《重生1992之金色年代》 第一章 重生 漭北市内燃机配件厂五号家属楼。 “他爸，该吃药了，刚煎好的药，趁热。” “咳咳，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有多少” “够花，这就不用你多操心了，喝药吧，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 尽管屋外老人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但老旧不隔音的房门仍然将他们的对话，传进了屋里的郭永和耳朵里。 发黄的天花板上，一只坏了一片叶子的吊扇静静地悬在上面。 在吊扇正下方，摆着一张掉了漆的书桌，上面放着一只木壳收音机。 距离书桌不远处靠墙的位置，立着着一只破旧的衣柜，紧挨着衣柜的墙面上，还贴着一张湾岛女星王祖贤的画报…… 郭永和怔怔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脸色发黄，身体干瘦，但是依旧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 我是在做梦吗 还是重生了 可我为什么回到了这个时候 是老天爷又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吗 郭永和现在还是无法接受，自己重生回到了1992年的事实。 颤抖的手伸向桌子上的那本手撕日历，日历最新一页上面写着： 1992年3月18日，星期三。 果然…… 真的是92年…… 然而此时，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顺着半开的房门飘到了郭永和的鼻端。 嗅着这股熟悉的味道，郭永和不由得潸然泪下。 这一刻，他再无任何怀疑，昔日的时光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轰然冲破了记忆的闸门，一幕一幕在他脑海里里闪现： 1992年，对于郭永和而言，是一个此生不想再回忆的年份。 这一年，他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挚爱…… 父亲郭长城原本是漭北内燃机配件厂的维修工，因为在一次抢险活动受伤，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只好病退在家休养。 家里所有的开支包括父亲的医药费，就靠郭永和与妻子范晓蕾两个人的工资来维持。 这个时候正赶上全国学习南巡讲话，全民下海经商的浪潮如火如荼。 眼见着在工厂已经毫无前途，同时也为了改变坐吃山空的窘迫局面，郭永和决定也要跳进海里，在这个大时代里搏一搏。 在一个朋友的劝说下，他把家里仅余的三千块积蓄拿出来，又打着父亲的旗号借遍了亲朋好友，凑够了两万块钱，交给朋友准备一起倒卖煤炭。 却不料朋友起了歹心，连夜卷款而逃，留下两手空空的郭永和去面对亲朋好友的诘难。 工厂也以旷工、不务正业为由，开除了郭永和。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郭永和彻底丧失对人生的信心。 他开始自暴自弃，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靠着酒精来麻痹自己，去逃避亲朋好友的指责和催逼。 父亲的劝阻、妻子的安慰以及母亲的眼泪，都无法让他振作。 失去了郭永和这一份收入之后，生活的重担便全部压在妻子范晓蕾的身上。 眼见劝不醒丈夫，范晓蕾默默地用自己的柔弱肩膀支撑起了整个家。 为了挣钱养家，给公婆赚到医药费，范晓蕾经常替班、加班，有的时候甚至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就是为了让工资单上多一点微薄的加班费。 终于有一天，范晓蕾没有抵挡住身体的疲惫，昏死在电镀池前面。等郭永和接到消息和母亲周雅兰一起赶到医院的时候，妻子已经躺在太平间，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直到那一刻，郭永和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追悔莫及。 后来，曾经无数次的向老天爷祈求，再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 如果当初，自己迷途知返。 如果当初，自己浪子回头。 如果当初……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却没有想到，这次老天爷竟然开眼，给了自己重新来过一次的机会！ 这个时候，自己还没有被工厂开除！ 而晓蕾也还活着！ 郭永和用力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发誓道： 郭永和啊郭永和！ 这辈子，你一定要活出一个亮堂堂的人样来！ 对着镜子擦掉眼泪、整理好衣领，郭永和又深呼吸了几口空气，等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这才缓缓地拉开屋门，迈步跨了出去。 狭小厨房里烟雾缭绕，一只装满草药的砂锅正在煤炉上面汩汩冒着气泡。 周雅兰正佝偻着身子坐在煤炉旁，用扇子往风口扇风。 炉膛里火苗随着扇子的往复一亮一亮的，将周雅兰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映照的一清二楚。 看着母亲苍老的模样，郭永和鼻子不由得为之一酸。 母亲今年才四十六岁，却苍老的如同六十岁的老妪一般，不都是因为他这个当儿子的无能，不但不能为父母分忧，承担起家庭的重担，还要让母亲为他操心吗 “妈！” 郭永和轻声叫道。 “啊永和啊” 听到儿子的叫声，周雅兰叹息一声道： “晓蕾回娘家也有些日子了，找个时间去把人家接回来吧，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对你伤透了心，晓蕾也不至于哭着从家里走。” 郭永和不由得一怔，他这个时候才想起，妻子前几天跟自己吵了一架，伤心过度之下，回到了娘家。 “妈，我知道了！” 他回答道： “今天下班之后，我就过去把晓蕾给接回来！”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就见人影一闪，一个中年妇女手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看见周雅兰就站在厨房，中年妇女就晃动了一下手中的小本，对她说道： “雅兰，你家该交电费了！” “张嫂，我家欠多少啊”周雅兰紧张地问道。 “我给你看一下啊！” 张嫂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小本，拿笔在上面找到一行数字，然后抬头说道： “一共是九毛五。” “啊，这么多啊”周雅兰吃惊地说道。 “多什么啊” 张嫂拿笔迅速给周雅兰演算了起来， “你家上个月一共用了二度半的电，电费是三毛八分钱一度，加起来可不正好是九毛五” “张嫂，那个啥……” 周雅兰满脸通红，双手在围裙上搓了半天，这才声音干涩地说道： “我刚给老郭抓了药，手中的钱不够，您先给我缓几天……” “又要缓几天” 张嫂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雅兰，你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回都要缓几天啊 “我告诉你，明天必须把电费交上，否则就别怪我把你家电给掐了！” “张嫂，能不能多宽限几天，我保证在月底前……” 周雅兰低着头，陪着小心对张嫂说道。 “雅兰，不是我故意刁难你啊！” 张嫂本想发飙，但是看了看周雅兰满是皱纹的脸，却又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一户的电费，我受领导多少回批评了啊 “我这次就再给你破例一回，如果还有下次，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啊了！” “谢谢！张嫂，谢谢您！”周雅兰不由得大喜过望，连着给张嫂鞠了几个躬。 “行了行了，别来这套了！” 张嫂嫌弃地摆了摆手， “你下次能够按时交上电费，让我在领导那里少受点批评，让我给你鞠一万个躬，我都愿意！” 第二章 动存折 看着母亲陪着小心，把张嫂送出门去，郭永和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但凡是他这个当儿子的争气一点，能够给家里多挣一点钱，母亲又何至于如此委曲求全，为了几毛钱的电费，低三下四地赔小心说好话啊 一时间郭永和都恨不能给自己几拳，暗恨上一世的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颓废。 不就是被调整了一下工作岗位吗 作为一个心智健康、四肢健全的男人，仅仅因为被调整了一下工作岗位，就自怨自艾，每日里借酒浇愁，放弃了家庭的重担，还算什么大老爷们 这时候里间传来一阵咳嗽声，然后一个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雅兰，家里连交电费的钱都没有了吗” 只见郭长城扶着门框吃力地从里间探出身来。 “他爸，你出来干啥赶快回床上歇着！” 周雅兰连忙放下门帘，一路小跑过去搀扶着郭长城。 “对啊，爸，回去歇着啊！” 郭永和也顾不得心中郁结的情绪，跑过去一起搀扶着父亲。 郭长城没有理睬郭永和，而是用眼睛盯着周雅兰： “电费都交不上了，是不是啊” “他爸，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雅兰强笑着说道：“这个月天气冷，煤球烧得费了一点，等天气暖和了，就好了！” “把我的药停了吧！” 郭长城说道。 “那怎么能行！大夫说这药至少要吃满半年，现在才三个月不到。” 周雅兰连连摇头，然后又柔声说道：“他爸，你不用操心，电费我会想办法的！” “如果真有办法，又何至于如此啊！” 郭长城摆手说道： “雅兰，就这么办吧，家里这几服药吃完，就不要再去抓了！ “反正我这腰，最近也不怎么疼了！” 嘴里说着，郭长城身体却不知不觉地佝偻了下来，额头也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显然，强撑着身体扶着门框站这么几分钟，已经达到他腰部承受力的极限了。 “爸！” 郭永和禁不住鼻子一酸，他拖过来一张椅子，扶着父亲在椅子上坐下，开口说道： “药你照常吃，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你来解决” 郭长城怔了一下，目光就落在郭永和的脸上。 “对，我来解决！” 郭永和蹲在椅子前，昂首看着父亲：“我以后不酗酒了，保证好好上班，把家里的开销都挣回来！” 郭长城视线在郭永和脸上停留了足足有两秒多钟，见他坚定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雅兰，你听到了吗，儿子说要好好去上班，给咱们把家里的开销都挣回来呢！” 他自豪地扭头冲周雅兰说道。 “是啊！” 周雅兰双眼莫名的就湿润了起来，点头说道：“儿子还说上过班之后，要去把晓蕾给接回来呢！” “是吗那可太好了！” 郭长城抬起干瘦的手掌，用力在郭永和的胳膊上拍了两下， “臭小子，这才对嘛！ “你真的是长大了，成熟了！ “一个男人，如果不懂得心疼老婆，照顾老婆，还让老婆天天受气受累，那还能算是男人吗 “好了，你赶快去上班吧。记得下班后一定要把晓蕾给接回来！” “嗯，我这就去上班！” 郭永和重重地点了点头，“但是，爸，你也千万要记得吃药，不能停啊！” “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停的！” 郭长城用手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四十了，你快去上班吧，不然迟到了要扣工资的！” “啊已经七点四十了” 郭永和扭头看了一下挂钟，不由得吓了一跳， “爸、妈，那我上班去了！” 他转身冲进卧室，抓起门口的工作服，套在身上就准备走，不料又被母亲一把给拉住。 “儿子，等一下！” 周雅兰掀起蒸锅，把用盘子扣着的一只蒸红薯塞到他的手里，“带着路上吃。” 郭永和眼睛尖，早已经瞥见这是蒸锅里唯一的一只红薯，于是就摆手拒绝： “妈，我不饿，留着你们吃吧！” “那怎么行” 周雅兰的脸就绷了起来，强行把红薯塞进了他的手里， “带过去吃！不然你上班哪来的力气” “对，带上吃！” 郭长城也在一旁说道，“爸妈还等着你挣钱养家呢，不吃饱哪里来的力气” 郭永和见推辞不了，又担心要迟到，只好伸手接过热腾腾的红薯，急匆匆地出门而去。 郭长城的目光透过门帘在郭永和的背影上逡巡着，直到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楼道转口，这才把目光收回来，对周雅兰轻声说道： “雅兰，去找刘主任说一说，看看能不能换个方子，弄一些便宜的药对付一些。” “他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兰一下子急了，“永和不是说了，要好好上班，给家里挣钱吗” “雅兰，你糊涂啊！” 郭长城摇头说道： “永和现在被调整到车间清洁班，就算是上满班，一个月工资也不到八十块。 “而我现在的这个方子，每个月的草药费都需要一百六七十块。永和他两口子的工资加起来也就勉强够我的药费。 “如果不换一个便宜的方子，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周雅兰叹了口气，确实是这么一个状况。 可是如果换一个便宜的方子，丈夫的腰伤又根本不可能好，刘主任说了，这个是唯一能够治疗丈夫腰伤的秘方，换成其他方子根本没有作用。 思来想去，周雅兰只有把主意打在那张三年期的三千块定期存折上了，这也是他们家最后一点家底了。 “他爸，” 周雅兰看着郭长城，试探着说道：“要不，咱把那三千块钱的定期折子给取出来” “那怎么行” 郭长城马上拒绝，“那笔钱再有一年就到期了，这时候取出来，不是白白损失一千多块钱的利息吗” 这时候存款利息高，三年期的定期存款利息高达13.88%，三千元存款到期本息合计四千二百四十九元。 但是如果提前支取，却只能够按照活期存款的利息1.71%来计算，这个时候连本带息只能拿到三千一百零二元，里外里损失一千一百多元。 周雅兰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吗 “他爸，损失就损失一点吧，只要能把你治病好了，比啥都强！”她陪着小心说道。 “你又糊涂了是吧” 郭长城用力拍着椅子的扶手， “我现在这个鬼样子，就是把病治好了，又能做什么 “这存折，是留给永和的保命钱。 “雅兰啊，厂子现在不景气，连医药费都报销不出来。照眼下的情况，说不定三五年之后，就会倒闭破产。 “留着这个存折，到时候厂子破产了，永和哪怕是去做个小生意，也有个本钱，是不是” 第三章 揭榜 走出家门之后，郭永和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刚才那副怕上班迟到的模样是他故意演给父母看的。 因为根据他的记忆，漭北内配厂在两年之内就会正式倒闭。 而即使内配厂不倒闭，他想要靠上班那点死工资把家里的开销挣回来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上一世他之所以会受朋友的蛊惑去借债去倒卖煤炭，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从车床操作工这个技术工种变成一个清洁工所带来的巨大心理落差。 更重要的因素，还是因为内配厂前途暗淡，老老实实上班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但是这种情况对现在的郭永和来说，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上一世安葬过范晓蕾之后，他就南下到粤城打工，从一家汽配厂的普通车床工干起，最后成为一家新能源汽车巨头的首席技师。 现在的他不仅仅拥有一手千锤百炼出来的过硬技术，更关键的是，他拥有宝贵的重生经验。 作为一个拥有技术挂和重生挂的双重挂逼，郭永和想要一下子成为全国首富或者全省首富可能还有些困难，但是想办法赚一点外快，把家里的开销问题先解决，应该不算什么难题。 心里想着，郭永和就迈步走出家属院，来到与家属院只有一墙之隔的内配厂。 进了厂门，迎面就是四层高的厂部办公楼。 所谓虎死不倒架。 虽然说内配厂情况已经是每况愈下，但是作为漭北工业系统曾经的明星企业，办公楼还是显得颇为气派的。 在办公楼的前边，还竖着一个大大的公告栏，里面不仅张贴着《人民日报》、《工人日报》、《中天日报》等各种报纸，还张贴着厂部的各种通知和公告。 就在郭永和迈步经过公告栏，准备走向自己上班的金工车间的时候，眼睛却被公告栏上一张泛黄的红榜吸引住了。 停下脚步读完这张泛黄的红榜，郭永和不由得乐了起来。 自己怎么把这档子事情给忘记了 本来自己还想着怎么赚点外快补贴家用，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着落了。 原来这是一张招贤榜。 三个月前，市农机公司副经理罗道军作为救火队长被市里调来漭北内配厂当厂长。 上任之后，为了扭转内配厂连年亏损的局面，罗道军组织厂里技术人员开发生产一款东方红75型拖拉机上使用的空气滤清器。 以东方红75型拖拉机的原装空气滤清器做原型，内配厂技术人员很快就仿制出了样品。 却不料样品在使用当中，出现了严重的吸油问题，无论技术人员怎么努力也无法解决。 无奈之下，罗道军就张贴出了这张招贤榜，在全厂员工当中招募能人来解决仿制出来的空气滤清器吸油的问题。 罗道军在招贤榜中承诺，全厂干部职工，不管是谁，只要能够解决空气滤清器的吸油的技术难关，除了工资直接上调两级之外，厂里还一次性给予两千元的现金奖励。 在上一世的时候，郭永和也见过这张招贤榜，不过以他当时的能力，自然是没有办法去揭下这张榜。 其实不仅仅是他，全厂所有干部职工都没有能力揭下这张榜，折腾了几个月之后，这件事情便无疾而终，罗道军想通过新产品来扭转漭北内配厂亏损局面的计划也落了空，内配厂也继续向深渊滑落。 在内配厂苦苦支撑两年之后，回天乏术的罗道军不得不黯然下台，灰溜溜地滚回到市农机局老干处去养老，内配厂也宣告倒闭，走上破产清算的道路。 这么多年过去了，郭永和早已经淡忘了这件事情，若不是今天看到这张红色的招贤榜，他压根儿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呵呵，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啊！ 别的且不说，解决东方红75型拖拉机空气滤清器吸油这种小问题，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 这两千块钱奖金，他拿定了！ 心里想着，郭永和就上前揭下了招贤榜，往手里一卷，迈步走向厂部大楼。 根据记忆，他寻找到位于厂部二楼的厂长办公室，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 郭永和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正是内配厂厂长罗道军。 罗道军目光往郭永和脸上扫了两眼，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穿着内配厂工作服的青年职工，于是就疑惑地问道：“你找谁” 看着办公桌后面的罗道军，郭永和心中感慨万千。 上一世就是罗道军拍板开除的他，他当时对罗道军可谓是恨之入骨。 可是经过上一世的磨砺，他现在重新站在罗道军面前，看着罗道军疲惫不堪的面容，发现心中竟然一点恨意都提不起来。 说到底，当年也是他违反厂规在先，而罗道军这个厂长，当得也确实不容易…… 收起了心中的情绪，郭永和迈步走到办公桌前站定，微笑着说道：“罗厂长，我找你！” 罗道军立刻警惕了起来，脸色顿时变得异常严肃。 以他的经验，青年职工越过部门领导直接找厂长，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事。眼前这个青工手里拿的那卷红纸，怕不是一封告状的大字报吧 他目光冷冽地盯着郭永和，沉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门的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叫郭永和，是金工车间的！” 郭永和一边回答，一边把手中的招贤榜递给罗道军， “厂部不是在公告栏张贴了招贤榜，寻找能够解决东方红75型空滤器吸油的人吗 “我能够解决！” “什么你揭了招贤榜” 罗道军腾地一下站起来，劈手把郭永和手里的红纸夺了过来，展开一看，可不正是他亲自到公告栏贴出的那张招贤榜吗 这张招贤榜贴出去整整两个月了，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揭榜，罗道军心中其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却没有想到，今天金工车间这位叫郭永和的青工竟然揭下了招贤榜，说自己能够解决东方红75型空滤器的吸油问题，这让他又如何不激动呢 “好好好！” 他连叫了三个好，赞许地望着郭永和，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小郭同志，就冲你这份敢于揭榜的勇气，不管最后成没成功，我都会在全厂通令嘉奖你的！” 成没成功 郭永和淡淡一笑，以他领先这个时代三十年的技术和见识，来解决拖拉机空滤器吸油的这种小问题，又怎么可能不成功呢 “罗厂长，通令嘉奖什么的，不重要！” 他抬头看着罗道军， “只要你在我解决了东方红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后，保证兑现招贤榜上的承诺就可以了！” 第四章 方案 “小郭同志，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罗道军闻言不由得大笑起来，抖了抖手中的招贤榜，说道： “这招贤榜是面对全厂公开发布的，上面的承诺我肯定会兑现的！ “难不成你以为我这个大厂长，是一名老赖不成 “只要你能够解决东方红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招贤榜上的承诺绝对兑现，两千块钱现场发放，从本月开始工资直接上调两级！” 郭永和要的就是这句话！ “能兑现承诺就成！”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罗厂长，请你把技术开发组的人叫过来，我告诉他们该如何解决东方红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 “好的，你等着！” 罗道军抓起了电话，拨通了生产技术科科长翟玉强的内线号码，“翟科长，有人揭了招贤榜，说能解决东方红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请你马上赶到我的办公室！” 放下电话，罗道军请郭永和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又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还没有来得及把暖水壶放下，办公室的门就猛然被推开，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正是生技科科长兼东方红75型空滤器技术开发组组长翟玉强。 “罗厂长，” 翟玉强身形都没站稳，就急吼吼地问道：“那个能解决东方红75型空滤器吸油问题的人在哪里” “在这里！”罗道军把翟玉琼领到郭永和面前。 翟玉强跟着罗道军来到屏风后面会客区，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是郭永和。 “小郭，怎么是你” 一时间翟玉强不由得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揭了招贤榜，声称能解决东方红75型空滤器吸油问题的人竟然会是郭永和！ 跟刚调过来几个月的罗道军不同，翟玉强作为生产技术科的科长，在内配厂工作了十多年，对全厂的职工基本上都认识，尤其是郭永和还是内配厂的老职工子弟，他更是知根知底。 如果今天换做是郭永和的父亲郭长城来揭这个榜，这件事儿还多少有点谱。 毕竟郭长城是厂里的老牌机修工，有着三十多年的设备维修经验，说不定能够想出办法解决东方红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 可是换成郭永和，那还是算了吧。 这小子只有一年多的车床操作经验，最近更是被他们车间主任尚华斌调整到车间的清洁班干清洁工。 虽然说尚华斌此举有假公济私意图在内，但是最关键的问题还要怪郭永和的车床技术太过稀松。 倘若郭永和的车床技术能够再高那么一点点，尚华斌想要把他调去干清洁工，其他人不说，厂里的老职工肯定会站出来为郭永和说一句公道话的。 “呵呵，翟科长，你认识小郭同志啊”罗道军没有察觉翟玉强神色的异常。 “何止是认识，简直是不要太熟悉！”翟玉强冷笑着说道。 他满怀希望地冲过来，最后发现揭榜的人竟然是郭永和，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小郭，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喝酒了怎么一大早就跑过来胡闹” 他指着郭永和厉声喝道：“赶快滚回车间去上班，不要逼我去找你爸告状！” 如果是上一世，郭永和看到翟玉强声色俱厉的模样可能还有几分害怕，但是现在，他只是感觉很是好笑。 身为内配厂生技科科长，连一个东方红75型空滤器都搞不定，又怎么好意思冲下面人发脾气 他没有去理睬翟玉强，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热茶，这才不慌不忙地扭脸看向罗道军：“罗厂长，厂里就是这样兑现承诺的吗东方红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厂里到底还准备不准备解决 “如果不准备解决的话，那我现在就走！” 说着他就摆出了起身欲走姿势。 “小郭同志，你等一下，等一下嘛！” 罗道军连忙上前拦住郭永和，然后转身对翟玉强说道：“翟科长，你什么态度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小郭同志呢小郭同志热心揭了榜，想要帮厂里解决东方红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 “解决东方红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就凭他” 翟玉强气得直跺脚，“罗厂长，你还真信了他的鬼扯啊他一个金工车间的清洁工，凭什么能够解决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 “啊小郭同志，你是金工车间的清洁工啊”罗道军目瞪口呆地看着郭永和。 刚才他看有人揭了榜，过于激动，一时间竟然也忘记去问郭永和在金工车间干的是什么工种。 不过在他潜意识里，认为郭永和既然敢揭榜说要解决75型空滤器的吸油问题，想必一定是金工车间里干车铣刨磨的青年技工。 却没有想到，郭永和竟然是金工车间里的清洁工。 “对啊罗厂长，我本来就金工车间清洁工嘛！” 郭永和大大方方地冲罗道军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看着翟玉强，质问道：“翟科长，我是车间清洁工怎么了厂里一直说工种不分贵贱，都是企业的主人翁，怎么到你这里就变了味儿难道说我们清洁工天生就低人一等，不配解决空滤器吸油的问题” 翟玉强被气得眼冒金星，不知道怎么回答郭永和的质问，只好指着他说道：“中中中，算你小子牙尖嘴利！我也没空给你打这个嘴官司！你不是说你能解决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吗那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怎么样一个解决方案！” 郭永和笑了起来：“呵呵，解决方案很简单！” 他走到罗道军的办公桌前，抓起办公桌上的一叠稿纸，又从笔筒里拿起一只钢笔，俯在办公桌上唰唰唰地把自己的解决方案写了出来： 第一，在75型空滤器的油盘和壳体接触的地方增加一只东方红75型拖拉机缸筒阻水圈和一只直径20的风扇皮带圈，让油盘比原来的高度降低15毫米。 第二，把75型空滤器的过滤填料中由现在的金属丝改成60目的金属纱网，同时将过滤填料中的马尾用量减少一半，由原来的一市斤降低到零点五市斤。 写完之后，他把这张稿纸扯下来，递给翟玉强。 “喏，翟科长，这就是我的解决方案。你只要按照上面的两步去做，就可以顺利地解决掉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 然后他身子一转，向罗道军告辞， “罗厂长，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就是生技科的事情了。以咱们厂生技科的技术能力，最晚在中午之前，就能够测试出我这个方案的效果。 “罗厂长你这边也最好通知一下财务科，让他们提前把两千元奖金给准备好，不然我中午过来的时候拿不到钱，那就尴尬了！” 第五章 收点利息 罗道军又如何肯放郭永和离去 “小郭同志，你现在可不能走！”他连忙伸手拉住了郭永和，“方案是你提出来的，待会儿翟科长做实测的时候，还需要你在一旁现场监督呢！” 郭永和又如何不明白罗道军的心思 但是他实在没用兴趣留下来陪翟玉强。 身为内配厂的主要生产技术负责人，水平不怎么样，脾气却傻大。 内配厂沦落到如此境地，虽说主要原因是内配厂的产品采购政策从国家“统购包销”变为企业“自产自销”，但是但是翟玉强作为生技科科长没有开发出有市场竞争力的新产品也是原因之一。 “罗厂长，你放一万个心吧！”他摆手说道：“我给出的解决方案非常简单，可以说是近乎傻瓜式的操作，别说是翟科长，就是生技科一个普通的技术员，也完全可以完成！” “所以我在这里还要向你提出一个建议，” 说到这里，郭永和停顿了一下，抬手指了一下翟玉强，“如果翟科长在中午之前还不能够验证出我的方案的有效性，那么我建议你立刻撤了他！” 说完这句话，郭永和就冲着罗道军潇洒地摆了摆手，拉门扬长而去，只有下翟玉强和罗道军四目相对。 迈步走出厂部大楼，郭永和沿着林荫道走了大概两百多米，就来到了他上班的金工车间。 进了车间厂房，只见机器轰鸣、钢屑四溅，生产线上的工人们各司其职，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好一片繁忙的景象！ 看着这一切，他却是轻轻摇头。 这看似红红火火的生产景象不过是一个虚假的泡沫而已。 内配厂现在的主打产品是一种煤矿机械上使用的特殊细长螺栓。 由于种种原因，这种特殊细长螺栓早已经陷入了产销价格倒挂的怪圈。也就是说，工人们越忙碌，生产出来的产品越多，企业的亏损就越严重。 这也就是罗道军上任之后，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开发75型空滤器的原因。 只可惜上一世的时候，因为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没有解决，罗道军挽救内配厂命运的努力最后还是付之东流…… 收回目光，郭永和来到车间门口的考勤表前，拿起笔准备进行签到。 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好啊，郭永和，你又想作弊啊” 他扭身望去，却是金工车间的同事尚小超。 尚小超是车间主任尚华斌大哥的儿子，尚华斌之所以把郭永和调去当清洁工，就是为了把郭永和的车床工岗位腾给自己这个宝贝侄子。 有这份恩怨在，郭永和又怎么会给尚小超好脸色。 “尚小超，你眼瞎啊，哪只眼看到我作弊了”他冷冷的说道。 尚小超也没有想到郭永和考勤作弊被自己抓了一个现行，非但不害怕，反而还敢回嘴骂自己，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跳着脚叫道： “郭永和，你还敢说自己没有作弊！” 他用手指着考勤表旁边的挂钟，对郭永和说道：“车间规定八点钟签到，超过一秒都不许再签。现在已经快九点了，你怎么还想在考勤表上签到，不是作弊又是弄啥” “你识相的话，就少打着歪主意，乖乖滚回你的清洁班干活！” “你特么的管得还真宽！” 郭永和乐了起来，乜斜着眼睛看着尚小超，“尚小超，你特么的算老几啊考勤签到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没事儿回去开你的破车床，少特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尚小超气得嘴唇直哆嗦，如果不是实在打不过郭永和，他真想冲上去给郭永和两个耳光！ “郭永和，你小子真特么的有种！” 他祭出大招，对郭永和阴森森地说道：“你这样干，就不怕我向我二叔告状吗” 见尚小超把背后的靠山搬出来了，郭永和又乐了起来：“尚小超，你最好快点去告！不告的话，以后你就是我的乖孙子！” 说完这句话，他懒得再看尚小超一眼，提笔龙飞凤舞地在考勤表上签上名字，然后把笔往桌上一扔，负手扬长而去。 “郭永和，这可是你自找的！” 尚小超在他身后咬牙切齿的咒骂道：“老子今天如果不去找我二叔告状，以后老子就是你的孙子！” 郭永和来到位于车间角落的清洁班仓库，推门进去，抬眼一看，清洁班班长老李正和清洁班的另外两个同事围坐在地上，热火朝天地打扑克呢！ “小郭，来得正好！” 见郭永和进来，正在洗牌的老李就把屁股底下的旧报纸撕了一半递给郭永和，“快来凑一个角儿，这争上游要四个人耍才得劲儿！” “李哥，你们还是先停一停吧。” 郭永和摆了摆手，说道：“我刚才在外面跟尚小超干了一架，他说要去找尚华斌告状。估计尚华斌很快就会过来找我算账了！” “啥尚华斌要来” 老李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扑克牌和地上的报纸都收拾好，然后冲郭永和埋怨道：“你没事儿跟尚小超那鳖孙干什么架害得我们连个牌都耍不成！” 郭永和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状：“李哥，是那鳖孙非要找茬，我能有什么办法” “得得得！” 老李冲着郭永和摆了摆手，“小郭同志，你可千万别再叫我哥了！以后你少给咱们清洁班惹事，让我叫你哥都中！” 说完这句话，他和另外两个同事扛着扫帚拖把簸箕慌慌张张地到外面搞卫生去了。 郭永和自然是理解老李他们不愿意留下来陪他挨训的心情，他摇头一下，转身坐到老李班长的座位上，一边翻看着桌上的报纸，一边等候尚华斌过来找自己算账。 可是眼见着两个小时过去了，他把桌上近半个月的报纸都看完了，也没有看见尚华斌过来。 难道说尚小超改了性子，宁愿当他孙子，也不去找尚华斌告状吗要真是这样，老李他们可就亏大发了，白白地搞了两个小时的卫生。 就在这时，仓库的房门忽然间被推开，尚小超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郭永和，你小子完蛋了！” 他用手指着郭永和趾高气扬地说道：“我二叔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我把你作弊的事情告诉给他！他让你马上跟我去他办公室！” 呵呵，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郭永和放下手中的报纸，笑呵呵地站起身来，冲着尚小超挥挥手，说道：“尚小超，谁完蛋了还不一定呢！走，快给老子头前带路！” “你你你……” 尚小超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完全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郭永和竟然还敢这么嚣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二叔不敢收拾他吗 “你什么你” 郭永和指着尚小超的鼻子说道：“你不是说你二叔让我跟你去他的办公室，快点带路啊！” 尚小超怀疑自己跟郭永和再多说一句话都会被当成气死，所以也不再答话，跺了一下脚，扭脸就走。 看着尚小超狼狈的模样，郭永和不由得笑了起来。 上辈子尚小超叔侄可是没少折腾自己，自己现在收一点利息，不过分吧 第六章 厂长来了 郭永和背起双手，嘴里哼着小曲，跟在尚小超后面一晃三摇地走进尚华斌的办公室。 尚华斌正端着一只茶缸在喝茶，看见郭永和都到自己办公室了，还是一脸惫懒相，不由得面色一沉，把大茶缸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厉声喝道： “郭永和，尚小超同志反映你公然在考勤表上作弊！你给我老实交代，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尚主任，绝对没有这回事儿！” 郭永和又怎么会惧怕尚华斌他摆手说道：“尚小超这完全在诬蔑我！” “啥我诬蔑你” 尚小超恨不能把郭永和按在地上狂揍一顿。 他用手指着郭永和叫道：“郭永和，你敢不敢承认，你是快九点的时候才去考勤表上签到” “呵呵，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郭永和冲着尚小超耸了耸肩膀，“我就是快九点的时候才在考勤表上签的到，但是这又咋了” “二叔，你听到了吧！” 尚小超对尚华斌大声叫道：“他自己亲口承认了，是快九点才在考勤表上签到的！” “好了，我知道了！” 尚华斌摆手让尚小超占在一边，双目凌厉地盯着郭永和，严肃地说道：“郭永和，既然你自己都承认是快九点才签的到，为什么说尚小超在诬蔑你” “对，你凭什么说我在诬蔑你”尚小超跳着脚在一旁追问道。 “因为你确实诬蔑了我！” 郭永和轻蔑地扫了尚小超一眼，然后正色对尚华斌说道：“尚主任，我的确是快九点才在考勤表上签的到，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作弊了！” 尚华斌真想抓起桌子大茶缸，把一缸子热茶泼到郭永和脸上。 车间里无耻的工人他见多了，但是像郭永和这样无耻到这个地步的工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都特么的快九点了才在考勤表上签的到，还振振有词地说自己不是作弊！ 如果这都不是作弊的话，厂里制定的考勤纪律岂不是连擦屁股纸都不如 “郭永和！” 尚华斌杀气腾腾地盯着郭永和，说道：“厂里考勤制度明确规定全厂干部职工必须在八点之前完成签到，连罗厂长也必须遵照执行。你快九点才签的到，还振振有词地说这不代表你作弊难道你比罗厂长还牛逼，厂里的考勤制度管不到你” “我既然还是内配厂的员工，厂里的考勤制度当然能够管到我！” 郭永和冲着尚华斌淡淡一笑，“不过尚主任，你好像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厂里虽然规定了必须在八点钟之前完成签到，但是后面还附加了一条，特殊情况例外。我今天就属于规定里的特殊情况，自然是不能算作弊！” 尚华斌没有想到郭永和竟然如此伶牙俐齿，连厂规里的特殊情况例外都搬出来了。 “什么特殊情况，你说！” 尚华斌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大茶缸——虽然只是短短一两分钟的工夫，他却已经被郭永和气得口干舌燥，倘若再不喝两口茶水顺顺气，他怀疑自己的心脏病都会被这个小王八蛋气得发作出来！ “尚主任，” 郭永和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因为我到厂长办公室跟罗厂长、翟科长讨论75型空滤器吸油问题的解决方案去了，在这种情况下耽误了正常签到的时间就属于特殊情况，按照规定，是允许我进行补签的。” 尚华斌正在喝茶水顺气，却没有想到郭永和竟然回答出这么一番话，只听“噗”地一声，一口茶水就从他里喷了出来，不仅喷了办公桌半桌子茶渍，连站在一旁的尚小超也被溅了满脸的茶水。 “郭永和，你说啥你去跟罗厂长、翟科长讨论75型空滤器吸油问题了” 他顾不上收拾狼藉的桌面，双手按着桌子，紧盯着郭永和问道。 “是啊！我去跟罗厂长、翟科长讨论75型空滤器吸油问题了。”郭永和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放他娘的狗屁！” 尚华斌的耐心彻底被郭永和消磨干净，他用力一拍桌子，指着郭永和骂道：“你小子真把我当傻子了是不是撒谎也不打个草稿！” 尚华斌越是暴怒，郭永和就越心平气和。 他淡然一笑，平静地辩解道： “尚主任，我没有撒谎！” “你还敢特么的说没有撒谎！” 尚华斌暴跳如雷，“就你那二半吊技术，连车床的机油都加不明白，还特么的敢腆着脸说自己去讨论跟罗厂长、翟科长75型空滤器的吸油问题 “你今天中午下班后不许回家，留下来把车间的男女厕所全部清扫一遍，把早上旷工的时间给补上之后才能走！ “至于说你考勤作弊和撒谎欺骗领导的问题，等我召集车间其他领导开过会议之后，再做下一步处理！” 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吱扭”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内配厂厂长罗道军。 “厂长，您怎么来了” 尚华斌看到罗道军，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整张脸笑得跟菊花似的，老远就伸出双手，一路小跑地向罗道军迎了过去。 “呵呵，尚主任，你真是培养了一个好同志啊！” 罗道军的手跟尚华斌轻轻一握，嘴里寒暄道。 培养了一个好同志 尚华斌这边脑子还没有转过弯，就看到罗道军已经放开他的手，大步来到郭永和面前，双手握住郭永和的手用力摇晃个不停： “永和同志，你拿出的方案真的是非常有效，不仅完美地解决了75型空滤器吸油的老大难问题，从另外一个意义上说，也是解决了咱们内配厂一千多名职工的生计问题。 “我代表内配厂的全体干部职工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 说完这话，罗道军松开双手，冲着郭永和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在他心里还有一层隐藏的意思没有说出来： 郭永和的方案除了解决了空滤器的吸油和内配厂职工们的生计问题之外，更重要的是还挽救了他罗道军的前途。 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怎么郑重其事的感谢郭永和都不算过分！ 第七章 辞职报告 看到眼前这一幕，尚华斌的脑袋“嗡”地一声，仿佛是一枚重磅炸弹凌空在他脑子里炸开一般，在巨大的冲击波轰击之下，他整个身子都有些歪歪斜斜的，小腿肚子更是微微发颤。 他完全没有想到，郭永和刚才竟然不是在撒谎，他真的去找了罗道军，提供了75型空滤器吸油问题的解决方案——更要命的是，他提供的解决方案效果还非常出色，完美地解决了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包括翟玉强在内，全厂那么多技术骨干都解决不了，郭永和不过是仅仅有一年多车床操作经验的学徒工，按照漭北话来说，纯粹是一个“大白脖儿”，怎么可能解决 郭永和也没空理睬尚华斌的反应，他见罗道军只是连声感谢，甚至还郑重其事的鞠躬，却不提奖金的事儿，就有点急了。 “罗厂长，感谢啥的就不必了！”他摆手说道：“最关键是，招贤榜上承诺的奖金，什么时候能够兑现你不是说，解决问题之后，当场发放吗” “呵呵，这事儿我当然不可能忘！” 罗道军放声大笑起来，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大信封，递给了郭永和，“永和同志，奖金我已经替你从财务科领了出来。你点一点，看数目对不对” 郭永和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塞着一叠蓝色百元大钞，抽出来一数，正好是二十张。 他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信封塞进了贴身的衣兜里。 对见惯了上一世大场面的他来说，这两千块钱压根儿算不上什么大钱，但是眼下的他来说却是一场及时雨，不仅能够立刻改变家里的窘况，更是他重生起步的第一桶金。 有了这两千块钱做本钱，他的操作空间就大多了。 “永和同志，关于你的工资调整的问题，我也已经通知了劳资科。” 看郭永和装好了信封，罗道军便继续说道：“从本月开始，你的工资标准就上调两级，从眼下的学徒工直接上调到二级工！” 见郭永和不仅领到两千块奖金，等级也从学徒工上调到了二级工，尚小超眼睛嫉妒的简直要喷出火来。 要知道，学徒工干满三年才能到一级工，一级工干满三年才能评二级工。 而郭永和只干了一年多学徒工就被直接上调到二级工，等于比其他人少用了近五年的时间，这怎么能够不让尚小超妒火中烧呢 为什么这种好事轮到的偏偏是这小子，而不是自己呢 他恨不能扑上去，把郭永和给掐死！ 郭永和对这个消息却没有太激动。 对他来说，主要看中的是两千元的奖金，至于说工资标准上调两级，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作为一个重生的挂逼，他如果把目光还盯在每月几十块的工资级别差额上，岂不是可笑。 不过这个消息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可以让父母和晓蕾高兴一下，毕竟在他们眼里，上调两级工资，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谢谢罗厂长！”郭永和笑着说道。 “不用谢，不用谢！” 罗道军心情非常不错，冲着郭永和摆手说道：“永和同志，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得的，谢我做什么要说感谢，应该还是我感谢你啊！有了你的解决方案，我以后再也不用天天发愁的睡不着觉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对了，永和同志，你中午就别回家吃饭了！” 他说道：“为了庆祝75型空滤器吸油问题的解决，我已经在外面饭店摆了一桌庆功宴，这次过来除了给你送奖金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请你这个大功臣莅临参加庆功宴啊！” “罗厂长，谢谢你的邀请！” 郭永和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庆功宴我恐怕参加不了！” “为什么参加不了”罗道军一下子就急了。 这场庆功宴除了庆功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翟玉强还有一些生产技术方面的疑问，想要在庆功宴上向郭永和请教！ 因为郭永和提供的解决方案虽然解决了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但是翟玉强他们还是弄不明白这中间究竟是一个什么技术原理。 如果不能做到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的话，那么下次再出现类似的问题，翟玉强他们依然弄不明白，所以一定要把郭永和请过去弄清楚。 “为什么参加不了” 郭永和笑了起来，用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尚华斌， “我对尚主任说早上迟到了一个小时，是去你办公室讨论75型空滤器的吸油问题。尚华斌说我是放屁，在撒谎骗他。他让我中午不许走，要留下来把车间的男女厕所都清扫一遍……” 金工车间的噪音很大，罗道军刚才过来的时候，耳朵里全部都是机器的轰鸣声，也就没有听到办公室里尚华斌训斥郭永和的话。 所以他进去之后，还能够给尚华斌一个笑脸，说他培养一个好同志。 此时听郭永和向尚华斌解释了早上的行程，尚华斌非但不信，还辱骂郭永和是放屁撒谎，还要罚郭永和中午留下来清扫车间的男女厕所，不由得雷霆震怒。 “尚华斌，人人都说你这个金工车间的大主任威风很大，我之前还不信，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他背着双手，冷笑着盯着尚华斌。 “厂长，您听我解释，这是误会，这完全是误会啊！” 尚华斌吓得够呛，好不容易才平稳住的小腿肚子又再度颤抖起来。 从表面上看，他这个车间主任跟罗道军这个厂长中间只差一级，可是罗道军拿却着市里发的尚方宝剑到内配厂来当救火队长的，别说是他一个车间主任，就是厂里那几个副厂长，罗道军一句话也完全可以拿下。 “全都是误会你放他妈的什么拐弯屁！” 见尚华斌还敢狡辩，罗道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之前强压下的对尚华斌的不满彻底发作了起来： “永和同志这么优秀的一位同志，你把他从车床技术岗上调去当清洁工，厂里面还没有打算追究你的责任，可是却没有想到，你非但不反省自己，反而变本加厉，还要罚这么一位优秀的同志去清扫厕所！ “尚华斌，我今天想问你一句，这金工车间的主任，你到底还想不想继续干了如果不想干的话，立刻写一份辞职报告，交到我的办公室去！” 第八章 恶气 尚华斌魂都吓飞了。 他之所以能够在内配厂作威作福，在厂里连年亏损的情况下还能过上比较滋润的日子，所凭借的不就是自己是金工的主任，手里掌握着一部分物资和奖金的分配权力 所谓穷庙富方丈，说的正是这种情况。 假如他的车间主任被免去，且不说心理上的巨大落差，单就经济状况来讲，他也不会比厂里普通职工好到哪里去，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厂，厂，厂长……” 尚华斌也顾不上侄子尚小超就在一边，一步扑到罗道军身前，佝偻着腰身，结结巴巴地对罗道军做起了检讨： “我，我，我错了！我辜负了组织上对我的信任和培养，对不起您，也对不起郭永和同志！我要向您做深刻检讨！ “请您看在我这么多年为厂里辛辛苦苦工作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再给你一次机会” 罗道军脸色铁青，指着尚华斌数落道：“尚华斌，你把永和同志这么优秀技术人才调到清洁工岗位上的时候，可曾想过给他一次机会 “你惩罚永和同志扫厕所，冲他作威作福的时候，可曾想过再给他一次机会” “厂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啊！”尚华斌不敢为自己分辩，嗓音哽咽地承认着错误，甚至还用手背偷偷抹起了眼泪。 看着尚华斌可怜的模样，罗道军虽然他多半是演的，心中也不由得一软。 不管怎么说尚华斌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自己倘若是真把他车间主任撤掉，他又能去干什么 更何况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已经解决，新产品投产在即，正是金工车间要出力的时候，自己这个时候要把尚华斌的车间主任拿下，金工车间会不会出问题 再说了使功不如使过。 尚华斌的小辫子被自己抓到手，以后肯定老老实实地听自己指挥，不敢再起半分歪心思！ 想到这里，罗道军就开口说道： “尚华斌，你既然知道错了，还不赶紧去向永和同志道歉，争取得到永和同志的原谅” 尚华斌能够爬到金工车间主任的位子上，当然不是无能之辈，此时听到罗道军的话，哪里还不明白事情有了转机啊 于是他就连忙走到郭永和的跟前，冲着郭永和连连鞠躬，嘴里哀求道： “郭永和同志，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啊！我先前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把你调去当清洁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请看在我这一大把年龄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千万不要跟我这老糊涂计较！” 郭永和两世为人，看着罗道军让尚华斌过来向自己道歉，哪里还不知道罗道军这是打算放过尚华斌 不过郭永和却一点也不会去责怪罗道军。 纵使他为解决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上做出了决定性的贡献，但是跟尚华斌这个金工车间主任相比，分量还是太轻了。 罗道军能够为他为出头，责罚尚华斌，并逼尚华斌向自己道歉，已经算是相当难得了。 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有在内配厂长期干的打算，所以尚华斌会不会继续担任金工车间主任，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是即使如此，郭永和也不打算这么轻易就饶过尚华斌。 “呵呵，尚主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他呵呵一笑，说道：“算起来你也是我的叔叔辈，既然你都承认了错误，我还能怎么样难道我还能逼你把尚小超调到清洁班，让他天天负责打扫厕所吗” 听郭永和这样说，尚华斌心中不由得一颤。 他如果能够不明白，这是郭永和向他开出的条件啊 自己要想争取到郭永和的原谅，那不仅要把侄子调到清洁班去，而且还要侄子专门负责清洁班打扫厕所卫生的工作。 可是他又能有什么选择 只要能够保住自己车间主任的宝座，别说尚小超是自己的亲侄子，就算是亲儿子，这时候也得调过去清扫厕所。 尚华斌顷刻之间就在心里盘算好了得失。 “郭永和同志，你的这个提议很及时，也很有必要。” 他冲郭永和说道：“小超他年龄小，做事浮躁，确实需要到清洁班锻炼一下。” 尚小超在一旁听得魂飞天外，他完全没有想到，尚华斌竟然听从了郭永和的主意，把他调到清洁班去扫厕所——倘若真的是这样，让他以后在车间里还怎么混啊！ 他想要扑上去哀求尚华斌，但是碍于罗道军在场，却又不敢，只能是用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尚华斌，用目光乞求自己二叔改变主意。 却不想尚华斌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对罗道军请示道： “罗厂长，我打算从今天下午开始，就正式把尚小超调到车间清洁班，专职负责打扫车间厕所的工作，您觉得这个安排可以吗” 罗道军先前还有点担心郭永和那边不肯原谅尚华斌，他这边不好收场。 后来听郭永和提出条件，让尚华斌把尚小超调到清洁班负责清扫厕所，心中顿觉松了一口气，最后能够取得这个结果，可谓是皆大欢喜。 而与这种皆大欢喜的结果相比，尚小超去清洁班专职负责清扫厕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小事儿而已。 见尚华斌过来请示自己，他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 “尚主任，你们金工车间的具体工作我不干涉。不过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我们这些当领导的，一定要能够及时听取群众的正确意见！” “是是是！厂长您指示的对！” 尚华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知道自己取得了罗道军的首肯，把这一关给迈过去了。 倘若他刚才稍有犹豫，不能够及时听取“群众的正确意见”，没有同意把尚小超调到清洁班负责清扫厕所，那么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从罗道军嘴里听到“尚主任”这三个字了。 打铁要趁热！ 尚华斌马上把自己另外一个决定向罗道军汇报了出来： “厂长，鉴于郭永和同志在解决75型空滤器吸油问题中的突出贡献，我决定把他调回车床班并担任车床班的副班长！” “呵呵，这个问题你就不用操心了！” 罗道军冲着尚华斌摆了摆手， “永和同志下一步工作的安排，厂里会综合考虑的，你听从通知便是！” 说到这里，他转身看向郭永和， “永和同志，时间不早了。厂领导们还在厂部恭候你一起过去参加庆功宴呢，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咱们出发吧” 郭永和出了胸中的恶气，逼得尚华斌答应把尚小超调到清洁班专职负责清扫厕所，这时候自然没有理由再拖延，于是点头对罗道军笑道：“好的，厂长，咱们出发！” 第九章 弟子之礼 罗道军和郭永和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尚小超就扑上来一把抓住了尚华斌的手，嘴里委屈地叫道：“二叔，你不会真的调我去清洁班打扫厕所吧哪我以后还怎么在车间混啊！” “你混你妈的x！” 尚华斌一巴掌狠狠地抽到尚小超脸上，怒不可遏地叫道： “你这个小王八蛋，好端端的没事儿要过去招惹郭永和干什么是不是一定要害得我的乌纱帽被罗道军捋下来，你才满意了啊 “你以为你二叔五十多岁的人，真的就心甘情愿的跑到他郭永和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王八蛋面前低声下气地承认错误……” 且不提尚华斌在办公室如何教训尚小超。 这边罗道军带着郭永和来到厂部大楼，和两位副厂长及生技科科长翟玉强汇合之后，一行人就走出工厂大门，来到内配厂斜对面的太行饭店。 厂办公室主任刘一茂早已经守候在饭店门口，见他们过来，连忙上来迎接，一路引领他们来到三楼的牡丹阁包间。 进了包间，罗道军二话不说，就要拉着郭永和在正对门的位子上坐下。 郭永和两世为人，自然明白这个位子是主座，连忙摆手推辞，“厂长，这不合适，这个位子还是你来坐！” “怎么就不合适了” 罗道军不顾郭永和的反抗，坚持要把他按在主座上，嘴里笑呵呵地说道： “永和同志，今天摆的是庆功宴，你这个大功臣是主角，你不坐在主座上，还能算是庆功宴吗” “厂长说的对！” 两位副厂长和刘一茂、翟玉强也纷纷出言附和道：“永和同志，今天你是主角，这个主座就该你坐！” 郭永和见实在是拒绝不了，只能是无奈地在主座上坐下。 “这就对了嘛！” 见郭永和就范，罗道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扯了一张椅子紧挨着郭永和坐下，然后摆手对其他人说的：“你们随便坐！” 其他人又怎么会随便坐呢 很快就按照职务排序的高低，各自落座： 副厂长肖国能负责抓生产，排第二，就在郭永和的另外一侧坐下；另一位副厂长黄耀辉管销售，排第三，就挨着罗道军坐下；而厂办主任刘一茂，兼任着厂委委员的职务，地位又高于翟玉强，就坐在肖国能旁边；翟玉强职务排序最低，只能是挨着黄耀辉落座。 酒菜早已经定好，见他们已经落座，服务员很快就把酒菜送了上来。 罗道军抓起酒瓶，亲自为郭永和倒了一杯酒，然后端起酒杯，对他说道： “永和同志，多亏了你拿出的方案，才顺利地解决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来，我今天敬你这个大功臣一杯！” “厂长，这酒就不喝了吧” 郭永和连忙摆手道：“我下午还要上班，按照规定，中午是不能喝酒的！” 罗道军大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郭永和的胳膊，说道：“永和同志，今天是为你庆功，你这个主角怎么能够不喝酒呢 “至于说上班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我这里给你特批半天假，下午你不用上班，尽管放心大胆地喝酒！” “对对对，你就放心大胆地喝吧，上班的事儿不用操心！”两位副厂长和刘、翟两人也一起出声劝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郭永和还能如何 “好吧！” 他也端起了酒杯，跟罗道军轻轻一碰，“厂长，我干掉，你随意！” 然后脖子一仰，杯中酒一饮而尽。 有了罗道军做了开头，其他人自然不能落后，也纷纷端起酒杯向郭永和敬酒，转眼之间，郭永和就敬了一轮的酒。 好在罗道军还惦记着翟玉强有技术问题要请教郭永和，等这一轮酒过后，没有跟着继续敬，而是给翟玉强一个眼色，示意他先向郭永和请教问题。 翟玉强亲手装了一小碗土鸡汤，给郭永和端到面前，客客气气地说道：“永和同志，我有个问题想要向你请教，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郭永和面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按照漭北地区的规矩，这是徒弟向师父请教问题的时候才有的举动。 不管翟玉强之前怎么样，作为内配厂的生技科科长，能够放下自尊和颜面，向他这么一个进厂才一年多的学徒工执弟子礼，这绝对需要莫大的勇气！ “翟科长，你太客气了！” 郭永和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接过翟玉强手中的土鸡汤，说道：“请教我肯定是不敢当。有什么问题，你讲出来，我们互相讨论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永和同志，是这样的。” 翟玉强说道：“虽然说按照你的解决方案，解决了75型空滤器的吸油问题，但是中间究竟是一个原理，我还是想不明白。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就是为什么之前我们制造出来的75型空滤器样品为什么会存在吸油的问题。要知道，我主持开发这款空滤器的时候，可是完全比照着华夏一拖厂的原装空滤器所有零部件细节和材料用量一比一仿制出来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动……” 罗道军和肖、黄两位副厂长也紧紧盯着郭永和。 虽然说对生产技术，他们几位没有翟玉强精通，但是75型空滤器的构造原理还是进行过深入的了解的，所以他们也存在跟翟玉强一样的困惑。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说道：“翟科长，其实你的两个问题可以合并归结成一个问题。” “合并归结成一个问题” 翟玉强更加迷糊不解了，“永和同志，此话怎讲” 郭永和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翟科长，你试图完全复刻华夏一拖厂的原装空滤器，出发点确实是好的，但是你却忽略掉了其中重要一点，就是说我们厂无论是生产设备还是加工水平跟华夏一拖厂相比，都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从我们厂实际的设备能力和加工水平出发，还机械地照搬华夏一拖厂原装空滤器所有设计细节，出现吸油的问题，也就不奇怪了……” 第十章 赵专员 郭永和很快就把其中的原因给翟玉强解释清楚： 原来，内配厂仿制的75型空滤器之所以会出现吸油现象，主要原因就在于空滤器所装填的金属丝滤料是人工装填的，即使是操作再熟练的工人也很难装填均匀，金属丝很容易就会抱团成缕的现象，再加上马尾用量过多，从而在过滤空气造成局部流速过大，就把机油盒里的机油吸进空滤器里了。 而在同样的设计下，华夏一拖厂的原装空滤器之所以不会吸油，是因为有专用的滤料装填设备，在标准化作业下，可以保证装填的金属丝滤料间隙均匀、连接牢固，不会出现成缕抱团的现象，这样在过滤时空气受阻均匀，不存在走捷径造成流速过大的问题，也就不会出现吸油的现象。 弄明白其中的原理之后，解决方案就很简单了。要不就是像华夏一拖厂那样，设计并制造出专用的填料设备；要不就是改变华夏一拖厂的原有设计，避免出现空气在空滤器中受阻不均匀，造成局部流速过大的问题。 对郭永和来说，相比起设计制造出专用的填料设备，显然改变华夏一拖厂原有设计方案是一种更快捷更省力的办法。 换用60目的金属网来代替金属丝作为填料，就可以使滤料的间隙跟华夏一拖厂用机器装填的金属丝的间隙一样均匀地保持在60目，不会出现过松或者过紧的问题。 而把马尾用量从原来的一市斤减少到零点五市斤，目的也是减少马尾对金属网的压力，不至于因为马尾装填过多把金属网挤压变形。 仅仅是以上两步，还不完全保险，方案中又在油盘和壳体的接触处增加了一只75型拖拉机缸筒套和一只20的风扇皮带，从而让油盘降低了15毫米。这就进一步减少了空气对油盘的冲击，完全保证了机油盒里的机油被吸入空滤器的可能性。 听郭永和讲述完，翟玉强这才恍然大悟，他用力锤了一下大腿，懊恼地说道： “原因竟然这么简单，为啥我就想不到去改变一下75型空滤器的结构呢！” 郭永和不由得笑了起来。 其实这种情况并非是孤例。 在华夏的工程和科技领域也存在着很多类似的情况，包括很多工艺上的传统，传到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可能就是当初的一个错误习惯，但是一直被保留，其本质就是对权威的盲目服从。 在华夏航空史上就有一个著名的笑话。就是华夏科技人员在仿制北方老大哥的飞机时，都是严格按照原机材料工艺仿。 可是有一次，老大哥所提供的样机中，某密闭腔里有一块香皂，华夏技术人员不明所以，但也照样放了一块。后来老大哥的技术专家在检查华夏仿制的样机时，发现了密封腔里放了一块香皂，很是奇怪，就询问原因。听了华夏技术人员的解释之后，老大哥的技术专家当场笑喷。 要知道，能够参加飞机制造的可是最顶尖的人才，连他们都会犯下这样的错误。相比之下，翟玉强不过是地方国营企业的一个生技科科长，又是第一次生产空滤器，想要他打破思维的窠臼，大胆地去改造75型空滤器的结构，未免太强人所难！ “永和同志，你又是怎么知道其中的原因，想出这个解决方案的”翟玉强很快又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是啊，永和同志，你是怎么想出这个解决方案的” 罗道军和肖、黄两位副厂长，眼睛都紧盯着郭永和。跟翟玉强一样，他们也非常好奇郭永和是怎么想出这巧妙的解决方案的，要知道，郭永和不过是一个只有一年多工龄的学徒工而已。 “呵呵！” 郭永和又笑了起来。 其实这个解决方案并非出自他的原创，而是上一世他在粤东省参加高级技工培训班的时候从培训老师那里听来的。 那位老师原来是华夏一拖厂的高级技工，退休后被粤东一家企业聘请去，专门负责东方红系列空滤器的开发，因为成绩卓著，又被粤东省劳动厅聘请过去，作为高级技工培训班的讲师。而75型空滤器的改造方案，就是他讲课的案例之一…… 当然，这个时候郭永和是没有办法说实话的。好在他之前就预料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早已经提前编造好一番说辞。 “翟科长，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郭永和说道，“厂里在两个月前贴出招贤榜的时候，我就关注到了这件事情。正好我一个初中同学家里有一台要报废的75型拖拉机，于是我就把他那台拖拉机上原装空滤器拆下来，然后又从咱们厂废料堆里翻找了几只用过的仿制品、 “经过反复的对比研究，最后我发现咱们厂仿制品的金属丝填装不均匀，有抱团成缕的现象，而原装的空滤器填装的金属丝间隙均匀，连接牢固，不存在任何抱团成缕的现象。 “然后我就专门跑了一趟洛城，找一个当地相熟的朋友到华夏一拖厂打听，结果发现华夏一拖厂为解决这个问题专程为金属丝滤料特制了装填设备…… “设备仿造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于是我就把尝试着改变空滤器的结构，看看能不能从这方面着手，消除空滤器吸油的问题。 “一直尝试到昨天，我才找到最佳的解决方案，所以今天早上，我才去揭了招贤榜……” 郭永和这边刚讲完，那边翟玉强又贴着罗道军的耳朵小声补充了一个情况： “厂长，郭永和的父亲原来是咱们厂技术最好的机修师傅，八级钳工。” “原来家学渊源，那就难怪了！” 罗道军本来就听得如痴如醉，被郭永和的故事所打动，现在翟玉强补充的这个情况，就更加增加了这个故事的说服力。 “永和同志，你父亲果然是教了一个好儿子啊！” 他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对郭永和说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你这种在工作中不畏艰难，敢于迎难而上的精神，很是值得我们学习！来，我再敬你一杯！” “对对对，我们也跟着厂长凑个热闹，敬你一杯！”肖、黄两位厂长和刘一茂、翟玉强也跟着站起来，冲郭永和举起酒杯。 “谢谢各位领导，我干了，你们随意！” 郭永和还能说什么只能端着酒杯和几位领导一饮而尽。 众人刚放下酒杯，却听包间门一响，一名西装革履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 “哎哟，罗厂长，今天还真是热闹啊！”西装青年进门就大声冲罗道军寒暄：“我不请自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罗道军显然是没有想到西装青年会这个时候赶过来，他心中很是诧异，脸上却不动声色，起身笑着对他招呼道：“赵专员，你咋这么客气啊我们平时请你都请不到呢！来来来，快坐下，咱们好好喝几杯！” 第十一章 亲姐夫 赵专员，本名赵洪涛，是漭北市五交化公司的跑厂员，上个月才接替刚刚退休的老孙常驻内配厂工作。 所谓跑厂员，是国有大型商业企业派驻定点厂的采购代表，多见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中期这段时间，类似于后来的采购专员，权限却要比采购专员大得多。 他们不仅负责生产厂的产品质量鉴定和分等定级，控制产品收购后的输送流通渠道和向全国各地的调销比例，掌握定点厂采购货款的结算，甚至还可以代表企业出面协调银行对定点厂的贷款发放。 故此对定点厂来说，跑厂员的地位高得惊人，甚至可以说是“钦差大臣”也不为过。 不过具体到漭北市五交化公司常驻内配厂的跑厂员，情况却又不一样。近几年来他们在内配厂不仅没有享受到“钦差大臣”的待遇，甚至还不怎么受待见。 至于说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市五交化公司向内配厂定购的主打产品特殊细长螺栓价格太低，甚至还要低于内配厂的生产成本，导致内配厂每生产一只特殊细长螺栓，还要亏掉一毛多，在这种情况下，让内配厂又如何去待见他们 若不是内配厂一直没找到适销对路的产品，而银行方面的贷款还需要他们代表五交化公司出面担保协调，内配厂早就把他们撵出去了。 市五交化公司上一任常驻内配厂的跑厂员老孙之所以会选择提前退休，与此也有莫大的关系。 罗道军在市农机公司副经理的位子上干了五六年，做事圆滑机巧，见赵洪涛过来，心中即使再不欢迎，表面上的礼数却不会或缺，笑嘻嘻地请赵洪涛落座。 赵洪涛有为而来，自然也不多客气，落座之后，直接冲罗道军举起了酒杯：“罗厂长，听说咱们厂75型空滤器试制成功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来，我敬你一杯！” “赵专员消息果然灵通啊！” 罗道军笑着举起了酒杯，“我们刚刚把问题解决掉，这还没有到一个小时，你这里就知道了！” “罗厂长，你这话就见外了！” 赵洪涛也笑了起来，“作为驻厂专员，我时刻牵挂着咱们厂的发展，如此重大的喜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说着他跟罗道军碰一下酒杯，然后一口把酒闷掉。 放下酒杯，赵洪涛又说道： “罗厂长，我就不绕圈子了。这次过来，除了向你道贺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向你打听一下。75型空滤器投产之后，不会影响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吧” 罗道军早就料到赵洪涛是为此而来，他点了点头，说道： “赵专员，不瞒你说，今天就是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谈这个问题。就我们厂目前的生产能力来看，一旦75型空滤器正式投产，恐怕就无法兼顾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了！所以你这边也要早做准备，另外寻找能够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厂家了。” “这恐怕不妥当吧” 赵洪涛顿时就急了，“罗厂长，我们五交化公司和你们厂合作了近十年，特殊细长螺栓一直放在你们厂生产，你们一旦停产，这骤然间让我去哪里寻找新的生产厂家” “赵专员！” 罗道军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九年前我们厂被你们公司选为合作生产特殊细长螺栓定点厂的。当时我们厂职工平均工资不过是五十多元，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原料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的价格也仅仅是一吨一千五百多元。 “现在我们厂职工平均工资已经高达一百六十元，差不多翻了三倍。而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的价格也翻了四倍，上涨到一吨六千元。 “而你们所给的特殊细长螺栓的采购价格，才从三毛一涨到七毛五，算起来只涨了两倍出头，导致我们厂现在每生产一只特殊细长螺栓，就要亏掉一毛一。在这种情况下，让我们厂怎么与你们继续合作” “当然了，赵专员，”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赵洪涛，“虽然说你我接触时间不长，但是毕竟五交化公司和我们厂是合作多年的老关系了，也深切地明白，如果我们厂骤然间停产会给你们五交化公司的工作带来很大的被动。 “所以这特殊细长螺栓，我们这边也不会立即停产，而是会继续生产到4月30日。而这额外给出的一个多月的缓冲期，想来也足够赵专员你找到替代生产厂家了吧” “罗厂长，哪有这么容易啊” 赵洪涛苦着脸说道：“你们内配厂有近十年的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经验，每生产一只还要亏一毛一。那些新厂家毫无生产经验，每生产一只岂不是要亏得更多，又怎么会肯接这桩生意啊” “这个我管不了！” 罗道军用手敲了敲桌子，说道：“别的厂愿意不愿意亏，那是他们的事情，反正我们厂是不能够继续亏下去了！我只能给你一个多月的缓冲期，帮你们生产到4月30日。到时候不管你们有没有找到替代厂家，我们厂的特殊细长螺栓生产线是一定要停产的！” “罗厂长，不要说的这么绝情嘛！”赵洪涛赔笑给罗道军敬了一根香烟，用打火机给点着，嘴里央求道：“除了停产之外，难道就不能给出一个别的解决方案” “呵呵，别的解决方案倒是也有！” 罗道军轻轻吐了一口香烟，笑着说道：“赵专员，只要你能够把特殊细长螺栓的价格涨到九毛以上，让我们厂能够维持住生产成本，那么我向你保证，不管厂里的生产任务再忙，也要替你保留一条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线！” “这怎么可能” 赵洪涛当场就叫了起来，“罗厂长，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公司向全国调拨特殊细长螺栓的调拨价不过是七毛八，又怎么可能给你们涨到九毛” “怎么就不可能” 罗道军弹了一下烟灰：“你只要回去说服你们公司经理王洪亮，把内部调拨价上调到九毛三九毛四不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赵洪涛，“赵专员，你可别告诉我，王洪亮不是你亲姐夫！” 第十二章 提拔 什么 市五交化公司经理王洪亮竟然是赵洪涛的亲姐夫 自打赵洪涛推门进来，郭永和一直抱着看戏的态度旁观。这时听罗道军说市五交化公司经理王洪亮是赵洪涛的亲姐夫，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上午在清洁班仓库等候尚华斌的时候，他就一边看报纸，一边思考着赚钱的门路，其中一条最快最稳的赚钱门路，就是与五交化公司有关。只是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样搭上五交化公司领导的门路。 却没有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到了眼前。 只要他帮了赵洪涛，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搭上王洪亮的这根线，然后办理下相关资质，就可以顺利地开展他的赚钱计划了…… 那边赵洪涛闻言也吓了一跳。 关于王洪亮是他亲姐夫的事儿他可从来没有向外人透露过，别说是内配厂这边，就是市五交化公司那边，知道的也绝对不会超过四个，怎么罗道军会知道他们这一层关系呢 既然罗道军已经知道了，自己这边再藏着掖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罗厂长，我姐夫他恐怕没有这么大权力。” 他对罗道军说道：“你也知道，这个内部调拨价是省五交化总公司制定的，咱们漭北市五交化公司是无权私自上调价格的。” “那就让你姐夫去省五交化总公司协调啊！” 罗道军挥手说道：“反正我这边只给你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到四月底，特殊细长螺栓的采购价不上涨到九毛以上，我们厂的生产线就正式停产！” 见罗道军的话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赵洪涛还能怎么样只能是答应先回去找姐夫王洪亮商量，至于能不能办到，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端起酒杯向全桌敬了一杯酒之后，赵洪涛怏怏而去。 郭永和不动声色地坐在酒桌上，思忖着给如何帮着赵洪涛解决这个难题。 虽然说内配厂加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成本高达八毛多，但是郭永和相信凭借着他领先这个时代三十年的能力和经验，对目前生产工艺和加工工序进行合理的优化调整，降低一毛多乃至于两毛钱的生产成本应该不算什么难题。 “厂长，” 副厂长黄耀辉殷勤地给罗道军倒了一杯酒，轻声问道，“如果五交化公司不上调价格，咱们到五月份真的就不再生产特殊细长螺栓吗” “那是当然！” 罗道军撇嘴说道：“这生产一只赔一只的亏本生意，还生产它干嘛” “可是，如果真的停产了，咱们生产75型空滤器的资金从哪里来” 黄耀辉忧心忡忡地说道，“以咱们厂目前的状况，没有市五交化公司出面担保，我们恐怕很难从银行贷下来款啊！” 罗道军不由得笑了起来。 黄耀辉分管销售，跟市五交化公司那边的协调工作是由他负责，心中有这个担心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老黄，这个问题你就不用多担心了！” 罗道军轻轻敲了敲桌沿儿，说道：“你难道忘了，我之前是在什么单位工作的” “厂长，您是说，可以从市农机公司那边……”黄耀辉眉毛不由得一动。 “对头！” 罗道军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之前之所以没去找市农机公司出面，是因为咱们这款75型空滤器新产品没有搞定，我回农机公司说话也没有底气。 “现在我们既然解决了75型空滤器的吸油问题，就完全可以说服农机公司出面担保向银行贷款，多了不敢说，四五十万启动资金，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厂长，有您这句话，我的心可算是放到肚子里了！来，俺老黄敬您一杯！” 黄耀辉的神情顿时轻松了下来，站起身来双手端着酒杯向罗道军敬酒。 对他来讲，不管罗道军是否真的能够让市农机公司出面担保贷款，但是罗道军今天既然撂了这个话，那么以后再发生问题，板子也不好打到他黄耀辉身上了。 “对对对，厂长英明，我们也敬您一杯！” 肖国能、刘一茂和翟玉强也不甘落后，纷纷站起身来，向罗道军敬酒。 见此情景，郭永和只能是先停止对生产工艺的思考，举起酒杯跟着凑个热闹。 罗道军心情极为畅快，来者不拒，把众人的敬酒一一喝完，最后放下酒杯，目光落在了郭永和身上。 “永和同志，” 他笑眯眯地说道：“对于你今后的工作安排，你是如何考虑的” 郭永和就知道今天的戏肉来了。 因为之前在车间尚华斌说要把他调到车床班担任副班长的时候，罗道军就说过，他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厂里会综合考虑的。 想来不管再怎么安排，也不会比金工车间的车床班副班长差吧 “厂长，我听从您的安排！” 郭永和态度坚决地说道：“您安排我去什么岗位，我就去什么岗位！” 他想要帮助赵洪涛解决问题，肯定要借助厂里的力量，这时候态度恭顺一点，也更有利于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获得罗道军的支持！ “哈哈！” 罗道军满意地笑了起来，对肖国能、黄耀辉两人说道：“老肖、老黄，看到了没永和同志不仅技术高，思想觉悟也高啊！这样优秀的同志，又怎么能够不提拔重用呢” “是啊是啊！” 肖国能、黄耀辉两个人连连的点头，“永和同志技术高、觉悟高，是应该提拔重用！” “永和同志！” 见肖国能和黄耀辉两个人没有不同意见，罗道军就正色对郭永和说道：“鉴于你这次在解决75型空滤器吸油问题上的突出表现，除了招贤榜上的奖励之外，我还给你安排了一个以工代干的指标，并准备把你调到生技科，担任技术员。” 以工代干 郭永和大感惊讶。 他之前猜到了罗道军很有可能会把他调到生技科去帮忙，却没有想到罗道军的力度竟然如此之大，竟然给了他一个以工代干的指标，直接把他提拔到技术员的岗位上。 所谓“以工代干”，起始于六七十年代，是指工人编制的人员，在未获得干部身份的情况下，被调到管理岗位承担起干部的职责。等以后有了机会，还可以转为正式国家干部。 其实郭永和上一世见惯了大风大浪，别说是以工代干，就是直接给他一个正式国家干部的编制，也不会太看在眼里。 不过即使郭永和再不看重这个，就眼下的情况来说，罗道军给他安排一个“以工代干”，还真算得上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且不提有了生技科技术员的这个特殊身份，郭永和接下来要去找赵洪涛沟通市会顺畅很多，单单是以工代干带来身份上的巨大跃迁，也足以让他父母和晓蕾在邻居和亲朋好友跟前挺直腰杆。 按照漭北市这时候的规矩，如果谁家的子弟能够弄到个以工代干的指标，其光彩程度可是仅次于孩子考上大学，都是要摆一桌酒宴庆祝一下的…… 第十三章 人情冷暖 按捺住内心的惊讶，郭永和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向罗道军道谢：“厂长，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敬您一杯！” “谢我做什么这都是你凭着自己的能力争取到的！” 罗道军笑着喝下这杯敬酒，然后摆手示意郭永和坐下。 “永和同志，” 郭永和刚刚坐下，那边翟玉强就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欢迎你加入生技科，今后咱俩就在一起工作了，在生产技术方面，还需要你多多帮助啊！” 作为老派技术人员，翟玉强虽然说有点因循守旧，不敢轻易跳出传统技术的窠臼，但是与此同时，他身上也闪耀着老派技术人员的光辉，对于那些技术比他强的，非但不会嫉贤妒能，反而是由衷地尊重，丝毫不会因为郭永和调到生技科成为他的手下而对郭永和有丝毫的轻视…… 郭永和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向翟玉强回礼： “翟科长，帮助我可不敢当！在生产技术方面，我也是一个新丁，不过因为运气好，偶尔发现了75型空滤器的一些小秘密而已。应该是以后我好好向你学习，在你手下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翟科长你多多批评指点！” 花花轿子人抬人。 虽然说翟玉强对郭永和展现出来的技术天赋心服口服，但是郭永和在他面前姿态能够放得如此端正，还是他感觉到非常舒服。 “那咱们就互相学习，互相进步吧！” 他和郭永和相视一笑，把杯中酒喝得涓滴不剩。 罗道军在一旁哈哈大笑。 他本来既担心翟玉强抹不下生技科科长的面子，接受不了郭永和；又担心郭永和因为解决了75型空滤器吸油故障问题就沾沾自喜，到了生技科之后翘尾巴不服从翟玉强的管理。 现在看到两个人如此和谐，之前的那点担心终于可以完全去掉了！ 又乘兴喝了几轮酒，看时间差不多了，罗道军就宣布酒宴结束。 临分别的时候，他拉着郭永和的手交代： “永和同志，你下午别去厂里了，回家好好休息。关于你的工作调整，我下午就让厂办发文，你明天上午直接到生技科找翟科长报到！” 跟罗道军告别后，郭永和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家属院三号楼负责收电费的张嫂家，伸手敲响了房门。 “谁呀” 房门吱扭一声从里面拉开一条缝，张嫂的脸就从门缝里探了出来，警惕地望向门外。 “哎哟，是永和啊，快快快，屋里坐！” 等看清门外站的是郭永和，张嫂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立刻把房门彻底打开，要邀请郭永和进屋。 “不进去坐了！” 郭永和摆了摆手，伸手从兜里拿出装着奖金的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张嫂， “我来补交这个月的电费，你收一下。” 看着眼前这张崭新的蓝湛湛的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百元大钞，张嫂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把钞票往外推： “哎哟喂，永和，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这块儿八毛钱的电费，还值当你专门跑一趟先搁你那儿吧，下个月一起交就是！” “不行，这钱你今天必须得收！” 郭永和把钞票硬塞进张嫂的手里，“不能因为我们一家，让你在领导跟前受批评！” “受啥批评哩” 张嫂又把钱塞回到郭永和的手里，“不就是差个几毛钱吗后勤科敢给我甩脸子，看我不撕烂他们的脸！” “那就更不行了！” 郭永和把钞票又塞给张嫂，“倘若因为这点电费，让你跟后勤科闹起矛盾，我们就更承担不起了！”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张嫂把钱直接塞进了郭永和的裤兜，“后勤科谁会因为这点钱跟我闹矛盾啊信不信我堵在他家门口骂上三天三夜” 见郭永和还要把钱往外掏，她抢先一步按住了郭永和的手，赔笑说道：“永和，不是婶子不收，主要是我把电费已经交上去了，你这百元大票，我实在是找不开呀！” 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郭永和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先选择回家： “那好吧！等下午我出去换了零钱，再过来交给你！” “不用不用！” 张嫂追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先攒着，下个月一起交！” 在回去的路上，郭永和不住地摇头冷笑。 张嫂的态度为什么前后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他是心知肚明。 没有办法，内配厂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但凡有一点啥风吹草动的，很快就会传的人尽皆知，而罗道军那么大张旗鼓地到金工车间去找他，又是给他发奖金，又是训斥尚华斌，这么大的动静，想必一定是在第一时间传遍全厂…… 如果他还是之前的穷小子，没有受到罗道军的赏识，别说是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就是拿出一张一千元支票，张嫂也会想办法跑到银行兑散了找给他…… 郭永和来到五号楼，沿着楼梯爬到二楼，刚转过弯，就看见母亲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织毛衣，周围还坐着几个女邻居说说笑笑地陪着母亲一起织毛衣。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郭永和觉得跟上午离家时相比，母亲至少年轻了七八岁。 郭永和快步走过去，轻声叫道：“妈，我回来了！” “啊永和，你回来了” 周雅兰目瞪口呆地盯着郭永和看了好一阵子，这才反应过来，扭头冲着屋里大声喊了一嗓子，“他爸，儿子回来了，咱们的永和回来了！” “雅兰，你嚷嚷个啥！他回来就回来吧，有啥可稀奇的” 屋里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然后门帘一掀，郭长城就出现在门口，虽然还用手扶着门框，但是腰杆挺得笔直，精神抖擞，那模样俨然跟两年前他没受伤时候的状态几乎没啥差别。 “哎呀，我说他爸！” 周雅兰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毛衣，跑过去搀扶郭长城，嘴里埋怨道：“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儿子回来了，你跑出来干啥啊” “对啊爸，您出来干啥啊！”郭永和也连忙跑上去，跟周雅兰一起搀着郭长城。 “咋” 郭长城把眼睛一瞪，“我想出来晒晒太阳不中啊” “中！中！中！” 周雅兰和郭永和都不敢犟嘴，两个人一起把郭长城扶到椅子上。 “臭小子，你的本事不小啊！” 郭长城坐在椅子上，一把拽住郭永和的胳膊，“听说你把咱们厂空滤器的故障给解决了，还被罗厂长请过去喝了大酒，你今天必须给我和你妈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四章 心结 “对，你要给我们好好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雅兰也兴致勃勃地盯着郭永和，想要从儿子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郭永和对父母知晓这件事情并不奇怪。 这件事情连收水费的张嫂都知道这件事情，又怎么可能不传到自己父母耳朵中去呢 “这个嘛，不是三言两句能够说得清楚的，等回家之后，我再详细给你们讲。” 郭永和撇了一眼旁边几个竖着耳朵准备倾听的女邻居。 之前自己被尚华斌调去干清洁工的时候，这几位可是幸灾乐祸地在母亲跟前说了不少风凉话，这时候见自己受了厂长的赏识立马就又贴过来了。 郭永和虽然不至于跟这些个家庭妇女一般见识，却也无意跟她们分享自己的故事——哪怕这些故事是他编造出来的。 听话听音！这几个女邻居又如何不懂郭永和的意思啊 她们讪讪地站起身来，说道：“雅兰嫂，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说话了。等回头有空了，再来向你请教毛衣的针法……” 等几个女邻居拎着椅子的身影刚刚走远，郭长城就迫不及待地对郭永和说道：“好了，臭小子，现在可以说了吧再卖关子，当心我抽你！” 郭永和这个时候自然不敢再推托，于是就把之前在酒桌上的说词拿出来给父母重新讲述一遍。 不过比起罗道军，郭长城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听完之后紧皱眉头，问道：“你初中同学家里正好有台报废的75型拖拉机哪个同学啊” “就是那个以前经常拉我上山去玩儿的何东明啊！” 郭永和抛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答案。 “原来是何东明啊那难怪！”郭长城点了点头。 何东明的情况他还是比较熟悉的，他父亲是漭北郊区一个村的村长，在太行山上承包了一个石料厂，家里买好几台拖拉机用来往山下运石头，有一台报废的拖拉机，倒也不算奇怪。 “那你还说去了一趟洛城，啥时候去的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很快郭长城又问出另外一个疑问。 “就是上个星期啊！” 郭永和说道：“我当时说跟何东明一起到山上去挖野山药，其实是去了洛城。” 一事不烦二主，他熟门熟路地把黑锅再次扣到何东明身上。 “原来你是去了洛城” 郭长城用手敲了敲扶手，皱着眉头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说实话，要撒谎骗我和你妈呢” “我不是怕最后不成功，空惹人笑话吗所以只能是私下里偷偷地弄，别说是你们，连晓蕾我都没敢告诉！”郭永和委屈地说道。 “原来如此啊！” 郭长城点了点头，算是解开了心中的这两点疑惑。 “永和啊，” 他思忖了一下，继续问道：“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大对劲！空滤器吸油的问题，生技科翟科长他们那么多高手都解决不了，你这边只是拆了一下报废拖拉机的空滤器，跑了一趟洛城，就针对性地搞出来了解方案” 见郭长城这样说，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周雅兰顿时不乐意了。 “我说你个死老头子！” 她出声抢白道：“你是不是见不得咱儿子有出息啊别人看到自家孩子有出息，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到了你这里，却不停地接二连三地挑刺啊 “咱儿子咋了哪一点比翟玉强他们差凭啥他们搞不出来的方案，永和也该搞不出来 “那你倒是给我说一说，永和搞出来的方案难道是假的是罗道军和翟玉强他们被猪油蒙了心，才相信咱们永和搞出的方案，还给发了两千元的奖金” 郭长城被周雅兰抢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连忙出声辩解道：“哎，雅兰，好端端的你急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倒是说一说你到底是哪个意思啊！” 周雅兰依旧不依不饶，“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永和打小就聪明，如果不是几次高考都发挥不好，现在早就是名牌大学生了！” 听周雅兰这么一说，郭长城不由得神情一黯。 周雅兰确实没有说错，郭永和的确是打小聪明，在班级里的成绩平时都是数一数二的，倘若不是心理素质太差，每逢大考就发挥不好，确确实实应该是一名名牌大学生。 要知道，他们班上有几个平时排名在郭永和后面的，都考上了大学…… “妈，说这个干什么！” 见父亲脸色变差，郭永和连忙说道：“我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是现在也不见得比别人差啊！我都忘记了告诉你们，厂长给了我一个以工代干的指标，把我调到生技科当技术员了！” 果然，郭长城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来：“什么厂长让你以工代干，到生技科当技术员了” 他和周雅兰了解的都还是上午厂里发生的事情，中午酒桌上发生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传到他们耳朵里。 “是啊！” 郭永和点了点头，“罗厂长说下午就让厂办下发文件，让我明天直接到生技科去上班！” “雅兰，你听到了吗儿子要以工代干，到生技科当技术员了！” 郭长城一把抓住周雅兰的手，激动地大叫了起来，“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咱们老郭家终于也出了一个国家干部，国家干部啊！” “是啊是啊，苍天有眼！” 周雅兰也激动得直抹眼泪，“咱儿子要成国家干部了！” 如果郭永和不聪明也倒罢了，关键是郭永和那么聪明，却没有考上大学，只能到厂里当一名普通工人，这件事情一直让他们夫妻耿耿于怀，现在听说儿子要以工代干，到生技科当技术员，怎么能够让他们不激动呢 “爸、妈，你们小声一点！” 郭永和哭笑不得，“我只是以工代干，还不能够算是国家干部！” “怎么不能够算” 郭长城振振有词地说道：“以工代干，干的就是国家干部的活计，凭什么不算国家干部再者说来，你给厂里做出了这么大贡献，罗厂长又这么器重你，以后有了转干指标，肯定会先紧着你！” “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呢不说这个了！” 