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山红》 第001章:二小姐 梁文轩。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但是,若说酆京的大部分男子最讨厌谁,这个人绝对占据榜首。 不为别的,就是单纯的嫉妒。 这个穷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能与谢缈娉指腹为婚。 谢缈娉,相府大小姐,不仅长得倾国倾城,还被皇上称为“女诸葛”。真真儿的才貌双全!这位相府大小姐,是酆京多少男人的梦寐以求,辗转反侧。可是,无论多少达官显贵上门求亲,都被王大小姐婉拒了,理由,就是这个梁文轩。 王大小姐说,要一直等着梁文轩,等着这个素未谋面,不知是死是活,是美是丑的未婚夫。 ………… ………… “梁文轩!梁文轩!又是那个混蛋姓梁的!”酆京周府中,传出一道浑厚的骂声。 罗载咬牙切齿,眼圈发红,他看着床榻上病恹恹的好友,又生气又心疼,“她又用那个姓梁的做挡箭牌!” 周延卿病得脸色苍白,神情却很平静,他虚弱地笑了笑:“罗兄……不好这么讲的……梁公子毕竟是,是谢小姐的未婚夫……” “谁知道谢缈娉这个未婚夫现在是是死是活啊!你说!她用这个梁文轩拒绝多少人了!”罗载越说越气,“要我说,你也是瞎了眼,怎么就非她不可了!她也是瞎了眼!像你这么好的人……” 罗公子深呼吸了几口气:“我昨天拿着你的画去相府,求她来见你一面,她画都没看,话说什么避嫌!” 周延卿闻言,苦笑一声:“她是未出阁的小姐,见陌生男子,总不好……” “她见的还少吗?!”罗载眉毛一拧,气性又上来了,跳脚喊,“就前几天,我还远远看见,她跟侯府的三公子在一起逛街呢!” “他们是朋友……”周延卿唯有苦笑,“罗兄,你太冲动了……” 罗载恨铁不成钢:“延卿!不是我说你!你就是这么软绵绵的性子!才会落到这个下……” “罗兄!”此时,一道声音插进来,截住了罗载口不择言。 那声音很好听,不似一般男子低沉,清亮绵软,赏心悦耳,只是这声音的发出者,长相却没办法让人赏心悦目。 这是一个胖子,胖就算了,还黑,黑就算了,个子还不高。 “易远,没事的……”周延卿看向那黑胖子,“我知道,罗兄是为了我好……” 一旁的罗载憋红了一张脸,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眼,瞪着着自己不争气的好友。 ………… ………… 周延卿,谢缈娉的爱慕者之一,只是,他跟其他爱慕者不太一样。 周延卿在提过亲被拒之后,便不再打扰谢缈娉。他只是默默的喜欢谢缈娉,为她写诗,为她作画。 前几日,谢缈娉对外说自己喜欢伽蓝山上的风竹,本来就身有顽疾的周延卿,就想为她画一幅伽蓝风竹图。于是周延卿冒着风雪,爬上了伽蓝山,在风雪中,画好了这幅图。 图画好了,他也一病不起。 罗载拿着周延卿的画送给谢缈娉,只求谢缈娉能见周延卿一面。 谢缈娉笑着,拒绝了。 ………… ………… “周兄,你好好休息,我跟罗兄,明日再来看你!”易远说着,推着气冲冲的罗载往外走 “你推我出来做什么!”罗载还还不高兴了,“让我再陪一会儿延卿!” “你要是再陪着他,他会病得更重的……”易远生拉硬扯,终于把罗载拽出了周府。 “我看见他那温温吞吞的样子就着急!”罗载一边走一边喊,“那个谢缈娉有什么好的!不就是相府千金吗!?不就是被皇上称呼了一声女诸葛吗!?不就是……” “好了……好了……”易远拍着罗载的肩膀,稍安勿躁,“我们再不走,书院就要落锁了。” “我就是气不过!” “今天可是徐夫子授课。”易远说,“你要是去晚了,他又要罚你了。” “你说谁授课?” “徐远达,徐夫子。” “那还不赶紧走!”徐夫子三个字将罗载的火冒三丈成功浇灭,他抓着易远就跑。 “我不用去。”易远站着没动。 “为什么?” “因为我请假了。”易远一摊手,“所以我说,那你去晚了,他要罚你。” 而不是惩我们。 “你……易远!你太不够意思了!”罗载甩开易远,尾巴着火似得往书院跑! 易远看着罗载火急火燎的背影,摇头笑了笑,目光触及周府,想到里面躺着的周延卿,她又叹了口气。 “小姐……小姐……”这时候,一个瘦瘦的小童躲在马车后面,他探着脑袋,左右观察一下,见周遭没人了,轻手轻脚跑到易远身边。 “小姐,我……” “告诉你多少次了。”易远敲了敲那小童的脑袋,“在外面要叫我公子。” “哦!对!对!公子!”那小童柔柔脑袋,说,“马车都备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赶不上为老太太祝寿,大夫人又要为难你了……” 易远,确切地说是谢缈易,上了马车。 “小姐,你的衣服头饰我都放车里了。”小童一边驾车,一边说道,“是都翁奶奶帮你选的。翁奶奶说了,能显瘦,遮黑。” “……” 谢缈易扶额:“你能不说出来吗……” 马车里叮叮当当,谢缈易熟稔地换好了女装衣服。 “到你了。”她说。 “好咧。”小童将车绳交给谢缈易,转身钻进马车。 很快,一个小丫鬟从马车中探出头来。 “小姐,我也好了。”小童说道。 谢缈易上下打量小童:“辙辙,还别说,你男扮女装,越来越像样了。” “小姐,你女扮男装也越来越像了。”崇辙一脸真诚。 谢缈易:“好了,你还是闭嘴吧你。” 主仆两人将马车停进了一处不起眼的院子中,那四四方方的院子距离谢府不远,穿过一条僻静的巷子,就能走到相府后门。 此时,相府老太太正做七十大寿,相府前门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没人注意,也没人在乎,相府的后院的门被推开了。 二小姐,回来了。 第002章:翁奶奶 相府老夫人七十大寿,请了酆京最好的戏班子,在前院咿咿呀呀唱得热闹。 后院里,谢缈易轻手轻脚推开门,左右看看,见没人,冲身后的崇辙招招手,两人溜了进来。 主仆两人轻车熟路,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谢缈易住的院子。 谢缈易的院子相较于华丽的相府来说,有些寒酸。无论是院子位置,还是院中的摆设,都十分不起眼。 “你们回来啦?”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涂脂抹粉的老人站在树下,那张脸……有些惨不忍睹。厚厚的胭脂糊墙似的,把每条皱眉都填满了,让人不由觉得,这老太太一定不敢有大笑的动作,不然那脸估计要裂。 谢缈易跟崇辙见怪不怪,进院关门。 “翁奶奶。”崇辙提了提自己身上的丫鬟裙,走到老人面前,问,“前院怎么样了?” “时间刚好。”翁奶奶看向谢缈易,蹑着嘴,不得不惜字如金,“寿礼包好了,屋里。” “谢谢翁奶奶!” 谢缈易开开心心进屋拿寿礼。 相府老太太过寿的寿礼,谢缈易一个月前准备好了,她绣了一条百鸟朝凤锦缎被。这种寿礼,在相府老太太眼中并不出彩,但也不寒碜。 翁奶奶把寿礼包装了一下,风格也随王缈易,中规中矩。 谢缈易抱着寿礼走出屋。 树下的翁奶奶按着嘴角,嘱咐:“走了过场,赶紧回来。” “您放心!”谢缈易摆摆手,“这么多年,哪次不是过场?走了,辙辙。” “来啦!”崇辙接过谢缈易手中的寿礼,大步吧嗒吧嗒跟上去。 “辙辙!”翁奶奶按着嘴角,冲着他背影喊,“步子,步子!” “哦!哦!”崇辙点着头,换成小碎步,跟上谢缈易。 ………… ………… 相比于后院的冷清,前院是另一番光景,就像是从幽静的小巷子,忽然走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 谢缈易吐了口浊气,低头走进人群。 崇辙抱着寿礼,紧跟在自己家小姐身后。 穿过人群,谢缈易走到大厅,见到了上座的相府老夫人。 相府的老太太年到古稀,鬓发如银,但是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态。她坐在上座,正与祝寿的子孙有说有笑。 谢缈易舔了舔嘴唇,缓缓走进去。 “奶奶,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谢缈易低声道。 崇辙捧着寿礼,上前。 老夫人嘴角的笑容稍微淡了些,扫了一眼寿礼,说:“放下吧,你有心了。” 谢缈易跟以往一样,冲老太太行了礼,就要退下。 “奶奶!奶奶!”就在此时,一个人走了进来,人还没到,清脆的声音先闯进来。 谢缈娉,相府大小姐姗姗来迟。 “你这丫头,怎么现在才到?去哪里了?”老抬头见到谢缈娉,顿时满脸笑容,声音听着嗔怪,其实满眼宠爱。 谢缈娉在万众瞩目中,走到了老太太面前。 院里院外,纷纷目光,全部不由自主随着大小姐。就连在戏台上唱戏的小生都不由分了心,看向这个圣上金口御封的“女诸葛” 相府大小姐当真是倾国倾城,一双杏目顾盼生辉,一张樱唇不点自红。 第003章:未婚夫 “我去取奶奶的寿礼了。”谢缈娉走到老夫人面前,亲昵晃了晃老夫人的手臂,“我亲手给奶奶绣了一张百鸟朝凤的缎被,百鸟朝凤的图样是我请神画手廖老先生画的!” 说着,不知是有意无意,扫了一眼谢缈易。 谢缈易视而不见。倒是身边的崇辙,小脸耷拉下来:”小姐,她的寿礼跟你的……” 一样, 谢缈易悄悄摇头,示意辙辙不要多嘴,专注看着上座的老夫人。 老夫人拉着谢缈娉地手,笑着嗔怪:“你怎么还劳烦人家廖先生呢?” 谢缈娉笑着回道:“廖老先生知道是送给奶奶的,画的可用心了呢!” “你啊,你啊……”老夫人含笑,亲昵地点了点谢缈娉的脑袋。 “老夫人,这个被子的香气也很别致呢。”老夫人的侍女接了谢缈娉的寿礼,含笑提醒道。 “还真是。”老夫人抚过棉被,简直爱不释手。 “奶奶,我用了南度国的青沐香给被子熏香呢。” “南度国的青沐香?”老夫人惊喜,“一粒香,千两金的青沐香?” “是啊。” 青沐香,千金难求,但是谢缈娉就是得到了,还拿来为老夫人熏被。 “你这丫头啊。”老夫人一脸心疼,攥着谢缈娉的手,“一定累坏了吧?平时要读书,还要为我这个老太婆准备礼寿礼……” “奶奶,这可是您的七十大寿呢!只要您开心,我就开心!”谢缈娉声音清脆。 “开心,开心,奶奶开心。”老夫人笑弯了眼,拉着谢缈娉在自己身边坐下。 主位上,祖孙两人其乐融融,众人也连忙借机称赞谢缈娉。 顿时,相府大小姐有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同为相府小姐的谢缈易,像是一颗黯淡的星,隐在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缈易?”谢缈娉目光穿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了谢缈易身上。 “你出来了?”她说。 出来了……这个词儿用的可真古怪,就跟谢缈易之前坐大牢了似的,现在“出来了”。 谢缈易顶着刷刷而来的目光,扯着嘴角,笑了笑。 谢缈娉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说:“来,来这边坐。” 话音落下,谢缈易就扫见了老夫人眼中的不乐意。 “不了。”谢缈易说,“我在这里就挺好。” “来嘛,一家人坐在一起。”谢缈娉又道。 谢缈易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叫一家人坐在一起?她要是坐过去,老夫人一定不高兴,她要是不过去吧,好像在说,自己跟他们不是一家人似的。 “来啊,缈易。”谢缈娉笑容灿烂,显尽了相府大小姐的热情大方。 “我不过去了。”谢缈易微笑,“我昨日染了风寒。”说着,轻轻咳了一声。 “你又病了?没事吧?”谢缈娉神情好似很关切,“你怎么一到这种喜庆的日子就生病呢?” 谢缈易心里冷笑。 “既然风寒了,就回去休息吧。”坐上的老夫人开了口,淡淡说道。 “是。”谢缈易就等她这句话呢,借坡下驴,行了礼告辞离去。 谢缈娉嘴角挂着笑,目光扫了一眼谢缈易的背影。 谢缈易恍若不知背后的视线,她低头走出客厅,缓缓吐了口浊气。 “可恶!”崇辙跟在谢缈易身后,小声嘟嚷,“大小姐又装模作样了!” 谢缈易叹气:“走了。” 崇辙还是愤懑,继续小声嘀咕:“要是现在能让她出丑,就好了!” “祸从口出。”谢缈易低声警告了一句,带着辙辙赶紧离开前院。 “老夫人!老夫人!”忽然,相府的一个下人跑过来,与谢缈易擦肩而过。 那下人一脸慌张,跑进了客厅中,不由看了看谢缈娉,冲着老夫人道:“老夫人!梁,梁文轩来了!” “什么?”谢缈娉一惊。 梁文轩,相府大小姐的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第004章:相见欢 梁文轩,谢缈娉那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人没有在酆京出现过,但是名字已经在京城公子圈儿里搅风弄雨许多年。 据说,二十年前,当年谢相还在琼州做地方官,一次回京省亲的途中,遭遇了山匪,眼看命在旦夕,是姓梁的一个生意人出手救了谢相一家。 谢相为表示感激,将自己还没出生的嫡女与梁家定了亲。 之后,梁家与谢家也多有往来,又过了五年,梁家一夜之间忽然不知所踪。谢相寻了许久,也未曾找到梁家人。 如今,梁文轩来了。 谢缈易正要离开,忽然听见了梁文轩的名字,二小姐眉梢一挑。 “小姐?”崇辙见自家小姐转了方向,不解。 谢缈易拍了拍崇辙的脑袋:“让你说中了!走,看热闹去!” ………… ………… 谢缈易带着崇辙重返客厅,还没走进去,就远远看见一个青衫书生正冲老夫人行完礼。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那书生身上。 谢缈易快走几步,终于将那书生看清楚了。 竟然是个盲人。只见,那书生的眼睛上蒙着一条手指宽的白色绸带,手里拄着一根盲人常用的竹竿。 这就是传说中梁文轩啊。 谢缈易眼珠一转,津津有味地看向一旁的谢缈娉。 用人家梁文轩做了这么久的挡箭牌,如今,挡箭牌来了,不知道这位“女诸葛”打算怎么收场。 谢缈娉的脸色有些难看,即便大小姐用力隐藏那份尴尬与难堪,但是僵硬的表情实在无能为力。 她之前面对一众追求者,口口声声说着要等自己的未婚夫梁文轩。如何未婚夫站在自己面前了,谢缈娉大概只想悔婚。 梁文轩有些害羞:“不知道,谢小姐在没在?” 话音落下,众人刷刷刷看向谢缈娉。 谢缈娉身体僵住。 “先不说这个了。”老夫人替谢缈娉解围,她摩挲着梁文轩刚才递来的定亲信物,压着嘴角,缓缓说道,“梁公子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先带梁公子下去休息吧。” “是啊,梁公子,你一定累了。”谢府的管家精明的很,连忙接话说,“我带你去洗漱休整一下。” 梁文轩攥紧了手里的竹竿,显得有些拘谨,轻声说:“多谢。” 管家扶住梁文轩:“梁公子,走吧。” 梁文轩攥着竹竿,温吞地点了点头,跟着管家走了。 本来喜气洋洋的寿宴,因为梁文轩的到来,蒙上了一层微妙的气氛。始作俑者却恍然不知似的,被管家带下去了。 谢缈易看着梁文轩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姐……”辙辙小声说,“那个方向,好像是我们那边的院子。” “还真是。” 谢缈易朝着梁文轩的方向走。 管家将梁文轩安排在了谢府的客房。 相府是传统的四进院府邸,每个院落都有讲究,客房自然也跟着分成了三六九等。 谢府管家惯会看老夫人的脸色,把梁文轩带到了偏远的客房里,跟谢缈易的院子距离挺近。 第005章:微思量 谢缈易站在自己的院门,看着不远处的梁文轩。 这个瞎子被管家牵着,往客房院落走去。 管家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明明眼前有门槛,他迈过去,却没有提醒梁文轩。 梁文轩果不其然绊到了门槛,他脚下一踉跄,眼看就要往前扑倒……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梁文轩一把抓紧了管家。 管家吓了一跳,不得不扶稳梁文轩,不然,他跟着也要倒下。 “抱歉啊,梁公子,忘了提醒你了……”管家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歉意,脸色却是不用掩饰的反感与鄙视。 “没关系。”梁文轩摇了摇头,嘴角带笑,看起来彬彬有礼。 谢缈易站在不远处,将刚才的那一幕,尽收眼底。 “小姐?”崇辙提醒道,“人都进去了……” 谢缈易收回视线,与崇辙回到院子里。 院中,翁奶奶正在站在树下,拿着剪刀,仰着头,修剪树枝。 “对面客房,是不是来人啦?”翁奶**也没回。 辙辙不住点头:“翁奶奶,你耳力真好。” 翁奶奶放下剪刀,整了整妆容,按着眼角与嘴角得意一笑,说:“我们这边院儿里啊,最僻静了!平时野猫都不来……如今来一个大活人,我当然听得见。来的是谁啊?” 一旁的谢缈易神秘兮兮:“您一定猜不到是谁!” “哦?” “是谢缈娉的未婚夫!” 翁奶奶眉梢微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梁文轩?” “对,就是梁文轩。”谢缈易啧了啧嘴,“这下有大小姐发愁的喽!” ………… ………… 谢缈娉不仅很发愁,她的母亲周氏也很发愁! 老夫人的生日宴会散了,相府的主母周氏立刻拉上谢缈娉来找老夫人哭诉。 “娘!您真的确定……那个定情信物……是真的?”谢缈娉的娘亲周氏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风韵犹存,保养得极好,乍一看,才三十出头的样子。 “是真的,我不会看错。”老夫人闭目养神,缓缓揉了揉眉心。 “这么说……那个瞎子就是梁文轩了?!”周氏一惊一乍,急得团团转。 “娘啊!娉娉可不能嫁给他!他!他是一个瞎子啊!我们娉娉这么好!怎么能嫁给一个瞎子呢!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 老夫人绷着嘴角:“这是你说了算的?” 周氏顿时语塞,被憋的面红耳赤,咬着下唇:“就,就算老爷回来了!他也不会同意的!” “我的儿子我了解。”老夫人说着,缓缓睁开眼,叹口气,“他重情重义,最讨厌失信于人。”说着,看向谢缈娉:“这些年,你时刻不忘梁文轩,你爹心里其实很欣慰。” 若是此时谢缈娉此时悔婚,可以想象谢相的反应。 “可是……”周氏急得双眼泛红,哭道,“娘!你忍心看着娉娉嫁给一个瞎子吗!?您这么疼爱她……您……” “把眼泪擦干。”老夫人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耐烦。 周氏缩了缩肩膀,吸着鼻息,小心翼翼看老夫人。 “娉儿是我养大的。”老夫人又叹口气,说道,“她的婚事,我心里有数。” “这么说……您有办法了!”周氏眼睛顿时一亮,柳暗花明! 第006章:潮涌动 梁文轩现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酆京。 就在梁少爷在客房梳洗的时候,好事的相府下人陆陆续续来看看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见到了之后,无不感叹唏嘘。怎么就是个瞎子,这怎么配得才貌双全的的大小姐?! 大约,除了谢相,没人觉得这个梁文轩配得上谢缈娉。 老夫人居住的颐寿院中。 周氏正双目放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夫人,像是被推到悬崖底的人,正仰头看着一根从上而下的藤蔓。 “藤蔓”老夫人缓缓说:“跟娉儿退婚的事……必须要由梁文轩开口。” “可是,怎么让梁文轩主动开口啊?”周氏又追问。 老夫人:“慢慢施压。” 周氏愣住,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老夫人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在客厅见这个梁文轩的时候,我看的出来,他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周氏还是似懂非懂。 一旁的谢缈娉开口:“奶奶的意思是,读书人都清高好面子……可以利用这点,让他退婚。” 老夫人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周氏挽起袖子,杀气腾腾,“我这就去找那个梁瞎子!” “慢着。”老夫人看着风风火火的周氏,皱眉不满,“这种事要循序渐进。如果你骤然跟他说,不仅会适得其反,还会失了我们相府的气度。” 周氏僵住:“可是,还有十天,老爷就该回京了。” 谢相回来了,婚事多半要成。 “他那边我来稳住。”老夫人说着,看着谢缈娉,“这几天,你去梁文轩身边走,让他觉得,自己高攀不上你。” 谢缈娉郑重点头:“我明白了。” “她本来留高攀不上我们娉娉!”周氏忿忿。 老夫人看她一眼,脸色露出些疲倦。 谢缈娉见状,随即起身行礼,说,:“奶奶,我跟我娘回先告辞了,你早些休息。” 说罢,带着周氏走了。 母女两人走了,老夫人看着周氏的背影,神色不满。 “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江姑姑端来了参汤,说,“周氏那种人,您不必动气。” “我倒不是生气,只是……”老夫人长长叹口气:“这个周静梅啊……娉儿这般冰雪聪慧,怎么就有这么一个愚蠢冲动的生母?” 江姑姑敛了嘴角,低顺说道:“娉儿小姐能有今日,其实都是老夫人教养的好。” 老夫人闻言,气顺了些。 ………… ………… “愚蠢冲动”的周氏,回到自己的岚华苑,然后,摒退了下人。屋中只剩下她跟谢缈娉。 “娘……”谢缈娉忽然一改之前的表情,她求助地看向周氏。 周氏揉了揉眉心,缓缓的,眼中的毛毛躁躁消失得干干净净。 “娘,您真要去找梁文轩吗?!”谢缈娉问。 “是,老夫人说的办法可行!”周氏说罢,话题忽的一转,又说,“但是,我们也不能将一切希望都压上去。” “娘的意思是……” “万一那个梁文轩执意娶你呢?”周氏说,“老夫人的法子就不管用了。” “那我怎么办?娘,我不要嫁给他!你也看到了,他是个瞎子!” “娘不会让你嫁给她的。”周氏抬手,轻轻抚摸着谢缈娉的头发,缓缓道,“娘的娉儿要去更高更远的地方,怎么能栽在一个瞎子身上?” “娘,你是不是有办法了?”谢缈娉连忙问。 周氏眯眼:“不要忘了,你爹的女儿,不只你一个。” “你的意思是……”谢缈娉瞪大眼睛,“让谢缈易嫁给那个瞎子!?” “有何不可呢?”周氏嗤笑一声,说,“谢缈易又黑又胖,这辈子能不能嫁出去都是问题,好心给她一个夫君,她应该感谢我们!” “我……”谢缈娉张了张嘴,最后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而已。” “谢缈易不用放在心上,她若是真有手段,也不会混成这幅模样。” 第007章:初相见 谢缈娉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欲言又止。 周氏看她:“怎么了?” 谢缈娉犹豫了一下,说:“娘……谢缈易……她或许,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周氏看着谢缈娉,问道,“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谢缈娉神色奇怪,说:“没什么,我就是这么一问。” 周氏:“你不用担心她,你看看她身边都是什么人,就知道她的分量了。” 谢缈娉:“她身边只有两个奴仆……” “是两个奴仆,一个老太婆跟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小的小,老的老,能做什么?!”周氏完全没有将谢缈易放在心上。 谢缈娉撑着嘴角,同意了周氏的看法。 周氏揉了揉眉心,一副头疼的样子:“一会儿,我就要去见那个梁文轩了。还要装出一副泼妇的样子出来……” “娘……”谢缈娉乖顺地走到周氏身边,“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 周氏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欣慰地摸了摸谢缈娉头发:“只要是为了你好,娘再辛苦也值得。” “我不会让娘失望的。”谢缈娉郑重说道。 周氏笑了笑。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会会那个梁文轩了。”她站起身来,看着谢缈娉说,“你就不要跟过来来了,一会儿再不好收场。” “嗯。”谢缈娉轻轻颔首。 ………… ………… 周氏来到客房院落的时候。 动静自然也传到了谢缈易那里,倒不是谢缈易的耳朵有多厉害,而是周氏的声音忽高忽低的,尖锐起来像是针尖儿一样扎人耳朵。 谢缈易悄悄推开门。 只见,周氏已经气鼓鼓地走出梁文轩的院门。 梁文轩拄着盲杖,彬彬有礼送出院门,客气地冲着周氏的方向,说道:“夫人慢走。” “哼!”周氏的脸色很难看,跟在她身后的一种丫鬟仆人,全部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刚才可是看的真真儿的,刚才周氏想借机为难梁文轩来的,结果,被这个书生四两拨千斤地挑回来了。 周氏狠狠瞪了梁文轩一眼,转身走了。 梁文轩站在门口,对着周氏的方向,温吞的表情一直维持到周氏彻底离开。 谢缈易上下打量着梁文轩。觉得眼前的书生还挺有趣,要知道,在相府里,很少有人能把周氏气成那副样子。 二小姐想到周氏离开的样子,活像一直受到刺激的河豚,哦,当然了。这只河豚还画着红红的嘴唇。 “噗嗤。”谢缈易自己把自己逗笑出声。 梁文轩本来要回屋了,忽然停住了脚步。 “谁在哪里?”他侧着耳朵,问道。 谢缈易打开门,大大方方走出来:“你好,我是谢缈易。” 梁文轩问:“你跟谢大小姐……是什么关系?” ’“我喊她姐姐。”谢缈易说。 “你也是相府的小姐?” 谢缈易点了点头:“算是吧。” 梁文轩不仅笑了:“什么叫……算是吧?” “算是吧,就是算是吧。”谢缈易笑。 .” 第008章:城府深 “我来京,倒是听人说过,谢缈娉小姐有个妹妹……”梁文轩说着,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谢缈易对梁文轩脸上的表情很熟悉,也知道他大约听说了什么。 酆京人都知道“女诸葛”谢缈娉才貌双全,也大都知道她有个妹妹。 这个妹妹名字叫什么,没什么人知道,她那个绰号,却也是“响当当的,“另类的家喻户晓。 “铁棒锤”——谢缈易的绰号,跟“女诸葛”差了一酆京城的笑话。 “你……”梁文轩没有继续刚才话题,他一脸“不愿打击人”的表情,生硬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住在这里。”谢缈易说,“确切地说,我住在你对面的院子。” “那……那谢缈娉小姐呢?”梁文轩真是两三句都不离自己的未婚妻。 “她住在前院的碧葳院。” “碧葳院?”梁文轩神色疑惑,他似乎不解,为什么同样是相府的小姐,怎么一个住在前面,一个却住在后面。 “还有问题吗?”谢缈易问。 “没有了。”梁文轩说。 “那,我先走了。”谢缈易说着,关上了院门。 ………… ………… 此时,周氏气冲冲回到了自己的揽华苑。 “娘,你怎么回来了?”谢缈娉人还没走,见到周氏气鼓鼓进屋,端来凉茶,不解道,“怎么了吗?” “你们都下去!”周氏再次将下人们打发走。 屋中只剩下她们母女。 “娘,到底怎么了?”谢缈娉问。 周氏一改之前火冒三丈,脸色阴沉:“这个姓梁的瞎子……要么很不简单!要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榆木疙瘩书呆子!” 谢缈易问:“他怎么您了?” “我去找茬儿,按照老夫人说的,让他知难而退,结果……他完全不中招。”周氏说,“还拿老爷说事。” 搬出谢相,周氏就落下风了。她虽然在相府里呼风唤雨,但那都是一些小打小闹,这种谢相敲定的婚姻大事,她可做不得主。 “娘,要不,我去试试他?”谢缈娉说。 “你先等等。”周氏说,“我去找梁文轩的事情,现在应该已经传到了颐寿院那边!看那老太婆怎么说吧。” “我听娘的。”谢缈娉望着周氏。 ………… ………… 此时的颐寿院这里。 老夫人正在面前管家汇报梁文轩的事情。 “我把他安排进了冬梅院的客房,留了一个下人伺候他,但是他说不用,我就把人带走了。现在冬梅院,就他一人住着。” “怎么能把伺候的下人带走?”老夫人说,“他是相府的客人,不能怠慢,一会儿,从我院子里派两个人去伺候。” 管家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老夫人意思,这是要监视姓梁的。 “老夫人放心,奴才明白了。”管家油狡一笑。 “老夫人。”此时屋中走进一个下人,“素儿来了。” “让她进来。” 这个素儿是周氏院子里的的丫鬟,她有事没事,会来老夫人的颐寿院,看望她“姐姐”。 看姐姐只是借口,这个素儿就是老夫人的眼线之一。 素儿走进屋中,给老夫人行了礼,然后将周氏去见梁文轩的经过,一五一十讲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罢,摇了摇头:“这个周氏,就是沉不住气。”说完,转头看向前来汇报消息的素儿:“你当时在场,梁文轩搬老爷的时候,他什么表情。” “梁公子……他就是那种很自然而然的表情,看起来……看起来……”素儿努力想着合适的形容,“哦!看起来就是很真诚!梁公子就是因为这种真诚的态度,才把大夫人气到了。” “梁文轩……”老夫人神色微微有些凝重,“看来我得会一会他了……” 一旁的管家连忙说道:“那我去把人带来!” “稍等。”伺候的姑姑站出来,拦住管家,说道,“天色不早了,老夫人今日累了一天了。我觉得,还是明日吧。” 管家一拍脑袋:“看我这脑子!方姑娘说的是!” 第009章:短锋交 梁文轩起了一个大早,刚刚洗漱完毕,王管家就带着两个仆人走了进来。 “梁公子,昨天真是怠慢了……”王管家的声音听起来笑意热情,脸色却满是讥肖,他将两个仆人往前推了推,“你眼睛不方便,这两个人手脚都利索,以后服侍公子。” “不用了。”梁文轩连忙说,“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不需要……”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呢。”王管家打断了梁文轩的话。 “还有……”王管家又道,“老夫人说,等梁公子用了早饭,想见你一面。” “哪能老夫人等?”梁文轩握住盲杖,说,“劳烦带路了。” “梁公子客气,我这就带你去见夫人。” 王管家说吧,引着梁文轩往颐寿院走。 ………… ………… 颐寿院中,老夫人叫来谢缈娉,正跟自己一起用早饭,听说梁文轩来了。 老夫人放下碗筷,摆了摆手。 丫鬟立马将饭菜撤下去,一旁的方姑姑端来了漱口的茶水,老夫人接过,看向谢缈娉。 “一会儿,不要开口。” “是。”谢缈娉提着裙摆,站到了老夫人身旁。 “让他进来吧。”老夫人漱完口,说道。 “是。” ………… ………… 梁文轩被王管家带到了老夫人面前。 “拜见老夫人。”他冲着老夫人的方向行礼,恭恭敬敬的样子,挑不不出一点儿错来。 “起来吧。”老夫人坐在椅子上,背靠着软垫,说:“昨日寿宴,也没能好好招待你。” “老夫人客气。”梁文轩说,“是我来的唐突,没能为您准备寿礼。” “寿礼不寿礼的不重要。”老夫人说,“你往前些,我好好看看你。” “是……”梁文轩拄着盲杖往前稍微走了一些。 “再近些……”老夫人说。 梁文轩依言,敲着盲杖,继续靠前。 “哒。”盲杖似乎敲到了谁的脚,梁文轩停住,“抱歉。” 谢缈娉皱眉看着梁文轩,往后退了退。 “没关系,只是一个小丫鬟。”老夫人说着,打量着梁文轩,说,“文轩啊,怎么就你来了?你父母呢?还有,你们梁家怎么忽然失踪这么多年?我们相府每年都派人出去找你们……” “这些,说来话长。”梁文轩说,“我父母在我三年前就去世了。” “去世了?”老夫人叹息,“真是造孽啊……他们年纪轻轻,怎么就……” “遇了海难。”提及往事,梁文轩的声音有些低闷。 “那怪不得相府找不到你们,原来是去海上了……”老夫人顿了顿,又说,“现在,梁家只剩下你了?” “是。”梁文轩说。 “也是苦了你了……”老夫人又是一番可怜梁文轩的身世,之后,又问,“你的眼睛……也是在那次海难中受伤的?” “是……”梁文轩神情有些落寞,说,“我被救上来之后,昏迷好几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发烧烧坏了眼睛。” “那大夫怎么说?”老夫人连忙问。 梁文轩叹气:“回天乏术。” 第010章:短锋交 “回天乏术……”老夫人静静盯着梁文轩,故意慢悠悠地重复了他刚才的话,“回天乏术啊……” 回天乏术,也就是说梁文轩要做瞎子一辈子了。这样,他更配不上谢缈娉了。 “真是可怜……可怜啊……”老夫人捶胸顿足,长长叹口气。 所以,梁瞎子你有点自知之明吧,怎么还妄想娶相府小姐呢? “没关系的。”梁文轩忽然反过来安慰老夫人,说,“那是乡野大夫诊的,我如今来了酆京,这里有五湖四海的能人异士,我相信,我的眼睛还有希望。” 他说的非常地真诚。 老夫人嘴角一下子就僵住了,若不是仪态在那里摆着,她都要大大地翻白眼了。 一旁的谢缈娉一脸嫌弃,拧眉看着梁文轩。 梁文轩不知自己被一屋子的主人丫鬟人鄙视了,又说道:“老夫人,这话可能有些唐突了,但是……我来到府上,还没见过谢大小姐呢?” 老夫人看了看身边的谢缈娉:“我家娉儿平时课业繁忙,莫说你见不到,就是我想见她,都要掂量时间。” “原来是这样啊。”梁文轩闻言,神情稍显失落。 老夫人试探:“你想见娉儿,做什么?” 梁文轩闻言,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进酆京的时候听说了,谢大小姐这些年一直记着我……”提及此,梁公子拘束又害羞地笑了笑,继续说,”这份情谊,我想当面感激她。” 就算当面!你看的见吗?! 谢缈娉再也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老夫人嘴角冷笑:“我家娉儿随他爹,都是信守承诺之人。” 所以,谢缈娉那口口声声等着你,不是喜欢你,而是是因为承诺!承诺! 梁文轩感激地点点头:“君子重信,我此生十分敬重守诺之人。” 老夫人:“……” 谢缈娉:“……” “老夫人?”梁文轩侧耳,怎么听不见老夫人说话了。 老夫人僵着表情:“人老了,说会儿话,就容易困乏。” “那您好好休息吧。”梁文轩说,“我不打扰了。” 说完,跟老夫人一板一眼行了告辞礼,然后点着盲杖出去了。 老夫人神情不虞姬,盯着看着走远的梁文轩的背影。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夫人啐了一口。 正要出门的梁文轩手里的盲杖微微一顿,但是不等任何人注意,他又恢复了平常,面容带笑,走出了颐寿院。 等人彻底走了。老夫人看向身边的谢缈娉:“我之前跟你娘说的法子,不能用了。这个梁文轩,是个榆木疙瘩。” 靠一点一点施压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个人明显感觉不到! “这个梁瞎子,根本就听不懂话里的意思!”谢缈娉跺脚,大小姐又气又急,想到这么一个酸溜溜的榆木疙瘩是自己的未婚夫,她羞耻地恨不得撞墙。 “看来,需要换个法子了。”老夫人说。 “奶奶,你还有什么法子?”谢缈娉连忙问。 老夫人沉思片刻,说:“定情信物。” 第011章:上学堂 梁文轩从颐寿院出来,王管家负责将人带回去。 “梁公子,这边……”王管家在前面领着梁文轩走,应付地说道,“这条路,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多谢。” “从这里往往西边边走,就是你的地方了。”管家说着,扫了一眼后院,又说,“从这里往东边走,就是后院了……后院那边……哎?” 一道小小的身影,闪进后院里。 管家微微一顿,揉了揉眼。 “梁公子,你等一下。”管家说着,兀自扔下梁文轩,往后院的地方走去。 后院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驼背的老奴仆在洒扫。 王管家走过去:“刚才谁来了?鬼鬼祟祟的!” “啊?”那奴仆拄着扫帚,昏花的眼睛,看着王管家,大声地说,“你说什么?” 王管家揉了揉耳朵:“刚才,谁偷偷摸摸来后院了!” “什么?”老仆人努力地侧着耳朵,“你说什么?谁摸?摸什么?” 王管家:“我跟你一个老聋子没什么说的!” 说吧,一甩袖走了。 “哈?”老奴仆颤颤巍巍拄着扫帚,“有吃的?” 管家被老奴仆塞了一肚子气,也没心情去追问什么影子了。 他甩着袖子,气冲冲走了。 走出后院,一下子就见到了本该在远处等他的梁文轩。 “梁公子?你怎么走这里了?” 梁文轩拄着盲杖,嘴角含笑:“我熟悉熟悉路。” “你不用熟悉后院。”管家说,“反正这里除了一个聋子,也没人来。” 梁文轩嘴角微挑,意味深深:“是吗?” ………… ………… 此时的后院里,谢缈易跟崇辙从一座假山后面,闪身出来。 “人走了。”刚才那个还又花又聋的老仆人,缓缓直了直腰,满目清明地看着谢缈易。他的脸满是褶子,跟翁奶奶的层层叠叠有的一拼,看起来已经七八十岁了,但是眼神却不是一个老人该有的矍铄。 “苏爷爷,谢谢了。”谢缈易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的灰尘。 “谢谢苏爷爷。”崇辙也跟着道谢。 “你们赶紧去吧。”苏爷爷说,“上学别迟到了。” “对对!上学!上学!”谢缈易提起裙摆就跑,一身黑厚厚的肉,跑得上颤下颠。 “小……公子,你等等我啊!”辙辙跟她家小姐如出一辙的提裙摆,赶忙去追 ………… ………… 从相符后门出去,谢缈易飞快跑到不远处的那所民居中,轻车熟路地推开门。 辙辙紧随其后。 主仆两人冲进民居,分别进了不同的房间,然后一阵叮叮咣咣。 门开了。 走出了一个黑胖的公子和一个精神的书童。 “还是穿自己的衣服舒服。”崇辙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套马车。”谢缈易拍了拍辙辙的脑袋。 “来啦!” 主仆两人很快就套好了马车。 谢缈易钻进了车中。 崇辙别看小小个子的,动作十分熟稔,轻巧地跳上了马车。 “驾!”辙辙小鞭子一挥,马车出了院落,朝着酆京的远山书院去了。 第012章:韩公子 酆京乃是大齐的京都,国之城,其书院不下百十所,其中有四大书院最为出名。修明书院,酆京书院,五岳书院,以及谢缈易所在的远山书院。 四大书院中,远山书院每年垫底,既没有出过闻名天下的才子,也没有写过名扬天下的佳作,它之所以跻身四大书院,是因为有钱。 京城的富家公子,很多都送到这里上学。 那学堂门口停着的一辆辆宝马香车,上面的装饰,随便扯下一块来,就够普通老百姓吃上一年半载的了。 谢缈易马车跟自己的同窗比起来,实在是不能入眼。崇辙跟以往一样,要将自家的马车停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哎?”崇辙疑惑一歪脑袋,“小姐,你有人站了咱们的地方了。” 谢缈易伸出头,只见一辆全身通黑的马车,停在她以往停放马车的地方。 “这是谁的车啊?”辙辙转头问,“我不记得谁家的马车是这样的……这黑的……” “算了,我们先停到其他地方吧,上课要紧。”谢缈易一边说着,一边下了马车。 谢缈易踩着最后的时间,终于赶到了学堂中。幸好夫子还没来,谢缈易松了口气,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走了几步,才注意到了学堂里的古怪。 大家,都在偷偷地瞄她。 谢缈易不解,顶着一头雾水,左右看看。她一看,其他人又若无其事地避开了眼睛。 到底怎么了? 谢缈易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我脸上有东西? 可是,她来的时候照过镜子了,妆卸得很干净啊,再看看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的书生袍,没出错啊。 谢缈易转头想找罗载问一问,结果发现,罗载竟然没在。 罗载虽然喜欢迟到,但是今天是徐夫子的课,他应该早早就到了啊。 谢缈易盯着着满脑子疑惑纳闷,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刘兄。”谢缈易戳了戳前面的兄台,不由地压低了声音,问,“我昨天没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啦?” “易远……”刘蒙左右看了看,“你可要当心些啊,韩三儿转到我们这里上课了。” “韩三儿?”谢缈易眨了眨眼,“韩封瑶?” “是啊!”刘蒙小声说,“昨天他一来,就冲着找你事来了!结果……你没在,罗载为了你,跟他吵了一架,韩三儿当时就动手了,还把把罗载打伤了。” “罗载受伤了?”谢缈易闻言,眉心紧缩。 刘蒙小声说:“冤家路窄啊,总之,你千万不要招惹韩三儿。” “罗载受伤重不重?”谢缈易问。 “看样子,够呛……”刘蒙说,“你也知道的,韩三儿是将军府出身,他还去战场上混迹过,罗载怎么跟他比啊。” “我知道了。”谢缈易面无表情,缓缓站起身来。 “哎?易远,你去哪里啊?”刘蒙小声喊。 “我去请假。”谢缈易绷着脸往前走。 “请假?你去什么去?” “看罗载。” 谢缈易说着,人走到门口,此时,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一进一出,谢缈易跟对方走了一个面对面。 四目相对,对方的眉梢一挑,又邪又痞:“黑胖子!” 第013章:双胞胎 谢缈易看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喊她“黑胖子”的人。 此人正是韩封瑶,将军府三公子。 “韩三公子,好久不见。”谢缈易皮笑肉不笑,“屁股的伤好了?” 一句话,正中红心。 韩封瑶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臭小子!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 三公子眼看就是一个快要点着的炮仗,眼瞅着就要炸开了。 “封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不轻不重,一下子熄灭了韩封瑶的火星子。 谢缈易听见声音,神色闪过一丝诧异。 只见,一个人不紧不慢走到了韩封瑶的身后,那步子,是沙场将士特有的,笔直稳重,端正又带着杀伐之气。 那人一身普通书生长衫,走到了谢缈易面前,拱手作揖,态度真诚,说道:“抱歉,舍弟又给你添麻烦了。 谢缈易看着来者,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说出话来,那些酝酿着喉咙里的,打算用来怼人韩封瑶的话,被她红着脸咽了下去。 “韩二公子客气了。”谢缈易往后退了退。 来者,韩封灵,将军府二公子,韩封瑶的孪生哥哥。也是韩封瑶的克星。 韩家的两个公子,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虽说相貌长得极其相像,但是酆京里不会有人将他们认错,因为两人的气质天差地别。 韩封灵五岁时,跟着韩老将军去了南疆。 韩封瑶那时候,在酆京将军府掏鸟窝。 韩封灵八岁时,在南疆见识了真真正正的战场。 韩封瑶那时候,在酆京将军府继续掏鸟窝。 韩封灵十二岁时,跟着老将军上战场杀敌护国。 韩封瑶那时候,在酆京将军府终于掏够了鸟窝。 韩封灵十五岁时,银甲银枪,冲锋陷阵,在南疆一战成名。 韩封瑶那时候,在酆京提着八角银鸟笼,遛鸟。 韩封灵十八岁的时候,返回酆京,解救了酆京的绑架危机。 韩封瑶那时候,在酆京的青楼里跟人大打出手。 总之,将军府的两个公子站在一起,人们一眼就能分辨出,哪个是韩小将军,哪个是韩家败家子。 谢缈易看着眼前的韩封灵,摸了摸自己发烧的脸皮。 