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修仙之拂衣去》 第1章,异世入生魂 “心魔,不论修仙者处于何位,都是修仙中的最大业障。如那落秋山掌门,乃其太上长老亲传弟子,自小天资卓越,十五岁筑基,五十跃金丹,两百成元婴,三百岁化神,此去一帆风顺,直至合体期,困于心魔,避劫失败,神魂不知何故破碎,散于世间,其身不知所踪。” 畔水镇的一座小院儿中,围成一圈的半大孩童们还跪坐在稻草团上聚精会神地听着教导,各个眼睛里闪着新奇又激动的光芒。 小院儿的一个角落里,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倚着廊柱,不走心地听着这讲书,还有这一群小屁孩儿争先恐后的发问。因为前几天生了病,精神恹恹,所以教书先生也就对她的走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姑娘听着书,抬头望了望天,落下来的日光慵懒又暖和,打了个哈欠,狐狸似的小眼尾生理性地冒出来些眼泪花儿。小姑娘面上把目光重新投向夫子,面上一派乖巧又软萌,其实此刻心里已经是无比操蛋。 沈薰衣是前几天穿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这几天已经弄清楚了状况,这是一本修仙的小说世界,一个几乎完全未知的世界。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她的网友爱写小说,沈薰衣跟她相识已久,经常聊天,网友也叫她出过很多意见。 每次对话框都是: 衣衣,嘤嘤嘤,你有空嘛?你看看我这里写得怎么样?不要害怕伤害我,大胆地批判吧! 衣衣,真正的勇士?我?yy,勇于直面惨淡的订阅和淋漓的痛批,唯有批评才能使我拥有向前冲的动力! 衣衣,你看这里这样写怎么样?我们是真诚的小伙伴吧,我是不是你的真爱,你怎么这个亚子,快回复我呀! …… 沈薰衣表示每次这样的轰炸都很让人心肌梗塞,但是删了对方似乎又不太好,没错,她就是这么一个不擅长拒绝人如其名的羞涩美少女,但是另一方面她又非常真诚而直接,给予了yy网友很多摸着良心来说让人痛哭流涕豁然开朗的中肯意见。 直到有一天,网友yy突发奇想又想要撸一篇修仙文,叽叽喳喳说沈薰衣她名字好听,于是非要很热情给她个角色。沈薰衣为各种事情忙得一波,并不太想接受信息轰炸,于是表示您请随意。 结果…结果就是写完细纲发给沈薰衣看了的一个星期,网友就表示她弃坑了。 为了表示自己曾真诚的努力过,她还把想到的写下来的东西都发给了沈熏衣。 沈薰衣看完这位“老友”的脑洞,一句话自动绕到嘴边:呵呵你这个小婊砸我信你个鬼。 因为她很?不那么愉快的发现,那为求名字使用权曾化身舔狗的网友yy把她定位成了一个非常…一言难尽的女配。 因为这位女配她说惨又不惨,说不惨又惨。 :) 且看,修仙世家沈家嫡女,沈薰衣,生得娇软美貌,少人能比,但于修炼却上天赋廖廖。因家族缘故,和天资卓越的男主,即谢家长子谢繁定亲。 害,拼爹也还算可以。 但是却又让沈家在修仙世家明争暗斗中落败,遭人暗算落得个险遭灭门,子孙四散的下场。 而女配沈薰衣未婚夫,本书男主谢繁呢。 谢繁此人矜贵自持,自小光环绕身,却也是个顶好的君子,并未因未婚妻修仙天赋惨不忍睹就生厌由此生厌或曾恶言相向。 彼时曾有人问小小少年:谢公子天人之姿,而未婚妻如此资质,修仙之世,该当如何举案齐眉,相互扶持? 谢繁只道:护得住。 不论她是如何,也不求她能如何,我一人能力足以在这大千世界护她即可。 沈薰衣表示,这个狗网友描述的什么绝世男主,她真的可以。 然而她竟然只是个女配,另外有个气运逆天的女主。 :) 算了算了是她不配。 沈薰衣想了想,倘若她这个女配的身份不是那么复杂,戏份不是那么加成重要,沈熏衣觉得,作为一个小炮灰她好歹还可以在书中这个修仙世界苟一苟,远离男主,远离女主,远离大佬们。过上泡一壶茶,品夕阳西下的老年生活。 然而实际是,她将会跑不掉跑不了,身上一堆家仇爱恨。就算她不想管不想知道只想遁地,也会有人主动把她挖出来走剧情的。 不是因为那传说中穿书自带的“世界力”,不按书走就会有雷击心绞痛什么的,而是作为男主未婚妻的她…只要男主存在,她就无法被人忽视。 那么,还有女主,明明截断了她这个女配姻缘的女主,不把她斩草除根,就总是觉得她自己跟男主名不正言不顺。 网友yy特别在文档里加粗划线标红地热情提醒,这个修仙小说,修炼者升级飞升等等的最大障碍就在于“心魔”。 男主是,女主是,人人都是。 不过沈薰衣猜啊,小说的梗概为“男女主两人历经磨难,最终克服彼此心魔,飞升灵界。” 按照网友yy过去写小白文的惯例,男女主的心魔应该就是彼此吧。 害,她这个忧伤的大炮灰。。。 沈薰衣为此表示,其实这个名叫yy的网友,早就因为她真情实感真心实意掏心掏肺的建议,积怨已久、怀恨在心,不得不在二次元世界一出恶气。 要不你瞧瞧她这个女配悲惨的人设,女主喜欢的男主,俗称别人家的男人,都是她喜欢的调调。 :) 沈薰衣知道的小说内容有限,剩下的东西估计弃坑的yy本人也不能说出个1234来。 这么一想,莫名感觉到了安慰。 沈薰衣估摸了下,如今沈家大概已经遭人暗算,家族零落。 要不然作为嫡女的她也不至于在这么个小镇上。 可惜的是她并未完全想起原主本来的记忆,只这几天一些时候断断续续想起部分,而那又不完整的小说剧本,让人不知该往何处去。 想了想,沈薰衣低头,把袖口的衣服慢慢卷上去,她用指腹蹭了蹭手腕脉搏处的肌肤,把故意抹上的脂粉擦掉,露出白皙手腕上一只小小的,展翅欲飞的紫色蝴蝶印记。似乎唯有这个,带着那么一丁点未来可探寻的线索。 第2章,小镇雾色起 良久,教书先生讲毕,镇头那一日光已经渐渐西斜,教书先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知想到什么,摸着胡子道,“今日就讲到这里吧,明日再续。” 沈薰衣长舒一口气,放下袖口,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粘了的好些稻草。可算能回去了。 她已经连续听了好几日这先生讲道,每日说的东西并非修炼,而是晨起就聚到这里来讲修仙各门派的故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奇闻逸事却是信手拈来。 不过今日的故事倒是真的,落秋山前任掌门许即墨,yy书中的绝世之才。据说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闻…这不于是其人失踪已近500年,印证了这人间配不上他的定论。 沈薰衣正要往外边儿走,就被叫住了。 “沈薰衣,你留下来一下。”,沈薰衣回头看,是摸着胡子的教书先生,名唤长衫道人,名字带着一种高人气息,但看上去却不像个修仙之人。 “先生有什么事吗?”,沈薰衣迈着步子走过去,八岁的自己太矮,还得仰着脑袋看人。 长衫道人看了她一眼,问道,“前几日的病可痊愈了?” “是的,先生。”,这道人还挺关心她的,沈薰衣想。 接着他又皱眉沉吟,“这几日你跟以往不太一样…”,沈薰衣小脸微僵,她很努力扮演了,接着长衫道人却话头一转,“但你不必太过紧张,道心若歪斜反而得不偿失。上次同你说仙家再过不久就要来选拔弟子入门,你年纪不大,既已至炼气两层,几乎胜过镇上所有孩子,想来这是不成问题的。” 沈薰衣:…自圆其说也还行吧。 长衫道人说完,看着沈薰衣略微放松下来的神情,摸着胡须点了点头,心道,果然这孩子的反常是因为太紧张了。还好他早年曾游历各处,兼任多业,才有这双慧眼看出问题所在。 沈薰衣放松下来,心道他可能对自己有些许误解,此时镇上孩童都还未测灵根,他只看得出自己是炼气两层,哪知道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五系伪灵根……传说中的修仙基本无望的存在。 至于如此无用的灵根竟能入门至炼气两层…就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江洲修仙世家皆知,沈家家主爱女如命,不似其他修仙名门,誓要将其培养成仙门百家中有名才女。沈薰衣及岁时初测灵根,五系伪灵根虽狠狠惊了沈家家主一把…但仍旧爱女如初,一开始的时候家主爹觉得稍微抢救一下吧,用各种上品丹药符水养着,历经千辛万苦最终定格在炼气三层。 然而沈谢两家定亲一年后,沈家突然覆灭。沈薰衣情急之下被投入传送阵,落地畔水镇。养了许多年的等级还掉了一层…… 沈薰衣:惨…实惨原主,实惨她本人。 她正好觉得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少,让人不知前路,倒不如趁此机会询问一二。 沈薰衣小脸扯出一张感激又可怜兮兮的笑来,道“多谢先生提点,不过话虽如此,也不知道那仙家何种模样,学生无亲人,幸得月婆婆收留,若有机会离开,还有些害怕。” 记忆里原主是被传送阵送至畔水的,而却对畔水镇并不熟悉,说明八成是随机传送。原主被养得娇,家族覆灭,伤心惊惧之下却并非蠢,遇见一老人,便编了父母皆是散修,途径此镇,不知所踪的故事,那老人竟也没多问,就收留了原主。 长衫道人听罢,叹口气,这丫头已经来畔水镇一年有余,这回病过,性子倒是有了些改变,至于她双亲…不知想到什么,他打住了思绪。 “畔水镇属修仙门派长歌门地域,长歌门把掌控之地分散给当地的修仙世家治理,如今管这畔水的,就是姜家,每三年长歌门下各处,都要搜寻有灵根的年幼孩子送至长歌门,择天赋入山修炼。” 沈薰衣点点头,长衫道人看她一眼继续,“今年的长歌门尤其重视新一代天赋弟子的选拔,只因那五年后仙家各门有一场大比,如今已在长歌门的修炼的弟子,在这三五年恐很难有突破,然而这各处搜来的新弟子,才大有可为,不知变数。” 沈薰衣此刻心中百转,长衫道人问道:“可听懂了?” 沈薰衣忙不迭点头,“先生,不知这仙家大比都有哪些仙门弟子?” “多了去,落秋山知道吧?”长衫道人睨她一眼,目光远放,下巴微抬。 沈薰衣愣是从这动作中看出一股,“且等,我要吹牛逼了的”气概。心道你刚刚不才讲过,你不讲她小剧本在手,也知道。 “嗯?” “知道知道,先生今日讲过。” “落秋山不但会参加大比,那大比甚至就在落秋山举行,落秋山下辖之地,可包括江洲、离岛、梦泽等地,那些修仙世家的佼佼后辈大都在那里。落秋山本就根基深厚,人才辈出,下辖之地又是这般卓越…可惜长歌门内部暗手交错,对下辖处后代培养更是放纵,比如庇护此处的姜家,啧…” 沈薰衣点头,思考一下道,“我们镇算是姜家下辖较大之镇却还过得如此穷苦,连干净的水都缺乏,口腹不足尚且如此,哪有精力来支撑道心。” 虽然说精神食粮重要,不过先渴死了那…那还是算了吧。 小镇名畔水,其实半条溪流都没有,水井倒是有,但是井里没有水的水井真的不配叫这个名字。因缺水,井水还是由姜家供来的,先渡一些到镇长家,再由镇长下发各户。 “小小年纪倒是通透。”长衫道人笑看她一眼。此时天边的霞光渐渐远去,天空慢慢变成绛青,雾色将起。 “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吧。”长衫道人转身往说完往屋内走去。关上木门之时,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道:“近日晚上可绝对别再像上次乱跑。知道镇上穷就好了,再生病可没药。” 沈薰衣“啊”了一声有点懵,照这个意思,她上次生病是因为晚上乱跑了?还没等她问,木门就砰地一声合上了。 沈薰衣:…… 随着淡雾升起,沈薰衣感觉到一种不自在,再联想到这几日来近入夜时,镇上就出奇的安静了,她缩了缩脖子也忙转身往住处奔去。 第3章,院口遇来人 “婆婆我回来了!”