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第一节 凶案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美丽的女孩。一身紧致地的红色连衣裙,微卷的长发,娇好的面孔,除了一丝不正常的苍白之外。可是此刻,她却姿势诡异地躺在柳树林的尽头。心口处有一个弧形伤口,鲜血已经把周边的衣服染成了暗红色。法医正在仔细地检查着其他地方。 树林里,瑟瑟的风轻轻拂过每一个人的耳边,留下诡异的冷气。高成的心隐隐有一丝沉重。因为,女孩的脸上带着笑容。一个人死了,为什么会笑?是解脱,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呢? 其他队员正在勘察周边环境,黄色的警戒线外站满了围观的群众。高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刚准备点上,对面正在询问现场人员的警官杨帆走了过来,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了高成,高成接过文件夹,翻开仔细看下去。 时间:2007年8月13日 地点:南城广场三十米外树林。 报案人:张自强,系南城广场清洁工。 报案经过:报案人张自强按照往常习惯对南城广场进行三天一次的清扫卫生工作。走到树林内发现尸体,于是拨打了110。 询问记录:你认识死者吗? 不认识。 为什么清扫工作不是一天一次,而是三天一次? 主要原因是人手少。这片林子是**半年前批下来的,是为了响应绿化建设。谁知道,却成了附近年轻人谈情说爱的场所。每天晚上都有一对一对的情侣在里面。所以,上面决定三天清扫一次。 现场勘察:没有可疑之处,因为停驻这里的人员复杂。现场的脚印无法取证。 看到这里,高成合住了文件夹。现场的情况没什么收获,看来只能期望从法医的验尸记录上找线索了。 “队长,这是法医验尸记录。”杨帆走了过来,把刚从验尸法医手里拿过来的记录递了过来。 高成笑了笑,接了过去。 助手杨帆是去年从警校毕业的,可是他的身上却没有流露出年龄上的一丝稚嫩与生疏。相反,很多时候,他的思路都和高成不谋而合。所以,实习结束的时候,高成千方百计地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虽然杨帆跟在高成身边时间不长,可是遇事沉稳冷静,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这让高成想起之前退休的老队长。那时候他就像杨帆一样跟在老队长身边。每一次有案情,总是第一个赶到现场。帮助取证,勘察现场,检验尸体。在老队长退休的时候,他成功地得到全局人的考验,名正言顺地接过了老队长卸下的担子。 回过神,高成仔细看了看法医验尸记录。 死者女性,年龄大约20-23岁左右。死者身上有一张学生证,通过上面的内容和照片证实死者是南城大学外语系的大二学生,名叫白灵。通过鉴定,致命的伤口是心口的弧形伤口。从伤口推算,凶器应该是镰刀或者弯刀之类的东西。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到夜里两点。 高成皱紧了眉头。从法医报告上来看,死者死于晚上十一点到夜里两点,而且从伤口位置和死者尸体的倒向推算,凶手应该是在死者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袭击痛下杀手的。这一点可以说明,凶手应该是和死者认识的,并且关系还很熟。 想到这里,高成回过头,看到杨帆和其他人已经开始收拾现场准备撤离了。白灵的尸体也被抬走了,拉起的警戒线也被收了起来。旁边围观的群众也纷纷散开了。 秋季的风,凉气逼人。高成微微颤抖着手把刚才没有点着的烟,塞到了嘴里。现在,高成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才能精确地投入这起凶杀案的调查中。 两天前,高成的妻子李月月向他提出了离婚。高成没有说什么,在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李月月看着高成边哭边说:“你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事情,不问为什么便一口答应。结婚的时候是这样,离婚的时候也是这样。你的脾气就不能改一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整整一晚上,高成坐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地抽烟。高成想了很多事情,从他和李月月认识开始,到后来结婚,到现在离婚。他觉得是真的是自己辜负了李月月。任何一个女人都想找一个好男人,可以和她一起出门,一起下班,一起买菜,一起吃饭。可从结婚以来,高成记忆中,似乎一次也没有过。每次都是天不亮就出门,夜里两点才回家。有的时候,甚至彻夜不归。不是他不想,只是他的工作不允许。 那天,李月月突然对他说,她找到了一个真正可以给她幸福的人。高成没有勇气问那个男人的名字。高成只知道,那个男人是李月月在网上认识的。 突然,手指上传来一阵生疼。高成这才发现手里的烟早已经烧到了尽头。就像他破败的婚姻,只剩下一地的灰烬。他慌忙把烟头扔掉,然后回过头说:“走,我们去南城大学。” 南城大学是南城唯一的一所大学。前些年,因为**大力号召大学扩招,很多地区都开设了这样的学校。没有什么名气,管理也不严,严格来说,就是一些老的学校合并起来换了一个名字而已。在一些人眼里,这样的大学其实就是混文凭的学校。 高成坐在副驾驶上,他盯着手里的案件勘察报告和验尸报告一直沉思着。其实,这样的案件一年总会发生几起。并不是什么惊奇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高成的心里总觉得沉甸甸的。 让他纠结的是白灵的伤口,镰刀之类的凶器,那会是什么呢? 高成的脑子里闪过几种凶器的画面,可是和死者的伤口比较起来都不太符合。这让高成想起很久以前破获的一起凶杀案。死者的伤口很奇特,像是被人用的特制鱼钩穿破了喉咙。 那个案子最后虽然破了,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凶器。最后,罪犯自首了,对于杀害死者的凶器他却一字不提。 高成的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解不开,寝食难安。后来,无意中在电视里,高成看到一个讲解古代兵器的节目。节目里对一种战国时的武器进行讲解,那是齐国一个兵器师的发明,因为太过残忍而最终被禁止使用。 高成看到那个兵器的画面,瞬间茅塞顿开。死者的叔叔当时正是南城博物馆的管理员。果然,在南城博物馆里高成找到了那种兵器。从而,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死者的叔叔宁可自首也不愿意讲出兵器的缘故。 车子停了下来。高成抬起头看见了南城校园的大门,他把手里的文件放到驾驶台前的夹缝里,和杨帆一起下了车。 看见警车,门口的保安赶快走了过来。听完高成和杨帆的来意,保安慌忙带着他们往校长室走去。 走进校长室,高成看见四五名老师正焦急地坐在一起。很显然,白灵的死已经传到了南城校园。简单寒暄几句,高成提出想要去白灵的宿舍看一下。校长慌忙派了一名老师带他们过去。 南城大学一共四栋大楼,前面两栋是教学楼和实验楼,后面分别是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 白灵被害的事情似乎已经在校园里传开。走到女生宿舍楼前,高成看见很多人围在旁边,甚至男生宿舍楼的阳台上都聚满了人,争先恐后地向这边张望着。 如果警察办案时线索能传得这么快,就省事很多了。高成摇了摇头,在宿舍管理员的带领下,向楼上走去。 白灵的宿舍在三楼,宿舍里一共三个人。除了白灵,剩下的分别是苏小暖和林欣。都是来自外地的学生。所以,校方对她们很照顾。 上楼的时候,宿舍管理员把白灵宿舍的基本情况大致对高成讲了一遍。在三楼拐角处,宿舍管理员指明了白灵的宿舍,便下楼了。 推开白灵的宿舍门,高成一眼便认出了白灵的床铺。白灵床铺的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照片,上面的女孩正是白灵。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在肩上,两只眸子清澈如水,脸上带着阳光青春的笑容。可惜,如此年华正好的女孩,却被人杀害。 高成的目光又回头望了望,打量着宿舍的其他地方。白色的墙壁上帖着几张当红明星的照片,本来单调的电棒上挂了几条彩带。看得出来,三个女孩都是爱收拾的女孩。最后,高成的目光落到了对面的床铺上。 对面的床铺上收拾得很干净。床头放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熊。一个女孩有些无措地站在床边,看来她就是床铺的主人。 “白灵是被网友害死的。”那个女孩看到高成的目光转过来,似乎鼓了很大勇气,迎了上来。 高成一愣,回头看了看杨帆。杨帆慌忙从包里拿出个笔记本,摊开来,目光搜索了一遍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开始了记录。 女孩就是苏小暖。她没有等警察继续追问,便迫不及待地讲出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白灵是个爱漂亮追求时尚的女孩。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身边像蜜蜂一样的男生围着自己转。当然,她才看不上这些凡夫俗子。 苏小暖说,白灵在网上有很多朋友。并且,大都和她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虽然她对于白灵这种把感情当作游戏的做法不能苟同,但是苏小暖对于那些上当受骗的男人也没有同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高成看见苏小暖的眼里闪过一丝幽怨的光芒。他猜测苏小暖一定是受到过感情的伤害,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 昨天晚上,白灵和一个聊了很久的男生见面。对方的网名叫te o ,就是死神的意思,听起来就怕怕的。并且,那个男人和白灵聊天一直都戴着一个软皮面具。也许正因为他的神秘诡异,白灵才觉得蛮有兴趣的。 苏小暖知道白灵要去和那个te o 见面,她便劝白灵,现在网上有很多网络诈骗抢劫什么的,对方搞得神神秘秘的,一定没什么好心。 可是,白灵不听。她觉得对方那样做她才有兴趣。再说,只是见面,又不是干什么。 白灵走后,苏小暖一直很担心。直到今天上午,她听说白灵遇害了。她后悔不已,如果昨天晚上自己强拉着白灵,也许事情便不会发生。 听完苏小暖的叙说,高成决定打开白灵的电脑调查一下。在苏小暖的帮助下,高成顺利登录上了白灵的qq。很快,他把白灵和te o 的聊天记录调了出来。 这个时候,杨帆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插到了电脑上。突然,te o 传过来一个离线接受文件。高成愣了愣,点了一下接受。 “不要动。”在旁边的杨帆一惊,刚想阻拦,电脑却吱的一声黑屏了。然后,主机不停地咔咔响着,怎么也启动不起来。 “那是一个病毒文件。te o 一定是知道我们会调查白灵的qq聊天记录,所以才会这么做。”杨帆泄气地解释道。 高成盯着眼前黑了屏的电脑,不禁怒火中烧。他恨自己太大意,一不留神竟然着了te o 的道,更让他吃惊的是那个te o 的反侦察能力竟然如此强大。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遇到了对手。 第二节 悲情 苏小暖坐在床上足足一个小时没有动。对面墙壁上白灵的照片依然灿烂如花。原来,世上真的有这么残酷的事情。短短几个小时,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永远离开了。她的音容,她的笑声,她的一切仿佛还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苏小暖的眼泪缓缓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流到嘴边,咸咸的滋味。她想起以前和白灵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每一个画面,此刻都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针深深地插入她的心头。 “原来你真的真的不爱我,就算你一直陪着我……”,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苏小暖一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不禁呆住了。莹蓝色的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来电人的姓名,秦风。 那个夜晚又涌到了心头,孤独的房间内,一盏清灯亮到天明。苏小暖一个人抱着双膝,泪眼干睫,痛到心扉。 她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名字叫天亮说晚安。以前她总以为那些悲伤的字眼永远是作者在爱情里添加的佐料,失去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一些爱情背后的悲伤,真的是无法承受的。 那些日子,她把自己关在孤独悲伤的世界。每天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脑袋里除了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剩下的全部是苦涩的眼泪。 如果不是白灵,也许她永远不会走出那段阴影。虽然之前,她对白灵把爱情当游戏的做法深感厌恶,可是正因为白灵的劝慰和安抚让她渐渐脱离了爱情留给她的伤害。 秦风,那个曾经她深爱不已的男生,因为一个荒唐的理由便和自己分手,她发誓这一辈子都不再理他。 电话还在响,一遍盖过一遍,好象曾经的山盟海誓,句句都听不完。 苏小暖拿起手机用力扔到地上。啪啦,手机一分为二。先前尖锐的铃声噶然而止。苏小暖望了望窗外,8月的南城雨水不断,淅淅沥沥的又开始敲打着窗台,就像伤心情人的眼泪,怎么流也流不完。 知道白灵遇害的消息,苏小暖觉得自己整个灵魂被掏空了一样,呆滞了半天。 苏小暖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地方,从小到大一直跟着爷爷生活。爷爷是村子里的长辈,一直都是威严肃穆的代表,虽然他对苏小暖很是疼爱。可,苏小暖从心底还是有些怕他。 来到南城大学,遇见秦风,和他恋爱。苏小暖尝到了另一种关爱,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种关爱持续了不到半年便消失了。如果不是白灵,也许自己永远都不会正视爱情这把双刃刀。可是,现在白灵竟然出事了。难道是因为和她走得近吗?一直以来,苏小暖都觉得自己是个灾星。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每每问起,爷爷总是避而不答。 那好象是一个让人恐惧的问题。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每个人的眼神中除了闪躲,更多的是焦虑和恐惧。 苏小暖一直有种感觉,父母的离开一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砰!宿舍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孩拿着一把花折伞走了进来,苏小暖慌忙擦了擦眼泪,弯腰把地上破裂的手机捡了起来。 “我刚才看见秦风了,他站在女生宿舍楼下,似乎在等你。”林欣抖了抖雨伞上的水珠,放到了宿舍的空地上。 苏小暖怔住了。恋爱的时候,秦风也是这样。每次吵架或者生气,无论再晚,总是站在宿舍楼下面,也不问也不喊。只是默默地等着苏小暖。等着她说原谅。 白灵戏笑说秦风简直就是一只呆鸟。林欣却说这样的男生最可靠。其实秦风真的很好,放学的时候帮苏小暖打开水,吃饭的时候帮她排队,逛街的时候从来都是站在苏小暖的左边,他说这样即使有车撞过来也不会伤害到她。 想到这里,苏小暖刚刚擦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窗外响了个炸雷,雨似乎越来越大,苏小暖心里有些纠结。秦风刚才给自己打电话,自己却一气之下把电话摔了。按照秦风的性格,他一定是死死地站在宿舍楼下等自己。 苏小暖突然站起来,拿起林欣刚刚放到地上的花折伞,向宿舍外面跑去。 秦风一动也不动。南城的八月,大雨说来就来,让人措手不及。冰凉的雨珠像石头一样敲在身上,可是他没有一丝感觉。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再见到苏小暖一面。 当初分手的时候,苏小暖哭着喊着求他。可是他却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用力甩开苏小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美丽的爱情背后,总是隐藏着难以言表的悲哀伤痛。想起那个晚上,秦风依然无法释怀。可是,现在他必须找到苏小暖,请求她的原谅。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走下去。 七天前的一大早,他一个人独自溜出校园。他要去参加南城的“鬼市”。 所谓的“鬼市”其实是指古玩市场。那些爱好古玩的人通常会在天没亮的时候聚集在一起,把一些珍藏的宝贝拿出来。当然,这其中不乏有滥竽充数的奸商。 秦风对于古玩的爱好似乎是遗传的,妈妈说秦风的爸爸就是个古玩专家,没想到秦风也喜欢古玩。唐砖宋瓷,古画玉石,可谓是行行是学问。 南城的“鬼市”,秦风也是探听了很长时间才知道了准确位置。于是,他早早的准备好一切,出发了。秦风只是个穷学生,他并不没有经济能力去买古玩。对于他来说,能摸摸那些东西,过过眼瘾就已经足够了。 很可惜,等他赶到“鬼市”的时候,市场上已经寥寥无人了。只剩下几个卖纪念品的老头老太太。秦风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于是,他决定回学校去。毕竟被学校抓住也不是什么很好玩的事情。 就在他走到街口的时候,他扭头看见路边蹲着一个老人。老人衣服褴褛,全身脏兮兮的。他猜想可能是从外地过来的流浪汉。 秦风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往前走去。 走了没几步,秦风听见后面有人喊他。 转过头,竟然是那个老人。 秦风这才看清,那个老人蓬头灰面,脸上竟然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秦风。 秦风有些恐惧地瞪着眼前的老人,他不知道这位老人怎么会突然叫住了他? 老人低头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玉石吊坠。微弱的晨光下,那个吊坠发着幽然的绿光,中间似乎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只一眼,秦风的目光瞬间便被吸引住了。 秦风说不上是玉石上的行家,但是根据书上说的玉石色泽以及雕功上看,眼前这个吊坠绝对是一等一的上品。只是眼前这个老人怎么会有如此上乘的东西,秦风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了。 “50块,卖给你。”老人有些惊慌地看了看四周。 秦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咽了一口唾沫说:“我,能看看吗?” 老人不安地点点头,颤抖着手把吊坠递给了他。 如果说第一眼只是个粗识的话,那么拿到手里的一瞬间,秦风便能百分之百确定,眼前这条玉石吊坠决非等闲之物,光是那条雕在中间栩栩如生的龙,便让秦风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于是,没有多想,秦风便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给了老人。老人也挺干脆的,收了钱,很快就转身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秦风一直在想老人这个吊坠是从哪来的。拣的,还是偷的?又或者,这个吊坠本身就是个假的,现在社会上有很多拿一些赝品古董类的东西来骗人,而且很多赝品竟然也可以完全做到以假乱真。不过,如果假的能做成这样,那可真是神了。当然,秦风的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如果自己漏宝,捡了个大便宜,那可真是太帅了。 前几天,秦风的舍友雷明浩在街上买了一个全身通体白玉的圆球,上面雕了八条长龙。当时,雷明浩还以为自己拣了个宝,最后让学校的教授鉴定了一下,才知道那是赝品。 虽然秦风很自信自己买到的这条吊坠,不过他还是决定等找人鉴定后再告诉其他人。那样,即使吊坠是假的,也不至于被别人耻笑。 回到学校,晚上睡觉的时候,秦风特意把那个吊坠放到了自己的床头。 半夜的时候,秦风听见有人喊他。睁开眼,他看见室友雷明浩一脸奇怪地看着他。秦风刚想说什么,雷明浩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秦风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半夜被雷明浩叫醒的缘故,他觉得头晕沉沉的。 宿舍里只有小航一个人在。秦风收拾了一下,起床了。 正要出去的时候,雷明浩端着一个脸盆推门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秦风身边,照着秦风泼了他一身。 一股腥臭的味道瞬间钻进秦风的鼻子里。秦风的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他冲上去照着雷明浩打了一拳。 旁边的小航慌忙拉开了他们。 “雷明浩,你他妈的神经病啊!你往我身上泼的什么东西啊!”秦风大声骂道。 “那是朱砂水,辟邪的!”雷明浩站在那没动,一字一顿地说道。 “辟邪,你他妈的自己辟去,来我身上折腾什么?”秦风拿起旁边的毛巾边擦边骂道。 雷明浩没有再说话,他眼神依然冷冰冰的,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秦风擦干头发,换了件衣服,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宿舍。 天黑的时候,秦风回到了宿舍。推开门,他看见宿舍门口和自己的床边全部撒满了面粉。很快,秦风便明白了过来。肯定又是雷明浩那个家伙了。 雷明浩总是说自己玄学易经颇有研究。上次他说小航被鬼盯上了,让小航又是喝朱砂水,又是贴避邪符的,到最后弄得小航上吐下泻。现在,雷明浩一定又以为自己撞邪了。 秦风没有力气搭理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倒头便睡。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秦风的心里突然剧烈地跳动着。雷明浩的举动真的还是假的?他想起了那条玉石吊坠,会不会是那个老人从哪个墓地里偷出来的?也许是心理作用,秦风的心里总是隐藏着一丝不安的情绪。 迷迷糊糊的,秦风睡着了,并且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他看见自己穿着古代的衣服,站在一个破落的城楼面前,手里拿着那个玉龙吊坠。月光照在吊坠上,秦风看见吊坠上的那条龙竟然飞了出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张着大嘴向自己袭来。 秦风一下子坐了起来,全身冷汗涔涔。 宿舍的灯亮着,雷明浩和小航全部站在他的对面,目光严峻。 “怎,怎么了?”秦风有些惧怕地看了他们一眼。 “你看看地上。”雷明浩用手指了指宿舍的地面。 秦风垂眼望了地面一眼,脸色不禁大惊。地上雷明浩撒的面粉上竟然有一对清晰的脚印,一直延伸到门口,又折回到自己的床边。 “还有,这个。”小航说着拿着dv,放到了秦风前面,按了一下y键。 画面上,秦风看见一个男人穿着古代的衣服从自己的床头跳下来,然后一步一步往门边走去,再折回到自己的床边。而自己,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酣然沉睡。 秦风一惊,差点失手把dv扔到地上。 “是这个,一定是这个。”秦风想起了什么,慌忙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玉龙吊坠。 雷明浩看见那个吊坠,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紧张地看着秦风问:“这个吊坠是从那来的?” 秦风把遇见那个老人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雷明浩听完后说:“这个吊坠极有可能被古代的亡灵附在了上面。” “那,怎么办?我们把它扔了吧!”秦风惊恐地说道。 “既然你已经把亡灵带回来了,扔了的话,他还会回到你身边。”雷明浩摇着头说。 秦风忽然想到了,以前苏小暖曾经和他说过,她的家乡盛产玉石。她的爷爷对于这方面更是深有研究,以前有盗墓的在墓里惹了灾祸都是向她爷爷求助的。于是,他便来找苏小暖,希望她能帮忙。 第三节 画像 沧桑班驳的岩石外墙勾勒出南城警局的大门,两边是昔日警局刚建立时种下的树苗,此已经长成了傲然挺立的参天大树。高成靠在树边轻轻闭着眼睛,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星星点点坠在他身上。 很多时候,高成总是一个人靠在树边,点上一根烟,拿着卷宗分析案情。他把门口的树当作人民的目光,督视着他无时无刻绷紧着的神经,不敢有一丝懈怠。 早上的案子已经有了一些眉目,通过对白灵舍友的询问,杨帆已经拿到了凶手的基本样貌,现在他正在做画像拼图,相信很快就可以知道凶手的大致容貌。 上午在白灵宿舍听到苏小暖讲述白灵出事前的情况后,高成很快联系了白灵的另一个室友林欣。在林欣那里除了证实苏小暖所讲的事实属实外,还得到了另外一个线索,那就是凶手的基本样貌。 看来,这起网络杀人案很快就可以结案了。 每当这个时候,高成总会想起妻子李月月。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不爱自己的家,没有哪个男人宁愿把事业当成家的,只因为他忙,所以才疏忽了妻子,疏忽了对家的照料。 高成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独自面对心里的那份深埋的痛苦与悲伤。在外人看来,他是缜密冷静的刑警队长,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伤痛与无奈。 和妻子分手后的这几天,他一直没有回家。离开警局,他总是开着车,经过曾经和妻子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有天晚上,他靠在车座上,听着广播里播放的歌曲,《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禁不住在车上便号啕大哭。 有时候,坚强的背后是一碰就碎的脆弱。 想到这里,高成深深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看见杨帆从警局走了出来。看来,凶手的画像已经出来了。 高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前走去。 盯着手里的画像和下面的数据描述,高成皱紧了眉头,片刻后他抬起头问道,“你确信,那个叫林欣的女生不是瞎说的?” “不像,也许她也不知道吧!”杨帆摇摇头说。 “这是什么?这是日本的一个玄异动画片《死神》里死神的画像。等等……”高成忽然顿住了。 死神?te o ? 难道这就是凶手的身份?不,这一定是凶手利用死神进行的障眼法。 旁边的杨帆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盯着那张画像,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们这次遇见的不是普通的案子啊!” 当你悲伤的时候,请来这里;当你开心的时候,请来这里。这就是蓝和酒吧贴在门口的海报词。高成硬拉着杨帆走了进来。杨帆显得有些怯场,他没想到高成竟然会来这地方。本来,他还以为高成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驻台上的歌手唱着忧伤的情歌,台下的听者也跟着轻轻和着。高成拿着手指轻轻敲着吧台上的木面,微微闭着眼睛,仿佛那些歌声像空气一样窜进身体里面,蔓延到他的全身。 “我和月月离婚了。”高成忽然说话了。 “什么?”杨帆差点把嘴里的啤酒吐了出来。 高成没有再说话,端起眼前的啤酒一饮而尽,仿佛那些惆怅烦恼也跟着一扫而光一样。 杨帆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感觉高成似乎有什么心事。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他当然知道原因,这也是每个当警察的最头疼的问题。拥有一个能够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妻子,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其实……”杨帆刚想说什么,高成却摆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 此刻高成的心情,杨帆理解。也许,静静的喝酒比讲话或者安慰更加有用。于是,他豪情万丈地举起手里的杯子和高成碰一下,目光却在仰头的一瞬间呆住了。 高成感觉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对面的人群中,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件黑色的风衣,目光正到处游离着。转头,似乎看见了高成和杨帆的对视。 他的样子,赫然和画像上的死神一模一样。 高成咽了口唾沫,一股凉气升腾到了肚子里。他猛地站了起来。 那个男人低头,转身就走。高成和杨帆赶紧追了出去。那个男人走的很快,一件黑色的风衣在夜色下显得鬼魅而神秘。高成和杨帆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男人在一个小巷子口停了下来。他缓缓地转头望了望后面的高成和杨帆,然后钻进了小巷子里。 高成看了看杨帆,从背后掏出了手枪,轻声跟了过去。 小巷子并不长,一眼便能看到对面。有微弱的路灯晃过来,打在巷子里的路面上。 男人竟然不见了。 几秒的时间,他绝对没有时间跑到对面去。更没有可能回去?那,他去了哪里? 正在高成思索的时候,一道明亮的光线猛然刺进了他的眼里。高成眼睛一晃,隐约看见那是一把银光闪闪的镰刀。那个男人,似乎是眨眼的工夫便出现在高成眼前。 高成一惊,刚准备扣枪。那个男人的镰刀却飞了过来。高成手腕一痛,手枪掉到了地上。男人迅速往前跑去,消失在夜色里。 “队长,你怎样?”杨帆慌忙从后面跑过来扶住了他。 “死、神。”高成面色沉重地望着前面,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两个字。 回到警局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从窗台上望过去,街上不时有小贩从眼前经过。又是新的一天了。高成把手里的烟头熄掉,回头看了看侧躺在沙发上的杨帆。 昨天晚上的一幕仍清晰地浮现在高成的眼前。高成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喝酒头晕的缘故,还是那个男人真的是就是死神。转瞬之间,他便出现在自己眼前,并且割伤了自己的手腕。 呵!杨帆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他抬头看见高成正对着窗外沉思。 杨帆起身站起来,走到了高成身边帮他倒了杯茶。高成转过了头,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头发有些凌乱,看来是一夜未眠。 高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微微沉吟了片刻,沉声说道:“杨帆,马上组织所有队员。今天,我们正式开始追查‘死神’杀人事件。” “是。”杨帆身形一正,厉声答道。 早上八点,警局会议室坐满了所有待命的警员。 高成严肃地扫了底下所有人一眼,然后打开了投影机的开关。每个队员的面前放着昨晚杨帆刚刚整理好的一本本案情简述。 两天前,在城南柳树林发现一具女尸。经过调查发现,死者系南城大学学生白灵。法医鉴定,死者是被镰刀或者弯刀所杀。并且死者的宿舍同学提供线索,死者遇害前的晚上是去见一个网友。 高成按了下鼠标,投影机上立刻出现了一幅画像。看见画像,底下人群里一阵骚动。高成没有理会,继续说道,“这就是死者网友的照片,是根据死者舍友提供的情况进行拼图的画像。” “队长,这,不可能吧!这是日本漫画《死神》里死神的画像啊!”旁边的一名警察提出了疑问。 “是啊,会不会是搞错了。”底下的人纷纷附和。 “不错,这的确是漫画里死神的画像。凶手极有可能是膜拜死神,所以扮成死神的样子杀人。我可以告诉你们,昨天晚上我和杨帆已经和这个死神交过手。他身手敏捷,不是一般的罪犯。所以,我们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现在,我宣布追查‘死神’杀人事件正式开始。” “是。”所有警员都站了起来,接受命令。 会议室的门被关上了,高成盯着投影机上死神的画像,昨天晚上那一幕似乎还在眼前。那个冒充死神的人,身手相当了得。更让高成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追到那个小巷口的时候,“死神”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砰!会议室的门开了。 高成回过头,看见杨帆面色阴沉地向他走来,他的手里还接着一个没有挂断的电话。 高成疑惑了几秒,接过电话,放到了耳边。 液晶显示器上,te o 的留言像是一双双挑衅的眼睛。 电话是林欣打来的,她告诉高成,在白灵的qq上,她看见了te o 的留言。 留言只有一句话——今天晚上十点半,明安私立高中。 一个时间,一个地点。 很明显,这是死神下一次杀人的时间与地点。 对方这样的举动无疑让高成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说先前在蓝和酒吧里的遇见是偶然的话,那么现在对方的举动算是什么呢? 在一些电影小说里,的确有一些凶手会提前通知警方自己的行动时间和地点。当然,那都是一些高智商罪犯,他们把和警方斗智当作乐趣。难道眼前面对的这个“死神”想要模仿电影里面的罪犯吗? 没有多想,高成便抓紧时间开始布局。如果今天“死神”真的出现在明安私立高中,那么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抓住。 明安私立高中,是本市唯一一家民办高中。因为投资商是市里龙头企业明安集团。所以,在明安私立高中就读的学生都是市里有钱人家的孩子。 高成不知道“死神”选择的对象会是谁,于是他便提前通知明安私立高中下午提前放假。这样,至少不会让“死神”有机可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色下的明安私立高中,不如说是一家金碧辉煌的建筑豪苑。门口停满了各类豪华轿车,门口的保安虎视眈眈地盯着经过门口的任何一个人。 那些豪华轿车是高成故意让人停放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迷惑“死神”。当然,谁也不知道“死神”的下一步会做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接近十点半,高成的心就像一根上了弦的箭,时刻在准备着迸发出去。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忽然从学校旁边的拐角处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走到了明安私立高中的大门口。 看到那个人,高成登时呆住了。她竟然是李月月。 “队长,嫂子怎么来了?”旁边的杨帆也呆住了。 高成像是被人电了一下,猛地醒了过来。他拿起手中的电话,拨出了妻子的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 “你赶快离开明安私立高中,快点。”高成大声喊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明安私立高中?”李月月问道。 “别说那么多,你快点离开,听见没有。”高成又急又气地叫道。 “高成,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没有权利对我大呼小叫。”李月月说话,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高成气急败坏地看了看手里的电话,抬起头,目光顿时僵住了。 明安私立高中门口的一辆轿车旁,闪过一个人的身影,那么熟悉。他正是那天在蓝和酒吧见到的那个男人。他仿佛知道高成在一边看着似的,一步一步向李月月走去。仿佛一只猛兽正慢慢地靠近猎物一样。 高成一下子冲了出去。旁边的警察慌忙亮起了全部的车灯。 那个男人已经扼住了李月月的脖子,耀眼的灯光下他的眸子里闪着寒森的光芒。他看着高成向前跑来,然后慢慢地举起了手里的镰刀。 “不要。”高成停住了奔跑的脚步,目光死死地盯着男人手里的镰刀。 “再见,警察先生。”男人笑了起来,同时手里的镰刀在李月月的脖子上一划而过。 “砰!砰!”,高成扣响了手里的手枪。男人幽灵般窜进旁边的车群里,然后消失在众人眼前。杨帆带人追了过去。 鲜血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高成的双手。他抱着妻子的身体,整个人像筛子一样簌簌发抖。这个平常缜密冷静遇事沉着的男人此刻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街道上痛哭哀号。他一遍一遍呼喊着妻子的名字,声嘶力竭。 救护车来了。高成几次都抱不动妻子的身体。他全身几乎瘫痪,强忍着心里的悲痛随着救护人员一起上了车。 护士和医生手忙脚乱地在抢救着李月月。高成定定的坐在车上,眼前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拉他的胳膊。 抬眼,他看见医生和护士遗憾的神情。医生的嘴里还说着什么,高成却觉得仿佛坠入了云里雾里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怎么也着不到边。 “高队长,请你节哀。”医生的声音再一次把他拉回了现实。高队长,他是刑警队的高队长。不,此刻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一个刚刚失去妻子的男人。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了出来。他后悔,他难过,他甚至没有在妻子死之前亲口告诉她,其实自己一直爱着她。 在警察局,他侃侃而谈;面对罪犯,他义正言辞。可是独独面对妻子,他总是把自己的爱深藏。他一直以为,深沉的爱是需要领悟的。 现在,妻子死了。即使他想说再多,做再多,也没有用。 高成不止一次经历死亡。 警校毕业那年,他和队友一起赴命去参加一次缉毒行动,凶残极恶的毒贩在最后一刻疯了一样抓住了其中的一名队员。等到毒贩被击毙以后,他们才发现那名队员已经被毒贩咬断了脖子。 那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证死亡。站在队友的陵墓前,他听见警局领导神情悲伤地讲述着作为一个警察应该面对的责任和义务。 生命可以渺小,同样可以伟大。很多时候,正因为我们的奋不顾身,才成就了人民的安全与利益。 颓然坐倒在在队友的墓前,他一直坐到天色昏沉。从那一刻开始,他明白既然选择了警察这一行业,那么,他必须收住眼泪,忍住慈悲。 可是现在,面对妻子的离去,他却怎么也无法忍受心里的悲痛。他用力揪着旁边的车门,任凭铁棱刀子般扎进手掌心。 泪水覆过一切伤痛。 第四节 惊魂 听完秦风的遭遇,苏小暖没有多说便答应了他。其实,在苏小暖的心里还是深深爱着眼前这个男孩。每一个人先爱下去的人都是如此卑微的。初恋就像是一块抹不去的印记,无论你怎样掩埋,怎样努力,都无法遗忘。 回到宿舍,只有林欣一个人在看书。南城大学就要放暑假了。以往的这个时候,白灵一定会提议大家一起外出旅游。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让学生好好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本来苏小暖准备在南城找份临时工作挣点生活费的,可是秦风的请求不得不让她改变主意。苏小暖很少回家,不仅因为她的家乡离南城路程遥远,更主要的原因,是那个地方和外面的世界有太多的差距。几乎就是一个和现代社会与世隔绝的地方。 那里的人们很少外出,他们日日夜夜背对着玉陵山,守护着祖先留下的一草一木。当然,也有外出打工离开的。不过很多人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因为任谁也不可能选择一个落后并且愚昧的村庄作为一生的庇护所。 就像苏小暖的爷爷也希望苏小暖能离开那里,在外面安根落户。 仔细想来,苏小暖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当初她背着一个包袱,在宝叔的陪同下来南城大学报到,遇见的同学无不感到惊奇。 苏小暖的高中是在距家乡十里之外的一个县城高中读完的。没有人想到,这个腼腆的女孩竟然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到了南城大学。 拿到通知书的那天,有很多同学想去苏小暖家乡为她祝贺。结果,却被苏小暖的爷爷和其他村民堵在了村口,无论如何也不让同学们进去。 这就是苏小暖的家乡。但是它却有一个美丽的名字,玉陵村。 “小暖,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忽然,对面的林欣说话了。 “什么?”苏小暖看了看她。 “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见秦风的身后似乎站了个影子,是那个……”林欣努了努嘴,轻声说道。 苏小暖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林欣的话。 对于林欣这种特异功能,苏小暖在认识她第一天便见识到了。林欣说她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当然,林欣还了讲一段自己的亲身经历。 七岁那年,林欣跟着爷爷去赶集。过桥的时候,林欣躲在爷爷后面怎么也不肯走。爷爷问她怎么了,她说前面有两个人在锯桥索。 爷爷刚想训她,对面的桥索一下子断了。走在桥上的人全部掉进了河里,那些人在河里挣扎着,转眼就不见了。 爷爷说林欣有双鬼眼,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那天晚上,林欣的眼里闪出了鬼魅的红光。她看见一个***在她的对面望着她,嘴角扬着诡异的笑容。她拉着爷爷的手,惊恐地躲在被子里。 村里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他们逼着爷爷让他把林欣交出来。 爷爷固执地挡在林欣的前面,任由村民们一拳一脚的打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村民走了。 残月挂在天上,映着爷爷苍白的脸。林欣跪在爷爷身边,又哭又喊。哭累了,最后便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爸爸妈妈来了。他们阴沉着脸看着林欣,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几名警察把爷爷的尸体抬走了。 第二天,林欣跟着妈妈回到了城里。 临走的那一刻,她回头望了望。她看见那个***在村口微笑着向她挥手。 听完林欣的故事,当时苏小暖就吓了一大跳。白灵却大大咧咧地笑着说,林欣不去写恐怖小说真是浪费人才。 后来,苏小暖知道,像林欣这样的人秦风的宿舍也有一个。那就是雷明浩,他整天也是神神道道的。对此,秦风曾经想着尽力撮合他们在一起,最后却因为他们的古怪脾气放弃了。 苏小暖并没有觉得林欣在胡说八道。因为她曾听爷爷说过,世上有的人真的是拥有阴阳眼,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关于阴阳眼,这样的说法在民间很多。宋朝的包青天就是其中一个。传说他白天断案,夜间审鬼。古时候,人们认为世界分为阴阳两种境界。而拥有阴阳眼的人便可以透视两界。后来,医学界对此解释,其实那是一种迷信的说法。如同海市蜃楼一样,可能是视觉错乱引起的一些错误画面。近日,新加坡还有专家专门研究鬼眼。认为那是一种罕见的眼疾。 不过,秦风说起的事情和林欣的话,让苏小暖有些动摇了。如果秦风的那个吊坠真的是什么不详东西,那么林欣的阴阳眼正好看见了那个人。 可是,这可能吗? 苏小暖有些不太相信。她本来想问问林欣,结果发现林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宿舍。 晚上,苏小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看见自己置身于一个奇怪的地方,眼前的一切仿佛是电影里的画面。墙壁上全部是栩栩如生的壁画,上面画着一个个古代女子,她们的神情各异,或轻笑,或弯身,或翩舞。 在苏小暖的正前面,还放着一口石棺。碧绿的棺壁,发出幽幽的光芒,发出吸引人目光的异样魅惑。苏小暖的双腿不自觉的向石棺走去,她努力想要闭着眼睛,可是却怎么也闭不上。那个石棺一点一点窜进她的眼睛里。 令她意外的是,那个石棺里竟然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仿佛是一个无底深渊。苏小暖慢慢把头伸过去,好奇地想要看个究竟。 石棺里猛地窜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苏小暖的脖子,尖锐的指甲深深掐进苏小暖的肉里,让她禁不住喊了起来。 梦醒了过来。苏小暖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紧紧扼着自己的脖子,梦里让她害怕的手,竟然是自己的。 苏小暖慌忙松开手,用力地喘着气。 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苏小暖转过身,目光顿时僵住了。 对面白灵的床铺不知道什么时候蚊帐被拉开了,透过窗外昏暗的月光可以看见里面竟然坐着一个人。 苏小暖倒吸了口凉气,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确信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 呼哧,呼哧。苏小暖甚至能清晰的听见那个人从蚊帐里面发出的呼吸声。 恐怖像风一样,无声地钻进身体里,让还是大汗淋漓的苏小暖瞬间冰冷寒仄。她慢慢探过身体,想要看看上铺的林欣是否发觉了这一切,可是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突然哭了起来。 嘤嘤的哭声,像是一个亡妇在哭夫一样回响在寂静的宿舍里。苏小暖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样,怔怔地愣在那里。 难道是白灵死的不甘心,回来了。 算算日子,今天是白灵被害的第一天。以前,苏小暖听人说过,如果正常死亡,灵魂会在七天后回魂,人们称那为归七。相反,如果是意外死亡,亡魂便不会安息,总是徘徊在身前留恋的地方。 白灵死前,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坐在电脑前和别人聊天。难道她死不安息,所以回来了。想到这里,苏小暖偷偷看了看旁边桌子上的电脑。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把她吓得目惊口呆。白灵的电脑主机竟然开着,显示器一片黑漆漆的,却发着微弱的光芒,显然是处于屏幕保护的状态。 就在苏小暖不知所措六神无主的时候,对面白灵床铺的蚊帐缓缓被掀开了。一只手伸了出来,苏小暖一惊,身体往前一倾,栽到了床下。 身体的剧痛加上心里的恐惧,让苏小暖的精神彻底散了,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黑暗,死一样的黑暗。 耳边有水声在响,一下,一下抚过耳膜神经。 脚下的路面坎坷不平,坑坑洼洼。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有一道光亮了起来,光亮随着脚步的加快越来越亮。 黑暗离去,光明现世。 阳光倾斜下来,一个女人站在前面,慈眉善目,她像是庙里供奉的菩萨,让人产生莫名的敬重。 “妈妈。”苏小暖痴声喊道。 时光仿佛静止,女人的笑容无限扩大,然后清晰的出现在她面前。就在触手可及的时候,黑暗重新降临,所有的画面都被吞没。 啊,苏小暖叫了起来。 眼睛睁开了,世界慢慢恢复。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两张焦虑不安的脸孔,他们是秦风和舍友林欣。 “醒了,终于醒了。”秦风兴奋地握着苏小暖的手。 “我……”苏小暖开口说了一个字,想起了自己晕倒前的恐怖画面。那个藏在白灵蚊帐里面的人,还有开着的电脑。 “都怪我,昨天是我坐在白灵的床铺上。白灵走后,我一直很难过。昨天夜里便坐到了她床上,谁知道却把你吓着了。”这个时候,旁边的林欣说话了。 “是你?”苏小暖愣住了,随即明白了过来。 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魂,哪有什么回魂,说到底是自己吓自己。苏小暖不禁有些羞愧,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怪自己太粗心,如果喊一句林欣,也不至于这样。 “好了,醒过来就好了。”秦风说着扶着苏小暖重新躺到了床上。 苏小暖想起了睡梦中遇到的那个女人,她是谁?记得自己不自觉的喊了句妈妈,她是妈妈吗? 苏小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爷爷告诉她自己的父母在她出生的时候便死了。 死亡,像一个冰冷的铁刺,深深的扎进了她的心里。每当看到别人和父母开心快乐的在一起时,那个铁刺便生疼生疼。 一滴泪顺着苏小暖的眼角落了下来,滴在白色的枕头上,很快化成了一片氤氲。 第五节 追踪 高成的梦里有一张画像。画像上的女人美丽至极,即使用世界上最美丽的词藻也难以形容。那个女人是高成的初恋,她像一面旗子攀占在高成的心里多年挥之不去。 少年的高成很多时候都沉浸在梦中不肯醒来。因为只有在梦中那个女人才能变得鲜活起来。她可以清晰地走到高成身边,眼神温和,笑容妩媚。尽管在梦中他们从来不曾说话,但是那样要远比一切都美丽。 那个女人是高成的表姐,也是他医生中无法言明的伤痛。 十八岁那年,表姐结婚了。婚礼上的表姐像一个花仙子一样,美丽动人,也让高成心痛。高成喝着桌子上的酒,一杯接一杯。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秘密,他宁愿那些秘密死掉,腐败。 摄影师拍照的时候,表姐就站在他身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水窜进高成的鼻子里,他不敢看镜头。摄影师几次提醒他,他才抬起了头。 那张照片,他保留了很长时间。直到遇到李月月。 那是一次朋友的聚会,一进门,高成的目光便落到了李月月身上。她安静地坐在房间的一角,手里拿着一把书。她的眉目,她的笑容,甚至她说话的语气,无一不复苏了高成心底冰冻已久的感情。 当然,她不是表姐。 高成不知道自己爱上李月月是为了延续少年的梦,还是因为其他原因。那个晚上,他第一次主动和女生说话。最后,在朋友的推拥下和李月月一起合唱了一首歌。 那是一首很多人在爱情上所需要的歌曲,《勇气》。 聚会结束后,高成第一次主动提出送女孩子回家。街道上很安静,行人很少。皎洁的月光下,他的心情犹如涨潮的大海,波涛汹涌。两个人无声无息地走过长长的街道,青花石砌成的小桥,有一股暖暖的情愫在空气中慢慢流动。 分别的时候,他向李月月表白了。盲目而直接,语音甚至带着莫名的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被拒绝,还是男子少有的羞涩。直到他听见李月月细若蚊声的应声。 那个晚上,高成一夜未眠。他感觉少年的梦此刻复活了,李月月就像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一样,让他夭折的初恋有了新的生路。 一个月后,他和李月月结婚了。 新婚的激情渐渐褪去。婚后的高成心里渐渐有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愧疚,他分不清自己对李月月的爱是真实的,还是因为她和表姐的相似而爱。 这个问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深深压在高成的心底。每当面对李月月的眼睛,他总是在闪躲中显得惶恐不安。他无法面对自己犯下的一丁点错,哪怕只是精神罪过。 于是,高成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工作上,并且很快得到局里的赏识,提升为刑警队的队长。 直到后来,妻子提出了离婚。 高成以为一切还有机会。哪怕他们真的离了婚,分了手,只要他想清楚了,明白了,正视了自己的感情,回头向妻子坦城,一定还可以得到妻子的原谅。 可是,所有的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做,妻子便离开了他。永远的,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高成望着水晶棺里神情安详的妻子,深深闭上了眼睛。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把棺材推走了。 身后传来岳母撕声裂肺的哭声。 生死离别,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泪眼婆娑。 那天晚上,杨帆和其他警察追着“死神”跑到一个小巷的时候,“死神”不见了踪影。后来,经过仔细检查他们发现那个小巷的后面早已经被人打通,看来是“死神”事先准备好的逃跑路线。 走出殡仪馆,高成扶着岳母上了车。李月月的弟弟从包里拿出一个日记本递给了高成。 回去的车上,高成打开了那本日记。 高成知道妻子喜欢记日记。她说,人的一生很冗长。很多事情如果不记下来,会被时光遗忘的。 他们结婚的当天晚上,李月月就兴奋地拿出厚厚一本日记本。里面清楚地记载着她和高成的相识到相恋的所有事情。最后,李月月说她要把两人的一生都记到日记里,等老了以后,两个人一起坐在夕阳下,慢慢回忆。 想到这里,高成的鼻子一阵酸楚。漫漫人生路,很多事情真的是难以预料。譬如说生离死别,譬如说天人分隔。 高成小心地翻开了日记本。 2007年7月4日星期三晴 今天是我和高成结婚一周年,可他竟然忘记了。我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忽然有种莫名的孤独感。 电视上,每个人都露着开心的笑容,我却一个人冷清清地过着本应两个人过的节日。 2007年8月7日星期二阴 今天晚上,高成又有新任务。仔细算来,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回家了。我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感。 te o 说人生其实就是一个过程,每个人必须经历的过程。想来,这些日子,每到孤独的时候,我便会和te o 聊天。te o ,可怕的人。我记得第一次聊天,他说他是个可怕的人。可我告诉他,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时间,是工作,以及其他东西。 网络上说,21世纪流行网恋。我现在忽然有些害怕,我担心自己会不会也陷入网恋呢? 