黑也不是没有好处不是,起码现在的脸红,没人看得出来。 “韩二公子,你……什么时候……回京的?”谢缈易问道。 “昨日。”韩封灵说。 谢缈易经不住,又问:“你以后……会在这里,读书吗?” “会。”韩封灵说。 “哦……”谢缈易咽了咽口水,心里说不出是开心多些,还是郁闷多一些。 “都在门口堵着做什么?”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抱着书走了过来,笑道,“密谋什么呢?” “徐夫子。”韩封灵行礼。 “韩小将军来啦?”徐远达摸了摸山羊胡,满意地看着韩封灵,“快去做好,我要上课啦。” “夫子。”谢缈易犹豫了一下,说,“我今日想请假。” “怎么又想请假?” “我想去看看罗载。” 徐远达闻言,扫了一眼缩成鹌鹑的韩封瑶。 “罗载没事。”徐远达摆了摆手,让谢缈易坐回去,说,“下了学,我跟你一道去看他。” 第014章:心上人 徐远达要跟谢缈易一起去看望被韩三打伤的罗载。 谢缈易想到罗载一见到徐夫子,那老鼠见到猫的表情……仔细想来,为了能让罗载安心养伤,徐夫子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夫子,罗载那边,我自己去就好了。”谢缈易谢绝了夫子的邀请说,拱手作揖,说,“您每日那么忙,我想罗载也不想麻烦您。” 徐夫子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笑道:“是不敢吧?” 谢缈易:“……” 徐夫子还很受伤,说:“你说我能吃了他不成,每次见了我,溜得比兔子都快。弄得新来的学生,都以为我是什么凶神恶煞呢。” 谢缈易陪着笑脸:“罗载那是尊重您。” “好了,不用为他说好话了,我不去也成。”徐远达说着,拦住了正要离开的韩封灵说,“正好,你也要去看望罗载,不是不清楚路吗?让易远带着你。” 韩封灵看向谢缈易。 “易远是个好学生。”徐远达拍了拍韩封灵的肩膀,“以后,跟易远多交往。” “是。”韩封灵乖乖点头。 “去吧,去吧!”徐远达满意地看着两人。 ………… ………… 谢缈易走在韩封灵身旁。 韩小将军可能大步流星惯了,肥墩墩的谢缈易一时间跟不上他的脚步,走得汗都流下来了。 “抱歉。”韩封灵放缓了脚步。 “没关系,没关系。”谢缈易连连摆手,自嘲似的,“我,我腿短……” 倒不是她腿多短,实在是韩小将军腿太长。 “徐夫子,希望我跟你学习。”韩封灵看向谢缈易,“以后,请多指教了。” “什么指教不指教的。”谢缈易抓着后脑勺,红着脸说,“夫子只是让我带你去罗兄家,我跟罗兄平日关系好……” 韩封灵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看着谢缈易。 谢缈易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视韩封灵的目光。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徐夫子就是想制造机会,让韩封灵跟她多相处相处。不然,何苦点名要自己带着韩小将军去罗载家?人家韩小将军的车夫能不知道罗府? 谢缈易是在不理解,徐夫子这么做是为什么。 “公子!” 就在谢缈易心里不上不下的时候,崇辙跑来了。 “公子,我……” 辙辙一仰头,扫见了谢缈易身旁的韩封灵,顿时小家伙脸色大变,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韩三儿,你又想欺负我家公子!” 他冲上前,将谢缈易拉到自己身后。 那架势像是一只小母鸡护住了……比自己大上好多的小猪仔。 “辙辙,不许没礼貌。”谢缈易拉开崇辙,“你好好看看,这是谁。” 辙辙满脸警惕,气势汹汹看着韩封灵。 看了一会儿,疑惑爬上眉眼:“你,你不是……韩封瑶……” “这是韩家二公子,韩封灵。”谢缈易说。 辙辙瞬间醍醐灌顶:“那不就是你心……呜呜呜……” 后面的“上人”两字,被谢缈易迅速扼杀了在喉咙里。 谢缈易捂着辙辙的嘴,横他一眼。 “心什么?”韩封灵看谢缈易。 谢缈易笑得灿烂:“心里的大英雄。” 顿了顿又补充,“韩公子,保驾护国,是我们齐国所有人心里的大英雄!” 第015章: 暗恋者 从罗载那里回到家之后,谢缈易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怎么了这是?”翁奶奶看着一边泡脚一边傻笑的谢缈易。 “没事。”谢缈易捂着脸,有笑。 “你不说,我去问辙辙了啊。”翁奶奶作势就要去崇辙屋里。 “别别别。”谢缈易连忙道,“辙辙那些小,懂什么啊。” “那你就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翁奶奶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了谢缈易面前。 谢缈易红着脸,吭哧了半响,说:“韩封灵回来了。” “韩家二小子?” “嗯。”谢缈易说,“他已经转到远山学堂读书了。” 翁奶奶皱了皱眉,心下疑惑,问道:“他一个将军,怎么去你们学堂读书了?” “我也不知道。”谢缈易之前也纳闷这个事情来的。 翁奶奶说:“韩封灵深得器重,就算他想读书,那也是进宫侍读。” 虽说那远山书院是酆京四大书院之一,但是,跟宫里的夫子比起来,单说人脉这点,就太小巫见大巫了。 “我想韩封灵之所以去我们书院,大概是因为韩封瑶吧。”谢缈易说,“韩封瑶也转到我们书院了。” “那也说不通。”翁奶奶道,“韩封瑶不是在酆京书院吗?” 谢缈易:“早就赶出来来了……他来我们书院之前还去修明书院呢,也被赶出来了……” 翁奶奶:“……” “韩方申生出韩三儿这样的子孙,也算是报应吧。”翁奶奶叹了口气。 “可韩封灵也是韩老将军的子孙呢。”谢缈易小声说。 翁奶奶本来搬着小马扎要走了,听见谢缈易这么说,脚步停住了:“还忘不了韩二啊?” 谢缈易捧着自己发红的脸:“我这个年纪……思,思春不是很正常吗?” 翁奶奶:“……” “哎呀,我知道的。”谢缈易敢在翁奶奶开口之前,说,“我知道我配不上韩封灵,他是将军府嫡子,一表人才,而我……” 谢缈易低头掐了掐腰间那一团肥肉,耷拉着脑袋,声音颓丧。 “我又黑又胖的……就我这个皮囊,人家韩封灵也不可能想深入了解我的……我有自知之明……” 翁奶奶望着谢缈易,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给忍住了。 “在我心里,你是最漂亮的。”翁奶奶走到谢缈易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缓缓说道,”这个世上,谁都不及你。“ 谢缈易深吸了一口气。 “嗯!”再抬起头,眼中神采奕奕,“这个世界上不只是有爱情!还有梦想!” 翁奶奶点着头:“大身告诉奶奶,你的梦想!” 谢缈易一握拳:“自由!赚够足够的钱,摆脱相府,得到我想要的自由!” “很好!”翁奶奶也握拳打气,说,“那么,为了你们梦想,你是不是该早睡早起呢?” 谢缈易:“……” “睡觉吧。”翁奶奶揉了揉谢缈易脑袋。 “你也是。”谢缈易仰头蹭了蹭翁奶奶的掌心。 翁奶奶扬起嘴角,正要说什么,眉梢一压,眼神倏然凌厉起来。 “谁在外面!”说着,翁奶奶已经打开了屋门,冲到了院门口。 院门外,梁文轩茫然地站着,手中握紧了盲杖。 “抱歉,我迷路了……” 谢缈易此时走了出来,走的太急,她还光着脚呢。 “梁文轩?!” “是二小姐?”梁文轩听出了谢缈易的声音,声音带着一丝欢喜,“这么说,我走对了?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 ” 第016章:真与假 梁文轩站在自己院门外,谢缈易诧异又不解。 “梁公子,你这大晚上的……迷路了?” 谁信啊! 梁文轩神情坦然:“我在院子里太闷得慌了,就出来走一走。本想去后院转一转,谁知道……哎,相府果然太大了。” 谢缈易没说话,上下打量着他,还是觉得奇怪。 “二小姐,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梁文轩说着,拄着盲杖,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翁奶奶此时开口,喊住了他。 “何事?”梁文轩微微侧脸。 翁奶奶口气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你失明多久了?” 梁文轩先是顿了顿,然后说:“三年了。” “三年?”翁奶奶的目光扫过梁文轩的手指。 月光下,梁公子握着竹竿的手指,指节分明,修长白皙,宛若上好的白玉精心雕琢而成。 “怎么了吗?”梁文轩问。 “没事。”翁奶奶深深看了一眼梁文轩。 “那,我告辞了。”梁文轩嘴角天生含笑,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直到梁文轩走进自己的冬梅院,翁奶奶才收回探究的视线。 “怎么了吗?”谢缈易问。 “他刚才说他……”翁奶奶正要给谢缈易解释,忽然一顿,皱眉,“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赶紧回屋,冷不冷?!” “没事。”谢缈易吐了吐舌头。 “进屋。”翁奶奶提溜着谢缈易进屋。 “你还没说呢。”谢缈易说,“你是不是发现他哪里不对劲了。” “你也发现了?” “我……”谢缈易又坐回了自己床上,正好洗脚水没倒呢,她又重新洗了洗脚,一边洗一边说,“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总觉得,说不出的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手。”翁奶奶说。 “手……”谢缈易眨了眨眼睛,说,“他的手,的确挺漂亮的。” 翁奶奶:“……” “我是说,他手上的茧。” “啊?”谢缈易回想了一下,记不得梁文轩哪里有茧,“我没注意过这点……” “他的茧,在食指中。”翁奶奶说着,握起谢缈易的手,在她食指处摩挲着,谢缈易手指那里也有薄薄的茧。 翁奶奶说,“这个地方,读书人常年握笔才会出现茧……” 谢缈易一惊,顿时醍醐灌顶。 “这个梁文轩,如果真是三年前就瞎了,那么,他手上不可能出现那种握笔茧……”翁奶奶不疾不徐,“所以,要么他不是瞎子,要么,他是最近才变成瞎子的。” 谢缈易微微挑眉:“有意思……这个梁文轩还真意思。” “你想不想试一试他?”翁奶奶说。 谢缈易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梁文轩的事情,让谢缈娉头疼去吧,我啊,站在一旁看就行了。” 此时的谢缈易觉得自己的就是一个旁观者,等着看他们当局者的热闹。 “天意弄人的很。”翁奶奶叹口气,说道,“谁知道以后这个梁文轩会不会缠上你。” “不会啦。”谢缈易摆摆手,觉得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此时的谢二小姐还不知道“一语成谶”所为何。 ………… ………… 梁文轩这边,从谢缈易那边离开之后,拄着盲杖,不紧不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冬梅院。 他人一走进院中,就听见屋中一阵丁铃当啷的声音。 “有人吗?”梁文轩试着喊了一声。 “有人,有人!”伺候梁文轩的奴仆小丁,急匆匆从屋中出来。 “刚才屋里出现了一直老鼠,我抓老鼠来者!”没等梁文轩开口询问,小丁率先解释道。 “是吗?”梁文轩说,“抓住了吗?” “抓住了!”小丁说,“已经让我弄死了。” “那就好。”梁文轩说着,往屋中走去。 小丁连忙上前扶住他,问道:“梁公子,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想出去走走。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梁公子啊,以后你去哪里,要告诉我们一声。”小丁扶着梁文轩进屋,一边走,一边说,“我们被老夫人派来伺候您,来的时候,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了,我们一定要好生伺候着您,您这么晚了出去,要是有个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啊?!六子出去找您了,现在都没回来呢!” “好。”梁文轩语气柔和,说,“下次我出去,一定跟你们说。” “您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小丁说着,已经将梁文轩扶到了屋中。 小丁有些心虚,不由地看了看梁文轩。 此时,梁公子的屋中一片翻箱倒柜留下的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 梁文轩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说:“你去下去休息吧。” “梁公子,让我我服侍您洗漱休息。”小丁说。 “不用了。”梁文轩说,“我自己一个人习惯了。我自己来。” “别别!老夫人让我服侍您,我一定要好好伺候您。” “可是,我不习惯。”梁文轩再次拒绝。 小丁却是格外坚持,一双眼睛上下打量梁文轩,说,“如果我服侍的不好,您下次不让来,这样好吗?” 梁文轩性子软,终于没有拗过小丁。 “好吧。”他放下盲杖,让小丁服侍自己脱衣服。 小丁连忙上手,一边帮梁文轩脱衣服,一边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找东西。 他要找的,是那定情信物缠丝龙凤玉佩。 “好没好吗?”梁文轩问。 小丁疑惑地看着梁文轩。 没在他身上……不对啊,这里他几乎都翻遍了,没有找到那个定情信物,所以一定是在他身上的! 可是,身上没有…… “你怎么不说话?”梁文轩问。 “呃……”小丁回了神,说,“好,好了。” “退下吧。”梁文轩说。 小丁一顿,本能地回:“是……” ………… ………… 走出梁文轩的房间,小丁满脸疑惑。 “找到了?”六子走到小丁面前,急忙问道。 小丁摇摇头。 “没在他身上?” “没有。” “不可能啊。”六子低声说,“我们差不多都找了,没在他身上,能在哪里?” “那我怎么知道?!”小丁也正纳闷呢。 六子上下看着他:“你是不是你藏起来了,想自己给老夫人邀功?” 第017章:夜难寐 梁文轩的院子里,六子差点跟小丁打起来,最后惊动了梁文轩,两人这次收敛了。 “你们怎么了吗?”梁文轩问。 两人对视一眼,小丁硬着头皮说:“没事,我们没事……” “没事就好好相处。”梁文轩笑着安慰两人,缓缓说,“你们可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呢。” 好朋友? 这可给小丁恶心坏了。 “公子,你休息我,我们也休息了。打扰您了。”两人说完,各自回去休息了。 梁文轩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门一关,又是美好的一个夜晚。 ………… ………… 此时谢缈娉的夜晚可不太美丽。 正如谢缈易所说,现在谢缈娉这个“当局者”,才真是急得团团转。 老夫人那边出的主意是,从定情信物下手。按照老夫人的意思,梁文轩是个瞎子,换走他的定情信物,谁还能证明他是梁文轩?! 周氏这边的意思是偷梁换柱,将梁文轩推给谢缈易,到时候还要让谢缈娉站在受害者的立场,赚取一把同情泪。 壁葳院中,灯火未熄,谢缈娉心烦意乱,在屋中左右踱步。 “小姐……”谢缈娉的贴身丫鬟朝花拿来了新的蜡烛,点上。 见到自家小姐坐立难安,朝花经不住问道:“小姐,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谢缈娉看了她一眼:“告诉你,你也没办法帮我解决。” “奴婢是没办法啦。”朝花说,“但是,老夫人跟夫人那么疼爱小姐,她们一定会有法子帮小姐的。” 朝花不说还好,一说,谢缈娉更头疼了。 老夫人的计划周氏的计划是自相矛盾的。一个不承认梁文轩的身份,一个承认梁文轩的身份。 谢缈娉将老夫人的意思跟周氏说了,周氏不太认同。 “你知不知道梁文轩有没有后手?!”周氏当时质问谢缈娉。 谢缈娉当时哑口无言。 “换了定情信物就能证明梁文轩不是梁文轩了?”周氏说,“若是梁文轩还有后手,你想过后果吗?” “……” “到时候,你会背负上嫌贫爱富的臭名声。”周氏说,“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可奶奶那边……” “你想办法提醒那个梁文轩,看好自己的定情信物。”周氏嘱咐谢缈娉,“我有办法,让梁文轩必须娶谢缈易!” “娘,你难道是想……” 谢缈娉知道周氏要做什么,很简答的事情,下药。 若是谢缈易跟梁文轩发生了什么,到时候,梁文轩就必须娶谢缈易了。她谢缈娉不仅没有悔婚,还是受害者。 按理说,周氏的计划要比老夫人的好,但是,谢缈娉心中总是隐隐不安。 因为她很清楚一件事,这件事老夫人不知道,周氏也不知道,甚至整个酆京的人都不知道。 谢缈易为人,并不简单! 她这个妹妹,那些木讷老实都是表象,谢缈娉心里很清楚,谢缈易根本就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小姐?”朝花的声音唤回了谢缈娉的神智。 “你出去吧。”谢缈娉揉了揉眉心,说,“我要自己静一静。” “是。”朝花行礼,退下去了。 第018章:丢信物 夜幕降临,相府中,有的人睡得香甜,有的人彻夜辗转。但是无论睡得好坏,太阳升起,该怎么样还要怎么样。 谢缈易打着哈切,走出了屋子。 “又是美好的一天呐!”谢缈易绕着院中的大树,小跑了几圈,整个人精神起来。 想到去学堂,能看见韩封灵,谢二小姐就更精神了。 “辙辙,辙辙,起床了。”谢缈易“啪啪啪”敲崇辙的房间。 崇辙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走了出来。 “赶紧的,吃饭上学!”谢缈易揉了揉他那一脑袋睡的支棱的毛脑袋。 “小姐,我还是个孩……哈……子……”辙辙打着哈切,“睡饱了才能长身体的……” “以后晚上早点睡!”谢缈易说,“我们以后要提前到学堂!” “为什么?” 谢缈易一脸认真:“迟到可不是个好习惯。” “啊?”辙辙拧着脑袋,看自家兴奋的小姐,“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只要徐夫子的课不迟到,其他的……” “那是以前了!”谢缈易说,“以后可不是了!以后,我要养成早早去学堂的好习惯。” 辙辙简直叫苦不迭:“小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她想早点见到人家韩二公子。”翁奶奶从房间里懒洋洋走了出来。 谢缈易脸一红:“吃饭,吃饭!” 就在三人坐下准备吃饭的时候。 “二小姐?”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谢缈易手中的筷子一顿,看向翁奶奶:“是王管家的声音。” “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翁奶奶皱眉,放下筷子。 “二小姐?”王管家继续拍门。 “辙辙,去开门。”翁奶奶站起身来,将他跟辙辙的碗筷从桌上收拾了。 要是给王管家看见谢缈易跟仆人一起吃饭,告到老夫人那里,谢缈易又要被为难了。 这边,崇辙见翁奶奶收拾好了,将门打开了。 “二小姐,这么早就开饭啦?”王管家走进来。 “有什么事吗?”谢缈易放下筷子,直接问。 “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我知道了。”谢缈易说,“我收拾一下,就……” “现在就去吧。”王管家打断了谢缈易的话,看似恭恭敬敬,其实很没礼貌的说,“就等您了。” 就等我了? 谢缈易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事。 “那好,我这就去。”她放下碗筷,起身跟王管家走。 一旁的翁奶奶冲辙辙试了一个眼色,辙辙连忙跟在了谢缈易身后。 ………… ………… 颐寿院中。 老夫人端坐在上方,下面站着谢缈娉,周氏,梁文轩…… 谢缈易走进客厅,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梁文轩,然后冲老夫人与周氏行礼。 “给奶奶请安,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老夫人声音不冷不热。 谢缈易缓缓站起身来。 “缈易,昨晚,你见过文轩了?”老夫人直接问道。 谢缈易回道:“是,昨晚梁公子迷路了……正巧,路过我门口。” “那你可曾看见他丢了什么东西?” “丢东西?”谢缈易眨了眨眼睛,说,“梁公子丢东西了?” 梁文轩站出来,说:“在下粗心,将与梁小姐的定情信物,弄丢了……” 谢缈易连忙问:“丢在哪里了?” “我……” 不等梁文轩回答,周氏冷冷道:“若是知道丢在哪里?那还能叫丢吗?” 谢缈易低头不说话了。 “文轩昨晚出去走了走,人没走远,下人已经将他走过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定情信物。”周氏说着,看向谢缈易。 谢缈易一脸迷茫的表情:“所以呢?” “昨日,文轩唯一见过的人,就是你,文轩去过的地方,也就你那里没搜。”周氏捏着嗓子,声音尖细。 “您是怀疑,是我拿走了梁公子的玉佩?”谢缈易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我可没这么说。”周氏道,“是你自己承认的。” “我没有。”谢缈易看向老夫人,”奶奶我冤枉啊,我无缘无故,干嘛要拿蓝公子的玉佩啊?“ 周氏冷飕飕说:“谁知道,是不是你嫉妒你姐姐?” “这……”谢缈易看了看谢缈娉,说,“姐姐与梁公子指腹为婚,这么多年来,在我心里,梁公子就是我姐夫了,我嫉妒什么呀?” 话音落下,不仅是周氏,就连谢缈娉的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好了。”老夫人其实也不相信是谢缈易拿了玉佩,因为她根本犯不着。 但是,既然梁文轩说见过她,那么问话也是难免的。 周氏显然是没有罢休,再次找茬:“大晚上,你跟梁公子住得近,可要注意一点!” 谢缈易低着头:“要是母亲觉得不适合的话,我可以搬离夏荷院。” 她可不能说让梁文轩搬走,毕竟,那是老夫人安排的地方。 “文轩只是暂住,你搬什么?”老夫人声音有些不悦,她瞪了周氏一眼,示意她闭嘴。 周氏讪讪,退了下去。 老夫人又将正题拉回来。 “文轩的定情信必须找回来。”老夫人说,“若不是掉在哪里,就是让谁捡走了。挨个在府里查,一个个地问。” 老夫人沉着脸:“还有后院,给我一寸一寸翻找!要是找不到,就给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没有找到之前,谁都不许出府!” 老夫人这一番大动作,看样子是找不出来,不肯罢休了。 谢缈易皱了皱眉,不由地扫了梁文轩一眼。 梁文轩的双眼蒙着白布,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 ………… ………… 一众人从颐寿院离开。 周氏与谢缈娉走在前面,谢缈易与梁文轩走在后面。 “谢小姐……”梁文轩冲前面喊,“你在呢吧?” 谢缈娉皱了皱眉,回头看向梁文轩。 “我在呢。”声音是跳不出任何毛病的温婉礼貌。 “真是对不起。”梁文轩说,“我把……” “抱歉梁公子,我身体不适……”谢缈娉打断梁文轩,说,“我想回去休息。” “啊?”梁文轩有些讷讷的,表情有些失望,“那,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一旁的周氏扶住自己的女儿,他看看梁文轩身后的小丁:“你跟我来一趟我院里,有事情吩咐办。” “那梁公子这边……”小丁是要送梁文轩回去的。 “文轩的方向跟二小姐是一样的。”周氏说,着看向谢缈易,“你不介意送文轩回去吧?” 谢缈易说:“正好顺路,我当然不介意。” “路上慢些。”周氏说着,带着谢缈娉走了。 ………… ………… 谢缈易看向梁文轩。 梁文轩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刚才的失落,他的嘴角似乎天生含着笑,握着盲杖站在那里,云淡风轻,气定神闲。 “二小姐?”梁文轩轻声喊。 谢缈易回了神。 “走吗?”梁文轩问。 “走。”谢缈易说罢,辙辙上前,扶住了梁文轩。 小家伙有些不开心,拉着梁文轩的手有些用力。 但是,梁文轩完全不见任何不适,依旧保持温文有礼。 “二小姐,真是抱歉,连累你了。”梁文轩说。 谢缈易斜了他一眼,连累大了! 老夫人下令找定情信物,特别是后院,以后,她想从后院溜走,眼下是不可能了。 不能溜出相府,就不能去书院……不能去书院,就见不到韩封灵…… 谢缈易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见不到韩封灵也算了,她还要想办法去书院请长假! 谁知道,那个该死的定情信物什么时候能找到?!她这个长假要请到什么时候。 “哦,我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虽然心里恨不得将梁文轩踩上一脚,谢缈易的嘴上的还是很礼貌的。 “二小姐,生气的话,还是说出来的好。”梁文轩顿了顿,缓缓说,“若是一直憋在心里,可不好。” 谢缈易呵呵干笑:“你想多了,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梁文轩笑了笑,说,“我以为,你一定会生气呢。” 谢缈易白他一眼。 “毕竟……我害得你,不能从后院出府了。” 谢缈易脚步倏然顿住,猛地转头,看向梁文轩。 “你什么意思?” 梁文轩但笑不答,缓缓索道:“二小姐,我有些口渴,能去你院中,合上一杯茶吗?” 谢缈易皱了皱眉。 “一杯茶而已,好说。” ………… ………… 那边,谢缈易将梁文轩带到了自己院子中。 这边周氏跟谢缈娉也回到了谢缈娉的壁葳院。 关上房门,周氏看向谢缈娉:“我就说!老夫人的计划漏洞太多!” 谢缈娉轻轻点了点头。 周氏的表情,说不出是扼惋多一些,还是痛快多一些。 她道:“这下好了,她本想给梁瞎子换一个假的,让老爷回来把梁瞎子当骗子赶走!现在好了!梁瞎子把玉佩丢了!” 老夫人那边,想换也换不成了。 谢缈娉犹豫了一下,说:“奶奶,可以直接将计就计,将假的交给梁文轩啊?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这样,不是反而丢了我们相府的脸吗?” “这你就不懂了。”周氏说,“老太太是故意这么做的!” 第019章:漫山红 “奶奶是故意的?”谢缈娉看着周氏,一脸疑惑不解。 周氏解释:“老太太这么大张旗鼓,其实丢的是他梁文轩的脸。你想想,这件事归根结底,怨谁?” “梁文轩……”谢缈娉豁然开朗,“是他弄丢了玉佩!” 如果玉佩没有弄丢,那么现在府里的众人也不会被老夫人迁怒。 “相府里的下人现在背地里估计都骂死梁文轩了。”周氏道,“再说老夫人这招,看似是为了帮梁文轩找回来玉佩,其实也是让梁文轩难看。” “他闯了祸,府里下人跟着一起遭殃。但凡是个机灵些的,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周氏说着,忽然顿了顿,嗤笑了一声,又说:“放到梁文轩身上,还真不好说。” “玉佩要是找不到?会怎么样?”谢缈娉问。 “找不到?”周氏倒没想过这种可能,说道,“若是赶在你爹回来之前找不到玉佩,那么梁文轩的身份就算彻底坐实了……” “为什么?”谢缈娉还是不解。 “因为老夫人之前在大家面前肯定了那块玉佩是真的,她的计划是,偷龙转凤之后,等到你爹回来发现不对,她大不了说,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现在好了,梁文轩把玉佩丢了,老夫人那那边是没戏唱了。” “奶奶可以直接将假的当做真的,交给梁文轩啊,反正梁文轩看不见。” 周氏摇摇头:“傻丫头,这可行不通,风险太大。一来,梁文轩万一能认出是假的,老夫人那边不就尴尬了?这二来,就算假的玉佩瞒过了梁文轩,但是假玉佩的事迟早要摆上台面,到时候老爷发问,梁文轩一口咬定,他的玉佩就是真的!老夫人可是证明过的!这块假的不是他的!反正中间玉佩丢失过,换个假的也有可能……” 周氏话音落下,谢缈娉已经彻底明白过来。 “所以说啊,梁文轩这个玉佩丢的可真是时候……”说着说着,周氏忽然一顿。 “娘?” “对啊,梁文轩这个玉佩,丢的也太是时候了吧?”周氏喃喃自语,心里不住地怀疑,“倒真像是故意弄丢的……” “他故意弄丢的?”谢缈娉说,“不可能吧?他又不知道奶奶想要换玉佩的事情。” “倒也是,梁文轩初来我们相府,他不可能知道老夫人的计划。”周氏甩了甩头,将心里的猜测扔出去,“大概是巧合吧,要是梁文轩连这个都知道,他也太可怕了。” 谢缈娉轻轻颔首,喃喃道:“我倒是不觉得他可怕,反而是缈易……” “谢缈易?”周氏看向谢缈娉,“你上次就说谢缈易不简单,娉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没有。”谢缈娉连忙道,“我只是觉得,她平时不言不语的,谁知道心眼儿多不多。” 周氏不屑:“她要是心眼多,就不会让自己在酆京落了一个“铁棒锤”的名号!更不会由着自己一身肥肉,难看的要死!这种管不住嘴,瘦都瘦不下来的人,不用太放在心上。” 谢缈娉跟着笑了笑:“娘,说的是。” ………… ………… 此时周氏口中的两个人,正坐在夏荷院的石凳上。 “辙辙,给梁公子上茶。”谢缈易说。 “是。”崇辙烧茶去了。 梁文轩神色悠闲,与谢缈易的警戒正正相反。 他缓缓说道:“二小姐,你院子里种的,是红棉树吧?” 谢缈易仰头看了一眼,此时红棉已经过了花期,一树稀稀疏疏绿瘦。 “是红棉没错,你怎么知道的?”谢缈易问。 “双目看不见之后……”梁文轩笑了笑,说道,“我的嗅觉变的很好。” “认识红棉树的人,不多。”谢缈易盯着他,“梁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梁文轩回道:“我曾经去过南度国,见过满山的红棉树,到了花期,漫山红遍,那景色……过目难忘。” 谢缈易闻言,不由看了看自己院中的红棉。 只稀稀疏疏的一株。 “若是有幸,我也希望能见到梁公子口中的漫山红遍。”谢缈易不动声色地说,“没想到,梁公子去过那么多地方……” “年少时,随着父母罢了。”梁文轩说着,似乎还露出了一丝惆怅的表情。 “小姐,茶来了!”崇辙走过来,把茶摆在谢缈易面前,另一盏茶,则是直接蹲在梁文轩面前。 发出不小的声音来。这个小家伙不喜欢“笑面虎”一样的人。 “喝吧。”谢缈易也不说辙辙,她双手环胸,静静看着梁文轩。 “多谢了。”梁文轩放下竹竿,摸索到茶盏,端起来,从容喝茶。 梁公子看样子是真的渴了,一直安安静静地喝茶,没有开口说话。 终于,是谢缈易没有沉住气,下巴一扬,直接开门见山了,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从后院离开的?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并不多。”梁文轩缓缓放下茶盏,声音不紧不慢地说,“我只是耳朵好,稍微有些动静,就能听得一清二楚。二小姐每日早上从后院离开,傍晚才回来吧?” “所以呢?”谢缈易挑起眉梢,一脸江湖气。 她拿捏不准眼前的人想做什么,也不打算让自己处于下风。 “二小姐不用这么戒备。”梁文轩笑了笑,声音温吞,说道,“我想你在外面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谢缈易皱眉。 “我可以帮二小姐出府。”梁文轩说。 “哦?”谢缈易上下打量他。 不过可惜,梁公子白绸蒙眼,根本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而他的表情,一如之前,滴水不漏。 哦!哦! 谢缈易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她终于知道,自己最开始见到梁文轩的时候,那股子说不出的古怪不对劲儿,是怎么回事了! 那种怪异感觉的根源,她面对眼前的梁文轩,现在终于找到了! 眼前这个人太滴水不漏了。 他明明是个盲人,风尘仆仆,远道而来!可他拄着盲杖,站在相府寿宴厅的时候,万众瞩目,身上不见一丝的局促与不安。 他太冷静了,冷静地仿佛相府的架势在他眼中司空见惯。 这就是不对劲儿的地方。 “二小姐?”梁文轩听对面迟迟没有动静,轻轻笑了笑,开口说道,“我说的话,你需要考虑这么久吗?” “你会无条件的帮我?”谢缈易才不信。 “自然不是。”梁文轩说,“我想请二小姐,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谢缈易端起茶水,不紧不慢喝起来。 在这场二小姐以为的“谈判”中,她觉得自己是占了上风的。毕竟,她不能出门只是暂时的,等到相爷回来,事情早晚要解决,到时候,她照样出门。 “二小姐,你出门之后,请帮我带一本远红书局的《春风渡》” “噗!”谢缈易呛到了。 “二小姐,你没事吧?”梁文轩从袖口中掏出一方手帕,摸索递过去。 谢缈易摆摆手:“你,你刚说什么?” “我想二小姐回来之后,帮我……带一本远红书局的《春风渡》”梁文轩似乎有些不解,说道,“难道,这很难吗?” “难倒是不难……”谢缈易擦了擦嘴角的茶渍,警惕的看着梁文轩:“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看话本小说。” “看“字,谢缈易咬着重音。 梁文轩说:“我院子里伺候的小丁,是个识文断字的,我打算让他读给我听。” 谢缈易嘴角一抽:“梁公子,到现在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呢。了不起。” 府里上上下下找他掉的玉佩,始作俑者,却要人给自己读话本小说。 “漫漫长夜,有时候难免需要打发一下时间。”梁文轩神色淡定,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春风渡》是什么好书呢。谢缈易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是一本什么书了,因为她不仅认识写书的人,更熟悉出书的远红书局…… “二小姐,可以吗?”梁文轩问。 “可以。”谢缈易觉得,带本书,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我就先谢谢二小姐了。”梁文轩说着,拄着盲杖站起来,眼看就要告辞。 “哦,对了。”他走到门口,顿了顿又说,“二小姐,你在帮带一盒远红书局旁花生酥吧,我喜欢听故事的时候,吃些都东西。” 谢缈易皮笑肉不笑:“还有其他东西吗?梁公子索性一下子都说了,我也好算好钱。” “没有了。”梁文轩说。 “那,我什么时候出去?”谢缈易问。 “今日下午。”梁文轩说完,冲谢缈易一笑,拄着盲杖,离开了。 ………… ………… 等到梁文轩走远了,翁奶奶从屋中走了出来。 “这个姓梁的小子……”翁奶奶眯起眼,说,“缈易,你想不想除掉他?” “干嘛除掉他啊?!”谢缈易赶紧摆手,“他也没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 翁奶奶:“这个小子留着,以后会是个祸患。” 第020章:解围计 梁文轩不知跟老夫人说了什么,到了下午的时候,相府的后院那边果然没有人了。 谢缈易又能自由出入了。 “小姐,这不会是陷阱吧?”辙辙站在空无一人的后院里,看着身边的谢缈易。 谢缈易抬手揉了揉的崇辙的脑袋:“不错,知道人心险恶啦。” “我是认真的……”辙辙将谢缈易扒拉乱的头发,扒拉回来。 “他没必要给我设陷阱。”谢缈易推开后门,“因为,他的敌人不是我。” “那笑面虎的敌人是谁?”辙辙跟上去。 “前院的人咯。”谢缈易说。 走出相府,谢缈易张开双臂深深呼吸,空气清新。 ………… ………… 谢缈易到了远山书院门口,她没着急进去,而是先转身,先去徐夫子的家。 徐远达就住在学堂附近,沿着书院路往南直走,转个弯,就是了。 “听见了吗!一会儿他来了,你就冲过去!按计划行事!” “哦……” 谢缈易快走到转弯处,就听见几个姑娘说话的声音。她们躲在一辆花哨的马车后面,三四个人凑在一起。 “你记清楚自己该说什么了吗!?” “嗯……” “别光嗯啊哦的!一会儿要是出了错!我可不饶你啊!周遇安!” “哦……” “公子。”辙辙轻轻扯了扯谢缈易的袖口,小声说,“她们好像在欺负那个穿红衣服的。” 谢缈易转头,还没回答。 “看什么看!”旁边的马车夫,扬起手里鞭子,冲谢缈易示威。 “算了,不关我们的事。”谢缈易冲辙辙摇摇头,直接去了徐远达的住处。 ………… ………… “夫子还在午睡?”谢缈易走到徐远达的院落,低声问徐远达门外的侍从。 “是。” “那我在外面等吧。” 谢缈易说吧,垂手站在徐远达的门房外。 不一会儿,徐远达的屋中,传出了一些动静。 徐夫子随意披着一件外衫,打开门,就见谢缈易缩着脖子,站在自己门口。 “学人家程门立雪啊?”徐夫子道,“可惜着天气不错。” “我是来给夫子认罪的。”谢缈易说着,弯腰作揖行礼,“我今日上午,旷课了。” “知道错了?” 谢缈易:“知道错了。” “《礼记》,三遍。” “是。”谢缈易恭恭敬敬,不敢多说二话。 若是换成其他学生,不请假,无缘无故就不来上课,等待他的,大约是赶回家,闭门思过,而不是只是罚抄写这么简单。 “说吧,这次怎么又无缘无故旷课了?”徐夫子抖了抖袖子,示意谢缈易进屋来。 谢缈易躬身再行礼,千恩万谢走进夫子屋中。 “这次,家中出了急事,没能准时赶来……”谢缈易一直不敢抬头。 “你那小书童呢?他不能跟我说一声吗?” “他也被家中急事耽误了。”谢缈易硬着头皮。 徐远达叹口气:“易远啊……” “学生在。” “下次再无辜旷课,《礼记》可就是六遍了。”徐夫子说。 “学生记住了。” “还有。”徐夫子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缓缓说,“你书局里的《绫罗尺》是不是该出下册了?” 谢缈易连忙点头:“学生会催他们写的。” “赶紧催醉梦子写下册书。”徐夫子说,“总是让人憋着,也不好嘛。” 谢缈易憋住嘴角的笑意,说:“学生明白,明白。” “还有一件事。”徐夫子又道,“韩封灵那边,你跟他多接触接触。” “学生……”谢缈易顿了顿,歪着头说,“学生不太明白……” “哪里不明白?” “夫子为什么希望,我跟韩小将军……” 徐夫子说:“韩封灵常年在边疆镇守,身上杀伐之气太重,而你呢,精细圆滑,你们在一起,可以互相学习,互相打磨。” “夫子,您这是夸我呢?”谢缈易抓了抓后脑勺,她怎么觉得不像啊。 “总之,多跟韩封灵处一处,对你也没有坏处。”徐夫子说,“他可是当今圣上眼中的红人呢。” “是。”谢缈易再次谢过徐夫子。 “好了,我这里也没事了。”徐远达摆手送客,“你可以走了。” “那,学生告辞了。” 谢缈易拱手离开。 “易远。”就在谢缈易走出徐远达房间的时候,徐夫子再次将她喊住。 “先生还有吩咐?” “记得催稿,切记啊。” 谢缈易哭笑不得:“是。” ………… ………… 谢缈易从徐远达的房间出来,往书堂走去。 还没走到,就听见远山书院前面一阵嘈杂声。 一众学子,从书堂里出来,围着什么看呢。 “不许走!” 人群中间,传出一道清脆的女声。 谢缈易心下好奇,挤开一条人缝,往里面看去。 只见一个红衣姑娘,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剑锋直指一人。 那被指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韩封灵。 谢缈易一惊。 “听说你武功高绝!跟我比一比!”那姑娘声音清脆,跟背书似的,说,“不比!别想走!” 韩封灵没说话。 谢缈易只能看到韩小将军的背影,不知道,他此时什么表情,但是大约能猜到,估计是……没有表情。 “韩封灵!出!手!吧!”那姑娘一字一顿,看气势是半分不让。 韩封灵依旧是一动不动。 谢缈易不仅打量这个红衣姑娘来,长得还不错,不是那种时下流行的温婉柔静,而是那种英气的好看,剑眉星目,一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 “公子,这个姑娘就是刚才的……”辙辙轻声提醒,“那个被欺负的姑娘……” 谢缈易点了点头,随即了然了,她往四周看了看。 果然扫见了一抹跃跃欲试的影子。 “韩封灵!你,是,看,不,起,我,吗?”红衣姑娘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她见韩封灵迟迟不动手,冷着脸,剑往前逼了一寸。 “慢着!”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来。 正是谢缈易刚才注意到的身影。 这是一个身穿锦缎细绸的姑娘,长相柔美,她不紧不慢走到了那红衣姑娘面前,身子挡住了红衣姑娘手里的剑。 “周遇安,你在做什么?”那姑娘说着,兰花指理了理自己鬓角的发丝。 “找他比试。”周遇安木着脸,硬邦邦地说。 “你找韩小将军比试?”那姑娘捂嘴一笑,眼神倏然一冷,说,“你凭什么跟韩小将军比试?他是征战沙场的将士!保家护国!赫赫功勋!怎么会跟你一个无名小卒动手?!“ 话音落下,顿时迎来一片掌声。 “说得好!” 那姑娘含蓄笑了笑,看着周遇安,继续说道:”你想比武,去找那些江湖武林的浪客!不要来找韩小将军的麻烦!” 说着,那姑娘往前一步:“今日,若是你非要跟韩小将军比武,先打倒我再说!” “当然了……”那姑娘话锋又一转,挑眉一笑,说,“我没什么武功,你要是伤了我,我可是会报官的,到时候,你们周家就等着吃官司吧。” 一番民族大义,慷慨激昂!最后又不乏灵活应对,俏皮狡黠。 当真是…… 美女解围的最好典范! 那个周遇安果然不说话了,沉着脸,将手里的剑收了回去! 那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事已至此,简直太圆满了。 她挺身而出,完美地帮韩封灵解了围。 “公子啊……”辙辙说,“她们是一伙儿的,这是做戏给韩二公子看呢……” 谢缈易没说话,眼珠子一转。 “等着,还有好戏呢。” “啊?” 就在辙辙不解的时候。 也就在周遇安要转身离开的时候。 “慢着。”韩封灵开口了。 众人纷纷看向他。 “刚才未动手,是因为手中无剑。”韩封灵话音落下,人群众,钻出一个气喘吁吁的人来。 “公子!剑取来了!” 韩封灵的小厮将剑交给韩封灵。 韩封灵拔剑,冲要离开的周遇安一行礼。 “姑娘,请!” 不仅是周遇安愣住了。 那个策划着一切的姑娘,更是僵住了。 “不是……那个韩小将军?”她嘴角僵硬,“好男不跟女……” “战场之上,不分男女。”韩封灵面无表情,手中的剑指向周遇安,说,“接受挑战,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 那姑娘夹在韩封灵与周遇安中间,整个人彻底僵住,只有脸颊,能扭曲地抽搐了几下。 周遇安看向那姑娘,用眼神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这不妨碍众人兴高采烈的看戏,不管是美女解围的戏码,还是韩封灵书院前跟人挑战的戏码,都够精彩! “辙辙,去喊徐夫子来。”谢缈易冲崇辙吩咐了一声。 可不能让韩封灵跟这个姑娘在这里打起来。 那姑娘本就是被人用来做戏的,是无辜的,如果被韩封灵打伤了,就太冤枉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韩封灵,韩二公子要是在这里动手了,指不定以后会传承什么样呢! “徐夫子来啦!”谢缈易冲人群中喊了一声。 登时,乐滋滋看戏的众人一下子慌了。 “徐夫子!赶紧!赶紧回学堂!” 看戏的众人,一个个被鹅撵了似的,顾不上看戏了,赶紧往学堂了钻! 第021章:思春龄 徐夫子的名声就是好使。 不出一会儿工夫,看热闹的学生,连滚带爬回到书院了。 谢缈易也趁乱冲到韩封灵身旁。 “走了,韩兄!要是给徐夫子知道你在这里跟人比剑!”谢缈易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韩封灵看看她。 谢缈易为了吓他,龇牙咧嘴,生动地,继续抹脖子。 韩封灵一怔,眼角泄出一丝笑意,但是很快消弭。 “今日便算了。”韩小将军收起长剑,看向周遇安,“若是不服,可以来将军府。” 说完,剑入鞘,跟着谢缈易往书院走了。 “有病吧……”周遇安看着两人背影,嘟嚷一声。 站在中间那位始作俑者的姑娘,见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发怒了……她为了引起韩小将军的注意,特意安排这一场,怎么就这么收场了?! “周遇安!”那姑娘回过神来,恶狠狠看向红衣女子,“你!你……都怪你!” 周遇安木着脸,一声不吭,没什么大表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死人脸给谁看呢!”那姑娘一肚子正没处发泄,冲着周遇安劈头盖脸,“要不是你慢慢吞吞的!事情会这样吗!都怨你!你……” “这是怎了啦?”徐远达走了过来。 他抖了抖宽松的长袖子,看着眼前的女子们:“哎?陈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陈廷婷才收起骂骂咧咧的嘴脸:“我,我们路过……” 徐远达一笑:“这里是男子书院,你们这些大家闺秀在这里,他们可就不能安心读书啦。” 陈廷婷闻言,行礼回道:“这就走,这就走。” “那慢走啊。”徐夫子摆手,恕不远送。 不远处的周远安,皱着眉,上下看着徐夫子,若有所思。 陈廷婷走到周遇安身边,声音厉色:“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周远安收回视线,依旧没什么表情。 ………… ………… 打发走了陈小姐。 徐远达兜着手,摇摇晃晃走进书院里。 一众学生已经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了,摇头晃脑,朗读的朗读,背书的背书,默写的默写的,看起来认真极了,像极了那回事儿。 徐夫子捏着山羊胡转了一圈。 “刘蒙……”徐夫子敲了敲桌子,“你书拿反了。” 刘蒙真的懵了。 “好了,好了。”徐远达拍拍手,“都别装模作样了。” 学生放下书包,偷偷看向他。 徐远达捋着山羊胡,慢慢悠悠:“啧啧,你们也到了君子好逑的年纪了啊……” “……” “当然,有些姑娘也到了妾住长江头的年纪了啊……” 说着,悠悠的看了韩封灵一眼。 “我呢,是不反对你们谈情说爱的。年少风流嘛,先生理解,很理解!但是……”徐远达话锋一转,“谈情说爱,街上去谈,就不要来书院啦,这里是圣贤之地,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入耳之地,那些男女缠绵,就不要在这里扰人心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是为某些学生着想啊。”徐远达一摊手,煞有介事,“你想啊,你有淑女了,你同窗还没有……他心里得多不舒服啊,那他要么给你一砖,要么化悲愤为力量,更加发奋读书,等到科举来的时候……就不用我说了吧?” 话音落下,没人敢说话。 徐夫子一直自认为,自己是很开明的夫子。 这个时候,学生不应该都点头称是,跟他打成一片吗? 但是,没人。 一个跟吓傻的鹌鹑似的! “算了!算了!拿出书!”朽木不可雕,徐夫子也不废话了。 学生纷纷坐正身体,一个个松了口气似的。 ………… ………… 放了学。 谢缈易收拾好东西,本想问韩封灵,还去不去看罗载。 结果,人家韩小将军已经不见人影了。 谢缈易叹口气,只好收拾好东西,慢吞吞走出书院。 “公子。”崇辙见谢缈易出来,问,“回府吗?” “还要去一趟书局。”谢缈易说。 “去书局做什么?”辙辙不解,“冉叔叔不是把书局打理的很好吗?” “不是去查账。”谢缈易说,“是去买书。” “啊?” ………… ………… 远红书局,坐落在酆京最大的书市。 它不是最大的书局,却是最受欢迎的书局之一。 酆京最受欢迎的十本话本小说中,五本都来自这家书局,从写书到出书,这个书局一气呵成,拧成一个整体。 比如《春风渡》这本艳情小说话本,你想看,只有它家有卖。 “你要买《春风渡》?”冉肖看着自己的老板,下巴差点磕到地上。 “不是我看的!”谢缈易摆着手,连忙解释,“我是帮人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冉肖从书架抽出一本脸红心跳的《春风渡》,一下子塞给谢缈易。 “你是老板,还买什么买!书局都是你的!” “不能。”谢缈易摇摇头,“都有账的,我不能……” “算我账上!”冉肖一拍胸脯,“我总算看见你看咱家的书了!” 这种久旱逢甘霖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老板,你也是个男人了!”冉肖拍着谢缈易的肩膀。 他人高马大的,肌肉扎结,一巴掌差点将谢缈易拍道。 辙辙赶紧扶住谢缈易:“冉叔叔,你小点儿劲儿,公子身体不好。” “忘了,忘了!”冉肖哈哈大笑,“抱歉啊。” 这样大大咧咧的书局老板,刚开始,谁都不看好他,因为他身上一点生意人该有的气息都没有。但是,就是这个粗狂的,一身莽汉气势的男人,却将远红书局经营的红红火火,日进斗金。 “钱,我放这里了,还有,记得帮我跟嫂子问好……”谢缈易抱着书,不打算在这里多待。 说罢,转身走出了书局。 “公子,我们回家吗?” 辙辙问。 “还差一点儿。”谢缈易说。 “还差什么?”辙辙不解。 “花生酥。”谢缈易说着,走进远红书局旁的糕点店。 ………… ………… 花生酥是这家店最受欢迎的糕点,谢缈易进去的时候,柜台上只剩最后一盒了。 姓梁的小子,运气不错。 谢缈易想着,手伸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也拿住了那盒花生酥。 谢缈易随着手指看向那人。 “砰!”她手里的书,掉了。 “韩……韩封灵?”谢缈易诧异,“你怎么……” 韩封灵没说话,而是俯身,捡起了谢缈易的书。 《春风渡》三个烫金大字,直辣辣映入眼帘,要是仔细看,还能看见书皮上若隐若现地描着一个搔首弄姿的仕女。 “……” “……” “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这个……”谢缈易急了一脑门的汗,“不是我……” “血气方刚,我明白。”韩封灵说。 不!你不明白啊!啊!啊!啊! “我是帮人买的!” “嗯。”韩封灵把书递给谢缈易,说,“我明白。” 我看你不明白啊! 谢缈易又不能继续解释了,因为,说的多,她的身份就越容易暴露。 咽下这个哑巴苦,谢缈易赶紧扯开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韩封灵:“瑶说,想吃这里的花生酥。” “韩封瑶,他没事吧?”谢缈易问的不情不愿。 “只是风寒,小病。” 因为韩三公子生了病,没能来书院,所以谢缈易难得清静了半天。 “你去看罗兄了吗?”韩封灵问。 “打算明日去看他,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去。”韩封灵说。 谢缈易说:“其实,你不去也没事的,罗兄……又不是你打的。” 韩封灵摇头:“瑶的事情,也算是我的事情。” 谢缈易叹气,他还能说什么呢。 “对了,今日,谢谢你。”韩封灵又说。 “谢我?”谢缈易没反应过来。 “那句徐夫子,是你的喊得吧。”韩封灵眼中带着笑意。 谢缈易调侃:“我要是不喊,你还真跟人家姑娘比剑啊?” 韩封灵笑了笑,没回答。 谢缈易看着面带笑容的韩小将军,吞了吞口水。 “客官?客官……”旁边的老板挥挥手,“这是本店最后一盒花生酥了,你们谁要啊?” “给他吧。” “给她吧。” 两人异口同声。 “韩封瑶病了,给他吃吧。”想起要给韩封瑶,谢缈易心里是一千个不情愿,但是,谁让对面的人是韩封灵呢。 韩封灵接过谢缈易递来的花生酥。 “多谢了。”小将军很认真。 “小意思。”谢缈易摆摆手,说,“时间也不早了,我走啦。” “易兄,你住在哪里?”韩封灵问。 “我……我住在城东。”谢缈易说。 韩封灵没说话,看样子是等着她说具体地址。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谢缈易自然不能说,我住在相府,她挥了挥手。 “慢走。” ………… ………… 傍晚时候,谢缈易回来了。 她走进冬梅院,她将怀里的《春风渡》扔到梁文轩面前。 “按你说的,买来了,一两银子。” 梁文轩微微侧着脸,问:“花生酥呢?” “卖完啦。”谢缈易说。 第022章:碎玉佩 谢缈易将《春风渡》交给梁文轩,并没有急着走。 梁文轩微微侧着脸:“书一两银子……” 谢缈易点了点头。 “钱我给你了。” 梁公子的意思,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有一点点好奇。”谢缈易说着,坐在了梁文轩对面,托腮看着他。 “二小姐,请说。” “你是怎么把后院的人,都弄走的?” “很简单。”梁文轩说,“我只需跟老夫人说一句话就好。” 二小姐很好奇:“说什么?” 梁文轩:“玉佩,我找到了。” “什么?”谢缈易诧异,“你找到了?” “找到了。”梁文轩颔首。 “什么时候?” “从二小姐院中出来的时候。” 谢缈易闻言,上下看他,一脸的怀疑:“你根本就……没弄丢过吧?” 梁文轩笑了笑,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谢缈易挑眉:“你心里最明白。” 梁文轩嘴角带笑,面露无辜:“我不太明白呢。” 谢缈易一耸肩:“那算了,就当我没说。” 说完,转身就要走。 但是,一转身,却看见了一个人。 “缈易,你怎么在这里?”谢缈娉微微皱眉。 “我……”谢缈易心念电转,她觉不能说自己给梁文轩买了书!不然,出府的事情,可能暴露!但是,无缘无故的,她也不能来梁文轩这里,毕竟男女有别…… “是我让二小姐来的。”梁文轩开口说。 谢缈易与谢缈娉齐齐看向他。 梁文轩神色自若,坦荡大方地说:“我跟二小姐借了本山川游记书,她是来拿书给我的。” 此时,桌子上还放着那本《春风渡》,不过幸好,书皮朝下放着。背面什么也看不出来。 即便这样,谢缈易也捏了把汗。 但是,说谎的梁文轩却淡定自若。 谢缈易狠狠瞪了他一眼。 要是谢缈娉真的翻开这本书!他倒是可以推干净,可自己就…… 谢缈娉扫了一眼书,兴致缺缺,还藏着一丝厌恶,她并没有动手去碰那书。 “缈易之前在女学堂的时候,就喜欢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谢缈娉说着,看向谢缈易,“当初,你若是好好听课,不偷懒,也不会被赶出学堂。” 谢缈易闻言,干笑了一声,没回答。 “大小姐,你此次前来……是为何事啊?”梁文轩再次开口,面对谢缈娉,他似乎一直都有些害羞与局促。 “是这样的。”谢缈娉理了理鬓角的发丝,缓缓说道,“我来替奶奶,将玉佩还给你。” 说罢摆手,身后随即走出一个丫鬟来,双手捧着一个托盘。 那托盘上放着一块残缺的缠丝玉佩。 一旁的谢缈易扫见,心里诧异,这定情信物怎么摔坏了?还缺了一小块? “我丢三落四的……”梁文轩有些紧张,抓着盲杖,叹口气说:“将玉佩托给老夫人保管,不是挺合适的吗?” ;“奶奶想了想,觉得还是由你保管吧。”谢缈娉声音矜持,“她老人家,这毕竟是你的。由她保管,不合适。” “这样啊……”梁文轩轻轻颔首,说,“竟然这样,那我就继续保管吧。” 说着,伸出手来。 丫鬟见摔碎的玉佩交到梁文轩手上。 谢缈娉说:“时间不早了,我也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似乎在梁文轩的院子里多待一刻,身体就会生虱子似的。 谢缈易见谢缈娉走了,扫了梁文轩一眼。 “二小姐,你还有事?”梁文轩一改之前面对谢缈娉的羞赧,似笑非笑地对着谢缈易的方向。 “没事。”谢缈易转身也离开。 走出冬梅院,谢缈易见到了还没走远的谢缈娉。 谢缈娉像是故意在这里等她似的,还将身后的一众丫鬟下人都赶走了。 谢缈易走到谢缈娉身边。 两姐妹,面对面,没有外人在,她们谁都不用伪装笑脸。 “有事?”谢缈易先开口。 “告诉你一件事。”谢缈娉说,“韩封灵回京了。” 谢缈易反问:“然后呢?” “你最好有些自知之明,不要丢相府的脸。”谢缈娉冷冷看着她,“我言尽于此,你看着办。” 说完,转身离开了。 谢缈易看着谢缈娉离开的背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 ………… 回到夏荷院,翁奶奶正坐在红棉树下剥桔子呢。 “吃吗?”翁奶奶冲谢缈易伸手。 谢缈易接过,坐下。 “谢缈娉的话,不用放在心上,她那是忌惮你。”翁奶奶说着,吃了一瓣橘子,然后,酸的他整张脸硬生生挤成一朵层层叠叠的菊花。 “呸!呸!呸!”翁奶奶吐着舌头,“苏珂这个老混蛋,害我!” “橘子是苏爷爷给的?”谢缈易也被酸的一激灵。 “可不是!”翁奶奶扔了手里的橘子,一脸嫌弃,“这么酸!太容易长皱纹!” 谢缈易:“……” 您老照过镜子吗? “对了。”谢缈易不介意橘子酸不酸,她反而越吃越来劲儿。 “我刚才去梁文轩哪里,谢缈娉来还玉佩,我见那玉佩是碎的。”谢缈易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下午出去了,所以不知道。”翁奶奶摆开架势,一副长谈的样子,“梁文轩的玉佩找到了。” “我知道啊!” “你不知道他是在哪来找到的!”翁奶奶神秘一笑:“在前院!” “他的玉佩不是在后院丢的吗?” “可是,偏偏就是在前院被下人找到了,不仅如此。”翁奶奶挽起袖子,继续说,“那玉佩被摔坏了,缺了一块儿,而缺的那块儿,至今没人找到。” 谢缈易眨眼:“再然后呢?” “再然后,梁文轩就让老夫人帮他保管玉佩了。” 翁奶奶说,“再再然后,你就看见,老夫人将玉佩送回来了。” “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吗?”谢缈易问。 翁奶奶道:“一定有。” “是什么?” 翁奶奶一摊手:“我们没参与,所以,我也不敢十分肯定。不过……”他话音一转,笑着说,“这一定是姓梁的再跟前院过招呢!” 谢缈易歪着头:“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啊。”翁奶奶给她分析,“你想啊,梁文轩是在后院丢的玉佩,怎么会在前院找到?这是其一。其二,玉佩怎么会摔碎,丢的那一块儿,又去了哪里?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梁文轩在跟你保证,能让你出府的之后,那玉佩立马就被发现了。” 谢缈易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对。”翁奶奶点头,“这是梁文轩在跟前院过招呢。其实根据梁文轩这边的做法,也不难猜出,前院打算做什么。” “她们……”谢缈易想了想,说,“是打算换掉梁文轩的玉佩?” 这样,谢缈娉就可以不嫁了,前院的最终目的,就是破坏梁文轩与谢缈娉的婚事。 “很有可能。”翁奶奶说,“不过,现在这招恐怕是不能用了。” “为什么?” “因为玉佩摔碎了。”翁奶奶说,“就算老夫人手里有一块跟定情信物很像的玉佩,她还能摔出一样的痕迹啊?当然,她也能找人玉匠雕琢出一样的痕迹来,不过……时间不允许啦,” “时间不允许?” “忘了跟你说,苏珂送这玩意的时候!”翁奶奶嫌弃地看着桌上的橘子说,“你爹提前要回来了。” “什么时候?” “后天。” 谢缈易道:“怎么这么快?” “大概是听说梁文轩来了,所以想赶紧回来了吧。” “哦……”谢缈易想着要回来的谢相爷,叹了口气:“爹回来,谢缈亭也要回来了吧。” “你要是实在烦他。”翁奶奶说,“我想办法,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 “不用不用。”谢缈易连忙摆手,说,“他就是招人烦些,倒也罪不至死嘛。而且,谢缈亭回来,说明熏哥哥就要回来了!” ………… ………… 此时的颐寿院中,老夫人跟周氏也在讨论谢宏远回来的时候。 “宏儿这次急忙回来,定是为了早日见到梁文轩。” “老夫人,老爷是很赞同这门婚事的!”周氏神色急切,感觉道,“您的那个法子,现在不能用了!就用我的法子吧!把梁文轩跟谢缈易凑一起,我们娉娉不久解脱了?” “哪有那么容易?”老夫人揉了揉眉心。 周氏连忙说:“他们两个都住在后院,只要我们用一些手段,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容不得他们说什么!” “用一些手段?”老夫人眉心紧锁,并不认同周氏说的手段。 “奶奶,娘亲……”就在此时,谢缈娉回来了。 “玉佩送去了?”老夫人问。 “送去了。”谢缈易看看一旁的周氏,不动声色地,又说道,“我还在梁文轩的院子里,见到了缈易。” 周氏眉梢一喜:“你在梁文轩的院子里见到谁了!” 谢缈娉回道:“缈易啊。” 周氏又连忙问:“他们两个在做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谢缈娉缓缓说道,“我去的时候,他们两个赶紧就分开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之前在做什么。” 第023章:将军府 “老夫人!你都听见了!你都听见了!”周氏双眼放着光,明明是很兴奋,却要装作愤愤不平的样子。 “谢缈易闻着味儿地去梁文轩的院子里了!”周氏越说声音越高,“他们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然抱在一起做什么!” 老夫人不满她咋咋呼呼的性子,皱了皱眉:“你见他们抱一起了?” “那……”周氏的气势稍微弱了些,“那不是娉娉看见他们靠在一起了?” 说着,扯了扯谢缈娉的衣服,“你说话啊,娉娉……” 谢缈娉说:‘我就是见他们挨得挺近的。” 老夫人没有说话,像是在心中思忖。’ 周氏又似乎按捺不住了,蠢蠢欲动:“要我说,一定是缈易勾引梁文轩,老夫人,你想啊,谢缈易长那样……不会有人看上她的,也就梁文轩看不见!他们一个瞎子,一个铁棒锤配的很!” 她叽叽喳喳地没停:“老夫人您放心,这件事只要您同意,我就动手,保证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来。” 将老夫人说得心烦意乱:“你闭上嘴!” 周氏缩了缩肩膀,憋咬着下唇,屈地退下去了。 “我再想一想。”老夫人说,“你先回去吧。” 她是对周氏说的,明显是要谢缈娉留下来。 “是……”周氏不敢触老夫人霉头,只好暂时离开了。 ………… ………… 等到周氏走了,老夫人将谢缈娉喊道跟前来。 “娉儿,你觉得,你娘的计划,行得通吗?” 谢缈娉微微垂着眉眼。 “我……也不知道。” 老夫人明显是不太认同周氏的做法,谢缈娉自然知道,要顺着她说。 “你娘这个人啊……”老夫人摇着头,长叹气,那表情,分明是半点也瞧不上周氏。 “虽然说缈易是不受人待见,可是,她毕竟也是我相府的人。“老夫人皱了皱眉说。 “奶奶说的是。”谢缈娉低声回道,乖巧极了。 “但是,你娘说的也不无道理,如今,你爹快要回来了……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牺牲缈易了。” 谢缈娉低眉顺眼:“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啊……”老夫人抓着谢缈娉的手,拍了拍,“有时候就是性子太软了……” “我只对着奶奶软的。”谢缈娉反过来握住老夫人的手,“奶奶教我的那些,我都记得呢,只不过那时对着外人,奶奶是奶奶。” “你啊,你啊……”老夫人被她逗得笑了笑,心情稍微好了些。 “好了,你也先回去吧。”老夫人道,“总之,你放心,奶奶不会让你嫁给梁文轩的。” “谢谢奶奶。” 谢缈娉乖顺地跟老人家告别,然后离开了颐寿院。 等到谢缈娉走了。 老夫人看向一旁的方姑姑。 “周氏说的办法,你觉得可行吗?” 方姑姑微微垂着眉眼,声音不紧不慢:“周氏的法子……怎么说呢……有些太阴损了。之前,您的法子倒是挺好的,只是……” “只是姓梁的运气太好。”老夫人说罢,皱了皱眉,“你说,玉佩是不是梁文轩故意弄丢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方姑姑道,“但是他是个瞎子,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些,除非他……” “除非他的瞎是装的。”老夫人说。 方姑姑点头:“可是梁文轩没有装瞎子的必要啊,再说了,您不是也找到大夫看过了吗?他的确是瞎了。” 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很是心累:“这个姓梁的来了之后……哎……” 方姑姑上前,为老夫人轻轻按摩肩膀。 “虽然玉佩是不能换了。但是,周氏的法子,我还是瞧不上……”老夫人说着,冷笑了一声,“她厚着脸皮,还要经过我同意,这不出事的好,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我还要替他兜着。” “老夫人说的对。”方姑姑帮老夫人不紧不慢地按摩这,“而且,老爷后天才回来……我倒是觉得不着急呢。老爷也不可能回来就让他们两人成婚吧?” “你说的是。”老夫人轻轻点头,拍了拍方姑姑的手,“还是你最贴心。” 方姑姑但笑不语。 ………… ………… 这边,谢缈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壁葳院中。 周氏在院中等她许久了。 母女两人进了屋。 跟以往一样,将下人支走了,只有两人面对面。 谢缈娉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娘……奶奶那边。” “她不想按着我的法子做。”周氏说。 “您都知道啦?” “猜也能猜到。”周氏冷笑了一声,说,“老夫人一直是这个性子,贪心又胆小。” “那您打算怎么做?”谢缈娉问。 “我?”周氏扬起下巴,“我跟老夫人不一样,想要什么,必须不择手段。” “您真的打算怎么撮合他们两个?”谢缈娉问。 “下药。”周氏说。 “下,下药?”谢缈娉瞪大双眼。 周氏:“又快又简单。” 谢缈娉有些犹豫:“真的行得通吗?” 周氏道:“只要时机合适,就行得通。” 谢缈娉张了张嘴,缓缓道:“娘,我觉得,我们有些小看谢缈易了。” 周氏看她:“怎么又是这个问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谢缈易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没有。”谢缈娉道,“我只是觉得,缈易平时话不多,应该很有城府……吧?” “她话不多,那是她嘴笨。”周氏一脸不屑。 谢缈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 ………… 此时嘴笨的谢缈易正在院中站着。 “小姐,还不睡觉啊?”辙辙打着哈切,走出了房间,见他家小姐还在月光下站着,盯着红棉树看。 “小姐?”辙辙又喊了一声。 谢缈易回过神来。 “小姐,你想什么呢?”辙辙走到她身边。 “想,明天穿什么……”谢缈易说。 “明天学堂休息,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呗。”辙辙说。 “明天我要跟韩封灵一起去看望罗载。”谢缈易说。 “去看罗公子啊?” 谢缈易笑:“重点是跟韩公子一起!” 崇辙上下看她:“你反正是男装,有区别吗?” 谢缈易:“……” “辙辙,你这性子……”谢缈易拍了拍他肩膀,叹口气,往屋里,边走便道,“……赶紧多多地寸老婆本吧。” “为什么?”辙辙冲着谢缈易喊。 “我担心你变光棍儿。” ………… ………… 谢缈易起了一个大早,背上自己最满意的男装,乐滋滋要出门了。 “二小姐。” 谢缈易刚走出院,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梁文轩?” 只见梁公子站在不远处,一身锦衣,白绸覆眼,拄着跟盲杖,面带微笑地对着他的方向。 “有什么事?” “今日下午,大小姐约我去伽蓝山散步。” “哦。”谢缈易不明所以,说,“那我祝你们约会愉快。” 说完,就要走。 “大小姐说,请你也去。”梁文轩道。 “啊?”谢缈易停住脚步,“我也要去?” 梁文轩点点头,继续道:“她让我跟你说一声。吃了午饭,我们就出发。” “我不想去。”谢缈易说,“你跟她说,我不舒服。” 梁文轩道:“若是你不去,我想,夫人回来亲自请你。” 谢缈易皱了皱眉。 “中午再说吧!”说完挥了挥手,赶紧转身离开了。 她现在没工夫去想什么伽蓝山的事情,她要去将军府等找韩封灵了。 ………… ………… 谢缈易来将军府找韩封灵的时候。韩小将军正好也要出门了。 “真巧。”韩封灵道。 “真巧。”谢缈易笑。 “走吧。”韩封灵说。 “好啊。”谢缈易接着笑。 “今天……”韩封灵看了看他,“你好像很开心。” “有吗?”谢缈易背着手,想要绷住自己忍不不住往上翘的嘴角,“还可以吧。” “是有什么好事吗?”韩封灵问。 “这个嘛……” 跟你走在一起,算不算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谢缈易的表情却要一本正经,说道:‘我哥快要回来了。’ “你还有哥哥?” “不是亲生的。”谢缈易说:“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比亲兄妹还亲!” 韩封灵看他::“亲兄妹?” “啊?!口误口误!”谢缈易连忙说,“是亲兄弟!亲兄弟!他待我亲如兄弟!就,就跟你对韩封瑶似的。哦!对了,韩封瑶的病怎么样了?” 说起韩封瑶,韩封灵的注意力总算被转开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韩封灵说,“明日开学,估计就能去了。” “这样啊……那挺好,挺好的。”谢缈易言不由心。 ………… ………… 他们两人边走边说,倒是挺聊得来。 眼看快要走到罗府所在的那条街了。 “韩封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像是刀尖儿在大理石上划过似的。 激的谢缈易一身鸡皮疙瘩。 韩封灵转身。 一道风声呼脸而来。 “啪!”那本来要落在韩封灵脸上的巴掌被他截住了。 对面是一个削瘦的女人,瘦得皮包骨头,一双眼,狠狠盯韩封灵。 第024章:巧做戏 谢缈易与韩封灵走在街上,一个过分削瘦的女人,从背后冲着韩封灵而来,就要呼他耳光。好在韩小将军反应快,一把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腕。 “韩封瑶!你这个畜生!”那女人冲着韩封灵,大声嘶吼。 别看她瘦的皮包骨。但是声音却不小,这么一吼,引来了无数人的注意! “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敢上街!” 韩封灵:“你……是谁?” “你竟然还装不认识我!”那女人更是怒气冲天,“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亏我那么相信你!还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天!你竟然……你竟然……” 她说到动气处,气得浑身发抖,看起来就像是一把摇摇欲坠骨架。 “我真的不认识你。”韩封灵松开那女人的手腕,“还有,我不是韩封瑶。” “你不是韩封瑶?!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这张脸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那女人狠狠瞪着韩封灵,眼中的委屈,不甘,愤怒,化成长长的眼泪。 她一边哭,一边谩骂韩封灵。 人来人往的打街上,就这么上演这么活生生的一处负心汉的戏码。 韩小将军眼看被百姓都包围住了。 一旁的谢缈易皱了皱眉,看着韩封灵面前依依不饶的女人。 “姑娘,你……”她正要开口帮韩封灵解围。 “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谢缈易。只见一顶软轿停在了这里,轿帘掀开,半遮半掩,陈廷婷的脸缓缓露出来。 “是韩小将军?”陈廷婷见到韩封灵,杏眼微张,看起来很是吃惊。 “压轿。”她一边说着,一边提着裙摆,从软轿走上下来。 “好巧呀。”陈廷婷款款走到了韩小将军面前,“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那个瘦女人指着韩封灵的鼻子,“他负了我!装作不认识我!” “你说……韩小将军负了你?”陈廷婷眨着眼。 “韩小将军?”那瘦女人皱眉,“这是韩封瑶!他什么时候成将军了?” “韩封瑶?陈廷婷捂嘴笑了笑,“你好好看看,这怎么会是韩封瑶呢?这是韩封灵,韩小将军。” “韩封灵?” “对啊。”陈廷婷解释,“谁不知道韩家双生子啊,这是韩封瑶的哥哥,韩封灵。” “我不信!”那女人一摆手,“这就是韩封瑶的脸!” “你再看看。”陈廷婷劝那个女人,“他们两个虽然长得一样,但是气势去截然不同呢。韩小将军征战沙场,这股保家卫国的浩然正气,寻常人是没有的。” 那瘦女人闻言,仔仔细细地将韩封灵看了一遍,将信将疑。 陈廷婷肯定地说,“这就是韩封灵,不是韩封瑶。你要找的是弟弟,这位是哥哥。” “你真是韩封灵?”那女人问道。 韩封灵点了点头。 “那看来……是我认错人了。”瘦女人那尖锐强势的气势一下子熄了下去,她低着头道歉,“抱歉,韩小将军,我认错了人……” 韩封灵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 “大家都不要围着了。”陈廷婷冲周围的看客喊道,“都是误会一场。散了吧。” 话音落下,围观的百姓也纷纷离开了。 那个之前针对韩封灵的瘦女人,也缩着肩膀要溜走。 “慢着。”韩封灵喊住对方。 “我,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那瘦女人缩着肩膀,完全没了之前的气势。 韩封灵道:“你说瑶害了你,他对你做了什么?” 那女人闻言,神色顿时难看起来:“我瘦成这幅德行!就是他害的!当初,他说她喜欢杨柳细腰!要我拼命瘦!我为了瘦下来!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药!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他倒好!一转身跑了!” 韩封灵闻言,轻轻皱了皱眉。 “那是韩三公子的错。”一旁的陈廷婷连忙说,“跟韩小将军没有关系。” “我知道。”那瘦女人擦了一把眼泪,“我刚才误会韩小将军了,我道歉……” 说着,又看向了陈廷婷,“小姐,也谢谢你,刚才阻止了我。” 陈廷婷微笑表示:“我不过是路过而已。” “我走了!”那瘦女人丢下一句话,不再等韩封灵再开口,人已经快速地钻进了人群中。不见了。 “韩小将军。”陈廷婷理了理鬓角的发丝,看向身边的韩封灵,眉眼含笑,“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韩封灵收回视线,说:“去看望同窗。” “那韩小将军慢走。”陈廷婷微笑,转身也要离开。 “请等一下。”韩封灵说,“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陈廷婷抑制住嘴角的笑容,矜持地回道:“之前,在书院门口,我与韩小将军有过一面之缘。” 韩封灵问:“不知姑娘是……” “我叫陈廷婷,礼部侍郎陈治乃是家父。” “原来是礼部侍郎的千金。”韩封灵一拱手,“这次多谢了。” “韩小将军客气。”陈廷婷娇羞一笑,“那我就告辞了。” “慢走。” ………… ………… 等到陈廷婷走远了,韩封灵还站在原地,看着那顶渐渐远去的轿子。 谢缈易也望着远去的软轿,她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至于怪异之感从哪里来,她又一时间说不上来。 直到……轿子上的陈廷婷掀开轿帘,往后深情地回望了一眼。 秋波含情,欲语还休。 谢缈易脑中闪过之前在书院遇到那一幕。 陈廷婷找了红衣女子做戏,想要在韩封灵面前上演一出“美人儿解围计” 那日没演成……今天不就成了? 再回想之前那瘦女人的一言一行,跟陈廷婷也太配合了吧?还有陈廷婷,一大早的怎么会路过这里? 谢缈易觉得里面有弯弯道道。但是,没有证据,也不好乱说。 她压下心里的念头,看向身旁的韩封灵。 韩小将军还盯着软轿的方向呢…… 谢缈易不由翻了一个白眼:“韩小将军,人已经走远了。” 韩封灵回过神来,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谢缈易注意到他的表情,只以为韩二对陈廷婷动了心,这让谢小姐心里有小小的不自在。 “你打算怎么处理?”谢缈易问。 “什么怎么处理?”韩封灵看她。 “那个瘦女人的事情啊。” 谢缈易心道,今天的事情是不是陈廷婷安排的,只要查那个瘦女人就真相大白了。 这也算她是给韩封灵提个醒。 “我先回去问问瑶。”韩封灵说。 “哦……”谢缈易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那个陈廷婷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韩封灵想了想,缓缓说:“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啊…… 谢缈易闻言,心里有些疙疙瘩瘩的,口气也不由地古古怪怪:“是吗?” “是。” 谢缈易挠挠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她转移话题:“我们还去不去看罗载?” “去。”韩封灵点头。 “那走吧。”谢缈易领头在前面走,大步流星,她想潇洒地昂首阔步走,但是,奈何双腿在韩小将军面前是在发挥不了“大步”的作用。 “易兄……”韩封灵想喊住她,但是一张口,人愣了一下。 谢缈易忍不住,破功笑了:“你还是喊我易远吧,大家都这么喊。” 刚进学堂的时候,彼此之间为了客气,都是这兄那兄的称呼,可是这种称呼到了谢缈易这里…… 她化名易远,人家喊她易兄,跟喊义兄似的。 占尽便宜。 韩小将军无声笑了笑:“那好,易远。” “说。” “你慢些走。”韩封灵似乎忍了忍笑,说,“罗府不远了。” “哦……” ………… ………… 从罗府回道相爷府。 谢缈易的心情持续低落。 “怎么了?”翁奶奶见谢缈易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说,“谁惹你了,我去把他埋了。” 说着,还真的打算这么做。 “我没事。”谢缈易深吸一口气,将之前灰蒙蒙一扫而空,“这一天!我早有准备!” 翁奶奶给她说的一头雾水:“哪一天?” “韩封灵有心上人这一天!还有他成亲那一天!”谢缈易说,“我都有做好准备!” 翁奶奶:“……” 谢缈易:“我知道自己跟他不可能,所以,早做准备,到时候才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一些啊。” “他有心上人了?”翁奶奶问。 “不算是吧……”谢缈易想了想陈廷婷的事情,又想到韩封灵暧昧的神情。 “但是,也说不准……”谢缈易道,“如果今天是巧合就算了,如果又是陈廷婷一手策划的。我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什么巧合,什么策划?”翁奶奶有些哭笑不得,点了点谢缈易脑袋,“你都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没事了。”谢缈易已经恢复了精神,心里想着,查一查那个瘦女人。 “没事的话,就先去准备一下。”翁奶奶说,“一会儿,前院的人该来了。” “前院的人?” 翁奶奶:“谢缈娉不是说约你跟梁文轩去伽蓝山吗?” “哦……对!”谢缈易这时候才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件事。 第025章:迷路中 酆京,伽蓝山。 之前,伽蓝山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锅底山,因为山形平缓,神似老百姓家里做饭用的大铁锅,为此被取了这么个名字。 后来,游僧玄梦路过此山,在此入寺修行。再后来,先皇路过锅底山,与玄梦一见如故,此后,先皇每年都要来伽蓝山与玄梦大师说经。 于是,位于京郊的这座平平无奇的锅底山,落入了人们视线。 先皇不仅将山命名为“伽蓝山”,还在山上种满了青竹。 擢擢竹林,幽篁生姿,每当风过,风竹簌簌,引来了不少文人墨客。 ………… ………… 谢缈易不觉得两边的青竹林有什么好的,她只觉得走山路走得人脚软腿酸。 “还没到吗?”走在前面的梁文轩问他身旁的谢缈娉。 “快了。”谢缈娉口气温婉,但是眼中却带着不耐烦,说道,“你若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下。” “我倒没事。”梁文轩顿了顿,说道,“只是,听二小姐呼吸有些急促了。” 落在后面的谢缈易:‘……’ 她差点忘了,这姓梁的耳朵极好。 “缈易,你累了?”谢缈娉停住了脚步,回头瞧她一眼。 “是啊。”谢缈易木着脸,“要不,你们两个上去赏竹吧,我就回家……” “累了没关系,”谢缈娉平静地说,“我们等等你。” 谢缈易:“……” “你啊,没事的时候,多锻炼锻炼身体。”谢缈娉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走两步山路,就累得不行。” 谢缈易继续:“……” ………… ………… 在谢缈易走两步歇三下的归宿下,众人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这里就是最后的凤竹亭了。”谢缈娉给梁文轩介绍说,“这种凤竹亭,在上山的路上建了很多,走到最后一个,我们也就到了山顶了。” 山顶的风光最好,一片碧翠的竹林包围着这座白色的凤竹亭,万翠拥点白,颇有意境。 谢缈娉很享受这种高处的景色。 谢缈易却一点儿都不享受,二小姐累得气喘吁吁,只顾着趴在凉亭中休息。 谢缈娉闲情雅致正浓,她看着凤竹亭上的题字,不由读了出来:“凤竹摇翠,故人至否……” “是哪位题的?”梁文轩问。 “没有署名。”谢缈娉回。 梁文轩轻念了一声可惜。 “对了。”谢缈娉忽然说,“上次,我在那边亲手栽了一颗青竹,不知道现在长得如何了。” 梁文轩回道:“我陪你去看看。” “不用了,我自己去看。”谢缈娉停顿了一下,说,“一会儿回来。” 说完,人就钻进了竹林里。 ………… ………… 梁文轩看不见,拄着盲杖坐到了谢缈易对面。 二小姐摊在石桌上。 “梁公子,二小姐……”谢缈娉跟来的丫鬟冲两人行了礼,说,“小姐还没回来,我去看看。”说完,转身走了。 谢缈易恢复了一些力气,看了看周遭。 “这里怎么就剩下我们了?” 梁文轩说:“好像还真是。” 谢缈易皱了皱眉,之前心里觉得的古怪越发大了。 谢缈娉跟梁文轩来听风赏竹,叫上她,本就不合理……半路还把辙辙支走了…… 不对,事情不对。 谢缈易顿时警惕起来。 “二小姐,你不喜欢竹林吗?”对面的梁文轩忽然开口问。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谢缈易一边打量着周遭,一边草草应付了一句,“我没有文人那种情怀,我喜欢欢喜闹闹的东西。” “比如你院中的红棉树?” “对。” “说起来……我记得玄梦大师的院落中,也种着几颗红棉树。”梁文轩说,“那是他从南度国带回来的。你院子里的红棉树,是从玄梦大师那里要的吗?” 谢缈易转头看他,不由打量:“你知道的不少啊?” 这个人,浑身都是谜团。 “我是瞎子,耳朵好,听人说的。”梁文轩回道。 谢缈易:“耳朵好,那劳烦你听一听,谢缈娉现在到哪里了?” 梁文轩还真的点了点头,侧耳听起来。 “有人来了。”梁文轩说。 “来了?” 他说的是不是谢缈娉…… 谢缈易顺着梁文轩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竹林小路里,走过来几个凶神恶煞的莽汉。 “不好!”谢缈易几乎想都没想,抓住梁文轩就要跑。 “二,二小姐?!”梁文轩不明所以,被她抓了一个大趔趄! “快跑!”谢缈易说着,已经拉着梁文轩冲出了亭子! “站住!站住!” 那些莽汉见状不对,提着明晃晃的刀,土匪似的冲了过来。 谢缈易一个黑胖子,梁文轩一个瘦瞎子。 两人刚跑出亭子不久,就被包围了。 四个莽汉,挡住了两人的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梁文轩微微侧着耳朵,听动静。 “把钱拿出来!”领头的壮汉,大吼一声,他脸上一道疤痕,恶狠狠盯着两人。 “好……”谢缈易快速冷静下来,说,“只要你们不伤害我们,要多少钱都可以。” 那领头莽汉一伸手:“废话少说!钱拿出来!” 谢缈易跟着出来赏竹了,哪里带什么钱啊? 她看向梁文轩:“你带钱了吗?” 梁文轩摇了摇头。 “没钱!没钱就别想走!” “各位壮士,今日出门匆忙,我们没有带钱,这样吧……”谢缈易指了指身后的梁文轩,说,“他给你们做人质,我回去拿钱赎人。” 梁文轩:“……” “不行!现在就把钱拿出来!”领头莽汉毫不考虑,只管要钱! 不对…… 谢缈易此时是看出来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冲着钱来的。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的衣服看起来挺值钱的!把衣服脱了吧!” 谢缈易脸色难看。 “各位……”一直没开口的梁文轩,点着盲杖,挡在了谢缈易面前,他说,“你们这么要求,不太合适吧,她是个姑娘家。” “什么姑娘家不姑娘家的!”领头的莽汉冷眼扫了谢缈易一眼,鄙夷道,“这种女人,就是脱光了躺我面前,老子也不会硬!” 谢缈易脸色更加难看。 她知道自己的身材长相,但是,被人当面这么粗俗地羞辱还是第一次…… “你这种病,可了不得。”梁文轩一本正经地说,“要早点治的。” “……” 谢缈易本来一肚子气,闻言,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你!”莽汉当即脸色铁青,他二话不说,手里的刀直接冲着梁文轩砍过去了! “当心!”谢缈易大喊。 只见刀锋落下! 然后……重重地砍在了地上。 谁都没看见梁文轩是如何躲过的。 就连距离他最近的谢缈易也瞪大了眼睛。 “……” 那莽汉还不信了了!狠狠拔出长刀,又冲这梁文轩再次砍过去。 梁文轩再次躲开了,他躲闪的动作的幅度太小,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清。 于是那莽汉再次劈空了。 就在他打算第三次出手的时候,梁文轩鬼魅似的闪到了他身后。 一抬脚…… “砰!”那领头的莽汉被踹爬在地,直接来了一个狗啃泥。 莽汉手忙脚乱爬起来,他不敢大意了,又恨又怒的盯着梁文轩:“臭小子!你……你会武功!” 梁文轩歪头一笑,覆眼的白绸缎,随风微扬…… “兄弟们!一起上!” 莽汉大吼一声,随即,其他三人也呼啦啦地冲了梁文轩面前。 梁文轩被四面夹击。 