沈薰衣奔至家门口,街头已经雾色升起来,明明其实时间尚早,路上却没了行人。 “月婆婆我回来了!”沈薰衣在门外又连续喊了好多声,整整一条小街都是小女孩稚嫩的回声。还有秋夜里细微的虫鸣。 她叹口气,月婆婆年纪已大,老是忘记给她留门。她气喘吁吁地弯腰抚着大腿感觉到淡淡的忧伤。 她来的这几天,已经被关外面好多回了,别问,问就是她其实真的已经准时回家了的。然而……门还是关了。 :) 沈薰衣看看四周,畔水镇的确是穷,她们住的地方也是穷的象征,一排排靠过去住的人家都是泥土砌的墙,两扇木门为户。近日正是秋收,房外墙角下都堆积着稻草,唯有镇长那户好上一些,泥土砌的院墙上安了一些瓦片。 沈薰衣:……她问过月婆婆,小镇很少下雨,瓦片除了用来装逼似乎用处不大。 雾色更浓了,沈薰衣神经抖了一抖,别想了别想了,这个小镇真的是处处透着诡异。 她挽起袖口,认命地把稻草一层又一层的铺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挺高的一叠后。深呼吸一口,踩上去扒拉着泥墙往院儿内翻,还好墙也不算太高,沈薰衣爬着坐到墙上看了一眼里面,神经微微放松,还好,经过她这么多天的翻墙经历,今日出门的时候就在里面铺了挺厚实小堆草垛。这下子跳下去也不怕摔着。 她坐在墙上匀了两口气,就要往里面跳。 突听身后墙下一声,“呀!衣衣,你在干嘛呀!你这样好危险!!”,四周本安安静静,沈薰衣被这突然出现的尖细声音一吓,差点一个倒头栽下去。 “我他喵…”,沈薰衣连忙扶稳腿下泥墙,没忍住想骂人,气冲冲回头一看。 就见镇长的女儿罗心怡在下面捂着嘴,惊讶得睁大眼睛看着她。 沈薰衣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对这个镇长女儿没什么印象,但还是好脾气问道,“你有事?” 刚刚因为抱稻草,头上粘了好些稻草,头发显得乱糟糟的,刚刚费了劲儿,虽然身体瘦小,脸上却红扑扑的,尤其眼睛明亮灵动,异常好看。 罗心怡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妒忌,随即又有些奇怪,她怎么觉得今日的沈薰衣跟以往不太一样,以往的她,说话声音跟今天一样柔软,但语气带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衣衣,你怎么翻墙啊,翻墙好危险,你先下来,下来我再同你说。”,罗心怡皱眉担忧道。 自从上次去了那里,沈薰衣就病了,明明前几天她好了,自己就打算来找她的,罗心怡心想,沈薰衣生病虽然可能是有自己的缘故,但她性格软也好骗,应该不会太计较才是,而且,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呀。 结果她这几天来找她,却都没有蹲到人,可明明她跟以前一样叫人骗月婆婆早早锁了门呀。她怕这次再蹲不到人,就错过最好时机了,所以比平日早了半个时辰就来了。 看到她翻墙还吓了一跳,害怕再不叫住她,沈薰衣就进去了,这才急急从巷角出来叫住她。 沈薰衣也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个罗心怡,她心里就生不出好感,虽然这小姑娘长得盈盈乖巧,令人生怜。不过她可不是怜香惜玉的大男人,听罢她的要求,下一秒就拒绝了,“那你没事我就先进去了。” 说着就要往里跳。 “哎等等!!衣衣你……”,罗心怡听完沈薰衣的话,就瞬间红了眼眶,“衣衣,你不是说过你会帮我的吗?” “我说过什么?我不记得了。”沈薰衣淡定回复,但心里面已经升起了几分好奇。看来原主之前跟这位罗心怡还很有几分交集,可是自己却记不得。 罗心怡看沈薰衣这般坐在上面,而她在下面仰着头看她,心里面又气又恨,不过是个捡来的孤女罢了,若不是看她炼气两层,对自己有用,她是疯了才来这里找她。 心里面虽是怨毒,但罗心怡却仍旧脸上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她擦了擦眼睛,楚楚可怜道:“衣衣,我知道你怪我,让你生了病,我这几日也十分后悔,可你毕竟答应我了要帮我,如今就说话不算话了,我好难过。” 沈薰衣:“哦”。 原来原主跟她关联还真的不浅,生病这事儿就有她的爪子在里头,沈薰衣眯着眼睛看她,若不是原主生病,不,或者说故去,她怎么会替了原主,穿到这句身体里来呢。 如果原主真的算是为了帮这个小姑娘,被她间接害死的,她竟然也好意思来要求原主继续帮她。 罗心怡见自己这么一遍低声下气,沈薰衣竟然还是这么不冷不热的态度,毕竟也是个小姑娘,情绪就有些压不住了。 “你到底帮不帮我!” 沈薰衣灵魂真诚发问,“帮你做什么?”,她刚来,真的不记得这件事。 罗心怡看她态度漫不经心,说话也跟调笑似的,以为她是故意这么做,还想要自己更加放低姿态求她,真的是心里要气疯了。 “你不帮我采药草,自己当然也得不到,你修炼没办法提升,想要被选中去长歌门,你做梦吧!” 沈薰衣被她这一顿吼,却也没生气,狐狸眼眯着笑了笑,说了这么多废话,总算说到点子上了。 心里是这么想,脸上却还是一副呆滞茫然脸,“我什么时候答应你采药草了,什么药草啊这么厉害,我凭什么答应你啊?” 罗心怡:……这下不是她装,她是真的想哭了。她想不明白,沈薰衣这个臭丫头,怎么就变得这么气人了呢。 她爹是镇长,镇上的水大多是由姜家渡送到他们家的,每每看到那干涸的石井里,灵光一闪,就立即奇异般的装满了水,她就觉得修仙真的是太好了,如果她也修仙,岂不是也能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还受很多人羡慕崇敬。 他们家重男轻女,爹爹早就嫌弃她了,为了钱,迟早要把她嫁给镇头的傻大个,他们这下都定亲了。傻大个虽然傻,但他干活厉害,种东西也厉害,加上有个很凶的娘,别人想占便宜也不行。反正她已经偷偷听娘跟弟弟说漏嘴好多次了。 弟弟有什么用,从小就傻,大哥也傻,居然知道爹娘打算送小弟去修仙把他留在家里干活儿这事都没什么反应。但她不一样,如果她能修仙,被仙人选上,一定会很厉害,哪怕爹都得供着她。 第4章,地小藏机密 她偷偷听爹娘说,好几年前,这里的教书先生不是长衫道人的时候,他们送了东西给之前的道长,问到林里有一种碧玉色的发光植物可以帮助净髓和洗通经脉。 那林子可不是好进的,自她记事之日起,就被告诫不可去,她也害怕,所以叫上的单纯好说话的沈薰衣一起去,而且她又是镇上唯一一个开了灵脉,竟然还是那炼气两层。她们上回虽没找到什么植物,自己不也没出什么事嘛。 心里心思弯弯绕绕,她这倒是把沈薰衣病倒的事情撇了个干净。 “你若是不采,你会后悔的!我听你说,你不是很想让自己更厉害一些,离开小镇么?那灵草可以帮你突破你的瓶颈,对你对我都没坏处的!” “而且你不是一直苦恼,离开小镇之后,不放心年迈的月婆婆吗?我爹是镇长,你帮我,我就勉强可以叫他照看一些月婆婆。” 沈薰衣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微凝。虽然这年龄跟她差不多的小姑娘说话不好听,但真挺给她带来挺多信息的。 照她的话,结合之前长衫道人的意思,原主是非常希望被长歌门选中的。可为什么呢?原主并不是适合修仙之人…… “喂!”罗心怡见她又发呆了,不由喊道。 沈薰衣还没思考出什么,略带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开场还叫她衣衣呢,现在居然降至喂了。 “说完了?”她道。 “啊?”,罗心怡懵了一下。 “那行吧,我去。”沈薰衣接着道。 罗心怡脸上一喜,但她似乎觉得不能笑得太明显,于是微捂嘴道,“衣衣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你放心,我刚刚答应你的都算数的。我们这就走吧?”接着又觉得自己太过急切,她又道“要不这几日也行!” 沈薰衣懒洋洋地居高临下看着她。 “不了,此事从长计议,这几日都不去。”说了不等她回答,细长的小腿一迈就扑进了自家院子,进去之后拍拍屁股,摸了摸脑袋和身上清理了下稻草,还听得到罗心怡在外面有些生气的喊声。 沈薰衣轻嗤,当她傻呢,长衫道人都说了这几日晚上绝对别乱溜达。这几日说不去就不去,她可没那种人家明明告诫了你,你一面乖乖应着,回头就破了承诺,自己开启各种作死之门的爱好。 月婆婆年龄大了,沈薰衣去她房里看了一眼,老人家已经歇下了,许是听到动静,月婆婆迷迷糊糊问,“阿衣回来了?” “嗯,婆婆。”沈薰衣上前去给她拉了拉被子,把后腰盖住。 月婆婆笑了笑,“阿衣诶,快去吃饭吧,给你留在厨房啦,今日村口的鲁大送来的大米做的呢。” 沈薰衣应了声,站定片刻,直到月婆婆气息微沉又睡过去,才轻车熟路地去厨房觅食,竟然发现今日的晚饭是米饭团子。 嘿这可比玉米糊糊和窝窝头好吃多了。 她拿回房间坐到床边,把小木窗打开,雾色没有再加深,仍可见秋季天空月色如水,遥远又空旷。 沈薰衣一边咬着,一边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这具身体年纪半大不小,但是却自然也不能真正像这个年龄的孩童那般玩耍。 罗心怡所说的灵草不知真假,但她最终还是要去看一遍的,说不定能想起原主究竟怎么死了的线索。 结合目前所了解的信息,她很难不猜测,原主可能是想通过长歌门离开畔水镇,唯有如此,才可避免离开时在路上遇到的风险。而离开之后到了长歌门,才有机会更接近落秋山,接近落秋山就意味着靠近故里,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家人。按照这个思路,沈薰衣不得不承认,原主作为一个小姑娘,虽然修炼上没什么天赋,但其实还是足够胆大和聪明。 咬着绵软的饭团,沈薰衣想起月婆婆,又想起刚刚在外边儿罗心怡吼的那几嗓子。 感到几分苦恼,她很可能不会像原主那样非要执着地找到家人。异世四散,殊无交集,也就没什么太大的感情,更别说她记不全原主记忆。 沈薰衣吃完饭团,把玉米棒子的壳子往外一扔,身子倒下,枕在自己胳膊上。她穿来之前,姑且就算上辈子吧,生活和梦想都被好多事情束缚,随心所欲的地方少得可怜,在这修仙之界,她就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而一来就承了月婆婆的情谊,她是个很好的老人家。如果她穿来后连个居住之处都没有,在这种修仙世界,不知得多难。倘若她有一日离开,这恩情也是要报的。 原主想变强,她也得变强,即便目标不一样,不过似乎唯有变强,才能在这在这几乎修仙等级为尊,战力为尊的世界自在自为,不受约束羁绊。 想着想着,沈薰衣就睡下去了,她翻个身进入梦境。 月入中天之时,小镇尽处那面的常年安寂的林子里却穿来几声怪异的吼声,林子上空微微浮起一片淡蓝色的光芒,又渐渐黯淡下去。 然而镇中寂静,却似乎无人察觉到异样醒来。 …… 畔水镇村头约半公里外的林子里,两个身穿黄色修道服的修士御剑立在树林上空,两人形状狼狈,颇有几分气急败坏。 好险,差点就受伤了。 其中一人大浓眉,他手上拿着半株闪着白色光芒的植物,脸色难看,“师兄,这下怎么办?”,这玉色槲寄生他们好不容易拿到,竟然偏偏最后惊醒了妖兽,被扯去了半株。玉色槲寄生只有整株炼药入体,才能对他们这种修习水系功法的人起大作用。 被叫做师兄的年轻男子肤色极白,他一面看着下面,一面把刚刚被扯烂的道服束好,道:“还能怎么办,先离开吧,过两日再来,也好歹没过它的生长期。” 说罢看了一眼小镇的方向,“别忘了长衫道人还住在此处,他可是个难缠的,到时候告上去让大师兄知道,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大浓眉显然也想到此事,却仍然有些不甘心,“为何那姜家家主不派人来收了这聚水兽?