郭永和笑着摆了摆手，伸手把兜里的信封拿出来，递给周雅兰，“妈，这是厂里给我发的两千块钱奖金，你收好！” “傻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懂心疼媳妇儿啊” 周雅兰把信封推还给郭永和，“晚上你不是要去接晓蕾吗这个钱你应该交给她啊！” “对！” 郭长城在一旁点头道：“这个钱你拿着，晚上接晓蕾的时候，交给晓蕾！” “那好吧！” 郭永和只能是无奈地把钱装了回去，“我晚上去接她的时候把钱给她。” 说到这里，他揉了揉太阳穴，“爸、妈，我中午喝得有点多，要先回屋休息一下，就不陪你们说话了！” “你这孩子，下次喝酒悠着点，不要闷着头傻喝！” 周雅兰嗔怪了一句，把郭永和送回屋内，给他倒了一杯水，又替他掖好被子，这才带上房门，喜滋滋地跑到走廊上，跟郭长城继续分享内心的喜悦…… 第十五章 丈母娘 郭永和迷迷糊糊被母亲从睡梦中给摇醒。 “永和，别睡睡觉了！” 周雅兰把一个沉甸甸地网兜塞到他的手里，“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快去把晓蕾接回来吧！” 郭永和低头一看，只见里面除了装了两瓶黄桃罐头和一罐麦乳精之外，竟然还有一条散花香烟和一盒北京蜂王精。 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北京蜂王精和散花香烟却不便宜，两样加起来要七十多块，再加上罐头和麦乳精，顶得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妈，钱还在我身上，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他连忙问道。 周雅兰把脸一板，说道：“你这孩子，只管去把晓蕾接回来就是，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 郭永和敏锐地发现，母亲说话的时候，左手不自然地往身后躲藏，于是快步上前，一把将母亲的左手拉了出来，果然，母亲的左手腕空落落的，上面那只女式上海表不见了。 “妈，你买东西直接从我这里拿啊，咱们又不是没钱，你把手表当了干什么” 郭永和顿时就急眼了。 那只女式上海表是母亲陪嫁的嫁妆，之前有一次给父亲抓药钱不够，母亲就偷偷地把手表给当了，后来还是晓蕾发了工资之后，跑去给赎了回来的。 却没有想到母亲这次又把手表给当了。 “傻孩子，妈知道你有钱！” 周雅兰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那你是跟晓蕾的，妈怎么能够轻易去动再说你这次过去接晓蕾，妈用你们的钱买东西，让晓蕾他妈知道了，算什么事儿啊” 郭永和跺脚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郭长城“咳嗽”一声，从里间走了出来。 “永和，这天都快黑了，你还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他沉声对郭永和说道：“我告诉你，这次去晓蕾家，就是受天大的委屈，也得给我把晓蕾接回来。接不回来的话，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好……好吧！” 看父亲发了怒，郭永和不敢再多说什么，拎着网兜出了门，到自行车棚推出自己那辆二八加重自行车，向范晓蕾家骑去。 范晓蕾家在水泥厂家属院，距离内配厂家属院并不远，郭永和骑着自行车七八分钟就赶到了地方。 比起内配厂家属院，水泥厂家属院就显得十分寒酸，除了一栋厂里领导才有资格居住的筒子楼之外，其余的职工住的全部都是一排排的大瓦房——用后来话说，叫做棚户。 不过和内配厂的楼房相比，瓦房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每家每户都可在自己房前垒上一圈砖墙，形成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郭永和进了水泥厂家属院，熟门熟路地在第三排瓦房的西头的一处小院前停下，抬手敲响了院门。 很快院门便从里面打开，一个俏丽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范晓蕾。 看到门外站的是郭永和，她眼里先是掠过一抹喜色，随即就板起了俏脸，冷声说道：“你来做什么！” 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身前，郭永和才不管她冷脸不冷脸呢！ “晓蕾，我是过来向你承认错误的！对不起，之前都是我不对，不管我心情再不好，也不该向你乱发脾气！” 他低着头，痛心疾首地做起了自我检讨，“请你看在我年纪大不懂事的份上原谅我，千万不要跟我计较！” 范晓蕾心中再有气，这时也“噗呲”一声被他逗乐了：“郭永和，我只听说有年纪小不懂事的，怎么轮到你了，却变成年纪大不懂事了” 见妻子笑了，郭永和心中不由得一松。 看来自己上辈子没有白活啊！虽然自打晓蕾去世后，他再也没有交过女朋友，但是看了那么多影视剧，逗女朋友开心的狗血套路，不知道学了几多！ 他腆着脸说道：“你看我都快23岁了，还不知道心疼媳妇儿，总惹媳妇儿生气，这岁数岂不是活到狗身上了所以说年纪大不懂事是没错！” 一边说着，他就一边凑了上去，死皮赖脸地抓住了范晓蕾的小手，“晓蕾，你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 虽然跟郭永和结婚快两年了，两个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但是范晓蕾冷不防被郭永和抓住了手，一张粉脸顿时羞得通红。 “你干什么啊！”她死命地想把手从郭永和的大手里抽出来，“快放手，在家门口拉拉扯扯的，也不怕别人笑话！” 郭永和又怎么会让她得逞，牢牢地抓住她的小手不肯松动分毫，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拉我媳妇儿的手，天经地义的，谁敢笑话”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咳嗽，郭永和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站在那里，正是他的岳母王彩玲。 上一世的时候，郭永和就经常怀疑范晓蕾不是王彩玲生孩子的时候抱错了，否则以王彩玲又黑又肥的模样，又怎么生得出范晓蕾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妈！” 郭永和连忙松开范晓蕾的手，讪讪地冲王彩玲打招呼。 “小郭，你过来干什么” 王彩玲目光在郭永和脸上冷冷地扫着，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当初女儿要嫁给郭永和，她内心其实是不赞成的。 可是丈夫范文龙却极力支持，说内配厂虽然效益一般，但是毕竟是老牌明星企业的底子，女儿和郭永和都在一个厂里，正好相互照顾，再加上郭永和的父亲郭长城又是厂里的机修大师傅，工资比厂长还高，女儿嫁过去肯定吃不了亏。 她拗不过丈夫和女儿，最后只能无奈地答应了这门婚事。 却不想女儿嫁过去没有多久，内配厂的效益就来个大滑坡。偏巧屋漏又逢连阴雨，郭长城又受伤病退，不但丢了那份高工资，而且又因为内配厂效益不好，报销不了医药费，日子过得格外紧巴。 为此她不少跟范文龙吵架，范文龙最后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常住在厂里的采石场，一星期只回家一次，在王彩玲眼里就就又成了郭永和的罪状：这小子不仅让女儿过得如此凄惨，还害得自己家庭不和。 这个时候她看到郭永和登门，又怎么会给他好脸色 郭永和对王彩玲讨厌自己是心知肚明，但是为了妻子，他心中再不爽，也得压下这口气。 “妈，我来看您来了！” 他赔着笑脸，把手中的网兜递给王彩玲，“这是我妈让我给您和我爸带的礼物，请您收下！” 王彩玲目光往网兜里一扫，发现里面竟然有一盒罕见的北京蜂王精和一条散花香烟，眼神不由得一亮，伸手把网兜接了过来，嘴里却讥诮地说道： “小郭，你妈还真是大方啊！听说连你爸连药都吃不起了，却还花钱给我们买这么贵的礼物，真是让我不好意思啊！” 第十六章 替你们保管 郭永和眼里闪过一抹怒色，刚想说话，却听范晓蕾在一旁开了口： “妈！谁说我公公连药都吃不起了你知不知道，小郭今天一次就从厂里领了两千块钱的奖金啊” “什么一次性从厂里领了两千元的奖金就凭他” 王彩玲笑了起来，“蕾蕾，你妈我还没有老糊涂，这种假得没边的瞎话，能骗得住我吗你记住，下次想要在我面前替他吹牛，一定要编一个靠谱的瞎话！” “妈，我骗你干什么小郭他真的从厂里领了两千块的钱的奖金，这件事情我们全厂都知道！” 范晓蕾说道：“咱们前排房的李阿姨的儿子也在内配厂工作。你如果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去找他打听一下！” “啊这么说是真的小郭，你今天真的从厂里领到了两千块钱的奖金啊” 见范晓蕾说得如此笃定，还言之凿凿地让自己去找李阿姨的儿子打听，王彩玲就知道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女儿不是在撒谎骗自己，但是她下意识里还是想再去向郭永和求证一下。 这其实不能怪她。 要知道，她一年工资不过才一千块出头。两千块钱，几乎是相当于她两年的工资了，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郭永和在内配厂不过是一个学徒工，而且前一段还被车间调去干清洁工，就这么一个货色，王彩玲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内配厂凭啥会一下子给他发两千块钱奖金。 郭永和对范晓蕾知道自己发了两千块钱奖金并不意外。 这件事情，连自己父母和收水费的张嫂都知道，范晓蕾在内配厂的组装车间工作，更没有理由不知道。 看王彩玲向自己求证，他就点了点头，说道：“对，我今天确实从厂里领到了两千块的奖金！” “啊，竟然是真的” 从郭永和嘴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王彩玲不由得目瞪口呆。 内配厂领导难道疯了吗他们不是亏损严重，连职工的医疗费都报销不起吗又怎么会如此大方，给车间里一个干清洁工作的学徒工发放两千块钱的奖金 “当然是真的！” 母亲表现的越惊讶，范晓蕾就越觉得自豪！ 让你看不起我男人！这下你想不到，他一次竟然能够领到两千块钱的巨额奖金吧 “妈，我告诉你！” 范晓蕾又抛出了一个大号炸弹，“小郭他不仅仅一次性发了两千块钱的奖金，厂里还给他一个以工代干的指标，把他调到生技科当技术员了！” 厂办关于把郭永和调到生技科担任技术员的任命文件下午就贴在公告栏了，范晓蕾虽然是在车间工作，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妻子，这个消息在任命文件贴出来的第一瞬间就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至今都忘记不了同事们那羡慕的话语： 你家小郭真厉害啊！连翟科长都解决不了、招贤榜挂出两个月都没人敢碰的技术难题，他一出手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人家家小郭厉害，厂长又怎么会把那么宝贵的以工代干的指标给他，把他调到生技科当技术员你听说了吗咱们车间张主任，之前为了给他的宝贝儿子弄一个以工代干的指标，前后活动了都快两年，这腿都跑细了，现在都没弄下来呢！ 还是小范有眼光啊！能找到这么出息的男人，活该人家享福！ 哎，你们说说，小郭这么出息的男人，怎么就让小范给挑走了按理说咱们跟小郭在一个家属院长大，更有机会不是 行了行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咱们这歪瓜裂枣的模样，能跟人家小范相比把我们跟小范放在一起，小郭就是挑一万次，也不会挑中我们啊…… 果然，王彩玲被范晓蕾抛出的这颗大号炸弹给震晕了： 啥 内配厂还让郭永和以工代干，调到生技科当技术员了 内配厂的领导都疯了吗 给一个干清洁的学徒工发两千块钱奖金也还罢了，怎么还让他以工代干，调到生技科当技术员了 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胡作非为，就不怕厂里的职工戳他们的脊梁骨，就不怕厂里的职工向上级去举报他们吗 “蕾蕾，” 她用手扶着墙，“你能不能给妈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 范晓蕾拉长了声音，“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小郭今天忙乎了一天，你难道就让他一直在门口站着” “啊啊啊，瞧我这脑子！” 王彩玲这才反应了过来，扭过头来拉着郭永和的胳膊就往院子里拽，嘴里热情地说道：“小郭，快进去，有啥事，咱们进家里说！” 把郭永和拽进家里后，王彩玲又跑到厨房，亲自冲了一碗红糖鸡蛋水，给郭永和端了上来。 看着眼前这碗红糖鸡蛋水，郭永和不由得感慨万千。 自从父亲受伤病退之后，他再也没有在王彩玲这里享受过红糖鸡蛋水的待遇。却没有想到今天过来接晓蕾回家，又重新享受到了这个待遇。 把红糖鸡蛋水端给郭永和之后，王彩玲就盘腿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望着范晓蕾，“蕾蕾，现在可以给妈讲一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还是让小郭给你讲吧！” 范晓蕾也是近两年来第一次在娘家获得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她挺直腰杆，冲郭永和努了努嘴，“这中间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也想听他讲讲呢！” 这个要在丈母娘面前给妻子长脸的机会，郭永和自然不会推辞，于是他就把经过讲述了一遍，当然口径还是按照罗道军和父母讲过的来，以免穿帮。 王彩玲听完之后本来很高兴，毕竟女婿有出息了，不仅真的拿到了两千块钱的奖金，而且被调进了生技科当技术员，有了干部的身份。 可是当她把目光落到放在桌上的那一网兜礼品的时候，脑袋里忽然间想起一件事，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小郭，这些送过来的东西是不是你妈用的你奖金买的花你们的钱卖她的好，她的这个算盘也打得太精明了吧” “妈，你说这话就不对了！” 范晓蕾立刻站出来为婆婆鸣不平，“啥叫花我们的钱卖她的好我婆婆把小郭拉扯大，花一点小郭的奖金又怎么了再说她花这些钱，还不是给你和我爸买礼物吗” 见女儿出来替周雅兰说话，王彩玲的眼眶顿时就红了，甚至还抬起手背抹起了眼泪： “你这个死丫头，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我这么操心，还不是怕钱被你公婆浪费了，想让你们多攒一个吗” 见王彩玲如此胡搅蛮缠，郭永和当场就被气乐了。 还是母亲了解王彩玲的德行啊！怪不得她宁可当了手表去买礼物，也不肯动自己的奖金。 “妈！” 他说道：“这些礼物是我妈自己的钱给你们买的，我的两千块钱奖金，她分毫没动！” 说到这里，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信封，交到范晓蕾手上：“晓蕾，钱都在这里，你数一数！” “来，妈替你数一数！” 范晓蕾这边还没有说话，王彩玲那边劈手就把信封抢了过来。 只见她麻利地把那迭钞票从信封里抽出来，往大拇指上沾了一点唾沫，飞快的清点了起来，郭永和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眨眼，她就已经清点了两遍。 “没错，是两千块钱！” 她眉开眼笑地就要把钱往怀里塞，嘴里说道：“蕾蕾，你们年轻人大手大脚惯了，这钱在你们手里妈不放心。还是先放妈这里替你们保管着，什么时候你们要用，什么时候找妈来拿……” 第十七章 意外访客 所谓知母莫若女。 范晓蕾了解自己妈的德行，又如何会让她得逞 她伸手把抓住信封，说道： “妈，谢谢你，真的不用你替我们保管。这钱我现在就要用！” “你现在就要用” 王彩玲抓住信封死死不肯松手，瞪着眼睛说道：“死丫头，你给我说说，这么大一笔钱，你现在要干什么用” 正在相执不下的时候，忽然间外边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然后院门就被拍响，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妈，开门，快开门，我回来了！” 正是范晓蕾弟弟范晓斌的声音。 “死丫头，回头再跟你算账！” 王彩玲见争不过范晓蕾，只能是悻悻地哼了一声，起身去给范晓斌开门。 范晓蕾懒得搭理母亲，她拿着信封，不解地问郭永和道：“奖金怎么一分没动那咱妈买的这些礼物，是从哪里弄来的钱” 郭永和苦笑着冲范晓蕾耸了耸肩膀，给她一个你懂得表情。 “咱妈又去把手表当了啊” 范晓蕾顿时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说说她，跟咱分得这么清楚干嘛直接拿着你的奖金去用不就是了，还非得跑去当手表！” “唉！” 郭永和叹了一口气，冲着外面努努嘴，“她还不是怕你妈多想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间想起了外面摩托车的响声，于是就问道：“晓斌是不是买摩托车了” “咋可能啊！” 范晓蕾摇头说道，“就他哪一点工资，咋可能买得起摩托车啊” 也对！ 郭永和挠了挠头，笑了起来。 刚才那阵响动可能是碰巧有摩托车路过，自家小舅子那点收入，的确是不可能买摩托车的。 正说着，就看院门被打开，范晓斌陪着一个皮夹克青年推着一辆摩托车走进院子。 范晓蕾隔着门帘看着这个皮夹克青年，不由得一愣，嘀咕道：“他怎么过来了” “你认识他他是谁啊”郭永和的目光往皮夹克青年身上扫了一下。 “永和，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 范晓蕾低声说道：“在咱俩没有谈之前，亲戚给我介绍过一个大学生。” “你是说那个叫什么杜向阳的” 郭永和之前听范晓蕾讲过这件事情，那个杜向阳疯狂地追求她，在大学里给她写过好多信。只是范晓蕾对他根本就不感冒，压根儿就不愿意搭理他。等后来范晓蕾跟郭永和结婚之后，这个杜向阳就消失了，却没有想到，今天范晓斌竟然把杜向阳领过来了。 王彩玲看见杜向阳，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他怎么会跟儿子在一起，而儿子又为什么会把他给领到家里。 范晓斌也不向王彩玲多解释，只是问她道：“妈，我姐在家吧” “在呢！”王彩玲回答道。 “杜哥，听见了吗我姐在呢！” 范晓斌眉飞色舞地对正在支摩托车杜向阳说道：“快快快，屋里请！” 杜向阳却不那么猴急，他支好摩托车之后，伸手从两大包礼盒递向王彩玲，彬彬有礼地说道： “阿姨，我来得仓促，也没有来得及准备什么特殊的礼品，只带了一点中华鳖精聊表心意，希望阿姨你不要嫌弃！” 看到这两大包中华鳖精，王彩玲眼睛不由得猛得一亮。 这个时候，中华鳖精虽然尚未跟马家军展开合作，但是今年2月份凭借着在央视春晚开创的零点拜年广告的模式已经红遍了大江南北，其逼格比郭永和之前带过来的北京蜂王精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关键这中华鳖精价格还极其昂贵，这两大包价格至少在两百元以上。 与这相比，郭永和之前带过来的那一网兜礼物简直是太寒酸了。 “你这孩子，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真是的！” 王彩玲嘴里埋怨着，手里却一点都不慢，笑吟吟地把两大包鳖精接了过。 千年王八万年龟。 她听人说了，喝了这中华鳖精，虽然不能够真的像老鳖一样活上一千年，但是活上个八九十岁，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走走走，杜哥，进屋去！” 见母亲收下了中华鳖精，范晓斌这边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杜向阳向屋里闯。 可是当他掀开门帘，看到不仅仅是范晓蕾在里面，连他那便宜的姐夫郭永和也在里面，当时就愣住了。 “你怎么也在”他盯着郭永和说道。 “怎么我不能在吗” 郭永和看着范晓斌，平静地说道。 他和范晓蕾刚结婚的时候，范晓斌经常去找他要钱，当时郭长城还在上班，家里几乎用不到郭永和的钱，所以他对小舅子几乎是来者不拒，每次都会满足范晓斌的要求。 可惜没过多久，郭长城就受伤病退，郭永和与范晓蕾的工资就需要支付生活费和医药费，家里过得紧巴巴的，哪里还有余钱给范晓斌。 而范晓斌在郭永和这边要不到钱之后，就态度大变，最后干脆把郭永和当成仇人，见面连一声姐夫都不叫。而郭永和对范晓斌也是相看两厌，也几乎不愿意看到范晓斌。 范晓斌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埋怨王彩玲刚才没有跟他说清楚。 假如他刚才知道郭永和也过来了，肯定会先找个借口，让杜向阳先回去。 但是事已至此，他后悔也晚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理睬郭永和，而是拉着杜向阳，转身向范晓蕾说道： “姐，你看我把谁给你带过来了” 范晓蕾抬眼扫了一眼杜向阳，皱着眉头问范晓斌：“晓斌，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哦，是这样的！” 范晓斌说道：“杜哥大学毕业之后，分到了省重工厅，现在到我们厂挂职锻炼，担任设备科副科长。他在车间进行设备维护的时候碰到了我，听说你正好在家，于是就跟我过来一起看你！” 王彩玲在一旁听得眼睛骨碌碌乱转！ 她本来还不明白杜向阳为什么会突然上门，还带着如此贵重的礼物，现在听了儿子的话，又如何不明白，杜向阳是特意为女儿范晓蕾来的，显然他心中根本没有因为女儿结了婚而对她断了念想…… 第十八章 警察登门 想通了这里面的道理，王彩玲顿时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之前她听说郭永和被提拔为内配厂生技科的技术员，还觉得有些小得意，觉得自家女婿终于成为国家干部。哪怕只是以工代干，那代的也是扎扎实实的国家干部的岗位。 可是此时在杜向阳面前，郭永和之前取得的那一点小小成绩就完全不够看。 和以工代干的冒牌国家干部相比，大学毕业的杜向阳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而且还分到了省重工厅那样的重要的部门，即使是被派下来挂职锻炼，也直接在漭北重型机械厂设备科当一个副科长，比郭永和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现在小杜既然还对晓蕾存着念想，那么一定要创造机会，让晓蕾跟小杜多多接触。虽然说晓蕾有点死心眼儿，但是俗话说“男怕缠女怕磨”，两个人接触时间长了，晓蕾自然就会懂得小杜的优秀。 之前小杜之所以没有竞争过郭永和，还不是因为在大学读书，跟晓蕾没有什么时间接触，仅仅靠着书信联系，自然比不过跟女儿同厂的郭永和的软磨硬泡，最后败下阵也不奇怪。 但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小杜就在重机厂工作，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跟晓蕾接触，只要自己这边肯给他创造机会，相信小杜一定会正面击败郭永和的…… “晓蕾，你好！” 杜向阳微笑着向范晓蕾伸出了手，“我冒昧前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呵呵，没关系，谈不上什么打扰不打扰，我跟我爱人也正好要回去！” 范晓蕾冷淡地一笑，没有理睬杜向阳伸过来的手，而是伸手挽住郭永和的胳膊站了起来，对王彩玲说道： “妈，晓斌既然带了客人来，我跟小郭就不留在这里碍事了，先回去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王彩玲脸就板了起来，“小杜又不是外人，他跟你认识，又是你弟弟的领导，难得上门一趟，你好歹留下来陪着吃顿饭啊！” “对对对，阿姨说的对！” 杜向阳在一旁连连点头，“我真不算是外人，晓蕾，你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说到这里，他又迈步来到郭永和的身前，居高临下地伸出手道： “你就是晓蕾的爱人小郭吧我是省重工厅的杜向阳，虽然说现在下到漭北重机厂挂职锻炼，但是上面的关系一直都在，以后你在省会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找我。不说敢说一定能够给你帮多大忙，但是说给你介绍几个过硬的关系，还是绝对没问题的！” 看着杜向阳的做作模样，郭永和真想一拳打到他的脸上。 作为一个开了重生挂和技术挂的双重挂逼，别说杜向阳一个刚分到重工厅的小干部，就是重工厅厅长来了，郭永和也完全不放在眼里。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说道：“杜向阳是吧我现在就有一个忙需要你帮帮！” 杜向阳眉毛不由得挑了挑。 之前在重机厂的时候，范晓斌向他介绍过郭永和的情况，说郭永和虽然混的不咋的，但是却是一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要不范晓蕾也不会被他气得跑回娘家住。 可是现在一看，范晓斌这完全是言过其实嘛！ 他郭永和倘若真是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的话，又怎么会刚见面就请自己这个情敌帮忙呢 “什么忙你尽管说” 杜向阳大大咧咧地说道：“能帮我就马上帮；不能帮，我创造条件也要帮！” “放心，我这个忙你一定能帮得上的！” 郭永和盯着杜向阳，一字一顿地说道：“请你帮忙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什么你你你……” 杜向阳没有想到郭永和竟然提出这么一个无厘头的要求，他气得脸色通红，指着郭永和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 郭永和上前一把抓住了杜向阳的领口，“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小子究竟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跑到我丈人家对我耍威风！” “郭永和，你干什么” 范晓斌一下子就急眼了，“快点把杜哥给放开！” 杜向阳是他邀请来家的，倘若真的被郭永和揍了，他回厂里该如何交代如果杜向阳是普通人倒还好，关键杜向阳是省重工厅派下来挂职锻炼的干部啊！ 可是郭永和又怎么会对这个试图联合外人撬自己墙角的便宜小舅子有好脸色 “范晓斌，你给我闭嘴！” 他厉声对范晓斌喝道：“你再敢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揍” 见郭永和发了癫，王彩玲也吓坏了。 倘若今天真的要让郭永和闹将起来，他们老范家就成了水泥厂家属院最大的笑话。 到时候就算是晓蕾同意跟郭永和离婚，嫁给杜向阳，走在路上也会被人指指戳戳的！ “蕾蕾，你快去劝劝小郭，别让他动手！” 她上去摇晃着范晓蕾的胳膊，急切地央求道：“妈不让你留下吃饭了，你快把他先带回去！” “好吧，我试试看吧！” 她倒不担心郭永和跟杜向阳打起来影响自己的名声。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跟郭永和之间的感情，又岂能是几句流言蜚语所能影响的 她所担心的是怕郭永和动起手来没有轻重，万一把杜向阳打出一个好歹，那就不好收场了。 就在她准备上前劝郭永和的时候，忽然间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并伴随着几个高声叫喊：“范晓斌在家吗范晓斌在家吗” 郭永和即使再想教训杜向阳，也只得停下手来。 “哼，算你鳖孙运气好！”他松开杜向阳，跟范晓蕾站在一起，准备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彩玲看见郭永和终于松手，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她一路小跑去把院门打开，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及时的赶过来找儿子。 院门刚刚打开，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就冲了进来。 “我们是重机厂保卫科的！” 为首那个中年男子威风凛凛地对王彩玲喝道：“范晓斌人在哪儿他涉嫌破坏国家财产，我们现在要把带回去调查！” 第十九章 拍胸脯 这个时候的国有企业的保卫科跟以后的国有企业的保卫科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从七八十年代起，一直到九十年代中前期，国有企业的保卫科的工作人员不仅可以名正言顺地穿着警察制服，而且还跟正式警察一样拥有执法权，乃至于一些大型国企的保卫科人员还可以合法地佩戴枪支。 虽然说国企保卫科的人员工资是由企业发放，但是在业务上乃至人事管理上，却要归属于公安局和企业的双重领导。保卫科的工作安排乃至于人员调动，必须要经过公安局方面的点头才能生效的。 因此一直到九十年代中前期，国企保卫科实际就相当于企业派出所，对企业厂区、生活区和家属区的案件有执法管辖权。一旦在这个范围内发生什么案件，首先就由保卫科派人进行处理，只有那些案情重大或者案情复杂企业保卫科不能够胜任调查的案件，保卫科才会上报给公安局，由公安局派人直接侦办。 相比之下，九十年代末期之后的国企保卫科，实际上跟民营企业的保安科或者保安部没有什么区别，不仅业务上不再受公安局的领导，人事上也属于企业单独管理，里面的工作人员，穿的是保安制服，也没有什么执法权，干的也都是企业保安的活计。 所以这个时候的漭北重机厂保卫科，实际上就是漭北重机厂派出所，他们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说儿子范晓斌犯了毁坏国家财产罪，要带他回去调查，这让王彩玲如何不害怕 “警、警察同志，你、你们一定是、搞、搞错了！” 王彩玲脸色苍白地说道：“我、我家晓、晓斌，那、那么乖巧的孩、孩子，怎么会去、去破坏国家财、财产你、你们是不是抓、抓错人了” “放肆！” 为首的中年男子大喝一声，“你以为我们保卫科什么地方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平白无故地敢上门抓人吗你老是交代，范晓斌在什么地方胆敢包庇隐瞒，我们连你也一起抓回去！” 范晓斌在屋里也差点吓尿了。 他嘴唇哆嗦地抓住杜向阳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哀求道： “杜哥，你、你是了、了解我的，我怎么、怎么会去破、破坏国家财产，你快、快帮我说说话，告、告诉他们搞、搞错了！” 范晓斌怕保卫科，杜向阳却不怕。 要知道，重机厂对他这种上级部门派下来镀金的挂职干部一向是照顾有加，否则也不会在他刚下来报到就以方便他工作生活为由，给他配发了一台摩托车。 不过他不怕保卫科，却并不代表他愿意轻易为范晓斌出头。 倘若范晓斌真的是干了毁坏国家财产的事情，他这边不分青红皂白地为范晓斌出头，到时候一旦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回重工厅，必将会影响到他的前途。 “晓斌，” 他看着范晓斌，压低声音说道：“你给我交个实底，到底干没有干过破坏国家财产的事情如果干了，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等一下好想办法替你周旋。” “杜哥，天地良心啊，我真没有干过啊！”范晓斌委屈地都快哭出来了，“他们肯定是弄错了！” 听范晓斌说他真没有干过，是厂保卫科弄错了，杜向阳的心思立刻就活泛了起来。 这可是他在范晓蕾面前展示自己的大好机会，让范晓蕾好好看看，他这个重工厅的干部在地方上究竟有着多大的能量，又有着多么强大的担当！ “呵呵！” 杜向阳笑了起来，冲着范晓斌摆了摆手，说道：“晓斌，既然你没有干过，胡乱惊慌个什么你尽管放宽心，有你杜哥我在这里，这天啊，是绝对塌不下来滴！” “杜哥，真的没事儿啊” 范晓斌嗫嚅了一句，拿眼睛撇着院子里的保卫科干部。 这也不能怪他胆小，主要是重机厂保卫科那帮鳖孙出手比地方派出所狠多了，只要被他们抓过去的人，不管有事没事，上来就先给一顿胖揍。范晓斌可是亲眼见过车间里的同事因为一点屁大的小事被保卫科抓走，等第二天放出来的时候，已经被揍得爹妈都认不出来了。 “没事儿！绝对没事儿！” 杜向阳冲着范晓斌猛拍胸脯，“晓斌，不是杜哥向你吹牛。别说你没有干过，就是你真的干了，我往这里一站，保卫科也不敢随便拿你怎么地！ “走，跟我出去，我去向他们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 见杜向阳说得如此笃定，范晓斌终于放下心来，“杜哥，那就全拜托你了！”然后跟在杜向阳身后走了出去。 范晓蕾也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杜向阳那边冲着范晓斌大拍胸脯保证没事，她却一点都不放心，低声对郭永和说道：“永和，咱们也跟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嗯，我们跟出去看看！” 郭永和点了点头。 所谓姐弟连心，不管范晓斌再可恶、再不争气，但是毕竟他是晓蕾的亲弟弟。他现在出了事，郭永和又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呢 两人掀起门帘，来到院子里，只见杜向阳已经带着范晓斌来到几个警服男子跟前，向为首的中年男子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重机厂保卫科都担任什么职务啊” “你是什么人”中年男子双眉一蹙，出声反问道。 “呵呵，我是什么人” 杜向阳背着双手，倨傲地笑道：“省重工厅科技处干部杜向阳，目前在你们重机厂设备科挂职锻炼，担任副科长。” 什么 眼前这个人竟然就是省重工厅派下来挂职锻炼、目前在厂设备科担任副科长的青年干部杜向阳 中年男子面容顿时就凝重起来。 企业保卫科毕竟不等同于真正的派出所，不仅在业务和人事方面要接受企业的领导，在关键的财力和物力方面，更是完全要依靠企业的支持。 因此中年男子的身份既是警察，同时也是重机厂的干部。 而省重工厅又是重机厂的上级部门，中年男子作为省重工厅直属企业的干部，又怎么会干轻易开罪杜向阳这样上级部门派下来挂职镀金的干部呢 “原来你就是杜科长啊幸会幸会！” 中年男子热情地向杜向阳伸出了手，“我是重机厂保卫科科长钱红旗，他们几个也都是重机厂保卫科的干部！” “原来是钱科长！” 杜向阳伸出手来跟钱红旗轻轻握了一下，作为厅里派下来的挂职干部，在面对着重机厂这些本地干部的时候，他心理上具有天然的优势。 “范晓斌是我朋友的弟弟，我今天跟他过来做客！” 他用手指了指范晓斌，质问道：“你们这样兴师动众地跑过来抓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第二十章 翻脸无情 听杜向阳说范晓斌是他朋友的弟弟，钱红旗的面色就更加凝重。 他真没有想到范晓斌暗地里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如果早知道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会先找杜向阳沟通一下，绝对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上门来抓人。 不过懊悔归懊悔，钱红旗还不至于说怕杜向阳。 毕竟他手里掌握了切切实实的范晓斌犯罪的证据，而这些东西，又远非杜向阳一个挂职镀金的干部可以抹去的！ “杜科长，事情是这样的！” 钱红旗解释道：“咱们厂金工车间的夜班工人上班时，发现车间里那台法国进口萨热姆卧式数控机床不能正常启动，而根据你们设备科的检修养护记录，这台法国数控机床在下午养护完成时运行状态完全正常，没有任何故障。 “于是金工车间就向我们报了案，经过我们调查，发现金工车间白班工人范晓斌在下班之后，有私自开动这台法国数控机床的行为，因此被我们列为破坏数控机床的重大嫌疑人，我们现在过来，就是要把他带回去进行详细调查！” “什么” 杜向阳闻言不由得吓了一跳，就扭头看向范晓斌，“晓斌，你有开动过车间里那台法国数控机床吗” “杜哥，我就开了几分钟，加工一个小零件，然后就关了。” 范晓斌急声为自己分辩道：“我关的时候可以百分之百地确认，那台法国数控机床还是好的，根本就没有坏啊！”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工厂，当然是吃工厂了。 在时下的国有企业，工人们利用上班的机会，常常会利用一些厂里设备和边角料给自己加工一点用品和工具，甚至回接下一些私活，给其他人加工一些零件和工具赚取一些外快。 一般来说，只要不要做得太过分，直接盗用厂里的正品原材料去加工，厂里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在范晓斌看来，他利用车间里的进口数控机床给朋友加工点小零件赚点外快，根本算不上什么，更何况他离开的时候，那台进口数控机床还是好好的，根本就没有坏啊！ 听范晓斌亲口承认他开动过那台法国数控机床，杜向阳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 倘若自己刚才能够问得更详细一点，问清楚范晓斌在工厂里究竟做了哪些事情，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傻逼逼地搅和进这件事情。 至于说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太清楚现在那台法国数控机床对现在的重机厂来说，意味着什么。 半个月前，重机厂厂长向立新在重工厅一位老领导的帮助下争取到一个创汇项目，从省外贸公司拿到了一个长期的精密齿轮的出口订单。 按照省外贸公司的要求，漭北重机厂必须在本月二十日之前，制造出五百只精密齿轮作为样品交给省外贸公司，否则这个生产订单将会交给省会的一家机械厂进行生产。 向立新从省城回来之后，立刻召集厂里的技术骨干组成攻关小组，终于在今天上午完成了产品的全部设计流程，计划从今天晚上的夜班开始，争取用两个班次加工出五百只精密齿轮交给省外贸公司。 考虑到重机厂唯一能够完成这种加工精度为五级的设备就是金工车间那台法国萨热姆卧式数控机床，向立新还专门召开了生产科和设备科的所有人员开会，让他们一定要保证那台法国数控机床的正常运行，顺利地把五百只精密齿轮样品生产出来交给省外贸公司。 设备科会后也立即安排人员对那台法国数控机床进行了检修，甚至杜向阳作为省厅派下来挂职锻炼的技术骨干，也一起到金工车间参与了对机床的检修，并承担了对数控机床电气控制柜的养护工作。 而他也正是在这次养护工作时碰到了范晓斌…… 只是他没有想到，范晓斌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竟然敢去动金工车间乃至于整个重机厂唯一的一台具有五级加工精度、最先进也是最昂贵的进口数控机床。 倘若这台价值近百万元的数控机床真的因为范晓斌干私活出了问题，可能不是他杜向阳一个挂职干部所能够承担得起的，一个处理不好，甚至连重机厂一把手向立新也要连带着吃挂落！ 念头电闪之间，杜向阳便已经做好了决定，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千万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影响自己的前途！ “晓斌啊晓斌，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他用手指着范晓斌，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样： “今天下午咱俩在车间见面的时候，我还叮嘱你说，在厂里一定要老老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 “却没有想到，你竟然对我的叮嘱置若罔闻，私自动用厂里设备干私活不说，更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敢私自动用用你们金工车间，乃至于整个重机厂最昂贵、最先进的那台法国萨热姆数控机床去干私活！ “真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看着杜向阳的模样，范晓斌当场就呆住了： 说好的“有你杜哥在，天塌不下来”呢 说好的“别说你没有干过，就是你真的干了，我往这里一站，保卫科也不敢随便拿你怎么地”呢 再者说来，你特么的什么时候叮嘱过我“在厂里一定要老老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啊特么的下午在车间见面的时候，你除了向我打听我姐的事情之外，可曾说过一句别的 可是此时他又能怎样 保卫科科长钱红旗就带着手下凶神恶煞地站在这里，能不能度过这一关，还必须指靠着杜向阳啊！ “杜哥，干私活确实是我不对！” 范晓斌的模样委屈之极，“可是我关机的时候那台数控机床真的是运行正常，一点毛病都没有啊！” “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 杜向阳大义凛然地摆了摆手，“这些东西，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向钱科长交代吧！” 第二十一章 且慢 见杜向阳翻脸无情，范晓斌彻底慌了神，他扑上去抱住杜向阳的胳膊，苦声哀求道： “杜哥，我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请你看在我姐的份上，千万不能不管我啊！” “对啊对啊！” 王彩玲也扑上去，抓住了杜向阳另外一只胳膊，“小杜啊，你可千万不能不管晓斌啊！不管晓蕾她怎么想，但是在阿姨心里，一直是把你当成半个儿子的，你也等于说是晓斌的亲哥。 “现在晓斌犯了错，你这个当亲哥的不帮他，还能指靠谁帮他啊” 听王彩玲母子拿范晓蕾出来向他打感情牌，杜向阳心中更加烦躁。 如果不是他色迷心窍，想要凭借自己重工厅挂职干部的身份想要玩弄报复范晓蕾，又怎么会把自己陷入眼下这个尴尬的境地 他用力甩开王彩玲和范晓斌的胳膊，先是对王彩玲厉声喝道：“王彩玲，你好大的狗胆！你把谁当成半个儿子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跟我一个国家干部乱攀亲戚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让钱科长把你也给抓走” 然后又义正辞严地对范晓斌说道： “范晓斌！你姐是你姐，你是你！你自己干私活破坏的机床，跟你姐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一定要把你姐也拉下水才看信难不成你那些私活，是你姐让你干的 “现在钱科长就在这里，我劝你还是主动坦白自首，把问题向钱科长交代清楚！我跟你姐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包庇你！” 见杜向阳不但跟王彩玲和范晓斌翻了脸，甚至还居心叵测地想把责任往她身上引，范晓蕾再也忍不住了！ “姓杜的，你特么的还要不要脸” 她站出来指着杜向阳骂道： “你刚才在屋里对晓斌是怎么说的什么‘有你杜哥在，天塌不下来’，什么‘别说这事你没干过，即使你这的干了，我往这里一站，保卫科也不敢拿你怎么样’，怎么事到临头，就变成怂包一个啊” 杜向阳眼里闪过一抹惊慌。 如果今天遇到的是一件平常的小事，他说的这些话即使让钱红旗他们知道了他也一点都不害怕： 第一，钱红旗他们肯定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把这话传到重工厅里去。 第二，即使这话传到重工厅，也影响不了他的前途。不管是厅里领导还是处里领导，都不可能因为他在一些小事上吹了无伤大雅的牛逼而真正对他产生什么不好的看法。 可是眼下面临的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一台价值近百万元的进口机床设备因为职工干私活被破坏的问题，这可是一件重大的安全责任事故。 这件事情后果可不光是以范晓斌承担刑事责任而结束，金工车间的领导，甚至连重机厂一把手向立新，都可能会被追究责任。 在这种情况下，他吹的这几句牛逼如果被传到重工厅，肯定会造成极坏的影响。因为厅里处里那些领导一想起重机厂发生的这起重大安全责任事故，必然就会想起他吹过的这几句牛逼！ 范晓蕾啊范晓蕾，你既然不仁，就休怪老子不义！ 不是老子想对你弟弟落井下石，老子这也是完全被你逼的，不这样做，老子就不可能彻底撇清自己！ “范晓蕾，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杜向阳先是厉声否认了一句，旋即转身看向钱红旗，大义凛然地说道：“钱科长，范晓斌盗用国家设备干私活的行为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财产损失，性质极其恶劣。 “我建议你们保卫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调查清楚，对涉案人员要从重从快地进行处理，该刑拘就刑拘，该逮捕就逮捕，一定要利用好这次机会，给包括范晓斌在内的全厂干部职工上一堂触及到灵魂深处的深刻法治教育课。 “钱科长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跟范晓斌之间有一点关系就心慈手软，甚至想着去包庇范晓斌。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必将向省重工厅领导汇报，让厅里纪检组派人下来彻底调查……” 听杜向阳要求保卫科“从重从快”处理他，甚至还要向“省重工厅领导汇报，让厅纪检组派人下来彻底调查”，范晓斌再也支撑不住了，不由得双腿一软，当场就瘫倒在地上。 倒是王彩玲此时还是痴迷不悟，即使杜向阳已经如此明显地在落井下石了，她心中依旧残存着几分侥幸，试图去说服杜向阳改变主意，出面来“保住”儿子范晓斌。 她扑上去拽住杜向阳的胳膊，“小杜啊，晓蕾她不懂事，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你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计较，我让她跟你道歉……” 然后又厉声地冲着范晓蕾呵斥道：“死丫头，你是怎么跟小杜说话的还不赶快向小杜道歉” “王彩玲，你够了！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哪还要法律干什么” 杜向阳不耐烦地推开王彩玲，拿眼睛斜睨着钱红旗： “钱科长，国家花那么多钱养着你们这些保卫科干部，难道就是让你们吃干饭的毁坏国家财产的犯罪嫌疑人就跟前，你们还不赶快把他抓回去审问” 如果杜向阳不是重工厅下来镀金的挂职干部，钱红旗早就一巴掌呼他脸上了。 他奶奶的，老子之所以在一旁看着，还不是照顾你的面子，怕强行把人带走你脸上不好看吗谁特么的知道竟然这么薄情寡性，翻脸无情呢 不过心中再窝火，钱红旗也只能把火发到手下身上。 “你们几个还傻站着干什么” 他怒气冲冲地对手下的几个保卫科干部喝道：“还不快点上去把范晓斌带走” “是！” 几个保卫科干部心中也同样窝火，他们只能把脾气发在范晓斌身上，在应了一声“是”之后，就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掏出了手铐，就准备把范晓斌给铐走。 可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们身前，冲他们大喝一声：“且慢！” 第二十二章 我是他姐夫 正是郭永和。 这几个保卫科干部其实早就看到了跟范晓蕾站在一起的郭永和，只是看他长得其貌不扬，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胆大，这时候竟然敢站出来阻挠他们铐范晓斌。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阻挠我们重机厂保卫科的正常执法行动快点给我们闪开，否则我们连你一块铐！”拿手铐的保卫科干部冲着郭永和恶狠狠地呵骂道。 郭永和又怎么会惧怕一个小小的保卫科干部的威胁 “这位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他轻蔑地扫了拿手铐的保卫科干部一眼，厉声喝道：“什么叫我阻挠你们重机厂保卫科的正常执法行动我告诉你，我这不是阻挠你们保卫科的正常执法行动，我这是在挽救你们，避免你们重机厂保卫科犯错误！” 拿手铐的保卫科干部当场就气炸了！ 他奶奶的！他不是没有见过嚣张的人，但是像眼前这样嚣张模样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挽救我们，避免我们重机厂保卫科犯错误” 他举着手铐冲到郭永和面前，狞笑着说道：“你这个小王八蛋还真是敢大言不惭，难道真的以为老子不敢连你一起铐回去吗” “哎，真是阎王难救该死的鬼啊！” 郭永和叹了一口气，平静地将袖子往上捋了捋，将手腕露给拿手铐的保卫科干部以方便他铐手铐，嘴里说道：“你们既然不怕犯更大的错误，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就铐吧！” 可是他这番话听在拿手铐的保卫科干部耳朵里却被当成了装神弄鬼，只见拿手铐的保卫科干部狞笑一声，伸手抓住郭永和的手腕就要上手铐，这就在这时，耳边忽然间传来一声叫声：“且慢！” 拿手铐的保卫科干部差点被气炸了。 特么的先前要铐范晓斌的时候郭永和站出来让老子且慢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要铐郭永和的时候，还有人让老子且慢 他刚想要出声斥骂究竟哪个不知道死活，可是话刚到嗓子眼儿，忽然间反应了过来，喊这声“且慢”的好像是他的顶头上司，重机厂保卫科科长钱红旗。 “特特特……” 他硬生生把嗓子眼里的那句“特么的”给咽回去，然后闪变出一副笑脸回头看向钱红旗，“科长，我慢着呢，有什么指示，您说！” 钱红旗狠狠地瞪了拿手铐的保卫科干部一眼，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郭永和先前那番话，拿手铐的保卫科可以不加理会，但是放在钱红旗这边，却不能不重视起来。 虽然说在钱红旗心里其实跟他手下那个拿手铐的保卫科干部一样认为郭永和那番话多半是在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可是钱红旗却不能不慎重对待。 因为对钱红旗来说，哪怕郭永和那番话是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是故弄玄虚，但是那不是还剩下万分之一是真实的可能性吗 他作为重机厂保卫科的领导，不就是要避免那万分之一的犯错误的可能性，力求万分之一万的正确，否则他跟手下的这些普通的保卫科干部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他要做的也只是额外花一些工夫向眼前这个年轻人求证一下，弄清楚年轻人这番话是确有其事还是故弄玄虚。如果年轻人所说的确有其事，那他就英明地避开了一场错误；如果年轻人在故弄玄虚，呵呵，那就对不起，自己保证会修理得这个年轻人的亲爹亲妈都认不出来他是谁！ 心里想着，钱红旗就把目光望向郭永和，和蔼地问道：“这位同志，你可以先自我介绍一下，你是什么人么” 见钱红旗果然如自己所料，出声拦下了拿手铐的保卫科干部，还询问自己的身份，郭永和不由得暗自点头。 能在漭北重机厂这样的厅属企业做到保卫科科长的，果然都是聪明人啊！ “呵呵，钱科长，我叫郭永和，在市内配厂生产技术科担任技术员。” 郭永和笑着自我介绍了一句，然后又用手指了指范晓斌，说道：“也是你们厂职工范晓斌的姐夫。” “啊原来是郭技术员啊” 钱红旗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眼前这个年轻人衣着普通，其貌不扬，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市内配厂生技科的技术员。 一时间钱红旗的笑容就越发地和蔼起来。 毕竟郭永和的身份跟他一样，都是国家干部，那么他这边就不能拿出对待普通工人的态度去对待郭永和。 “郭技术员，” 他问道：“你刚才说，站出来是挽救我们，避免我们犯下更严重的错误，究竟是怎么回事，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郭永和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呵呵，钱科长，其实道理很简单。” 他正色对钱红旗说道：“范晓斌利用厂里的设备干私活，的确是他的不对，你们按照厂规怎么处理他我们这些家属也不会有意见。但是你们随随便便地把毁坏国有资产的帽子给他扣上，这就有点太过分了！” “郭技术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钱红旗面色也严肃了起来，“什么叫我们随随便便就把毁坏国有资产的帽子给范晓斌扣上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会来抓范晓斌吗 “厂里设备科的保养记录证明那台法国数控机床是好的，而范晓斌使用的时候机床也是正常的，否则他不可能用机床干完私活儿。而机床就在范晓斌干完私活儿之后不能正常启动了，这不是范晓斌毁坏的，还能是谁毁坏的” “呵呵！” 郭永和又笑了起来。 “钱科长，” 他说道：“既然你说是范晓斌毁坏的，那肯定有一份正式的事故鉴定报告吧你现在只要把那份证明是范晓斌毁坏你们厂那台法国数控机床的事故鉴定报告拿出来，就可以把范晓斌给铐走，我们这些做家属的绝对不会阻拦！” 事故鉴定报告 钱红旗顿时楞在当场。 他认为既然是范晓斌用机床干了私活儿，而那台数控机床又确实在范晓斌干了私活儿之后坏了，就足以证明机床是范晓斌弄坏了，又哪里会等到数控机床的事故鉴定报告出来 再者说来，他又怎么会想到，范晓斌竟然会有一个在市内配厂当技术员的姐夫，而这个技术员姐夫竟然还懂得要他们拿出正式事故鉴定报告才能把范晓斌给铐走啊 第二十三章 胸有成竹 见钱红旗被郭永和质问得张口结舌说不出来话来，王彩玲的胆子也壮了起来，跟着在一旁跳着脚对钱红旗叫道：“对啊！事故鉴定报告呢没有事故鉴定报告，你凭啥要把俺晓斌给铐走” 不过钱红旗也是老保卫干部了，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有了一个主意，于是咳嗽了两声，干笑着说道：“郭技术员，不好意思，可能我前面表达的不够准确。 “机床的事故鉴定报告呢，确实是没有出来。但是我们这次过来并不是要把范晓斌当成犯罪嫌疑人给抓回去，而是请他回去协助调查。 “毕竟那台数控机床的最后使用人是他，而且他还是私下里偷干的私活！” “呵呵，钱科长，你早这样说，不就没问题了吗” 郭永和笑了起来，然后用手指了指那个保卫科干部手中拎着的手铐，说道：“不过既然是请范晓斌回去调查，那么手铐想必就用不上了吧” “用不上了，用不上了！” 钱红旗连连点头，他这时候只求能够顺利地把范晓斌带回去，至于说其他，暂时就顾不上了。 郭永和却不肯就此作罢，他看着钱红旗说道：“钱科长，我还有一个要求。” 钱红旗没有想到郭永和竟然会得寸进尺，自己这边答应不给范晓斌上手铐，已经算是给足他郭永和面子了，却没有想到郭永和既然不依不饶，还要提条件。 “什么要求郭技术员说说看！”他眉头微皱，脸上的不悦显而易见。 “呵呵，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要求。” 郭永和却对钱红旗的愠色不以为意，笑着说道： “主要是我考虑到范晓斌的文化水平有限，而你们厂那台法国萨热姆数控机床又是先进的进口货，现在既然出了故障，以范晓斌的水平，肯定弄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因为他自己的操作所造成的。 “所以呢，我想陪着范晓斌一起去你们厂事故现场去看一看。倘若那台机床真的是范晓斌胡乱操作造成了毁损，那么你们按照法律法规要求该怎么处理范晓斌就怎么处理，我们这些做家属的，绝对没有一句怨言。 “倘若现场的证据不能够证明那台法国萨热姆机床是范晓斌胡乱操作造成的损毁，那么我作为家属，肯定会站出来替范晓斌说句公道话，绝对不能任人随便把那口大黑锅给范晓斌给扣上！” 钱红旗这边还没有回答，一旁的杜向阳却叫了起来： “钱科长，我们可以答应他！我们既然办案，就一定要办成铁案，让人家心服口服，否则没有说服力，让家属再去厂里闹，厂领导的面子也不会好看，你说是不是” 他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心中想得却是郭永和既然不知死活要掺和这件事，那他就一定要把郭永和给拉下水。反正那台法国萨热姆数控机床是范晓斌干私活毁坏的这是铁的事实，以郭永和那二把刀的水平，难道还能把这件事情给翻转过来不成 到时候翻转不过来，范晓斌被逮捕判刑，那就变成是他郭永和的责任了。 自己的名声既然在范晓蕾和王彩玲这里臭了，他郭永和也得跟着一块臭，休想香起来！ 杜向阳作为设备科副科长，本身就有承担有设备维护和设备事故鉴定的职责，他既然发了话，钱红旗还能说什么 只能是先点头答应下来，把范晓斌先带回厂里再说。 毕竟这里是水泥厂家属院，不是他们重机厂的地盘儿，万一拖延久了夜长梦多让范晓斌找机会跑了，到时候再想把他抓回来，就要大费周折了。 “没问题，郭技术员，既然我们杜科长都答应了，我这边肯定没有什么二话可说！” 钱红旗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说道：“时间也不早了。那就麻烦你和范晓斌，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姐夫……” 看见最终还是要被钱红旗带走，范晓斌的双腿又软了，他挪到郭永和身边，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 听到范晓斌终于又开口叫了自己姐夫，郭永和不由得摇头笑了起来。 他伸手拍了拍范晓斌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跟我走，保你没事儿！” 范晓斌眼睛往杜向阳那边瞄了瞄，心想刚才那个姓杜的王八蛋胸脯拍得比你还响，结果却…… 范晓蕾见状忙把郭永和拽到一边，小声嗔怪道：“永和，这件事你咋能乱吹牛呢没有把握的事情，可不能乱给承诺，不然到时候，晓斌和我妈不得记恨你一辈子！”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轻轻捏了捏范晓蕾的手，说道：“晓蕾，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代理国家干部，没有把握的事情，岂能乱吹牛晓斌这次跟我过去，厂规厂纪的处理我肯定阻止不了，毕竟他偷干私活证据确凿。但是毁坏国家财产的刑事犯罪的罪名，肯定不会让他背上……” 郭永和在跟范晓蕾说话的时候，王彩玲一直竖着耳朵在一旁偷听，听郭永和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拉着郭永和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他姐夫，今天妈就把晓斌交给你了啊，你把他全须全尾地带过去，一定也要把他全须全尾地给妈带回家啊！” 郭永和哭笑不得，再三向王彩玲做了保证，才让王彩玲松开了手。 钱红旗见他们说完话，遂不再耽搁，当即请郭永和带着范晓斌一起到外边，乘坐上重机厂保卫科的吉普车，赶往重机厂金工车间。 重机厂金工车间，厂长向立新正在大发雷霆。 他这边耗费了背后的所有资源，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替重机厂争取到了一年近百万美元的创汇任务，却没有想到，这百里蚁堤，最后却毁在金工车间一个小操作工的手里。 “方主任！” 向立新厉声向金工车间主任方云雷喝道：“你是不是要好好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全厂最为昂贵的法国萨热姆卧式机床，你们金工车间的普通员工竟然有权限随意开动，并且还造成了这台卧式进口机床不可你逆转的损毁 第二十四章 现场鉴定 “厂长，” 方云雷轻声辩解道：“不是不可逆转的损毁，只是机床上的热继电器烧坏了。” “只是机床上的热继电器烧坏了你说的倒是轻巧！” 向立新更是火冒三丈，“你知道这只热继电器我们向萨热姆公司购买，需要多少钱吗就算我们舍得花钱，萨热姆公司从法国向我们发货，又需要多长时间吗” 方云雷当场哑然。 法国萨热姆公司这个时候在中国并没有设置售后网点，在亚洲地区唯一的一家售后服务中心设置在扶桑国。 刚才设备科的维修人员在检查出这台卧式数控机床热继电器被烧毁之后，第一时间就拨通了国际长途电话，跟扶桑国的萨热姆亚洲地区售后服务中心进行了联系。 萨热姆亚洲地区售后服务中心的客服人员表示，这款机床的热继电器价格是七百五十美元，而且目前亚洲地区售后服务中心也没有现货，需要向法国公司总部订货，最快能在三个月之内发到中国。 这就代表着无论如何，厂里也不可能明天加工出五百只精密齿轮交给省外贸公司，同时也意味着向立新好不容易争取到的那笔年创汇额高达近百万美元的外贸订单，注定要花落别家了！ 就在这时，钱红旗和手下的保卫科干部带着范晓斌和郭永和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杜向阳。 “报告厂长，我把破坏机床的范晓斌给您带回来了！” 他快步走到向立新面前，向向立新大声汇报道。 向立新还没有说话，方云雷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指着范晓斌破口大骂：“范晓斌，你个王八羔子！我在车间大会上千叮咛万嘱咐，强调了一百遍，禁止职工利用车间设备干私活，尤其是车间这台法国萨热姆数控机床，更是碰都不能碰！ “可你个王八羔子可倒好，把我的叮嘱当放屁！不但敢偷用车间的设备干私活，而且还特么的开动萨热姆数控机床来干私活！现在闯下了这弥天大祸，你就等着洗干净屁股，进号子里吃牢饭吧！” 范晓斌跟着钱红旗走进来，看到厂里叫得上号的领导都在这里，除了开全厂职工大会之外，他何曾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早已经吓得战战兢兢，若不是有郭永和在一旁给他壮胆，他估计早就瘫倒在地了。 这时又被方云雷劈头一顿臭骂，更是面如灰土，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只是拿眼睛看着郭永和，用眼神向他求救。 郭永和伸手摸出散花香烟——这还是刚才上吉普车之前，范晓蕾从网兜里拿出来塞给他的——敬了一根给方云雷，嘴里笑着说道：“来，领导，抽根烟消消气。” 方云雷这才发现人群中混有一个陌生的面孔。 他一把推开郭永和递过来的香烟，怒声说道：“你是谁怎么会进到我们金工车间” 也无怪乎他这么生气。 金工车间刚刚发生了工人偷用车间设备干私活造成进口机床损毁，现在又出现一个陌生面孔混进了他们金工车间，这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呵呵，” 郭永和笑了一声，说道：“我是漭北内配厂生技科的技术员，叫郭永和，是你们车间范晓斌的姐夫。在家里听说范晓斌他私自动用车间设备干私活，造成了设备的损坏，就陪同着他一起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替你们厂挽回一点损失！” 听郭永和说他是范晓斌的姐夫，方云雷就更加来气。 不过比他更生气的，是站在向立新旁边的重机厂设备科科长胡长征。 且不提范晓斌闯下的祸端。 单单就范晓斌姐夫这种狗屁做派，就让胡长征受不了。 你特么不过是内配厂这种地方国营企业的生技科当一个狗屁技术员，竟然敢大言不惭跑到我们重机厂这样的大型省属企业里来，说要帮我们挽回损失，你特么的真以为我们重机厂设备跟你们内配厂一样，都是一些破铜烂铁啊“你想要帮忙替我们挽回一点损失” 胡长征用手一指身后的一台数控机床，冲郭永和冷笑道，“那么我想问你一句，这台机床你认识吗它现在出了故障，你能修吗” 郭永和顺着胡长征的手指瞟了一眼，当场就笑了起来，“这不就是法国萨热姆公司的卧式数控机床吗至于说能不能修，还要看具体什么地方出了故障，你这样笼统地问我，我很难回答你！” 胡长征眼睛一瞪，还要说话，在一旁的向立新早就不耐烦了。 “老胡，你跟一个无关人员扯那么多干什么” 他先冲着胡长征说了一句，然后又冲钱红旗挥挥手，吩咐道：“你既然抓到了范晓斌，不把他带回保卫科审问，把他带到车间里来干什么” “厂长，” 钱红旗指了指郭永和，又指了指旁边的杜向阳，对向立新汇报道：“范晓斌的姐夫非要我拿出事故鉴定报告，才能够抓走范晓斌。设备科的杜科长就建议我把他俩带到车间来，一个是他们亲眼看看车床的损毁情况，另外一个也是想请设备科当场出一份事故鉴定报告，把手续完善一下。” 听说是杜向阳的主意，向立新的面色稍霁。 杜向阳是省重工厅派下来挂职镀金的干部，向立新不管架子再大，杜向阳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那好吧！” 他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胡长征， “胡科长，你把机床损毁的情况让这位郭技术员亲眼看一下，省得范晓斌的家属说我们暗箱操作，乱给下属职工扣帽子泼脏水。然后再出一份事故鉴定报告，方便钱科长下一步办案！” “是！” 胡长征应了一声是，然后领着郭永和来到萨热姆卧式数控机床前，指着上面摆着的那块坏了的热继电器，对郭永和说道：“郭技术员，你既然说能够维修这台萨热姆数控机床，肯定也能认出来这个是什么东西了” 郭永和低头扫了一眼，回答道：“这是萨热姆卧式数控机床的三相交流热继电器，主要作用是保护机床的冷却泵电机免受过载的。 “怎么，是这块热继电器坏了吗” 第二十五章 违反程序 胡长征倒是没有想到，郭永和只是拿眼一扫，就认出了这个东西是萨热姆数控机床的三相交流热继电器，而且还能够准确地讲出来这块三相交流热继电器的主要作用是保护机床的冷却泵电机免受过载的。 他愣了有几秒钟，这才点头说道： “对，就是这块热继电器坏了！” 然后他又让手下的技术员拿来一份文件，递给郭永和，“郭技术员，这是我们设备科今天下午对这台萨热姆数控机床的保养记录。 “你拿去看看看，这份保养记录上是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台萨热姆数控机床在下午的时候运转状态还完全良好” 郭永和接过保养记录，仔细翻看了一遍。确实如胡长征所说，保养记录上写着下午两点开始，设备科技术人员对萨热姆数控机床进行了例行保养，保养工作到下午三点半结束，结束时萨热姆数控机床运行状态良好。 “对！” 他点了点头，对胡长征说道：“这份保养记录确实能够证明今天下午这台萨热姆数控机床能够正常运行。” 其实没有这份保养记录，郭永和也得承认这台萨热姆数控机床下午的时候运行状态还是正常的。 因为如果它的运行状态不正常的话，下班之后范晓斌也不可能用它来干私活。 “郭技术员，这不就得了吗” 胡长征说道：“这台萨热姆数控机床下午还能正常运行，而下班后范晓斌用它偷干私活儿之后，机床上面的这块热继电器却被烧坏了，很明显就是范晓斌在偷用机床的时候把它烧坏的。 “我们设备科正是有鉴于此，才把范晓斌列为这场机床事故的责任人，你作为范晓斌的家属，如果对此没有异议的话，待会儿还请你劝告范晓斌配合一下，在事故责任鉴定书上签一下名字。” 郭永和紧蹙着眉头，翻看着手里的保养记录。 在过来的路上，自己向范晓斌详细了解过他操作机床时候的每一个细节。而根据范晓斌讲述的情况来看，他的那些操作行为没有一样能够导致这台萨热姆数控机床的热继电器被烧坏。 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胡科长，” 郭永和摇头说道，“我觉得单凭这份养护记录，以及这块被烧坏的热继电器，就判断范晓斌是这场机床责任事故的责任，还是太草率和武断了一点。” “你们有没有调查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块热继电器被烧毁呢” 什么原因导致的这块热继电器被烧毁 胡长征不由得楞了一下。 晚上六点钟，金工车间的这台萨热姆数控机床的夜班操作工到场，准备按照根据技术科提供的图纸，开始加工精密齿轮。 可是在按下启动开关之后，机床上却传来“啪”的一声异响，然后机床停止运行，伺服系统开始疯狂报警。 胡长征闻讯立刻率领设备科的技术人员赶到现场，根据伺服系统的报警提示，很快确定了是热继电器出了故障。让技术人员拆下来热继电器一检查，发现热继电器已经被电流烧毁，完全失去了保护冷却泵电机的功能，萨热姆数控机床也因此罢工。 胡长征当时整个人都麻了。下午厂长向立新刚刚给他们开过会，他怎么不明白这台萨热姆数控机床这时候罢工意味着什么。 他一边让金工车间主任方云雷调查下班之后有没有什么人动过这台萨热姆机床，一边跑回厂办，拨通了国际长途，用半生不熟的英语磕磕绊绊地跟萨热姆公司亚洲地区售后服务中心联系，足足花了大半个小时，最后才跟萨热姆售后中心值班的客服人员交流明白，新购置一块热继电器，发到中国来最快也需要三个月。 随即他就又赶回到金工车间，向闻讯赶到现场的厂长向立新做了汇报，这中间过程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足够的时间去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热继电器被烧毁。 他却没有想到，范晓斌这个在内配厂当技术员的姐夫，竟然会向他追问这个问题。 “郭技术员，” 胡长征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因为事情发生的很仓促，我们设备科目前只能确定是热继电器被烧坏了，至于说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热继电器被烧坏，还需要等我们对这台数控机床进一步检查之后，才能够弄明白。” “这不就得了” 郭永和耸了耸肩膀，把先前胡长征的那句话还给胡长征。 他说道：“胡科长，你们连导致热继电器被烧坏的原因都没有检查清楚，就这么匆匆忙忙地把这场机床事故责任的帽子扣到范晓斌身上，这不是武断、这不是草率，又是什么呢” 胡长征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实如郭永和所说，在没有弄清楚热继电器为什么会被烧坏的原因之前，就把范晓斌定为这场机床事故的责任人，是有点武断草率。 可是不把范晓斌抛出来，又如何面对因为失去百万美元的创汇订单而处于暴走状态的向立新 不管是方云雷还是他胡长征，瘦小的肩膀都不足以承担向立新的万丈怒火。 更何况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热继电器烧坏，最根本的原因都是因为范晓斌擅自盗用机床干私活导致的，虽然说在查清楚故障原因之前就确定范晓斌是机床事故的责任有点违反程序，但是并不冤枉。 “郭永和，”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杜向阳站了出来， “你说这话就有点胡搅蛮缠了。数控机床的热继电器之所以被烧坏，还不是因为范晓斌偷干私活吗检查不检查清楚热继电器被烧坏的原因，并不影响对范晓斌承担这场机床事故责任的定性！” “对，就是这个意思！” 胡长征在一旁也连连点头。 重工厅派下来镀金的干部果然不一样，一开口就堵死了郭永和。 “呵呵！” 郭永和鄙夷地看了杜向阳一眼，摇头笑道： “杜向阳，亏你还是省重工厅派下来挂职的技术干部。你难道不明白，按照程序来说，在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事故的原因之前，是不能够给事故定性的 “事故既然不能够定性，又怎么可以确定范晓斌是机床事故的责任人 “当然，对于他违反厂规，偷用设备干私活的行为，你们按照厂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做家属的绝对没有意见。 “但是如果在没有调查清楚热继电器为什么烧毁之前，就武断草率地把范晓斌确定为事故责任人，我们家属是坚决不会同意的！是一定会就你们这种违反程序的行为向漭南市政府、向省重工厅进行申诉的！” 第二十六章 伺服电机 杜向阳还想说话，耳边忽然间响起一声暴喝：“不就是要彻查事故原因吗老胡，你们设备科现在就动手，给他查清楚！” 却是厂长向立新。 自从听胡长征汇报说，萨热姆公司的热继电器配件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发过来，向立新就一直处在要暴走的边缘，只是顾忌到自己的身份，强自压了下去。 要知道，这个年创汇额将近百万美元的订单，可是重工厅的一位老领导千辛万苦地替他争取到的。本来省外贸公司是要把这个订单交给他们一个长期的关系户，最后还是这位老领导跑到省外贸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拍了桌子，才把这个订单给向立新争取过来。 本来按照向立新的计划，只要这个订单能够顺利拿下，凭借着百万美元的创汇额这笔耀眼的成绩，老领导再出面推动一下，自己绝对可以在仕途上再迈一个台阶，回重工厅当一个副厅长，甚至是大胆一些，到漭南地方上担任一个副市长，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按照中天省的结汇规定，这笔近百万美元的年创汇额度，重工厅和漭南地方之间是三七分账，漭南市要拿走创汇额度的七成，所得的实惠远高于重工厅的三成。 可是随着金工车间这台法国萨热姆数控机床的罢工，他的计划就变成了泡影。 更可怕的是，老领导明年就要到站退休，能给他发光发热的时间只剩下眼前这不到一年期限了，错过眼前这个绝佳的机会，向立新很可能一辈子都在重机厂厂长这个正处级的岗位上蹉跎…… 所以当他看到钱红旗把范晓斌这个害得他仕途梦碎的罪魁祸首带到面前的时候，真的有冲上去当场掐死范晓斌的冲动。他之所以让钱红旗把范晓斌带回保卫科审讯，就是怕范晓斌在自己面前时间长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干出什么失态的举动。 却没有想到，范晓斌这个姓郭的姐夫不替范晓斌反悔，反而在旁边不停地叽歪，甚至还威胁说要向重工厅、向漭南市政府投诉，这让向立新彻底失去对自己情绪的控制： “胡长征，你们今天晚上一定把事故原因给彻查清楚，把事故鉴定报告结论做出来！不管怎么说，范晓斌都是我们厂的职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稀里糊涂地去坐牢服刑，一定要给他清晰明白的交代！” 范晓斌在一旁听着，好不容易站稳的身子又软了，他用手拉着郭永和的胳膊，哀声说道：“姐夫……” “放心吧，没事儿，一切有我。” 郭永和冲范晓斌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须惊慌。 可是范晓斌又如何能够不惊慌。要知道，郭永和说的在笃定，他也只是内配厂生技科一个以工代干的小技术员而已，能够跟向立新、胡长征、方云雷、钱红旗一众重机厂的领导干部抗衡吗 更何况那台萨热姆数控机床切切实实是他偷干私活儿之后坏掉的，这个是根本抵赖不了的。 可是此时他不相信郭永和又有什么办法郭永和已经是他目前能够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哪怕明知道没有什么用，他也得牢牢地抓在手中…… 胡长征见向立新发了狠，一时间也不敢再犹豫，立刻回答道： “是！厂长，我们设备科现在就动手。哪怕是熬整个通宵，也一定把导致热继电器烧毁的原因给查出来！” 嘴里虽然这样回答，可是站在萨热姆数控机床前面，胡长征却发了愁。 萨热姆数控机床是去年新引进厂里的新设备，他作为设备科科长，虽然参加了萨热姆公司提供的技术培训，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家事儿，实际上也就是二把刀的水平。 这倒不是说胡长征的技术水平不行。 实际上胡长征在机械方面造诣是相当厉害的，要不也不可能在重机厂这样的厅属大厂担任设备科科长。 问题是出在电子电路方面。 萨热姆公司的培训工程师在讲到数控机床的机械部分的时候，胡长征基本上一点就透，学习起来毫无障碍。 可是等萨热姆公司的培训工程师讲到数控机床的电路板的时候，胡长征的思维就开始迟滞起来，根本跟不上萨热姆公司培训工程师的思路。 没有办法，电子电路方面一直是胡长征这样的老技术人员的软肋。为了萨热姆公司的这次技术培训，胡长征虽然也下功夫自学了一段时间电子电路，但是等培训开始后，他才发现，自己对电子学的认知还停留在一个比较基础的阶段，根本听不懂萨热姆公司培训工程师的讲解，尤其是涉及到继承电路方面，更是一窍不通。 最后萨热姆公司的培训工程师费尽浑身解数，也只是让胡长征勉强了解了这台数控机床电路板大致功能，其他方面，胡长征就只能数控机床的操作和使用手册来生搬硬套地对照着去做。 比如这次热继电器的烧坏，明显就是集成控制电路方面出了问题，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他就很难去推测，而萨热姆公司那本操作和使用手册上也只是简单罗列了故障信号的提示，并没有写明白背后的原因。 所以这时候他虽然回答向立新回答的很痛快，但是究竟该从哪里动手去查热继电器的故障，心中却没有数。 郭永和看见胡长征站在机床跟前，却没有动手，哪里还猜测不到原因啊 他上一世在跟进口数控机床打交道的时候，可不少见到老派技术人员在进口数控机床跟前一筹莫展的窘态。 不过他这次过来是替范晓斌解决问题的，并不是为了看胡长征的窘态的，于是就在一旁提醒道： “胡科长，以我的经验来看，数控机床的热继电器烧坏，多半是机床伺服系统的伺服电机出了问题，我建议你不妨先从机床伺服系统的伺服电机开始查！”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对对，很可能是伺服电机出了问题！” 胡长征立刻反应了过来，依稀记得萨热姆公司的培训工程师讲过伺服系统的控制电路和热继电器之间的关系，于是立即指挥设备科的技术人员把机壳拆开，把伺服电机卸下来检查。 果然，正如郭永和推测的那样，伺服电机上面有明显水渍的痕迹…… 第二十七章 另一种可能 看到伺服电机外壳上的水渍，胡长征不由得诧异地看了郭永和一眼。 他真没有想到，郭永和一个内配厂的小技术员，在进口数控机床方面的造诣竟然这么深，仅仅是看到热继电器烧坏，就能推测出很可能是伺服系统的伺服电机出了问题。 无怪乎这个郭永和敢跑到重机厂出面替范晓斌站台，原来他真的是有几把刷子啊！ 眼见着真的可能是伺服电机出了问题，胡长征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呢他亲自上阵，拿着工具设备把伺服电机拆开，准备检查伺服电机的线路和电机。 对于电子数控方面，他胡长征虽然是个二把刀，但是具体到机械机电方面，他胡长征可是一把好手，不然又怎么能够重机厂设备科科长的宝座上稳如泰山地坐了将近十年呢 很快，胡长征就对伺服电机的内部线路和电机部分完成了检测。 结果证明，伺服电机不仅仅是外部机壳有水渍，伺服电机的内部也已经进水，线圈和电机都湿漉漉的，有明显的水渍。 技术人员总是惺惺相惜，胡长征即使之前再看不惯郭永和，这时候对郭永和的态度也不由得大为改观，他站起身来，对郭永和说道：“郭技术员，你推测的不错，果然是伺服电机出了问题。”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才又说道：“只是我有一点不大确定，为什么伺服电机进水，会造成热继电器的烧毁这中间究竟是什么关联” 听胡长征提出了这个问题，郭永和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作为重机厂设备科的科长，胡长征其实可以不向他问这个问题的。就是想向他问这个问题，也完全可以避开向立新、方云雷、钱红旗这些重机厂的大小领导们，在私下里场合向他请教。 可是胡长征却没有顾及自己的脸面，当着重机厂这些大小领导的面向自己请教，可见其对技术问题的痴迷。 “道理很简单。” 郭永和说道：“伺服电机进水之后，引起出力变小，电流增大，造成永久磁铁暂时消磁。因此当通电的时候，电路就失去了永久磁铁的保护，通过的电流过大，从而造成保护冷却泵电机的热继电器烧毁。” “多谢郭技术员的赐教！” 胡长征冲着郭永和道了一句谢。 其实他内心也是这样推测的，只是不确定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这时候从郭永和嘴里的听到了相同的答案，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最起码以后在遇到类似的故障，他能够第一时间判断出原因。 眼见着郭永和大出风头，杜向阳心中极为不爽。 他向钱红旗提议让郭永和过来，是让郭永和背锅的，并不是让郭永和来大出风头的，不能再让这狗东西再表演下去了。否则即使是最后范晓斌被判刑坐牢，郭永和在重机厂这番神奇表演也会流传出去，到时候这些就又变成了他在范晓蕾和王彩玲面前吹嘘的资本，说不定会让王彩玲和范晓蕾忽略了他之前的大包大揽，说保证不会让范晓斌坐牢…… “郭永和，” 杜向阳出声说道：“之前我就让你劝范晓斌乖乖地认罪，你不愿意，非要多此一举，坚持要查清楚热继电器烧坏的原因。 “现在查明了热继电器烧坏的原因，又能怎么样就算热继电器烧坏是伺服系统的伺服电机进水引起，这又能证明什么这一切还不都是范晓斌偷用数控机床干私活儿造成的吗” 向立新虽然对郭永和刚才表现出来的技术素养感到惊奇，但是这并不能冲淡一丝一毫他对范晓斌的愤恨和厌恶。 就算是郭永和的技术水平比萨热姆公司的维修工程师还厉害，那又怎么样他能够现场变出一台热继电器，让这台数控机床恢复工作吗 只要数控机床不能恢复工作，没办法在后天之前加工出五百个精密齿轮，一切都是扯淡。他向立新的仕途既然注定要停在处级干部这道门槛上，那么害惨他的范晓斌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老胡，” 他没有理睬郭永和，而是对胡长征说道：“既然查明了是伺服电机的问题，那么事故报告的结论，现在可以做出来了吧” 胡长征看了一眼郭永和，为难的点了点头，说道：“厂长，应该可以做出来了，这场事故是……” 可是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又被郭永和给打断了。 “不行，胡科长，事故报告的结论，现在还不能够做出来！” 郭永和说道：“现在还需要进一步查明，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伺服电机进水！” 什么要查明什么原因造成的伺服电机进水 向立新涵养再好，也想冲上去给郭永和一脚。 你在这儿给老子套娃呢一环套一环的套下去，没完没了的是吧 好好好，你既然想玩儿，老子就陪你玩下去！ 我看看你到底能够套到什么时候！ “老胡！” 向立新挥手说道：“那你就再做一下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是伺服电机进水！” 什么原因造成的伺服电机进水 胡长征又做了难。 按照法国萨热姆公司的要求，这台萨热姆数控机床工作环境控制的非常严格，别说是水，连粉尘都严格控制。 一旁的杜向阳却笑了起来： “伺服电机怎么进的水很简单啊！肯定是范晓斌用了带了水的湿抹布擦拭了伺服中心外壳，从而导致伺服电机进水！” “没有，我绝对没有！” 范晓斌在一旁大叫了起来，“我在车间接收过严格的培训，又怎么会干出用湿抹布擦拭数控机床伺服中心外壳的蠢事” “呵呵！” 杜向阳冷笑了起来，“你说没有就没有了谁能够证明今天下午下班之后，除了你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碰过这台数控机床，你给大家好好解释一下，如果不是你用湿抹布擦拭了伺服中心外壳，那伺服电机又是怎么进的水” 范晓斌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时候郭永和却在一旁冷笑起来，用手拍了拍数控机床的电气控制柜，对杜向阳说道：“杜向阳，会不会有另外一个可能” 第二十八章 装反了 杜向阳见郭永和拍着电气控制柜，不由得心头猛地一跳。 因为这台法国萨热姆数控机床的电气控制柜下午的养护工作，就是由他来承担的。 虽然说整个养护工作，他是完全按照法国萨热姆公司的那本操作和使用手册进行的，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但是郭永和这个狗东西这时候忽然间拍着电气控制柜，却不能不让杜向阳心生警惕。 就在杜向阳犹豫着该怎么回答郭永和的话的时候，胡长征在一旁却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郭技术员，还会有什么另外的可能，你说说看” “胡科长，” 郭永和扭头看向胡长征，“这台法国萨热姆数控机床，电气控制柜的散热是采取的什么方式” 越是先进数控机床，其电气控制柜中使用的电气元器件也就越多，而这些电气元器件在工作时会向外散发大量的热量，会严格影响电气元器件的自身性能。 因此就像高性能的电脑机箱需要安装散热装置进行散热一样，高性能的数控机床电气控制柜也需要安装专门的散热装置来电气控制柜的正常使用。 通常来说，电气控制柜的散热装置分为电扇、热交换器和空调器三种。其中又以空调器为进口数控机床电气控制柜的主要散热装置。 重机厂这台法国萨热姆数控机床也是如此，电气控制柜里面安装了一台小型空调器来降低机床工作时控制柜内的温度，以保证内部电气元器件的正常运行。 胡长征听郭永和说到这里，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用手指着电气控制柜，对郭永和说道：“郭技术员，你的意思是说，电气控制柜里的散热空调，有可能出问题” “应该有这个可能！” 郭永和点头说道，“这台萨热姆数控机床的外部环境没有水，范晓斌又说他绝对没有用湿抹布擦拭过伺服系统的外壳，那么我们只能猜想会不会是电气控制柜里的散热空调出了问题因为从目前来看，伺服电机外壳上水渍的唯一可能的来源，只剩下电气控制柜里面的散热空调工作时所产生的冷凝水了！” “这个可能性不大吧” 胡长征用手摸着下巴，“按照萨热姆公司的设计，电气控制柜里的散热空调所产生的冷凝水，都是通过蒸发侧风道蒸发走的。并且根据我们这一年多来对这台萨热姆数控机床的使用经验来看，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散热空调的冷凝水浸入伺服系统内部的情况。 “更何况今天下午，我们设备科的杜科长还亲自动手，对电气控制柜进行了保养维护。” “对！” 杜向阳接口说道：“我今天下午刚对电气控制柜进行了保养维护，并且保养维护是严格按照萨热姆公司的机床操作和使用手册进行的，绝对不会出现散热空调的冷凝水滴到伺服电机外壳上的事情！” “呵呵，杜向阳，” 郭永和笑了起来，“我的这个关于伺服电机外壳上的水渍可能是散热空调冷凝水导致的猜测也只提出一种可能性而已，并没有一定说这个猜测就是对的。 “至于说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不是这样，验证起来也很简单，只要把电气控制柜的隔板拆开，看一看散热空调的工作状况不就可以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杜向阳你不会心虚到不敢让胡科长把电气控制柜的隔板给拆开吧” 杜向阳没有想到郭永和如此牙尖嘴利，直接就把他逼到墙角不能动弹。难道他还能向郭永和承认，他就是心里发虚，不敢让胡长征把电气控制柜的隔板打开去验证散热空调的工作情况 “好了好了，杜科长，你跟他打那个嘴官司干什么” 向立新在一旁沉着脸说道：“他要打开电气控制柜的隔板验证，那就给他打开电气控制柜的隔板验证，看验证之后，他还能再说什么”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郭永和：“郭永和，我最后问你一句话。如果打开电气控制柜的隔板，验证了伺服电机外壳上的水渍与散热空调的冷凝水无关，那么这场机床事故的责任让范晓斌来背负结论，是不是不会再有任何意见” “那是当然！” 郭永和点头说道：“如果拆开电气控制柜的隔板，证实散热空调的冷凝水不会滴浸到伺服电机的外壳上，那么我也想不出其他原因，只能是认为范晓斌撒了谎，不小心使用了带了水的湿抹布擦拭了伺服系统外壳。” 见郭永和有放弃自己的意思，范晓斌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拉着郭永和的胳膊，哀声说道：“姐夫，我没有撒谎……” 郭永和一把甩开范晓斌的胳膊：“你撒没撒谎，等打开电气控制柜的隔板后，就可以确定了！” 眼见着郭永和答应了检查过散热空调之后就不再继续套娃，这场闹剧终于到了要结束的时间，向立新也不再犹豫，冲着胡长征一挥手，说道：“老胡，把电气控制柜的隔板打开！” “是！” 胡长征应了一声，拿着工具上去把电气控制柜后面的隔板打开，里面那台小型空调器就露了出来。 然后他举着手电，往小型空调器上一照，顿时不由得面色大变，扭头向跟在身后的杜向阳问道：“杜科长，散热空调的挡水板，是谁安装的” 杜向阳也早已经看清了那块挡风板，他面如灰土，低声说道：“是、是我安装的。” “怎么了” 向立新立刻一个跨步冲上前去，大声问道：“胡科长，空调挡水板怎么了” “装反了，完全装反了！” 胡长征用手指着挡水板，都快哭出来了。 萨热姆公司为了防止蒸发通道的风速过高让冷凝水飞溅出来进入电气控制柜内部，专门在蒸发侧通道内加装了一块挡水板，这样就可以彻底避免冷凝水进入电气控制柜内部。 却没有想到，杜向阳作为重工厅派下来挂职锻炼的技术骨干，竟然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在对电气控制柜进行养护时，把挡水板给装反了…… 第二十九章 条件 “装反了” 向立新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块挡水板。 “对，装反了，上下颠倒了。” 胡长征简直要气疯了，指着杜向阳大声喝问道：“杜向阳，你是怎么搞的亏你还是厅里派下来的技术骨干，连散热空调挡水板这么简单的安装工作都干不好吗不是给了你一本机床的操作和使用手册，你就是照着手册比葫芦画瓢，也不可能装反了啊！” 面对着胡长征的斥骂，杜向阳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恨不能扒开一条地缝钻进去。 其实按照他的水平来讲，即使是再愚蠢再笨，也不会犯下如此简单的错误。 只是他当时完成了整个电气控制柜的养护，最后要把清理过灰尘的挡水板安装上去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范晓斌，于是立刻就联想起了范晓斌那个自己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有追到手的美女姐姐范晓蕾，一时间心痒得跟猫抓的似的，于是就急匆匆地把挡水板给安装上，关上控制柜门，跑去找范晓斌叙旧去了。 可是谁又能够想到他竟然忙中出乱，把挡水板上下给安颠倒了呢 这个范家真是自己的丧门星，自从自己遇到他们这一家人，干什么事儿都没有顺利过！ 杜向阳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范晓蕾、范晓斌，一边在嘴上竭力为自己辩解道：“胡科长，空调挡水板我是装反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伺服电机上的水渍就是散热空调的冷凝水滴过去的。” “呵呵，杜向阳，事到如今你还妄想狡辩啊” 郭永和跟在旁边观看，听杜向阳这样说就轻笑一声，伸出手指往空调挡水板上一抹，只见手指肚湿漉漉的，然后他举着湿漉漉的手指肚让向立新、胡长征和杜向阳看：“机床都停止运行这么长时间了，挡水板上还有水迹。可想而知，在机床工作的时候，挡水板上的水迹会有多少！” “就算空调挡水板滴水，也是范晓斌私自偷用机床干私活造成的！如果他不偷用机床干私活，空调挡水板上的水又怎么会流进电气控制柜，滴到伺服电机上去” 杜向阳这时候又怎么甘心认输，只能是死咬着范晓斌不放。 因为破坏国有资产的这个罪名太大了，大到即使他是重工厅派下来挂职锻炼的干部，也完全承担不起。 虽然说并不是机床整体坏了，出问题的是机床的伺服电机和热继电器，但是这两样东西加起来价值也要上万元，造成这么巨额的损失，哪怕杜向阳不适主观故意，只是单纯的工作失误，也够得上追究刑事责任的标准了。 更别提因为机床的意外损毁，给重机厂造成了近百万美元订单的巨大经济损失了！ 因此杜向阳坚决不能认。 一旦认下就会被追究刑事责任，而一旦被追究刑事责任，那么他杜向阳的一辈子就全完了，从一个前途无量的重工厅后备干部，变成了一个阶下囚。 向立新这时候也犹豫了起来。 虽然说事实很明显，这台法国萨热姆数控机床的热继电器损坏，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杜向阳在保养电气控制柜的时候装错了挡水板。 而且从向立新的内心来说，也恨不能把杜向阳这个害得自己仕途梦碎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但是此时他内心又不得不保持几分理性。 既然萨热姆数控机床无望修好，已经要注定要失去省外贸公司那笔年创汇额达近百万美元的订单，他就是真的把杜向阳碎尸万段了，也于事无补。 相反，他现在还必须要考虑把责任定给杜向阳，让杜向阳去承担刑事责任，将会造成什么影响。 毕竟杜向阳是重工厅的后备干部，派下来是挂职镀金的，最后在重机厂却变成一个破坏国有资产罪名的阶下囚，重工厅里的领导会怎么看他 关键是老领导明年就要到站退休，到时候失去了厅里的这棵替他遮风挡雨的大树，他一个正处级企业干部，还不是任厅里揉捏 这件事情其他方面还好说，包括范晓斌在内，在场的绝大多数都是重机厂的人，向立新作为重机厂的一把手，还是有信心搞定的。 问题的关键是郭永和。 只有郭永和答应不追究这件事情，向立新这里才能有空间进行运作，替杜向阳把这件事情给掩饰过去，也好借着这件事情，跟那位派杜向阳下来镀金的重工厅领导做一笔交易。 想到这里，向立新不由得暗骂杜向阳真的是蠢透了。 把空调挡水板装反了也就算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想死咬着范晓斌不放，想让范晓斌当他的替死鬼。你特么的就没有想到，哪怕是范晓斌不偷用机床干私活，等上夜班的工人开始操作机床加工精密齿轮，空调挡水板上的水照样会流到伺服电机上去 心里想着，向立新就用手轻轻拉了一下郭永和，对他说道：“郭技术员，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呵呵，有什么不可以的” 郭永和笑了笑，跟着向立新走到车间的一角。 “郭技术员，首先我要先向你道歉。之前态度有些武断，差点冤枉了你的小舅子。” 向立新诚恳地说道。 “向厂长，这个怎么说呢” 郭永和摆手说道：“也不能怪你。毕竟范晓斌他违反厂规，偷用设备干私活在先。你们先前认为是他破坏了机床，也不算完全冤枉他！” “是啊是啊！” 向立新连连点头，又说道：“不管怎么说，事故的原因现在已经查清楚了。你家范晓斌在这件事情上虽然有错误，但是却不是根本性的错误。 “考虑到郭技术员辛辛苦苦地帮我们查找到了事故的原因，基本上可以做到功过相抵，我们厂里这边就不打算追究范晓斌违反厂规干私活的责任了。”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向厂长，就这么简单，没有其他条件吗” “其他条件嘛，也有！” 向立新摸了一下下巴，“郭技术员，你能不能对今天的事情保密毕竟这场机床事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传扬出去对我们重机厂影响不太好。” “保密” 郭永和两世为人，又怎么可能抓不住向立新话语中的重点他两眼紧盯着向立新问道：“向厂长，你的意思是说，也不打算追究杜向阳的责任了” 第三十章 一小时 “不是不打算追究……” 向立新斟字酌句地说道：“只是不想闹出那么大动静。” “不想闹出那么大动静” 郭永和讥诮地笑了一下，说道：“向厂长，之前你们派钱科长去抓范晓斌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动静大，传扬出去对你们重机厂影响不好啊 “现在确定了主要责任人是杜向阳，就开始顾虑影响不好，不打算闹出那么大动静了” 向立新脸皮子一阵发烫，却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郭技术员，现在还要纠结之前的事情对咱们双方都毫无益处。 “如果你一定要坚持追究杜向阳的责任，那么你小舅子范晓斌肯定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按照我们重机厂的厂规，盗用厂里设备偷干私活，视情节的严重程度，除了罚款之外，是要处以记大过、留厂察看、乃至于开除厂籍的处分的！ “你要考虑清楚，为了追究杜向阳责任，把范晓斌的前途也搭进去，值得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做，你的爱人，你的岳父岳母，会对你怎么想” 郭永和不由得心里冷笑一下，如果换成其他人，他也不见得要赶尽杀绝，甚至不惜让范晓斌被厂规处罚，也要把对方送进监狱。 可是现在对的却是杜向阳。 之前杜向阳追范晓蕾的那些行为也就算了，毕竟是有亲戚介绍，而且范晓蕾那时候还没有跟自己谈，更没有跟自己结婚。 可是现在，杜向阳这个鳖孙在明知道自己跟范晓蕾结婚快两年的情况下，还特么的明目张胆地跑到自己岳母家里去撬墙角。这件事情别说是他，换成任何男人，都不能容忍。 至于说自己那个便宜小舅子范晓斌会因此受到留厂察看、甚至开除厂籍的处分，更是特么的活该！ 这个小瘪犊子之前对自己不理不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过分的是，这次他竟然主动带着杜向阳回家撬自己的墙角，明摆着是想让杜向阳绿了自己。 但凡是郭永和心胸稍微狭隘一点，这次肯定顺水推舟，让重机厂把范晓斌抓走，送到监狱里好好教育几年！ 郭永和之所以能够不计前嫌，主动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出面跑过来替范晓斌讨公道，还不是冲着妻子范晓蕾和岳父范文龙的面子 尤其是妻子范晓蕾，在上一世他自暴自弃的时候，为了替他承担养家的重担，仅仅因为电镀车间比组装车间每月多四十五块钱的有毒有害岗位津贴，就主动要求从组装车间调到电镀车间，并且还疯狂地加班，最后活活累死在电镀车间的岗位上…… 这才是郭永和这次能捏着鼻子忍下范晓斌引狼入室、想让杜向阳这个外人来撬自己墙角的这口恶气，跟到重机厂来替范晓斌翻案主持公道的最大动机。 对郭永和来说，能替范晓斌洗刷掉身上的冤屈，不让他去坐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说范晓斌违反厂规干私活的行为，郭永和可一点都没有想过让重机厂给他免去，更别说这个免去还是以杜向阳逃脱刑事处罚交换过来的！ 心里想着，郭永和就笑了起来，说道：“呵呵，向厂长，这个你放心，不管是我爱人，还是我岳父岳母，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对我产生什么误会。 “因为假如不是我过来这一趟，范晓斌的下场铁定是替杜向阳背黑锅，被追究刑事责任送进监狱。而现在，他只是需要承担一些厂规厂纪的处罚而已。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相反，我觉得他们一定跟我一样，很想看到害范晓斌背黑锅差点进监狱的杜向阳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样才会大快人心！”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向立新的脸色，这才又继续说道： “当然，向厂长你肯定觉得我不识抬举、甚至是油盐不进，一定要处罚杜向阳。 “可是向厂长你跟我说一句实话，就你内心来讲，是不是比我还更希望杜向阳得到处罚 “估计你也万万都料想不到，你千辛万苦地争取到的这笔近百万美元的创汇订单，就是因为一个害群之马的一次疏忽大意的操作，最终付之东流。” “你也知道这笔订单的事情” 向立新有些吃惊，望着郭永和。 “是啊！” 郭永和点了点头，说道：“在来重机厂的路上，听钱科长讲的。当然，钱科长目的是吓唬我们，尤其是震慑范晓斌，让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不要做无谓的抵赖，早点承认自己的罪行……” “唉！” 向立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错，郭技术员，我确实比你更憎恨狗日的杜向阳。可是再憎恨又怎么样呢难道说我多憎恨憎恨他，烧坏的热继电器就能够被修好，萨热姆数控机床就能够恢复运转，我们能够在二十日之前加工出五百只精密齿轮的样品，把那笔近百万美元的订单给拿下吗 “不可能的！ “所以与其做无用的憎恨，不如考虑一下后面的工作该怎么做，怎么样让这场事故对我个人、对整个重机厂影响最小。”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着郭永和，苦笑了一下，说到：“郭技术员，我不知道你跟杜向阳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 “不过你看看，连我这个本来该最憎恨杜向阳的人都能够为了以后把心中的憎恨放下来，你为什么不能把心中的憎恨放下，去争取一个让杜向阳和你小舅子范晓斌都能够得以从轻处理的结果呢”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说道：“向厂长，谁说憎恨没有用啊如果你能够坚持公事公办，按照相关法规查办杜向阳，追究他的法律责任，那么我不是不可以帮你们把萨热姆机床的热继电器修好……” “什么，你可以帮我们把萨热姆机床的热继电器修好” 向立新嘴巴张得大大的，简直能吞下一头牛。 “对，我可以帮你们把萨热姆的热继电器修好！”郭永和笃定地点了点头。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向立新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如果郭永和能在两三天之内修好热继电器的话，自己再厚着脸皮去央求老领导出面，说不定可以让省外贸公司把交样品的时间稍微推后那么几天。 “应该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吧” 郭永和笑着说道：“总之，我保证在一个小时内让萨热姆数控机恢复运转，不耽误你们在二十日之前加工出五百只精密齿轮样品……” 第三十一章 两杯毒酒 一个小时 如果说刚才向立新被惊得嘴巴能吞下一头牛，那么这次他的下巴直接被惊得掉到了地上。 “郭技术员！” 他死死地抓住了郭永和的手腕，喘着粗气说道：“这事儿咱们可开不得玩笑！你真的能一个小时内修好热继电器，让萨热姆数控机床恢复运转” 郭永和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向立新给抓断了。 他使劲浑身力气才讲手腕从向立新的魔爪中挣脱出来，只见上面赫然出现五道青紫色的淤痕。 这个死变态，这么大力干什么 郭永和一边在心里腹诽着向立新，一边正色说道：“向厂长，你看我像是跟你在开玩笑嘛说一个小时修好，已经是最保守的估计了！其实顺利地话，有个十来分钟时间也就足够了！” 好家伙！ 他这句话差点没有把向立新给当场送走！ 本来向立新觉得郭永和说一个小时内能够把热继电器给修好，已经够夸张了。谁知道更夸张的竟然在后头，郭永和既然说一个小时是最保守的估计，如果顺利十来分钟就能够把热继电器修好，这让向立新如何能够承受的住 只见他呼吸急促，面色潮红，双腿软绵绵的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不是凭借着大脑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强撑着从口袋里摸出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速效救心丸含在舌头下面，向立新觉得自己很可能就要去找马克思汇报工作了！ 过了大概有两三分钟，等速效救心丸的药力在心脏充分发挥起来，心跳恢复了平稳，向立新才嗓音艰涩地开了口：“郭技术员，既然十来分钟也就足够了，那就拜托你现在出一下手，帮忙把热继电器给修好！我向你保证，不管是俺老向，还是整个重机厂，都会记得你这份恩情！” “现在帮你们修好当然可以！” 郭永和冲着向立新耸了耸肩膀，说道：“但是向厂长别忘了之前我说的那个前提，就是你们一定要公事公办，追究杜向阳的责任！” “没问题！” 向立新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要你帮我们把热继电器修好，让萨热姆数控机床恢复运转，我保证一定会追究杜向阳的责任！” 这对他来说就是一道送分题。 在保住杜向阳和自己的个人仕途之间二选一，只有傻瓜才会选择前者。更何况杜向阳本来就是自作自受，理应遭受到法律的惩罚。 “这就对了嘛！” 郭永和笑了起来，“向厂长，既然你同意了追究杜向阳的责任，那么我们先讨论一下，该怎么去追究杜向阳的责任” “怎么追究杜向阳的责任” 向立新反问了一句，有点摸不清楚郭永和的意思。 “对啊，就是保证有一个能够追究到他责任的方式！” 郭永和点了点头。 这时候实行的还是1979年版的刑法。 按照79版刑法规定，同样是毁坏设备，追究范晓斌和追究杜向阳的罪名却不一样。 由于范晓斌是偷用数控机床干私活导致的设备损坏，就属于刑法第三章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罪规定当中的第一百二十五条中的毁坏机器设备、残害耕畜或者以其他方法破坏集体生产的罪名，在现实生活中，通常被叫做破坏国家财产罪。 而杜向阳这种，则属于刑法第八章第一百八十七条规定的国家工作人员由于玩忽职守，致使公共财产、国家和人民利益遭受到重大损失的罪名，也就是渎职罪。 在现实的司法实践当中，渎职罪的立案标准有两个。 第一个立案标准，就是参照1988年全国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作出的《关于惩治贪污罪、贿赂罪的补充规定》当中的规定，立案标准为两千元。 第二个立案标准，则是行为造成公司、企业等单位停业、停产达到三个月以上，或者破产的。 本来追究杜向阳的责任很简单，不管是从热继电器被毁坏造成损失的金额来计算，还是热继电器损坏造成萨热姆数控机床三个月不能够运行让重机厂停产不能够完成订单的，都够到了渎职罪的立案标准。 但是现在郭永和如果出手帮忙把热继电器修好，那么萨热姆数控机床马上就可以恢复运行，停业停产三个月这个标准就够不上了。 所以只能从造成财产损失的案值来计算了。 听完郭永和的解释，向立新很是吃惊。 郭永和作为技术人员，精通进口数控机床的维修和保养也就罢了，怎么对刑法也会如此精通 可是他哪里又会知道，当初因为范晓蕾的意外身故，王彩玲和范晓斌为了能够向内配厂多要一点赔偿金，逼得郭永和把整个79版刑法都背诵了下来。 “郭技术员，那你的意思是”向立新沉吟了一下，说道。 “向厂长，” 郭永和说道：“本来呢，这个热继电器，我可以免费帮你们厂给修好。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说你们厂没有什么经济损失。也就是说，只能厂规上对杜向阳进行处罚，而够不上追究杜向阳渎职罪的责任。 “所以呢，以后你们厂里设备出了什么问题，我过来免费帮你们修理都没有问题。可是这次帮你们修理热继电器，是必须要收费的。” “这个没问题！” 向立新爽快地点了点头，“本来你帮我们修好热继电器，就应该收费。只是这个具体收费标准，郭技术员你觉得多少比较合适” “我的意见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可以按照法国萨热姆公司售后人员上门维修的收费标准来计算。 “第二个选择，就是按照你们厂从法国萨热姆公司购买一只全新的热继电器来计算。具体采用哪个，向厂长你自己决定。” 郭永和看着向立新。 他非常了解这个时候西方那些设备供应商的尿性。 不管向立新选择哪个，费用都至少在五千元以上，不仅远远超过了渎职罪两千元的标准，而且达到了情节严重的标准。 也就是说，这两杯毒酒，不管向立新让杜向阳喝哪一杯，刑期都至少五年起步！ 第三十二章 苏式技术 “郭技术员，如果要按照法国萨热姆公司售后工程师上门维修的收费标准来计算的话，实在是太高了，至少要三千美元起步。” 向立新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看还是按照新购置一块热继电器的标准计算比较合适。 “我们设备科跟法国萨热姆公司联系过，一块热继电器报价是七百五十美元，加上邮寄费用和通关费用，只需要一千美金，按照目前人行公布的官方汇率来计算，大概折合人民币五千七百多元，我们就给你取一个整，按照五千八百元来计算，怎么样” “只要向厂长你觉得合适，我肯定是没有问题！”郭永和笑着答应了下来。 他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在能够送杜向阳进牢房蹲五年的同时，还能获得一笔五千八百元的巨额收入，这一趟可谓是收获满满，也不枉他专程跑重机厂这么一趟。 “没问题就好！” 向立新点了点头，却又说道：“不过郭技术员，我们不能只有奖励，没有惩罚。那块热继电器你修好了肯定是皆大欢喜，我这边可以开始加工精密齿轮，你那边也获得了高额的维修费。 “可是假如修不好呢又该怎么办风险和收益是对等的，没有道理你那边只享受成功后的收益，却不用承担失败后的风险。 “重机厂也不是俺老向的一言堂，我也总要对上级领导和下面的群众都要有个交代啊！”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说道：“向厂长，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可能我只享受收益不承担风险。 “那我们就这样办吧，可以先签订一个维修协议，按照风险和收益对等的原则，如果我修好了热继电器，那么你们重机厂付给我五千八百块的维修费。 “如果我不能够修好热继电器，那么我给你们厂拿出五千八百块钱，以补偿你们厂向法国萨热姆公司购买的新热继电器的费用，你看这样如何” “这样肯定没有问题！” 向立新点头说道：“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好向上面领导有个交代。其实你也知道，我们厂急需的是把热继电器修好，让萨热姆数控机床恢复工作，而不是在乎几千元的零配件购置费用。” “嗯，我理解！”郭永和说道。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向立新向郭永和伸出了手，“我等下就让厂办主任当场拟定维修协议，咱们双方签字生效之后，你就可以开始维修热继电器了！” 领着郭永和回到萨热姆数控机床前，先交代厂办主任拟定维修协议，然后又对钱红旗说道：“钱科长，你先把杜向阳同志带回你们科里，让他好好回忆一下今天下午保养萨热姆数控机床电气控制柜的经过，一定要弄清楚，那根空调挡水板，究竟是怎么装反的！” “向厂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向阳在一旁叫了起来，“我是重工厅派下来的挂职干部，没有重工厅领导的批准，你们谁敢动我” “呵呵，杜科长，我们也并没有打算动你啊！” 向立新笑嘻嘻地说道，“只是这里现场太乱，怕你不好回忆起来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把空调挡水板给装反的，所以让钱科长把你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方便你回忆而已。”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着钱红旗做手势。 钱红旗得到了向立新的首肯，哪里还顾得上杜向阳是不是什么重工厅下来挂职镀金的干部，立刻率领着几个保卫科的手下如狼似虎地扑上去，不顾杜向阳的挣扎反抗，把他带出了金工车间现场。 这时候厂办主任也按照向立新的交代，把维修协议给草拟了出来，分成两份，一份交给向立新，一份递给郭永和。 向立新审阅了一遍，看没有问题，拿笔就在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郭永和拿到手里仔细研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于是也拿笔在手中这份协议上签好自己的名字，旋即跟向立新互换了协议，然后又在缓过来的这份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衣兜里。 有了这份协议，等于说已经把杜向阳钉死在渎职罪的罪名上。 五千八百元的巨额国有资产损失，可不是杜向阳那瘦小的肩膀能够承担得起来的！ 向立新也在换过来的那份协议上签好了名字，他把协议交给厂办主任保管，然后对郭永和说道：“郭技术员，现在可以开始修理热继电器了吧” “可以了！” 郭永和点了点头，让胡长征拿过来工具，直接把另外一台普通机床当做工作台，把那块坏了的热继电器拿过来，开始现场修理。 “郭技术员，” 胡长征站在一旁，自觉地充当给郭永和递送工具的打下手的学徒角色，一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郭永和道：“这块热继电器真的能修吗您到底打算如何来修这块热继电器呢” “呵呵，当然能修！” 郭永和笑了起来，拿着镊子指了指热继电器上的元件，说道：“这块热继电器全称是三相交流热继电器，跟上面一共有三个热元件，用来保护冷却泵免收过载的。 “通常来说，一次电流过载，只会烧掉一个热元件，你看是不是” 胡长征顺着郭永和镊子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这个热继电器只烧坏了一只热元件。 “郭技术员，这三只热元件相互串联，坏了一只热元件，就没有办法使用了啊！咱们国内也没有对应的热元件，法国萨热姆公司那边也不会单独出售热元件，只会出售整个的热继电器啊。” 胡长征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热元件，你打算怎么修啊” “呵呵，” 郭永和又笑了起来，把胡长征领回到萨热姆数控机床前边，用手指了指拆卸掉热继电器之后暴露出来的冷却泵电机，问胡长征道：“胡科长，你仔细观察一下，这只冷却泵电机的外部线路是怎么接的” 胡长征低头仔细察看了一下，这才抬起头说道：“是三相星形联接的。” “胡科长，” 郭永和又提示道：“那你还记得不记得，苏联的数控机床上，保护这种三相星形联接的交流电机的热继电器是什么构造吗” “苏联的数控机床” 胡长征猛地一拍脑袋，大声叫道：“苏式数控机床上的保护冷却泵交流电机的热继电器，好像都只有两个热元件！” “呵呵，这不就对了嘛！” 郭永和笑着说道：“对于这种三相星形联接的交流电机，有两个热元件的热继电器就足够保护它免收过载。所以现在这块热继电器坏了一个热元件也不当紧，我们只要把这只烧坏了的电阻热元件短接，让另外两只电阻热元件保持畅通，这块热继电器就能够恢复工作，承担起保护冷却泵电机的任务！” 第三十三章 第二个家 给胡长征讲完维修原理之后，郭永和就开始动手。 结果比他先前给向立新讲的十来分钟就能够修好热继电器还是保守，实际上他只用了一分多钟的时间，就完成了维修热继电器的工作。 向立新在一旁看了，差点又往嘴里倒一粒速效救心丸。 这一分多钟就修好的热继电器，真的能用吗 他紧张地看着胡长征，等待着他用仪器检测的结果。 胡长征把这块热继电器用仪器反复检测了三次，结果证明郭永和说的没有错，虽然只有两只电阻热元件，但是热继电器的性能指标完全正常，跟之前三只电阻热元件时没有任何区别。 “报告厂长，这块热继电器性能指标完全正常，可以安装使用！” 他对向立新报告道。 向立新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这才重新落回到肚子里，对胡长征做了一个手势，说道：“那就别浪费时间了，快点安装到机床上开动一下试试看啊！” “现在还不行！” 胡长征用手指了指在一旁忙乎的设备科技术人员，对向立新说道：“还要等他们伺服电机处理好安装上去之后，才能够安装这块热继电器。” 向立新拉着郭永和到一旁说话的时候，胡长征这边也没有闲着，先亲自动手，把之前把电气控制柜当中那根被杜向阳装反了的空调挡水板卸下来重新安装好，又指挥设备科的手下，让他们把进了水的伺服电机给拆开，对内部进行清洁干燥处理。 因为如果不把伺服电机内部清洁干燥，那么就算换上好的热继电器，机床启动之后依旧可能会被再度烧坏。 只是伺服电机的内部清洁干燥是一个繁缛细致的活计，所以现在郭永和已经把热继电器给维修好了，设备科的技术人员还没有完成伺服电机的内部清洁干燥工作。 于是向立新只能是耐着性子等待。 又过了大约十多分钟，设备科的技术人员才完成了伺服电机的内部清洁干燥工作。然后他们把伺服电机装配好，又安装进机床的伺服系统中，又花了十多分钟时间。 其实两者加起来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但是却让向立新觉得无比漫长，差点嘴上都急出了燎泡。好容易见伺服电机安装好了，就立刻指挥胡长征，把热继电器给安上。 胡长征自然是理解向立新的心情，他不敢怠慢，动作麻利地把热继电器给安装好，然后又细心地检查了一遍包括伺服电机、热继电器的连接线路，防止忙中出错，出现漏接错接的情况。 等全部检查过，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了，这才站起身来，冲着向立新做了一个手势。 向立新就等着他这个手势，见状立刻对他说道：“启动！” 于是胡长征就按下了萨热姆数控机床的启动开关，随着一声沉稳的低鸣，机床便启动了起来。 向立新、胡长征和金工车间主任方云雷都挤在电气控制柜前面，紧张地盯着上面私服系统的控制面板，生怕上面会出现故障报警。 结果他们足足等待了四五分钟，伺服系统显示正常，没有出现故障灯闪烁，也没有出现报警声。 可是即使这样，三个人仍然不敢松掉心中的那口气。 因为有些故障在数控机床开机待机的时候，并不会显示出来，要等到机床开始工作的时候，才会显示出来。 “方主任，你上料试一下！” 向立新对方云雷说道。 方云雷应了一声“是”，然后按下机床的暂停开关，拿了一只下午粗加工出来的齿坯放进数控机床，在伺服系统上输入加工程序代码，然后又重新启动开关。 只听“嗡”的一声，随着电源的接通，萨热姆数控机床的主轴开始快速旋转。 随着主轴的旋转，动能就通过桥齿轮传到到旁边的光杆上，然后又随着连接在光杆上的蜗杆传动到蜗轮，蜗轮又驱动了和它连接在一起的纵向凸轮上…… 通过一系列的复杂传动，最后凭借着限位开关和电磁铁，把数控机床上的粗加工齿坯顶推到主轴前方的弹簧卡头牢牢地固定好。 接着负责加工的合金刀头就给到了指定的位置。随着一阵尖锐又刺耳的金属切削声响起，泛着蓝光的钢屑便一道道滚落，很快，一只精美的齿轮便随着合金刀头的往复切削显露出形状。 最后随着加工的完成，只听“咔哒”一声，弹簧卡头自动松开，加工好的齿轮掉落进了弹簧卡头正下方的成品铁盒里。 整个过程当中，机床运转完全正常，没有出现任何故障灯和报警提示音。 但是仅仅是如此却还不够！ 一旁的胡长征立刻拿起了游标卡尺，把成品齿轮从铁盒里拿出来进行测量。 很快，把整个齿轮测量完毕，对伸长脖子在一旁等候结果的向立新说道：“厂长，齿轮的精度不仅合规，而且达到了优等品的标准！” 向立新听了之后神情一松，却对方云雷命令道：“方主任，上料继续往下试！” 于是方云雷继续拿出齿坯，放进数控机床上继续加工。 一只，两只，三只，他整整加工完成了十只齿轮，机床也没有出现任何故障，而根据胡长征的现场检测，这十只精密齿轮的合格率达到了百分之百，其中更有六只齿轮的精度达到了优等品的水平。 “好了，方主任，可以了停止了！” 到了这个时候，向立新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让方云雷不用继续往下试了。 眼前这些数据，足以证明萨热姆数控机床被郭永和完美的修复，没有任何故障了！ 同时这也意味着，之前几乎要飞走的省外贸公司那笔近百万美元的订单又重新落入重机厂的囊中，那条差点对他关闭的副厅级领导官梯，又重新对他开放…… “郭技术员，谢谢你，谢谢你啊！” 向立新握住郭永和的手抖个不停，“感谢你这次出手救了我们重机厂。以后重机厂就是你郭技术员的第二个家了。 “以后不管你有事没事，都欢迎你随时过来做客！” 第三十四章 搅局者 “谢谢向厂长，我以后一定争取常来！” 郭永和笑吟吟地回答道。 能够跟向立新这样的省属大厂的一把手交上朋友，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郭技术员，” 向立新又对郭永和说道：“你的维修费要等一下，我们财务科现在已经下班了，要等我现在派人去把财务科的人叫过来才能够给你结算。” “向厂长，这个不急，什么时候结算都行！” 郭永和笑着摆手说道。 五千八百元的维修费虽然数额不菲，但是对于重机厂这样而省属大企业却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他手里还有正式维修协议呢！ “你不急我急，这个费用，今天一定要给你结算！” 向立新说到这里，招手把厂办主任张继洲叫了过来，对他说道： “张主任，你去把财务科的王科长和李出纳都喊过来。” 张继洲也没有想到向立新竟然这么着急，但是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应了一声是，就去喊人了。 趁着张继洲去喊人的工夫，向立新把方云雷和胡长征叫道一边，征询他们对范晓斌的处罚意见。 “厂长，范晓斌犯下的错误极其严重，按照厂规应该顶格处罚，直接开除厂籍。” 方云雷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今天差点被范晓斌吓出心脏病了，不狠狠处罚一下范晓斌，就不能够出了心头的那口恶气。 “顶格处罚太重了吧” 胡长征却提出了不同意见，“范晓斌犯了错误不假，但是我们也要考虑到郭技术员帮我们修好了机床，如果直接把范晓斌开除厂籍，郭技术员那边会不会太难看我觉得可以酌情对范晓斌减轻一点处罚，给他一个留厂察看也完全说得过去！” “你们两个啊，思想都太保守了！” 向立新摇了摇头，对胡长征和方云雷的意见都不满意。 他说道：“如果说范晓斌犯了错，那么其他人有没有犯错我就不信，在咱们重机厂，偷用厂里设备干私活的，就范晓斌一个人 “那我们现在单单来处罚范晓斌，不仅不公平，恐怕范晓斌心里也会不服吧 “另外老方你自己有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单单是处理一个范晓斌那么简单吗虽然你自己说了在车间里三令五申，再三强调不允许职工用厂里设备干私活，可是不管怎么说，范晓斌最后还是成功地盗用了萨热姆数控机床干了私活，这方面你作为一个车间主任，不是也应该被追究管理责任吗 “所以对范晓斌的处罚越轻，你老方被追究的责任也就越轻。 “更何况具体到今天这件事儿来讲，范晓斌干私活儿的后果不但没有过错，反而有功。 “老方还有老胡你们想一想。假如不是范晓斌偷用萨热姆数控机床干私活，让厂里认为机床就是他弄坏的，然后派钱科长去家里抓他，又怎么可能把范晓斌的姐夫郭技术员一起带过来呢 “如果没有这桩子偷干私活儿这件事情，等晚班工人开动萨热姆数控机床开始加工精密齿轮的时候，也运行不了多长时间，热继电器就会被烧。 “到时候我们可就没有郭技术员救场，只能等三个月之后法国萨热姆公司的新热继电器寄过来，到时候那笔百万美元的订单早就被别人抢走了！” 方云雷这时候才领会到厂长是什么意思。 不过向立新本身说的也不错，他之前要求顶格处理范晓斌确实是欠考虑，对范晓斌处理的越重，也就意味着他这个车间主任要承担的责任越多。 “那厂长，我们就不处罚范晓斌吗”他轻声问道。 “不处罚也不行，毕竟他干了措施，还被抓住了。” 向立新摸了摸下巴，最后说道：“要不这样，你待会儿交代范晓斌写一份深刻的检讨，明天早上上班的时候，早开一次车间大会，让他当着全车间的面读一下就是了！” “好的，厂长，我知道了！” 方云雷回答了一句，然后又看着向立新的脸色，说道：“那我也写一份检讨，在车间大会上读一下……” “书面检讨还是要的，但是在车间大会上读就不必了，到时候你交给我就行。” 说到这里，向立新叹了一口气，“其实不光是你，我也要写书面检讨。杜向阳在我们这里闯下这么大的祸端，我们不被迁怒，也是不可能的。” 这边商议妥当，那边厂办主任张继洲也把财务科王科长和李出纳喊了过来。 王科长一到场立刻就立刻发表了反对意见。 “厂长，我这件事情我已经向厅财务处刘处长反应过了，他觉得这件事还需要再商榷一下。” 王科长说道：“按照张主任所说，那个郭技术员修理热继电器的时间拢共也就一分多钟。而因为这一分多钟，我们要支付高达五千八百元的巨额修理费，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吧刘处长意见就是让我出面，重新和这位郭技术员商讨一下维修协议！” 刘处长 向立新眼神立刻严厉起来。 杜向阳到重机厂来挂职镀金，走的就是刘处长的门路，重机厂里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财务科王科长了。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王科长竟然跟刘处长的勾连这么深，为了杜向阳，竟然赤膊上阵，直接撕掉伪装的棉纱。看来这个财务科长，是留不得了啊！ 王科长这时却不看向立新的脸色，直接看向郭永和：“你就是内配厂的郭技术员吧说起来你也算是国家干部，你不觉得只用一分多钟的修理时间，就要我们厂支付五千八百元的维修费，太无耻了一点吗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你这简直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郭永和即使再傻，也能看出来这个王科长是带着任务来的，降低维修费只是一个借口，主要目的还是想替杜向阳开脱罪责，否则她为什么会不经过顶头上司向立新的同意，就直接向厅财务处的刘处长汇报呢 他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自己之所以花费那么大的周折，就是为了惩罚杜向阳，把他送进监狱，这时候又怎么可能让王科长给搅了局 第三十五章 第一生产力 “王科长是吧” 郭永和说道：“首先声明一点，我帮你们厂维修机床配件，是下班之后利用业余时间来干的，与我是不是国家干部没有任何关系，你大可不必在这一点上来做文章。 “至于你说，我花了一分多钟的修理时间，却让你们厂支付五千八百元的维修费是太无耻，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我认为你这纯属于乱放狗屁！” “你说话归说话，咋乱骂人呢”王科长脸上挂不住了，指着郭永和说道。 “咋了只许你说我无耻，不许我说你乱放狗屁啊” 郭永和冷笑着说道：“重机厂难道是你家开的不成有向厂长、胡科长、张主任还有方主任这么多领导在，你一个财务科长难道还能一手遮天吗” 说到这里，他从衣兜里拿出那份维修协议，摊到王科长面前说道：“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份你们厂办主任张继洲亲自拟定的、向厂长更是作为重机厂的法人代表在上面签了名的、具有法律效力的协议上面是不是写明了维修费金额是五千八百元 “不仅仅是向厂长和张主任，在场的胡科长和方主任，也都看过这份维修协议，并且都没有什么不同意见，否则他们也不会同意我动手去修理热继电器。 “反倒是你一个财务科长，一到现场就对这个协议大放厥词，难道说你的地位在重机厂比向厂长、比张主任、胡科长还有方主任他们还高，有权力直接撕毁已经生效的维修协议吗” 郭永和这话出口，张继洲、胡长征和方云雷三个人还好，但是向立新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冲着王科长喝道：“王南芳，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是我这个重机厂厂长被免了职，无权代表重机厂签订协议，还是说厅里专门下达了什么文件，给予你这个财务科科长以特别的权力，让你可以直接否决我签订好的协议” “厂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财务科长王南芳知道自己这次肯定是要把向立新给得罪透了，但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杜向阳是财务处刘处长的亲外甥，而当初她之所以能够重工厅劳动服务公司收费处的一个普通出纳，一路升迁，最后调到重机厂担任财务科科长，可都是刘处长在背后出的力。 这个时候倘若真的按照维修协议上的五千八百元把维修费支付出去，那么杜向阳可就彻底失去了翻身的机会。 她解释道：“我没有质疑你不能够代表重机厂签协议，厅里更没有给我下什么文件，让我可以否决你签好的协议。 “只是呢，我跟刘处长沟通的时候，刘处长说这份协议签订的时候可能有些草率，厂长你应该也没有想到的，热继电器只用一分多钟就能够修好，所以很可能是被这位郭技术员骗了，说他这种趁着我们厂遭遇困难的时候收取高额修理费的行为有敲诈勒索的嫌疑。 “所以刘处长让我一定要向郭技术员问清楚，他一分多钟的修理时间凭啥要收五千八百元的高额修理费，如果他解释不清楚，刘处长就建议我向公安部门报案，举报这位郭技术员趁人之危敲诈勒索！” 说到这里，她冲着郭永和阴森森地一笑，“郭技术员，你最好解释清楚，为啥你一分多钟的修理时间，竟然要收五千八百元修理费！” 郭永和还真没有想到，这位王南芳科长竟然如此阴险，不仅想着要替杜向阳翻案，而且还打算用敲诈勒索罪把他送进公安局。 真他娘的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啊！ 向立新也有点语塞。 他之前是按照新购置一块热继电器费用给郭永和结算的修理费，如果严格追究起来，是有瑕疵的。 毕竟郭永和所做的是修理热继电器，不是新购置一块热继电器。虽然说事急从权，在厂里急需的情况下，作为厂长，他可以特事特办，比照着新购置一块热继电器的费用来跟郭永和结算修理费。可是问题就出在郭永和修理热继电器所用的时间太短了，会让厅里那些不懂行的领导认为热继电器出的是小毛病。 一分钟能修好的小毛病，却要求重机厂按照一块新购置的热继电器给结算修理费，如果被刘处长有意放大，那么在厅里领导那里，可不是会认为郭永和这是趁人之危敲诈勒索吗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一分多钟收五千八百元就叫敲诈勒索王南芳，也不知道你凭啥当上重机厂财务科科长的，怎么如此愚昧无知！ “我先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案例吧。沪东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超大型电机出现故障，在国内工程师在束手无策的窘境之下，从德国请来一位技术专家，这位技术专家在对电机检查一番后拿起一支粉笔在电机外壳上画了一个小圈，然后开价10万美元。 “这家大型国企负责人询问开价的理由，德国专家回答说‘我在这里画上一个圈的价格是1美元，但是知道在这里画圈的价格是99999美元。’ “那个负责人让人在画圈的地方打开电机，果然找到了毛病，很快就处理完毕，而那位德国专家，则揣着10万美元银行本票，乘坐飞机返回德国。 “整个过程当中，那位德国专家甚至都没有动手修理，只用了一秒钟拿粉笔在设备外壳上花了一个圈而已，却收取了10万美元的高额修理费。 “那么王科长我问你，为啥沪东那家大型国企不告那位德国专家敲诈勒索，把他扭送去公安局” 说到这里，郭永和耸了耸肩膀，“我今天也是同样的道理。修理热继电器用的一分多钟时间，最多只值1元钱，可是知道故障出在哪里，该怎么样去修理，价格却要值5799元！ “当然，你如果还觉得这个价格贵的话，只管去向公安部门举报我。 “我相信公安部门的同志一定会给你一份文件，让你好好学习一下一个月前总设计师南巡视察深圳时候有关‘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的讲话！” 第三十六章 报仇不隔夜 “郭技术员，讲得好！” 向立新在旁边鼓起掌来，“总设计师不仅强调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他还强调说要解放思想，要尊重知识，尊重人才！” “王科长！” 他双眼紧盯着王南芳，大声诘问道：“既然德国的技术人员可以一秒钟赚十万美元维修费，我们中国的技术人员为什么就不能用一分多钟的时间赚到五千八百元 “难道说我们中国的技术人员就一定要比洋技术人员更低贱吗如果是这样，总设计师强调了让我们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又体现在什么地方你的思想就是这样解放的吗 “不换思想就换人！ “我现在以漭北重机厂厂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向郭技术员支付五千八百元的维修费，否则我将不得不暂停你的财务科科长的职务，让赵副科长暂时主持厂财务科的工作！” 王南芳就是脑壳再硬，在向立新喊出“不换思想就换人”这一刻也怕了。 她心中哀鸣了一声：刘处长啊刘处长，不是我王南芳办事不力，实在是这个姓郭的小鳖崽子太狡猾了，竟然搬出了总设计师的指示来压人…… “向厂长，作为下级，我服从你的指示！” 即使服了软，王南芳依旧展示了她最后的倔强，“但是我坚决保留向厅财务处、向厅领导进行申诉的权力！” “欢迎之至！” 向立新背后有总设计师南巡讲话撑腰，又怎么会惧怕王南芳的威胁 他说道：“我甚至还可以给你放几天大假，让你有时间专门去向厅里申诉！” 王南芳又怎么敢接向立新这句话 如果她这边同意放假，向立新那边就敢立即宣布让赵副科长主持财务科的工作！ “郭技术员，” 她扭头看向郭永和，“你不是要领维修费吗现在跟我和李出纳一起到财务科一趟！” 郭永和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对于王南芳的服软他并不感到意外。 这场争斗，其实在他搬出总设计师南巡讲话的时候就已经胜利了。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深刻学习设计师的南巡讲话，借给她王南芳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对抗总设计师讲话的精神啊！ 至于说王南芳现在要他跟到财务科才能领维修费，也不是故意在折腾他！是因为支票簿、财务章和出纳章这些东西王南芳和李出纳都不可能随身带着，都锁在财务科的保险柜里。 “好！” 他点了点头，就要跟着王南芳和李出纳过去，却不想一旁向立新却冲着他摆了摆手，说道：“郭技术员，你在这里等着就可以！” 然后向立新对王南芳严厉地说道：“王科长，你是怎么领会总设计师讲话精神的 “刚才我还一再强调，要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可你倒好，一笔维修费而已，竟然要劳烦郭技术员跟着你跑来跑去！ “你现在就跟李出纳到财务科，把支票给开出来，然后再过来送到郭技术员手上！” 王南芳即使再不情不愿，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是”，带着李出纳到财务科开支票去了。 王南芳离开之后，向立新又连忙伸手向郭永和道歉： “郭技术员，实在对不住，下面的干部我没有教育好，让你看笑话了，我代王科长向你道歉！” “向厂长，你真是太客气了！” 郭永和笑着摇头道：“王科长是王科长，你是你，她犯下了错误，你完全没有必要替她道歉。 “人的觉悟有高下，素养有异同，重机厂这么多干部职工，偶尔出现一个素质差觉悟低的人，很正常，怎么能够怪罪到你的身上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思想觉悟的高低，决定了人生的高低。这个王南芳在你这么优秀的领导的领导下，思想觉悟还如此之低，我看她今后的发展前途不大啊！” 见郭永和竟然毫不避讳地在自己面前给王南芳上眼药，向立新不由得笑了起来：真的是报仇不隔夜啊！王南芳这边刚走，郭永和的报复就来了。 他并没有因此而厌恶郭永和，相反，郭永和的这个举动，反而让他更加去欣赏郭永和。 技术人员嘛，本来就应该是一根直肠子，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明刀明枪的直来直去，总好过那些阴险小人在背后暗搓搓地搞阴谋！ “郭技术员说的不错，我也觉得思想觉悟低的人，发展前途不大啊！”他点头笑道。 “哈哈，不提这个人了，怪扫兴的！” 郭永和也是点到即止，立刻换了一个话题。 “向厂长，” 他说道：“我刚才看到你们金工车间除了这台法国萨热姆公司的数控机床之外，还有一些进口的磨床、铣床。 “我这个人没有其他本事，就是在机床维修方面有一些小小的特长，不管是车铣刨磨，都能够维修。 “以后如果你们厂的进口机床出了问题，假如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维修的话，向厂长你可以找我。 “反正内配厂距离重机厂也不远，我只要不是上班时间，我基本上可以保证随叫随到！” 向立新不由得喜出望外！ 他没有想到，除了进口车床之外，郭永和竟然还会修进口的磨床铣床刨床。 这可真的是挖到宝了！ 作为厅属企业，重机厂里进口设备还真不少。这些进口设备比起国内的设备来说先进是先进，但是问题就是太娇贵了，动不动就闹罢工。而其中很多毛病，却又是重机厂设备科这些技术人员维修不了的，需要找进口厂家派人来维修。 但是这些进口厂家的维修人员比进口设备还要娇贵，维修费用出奇的高也就算了，关键等很长时间才能到位，这就导致了重机厂花重金购置的这些进口设备使用效率极其低下，经常出现停机两三个月待修的奇葩场面。 现在可好了，郭永和竟然会维修这些。虽然说他只有在下班之后的业余时间才能够过来帮忙维修，但是比起国外那些维修人员两三个月的等待期，还是便捷多了！ “那真是太好了！” 他紧紧握住郭永和的手不停地摇晃着，几乎把郭永和的手给摇断，“你以后我们厂的进口设备再出什么问题，就要麻烦郭技术员了！” 这边两个人刚刚谈妥，那边李出纳便已经从财务科回来，手里拿着一张五千八百元的不记名现金支票。 “厂长，王科长说她头疼，先回去休息了，让我把支票给郭技术员送回来！”李出纳轻声汇报道。 见王南芳真的是不知好歹，这时候还在展示她最后的倔强，向立新心中更是下定了换将的决心。回头找个机会，就把赵副科长扶正，至于说王南芳，就把她送到市委党校进修班进修，让她去好好加强一下思想修养！ “郭技术员，支票你收好！” 向立新从李出纳手里拿过支票，交给郭永和，还细心地指着支票空白的抬头栏，对他叮嘱道：“明天你到银行取款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在这一行抬头栏填上你的名字，否则银行是会拒付的……” 第三十七章 破绽 郭永和领着范晓斌回到水泥厂家属院，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这还是向立新派了一辆吉普车把他俩送回来的结果，否则两个人回来只会更晚！ 院子里，王彩玲和范晓蕾两个人等得脖子都酸了，看见郭永和和范晓斌回来，立刻迎上来迫不及待地询问这次过去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重机厂究竟打算怎么样追究范晓斌的法律责任。 “追究我的法律责任怎么可能！” 范晓斌洋洋得意地说道，“妈、姐，你们没有看到，我跟姐夫是被厂里的吉普车给送回来的吗如果重机厂真的打算追究我的法律责任，又怎么可能毕恭毕敬地派吉普车把我跟姐夫两个人给送回来呢” 然后他就兴致勃勃地把重机厂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还别说，范晓斌虽然车床技术虽然很普通，但是口才却出奇的好，不仅绘声绘色地还原了整个过程，其中关键部分更是讲得跌宕起伏、高潮不断，范晓蕾还好，王彩玲却听得惊呼连连。 尤其是听到钱红旗带着保卫科的手下把杜向阳强行拖走的时候，王彩玲更是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活该，杜向阳这个孬孙真是活该！ “他娘的脚哩！明明是他把机床弄坏了，最后却想要你来背锅！如果不是你姐夫技术过硬，查出杜向阳是罪魁祸首，晓斌你可就要被冤枉坐大牢了！” “可不是嘛，这个孬孙简直坏透了！” 范晓斌心有余悸地点头附和道。 说句实话，晚上在金工车间场面紧张得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一定要去坐大牢了，以至于郭永和力挽狂澜，把局面翻盘的时候范晓斌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晓斌，” 范晓蕾在一旁追问道，“虽然导致机床毁坏的罪魁祸首是杜向阳，但是你偷用进口数控机床干私活，厂里肯定也是要处罚的吧” 王彩玲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紧张地问范晓斌道，“对啊对啊，晓斌，你干私活，厂里给了你什么处罚” “本来呢，按照我们重机厂的厂规，偷用设备干私活，尤其是偷用进口设备干私活，是肯定要开除厂籍的！” 范晓斌洋洋得意地说道，“但是因为姐夫的缘故，向厂长这次对我网开一面，最后只是让我写一封书面检查，明天早上车间开早会的时候，上去朗读一下就好了！” “什么，只写一份检查就过关了” 王彩玲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姐夫在你们向厂长跟前，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可不是嘛！” 范晓斌说道：“我姐夫他是谁啊杜向阳把那台法国进口数控机床弄坏了，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我姐夫上去唰唰唰地，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把机床给修好了！ “妈，你和我姐当时是没有在现场，如果在的话，一定会觉得当时的情况精彩极了，上到我们向厂长，下到设备科的胡科长、我们车间的方主任，乃至于在场的那些设备科技术干部，都被我姐夫给镇住了！ “所以我们向厂长才毫不犹豫地让财务科科长给我姐夫开了一张五千八百元维修费支票呢！” “啥” 王彩玲的眼睛里立刻冒起一道绿光，“五千八百元维修费支票给你姐夫晓斌晓斌，你快点给妈好好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郭永和看到王彩玲的眼神，又哪里不知道自己岳母心中打得是什么主意 “妈！” 郭永和在一旁不耐烦地打断话头，对王彩玲说道，“家里有啥吃的吗我从下午熬到现在，可是一粒米都没有吃！” 本来向立新是准备安排郭永和吃夜宵的，但是郭永和却拒绝了。因为他知道，向立新即使陪他吃夜宵，心神也不会安定，因为毕竟还有杜向阳那么一档子事情等着向立新去处理。 既然重工厅财务处那位刘处长已经亮明了态度，向立新这边肯定也要尽早跟自己上面的领导通一下气，把情况解释明白，以免后续工作被动！ “有有有！” 王彩玲这时候对待郭永和的态度就像是对待祖宗一样，“妈给你熬了玉米糁粥，还烙了你最爱吃的小鏊馍，还有一盘葱花炒鸡蛋，你先等着，我去给你端上来！” 很快，她就跟范晓蕾一起到厨房里把玉米糁粥、小鏊馍和葱花炒鸡蛋端上来。 郭永和是真饿了，这时候也顾不得客气，立刻坐在餐桌前，端着玉米糁粥，拿着小鏊馍，大口地吃了起来。 范晓斌也同样没有吃完饭，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准备坐在餐桌前开吃，却被王彩玲一把拉到外面，在院子里小声嘀咕了起来。 范晓蕾没有兴趣去管妈妈和弟弟在嘀咕什么，只是坐在餐桌边，用手托着下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郭永和。 郭永和两世为人的厚脸皮，被范晓蕾这样一眨不眨地盯了一会儿，竟然有些发烧。于是他一边稀里呼噜地喝着粥，一边问范晓蕾道： “媳妇儿，你这样盯着我看干嘛我脸上长了花不成” “你脸上当然没有长花。” 范晓蕾望着郭永和，幽幽地开了口，“只是我觉得你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是我认识的郭永和了！” “我怎么就不是你认识的郭永和了” 郭永和这时候又怎么敢承认他一把拉起范晓蕾的手，往自己脸上胳膊上摸着，嘴里理直气壮地说道：“媳妇儿，你摸摸我的脸，再摸摸我的胳膊，看看哪一样不是原装的哪里又换了” “我不是说你这些地方换了，而是你整个人换了！” 范晓蕾咬着嘴唇说道：“咱们认识四年多，结婚也快两年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厉害。能够找出75型空滤器吸油故障的解决方案也就罢了。 “可是你怎么连重机厂价值近百万元的进口机床也会修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维修进口机床的技术又是在哪里学到的啊” 第三十八章 你爸可怜 知夫莫若妻！ 郭永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被范晓蕾看出了破绽。 想想也并不奇怪，范晓蕾跟他在一起同床共枕快两年，可以说连他身上每一根汗毛朝向那个方向长都了解，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身上这么巨大的变化呢！ 既然瞒不过去，那就只有实话实说了。 郭永和相信，就凭着范晓蕾对他的深厚感情，即使是知道真相，也肯定会接受他的！ 毕竟他就是他！ 哪怕是从上一世穿越回来，也是货真价实的郭永和本人啊！ “晓蕾！” 他紧紧握住范晓蕾的手，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神色郑重地开了口：“其实我是从上一辈子穿越回来的人。我这维修进口机床的技术，都是在上一辈子学到的！” 说完之后，他就心情忐忑地看着范晓蕾，看看范晓蕾是否真的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去接受他。 却没有料到，范晓蕾“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 “去！少没正形儿了！” 她的小手狠狠地在郭永和胳膊上掐了一下，然后紧绷着脸，做出一副“凶恶”的表情，说道：“我是跟你正经说话呢，你最好还是说实话，别以为插科打诨就可以蒙混过关！” “……” 郭永和一阵无语！ 媳妇儿大人，我跟你说的全是实话，根本不是插科打诨好不好 眼见着讲真话不能“蒙混过关”，郭永和决定还是编一套假话出来，事情的真相让老婆当成一个笑话，其实也挺好的！ 沉吟了片刻，郭永和的神色再次郑重起来：“晓蕾，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咱们市郊北山上元融寺，你知道吧” “知道啊！” 范晓蕾点了点头，“咱俩第一次约会，你不就是带我去看的元融寺” “元融寺的主持，通海大师，你也知道吧”郭永和继续说道。 “我当然知道啊！” 范晓蕾说道：“他是跟你高中同学何东明的父亲是好友，你在何东明家里还跟他下过围棋嘛！” “对！” 郭永和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哪通海大师在出家前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好像是京城华清大学的教授吧” 范晓蕾说道：“何东明不是给我们介绍过吗” “准确的说，是副教授，是华清大学机械工程学院的副教授。”郭永和说道。 “华清大学机械工程学院的副教授你是说，你维修进口机床的技术，是从通海大师那里……” 范晓蕾瞪大了眼睛，立刻在脑袋里脑补出一副郭永和跟着通海大师刻苦学习的画面。 “对！” 郭永和笃定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嘛，我就说嘛！” 范晓蕾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八卦之心强烈燃烧着，自动在脑海里丰富着细节： “那你每次跟何东明上山去挖野山药、套兔子，其实是去元融寺找通海大师学习喽” “不错！” 郭永和继续点头，心中暗自为媳妇儿大人的脑补能力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永和，你真厉害！” 范晓蕾眼里露出崇拜的目光，“仅仅凭着一周一两次的业余学习，竟然成为了能够维修进口数控机床的高手！” “是通海大师厉害！” 虽然说郭永和在机械设备维修方面的造诣实际上要领先通海大师几条街，这时候也要谦虚地摆了摆手，说道：“如果不是他教得好，我又怎么能够单凭一周一两次的业余学习，就达到现在的维修技术水平呢” “通海大师当然厉害，不过主要还是你厉害！” 范晓蕾不服气地说道：“要不通海大师怎么不把何东明也教成维修机床的高手呢咱爸咱妈可早就告诉过我，你上高中的时候成绩在年级里一直是数一数二，如果不是因为高考发挥不好，早就该考上了名牌大学呢！” “好好好，主要是我厉害，行了吧！” 郭永和只求把眼前这一关糊弄过去，自然不会跟范晓蕾争执什么。不过为了防止以后范晓蕾见到通海大师之后问起来穿帮，他还是要提前打好补丁。 “晓蕾，” 他压低声音说道：“通海大师是出家人，不喜欢张扬。当初他教我机械设备课程的时候，就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这件事情我不能够告诉任何人，包括父母和妻子都不行，以免传扬开来，给他带来红尘俗世的烦恼。我今天跟你讲这些，已经违背了和通海大师之间的誓言。” “永和，对不起！” 范晓蕾像犯了错误的小女孩儿一样，连忙低头向郭永和道歉，“都是我不好，逼得你违反了自己的誓言。” 然后她又飞快地保证道：“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对谁也不会说，绝对绝对不会说！包括咱爸咱妈，还有我爸我妈，都不会跟他们说！” “嗯，我相信你！” 郭永和重重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在通海大师面前，你也不能提！” “去！你以为我是二傻子吗” 范晓蕾不满地白了郭永和一眼：“我当然知道不能在通海大师跟前提啊！” 刚说到这里，她眼睛就瞥见王彩玲拉着范晓斌从院子里走进来，于是立刻闭上了嘴巴。 “哎呀，晓蕾你这孩子！” 王彩玲一进来，就大惊小怪起来，“你这个媳妇儿是怎么当的啊永和碗里的粥都没有了，都不知道去给他添一碗！” 说着也不顾郭永和的阻拦，一把将郭永和手中的空碗夺了过去，跑进厨房里又装了一碗满满的玉米糁粥，给郭永和端到面前。然后又端起那盘葱花炒鸡蛋，用筷子猛往郭永和的粥碗里拨拉，嘴里埋怨道：“他姐夫，你别光顾着说话，也要吃菜啊！” “妈，够了，真的够了！” 郭永和赶紧拿着粥碗往后躲，“你给晓斌留点，他也没吃饭啊！” “他一个闯祸精，还有脸吃鸡蛋” 王彩玲板着脸说道，“喝点玉米糁，吃点小鏊馍已经算是抬举他了！” 说话间就把一大半鸡蛋拨给了郭永和碗里，若不是见郭永和碗里的粥太满担心溢出来，她恨不能把一整盘鸡蛋都拨给郭永和。 “谢谢妈！” 郭永和端着粥碗，一边沿着碗沿儿吸溜着快要溢出来的粥，一边向王彩玲道谢。 “哎呀，他姐夫，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跟妈咋还这么客气啊” 王彩玲嗔怪了一声，拉过一张凳子亲热地坐在郭永和身边，看着他又吸溜了几口粥，这才又开口说道：“他姐夫，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啥事，妈你说！” 郭永和停下了喝粥，抬头望着王彩玲。 旁边的范晓蕾，也立刻警惕地看着王彩玲。 “是这样的！” 王彩玲干笑了几声，这才说道：“你爸在厂里的采石场工作，每天起早贪黑的，骑车来回路上都要花费将近三个小时，这没有办法，他只能选择常住在采石场职工宿舍，一两周才回家一次，搞得我一个月跟你爸才见两三次面，跟守活寡似的。 “我跟你爸老夫老妻了，守活寡也就罢了。可怜的是，你爸常住在采石场职工宿舍，常年吃不上一口热乎饭，这天长日久的，我怕他老胃病都熬出来了。 “所以我一直想着给你爸添置一辆摩托车，这样每天到采石场来回只要三四十分钟，就可以不住采石场宿舍，每天回家吃热乎饭。 “价格我其实已经问过了，一辆幸福250摩托车，只要五千六就可以买到了。只可惜的是，妈和你爸没有挣钱的本事，家里一直凑不出这笔钱，只有委屈你爸了。 “这不正好赶巧，你今天帮晓斌他们厂修理机床，赚了五千八百元钱吗妈就想着你能不能先借五千六百元给妈用一下，让妈去给你爸买一辆摩托车。 “妈不是贪图你这笔钱，实在是看你爸可怜，没办法……” 说到这里，王彩玲就用手背抹起了眼泪，低声哽咽起来。 第三十九章 拆招 果然是事出反常即为妖啊！ 怨不得王彩玲忽然间对他这般热情，原来是打上了他手里这五千八百块钱维修费的主意，想把他这笔钱拿过去买摩托车啊！ 至于王彩玲所说的什么担心岳父范文龙吃不上热乎饭，摩托车是打算为范文龙买的，郭永和是连半个逗号都不信。 要知道，岳父范文龙之所以会选择住在采石场，是因为厌恶了一回家就跟王彩玲吵架的生活，所以才眼不见心不烦，躲到采石场职工宿舍里图一个耳根清净，根本不是觉得每天往返上下班耗费三个小时太长。 因为岳父自打进了水泥厂，就在采石场里工作，二三十年来都是每天花将近三个小时骑车上下班也从没有抱怨过，怎么会忽然间就觉得路程远了呢 还不是因为王彩玲嫌弃岳父同意晓蕾和自己结婚，天天找岳父吵架吗 别看王彩玲现在说的好听，口口声声说是为范文龙买的摩托车，倘若郭永和真的同意把钱拿给王彩玲，那么把摩托车买回来之后，范文龙最多也就是骑个一次半次的，然后摩托车就会落到范晓斌手里。 不得不说，王彩玲变聪明了许多。在先前抢夺郭永和那笔两千元钱的招贤榜奖金失败之后，已经懂得换一个套路，打出为岳父范文龙买摩托车的旗号来压着。如果范晓蕾和郭永和不同意的话，那他俩就是不忠不孝，不知道心疼老人，不想让岳父每天回家吃上热乎饭。 郭永和扭头看向范晓蕾，只见妻子贝齿轻咬着嘴唇，脸上神色为难之际。 显然，范晓蕾也知道王彩玲说的全是假话，但是她偏偏没有办法出言拒绝。 因为比起弟弟范晓斌，她才是父亲最疼爱的孩子，父亲从小到大不仅没有打骂过她，甚至连重话都没有说过她一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是紧着她买，很少去考虑范文斌，搞得王彩玲天天追着父亲老东西偏心！ 范晓蕾知道，对于母亲借钱买摩托车的要求，她敢说一个不字，王彩玲当场就敢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哭给她看，说白瞎了范文龙对她那么好，她这个当女儿的却根本不知道心疼父亲…… 可是真要把钱借给王彩玲出买摩托，最后摩托车必然会落到范晓斌手里。 如果范晓斌是因为工作的需要必须买一辆摩托车去上下班，范晓蕾也就认了。 可问题是重机厂距离水泥厂家属院还不到四公里，范晓斌骑个自行车十来分钟就到了，这摩托车落到他手里，只是一个炫耀的工具而已！ 看来，拒绝王彩玲的任务还得交给自己来完成啊！ 郭永和不由得心中暗笑一声。 说句老实话，如果他没有上一辈子的经历，这时候骤然遇到王彩玲提出的这个要求，他可能跟妻子范晓蕾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最后只能是低头认栽，看着王彩玲把钱拿去买摩托车给范晓斌用来潇洒炫耀。 但是现在嘛，哼哼！ 以他两世为人的经历，如果斗不过王彩玲一个家庭妇女，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妈！” 郭永和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爸辛辛苦苦晓蕾给养大，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把这笔五千八百元维修费借给你，让你给我爸买一辆摩托车。 “可是实际情况却是，这笔维修费动不得啊！” “动不得为啥” 王彩玲紧紧盯着郭永和，身子却已经做好准备，一旦郭永和讲不出道理来，她立即躺在地上打滚大哭，控诉郭永和与范晓蕾两个人的不孝！ “因为这五千八百元的维修费，并不完全属于我！”郭永和苦着脸说道。 “不完全属于你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彩玲一下子被郭永和给弄迷惑了。 “意思很简单，这五千八百块钱当中，有别人的一部分。” 郭永和又叹了一口气，用手指了指范晓斌，对王彩玲说道：“妈，晓斌刚才不是告诉你说，按照重机厂的厂规，他偷用进口数控机床干私活，是要被开除厂籍的。可是最后为什么他们厂长向立新没有开除他的厂籍，而只是让他写一份检查，在车间早会上读一下就完事吗” “为什么” 王彩玲眨巴着眼睛，“不是因为他们向厂长感谢你帮他们修好了那台进口机床，所以才会手下留情，对晓斌从轻处理嘛！” “妈！” 郭永和摇头说道：“事情倘若真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着范晓斌，问道：“晓斌，你当时就在现场，给咱妈再说一下，我当时花了多长时间修好了那台数控机床的热继电器” “我刚才跟咱妈已经讲过，你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啊！”范晓斌不明白郭永和为什么忽然间会提起这件事情。 “妈，你听到了吧！” 郭永和又扭过头来，看向王彩玲，“换做你是重机厂的厂长，请问你会为一个不到一分钟就能修好的零部件支付五千八百元的维修费吗” 王彩玲肥硕的手指交织在一起，低着头想了一下，回答道：“我是肯定不会。不过向厂长那边不是已经把五千八百元的维修费交给你了吗” “他交给我了不假！” 郭永和苦笑道：“但是并不代表，这五千八百元钱都是我的的！” “他姐夫，你的意思是说……”王彩玲瞪大了眼睛，仿佛是明白了什么。 “没错！” 郭永和猛地一点头，“这五千八百元维修费里，还有别人的。” 说到这里，他又扭头看向范晓斌，问道：“晓斌，你还记得不记得，在我开始动手维修热继电器之前，你们向厂长把我拉到车间的角落，跟我嘀咕了好半天话啊” “记得，我记得！”范晓斌点头说道。 “那你来猜一下，你们向厂长跟我嘀咕这半天话的内容。”郭永和说道。 “姐夫，我猜不到。”范晓斌挠着头说道。 “我们嘀咕的就是对你的处罚！” 郭永和说道：“我告诉向厂长，说热继电器是小故障，我一分钟就能够修好，建议他对你从轻处罚。你们向厂长说跟故障大小无关，按照厂规来说，偷用设备干私活，尤其是偷用进口设备干私活，是属于严重违反厂规的行为，是必须要开除厂籍的。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开除厂籍就求他帮帮忙，想想办法。 “最后向厂长就说，办法不是没有，但是需要我这边配合一下。具体过程就是我这边出面，把维修热继电器的费用尽量往贵里收，事后呢，再把维修费支票到银行取了现金之后，再私下里转给他，由他给设备科的胡科长、你们车间的方主任还有厂办张主任几个在处罚你的问题上有发言权的几个领导之间分配一下。只要这几个人没有异议，向厂长就可以对你的处罚从开除厂籍降为只写一封检讨书。” 说到这里，他又扭头看向王彩玲，“妈，你现在明白了吧。这五千八百元看着是给我的，实际上我能拿到手里的仅仅是一百元，其余的五千七百元都要交给向厂长，由他进行再分配……” “啊怎么会这样啊” 王彩玲神色失望至极，“只有一百块钱，那我还怎么给你爸买摩托车啊” 郭永和咬了一下牙，然后说道：“妈，你看要不这样。反正现金支票就在我手里，我明天去银行兑换出来之后，就把钱交给你，你只管去给我爸买摩托车……” “这样可以吗” 王彩玲眼里又泛起了光彩，“你不把钱交给向厂长他们，向厂长不会怎么着你吗” “他肯定没有办法怎么着我！” 郭永和把手一摆，说道：“按照签订的维修协议，这五千八百元维修费本来就是付给我的，我不转给他，他也只能是干瞪眼。” “那你弟弟晓斌呢向厂长拿不到你转过去的维修费，会不会迁怒到你弟弟晓斌身上”王彩玲忧心忡忡地说道。 “迁怒就迁怒呗！” 郭永和耸耸肩膀，“大不了就让晓斌被他们开除厂籍嘛！晓斌一年工资也不过一千四五，这五千八百块钱，晓斌要工作三四年才能赚到。真要被开除，我们这边赚到一笔三四年的工资，也是值得的！” “小郭，放你的狗臭屁！” 王彩玲勃然变色，“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整个人都钻钱眼儿里去了！三四年的工资，和晓斌一辈子的前途，谁轻谁重，你都拎不清楚吗 “枉费晓斌还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夫看待呢！” “妈，不是我拎不清楚！” 郭永和苦着脸解释道：“我不是心疼你和我爸，不想你守活寡，又不想我爸闹出老胃病嘛！” “他那个老东西，饿出点胃病又咋了难道比晓斌一辈子的前途还重要吗” 王彩玲说道：“至于说我守活寡，已经守了快两年了，再多守几年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老东西退休了之后，总要回家吧” 说到这里，她又果断地一挥手，对郭永和说道：“小郭，我警告你，休想打这笔钱的歪主意。这笔钱可是用晓斌的前途换来的，你明天到银行兑换出来之后，立刻给向厂长送过去，但凡敢起一点歪心思影响了晓斌的前途，就别怪我去你家找你爸你妈拼命！” 第四十章 买房大计 “好吧！” 郭永和叹了一口气，说道：“妈你既然都这样说了，我只有照着做了！” “不过呢！”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范晓斌，“晓斌，这件事情事关你的前途，你嘴巴一定要严实一点，谁也不能告诉。一旦是有一点风声流传出来，向厂长他们怎么不好说，但是你肯定是会被开除的！” “我知道我知道！” 范晓斌的摩托车梦碎，心中失望至极，他不耐烦地冲郭永和摆了摆手，说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拎不清楚啊这件事情，我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让另外的人知道的！” 郭永和又拿眼睛看向王彩玲。 “不用看我！” 王彩玲黑着脸说道：“事关晓斌的前途，我嘴巴肯定比谁都严！倒是你跟晓蕾两个，记得嘴巴一定要严实一点，最好是连你爸妈也不要告诉，以免他们在外面说走了嘴！” “嗯嗯，我们知道！妈尽管放心，我跟晓蕾一定死守这个秘密，我爸我妈那边也绝对不会知道的！” 郭永和看了范晓蕾一眼，然后冲着王彩玲连连点头。 他为了让王彩玲和范晓斌死心，迫不得已地给向立新他们扣上了一口大黑锅，但是却并不希望有什么风言风语从王彩玲和范晓斌这里流传出去，影响向立新他们的风评。 现在，有了开除厂籍这柄达摩克里斯利剑高悬在头上，王彩玲母子肯定是不敢向外乱说半句话。 接下来王彩玲和范晓斌对郭永和的态度就冷淡了很多，尤其是王彩玲，知道了郭永和这次在重机厂“实际”只赚到一百元的维修费，整张脸就完全垮了下来，恨不能把刚才拨给郭永和的葱花炒鸡蛋再从郭永和的粥碗里重新给舀出来。 郭永和对此却是见怪不怪。 自己岳母和小舅子一向都是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的德行。也就是今天晚上自己刚刚出手帮了范晓斌免了牢狱之灾，才让王彩玲没有立即翻脸，把自己当场给赶出去。 没滋没味的把粥喝完，郭永和放下饭碗，对王彩玲说道：“妈，时间不早了，我跟晓蕾现在要回去了。” 王彩玲正在烫衣板上给范晓斌熨衣服，闻言就不高兴地对郭永和说道：“把自己吃过的碗筷洗干净再走！没看见我正在忙吗这大半夜，还想让我给你拾掇碗筷啊！” “妈，你拾掇一下碗筷又咋了” 范晓蕾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时候再也忍不住爆发了出来，“你可不要忘了，今天要不是永和正好赶过来，晓斌肯定被保卫科移送到公安局了，你肯定也正在公安局大门口哭天抹泪，还能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给晓斌熨衣服” 说完这些，她也不理睬王彩玲是什么反应，直接拉着郭永和到院子里推起自行车，两个人扬长而去，气得王彩玲追到院子里指着她的背影大骂：“没良心的白眼狼，胳膊只会朝着婆家拐，有本事你下次再吵架了，不要回来！” 在回去的路上，范晓蕾低声问郭永和道：“永和，向厂长他们真的向你要了五千七的回扣啊” “怎么会啊！” 郭永和笑了起来，说道：“那只是我为了吓唬你妈和晓斌编造出来的说词而已。这五千八百块钱，是实实在在的维修费，里面每一分钱都是咱们自己的！” “我猜就是！” 范晓蕾白了郭永和一眼，“你在通海大师那里没少学本事啊！不仅维修机床设备的本事长了，连编瞎话的本事也涨了，我妈和晓斌都是沾上毛比猴子还精的人，愣是没有识破这是假话，被你给完全唬住了。” “媳妇儿，你可千万不冤枉我！不是我编瞎话的本事涨了，而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郭永和说道：“有开除厂籍这顶大帽子压着，他俩当然不敢乱想！” 一路说说笑笑的，两个人很快就骑到了内配厂家属院。 把自行车推进家属院车棚里停好，郭永和牵着范晓蕾的手，沿着漆黑的楼道，回到了家里。 周雅兰正陪着郭长城在屋里等候，见郭永和领着范晓蕾进来，立刻就迎了上来，拉着范晓蕾的手说道：“晓蕾，你们这个点回来，肚子一定饿了吧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韭菜盒子，在蒸锅里热着呢，你等着，妈这就去给你端过来！” “妈，你就别忙活了！” 范晓蕾连忙拦住周雅兰，“我不饿，永和他也刚刚在我家吃过饭。” “什么永和刚刚才在你家吃过饭啊” 周雅兰脸色就变了，指着郭永和数落道：“永和，我不是早就让你去接晓蕾了吗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去她家，中间这段时间，你跑哪儿晃荡去了” “你这个倒霉玩意儿！” 郭长城也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哼哼地要揍郭永和，“为啥这时候才去接晓蕾，是不是想把我跟你妈给气死” “爸、妈，你们误会了，永和不是刚去接我，他早就过去了……” 范晓蕾连忙拦住郭长城和周雅兰，把晚上发生的事情给公婆讲述了一遍。 郭长城和周雅兰听得目瞪口呆。 啥 自己宝贝儿子晚上竟然跑到重机厂帮忙修好了法国的进口数控机床，不仅让晓蕾的弟弟范晓斌免了牢狱之灾，而且还挣了五千八百元的维修费 “那还能有假！” 范晓蕾把郭永和交给她的那张现金支票递给郭长城。 郭长城拿着支票，和周雅兰一起凑在屋子里那盏十五瓦的昏暗的灯泡下观看，只见支票上金额一栏明明白白填写着大写的“伍仟捌佰圆整”，下面用途一栏填写着“设备维修费”。 一时间郭长城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要知道，他原来身体好的时候，也经常会出去干私活，帮别人维修机床设备，可是他维修一次，也就是收个三五十块钱的维修费，最高的一次，也不过是才收人家两百二，这个数目字，已经让厂里的机修师们羡慕的不得了，说他老郭修一趟机床，竟然比内配厂厂长一个月的工资还高。 却没有想到，自己儿子今天晚上出去一趟，竟然从重机厂赚到了五千八百元，相当于内配厂厂长两三年的工资。 关键是晓蕾还说，赚到这五千八百，儿子实际上只用了一分钟的修理时间，这怎么不让郭长城颠覆三观 再加上上午儿子从内配厂领到的两千元招贤榜奖金，也就是说，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儿子竟然赚到了七千八百元巨款。 看来，老郭家的祖坟真的是冒青烟儿了啊！ “晓蕾，来，把支票收好！” 周雅兰把支票塞还范晓蕾，嘴里交代道：“等明天永和到银行兑出来了，你把之前永和领到的两千元奖金也加进去，一起存个三年的定期，到时候光存款利益，一年都能有一千多块呢！” 范晓蕾其实在路上已经跟郭永和一起把这些钱做好规划了，除了把周雅兰的手表给赎回来之外，还要留下一笔钱作为郭长城的医药费以及家里的生活费，剩下的钱郭永和暂时也不让存定期，说让范晓蕾先存一个能随时支取的活期存折，他到时候或许还有大用。 不过这些东西郭永和叮嘱范晓蕾先不要跟周雅兰、郭长城讲，以免他们担心，所以她也只能是先顺着周雅兰话答应了下来。 周雅兰和郭长城其实还有一肚子话要跟小两口说，但是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考虑到明天郭永和跟范晓蕾还要上班，也只能是先把话憋在肚子里，让郭永和、范晓蕾小两口先去睡觉。 郭家的房子，其实是两间相连的筒子间组合而成，其中一间是郭永和、范晓蕾小两口居住，而另外一间则隔成两半，一半作为客厅、餐厅兼厨房，剩下的一半则作为老两口的卧室。 这样的条件，晚上睡觉前自然是没有条件冲澡，郭永和跟范晓蕾只能是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回到卧室上床睡觉。 实际上算起来，郭永和跟范晓蕾至少有三十年没见了。这时候跟范晓蕾躺在一个被窝，嗅着妻子身上传过来的淡淡香气，又如何能够控制住自己 他不由自主地就想把手伸进范晓蕾的内衣。 “不要！” 范晓蕾的身体呈现出诱人的粉红色，她强忍着羞意，咬着嘴唇，小手牢牢地抓住郭永和不安分的手掌，嗓音颤抖着低声拒绝道：“咱爸、咱妈还没有睡！” 这句话如同冷水一般，立刻把郭永和从欲火当中浇醒。 两间筒子间之间只有一道跟纸片一样薄木板门相隔，一点隔音效果都没有，以至于上辈子他跟范晓蕾亲热的时候，都是趁着早上父母上街卖菜的空档时间来进行…… 至少今天晚上是没戏了！ 郭永和心中发出一声哀鸣！ 看来买房大计必须马上提上日程！ 郭永和下定了决心，要抓紧时间赚钱，以最快的速度换一套单元房居住，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连跟妻子亲热的自由都没有了！ 第四十一章 生技科 郭永和迷迷糊糊地伸展胳膊去搂范晓蕾，不料却搂了个空，整个人一下子就被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他还是内配厂的筒子间里，而不是在深圳的高级人才公寓，鼻端传来的依旧是那熟悉的浓郁草药香气，一颗碰碰乱跳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 原来这不是梦，他真真实实地回到了九十年代，并且已经踏踏实实地生活了过了一整天了。 隔壁门板，他听到了妻子在外边和母亲在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小，听得不大真切，于是就翻身下床，从脸盆架上端起洗脸盆，又把牙杯放进去，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永和，醒了啊” 范晓蕾正蹲在煤炉前跟周雅兰说话，听到身后有动静，两人就都扭过脸来。 “是啊，醒了。” 郭永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说让妈先把这一千块钱拿走当生活费，妈非不要，坚持要让我们把钱一起存起来。”范晓蕾用手指了指放在旁边凳子的一叠钞票，对郭永和说道。 “永和，你们小两口以后用钱的地方多，把钱存起来吧！” 周雅兰一边用扇子扇着煤炉，一边说道：“你爸的药费和生活费你们不用操心。妈这边已经跟你爸商量好了，今天上午就去银行把存折上的钱取出来。” “妈，取什么取啊你那张存折不是定期吗要损失多少利息呢” 郭永和不高兴地说道，“我这边有钱，你先用着又咋了为啥也跟我们分的这么清楚呢难道我不是你和我爸亲生的，而是你们在什么地方抱养的” “你这个傻孩子，瞎说什么呢” 周雅兰不高兴拿扇子敲了郭永和一下，然后解释道：“我跟你爸还不是操心你们还年轻，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吗” “妈，你跟我爸就别瞎操心了！” 郭永和笑了起来，“晓蕾没有跟你说吗昨天我赚到那七千八百块只是开胃小菜而已。我接下来还有更宏伟的赚钱计划，保证会给咱家赚更多的钱。” “晓蕾倒是跟我和你爸说了，但是那靠谱吗” 周雅兰一脸忧色地望着郭永和，“厂里生产快十年的特殊细长螺栓，还一直赔钱，你又有什么办法从这上面赚到钱别一不小心，把前面赚到的钱又搭进去了。” “对啊，永和，你说的这件事情有把握吗” 郭长城听见动静，也扶着墙壁从里间走了出去。 “爸，你坐，你坐！” 郭永和连忙把手里的洗脸盆放下，跑过去搀扶着郭长城在椅子上坐好，这才赔笑说道：“爸，把握我肯定有，无非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具体能够赚多少，又该怎么样一个形式去操作，我还需要今天到生技科上班之后详细查阅一下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流程图之后才能够估算出来。不过按照我的经验判断，这个项目赚得再少，也绝对比我干领一份技术员的工资强！” “你心中有谱就好！” 郭长城看着郭永和，说道：“你现在长大了，爸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帮到你了。但是还是要提醒一下你，做事要稳扎稳打，切不要因为自己昨天赚了两笔大钱就翘尾巴，犯下了冒进的错误。” “爸，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郭永和笑着回答，心中却暗自庆幸，幸亏他刚才有所保留，并没有把自己想要通过这个项目搭上五交化公司经理王洪亮的那条线的打算讲出来，不然父亲肯定会说自己做事不踏实，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好高骛远。 “嗯！” 郭长城点了点头，然后又批评郭永和道：“你这孩子，一点都不懂得心疼晓蕾。以后你起早一点出去买饭，这大冷天的，不能总辛苦晓蕾！” 郭永和暗吐了一下舌头，应了一声“是”。 “他爸，你唠叨那么多干嘛这大清早的，永和跟晓蕾还要上班呢！” 周雅兰不高兴地白了郭长城一眼，然后对郭永和说道：“晓蕾买回来的早饭我给你们热在蒸锅里呢！你洗漱一下，回来跟晓蕾一起吃饭上班吧！” “好咧！” 郭永和应了一声，端着洗脸盆和牙杯在水龙头下接好水，然后端回到自己房间的洗脸盆架上，草草洗漱了一下。 再回到厨房，周雅兰已经把范晓蕾买回来的水煎包、豆腐脑摆放在小餐桌上，又蹲到煤炉前用扇子扇火。 “爸、妈，你们也吃啊！” 范晓蕾在一旁招呼道。 “你俩要赶着上班，先吃吧！” 周雅兰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上班后，我跟你爸再吃不迟！” 看着狭窄逼仄的厨房，又看看低矮的小餐桌，郭永和心中再次升起了抓紧时间赚钱买房的紧迫感。现在这套房子，不仅他跟晓蕾亲热不方便，甚至连一家四口想同事坐到餐桌上吃饭都不容易…… 吃过早饭之后，郭永和跟范晓蕾出门上班。 仅仅是从家属院到厂门口这短短的一段路程，小两口不知道应付了多少亲热地问候。 要知道，仅仅是在一天前，范晓蕾且不说，至少郭永和走在路上是没有几个人愿意搭理的。 转瞬之间，厂部办公楼就到了眼前。 郭永和挥手跟范晓蕾道别，然后在无数道羡慕的目光之中，迈步走进了厂部办公楼。 沿着楼梯来到三楼的生技科，郭永和先敲响了科长办公室的房门。 生技科科长翟玉强正拿着一条毛巾在擦办公桌，看见郭永和进来，立刻把手中的毛巾放下，伸着双手就迎了上来： “小郭同志，怎么样昨天下午休息的还好吧我和科里的同志可是等你很久了！” “感谢科长的挂念！” 郭永和一边跟翟玉强握着手，一边笑着回答道：“昨天休息的很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 翟玉强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走，跟我到大办公室去，跟科里的同志见个面！” 说着翟玉强就拉着郭永和的手，迈步来到隔壁的生技科大办公室，然后用力拍了拍手掌，把生技科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之后，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志们，请允许我现在隆重向你们介绍我们生技科的新成员、75型空滤器漏油问题解决方案发明人郭永和同志！从现在开始起，他将会跟大家在一起工作，让我们大家以最热烈地掌声欢迎郭技术员加入我们生技科的队伍！” 哗！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掌声。 翟玉强见状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管手下这帮技术员如何眼高于顶、桀骜不驯，但是至少对于能够解决困扰大家近三个月的空滤器漏油问题的郭永和还是心服口服的。 “谢谢大家！” 郭永和微笑着鞠躬致谢。 虽然说他并不计划在生技科呆多久，但是跟这帮技术人员搞好关系总没有坏处。最起码在他即将开展的特殊细长螺栓这个项目上，他还是需要生技科相关人员的帮助的。 “小郭，你过来！” 翟玉强领着郭永和来到大办公室中间一张靠窗户崭新办公桌前，有些抱歉地对他说道：“目前咱们科办公条件有限，还不能单独给你腾出一间办公室。所以暂时就委屈你一下，跟大家伙儿一起办公吧！” 说着他又招手把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叫了过来，对郭永和介绍道：“这是咱们生技科副科长尤全喜尤科长，也是在咱们生技科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技术骨干了！待会儿呢，就让尤科长带你熟悉一下科里的情况，如果还有什么弄不清楚的，随时过去找我。” 第四十二章 又见赵专员 翟玉强离开后，尤全喜带着郭永和在科里参观了起来。 生技科除了科长办公室和大办公室之外，另外设有实验中心、试制车间以及绘图室和资料室，不论从规模还是地位，都是内配厂最重要的科室，尤全喜足足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这些地方给参观介绍完。 “小郭同志，” 离开资料室，来到外边的走廊上，尤全喜对郭永和说道：“按照咱们生技科的惯例，新同志到来之后，头几天都不会安排具体工作，主要是用来熟悉情况。 “但是你跟普通的新同志却又不一样，本身就是金工车间调上来的，又参与了75型空滤器改进方案的设计，所以就不好按照普通新同志的要求来对待你……” “呵呵，尤科长，你多虑了！” 郭永和笑了起来，“虽然说我参与了75型空滤器的方案设计，又在金工车间工作过，但是到咱们生技科来就是一名新同志，尤科长你就严格按照新同志的标准来要求我吧！” 看尤全喜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郭永和就说道： “尤科长，这样吧，要不你把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图册拿给我，我先从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图册开始熟悉，毕竟这是我们厂目前的主打产品！” “可以到是可以，” 尤全喜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左右，见附近没有人，这才压低声音在郭永和耳边说道：“小郭，不瞒你说，咱们厂的特殊细长螺栓，很可能到下个月底就要正式停产。你现在去熟悉它的工艺图册，很可能是做无用功，到时候用不上。” 郭永和又笑了起来。 这个尤科长，还真是一个忠厚人，连这样隐秘的消息都主动透露给自己。 只是尤科长怕不知道，昨天厂长罗道军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就在现场啊！ “谢谢尤科长提醒。” 他先向尤全喜道了一句谢，然后说道：“不过就算是特殊细长螺栓要停产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我看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图册，主要是为了学习和体会咱们生技科老同志们的设计思想和设计理念，这样我后续在正式参加科里的工作之后，就不至于跟科里的老同志之间脱离太远，跟不上他们的设计思想和设计思路。” “哈哈，还是小郭同志思想觉悟高啊！” 尤全喜不由得大笑起来，然后又压低声音说道：“看来我之前是想岔了。你说的不错，即使是特殊细长螺栓停产，你通过它的工艺图册，了解一边科里老同志们的设计思想和设计理念，还是一条很不错的途径。” 于是尤全喜又返回资料室，让资料员把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图册拿出来，交给郭永和。 郭永和回到办公室，把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图册摊开到办公桌上，就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没办法，时间太紧，为了早日实现换房梦，他必须尽快把这个项目给拿下。 其实之前他在金工车间当车床工的时候，也参与过特殊细长螺栓的加工，对于特殊细长螺栓的加工图纸参数，还是非常熟悉的。 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通过工艺图册把特殊细长螺栓的设计思想、生产工艺以及生产流程吃准吃透，然后看看中间有那些环节可以进行合理的优化和缩减，从降低人工成本和减少原材料消耗两方面入手，最终达到降低生产成本的目的。 身为新能源汽车巨头的首席技师，郭永和的技术和眼光即使放在当时也是超一流的，更别说穿越回到三十多年前。 因此桌上这册特殊细长螺栓工艺图册看似复杂，但是对郭永和来说，差不多是小儿科的东西，仅仅用了十多分钟，他就把手中的工艺图册全部看完。 结果很是振奋。 因为果然如同他所预料的一样，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果然是大有潜力可挖。 以翟玉强为首的生技科设计人员在设计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制造工艺时，过于追求一个“稳”字，再加上碍于眼光和设备加工能力的局限，最后制定出来的加工工艺流程图不仅人工效率极低，而且还造成了原材料的巨大浪费。 郭永和这边只要把设计思路进行简单的调整和修改，生产成本降低百分之四十到百分之五十没有任何问题。 具体是能够降低百分之四十还是降低百分之五十，他还要到金工车间的生产线上再现场考察一下，另外还要再对新工艺下生产出来的样品进行一下产品性能测试，找出一款最优的解决方案，才能最后确定。 心里想着，郭永和就把手里的工艺图册合了起来，然后起身出了生技科办公室，准备到金工车间现场去看一看。 他刚下到二楼，就听到楼道隔壁的罗道军的厂长办公室里爆发一阵剧烈的争吵，然后一个身影气冲冲地从里面冲了出来，正式五交化公司派驻到内配厂的跑厂专员赵洪涛。 “赵专员，赵专员，你等等，有话好商量！” 副厂长黄耀辉从里面追了出来，想要拉住赵洪涛。 “还商量个屁！” 赵洪涛气急败坏地甩开了黄耀辉的手，“老黄，我告诉你，不是我不给你情面，是罗道军先不讲规矩的！他既然已经决定了下个月百分之百停产，那么这个月的货款结算，你们就别指望我了，爱找谁找谁！” 黄耀辉还想要去追，办公室里传来罗道军威严地声音，“老黄，回来，别追了！他吓唬谁呢不就是一个月货款吗我们损失得起！ “你到时候直接去找王洪亮，告诉他这个月货款如果不结算的话，那就不用等到四月份底了，我们现在就会正式停产……” “唉……” 黄耀辉跺了一下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罗道军的办公室。 郭永和望了望罗道军的办公室，又望了望赵洪涛的背影，略一沉吟，心下就做了决定，快步向赵洪涛追了过去。 一直追到办公楼外面，在赵洪涛翻身跨上摩托车，即将打着火的那一瞬间，郭永和终于追了上来： “赵专员，请等一等！” 第四十三章 说服力 “你是谁” 赵洪涛掀开头盔，扭头望着郭永和。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我叫郭永和，昨天在太行饭店的酒桌上，咱俩见过。” “郭永和” 赵洪涛略一迟疑，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皱着眉头看着郭永和，“你就是那个解决了75型空滤器漏油故障的金工车间青年工人郭永和” 郭永和自然理解赵洪涛对自己的感觉。如果不是自己解决了75型空滤器漏油故障，罗道军又怎么会决定停产特殊细长螺栓，赵洪涛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对，就是我！” 他点了点头，对赵洪涛说道：“赵专员，不过有一点我要向你纠正一下，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金工车间的青年工人，而是内配厂生技科的技术员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赵洪涛恨冷淡地看着郭永和。 “我想跟你谈一下有关特殊细长螺栓生产的事情。”郭永和亮明了来意。 “这么说，你们罗厂长改变主意了”赵洪涛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罗厂长他并没有改变主意。” 郭永和摆了摆手，说道：“我找赵专员，主要是我想从你手里接下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项目。” “什么，你想接下特殊细长螺栓的项目” 赵洪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郭永和，你不是吃饱了撑的，故意跑来消遣我吧这么大一个特殊细长螺栓项目，你一个人又怎么接得下来” 郭永和淡淡一笑，说道：“赵专员，每月81万枚特殊细长螺栓的产量，算不上有多大吧” 赵洪涛差点被郭永和给气乐了。 “好好好，郭永和，就算每月81万枚的产量不算大，那也需要你们金工车间300多名工人24小时三班倒才能够加工出来。” 他冷笑着说道：“你现在说你个人想接下这个项目，那你来告诉我，靠你一个人，一个月又怎么能够把81万枚特殊细长螺栓给我加工出来” “赵专员，你误会了！” 郭永和耸了耸肩膀，对赵洪涛说道：“我只是说我想接下这个项目，但是并没有说我一个人去加工这81万枚特殊细长螺栓啊！” “那你的意思是……”赵洪涛看着郭永和。 “我的意思就是我个人出面从你手里接下这个项目，然后组织人力物力，保证每月给你加工完成81万枚特殊细长螺栓！”郭永和回答道。 “你个人出面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够组织起人力物力，完成这个任务”赵洪涛大摇其头。 “呵呵，赵专员，你不相信我，难道说还能够找到其他人或者其他厂家来帮你完成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任务吗” 郭永和又是淡淡一笑，“如果能够找到的话，赵专员你现在尽可以离开，就当我没过来找过你！” 赵洪涛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 如果他真的能够找到其他人或者其他厂家来接下每月81万枚特殊细长螺栓的任务的话，又怎么会跟罗道军大吵大闹呢 不就是找不到其他人其他厂家来接这个项目，才把他逼得跟罗道军恶言相向呢 沉默了半晌，赵洪涛这才开口说道： “郭永和，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找不到其他人或者其他厂家来接这个项目。但是这并不代表你有能力组织起足够的人力物力来完成特殊细长螺栓的加工项目。 “你要想把这个项目接走，必须拿出足够有说服力的东西来证明。因为这个项目并不是我个人就可以直接拍板决定的，我也需要回去向公司领导有个交代。” “要拿出有说服力的东西来证明” 郭永和摸了摸下巴，看着赵洪涛，“难道说我以一己之力，解决了困扰我们内配厂三个月之久的75型空滤器漏油故障的这件事情，还不够有说服力嘛” 赵洪涛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件事情确实干得很漂亮，但是也仅仅只有这一件事情，想要说服我、进而让我去说服公司领导，还是不够！” “不够啊” 郭永和点了点头，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了赵洪涛： “赵专员，那你看看这个东西，说服力够不够呢” 赵洪涛接过来一看，只见这是一张漭北重型机械厂开出来的现金支票，收款人一栏填写的是郭永和，金额是五千八百元，用途是设备维修费，顿时眼神不由得一变，连忙出声问道： “郭永和，这张五千八百元的设备维修费的现金支票，是开给你的吗” 看着赵洪涛变了色的眼神，郭永和不由得又是淡淡一笑。 他之所以没有急着去银行兑现这张现金支票，而只是在收款人一栏填写上自己的名字装在身上，所等待的不就是现在这一刻吗 “呵呵，这么大笔金额的现金支票，我敢作假吗当然是开给我的。” 郭永和笑吟吟地对赵洪涛说道：“赵专员你若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找重机厂的向立新厂长或者他们设备科的胡长征科长求证一下，看看他们重机厂那台最为昂贵的价值上百万元的法国萨热姆公司进口数控机床是不是我昨天晚上过去帮他们修好的，再求证一下，他们是否真的给我开出了一张五千八百元的现金支票作为维修设备的报酬！” “什么，你竟然帮重机厂修好了他们厂最昂贵那台萨热姆进口机床” 赵洪涛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漭北重机厂虽然是厅属企业，但是也经常会派人到市五交化公司来采购一些五金配件，赵洪涛再接替老孙到内配厂来担任专任跑厂员之前，可没有少跟重机厂的采购人员打交道。 跟漭北市地方厂矿的采购人员不同，重机厂的采购人员向来都是牛皮哄哄的，开口闭口就是我们重机厂是省重工厅直属企业，一台进口机床就抵得上你们漭北市很多地方厂矿的全部家当。 他们口中的那台进口机床，指的就是法国萨热姆公司的那台价值上百万元的进口数控机床，甚至赵洪涛有次到重机厂去送货，还特地跑到金工车间去瞄过一眼那台机床。 却没有想到，那台价值上百万元的法国萨热姆进口数控机床竟然坏了。更没有想到的是，那台萨热姆进口数控机床坏了之后，竟然花了五千八百代价，请郭永和过去帮他们修好的。 “对，我帮重机厂修好了他们那台萨热姆进口机床！” 郭永和点头说道。 “那台机床坏了，他们重机厂竟然没有人能够维修”赵洪涛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这不是废话嘛！” 郭永和又耸了耸肩膀：“赵专员，你不会是认为重机厂有钱没有地方花了吧如果他们重机厂有人能够修好那台萨热姆进口机床的话，又怎么可能愿意花五千八百元的代价，请我过去维修呢” 说到这里，他伸手把现金支票从赵洪涛的手里抽回来，放在手里轻轻弹了一下，问道：“赵专员，这个东西你也看过了，不知道你觉得它的说服力够不够呢” “够了，足够了！” 赵洪涛尴尬地笑了笑。 他即使再狂妄自大，也不敢小瞧一个能够帮重机厂维修好价值上百万元进口设备的技术专家。 “郭技术员，” 他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一丝尊敬，“你看咱们是不是到外边去找个地方，详细谈一谈你的计划呢” “哪用得到外边找地方啊” 郭永和摆了摆手，说道：“咱们就到你的专员办公室去谈吧！” 第四十四章 交底 作为市五交化公司驻内配厂的跑厂专员，郭永和在内配厂是有一间专门的专员办公室，用来处理内配厂的业务。 “我的专员办公室” 赵洪涛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郭永和道：“你就不怕被你们罗厂长知道吗” “为什么要怕我们罗厂长知道” 郭永和笑了起来，“我要接下你的特殊细长螺栓加工项目，本来就打算要依托我们内配厂的资源，肯定是要我们罗厂长知道的啊！” “原来是你打算依托你们厂的资源啊”赵洪涛挠了一下头。 “不然呢”郭永和反问道。 赵洪涛尴尬地笑了一声，说道：“嘿嘿，我还以为郭技术员你打算单干。” 郭永和耸了耸肩膀，没有回答赵洪涛的问题。 其实对他来说，选择脱离内配厂出去单干这个项目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他觉得放着厂里现成的资源不懂得去利用，反而要选择单枪匹马地另起一摊去单干，实在是有点过于愚蠢了。 赵洪涛带着郭永和来到位于厂部办公楼一楼的专员办公室，请郭永和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他侧身坐在郭永和旁边的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一盒万宝路香烟，熟练地磕出了一根，恭敬地用双手递到郭永和的手边。 