谢缈易就在他身后,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不用怕。”恍惚中,梁文轩似乎说了这么一句,又似乎没说…… 总之,等谢缈易回过神的时候,那四个莽汉已经纷纷倒在地上了。 ………… ………… “你,你们给我等着!” 那领头的莽汉操跟话本小说中地痞退场时一模一样的台词,身体力行地上演着,什么叫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狼狈退场。 一行人滚远了。 谢缈易回过神俩,看着梁文轩,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竟然会武功?” “我常年游走在外,练了些乱七八糟的,只是护身用。”梁文轩收了自己的盲杖,不紧不慢。 “可是,你功夫看起来不弱啊。 梁公子情谦虚的很:”“只是一些花拳绣腿罢了。 谢缈易怀疑地看着他。 这个梁文轩……越发神秘了。 “二小姐?”梁文轩听不见谢缈易的动静,微微侧着耳,“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对!” 谢缈易一拍脑袋! “离开!离开!” ………… ………… 谢缈易带着梁文轩下山,走了许久…… “二小姐,我们还没到山脚吗?” “是这条路啊,没错啊……”谢缈易看着周遭熟悉的环境。 她又走回来了了…… 梁文轩:“你……该不会迷路了吧?” “我,我对山里的路本来就不熟!”谢缈易硬着头皮说。 梁文轩对着她的方向,不说话。 要是此时梁公子的眼睛能看见,应该是一脸无语地盯着她。 “好吧!好吧!”谢缈易实在厚脸皮撑不下去了,“我承认,我迷路了……那要不,你来。” 梁文轩叹了口气:“跟我来吧……” 然后…… 谢缈易看着又转回来的亭子。 她眯眼看梁文轩:“我说,你是不是……也迷路了?” 梁公子神色淡然:“这很正常。” “啊?” “我看不见。” 谢缈易:“……” 第026章:独处中 迷路,它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谢缈易翻着白眼,凉丝丝地看着身边的梁文轩。 梁公子则是一脸淡定地放下盲杖,坐在凤竹亭里揉腿。 “二小姐,走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比起累,谢缈易更气! “我们又绕回来了!”她瞪梁文轩。 “哎?” “你刚才不是说,这次跟着你,一定能下山的吗?”谢缈易咬牙启齿。 “失误,失误啊。”梁文轩满不在意地笑了笑,说,“这次跟着我,一定能走出去。” 我信了你的鬼! 谢缈易白他一眼,仰头看了看天色,日落西山,暮色正一点点加深…… “今天真是中了邪了!”谢缈易眉心皱成小山,嘟嚷,“怎么一个上山的人都没有啊!” “是啊,真是邪门……”梁文轩跟着说。 谢缈易幽幽地看着他。 这位梁大公子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其他人在山里迷了路,绕上好几圈不得出路,早就焦急了。谢缈易这边都有些坐不住了,但梁文轩却是一点儿都不着急。 他那淡定可不是装出来的,就是单纯的气定神闲。 谢缈易微微一顿。 梁文轩这么淡定,莫不是有什么其他法子? “要是实在找不到出路,我们……”只听梁文轩顿了顿,就在谢缈易目光灼灼盯着他,等着下一句话的时候…… “我们就只能呼救了。” 谢缈易:“你说什么?” “呼救。”梁文轩说,“虽然有些丢脸,但是……” “慢着!呼救?!”谢缈易扶额,“我们在山上饶了这么大一圈儿!?你看见人了?” 梁文轩:“我看不见。” 谢缈易:“……” “山上没有人!”谢二小姐觉得心累,“梁公子啊!这里除了我们两个,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所以,呼个毛救啊! “哦,原来如此啊……”梁文轩点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他,谢缈易已经翻不动白眼了。 “天色是不是晚了?”梁文轩问。 “你不会……” 谢缈易心烦意乱,正要说,你不会自己看啊!结果扫见了梁文轩覆在眼睛上的白绸。 “已经黑了。”谢缈易长长叹气,跟煮熟了的汤圆被戳破了皮儿似的。 “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梁文轩忽然说。 “躲起来?” 梁文轩点着盲杖,从凤竹亭慢悠悠走了出来:“伽蓝山上虽然没有猛兽,但是蛇虫还是不少的。二小姐,你要是不害怕这些,我们倒是……” “躲哪里?!”谢缈易急问。 “你看看四周?有没有山洞或者大一些的岩缝……” 谢缈易环视四周,一指:“那边,有一个山洞。” “带我过去。”梁文轩说着,伸出手来。 谢缈易有些不情不愿,但是,还是上前牵住了梁文轩的袖子。 “这里不好走,你慢些。”她又不情不愿地叮嘱了一声。 梁文轩的嘴角微微一扬,只轻飘飘一下,很快就恢复平常。 ………… ………… “真没想到哦……”谢缈易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双腿,火堆的光在她脸上跳跃。 “没想到什么?”梁文轩手中拿着一根枯树枝,熟稔地掰断,然后精准地扔进火堆了。 火星子“噼里啪啦”地响。 谢缈易看着梁文轩:“没想到,你还会生火……” 生火没什么,但是一个瞎子能这么熟练的生火,就有些古怪了。 谢缈易:“你之前不是说,你常年在海上漂泊吗?”海上,哪里去学这种生火技巧? “是啊。”梁文轩这边,神色不变,说道,“在海上漂泊之前,我也在深山里待过。” 谢缈易:“……” “你们梁家也算是商贾富庶之家吧,怎么把唯一的公子,扔进深山里了?”谢缈易根本不信梁文轩的话。 “哦,我走失了。”梁文轩说,“误入深山。” “哈?”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第028章:独处中 黑漆漆的山洞中,火堆烧的正正好。 谢缈易抱着膝盖,对着暖洋洋火光,昏昏欲睡。 时下没床没褥,屁股下面就那一点点干草,谢缈易告诉自己不能睡,但是眼皮子只打架。 “困了?”对面的梁文轩问, 谢缈易刚想回答,一张口,却是一个大大的哈切。 “这里湿冷。”梁文轩拨了拨火堆,说道,“不要睡着,不然,容易风寒入体。” 谢缈易揉了揉几乎要睁不开的眼睛:“这个时候……翁奶奶早就催我睡觉了。” 也因为翁奶奶的催促,谢缈易这个时间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身体养成了按时睡觉的习惯,如今时间到了,困意上来,挡也挡不住。 “现在你的翁奶奶可没在你身边。”梁文轩声音轻缓,似乎还带着笑意。 谢缈易不知道听清楚没,又是一个大大的哈切。 “二小姐……”梁文轩或许是担心她真的睡着了,缓缓说道,“你想过没有?” “……” “嗯?”谢缈易许久才慢吞吞回了一个声儿。 梁文轩说:“今日之事,很不寻常。” 谢缈易迷迷糊糊,甩了甩脑袋:“什么?” 梁文轩干脆地掰断枯枝,扔进火堆中,继续说道:“我们现在都没回去,相府那边怎么没派人来找?” 谢缈易皱了皱眉,瞌睡虫走了大半。 梁文轩又说:“今天伽蓝山好像只有我们一行人,大小姐离开之后,我们还遇到了劫匪……而且……” 而且之后,便是沉默,他没再往下说。 谢缈易此时已经不再犯困了,她接着梁文轩的话,声音幽幽:“而且,那些劫匪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不是冲钱。” 梁文轩含笑颔首,颇有些“孺子可教也”的意思。 谢缈易说:“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梁文轩反问:“什么解释?” “都这个时候,就不要装了。”谢缈易说,“谢缈娉走后,那四个劫匪就来了,让我们脱衣服,如果今天你不会武功,我们两个就要衣衫不整地下山了!” 到时候,流言蜚语就能淹死他们两个。 “不过,现在也够呛了!小姨子跟未来姐夫,在山上共度一夜……”谢缈易揉着发胀的的鬓角,“啊……我都能想象,到时候相府里会是怎么样的腥风血雨了。” “噗。” 这边谢缈易说的惆怅满怀,对面,梁文轩笑了。 谢缈易:“你什么意思?” “抱歉。”梁文轩抵嘴干咳一声。 “这有什么好笑的?”谢缈易皱眉,“今晚过后,我们两个就算没什么,周氏也能给我们造谣出来什么!” 她算是看清楚了。一切都是谢缈娉的算计,她不想嫁给梁文轩,定情玉佩下不了手,索性就将梁文轩跟自己绑在一起。 “真是一石二鸟啊。”谢缈易咬牙。 不仅摆脱了梁文轩,还狠狠地恶心了自己。 “什么一石二鸟?”梁文轩又问。 谢缈易白他:“你还想不想娶谢缈娉?要是想的话,,就赶紧想想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 “解释?”梁文轩问,“为什么要解释。” “都现在了,还装什么啊。”谢缈易说,“你可别跟我说,你不明白这里的弯弯绕绕。” 第029章:独处中 梁文轩没有说话,他侧着脸,微微对着谢缈易的方向。 山洞幽暗,火堆的暖光在他脸上跳跃,覆眼的白绸在光影的撕扯中忽明忽暗。 “我们为什么要解释?”梁文轩开口问,他嘴角天生含笑,说话时声音也像沾着笑意似的,虽然又缓又轻,但是,总是让人禁不住认真倾听。 “你……”谢缈易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二小姐,你担心的,是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晚,会被周氏嚼舌根吧?” 谢缈易反问:“你不担心吗?” 梁文轩摇了摇头,说:“我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过,我担心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山洞,是你找的,火堆,也是你生的……”梁文轩说着摸索盲杖,缓缓站起身来,“这里,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 谢缈易一顿,忽然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 “嘘!”梁文轩侧耳倾听,说,“有人来了。” “我……”谢缈易一惊,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但是,估计是在地上坐的久了,她的双腿都麻了!谢缈易刚起身,眼前一黑,腿一软,眼看要跌回去。 这时,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 梁文轩刚才还在她对面,就是一刹那的功夫,人竟然来到她身边。 “二小姐,你自己能站好吗?”梁文轩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说,“你有些重,我手酸。” 谢缈易:“……” 二小姐心里那点儿感激之情,一下子给这个“重”字整没了。 梁文轩看着她:“二小姐,切记,我去找大小姐了……是你自己在山里迷了路。” 谢缈易不由皱了皱眉:“可是,你现在出去……” “人已经很近了。”梁文轩道,“总之,记住我说的。” 说完,他点着自己的竹竿,走出了山洞。 “梁……”谢缈易看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的确,梁文轩的这个办法是最好的。可是!他也是个路痴啊!这么晚了,只身一人钻进山林里,遇到危险……自己岂不是很对不起他? “二小姐!梁公子!” 此时,已经容不得谢缈易多想了,外面果然传来了喊声。 “你们在那里啊!梁公子!二小姐!” “梁公子!二小姐!” 随着一声一声的“捆绑”叫喊,一队人举着火把,走到了山洞附近。 “我在这里!”谢缈易喊道。 “二小姐!是二小姐!” 很快,相府的家丁相继赶来了! 带头的是王管家,他见到谢缈易,连忙问:“二小姐怎么就你一个人?梁公子呢?” “谁?”谢缈易一脸纳闷,“梁文轩?” “是啊!梁公子呢?” “我怎么知道?”谢缈易皱着眉头,“他说去找姐姐了!然后……他们都不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们把我忘了呢!”说着,还带着埋怨。 王管家愣住了,讷讷道:“你说……梁公子去找大小姐了?没跟你在一起?” “跟我在一起做什么?”谢缈易皱着眉。那一脸的不解与纳闷演得太像了。 王管家这边,也懵了。 “我们快回去把!这里太冷了!”谢缈易说着搓了搓手臂,“我又没有吃晚饭!饿死了!” 管家皱着眉,脸上根本没有找到人的欣喜,他甚至有些心烦意乱,不耐烦地吩咐其他家丁,”你们赶紧送二小姐回去!“ “是!” 第030章:翁奶奶 谢缈易披着风衣,被相府的丫鬟家丁簇拥了着,回来了。 周氏风风火火出来迎她,上前一把拉住谢缈易的手,少见地又是嘘寒又是问暖:“缈易啊,你回来啦?你没事吧?饿不饿啊……没冻着吧?这次是你姐姐大意了!她在山上被毒蛇咬了,吓得丫鬟赶紧带她下山找大夫医治!你是不知道当时你姐姐情况多凶险,真真的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啊!可吓死我了!” 周氏看似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眼珠子却不住地扫视谢缈易的周遭,像是在找什么人。 谢缈易佯装不察,问道:“姐姐没事吧?” “你姐姐刚脱离危险,她之前一醒来就撑着身子就跟我说,你跟梁公子还在山上呢!说完她又昏过去了……我就赶紧让人去找你们!可总算找到你……缈易,怎么只有你?梁公子呢?” “我也不知道啊。”谢缈易皱了皱眉,说,“王管家找到我的时候,也是这么问我的,就好像就就应该跟梁公子在一起似的。” 周氏闻言,神色微僵。 谢缈易继续道:“姐姐走了之后,迟迟没回来,梁公子就去找她了,我就在亭子里等他们,等到天黑了也不见人,我就往回走,然后迷路了……” 周氏神情说不出的复杂:“这么说,你跟梁公子……” “现在梁公子还没找到呢吧?”谢缈易说,“你们先别管我了,先去找梁公子吧!” “对!对!”周氏挤出一个焦急的神情来,冲一众家丁喊:“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找梁公子!快去!” “是!” 家丁又回到山上去找人了。 谢缈易跟周氏道:“二娘,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周氏没了之前的热情,恹恹挥了挥手。 谢缈易转身离开。 ………… ………… 来到夏荷院,谢缈易刚推开门。 伴随着门轴“吱呀”一声,此时,院里正来来回回踱步的崇辙骤然一惊。 他见到谢缈易,眼中一喜,“噌”的一声窜到谢缈易面前。 “小姐!你回来!你终于回来了!”辙辙可给吓坏了,小脸现在还是白的。 “没事了,我回来了。”谢缈易呼啦呼了他脑袋,安抚自家小孩儿。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把我吓死了!”辙辙这时候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这不回来了吗?”谢缈易继续呼啦他脑袋,笑道,“你现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啦。” “嗯!”辙辙拍着自己的肚皮,忽然又一顿,说,“翁奶奶……” “翁奶奶?”谢缈易这时候也才注意到,从她回来,还没见翁奶奶的面。 “翁奶奶去找你了。”辙辙说。 “什么?”谢缈易看了看天色,“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傍晚的时候!”辙辙说,“大小姐回府了,你跟那个姓梁的没有回来!翁奶奶说,你被人设计了!就自己去找你了!” 谢缈易稳住心神:“现在都亥时了,她出去大概两三个时辰了。” “恩!恩!”辙辙不住点着头,担忧道,“翁奶奶不会出事吧?我们去找她吧……” “先别急。”谢缈易拍了拍辙辙的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现在是半夜,我们两个出去也无济于事,反而容易添乱。”谢缈易说着,轻轻顿了顿,“再说了,翁奶奶不是普通的老人……她不会有事的。我们先等到天亮,若是天亮她还没回来,我再想办法找人。” 眼下,这是最好的法子。 辙辙懂事,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听小姐的。” ………… ………… 谢缈易虽然嘴上说得淡定,那是为了稳住辙辙,其实她心里七上八下没停过。 她披了一件风衣,坐在院中,等着翁奶奶。 时间挫砺着人心,一点一点往前挪,粘黏在大地上的夜幕被黎明慢慢撕扯下来,东方泛起鱼肚白,天亮了。 夏荷院毫无动静,翁奶奶没回来。 谢缈易扯下身上的披风,缓缓站起身来。 坐在她旁边的辙辙听见动静,猛地惊醒起来。 “翁奶奶回来了?”小孩儿揉着眼睛,赶忙问。 谢缈易轻轻摇摇头。 “那我们……” “你在家等着。”谢缈易说,“我去找人。” 说着,将披风交给辙辙,就要开门。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翁奶奶回来了。 他们焦急等了一夜的人,现在回来了。 “翁奶奶?!”谢缈易一惊,还么来得及欢,就骤然顿住了。 “你……你……” 回来的翁奶奶一身血污,那张皱纹密布的国字脸,此时半边脸染着干涸的血渍,泛着暗色的红。 “你!你没事吧?!”谢缈易赶忙扶住翁奶奶,“辙辙!快去拿药箱来!” “我没事。”翁奶奶气息均匀平缓,说,“这血不是我的。” 正手忙脚乱搬药箱的崇辙闻言,脚下一顿,差点儿跌倒。 “辙辙,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翁奶奶叹口气,走到辙辙身边,扶正他,跟以往一样叨念道,“你扮成小丫鬟,走路要慢,步子要小……” “翁奶奶!”谢缈易甩甩头,“现在这不是重点!你身上的这些……” 她瞠目结舌,看着翁奶奶衣服上大片大片的血污:“这是怎么回事啊?” “衣服脏了,洗洗就行了。”翁奶奶说。 谢缈易扶额:“这不是脏不脏的问题,是这血……” “放心。”翁奶奶拍拍她的手,说,“事情我都解决了。” “什么事情?” “我的一些旧事。”翁奶奶说着,叹了口气,“缈易啊,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谢缈易一愣。 很明显,翁奶奶不想说她的旧事是什么。 谢缈易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不问了,说:“那你好好休息。” 翁奶奶回到自己的房间。 辙辙抱着医药箱,眨了眨眼,看谢缈易:“小姐,翁奶奶她身上的血……” 谢缈易叹口气:“翁奶奶不愿意说,一定有她的原因。” 崇辙不放心:“可是她……” 谢缈易揉了揉他脑袋:“辙辙,你记着,别人不愿提及的事情,我们绝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追问。” 辙辙有些委屈:“我只是担心翁奶奶……” “她现在已经平安回来啦。”谢缈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翁奶奶那么大年纪了,她经历的事情多了,她若是想说,我们就听,她不讲,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第031章:失踪了 不管如何,翁奶奶回来了,谢缈易算是放了心。 就在二小姐的心刚刚放回肚子的里的时候。 “二小姐!二小姐!”王管家急急忙忙地来了,砰砰拍夏荷院的院门。 辙辙打开门,不太友好地看着这个来了就没事好的王管家。 “二小姐!老夫人让你去一趟。”王管家说。 谢缈易一顿。 “快跟我走吧。”王管家说。 谢缈易心中疑惑,上次老夫人见她,是因为梁文轩丢玉佩的事情,这次……又为了什么?她没跟梁文轩一起回来啊。 周氏应该没办法往她身上泼脏水的吧? 谢缈易带着疑惑,走进了颐寿院中。 老夫人这次没像上次那样,平心静气地坐在椅子上。她被方姑姑搀扶着,正气冲冲训斥周氏。 等到谢缈易走进院子,老夫人那边才停下了。但是,她依旧气得不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周氏缩着肩膀,跪在老夫人身边,头都不敢抬。 谢缈易走上前,要冲两人行礼。 “不用了。”老夫人打住她,直接问道,“缈易,昨天你在山上亲眼看见文轩去找娉儿了?” 谢缈易微微垂着眉梢,回道:“是……” “自此再没见过他?” “是……”谢缈易觉得老夫人问的话,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奶奶,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谢缈易轻声问道。 老夫人闻言,狠狠地瞪了周氏一眼。 “文轩到现在还没找到!” “什么?!”谢缈易瞪大眼睛,“还没找到他?!” 一旁,周氏的肩膀骤缩了一下。 老夫人直直看向她,问:“缈易,你再好好想想,那天在山上,你还遇到什么事情了?” 谢缈易闻言一惊! 心念电转。 那四个土匪…… 她昨晚跟周氏说起山上的事情,特意将土匪的事情略过了,若是,那四个土匪是周氏派过去的人,那么,周氏一定去偷偷回去找土匪询问。他们说的事情,跟她昨天说的,就对不上了。 谢缈易定了定神,看似犹豫似的,说道:“其实,昨天在山上,还遇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老夫人追问。 “就是,姐姐离开之后,我跟梁公子遇到了几个土匪……” 谢缈易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老夫人的反应。 果然,在她说出土匪之后,老夫人的眼睛朝着周氏的方向斜了一眼。 谢缈易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猜测。 她继续道:“那几个土匪,冲我们要钱,还要脱……脱……” 说到这里,谢缈易故意支支吾吾,露出一副羞耻难堪的的神情。 老夫人有些不耐烦:“脱什么?!” “脱衣服!” 老夫人:“……” “不过!”谢缈易又忙道,“好在那几个土匪都很愚笨!看起来高高大大,挺吓人的,其实都是软脚虾,梁公子吓唬了他们几句,他们就跑了,所幸,我们没事……后来,梁公子担心姐姐那边,就丢下我,去找姐姐了。” 她说完。 老夫人跟周氏都默不作声。 过了许久。老夫人开口:“你先下去吧。” “是。”谢缈易低着头,行礼离开。 第032章:失踪中 等到谢缈易离开颐寿院。 老夫人也不用忍着了,她狠狠一拍桌,直指地上跪着的周氏:“看的你干的好事!“ 周氏缩着肩膀,不敢说话。 她这次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想辩解,也找不到理由。 “你说缈易昨晚没提土匪的事情,她一定是瞒着什么事!现在呢,她都说了!你还有什么说的!”老夫人斥责道,”宏远一会儿就回府了!梁文轩找不到!我看你怎么跟他解释!” “我……”周氏咽了咽口水,“我也没想到啊……” “你没想到!你没想到事情多了!”老夫人狠狠一甩袖。 “老夫人,您息怒,动气伤身。”方姑姑站出来帮老夫人顺背,目光轻飘飘扫了一眼周氏。 周氏一直重重低着头,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找!”老夫人冲一旁的王管家喊道,“将府中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无比给我找到梁文轩!” “是!” ………… ………… 梁文轩失踪的消息,已经在相府传开了。 此时的谢缈娉自然已经听说了。她躺在床上,腿上包裹着厚厚的白纱,眉心紧紧皱起来。 “小姐,这个梁文轩失踪……不是挺好的吗?”朝花一边伺候她,一边小声说道,“他失踪了,您不就可以不嫁了吗?” 谢缈娉拧着眉心:“事情哪有那么容易?那么多双眼睛看见我跟梁文轩上山了!结果,我回来了!梁文轩失踪了!外人会……怎么看我们相府?” 朝花一愣。 谢缈娉声音沉郁:“他们只会以为,我嫌弃梁文轩是个瞎子!在山里害了他!” ………… ………… 颐寿院中。 老夫人显然是跟谢缈娉想的一样,她气的发抖,指着周氏的鼻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山上动手了!” 周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老夫人,你要相信我啊!我虽然心里极度不想娉娉嫁给梁文轩,但是,杀人的事情,我可不敢!我不敢的!” “那人怎么就凭空不见了!”老夫人不信周氏,“伽蓝山都搜遍了!他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找不到了!” ………… ………… 此时,谢缈易此时也很关心梁文轩大活人去了哪里了…… 她走着神回到夏荷院,甚至忘了关上院门。 “会不会又迷路了……”谢二小姐心里不安,梁文轩离开那个山洞,说到底,也是帮了她、 要是因为这样,他再迷了路……遇到危险…… “缈易?”此时,翁奶奶走出屋子,见回来的谢缈易心不在焉的,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我……” 谢缈易顿了顿,就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翁奶奶。 翁奶奶听罢,开口问道:“你这是担心梁文轩呢?” 谢缈易点头:“昨晚,他要是不离开山洞……” “你放心,他没事。”翁奶奶说。 “没事?”谢缈易瞪大眼,“你怎么知道的?” 翁奶奶耸耸肩,说:“我从伽蓝山回来的时候,见他了。” “在哪里见的?”谢缈易连忙追问。 “瑞王府的那条街。”翁奶奶说,“不过,我当时有事,没顾得上他,但是,那个身影不会错,就是他。” “瑞王府的那条街?”谢缈易,“酆京有这么一条街吗?” “是前瑞王府。”翁奶奶点了点头,说,“都二十多年了,现在估计不这么叫了。对了!那条街上有个安王府。” “安王府?”谢缈易说,“那是前太子的府邸。” 说起这个安王前太子,也是够凄惨的。 他是当今圣上的大皇子,先被皇上封为安王,而立之年又被封为太子。但是,这个太子福气薄,储君还没当多久,就被当街刺杀了。 太子当街被刺杀,天子震怒!当时,为了找出凶手,整个酆京绷得犹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弩。那时候,尽管谢缈易才十三岁,也能感觉到那种战战兢兢的氛围。 “不管怎么样吧。”翁奶奶说,“他已经下山了。” 谢缈易不解:“那他为什么不回来?” “谁知道呢?”翁奶奶一摊手,然后不知想到了,噗嗤一笑,慢悠悠道,“话说,要是他回来了,前院的热闹,我们哪里去看?” 第033章:骤现身 梁文轩失踪了,确实是急坏了前院的人。 眼看着今日谢相爷就要回了。 周氏在颐寿院跪着,正一把鼻涕一把泪,求着老夫人帮忙。 “我还怎么帮你?!”老夫人这边也是焦头烂额,“府里的下人都我派出去了!甚至我院子里的人,我也派出去找人了!” 但是,人就是找不道,她有什么法子? “老夫人!老夫人!”王管家急匆匆跑进来。 周氏连忙问:“人找到了?!” “不是!”王管家一路跑得直喘粗气,他道,“在西安城门迎候老爷的小福子刚才来报!说远远看见老爷的车队了!老爷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还有半个时辰……”周氏狠狠吞咽一下,脸色愈发难看。 说时半个时辰,其实快得很,人很快就要回来了! 这边,王管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上座的老夫人。 “老夫人,如今府里的下人都在伽蓝山找梁公子。老爷那边,没人迎候了……您看……是不是叫一些下人回来……” “不用。”老夫人一摆手,“宏儿重视梁家,现在找人最重要,谁都不要回来,给人找人!” “是……”王管家领了命,赶紧退下了。 屋中,周氏看向老夫人,可怜兮兮:“老夫人……” “你下去吧!”老夫人揉了揉眉心。 “可是……” 老夫人耷拉着脸,打断她:“可是什么?!你在这里腻歪我!人就能找到了!?” 周氏低下头,不再言语。 “下去吧!”老夫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是……”周氏蔫哒哒,讪讪行了礼,转身走了出去。 她刚走出老夫人的屋子,去而复返的王管家又回来了。 跟周氏走了一个面碰面。 “还有什么事?!”周氏受了气,口气不善,“不是让你去找人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人回来了!”王管家喜色道,“梁公子回来了!” “你……你说什么?”周氏一惊,像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梁公子回来了!”报好消息,王管家声音高亢,“不会错的!是我亲眼见的,梁公子回来了!刚走进大门,我就赶紧来通报了!” “梁文轩回来了?!”屋里的老夫人听见了动静,被方姑姑搀扶着,疾步走出了屋子。 “是!是!回来了!回来了!”王管家小鸡吃米地点头,“我亲眼见的!人正往这里走呢!” “回来了就好……”老夫人轻轻松了口气。 周氏是这里最开心的,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 ………… 此时,夏荷中,谢缈易这里也得到了消息。 翁奶奶正坐在她身边剥桔子。 “这个梁文轩……”翁奶奶眯着眼,若有所思,将剥好的橘子递给谢缈易。 “……回来的可真是时候。”翁奶奶缓缓说。 谢缈易嚼着橘子,眨了眨:“回来的正是时候?” 翁奶奶给她解释:“你想啊,他若是他跟你差不多一起回来,周氏那边少又少不了折腾,若是回来的晚了,这件事惊动了你爹,他必然要交代自己失踪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谢缈易恍然:“所以!这个时间正正好!” 既不会惊动她爹,又让周氏那边吃够了苦头。 第033章:谢相爷 相府门口,夹道欢迎,等着迎接回来的谢相爷。 谢缈易作为二小姐也被拉了过来。她站的位子不显眼,还不如梁文轩站得靠前。不过,也好在不显眼,谢缈易还能时不时地揉揉酸胀的腿。 没办法,站得太久了…… 周氏也觉得站得有些久,她皱了皱眉,看向王管家:“你不是说老爷半个时辰就到家了吗?我可在这里等着快一个时辰了。” 王管家连忙道:“夫人您稍等啊,我已经让下人去问了!” “来了!来了!”王管家声音落下,那个被派去的下人急匆匆回来了,满脸喜色,“夫人!老爷回来了!” “人到哪里了?!”周氏一边急急询问,一边理了理头上的珠翠,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已经走到街口了!转角就到了……”那下人话刚落下,只见一队人马整整齐齐地走了过来。没有鸣锣开道,也没有举牌回避,但是,这队人马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庄重肃穆。 车马到了相府门前稳稳停住,中间的那顶官轿,缓缓压下来。 谢缈易站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的父亲从轿子中走出来。 谢宏远已经是年近天命,但是,他身材没有发福,跟他同龄的大多官员已经是大腹便便,他却保身材修长精悍,脸庞线条依旧凌厉。 她这个父亲啊,若不是那周身气势压着,但看容貌,可一点儿也不像快五十岁的人。 “老爷!你回来了!”周氏笑容满面地走到谢宏远面前。 “回来了。”谢相爷说。 周氏喜不自胜,上下看着谢相爷,心疼道:“有点瘦了。” “是吗?” “不过,看起来更精神了!”周氏一边跟谢宏远说这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谢宏远身后的车队中看。 看了半晌,周氏不仅问道:“怎么不见亭儿?” 谢宏远道:“他有事,晚几日回来。” “这样啊……”周氏脸上的喜色,稍微淡了些,但是很快又重振旗鼓,“老爷,不管怎么说!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整日念着您,我也是日日为老爷祈福祝祷,盼着老爷顺利归来!” 谢宏远点了点头:“你辛苦了。” “只要老爷好好的!我这点辛苦不值一提!都不算什么!” “嗯。”谢宏远与周氏说这话,目光看向周氏身边的梁文轩。 “你,就是文轩?”他开口。 “伯父。”梁文轩拄着盲杖往前走几步,他冲着谢宏远的方向跪拜行礼,“小侄就是文轩。” “快起来!”谢宏远连忙将他扶起来,看着覆眼的白绸,“你这是……” 梁文轩道:“说来话长……” “老爷!我们先别在这里站着了。”周氏提醒道,“您先去跟老夫人请个安吧,文轩的事情,一会儿,让他好好跟您说。” “好……”谢宏远紧紧抓着梁文轩的手臂,最后缓缓松开,说道,“一会儿,来见我。” “是。” ………… ………… 谢相爷在众人的簇拥中,走进了相府。 门口的谢缈易留在了最后,人都走光了,她揉了揉腿,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梁文轩竟然还没走,在她身后,忽然开口。 谢缈易吓了一跳,看他一眼:“没事。” 说完,抬脚往回走。但是刚走一步,又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谢缈易停下脚步,说,“那天……那天谢谢你啊。” 梁文轩闻言,没说话,只是嘴角含着笑。 “就这样,我走了。”谢缈易干咳了一声,别扭地跟梁文轩道完谢,直接要走人。 “二小姐。”就在谢缈易转身的时候,梁文轩开口了。 第034章:谢相爷 谢缈易回头看梁文轩:“你有事?” 梁文轩嘴角含着笑,不急不缓说道:“你去看过大小姐了吗?” 谢缈娉? 谢缈易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吗?” 梁文轩嘴角笑容不减:“不怎么,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谢缈易觉得,他不是随口一问,但是,现在并不适合往下追问。毕竟他们在相府门口,周氏的眼睛耳朵可不少。 谢缈易问:“你还有其他事吗?” “无事了。” “那我走了。”谢缈易说。 “慢走。” ………… ………… 相府门口,谢缈易跟梁文轩寒暄了两句,便转身走了。 梁文轩站在原地,等谢缈易走远了,他才点着盲杖,不紧不慢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走到院子没多久,下人就来说,相爷想见他。 梁文轩拄着盲杖,站起身,忽然问:“在哪里?” “老夫人的颐寿院。”下人回完话,领着梁文轩来到了老夫人的颐寿院。 ………… ………… 颐寿院中,老夫人上座,刚回来的谢相爷坐在她下位,周氏坐在谢相爷对面。 三人看着门口。 只见梁文轩点着盲杖,被下人领了进来。 上位的老夫就率先开口,声音比之前热络亲切了很多:“文轩,你终于来啦?” “拜见老夫人。”梁文轩冲着老夫人的方向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老夫人满脸笑容,让方姑姑将梁文轩扶起来。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到了我这里,不用这么多规矩。” “是。”梁文轩垂手站好。 “你也坐。”老夫人和颜悦色地看着梁文轩。 等到梁文轩坐下之后,老夫人继续说道,“今日,这里也没外人,文轩,我们就拉家常一样,聊一聊你跟娉儿的婚事。” 老夫人说完,转头看向谢相爷。 谢宏远从梁文轩刚才一走进来,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 梁文轩轻轻点了点头,说:“既然老夫人这么说了,那我也说说自己的想法。” “你说。” 梁文轩站起身,彬彬有礼,缓缓说道:“我不想耽误大小姐。” 他话音落下,老夫人与周氏都吃了一惊。 只听梁文轩继续道:“我自知自己眼盲,配不上大小姐。” 周氏藏起眼中的喜色,说道:“文轩,我们可从没嫌弃过你的眼睛啊……” “不止是眼睛。”梁文轩轻轻叹气,说,“我如今双亲见背,身无分文,大小姐若是嫁给我就太委屈了。” 周氏紧紧压住上扬的嘴角,愣是挤出一个愁眉苦脸来,她上前说道:“文轩,没有钱,你可以挣啊,不要总说这些丧气话。” 梁文轩摇摇头:“我目不能视,即便能挣些钱,想要大小姐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怕是也难。” “你这真是……”周氏看着他,似乎是不知道要怎么劝了,只能长长叹口气,退下了。 “我知道谢伯父也在这里。”梁文轩顿了顿,缓缓说道,“当年,我跟大小姐的婚事是您定的,如今,这门婚事不成了,也请您体谅。” 谢宏远嘴角紧抿,他盯着梁文轩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氏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说:“老爷,若是文轩实在不愿意,那我们……” “我不同意。”谢宏远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在场众人的表情都变了。 第035章:谢相爷 颐寿院中,梁文轩言辞恳切,想跟谢缈娉退婚。 相爷一句“我不同意”,让在场的人神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换。 周氏最先反应过来,她眼中一急,本能地想说什么,但是扫见谢相爷的表情,到嘴边的那句,“既然文轩不愿意,我们也不好强求……”又给她咽了下去。 梁文轩对着谢相爷的方向,作揖长拜:“伯父,您的好意我明白,但是,我真的配不上大小姐,这桩婚姻……” “文轩。”谢冕扶住梁文轩,说道:“这桩婚姻,是我与你父母定下的。这些年,缈娉也一直念着你。”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父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梁家如今只剩你一人了,你若是担心你与缈娉的婚后生活,放心,我会帮你想办法,缈娉她也不是那种娇贵的大小姐。” 梁文轩摇着头,还是很为难:“可是,伯父,这样就真的委屈了大小姐了……” “缈娉一直等着与你成婚,她不委屈。”谢冕不容置喙,“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可是伯父……” “若是你还认我这个伯父,就好好与缈娉成婚。” 梁文轩还能说什么呢?他张了张嘴,此时答应也不好,继续拒绝也不太合适。 “此时,稍后再说吧,伯父,您可能还不知道,大小姐受伤了……” “我知道。”谢冕说,“刚才你伯母都跟我说了,缈娉约你上山游玩,结果不小心被毒蛇咬了。” “是啊!我们娉娉也真是可怜!” 周氏连忙站出来,将婚约的事情揭过去,她道,“老爷,您回来了,娉娉的心里高兴的很,她很想去门口迎您,但是她蛇毒中的太深,现在虚弱得起不来……要不然,她一定亲自迎您!” “大小姐现在,应该很想见伯父吧。”梁文轩垂手站在一旁,嘴角隐隐含笑,他缓缓道,“伯父,既然您回来了,不妨去看看大小姐吧。” 周氏闻言,扫了一眼梁文轩。 一直没说话的老夫人开口了:“是啊,宏远,你去看看娉儿吧。” 谢冕道:“我正打算一会儿去看缈娉。” “那你去吧。”老夫人说,“看完娉儿,你回自己的院子好好休息一下,这一路,你也累了。” “是。”谢冕冲老夫人行了礼,“那孩儿告退。”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冲方姑姑试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说道:“若云啊,你替我送送宏远吧。” “是。”方姑姑深深看了一眼谢冕,轻声应下。 ………… ………… 方姑姑将谢冕一行人送出颐寿院。 “方姑姑,就到这里吧,不用送了。”颐寿院门口,周氏往谢冕身边站了站,像是宣誓所有权一样。 方姑姑看着谢冕:“老爷,慢走。” 谢冕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周氏静静跟在谢冕身后,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朝着方姑姑的狠狠瞪一眼,既不满又挑衅。 方姑姑根本不看周氏,一双眼只看着谢冕离开的方向。 直到谢冕彻底走远,方姑姑才收回目光,她缓缓闭上眼,再睁开,脸上的失魂落魄已经消失不见。 第036章:搬石头 壁葳院中。 谢缈娉正躺在床上。她这些天,为了装作中了蛇毒,一直窝在床上,实在是无聊极了。 大小姐抓了抓自己绑着白绷带的脚踝,那里根本没伤口,现在被药敷着,有些发痒。 “小姐!老爷来了!老爷来了!”就在此时,伺候的丫鬟朝花急匆匆进屋来,“小姐!老爷往我们这里来了!” 谢缈娉赶紧在床上躺好:“我的脸色看起来怎么样?” 朝花点着头:“小姐现在一脸病容,看起来很憔悴!” “那就好。”谢缈娉吐了口浊气,很快进入苍白虚弱的状态。 ………… ………… 谢冕走进了屋中,身旁跟着周氏,身后跟着梁文轩。 “参见老爷!”朝花冲谢冕行礼。 谢冕随便摆了摆手:“大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她已经脱离危险了。”朝花道,“大夫说,小姐虽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是恢复的很……” “朝花!”周氏忽然厉声打断她,沉着脸,“老爷是来看小姐的,不是看你的。” 朝花被骤然斥责,丫鬟一头雾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周氏。 不是夫人让她这么说的吗?怎么忽然…… “下去!”周氏道。 朝花哪里敢多言,怯生生说了一句“奴婢告退……”就下去了。 “爹。”此时,床上的谢缈娉装作听见了动静,她挣扎地要坐起来,“您回来了?” “回来了。”谢冕坐在她床边,声音不仅轻缓了几分,“你快躺好。” 谢缈娉满脸孺慕,她望着谢冕:“爹爹千里归家,女儿应该去迎接,行礼的,但是……” “无妨。”谢冕问,“你的伤如何了?” “哦,大夫说……” “大夫说静养三四个月呢!”周氏抢在谢缈娉之前开口。 谢缈娉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是,她迅速掩饰了过去,包括紧随其后的疑惑,也被她垂眼压下去。 “三四个月?怎么会这么久?”谢冕望着谢缈娉,“蛇毒很严重吗?” “很严重!”一旁的周氏回道:“老爷!您不知道,娉娉她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大夫说,那毒蛇是少见的,能救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说着,给谢缈娉使了眼神:“娉娉,你说,是不是啊?!” “是,是……”谢缈娉愣了愣,顺着周氏的话点了点头,“我当时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大夫说,挺严重的……” 周氏接过话茬,继续无中生有:“老爷,当时可吓坏我了,我当时就想,要是娉娉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说着,还哭了。 “伯母。”一直沉默的梁文轩开口道,“大小姐,这不是救回来了吗?您不要伤心了。” “我这是喜极而泣。祖宗庇佑啊!我们娉娉总算救回来了!不过……”周氏的话锋骤然一转,“大夫说了,这几个月,一定要当心再当心,精心再精心的照顾,那蛇毒还没拔除干净呢!不能大意。” “有些蛇毒,却是难以拔除。”梁文轩点了点头。 “是吧?!”周氏擦了擦眼泪,看向谢冕,“老爷啊,文轩跟娉娉的婚事,我们先不着急吧……” 谢冕没说话。 倒是梁文轩连忙道:“大小姐的身体最重要。” “文轩,你理解就好,你理解就好啊!” “对了。”梁文轩说道,“我认识一个大夫,是个治蛇毒的能手,要不,让他给大小姐看看吧?他住的也不远,就在冀州边儿上,三四天就能赶来酆京。” 周氏连忙摆手:“不用了,已经有大夫给娉娉医治了……就不劳那大夫来回颠簸了。” “没关系的。”梁文轩说,“这是我唯一能为大小姐做的事情了,就让我出些力吧。” “真不用。”周氏态度坚决,“给娉娉治蛇毒的杨大夫是个好大夫,娉娉的命就是他救回来的,要是我们中途换了大夫,杨大夫那边怎样想?这事不好看。” “这样啊。”梁文轩的声音有些失落,“那,那就算了……” “治病救人,不说这些。”一直沉默的谢冕开口道,“文轩,你就让那个冀州大夫来吧。” “是……”梁文轩恭恭敬敬应下,那天生含笑的嘴角,擒着无人察觉的笑意。 床上的谢缈娉神色有些难看。 周氏的神色也微微僵住:“老,老爷……” “没说换掉杨大夫。”谢冕道,“蛇毒不用其他,让精通蛇毒的大夫看看,也好。” 周氏不动声色地瞪了梁文轩一眼。 对上谢冕,她只能撑着嘴角笑了笑:“是,老爷说的是……” ” 第037章:砸自己 周氏一肚子苦水,但是脸上还要装出笑脸来,她将谢冕跟梁文轩送走,说自己要留在壁葳院中陪会儿谢缈娉。 等到屋中,只剩她们母女两人之后! 谢缈娉也不装虚弱了,直接从床上坐起来。 “娘?!你刚才做什么呢!”谢缈娉又气又急,双眼都微微红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说我的蛇毒没大碍了!现在可好了!要是梁文轩把那个大夫找到了!我岂不是……岂不是……” 岂不是要真的挨一下毒蛇咬! “你知道什么啊?”周氏也是着急,说道,“你知道你爹在颐寿院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他打算让你跟梁文轩赶紧成亲!我看老爷那样子,这一个月内!你必嫁无疑!” “这……”谢缈娉一脸反感,“我爹他……” 周氏道:“你爹什么样,难道你不知道吗?当年梁家救他性命!他一直记着着恩情呢!他最重情义!一定会尽快完成你跟梁文轩的婚事!” 谢缈娉这才反应过来:“所以……你说我的伤……娘!这是暂缓的法子?” “对!”周氏抓住谢缈娉的手,“娉娉啊,我宁愿你真的受伤,也不愿意你嫁给梁文轩!” 说起受伤,谢缈娉瑟缩了:“您真要我……要我……” 周氏盯着谢缈娉:“被毒蛇咬跟嫁给梁文轩,你选哪个?” “我都不想……”谢缈娉摇着头,潸然欲泣,“娘,就没有其他法子吗?比如……出钱贿赂!杨大夫拿了我们的钱按照我们说的做!那梁文轩找来的大夫……” 周氏摇着头:“杨大夫,我们知根知底!可是梁文轩找来的野大夫可不一样,如果,他不拿钱办事!我们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可不能冒这个险啊!” 谢缈娉闻言,紧紧咬着下唇,她双眼泛红,眼角的泪痣被泪珠子划过,凄楚了几分。 “娉娉,若是有其他法子,娘也舍不得你被毒蛇咬啊……”周氏说着,长长叹口气,她望着谢缈娉,抬手轻轻抚过谢缈娉眼角的泪痣,擦掉泪痕,“你记着,有时候……人若是想得到一些东西,就要豁得出去。” 谢缈娉咬牙,狠狠攥紧被褥,压着嗓子:“我知道了。” 她看向周氏:“娘,劳烦你去找毒蛇吧……” “这件事,我会跟杨大夫商量一下。”周氏摸着她的头,又欣慰又心疼,“放心,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 ………… 此时,夏荷院中。 谢缈易也正在跟翁奶奶说大夫的事情,崇辙坐在一旁,一边吃橘子,一边听。 三人坐在红棉树下,谢缈易双手托腮,看着翁奶奶:“一定要找那种擅长治蛇毒的大夫去给谢缈娉看伤!” 说着,二小姐有有些作难,自言自语道:“关键是周氏那边,她如果不同意……我得想个办法!让周氏同意!” “小姐。”辙辙开口,“大小姐都那么对你了!你怎么还给她找大夫?管她呢!” 翁奶奶道:“辙辙,缈易不是给谢缈娉找大夫呢,是给她找不痛快呢。” “啊?”辙辙瞪大眼,“可是,小姐刚才不是说,要找擅长治蛇毒的大夫给大小姐看伤吗?” 翁奶奶揉了揉他脑袋:“吃橘子吧。你还小,不用想这些。” “哦!”辙辙眨眨眼,开心地扎在橘子里了。 谢缈易叹气:“翁奶奶,有什么办法,能让周氏那边不得不同意啊?” 翁奶奶看向谢缈易,言简意赅:“你爹。” “我爹……”谢缈易灵光一闪,一拍手,“对!如果我爹同意了!周氏就是想反对!她也不敢!” 二小姐站起身来:“就这么办!” “办什么?”辙辙从橘子中抬起头来。 谢缈易揉揉他脑袋,看向翁奶奶:“我先去找大夫!然后再去跟我爹说!” 说罢,急匆匆出门了。 “小姐去哪里了?”辙辙擦擦嘴,“怎么不让我陪着。” “你好好吃橘子。”翁奶奶说,“这种事,缈易自己就行了。” “哦……” ………… ………… 就在崇辙的小橘子吃了一半的时候,谢缈易折回来了。 “这么快的?”崇辙诧异,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二小姐就回来了? 翁奶奶问:“怎么了吗?” 谢缈易说:“有人把我想做的事情,做了。” 翁奶奶一顿,想了想:“梁文轩?” “对!就是他!”谢缈易走过去,“我听下人说,他给谢缈娉找了一个冀州的大夫!” 翁奶奶闻言,微微眯起眼:“这也是个以牙还牙的狼崽子啊……” “以牙还牙?”谢缈易微微一顿,“你的意思是……梁文轩也知道,谢缈娉是假受伤?” 翁奶奶点头:“你都猜得到,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谢缈易细细一想,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我之前,还以为梁文轩很喜欢谢缈娉呢……” “他若是喜欢谢缈娉,就不会无故失踪那么久了。”翁奶奶看着谢缈易,带着引导,缓缓道,“你听过这么一句话没有?世上藏不住的东西,只有两样,咳嗽跟爱意。” “你是说……” “缈易,你仔细地想一想,你从梁文轩的身上,看到过他对谢缈娉的爱意没有?” 谢缈娉仔细想了想,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吧。”翁奶奶道。 “不是。”谢缈易说,“是看不透。” “你看不透他?” “嗯。”谢缈易点了点头,思忖片刻,说,“我总觉得,他带着一张面具,给我们看到的,都是表象!” 翁奶奶闻言,欣慰地笑了,满脸的褶子都温柔了不少。 “缈易,你能这么想,很好。” “很好?”谢缈易眨眼,不解。 “真的很好。”翁奶奶解释说,“有许多人,我们不能一眼就看穿,所以,要静下来心来,仔细观察。” “观察梁文轩吗?”谢缈易摇摇头,“我不想观察他,他跟我又没关系。” “没关系?”翁奶奶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对于这个梁文轩,你怎么看?” 第038章:龙血恨 “怎么看待……梁文轩?”谢缈易歪着脑袋,兴趣缺缺:“我跟他,以后应该不会有交集吧?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翁奶奶摇头:“我可不这么想。” 谢缈易不解,看着他。 “你想啊。”翁奶奶不紧不慢,说,“这伽蓝山之行,周氏已经打定主意将你跟梁文轩撮合在一起了。” 说起伽蓝山,谢缈易不由皱了皱眉。 翁奶奶继续道:“前院一定不想谢缈娉下嫁梁文轩。可你爹偏偏又是一个死心眼老顽固人,认定了这门亲事,不好更改。前院如果将梁文轩塞给你,即解决了自己的问题,打发了你,一石二鸟。” 谢缈易犹豫一下:“翁奶奶,你的意思是……周氏还会出手?” “不只是周氏,前院不是不是还有一个老夫人?” “这么说……” 谢缈易皱了皱眉。 翁奶奶倒是不像谢缈易犯愁,他道:“索性,我们让梁文轩跟谢缈娉生煮熟饭?既然招式是她们想的,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觉得不太妥……”谢缈易抓了抓后脑勺。 “你不忍心?” “那倒不是。”谢缈易说,“我只是觉得,伽蓝山之行,梁文轩也挺无辜的,还有就是,他挺不简单的,我们还是不要跟他对立的好。” 翁奶奶单手托腮,意味深深地看着她,忽然说道:“很好。” 谢缈易一顿:“什么很好?” 翁奶奶今天无缘无故,说了好几个很好了,哪里好?好在哪里啊? 谢缈易一脑门雾水,她看着有些反常的翁奶奶:“你今天怎么了啦?怎么怪怪的?” 翁奶奶站起身,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缈易,你做得很好。” 谢缈易更是不理解了。 翁奶奶望着她:“有同情心,可是又不会毫无底线地忍让,懂得审时度势,不会主动招惹危险之人……很好……” “你是在说我吗?”谢缈易眨眼,怎么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翁奶奶没回答她,只是神色微微凝重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她深深地望着谢缈易:“保持这样的秉性,韬光养晦,以后,你身边不管有没有人护着,你都能走很远。” 谢缈易听着前半段倒还挺美滋滋的,但是后半段…… “翁奶奶,你今天怎么了?”谢缈易心下有些说不住的慌,“你没事吧?” 她顿了顿,脑中闪过翁奶奶浑身是血污的样子。 “没事!”翁奶奶忽然大笑起来,就像是六月天一般,天光乍晴,阴霾骤散! “我刚才是不是很严肃,唬住你了?”翁奶奶大笑着,狠狠揉谢缈易的脑袋,“” 谢缈易:“……” “你不光我唬住我了,还把辙辙吓到了。” 专心吃橘子的崇辙:“啊?怎么了?” 翁奶奶笑:“总之,这件事啊我们先不着急,先看前院怎么下一步棋怎么走吧!” 谢缈易扒拉揉乱的头发:“我倒是觉得,前院不用我担心!梁文轩会想办法。” “哦?”翁奶奶调侃道,“你不是心仪韩二公子吗?” “是啊。” “可我看,你对梁文轩也挺……” 辙辙手里的橘子掉:“小姐!你,你喜欢梁文轩?!” “说什么呢?!”谢缈易简直哭笑不得,“我只是觉得他不简单,有他挡在前面,周氏那边折腾不起来。怎么就扯到喜欢了?!” 翁奶奶托腮:“是吗?” “当然是啊!我怎么会喜欢梁文轩啊?!简直莫名其妙啊!”谢缈易急急忙忙跟翁奶奶解释,这下,她也没时间去回想翁奶奶刚才的反常。 ………… ………… 谢缈易口干舌燥跟翁奶奶解释了大半天。 翁奶奶心疼她的嗓子,摆着手:“好了,好了,我信你了,我信你不喜欢梁文轩。” “本来就不喜欢啊……” 翁奶奶摇头含笑,“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学堂吗?准备准备吧!” “对!”谢缈易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去学堂!去学堂!” ………… ………… 喊着去学堂的谢缈易,带着辙辙溜出相府。 她并没有直接去学堂,而是先去了自己开的书局。 远红书局,今日依旧生意兴隆。 谢缈易走进了之后,代理老板冉肖的眼睛一亮! “来了?” “来了。”谢缈易问,“《绫罗尺》写好了吗?” “《绫罗尺》?老板,你不是来找《春风渡》下册的?” 谢缈易:“……” “《春风渡》是我帮朋友买的……” “我懂!我懂!” 谢缈易今天解释都累了:“把最新的《绫罗尺》给我吧。”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冉肖说着,从书柜下面拿出两本书来。 《绫罗尺》下,《春风渡》下。 谢缈易:“……” “拿去!”冉肖“你懂我懂”地一笑,说:“这是最新的两本!其他的还在印刷呢!我可是给你留着呢!” 谢缈易扶额,已经懒得解释了,她把两本书都接下了。 “对了,老板。”冉肖大大咧咧的神情稍微严肃了一些,“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是这样的。最近书市里有本书卖得挺火的,那写书的是个无名氏,不要润笔费,谁都能印刷……” 谢缈易稍稍吃惊:“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是……”冉肖略显犹豫,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遇好事”的样子,只听冉老板道:“不过……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觉得,有待观望。” 谢缈易问:“那本书叫什么?” “《龙血恨》。” “听起来,不像是时下流行的才子佳人故事。” 冉肖道:“我看过了,讲得是游侠江湖。其实,故事也就那样,重在仗剑天涯,快意江湖,读起来就一个字,痛快!但是……” 冉老板顿了顿,说,“我总觉得书中应该有什么……” 谢缈易:“有什么?” 冉肖摇头:“我暂时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你若是觉得奇怪,就先按说的,观望一下,再说印刷不印刷。”谢缈易急着去学堂,,“总之,书局交给你打理,我放心。” “可是,你才是老板啊。”冉肖道。 “我只是幕后,有你才有远红书局!”谢缈易摆着手,“我还要去学堂!走了!” 第039章:龙血恨 谢缈易冲冉肖摆手,要离开。 “等一等!我还有件事!”冉肖喊住谢缈易,“我媳妇儿说,她最近没什么写书的灵感,我最近想带着她出去走走,书局估计要交給老方打理一段时间。” “去吧。”谢缈易说,“嫂子写书累了,也该出去走!”、 “行!”冉肖开心,“等到《龙血恨》这本书弄清楚了,我就带我媳妇儿出去走走啦!” “好!还有事吗?”谢缈易道,“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路上慢些。”冉肖将谢缈易送出书局。 ………… ………… 谢缈易从书局离开,还是没有去学堂,而是先去了徐远达徐夫子的住处。 徐夫子本来还想质问她,上午没来学堂的事情,结果,谢缈易拿出了《绫罗尺》。 什么旷课不旷课的,能吃吗? 徐夫子擦了擦两片儿小胡子,乐滋滋接过谢缈易递来的书。 “最新的?”夫子如获珍宝,眉飞色舞地问。 “是。”谢缈易说,“其他的还在印刷呢。” 夫子更加宝贝了:“哎呀呀,易远啊……知我心者!唯有你也!” 谢缈易:“那,我去上课了。” “去吧!去吧!好好听课。” “学生告辞了。”谢缈易行了礼,走出去了。 ………… ………… 谢缈易总算走到了心心念念的学堂,二小姐心里感叹,以前可从来不觉得学堂会是让人这么想念的地方。 如今…… 谢缈易走进书堂中,第一眼没看自己的位置,而是看向韩封灵的位置。 空的。 二小姐有些失落,但是想到韩二公子一会儿就来了,心里又亮堂起来。 谢缈易满怀期待,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偷偷等人的时间总是忽快忽慢的,此时还没上课,班里的学生也懒懒散散,三两成群,凑在一起闲聊。 谢缈易等不来韩封灵,就想问问自己前面的刘蒙。 只见,平时跟其他人凑在一起聊天聊德火热的刘蒙,此时埋着在书桌上,手上按着一本书,看得井井有味。 谢缈易瞄了一眼那露在外面的书皮封面。 《孟子》 谢缈易才不信,能让刘蒙这么忘乎所以的书,一定不是什么之乎者也的科举考试的书。 “喂。”谢缈易拍了拍刘蒙的肩膀,“看什么话本小说呢?” “好书!”刘蒙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 “什么好书?” 刘蒙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掀开《孟子》的书皮,露出里面话本小说的名字。 《龙血恨》?! 谢缈易一顿,这不就是之前冉肖跟她说的那本书吗? “很好看?”谢缈易问。 “这是我第二次看!”刘蒙小声道,“第一次看得时候,以为就是普通的游侠话本呢!” 谢缈易:“再看……就不是了?” 刘蒙点着头,悄声说道:“易远,你知不知道,这本书其实是在映射的安王的事情!” 安王?! 谢缈易不仅想翁奶奶之前说的,梁文轩失踪的那段时间,去了安王府的那条街。其实,那条街是有名字的,叫昭华街。 关于昭华街,最有名的事就是前太子被刺杀! 刘蒙凑近谢缈易,兴致勃勃:“说起来,安王的案子还真是悬!他刚被册封为太子,正要从自己的府邸搬进东宫,结果,出了家门,在家门前的街上被人当街刺杀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是每次酆京百姓说起来,依旧是津津有味。 甚至,还有了《昭华刺东宫》这一类的禁书。 关于安王的死,虽然朝廷最后给出了结论,说安王是被敌国刺客行刺的,但是,这个官方说法,显然不能满足酆京的老百姓的好奇心。 于是,安王的死因,有了各种各样的版本。 其中有个版本,竟然是怀疑安王的死,是因为家里后院起火,安王妃与人私通,找人杀了安王。这个版本是最不靠谱,也是被大多数人摒弃唾骂的! 安王死后,最痛苦的,难道不是王妃跟安王世子吗? “这本书里,除了映射了安王,还重点说到了安王妃跟安王世子。”刘蒙的声音拉回谢缈易的思绪。 “安王世子……”谢缈易想了想,“我记得,是叫萧贺?” “是!就是萧贺!年纪跟我们一般大!我还见过他呢!不得不说啊……安王世子确实是个惊才绝艳的!只是可惜了……”刘蒙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我听说,安王是当着他的面被杀的!安王死后,他就一病不起了……” 谢缈易轻轻点了点头:“我确实听说,安王世子常年卧病……” “还不是给吓得……”刘蒙长长叹口气:“人生无常啊,要是安王还活着,皇上现在应该已经把皇位传给安王了吧?那萧贺就是下一任东宫了……何苦现在落个病秧子?” 谢缈易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 刘蒙摇头:“所以这本书叫《龙血恨》啊……” 谢缈易:“书名还有说法呢?” “当然啊!你想啊!安王是龙子皇孙,龙血指的就是他啊!恨,自然说恨意跟遗憾啊!安王王明明眼看皇位在即了,结果成了刀下鬼,要是你,恨不恨?” “可是不对啊……”谢缈易指着那《龙血恨》旁边副标题。 “手握龙血,纵横江湖……”谢缈易低声念道。、 她看向刘蒙:“要是龙血是指安王的话,这句话要怎么解释啊?” 安王都被杀了,握什么空血? 刘蒙倒是很有一套说辞,他丝毫没有被谢缈易难住。 “易远啊,这本书虽然映射了安王,但是毕竟是游侠小说,这句话就是博人眼球的!游侠小说不都是这样?不用当真。” “可是……”谢缈易还是觉得奇怪。 正当她准备再问的时候。 “韩兄,你来啦?” 韩兄…… 谢缈易耳朵一动,龙血什么的,都仍在了脑后。 她看向门口。 只见韩封灵走了进来。 几日不见,韩小将军依旧丰神俊朗,单是普普通通的走路,都让二小姐移不开眼。 “易远。”韩封灵走到谢缈易身旁,“你来了?” 第040章:陈廷婷 “你来了?” 韩封灵跟谢缈易打招呼,二小姐仰头看着他笑,觉得周遭都亮了。 “你也来啦?” 简简单单的对话,谢缈易发自内心的开心。 “我来啦!”这时候,徐远达夫子走进书堂,满脸笑容,手里掂着一根戒尺。 本来闲聊的学生,一个个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赶紧窜回自己的位子。 此时,好巧不巧的,一个着急回座位的学生,跑的急了,一下子撞到了韩封灵。 韩封灵此时正好站在易远旁边。这一撞还挺猛,韩小将军始料未及,身体倾斜了一下,不经意剑凑近了谢缈易。 凑近就算了,韩封灵的唇擦过了谢缈易的额头…… 很轻,很轻……就像是蝴蝶的孱弱的翅膀抚过。 谢缈易却被烫到了!二小姐瞳孔一紧,讷讷看着近在咫尺的韩二公子,她身体僵住,心脏却撒欢儿似的,骤然加快!砰砰砰!砰砰砰!跟敲锣打鼓似的,甚至韩二公子道歉的话,她都晕晕乎乎没太听清。 韩封灵见谢缈易脸颊泛红,不由晃了晃手指,“易远,你没发烧吧?” “什,什么?” “你没事吧,我……” “封灵。”徐夫子喊了一声,说,“外面有人找你,出去瞧瞧去。” “是。”韩封灵只好暂时放下谢缈易,冲徐远达行了礼,走出了书堂。 ………… ………… 此时得到谢缈易还晕晕乎乎呢,她看着韩二公子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大家,把书拿出来。”讲台上,徐远达摇头晃脑,说,“今日我们新讲《孟子》……” 谢缈易心神依旧恍惚,人家掏书,她也掏书,人家打开,她也打开。 至于书中写了什么,她根本没注意。 “易远,你给大家读一下《非不能也》。”徐远达见她心不在焉,直接点名了。 “是。”谢缈易站起身,拿起书,没过脑子,张口就道,“她媚眼如丝,娇喘一声,叫了声死……死鬼?” 这好像不对啊! 谢缈易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书堂哗然乐。 谢缈易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易,易远?”刘蒙回头,瞧见谢缈易手里的书,瞠目结舌,千言万语化成一句,“你真牛……” 《春风渡》都敢拿到课堂上!还当场读! 徐远达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通情达理的夫子,虽然上课时,手里掂着戒尺,可几乎没用过。 如今,戒尺打在谢缈易脑袋上。 徐夫子:“给我回家反省去。” “是……”谢缈易红着脸,手忙脚乱收拾东西。 美色误我!美色误我啊! 二小姐一边感叹,一边埋着头,疾步离开课堂。 ………… ………… 红着脸走出书堂的谢缈易,在书院门口,遇见了韩封灵,以及……陈廷婷。 竟然是她?! 谢缈易不由皱了皱眉。 这个陈廷婷不出现,她差点都忘了,之前在街上,有个很瘦的女人出来找韩封灵的茬儿,是被陈廷婷解围了,谢缈易当时还想找人查一查那瘦女人的来历呢。 “缈易,你怎么出来了?”韩封灵见到他,有些诧异。 谢缈易想到书堂的那一怒,脸又热了。 她含糊道:“没什么,就出来走走……” 说着,看向陈廷婷。 韩封灵也不由看她:“陈小姐,若你没事,我便回去了……” “有,有事……我有事……”陈廷婷红着脸,搅着手绢,低头看着自己跌的脚尖,她道,“说来惭愧,我是想求韩小将军帮忙的……” “什么忙?” “这……”陈廷婷扭捏着,似乎不好意思开口。 “是这样的!”陈廷婷旁边的丫鬟站出来来,说道,“前几日,礼部尚书家的四公子高敬一直缠着我们小姐,要请我们小姐看戏!我们小姐推辞了他好几次,但是高公子就是不依不饶的!昨天,又来纠缠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当时急了,就随便编了一个借口,说今日约了您!” 丫鬟顿了顿,神情不忿,继续说道:“本来以为事情会这么过去的!谁知髙公子公子知道您今日上课,说我们小姐骗了他了,今日要来我们小姐算账!” 说着,丫鬟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髙公子就在车里呢!” 陈廷婷接过话茬,说:“礼部尚书是家父的顶头上司,我不敢得罪……所以,就劳烦韩公子与我做一场戏。” 说着,祈求地看着韩封灵。 “没问题。”韩封灵道,“我去与髙公子解释。” “不用解释!”那丫鬟连忙拦住韩封灵,说,“就算是您解释了!髙公子估计也不听!韩小将军你就陪我家小姐去看唱戏吧?好吗?” “好。”韩封灵点了点头。 他答应的太痛快,一旁的谢缈易本来热乎乎的心,一下子哇凉了。 “易远。”就在二小姐心情低谷的时候,韩封灵忽然道:“陈小姐请客,我们一起去吧。” “啊?”谢缈易眨了眨眼,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他也去?”陈廷婷的丫鬟瞪大眼睛,着急地看向陈廷婷。 陈廷婷看着谢缈易,面露为难:“这……” “怎么了?”韩封灵道:“看戏,人多热闹。” 陈廷婷:“……” ………… ………… 看戏。 陈小姐有心,定了最好的戏园子,包场的那种。 谢缈易坐在椅子上,看看左边的韩封灵,再看看右手边的陈廷婷。 也难为陈大小姐了,全程还要含笑,其实心里估计要把谢缈易掐死了! 哦,此时还有一双眼睛,在后面盯着他们。 礼部尚书家的四公子…… 这都是什么修罗场啊。 谢缈易一边感叹,一边美滋滋地喝茶,花生米一颗接着一颗的吃。 一场戏,众人心情各异。 “你叫易远……是吧?”陈廷婷开口道。 “是。”谢缈易点头,心道陈大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陈廷婷道:“不知道,是两个个字?” “容易的容易,遥远的远。” 陈廷婷撩了撩发丝,矜持中带着若有似无的媚:“你父母取名,是想你前程远大吧?” “那我不知道。”谢缈易道,“他们也没办法告诉我了……” “啊?”陈廷婷面露怜悯,”抱歉,易公子,我怕不知道……“ “他们生下我后,就抛弃我了。”谢缈易说。 第041章:心上人 谢缈易跟陈小姐听完戏,天已经从擦黑了。 “陈小姐,告辞了。” 戏园门口,韩封灵拱手跟陈廷婷告辞。 谢缈易也附和着说:“再见了,陈小姐。” 陈廷婷挨着谢缈易坐小半天,听了一处儿极其不衬心意的戏,陈小姐心里早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撕掉架夹在她跟韩小将军中间的胖子! 奈何…… 仪态,仪态啊…… 陈廷婷深吸一口气,压住了自己胸口的火气:“两位,慢走……” 于是谢缈易跟韩封灵走了。 陈廷婷也转身就走。 “混账!”陈大小姐一转脸,再也按捺不住了,沉着脸跟旁边的丫鬟说,“熙儿,你去找人给我查查!那个跟在韩小将军身边的黑胖子是谁!” “是。” ………… ………… 那边陈大小姐气的脸色又青又黑,丰富多彩。 这边,谢缈易也忍着笑呢。 韩封灵跟她肩并肩走着,说道:“抱歉。” “什么?”谢缈易愣了一下。 好端端的,怎么道起歉了? “今日陈小姐的事情,麻烦你了。”韩封灵表情真诚地看着谢缈易。 谢缈易抓了抓后脑勺,纠结了许久,问道:“韩兄啊……那个……关于陈小姐,你是怎么看的?” 韩封灵道:“怎么看?” “是啊。”谢缈易说,“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对你有意思,那你对人家陈小姐……” 谢缈易舔了舔嘴唇,努力地摆出很自然的表情来。但是面对心上人,谢小姐的火候还不够少显得许有些不自然。 韩封灵不知道察觉道谢缈易神情中古怪没有。 只见韩小将军摇了摇头:“陈小姐不是我的心上人。” “这么说……你有心上人了?”谢缈易更加紧张了。 韩封灵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来:“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这回答也太…… 谢缈易正要追问,那个“心上人”的身份。 “那你呢?易远?”韩封灵忽然问。 “我?”谢缈易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二小姐诶满嘴苦涩,说:“……我也算是有吧。” 反正最后,也不能在一起。 “加油。”韩封灵跟她说,“祝你早日娶到她。” 谢缈易张了张嘴,此时,她应该客客气气地回一句:祝你也早日娶到心仪之人。 可是,说不出来啊…… 谢缈易抓了抓后脑勺,停住脚步,说:“韩兄,我该回家了。” 她站在十字街口,往左是将军府的路,往右边是相府的路。 韩封灵点点头:“慢走。” “你也是。”谢缈易撑起笑脸来。跟韩封灵挥手告别。 ………… ………… 走在回家路上的谢缈易垂头丧气。 乌金西坠,赶上吃晚饭的时候,街上没什么行人了,更显得二小姐形单影只。 谢缈易惆怅啊。 韩封灵不喜欢陈廷婷,挺让人欣慰的,但是……人家韩小将军有心上人。 谢缈易可不会自作多的认为,韩小将军的心上人是谢家二小姐,她自己,这一点,谢缈易很有自知之明,“铁棒锤”的名声在外,韩封灵会喜欢她? “哎……”谢缈易长长叹口气。 她心事重重的,走路没有看道。 “砰!”迎面忽然闪过来一个人女人,谢缈易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那女人忽然就倒在了她脚下了。 “哎呀呀……可撞死我了……撞死我了……”还没看清人长什么样,倒是先听见那尖锐的、转着弯儿的叫疼声。 谢缈易连忙弯腰去扶人:“大姐你没事吧?抱歉啊,我没有看……” 忽然,她的动作在半空停住,谢缈易终于看清被撞之人的长相。 ”怎么是你?”谢缈易道。 “你认识我?”刚才还叫疼的女人,顿了顿,躺在地上,戒备的看着谢缈易。 “你不就是……” 前几日在街上找韩封灵茬儿的那个瘦女人吗? 瘦女人没有认出来谢缈易,她那天重点是针对韩封灵,估计没有注意当时站在一旁的谢缈易。 谢缈易道:“你不是韩封瑶的情人吗?” “谁?”那女人问。 谢缈易眯起眼来。 那天还一口一个与韩封瑶亲密无间呢,现在记不清对方的名字了? “你可撞伤我了……”那女人见谢缈易没往下说,就继续瘫在地上不起来,哎呦着说道:“你说怎么办吧?” 谢缈易道:“那你想怎么办呢?”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那女人捂着自己腰,一声接着一声地呻吟着,“撞到人,怎么也要给人瞧病的钱吧?你又这么结实,我这下可被撞得不轻啊……疼啊……” 谢缈易:“……你要钱是吧?” “是!”那女人看了看天色,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张口道,“你把我撞到了,怎么也要给我个看病钱吧?” “你要多少?”谢缈易问。 “一,一两……”估计谢缈易答应的太痛快了,那瘦女人倒是犹豫了一下。 “我可以给你三两。”谢缈易伸出三根指头,说,“你告诉我,那天的真相。” “真相?”那女人不解道,“什么真相?”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吗?”谢缈易双手环胸。 那瘦女人犹豫了一下,“你先给我钱!我再起来!” 谢缈易从袖口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来。 那瘦女人就跟恶狗见了肉骨头似的,一把夺过那银子,在身上擦了擦,又在嘴里咬了咬。 “好银!”瘦女人说着,将银子揣进自己怀里。 她麻利儿地站起身来,拍拍土,冲谢缈易一挑眉:“你想去哪里说?” 谢缈易指了指不远处,还没收摊的茶摊。 ………… ………… 茶摊上,那瘦女人趁机又点了几盘零嘴糕点,她讨好地看着谢缈易,说:“小公子,你这么有钱,不在乎这些吧?” “随便。”谢缈易揉了揉眉心,“现在能说韩小将军的事情了吗?” “那件事啊?!我知道了!”瘦女人把每个盘子的糕点都吃了一口,塞得自己嘴巴里满满当当的,她道,“那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雇我做的。” 果然如此…… 第042章:梁文轩 “她雇佣你?”谢缈易眯起眼,“具体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那瘦女人喝了口茶,说,“那个陈小姐看上韩家二公子了,想要来一出美女解围计,她家的管家找了我,让我办成韩家三公子的情人,反正那三公子的情人不少,他也不见的记得……后面的事情,你就见到了,我就是收钱办事……” 说道收钱,你瘦女人狠狠一拍桌:“可恶的是那个混蛋管家!明明说好事成之后,给我五两银子!结果就给了我一两!害的老娘卖力演了那么久!呸!” “出尔反尔的人,确实招人烦。”谢缈易说着,将一锭碎银子银子放在那女人面前。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女人咽着口水,看着银子跟她招手。 “这件事,你能告诉我,也能告诉韩小将军。”谢缈易说,“有空,去韩封灵面前走一走吧。” “没问题!”瘦女人抓过谢缈易的银子,揣进怀里。 谢缈易站起身,要离开! “小公子!小公子!你等一下!”瘦女人喊住她,“你出手大方,是个好人!这样吧,以后,你要是看上那家姑娘,想演英雄救美,就来找我!我算你便宜些!” 谢缈易:“……不用了。 “除了英雄救美,还有其他的啊!”瘦女人追着毛遂自荐,“像打听消息啊!调查人啊!我都可以……” “真不用。”谢缈易摆摆手。 瘦女人遗憾地耸耸肩:“那算了,不过……要是你有一天需要了,可以来昭华后街的吉祥茶馆找我啊!” 谢缈易觉得,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走远了,那瘦女人 冲茶摊的老板喊道:“麻烦帮我拿个油纸袋来,点心我带走!” ………… ………… 谢缈易回到相府后巷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辙辙等他等的着急,见到谢缈易的时候,都忍不住嗔怪了:“小姐,你看戏怎么看到现在啊?我都快急死我了!你要是再不回来!翁奶奶都要找你了……” “这不是回来了吗?”谢缈易揉了揉辙辙脑袋,她看起来精神不济。 “小姐,你没事吧?”辙辙眨眨眼。 “没事,回去了。” 谢缈易换好了女装,然后从后门回到了夏荷院。 翁奶奶正在院中等她:“什么戏这么好看啊?” 谢缈易抓了抓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 “吃饭没?” “我不饿。”谢缈易道,“我回去休息啦。” 说完,回房间去了。 辙辙跟翁奶奶对视一眼。 翁奶奶:“你不是说,缈易跟韩封灵看戏去了吗?” “是啊。”辙辙说,“我亲眼看见的!” “那缈易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问问?” “算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哦……” ………… ………… 夜幕彻底降临,夏荷院中熄了最后一盏灯火,整个相府被夜色拥入怀中,沉沉睡去。 只有两处屋子,还灯火明亮。 一处是谢冕的书房,一处的梁文轩的冬梅院。 小丁跟六子在院中打着瞌睡,等着还没回来的“主子”。 此时的梁文轩坐在谢冕的书房中。 谢冕平时是个话少的人,但是对着梁文轩,却不由唠叨起来。两人从梁家说到相府,从梁文轩小时候,说道如今他长大成人。 两人都不由感叹。 “小时候,你整日拿把木剑,嚷着做武将军呢。”谢冕出神地看着梁文轩额角那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疤痕。 他初次见长大的梁文轩的时,第一眼,就是看他的额角。 梁文轩含笑道:“我听我爹说过,我小时候经常拿着木剑撵鹅,结果,被鹅扑,我吓得爬到树上,从树上摔了下来……”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额角的疤痕。 “是啊……”谢冕回忆往事,声音低缓了几分,“那时候,你从树上摔下来,正好被我接住,不过,你额头还是让树枝划伤了,是我亲手给你上的药。” “是吗?”梁文轩有些不好意思,“我都不记得了。” “那时候你才五岁,不记得也正常。”谢冕长长地叹口气。 谢相爷不是个长吁短叹之人,可是,对着好友的遗孤,他有好几次险些要落泪。 “天色不早了。”谢冕目光柔和地望着梁文轩,“回去休息吧。” “伯父也早些休息。”梁文轩冲谢冕行礼,“小侄告辞了。” ………… ………… 等到梁文轩走远了。 谢冕走到书架旁,相爷小心翼翼打开一个上锁的匣子。 立马放着一本书。 那是一本有些年头的书,似乎浸过水,书皮不仅打褶还起了毛边儿,书名的地方被摩挲了很多次,已经看不清了,只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个“子”字。 “梁兄……”谢冕叹息,“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文轩……” ………… ………… 梁文轩点着盲杖,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自己的冬梅院。 “梁公子,您回来啦?”小丁跟六子从屋中走出来,小丁热情套话儿,“老爷都跟你说什么了?说这么长时间?” “没说什么,只是提起我跟大小姐的婚事。” 小丁跟六子对视一眼,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白了梁文轩一眼。 小丁脸色蔑视,但是依旧热情:“梁公子啊,你真好福气,能娶酆京的女诸葛呢。” “是啊。”梁文轩面带微笑,“我也觉得,做人的确离不开福气。” 小丁:“……” “那,老爷说让你们什么时候成亲了没有?”六子问。 “相爷自然是想越早越好,只是……”梁文轩叹气,“大小姐现在身中蛇毒,怕是早不了。” 什么早不了!根本是成不了! 小丁冷笑一下。 “梁公子,时间不早了,您休息吧。”他没说服侍梁文轩休息。 “等一等。“梁文轩嘴角含着笑,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小包东西来,他道,”这是相爷从渝州带回来的灵芝山参粉,说睡前冲泡一杯喝下,对身体极好,你帮我冲一杯吧。” “好嘞!”小丁接过,跟六子努了努下巴。 “您先回屋,我一会儿给您送屋里!” 第043章:盲没盲 小丁与六子拿着梁文轩给的灵芝山参粉,走到厨房中。 “这么好的给他喝?”小丁冷嘲一声,“一个丑瞎子也配!” “可不是嘛!”六子附和道,“还肖想我们大小姐呢!” “我们先喝,剩下的,给他端过去!”小丁说。 这种好事,六子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 ………… 梁文轩的灵芝山参粉被端上来的时候,六子已经是哈气连天了:“梁公子,好了……” 梁文轩笑盈盈道,声音缓慢:“辛苦了。” 六子一张口,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我去休息了。” “嗯。” 六子迷迷糊糊地走到下人的屋中,小丁已经睡死过去了。六子也迷迷瞪瞪往床上走,只是太顿了,实在太困了,还没走到床上,人就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两震酣身同时响起。 屋中的梁文轩低低笑了,他点着盲杖,走到院子中,冲着下人房间,嘴角勾了一下。 月色高悬,梁文轩提着盲杖,缓缓走出冬梅院。 他刚关上院门,忽然动作微微一顿。 朝着夏荷院侧了侧脸……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翁奶奶依着夏荷院的门,看似悠闲地地盯着梁文轩。 “是翁奶奶啊?”梁文轩神态自然,说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等你院子两个仆人都中迷药之后?出来走走?”翁奶奶笑了笑,脸色的皱纹挤在一起,“灵芝山参粉,好东西啊……” 梁文轩的所做被揭穿,但是,仍然在他脸上看不到拘谨或者不再然,他道:“若是您喜欢,我也可以送您一点。” “我怕消受不起。” “您可以给旁人消受。” 翁奶奶眯起眼看他:“你小子……兜圈子很有一套嘛。” “您说什么,我随着您说而已。” 翁奶奶挑眉:“这么说,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了?” 梁文轩不疾不徐:“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那……比如,这个呢?”翁奶奶话音落下,人已经迅速闪到了他面前,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了! 梁文轩提起盲杖,格挡他的进攻。 翁奶奶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但是动起手来,可半点儿都不不显老态迟暮! 凌厉,狠毒!招招致命! 梁文轩这边收起了嘴角的笑容,面色凌厉地接住翁奶奶的招式,但是,他目不能视!被翁奶奶逼退了好几步! 缠斗中,翁奶奶不知何时从背后抽出一把匕首来,她的动作比之前更加狠辣流畅!手里的匕首砍断梁文轩的盲杖,直直冲着梁文轩的心脏扎过去! 毫不犹豫!眼看就要当场要他性命! 梁文轩神色微变,但是也来不及反应…… 眼看匕首就要落在他胸口,千钧一发!那匕首骤然换了方向,轻飘飘地割断他覆眼的白绸带! 一双凌厉的眼睛,骤然露了出来,淬着月光,来不及粉饰其中的凌厉与杀意。 “很好的表情。”翁奶奶收了招式,晃着梁文轩覆眼的白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梁文轩站定身体,静静地回视着翁奶奶:“你想做什么?” “不用您称呼了?”翁奶奶扬起下巴。 梁文轩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来,似乎刚才的冷厉与杀意都不是他:“那好吧,您想做什么?” 只消瞬间,他便是之前那个温温如玉,彬彬有礼的梁公子,只是那双眼没有瞎,在月光下泛着笑意与冷光。 “是我问你?”翁奶奶道,“你想做什么?” 梁文轩道:“您是问白绸遮眼?还是问我半夜出门?” “都问。” “白绸遮眼,是我想试探梁大小姐的真心,至于半夜出门嘛……月色这么好,我出来散散心。”梁文轩顿了顿,嘴角含笑,转而说道,”倒是您……这个好的身手,不知是何身份?“ “你不用知道我的身份。”翁奶奶打断他,“我也不会探究你来相府的目的,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娶不娶谢缈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娶的。” “谢缈娉不想嫁你,你待如何?” 梁文轩顿了顿:“这个……我倒是没想过。” 翁奶奶又道:“前院想把你跟缈易凑一对儿,你又待如何?” 梁文轩一顿,露出一丝苦笑来:“您,不会是想我娶二小姐吧?” 翁奶奶当然不是要他娶谢缈易!她是来警告梁文轩,不许打谢缈易的主意!但是现在听姓梁的这么说……她怎么这么不爽呢?! “缈易,岂是你能配得上的?”翁奶奶冷冷看他。 梁文轩:“……”、 “您若是担心我打二小姐的主意,大可放心。”梁文轩道,“我不会让前院得逞的。” “那就好。”翁奶奶说着,将白绸缎掷过去。 梁文轩抬手接住。 “你来梁府做什么,我不关心。”翁奶奶道,“但是,你若是敢打缈易的注意,下次断的,就是你的脖子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 梁文轩站在冬梅院门口,看了着手中两截白绸。 ………… ………… 翁奶奶昂首挺胸地回道夏荷院,但是一关上门。 老人家捂着胸口,倒吸着凉气,缓缓蹲下来,“老了……老了……老了……” 他疼得,把脸都皱成了山路十八弯了。 “可不行……”翁奶奶自言自语,“不能皱眉,哎呦,我的脸啊……” 他又是胸口疼,又是担心自己长皱纹,一个心都不够用的。 “翁奶奶?”这时候,谢缈易从屋中走了出来。 看着靠着门蹲着的翁奶奶,谢缈易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她连忙走过去。 “没事。”翁奶奶按着自己眼角的皱纹,缓缓站起身来。 “你怎么在这里啊?”谢缈易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是?”