2007年10月3日星期三晴 今天是国庆节的第三天。公司的同事都和家里人去旅游了。我又是一个人。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在玉陵福地,我看见了te o 留给我的话。他说他和我一样,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多好的一句话,是张爱玲的。此刻,却深深地演绎出我的真实写照。 我是不是爱上了te o ,这个我素未谋面的男人。 2007年11月19日星期一小雨 我想我就要崩溃了。 我真的快要疯了。看着te o 在玉陵福地给我写的情诗,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今天,我打电话给高成,我多么希望能听见他说一句,我想你。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说他很忙。 望着网页上te o 深情的呼唤,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2007年12月28日星期五小雪 北方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虽然只是零星小雪。可,街上还是有很多人欢呼不已。 我的心情并不好。因为,我和高成提出了离婚。 两年来,我们第一次坐在咖啡厅里。 高成没有多说什么,便把协议签了。 看着他深锁的眉头,我的心都要碎了。可想起,这些年来我的寂寞与孤独。我狠心离开了家里。 te o ,我选择了你,选择了我们的玉陵福地。 高成合住了日记本。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如此无情的人。他以为,自己做警察,所有的一切,妻子都懂。他没想到,是自己亲手毁掉了两个人的婚姻。 掩过悲伤,高成大口地深呼吸,理了理头绪。妻子的日记里提到的te o 和白灵的网友te o 应该就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个te o 一定是利用网络,寻找他眼中的目标。白灵和李月月便是例子,很有可能还有下一个受害者。 想到这里,他转头对在警局it部的小黄说了一下他大致的思路。听完高成的叙说,小黄想了一会,说:“网络作案确实要比现实作案复杂。不过,只要有犯罪嫌疑人曾经去过的地址,我们便能查出他的大致范围。” 高成突然想起,在妻子的日记里曾经多次提到过一个叫“玉陵福地”的词语。于是,高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应该是论坛空间的名称。如果嫌疑人用的是共享空间就会好办很多。这样,我先帮你查查。”小黄说完,迅速在电脑里输入几行字母。很快,和“玉陵福地”相关的论坛空间立刻出现在显示屏幕上面。小黄又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最后,一个名叫“玉陵福地”的日记空间出现了。 日记的首页写了三个字,致月月。 “就是这个。”高成心里一紧,叫了起来。 随着小黄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打一番,高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器上的网页画面。 片刻后,他吐出了一句话,“玉陵福地。”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高成不禁有些着急,他随手拿起旁边一叠报纸看了起来。几版翻过去,都是一些不重不轻的新闻。高成刚准备放下,目光却被右下角的一则消息吸引住了。 那似乎是一个通告类的消息。本市于1月26日在银南宾馆举行楚凌教授《关于兰陵王王妃陵墓》报告会。 楚凌是市博物馆研究所的副所长。高成曾经在一次文物盗窃案中和他见过几面。印象中,楚教授是个不怎么爱说话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没想到,他竟然开报告会了。 正在思索的时候,电梯开了,杨帆拿着一个档案袋从里面走了出来。 高成放下报纸,迎上前去。 “‘死神’所使用的ip地址已经查了出来,不出错误是出自东北一个偏远城镇的驻军部队所在地。至于,那个玉陵村,在地图上也只是简单的梗概介绍。”对于上述情况,杨帆说局长向他推荐了一个人。他就是市博物馆研究所的楚凌教授。局长说,楚凌教授的父亲楚天南在四十年前,曾经带着一支考古队在玉陵村呆过很多年。 “楚凌。”高成轻轻念了念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下午,高成开车一个人去了银南宾馆。 银南宾馆,位于城市的中心,一直以来都是**会晤或者富商合作的星级酒店。这一次,楚凌教授的报告会,无疑也是整个城市的特大新闻。 天一亮,银南宾馆便被一些媒体记者包围了。他们用敏锐的目光,捕捉着所谓的新闻焦点。楚教授的报告会并没有过多的宣传,不过,却仍然有很多外地的考古学家慕名而来。 高成看了看时间,报告会已经快要开始了。他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高成在前面一排坐了下来。 台上的楚凌显得精神抖擞,他不时地挥手向台下人示意问好。坐在高成旁边的一个老人不住地赞扬:“不愧是楚天南的儿子,的确有他父亲当年的风范。” “您,也认识楚天南啊!”高成侧过身微笑着小声问道。 “也只是有幸谋过几面。当年,我还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只听说当年楚教授带的考古队,那可是国内顶一的老手。”老人神采飞扬地说道。 “是啊,我听说楚教授去的好像是什么玉陵村。”高成试探着继续问道。 “对,当初兰陵王高长恭的红颜知己就是葬在那里。那个地方,天朝南,水向北。本是陵墓的最大忌讳。可兰陵王硬是把自己心爱的人葬在了那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兰陵王把他的那个面具一起放在了棺材里。传说,兰陵王的面具本是西域一个异族的供奉之物。自从兰陵王戴上它,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所以,兰陵王把那个面具一起放到了爱人的棺材里。并且下了一个诅咒,如果谁要是侵犯了他爱人的陵墓,诅咒也将开始启动,生生世世,永不停息。” “这,不会是真的吧!”高成干笑了一下。 “呵呵!这个在考古界并不希奇。当年埃及法老图坦卡门的王墓被打开的时候,王墓门上的那句诅咒之语后来不全都在应允在闯入者身上。虽然后来,专家归结于是墓内病毒所致,可,也并没有足够的依据。据说,当年楚教授和他的考古队便是失败于此。唉,中国很早就有句话叫‘死者为大’。可,如果不走近古墓,我们如何了解历史啊!”老人叹着气说道。 高成没有再说话。图坦卡门的故事高成也听过。诅咒之说,电视电影上也是层出不穷。可,这可能吗?一个死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人,怎么可能设下咒语杀死闯入者呢? “高队长,你怎么也来了?”忽然,一个柔和的女声轻轻地钻进了高成的耳朵里。高成抬头一看,一个女孩站在他面前。面容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 “你是?”高成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我是成小夕,杨帆的女朋友啊!”女孩微笑着提醒道。 “哦,我想起来了。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啊!”高成这才想起,原来是杨帆的女朋友他以前曾经在杨帆的家里见过一次。 “我在这工作。”成小夕笑呵呵地说。 “哦,这样啊!我说杨帆怎么不和我来。原来是怕遇见你啊!”高成忍不住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不是,杨帆有个表妹,大学毕业在家。整天也不找工作,迷上了上网。这不,让杨帆去教育她了。”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提起上网,高成突然想起了妻子。如果不是因为上网,妻子也就不会和“死神”相识,更不会出事。 成小夕和高成简单寒暄了两句,便去工作了。 高成一边听,一边沉思着。掌声忽然响了,潮水般雷动。高成看了看台上,原来报告会已经结束了。 他起身站起来,往后台走去。 后台就在演讲台的后面,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客房,门前站着两个保安。 “我找一下楚教授。”高成走过去很有礼貌地说道。 “你是哪位?”左边的保安有些鄙夷地看了高成一眼。 “就说是他一个朋友。”高成笑了笑说。 “对不起,楚教授朋友多了。现在,不见客。”另一个保安一口回绝了。 “谁啊,是谁找我?”正说着,房里传来了楚教授的声音。然后,楚教授探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是,高队长。”楚教授仔细端详了一下高成,喜声说道。 第六节 回乡 苏小暖的家乡在东北地区的一个偏僻山区。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所以地图上并没有明确的显示。不过,经过苏小暖的大体讲述,秦风认为,那只是一个保留着自己传统风俗的地方。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踏上的这条路会给他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汽车下了高速公路,开始有些颠簸。秦风望了望身后,后面已经没有几个人。苏小暖倚着窗,望着外面,很久都没有说话。 从医院出来,苏小暖的神情便一直有些恍惚。秦风猜想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一场虚惊让她还没有回过来神吧! 这一次去苏小暖的家乡,秦风也有些别扭。苏小暖在出发前给他讲了很多关于自己家乡的事情。其中最多的便是,那里的人性情古怪,对于外地人比较抵抗。所以,一直在叮嘱他,到那里如果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要害怕。 这个世界有鬼吗?秦风对此并不苟同。 当然,他找苏小暖的爷爷也并不是单纯为了求救。他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牵连着他一直想要知道的另一个秘密。所以,无论这一次有多困难,他也一定要找到苏小暖的爷爷。 车子在公路上颠簸了一天,终于到站了。 窗外,天也黑了。秦风拉了拉身上的大衣,和苏小暖一起走出了有点破旧的车站。真的是偏僻地带,就连南城的车站也要比这里好上几倍。秦风正在思索着苏小暖的家在哪一片的时候,苏小暖突然说话了,“走吧,我们到前面的旅店住一晚上,第二天再赶路。”苏小暖指了指前面说。 “什么?小暖,还没到啊!”秦风惊声叫了起来。 “明天再走4个小时的山路才到。”苏小暖说着,往前走去。秦风哭丧着脸,拎着行李紧紧地跟在后面。 秦风跟着苏小暖在一家旅社住了下来。 说是旅社,其实就是一家农户迎着街面改成的土门面。一楼是老板自己住,二楼是旅社的房间。旅社的老板姓金,是位热心的大娘,操着一口纯正的东北腔。她热情地帮着苏小暖和秦风铺好床,然后又给他们提了一壶热水。 临走的时候,金大娘笑着说:“你们安心歇着吧,这里不会有人查。呵呵。” 苏小暖脸一红,没有吭声,只是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秦风走过去把门关上,在床边坐了下来。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故人。 苏小暖想起了那个晚上,秦风深情地跪在地上跟她说,小暖,嫁给我吧! 对一个女孩来说,那一刻一定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苏小暖幸福地醉倒在秦风的怀里。她闭着眼睛,任凭秦风的手轻轻地解开了她的衣服。 许久,没有任何动静。她睁眼,却看见秦风目光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胸口。苏小暖低下头来,才明白了。苏小暖的胸口有一个暗红色的胎记,猛的看上去似乎是一只怪鸟,尤其是眼睛凌厉异常,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狰狞而恐怖。 苏小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合上了自己的衣服。 那个夜晚秦风的样子,苏小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浑身颤抖着,似乎见了鬼怪般惊惧恐慌。 那个美丽的夜晚,旅社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夜。灯火阑珊的夜色呢喃下,苏小暖抱着双膝蜷缩在床上,眼泪无声地流了一夜。 想起这些,苏小暖的心里便异常沉重。 秦风看着她想说什么,苏小暖却突然转身侧躺到了里面。 夜,沉静而寂寞。 苏小暖很小的时候便开始讨厌自己胸口前的胎记。那个怪异的图案就像是一个丢不掉的影子,一直徘徊在她的噩梦中。因为这个胎记,苏小暖从来不敢在其他人面前洗澡。就连睡觉她都要把胸口捂得严严实实,因为她无法想象当别人知道她身体的秘密后,会有怎样的鄙夷和嘲笑落到自己身上。 高中的时候,她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每个胎记都是亲人前世滴在身上的眼泪。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苏小暖身上的这滴眼泪也太大了吧! 秘密不会永远隐藏。大一的一个晚上,天色已经很晚了,苏小暖一个人去澡堂洗澡。正当她洗到半中间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是南城大学的心理学老师,方敏。 苏小暖看到方敏,惊慌地全身蜷缩在一起。两只手用力地捂着前面的胎记,她无法想象自己的秘密在第二个人面前坦露出来后会锨起怎样的波澜狂潮。 令她没想到的是,方敏并没有惊叫,也没有害怕。而是走过去,轻轻扶起颤抖的苏小暖。那个晚上,苏小暖跟着方敏去了教师宿舍。 在那里,方敏给她讲了很多东西。她说,其实每个人都有缺陷,有的在外表,有的在心灵。苏小暖身上的胎记并不可怕,那只是出生时遇到的一些皮肤变化而已。 方敏的话让苏小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自己身体的错误认知与判断。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总让人无法左右。所以,无论命运赋予了怎样的坎坷,只要坚定的走下去,一切都会云开见月明。 那次以后,苏小暖便经常去宿舍和方敏老师聊天。在方敏的建议下,她甚至去医院检查过一次。医院给出的结果令她很意外,那个胎记可能不是天生的,而是后来被人贴上去的。当然,对于苏小暖的身体不会有任何的伤害。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个晚上,当秦风解开她的内衣看见那个胎记后,第二天竟然果断地提出和她分手。 爱一个人应该爱他(她)的全部,哪怕有一天他变丑了,残废了,都不会改变。以前说过的话,此刻却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嘲讽,紧涌而来。 唉!苏小暖叹了口气,裹了裹被子,深深闭上了眼睛。 秦风小心地转头,看着苏小暖的背影,一滴眼泪顺着秦风的脸颊轻轻地落了下来。 苏小暖不知道,当初秦风下决心分手的时候,心里承受了多大的煎熬。 那个晚上,秦风见到苏小暖胸口的胎记,他犹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那个图案,他太熟悉了。 父亲被抬回来的时候,手里紧紧拿着一张残缺的纸。那张残纸上血点斑斑,唯一可以看清的是便是一个犹如怪鸟般的图案。 那是父亲留给世人唯一的线索,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所以,那个图案成了父亲死亡的关键所在。可是,秦风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自己恋人的胸前看到那个图案。当时的震惊,让他几乎无法遏止心里的愤怒。理性让他冷静了下来,继而,他提出了分手。虽然他不知道苏小暖身上的图案是怎样来的,至少她脱离不了关系。 后来,他想通了,也相信了一句话,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安排。不管这次和苏小暖回去有什么样的后果,他都愿意承受,哪怕是付出他的性命。 两边的路开始变的陡峭起来,旁边的树木也郁郁葱葱的越来越高大茂盛。山林里还不时有清脆的鸟声在耳边响着。 秦风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他望着前面的羊肠小道,腿脚都开始有点发软了。走惯了城市平坦的街道,猛地一下走这么远的山路,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苏小暖却显得很轻松,她不时回过头看着秦风直摇头。 山里的空气的确很清新。不过,此刻的秦风却没有享受大自然的闲情,他只希望能快点到达目的地,用滚烫的热水泡泡酸胀不堪的双脚。 终于走出了羊肠小道,秦风看见一个村落隐约出现在眼前。那些村落的前面,立着一棵山一般的大树。据说那就是苏小暖的家乡守护古树。 苏小暖加快了脚步,似乎有种迫不及待的归家感。秦风只得连跑带蹦地跟在后面。随着路程的渐渐缩短,那个村落和大树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秦风没想到这棵古树竟然会如此茂盛,它盘屹在山头上,枝干向上蔓延,仿佛延伸到天际般飘渺。古树仿佛是一个沉睡千年的老人,盘旋攀附的枝桠,更增加了它的沧桑与不朽。古树的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玉陵村。三个字,生猛有力,苍穹力劲,颇有书法家的阵势。 以前,苏小暖和他讲过,这棵树相传这棵树是元朝的时候种下的。经过几千年的风霜依然茂盛不倒,所以村里的人有事没事总会去拜祭它。 那个时候,秦风还笑着说,什么年代了,还去祭拜一棵树。 现在看来,如此雄伟茁壮的一棵树,的确快成精了。秦风一边打量,一边围着树的四周仔细地看了看,还不时地点着头。 等到秦风把目光慢慢从树上移开,他看见面前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人。其中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他身体直直地挺立着,虽然年纪很大,但看得出身体依然很健朗。 直觉告诉秦风,那就是他这次求助的对象,苏小暖的爷爷。 第七节 旧事 在这个尘世上,有很多很多很多条河,横立在男人和女人中间,人类没有办法越过。 生死之河。通常,一个男人加一个女人,1+1=2,两个人恩恩爱爱一辈子。可是,有的爱情宿命却是1+1=1,其中一个必死。留下一个,孤独地活在世上,永远无法跨越幽明,挽回曾经的甜蜜和幸福。 时间之河。茫茫时间无限,不同年代的人,如果生活在同一个年代里,会有多少可歌可泣的爱情发生?可是,这些爱情却被时间隔离了。即使相隔几十岁,不管两人爱得多么深,也不能跨越时光距离…… 等级之河。一个人爱上了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一个是贵族或名流,光芒万丈。他们不能接近,如同不能接近太阳,否则只能自毁,成为对方的祭祀。如果这条河不存在,这个尘世不知有多少对爱情要重组。 地域之河。一个在东半球,一个在西半球。如果他和她相遇,将是世间最完美的一对,但是茫茫人海。万水千山,他和她就像两颗沙土,被命运的风裹带着,永远不可能在半空中相遇。 舆论之河。不管两个人爱得多深,可是他结婚了,她也结婚了。他和她之间隔着她和他…… 机缘之河。她一眼就爱上了风一样清爽的他,或者他一眼就迷上了水一样纯净的她。可是,两个人一个向左转,另一个向右转,再没有相遇过…… 单爱之河。一个爱了,另一个却不爱,这是最无望的一条河。你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血液里。可是,痴情总是遇见薄情。读放一句尖刻的话就戳穿了你的全部柔情,就像打掉身上的一枚雪花,根本不在意它经过了那么漫长,那么精心的准备根本不在意它其实是那样的晶莹剔透,那样的完美无缺。对方繁华着,根本不在意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受煎熬,就那样轻易的冷落了你一辈子,如同不在意路边的一颗石子…… 梦幻之河。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一个模糊的异性影象。那是梦中情人,真实与梦想隔着的一条河。现实中,没有任何一个异性可以和梦中那个影象完全叠合。总有这样或那样的偏差,我们匆忙而仓促地和这个现实中的人生活在一起,对方占据了你一半世界。你孑然一人的时候,望着着冷月,心情黯然。忽然,就想起梦中那个人来。泪水就悄悄蒙住了双眼。这泪,是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你无法说清楚,你怎么哭了…… 周期之河。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人性的某些规律,更是一条河。我们不可能超越。有时候,爱情之无奈,恰恰是因为有情人终成眷属。爱是鲜活的,如花如草,它绿过,开过之后,就该凋谢了…… 高成合上了书,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他觉得自己和妻子的爱情开始的时候就像是梦幻之河,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藏在他心底年少的秘密。后来,便成了周期之河,现在无疑是生死之河。 书是楚凌教授送给他看的。高成翻看了一下封面,像是一本悬疑小说。在高成印象中,悬疑小说无非是一些诡计推理杀人破案的故事。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如此精辟的情感解释。 在楚凌那里,高成也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玉陵福地在一个名叫玉陵山的地方。它的位置在地图上并没有显示,唯一有连接的便是一个玉陵村的村落。玉陵村,地处山水之间。从风水学上说,玉陵村的位置恰巧是陵墓的入关位置。它的前面本来是条百水河,解放后,因为附近一些人为的元素,百水河成了一条干涸的河沟。玉陵村的后面,便是玉陵山。 经过考古学家研究发现,玉陵山,可能是当年兰陵王的爱妃的陵墓。但凡是古墓,一般都是根据山形走向来评判适不适合下葬。玉陵山,远看是一个山笋。顶尖身宽,是陵墓的大忌。可是,兰陵王却偏偏把自己最爱的人葬在了这里。所以,考古学家怀疑兰陵王把他屡战屡胜的面具一起葬在里面。 当年,楚凌的父亲楚天南带着他的考古队去玉陵山寻找古墓遗迹。他们在当地村民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埋葬在山上的一个墓穴,那里有一块石碑,名字叫“玉陵福地”。 考古队的人员都非常激动,他们兴奋地探寻着古墓里的一切东西。可是,后来,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先是带大家来的村民,一个一个离奇地失踪了。然后,便是随他们一起进山的猎狗,疯了一样一个一个撞死在考古队人员面前。 楚天南分析,猎狗可能是被古墓里的病毒侵入了身体里。因为,这在考古界里很正常,也是很经常发生的事情。可是,村民的失踪和猎狗的猝死,并没有阻止他们的脚步。他们在那里挖了两天,终于找到了主墓室。 主墓室的门上有一个尘封的封条。 考古队对于诅咒封条并没有在意,可是等他们一一进去后,危险却一步一步向他们袭来。 楚凌说父亲的日记里只记到这里,在日记的最后一页还有几句话。 诅咒开始,凶灵复活。目光冰冷,手执镰刀。杀人于无形。玉陵福地。 这几句话顿时把高成的目光吸引住了。因为那几句话所描述的内容和最近南城发生的两起命案里的“死神”很相象。 当然,其中究竟有什么关系,高成和楚凌都不敢妄加揣测。 回来的时候,高成特意把当年楚天南考古队的资料找了一些复印成册拿了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当年的考古队事件,其实高成知道一些。四名考古队员和楚天南教授,只有一个叫肖敏的女孩回来了。不过她回来的时候已经疯了,一直到现在都还住在明安精神研究院。其他的人全部离奇失踪。说是失踪,其实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因为这件事情,市里很多领导都受到了相应的处分。 当时外界的舆论很大。有人认为考古队员惊动了陵墓里的冤魂,遭到了诅咒。也有人认为他们没有算计好,中了古墓机关。 对于这些,楚凌都不相信。自从楚天南出事后,他便把所有玉陵山陵墓的工作接了过来,他希望能继承父亲的遗志,帮父亲完成没有完成的遗愿。 高成思索了片刻,走出了警局。 此时正值夜色阑珊,路边不时有沿街叫卖的小贩。高成慢悠悠地开着车,心里还在想着案情。楚凌给他的信息无异是雪上加霜。他没想到,“死神”的案子竟然牵出了四十年前的考古事件。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案子可真的不简单。 车子经过民和路的时候,前面不知道为什么堵了车。高成停下来,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几口,却听见有人在敲车窗。他摇开窗户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站在车外,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 高成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 就在他努力思考的时候,女孩的眼里突然流出了一道嫣红的血泪。 高成心里一颤,他认出了眼前的女孩,她竟然是白灵。 打了个激灵,高成一下子醒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后面有车在不停地按着喇叭,路已经通了。 高成慌忙启动了车子。 没走多远,高成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 我们都需要勇气,去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的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高成放在副驾驶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莹蓝色的屏幕伴着七彩绚灯在暗淡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明亮。 高成猛地刹住了车子。他眼神呆滞地盯着旁边闪烁的手机,慢慢地拿了起来。手机的铃声依然在响,那是梁静茹的《勇气》,也是高成和李月月的定情之歌。 那个时候,高成刚分到警队,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和朋友一起去ktv唱歌。就是那次,他认识了李月月。两人在很意外的情况下合唱了这首《勇气》。唱歌的中间,高成看着身边的李月月,内心里止不住的翻腾,一些东西水一样在心底四处涟漪。 一曲完毕,旁边的朋友纷纷叫好。后来,两人便慢慢开始交往。 结婚的时候,李月月说,这首《勇气》是两人的定情之歌。她郑重地拿起他的手机把《勇气》设成了她的专属铃声。自从他和李月月离婚后,这个铃声便再也没响过。 高成愣了几秒,按下了接听键。 “你阻止不了,死神的脚步。”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那个声音仿佛是一个被切断了喉咙的人一样,只有丝丝的破风从破碎的气管中挤压出来,带着鬼魅的气息,一字一顿地钻进高成的耳朵。 不等高成反应过来,电话便挂断了,耳边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高成慌忙翻了一下,来电显示,是李月月的手机号码。 那一刻,高成的心里突然空了一下。李月月的手机在葬礼结束的第二天,便已经被他销了号。那,打电话的人是谁?怎么会有她的号?无数个疑问像疯狂的白蚁瞬间钻进他的脑子里,高成觉得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脚下意识地往刹车踩去。 远处,突然有尖锐的警笛声传来,转瞬,呼啸而过。高成脸色一变,慌忙发动车子往前冲去。 很快,高成知道了出事的地点,是南城的上岛咖啡。 上岛咖啡,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黄金地带。因为是全国连锁店,再加上消费也不是太高,所以一直以来都很受中等人士的的欢迎。可是,此刻这个让人安逸休闲的场所,却成了一个随时爆炸的**。 高成的鼻子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死神”阴冷挑衅的眼神,妻子临死前哀伤不舍的幽怨,所有的画面纠结成一张网,牢牢地把高成的心困住。高成觉得自己全身的气孔都已经涨了起来。这种感觉在他第一次抓罪犯的时候有过,现在又清晰地出现了。 高成赶到的时候,上岛咖啡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几名警察正在努力维持着秩序。高成停下车子,挂上工作证,急急地往里跑去。 第八节 诡夜 夜幕降临了。 乡村的夜晚幽远而空旷。黑暗笼罩下的荒郊野岭,暗影重重,似乎潜伏着无数令人无法预知的东西。 玉陵村同样被黑暗侵没。玉陵山像一张巨大的黑幕笼罩在上空,零散的灯火闪闪烁烁。不时有狗哓声划破村庄的宁静。或急噪,或低沉的狗叫声在黑暗中似乎向人们传达着某种不安的信息。 秦风抬了抬眼,木做的窗户被夜风吹得吱吱乱叫。昏暗的白炽灯,非但没有让他觉得屋子里光亮,反而有一种更加模糊的感觉。 从下午进入玉陵村开始,他便呆在这个屋子里,一直没有出去。他感觉自己有种被囚禁的感觉。黄昏的时候,他本来想出去看看,结果却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了回来。 秦风重新坐了下来,端起桌子上一个白瓷茶壶,倒了杯水。 砰!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不由分说拉着他便往外面走去。 秦风用力挣脱了几下,那个男人的手像是铁钳一样紧紧箍着他,让他无法动弹。不管他怎么问,甚至怎么骂,那个男人就像是哑巴一样,什么也不肯说。 穿过一条漆黑的小路,男人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屋子面前,然后把他推了进去。 进门,秦风看见了苏小暖的爷爷苏正德。他的手里拿着那个玉龙吊坠,对于秦风的到来似乎没有感觉。 秦风打量了一下屋子内的情景。里面的摆设很简单,除了一张檀木雕床,一张桌子和几把凳子外,倚墙而立的还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大书架。 这个时候,苏正德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抬起了头,盯着秦风的眼睛一动也不动。眼神中,除了严肃,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悲戚。 秦风回过眼神,不安地冲着苏爷爷笑了笑。 苏正德的眼睛像是两道利刃,足足把他扫视了两分钟。 “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啊!”秦风试探着问道。 苏正德微微闭了闭眼,然后锊了锊下巴前花白的胡子,解开了秦风的疑惑。 龙生九子有这样一个典故,相传,刘伯温本是玉帝身前一位天神,元末明初,天下大乱,战火不断,饥荒遍地。玉帝令刘伯温转世辅佐明君,以定天下,造福苍生,并赐斩仙剑,号令四海龙王,但龙王年老体弱,事务繁多,因此派出了自己的九个儿子。龙九子个个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他们跟随刘伯温征战多年,为朱元璋打下了大明江山,又助朱棣夺得了皇位。当它们功得圆满准备返回天廷复命之时,明成祖朱棣这个野心极大的帝王却想永远把它们留在自己身边,安邦定国,雄霸天下。于是他便借修筑紫禁城为名,拿了刘伯温的斩仙剑号令九子。但九子仍是神兽,顿时呼风唤雨,大发雷霆。朱棣见斩仙剑震不住九子,便决定用计,他对九子老大赑屃说:“你力大无穷,能驮万斤之物,如果你能驮走这块先祖的神功圣德碑,我就放你们走。”赑屃一看原来是一块小小的石碑,便毫不犹豫地驮在了身上,但用尽法力却寸步难行。原来,神功圣德碑乃记载“真龙天子”生前一世所做功德之用,又有两代帝王的玉玺印章,能镇四方神鬼。八子眼看大哥被压在碑下,不忍离去,便决定一起留在人间,但发誓永不现真身。朱棣虽然留住了九子,但得到的却仅仅是九个塑像般的神兽。刘伯温得知此事后,也弃朱棣而去,脱离肉身返回天廷。朱棣后悔莫及,为了警示后人不要重蹈覆辙,便让九子各司一职,流传千古。 其中,次子睚眦,平生好斗喜杀。所以一些刀环、刀柄、龙吞口便是它的遗像。这些武器装饰了龙的形象后,更增添了慑人的力量。它不仅装饰在沙场名将的兵器上,更大量地用在仪仗和宫殿守卫者武器上,从而更显得威严庄重。 听完苏正德的一番话,秦风刚想问些什么。刚才送秦风过来的那个男人突然走了进来,他走到苏正德耳边说了几句话。苏正德脸色不禁大变,然后和那个男人急忙向往外走去。 秦风有些好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他收起那个睚眦吊坠,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走到村口的时候,秦风看见很多人举着火把站在那棵古树面前。走到跟前,秦风才看见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吊在高大的树干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嘴唇翻白着,身体在树上轻轻地晃荡着。 秦风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村民们站在一旁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些什么。路边有几只皮毛淙黄的狗对着古树不停地叫着。 苏正德镇定地看了一眼现场,然后让人先把女人的尸体放下来。 这个时候,秦风从旁边的人的嘴里知道,眼前吊在树上的这个女人叫成婆子,是玉陵村里的一个寡妇。今天晚上,邻居去跟她借东西,却发现她不在家。因为成婆子的儿女都不在家,平常她也很少出门。于是,邻居觉得奇怪,便喊上人开始找她。最后,在古树边发现她吊死在了上面。 这时几名粗壮的年轻人拿着几根棍子,小心翼翼地向古树靠近。秦风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一个尸体,至于怕成这样吗? “他们不是怕尸体,而是怕那棵树。”忽然,旁边有人说话了。 秦风转头一看,竟然是苏小暖。自从进村后,苏小暖便被苏正德带走了。秦风刚才还在想,这里出事了,苏小暖会不会来。 苏小暖轻轻摇了摇头,把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下,示意他被出声。 啊,人群中忽然惊叫了起来。 秦风转过头,这才看见那棵古树的树干竟然蛇一样的舞转起来。整个古树仿佛活了般,挥舞着树干,不让人靠近。 秦风瞪大了眼睛,这棵树成精了? “唉,一定是成婆子触怒了树神。我早和她说过,不让她整天招惹树神的。”旁边一个老头轻叹着气说了一句。 终于,几名年轻人慢慢地把成婆子的尸体取了下来。 苏正德慌忙走过去,秦风和后面的村民涌着跟了过去。成婆子的脸已经变成了干瘪的脸皮,近似骷髅般。秦风记得,在树干上的时候,成婆子的脸上虽然没有血色,脸皮却没有这样干瘪的。难道,这是一棵食人树? 想到这里,秦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关于食人树,秦风以前在书上看过。一些文学作品,甚至一些科普读物上,都有关于食人树的描写。那是一种近似柳树,树干分支繁多的树木。安静的时候,它和普通树木一样,看不出任何危险。可如果有人或者动物靠近的时候,它会马上用枝条和树干把靠近者卷起来。然后,从枝条上分泌出一种极黏的消化液体。国外一些新闻报道都有关于描述食人树的。不过,并没有确切的例子证明食人树的真正存在。 难道眼前这棵存在了几千年的古树,竟会是传说中的食人树?可,按照植物学家分析。食人树应该生活在热带丛林的? 面对成婆子的尸体,除了苏正德,其他村民都吓得往后缩了几步。人群中走过来一个男人,他大约五十多岁,面容刚毅,眼神干练。和这个古老的村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见他蹲到成婆子面前,利落地翻了翻成婆子的脸皮和早已经干瘪的眼皮。片刻后,他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了惊异的眼光。他和苏正德对视一眼,然后沿着古树的周边转了一圈。回身说道:“把成婆子的尸体烧了吧!要不然,恐怕会出事。” “什么?咱们玉陵村从来都是土葬啊!”人群中有人惊叫起来。 “就是,成婆子死的这么冤枉,再把她烧了。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死无全尸啊!”村民们议论纷纷。 “都别说了,宝叔让烧肯定有他的道理。何二,带几个人先把尸体放到村里的祠堂。明天,等成婆子的儿子回来,烧了吧!”苏正德喝声说道。 人群散了。 秦风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叫宝叔的男人,他还站在那棵树前,手里拿了一根草,似乎在想什么。 秦风又回到了那个屋子里,本来他想问问苏正德关于那个睚眦吊坠后面的问题,可是苏小暖说现在村子里出了事,明天再问吧! 在路上,秦风知道了,那个宝叔以前就是城里考古队的。后来考古队在山里出了事,宝叔也没回去。便留在了玉陵村。 夜渐渐深了,本来一直阴沉沉的天空出现了一轮朦朦胧的月亮,借着黯淡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人影连滚带爬的向前跑着…… 秦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白天的事情还在他眼前晃个不停。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安。迷迷糊糊的,秦风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被一阵风吹醒了。睁开眼,秦风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座破旧的房子里。秦风看了看四周,黑寂寂的。只有呼呼的风声,从外面窜进来。 秦风往前走了几步,目光一下顿住了。 前面不远处,放着一个平板,平板上躺着一个人。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秦风看清那个人干瘪的脸。 那是白天被古树缠死的成婆子。 这里是祠堂?秦风的脑子闪过一道光。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秦风吸了一口冷气。他动了动身子,刚想离开,对面躺着的成婆子,忽然动了。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两个干瘪的眼眶,直直地看着秦风。秦风感觉自己的后背有无数条虫子在噬咬,他想跑,两腿却似乎被定住了般不能。 成婆子慢慢地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地向秦风走来。 秦风想要大声地喊,声音却像被卡住了一样,怎么都发不出来。 恍惚间,秦风看见成婆子靠了过来,她干瘪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她的嘴里吐着一股冰冷的气息,瞬间便冻住秦风整个身体。 秦风打了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全身冷汗涔涔。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原来是一场噩梦。秦风靠着床头松了一口气。 “闹鬼了,成婆子诈尸了。”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清晰地传进了秦风的耳朵里。秦风一听,刚刚松下来的心,又揪紧了。秦风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脑袋,喊叫声一声接一声地传过来,秦风才确定刚才的那一声喊叫不是幻听。 砰!门被撞开了。一个人冲了进来,他满脸惊恐地扑到秦风面前,脸上写满了恐惧与不安。 秦风看清那个人的样子,也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人竟然是雷明浩。声响很快惊动了其他人,苏正德和一行村民赶了过来。雷明浩端着热水的双手依然不住地颤抖,终于,他惊魂未定地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雷明浩从小便对神鬼玄幻之说深感兴趣。所以,秦风遇鬼的事情,雷明浩一直都提着心。虽然,雷明浩知道是因为那个吊坠,秦风才把怨灵招来了。可,雷明浩也不确定那个吊坠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他便去图书馆网上查了大量的资料。 终于,在一个聊天室,他认识了一个研究玉石的网友。经过他的仔细描述,网友告诉他,那个吊坠是睚眦吊坠,本是战场上用来震慑敌人的凶器。秦风的这个吊坠,一定是别人从古墓里盗出来的脏物。 听到这里,雷明浩才恍然大悟。后来,他问那个人该如何破解。那个人说,在东北有一个隐匿在山里的村子叫玉陵村,那里盛产玉石,并且解放前是盗墓的聚集地。也许,在那里会找到答案。 雷明浩记得,苏小暖的籍贯好像便是东北什么地方的玉陵村。于是,他和小航私底下去学校档案室调查了一下,发现,苏小暖正是来自那个人说的玉陵村。 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秦风说的时候,秦风却自己找到了苏小暖。那个玉龙吊坠究竟是不是被怨灵附身,雷明浩也想知道答案。于是,他和小航商量了一下,便跟着秦风和苏小暖来到了这里。 谁想到,两人在来时的山路上迷了路。两人在山里转了一天,终于找到了这里。而且他们正好看见了成婆子吊死的那一幕。 雷明浩觉得成婆子的死并不是单纯的吊死,也许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可是,小航却否认了他的看法。小航选修的是植物学,看见成婆子的样子,他说村口的那一棵树一定是食人树。 天黑的时候,他拉着雷明浩去祠堂看成婆子的尸体。想确认一下,成婆子是不是被食人树杀害的。 两人趁着夜色,来到了祠堂。雷明浩站在门外帮小航把风,小航一个人去里面。结果,成婆子竟然活了过来。她一下子便咬住了小航的脖子。雷明浩哪见过这场面,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说完这一切,雷明浩的牙齿还直哆嗦。 “成婆子并不是什么僵尸复活。她是在死的时候,吸食了罗布草的毒,才会复活。白天的时候,宝叔就让他们把尸体烧掉,可村民不同意。现在,竟然出了这种事。”秦风有些晦气地说道。 “罗布草,是什么东西啊?”苏小暖疑惑地看了看秦风。 “罗布草是一种香料,被点燃的时候可以令人产生幻觉。它类似青苔,长在地上的时候没有任何特点。不过,古书上说的罗布草只有在点燃的时候,才会有致幻的作用。这个,我也是听植物学老师说的。” “那并不是罗布草。”正说着,宝叔推门走了进来。 “那是罗布草的一种近亲植物,书上并没有记载。我以前见过一次,它本该生长在潮湿阴暗的墓地里。古时候,墓地里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机关。他们把这种草种在墓地里,如果墓地被打开的话,这种草便会发散一种气味,可以让死了几千年的尸体重新复活。说是复活,其实只是体内的死细胞受到了气味的启发而已。” 秦风没有想到,玉陵村竟然还有这种植物。怪不得成婆子死后,宝叔说让烧掉她的尸体。现在秦风最担心的是小航,她被复活后的成婆子咬到了,会不会出事? 当然,他担心的问题也是其他人担心的问题。苏正德一脸肃穆,似乎正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 第九节 催眠 出事的地点是在上岛咖啡的一个包房里。高成跑进去,一眼就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杨帆。他的对面,一个女孩躺在地上,胸口有暗紫的血迹,俨然死去多时。法医正在仔细地检查着尸体,几名干警在房间里搜索着。 高成走过去想拉杨帆,却发现他目光呆滞,张着嘴巴,直直地盯着前面。 “怎么回事?杨帆,你怎么了?”高成急急走到杨帆身边问道。 “死了,呵呵!死了。”杨帆抬起头,傻呵呵地看着高成,目光呆滞。 “你怎么了?你他妈的怎么了?”高成一急,一下子把杨帆揪了起来。 杨帆的衣领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可是他的眼神依旧一动也不动。表情傻乎乎的,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周围的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高成冷静下来,慢慢松开了杨帆,看着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此刻,高成也彻底乱了方寸。难道真的是楚凌所说的诅咒?一个警察,怎么在转瞬间便成了这般模样。 杨帆被其他队员带走了,高成握紧拳头,用力砸向了地面。 窗外,夜色阑珊。高成把案宗合上,深深地叹了口气。法医的话还萦绕在耳边,“死神”案件不是普通的命案,凶手具有非常专业的医学经验。并且,他还懂催眠,也就是民间所说的摄魂术。 摄魂术,高成并不陌生。 前段时间,警局接到省中心的通知,说是在南方的一些城市,许多外地游客,被人用‘摄魂术’骗去大量财物。受害者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隐约记得,只是说了几句话,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后,身上的财物便被洗劫一空。 当然,经过调查,很大一部分受害者其实是中了罪犯的圈套,受到了药物的麻醉。但也有个别的是在没有任何状况下,突然失去意识的。对此,省中心的解释是因为罪犯运用了催眠技术。 同样的事情,现在发生到了杨帆身上。如此真实出现在眼前,高成简直难以置信。上岛咖啡死去的女孩正是杨帆的表妹。她和之前的死者一样,都是沉浸于网络。这也是“死神”命案的共同点,所有的受害者都是从网上挑选出来。 整个案子已经很清楚,这又是‘死神’的杰作。唯一不同的是,他利用某种暗示催眠了杨帆,接着,又打来了恐吓电话。这是什么意思?挑衅?还是某种暗示? 杨帆已经被送到省心理研究所接受治疗。 下午开会,局长再一次强调了“死神事件”的恶劣性。尤其是,这两次“死神”杀害的对象似乎都针对着警察的亲属。这,让他们尤为愤怒起来。 高成点了根烟,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心里莫名地涌上了一阵孤独感。片刻之后,他又捻灭烟头坐到桌子前,开始一一分析案件中的线索。 1.死神的真正ip。 2.玉福陵地和玉陵村的关系。 3.死神和兰陵王锦妃陵墓的诅咒关系。 4.那个用李月月手机号码的神秘男人。 高成拿着笔在桌子上写下了最重要的四条疑问。上次在it技术部的协助下查出‘死神’的ip是来自东北偏远一个地方的部队所在地。后来核实,那只不过是一个虚假掩护的ip。真正的ip,至今还没有线索。 根据楚教授所说,当年他的父亲带着考古队进了玉陵村。那么,那里的“玉陵福地”和“死神”在网上的“玉陵福地”会是一个地方吗?高成隐隐觉得,“死神”和玉陵村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 天蒙蒙亮的时候,高成被值班的民警叫醒了。他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子,伸了个懒腰,简单收拾了一下,往外走去。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不时有晨练的人从身边经过。高成开着车慢慢地行驶在街道上,看着路边忙碌的行人,高成心里忽然一阵难过。 警察这个职业,在高成的眼睛里一直都是很神圣的职业。小时候,看着电视里的警察,高成总是羡慕不已。所以,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警校。 警校毕业后,他被分进了刑警队。在刑警队,他从一名普通警员做到队长,手里经过的案子更是无数。可是,这次“死神”的案子的确让他有些慌乱了。 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李月月。 很多时候,高成总会想起妻子临死前的样子,那仿佛是一把刀,一下一下割着他的神经,让他失去理智。高成知道,那是他的弱点,可是,他却无法左右。 想起昨天分析的线索,自己应该先去查一下昨晚用李月月的手机号码打电话的那个神秘男人。想到这里,高成打起精神,车子猛地一下向前冲去。 在移动公司的客户接待室,高成拿出工作证向服务人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公司领导派了一个女孩配合高成。女孩在电脑里噼里啪啦输入了一些程序,然后,从打印机里出来了一张话费清单。 女孩拿起单子看了看,说:“这个号码已经被停用了。咦,可是,怎么昨天还打出了一个电话。可能,是有人用网络技术做假了吧。”女孩诧异地自言自语着。 “网络技术作假?”高成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哎呀!现在网上的黑客太多了。有的高明的,会利用我们公司的一些系统弊端,给客户乱发短信。用一个销过号的号码打电话,也不足奇啊!”女孩耸了耸肩膀说道。 “那,能查出来吗?”高成皱了皱眉头,问道。 “这个,不好查。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个人。”女孩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悄声向高成说道。 “谁?” “az ael。外号,死神。”女孩一本正经地说道。 “死神?”高成心里一震,一下子抓住了女孩的手。 高成觉得最近自己神经有些太敏感了。刚到警队的时候,高成是所有新进警员里最稳重冷静的一个。所以,以前的队长对高成很是看重。作为一个警察,如果没有一个稳重冷静的脑袋,办案很容易出错的。 坐在旁边的女孩转头望着车窗外,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怎么称呼你啊!”高成看了看她,打破了沉默。 “陈若谷。”女孩依旧望着窗外,说话有些冷漠。 “我叫高成,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啊!是我太急了。”高成抱歉地笑了笑。 陈若谷忽然转过了头,目光有些惊奇。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前几天妻子死于“死神”案件的高成,怪不得他对自己刚才的话那么敏感。不知道为什么,陈若谷忽然有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对于自己刚才的冷漠,她有些后悔了。 明安精神研究院,是市里最大的明安集团投资建设的一个民营医院。它坐落在城市郊区的西部,四周被一些郁郁葱葱的树林包围着,环境清雅幽然,是身心疗养的好地方。 一路上,陈若谷简单地把az ael的情况给高成介绍了一下。az ael,本名叫成子浩,和陈若谷是大学同学。成子浩对计算机的悟性相当高,在大学的时候,他便已经为一些it公司进行系统程序编码。因为对计算机的痴迷,这也造成了他在其他方面的薄弱。参加工作后,社会的制度和公司的约束让他觉得难以接受。于是,他辞了工作。辞职后的成子浩,整天在家里捣鼓网络。 大概是从半个月前,成子浩患上了严重的精神抑郁症。他每天只会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眼神茫然地望着前方,没有人知道他想什么。医生看了看说他可能受了什么心理暗示,具体病情是否严重只能入院观察观察再说。 时间正值中午时分,阳光细细地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安静的院子里,几名护士正陪着几名病人在散步。仔细看上去他们的样貌和正常人无异,有的在散步,有的坐着,有的摇头晃脑地默念着什么…… 陈若谷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早些时候因为一个故人她来过几次,所以对这个到处透露着阴森气息的地方并没有太多的戒意。她带着高成很快就拐进了旁边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空旷的接待台,因为光线暗淡的缘故,四周显得阴沉沉的。陈若谷眼神四处望了望,然后,指了指前面,提步往前走去。 “你们找谁?”突然,耳边传来一个颤悠悠的声音。仿佛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空荡荡地回响在空气里。 陈若谷吓得“蹭蹭”往后退了一步,差点一头栽到高成身上。 一个身穿白褂的老太太猛地从接待台的后面站了起来。光线打在他苍老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惊悚感。 “我们,我们看望病人。”陈若谷看清楚了人影才松了口气,说明了来意。 “哦,进去吧!”老太太淡淡地应了声,便扭头走了。颤悠悠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四周很静,有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呼呼作响。 高成干咳了一下问道:“你经常来看他吗?” “也不是,因为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关系比较近一点,所以,啊……”突然,陈若谷惊声叫了起来。然后,她猛地转过了身体,冲进了高成的怀里。 高成一愣。他的两个胳膊有些无措地伸了伸,不知道该放到什么地方了。片刻后,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好像踩到什么了。”陈若谷把头使劲地埋进高成的胸口,身体微微颤抖。 一股若有若无地发香悄然钻进高成的鼻子里。 高成有些恍惚。他想起以前,李月月也是喜欢这样钻在他的怀里,两个人静静地抱在一起。 “嘿嘿!”忽然,走廊里传来一声阴冷的笑声。 高成一下怔了过来,他慌忙松开了陈若谷。陈若谷脸一红,也慌忙轻轻离身。两个人在安静而诡异的空气中往原路走去。 拐过楼梯,有刺眼的光亮照进来。 不远处,一个电力工人正趴在梯子上修电线。看见高成和陈若谷从这边出来,说话了,“那边电路坏了,怎么还从那走?不安全,知道吗?” “哈哈,哈哈。死神,死神来了。”突然一声凄惨的喊叫从旁边一个房间里传出来。 “是az ael。”陈若谷一惊,怯生生地看了高成一眼。 “这叫声,一天好几回。别大惊小怪的。”那个电力工人呵呵笑着说道。 高成若有所思地停了一下,跟着陈若谷往里面走去。 病房里,两名男护正在尽力让一个男孩安静下来。他应该就是陈若谷说的成子浩。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双手紧紧地捂着笔记本,嘴里喃喃地说着,“快,死神杀人了。快,快去啊!” 看见陈若谷的出现,成子浩的情绪一下子安定下来。旁边的护士也慢慢地松开了他。 “我是警察,我们有些事情想找他一下。请你们配合一下。”高成走过去,亮出了证件。 房门关上了。高成慢慢地坐到了陈若谷的身边。成子浩低着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好象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高成沉思了片刻,便开始了询问。