郭永和不由得暗自咂舌。 还是市五交化公司有钱啊！连赵洪涛这样的跑厂员，抽的香烟都是五块钱一盒的万宝路。相形之下，罗道军即使贵为内配厂的厂长，也只敢抽两块八一盒的散花。 “呵呵，” 郭永和摇了摇头，对赵洪涛说道：“我抽不惯外烟，劲太大，还是习惯这个。” 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一盒彩蝶香烟，弹出一根，塞进了嘴里。 比起五块钱一盒的万宝路，八毛钱一盒彩蝶可谓是中天省这时候最大众化的香烟，民间一向有着“有钱没钱都抽彩蝶”的说法。 其实对于郭永和来说，这盒彩蝶香烟还是他跟范晓蕾一起来上班的时候在家属院门口的小卖部里买的，已经算是升级版了。自从父亲腰伤病退后，他抽的都是最低档的两毛钱一盒的邙山香烟。 “彩蝶烟好，彩蝶烟好，烟劲平和，味道纯正，我也喜欢！” 赵洪涛一点都不嫌弃郭永和的烟低档，他笑嘻嘻摸出打火机，“啪”地一声替郭永和点燃香烟，然后自己又向郭永和讨要了一根彩蝶塞进嘴里用打火机点燃，颇有点同甘共苦的做派。 抽了一口香烟，赵洪涛就急不可耐地开了口：“郭技术员，你现在可以详细谈一谈你的计划了吧” “计划是肯定要跟你谈的。” 郭永和缓缓地吐出一股烟柱，看着赵洪涛说道：“赵专员，你给我交个实底，这个特殊细长螺栓项目，是不是对你特别重要” 赵洪涛尴尬地一笑，说道：“郭技术员的眼力果然非同一般，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可稀奇的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个特殊细长螺栓项目你们五交化公司和我们内配厂已经合作了九年多，按理来说，即使是我们内配厂不打算继续接这个业务，大家好聚好散，赵专员你也没有理由对我们罗厂长恶言相向。 “而赵专员你不但对我们罗厂长恶言相向，甚至威胁说不准备结算三月份的货款，那只能说明，这个合作项目对你来说，特别重要！” “郭技术员，你猜得不错！” 既然已经被郭永和看破，赵洪涛知道自己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遂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了下来，“这个特殊细长螺栓的项目对我个人而言特别重要。 “不瞒你说，我们五交化公司采购科副科长老张明年就要退休，然后采购科副科长的位子就空出来了。我们公司经理、也就是我姐夫王洪亮，想把我提到副科长的位子上，但是却又担心我资历太浅，难以服众。 “正好这时候原来派到你们厂的跑厂专员老孙提前退休，留下了这个特殊细长螺栓项目的硬骨头没有人愿意接，于是我姐夫就让我顶了上来，说只要把这个项目平平安安地维持到明年老张退休，到时候他就会把我调回采购科担任副科长。 “而这个时候，你们罗厂长准备把特殊细长螺栓项目停产，转而全力生产75型空滤器，这也就意味着，我之前的努力不但白费，反而还要为特殊细长螺栓项目的停产负责任，这种情况下，即使是老张退休，我姐夫也不可能吧我提到采购科副科长的位子上。 “郭技术员，你来评个理，换成这件事情落到你身上，你会不会恼火，跟罗道军骂娘啊” “原来是如此啊这就难怪了！” 郭永和点了点头，这才恍然大悟。 “赵专员，” 他抬头看向赵洪涛，“你既然把实底交代给我了，我这边不管再难，也一定帮你把这个特殊细长螺栓的加工项目拿下来，保证你明年顺顺当当的升到采购科副科长的位子上！” “那可太好了！” 赵洪涛激动地握住了郭永和的手，浑然忘记了郭永和正是害得特殊细长螺栓要停产的罪魁祸首：“郭技术员，郭兄弟，俺赵洪涛虽然是一个粗人，但是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只要你这次帮俺度过这个难关，等我明年顺利进步了，绝对会报答老弟这番恩情的！” “呵呵，赵哥真是太客气了！” 郭永和笑了起来，他之所以费尽心思要接下这个项目，不就是为了搭上赵洪涛和王洪亮的关系以实现自己后续的计划吗 现在他帮了赵洪涛这么大忙，且不说王洪亮那边怎么样，最起码赵洪涛这边是欠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 “好了，赵哥，我给你讲一下，我这边打算如何运作吧！” 郭永和把自己的计划给赵洪涛讲了出来…… 赵洪涛听完之后不由得眉头紧锁，有些担忧地看着郭永和：“郭老弟，不是你老兄我瞎想，实在是我觉得你这个计划有点玄乎啊！ “要知道，现在你们金工车间三百多个工人三班倒，二十四小时全负荷运作，才勉强完成81万枚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任务。 “你现在打算承包你们厂的劳动服务公司，通过返聘退休职工来为我生产加工特殊细长螺栓，咱们暂且先不提相关生产机械设备如何解决，单单就生产人员来说，你就能把你们内配厂目前退休的机床工全部返聘过来，也凑不够三百人吧 “那你又怎么可能完成这每月81万枚的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加工任务呢” “赵哥，这个你不用担心！” 郭永和冲着赵洪涛摆了摆手，“说起商品的采购和调拨，这个你是内行。但是论起产品的生产来，那可就是我是内行了！ “我既然有信心接下这个项目，肯定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完成每月81万枚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任务的！” “你真的有把握” 赵洪涛还是不敢相信，他说道：“郭老弟，究竟怎么一个完成法，能不能先给老兄我透个底”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说道：“赵哥，别的地方我现在还不方便多说。单单就一线生产人员来说吧，按照我的计划，根本不需要三百多名那么多。 “实际上，只要有三十名一线生产工人，保证生产设备三班倒，我就可以完成你每月81万枚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任务！” “什么只需要三十名一线生产工人” 赵洪涛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郭老弟，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也不能怪他不相信。 就算是郭永和技术再牛逼，把整个生产线的生产效率提高个百分之二三十，把一线生产工人数量缩减到二百二三十名，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数字了。 可是谁又能够想到，郭永和竟然说他能把一线生产工人的数量缩减百分之九十以上，把一线生产工人从三百多名降低到只要三十名，如果他赵洪涛能够相信，才真是离离原上谱呢！ “呵呵，赵哥，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你知道不知道到，为什么总设计师强调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啊” 郭永和伸手把快要燃尽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笑着说道：“昨天在重机厂，他们厂长向立新问我多长时间能够把那台法国萨热姆数控机床修好，我告诉他不超过十分钟。 “他跟你现在一样，也根本不相信。可是结果呢我实际上只用了一分钟时间，就把那台进口数控机床给修好了！” “啥你一分钟就帮他们把那台价值百万元的进口数控机床修好了” 赵洪涛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了。 “对啊，一分钟！” 郭永和笑眯眯地指了指旁边办公桌上的电话，对赵洪涛说道：“赵哥，你如果不相信的话，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到重机厂去，问问向立新或者胡长征，看看我是不是只用了一分钟时间，就把机床给他们修好了！” “我的老天爷啊！” 赵洪涛不可置信地打量着郭永和，“一分钟修好一台进口数控机床，郭老弟，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我不是说了嘛，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郭永和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正如我现在所说的，只需要三十名一线生产工人，就可以完成每月81万枚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任务一样。” “好吧，我相信你！” 赵洪涛无奈地摊了摊手，反正他现在除了相信郭永和，也没有别的出路。 “那么郭老弟，现在又需要我做什么呢”他问郭永和道。 “现在需要你跟我一起去见我们罗厂长。” 郭永和说道：“我们告诉他，我准备承包厂里的劳动服务公司，而你则打算把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任务，交给我承包的劳动服务公司来完成！” 第四十五章 误会 “太急了吧” 赵洪涛犹疑了一下，说道：“郭老弟，我先声明一下啊，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按照我们五交化公司的规定，至少要等我看过你更改工艺后生产出来的样品质量，才能正式签订合作协议。”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赵哥，现在拉你过去，又不是要你正式签订协议，只是向我们罗厂长表明一下我们合作的意向而已。如果要签订正式协议，肯定要等我这边拿出样品你们检测合格之后。” “那就没所谓了！” 赵洪涛松了一口气，“走，咱们一起去见你们罗厂长。” 两个人来到二楼的厂长办公室，罗道军正跟肖国能、翟玉强在商量75型空滤器的试生产作业计划，看见赵洪涛跟郭永和两个说说笑笑的一起走了进来，不由得一愣。 赵洪涛刚才离开的时候是何等气急败坏啊都差叫人去点他罗道军家的房子了，怎么现在就像是遇到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满脸喜气如沐春风一般 还有就是，在他印象当中，赵洪涛和郭永和两个人可是风马牛不相及，从来没有产生过交集的，哪怕就是在昨天的庆功宴上，赵洪涛可是连眼神都没有瞄过郭永和，怎么现在两个人就厮混在一起，而且神态还亲热得就如同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般 郭永和显然也没有想到肖国能和翟玉强也在罗道军的房间，怔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罗厂长你们在研究问题啊要不等一下我跟赵专员再来” “没关系，没关系！” 罗道军伸手把桌上的试生产流程图合上，伸手请郭永和与赵洪涛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一边吩咐翟玉强给赵洪涛、郭永和沏茶，一边笑着对郭永和说道：“小郭，你真是打得一手好埋伏啊！如果不是你们俩今天一起上我这里来，我可是从来都不知道，你跟我们赵专员关系竟然这么熟啊！你老实交代，究竟什么时候，搭上赵专员这根线的！” “厂长，你误会了！” 郭永和笑着解释道：“我虽然早就认得赵专员，但是赵专员可是从来都不认得我是谁。还是刚刚，我叫住了赵专员，向他做了自我介绍，他才知道我是谁的。” “什么你们俩才刚刚认识” 罗道军不敢相信地望向赵洪涛。 “对啊，罗厂长！” 赵洪涛诚恳地说道：“我确实是刚刚才认识的郭技术员。” 罗道军又扭头看了一下肖国能和翟玉强，他们两个眼神也一片茫然，显然也弄不清楚为啥赵洪涛和郭永和刚刚认识，两个人就亲热地如同亲兄弟一般。 “赵专员、小郭，喝茶，喝茶！” 翟玉强把刚刚沏好的两杯茶端上来，打破了尴尬。 “对对对，喝茶，喝茶！” 经此一打岔，罗道军的神态自然了许多，他笑眯眯地问郭永和道：“小郭同志，你跟赵专员一起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嘛” “是啊，厂长，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向您汇报。” 郭永和轻轻抿了一口热茶，对罗道军说道。 “嗯，你讲！”罗道军也小口抿了一口茶水。 “是这样的，” 郭永和说道：“我想承包咱们厂的劳动服务公司。” “什么你说什么” 罗道军一口茶水险些没有喷出来。 “厂长，我想承包咱们厂的劳动服务公司！” 郭永和又重复了一遍。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罗道军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眼神严厉地望向翟玉强。 “老翟，你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翟玉强听郭永和说想要承包厂劳动服务公司，也是一脸震惊，看着罗道军声色俱厉地让他作解释，他委屈地说道：“厂长，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哪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罗道军把办公桌拍得“砰砰”响，“小郭同志今天上午到你们生技科去报到，到现在刚刚两个小时，就过来找我说想要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如果说他不是在生技科受欺负、受慢待了，谁相信啊” 说到这里，他又扭头看向郭永和，大声说道：“永和同志，你不要怕，只要我罗道军还坐在内配厂厂长的位子上，谁也翻不了天！ “究竟是生技科那些人欺负你了，你不要怕，只管告诉我，我来替你主持公道！” 郭永和也震惊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个局面，一时间不由得哭笑不得。 “厂长，没有，生技科没有人欺负我……”他出声解释道。 “好，我明白了！” 罗道军猛地一拍桌子，“一定是翟玉强他欺负你了，否则你也不至于不敢说！不要担心，我来为你做主！” “翟玉强！”他怒声叫道。 翟玉强在旁边吓得一哆嗦，连忙叫道：“厂长，我真的没有欺负小郭，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啊！” 郭永和完全被罗道军强大的脑补能力给打败，也许只有把自己媳妇儿范晓蕾搬出来，才能够跟罗道军在脑补能力上一较高下吧 “厂长，你误会了，真的误会了，不管是翟科长，还是生技科的其他同志，他们对我都很好很热情，没有任何人欺负我！” 郭永和连忙拦着罗道军，正色说道。 “他们真没有人欺负你”罗道军看着郭永和。 “没有！”郭永和摇头说道。 “那你为什么想要离开生技科，去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看郭永和神色不像是作伪，罗道军长呼了一口气，问道。 “因为我经过仔细思考，发现比起留在生技科担任技术员，去承包劳动服务公司更有利于我是发挥。”郭永和回答道。 “更有利你的发挥” 罗道军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说道：“小郭同志，你知道咱们劳动服务公司究竟是什么一个情况吗” “报告厂长，我大致知道一些。” 郭永和说道：“我目前之前就是在厂劳动服务公司工作的，大概在两年之前，厂劳动服务公司就处在半停产状态，公司里所有员工都在家休息，每月只发三十块钱的生活费！” 第四十六章 厚道 所谓的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其实就是内配厂下属的集体企业。 劳动服务公司这种企业形式，兴起于1979年，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解决返城知青和城镇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可以说从这些劳动服务公司成立那天起，就没有什么人指望它们能够真正挣钱。不管是企事业单位自办的劳动服务公司还是街道、居委会所开办的劳动服务公司，基本上都要靠上级单位大量输血才能够维持生存。 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也同样如此，里面安排的绝大多数都是厂里正式职工的家属和子弟，也没有什么正经业务，从1980年成立之日起就靠为内配厂加工一些特殊细长螺栓的外包装纸箱来赚取一些利润来发工资。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漭北市前后两次工资套改带来的内配厂正式职工的工资大幅度上浮以及制造特殊细长螺丝的原材料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的价格暴涨，特殊细长螺栓出现产销价格倒挂，内配厂自身就陷入了亏损的漩涡无法自拔，自然就无暇顾及到劳动服务公司。 无奈之下，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只能够给职工放大假，每月让职工象征性地到公司里来上两三天班，然后发放三十块钱作为基本生活费。 郭永和的母亲周雅兰就是劳动服务公司的集体工，每月准时准点从劳动服务公司领取三十元的基本生活费，自然是对劳动服务公司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 罗道军本来以为郭永和不了解厂劳动服务公司的情况，所以才会异想天开，想要去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却没有想到情况跟他想象完全不一样，郭永和不但非常了解劳动服务公司的情况，而且他母亲本身还是劳动服务公司的职工。 “小郭同志，你既然了解劳动服务公司的情况，为什么会想着去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呢” 他手指轻轻抚摸着茶杯，语重心长地对郭永和说道：“就算是我们厂开始生产75型空滤器之后经济情况有所好转，首先考虑的也是总厂这边的经济欠账，没有一个两三年的恢复期，怕是很难照顾到劳动服务公司那边。” 郭永和再次为罗道军的强大脑补能力所折服。 这究竟是哪儿跟哪儿啊！ 自己提出承包劳动服务公司，难道是为了贪图总厂这边转移过去的利润吗 “厂长，我想你可能是有些误会了！” 郭永和咳嗽一声，说道：“我想要承包劳动服务公司，非但不会从总厂这里转移一分钱的利润过去，相反，我在保证解决劳动服务公司现有职工的工资的基础上，每年还会向总厂缴纳一定数额的管理费。” 这次不光是罗道军，连旁边的肖国能、翟玉强两人的下巴也都惊到脱臼！ 什么 非但不会从总厂转移一分钱利润过去，还要在保证解决劳动服务公司的现有职工工资的基础上每年向总厂缴纳一定数额的管理费 是他们疯了还是郭永和疯了 郭永和所说的这些，是一个正常的人类能够办得到的吗 现在的年轻人，就这么容易翘尾巴吗 以为自己能够解决75型空滤器的漏油故障，就能够同样去解决劳动服务公司的问题吗 罗道军脑海里念头百转，嘴上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小郭同志，我非常理解你这种急于为厂里排忧解难的心情。但是隔行如隔山，如何经营好一个企业，跟搞产品技术是两码事。当然，如果你真的有心要往生产经营方面发展，我也可以把你从生技科调出来，把你调到厂办里来，你在肖、黄两位副厂长和厂办刘主任身边好好锻炼和学习上两三年，到时候再考虑去劳动服务公司不迟……” 郭永和虽然有点啼笑皆非，但是不得不承认罗道军确实是一个厚道人。 作为一个厂领导，在这个时候还能够站在他的角度苦口婆心地来劝阻他，实在是让人敬佩。 可惜就是这么一个厚道的好领导，上一世却落了一个黯然滚回农机局老干处养老的下场。 他这次能够重生回来，除了老天爷想要他改变自己家庭的命运之外，想必老天爷也想让他顺便改变一下罗道军这个厚道领导的命运吧 “厂长，您说得对，经营好一个企业跟搞好一个产品完全是两码事！” 郭永和说道：“在生产经营方面，我也确实需要向你和肖厂长、黄厂长以及刘主任他们好好学习。 “不过呢，我这次想要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其实跟经营关系还不是很大，从本质上来说，我的目的其实是想搞好一个产品” “搞好一个产品小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道军被郭永和绕糊涂了。 “嘿嘿，” 郭永和摸着后脑勺笑了一下，说道：“我主要是想通过咱们厂劳动服务公司来为五交化公司生产特殊细长螺栓！” 什么想通过厂劳动服务公司来为五交化公司生产特殊细长螺栓 罗道军、肖国能和翟玉强他们三个人的下巴再次被摔个稀巴烂——如果他们还有下巴的话。 罗道军甚至还用手摸了摸心脏，心中暗道等郭永和离开之后，一定要吩咐刘一茂到厂卫生所给自己拿一瓶速效救心丸放在兜里备着，以后但凡是见到郭永和过来，就提前先服下一颗。不然的话总是被这小子惊吓，再强壮的心脏也承受不了啊！ 不过这时候他总算是弄明白郭永和为什么会和赵洪涛一起到他办公室来、而赵洪涛为什么会满脸喜气如沐春风——敢情全是被郭永和忽悠的啊！ 罗道军此时也无心去追究赵洪涛是如何被郭永和忽悠的，他只是定定地望着郭永和，说道：“小郭同志，你想承包厂劳动服务公司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我这里就不提特殊细长螺栓生产成本和销售价格之间存在着严重的产销倒挂的问题了！ “我就单问你一句，厂劳动服务公司既没有专业的机床设备，又没有专业的机床操作工人，只有一些没有受过任何机械培训的家庭妇女和游手好闲的职工子弟以及几台用来糊瓦楞纸箱的机器。 “在这种情况下，你打算怎么样来把特殊细长螺栓生产出来呢” 第四十七章 时限 郭永和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听罗道军问他，就回答道：“厂长，劳动服务公司没有专业的机床设备，可以去买。至于说专业的机床操作工，可以从咱们厂退休的老职工当中返聘。” “小郭同志，你真的是太想当然了！” 这次罗道军还没有开口，副厂长肖国能就忍不住出言反驳郭永和，“没有专业的机床设备可以去买你自己也是从金工车间出来的，你应该知道，金工车间为了完成市五交化公司的特殊细长螺栓，一共动用了多少台机床。 “而这些机床虽然单台价格不高，但是要全部买下来，也至少需要三十万元以上。请问，这三十万元购买设备的资金，你从哪里筹备 “其次，你应该也知道，为了完成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任务，你们金工车间三百余名机床操作工需要人停机不停，二十四小时三班倒连轴转。 “而目前你们金工车间退休的机床操作工满打满算不足五十人。就算你能够筹集到足够的资金购买来机床设备，凭借着返聘过来的不到五十人的机床操作工，他们每个人都24小时不满不休，也完成不了每月81万枚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任务啊！” “对啊，小郭同志，肖厂长说的问题，你又如何解决”罗道军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郭永和，看他如何回答肖国能的质疑。 “呵呵，肖厂长，” 郭永和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如果我还采取咱们厂原来的工艺流程方案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自然是会出现你所担心的问题。 “只是我现在根本不打算用咱们厂原来的生产工艺，而是准备采取新的工艺流程方案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所以无论是在机床设备上还是在专业操作人员上面都有很大的调整空间。” “什么你准备采取新的工艺流程方案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 这次出声发问的却换成了翟玉强。 内配厂目前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流程方案就是他搞出来的。而他也正是因为搞出了这个生产工艺流程方案获得了当时内配厂老厂长的赏识从而被提拔到生技科科长的职位上的。 可是现在，郭永和竟然打算放弃他引以为豪的工艺流程方案，准备采取一套新的工艺流程方案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这让翟玉强又如何能按捺得住 郭永和又哪里不知道自己伤到了翟玉强的自尊心啊 尤科长交给他的那份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图册上面可是清清楚楚标明了翟玉强是主要设计人。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要对翟玉强实话实说。 “不错，翟科长，我是打算采取新的工艺流程方案！” 郭永和点头承认道：“之前在科办公室，我让尤科长从资料室把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图册拿过来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无论是原材料利用率还是人员的使用效率方面，都有极大的提升空间！” “具体的提升空间在什么地方能够详细说明一下吗” 翟玉强立刻追问道。 “好了，翟科长，先不要纠缠这个了！” 罗道军不等郭永和回答，就打算了翟玉强的问话。 对他来说，既然已经解决了75型空滤器吸油的问题，那么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要保证75型空滤器的试生产顺利开展，然后好正式投入规模化生产。 “我们目前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75型空滤器的试生产上面，” 罗道军对翟玉强摆手说道：“其他方面都是细枝末节，等以后有空余时间了，你再跟小郭同志讨论。” 翟玉强这时候也醒悟了过来。 是啊，从目前来说，不管是罗厂长还是全厂其他干部职工，都把内配厂翻身的希望寄托在75型空滤器的顺利投产上面，而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工艺不管是优是劣，对内配厂来说都是昨日黄花，没有任何再探究下去的价值了。 “厂长，您批评得对，我明白了！” 他连忙向罗道军做自我检讨。 “明白了就好！” 罗道军满意地冲翟玉强点了点头，然后又对郭永和说道：“小郭同志，既然你连特殊细长螺栓的新生产工艺方案都考虑好了，说明你想承包劳动服务公司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无准备之战。 “我跟肖厂长、翟科长几个精力也有限，这时候也顾不得你这边的事情，所以太具体的情况，暂时也不打算向你详细了解了。 “你现在就简单谈一下，你承包劳动服务公司，都需要什么条件吧！ “不过有一点我需要先向你事先声明，厂里的资金也是捉襟见肘，即使能够到银行申请下来贷款，也要优先保证75型空滤器的顺利投产上面，对于你承包劳动服务公司方面，恐怕给不了什么实质性的支持！” 郭永和对此也早有预料，他笑着对罗道军说道： “厂长，我的条件很简单。 “第一，我保证足额发放劳动服公司现有职工的工资，但是前提是劳动服务公司的现有职工都必须听从我的指挥，但凡是有不听指挥的，我将继续执行厂里对劳动服务公司的现行政策，即回家休息，每月只发放三十元的基本生活费。” “这个没有问题，我可以答应你！” 罗道军回答道。 “第二个条件，就是劳动服务公司从厂里退休职工返聘人员名单由我来决定，对于其中不听指挥者，我有权停止返聘，在必要的情况下，厂里还要允许我从厂外招聘一定数量的机床操作工。” “从厂外招聘一定数量的机床操作工” 罗道军没有立即答应郭永和，而是捧起茶杯沉吟了起来，显然是不太满意郭永和这个条件。 “厂长，我年纪轻资历浅，” 郭永和解释道：“返聘过来的职工个个都是我的大伯、大爷辈，他们倘若不听我的指挥，我个人即使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完成生产任务。 “所以我不一定非要从厂外招聘机床操作工，但是我必须保留从厂外招工的权力！” “有道理！” 罗道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个条件我也可以答应你！” “第三个条件就是启动资金的问题……”郭永和继续说道。 “打住打住！” 罗道军摆手说道：“小郭同志，我前面可是事先声明了，厂里即使能够拿到贷款，也要优先保证75型空滤器的生产，资金方面给不了你什么实质性的支持。” “厂长，不错，你刚才确实是说过。” 郭永和笑了起来，说道：“但是你之前也向赵专员承诺过，要到四月底，才会正式停产特殊细长螺栓，对不对” “对，我确实这样承诺过！” 罗道军不知道郭永和为什么会提起这个话题。 “那么，请允许我再多问一句，我们厂多生产一个月的特殊细长螺栓，要亏损多少钱” “大约亏损九万元左右。” 罗道军回答道。 “厂长，你看这样好不好” 郭永和说道，“如果劳动服务公司从四月份开始就正式接过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项目，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替厂里省下了这九万元的亏损额度 “我也不指望厂里能够把这九万额度补偿给劳动服务公司，只是希望厂里能够把这九万块钱借给劳动服务公司当成启动资金，等劳动服务公司赚钱之后，再归还给厂里……” “呵呵，” 罗道军被郭永和给逗乐了，“小郭同志，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厂长，我这个算盘不止是对劳动服务公司好，关键对厂里也好啊！” 郭永和说道：“您想想看，这九万块钱本来按照您的计划铁定要亏掉的，现在却变成了对劳动服务公司的借款，也就等于说厂里凭空赚了九万块钱的利润。” 罗道军转着杯子沉吟了大半天，最后一咬牙，伸出一个巴掌，对郭永和说道： “五万块！ “小郭，今天你就是把道理说破了天，厂里最多也只能借给劳动服务公司五万块！” “成交！” 郭永和握住了罗道军巴掌，笑眯眯地说道。 他本来也不指望把九万块钱全部榨出来，罗道军能够答应借给他五万块，基本达到了他心理期望值。 看着郭永和笑眯眯的表情，罗道军知道自己这边给的还是多了，如果再降低一点数额，给个两万三万，说不定这小子也会答应的。 他嫌弃的把手从郭永和的手中抽出，问道：“你下面还有什么条件，继续说。” “我下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条件了。” 郭永和说道：“就是一个承包费的问题。厂长，你看看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承包费，是按照每月固定一个金额来确定，还是按照公司的利润确定一个比例来缴纳” “还要缴纳承包费啊” 罗道军吃惊地说道。 在他看来，即使郭永和真如同他自己所说，采取了新的工艺流程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能够保证劳动服务公司的原有职工和返聘过来的退休工人返聘工资正常发放就相当不容易了，根本没有想着让郭永和上缴什么承包费。 “当然要上缴承包费，要不我怎么能够算作是承包啊” 郭永和回答道。 “看来你对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信心很足嘛！” 罗道军沉吟了一下，说道：“要不就按照一个固定的数额来缴纳吧！” 既然郭永和这么有信心，罗道军就打算给这小子一点压力。 如果按照利润的比例来缴纳，如果劳动服务公司一直亏损，郭永和岂不是永远不用缴纳承包费没有压力，别说是承包劳动服务公司，估计连整个内配厂这小子都敢承包。 如果确定一个固定数额，不管劳动服务公司亏损还是盈利，郭永和总要先把承包费想办法缴纳上来吧这样压力就大了。 罗道军真实的目的，其实还是希望郭永和能够知难而退。 “至于说这个固定的数额究竟是多少……”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肖国能，“肖厂长，你觉得多少比较合适” 虽然说他罗道军是带着尚方宝剑到内配厂的，但是内配厂毕竟不是他罗道军的一言堂。涉及到具体的生产经营问题，他还是要征询一下分管生产经营的副厂长肖国能的意见。 “厂长，还是您来定吧！” 肖国能恭敬地说道。 他内心当中也没有指望郭永和能够真正交得上承包费，所以也不出这个风头，把决定权交给罗道军。 “那就每月两千吧！” 罗道军心下琢磨了一阵，最后做出了决定，“小郭同志，你只要能够在保证劳动服务公司正常经营的基础上每月向厂里上缴两千块的承包费，其余的利润，完全由你个人来分配！” 每月两千，一年就是两万四。 在罗道军看来，想要让劳动服务公司每月上缴两千元的利润，无疑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要知道同样是生产特殊细长螺栓，内配厂全厂上下使出了浑身解数，结果每月下来还要亏九万块。 现在让劳动服务公司每月上缴两千块钱的利润，其实是相当于让劳动服务公司每月比现在的内配厂多赚九万多块钱，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 “每月只上缴两千块” 郭永和听了却大摇其头，“厂长，两千块钱的承包费太少，我拿不出手。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在您提出的数额的基础上翻一番，每月给厂里上缴四千块，剩余的利润再由我个人自行分配，您看可是吗” 这下不仅仅是罗道军、肖国能和翟玉强，连一旁的赵洪涛也听得直翻白眼。 从来他们只见人嫌弃给自己定的承包费高的，却没有想到郭永和却嫌弃罗道军给他定的承包费过低，主动提出要按照多翻一倍的数额上缴承包费，真真是活久见啊！ 其实他们却不知道，郭永和之所以主动提出把承包费上浮一倍，实在是因为他知道采取新工艺流程来特殊细长螺栓的利润空间太大了。到时候一旦财务报表出来，肯定会招人忌恨。 而他现在自己提出了把承包费上浮一倍，就是为了把主动权拿到手，到时候别人即使想指责他，他也有托词可说：我自己都主动把厂里订的承包费标准上浮了一倍，还想怎么样 “小郭同志，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按照你提出的每月四千元的承包费来计算吧！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罗道军扭头看向赵洪涛，说道： “赵专员，你这边同意郭永和同志的提议，让我们厂把四月份的特殊细长螺栓生产任务交给劳动服务公司来生产吗” 肖国能和翟玉强也望向赵洪涛。 只有赵洪涛同意郭永和的提议，那么内配厂才会把四月份预亏的九万块钱节省下来，而罗道军也才可以从中拨付五万块借给劳动服务公司当做启动资金。 “这个问题我现在还不好答复。” 赵洪涛正色说道：“还要看郭技术员什么时候能够把采用新工艺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样品交给我，并且通过我们公司的质量检测之后才能够最后决定。 “不过倘若郭技术员你真的想要把四月份的特殊细长螺栓生产项目给接下来，那么新工艺条件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样品最晚也必须在本月二十五日交给我！” 于是众人又把目光望向郭永和。 “呵呵，二十五日是吧” 郭永和笑了起来，摆手说道：“用不了那么久。今天是三月十九日，赵专员，我最晚在后天也就是三月二十一，就把新工艺下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交给你！” 第四十八章 锲而不舍翟科长 赵洪涛完全没有想到，郭永和非但没有计较他提出的最晚二十五日交样品的期限，反而主动提出了缩短时间，最晚在三月二十一日也就是后天就把新工艺下生产放特殊细长螺栓的样品交出来的承诺。 一时间他都被郭永和整不会了。 兄弟哎，按照常规来说，你不是应该再请求我多宽限几天，延长一下交样品的时间吗 “郭技术员，也不用这么着急，只要你二十五日能够把新工艺下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样品交上来，我的承诺都是有效的！”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倒不是说他多向着郭永和，实在是因为罗道军那边已经铁了心地要停产特殊细长螺栓，他现在除了把希望寄托在郭永和身上也没有别的选择，自然是尽量多帮着替郭永和争取一些有利的条件。 “赵专员，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对我来说，有两天时间就足够了！我向你保证，最晚一定在后天，也就是三月二十一日把新工艺生产出来的特殊细长螺栓交给你去检测！” 郭永和这边却显然没有把赵洪涛释放出来的善意放在心上，依旧坚持自己之前的承诺。 “那好吧！” 赵洪涛无奈只能是答应了郭永和的条件，“郭技术员，既然你这边这么有信心，我自然只能是回去恭候佳音了，二十一日，我会准时过来找你要新工艺下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样品的！” …… 送走了赵洪涛之后，郭永和就回到了生技科绘图室内绘制新工艺下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模具图，一张模具图还没有画完，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他起身打开门一看，却是自己的媳妇大人范晓蕾。 “晓蕾，你怎么来了” 郭永和拿着绘图笔回到绘图桌前，一边标记着模具的尺寸，一边问范晓蕾道。 “我怎么来了” 范晓蕾不满地白了郭永和一眼，说道：“永和，你自己看一看，现在几点了” 郭永和扭头看向绘图室正中间摆放的那一尊坐式摆钟，发现摆钟指针所指示的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十五分了。 “啊，时间过得这么快，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啊” 郭永和把绘图笔插回笔筒，然后把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图册合自己刚才开始绘制却还没有完成的模具图往腋下一夹，对范晓蕾说道：“媳妇儿，走，咱们先回家吃午饭！” 回到家属楼，郭永和掀开门帘，跟范晓蕾一起迈步走进家门，却不料赫然发现，厨房低矮的餐桌旁，除了父母的身影之外，自己眼下的顶头上司，生技科科长翟玉强竟然也坐在一旁。 “翟科长，您怎么来了”郭永和连忙上前招呼道。 “呵呵，小郭，我来了很奇怪吗” 翟玉强用手指着郭永和，笑着说道：“小郭，我之前还真没有发现你竟然是这么抠唆的人！我可是知道丢失昨天是怎么从罗厂长那里领走的两千块钱奖金，怎么我现在过来找郭师傅混一顿便饭都不可以啊” “可以！当然是可以！翟科长你千万不要太客气！” 郭永和连忙说道：“只要在我这里生活得惯，别说是一周一次，就是你天天来，我和会天天举着双手欢迎你！” “好了好了，小郭，有必要这样上纲上线吗” 翟玉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今天中午过来，只是想要向你了解，为什么我之前设计的特殊细长螺栓的工业流程，会造成物料和人力资源的极大的浪费” 郭永和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 “翟科长，你还说要我不要上纲上线。可是轮到你了，却怎么又是这么一番模样竟然连一顿中饭的都是都不愿意等，追到家里要让我解释其中的原委！” “小郭，我就是小心眼儿又咋地” 翟科长的脸皮也是磨炼出来了，根本就没有受到郭永和激将法的影响，“总之你今天如果不给我讲清楚其中的原因，我今天晚上就是在你家厨房打地铺也不会离开的！” “翟科长，我真是怕了你了！” 郭永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之前还真不知道，翟玉强在技术方面的执念竟然这么强。 “那好吧，我就简单跟你讲一讲，为什么你原来设计的工艺流程，会造成物料和人工的极大浪费吧！” 说到这里，他把翟玉强拉进自己的房间，把翟玉强之前设计的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流程图和摆在那张掉了漆的书桌上打开，用手指着翟玉强所设计的工艺流程图中的一处地方，对翟玉强提问道： “翟科长，你先谈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地方采取这样的工艺流程” 翟玉强顺着郭永和的手指的方向在自己所设计的那份工艺流程图上看了大约有几分钟，旋即就抬起头来，用手指着工艺流程图一处关键环节对郭永和说道：“小郭同志，我之所以会把这个关键的工序设置在这个地方，首先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因为目前我们国内，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只有两种规格，一种是直径十一毫米的六角棒料，一种是直径六点五毫米的高级圆柱形棒材。 “而由于我们加工出来的特殊细长螺栓的最粗处的直径是七毫米，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又存在着严重的材料表面脱碳的问题，所以只能采取十一毫米的六角棒料，然后通过车床的切削处理，最后才能够生产出符合要求的特殊细长螺栓……” “小郭同志，你现在跟我好好讲一讲，你究竟打算采取什么样的工艺流程，才能够保证物尽其用，在不浪费材料和人工的情况下把特殊细长螺栓给生产出来！” “呵呵，翟科长，你把直接十一里面的六角棒料通过机床的切削，最后生产出了最粗处直径七毫米的特殊细长螺栓，最后还告诉我这样做不费工费料” 郭永和冷笑着把自己尚未绘制完成的特殊细长螺栓的模具图纸摊开在翟玉强面前，问翟玉强道：“翟科长，是再看一看，我这一张究竟准备绘制什么图纸” 第五十章 没有天理 作为有着近二十年经验的老资格机加工专家，翟玉强往郭永和的模具图纸上只扫了一眼，立刻就发现了端倪： “特殊细长螺栓的冷镦模具” 他震惊地看着郭永和，“小郭，你是打算采取冷镦的工艺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吗” 一般来说，生产螺栓的常用的方式有三种，分别为车削、热镦和冷镦。 就比如内配厂金工车间目前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方式就是用车床对原材料直接进行切削加工制作成成品，通常并不需要使用到模具。 其余两种生产方式是把原材料放到热镦机和冷镦机的模具里，对原材料施加外力，让原材料在模具当中挤压成型。 冷镦工艺和热镦工艺不同的地方在于冷镦机使用的模具是一种闭模工艺，而热镦机的模具一般来说都是开方式的。 郭永和图纸上所绘制的模具是封闭式的，自然是打算采取冷镦工艺了。 “不错！” 郭永和点头说道：“我的确是打算采取冷镦的工艺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 “小郭，你草率了吧” 翟玉强摇头说道：“你以为厂里没有考虑过采取冷镦的工艺生产特这款殊细长螺栓吗厂里也是经过多次试验，所有的数据结果都证明了冷镦工艺根本不适合加工生产这款特殊细长螺栓。 “适合加工这款特殊细长螺栓的方式只有两种，那就是热镦工艺和车削工艺。 “而如果采取热镦工艺的话，不但需要对我们厂现有设备进行大规模改造，而且生产效率和成品合格率方面跟车削工艺都有比较大的差距。 “所以厂里经过反复权衡，最后才决定采取车削的方式来加工这款特殊细长螺栓的！” 原来厂里试验过其他两种加工工艺啊 郭永和微微点了点头。 这款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工艺早在九年多前就定了型，而他进内配厂工作还不到两年，不了解当初的内幕，也不奇怪。 “翟科长，” 他问道：“你说冷镦工艺不适合加工这款特殊细长螺栓，具体原因有那些” “具体原因有很多，不过让厂里最终决定放弃冷镦工艺的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 翟玉强作为九年多前提出车削工艺来加工制作特殊细长螺栓的方案制定者，对当初的情况自然是掌握得非常清楚，他说道： “第一个原因，就是五交化公司要求这款特殊细长螺栓材质必须是用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加工制作而成，而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这种原材料却有一个异常显著的特点，就是材料表面脱碳，经过检测，单边脱碳深度在0.3毫米到0.5毫米直接。 “在这种情况下，直接用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冷镦出来的特殊细长螺栓就会存在重大的产品缺陷，无论是产品的抗拉强度还是耐腐蚀强度都达不到五交化公司要求的质量标准。 “第二个原因，那就是冷镦工艺在加工之前，都要求对原材料表面进行磷化处理，并在冷镦前加入润滑剂，以保证产品的顺利成型。 “可是经过厂里对市面上现有的磷化剂和润滑剂的试验，发现用在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上的效果都不太好，这不仅降低了冷镦成品的合格率，而且也极大的降低了冷镦模具的使用寿命，使冷镦工艺在成本方面的优势大大降低。 “也正是因为以上两个显著的缺点，厂里最后不得不放弃冷镦工艺，最后决定采取车削工艺方案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 “原来是如此啊！” 郭永和点了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内配厂最终决定采取现在车削的工艺方案生产这款特殊细长螺栓的内情。 说起来还真不能怪翟玉强，不管是对冷镦工艺的理解还是在磷化剂量和润滑剂的选择上，翟玉强都不得不受限于时代的局限，哪里能比得上他这个从三十年后穿越过来的双重挂逼，拥有可以吊打这个时代的技术也经验。 “翟科长，其实你说的这两个问题解决起来并不困难。” 郭永和笑着先用手点了点翟玉强所绘制的工艺流程图上的数据，对翟玉强说道：“你来看，这款特殊细长螺栓产品杆部最大直径是7.0毫米，为了防止采用冷镦工艺造成的产品表面脱碳降低产品抗拉强度和耐腐蚀度的情况出现，我们其实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说到这里，他用手指了指自己所绘制的模具图纸上一个地方，让翟玉强低头观看：“翟科长，你来看，其实我们只要在这个阴模大顶杆里面再套一个小顶杆，这样就可以把直径6.5毫米的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先镦粗到7.5毫米，然后再通过阴模大顶杆在小铜套里的往复运动，把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再镦挤成7.0毫米。 “经过这两次的镦挤加工，就可以有效的消除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材料表面脱碳的现象，保证了加工出来的特殊细长螺栓的质量！” “什么还可以这样操作啊小郭同志，这种处理工艺，你在实际工作中试验过吗” 翟玉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冷镦加工处理工艺，仔细思考了一下，在道理上确实也说得通，在把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材料镦粗又镦细的过程当中，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材料内部富含碳的部分通过镦压挤揉跟表面的脱碳层混合在一起，有效地消除掉了产品表面脱碳的缺陷。 只是实际效果如何，还必须要看现实中的实验数据，不能仅凭着理论就下判断。 郭永和当然在实际工作当中试验过，不过是他上一世在粤东工作的时候。 这时候他自然是不能实话实说，只能再次把华夏一拖厂搬出来背锅： “翟科长，虽然说我在实际工作中没有试验过，但是上次我到洛城去的时候，听华夏一拖厂技术人员说他们厂里试验过。” 其实华夏一拖厂背这个锅也并不算冤枉。毕竟郭永和在粤东省参加高级技工培训班的时候，就有一位华夏一拖厂高级技工出身的老师，郭永和在这位老师身上学到了很多技术和经验——比如75型空滤器的吸油问题解决方案。 “原来华夏一拖厂已经试验过了啊那就难怪了！” 翟玉强点了点头，不再有什么异议。 作为一个副处级企业的生技科科长，翟玉强一向对华夏一拖厂这种庞大的正部级企业有一种天生的敬慕感，既然华夏一拖厂都做过实验证明没有什么问题，他那还会有分毫的怀疑 “那磷化剂和润滑剂呢，又该怎么解决” 翟玉强又问题下一个问题。 对他来说，如果不解决掉磷化剂和润滑剂的问题，冷镦工艺生产出来的特殊细长螺栓不但合格品率低，而且由于模具损耗严重也会造成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成本居高不下，很可能到最后的产品成本跟现在的车削工艺生产出来的特殊细长螺栓差不多。 这样的话，郭永和即使在劳动服务公司采用冷镦工艺生产特殊细长螺栓，也照样会亏钱。 “磷化问题也很好解决。” 郭永和胸有成竹，笑着回答道：“针对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特殊性质，不要采取单一的磷化剂，而是要采取将锌系磷化液、铁系磷化液、锰系磷化液和镍系磷化液等多种磷化液混合在一起配比出锌、铁、钙、镍、锰等复合磷化液进行磷化，就能取得非常理想的效果。 “至于说润滑剂，咱们省城中天化工程生产一种二硫化钼的润滑剂，再加入一定配比的机油，就能够完美地解决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在冷镦加工时的润滑问题！” 翟玉强大张着嘴巴，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昨天在庆功宴上面对郭永和的时候执弟子礼并不冤枉。 郭永和不仅仅是在改进75型空滤器的制造方案方面展现了巨大的天赋潜力，现在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冷镦工艺方面的天赋更是深不可测。 有很多东西，如果不是从郭永和嘴里说出来，他翟玉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往哪个方向去想啊！ 怨不得郭永和敢说他制定的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工艺流程存在着巨大的物料成本和人力资源方面的浪费。 别的不说，单单是把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原料由直径11毫米的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改成直径6.5毫米的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就会减少多少原材料的消耗啊 “小郭同志，” 翟玉强思忖了良久，最后决定还是问出心中的最后一个疑问。 “你认为如果采取你所设计的冷镦工艺来生产这款特殊细长螺栓，最后产品的单个成本能够降低到多少” “其他我还不好说。” 郭永和笑着说道：“但是原材料成本却很好判断，冷镦新工艺每生产一枚特殊细长螺栓，比车削老工艺少消耗掉0.07公斤的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按照而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目前市场价格大约是6元一公斤，那么每枚特殊细长螺栓的元材料成本至少可以节省四毛二！” 节省四毛二 翟玉强快速地心算起来。 内配厂特殊细长螺栓目前的生产成本是八毛六一枚，节省四毛二，那么生产成本就可以降低到四毛四。 而五交化公司给的采购价是一枚七毛五，也就是说，郭永和如果采取冷镦新工艺来生产这款特殊细长螺栓的话，每一枚差不多有四毛一的巨大毛利空间！ 怨不得郭永和敢在罗道军面前夸下海口，不仅要保证劳动服务公司的全体职工工资的正常发放，而且每月还要给厂部上缴四千块钱的管理费呢！ 这他娘的还有天理吗！ 第五十一章 郭长城的忧虑 看儿子跟翟玉强的谈话进入了尾声，周雅兰适时地把热在蒸锅里的五花肉蒸卤面先盛了一大碗给翟玉强端了上来： “好了，不谈工作了，翟科长吃饭，先吃饭！” “对，吃饭！” 翟玉强其实早已经饥肠辘辘，只是刚才一直纠缠于向郭永和请教心中的疑问，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饥饿。此时看到周雅丽手里那一大碗里香喷喷堆得冒尖的五花肉蒸卤面，哪里还忍得住啊 他从周雅兰手里接过蒸卤面，狠狠地就是一大口，那架势仿佛是对郭永和说，老子技术水平虽然比不上你，但是饭量可不比你差！ 这时候范晓蕾也动手给公爹和郭永和盛了两碗蒸卤面端上来，让他们三个一起围着小餐桌吃了起来。至于说她跟婆婆周雅兰，两人自然是端着饭碗，躲里间吃了起来。 没办法，厨房的空间就这么大。 翟玉强报复性地一连吃了两大碗蒸卤面，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饭碗，对郭长城说道： “郭师傅，你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他伸出大拇指摇晃着，感慨万千： “以前我只知道你机修的本事厉害，现在才知道，你养儿子的本事更厉害！” 郭长城红光满脸，明明是笑得快要合不拢嘴巴了，听到翟玉强的夸赞，却还是谦虚地说道： “翟科长，你千万不要这样说，这小子只不过是有一些小机灵而已，论起经验论起技术来，哪能跟你肯定是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以后你对他该批评就批评，该教育就教育，但凡是这小子敢顶一句嘴，你告诉我，我用柳条抽他！” “中了中了，郭师傅，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 翟玉强连连摆手，说道：“以前我听人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还总不服气。可是现在看到你家永和，却不得不心服口服。 “我们终究还是老了，都跟不上这个时代了。这今后啊，都该是你家永和这样的年轻人的天下咯！” 说到这里，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就站起身来，向郭长城和郭永和告别： “好了，谢谢你们的招待，我今天饭也混到了，心中的疑问也找到了答案，也该回去了。” “翟科长，你不再坐坐” 郭长城拉着翟科长的手，依依不舍地发出了热情的挽留。 真不是虚情假意，实在是他还想多听听翟科长夸自己家的永和。 自从儿子高考失败后，他就再没有听人这般夸过自己儿子了！ “不坐了！” 翟科长用手指了下手表，说道：“罗厂长还在办公室等我去汇报新产品的试生产流程调试，我再不过去，他肯定要骂娘了！” 送走了翟玉强之后，周雅兰拉着范晓蕾簇拥到厨房，迫不及待地问郭永和道：“永和，你刚才跟翟科长算得账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郭永和笃定地点了点评。 “我的老天爷啊！” 周雅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岂不是说，你承包下劳动服务公司，一个月至少能赚二十多万” 原来她刚才跟范晓蕾在里间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偷偷地就替郭永和把账目给算清楚了。 一枚特殊细长螺栓毛利率三毛一，一个月生产81万枚，那么仅仅从节省原材料的角度来计算毛利润至少是二十四万。这还没有计算郭永和所说的新生产工艺下带的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呢！ “应该是只多不少！” 郭永和又笃定地点了点头。 他之前打算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目的主要是想接着这件事情与市五交化公司的经理王洪亮搭上线。却没有想到上午在研究过资料室里的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图册之后，发现这里面竟然蕴含着巨大的利润空间，如果运作得到，一个月差不多能有三十万的纯利润。 “二十多万” 郭长城却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永和，如果真的每月能够赚二十多万元的利润，那么你每月只给厂部上缴四千元的管理费，是不是太少了啊咱们可不能这样占国家的便宜啊！” “啥叫占国家的便宜啊” 周雅兰在一旁听着不乐意了， “老东西，就你思想觉悟高是不是你看看你自己，明明是为了保住厂里的财产在抢险当中奋不顾身受了腰伤，整个人落了个半残废。 “可是厂里是怎么对待你这个抢险功臣的让你病退停发工资不说，连医疗费都舍不得给你报！” “什么医疗费舍不得给我报” 郭长城涨红了脸，“主要还不是厂里没钱，这几年亏损的厉害吗” “哼！厂里没有钱” 周雅兰冷笑一声，“既然没钱就应该一视同仁，为什么厂领导的家属们的医疗费都给报销了，轮到你这个抢险功臣了，医疗费就一直拖欠 “你的医疗费就不说百分之百报销吧，哪怕是只报销一半，我们家的日子能苦成这样你看看把晓蕾和永和他两口子都累成什么样了！” “爸、妈，好端端的你们老两口为这个争什么啊” 范晓蕾哭笑不得，一边把婆婆周雅兰拉进自己屋里，一边对郭永和使眼色，让他再劝劝公爹郭长城。 “爸！” 郭永和等范晓蕾把母亲周雅兰拉进屋里关好了房门，这才开口对郭长城讲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也并不是真的只打算给厂部每月上缴四千元的管理费，虽然说这个数额已经是在罗厂长提出的数额上翻了一倍。 “后面等劳动服务公司生产走上了正轨，我肯定会主动向罗厂长请求更改上缴管理费的方式，从约定好的固定数额改成按照劳动服务公司净利润的一定比例来进行缴纳。” 郭长城这才转嗔为喜，点头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还差不多！ “永和，不是说我一定要表现的要这样大公无私，实在是因为出头的椽子先烂，你赚得太多了，肯定会招人妒忌，到时候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合同事先约定不约定好的，风言风语的还是小事，他们如果要到处上访告状，到最后很可能闹得你连劳动服务公司也承包不下去，你如果提前让一些利润出来，他们反而无话可说……” 第五十二章 技术壁垒 “爸，您说得对，我后面也一定会多多注意！” 郭永和连连点头，一副对父亲的教诲心悦诚服的模样。 其实他两世为人，又如何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尤其劳动服务公司还是内配厂下属的大集体企业，不管他郭永和做得再好，公司里的设备人员也都是属于内配厂的国有资产，现在他跟罗道军的关系还处于蜜月时期，再加上罗道军天性厚道，自然是好说话，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罗道军能够忍住性子对劳动服务公司巨大利润的不动心，可是内配厂的其他领导难道也能忍住吗在他们的撺掇下，罗道军能够坚持多久，这都很难讲。 再者说来，即使罗道军能够不受撺掇保持本性，他也不可能永远呆在内配厂厂长的位子上。一旦75型空滤器投入生产，罗道军完成内配厂扭亏为盈的任务，肯定会被市领导提拔重用，到时候换过来的新领导是什么德行，都很难说。 虽然说有提前签订的承包合同作为约束，可是一旦新领导翻脸要提前结束承包合同，郭永和难道还真的要为一个月二三十万的小钱去跟新领导、去给内配厂打官司吗 所以郭永和在设计特殊细长螺栓新的生产工艺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预防措施，那就是通过设置技术壁垒，把新工艺的核心技术掌握在自己手里。 倘若内配厂要翻脸不认人，强行要把他从劳动服务公司赶走，那么郭永和有绝对的把握，让继任者到了劳动服务公司根本玩不转冷镦新工艺，即使勉强能够生产出来特殊细长螺栓，成本也不会比内配厂现在才去的车削生产工艺低多少。 那么他所设计的特殊细长螺栓的冷镦新工艺的核心技术在什么地方呢就在于冷镦之前对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进行磷化处理的磷化处理液的配方上以及润滑油的配方上面。 比如复合磷化液，他在标注配方的时候会故意标错一些比例，并有意隐去两三种关键原料成分。这样别人就算是按照生产工艺上的复合磷化液配方进行配制，配制出来的复合磷化液的效果跟他配制出来的复合磷化液效果也是天差地别。 而润滑油的配方郭永和也会采取同样的方式进行处理。 这样做的唯一缺点，就是复合磷化液和润滑油必须郭永和亲自动手进行配置才行。但是因为复合磷化液和润滑油配制一次至少可以使用一个月，这对郭永和来说，每月抽出一天时间来专门配制复合磷化液和润滑油，却可以防止自己被人从劳动服务公司踢出局，这个时间成本绝对是超级划算的。 更何况等劳动服务公司的业务走上正轨之后，郭永和也完全可以把复合磷化液和润滑油的配方教给母亲周雅兰，让周雅兰动手配制。 毕竟周雅兰本身就是劳动服务公司的职工嘛！ 实在不行，他也可以让罗道军把范晓蕾调到劳动服务公司，让范晓蕾来负责这件事情。 不过这个时候郭长城正在兴头上，郭永和自然也不会扫老爸的兴致，把自己提前做了技术壁垒作为后备手段的事情讲出来。 眼看着上班时间快要到了，郭永和也不在家里多耽误，把范晓蕾从里间叫出来，两个人一起去上班。 在厂部大楼跟范晓蕾分开后，郭永和回到生技科绘图室，继续完善模具图纸。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完成了特殊细长螺栓冷镦模具图纸的绘制。 接下来他所要做的，就是把特殊细长螺栓的冷镦模具从图纸变成实物。 内配厂以前加工模具，首先要到模具车间请里面的木模师傅按照图纸制作出来木头模具，然后再拿着木头模具到铸造车间让铸工师傅用铁水或者钢水浇筑出坯子，最后再到金工车间，在铣床上进行精细修正，才算完成模具的制作，整个过程下来，至少需要一两天时间。 但是郭永和这次要制作模具，却根本不打算按照这个流程。 这中间除了他提出后天就把新工艺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的样品交给赵洪涛，肯定等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所设计的冷镦模具必须采取一种叫做c l2mov冷作模具钢生产才能复合要求。 c l2mov冷作模具钢是一种含有高碳1.5%，高铬12%的高合金冷作模具钢，在全国只有极少数特钢厂家才能生产，又怎么能指望内配厂的铸造车间去铸造出来呢 夹着图纸，郭永和回到生技科的大办公室，找到了副科长尤全喜。 “尤科长，抽烟！” 他摸出彩蝶香烟，给尤全喜敬了一根。 “小郭，什么事儿啊” 尤全喜接过香烟，笑眯眯的说道。他也听说了郭永和要出去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消息，但是只要郭永和还在生技科一天，就是生技科的干部，尤全喜也不敢慢待。 “尤科长，我设置的冷镦模具，需要c l2mov冷作模具钢才能够制作。你能不能给我批一点c l2mov冷作模具钢出来”郭永和说道。 “c l2mov冷作模具钢” 尤全喜不由得面露难色，“小郭，不是我舍不得给你批，而是这种高级模具钢材咱们厂真没有。你也知道的，咱们厂平时也不开什么高级的精细模具，偶尔有些需要，只用普通的模具钢就能够应付了。” “厂里没有啊那好吧，我来想想其他办法！” 郭永和沉吟了一下，转身出了生技科的大办公室，下到一楼，来到赵洪涛的驻场专员办公室，伸手敲开了房门。 赵洪涛正把脚架在办公桌上，半躺在办公椅上看琼瑶阿姨的《失火的天堂》，看见郭永和进来，不由得一咕噜翻身坐起，惊喜地对郭永和说道：“郭老弟，特殊细长螺栓样品生产出来了” “赵哥，哪有这么快啊” 郭永和不由得哑然失笑。 “也是啊，那有这么快！” 赵洪涛失望地点了点头，重新坐回的椅子上，“那郭老弟，你现在过来是” “我需要一种模具钢制作生产特殊细长螺栓样品的模具。” 郭永和说道：“赵哥你帮我到你们公司找一点这种模具钢过来呗！” 说着他把写着c l2mov冷作模具钢名称的纸条递给了赵洪涛。 “c l2mov冷作模具钢你需要多少” 赵洪涛扫了一眼纸条。 “如果只是试制特殊细长螺栓的样品的话，有个三十公斤就够了。” 郭永和说道：“但是如果要正式开始生产特殊细长螺栓从话，估计要三百公斤到四百公斤这种模具钢来制造模具。” “那行吧，我给你打电话回公司里问一问！” 赵洪涛说着就抓起了电话，拨通了五交化公司仓库的电话，让他们去查一查c l2mov冷作模具钢的库存。 很不幸的是，仓库那边经过查询，发现公司里最后一批c l2mov冷作模具钢昨天刚被人买走，而下一批c l2mov冷作模具钢到货至少要等到四月初…… 第五十三章 精密焊接 听到五交化公司仓库的查询结果，郭永和一下子就急了。 他还真没有想到，自己这边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到了最后的关口了，却发现制造冷镦磨具的冷作模具钢竟然没有了。 “下一批c l2mov冷作模具钢到货竟然要等到四月初那怎么能行啊” 他对赵洪涛说道：“赵哥，你就不能够让你们公司想想办法，从省五交化总公司，或者其他地市紧急调用一批c l2mov冷作模具钢过来吗 “没有c l2mov冷作模具钢，我怎么去制造冷镦模具没有冷镦模具，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给你制造不出冷镦工艺下的特殊细长螺栓样品啊！” “郭老弟，即使是省五交化总公司或者其他地市五交化公司有你所说的c l2mov冷作模具钢现货，调到咱们漭北市来不是也需要一定时间吗” 赵洪涛说道：“你要制造的这种冷镦模具，难道就不能够用其他模具钢代替吗” “别的模具钢根本代替不了！” 郭永和摇头说道：“因为这种冷镦模具是用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而我们这款特殊细长螺栓不仅截面较大、形状复杂，更重要的是工作条件异常繁重，能够承担得起十数万枚特殊细长螺栓才能够报废的要求才行，否则就会极大增加单个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成本。 “而c l2mov冷作模具钢无论从钢的淬透性、淬火回火的硬度、耐磨性、强度均比普通模具钢要高很多，因此才是制作冷镦模具的最合适的模具钢。” 说到这里，他看着赵洪涛，“赵哥，你们公司仓库不是说最后一批c l2mov冷作模具钢昨天刚被别的单位给买走吗你能不能查一查究竟是被哪一家单位买走的然后再去找那家单位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调剂一些c l2mov冷作模具钢给我们” “哎！” 赵洪涛叹了一口气，说道：“郭老弟，这个恐怕很难，昨天买走最后一批c l2mov冷作模具钢的单位是中天铝厂。” 中天铝厂 郭永和也愣住了。 中天铝厂隶属于华夏铝业集团有限公司，不仅是漭北市唯一一家中央直属企业，而且也是漭北市地界上唯一一家正厅级企业，铝厂的一把手跟漭北市市委书记、市长都平起平坐。 中天铝厂的人平时跟地方企业打交道都是鼻孔朝天，眼睛都不带正眼看的。 如果真的是中天铝厂买走的最后一批c l2mov冷作模具钢，想要找他们商量商量，从他们手中调剂出一些c l2mov冷作模具钢出来无疑是难比登天！ “郭老弟，我还是回公司去找一下我姐夫，让他去跟省五交化总公司或者其他地市的兄弟公司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手里还有没有c l2mov冷作模具钢存货，想办法紧急给你调过来一点比较靠谱！” 郭永和知道也只能如此了。 “那就麻烦赵哥！” 他对赵洪涛说道。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赵洪涛摆手说道：“郭老弟，咱俩可是栓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只有帮你搞到c l2mov冷作模具钢，我的副科长梦才能够圆下去！” 目送赵洪涛骑着摩托车疾驰而去，郭永和心中也在紧急地盘算着，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途径去弄来c l2mov冷作模具钢，这样万一赵洪涛那边没有希望，自己这边也好多一个备选方案。 心中盘算来盘算去，最后郭永和觉得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到洛城华夏一拖厂去找自己的老师，也就是上一世在粤东省高级技工培训班上讲授75型空滤器改造方案的那位华夏一拖厂的高级技师詹长东。 按照时间推算，詹长东这时候还没有退休，还在华夏一拖厂的内燃机分厂担任高级技师。 而c l2mov冷作模具钢虽然少见，但是对于华夏一拖厂这样的正部级大企业来说，肯定是有一定数量的储备，而詹长东作为高级技师，从里面弄一些c l2mov冷作模具钢也不算什么难事。 郭永和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这一世他跟詹长东并不认识，又如何能够说服詹长东，让他同意给自己弄几百公斤的c l2mov冷作模具钢出来呢 心中想着，郭永和就准备回生技科办公室，准备好好回忆一下上一世有关詹长东的所有记忆，看看中间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可以帮助他迅速跟詹长东搭上关系。 就在他要迈步上楼的时候，眼角忽然间瞥见一辆喷涂着漭北重型机械厂的绿色吉普车从工厂大门口驶了进来。 郭永和目光不由得一凝：这不是昨天送他跟范晓斌回家的那辆重机厂的吉普车吗怎么会开到内配厂来了难道说是来找自己的吗 于是他就停下了脚步，等在一楼大门口。 吉普车的司机显然也看见了郭永和，径直把车驶到郭永和的前面停下，然后就看见车门一开，一个身影从副驾驶座位上跳了下来，正是重机厂设备科科长胡长征。 “胡科长，你过来做什么” 郭永和伸手招呼道。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找你咯！” 胡长征快步上前，紧紧握住郭永和的手摇晃了两下。 “找我” 郭永和怔了一下，连忙问道：“胡科长，难道说你们厂那台法国萨热姆数控机床又坏了吗” “没有，没有！” 胡长征摆了摆手，对郭永和说道：“我是因为另外的事情找你。” “什么事情，胡科长请讲！” 郭永和说道。 “郭技术员，我记得你昨天说过，你可以维修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胡长征说道。 “对，我是这么说过。” 郭永和说道：“胡科长，你们厂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坏了吗” 工控机，全称是工业控制计算机，又叫过程计算机，是一种通过plc，也叫可编程序控制器来控制工艺过程的专用计算机，在重机厂这样的大型厂矿使用很普遍。 而这种专用计算机国内尚无能力生产，需要从国外进口，并且这种专用计算机里面的插板，也就是印刷电路板价值极其昂贵，一旦损坏只能送到国外维修。 按照惯例，维修印刷电路板的费用基本上是新购买印刷电路板的价格的三分之一，中间存在着巨大的利润空间。 郭永和上一世在新能源汽车巨头当首席技师的时候，就掌握了一种精密焊接的工艺，可以完美得修复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昨天在重机厂看到了工控机的时候，对胡长征提了这么一嘴，却没有想到，胡长征今天竟然追了过来。 第五十四章 爱脑补的罗道军 胡长征摆了摆手，说道：“郭技术员，不是我们厂的工控机，而是中天铝厂的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坏了！” 什么 中天铝厂的工控机印刷电路板坏了 郭永和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真的是正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不过郭永和在暗自开心的同时又有些感到奇怪，于是就问道：“胡科长，中天铝厂的工控机印刷电路板坏了，跟你一个重机厂设备科科长有什么关系以至于让你把厂里的工作都丢下，跑到我们厂来找我啊” 胡长征略带尴尬地笑了起来，说道：“郭技术员，我这还不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吗” 原来，胡长征的儿子胡东强是中天大学机械系的大四毕业生，眼下正在中天铝厂设备处实习。 昨天晚上回家之后，胡长征就拿着郭永和做榜样，教育胡东强，说郭永和年龄跟胡东强差不多大，但是已经是内配厂生技科的技术员，不仅可以维修各种进口机床，甚至还懂精密焊接，连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也会维修。 却不想今天下午，中天铝厂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就坏了，胡东强就想起胡长征昨天晚上所说的话，于是就打电话向胡长征求助，让自己老爹帮忙把郭永和请到中天铝厂里来。 “郭技术员，” 胡长征把情况介绍完之后，最后说道：“我家东强一直留在中天铝厂设备处，可是在中天铝厂设备处实习的大学生有七八个，竞争非常激烈。 “您这次如果能够出面帮忙中天铝厂把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给修好，那无疑在中天铝厂设备处领导心目中为我家东强增加了一枚大大的砝码……” “原来如此啊！难怪胡科长这么积极，会亲自坐着吉普车跑来找我！” 郭永和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说道：“行吧，胡科长。就冲昨天晚上咱们的交情，我不帮你也说不过去。你先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到楼上向领导请一个假，就跟你一起去中天铝厂！” 遇到生技科大办公室，郭永和找到了尤全喜，又递上一根散花，笑着开口道：“尤科长，我下午有点事需要出去一趟，想找你批一个假。” 在这个年代来讲，在国营企业的科室，干部趁着上班没事的时候溜号是常有的事情，内配厂里这些科室也不例外，就像生技科里这些技术员，从来都是堂而皇之的溜号，哪里会想着找副科长尤全喜请假啊 尤全喜却没有想到，郭永和马上就要离开生技科去承包劳动服务公司了，有事要出去还特意跑上来找他请假，一时间内心当中那种被尊重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中中中，没有问题！” 他笑眯眯地拍了拍郭永和的肩膀，说道：“你只管出去忙你的！如果今天下午时间不够，明天你继续出去忙，我这边自动给你续上假，不用再过来找我请了！” “那就谢谢尤科长了！” 郭永和嘿嘿一笑，“回头我请你吃饭！” “嗨，批一个假而已，值当请吃饭嘛！” 尤全喜摆了摆手，“心意我领了，你快去忙吧！” 于是郭永和就转身下楼，对等在下面的胡长征做了一个搞定的手势，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钻进了吉普车，向中天铝厂开去。 厂长办公室里，罗道军刚听完翟玉强的汇报，感觉后腰坐久了有些酸胀，于是就点燃一根香烟，缓缓地走到窗户边，一边向外眺望着，一边活动着腰胯，想缓解后腰的酸胀。 忽然，他眼睛扫到了一辆正从厂大门口向外驶出的绿色吉普车上，目光顿时不由得一凝：中天05，06333 这不是漭北重机厂的吉普车吗它是什么时候开进了内配厂，怎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呢 于是他立刻快步走回到办公桌前，伸手拿起电话，拨通了厂门口门卫室的内线号码： “门卫吗，我是罗道军我刚才看到重机厂的吉普车从我们厂里驶了出去，它是什么时候开进来的怎没有向我汇报” “报告厂长，” 电话里传来门卫的小心翼翼地回答：“重机厂的吉普车里坐的是他们厂设备科的胡科长，工作证我都查验登记过了。他说他是来找我们厂生技科的郭永和技术员的，我想着不是找您的，就没有向您汇报……” “找郭永和的” 罗道军很是意外。 “对，就是找郭永和的。” 门卫回答道：“刚才吉普车经过大门口的时候，我还看到了郭永和就跟重机厂那个胡科长一起坐在吉普车的后座上……” “好的，我知道了！” 罗道军说道：“以后像这样重要单位的车辆或者人员进来，不管是找我们厂里哪一个，你们都要记得及时要向我做汇报！” “是是是，厂长，您的指示我记下了，回头也会向其他门卫传达！” 罗道军按了电话，立刻又拨打了翟玉强的号码：“翟科长，重机厂的设备科科长胡长征开车跑到咱们厂来把郭永和接了出去，你知道他们要干嘛吗” “啊，胡长征开车把郭永和接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厂长，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翟玉强一脸懵逼地捏着电话。 “你这个生技科科长是怎么当的连自己最重要的手下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 罗道军又好气又好笑，“你立刻去给我查清楚，郭永和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跟胡长征一起出去了，有没有向尤全喜请假！” “是是是，我这就去！” 翟玉强应了一声，放下电话，一溜烟儿地跑到隔壁生技科的大办公室去找尤全喜了。 罗道军听着内线电话里传来短促的忙音，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自己是不是过于疑神疑鬼了郭永和在技术方面的天赋不过是昨天刚刚展现出来的，就算是消息长了腿，重机厂距离内配厂那么远，胡长征那边也不可能立即得到消息，更不可能因为这个，专程跑过来挖郭永和过去啊 可是如果胡长征不是想挖郭永和过去，为什么又会这么开着吉普车跑到内配厂来把郭永和给接走要知道，重机厂可是省属企业，在此之前，可没有听说郭永和跟重机厂之间还有什么瓜葛啊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就看到翟玉强喘着粗气跑了进来，“报告厂长，郭永和向尤全喜请了假，说要出去办点事，具体是什么事儿，尤全喜没有问！” “这个尤全喜，副科长是怎么当的！” 罗道军用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手下的干部请假出去，竟然连干什么都不问清楚” “厂长，这个确实是老尤的不对，我刚才已经狠狠地批评过他了！” 翟玉强怕罗道军迁怒到尤全喜身上，连忙在中间和稀泥。 罗道军心烦意乱地敲了敲桌子。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郭永和如果真想从内配厂跳到重机厂，他也完全能够理解。可是问题是，郭永和这边刚刚信誓旦旦地要承包劳动服务公司，转身就跟重机厂的设备科科长胡长征勾连上了，这就有些不厚道了。 而且这个也无所谓，对罗道军来说，更重要的是75型空滤器即将要正式投产，虽然说眼下的试验看起来是没有任何问题了，可是一旦正式投产，谁知道还会不会蹦出来新问题 如果产生了新问题，翟玉强他们解决不了，说不定还得要郭永和来解决，这个关口上，他又怎么可能看着郭永和被重机厂给挖走呢 “翟科长，你到组装车间去一趟，把郭永和的爱人范晓蕾给我请过来……” 这句话刚出口，罗道军又改变了主意，摆手说道：“算了，你不要去请了，还是我亲自到组装车间去一趟吧！” 说着他迈步就走出了办公室。 翟玉强在后面想了一想，也迈步跟了上去。 厂长这个时候都在为他的手下操心，他作为生技科科长，又怎么敢偷懒呢 第五十五章 小心眼儿 当然，我们的主角郭永和并不知道他跟胡长征一起乘车出去的行为竟然意外被厂长罗道军知道了并且引起了罗道军的疯狂脑补。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吉普车的后座上，跟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的胡长征在扯闲篇呢！ “胡科长，” 郭永和靠在后座上，手里夹着胡长征递过来的散花香烟，一边轻吐着烟柱，一边问道：“你们厂那个挂职干部杜向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哎！ 胡长征心中一声轻叹：看来范晓斌说的不错，他这个姐夫真的是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毛病，太爱记仇啊！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郭永和不是应该趁着去中天铝厂路上的工夫，抓紧时间多向他了解一下中天铝厂工控机的情况，尤其是工控机的相关资料和参数，为即将进行的印刷电路板的维修工作提前做一些准备吗 杜向阳的情况，完全可以等到中天铝厂处理完印刷电路板的故障之后，再来问嘛！ 你这究竟是得多恨杜向阳，以至于一秒钟都不能多等，上车就开始关怀起杜向阳来了 关于郭永和跟杜向阳之间的纠葛，其实在今天上午上班的时候，他就已经向范晓斌打听清楚了，知道杜向阳原来是郭永和的情敌，昨天还逼着范晓斌带他去见范晓蕾，试图去撬郭永和的墙角。 所以郭永和昨天晚上在重机厂才会一直揪着杜向阳不放，甚至逼迫厂长向立新在是否保杜向阳和个人仕途之间做二选一的选择题，从而达到报复杜向阳送他进监狱的目的。 也正是弄清楚了这里面的纠葛，胡长征这时候才会觉得郭永和执着的有些可怕！ 看来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位小心眼儿的郭技术员，不然被他在小本本上记上一笔账，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被报复呢！ 心里腹诽着，胡长征嘴里却不敢丝毫怠慢，立刻向郭永和汇报出关于杜向阳处理情况的最新进展： “今天上午，钱科长就把杜向阳移送到区公安分局了。据公安分局的办案同志介绍，因为钱科长这边移交过去的办案证据极其扎实，区公安分局几乎不用做任何补充材料，就可以直接向区检察院申请批捕……” “呵呵，钱科长办事效率蛮高的嘛！” 郭永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由得吐了一口长长的烟柱。 “其实老钱平时办案效率也没有这么高。” 胡长征赔笑说道：“只是我反复向他强调，郭技术员你很关注这件案子，让他特事特办，尽快加快办案进程。当然，我们向厂长也对老钱下达了指示……” 郭永和自然是明白，钱红旗之所以特事特办，能够在今天上午就直接把杜向阳移送给区公安分局，主要还是因为向立新下达了指示，至于胡长征所说的那些，多半是为他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既然达到了满意的结果，郭永和也不会吝啬于夸赞胡长征几句。 “胡科长果然是够朋友！” 他笑眯眯地冲胡长征竖起了大拇指，“等中天铝厂的事情处理完，我找个地方请你喝几杯！” “郭技术员，喝几杯肯定是要喝几杯的，不过是应该我请你才对！” 胡长征的脑袋要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你肯答应到中天铝厂维修印刷电路板已经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怎么敢还让你破费” “呵呵，咱俩谁请谁都一样，干嘛那么说的那么见外呢” 郭永和笑呵呵地又吐了一股烟柱，然后仿佛是刚想起来一样，向胡长征问道： “对了，胡科长，中天铝厂工控机的情况，你儿子有没有向你做过简单介绍” “介绍过，介绍过呀！” 胡长征就等着郭永和问这句话的，赶紧忙不迭地把胡东强告诉他情况详细向郭永和介绍了一遍。 原来中天铝厂这台工控机，是半年前从美国德州仪器公司也就是ti购买的。 一般来说，像中天铝厂这样的央企，在购买进口仪器设备的时候，为了防止仪器设备发生故障之后的维修周期过长，都会提前买好仪器设备的备件以备替换。 却没有想到，中天铝厂这边从德州仪器购买回来工控机，在德州仪器派过来的工程师的指导下完成了系统的安装调试，正式开始运行的时候，却传来一个消息，那就是德州仪器把它生产工控机的工业控制部门整体出售给了德国西门子公司。 这下就打乱了中天铝厂购买工控机备件的计划。 面对着中天铝厂的购买备件的申请，德州仪器那边答复说工控部门已经整体出售给德国西门子公司，请向西门子公司联系。 而德国西门子公司那边却又答复，说西门子公司尚未完成对德州仪器工控部门的整合，中天铝厂购买相关工控机备件的申请，需要等到西门子公司这边完成对的德州仪器工控部门的整合之后才能进行。 如果中天铝厂需求实在迫切，可以尝试跟德州仪器进行联系。 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德州仪器和西门子两家公司都还互相推诿着，让中天铝厂购买工控机备件的计划没处着落。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中天铝厂工控机上的一块印刷电路板出了问题。 这放在漭北市的地方企业，甚至是重机厂这样的省属企业，或许是一件小事。 但是对于中天铝厂这样的央企来说，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因为管理生产线的工控机出了故障，中天铝厂就要停工停产，而按照有关规定，中天铝厂只要出现停产超过三天，就要上报政务院相关部委。 也就是说，中天铝厂必须在三天之内把这块印刷电路板修好，让工厂生产线恢复生产，否则就是一起惊动政务院的重大生产事故。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中天铝厂，就是中天铝厂的上级华夏铝业集团的领导也是心急如焚。 而胡东强却敏锐地从这场危机当中看到了机会，想着父亲胡长征所说的那位郭技术员倘若真的能够把印刷电路板给修好的话，那可就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就凭着这份功劳，他胡东强别说是击败那七八个竞争对手留在中天铝厂，甚至说进入华夏铝业集团去工作，也不是不可能啊！ 第五十六章 跳坑 对于胡长征所介绍的情况，郭永和并不感到有什么奇怪。 在八九十年代，那些国外高科技公司对待华夏企业一向都是这个嘴脸，根本没有把华夏这些企业当成一个真正的客户去尊重。 其中有一个著名的例子，就是位于巴蜀省的华夏第二重型机械集团公司，从德国引进一套大型设备，结果在安装好之后，发现一个框架的铸造中出现了大裂缝、 这个裂缝巨大的什么程度，那就是把整个裂缝刨干净之后，里面可以可以让一个成年男子大字型躺在里面而没有丝毫的拥挤。 华夏二重的领导当场就懵逼了。这涉及到整个产线，责任重大。 火烧眉毛的二重下急电要求德国厂商支援。德国厂商拖延了数月，终于把专家团队来华夏二重进行修复。 他们提出的修复方案也没说我们给你们重做一个框架，而是采用堆焊，用氩弧焊把这个大裂缝给堆平。 德国专家组焊了三个月，用掉了20吨焊条总算这个裂缝堆平了。 然后德国厂家还派一个专业团队，带着超探等仪器对这个被堆平的裂缝进行探伤检测，最后出具一份报告，要求华夏二重必须对整套设备限制性使用，最多只能使用原设计产能的70%。否则一切后果由华夏二重自己负责！ 现在德州仪器和西门子公司对待中天铝厂，不过是华夏二重故事的重演而已。 让郭永和感到有些为难的是中天铝厂提出在三天之内修好的要求。 如果放在上一世他在新能源汽车巨头当首席技师的时候，如果说是有一块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需要三天内修好，对他还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他本身就是维修印刷电路板的顶尖大师，甚至还是国际焊接协会精密焊接分会的委员，不仅有高超的精密焊接技术，自己还单独设立了个人的精密焊接实验室，专门承接一些高难度的印刷电路插件板的维修业务。 可是放到现在，让他郭永和拍胸脯承诺在三天之内修好一块印刷电路板，他还真不敢打包票。 维修印刷电路板主要依靠的是精密焊接技术。 而精密焊接实际上是一门边缘科学，这个领域理论再高深都没有用，主要还是靠大量的实践来积累经验。 对于郭永和来说，上一世他个人的精密焊接实验室修复了上万块印花电路板，创造的经济效益高达数亿，实践经验放眼整个国内也属于顶尖水平，不然他也不会入选国际焊接协会精密焊接分会成为委员。 但是问题是，再丰富的实践经验，也需要专业的设备仪器所支撑。 上一世他所开设的精密焊接实验室里各种先进的仪器设备应有尽有，可是现在呢，他可是一穷二白，甚至连一把最简单的电烙铁都没有。 虽然说凭借着他丰富的实战经验可以自制一些设备来代替上一世自己精密焊接实验室里的那些先进的设备仪器，但是这不是也需要时间吗 如果中天铝厂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的故障不严重，他只需要制作一些简单的设备就可以完成修复，那三天时间对他来说也就足够了。 倘若是中天铝厂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故障非常严重，比如出现印刷电路局部烧毁丧失了绝缘性，全厚度内碳化，又或者印刷电路板上的集成块被烧毁，分离电容元件被烧“飞”等严重故障，那么就涉及到了切除基板的碳化部分，镶嵌如新的双氢环氧树脂板来代替损坏的基板，安装新的集成块，还可能涉及到分离电容元件与集成块之间的软钎接等等。 这中间所需要的复杂的维修设备，郭永和多花一点时间也能够制造出来一些对付着用，问题是印刷电路板上被烧毁的集成块和元器件，这些东西的采购却不受郭永和的控制，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三天，就是说三周，郭永和也不敢打包票。 “胡科长，” 郭永和在这个问题上自然不敢胡说，“工控机印刷电路板的故障多种多样，小毛病三天之内修好绝对不难，如果遇到大毛病，那时限就不好说了。 “所以我现在也不好跟你保证什么，只能是到了现场看过实际情况再说。” 胡长征自然之道郭永和所说的是实情。 实际上他跑过来请郭永和，也没有奢望郭永和一定能够在三天内修好。主要还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想法，郭永和如果能够在三天内修好，他自然是大赚特赚，儿子绝对是会被中天铝厂留下。 即使是郭永和不能够修好，儿子胡东强也不会吃什么亏，至少向中天铝厂领导展现了对厂里事务积极参与的态度！ “没事儿！郭技术员，不管能不能在三天内修好，我都会记得你这份情谊！” 胡长征说道：“以后只要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来找我，我但凡是多说一个不字，你只管拿大耳光抽我！” 听着胡长征粗豪的话语，郭永和不由得哑然失笑。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谁又能够想到，这话竟然会出自一个省属大厂的设备科科长的口中 很快，他们就来到中天铝厂。 胡东强正站在中天铝厂的大门口焦急地等候，看到重机厂的吉普车开过来，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东强，” 胡长征用手指着郭永和介绍道：“这位就是内配厂的郭技术员，他专程请假过来帮你维修印刷电路板，还不快点谢谢他！” “谢谢郭技术员！” 胡东强看着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的郭永和，虽然满腹狐疑，但是却乖乖地按照胡长征的话向郭永和道谢。 没办法，谁让他想留在中天铝厂呢 不管这位年轻的郭技术员靠谱不靠谱，试一试总是没有坏处。 “呵呵，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郭永和对胡东强摆了摆手，“走吧，快带我们到现场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胡东强就跟门卫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跳上吉普车，带着他们进了厂里，来到位于厂部办公楼一楼的设备处，敲开了设备处办公室主任李维金的房门。 “李主任，” 胡东强毕恭毕敬地汇报道：“我爸把维修印刷电路板的郭专家给请来了。” 李维金又白又胖的中年人，长得就跟弥勒佛似的。 他看到站在胡长征旁边的郭永和不由得一愣。 虽然胡东强已经给他汇报过了郭专家非常年轻，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郭永和竟然如此年轻，看起来好像竟然跟还没有走出校门的胡东强一般大小。 “郭专家，你好，真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啊！” 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伸出肥硕的大手，笑呵呵地跟郭永和打着招呼。 “李主任，你也好！” 郭永和跟李维金握了握手，笑着回答道：“我只是看着年轻，我其实是六九年生人，马上就二十三周岁了！” 李维金差点被郭永和这话噎一个跟头。 还尼玛不到二十三周岁，都敢说看着年轻 这一届年轻人，都这么难带吗 他站稳脚步，把手又伸向胡长征，“胡科长，让你费心了！” “嗨，李主任您真是太客气了！” 胡长征连连摇头，说道：“我跟郭专家本来就认识，把他请过来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东强在你手下工作，不少让你操心呢！” 简单寒暄两句，李维金把谈到了正题。 “郭专家，情况是这样的……” 比起胡长征在车上给郭永和介绍的情况，李维金介绍的情况又多了一些内容。 原来，中天铝厂主要产品是氧化铝，而氧化铝生产中最后一个工序就是氢氧化铝的焙烧。中天铝厂这一道工序当初在投产的时候是采取国际比较先进的闪速焙烧炉，其中使用的工控机是德国洪堡威达克公司设计，霍尼韦尔公司生产的。 一年前，中天铝厂准备投入二期工程建设，而此时一期工程所采取闪速焙烧炉工控机设备型号被霍尼韦尔列入了淘汰设备清单，不提供设备维修服务。 因此中天铝厂才决定在一期工程的闪速焙烧炉生产线上改用德州仪器的工控机，为二期工程全免采取德州仪器的工控机做准备。 却没有想到，德州仪器最后竟然把工控部门卖给了德国的西门子公司，中天铝厂等于从一个大坑跳进了另外一个大坑！ “李主任，情况我了解的差不多了！” 郭永和点头说道：“还是请李主任带我到现场去，我要亲自看一看印刷电路板的损毁情况，才能够具体判断究竟能不能维修，以及维修需要多长时间。” “好的好的！” 李维金点了点头，在前面领路，准备带着郭永和他们前往设备维修科。 刚走到走廊上，就迎面撞见几个人，为首的中年人披着一件皮尔卡丹长款风衣，气势极为不凡。 中年人瞥见了李维金和他身后的胡长征父子和郭永和，不由得停下脚步，问李维金道：“老李，你准备干什么去” “张处长，” 李维金连忙陪笑说道：“闪速焙烧炉生产线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不是坏了吗在咱们处实习的大学生小胡的父亲正好认识一个会维修印刷电路板的专家，于是我就让他把这位专家请过来，看看能不能帮我们把印刷电路板给维修好……” 第五十七章 对手 说着李维金就拉着郭永和向张处长解释道：“张处长，这位就是维修印刷电路板的专家郭永和同志。” 