翁奶奶反问,“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谢缈易叹气:“我是睡醒了,睡不着,想出来走走。” “我也是。”翁奶奶拉着谢缈易坐在红棉树下,语重心长,“缈易啊,跟奶奶说说呗。” “说什么?” “你今天不开心,是不是因为韩封灵?” 第044章:成同窗 说起韩封灵,谢缈易长长叹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今天,韩封灵说……他有心上人了。” 翁奶奶道:“所以,你就睡不着了?” “嗯……”谢缈易老实地点了点头,她不愿翁奶奶担心自己,就又说,“你放心吧,我就是现在睡不着,过几天我就会没事的。” 翁奶奶望着她,忽然说:“缈易啊,我记得你喜欢韩封灵好几年了吧?” “三年了……”谢缈易双手托腮,甜蜜又惆怅地回忆往事。 “三年前,禁卫军冲进女学堂救我们,那时候他们都顾着救那些长得好看的大家小姐,没人注意我,只有韩封灵……他把我抱起来的时候,那一瞬间……我说不出那种感觉,反正他抱我出去,我就那么看着他……” 谢缈易每次说及此事,都会不由捂住心口,那里会发胀发热。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但是韩封灵抱起她的那一瞬间永远定格在她脑中。她脏兮兮的缩在韩封灵的怀中,韩小将军一身银甲,冰冰凉凉,又炙热无比。 “缈易,嫁给韩封灵,你会幸福吗?”翁奶奶的话拉回她的神智。 “当然啊。”谢缈易毫不怀疑,“韩小将军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 “那就嫁给他吧。”翁奶奶认真地看着她。 “什么?”谢缈易怀疑自己听错了。 ''“要是嫁给他能让你幸福,就嫁给他。”翁奶奶道,“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这不是我眼光的问题……”谢缈易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我太知道我自己的情况啦,我跟韩封灵没可能……” “缈易,不要妄自菲薄,你其实很漂亮。”翁奶奶态度真诚。 “漂亮?” 要不是了解翁奶奶的为人,她都要怀疑翁奶奶是在嘲笑反讽她了。 她从来都跟漂亮不沾边儿,从谢缈易有记忆一来,这一身黑皮还有那一圈圈的肥肉就与她形影不离。 “我有办法让你嫁给他!”翁奶奶信誓旦旦地说。 “什么办法?” “把你变漂亮!”翁奶奶说。 谢缈易眨眨眼,她觉得翁奶奶没睡醒…… 她早就试过减肥了,跑步挨饿都试过,跑步把自己肌肉练出来了,挨饿又把肌肉饿下去了。总之肥肉就在身上,只增不减。 “翁奶奶,算啦,韩小将军已经有心上人了。”谢缈易吐了口浊气,说,“我的恋情就此打住啦!打住!” 翁奶奶但笑不语。 缈易难道不知道,喊的越亮的口号代表越没底气? ………… ………… 按照规矩,谢相爷远归到家第一天,早上第一顿饭是要吃团圆饭的。 除了还没回家的谢缈亭,就连身中“蛇毒”的谢缈娉都来了。 饭点儿就设在老夫人的颐寿院。 谢缈易保持一贯的风格,不会迟到,但也绝对不会早到。 她踩着点儿,跟在相爷的身后一起出现,习惯地不引人注意。 陪在相爷身边的是梁文轩。 周氏陪着坐轮椅的谢缈娉。 “都坐下吧。”老夫人一声令下,大家纷纷落座。 饭菜一道接着一道端上来。 “我让下人一早就开始准备了。”老夫人看向谢冕,“都是你爱吃的。” “母亲费心了。” “说哪里话?”老夫人笑道,“多吃些,在外面没少受苦吧?都瘦了。” “劳您惦记,不苦。”谢冕恭恭敬敬。 “老爷。”一直不曾说话的周氏与老夫人递了个眼神,开口说道,“我有一件事,想问一问你跟文轩的意见,正好你们今日都在。” “何事?” “是这样的。”周氏说着看向梁文轩,笑盈盈道,“文轩,你一个大男儿,若是整日闷在相府,想必心里定然不痛快,我就想啊,要不……送你去书院读书,可好?” 梁文轩没回答。 周氏也没等他回答,直接看向谢冕:“老爷,你觉得呢?男儿志高,把文轩整日关在府里也不合适……” 谢冕轻轻点了点头:“你说的我昨晚也想过。” “你觉得呢?”他看向梁文轩。 梁文轩双手微垂,冲着谢冕的方向微微颔首:“全凭伯父安排。” “我都替你安排好了!”周氏抢先说道,“亭儿所在的酆京书院就不错,我看你去那里读书最好!与亭儿还有一个照应!” “酆京书院?”梁文轩笑了笑,不疾不徐地问,“徐远达徐夫子可是在那里教书?” 周氏眨眨眼:“谁是徐远达?” “文轩,你认识徐远达?”谢冕有些诧异。 “是。”梁文轩说,“来酆京之前,我就倾慕徐夫子的文采与人品。” “徐远达没在酆京书院,他在的书院叫远山书院。”谢冕说,“你若倾慕徐远达,那便去远山书院吧。” 梁文轩微笑:“多谢伯父。” 一旁的周氏嘴角有些僵硬:“不是要去酆京书院吗?让文轩跟亭儿……” “文轩是去读书,不是去找伴儿。”谢冕一锤定音,“就远山书院吧。” 周氏:“……” 此时,跟周氏一个表情的谢缈易:“……” 远山书院?!那不是她读的那个吗?!要是梁文轩也去,那她会不会暴露? 姓梁的是不是故意的?! 谢缈易磨牙,偷偷瞪了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谢缈易的错觉,梁文轩对着她笑了一下。 ………… ………… 终于吃完了早饭,谢缈易急忙赶回住处。 “完了!完了!”她一进门,就一副“我要死了”的表情。 “怎么了?”翁奶奶看她,“跟前院吃个饭,怎么就完了?” “梁文轩要去远山书院了!”谢缈易抓着脑袋,烦躁道,“那我岂不是有暴露的风险了?当初那么多书院,我之所以选择远山书院,就是因为那里没有相府的熟人……现在好了,去了一个梁文轩,他虽然看不见,但是我也有暴露的风险啊……” “缈易啊,你不用烦恼了。”翁奶奶笃定地看着她。 谢缈易眼前一亮,莫不是翁奶奶办法?! 只听翁奶奶说:“你一定会暴露的。” 所以,不用烦恼会不会暴露的事情了。 第045章:学堂惊 一定会暴露? “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暴露的?”谢缈易还不信了,说,“我当着梁文轩少说话,他不就认不出来我了?” 翁奶奶平铺直述:“梁文轩看的见。” “什……” 翁奶奶接着补充:“他第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 “他看的见?!”谢缈易瞪大眼珠子,声音拔高。 翁奶奶掏了掏耳朵:“我没跟你说吗?” 谢缈易抓着脑袋,她都要抓狂了:“没有啊……你没有跟我说过啊!我的天!他竟然能看得见?!” “怎么了吗?”翁奶奶说着,神情一紧,“难道……” 谢缈易看她。 “难道你在他面前脱衣服了?他把你看……” “不是!没有!”谢缈易更抓狂了。 “那你紧张什么?”翁奶奶问。 “我紧张我的身份啊。”谢缈易把自己脑袋揉成了鸡窝,“我这个样子,就像你说的,他一眼就能把我认出来!” “认出来又怎么样?”翁奶奶气定神闲地问。 “认出来我就暴露啦!”谢缈易来回踱步,活脱脱的热锅蚂蚁,“身份暴露之后,我就不能去远山书院了,说不准连相府这里我都……” 她说着说着,忽然脚步一顿,灵光一闪,谢缈易脑袋一歪:“不对啊,他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他的……” 她女扮男装去学堂,梁文轩装瞎。 谢缈易道:“我们两个算是互相擎肘,他抓着我的把柄,我也抓着他的呀。” “终于反应过来了额?”翁奶奶笑道,”所以,安心地上你的学,比起你的秘密,姓梁的小子来相府的目的更不简单。“ “他来作什么?”谢缈易问。 “你想知道?”翁奶奶托腮,她那意思,要是谢缈易点了点头,她立马去查。 “我只是好奇,也没有多想知道。”谢缈易摇摇头,心道,还是跟梁文轩离得远远的好。 “对了,翁奶奶,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瞎子的?”谢缈易问.。 “哦,是这样的……” ………… ………… 夏荷院中,翁奶奶正在谢缈易说梁文轩的眼睛。 壁葳院的周氏母女也在说梁文轩,不是说他的眼睛,而是他招来的冀州大夫。 谢缈娉为了应付这个大夫,硬生生让蛇咬了一口,大小姐现在还伤口还隐隐作疼呢。 “娘,怎么办?”谢缈娉望着周氏,“那个冀州大夫说了,我的伤只要最迟一个月就能好!难道……” 难道要为了拖延婚事,一直让伤口恶化?、 “娘,我不想留下疤痕。”谢缈娉摇着头。 “别怕。”周氏道,“娘再想办法……” 说起这个周氏就来气。 酆京书院那边她都安排好了,结果梁文轩要去远山书院! “娉娉你放心。”周氏安抚谢缈娉,“娘能在酆京书院做局,也能在远山书院下套,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梁文轩!” ………… ………… 不知道周氏的下的什么套,反正人家梁文轩两日后,便要去远山书院了。 谢缈易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叹气,想着后天跟梁文轩做同窗……哎……这下可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易远!你想什么呢,这么长吁短叹的?”人没到,巴掌先到,罗载的伤好了,他见谢缈易有心事的样子,一巴掌拍谢缈易肩头! 一旁的周延卿连忙说:“罗兄,你轻点,你手劲儿大。” “有吗?”罗载自己拍了拍自己,“还真有点疼。” 周延卿见状,不由笑了笑。 “易远,这些天我跟周兄不在,是不是挺孤单的?”罗载坐在谢缈易旁边。 他跟周延卿谢缈易在学堂最好的两个朋友,如今,都来上学了,谢缈易身边热闹了不少。 “还行。”谢缈易道。 “什么叫还行,我可是在家里……” “各位!各位!”就在此时,刘蒙急匆匆冲进了书堂了。 “怎么了?你让狗撵了?”罗载笑道。 “刘兄,怎么啦?这么火急火燎的?” “你知道,我,我刚才在外面见到谁了吗?” “谁啊?” “梁文轩!”刘蒙一跺脚,“谢相爷亲自领着他来了,正往我们这里走呢!看样子他要来我们这里读书呢!” “谢相爷!”谢缈易猛站起身。 罗载不解:“人家都好奇那个姓梁的,你怎么关心谢相爷?” 能不能关心吗?!那是她爹!要是给他爹瞧见她在这里……后面,谢缈易已经不想了。 她转身往外走。 大家都去看梁文轩这个女诸葛的未婚夫,谢谢缈易往反方向的后院走。 “易远?”罗载跟上她,“你做什么去?” “我,我……我入厕!” “你入厕!”罗载一惊,忽然道,“走,我跟你一起!” “哈?” 罗载上去,搭住她肩膀:“我跟你小子认识这么久,还没跟你一起上过厕所呢!” 谢缈易嘴角僵住,这有什么一起的啊?! ………… ………… 罗载指着厕所入口,看着扭头要走的谢缈易:“易远!怎么不进啦?” “我,我又不想去……” 罗载拉住她:“都走到口了,怎么说不起就不去啦?” “我就是不想去了……”谢缈易实在不理解罗载的脑子在想什么。 罗载目光往下:“我说,你……下面没问题吧?” 谢缈易差点噎到,红着脸:“罗载!非礼勿言!” “都是男人怕什么?!你又不是小丫鬟……”罗载勾住他肩膀,“我可跟你说,这种病,不能讳疾忌医的……” 谢缈易欲哭无泪:“我没病……” “那,我们看梁文轩去。”罗载拉着她要走。 “我不去!”谢缈易摇着头,跟要上刑场似的。 罗载看她:“易远,你今天真的很奇怪。早上就魂不守舍的,现在又古里古怪的,你到底……” “这是做什么呢?”一道带着挑衅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罗载“光天化日,两个打男人拉拉扯扯,要断袖啊你们?” 只见韩封瑶站在不远处,他身旁站着韩封灵。 罗载瞧见封瑶,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韩三儿,你找揍是吧!” 韩封瑶呛声:“你揍我?上次是小爷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第046章:韩封灵 远山书院的后院中。 罗载跟韩封瑶针尖儿对麦芒儿,都跟炸了毛似的猫儿似的,弓着背要扑向对方! “瑶。”站在韩封瑶身后韩封灵开了口,只一个字,韩封瑶这只炸毛的猫被人拎住了后颈,一下子老实下来了。 “罗兄,易远。”韩封灵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罗载不喜韩封瑶,连带着韩封灵也不喜欢,呛声道:“来这里当然是上厕所!不然还能干什么!” 韩封瑶见罗载这么对韩封灵,气不打一处来,“谁知道你们干嘛?!大家都在前院!你们两个鬼鬼祟祟躲在这里!一定是……” 韩封灵看他,韩封瑶咬咬牙,不往下说了。 “我跟易远也要去前院了!”罗载看向谢缈易,“是吧!” 谢缈易干笑了一声,心道,要去你去吧,我不去。 ………… ………… “韩兄!易远!”就在此时,刘蒙急匆匆跑了过来,“你们在这里啊?徐夫子找你们呢!” 谢缈易心里一惊,戒备道:“找我什么事?” “能什么事啊!自然是想把你引荐给谢相爷了!”刘蒙说,“这么好的事,你赶紧去啊!” 谢缈易往后退了退。 “易远!这是好事啊,走!”罗载说着,就要带着谢缈易去。 “……” 谢缈易看向热情的罗载,都要气出内伤来了!兄弟,你能少添乱吗? “我跟易远一起去吧。”韩封灵挡住了罗载,说,“夫子要见我跟易远。” 罗载扬起下巴,护犊子一般挡住谢缈易:“我跟易远去!” “你想见谢相爷?”韩封灵道。 “你把我当什么人!”罗载跟让人踩了尾巴的似的,“我才不是为了巴结相爷!” “那易远跟我一起走吧。”韩封灵看向谢缈易,“夫子在等我们。” 谢缈易:“……” ………… ………… 谢缈易心情复杂地跟在韩封灵身后,她脑子飞快的转,想着找什么合适的理由躲过这一遭! “易远,你不想去见相爷吧?”韩封灵忽然停住脚步。 谢缈易一顿:“什么?” “谢相爷来了,大家都去前院,只有你往后院躲。”韩封灵的口气就是在陈述事实。 谢缈易抓了抓后脑勺:“我……” “你去那边躲着吧。”韩封灵指着后院的小树林。 “啊?”谢缈易第二次愣住。 “夫子那边,我会帮你解释。”韩封灵说。 “真的?”谢缈易眨眨眼,她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那馅饼儿正好砸中饥肠辘辘的她。 “去吧。”韩封灵说完,转身走了。 谢缈易站在原地,看着韩小将军的背影,心里庆幸的同时,有不由一阵悸动! 二小姐捂着自己的心口,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她其实特别理解陈廷婷想要接近韩封灵的冲动。 这样的韩小将军,披上银甲战袍,一柄银枪保家护国!脱下战甲,纯真正直,你以为他死板吧,其实他心思灵敏,总能在你想不到的地方,给你惊喜。 ………… ………… 谢缈易按照韩封灵说着,躲在了大树后面。她等的久了,太无聊了,于是就干脆在树下蹲下,数蚂蚁。 不知数了多少只,一双黑色暗锦鞋子静悄悄地停在她面前。 “易远。”韩封灵喊她。 谢缈易扬起头来。 韩封灵低头看着她,四目相交。 韩封灵伸出手来,自然而然,说:“走了。” 谢缈易轻轻顿了一下。 她知道韩封灵长相俊逸,但是,从没在这种角度仰视过他。阳光拨开枝叶,披在韩封灵发梢,道道光晕,柔柔光泽。 他的手就伸在自己的眼前,手掌宽厚,手指修长,带着薄薄的茧子,充满力量,也充满……诱惑…… “易远?”韩封灵抬抬手,示意要拉她起来。 谢缈易咽了咽口水,她收了自己贪婪的眼神。 韩封灵已经有心上人了…… 谢缈易在心中默念了三遍,然后扶着身旁的大树,自己站了起来。 “人走了?”谢缈易不敢看韩封灵,只能假装低头拍衣服上的灰。 “走了。”韩封灵很自然地收回手,说,“走吧,徐夫子正上课了。” “嗯!”谢缈易点点头,跟上他,“韩兄,谢谢啊。” 韩封灵道:“不客气。” “那个……”谢缈易抓了抓后脑勺,说,“你不问我原因啊?” 不想见谢相爷的原因。 韩封灵看她:“你若想说,我便听。” 谢缈易:“……” ………… ………… 韩封灵跟谢缈易走到班门口的时候,其他学生已经入座了,徐夫子站在讲台上。 “易远,好点没有?”徐远达问。 谢缈易一愣。 “他好多了。”韩封灵帮她说。 谢缈易看韩小将军,韩封灵冲他眨了眨眼。 “那赶紧进来上课。”徐夫子招招手。 “是。”谢缈易点着头走进去。 “哦,忘了跟你说。”徐夫子想起什么似的,他指着谢缈易身后的位子,“那是新来的学生,叫梁文轩。” 谢缈易脚步微僵,二小姐的表情五颜六色,幽幽地看向自己座位的后面。 梁文轩坐得端端正正,他白绸覆眼,天生含笑的嘴角微微扬起来,他对着她的方向,微微颔首。 “文轩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你没在,下课了,你们好好认识认识。”徐远达说。 谢缈易干笑了一声:“是。” 她坐回自己位子。 徐远达的课,谢缈易头一次没听进去。 她从翁奶奶那里知道,梁文轩是装瞎的! 所说,梁文轩是看得见的。 谢缈易不再在地动了动肩膀,她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一道视线,烧得她火急火燎。 ………… ………… 终于熬到了下课。 谢缈易正要起身。 “易远!你之前去哪里了?!”罗载上前一步,将谢缈易按在座位上。 “我……”谢缈易一开口,不由地看了一眼梁文轩。 罗载也注意到了梁文轩,他不由看看一旁的周延卿。 书院都知道,周延卿喜欢相府大小姐,但是大小姐非梁文轩不嫁。如今,梁文轩与周延卿同坐在一间书堂中,算不算是…… 第047章:装不识 “梁兄!”罗载看向梁文轩,扬起下巴,一脸江湖气,说,“以后就是同窗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梁文轩波澜不惊,温文尔雅地回道:“请讲。” “你跟谢缈娉什么时候成婚啊?!” 话音落下,“刷!刷!刷!”一道道目光都明晃晃的直射梁文轩身上。 梁文轩依旧维持着彬彬有礼的笑意:“这件事,要谢伯父说了算。” 罗载不依不饶,还打算追问。 “罗兄,我这里不太懂,你能帮我讲解一下吗?” 此时,竟然是周延卿站出来帮梁文轩解围。 谢缈易看着周延卿,轻轻叹口气,她为周延卿不值,又替周延卿庆幸。 不值的是周延卿偏偏喜欢谢缈娉,庆幸的是谢缈娉幸好拒绝了周延卿。就周延卿这种烂好人的性格,到了谢缈娉的手里,还不知道要被折腾成功什么样呢。 “前面的兄台……”就在谢缈易出神的时候,身后的梁文轩竟然开口了。 谢缈易一激灵,绷直了后背,缓缓回过头。 梁文轩道:“在下梁文轩,不知兄台贵姓。” 谢缈易:“在下……易远。” “易兄……”梁文轩点了点头,就在谢缈易等着接招的时候。 梁文轩忽然冲着罗载的方向,说:“这位是罗载,罗兄吗?” “你想干嘛?”罗载面色不善。 “不做什么。”梁文轩很是无辜,“就是想跟大家认识一下。” 说着,又侧耳倾听了一下,冲着有人的方向,温和问好。 谢缈易:“……” ………… ………… 今天的课各位的漫长,谢缈易终于熬到了放学。 上了自己的马车,谢缈易还有些走神。 “公子,你怎么了?”驾车的辙辙不解,转头看她。 谢缈易摇摇头手:“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嗯!”崇辙乖乖驾车。 主仆两人很快回到了相府后巷,谢缈易换好衣服,从后门溜进相府。 好巧不巧的,她往夏荷院走的时候,梁文轩从对面回来了。 谢缈易又见到梁文轩,愣了愣。 他身上还是远山书院的那件衣服。 谢缈易的愣怔只有瞬间,很快,她调整好情绪,大大方方往自己院子里走。 梁文轩那边亦是如此。 两人没有一句话,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像是不相识似的。 ………… ………… 谢缈易跟梁文轩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稳稳当当地持续了五六日。 学堂中,梁文轩虽然坐在她身后,但是,几乎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谢缈易更是能不开口就绝对不说话。 谢缈易都开始觉得,自己要跟梁文轩就这么一直下去了……这样还挺好,井水不犯河水,正是二小姐最希望看到的。 不错,不错……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大家准备一下,我们去伽蓝山画风竹!”徐远达的声音拉回谢缈易的美滋滋。 “伽蓝山?”有学生嘟嚷道,“怎么又是伽蓝山……都在那里画了好几幅风竹了……” 徐远达耳朵尖:“这次我们不去半山腰了,我们去南边的山顶的伽蓝寺,那里风景秀美……” “秀美?”坐在最后睡得迷迷糊糊的韩封瑶揉了揉眼睛,开口道,“是红袖院的秀美吗?” “……” 徐远达走到他身旁,手里戒尺的敲在他脑袋上:“是伽蓝寺风景秀美!” “伽蓝寺?” “是啊。”徐远达捏着自己山羊胡,陶醉似的摇头晃脑,“伽蓝寺的风竹最是秀美!” 韩封瑶:“一群和尚有什么好看的?” 徐远达:“……” 韩三儿挨了第二下戒尺。 “就这么定了。”徐远达道,“明天都给我准时到伽蓝寺山脚下!” “是……”有人喊得有气无力,有人喊得兴高采烈! 谢缈易属于有气无力的那一类人。 又要爬山啊…… 徐远达是个极为特立独行的夫子,他教书,也教画。 他一直不提倡死读书,过一段时间就要拉着学生出去画画,夫子最爱的地方就是伽蓝山。美其名曰,不仅能作画,还能锻炼身体! ………… ………… 谢缈易跟同窗们一起站在伽蓝寺脚下,她看着蔓延无边的伽蓝山,还没爬山,她的腿肚子就打起了哆嗦。 “易远,你带什么喝的?”罗载走过来,抖了抖自己水囊。 谢缈易心累地拍了拍腰间的水囊,这里面是翁奶奶给她准备的汤药。 说着这个汤药,谢缈易也是一言难尽的很。 翁奶奶之前拍着胸脯说,能把她变漂亮。 谢缈易以为她只是说一说,没想到翁奶奶动了真格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堆奇奇怪怪的药材,给她煎药喝,每天还不能间断。 这不,知道谢缈易要去伽蓝山,翁奶奶煮了一大碗,给她灌进了水囊里。还叮嘱她,必须乖乖地一滴不剩地喝完。 谢缈易想起那汤药的味道,舌尖儿又开始发苦。 爬山爬的累了,人家喝一口水解解渴,她倒好,灌一口药…… “易远,你猜我带的什么?”身边罗载神神秘秘地问。 “是什么?”谢缈易兴趣缺缺。 “你猜猜。” 谢缈易:“你上次带的女儿红,这次不会还是酒吧?” “不是女儿红!”罗载宝贝地拍了拍自己的水囊,说,“是烧刀子!” 谢缈易:“……” “我听说,漠北的烧刀子喝下去就跟刀子划过喉咙似的,特别来劲儿!” 谢缈易无语道:“罗兄,我们是去画画,不是去喝酒……” “斗酒十千恣欢谑!”罗载还有理有据的,“没有酒,怎么作画?” 谢缈易:“你就是想在徐夫子眼皮子底下找点儿刺激……” “找什么刺激?”周延卿来了。 “周兄,你来晚啦。”罗载看看罗载的水囊,问道,“你带什么喝的?” “水啊。”周延卿道。 “俗。”罗载说。 “那你带的……”周延卿一顿,“你又带酒啦?” “那是!”罗载还得意起来了。 周延卿简直哭笑不得:“你可当心了,别被夫子发现。” “不会的!上次就没发现。”罗载自信地拍着自己的水囊。 第048章:安王府 “没发现什么啊?”这时候刘蒙凑到了三人中间。 “没什么,没什么。”罗载打哈哈,看刘蒙腰间的水囊,“刘兄,你这水囊不错呀,上面还镶红宝石呢。” “你的不也镶了?”刘蒙说着,目光不经意扫过罗载的跟谢缈易的水囊,最后坐在周延卿的水囊上。 “哎?”刘蒙道,“你们三个人的水囊是一模一样的?” “是啊。”罗载说,“这是我爹去从北楚的时候带回来的,正好三个,我送给了他俩一人一个。” 刘蒙:“我听说北楚的国的水囊很坚实!上面的宝石都是顶好的!” “你的也不错!” 两人进入了互夸中,谢缈易站的累了,找了一块石头,先休息一下。 “易远。”周延卿走到谢缈易身边,温声说,“一会儿陪我一起走吧。” 谢缈易看他。 周延卿解释说:“我身体不好,走的慢。” “好!”谢缈易巴不得跟周延卿一起走呢。 “周兄,多谢啦!”谢缈易道。 周延卿笑了笑:“是我要谢谢你呢,这些天我没来学堂,都是你给我送笔记。谢谢啦。” “说谢谢就太生分了啦。”谢缈易摆着手。 “你也知道说谢谢生分啊……”周延卿毫无恶意地调侃了她一下,“好啦,夫子来了,快起来吧。”说着,冲谢缈易伸出手。 谢缈易自然而然的拉住,然后借着周延卿的力道站了起来。 此时,一道目光若有似无地在两人身上。 谢缈易不经意地转头看去。 韩封灵…… 韩小将军慢慢收回视线,那视线刚才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莫名其妙的,谢缈易竟然闪过一丝心虚!连忙松开了周延卿的手。 ………… ………… “好了!”徐夫子拍着手,“都来了吗?” “来了!”一种学生站好了。 徐夫子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数西瓜似的,把人头查清楚了。 “差一个。”徐夫子说。 “夫子,是梁文轩没来。”一个学生举手回道。 “怎么没来?”徐远达问。 另一个学生说道:“我们是去伽蓝寺画风竹,他又看不见,来了也白来啊?” 徐夫人提着戒尺,朝着那学生的脑袋来了一下:“商少言,非礼勿言!你能少说点吗?” 叫商少言的学生揉着脑袋,等着徐远达走了,低声嘟嚷了一句。 “好了,大家准备出发了。”徐远达一挥手。 “是!” ………… ………… 就在学生们准备爬山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徐远达站得高看得远,只见不远处走来了一队人马。两头高头骏马开道,两边是两排侍卫,护着两辆华贵的马车。 徐远达眯起眼仔细看,发现那些侍卫是王府侍卫的打扮,可是具体是那家的侍卫,距离有些远,看不大清。 等到这群人马走到学生面前,徐远达终于认出了侍卫衣服上的家纹。 安王府。 昭华街被刺杀的那位安王。 “劳烦各位请让一让。”马上的侍卫下了马,走到徐远达面前,一拱手说道,“我家主人要上山。” “哦。”徐远达招呼学生,“大家都让开。” 学生们纷纷退居两旁,看着安王府的马车从自己面前缓缓走过。 ………… ………… “两个马车呢……”刘蒙拿手肘戳了戳谢缈易,说,“易远,前面的那个里面坐的一定是王妃,后面的这个……你说,会不会是安王世子啊?” 安王世子,萧贺,地地道道的皇长孙。 谢缈易去哪里知道去?她站在人群中,目光跟着那辆从面前缓缓而过的马车,二小姐心里想的是,我要是也能坐马车上山该多好啊…… “安王世子体弱多病,长年不见人,马车上的怎么会是他?”商少言冲刘蒙说。 “那可说不准。”刘蒙说,“谁说体弱多病就不能出门了?我听说安王妃每年都要山上为世子祈福祝祷,说不准是世子身体已经好转了,跟着王妃一起还愿来了。” “你就做梦去吧。”商少言道,“安王世子根本不可能好。” “你怎么知道不能好?” “哪有重病多年的人一下子就好的?又不是吃了灵丹妙药!” “你……”刘蒙见说不过商少言,拉上谢缈易。 “易兄,你给评评理!” 谢缈易:“……” “我不在乎车里坐的是谁。”谢缈易说,““我比较羡慕坐在里面的人。” 她也想坐马车上山啊…… 刘蒙目送远去的马车,歆羡着自言自语:“哎……我要是也能坐车上山就好了……” 想法跟谢缈易不谋而合啊。 “你可省省吧,你是皇家子孙吗?你难道不知道?伽蓝山只有皇室之人才能骑马坐轿的?”商少言继续泼刘蒙冷水。 “呃……”谢缈易跟刘蒙一起被噎住。 一旁的罗载听得热闹,也不禁插了嘴,说:“不只是皇室之人能骑马上山吧?我听说,二十多年前,有个人也有这个殊荣的。” 刘蒙目光一闪:“罗兄,你是说那个九千岁?!” “嘘!嘘!可不能再用这个称呼了!”商少言警告他们,“他就是阉党之首!” 刘蒙不认同,说:“皇上不是都替他平反了吗?说他是被身边的其他阉党迷惑了……” 商少言振振有词:“皇上那是顾念旧情!虽然说平反了!但是,你看现在谁敢提他?” “你们说的是谁?”周延卿见他们说的热闹,不禁开口问了一句,他平时只读书,对这些旧事知道甚少。 刘蒙小声道:“我们在说司起鹤!周兄,你难道不知道九千岁司起鹤?” 周延卿眨眨眼,还真不知道。 “他都死了二十年了,周兄不知道也正常。” “司起鹤,是谁啊?”周延卿问。 “他啊,他……” “好了!”徐远达打断说闲话的学生,“准备上山了。” “是!” “是……” ………… ………… 学生们上山,分为三拨人,第一拨身体极好,上个山跟玩儿似的。第二拨,普通人,走会儿休息会儿,但是总能走到山上。最后一拨人,身体差,走的极慢,甚至能不能到山顶都两说。 “” 第049章:想疏远 爬山,谢缈易绝对是属于第三类人。 不过好在,周延卿跟徐夫子说了,想谢缈易跟他一起走。 陪着周延卿,谢缈易能光明正大地慢吞吞爬山,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也不会拖累其他人。 只不过……这次第三类人有些多啊,不仅有罗载跟刘蒙,竟然还有韩封灵和韩封瑶!这让谢缈易就很不不自在了。 她已经下定决心放下韩封灵了。 人家韩小将军有心上人,她必须管住自己的蠢蠢欲动的心,那么,管住心的第一步就是要先疏远韩小将军。 “韩封灵。”罗载大大咧咧的,直接开口道,“你怎么跟我一起走啊?” 韩封灵看看身旁的韩封瑶:“陪他。” 韩封瑶喘着粗气,跟一只口干舌燥的小狗似的,他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渍:“奶奶的,这山怎么这么长啊,什么是个头儿啊……” “早着呢!”罗载鄙夷地看他一眼,“韩三儿,你身体不行啊……这还没走一半儿呢!” “老子是病刚好!”韩封瑶白罗载,“你还要好好谢谢老子呢,上次揍你没下狠手!不然,你还在床上躺着呢!” “你再说一遍!”罗载蹭蹭冒火,挽袖子就要跟韩封瑶动手。 “瑶。”韩封灵挡在了韩封瑶前面,同时拦住了罗载。 “跟罗兄道歉。”韩封灵说。 韩封瑶被噎住,憋得满脸通红。。 “道歉。”韩封灵又说。 韩封瑶咬着牙,不情不愿:“对不起!” 罗载扬起下巴:“说对不起就行了?你……” “好了,好了。”谢缈易也赶紧拦住罗载,“后面山路还长着呢,你消消火,喝点水……” 说完,想起来罗载的水囊里烧刀子的酒。 “好啦,喝点水。”周延卿将自己的水囊递给罗载。 罗载狠狠瞪了韩封瑶一眼,接过周延卿的水囊,“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韩封瑶看着罗载手里的水囊,皱着眉,咽了咽口水。 韩三公子看了看自己的腰间,没得水囊……韩封灵同样没有。 这不怪他们兄弟,都是转学来远山书院的,所以不清楚书院的事情。 韩封灵看向谢缈易:“易远,你水囊里的水多吗?” 谢缈易一顿,韩小将军这是给她借水呢。 但是……但是!谢缈易欲哭无泪,她水囊里,是汤药啊。 见谢缈易一脸为难的,不说话,韩封灵以为她不愿意。 “没关系。”韩封灵说了一句,看向韩封瑶,说:“你先等我一下。” 说完,转身冲着下山的路去了。他速度极快,连内力都用上了,几乎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 ………… 不用怀疑,韩封灵去给韩封瑶找水去了。此时他们上山没多长时间,依照韩封灵的速度,应该很快就就能跟上来。 周延卿是个老好人,见韩三儿不时地舔嘴唇、吞咽。他叹口气,将自己的水囊递过去:“韩兄,你若是不嫌弃,先喝我的吧。” 这边,韩封瑶还没说话呢,罗载一把抢过水囊:“凭什么给他喝!韩封灵不是去找水了吗!” “你什么意思!”韩封瑶也火了,“又不是你的东西,你还做主了?!老子还偏要喝了!” 说着,就跟罗载去抢。 他刚才跟罗载道歉一直压着火气呢!罗载也一直记着上次的仇呢! 只要一个火星,噼里啪啦,两捆暴躁的干柴烧起来了! 只一个瞬间,两人在狭长的山路上动手了。 “罗载!韩兄!”周延卿想也不想,就想去拦住罗载,结果,那边韩封瑶跟罗载下手都没个轻重!周延卿一下子被殃及。 谢缈易本来站在边上儿,正想着怎么办呢。 周延卿一下子被推出来,朝着她扑过来!谢缈易根本躲闪不及,眼看整个人就要被周延卿扑倒。 刹那,也就是一个刹那的功夫!一道袖子从旁伸出来,不仅扶住了周延卿,还稳住了谢缈易。 谢缈易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听见耳畔响起了韩封灵的声音。 “瑶!” 只一声称呼,微沉带怒,却仿佛一下子点住了韩封瑶的穴道。韩三儿本来跟罗载打的难舍难分,听到韩封灵的声音,一下子就老实下来,主动撤出了“战场”! “这是怎么回事?”韩封灵问。 “切磋!”韩封瑶擦了一把脸上的伤痕,指着罗载说,“等你等得无聊!我就跟罗载切磋一下功夫!”说着看向罗载:“胜负不论!” 罗载狠狠咬牙,还没张口说话。 韩封瑶截住他,挑衅道,“罗载,可不能因为输了,就跟我哥告状!” 罗载鬓角青筋凸起,:“我们有空再切磋!” “切磋”两个字,狠狠咬着重音! “好了,已经没事了……”周延卿吐了口浊气,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水囊,一个递给谢缈易,一个交給罗载。刚才乱斗,几人的水囊都掉了。 “你们先走吧。”韩封灵说着,看向谢缈易。 “我陪瑶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 看来,韩小将军也看出来了,不能让韩封瑶跟罗载一起走,不然,一会儿又要掐起来。 谢缈易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们先走了……”她扯着罗载往前走。 走了几步,谢缈易忍俊不禁,回头瞄了一眼原地的韩封灵。 好巧。 此时韩封灵也正在看着她的背影。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交。 谢缈易的心像是被谁忽然一下子攥紧,她慌了一下,干咳一声:“那个……忘了说,韩兄,刚才多谢了。” “不客气。”韩封灵道。 “我,我们先走了。”谢缈易撤出一个自以为很自然的笑容,再不敢回头,拉着罗载走了。 ………… ………… “哥。”韩封瑶大大刺刺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问,“你跟这个黑胖子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韩封灵看他,认真道:“易远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以后不许这么说他。” 韩封瑶不以为意:“这臭小子鬼着呢!就是他害我当街出丑,还被京兆府当街打了板子!” 韩封灵:“那是你活该。” “哥……” “总之以后,不许招惹易远。” “……” “听见没有?” “哦……” 第050章:司起鹤 “韩封瑶他别猖狂!我今天回去就学武!早晚要把他打趴下!”罗载一边走,一边愤愤,他们已经离韩封瑶很远了,罗兄心里还生气呢。 “好了,好了。”谢缈易安抚他,“你以后,离他远些。” “凭什么是我离他远点?应该是他躲着我!别以为他是将军府的,我就怕他!” “好了,好了……”周延卿最懂如何安抚罗载,他故意打开另外一个话匣子,说道,“你们之前不是说起司起鹤了吗?他倒是谁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来说!”一直跟在身后的刘蒙,眼睛放光,积极举手。 周延卿看他。 刘蒙清了清嗓子:“说起司起鹤,就必须提到两点。“ “哪两点?” “第一,他的容貌。”刘蒙说,“据说司起鹤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有时候,他出个宫什么的,都要戴面具的,若他不是太监之身,喜欢他的姑娘估计都能围酆京一圈。” 周延卿点点头:“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他跟皇上的关系!” “他们……什么关系?” “他从小陪在皇上身边,跟皇上一起长大,是皇上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的心腹!当年皇上从最不受宠爱皇子一步步荣登大宝,他出力不少,有护龙保驾之功!” 周延卿:“这么厉害的?” “是啊!”刘蒙满脸激动,仿佛他说的不是司起鹤而是他自己,“后来皇上称帝,封司起鹤为九千岁!那时候,朝堂之上谁不看他几分脸色啊?” 周延卿点了点头:“我竟然不知,还有这种风云人物。” “因为,他没有一直风云下去啊。”刘蒙叹口气,“后来,朝堂之上,司起鹤势力越来越大,便有人说,他要跟珉王一起谋划篡位呢!”、 “不会吧?”周延卿诧异。 “当然不会啊!”罗载忍不住插话,说道,“只不过,皇上当时以为他要谋反,将他下了死牢,后来他死在死牢之后,皇上又替他平了反,说谋逆的人里没有司起鹤!他是身边的小太监欺骗了。” “不管怎么说!司起鹤就是一代传奇!”刘蒙握拳道,“只可惜,我没见过他,不知道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长什么样。” “他若还活着……现在已经七十多了吧?”周延卿说。 “差不多。”刘蒙道,“司起鹤跟皇上是一代人,皇上今年已经过了七十岁的千秋了,司起鹤差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 说道皇上,当今圣上。 罗载忍不住道:“说起来……皇上都七十岁了,这储君之位,怎么还没定下?” 刘蒙对这个也感兴趣,他道,“现在最有实力登基的,就是端王还有宁王了!也不知道他们最后谁能坐上那个位子。” 说起这个,刘蒙又叹气了:“可惜安王死的早,不然,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一定是安王了。” 说着,不仅朝着山上看去,“再说不准,安王世子现在已经是太子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一直没说话的谢缈易开口,“我们走了多远了?” “一半的的一半吧。” “啊?”二小姐走不动了,她道,“那还要走多久?” “怎么也要一个时辰!” “啊……”谢缈易更走不动了。 “易远!你才走到这里就不行了?”罗载催她,“周兄都比你体力好。” 谢缈易:“……” 一旁的周延卿不禁笑了笑:“罗载,刘兄,你们先走吧,我也累了,跟缈易一起休息一下,下再走。” ………… ………… 罗载跟刘蒙不等他们了,率先走了。 谢缈易跟着周延卿坐在石头上休息。 风声阵阵,吹着竹林簌簌作响。 谢缈易想喝口水,但是想到水囊里的汤药,顿时没“渴”望了。 周延卿坐在她身边,缓缓道:“易远,刚才刘蒙说司起鹤的事情,你一句话没说,好像不太认同?” “没有什么认同不认同的。”谢缈易揉了揉膝盖,说,“我只是替司起鹤不值。” “不值?” 谢缈易缓缓道:“皇上与司起鹤……他们年少相识,皇上二十五岁登基,在位四十五年,司起鹤至少陪了他六十多年,六十年多的陪伴,可最后,还是被扔进了死牢……” 谢缈易说着叹了口气:“虽然说皇上最后替他平反了,但是……人终归是死了。” 周延卿听完,愣了愣,他忽然认真地看着谢缈易:“易远,这些话可以对我说,可不能对罗载说。” “我明白。”谢缈易点头,“罗载人很好,但是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这些大逆不道的牢骚,我也就敢对你发一发。” 周延卿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笑完之后谢缈易又发愁了:“一会儿,还要走山路……哎……” 周延卿神秘一笑:“易远,我知道一个近路,你要不要走?” “近路?” 周延卿道:“我上次来画风竹图的时候,发现的。” “你不早说!有近路,当然要走近路啊!”谢缈易站起来,“在哪里?” 周延卿指着前面的凤竹亭:“过了这座凤竹亭,往右转就是。” ………… ………… 谢缈易跟周延卿走上了小路,虽然是小路,但是意外不难走。 “周兄!我们走这条路!能多久上山啊?” “能节省一半的时间吧。”周延卿说。 谢缈易拍手:“真有你的!这下,我能少走好多路了!” “我也是上次来,无意中发现的。” 他说上次来…… 谢缈易顿了顿,她知道周延卿说的“上次”是哪一次。 为谢缈娉画风竹那次。 谢缈易清了清嗓子,周围也没其他人,她问道:“周兄啊,你……你还是放不下谢缈娉吗?” 周延卿微微一顿,最后轻轻苦笑了一下:“现在,还做不到。” 谢缈易心里叹气。 还真是死心眼。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今生与谢大小姐无缘,我会祝福她的。”周延卿说,“这些天,我发现,梁兄是个好人。他能照顾好谢大小姐的。” 还是个老好人死心眼…… 这样的人,最不好劝了。 第051章:绑架案 上山小道儿上,周延卿承认自己对谢缈娉的感情。 谢缈易闻言,只剩长叹气。 周兄啊周兄啊,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谢缈娉?其他姑娘她不知道,但是对于谢缈娉的为人,谢缈易再清楚不过了。她这位姐姐,一心高嫁,想要跻身皇亲国戚…… “周兄,我们都知道你喜欢谢缈娉,但是……”谢缈易说,“我还不知道,你为何会喜欢她,总有契机吧?” 找到这个源头,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周延卿想了想,缓缓道:“易远,你还记得三年前的惠贞女学堂的绑架案吗?” 谢缈易一顿,神色闪过一丝古怪。 她当然记得那个绑架案,她就是其中人质之一! 说起惠贞女学堂绑架案,就必须提到大瞿。 那时候大瞿与齐国交战,两国人马在平山交战。 平山之战,大瞿被打得节节败退,一连丢掉了三个城关!韩封灵是那一场战役的冲锋将军!也是在那一场战役中,他一战成名,韩小将军,天下名扬! 最后,大瞿战败,不得不向齐国称臣朝贡。 但是在大瞿国中,还有一些仇齐之人,这些人集结成一批死士。 三十七个死士混进了酆京,劫持了当时的惠贞女学堂。 大瞿的死士只有一个要求,用韩封灵的命来换这些女学生的命! 他们就是要韩封灵死! 谢缈易当时就在惠贞女学堂读书,她跟一众大家闺秀,总共二十一个人,被困了五天五夜! 最后她们被全部成功解救了出去。 那时,所有人都在忙着救那些大家小姐们,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谢缈易,是韩封灵将她抱了出来。 那次绑架,谢缈易对韩小将军动了心。也是那次绑架,谢缈娉得了“女诸葛”的名号。 ………… ………… “我家小妹就在女学生中。”周延卿的声音拉回谢缈易的回忆,只听他缓缓说道,“当初,若不是谢大小姐神机妙算,里应外合,我妹妹说不准就……” “她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我起初只是感谢她。”周延卿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勺,羞涩道,“后来,对谢大小姐多了几分不自觉的关注,越关注就饿越发喜欢……就,就是这样。” 谢缈易听罢,神色十分古怪。 “怎么了吗?”周延卿不解。 谢缈易:“所以,你喜欢谢缈娉,是因为……她救了你妹妹?” 周延卿红着脸点了点头:“这算是起因吧。” 谢缈易的表情更加古怪,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么说,要是当初救你妹妹的不是谢缈娉,你或许就不会喜欢她?” “这,这要真么说啊?”周延卿说,“救我妹妹的就是谢大小姐啊。” 谢缈易干笑了一声,依旧是一脸古怪。 “易远,你怎么了?”周延卿不懂她这是什么反应。 “周兄,你有没想过……”谢缈易舔了舔嘴唇,试探地说,“那次女学堂绑架案,应外合的主意不是谢缈娉想的……” “怎么会呢?”周延卿笑着摇摇头,说,“不是谢大小姐还能是谁?若真是其他人,她为什么要把功劳给了谢大小姐?” 谢缈易僵住:“是,是啊……” “易远,你没事吧?”