一来这林中珍稀灵草也多,二则,这畔水不是归他管,水都被这妖兽吸去,还得费灵力渡水过来,也不嫌麻烦。” “说得简单,那你怎么不把这妖兽收了?” 说完,白肤男子未再言语,御剑而去。大浓眉被他一噎,脸色不太好,但也跟了上去。 畔水镇白日里教习学生的小院儿木门内,打坐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眸色有些晦暗不明,须臾双手回转,又闭上了眼。 第 5章,憨傻鲁大哥 沈薰衣昨夜想好之后,今日就早早起来修炼,她虽对于修炼知道的并不多,但也并非一无所知。 有些事情不需要脑子的记忆,身体也是有记忆的。 原主天赋实在太差,但她从小却也没懈怠过,因此沈薰衣对于修炼这事,也不算没谱。 她盘坐在床上,双掌朝下,闭眼深呼吸,尝试炼气的吐纳之法。此事需静心凝神,抛却杂念,一心只感受周遭气息。 说到底这还是沈薰衣穿来之后第一次认认真真感受原主的炼气两层。 片刻之后,沈薰衣只觉有一股清扬之气荡在胸口,细细感受,似乎有清风拂面,继而缓缓拂过身体其他地方。 一下一下的,极有规律而力道适中。 再过了一会儿,沈薰衣缓缓睁开眼,感觉到身体似乎轻盈了几分,她睡了一夜没有怎么消去的困顿疲乏,此刻却渐渐不见踪迹。 沈薰衣眼睛亮了亮,这倒真的是大有用处。炼气两层就让自己感觉到与平常不一样,若是修炼得更好,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收拾好房间,沈薰衣就出了自己的屋子,照常去拿了早餐,返回途中,她听到院儿门有人声,于是走过去便看到月婆婆和镇头的鲁大哥站在门前。 原是这鲁大哥又给她们送东西来了。 看到她出来,月婆婆忙道:“阿衣,你看看这…”她一脸为难,沈薰衣看她递过来的小稻杆儿筐里,装着几个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还有两个鸡蛋和几颗野果子。 沈薰衣顿了一下,在这穷乡僻壤的畔水镇,这可真有些贵重了,昨儿的饭团也是。 畔水镇说起来是镇,其实更像是村的大小,胜在人比起其他有些小镇来说,要多上那么一些,于是也就改成了镇。不过镇外来人少,也并非处于什么必经之道,商贩也仅限于镇上人之间。 安土重迁,却没什么人愿意离开。 种地算是大多数镇上人谋生手段,然而都说了穷乡僻壤,种地有好有坏。这鲁大哥算是这其中种地的一把手了。尽管镇上用来种植的水很少,但是他家种什么都种得挺好。 有好东西吃自然是让人开心,但是无功不受禄没有常常白白拿人东西的道理,而且她们也不是没有食物。 “鲁大哥,我们不能要你的东西,你昨天才送了来。”沈薰衣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皮肤有些黑,浓眉大眼,长相周正,闻言他挠头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把筐子只固执地往外推。 沈薰衣跟他推了几个回合,下一秒他再推回来的时候就立马接住放到了月婆婆怀里。 心好累,这个真是像极了以前看到的亲戚同事之间微笑着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谦让的样子,她以前就在想,既然最后总有一个要收的,这样看起来真的好麻烦。 而他们现在不就也很像吗?这位实诚的鲁大哥光笑,也不说话。 送走了鲁大哥,沈薰衣没忍住问月婆婆道,“婆婆,这位鲁大哥是不爱说话吗?”,沈薰衣刚来几天,不过却也听小屁孩儿提过这位憨傻鲁大哥。 虽然看起来像,但沈薰衣其实觉得他却并不是。 月婆婆扶着墙看那远去的魁梧少年的身影,“这孩子是会说话的,跟人说话倒是很少。”,月婆婆顿了顿,沈薰衣小表情都紧张了,“不过他爱跟什么野草啊稻子呀什么的说话。这难怪被人说傻嗳。” “跟植物说话?”,沈薰衣吃了一惊,想象了一下一个魁梧青年扛着锄头,坐在田坎儿上,抚摸着植物自言自语的样子。 看起来傻,但…沈薰衣想起小孩子,小孩子不就爱抱着什么洋娃娃或者玩具什么的自言自语对话么? 并且这是修仙之世…沈薰衣想了想,鲁大哥他家的庄稼种得尤其好,说不定那些植物真就能听得懂,或者说真的影响了植物生长呢。 “不过阿衣,鲁大呀他是个好小伙,这傻人呢有傻福的。”,月婆婆一边往屋内走一边道。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领会这个的,镇长家觊觎着他那种庄稼的能力,都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呢,听说那小姑娘还死活不愿意,这事儿还不知道究竟是哪家吃了便宜咧!” 沈薰衣听着这句话眉梢一动,“婆婆说的那小姑娘可是罗心怡?”,罗心怡比她大两岁……和这鲁大哥结亲的话…害,不想了不想了。 月婆婆一听这名字就很不乐意,狠狠杵了杵拐杖,“可不就是她,上次把你带出去,你一回来就病了,老婆子我用这棒子狠狠把她撵出去了!” 沈薰衣恍然,难怪昨日那罗心怡要在门口叫住她,虽然她没办法想象婆婆这老人家的身子骨是怎么追着一讨厌的小姑娘跑的,她笑嘻嘻给月婆婆顺了顺气,把她扶到屋里。桌案上是未完的针线,月婆婆从前孑然一身,如今用缝补些东西的钱养活两人。 沈薰衣不会缝补,不能从这个上面帮助月婆婆,但她毕竟是20来岁的灵魂,也没办法真的像孩子一样自由自在而毫无想法。 月婆婆要开始修补东西了,挥挥手把小丫头赶了出去。 虽说今日也要上课,但沈薰衣并不打算去,她看上了畔水镇西面的一片灌丛,镇头北面不远处那片山林似乎是禁忌。但西面却并不是,她打算去那边看一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沈薰衣挎了个布袋子在腰间,沈薰衣狠狠把带子收了几圈儿,才避免了让包垂在膝盖绊着她。穿书前的数学菜鸡沈薰衣,刚来的时候曾努力画了刻度量了身高,沈?八岁?115cm?薰衣感到有那么很多点的心痛。 八岁这个身高,很好。若她有机会回去,一定要锤爆yy的狗头,问问她谁告诉她身娇体软就一定要矮! 沈薰衣在泥墙小巷里穿梭,很快就出了镇人居住的地方,不过却一直没注意到后面跟着的小尾巴,小尾巴跟着她绕了几条巷子后就累趴在某不知名的墙边。 罗心怡气得脸都红了,她一大早就来沈薰衣家门口蹲点了,看到傻子未婚夫来送了东西,又等到他走了。正在生气这傻子都没来过她家送东西,居然对一个凶巴巴的老太婆和狡猾的臭丫头这么好。她却不知道,鲁大娘亲却是私底下给了她家多少好东西。接着她生气了这边走个神儿,就见沈薰衣风一样地出门,啪地关门,回头就继续风一样地蹿着脚丫子跑了。 她追也追不上,也不知道这个娇气柔弱的臭丫头怎么这么能跑了。可大声喊的话又太有损她形象了。 沈?风一样?薰衣若闻此,只想表示:只要我跑得快,任何妖魔鬼怪都追不上我。另,跑步她几百年里(划掉)20年来靠的都是毅力,而不是体力。 第6章,灌生苍花果 按照这个脚程,沈薰衣很快就离了小镇,奔向及小镇西面不远处的一大片灌木丛。 沈薰衣喘着气,叉腰站在一大片虽到秋季,但依旧碧绿可人的灌木丛前面的沙土地里。 没错,她的的确确是要来找一些有用的东西,原身出生修仙世家,修炼不成,可书没少读也没白读,能够辨认许多对于修仙者而言有用的药草果实之类的,既然对修仙之人有用,那么对普通人自然不会毫无作用。 选拔之日越来越近,即便修仙之路漫漫,镇上许多人家扔迫切希望自家孩子能够迈上那一层台阶。倘若她找寻到的东西能让长衫道人承认对于修仙有益,她或许可以拿去卖个好价钱。 自古灌木丛爱结果子,这纯粹是道听途说,不过沈薰衣打算先试试看。 不过…所谓有助于修仙的药草似乎真不是那么好找…emmmm,沈薰衣在一旁拾了根枯枝,扒拉着灌木丛走了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后,糊了把额头的汗水,灌木丛的枝丫细小但坚硬,秋天的衣装也不厚,她的手背和腿肚子也已经划了好些小红痕,沈薰衣停下来,无语望天思考道:啊,等她找到了,卖的时候一定要加价!加价! 接着又继续埋头扒拉着寻找,不知道为什么,沈薰衣觉得着灌木丛越走越深了,小姑娘舔了舔嘴唇,自己给自己打气。 秋天的太阳爬起来了还带着燥热,在下一个“眼花的”瞬间,沈薰衣仿佛看到了一小串一小串儿的红果子。 嗯?沈薰衣再次抹去使自己眼花的汗水,忙几步跑过去,那一小串儿一小串儿生长在带着荆棘的叶片上的果实清晰的映入眼帘,果实说是一串儿一串儿的,但实际上是细分是一小簇一小簇的,每簇五粒,每粒上的纹路是五瓣,像绽放的花朵一般向四周延伸,果子晶莹剔透,是纯正的红色。 苍花果?沈薰衣眼睛亮了,虽然她只是来试试看,可找到苍花果真的是意外之喜。 苍花果对于修仙之人而言,虽然只是能够补充一小点灵力的灵果,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却可有效强筋健骨。说得实在点儿,就是皮更糙肉更厚,若是入道之前曾有规律大量服用过苍花果,那么入道后若是作为体修,不但揍人更疼,而且更扛揍,修炼速度也比别人快上许多。 沈薰衣把挂在身上的布袋子取下来,挽了挽袖子,拿出里面粗布包着的小刀片,用枯枝拨开刺叶,小心翼翼地用刀片把果子沿着蒂一起割下来。 “扑哧”一下,不小心戳破了一小簇苍花果,溅了沈薰衣一手,于是她直接把戳破那簇摘下来,用袖口擦了擦扔嘴里吃掉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吃灵果,味道甘甜,虽然果实极小,但汁液丰沛。 ……有点不想卖了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就能解决完所有的它们。 沈薰衣又寻找了一会儿,又发现了更多处苍花果,甚至还发现了其他的小果子,到了午间她也没回去,月婆婆应该以为她上课去了。 她扶着腰找了个地方坐下,擦着野果吃了好几颗,没忍住又吃了好几簇苍花果,一边吃一边安慰自己,这个对修仙的人有好处啊,她可也算是个炼气二层的修仙者,吃了也有好处的。 吃完撑着下巴休息了一会儿,却没注意到,手腕处的蝴蝶印记散发出极其微妙的光芒,却不过片刻就弱化了下去。 到下午的时候,沈薰衣差不多搜寻了接近一半的灌木丛,她想了想还是下次再来,便收拾东西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又遇到镇上人称的憨傻鲁大哥,于是真的亲眼所见了一次对方抚摸着植物对其说话的场景。 沈薰衣:……好吧,这位大哥似乎“傻”得有点可爱。 打了招呼对方没回应,仍然沉浸在和植物的美好交流中,沈薰衣默了默,想起今早鲁大哥送来的食物,她还是没有直接走,也去蹲到田坎上。随后掏出好几簇苍花果,准备递给对方。 鲁易发现他的植物又长高了一些,很是欢喜,正无法自拔。他刚刚其实听到了有人叫他,但却不是很想回应,他们总看不起他跟植物说话这种行为,觉得植物是没有生命的。可他不这么认为,他们就又说,他这种行为是傻子才会干的,那…反正他又不在乎。 这时一只手也抚摸到他手下的植物叶片上来,鲁易听见一个软软的声音道:“哥哥在跟它说什么呀?”,沈薰衣觉得自己脸皮确实还不错,因为哪怕她实际年龄比人家还大,但是叫起哥哥来脸都不带红的,啥?自己看不见自己脸红,不!脸红不是靠看的,是靠感觉,感觉不到烫那就不脸红。 鲁易捏着植物叶片的大手顿了一下,像是感觉听错了,怎么会有人问他这种话?他沉默着也没抬头。 沈薰衣:……这怎么就跟今早露着一口大白牙的他那么不一样呢……男人都是这么善变的吗?沈薰衣用自己母胎solo了二十多年的思维能力拧眉思考了下。 于是又吧啦吧啦说了一大片诸如此类的话,最后索性一同蹲在了植株面前。鲁易一抬头就见一个看上去瘦巴巴的但眼神明亮灵动的小姑娘正看着他的植物。