可是无论高成怎么问,成子浩就是不说话。一句话也不说。他只是盯着笔记本上的屏幕,两只手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敲个不停。 终于,高成急了,声音一下抬得很高:“我请求你告诉我。我的妻子死了,我助手的妹妹死了,我的助手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如果,如果你知道,请你告诉我。” 成子浩突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和声音,仿佛被人点穴般定在那里。房间里很静,仿佛一分一秒都听得见离去的声音。 许久,成子浩郑重地把手里的笔记本塞到了高成的手上。然后,他转过身,朝向墙壁不再说话。 高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那是一款比较老式的方正笔记本,外壳上的烤漆甚至有些已经剥落。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生命即将截止,我留给了世界什么,世界又留给了我什么。”成子浩忽然冒出了一句话,而且话语的语速流利得根本不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看到成子浩的样子,陈若谷拉了拉高成,两人离开了病房。 走到走廊的时候,高成停住了。他望着陈若谷,说:“你为什么要让我见他?” “我,我让你见他?是你要见的呀!”陈若谷惊声叫了起来。 “你别忘了我是警察。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开始便知道我的身份。从查号码开始,你就布了一个局,以死神的幌子吸引我到这里来。”高成冷笑一声说道。 陈若谷顿了顿,然后吐了口气,“不错,是我引你来这里的。我只是想帮az ael。他心里藏了太多秘密,除了你,没有人能帮他。” “为什么?” “因为,他破解了死神的密码。所以,死神要杀他。他只能装疯。高队长,只有你能帮他。我,我也是逼不得已。”陈若谷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啊……”成子浩的病房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不好。”高成脸色一变,慌忙转身往成子浩的房间里跑了过去。 第十节 进山 秦风在屋子里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小航。因为,小航很有可能进了玉陵山。 玉陵山,是玉陵村村民眼里的禁地。这个问题,苏小暖在来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过他。所以,苏正德眼里的担忧和其他村民脸上的踌躇,无疑也是因为同一个问题。 雷明浩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很显然,他也想到了秦风所担心的问题。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那么不仗义,在小航被成婆子咬住的时候,自己却跑了回来。如果小航出了什么事情,他简直难辞其咎。 东方渐渐露出了鱼白肚,光亮一点一点透进屋子里来。 秦风和雷明浩一夜未眠。 砰!门开了。苏小暖走了进来。 秦风看见苏小暖的眼睛也是一片红肿,看来她也是一夜未眠,他不禁有些心疼。 苏正德经过一夜的考虑,决定让宝叔带着他们去玉陵山寻找失踪的小航。当然,他们唯一的条件就是,所有人必须听从宝叔的话。不管寻找的结果怎样,天黑之前必须赶回来。 秦风明白,这样的结果,已经是苏正德的最后让步了。 玉陵山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呢?不只是秦风,所有的人都在想这样的一个问题。 除了宝叔,苏正德还让一个名叫虎子的猎户带着他的猎狗跟他们一起进山。简单收拾了一下,他们便出发了。 山村的早晨,有些昏沉。天边有些氤氲的云朵,遮掩在空中,形成一层淡薄的雾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莫名的沉重感。 离开的时候,苏正德又一次嘱咐他们,无论结果怎样,天黑之前必须赶回来。 随着他们的步步深入,两边的山势变得愈加陡峭起来。山峦叠起,一些没有融化的雪花覆在上面,简直美不胜收。秦风心里不禁默默赞许,这玉陵山如果开发成旅游胜地的话,一定和杭州西湖不相上下的。 可是,美丽的风景只是表面。它的深处藏着看不见的危险。玉陵山,就像一个蛇蝎美人,看上去美丽无比,却能置人于死地。 在路上,宝叔讲了一个漫长而遥远的故事: 玉陵村坐落的位置,前靠百水河,后倚玉陵山。前面的百水河,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成了干涸的河沟。百水河和玉陵山也一直都是玉陵村的禁忌之地。这里的祖先曾经立下戒告,凡是玉陵村的村民世代都不能登上玉陵山(除了紧急情况外)。 玉陵福地本是西晋名将兰陵王高长恭的爱妃锦绣之墓。所以,整个玉陵山代表着不可侵犯。据说,兰陵王不但把自己的爱妃葬到了这玉陵福地,更是把自己那张百战百胜的诡异面具也一同放到了里面。 玉陵福地的诅咒也就应咒而生,凡是接近玉陵福地的人,都将会被诅咒。 四十年前,宝叔随同一行考古队来这里进行考古工作。当时带队的是南城市考古专家楚天南教授。他们一行六人来到玉陵村,和村长几经协商,终于得到了准许。为了怕意外出现,村长特意找了几名村里的猎户和他们一起进山。 他们成功地到达了玉陵福地。 可惜就在他们将要揭开主墓室秘密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最先是那几名村民,他们的猎狗疯了一样乱窜着,其中有几只直接撞到墓碑上登时死去。接着,考古队里的人也出了事,他们像是中了魔咒一样,疯疯癫癫的。 宝叔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玉陵村了。 关于考古队的其他人员,老村长只是叹息不语。心灰意冷的宝叔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于是他便留在了玉陵村。 宝叔的话被随行的猎户虎子证实了。因为当年虎子的父亲就是跟随考古队进山的其中一个村民。 现在,秦风和雷明浩终于明白为什么苏正德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在天黑之前赶回来。原来,四十年前,这里真的发生过诅咒事件。 重新走在玉陵山的山路上,宝叔似乎回到了四十年前的样子。他嘴角微微上扬着,眼神中全部是满满的激情与斗志。 时光不饶人。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十几岁的年轻人。正因为年轻,才跟着楚教授来到了这里。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玉陵村的老村长带着村民们站在村口欢迎他们。那个场面,那个情景,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了吧。 那是大伙第一次来乡下,一个一个都显得特别兴奋。尤其是张一军和白洁。那个时候,还有人起哄,让他们在乡下拜堂成亲。 还有那个叫肖敏的女孩。她绑着两只麻花辫子,每每说话的时候,便会脸红。宝叔还曾经暗暗和丁小飞说,如果这次考古事件成功的话,他一定要向肖敏表白。光阴似乎推到了四十年前,肖敏站在前面,微笑着看着他。 这个时候,虎子旁边的猎狗突然冲着宝叔后面大声地叫着,仿佛后面有人一样。秦风惊恐地走过去轻轻拉住了宝叔的胳膊,小心地打量着四周。 耀眼的光晕刺啦啦地地打下来,折射在每一个的眼睛里。眼前突然仿佛一片漆黑。秦风揉了揉眼,一股浓重的清香悄悄钻进鼻子里来。 秦风听见耳边有人在喊他。轻轻地,柔柔地,似乎是母亲的呓语,又仿佛是情人的呢喃。秦风不觉地迈开了脚步。 他看见妈妈站在前面,微笑着看着他。 “妈妈,是你吗?”秦风欣喜地睁大了眼睛。 妈妈不说话,只是站在前面,微笑着向他点着头。 这个场景,秦风在梦里已经期盼了无数次。他一直相信,有一天妈妈会回来带他一起离开。世界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只剩下风的声音。 秦风慢慢地走着,忽然身边有人轻轻地拉了自己一下。秦风回头一看,原来是苏小暖。苏小暖站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娇人的笑容。和妈妈的笑容一样美丽动人。 秦风幸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世界瞬间静止。 苏小暖,只是笑,仿佛一幅画一般。 “汪汪。”忽然,一声清晰的狗叫声传入了耳朵里。秦风一怔,一下子回过神来。再看看脚下,竟然是山崖。 自己的脚离山崖只有一步之遥。秦风吓得一身冷汗,急忙连滚带爬地往上走去。 往前走了两步,秦风看见宝叔和虎子抱在一起。两人手里都拿着尖利的石头,正准备向对方头上砸去。 “宝叔,虎子,你们干什么?”秦风大声地叫了起来。然后,看见旁边的猎狗闪电般向他们撞去。 宝叔和虎子身子一歪,两人一起撞到了地上。 对面,忽然传来了苏小暖尖锐的惊叫声。秦风这才看见,苏小暖也坐在地上,两只眼睛闭着,双手胡乱地挥舞着。 秦风慌忙跑过去,扶起苏小暖,拍打着她的脸。苏小暖挥舞的两只手慢慢停了下来,跟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此时,身后的宝叔和虎子已经清醒过来,他们全都站了起来。 雷明浩呢?秦风心里猛的一愣,他慌忙站起来四下寻找。虎子似乎也发现少一个人,他带着猎狗往前走去。 “他在这里。”片刻后,虎子站在前面冲着他们喊了起来。 秦风扶着苏小暖,和宝叔一起走了过去。 “古玉临风睚眦开,陵字血雨九凤出。嘿嘿!睚眦开,九凤出。嘿嘿!”雷明浩趴在地上,又笑又叫。 听到雷明浩嘴里的话,宝叔一下子呆坐到了地上。 虎子赶紧上前掐雷明浩的人中,雷明浩身体抽搐了一下,慢慢地醒了过来。 还好大家都安然无恙。秦风疑惑地四处查看,很快发现了缘故所在。原来在他们身旁的一个小石坡上,长满了和古树旁边一样的植物。 那就是,让成婆子复活的罗布魔草。 怪不得,刚才所有人像疯了一样。他们都把隐藏在自己心底最深的一面坦露出来了。譬如秦风看见了妈妈和苏小暖。 可是,雷明浩刚才说的那两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似乎听见好象有睚眦两个字,秦风皱紧了眉头。 秦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雷明浩出现在玉陵村,到刚才发生的一幕,秦风一直觉得他有很大的问题。最先是在宿舍里拍到的鬼,然后是他和小航尾随着自己来到玉陵村,然后是半夜遇见复活的成婆子。 这一切似乎也太巧了吧! 如果假设,雷明浩来这里也是有目的的。那么,这一切便似乎顺理成章。可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大家都沉默不语。只有苏小暖紧紧拉着秦风的手,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雷明浩也似乎发现了大家对他的态度有些异常。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后面,步子有些缓慢。也许他在考虑该不该不自己的情况告诉其他人。 猛地,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上。雷明浩一惊,回过头一看,不禁大声叫了起来。 一个衣裳褴褛样貌恐怖的怪物站在他的后面,两只翻白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们。两只胳膊上的肉已经开始剥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虎子的猎狗站在前面,汪汪地叫着,警惕地看着对面的怪物。 “成婆子,是成婆子。”宝叔忽然叫了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猎狗似乎也认出来了,叫声停了下来。 她真的是成婆子。她的半边脸已经腐烂,俨然是一具丧尸。成婆子似乎也认出了宝叔,她缓缓地伸了伸手,然后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喃声,似乎想说什么。 “呜!”山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呜咽声。像是深夜里的一个炸雷,让现场所有人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对面的成婆子听见响声,情绪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她两只干瘪的眼眶瞬间射放出凶狠的目光。似乎是一瞬间,虎子身边的猎狗疯了般冲着她又叫了起来。 秦风刚想开口说话,成婆子却猛地扑到了雷明浩身边,一把抓住了他。雷明浩被吓得连喊叫都忘记了,便被成婆子提着,疯了一般跑进了山里。 转眼,就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等其他人回过神来,成婆子和雷明浩已经钻进了前面的树林里,不见了。 天空跟着响了个炸雷。本来晴朗碧蓝的天空翻起了红色的云层,烟雾般从西面缓缓地向东面卷来。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那层红色的云朵仿佛是一块遮天的幔布,似乎马上就要把整个天空遮住。 宝叔见此情景,嘴角花白的胡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望着天空上的红云,喃喃地说道:“红云血煞。” 地理学上曾经介绍过一种地质,它处在热带与亚热带地区之间。白天冷到极点,晚上热到极点。反差太大的温度使这里的湿度和普通地域的湿度有很着很大的差别。每当冷热交替的时候,那里的云朵会变成红色,然后袭卷整个地域。有人称它为“红云血煞”。 宝叔一直以为这种奇特的地理现象,是大自然无意间造成的。当初来玉陵村考古的时候,带队的楚教授曾经跟他们讲过考古学家对玉陵福地的研究。其中,便有‘红云血煞’的传说。 从理论和科学上分析,玉陵福地所处位置并没有及冷或者及热的交替。唯一和外界不同的是,玉陵山呈圆瓶形。这样的山形,对于古代的安墓选穴来说,是极大的忌讳。他们认为,这样的山形结构,会阻止死者灵魂,无法升天。 可是,没有人知道,兰陵王为何会把自己深爱的女人葬在这里。 历史上并没有对这位女子做过多的介绍。只是说,当年兰陵王凯旋归来,北齐帝高湛赐给他二十名美貌女子,兰陵王却只留下了一名女子,这名女子就是后来葬在这“玉陵福地”的锦绣。 楚教授说,为了能让自己的爱人深埋地下不被外界打扰,兰陵王把自己常年征战戴在脸上的面具一同放在了锦绣的馆材内,并且请了玄门术师在“玉陵福地”里施法布咒。有人说,“红云血煞”便是其中一种。 可惜,当年考古队的一行人并没有见到。所以,宝叔便觉得那些诅咒,其实只是一些阻止盗墓的幌子。 可是,现在,他亲眼看到了“红云血煞”。他终于明白当年楚教授说的那句话的含义。他说,我们打开了一个通往地狱的大门。那个时候的楚教授的神情悲凉而绝望。 红色的云朵越来越近。不明情况的秦风和苏小暖并肩站在一起,带着兴奋的目光望着那股红云。 宝叔不敢多想,大声喊道:“大家快把头埋到地上。虎子,把你的狗看好。” 看着宝叔惊恐的目光,秦风虽疑惑却不敢怠慢,拉着苏小暖一起把头埋在了身体下面。临了,秦风还不忘幽默的说了一句:“我们要做鸵鸟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了轰隆隆的响声。仿佛有股巨大的气流从身上掠过,秦风想直起身体,却被狠狠地压到了地上。对面的苏小暖,似乎也在承受着一样的痛苦。秦风伸手想拉她,气流却越来越大,他脑袋猛地往下一倾,晕了过去。 第十二节 密码 高成冲进病房里,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成子浩。一把叉子叉进了他的喉咙里,血像失控的自来水一般四处喷射着。旁边还有一名护士蹲在地上,惊声惨叫着。 我的生命即将截止,我留给了世界什么,世界又留给了我什么。成子浩微笑看着高成嘴里喃喃地说道。 高成没有动。他看着成子浩像是一朵花般慢慢地凋零,枯萎。他无奈地闭上了眼睛,随后赶来的陈若谷疯了一样扑到了成子浩的身上。 病房的惊叫声很快引来了医院的工作人员和其他病房的人。 高成把自己的身份和事情的经过和院长说了一下。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让两名男护抬着成子浩走了出去。 高成拉着身边哭泣的陈若谷,轻声地安慰她。院长挥了挥手和旁边的护士开始驱散旁边围观的人。 “哈哈!兰陵王的诅咒。死喽!又死喽!”人群中,一个穿着病人衣服,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忽然在院子里大声地叫了起来。 “小高,把肖敏带回去。”院长头疼地喊了一声身边的护士。 肖敏?高成愣了一下,忽然,他想起楚凌教授说过的一件事。四十年前,楚凌教授的父亲楚天南,带着一支考古队去玉陵村考察。结果,却发生了意外。除了一个叫肖敏的女孩,其他人全部失踪了。肖敏虽然回来后便疯了,一直住在精神研究院。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想到这里,高成提步走了过去。 肖敏身上有种很浓的书生气息。虽然,岁月已经在她脸上雕琢沧桑,可依然无法掩饰住她曾经亮丽的容貌。 高成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位老人,竟然是一个住在精神病医院四十年的精神病患者。 肖敏的病房很干净,说是病房,倒不如说是家。床单也不是医院白色的,而是淡蓝色的。里面还有一个书架,一张书桌。窗台上,放着一支有些枯萎的康乃馨。 两人的谈话就从花开始了。 很显然,肖敏很孤独。对于高成的带来,掩饰不住的高兴。看到这里,高成提起的心放下了一点点。看来,这个肖敏,精神状态还是比较正常的。简单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后,高成试探着提到了玉陵福地。 房间里突然静得发慌。甚至高成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肖敏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在打量自己的影子一样。 “诅咒,兰陵王设下的诅咒。我们都逃不了,诅咒不会随着死亡湮灭,而是代代相传。”肖敏沉声说着,表情冷峻得让高成有些意外。 “诅咒里的凶灵,是穿着黑色的风衣,拿着镰刀杀人吗?当年,除了你,其他人去了哪?”高成心里一紧,慌忙问出了其他的疑惑。 肖敏不再说话,只是呆坐着,嘴里喃喃地说着诅咒两个字。 高成有些失望,他抬头看了看陈若谷,然后转身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肖敏忽然大声叫了起来:“玉陵福地,四十年的诅咒就要开始了。” 高成愣了愣,走出了门外。 回去的路上,高成一直沉默着。所有的线索像是电影画面般一一在他的脑子里闪过。从“死神”出现的第一次,到接二连三的凶杀案。所有受害者没有任何共同点,唯一相似的是都是通过网络认识“死神”的。 更为复杂的是,凶杀案的背后竟然若隐若无的和四十年前的考古奇案有牵连。所有的起源和矛头似乎都指向了那个神秘的“玉陵福地”。 想到这里,高成的头开始微微地疼痛起来。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陈若谷,因为刚刚失去朋友的缘故,陈若谷神情很悲伤。风吹着她的头发,有种说不出的风情。她的手里还拿着成子浩递给高成的那个笔记本。 如果,成子浩真的破解了“死神”的密码,那么他为什么要装疯?为什么又不肯把事实讲给自己,还在自己没有离开的时候自杀了?一个人,最重要的应该就是自己的生命。成子浩为什么却抛弃了呢?难道,还有什么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高成百思不得其解。肖敏的情话,让高成心里更加狐疑了。她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指“死神”杀人吗?肖敏说成子浩经常和他聊天,莫非成子浩装疯的目的并不是躲避“死神”,而是为了接近肖敏。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目的是什么?肖敏的话可信吗? 回到市区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暮色下的城市,行人的晚归,家人的等候,真是一幅温暖美好的画面。 车子停在一个小区的大门口。秦风心底微微有点惊讶。这是一个名叫美和小区的住宅楼,电视里经常做广告的。没想到,陈若谷竟然住在这里。 陈若谷打开车门,下了车。 高成微笑着挥手说声再见,刚伸手准备关上车门,陈若谷却走过来一把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上去坐坐吧!陪我说说话。”陈若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流淌着一股令人疼惜的柔情。 不知道为什么,高成竟然没有开口拒绝。也许是因为陈若谷的那一瞬间难过,让他想起了妻子李月月,也许是因为他的心也真的太累了,需要找个人说说话。 高成下车,锁好车门,跟随陈若谷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对面巷口忽隐忽现地闪现出一个人影。诡异的眼光阴森森地目送他们上楼,然后消失在冷清的月色里。昏暗的光线里,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的手里拿着一把亮着寒森银光的镰刀。 走廊里很安静。穿堂风从窗外吹进来,簌簌作响。高成跟在陈若谷后面无声无息地走着。不知道为什么,高成的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他试着把自己的思绪转移到眼前的这栋房子上,一边走,一边仔细地打量着。虽然很豪华气派,却不像广告里说得那么完美无瑕。 电梯在四层停了下来。高成跟在陈若谷身后走出来。看见陈若谷在左边的一户门前站定,从包里摸索着钥匙。 吱!旁边一个铁门响了响,闪开了一条缝。高成转头看了看,门缝里黑糊糊的,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砰!门又关上了。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 许久,陈若谷终于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门。房间不大。因为被一道巨大的三合板隔开,本来100平方的房间,只剩下了不足50平方。是典型的城市出租房。 简单说了几句话,陈若谷脱下外套,向厨房走去。 高成环视了一下四周,坐到了桌子旁边,细细地打量着房间的摆设。房间虽然不大,收拾的却很干净。隐约,还有一股淡淡的清新味。 很快,一股浓香的咖啡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一直以来,高成都喝不惯咖啡。记得刚认识妻子李月月的时候,李月月每次提议去咖啡屋,都被他拒绝。高成觉得,那些西洋玩意,价钱不菲不说,还死难喝。 可是,现在已是物事人非。 正想着,陈若谷端着两杯咖啡从厨房走了出来。 高成笑了笑,端起咖啡浅尝了一口。一丝苦味迅速沾到舌尖,接着一股碎碎的香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高成忍不住又喝了两口。他没想到陈若谷竟然能够做出如此清香的咖啡。 窗外,月色明媚。一盏温暖的灯,两个人,两杯咖啡。这让陈若谷的心里开始有了迷醉的感觉。其实从她第一眼看见高成,便深深喜欢上了他。 这份爱,如同早已酝酿好了似的,一发不可收拾。特别是在医院里,她抱着高成。那感觉,让她无比的安和温心。 陈若谷相信,那就是爱。 屋外,天空一片阴沉。细雨已经下了快两个小时,像是结在高成心底的愁绪一样化不开。窗外的树影在雨中显得肃穆而萧条。夜风吹过,树枝耸动,发出一种凄惨的午夜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风中哭泣。 高成坐在办公桌前,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结。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八九个熄掉的烟头。面前的桌子凌乱地上堆满了案卷和资料。还有,成子浩留给他的那个黑色笔记本电脑。黑色的屏幕上,赫然是死神的画像。诡异的笑容,黑色的披风,寒仄的镰刀。 高成重新振作起来。快速打开“我的电脑”简单浏览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正在沮丧的时候,突然在f盘里找到了一个名字叫“死神之约”的文件夹。 高成的心莫名颤了一下,仿佛是打开一个珍藏多年的秘密一样。 里面是一个wo d文档,名称和文件夹一样,死神之约。高成双击了一下鼠标,打开了文档。 [一] 今天我切进了一个神秘的网站。我想我的人生也许会从此改变。我见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夜里,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自己站在一个空旷的野地上,旁边站满了人影。他们手拿着镰刀,穿着黑披风,只露出两只邪恶的眼睛。 我往后退,他们往前进。一步一步向我逼来。 我知道,那是“死神”。 醒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全身大汗淋漓。窗外,一片黑暗,就像我的心境。我点了根烟,用力地吸了几口。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些人的样子,他们就像无法消散的空气一样,充斥在我呼吸的空气中,无法躲避。 恐惧像蛇一样,在我眼前招摇盘旋。 [二] 我把工作辞掉了。没有人知道原因,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说,事情正在一步一步发展,谁也无法阻止。 今天,“先知”又问我了。 我的精神几乎就要崩溃。 他说的很对,谁能阻止“死神”的脚步? 我想我没有办法拒绝“先知”的邀请,否则我真的会疯掉。 我已经沦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仁慈的父啊!请你原谅我的罪恶。 [三] 这是我第一次执行死神任务。我的心充满了罪恶与忐忑。 “先知”说,你能面对过去吗? 是的,我不能。 我来自黑暗,我的世界没有光明。 当我手里的镰刀刺进那个女孩的身上时,我的神经莫名地兴奋起来了。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激动,高兴,害怕,刺激。 我忽然就笑了,只是,我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丑恶无比。 我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那个女孩是经济学院的学生,她叫白灵。白灵,好纯洁的名字,是因为这样,才会被“死神”选中吗?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为自己,为白灵,还是为无法阻止的悲剧?我不知道。 [四] 最近,我的精神越来越差。我只要一闭上眼,便会看见白灵站在我眼前。是因为她死不甘心吗? 陈若谷说我患上了精神抑郁症。其实,我知道,没有人了解我内心的痛苦。 我又一次切进了那个网站。玉陵福地,好气派的名字。上面写满了情诗,全部是写给一个叫李月月的女子。 李月月,会是那个刑警队长高成的妻子吗? 难道,她是“死神”的下一个目标? 爸爸妈妈,为什么你们要把我留在这个陌生的人世间?为什么? [五] 我彻底绝望。 看着监视器上自己的样子,我终于明白“先知”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是真的吗?我竟然在夜里发狂,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是梦游症吗?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过啊! 新的任务已经下来了,是李月月。 我第一次问了为什么,却换来了“死神”的咒骂。 我想一定是因为刑警队长高成在查“死神”的案子,所以他们要报复他。 明安私立高中门口,我看见李月月站在那里。提起镰刀的那一刻,我却犹豫了。一丝惶恐涌了上来,让我全身不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就要到了“死神”说的时间,我去吗?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我看见了和我一样的另一个人走向了李月月。 我知道李月月完了,我也完了。 回到家里,我把所有的门窗都上了锁。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六] 天亮的时候,我看见了自己手上的血。我知道,一定是“死神”做的。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我打开监视器,我看见自己拿着刀一下一下割着自己的胳膊。 我不知道哪个是我,为什么我割自己的胳膊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我是在笑,还是在哭。 恍惚中,我看见陈若谷走了进来。 我需要告诉了她一切吗?谁能救我?上帝吗? [七] 现在我住在医院。这里很安静,阳光很温暖。可是,恐惧依然还在。我知道,“死神”就在不远处,看着我。 我要忏悔我的罪过。九岁那年,我亲手杀死了我的继母。因为,她打碎了母亲留给我唯一的手镯。 这个秘密像一个噩梦,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我。 “死神”真的什么都知道吗?他怎么能抓住我最痛的秘密,让我不得不就范。 我的头好痛,我要休息。也许,再也不会醒来。 …… 日记到这里没有了。期间还有些断断续续的词语。看来,成子浩是在很慌乱的情况下记下的。 令高成没想到的是,成子浩竟然是杀害白灵的凶手。 如果成子浩日记里说的都是真的话,“死神”便不仅仅是一个人,也许有很多像成子浩这样的人,受着“先知”的胁迫,为“死神”杀人。 高成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第十三节 惊变 秦风做了一个梦。他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像有一团雾弥漫在她的身边,一团黑色的雾…… 黑色的雾弥漫在四周,却只是漂浮在腰以下的地方,像是一张黑色的渔网,缓慢张开。秦风缓慢地在这黑色的雾中行走,他张目四望,却什么也看不到。他向地上望了一眼,只看到自己的腰,再以下就只看到这浓得像墨一样黑的雾。 真是很奇怪的感觉,就仿佛自己只有上半身,而腰部以下的部位凭空消失了。 秦风像是一条鱼,在雾中穿行,眼波流转,可却什么也看不见。他感到好奇,这浓得像墨一般黑的雾中,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妖异事物? 他开始觉得寒冷,身体禁不住打起寒战。莫名中,他感到了恐惧,可恐惧的是什么?他却并不知道。也许,最恐怖的东西,就是在未可知的地方偷偷窥视着自己的、却说不出名字的某种东西吧。 恍惚中,秦风看到远处,有一条黑影走了过来。它缓慢飘移,越来越近,像投射的影子一般缓慢拖曳着拉长,渐渐清晰。 是一个男人,一个看不清样子的男人。他的脸一片模糊,看不出轮廓,甚至颜色。 秦风只是听到了嘿嘿一声怪笑。正当他惊悸之时,那个男人像是分裂的阿米巴虫一般,突然向两边分开。男人摔到了地上,蠕动着,像是爬行的蚯蚓,挣扎着向两边逃离。一道暗色的缝隙凭空从影子的中间出现,缓慢割裂。秦风甚至听到了嘶嘶的声音,是肉体与肉体分离时,血管爆裂,骨头与骨膜撕开的声音。 就在这微弱的声音中,男人分裂成了两个细小的影子,一左一右,漂浮在秦风的的身边。秦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知道这是梦,可是却依然被眼前发生的妖异之事狠狠地吓到了。 忽然,从他的背后射来了一股诡异的光线。冷色调的蓝白色,像箭一般,射在了那两条影子上。 秦风抬眼望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两条影子慢慢向自己飘来,越来越清晰。最后,清楚得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是两个吊坠,一个就是自己拿着的睚眦吊坠,另一个吊坠上面的图案像是一只凤凰。两条吊坠仿佛幽灵般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向秦风涌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纠缠。 秦风在这巨大的恐惧中,禁不住叫出了凄惨的声音。 “啊……” 他感觉到了窒息,随即一下子睁开了眼。旁边,苏小暖正一脸焦虑地看着他。 看见他醒了过来,苏小暖欣喜地叫了起来。 玉陵山又恢复了先前的明朗。如果不是地上有残留的沙痕,秦风真的难以想象他们刚才的经历是真实的。 宝叔在前面和虎子正在商量着什么。秦风站起来,刚想走过去,虎子身边的猎狗却疯了一般叫了起来,如临大敌般地望着秦风的身后。 秦风不敢回头,他看见对面苏小暖的眼里也闪出了惊悚的目光。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麻,冰凉一片。 他慢慢地转过了身。 身后站着一个人。一个全身血迹斑斑的人,他望着秦风,嘴唇颤抖着。 秦风脑子里空白了几秒钟,不能呼吸。 终于,他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站在身后的人竟然是小航。他的衣服已经破碎不堪,上面粘满血迹还有一些泥泞草屑。他望着秦风,嘴唇蠕动了一下,一头栽到了地上。 秦风愣了一下,慌忙跑过去扶住了他。大家也跟着一起跑过去。 小航的脸色苍白,脖子上有一个已经愈合的伤口。手上全部是斑斑驳驳的划伤。秦风按住小航的人中,用力掐了一下。宝叔拿着水壶,蹲到了秦风旁边。水一滴一滴地灌进了小航的嘴里,泛白干涸的嘴唇渐渐湿润起来。 可是,无论秦风怎样努力,小航依然呼吸微弱,没有任何好转。 宝叔神情严峻地把了把小航的脉搏,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最后决定先送小航下山,回村治疗。然后,再想办法拯救被成婆子抓走的雷明浩。 虽然秦风有些不愿意,但想到宝叔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他只好脸色沉重地站起来,深深地望了望远处,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明浩,对不起。 然后,转头跟着其他人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连虎子的猎狗似乎也安静的出奇。秦风拉着苏小暖,紧紧地跟在宝叔后面。 走到半路的时候,宝叔停住了脚步。他看了看怀里的小航,嘴唇微微颤了一下,“这孩子的情况越来越差了,恐怕撑不下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秦风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担忧和情绪,他疯了一样冲过去,按住小航,拼命试着各种办法。 最后,宝叔只得让虎子带着猎狗先走一步,尽快搬来救兵。 虎子闻声立即带着猎狗快速向山下跑去。 就在这个时候,小航身体突然震了一下,嘴里发出了轻微的**声。秦风停住了动作,呆呆地看着他。 宝叔眼里露出了惊讶的目光,他慌忙压了压小航的胸口,然后慌忙和秦风抬着小航向山下赶去。 中午时分,他们赶到了玉陵村。早已在村口等待的苏正德和其他村民们看见他们,慌忙迎了过来。 小航被抬走了,苏正德安慰大家说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能把他救回来。 秦风并没有走远,他和虎子坐在一边。此刻,他的心里却出奇地稳重。虎子的猎狗安静地坐在虎子边,伸着舌头舔着虎子的手背。 “汪汪,汪汪!”忽然,虎子身边的猎狗冲着秦风叫了起来,仿佛见到了陌生人般。 “阿福,你干什么?”虎子照着猎狗的头狠狠地敲了一下。阿福却依然龇牙咧嘴地瞪着秦风,似乎随时都会冲上去。 秦风低头打量了自己一圈,最后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来装在口袋里的那个睚眦吊坠竟然脱落了出来。阿福狂叫着,难道是因为这个吊坠? 秦风狐疑地掏出了吊坠,旁边的阿福叫得更加凶猛起来。虎子使劲地按着它。秦风不加思索,慌忙把吊坠收了起来。 阿福很快安静下来,又乖顺地躺在了虎子身边。 秦风有些纳闷地看了看躲在虎子怀里的阿福,它两只黑色的眼睛孩子般来回转动着。在它的额头,有一块瓶盖大小的疤痕。秦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虎子告诉秦风,阿福这块疤,在玉陵福地被砸的。当初考古队一共去了四个猎户,三条猎狗,最后只有阿福回来了。所以,虎子对阿福很亲。他感觉阿福能够回来,一定是父亲保佑。 正在说着的时候,对面传来了苏小暖的喊声。秦风一听,慌忙站了起来。 小航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原本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此刻已经渐渐恢复了血色。并且呼吸均匀,俨然已经脱离了危险。 治好小航的是玉陵村的何二。苏小暖说,何家自古以来都是村里的大夫。据说何家祖传的医术可是玉陵福地传下的。玉陵村因为位置的关系,很少与外界联系。有什么伤风疾病的,都是何家救治的。 房门被关上了,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苏小暖帮小航压了压被子,秦风一下抓住了她的手,他问出了自己心里一个犹豫了很久的秘密。 “玉陵山上的玉陵福地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玉陵村里的每个人都对那里谈虎色变?” 苏小暖轻轻挣开了秦风,捋了捋额前的刘海,沉默不语。 “请你告诉我,我不想当个傻子。”秦风继续追问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只想找到雷明浩,然后大家离开这里。”苏小暖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秦风激涨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秦风伸手,轻轻地揽住了苏小暖。 所有的一切似乎在苏小暖的眼泪落下来的那一刻,都显得不重要。一直以来,秦风都觉得自己愧对苏小暖。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苏小暖说他内心对她的爱。 曾经很多次,秦风问自己同一个问题,是接受命运还是拒绝命运?他无法左右自己的想法,更不知道该自己怎么做?现在,他明白了一切。从解开苏小暖衣服,看见她胸口胎记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便已经注定。 难道,困扰了自己十几年的谜团真的无法破解吗?他想起妈妈泪眼婆娑的别离时的忠告,他想起了那些埋葬在心底的记忆,它们尖叫着,鬼笑着,吞噬着自己的一切。秦风狠狠地抱着苏小暖,然后用力地把头埋到了苏小暖的发里。 我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秦风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夜色下的玉陵山,如同一条盘卧安睡的苍龙。一轮明亮的圆月挂在天际,淡淡地洒下来。秦风在门外来回的踱着脚步,眉头紧锁着。月光打在他的脸上,露出一张焦虑担忧的面容。 本来下午便能醒过来的小航,到现在却依然昏迷不醒。对此,何二也是无能为力。他已经检查过小航的伤情,并没有大碍。 秦风抬头望了望夜空的明月,一股莫名的忧伤油然从心底升上来。 记得刚进学校的时候,因为报道时间晚,小航,雷明浩,还有秦风,三个本不是一个专业的人分到了一个宿舍。小航是来自河南北方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不论是从言语还是处事上都显得很老土。在宿舍里,很多事情更是抢着做。 宿舍里选舍长,雷明浩和秦风都一致推荐他。 当天晚上,秦风听见小航在走廊里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在学校当干部了。后来,秦风和雷明浩说起,两人笑到倒在床上打滚。 当了舍长的小航,更是把宿舍里所有的脏活累活抢着干。有同学说他傻,他却振振有词的说:“我们是好兄弟,帮兄弟干点活,那算什么?” 很多往事涌进了秦风的脑子里。想起小航现在的样子,秦风鼻翼一酸,眼泪流了出来。他擦了擦眼睛,转身走进了房间里。 很小的时候,妈妈便说过秦风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这样会让人觉得不真实,城府深,交不到朋友。可是,爸爸却爽朗地笑着说,这才是我秦啸云的儿子,如果一个人太容易淌露自己的感情,会吃大亏的。 是的,秦风知道自己从小便是这样。12岁那年的冬天,那场突如其来的灾害更是让他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隐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跪在父亲的灵堂上,妈妈拍着秦风的头,“哭啊,给你爸爸哭灵啊!”一下,又一下,伴着妈妈哀号的哭声。秦风咬着牙,望着灵堂上爸爸的遗照,狠狠地攥着拳头。 “秦、秦风。”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秦风的回忆。 “小航,你醒了。”秦风欣喜地望着床上的小航。 小航慢慢地直起身体,靠在床头。神情有些低落,隐约似乎有话要说。在秦风的试探下,小航讲出了一件让秦风意外的事情。 之前宿舍遇鬼的事情,并不是真的。而是雷明浩给了小航一笔钱,让他帮忙演戏的。那个dv里的带子是他们一早就录好的。 虽然小航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面对那一笔钱,他动心了。后来,秦风和苏小暖前脚离开学校,雷明浩便拉着小航后脚跟了过来。 后来,雷明浩和小航看见那棵食人树杀了成婆子。明浩说,他可以让成婆子复活。小航不相信,于是,晚上的时候,明浩便带着小航一起去了祠堂。明浩拿了一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液体注射进了成婆子的身上。结果,成婆子真的活了。就像僵尸一样。 当时,小航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脖子被成婆子咬了一下,然后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座荒山中。他沿着山路想找回去的路,结果怎么也转不出来。后来,他便遇到了秦风。 如此说来,雷明浩来玉陵村是有目的的。怪不得他总是神神秘秘的,在玉陵山上说的那两句神秘的诗句。 秦风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第一节 瞬间催眠 南城心理疗养院,坐落在以南城第一人民医院为中心的“医院区”边缘,已接近市郊。整个疗养院被一圈梧桐包围着,环境格外清幽。尤其是住院部,完全和外面的车水马龙隔开。少了很多尘世的喧哗与混乱,是一个标准的世外桃源所在。 疗养院只有两层,一层是医护人员。二层是病人病房。凡是来到这里的病人,不是上头特意交代的,便是无法在普通精神病医院生活的。 杨帆站在病房窗户前,俯身望去。今天天气特别好,阳光灿烂。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融化的所剩无几。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星期。他醒了过来,所有的一切也已经清晰地记起来了。可是,却没有人相信他。 是的,来到这个疗养院的人,那一个不是精神严重到极点的。他真不明白,自己不过是被凶手催眠了,便被送到了这里。 上岛咖啡里的那一幕,他至今都不会忘记。 表妹迷上了一种网络游戏,那种游戏不是简单的网游,听起来更像是传销手段。那个无所不能的“先知”,仿佛成了表妹眼中的神。 杨帆越听越冷,如果更多的人像表妹这样沉沦在“先知”的蛊惑中,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表妹还在继续讲着她参加那个所谓的“灵会”。杨帆有些生气,不过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这个时候,表妹突然停住了说话。她手里端着的咖啡杯落到了地上,黄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杨帆一愣,几秒后,他慌忙拔出了腰里的手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表妹已经倒在了地上。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黑色的风衣,鬼魅般的笑容,赫然就是杀死了白灵和李月也的“死神”。 愤怒的杨帆拉开了保险栓,对准了“死神”。 “难道,你不想看看我是谁再开枪吗?”这个时候,“死神”忽然说话了,声音似乎是个男孩。 杨帆一顿,对面的“死神”缓缓掀开了戴在头上的帽子。 似乎有一道强烈光刺进眼里,杨帆有些头晕。他摇了摇头,想努力地保持清醒,却发现都是徒劳的。他的意识已经渐渐失去。眼前慢慢升腾起一片烟雾,烟雾之中隐约有一张脸,一张男人的脸。这张脸躲在了薄雾后,看不见他长什么模样,唯一可以看到的只是他的眼睛与嘴巴。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杨帆,而嘴巴微微上翘,却是个诡异的微笑。 他在笑什么?是在嘲笑还是讥讽?想要看的清楚一点,身体却不听使唤。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你不想看看我是谁吗?你不想看看我是谁吗? 最后,杨帆感觉自己全身像陷进了泥潭里,怎么也爬不上来。 他的眼前只剩下表妹死去的样子。他无法相信“死神”竟然在自己眼前杀死了表妹。 这些记忆是在杨帆来到南城省心理疗养院第三天突然窜上来的。医生说杨帆受到了凶手的心理暗示,并且被瞬间催眠。 杨帆在警校修习的是犯罪心理学,对于催眠犯罪,课本上也有提过。可是,在一般的犯罪案件里,催眠都是不可能出现的。 催眠,在心理学和科学上来讲只是一种虚无的境界。最初的概念是源自希腊神话中睡神hypo s的名字。它是运用暗示等手段让受术者进入催眠状态并能够产生神奇效应的一种方法。当然,催眠主要是以人为诱导引起的一种特殊的意识恍惚。很多科学家认为,催眠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自己的的确确是被“死神”催眠了。 “啊,啊啊啊!”隔壁,又传来了凄厉的哭喊声。 吃药的时间到了。杨帆使劲挠了挠头。他已经向医院提出过无数次申请,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事了,可以出去了,可是却都被打了回来。理由是——这里的每个精神病人都想出去。 砰砰!门响了两下,护士推着药车子走了进来。 “你今天感觉怎样啊?是不是还想出去啊!”护士小姐笑呵呵地问着,然后,温柔地把药和水放到了桌子上。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没事。为什么,你们非要这样对我。整天吃药,没事也要吃出事来的。”杨帆真的是欲哭无泪。 “听话了,吃完药。乖乖睡觉,就会好的。”护士拿着药和水,走了过来。 “那,我可以用你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顿了顿,杨帆说话了。 “不行。这里有规定的。”护士一口拒绝了他。 “那我不吃药。我不但不吃药,一会我还要从这跳下去。”杨帆有些生气了。 “呵呵!还说你没事。和其他病人一样,动不动要跳楼。”护士笑了起来。 杨帆彻底蒙了。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他没有再说话,走过去,拿起护士手里水,把药灌到了嘴里。 护士小姐看着他微微笑笑走了。杨帆快速关上门,用手伸进喉咙里,然后用力地呕吐着。几秒钟后,一片白色的药片掉在了地上。 这样下去,自己总有一天会变成真正的精神病。 我要离开这里。望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面容,杨帆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 夜深了,整个疗养院里一片安静。 杨帆站在窗边,看着对面的值班护士提着两个暖瓶向开水房走去。杨帆迅速把背后用床单卷成的绳子扔出了窗外。然后,用力拉了一下试了试,一个箭步跳了出去。 三下起落,杨帆落到了地面。然后蹑手蹑脚向大门外走去。 窗外的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远处是一片令人压抑的阴沉。此时高成的思绪就像窗外纷纷扬扬的阴雨一样,绵延不断而又杂乱无章,令人惴惴不安却又无可奈何。黑色的建筑楼隐没在一片烟雨中,灰色的墙壁远远看去显得肃穆而又多了一丝莫名的诡谲。 高成用力吸了一口烟,把烟屁股摁到烟灰缸里,站了起来。 杨帆的情况已经反馈到了局里,他受到了“死神”的瞬间催眠。很有可能是因为之前就曾经受到“死神”的暗示,所以才会瞬间被催眠。研究院说会多观察一段时间,确定没事了,再把他送回来。 案子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之中,特别是“死神”的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难道真的像楚凌所说的那样,是四十年前的诅咒? 四十年前的诅咒? 肖敏在明安精神研究院的反常举动,还有“死神”杀人案的一系列发生,这所有的一切中间,究竟有怎样的联系? 犹如一团乱麻,高成怎么也找不到那一个可以抽出全局的线头。 滴!这个时候,电脑里响了一下,有人发来了邮箱。高成坐到电脑前,打开邮箱看了一下。 新邮件是楚凌发来的,看到邮件的内容,高成的脸色更加肃穆了。 高队长,您好! 上次一别,已有些日子。上次听闻你提起的“死神”杀人案,我提出的意见只是我的个人猜测。 现在,我为你奉上一些资料,希望对你的案子有帮助。 相传兰陵王高长恭无意中得到一张诡异面具,从此以后,逢战必胜。也有传说,兰陵王是因为长相俊美,怕在战场上压不住战士的士气,所以才戴了一张面相狰狞的面具。 不管兰陵王因为什么原因戴上那个面具。但是我做了一些调查,发现那张面具的确让兰陵王百战百胜,几乎可以说兰陵王的胜利就是面具所带来的。 四十年前,我父亲带着考古队前往玉陵山,结果出了意外。除了疯了的肖敏,其他人一无所踪。这四十年来,我经常去看肖敏。从她的嘴里我隐约知道,他们当年打开了兰陵王爱妃锦绣的墓地,并且见到了那张诡异的面具。并且,她嘴里不停地说,四十年后,诅咒会再次出现。 最近南城发生了一系列“死神”杀人案,行凶者和我父亲当年留下的那几句话非常相似。于是,我设想,会不会现在的“死神”杀人案就是兰陵王面具的诅咒。 历史上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有一些关于诅咒杀人的资料。不管是真是假,都有一定的原因。那么,“死神”杀人,他的目标统一都是女性,并且是沉溺在网络中的网民。 高队长不仿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找一下,比如这些被害的女性中有什么特点没有?因为,不管是诅咒杀人,还是有人冒充“死神”杀人,他肯定会有相同点。 这几天,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决定下星期去玉陵山走一趟。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尽力于考古研究,其实,我的内心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玉陵福地”的考研工作。最近,南城发生的事情让我感觉事态的严重。 还有,我专门搜集了一下关于兰陵王面具的资料。有一条是我父亲总结出来的,虽然历史和考古资料上并没有直接证实的证据,但是我觉得很有道理。 汉朝的时候,有一个地处边疆的小国,名叫夜郎国。这个想必你应该听过,有句成语就叫夜郎自大。 那个夜郎国盛产一种樟木,这种樟木的碎末具有止痛消舯的奇效,如果过量使用的话,便会让人产生幻觉。历史上有人称,兰陵王的面具就是用这种樟木所做,所以兰陵王才会在戴上面具后具有无比的神力。 南城最近发现的“死神”杀人案,都是在受害人瞬间催眠的情况下进行,我认为很有可能和兰陵王的面具有关系。 高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楚凌的几个提议和一些资料,让高成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其实,这个案子,“死神”杀人的动机一直是高成所不能确定的。 最开始,高成以为“死神”是一个仇恨网络女性的变态杀手,可是后来,随着案情的发展,“死神”的杀人对象不断变化。从南城大学的白灵,到高成的妻子李月月,再到杨帆的表妹,根本就没有一丝联系。如果要说共同点的话,李月月和杨帆的表妹都是和警察有关系的。难道说“死神”是仇视警察,专门对警察家属下手?可是,白灵的所有亲戚里面并没有做警察的呀! 重新翻开桌子前面的案宗,高成盯着三个受害人的资料。 姓名,年龄,家庭关系,生日…… 猛地,高成想起了什么,他又重新把眼前的资料看了几遍,他的眼里闪出了欣喜的光芒,嘴角不住地颤抖。 原来是这样?高成一下叫了起来。 第二节 迷雾 天色越来越暗,远处还有隐隐约约的雷声。秦风没命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狂奔着,迎面的风刮在他的脸上,扯得脸上的肌肉生疼,可他顾不了这么多。忽然,他的脚踝一阵刺痛,整个身体重重摔到了地上。 轰隆一声,远方的天空闪了一下,雨点落了下来。 秦风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身上渗出了层层的汗液,浸湿了他的后背,衬衣和肉紧紧贴在了一起。浑身上下难受得要命。 道路两边的树木长得遮天蔽日,伸出的长长枝条像是爪子一般在山路上方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拱顶。这山路就像一条暗无天日的隧道,想要把狂奔着的秦风撕成一块一块血肉模糊的碎片,然后再吞噬得无影无踪。 秦风挣扎着身体向前跑着,他听到身后有汽车驶来的声音。回过头来,在幽暗的树影下,一辆公共汽车正缓慢地开着车前大灯向这边驶来。 车灯晃过来,像是毒蛇的眼睛,紧紧地追过来。 秦风疯了一样向前跑着,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暗,只能看见一丝模糊的树林。风吹过来,四周沙沙作响。脚部的剧烈疼痛让秦风不得不停了下来,身后的车很快追了过来。 片刻后,车在秦风面前停了下来。司机从车窗里探出了头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秦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司机四十多岁,戴着一顶棒球帽,鼻梁上架着一副超大的墨镜,人很瘦,瘦得连颧骨都向外凸了出来。他微微抬了抬头,透过昏暗的光线,秦风看见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左边耳朵下一道斜线,重重地拉了下来,一直拉到右边的嘴角。几道乌黑的浓血从伤疤里一汪汪地淌出来,缓慢蔓延在整个脸庞上。 “是你?”秦风想起了一个人,他大声的叫了起来。 司机没有说话。只是咧开嘴笑了笑,几条蚯蚓般的血丝顺着他的嘴巴滴了下来。然后司机身体一歪,整个人头掉了下来,慢慢地滚到了秦风面前。 