周延卿道,“你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奇怪。” “没事!没事!”谢缈易赶紧摆着手,“我没事!我们赶紧走吧,别去的太晚。” “好。” ………… ………… 两人走的小路,比其他学生能节省一半的时间。所以,很快的,两人走到了山顶,伽蓝寺近在眼前了。 周士远喝了口水,想要歇一歇。 谢缈易坐下,陪他。 “易远,你怎么不喝水?”周士远看她水囊,一路上,谢缈易一滴水都没喝。 “哦。”谢缈易笑着说,“我不渴。” “你是想喝伽蓝寺的泉水吧?”周士远说,“我喝过几次,很甘甜。” “嗯。”谢缈易点着头,想起水囊里的汤药,她还真有这个打算。 ………… ………… 周延卿大约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缓了过来。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他慢吞吞站起身。 谢缈易也觉得休息地差不多了,也跟着站起来。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到了伽蓝寺前。 “看样子,大家都还没到呢。”周延卿左右看看,只见伽蓝寺的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的没看见。 “还真是……”谢缈易左右看看,然后微微皱了皱眉心。 “不对……” “什么?”周延卿不解。 “太安静了。”谢缈易说。 “伽蓝寺平时也很安静。”周延卿道,“玄梦大师生前喜静,所以人们到了这里都是轻手轻脚的……” “不是这种安静。”谢缈易摇着头,说,“你没发现吗?周围连虫声都没有。” 周延卿侧耳一听,还真没有! 谢缈易皱着眉,继续说道,“安王府的马车一步上山了,按理说,这里应该停着安王府的马车,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周延卿神色一点点严肃起来:“易远,你的意思是……” “总之,这里今天很奇怪。我们还是不要贸然靠近的好……”谢缈易抓住周延卿,将他带离了伽蓝寺。 两人藏在竹林后,谢缈易道。 “易远,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周延卿问。 谢缈易想了想:“你在这里等着,我绕到后面看一眼。” “我跟你一起。”周延卿不放心。 “没事的。”谢缈易说,“我会小心的。” “可是。” “你安心等我。”谢缈易按住周延卿的肩膀,她站起身来。 “那好,你当心。”周延卿说,“我在这里等你。” “嗯。” ………… ………… 谢缈易留下周延卿,自己轻手轻脚地绕到了伽蓝寺后面。 伽蓝寺以前只是一座很不起眼的小庙,后来因为玄梦大师的到来,先帝大修此庙,修成之后取名伽蓝寺。 这座寺庙占地不小,谢缈易绕了一大圈,才走到他后面。相比起前面的安静,伽蓝寺的后面也是死一般的安静。 第052章:假刺客 谢缈易轻手轻脚地绕到了伽蓝寺的后面。 周遭一片还是一片死寂。 不对啊,平时的伽蓝寺香火旺盛,香客不绝,怎么可能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谢缈易把耳朵贴上墙壁,想要听的更仔细一些。 “谁在哪里!” 此时,隔着墙壁,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 谢缈易一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头顶一片阴影,只见一个人影忽然从墙檐上跃然而下! “我……”谢缈易刚想解释,一柄寒剑横在了她的脖颈处。 “刺客!”对方冷着一张脸,声音毫不起伏。 “我不是刺客!”谢缈易连忙道,“我,我是学生!远山书院的学生!” “鬼鬼祟祟还说不是刺客!”那人说着,手里的剑往前一分! 谢缈易的脖颈瞬间见了血! “我真不是刺客!”谢缈易绷着身体,“你!你这是错杀好人!” 那人手里的剑停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我是上山来伽蓝寺画风竹的……”谢缈易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对方。 这人穿着一身黑衣,从头黑到脚,但是,不是单调廉价的黑布,仔细看,他身上的料子极好,袖口处还绣着鹤形暗纹,这种暗纹绣法极其费工费力。 “进入伽蓝寺的入口,已经堵了。”那人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堵了?” 那怪不得伽蓝寺门前那么安静了,原来是大家都被挡在入口处了! “说!”那人见谢缈易不说话,手里的剑又竖起来。 “我是走的小路来的。”谢缈易此时心中大约已经有了猜测。 伽蓝寺在入口处拦住香客,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贵人到来。这个贵人可不是一般的贵,大约是龙椅上的那位九五之尊。 “小路?”那人皱眉,“在哪里?” “就在那里!”谢缈易指了指身后,说,“要不我带你去!” 那人冷冷看着她。 “我真没说谎,我真的是……” “初七。”就在此时,墙檐出现了另外一个人,他轻飘飘跳下来,稳稳落在了谢缈易面前。 这个人也穿着一样的黑色鹤形暗纹衣服。 他冲挟持谢缈易的那人说道:“初七,你怎么还不动手?” “他说他不是刺客。” “哪有刺客承认自己是刺客的?”后来者说着,接过前来者的剑,眼看就要刺向谢缈易! “我要见皇上!”谢缈易大喊一声。 这两人均是一顿,特别是后者,杀气腾腾看着谢缈易。 “你怎么知道里面的是皇上?” 谢缈易:“只有皇上驾到伽蓝寺的时候,才在入口出拦住香客……里面除了皇上,还能是谁?” “谁知道你是不是居心不良!”后来者再次举剑。 谢缈易捂着脖颈的血痕:“我真是远山书院的学生!你们……” “初七!初五!”谢缈易的声音引来了第三位黑衣人。 “你们怎么回事?”那点人道,“都惊动皇上了!” 初五举剑:“我现在就解决了她!” “等一等!”第三个黑衣人说道,“皇上要见他。” “什么?!” ………… ………… 谢缈易被反绑手臂着,送到了伽蓝寺角落里的一处小院落。 谢缈易认得这个院落。 这是玄梦大师生前住的地方,他圆寂之后,这里常年有重兵把守,一般人进不来。 “皇上,人带到了。”初五按着谢缈易,冲院中石凳上的老者拱手行礼。 谢缈易被迫低着头,只能看见圣上的一双龙靴。 她按住自己的好奇心,冲着龙靴的方向行礼:“草民,参见皇上!” “抬起头来。”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谢缈易提着一口气,缓缓抬起头。 当今天子的容貌,她看得清清楚楚。 年过古稀的天子保养的很好,看起来精神矍铄,但是一头的银丝,还有条条皱纹都无声地诉说着,这具天子之躯正在一点一点地苍老。也是由于这种苍老,让天子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慈祥。 可谢缈易绝对不会因为这几分慈祥,就放松警惕!要知道,眼前这位登基之后,杀光了自己所有的兄弟……他绝对不会是个“慈祥”之人 “你说你是从小路来的?”皇上再次开口。 谢缈易一顿,随即明白过来! 她刚才偷听的地方,就是这里的墙壁啊!怪不得被当成刺客了! “回皇上,是的。”谢缈易解释道,“我是远山书院的学生,今日跟着徐远达徐夫子一起上山来画风竹的,我身体不好,走小路来的,我不知道皇上在这里,冲撞了圣驾,还请皇上恕罪!” “你说,你是远山书院的学生?”皇上缓缓问。 “是。” 皇上依旧嘴角含笑,他轻飘飘看着谢缈易,慢悠悠地说:“那可真是奇了,朕竟不知,远山书院还招收女学生呢?” “……” 谢缈易倏然瞪大眼睛。 皇上怎么知道的! 莫说是谢缈易诧异,就连那几个黑衣人,看向谢缈易的眼神也都闪过一丝诧异。 这,竟然是个姑娘?! “皇,皇上……”谢缈易心里微乱,但是面上还是稳住了,她道,“您是怎么知道……我,我是姑娘家的?” “大胆!”话刚问出口!一旁的初五就呵斥谢缈易,“你还没回答皇上的问题!竟然敢反问皇上!” 谢缈易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这个时候说谎就是自寻死路! 谢缈易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她缓缓回道:“皇上圣明!我的的确确是姑娘家,是女扮男装在远山书院读书的。” “哦?”皇上面带微笑,不置可否,只说,“酆京不是有女学堂吗?” “那里不收我。”谢缈易回。 皇上闻言,微微一顿,笑了。 他笑得爽朗, 谢缈易却屏气凝神地望着皇上,她的生死,全在这个年迈皇帝的一念之间…… “你是哪家的姑娘啊?”皇上似乎对她很感兴趣,张口又问。 谢缈易闻言,微微僵住。 她最担心的问题……来了…… “好说谎?!”就在谢缈易解释的时候, “” 第053章:皇长孙 “你是哪家的姑娘……” 这是谢缈易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特别是这个问话的人还是当今生圣上。 回答皇上的问题,必须要慎重,要是说谎被皇上知道了,那就是欺君之罪,可是她又不能直接说,自己是相府二小姐。 谢缈易很为难。 她爹谢冕不是普通老百姓,那是当朝丞相!每天早朝跟皇上见面的,有时候还会被皇上留他在宫中议事。 万一哪天,皇上老糊涂了,跟谢冕说:“谢爱卿啊,我在伽蓝寺见到你家二闺女了,她办成男人在学堂读书,你说好玩不?!” 那谢缈易就很“好玩”了。 “皇上问你话呢!”初五呵斥谢缈易没规矩。 “回皇上……”谢缈易攥了攥拳头,不能说谎,又不能实话实说。 “我不能说。”谢缈易说。 “哦?”皇上来了兴趣,问,“为何不能说呀。” 谢缈易硬着头皮似的,故意说:“丢脸……” “丢脸?” 谢缈易抓着后脑勺,为难似的:“要是给人家知道,我去男学堂读书了,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皇上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种可能。 “哈哈!”圣上笑了。 谢缈易轻轻松了口气,这算是糊弄过去了? 只是谢二小姐这口气还没落地,一旁那个叫初五的再次开口了:“你这人,皇上问话呢,你不好好回答就是了!东拉西扯做什么?” 谢缈易咬了着后槽牙,扫了一眼那初五,真是阎王好哄,小鬼难缠! 她还得再想办法…… “皇爷爷。”就在此时,一道清浅的声音响起来。 院中西屋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白纱蒙面的男子走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谢缈易不由仰头打量对方。 只见他身形修长,穿着一身锦缎白衣,如今是八月末的天气,虽说气温转凉了,但是暑温还在,他却穿的密不透风。一张脸也遮着白纱,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那眼睛似乎天生带笑。 “贺儿,你怎么出来了?”皇上说着,冲那年轻男子伸手,“赶紧坐下来。” “谢谢皇爷爷。” 谢缈易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道,不会错了,这人就是安王世子,皇长孙萧贺。 “身体好点没有?”皇上也不理会谢缈易好了,关心地看着萧贺。 萧贺轻轻点了点头:“刚才见了风,才咳嗽,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皇上说着,又看向谢缈易。 谢缈易连忙低下头!等着皇上第二轮问话。 “哎?他怎么在这里?”就在此时,萧贺忽然开口说道。 谢缈易一愣。 不只是谢缈易,其他人也愣住了。 “贺儿,你认识她?”皇上指着谢缈易。 “不认识。”萧贺的声音温和清润,颇有些林籁泉韵,只听他道,“只是上山的时候,见过他,跟一群学生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谢缈易看向萧贺。 萧贺声音含笑,问谢缈易,“你不是书院的学生吗?怎么在这里啊?” 谢缈易回道:“只等皇上一声令下,我就离开……” 萧贺看向皇上:“皇爷爷,你要留他跟我们一起吃素斋啊?” 皇上看向谢缈易,问:“你要跟我们一起吃素斋吗?” “草民不敢。”谢缈易俯身行礼,这时候再不借坡下驴,就是傻子,“草民这就告辞!” 说完,见皇上没反对。 谢缈易赶紧离开了! ………… ………… 那边谢缈易从寺院里脱了险,赶紧去找周延卿。 这边,罗载他们一行人被拦在了入寺庙的山口。 “早知道今天不来了……”罗载辛辛苦苦爬上来,结果被人告知,寺庙中有贵人,不能进去。 “不能进伽蓝寺,我们就在这里画风竹子吧。”徐远达说。 “在这里?!”有学生忍不住抱怨,“夫子啊,这里连一个放画纸的地方都没有……” “对呀,莫说画纸了,就连砚台都没地放……” “谁让你放画纸砚台了?”徐远达背着手,说,“看!” “看?”学生纳闷,“看什么?” “看竹子!”徐远达说,“用眼睛看,用心看,然后记在脑子中……所谓胸有成竹,正是如此。” 学生:“……” 最后大家在入寺口,看了半天的竹子。 临走的时候,罗载左右张望:“延卿跟易远怎么还没上来?” “估计是累了,中途回去了。”刘蒙说,“之前也不是没遇过这种情况,周兄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的也是。”罗载点着头,“易远也是一个不爱动的,他最不爱爬山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徐远达上了一个台阶,拍着手,喊道:“大家都下山吧,注意,先到山下的学生,不能现走,要等人到齐了,我们再返回书院!” “是……” 学生们大都是兴致冲冲地来,如今大部分耷拉着脑脑袋回去。 罗载也属于耷拉脑袋一行人,但是,罗公子刚走两步,忽然就想到自己带来的小酒儿。 要是不在山上喝一口,那岂不浪费了? 这么一想,罗载赶紧偷偷瞄了一眼徐远达。 徐夫子体力好,已经率先下山去了。 罗载偷笑,拧开了水囊的盖子。 小酒儿入口…… “啊呸!”罗载一顿,嘴里的东西一口喷出了好远! “什么玩意儿?!”他瞪大眼睛晃自己的水囊,“我的酒呢?!” 罗载把水囊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什么酒啊?里面就是黑乎乎的汤药!不仅苦还有一股子说不出话来的古怪味道。 “这是……”罗载愣了一下,然后仔细一看! “易远的水囊?!” ………… ………… 这边谢缈易还不知道罗载吧自己水囊里的汤药倒掉了。 她跟周延卿沿着小路往回走,心里有些乱七八糟,一会儿是皇上,一会儿是那些黑衣鹤纹的人,一会儿又是萧贺。 毋庸置疑,今日这个皇长孙帮了自己大忙了。 只不过…… 谢缈易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具体哪里奇怪,她现在心里乱,一时间说不清。 第054章:被发现 远山书院的学生没能进去伽蓝寺,在入口处看了半天风竹之后,相约下山了。 而圣驾这边,在伽蓝寺吃了素斋,也准备起驾回宫了。 萧贺走在皇上身边,依旧是捂得严严实实的,他跟皇上说着话,祖孙两人聊得挺投机。 皇上一边走出伽蓝寺,语重心长地跟萧贺说:“你还年轻,慢慢养着,病会好的。” “谢谢皇爷爷关心。”萧贺眼梢带笑。 “今日的素斋,还喜欢吗?”皇上又问。 “喜欢。”萧贺说,“皇爷爷也喜欢吗?” “朕当然喜欢,朕可是从小……”年迈的圣上说着说着,不知回想到了什么,他停住了,轻轻叹了口气。 萧贺见他不愿意往下说了,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说:“皇爷爷,我前日看了一篇文章,写的不错……” “是吗?谁写的?写的什么?” 萧贺与皇上说起了那篇文章,不知不觉,祖孙两人走到了入寺口。 皇上的御驾就停在不远处,老人家来的时候很是低调,人马并不多。 “皇上……”初五这时候走了过来,想要扶着皇上上轿辇 圣上此时刚吃完素斋,加上跟萧贺说话说得兴致正浓,他摆摆手,“你们在后面跟着,朕跟贺儿走一会。” “是……”初五退下。 皇上跟萧贺继续聊那篇文章,走出了入寺口。 又走了一段路,皇还精神奕奕呢,萧贺倒是有些撑不住了。 皇上见状,正要说什么,还没开口却忽然顿住了,皇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皇爷爷?”萧贺不解。 “你们有没有闻到……”皇上吸了吸鼻子,“汤药味儿。” 话音落下,跟来的侍卫连忙去找皇上说的药味儿。 “皇上!这里。”初七率先找到,他指着一处小泥洼,说。“药味儿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皇上绷着一张脸,完全不见之前跟萧贺说话时的从容,他快速走过去。然后……只见九五之尊缓缓蹲下身子,抬手沾起了地上的泥。 浓黑的药汁滚在泥里难舍难分。 皇上将那点儿泥,放在鼻端下面,嗅了嗅。 登时,脸色微变。 一旁的初七看着皇上,心里微微吃惊。 他跟了皇上这么多年,皇上向来是喜行不于色,或者说,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含笑的。如今,他能为这药味变了脸色…… “初五,把这些混着药的泥全部挖起来,拿到宫里给欧阳大夫看。”皇上缓缓站起身,“初七!,去查这药是谁倒在这里的!” “是!” ………… ………… 罗载此时终于走到了山脚,见到谢缈易,罗公子的舌尖就开始发麻了! “下来啦?”谢缈易笑着跟他打招呼。 “易远!”罗载大步流星走过去,“你水囊装的是什么啊!” “啊?”谢缈易顿了顿,不明白罗载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他水囊的事情了! “我们两个的拿错了!”罗载说着,将谢缈易的水囊递给他。 “拿错了?”谢缈易抽出腰间的水囊,拧开一闻…… 好冲的酒味儿…… “喏。”罗载把自己的水囊拿回来。 谢缈易接过自己的水囊,很轻。 “哎?”谢缈易诧异地看罗载,“你喝完了?” “喝什么啊?!”罗载嫌弃地一撇嘴,“我都倒……” “好了!大家都到全了吧?!”徐远达的声音传过来,“我开始数人头了,都站好。” 谢缈易跟罗载暂时停下说话。 徐夫子站在石头上,数啊数…… “少了两个。” 有学生举手:“夫子,韩封灵跟韩封瑶提前回去了。” “提前走了?” “嗯。”那学生说,“韩封灵说有要事,让我跟您告个假。” “知道了。”徐远达点点头,“好了,人数也够了!我们准备回学堂吧!” ………… ………… 谢缈易在伽蓝山折腾了一天,回道相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翁奶奶做好了饭,招呼谢缈易跟辙辙洗手吃饭。 谢缈易坐在餐桌前,有些走神。 “药喝完没有?”翁奶奶给她夹菜,顺道问道。 “药?”谢缈易眨了眨眼。 “不是让你按时喝药吗?”翁奶奶说,“只有按时喝药,才能变漂亮。” 谢缈易舔了舔舌头,笑着说:“今天,没吃药……” “为什么没喝?”翁奶奶说,“我都给你放到水囊里了。” “出了……一点点小意外。”谢缈易小小比划这,说,“我跟罗载换了水囊,结果,他不小心,把我的药给倒了。” 翁奶奶:“……” 谢缈易连忙发誓保障:“明天!从明天开始,我一定按时喝药!” 不管有用没用,总要成全翁奶奶的好意啊。 翁奶奶还能说什么呢,叹了口气:“好了,以后要按时喝药,那药……” 她顿了顿。 “那药怎么了?”谢缈易问。 “没什么。”翁奶奶说,“吃饭。” 谢缈易的心思还是不在吃饭上,她想到在伽蓝寺遇到皇上的事情。 “翁奶奶。”谢缈易戳着碗里的米饭,不经意地说:“在皇上身边……穿鹤纹黑衣的人,是什么人啊?” “你见到穿鹤纹黑衣的人了!?”翁奶奶一惊,她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直直地盯着谢缈易。 “在那里见的!什么时候见的!?”翁奶奶严肃地追问。 谢缈易心里狐疑,讷讷地点了点头:“就是在伽蓝寺见的,我……我还见到皇上呢。” “嘎达。” 翁奶奶手里的筷子竟然掉了。 “翁奶奶,你,你没事吧?”谢缈易看着眼前的翁奶奶,吓了一跳。 此时的翁奶奶变得无比陌生,她死死盯着谢缈易:“皇上跟你说什么了?!” 谢缈易咽了咽口水,连忙将在伽蓝寺的情况说了! 翁奶奶听罢,不放心似的,继续追问:“他只问了你这些?” “是……” “你水囊里的汤药,没有给他看见吧?” 谢缈易顿了顿,实在不明白翁奶奶怎么会问起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的水囊那时候已经跟罗载换过了。”谢缈易说。 翁奶奶轻轻送了口气。 “翁奶奶……”谢缈易一头雾水,“怎么了吗?” 第055章:鹤唳卫 夏荷院中,翁奶奶严肃地看着谢缈易。 谢缈易还没见过这么认真的翁奶奶呢,心里不由有些忐忑。 “缈易,你记得,以后若是见到鹤纹黑衣之人,能避开就避开!” “为什么?”谢缈易不解,又好奇,“他们是谁啊?” 翁奶奶神色阴郁,缓缓说道:“……鹤唳十三卫。” “鹤唳十三卫?”谢缈易眨眨眼,“那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鹤唳十三位就是皇上的暗箭,从不放在明处。”翁奶奶目光沉沉,说道,“他们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最擅长暗杀,不留一丝痕迹。” 谢缈易闻言,不由咽了咽口水,之后又意识到不对。 “翁奶奶,你是在怎么知道这些的?” ‘翁奶奶一顿,他缓缓闭上眼…… “翁奶奶?” 翁奶奶双目缓缓睁开,之前眼中的情绪已经被彻底抹平,他恢复了以往闲散的姿态:“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吃的盐比你走得路还多,我自然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 “哈?”谢缈易眯眼,表示自己很怀疑。 “好了,好了!”翁奶奶转而说道,“总之,以后你在家里把药乖乖喝了,除了学堂少往外面跑。” “哦。”谢缈易点了点头。 ………… ………… 谢缈易很听翁奶奶的话,除了要去学堂她还真的没有乱跑,除了去远红书局。 自家的生意,怎么也要去看看的。 一大早,谢缈易趁着去学堂之前,让辙辙驾车,先去了远红书院。 车子还没驶到宏远书局,谢缈易掀开车帘,就扫见有好几家书局被贴了封条。还有一群官差,煞气冲冲,在书市巡视。 “公子,我们家不会出事吧?”辙辙不放心地问。 “赶紧去看看!”谢缈易心里有些悬。 远红书院没事。虽然它的左邻右舍被封几家,但是远红书局依然开门迎客。买书的客人比往常还多一些。 谢缈易走进去的时候,冉肖正在招呼客人。 见到谢缈易来了,他连忙招呼完客人,走到谢缈易身边。 “我见外面好多家……”谢缈易的话还没说完。 冉肖“嘘”了一声,谨慎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几个巡视的衙差走过…… “老板,跟我来。”冉肖示意谢缈易跟上他。 两人一起走到了书局的一件屋子,这里是冉肖临时休息的地方,比较僻静。 “冉大哥,怎么了?”谢缈易问,“为什么那么多书局被封了!” “这些书局都卖过《龙血恨》!”冉肖低声说,“这些书店,都是昨天晚上封的,你是没见那速度!想必一定有人摸清楚了地儿,直接动手,雷厉风行!” “《龙血恨》……”谢缈易想到了之前刘蒙说的话。 这本看似是游侠的话本小说,其实是在映射安王的事情…… “幸好我们谨慎,没有贸然印刷。”冉肖心有余悸,说,“上面正在严查《龙血恨》,但凡是沾惹到的书局,都给查封了!” 谢缈易点了点头:“冉大哥,这次多亏你了!多谢!” “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冉肖拍着胸脯,“再说了,当初要不是你帮我一把!我跟我媳妇,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你不是说要跟嫂子出去走走吗?”谢缈易问,“定好时间了吗?” “本来打算这几天动身的。”冉肖抓了抓头发,说,“但是现在店里忙,你嫂子让我先忙店里,等过这一阵再出发。” 谢缈易:“嫂子通情达理,替我谢谢她。 冉肖笑道:“有空,你跟她亲自说吧,好了!外面正忙,我先忙去了!” “好。” ………… ………… 冉肖前脚离开,谢缈易后脚走到书局了。 由于其他书局被封,远红书局的客人,比平时多了三四倍! 谢缈易不想打扰到冉肖,便要离开。 刚走到门口…… “你这伙计!脑袋怎么这么死呢?会不会做生意啊?!”一道尖锐的声音在身后想起来,未见其人,也能听出声音里的刻薄,“我都买了你这么多本书!你都不能便宜一些?!人家旁边卖糕点的,还买一送一呢,你这里便宜几文钱都不行?!” 谢缈易看向那胡搅蛮缠的客人。 还是熟人呢,那个冲谢缈易“碰瓷”的瘦女人。 一段时间不见,她看起来更加瘦了,活脱脱的皮包骨头。 人瘦了,但是嗓门不减,她插着腰,在书局里吵吵嚷嚷,一下子引来许多目光。买书的人也不买书了,纷纷着起了热闹。 “这位客人,书籍不是可不是吃食。”冉肖挡在自家伙计面前,大马金刀地样子实在不像是做生意的,他道,“书籍是不讲价的。” “万事总有开个头啊。”那瘦女人道,“要不是对面书局被封了,我也不会来你这里!我每次买他们的书,他们都跟我便宜几文钱的!” “那您可以等他们开张了,去他们那里。” “你这是赶客呢!”那女人挑起眉梢,一副找茬儿的样子,“我来买个书!你不便宜就不便宜!你还赶我走?!你……” 看样子,她又要闹起来。 一旁的谢缈易看了许久,她皱了皱眉,走上前打断了准备撒泼的女人。 “好久不见。” 那女人一顿,看向谢缈易:“是你?” “我找你谈生意。”谢缈易一努下巴,道,“你先把钱付了,我们出去说。” 那瘦女人犹豫了一下。 谢缈易已经转身出去了。 “我不买了!不买了!”瘦女人也不跟冉肖撒泼了,直接扔了书,追谢缈易去了。. ………… ………… “小公子,你要找谈什么生意啊?”瘦女人一直追谢缈易,追到她的马车旁。 谢缈易说:“你刚才买的什么书?” “什么?” “你刚才买的什么书?” 那女人不解,她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就,就平时看的啊。” “那你看的倒是宽泛。”谢缈易说,“从儒家经典到市井小说,甚至连《说文解字》你都买了。” “那……那有怎么样?你倒是要不要谈生意啊?!” 第056章:新学生 “谈。”谢缈易看着那瘦女人,“当然谈生意了。” “说吧。”那瘦女人双手环胸,说,”你想跟我谈什么生意?是让我帮你追那家姑娘呢?还是让我帮你对付哪家公子……”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 “问问题?”那女人顿了顿,“问什么?” “谁雇你来远红书局闹事的?”谢缈易直接说。 那瘦女人愣了一下。 谢缈易目不转睛,看着她。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瘦女人一挥手。 “我出双倍价钱。”谢缈易道,“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瘦女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是还是被她按捺住了。 “抱歉了,小公子,你就是出十倍的银子,我也不能说。”那瘦女人壮士扼腕似的。 谢缈易眯起眼:“这么说,真的有人雇你了?” 瘦女人一顿,才察觉出自己上套了。 “小公子,你这样可不地道。” 谢缈易笑了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出十一倍的价钱,告诉我是谁雇你的。” 那瘦女人演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小公子,你的给钱的确大方,但是这是我的规矩,不能说。做我这一行的,可不能出卖雇主,这是规矩。” 谢缈易双手环胸:“陈小姐的时候,你不是说得很痛快吗?” “那不一样!”瘦女人提起陈廷婷还来气呢,“那是她先坏了规矩在先!她不仁我不义!” 谢缈易闻言,倒是认认真真打量了瘦女人一下。 “我走了!”瘦女人冲谢缈易一摆手,“你不谈生意,就不要妨碍我……” “对方给了你多少钱?”谢缈易说,“我出一样的钱,你跟他说,这笔买卖做不成。” “你说什么?”瘦女人一愣。 “跟你身后的雇主说,这笔生意你不做了。”谢缈易说,“有问题吗?” 瘦女人怀疑地看她:“你跟远红书局……什么关系?” “老板是我朋友。”谢缈易说,“你就说,这笔生意,你做不做吧?” 瘦女人想了想。 “做!干嘛不做!?” 她已经被识破了,往后再去远红书局闹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十两银子。”瘦女人道,“你给钱,我走人。” “好。”谢缈易从袖口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来。 瘦女人收了银票,点了点儿唾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那我走了!”瘦女人冲谢缈易一挥手,“小公子!你要是想找我谈生意,就……” “算了。”谢缈易打断她,“我不需要。” 瘦女人讪讪,耸了耸肩,离开了。 谢缈易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辙辙。”谢缈易开口。 “小姐?”辙辙走过来。 “跟着她。”谢缈易说,“看看她要去哪里,见了什么人。” 辙辙顿了顿,随即一点头:“是!” ………… ………… 辙辙追着那瘦女人去了,谢缈易转身,再次来到远红书局。 冉肖见到谢缈易,低声道:“那个女人……” 谢缈易道:“我已经解决了。” 冉肖皱眉:“一看,就是专门来找茬儿的。” “嗯。”谢缈易点头,说,“冉大哥,你最近小心些,没了那个瘦女人,或许还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混混。” “我明白了。”冉肖点头。 这条书市街上很多书店都被查封了,他们还照常开着,抢了人家的生意,自然会招来暗刀子。 “我先走了。”谢缈易说,“总之,你多家小心。” “你放心。”冉肖说,“我有应对的法子。” “嗯。” ………… ………… 谢缈易从远红书院出来,自己驾着车,来到了远山书院。 刚走去,就发现书堂有些热闹。 这个时候,大家应该坐在位子上摇头晃脑的温书了,现在怎么聚在一起?好像是围着一个人? 谢缈易心里奇怪,缓缓走过去。 “易远,你来了?”刘蒙见到谢缈易来了,热情摆着手,“快来快来!跟你介绍一下我们书院新来的林兄。” 又有新来的?! 谢缈易不由看去。 这人,竟然,竟然是…… “你便是易远,易兄吧?”新来的学生走到谢缈易面前。 “你是……”谢缈易不由捂而来捂自己脖颈,伤口被碰到了,隐隐作疼。 眼前的人,就是弄出这道伤口的始作俑者!皇上身边的鹤唳十三位之一,叫初七。 “你们认识啊?”刘蒙好奇。 有过一面之缘。“初七说着,看向谢缈易,“易兄,请跟我来。” 谢缈易一愣。 在众人好奇又不解的目光中,谢缈易跟着初七一起走出了书堂。 ………… ………… 两人走到疏远后院的小树林中。 “你想说什么?”谢缈易眼中戒备。 “易小姐……”初七开口。 谢缈易皱眉,这是要用这个威胁她? “你什么意思?”谢缈易问。 “我来这里,有要事。”初七说,“易小姐,还请你配合我。” “你有什么要事?” “秘密。” 谢缈易:“……” “那好,你忙你的事情,我呢……继续读我的书,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你需要配合我。”初七说。 “配合什么?” “我若问话,你老实回答。”初七停顿了一下,“若是你说谎,让我发现,罪等同欺君。” 谢缈易:“……” 所以,只要不被发现,就没事了。 “那,你现在想问什么呢?” “现在还不需要。”初七说。 谢缈易:“……” “你慢慢玩儿,我先走了。”谢缈易挥手,直接走了人了。 ………… ………… 回到书堂的谢缈易,被刘蒙和罗载凑上来。 罗载张口问:“易远,你什么时候认识林知意的?” “林知意?”谢缈易问,“谁啊?” “就是新来的林兄啊!”刘蒙解释,“林兄就是林知意啊!” “哦。”谢缈易摆摆手,“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刘蒙好奇:“什么时候?在哪里?” “记不清了。”谢缈易道。 见她不想说,刘蒙倒也不追问了。 谢缈易不经意扫了一眼书堂,目光下意识落在某个位置。 空的? 都这个时间了,韩封灵竟然还没来? 第057章:才子节 “易远,你看什么呢?”罗载顺着谢缈易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她朝着韩封灵的位置。 “没事。”谢缈易收回目光。 既然想要忘记韩封灵,那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刻意疏远韩小将军。 “大家都来了吧?”徐远达走进了书堂。 众人端坐好身体。 “夫子,韩封灵还没来。”刘蒙回道。 徐远达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座位,说:“韩家有事,他们两个暂时来不了了。” “韩家……出什么事了?”刘蒙掩饰不住眼中的八卦。 徐远达笑了笑:“你想知道?” 刘蒙一缩肩膀:“不,不了……” 徐远达说:“好了,都坐好,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啊。” 众人正襟危坐,等着徐夫子说话。 “十月上旬,是我们酆京三年一次的才子佳节。”徐远达清了清嗓音。 “终于到了!” “是啊,终于到了才子佳节了!” “我都等了三年了……” 才子佳节,确切的说,是另类的科举考试,不过科举考试考得是学子,学而优则仕。而才子佳节则是书院的“科举”。 天下所有的书院都派学生来参加。 学生代表自己的书院,学生胜出,则书院生出。比的东西也很简单,就是君子六艺。 酆京的四大书院就是根据才子佳节选出来的。 徐远达看着自己的一众学生,很是满意,说道:“大家都有斗志,这很好!才子佳节,我们不免有要跟其他三个书院切磋了。” “我们这次一定能赢!”学生喊道,“今夕不同往日了!我们有了周兄!还有韩封灵!” “对!” “这次我们不会再垫底了!” 徐远达捏了捏自己的山羊胡:“是啊,每年我们都垫底,这次只要前进一步,那也是进步了!但是,我的要求可不这么简单!我们今年要拔得头筹!” “对!头筹!!” “拿第一!” “拿第一!” 徐远达见点燃了学生们的兴致,说:“还有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大家都好好准备吧。” “是!夫子!” ………… ………… 虽然还有一个多月才子佳节才到,但是经过徐远达这一番提醒,远山书院的学子们已经进入了状态。 谢缈易对才子佳节倒是兴趣缺缺。 原因无他,她君子六艺,哪个一个也精通。 谢缈易没什么兴趣,可不影响罗载的兴趣。 他凑在周士远身边:“周兄!礼就看你的了!” 周士远谦逊地说:“我尽力吧。” 罗载一拍他肩膀:“要拼劲全力!” 说着,又看向谢缈易。 “易远,你呢?!” “我什么?”谢缈易眨了眨眼。 “打算参加哪一个啊?”罗载问。 谢缈易摇摇头:“哪个也不参加。” “你……”罗载上下看了看她,“易远,你对自己有点儿信心!” 谢缈易:“……” “梁兄,你参加吗?”刘蒙问梁文轩,“你要报名:“乐”赛吗?” 谢缈易不仅回头看他。 她跟梁文轩一前一后坐着,这么多天,相安无事。特别是梁文轩,平时的时候异常安静,谢缈易有时候都要忘了自己身后还做了一个人。 “我?”梁文轩微微一歪头,“我就不参加了.。” “我听过你弹琴!”刘蒙说,“明明弹得那么好!” “你听过梁兄弹琴?!” 刘蒙话音落下,引来不少人的关心。 “什么时候?” “就是昨天,你们从伽蓝寺回家了,我来学堂拿书,见琴室有声音!”刘蒙说,“我就见梁兄弹琴呢!” 梁文轩笑了笑:“兴致来了。” “弹得真的很好。”刘蒙说,“梁兄,你不报名乐赛就可惜了!” 梁文轩含含糊糊:“且再说吧。” “刘兄,你报名什么?”梁文轩问。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刘蒙身上。 谢缈易旁观着这一切,不由扫了一眼梁文轩。 大家都去伽蓝寺,他跑来书院弹琴? ………… ………… “林兄!”就在谢缈易心中微微疑惑的时候,有人喊了初七一声。 谢缈易一直留心着这个鹤唳十三卫呢? “怎么了?”初七从善如流。 “君子六艺,你擅长哪个?”有人问他。 初七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比较擅长骑射,就选‘’赛吧。” “射赛有韩封灵呢!”有人拍了拍初七的肩膀,“都是自家兄弟。” “我听闻韩小将军擅长骑射。”初七眯眼笑了笑,“正要,我还想跟他切磋呢。” 谢缈易扫了一眼初七。 这个学堂……可真是热闹了。 先是韩封灵,韩封瑶,后来又是梁文轩,现在又加了初七…… 谢缈易认真思忖这一个问题。 我要不要转学呢? ………… ………… 学堂放学的时候,谢缈易还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公子。”辙辙面带笑容,走到她面前,“我知道是谁了。” 谢缈易回过神,想起来正事,她让辙辙去跟踪那个瘦女人了。 “她跟谁见面了?”谢缈易问。 “汇英书局的老板!”辙辙说,“我亲眼看她回到家,然后又去了汇英书局的后门。” “汇英书局……”谢缈易眯起眼。 这家书局跟谢缈易的远红书局一向不对付。 在没有远红书局没有开张之前,汇英书局在书市那是一枝独秀。 无论是分店数量,还是客人数量,它都是数一数二。 只是,好景不长。 前几年,通元书局开张,成为分店最多的书局,谢缈易的远红书局接着开张,成为最受欢迎的书局。 汇英书局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头筹,也难怪看通元书局跟远红书局不顺眼。 打狗看主人。 汇英书局的老板不敢动通元书局,因为它背后的主子太厉害。所以,它只能把怨气发到了远红书局这里。 “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辙辙问谢缈易。 谢缈易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哦?”辙辙闻言,很感兴趣,“小姐,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还不行。”谢缈易说,“等到它再开张了再动手。” 第058章:谢缈亭 谢缈易站在自己马车旁,与辙辙说着话,目光不经意扫过院门口,她一顿。 只见初七竟然周士远走在一起,还热络地跟周士远说着话。 谢缈易眯起眼,她知道初七来远山书院一定是奉了皇命来查什么事情的……事情难道跟周士远有关? “公子?”辙辙的声音打断了谢缈易的思虑。 “我们回家吗?”辙辙问。 “回。”谢缈易将心中的疑惑暂时放一放,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先。 ………… ………… 顺利地回道了夏荷院,正好是吃晚上的时候。 翁奶奶摆好碗筷,又拿出来一盒膏药:“缈易,来,我帮你上上药。” 谢缈易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连忙说,“不用了!就是竹叶划了一下,不碍事的。” 说着,连忙接过翁奶奶手里的药。 “先吃饭!先吃饭!”谢缈易给翁奶奶还有辙辙递筷子。 脖子上的伤,又给她糊弄过去了。 不能怪谢缈易瞒着翁奶奶,几年前,她受过一次伤,被翁奶奶知道之后,翁奶奶差点杀了那个伤了她的人。 谢缈易实在不想翁奶奶担心,就说是竹叶划伤了,去伽蓝山,被竹叶划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在三人吃饭的时候。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谢缈易手里的筷子一顿:“外面怎么了?” “我们去看看?”辙辙眨着一对儿好奇的大眼睛,跃跃欲试。 “走?!”谢缈易搁下筷子。 ………… ………… 谢缈易跟辙辙把院门开了一条缝隙,两人伸着脑袋往外看。 热闹发生在梁文轩的冬梅院门口。 一个身披华服的人正仰着头看梁文轩。这人比梁文轩矮半头,但是嚣张的气势能冲上天。 谢缈易眯起眼,虽然看不到那人的面容,但是用脚趾头,也知道来者是谁。 谢缈亭。 谢家的独生子,相府的唯一的公子。 “你小子,还想娶我姐呢!?”谢缈亭拿鼻孔鄙视梁文轩。 梁文轩礼貌:“你就是缈亭吧?” “小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谢公子。”梁文轩自然而然的改口,说,“你找我,是为了大小姐的事情吗?” “不然呢!?你也不照一照镜子!京城里那么多公子哥儿!我姐凭什么看上你一个瞎子?!”谢缈亭咬牙,“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谢公子,你误会了。”梁文轩依旧好脾气,“我跟大小姐的婚事,是父母之命。” “什么父母之命!?我告诉你!小爷我不同意!”谢缈亭一挥手,“你赶紧给我收拾包袱!离开我们谢家!” “亭儿?亭儿!”就在这时候,周氏急匆匆朝这里过来了,她见到谢缈亭又惊又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刚回来!来赶走这个癞蛤蟆!”谢缈亭瞪向梁文轩。 周氏在旁,微微一顿。 她敛下嘴角的笑意:“文轩啊,你别往心里去,亭儿他说话直。” 说话直? 一旁看热闹的谢缈易挑起眉,周氏这是变着法儿地说梁文轩就是癞蛤蟆呢。 梁文轩这边神色无虞,他似乎什么没听出来:“我早就听闻谢公子不拘小节,今日一闻,果然如此。” 不拘小节? 谢缈易笑了。 谢缈亭没有听出梁文轩话里的意思:“梁文轩!其他人不敢说你!我敢说!你最好有自知之明!离开我们家!” 梁文轩不气不恼,点了点头:“好,谢公子都这么说了,我这就离开。” 一旁的周氏一愣。 竟然敢这么容易?! 梁文轩说完,点着盲杖,往前走。 “你不知要走吗?!”谢缈亭拦住他的路,“你不回去收拾包袱,这是做什么?!” 梁文轩:“哦,我去跟谢伯父辞行。” 谢缈亭眉毛一竖:“你敢!” “谢公子,无论你怎么样说话办事,我这里总要讲究礼数的。”梁文轩顿了顿,冲这周氏的方向,说,“家教如此。” 谢缈亭炸毛:“你是说小爷没有家教?!” 一旁的谢缈易简直替谢缈亭心累,你可算是听出来了…… “臭小子!”谢缈亭气急败坏,上前一把抓住了梁文轩的衣角。 “辙辙,去喊我爹来。”谢缈易冲崇辙小声说。 “我?”辙辙指了指自己鼻子。 “我爹现在一定在书房。”谢缈易说,“你只要到书房门口,大喊一声,公子回来了!然后就跑!” 到时候也不会有人看见。 “我知道了!”辙辙溜走。 ………… ………… “臭小子,你敢这么说我!” 这边,谢缈亭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性子上来了,他直接挥拳打过去! 梁文轩侧身,微微闪开了! 谢缈亭打空了!用力收不回来!踉跄往前扑了几步。 “你会功夫?!”谢缈亭重新打量梁文轩。 梁文轩不疾不徐:“我只是听力好一些而已。” “我就不信了!”谢缈亭再次打过去! 一旁跟来的丫鬟发出一阵短促又兴奋的尖叫, 眼看谢缈亭要打中梁文轩了。 梁文轩再次避开了,这次避开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好绊倒了谢缈亭。