他认得这个人。 阳光西斜,沈薰衣看着他掌下的这株经过交流的植物,又看了看田坎上其他植物,认真地尝试用眼神就区分出二者的不同。 “是阿衣妹子吗?”,鲁易见她看得比自己还要认真,有些坐不住了,最终忍不住开口道。 少年人的声音终究还是少年人,不像他常年被日光晒黑的肌肤,也不像重力积压下臂间生长出的肌肉,青涩中带点绵软。沈薰衣一直以为这位鲁大哥开口应当是大粗嗓门儿的,却没想到是这样。 她眨巴着眼睛,眯眼转头对他笑道,“是我,鲁大哥。” 鲁易见她又不说话了又盯着他的小植物看,又继续问,“你在看它什么?” 沈薰衣听了,露出一种更加柔和的笑意来,不答反问,“那鲁大哥在看什么?” “我…”,鲁易挠了挠头,感到有些纠结,“我看它好像又长大了,想跟它说说话。”,他没忍住说完就看着沈薰衣。 但沈薰衣却没有露出跟其他人一样的神情,反而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忙问道。 “哪里奇怪了?” “他们都说跟植物说话是傻子。”鲁易道。 沈薰衣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指了指周围的同类型植物,问,“鲁大哥只同它说过话吗?” 鲁易点点头,脸有点红,不是他偏心,只是他说话也是要看心情的。 沈薰衣捧着下巴,狐狸眼笑着眯成一条弧。果然如此,这株植物应该已经和其他的有所不同了。 征得了鲁易的同意,沈薰衣认真摸了摸植物,心下更加确信,虽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但确实是不一样了。 第7章,夜半闻怪吼 沈薰衣再待了会儿,和鲁大哥说了好些话,把苍花果交给他就离开了。 经过短暂的交流,沈薰衣对鲁大哥的了解更多了些。傻倒是不傻,只是非常的实诚或者说单纯。刚刚她提了未婚妻罗心怡一嘴,居然还脸红了?! 难怪家里鲁大娘要凶一点,要不然就鲁大哥这个大个子小性子,不被人骗真的是怪了。 沈薰衣想了想还是没问他有没有修仙的想法,但鲁大哥家就母子相依为命,鲁大哥即便可能真的如她猜测,有和植物特别亲近的灵根甚至天赋异禀,那也是他的命运或选择。 她既然决定修仙,天赋…没有,而且月婆婆的恩情也不知道怎么办,至今也是一团糟。 沈薰衣说干就干,隔天就把苍花果带去给长衫道人看了,谎说是以前跟爹娘一起时曾经学认过一些对于修仙有利的植物。 长衫道人也没对她昨日的旷课说什么,倒是稀奇她竟能在这穷乡僻壤处找到灵果,问起地方,沈薰衣倒也没隐瞒。听说是西边儿,长衫道人也就点点头让她过了,末尾照旧一脸严肃告诫道,“小孩子家家,晚上不要乱跑知道吗?镇里穷可没药吃。” 沈薰衣:……知道了。您能不能别那么财迷,每次都要强调一句畔水镇的贫穷,我们穷,主要是认为地理位置太偏远,是水源不足,不至于穷到没衣穿没药吃。 不过到底为什么不能,沈薰衣实在没忍住,要拎着包离开时却又笑嘻嘻拿了几串苍花果跟回了长衫道人身后。 “又回来做什么?”,长衫道人顿步问。 “先生,这几串苍花果送您。”沈薰衣凑着笑脸递上去。 长衫道人睨她一眼,咳了声,“我不需要,赶紧拿走。” “先生,这是学生的心意,您就收下呗。”沈薰衣仍是笑嘻嘻地赖着不走。 长衫道人看小丫头眼睛狐狸一样眨巴眨巴的,人样子看起来没变,但怎么老觉得以前的,要乖顺多了,现在的有点精啊。 他突地坐到院内的一窝草垫子上,接过沈薰衣的果子,“洗了没?” “啊?”沈薰衣懵。 长衫道人抬了抬手。 沈薰衣:“洗了洗了!” 然后长衫道人就边往嘴里扔边问,“小丫头想问什么?” 沈薰衣忙凑过来,也不委婉,“先生,为什么北面的林子不能去啊?” 长衫道人此事正嚼着果子,听她这一问,差点咬到舌头,他还以为这丫头顶多就问,“为什么晚上别乱跑?”或者“为什么我们镇这么穷?”之类的问题,你这一来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就是在为难他的编故事能力。 沈薰衣时刻注意着他的神情乃至动作变化,自然有察觉到长衫道人听到这个之后的异常反应。她只站着双眼巴巴地等着答案。 “咳,为什么不能去?”,长衫道人慢慢站起来,一下子就带来成年人以及身高上的压迫感了,长衫道人瞅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半大丫头,敛目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解释为什么的答案。” “先生,您的意思是,不能说吗?”,沈薰衣想了想问。 长衫道人一噎,沉默片刻,弯腰道:“小丫头一直以来也挺聪明的,但有些东西,其实只要知道个大概就行了,不去那北面山林,是这镇上生长的人多年来心照不宣遵循的规则。即便是管理此处的修仙世家,也没有说出来过,你我这些普通人就更不必多管。” 沈薰衣听完,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北面山林……看来真是有不得了的存在。沈薰衣问完就离开,也暂时没深挖,赶在现在镇上人多,卖苍花果去了。 而长衫道人在她离开后,却还是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望着小镇北面良久。 “谁又不想呢,早前没人做,现在做起来就难了。” …… 沈薰衣今日傍晚回家又在院外遇到了罗心怡,看着这位个子比她高…那么一点的,真的就一点的妹子见她回来了,像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娘子一样立马就从巷角蹬蹬蹬跑过来了。 “衣衣,你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她笑吟吟道。 沈薰衣拍了拍衣服袋子,很好,有长衫道人的名头在,今天倒真的赚了一些钱。她叹口气抬头,“不是说了再等等吗?” 罗心怡闻言,有些为难地低下头揉搓着她的衣角,道,“衣衣不知道吧,那植物要是有生长日子的,就跟咱们种的稻米一样,秋天就要收获,过了可就没了。” 沈薰衣沉吟了会儿,“那植物叫什么名字?” “叫、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知道啊?” “模样呢?你画个我看看?” “这我怎么会知道啊…”,她只知道眼色是一种碧玉一样很好看的草生植物。 罗心怡皱皱眉,“我们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沈薰衣:……你是脑袋里装的都是水吧镇长女儿,你不能因为水是渡到你们家的,就这样浪费水吧。不知道植物叫什么名字,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又要晚上去,去的还是禁忌之地北林,最近还起雾。 沈薰衣望了望天,“啊不知道就暂时别来找我,这事儿再说吧!”,沈薰衣说完,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三两下跃上草垛翻墙进去了。 照旧听见院儿外气急败坏的声音。 沈薰衣塞着耳朵,一路小跑回了自己屋子,数了数赚到的铜钱,打算明早给月婆婆。 即便累了这么一天,或许是吃了苍花果的缘故,她也没有感觉到很累。可能是真的某种程度上“皮糙肉厚”了一些。 于是沈薰衣又坐着修炼,不知是不是错觉,沈薰衣感觉体内流动的那股气比以前要丰沛一些了。 最初刚来的时候,她因好奇曾照着打坐尝试过,是微弱接近于无的气息。前几天的尝试,让她感到一种舒适。而今日,却是像一种丰盈的力量漂浮着想要四散开来。 那就四散开来吧。 沈薰衣想着,深呼吸一口,尝试放松,然而她越是想要凝神静气,心脉的跳动却越是像雷声一样震动着耳膜。夜里安静,那跳动的声音就显得越发明显。身体紧绷,气息自然也无法流动。 沈薰衣猛然睁开眼,换了个姿势再试了一遍,仍是如此。她额头淡淡地沁出一些汗水。 修炼起来时间好像就过得特别快,月入中天后渐渐下滑。 沈薰衣最终决定放弃,下床准备去倒杯水喝,这说不定就是她作为五系伪灵根的问题之一。 一口水刚入喉,哪知道镇头那面突然就穿来一声声怪吼声,沈薰衣吓了一跳,被呛得连连咳嗽。 第8章,北林争斗生 啥?什么声音?! 沈薰衣连忙把杯子搁在桌上,往外看去,只见一片漆黑,唯有月色如水,夜里还吹着风,有些凉意。 “难道是听错了?” 沈薰衣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就趿着鞋子回床上一躺,刚把头安放到枕头上要闭眼,又是几声怪吼声传来,甚至比之前声音更大更明显,沈薰衣吓得一个激灵弹了起来。 是真的有! 床在窗边,外面的夜色因着这不知缘故的吼叫声,添上几分诡异。沈薰衣想了想,虽说有点怕,但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她轻轻从窗口翻出去,站在院中,借着月色往四面儿看了看,接着又适时传来吼声,沈薰衣闻声看过去,原是镇头那边。 而镇头那边,不就是北面山林吗? 她想了想,爬上了院墙,接着就发现隔壁的泥墙砌得比自家高一些。 沈薰衣:…… 瞧她这可可爱爱的身高啊。 于是她小心翼翼踩了草垛沿着墙沿儿爬上了房屋顶部,反正顶部也是草蓬搭的。 等再又一次怪吼来临时,沈薰衣就清晰看见镇头那面一大片浅蓝色光芒大盛。 哇~如果不考虑那淡蓝色光芒究竟是什么的话,沈薰衣还会觉得这还挺好看的,但是这听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吼声伴着这个光芒,再看看院外一路街道上,甚至没有一个人,听见这么大的吼声,四邻也没有镇人惊醒亮灯。 这……就好像,不是那么美妙了。 好奇是好奇,但她也就止于爬到房子上瞅瞅了。 不过明日,倒是可以去问一问长衫道人,经过这几天的多次交流,沈薰衣也知道了他不像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至少这怪吼声,他未必不知。 沈薰衣本身是个胆子大的,在屋顶上听了一会儿这个吼声,确实不像是她熟悉的动物,而这吼声在镇头方向,十有八九是在北面的树林里,这淡蓝色的光芒,她想了想,按照这个世界的思维模式,这照她看,倒像是水系灵力的颜色,当然也不排除其他东西能发出这个光芒。 随后她就又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地滑下了墙沿儿,回屋睡觉了。 ……… 然而北林此时,却是混乱不堪,并且剑拔弩张。 其中两人浑身带血勉强站御剑站在空中,另一人则是穿着一身长衫御风而立,面若冰霜,正是镇上的长衫道人。 而林子附近则是一阵一阵不断的怪吼。 “看二位的道服,老夫觉得甚是眼熟”,两方对垒,沉默片刻,长衫道人说话了,“不知长歌门内门弟子不辞劳苦,为何要来扰烦人镇上安宁?” 面前这两人面色苍白,一人浓眉,一人脸上带血仍看得出来那白得过分的肤色,正是前几日夜晚里来的两位修士。 闻言也不吭声,只脸色极为难看,御剑想走却迫于面前这人的威压,又走动不得。 大浓眉见此,攥紧了手,偏头问身旁的男子,“师兄,这下怎么办?” 白面修士脸色苍白但脸上戾气不减,“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刚刚叫你不要冲动不要冲动!等再靠近些再摘,现在好了!” 大浓眉闻言心里又气又急。 山中多聚水兽,隐于林,被前人下了禁制也不会出来,一只聚水兽守着一株玉色槲寄生。即便林中多珍稀药草植物,但槲寄生每十年一才长出来一次,才是最为珍贵的药草,又有水系妖兽将养守候,若能得到,于修炼作用太大。 这次他们运气也不差,选择的守候槲寄生的聚水兽等级较低,但槲寄生大小却是一样的。 