然后又指着张处长向郭永和介绍：“郭专家，这位是我们设备处的副处长张建设张处长！” “张处长，你好！” 郭永和主动向张处长伸出了手。 张建设没有理睬郭永和伸到面前的手，只是背着手，上下打量了郭永和半天，最后问道： “郭专家这么年轻，不知道在什么单位高就，又担任什么职务啊” “呵呵，” 郭永和对张建设的倨傲并不生气，他神态自若地把手收了回来，淡淡一笑，说道：“高就谈不上。我在漭北内配厂工作，目前在生技科担任技术员。” “内配厂生技科的技术员” 张建设把脸一板，严肃地看着李维金，“老李，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难道你真的以为，一个内配厂生技科的小技术员，能够修好我们厂价值几十万的数控机的印刷电路板吗” 李维金被呵斥的脸色通红，却也不敢反驳，只敢赔笑说道：“张处长，你别看郭专家年纪小，可是技术出众，昨天晚上，重机厂有一台价值上百万元的进口数控机床坏了，就是郭专家凭着一己之力，为重机厂紧急维修好的。” “什么还有这回事” 张建设有些惊讶地扭头看向郭永和。 要知道，中天铝厂从德州仪器买的这一套工控机，总价也不过一百四十多万，并不比重机厂那台价值上百万的进口数控机床贵出来多少。 倘若郭永和真的能够帮重机厂修好进口数控机床的话，那还真的是有点本事呢！ “如假包换！” 郭永和自然不会放弃这个装叉的机会，他伸手从内兜里把那张五千元的现金支票掏了出来，笑着说道： “张处长，这张支票就是内配厂支付给我的数控机床维修费，数额并不多，五千元而已！” 却不想张建设只是往他手中那张支票上扫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 不错，放在平时来说，五千元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就拿张建设本人来说，他作为正厅级央企的设备处副处长，一年下来工资加奖金不过两千四五。郭永和去帮重机厂修一次进口数控机床，就拿到了五千元的维修费，这几乎相当于张建设整整两年的收入！ 但是放在眼下，张建设却又不觉得五千元维修费有多么了不起。 因为发生故障的那张印刷电路板价值有二十一万，按照国外维修一次印刷电路板费用几乎相当于新购置印刷电路板原价的三分之一的惯例来计算，维修中天铝厂这块印刷电路板的费用差不多要七万元左右。 相比之下，五千元维修费又算得了什么 “张处长，” 胡长征怕张建设还是不信，也在一旁开了口， “我是重机厂设备科科长胡长征，也就是在你们设备处实习的胡东强的爸爸。我也正是因为郭专家帮我们修好了法国萨热姆公司的数控机床，知道他技术出众，才敢把他请过来帮你们维修印刷电路板的。” 听说胡长征是重机厂设备科科长，张建设也不敢过于倨傲。 虽然说重机厂规模比起中天铝厂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但是毕竟也是漭北市老牌的省属企业，胡长征能够在里面担任设备科一把手，大小也算个人物。 “胡科长，你真是有心了呢！” 他立刻伸出手，跟胡长征轻轻握了握，然后说道：“不过呢，这次我们厂印刷电路板的维修，可能用不到你请过来的这位郭专家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指着自己身后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对李维金介绍道： “李主任，这是我的外甥林文海，京城计算机一厂技术科的助理工程师。他本来在咱们省城天阳市出差，后来接到我的电话，知道我们厂工控机印刷电路板坏了，就专程从天阳市赶过来，要帮我们维修印刷电路板！” 听张建设这样说，李维金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早知道张建设的外甥是京城计算机一厂技术科的工程师，还在省城天阳市出差，自己还多什么事儿啊 怪不得张建设会对郭永和横挑眉毛竖挑眼呢，原来船在这里弯着呢！ 不过说起来这也不能怪他，要怪也只能怪张建设嘴巴太紧。 如果张建设能提前透露一点风声，他又怎么可能多事，同意胡东强的建议呢 “胡科长、郭专家，你看这事儿闹得，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李维金伸出手来，连连向胡长征和郭永和道歉，“主要是因为我这边没有及时跟我们张处长沟通，所以闹出了这样的乌龙。我这边要陪着张处长去维修主板，就不挽留你们二位了！改天有空，我请你们二位吃饭！” 胡长征内心失望之极。 他本来打得好好的一把算盘，想给儿子胡东强增加一些留在中天铝厂的筹码，却没有想到羊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这位张建设处长肯定会在心里给自己儿子记上一笔小账，怪罪儿子找人抢他亲外甥的生意！ “郭技术员，这事儿赖我，让你白跑了一趟！” 胡长征强忍着内心的失望，对郭永和说道：“不过请你放心，以后我重机厂有什么维修业务，我肯定会第一个请你过去。” “白跑谁说让我白跑了” 不想郭永和却笑了起来，说道：“胡科长你放心，如果德州仪器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那么好修的话，那些洋鬼子工程师也不敢开出一块印刷电路板动辄一两万美金的天价维修费。 “不信你陪着我在这里等等看，不出一个小时，张处长这位外甥就会举手投降，退出这个维修印刷电路板的业务！ “到时候李主任还得求我来出马！” 那位叫林文海的年轻人在整个过程当中一直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时听到郭永和这番话，不由得眉毛一挑，两道目光宛如利剑一般射向郭永和： “什么你敢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吗” “呵呵，有什么不敢啊” 郭永和淡淡一笑，平静地迎着林文海的目光，“我说不出一个小时，你就会举手投降，主动退出这次的维修印刷电路板的业务。到时候李主任还得过来求我出马！” 第五十八章 底气 林文海鼻子都差点被气歪了！ 作为京城计算机一厂技术科的工程师，他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恭敬有加，谁知道今天到了舅舅所在中天铝厂，竟然被人当中侮辱，而且侮辱他的还是一个漭北地方上一个叫什么内配厂的技术科的狗屁小技术员。 不错，即使自己作为京城计算机一厂的工程师，也不敢保证把舅舅厂里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给修好，但是倘若连自己出马都修不好的话，眼前这个地方小厂的狗屁技术员，凭什么认为他能够修好 “真的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 他指着郭永和说道：“我能不能把我舅舅厂里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修好姑且不说，但是你自己也不好好想一想，如果连我一个京城计算机一厂的专业工程师都不敢修好的工控机印刷电路板，你一个地方小厂的狗屁小技术员，凭什么就敢认为你自己能够修好还是好好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 张建设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外甥被气成这样，连忙在一旁劝解道：“文海，算了，不值当！他一个地方上的小技术员，狗屁不通，你值当跟他置气吗” 然后他又狠狠地瞪了李维金一眼，说道：“李主任，你是请的都是些什么人把我外甥气坏了，耽误了厂里工控机印刷电路板的维修，这个责任你负担得起吗” 说完他看都不再看郭永和一眼，拉着林文海和他带过来的那名京城计算机一厂的助手，快步向设备科走去。 看着张建设怒冲冲的背影，李维金知道自己这时候再埋怨郭永和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能是冲着胡长征苦笑了两声，说道：“胡科长，我这次可是被你们给坑惨了！” “李主任，应该是我被你坑惨了才对！” 胡长征见自家儿子留在中天铝厂希望破灭了，心里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索性直话直说： “如果你们这边早就找好了印刷电路板的人选，那么东强再向你汇报的时候，你就不该答应下来。现在可好，让我大老远地把郭技术员给你们请来，结果最后连你们的印刷电路板都没有能够看上一眼。你说这事儿放在谁身上谁不生气啊 “被你们这样一搞，我们厂下次设备出了故障，让我还怎么有脸去请郭技术员帮忙” 李维金被胡长征怼得哑口无言。 按照设备处的分工，设备维修这一块，本来就是他这个办公室主任牵头负责的。而副处长张建设主要负责设备采购和租赁业务的招投标以及相关合同的评审。 可是谁又能够想到，张建设会忽然间横插一杠子，把手伸进了他分管的设备维修这一块业务上来了呢 但是严格来说，却又不能说张建设不对。 毕竟工控机印刷电路板出故障是一件大事，如果解决不好导致整个氢氧化铝的焙烧工序停产，那不仅要惊动华夏铝业集团，甚至要惊动政务院的主管部委。 所以厂长才会在设备处紧急会议上强调所有人员都要群策群力，想办法尽快修复印刷电路板，让氢氧化铝的焙烧工序重新恢复运转。 真要怪的话，只能怪张建设自恃地位高，没有向自己这个分管业务负责人提前透个气吧！ “胡科长、李主任，动这么大肝火干什么来来来，抽根香烟消消气！” 郭永和作为当事人却是心平气和，他笑眯眯的从兜里摸出彩蝶香烟，给胡长征、李维金还有旁边的胡东强各让了一根。 胡长征父子都伸手接过了香烟，李维金却摆了摆手，愁眉苦脸地对郭永和说道：“郭专家，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啊！只是这时候这香烟我实在没有心情抽下去！” 郭永和也不强求，笑呵呵地把那根彩蝶香烟塞进自己嘴里，对李维金说道：“没事，李主任，等会儿你就有心情抽了！” 看见郭永和笃定的模样，胡长征本来已经绝望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摸出打火机，啪得一声打着了火，双手举到郭永和的面前，口中问道：“郭技术员，你真的就如此肯定，张处长的那个外甥修不好那块印刷电路板” “当然！” 郭永和用双手护着火，点燃了香烟，然后又用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在胡长征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表示了感谢，这才笑着说道： “胡科长、李主任，印刷电路板的修复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不错，张处长的外甥是京城计算机一厂的工程师，在印刷电路板的技术理论方面肯定不弱。 “但是维修印刷电路板主要依靠的是精密焊接技术，而精密焊接实际上是一门边缘科学，这个领域理论再高深都没有用，主要还是靠大量的维修实践来积累经验。 “就目前来看，这个行业别说是在国内，即使放在国际来看，微电子的精密焊接与修复也还是一门新兴的专业，哪怕是专业生产印刷电路板的厂家，一旦涉及到维修工控机里面所专用的大型的复杂的磁性印刷电路板，也没有多少实践经验。 “所以世界上有那么多家工控机的生产厂商，但是真正论起维修印刷电路板的技术，全球也不过仅有英国的费兰蒂电气公司、普利西半导体公司和德国的西门子公司以及日本的横河株式会社这四家掌握了维修印刷电路板先进技术的企业。 “而这四家在维修工控机印刷电路板方面领先的企业，在维修印刷电路板时所需要的装置、机具和材料，绝大多数却又不得不向美国佩斯公司和德国威乐公司两家订购。 “也就是说，就整个世界方位来说，也只有美国的佩斯公司和德国的威乐公司两家专门生产印刷电路板维修用装置、机具和材料的的专业厂家。 “我就拿维修印刷电路板所常用的高精度焊接工作台为例，这样一台重量不过一百公斤出头的小型设备，无论是美国佩斯公司还是德国威乐公司，对外售价都在两万美元左右。 “这还是仅仅是其中一件最基础的设备，涉及到维修印刷电路板所需要的高精尖的设备还有很多。 “我说句不客气的话，林文海虽然是京城计算机一厂技术科的工程师，但是涉及到维修印刷电路板所需要的专业高精尖设备，其中绝大部分他别说没有使用过，甚至可能连设备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敢笃定林文海绝对修复不了工控机印刷电路板的底气之所在！” 第五十九章 华夏焊神 “郭专家，” 李维金听了郭永和的话，忍不住反问道：“既然精密焊接技术如此复杂，涉及到的高精尖设备都需要从国外进口，这是你笃定林文海修复不了工控机印刷电路板的底气之所在。 “那么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底气，认为自己可以修复好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呢 “要知道，林文海可是京城计算机一厂的工程师，既然绝大部分维修印刷电路板的高精尖设备连林文海都没有听说和使用过。郭专家你不过是内配厂的一个技术员，又是从哪里听说或者使用过呢” “李主任，” 郭永和对于李维金的质疑不愠不怒，淡定地回答道：“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无师自通的天才” “无师自通的天才” 李维金撇了一下嘴巴，明显不相信郭永和的话，心中暗道郭永和脸皮真厚，连无师自通的天才这样无耻的话也能够说的出来。 “对，无师自通的天才，并且在咱们华夏精密焊接领域还不止我一个无师自通的天才。” 郭永和继续说道。 “不止你一个那另外一个无师自通的天才是谁” 这下不仅是李维金，连胡长征也忍不住了，张口问了出来。 “就是沪海市贝山钢铁集团的曾乐总工程师。”郭永和回答道。 “曾乐总工程师啊我知道！” 胡东强在旁边叫了起来，“他被人称为华夏焊接之神，几年前曾经编纂一本《焊接工程学》，被国际焊接界的专家大肆追捧，被奉为焊接学经典，我们导师也要求我们人手一本进行深入学习和研究。” 胡长征和李维金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他们作为机械设备的专家，对贝钢集团这位有着华夏焊神曾乐总工自然是有所耳闻。 “呵呵，你光知道曾乐总工是华夏焊神，却不知道他也是精密焊神。” 郭永和说道：“国际上那几个从事精密焊接的公司为了保持垄断，一直在精密焊接技术领域对我们华夏进行技术封锁。 “在这种情况下，曾乐总工个人自筹资金创建了精密焊接实验室，并且独创性地研发出很多新材料新设备和新技术，以一己之力让贝钢集团在微电子精密焊接领域走到了世界前列，甚至德国的西门子公司、日本的横河株式会社以及英国的普利西半导体公司都多次前往贝钢集团，向收购曾乐总工的专利技术。” 李维金听到这里，眼睛不由得猛然亮了起来。 “郭专家，也就是说，我们厂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曾乐总工也能够维修好”他开口问道。 “当然能够维修好，我不是说了嘛，他的精密焊接技术处于国际领先地位。” 郭永和笑呵呵地回了一句，然后又说道：“不过呢，即使你们到沪海市去找他，他恐怕也没有时间帮你们维修印刷电路板。 “要知道，贝钢集团可是从日本引进的高度自动化生产技术，整个工厂工控机体系里所包含的高密度印刷电路板数以万计，每年出故障的印刷电路板高达数千块。这也正是曾乐总工为什么会刻苦钻研精密焊接技术的主要原因。 “也就是说，曾乐总工连贝钢集团里损毁的印刷电路板都维修不过来，又怎么可能有空闲帮你们去维修印刷电路板” 李维金顿时又暗淡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郭永和说得有道理。 要知道，贝钢集团整体规模甚至比中天铝厂的总公司华夏铝业还多出好几倍。他们中天铝厂的面子再大，也不可能让贝钢集团的总工程师动手替他们维修印刷电路板。 “郭专家，你的意思是，你是我们华夏精密焊接领域，除了曾乐总工之外，另外一位自学成才的天才了” 胡长征又看到了儿子留在中天铝厂的希望，连忙在一旁敲起了边鼓。 “应该是这样的。”郭永和点了点头。 “那你的精密焊接技术，比起曾乐总工，又怎么样呢”胡东强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呵呵……” 郭永和笑了一下。 曾乐虽然号称是华夏焊神、精密焊神，但是毕竟到一九九六年就去世了，而郭永和是从二零二二年穿越回来的，所掌握的技术领先于这个时代三十年，自然是远远领先于这时的曾乐。 不过曾乐毕竟是华夏精密焊接的祖师爷，郭永和的很多精密焊接技术，本身就是从曾乐所创造的精密焊接技术发展而来的，他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忘本。 “曾乐总工号称华夏焊神、精密焊神，我的精密焊接技术，比起他当然肯定是有所差距的。” 他先是谦虚了一句，然后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就算是有差距，但是用来修复德州仪器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维金听到这里，眼里又闪起了亮光：“郭专家，也就是说，你不需要国外那几家公司的设备和材料，就可以帮我们厂修复好印刷电路板” “对！” 郭永和点了点头。 上一世的时候，他就曾经将废旧的壳式单相变压器改造成多功能微型焊机，完美地取代了美国佩斯公司所生产的价值数千美元的多功能微型焊机。 这一辈子让他重新在改造一台，更不是什么难事。 实际上以他现在的经验，几乎可以diy出来全套的精密焊接维修设备，唯一的问题就是所耗费时间的长短而已。 如果没有这个把握，他也不敢主动对胡长征提出自己能够维修印刷电路板。 说话之间，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见林文海还在设备维修科里面没有出来，胡东强就忧心忡忡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对郭永和说的：“郭专家，你不是说林文海不出一个小时就会主动举手投降吗 “这眼看就快一个小时了，他怎么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是啊！” 郭永和也觉得有点奇怪。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林文海作为京城计算机一厂的工程师，只要看到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就应该知道他绝对是维修不了，可是他为什么会在里面呆那么久不出来呢难道说他是瘦驴拉硬屎，在里面硬撑吗 刚想到这里，就看到设备维修科的房门被推开，林文海灰头土脸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胡东强连忙低头去看手表，此时距离林文海进去正好是五十九分钟。 第六十章 我很好骗吗 “林工，挺准时的嘛！” 郭永和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对林文海说道：“你在设备维修科里面只耗用了五十九分钟就出来了，想必是一定把印刷电路板给修好了咯” “我呸，幸灾乐祸的狗屁玩意儿！” 林文海狠狠地冲着郭永和啐了唾沫，“有本事你就进去给我修修看！我压根儿就不相信，连我都修不好东西，你这个狗屁小技术员能够修好！” “呵呵！” 郭永和笑着耸了耸肩膀，“你不相信的东西多了去了！既然你不服气，就瞪大你的狗眼在外面等着，看我怎么把印刷电路板给修好！” 说着郭永和一扭头，冲着身后的李维金说道：“李主任，咱们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好！” 李维金点了点头。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他肯定没有再退缩的道理。 反正事实证明，张建设的外甥都没有能把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给修好，那么即使他请过来的郭永和最后跟张建设的外甥一样修不好印刷电路板，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胡科长，你和东强就在外面稍微等一等，我陪着郭专家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对胡长征交代了一句。 胡长征虽然心中非常想现场观看一下郭永和修复印刷电路板的场面，但是也知道他们父子两个在这种情况下确实不合适跟进去，于是拉着胡东强在外面的走廊上等候。 “郭专家，咱们进去吧！” 李维金长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这次领着郭永和，迈步走进设备维修科。 设备维修科内，张建设正和设备维修科的唐科长还有几个工程师干坐在工作台旁，看着上面摆放着的那块大型印刷电路插件板，束手无策。 “张处长，” 李维金迈步走到张建设的面前，开口请示道：“既然林工修不好印刷电路板，不如让我请过来的郭专家试一试” “李主任，” 张建设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设备的保养和维修，本来就是你的分管范围。你如果想让郭专家试一下，我难道还能拦住你啊”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郭永和，对唐科长说道：“老唐，这位就是李主任专程请过来要帮我们厂维修印刷电路板的郭专家，你把情况详细向他介绍一下，看看我们李主任请过来的这位郭专家有没有什么办法。” 唐科长看着郭永和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脸，心中充满了怀疑。 要知道，张建设那位外甥可是京城计算机一厂的工程师，连他都对这块大型印刷电路插件板束手无策，眼前这位年轻的过分郭专家，怎么可能有办法修复啊 不过张建设既然交代了，郭专家又是他顶头上司李维金专程请过来的，唐科长纵使心中一万个不相信，此时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把印刷电路板的故障情况介绍一遍。 “李主任、郭专家，其实这块印刷电路插件板的故障原因已经查清楚了。” 唐科长说道：“是一块plcc下面的磁性电路断路所引起的。要想修复这个故障，我们厂目前所面临难题有两个：第一，如何安全的把这块plcc给拆卸下来；第二，由于缺乏焊接精细磁性电路所需要的专用微型精密焊接设备以及专用的固体软钎焊膏，技术能够安全的把plcc给拆卸下来，也无法完成断路磁性电路的修复！” 说完之后，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郭永和，准备看看这位年轻的郭专家会做什么样的反应。 “呵呵，” 郭永和听了之后笑了起来，说道：“原来你们是被这么简单的问题给难倒了啊我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故障，却没有想到原来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啊！” “什么你说这个问题简单” 唐科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也不能说是简单，得分人，看对谁！” 郭永和耸了耸肩膀，说道：“比如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不是简单，而是非常简单。” “什么非常简单真是大言不惭！” 张建设在一旁再也忍不住了，指着印刷电路插件板上面做了标记的plcc，对郭永和说道：“郭专家，那你就先说说看，怎么把断路的精细磁性电路上面的这块plcc给拆下来吧！” 所谓plcc，英文全称plasticleadedchipca ie ，是带引线的塑料芯片载体，是集成了芯片的集成组件。 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属于大型印刷电路插件板，上面的plcc非常密集，彼此之间的距离非常小，密密麻麻地软钎接在电路基板上。 想用通常的技术把一块plcc毫无损伤地从电路基板上拆卸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在八十年代中期之前，国外通常是采取强迫气流对流加热法，把plcc的软钎接点进行融化，然后再把plcc给拆卸下来。 这个操作极其繁琐，很考验个人的技术和耐心，除了国外一些大师级的专业修复人员之外，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一直到八十年代末期，联邦德国的威乐公司研制出了专门针对plcc的拆卸安装钎接设备，可以利用设备当中的控温装置把软钎点加热到二百一十摄氏度，从而实现对plcc的无损伤拆卸。 但是威乐公司生产的这种专用设备不仅价格昂贵，而且产量很小，国内根本就没有引进。这种情况下，让林文海和设备维修科的这些工程师如何去把那块plcc给安全拆卸下来 张建设刚才听过唐科长做过详细的解说，所以此时听郭永和说非常简单，忍不住就出言质问郭永和。 “呵呵，张处长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郭永和冷笑了起来，“连维修费什么都没有谈，就想从我嘴里套出来维修方案。是不是觉得我年轻，就认为我很好骗啊” “你，你，你！” 张建设被郭永和噎得说不出话来。 天地良心！ 他心中压根儿就没有套郭永和维修方案的想法，只是质疑郭永和不可能把plcc给安全地拆卸下来而已！ “好了，郭专家，你别误会，我们张处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李维金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建设被气坏，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关于维修费用，你觉得多少合适” 第六十一章 奇葩材料 “我一个准备了两套维修方案，每一套方案的收费都不一样，具体采用哪一个，你们自己决定。” 郭永和抛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答案： “第一套案，那就是我对这块印刷电路插件板的磁性电路断路提供紧急维修，收费只需要五千元。 “这套方案优点在于第一是维修时间短，只需要两到三个小时就可以完成对印刷电路插件板的故障修复；第二是相比起第二方案，费用要低廉的多。 “至于说第一方案的缺点，那就是紧急修复后的印刷电路插件板能够正常工作的时间有限。由于我采取的是紧急维修措施，只能够保证维修后的印刷电路插件板在一个月之内不出故障，所以你们必须在这一个月时间内买回来印刷电路插件板的备件来进行替换，因为超过一个月时间之后，就很难保证印刷电路插件板还能够正常运营了！” 李维金听了之后，跟张建设还有唐科长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问道：“郭专家，那么第二套维修方案呢” “第二套维修方案我提供的就是对这块印刷电路插件板的电路断路故障按照国际标准进行正常的维修，当然，收费也同样按照国际上正常的维修收费标准来，所以维修费用不会低于七万元。 “这套方案的最大优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修复后的印刷电路插件板正常工作寿命至少保证在两年以上。在两年之内，印刷电路板插件板在正常工作环境下出现非人为故障，我都负责免费维修。 “这套方案的缺点有两个。除了我前面提到过的维修费用比第一套方案贵得多之外，还有就是维修所需要时间比较长。 “因为我需要准备一些维修设备和工具，以及需要自制一些特殊的维修材料，所以大概需要等七天到八天左右才能开始维修。当然，我可以保证，整个维修过程时限再长，也不会超过十天。” “也就是说，如果选择采用第二套维修方案，最短时间也需要七天，最长时间不会超过十天”李维金说道。 “是这么一个意思。” 郭永和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不过，不管你们决定是选择第一套维修方案或者第二套维修方案，都需要另外附加一个条件。” “什么附加条件”李维金问道。 “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内配厂需要一些c l2mov冷作模具钢来制造冷镦模具，而根据市五交化公司那边反映，他们库存的最后一吨c l2mov冷作模具钢昨天被你们中天铝厂给买走了。 “所以，我希望你们中天铝厂能够给我们匀出来五百公斤的c l2mov冷作模具钢给我们。当然，我们也会按照你们购买的价格来支付相应的价款的。” “c l2mov冷作模具钢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向相关人员了解一下，” 李维金说道：“如果确实是我们厂购买了回来而且还没有使用的话，给你们厂匀出去五百公斤，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说是印刷电路板是采取第一套维修方案还是采取第二套维修方案，还要请郭专家稍微多等一下，我这边需要和张处长、唐科长一起去向厂领导汇报，至于说最后采取哪一种维修方案，还要等厂领导拍板后才能决定！” 李维金、张建设和唐科长急匆匆地离开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们三个又陪同着中天铝厂分管生产的副厂长温青岩回到了设备维修科。 “郭专家，” 温青岩跟郭永和简单地握了一下手，然后就直接开口问道：“我想请问一下，我们能够两套维修方案一起选吗 “也就是说，先请你采取第一套维修方案把印刷电路板先进行紧急维修，让我们的生产线先可以复产。然后等你把维修的设备工具以及相应的维修材料准备齐全之后，再再把印刷电路板从工控机上拆下来，进行正常的维修。” 郭永和不禁笑了起来，这本来就是他给中天铝厂挖的一个小坑。 只有傻子才会做选择，聪明人当然是两个都要了！ 中天铝厂这位温青岩副厂长，显然就是一位聪明人。 “温厂长，当然可以！” 他点头回答道。 “你对印刷电路插件板所采取的紧急维修措施，不会影响到对它的第二次正常修复吗”温青岩又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完全不会！” 郭永和点头回答道：“我所采取的紧急维修措施又没有对印刷电路插件板做什么性质上的改变，又怎么会影响到它的正常二次维修呢！” “那就好！” 温青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就请郭专家现在就对印刷电路插件板进行紧急维修，让我们的工控机先能够恢复正常运作，让生产线先转起来再说！” “这个当然没问题，” 郭永和点了一下头，却又说道：“只是温厂长，我前面对李主任提到过有关c l2mov冷作模具钢的事情……” “哦，这件事情我差点给忘记了！” 温青岩笑了起来，大手一挥，“不就是半吨c l2mov冷作模具钢嘛，没问题。等你的印刷电路插件板紧急维修方案完成之后，我会派车直接把半吨c l2mov冷作模具钢送到你们厂里去！” “谢谢温厂长！” 郭永和笑了起来，有了这半吨冷作模具钢，承包劳动服务公司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计划又可以顺利地进行下去了。 “温厂长，我的这套紧急维修方案还需要你们厂提供一些材料。”他有说道。 “什么材料”温青岩问道。 “一支6h绘图铅笔、一小瓶快干漆以及五千毫升丙三醇溶剂。丙三醇溶剂必须是化学纯度的，工业纯度的含水量太高，会对修复效果产生比较大的影响。“ 郭永和回答道。 唐科长和设备维修科的几个工程师面面相觑，他们根本想不到郭永和的紧急维修方案所需要材料竟然是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奇葩。 6h绘图铅笔、快干漆和丙三醇溶剂，这三样简简单单却又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却是郭永和用来紧急维修德州仪器的工控机的大型印刷电路插件板的材料，简直让他们这些科班出身的工程师的三观碎了一地。 “唐科长，准备这些材料，需要多长时间” 温青岩看唐科长竟然发起呆来，顿时不悦地哼了一声，出声问道。 “6h绘图铅笔和快干漆这个都是现成的，几分钟就能够拿过来。” 唐科长反应了过来，连忙回答道：“就是丙三醇溶剂可能需要到厂实验室去问一下，如果他们库存的丙三醇溶剂不是化学纯度的或者不够五千毫升，就需要跑到市里去采购了！” 第六十二章 秘诀 很快，唐科长就从厂实验室里得到消息，厂实验室不仅有化学纯度的丙三醇，而且数量足有八千毫升。于是他就立刻让实验室送了五千毫升过来。 然后他又从设备维修科的仓库了拿了一支6h绘图铅笔和一瓶快干漆，一起送到郭永和面前。 “郭专家，你所需要的材料都准备齐了。” 温青岩急不可耐地说道：“现在可以开始维修印刷电路插件板了吧” “可以开始了！” 郭永和点头说道：“不过由于维修印刷电路板是一件非常精细的工作，所以我还需要一个人给我打下手。“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维金，“李主任，你去外边把胡东强叫过来，让他给我打个下手。” 他是受胡长征邀请过来的，这个时候自然要把胡东强叫进来，让他在副厂长温青岩面前有一个表现机会。 李维金没敢应声，只是用目光看向温青岩，看副厂长的态度。 “胡东强是谁” 温青岩记忆里设备处好像没有什么姓胡的人员，就出声问道。 “温厂长，胡东强是中天大学机械系的学生，在我们设备处实习。”李维金小声汇报道。 “哦，郭专家就是他父亲邀请过来的对吗” 温青岩点了点头，“李主任，你去把他叫进来吧！” 温青岩既然首肯了，李维金自然就不再犹豫，立刻快步跑了出去。 很快，他就把又惊又喜地胡东强领了进来。 “郭专家，谢谢您！” 胡东强连声向郭永和道谢，他当然明白郭永和替他争取的这个机会多么难得。只要郭永和能够把印刷电路板修好，他作为郭永和的助手，肯定会被记上一功的。 有了这份功劳和表现，在稍微活动一下，即使张建设对他再不满，也不能反对设备处把他留下。 “温厂长，” 郭永和继续说道：“维修印刷电路板这种精细工作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所以要求工作环境必须非常安静，不能有太多的人。 “所以除了打下手的胡东强之外，现场只能让对设备维修科这些设备工具比较熟悉的李主任和唐科长两个人留下，其余的人都需要到外边去等候。” “这个也没有问题！” 温青岩立刻就答应了下来，挥手命令道：“李主任、唐科长，你们两个留在现场协助郭专家，其他的人，都跟我去到外面休息室等着！” 连温青岩都要出去外面等候，张建设心里即使再不甘，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乖乖地跟着设备维修科里其他人员一起陪着温青岩到外面等候。 看着胡东强细心地跑过去把房门给反锁好，郭永和不由得笑了起来，心中暗道这个小胡果然是有眼色。 “唐科长，” 郭永和问道：“你们设备维修科应该有低温恒温槽和高温恒温槽吧” “有的有的，两种设备都有！” 唐科长连连点头。 作为中天铝厂这种大型央企的设备维修科，又怎么可能没有低温恒温槽和高温恒温槽这种常用维修设备 很快，他就把郭永和引领到低温恒温槽和高温恒温槽前面。 “小胡，会操作这个设备吧” 郭永和用手指了指两种恒温槽。 “会的会的，我在学校实验室里见过！” 胡东强连忙回答道。 “那好，你先往低温恒温槽里倒入两千五百毫升丙三醇，用快速加热功能，把丙三醇加热到一百八十度。”郭永和吩咐道。 “是！” 胡东强应了一声，按照郭永和的吩咐进行操作。 “郭专家，请问你这一步的作用是干什么” 李维金跟唐科长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李维金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出声问道。 郭永和既然让李维金和唐科长留下来观看，自然是不打算对自己的操作保密。 “李主任，之前张处长不是提到了plcc的拆卸问题比较棘手，质问我该如何把断路的磁性电路上面的那块plcc给拆下来吗” 他笑着解释道：“眼下这个低温恒温槽和高温恒温槽，所起的作用就跟德国威乐公司所研发的拆卸plcc的专用钎接控温热板装置的作用完全一样。 “由于plcc的组件的软钎接点具有可彻底清洗的特点。而丙三醇溶液具有沸点高，热稳定性好，同时还具有良好的软钎接性，所以就可以充分利用它的性质来通过低温恒温槽和高温恒温槽中不同的组合操作连替代德国威乐公司所开发的plcc专用钎接控温热板装置。 “这个低温恒温槽这边所起的作用就叫低温加热，把丙三醇溶液加热到一百八十摄氏度之后，可以把印刷电路插件板上那块需要拆卸的plcc浸润进去进行预加热。 “让这块plcc的温度达到一百八十度……” 刚说到这里，就看到胡东强那边已经操作完毕，低温恒温槽上面的液晶温度显示屏上面的温度在稳定地上升。 “小胡，把剩下的两千五百毫升丙三醇倒入高温恒温槽里，然后用快速加热功能，把高温恒温槽的温度加热到两百一十摄氏度！” 郭永和吩咐道。 “是！” 胡东强应了一声，又去开启高温恒温槽。 “李主任，” 郭永和回过头来，继续给李维金解释： “高温恒温槽这边的加热，叫做溶化加热。因为当丙三醇溶剂的温度达到二百一十摄氏度的时候，plcc集成块浸润进去软钎接点上面的钎焊剂就会被溶化在丙三醇溶剂当中，然后就可以安全的把这块plcc集成块从印刷电路板上拆卸下来了。 “由于丙三醇溶剂本身热稳定性好，有具有良好的钎接性，所以等我把这块plcc集成块下面的磁性电路上面的断路焊接好之后，还可以完好无损地重新把这块plcc集成块给再度钎接上去……” “原来如此啊！” 李维金和唐科长两个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郭永和这么有信心，原来是因为他掌握了丙三醇溶剂这样的秘诀啊！ “郭专家，谢谢你无私地分享！” 唐科长诚心诚意地冲着郭永和鞠了一躬，“如果不是你说出来这个奥秘，我恐怕永远想不到一个丙三醇溶剂加上低温恒温槽和高温恒温槽组合就可以解决plcc集成块安全拆卸的难题！” 第六十三章 神操作 郭永和没有避让，坦然自若地接受了唐科长的躬身礼。 丙三醇溶剂作为plcc拆卸的专用加热液体和溶化液体是在九十年代末才在贝钢集团的技术刊物上披露出来。没有他的传授，唐科长至少要在六七年后才能知悉其中的秘密。 也就是说，他今天这番话，至少让中天铝厂在印刷电路板的plcc的拆卸和钎接技术上到达了国内和国际的领先水平。 把plcc集成块拆卸下来之后，就露出旁边的细密如蛛网一般的精细电路。在放大镜的指引下，郭永和很快就找到了那一根断路的精细电路。 “郭专家，” 唐科长用另一枚放大镜观察着这根断路的精细电路，面带难色： “这些精细电路相互之间的间距还不到0.3毫米，无论是国内最先进的固体软钎焊剂还是液体软钎焊剂，都无法在这么狭小的距离下进行安全钎接。 “不知道您的紧急维修方案，如何处理这一处断路” 郭永和闻声笑了起来，说道：“唐科长，那你还得向我再鞠一躬，我才能告诉你其中的关键。” 他话音刚落，唐科长那边又毫不犹豫地向他鞠了一躬，“郭专家，谢谢！请您赐教！” 郭永和本是跟唐科长开玩笑的，却没有想到唐科长这个躬鞠得这么干脆利落，可想而知唐科长的求知欲望有多么强烈！ 不过唐科长这个躬不会白鞠，除了plcc的安全拆卸技术之外，他又可以从自己这里学走一招关于印刷电路板的精细电路的紧急维修技术。 “李主任、唐科长，所谓事急从权。正如我前面所说的那样，眼下所采取的紧急维修方案只是一个临时处理措施，只能保证印刷电路板紧急运行一小段时间，之后就必须要采取正规的精密焊接技术把断路的精细电路重新处理，否则时间长了，可能导致断路处下面的电路基板彻底烧毁。” 郭永和先把缺点给李维金和唐科长讲明白。 “这个一小段时间具体有多长” 李维金跟唐科长对视了一眼，连忙问道。 “通常来说，至少可以连续运行两个月不出问题。” 郭永和回答道：“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要缩短一半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一个月。 “这也是为什么我前面告诉你们，如果采取了紧急维修方案，就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找到印刷电路插件板的备件来替换。 “当然，如果找到合适的软钎焊剂和具有助钎性的保护膜，对印刷电路板的这条断路的精细电路重新进行正常的钎接操作，也是可以的。” 李维金和唐科长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个月时间肯定是足够了。 郭永和前面承诺了在紧急维修方案之后不超过十天还要采取正常维修方案重新对印刷电路板进行维修，这方面自然不用再担心。 唐科长说道：“郭专家，时限方面我明白了，可是具体的紧急维修方案，究竟怎么钎接断路的精细电路，您还没有讲解呢！” “呵呵，” 郭永和又笑了起来，“其实紧急维修方案非常简单，不用我多做讲解，你跟李主任在一旁观看，就能够看明白。” 说着他把那一根6h的绘图铅笔交给胡东强，“小胡，把铅笔帮我削一下。” 胡东强接过铅笔，拿起桌上的削笔器，很快就把铅笔给削铅得又尖又细。 “李主任、唐科长，还有小胡，” 郭永和拿着绘图铅笔，冲着他们摇晃了一下，“你们看好了，下面我就开始钎接断路的电路！” 李维金、唐科长和胡东强都有些莫名其妙。 钎接精细电路难道不要用微型焊机吗不要用助钎剂和软钎焊剂吗 拿一根削尖的绘图铅笔做什么 然后就看到郭永和左手拿着放大镜对着断路的那条磁性精细电路，右手捏着绘图铅笔，用笔尖在断路处轻柔地反复划了六七次，于是断路处便被一道墨黑色的铅笔划痕连接起来。 李维金、唐科长和胡东强不由得目瞪口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神操作。 价值二十多万的印刷电路插件板，用一支铅笔划上两道，就可以修复了 “呵呵，不用怀疑！” 郭永和扭头看着李维金、唐科长和胡东强目瞪口呆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答案其实就这么简单。” “小胡，” 他用手指了指胡东强，“你去拿仪表来测试一下，看看这一处电路是不是通了。” “小胡，你不要动，我来，我亲自来！” 唐科长一把拦住胡东强，亲自拿过来万用表，对这一处精细电路进行了检测。 检测结果显示，这一处用铅笔墨痕连接起来的精细电路真的通了，无论是电阻值和是电压值，都完全在标准值范围之内！ 这特么的也太神奇了吧 看着万用表上的测试数值，唐科长再次石化。 他本来也自诩为技术高手，可是跟眼前这位年轻的郭专家相比，他的所谓维修技术和维修经验简直就是战五渣的水平！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打死他也想不到，用一只6h绘图铅笔，就可以紧急修复高精度印刷电路板上精细电路断路。 “唐科长，数据怎么样” 李维金不懂得印刷电路板上面的电路参数，伸长着脖子一个劲儿的催问唐科长。 “李主任，没问题，完全没有问题！电路通了，测试参数在正常范围之内！”唐科长这才从石化状态中反应过来，对李维金回答道。 “竟然参数正常，那说明这个紧急维修方案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郭永和笑呵呵地指挥胡东强拿过来一个皮老虎，仔细地把印刷电路板上面浮灰吹掉，然后又取出来快干漆，小心翼翼地涂抹到那一道铅笔墨痕上。 等快干漆干掉后，郭永和又让唐科长测试了一遍数据，确定了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拿着起印刷电路板到微型焊机钱，把刚才拆卸下来的plcc模块用松香基锡丝钎接回电路板上，然后笑着说道： “好了，李主任、唐科长，印刷电路插件板的紧急维修方案顺利完成。你们现在可以把印刷电路插件板装回到工控机上进行测试！” 第六十四章 罗道军的怨气 工控机的测试刚刚结束，温青岩亲自带着郭永和到财务处将五千元维修费以现金支票的方式领了出来。 “郭专家，第二套维修方案还请你务必抓点紧！” 温青岩紧紧握住郭永和的手，几乎是用央求的语气说道。 自从得知了郭永和是用绘图铅笔把断路的精细电路给修复好的消息之后，温青岩在为郭永和大胆而又天才的维修手段倍感震惊的同时心中也不怎么踏实。 哪怕是工控机装上印刷电路板之后测试的性能指标完全正常，郭永和也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说修复的印刷电路板至少在一个月之内不会出现毛病，他的心还是悬着的。 毕竟中天铝业这么大规模的一家央企，最重要的氧化铝焙烧工序全维系在一根细细的铅笔墨痕上，温青岩作为分管生产的副厂长，内心之中怎么可能不承受巨大的压力啊！ “温厂长，请你放心！” 郭永和笑呵呵地回答道：“就像我之前承诺的那样，最晚十天，我就能把维修材料和维修设备给准备好，到时候一定过来给你们实施第二套维修方案。” “十天还是太久了一点，能提前还是尽量提前……” 温青岩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只能是放低身段不住地恳求。 “行吧，我这边尽量把时间往前赶，但是时间再短也不能少于五天。” 郭永和无奈地解释道：“毕竟这次材料和设备的准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那就五天吧！” 温青岩打蛇随棍上，赶紧把时间给敲死，“郭专家，劳烦把家里的地址告诉我一声。今天是十九号，二十四号早上我亲自登门去接您！” “那……行吧！” 郭永和实在是受不了温青岩的死缠烂打，“我住在内配厂家属院五号楼二零一。二十四号早上，我在家里等你！” “好滴好滴！” 温青岩见郭永和答应了二十四号过来，不由得眉开眼笑，又说道：“对了，郭专家。您所说的那半吨冷作模具钢，我是派车给您送到内配厂，还是送到其他地方” “就送到内配厂生技科吧！” 郭永和说道：“至于说材料款，我回头让厂里给你们结算。” “这个不急，材料款啥时候结算都行！” 温青岩乐呵呵地摆了摆手，扭头对李维金交代道：“李主任，你现在就去车队要辆车，把材料给郭专家送过去！” “好，我现在就去！” 李维金应了一声，忙不迭的去了。 “郭专家，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在中铝大酒店备了一桌薄宴，请您务必赏光，让我们设备处的同志们表达一下对您感谢。”温青岩又向郭永和发出了邀请。 “温厂长，谢谢您跟设备处同志们的盛情，不过今天就算了。” 郭永和解释道，“五天时间太紧，我还要急着回去准备维修材料和维修设备呢！” 温青岩自然是知道这中间的轻重缓急，听郭永和说急着回去准备材料和设备，自然是不好再强留，只是把宴请的时间，推迟到二十四号第二套维修方案完成之后。 在送郭永和出去的路上，温青岩也不忘记对胡东强大加夸赞，说中天铝厂就需要他这样急企业之所急，想企业之所想的高觉悟高素质的员工。 胡长征在一旁听得眼睛直冒精光。 温青岩这几乎等于给自家儿子开出了进厂证明，有他这番话在，设备处有哪个领导干阻挠自家儿子进来 他兴奋地用手去捅儿子，让儿子赶快向温青岩道谢，趁机把温青岩这番话给咬死。 却没有想到，之前还一门子心思想进入中天铝厂的胡东强对温青岩这番话的反应异常平淡，即使在胡长征拿手捅他提醒之下，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温厂长，我在中天铝厂设备处实习，自然是要把自己当成中天铝厂的员工来要求。” 话里话外，竟然隐约流露出一股异样的意思。 气得胡长征就想踹胡东强一脚，心中暗骂这臭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在关键时刻拉稀摆带。 温青岩领着张建设、唐科长等人一直把郭永和和胡长征两个人送到中天铝厂的大门口，目送着两人登车远去，这才返身回去。 胡长征坐在车内，从后视镜里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暗自感慨自己这一步棋还真是走对了。如果不是自己今天把郭永和搬过来，以温青岩堂堂的央企副厅级干部，又岂能是他所能巴结得上的 按照胡长征的意思，怎么样也要请郭永和喝一场大酒才能够表达内心的感激，可惜郭永和那边时间紧得连温青岩的宴请都没得工夫参加，又怎么有空跟他一起喝酒。 最后他只能是满怀遗憾地按照郭永和的吩咐，用车把郭永和直接送回到内配厂。 门卫看见郭永和乘坐胡长征的吉普车车回来，忍不住对郭永和一阵埋怨：“小郭，你可是把俺给害惨了！因为你坐吉普车出去，厂长都快把俺给骂死了！” “什么厂长知道我出去了吗”郭永和惊讶地问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门卫苦着脸说道：“你是不知道厂长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有多生气，俺甚至怀疑只要少回答一个字，他都能顺着电话线过来把门卫室给掀了。他现在就在办公室等你，你还是快过去看看吧！” “行，我知道了，谢谢老张，给你添麻烦了！” 郭永和从吉普车上跳下来，冲着门卫拱了拱手，迈步就要往办公楼走。 “郭老弟，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去见你们厂长啊” 胡长征也从车上跳下来，想要陪着郭永和一起去见罗道军。 “没事儿，胡哥！” 郭永和笑着摆了摆手，“你忙你的去吧，如果真的摆不平，我再找你出面帮忙！” 谢绝了胡长征的热心，郭永和迈步走进办公楼，敲响了厂长办公室的房门。 罗道军这边刚刚接到了门卫的内线电话通报，看见郭永和进来，就把电话一放，板着脸说道：“小郭同志，作为厂里的技术干部，你帮重机厂修好进口机床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向厂里汇报” 第六十五章 买货 听郭永和汇报完，罗道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乖乖！ 原来郭永和今天下午被胡长征邀请出去，竟然是帮中天铝厂去维修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去了！ 这他奶奶的还是人吗 你一个金工车间的学徒工，能解决75型拖拉机空滤器的吸油故障也就算了，竟然还他娘的还会去帮重机厂去维修进口数控机床；会维修省属大厂的法国进口数控机床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跑到中天铝厂去帮他们焊接工控机的电路板。 你这小子究竟还有什么不会啊 是不是明天还要跑到漭北直升飞机场，帮着驻军维修直升机啊 心下正激动，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又鸣叫起来。 罗道军抓起电话，却是门卫汇报，说中天铝厂一辆小货车拉了五百公斤的模具特种钢，说是给内配厂生技科的郭专家送的货。 “小郭同志，模具钢又是怎么回事” 罗道军拿着电话，用眼睛望向郭永和。 “罗厂长，” 郭永和汇报道：“我所计划采取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新工艺，需要冷作模具特种钢开模做模具。但是市五交化公司最后一批冷作模具特种钢被中天铝厂给买走了。所以我今天趁着给中天铝厂维修工控机印刷电路板的时候，让他们匀出来半吨冷作模具特种钢给我，现在这辆就是过来送货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罗道军： “罗厂长，我还没有正式承包劳动服务公司，而且劳动服务公司账上也没有钱。所以这半吨冷作模具特种钢的材料款，是不是厂部先帮忙给结算一下” 如果换做以往，罗道军肯定要考虑很久。 毕竟内配厂的财务状况很窘迫，他作为厂长，也是一分钱掰成八瓣来花。 可是现在面对着郭永和的要求，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答应了下来： “中中中，没问题，我现在就给财务科打电话，等一下你下去验过货，就直接领着司机到财务科结账！” 他生怕自己答应慢半拍，让郭永和起了异心。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知道，以郭永和目前所展露出来的技术天赋，且不说中天铝厂、重机厂这两家大型省企、央企有没有撬墙角的心思，只要名声传扬出去，漭北市那些市属企业是肯定不会甘心看着内配厂独占这样的技术天才，会动心思想办法要挖走这样的宝贝人才给重金挖走的。 所以这个时候，他一定要想办法笼络住郭永和。 别的不说，但凭着郭永和所展现出来的技术天赋，也足以让他以后跟漭北市那些企业做利益勾兑的时候多一些底气。 “谢谢罗厂长，那我先下去验货了！” 郭永和对罗道军道了一句谢，转身就要走。 “小郭同志，慢着！” 罗道军招手叫住了郭永和， “五百公斤模具钢，分量不轻，难道还能让你自己从车上卸下来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办公室主任刘一茂叫了过来，让他立刻找一辆叉车和两个搬运工，跟郭永和一起下去，把货车上的冷作模具特种钢给卸下来运送到生技科的材料仓库中去。 叉车和搬运工很快就赶了过来。 郭永和到货车上检验了冷作模具特种钢的标号，确定没有错误之后，就让叉车把模具钢从货车上卸下来，由搬运工先运送到材料仓库，自己则要带着中天铝厂的货车司机，去财务科结算材料费。 “郭专家，我们温厂长交代了，这件事不着急，回头他会找你结算的！” 货车司机撂下一句话，就踩着油门，一溜烟地跑了，让郭永和落了个老大没趣儿！ 模具材料有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开冷镦模具。 这件事情本来郭永和是打算自己做的，但是由于这边他还要去准备替中天铝厂维修印刷电路板的材料和设备，于是就返回生技科，找到了翟玉强。 “翟科长，” 他给翟玉强让了一根彩蝶，笑嘻嘻地说道：“冷镦模具的材料我找回来的。你这边能不能帮帮忙，给我安排一个人，帮我把特殊细长螺栓的冷镦模具给做制作出来啊” “小郭，什么叫帮帮忙跟我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啊” 翟玉强用手轻轻拍了拍郭永和的肩膀，说道：“你把模具图纸拿过来吧，等一下我给你安排最好的师傅，让他加一个夜班，把把冷镦模具给你开出来！” “谢谢翟科长，等模具开出来了，我请你跟师傅一起吃饭！” 翟玉强虽然让郭永和不用客气，但是郭永和该尽的礼数却一个不缺，这也让翟玉强非常高兴。 虽然说郭永和不请这个客，模具师傅也不敢怠慢他的命令，但是郭永和答应请客，会让他在模具师傅面前也更有面子。 把冷镦模具图纸送给翟玉强之后，时间也到了下午五点。 郭永和还操心着要去准备维修印刷电路板的材料和设备，于是又向翟玉强告了一个假，骑上自行车离开了内配厂。 出了内配厂之后，郭永和骑着自行车就直奔废旧物资回收公司。 要想对印刷电路板进行正规的维修，首先就需要一个微型精密多功能焊机。 这台机器如果从国外购买，不会低于两万美金。但是对于有着丰富实践经验的郭永和来说，只要有合适的材料，最多两三百块人民币，就可以改造出来一台趁手的微型精密多功能焊机。 很快，他就骑车来到了废旧物资回收公司。 虽然还差十几分钟才到下班时间，但是废旧物资回收公司办公楼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按照门卫的指点，郭永和又来到办公楼后面的物资仓库。 还好，仓库的保管员还没有下班，正蹲在地上用自来水卖力地擦拭着一辆二八大杠。 “师傅，还没有下班啊来根香烟！” 郭永和笑嘻嘻地递上一根彩蝶。 “你是什么人” 保管员警惕地看着郭永和。 “我是老六介绍来的，想买一点货！” 郭永和回答道。 第六十六章 老同学 老六是一个二手设备贩子，在郭永和的父亲没有受伤之前，他经常会拿一些从废旧物资回收公司仓库里倒腾出来的废旧设备请郭永和的父亲修理好，然后翻新喷上油漆之后，卖给一些私营小厂。 虽然说在郭永和的父亲受伤之后，老六再也没有去家里找过，但是郭永和却是知道，老六的二手设备营生一直在干着，只是另外换了维修师傅而已。 所以他这次过来，才会直接向废旧物资回收公司的仓库保管员报上老六的名号。 果然，保管员听说是老六介绍过来的，立刻放下了戒心，满脸堆笑着说道：“原来是老六的朋友啊你想买什么货” “我想找一台电源变压器，体积不要太大。”郭永和笑着说道。 “电源变压器” 保管员挠了挠头，“是什么设备上的” “主要是废旧电器上面的。”郭永和解释道。 “哦，明白了！” 保管员冲郭永和挥了一下手，把他带到旁边的一间仓库，用钥匙打开库门，对他说道：“这里面都是回收过来的废旧家电，你自己进去挑选吧！” “谢谢师傅！” 郭永和道了一声谢，迈步进去，没走两步，眼睛就被仓库架子上的一台废旧电器所吸引。走近一看，却是一台报废的松下微波炉，上面还贴着标签，上面写着漭北市动植物检疫站几个字样。 他顿时不由得喜出望外。 微波炉的电源变压器是高低压共芯的，高压一般是2100v-2200v，低压一般是3.2v-3.3v，是用来改造多功能微型焊机的最理想的设备。 只不过这时候微波炉作为家用电器刚刚进入中国，以进口产品为主，一台微波炉售价高达四五千块，还属于高档家电行列，而且还没有进入报废周期，所以他这次过来根本没有往微波炉上面想，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一台报废的微波炉。 不过看这台报废的微波炉的制式和型号，以及上面所贴的标签，郭永和也明白这台微波炉并不是家用的微波炉，而是漭北市动植物检疫站通过微波辐射对农作物种子进行灭虫所用的微波炉。 “师傅，就这台电器了，你开个价吧！” 郭永和把微波炉抱了出去，对保管员说道。 保管员往微波炉上面扫了两眼，说道：“你是把这整个电器拿走，还是只拆卸里面的一个零件啊” “我只拆卸里面一个电源变压器，其他东西我都用不上。” 郭永和说道。 “如果是只要里面一个零件的话，那你拿五十块钱好了。” 保管员爽快地说道：“你是老六介绍过来的，我也不好意思多收！” 郭永和本来就计划好了保管员开价一百到两百，却没有想到，保管员最后只开到了五十。看来老六的名号还真的是管用啊！ “那就谢谢师傅了！” 郭永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递给保管员，又让保管员拿过来工具，当场微波炉给拆开，把里面的电源变压器给拆卸了下来，然后又把微波炉给原样装了回去。 保管员看在眼里就更加满意： “小伙子不错，怎么称呼啊” “我姓郭，叫郭永和，师傅你喊我小郭就行了！” 郭永和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笑着问道：“师傅您怎么称呼” “我姓王，王新宝，你喊我老王就可以了！” 保管员笑眯眯地说道：“以后还需要什么东西，直接来找我就行，不用再去麻烦老六！” “好咧，谢谢王师傅！” 郭永和自然是求之不得。他以后要想帮人搞设备维修，肯定需要一些特别的零配件，跟王师傅打好关系，对他自然是大有好处。 告别了王师傅，郭永和推车走出废旧物资回收公司，正准备骑车回家，忽然间街道对面传来一个惊喜地叫声：“郭永和！” 郭永和顺着叫声望过去，只见街口站着几个男女，其中一个穿着玫红色薄妮子外套的漂亮女孩正兴奋地冲着他招手，仔细看过去，却是他高中的同学范艳姣。 “范艳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郭永和骤然间遇到老同学，也非常高兴。 上高中的时候，他跟范艳姣成绩一直并列不相上下，一直位列全年级的前两名。 只是可惜，郭永和当时心理素质太差，连续两次高考发挥不出自己的水平而名落孙山最后不得不通过招工的方式进入内配厂上班。而范艳姣则第一年就顺利地考入中天财经大学，两个人从此就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我今天刚回来！” 范艳姣笑盈盈地看着郭永和，伸手指着身后的几个青年男女，解释道：“这是我的大学同学，都在漭北工作，听说我回来了，一定要越我吃饭。” 她身后一个高个子青年看见她望向郭永和那灿烂又温柔的眼神，心里不由得妒火中烧。要知道，他在大学里追了范艳姣整整四年，也从来没有见范艳姣对他有过这种眼神。 而范艳姣的这个男同学，穿着一身脏兮兮的、上面印着“漭北内配厂”字样的工作服，推着一辆破自行车，车把上还挂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一看就是一个穷工人，也不知道范艳姣为什么对他那么温柔。 心里想着，他脸上就堆出了笑容，对范艳姣说道：“艳姣，这是你高中同学啊相逢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就让他一起吃饭呗！” 说着也不等范艳姣做反应，就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郭永和：“我叫薛红星，跟艳姣是大学同学，目前在中天铝厂财务处上班。 “今天听说艳姣回来，就约了几个在漭北工作的大学同学准备跟艳姣聚一聚。所谓赶得好不如赶得巧，你既然也是艳姣的高中同学，如果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吧。想必你不会不给这个薄面吧” “原来是薛会计啊！” 郭永和伸手接过薛红星递过来的名片，扫了一眼，笑着说道：“谢谢你的盛情邀请，不过既然你们是大学同学聚会，我过去凑这个热闹就不太合适。” 说着他扭脸看向范艳姣，“老同学，这两天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来做东，请你出来坐一坐。” 薛红星不由得脸色一变，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个。 虽然不明白范艳姣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内配厂的小工人那么亲热，但是薛红星决定今天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打击一下这个小工人，让他知难而退，明白他跟自己、跟范艳姣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不要做什么癞蛤蟆要吃天鹅肉的非分之想。 于是他就对身边一个男同学试了一个眼色。 那个男同学顿时心领神会，立刻一把抢过郭永和的自行车就往旁边的大酒店门口推，嘴里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缠啊红星和艳姣话都说到这儿，你不过去就太不合适了吧” 第六十七章 姨夫 中天铝厂厂区位于太行山脚下，远离漭北市主城区，生活配套极不方便。所以为了解决中天铝厂中高层管理人员的生活问题，中天铝厂又在漭北市废旧物资回收公司的对面买了一块地，修建了一个中天铝厂家属区，供厂里中高层管理人员以及家属居住生活。 云海大酒店就开设在中天铝厂家属区旁边，因为主要客源以中天铝厂的高收入人群为主，所以即使放在整个漭北市范围内，也是数得着的高档酒店。 郭永和被那个男同学硬拖着不放，再加上范艳姣也想邀请他上去聊聊近况，无奈之下，只能是答应下来，跟着范艳姣和她的几个同学走进了云海大酒店。 范艳姣的同学一共两男两女，加上郭永和和她，一共六个人，薛红星要了一个能坐十人的中包间，位子非常宽敞。 郭永和两世为人，自然能够看得出，范艳姣在漭北的这四个大学同学以薛红星为首，陪着薛红星如众星捧月一般恭维着范艳姣，又哪里不明白今天这桌欢迎宴会是薛红星做东为范艳姣举办的，其他几个大学同学只是陪衬。 只是他有点想不明白，他只是碰巧在街头碰到了范艳姣，跟薛红星他们几个从来都没有见过面，薛红星为什么一定要硬拉上他 “来来来，郭永和，坐在这里！” 范艳姣倒是不管她的这些大学同学怎么想，找了一个靠窗户的位子落座之后，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椅子，招手让郭永和坐过去。 郭永和是跟着范艳姣来蹭饭的，和其他人也不熟悉，自然也不会推辞，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就准备坐到范艳姣的身边。 “哎，你这个人也真是的！” 范艳姣旁边那个叫耿丽红的女同学嫌弃地皱起了眉头，“也不看看自己一身油污，好歹到洗手台收拾一下再过来坐啊，我们艳姣现在可是中天财大的研究生，你就不怕把她给熏到” 郭永和刚才离开废旧物资回收公司的时候就手和脸仔细洗过，但是在搬运和拆卸微波炉的时候工作服上所沾染的油污却没有办法处理。 此时听到耿艳红的话，不由得一笑，对范艳姣说道：“范艳姣，我记得你可是工人家庭出身，还告诉我说你小时候最喜欢追着汽车闻汽油味了！现在读了研究生，不会就忘了本，嫌弃我们工人一身油污味吧” “去！” 范艳姣轻啐了郭永和一口，“你才忘了本呢！再说我是喜欢闻汽油的味道，又不是喜欢闻油污的味道。你这两天要是请我吃饭，记得把工作服上的油污给洗干净！” 薛红星看着这一幕，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偏偏又要顾忌在范艳姣面前的风度，不好发作，气得几乎要把椅子靠背给抓碎。 耿丽红见挑拨不成，反而把薛红星气坏了，就急于弥补，于是就轻笑了一声，用手指了指郭永和工作服上的厂标，说道：“小郭，你是在内配厂上班啊” “是啊，在内配厂上班！” 郭永和看了一眼耿丽红，回答道。 “你们内配厂效益应该不错吧你一个月能开多少”耿丽红又开口问道。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个人收入属于隐私的概念，相反见面互相打听彼此的月收入是最常规的操作，耿丽红这样问，郭永和自然不能说她是别有用心。 “效益很一般。” 郭永和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什么好吹牛的，自然是实话实说，“之前工资收入要少一点，不过从这个月开始，我上满班的话，一个月能够开一百二三。” “一百二三这么低啊” 耿丽红惊叹了一声，扭脸看向薛红星，“红星，就是在你们厂干一个临时工，一个月恐怕也不止一百二三吧” 薛红星终于找到了自信，他倨傲地一笑，说道：“我们厂临时工最低收入也都在一百五六，如果是正式工，基本上都是每月两百起步。” 中天铝厂作为大型央企，工资标准是要远远高于漭北市这些地方企业的，要不云海大酒店也不可能仅仅依托着中天铝厂家属院，就做成位列漭北市前几名的高档酒店。 “我说小郭，” 耿丽红bia砸了一下嘴巴，对郭永和说道：“内配厂工资那么低，还干个什么劲儿呢我看你不如好好讨好一下我们红星同学，看看能不能托他个路子，进中天铝厂工作。哪怕就是在中天铝厂干个临时工，一个月也一百五六，比你在内配厂干正式工多拿三四十呢！” 郭永和这时候算是回过味来了，敢情这个耿丽红想着办法来贬低打压他，好衬托出薛红星的不凡之处。 而薛红星之所以一定要拖着他来参加宴会，想必也是这个原因吧 至于说理由，很简单，一定是范艳姣对自己的热情，让这个薛红星吃了干醋！ 不过他既然来参加了宴会，这时候再走不合适，于是不由得暗自一笑，心下说道： 好好好，既然你们喜欢玩儿，老子就奉陪到底，看看你们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临时工啊” 郭永和脸上故意做出迟疑的神态，“这个东西朝不保夕的，就算是每月能够比我在内配厂多拿三四十块也没有什么意思，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厂里给辞退了” 耿艳红赶忙跟薛红星碰了一个眼神，看到薛红星嘴角挂着戏谑的微笑，心中就有了数。 “哟，就你这在内配厂干得没滋没味的还想挑呢！” 她撇了撇嘴，眼角扫了一眼郭永和，“其实想弄一个中天铝厂的正式工身份也不算难，就看你今天在酒桌上的表现了！只要你等一下喝酒能够喝得让我们红星同学开心满意，让他给你办一个中天铝厂正式工指标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还是假的” 郭永和张大嘴巴，扭头望着薛红星，口水似乎都要流出来了，“你本事这么大，连中天铝厂的正式工指标都能弄到手” “你看你这人，我们是艳姣的大学同学，还能骗你不成！” 耿艳红不屑地看了一眼郭永和，“中天铝厂设备处办公室主任李维金可是我们红星同学的亲姨夫，让他弄一个正式工指标，那还不是跟鸡窝里抓小鸡一样稳当” 第六十八章 揭老底 听说李维金是薛红星的亲姨夫，郭永和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李维金那样一个低调本分的人，竟然会有薛红星这么一个宝贝外甥。 此时他再联想起中天铝厂设备处副处长张建设那位宝贝外甥林文海，顿时就觉得顺眼了许多：至少林文海是在京城计算机一厂工作，也没有动不动扯出张建设的虎皮来吓唬人。 真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 耿丽红瞥见郭永和的笑容，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认为自己是在帮薛红星吹牛，顿时就急了： “小郭，我说的都是真的，可别以为我在骗你。不信你问问艳姣，看看红星的姨夫是不是在中天铝厂设备处当办公室主任！” 范艳姣扭头看向郭永和，低声问他道：“郭永和，你真的想换工作啊薛红星他姨夫，还真的是中天铝厂设备处的办公室主任……” 郭永和冲着范艳姣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头看向耿丽红：“既然薛红星的姨夫真的是中天铝厂设备处的办公室主任，你为什么不去让薛红星帮忙，把你调进中天铝厂呢据我所知，中天铝厂可是咱们全漭北职工待遇最好的企业，没有之一！” 耿丽红“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我本身就在中天铝厂工作，用不着让红星同学的姨夫帮忙啊！” 说着她指了指薛红星，“只不过薛红星是在总厂财务处，我是在下面分厂财务科而已！” 郭永和这才明白，为什么耿丽红会赤膊上阵，明里暗里用话来羞辱贬低他，原来是想巴结讨好薛红星的姨夫李维金啊！ 正说话间，服务员就把四冷八热十二道菜送了上来，还按照薛红星的吩咐端上了四瓶54度的宋河粮液。 “小郭，” 薛红星亲手打开一瓶宋河粮液，对郭永和说道：“今天本来是我们中天财大会计系几个在漭北市的同学给艳姣接风，既然你是艳姣的高中同学，我们也就把你当成朋友。不过论起交情来，你认识艳姣要比我们早三年，所以今天你要当好艳姣的护花使者，待会儿我们敬艳姣酒的时候，你可要多护着点！”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摆手说道：“薛红星，我就说嘛，你们大学同学聚会，非要拉我一个外人过来凑这个热闹干嘛 “你们这些大学同学痛快就行，不用管我。有本事你们就把范艳姣给灌醉，大不了我送她回家就是。至于说喝酒挡酒，我第一是酒量小，第二也没有资格在你们这些大学毕业的天之骄子面前充当什么护花使者！” 范艳姣虽然不希望郭永和被自己这几个大学同学灌酒，但是听他嘴里说出这些没有义气的话，也很是郁闷，不由得幽怨地瞪了郭永和一眼，说道：“郭永和，难道说你就真的眼睁睁看着我被他们灌醉吗” “差不多得了，” 郭永和冲着范艳姣撇了撇嘴，“范艳姣，我不知道你这几个大学同学有没有见证过你喝酒的真正实力，反正我是见证过的，真要是论起酒量来，恐怕他们四个绑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吧” 这个他倒不是瞎吹。当初高中毕业晚会结束之后，全班同学都跑到地摊上撸串喝酒。班里的男生就想趁着这个机会灌班花范艳姣的酒，结果喝到最后，全班男生包括郭永和在内，全被范艳姣一个人单枪匹马给灌翻，无一幸免。 郭永和本来对范艳姣朦朦胧胧的还有点意思，结果就是因为那场酒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再加上范艳姣考上了中天财大，而他连一个中专都没有考上，那段尚未萌发的感情便无疾而终…… “呸！” 范艳姣见自己的老底被揭，不由得轻啐了郭永和一口，“我是叫你过来陪我聊天的，不是让你过来出卖我的，早知道这样，我刚才在街口就该假装看不见你，不该跟你打招呼！” 她也正是因为高中毕业那场酒风头太盛，上了大学之后就收敛了许多，经常是浅饮几口就假装醉了，从来没有展示过自己真实的酒量，却不想今天被郭永和给无情地拆穿…… 薛红星并不知道范艳姣的真实酒量，以为郭永和这是借着这个机会跟范艳姣打情骂俏，顿时眼睛就红了： “小郭，你今天不想喝酒，是不是嫌弃我招待不够热情要不这样，我去找云海大酒店的老板，让他招两个漂亮的服务员过来陪你喝，中不中” 耿丽红也在一旁猛敲边鼓，用手捅了捅范艳姣，说道：“艳姣，今天是你的接风宴，总不能太扫兴吧” 范艳姣想想也是，既然把郭永和也叫过来了，到时候大家都喝酒，就郭永和自己不喝，不仅气氛不搭，关键是郭永和不喝酒，自己怎么好去套他高中毕业这四五年的根底啊！ “郭永和，要不你就要喝几杯” 她歪着头，小声征询着郭永和的意见。 范艳姣都这样说了，郭永和还能说什么 “那就少喝一点吧！” 郭永和点头说道。反正由范艳姣这个女酒魔在，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真的会被薛红星几个人给灌倒。 听郭永和答应了喝酒，薛红星顿时兴奋了起来，招手把服务员叫过来，让她把酒桌上的小酒盅撤掉，全部换成一杯能装二两半白酒的玻璃杯。 他旁边那个叫谢猛江的男同学眼疾手快，立刻拧开了两瓶宋河粮液，把五个人面前的酒杯都倒满。 就在郭永和以为第一杯要大家互碰一下，对范艳姣回漭北表示欢迎的时候，耿丽红却在一旁对他说道：“小郭，你不是想让红星帮你调到中天铝厂吗还不赶紧敬红星几杯，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啊” 薛红星此时又回想起刚才耿丽红说自己能弄到中天铝厂正式工指标时郭永和脸上那艳羡的表情，一时间不由得意气风发，把手一挥，拿腔捏调地对耿丽红说道：“虽然说内配厂是一个地方小厂，可是人家小郭在厂里不知道混得多滋润呢，又怎么稀罕调到我们中天铝厂来” 然后又扭头对郭永和笑道：“我们这些大学生，说话够习惯文绉绉的，不一定合你们工人老大哥的脾气。万一我刚才说的那句话让你听着不舒服了，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来，我先敬你一杯酒，向你赔罪！” 第六十九章 规矩 郭永和看着面前的玻璃酒杯，这一满杯二两半白酒他也不是说不可以一口气干掉，可问题是只要前面这个先例一开，后面薛红星和谢猛江每次都要找他一口闷怎么办 他晚上回去还要改装微型多功能焊机，还要去琢磨去哪里找材料去配制用来钎接精密磁性电路的多功能焊剂以及助钎膏等，这不仅事关中天铝厂那台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插件板能不能维修好，更关乎着他能不能把接下来那笔七万元的维修款拿到手的赚钱大计。他怎么可能跟薛红星这帮子人为了一点狗屁倒灶的事情在这里拼酒 于是他就端着酒杯站起来，说道： “薛红星，我酒量不好，待会儿回家还要忙一点事情，一次喝一杯实在是有点勉为其难。要不咱们一杯分为三次喝，意思到了就好，行不行” “我说小郭，你懂不懂规矩啊” 薛红星还没有说话，谢猛江在一旁先不乐意了，冷笑着对郭永和说道： “咱们漭北人喝酒，一向是只要端起酒杯，就要把酒给喝掉。要是不能喝，在酒桌上你就坐着别动，不要碰酒杯，也没有人能够咋着你。可是你现在站起来端着酒杯，说一杯要分三次喝，你到底是尊重我们红星同学，还是不尊重我们红星同学啊” “对啊！” 耿丽红也在一旁帮腔，“小郭，还说什么待会儿回家还要忙一点事情，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内配厂的普通工人，又不是政务院总理，难道还能忙到日理万机的程度，生怕喝一杯酒就误了你的大事 “要说忙，我们红星同学是中天铝厂财务处的会计，每天要处理多少笔账务，也没有见他说一个忙字！” 薛红星在一旁就笑眯眯地冲耿丽红和谢猛江摆手，一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雍容之态： “丽红、猛江，你俩就少说两句吧！ “这人的酒量是天生的，有大有小，甚至很多男人还不如女人能喝，这也不稀奇。”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郭永和， “小郭，咱们第一次喝酒，我们也不知道你底细。如果你的酒量真的是连女人都不如，那这次就算了，你把酒杯放下来。我们总不能让艳姣说我们欺负她高中同学！” 范艳姣不明白为什么薛红星、谢猛江还有耿丽红他们三个会对郭永和有这么大的敌意。当下心中就有点后悔，刚才在外面郭永和说要走的时候自己就不该拦着，那也不会出现这样尴尬的局面了。 她心里正想着该怎么帮郭永和说话，却见郭永和那边笑了起来：他酒量本来就不如范艳姣，这有什么可丢人的 如果真的要为证明自己酒量比女人好而在酒桌上来跟薛红星、谢猛江来拼死拼活，那才是弱智呢！ “呵呵，薛红星，” 他开口道：“你说得真没有错。论起酒量啊，我真的是连女人都不如。同时也感谢你的体谅，这杯酒我就不喝了！” 说着他坦然自若地把酒杯放下，然后坐了回去。 薛红星拿眼睛眯了郭永和一眼。 他完全没有想到郭永和根本不怕出丑，当着范艳姣的面在酒桌上装起了孬种，主动承认自己酒量不如一个女人。也不知道这种货色身上究竟有什么优秀之处，以至于让范艳姣对他青眼有加。 心里想着，薛红星就举着酒杯，转向了范艳姣，说道：“艳姣，你这个高中同学酒量小，不如女人，我也总不能强迫他。 “去年毕业到现在，咱们也有大半年没见面了。来，这杯酒我来敬你，就当为接风洗尘！” 范艳姣本来就恼怒薛红星对郭永和的态度，这时候听到薛红星又在提郭永和的酒量不如女人，心下就更加着恼，哪里会给薛红星面子，跟他喝酒啊 她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用小手指了指酒杯，说道： “红星，是不是只要站起来碰到酒杯就要把这杯酒给喝下去啊行吧，反正我也不懂你们男人喝酒的规矩，这酒杯啊，我今天肯定是不会碰了！” 薛红星的脸当场就僵在那里。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范艳姣会为郭永和跟他当场翻脸，甚至表示今天连酒杯都不会碰了。那他今天特意为范艳姣举办的接风宴会还有什么意义啊 耿丽红和谢猛江也面面相觑，他俩也根本没有想到，范艳姣竟然会如此护着郭永和。 论同窗时间，郭永和不过和范艳姣同学三年，而薛红星可是和范艳姣同学了四年。 论身份，郭永和不过是高中毕业，还是内配厂这种地方小破厂的穷工人，而薛红星不仅仅是大学毕业，而且还是在中天铝厂这样的大型央企工作，比郭永和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而且今天这个场面，明明是郭永和先不给薛红星面子，不肯喝薛红星的敬酒的呀！ 最后还是他们那个一直没有说话叫吉丽娟的女同学开了口。 “艳姣，你不喝酒可不中，今天可是你的接风宴！” 她笑吟吟地说道：“再说红星费心费力地把我们几个喊过来，摆这么一大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如果连酒杯都不碰，以后让红星、让我们这几个同学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话正说到这里，却见包间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给推开。 众人回头，却是中天铝厂设备处办公室主任李维金端着酒杯走了进来。 耿丽红不由得又惊又喜，她一直讨好地巴着薛红星，还不是指望薛红星能够给他姨夫说说，让他姨夫帮忙把自己从分厂财务科调到总厂财务处吗 虽然同样是干财务，但是在总厂财务处一年能够比分厂财务科多拿七八百块呢！ “李主任，您怎么也在这个酒店啊”她讨好的站了起来。 “呵呵，小耿，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云海大酒店就不能做我的生意么” 李维金莞尔一笑，对耿丽红说道：“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什么主任不主任的，喊得多么生分啊你们跟红星都是同学，把我当成普通的长辈就可以！” 说到这里，他把目光转向众人，笑着说道：“你们都是红星的同学，难得聚到一起，我过来敬你们一杯酒，感谢你们大学四年对红星的照顾！” 见薛红星的姨夫过来敬酒，谢猛江、吉丽娟自然是连忙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范艳姣虽然着恼刚才薛红星对郭永和的态度，但是却不能冲着薛红星的长辈甩脸色，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倒是郭永和一直大模大样地坐在角落里，即使李维金说敬大家酒，还是纹丝不动的端坐在那里，没有一点站起来的意思。 读大学的时候薛红星就在云海大酒店请过范艳姣、耿丽红她们吃饭，李维金那时候就见过范艳姣，一直知道自己外甥薛红星对范艳姣有意思。 而李维金从长辈的角度来看，对范艳姣也很满意。这个女孩儿不仅人漂亮，而且还考上了研究生，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薛红星能够把她给追到手，肯定吃不了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今天听薛红星说范艳姣回漭北市了，要给范艳姣在云海大酒店接风的时候，才会特意从设备处的庆功宴上抽身过来，特意想敬范艳姣一杯酒——如果今天薛红星宴请其他同学，他肯定是不会过来的。 心里想着，薛红星就朝着范艳姣望去，准备亲切地跟范艳姣说几句话，却不意目光扫过范艳姣的身旁，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郭永和…… 第七十章 想要害我 李维金推门走进来，众人都站起来笑脸相迎，唯独郭永和稳如泰山地坐在角落里纹丝不动。只是当时包间里的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李维金身上，都没有注意到郭永和的举动。 等现在众人察觉到李维金脸上神色的异常后，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郭永和竟然没有跟他们一起站起来迎接李维金，反而是大模大样地将身子靠在椅子上，仿佛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失礼之极。 耿丽红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 这个郭永和，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呢！自己前面都说了，只要巴结好薛红星，就可以让薛红星去找他姨夫李维金主任给弄一个中天铝厂的正式工指标。 可笑的是李维金主任现在自己主动过来了，还自我介绍说是薛红星的长辈，而自己也已经喊出了“李主任”，郭永和这个傻子难道还猜不出，眼前这位就是中天铝厂设备处办公室主任、薛红星的亲姨夫李维金李主任 这样的智商，怪不得考不上大学，只能窝在内配厂这种地方小厂当一个破工人！ 心里想着，耿丽红嘴里就对范艳姣说道： “哎哟，艳姣，你这个高中同学架子真是大呢！连李主任过来看望我们，给我们敬酒，他都不知道动一动，难道说他的屁股是被焊在椅子上不成” 薛红星也看见自己姨夫脸上的神色变了，心里也是窝火之极。不管怎么说，今天这场宴会都是他出面张罗的为范艳姣摆得接风宴，而郭永和既然来参加，那肯定也算自己酒宴的客人。 而自己酒宴上的客人，却这么不懂礼貌，连自己亲姨夫过来敬酒，屁股都不动一下，换做是谁，能够不恼火啊 “小郭，这是我姨夫，也是我们中天铝厂设备处的办公室主任！” 薛红星冲着郭永和喊道：“你能不能进我们中天铝厂工作，也就是我姨夫一句话的事情，你这么没有礼貌，让我又怎么向我姨夫开口啊” “李主任，” 郭永和没有理睬薛红星，而是笑吟吟地看着李维金，“如果不是今天听你外甥说起，我还真不知道你一句话就可以让我进中天铝厂工作。 “早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权力，我下午的时候就不该走，说什么都要请你喝一顿大酒，给你套一套关系啊！” 李维金被郭永和揶揄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郭永和倘若真的想调到中天铝厂来工作，又怎么需要他来发话 要知道，今天郭永和在完成对工控机印刷电路插件板紧急维修方案之后，温青岩副厂长就亲自对郭永和发出了邀请，想要让郭永和到中天铝厂来工作，结果却遭到郭永和的拒绝。 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郭永和反问温青岩，说我帮你们维修一下印刷电路板，前后不过半下午的时间，就赚到了五千块的维修费，差不多相当于中天铝厂普通职工两年的工资收入。更别说印刷电路插件板的正式维修方案费用更是高达七万，比中天铝厂普通职工二十年的工资收入还要高。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厂每月两三百块钱的所谓高工资对我还有吸引力吗 郭永和下午既然能够无情地拒绝温青岩的邀请，到了晚上又怎么可能改变心意，想托自己外甥薛红星来走他的门路，目的就是想搞一个中天铝厂正式工的指标调入中天铝厂 “郭专家，你就甭和拿我开涮了！” 李维金哭笑不得，冲着郭永和举手告饶，“你如果真的同意到我们厂来工作，肯定得是俺老李请你一顿大酒啊！而且别说是请您一顿大酒，甚至让俺老李当场给你磕三个响头，俺老李也没有什么二话可说！” 他这话刚一出口，唰地一下，整个包间就静了下来。 什么 郭永和不是内配厂的一个普通工人吗怎么到李维金嘴里，他就变成了什么“郭专家”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是李维金竟然说，只要郭永和同意进中天铝厂工作，他就甘愿请郭永和喝一顿大酒而且更夸张的是，李维金觉得喝一顿大酒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诚意，甚至还愿意给郭永和当场磕三个响头！ 如果不是他们亲耳听到，谁又能够相信，这话竟然是出自中天铝厂这样大型央企的设备处副处级办公室主任之口 这世界现在都这么疯狂了吗 一个地方小破厂的工人，都值得中天铝厂的副处级领导磕头相迎了吗 薛红星、耿丽红和谢猛江等人目光都聚集在郭永和身上，怀疑他是不是给李维金下了什么迷魂药，才把李维金弄得五迷三道的。 就是范艳姣，也是目光复杂地盯着郭永和，猜想着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神迹，以至于让李维金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央企干部也这样失态。 “李主任，你倒是会想美事！” 郭永和也被李维金的话给逗乐了，“用三个响头来骗我到你们中天铝厂做苦力，你这算盘也打得太精了吧” “三个不行那就四个、五个” 李维金“嘿嘿”一乐，腆着脸看着郭永和，“郭专家，你就说吧，俺老李磕多少个响头，你才愿意调到我们中天铝厂” “磕多少响头我都不干！” 郭永和摆手说道：“我觉得还是保留专家的身份，去你们厂赚维修费比较香！” “唉，我就知道您会这样说！” 李维金沮丧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表情又丰富了起来，“郭专家，你跟红星是什么关系啊下午温厂长说要在中铝大酒店请你喝酒，你说要忙着去准备维修材料和设备。怎么一转眼，你就跑到我外甥的酒宴上喝起酒来” “呵呵，我跟你的宝贝外甥可没有什么关系。” 郭永和笑了起来，用手指了指放在座椅旁边的塑料兜，说道： “这不，我到废旧物资回收公司仓库里找了点元器件，准备制作维修仪器，不想准备回去的时候，在街口遇到了我的高中同学范艳姣。 “正好你的宝贝外甥说要给范艳姣办什么接风宴会，非要拉着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过来。我拗不过你宝贝外甥的热情，就被硬拖过来了！” “拖得好！” 李维金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瞥了一眼薛红星，对郭永和说道： “我这个外甥虽然没有什么成色，但是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看人极准！他一定是看出来了郭专家你非同凡人，所以才想着跟你交朋友，把你强行拖了过来！” 说到这里，他快步上前，热情地向郭永和伸出了手，笑着说道： “郭专家，感谢您折节下交，给红星面子，愿意跟他交朋友！” 郭永和看着李维金伸到面前的手，欠着身子做势欲起，却又坐回到椅子上，指着李维金说道：“李主任，你不地道啊，设下圈套想要害我……” 李维金一下子就愣住了，说道：“郭专家，你这话是从哪里说起啊我设什么圈套，又为什么要害你啊” “呵呵，” 郭永和坐在椅子上，抬手指了指李维金手里的酒杯，说道：“你这个宝贝外甥刚才告诉我，在咱们漭北的酒桌上，别人举着酒杯过来，如果不打算喝酒的话就坐在那里别动，一旦动了，就得给别人碰杯，把杯里给喝完。 “李主任你现在端着酒杯过来，我如果要站起来，肯定要把我跟前这杯酒给干掉。可是我的酒量连女人都不如，实在是喝不了这么一大杯酒。 “所以李主任你得把你手中的酒杯放下来，我才敢站起来跟你握手……” 第七十一章 相约 李维金知道自己这位宝贝外甥平日里就喜欢摆谱，却没有想到，他今天竟然摆谱摆到郭永和面前来了。这也幸亏自己今天及时赶过来了，不然让自己的宝贝外甥把事情再闹大了，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呢！ “红星，你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这些破规矩” 他勃然变色，对薛红星厉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连温厂长在郭专家面前都要恭恭敬敬地，你又有什么资格敢在郭专家面前摆什么臭架子啊 “还不赶快向郭专家道歉，请他原谅你” 薛红星即使再迟钝，听到这里，也反应了过来，郭永和就是今天下午去设备处把工控机印刷电路板给维修好，并被温青岩亲自带到财务处领走了五千元维修费的那位传奇的技术专家。 这下就解释通了，为什么郭永和明明只是地方小厂里一个普通工人，范艳姣却对他青眼有加、亲热异常，因为范艳姣肯定了解他的底细，知道他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技术专家。 其实别说是范艳姣，就是换成薛红星自己是郭永和的女同学，当得知郭永和半个下午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赚到五千块的维修费，甚至几天后还有可能赚到七万块的巨额维修费，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决定以身相许，哪里还在乎郭永和地方小厂普通工人的身份 可是就在这么一个半下午就赚到了自己两年收入的技术专家面前，自己竟然大言不惭地说可以帮他调进中天铝厂去工作，甚至还可以帮他搞到一个正式工的指标，这脸面简直是要被自己丢到姥姥家了！ 此时见姨夫李维金喝令自己向郭永和道歉，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急忙脸上堆笑，对郭永和说的： “郭专家，我今天真是眼瞎了，竟然不知道您就是下午帮我姨夫修好工控机印刷电路板的那位郭专家，刚才多有得罪，您一定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现在诚恳地向您道歉，请您看在我跟艳姣是大学同学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吧！” 李维金既然出了面，薛红星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郭永和自然是不能够再因为这点意气之争去给薛红星计较。更何况今天还是范艳姣的接风宴会，他也不能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呵呵，薛红星，是不是我原谅了你，面前这杯酒就可以不用喝了”他淡淡一笑，看着薛红星。 “不用喝了，当然不用喝了！” 薛红星连连点头，赔笑说道：“郭专家您肯跟我坐在一个酒桌上，就是抬举我了，我又怎么敢再让您喝酒” “应该说是你抬举我了！” 郭永和淡淡一笑，对薛红星说道：“你在中天铝厂财务处工作，过几天我可能还要去领取一笔维修费用，到时候你可不能卡我！” 薛红星被郭永和的话羞得面红耳热，他不过是财务处的一个小会计，又哪里有资格去卡郭永和更何况如果郭永和再去财务处的话，肯定是为了领取那笔高达七万元的维修款，那别说是他，就是财务处处长，也不敢乱卡啊！ “郭专家，您真会开玩笑。” 他尴尬地笑道：“到时候肯定是我们温厂长带您来财务处，我一个小会计，连边儿都挨不上，又哪里有资格卡您” 郭永和目光又扫视了一下耿丽红和谢猛江，看着两个人面色都非常难看，也懒得再说什么话去刺激他们。不管刚才两个人如何在他跟前蹦跶，毕竟也都是范艳姣的同学，自己如果把场面搞得太难看，以后让范艳姣还如何跟她这几个同学相处 “好了好了，李主任既然亲自过来给大家敬酒，大家都干站着也不成体统，都坐下来吧！” 他伸手招呼众人坐下来，然后对李维金说道：“李主任，给你也加一把子，你就坐在这里一起吃饭” “这个不太合适。” 李维金说了一句，又连忙解释道：“温厂长和设备处的同志，都在上面喝庆功酒，我是临时下来一下。要不郭专家跟我一起上去见一下我们温厂长”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李主任你这个时候还不忘将我的军啊！我前面不是说了，不是故意跑过来喝酒的，而是去废旧物资回收公司去找元器件制造维修仪器，临时撞上我同学的！ “你待会儿上楼见了温厂长，可要帮我向他解释一下，可不是我偷奸耍滑不愿意陪喝酒，实在是真的要忙！” “是是是，我知道！” 李维金连连点头。 对他来说，自然也希望郭永和以工作为重，先去把维修材料和设备仪器制造出来把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彻底给修好，解决掉厂里生产线的后顾之忧，之后再怎么疯狂庆祝都没有问题。 “那行吧，李主任你上忙去吧！” 郭永和说道：“我这边跟同学再说两句话，也要回去了！” “好的好的！” 李维金也不想太耽误郭永和的时间，他临走之前，却不忘狠狠地瞪了薛红星一眼，意思是等回去之后再好好收拾你这个小混蛋。 既然身份被揭穿，郭永和也无意继续留在范艳姣这几个大学同学面前耍威风，再加之他也要急着回去改装微型多功能精密焊机，于是就按着桌子站了起来，对薛红星他们说道：“谢谢你们今天的盛情招待，不过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我真的是急着赶回去有事要忙，就不再留在这里继续打扰你们了！” 薛红星和耿丽红他们此时自然不敢再说挽留郭永和的话语，都脸上带笑站了起来，要陪着范艳姣一起送郭永和下去。 “行了行了，你们都留步吧，让范艳姣送我下去就行！” 郭永和冲着他们摆了摆手，抬手拎起了那只装着微波炉电源变压器的塑料袋，在范艳姣的陪同下走了下去。 范艳姣一路都没有说话，一直等出了云海大酒店门口，这才轻声对郭永和说道：“永和，今天真的是对不起！我以前真不知道我这几个同学这么势利。” “呵呵，他们势利，又不是你势利，有啥可对不起的” 郭永和笑着摆了摆手，让范艳姣不要放在心上。 “这两天你有空吗我想单独请你吃一顿饭。” 范艳姣落落大方地向郭永和发出了邀请，说道：“咱们有快五年没有见了，今天本想听你聊聊近况，却没有想到被他们打扰了。所以想再找个机会，听你聊聊……” “这个嘛，” 郭永和为难地摇了摇头，“还是等以后再找机会吧，这几天我实在是没有空。不仅仅是要准备材料和仪器设备替中天铝厂修理设备，更重要的是，我准备承包厂里的劳动服务公司，也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忙。 “要不等忙过这段时间吧，反正我还要去省城出差，到时候去中天财大请你吃饭，你看好不好” “那……好吧，” 范艳姣咬了咬嘴唇，伸手从小挎包里拿出纸笔，把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写给郭永和，对他说道：“你去省城了，一定记得要去找我，可不许骗人！” “呵呵，你放心，只要我去省城，肯定回去找你吃饭，保证不骗你！” 