、 谢缈易打人没打中,自己反而趴地上了! 一旁的周氏脸色微变,她沉着脸,冲家丁喊:“你们还不把公子扶起来,再看看梁公子有事没有?!” 家丁随即会意,两个家丁围住了梁文轩。 “梁公子你没事吧?”嘴上关切问梁文轩,其实是将梁文轩躲避的路拦住了。 谢缈亭掰着手指! “看你往那里躲!”他气冲冲,跟失控的疯牛似的,又要朝梁文轩冲过去! “大哥!你回来了?!”就在这时,谢缈易从门后走出来。 她走上前去。 “谢缈易?!”谢缈亭不得不停手,皱着眉。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缈亭看怪物似的看谢缈易:“我跟你很熟吗?你凑什么热闹?” 谢缈易笑了笑:“我就是见你回来了,想问问熏哥哥……” 谢缈亭的眉心皱得更紧:“蒋熏是我侍卫!你一个女儿家!问他做什么!” “哦……”谢缈易显得讪讪的,她说,“那,你忙?” 第059章:帮解围 谢缈易跟谢缈亭说了一句,“要不……你忙?” 谢缈亭刚才正忙着什么?揍梁文轩。 谢二小姐这句再普通不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谢缈亭。 谢缈亭的矛头再次对准了梁文轩,狠狠瞪着他:“我再给最后一次机会!离开我家!” 梁文轩这边攥着盲杖,依旧是不紧不慢:“我与伯父辞了行,便离开。” “看样子,你是敬酒不吃食罚酒了?!”谢缈亭冲家丁使了一个眼色。 家丁们将梁文轩能避开的路,都堵死了。 谢缈亭拳头攥得嘎巴响,就要朝着梁文轩的脸招呼! “谢缈亭!”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 谢缈亭登时想被人凌空点了穴道,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老爷,你,你怎么来了?”周氏见到谢冕,连忙给一旁的家丁试了一下眼色,本来拦着梁文轩的家丁,变成了保护他的姿势。 “爹……”谢缈亭缩着肩膀,皱巴巴地回头。 “你刚才在做什么?!”谢冕沉着脸,走到他面前。 “就……就……”谢缈亭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就两人想要切磋一下功夫!”周氏连忙站出来圆场。 “跟文轩切磋功夫?”谢冕沉着脸,不怒自威,“我什么教你跟人一见面,就切磋功夫的?!” “我……我下次不敢了……”谢缈亭耷拉这脑袋。 周氏又连忙道:“他们年轻人嘛,有时候说道兴头上,难免会……” “会怎么样?”谢冕瞪了一眼周氏。 周氏咽了咽口水,后面硬编的理由,实在牵强附会不下去了。 梁文轩一直是那种淡然的神色,不紧不慢地冲谢冕说:“伯父,正好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找我?” “是。”梁文轩理了理衣襟,说,“谢公子刚才跟我说,让我离开谢府,我觉得……” “离开谢府?!”谢冕脸色难看,狠狠瞪了一眼谢缈亭,“去我书房跪着!” “爹……” “去!”不容置喙。 “是……”谢缈亭不敢再多说,他临走,余光狠狠剜了一眼梁文轩! 梁文轩冲着谢冕道:“伯父,我这就收拾行礼……” 谢冕拦住他,郑重其事:“文轩,你听好了,除非我死,不然你不许离开谢府。” 梁文轩一愣,似乎被感动了:“伯父,我……” 谢冕重重按了按他肩膀:“好了,你先回去休息,我跟你保证,以后谢缈亭不会再说胡话了!” “不满伯父,我其实也觉得谢公子的话,有几分道理,我这个个样子……” “文轩!”谢邈再次打断他,“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我谢家的女婿,谁都改变不了。” 梁文轩张了张嘴,一时间似乎感动地说不话来。 “好了,我还有事情!”谢冕道,“你先回去休息。” “是。”梁文轩轻声应道。 ………… ………… 等主子下人都离开了冬梅院,谢缈易啧啧嘴,戏看完了,还不错,就是“恶霸”谢缈亭的实力需要再提高一些。 没头没脑闹了这么一处,现在被呵斥去罚跪了。 谢缈易伸了伸懒腰,打算关门回去。 “二小姐。”这时候,梁文轩忽然喊住她。 “怎么?” “时间掐得不错。”梁文轩冲她笑了笑。 刚才她看似没头没脑地冲过来,其实是再拖延时间,等谢冕过来。 “好说。”谢缈易挥了挥手,转身回到了自己屋子。 ………… ………… 回到院子,翁奶奶已经吃完饭了,还帮谢缈易煮好了汤药。 谢缈易坐在餐桌前,再次拿起筷子来,扫见那汤药,她顿了顿。 “翁奶奶,这个药的味道怎么跟一起不一样了。” “我加了点东西。”翁奶奶说。 “什么东西?” “黄连,苦参还有龙胆……” 谢缈易瞪大眼睛,怎么都是最苦的药材?! “可能会苦点,但是完全不影响效果的。”翁奶奶说,“还能篡改一下药味儿,” 谢缈易:“……” “趁热喝。”翁奶奶说。 谢缈易咽了咽嘴里的苦水,想要扯开一下话题:“那个……翁奶奶,谢缈亭回来了。” “我听见了。”翁奶奶一边跟她说话,一边给她倒药。 谢缈易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嘴里泛苦水,她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说:“谢缈亭回来了,也就是说熏哥哥也回来了。” 翁奶奶点头:“蒋熏是谢缈亭的贴身护卫。” 主子回来了,贴身侍卫自然也回来。 谢缈易站起身:“我找熏哥哥。” “吃了药去。”翁奶奶将药塞进谢缈易手里。 谢缈易嘟起嘴唇来。 “翁奶奶,这个真的能变漂亮?”她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嗓子泛起干呕来。 “能。”翁奶奶说,“你相信我,只要按时服用这个汤药,我保证你半年之后,变成大美人” 谢缈易依旧是将信将疑:“……” “你不是想嫁给韩封灵吗?”翁奶奶说。 “我已经打算放弃韩小将军了……”谢缈易一边说着,一边吐了口气,然后一闭眼,一仰头,将药灌下去了! “苦!苦!”谢缈易苦得龇牙咧嘴,直犯恶心! 辙辙赶忙把自己榛子糖递给谢缈易,吃了糖嘴里的额苦味儿才算偃旗息鼓了。 “你刚才说什么?”翁奶奶问。 谢缈易又吃了一个榛子糖:“我说,我要放弃韩封灵了。” “为什么?” “因为,他有心上人了。”谢缈易说。 “他还没成亲,你就有机会。”翁奶奶说,“你不是喜欢他吗?难道你要把他拱手让人?” “也不算拱手让人吧,人家韩封灵也不属于我呀。”谢缈易抓了抓后脑勺:“再说了,没成亲这个,这个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有用,但是韩封灵……我了解他。” “哦?”翁奶奶单手托腮:“怎么说?” “韩封灵一看,就是一个很专情的人,即便没有成亲,他认准的人,也不会轻易改变。” “不会轻易改变……”翁奶奶不以为意,说说,“不代表一定不会改变,缈易,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第060章:谁成亲 夏荷院中,谢缈易坐在红棉树下,双手托腮,对面的翁奶奶跟她说,要她试着去追韩封灵。 “缈易,你是拉不下面子吗?”翁奶奶又问。 “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喜欢一个人,鼓起勇气去追求,这很正常。”谢缈易说着,轻轻叹口气,“但是,韩封灵真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不是想追就能追上的,他若心里装着一个人,是不会容下第二个人的。” 翁奶奶继续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这不能尝试。”谢缈易认真地看着翁奶奶,说,“我不想跟韩小将军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我对韩封灵,除了有男女之情的喜欢,我还很佩服他,想跟他朋友。” “这矛盾吗?”翁奶奶反问, “当然啊。”谢缈易点头:“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尊重他的吗?韩封灵有心上人,我尊重他的选择,不去打扰他。这不是最好的方式吗?” 翁奶奶:“……” 谢缈易见他久久不说话,眨了眨:“我……说错了?” 翁奶奶收回事情,摇头笑了笑:“想我活到了古稀之年,竟还不如你看的透彻呢。” 谢缈易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勺,说:“这个,主要是我打心底里知道,我跟韩小将军不可能,所以我才这么干脆。” “缈易。”翁奶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相信我,你会变漂亮的。” 谢缈易笑了笑,依旧没将这件事当真。 “翁奶奶。”谢缈易站起身来,“我去看看熏哥哥。” 谢缈亭回来这么久了,按理说蒋熏也该回来了,但是到现在谢缈易都没见到他人。 ………… ………… 谢缈易在相府找了一遭,还是没找到蒋熏。 “人呢?” 带着这个疑问,就这么过了一夜。 第二天,王管家来夏荷院通知谢缈易去颐寿院老夫人那里用餐。 谢缈易要喝完翁奶奶那苦的头皮发麻的药,才能动身。 “好了。”翁奶奶拍拍她肩膀,“去吃饭吧。” “哦。”谢缈易又吃了一颗榛子糖,压下喉咙里的恶心,往老夫人的颐寿院去了。 ………… ………… 谢缈亭回来了,按照相府的规矩,是要吃团聚饭的。 谢缈易跟以往一样,来的不早不晚正正好。 跟她几乎是同时来的人,还有梁文轩。 最后谢冕带着周氏也到了。 众人人入座,老夫人让谢缈亭坐在自己身边。 饭菜陆陆续续端上来, 老夫人率先开口,拉家常似的,她看向周氏:“娉儿的蛇毒,好些了吗?” 周氏回道:“好些了,只是大夫说,还要静养着。” “好好养着。”老夫人与周氏一唱一和,说,“蛇毒一定要谨慎对待。” 周氏笑着给老夫人夹菜,又道:“一定一定” 谢冕插了一句:“文轩,也是你找的大夫好。” “是啊!”周氏附和道,“文轩找的冀州大夫,还真不错。” 梁文轩谦逊回道:“能治好大小姐就好。” “哼!”一旁的谢缈亭不满地白了梁文轩一眼。 谢冕放下手里筷子,看谢缈亭,沉着脸:“你什么意思?” 谢缈亭立马缩了:“……” “好了。”老夫人出来圆场,说,“亭儿昨天才刚回来,你就让他在书房跪了半宿,他已经知道错啦。” 谢冕看了谢缈亭一眼,没往下说。 “吃菜,老爷吃菜……”周氏给谢冕夹菜。 谢冕说道:“缈娉跟文轩的婚事,越早越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氏撑着脸上的笑容,“只不过,缈娉这身子,要调养些时间。” “是啊。”老夫人跟着说,“哪有带着病气伤痛出嫁的?” 说着,看向梁文轩,又道,“反正,文轩住在相府,不着急。” 老夫人都这么说了,谢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最边儿上的谢缈易一直低头吃饭,一言不发。 “缈易。”周氏看向她,忽然开口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呢。” 谢缈易咽下嘴里的粥,轻飘飘地四两拨千斤:“姐姐还没成亲,我不着急。” 周氏道:“你不着急,我为你着急啊。缈易,你不要怪母亲说话直接……你如今这样的身材相貌,想要找一个周正公子估计不容易。” 谢缈易放下筷子:“不劳母亲费心了,姐姐与梁公子的大婚在即,母亲还是先操心姐姐吧。” “你姐姐不用操心。”周氏说,“她只能蛇毒清除干净之后,就能出嫁了,倒是你……你说可怎么才好呢?” 谢缈易:“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是,你年纪在一天天的长啊。”周氏又说。 “那依母亲的意思呢?”谢缈易索性接招了。 “将军府的韩公子,人不错。”周氏说,“我打算帮你问一问。” 将军府……韩公子? 谢缈易一顿:“将军府两个韩公子呢。母亲想问那个啊?” “当然是韩封瑶,韩三公子了?” 韩封瑶…… 酆京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溜猫逗狗,混不吝,若不是将军府的头衔撑着,估计早就让人打死在街头了。 “多谢母亲了。”谢缈易说,“我跟韩三公子不合适。” “你又没见人家,怎么知道不合适?” “是没见过人,但是听过韩三公子的名声……” 周氏摆摆手,不以为意:“名声这种东西,都是夸大其词,甚至以讹传讹的,不能全信。” 谢缈易:“这么说,母亲很看好韩三儿?” “那是。”周氏拍着胸脯,说道,“我见过韩封瑶,人长得没的说,一表人才,嘴巴还甜!再说了,他又是将军府的公子,配我们相府,正好登对,您说是不是啊?老夫人?” 周氏看向上座的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将军府的公子配我们相府,也算登对。” 谢缈易看了看老夫人,又看向周氏:“既然奶奶跟母亲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不同意行吗? 谢缈易皮笑肉不笑,说道:“那就劳烦母亲了。” “放心!放心!” 第061章:熏哥哥 周氏嚷着让谢缈易嫁给韩封瑶,还有老夫人帮腔,谢缈易单打独斗,一时间落了下风。 她只好暂时应下来,然后看看周氏打什么主意。 从颐寿院出来的时候,谢缈易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呢。 等转角来到了后院,没了人,她不需要伪装,谢缈易脸沉下来。 “后面有眼睛看着呢……。”就在这时候,梁文轩点着盲杖走到了她身后,低声说了一句。 谢缈易一惊。 “当心。”梁文轩慢悠悠说完,点着盲杖往前走了。 谢缈易脚步微顿,她忍着让后看的冲动,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怎么了?”翁奶奶看向谢缈易。 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了之后就黑着脸。 “周氏想让我嫁给韩封瑶。”谢缈易揉眉心,坐下。 “嫁给韩封瑶?”翁奶奶说,“那个混不吝的败家子?” “是。” 翁奶奶:“你答应了?” “容不得我拒绝啊。”谢缈易叹气,“不只是周氏,老夫人也是那个意思。” 翁奶奶拧着下巴:“看来,这个周氏真的留不得了。” 谢缈易:“……” “翁奶奶,先冷静一下。”谢缈易说,“我想,韩封瑶那边也不会答应的。” “可是这个周氏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你麻烦。我怕留着她,是祸患。” 谢缈易摇头:“周氏这里,先等等,还不知道她怎么出招呢。她一直想我嫁给梁文轩,现在却忽然忽然要将我嫁给韩封瑶,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你打算,怎么做?”翁奶奶问。 谢缈易说:“这估计只是周氏的第一步,我先按兵不动吧。” 翁奶奶双手托腮,看着谢缈易。 “怎么了?”谢缈易道,“我脸山有东西?” “我家缈易,真的长大了呀。”翁奶奶感叹。 谢缈易:“……” ………… ………… 长大的谢缈易还要去学堂,只是刚推开院子,正要溜到后院。 翁奶奶一把抓住她。 “翁奶奶?”谢缈易不解。 “外面有人。”翁奶奶说。 谢缈易一顿,随即想起来,之前回来的时候,梁文轩也提醒过她,背后有眼睛。 “监视我?”谢缈易顿了顿,“还是监视梁文轩?” 他们的院子离得这么近。 “试一试。”翁奶奶说,“你先佯装去后院。” “嗯!”谢缈易提起一口气,往外走去。 她神色如常地往后院走。 后院中,一个驼背的老者正在慢吞吞地扫地。 谢缈易走进去的时候,苏珂看向她,正打算说话,可是神色微微一变,他继续扫地。 扫到了谢缈易的身旁。 “二小姐……”苏珂声音压低,说,“有人跟踪,” 谢缈易深吸一口气,轻轻颔首。 若是以往,她就要从后院离开了,但是这次背后有一双眼睛,谢缈易便只能在后院里随便走走。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谢缈易听见那声音,神色一喜,回头喊:“熏哥哥!” 只见蒋熏擒住了一个长得鬼头鬼脑的人。 “熏哥哥?”谢缈易小跑过去。 “二小姐。”蒋熏牢牢擒住那人,冲谢缈易轻轻一笑,他张着一张冷峻的脸,平时不苟言笑,一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格外亲近。 “放开我!放开我!”那给被抓的人喊。 “你是谁?”蒋熏声音泛冷。 “我是新来的下人!” “新来的?”蒋熏没松手,“那鬼鬼祟祟来这里做什么?” ‘“我迷路了!”那下人哎吆喊叫这,“你放手!放手!” “你说你新来的!我不信!跟我去见老爷!”蒋熏说着,冲谢缈易使眼色。 他带着那鬼鬼祟祟的下人走了。 苏珂走了过来,他面容苍老,但是眼中精光熠熠,跟谢缈易说:“刚才就是那个人跟踪你,认识吗?” 谢缈易摇头。 苏珂:“还去书院吗?” “去。”谢缈易说,“先去请个假。” ………… ………… 谢缈易知道那个跟踪自己新来的下人一定不简单,以后,她出来可能就不这么容易了,所以,徐夫子那边,她必须去请好假。 谢缈易走进书院的时候,徐夫人还没来。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缈易,来了?”周延卿走过来。 “早上好。”谢缈易招招手。 “早上好。”周延卿含笑,坐在她旁边。 谢缈易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周兄,我见……林知意跟你走的挺近的?”谢缈易问。 周延卿说:“他刚来,跟谁也不熟,来找我了。” “那,他都跟你说什么了?”谢缈易问。 周延卿诧异:“你竟然好奇这个?” “为什么我不能好奇?”谢缈易眨眼。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周延卿摸了摸鼻子,说,”你很少关心这些事。” “我现在关心了。”谢缈易说,“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周延卿:“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吃什么药之类的,然后聊了聊大家的家世背景。” “这样啊……”谢缈易顿了顿:“那他有没有问我?” “那倒没有。” “哦……” “不过,林兄倒是问了一件挺奇怪的事情。”周延卿说着,还不由皱了皱眉。 “什么事情?” “他问我,伽蓝山那天有没有谁,不小心把药打翻了……” “药?”谢缈易微微一顿,自己的药不就被罗载打翻了?难道皇上的鹤唳十三卫在查这件事?! “你怎么跟他说的?!”谢缈易忙问。 周延卿一摊手:“我跟他说,我跟你一起从小路下山的,什么也不知道。” ‘那就好……”谢缈易皱着眉,心里说不出的不安稳。 “易远,你对林兄怎么这么感兴趣?”前面的刘蒙插话进来。 谢缈易干笑一声:“我就是随口问问。”对了,罗载呢?” 这件事,必须先跟罗载打一个招呼! 周延卿左右看看:“好像没来呢吧?” “不是哦。”刘蒙说,“我见罗兄去后院了。” “我去找他。”谢缈易说完,起身疾步往后院走。 第062章:送玉佩 谢缈易脚下走得急,走进后院,跟一个人差点撞上。 “易远?”那人看着急匆匆的谢缈易,微微不解。 “韩兄?”谢缈易看清对方,竟然敢是韩封灵。 “你见罗载了吗?”谢缈易张开就问。 “刚才被人叫走了。”韩封灵顿了顿,说。 “被谁叫走了?” “新来的林兄。”韩封灵说。 初七! 谢缈易心里预感不妙! “他们去哪里了?” “朝那边去了。”韩封灵指了指后院的小树林深处的凉亭。 谢缈易马马虎虎道了一声谢,急急忙忙去找罗载了! 还没走进,谢缈易就远远地就看见林知意跟罗载在凉亭中下棋。 两人的对话声也传出来。 “药?”罗载有些纳闷似的,落了白子,看林知意,“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 “罗载!”谢缈易冲过去,直接打断了两人。 “易远?”罗载看着拄着膝盖喘气的谢缈易,“你怎么了?” “我有事找你!跟我走!”谢缈易说着,一把拉住了罗载,就要走。 “等一等!”初七站起身,皱着眉,拦住谢缈易,“易兄,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在”兄“的字眼儿上,故意压了重音。 “我正跟罗兄下棋。”初七说,“还未决出胜负?” “是啊,易远,你有什么事?”罗载问。 “很重要的事情!”谢缈易直直瞪着罗载,“我必须先跟你说!” 罗载很少见这样冲动的谢缈易,愣了愣,说:“我知道了!我这就跟你走。” 说着,看向初七:“林兄,这一盘棋,你先记下,到时候我们接着下。” 谢缈易根本不看初七,埋头将罗载带走。 ………… ………… “易远?易远……”罗载被谢缈易拉出了书院,一脑袋的雾水,“我们要去哪里啊?快要上课了……是徐夫子的课……” “去我马车上!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谢缈易说着,将罗载带上了自己的马车,冲辙辙道,“你在外面守着。有人靠近,提醒我。” “是。” 罗载被谢缈易严肃震惊了:“易远,到底发生了事了?你没事吧?” “初七问你什么了?!” “啊?” 谢缈易按了按眉心:“林知意,林知意跟你说什么了?” 罗载一脸无语,瞪大眼看看没下雨:“你把我拉上马车,就是为了问这个?” “你好好回答我。”谢缈易说,“很重要。” 罗载见她不像是开玩笑,也不由端正了态度。 “林知意没问我什么,就是问我,学堂里有谁一直在吃药……””说着,罗载一顿,“易远,我记得去伽蓝山的时候,你好像带了药……” “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去!”谢缈易神色严肃。 “为什么?” “我不知道。” “啊?” “直觉,不能说出去。”谢缈易说,“你答应我,这件事守口如瓶,谁都不许说。” “好。”罗载虽然一脸狐疑,但是他重义气,谢缈易这么说了,他自然答应。 “多谢了。”谢缈易朝罗载拱手作揖。 罗载拍她肩膀:“我们两个,说这个太客气了啊!不过……我倒是真好奇。” “好奇?” “易远,你在吃什么药?” 谢缈易:“……” 罗载看着她,等答案。 “那天有些风寒。”谢缈易含糊过去。 罗载歪着头,根本不信,说:“风寒药,你还怕人知道啊?” “我……”谢缈易一时间也想不好理由。 “放心!易远!”倒是罗载这边,想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一脸的沉重,还带着大义凌然,“兄弟不会笑话你的!” “啊?” “壮阳药而已!”罗载拍着谢缈易的肩膀,“我理解你!” “你……” 你理解个头啊! ………… ………… 谢缈易跟罗载回到书堂的时候,徐夫子正好也走到了门口。 “夫子……”谢缈易喊住了罗载。 “怎了?”徐远达胳膊下夹着书,看向谢缈易。 谢缈易犹豫了一下,说:“我家中出了些事。这些天,可能不能来学堂了。” 徐远达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谢缈易连忙摆手,她知道徐远达不是客套,“事情我能解决,等解决了,我再来学堂。” “要请多久的假?”徐远达又问。 谢缈易掂量了一下,说:“不会超过半个月的。” “好。”徐远达点了点头,说道,“我那里有一份讲义,你走的时候带上,来不了学堂,就有空看看。功课不能落下。” “多谢夫子。”谢缈易行礼。 “好了,赶紧进去听课。” ………… ………… 学堂的一天说慢很慢,说快也很快。谢缈易觉得今日过的格外快,放了学,大家纷纷离开,她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书。一边收拾,心里一边想事。 相府中有人跟踪监视她,不解决这件事,她恐怕是不能安心出来读书了。 “易远。”身后传来一道低稳的声音。 谢缈易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但是随即恢复了正常,她回头,大大方方:“韩兄,怎么还不走?” “我听你跟夫子说,这些天要请假?” “是。”谢缈易道,“家里出了些事。” “用帮忙吗?”韩封灵问。 谢缈易摇头:“我能解决。” “若是需要帮忙,你来将军府找我。”韩封灵说着,从腰间扯下自己的玉佩,递给谢缈易。 谢缈易一愣。 “拿着。”韩封灵说。 “这……”谢缈易有些犹豫。 “拿着这个来将军府,不会有人拦你。”韩封灵说。 “多谢。”谢缈易收下韩封灵的玉佩。 “哦,对了。”谢缈易抓了抓后脑勺,道,“你呢?事情解决了吗?” 那天他们从伽蓝山上下来,韩封灵没有等待大家,他说家中有事,带着韩封瑶匆匆离开了。 “已经……解决了。”韩封灵的神色闪过一丝古怪,轻轻摸了摸鼻子。 “那就好。”谢缈易这里一堆事儿等着她解决呢,没有自己观察韩小将军的神情。 “那我走了。”谢缈易摆手。 韩封灵点头。 第063章:女客人 谢缈易离开学堂,没有直接回谢府。 这些天,她要解决府里的事情,不能出来,所以难免要去看一眼自己书局。 远红书局中,冉肖面带笑容,正要送走最后一个客人。 冉肖见到谢缈易,冲她招了招手。 谢缈易走近,那客人一身书生打扮,背对着她,看不到面容,只听对方说道:“冉老板,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声音清亮又干净,不似男人的声音。 谢缈易不由多看了对方两眼。 正巧,那客人也转过身来。 原来真的是个女人啊……谢缈易眯眼,她常年女扮男装了,所以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当然了,这个扮男装的女客官,也没有想过多掩饰,她态度真诚:“冉老板,我告辞了。” 说完,这女客人不仅看了一眼谢缈易。 陌生人想见,不用理会彼此很是正常,但那女客人冲谢缈易笑了下,礼貌又友善。 谢缈易冲对方颔首回应。 那女客人走远了。 “那是谁?”谢缈易问冉肖。 “新来的书商。”冉肖捏着下巴,说,“她想跟我们合作,在城南,再开一个我们的分店。” 谢缈易眉梢微,颔首说道:“她眼光倒是不错。” 冉肖打了一个响指:“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相视一笑。 谢缈易打:“你不是正打算开分店吗?我看这姑娘不错。”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冉肖啧啧嘴,说,“那我就好好考虑考虑跟她合作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谢缈易说,“你比我了解行情。” “易远,你比我会看人。”冉肖说。 谢缈易一愣。 “你看,你就看出了我的经商天赋!”冉肖拍着胸膛。 谢缈易:“……” “好了,不说笑了。”谢缈易揉了揉脸,说,“辙辙都跟你说了吧?汇英书局在我们背后捣鬼。” “知道了。”冉肖舔着嘴唇笑了笑,坏笑。 “看样子,我不用出手了?”谢缈易也会心一笑。 “放心。”冉肖说,“才子节不是快到了吗?到时候,汇英书局也就开张了。” 谢缈易挑眉:“跟我想的一样。” 不谋而合啊。 谢缈易道:“这些天,我可能不能来了,书局就交给你了。” “放下。”冉肖保证。 ………… ………… 从远红书局回到相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谢缈易回到夏荷院,翁奶奶正在院中等她。 “我有事跟你说!” 两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翁奶奶道。 谢缈易走过去,说:“皇上的鹤唳十三卫来我们书院了。” “什么?!”翁奶奶眉梢压下来,阴沉沉的。 谢缈易抓了抓后脑勺,皱着眉说:“他改名叫林知意,好像在查药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查我的药……” 翁奶奶:“你的药不是跟罗载换了吗?” “是啊。”谢缈易说,“可是,罗载把药倒在了伽蓝山上了……” “他倒了?!” “嗯。”谢缈易点头。 “初七……就是那个鹤唳十三卫的名字,我听见他问罗载药的事情了,不过,让我拦住了。” 第064章:神秘药 翁奶奶看着谢缈易,眉峰狠狠压着眼梢,眼睛一眨也不眨。 谢缈易还没见过翁奶奶这么严肃的表情。 她不仅端坐了身体:“翁奶奶,有……有事吗?” 翁奶奶一字一顿:“缈易!你听好了!鹤唳十三卫查的药一定你的药!” 谢缈易缓缓瞪大眼睛:“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查那药?! “我跟你说过,那药能让你变漂亮。”翁奶奶说,“那药是违禁的!特别是皇宫里,是绝对不允许服用的!” “真的假的啊?”谢缈易晕晕乎乎,觉得难以理解,她一直以为翁奶奶那药是闹着玩的。 “是真的!”翁奶奶格外认真,说,“一定不能让鹤唳十三卫知道,这药是你的!绝对不让他们查到!” “哦……”谢缈易心里还是纳闷。 “缈易,你必须再去见罗载!”翁奶奶郑重地说,“让他务必对药的事情绝口不提!” “我知道了。”谢缈易点头。 “正好,这几天相府里有事,你也不用去学堂里了。”翁奶奶说,“一定要避着鹤唳十三卫!” 谢缈易缓缓地点了点头,显得有些迟疑。 “翁奶奶……我有一个问题。”谢缈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来。 “你说。” “这药……真的是违禁的药的吗?” “是。”翁奶奶反问,“你怎么这么问?” “让人变漂亮不是什么坏事啊,为什么要禁。”谢缈易想了想,又道,再说了,“让人变漂亮的药,我听都没有听过……” 翁奶奶看着谢缈易:“总之,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哦……”谢缈易轻轻叹了口气。 翁奶奶望着谢缈易,他似乎有一肚子话像说,可最后什么都没说,他抬手,摸了摸谢缈易的脑袋。 翁奶奶的手跟他的脸完全不同,她明明长了一张满脸皱眉的四方脸,但是手却格外好看,虽然也有褶皱,但是修长又干净。不难想象,他年轻的时候手指一定是玉刻冰雕的美。 ………… ………… “咚咚,咚咚。”此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翁奶奶最后揉了一把谢缈易脑袋,说:“开门去。 谢缈易起身。 门口站着蒋熏。 谢缈易见到蒋熏,眉眼不由带笑:“熏哥哥,快进来坐。” 蒋熏走进来,先朝着翁奶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翁奶奶摆了摆手:“坐吧。” “我站着就好……”蒋熏面对翁奶奶,显得有些局促。 “坐吧。”翁奶奶笑着说,“你这孩子,就是有时候太死板了。” “是。”蒋熏点着头,端端正正的。 谢缈易坐在蒋熏对面:“熏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比公子晚一些。” 谢缈易又问:“这次出行,谢缈亭没为难你吧?” 蒋熏道:“没有。” “那就好。”谢缈易道。 “那个跟踪缈易的小厮……”翁奶奶看向蒋熏,“是谁派去的,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蒋熏说,“是夫人派过去的人。” “她监视缈易做什么?” 第065章:有计划 蒋熏回道:“夫人要他将小姐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她。” 翁奶奶眯起眼:“这个周氏,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个小厮呢?”谢缈易问,”你怎么处置的?“ “已经交给老爷了。”蒋熏顿了顿,说,”不过,夫人在老爷面前狡辩,说那是她派过来,照顾小姐的。“ “照顾我?”谢缈易不得不佩服周氏颠倒黑白的嘴皮子。 蒋熏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说:“是。” “然后,这件事……谢冕就这么算了?”翁奶奶问。 蒋熏接着点头:“看样子是的。” 谢缈易闻言,叹了口气,一摊手。 谢冕对她的冷落,她已经习惯,甚至是麻木了。虽然之前谢缈易也争取过,伤心过,怨恨过,但是时间久了,她也想开了。 “哎……”谢缈易双手托腮,“你们说……周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翁奶奶:“她估计还想着一石二鸟,这是找机会下手呢!” 谢缈易叹气:“那我可不能让她得逞。” “你有办法了?”翁奶奶笑着看向谢缈易。 谢缈易眨眼一笑:“有了。” “什么办法?” 谢缈易俯身,凑到翁奶奶与蒋熏面前,将计划小声说了。 翁奶奶听完,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谢缈易:“不错!” 谢缈易吐了吐舌头。 “需要我帮忙,尽管说。”蒋熏道。 “放心!”谢缈易拍了拍蒋熏的肩膀,“我不会跟熏哥哥客气的!” 蒋熏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翁奶奶。 眼神中满是恭恭敬敬:“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翁奶奶笑了笑:“没有了。” “那我告辞了。”蒋熏站起身来。 “熏哥哥,留下来吃晚饭吧。”谢缈易说,“我下厨,做些你喜欢吃的!” “不劳烦小姐了。”蒋熏说,“我是背着公子来的,现在要回去了。” 谢缈易知道谢缈亭那臭脾气,要是他知道蒋熏来自己这里,又要为难蒋熏了。 “你先忙。”谢缈易说,“有空了,再一起吃饭。” “嗯。”蒋熏颔首,转身离开。 ………… ………… 蒋熏离开之后。 翁奶奶对谢缈易道:“你这个计划,要是有一个人肯帮你,那就万无一失了。” “您是说……梁文轩啊?” “不错。” “我不知道他帮不帮我。”谢缈易实话实话。 “你经过这么多天,跟他在学堂的相处,还看不透他是一个什么人?”翁奶奶问。 “我真看不出来。”谢缈易说,“我们虽然都在学读书,但是梁文轩很低调,除了他来的那天,他从来没找过说话。” 当然了,谢缈易也不会找他。 他们两人,虽然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就成了最最常见的普通同窗。 在学堂里,见面碰上……因为梁文轩“看不见”,谢缈易连点头打招呼都省了。 “这小子背后一定藏着什么,要是能挖出来,就能为我们所用。”翁奶奶说。 “这个呀……”谢缈易想了想,缓缓说道,“我不太想招惹梁文轩。” 第066章:嘴皮子 “不想招惹梁文轩?”翁奶奶托腮,饶有兴致地打量谢缈易,“为什么呀?你怕他?” “怕倒不至于。”谢缈易说,“我只是觉得,梁文轩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要是主动招惹他,去探查他的底细……会得不偿失。” 翁奶奶闻言,笑着戳了下谢缈易的脑袋,眼中赞同。 谢缈易揉了揉脑门:“您又在试探我。” 翁奶奶但笑。 “小姐,翁奶奶……”这时候,辙辙从厨房走出来,“能吃饭了吗?我好饿啊。” “吃饭,吃饭!”谢缈易站起身,要帮忙端饭菜。 “砰砰!砰砰!”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谢缈易转头看向翁奶奶,小声道:“这敲门的架势……不像是熏哥哥。” 翁奶奶颔首,站起身来。 谢缈易颔首,坐下。 “我去开门。”说完,翁奶奶理了理鬓发,动作显得很迟钝,慢吞吞打开门。 周氏皱着眉,站在门外。 谢缈易站起身:“母亲?” 周氏嫌弃地看了一眼翁奶奶,走进院中。 谢缈易又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缈易啊,你明天好好收拾一下。”周氏笑了笑,说,“跟我去见韩封瑶。” 谢缈易眯起眼。 “知道了吗?”周氏道。 “知道了。”谢缈易回道。 “还有一件事……”周氏说罢,冲门外喊道:“马六儿,你进来了!” “是!”只见一个瘦了吧唧的小厮,点头哈腰走进来,他因为太瘦,小厮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周氏把那个小厮推到谢缈易的面前,“你这院子里,一个黄毛丫头,一个老婆子!以后让马六儿也过来伺候你吧。” 伺候?! 这小厮分明是今早跟踪她的那个! 谢缈易眯起眼,缓缓道:“我们不是不是见过?” “是吗?”周氏问那小厮,“你见过二小姐?” “没见过。”那马六儿立马回道。 周氏看向谢缈易:“马六儿手脚麻利,以后,你院子里有什么活儿了,直接跟他说。” “好。”谢缈易知道自己拒绝不了,索性不废话。 周氏又道:”“你是姑娘家,马六儿不能住在你的院子里。可是让他住在下人房,距离你这里又太远了,不太方便。” “所以呢?” “正好文轩那里有两个小厮,我让马六儿跟他们一起住。”周氏道,“要是你这里出事了,他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出事? 谢缈易心里冷笑,脸色看不出半分不满:“母亲想的很周到。” “谁让我是谢府的主母呢?”周氏见谢缈易不敢反抗,张口又道,“你母亲死的早,不然也轮不到我来关心你。” 谢缈易缓缓撩起眉梢,直直看向周氏,“母亲说的是,若是我娘亲还在,您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谁是主母,还不一定呢…… 周氏闻言,脸上的张扬的笑容微僵。 “缈易啊,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利索了?”周氏冷冷看她。 谢缈易不闪不躲:“您提及我娘亲的时候。” 第067章:梁文轩 周氏与梁尔尔对视。 隔着空气,梁尔尔视线平静,但是半分不让。 最后还是周氏先收回视线,似笑非笑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了,明天不要忘了跟我去见韩封瑶。” “一定准时去。”谢缈易回道。 周氏转身离开。 ………… ………… 马六儿连忙点殷勤地去送周氏。 两人走出了谢缈易的院子,周氏压低了声音,冲马六儿道:“你给我盯紧了!” “是!是!”马六儿点头哈腰,点着头,“这次,我绝对不会让夫人失望!” “最好是这样!”周氏瞪了马六儿一眼,“我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你要是再搞砸!就不用在酆京待着了!” “我明白!我明白!我这次一定会给夫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 马六儿哈巴狗似的送周氏离开。 殊不知,刚的对话都落在了一个人的耳朵里。 那两人走远之后,冬梅院中,梁文轩握住自己跌竹竿,笑盈盈地起身。 “梁公子,你去哪里?”大壮从屋中出来,看向梁文轩。 “出去散散步。”梁文轩面带笑意。 大壮眼珠子一转,想到了周氏的嘱咐,说道:“那我陪着您吧。” “好啊。”梁文轩爽快地点头,笑盈盈地说,“走吧。” 大壮山前扶住梁文轩。 有人扶着,梁文轩自然收了自己的盲杖。 两人走到门口。 大壮不走心地叮嘱一句:“梁公子,小心脚下。” 梁文轩礼貌一笑:“你也是……” 话音落下,大壮的脚下忽然绊倒了一个什么东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失稳,往前栽倒。 好巧不巧的,他竟然栽在门板上。 “砰!”一声闷响。 “啊!”伴着一声惨叫! “……” 六子听见动静,从屋中跑出来的时候,就见大壮一脸血地倒在地方。 梁文轩站在旁边,看起来很是担心:“你没事吧?” 说着,就伸手去摸索……不摸还要,一摸摸到了大壮的伤口。 大壮抱着血葫芦的脑袋,晕眩加上剧疼,只剩倒气了。 “你没事吧?”梁文轩摊着血淋淋的手,看起来很是着急。 大壮疼得说不出话来,眼看着梁文轩又摸了过来。 “梁公子!梁公子!”六子连忙跑过去,“你别动!让我来!” 六子扶起血淋淋的大壮。 “梁公子,你别动!我带起他去找大夫!” “好,好……”梁文轩说,“你们慢些。” 六子赶紧将人大壮拖走了。 滴滴答答的血淋了一地,两人走远了,梁文轩脸上的焦急表情慢慢淡去,嘴角微扬,透着愉悦。 “小子,你可以啊。” 夏荷院门口,翁奶奶背靠门扉,眉梢微扬地看着梁文轩,说不出是赞赏还是其他什么。 刚才大壮摔倒的那一幕,翁奶奶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换成没有功夫的平常人,只会以为,大壮那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摔得角度不好,成重伤了。 事实是,是梁文轩先用盲杖绊倒大壮,然后用巧劲儿将人推在门槛儿上,趁着大壮摔得迷迷糊糊地时候,还用内力震了人家一下。 第069章:小交易 梁文轩嘴角勾着笑,漫不经心地将手上的血迹抹在身后的大门上。 “您老人家过奖了。”他道,“我只是帮周夫人塞来的下人腾个地方。”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翁奶奶说着,不紧不慢走到了梁文轩面前。 梁文轩谦逊地笑:“没办法,我耳朵比平常人灵一些。” 翁奶奶扬起下巴,似笑非笑:“这时候长处,不过,不要听到不该听的才是。” “前辈放心。”梁文轩说,“我有分寸,您的夏荷院,与我无关。” 翁奶奶神色稍缓:“这点,你跟我家缈易倒是不谋而合了。” “二小姐是个蕙质兰心的好姑娘。”梁文轩这句话发自肺腑,说得真诚。 没有人在听见有人夸自家孩子的时候会不开心,翁奶奶也不能免俗。 “你知道就好。”翁奶奶说着,一顿,想到什么似的,”你不许打她主意!“ “不会。”梁文轩道,“我知道二小姐心有所属。” 翁奶奶眯眼看他。 梁文轩不闪不躲:“我不眼瞎,也不心盲,二小姐对韩封灵的感情,我看得出来。” “说起这个了。”翁奶奶道,“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做小交易。” “您说。”梁文轩很有兴趣。 “你帮我一个小忙。”翁奶奶说,“我反过来,也帮你一个小忙。如何?” 梁文轩含笑:“是什么样的小忙?” “你这几日,多去给谢缈娉献献殷勤!最好送她一些东西。” 梁文轩眉梢微挑:“二小姐要对付她了?” 翁奶奶不置可否,反而道:“这件事,你帮了我,我能让你自由出入谢冕的书房。” 梁文轩一顿,嘴角的笑意微微消失。 “您知道……我来的目的?” “不知道。”翁奶奶一耸肩,说,“但是我看的出来,比起谢缈娉,你更关心谢冕的书房。是想找什么东西吧?” 梁文轩顿了顿,笑出了声。 “瞒不过您,我也不瞒着。”梁文轩一颔首,大大方方,“您说的对。” “放心,我不问你找什么。”翁奶奶显得兴致缺缺,她道:“你就说,这个交易做不做吧?” “做。”梁文轩毫不犹豫,“我明日去看望大小姐。” “好。”翁奶奶道,“等到事成,我保你自由进出谢邈的书房,东西随你找。” 梁文轩抬起手:“我们……击掌为誓?” 翁奶奶往前一步,抬手。 “啪!” 响亮,清脆。 ………… ………… 此时的谢缈易还不知道翁奶奶与梁文轩达成了约定,她要面对的是,怎么应付明天的韩封瑶。对于明天跟韩三儿相亲的事情,谢缈易心情微妙。 她倒不是担心韩三儿,而是担心见到韩封灵。 弟弟相亲,哥哥会不会陪同一起去? 没相过亲的谢缈易不知道,“吃的盐比谢缈易吃的米还多”的翁奶奶竟然也不知道。 而辙辙……小屁孩儿一个,或许连相亲是什么都不知道。 谢缈易在翻了个身,长长地叹了口。 对付韩封瑶她倒是有办法,关键是韩封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