秦风感觉自己喉管的肌肉似乎粘连在了一起,无法呼吸。他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却完全不能移动自己的脚步,两只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抬起。 那个司机的头血肉模糊,可是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向秦风说着什么话。 啊!秦风喊了起来。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四周死寂的空气,然后被遮天蔽日的树林弹回来,落到眼前。 “秦风,你怎么了?”听到焦急的喊声,秦风睁开了眼睛。看到小航一脸焦急地拉着自己。他这才发现,原来没有什么汽车,没有诡笑的人头,他自己躺在床上竟然做了个噩梦。 秦风坐起来,摇了摇头,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那个男人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牵连出来的还有父亲的回忆。 七岁那年,秦风接到了家里的噩耗。他的父亲秦啸云出了意外。那个深邃的山谷中,因为面包车意外跌落,吸引了附近所有的人的观看。 出租车司机被抬出来的时候,整个头都被破碎的挡风玻璃割裂。而秦风的父亲也被重重压在车里,死去多时。 妈妈哭断了肠,本来幸福的家庭瞬间塌了。 妈妈把一个本子交给了他,那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他像珍藏自己生命一样珍藏那个本子。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生命会因为这个本子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父亲离开后,妈妈显得更加沉默。 对于父亲的意外,秦风一直都不知道。他几次问妈妈,却都被拒绝。对此,秦风不知道怎么办。于是,他便很少再回家。 后来,秦风考上了大学。收到通知书的那天,妈妈格外高兴。那似乎是父亲离开后,秦风第一次见她笑。 妈妈说了很多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父亲。 终于,秦风问出了他心底一直想问的疑问。 妈妈叹了口气,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秦风的父亲秦啸云是一名私家侦探。这个职业,在当时的环境很是冷清。所以,他的侦探所一直都没什么生意。 一直到秦啸云出事的一个月前,侦探所来了一位客人。他拿了一大笔钱,要求秦啸云帮他调查一个案子。那个案子就是四十年前楚天南教授考古团去玉陵村的案子。秦啸云很爽快地接下了案子,并承诺一个月内一定把事情的真相查出来。 可是,秦啸云没有想到,一个月后,在他从玉陵村回来的路上却出了意外。而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妈妈之所以一直不同秦风讲,是觉得他还小,害怕影响他的学习和生活。 秦风上大学以后,便一直留意与四十年前楚天南去玉陵村考古有关的事情。 偶然一次机会,他在网上看见一篇描写玉陵村的文章。于是,他便试着跟作者“先知”联系了一下。 让秦风没想到的是,他很快接到了“先知”的回信。在回信中“先知”还告诉他,其实,当年随同楚天南一起去考古的人,并没有死完。有人留在了玉陵村。 这个消息在秦风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想,也许父亲的意外能在那里找到一丝线索。可是,这个消息准确吗?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先知”又发来了一封信。随信,还寄了一个玉龙吊坠。并且,他在信里还为秦风布置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先知”对秦风以及玉陵村的了解,简直就是如数家珍。他告诉秦风,苏小暖的爷爷是玉陵村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秦风可以拿着玉龙吊坠为理由和苏小暖一起回玉陵村,同时,也可以调查以前的事情。 秦风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先知”却不再回信。秦风想了很久,最后他认为,“先知”一定就是当年请父亲办案的人。他一定觉得愧对父亲,所以才帮忙的。 可是,让秦风没想到的是,玉陵村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神秘兮兮,尤其是对外人,有着莫名的警惕。在玉陵山上,本来秦风想借机问问宝叔四十年前考古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宝叔的嘴比石缝还严。 秦风翻了个身,他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自己来玉陵山的目的告诉苏小暖。如果苏小暖知道自己骗了她,一定不会再原谅自己。 啪,一个东西从窗户外面飞进来,落到了秦风的面前。 那是一个纸团,秦风打开看了看。 想知道秦啸云的事情,马上来苏家老院。 秦风一愣,坐了起来。 他往外面望了一眼,漆黑的夜色下,根本没有任何人影。纸团是谁扔过来的?很显然,对方已经发觉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并且还知道自己就是秦啸云的儿子。 “先知”说的没错,玉陵村的确有人知道父亲的事情。秦风甚至可以确定,那个约自己的人不但清楚父亲的事情,应该见过自己父亲的样子。 思索片刻后,秦风穿上衣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苏家老院就是秦风第一次到玉陵村呆的地方。那里是苏小暖的老家。因为和玉陵村的东面,又和村庄有些远,所以有些落单。 没用多长时间,秦风就赶到了那里。 深夜的老院内,泛着一股诡幽幽的光芒。秦风轻轻推了推门,闪身钻了进去。院子里很静,甚至连夏虫的鸣叫都隐藏了起来。 正当秦风犹豫着是不是要喊话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内堂闪了出来。他隐在黑暗中,穿着一件黑色的雨披,头上还戴了个压得很低的帽子。 “你是谁?这是你的吗?”秦风扬了扬手里的纸团。 那个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 夜风刮过耳边,沙沙作响。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秦风问道。 那个人迟疑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扔了过来。 秦风伸手接住那个东西,暗淡的光线下,秦风看见那是一个巴掌大的瓷瓶。 “汪汪。”突然,门外传来了几声狗叫声,那个人慌忙闪身钻进了内堂里面。 秦风一怔,刚想追过去,院子的大门被推开了。苏正德和几个村民走了进来,看见秦风他们似乎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小暖到处找你,还以为你出事了。”苏正德看了看秦风,有些生气地说。 秦风没有说话,低头刚想把手里的瓷瓶装起来,却听见对面的何二说话了,“苏爷,你看他手的里的瓷瓶。” 苏正德走过来,一把夺了过去。然后厉声问道,“说,这是从哪来的?” 秦风脸色一变,伸手把瓷瓶从苏正德手里夺过来,“这个,你不用管。”然后,转身向前走去。 “你,你和秦啸云,是什么关系?”身后的苏正德又说话了。 秦风一下顿住了脚步,然后转过头缓缓的说,“我是他的儿子。” 第三节 灵会 成小夕坐了起来,床头的台灯发出幽黄的光线,照得她心里有些惶恐。 杨帆一直没有消息。这让她心里很是不安。最近,成小夕的父母又在对她施加压力。这让她很无助。 成小夕蜷缩着身体,望着手里的照片。那张照片是自己和杨帆去黄山时拍的。照片上的杨帆笑容灿烂地站在自己身边。后面是黄山的迎客松。 看到这里,成小夕的眼泪落了下来。 “啪”的一声,窗户忽然响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碰撞到上面了。大冬天,怎么会有东西飞到窗户上? 成小夕放下照片,走到了窗边。窗外风很大,冷飕飕的。成小夕刚准备拉上窗帘,却猛然退后了一步。外面站着一个人。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全身瑟瑟发抖。 成小夕仔细一看,那竟然是——杨帆。刚才的撞击声,应该就是他弄出来的。 成小夕屏着呼吸,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她穿着衣服,蹑手蹑脚走出客厅,生怕一不留神把父母惊醒。 杨帆站在楼下,看见成小夕走出来,他一把抱住了她,深深地喘着气,嘴唇激烈地颤抖着。 “杨帆,你怎么,怎么……”成小夕一句话没说完,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杨帆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他的病已经好了,根本没有事了。可是,医院的人不相信他。每天让他吃药,他不能再耗下去了,所以他逃了出来。可是,他不知道能去哪里?他害怕回家被人发现,身上又没有一分钱。所以,除了成小夕,她不知道还有谁能帮他。 最后,成小夕决定把杨帆带到自己家里。 杨帆睡着了。 成小夕轻轻地抚摩着他的脸,如同端详一件精美的瓷器。曾经多少次,她期望杨帆能像这样,安静地躺在自己身边。 杨帆似乎太累了,很快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成小夕把嘴唇凑到他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下去。一股莫名的暖流从心底窜上来。她听见杨帆嘤声颤了一下,然后转身抱住了她。激情火一样在两个人的身体里燃烧起来。成小夕觉得自己飘进了云端,仿佛是坠入一个无法触摸的时空。耳边只有粗声的喘气声和沸腾的呼吸声。她的全身几乎僵直。 叮。忽然,客厅的电话响了。成小夕和杨帆同时一惊,两个人一下子坐了起来。 客厅有提拉提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跟着屋门外响起了妈妈的喊声,“小夕,你的电话。这么晚了,真是的。” 成小夕微微低了低头,慌忙扣住睡衣上的扣子,把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走了出去,并随手带上了门。 杨帆用力地吸了口气,倒到了床上。一种沉重的罪恶感油然而生。他捶打着自己的额头,心里骂道,我在做什么?我真是疯了。这个时候,还胡思乱想。 门响了。成小夕走了进来,小心地重新把门锁上了。 “我……”杨帆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是一个朋友。本来我们约好一起出去的,结果……”成小夕挽了挽额头的刘海,笑了笑。 “都怪我,唉!”杨帆有些自责地说道。 “不是的。本来我一直担心你。正好那朋友说他参加了一个灵会,许愿求助很灵的。所以,我想着为你祈祷的。” “灵会?什么灵会?”杨帆一下坐直了身体。 “好象是网上一些自由人士发起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的会长好像叫什么‘先知’。”成小夕小声说道。 杨帆一下子愣住了。又是灵会。这让杨帆突然想起在咖啡厅里表妹说的话。他叹了口气,沉思着靠在了床上。 成小夕看他一脸怅然的样子,轻轻地附过身去靠在了他身边。两个人默默无语。 窗外,月光映在窗台上,雪一样明亮宁静。可是,杨帆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天亮的时候,成小夕醒了。身边的杨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她不禁有些怅然。昨天晚上的一切是真的吗?还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小夕,小夕,快出来。”门外,又传来了妈妈焦急的喊声。 成小夕不情愿地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客厅坐着两个警察。看见成小夕他们站了起来。 来人是是省刑侦队的。他们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杨帆深夜逃跑了,所以询问一些情况。妈妈在一旁听说杨帆逃跑的消息,不禁嘴里开始唠叨,真是作孽啊,怎么找了个这样的男朋友,净给家里找麻烦。 让成小夕没想到的是,两个警察竟借着妈妈的话题开始给她上课,说杨帆不服从医院的治疗,如果他身上还残留着“死神”的催眠后遗症,那么对社会会是一种很严重的危害。所以,希望她…… 成小夕没有听下去,扭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身后传来妈妈愤怒的训斥声和温和的道歉声。躺在床上,成小夕终于体会到了杨帆的心情。他说得没错,如果他不逃出来,根本就没有可能出来了。她相信杨帆的精神是正常的,昨天晚上的温情似乎还浮现在眼前。成小夕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从警校毕业那年,杨帆便决定做一名好警察。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逃命。 北方的冬天,阴沉沉的。街上已经有早起的人在忙碌着。有的在锻炼,有的行色匆匆赶着上班。 杨帆在路边的电话亭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播出了一个电话。良久之后,他失望地挂断了电话。他从来没想到高成的电话竟然有一天会关机。 他认识高成三年,无论什么时候,高成的电话都不会也不可能关机。哪怕电话丢了,高成也会在最快的时间内重新开通。可是,现在他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杨帆拔出ic卡,把风衣领子竖了起来。衣服是以前成小夕送给他的,因为太大一直没有穿过,留在了成小夕那边。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杨帆看见两名警察从家里走了出来。 他们已经发觉他逃了。杨帆很快明白了过来,转身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母亲站在街口送走了两名警察,久久没有离去。 杨帆知道,母亲一定是在牵挂自己。他很想走出去,可是,依照母亲的性格,她一定会把杨帆重新送到疗养院的。 杨帆眼睁睁看着母亲蹒跚地往家里走去。他的眼泪汹涌而下。强忍着自己心里的难过,杨帆转身离开。 晨风迎面吹来,杨帆的脑子突然清醒无比。警察既然找到了家里,那么他们一定找过成小夕。会不会高成也受到了监控,他怕自己给他打电话所以才关了机? 杨帆踱着脚步慢腾腾地走着,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大学路。 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杨帆坐了下来。现在,他有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着,用力吸了一口。烟雾袅袅升起,在眼前回旋。 当啷,忽然,身后的一道小门竟然开了。跟着里面走出了一群人。杨帆愣了愣,慌忙遮住脸庞站了起来。 那群人似乎没有看见杨帆,只顾自地往前走着。一个个红着眼睛,神情却很是兴奋。“别说,这个‘先知’还真厉害。竟然能一眼看穿我的秘密。”一个女孩惊讶地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说着。 “是啊,等到考试的时候,咱们找‘先知’帮忙,那不是就万事大吉了吗?” “下次再来参加灵会,我一定要把其他朋友喊来。让他们见识见识。” 先知?难道,这些人刚刚参加的就是表妹口中的那个灵会?杨帆顿住了。 很快,一群人走远了。 杨帆轻轻走过去看了看,那道小门里,似乎是别有洞天。思来想去,杨帆弯腰钻了进去。 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蜿蜒向前延伸,两边是一些废弃的石料。看来,这是个废弃石料厂的后院。那个什么灵会,怎么会在这里举行呢?杨帆心里有了小小的疑惑。 走到走廊尽头,杨帆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让我再见见‘先知’吧!我还有问题要请教。”声音有些熟悉。杨帆弯腰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正和一个老人大声争吵着。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样子。 “等下次吧!灵会已经散了。”老人很干脆地拒绝了他。 那个男人似乎有些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却被老人推了出来。 杨帆慌忙躲到了走廊旁边。等那个男人走出来的时候,杨帆探过头看了一眼,顿时惊呆了。他急忙跑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男人猛地转过身,一个过肩摔,重重地把杨帆摔到了地上。 杨帆一下子叫了出来。看见地上的杨帆,男人也怔住了。 “队长,你,你就这样对我啊!”杨帆哼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怎么是你啊!杨帆。”男人高兴地抱住了杨帆。 他、竟然是高成。 第四节 侦探 苏正德第一眼见到秦风,他就想起了一个人,秦啸云。现在他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真的是故人之子。 十四年前的那个冬天,苏正德第一次见到秦啸云。 苏正德一生见过很多人。无论是学识渊博的楚天南,还是见识广大的宝叔,都没有让他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见到秦啸云的第一面,苏正德的心里像是被人重重敲打了一下,久久不能平息。秦啸云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头上戴了一顶礼帽,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黑色边框的眼睛,一看便是一个温儒雅尔,文质彬彬的文化人。 有些人是这样的,第一次见便会有莫名的信任感。 当时,秦啸云和一个叫王铁的人一起来到玉陵村收购玉石。虽然从王铁闪烁的眼神中,苏正德看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但是他还是让他们留在了玉陵村。 像苏正德想的一样,当天晚上秦啸云便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自此前来的目的。他告诉苏正德自己是一名私家侦探,受别人之托来调查当年楚天南教授带领的考古队失踪案件。希望苏正德能帮忙提供一些线索。 当年的考古案件,几乎让玉陵村整个村子受到牵连。考古队出事后,**几次派人来这里调查,甚至要求进入玉陵山搜寻。后来,还是当地的古文化研究所出面,再加上楚天南的家属没有深究的意思,所以事情才平息下来。 当苏正德听到秦啸云是为了当年的考古案子而来时,断然拒绝了。可是让苏正德没想到的是,王铁竟然当天晚上利用金钱诱惑了几名村民跟他们一起进了玉陵山。 天黑的时候,几个村民抬着王铁回来了。 在他们惊慌失措的诉说下,苏正德才知道他们进入玉陵山后便迷了路,一直转到下午也没有找到出路。就在他们茫然无措的时候,几个村民忽然毫无征兆地晕倒了。等他们醒过来后,他们发现了受伤的王铁,而秦啸云竟然不知所踪。 在王铁的身上,有一块巴掌大的伤口,上面密密麻麻全部是针眼大小的洞孔。 就在苏正德考虑是不是要派人去找秦啸云的时候,秦啸云自己却从山上回来了,并且之后一语不发。没有人知道秦啸云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就在当天晚上他带着王铁离开了玉陵村。 后来,苏正德便接到了秦啸云出事的噩耗。 这些年来,苏正德一直在自责,他怪自己当初没有管好手下的村民,要不然秦啸云也不会出事。 当年秦啸云和王铁离开的时候,苏正德还送给秦啸云一个青色瓷瓶留作纪念。 当秦风拿出那个睚眦吊坠的时候,苏正德就怀疑他是秦啸云的儿子。可是,当初秦啸云的死太蹊跷,所以他并没有急着相认。 现在,苏正德看到秦风手里的青瓷瓶,他再也无法承受心里的愧疚,一下子说出了真相。 秦风盯着手里的青瓷瓶。他没想到这个东西竟然是当年苏正德送给父亲的纪念品。那么这个东西怎么会被别人拿走?那个约自己来老宅把青瓷瓶给自己的人又是谁呢?难道他也是玉陵村的人?或者说,父亲当年的死根本就是发现了玉陵村的什么秘密而遭了毒手? 苏正德说完这一切,眼角有些湿润。旁边的苏小暖也没想到,秦风的父亲竟然还和玉陵村有这样的渊源。 秦风愣愣的一动不动。他感觉一张网铺天盖地地把自己紧紧包围了起来。从他接到“先知”的提醒,到来到玉陵村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似乎每一步每一件事情都充满了神秘与危险,让他无法看清前面究竟是平地还是陷阱? 苏正德的解释只是他的一面之词。那个神秘的男人给自己这个青瓷瓶会不会预示着什么?现在,秦风感觉自己真的是如履薄冰,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不该相信谁。 而且在苏正德的讲述中提到了一个叫王铁的关键人物。可是为什么父亲的日记以及母亲从来都没提到过呢?那个叫王铁的人去了哪里? 也许,找到他就能找到父亲真正遇害的原因。于是秦风决定,离开玉陵村,寻找当年那个叫王铁的人。 当他把这个想法讲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只有苏正德显得很平静。苏正德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一个铁盒子放到秦风面前,“这是我唯一可以帮你的。” 打开那个铁盒子,秦风看见那里面放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父亲和一个男人的合照。那个男人,就是王铁。 两天后,秦风和苏小暖回到了南城。小航留在了玉陵村,他坚持要等苏正德想办法找到雷明浩再回来。 对于苏小暖的回来,林欣显得格外开心。自从苏小暖回家后,林欣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宿舍,每天晚上她都睡不好,她老是感觉白灵的鬼魂留在宿舍里不肯离开。 对此,苏小暖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林欣的这种念头什么时候才能打消。整天神神鬼鬼的挂在嘴边,简直就是一个神婆。 天黑的时候,苏小暖正在床上收拾东西,突然听见林欣在阳台上大声叫了起来。 苏小暖慌忙丢下衣服走到阳台上,才发现,只不过是外面下雨了。苏小暖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过去。林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蒙蒙的细雨落下来,似乎淋湿了以往的记忆,让人禁不住的陷入忧伤。想到这里,苏小暖的心里有些莫名的伤感悄悄地酝酿着,慢慢扩散。 半夜的时候,苏小暖起身去上卫生间。 楼道里一片漆黑,四周的寂静让她手脚冰凉。苏小暖只听见自己的拖鞋提提踏踏地踩在走廊上发出的声响。一种无边的恐惧向她猛扑过来,苏小暖顿住了身体,直觉告诉她身后跟着一个人。她甚至能清楚的听见那个人走路和呼吸的声音。 苏小暖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的毛孔直往上窜。身后的那个人仿佛一直在看着自己,冰冷的目光透过后背直穿心脏。苏小暖越想越害怕,越想走快腿却越发沉重。那个人的目光象蜘蛛网一样从后面粘住她,怎么也甩不掉。 苏小暖攥紧了拳头,突然转过了头。 微弱的光线下,她看见一个女孩站在自己身后。粉色的睡裙,披在脸上的长发,史努比的拖鞋有些熟悉。那个女孩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身上带着冰凉的气息。苏小暖打了一个哆嗦,浑身的鸡皮疙瘩在全身慢慢蔓延开来。 走廊口吹过来一阵风,女孩盖在脸前的头发被吹开了。苏小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孔,她竟然是林欣。 林欣直愣愣地向自己走过来。 苏小暖刚想喊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梦游。果然,林欣没好像有看见苏小暖似的,向前继续走去。 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她怔怔地立在那里,嘴里轻声嘟囔着什么。 苏小暖心里的恐怖变成了好奇。她知道梦游的人是不能叫醒的,否则会被吓傻的。于是,她慢慢走到了林欣面前。林欣嘴里的话也一点一点钻进了苏小暖的耳朵里,“死神杀了我,死神杀了我。” 那句话像一个定时**的引子,顿时在苏小暖的心里炸开了。林欣说的话好象是替另一个人说出来的。那个人就是白灵。 苏小暖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林欣是真的梦游了,还是被白灵的鬼魂附身了?现在,她想起白天林欣跟她说的话,我感觉白灵的鬼魂好象还留在宿舍似的,一直不肯走。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一丝寒意从苏小暖的背后冒了上来。她头也不回地跑回宿舍,缩到被窝里,再也不敢伸头。一直到天亮,苏小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苏小暖看见林欣坐在床头直勾勾地看着前面。 “林欣,你,你怎么了?”苏小暖试探着和她说了一句话。 林欣转过了头。她的眼睛通红,神情憔悴,她用悲伤的眼神看着苏小暖,讲了一件事情。 自从白灵死后,林欣的心情一直都很低落。她总是感觉白灵还在身边。有几次,甚至推开宿舍门,她看见白灵就坐在电脑前冲着自己招手。 林欣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鬼魂,也没有什么鬼眼。可是,自己看到的确实是事实,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说,就算和别人说了也许别人还不信。 后来,苏小暖回家了。宿舍里只剩下林欣一个人。那种感觉便越来越强烈,甚至有时候林欣发现自己睡在白灵的床上,还有几次她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卫生间里。 听完林欣的话,苏小暖感觉事态有些严重。苏小暖建议林欣赶快去医院检查一下,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医院里人很少,走廊里黑糊糊的。他们也不知道这种病该去哪个科室看。苏小暖拉着林欣了老半天,才找到了一名护士模样的女孩询问。 听完苏小暖疙里疙瘩的描述,护士不耐烦地指了指前面便走开了。 走到那个护士所指的科室,苏小暖不禁有些生气。那竟然是精神科。她生气地要返回去找那个护士,却被林欣拉住了。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种病就该来精神科。 推开门,一名年老的医生正在看报纸。看见有人进来,他放下了报纸。 “医生,我们,有些问题。”林欣不知道该怎么说,显得有些局促。 “没事,你们先坐。”医生笑了笑,温和地说道。 听完林欣的话,李医生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不时地拿着书查阅着什么,然后记到一张白纸上。对于医生怪异的表现,林欣和苏小暖不禁有些疑惑不安。 “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片刻后,李医生站了起来,拿着刚才记的东西走了出去。 房间里静了下来。林欣四处打量了一下,看见了桌子上那本李医生刚刚查阅的书,《精神治疗法》。 林欣拿起来,随手翻了几页,目光突然盯住不动了。 人类的精神与大脑的思维有着不可着摸的联系。一直以来,对于人类灵魂之说都有着无法定论的争议。 在西方很多国家,都有见鬼的案例。当然,对于鬼魂这种无法定义的形体。至今,都没有具体的定义。根据科学家所做的实验看,很多能看到外界物质的“异人”。十有八九是因为脑子里多了一些介质,这样便给“见鬼”之说戴上了一层保护膜。 近年来,西方国家有人见到“死神”。死神的形象不过是人类刻画构造出来的,如同中国的阎罗王,以及印度的婆罗神。根据目击者见证,他们看见的“死神”是一个身穿黑袍,手拿镰刀的男人。 最开始,警察认为是有人故意假扮“死神”的样子,以次来制造恐怖。可是,经过调查,却发现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林欣看见在那段文字的后面,竟然附有有几幅“死神”形象的图片。图片上的“死神”微微笑着,眼睛直直地盯着林欣。一时间,林欣的脑子里空白一片。有画面在脑子里快速地闪过。林欣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她想喊,却喊不出来。 终于,画面渐渐停了下来,定格在了眼前。一缕微弱的光线从上空宣泄下来。林欣看见地面上停放了一口棺材,微弱的光照在上面,阴森森的。 突然,棺材盖子动了动,一只小手从里面伸了出来。跟着,盖子一点一点向旁边移动。林欣睁大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终于,盖子被推开了。一个小女孩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她的脸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水,手上还爬了几条白花花的蛆虫。 啊!林欣大声叫了起来。 “怎么了?林欣,你怎么了?”旁边的苏小暖慌忙抱住了她。 “我……”林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窗外,雪越来越大,似乎是下在苏小暖的心里一样。医生的话至今还在她的耳朵里回荡。 “你朋友的脑子里有一个尚未成形的肿瘤。当然,目前还不能确定它是良性还是恶性。不过,最好要早点入院观察。你最好,找她的家人来一趟,做一个彻底的检查。” 脑瘤?这个概念让苏小暖有些茫然。以往,只是在书上或者电视上听过,没想到现在却发生在自己身边。她有些踌躇不安,不知道该怎么跟林欣解释。如果把真实情况告诉林欣,她会不会无法接受呢? 雪,把整个世界染得一片纯白。似乎在侧耳倾听着这个世界上又一个发生的悲伤童话。 第五节 转机 通过对整个案子的分析,高成认为楚凌说的没错。“死神”的案子有自己的共同点,那就是每个受害人,她的生日都是六月六号。 最开始,高成曾经怀疑过这件事情,但是他却被妻子的死打断了思路。现在可以确认的是,“死神”的对象都是六月六号出生的女性。这究竟这是一种仪式,还是像楚凌所说的一样,是兰陵王面具的诅咒呢? 虽然成子浩已经在日记里承认了杀害白灵的经过。可是,他并不是真正的“死神”。死亡,不过才刚刚开始。 高成把成子浩的事情写成了报告递了上去。并且,他专门去市里请教了几名心理学家。专家们认为,成子浩之所以能被“先知”催眠并且听从“先知”的派遣去杀人。是因为,在成子浩的潜意识里,他本身就是个罪犯。这一点从成子浩的日记里便可以看出来。他不停地在疑惑,自己究竟是不是该听“先知”的命令。 人类的潜意识思维远远要比正常思维广袤得多。这些解释从一些魔术师表演的悬空飞人便可以得到论证。当人的潜意识受到支配时,人类完全可以做一些不可能完成的动作。 由此看来,成子浩的杀人并不仅仅是因为受到了“先知”的催眠。他的内心本来就很阴暗。这些阴暗,应该是从他杀死自己继母便开始藏在心里的。因为有了这些阴暗条件,才会让“先知”有机可乘。 综合所有的条件,高成得出了一个结论。“死神”的杀人方式应该是通过某种例如催眠的手段来进行的间接杀人。并且,可以确定的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就是那个网名为“先知”的神秘人。“死神”不过是一个代号。 虽然已经确定了“先知”就是整件事情的幕后者,可是,网络如茫茫大海,要去哪里寻找“先知”的踪影。高成让it部在网上采取各种渠道设置监视和追踪,却至今依然一无所获。 就在高成一愁不展的时候,警局接到了一起离奇的凶杀案。报案人是南城一个居民楼的业主,名叫马玲。一个月前,她把自己的房子租给了一名男青年。本来她的房子都是半年交一次房租,可是那名男青年好说歹说想先住一个月,然后再交半年的房租。马玲看他也不像什么坏人,便同意了。 一个月过去了。马玲给那名男青年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于是,她拿着备用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一进门,她便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臭味。最初她以为是什么东西坏掉了。等到她走进卧室,看见一个人躺在床上,俨然早已经死去多时。她才明白那股臭味就是从那个人身上发出来的。马玲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出家门,在邻居的帮忙下报了警。 警察很快赶到了现场。 通过勘察,死者是一名女性,年纪大约二十三岁,死亡时间大约是五天前。高成同时调查了那个租房的男青年,除了马玲手里的一个神州行号码,再无其他线索。 两天后,警察局发在媒体上的认尸启事起到了作用,一名老人来到警察局认尸。死者的身份很快确认,她叫周嘉嘉,是老人的孙女。 周嘉嘉生前是一名酒吧服务生,平常作息时间比较紊乱。但是周嘉嘉很孝顺,一般每周都会回家看一次。这一次快八天都没回来,老人便到孙女所在的酒吧询问,结果知道了周嘉嘉竟然已经有五天没有去上班了。 经过对老人的询问,高成知道周嘉嘉生前有一个男朋友名叫谢强,是一家网络公司上班。很快,高成找到了谢强的资料,经过马玲的辨认,他正是那个租房的男青年。 确定嫌疑人后,高成带人在谢强可能出没的地点蹲守了三天两夜,终于在谢强家附近一个网吧将其抓获。 谢强对于自己杀害周嘉嘉的事情供认不讳。 谢强和周嘉嘉是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认识的。当时周嘉嘉的提包被几个小流氓抢了,她穿着高跟鞋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正好谢强骑着摩托车经过,于是便带着她追了过去。最后,周嘉嘉的提包被抢了回来,谢强也挂了彩。于是,周嘉嘉带着谢强去了自己的住处帮他包扎伤口。 后来,两人一来二去便谈起了恋爱。谢强不介意周嘉嘉的职业,他觉得只要周嘉嘉快乐,无论做什么他都支持。有了爱情的滋润,谢强的工作也越来越出色。他甚至很快被经理提成了主管。 按照他的计划,再过两年就可以在南城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到时候,他和周嘉嘉就可以结婚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忽然有一天周嘉嘉同她提出了分手。 谢强问原因,周嘉嘉却什么也不说。 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会是这样?失恋后的谢强整天沉浸在悲伤中。他每天泡在网吧,看一些伤心的文字,听一些伤心的情歌。 偶然一次机会,他加了一个名为“灵会”的qq群,他惊奇的发现,群里面的人都和他一样有着悲伤的记忆。每天晚上,“灵会”群里都会为一名群员进行疗伤,当然这种疗伤不是正面的劝解,而是让他以伤治伤。 接受疗伤的群员仿佛受到了什么蛊惑般,说着一些疯狂的话。就这样,在“灵会”群的影响下,谢强对周嘉嘉的爱变成了恨。就像群主“先知”所说的一样,所有的仇恨都是因为爱,只有消失了才可以永恒。 终于,在一次群友的“疗伤”下,谢强心里对周嘉嘉的怒火像被浇上了汽油,疯狂地燃烧起来。谢强特意租了一个房子,本来他准备把杀死周嘉嘉的经过全程播放给“灵会”群里的人看,结果群主“先知”否定了他的做法,那样的话会连累整个“灵会”。 于是,谢强便把周嘉嘉杀死了在出租屋。 看到谢强的供词,高成不禁揪紧了心。又是“先知”?结案的时候,高成忽然想到了一问题,“死神”和“灵会”会不会都是“先知”的手段? 想到这里,高成找了周嘉嘉的资料,果然周嘉嘉的资料显示她也是六月六号出生的。 本来“死神”的案子陷入了困境,但是“灵会”的出现让案子有了新的发展。高成可以确定,“死神”和“灵会”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先知”。只是,“先知”为什么要杀害六月六号出生的女性呢? 这个问题,高成专门请教了局里一些领导很专家。意见分为两种,一是“先知”可能对六月六号生日的女性有仇视,比如他曾受到六月六号生日的女性伤害过,就像以往一些变态杀手一样,把自己的仇视转移到了整个社会上。 第二种可能是,“先知”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六月六号,在西方被称为魔鬼复活的日子。从“先知”利用“死神”到后来的“灵会”,包括他的催眠手段,他应该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高智商罪犯。 高成感觉应该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楚凌教授所说的,那是兰陵王面具的诅咒。也许,这一点可以涵盖之前的两种可能。可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为了尽快能确定“先知”的动机,高成按照谢强提供的信息,加入了“灵会”qq群。经过一周的努力,他终于知道“灵会”要举行一次见面会。 高成也去参加了。在“灵会”上,“先知”一直是隐藏在一块幔布后面,根本看不到人。这让高成很是郁闷。他不能确认藏在幔布后面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先知”。 其实,所谓的见面会,就如同传销,通过一些煽动和教唆让人心里的罪恶沸腾起来。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高成当场就想把组织灵会的几个人给拘了。 散会后,高成本来想见见会长,结果却被赶了出来。 杨帆听完高成的讲述,也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在杨帆心里,高成是唯一可以帮他的人。 “你放心。你是我的兄弟,我要保你,还是没问题的。”高成的话让杨帆的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 街上天色已经大亮。高成虽然一晚上没睡,可是却丝毫没有睡意。他和杨帆在车上商量了一个捣破灵会的办法。 明安精神研究院,深夜。 肖敏坐在窗台边,像一尊泥塑,一动也不动。最近,她的情绪越来越差。四十年前的诅咒,终于还是应约来了。虽然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心里还是隐隐害怕。 时光真的让人无法着摸。一晃便已经过了四十年。肖敏也从一个妙龄少女变成了暮发老人。 窗外,夜色深沉。肖敏想起了以前,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和童年,想起了楚教授,还有深爱自己的小宝。那些深深浅浅的记忆,云朵般从眼前飘过。肖敏的眼泪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床单上。 砰!砰。门响了,护士和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肖敏,有人来看你了。”护士说完,把门关上,走了出去。 肖敏没有动。对于外界来说,她早已经死了。 “肖姑娘,你还好吗?”一个浑厚的男声从背后传了过来。肖敏身体一震,慢慢地回过了头。男人微笑着,坐到了床边。 “是你?”肖敏叫了起来,声音凄厉而尖锐。男人微微笑了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肖敏安静了下来。她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她不知道眼前的人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不是吗?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拍了拍肖敏的肩膀。然后便走了。 男人留下了一个黑包。空荡的房间只剩下了肖敏一个人。墙上的时钟一圈一圈转着。 天黑了。 肖敏推开了窗户,深邃的夜幕中,似乎隐藏着数不清的秘密。它们潜伏在黑暗中,窥探着每一个带罪的人。终于,肖敏拿起了旁边的黑包。拉开拉链,里面是一台银色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件黑色的披风。 她抬起头,凝视着远处,然后穿上了披风。拿起桌子上的电脑,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门外。 夜,来得苍然而又惶恐。 第六节 身世 望着空荡荡的宿舍,林欣抱着双臂呆坐在床上。墙壁上的钟表嘀嗒嘀嗒地走着,她却一动也不动。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和寂寞像水一样把她淹没,她想呼吸却没有力气。 林欣又想起了以前。爷爷站在自己面前,他粗糙的大手轻抚着自己的脸庞,满是皱纹的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的微笑。后来,爷爷死了。妈妈就把她带回了城里。 孤独的性格,让她成了其他小孩眼里的怪物。妈妈也不喜欢她,每天动不动就骂她。她总是一声不吭地站着,像一尊没有思想的雕像。 只有到夜里,她躲在冰冷的被窝里,才会让所有的痛苦与难过化作眼泪倾泻出来。 十七岁那年的夏天,她夜里起来,经过父母的卧房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如果不是她,我爸怎么会出事。这个小灾星。”是爸爸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恨意。 “能怨她吗?再说,当时是爸找人抱的。他肯定当成亲生的养了。现在,我们能怎么办?当时,以为你的毛病治不好。谁知道,现在好了。想想,她也挺可怜的。”妈妈的话带着不忍。 所有的希望就是从那个晚上结束的。林欣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家里总是没有一丝温暖。原来,这个家,本不是属于自己的。 那个晚上之后,她不再恨任何人。她把所有的恨意埋在了心里,结成了一道厚厚的冰,把自己包裹得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 窗外,路灯明亮。碎碎的光影投射进来。可是因为相隔太远,宿舍四周仍然是一片昏暗。 宿舍,是林欣的第二个家。她爱着宿舍里的每一个人。虽然,白灵有些清高,苏小暖有些小脾气。可是,她们是自己最爱的朋友,也是自己的亲人。现在,白灵却死了。想起白灵,林欣轻声哭了起来。 她想起白灵,总是习惯站在自己眼前试穿衣服,转着圈,回头嫣然一笑,“林欣,你看,我是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林欣擦了擦眼泪,一丝疼痛在眼边渐渐扩散。她慌忙捂住了眼睛,等她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白灵。白灵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宿舍里仿佛被世界隔离,林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白灵。所有的恐惧和惊慌全部一扫而光,只剩下悲伤的神情。 白灵嘴里嗫嚅着,似乎在诉说什么。 林欣站起来,向前走去,她感觉整个世界渐渐离自己远去。 砰!白灵的身体突然像气球般爆炸了。 林欣一惊,醒了过来。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欣竟然靠着门边睡着了。想起刚才的梦,她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时的苏小暖正坐在网吧里,在百度里输入一些词语,查阅着资料。人类的大脑本身就是科学家难以逾越的谜。它不仅掌控着人类的思维和记忆,还控制着所有的肢体动作。苏小暖甚至还看见一些关于人脑里长出第二个脑袋的离奇新闻。 关掉网页的时候,苏小暖无意中看到一则新闻,竟然是关于“死神”杀人案的。 新闻上说,消息是警察放出来的。关于前段时间,在经济学院附近发生的“死神”杀人案。凶手已经确定,是一名名叫成子浩的精神病患者。 不过,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杀人案。成子浩杀人是受一个网名为“先知”的人指使。所以,目前“死神”的案子仍然在侦察中。警察提醒市民,特别是女性市民,如果和网友见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先知?这个名字,苏小暖似乎在哪里见过。她沉思了片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她把电脑关掉,起身站了起来。 林欣站在南城河上,她盯着底下潺潺流动的河水,一种悲凉的情绪涌了上来。苏小暖和医生的对话还在她耳边徘徊,自己的脑子里竟然长了一个瘤。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人生有很多坎坷,我都可以勇敢地面对。可是,为什么上天从来都没有眷顾过自己呢?从小时候被人排斥,到后来养父养母的冷眼仇恨,再到现在长在脑子里的东西。 林欣有种绝望的感觉,她觉得真的已经生无可恋。想到这里,她的脚步往前迈了两步。 “你干什么?”猛地,身后有人抱住了她,然后一下把她抱到了河桥的中间。 林欣抬头,看见一个男人正急切地看着自己。那个男人大约四十多,一套价格不菲的西服套着他有些粗胖的身体,显得很不协调。 “有什么想不开的,干什么要跳河。”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欣没有说话,放声哭了起来。最开始是小声的抽泣,然后便是号啕大哭。对面的男人有些无措,他轻轻扶起林欣,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窜进林欣的鼻子里,她竟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男人把林欣送到了学校门口。在路上林欣把自己的故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男人。 “那有什么,你还年轻,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脑瘤又不是恶性,很简单的,就像剪指甲一样。”听到这里,林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离开的时候,林欣回头问道,“大哥,怎么称呼你啊!” “王有。”男人笑笑。 “忘忧?忘掉忧伤?”林欣愣住了。 “就是那个意思,呵呵。”男人说完,发动车子离开了。 金煌酒店,坐落在北海市市区正中央,是北海市唯一一座符合五星级标准的酒店。林欣拉了拉有些发皱的衣摆,显得有些胆怯。 迎宾小姐温柔地把她带到了服务台。 “一位王先生订的席位。”林欣抿了抿嘴,尽量显得平静一些。 “西海阁2号房。”很快,服务台告诉了她准确的位置。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林欣很快来到了西海阁。推门,林欣一眼看见了正在看报纸的王有。 “王大哥,什么事非得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弄得,我挺不习惯的。”看见王有,林欣心里松了口气。 “当然是重大事件了!”王有笑了笑,向旁边的服务生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房间的门轻轻挂上了,王有似乎仍然不放心,他走过去轻轻地把门反锁了。王有的举动让林欣有些惊讶。她不知道王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王有重新回到座位上,拿起桌子上的红酒,给林欣倒了一杯。 “王哥,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我不习惯这种阵势。”林欣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好,那我不就直说了,不绕弯子了。”王有拍了拍手,爽朗地笑了起来。 王有有个朋友叫李中,是在林欣看病的医院工作。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正好该李中值班。夜里,他起来巡房经过院长办公室的时候,竟然听见有动静。就在他准备进去查个究竟的时候,里面竟然传出了院长和李医生的对话。于是,他便窝着身子,躲在外面偷听起来。 原来院长和李医生之间的谈话竟然是围绕一个病人的病情。那就是林欣。因为林欣能看见一些特别的东西。这种例子,在国内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直以来,医学对人类意识感官与第六感的研究都只是冰山一角。当然,林欣的这种情况,更是属于意识感官与第六感的结合。所以,李医生和院长想把林欣作为自己的实验对象,希望能在今年的学术论文会上一炮奏响。 李中还说,在国外像林欣这种情况也很多。不过,这些患者大都是脑子里有异物,所以,对于学术的真实性便大打折扣。可是,林欣的脑子里和常人无异,却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于是,他们暂时告诉林欣她的脑子里长了瘤子,希望借此栓住林欣,好为他们的下一步实验做基础。 听完院长和李医生的话,李中慌忙跑回了值班室。他从来没想到一脸慈祥的院长和谦谦君子的李医生竟然有如此卑鄙的行径。 后来,李中和王有无意中说起了这件事情。巧的是,王有正好和林欣认识。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王有便打电话约林欣出来。 王有说完,举起手里的杯子说:“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下啊!” “你是说,我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什么肿瘤。”林欣欣喜地说道。 “当然。那个医生和院长不过是想要借你做实验而已。”王有笑着说。 林欣真的是又欣喜又气愤。欣喜的是自己脑子里根本没有长什么脑瘤,气愤的是那个医生和院长竟然做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 王有停顿了片刻,把一个皮箱子放到了桌子上。打开箱子,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百元大钞。 林欣看见桌子上的人民币,顿时呆住了。 王有把那个箱子往中间推了推,说话了,“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王大哥,你有事尽管说。何必,何必这样啊!”林欣有些局促地说道。 “我也不瞒你。我王有以前不是做正当职业的。解放前,我是盗墓的。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资产。当年因为我不懂盗墓中间的厉害,差点丢了性命。可是,现在,我不怕了。因为你有双可以看见常人看不见的鬼眼啊!这无疑是我的一盏灯啊!” “你是说,让我帮你去盗墓?”林欣舌头打了个结。 “也可以这么说吧!这一百万是定金。”王有说着把皮箱推到了林欣的面前。 “不行。王哥,对不起。我不能去。”林欣摇了摇头,把皮箱又推了回去。 “是不是因为钱少。没关系,我可以再加。” “不是钱的问题。王哥,你帮了我。我很感激。可是,我真的不能答应。再说,我鬼眼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林欣摆了摆手。 “我知道一般人对盗墓都觉得不太正当。不过这次,我只是想完成自己一个心愿。一直以来我都在寻找像你这样有阴阳眼的人,可惜一无所获。但是我遇见了你,既然医生都说你的眼睛不寻常,那我更加确信。当然,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不勉强你的,呵呵。”王有举起了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七节 预言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预言吗? 《诸世纪》,法国伟大的预言家诺查丹玛斯留给人类的一本天书。书里用精辟简短的诗句无比准确地预言了人类所发生的重大事情。我们的命运是否已经注定?那些生离死别是否已然注定? 窗外,阴雨霏霏。她潜藏在无法预知的黑暗中,静静地缅怀过去。桌子前面摆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张鬼魅的面具,恶魔的脸孔雕刻在上面,把整个世界的罪恶无限扩大。 每到这样的雨天,记忆里的恐惧总会出现,附带而来的还有那个雷电交加,大雨滂沱的夜晚。她面对着班主任的鄙夷目光固执地回应着。在众目睽睽下,冲着老师的脸打去,然后甩头离开了教室。 每个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爱人,选择自己的工作,甚至选择自己怎样生活,但是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从十岁那年,父亲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她的整个人生便被刻上了耻辱与罪过。彩色的青春顿时黯然无光,一片灰白。所有的朋友都离她而去,没有人愿意和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在一起。无论她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除了鄙夷的目光,便是白眼嘲讽。 母亲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在她上学的时候上吊自杀了。 她的世界孤独到凄凉,悲伤到尽头。所有的笑容和快乐被悲伤和愤怒紧紧地裹在内心深处,结了冰,冻成了块。她的生活除了孤独便是寂寞。 奶奶用微薄的积蓄金供她上学,她不知道除了学习她还还能做什么。有一天晚上,一名同学的钱丢了,于是本来应该复习的时间便成了搜查行动。当那十块钱从她书桌里搜出来的时候,她听见整个世界倒塌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刀子般窜过来,就像当初父亲被警察带走时邻居的目光。这种目光令她惧怕,在每个夜晚都会被惊醒。 她摇着头,固执地否认着。 没有人相信她,更没有人告诉她十块钱是怎样出现在她的书桌里。 当班主任那句钻心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内心所有的耻辱换成了愤怒,她的眼里闪出了耀眼的火光。 甩门离开的那一刻,她冲进了茫茫雨帘之中。冰冷的雨水浇打在她的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冰凉与疼痛。耻辱与难过让身体的痛变得无足轻重。 她漫无目的地向学校后山走去。那里是一片茂盛的树林,除了寂静,还是一片寂静。最后她走累了,在一棵树下,她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一个老人坐在她旁边。所有的事情重新涌现在她的脑子里,她失声痛哭。 她在那个山洞呆了整整一晚上。老人给她讲了很多事情,其中很多是关于人生的哲理。并且让她明白了父亲的罪恶是不会延续到子女身上的。她,还是一身清白。 天亮的时候,她离开了山洞。 