郭永和把写了地址的纸条往兜里一塞，冲着范艳姣挥了挥手，然后就潇洒地跨上自行车，往家里赶去…… 第七十二章 父子联手 回到家里，范晓蕾已经陪郭长城、周雅兰吃过晚饭，正在厨房洗刷锅碗，看见郭永和回来，就出声埋怨道：“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看着范晓蕾清澈的眼神，郭永和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虚，就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中天铝厂财务处开的五千元维修费的支票，献宝似的递给范晓蕾： “晓蕾，我今天下午去中天铝厂帮他们维修了一台工控机，又赚了五千块的维修费。” “什么又赚到了五千块啊” 范晓蕾又惊又喜，把手在围裙上擦拭一下，结果支票仔细观看。 “嘿嘿，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啊” 郭永和得意洋洋地说道。 “瞧把你能的！我意外什么啊” 范晓蕾瞥了一眼郭永和，故作不屑地说道：“你昨天晚上到重机厂去赚了五千八百块，今天到中天铝厂，却只赚到了五千块，不知道有啥可骄傲的！” “啊我出去一次赚五千块钱还不可以骄傲啊” 郭永和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晓蕾，那你说我一次赚多少钱，才有资格在你面前骄傲” “嗯……” 范晓蕾白嫩的小手托着下巴，歪着头想了一阵，然后决定冲郭永和报出一个吓人的数字。 “一万！” 她伸出一根手指，冲着郭永和摇晃着：“你至少一次赚一万块钱，才有资格在我面前骄傲！” “一次赚一万块钱就有资格在你面前骄傲了” 郭永和忍俊不住笑了起来，“这么说来，几天之后，我至少可以在你面前骄傲七次” “骄傲七次” 范晓蕾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地望着郭永和：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几天之后，至少可以在你面前骄傲七次！”郭永和笑吟吟地说道。 “啊” 范晓蕾从郭永和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先是惊叫了一声，然后迅速捂住了嘴巴，压低声音说道：“你是说几天之后，你可以赚到七万块钱吗” “是滴！” 郭永和骄傲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五千块钱支票，是中天铝厂支付给我的紧急维修费，目的是让他们工控机暂时恢复到可以运行的状态。 “几天后，我还要去对他们的工控机做正式的维修，完成之后，中天铝厂将会再支付给我七万块钱的维修费！” “我的天呐，七万块钱维修费，怎么可能啊” 范晓蕾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永和，中天铝厂的工控机到底是一个啥玩意儿怎么修一次都要七万多的维修费七万块钱，都够咱们在市里买三套大一点的商品房了！” 郭永和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时候漭北市房管局所开发的商品房，三室一厅的一套总价刚刚两万出头，七万块钱买三套商品三室一厅的商品房自然是绰绰有余，难怪范晓蕾不敢相信。 “工控机就是工业控制计算机，一套下来上百万元也不稀罕。” 郭永和说道：“总之是从南京到北京，买家没有卖家精。中天铝厂既然愿意支付这么高的维修费用，说明他们觉得这样干值得。所以你就不用替中天铝厂操心了。 “不过呢，你可以先操心操心房子的问题。这两天有空了，跟咱妈一起到房管局去看看房子，选一套大一点的三室一厅。等我帮中天铝厂把工控机维修好，拿到维修费之后，就立刻去把房子给买下！” 刚说到这里，里边就传来周雅兰的声音： “买什么房子啊” 于是范晓蕾连忙拉着郭永和进去，把郭永和刚才告诉她的话又对周雅兰和郭长城讲述了一遍。 周雅兰和郭长城听了也是不敢相信，感觉如同做梦一般。 可是眼前摆着郭永和从中天铝厂拿回来的五千元的现金支票，而范晓蕾下班回来之后也告诉他们说罗道军跑到组装车间去找她，专门打听郭永和被重机厂的设备科科长胡长征拉出去干什么去了。 而且范晓蕾下班的时候还听厂里的工人说，中天铝厂的小货车开的了厂里，给郭永和送了半吨材料过来。 这所有的一切证明郭永和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永和，” 郭长城思忖了老半天，还是觉得有点担心，于是就问郭永和道：“你真的有把握在几天之后把中天铝厂的工控机彻底修好吗你不要没有把握修好却乱放炮，最后耽误了中天铝厂的大事！” 如果是以往，周雅兰听到郭长城这样怀疑自己儿子，肯定会站出来唱反调。可是这次她难得的没有出声反驳郭长城，反而同样是一脸担心地望着郭永和。 “爸，你就放心吧！” 郭永和笑了起来，“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肯定不会胡乱应承。” 说到这里，他把拎回来的那只电源变压器给郭长城观看，“这个就是我为了维修工控机所特意去废旧物资回收公司买回来的电源变压器，只要稍作改造，就可以变成一个微型多功能精密焊机。” 郭长城八级钳工出身，本身又精通机修，自然熟悉电焊机的工作原理。他伸手从郭永和手里接过来那只电源变压器，仔细看过上边所标识的参数，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郭永和的大体思路，一时间也不由得啧啧称奇，暗赞自家小子真的是敢想敢做。 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 “永和，我虽然没有焊接过精密的印刷电路板，但是普通的电路板我还是焊接过，懂得其中的一些原理。你要想焊接印刷电路板，光有微型精密焊机恐怕也不够吧必须有合适的焊剂和助焊剂，才能够完成印刷电路板的焊制吧” “那是当然！” 郭永和回答道：“要想维修好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插件板，一台微型多功能精密焊机只是最基础的设备。最主要的还要靠焊剂和助焊剂，在印刷电路板上面，其实叫钎接剂和助钎剂。如果没有合适的钎接剂和助钎剂，光有微型多功能精密焊机，也发挥不了作用。而我正好会配制这种特殊的钎接剂和助钎剂，所有才敢答应中天铝厂那边。” “你心中有数就好。” 郭长城听到这里才彻底放下心来，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永和，你看看这中间有没有啥我能够帮上忙的虽然说我不能够久站，但是也可以完成一些只要坐着就能够完成的工作，比如帮你制造一些小仪器工具什么的！” 郭永和笑了起来，老爸主动请缨当然是一个好事： “爸，目前还不需要，你的主要任务就是治好腰伤。等我忙完中天铝厂的事情，还有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工作走上正轨，就带着你去找省城的骨科专家把你的腰伤彻底治好，到时候你再出来帮我，我们父子联手，先弄一个漭北市首富玩一玩儿！” 第七十三章 诈骗 第二天一早，郭永和没有让范晓蕾去厂里上班，而是让母亲周雅兰到厂里替他跟范晓蕾请半上午的假，他准备带着范晓蕾分别去到中天铝厂和漭北重机厂的开户行，把两张现金支票给兑现出来，然后开成存折存到银行。 他们两个首先骑着自行车来到重机厂的开户行位于解放路中段的工商银行营业部。 把自行车在工行营业部外面停好，郭永和带着范晓蕾迈步走进了营业部大厅。 就在他抬眼寻找究竟要到哪一个柜台兑现支票的时候，忽然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惊喜地呼喊： “范晓蕾！” 郭永和和范晓蕾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梳着郭富城头型，穿着工商银行工作制服的男青年一脸惊喜地向范晓蕾走了过来。 “你是……” 范晓蕾望着眼前这个银行工作人员，觉得有点面熟，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名字。 “范晓蕾，你不认识我了啊” 银行工作人员笑吟吟地冲着范晓蕾伸出了手，说道：“我古西江啊！” “古西江……” 范晓蕾没有理会古西江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微蹙着眉头，依旧没有想起眼前这位古西江究竟是什么人。 “哎！你还没有想起来啊范晓蕾，你的记性真的比不上读书的时候了！” 古西江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对范晓蕾说道：“咱们是初中同学啊！读书的时候，我在坐在你后面第二排呢！” 范晓蕾按照古西江的提示仔细回忆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想起眼前这位古西江是她在水泥厂子弟学校读书的同学。因为他姐姐每次去学校找他的时候都喊他的小名“狗蛋”，所以同学们都喊他古狗蛋，真名古西江倒是很少有人叫。 “哦哦哦……” 范晓蕾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原来你是古狗蛋啊，突然间你一说自己的大名，我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呢！” 听范晓蕾提起自己的小名，古西江尴尬地一笑，然后目光就落到郭永和的身上。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郭永和几眼，视线在郭永和牵着范晓蕾的收账上停留了一下，这才扭头对范晓蕾说道：“老同学，这位是你的爱人小郭吧” “对，是我爱人！”范晓蕾点头说道。 古西江就一脸关心地望着郭永和，“小郭啊，我听人说，你在厂里得罪了领导，连机床都不让开了，被调去干车间的清洁工了，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啊” 郭永和眉头就皱了一下。 以他两世为人的经验，又如何识不破古西江这看似关心，实则是揭他伤疤的行为伎俩 问题是，他跟古西江第一次见面，两个人无冤无仇的，实在想不通古西江一见面就这样针对他。 唯一可能，就是这个古西江是一个爱挑事的贱人！ 心里想着，郭永和嘴里就淡淡的回答道：“是有这么回事！” “小郭，不是我多事数落你！” 古西江立刻换成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样，对郭永和说道： “晓蕾可是我们班上的一朵花。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就凭你干清洁工赚的那几个钱，别说养活晓蕾了，就是养活你自己也是够呛吧 “你可要好好努力啊！如果再吊儿郎当下去，让晓蕾受委屈，我可要带着我们子弟学校的男同学，去找你为晓蕾讨还一个公道了！” 看着古西江的丑恶嘴脸，郭永和真想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你以为你是谁啊 就是轮一万遍，也轮不到你来给范晓蕾讨还公道啊！ 不过对方毕竟是范晓蕾的同学，他如果闹将起来，场面肯定不好看，于是就决定暂时先忍下这口气。 只是他这边忍着，那边范晓蕾却忍不下去了。 以她的性格，又怎么可能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侮辱郭永和啊 “古狗蛋，你算哪根葱啊” 范晓蕾沉着脸说道： “我爱人每月赚多少钱，养活不养活我，是我的事情，哪里轮到你来插嘴” 却没有想到，古西江在范晓蕾面前讨了一个没趣儿，却丝毫不生气，反而用手轻轻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笑嘻嘻地说道： “好好好，老同学，算我多嘴，算我多嘴行不行” 范晓蕾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用手一拉郭永和的手，低声问道：“永和，咱们该去那个柜台去兑换” “应该是那个会计柜台！” 郭永和抬眼看了看，拉着范晓蕾向不远处挂着会计的银行柜台走去。 古西江被晾在了原地，目光在范晓蕾曼妙的背影上扫了几眼，终究是舍不得，又拿出唾面自干的精神追了上去，赔笑在后面问范晓蕾道： “老同学，你们今天来我们工行，准备办什么业务啊” 郭永和烦不胜烦，停下脚步看着古西江，冷笑着说道：“我们办理什么业务，关你什么事儿” “怎么不管我的事儿” 古西江腰杆一挺，盛气凌人地说道：“我是营业部大厅的值班经理，你们不管要办理什么业务，都必须要先经过我！” 听说古西江竟然是营业大厅的值班经理，范晓蕾就有些担心，生怕自己这个古狗蛋同学利用手中的职权卡他们，不让他们顺利兑现现金支票。 郭永和顿时就被古西江模样给气乐了。 这个时候在银行对公营业部里设置值班经理还是一个新鲜的事物，名称听起来很唬人，但是说穿了，就跟商场大厅的导购、医院大厅的导医差不多，就是提供一个咨询解答的服务，手里根本没有什么权力。 “晓蕾，不要理他！” 他都懒得多看古西江一眼，拉了一把范晓蕾，直奔会计柜台而去！ “同志，请帮我们把这张现金支票兑现出来！” 郭永和带着范晓蕾来到会计柜台，掏出重机厂那张五千八百块的现金支票，准备递给窗户后面的银行女柜员。 女柜员还没有说话，跟在他们身后的古西江却叫了起来： “什么，兑付现金支票小廖，你先别急，我先帮你检查一下现金支票，因为我现在高度怀疑他们两个人是拿着一张假的现金支票来我们银行诈骗了！” 第七十四章 一眼假 “诈骗” 窗户后面的女柜员小廖吓了一跳，抬头望向古西江。 “对，诈骗！” 古西江冲着小廖点了点头，然后严肃地看着郭永和，声色俱厉地说道：“郭永和，你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敢带着范晓蕾跑到银行诈骗来了，就不怕把你们抓起来送去坐牢吗” “呵呵！” 郭永和笑了一下，根本不理睬古西江，扭头对旁边的范晓蕾说道：“晓蕾，看来咱俩运气不好，第一次到银行来取钱就要被抓去坐牢了，你害怕不害怕” “不怕！” 范晓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只要坐牢有你陪着，就是地老天荒也不怕！” 看到这一幕，古西江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他见过嚣张的，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 可是还没有等他再说话，那边小廖已经开口向他发问： “小古，你怎么确定他们俩是拿着假支票跑到银行来诈骗的” 倒不是说小廖信不过同事古西江的话，问题是眼前这对小夫妻的态度太淡定了，由不得小廖不在心里费思量。 “怎么知道是假的” 古西江冷笑着说道： “很简单啊！因为我知道这两个家伙的底细啊！ “他俩都是内配厂的工人，一个在车间干组装工，另外一个更惨，是车间里的清洁工。 “小廖，你想一想看，就他们俩干的这样的破工种，又是在内配厂那样的破单位，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现金支票呢 “所以我才会高度怀疑，他俩手里的这张现金支票有非常大的可能是伪造的！” 听了古西江的话之后， 小廖顿时就警惕了起来。 用假支票跑到银行来诈骗虽然说很少，但并不是没有。 几个月前漭北城市信用社的的一个会计柜台在兑付一张现金支票的时候，在核对预留印鉴的时候由于没有严格按照要去操作，结果就被一张假现金支票骗走了两百元，虽然数额不大，但是那个城市信用社的营业部经手的两个柜员最都被罚了整整一年的奖金呢！ 索然说自己是收过严格培训的，不会犯城市信用社那两个柜员那样低级错误，但是古西江赶过来及时提醒总是好意。 想到这里，小廖就对古西江说道：“小古，谢谢你赶过来提醒！” “不用客气，谁让咱们是同事呢！” 古西江风度翩翩地摆了摆手，然后又义正言辞地说道：“再者说来，作为工商银行的一名员工，我也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诈骗犯用假现金支票来诈骗银行财产而无动于衷！” 说着古西江冲冷冰冰地看着郭永和，把手往前一伸，严厉地说道：“把你们的支票交过来，让我检查检查！” “古西江，检查我们的支票，就凭你！” 郭永和冷笑了一声，根本不理睬古西江伸到面前的手，冷声说道：“你一个大厅的咨询人员，有什么资格检查我的支票要检查，也是办理具体业务的银行柜员来检查！” 古西江心中就更加确定郭永和心中有鬼，所以才不敢把支票交给自己，于是就说道：“郭永和，看来你为了这次诈骗行动做了不少功课嘛！竟然知道我这个大厅值班经理只是主要是做咨询工作的。 “我承认你说的不错，我平常是没有权力去主动检查客户手中的票证的，但是这只是一般情况。在确定客户形迹可疑的情况下，我作为大厅值班经理，是可以要求客户把手中的票证拿出来让我先行进行查验的！ “我看你们俩现在就形迹可疑，所以完全有权力要求你们把支票交给我先行检查！” “行吧，古西江！” 郭永和看着古西江跳梁小丑卖力表演着，心中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你说我俩形迹可疑，要检查我们的支票，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如果事后证明我们的这张支票是真的，那你就必须为你刚才的不当言行当众向我们道歉！” “我答应你！如果证明你俩的支票是真的，我就向你们当众道歉！” 古西江满口答应了下来，他压根儿就不相信郭永和和范晓蕾两个人会拿真的支票过来。 “那好！” 见古西江答应了下来，郭永和自然也就不再多说，把手里的支票递给古西江，说道：“你拿去好好检查吧！” 古西江伸手接过支票，没有急着去做检查，而是严肃地冲着范晓蕾做了一个手势，嘴里说道： “范晓蕾，作为一个老同学，我还是要劝你最后一句。 “你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及时跟郭永和划清界限，那么待会儿等我们银行保卫科的干部过来了，我还可以帮你向他们解释一下，说你也是不明白真相，被郭永和他给蒙蔽了！ “但是如果你痴迷不悟，这个时候还不站住出来主动跟郭永和划清界限。 “那么等我们银行保卫科的干部赶过来的时候，可是百分之百地会把你当成共犯来处理，到那时候再想让我帮你说话，可就来不及了！ “你恐怕真的要陪着他坐牢坐到地老天荒了！” 范晓蕾被古西江的惺惺作态的模样恶心得都快吐了出来，她像赶苍蝇一样冲着古西江挥着手： “古狗蛋，稀罕你帮老娘说话啊老娘乐意陪我爱人一起坐牢坐到地老天荒，你管得着吗 “你赶快检查完支票，然后麻溜地有多远滚多远，少在老娘面前恶心人了！ “以后也千万别对人提你跟老娘是老同学，老娘就当是没有读水泥厂子弟学校好不好老娘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好好好，范晓蕾！” 古西江被范晓蕾气得鼻子都歪了，他用手指着范晓蕾道：“老子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才好心好意地想帮你，提醒你，却没有想到你把老子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既然你不领情，老子也不客气了。你就等着跟郭永和一起坐牢吧！” 说着他就把支票拿到手中低头仔细查看。 “哈哈！” 他只是低头查看了第一眼，就不由得狂笑了起来，指着郭永和说道：“郭永和，我不知道该夸你胆大啊还是骂你蠢，一张假的这么明显的支票，你也敢拿到银行来诈骗” 说到这里，他扭头对窗口里的小廖喊道：“小廖，赶快电话通知保卫科，说有人拿着假支票到银行来诈骗了，让他们赶快过来抓人！” 第七十五章 又见向立新 小廖也吓了一跳，一边让桌子对面的同事电话通知保卫科，一边问古西江道：“小古，你快指给我看看，究竟哪里假了” “你过来看！” 古西江把支票凑近窗口，指给小廖观看，“这张支票的金额是五千八百元，用途是维修费，支付对象却是郭永和。 “基本不用看其他，就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张支票是假的！ “我前面不是说了，郭永和是内配厂车间里的清洁工吗根本不可能跟重机厂有什么业务往来。重机厂财务科也跟不可能给他内配厂的一个车间清洁工开出一张五千八百元的巨额支票，用途还是支付维修费！” 说到这里，他又冷笑着看向郭永和： “郭永和，你小子真是又胆大又贪心啊！你要是弄一张面额几十块钱的假支票过来，说不定今天也真的就让你得手了。 “可惜你人心不足蛇吞象，想捞一把大的，竟然伪造一份五千八百元的巨额支票来诈骗。 “如果这样就让你得手的话，那我们工行营业部的银行职员岂不全部都成了傻子” 看着古西江兴奋地唾沫星飞溅，郭永和厌恶地拉着范晓蕾往后面让了两步，嘴里冷笑道：“工行营业部其他银行职员是不是傻子我不好说，但是我敢肯定你百分之百是傻子！ “你要判断我这一张支票的真假，至少要核对一下支票的票号存根，还有预留印鉴能否对应的上吧 “单单是凭借着支票的金额以及支付用途，就下结论判断说这张支票是假的，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自信和勇气！” 古西江冷笑了起来： “呵呵，一眼假的东西还用得着检查吗难道说你这张假支票还能通过检查变成真的么” 说到这里，他把支票递给了窗口里面的小廖： “既然我这位范晓蕾同学的爱人不死心，非要要求做检查，那劳烦你再去检查核对一下，好让他们彻底死心！” “好的好的！” 小廖伸手从古西江手里接过支票，然后拿出漭北重机厂预留印鉴薄以及领取支票的存根记录，开始进行检查核对。 古西江双手抱在胸前，站在郭永和与范晓蕾两个人身前，把通往大厅门口逃跑的路阻挡的严严实实的。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营业部保卫科的马科长带着手下两个保安赶到了现场。 “马科长！” 古西江连忙迎了上去，说道： “您终于赶过来了！” 马科长眼睛先往郭永和和范晓蕾两个人身上扫了两眼，然后才对古西江点了点头，说道：“小古，现在什么一个情况” “喏！” 古西江把下巴往窗口的柜台里面扬了扬，说道： “小廖已经把他们的假现金支票票拿到手了，正在进行检查！” 话音刚落，小廖那边已经完成了检查，拿着那张现金支票票，面容凝重地走了过来。 古西江就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小廖，马科长来了，你赶快把检查结果告诉马科长。” “小古，马科长，恐怕是弄错了！” 小廖面色凝重地说道：“从我核对支票存根序号来看，这张支票确实是从我们银行领出去的，而且上面的印鉴和预留的印鉴也完全一致，应该不是假的。” “不是假的怎么可能啊” 古西江连忙冲上前去，对小廖说道，“你会不会是搞错了啊你确定上面印鉴和预留的印鉴一致吗要不要再核对一次” “我怎么可能搞错” 小廖面色不愉地望着古西江， “小古，你在怀疑我的职业素养吗就是因为你的话，这印鉴我连续核对了三四遍好不好我好歹也是咱们营业部优秀柜员，如果连一张支票的真假都核验不出来的话，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还当个鸡毛的优秀柜员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手里的现金支票以及重机厂预留下的印鉴薄冲着古西江晃悠着，“要你是真不放心的话，自己进到柜台来再核对一次” 马科长一脸懵逼地站在旁边。 看到小廖这样的做派，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次是搞了乌龙啊 他满脸不悦地盯着古西江，心中暗自埋怨，这个小古怎么当上的大厅值班经理，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连现金支票的真伪都没有确定的时候，就敢让人打电话把自己喊过来。 也幸亏自己过来的时候没有急着动手，否则自己这边动手抓了旁边这对夫妻，而小廖又验证出人家手里的现金支票是真的，自己又该如何收场啊 可是古西江却还不死心，在他看来，郭永和身为内配厂车间清洁工，是绝对不可能从重机厂领到五千八百块的维修费的，就算是支票存根编号和预留印鉴都能对得上，也不能够代表这张支票就是真的。或者说，这张支票很有可能是一张“真”的假支票。 “小廖，” 他冲着小廖喊道，“你不是有重机厂财务科的电话吗，你打电话过去问一问，看看他们财务科是否给郭永和开出过一张面额为五千八百元的维修费支票。 “我严重怀疑，这是一张真的假支票！”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旁边的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银行营业部主任正面色凝重地陪着一个中年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这个中年人在楼上瞥见了郭永和，不由得笑了起来，伸着双手就走了过来，热情地对郭永和招呼道： “郭专家，真是巧了，你怎么在这里啊” “可不是真是巧” 郭永和对着中年人冷笑了起来，“向厂长，我正想着去找你算账呢，却没有想到正好在这里碰到你！” “找我算账算什么账” 向立新不由得一愣。 “还亏你好意思说算什么账！” 郭永和伸手把支票从小廖的手里拿过来塞回到向立新手里，“我帮你们厂里修好了数控机床，你们厂里却给我开了一张假支票来糊弄我，搞得被银行的保卫科现在就要把我抓起来，这事儿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啊” 第七十六章 当场开除 重机厂一年总产值有一亿五千万，每天银行账户的进出都有数百万之多，可以说是以一家之力就支撑起了工商银行解放路营业部近半壁的江山，虽然说这个时候国内银行还没有vip客户的概念，但是重机厂在工行解放路营业部享受的待遇实际上就相当于后来的超级vip客户待遇。 古西江作为银行大厅的值班经理，他自然是认得重机厂厂长向立新这位解放路营业部最重要从财神爷。 只是他没有想到，向立新这位爷今天竟然会破天荒的亲临解放路营业部，更没有想到的是，向立新竟然还真的认识郭永和；不仅仅是认识，而且还主动跟郭永和打招呼，恭敬地尊称郭永和为“郭专家”—— 这一声“郭专家”，差点把古西江吓得当场闭过气去！ 这世界也他娘的太疯狂了吧 向立新作为重机厂厂长，堂堂的正处级领导，工行解放路营业部从上到下都要当爷哄着供着的超级客户，竟然态度异常恭敬地称呼内配厂车间的一个小清洁工为“郭专家”，就是电影电视剧的导演都不敢这样胡乱编啊！ 古西江大脑如同宕机，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 “什么假支票” 向立新这边看着手中的那张自己亲手送给郭永和的支票，不由得暴跳如雷，厉声对小心翼翼地跟在身边赔笑的工行解放路营业部主任焦金凤怒声问道： “焦主任，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厂财务科给郭专家开出来的支票，会被你们当成假支票，还要把我们的郭专家给抓起来” 焦金凤也是勃然大怒。 今天向立新不知道缘故，忽然间亲自跑到营业部来找她，说准备要把重机厂的基本户从解放路营业部转走。 这个消息对焦金凤来说简直是五雷轰顶。 重机厂作为解放路营业部最重要的超级大客户，如果真的把基本户转到其他银行的话，解放路营业部的企业存款余额至少要减少五分之一，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她这边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就差没有当场给向立新磕几个响头，好容易才劝说向立新松动了口风，答应暂时不把基本户给转走。 却没有想到自己那边刚刚安抚好向立新的情绪，这边营业大厅里就给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竟然把重机厂财务科开出来的支票当成假支票，甚至还要把那个被向立新称作“郭专家”的持票人给抓起来，这让焦金凤如何能按捺心中的怒火呢 她甚至怀疑大厅柜台里自己这几个手下暗中收受了重机厂的好处，串通起来故意上演这么一出戏码，目的就是配合向立新好让他有借口把重机厂的基本户给转走！ “马科长，谁给你的权力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要抓重机厂的郭专家” 焦金凤怒视着马科长，手指几乎要戳到马科长的鼻子上了，“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马科长冷汗直流，心里至少把古西江家里所有活着的还有死了的女性亲属操了十七八遍，嘴里却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地辩解道： “焦主任，真不关我的事儿啊！我也是接到柜台上的电话，说值班经理古西江发现了两个犯罪分子用假支票到柜台上进行诈骗，我才带人赶过来的……” “是啊是啊，焦主任！” 小廖也连忙在一旁撇清自己，“本来按照正规流程，应该是我先拿着支票进行核对判断真伪。可是古西江却一定要逼着郭专家把支票先交给他进行检查。 “而且他检查之后，就立刻宣传郭专家这张支票是假的，还让我们立刻打电话通知保卫科马科长过来抓人，说我们电话如果打晚了诈骗犯说不定就跑了。 “甚至刚才我把郭专家的支票拿过来核对之后证明这是一张完全符合要求标准的真支票，可是古西江依然坚持说这张支票是假的，还要逼着我向重机厂财务科打电话进行查问。” “焦主任，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重要的情况要向你反映，” 小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古西江刚才说，他跟郭专家的爱人是同学，所以为怀疑这次古西江是故意公报私仇，利用职权来陷害郭专家！” “什么古西江，你跟郭专家的爱人是同学” 焦金凤不敢置信地看着古西江。 这本来是多好的机会啊，可以利用古西江跟郭专家爱人是同学的机会来曲线救国，让郭专家去做向立新的思想工作，让向立新同意不把重机厂的基本户转移到其他银行。 可是古西江这个蠢货，不懂得珍惜利用这一层关系也就罢了，他竟然敢公报私仇，故意陷害郭专家，以至于给了向立新发作的借口，这让焦金凤如何不痛心啊！ 如果她的目光是匕首的话，这时候至少在古西江身上戳上万个窟窿了！ 古西江这时候也被焦金凤的话从大脑宕机的状态中唤醒，他根本不敢接触焦金凤的目光，面色惨白，低着头小声回答道： “是，焦主任，我跟郭专家的爱人是同学！” 马科长听说古西江跟郭专家的爱人是同学，也是怒火中烧。心想古西江你特么的想要作死，公报私仇，随便你，可是你好端端的要让小廖打电话，把老子拖下水来干什么 “焦主任，我跟小廖刚才鬼迷心窍了，才听信了古西江的鬼话，得罪了郭专家，影响了咱们解放路营业部的形象。” 马科长这时候明白，唯有把古西江推出去挡灾，自己跟小廖才有可能免于焦金凤的怒火，于是就说道： “我现在向您作出深刻检讨，请你严厉地批评我跟小廖！ “同时我也斗胆提出建议，请营业部领导对古西江这个败坏咱们营业部形象的害群之马给予最严厉的处分！” 焦金凤瞥了一眼面色依旧冷如冰霜的向立新，知道这次如果只是让手下员工做几句检讨，没有一点实质性内容，恐怕很难让向立新满意。 于是她就下定了决心，就冲着马科长点了点头，说道： “马科长，你的提议非常好！” 然后又扭头看向古西江，厉声说道： “古西江，鉴于你这个害群之马已经严重败坏我们解放路营业部的形象，我决定把你清理出我们的员工队伍，绝对不能姑息！” 古西江那边低着头，想着马科长所提议的最严厉的处分，无非也就是记一个大过、扣罚一个季度的奖金意思一下。 却没有想到焦金凤听说马科长的建议之后竟然直接决定要把他开除，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要知道一旦失去工商银行银行职员的身份，再想找一个这样油水丰厚的单位，可就难若登天了！ 但是他也知道，这时候他再去求焦金凤也没有什么用，毕竟焦金凤处罚他，是为了平息向立新的怒火，而向立新的怒火，又是因为自己同学的爱人郭永和而来。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要想化解掉眼前的危机，唯有找郭永和才管用！ 想清楚这些，古西江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转过身去噗通一下跪倒在郭永和面前，哭天抢地的哀求道： “小郭，我求求你，请你看在我跟范晓蕾同学三年的份上，帮我说说情，让焦主任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千万不能开除我啊！ “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老少都指望着我这一份工资来养活啊！” 第七十七章 相送 郭永和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心软 “呵呵，同学” 他嫌弃地后退了几步，冷声对古西江说道：“我家晓蕾又怎么能够高攀得起你这样的同学呢” 看到古西江闹得太不像样子，焦金凤俏脸含煞，目光冷冷的扫了呆站在一旁的马科长，厉声喝问道： “老马，银行聘请你这个保卫科长过来是让你吃干饭的吗” 听到焦金凤杀气腾腾的话语，马科长不由得心中一颤，再也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一个箭步扑上去，强行把古西江从地上拖了起来，嘴里喝道： “古西江，你先跟我到到保卫科去等候处理，不要在这里影响营业部的正常营业！”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跟拖死狗一样把哭天抢地的古西江往保卫科方向拖去。 “向厂长，” 焦金凤一直等古西江被拖离了现场，这才诚恳地对向立新说道： “事情原由已经调查清楚了，都是刚才那个古西江在搞鬼，故意诬陷郭专家。 “我这里准备按照保卫科马科长的提议，把我们解放路营业部的这个害群之马清理出职工队伍，明天就下达正式通知。 “不知道向厂长您对于我们的处理方案还有什么建议” 开除一个正式银行正式员工，在现在这个年代已经属于是最顶格处分了。 及时是向立新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就呵呵一笑，把皮球踢给郭永和，用手往他那边一指，对焦金凤说道： “焦主任，我这边是没有什么好建议的，关键是你要征询一下郭专家的意见。” 焦金凤见向立新不仅额外尊重郭永和，甚至连处理古西江的方案都要“郭专家”首肯才能作数，一时间也闹不清这位古西江同学的爱人究竟是什么真实来头，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好细问，只能是迈步上前，对郭永和说道： “郭专家，您对我刚才说的处理古西江的方案有没有什么其他建议” 郭永和淡淡一笑，摆手说道： “焦主任，这是你们银行内部的事务，我一个局外人怎么好多插嘴呢反正你们觉得合适就行！” 说着他也不再理睬焦金凤，伸手从向立新手里拿过来那张支票，对小廖说道： “现在可以帮我把这张支票兑付出来了吧” 见小廖还呆着，焦金凤立刻在一旁喝道：“小廖，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帮郭专家兑付支票” 小廖这才反应过来，口中连声说了几个“是”，伸手从郭永和手中接过支票，以最快速度办理完兑付手续，把五千八元现金送到了郭永和手上，并且还贴心地额外赠送了一个牛皮纸大信封，好让郭永和把现金装进去。 “向厂长，” 趁郭永和和范晓蕾用信封装钱的工夫，焦金凤低声对向立新说道：“郭专家的事情也处理完毕了，您看贵厂基本户的事情……” “那就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吧，基本户暂时不动，等我回去多考虑几天，再做最后的决定！”向立新不动声色地说道。 暂时不动就好，暂时不动就好啊！ 焦金凤不由得暗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只要向立新不立刻要求把基本户给转走，她这边就有转圜的余地，再去琢磨拖什么关系去找向立新疏通，让他回心转意…… “谢谢向厂长您的宽宏大量！” 焦金凤俏脸赔笑，紧紧握住了向立新的双手，“只要您决定继续把基本户放在我们营业部，不管是有什么条件，我保管让贵厂满意！” 向立新淡淡一笑，不肯接焦金凤的话茬。 看郭永和已经把钱装好，向立新迈步上前，含笑问道：“郭专家，你们小两口现在准备去哪里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中天铝厂的开户行是开在中国银行方庄营业部，就在中天铝厂厂部附近，距离市区还有将近十几公里的路程。郭永和跟范晓蕾从这里骑车过去，怎么样也得四五十分钟。 此时听说向立新要开车送他们，正好省得他们蹬自行车，遂笑着答应下来： “那就麻烦向厂长了，只是我们去的地方稍微有点远，要到郊区方庄镇呢！” 向立新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远什么远才十几公里，也就是两脚油门的事情！” 于是他就跟郭永和夫妇在焦金凤的恭送下，登上了营业部外面的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 郭永和本来以为，向立新所谓的开车送他们，是指的是让司机开车送他们，却没有想到向立新竟然没有带司机，真的是自己开车送他们。 这如果往后再推迟几年，真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情，但是放在九二年这个当口，向立新作为一个正处级省属大厂的领导，自己亲自开车，还真的算是特立独行。 “向厂长，你还真是艰苦朴素，” 郭永和笑着说道：“连司机都舍不得让厂里配一个，自己亲自开车啊” “呵呵，亲自开车算什么我上次去粤东考察，那边很多国企的领导，甚至连厂里配得专车都不用，都开上自己的私家车了！” 向立新遗憾地用手拍了拍方向盘，“哪里用得着像我这样，只能够开厂里的车过一把干瘾。” 郭永和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无论是上汽的桑塔纳、广汽的标致还是一汽的捷达，售价都接近二十万元。以中天省目前国企负责人的薪酬标准，如果不计算灰色收入的话，单靠工资是肯定买不起的。 心里想着，他嘴上却笑着说道：“向厂长，其实也没啥，一辆私家车而已，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咱们内地省份大多数国企负责人也都能够买得起私家车了。” “如果真的像你那么说就好了！” 向立新笑了一下，然后问道：“郭专家，你现在去方庄镇是打算到中天铝厂去吗我昨天听胡长征说，你只是帮中天铝厂临时处理了一下工控机的电路板，就赚了五千块，他还说，后面你只要把工控机的电路板彻底修好，还能再拿七万多的维修费呢！” 第七十八章 模具 “胡科长倒是真会替我卖弄！” 郭永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摇头笑骂了一声，旋即好奇地问向立新道：“向厂长，你一个大厂长，单独跑到银行来做什么你们厂财务科那个王科长你怎么没有带她一起过来” “你是问王南芳啊” 向立新笑眯眯地说道：“厂里已经决定让她去市委党校进修班去进修，现在她正在忙着办理工作交接手续，所以也无暇分身到工行营业部来，我只好亲自出马过来跟工行营业部的焦主任打个招呼，告诉她我们厂打算把银行基本户转到其他银行，让工行营业部这边也好提前做一个准备。” 郭永和心中一凛，想不到向立新还真是一个笑面虎，前天晚上王南芳刚刚因为支付自己维修费的事情悖逆了他，公开跟他唱了一下反调，这才过去不到两天，向立新就已经对王南芳下手，以进修培训为名，把王南芳送去了市委党校，从而在事实上剥夺了王南芳厂财务科负责人的权限。 而他亲自到工行营业部来，要把重机厂的银行基本户转走，想来也是针对王南芳的组合拳。 要知道，一九九二年正是通货膨胀最厉害的年份，同时也是银行资金最为短缺的年份，银行为了完成储蓄任务到处高息揽储，对于一些大额存款，不惜开出远高于国家法定存款利率的利息。 相比之下，一些厂矿的企业存款就属于优质存款，碍于国家的法规，只能按照法定最低的活期储蓄的利率来计算利息，尤其是像重机厂这样企业存款余额动辄数千万元超级客户，财务负责人自然是各家银行争相拉拢的香饽饽，背地里少不了搞一些利益输送。 向立新通知工行营业部要把企业基本户给转走，其实就是给工行营业部这里发送一个信号，不管最后有没有真的把重机厂的基本户给转走，王南芳那边是休想再从工行营业部这里再得到一分钱的利益了…… 九二年的道路上还没有什么私家车，路况极好，只用了十多分钟，向立新就按照郭永和的指点，把车开到了位于中天铝厂大门斜对面的中行方庄营业部。 相比起工行解放路营业部，郭永和在中行方庄营业部的兑付现金支票的过程极其顺利。银行会计柜的女柜员拿到那张五千元的维修费支票虽然也很是惊讶，但是却没有询问郭永和什么，而是按照流程核对过票号和预留印鉴之后，又悄悄地往中天铝厂财务处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了这张大额现金支票确实是中天铝厂财务处所开出的之后，就回到会计柜上，把五千元现金当场兑付给郭永和。 跟工行解放路营业部做法相同的时，中行营业部的女柜员也贴心地拿出了一只大号的牛皮信封，让郭永和用来装现金。 在这期间，向立新就像是一个称职的司机一样，一直在中行营业部外面的等候，等郭永和小两口从银行出来，又开车再把他俩送回到工行解放路营业部，然后才挥手跟他俩告别。 “永和，这个向厂长，还真是会收买人心啊” 范晓蕾看着向立新开着桑塔纳消失在远处，忍不住对郭永和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 郭永和摇头苦笑，“以后重机厂的设备处了问题，我估计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赶过去了！” 两个人到营业部的存车处，取出自己的自行车，然后骑车找了一家距离内配厂最近的储蓄所，办理了一个活期存折，存进去了一万块，多出来的八百块钱领头，郭永和则让范晓蕾拿回去交给母亲，作为家里最近的开销之用。 一切都办好之后，郭永和又买了三盒散花烟装进兜里，这才跟范晓蕾一起回到了内配厂，范晓蕾赶去组装车间销假，而郭永和则来到了生技科。 “小郭，你回来的正好！” 翟玉强听说他回来，就从科长办公室走出来，对他说道：“模具车间的刘主任已经把冷镦模具给你开好了，你现在跟我过去验一下货！” “好咧，谢谢翟科长！” 郭永和撕开一盒散花，让了一根给翟玉强。 “哟，小郭，不简单啊，鸟枪换炮了，终于舍得抽散花了！” 翟玉强看着手里的散花香烟，笑眯眯地揶揄着郭永和。 “呵呵，这不是要去模具车间吗，总不能给你丢脸吧” 郭永和厚着脸皮笑了起来，“翟科长，你如果觉得散花烟抽不惯，我也可以给你换成彩蝶。” “你想得到美！” 翟玉强把香烟塞进嘴里，啪得一声用打火机点着火，好像是生怕点慢一点，郭永和真的会把这根香烟重新抢回去一般。 来到模具车间，车间副主任刘小江满面带笑地迎了上来，“翟科长，你来了啊” “是啊！” 翟玉强点了点头，伸手指着郭永和，对刘小江说道：“刘主任，这位就是我们生技科的小郭，那套冷镦模具，就是他让我委托你做的。” “刘主任，你辛苦了！” 郭永和把另外两盒没有开封的散花烟拿出来，塞到刘小江手里。 “呵呵，郭技术员太客气了！” 刘小江略一推辞，才把两盒散花香烟给收下。 这其实也是模具车间的潜规则，那怕是厂里的正式开模任务，只要是需要连夜加急开模的，都是好给师傅准备两盒好烟的，更别说刘小江作为模具车间的副主任，亲自上手去给郭永和开模具了。 收下香烟，刘小江把开好的那套冷镦模具拿来出来，交给郭永和检查。 郭永和现场用仪器检测了一遍，也是连声赞叹，刘小江不愧是模具车间的副主任，加工出来的模具水准极高，郭永和这边不用做任何调整和修饰，就可以直接上冷镦机进行使用。 这种开模具水平，如果放在外面，加工这么一套冷镦模具，至少要支付上千块的开模费，而现在，他只是塞了两盒散花烟就搞定了，真可谓是大赚特赚啊！ 第七十五章 数据惊人 冷镦模具既然开好，郭永和也不再耽误时间，立刻来到驻厂专员的办公室，找到赵洪涛。 “赵哥，冷镦模具我这边已经开好了，现在只需要把原材料和加工辅料准备好，就可以开始采用新工艺试制特殊细长螺栓样品了！” 他开了一张材料采购单子给赵洪涛，“这些是采取新工艺试制样品所需要的原材料和辅料，你能不能安排公司的人先给我送过来啊” 赵洪涛听说冷镦模具已经开好，也非常高兴，他低头看了一遍郭永和交给他的材料采购单，说道：“郭老弟，上面大部分材料都好说，只是其中的四羟乙基乙二胺、烷基酚聚氧乙烯醚和十一烷二酸这三种材料都属于比较冷门的材料，我不知道公司仓库还有没有库存，要先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 说着他就拿起电话，拨通了市五交化公司仓库的号码。 很快，仓库那边就给出了反馈，包括四羟乙基乙二胺、烷基酚聚氧乙烯醚和十一烷二酸这三种冷门的材料在内，郭永和所列的材料单子上面所有原料仓库都有存货。 没有再度出现上次冷镦模具合金钢缺货的尴尬局面，赵洪涛便松了一口气，让仓库立刻按照材料采购单上所列的数量，把上面所有材料都送到内配厂来。 虽然说郭永和采购的材料量都不大，但是由于种类加起来有三十多种，等五交化公司那边把材料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中午下班的时间了。 郭永和就去找尤全喜讨要了生技科试制车间的钥匙，让五交化公司的送货员直接把材料都卸到试制车间。然后又趁着试制车间中午没人的空档时间，把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都配制好，再把五交化公司送过来的三根6.5毫米的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在车床上截断成125毫米长的短棒，全部放进复合磷化液槽里进行磷化处理，这才返回到驻厂专员的办公室，跟等候在那里的赵洪涛一起出去吃饭。 陪着赵洪涛不疾不徐地吃过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半，正好是上班时间，于是郭永和就拉着赵洪涛来到试制车间。 到了试制车间之后，郭永和发现翟玉强竟然也在车间门口等候，一时间不由得笑了起来。 “翟科长，你过来干什么”他问道。 “小郭同志，” 翟玉强腆着脸笑道：“我想着你下午不是要采用新工艺试制特殊细长螺栓样品吗所以就厚着脸皮凑过来，学习一下先进经验！” 翟玉强都这样说了，郭永和又能如何他难道还能把翟玉强给赶走吗 好在他中午配制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时候翟玉强不再身边，没有泄密之忧，后面的冷镦制造过程，本来就没有什么好保密的。 “翟科长，只要你不怕罗厂长批评你不务正业，你想看就随便看！” 郭永和莞尔一笑，迈步来到复合磷化液槽前面，用工具从复合磷化液槽里捞起了一根高级氮化合金短棒，检查了一下磷化效果，发现已经达到了工艺要求。 于是就来到试制中心的冷镦机床前，把开好的冷镦模具安装上去，然后又把那根磷化好的高级氮化合金短棒在润滑剂里泡了一下，然后放进模具里，开动冷镦机，只听得“哐当”一声，前后也就是几秒钟的工夫，那根高级氮化合金短棒就变成了一根形状标准的特殊细长螺栓。 不待郭永和这边动手，那边翟玉强已经拿起了一只游标卡尺，对这根特殊细长螺栓进行了测量。 “怎么样，翟科长，怎么样” 赵洪涛在一旁伸长着脖子，向翟玉强催问着测量结果。 “赵专员，从加工精度上来看，样品没有任何问题，所有数据不仅仅是达标，而且达到了优等品的水准！” 翟玉强把所有参数都测量完毕之后，也很是高兴，说道：“就看接下来破坏拉力试验的情况了，如果也能够符合要求，那小郭的这套新工艺就完全没有问题！” “那还等什么啊赶快进行破坏拉力试验啊！” 赵洪涛急不可耐地说道。 这件事情关乎他能否顺利爬到公司采购科副科长的位子上，由不得他不心急。 “呵呵，赵哥，先不急。” 郭永和笑着说道：“等我把剩下的几根特殊细长螺栓都加工出来了，再让翟科长去做破坏拉力试验也不迟！” 一边说着，郭永和一边从复合磷化液槽里把剩下的十七根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短棒捞了出来，放进润滑剂槽里润滑了一遍之后，立刻开动冷镦机加工了起来。 只听冷镦机发出一串“哐当哐当”的响声，前后还不到七八分钟，十七根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短棒就已经变成了十七根特殊细长螺栓，掉落在冷镦机床下面的工件成品框里。 翟玉强又拿起游标卡尺，把十七根特殊细长螺栓都测量了一遍，结果所有螺栓都达到了优等品的标准。 “郭老弟，” 赵洪涛听到翟玉强报出的测试数据，在一旁催促道，“这下可以去进行破坏拉力试验了吧” “嗯，可以了去进行了！” 郭永和点头说道。 于是赵洪涛就亲自端着工件成品框，跟着翟玉强和郭永和来到生技科实验中心的那台高强度螺栓拉伸破坏试验机前。 翟玉强随手从工件成品框里取了一根特殊细长螺栓，放进拉伸破坏试验机里，然后按动开关，启动了拉伸破坏试验机。 在拉伸破坏试验机上面的拉力数据显示屏上面的数字不停地加大，这根特殊细长螺栓一开始纹丝不动，然后慢慢开始变形，直到数据显示屏上的数字上涨到2280千克力，这根特殊细长螺栓才咔嚓一声被拉断为两截。 “效果很好啊！” 赵洪涛和翟玉强嘴里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要知道，内配厂之前的采取的老工艺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在破坏拉力试验当中最高数值不过才2210千克力。而现在郭永和采取的新工艺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第一根产品的破坏拉力试验数据，就一举打破了老工艺产品的最高纪录，达到了2280千克力，这效果也太让人震撼了吧 第七十六章 承包合同 翟玉强后面又取了四根特殊细长螺栓进行了破坏拉力试验，结果数值最低的那根为2265千克力，数值最高的那根竟然达到了惊人的2330千克力，五根特殊细长螺栓的破坏拉力平均值为2295千克力，远远高于内配厂原来采用的车削老工艺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破坏拉力的实验水平。 “小郭啊小郭！” 翟玉强看着实验记录上的测试数据，摇头感慨道：“如果厂里早采用你的这个冷镦工艺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又何至于窘迫到今天这个地步” 郭永和笑了起来，对翟玉强说道：“翟科长，厂里现在上马的75型拖拉机空滤器，也相当不错啊！以罗厂长在农机公司的人脉，必然是也产销两旺的局面！” “也是！” 翟玉强笑着点了点头。 75型拖拉机空滤器是罗道军上任之后力主开发的产品，郭永和把吸油问题解决之后，已经扫清了这款扶贫投产所有的障碍，这时候即使是郭永和所采取的冷镦新工艺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效果再好，罗道军那边也不可能再改弦更张，放弃75型拖拉机空滤器，转而再上马冷镦新工艺去生产特殊细长螺栓。 “赵专员，还要继续测试下去吗” 翟玉强转过头来，问赵洪涛道。 赵洪涛也完全沉浸在测试数据带给他的兴奋当中，反复地在工件成品框中查看着剩余的十几根特殊细长螺栓。在他眼里，这哪里是什么特殊细长螺栓，简直就是他顺利走向五交化公司采购科副科长道路上的云梯！ 听翟玉强问他，他兴奋地摆了摆手：“不用了，翟科长。 “十八根产品样品当中测试了五根，样品的广度完全达到了要求，这五根特殊细长螺栓的测试数据足以说明问题。剩下的这十三根特殊细长螺栓，我还要当做样品，拿回公司去！” 郭永和在一旁点了点头。 刚才那五根特殊细长螺栓的样品是在内配厂的破坏拉力试验机上进行测试的，所测试的数据还不能够完全取信于市五交化公司。 赵洪涛把剩下的特殊细长螺栓样品拿回去，想必是要找漭北市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所的检测中心再对特殊细长螺栓再进行一次破坏拉力的测试，这样得出的数据才具有权威性。 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去找市质检所检测中心检测，还要另外交一笔检验费。 “赵哥，” 郭永和对翟玉强说道：“就算是市市质检所检测，十根样品也足够你用了吧你给我留下三根样品，等一下我去找罗厂长签订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合同时，也总得让他看一看新工艺生产的产品样品吧” 赵洪涛不好意思地笑了上来，说道：“本来我想着你还可以继续加工一些样品出来，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拿十根吧！” 赵洪涛这边拿着十根特殊细长螺栓的样品急匆匆地离开了内配厂之后，郭永和拿着剩下的三根特殊细长螺栓，跟翟玉强一起，来到罗道军的办公室。 罗道军听完郭永和和翟玉强的汇报，看着郭永和交给他的三根特殊细长螺栓，心里也是非常高兴。 虽然说冷镦新工艺是郭永和开发出来的，但是郭永和也是他罗道军的兵啊！ 现在他既能够在总厂按照自己的计划生产75型拖拉机空滤器，同时又能够在劳动服务公司另外开辟一条生产线来满足市五交化公司那边所需要的特殊细长螺栓的订单，不但不用担心得罪市五交化公司，更重要的还可以大大增加他在内配厂的工作成绩。 他让办公室主任刘一茂把肖国能、黄耀辉两位副厂长叫过来，让郭永和和翟玉强把情况再次给两位副厂长汇报了一遍。 肖国能和黄耀辉的惊讶程度一点都不比罗道军低，尤其是生产厂长肖国能，还真没有想到郭永和真的利用冷镦工艺加工出来了合格的特殊细长螺栓。 可是无论是郭永和交上来的三根样品还是翟玉强交给他们的那五根样品的破坏拉力测试数据，都确凿无疑地告诉他们，郭永和采用冷镦工艺不仅生产出来了特殊细长螺栓，而且质量也远远优于内配厂现在所采取的车削老工艺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 “肖厂长、黄厂长，” 罗道军等肖国能、黄耀辉稍微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惊讶的情绪，这才开口说道：“小郭同志既然用冷镦工艺生产出来了合格的特殊细长螺栓，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讨论一下，有关小郭同志承包厂劳动服务公司的问题啊” 说到这里，罗道军又把目光投向郭永和： “小郭同志，你再把你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条件谈一下吧。时间过了这么久了，即使我这边还记得你所提出的承包条件，但是我想肖厂长、黄厂长对你当初所谈的承包条件应该忘记的差不多了！” 肖国能和黄耀辉在一旁连连点头，罗道军的话正中他们的心思。 他们心中压根儿就不相信郭永和能够用新工艺生产出来特殊细长螺栓，所以上次谈话结束后，也都没有认真思考过郭永和所提出的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条件，这时候如果不让郭永和再把上次提出的条件重复一次，接下来的讨论又怎么进行呢 看见肖国能和黄耀辉的表情，郭永和也懒得跟他们生气，只是再次把上次自己提出的条件再次讲述了一遍： 第一，足额发放劳动服务公司现有职工的工资，但是对于不服从指挥的劳动服务公司的现有职工，他有权执行劳动服务公司的现有政策，让这些职工回家休息，每月只发放三十元的基本生活费。 第二，劳动服务公司从厂里返聘退休职工的名单由郭永和来决定，郭永和在必要的情况下，还可以从厂外招聘一定数量的机床操作工。 第三，承包合同签订后，厂里要借给劳动服务公司伍万元的流动资金，这笔流动资金，劳动服务公司要在三个月之内还给厂部。 第四，在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前半年，郭永和每月将向厂部缴纳四千元的承包费。半年过后，郭永和将会按照劳动服务公司净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上缴管理费，但是上缴管理费的下限最低不能够低于四千。 第七十七章 红眼病 听到郭永和主动要求在半年后按照劳动服务公司净利润的百分之二十的比例上缴管理费，而且管理费的下限不低于之前在太行大酒店所承诺的四千元，肖国能眼中不由得闪烁精光。 “厂长，” 他对罗道军说道：“小郭同志的承包条件我跟老黄听明白了，您看是不是让小郭同志先到外面喝杯茶，我跟老黄还要老翟，再跟您仔细讨论一下小郭的这些承包条件”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 郭永和又如何不知道，肖国能这是想把自己支开，有话想跟罗道军、黄耀辉商量 所以他不待罗道军发话，就主动站起来对罗道军说道：“厂长，那我先回办公室喝茶，就就不打扰你这边跟肖厂长、黄厂长的讨论了。” 郭永和迈步离开之后，罗道军伸手点了点肖国能，说道：“老肖啊老肖，你有什么话，不能够当着小郭同志说，非要把他给支走啊” “厂长，我这还不是想多为咱们厂的利益考虑嘛！” 肖国能觍着脸笑了一下，然后说道： “先前小郭说他准备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时候，我并不觉得他真的能够搞成，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想到现在真的被他鼓捣出样品来了，那我觉得我们就有必要好好合计一下，千万莫要让他过多的占了厂里的便宜。” “是啊！” 黄耀辉也在一旁附和道： “厂长，从小郭的话里就能够听明白，他对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盈利非常乐观，竟然主动提出要在半年后要将上缴管理费的模式按照净利润的百分之二十计算，而且还保证上缴管理费不低于四千元。 “那这不是代表着，他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净利润至少在两万元以上就算是上缴百分之二十的话，他那边每月至少还能分到一万六千元。 “厂长，您作为一场之长，一年辛辛苦苦下来，到头来工资也不过四千来元，而小郭他去承包劳动服务公司，一个月就要赚到你四年的工资，就算你没有意见，但是厂里的干部职工，也能够没有意见吗” 罗道军暗自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肖国能要把郭永和给支开再商量呢，敢情是犯了红眼病啊！而且不单是他，看黄耀辉的架势，红眼病一点也不比肖国能轻。 以罗道军的精明，刚才又如何不能够计算出，郭永和有信心认为他自己在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半年后每月至少能够从劳动服务公司分到一万六千多块钱，相当于他在内配厂厂长位子上整整四年的工资收入 可问题帐不是这样的算法。 如果按照这样的算法，郭永和在重机厂、在中天铝厂，只用几个小时都赚到五千多块维修费，比自己全年的工资都高，自己岂不是要一头撞死 作为一个厂领导，也不能光算小账，不算大账。不能只计算郭永和承包劳动服务公司赚到多少钱，而是要看到郭永和承包劳动服务公司能够给厂里解决多大困难，带来多少好处！ 之前农机局的领导说想要让他到内配厂来担任一把手，解决内配厂的困境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局领导放着肖国能、黄耀辉这两个内配厂的老兵不用，非要把他从农机公司副经理的位子上调到内配厂来挂帅。 归根结底一句话，肖国能、黄耀辉两个人格局不够啊！ 不过这话罗道军也只能够在心里想一想，却不能够说出口。 一则是因为肖国能、黄耀辉扯着厂里利益这面大旗当做挡箭牌，指责郭永和损公肥私，他如果反驳，一旦传出去，让厂里那些不明真相的干部职工听到了，还以为他这样跟郭永和沆瀣一气，背地里不知道从郭永和那里捞到了多少好处。 更关键的是，即使是罗道军不惧怕这些流言蜚语，可是75型拖拉机滤清器上马在即，他还指靠着肖国能、黄耀辉两个老兵卖力气，这时候他如果批评肖国能、黄耀辉两个人格局小，犯了红眼病，岂不是寒了两个人的心…… 见罗道军沉吟着不说话，肖国能就急了，扭头看向翟玉强： “老翟，你现场观看了小郭用冷镦机床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那你来讲一讲，他这个工艺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换成我们厂里来生产，能不能搞成功” 肖国能和黄耀辉先前觉得郭永和承包劳动服务公司收入过高，翟玉强也能够理解。虽然说现在也强调生产效率，提倡按劳分配，干的越多分到的也越多，但是实质上收入的差距拉开的也有限，即使是罗道军作为一把手，工资收入也仅仅相当于厂里职工最低收入的四倍而已。 郭永和如果一个月能够从劳动服务公司分到一万六千多元的利润，别说是别人，即使是翟玉强自己，也感到眼热。 可是翟玉强即使再眼热，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郭永和发明的冷镦加工特殊细长螺栓工艺攫取过来，作为生技科科长，这一点脸面他还是要的！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肖国能作为生产副厂长，竟然会打这么无耻的主意，打算把小郭的冷镦生产工艺攫取过来，直接让厂里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 “对啊，老翟，这套生产工艺，我们厂能不能搞啊”黄耀辉也热切地望着翟玉强。 虽然说之前已经定下来，厂里主要是以生产75型特殊细长螺栓为主，但是郭永和既然能够承包劳动服务公司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厂里为什么不能够派一个人到劳动服务公司去挑头生产特殊细长螺栓吗 反正翟玉强全程观摩过郭永和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的过程，连冷镦模具，都是厂里模具车间的副主任开出来的，厂里照着葫芦画瓢，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看见肖国能和黄耀辉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自己，翟玉强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肖厂长、黄厂长，” 他说道：“虽然说我全程观摩了小郭同志用冷镦工艺制造特殊细长螺栓的过程，甚至小郭同志所设计的特殊细长螺栓的冷镦模具图纸也还在我手里。 “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泄气的话，如果没有小郭同志，想要用冷镦工艺加工制造特殊细长螺栓，基本没有什么可能……” 第七十八章 罗道军发飙 “为什么没有可能”肖国能急得叫了起来。 “对啊，为什么不能” 黄耀辉也在一旁急得直跺脚，问翟玉强道： “老翟，你可是咱们厂的生技科科长，都全程观摩了小郭的冷镦工艺制造特殊细长螺栓的过程，也拿到了小郭所设计的特殊细长螺栓的冷镦模具图纸，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不能够保证我们厂自己用冷镦工艺加工出来特殊细长螺栓” “肖厂长、黄厂长，” 翟玉强叹了一口气，说道：“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冷镦模具和整个冷镦加工的过程，关键是在于冷镦加工之前对于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的处理上。”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罗道军， “罗厂长，厂里目前使用的采取车削工艺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就是我搞出来的。但是在决定采取车削加工工艺生产特殊细长螺栓之前，我也尝试过看看能不能采取热镦工艺和冷镦工艺的工艺来加工特殊细长螺栓。 “试验的结果是热镦工艺虽然可以加工出来符合质量要求的特殊细长螺栓，但是生产成本跟采取车削工艺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的成本相差无几，而且还要对厂里的设备进行大规模地更新改造，成本上极不划算。 “而采取冷镦工艺加工的特殊细长螺栓，不仅在冷镦的过程当中极易发生断裂导致废品率过高，而且加工出来的成品抗拉强度也非常低，达不到设计的要求。 “所以最后权衡再三，才最终决定上马车削工艺来加工特殊细长螺栓。” “老翟，” 肖国能虽然是分管生产的副厂长，但是在具体技术方面，也只是比黄耀辉强那么一些，此时听翟玉强这么说，才隐约想起九年前翟玉强似乎向他做过相关的汇报，于是就说道： “既然你说采取冷镦工艺加工特殊细长螺栓废品率极高，而且加工出来的成品也不符合要求，那么为什么小郭他采取冷镦工艺来加工特殊细长螺栓就又可以了呢” “肖厂长，就像是我刚才所说的，” 翟玉强回答道：“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冷镦模具和整个冷镦加工的过程，关键是在于冷镦加工之前对于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的处理上。” “对于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的处理上” 肖国能倒也不是完全的技术白脖，他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小郭采取了某种工艺，对对于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进行了特殊处理，所以才能够用冷镦工艺加工出来符合要求的特殊细长螺栓” “对，就是这个意思。” 翟玉强点了点头，说道： “一般来说，采取冷镦工艺加工金属配件，都需要在加工之前先对原材料进行磷化处理，然后在加工的时候还要加入润滑剂，才能够保证加工的成品率以及产品质量。 “但是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的材料性质比较特殊，我当初尝试过多种配方的磷化液和润滑剂，但是都不能够改善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材料性质，从而导致在加工过程当中废品率高，成品质量也达不到设计要求的情况出现。 “这次小郭之所以能够采取冷镦工艺加工出合格的特殊细长螺栓，关键的地方就在于他采取了特殊配比的复合磷化液以及特殊配比的润滑剂对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进行了预处理，从而改变了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的材料性质。 “只要我们不掌握小郭手里的那两个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特殊配方，就永远不可能用冷镦工艺加工出合格的特殊细长螺栓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 罗道军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更加欣赏郭永和。 这个年轻人，还真不能用一般的天才来形容呢，不仅能够维修各种先进的机械设备，而且还掌握了如此先进的特殊材料配方，难怪他有信心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生产特殊细长螺栓呢！ 肖国能那边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老翟，今天小郭在试制车间使用的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你都见到了吧那你有没有办法，把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成分给分析出来，然后我们自己来配制” “肖厂长，您真是高看我了！” 翟玉强摇头苦笑道：“别说是我，就是中天大学专门研究金属加工的教授，光靠着一些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成品，即使耗费四五年时间，也不见得能够找出正确的配方。” 肖国能和黄耀辉对视了一眼，都能够看出彼此眼中的失望。 “厂长，” 黄耀辉还是有些不甘心，他眼珠子转了一下，义正言辞地对罗道军说道：“小郭是生技科的干部，那么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配方应该也属于职务发明。 “所以他应该把这两个配方都交给厂里，而不是自己独享。等一下您看看是不是专门做一做他这方面的思想工作啊 “大不了就像是解决75型拖拉机空滤器一样，奖励他两千块钱奖金好了！” 罗道军咳嗽一下，正色对黄耀辉说道： “职务发明黄厂长，这个咱们厂里可不占理啊！ “人家小郭调到生技科好不到三天而已，而在此之前，他一直在金加工车间从事着清洁工的工作。难道你认为发明这么高端的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是车间清洁工的职责范围吗” 肖国能那边干笑了一下，替黄国辉辩解道：“厂长，那要是这两个特殊配方是他在生技科这不到三天时间内发明的呢” “不到三天时间发明的” 罗道军实在是忍无可忍，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对肖国能说道： “老肖，你担任生产副厂长也快十年了吧你这十年时间，咋就不发明出来这两个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配方呢哪怕发明一个出来，也交代的过去啊 “你当副厂长近十年，都发明不出来的配方，却要求一个刚调到生技科以工代干的技术员用三天不到的时间发明出来，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啊 “别说这两个配方不可能是小郭调到技术科之后用三天不到的时间发明出来的，就算是他真的是在这不到三天时间内发明出来的，这两个配方的所有权也应该归人家小郭所有！ “因为调小郭到生技科来的时候，厂里给他的任务就是主要负责解决75型拖拉机空滤器新工艺后续可能出现的问题。 “而小郭拿出的这两个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配方与他本身工作职责无关，所以即使我脸皮再厚，也不能够让厂里把他这两个配方当做职务发明来占有！” 第七十九章 交接 半个小时后，郭永和再度被请到罗道军的办公室。 “厂长，你们研究好了吗” 郭永和进门散了一圈烟，笑眯眯地问道。 “研究好了，就按照你讲的几个条件办！” 罗道军说道：“承包期暂定为了三年，这三年内，只要你连续有三个月没有按照合同缴纳管理费，承包合同自动作废，厂里收回对劳动服务公司的管理权限。” “没问题！” 郭永和笑了起来。 对他来说，之所以想要承包劳动服务公司，主要还是想借着替赵洪涛解决难题的机会跟赵洪涛的姐夫王洪亮搭上关系，从而实现他重生之后的商业计划。 现在他除了能够借此跟王洪亮搭上关系之外，还可以顺带利用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在生产特殊细长螺栓项目上赚三年快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至于说三年之后，即使罗道军再让他承包劳动服务公司，估计他也没有这个兴趣了。毕竟特殊细长螺栓的材料成本和人工成本有心人稍加留意都是可以计算得出来的。即使他在中间加了一个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技术壁垒，但是天下聪明人又不止他一个，只要有心人聘请几个专家坚持不懈地去尝试，总会寻找出能够替代他手中这两种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配方出来。 到时候，特殊细长螺栓这个项目必然面临着惨烈的竞争，他正好可以借机退出，寻找盈利能力更强的项目。 罗道军也怕夜长梦多，肖国能和黄耀辉这两个副手再生什么幺蛾子，于是立刻把厂办主任刘德茂叫进来，让他把承包合同给当场拟定出来，经他和郭永和验看过后没有问题，双方就签字盖章，把这件事情变成既成事实。 “呵呵，小郭，不，应称呼你郭经理才对！” 罗道军把盖好厂里公章的承包合同拿了一份给郭永和，笑呵呵地说道：“虽然承包合同是从四月一日才生效，但是这几天，你就可以先对劳动服务公司进行接管，为四月一日劳动服务公司的正式投产做好准备。 “至于预借的五万元启动资金，我等一下就跟财务科打个招呼，让他们最晚在明天上午，就转到劳动服务公司的账户上。” “谢谢厂长！” 郭永和把合同小心翼翼地收好，嘴里回答道：“有了您和肖厂长、黄厂长还有刘主任和翟科长的大力支持，我就更有信心把劳动服务公司经营好了！” “呵呵，郭经理，你不用感谢我跟老黄，主要都是罗厂长的功劳！” 肖国能见大局已定，只能是悻悻地跟黄耀辉站起身来，对罗道军说道：“罗厂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跟老黄先去忙了。” “行啊，你跟老黄去忙吧！” 罗道军自然明白肖国能和黄耀辉心中一肚子怨气，但是哪有如何他是在郭永和的支持下才让75型拖拉机空滤器这个项目起死回生的，可以说是郭永和挽救了他的个人前途和政治生命。他这时候如果附和肖国能和黄耀辉的提议去抢占郭永和的技术秘方，还不要被人戳断脊梁骨啊 “郭经理，祝贺你啊！” 肖国能和黄耀辉离开之后，翟玉强这才迈步上前，紧紧握住郭永和的手，向他表示热烈的祝贺，嘴里笑着说道：“不过有一点，你到了劳动服务公司，可不能跟我们生技科闹生分，以后生技科这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技术难题，我肯定还是要厚着脸皮去麻烦你的！” “翟哥，你这说的是什么外气话啊” 郭永和这时候却不再称呼翟玉强的职务，大咧咧地说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以后生技科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你只要言语一声，我如果不赶过去，你尽管大嘴巴抽我！” 这话虽然说得粗糙，却正合翟玉强的胃口，知道郭永和这是不把他当外人，于是亲热地在郭永和肩膀上拍了两下，这才向罗道军告辞离开。 罗道军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见时间还早，于是就对郭永和说道： “郭经理，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我跟老刘带着你劳动服务公司去见一见管理层，把你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决定向他们宣布一下。” 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位于厂区的东南角，除了拥有一栋六百多平米的厂房之外，还有一排平房作为管理人员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虽然说公司里的一线员工因为没有活计，都放假在家休息，但是公司的管理人员还是会按时到公司上班，处理一些日常工作。 罗道军带着刘德茂和郭永和来到劳动服务公司，敲开了公司现任经理严力辉办公室的房门。 严力辉原本是金工车间副主任，在一次工伤事故当中失去了左手，厂里为了照顾他，等他伤好之后，就把他调到工作相对轻松的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岗位上。 却是没有想到好景不长，严力辉调到劳动服务公司没有两年，就赶上总厂的效益大滑坡，无力对劳动服务公司继续进行输血，从而让劳动服务公司陷入了半停产的状态。 罗道军上任之后，严力辉就屡次去找罗道军辞职，要求罗道军找一个更有能力的人到劳动服务公司担任经理，争取把劳动服务公司给盘活，以解决公司上上下下七十一名干部职工的生计问题。 而罗道军主要精力都放在总厂上面，暂时也没有心思去解决劳动服务公司的问题，只能是先把严力辉稳住，让他再坚持一下，等总厂那边上马了75型空滤器之后，看看能不能分一点活计给劳动服务公司…… 此时见到罗道军领着刘德茂和郭永和进来，严力辉也很是惊喜。 他顶着空荡荡的袖管迎了出来，一边热情跟罗道军握手，一边问罗道军道：“厂长，是不是看到75型拖拉机空滤器下个月就要上马了，所以提前过来，准备给我们劳动服务公司安排一些活计啊” “老严，75型拖拉机空滤器即使上马，也需要一段时间稳定运行之后，才可能去考虑把一部分活计给外包，所以没有那么快。” 罗道军亲热地拉着严力辉手，笑着解释道：“我这次过来，是另外有件事情要向你宣布。” “什么事情，厂长你说！” 严力辉这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他怔了一下，连忙说道。 “呵呵，” 罗道军笑说道：“老严，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辞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职务，换一个能力更强的人过来吗 “我这次过来，就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生技科的小郭同志刚刚跟厂里签订了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合同，以后呢，你就可以把劳动服务公司这个烂摊子交给小郭同志了！” 第八十章 助手 “什么，小郭，你要承包劳动服务公司” 严力辉听了罗道军的话，诧异地把目光投向了站在罗道军身后的郭永和。 “严叔，” 郭永和笑吟吟地回答道：“我不是要承包劳动服务公司，而是已经承包了劳动服务公司，跟厂里的承包合同都签订好了呢！” 虽然这一世郭永和很少跟严力辉打交道，但是他对严力辉印象极佳。 上一世，他受了同学的蛊惑四处筹钱想要做煤炭生意的时候，也曾经向严力辉开过口。 郭永和的母亲吴雅兰就在劳动服务公司上班，严力辉自然是了解郭永和家里的情况，对因工伤内退的郭长城更是同病相怜。 毕竟他失去了左臂，厂里还给他安排到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的岗位上作为补偿，而郭长城同样是受了工伤，最后却只能够内退在家，甚至连医药费厂里都不给报销。 因此，当他听说郭永和家里日子过不下去，想要借钱做生意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瞒着老婆，偷偷凑了一千块钱借给郭永和。 后来郭永和的钱被朋友卷走，严力辉也没有埋怨他，反而是在听说厂里准备开除郭永和的时候跑去找厂长罗道军替郭永和说情，虽然最后没有能够替郭永和保住工作，但是严力辉这份人情，郭永和却是实实在在地记在了心里。 所以这一次郭永和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定要想办法把既懂得机加工技术，同时人品又过硬的严力辉给留下，让他来担任劳动服务公司的常务副经理…… 如果放在几天之前，罗道军带着郭永和过来跟严力辉说郭永和跟厂里签订了承包合同，要承包劳动服务公司，严力辉肯定会勃然大怒，连郭永和跟罗道军两个人一起怼。 因为那个时候，郭永和不过是金加工车间一个被赶去从事清洁工作的学徒工而已。 可是现在，却有不同。 郭永和不仅揭了厂里的招贤榜，解决了75型拖拉机空滤器吸油的问题，而且听说在厂外也非常风光，替重机厂和中天铝厂接连解决了好几处重大设备问题，甚至连重机厂设备科的科长都要亲自跑到厂里来求郭永和上门去帮忙呢！ 在这种情况下，他从郭永和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说自己确实要承包劳动服务公司，严力辉自然是打心眼里感到由衷的高兴。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严力辉独臂大力握住郭永和的手激动地摇晃个不停，“我千盼万盼，就是盼望能够有一位像你这样的大能人来掌管劳动服务公司，解决公司七十多名干部职工的吃饭问题。 “现在你既然过来了，那我也可以放心地离开劳动服务公司，可以把肩上的担子交给你了！” “严叔，这可不行！” 郭永和来之前就打定了主意，要把严力辉留下来协助自己工作，又怎么可能放他离开，他紧紧攥住严力辉的大手，诚恳地说道：“虽然说我承包了劳动服务公司，但是在公司管理方面却还是一个新丁，所以我希望严叔你能够留在劳动服务公司，帮着我一起把公司给管理好。” 罗道军之前还担心郭永和打算把严力辉一脚从劳动服务公司踢开，到时候他就得在总厂给严力辉安排一个合适的位子，这时候见郭永和想要让严力辉留在劳动服务公司协助自己工作，又如何不高兴呢 于是就连忙在一旁附和道： “对对对，老严可不能说把摊子交给了小郭经理，就想着自己可以撂挑子了。作为劳动服务公司的老领导，怎么着也得对小郭经理扶上马再送一程吧 “你就留在劳动服务公司给小郭经理压压阵，等劳动服务公司的工作全部走上正轨之后，再去考虑个人的去留问题也不迟嘛！” 严力辉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留在劳动服务公司发挥余热只是他之前怕郭永和觉得自己留在劳动服务公司碍事，所以才主动提出要离开劳动服务公司回到总厂。 此时听到郭永和这么恳切地邀请自己留下帮助他一起管理劳动服务公司，厂长罗道军也在一旁推波助澜，于是也就不再客气，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 “既然罗厂长你都这样说了，郭经理也不嫌弃我碍事，那行吧，我就留在劳动服务公司协助郭经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他对罗道军说了一句，然后扭头看着郭永和，“郭经理，也希望你不要因为今天的承诺而有什么负担。倘若是以后你觉得我留在劳动服务公司对你和公司不能够提供什么有效的帮助，尽管对我直说，到时候我会自己离开，绝对不会给你和劳动服务公司添麻烦！” 郭永和听严力辉把对自己的称呼从“小郭”改成了“郭经理”，就知道知道严力辉这是接受了自己的挽留，正式进入了角色。 于是他就笑着说道：“严叔，厂里现在都在说我技术方面很厉害，其实我觉得我在识人方面更厉害，我既然主要邀请你留下来给我压阵，肯定不会看错人！ “至于说具体职务……” 他转身问旁边的罗道军：“罗厂长，如果我想让严叔出任劳动服务公司的常务副经理，需要办理一个什么样的手续” “也不许要什么特别的手续。” 罗道军说道：“既然你承包了劳动服务公司，人财物的权力都在你的手中。劳动服务公司这边人事需要做什么样的调整，你只要报一个计划上来，到时候厂里会下达正式的任命文件给你背书！” “那就好，那就好！” 郭永和点了点头，又笑着问严力辉道：“严叔，你如果不嫌弃常务副经理的职务太低，那就这样正式确定下来了！” 敲定了严力辉留在劳动服务公司并出任公司常务副经理的职务之后，罗道军就让严力辉去把劳动服务公司的其他管理人员全部叫过来，他要亲口把厂里的决定宣布给他们。 很快，劳动服务公司现有管理人员都被严力辉叫了过来，分别是副经理杜天赐、会计盛虹菲、出纳李泽丽、生产组组长顾良成、统计员翁海超、采购员徐广才、仓管员马艳艳以及货车司机耿学平。 罗道军把由郭永和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并出任公司经理的决定向他们宣布过之后，也不理睬这些人脸上震惊的表情，只是严肃地告诉以后劳动服务公司的事情全部由郭永和独立负责，要求他们认真配合郭永和接管劳动服务公司的工作，不要有什么个人的小心思…… 第八十一章 恩威并施 罗道军宣布过决定之后，就带着刘一茂离开，留下郭永和处理后续事宜。 郭永和看着这几个神色各异的管理层人员，也没有心思陪他们斗心眼儿，径直说道： “你们当中有没有不愿意留在劳动服务公司工作的有的话现在就向我提出来，我去跟罗厂长做工作，让他把你们调回总厂。” 在场的这些人，上至副经理杜天赐、下至货车司机耿学平，互相对着眼神，却没有人说话。 跟厂里是出于照顾性质，才让严力辉出任劳动服公司经理不同，他们这几个在厂里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边缘人，否则也不会也不会被人从总厂踢到劳动服务公司。 即使郭永和承诺可以做通罗道军的工作，把他们调回总厂，可是他们都自己知道自家事，就算是回到总厂又有什么意思还不是照样挨别人的白眼 “没有人想要调离劳动服务公司么” 郭永和等了片刻，见没有人说话，这才笑吟吟地说道： “恭喜诸位顺利通过了考验。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那就是我决定从四月份开始，诸位的工资都将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一倍进行发放！” 这句话就像炸弹一样，在现场炸开了，所有人都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 乖乖呀，增加一倍的工资，那岂不就是说，他们在劳动服务公司干一年，就相当于在总厂干两年吗 一时间他们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刚才立场站得稳，没有向郭永和提出来要离开劳动服务公司，否则这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不过兴奋之余，也有人有些担心，这么高的工资，劳动服务公司承担得起吗郭永和这不会是给他们画一个大饼，忽悠他们吧 “郭经理，你不会是想要骗我们给你努力干活，故意忽悠我们吧” 出纳李泽丽胆子最大，忽闪着大眼睛向郭永和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别嘴上说的好听，到时候却不兑现。”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李泽丽，如果想要忽悠你们，我干嘛不向你们许诺三个月之后或者半年后给你们加一倍的工资，而直接允诺四月份开始就给你们加一倍的工资呢” 说到这里，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从在场的所有人脸上扫过，说道：“你们几个人的工资，即使翻一倍，一个月也不到四千块钱。 “而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这两天仅仅从重机厂和中天铝厂拿到的两笔设备维修费就超过了上万块。 “所以你们根本不用担心我是在忽悠你们，到了四月底发工资的时候，即使公司不赚钱，我哪怕是个人自掏腰包，也会按照承诺，把两倍的工资足额发给你们！” “啪啪啪！” 郭永和的话终于打消了在场人的疑虑，在李泽丽的带头下，所有人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你们都先别急着鼓掌！” 郭永和双手往下轻轻按了按，止住了掌声。 “说完了好消息，那么接下来我要说一些可能不怎么让人愉快的话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脸色忽然间严肃了起来， “我既然给大家提高了待遇，那么在要求上肯定也要严格一些，也就是说诸位再想像以前那样一杯茶、一根烟、一张报纸看半天在劳动服务公司混日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在这里我给你们设置了三个月的考察期，你们在这三个月考察期里，你们要努力向我和公司证明自己对得起这份高额待遇，只有才能、有技术、懂管理以及能认真努力工作的才可以留在现在的岗位上。 “至于那些不合格的干部，要么到车间里跟普通工人一样去拿计件工资，要么选择回家休息，每月按照公司现在的标准，领取三十元的基本生活费！” 听完郭永和的话，杜天赐等人不由得神情一凛，这才明白双倍的工资还真不是那么好拿的。如果自己不能够向郭永和证明自己物有所值，那么很可能会列入被淘汰的行列。 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郭永和微微点头。 虽然上一世他主要从事的技术工作，但是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在大企业里呆久了，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能够掌握企业管理的精髓。 要想搞好企业管理，全靠自己单打独斗是肯定不行的，用一句老话说，就是浑身都是铁，又能打几斤钉 所以还是要聚拢人心，依靠现有管理层的帮助，群策群力，把劳动服务公司给管理好。 说起聚拢人心的手段，核心就一句话，那就是“胡萝卜加大棒，恩威并施”。 要想让劳动服务公司现有的管理层死心塌地的跟他干，首先肯定是要多给好处。不多给好处，谁会给你卖力的干活天底下自古就没有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道理。 但是光给好处也不行，还必须给他们立规矩，必须有大棒在他们身后时刻挥舞着，才能够让他们懂得敬畏，而不是一味地只拿好处不干活。 郭永和事先把规矩给他们立好，之后才好利用规矩来杀鸡儆猴，选一个不开眼的家伙来开刀，到时候踩着那只不开眼的“鸡”的尸骸上，他的威也就立起来了。 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劳动服务公司才能够真正变成他自己的企业，管理起来才能够如臂使指，得心应手。 见初步目的已经达到，郭永和也不再多说，宣布严力辉担任常务副经理，替他主持公司日常事务之外，其他个人的职务暂时不做调整，然后挥手让众人散去，他则留在严力辉办公室准备跟严力辉做单独交流。 “郭经理，” 严力辉把房门关好之后，回头就冲着郭永和埋怨了起来，“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就直接宣布把管理人员的工资翻倍啊 “就算是想收买人心，工资给他们涨百分之十几二十也就足够了，你一下子支付这么高的人工成本，你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又怎么可能赚钱啊”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说道：“严叔，两倍的工资就算高了么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三个月之后，以你为首的管理人员，如果工资没有拿到目前的三倍，我觉得我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就算失败了！” 第八十二章 细账 “三倍的工资不可能吧” 严力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郭经理，你跟我交个底，你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到底是准备干什么业务，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利润啊” “严叔，公司场合你叫我郭经理，自然是应该的。但是这私下场合又没有外人，你还是叫我小郭比较亲切。” 郭永和没有急于回答严力辉的话，而是先纠正了一下严力辉对自己的称呼。 “那怎么成” 严力辉脑袋摇晃地跟拨浪鼓似的，“就是私下里，我也得喊你经理，如果喊小郭，岂不是乱套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上一世跟郭永和的交情，不明白郭永和为什么会对他另眼相看，但是做人的本分告诉他，不管郭永和如何看重他，规矩都不能乱，哪怕是私下场合，他也不能倚老卖老，用“小郭”来称呼郭永和。 “那好吧，随你！” 郭永和见劝不动严力辉，也只好作罢，把话锋转回到刚才的话题上。 “严叔，” 他说道：“我承包劳动服务公司，是打算把厂里目前的特殊细长螺栓接过来，放在劳动服务公司生产。” “什么你要在劳动服务公司生产特殊细长螺栓” 严力辉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郭经理，你疯了吗以总厂现在的生产设备和技术资源，生产特殊细长螺栓还亏钱，你把这项业务接到劳动服务公司来生产，那不是要亏到姥姥家了吗” 他之前在金工车间担任副主任，对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成本自然是知根知底，听郭永和承包劳动服务公司是准备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又怎么可能不急眼呢 “严叔，你别着急，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郭永和把严力辉按回座位上，笑呵呵地跟他说道： “当然，如果我还采取总厂目前车削工艺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话，肯定会像你所说的那样，亏到姥姥家了。 “所以我在劳动服务公司不会采取车削工艺，而是准备采取我设计的冷镦工艺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 “你自己设计的冷镦工艺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 严力辉疑惑地看着郭永和。 “对啊！” 郭永和拿出自己冷镦加工出来的特殊细长螺栓样品交给严力辉，“严叔，你来看看，这就是我在设计科试制车间采用冷镦工艺加工出来的特殊细长螺栓。 “翟科长已经做过破坏性试验，结果证明用我这种冷镦工艺所加工的特殊细长螺栓的产品性能要大大优于总厂目前所采取的车削工艺所加工的特殊细长螺栓。” 严力辉单手拿着这个特殊细长螺栓，跑到窗户口下观看，那怕是仅从外观来讲，手中这根特殊细长螺栓也要比金工车间采取车削工艺所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的外表要精致的多。 而按照郭永和所说，翟玉强那边又做过破坏性试验，冷镦工艺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的性能也优于车削工艺所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那至少说明，郭永和准备在劳动服务公司采取冷镦工艺来生产特殊细长螺栓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对不是一时脑袋发热。 “郭经理，产品性能没有问题只是一方面，另外决定一个产品能不能成功，还要包括材料成本、加工效率等多方面的因素。”严力辉还是有些担心。 “严叔，这些我早就计算过了。” 郭永和笑吟吟地说道：“采取冷镦工艺加工特殊细长螺栓，其中所消耗的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仅为车削工艺消耗的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三分之一……” “什么冷镦工艺竟然只需要消耗这么少的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吗” 严力辉大吃一惊，因为特殊细长螺栓主要原材料成本就是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如果真如郭永和所说，那采取冷镦工艺加工特殊细长螺栓，材料成本岂不是要降低百分之六十以上 “对，在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上消耗确实大幅度降低了。” 郭永和含笑点头，然后补充道：“不过相应的，比起车削工艺，冷镦工艺要增加很多在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方面的成本支出，但是综合起来，总的成本还是下降不少的。” 