照理说他们作为长歌门精挑细选入门培养的内门弟子,两人修为都不低,上次来的时候都差点拿到了,这次更加小心,原想速战速决离开这里,没想到却出了差错。 可明明是他盯着聚水兽,让师兄去摘,他靠近之后却想直接炼化整株入体私吞,他一急,这才弄出了动静,惊醒了聚水兽。 接着就是一路打斗,虽说是水系妖兽,身上的皮肉仍旧刀剑不入,穷追不舍,槲寄生这次他都没摸到,惊醒了另外的聚水兽,两人死里逃生,出来还遇上长衫道人,这怎么能怪他。 大浓眉重重喘着气,却没有与白面修士争辩,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 “那我们?” “既然他不让我们走,就只有想办法让我们走了!”白面修士道,细眼眯着看向长衫道人。 “师兄的意思是?长衫道人我只知道他是散修,其实力不知,然而他能用威压压制你我二人,实力定在你我之上。”,大浓眉闻言心头浮上一丝不详的预感。 接着就见白面修士掏出了怀中碧绿色的东西,道,“蠢货,这是如今你我二人受了重伤的情况下,如果让他抓回去交给执事,你我二人此番来不仅一无所得,不知还要如何遭罚。” 两人说话声音小,长衫道人冷冷抚着胡须,也不屑去听。 “二位怎么不说話?可是想好了?,长衫道人继续问,哼!枉他还以为这两人上回知难便退,也就罢了,哪想到只是贼心不死。 这厢两人打好商量,大浓眉虽不太赞成白面修士的方法,但是眼下脱身要紧,咬一咬牙也就听了。 听得长衫道人再发话,大浓眉御剑微微上前去拱手道,“道长息怒,此时我们可以解释。” 长衫道人顿下抚胡须的手,“二位师门难道不曾告诫长歌下辖哪里的事不该做?哪里的东西不能碰?” 他也不接大浓眉的话,继续道,“二位修行成此般模样,不如就由老夫带回长歌门问上一问你们师傅吧!” 白面修士脸色越发难看,朝旁怒吼一声,“动手!”,随机就御剑“刷“地冲了上去。 大浓眉也反应过来,施法向长衫道人发起攻击。紧张之下,却是没有注意到白面修士手上使用的法术与他纯粹的蓝色水系法术有些不同。 长衫道人见状,微微一挑唇,道一声,“自不量力”,翻袍一一避过,手如水波游走,似隐似现,点在大浓眉肩上,大浓眉只觉肩膀一阵剧痛,一股轻波随肩袭入体内,法力微滞。 接着长衫道人就顺手轻飘飘转身迎上白面修士,自是轻巧制服,但不察下一秒却见一片碧绿色粉状东西撒来。 第9章,不知何泪落 翌日,镇上不知是谁家的鸡鸣声唤醒了沉睡一天的小镇。 沈薰衣收拾好东西,吃早饭时把赚到的银钱给了月婆婆,月婆婆布满皱纹的脸浮现出笑容。 颤巍巍摸着沈薰衣递过来的铜板,一个劲儿道,“好…好,好啊,阿衣真厉害,阿衣厉害,阿衣都会赚钱了。” “阿衣年龄又不大,怎么赚到的钱呀?”,月婆婆声音带着些沙哑问道。 沈薰衣挠了挠脑袋,把想好的借口跟她说了。 月婆婆坐在凳子上,拍了拍旁边的小板凳,又夸了她一句,接着道,“来,阿衣坐过来些。” 沈薰衣依言坐过去了。 月婆婆拉着她的手道,“孩子以前没吃过苦吧,跟着婆婆这一年吃苦了。”老人的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沈薰衣的手,因为长期做些活儿,她手掌心有些粗糙,但是很温暖。 听她这么说,沈薰衣忙道,“没有,婆婆,若不是您收留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您对我这么好,都是您一日日在忙,我都没帮到你些什么。” “好孩子,”月婆婆听她这么说,一手拉着她的手拍着,一手拿着钱袋子,“好孩子好孩子”的念叨。 沈薰衣坐在矮凳上,没有抬头打断月婆婆夸她,赚钱了老人家夸她是挺正常的行为,虽然她莫名的总觉得月婆婆的情绪不太对劲。于是她伸手把自己另一只手放到月婆婆置于膝盖的手背上。 手刚一搭上去,一滴眼泪就“啪”地一声掉在了她的手背上。 沈薰衣一惊,忙抬头看月婆婆,老人家面色痛苦,眼泪自刚刚那一滴开始,就成线掉落了,她一遍又一遍夸着沈薰衣“好孩子”,又眼色迷茫地不断掉着眼泪,身体也在不断颤抖。 沈薰衣赶紧起身扶住老人肩膀,从一旁的针线筐里拿出一面帕子递给老人家,忙问道,“婆婆,您怎么了?” “阿衣。”她道。 “诶,婆婆,阿衣在这儿呢?” “嗳,好孩子,真像,真像啊—” 月婆婆一面说着沈薰衣听不懂的话,一面哭得越发厉害,年近古稀之年的老人,却哭得更像是个孩子。 沈薰衣顿了顿,她弯腰给老人擦了泪,老人就又哭一波眼泪出来,她微微叹口气,今儿上交银钱本来是件开心的事儿,也不知因何故就哭了起来。 她顿了顿想,自原主到这畔水镇来时,月婆婆就是孤身一人,她想当然以为月婆婆本来就是孑然一身,却也不曾问过。可实际上,或许月婆婆并不是只有自己,而是还有过家人呢? 于是看着哭得悲痛的老人,沈薰衣试探着问道,“婆婆,您说,我像谁呢?” 月婆婆流着泪,闻言似陷入了回忆,“像茵茵,像茵茵呢,当时她这么小个儿,”说着月婆婆放开手比了个身高,“有一天也不知道怎么赚到钱了,也是趁着吃饭告诉我。” “茵茵真厉害,阿衣也厉害!” 茵茵……是小孩子的一个称呼,像个女孩子,那这是月婆婆的孙女还是女儿呢? 沈薰衣还想再问,却见老人哭后面露疲乏,抽噎不停,她顿了顿,“婆婆今天就休息吧!反正…茵茵也赚到钱了,好不好?” 月婆婆一听,兴许也是累了,兴许是还陷入回忆还没走出来,点了点头。沈薰衣不放心把她扶到椅子上,于是将她扶到了床边躺下,老人家也没拒绝。 盖上被子,倒是不过片刻,老人家就睡了过去。 沈薰衣将桌子收拾了,又拧了热水给月婆婆擦了擦脸,一面想着这个事儿一面出了门。 她打算先去镇头问一问鲁大哥,昨夜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毕竟鲁家住在镇头,离他们家距离最近。 沈薰衣走在镇上街头,街上的人稀稀拉拉,镇人大都忙着将自己的粮食晒干装仓和趁日子还好,再播些秋种子到田里。 这次沈薰衣出门没带跑的,时间也比较晚。一路上想着事情又长吁短叹也没注意到有人跟着她。 罗心怡此时感觉自己对于沈薰衣的讨厌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一个地步,以前只是觉得她长得好看,但性子软好欺负,那她也就忍了。 现在的沈薰衣老是骗她气她,还是个小小年纪,就很有心机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前一日她蹲她蹲不着,蹲着了却没追上,今天她也很早就来了,还特意换掉了她好看的裙子,穿了简便却也简陋的衣裤,结果她今日出来这么晚,还慢慢吞吞地在街道上走,这让她怎么追上前去跟她说话。 对了,她嗓门也变大了,虽然声音是软软的语气,但沈薰衣她嗓门儿故意很大,引来别人的注意,这要是让别人看见她穿成这个样子。 她根本不能忍受别人看见她穿得不美! 沈薰衣走在前面倒是不知道后面的某只尾巴如此丰富的内心活动,若是知道,那真是要吐槽三立方,附赠一句“戏精是病,得治!” 沈薰衣没走多久,就来到了镇头,鲁家的小院儿门开着,她走过去准备在院门口喊一声先,结果刚走近,也许是闻见生人的气息,就稀里哗啦跑出来一群小狗。 沈薰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好可爱!!她唤了一声,一群小奶狗就歪歪扭扭着屁股,甩着还有些微卷的小尾巴,凑上前来了,她顺手就抄起一个摸摸揉揉,小奶狗脾气也很好,轻轻叫唤着很是亲近人。 罗心怡看到沈薰衣来了鲁家就很惊讶,惊讶过后就变成了生气,她这是干什么?!昨天鲁傻子来了她家,今天她就来找鲁傻子,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还摸狗玩儿,不知道多脏多臭呢!”,她嫌弃地半掩着脸往那边看。 沈薰衣喊了几声,没有喊出来鲁大哥,却把鲁大娘喊出来了。 “是阿衣啊,阿衣来有什么事儿吗?” 鲁大娘此时正调着鸡食,见到沈薰衣露出一个笑来。她认识沈薰衣,月婆婆捡回来的小丫头。 沈薰衣道,“鲁大娘,鲁大哥呢?” 鲁大娘也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呆傻单纯过了,有人来找他真是个稀奇又令人高兴的事儿。闻言她笑着,“要不阿衣进院儿来等吧,阿易他一大早就出门上田里去了呢!” “啊,这样啊。” “进来等吧!”,在鲁大娘眼里,俨然把来找鲁易的沈薰衣当作了他结识的小妹。 小妹也行啊,自家儿子这么傻,即便不是同龄人,认识了朋友也是好的。 沈薰衣想了想,本来想问问鲁大哥有没有听见昨晚有什么奇怪吼声,既然他不在,顺口问问鲁大娘也不碍事儿。 沈薰衣想了想措辞,到底没提林子,只问声音,鲁大娘闻言思考了一会儿,很确定的说没有。 于是沈薰衣也就告辞了。一边还想着,鲁大娘好像也没有听说的那样凶。 第10章,旧人情所系 沈薰衣接着就噔噔噔往长衫道人的住处去了。 沿途遇到三三两两的孩子,应该是去听课的,却都在往回走。 沈薰衣停住,问了一个小孩子。 “先生说今日休息,不讲课。”,说完就欢快着蹦蹦地跑掉了。 “今日休息?”,沈薰衣想了想,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好好地会闭门休息。 联系到昨晚的怪吼,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到了平日上课的院儿外,木门关得紧紧的,沈薰衣叩了叩门,喊道:“先生,先生!您在家吗?” 没有声音。 沈薰衣靠近耳朵贴着门听了听,没有过来的脚步声。 她继续敲喊了几个回合,边敲边喊。 不一会儿里面就有动静了,她听见有人的脚步声靠近大门,“干什么干什么?”,是长衫道人的声音。 长衫道人很快就过来开了门,一眼就瞄到了眼前的小个子丫头,他气冲冲拉开门,却也没理沈薰衣,转头又回去了。 沈薰衣:……怎么感觉今天的道人格外暴躁那么一点儿? 她屁颠屁颠儿跟着长衫道人进去,把院子大门儿轻轻关上了。这倒是沈薰衣第一次进长衫道人住的小屋子,长衫道人正坐在桌前喝水,见她进来,似乎若有若无哼了一声。 沈薰衣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向来温和的先生了,她摸了摸鼻子走近,就发现了长衫道人有些异常红的眼睛。 “先生,您这…这眼睛怎么回事?”,整个一得了红眼病的模样。 长衫道人搁下水杯,心中愤愤,想他多年英名,昨夜竟掉以轻心毁于一旦,这修仙界如今可真的是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昨夜没有睡好。”他一本正经淡淡道。 沈薰衣:……她差点就信了。 不过她也没揭穿,走过去道,“先生您看看我今日有何不同?” 长衫道人睁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看过来,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瘦巴巴的小丫头还是没长高。” 沈薰衣—:) “先生,说来这真是巧了,学生昨夜也没有睡好。”她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长衫道人脸色有些许变化,“哦?为何?” 沈薰衣看了半天也看不出长衫道人究竟知不知道,但想到前几日自己其实向他问过北林,也就放开话头来说,“先生,实不相瞒,我昨夜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叫了好大半夜,学生胆小,实在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说着还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长衫道人这下很明显的变了脸色,他看向沈薰衣,小丫头眨巴着眼睛,眼神很清澈纯粹。