回到学校的时候,她才知道昨天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那十块钱是有人故意放到她的书桌里的,但是那个调皮的学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后来,他自己找老师承认了错误。他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 她相信了老人的话,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 从那次开始,她经常去那个山洞里看望老人。慢慢的,她和老人熟悉起来。老人的身上似乎拥有很多秘密,每一次见面脸上总是愁云满布。直到有一天,她再次来到山洞里,老人竟然已经病得奄奄一息。她哭着要出去给他找医生,却被老人拒绝了。 老人死了。 他留下来一个盒子。老人告诉她,盒子里是一个面具,无论如何都不要戴上它。 那是一个樟木雕刻的面具。面目狰狞恐怖,仿佛是一个死不瞑目的冤鬼。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第一眼看到那个面具的时候,她的内心充满了震撼与恐惧。那个面具似乎有生命般发着令人不可抗拒的气息。当她的手触碰到面具的时候,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窜进她的身体里,然后蔓延到身体的其他地方。 后来,她考进了大学。那个盒子一直被她珍藏在身边,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面具。但是,那个老人的叮咛,她时时牢记在心底。 大二那年,偶然一次上历史课。她听老师讲起兰陵王所戴的面具。老师的讲解和书上的描述让她想起了那个老人送给自己的那个面具。 此时的她已经有一定的感知知识,她甚至大胆地做了个推断,那个老人会不会是个盗墓贼,所以才隐藏在学校的后山里。那样的话,他给自己的这个盒子里装的面具,应该就是兰陵王佩带的面具。好奇心牵引着她在晚上又拿出了那个面具。 微弱的月光下,那个面具似乎带着无法控制的魔力。慢慢地,她不由自主地戴上了它。 戴上面具那一刻,她忽然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似乎是激动,又似乎是兴奋。她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仿佛所有的人都臣服在自己脚下。那是一种光荣的成就感,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自豪感。 那天晚上,她很早便睡觉了。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里,她看见自己身披锦绣霞衣,站在万人之上。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齐声高呼。 后来,她看见一个身披黑袍的老人走到她面前。他嘴里嘀咕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语,然后递给她一把尖刀。那把尖刀仿佛带着一种无法控制的魔力,驱使着她一步一步向台下走去。 尖刀刺进了一个人的心口,血如喷泉般汹涌四射。她有些害怕,可是,她的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欢喜。 天亮的时候,她被噩梦惊醒了。她看见自己的左手握着一把寒森的尖刀,刀刃发着白光,令人胆颤心惊。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传来了女生惊叫的声音。 她急忙扔掉手里的刀,跑过去。透过混乱的人群。她看见隔壁一个女生跪在床上,鲜血染红了她的心口。整个床单,一片暗红。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梦。那把尖刀插进身体的那一刻,鲜血四处喷射。那个老人的话又响在了她耳边,“这个面具千万不能戴。” 她又急又怕,慌乱无措地跑回了自己宿舍。思量许久,她把那个面具重新收了起来。 那个女生死的很离奇,可是却没留下任何的线索。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可是,想起那个晚上的离奇噩梦,她总觉得是自己害了那个女孩。她的心里一直压着那件事。只要一闭眼,便能看见那个女孩全身血淋淋地跪在自己身边。 这个秘密被她隐藏了三年,一直像一根刺扎在心头。 一直到大学毕业那年,她决定把心里的秘密讲出来。为了安全起见,她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贴到了自己的博客上。她想让那些不开心的过去,随着毕业一起成为回忆。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一个名叫“先知”的人找到了她。并且告诉了她一些她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个面具,本是属于一个叫玉陵福地的地方。它是兰陵王留给自己爱人的唯一物件。四十年前,因为一次考古事故,玉陵福地遭到了亵渎,面具也被人带了出去。 那个面具,本就是一个诅咒面具。凡是戴过它的人,终会遭到诅咒的杀害。 听到这些,她顿时慌乱无措,一时之间没了主见。她慌忙请教“先知”,自己该怎么办。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紧跟着掉进了一个比诅咒更可怕的陷阱。 当她把那个面具按照“先知”的意愿送出去后她便后悔了。她想起那个老人临死前的重托,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脱逃的泥潭中。 果然,“先知”利用那个诅咒面具制造了离奇诡异的“死神”杀人事件。她想要去告发,可是她没有勇气走出那一步。整件事情的源头从她开始,她无法想象自己被警察带走时,自己该怎样面对? 雨越来越大,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吞没。 砰!砰!门响了,她抬起了头。 片刻后,她走过去打开了门。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黑色的雨披下是一张惨白呆滞的面孔,她知道那是面具。每次见面,男人总是戴着面具。 “现在,我要你做最后一件事情。”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夜色下的雨声。 “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一件事情。”她固执地摇了摇头。 “你会的。如果我告诉你,你做完这件事情的话,我便会撤掉所有的计划,离开南城呢?”男人自信的说道。 她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撤掉所有的计划,离开南城。那么,所有的罪恶也将远去。 天空响了个炸雷。一道明亮的闪电掠过夜空,短暂的光亮映出男人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狰狞的面具,泛着死一样的冷光。 大雨滂沱,即将淹没整个世界。 第八节 身世 房间里灯火通明。地面铺着红色的地毯,深色的真皮沙发,全套的樟木家具,挂在墙上的投影电视,全部是上乘的家具。只是,在落地窗上却贴满了黄色的咒符。这和房间里豪华的摆设有些格格不入。 王有穿着一件浴袍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望着窗外渐渐入深的夜色,一丝恐惧和不安涌了上来。风吹着窗台,吱吱作响。他拿起桌子上的红酒,拨掉塞子,顺口灌了下去。 突然落地窗上的黄符开始飘动起来。似乎外面的风透过玻璃全部一丝一丝地钻进来,无孔不入。接着,所有的黄符疯狂地飞了起来,吹落到地上,整个房间散了一地。 王有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苍白的几乎失去了颜色。他捂着头,惊恐地看着漫天飞舞的黄符。仿佛那是一个个幽泣哀怨的亡灵,一一来向他索命。 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涟漪般一圈荡过一圈。 “王有,王有……” 王有全身颤抖着,蜷缩在沙发里,像一只逃避猎人的狐狸,拼命地想找到一个躲藏的地方。风越来越大,悄悄地把他的浴袍吹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块皮肤,上面竟然是密密麻麻的红点,血一样充盈在上面,有生命般鼓动着。 王有睁开了眼睛,他哆嗦着嘴唇,喃喃地说出了两个字,“诅咒。” 这是林欣第二次来金煌酒店。迎宾小姐依然一脸笑容地对她说欢迎光临。自然在她的眼里,来这里的每个客人都是自己的上帝。可是,林欣不知道,自己的上帝又在哪? 手机又响了。林欣一看,果然是王有打来的。 “还没来吗?我在客房202室。你问一下服务生,她会带你来。”王有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林欣没有说话,快速把电话挂断了。然后一直很用力地按着挂断键,一直到手机响起了悦耳的关机声。 一楼大厅,隐蔽的后台有一个男孩在弹钢琴。优雅的琴声水一样弥漫到空中,让人有种莫名的温馨。服务生走在前面带路,林欣觉得自己每走一步,似乎都在陷入万劫不复的沉沦之地。 下午,林欣接到了养父的电话。说她的妈妈得了肾衰竭,手术需要三十万元手术费,爸爸已经把家里能卖得都卖了,她能不能想想办法?爸爸的话语中,若有所盼。可是自己不过是一个学生,去哪里找那么多的钱。虽然他们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毕竟自己是他们养育长大的。 林欣站在操场上,任凭寒风吹在身上,却感不到一丝冷意。最后,她拨通了王有的电话。 王有接到她的电话,异常兴奋。他马上约林欣出来细谈,地点还是上次的金煌酒店。 “小姐,202到了。”服务生的话突然打断了林欣的回忆。她微微点了点头,敲响了房门。 门开了。王有出现在面前,笑容满面地把她迎了进去。然后,顺手带上了门。桌子上摆了几道菜,还放了一瓶红酒。王有非常绅士地给林欣倒了一杯酒。 “王大哥,我们直接进主题吧!这些,就免了吧!”林欣看了看眼前的红酒开口说道。 “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啊,一定要碰一下。来。”王有举起了杯子。 林欣迟疑了几秒,只好端起了酒杯,灌进了嘴里。一股涩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苦涩难咽,如同她纠结惆怅的心情。 “人这一生,会有很多选择。我知道,你一定认为盗墓是种下流手段。可是,我要告诉你。盗墓和考古的性质是一样的。有时候,盗墓的要比那些考古学家知道的事情更多。用我们盗墓的一句话说,考古是为公家盗墓,我们是为自己盗墓。” “王哥,我不想听这些。我知道想知道,我需要做什么?” 王有微微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黯然。话锋一转,说道:“话到这里,我有件事情要给你说到前头。” “什么事情?你说。” “这次我们去的地方,比较危险。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万一要有什么不测,任何人都不能拖累别人。” “这个,我早想到了。你放心吧!”林欣冷笑了一声。 “好,我们去的地方名叫玉陵山。那里曾是兰陵王深爱的王妃锦绣之墓。它不像别的陵墓,只设计了一些机关病毒什么的。兰陵王在埋葬自己心爱的人时,还请术师在墓地里下了个诅咒。如果要躲过那一个诅咒,必须要找有鬼眼的人帮忙,避开诅咒之门。当年我们就是因为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才差点丧命。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帮我避开那个诅咒之门。” 玉陵山,兰陵王,诅咒。这些名词,林欣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兰陵王,她曾在历史中听说过。那是一名北晋名将,更是中国古代美男子的典范。没想到,王有要盗的墓竟然是他的爱妃之墓。 “你不用担心。我这次去并不是为了盗取什么宝物。我是去找一个人,因为,因为一些原因,我无法走进玉陵村的诅咒之门。只要我找到有鬼眼的人,就可以穿过那道诅咒之门。”王有看林欣有些犹豫,补充了一句。 “那个诅咒之门,有那么可怕吗?”林欣有些疑惑。 “当然。那个诅咒之门是当年兰陵王找的术师设下的无形之墙。”王有说着叹了口气,脸色有些晦暗。 王有对于林欣的加入莫名地兴奋。一瓶红酒很快见了底。林欣有些局促地看了看房间上的钟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那,王大哥,既然事情已经决定了。我先回去吧!”林欣说着站了起来。 “别,别。”王有慌忙站起来抓住了林欣。他身形有些眩晕,一下栽向了前面。林欣瞬时被他压到了地上。 “王,大哥。”林欣脸一下子红了,慌乱地推着他的身体,王有却没有动弹。他直直地看着林欣,粗重的呼吸从鼻子里传出来,如一团燃烧的火。 “林欣,你好漂亮。”王有嘴里叨咕着,跟着两只手紧紧抱住了林欣。 “王大哥,你,你干什么?”林欣惊声叫了起来。她挥舞着双手,使劲地挣脱着。可是,却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王有的笑容越来越猥琐。他把嘴压到了林欣的脸上,狗一样贪婪地胡乱舔着。林欣涨红着脸,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渐渐的,林欣再也没有了力气挣扎。她绝望地仰望着头上的天花板,觉得自己似乎就要死去。 王有猛地撕开了林欣的外套。林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突然,她感觉到王友突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林欣慢慢回过了神,她看见王有紧紧盯着自己左边锁骨上的一块红色胎记。 “我,我,我干了什么?”王有嚎叫了起来。他用力地打着自己的脸,一下一下又一下。很快,他的脸上布满了一道一道的红色手印记。 林欣挣扎着坐了起来,把身边的外套紧紧地裹在了身上。她蜷缩在一边,惊恐地看着王有奇怪的举动。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王有的嚎叫变成了痛哭,最后,他把头贴到地面上哽咽着,不再动弹。 王有的样子让林欣有些迷惑。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王有停下了自己的兽行。难道是他良心发现了?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许久,王有抬起了头。他的脸上全是泪水,和灰尘沾在一起,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不小心弄脏了自己一样。 林欣蜷了蜷身子,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王有坐起来,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透过他的脸,像一团水雾缓缓上升扩散到空气里。他缓缓地说道:“七岁那年,我一个人在家门口坐着。有个男人拿着一串糖葫芦,放到了我手里。我开心地咬了一口,便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破房子里。身边全部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孩子。后来,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出现了。他拿着一根鞭子,盯着房子里的每个人。他让我们去偷,去抢。偷不回来,抢不回来的小孩子便没有饭吃。 为了能吃上一顿饭,我开始在街上偷抢。有时候,被人发现了便遭到一顿毒打。当我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回到破房子的时候,还要遭到男人的皮鞭抽打。 十岁那年,我终于离开了破房子。我被一个面容慈祥的大娘救走了。在车上,她给我买面包,买水。让我觉得她是世上最亲最好的人。 我们来到了一个镇子里。那个大娘把我交给了一个男人便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她把我卖了。我不用每天出去偷东西,抢东西了,可是,却要做很多农活。那个男人是个酒鬼,动不动就拿着皮带打我。躲在阴冷潮湿的厨房里,我发誓有一天要把他们欠我的全部还给我。 我在那个男人手下呆了将近十年。终于,机会来了。那天,男人又喝得烂醉。我拿着菜刀,对着他的脖子用力砍了过去。粘稠的血雨水一样溅到我的身上,可是我顾不得,我只觉得心里特别爽快。 那天夜里,我逃了出去。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后来,我实在跑不动了。在一片树林里,我停了下来。那里有一座新砌的墓地。又饿又累的我,拿着摆放在上面的东西就吃。吃着,吃着,我听见墓地里面传来了婴孩的哭声。 惊恐过后,我有些疑惑了。会不会是有人把小孩埋了?最后,我把那个坟墓刨开了。打开棺材盖子,我看见一个女婴躺在里面。她似乎是刚出生,脐带都没有断。我拿起旁边的石头,把她的脐带砸断,抱了出来。 我听人说过,有些孕妇没分娩前死后,会在坟墓里分娩。老人说那叫阴产。 我抱着那个小孩又跑了很久,在一个村落里,我遇见一个老人。他以为我是贩卖小孩的。便跟我商量起价钱来。 最后,我还是把那女孩卖了。我拿着那笔钱,回到了城里。 那个小女婴的样子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不知道她后来怎样了?可是,现在,我看到了她。 “你是说,你是说……”林欣听完王有的话,全身顿时僵住了。 王有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九节 意外 傍晚的大学路。高成打开车窗望了望前面,似乎是塞车了。长龙似的集装箱卡车一眼望不到头。杨帆有些焦虑不安,他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高成也有些郁闷。他盯着前面的车辆,一脸掩饰不住的焦急。从警局出来到这里并没有多远,居然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现在,前面的车辆仍然纹丝不动。他看了看车头的警笛,想拉起来,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杨帆和高成把车停到了一边,两人步行向前走去。虽然马路上塞得严严实实的,可是人行道却没什么人走动。 渐渐的,路面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只剩下昏黄的路灯耷拉着脑袋立在路旁。穿过一片绿化带,一个废弃的工厂出现在了眼前。一道破损的小门挡在前面,上面还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禁区,勿入。高成和杨帆对视了一眼,弯腰钻了进去。 对于“灵会”的监察已经快一星期了。这一次高成准备收网了。最初高成对“灵会”的定性便是“死神”案件后面的延续,可是他后来他发现“灵会”里面不仅仅有“死神”的延续,更有一些更为严峻的罪恶。比如,“先知”总是用一些诡异的事件来蛊惑“灵会”成员,甚至通过成员们聚敛财物。当初只有一个qq群,现在已经繁衍成了5个。按照这样的速度下来,“灵会”将会成为南城第一毒瘤。 经过严密的部署和再加上对之前“灵会”几次的聚会的分析,高成决定今天收网,一举捣毁“灵会”,抓拿幕后指使人“先知。” 小门的背后是一片废弃的荒地。里面长满了荒草,四周冷清清的。真是难以想象,“灵会”竟然会在这种地方举行。杨帆铁青着脸,一肚子的火拨弄着眼前的荒草。 前面隐约有灯光传过来,还有一些嘈杂的音乐。高成知道那是“灵会”每次都要开始的前奏。 这是杨帆第一次见到灵会。真是让他大吃一惊。里面的男男女女,有学生,也有三十多岁的男人,甚至还有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看来,这个“灵会”的确不简单啊! 讲台上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头。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似乎对于台下吵闹的人,视而不见。 忽然,灯关了。身边喧哗议论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杨帆心里莫名地有些激动。他看了看身边的高成,后者却是一脸安然。 只见那个老头挥了挥手,后面的帷幕缓缓拉开了。 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出现在台上。只是,灯光太暗,看不清样子。他就是“先知”,整个“灵会”包括“死神”背后的始作俑者。高成盯着台上的黑衣人,表情严峻,心里忽然莫名地紧张起来。 接下来是“灵会”的一贯作风,先从台下找一个需要求助的人,然后让“先知”告诉他所遇到的困难,以及如何破解。对于“先知”的这种神奇功能,高成在看过第一次后就明白了其中的内幕。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那个从台下挑选出来的人,就是“先知”事先找好的托儿,通过他的表现,让其他人对“先知”的能力深信不疑。 为了能够彻底让人们看清“灵会”和“先知”的真实面目,高成事先设计让杨帆作为求助者出现在台上。 当“先知”准备从台下挑选求助者时,没有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杨帆站起来走到了台上。面对如此景象,无论是“先知”还是台下的人都感到万分惊讶。 “既然‘先知’无所不知,不如就让这个兄弟做今天的求助者哈!”高成说话了,他的话很快引起了别人的赞同。 “那,我想问问‘先知’我的烦恼是什么?”杨帆转过头问道。 “先知”沉默了,似乎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似乎在等“先知”的回答,又似乎在猜测杨帆的烦恼是什么? “既然‘先知’不知道,我倒想猜猜‘先知’的烦恼是什么?”杨帆又说话了。 底下的人群登时哗然一片。他们不知道台上的杨帆究竟要做什么?杨帆感觉到“先知”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震惊与疑惑。 “你马上就要现形了。”杨帆微笑着说道,然后左手突然多了一把枪,枪口自然地对着“先知”。 呀,底下的人群惊叫了起来。他们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有小孩子哭了起来。 “大家不用怕,我们是警察。这个‘灵会’不过是骗人钱财而已,请大家今天看清这个所谓的‘先知’的画皮到底是什么?”高成站起来大声喊道。 与此同时,守在外面的警察冲了进来,把整个会场团团围住。 高成转过了头,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先知”,他的眼神里泛着沉重的目光,他听见自己心里剧烈的颤抖。他要亲自把“先知”的真面目揪出来。 黑衣人脸上的面罩被取了下来,露出一张苍老的脸。这张脸高成见过,并且很熟悉。 她是肖敏。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人想到无所不能的“先知”竟然是一个老太婆。当然,最吃惊的是高成,他没想到这场阴谋背后的主人竟然会是这个潜藏在精神病院四十年的肖敏。 可是,所有的疑问似乎都无法对上号。 高成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在肖敏的前面,有一台银色的笔记本电脑。杨帆动了一下键盘,电脑上出现一个视频文件。 杨帆右手双击了一下,文件开始播放了。 画面有些模糊,可是,还能看清里面人的装束是死神的装束。他望着镜头,声音有些嘶哑。 高成,如果你在晚上八点之后才看到这个视频。那你可真是让我太失望了。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灵会,是我故意透漏给你的消息。当然,你肯定抓不住我。我已经让肖敏做了我的替身。你也不用问她,她也不会告诉你我是谁。 关于“死神”,他会像灵会一样,消失在这个人世间。不过,在他消失前,他会做最后一件案子。当然,我是个友好的对手。我告诉你作案时间,作案地点,作案人选。这次,不会是别人作案,是真正的死神作案。 如果你能抓住他,这个游戏便可以结束。所有的一切也就结束了。 明天晚上九点,地点是你曾经呆过一次的美和小区,人选,是你最近爱上的陈若谷。祝你好运,亲爱的高警官。 “死神”说完最后一句话,画面一闪,整个视频文件结束了。 高成深深吸了口气,他回头看了看肖敏。肖敏依然呆呆地望着前面,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原来这一切又是一个圈套,所谓的“灵会”不过是“先知”给自己的一场演出而已。如果说“死神”案件是正题的话,“灵会”不过是一个用来装饰的小附件。 电话响了起来,高成拿起来一看,是楚凌来的电话。出发前,高成曾经兴奋的告诉楚凌今天他就要亲自抓住“死神”,所有的真相也将水落石出。也许,能从“死神”的嘴里查出一些关于楚凌父亲的事情来。现在,楚凌一定是来问结果了。 听了高成的叙述,楚凌呆滞了几秒,然后直说,“这怎么可能?” 是呀,这怎么可能?“死神”究竟有什么样的本领,可以让在精神病院滞留了四十多年的肖敏冒充自己。难道真的是兰陵王的诅咒? 旁边,杨帆和几名警察正在盘问肖敏。可是肖敏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脸上也没有一丝的表情。 “把她放了吧!”高成走过去冲着旁边的警察说道。 “这,这不太好吧!”杨帆愣住了。 “放了,放了。她有精神病,我们回去也得放。”高成有些烦躁地说道。 杨帆不情愿地去掉了肖敏手上的手铐。她缓缓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的表情。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高成说:“高队长,你要找的答案只有到玉陵村才能找到。否则,一切都是枉然。这是诅咒,诅咒。” 肖敏最后重复了一遍诅咒,然后猛地往旁边的墙上撞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高成和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肖敏已经瘫坐到了地上,一股殷红的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 抢救室里的灯亮了起来。 高成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抽空了似的,一点一点下坠。他走到阳台上,抽了一只烟,点上。他的脑子里一直浮现出“先知”在那个视频文件里的话,他最后一次案件的主角将是他最近喜欢上的女孩陈若谷。 自己真的喜欢上陈若谷了吗?高成轻声地问自己。 顿时,那个眉眼轻柔笑容温和的女孩出现在了他眼前。在医院里她唐突惶恐地扑进自己的怀抱里,那个夜晚,她亲手为自己磨制一杯咖啡,那淡淡的香味不仅仅是咖啡的味道。还有,一种长久没有体会到的幸福味道。 可是,“死神”的最后一个目标竟然会是她。不,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伤害。想到这里,高成用力握紧了拳头。 第十节 王铁 林欣看见自己走在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上,两旁是高大茂盛的树木。朦胧的月光把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鬼魅的恍惚之中。远处是一座宛如玉龙的长山。山顶上空还盘旋着淡淡的水雾。 林欣不知道眼前这个地方是哪里?命运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它可以紧紧抓住你,也可以随手把你丢掉。林欣不停地往前走着,两边的树木越来越茂盛。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又仿佛是有人在轻声地喘气。 终于,走到了尽头。 树木被夜色取代。前方没有尽头,像一个深邃不见低的深潭。月亮惊恐地躲了起来。四周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夜风用力地吹着两边的树叶,沙沙的声音更加剧烈起来。 前面突然有几个人影晃了出来。他们排成一条直线,直直地走过来。为首的是一个白发老人。不知道为什么,林欣双脚不听话似的,跟在他们后面。 “教授,我们不能这样做,不可以。”有人说话。 秦风瘦了很多,头发凌乱的像是几天都没有梳洗了一样,消瘦的脸颊上胡子邋遢的,看着都让人心疼。苏小暖看见他不禁有些心酸。她理解秦风的心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只有这个叫王铁的人知道内情。莽莽玉陵山的背后究竟又隐藏着什么秘密,自己虽然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可是却一无所知。 出租车在一栋豪华别墅面前停了下来。秦风看了看手里纸条上记的地址,确定就是这里。他和苏小暖一起下了车。 别墅的大门挂了一把铁锁,似乎没有人在家。 “地址是谁给你的呀!确定是这里吗?”苏小暖疑惑地问道。 “这可是我父亲一名朋友帮我找的,他也是一名私家侦探,应该错不了。”秦风坚信地说道。 “你们找谁?”这个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话了。 秦风回过头,身后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价格不菲的衣物,看见秦风,他像定住了一样,直直地愣在那里。 “你,你是王铁?”秦风试探着问了一句。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头上戴了个黑色的礼帽,笑容安和地站在王铁身边。下面写着摄影时间,1987年7月3日。 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二十年啊! 如果不是照片上的男人,也许现在自己已经死了二十年了!王铁泪眼婆娑地抚摩着照片,沉溺进了回忆中。 二十年前,王铁还是一个愣头青年,在省城给别人当苦力。他的梦想很简单,努力干活,别被老板辞掉。否则,他连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 那年春节,王铁和一个叫黄三的陕西人在一起看场子。黄三能说会道,心思狭小,一点都不像忠厚的北方人。偶然一次机会,黄三和王铁谈起了盗墓。这让王铁很是好奇。黄三说,在陕西,那里简直就是盗墓成风。因为,陕西埋藏了太多的财宝和贵族的骸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铁便把黄三说的盗墓时需要注意什么,什么时候进墓,什么情况下出墓,用心记在了笔记上。 1987年,正是改革开放的时候。一些外来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地相继出现,加上国家的一些改制。王铁所在的工厂不得不关门倒闭。失去了工作的王铁,先后去了很多地方,都没能呆下去。 那段时间,他一直游走在午夜的街道上,神情沮丧,衣衫邋遢。心思一动,他想起了黄三说起的盗墓。于是,他一狠心,决定挺而走险。可是阴差阳错,王铁坐车睡过了头,竟然在东北下了车。对于地形一无所知的他,便沿着山路继续向前走。 黄三说过,越宝贵的墓,越是藏在深山老林的深处。王铁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的路,几天后,在路边休息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那人也是外地人,操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一身洋装打扮,学识渊博,谈吐彬彬有礼。这让大字不识的王铁,从心底升起了一份深深的尊重。 那人叫秦啸云,是来寻找一个叫玉陵村的地方。可是,几乎走遍了附近的村子也没找到。 王铁曾经听黄三说过,在东北有一个盛产灵玉的地方,名叫玉陵村。很多皇帝专门请那里的人为皇家雕石琢玉。所以,从墓地里出来的灵玉,很多都是玉陵村里出来的。 两人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最后王铁决定跟着秦啸云一起去玉陵村。秦啸云是一个知识非常渊博的人。一路上,他跟王铁讲了很多他闻所未闻的东西。王铁对他的敬佩之情油然递增。 终于,两人在山里转悠了两天后,终于在一个挑山夫的指引下找到了玉陵村。可是,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得到玉陵村村民的欢迎。在秦啸云的苦苦请求下,玉陵村的长辈才算让他们暂时留在了那里。 当天夜里,秦啸云告诉了王铁他来玉陵村的真正目的。 二十年前,曾经有一支考古队来玉陵山考察。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人也没回去。秦啸云是一个私家侦探。他接到一个客户的委托,就是帮忙查出二十年前考古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铁听得热血澎湃。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私家侦探,但是,他觉得只要是秦啸云做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坏事。他当即拍着胸口表示,无论如何也要帮秦啸云到底。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偷偷做了很多调查。终于知道,当年考古队是去了玉陵山里面一个叫玉陵福地的地方。为了能顺利达到玉陵山,秦啸云特地找了两个玉陵村的村民帮忙。虽然玉陵村有规定,无论如何玉陵村村民都不准上玉陵山,可是,在金钱的诱惑下,还是有人愿意冒险。 他们准备好所用物品,在两名村民的带领下爬上了玉陵山。在路上,两名村民给他们讲了当年考古队的事情。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在玉陵村里,竟然还有当年考古队里的人。 到达玉陵福地封口的时候,两名村民说什么也不进去了。秦啸云和王铁没有办法,两人只好自己进去。王铁曾经听黄三说过,一些古墓因为长时间与外界隔离的原因,空气中含有毒气。于是,他把自己的上衣撕了两块,用水浸湿,递给秦啸云一块。 玉陵福地,是一个巨大的盆地。没有进来过的人绝对想不到,里面的景象竟然像是一个天然筑成的城楼。淡淡的云雾萦绕在中间,恍如仙境。秦啸云不停地拿着手里相机进行拍摄,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珍贵的镜头。 后来,两人沿着旁边的小路走进了玉陵福地的里面。在那里,他们看到了传说中的古墓口。门口立着两尊龇牙咧嘴的石狮,怒视着妄图进入的每一个人。旁边还有一幅刻在石头上的对联: 古玉临风睚眦开,陵字血雨九凤出。 黑色的木门上雕刻着不知名的花纹,神圣而神秘。两人相互对视了几秒钟,一起上前用力推门。让他们意外的是,门不费吹灰之力就推开了。 眼前突然一片光亮。王铁站在门口,眼睛里像是突然出现了海市蜃楼一般,看见了大量耀眼的金银珠宝堆在面前。那些珠宝金光灿灿地堆在那里,像是谁随意地丢在地上一样,角落里零零散散也有。似乎还有一丝的淡淡香味飘进鼻子。 王铁心里大呼一声,不好,便感觉头晕脑涨,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躺在一具棺材面前,而旁边就站着秦啸云。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定定地望着那具石棺。王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望去。在棺材里躺着一个身着古装的女子。锦色霞衣,蹙眉微敛,金钗斜插,掩映乌云。简直是绝代佳人。 身后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王铁回过头,却看见身后站着一群士兵,打扮的很古怪,像是古代的人一般,手里拿着兵器向他们冲过来。 王铁慌忙喊秦啸云。秦啸云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无奈之下,王铁只好一个人往外面跑去。他跑回了玉陵村,迎接他的是怒视冲冲的村民们。不过,他们并没有为难王铁。只是问明了情况,就放了他。 王铁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半夜。惶惶然地不知所措。谁知半夜的时候,秦啸云竟然自己回来了。他脸色沉重,情绪低落,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而且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连夜离开了玉陵村。 天亮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镇子。秦啸云说他要去见一个朋友,让王铁在旅社等他。 王铁等了一上午也没见秦啸云回来。他焦急地在屋子里团团转,心里越来越不安。后来,终于想要逃走,刚打开门,他看见秦啸云竟然一身是血倒在门外。他慌忙把秦啸云抱到了房间里。王铁要出去帮他找医生,却被悠悠醒来的秦啸云拉住了。 秦啸云告诉了王铁一个秘密。据秦啸云的调查,当年考古队在无意中打开了石棺,所有在场的人都感染了一种奇怪的病毒。可是,还是有人侥幸跑了出去。并且,还带走了那个面具。 如果想真正解开玉陵福地的秘密,必须拥有那个面具。还需要找到那个看守墓地的玉石老人所造的两个吊坠。只要这三件东西齐了,才能打开玉陵福地的大门。并且自己在玉陵福地的石棺下面隐藏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牵连到考古队整个事情的真相。 秦啸云担心委托自己的神秘人在得到了秦啸云提供的资料后会妄动杀机,所以他把那个秘密藏在了玉陵福地的石棺后面。果然,当他把玉陵福地的秘密告诉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对他下了杀手。 最后,秦啸云告诉王铁,如果想要进入玉陵福地,必须找到一个有鬼眼的人帮忙。否则,就会像考古队其他人一样,发生无法预料的事情。秦啸云交代完一切,便让王铁独自离开了旅社。 这二十年来,王铁一直在打探秦啸云的下落,可惜终是一无所获。王铁相信,如果秦啸云还活着,他一定会再去玉陵村。当然,他知道这种可能几乎甚微。 “所幸的是,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身怀鬼眼的女孩。她可以帮我们拿回你父亲当年放在玉陵福地的秘密。”讲完这一切,王铁怅然泪下。 “你,你现在是不是改名叫王有,你找的那个鬼眼女孩是不是林欣啊!”旁边的苏小暖忽然说话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王有愣住了。 第十一节 面具 高成轻轻退出了卧室,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客厅里的吊灯散发着温和的光亮。高成却死死盯着那些光亮背后的阴影,它们像某种繁衍的生物一样正在快速的成长。 很多时候,坐在空荡的房间里,高成总会感觉到那些光亮背后的阴影就像城市里看不到的罪恶。它们潜伏在冰冷的黑夜里,等待着吞噬整个城市的机会,让所有人都沉沦在它的身体里面。 客厅的中间挂则一张陈若谷的放大照片。上面的陈若谷站在一片雪地间,穿着一件白色紧身小袄,领口与下摆露出兔灰色的毛边,长发垂在白衣上,颜色分明。她的手里拿着一朵梅花,目光哀伤地看着前面。 人们喜欢把女孩比做花,也许只有在花面前,女孩的美才会坦露无疑。高成第一次发现,原来陈若谷这么漂亮。 虽然高成已经在整个美和小区布满了警察与监守,但是“死神”的手段让他有种莫名的恐慌感。但愿,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陈若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巧妙地衬托着她的瓜子脸狭长而线条优美。皮肤白皙,几乎有些透明,眼睛闪着明亮的光芒。许久,她叹了口气,把头埋到了两臂之间。 高成说:“无论如何,我都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这句话,让陈若谷莫名地感动。一个男人可以用生命来保护一个女人,这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一件事。陈若谷觉得,自己应该幸福,而不是担心。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陈若谷抬起了头,她的眼角还带着一行清泪。她拉开了桌子旁边的一个抽屉,那里面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 很久以前,陈若谷爱过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是一个音像店的服务生,他的头发很长,前面的刘海总是遮着左眼。他总是习惯站在柜台的右边,目光哀怨地望着前面。 很多时候,陈若谷就站在旁边偷偷望着那个男孩。她的耳边里塞着耳机,里面放着一首老歌《为爱痴狂》。那是陈若谷青春日子里一直被珍藏的记忆。那个有着淡淡忧伤的男孩就像一本优美的日记,在每个午夜被她轻轻翻起。 毕业的时候,陈若谷鼓起勇气想要告诉那个男孩,可是当她来到那个音像店的时候,老板告诉她,那个男孩已经离开了。 那是陈若谷第一次暗恋一个男生,甚至连男生的名字都不知道。也许,她只是那个男生世界里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但是,男孩却曾经是她的整个世界。 那个下午,她沿着街道走了很远很远,她怕自己一停下眼泪就会落下来。后来,经过一条老巷子的时候,她遇见一个摆摊算卦的老人。老人抖着签筒让她挑一只,她犹豫了片刻,抽出了其中的一只。 那只签上的具体内容陈若谷已经忘记,但是老人的解说她却一直记得。 “姑娘,你的情线很弱,也许有一天你想争取了,他却离开了。” 现在想来,老人的话只是模棱两可的。就像现在一样,即使自己想争取,也没有办法去争取了。 陈若谷缓缓拿起那个黑色的塑料袋子,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墙上的钟表一点一点的向九点走去…… 高成又点了一根烟,浓重的烟雾刺激着他有些发麻的神经。现在,他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判断能力。从“死神”的案子第一次在南城出现,好象每次自己都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每次当他查到自以为有用的线索时,“死神”便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向他证实,他发现的线索其实不过是对方的迷魂计而已。 “先知”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让肖敏宁愿自杀也不愿说出他的身份?催眠,不像。威胁,更加不是。肖敏的样子根本就是自愿的,并且当时她的神智非常清醒,怎么也不像是一个精神病人。 能够让一个四十多年不问世事的老人出来搅乱案情,“先知”的手段真的令人难以着摸。难道肖敏也像成子浩一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先知”捏在了手里? 想到这里,高成屏住了呼吸。如果说能够让肖敏顾忌的秘密也许只有四十年前的考古事件,难道“先知”知道考古事件的真相? 咚!卧室内突然有一个轻微的声音响了一下。高成一惊,慌忙站起来冲了进去。 推开门,他看见“死神”站在床边,目光阴冷地看着他。卧室里,陈若谷竟然不见了。高成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死神”,脑子却在快速地寻找答案。整个美和小区都已经被警察围住,包括整个天台也有自己的人在监控,那“死神”是怎么进入卧室里来呢? 难道,高成忽然想到了一个答案。 果然,就像对方也知道了他心中所想一样,对面的“死神”缓缓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她是陈若谷。 高成的心像是被人用铁锤重重擂了一下,嗡嗡作响。 当当,墙壁上的钟摆在这个时候骤然响起,晚上九点整。时间到。 “死神”说得没错,她在九点钟准时地出现在美和小区陈若谷的家里。这个结果是高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 陈若谷坐到了床上,她苍白无力地笑了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整个故事也缓缓地向高成走来。 十岁那年,陈若谷的父亲因为过失杀人被警察带走了,她的世界从此走到了黑暗。所有人都用白眼和嘲讽来对待她这个杀人犯的女儿。她的母亲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沉重的压力,在一个晚上上吊自杀了。 陈若谷的童年因为父亲的罪恶,从此荒芜一片。 高中那年,她因为被人怀疑偷钱愤然离开教室。大雨滂沱的夜里,她昏倒在学校的后山林。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人带到了一个山洞里。 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老人…… 所有的故事倾巢而出。 窗外夜已深沉,陈若谷讲完所有的故事后,已经泣不成声。 现在,高成能够确定陈若谷所说的那个面具应该就是楚凌教授说的诅咒面具,而那个老人应该也是当年考古队员里面的人。 只是高成无法相信自己苦苦追寻的“死神”竟然会是陈若谷,当然她只是被“先知”利用的一个棋子而已。 陈若谷依然趴在桌子上抽动着肩膀,只是已经停住了哭泣。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一片死寂。高成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他想安慰却又找不到安慰的理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陈若谷依然没有直起身来。 高成脑子里忽的一下闪过一个念头,他慌忙上前拍了拍陈若谷,陈若谷的身体一软,栽到了地上。她的心口插着一把尖刀,鲜血早已经把刀柄染红。 高成慌忙抱起陈若谷,疯了一样向门外冲去…… 急诊室的灯灭了。 站在旁边的高成把烟灭掉慌忙迎了过去。林医生摘掉口罩微微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高成的肩膀。高成的身体一软,靠在墙上,一步一步地滑了下去。 他慢慢向里面走去。陈若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此刻她像一个睡美人一般安静美丽。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自己的罪恶讲了出来。她不奢求别人的原谅,她更不希望自己的爱人难过。 高成默默地坐在一边,他紧紧抓着陈若谷冰凉的手。直到护士走过来把白布盖住,然后缓缓地从他眼前推走。 当啷,门来回晃动着,犹如心在伤心与难过的刀尖上挣扎。高成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清澈的歌声,那是他在妻子死的时候听到的一首歌,叫《万物生》。 从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 秋天远处传来你声音暖呀暖呀 你说那时屋后面有白茫茫茫雪呀 山谷里有金黄旗子在大风里飘呀 我看见山鹰在寂寞两条鱼上飞 两条鱼儿穿过海一样咸的河水 一片河水落下来遇见人们破碎 人们在行走身上落满山鹰的灰 蓝蓝天哪灰灰天哪爸爸去哪了月亮是家吗 睡着的天哪哭醒的天哪慢慢长大的天哪奔跑的天哪 红红的天哪看不见啦还会亮吗妈妈天哪 是下雨了吗妈妈天哪别让他停下来妈妈天哪 万物生,万物灭,我们的爱情却无**回。 第十二节 九凤 队伍大约有二十多个人,吹吹打打得很热闹。这是城市里不多见的传统婚礼。二十多个人里有几个是乐师,他们中有吹喇叭的,有吹唢呐的。乐曲是很喜庆,听着有种莫名的兴奋。 在乐师的后面跟着一顶轿子。一个个身穿红衣红裙的女人,被一乘竹轿抬着,竹轿上缠满了红色的绸布。看来,她便是新娘。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新娘的头上竟然戴着一个白色的盖头。 车里的人似乎都被眼前的婚礼吸引住了。有的甚至拿出手机在进行拍照。司机也兴致勃勃地鸣着汽笛,为他们祝福。 送亲的队伍晃晃悠悠从眼前过去了,渐渐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司机发动了车子继续向前走去。 这是一辆开往天门山的旅游大巴。车上的人都是从各地组团过来的游客。林欣和聂明飞也在里面,不过,他们不是去旅游的。他们是顺路坐上的。 林欣小时候就就住在天门山。十几年没回来,天门山竟然被开发成了旅游胜地。这倒让林欣有些意外。车上的人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刚才的婚礼。当然,最让他们有争议的莫过是新娘的盖头竟然是白色的。 在中国,传统的喜庆颜色是红色,白色正好相反,属于悲事之色。为什么那个新娘却盖了个白色的盖头呢? 有人说,那是因为这里和外面有些隔绝,所以传统自然也不一样。也有的人说,是因为新娘家里最近出了白事,所以拿着白色的盖头避秽。 坐在林欣前面的杰克大声叫了起来,“你们都不知道。这其实很简单的,因为新娘非常喜欢白色。可是,结婚又不可以穿白色衣服。所以,她便盖了个白色的盖头了。哈哈!”杰克说完,略微得意地看了看林欣。 “胡说八道,什么逻辑嘛!”旁边一个男人切声骂道。 “你说什么?”杰克的脸一下变了,站起来恶狠狠地接道。 “杰克,坐下。要不然,你就别跟着我们了。”林欣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杰克悻悻地骂了两句,心有不甘,可又不敢拂林欣的意,最后只好重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杰克是王铁的朋友。面子上说是来保护林欣的,其实林欣感觉是用来监视她的。林欣决定去玉陵村后,向王铁提出,她要回趟老家祭拜一下自己的爷爷。 对于林欣提出的要求,王铁没有理由拒绝。于是,他便派了自己最得力的一个助手和她一起去。说是一路上可以保护她。 杰克是一个混血儿,可是,却长得一副标准的中国人样。他功夫了得,曾经参加过美国野战军的魔鬼训练。四十个参赛选手中,只有他一个人走到了终点。当美国野战军向他发出邀请的时候,却被他拒绝了。 杰克对中国文化非常热爱,尤其是中国的古代盗墓文化。可是,盗墓在中国是被禁止的。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了解盗墓文化。 王铁也是在偶然一次机会遇见杰克的。两人一见合拍。最后,杰克便跟在了王铁的身边。特别是听说王铁准备要前去玉陵村盗墓,他更是强烈要求王铁带自己去。 路面开始颠簸起来。似乎是上了山路。车上的人纷纷打开窗户往外看去,只见远处一道山脉清晰地盘旋在前面。 “那就是天门山,此刻从这个位置看。就像一道从天而降的大门一样。”导游拿着喇叭开始讲解。 “林小姐,天门山如此蜿蜒起伏。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宝藏啊!”杰克眼望着外面,嘴里叨咕着。 “宝藏?你做梦吧!”林欣冷笑了一声。 “你们看,那不是刚才送亲的队伍吗?怎么变样了?”忽然,车里有人喊了起来。 林欣推开旁边的窗户望过去。似乎真的是刚才送亲的那队人,全部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里。本来身着红色喜装的人们竟然一瞬间全换成了白色的孝服。 只有新娘还穿着红色的喜服,站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几名乐师又吹了起来。乐曲很轻,可还是传进了车里大家的耳朵里。腔调已经不再是先前的喜庆味,变成了忧伤哀怨的哀曲。 林欣心里怔了一下,她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年她五岁,跟着爷爷去隔壁村子看娶亲。送亲的队伍吹打着,把新娘送进了一个山坳里。然后,又把一些纸钱元宝纸马纸人丢到里面,一并点着了。 后来爷爷说,那叫结阴亲。 “我知道了。这是结阴亲,在一些偏远地方有这种风俗。”刚才骂杰克的男人忽然说话了。他的话顿时让车里的人安静下来。 “就是活人跟死人结婚?”男人补充了一句。“这个风俗只是听过,没想到真的有。这真是悲哀啊!” “活人怎么跟死人结婚?那他们怎么做夫妻之事?”杰克疑惑地问了一句。 全车的人都没有说话。林欣拉了拉杰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这里的人,他们的思想永远都是这么顽固,令人不齿。”想起小时候,因为自己的眼睛能看见别的东西而连累爷爷被村民活活打死的情景,林欣不禁恨声说道。 “对,等我们回到城里,一定要向**投诉。一定要把这些不良风俗,全部清除干净。”车里有人附和。 林欣没有再说话。她望着对面的天门山越来越近,心里的情绪也越来越复杂。林欣仿佛又看见了爷爷站在村口,微笑着看着自己。 爷爷,我回来了。林欣轻声说道。 眼前的村落依然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破旧和惨败,只是路边多出了许多卖东西的小贩。看见林欣三人,他们以为是外地游客,卖力地挥手叫卖。 林欣顺着山路,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以前的房子。站在老房子面前,以往的回忆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爷爷,老屋,还有破碎的记忆。 漆黑的大门上,已经破烂不堪。一把铁锈斑斑的大锁,形同虚设。两边的荒草沿着几欲坍塌的墙壁攀附向上。岁月摧毁了一切,唯一没有摧毁的,便只剩记忆。 “你,你是老林家的丫头吧!”忽然,背后传来个颤弱的声音。 林欣回头,看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站在自己身后。头发花白,手里拄了根拐杖,眯着眼看着自己。 “你是,梅姑姑。”林欣一下子认出了眼前的人。 “林丫头,你可算回来了。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梅姑姑说着,眼泪淌了出来。 “我……”林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来,来。我有话跟你说。”梅姑姑擦了擦脸上的泪,蹒跚着转身向自己家走去。 林欣愣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杰克跟着往前走去。 梅姑姑用颤抖的手把一个黑色的铁盒放到桌上,“当年,你爷爷让我保存着这个盒子。说,等他不在了,再把这个给你。谁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我本想着,第二天再给你。结果,你母亲却把你带走了。这十几年来,我天天盼望着能见到你回来,把这个东西给你。要不然,我死了,都会被你爷爷骂的。” 林欣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哽咽着接过铁盒,紧紧地抱在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封已经发黄的信件,还有一个晶莹的吊坠。吊坠上面刻了一条凤凰,奇怪的是,凤凰竟然有九个头。 “这,这可是上乘古玉啊!”旁边的杰克惊声叫了起来。 “呵呵!这个小伙子眼光倒还不错。这的确是上乘古玉。想来,是你们林家的传玉。你们这些后生可能不知道,我们天门村的老祖宗可是做玉石的高手。”梅姑姑浑浊的眼里泛出了得意的光芒。 “那,您能跟我们讲讲吗?”旁边的杰克好奇地问道。 