其实冷镦工艺所多耗用的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方面的成本支出，还不到节省下来高级铬钼氮化合金钢棒材成本的十分之一，即使郭永和再信任严力辉，也不想把冷镦工艺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的真实材料成本都透露给严力辉，故此就大大的夸大了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材料成本。 “原来如此啊” 严力辉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综合成本能够下降不少，总归是有利可图的。” “除了材料成本降低不少之外，另外采取冷镦工艺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生产效率也提高了一大截。” 郭永和说到这里，看着严力辉，向他提出一个问题：“严叔，你在金工车间干过副主任，应该知道金工车间最优秀的机床工，一个班次能够加工出来多少个特殊细长螺栓吧” “这个我当然记得！” 严力辉虽然离开金工车间有三四年了，但是对于这些数据还是谙熟于心，他回答道：“正常来说，普通工人加工一个特殊细长螺栓，差不多需要5到6分钟时间，技术车间最优秀的车床工，也需要4分钟才能够加工出一根特殊细长螺栓，一小时也就是15根，那么就算他一个班次八个小时全部干满，连轴转中间不休息，最多也就是生产120根特殊细长螺栓。 “至于说普通工人，八个小时最多也就是生产90根特殊细长螺栓。” “呵呵，” 郭永和笑了笑，对严力辉说道：“那严叔，你知道采取冷镦工艺，一个普通的工人一个班次能够加工多少根特殊细长螺栓出来吗” “多少个”严力辉问道。 “即使是技术最普通的工人，” 郭永和回答道：“每小时也至少能够加工120到130根特殊细长螺栓，八个小时差不多能够加工到1000根上下，如果换成技术熟练的工人，一个班次加工出来1200根到1500根也不是不可能！” 1200根到1500根 严力辉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俺的天爷呀，这是何等惊人的数字啊 怪不得郭永和这么有信心要承包劳动服务公司来接手总厂的特殊细长螺栓的业务！ 第八十三章 安排 算过生产成本账之后，郭永和继续跟严力辉往后计算细账。 首先以劳动服务公司的车间面积，刨去给材料预加工和成品包装预留的场地之外，余下的场地能够摆放十一到十三台冷镦机床。 郭永和就按照十一台冷镦机床来计算，其中九台冷镦机床做常规生产，富裕两台当做备用，当其他冷镦机床出现故障的时候可以用来替换以保证正常生产不受影响。 九台冷镦机床，按照每台冷镦机床一个班次生产1000根特殊细长螺栓来计算，每天24小时早中晚三班倒，大概能够生产27000根，一个月下来是810000万根，完全能够满足市五交化公司的订单需求。 按照常规的四班三倒的排班制度，那么至少需要三十六名冷镦机床工人，再考虑到工人病事假替班的因素，那么维持四十名冷镦机床工人是比较合适的。 虽然说相比起复杂的车床操作来说，冷镦机床操作要简单许多，一般年轻工人突击培训个两三天就可以上岗。但是劳动服务公司却有劳动服务公司的特殊情况，五十多名一线工人当中多半都是女性，其中中年以上的女性又占了大多数，让她们去从事冷镦机床作业的话，不仅仅培训时间长，关键是安全风险大，别说严力辉吃过安全生产方面的亏不会同意，郭永和更加是不会同意。 经过商议，最后决定由严力辉从公司目前十八名一线男职工当中挑选十到十二名手脚麻利、反应灵敏的男职工进行冷镦机床的操作培训。剩下的男职工和女职工一起从事原材料的预加工和成品的包装工作。 其余的二十八名到三十名冷镦机床操作工，则由严力辉从内配厂退休工人当中择优进行返聘。 不过郭永和交给了严力辉一个名单，上面写了三个退休工人的名字。这三个人，都是当初郭永和做煤炭生意的时候登门借钱的时候帮过他的，虽然钱不多，都是二百三百的，但是这份恩情，郭永和却是永远铭记在心。 谈完了冷镦机床的操作工问题，郭永和接下来又跟严力辉谈到设备，也就是冷镦机床的问题。 因为这几天他还要专心地去制造设备和配制钎焊印刷电路板的材料，把中天铝厂那七万块的维修费拿到手，也就没有工夫去添置冷镦机床的问题，所以他就把这个任务也交给了严力辉。 “严叔，我们所需要的冷镦机床是z12-8双击整模自动冷镦机床，也就是厂生技科试制车间那台冷镦机床的同款。 “这款机床虽然不贵，但是新的一台也需要一万左右，十一台总计也需要十一万多。 “而厂里只借给我们五万元当做预备资金，全部用来购买冷镦机床也是不够的。所以我们就只剩下走闲置设备租赁的这一条道路了。 “好在z12-8双击整模自动冷镦机床也不算什么特殊的设备，省城天阳的闲置设备调剂市场又专门针对二手闲置设备开展了融资租赁的业务，所以希望你能够带着采购员徐广才专程跑去天阳一趟，以融资租赁的方式，从天阳闲职设备调剂市场把这十一台z12-8双击整模自动冷镦机床给租赁回来。” 严力辉点了点头，赞同郭永和的做法。 如果采取闲置设备租赁的方式，那么十一台二手冷镦机床每年的租赁费最多也就是一万元左右，确实是眼下最合适的办法。 而且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又属于地方国企的下属企业，也完全符合闲职设备租赁管理办法的要求。 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要对二手冷镦机床质量进行严格把关，以防止支付了租赁费，最后却只租赁回来一堆不能正常工作的废铁。 “郭经理，没问题，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 严力辉回答道。 “第三个问题，就是要针对一线工人建立一套完善的计件工资考核机制，前提就是按照我刚才计算的正常工作量，保证每个工人拿到的计件工资要达到目前工资的至少两倍。 “具体算法，你可以交给统计员翁海超去计算，到时候交给我审核就可以了！” “一线工人的工资也要涨到目前的两倍啊” 严力辉笑了起来，他明明对郭永和的安排非常满意，嘴里却说道：“郭经理，你这样安排，就不怕总厂的工人有意见吗 “要知道，如果咱们劳动服务公司的一线工人的工资涨到目前的两倍，那至少比总厂的一线工人高百分之六十，到时候总厂的工人知道了，岂不是闹翻天” “呵呵，闹翻天也是罗厂长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郭永和摆了摆手，说道：“国家又没有强制性的规定，说总厂下属的劳动服务公司的收入一定要比总厂低，你说是不是啊” “只要郭经理你不怕罗厂长拍桌子骂娘，我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严力辉笑着回答。作为劳动服务公司的老领导，他当然喜欢看到自己手下的职工在总厂职工面前扬眉吐气的样子。 “那就先这样说了。” 郭永和站起身来，与严力辉握手告别，“严叔，劳动服务公司这边这几天就辛苦你了，如果遇到什么困难，记得及时向我汇报，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替你解决的。” 从劳动服务公司出来，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于是郭永和就走到组装车间大门口，等候范晓蕾一起下班。 几分钟后，随着下班铃打响，范晓蕾跟随着人群走出了组装车间 组装车间以女工为主，看到郭永和在车间门口等候范晓蕾，一个个就冲着范晓蕾挤眉弄眼，嘴里还冲着郭永和喊道：“郭经理，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专程来接经理夫人回家啊” 郭永和苦笑不迭，他下午刚刚跟厂里签订了承包合同，厂里还没有正式下达文件，组织车间的女工竟然全都知道了，早知道如此，他就直接回家，不过来接范晓蕾了。 第八十四章 谋划 “什么经理夫人，你们乱讲什么”范晓蕾被闹了一个大红脸。 “我们哪里有乱讲啊” 女工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冲着郭永和大声喊道：“郭经理，你荣盛了经理，是不是应该摆一大桌，请我们出去意思意思啊” 郭永和又哪里敢答应请这些女工吃饭啊 可是嘴上又不能认输，于是就笑着说道：“不就是请吃饭吗中啊，绝对没有问题。只要你们同意从组装车间调到劳动服务公司去，我保证每月都请你们出去意思意思！” “嘁！” 女工们发出一阵希望嘘声，她们是组装车间的全民工，失心疯了，才会调到劳动服务公司去干集体工。 看到女工们的反应，郭永和心中暗自笑了起来。 最多只需要过一个月，这些女工们才会明白，她们这次错过了什么。 范晓蕾挥手和班组的同事们告别，快步走到郭永和身边，小手偷偷掐了郭永和一把，小声说道：“你来我们车间干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当了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特意跑过来显摆了啊” “嘿嘿，我就是故意跑过来显摆的，不可以啊”郭永和觍着脸说道。 范晓蕾被郭永和死皮赖脸的模样逗得“噗呲”笑了出来，又掐了他一把，嘴里笑骂道：“骗谁呢我就不信你就这点儿出息！” 说笑了几句，郭永和看身边没有人，就正经了起来，低声对范晓蕾说道：“我过来接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让你从厂里辞职。” “从厂里辞职为什么” 范晓蕾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在组装车间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啊” “哎，这件事情说起来很复杂。” 郭永和低声说道：“不光你要辞职，还有咱妈，我也想要她从劳动服务公司辞职。路上不方便，等到家了，我再具体跟你们说！” 两人快步走回家，还没有进门，就闻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掀起门帘，只见餐桌上热气腾腾地摆着葱爆羊肉、红烧鲤鱼、宫保鸡丁、猪肚烧鸭，另外还有一盘蒜蓉排骨和一盆三鲜豆腐汤。 “妈，今天是啥日子啊你准备这么多菜” 郭永和冲着站在餐桌边正在解围裙的周雅兰说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郭长城扶着腰，从里间走了出来。 郭永和和范晓蕾连忙快步上前，搀扶着郭长城在餐桌旁坐下。 “本来呢，罗厂长让你以工代干，调进生技科当技术员的时候，就该给你庆祝的。” 郭长城坐下之后，继续说道：“只是当时手头紧，就想着等以后家里经济宽松点，给你补上。 “但是今天你承包了劳动服务公司，正式成了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这件事情就拖不得了。只是你妈舍不得下馆子，只好让她在家烧几个菜，给你庆祝一下。” “老东西！” 周雅兰剜了郭长城一眼，“啥叫我舍不得下馆子你看看着几个菜，我哪一样烧得比馆子店的大师傅差” 一边说着，她一边指挥着郭永和和范晓蕾抬着餐桌往外挪了挪，以方便一家四口都能够围着餐桌坐下吃饭。 等挪好餐桌之后，四个人就在餐桌四周坐定，周雅兰打开了两罐健力宝，分别倒到四个杯子里，对郭永和说道：“永和，今天咱们将就一下，就以健力宝当酒，替你庆祝。” “雅兰，” 郭长城觑了一眼周雅兰的脸色，陪着小心说道：“既然替孩子庆祝，是不是弄一点真家伙啊这用健力宝当酒来庆祝，这气氛总是差点意思。” “你还想弄真家伙” 周雅兰板着脸说道：“刘主任交代了，服用中药期间，是严格忌酒的！你如果以后不想帮着永和他两口带孩子的话，那我现在就去给你买酒，任由你放开喝！” 听到周雅兰拿着替儿子儿媳带孩子的大帽子压了下来，郭长城哪里敢再多说一个字啊只好讪讪一笑，低头端起了面前那一杯健力宝，对郭永和说道： “永和，为了庆祝你以工代干当上技术员，同时也为了庆祝你顺利承包下劳动服务公司，当上服务公司经理，咱们一家四口干一杯！” 范晓蕾跟着喝了几口健力宝，忽然间想起郭永和让他辞职的事情，于是就问道：“永和，你刚才对我说，希望我和俺妈都从单位辞职，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哦，是这样的……” 郭永和就把自己跟翟玉强拿着自己加工出来的特殊细长螺栓的样品去找罗道军谈正式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肖国能当时把我请出去，显然是心中有了其他想法，否则又怎么会不敢让我留在罗厂长的办公室旁听呢 “而我回到办公室之后，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翟科长才又把我叫了过去，可见他们当时的争论应该很激烈。 “至于争论什么，我大概应该也能做一个推断，估计是肖国能听说我半年之后要把利润按照百分之二十的比例上缴当做管理费，并且最低不少于四千元，觉得我承包劳动服务公司赚的太多，犯了红眼病。 “虽然说后来罗厂长让我过去，还是按照我提出的要求签订了劳动服务公司的承包合同，但是思忖再三，觉得不能够不防备着肖国能他们一手。 “尤其是罗厂长又不可能一直在厂里担任厂长，万一他因为成绩出色高升到局里，那么不管是肖国能和黄耀辉来接任，又或者是局里调其他人过来接任厂长，到时候还能不能继续让我执行承包合同都很难讲。 “之前我还想着能不能把晓蕾调到劳动服务公司，跟妈一起掌握着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配方，以防止厂里攫取配方之后来个卸磨杀驴，把我踢出局。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是太简单了点。最好的办法就是晓蕾跟妈你们俩从厂里辞职，申请注册一个公司，然后这个公司专门负责调配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这样我通过劳动服务公司高价从你们公司里购买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就可以把顺利实现利润转移，让劳动服务公司的利润维持在每月两万上下，以免激起更多人的红眼病！” 第八十五章 统一思想 “永和，这样做不妥当吧” 郭长城首先表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你让你妈和晓蕾辞职去开设公司，借着销售劳动服务公司所需要的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来转移利润，这不等于说你让她俩所开设的公司是去吸劳动服务公司的血吗” “老东西，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周雅兰听不得有人说儿子不好，即使这个人是儿子的亲爹也不可以，她把筷子往碗沿上一搁，脸就拉了下来： “什么叫做永和让我们开设的公司是去吸劳动服务公司的血 “那明明是永和自己的血好不好你要知道，不管劳动服务公司的利润有多高，那都是我们永和自己创造的！ “没有我们永和出头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劳动服务公司别说创造利润了，连公司职工的工资都没能力负担，眼看就要关张倒闭了！” “雅兰，你别急好不好你不高兴，那我就不说了，不说了成不成”郭长城吓得连忙闭上了嘴巴。 “妈，你别生气，爸也是为我好！” 郭永和在一旁劝了一句周雅兰，然后对郭长城说道： “爸，妈刚才的话虽然不太中听，但是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要说吸血，以前的劳动服务公司才是在吸血。劳动服务公司从成立之初，就没有给厂里创造过一分钱利润，反而要靠着从厂里转移过来的一部分利润过活。 “所以厂里效益好的时候，能够给劳动服务公司转移利润的时候，劳动服务公司就活得滋润，公司职工都能够顺利拿到工资；等厂里效益不好了，没有能力向劳动服务公司转移利润了，劳动服务公司也就奄奄一息，让所以职工都放假休息，每月只能领取一笔可怜的生活费来维持生计。 “但是即使这笔可怜的生活费，也完全是靠着厂里每月输血才能够发下去，而根本不是劳动服务公司自己创造和积累的。 “现在我承包了劳动服务公司，除了独立负担公司全体职工的工资奖金之外，每月至少还要给厂里上缴四千元的承包费用。 “也就是说，厂里不但不需要给劳动服务公司输血，而且一年还能够从劳动服务公司这里拿到五万元的承包费。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即使我让妈和晓蕾开设公司来转移劳动服务公司的生产利润，也是吸我自己的血，跟厂里，跟劳动服务公司没有什么关系。” “永和，道理是这个道理。” 郭长城偷瞄了一眼周雅兰的脸色，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我能够看出来，别人也能够看出来。到时候别人硬要跳出来说咱家通过这种方式来转移劳动服务公司的利润，甚至跑去向上级告状，又该怎么解释啊” “爸，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 郭永和说道：“我之前不是说了嘛，冷镦工艺所采取的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都是独门配方，离开了这个独门配方所配制的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冷镦机根本加工不出合格的特殊细长螺栓。 “到时候劳动服务公司可以公开对外招标，不管是哪一家公司，只要供应的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能够符合冷镦工艺的设计生产的要求，都可以成为劳动服务公司的供应商。 “所以即使有人犯了红眼吧跳出来去找上级告状，我们也有说法。不是我非要让劳动服公司从家里人开设的公司里采购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是因为没有其他公司能够生产出合格的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我才不得不让劳动服务公司从家里人所开设的公司采购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 “如果这样上级领导还有意见，那么就更简单了。我可以直接把承包合同转让出去，只要上级领导能够找到能够采取冷镦工艺生产出合格特殊细长螺栓的能人，尽管让他来接管劳动服务公司。 “我到时间只要加入咱们自己开的那家公司，专心负责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配制就可以了嘛！ “当然，这时候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价格肯定还要涨一涨的，涨到让劳动服务公司利润水平只能维持一个吃不饱也饿不死刚刚够给公司职工发放工资的程度，想要再向厂里上缴承包管理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郭永和又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按照我这边已经向严力辉等劳动服务公司等原有管理层承诺，从四月分开始，公司所有干部职工的工资都上调一倍，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上级有心让别人过来接替我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劳动服务公司的干部职工也不会答应。 “除非是这个接替我的承包人能够像我一样继续按照原来工资两倍的水平给他们发放工资……” 这次轮到了范晓蕾出声了，她惊讶地说道：“永和，你把劳动服务公司所有人的工资都上涨了一倍那他们岂不是比总厂干部职工的工资还要高出很多吗” “那是肯定的！” 郭永和笑着说道：“谁也没有规定，劳动服务公司的干部职工的工资一定要比总厂低啊！ “最主要的是，我觉得劳动服务公司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的冷镦工艺虽然是我发明的，但是在我把大部分利润都拿走的同时，也要放劳动服务公司的干部职工享受到新工艺所带来的切切实实的好处。” “永和你这一点做得对！” 周雅兰和郭长城对视了一眼，说道：“妈和爸都支持你！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内配厂的子弟，自己吃肉的同时，也要给公司的干部职工留几口汤喝，这样别人才不会说闲话。”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范晓蕾被周雅兰闹了个大红脸，“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劳动服务公司的工资那么高的话，总厂职工会不会眼热，然后想尽门路想调进劳动服务公司呢” “这个倒也是！” 周雅兰听了范晓蕾的话，也有些担心地望着郭永和：“永和，这样会不会给厂里增加太大压力，让罗厂长难做啊” “罗厂长也不会多难做的！” 郭永和笑着说道：“我也计算过厂里下个月要上马的75型拖拉机空滤器的成本，中间利润空间也不小，拿出一部分利润给总厂的工人加一加工资，也完全是应该的嘛！” “这个倒也是！” 范晓蕾在一旁点头说道：“咱们内配厂原来工资水平跟重机厂差不多，可是这两年，工资水平却被重机厂给快速拉开，搞得我弟弟晓斌天天在我面前嘲笑我们内配厂收入低。 “如果罗厂长能够借着新产品的投产把工资往上涨一涨，咱们厂的工人到外面腰杆子也硬一些……” “好了，不说这个事儿。” 郭永和看话题越扯越远，连忙收了回来，说道：“咱们接下来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咱们新开的这家公司的运作模式吧……” 第八十六章 上车补票 按照郭永和的提议，公司名称就叫长城科技材料有限公司。 其中长城是来自父亲郭长城的名字，至于说科技材料，则指的是公司的主要经营范围。因为郭永和不仅仅打算把复合磷化液、润滑剂放在长城化工科技有限公司来调配，后续包括维修印刷电路板所需要的软钎焊剂、电路板保护膜、助钎胶液等等新型材料，也都要放在长城化工科技有限公司调配。 就如同用冷镦工艺生产特殊螺栓一样，等将来到了某个时间段，郭永和也不会再亲自上手去维修印刷电路板，而是提供自己独门配制的性能卓越的新型软钎焊剂、电路板保护液、助钎胶液等材料，让其他维修人员去维修印刷电路板。 公司的股东则暂时定为郭长城、周雅兰和范晓蕾三人。 其中周雅兰和范晓蕾两个人需要向厂里提出辞职，至于郭长城，因为本身就已经内退，就不需要这一道手续。 “首先公司注册的问题，我们暂时可以先放在一边，不用考虑。” 郭永和说道：“为了贯彻总设计师的南巡讲话精神，漭北市政府出台了府鼓励和加快个体、私营经济的发展的措施，明文规定了新办的个体、私营企业可以‘先上车，后补票，先发展，再规范’。 “也就是说，咱们的长城科技材料有限公司可以不用经过国家工商、税务和行业管理机构的审批就可以直接开张营业，后续工商部门会主动上门登记补发营业执照，到时候将前期发生的税费补交上去即可。” 范晓蕾和郭长城、周雅兰本来还担心去办营业执照的时候会被工商税务部门刁难，此时听了郭永和的话，不由得俱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有这样的规定啊那真是太好了！” 范晓蕾说道：“我本来还担心，距离四月一日劳动服务公司正式投产只有十天的时间了，到时候如果营业执照办不下来，新公司不能营业，岂不是就糟糕了 “还真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先上车，后补票，这下就不用操心了！” 郭长城和周雅兰也都跟着点头。 郭永和笑了起来。 这些东西他早就考虑好了，否则他又如何敢让范晓蕾、周雅兰辞职去开办公司去调配复合磷化液和润滑油啊一旦时间来不及，岂不是要影响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 “所以我们剩下需要解决的问题实际上只有三个，第一是公司场地问题；第二是公司资金的问题；第三则是工人的问题以及相关生产过程当中的保密问题。” 郭永和继续说道：“先来谈公司场地的问题。配制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不需要太大的场地，有一个七八十平米左右的厂房足够了，考虑到后续可能还需要生产软钎焊剂、电路板保护液和助钎胶液等材料，所以租赁两间七八十平米的小厂房，或者一间一到两百平米的大厂房然后从中间进行隔断，也就可以了。 “另外还需要租赁一间七八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当做仓库。至于办公区域，可以适当的小一些，四个办公室，六七十平米，也就足够了。 “考虑到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配制好之后还要往劳动服务公司运送，所以租赁的场地最好不要距离劳动服务公司太远，方便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运送以节省运输成本。 “综合这以上几点，我心中列了一个备选地点，那就是距离咱们内配厂东边两百多米的民政局福利猪鬃加工厂。这个厂去年倒闭后，厂房一直处在闲置状态，如果我们过去谈，应该不用花太高昂的代价，就可以租赁地下来。” 说到这里，郭永和停了下来，问父母和范晓蕾道：“除了民政局的福利猪鬃加工厂，你们还有其他合适的地方吗” 范晓蕾和周雅兰没有说话，郭长城思忖了一下，却说道：“永和，我觉得咱们厂后边的汽车团军人服务社也挺合适的。 “两年前汽车团编制因为裁军而取消，隶属汽车团的军人服务社也随之解散破产，那处厂房，面积大小也挺合适。” “合适倒是也合适，” 郭永和点头道：“只是汽车团都裁掉了，该去找哪个部门去谈军人服务社厂房的租赁呢” “我听人说是划归漭北市军分区了。” 郭长城说道：“要不明天到漭北市军分区去打听一下我们多一个选择，也省得民政局看我们急于租厂房而拿捏我们。” “嗯，爸说的不错！” 郭永和点了点头，扭头对范晓蕾说道：“晓蕾，那明天就辛苦你到这两个地方去跑一跑，看看能够以什么条件把厂房给租赁下来。” 范晓蕾知道郭永和要集中精力收集和制造替中天铝厂维修印刷电路板的材料和设备，分不出精力来搞这些问题，于是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明天我去厂里递交过辞职报告之后，就立刻去民政局和军分区看一看。” “那厂房的问题先这样，接下来再谈公司的资金问题。” 郭永和继续说道：“用来配制润滑剂和复合磷化液的原材料和设备，预算不会超过三千。晓蕾手中有一万块钱，扣除三千块，剩下的用来租赁厂房肯定是绰绰有余。而且我这边替中天铝厂彻底解决掉印刷电路板之后，还能够拿到七万元的维修费。 “哪怕是做最坏的打算，我这边没有能够帮中天铝厂彻底修好印刷电路板，拿不到后续七万元的维修费，也可以跟赵洪涛商量，让五交化公司预付一部分货款，所以公司的资金问题不用担心。 “那么接下来就是生产所需要的工人以及在生产过程当中的保密问题。” 郭永和继续说道：“首先来谈生产过程当中的保密问题。原料采购进仓库之后，我会把原材料的所有标签都去掉，然后给每一种原材料对应设置一个编号，比如一号试剂、二号试剂、三号试剂。 “到时候交给工人的配方，也是也是几号试剂用量多少再加几号试剂用量多少，这样可以防止工人被人收买，把配方给泄露出去。” 听完郭永和的话，周雅兰不由得又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永和，原来还可以这样对配方进行保密啊我本来还琢磨着要回老家一趟，找几个忠厚老实的亲戚来帮咱们呢！” “妈，这个也可以啊！” 郭永和笑着说道：“有可靠的人选，你也可以把叫过来帮忙啊。不过公司目前也不会需要太多的人手，除了你跟晓蕾之外，再有五到六名工人人手也就够了！” 第八十七章 岳父 吃完晚饭，回到自己的小屋后，郭永和拉着范晓蕾的手说道： “晓蕾，你不会责怪我公司里没有给你爸留一份股份吧” “怎么会呢” 范晓蕾温柔地看了一眼郭永和，低声说道：“你还不是被我妈和晓斌两个人吓坏了，怕他们俩个打公司的歪主意吗” 所谓知夫莫若妻。 范晓蕾跟郭永和在一起生活快两年了，又怎么不知道郭永和是怎么想的 虽然说母亲王彩玲和弟弟范晓斌两个人对郭永和不怎么样，但是父亲范文龙却对郭永和非常好，当初在母亲的强烈反对下，她还能够最终跟郭永和走到一起成为一家人，靠得就是父亲的大力支持。 因此郭永和现在既然成立公司，于情于理都应该给父亲范文龙留一份股份。 但是郭永和这次却没有这样做，应该是提防自己母亲和弟弟两个人的胡搅蛮缠。以他们两人的德行，如果知道郭永和开设的公司里有父亲范文龙的股份，跑上门讨要公司股份的分红还是小事，怕就怕他们以公司的主人自居，天天跑到公司里来指手画脚瞎指挥，把公司搅得不得安宁。 “是啊，” 郭永和点了点头，“你妈和文斌都是给三分颜色都敢开染坊的主儿，如果知道公司里有你爸的股份，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只能是暂时委屈你爸了。” “这有什么关系” 范晓蕾用手指在郭永和的手心画着圈圈，轻声说道：“有没有股份，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我就不信你这个当女婿的赚了钱，还能够去亏待我爸” “呵呵，这倒是！” 郭永和笑了起来，说道：“等咱们公司走上正轨，稳定运行一两个月，你就回去跟你爸商量一下，看看他能不能在厂里办理一个停薪留职到公司来帮咱们。 “你妈到时候如果要反对，你就告诉她，你爸的待遇至少是他们水泥厂厂长的两倍。到时候不怕她不同意。” “那不如让我爸现在就办理停薪留职过来，公司开办之初，更需要人手啊！” 范晓蕾说道：“我爸明天晚上会从采石场回家休息，到时候我回家一趟，跟他商量一下。” “也行，你去商量一下看。” 郭永和说道：“我倒是不担心你爸，就是担心你妈。咱们公司八字还没一撇，咱们又不能把公司真实赢利的前景告诉她，恐怕她这个时候不会同意你爸办理停薪留职过来帮忙。” “不用管她！只要我说服我爸，她就算不同意，也碍不了什么事。” 范晓蕾莞尔一笑，说道：“再者说来，我爸到咱们公司来帮忙，至少可以天天回家，总比呆在采石场一周才回家一次强。我只要把这点告诉我妈，估计她最后还是会同意的……” 把岳父范文龙的事情敲定之后，郭永和留范晓蕾在家里休息，他则拎着那只从废旧物资回收公司买回来的电源变压器赶去生技科试制车间，准备利用试制车间的设备把电源变压器改造成微型多功能精密焊机。 除了微型多功能精密焊机之外，他还要把维修印刷电路板的新型软钎焊剂、电路板保护液、助钎胶液都给配制出来。今天他给赵洪涛所开列的那一张材料单子上面，除了配制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材料之外，还混杂着用来配制新型软钎焊剂、电路板保护液、助钎胶液等原材料。 这样不仅省去了他二次采买之苦，关键是即使有心人从赵洪涛那里弄到他所开列的原材料的单子，也会被上面五花八门的原材料所迷惑，无从推测他配制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秘密配方。 在试制车间呆了一整夜，一直到熬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半，郭永和才把微型多功能精密焊机和新型软钎焊剂、电路板保护液、助钎胶液等维修印刷电路板的所需要的设备材料全部鼓捣好。 趁着精神上那股亢奋劲儿，他跑到翟玉强的办公室，借用他办公室的电话拨打给了中天铝厂副厂长温青岩，告诉他自己已经把维修印刷电路板的设备和材料全部准备齐整了，让温青岩派一辆车到内配厂来接他过去。 翟玉强在一旁听着直呼妖孽。 这个郭永和，能够维修工控机的大型印刷电路板本来就让人惊掉下巴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自己制造和生产维修印刷电路板的设备和材料。 可惜自己跟内配厂的领导以前是有眼不识泰山，白白让这么一个顶尖的技术专家在窝在金工车间白白浪费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郭永和放下电话不到二十分钟，中天铝厂设备处办公室主任李维金和设备维修科唐科长两个人带着胡东强亲自赶到内配厂来接郭永和。 郭永和的指挥着胡东强小心翼翼地从生技科试制车间把微型精密多功能焊机和新型软钎焊剂、电路板保护液、助钎胶液等原材料放在后面那辆面包车上，就跳上李维金和唐科长所乘坐的蓝鸟专车，向中天铝厂赶去。 到了中天铝厂设备处，温青岩就等候在门口，看见郭永和过来，他快走了几步，紧紧握住了郭永和的手，郑重其事地感谢道：“郭专家，让您熬了一个通宵，真是太辛苦了！” “呵呵，温厂长，辛苦一点算什么” 郭永和笑了起来，“只要能够早一点把你们的印刷电路板给彻底维修好，让温厂长您没有后顾之忧，我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说笑之间，温青岩就把郭永和带到了设备维修科，焙烧工序工控机的那块印刷电路板已经被拆卸下来，摆放在设备维修科的维修台上。 郭永和指挥胡东强把自己制作的维修设备和材料都搬运进来，然后对温青岩说道：“因为这次维修涉及到了精密焊接，所需要的环境比上次维修还苛刻，除了胡东强留下来给我打下手之外，其他无关人员，一律在外面等候。” 和上次紧急维修不同，这次正式维修，涉及到太多的精密维修的技巧，哪怕是郭永和不作讲解，仅仅是站在旁边观摩他整个维修过程，也能够受益匪浅。 郭永和这边念着胡长征的情分，要推胡东强一把，自然是允许他留下来在一旁观摩，至于说其他人，郭永和则没有义务把自己宝贵的维修技巧和经验向外传播。 第八十八章 胡东强的请求 一个半小时之后，郭永和迈步走下了设备维修科的维修台，语态轻松地对等候在外面的温青岩、李维金和唐科长说道：“幸不辱命，印刷电路板已经彻底修好！” “彻底维修好了” 温青岩、李维金和唐科长三人俱都是又惊又喜。 “对，彻底维修好了！” 郭永和点头说道：“唐科长可以先把印刷电路板过去测试，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我这边再在印刷电路上涂上我特制的电路板保护液，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好的，好的，我这就拿过去测试！” 唐科长很快就拿出万用表对郭永和钎接过的那条精细电路精心测试，看到数据完全正常，却还是不放心，于是又拿出一台刚刚从华夏铝业公司总部发过来的pcb电路板测试仪，对这块印刷电路板进行全方位的电诊断，结果所有数据都正常，没有任何故障。 “温厂长、李主任，” 唐科长指着pcb电路测试仪上面的电诊断数据，对温青岩和李维金说道：“测试数据显示没有任何问题，这块印刷电路板确实是被郭专家彻底修好了。” 温青岩点了点头，和李维金对视了一眼之后，说道：“既然确定没有问题了，那就请郭专家给印刷电路板涂上电路板保护液吧！” “对对对！” 李维金也连连点头，对郭永和说道：“郭专家，请您给印刷电路板涂保护液吧！” 于是郭永和就拿出自己特制的电路板保护液，小心地给自己方才钎接过的精细电路涂了上去。 几分钟之后，电路板保护液就完全凝固，在精细电路上形成了一道致密的保护膜。 “好了，唐科长可以再次对印刷电路板进行电诊断。” 郭永和把印刷电路板递给了唐科长，“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可以装到工控机上进行最后的测试了！” 于是唐科长又拿着pcb电路板测试仪对这块印刷电路板进行一边测试，反馈的数据依旧是完全正常。 在请示了温青岩和李维金之后，他就把这块印刷电路板装进了工控机，进行了最后的测试。 在几个人的检测下，工控机稳定运行了一个小时，没有任何故障代码报错，他就拿起笔，在印刷电路板维修验收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到这个时候，郭永和这笔维修业务才算是正式完成。 温青岩拉着郭永和的手，说了一长串表示感谢的话，然后亲自带着郭永和到厂财务处，把这笔七万块钱维修费的现金支票给开出来。 郭永和从出纳手中接过这张七万元的现金支票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薛红星。 薛红星想起了上次要给郭永和弄中天铝厂正式工指标的尴尬场景，羞得满脸通红，连个眼神都没有敢跟郭永和碰，就低头逃之夭夭了。 对于这种小人物，郭永和自然是没有兴趣搭理，只是拿着支票对温青岩说道：“温厂长，还得拜托你们财务人员帮忙给中行营业部打一个招呼，我等一下就准备过去把这张现金支票给兑付掉。” 不比上次那张五千元的支票，七万元的现金支票可属于一笔巨款。如果不提前跟银行方面预约好，是很难当场兑付出来的。 温青岩立刻让财务处处长给中行方庄营业部打电话进行沟通。中行方庄营业部主要就是为中天铝厂这家央企服务的，有了铝厂财务处处长的电话，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保证这张七万元的现金支票是随到随兑，绝对不会耽误贵宾的宝贵时间。 交代完毕之后，温青岩又把他那辆蓝鸟专车派了出去，让胡东强跟着车一起送郭永和回去，在保证郭永和拿着七万元巨额现金的人身安全的同时，也是为了帮助郭永和把维修印刷电路板的设备和材料运送回去。 胡东强跟小车司机一起小心翼翼地把维修设备和材料装上了车，然后又陪着郭永和到中行方庄营业部把七万元的现金提了出来，然后一同往市里赶去。 郭永和感觉胡东强一路上都在通过后视镜在看自己，仿佛有什么话想要跟自己说，却又欲言又止。 一直等到郭永和指挥司机把车开到自己之前存款的那个储蓄所，把七万块钱现金去办理存款手续的时候，胡东强才低声对郭永和说道：“郭专家，我听说你承包了你们内配厂的劳动服务公司” “对啊，我是承包了我们厂的劳动服务公司。怎么了”郭永和有点奇怪地望着胡东强，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间提起这件事情。 “那我以后得称呼您为郭经理了。” 胡东强神色就严肃了起来，郑重其事地望着郭永和：“郭经理，我想到你们劳动服务公司工作，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你怎么好端端的忽然间就想要进我们的劳动服务公司来工作” 郭永和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小胡，你没有开玩笑吧你爸不是说你一直希望留在中天铝厂设备处吗而且通过这两次的维修活动，我觉得无论是温厂长还是李主任对你印象应该都不错，留在中天铝厂设备处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啊难道说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不愿意留你吗要不我帮你去跟温青岩或者李维金打个电话” “郭经理，不是这样的！” 胡东强连忙摆手说道：“这两次维修活动当中我跟你当助手，温厂长和李主任对我印象都很不错，刚才李主任还单独把我拉到一边，询问我愿意不愿意留在中天铝厂设备处。 “只是在见证过郭经理你神奇的维修技术之后，我对留在中天铝厂设备处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想到您的手下手下工作，希望您能够给我提供一个宝贵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 郭永和微微点了点头。 说句实话，他感觉劳动服务公司的技术力量还是稍微有点薄弱，虽然说严力辉原来是金工车间的副主任，实践经验非常丰富，但是在文化水平方面还是差一点。 相比之下，胡东强却是中天大学机械系的高材生，父亲胡长征又是重机厂设备科的科长，也算是机械世家出身，倘若愿意到劳动服务公司来工作，只要精心培养一两年，绝对是可以挑大梁的人才。 “小胡，我们劳动服务公司可是大集体，你是中天大学机械系的高材生，放着中天铝厂这样的大型央企不进，而到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这种集体企业里来，不觉得太委屈了自己吗” 郭永和思忖一下，说道：“还有关键的一点，这件事情你跟胡科长商量过了吗如果你爸不同意，你又该如何向他解释呢” 第八十九章 福利 “郭经理，” 胡东强回答道：“中天铝厂是大型央企不假，可是在我见识过您高超的维修技术之后，所谓的央企对我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因为我在你身边打两次下手的经历，所获得的的知识比我在中天铝厂设备处实习半年的所有收获还要多得多。 “所以与其让我选择进入中天铝厂设备处去混日子，不如踏踏实实地跟在您身边，哪怕只是打下手，获得的进步也远远是我留在中天铝厂所不能比拟的。 “至于说我爸，我前两天已经跟他沟通过了，他也完全赞同我的选择，支持我跟在您身边当学徒，向您学习维修技术。” 听胡东强说他跟胡长征商量过了，胡长征也支持他的选择，郭永和就放下心来： “行吧，你回头让你爸再过来跟我打个招呼，我确定他真的不反对的话，就回去跟我们罗厂长打个招呼，到时候让厂里开一个接收函……” “谢谢郭经理！” 胡东强见郭永和答应了下来，不由得喜出望外：“我等一下就去找我爸，让他过来找您！” “不用那么着急！” 郭永和笑着摆了摆手，“等你下班之后再告诉你爸不迟！” 回到内配厂，郭永和让胡东强帮着他把维修设备和材料搬回家里。见母亲周雅兰和妻子范晓蕾都在外面没有回来，于是他跟父亲郭长城简单聊了几句话，就赶往劳动服务公司。 到了劳动服务公司，他见严力辉正指挥工人从自己经理办公室往外搬东西。 “严叔，你这是在干嘛” 郭永和摸不清楚头脑，上前问严力辉道。 “郭经理，” 杜天赐说道：“我昨天光顾和你商量事情，却忘记了给您安排办公室的事。我现在人人把我的物品搬出来，把经理办公室腾给你。” “严叔你真是的，费这个劲干什么” 郭永和连忙伸手拦住了工人，对严力辉说道：“这个办公室不用腾，你把经理的牌子换成常务副经理的牌子就行了。至于说我的办公室，你把你要搬过去的那间办公室给我就好了！” “郭经理，这不合适吧” 严力辉说道：“我现在要搬过去的那间办公室距离车间最近，上班的时候，噪音也最大…” “噪音再大，还能有我在金工车间上班时候的声音大再说距离车间近，也是好事，方便我随时到车间去检查工作情况。” 郭永和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就这样定了，你把这个经理的牌子给我挪过去就行了！” 严力辉见状只能是答应了下来，指挥工人去把经理室的牌子摘掉，然后去挂到靠近车间门口的那间办公室。 “郭经理，还有一个问题要向您汇报！” 严力辉指挥完工人摘掉经理室的牌子，回身向郭永和汇报道：“就是关于从退休工人当中招工的问题。 “昨天晚上我联系了很多个退休工人，包括你名单上的那三个。但是除了少数人愿意答应到劳动服务公司上班外，其他人都反应都很冷淡。” “反应都很冷淡为什么” 郭永和有些奇怪。按理说他已经把返聘退休工人的工资涨到了两倍，这些退休工人应该很踊跃很热情才对，怎么反应都很冷淡呢 “主要还是他们不太相信劳动服务公司真能够靠着生产特殊细长螺栓赚钱，” 严力辉说道：“即使我再三向他们即使，冷镦工艺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生产效率很高，公司有很大的盈利空间，绝对不会拖欠他们的工资，可是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不信……” “这样啊” 郭永和沉吟了一下，说道：“严叔，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厂部预借给我们的五万元资金到账了吗” “今天早上就到了呢！” 严力辉说道。 “你立刻让采购员徐广才去财务上拿一张支票，去采购一些面粉和食用油回来。对外宣传，凡是愿意返聘到劳动服务公司的退休工人，只要签了返聘合同，当场就可以领二十五斤面粉和五斤食用油。 “而且说面粉和食用油只有二十份，先到先得，发完为止！” 严力辉闻言不由得眼睛一亮。 “郭经理，这个办法好啊！” 他说道：“有这二十五斤面粉和五斤食用油打底，我不怕那些老哥们儿还跟我端架子。 “我这就让徐广才去采购面粉和食用油！” 说到这里，他又迟疑了一下，才又说道：“不过，郭经理，只发放二十份面粉和食用油，会不会不太合适后面的人如果听说面粉和食用油领完了，不继续报名怎么办 “还有就是咱们劳动服务公司里的老职工，他们看到返聘过来的退休工人都有面粉和食用油领，他们却没有，心里难免也会有想法……”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说道：“所谓只发二十份，先到先得，发完为止，也不过是一个激励退休工人快点报名的宣传口号而已。 “后面报名的人，到时候跟前面人一样，也依旧发放二十五斤面粉和五斤食用油。前面那些先报名的，难道还能说什么不成 “至于公司里的老职工，到时候也统统按照同样的标准，一视同仁，每个人发放一份。” “郭经理，如果这样办，那真是太好了！” 严力辉激动地说道：“不仅能够顺利返聘到足够的退休工人，老职工们也干劲儿也更足了。唯一吃亏的就是你，作为承包人，你这样做，可是在承包利润上要损失一大块啊！” “呵呵，没有关系，只要公司能够尽快运转起来，钱是赚不完的！” 郭永和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严叔，你就去办吧。 “另外还有，就是我这边进度比预想中的快，已经顺利地帮助中天铝厂把工控机的印刷电路板给修好了，正好可以腾出来时间，那么到天阳市去租赁冷镦机床的事情，就我亲自去办。严叔在留在公司里坐镇，帮我统筹一切就好了！” 第九十章 突发事件 安排完劳动服务公司的事务，郭永和不由得打了一个大打哈欠。虽然说他年轻力壮，从昨天一晚上熬到现在一直没有合眼，他也有点支撑不住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已经中午，郭永和决定先回家吃午饭，然后美美地补上一觉再说。 到家中，范晓蕾和周雅兰已经从外面回来，并且已经做好了鸡蛋打卤面在等他。 看见郭永和回来，范晓蕾就盛了一碗鸡蛋打卤面端给他，并向他汇报了她跟周雅兰跑了一上午的战果： “永和，上午我跟妈去了民政局和军分区，两家都同意出租厂房。其中军人服务社的三间厂房军分区的要价是每年一万元租赁费，租赁费至少要预付半年。 “相比之下，民政局要价就低很多，他们愿意把福利猪鬃厂的三间厂房按照一年总计三千元的租赁费租给我们，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希望我们能够至少从福利猪鬃厂原有员工里面雇佣一部分残疾工人。 还说只要我们雇佣的残疾工人占到企业生产员工的一定比例，民政局就可以出面把我们的长城科技材料有限公司企业认定为福利企业，然后我们的长城科技材料有限公司就可以享受不同比例的税收减免与优惠。” 一边说着，范晓蕾一边递过来一份材料给郭永和：“喏，这是民政局刘主任给的材料，上面详细列举了福利企业有关税收减免与优惠的政策。” 郭永和上一世的时候也听说过企业雇佣一定比例的残疾工人可以享受一定的税收优惠，但是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这时候范晓蕾这么一说，不由得眼睛就亮了起来。 长城科技材料有限公司当前的主要生产业务就能配制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这种工作强度又不大，一般来说具备有正常生产能力的残疾人完全能够负担得了。 再者说来，他的人生目标是冲着全国首富去的，而想要成为全国首富，没有一点社会责任感，是肯定长久不了的。 心里想着，他就伸手把材料接了过来，仔细阅读了起来。 材料的内容非常简单，总共就两点： 第一点，是关于企业安置残疾人员的分类。目前国家正式承认的企业安置的残疾人员只包括盲、聋、哑和肢体等四类残疾人员，其他残疾人员不属于减免照顾的安置范围。 第二点，就是关于企业安置残疾人员比例的规定。残疾人员占企业生产人员总数百分之三十五以上的，可以免征企业从事劳务、修理、服务性业务所取得的收入的营业税；残疾人员占企业生产人员总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则企业生产销售产品的收入可以全额免征产品税或增值税。 看完之后，郭永和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个政策，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一般。 要知道，对他来说，长城科技材料有限公司最主要的税收负担就是增值税。 打个比方，他采购原材料花费了一千元，配制出来的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至少要按照一万元卖给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这才可以顺利实现利润截留，不让劳动服务公司的利润过于引人注目，惹那些红眼病人妒忌。 那么销售额一万元和原材料一千元之间的九千元就是所谓的增值部分，要向税务机关缴纳百分之十七的增值税，也就是一千五百三十元。 按照正常的生产能力来说，他每月至少要在长城科技公司截留二十万元，那么每月至少要缴纳三万四千元的增值税。 而现在，他只要雇佣几名残疾人员作为员工并且占整个长城科技公司生产人员的百分之五十以上，那么每月这笔三万四千元的增值税，就可以节省下来了。 相比之下，几名残疾人员的工资才能够值多少呢 而且他还因为热心解决残疾人员的就业问题，而挂上了勇于承担社会责任的企业家的光环。 “爸，这份政策，您看过了吗” 郭永和扭头问坐在一旁的郭长城道。 “刚才晓蕾已经给我看过了。” 郭长城说道：“永和，我的态度是，不管能不能享受到国家政策的税收减免，你都要答应民政局从福利猪鬃厂雇佣一部分残疾工人。”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用手锤了锤后腰，然后才继续说道： “说句实话，我也是运气好，遇到了你小子争气。不然我估计也要去办一份残疾证，去找一家福利企业赚一份工资啊！” 郭永和又把眼睛看向周雅兰和范晓蕾。 她们两个的意见也跟郭长城一样，认为残疾人生活不容易，既然郭永和有这个能力，自然是能拉一把是一把。 “那好吧，就按照你们说的办！” 郭永和点头说道：“我们就租用福利猪鬃厂的厂房吧！至于说聘用残疾人员做员工，我看厂里除了你俩和岳父之外，其他生产人员全部可以从福利猪鬃厂的残疾员工当中选取，考虑到倒班因素，数量八到十名都可以。 “具体选聘那些人员，就由妈跟晓蕾你们两个负责。不过我个人的建议是，你们选聘的时候，要优先选聘那些聋哑残疾人，前提是他们文化水平至少要达到小学毕业的水平，这样不仅仅方便你们和他们之间用文字交流，而且他们在配制溶液的时候也可以识别材料外面的标签。 “只有在聋哑残疾人当中挑选完毕之后，剩余的人选才能从肢体残疾人员当中挑选。当然，文化水平的要求跟聋哑残疾人一样。 “至于说其他，你们看着办，遇到什么问题，到时候我们再商量。” 说完这些，郭永和只觉得眼皮子打架，于是就匆匆地把打卤面吃完，躲进房间里睡觉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间他被声音叫醒，从屋里走出来一看，却是出纳李泽丽。 “郭经理，你快过去看看吧！” 李泽丽面色惶急地站在门口对他说道：“劳动服务公司那边打起来了！” 第九十一章 当场化解 “打起来了” 郭永和也吓了一跳，赶忙穿上外套，一边往劳动服务公司赶，一边听李泽丽讲述事情的经过。 原来，严力辉中午放出了前二十名返聘进劳动服务公司的退休机床工人可以领取二十五斤面粉和五斤食用油的消息之后，下午两点半开始上班的时候，内配厂退休的机床工人便蜂拥而至，上百号人排队挤在劳动服务公司门口等着报名，场面极其壮观。 这时候有几个来晚了的退休工人，仗着跟厂领导沾亲带故，就想到走个后门，到前面插队报名，却被严力辉无情的拒绝了。 而偏偏这个时候，这几个退休工人看到了金工车间退休的邢师傅没有排队，直接在严力辉那里报上了名，还顺利地领到了二十五斤面粉和五斤食用油，于是就带头闹了起来，说严力辉处事不公，乱开后门，要冲进仓库强行抢面粉和食用油。 可是严力辉又怎么会同意带着劳动服务公司的人挡在前面，双方就发生了推搡，形势非常混乱。 杜天赐见情况不妙，就赶紧让李泽丽跑过来通知郭永和…… 郭永和点了点头，邢师傅是自己交代给严力辉必须返聘的三名退休工人之一，他过去报名，严力辉自然是不会让他排队，不想却成了那几个退休工人闹事的借口。 他跟李泽丽赶到劳动服务公司，只见场面一片狼藉，上百号退休工人已经把劳动服务公司那一排办公室全部都包围了起来，堵得死死的，而严力辉和杜天赐和劳动服务公司的干部们以及邢师傅则被这些退休工人逼得躲进了仓库里，守着角落里的面粉和食用油，跟这些退休工人对峙着。 “你们打算干什么” 郭永和冲着退休工人人群就一声爆喝：“难不成不发给你们东西，你们还打算明抢啊” 郭永和是内配厂的工人子弟，在场的绝大部分退休工人都认得他，看见他过来，领头的一个退休工人立刻上来向他诉委屈： “小郭，我们听说你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准备返聘退休工人。于是就辛辛苦苦地赶过来报名，想着多少也算是给咱们内配厂工人子弟奉献一点余热。 “却不想严力辉这个王八蛋不是个东西，不仅不维持返聘的排队秩序，而且还私开后门，让我们金工车间的老邢不用排队就直接报名领东西，这让我们这些在这里辛辛苦苦排着队的人如何能够接受，所有就围着严力辉，想让他给我们一个说法！” 郭永和眯眼一看，认得这个人叫肖三发，是副厂长肖国能的堂叔，退休前曾经是金工车间的班组长，连尚华斌都不敢招惹。 至于肖三发后面的几个人，也正如李泽丽所说，个个都跟厂领导沾亲带故。 心里想着，郭永和脸上便是一笑，说道：“尚师傅，你可能误会了。严经理之所以没有让邢师傅排队，是因为我对他交代过，邢师傅是我们劳动服务公司优先聘用的对象，不需要排队报名的。” “小郭，你这就不对了吧” 肖三发听说邢师傅竟然是郭永和点名要优先聘用的，心里就更加不忿了，“我中午的时候可是听肖厂长讲了，说你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时候可是向厂里承诺了必须要从厂里的退休工人当中返聘员工，但是可没有听说你返聘退休工人时还分三六九等，可以优先返聘谁，不优先返聘谁啊”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着身后，大声问道：“诸位老哥哥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对！三发说的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身后那几个退休工人跟着叫了起来，“大家都是退休工人，凭什么分三六九等，他老邢就可以优先报名聘用，我们就要低他一等啊” 其他退休工人们听了他们几个的煽动，顿时也都跟着大叫了起来，“对，凭什么我们要低他老邢一等他不用排队，我们就必须要排队才能报名啊” 郭永和真想一口唾沫吐到肖三发和他身旁的几个臭味相投的退休工人脸上。 凭什么 就凭他是劳动服务公司的承包人，劳动服务公司打算返聘谁，自然是由他说了算，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要他讲出来吗 不过这个时候，上百名退休工人都被肖三发这几个人激得丧失了理智，他如果这样说，肯定只会让冲突愈发严重。 “凭什么” 郭永和淡淡地笑了一下，拿眼睛犀利地看着肖三发，“肖师傅，你跟邢师傅在金工车间同事了几十年，难道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给邢师傅开这个后门，优先要聘用他吗” “我……我真不知道。” 肖三发被郭永和看得有些发慌。 “很简单，就是因为我看中了邢师傅过人的机床操作技术！” 郭永和冷笑着说道：“肖师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虽然你在金工车间担任过班组长，但是论起机床加工的技术与效率，恐怕拍马都追不上邢师傅吧” “你你你，你胡说！” 肖三发勃然大怒，“谁告诉你我的机床加工技术和效率比不上老邢他老邢如果真的那么厉害，没退休的时候，尚华斌怎么不把他提拔成班组长，而让我干班组长呢” 郭永和也不理睬肖三发，这时候看见严力辉领着邢师傅和公司里的干部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就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扭过身来，冲着围堵在办公室前面的这些退休工人大声说道： “既然你们对我优先录取邢师傅的方式表示不满，那么我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机会。等一下我会带着大家到生技科的试制车间，试验一下大家用车床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的技术。 “只要你们有人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的技术水平能够达到邢师傅的水平，那么不管有多少人，劳动服务公司全部都返聘。 “但是如果你们加工技术水平达不到邢师傅的标准，那么对不起，劳动服务公司只有在返聘名额没有招满的情况下，按照你们加工技术水平的高低，从上往下录用！” 第九十二章 破釜沉舟 肖三发一下子就呆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郭永和竟然提出用现场测试车床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的水平的方式来确定录取名额。 他自家知道自家事，虽然他曾经在金工车间担任过班组长，但是如果真要去机床上测试，他的加工技术和效率能达到老邢的一半，就算是烧高香了。 眼看着不可能蒙混过关，肖三发顿时变了脸。 “我呸！” 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指着郭永和说道： “小郭，你这承包劳动服务公司还没有发财呢，就拿出资本家的做派了我在金工车间干了七八年班组长，来你这里应聘一个冷镦机床的冲压工，还要接受你的测试 “我告诉你，老子宁可不要这份工作，也绝对不接受你对我的人格的变相侮辱！” 说着他扭过头去，昂首挺胸的迈步而去。 那几个跟着一起过来想占便宜的领导亲戚眼看着便宜占不到，于是也都学着肖三发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撂下一句“我们退休工人不做资本家的狗”，然后跟着肖三发立开了招聘现场。 可惜现场其他的退休工人却不受他们几个的蛊惑。 要知道，只要能够应聘进劳动服务公司，干一个月就相当于他们原来在厂部干两个月，关键是一被录用，就有现成的二十五斤面粉和五斤食用油可以拿回去，这让他们又怎么舍得离去啊 至于说通过对车床加工技术测试的高低来确定返聘名额，他们更是没有意见。 本来嘛，他们当了一辈子机床工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全凭着技术手艺来吃饭，所以也就特别认同郭永和提出的按照技术水平的高低来确定录用名额的办法。 眼见着退休工人们的情绪安定了下来，严力辉迈步来到郭永和身前，惭愧地向郭永和道歉道：“郭经理，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把这场现场返聘活动给搞砸了。”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严力辉的胳膊，“严叔，这件事情主要是怪我没有考虑周全，如果一开始就确定通过测试机床加工水平高低的办法来确定返聘人员，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了。” “唉，我也是没有想到。” 严力辉叹了一口气。 冷镦机床的操作难度要远远低于车床的操作难度，再加上劳动服务公司眼下既没有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的原料，也没有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的冷镦机床，所以一时间也就没有考虑到通过测试机床加工水平高低的办法来确定返聘人选，加之又低估了二十五斤面粉和五斤食用油对退休工人的巨大吸引力，以至于最后闹出这个局面…… “没关系，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 郭永和又笑着说道：“严叔，那就劳烦你等一下再带着大家到生技科的试制车间，现场进行车床操作水平的测试。我这边先过去跟生技科的翟科长打了一个招呼。” 翟玉强那边也听说了劳动服务公司返聘退休工人的现场闹出了乱子，正考虑是不是想要去找厂长罗道军汇报，让罗道军出面进行安抚，没有想到郭永和这么快就赶到了现场平息了事端。 听郭永和提出借用生技科试制车间的车床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的测试，他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反正加工出来的特殊细长螺栓也不会浪费，都可以计入当月成品产量，统一发给市五交化公司。 取得了翟玉强的同意之后，郭永和立刻通知严力辉把应聘的退休工人都领到试制车间，以邢师傅为标杆，进行现场测试。 结果经过几个小时的测试，一百多名退休工人当中，车床加工水平能够达到邢师傅水平的，仅仅有十二人，其中有两名还在周向北交给严力辉的三人名单之内。 最后只能在剩余的人员当中按照加工水平从高往低排列，另外录取了一十七名退休工人。 随后这些被录取的退休工人跟邢师傅一起，欢天喜地地跟着严力辉回到劳动服务公司仓库领取二十五斤面粉和五斤食用油的员工福利去了。 第二天一早，郭永和来到劳动服务公司，准备在财务上领取一些备用金，然后赶往省城天阳的闲职设备调剂市场，采取融资租赁的方式，租赁十一台z12-8双击整模自动冷镦机床回来。 刚到劳动服务公司门口，就看到胡长征带着胡东强在劳动服务公司的大门口等候。 “哟，胡科长，你怎么一大早就赶过来了” 郭永和握住胡长征的手寒暄道。 “还不是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小子嘛！” 胡长征用手指了指胡东强，“他一直缠着我，让我帮他向你求情，让你同意他到你的手下工作。我被他缠的没有办法，只好过来找你了。” 见胡长征父子如此诚心，郭永和还能再说什么 “好吧，胡科长，既然你不嫌弃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的庙小，那就让东强跟着我干吧。” 郭永和笑着说道。 “谢谢，真是太感谢了！” 胡长征激动地握住郭永和的手一顿乱摇，“从现在开始，东强这小子就交给你管教了，他如果不听话，你就给我狠狠地收拾他，不要给我面子！” “从现在开始” 郭永和又吃了一惊，“东强不是还在中天铝厂设备处实习吗” “我昨天晚上已经跟李主任打过招呼了，说东强要转到你这边实习，不会再去中天铝厂设备处了。” 胡长征赔笑说道：“也幸亏老弟给面子，如果你今天不答应收下东强这个小子，那东强这小子只能是跟着我到重机厂的设备科去实习，没有机会再去中天铝厂设备处了！” “胡科长，你这可真是破釜沉舟啊！” 郭永和也深为胡氏父子俩的决心所感动，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东强决定今天就过来实习，那就这样吧，正好我今天要去省城天阳出差去采购设备，他就跟我一起去吧！” 本来郭永和是计划带着采购员徐广才跟着他一起去天阳，现在既然胡东强要跟着他实习，那么他就正好把胡东强带过去。至于说徐广才，就把他留给严力辉，负责采购公司里的其他物料和设备。 第九十三章 铁哥们 见郭永和决定亲自带着胡东强到省城天阳去采购设备，胡长征自然是大喜过望，这显然是把自家儿子当嫡系来培养的节奏，看来自己这步棋还是走对了！ 郭永和既然对他儿子这么好，自己也应该对郭永和的事情表现的热切一点才是。 于是胡长征就说道： “郭经理，你到天阳去采购什么设备我在省城机械系统还是认识不少熟人的，你要采购设备，我或许能够帮上一点小忙。” “呵呵，也不是什么大型设备。” 郭永和笑着说道：“就是打算去天阳闲置设备调剂市场去租赁十几台冷镦机床而已。” “天阳闲置设备调剂市场” 胡长征一拍大腿，说道：“那还真是巧了。这件事情不用找别人，我们向厂长就能够帮上忙。”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对郭永和说道： “郭经理，我们向厂长跟天阳闲置设备调剂市场的总经理崔勇军是铁哥们，你让我们向厂长给崔勇军打个电话，比什么都管用！” 什么 向立新竟然跟天阳闲置设备调剂市场的总经理崔勇军是铁哥们 郭永和还真没有料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 天阳闲职设备调剂市场是省重工厅牵头组建的。漭北重机厂又是省重工厅直属企业，向立新作为重机厂的一把手，跟同属于省重工系统天阳闲置设备调剂市场的总经理崔勇军是铁哥们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 “胡科长，那真是太巧了！” 郭永和对胡长征说道：“你先到我办公室稍等片刻，等我这边处理完事情，就跟你一起去找你们向厂长，到时候还少不得请胡科长在你们向厂长面前给我多多美言几句。” “哎哟，郭经理你给我开什么玩笑啊” 胡长征大笑起来，“你的面子在我们向厂长面前比我大多了，哪里还需要我为你美言啊我们向厂长天天拿你做例子来教育我，让我向你学习。只要你开口，我保证我们向厂长肯定二话不说一句，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郭永和把胡长征让到自己那间昨天新收拾出来的经理办公室喝茶，然后带着胡东强去找严力辉办理实习报到手续。 严力辉听说胡东强堂堂中天大学机械系的高材生，竟然要选中了劳动服务公司作为实习单位，一时间也激动坏了。 要知道，整个劳动服务公司别说是大学生，就是中专生，也只有毕业于漭北财会学校的盛虹菲这么一位，其他人等都是初高中毕业，现在竟然有一位大学本科生主动要求进入劳动服务公司来实习，而且还是中天大学这种名牌大学生。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种人才，即使放在整个农机系统，也是顶尖的存在，甚至都轮不到内配厂总厂去抢，现在人家竟然愿意选择劳动服务公司作为实习单位，怎么能够不让严力辉激动呢 他立刻就给胡东强办理了实习报到手续，还骄傲地领着胡东强到公司的各个办公室转悠了一圈，如果不是郭永和告诉他说，待会儿还要带着胡东强去天阳市出差，严力辉甚至都想带着胡东强到厂部大楼里去晃悠晃悠，让那些平时总喜欢拿劳动服务公司胡说八道的东西们也开开眼！ 郭永和却不管严力辉怎么想，他到财务办公室领过备用金之后，就把胡东强从严力辉那里讨了过来，跟着胡长征一起赶往重机厂。 到了重机厂，胡长征让胡东强先到自己科长办公室等着，他则带着郭永和去见向立新。 走进厂长办公室，向立新正在打电话，看见胡长征领着郭永和进来，不由得一脸惊喜，立刻挂掉了电话，连忙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伸手迎向郭永和。 “向厂长，” 郭永和快步上前，笑着说道：“我不告而来，实属冒昧，还请向厂长你不要见怪！” “哎呀，郭专家你真是太客气了！” 向立新紧紧地握住郭永和的手：“是我不知道郭专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厂长，” 胡长征在一旁小声提醒道：“郭专家现在是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的负责人，你应该叫他郭经理了。” “啊是吗郭经理，那真是可喜可贺啊！” 向立新惊讶了一句，随即说道：“罗道军这个人别的不敢说，在识人用人方面，还真是有一套呢！” 郭永和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说是他自己主动提出去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而且劳动服务公司也不景气，但是即使这样，也必须承认罗道军在识人用人方面，确实要比眼下绝大多数国企负责人要大胆很多也高明很多。 宾主落座之后，胡长征替郭永和道明了来意。 向立新听了之后满口答应了下来，说道：“不就是租赁十几台冷镦机床吗没有问题，这种小事，只要崔勇军发句话，下面人立刻就给办妥，根本不用花什么力气。” 讲完这句话，他停顿了一下，抬头望向郭永和： “郭经理，说到天阳闲置设备调剂市场，我这边正好有一件事情可能要麻烦你。” “向厂长你太客气了。” 郭永和说道：“咱们之前的关系，还用得着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够帮得上的，一定会帮。” “不知道郭经理你会不会修理进口自动液压压滤机” 向立新说道：“天阳闲置设备调剂市场两个月前向中天皇冠陶瓷公司出售了有一台德国内奇公司生产的二手的自动液压压滤设备，可是前几天这台设备出了故障，请了很多维修专家都找不到故障。 “因为我之前跟崔勇军讲过你事迹，还向他推荐过你，告诉他如果他们闲置设备调剂市场有什么进口设备坏了，我可以让你过去帮他们维修。 “所以刚才崔勇军打电话过来跟说这件事情。说让我问问你，看看你能不能修理这种进口的自动液压压滤设备。” “德国内奇公司的自动液压压滤机是吧” 郭永和笑了起来，“向厂长，还真是巧了，如果不是什么太严重的故障的话，我想我应该能够处理。” 上一世他所在的新能源汽车巨头就是做锂电池起家的，其中涉及到锂离子电池材料的过滤洗涤工序，使用的就是德国内奇公司的自动化板框液压压滤机。 在创业之初，那家公司的资金也极为紧张，舍不得购买新设备，也是通过粤东省的闲置设备调剂中心购买二手德国进口设备，所以郭永和在维修维护进口的二手自动液压压滤设备方面也很有心得。 第九十四章 考问 听说郭永和竟然真的能够修理进口的自动液压压滤机，向立新不由得喜出望外。 要知道，崔勇军不仅仅是他的铁哥们，更是省重工厅老领导的公子。 向立新之所以能够坐稳漭北重机厂厂长的位子，乃至于想着要更进一步，弄一个重工厅副厅级领导干干，都完全离不开老领导的支持。 虽然之前那笔外贸公司的百万美元订单拿到手，已经成为向立新争夺副厅级领导最重要的砝码，但是如果他这次能够帮助崔勇军把那台自动液压压滤机的故障给解决掉，就等于在老领导的心目中为自己再加一条保险绳！ 于是他立即拨打了电话给崔勇军，崔勇军那边正被这件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听说郭永和懂内奇公司的自动液压压滤机的维修，当即就让向立新把电话交给郭永和，他要跟郭永和直接沟通。 “崔总，我是郭永和，请问你们那台压滤设备具体是什么故障” 郭永和接过电话之后，也不跟崔勇军多寒暄，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主要是在压滤陶瓷泥浆的时候跑浆，” 崔勇军回答道：“我找了好几个陶瓷设备专家，他们都没有接触过内奇公司的自动液压压滤设备，所以都查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跑浆，所以也不敢擅自拆开机器维修。” “原来是跑浆故障啊” 郭永和点了点头，又问道：“崔总，你能够把设备的具体型号报一下吗” “请稍等，我让我们销售工程师给你通电话。” 崔勇军那边说道。 大约几分钟后，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您好，我是天阳闲置设备调剂市场的销售工程师薛晓曼，不知道郭经理需要了解什么问题” “薛工你好，” 郭永和说道：“请你把自动压滤机的具体型号报给我！” “是内奇公司一九八二年生产的三百乘一千二板框式暗流聚丙烯滤板压滤机。”薛晓曼回答道。 郭永和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喜。 天阳闲置设备调剂市场销售的这台内奇公司二手压滤机，竟然跟上一世他在新能源汽车巨头所维护的一台自动压滤机是同款型号。 唯一所不同的是，他上一世维护的那一台压滤机是德国内奇公司一九八五年的产品，而天阳闲置设备调剂市场所销售的这一台压滤机年份要更早一些是一九八二年的产品。 为了最后确认一下型号有没有搞错，郭永和就继续问道： “崔经理，你们这台自动压滤机所使用的滤板规格是不是一米二乘以一米二的” “对对对，滤板确实是一米二乘以一米二的！”薛晓曼回答道。 “滤板总数是一百块，对不对” 郭永和继续问道。 “没错，滤板总数确实是一百块！” 薛晓曼声音很是惊喜，显然她也完全没有想到，崔勇军崔总竟然会在漭北市找到一个懂得维修内奇公司自动压滤机的高手。 “郭经理，”薛晓曼说道：“您估计我们的压滤机跑浆是机器的哪一方面出了问题呢” 郭永和笑了起来，说道：“薛工，导致跑浆的因素有很多，但是跑浆究竟是那一方面导致的，我必须到现场对设备进行检查后才能判断。” 薛晓曼那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知道是自己过于心切，所以才问出如此外行的问题。 很快，电话又被交到崔勇军的手里。 “郭经理，您现在能抽时间赶到天阳来，帮我们维修这台压滤机吗”崔勇军问道。 “没有问题，我现在正好有时间。”郭永和回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 崔勇军惊喜的叫了起来，随即又让郭永和把电话交给向立新，对向立新交代道：“立新，你立刻派车把郭经理给我送到天阳来！” 向立新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同时又向崔勇军提出郭永和这次到天阳去想要租赁十一台z12-8双击整模自动冷镦机床的事情。 “不就是十几台自动冷镦机床吗” 崔勇军在电话里大包大揽道：“这根本不算个事儿，你只管让郭经理过来，两天之内，我保证把他所需要型号的自动冷镦机床给他送到你们漭北！” 挂了电话，向立新把自己的那辆桑塔纳专车派了出来，让司机立刻把郭永和和胡东强两个人送往天阳。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奔波，司机顺利地把郭永和跟胡东强两个人送到天阳闲置设备调剂中心。 崔勇军和调剂市场那位专职的陶瓷机械设备销售工程师薛晓曼就在门口等候。 看看时间已经是将近中午一点，崔勇军和薛晓曼就先带着郭永和、胡东强简单吃了顿午饭，旋即就赶往中天皇冠陶瓷有限公司。 在路上，崔勇军又详细地向郭永和介绍了内奇公司那台自动液压压滤机的情况，说如果郭永和不能够帮忙把这台设备给修好的话，他们只有向德国内奇公司求助，让内奇公司从德国派维修工程师过来。 “郭经理，不瞒您说。” 崔勇军说道：“内奇公司从德国派工程师过来，维修费用出奇的昂贵不说，最关键是时间耗费的太长，薛工之前跟他们联系过，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够把工程师从德国派过来。这个时间成本，中天皇冠陶瓷公司完全不能够接受。” “这个也不奇怪，” 郭永和笑着说道：“西方那些大公司都是这个德行，能够三个月把工程师派过来，已经算是效率高的。” 薛晓曼在通电话时还无所谓，可是自从她见过郭永和本人之后，就一脸怀疑，因为郭永和实在是太年轻了。薛晓曼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一个看着比自己还小三四岁的年轻人真的会维修德国进口的自动压滤机。 见崔勇军如此信任郭永和，薛晓曼觉得有必要隐晦地提醒一下崔勇军，不然等到中天皇冠陶瓷公司生产现场，闹出大笑话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郭经理，以您的经验判断，内奇公司这款自动压滤机出现跑浆的故障，主要原因有那些啊” 薛晓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扭头盯着郭永和。 第九十五章 速战速决 “薛工，” 郭永和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我之前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了吗，导致自动压滤机跑浆的原因有很多，但是具体是哪一方面因素导致的跑浆，必须到现场对设备进行检查之后才能找出原因啊！” “我当然知道原因有很多。” 薛晓曼说道：“我现在至少想让你讲一讲导致压自动压滤机跑浆的主要原因有那些。” 郭永和这才明白，这个薛晓曼是打算考校一下他。 “呵呵，原来如此。” 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一般来说，导致自动压滤机跑浆的原因无非有以下几点。 “第一个原因，是自动压滤机滤板接触面出现损伤变形，从而造成密封失效，导致压滤机跑浆。 “第二个原因，是自动压滤机液压泥浆柱塞泵的工作输出压力偏高，导致压滤机出现跑浆。 “第三个原因，是自动压滤机的液压油工作压力偏低，导致压力机出现跑浆。 “第四个原因，是自动压滤机油缸装置的活塞的行程运行到最大值的时候，仍然不能够压紧各个滤板上的滤布，从而导致每一个滤板之间的接触面形成一定的间隙，最后导致压滤机出现跑浆现象。 “当然。” 郭永和继续说道：“还有其他一些原因也会导致自动压滤机跑浆，但是发生的概率极小，自动压滤机，特别是内奇公司的自动压滤机跑浆就将近九成九都是以上四个原因造成的！” 听郭永和一条一条讲出自动压滤机常见的跑浆原因，薛晓曼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小看了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年轻人，原来人家真的是动自动压滤及的维修，不是在胡乱吹牛，一时间也不由得赧然地低下了头。 看到薛晓曼的模样，崔勇军顿时笑了起来。 薛晓曼是他高薪从粤东陶瓷机械集团挖过来的销售工程师，一贯心高气傲，这还是崔勇军第一次看她在别人面前吃瘪。 至于说郭永和的技术水平，崔勇军压根儿就没有怀疑过，因为就凭借着他跟向立新的关系，也知道向立新绝对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坑他，给他推荐不靠谱的人过来。 很快，他们都乘车赶到了中天皇冠陶瓷有限公司。 皇冠陶瓷公司分管生产的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钟竹明正在公司门口恭候。 看见崔勇军带着周向北和薛晓曼从车上下来，顿时就不满地瞪大了眼睛：“崔总，你不是说请了维修压滤机的专家过来吗专家他人呢” “钟总，你到底是什么眼神啊” 崔勇军不满地瞥了钟竹明一眼，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郭永和，说道：“这位不就是我特意从漭北市给你们请过来的维修专家郭永和同志。 “他目前在漭北市内配厂担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你也称呼他为郭经理！” 跟薛晓曼一样，钟竹明完全没有想到，崔勇军给他们请过来的维修专家竟然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时间也是满眼疑虑地在郭永和和崔勇军之间看来看去，显然是觉得崔勇军这件事情办得不怎么靠谱。 “我说老钟，” 崔勇军见自己介绍了半天，钟竹明都没有跟郭永和打招呼，顿时就不耐烦起来，“你到底还想不想解决压滤机的跑浆问题 “如果不想解决，我马上带着郭经理就走！” 钟竹明虽然不相信郭永和真的能够解决德国进口自动压滤机的跑浆故障，但是崔勇军既然把人都带过来的，好歹总是要让人家过去试一试的。否则自己以后如果还要向崔勇军抱怨这台内奇公司的自动压滤机有问题，崔勇军肯定会振振有词地怼自己，说他都把维修专家带到公司里去了，是自己不同意让维修专家维修的。 想通了这一点，钟竹明就忙不迭地点头道：“想解决，当然想解决！” 然后又冲着郭永和伸出手来，说道：“郭经理，您好您好！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您竟然这么年轻，刚才有些失礼了，请您多多谅解，不要往心里去！” 郭永和过来维修压滤机是冲着崔勇军的面子来的，当然是不会去跟钟竹明计较什么。 一边伸手跟钟竹明握手，一边笑呵呵地说道：“没关系，钟总客气了，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质疑太过于年轻。” 薛晓曼在旁边听郭永和这样说，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心中哼了一声：一个大男人家，怎么这样小肚鸡肠，到现在还惦记着我在车上考校他的事情。 寒暄过后，郭永和也不多耽误时间，立刻让钟竹明带他去检查那台自动压滤机。 于是钟竹明就带着他们来到了皇冠公司的制浆车间。 制浆车间内，挤满了皇冠公司技术部和设备部的技术人员，他们听说闲置设备调剂市场的总经理崔勇军要带着专家过来维修内奇公司的自动压滤机，又怎么会错过这个学习技术、增加见识的机会，早早地就跑到制浆车间里等候了。 进了制浆车间，钟竹明把郭永和带到了那台自动压滤机前面。 郭永和过去查看了一下机器上面的设备铭牌，果然没有错，这台机器就是内奇公司一九八二年生产的三百乘以一千二板框式暗流隔膜聚丙烯滤板自动压滤机。 “钟总，” 郭永和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机器，对钟竹明说道：“把设备开机运行一下，我先检查一下设备运行的情况。” “郭经理，现在就要开机运行吗” 钟竹明很是惊诧，“你不需要把设备的说明书拿过来，先阅读一下，了解一下情况” 呵呵，阅读说明书 郭永和上一世和这款机器打了三年多交道，几乎把设备说明书给翻烂了，对它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时候又怎么会浪费时间再去翻阅设备说明书呢 “呵呵，” 郭永和笑眯眯地说道：“这么简单的一台进口设备，哪里用去阅读什么说明书啊钟总，你赶快把设备开起来，我的时间很紧，咱们速战速决，不要浪费时间！” 第九十六章 号脉查障 眼见郭永和这么自信，钟竹明自然也不多废话，立刻命令制浆车间主任立刻去把自动压滤机给启动起来。 很快，随着一阵轰鸣声，这台进口自动压滤机就运转了起来。 郭永和迈步走到压滤机的前面，闭上眼睛，背着双手，侧着耳朵，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听着压滤机运行的声音。 就这样听了大约有三四分钟，郭永和才又睁开双眼，围绕着压滤机转悠了起来。 他整整转悠了两圈，最后才在压滤机动力部位停下，然后跟老中医号脉一样，用手搭在设备的外壳上，闭着眼感受起来。 钟竹明被郭永和一番操作给弄得莫名其妙，他把崔勇军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崔总，你确定你请过来的是一个设备维修专家，而不是一个跳大神的神棍吗 “他这哪里是在检查机器，明明是在装神弄鬼嘛！” “呵呵，” 崔勇军笑了起来，说道：“老钟啊，你不能用老眼光看问题啊！之前我们请了那么多维修专家，他们倒是不装神弄鬼，可是他们听说要维修的是一台德国进口的压滤机，立刻就高举双手投降，甚至有几个维修专家，连到现场看一眼的勇气都我没有。 “相比之下，我虽然不理解郭经理的检查手段，但是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显然是成竹在胸，把握十足嘛！” “对啊！” 薛晓曼也在一旁附和道：“钟总，你别看郭经理检查手段有些神秘，可是他对内奇公司的压滤机的了解，远非普通的陶瓷设备专家可以比拟。 “别的不说，单凭他在来的路上给我讲述的内奇公司压滤机常见跑浆故障的产生原因，就比我们之前从粤东请过来的那个台湖地区的陶瓷设备维修专家要全面的多！” 就在他们在这边嘀嘀咕咕的时候，那边郭永和已经用手在动力部位的外壳上换了几处地方进行“号脉”。 很快，郭永和就张开了双眼，招手把崔勇军和钟竹明叫了过去。 “崔总，钟总，这台压滤机为什么跑浆的原因找到了。” 他笑吟吟地说道。 “什么，你找到压滤机跑浆的原因了” 钟竹明不敢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是滴！” 郭永和笃定地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这台压滤机的油泵电机的位置，对钟竹明说道：“我刚才给这台压滤机做了一下检查，根据检查的结果来看，应该是油泵电机中的油缸的密封出现了问题，从而导致了油缸当中的液压油渗漏，进而导致了油缸中活塞在运行过程当中所产生的压紧各块滤板的滤布的作用力减弱，最终造成了各个滤板之间接触面不能够完全接触，存在了间隙，陶瓷泥浆就从这些间隙当中泄漏出来了！” 不可能吧 郭永和只是闭着眼听了听压滤机运行的声音，然后又绕着压滤机转悠了两圈，最后用手在设备外壳上号了号脉，前后时间加起来还不到十分钟，然后就判断出了是压滤机油泵电机当中的油缸密封出了问题 如果结果是真的的话，这简直比跳大神的神棍还要神奇啊！ 不仅仅是钟竹明，崔勇军和薛晓曼同样也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郭经理，” 薛晓曼不等钟竹明发问，她就抢着问了出来，“我刚才也没有见你做什么特出的检查，就是用耳朵听了几分钟，绕着设备走了两圈，然后又用手指头在设备表面摸了几下而已。单凭这些举动，你又是怎么判断出是油泵电机中的油缸密封出了问题啊” 钟竹明、崔勇军，还有皇冠陶瓷公司设备部和技术部的那些工程师们，也紧紧地盯着郭永和，看他怎么回答薛晓曼的疑问。 “呵呵，这个事情，你看着好像很神奇，其实说穿了很简单。” 郭永和笑了起来，对薛晓曼解释道： “首先，就像有经验的老司机单听汽车发动机运行的声音就能够判断出汽车的故障在什么地方一样，有经验的设备维修师也能够通过设备运行的声音听出来设备的故障在什么部位。”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对钟竹明说道：“当然，这对于你们来说，确实有点难度。因为你们毕竟只有不到两个月的设备使用经验，想要去区别设备正常运行的声音和故障状态下运行的声音，还是很有难度的！” “这么说郭经理你拥有比较长时间使用这款内奇公司的自动压滤机的经验了” 钟竹明反应很快，立刻察觉出中间的问题，马上说道：“据我所知，这款内奇公司的自动压滤机，在整个中天省范围内来说，只有这一台，没有第二个企业有这款设备。崔总，你说是吧” 最后一句话，却是问崔勇军的。 “的确是这样的！” 崔勇军点了点头。他作为天阳闲置设备调剂市场的总经理，自然知道他出售给皇冠陶瓷公司的这台内奇公司的自动压滤机是中天省饭内的唯一一台。 “这个不重要吧” 郭永和轻飘飘地把这个话题滑开，他总不能告诉钟竹明和崔勇军，他是上一世拥有的丰富的设备使用经验吧 “钟经理，你所关心的，应该是我能不能找到自动压滤机跑浆故障的真正原因以及能不能把这个跑浆故障给解决掉，至于其他，都是细枝末节，对不对” 撂下这句话，郭永和又继续说道：“当然，有些设备的故障原因单凭耳朵还是不好下判断，这个时候就需要用眼睛来观察了。这也就是我接下来绕着设备转悠两圈的原因。 “有了耳朵的听和眼睛的观察做基础，那么下一把就可以上手进行诊断。 “至于说怎么上手诊断，也很简单！” 郭永和一把拉住钟竹明的胳膊，把他拖到压滤机前，用手指着压滤机油泵电机的外壳上的一处地方，对他说道：“钟总，你用手摸一下这个地方就知道了！” 摸一下就知道 钟竹明半信半疑地把手摸向郭永和指向的地方，学着郭永和刚才的模样，闭上眼睛去感受了起来。 可是感受了半天，他也没有觉得手摸的地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就张开眼对郭永和说道：“郭经理，我真的没有感觉到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呵呵，你再用手摸摸其他地方。”郭永和笑着说道。 于是钟竹明就拿手摸了一下旁边的外壳，仔细体验了一下，终于感受到了差别，原来他刚才摸的地方比现在摸的地方要温度要稍微高那么一些…… 第九十七章 拆机工费 “郭经理，” 钟竹明说道：“这个地方，比其他地方的温度要高一些。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就凭着外壳上这么一点温度的差别，就判断出是压滤机油泵电机的油缸密封出了问题了呢” 现场四周的人，上至崔勇军、薛晓曼，下至皇冠陶瓷公司技术部、设备部那些工程师，个个都伸长脖子望着郭永和，等待着他给出一个解释。 “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郭永和笑了笑，对钟竹明解释了起来，“在剖析具体原因之前，我们先从大的方面谈一谈问题吧。也就说，究竟是哪一个方向的因素引起了这台自动压滤机跑浆。我想钟总手下有这么多工程师和设备维修技师，应该多少有一个数吧” “如果说具体方向嘛，我们确实是有。” 钟竹明点头说道：“之前从粤东请来的一个台湖籍陶瓷设备维修专家就给我们做过分析，一般来说，自动压滤机的跑浆问题绝大多数都是压滤机的液压油工作压力偏低造成的。 “可是按照那个台湖维修专家的话来讲，造成自动液压压滤机液压油工作压力偏低的因素有很多种。 “比如液压机的电磁换向阀、油缸密封件以及轴向栓塞泵等部件的损坏或者是过度磨损都会造成压滤机的液压油工作压力偏低；又比如电接点压力表的失灵或者损坏以及溢流阀压力开关的调节故障等云因也会造成类似于液压油工作压力偏低的效果，从而导致油缸活塞所产生的作用力偏小，从而出现跑浆故障。 “具体这台自动压滤机究竟是哪一个部位或者是哪一个零件出了问题，单凭他的经验也无从判断，需要把整个压滤机都拆卸开了，一个部位一个部位的逐个查找排除，才能够最后找出问题。” “那个台湖维修专家这样说也不能算错，在不能快速查找判断出故障原因的情况下，这种结硬寨、打呆仗的笨办法一个一个排除，最后也是可以解决问题的。” 郭永和点了点头，又问钟竹明道：“钟总，那你们最后为什么没有让那个台湖维修专家采取把压滤机拆卸开，逐个部位查找排除，来解决问题呢” 钟竹明苦笑了一下，说道：“那个台湖专家开出了五万美元的拆机工费，还说拆机之后，不管有没有找到故障的原因，都必须把这笔五万美元的拆机工费付给他。” 说到这里，他冲着郭永和解释道：“这可不是我小气，关键是这台二手设备，崔总出面帮我们从香港那边引进过来，总工也不过花了二十万美元。现在仅仅因为一个跑浆故障，就要支付五万美元的拆机工费，而且还不保证能够找到原因，这让我如何舍得” “是吗五万美元拆机工费，还不保证找到故障原因” 郭永和不由得笑了起来，回头望着崔勇军，说道：“崔总，这个情况，你可是压根儿都没有对我提啊！” 崔勇军心里暗骂钟竹明多嘴，嘴上却故作糊涂，挠头说道：“啊原来老胡没有给你提过啊我还以为他跟你讲过，所以我这边才没有再对你说呢……” 郭永和笑了笑。 他其实就是这么一说，不会真的去跟崔勇军计较的。 毕竟之前他答应胡长征过来给崔勇军帮忙的时候，目标也就是希望能够顺利地租赁十几台冷镦机场回去，其他方面根本就没打算计较。 “钟总，继续谈我们的问题吧！” 郭永和回过头，对钟竹明说道：“其实压滤机出现跑浆问题，如果是其他零部件的故障，判断起来可能要稍微麻烦一点，但是如果是油泵电机的油缸密封出了问题，判断起来就简单多了！ “因为如果油缸密封出现故障导致液压油泄漏，那么在液压油发生泄漏的地方摩擦系数就会增大，在油缸活塞的往复运动之下，这个地方的温度就会比其他地方的温度出现明显的上升。 “所以只要用手感受到油缸密封圈所对应部位的设备外壳温度比起其他部位有明显的上升，基本上可以确定，设备的跑浆问题，就是油泵电机的油缸密封出了问题。” 道理就这么简单吗 崔勇军不由得拿眼睛望向薛晓曼。 毕竟作为闲职设备调剂市场的专职陶瓷设备销售工程师，薛晓曼在陶瓷设备方面的造诣还是不低的。 却见薛晓曼跑过去伸手在油泵电机的外壳上摸了几下，仔细感受了一下温度的差别，然后就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声说道： “郭经理，你真了不起！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检查办法！” 钟竹明那边皱着眉头问薛晓曼道： “薛工，你真觉得郭经理这个办法有用吗” 他之所以难以像薛晓曼那样直接下判断，最主要的是皇冠陶瓷公司在没有购进这台进口自动压滤机之前，过滤陶瓷泥浆所使用的都是原始的人力压滤机。 也就是说，压滤机虽然也有液压滤板压紧装置，单是整个运作的过程当中，完全是靠着人力来压紧液压滤板事先过滤陶瓷泥浆的目的。所以这种老式人力压滤机里面压紧装置的油缸活塞压力以及活塞往复运行速度受限于人力，都非常有限，跟德国内奇公司这台自动压滤机根本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因此，以前的老式人力压滤机虽然也经常出现油缸密封漏油问题，但是由于摩擦力和活塞来回运动的速度都有限，并没有出现过郭永和所讲的漏油部位外壳温度上升的情况。 但是公司现在使用的这台内奇公司进口的自动压滤机情况又不同，不仅油缸活塞的压力大，往复运动的速度也极快，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出现油缸油封漏油的问题，确实也是有机会出现摩擦升温传导到设备外壳上的情形的。 可是这一切都是理论上的推理，在没有经过实际验证之前，钟竹明很难去判断郭永和这个说法是对是错，所以只能求教育薛晓曼。 毕竟薛晓曼作为闲置设备调剂市场的陶瓷设备销售工程师，以前在粤东工作的时候，接触过大量的先进的陶瓷机械设备…… 第九十八章 手到病除 薛晓曼作为闲置设备调剂市场的陶瓷设备销售工程师，以前在粤东工作的时候，接触过大量的先进的陶瓷机械设备，见识自然是高过钟竹明。 听钟竹明问她，就笑着说道：“钟总，你真是当局者迷，要想验证郭经理的话对不对，其实很简单，把压滤机的油缸拆卸下来，现场检查一遍不就可以了” “是啊，我真的是当局者迷！” 钟竹明不由得哑然失笑，说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郭经理的这种手摸的检查方式准不准，把油缸打开现场验证一下，就可以得出结论了！” 说到这里，他就招手把设备部的部长叫过来，让他派人把压滤机的油缸当场打开。 当初香港供货方对这台二手压滤机进行安装调试的时候，皇冠陶瓷公司设备部也派了工程师和维修师全程参与，并接受了为期一周的短期技术培训。虽然说让他们去诊断设备的故障是由什么原因引起的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按照图纸对设备进行简单的拆卸维护还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设备部部长就把三名在培训中表现最出色的工程师派了出来，在他们三个的互相配合好下，很快就把压滤机油泵电机的油缸拆卸了下来，然后当场打开油缸进行检查。 结果正如郭永和判断的那样，油缸活塞上的密封圈局部出现了严重磨损过度的情况，很明显已经不能够继续使用了。 看着维修工程师手里拿着的那条已经磨损变形的油缸活塞密封圈，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叹之声，尤其是薛晓曼，望向郭永和的眼睛异常明亮。 事实证明，郭永和确实没有说大话，他的维修水平远远超过薛晓曼当初在粤东时所见过的那些西方陶瓷强国的洋专家。 那些陶瓷强国的洋专家再厉害，水平也没有高到像郭永和这样，手指头随便一摸，就能够找到设备的病根在哪里的水平吧 看着周围这些近乎崇拜的目光，郭永和却没有丝毫飘飘然的情绪。 要知道，他上一世可是新能源汽车巨头的首席技师，而且还亲手维护了四五年同款的二手设备，这种情况下，让他再过来诊断这种八十年代的老式进口自动压滤机的故障，难度就跟华夏乒超联赛的冠军去西欧参加社区乒乓球友谊赛差不多，就算是砍瓜切菜拿到冠军，最后也是索然无味，不会有丝毫的成就感。 “崔总、钟总，还有薛工，你们且慢高兴！” 郭永和冲着明显陷入亢奋状态的崔勇军、钟竹明和薛晓曼说道： “虽然说现场的检查证明油缸的活塞密封圈确实出了问题，但是我想说的是，现在还不是我们能够高兴的时候。因为我们这个时候还不能够判断，这台自动压滤机的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故障。 “因为很多时候，机械设备产生故障的时候，有可能是单一的因素所导致的，也有可能是多种因素混合在一起所导致的。 “现在的检查结果，也只能够证明油泵电机的油封活塞密封圈确实出现了问题，可是这台设备的其他部件有没有出现问题，我们目前还不能够排除。” 