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从何而来,也没有从她身上发现很明显的天赋,但作为普通孩子,小小年纪却又有些修为,但这一年来也没有更进一步。 不过一直很懂事也又些聪慧,而这段时间似乎更是敏感到有些过分了? 他招招手,示意沈薰衣过来。 沈薰衣看着这位道长神色不定地想了半天,看得她都有点发怵,还在想自己难道又…露馅儿了,难道因为她表现出什么与众不同的智慧? 长衫道人伸出一根手指轻点沈薰衣眉心,一阵清凉之气似风束拂沈薰衣眉心而来,她眼睛眨了眨,不解地看向长衫道人。 并无异常。长衫道人放下手,叹口气问,“你晚上不睡觉做何?” 沈薰衣感受着刚刚那股极为舒适的清凉气息,觉得长衫道人应该是在试探她?但她也不怕,闻言忙道,“回先生,学生在修炼。” “这些日子都在修炼?” “额,是的,不过昨夜…”,昨夜因为白日里赚了钱有点格外兴奋,所以睡得比以前晚太多。“昨夜修炼得比较晚。” 长衫道人闻言沉默了一下,这些日子都在修炼,但是体内气息却基本没什么变化。他思考了一下,转而问起正事,“你昨晚真的只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这问法可就有意思了,如果长衫道人不愿意同她说昨夜的事,一般会问,“昨夜真的听见了声音?”,加上了“只”却是不同了。 沈薰衣觉得这道人为人实在,也是个胆子大的,没事,她确实光脚走路,也不怕他真能查到什么。 于是便笑嘻嘻道,“不不不,学生当时有那么一些好奇,便翻墙看了看,还看到北面天际淡蓝色的光了。” “不过学生胆子小,又很困了,就回屋睡觉了。” “听到奇怪的声音还敢出门,胆子已经不小了,至于回屋睡觉,是因为早就想好了今日来问我吧。”长衫道人看着她道。 沈薰衣嘻嘻地讨好笑着。 在长衫道人眼中,沈薰衣就是个会一点儿修炼之术的半大小丫头,但是眼下看着那双澄澈似乎通晓很多的眼睛,不知怎么,他竟然有些想说一些话了。 也罢,他在这个镇呆不久了,近日正是珍稀草木开花结果之时,即便猜他也能猜到,长歌门的弟子是想要来盗些草药助长修炼,为之后的仙门大比蓄力。 不过孽障无知,岂是所有东西都能触碰的。人虽修仙,但性本贪婪之质完全没有改变,内门弟子都如此,长歌门也不怪现在如此了。 “坐。”虽看不出这丫头究竟哪里出了差错,竟能破夜间禁制,还胆大妄为出门观看。想到上回这丫头也是夜间出行,不过只是生了病,也许是个有机缘的吧。 沈薰衣见长衫道人神色各种变换,也不知道对方竟把她当作个极有天命机缘之人了,若是知道,只怕会连忙摆手,不不不,您真的想错了,她才不是什么机缘之人,只是个手握残缺剧本临危替命的大炮灰罢了。她依言乖乖坐下。 …… 直到霞光落下,沈薰衣出了长衫道人的大门,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转头望了望已经关上的院门,掐了自己的手腕儿一下,感觉到非常…真实的疼痛。 “我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高价求一双没有听过故事的耳朵。”,沈薰衣现在表示有点害怕,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还是想当个单纯的孩子。 她早知道畔水镇的确诡异,入夜就极其安静的小镇,方圆几十里都没有水源,人们却依旧守候在这里,北面的林子镇人像是心照不宣,又像是下了禁制般不会靠近。 原来里面是真的有不得了的东西,吸食水而生的妖兽,仙家却不肯费仙力来消弥的妖兽。 消灭不了,既是因为那聚水兽的等级高,妖力强大,更是因为其中有妖兽竟然有人灵。而这人灵,竟是以往吞噬了某些误入或妄入的镇上人。 一半妖智,又存人灵。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 畔水镇的人世世代代扎根在这里,与他们血脉相连的亲人成了妖兽的一部分,那意识却又未完全消弭。分不清聚水兽究竟是妖兽,还是人了。 镇上的一些老人也知晓他们遗失的亲人是入了这林子,不敢进入寻找,冥冥中大概也是知晓他们从此不会归来的。 但是守候着未知永远比直白看到结果好,这种感觉大概类似“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即便渺茫也好过扼杀。 管辖的修仙世家姜家自然也想解决这个问题,不必顾及天道人伦直接灭杀妖兽,但是事情不知因何搁置,多少年匆匆而过,妖兽更加强大了人灵也仍旧存在。处理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第11章,平静是与否 沈薰衣叹了口气,她只知晓妖便是妖,即便修炼到一定等级会有灵智,甚至化形,那也是妖。而妖吞了人,人的意识却并未完全泯灭尽,这太难定义。 聚水兽虽是妖兽却又不主动伤人,只守候北林占地而居,前人曾在北林下了禁制,他们不会出那林子。 按照长衫道人的意思,乡人夜里入眠都是下了禁制的,一旦入睡不会夜间醒来,又因为白日里恪守着祖辈规则,自然也是不会进去那林子的。 “那误入之后叫修士入内及时把人救出来呢?” “不是什么时候都有修士守候在这里的,凡人皆自私,修士也是,即便有,普通修士也不会为此愿意去正面风险。” “可是修士…” “不必再问,我几天要去处理一些事情,这几日也都不必来听课了,你告诉大家。这里有一本书,你且拿去看看。” 沈薰衣回想着刚刚长衫道人说的话,又想起刚刚讲的北林之事,摸了摸怀中的书,仰天捂了捂脸有点头疼。 回去的一路都有些恹恹的,她想起了月婆婆,月婆婆今日恰好的反常,又从长衫道人这里窥得秘事,她大胆猜想,月婆婆应当曾经是有亲人的,有儿子有媳妇,甚至还有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孙女。 也许…就是不知何故入了北林丧生妖兽。 回到居住的地方,沈薰衣去看了一下月婆婆,这会儿还睡得沉,老人家本就精力不济,又忆起伤心事,难免更需要休息。 把身体扔在床上,沈薰衣忍不住继续想这个事情,既然聚水兽身怀人灵,那么是否还能听得懂人说的话呢,妖兽的本性和人的感情,总要有一部分占据上风。或许长期以来是妖兽那一方,但人的意识既然存在,这种现象必然有其突破的可能性。只是暂时尚未找到办法罢了。 沈薰衣掏出长衫道人给她的书,看了一下,是有助于修炼的,啧…这有点看不懂就让人牙疼了。 所以说她为什么要是个废柴灵根人设。 不过说回来,她在畔水镇住了这么久,都快忘了男女主的事情了,她不知道穿书之前原主是怎么在这里度过的,今后又是如何进行抉择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跟男女主撞上,到时候应该怎么办也实在是…… 头疼头疼,于是在翻来覆去中,她也睡过去了。 接下来几天照常,沈薰衣再去了好多趟西面灌木丛,把寻找到的苍花果还有其他一些果子留一部分自己吃,取出一部分送鲁大哥,然后剩下的都卖掉。赚到的钱就悄悄放到月婆婆屋里容易发现的地方,就不当面给了,免得又惹起伤心事。 夜里倒是也没有再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了,而且这几天也没有人烦,镇长女儿罗心怡难道放弃去北林摘药草了? 沈薰衣想了想,那最好不过,说起来不知道上回原主究竟怎么和她夜里去了那北林,平白无故竟丢掉了性命,然后成了她。当然原主因那事而丧命是沈薰衣的猜想罢了,她也怎么都想不起,如今罗心怡没再来烦她也没惹事,她也无心去特意探查。 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已经很烦恼。 沈薰衣今日去把果子往鲁大娘家送,鲁大娘一听这是强身健体的果子,很高兴地收下了。 她转手拿出一些吃食来,“这是大娘做的饼,阿衣拿回去吃。” “不、不用了大娘,家里有吃的。”沈薰衣忙道。 “你这丫头,要多吃点,你看看现在又瘦又矮的。女孩子呀,要胖一点才好看。” 沈薰衣:……怎么突然就人参攻击了大娘。 于是接下来她微笑着点点头,任由鲁大娘把她挂的布袋和衣裳的兜兜都塞了个满。 沈薰衣打量着鲁大娘的神情,总觉得她好像有点高兴得过分,现在已经是傍晚,鲁大哥也还没回来。 “大娘,您是有什么喜事吗?看您怪高兴的,看得我也开心。”,沈薰衣想了想,问道。 鲁大娘闻言就乐了,“那可不,阿衣知道你鲁大哥是个笨口舌的吧,早早就同罗家定了亲,但那姑娘啊向来嫌弃他呆,最近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倒是亲密起来了。你鲁大哥近日回来都比平日晚上许多。” “这培养感情那好啊,我以前还担心到时候两人成亲因此有隔阂。” 沈薰衣皱了皱眉,罗家女儿那不是罗心怡吗?想起最近这几日罗心怡都没有来找自己,原来是和鲁大哥在一起培养感情吗?回想起罗心怡的样子,沈薰衣总觉得不太对劲。 心里想归想,却也没有当场ky人家的道理,沈薰衣手一抚,捧场道,“哇,真的吗大娘,您的意思是这几日鲁大哥都是去找镇长家的姑娘了?” 鲁大娘笑了笑,因为有人共享这份畅快而更开心,继续道,“不,你鲁大哥呆还是照旧呆,你也知道他那性子,所以…” “所以是镇长家的姑娘主动来找鲁大哥的!” “唉,说起来我以前还对那丫头有点凶,好久没见没想到却长进了。”鲁大娘一边点头一面感叹道。 看沈薰衣似懂非懂点着头,鲁大娘一向觉得月婆婆捡回来的丫头长得娇小听话,只是以前不怎么说话,稍微说点就害羞,如今这个性子却真讨人喜欢。 便又道,“等阿衣再长大些,看看镇上有没有哪家的孩子是喜欢的,鲁大娘给你做媒,女子嘛,主动些有时候也不吃亏。说起来,这也是巧,以前的时候我就跟婆婆说帮她—” 说到这里,话头却戛然而止,眼底划过一缕悲痛。 沈薰衣习惯说话时不时看着对方,自然没有忽视鲁大娘情绪的突然低落。 “大娘?” “哎,没事没事!不过有阿衣在,月婆婆现在也很开心,昨儿唠嗑的时候,还说到你呢!” 沈薰衣点点头,只笑了笑。 告别鲁大娘后,沈薰衣也就兜着满身的吃食回去了。有其母必有其子,鲁大娘鲁大哥真都是个实在人,这一身吃食真的实在有点重。 第12章,三人趁月行 沈薰衣夜里按着长衫道人送给她的书修炼,比上次又好了那么一些。她早早结束修炼后躺在床上,望着屋顶,不过心里终究有事,难以入眠。 总觉得按照前段时间罗心怡那个黏糊劲儿,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呢?想起来她都有点不信,而且……罗心怡采药草的心思并不单纯,她也不像是那种能欣赏鲁大哥的纯粹的人。 沈薰衣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但又止不住去想。于是照着这个趋势,她失眠了。 :) 熬夜和失眠真的是两个性质的东西,虽然都是未睡,但主动和被动之间的差距还是让人窒息的。别提什么数羊,那真的不管用。 有了经验,沈薰衣胆子也更大了,推开门去了院子里。秋夜微冷,万籁俱寂难免就起了一些奇怪的情绪。 比如回想起现代的事情,即便有很多苦恼的事情,但也不乏美好的经历。好坏的情绪偶尔总有一方到达极端,一方到了极点,另一方似乎都不是事儿。现在的她也不知道是想念还是庆幸了。 “哼,你不去,自然还是有人陪我去!” 这时候院门传来一个女声,沈薰衣放松的脖子都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什么魔幻听觉,好像有人说话,“是前几天被她缠得太烦了吗?” 不然大晚上的,怎么好像听到罗心怡的声音。 于是她往院儿门走近几步。 “沈薰衣等我采到草药,等我修炼超过你,叫你还敢在我面前这么傲!” 外面的人噼里啪啦骂了一堆。 沈薰衣:??? ……真的是罗心怡,大半夜的,跑她门口来骂她。 等等!说什么采草药?!沈薰衣顿了一会儿,忙几步走过去把门打开,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她还没有放弃作死吗?” 望着空旷的街道,沈薰衣思考着,“去把她拦下来?” 不……作死是拦不住的啊… 但是也不能让她白白去送死,想到前两天罗心怡固执拉着她一起去,电光石火间沈薰衣就想到了什么东西,在将脑海的答案自语说出口前,她已经转身往镇头方向奔去。 “这个蠢货,是真的要拉人跟她一起作死!” 这几日说什么跟鲁大哥关系好了,想到今日鲁大娘有些沧桑的脸上满是笑容的样子。沈薰衣牙根都咬紧了。 极速奔跑之下,沈薰衣很快就到了鲁大哥家门口,她一眼瞥到半合的木门,心渐渐沉下去。 她离开鲁家,独自站在镇头,望着不远处在月光下黑黝黝的山林,哪怕知道了畔水镇的秘事她也尚未对北林感到实际的害怕,现在一眼看去,却觉得庞大的林子像是蛰伏在暗处的巨兽。 而最近几天,唯一一个有点谱的长衫道人却不在镇子上。 怕归怕,沈薰衣想了想,这不去看看,她真的也不行啊,男女主有主人公光环,她她她…她女配按照yy的剧本,也好像没夭折在这么小的年龄吧,边往北林奔她边乱七八糟地安慰了自己一通。 …… 罗心怡如愿以偿又来到了北林,再往前面几步,就真正进入林子了。她等得太久了,现在虽然有点困,但也还好撑得住。如果不守到这个时候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睡过去她晚上都不醒的。经过这么久的尝试,她早就发现这个事情了。 “心怡,你想要找什么药草治病呀?”鲁易看着身边的姑娘,看她发呆好一会儿了,忍不住开口问。 “不、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去其他地方给你采药,这里不——不能来的。感觉不安全。” “鲁易哥哥,你答应了要帮心怡的,这才刚来就反悔了。”罗心怡演技一如既往,她假意要哭泣。 “啊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果不其然,鲁易闻言赶紧摆手,一个比她大上七八岁的少年,对着她竟然才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那—那心怡的心绞痛的药草只有这里才有,心怡的爹娘已经问过长衫道人了。” “长衫道人?”鲁易倒是知道长衫道人在镇上的威望,娘从小就告诫过这个林子不能来,可是医治心怡的病的药只有这里才有…… “鲁易哥哥,这里也没听说过出现过什么危险的事,可心怡的药草就在这几日才生长,若是错过,又要不知等上多久了。” 罗心怡见他犹豫,继续诱导道。 鲁易攥了攥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但还是记着鲁大娘的告诫,于是道,“那—那我们快些找到离开吧!” 罗心怡眼睛亮了,对鲁易甜甜一笑,连忙应着“嗯嗯嗯!” 鲁易脸一红,心下又坚定了些。 于是两人便提步往林子深处继续走了。 然而这一切,气喘吁吁赶到林子的沈薰衣却不知道,若是知道,她一定收回说什么鲁大哥不傻的话来,这哪里是不傻,简直是傻得令人窒息。 沈薰衣叹着气到了北林口子,觉得自己真的是……算了,没关系她可以,苟住苟住。 沉着一口气,回想了一下长衫道人的话,这聚水兽也不会无故攻击人,除非因为特殊的原因惊动了它。 不过罗心怡这么执着要采的药草,怕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药草,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最好在两人采药草之前找到他们,罗心怡上次也带着原主来了一次,不也没出什么事嘛。因此她应该是个行事挺小心的。 沈薰衣一边想一边进去,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等等,她是没什么事,但原主出事了啊。 :) 罗心怡出什么事她真的不关心,但鲁大哥才是关键。 心累。 月光透过树木的缝隙洒落下来,使人不至于看不清前行的路,若是能喊人,找到的速度会快很多。 但也不知何处蛰伏妖兽,喊一嗓子不定就要了命,沈薰衣欲哭无泪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要是她会飞就好了,若是她修为足够就可以御风而起,既不用害怕不小心就碰到不得了的东西,在空中找人也视野宽广得多。 好在北林基本无人来过,畔水镇附近又多松软的沙地,北林也不例外。走着走着,沈薰衣注意到地上的脚印,她蹲下来认真打量了一下,一大一小的两双脚印。 意外之喜! 沿着脚印行进速度显然要快得多。 走着走着,沈薰衣听见一旁小灌丛中传来窸窣声。 第13章,私心惹事发 沈薰衣额头跳了跳,没有去看,继续沿着脚步往前小跑,只希望能赶在两人惹到妖兽之前带上人赶紧跑路。 她离开后,两个头戴发冠的人从灌木丛里探出了脑袋。 两人是约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此时头上沾满了叶片和枯枝,颇有些狼狈地坐到地上连连咳嗽。 “咳咳咳,咱们总算是按时来到畔水了!”其中一少年忙道。 “松竹,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带错路,我们至于现在才到吗?哪里有按时了,那玉色槲寄生都已经生长出来几天了,也不知出没出事?”另一个少年脸上有些懊恼。 名唤松竹的少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白霜,这、应该不会吧?” 不过话是这么说,两个少年对视一眼,脸上心虚的神情却极为一致。这是他们少主第一次派任务给他二人,家主才不会管这些事情,也就少主忧心下辖之地百姓民生。少主历练应该也才回来,却是在回途之中就传信给他们来畔水守候,因为近日北林药草生长期已到,难保有人贪心作怪,若事情棘手便是也有方法应对的。 两人收到信后马上出发,明明按照路线图应该前几天就到了,可是……少年久未出门,有一颗探索未知的心。于是就…迷路了。 林中寂静,两人心下稍定,对了个眼神各自安慰一番,起身便绕林子巡查。不过知道这聚水兽不会无故出现伤人,身上又带法宝,倒是坦然不惧。 沈薰衣沿着足迹奔走半天,却是未见罗心怡和鲁易的踪影,气喘吁吁顿了顿,一只兔子从一方草丛蹦入另一方草丛,沈薰衣心头一紧,瞪大眼睛看了看,松了口气。 这怎么感觉越往里走,树林更为幽深寂静了,还好足迹留痕,听着心跳砰砰,沈薰衣往回看。 :) 好吧,也是一路寂静一路黑。总归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再说罗心怡和鲁易,两人也是一路无话。 “心怡,不如你说说那药草究竟长什么模样,也好比你一个人找来的快些。”,鲁易偏头看向有些气喘吁吁的少女,忍不住停下来,主动出声道。 罗心怡心道这果然是灵草,没有那么好找。她也不得不停下来。 “鲁易哥哥,我…我也不完全清楚,只记得那药草是会发光的,碧玉色的光芒,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说完脸上浮现一副委屈而害怕的神情。 “怎么办,鲁易哥哥,若是找不到心怡会不会死掉啊?” 鲁易挠了挠头,见她眼眶已然含泪有些无措,搓着手笨拙地安慰道,“心怡,你…你别怕!不会的,虽然这林子大,我们慢慢找,总是会找到的。” “嗯嗯嗯!我相信的!” 两人这一停步,耽搁了一会儿,速度也变慢了,沈薰衣沿着脚步而来一眼就看见远处一处黑黝黝的大石旁边的两人。 沈薰衣顿时激动地快流出老泪来。忙几步要走过去,又一边在想,如何才能让罗心怡这个嘤嘤怪不被她惊吓到出声来。 要不打晕算了? 然而还没等她走近执行想要打晕罗心怡的动作,她就听前面“啊!”的一声,罗心怡叫了起来,她抬头一看,就见罗心怡激动得攥住了鲁易的袖口,“啊啊啊”地指着那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下面的某处。 “鲁易哥哥你真厉害,我刚刚怎么就没有瞧见呢!”,叫这个傻子来本来是替自己壮胆的,可没想到他还帮自己找到了 沈薰衣额头一跳,天啦噜你叫什么叫,是怕叫不醒谁吗?!沈薰衣连忙跑过去,两人此刻背对着沈薰衣,沈薰衣边跑也一边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株碧玉色的莹莹散发着光芒的小植物在月光下微微摇摆。 “玉色槲寄生?”,沈薰衣一见这就心头浮现了记忆中的东西,玉色槲寄生对于修仙者来说,属于上品灵草,极其珍贵,十年一生。 然而,越珍贵的药草,一般都生于难进之地,或者有守候兽类…… “心怡,你说的真的就是那个吗?!”,鲁易也很高兴,“那我这就帮你去把它采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回家了,心怡看上去也很困的样子。 他迈出的步子却被罗心怡拦了下来,“不用了不用了鲁易哥哥,我自己去采就好了!” 这次看上去没什么危险,这么珍贵的药草她要自己拿到手里,万一傻子笨手笨脚弄坏了怎么办。 沈薰衣皱着眉在后面没有出声,脸色微绷,看着眼前石头根部随着夜风摇曳的低矮灵草,周围也扫视了一遍。没有…… 不可能…怎么可能没有守候兽类,这北林易进但少人进,玉色槲寄生如此珍贵,说不定就是如同聚水兽这样等级的妖兽守着的呢? 沈薰衣趁着罗心怡一心上前采药草,赶紧走近拍了拍鲁大哥的肩膀…噢不,拽了拽鲁大哥的衣角,还好鲁大哥作为大男人胆子也大,低头看到沈薰衣吃了一惊,“阿衣妹子你——!” 沈薰衣伸手比了个“嘘”的动作,鲁易心头虽好奇但也抑制住了,他定定点头。在他眼里,阿衣妹子能理解他跟植物说话本就是个特别的存在,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吧。 罗心怡几步走近,手都有些兴奋得发抖,她在大石头面前蹲下身子,伸手向那一小株光芒动人的槲寄生,碰到槲寄生的一瞬间,她手上感觉到凉凉的,她忍不住摸了摸,下一秒就要用力拔。 就在这时,罗心怡笑脸盈盈的眉眼就对上了一对黑夜里睁开的水蓝色大眼。 沈薰衣为鲁大哥这个接受她出现的能力而叹服,还没再等转头打量那槲寄生,接着就听见一声“啊”的尖叫响彻树林。 沈薰衣忙看过去,就见那之前黑黝黝的“石头”通身发出了淡淡的水蓝色的光芒,此刻正在罗心怡的面前缓缓地站起来,“石头”上一双清澈如湖水的蓝色眼睛已经睁开了,动作之间发出了皮甲摩擦的声音,喉间伴随着低吼。 “石头”缓慢完全站起来后,在夜色下投下庞大而沉重的身影。此刻正低头凝视着他们。 沈薰衣头皮一麻,“卧槽!聚水兽!”,动作快于思维,下一瞬她就拉着鲁易回头跑,鲁易也是个实诚的,此刻见到乍然站起来的“石头”,他人虽然有点呆,却也反应了过来,娘从小告诫他不可来林子的缘故了,乍然被沈薰衣这么一拉,竟也被拉动了。 而此刻的罗心怡早已放开槲寄生向后瘫坐在地上,面前的庞然大物一只脚就能踩死她,她吓得一时忘记了动作,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刚刚是因为终于要采到灵草,想到吃了灵草之后修仙大助,兴奋得发抖,而此刻却是吓得控制不住自己。 等到聚水兽仰天叫吼了一声,那近在耳边的叫吼让她惊醒过来,她急忙忙回头想喊鲁易,却见两人跑得有些远的背影。 当下差点气昏过去。 第14章,松竹与白霜 不!不能晕!