梅姑姑脸皮微微颤了颤,目光望着远处,似乎陷入了一个久远的故事里。 元朝末年,元顺帝不思进取,亲昵小人,远离忠臣,弄得整个国家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至元十一年,民间爆发了一支名为红巾军的起义队伍。一时之间,天下群雄纷纷响应。而且元朝内部发生权利争夺产生多种势力分歧。天下陷入了永无宁日的争战之中。 可是外面的争斗并没有波及到靠近边关丛林的天门山。所以,天门山脚下的人依然过着平静的日子。他们依山吃山,男猎女织,生活虽然清苦却很安定。 这一天,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阿五爷拿起猎刀带着自家的猎狗上天门上打猎。今天阿五爷的运气很好。不到中午,他便已经猎得了一头野猪,两只野鸡。 在他准备返回的时候,猎狗却死死盯着前面,怎么拉也拉不动。顺着猎狗盯着的方向,阿五爷拿着猎刀小心谨慎地向前走去。在前面一块灌木林里,阿五爷看见一个全身是伤的年轻人。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从外面逃过来的。他的衣服因为长路跋涉的缘故,已经被灌木挂得破烂不堪。令人不解的是,虽然他已经晕了过去,手里却紧紧握着一把通体碧玉的笛子。 正是战乱时期,阿五爷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山里人的善良最终还是让他把那个年轻人救了回来。 阿五爷不想让别人知道有外人来到了村子里。于是,他便把那个年轻人安置在了离村里一里之外的一个废弃的房子里。那里是阿五爷看林守夜时宿营的地方,一般没人去。阿五爷留了一些粮食,然后让自己的女儿水云留下照顾年轻人。 年轻人醒过来后,一语不发。他总是拿着那把笛子蜷缩在床上,仿佛那是他的生命一样。年轻人的怪异举止,让阿五爷感觉可能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他只是让水云好生照顾他。 渐渐的,年轻人和水云熟悉起来。水云知道了年轻人的事情。他的名字叫石克,来自一个叫玉陵村的地方。因为受到战乱的关系,陷入了官司。被衙门四处追杀,不得已才跑到了这里。 石克拥有一手雕刻绝技。闲来无事的时候,他总会挑些石头为水云雕一些小玩意。随着时间的流逝,石克的才华性格,深深吸引住了水云的少女之心。 阿五爷并没有发现石克和自己的女儿的事情。等他发现时,水云已经有了身孕。他像一只发了疯的狮子一样揪打着石克。 终于,他打累了,不得不认了。 水云分娩那天,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这是天门山百年来从来没见过的大雨,老天爷好象要把天门山淹了一样。在那个孱弱的小屋里,水云产下了一名男婴。 雨停下来的那一刻,一队官差来到了天门山。他们指名要抓拿石克。否则,便要杀掉整个天门山的人。就在阿五爷准备与官差一决生死的时候,石克却站了出来。他不愿意因为自己而使整个天门山受到牵连。 临走的时候,他把整个事情真相告诉了水云。 石克本是玉陵村玉石老人的弟子。玉石老人手下雕琢的玉石,一直都是进贡皇庭的贵物。一年前,玉石老人得到了一块天外陨石。他利用玉陵村留下来的族书,雕刻了两个吊坠,一个为睚眦吊坠,一个为九凤吊坠。这两把吊坠不单单是价值连城的玉石,更是打开玉陵山一个埋藏宝藏地方的钥匙。 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于是,有人开始打起两个吊坠的主意。就连官府也派人来收买吊坠。 那两个吊坠本是玉石老人的收关之作。他一生的作品大都进贡给了皇族。自己身边本没有几件满意之作。所以,他一口回绝。 官府并没有善罢甘休。他们捏造了一个无须有的罪名栽到玉石老人身上,冠冕堂皇地到玉陵村抓人。玉石老人在最后关头把两个吊坠交给了石克,并且让他从暗道离开了玉陵村。然后,自己撞墙自杀了。 石克忍住心里的悲愤,一路颠簸,逃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不知道哪里有他的容身之处。可是,为了不让官府抓住,他只得一直往前跑。白天藏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夜里趁着小路逃窜。 后来,他来到了天门山,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结果,被阿五爷救了起来。 石克讲完这一切,把九凤吊坠和那把通体碧玉的笛子交给了水云。并且告诉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吹响那支笛子。 石克被官府带走了。无论官府怎么拷问,他都没有说出两个吊坠的下落。最后,官府没有办法,只得下了杀令。 行刑是秘密进行的。官府特别交代,无需等到午时三刻。 午时三刻,本是犯人上路的最好时机。官府因为石克没有说出吊坠的下落,所以死也要让他成为冤死鬼。 石克死后,官府又派人去了天门山。他们相信,石克一定是把吊坠藏到了那里。他们抓住那里的村民,逼迫,拷打。终于得知,水云竟然是石克的妻子,并且还为他生下了一个男孩。 在最后关头,水云吹响了那支笛子。那个笛子似乎是一个携带魔鬼的妖物,它吹奏吹来的曲音如同万鬼哭泣,幽怨悚然。所有的官兵都疯了一样,逃离了天门山。 后来水云带着自己的孩子隐居到了天门山的深山老林里。官府再也没派人来过。天门山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可是,这段历史,却被记进了天门山的族谱里。它记录着,石克和水云短暂却永恒的爱恋,也记录着天门山曾经安定千年的秘密。 听完梅姑姑的讲述,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欣细细看了看手里的那个吊坠。那就是梅姑姑说的九凤吊坠。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早已经注定好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和玉陵山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真是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啊!”杰克拍起了手。 “丫头,这个吊坠就是族谱里说的那个九凤吊坠。你们林家的祖宗就是石克的后人。后来,因为怕官府的缉拿,才不得已改了姓氏。”梅姑姑怅然说道。 第十三节 解谜 “死神”浮出了水面,她竟然是陈若谷。不过,在这场罪恶里,陈若谷只不过是一枚棋子。对于“先知”,他的身份依然是一个谜。 “死神”杀人,成子浩,灵会。这一切,不过是“先知”的手段,他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陈若谷所说的那个诡异面具,究竟又有什么作用? 窗外,天快亮了。微弱的启明星慢慢升了上来。高成搓了搓发皱的脸,深深地舒了口气。 高成又去了明安精神研究中心。上次在缉毁灵会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个“先知”是肖敏。高成当然知道,肖敏是被人利用的。只是当时急于保护陈若谷,所以把调查肖敏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 肖敏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于高成的到来没有丝毫惊讶与慌乱。仿佛,那次灵会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似的。 高成没有说话,只是四处打量着肖敏的房间。来找肖敏之前,高成找过院长。院长说,三天前曾经有个男人来找过肖敏。 所有来这里探访病人的人,负责接待的护士都会详细记下来人资料。可是,那天值班的护士却没有记录。后来,院长问她,她却一脸茫然,甚至都不记得有人来找过肖敏。 对于院长的疑惑,高成心里又惊又喜。 如果事情真是那样的话,很显然,那名值班的护士是被来人催眠了。这正是“先知”的一贯风格。也就是说,来找肖敏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一直追查的“先知”。 高成和院长正在交谈,他们没有看到旁边的肖敏悄悄拿起了一把水果刀,轻轻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血一滴一滴流到床单上,像一朵朵悄然开放的梅花。 肖敏一直微笑着。她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四十年的噩梦与愧疚,终于找到了解脱的方法。她看见自己的生命正一点一点地褪去。 恍惚中,她想起了从前,那些如水的年华,在眼前开始招展闪烁,如一部无声电影,播放着自己的一生。楚教授,白洁,张一军,还有深爱自己的小宝,他们一个一个笑容满面地在远处向她招手。 肖敏的眼泪落了下来。四十年来,她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离开玉陵村。可是,她不知道她从那里逃了出来,可是,却陷进了一个更大的牢。命运是无法抗拒的,任谁都无法抗拒。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只是,为时已晚。肖敏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恍惚中,她听见高成急切的喊叫。那声音,就像当年的小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肖敏又一次睁开了眼睛,她看见高成正坐在自己身边,满眼焦急地看着她。 她嘴唇蠕动了一下,抬起手似乎想要告诉高成什么。高成慌忙把手伸向她,肖敏用颤抖的手在上面写了一横,还没有来得及写完,她身体一软,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是永远的黑暗。 肖敏被推走了。 悲伤的心情盖过了一切。高成坐在楼梯边,两手深深抱着头,胸口有一股莫名的难过。肖敏死前写的那一横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先知”的名字,还是什么线索?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队长,我是杨帆。省里研究所的人要带我回去。我真的没事了。你,快回来帮帮我。”电话里传来了杨帆焦急的求救声。 高成挂掉电话,急忙赶了回去。 车子刚停下来,高成便看见两名警察架着杨帆从警察局走了出来。杨帆不停地说着什么,两名警察却是一脸冷漠。 高成打开车门走到他们面前。看见高成,杨帆欣喜地喊道,“队长,我没病。让他们放开我。” “你是哪位?”两名警察有些愕然地看了看他。 “我是他的上司。刑侦队队长,高成。”高成沉声说道。 “哦。不好意思,如果你是局长还可以考虑一下。”其中一名警察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没病。你们放开他,回去吧!”高成铁青着脸又说了一遍。 “有病没病。等医生确定了再说。我们赶时间,穆队长,麻烦你快去查你那拖了半年的案子吧!” 那名警察的话还没说完,高成的拳头已经冲了上去。 所有的一切发生的令人难以置信。高成和那名警察揪打在一起,嘴里边打边骂,“哪个案子拖了半年?你是什么东西?” 杨帆从来没见过高成这个样子。即使在高成的妻子死了后,高成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内心表情。可是,现在,高成却像个无赖一样和省城的警察揪打在一起。 两人的揪打很快惊动了警局里的人。最后局长也出来了。高成的警服扣子被撕掉了两个,左边的袖子也裂了。那名警察更惨,左眼一片乌青,嘴角裂出了血丝。 杨帆留了下来。 两名警察走了。他们什么也没说。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降临到高成身上。 高成铁青着脸,站在局长面前。 “你看看你。你是刑侦队的队长,你多大了?啊,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局长像一只暴跳如雷的狮子一样吼道。 高成没有辩解。他理解局长的心情。省里的警察在他这里受了委屈,他一定很难做。高成心里有些酸楚,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明白,好好的,自己怎么就动手了。 “死神的案子,还没彻底告破,你就居功自傲了?”局长大声地吼道。 “局长,你别怪队长。是我,都怨我。”门一下被推开了,杨帆走了进来。 “你急什么?还没轮到你。在省疗养院不好好呆着,自己跑出来。你的帐,我呆会给你细算。”局长点着杨帆的额头,怒声骂道。 “别说了。”高成说话了。他伸手拔出了腰后面的手枪放到了桌子上,还有上衣口袋里的工作证。 局长愣住了,旁边的杨帆也愣住了。 “我妻子遇害后,我情绪一直不稳定。本来就有规定,我是不能参与办案的。现在,我想放几天假。” “那,那我也请假。”杨帆跟着说道。 “你们,你们算是威胁我吗?”局长冷哼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摔到了桌子上。 “你们看看吧!省里两天前就下了文件,对于‘死神’的案子,要求结案。只是,我不想让你们知道。” “可是,我们还没查到真相啊!”杨帆怔了怔,问道。 “这是上面的指示。我有什么办法?也许,上面找人调查吧!既然你们休息,就好好休息吧!别再出什么乱子了。”局长语气缓了下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高成曾经很多次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退休了,不做警察了,自己的生活会怎样?最初的心愿,便是能够好好的陪陪妻子,和她一起去看一看曾经一直想看的大海。 后来,妻子和自己离婚了。所有的心愿变成了一种奢望。再后来,妻子出事了,奢望便变成了遗憾。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说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去旅游。可是,总是没有时间,没有机会。等到我们有了时间,有了机会,却已物是人非。 高成有一种彻底的放松感。 似乎所有的压力都随着局长那一个挥手的动作轰然倒地。可是,他的心里却还是有些纠结。这些纠结来之于那些尚未解开的谜团,还有陈若谷。 陈若谷是死神的真相并没有被送上去。 在结案的那一刻,高成把陈若谷的故事隐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想起陈若谷,他的心里便隐隐作痛。 砰!砰!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高成的思绪。他站起来,向大门走去。 来人是楚凌。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老人,老人的目光炯炯有神,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文质彬彬,温儒雅尔的感觉。 楚凌简单介绍了一下。老人的名字叫邓明春,是南城博物馆的前馆长。 简单寒暄几句,邓明春讲出了他和楚凌找高成的原因。 “大约是四十二年前的一个早晨吧!我第一次见到楚天南教授……”邓明春的眼里泛起一丝黯然。 四十二年前的南城,并不像现在一样繁华景盛,而是一个破落贫困的小市。邓明春和其他大学生一样,埋怨自己空有一腔热血,却被滞留在南城这块麻雀之地。 南城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市,但是它拥有悠久的历史,更是许多文化的交汇之地。如果能够潜心修习,把整个南城的文化钻研探究,必将会有所建树。 当然,这些东西是楚天南告诉他的。正因为楚天南的到来,才让邓明春看清自己的年少轻狂,从而脚踏实地的留在了南城。 楚天南对考古文化以及其他方面的渊博,让小他三岁的邓明春佩服不已。邓明春相信楚天南绝对不是池中之物,总有一天他的才华会被世人认可。 果然,没过多久,楚天南就被上面调走了。 临走的那个晚上,楚天南和邓明春在宿舍里喝酒。对于自己的高升,楚天南并没有过多的兴奋。酒过三巡,楚天南不免有些醉意,他告诉邓明春他的志愿不只是考古学上的建树,他要成为世界的曙光。 邓明春本来以为那只是楚天南的醉话,没有在意。 可是,两个月后,楚天南又回到了南城。他告诉邓明春他无法适应外面的环境,所以主动请求回来。 从那以后,楚天南便开始潜心钻研考古文化。在楚天南的不懈努力下,他的一些学术渐渐被国内一些专家认可。甚至还有一些地方性的机制来请他去讲课。 慢慢地,邓明春也从楚天南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楚天南的志向竟然是埋藏兰陵王爱妃的玉陵山。 玉陵山,邓明春曾经听人说过。那里几乎就是一片原始山林,无论是盗墓还是一些探险人员,都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更让邓明春想不到的是,楚天南竟然真的组织了一批考古队员随他一起去玉陵山。本来他希望邓明春能和他一起去,但是邓明春拒绝了。 邓明春心里很清楚,对于一个没有确切资料的山林,楚天南根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把握。当然,他也知道,楚天南一辈子都在为玉陵山的考古文化做研究,并且还多次去过实地考察。如果他这次能成功,也许真的可以扬名千古。可是,如果失败,后果难以想象。 事情果然如同邓明春想象的一样,楚天南考古失败,所有成员除了肖敏,悉数失踪。 楚天南在出发前,曾经把一些资料留给邓明春。楚天南希望邓明春能替他保留,如果他失败了,那么这些资料请邓明春转给他的儿子。在那些资料里,除了有对玉陵山的山势分析外,更有很多关于兰陵王的资料。这些都是楚天南一生的心血。 邓明春之所以来找高成,就是因为这些资料。在那些资料里,还记载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兰陵王的诅咒面具。根据楚天南的分析,那个诅咒面具在埋葬之前曾经被几名术士用禁语封煞。如果有一天它破土而出的话,所有的幻术都将失去作用,会变成人间的杀器。 本来邓明春并不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可是楚凌找到了他,并且把那些资料里分析的东西和南城发生的一连串命案联系在了一起。邓明春这才感觉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历史上墓地里的诅咒不在少数,更何况兰陵王的诅咒面具本来就是事实。于是,在楚凌的提议下,他们一起找到高成,希望能找出更多的相同点。 邓明春讲完后,楚凌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兰陵王的面具,本身就是一个诅咒。更何况,他还让术师在自己爱人的坟墓里下了诅咒。说实话,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研究玉陵福地的秘密,终于,我得知了其中的秘密。玉陵福地其实是隐藏在地下的一个墓穴。当年,我父亲他们找到的不过是一个盖在玉陵福地上面的假墓。真正的玉陵福地,需要有三把钥匙才能打开。第一把,就是刚才你们所说的那个诅咒面具。第二把和第三把钥匙分别是两个吊坠,一个是睚眦吊坠,另一个是九凤吊坠。这也是玉陵福地门口两幅对联的含义:古玉临风睚眦开,陵字血雨九凤出。” “难道是因为当年楚教授不知道这些,所以,才会出事?”高成问道。 “其实,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一个人告诉我的。后来,我经过研究对比,发现,事实确实是这样的。”楚凌说道。 “那告诉你的那个人是谁?”高成心里莫名一紧。 “是我在学术论坛上认识的一个网友,他的名字叫‘先知’。” “先知?”楚凌话音刚落,高成惊叫了起来。 第一节 诡事 走出梅姑姑家,林欣展开了那封信。那是爷爷亲笔写的书信,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上面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内容和王有说的不差几分,那是林欣的身世。 林欣读完,忍不住泪眼婆娑。 跪在爷爷的坟前,她把那封信撕得粉碎。她轻声呜咽着在心里默默说道,爷爷,不管我是不是你的亲生孙女。你都是我的爷爷,永远都是。 青山肃穆,白雪皑皑。周边寂静的山林,仿佛也被林欣的哀痛感染,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这是一次告别,还是一次拜祭?他们不知道。玉陵山,究竟有什么会等着他们?那是一个无可预知的未来,可是,他们必须踏上去。 从山上回来,林欣决定在家里住一晚上再走。杰克虽然百般不愿,但又拗不过林欣。 夜色下的山村,比起喧哗的都市是另一种景色。坐在阔别十年的老屋里,林欣的记忆汹涌如潮,让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半夜的时候,林欣被一阵雷声惊醒了。 窗外,大雨仿佛疯了一般冲刷着天地。房间里一片漆黑,林欣摸索着起来走到窗户旁,想把窗户关住,却看见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外面。 昏暗的夜幕下,那个人直挺挺地立在雨帘里,雨水冲在他的身上,像浇注在一块石头上。这个时候,天空掠过一道闪电,短暂的光亮下,林欣清晰地看见那个人赫然是梅姑姑,她的脸上全是血污,眼睛直直的,俨然已经死去多时。 林欣身体一软,刚想大声惊叫,嘴巴却被一只手按住。她回过头,看见杰克正一脸肃穆地看着她,示意她不要出声。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此刻林欣才看清,在梅姑姑的尸体后面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但是他的动作非常迟缓,像是一个蹒跚的老人。 林欣感觉自己的心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紧紧躲在杰克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出。杰克似乎目睹了整个事情的发生,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却一语不发,只是躲在一边看却不肯出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欣感觉杰克的手松开了。 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杰克一脸阴沉地扶起了林欣。林欣望着窗外梅姑姑的尸体,放声大哭起来。杰克在林欣情绪稳定后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 杰克是被梅姑姑的哭喊声惊醒的。他看见梅姑姑被人吊在外面的树上,本来他准备冲出去的时候,却看见了行凶者。行凶者不是人,应该说是鬼。他身上很多地方已经腐烂,脸上一半脸只剩骷髅,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模样。 杰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去。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东西?一直以来他都很冷静,也正因为这份冷静他才能安全地活到现在。他可以确定那个行凶者就像西方电影里的那些异种一样,极度危险。 听完杰克的讲述,林欣也想起来,刚才她借着闪电的光亮看见站在梅姑姑后面的那个人的确有些奇怪,他的动作似乎比正常人慢一拍。他的样子也有些奇怪,此刻想来真的像杰克说的那样,那分明是一个快要腐烂的人。 林欣和杰克躲在房间里,一直到天亮才走了出来。 梅姑姑的死,在整个山村掀起了轩然大波。 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林欣依然记忆犹新。如今梅姑姑的死,让她再次重温噩梦。 所有的村民用怀疑和愤怒的眼光瞪着他们。对于他们的解释,他们置若罔闻,他们认为是林欣害死了梅姑姑。愤怒的人群冲向了他们,却被杰克三拳两脚打倒在地。 其他村民顿住了。他们有些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外国人,眼里多了一丝惧意。 “你们愚昧不堪,如果是我们杀死的,我们会留在这里等你们抓吗?”杰克用不太熟悉的中国话跟眼前的村民解释着。 最后,杰克带着林欣离开了。 离开家乡的时候,林欣又回头望了一眼,深深地望了一眼。所有的记忆汹涌流淌。 他们在崎岖的山路上滚滚爬爬,望穿了眼睛,也没有看到一辆车子经过。转过了一道弯,林欣突然惊喜地指着前面大声地叫了起来。 杰克看过去,真的是一辆车子。他们走到车子前,却看见车里没人。 杰克四处望了望,他的眼里窜出一丝邪恶的目光。林欣刚想说什么,杰克从身上拿出一把瑞士军刀,蹲到车门边摆弄了几下,很快车门开了。 杰克钻进车子里,几分钟后,车发动了起来。 林欣依然犹豫不绝,她愣在那里。车里的杰克瞪了她一眼说,“你到底上不上?”林欣努了努嘴唇,最后钻进了车里。 车子沿着山路慢腾腾地向前开着。昨夜一场雨让路面变得泥泞不堪,车子几次差点陷进泥潭里。还好杰克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学过驾驶,并且技术过硬,所以才一次一次地化险为夷。 一直到天黑,车子才拐上了一条看上去稍好一点的大路上。路面不是很宽敞,可是却很平坦。只是四周安静得有点诡异。杰克不敢分心聚精会神地开着车。他看了看身边的林欣,她的精神状态很差,靠在座位上眯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突然,车子猛地急刹车停了下来。林欣身体一晃,差点撞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她慌乱地抓住椅子,扭过头,却看见杰克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 林欣愤怒地探出半个身子朝杰克喊道:“杰克,你发什么神经?” 杰克没有答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然后钻进了车里。 “怎么了?”林欣问道。 “刚才我好象看到前面有一个人,我还以为撞人了。”杰克摇了摇头,发动了车子。 车子在安静的公路上渐渐走远了。 昏黄的月色下,公路上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地面,他的身上有一道明显的印记,那分明是被车子压过去的痕迹。片刻后,那个人的身体突然动了几下,慢慢站了起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腐烂不堪的脸。 沿途的路又开始崎岖不平起来,四面的树木也越来越多。杰克用力拍了拍前面的导航仪,上面却依然没有任何提示。终于,拐过了几个弯,车灯打在前面不远处,一个村落出现在眼前。可是,四周依旧安静的可怕。 “这不是回南城的路,我们可能走错路了。”林欣望着前面肯定地说道。 “我也发现了。到前面的村子里问问路吧!”杰克说着,加紧了油门。 车子穿过一块青色的石坊,沿途有十几声狗叫同时响起,沿途的屋子里也开始骚动起来。狗拼命地抓着门,而人则隐在窗户后面窥视着,灯光将他们的脑袋变形地映在窗格上,看起来恐怖而诡异。 杰克在一个破旧的院落面前停了下来。 眼前的院落门口吊着一盏煤油灯,随风轻晃。朱漆大门上的颜料早已经剥落,两个铁环像两只眼睛一样警惕地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杰克走到大门前用力地敲了敲门。门里面没有动静,甚至没有一丝声响。杰克又用了用力,朱漆大门却吱吱拉拉地自己开了。 “你,你来过这里吗?”林欣在后面犹犹豫豫地说话了。 “没有,所有院子都亮着灯,就这个没有。想必是废弃的房子,或者家里没人吧!”杰克说着走进了院子里。 杰克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废弃的院落。里面长满了一人高的荒草,风一吹,沙沙作响。 推开院落正堂的门,杰克和林欣顿时呆住了。 房间里摆满了棺材,密密麻麻,至少有二三十口,直挺挺地立在里面。林欣这才看见正堂的门楣上写着几个不太清晰的字,陈家镇祠堂。祠堂,也就是以前的义庄。这里,叫做陈家镇。而这个院落竟然是陈家镇摆放尸体的地方。 杰克似乎也明白了自己找的地方不对,他和林欣刚准备退出去。房间里一口棺材忽然动了一下,然后那口棺材的盖子突然一瞬间掉在了地上。 林欣一下子怔住了。站在一边动也不敢动。旁边的杰克似乎也明白了危险来临了,摆开了架势,警惕地盯着那口棺材。 第二节 外出 楚凌对于玉陵福地的了解,竟然也是通过“先知”。这个“先知”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有如此神通广大的本事。 听完高成对于“先知”的描述,楚凌呆了半天,讲出了一些他自己对“先知”的见解。楚凌猜测那个先知根本就不是人。 楚凌解释说他是站在一个古代研究学者的立场上这样猜测的。一直以来,楚凌对于的一些历史上的奇事怪物多少都有收集和了解。自从他父亲楚天南出事后,楚凌对一些鬼怪的东西更加深信不疑。他相信只有找出这里面的秘密,才能彻底弄清楚当初考古队失踪的真正谜底。特别是最近南城里发生的连环命案,这让楚凌更加相信当年考古队的事情和兰陵王诅咒面具的关系。 说到这里,楚凌告诉高成,前几天,他接到一个叫陈家镇地方研究所所长的求救信。信里说,他们那里一座老宅子闹鬼。警察搜查了几次,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那个所长以前和楚凌是同窗,所以想让他帮忙想想办法。楚凌说如果高成有兴趣,可以和他一起去看看。 高成迟疑了一下,和杨帆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上有鬼吗?高成的心里也没有底。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渐渐改变了自己的一些观念。 街边有某大型商场在做活动。五颜六色的闪光灯把城市的夜景点缀得分外好看。可是,如此安静祥和的气氛背后,有谁看得见那些黑色的罪恶,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每一个人。 车子拐过弯,一个女孩猛地从旁边跑了出来。高成慌忙刹车,车子往前一冲,差点就撞上去。 高成摇开车窗,刚想说话,却愣住了。那个女孩竟然是杨帆的女朋友成小夕。她一脸恍惚地站在车前面,对于刚才发生的危险似乎一点都不知晓。 杨帆赶紧下车拉住了她,一脸关怀地问道,“小夕,你怎么了?怎么了?” 成小夕闭着嘴,半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抱着杨帆边哭边说:“我爸妈让我和别人结婚。杨帆,我不要嫁给别人,我要跟你在一起。” 杨帆一听,呆在了路边。 后面有车子拼命地按喇叭。高成对他们喊道:“杨帆,先上车再说。” 坐在车子里,成小夕断断续续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对于成小夕和杨帆的交往,成小夕的父母一直都不支持。特别是这次杨帆从疗养院跑出来,更是让成小夕的母亲铁了心要让女儿和他分手。可是,在成小夕的心里除了杨帆已经再也容不下别人。 于是,成小夕的母亲开始忙着为女儿张罗婚事。也不管成小夕答应不答应,便为她定了门亲事,让她年底结婚。 “迂腐,你父母怎么能这么迂腐啊!”听完成小夕的话,杨帆气得大声叫了起来。 “反正我不会结婚的。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成小夕抽泣着说道。 “走,我们一起去找你父母。和他们好好说说。”杨帆想了想,说。 “不行的。他们的思想很顽固的,要可以的话,根本不用这样的。”成小夕摇了摇头。 “我倒有个主意。”高成忽然说话了。 “快说。”杨帆和成小夕望着他。 “楚凌不是让我们陪他一起去陈家镇嘛!不如,你带上小夕。你们暂时离开这里,停段时间,也许会好点。” “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杨帆赞同地拍了一下手。 陈家镇,属于k市。在地图上并没有确切地记载这个地方的准确位置。还好,楚凌事先跟那位同窗所长要了一份详细的路线地图。 楚凌是开着自己的私家越野车去的。高成坐在副驾驶,杨帆,成小夕两人坐在后面。在路上,楚凌又把陈家镇闹鬼的事情详细地跟他们讲了一遍。 陈家镇因为地理位置偏僻的关系,基本上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地方。廖雨森也是去年才调到这里的。本来,他觉得上面把他调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简直就是对他的不公平待遇,和发配边疆有什么区别。 可是,来到这里后,他才发现陈家镇原来是一个文化历史非常丰富的地方。镇子里很多地方都保留着古代遗留下来的遗迹。并且,这些遗迹大多数都还保留的很完整,没有受到考古家和盗墓贼的眷顾。 在陈家镇最西头,有一个祠堂,那里供奉着陈家镇历代以来的先祖。每年的冬季,陈家镇的人都会到祠堂里拜祭祖宗。 今年,陈家镇按照以前的习惯去拜祭。结果,却出了怪事。最先出事的是负责打扫祠堂的福婶。人们发现她死在祠堂里,脖子被什么东西咬得血肉模糊。起先,人们以为是被山里下来的野兽咬伤的。 结果,当天晚上。福婶竟然又活了过来。她见人就咬,就像传说中的僵尸一样。当地的村民没有办法,只得报警。警察来了几次,也没见到福婶,便认为他们是胡说八道。还差点以谎报警为理由抓他们坐牢。 后来,廖雨森知道了这件事情。他觉得,福婶的病很是奇怪。于是,他便写信向四方朋友求救,希望能得到确切的帮助。 最初对于这件事情楚凌并不在意,可是后来楚凌发现陈家镇靠的山名叫成山。成山属于玉陵山的一个分支。也就是说,在成山的背后,便是当年楚天南带队去考古的地方,玉陵山。 南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当初考古队的离奇失踪,这让楚凌猜测陈家镇的事情会不会也跟兰陵王的诅咒有关系呢?于是,他便重新审视了一遍廖雨森的求助,最后决定来陈家镇一探究竟。 经过六七个小时的颠簸,天黑的时候高成一行人终于到达陈家镇。 接到楚凌的电话,陈家镇里很快来人接了。为首的是陈家镇文化研究所的所长廖雨森,也就是楚凌的那个同窗。 在廖雨森的带领下,他们向陈家镇走去。 整个镇子一片安寂,甚至连灯都没有。一路上,廖雨森向他们讲述了现在陈家镇的情况。 自从福婶尸变后,陈家镇的祠堂每天晚上都会传来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有胆大的年轻人进去看了看,发现里面竟然摆满了棺材。一时之间,整个陈家镇陷入了极度恐慌中。村子里上岁数的老人更是惊恐不已,他们讲出了一个关于陈家镇传说的恐怖故事。 明朝末年的时候,陈家镇还是一个普通的山村。村子里的人依靠后面的成山打猎生活。日子虽然清苦,倒也平安无事。这天,村子里一名叫陈大的猎户像往常一样进山打猎,结果却无意中遇到了一个受伤的老人。陈大帮老人包扎好伤口,并且带回了家。 那个老人性格很怪,不管别人怎么问他,他都不说话。就连救他回来的陈大,他也没有好脸色。 似乎就是从那个老人来到陈家镇开始,一些村民家的牲畜开始失踪。最初,人们怀疑是村子里进了贼。于是,几个人相约一起蹲点守侯。到了半夜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了,守侯的村民们刚准备冲出去,却看见那个人把一只鸡直接塞到嘴里。一会儿功夫,那只鸡就不动了。他竟然生生地喝鸡血。 村民们呆住了。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影吸完鸡血后竟然冲向了发愣的人群。他的样子也被暴露在明亮的火把下。那分明是一只吸血恶魔的模样,他的脸上全部是红色的斑点,凹凸不平。嘴边露出两只白森森的獠牙,恐怖无比。 整个陈家镇顿时陷入了灾难之中。 就在人们惊慌逃窜的时候,那个老人出现了。他拿着一个奇怪的吊坠,向那个吸人血的恶魔扔去。那个恶魔顿时被击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愤怒的村民们向倒地的恶魔冲去。他们挥舞着铁锹镰刀砍向恶魔,他们要为死去的村民报仇。可是,无论他们怎么用力,倒在地上的恶魔也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铁锹仿佛砍在石头上一样坚硬无比。最后,老人说话了,他让村民们把那个恶魔抬到祠堂里,然后用一些黄色的纸符贴在恶魔的身上,把他困在了祠堂。 恶魔被消除了,老人也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村民,无论如何也不要打开祠堂暗室的大门,否则被困的恶魔会再次出现。 这个传说,老一辈的村民都知道。当然,他们以为那只是一个恐怖传说,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可是,当福婶尸变后,老人们想起了这个传说,他们认为一定是有人打开了暗室的门,放出了被困在里面的恶魔。 廖所长说完整件事情,一行人刚好到达了陈家镇的村口。 整个村子里寂静一片,这让高成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陈家镇的祠堂建立于明朝嘉靖年间,当时朝廷下令“许民间皆联宗立庙”。它的建筑风格还保留了明代的风格。重檐歇山式琉璃瓦顶,外面回廊周匝,祠堂里木柱木梁,斗拱出跳。让人为之惊叹。 祠堂的大殿上供奉着陈家镇列祖列宗的牌位,下面是一个宽大的议事厅。可以看得出,祠堂在陈家镇村民的心里是不容忽视的圣地。解放初期,国家破除封建迷信,催倒祠堂,焚烧族谱。把一些本来可以通过族谱方式了解的历史,随之被掩盖。 楚凌四处打量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望着前面。 现在,这个祠堂成了陈家镇里的禁区。那个尸变的福婶也不知所踪,整个陈家镇一到晚上灯火全熄,俨然像是一个死镇。 鬼?真的有鬼吗?高成有些疑惑。廖所长不会说谎。一个人死了,怎么可能再活过来?这的确是个比较费解的问题。 夜色下的陈家镇,有一种寂寞的苍凉感。透过祠堂的窗户,可以看见紧挨着陈家镇的成山。高成又想起了没有抓到的“先知”。高成不知道在成山背后的玉陵山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如果按照楚凌所说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是诅咒面具在作怪,那么要揭开诅咒面具的秘密就必须要到玉陵山。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玉陵山,高成的心里便有一种莫名的沉重感。 推开祠堂的门,有微弱的月光照进来。里面传来几下稀稀碎碎的声音,似乎是惊动了偷食的老鼠,又似乎是有人在轻声地走动。 楚凌看了看旁边的高成和杨帆,扭开了手里的手电筒。一道强烈的光线瞬间映进了祠堂里,整座祠堂陷进了明灭的昏暗中。十几口棺材停在眼前,如同一具具死尸体般令人压抑。光线下的尘埃精灵般飞舞着,透出一种逼仄的气氛。 呜!一下轻微的嘶吼声从祠堂深处响了起来,高成和杨帆握紧了手里的棍子。 楚凌的光线顺着声音射了过去。在供桌的一个角落,光线扫出一个全身破烂不堪蓬头秽面的人。他的嘴里发着呜呜的怪叫声,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两只眼睛涨得通红。 这就是那个鬼吗?高成皱了皱眉头。 哇!这个时候,那个蹲在地上的人突然跳了起来,身形敏捷,直直地向高成冲来。高成侧身一转,左腿顺势踢了过去。 那个人重重摔到了地上,嘴里依然发着含糊不清的喊叫声。 “你们看,他的胳膊……”楚凌说着,把光线也移到了那人的胳膊上。只见那人的胳膊竟然已经腐化成了森然的白骨。一些不知名的黑色虫子附在上面,令人惨不忍睹。 “真是奇怪。他的胳膊已经腐化成那样,竟然还活着。这在医学上,还从来没见过。”楚凌疑惑地说道。 “会不会是受到什么环境的污染,还是化学物质的侵蚀。发生了病变。”杨帆想起一些美国电影里通常有受到化学物质生化成怪异人的事情。 “那都是些电影。不可能的。再说,这里的山林环境清幽,几乎都是原生态。那里来的污染和生化。”高成否认了杨帆的猜测。 那个人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说话,不停地拿着自己的手抓着脸,嘴里拼命地恶吼着。猛地,他转过头,迅速向祠堂里面跑去,眨眼的功夫竟然不见了。 高成看了看其他人,然后向前走去。 在祠堂的供桌下面,高成看见一个半开的木板,他推了推木板,然后看见一条甬道出现在眼前。这里难道就是陈家镇祠堂的暗室入口?那个关于陈家镇的传说同时也涌进了高成的脑子里。 第三节 汇合 秦风醒了过来,他一眼看到了焦虑不安的苏小暖。眼前一片雪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同样自己身陷在白色的被单中。他摇了摇头,一些记忆扑面而来。 秦风找到了王铁,并且从王铁嘴里知道了父亲被害的真相。同样,王铁这么些年也一直在寻找父亲被害的真相。可惜,一直没有结果。从王铁家里出来的时候,秦风觉得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他曾经无数次猜测父亲的死亡原因,可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就像王铁说的一样,如果要想知道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必须再次去往玉陵福地。因为父亲把真相留在了那里。 秦风的脑子很乱,他甚至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到底自己该怎么办?是放弃寻找结果还是一直坚持下去? “你醒了。”苏小暖握着他的手,柔声问道。 秦风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王铁拎着一个果篮?走了进来。看见秦风的病情没有大碍,王铁便说起了他的计划。王铁决定再去一次玉陵山,不仅仅因为秦啸云,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自己。二十年前的玉陵山之行,让他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毒,全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斑点。这些年,无论他到哪里求医看病,都没有一丝办法可以救治。 后来,他遇到个老中医。在听完他的叙述后,老中医告诉他这种病似乎是山里的瘴气所致,如果真的想找到原因,必须再回到玉陵山。 可是当年玉陵山里的诡异情景让王铁恐惧不堪,所以他只能费劲功夫寻找具有鬼眼的人帮忙。幸运的是,他找到了林欣。 当然,让他没想到的是林欣竟然是秦风的同学。所以他这次决定和秦风一起再进玉陵山。 对于王铁的计划,秦风没有反对。因为除了他父亲秦啸云外,雷明浩现在还在那里,不知吉凶。 王铁告诉他们,林欣回了老家,等她回来,他们便一起赶往玉陵山。 第二天,秦风出院了。他并没有回学校,而是和苏小暖来到了南城的湖边。 秦风第一次遇见苏小暖就是在这里。当时,秦风一个人沿着街道溜达到湖边,一回头,他正好看见了对面的苏小暖。 夕阳西下,整个湖面一片金黄。苏小暖站在那里,像是一尊美丽的雕像。晚风吹着她的头发,顷刻间便打动了秦风的心。后来,秦风知道苏小暖竟然和自己在一个学校。于是,他便开始追求苏小暖。那些日子如水般蔓延到眼前,秦风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苏小暖的情景。秦风伸手抱住了苏小暖,然后深深地吻住了她。 夜色呢喃,月亮羞涩地躲到了云里。苏小暖全身僵直,她紧紧地抱着恋人的身体,闭着眼睛享受着爱情的气息。她感觉秦风的吻一点一点下滑,从唇上慢慢下降到脖子上,然后再往下游走。 突然,苏小暖感觉胸口传来一下钻心的疼痛,她啊的一声推开了秦风。 秦风愣住了。他看见苏小暖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神情很是痛苦。他慌忙扶住了苏小暖的肩膀。 苏小暖松开了手,她看到自己胸前那个怪鸟仿佛活了一般,越发逼真起来。 “我感觉里面好象有东西一样,呀!”苏小暖嘴唇哆嗦着,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走,我,我带你去医院。”秦风抱起苏小暖,慌忙向前跑去。 急诊室的灯灭了,秦风慌忙迎了过去。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摘掉口罩拉着秦风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他说苏小暖胸口的怪鸟图案其实并不是胎记,而是被人用特殊的颜料后天纹上去的。随着苏小暖身体的发育,所以那个纹身也越来越大。因为纹身的扩张,所以在苏小暖情绪激动,血管膨胀的时候便会触及到当时针头深入的位置,所以她才会疼痛不已。 经过三个小时的手术,那块纹身已经成功的被取了出来,并且还从里面取出一个东西。 当医生把那个东西交到秦风的手里时,秦风不禁大吃一惊。那是一个莹白色的玉石,大小约有玉米籽一般。玉石折射着晶莹的光芒,简直就是块上等佳玉。 对于玉石,秦风了解一点。一般来说玉可以分为硬玉和软玉两类。硬玉就是通常所说的翡翠,主要产于缅甸;而软玉是一种具链状结构的含水钙镁硅酸盐,它是造岩矿物角闪石族中以透闪石、阳起石为主的特殊矿物。中国传统玉器主要采用软玉,以新疆的和田玉、中原的南阳玉和蓝田玉最为有名。在玉陵山时,秦风却发觉那里的玉石却很杂乱。现在,从苏小暖身体里取出来的这块玉石,无论从色泽还是质地上看,应该是纯色蓝田玉。 如此一块价值连城的蓝田玉为什么会藏在苏小暖的身上?想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那个在苏小暖身上纹下怪鸟图案的人知晓了。 病床上的苏小暖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着,眼睫毛上还沾着些许泪珠。秦风温柔地帮她擦掉,顺势轻轻吻了吻苏小暖的额头。苏小暖微微睁开了眼睛。 “手术成功了,你胸前的那个图案已经没有了。”秦风微笑着说道。 “是吗?那你不会再讨厌我了。”苏小暖呆了呆,脱口说道。 “不,我从来都没有讨厌你。只是,你胸口那个图案让我想起父亲的死。也许,也许现在我应该告诉你一切。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秦风语气顿了顿,坐直了身体。 这个问题秦风曾经无数次想要告诉苏小暖,可是他又害怕苏小暖知道了生气。现在,他必须要告诉她。从最初到玉陵山的目的,到秦风父亲的死亡以及那个诡异的怪鸟图案。秦风仿佛是在诉说一个故事一样,一点一滴地全部告诉了苏小暖。 现在,秦风不知道还能相信谁。就连王铁,他也是半信半疑。 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可是,他却无比相信苏小暖。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当你深爱一个人的时候,你的所有一切都愿意和他分享,无论是快乐还是忧伤。 听完秦风的叙说,苏小暖紧紧握着他的手,“不管怎样,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我们明天就回玉陵村,我要让爷爷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好,我们明天就走。呆会儿,我给王铁打个电话,然后我们到玉陵村汇合。”秦风说完,抱住了苏小暖。 第四节 甬道 杰克慢慢走向了那个棺材。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手枪。旁边的林欣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口棺材,大气不敢出。 有风从外面吹进来。毒蛇般一丝一丝钻进身体里,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杰克虽然不是中国人,但是他对中国的文化很熟悉。中国人对鬼魂的理解概念和西方人不一样,他们认为鬼魂会变成怨灵,当然那是一种错误的理解。 现在,前面的棺材里躺着的是什么人呢?过夜的流浪人?还是死而复活的僵尸?想到僵尸两个字,杰克的脚步慢了下来,头皮也有些发麻。 僵尸的传说,不只中国有,西方也有。杰克两年前曾经去过德古拉城堡。那里现在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曾经恐怖诡异的地方也被布置成了热闹非凡的游乐场。 杰克在那里停了两天。他感觉很失望,就在离开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老人。老人向他要了五十美金,然后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可以带他去真正吸血鬼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坐在老人的破车上,经过三个小时崎岖山路的颠簸,杰克来到了一个距离德古拉城堡三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山区。在老人的带领下,杰克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城堡面前。 老人说,这里曾经是僵尸伯爵的府邸,只能在白天才能进去,现在里面还有沉睡的僵尸。 杰克望着眼前的古堡,他深深吸了口气。整个古堡大部分建筑已经倒塌,只有面前的大门就像那个神秘的传说傲然屹立在眼前。 杰克缓缓推开古堡的大门,随着老人走了进去。 周身的世界瞬间变得阴冷幽暗起来。旁边的老人拿着一个手电筒四处晃射着,漆黑的古堡里潜伏着不知名的动物,看到光亮纷纷动了起来,甚至有蝙蝠飞过头顶。 阴冷的风吹过身体,向古堡深处蔓延而去。杰克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他甚至可以想象古堡的尽头里,几口阴森的棺材中躺着正在沉睡的僵尸。他们时刻等待着复苏,就像被施了魔法的公主等待王子来解救一样。他们沉寂已久的牙齿闪着寒仄的光芒,窥探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最终,杰克没有往里面进去。 回去的路上,老人告诉他,在遥远的东方,中国曾经也有过僵尸,那里的僵尸要比西方的吸血鬼僵尸更有传奇。 现在,杰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当初听老人讲的恐怖故事一样。 啪!棺材里传来一阵声响,一个人从里面跳了出来。不,那已经不在是人,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半只脸已经是白森森的骷髅,但是他却还能动,嘴里有浓重的呼吸声。 砰!砰!杰克开枪了,低沉的枪声打在对方的身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这就是中国的僵尸?杰克愣住。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僵尸转身向祠堂里面跑去,闪身钻进了旁边的供桌下面。 此时,林欣才反应过来。刚才看到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那个人已经快要腐烂,却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杰克握紧手里的枪,向供桌走去。供桌下面露着一个半开的门,刚才那个人应该就是从这里钻进去的。 “你要干什么?”林欣一把拉住了他。 “我要进去,我很好奇刚才那个人是不是中国的僵尸。”杰克脸色肃穆地说道。 “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林欣摇了摇头。 “没事的,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认为你还是跟我一起下去比较好。”杰克微微笑了笑,弯腰钻了进去。 林欣迟疑了几秒,跟着也钻了进去。 这是一条地下甬道。脚下的路面似乎是一级一级的台阶,林欣跟着杰克一步一步往下走去。大约走了二十来米,他们停了下来。 杰克拿起一个微型手电照了照。眼前是一扇铁门,上面刻着一些奇特的花纹。杰克用手推了推,铁门发出吱拉吱拉的声音。 林欣指了指铁门的下面,那里挂着一把链子锁。杰克拿起那把链子锁看了看,然后用手枪冲着锁开了一下,锁被打断了。 推开那扇铁门,林欣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就像医院里的福尔马林一样刺鼻,她不禁用衣服袖子掩住了鼻子。 眼前依然是一条甬道,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里的甬道是平的,杰克把手枪紧握在手里,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 走到甬道的尽头,林欣看见一个房间,里面竟然还有灯光。 杰克轻轻走到门边,借着光亮往里面望了进去。 林欣也想走过去,却闻到一股异香,眼前开始眩晕,就在她发现不对劲准备提醒杰克的时候,便一头栽到了地上。 仿佛从哪里裂开的缝隙,潮水般的黑暗不断地涌出来,四下浸泡在死寂泛滥的空间里。林欣感觉到一股奇特的气味,那是死亡所特有的气味,缓慢地演绎着膨胀和破碎。林欣感觉自己走在无边的黑夜里,静谧像蔓藤一样疯狂生长,万物仿佛都死了一样荒芜。整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 黑暗中,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怎样的一只手?那是一只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得像是千年寒冰般令人阴寒。冷气一点一点从脚踝向身体上面蔓延,那只手紧紧抓着她,手指骨节仿佛要掐入她的肌肉里。林欣感觉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不由自主地收缩回避。 黑暗中开始有幽暗的绿光亮起,林欣看见抓着自己脚的人竟然是白灵。她的胸口鲜血正像泉水一样往外流着,她的眼睛却依然明亮。 “救救我。”嘶哑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传来一般阴森。白灵抓住她颤抖不已的脚,慢慢地拖着身体爬过来。林欣看见她的嘴巴畸形地张大,既像呼救又向是要把她拖走,拖到地狱十八层。 “不要,不要。”林欣开始挣脱,她拼命地用脚踢开白灵,可是那双手却抓地更紧了。 “哈哈,哈哈。”白灵的笑声开始变得凄厉起来,慢慢地低声抽泣起来。 林欣努力向前跑着。突然她浑身颤抖着瘫到了地上,她哀哀的哭了起来,“放过我吧!白灵,我们是姐妹啊!” 脚上的那只手忽然松开了,世界一片安静。 林欣抬起了头,她看见一道幽绿的绿光暗暗地浮现,氤氲的光芒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随着那道绿光慢慢扩大,那个人的样子也一点一点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他就是那个全身开始腐烂的人。 此刻,他那只深深凹陷的左眼直直地盯着林欣,一些鬼魅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出来,形成一股巨大的气流,把林欣紧紧困在里面。 林欣呆住了,她抱着头大声叫了起来,所有的恐惧随着她的尖叫倾巢而出。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幽绿的绿光消失了,鬼魅的腐烂人消失了,眼前是一场暗涌过后的安详。 林欣睁开了眼,她看见一个男人正焦急地拍打着自己的脸。男人的样子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很快,她的脑子里出现一个人,男人是刑侦队的队长,高成。 此时,林欣听见旁边有人说,“队长,这个外国年轻人醒了过来。” 杰克,是杰克。 林欣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看见自己躺在地下甬道口,杰克靠在墙上,旁边有个人正扶着他站了起来。 那个人林欣也认识,他是高成的助手,杨帆。 第五节 村史 夜半三更,月光寒寂。