听郭永和这么一说，崔勇军、钟竹明、薛晓曼还有皇冠陶瓷公司技术部、设备部这些在场的人顿时都冷静了下来。 郭永军说的不错，有很多时候，机械设备的故障，并不是单一的原因所导致的，因此即使查找出其中一条原因，也并不见得能够彻底解决掉设备的故障。 不过要验证这个问题也不难，只要到设备部的备件仓库，找一条备用的油泵电机的油封活塞密封圈替换掉那条磨损了的活塞密封圈，然后把油缸安装回去，开启压滤机在现场运行一下，如果不再出现跑浆的问题，就说明设备跑浆只是活塞密封圈的单一故障。 如果还出现跑浆现象，那么则需要继续往下进行排查！ 很快，设备部的维修工程师从备件仓库里拿了一条崭新的活塞密封圈安装到活塞上，随即又往油缸里面补充好液压油，然后又按照说明书上的操作规模推动活塞进行运动，使用油缸内部的压力升至最高点，让活塞保持紧压的动作。 在这种情况下，另一位维修工程师拿出工具，拆开了油缸的回油管连接头，见里面并没有液压油渗出，这说明新换上的活塞密封圈没有任何问题，油缸的密封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 随即设备部的三名维修工程师齐心协力，把油缸装回到油泵电机里，又请郭永和与薛晓曼现场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于是就按下设备开关，进行现场开机测试。 随着一阵轰鸣声，自动压滤机缓缓地运行了开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钟竹明、薛晓曼、崔勇军几人都迈步上前，围在设备前，用眼睛紧紧盯着设备原来跑浆的地方，结果机器足足运行了一个多小时，那处外壳的接缝处依旧是保持着完全干燥的状态，并没有任何水迹和泥浆渗透出来。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郭永和却没有去看原来跑浆的地方，而是围绕着急切不停地踱步转圈，一边倾听设备运转的声音有没有异常，一边主意观察设备的动力部位有没有出现爬行、震动等异常状况。 很幸运，这些情况都没有。 看看时间也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原来跑浆的地方也没有再出现跑浆，郭永和就冲着钟竹明点了点头，说道： “钟总，好了，没问题了，说明之前设备跑浆的问题，确实是油泵电机的油封活塞密封圈引起的，你们现在可以放心了！” 钟竹明也长出了一口气。 之前设备运行两三分钟就开始出现跑浆，现在设备都运行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出现跑浆，说明这个故障是真的解决了。 “郭经理，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他上去仅仅抓住郭永和的手，一边猛烈地摇晃着，一边说道：“这次维修费是多少，你说个数，我立刻让财务部的人去开支票！” 第九十九章 极品货色 “呵呵，钟总，什么数也没有崔总的面子值钱。” 郭永和笑着指了指崔勇军，对钟竹明说道：“这次是崔总出面邀请我过来帮你们修理的，我当然是分文不收。” 崔勇军没有想到郭永和竟然这么给他面子，在旁边听得心里舒坦之极。 钟竹明却在一旁不依不饶，拉着郭永和的手说道：“郭经理，肯定可能免费啊！你能够过来替我们修理压滤机，就已经是给崔总面子，如果再免费的话，那以后我们这台压滤机再出问题的话，我还哪里再有脸去找你过来维修啊” “是啊，郭经理，” 崔勇军在一旁连连点头，用力拍着郭永和的肩膀，说道：“你肯过来帮他们维修机器，已经是给我面子了。这维修费该收多少是多少，对不对” 他看郭永和死活都不开口，于是就扭头把站在人群当中的胡东强招手叫了过来，问道： “东强，你爸之前请郭经理到重机厂去维修那台法国进口机床，最后收了多少维修费” 胡东强还沉浸刚才郭永和的神奇表演当中无法自拔，听崔勇军问自己，连忙回答道：“我听我爸说，好像是五千吧。” “那就这样！” 崔勇军点了点头，对钟竹明说道：“钟总，你就按照漭北重机厂的标准，给郭经理支付五千块钱维修费吧！” 钟竹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要知道，那个台湖专家开口就索要五万美元拆机工费，而且还不保证能够把故障修好，相比之下，支付给郭永和五千块钱维修费简直是太良心价了。 于是他立即去到财务部，亲手开了一张五千块的维修费的现金支票交给郭永和。郭永和实在是推辞不了，只能把这张支票收了下来。 按照钟竹明的意思，还是请郭永和留下，晚上跟崔勇军、薛晓曼一起喝一顿庆功酒，但是却被郭永和拒绝了。 因为劳动服务公司四月一日就要正式投产，郭永和这边还急着把十多台冷镦机床运回去进行安装调试。 除此之外，他自己成立的长城科技公司也有一大堆麻烦事。 不像劳动服务公司，郭永和可以把那些繁缛的事情都推给严力辉去具体操作。 长城科技公司这边一开始还必须郭永和亲力亲为，不仅仅是要教会妻子范晓蕾、母亲周雅兰和岳父范文龙，而且他还要负责对民政局安排过来的残障工人进行培训，以保证他们在四月一日之前，能够顺利掌握调配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时候的安全防护措施以及注意事项。 听完郭永和的解释，钟竹明自然也不好强自挽留郭永和，只是要郭永和答应，下次再到天阳市来一定要提前告诉他，他出面把这顿庆功宴给郭永和补上。 崔勇军之前还不知道郭永和时间这么急，此时听了郭永和的讲述，也不敢耽误，立刻带着郭永和赶到调剂市场设备仓储区。 仓库负责人庞志富接到崔勇军的电话后，早早地就等候在设备仓储区的大门口，看见崔勇军带着郭永和从车上跳下来，连忙一路小跑地迎了上来。 “老庞，” 崔勇军搂着郭永和的肩膀向庞志富介绍道：“这是漭北内配厂的郭经理，也是我的铁哥们。” 胡东强在一旁听了牙花子直发酸。 崔勇军是他爸胡长征的铁哥们，他管崔勇军叫叔叔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可是崔勇军现在又跟郭永和成了铁哥们，那么按照这个关系论起来他岂不是也要称呼年龄跟他一般大小的郭永和一声叔叔 尤其是上了酒桌，大家喝得酒酣耳热的时候，他如果不小心喊错了称呼乱了辈分，崔勇军估计会拿打耳光削他！ 庞志富能够在调剂市场担任仓储区的负责人，眼力自然是极其出众。 他看见郭永和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却跟崔勇军勾肩搭背，还被崔总亲切地称呼为铁哥们，就知道郭永和与崔勇军的关系绝非一般，连忙上前弯着腰伸出双手，整个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郭经理，我是调剂市场仓储部的小庞，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庞志富在他面前主动放低姿态，郭永和却不能够拿架子，也连忙伸出双手跟庞志富握在了一起，笑盈盈地说道：“庞主任，你太客气了。应该是我请你多多关照才是！” 崔勇军在旁边大力拍了拍庞志富的肩膀，说道：“老庞，我铁哥们今天过来是准备租赁几台z12-8型双击整模自动冷镦机床，你给介绍介绍，咱们仓储区有什么好货，不许藏着掖着！” 见崔勇军再次强调了郭永和跟他是铁哥们关系，庞志富心中对郭永和的重视程度又提高了三分，知道自己今天一定要全力以赴，否则一旦让郭永和有点什么不满意，自己肯定要在崔勇军这里吃挂落。 “z12-8双击整模自动冷镦机床” 他快速里在脑海里把仓储区所有同型号的冷镦机床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开口问郭永和道：“郭经理，不知道您总共想要租赁多少台” “十一台。”郭永和回答道。 “只要十一台啊” 庞志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冲着郭永和说道：“郭经理，你如果只是需要十几台的话，我这边还能够给你安排一些极品货色。如果数量再多的话，我就不敢保证了。”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崔勇军，汇报道：“崔总，仓储部上个月刚刚接受了一批闲置的机械设备，其中有十几台z12-8双击整模自动冷镦机床工作时间还不到五十个小时。” “工作时间还不到五十个小时” 郭永和也很是意外。 一般来说，机床类的使用年限一般是十年左右，折算成工作时间，大约是七到八万小时。而工作时间不到五十个小时的话，也就是说，那十几台冷镦机床运行时间还不到一周，是完全可以当成全新的机床设备进行二次销售的。 现在当成二手设备让自己租赁回去，确实是占了大便宜。 看到郭永和模样，崔勇军也很是满意。 毕竟郭永和刚刚帮自己那么大一个忙，自己作为天阳闲置设备调剂市场的总经理，如果连十几台满意的冷镦机床都不能够安排给他的，面子又往哪里搁 “老庞不错！” 他再次大力地拍了拍庞志富的肩膀，笑着说道：“咱们市场一季度劳模人选还没有确定，我看你很有竞争力嘛！” 庞志富闻言不由得又惊又喜，美的差点连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劳模不仅与工资奖金挂钩，更重要的作用则是体现在职务晋升、分配房子的时候。如果他能够当选调剂市场一季度的劳动模范，则意味着他职务晋升和分配房子的时候比别人领先一大步！ “崔总，” 他强压着内心的兴奋，对崔勇军说道：“这批机床一共有十五台，我现在就带着郭经理到仓库里去看一看，优中选优，把中间最好的十一台给郭经理挑选出来！” 第一百章 厅长公子 在调剂市场仓储区16号仓库，郭永和看到了那十五台冷墩机床。 确实如庞志富所说，这十五台冷镦机床完全可以当成全新设备进行二次销售，不仅外观看着跟没有使用过的新设备完全一样，而且机器内部也养护极好，所有关键部件都上了黄油，一丝锈迹都找不到。 除此之外，十五台设备的图纸和附赠的零备件都是成套的一样不缺。 这种情况下，别说来挑选设备的是郭永和，那怕是什么都不懂的睁眼瞎，在这十五台冷镦机床当中闭着眼盲选十一台回去，也不会有一点吃亏的地方。 “庞主任，这十五台设备个个都是精品，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啊！” 郭永和笑呵呵递给庞志富一根香烟，说道：“要不庞主任你给我挑十一台出来吧！” “也行！” 庞志富双手接过香烟，略一沉吟，然后说道：“那我就大着胆子给郭经理你挑十一台出来，你先拉回去用。 “如果在使用中对某一台或者某几台的工作状况不满意，那我再在剩下的四台设备里给你调换。” 郭永和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心说这个庞志富还真是个妙人，自己是什么心思，他是一点都透啊！ 见郭永和很满意，崔勇军也很是高兴。 他吩咐庞志富，帮郭永和挑选好十一台设备后，立即就安排工人和车队过来，把挑出来的设备打包好之后，就立刻装车发往漭北。 庞志富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由于机器打包装车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于是郭永和决定留胡东强在调剂市场，陪着庞志富一起在现场监督工人对设备进行打包和装车，并且在设备装好车之后，充当押车员和指路人，把车队领到漭北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 至于郭永和自己，则要先行赶回漭北，去劳动服务公司车间检查一下前期准备工作，以便这十一台冷镦机一运到车间，就可以直接进行安装调试。 听说郭永和要连夜返回漭北，崔勇军也跟向立新一样，立刻把自己的那辆蓝鸟高级轿车派了出去，护送郭永和回漭北。 就这样，郭永和经过一路奔波，终于在夜里十点半，赶到了内配厂家属院。 他顾不上回家看一眼，就直接来到六号家属楼，敲响了严力辉的家门。 严力辉还没有睡觉，听说郭永和说已经搞定了冷墩机床，要去公司车间检查一下前期的准备工作，就立刻穿上工装，跟郭永和赶到了公司车间。 经过几天的大扫除，车间的环境已经焕然一新，门窗玻璃都擦拭的干干净净，几台小型设备也是一尘不染，灯光照射在上面，映射出淡淡的金属的光泽，看得郭永和极为舒服。 严力辉自豪地指着地面上预留的冷镦机工位上的地脚螺栓，对郭永和说道：“郭经理，你给我交代之后，我就立即组织人手在车间按照z12-8双击整模自动冷镦机床的型号整备出来十一台工位，并从市水泥厂采购了新式膨胀水泥对工位上的地脚螺栓进行灌浆加固，到今天下午四点为止，已经超过了七十二小时的基础养护时限。 “经过现场测试，膨胀水泥压缩强度已经达到了设计强度的百分之八十，可以对地脚螺栓进行紧固和精度调整。所以等明天十一台冷镦机床到货之后，不需要再多等待，直接就可以运进车间工位进行安装调试。” 郭永和唯一担心的就是车间机床工位上的基础上的灌浆水泥达不到标准强度，冷镦机床运过来之后不能够及时进行安装调试。现在听严力辉这么说，一颗心就放进了肚子里。 看来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啊，严力辉不愧是在金工车间干过副主任，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都没有问题，完全能够担当的起替自己管理劳动服务公司的重担。 “严叔，干得不错！” 郭永和笑了起来，“明天你就通知统计员翁海超，对所有参加冷镦机床工位基础混泥土浇灌的工人干部，包括你在内，每人多发半个月的奖金。” “郭经理，其他人多领半个月的奖金我没有意见，但是我就算了！” 严力辉用力摆动了一下他的独臂，认真地对郭永和说道：“你信任我，留我做你的副手，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至于说奖金什么的，尽量朝一线工人倾斜，我作为管理层之一，没有必要去跟工人们争这个待遇。” “也好，那就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郭永和明白严力辉的为人，知道他不是矫情。反正半个月的工资也没有多少，严力辉不想要就不要吧，反正他跟着自己干，自己最后总不会让他吃亏的。 “严叔，等明天早上上班之后，你要同志公司所有的干部职工，包括返聘过来的那些退休工人，都要赶到公司集合，准备等冷镦机床运到之后，立刻进行安装调试。” “好的，我明白！”严力辉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郭永和这才与严力辉挥手告别，回到五号楼自己的家中。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看见郭永和这个时候赶回来，范晓蕾还好，周雅兰却好一顿把郭永和埋怨，说他不该敢夜路从天阳市回来，身体疲倦倒是在其次，关键是夜路危险，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后悔都来不及。 搞得郭永和连连向周雅兰告饶，答应以后若非必要，绝不轻易赶夜路，周雅兰这才罢休。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郭永和匆匆用过早饭，就赶到劳动服务公司，刚刚在办公室坐下没有几分钟，就接到消息，说调剂市场送货的车队已经到了。 郭永和走出办公室，就看到劳动服务公司门口整整齐齐停了六辆大货车和一辆面包车。而胡东强正领着几个穿着中天重工集团工装的中年人从面包车里出来。 “郭经理，” 看见郭永和过来，胡东强连忙跑过来，指着身后那几个中年人对郭永和汇报道：“这几个都是省重工集团的老牌技师，专门负责安装机械设备的。 “我崔叔特意把他们从省重工集团叫了过来，帮我们来安装调试冷镦机床！” 郭永和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 中天重工集团虽然属于重工厅下属企业，但是却是副厅级单位，崔勇军不过是作为中天闲置设备调剂市场的正处级总经理，如何能够使唤的动中天重工集团里面的人呢 “嘿嘿，” 胡东强笑了起来，小声冲着郭永和解释道：“郭经理，有件事情我爸可能没有给你说透，其实我崔叔是省重工厅一把手的公子……” 第一百零一章 行家出手 崔勇军原来是省重工厅一把手的公子啊 那么他能够使唤得动中天重工集团的王牌技师倒是也不奇怪了！ 这更让郭永和觉得帮崔勇军去皇冠陶瓷公司修理自动压滤机那件事情做得划算。 能够通过这件事情结交到省重工厅厅长的公子，以后最起码在省重工系统内，他想要调剂一些比较抢手的机械设备，应该便利许多。 而且从崔勇军表现来看，他跟其他官宦子弟还不一样。 即使在上一世，郭永和也很少遇到过崔勇军这样重情重义的官宦子弟。 就比如拿眼下这笔租赁冷镦机床的业务，按照正常道理来讲，前面崔勇军亲自出马找到庞志富，让庞志富把调剂市场仓库里最好的一批冷镦机床拿给郭永和，已经是给了够了关照。 可是郭永和却没有想到，崔勇军让庞志富把最好一批冷镦机发给了他还不罢休，竟然还动用面子联系了中天重工集团的王牌技师到漭北市来帮他进行冷镦机床的安装调试。 而按照租赁二手设备的惯例，设备的安装调试都是需要承租方自己找人安排，出租方是不负责的。 心里想着，郭永和就冲着胡东强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向那几个王牌技师走去。 严格来讲，安装冷镦车床虽然是一件技术活，但是跟数控机床的安装相比，还是要简单的多。不要说是郭永和本人就是技术大拿，就是内配厂生技科的那几个技术员，也完全可以搞定这十一台冷镦机床的安装业务。 所以郭永和本打算是等冷镦机床到了卸车之后，就去找生技科科长翟玉强，让他调派几个技术员过来，帮着他一起安装这些冷镦机床的，现在崔勇军既然把中天重工集团这些经验丰富的王牌技师派过来了，那么郭永和自然是不用再去找翟玉强，甚至也不用他本人出马，仅仅靠着中天重工集团的这几个王牌技师，就能够在一天之内搞定这十一台冷镦机床的全部安装。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郭永和还是要去跟这些技师交谈一下，亲自确定一下他们的经验水平，自己才能够放心。 郭永和上前先和那几个王牌技师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和他们闲聊起来。 知道眼前这个只有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就是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的郭经理，这几个技师也都惊讶不已，甚至心里有些质疑，因为在路上他们几个不少听胡东强吹牛，说他们公司郭经理技术如何如何厉害，水平如何如何高超，却没有想到，这个被胡东强嘴里都快吹成一朵花的郭经理，竟然是一个跟胡东强年龄相仿的小年轻。 但郭永和并不在意这几个老技师对他的异样眼光，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是有没有，和这些老技师交谈了几句，这几个技师师傅就对他心服口服，明白胡东强原来没有吹牛，眼前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郭经理，技术水平远非他们这几个王牌技师所能够比拟的。 与此同时，郭永和也通过交谈确认了这几个老技师不愧是中天重工集团的王牌技师，在机床的安装经验方面比厂里生技科那几个技术员显然要丰富的多，有他们几个过来负责安装调试，郭永和完全可以放心地当一个甩手掌柜在旁边指指点点就好了，根本无需亲自动手。 听说这几个王牌技师和送货的司机师傅都没有吃饭，于是郭永和就亲自带着他们和胡东强到外面的早点摊儿上去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郭永和还特意观察了一下，这几个即使师傅不挑不拣，不管是油条包子还是胡辣汤，只要放到面前，都拿起来往嘴里塞，吃得非常香，一点都不嫌弃街道的路边摊上吃饭简陋，这让郭永和也彻底放下心来。 吃过早餐之后，司机师傅按照郭永和的交代，把装运冷镦机床的货车已经依次排在了车间门口等待卸车，郭永和则带领那些王牌技师进入了公司车间。 冷镦机床安装虽然想对简单，但是也是一个非常考验技术的活，从卸车、起吊，找平，乃至到机床安装连接，每一个步骤要求都异常严格。 郭永和先拿出冷镦机床说明书，和这几个王牌技师在车间的调度室里开了一个小会，确定好了安装方案之后，这才正式开始了安装工作。 在郭永和的亲自指挥下，严力辉带着劳动服务公司的所有工人齐上手，将货车上的零部件一点点的放到了预埋了地脚螺栓机床台旁边，按照要求，所有零部件从车上卸下来之后，不能够立即安装，需要静置半个小时之后才能进行安装。 冷镦机床的起吊的过程非常小心缓慢，因为冷镦机床再皮实，也属于精密设备，任何磕碰都可能给机床造成严重的损失，所以眼见机床零部件开始一件一件地吊起来的时候，所有的操作人员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一时疏忽造成事故。 起吊机床时，将机床尾座移至机床右边进行锁紧，同时还要注意让机床底座保持水平状态，防止出现磕碰损坏设备的漆面、加工面和突出来的零部件。 在使用钢丝绳捆扎的时候，还要垫上木块或垫板，防止出现打滑。 待机床整体吊起离地面十到二十公分时候，还要再去仔细检查悬吊是否稳固。然后再把机床慢慢地送至安装位置，依次把活动垫铁、调整垫铁、地脚螺栓等相应地零件对号入座的进行安装。 起吊完成之后，接下来就是机床设备的找平。 将冷镦机床底座部分放置于机床台的基础上，在让其在保持自由状态下去按说明书的要求仔细调整机床底座的水平，然后将地脚螺栓均匀地把机床底座锁紧在机床台上。 在这个过程当中，一定要保证找正安装水平的基准面，机床底座上有八副调整水平的垫铁，调整的时候，要让垫铁尽量靠近地脚螺栓，以防止在接下来紧固地脚螺栓时，让本来已经调整好的水平精度再度发生变化，而水平仪读数在调整的时候也需要小于设备说明书中的规定数值。 郭永和在设备找平方面还是有着丰富的经验的，第一台设备他亲自上阵，亲手对机器底座的垫铁和螺丝进行调解，整个过程不到十五分钟。 这让中天重工集团的这些王牌技师大为惊叹。 要知道，这些工作交给他们来做，即使他们当中水平最高的那位，没有半个多小时，是完不成这些工作的。而郭永和仅仅只用了不到他们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些工作，而且完成的质量还远比他们还要出色！ 第一百零二章 培养骨干 机床的底座找平固定好之后，接下来就是机床主体的安装。 这次郭永和没有动手，而是交给了这几个王牌技师。 有了郭永和前面做示范，只见这几个经验丰富的王牌技师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卖力工作。 在机床各部件组装前，首先去除机床安装连接面、导轨和各个运动面上的防锈涂料，做好各个部件外表清洁工作。 然后把机床各个部件组装成整机，使安装位置恢复到机床拆卸前的状态，以利于下一步的精度调试。 后续的安装的过程紧张而有序，虽然说z12-8双击整模自动冷镦机床属于很常见的冲压机床，全新的一台也不过两万出头，可是这些负责安装的王牌技师却恨不能把这些冷墩机床当成价值几十万上百万的数控机床来对待，手上的动作轻柔谨慎，耐心细致的程度堪比绣花，每一个螺丝，每一个铆钉，都严格按照说明书上的规定安装，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在这几个王牌技师的通力合作下，仅用了一个小时，就把第一台冷镦机床安装完毕。 随即他们几个又开始进行第二台冷镦机床的安装。 相比起第一台冷镦机床，第二台冷镦机床的安装时间要快上那么少许，包括底座安装在内，整个安装过程只用了一小时十分钟。 接着是第三台冷镦机床，安装时间比第二台冷镦机床又要快上一些，仅仅用了一个小时零五分钟。 郭永和的目标是想通过这次冷墩机床的安装调试，在劳动服务公司带出一支高水平的技术队伍来。所以在王牌技师们动手安装冷墩机床的时候，郭永和一直带着严力辉、邢师傅等几个新返聘进来的技术骨干和胡东强一起在一旁仔细观摩王牌技师安装冷镦机床的全过程，并且在旁边做详细讲解。 并且还在每一台冷墩机床安装的空隙郭永和还组织他们几个人进行学习讨论，并且还当场提问一些冷墩机床组装的关键要点，以加深他们的理解和记忆。 等第三台冷镦机床安装完毕，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于是郭永和就停止了观摩小组的学习，同时也请这些王牌技师停止了安装，说要带他们到厂对面的太行饭店去吃饭。 不料这几个王牌技师却敬谢不敏，说机床没有安装好之前，绝对不会到外面吃饭，只是让郭永和给他们泡几碗方便面送过来就行。 郭永和见劝不动，也只好让严力辉派人到外面买一些康师傅桶面送到车间泡好，另外又加一些酱香牛肉进去，自己也跟观摩小组的成员一起端了一碗桶面，蹲在车间里陪着这些王牌技师一起吃泡面。 吃好泡面之后，王牌技师们没有丝毫停歇，立刻开始了第四台冷墩机床的安装。 这时候郭永和就没有再让严力辉带着胡东强、邢师傅他们去继续观摩，而是来到第五台冷墩机床的基座前，指挥他们亲自动手来安装第五台冷墩机床——只有通过实践操作，才能够把自己灌输他们的先进理论转化为实际操作经验铭刻在他们的记忆中去。 在郭永和的指挥下，严力辉、胡东强、邢师傅还有另外三个退休老师傅一起动手合作，尝试开始进行第五台冷墩机床的安装。 郭永和把每一个步骤都分解起来，进行详细讲解，必要的时候还停止安装，让他们几个进行讨论以加深理解和记忆。就这样，第五台冷镦机床足足耗费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安装完毕，而在这个时间内，中天重工集团的那几个王牌技师已经率领着工人安装了四台冷镦机床。 看着只剩下两台冷镦机床，而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郭永和本想先停止安装，吃完晚饭后继续动手。那几个王牌技师却不同意，说一鼓作气把剩下的两台冷墩机床全部安装好之后再一起吃饭。 于是郭永和就做了分工，剩下两台冷镦机床一台交给严力辉、胡东强、邢师傅他们负责安装，另外一台交给王牌技师们负责安装。 王牌技师们动作很快，仅仅耗用了不到五十分钟，就把他们那台冷镦机床给安装完毕。 而严力辉、胡东强和邢师傅他们这一组人，工作效率显然是没有办法跟王牌技师们相比，足足耗用了两个多小时，才把他们的那一台冷镦机床给安装好。 但是即使这样，郭永和也很满意，与他们之前安装第五台冷镦机床的效率相比，这最后一台冷墩机床的安装无论是熟练度还是效率都提高不少，其中胡东强的进步尤其大。 郭永和相信，只要接下来再通过对调试工作，严力辉、胡东强和邢师傅几个人就能够完全掌握这一款冷墩机床的安装调试和维护，之后他完全可以当一个甩手掌柜去忙其他工作，而把劳动服务公司的车间日常的设备管理维护都交给严力辉、胡东强、邢师傅来负责。 见十一台冷墩机床全部都已安装完毕，这几个王牌技师终于肯放下矜持，答应到饭店吃饭。于是郭永和就安排杜天赐带着他们到对面的太行饭店去，点一桌最丰盛的酒宴招待他们。 而郭永和则和严力辉、胡东强、邢师傅几个人留在车间一人吃了一碗康师傅桶面，然后就开始给设备接通电源，开始进行设备安装调试的最后一个步骤——现场调试工作。 又经过散个小时的紧张调试，郭永和拿着刚刚加工出来的一只特殊细长螺栓进行了测量各项指标都达到精度要求后，严力辉、胡东强、杜天赐等劳动服务公司所有在场的干部职工以及赶回到现场的那几个王牌技师都一起欢呼了起来。 而郭永和一直紧绷的神经到了这一刻才算松了弦儿，他将那根测试的特殊细长螺栓放到工作台后，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一屁股坐在地面上，掏出一根香烟抽了起来…… 下面只要等自己去把长城科技公司的生产培训搞好之后，劳动服务公司的车间就可以正式投产，开始生产特殊细长螺栓了！ 第一百零三章 优等品率 第二天早上，郭永和吃过早饭后没有去劳动服务公司，而是跟妻子范晓蕾和母亲周雅兰一起来到了自家的长城科技公司的所在地——原民政局福利猪鬃厂。 到了地方，发现岳父范文龙也已经到了，正在领着几个原来福利猪鬃厂的残疾工人在打扫厂房。 范文龙是一个急性子，前天他从水泥厂采石场回到家的时候，范晓蕾刚刚给他讲过让他办理停薪留职到长城科技公司来帮忙的事情，昨天他立刻就迫不及待向水泥厂先请了事假到公司里来帮忙。至于说停薪留职手续，以后有时间慢慢办理不迟。 看见郭永和到来，范文龙就把从那几个福利猪鬃厂招聘过来的残疾工人领到了女婿的面前。 昨天晚上范晓蕾已经向郭永和就过了，她和周雅兰一共从福利猪鬃厂原来的残疾工人当中挑选了四男两女六个残疾工人。 其中三男两女是聋哑人，另外一个叫霍东鹏男工则是有着轻微的小儿麻痹后遗症的跛子。 这个霍东鹏原来曾经在福利猪鬃厂里担任班组长，不仅为人老实忠厚，更重要的是他还会手语，可以跟厂里的聋哑工人沟通，所以范晓蕾和周雅兰听民政局刘主任介绍过霍东鹏的情况之后，立即就决定要把霍东鹏聘请过来，让他到公司里来担任小组长，负责管理另外三男两女的聋哑工人。 郭永和跟霍东鹏讲了几句话，发现霍东鹏果然如同范晓蕾所讲的那样，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可以放心使用。 至于另外五个聋哑工人，也都是男的身高体壮，女的聪明伶俐，充当调配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生产工人是绝对没有问题。 于是郭永和就通过霍东鹏勉励他们一番，告诉他们只要愿意吃苦、好好干，包括霍东鹏在内，他们六个一线生产工人在长城公司的收入不会比外面国营大厂的工人收入低。 勉励过这几个残疾工人，郭永和又在范晓蕾的带领下巡视一下厂房。 福利猪鬃厂除了三间厂房之外，另外还有仓库办公室，而生产调配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只需要两间厂房就可以够了，剩下一间厂房，正好可以留给郭永和，让他用来生产制造一些特殊的维修设备和材料制剂。 至于说范晓蕾、彭长城、周雅兰和范文龙四个人在公司里的职务分工也已经安排好了。 其中父亲彭长城挂名公司的法人兼经理，等将来腰疾好了之后，就可以到公司里来正式任职。 范晓蕾负责公司的日常管理，周雅兰担任公司的出纳，彭长城则负责管理生产，是霍东鹏几个人的顶头上司。 至于公司最重要的仓库管理，则由范晓蕾和周雅兰两个人共同担任。这样一旦有一个人有事请假，那么另外一个人随时可以顶上。 巡视完公司之后，郭永和回到厂里，来到驻厂专员赵洪涛的办公室。 赵洪涛正优哉游哉地把脚翘在办公桌上抽烟，看到郭永和进来，连忙起身迎了出来，笑呵呵地说道：“郭老弟，我算着时间，你也该来找我了！” “赵哥，敲你这话说的！” 郭永和也笑了起来，“敢情你的意思是，我不来找你，你是不会去找我的” “哪里哪里！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洪涛嘴里连声给郭永和认错，又递了一根红塔山给郭永和，赔笑说道：“我主要是知道这几天你太忙，所以不敢过去打扰你，怕影响你的工作不是” “这还差不多！” 郭永和笑着接过香烟，就着赵洪涛的打火机点着火，美美地抽了一口，这才说道：“赵哥，这些天我一直在忙，也没有顾得上过来找你。怎么样，我那边已经万事俱备了，现在只欠你这边的东风了。” “嘿嘿，我就知道郭老弟是为这个事情而来的！” 赵洪涛笑嘻嘻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伸手递给了郭永和，“郭老弟，这是我草拟的市五交化公司向你们劳动服务公司长期采购特殊细长螺栓的合同，你先过目一下，看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咱们再商量着进行修改。” 郭永和伸手把合同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合同的内容跟他之前在厂部里所看到的市五交化公司原来给内配厂厂部签订的合同的内容完全一样。 “赵哥，你这合同内容可不咋地！” 郭永和把合同塞还给赵洪涛，摇头说道：“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把产品的优等品率计算在内。 “要知道，劳动服务公司生产采取冷镦法生产出来的特殊细长螺栓优等品率可是比内配厂厂部采用车削法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的优等品率高百分之七八十。你在采购价格上还是一视同仁，这未免有点不地道啊 “据说我所知，你们五交化公司往外面发出的特殊细长螺栓，优等品每一只的单价至少比合格品高一毛钱呢！” 听郭永和这样说，赵洪涛不由得老脸一红。他不知道郭永和竟然连这个情况也掌握了。于是就赔笑说道： “郭老弟，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我疏忽了，没有考虑到优等品率大幅度提高的情况。要不这样好不好，我们在合同上约定一个阶梯采购价格，以原来你们厂厂部的优等品为基础，优等品率每上升十个百分点，单个特殊细长螺栓的价格我给你们上涨一分钱，怎么样” 郭永和沉思了一下。厂部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的优等品为百分之二十出头，而他有把握让劳动服务公司生产的特殊细长螺栓的优等品率达到备份至七十到八十，也就是说，最后特殊细长螺栓的采购单价，五交化公司能够上调五分到六分钱，按照每月生产81万只特殊细长螺栓来计算，单论这一项，劳动服务公司的每月利润总额就要增加四万七八千元。 从这一点上来说，赵洪涛还真是诚意满满。 “没问题，就按照赵哥说的办法！” 郭永和笑着答应了下来，“赵哥把合同修改一下，我们签订好之后，我这边就可以安排劳动服务公司试生产，保证四月一日正式投产！” 第一百零四章 年赚四百万 一九九二年四月一日，对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来说，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日子。 上午七点五十五分，在劳动服务公司的生产车间里，除了郭永和与严力辉、杜天赐、胡东强等劳动服务公司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之外，内配厂的厂部领导罗道军、肖国能、黄耀辉、翟玉强，以及市五交化公司驻厂专员赵洪涛也都赶了过来，要见证劳动服务公司第一批冷镦机床特殊细长螺栓生产线正式投产。 车间的九台冷镦机床前，邢师傅等九名被返聘过来的退休机床工人都站在各自的工位上摩拳擦掌做好了准备，等待着郭永和下达开工的命令之后，立刻开始用冷镦机床制造特殊细长螺栓。 郭永和眼睛望着墙上的大型挂钟，当看到挂钟的指针指向八点整的时候，他往下一挥手，大声命令道：“开工！” 随着他一声令下，九台冷墩机床就嗡嗡地发出了轰鸣声，邢师傅等九名返聘的退休工人操纵着冷墩机床，开始争分夺秒地加工起特殊细长螺栓——劳动服务公司实行的是保底加计件提成的工资考核办法，干得越多，挣得越多，这些退休工人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全力以赴地去争取最高的计件工资。 郭永和领着罗道军、肖国能、黄耀辉、翟玉强和赵洪涛来到邢师傅的工位前，观看邢师傅用冷墩机床加工特殊细长螺栓。 郭永和掐着手表给邢师傅计着数，只见短短的十分钟时间，邢师傅已经加工了二十五只特殊细长螺栓出来。 看到这效率，把罗道军他们几个震惊地目瞪口呆。 尤其是肖国能，作为生产副厂长，对金工车间的邢师傅可一点都不陌生，邢师傅没有退休之前，车削加工技术在金工车间能够排前几名，曾经创造过一个小时加工了十二只特殊细长螺栓的记录。 可是现在同样是邢师傅，改用冷镦工艺生产特殊细长螺栓，仅仅十分钟就加工了二十五只，如果换算成一个小时的话，那就是一百五十只以上。 也就是说，邢师傅采用冷镦工艺生产特殊细长螺栓，加工效率是以前撤销工艺的十二倍以上，原来他干十二天才能够完成的工作，现在只需要一天就可以超额完成了，这个工作效率也太吓人了吧？ 虽然说到现场来参观之前，翟玉强已经给他们打过预防针了，说冷镦工艺的生产效率很高，但是高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是远远超出肖国能的预料。 于是他们又分别到其他冷镦机床的工位前去计数，结果发现，几乎每一个退休工人的加工效率都跟邢师傅差不多，换算成一个小时的工作效率的话，效率最低的那个退休工人一个小时能够加工一百三十至特殊细长螺栓，效率最高的那个退休工人甚至超过了邢师傅，一个小时能够加工一百六十只特殊细长螺栓。 而相比起罗道军、肖国能、黄耀辉他们几个关注劳动生产率的高低，赵洪涛则更关心产品优等品率的高低。 他拉着胡东强拿着游标卡尺，每个工位上随机抽取了十只特殊细长螺栓进行测量，结果优等品率最低的也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优等品率最高的甚至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这怎么能够不让赵洪涛笑逐颜开呢？ 郭永和对于这个优等品率却还是不太满意，如果换成他来操作冷墩机床的话，优等品率几乎可以达到百分之百，现在这种平均百分之七八十的优等品率，不过是差强人意罢了！ “小郭同志！” 看到眼前这个结果，罗道军感慨地拍了拍郭永和的肩膀，说道： “我跟老肖、老黄又被你上了深刻的一课啊！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谁又能想到，仅仅是改变了一下生产工艺，就可以把劳动生产率提高十几倍，而且在大幅度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同时，产品的质量不降反升，优等品率竟然能够高达百分之七八十，怪不得你这么有信心要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呢！” “罗厂长，侥幸，侥幸啊！” 郭永和笑嘻嘻地说道：“我也是侥幸掌握了冷镦工艺生产特殊细长螺栓的秘诀，不然借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接赵专员这笔业务啊！” “侥幸？得了吧！” 罗道军笑着瞪了郭永和一眼，“这时候还给我打什么埋伏啊？不过呢小郭，有一点我要给你说清楚。 “劳动服务公司这边你该赚钱尽管去赚，但是你不要忘记了，你本身还是内配厂一员，也要兼顾一下总厂生产75型拖拉机滤清器的生产线，有空的时候也替厂部琢磨琢磨，看看总厂生产75型拖拉机滤清器的生产线的生产效率还有没有提高的空间。” 罗道军带着肖国能、黄耀辉和翟玉强离开后，郭永和则继续留在公司车间，在严力辉的陪同下，带着胡东强在车间里来回巡视着，顺便耐心地把冷镦机床在加工过程中一些核心工艺秘密给胡东强讲透，以加速胡东强的成长。 一上午几个小时候走下来，不仅仅是胡东强，连陪同在一旁的严力辉也觉得受益匪浅，没有想到看似比车床操作要简单很多的冷墩机床的加工竟然还有这么多小技巧小秘诀。 到了下午，郭永和则到长城科技公司，观看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配制过程。 生产这两种产品的原料，都是直接由市五交化公司运营到公司仓库的。到仓库之后，则由范晓蕾和周雅兰同时把产品原料的标签给去掉，然后按照郭永和所给的表格换上特殊的编号，然后再让范文龙把原料领出去，指挥霍东鹏等人按照郭永和给的配方进行调配。 郭永和昨天就在长城公司里观察了一天，今天又观察了一下午，发现无论他在不在现场，妻子、母亲和岳父三人都把生产管理的井井有条的，没有任何问题，于是就又赶回到了劳动服务公司。 到了劳动服务公司，已经是下午四点半，早班工人已经下班回家休息，中班工人开始接着早班工人的冷镦机床继续生产。 看见他过来，严力辉立刻把统计员翁海超刚刚统计的早班工人的生产数据拿了过来，九个工人九台机床，一个早班下来，一共生产了一万一千二百八十六根特殊细长螺栓，产品合格率为百分之百，优等品率为百分之七十八。 看到这些数据，郭永和不由得笑逐颜开。按照早班的生产数据，他所赚的存利润至少是四千五百元，一天早中晚三班，那么利润至少是一万三千五，一个月下来利润就是四十万。 也就是说，但凭着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在一九九二这个时代，他一年就可以狂揽四百多万纯利润。 第一百零五章 肥猪肉 一晃三个星期过去了。 这三个星期内，劳动服务公司累计生产了八十万根特殊细长螺栓，其中优等品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无论是产量还是优等品率都大大超出了郭永和预计。 本来按照郭永和的计划，投产的第一个月能够生产八十万根特殊细长螺栓，优等品能够达到百分之八十五左右，他就很满意了，却没有料到劳动服务公司的一线生产工人仅仅用了三周的时间，就给他完成了一个月的生产计划，而且优等品率也远远地超过了他的预计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五。 这八十万根特殊细长螺栓一共为郭永和创造了四十七万巨额利润，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利润被郭永和通过采购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的方式转移到了长城科技公司，可是即使这样，归属于劳动服务公司纯利润也高达九万四千元。 由于市五交化公司跟劳动服务公司签订的采购合同是现款现货的方式，因此这个时候劳动服务公司和长城科技公司两家企业账户里分别趴着九万多和三十七万多的现金。 算着时间再有一个星期就要到五一劳动节了，于是郭永和就把严力辉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商量五一放假以及发放节日福利的问题。 听到郭永和提到五一放假的问题，严力辉一脸惊愕：“五一放假？放什么假啊？咱们公司实行的是四班三运转，按照规定是不用放假的啊！” 一九九二年的时候实行的还是每周单休，普通工人上班一个星期，只能休息一天。 但是由于劳动服务公司实行的是四班三运转的轮班制度，工人们是连续上两个早班、两个中班、两个晚班之后休息两天，实际上是八天休息两天，比普通工人休息时间要长，因此除非是生产线停工，否则是没有节假日和礼拜天的。 所以严力辉听到郭永和提到五一放假问题，才会非常错愕。 “严叔，” 郭永和亲自给严力辉泡了一杯茶，端到他的手边，笑呵呵地说道：“虽然说四班三运转的轮班制工人是没有节假日礼拜天，但是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就拿这个月来说吧，职工们仅仅用三周就超额完成了一个月的产量，不管是于情于理，都应该让职工们在五一节休息一下。 “再者说来，咱们公司车间一线工人的主力还是退休返聘的老职工，精力肯定跟年轻人不好比，给他们放一下假，让他们多休息一下，在五一节陪一陪家人，也是为了他们能够有更好心情和精力投入工作啊！ 你说是不是，严叔？” 严力辉摇头叹息道： “小郭啊，你真是对工人们太好了！其他人承包了企业之后，恨不能让职工们没有一分一秒的休息时间，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在厂里干活，可是你倒好，竟然主要给工人放假增加他们的休息时间。 “咱们劳动服务公司的干部职工遇到你这样的领导，可真是有福气啊！” “谈不上有福气，” 郭永和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担心把那些返聘过来的叔叔伯伯们累坏之后，再也招不到像他们这样好的工人，毕竟他们能够把产品优等品给我干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那就这样吧，你等一下就去发一个通知，五一全公司的人都放假一天。” 敲定了放假的问题，郭永和又谈起了五一劳动节发放节日福利补贴的问题。 “严叔，五一节除了全公司放假之外，另外干部职工的节假日福利补贴，你是怎么考虑的？”郭永和问道。 “哦，这个我已经拟定了计划，正好要找你批准呢！” 严力辉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份申请，递给郭永和，嘴里说的：“咱们劳动服务公司的福利一向都比不过厂部。但是今年不是你新承包的公司，同志们也都卖力干，所以我就想着这次是不是可以破一个例，参考一下厂部那边五一劳动节福利补贴的标准，给公司的干部职工同样准备上一份？“ 郭永和接过申请一看，只见上面的标准是全公司干部职工每人一条毛巾一块肥皂外加牙膏牙刷各一套。 郭永和很不满意，冲着严力辉摇了摇头：“严叔，这个标准太低了啊！” 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一个企业能不能让工人们更卖力更上心，其中关键不单单是工资收入的高低，更关键的就是要看福利发放的好不好。 正如二十一世纪的国企，想要留住人才，光靠涨工资加奖金是远远不够的，要想把人才留住，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盖房分房。 “太低了？？” 严力辉为难地看着郭永和，说道：“这个标准不算低啊。要知道往年五一劳动节，每一个干部职工只能领一条毛巾一块肥皂，今年与往年相比，还多了一只牙刷和一管牙膏呢！” “严叔，你不考虑给我省钱的问题，总之大伙儿们干得这么卖力，我总不能亏待大伙儿们！” 郭永和沉吟了一下，说道： “我前几天到车间巡查的时候，听工人们议论说这几个月肉价涨得很厉害，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荤腥了。大家劳动强度这么大，天天清汤寡水的，我怕他们身子撑不住。 “要不这样，严叔，这次五一劳动节的福利补贴，就给大家伙们发猪肉吧。标准嘛，就按照一人五斤猪肉来发放，不仅要让大家伙儿们在五一节能够休息得到，而且还可以保证全家美美的吃上一顿猪肉。” “每人发五斤猪肉？”严力辉吓了一跳。 “对，五斤猪肉，一定保证是那种上好的肥猪肉，肥膘至少是四指厚的。”郭永和点头说道。 这个年头，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所以肥肉肥膘最为抢手，后世抢手的排骨瘦肉，这时候反而没有人愿意要。 “小郭，这个太难了！” 严力辉摇头说道：“我们公司目前一共有一百一十二人，每人五斤猪肉，就是五百六十斤。而一头猪身上最多只能一百斤出头的肥猪肉，也就是说至少要五头猪的肥猪肉都买过来才能够保证全公司干部职工每人一份肥猪肉。 “关键是肥猪肉让我们买走了，剩下的瘦肉排骨怎么办？这种事情别说是咱们，就是屠宰厂厂长也不敢批这个条子啊！” 第一百零六章 以物易物 “严叔，那你说怎么办？” 郭永和看着严力辉，“无论如何，都必须想办法，保证让咱们公司的干部职工在五一劳动节的时候每人能够领到五斤猪肉！” 严力辉苦笑了起来，说道：“小郭，你就别难为我了，这个法子，我真是想不来啊！” 也难怪严力辉如此为难。 在九二年的时候，漭北市还实行着肉票制度，按照规定，每一个成年人，每个月有五两猪肉肉票的配额，凭借着肉票，每个人每月可以到国营食品站买五两平价猪肉。 如果没有肉票又想吃猪肉怎么办？那么只能够到私人猪肉摊上去买议价猪肉。相比起两块七毛五一斤的平价猪肉，议价猪肉高达四块钱一斤，而其中带着四指厚肥膘的上好猪肉，价格甚至能够卖到五块多一斤，即使这样，也要跟猪肉摊老板有关系，才能够买得到。 为什么四指厚的肥膘猪肉这么难买？ 是因为这个时候，农民还是用最原始的方法来饲养生猪，后来那种用饲料快速育肥生猪的办法尚未大行其道，所以这个时候的猪虽然都带有肥肉，但是真正肥到膘肥体壮，能有四指厚肥膘的猪肉，还真是罕见——一般来说，如果不是体魄健壮，基因优良的优秀猪种，在传统的饲养办法下，根本就长不出四指厚的肥膘。 倘若郭永和要的是三五斤肥膘猪肉，严力辉即使豁出去自己的老脸，也能够想办法买得到。可是现在郭永和要的是五百六十斤肥膘猪肉，严力辉就是把自己的老脸豁破了，也搞不过来啊！ “小郭，我看要不这样，咱们把五斤肥膘猪肉给折算成现金，发给工人，让他们自己出去买肥膘猪肉，不就成了吗？”严力辉最后说道。 郭永和摇了摇头。 五斤肥膘猪肉，折合成现金，也就是二十七八块钱，但是给工人们每人发二十七八块钱，和给他们每人发一块五斤重的肥膘猪肉，带来的效果是绝对不一样的。 想一想看，五一劳动节那一天，劳动服务公司的所有干部职工家里，都飘荡着诱人的肥猪肉的香气，该是何等让人艳羡的场面啊？ 更何况，今年正是中国通货膨胀和物资短缺最严重的年份之一，一波波抢购大潮此起彼伏，也不管是衣服、火柴、肥皂、副食品，还是彩电、冰箱洗衣机，无论是日用品还是耐用品，人们不管买什么商品，都在抢购的范围之内。 在这种情况下，工人们拿到钱之后即使想去买肥膘猪肉，怕也很难抢到，郭永和所设想的五一劳动节当天让公司所有劳动者家家都煮肥猪肉的壮观场景就很难实现。 “算了，严叔，你去忙吧，猪肉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想办法吧！” 郭永和冲着严力辉摆了摆手，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劳动服务公司，周向北来到厂部办公楼一楼，敲开了赵洪涛办公室的房门。 “哟，郭老弟，你怎么过来了？货款我昨天不是已经给你结算过了吗？” 赵洪涛正在摆弄着桌上的一只松下牌双卡四喇叭录音机，看见郭永和过来，就笑呵呵地揶揄道。 郭永和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 也无怪乎赵洪涛揶揄他，这些天来，他主要精力都放在巡查劳动服务公司的车间以及长城科技公司的车间生产上，除了每周市五交化公司过来拉货的时候他会跑到赵洪涛办公室结算一次货款之外，就几乎没有到赵洪涛办公室来过。 “赵哥，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郭永和笑嘻嘻到给赵洪涛递了一根香烟，说道：“我在公司车间里巡视，还不是为了狠抓产品质量，省的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不过关，影响到赵哥采购计划的完成嘛！” “你得了吧！” 赵洪涛点着了香烟，顺便给郭永和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我看你是完全是为了优等品率，毕竟每提高百分之十的优等品，产品的采购价就可以上涨一分钱。” “赵哥，你要这样说，那我回去就向车间宣布，取消优等品率的考核！” 郭永和佯装生气道：“只要你到时候别埋怨我，产品的优等率过低就行了！” “得得得！” 赵洪涛无奈地笑了起来，“郭老弟，你千万别取消优等品率考核，前面的话，是我跟你开玩笑还不行吗？” 现在特殊细长螺栓的优等品率，已经是赵洪涛作为驻场专员很抓产品质量的优秀工作成绩的标签，而他姐夫王洪亮也正打算从这个方面给他打造人设，以保证他在明年能够顺利接任五交化公司采购科副科长的职务。 “好了，说正经的，郭老弟你这次过来，究竟有什么事儿啊？” 赵洪涛把郭永和让到沙发上，正色说道。 “赵哥，我五一劳动节想给公司职工发放一点福利，但是物资方面却有点难办。因为赵哥你在市五交化公司，人脉和路子都比我广，所以我想托赵哥帮我想一想办法。” 郭永和把情况向赵洪涛介绍了一遍。 “郭老弟，” 赵洪涛听了之后摸了半天下巴，最后才说道：“这件事情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 “好办又怎么说？难办又怎么讲？”郭永和虚心地问道。 “说好办呢，就是现在的国营单位，都会遭遇到物资短缺的问题，这种情况下，只要能够找对门路以物易物，就能够很快把自己所需要的物资给换到手。” 赵洪涛说道：“说难办呢，不仅在于找对门路，关键还能够提供对方所需要的东西，才能够顺利实现以物易物的交换。不然的话，即使找对门路，却提供不了对方所需要的东西，最后还是无法换到自己所需要的物资。” 原来如此啊！ 郭永和点了点头，对赵洪涛说道：“赵哥，那就麻烦你帮我找一找门路，看看谁能够提供上好的肥膘猪肉，以及需要什么东西才能够换过来。” “好吧，我给你打听一下吧！” 赵洪涛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也不避讳郭永和，当场就抓起了电话，通过自己的关系询问了起来。 很快，他的一个关系户给他回复了一个消息。于是他就对郭永和说道： “郭老弟，我有一个朋友是漭南县一个私营煤矿的矿长，正在为煤矿的销路发愁。他说只要你能够帮助他解决煤炭的销路问题，别说是五六百斤肥膘猪肉，就是五六千斤肥膘猪肉，他也有办法帮你解决！” 第一百零七章 大舅 八九十年代正是中国煤炭行业最低迷的时期，不管是国营大矿还是私营小矿，最发愁的都是煤炭销路问题，以至于出现了煤炭销售人员如果不向电厂、化肥厂采购人员支付高额回扣根本就没有办法吧煤炭销售出去的怪现象。而这种怪现象，一直持续到2002年中国煤炭需求出现大规模井喷，煤炭行业进入黄金十年之后才得以扭转。 郭永和自家知道自家事，如果说让他搞个机器修理，技术改造什么的，这个他在行，但是如果说让他帮忙推销煤炭，那他可真的是两眼一抹黑，没有个下数。 但是他也没有直接拒绝赵洪涛，只是答应说试一下看。万一他有办法帮煤矿找到销路，别的不说，至少以后劳动服务公司的干部职工逢年过节的猪肉供应是有了保障。 中午回到家，郭永和跟父母和范晓蕾谈起五一劳动节想要给劳动服务公司职工发放猪肉的事情，并且也提到了对长城科技公司里的员工也一视同仁，五一劳动节每人也发放五斤猪肉作为节日福利补贴。 现在唯一发愁的事情，就是究竟从什么地方能搞来这么多上好的肥膘猪肉。 郭长城听了之后哈哈大笑，用手指着周雅兰，对郭永和说道：“我说永和啊，不就是几百斤猪肉吗？这事儿有啥好发愁的？让你妈给你大舅言语一声，不就解决了吗？” “我大舅？” 郭永和用手挠了挠头，扭头看向母亲周雅兰，不知道父亲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在他记忆里，大舅周亚松在漭南县下面一个乡镇卖卤肉，他要搞一点猪肉做卤肉也都要求人，哪里有什么门路，能够帮自己搞到几百斤上好的肥膘猪肉啊？ 看着儿子一脸疑惑的模样，周雅兰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对郭永和说道：“永和，这事儿也怪我，当初没有让你爸告诉你……” 原来三年前，郭永和的大舅周亚松听说漭南县一个镇里的生猪屠宰点要对外承包，他想承包却又本钱不够，于是就跑到漭北市来，向姐姐姐夫求助。 当时内配厂的效益还可以，郭长城腰也没有受伤，经常能够到外面帮别人修理机器赚外快，手里倒是也攒下了一笔钱，听说大舅子周亚松想要承包镇里的生猪屠宰点，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五千块钱，交给了周亚松去交了承包费。 而周亚松也正是凭借着这笔借来的钱承包下了生猪屠宰点，还把那家生猪屠宰点搞得有声有色，周雅兰上次回娘家的时候，还听邻居们说她弟弟周亚松真有出息，硬生生把一个马上要濒临倒闭生猪屠宰点经营成了附近几个乡镇最大的生猪批发中心 当时郭永和正在跟范晓蕾谈恋爱，周雅兰怕范晓蕾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对他们家有意见，所以这件事情也就没有告诉郭永和跟范晓蕾。 郭永和听到这里，才知道父母竟然背着他不声不响地借给过大舅五千块钱。 于是就皱着眉头问母亲道：“妈，后来这五千块钱，大舅还给你们了吗？” “你这孩子，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吗？” 周雅兰还没有说话，郭长城在一旁咳嗽了一声，板着脸对郭永和说道： “你大舅那边做的是生猪屠宰生意，需要的周转资金很大，咱们家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着用钱，要你大舅还这个钱干嘛？” 听说大舅并没有还这五千块钱，永和的眉毛皱的更厉害了。 按照道理来说，当初父母把这笔钱借给大舅周亚松，就是让他临时周转一下救急用。可大舅倒好，不仅自己两年多前结婚的时候，他没有把这笔钱该换上，关键之后父亲抢险腰部受伤急需医药费的时候，大舅还没有把这笔钱给换上，这就太不地道了吧？ 当然，让郭永和生气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上一世的时候，他受了朋友的蛊惑，四处筹钱准备做煤炭生意的时候，当时还不知道大舅从父母这里借了五千块钱承包了镇里的生猪屠宰所。他背着父母跑去漭南大舅家里找大舅，说自己想要借钱做煤炭生意，大舅和大舅母听了之后，说他们手头也没有钱，只拿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递给他。 郭永和当时看着大舅手里那张五十元的钞票，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要知道，当初他四处借钱的时候，连邢师傅这样跟无亲无故地人多给他拿出好几百，严力辉甚至直接就给他凑了一千。而现在他的嫡亲娘舅看到他上门，竟然只给他拿出五十块钱，这跟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气得郭永和当场就把五十元钞票塞还回去摔门而去，从此就再也没有跟大舅家有过什么来往。 而那个时候，郭永和并不知道，大舅家其实还欠着自己家里五千块钱，如果知道这件事情，估计他当时能一口老痰喷到大舅和大舅母脸上！ 周雅兰却并不知道儿子上辈子的遭遇，笑着对郭永和说道： “永和，正好你大舅捎信过来，说你表弟订婚了，明天中午要在漭南县城摆订婚宴，你明天去回漭南代表我和你爸去参加一下，然后随便给你大舅谈一谈猪肉的事情，让你大舅帮忙想办法解决一下！” 在周雅兰看来，让儿子去找弟弟周亚松去谈一下采购猪肉的事情根本是三个手指捡田螺——简直不要太稳当事情。 且不说弟弟周亚松那边本身还欠着自家五千元，关键是儿子这次去找他采购猪肉，也都是现款现货的交易——以儿子郭永和的做派，现在手里赚了好几十万，肯定不会拖欠舅舅这一丁点肉款——无非就是让周亚松多弄一点上好的肥膘猪肉而已，周亚松没有理由不答应儿子郭永和。 不过郭永和却并不像父母那样乐观。就自己上辈子的经历而言，自己真的要去漭南县城找舅舅周亚松帮忙弄一点肥膘猪肉，周亚松还不一定给他个什么嘴脸呢！ 可是父母既然说了，他又不好说不去，于是只能无奈地答应了下来，明天准备到漭南县去一趟。 第一百零八章 偶遇耿丽红 第二天上午十点，郭永和揣着母亲包好的三千块大红包来到汽车站，乘坐中巴车赶往漭南。 中巴车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十一点半，才开到漭南县汽车站。 出了汽车站，郭永和辨别一下方向，就往表弟周志强举办订婚宴的国泰大酒店方向走。 他刚走出几步，忽然间听到路边传来一个女声：“郭专家，真巧啊，没有想到能够在漭南县碰到你！” 郭永和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俏丽裙装的青年女子正笑盈盈地站在路边，一脸惊喜地冲着他挥手，却是范艳姣那个在中天铝厂分厂财务科工作的女同学耿丽红。 郭永和暗叫了一声晦气，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碰到这个小娘们儿啊？ 脸上却装着糊涂，一脸迷茫地望着耿丽红，迟疑道：“你是……？” “哎呀，郭专家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耿丽红却不管郭永和是真迷糊还是假迷糊，跨步来到郭永和的跟前，笑着说道：“我是艳姣的大学同学耿丽红啊，一个多月前，有幸跟艳姣一起陪你吃过饭呢！” 也无怪乎耿丽红对郭永和这样上紧。 自从上次她不知好歹，跟着薛红星一起在云海大酒店把郭永和往死里得罪了之后，本来运作的已经有点眉目的从分厂财务科调到总厂财务处的事情忽然间就无声无息了。 她托人到厂财务处去打听，最后得到消息，说设备处办公室主任李维金恼恨她那次在云海大酒店煽风点火，撺掇薛红星去对付郭永和，所以就又去找到财务处处长，说耿丽红这丫头还年轻，办事还比较毛糙，继续放在下面分厂锻炼才有利于她的继续成长，压根儿就不管正是他之前对财务处处长说耿丽红稳重可靠，办事能力强，呆在下面分厂可惜了的事情。 财务处处长的侄子就在李维金的手下工作，自然是给足李维金的面子，立刻叫停了正在在办理的把耿丽红从分厂里调过来的手续。 耿丽红获知背后的曲折之后懊恼不已。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知道要想让李维金改变主意，只有让郭永和这个当事人开口向李维金发话才有希望。可是她跟郭永和只见过一面，而且还给郭永和留下了那么恶劣的印象，贸然上门去求郭永和，肯定是没有希望。 所以耿丽红只能是频频地给范艳姣打电话，看她什么时间有空回漭北。到时候自己再求她带着自己去向郭永和赔罪，同时也请郭永和能够高抬贵手，到李维金面前帮自己说句话。 可惜的是，范艳姣的导师最近给她布置了繁重的研究任务，范艳姣根本抽不出空回来，让耿丽红的期待落了空。 但是耿丽红却没有想到，今天回漭南老家来探亲，却在县城的街道上意外的遇到了郭永和，这怎么能够不让她欣喜若狂呢？ 她决定抓住这次意外的偶遇，来讨好郭永和，看看能不能缓和一下跟郭永和之间的关系，也好为之后范艳姣回来之后为她和郭永和之间的转圜打下良好的基础。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耿丽红毕竟是范艳姣的同学，更郭永和之间有没有什么大的矛盾，郭永和之所以不喜欢她，无非是看不惯她顶红踩黑的做派而已。 但是这世界上郭永和看不惯的人多了，难道个个都不搭理吗？那他这两辈子岂不是白活了吗？ 心里想着，郭永和就说道：“呵呵，原来是你啊？今天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你不说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郭专家又拿我开玩笑，我不过是穿了一件普通的花裙子，又哪里花枝招展了？” 耿丽红脸一红，随即又问道：“郭专家，你怎么会到漭南来啊？” “我来漭南办点事儿！” 郭永和随口敷衍了一句。 耿丽红就怕郭永和不搭理她，只要郭永和肯跟她说话，事情就好办，于是就连忙说道：“郭专家，你到漭南办什么事情啊？说一说看呗。我老家就是漭南县本地的，你告诉我，说不定能够给你帮上点小忙呢！” 见耿丽红毛遂自荐要给自己帮忙，郭永和不由得失声笑了出来。 “耿丽红，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的漭南要办的事情，你帮不上忙的！”他说道。 “帮不上忙？怎么可能啊？” 耿丽红哪里肯放过眼前这个讨好郭永和的机会，她望着郭永和说道：“郭专家，你就具体说说究竟是什么事儿呗。我就是在漭南县城读的高中，有很多高中同学分布在漭南县城各行各业，不管你要办什么事情，总能够找到关系帮忙的！” 见自己把话说成这样了，耿丽红还不死心，郭永和只能是无奈地笑了起来，对耿丽红说道：“我今天是过来参加我表弟的订婚宴的，你说你能够帮上什么忙吧？” 耿丽红这才明白自己闹了乌龙，郭永和不是来办事的，而是来参加宴会，这样说来，自己还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她也明白，如果错过今天的机会，再想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郭永和，而且还是两个人单独想处的机会是根本不会有的，无论如何她都要抓住这个机会跟郭永和套一套近乎，争取把自己留给郭永和的恶劣印象给扭转过来，以后再拉范艳姣过来从中说项才有戏。 于是她就把心一横，厚着脸皮说道：“郭专家，你来参加你表弟的订婚宴，确实不需要我帮什么忙。但是想请不如偶遇，我如果不知道今天是你表弟的订婚宴也就罢了，但是今天既然知道是你表弟的订婚宴，说什么也要跟着你一起去参加一下，沾一沾喜气。否则让艳姣知道了，肯定会骂我不懂事呢！” 看到耿丽红死缠烂打的贴上来要跟着一起去参加表弟的订婚宴，而且还把范艳姣也给搬出来了，郭永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心中转念又一想，比起面目可憎的大舅和大舅妈，耿丽红似乎看起来更可爱一点，耿丽红陪自己过去，到时候最起码在酒宴上还有一个能够说话的人，也省得自己去看大舅和大舅妈的脸色。 遂点头答应了下来，说道：“也好，既然你愿意跟着凑热闹，那就跟着一起去吧！” 第一百零九章 有眼无珠 “好滴好滴，谢谢郭专家！” 耿丽红大喜过望，对郭永和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到旁边的百货商店买一个红包，随一点礼金进去。” “红包就不必了吧？这是订婚宴又不是结婚宴。” 郭永和冲着耿丽红摆了摆手，说道：“再说你不过是跟着去凑个热闹，随什么礼金啊？” “那怎么能行啊？不管订婚还是结婚，都是大喜事。” 耿丽红说道：“我既然是跟着你过去沾喜气的，又怎么能够空着手去？更何况在我们漭南县，一向讲究个礼尚往来，不在乎钱多钱少，关键是一个心意嘛！” 说着她也不顾郭永和的反对，跑到旁边的百货商店，买了一个红包，当着郭永和的面塞了两百块钱进去。 这丫头还真舍得下本钱啊！ 郭永和在一旁看了也暗自咂舌。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大家工资都不高，那怕是参加婚礼，一般朋友同事都是随个三十块五十块的礼金，能够随一百块钱礼金已经是至亲好友了。 可是耿丽红跟自己去参加表弟的订婚宴，竟然随了两百块钱礼金，还真是下本啊！ 考虑到耿丽红跟自己表弟非亲非故，连面都没有见过，随这么重的礼金，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也不知道耿丽红下这么大的本，究竟是想求自己办什么事情？难道说她有什么熟人的机器设备坏了，想让自己过去帮忙去修理一下吗？ 郭永和看看时间都十一点四十了，知道这时候也不是细究的时候，等参加过表弟的订婚宴之后，再慢慢向耿丽红探究不迟。 于是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带着耿丽红直奔国泰大酒店。 国泰大酒店虽然是漭南县最高档的酒店，但是放在漭北市最多也是一个二三流的酒店，跟薛红星、耿丽红他们上次请范艳姣吃饭的云海大酒店更是无法相比。 到了国泰大酒店，郭永和问清楚了门口的服务员表弟的订婚宴在二楼牡丹厅大包厢，于是就带着耿丽红上到二楼，来到牡丹厅包厢外面。 隔着镶嵌着牡丹花雕刻的半透明玻璃包厢门，郭永和就听到大舅母赵桃花的声音：“老周，马上都十二点了，人都到齐了，让酒店开席吧！” “桃花，再等一下吧！” 里面又传来大舅周亚松的声音：“我姐昨天打了电话过来，说今天永和会过来参加婚宴，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周亚松，你吃饱了撑得吧？” 里面响起赵桃花尖锐的咆哮声：“谁让你把办订婚宴的事情通知你姐的？今天到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让穷鬼外甥过来参加，不怕给咱们丢人吗？” “桃花，你别生气啊！” 周亚松嚅嗫着解释道：“我不是想着我姐让我外甥过来，好歹也能随一份礼金吗？我们办这些酒席开销这么大，能收一份是一份嘛！” “周亚松，你脑袋被驴踢过吧？” 赵桃花刻薄地挖苦道：“你以为你姐家还跟从前一样，你姐夫可以到处帮人修机器赚外快啊？他腰伤了之后，躺在床上整个变成了一个药罐子，只进不出，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你难道忘记了，上次我跟你去你姐家，他们的邻居怎么说的？说你姐家不仅经常拖欠水费电费，而且连给你姐夫抓药的钱也经常拿不出来，全靠着你姐和你那个穷鬼外甥媳妇儿在外面拾破烂卖些小钱去一点一点的凑。 “这种情况下你指望着你穷鬼外甥会拿礼金过来参加浩浩的订婚宴吗？怕不是想屁吃吧？ “不信我给你打个赌，你那个穷鬼外甥过来，肯定一分钱礼金都不会掏，就想着过来白吃白喝蹭一顿酒菜！” 郭永和在外面听着差点气炸了肺，虽然他认为自己已经把大舅和大舅母想得足够坏了，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坏到这个地步。 就算是他这边真的是穷到拿不起礼金的地步了，单单凭着大舅是靠着自己父母借给他的五千块钱才承包下镇上的屠宰点才发家致富的，自己过来在订婚宴上凑个人头，白吃一顿饭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郭永和这时候才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上一辈子不记得大舅和大舅母给表弟周文浩举办过订婚宴的事情。 想必是母亲周雅兰因为手头拮据，拿不出份子钱，所以才没有让自己过来参加吧？ 看着耿丽红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郭永和只能是强按下内心的怒气，无奈地冲着她耸了耸肩膀，说道：“耿丽红，我说不让你过来，你非要过来，现在好了吧，看到大笑话了吧！” “郭专家，这算什么笑话啊？” 耿丽红生怕郭永和把怒气撒到自己头上，连忙开解道：“百样米养百样人。你大舅和大舅母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如果他们知道你单单给我们厂修理一块印刷电路板，就能赚七八万块钱，说不定马上扑出来包住你的大腿，抬也要把你抬进去吃饭。” 郭永和“呵呵”一笑，不得不说，耿丽红虽然有点势利眼，但是跟自己大舅和大舅母比起来，却不知道要好出来多少倍。 “你待会儿进去，一定不要把红包拿出来，不然别怪我跟你翻脸！” 他对耿丽红叮嘱了一句，就伸出手来，“哗”地一声拉开了包厢的玻璃推门，动静颇为壮观。 包厢的装修看似豪华实则俗气，里面摆了六桌酒席，酒席上冷盘都已经摆上了，看样子除了郭永和之外，其他的客人都已经到了。 郭永和放眼望去，只见大舅周亚松和大舅母赵桃花就坐在临门的那张桌子上，这张桌子上其他人郭永和也基本上认识，都是大舅妈赵桃花娘家的亲戚们，也难怪她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那样跟大舅周亚松说话。 “大舅、大舅妈，我给你们道喜了！”郭永和也不把母亲给他包的那个红包拿出来，只是双拳抱在一起，冲着周亚松和赵桃花拱了拱手。 赵桃花见郭永和不但真的空手上门，而且还多带了一张嘴来吃白饭过来，脸色就更加难看，她狠狠地剜了周亚松一眼，然后冲着郭永和说道： “哎呀，永和，我跟你大舅想着你在家里伺候你爸呢，没有工夫过来，所以只准备了六桌酒席，你看看，这都是算好的人头，一下子又多出两个人来，这该如何是好啊？” 周亚松也没有想到真的被妻子说中了，外甥郭永和竟然真的一分钱都不带空着手上门，于是就咳嗽了一声，说道：“永和啊，都怪你来得太晚，这个时候，总不能为你们两个人再单独增加一桌。这样吧，你俩跟我出来，我去找酒店的经理讲一下，让他们在楼下大厅里给你们找一张双人的小桌子，给你们单独弄一点饭菜。” 刚说到这里，他的后腰就狠狠地被赵桃花掐了一下，显然赵桃花对他的这个决定异常不满。 “桃花，” 他转过身来，把赵桃花拉到一边，低声对着她的耳朵说道：“人来到来了，我们如果不留他吃顿饭，岂不是要撕破脸？到时候我姐和我姐夫过来找我们要拿五千块钱怎么办？现在我们大人大量，根本不计较他们没有拿礼金，还留下永和在酒店吃饭，我姐和我姐夫总不好找我们要那五千块钱了吧？” 赵桃花听了周亚松的话，心中耸然一惊，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差点犯下了大错，给丈夫的姐姐和姐夫留下借口找他们要钱。 “嘿嘿，老周，还是你心眼儿多，想得周到啊！” 她说道：“就按照你说的办，随便让他们在大厅里吃点东西打发走，也比你姐和你姐夫找我们要钱强！” “夫人英明！” 周亚松冲着赵桃花伸出一个大拇指，然后转身走回到郭永和和耿丽红两人身边，准备领着他们出去。 可就在这时，就看到儿子未婚妻的父亲、刘庄村支书刘火旺从里面的酒桌上站起来，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一脸讨好地冲着外甥郭永和身旁的那个女孩子说道：“耿会计，您什么时候到的？我刚才在里面说话，没有看到您过来，真是该打，该打啊！” 一边说着，刘火旺一边真的用巴掌在自己的脸上左右扇了两下。 扇过之后，他又冲着周亚松埋怨道：“亲家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竟然还敢给我打埋伏！请了耿会计这么尊贵的客人，竟然也不跟我言语一声！” 周亚松和赵桃花两个人都惊呆了！ 他俩都不是傻子，又如何看不出亲家翁刘火旺对跟着外甥一起过来的这个耿会计的亲热态度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要知道自己亲家翁刘火旺可是刘庄镇的一霸。自己虽然说承包生猪屠宰点赚了一些钱，但是跟刘火旺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甚至可以说如果惹得刘火旺不高兴，自己的生猪屠宰点随时可能干不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自己儿子能够跟刘火旺的女儿订婚，绝对是高攀了。 可是今天自己竟然有眼无珠，竟然要赶让刘火旺也要低声下气地去讨好的耿会计去下面大厅吃饭，这个麻烦可就大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刘麻子 就在周亚松和赵桃花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却听耿丽红对刘火旺大声惊讶道：“刘麻子，你怎么在这里？” 刘！ 麻！ 子！ 这下不仅仅周亚松和赵桃花两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偌大的包间里所有人的脑子都变成一片空白。 刘火旺因为小的时候得过天花，虽然说侥幸保住了性命，但是却在脸上留下了坑坑洼洼的印记，所以他最忌讳别人在他面前提“麻子”两个字。 如果刘火旺是普通人，别人在他面前提“麻子”两个字，他可能是无可奈何，但是问题刘火旺不是普通人。 他二十六岁起从父亲手里接过村支书的职务到现在已经在刘庄村村支书的位子上整整坐了一十九年，因此他不仅在人口达七八千人的刘庄村权势无双无人敢惹，甚至在整个刘庄镇也是可以横着走路的，连镇长书记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曾经有一位新来的副镇长不懂规矩，在酒桌上喝高兴了，不小心唤他了一声“麻子”，结果刘火旺当场就把酒杯里的酒泼了副镇长一脸，而且还强逼着当众副镇长下跪向自己道歉，才放过这个副镇长。 事后这个副镇长再也没有脸留在刘庄镇，连夜卷铺盖溜回漭南县城，然后找关系调到了其他乡镇，再也没有在刘庄镇出现过。 刘火旺连副镇长叫他一声“麻子”都敢当场发飙翻脸，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儿身份不过是一个会计，纵使身份再不凡，也不可能会比副镇长都高吧？ 就在大家伙儿都等着刘火旺对这个年轻女孩儿翻脸发飙的时候，却听刘火旺嘴里一声轻笑，对耿丽红说道： “哎哟，耿会计您记性真好，竟然还记得俺的外号，真的是让刘麻子我感动啊！来来来，耿会计快往主桌上请，今天我刘麻子亲自作陪，一定保证耿会计您吃好喝好！” “啊……” “咦……” “哎呀……” “哦……”一连串地感叹词从众人地嘴里脱口而出，仿佛象是接力赛似的，东边刚落下，西边又冒出了出来。 一时间，满室皆惊。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 那个年轻女孩儿叫了刘火旺“麻子”，刘火旺非但没有发飙翻脸，而且还赔笑讨好，主动自称为“刘麻子”，要要把这个年轻女孩儿往主桌上，并且亲自作陪，保证这个年轻女孩儿吃好喝好？ 这个被刘火旺称为“耿会计”的年轻女孩儿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说她手中的权势比刘庄镇副镇长还要强大吗？ 耿丽红刚才亲眼看到周向北受辱，此时决心为郭永和讨回场子，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刘火旺的邀请？ “不了，刘麻子！” 她冲着刘火旺摆了摆手，伸手指了指周亚松和赵桃花，说道：“我朋友的大舅和大舅妈已经在一楼大厅给我们安排了座位，我们下去随便对付一下吃点就好了！” 说着转身拉着郭永和就要往外走。 “什么？耿会计你说什么？” 刘火旺当场就气得跳了起来，扭过头来怒视着周亚松和赵桃花，怒不可遏地说道：“周亚松、赵桃花，耿会计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俩是不是真的安排了耿会计和她的朋友到一楼大厅吃饭？” 周亚松和赵桃花两个人吓得都快当场哭出来了。 他们只说姐夫郭长城腰部受伤丧失了劳动能力，外甥郭永和也不争气，被打发到车间清洁工的岗位上去打杂，姐姐姐夫这一家注定要没落了，所以今天才会对代表姐姐姐夫过来参加订婚宴的郭永和如此刻薄。 可是谁又能够想到，外甥郭永和竟然走了狗屎运，不知道怎么交接到了连亲家翁刘火旺都要巴结讨好的大人物耿会计，而且还耿会计人带过来参加了订婚宴呢？ 倘若他们知道外甥郭永和身边这个不起眼的年轻女孩儿是连自己亲家翁刘火旺都要巴结讨好的大人物，那么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把郭永和和这个年轻女孩儿往大厅里赶啊！ “亲、亲、亲家翁，你、你、你听我解、解释！” 周亚松壮起胆子，结结巴巴地试图向刘火旺解释。 “你解释个弹弓！” 刘火旺眼里火光直冒，恨不能一脚把周亚松和赵桃花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给踹死！ 他之所以能够在人口达七八千的刘庄村村支书的位子上坐得如此安稳，让镇长镇党委书记都要避让几分的人物，靠得是什么？靠得就家里承包的刘庄煤矿所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 而他正是凭借着刘庄煤矿所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上下打点，才把自己刘庄村村支书的位子经营的水泼不进、稳如磐石。 可是自从前几年国家煤炭政策放开之后，私人小煤窑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煤炭行业的竞争就残酷起来，以前现款现货、概不赊欠的煤炭也变成了要送货上门，按照月度、季度或者半年的账期才能够结算到货款的滞销货。 而且即使这样的条件，很多企业也不会按照合同上约定的账期进行结算，签订好的一月一结算或者一季度一结算的账期，往往要拖上大半年甚至是一两年都结算不到货款的比比皆是。 相比之下，漭北市中天铝厂作为央企，远比地方上的小火电厂、小化肥厂有信用的多，虽然签订合同的账期订的很长，基本上都是一季度或者半年一结算，但是到期之后，只要没有什么意外，供应商基本上都能够如期结算到货款。 只是这样做有一个前提，就是一定要跟中天铝厂里的采购人员和财务人员打好交道，否则只要中间有一个环节卡住了，也会出现跟地方上小火电厂、小化肥厂那样的货款拖欠两三年都结算不到的情况。 刘火旺就是耿丽红所在的中天铝厂火电分厂煤炭供应商，靠着中天铝厂火电分厂，他每年都能够销售一万多吨的煤炭，这也是他所承包的刘庄煤矿目前唯一靠谱的销路了。 也正是这样，刘火旺才会如此卖力地维系着在中天铝厂火电分厂里的供应科、财务科的一切关系，像耿丽红这样的财务科主管会计，更是他卖力巴结的对象。 因为一旦得罪了耿丽红，她随便找个理由，把他货款结算拖上一年两年的，那他的煤矿基本要关门大吉了。 而没有了煤矿上的经济支撑，他又怎么能够在刘庄村这样七八千人的大村的村支书的位子上坐稳？早晚会被竞争对手从座位上给掀下去！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费心巴力好不容易才跟耿会计维护好的关系，今天竟然会因为周亚松、赵桃花两个人面临破裂，这才让他恨不能把这两个蠢货当场给踹死！ 倒是他的女儿看不到自己未来的公婆遭受的尴尬，上前打圆场说道：“爸，周叔叔和赵阿姨他们也不知道耿会计是你的朋友，所以才误会了所有得罪。 “现在既然误会解除了，快点请你的这两个朋友到主桌上去，客人都齐了，也正好可以开始上菜了！” “你也是一个蠢货！” 刘火旺趁机把火撒到女儿刘晓莉身上，一巴掌把她推开，然后赔笑对着耿丽红说道： “耿会计，这里太挤了，空气也浑浊，不如咱们另外找一个地方，我请您和您的朋友一起吃个便饭！” 第一百一十二章 首富之路 包间内里所有人都傻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才算合适。周亚松、赵桃花两人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刘火旺女儿刘晓莉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万万都没有想到，父亲刘火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一点面子都不留。 耿丽红却不管包间里人是什么反应，而是转身看着郭永和，毕恭毕敬地说道：“郭专家，您看我们是跟刘麻子换个地方吃饭，还是……” 刘火旺这时候才看出来，耿丽红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地位竟然还在耿丽红之上，连忙伸手掏出一根红塔山，恭恭敬敬地双手拿着递到郭永和的面前，嘴里说道：“郭专家您好，我是刘庄村的支书刘火旺，请您今天务必赏一个薄面，让我请您跟耿会计吃一顿便饭！” 原来这个刘麻子竟然是刘庄村的支书刘火旺啊，没有想到大舅和大舅妈竟然能够攀到这么一门亲事儿，还真的是会钻营啊！ “原来是刘支书啊，你好你好！” 郭永和伸手从刘火旺手里拿过红塔山，笑着冲刘火旺点了点头。 “不敢不敢，郭专家您还是叫我刘麻子比较顺口！”刘火旺笑嘻嘻地摸出打火机，给郭永和点燃了香烟，赔笑说道：“郭专家，这附近有一家牛肉馆菜烧得非常地道，要不我现在带您和耿会计一起过去？” 郭永和闻言便微微一笑。 虽然说大舅和大舅妈做事很不地道，但是表弟周文浩订婚毕竟是人生大事，自己这次如果带着耿丽红让刘火旺另外找地方吃饭，表弟周文浩这门亲事说不定就黄了。 俗话说得好，宁拆千座庙，不破一门婚。 自己这个做表哥的，总要抬一抬手，给表弟周文浩留一次机会，不能够因为大舅和大舅妈，就让表弟的婚事给黄了。 想到这里，郭永和就冲着刘火旺摆了摆手，说道：“刘支书，不用另外找地方去吃饭了。包间这么多张桌子，也不差我跟耿会计两个人，随便找个位子挤一挤，加两把椅子，也就是了！” 听郭永和这样说，周亚松和赵桃花这才如释重负，连忙在包厢的主桌上腾出两个最显赫的位子，对刘火旺说道：“亲家翁，我外甥都这样说了，你就不要带他俩到外面吃了，让我外甥和他朋友到主桌上跟你一起吃饭，不是一样的吗？” 刘火旺此时才明白眼前这个让耿会计毕恭毕敬的郭专家竟然是亲家翁周亚松的外甥，一时间也不由得转怒为喜，心想虽然周亚松、赵桃花这两个夯货虽然今天差点敢下蠢事，但是跟郭专家这一层甥舅关系却是实实在在的。 只要这两个夯货能够弥补好今天的过失，就凭着耿会计对郭专家的尊敬态度，以后还怕耿会计卡自己的煤炭款吗？ “郭专家、耿会计，请上座，请上座！”刘火旺点头哈腰地把郭永和和耿丽红请进了主桌，包间里的气氛这才重新活络起来。 不过郭永和虽然坐进了主桌，但是母亲包的那个三千元的大红包却揣在兜里，一直到订婚宴结束，也没有往外拿。 耿丽红处处以郭永和为马首是瞻，见郭永和没有拿红包，她之前准备的红包，自然也就没有拿出来。 订婚宴结束之后，郭永和没有找周亚松和赵桃花，而是直接拉住了刘火旺，向他提出了要想搞几只大肥猪运回去的想法。 周亚松承包着生猪屠宰点，郭永和不去找他们弄肥猪，而是找自己开口，刘火旺就知道郭永和心里对周亚松夫妇的气还没有消。 不过这无所谓，只要自己能够跟郭永和搞好关系，效果也是一样的。 “永和啊，你这可是找对人了！” 刘火旺这时候也不称呼郭永和为郭专家，而是跟着周亚松直接称呼郭永和的名字，他拍着胸脯对郭永和说道：“我们刘庄村可是远近闻名的养猪大村，别的可能没有，但是上好的大肥猪有的是，你说吧，想要多少？” “有个五只大肥猪差不多就够了！”郭永和摸着下巴说道。 眼下农村养的肥猪都是三百多斤才出栏，按照正常估算，那怕一只大肥猪只出一百多斤上好肥膘肉，五只肥猪也足以凑够五六百斤肥膘肉。 “哈哈，我还以为是多大的数目？” 刘火旺大笑了起来，说道：“谁知道才五只大肥猪而已，永和，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一会就到村里给你找五只最肥的大肥猪，然后再找一辆拖拉机，给你直接运到漭北市去，你看可好？” “那敢情太好了，谢谢刘叔！” 郭永和见目的达到，心里也是非常高兴。 周亚松和赵桃花之道外甥郭永和还没有原谅他们，只能是在一旁垮着脸，不敢说话。 刘火旺既然打了包票，郭永和自然是不用再操心，他直接把漭北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的地址写给刘火旺，这才挥手跟刘火旺告别。 在去漭南县汽车站的路上，郭永和对耿丽红郑重其事地道了谢，并笑着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的。 耿丽红知道自己这点心眼儿瞒不过郭永和，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告诉郭永和，她想要调到中天铝厂总厂财务处，但是之前因为得罪了郭永和，被李维金卡着了，看看郭永和能不能到李维金面前帮忙说句话，让李维金高抬贵手，同意她调到财务处。 郭永和听后沉吟不语。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耿丽红是范艳姣的同学，今天有帮自己这么大的忙，所以他去找李维金打一个招呼，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 只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在酒桌上听明白了刘火旺之所以会高看耿丽红的原因，就是耿丽红是中天铝厂火电分厂财务科的会计，可以在支付煤炭款的时候给刘火旺方便。 如果耿丽红从火电分厂财务科调到总厂财务处之后，那刘火旺的煤炭款项，会不会被火电分厂财务科的其他人员卡着？ 耿丽红连忙说道不会不会，她如果调到总厂财务处，话语权会更强，只要她打一声招呼，火电分厂财务处是绝对不会卡刘火旺的煤炭款的。 听耿丽红这样说，郭永和终于放下心来，点头答应了耿丽红帮忙去找李维金说项。 见郭永和答应了下来，耿丽红自然是精神大振，连回娘家探亲都不去了，直接陪着郭永和乘坐公共汽车回到漭北。 到了漭北市之后，郭永和直接带着耿丽红去中天铝厂找了李维金。 李维金当初之所以要卡耿丽红，就是因为耿丽红不长眼，得罪了郭永和，现在郭永和这个当事人既然出面说项，他还有什么好阻拦的？于是直接到总厂财务处找到了财务处处长，财务处处长说当初卡耿丽红的是你，现在帮耿丽红的也是你，哭笑不得的答应了下来。 搞定了耿丽红的工作调动，郭永和就赶回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刚坐进办公室没有多久，刘火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告诉他说五头大肥猪已经给他挑好了，每一头肥猪毛重都在四百多斤以上，明天一大早就用拖拉机给他送到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 第二天一早，郭永和刚刚上班，一台拖拉机就把五头硕大的肥猪运送了过来。 他连忙指挥司机把拖拉机停到劳动服务公司的空地上，然后又让严力辉找了几个劳动服务公司的年轻工人，把五头哼哼唧唧的大肥猪赶了下来。 立刻以五头大肥猪为中心，立刻围满了虎视眈眈的劳动服务公司职工。 这个时期，就算是夫妻两个都上班的双职工家庭，也仅仅能够维持一个家庭温饱，如果家里只是单职工，或者虽然是双职工，但是老人孩子较多，负担较重的，就要精打细算省吃俭用才能够过活。 因此，像猪肉这种肉菜，不是逢年过节的日子，平时餐桌上是难得一见的，平时炒菜的时候，能够在素材里放小半勺猪油，已经算是非常奢侈的生活了。 现在，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赶过来了五头大肥猪，即使肥猪身上都臭烘烘的满是猪粪泥巴，也禁不住让这些劳动服务公司的职工眼冒绿光。 他们中间厨艺的已经在开始考虑要用即将分到手的猪肉做什么菜式了。 肥膘显然是要熬成猪油，存在在罐子里慢慢吃。至于说第一顿肉菜嘛，可以烧一个健腐肉，剩下的那些则可以做一个肉片连汤，如果还有的剩下，那么就剁成肉馅，掺一些粉条酒菜白萝卜丝，蒸包子或者包饺子…… 相比之下，那些不会厨艺的人职工就比较惨了，除只能是望着脏兮兮臭烘烘的肥猪吧嗒着嘴唇干流口水。 职工食堂的掌勺厨师刘达强早已经被严力辉请了过来。他一边在磨刀石上磨着杀猪刀，一边盯着那五头硕大的肥猪，笑着说道：“自从我被招到厂里掌勺之后，手里这把杀猪刀就再也没有见过血，却没有想到今天它要开荤了！” 郭永和笑嘻嘻地问道：“刘师傅，你看这五头肥猪，能够出多少斤肉？” “这个估不准！” 刘达强用手试了试杀猪刀的刀锋，对郭永和说道： “我当初杀猪的时候，猪还是以吃猪草为主，一个个都瘦巴干筋的，哪像这五头大肥猪，个个都膘肥体壮啊？ “说句实话，我以前杀过的最大的一只猪，也就三百斤出头，哪里像这五头大肥猪，一个个都在四百多斤靠上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头猪，至少能够出三百六十斤净肉！” “一头猪三百六十斤啊？” 郭永和摸着下巴，感觉有些牙疼。他本来只想搞五六百斤肉分一分，现在一头猪都要出三百六十斤净肉，那五头猪下来，岂不是要一千八百多斤猪肉啊？ 看来之前预计的每个职工五斤上好的肥猪肉有点保守啊！ 于是他就跟严力辉商量，把发放标准调整为每个职工十斤，其中五斤肥膘肉，五斤纯瘦肉。 “郭经理，每人十斤，会不会太多啊？” 严力辉小声说道：“如果五一节就发十斤的话，那么之后的国庆中秋双节，还有过年，标准都不能够比每人十斤低啊！” 郭永和笑了起来，用手拍了拍严力辉，说道：“严叔，如果劳动服务公司过节连每人十斤猪肉都发不起的话，那我还出头承包劳动服务公司干嘛？ “你就放心吧，咱们劳动服务公司以后过节不光要发肉，还会发更多的东西呢！” 听郭永和这样说，严力辉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开始跟郭永和商量起分肉的具体程序。 因为发肉虽然是福利、是好事，但是如果处理不好，也会好事变坏事，比如谁家分的肉肥了，谁家分的肉瘦了，谁家的骨头多了如此等等。 所以一定要提前订好分肉的程序。 “严叔，你说怎么分比较妥当？”郭永和虚心向严力辉请教。 “让我说啊，就按照职工档案上的年龄大小来排序，其他的比如职务啊、工龄之类的都不考虑。年龄大的可以先过来挑肉，每块肉的重量要相同，多退少补。”严力辉说道。 “没有问题，就按照你说的办！”郭永和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就在劳动服务公司的空地上架起了大锅，烧起了热水。 等大锅里的水烧热之后，刘达强就拎着磨好的杀猪刀亲自上阵。 只见他先用一个铁钩勾住一只四百多斤的大肥猪上颚，然后在劳动服务公司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工人的帮助下把猪抬起，架上凳子死死按紧，然后刘达强这才拿出锋利的杀猪刀，照着大肥猪的桌子就捅了进去。随着大肥猪的一声惨叫，猪血就顺着刀口流进了早已经准摆好的塑料桶里。 等猪血放干净之后，几个青年工人就抬着这头大肥猪，把它扔进大铁锅，开始用热水刮猪毛。等猪毛刮净，然后再把猪抬出来放进案板上，由刘达强操刀，负责这一整只猪进行分解成标准的肉块。 一直忙活的十点钟，刘达强才把五只大肥猪全部杀好，分成一堆堆整齐的肉块。 这时候劳动服务公司的职工们也都排成了长龙，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手里拿着严力辉发给他们的号码，排队等着挑肉。 随着严力辉宣布分肉开始，排在第一位的邢师傅走了进去，在肉堆里走了一圈，最后挑了一块五指厚的肥膘肉和一块梅花肉，走了出来。 排在他后面的也是一名返聘的退休工人，他的选择跟严力辉差不多，也是选了一块梅花肉和一块五指厚的肥膘肉。 等劳动服务公司的所有职工都挑完之后，案板上还留着一百多斤肥膘肉和五百多斤排骨、里脊、腱子肉以及五只大猪头和五副猪下水。 这一百多斤肥膘肉，郭永和准备拿到长城科技公司那边，让长城科技公司的职工进行挑选。另外刘达强作为杀猪匠，除了领到十斤肥膘肉之外，郭永和还另外给了他一只大猪头。 至于剩下的五百多斤排骨、里脊、腱子肉以及另外四只大猪头和五副猪下水，郭永和则让人直接送到内配厂的职工食堂，让刘达强加工成肉菜，免费供应给厂部的职工，当成他们的加餐福利，毕竟劳动服务公司这边过节吃香的喝辣的，厂部的职工也得跟着沾沾光不是吗？ 当天中午，内配厂家属院里到处都是肉香，在劳动服务公司上班的职工们都拼命卖弄着自己的厨艺，红烧、清炖、糖醋、爆炒，肉香四溢，笑声不断。 与此同时，内配厂的职工食堂也人满为患，职工排队吃着免费的假日加餐…… 五一节过后，郭永和过去拜访了市五交化公司经理王洪亮，商讨以每年上缴一万元管理费的挂靠的方式，成立漭北市永和商场。 永和商场的选址，郭永和则选择了租赁当时漭北市人防办下属的面积达五千多平方米地下防空洞，他讲地下防空洞改造成为地下电器大卖场，利用人防工程免收土地出让金和增值税的优势售卖家电。 随后郭永和就赶往粤东省，拿着市五交化公司的介绍信参与了粤东省海关罚没物资的拍卖。 按照相关规定，参加罚没物资的拍卖必须是县级以上的商业物资部门，郭永和凭借着挂靠关系，完美地绕开了这个障碍。 凭借着在粤东海关拍卖到的冰箱、洗衣机和空调，永和商场在漭北市一炮打响，成为漭北市销售最为火爆的家电大卖场。 凭借着家电大卖场的收入以及承包内配厂劳动服务公司所攫取的第一桶金，郭永和又把主意打到了进口冰箱上面。 在当时，进口冰箱完全碾压国内冰箱，根本不愁卖，只要有进口冰箱的货源，绝对会销售一空。当时国家为了保护国内的冰箱企业，对进口冰箱进行了配额管理，每年只有少量的冰箱进口，根本就轮不到郭永和的永和商场。 但是郭永和敏锐地抓住了另外一个信息，那就是国家有一个特殊规定，就是对制冷设备不进行配额管制，可以任意进口。而冰箱和制冷设备的区别就在于容积，容积242升以下的为冰箱，容积242升以上的为制冷设备。 于是郭永和就敏锐地抓住了这一条，与韩国lg公司签订了一批容积为243升的制冷设备，进口之后，按照冰箱进行售卖，单单是这一笔生意，就让郭永和赚到了数千万元。 两年之后，终于有生产厂家配制出了复合磷化液和润滑剂，开始用冷镦工艺生产特殊细长螺栓，这个时候郭永和果断的放弃了特殊细长螺栓的生产，而成立一家新的公司，开始生产汽车滤清器。 当时进口汽车滤清器的滤纸主要是从美国进口，一吨高级滤纸售价高达十多万元，使汽车滤清器的生产成本居高不下。 而美国滤纸在用海船运往香港的过程当中，有一部分滤纸外面会被海水浸泡，而这部分滤纸香港那边都会当做废纸进行处理，一顿价格仅仅数千元而已。 而郭永和利用自己掌握的信息，从香港购买美国公司报废的滤纸，把外层被海水浸泡过的滤纸去掉，使用内部没有被浸泡过的滤纸，在大幅度降低汽车滤清器成本的同时，同时也保证了汽车滤清器的质量。 凭借着这个商业秘密，郭永和新成立汽车滤清器公司迅速争取到了几个合资汽车公司的订单，成为配套工厂。 又过了一年，随着模拟信号手机向数字信号手机过度，郭永和开始介入手机电池的生产，成立华夏电池公司，开始布局新能源电池企业。 时间进入到一九九七年，香港回归，郭永和地下电器大卖场的模式已经推广到全国三十多个大中城市，并且跟国美电器、苏宁电器等电器连锁卖场开始短兵相接，凭借着成本的优势，郭永和碾压了黄氏兄弟和张氏兄弟，把国美电器和苏宁电器所有连锁店全部收编。 于此同时，郭永和麾下的汽车滤清器制造公司也从单一的汽车滤清器制造发展到汽车内燃机全部零件生产。 他的华夏电池公司也成为全国最大的手机电池生产企业，不仅向摩托罗拉、诺基亚、三星等国外手机厂商提供配套电池，同时也向波导、夏新、tcl等手机提供配套电池。 时间进入到二零零零年，郭永和麾下的永和商场凭借着以势不可挡的巨大优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把大中电器、永乐电器、五星电器全部收编的麾下，从而成为一个横跨长城内外、大江南北的超级巨无霸家电连锁企业。 凭借着自身体量的巨大优势，永和商场在同春兰、海尔、长虹、康佳等家电生产巨头的谈判中占尽优势，从而掌握了家电行业的定价权和话语权。 郭永和、范晓蕾夫妇作为永和商业帝国的创始人，身家达到了百亿，从而超过了荣氏家族，创造了华夏国最年轻首富的神话，而此时，郭永和在汽车行业和新能源产业的布局才初显峥嵘，世界首富之路在对他轻轻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