苏正德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他点着旱烟袋,用力吸了一口。浓烟有些发涩,滑过喉咙时有些呛人。他拍了拍心口,舒了舒气。 事情过去了四十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人掀开了。这四十年间,就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时时压迫在他的心底,让他无法喘气。 玉陵福地,千百年来一直都是玉陵村的禁地。现在,苏正德终于明白了老村长的话。有些秘密,再久也久不过时间。 四十年前,苏正德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血气方刚,他百无禁忌,他可以冒所有人不敢冒的危险。可是现在——他惧怕、软弱,并且回避。原来,人越老却越惧怕死亡,这真的是让人觉得很好笑。 房间里的白炽灯光亮有些昏暗。苏正德站起来走到柜子前,拉开了旁边的挂画。一道暗门闪了出来,露出一个深邃的空间。 望着那道暗门,苏正德有些犹豫了。 真的要进去吗?那道门,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开启过。老村长临死的话还在他耳边响着,这是玉陵村最后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开启。 现在呢?苏正德叹了口气。窗外,月光照进来,洒在他的心底。末了,他用力握了握拳头,似乎下了决心,抬脚走进了暗门里。 暗门啪啦一声,关上了。与此同时,一个黑影推开了房间的门。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暗门面前,嘴里扬起一丝冷笑。 暗门里是一条黑黝黝的甬道。苏正德拿起旁边一个火把,打着火折子。火光瞬间照亮了整条甬道。路面有些泥泞,墙角甚至长出了一些青色的苔藓。苏正德举着火把,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这条甬道已经二十年没有人走过。阴冷潮湿的气息穿堂而过,令人寒颤惊栗。苏正德每走一步,心里便莫名地紧缩一下。 他可以确定,秦风就是秦啸云的后人。 从第一眼见到秦风,他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是,为什么秦啸云没来?难道,他真的出事了?一连串的疑问在苏正德的脑子里劈啪作响,让他有些无法思考。 甬道的尽头是个石门,石门上有两个虎头挂链。苏正德把火把别到旁边的石缝里,把两个虎头链接到了一起。然后向两边一别,石门应声而开。 石门里是一个书房,古代风格建筑。一扇屏风竖立在房间前面,上面是一幅栩栩如生的仕女图。屏风后面是一张书桌,上面有半根白色的蜡烛和一个打火机。 “这个就留在这里吧!如果有一天我们有缘,它就是我们见面的信物。”秦啸云一脸庄重地把打火机放在桌子上。 “这里是族室,任何东西都不让带出去。就让它放这里吧!”苏正德还记得当时自己说的话。 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没变。打火机依然安然的放在上面,可是,人已苍老。苏正德拿起了那个打火机。灰尘铺在上面,见证了时光的久远。 白色的蜡烛被点着了,整个书房陷入了温和安然的氛围。苏正德从旁边的书架上拿出一本泛黄的书籍,微弱的灯光下,上面写着几个工整的毛笔字,玉陵村史。 “西晋末年,兰陵王最后一战为自己的兄长赢得了整个天下。凯旋归来那天,整个皇城锣鼓喧天,百姓以最隆重的方式欢迎这一位保家卫国的将军。兰陵王当着天下百姓之面,宣读了自己的亲事。举国上下,一片欢庆。皇帝亲封玉陵村玉娘锦绣为兰陵王正妃。为纪念锦妃,玉陵村特此开始记录村史,以表后人。”苏正德轻声念到。他的眼前仿佛又看见了先人的骄傲与欢喜。玉陵村自古产玉,故有年轻貌美女子进宫为皇宫雕玉啄石,名曰玉娘。锦绣,从一个普通的玉娘到万众瞩目的兰陵王妃,实则是陵村的典范。 想到当初,皇帝赐给兰陵王三十六位美人佳丽,全被兰陵王拒绝。后有人说,兰陵王只留下了一名女子。 历史是什么?没有人了解。从遗留下来的断章残记,只能窥之一角。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兰陵王的爱妃锦绣的确是出身玉陵村,葬于玉陵村。 四十年前的考古事件,苏正德依然记忆犹新。老村长站在村口看着那一行人走向玉陵福地,只能摇头叹气。 玉陵福地,除了玉陵村的村长,没有人知道那里有着怎样的诅咒与艰险。兰陵王似乎早就料到,若干年后会有人来惊扰自己的爱妻,于是,把戴在自己脸上的面具随葬在了爱人的墓里。 面具名曰,煞魈。族史上记载,煞魈本是一名游方道人利用七七四十九名煞气凶狠的恶灵枭气所制。无意中被兰陵王得到。相传,兰陵王每次戴上煞魈,作战凶猛无比,如同天赋神力般不可抗拒。 煞魈的枭气需要用人血来开启,所以每次兰陵王作战前,都会拿血冲洗煞魈。 传说只是传说,写在族史上的却是白纸黑字。所有的一切,在考古队出事后证实了传说的真实性。 一团团血一样的红云把整个玉陵山遮掩得严严实实,一声一声的惨叫仿佛带着扩音器钻进每个玉陵村人的耳朵里。 红云散去,人们看见从玉陵山狂奔的肖敏和秦思雨。他们年轻的脸上,被惊恐和恐惧充斥着。除了惊叫,再没有其他声音。 最后,老村长决定去上面一探究竟。临走前,老村长把苏正德叫进了这个暗门里,把族里的一切事物交给了他。 玉陵村有祖训,如果玉陵福地出事,可以拿当年锦妃灵牌进山阻止事情的恶化。老村长带着族室里的灵牌,上了玉陵山。 天黑的时候,老村长下来了。他背着一个人,身形已然不支。没有人知道在玉陵福地究竟发生了什么?被老村长救回来的人就是宝叔。他醒过来后,知道整个考古队出事后留在了玉陵村。 “四十年了,唉!”苏正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啪!门响了一下,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苏正德一下惊跳了起来,面容颤栗地看着他,“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跟着你进来的。”来人面带着微笑,只是笑容有些阴冷。 “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你到地下,有人会告诉你。苏爷,玉陵福地,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是秘密了。”来人脸色一寒,手里多了把寒仄的镰刀,然后,他一步一步向苏正德走去。镰刀在眼前晃过一道明亮的弧度,准确无误地割断了苏正德的喉咙。 鲜血喷射出去的那一刻,苏正德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指着来人,吃力地说道,“是你,原来,这一切都是你,都是你……” 苏正德颓然倒了下去。 来人把镰刀扔到了地上,目光落到了对面桌子上的“玉陵村史”。他笑了起来,笑声中隐约带着一丝悲凉。 房间里的蜡烛灭了,似乎是风,又似乎是有人。 夜,骤然紧缩,带着不可抗拒的悲伤扑面而来。 苏正德死了,整个玉陵村沉浸在悲痛中。白色的孝布披挂在整个厅堂,苏小暖一身孝服跪在地上,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秦风站在她的旁边,脸色惨然。 早上,宝叔来找苏正德,房间里却没有人。就在宝叔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见旁边的墙壁上开了一条暗门。心生疑惑的宝叔走了进去,在里面发现已经死去的苏正德。 那道暗门里是玉陵村隐藏了千百年来的秘密。里面除了玉陵村历代祖先的灵牌外,还有一批雕刻精致的玉石。 就在宝叔准备派人去找苏小暖的时候,苏小暖和秦风回来了。 苏小暖没有想到,不过几天的时间,爷爷竟然出事了。 苏小暖不停地拿起旁边的纸钱,在爷爷的灵前点着。纸钱化成轻盈的灰烬,飞到空中快速舞转,似乎不愿离去。 宝叔带着人走了进来,他狠狠瞪了秦风一眼,说道:“有人看见小航跑进了玉陵山。苏爷死前在现场留下了这个东西。”宝叔说着,把一枚黄色的胸牌扔到了地上。那个胸牌是小航的。秦风当然认得。可是,小航为什么要杀了苏正德? “等我们把苏爷葬了,我们就上玉陵山。无论如何,也要把杀害苏爷的凶手找出来。”宝叔气愤地说道。 “单凭一枚胸章,就能认定杀害苏爷的人是小航。这未免太武断了吧!”秦风疑惑地说道。 “那会是谁?玉陵村一向平静安和,自从你来了以后,先是那个明浩,现在苏爷也出事了。如果不是你拿着睚眦吊坠,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宝叔瞪着秦风,涨红了脸。 秦风没有再说话,虽然他相信小航没有理由杀害苏正德。可是,现在的情形根本就找不到帮他说话的理由。 第六节 分别 甬道里很静,只能听见林欣惊魂未定的声音,她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当然,其中她隐瞒了自己要和王铁去盗墓的事情。 林欣的遭遇和高成想的差不多,他们都是因为那个神秘的僵尸才会来到这个甬道里。这一点,就让楚凌也是茫然无措。从医学上来说,人死了以后,所有的器官停止工作,然后身体便会腐烂。 可是他们刚才见到的那个人,身体已经腐烂,可是却依然还能活动。这看起来就像美国恐怖片一样,可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每个人的心里都压了块石头。 “我想,那就是你们中国的僵尸吧!”这个时候杰克说话了。 僵尸?可能吗?高成摇了摇头,有些不相信。他开始四处打量身旁的这个甬道,甬道里有一股浓重的药味,类似于福尔马林,但是似乎比福尔马林气味更刺鼻。 他四处看了看,很快发现地面上有一些水一样的污啧,就像是什么东西经过留下的痕迹。那条污啧一直向前延伸,高成忽然有种莫名的兴奋。他沿着那条污啧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最终那条污啧停在了甬道旁边一个洞口处。 那个洞口黑漆漆的,那股药味就是从里面窜出来的。高成顿了顿,拿起手电往洞口里面照了照,洞口似乎很深,根本看不到底。 “我们上去吧!”高成刚准备往洞口里钻,却被旁边的楚凌拉住了。 “也许,刚才那个人就是钻进这里面了。”高成说道。 “可是,我们对于对方的情况一概不知啊!我们这样盲目进去,会有危险的。”楚凌分析道。 高成想了想,同意了楚凌的说法,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向甬道上面走去。 走出祠堂的时候,林欣突然听见身后有一丝怪声。她回过头一看,忍不住脸色发白。那个腐烂的人又出现了,他站在祠堂供桌旁边,一双手正胡乱地挥舞着。林欣慌忙拉了拉前面的高成。 “呜!呜!”那个怪人的目光忽然放出了诡异的光芒,他摇晃着身体,向林欣冲了过来。 林欣一惊,差点瘫在地上。 高成刚准备出手,站在杨帆后面的杰克却飞身一跃,转身一个漂亮的扫腿,重重地踢在怪人的腿上。那个怪人身体撞到墙上,然后摔到了地上,不再动弹。 此时,林欣似乎发现了什么,她竟然向那个怪人走了过去。那个怪人不再喊叫,眼神中带着一抹忧伤,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在他的左边脸上有一排黑痣。 “是雷明浩,他是我同学雷明浩。”林欣忽然喊了起来,声音有些惊颤。 记得大学报道的第一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雷明浩曾经说过,自己的左脸上有一排黑痣。无论什么时候都丢不了。可是,现在,他怎么成了这样子。 确认了雷明浩的身份,一行人抬着他把他带到了陈家镇的村委会。 楚凌检查着雷明浩身上的伤痕,眉头越来越紧。此刻的雷明浩,身上的污垢已经被清洗干净。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红色的斑点。左胳膊已经腐化,右腿骨折。舌头也没了,呜哇呜哇地说不出话来。 在场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他们不明白,雷明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后,楚凌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应该把他送到医院。凭我们有限的知识,无法得知他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欣告诉高成,雷明浩前些日子在玉陵山失踪了。当然,这些是苏小暖告诉林欣的,同去的还有他们的同学小航。 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大约四十岁左右,一副生意人打扮,两只眼睛里闪着精干的光芒。 站在旁边的杰克走到他身边,恭敬地喊了声,“老板。”林欣也愣住了。来人竟然是王有。 “这并不是病。这是玉陵福地的瘴气所致。”王有走过去看着雷明浩轻声说道。 玉陵福地。高成愣住了,又是玉陵福地。这时,高成想起了肖敏身上似乎也有这种红色的斑点。当时,连医生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知道?”楚凌反问道。 “这个我没必要告诉你。我们现在要走了,你们最好把这个怪人送走,否则整个陈家镇都会遭殃的。”王有冷笑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玉陵福地?说,你还知道些什么?”高成回头刚抓住王有,旁边的杰克拿出了一把枪指住了穆风,嘴角邪笑着说:“你要动我老板一下,我就送你去西天。” 房间里静止了一般,谁都没有动。 王有带着林欣和杰克走了。临走的时候,林欣偷偷塞给高成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玉陵山,盗墓。一股凉气涌上了高成的心头,他把纸条递给了旁边的楚凌。 “关于玉陵山的秘密,那个叫王有的似乎知道很多。高队长,不如我们跟着他们一起去吧!也许,会发现什么秘密。”看完纸条,楚凌说话了。 “这个……”高成顿住了。一直以来,他都想去玉陵山。整个案子里,不管是诅咒面具,还是四十年前的考古事件,都和玉陵山有着推卸不掉的关系。可是,高成又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你说,那个先知会不会就是王有。他对玉陵山那么了解。”楚凌又说话了。 高成心里一惊,楚凌说的没错。王有对于玉陵山的了解,的确超出常人。单是雷明浩身上的伤痕,便是在场的所有人所不能比拟的。 “好,我们也去玉陵山。”高成终于点了点头。 从地图上看,虽然成山属于玉陵山的分支。可是,要想从成山通往玉陵山,还需要穿过一条没有人烟的树林。那片林子,被当地人唤作迷雾森林。只见人进,不见人出。要是,不走成山,绕道走的话,需要绕一大圈子,估计半个月他们也走不到。 “我们必须赶在王有前面到达玉陵山。按照他们的习惯,他们肯定不会冒险走迷雾森林。我们就走迷雾森林。”高成指着地图说道。 “可是,迷雾森林不安全啊!”杨帆提出了疑惑。 “迷雾森林应该就是山里被岚气遮掩的普通森林。你们放心,我以前研究过山中气流。我们一定可以安全过去。只是,王有手里有枪,我们赤手空拳过去,恐怕不太好吧!”楚凌提出了新的疑问。 “这样,我去陈家镇问问。看看这里还有没有猎枪。这里依着山,相信有人打猎的。”杨帆找出了解决办法。 任务很快分配了下去。楚凌连夜去找廖所长,让他找人帮忙把雷明浩浩送到市里医院去。高成和陈若谷去找村里人帮忙购买干粮和一些进山需要用到的装备。 天亮的时候,所有事情都办妥了。杨帆找了两把猎枪,一把猎刀,还买了一条猎狗。他们收拾好一切,整装待发。 坐在门口,高成心事重重地擦拭着手里的猎枪。人的心情很奇怪,如同此刻高成的心情一样。从“死神”的案子出现,高成便一直迫切能够找出凶手,为死去的无辜者报仇。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他觉得自己的心里越来越胆怯。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先知”究竟是什么人,可是,从“死神”杀人,杨帆被催眠,到陈若谷所说的诡异面具,再到四十年前离奇的考古事件。所有的一切,无疑是一条条通往未知的道路。 究竟在路的尽头会有什么样的结局?高成没有想过,他甚至不敢想。就像“死神”竟然会是陈若谷一样,真正的真相也许会让他难以接受。每每他想到成子浩,肖敏,这些用特定身份出现的人所说的话时,他便有种莫名的恐惧。 晨曦微凉,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啊!忽然,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惊叫。跟着,是杨帆的咒骂声。高成慌忙站了起来,跑进了房间里。 本来躺在床上的雷明浩此刻坐了起来。杨帆站在旁边正拿着手里的猎枪,指着雷明浩的头。成小夕呆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杨帆,你做什么?”高成急声问道。 “他、他咬了小夕。”杨帆憋着脸,怒声骂道。 高成这才看见,成小夕正用自己的左手按着右胳膊。 “快,快把她扶起来。”楚凌拿着一个药箱子急急地走到成小夕跟前。 成小夕的伤势并不重,只是被吓坏了。她惊慌失措地抱着杨帆,不让杨帆离开她一步。 楚凌把药箱子收拾了一下说:“杨帆还是留下来照顾小夕吧!” “为什么?小夕她只是受了惊吓。”杨帆愣住了。 “雷明浩身上的伤到底是什么,我现在也不确定。必须肯定的是,这可能是一种传染病。你没听廖所长说吗?福婶是被什么东西咬断脖子的,死了又活了过来。我感觉,咬死福婶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雷明浩。所以,你必须带着你女朋友回省城检查一遍。”楚凌沉着气,把心里的揣测说了一下。 杨帆听完,不再说话了。 “杨帆,就听楚教授的。等小夕好了,你再来玉陵山找我们。”高成看了看杨帆安慰道。 杨帆眼神暗了下去。然后,点了点头。 第七节 恋医 十一岁那年的一个夜里,他被母亲的**声惊醒了。他看见母亲用力地捂着肚子,脸色惨白,汗水把母亲的头发浸湿了。 他用孱弱的身体背着母亲走出家门,漆黑的冬夜,凉风刺骨,他却累得大汗淋漓。他连拖带背把母亲带到了镇里的医馆。 当那个医生摇了摇头,告诉他母亲已经离去的那一刻,他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一片漆黑。 他的父亲很早就死了。是母亲用肩膀扛起了整个家。他的每一笔学费,都沾满了母亲的汗与血。他很用功,努力学习,成绩总是学校最好的。 母亲死去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难过,是那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死去。他不恨镇里那个医生的医术不高,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懂医术,不能救母亲回来。 他在乡亲和亲戚的资助下考上了大学。他报的是医学院,但是却被历史学院录取。坐在宽敞的教室里,很多时候他总会想起十一岁那个晚上母亲惨白的脸,还有自己无能为力的呐喊与哭泣。 他很努力,除了自身的专业外,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研读医学上。三年的时间悄然而过,他不知道自己的医术有多高明,但是他可以把每本自己研读过的医书倒背如流。他发誓,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做一名医生,一名拯救世人的医生。 他的身上一直留着母亲的照片。每当他彷徨无助,悲伤难过的时候他总会拿出来看看,于是,所有的热情重新被提升出来,他要完成自己十一岁立下的愿望。 虽然他这一辈子的时光永远被抹黑,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心愿马上就能实现了。 嗷!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怪叫。那个声音像是被人割掉半个喉咙似的。他站起来,拿起旁边的白大褂,穿上,所有的扣子一一对上,最后,他微微笑了笑。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窜进鼻子里。他深深吸了一口,这种味道让他沉醉。他甚至可以想象,再过一段时间,世界上的人也将会对这种味道沉醉,比福尔马林更浓重的刺鼻味。 沿着走廊,他来到了一个木门面前,那个怪叫声从门里面传出来,一声比一声激烈。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戴到手上,微笑着推开了木门。 灯光闪了闪,把整个房间照得通明。手术床上固定着一个人,不,应该说那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他的身体已经发生了严重的腐烂,但是他却活着,眼里闪着愤怒的光芒。 他拿起旁边的试剂管轻轻滴到了床上的人身上。 啊!那个人凄厉地叫了一声,然后晕了过去。 接着,令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人身上本来腐烂的左手竟然动了起来,他的几根类似于骨头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轻轻弹着手术床。 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啊!他把手里的试管放到桌子上,嘴里轻轻哼起了曲子。 砰!砰!门响了几下。他转过头,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个人穿着件黑色的雨披,脸上戴着一个狰狞的面具,那个面具是按照“死神”的样子改制的,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森然冷漠。 “你来了。”他看了看来人。 “是的,我带了些东西,顺便带来了几个消息。”来人点点头。 “什么消息?” “苏正德死了,还有,我们的朋友正往玉陵村赶去。” “哦!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消息,只是不知道朋友们来齐了吗?”他的眼里放出了兴奋的光芒。 “这一次,全来了。还有,23号被人发现了,并且带回了南城。” “23号?是那个大学生雷明浩吧!呵呵,既然他被带到了南城,那这也许就是天意吧!”他笑了起来,声音张扬而肆虐。 “可是,万一……” “没什么万一,这是必然。就像我们的付出一样,必然会取得成果。”他冷声打断了来人的话。 他关上了门,笑容溢满了脸庞。那一天马上就要来了。 他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桌子上放着一台正在运行的电脑。他敲了一下键盘,电脑上显示出一张图片,上面是一个女孩的照片。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从拍摄角度和方向来看,应该是偷拍的。他的眼里闪着慈祥的笑容,嘴角的花白胡须微微颤抖。二十多年了,所有的事情他都做得无怨无悔,唯一愧疚的就是这个女孩。 你会原谅爷爷吗? 他轻声问道。 第八节 鬼林 天空飘过一团乌云,本来大亮的天显得有些低沉。两边的野草也越来越茂盛。前面似乎有一些薄纱般的水雾弥漫在空中。高成看了看表,他们已经走了大概三个小时了。 算算时间,他们现在已经踏入了那个迷雾森林。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楚凌和廖所长,两人也是累得气喘吁吁。听说他们要走迷雾森林,廖所长说什么也要跟他们一起。因为,迷雾森林究竟有什么样的危险,没有人知道。 高成紧了紧身上的背包,握着猎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楚凌说的没错,所谓的迷雾森林不过是一个岚气萦绕湿度比较大的森林。不过,像这样本该出现在热亚带地区的森林竟然会出现在西北,也算是一个奇迹。 忽然,前面的楚凌停住了脚步。他低着头,望着地面上一滩白色的物体,目光有些疑惑。 “怎么了?”高成走了过去。 “这似乎是野人的粪便。”楚凌拿着一根小树枝轻轻拨拉着地上的白色物体。 “野人?”廖所长拿出一张纸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扔到了地上。 “是啊!这个迷雾森林,湿度大,正适合野人居住。不过,我也不敢确定。有时候,一些人熊的粪便也是这样的。像这里已经属于大兴安岭,有人熊不算奇怪。”楚凌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们尽量小心点吧!这样,我走到前面,廖所长到中间,楚教授走到最后。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们大家好照应。”高成想了想,说道。 楚凌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眼前的水雾越来越大,视线范围似乎只有半米的距离。高成每走一步,身上的神经都要紧缩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步踏过去,便看见一个通体黑毛的人熊或者其他东西。廖所长紧紧跟在高成的后面,也是小心翼翼地走着。脚下的枯叶越来越多,厚厚地积在地上,像是踏在某种动物的尸体上一样,让人心里毛毛的。 高成顿住了脚步,前面是个分岔路。“楚教授,前面是个分岔路,我们该走哪里?” 老半天,身后没有听见楚凌的回答。“楚教授。”身后的廖所长也喊了一声。身后还是静静的,耳边只有沙沙的风声。 高成一惊,转身握紧手里的枪走到了廖所长后面,后面竟然没有人,空空如也。 “楚教授,你在哪里?”高成愣住了。 周边寂静得可怕,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藏在白色的迷雾里,偷看着他们。 “廖所长,你知道楚教授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吗?”高成顿了顿,问道。 “不知道。我一直跟着你。我以为,他在身后。”廖所长摇了摇头。 “这就奇怪了。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不见了?”高成有些疑惑了。 “高成,高队长。”忽然,远处传来了楚教授的喊声。 高成一听,说道,“廖所长,你跟着我。我们回去找楚教授。”雾气依然很大,高成警惕地望着前面。他的心里有些慌乱,刚才楚教授的喊声让他确定楚教授也许只是和他们失散了。可是,无法辨清方向的迷雾森林里,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埋伏。 如果楚教授出事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我们,我们已经到了刚才停下来的地方。”身后的廖所长拉了拉他。高成转过了头,他看见廖所长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塑料带子。那正是刚才廖所长扔到地上的。 怎么会这样?刚才,在这里的时候,楚教授还和他们在一起。这一路回来,他们也没见到楚教授,难道,楚教授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这个迷雾森林真的有什么不可知晓的魔法?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缓缓从旁边钻了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尖锐的镰刀,狠狠地向廖所长砍去。 廖所长觉得身后一冷。回头便看见了那把朝自己袭来的镰刀。他抬手一挡,镰刀砍到了胳膊上。廖所长失声叫了出来。 高成回头一看,拿起手里的猎枪向黑影砸去。 黑影转瞬消失在了眼前,仿佛没有出现一样。 血顺着伤口溢了出来。高成放下枪,赶紧拿出背包里的纱布和药水帮廖所长包扎起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廖所长看了看高成问。 “走,往前走。你拿着这把猎刀,小心点。”高成把身上的猎刀拔了出来,递给了廖所长。 眼前的危险已经不仅仅是迷雾,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黑影人。高成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密实的冷汗。他忽然觉得,现在的局面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脚下的路变得寸步难行。高成的右手按住猎枪的扣板,随时随地准备反击。 沙,沙。旁边又有响声传了出来,似乎是脚步声。廖所长往高成身边靠了靠,小心翼翼地握着猎刀。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着一个粗重的喘气声。高成的手有些颤抖,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面,只要那个黑影人一出现,立刻便扣响猎枪。 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来人也感受到了不对劲。眼前是白色的雾气,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廖所长屏着呼吸站在高成边,刚才的遇袭让他心有余悸。 终于,那人动了动,一瞬间走进了高成的视线里。高成顿时扣响了猎枪。与此同时,旁边的廖所长大声叫了起来,“不要。” 他一推手,高成的猎枪打歪了。枪声一响,惊动了森林里的动物,旁边的树林里忽忽作响。 高成也看清了眼前的人,竟然是失散了的楚凌。 他惊了一声冷汗,幸好廖所长反应快,要不然楚凌可能被自己一枪打死。楚教授似乎被高成的举动怔呆了,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许久,他说话了,“你们,你们去了哪?” “我们找你了,你去哪了?我,还被人袭击了。”廖所长看着他问。 “我就跟在你们后面,走着走着竟然没了你们的身影。我喊你们也不见你们答应。于是,我便顺着旁边的树木,寻了过来。”楚凌断断续续地说道。 “好了,没事就好。这里真是太邪门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高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怅然说道。 白雾渐渐开始变小了,眼前的路也变得宽阔起来。一座山峰映进了眼帘,似乎是一条盘旋而卧的巨龙,让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那里就是玉陵山。”楚凌说话了。 “我们走出迷雾森林了,太好了。”廖所长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走吧,绕过这个山头就是玉陵村。那是玉陵福地的守护村落。那里的村长叫苏正德,相信他对我该有印象。我们先到那里。”楚凌指了指前面说道。 玉陵村。高成的心里有些沉重。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地方。顺着方向望去,玉陵村像一朵长在山凹里的蘑菇一样。如此渺小的一个村落,竟然是承载着玉陵福地的守护者。 第九节 相见 门,伴随着漆黑沉重的声响缓慢地被打开。幽微暗淡的青光,从逐渐裂开的切面不断溢出,稀薄的雾气浸泡在静谧泛滥的空间里。 秦风感觉眼前模糊一片,暗黑的云朵如首尾相连的句子,迅速覆盖了夜空的苍穹。他摸索着往前走去,脚下路崎岖不平。这是哪里?命运就像此刻脚下没有尽头的路,不知道要延伸到什么地方。 终于,眼前的世界开始清楚,一些光亮似蚯蚓般缓缓爬行。这是一条空荡的街道,除了安静就是死寂,简直就是一座荒芜之城。 秦风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沉重,每走一步他的心便剧烈的跳动一下。很突然的,他意识到自己的背后有人在窥探着他,他慢慢回过头,身后是碎碎的倒影,笔直的树干死尸般僵直在那里。 呼哧,呼哧,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由远及近,随之出现的是一个影子,水一样向自己游过来。 秦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影子。终于在暗淡的光线下看清了的影子的样子。一个全身已经腐烂的人,除了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认出他的身份。秦风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看着眼前的人,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小航,秦风大声叫了起来,随着从噩梦里醒了过来。 房间里很安静,有阳光从木质窗户透进来,秦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深深舒了口气,刚才他梦见了小航。现在,雷明浩和小航都跑进了玉陵山,生死未卜。 走出房门,秦风看见宝叔和何二低声说着什么向前走去。秦风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于是他提步跟了过去。 玉陵村口,几名村民手里拿着农具,警惕地站在前面。和他们对峙的人,俨然是来玉陵村的高成一行人。 楚凌自信的笑着说:“你们苏爷来了,一定会骂你们的。哪有这样对待客人嘛!” 几名村民没有说话,只是两眼仇视地瞪着他们。 “我看,有些不对劲啊!”高成有些疑惑地说。 正说着,宝叔和何二走了过来。 宝叔目光怔怔地望着楚凌,仿佛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久久不肯撤去。许久,宝叔缓缓地向楚凌走去。楚凌此刻目光也顿住了,甚至旁边的高成都能听见他剧烈的喘气声。 “宝叔叔,是你,是你吗?”楚凌问道。 “是,是我。小凌,是我。”宝叔的眼泪落了下来。 此刻,高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难道,眼前这位老人就是当年和楚天南一起来玉陵山考古的小宝? 看得出来,楚凌一定有很多疑问藏在心里想问个清楚。可是,岁月的流转让两个人已经变得稳重安然。宝叔神情坦然地回头招呼着高成和廖所长往村子里走去。 在路上,宝叔把苏正德遇害的事情讲了一遍。高成听得有些疑惑,不过看着宝叔一脸愤然的样子,他没有说什么。 在苏家的厅堂,高成看见了苏小暖。这真的令他颇感意外,原来她竟然是玉陵村村长苏正德的孙女。可是苏小暖似乎麻木了,对于他们的到来,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怔怔地跪在灵前。 高成心里一直在揣摩,当年考古事件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个“先知”是否已经来到了玉陵村? 这次他答应和楚凌一起来这里。不单单是因为王有,更主要的是,他希望能在这里找到关于先知的线索。毕竟,在他的心里,一直都希望能亲手抓住“先知”,以告慰妻子的在天之灵。 吃完饭的时候,楚凌终于问起了宝叔当年的事情。宝叔点了根烟,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考古队一共六个人。除了楚天南和丁小飞,剩下的五个人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考古队去玉陵山的事情,遭到了玉陵村老村长的激烈反对。老村长说,玉陵山不像别的地方,那里有什么危险,就连世代居住在这里的村民们都不知道。 楚天南认为老村长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不准进入玉陵山是玉陵村祖宗留下来的古训。这种事情,楚天南以前见过很多。后来,楚天南和丁小飞终于说服了老村长。老村长从玉陵村里找了三名猎户带着四条猎狗陪同考古队员一起进了玉陵山。 虽然,考古队之前曾经对玉陵山的地形湿度气候做过充分的了解与推测。可是,真正踏上玉陵山,他们的心情彻底沉重起来。 最先出事的是丁小飞。他当时是考古学院的主任,先后去过无数古地陵墓考古,可以说是经验丰富。好象一眨眼的功夫,丁小飞便坠入了山凹中。 等到众人醒过来,才明白丁小飞已经出事了。 楚天南最后在地上找到了一种枯黄色的植物,那是西域传说中罗布草的一种近亲植物。众人正是因为吸食了那种植物挥发的气味,所以产生了轻微的幻觉。对于丁小飞为什么会坠入山凹中,却没有人知道。 丁小飞的事情让所有人的心情更加沉重。眼前的玉陵山也不再像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就连在前面探路的猎狗都变得小心翼翼。 经过几个小时的跋涉,他们终于找到了玉陵福地。 可是,没想到的是,玉陵福地里面只有一个石棺。为了安全起见,楚天南让张一军和白洁先勘察下石棺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其他人则忙着检查有没有次墓室。 石棺打开的那一刻,随同考古队员一起来的三名玉陵村村民忽然疯了一样撞到了旁边的墙上,然后跌跌撞撞地向外面跑去。四条猎狗也疯狂地叫起来。声音撕心裂肺,跟着窜了出去。 看到如此惨痛景象,撬着石棺盖子的宝叔和张一军有些怕了。可是,楚天南却坚持让他们橇开。 棺材盖子被推开,里面躺着一位古代美人。那种美是不属于人间的美,所有人都看痴了。棺材里有白色的云雾萦绕出来,旁边还放着一张狰狞的面具。 楚天南颤抖着拿起了那面面具。他的眼睛里放着一种说不出的光芒。然后,他竟然戴上了那个面具。 杀戮开始了。 楚天南疯了一样袭向白洁和旁边的一名村民。一个声音回响在玉陵福地,像是有千万个人在哭喊一样。一声盖过一声。所有人都吓呆了。 最后,旁边的张一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一把摘掉了楚天南脸上的面具。 望着眼前的惨剧,楚天南也惊住了。 哭喊声还在响,仿佛是千万个怨灵在同时泣诉。坐在门口的肖敏惊叫着,向外面跑了出去。 楚天南拿起笔,急忙往工作日志上记着什么。玉陵福地里仿佛变成了一个人间炼狱,已经死去的白洁站了起来,摇晃着血肉模糊的身躯。张一军颤栗着拿着那个面具,他哆嗦着身体,两手似乎不听使唤,带着那个面具向外面跑去。 张一军跑出去的那一瞬间,整个玉陵福地瞬间陷入了黑暗中。宝叔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向他袭来,接着,他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宝叔吸了口气,拿起手里的烟用力吸了几口,继续说道:“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看见老村长正拿着一个灵牌压在那个石棺上,楚教授全身是血躺在地上。我想挣扎,全身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固定了似的,一动不能动。后来,我被老村长背下了山。他告诉我,如果要想活下去,必须留在玉陵村。我想起其他人的惨景,心里再也没有任何打算。于是,便留在了这里。” “我父亲、他真的去了?”楚凌听完后,泪眼婆娑地问道。 宝叔没有说话,低头默认了。 第十节 阴谋 秦风跟了一段路程,宝叔和何二竟然没了踪影。外面,天色有些阴沉。昏暗的天际下,玉陵山被蒙上一层氤氲,像是一道解不开的忧愁一样。 事情怎么会成这样?秦风现在有些后悔,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睚眦吊坠。上面的睚眦长着牙,凶狠的望着前面,像是一头噬人的怪兽。 二十年前,自己的父亲来这里调查考古事件的案子。可是,却在回去的路上遭到了意外。这二十年来,秦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父亲。直到母亲告诉他一切,他内心疑惑的火焰更加强烈。 那个“先知”把这个睚眦吊坠寄给自己。他说只要拿着这个吊坠来到玉陵村,便可以知道自己父亲遇害的真相。可是,现在,秦风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宝叔说得没错,自从他来到这里,玉陵村便接二连三不断出事。雷明浩带着小航来到这里,现在,秦雷明浩不知送踪。本来想着报警,苏小暖的爷爷却又忽然死了。结果,小航变成了了杀害苏正德的凶手。这中间究竟有什么秘密,还有那个神秘的玉陵福地?秦风觉得有些头疼,他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希望能理出一些头绪来。 “汪汪!”,旁边,传来猎狗的叫声,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秦风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透过疏松的树林,秦风看见虎子的猎狗阿福正冲着一个外国男人狂哮。 “叫,让你叫。”那个外国男人一把揪住阿福,右手用力一捏,只听一下骨头的断裂声,阿福的脖子一歪,不再动弹。 “你是谁?”秦风看见那个外国人如此残忍,不禁生气地窜到了林子里。 那外国人神情一愣。看见秦风一个人,眼睛里不禁又闪过一丝狠意,“小子,最好给我滚开。要不然,我连你一块宰了。” 秦风有些怯意。刚才男人杀害阿福的手段着实毒辣。他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林子里又走出两个人来。其中有个女孩子,她冲着秦风欣喜地喊道:“秦风,你,你怎么在这里?” 秦风看了那女孩一眼,她竟然是和苏小暖一个宿舍的林欣。更让秦风没有想到的是,和林欣一起的人竟然是王铁。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看见他们,秦风有些意外。 秦风和苏小暖离开南城没多久,王铁便也出发了。本来,他和杰克林欣约好一起到南城旁边的落日镇集合,可是等王铁赶到落日镇的时候却没有等到杰克和林欣。王铁利用gprs定位器很快查到了杰克和林欣的大致位置,于是,王铁决定去找他们。沿着导航仪上的标示,王铁向杰克和林欣所在地方赶去。最后来到了陈家镇,在那里他遇见了高成一行人。虽然中间出了一点小误会,但是他们在杰克的保护下甩掉了高成,然后来到了玉陵村。 刚才在村口他们看见高成和村民们在一起,于是,便没有从村口进来,而是从旁边的树林绕了过来。 秦风告诉王铁,苏正德已经死了。现在,他们怀疑是自己的朋友小航做的,他有些懊恼,感觉是自己害了小航。说到这里,秦风把那个睚眦吊坠拿了出来,准备扔到地上。可是没想到,旁边的杰克一把夺了过去。 “你,干什么?”秦风一惊,想夺过来,却被他一脚踹到了地上。 “杰克,你干什么?把东西还给他。”王铁愣了过来,脸色愠怒地看着杰克。 “这可是打开玉陵福地的钥匙啊!老板,你不会秀逗了吧!”杰克愕然地看着王铁。 王铁走过来抓住杰克的手,“我说给他就给他。” 杰克脸色微微变了变,反手推开了王铁,跟着从腰里拿出手枪来,指着他,“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是不是想让我打破你的头啊!” 王铁顿时怔住了。 杰克冷笑一声,走到林欣面前,说,“林小姐,把你的九凤吊坠给我拿出来吧!”林欣看了看王铁,脸色愠怒地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九凤吊坠。 “现在,我们一起进山吧!我很想看看玉陵福地究竟是什么样子。哈哈!”杰克得意地笑了起来。 “不可以,不能进山。我们还没有诅咒面具,否则只是白白送死。”王铁慌忙挥手说道。 “诅咒面具?什么诅咒面具?”杰克抬头看着王铁问道。 “二十年前,我遇见了一个名叫秦啸云的私家侦探。他受人之托,来玉陵村调查四十年前的考古案子,我们一起在玉陵村呆了半个多月。秦啸云通过这里的村长苏正德,了解到了四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和玉陵福地的真正秘密。如果要打开真正的玉陵福地,必须要用埋藏在墓地里的诅咒面具加上当年玉石老人雕刻的两个吊坠。可惜,在我们回去的路上,秦啸云遭到了托付他调查之人的伤害。当时,为了能够保证这个秘密不会永远被埋葬,秦啸云便让我先行离开。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寻找他的下落。谁知道,谁知道,他竟然早已经死了。我相信,那个托付秦啸云调查的人一定是为了玉陵福地,所以,我才想来这里问一问,希望能有什么线索。” “杀害我父亲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害我父亲?”秦风握着拳头用力地砸向了地面。 “我知道他是谁。”王铁脸色一沉,“这些年来,我不停的打听你父亲的下落。同时,也在暗地里查访究竟是谁杀害了你父亲。终于,在去年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消息。那个人之所以杀害你父亲,是因为当年你父亲知道了他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是……”王铁正要说出那个秘密的时候,声音突然嘎然而止。然后身体一软,一头栽到了地上。 秦风慌忙跑过去,只见王铁的后心插了一把筷子粗细的铁箭。与此同时,旁边的杰克向王铁身后的树林里窜了出去。眼前快速晃过一个人影,在树林里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了。杰克拿出手枪冲着前面晃动的树林开了几枪。 两边寂静无声,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杰克侧着耳朵,眼睛紧紧地望着前方。猛然他感觉脑后有风,来不及转头就被一个东西袭击了。那个东西重重地砸到了他的后背上,一股麻木的酸疼瞬间从后背蔓延上来。杰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杰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鼻子里充斥着一股酸苦的馊水味。他全身被绑得紧紧的,嘴里还塞了一块破布,臭气熏天。 杰克用力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并没有受伤的迹象。正在这个时候,门开了,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杰克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两个黑影站在自己面前。“他就是王有的跟班。”说话的人声音有些压抑,似乎是故意装出来的声音一样。 “是,他拿了睚眦吊坠和九凤吊坠。现在,我们东西齐了。明天,就可以去打开真正的玉陵福地了。”另一个人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兴奋。 “是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也不枉我这些年来的辛苦。你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万无一失!” “好,太好了。那么,你也该和老朋友们见面了。” “是啊,我该和他们见面了。” 杰克的脑子有些迷糊,似乎有东西在他耳边吹气,一下又一下。他看见自己站在一个悬崖面前,下面是黑不见低的深渊,背后却是一片光亮。 忽然,背后有人推了他一下。 下坠,无尽的深渊…… 第十一节 密室 苏小暖的腿已经将近麻木了。她不知道自己保持跪立的姿势有多久,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座雕塑。悲伤和绝望像一层保鲜膜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让她无法呼吸。 夜深了,整个厅堂一片冰冷。眼前的烧炭盆已经灭了,散发着淡淡的白烟。苏小暖做了一个梦。 她看见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石房里,两边萦绕着白色的云烟。旁边不停地有人在哭喊。她想往前走却迈不开步子,只能看着眼前的白烟越来越浓。有光亮一点一点从白烟深处透出来,像一盏迷雾中的探路灯。眼前的景象明明灭灭地在晃动。终于,光亮越来越大,最后,所有的白雾被光亮吹散了。 停在前面的是一座石棺,石棺里躺着一个古装女人。苏小暖两只腿忽然动了,不受控制般向石棺一步一步走去。石棺里的寒气一点一点渗入苏小暖的皮肤里。苏小暖害怕了,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移到了石棺的面前。 啪!石棺底部突然闪了一下,那个古装女子忽然不见了。棺材里露出一个黑糊糊的洞口。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苏小暖伸头往里面望了望。猛地,外面有人推了她一把,她的身体一下子栽进了棺材里。然后,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小暖醒了过来。她看见了一张慈祥的面容,是爷爷。他正微笑着看着苏小暖。 爷爷,爷爷。苏小暖叫了起来,热泪盈眶地抱住了爷爷。 “小暖乖。”苏正德拍着苏小暖的头,柔声说道。 “爷爷,你没死,对吗?你不要离开小暖,好吗?”苏小暖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苏正德没有说话,只是柔怜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万分忧伤。苏小暖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爷爷竟然没了踪影。 她愣住了,站起来大声地叫道,“爷爷,爷爷。”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地面是白色的玉石所铺,旁边堆满了黄金白银。可是,苏小暖只想见到自己的爷爷。跌跌撞撞地走到一面铜镜前,苏小暖停了下来。她看见爷爷竟然在镜子里望着她。镜子前刻着三个工整的篆体小字,轮回镜。苏小暖看见爷爷站在镜子里微笑着看着他,然后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 镜子里画面一转,眼前竟然又出现了一开始苏小暖看见的石棺。一个老人拿着一个灵牌走了进来,他把灵牌压在石棺里面。旁边有两个全身带血的人的躺在一起,地上还躺着两个人,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另一个有点熟悉,好象,好象是宝叔。 苏小暖越发奇怪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铜镜里的画面。老人抱起宝叔走了出去,石棺里飞出一只白色的凤凰,惊叫着盘旋在石棺的上空。最后,凤凰落到了地上,幻化成了一名婴孩,她的心口赫然是一个九头怪鸟的胎记。 看到这里,苏小暖如遭雷击,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个凤凰幻化的婴孩难道会是自己?铜镜里的画面变得有些模糊,似乎有水漫过镜面。苏小暖伸手擦了擦,铜镜却忽然裂开了。 周遭一片冷寂,耳边有轻微的滴水声。苏小暖站起来,摸索着往前走去。路面有些崎岖,坑坑洼洼的,苏小暖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了路的尽头。 路的尽头是一道石门,苏小暖轻轻推了推,门开了。有微弱的灯光从里面传出来,苏小暖看见一个人坐在里面,背对着自己。 石门里似乎是个密室,里面放满了白色的玉石。有的是整块大白玉,有的是一些雕刻了一半的工艺品。那个背对着她的人正聚精会神地雕刻着手里的一块玉石,对于苏小暖的到来仿佛并未察觉。 苏小暖轻声提步走了过去。白色的蜡油灯下,那个人的样子清晰地映进了苏小暖的瞳孔里。那是一个头发眉毛花白的老人,他左手拿着一把锉刀,轻轻剔着右手拿着的玉石。 “大爷,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苏小暖轻声问了一句。老人没有动,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苏小暖愣了愣,刚想再问一遍。老人却忽然站了起来,冲着苏小暖撞过来。苏小暖惊叫了一声,却惊讶地看见那个老人竟然从自己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还在梦里吗?苏小暖有些头疼,她想掐自己一下,两只手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老人又坐到了桌子前,提起一支狼毫笔,在纸上边写边说: “吾知命已休矣,邃将毕生灵力雕与这两块玉石之上。一为睚眦,二为九凤。想我玉石之家本为兰陵王妃守侯陵墓之家,难奈今朝天子昏庸,吾不得不用家传之法将王妃之墓——玉陵福地隐于地下,以尽我家族之本分。望王妃在天之灵,宽恕我的罪过。” 老人写完后,把笔放到一边,又从头到尾重新审视了一遍。然后,把写好的纸帛放到了旁边的一个小铁盒里。 这个时候,苏小暖的耳边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她两耳发晕。眼前又渐渐迷糊起来。 等到耳朵渐渐恢复过来,耳边传来轻声的呼唤声。苏小暖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看见秦风正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 “醒了,她醒了。”旁边有人叫了起来。苏小暖觉得有些熟悉,她想转头看看,身上却传来一股酸疼,她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何二把了把她的脉搏,长长地舒了口气。 “怎样?她没事吧!”秦风望着何二问道。 “她没事了。就是心神过度憔悴,休息一下就没问题了。”何二点点头说。 秦风望着苏小暖苍白的脸,心里隐隐有些难过。苏小暖唯一的爷爷突然离开了她,她心里的悲伤是可想而知的。这让秦风想起父亲离去时的情形。那种悲痛欲绝的心情,那种无法言诉的伤心,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明白。 想起父亲,秦风又想起了王铁。刚才在树林里,王铁几乎就要说出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可是却遭到了暗杀。想到这里,一个念头猛然窜进了秦风的脑子里。难道,那个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也在玉陵村?莫非是因为他听见了王铁的话,害怕王铁泄露他的身份,所以才杀人灭口的。 门敲响了,廖所长和虎子走了进来。 “怎样?找到杰克了吗?”林欣慌忙问道。 廖所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要是阿福在就好了。”虎子眼睛通红地望着前面,他还没有从阿福被杀的事实里走出来。 “爷爷,爷爷,你别离开我。啊……”忽然,床上的苏小暖大声地叫了起来,全身剧烈地颤抖着。秦风扶着她刚准备帮她擦额头上的汗,拿着毛巾的手却像触电般松开了。 何二见此情景,慌忙伸手把住了苏小暖的脉搏。苏小暖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流下来。 “怎么会这样?她,她这是怎么了?”林欣在一边急声问道。 何二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按着苏小暖的胳膊不让她剧烈地动弹。一股浓重的焦糊味从苏小暖的身上传出来。终于,苏小暖平静了下来,呼吸也平稳如常。何二松开手,秦风看见他的手上竟然全是烫泡。 “这是怎么回事?”秦风愣住了。 何二犹豫了几秒钟,缓缓说道:“我们现在必须送她去玉陵福地,否则,这丫头的性命难保。”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暖,她怎么了?”林欣惊呆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瞒你们。小暖这丫头是苏爷从玉陵福地捡回来的,她的身上沾满了玉陵福地的瘴气。对于她的身世,玉陵村除了苏爷和我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当年,苏爷把她从玉陵福地捡回来后,她也是这样。这种病叫“玉怨”,我也是在我父亲留的医书里见过介绍。 “玉怨”本是指玉石身上的寒气。所以,雕琢的玉匠一般都会用一种特有的方式把玉石身上的寒气去掉。小暖这丫头,竟然有这种本该属于玉石才有的病。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那我们就去玉陵福地。”秦风沉声说道。 第一节 惊闻 半夜的时候,高成睡不着,就悄悄地爬了起来走到院子里。这是一个距玉陵村大约四五十米的破旧院落。院落里三个房间,高成,廖所长,楚凌各一间。宝叔去村里借宿了。 高成无法相信,这就是宝叔呆了将近四十年的地方。宝叔说的话,高成有些将信将疑。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一个人情愿留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 四十年前的考古事件,真的像他所说那样吗?考古队出事后,楚凌曾经和警察一道来过这里。为什么,那个时候没见到宝叔呢?这中间的迷团根本没有随着宝叔的解释淡化,相反却是越来越乱。 还有,宝叔把他们安排到这里,是有意还是无意?玉陵村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苏小暖竟然是玉陵村村长的孙女。“死神”杀人案中,白灵和她是一个宿舍的。这中间会有关系吗? 夜风吹过脸庞,有一丝透骨的凉意。高成搓了搓有些发涩的脸,刚准备折身回去,却看见对面山路上,有一个人影快速地向前跑去。 那个背影有点熟悉,高成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突然他想起来了,那、那是杰克——王有的保镖。难道,王有他们已经到了这里?想到这里,高成慌忙跟着黑影,向前跑去。 杰克的步履有些踉跄,不知道是走的太久还是受了伤的缘故。高成没花多长时间便赶上了他。 杰克竟然一路直奔,来到了白天高成来过的苏家厅堂。苏家厅堂里一片安静,灵堂依旧搭着。只是守侯在灵堂前面的苏小暖此刻不知道去了哪里。杰克脚步放慢了许多,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厅堂旁边一个房间,推门走了进去。高成悄悄地把耳朵凑到了门边。 “你来了。”说话的人,竟然是宝叔。 “不错,东西呢?”杰克的语气有些紧张,绷得紧紧的。 “随我来。”宝叔说道。 高成透过门缝看见宝叔拉开旁边一幅挂画,按了一下暗格,眼前突然一道暗门闪了出来。然后,他和杰克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高成有些好奇,宝叔和杰克听起来好象是在做什么交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思索片刻,高成推开房门紧跟着走了进去。 依照宝叔开门的样子,高成打开了那个暗门,闪身钻了进去。 暗门里很黑,有浓重的潮气钻进鼻子里来。高成小心翼翼地往前迈着步子,生怕一不留心惊动了宝叔和杰克。脚下似乎是一条甬道,上面有些湿滑。高成猫着身子,很快走到了甬道的尽头。一道石门出现在了眼前,石门半掩着,有微弱的光亮从里面透出来。 高成透过门缝,看见宝叔侧着身体,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子上。那是一个狰狞的面具,青灰色的底面,两只白色的眼眶泛着幽灵一样的光芒。高成看得心里一抖,全身莫名地打了一个冷颤。 “这就是你要的东西。你答应我的事情,能做到吗?”宝叔说话了。 “不就是杀了那个楚凌吗?告诉你,我在美国野战军时,狮子都杀过。”杰克冷冷地嗤笑一声。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宝叔说着又把一个袋子放到了桌子上。杰克拉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又是一个面具,和一件黑色的袍子。 高成的目光一紧,死死盯着桌子上的那两样东西。他的瞳孔快速地收缩着,眼前有无数画面不停旋转。 那是“死神”的装束。在那条小巷子里,在妻子被杀之前,在录象带里,无数个带有“死神”的画像在他眼前闪烁。高成压着胸口,尽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回响,冷静,冷静。 高成慢慢离开了那个石门,然后走出了甬道,走出了苏家,向自己住宿的地方走去。 他的心里有一面鼓在响,一下一下敲打着神经。宝叔为什么会有那套“死神”的装备?陈若谷说那个“先知”会来玉陵村,难道“宝叔”就是那个先知?可是,宝叔有这样的本事吗?隐藏在玉陵村却能操纵千里之外的“死神”杀人?想起杰克答应帮他杀死楚凌,高成心里又有了答案。如果想要杀人,并不需要到现场。 夜风越来越大,高成感觉自己全身在发抖。看见宝叔拿出那套“死神”的装备,高成本想冲进去的。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进去。单凭杰克的身手和他身上的枪,自己可能会有危险。再加上如果宝叔真的是“先知”,他的本事绝不在杰克之下。很快,高成来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里。 他推门走进去,敲开了楚凌的房门。 夜更加深沉,显得有些悲呛。一个人影快速地奔跑在路上,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发着寒光的镰刀。在一间院落面前,他停了下来。邪恶的笑容轻轻从他嘴边荡漾开来。他翻身跳进了院落里面。 “一,二,三。”他暗暗数了数面前的房间,最后目光落到第三间。房间里没有开灯,有些昏暗。隐约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他举起手里的镰刀,闪身进了房间,脸上露出一个阴恻恻地笑容。然后,用力向床上砍去。 灯忽然亮了起来。瞬间的光亮让他有些刺眼。就在他还没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形时,一股重力突然从背后袭来。他背后一痛,身形一歪瘫到了地上。 杰克醒了过来。他的头依然有些晕沉。脑子里似乎有针在扎一样,让他痛不欲生。 他想起了十九岁那年在一次丛林里的野战实斗。当时,他就是被对方这样俘虏着。求生的欲望让他挣脱掉麻绳,杀死对方的看守,跑出了丛林。 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可是,他却没有力气挣脱。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串起来的蚂蝗,无能为力。 “廖所长,你看好杰克。我和楚教授去村子里抓宝叔。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管他。”门外,传来了高成的说话声。 宝叔,是他吗?杰克心里一震,他想喊叫,却喊不出来,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气声。最后,他放弃了。像一只困斗之兽,再不想做任何挣扎。 现在,杰克明白了王铁的苦衷,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杰克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在教堂为耶苏祈福世人的神父。他可知道,此刻自己的孩子正陷入死亡的边缘。并且,看着更多的人走向死亡。 “仁慈的父,请原谅我内心的罪恶,在日落前,我们一起双手合十,为你祈祷。” 窗外,东方露出了鱼白肚。 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温和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可是,有谁能看见阳光背后的罪恶。 以父之名的罪恶。 第二节 疏忽 宝叔在屋子里踱着步,眉头紧皱着,焦急地等待着什么。屋外一片安静,似乎所有的人都还没有起来一样。红彤彤的太阳出来了。这是玉陵村难得一见的晴天。可是,宝叔的心里却一点温暖都感觉不到。更多的是忐忑与焦虑。 砰!砰!门外,传来了急剧的敲门声。 “谁?”宝叔贴着门边,低声问道。 “是我,何二。宝叔,小暖丫头又犯了‘玉怨’,需要去玉陵福地,你看……”何二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请求,又似乎在害怕。 “那就去吧!”宝叔说道。 “那,我带他们去了。”何二一怔,他没想到宝叔这么利索便答应了。 何二走了。宝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吓了一身冷汗。四十年,他等了四十年。可是,如今却成了一场空。宝叔嘴唇微微颤了颤,走到了床边。从床头拿出了一个泛黄的本子,《玉陵村史》。 有谁知道,真正的真相也许会比历史更让人难以预料。 宝叔记得苏正德在死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这本《玉陵村史》。这本书是整个玉陵村的根基。它记载了太多的秘密。如果当初老村长肯把这本书里的东西告诉考古队,悲剧便不会发生。现在,这本书到了宝叔手里。他没有喜悦,没有激动,心里有的只是悲哀。 四十年来,他呆在这块土地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那些死在这里的队员。还有自己深爱的肖敏。 四十年前,玉陵福地里那一幕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楚天南挡在自己前面,石棺里发出来的魈气一丝丝取走他的性命。四周,全部是鬼哭狼嚎的哭泣声。宝叔的眼泪落了下来,往事像潮水一样袭来。 这么些年,他一直在努力。现在,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朦胧中,他看见楚天南和丁小飞站在对面看着他,还有张一军和白洁,还有苏正德。那些离开的人全部回来了。他们都站在不远处,笑容满面地看着他。终于,宝叔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高成推开房门的时候,看见了躺在桌子上的宝叔。他的心口插了一把尖锐的寒刃,俨然已经死去多时。在他的面前,放着一本泛黄的本子,上面工整的写了四个字,《玉陵村史》。 楚凌走过去,拿起了那本村史。 高成在旁边检查现场,最后确定宝叔是死于自杀。 “高成,这是玉陵村的村史。上面详细的介绍了玉陵福地的开启以及机关。”楚凌兴奋地叫了起来。 高成没有说话,宝叔竟然也死了。 看来,“先知”并不是宝叔。他应该也像肖敏一样是受人指使的。高成走出了房门,楚凌依然在看那本村史。看来学士家对于自己学术的关心要远远超于人性,宝叔死了,楚凌竟然只顾着那本玉陵村村史。如果宝叔不是“先知”,那会是谁呢? 不好。高成心里一惊,想到了一件事情。如果宝叔不是“先知”,那廖所长会不会出事。他走到门边,刚准备喊楚凌,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和你们、你们一道来的那个廖所长被人带往了玉陵山。你们,快去追吧!”一个村民急匆匆赶过来,对高成说道。 “是谁?是谁把他带走了?”高成一愣,慌忙问道。 “不知道。他穿了件黑色的袍子,手里还拿了把镰刀。”村民没说完,高成便疯了一样往前跑去。 关押杰克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人的踪影了,地上有一个打碎的白瓷碗。本来捆在杰克身上的绳子,却断成了两截,扔在了地上。 “怎么了?高队长。”楚凌也赶了回来。 “杰克跑了,他带着廖所长一起去了玉陵山。”高成沉声说道。 “放心,杰克对玉陵山不了解。他……” “他有睚眦九凤吊坠,昨天宝叔还给了他面具。他可以进去玉陵福地。楚教授,并不是你一个人对玉陵山有研究。”高成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那我们怎么办?要进山吗?”楚凌愣住了。 “不错,进山。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廖所长有事。”高成说完,紧紧握住了拳头。 玉陵村村史上记载,玉陵山本是一座普通的大山。一直到东晋末年,兰陵王的爱妃锦绣离世。兰陵王遵循爱妃的遗愿,把她葬到了玉陵山,并请一名修炼术师在玉陵山布阵下咒。从那以后,玉陵山便成了玉陵村的禁地。 锦绣埋葬的地方,在玉陵山的正中央,名曰玉陵福地。为了庇护爱妃在若干年后不受到世人惊扰,兰陵王特意设置了双重墓室。也就是说,在玉陵山上有两个“玉陵福地”。 当年考古队发现的只是上面那座用来掩饰的第一重墓室。真正的玉陵福地,除了需要用兰陵王的面具,还要有两道玉器才能打开。那名为玉陵山布阵下咒的术师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玉陵山上。他把可以打开玉陵福地的秘密绘在了族谱上。那名术师死后,把一切秘密告诉了他的徒弟。他们的任务便是世代守护玉陵福地。 渐渐的,这个任务传到了元朝末年。这一世的守护人名叫玉石老人,有一手雕石琢玉的绝活。玉石老人害怕玉陵福地的秘密有一天会消失,于是,便照着族谱上的两道玉器,打造成了两个吊坠。后来,玉陵福地的秘密被官府知道了。 在最后关头,玉石老人把两个吊坠交给了自己的徒弟石克,让其带着吊坠离开玉陵山。玉石老人在官府来临之前,死在了玉陵山上。 玉陵村长辈们经过研究,决定把这个秘密继续保守下去。于是,他们在玉陵村建了一座密室。把记载着关于玉陵福地的村史藏到了里面。除了村长,没有人知道这个密室的存在。 现在,这个秘密被公开了。 高成听着楚凌在一边的讲述,心里思绪起伏。他现在似乎明白为什么宝叔会杀害苏正德。如果这个秘密早点能够让考古队知道,考古队的人就不会出事。这四十年来,他也不用呆在这里。 他现在对于自己的思维疏忽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留下廖所长一个人看守杰克,他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盘问杰克,林欣和王有的去向。现在,他只希望能够快点找到廖所长和杰克。玉陵山在一点一点地靠近,高成的心里也越来越沉重。他不知道,埋藏了千百年的秘密突然曝光在眼前,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可是,任何秘密都不可能永远被掩埋。 第三节 山怪 太阳出来了,整个玉陵山一片生机盎然。何二牵着一条猎狗走在前面。秦风和林欣用担架抬着苏小暖。山道很窄,他们走得也很小心。 因为谁都明白,只要一不留神便可能栽到旁边的悬崖下面,永不见天日。 秦风心里忐忑不定,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慌乱和手足无措。 第一次见到苏小暖的时候,他便被这个女孩的温和善良吸引住了。苏小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奇特的气息,仿佛是秦风生命里注定的女神一样,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可是,那天晚上,当秦风看见苏小暖胸口上那一个胎记时,他彻底蒙了。那个胎记,令他惊恐不安。每每看到苏小暖,他便浑身打颤。热烈的爱,已经无法抵挡恐惧的侵袭。于是,他提出了分手。 分手后,秦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苏小暖。可他一想起那个胎记,心里便惶恐不安。 为了分散自己的情绪,秦风回了一趟家。在父亲的坟前,他呆坐了一整天。回到家里,他重新翻起父亲留下的遗物。一本工作日志,一些文件资料,和一个烟斗。无意中,他把装工作日志的信封掉到了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上面显出了几行字迹。 睚眦九凤,面具重生,玉陵福地。那几个字是用隐形墨水写上去的。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显示出来有些粗糙。虽然,秦风当时并不知道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明白,那一定是父亲留下的重要线索。 回到学校后,秦风收到了一封信。寄信的人叫“先知”。而之前在鬼市里所买到的吊坠,正是父亲提到的睚眦吊坠,那个老人,实则是“先知”所指派的。在信封里,“先知”还为秦风设计了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让他重新和苏小暖和好,然后来到玉陵村。最后,便可以知道自己父亲遇害的真相。 可是,令秦风没想到的是,他的出现让整个玉陵村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故。现在,秦风的心里依然不知道那个“先知”的目的是做什么? 他似乎觉得,最坏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很快,他们下了山路。 秦风看见前面有一块平坦的空地,空地四周长满了上次见到的植物。想起上次他们在那里发生的事情,秦风慌忙顿住了脚步。 “大家屏住呼吸。那里的植物会让人产生幻觉,走过那片空地就好了。”秦风指着前面。 “别过去。”走在后面的林欣忽然喊了起来。 林欣的话音刚落,只见前面跌跌撞撞窜出一个人来。那个人两只手已经腐烂不堪,全身残缺不全。每走一步,身上便有一些腐肉坠落。何二身边的猎狗疯了一样吼叫着。 “那,那是成婆子。”秦风认了出来,成婆子的样子比上次看着更加恐怖。可是,她怎么还能活着? 呜、呜!成婆子嘴里怪叫着,两只腐手胡乱地挥着,似乎在告诉他们不要进山。 “她和雷明浩一样啊!他们,他们都是这样。”林欣愣住了。 “什么?你见过雷明浩?”秦风猛地转过了头,望着林欣。 “我们来的时候见过啊!他,也是这样。不过,雷明浩已经被送到了医院。”林欣说道。 雷明浩也变成了成婆子的样子,他们究竟怎么了?难道,玉陵山里有什么怪物不成? “是山怪。真是造孽啊!”站在前面的何二摇了摇头,说话了。 “山怪?” “是啊!我小时候听村子里的长辈说过,玉陵山上一到晚上,便会有山怪作祟。老人说,那个山怪本是以前一个叫玉石老人的看门神。后来玉石老人死了后,山怪便成了孤魂野鬼。”何二说道。 成婆子依然在指指点点,两手不时向前指着,转身向前走去。 “她,是不是想带我们去哪啊!”林欣看着她疑惑地说道。何二和秦风对视了一眼,然后半信半疑地跟着走了过去。 令秦风感到奇怪的是,在成婆子的带领下,他们经过那些魔草,竟然没有出现幻觉。慢慢的,他们跟着成婆子来到了一个山洞。为了安全起见,秦风和何二带着猎狗走了进去。林欣留在外面照顾苏小暖。 山洞是由两大块山石摞在一起的,好象是有人故意搭建的山房一样。阴潮的气息从四面的岩石缝里吹过来,让人不寒而栗。走过一条阴冷寒森的通道,里面竟然别有洞天。石桌石椅,还有一张木头搭起的床。只是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床头的木料已经腐朽。有些破损不堪。 成婆子指着前面一块巨大的白色石头,嘴里呜呜地喊着什么。秦风这才看见,那块白色的石头竟然是一块通体透明晶莹的玉石。更让秦风感到奇怪的是,那块玉石里面竟然包着一个人。那个人只露出一个头,全身被包在玉石里。仿佛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一样。 成婆子的喊声惊醒了那个长在玉石里的人。他抬起头,杂乱的头发盖在脸上,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秦风和何二。 汪、汪!何二旁边的猎狗忽然叫了几声。猎狗的喊叫似乎惹恼了那个人,他转头着头,嘴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喊叫。 秦风顿时呆住了。上次他们来玉陵山听见的喊叫声也是类似这样的声音。原来,竟是眼前这个怪人发出来的。那个怪人喊了几声后,停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猎狗,嘴里猛地吸了口气。整个山洞里瞬间摇晃起来,山洞上有碎石掉下来,噼啪作响。 何二拉起秦风往洞外跑去,整个山洞跟着剧烈地抖动起来。身后,传来成婆子和那个怪人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跑出山洞外面,秦风听见身后轰隆一声,整个山洞瞬间坍塌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守在外面的林欣慌忙走了过来。 “我、我们也不清楚。”秦风摇摇头,面色有些惨然。 “那个,成婆子呢?”林欣问道。秦风看了何二一眼,何二锁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 “那,我们走吧!”秦风摆了摆手。 刚走了没两步,何二忽然叫了起来,“我知道那个怪人是谁了?原来是他,怪不得,成婆子会死了复活,还带我们去那里。” 听闻此话,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何二。 第四节 责任 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雾色苍茫,遮住了远处的群山群峰。脚下的山路也显得越发陡峭,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叫声从云雾深处传来,很快便随着山风飘远,耳边惟有风吹过的声响。 高成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当作拐杖。楚凌似乎有些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他们上山之前,天空还是一片晴朗。进山后,竟然下起了雨。山里和山外的天气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差。 根据玉陵村的村史记载,玉陵福地的秘密并没有流传出去。那样的话,杰克并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里?可是,高成担心的是那个还没有出现的“先知”。虽然,直到现在高成还不知道那个“先知”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是,直觉告诉他,“先知”的真正目的一定和玉陵福地有关系。如果杰克是那个“先知”派来的话,那么,他们一定知道玉陵福地的正确位置。 脚下的山路越来越滑,雨水落在地上,让整个路面变得泥泞不堪。忽然,身后的楚凌拉了他一下,指了指地面。高成低头一看,只见地面上竟然有几行杂乱无章的脚印。 “从地上的脚印来看,好象不止两个人!”楚凌看着地下的脚印说道。 的确,地面上的脚印有深有浅,至少有四个人以上。因为雨水的关系,脚印有些模糊,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里面有一个是女生的脚印。难道,还有别人也去了玉陵福地?那会是谁?高成的心里打了个结。 “会不会是王有?”楚凌想了想说道。 “有可能。也许,他和杰克兵分两路。确保他们能够顺利找到玉陵福地。”如果真是这样,那双脚印,肯定就是林欣的。想到这里,高成不禁加快了脚步。 翻过一个山头,前面是一个平坦的空地。远处隐约可以看见玉陵村村史上所说的那条干涸的白水河。看来,他们就要到达玉陵福地了。 “不如,我们到那里休息一下吧!”楚凌指着那片空地。高成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玉陵山周边全部是崎岖不平的山路怪石,没想到中间竟然还有一片如此平坦的空地。这倒令高成觉得有些奇怪。空地旁边长满了一种青色的小草。虽然是冬天,那些青草却长得分外妖娆。 山风拂过脸庞,有一股香甜的气味,似乎是旁边青草的味道。高成有些惬意,眼前开始有些恍惚。突然一个人影缓缓走了过来。高成怔了怔眼睛。那竟然是李月月。 李月月依然穿着那件粉色的连衣裙,她满眼含笑地望着高成,嘴里轻声说着什么。高成的心里有些激荡,他伸手想拉李月月,李月月却转身走了。 仿佛一场无声的电影,高成看见李月月在自己眼前不停地走来走去。他看见李月月坐在客厅里,桌子上的饭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墙上的钟摆一圈一圈走过,李月月的脸上也慢慢由期待变成了失望。最后,整个房间空了下来,只有钟摆在来回走动,似乎在悲叹着什么。 画面又转了起来,眼前的李月月变成了陈若谷,她抱着高成,眼角流着眼泪,那一幕,是他们来陈家镇之前发生的。 “高成,忘掉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好吗?”陈若谷的笑中带着泪。 “高成,我们离婚吧!”李月月的决裂中带着不舍。 高成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他想闭上眼睛,眼前的一切却越来越清晰,并且不断的扩大,扩散,向他袭来。高成想拍拍脑袋,双手却没有一丝力气。他努力地撑着自己的意志,终于,缓缓地回过了神。 等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全身被绑了起来。坐在他旁边的楚凌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笑语盈盈地看着自己。 “你、你在做什么?”高成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感觉全身像散了架子,酸疼得要命。 楚凌从旁边拔了一棵青草放到高成前面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哦,我忘记了,你只会破案,不懂医学。那么,我告诉你。这种草,名字叫‘天下’。它的母亲是西域失传的罗布魔草,它的父亲是欧洲失传的不死邪花。你看,罗布魔草和不死邪花嫁接,最后竟然能创造出如此诡异的效果。你不过是闻到了它的味道,便已经失去了知觉。它可以让你看见你心底的罪恶,让你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展现出来。” “那你呢?你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天下’,这个名字就是我父亲为它取的。我还要告诉你个秘密,我的父亲不单单是历史研究学家。他还是一个伟大的医学家。你还记得邓明春告诉过你我父亲曾经被调走又送回南城的事情吗?那是因为上面发现了我父亲研究的课题,他们害怕把事情闹大,所以才把我父亲重新遣回了南城。他们不懂,他们永远不懂。没人知道我的父亲在医学上的造诣和成就。所以,我发誓,我要让世人真正了解我的父亲为这个世界创造了什么。”楚凌的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仿佛一个恶魔般令人寒噤。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高成怎么也没想到,外面斯文的楚凌竟然会研究出如此恶毒的植物。 “以父之名,和我父亲一起完成他的课题,让整个世界记住我们楚家。”楚凌一脸虔诚地说道。 “你父亲?”高成愣住了。 “哈哈哈!四十年前的考古事件,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吗?那是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楚凌大笑起来。 “事情到了这里,我不妨就告诉你。我就是你一直寻找的‘先知’。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不,这应该归功于我敬爱的父亲大人。他隐忍了四十多年,甘心做一个让世人以为死去的考古学家,都是为了今天。只要我们打开玉陵福地,世人都会为我们震惊。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换来永垂不朽的怀念。” “你们,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死神’杀人?灵会聚集?肖敏,也是受你胁迫。我明白了,我明白为什么肖敏会去灵会。我早该想到是你,除了楚天南教授的儿子,还有谁可以让她出去。”高成怅然叹了口气。 “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你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我们为了这个计划,整整花了四十年的工夫。你知道吗?为了这个计划,我父亲几乎费尽了心血。现在我告诉你我们的计划是什么。”说到这里,楚凌脸色一正一字一顿的说,“我们要让死人复活。” “死人复活?你们是不是疯了?” “我们马上就会成功的。成婆子,雷明浩和福婶,都是我们的实验品。当然,我们的最终实验室就是在这片茫茫的玉陵山中。” “楚教授,你好,你很好啊!你和你父亲真是,我们的好教授啊!”高成气得嘴唇颤抖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泄掉心底的愤恨。 “现在,杰克一定带着其他人到了玉陵福地。所有的一切,正式开始。最后我再告诉你,杰克也是我的人。不过,他是被我催眠的。在这一系列的杀人案里,你觉得我的催眠技术如何啊!哈哈哈!”楚凌得意地笑着问道。 “只是,我不明白。你们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杀人?”高成眼睛通红,他恨不得自己站起来,亲手杀了楚凌。 “杀人?你是说死神吧!那是因为打开诅咒面具必须需要用六月六日时辰相克的女人的牺牲来冲开煞气。很可惜,你的妻子李月月被选中了。不过,她能够为我的成就奉献自己,我是不会忘记她的。看在她的面子上,所以,我不会杀害你。你留在这里吧!我现在要去玉陵福地,见证我渴望已久的成功了。”楚凌说完,一拳向高成打去。 高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五节 病变 四十年前,何二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可是,他却跟着父亲修习医术,每天奔忙在玉陵山脚下,寻找各类草药。那个时候,玉陵山的山脚下,全部是大大小小的风洞口,深浅不一。 那天是个雨天,何二背着药篓想找个避雨的地方。于是,他便钻进了身旁的一个风洞里。风洞里和外面的湿度不太一样,生水滴答作响。偶尔还会飞出一只全身漆黑的夜蝙蝠。为了安全起见,何二只是蹲在风洞的洞口。他准备等大雨过了便出去。 谁知道,外面的雨越来越大。 就在何二心里郁闷的时候,风洞里却传来了几声凄惨的喊叫。何二胆子并不大,可是父亲从小便对他说,想当个好村医,胆子必须大。年幼加上好奇心,何二蹑着脚,手里拿着挖草的铁钎一步一步向风洞里面走去。 风洞的路面潮呼呼的。每走一步,何二便感觉像踏在某种动物的尸体上一样。他屏着呼吸,终于来到了风洞的深处。 何二走到里面才发现,原来,自己避雨的这个风洞竟然和隔壁的风洞相通。中间只隔了一块半扇门大小的石壁。凄惨的喊叫声就是从隔壁的风洞里传出来的。 隔壁风洞里还有微弱的光亮照过来。何二借着缝隙的光亮往里面看了一眼,登时胆颤心惊。只见隔壁的风洞里有三个大铁笼子,里面关着三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另一个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那个穿白大褂的人手里拿着一个针管正往旁边一个铁笼里男人的身上注射什么东西。那个凄惨的喊叫声就是那个男人所发出来的。 “这、管用吗?”何二看见父亲站在一边,面色怯然。 “当然,你把一下他的脉搏。”那个穿白大褂的人看着何二的父亲,一脸不屑地说道。 何二的父亲把了把那个男人的脉搏,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 “怎么样?我们马上就会成功的。半个月后,我就随其他人来这里了。到时候,你记住,千万要看好这三个实验品。现在实验还没完成,让他们跑出去,会出大事。”白大褂正色说道。 何二没有再看下去。虽然,他不知道父亲和那个穿白大褂的人在做什么?可是,幼小的他心里明白,那一定不是件好事情。想起那三个被关在铁笼子里的人,何二心里便止不住地害怕。 回到家后,何二谁也没敢说。晚上,父亲回来了。他看起来很高兴,让母亲做了一大桌子菜。 吃饭期间,父亲高兴的说:“我们马上就会有钱,我们马上就可以光宗耀祖了。” 事情过去了半个多月,何二一直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见到的事情告诉母亲。 就在这个时候,父亲出事了。 那天,玉陵村的老村长带着一行人把何二的父亲背回了家。何二的全身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伤了,血肉模糊的。母亲坐在旁边一直哭。何二只是搓着衣角,站在一边。 临死的时候,父亲拉着何二,断断续续的说:“把、把那三个人的事情告诉村长。让……他原谅、原谅我……”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何二那个时候躲在外面。 那三个男人,是何二的父亲从玉陵村的墓地里挖出来的。他们早就是死了的人。可是,那个穿白大褂的人却让他们活了过来。 何家是玉陵村的医学世家,何二不知道那个穿白大褂的人到底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答应和他一起做对不起玉陵村的事情。那三个被救活的人,并不是真正复活。他们没有感情,不会说话,像是疯了的野兽,见人就咬。最后,老村长把他们烧死了。 事情平息后的当天晚上,成婆子的母亲带人来何家闹了起来。 玉陵村的墓地里一共有四家的先人被挖了,其他三家都找到了。只有成婆子的父亲还没找到。于是,他们也认为是何二父亲办的事情。可是,闹归闹,到最后,也没有找到成婆子的父亲。 后来,慢慢长大了。何二知道了,当年父亲和那个穿白大褂的人研究的,竟然是让死人复活的实验。如果是那样的话,成婆子的父亲极有可能也是被研究的对象之一。 刚才在山洞里见到的一幕,让何二想起了这段往事。 他忽然明白,那个长在玉石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成婆子的父亲,虽然成婆子死了,可是,她却仍然希望能把她的父亲从玉石里解救出来。 何二的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四十年前,在这里竟然有人研究死人复活的实验。这些东西平常只在电影小说里见过,没想到竟然真有这样的事情。 “你放开我!” “给我老实点,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忽然,旁边传来了争吵声。林欣脸色一变,低声说道:“好象是杰克。”几个人会意轻声向前走了走。贴着茂盛的山草,往前面望去。 果然,他们看见杰克拿着一把镰刀架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那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杰克四处看了看,显得有些急躁。 “你别想得逞,死洋鬼子。”那个男人瞪着杰克,大声骂道。 杰克没有理他,只是不时张望着。片刻后,黑暗中闪出一个人来,他,竟然是楚凌。 “楚教授,快,快救我。”那个男人看见楚凌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楚凌径直走到杰克面前问道,“东西齐了吗?” 杰克点点头,从身上把睚眦吊坠和九凤吊坠全部拿了出来。楚凌微微笑了笑,又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一样东西来,那是一个诡异狰狞的面具。 兰陵王的面具。 看到那个面具,旁边的廖所长呆住了,他喃喃地说,“楚凌,你怎么会有这个面具?难道你……” 楚凌回过头看了看廖所长,“不错,你猜对了,可惜已经晚了。”然后他回过头冲着杰克摆了摆手。 杰克的左手用力扼住廖所长的脖子,使劲一扭,廖所长脑袋一歪,不再动弹。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秦风大吃一惊,就连旁边的何二也吓呆了。杰克在转眼间便杀死了一个人,这简直就像电影里的场景。 楚凌和杰克低头说着什么,然后两人向旁边一条山凹走去。 这个时候,躺在担架上的苏小暖忽然坐了起来,先前的病态一扫而去,显得精神抖擞。她看着秦风说,“他们,他们去了玉陵福地。” 古玉临风睚眦开,陵字血雨九凤出。 看见石门两边的对联时,秦风确定这里就是玉陵福地的入口。他曾经听宝叔和苏小暖说过,这两句诗便是刻在玉陵福地门口的。 推开石门,一股浓厚的白烟从里面窜了出来。秦风慌忙捂住了嘴巴和鼻子,里面的情景随着白雾的消散渐渐清晰起来。林欣望着眼前的景象,目光充满了好奇与疑惑。苏小暖和何二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石门里放着一个石棺。两边的石墙上刻着一些花纹奇怪的壁画。秦风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到了那个石棺上。 王铁曾经说过,当年自己的父亲把一个秘密藏在了玉陵福地的石棺下面,那个秘密牵连着四十年前整个考古队的真相。 想到这里,秦风走了过去,他往石棺下面摸索了一阵,很快他摸到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用油皮塑料包裹的东西,秦风一层层撕开,他看到一个黑色的木盒。 就在他准备打开木盒的时候,他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秦风慌忙把木盒收起来,警惕地看着外面。 第六节 复活 山道变得越来越陡峭,路的尽头似乎永远陷在山里面。楚凌走得很快,他恨不得马上赶到实验室,见到父亲。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整整四十年了。在这四十年,每一天楚凌都在承受着莫大的煎熬。有些事情是这样的,必须要让时间来证明。 四周开始变冷,温度也比外面低了很多。楚凌想起了他的童年,想起了父亲隐藏在卧室里的那个小黑屋。那是父亲的最开始的实验室,里面光线总是很暗很暗,一些小动物被困在里面等待实验,其中最多的动物是猫。 父亲说过,猫的基因和人类的基因最接近,只差百分之五。那个时候,楚凌并不清楚父亲在做什么实验。 直到有一天,他放学回家,推开父亲的卧室,走进那个小黑屋。他看见父亲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划破一只黑猫的喉咙,那只黑猫很快瘫到了实验台上,嫣红的血瞬间流得到处都是。父亲从旁边的试管里拿出一些液体滴到了那只死猫身上。 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只死猫竟然重新站了起来,它活了过来。 那是医学最初带给楚凌的震撼。起死回生,这些情景也只有在电视或者科幻小说里才能见到。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也可以办到。 那天开始,他把自己的父亲当成了崇拜的对象。父亲在他的心里成了神,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学习了催眠。他用意志可以控制别人的思维,这些在别人看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做到了。 四十年前的那个晚上,父亲决定要去玉陵山致力于研究死人复活的课题。当然,父亲是打着考古的幌子,他带了自己的几名学生。那次考古意外只是一个借口,因为只有那样,玉陵山将不会受到其他考古学家的注意,父亲也可以安心地在那里做他的研究。现在,这个课题就要成功了。他们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推开眼前一道木门,楚凌和杰克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老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术台上躺着的一个人,那个人面色土灰,脸上有些地方已经腐烂。老人拿起一根试管,滴了一滴液体。躺在台上的人突然动了起来,眼睛瞬间睁开了。 “成功了,终于成了。”楚凌叫了起来。 老人回过了头,看到楚凌他会心一笑,是的,这一天,他们等的太久了。 “只剩下最后一步了,拿到暖玉,我们就能拥有完整的复活程序了。那样,我们就能主宰整个世界了。”老人笑了起来。 “可是,暖玉究竟有什么作用啊!”楚凌不解地问道。 “暖玉是唯一可以破解复活程序的克星。这些年来,我研究的一些实验品都是因为没有暖玉,所以一直活在玉陵山里,只有等药性过了他们才能死去。如果有了暖玉,我们就能掌控整个大局。”老人说道。 “那暖玉到底在哪呢?” “真正的玉陵福地。”老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秦风和苏小暖疑惑不解的时候,他们听见站在外面的何二惨叫了一声。 抬头,他们看见杰克站在门口。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寒森森的镰刀,上面还滴着血。何二已经倒在地上。血从他的身上流出来,染红了地面。 “杰克,你疯了。”林欣叫了起来。 “他没疯,呵呵!”杰克的身后走出一个人来,微笑着说道。“现在,人齐了。秦啸云的儿子,苏正德的孙女,省得我一个一个找你们。我们可以开始了。”楚凌拍了拍手,高声喊道。 “你认识我父亲?”秦风疑惑地看着他。 “你父亲,是一个非常得力的助手。如果不是他,我怎么能够知道,打开玉陵福地的真正方法呢?” “是你,是你杀了我父亲。那天在林子里暗杀王叔叔的人也是你?”秦风猛地明白了过来,王铁说的那个人,原来是楚凌。 “王铁不是我杀的,他是宝叔杀的。谁让他乱说话,想打乱我们的计划。你父亲和宝叔一样,都是为了这个计划牺牲的。我会感激他们一辈子的。”楚凌沉重地说道。 “宝叔也死了?”苏小暖顿住了。 “不错,所以说这个计划是宏大的,是用生命累积的。我们不要再等了,让我们打开真正的玉陵福地吧!”楚凌说着,向里面走去。 “你这个王八蛋,害了我父亲。”秦风怒声骂道,猛地向前冲去。却被杰克一脚踹到了地上。 秦风的身体摔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全身火辣辣地疼痛起来。他满眼仇恨地看着楚凌,恨不得立刻撕碎了他。苏小暖慌忙跑到他身边扶起他。 “你恨我吗?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你父亲遇害的真相,是我把睚眦吊坠给你,告诉你如何骗取苏正德的信任。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连你父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就是,那个‘先知’?” “不错,怎么样?我准备了二十年,把所有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你,雷明浩,王铁,来这里都是我设计好的。”楚凌说完,推开了石棺上的盖子。 石棺里躺着一个身穿古代衣服的女子,皮肤吹弹即破,宛如活人。 “看看,多么美丽的女子。可惜,只是别人的替身。”楚凌摇了摇头,一把推开了躺在棺材里的女子,棺材底部露出三个模印来。楚凌双手微微颤抖,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三样东西来。正是一个面具,两个吊坠。楚凌把三样东西小心翼翼地一件一件放到模印上。 整个石室忽然动了起来。地震般颤抖着。所有人都惊叫了起来,秦风紧紧拉着苏小暖的手。 轰隆一声,整个石室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跟着,似乎地面翻转起来,整个石室像球一样滚动着。秦风感觉苏小暖的全身在剧烈地颤抖。 光亮一点一点亮了起来,秦风睁开了眼。耀眼的光芒竟然是来自一堆黄金,金色的光泽把整个石室照得褶褶生辉。 石室已经不是先前的石室,两边站满了身穿盔甲的士兵,只是那些士兵全部是干尸。石室的墙壁上全部是雕刻清晰的壁画,并且是首尾连贯的。 先是一行士兵在征战。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被困在中央,然后冲出重围。其次,是一个年轻的高官举行婚礼,新娘穿着一件华丽的喜袍。旁边站满了围观的人群。最后,是个葬礼。几名道士正在念经,棺材里放着一个黑色的锦盒。 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楚陵的笑声。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锦盒,大声说道,“找到了,终于找到了。父亲,我们的计划就要完成了。终于完成了。” 秦风又看了看壁画,最后一幅壁画的下面刻了几行小字。锦妃归天,玉陵村所有玉娘为其刻一玉石,名为暖玉。暖玉,乃十六位玉娘之心血,更又先风术师之灵力。期盼有一天,锦妃可以重返人间。 难道那个黑盒里的东西会是壁画上所说的暖玉?秦风心想道。 “还魂暖玉。这是最后一步。”楚凌狂笑着,打开了那个盒子。 突然,他的笑容凝住了。 第七节 秘密 盒子里竟然空空如也。楚凌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疯了一样返回棺材里翻腾着。 这个时候,其他人都醒了过来。他们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杰克呆坐在地上,眼神痴痴望着前面那一堆光彩夺目的黄金。 “怎么会是空的?怎么会是空的?还魂暖玉去了哪里?”楚凌折腾累了,他瘫坐在棺材旁边歇斯底里地喊着。 杰克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好象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不过很快他的脸上浮现出狠毒的神色。他从腰里掏出手枪,大声喊道:“都他妈的给我退后,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杰克的话惊动了楚凌,他若有所思地愣了几秒,抬身想站起来。 “嗵!”,杰克手里的枪响了。楚凌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左腿被枪打出一个血洞。 “楚教授,你给我老实点。现在,我不会再听你的了。”杰克吹了**口的热气,狞笑着说道。 “杰克,我们说好的。你怎么能够反悔?”楚凌忍着痛,颤声喊道。 “我和宝叔是说好的,可是,我不知道这里有黄金啊!你看,这些黄金多好看啊!如果我把它们运出去,我就是富翁了。哈哈!”杰克扬着头,笑了起来。 “它不属于你,它是属于玉陵福地的。杰克,你会后悔的。”楚凌惨然一笑,眼里充满了悲哀。 “我说是就是。现在,你们都得死。不过,我听王有说过。但凡古墓里的都是有比较邪性的东西,所以,这里有一个人不能死。我还得靠她带我出去呢?”杰克的目光逐一经过每个人,最后落到了林欣身上。林欣咬着嘴皮,没有说话。 杰克转过头,拿枪围着四周转了一圈,最后枪口指到了秦风身上,“你是第一个。” “杰克,我们,我们没有恩怨的。”冷汗顺着秦风的额头落了下来,他惶恐地说道。 “对不起,我会让神父为你祈祷的。”说着,杰克扣下了扣板。 “不要。”苏小暖大声叫了起来,她转身挡到了秦风面前。 与此同时,站在杰克身后的林欣一把推开了杰克。杰克身体往前一栽,手里的枪一下飞到了楚凌前面。楚凌伸手拿起手枪,照着杰克的头部一枪打去,“死去吧!” 枪声响过,杰克的头被打得血肉模糊。当场毙命。 秦风抱着苏小暖,声嘶力竭地喊着。杰克的枪打中了苏小暖的心口,鲜血从伤口里汩汩外流。可是,令人奇怪的是,苏小暖的血液竟然是透明的。苏小暖身体颤抖了几下,她看着秦风,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秦风疯了一样哭了起来。他不停地摇晃着苏小暖的身体。 “她被打中了心脏,没救了。除非,我让她活过来,她就能活过来。”楚凌坐直了身体,冲着秦风喊道。 秦风顿住了,他望着楚凌问:“你说什么?你能让她活过来?” “当然。要知道,我的父亲在四十年前,就在这里成功研制过死人复活的实验。” 楚凌的话说完,秦风立刻想起了何二说的那段往事。难道,那个穿白大褂的人竟然是楚凌的父亲? “可是,当年的实验并不完善。虽然死了的人复活了,可是,却是一具没有感情没有人性的僵尸。如果不是玉陵村那个村医临阵脱逃,也许,我父亲在四十年前便已经成功了。”楚凌的眼里闪出了兴奋的光芒。 “你们一定不知道这四十年我究竟做了什么吧!其实,我也想告诉别人这四十年我究竟做了什么,要不然,没人知道我的成就,那多遗憾啊!现在,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你们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哈哈哈!”楚凌笑了起来。表情甚是得意,甚至忘了他腿上的伤。 四十年前,楚天南带领考古队来到了玉陵村。他不仅仅是为了考察隐藏在玉陵山上的玉陵福地。更主要是为了自己研究多年的死人复活实验。如果他的实验研究成功的话,他将会名扬世界。 在对玉陵村的历史研究时,楚天南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在兰陵王爱妃锦绣死的时候,皇宫里有十六位来自玉陵村的玉娘为她雕刻了一块名为暖玉的玉石。这块暖玉的前身本是一块吸收了千年日月精华的灵玉。兰陵王费尽周折才找到它,并且请术师在其身上下咒布法,期待有一天,自己的爱人可以重返人世。 这只是一个传说,人死如何复生。没有人相信的传说,更多的人把它当作是兰陵王对爱妃的宠爱。 可是,楚天南相信。如同他相信人死可以复生一样。后来,他把罗布魔草和不死邪花嫁接,把生长出的植物制成药汁服入死人之口,死人便活了过来。 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心地在玉陵山研究课题,他特意制造了考古意外。在进玉陵福地的时候,他特意燃烧了那种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天下”。于是,考古成员和村民们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只有张一军和肖敏逃离了玉陵福地。 楚凌在考古队出事后,随着警察一起来到了玉陵村。当然,没有人在意他的心情。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可是,楚凌却在玉陵山上意外地见到了宝叔。宝书给了他一封父亲留给他的的书信。 楚凌看完父亲的书信后,终于明白了一切。为了让父亲能够安心研究课题,楚凌便帮忙寻找走失的肖敏和张一军。肖敏回到了南城,并且已经疯了,剩下的就是寻找拿走诅咒面具的张一军。 为此,楚凌制作出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他托人找到秦啸云,让他故意去调查当年考古队的事情。并且通过王铁散播出去所谓打开玉陵福地需要诅咒面具和睚眦九凤吊坠的秘密。所有的一切都是楚天南安排好的,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找出失踪的张一军。为了自己的计划不被泄露,楚凌杀死了秦啸云。 果然,没过多久,睚眦吊坠便出现了。楚凌花了一大笔钱,买到了睚眦吊坠。剩下的两样东西,楚凌经过多方打听,知道诅咒面具竟然在一个大学校园出现过,那个持拿面具的人是一个叫陈若谷的女生。 就在他打算准备抢夺面具的时候,他接到了宝叔的来信。宝叔在信里给他提供了更多的信息。 当年,宝叔是楚天南的关门弟子。所以,对于楚天南的研究实验更是倾心不已。他告诉楚凌,自己之所以留在玉陵村,就是为了探取玉陵福地的真正秘密。 宝叔告诉他,其实秦啸云调查的秘密并不是假的,而是真的。只不过,如果要打开玉陵福地。除了拥有那三样东西以外,其中的诅咒面具必须打开它的煞气。否则,即使打开了玉陵福地,也不过是一场幻境。 当然,在书信里,宝叔也告诉了他如何打开面具的煞气。那就是杀死三个六月六号出生的女子。于是,一个计划出现在了楚凌的脑子里,他想利用陈若谷,打开面具的煞气。经过自己的一番安排,他在网上选定了三个阴时出生的女子,然后利用自己在网上设计的催眠网页,寻找代替自己杀人的杀手。 成子浩就是第一个。他无意中窥探到了楚凌的催眠网页,于是被楚凌利用。当他发现利用自己的竟然是最好的朋友陈若谷时,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死神”杀人案开始引起了高成的追查。为了能够使计划继续进行,楚凌把本来三个选好的待杀者,换成了高成的妻子和杨帆的表妹。为了能够让自己的计划更加完美的实施。楚凌利用预言书的能力,在网上组织了一个“灵会”。本来,他想通过“灵会”来敛聚钱财,为自己延续父亲的实验做基础。结果,他没想到高成竟然查到了“灵会”。于是他将计就计,找到肖敏,让她参加最后一场“灵会”的聚会。 按照原定的计划,之前他便把睚眦吊坠卖给了秦风,并且告诉秦风一些关于其父亲的事。然后,他又用“先知”的身份,买通雷明浩,让其为自己的计划疏通道路。一切如他想象的那样顺畅。他相信,当睚眦吊坠出现在玉陵村的时候,九凤吊坠也将会出现。因为那两块吊坠本是心有灵犀的灵玉所做。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高成竟然追查到了“先知”身上。在高成找到他的时候,他干脆将计就计,把高成和杨帆引到了陈家镇。本来,他正在发愁在哪里借机将高成和杨帆引去玉陵村。没想到王铁一行人的出现,让高成主动提出去玉陵村。 来到玉陵村,正当他觉得计划似乎有些提前的时候,楚凌和宝叔在树林里听见了杰克和王铁的对话。于是,他便杀死了王铁。把杰克引出来,抓住了杰克。 杰克被抓住后,为了活命,和楚凌达成了协议,一起寻找玉陵福地。为了不让高成怀疑,杰克故意让高成听见自己和宝叔的对话。这样,让高成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宝叔做的。 可是,令楚凌没想到的是,宝叔却在做完这一切后自杀了。也许,他真的是受不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第八节 真相 楚凌似乎讲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推理故事。可是,在场的每个人都止不住地胆颤心惊。因为,这个故事里的人物就是他们自己。 四十年前的恩怨,二十年前的谜团,“死神”的杀人案。所有一切的幕后指使者,竟然是眼前这个年过半百道貌岸然温和安然的楚凌所做。这让每个人都难以接受。 “你、你这个混蛋。”秦风的眼里喷出了火,他疯了一样向楚凌冲去。 楚凌举枪,刚想拉动保险栓,却被秦风一下撞倒在了地上。慌乱中,楚凌手里的枪被甩了出去,秦风死死地压住楚凌的身体,然后冲着林欣喊,“快、快把枪捡起来。” 林欣走过去把枪捡了起来,走到秦风面前,顶在了他的脑袋上,“放开他。” 秦风愣住了。身下的楚凌冷笑着一把推开了他。 “这个故事还少一笔,那就是林欣。你知道她是谁吗?林欣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们楚家为了计划能够完美成功,牺牲太多了。当年王铁离开的时候,你父亲秦啸云告诉他必须找到一个带鬼眼的人才能再次来到玉陵福地。所以,为了让王铁能够遇见带鬼眼的人,我在林欣很小的时候,便对她的眼睛进行了改良。通过改良,林欣的第六感要超出常人几倍,这和鬼眼其实是一个道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王铁带我找出当年秦啸云藏在玉陵福地的秘密。那个秘密,现在就是你身上吧!”楚凌大声地笑了。 林欣伸手从秦风身上掏出了那个黑色的木盒,然后交给了楚凌。 “我想,这就是真正的暖玉吧!秦啸云留了一手,但是还是落到了我手里。”楚凌说着打开了木盒。 通,木黑里射出一根冷箭,直直地射到了楚凌的身体里。楚凌大声叫了起来,一道嫣红的血顺着他的胸口流了下来。盒子里并不是什么暖玉,而是冷箭。 忽然,一声枪响。林欣的枪掉在了地上,她的右手流出鲜红的血来。 “楚教授,你收手吧!” 黑暗中一个人走了进来,他是高成。在他的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助手杨帆,另一个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楚凌睁着眼睛,惊恐地看着走进来的两个人,“你、你们……” “你一定很奇怪吧!可是,事情就是这样。杨帆安置好成小夕和雷明浩后,便来玉陵村找我了。然后,他救了我。我们寻找玉陵福地的路,却走到了你父亲楚天南的实验室,然后自然来到这里。这也许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高成冷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楚凌笑了起来,他的目光望着远方,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什么,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