晕了就死定了! 罗心怡此刻也不能考虑什么形象了,但她穿着裙子,此刻吓得挣扎了半天却都起不了身来。 沈薰衣的确是没见过聚水兽,然而却也没猜错,守候着玉色槲寄生的的确是聚水兽。 聚水兽睁着水蓝色的大眼睛望着两个小点儿一样的人撒丫子狂奔而去,“嗷嗷~”地叫着逼近被留下来的罗心怡。 聚水兽伸展出来爪子锋利,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鲁易哥哥!鲁易哥哥你别走!救救心怡啊!!鲁易哥哥!!!”,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沈薰衣其实是个怂人,在实力至上的世界,实力够可以锤人,实力不够就还是先跑为敬。 此刻听着后面罗心怡“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沈薰衣感觉到那么一点同情,然后……她跑得更快了…… 鲁易却在这时候停了下来,“阿衣妹子,心怡——心怡她还在那里!”,他一脸紧张,整个人都焦急起来要往回走。 沈薰衣连忙死命扒拉着他袖口,“鲁大哥!你等等等等!” 这不是回去送死吗! “阿衣妹子,是我陪心怡一起进来的,我……你——我们快想想办法救她吧!” 也许是见两人停下来了,罗心怡边往他们这边爬边哭喊着越加卖力。 鲁易见着觉得自己心都有些疼了,“不!不行我得赶紧去救她!”说罢就往回冲。 沈薰衣手伸出去拉,完全拉不住,她有些烦躁地跺了跺脚。 她真的太难了。 此时的聚水兽已经伸出厚实的爪子一掌把罗心怡按在了地上,大脑袋凑上去嗅来嗅去,罗心怡吓得闭眼啊啊啊啊地尖叫不断。 于是几秒后聚水兽按在她身上的爪子就“噗”地一下按在了她嘴上。 然后连绵不绝的尖叫声就变成了“唔唔唔”的口齿不清。 沈薰衣跟在鲁易后面跑过来就看到这样一个交接的动作。 鲁易看到未婚妻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妖兽压在地上,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沈薰衣:??天呐这聚水兽也觉得她太吵了吗? “你住手!”,鲁易急得大喊了一声。 这聚水兽也不知听没听懂,抬起大脑袋睁着一双水蓝色清澈的眼睛看着鲁易和沈薰衣。歪了歪脑袋,哼哼了两声,停住了动作。 沈薰衣莫名觉得它就有点萌了。 这好像跟传说中凶悍的妖兽不太一样啊。至少目前看起来它还没有想要主动继续攻击人的意思。 鲁易也是一愣,他望向沈薰衣,“阿—阿衣妹子,它也像植物一样听得懂我讲话吗?” 沈薰衣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也许吧。这只聚水兽就对待罗心怡不像是在逗弄猎物,倒像是在逗弄玩具,猎物是会被吃掉的,而玩具却不会。虽然它体积很大,但总感觉还是更像个幼兽。 “不要激怒它。”,沈薰衣想了想道。 鲁易一喜,他忙对处于爪子下的罗心怡说,“心怡,你先别乱动,我们马上想办法救你!” 罗心怡睁开眼也看到两人了,看到沈薰衣她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她刚刚虽然也看到沈薰衣的,但是情急之下根本没空计较,但现在她被这长得可怕的妖兽压着嘴,再看到沈薰衣一脸兴味地看着她,屈辱蹭蹭蹭到达了上风。 于是她拼命挣扎了起来。聚水兽不得不低头又看她,须臾另一只厚实的大爪子又搭了上去,压住她挣扎的手。 庞大的身躯不是开玩笑的,聚水兽也就四条腿,两个爪子搭上去仿佛将半个兽身都压了上去。 沈薰衣暗骂一声蠢货,接着就和鲁易听见了骨头“咔嚓”一声碎裂的声音。于是罗心怡就安静了,约莫是痛晕过去了。 沈薰衣:……果然作死是拦不住的。 三人一妖兽对峙,树林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时沈薰衣敏锐地察觉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就见两个负剑的白玉少年急匆匆赶来。 松竹和白霜在林子另一边听到聚水兽的吼声,虽然不知道是谁这么不长眼真的来作怪了,但两人还是急急赶过来,就怕这吼声再惊醒更多聚水兽,到时候一片林子都是聚水兽的吼声,乱七八糟地破了禁制可就完了。 结果一过来就看见面前这个场景,沈薰衣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两个少年乍然看见几人一兽,也沉默了。 沈薰衣眨了眨眼:emmmmmm好像有救了。 …… “你们去那边树后面躲着,这里就交给我们吧!”,片刻之后,沈薰衣已经同来人说明情况,松竹拍了拍胸,对面前的小妹妹道。 沈薰衣笑眯眯地点头,“那就麻烦二位小道长了!” 松竹脸一红,白霜敲了他一栗子,“你倒是说得好,我们怎么把那丫头救出来啊。” 确认过眼神,两人也已经发现这只聚水兽似乎是只幼兽,而且尚无吞人之意,除了—两人抬头看过去,因为罗心怡不动了也不出声了,聚水兽好奇地将她用爪子翻来覆去地扒拉着玩儿。 贪…贪玩儿了些,他们也不必一上去就动用少主给的法宝对付它了。 “我待会儿吸引它的注意力,你去将人带走先行一步!”,白霜思考了一下想出了办法。 “嗯,这个给你。”,松竹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菱形晶石,上面散发着暖色的光芒。这是少主给二人应急的法宝,聚水兽现在倒是正常,万一待会儿出问题发狂了也是需要应急的。 聚水兽身旁的玉色槲寄生还散发着碧玉色纯净的光芒,白霜看了一眼,没有看出稀奇之处来。 他纵身一跃,跳到聚水兽的面前,白衣耀眼,聚水兽拨弄罗心怡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嗷”了一声望向面前的少年。接着……看罗心怡有转醒的迹象,又埋头拨弄这个弱小的人类了。 白霜:……… 这个聚水兽跟少主说的不太一样啊…… 他靠得近看了一眼罗心怡,啊这个姑娘好惨。松竹也看到这一切了,忙小声喊道,“白霜,你这样子吸引不了它呀!” “换我来吧!”,白霜也有些无语,只得点点头,他总不会主动去攻击它然后吸引注意力吧。 接着松竹就飞身过来了,又来一件白衣飘飘,聚水兽睁大眼睛看着两人,觉得有些烦了。 接着松竹就朝它做了个鬼脸,扭了扭身子,又翻了个白眼。 白霜:“松竹你—” “嗷嗷嗷—!!”话没说完,聚水兽就朝松竹扑来了,松竹拉着白霜飞快往后一避。 白霜:……好吧是他错了。 第15章,险象暂且息 松竹一喜,“白霜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聚水兽扑将过来,少年身轻如燕,又轻易避过,聚水兽眨了眨水蓝大眼,“嗷呜”着继续追奔,少年一边闪避,一边朝白霜道,“白霜你快把那位姑娘带走,我们待会儿去前面汇合。” 白霜忙点点头,转身预朝地上的人飞去。 却见刚刚昏迷满脸灰尘狼狈的少女已经醒来,下一瞬猛然一手抓住了旁边的玉色槲寄生。 白霜脸色一变,大喊道:“住手!” 罗心怡咬牙承受着左边肩膀传递而来碎裂的疼痛,俯身扑过去一手狠狠抓住眼前闪着光的灵草,她好不容易来找到这个,为此还经受了这么多事情,如果不能采到这灵草,她所经历的屈辱和痛苦不就白费了。 沈薰衣一直在不远处的树后看着,安抚住了鲁易,看到两位小少年就快事成,不由得心头欢喜。 此时听到少年又急又怒的声音,望眼看去,就见玉色的灵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拔地而起,罗心怡紧紧把发光的玉色槲寄生攥在心口,嘴角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嗷嗷—”一声,被松竹吸引开的聚水兽猛然顿住了脚步,偌大的黑色尾巴狠狠往一旁一甩,一旁大树的树干顿时树渣飞溅,它转头往罗心怡的方向狂奔而去。 聚水兽身躯虽大,但动作却是灵活,此时厚实的肉掌顶端露出了尖利的爪子,飞奔而归,眼神过处只余淡蓝色残影。 修士的速度却也是跟普通人不同的,白霜倒是能抓准聚水兽的行迹,他咬了咬牙一边提剑而上格挡一边喝道:“松竹!快回来!” 松竹见状,脸色也变了,脚步一踢树干旋身折回。 随后两人与聚水兽缠斗在一起,佩剑碰到聚水兽的皮肉上发出“碰碰”的响声,间或有火花闪现。 然而和妖兽相斗,两人实在却也不占上风。 而聚水兽的目标也并非争斗,只想要往采了槲寄生的罗心怡那里去。 “沈妹妹,麻烦你们先把人带走!”,聚水兽大掌击到剑上,松竹被那力道狠狠逼退好些步。 松竹与白霜对视一眼,两人皆气喘吁吁,这妖兽实力果真不是他二人能压制住的。 “白霜,如果再这么打下去,怕是会惊醒守候在其他灵草处的聚水兽的,到时候就没那么容易平息了!” 白霜抬头看一眼聚水兽,它先前那水蓝色的大眼睛已经变得细长,浅色的光芒愈渐幽深。 他颔首,随即飞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了菱形晶石。 注入些微灵力后向聚水兽抛去,菱形晶石瞬间漂浮到聚水兽头顶上方,一瞬间发出火焰一样的橘红色光芒,哗啦一下从上方四散罩下。 聚水兽像是被困在那光芒之间,很快停下了叫吼,身子渐渐往下趴。 沈薰衣叫上鲁易,两人跑去躺着的罗心怡处。 先前沈薰衣有意识让鲁易不多看罗心怡的状况。 此时靠近,鲁易见此,弯着身躯,急得一双大手都在颤抖,“阿衣妹子——这、心怡她身上感觉都是伤,我怎么抱啊?” 沈薰衣低头看罗心怡,罗心怡的脸上布满泥沙和伤痕,已经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除了眼睛睁着望着天和嘴角那一抹有些诡异的微笑,让人判断她确实还喘着气儿。 她弯腰打量了一下罗心怡的身子,看她左肩有些怪异的扭曲,猜测是刚刚聚水兽那一按导致的伤。 “避开左肩,蹲下去一手扶膝弯一手撑后背抱起来。” 鲁易点点头,把双手在衣服上搓了搓之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 而罗心怡看到沈薰衣靠近,眼神重新聚焦回来,突然就咯咯笑了起来。 沈薰衣头皮一麻,赶紧站直身子远离了她,挠了挠脑袋,难道是疯了? 接着就见罗心怡朝她伸出握着玉色槲寄生的手,微笑着朝她晃了一晃。 灵草即使被采下来,光芒此刻依然不减,沈薰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沈薰衣眼神里一副懵懂清澈的样子,罗心怡心里闪过一瞬的恨意。 她不是也很需要高等级的灵草提升修为吗?怎么看到她摘到了,而自己没有得到却一点羡慕的反应都没有? 接着她再把灵草举得更高,凑得更近,再对着沈薰衣眼前摇了摇。 看到这样的灵草,难道沈薰衣还不会心动羡慕吗? 沈薰衣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想自己帮她拿吗? 虽然聚水兽的目标是采了槲寄生的罗心怡,她拿着槲寄生也会挺危险的,不过…… 沈薰衣望了一眼聚水兽那边,好像被制住了的样子。 于是她放下心,飞快伸出手,轻轻一下就把罗心怡手上的玉色槲寄生拿了过来。 罗心怡顿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她又刚好被鲁易抱起来,她忍着剧痛挣扎尖叫道:“沈薰衣你做什么?!” “不是你刚刚叫我帮你拿吗?”沈薰衣疑惑。 鲁易按住罗心怡的右手,轻声道,“心怡,你先别乱动,你受伤了!就让阿衣妹子帮你拿着吧!” 罗心怡只觉一口气就要提不上来,她拼命挣扎道: “我那不是!我是在向你炫耀你看不懂吗?!” “心怡——”,鲁易看着她这副全然不同的样子,紧了紧手臂,弱弱开口喊她。 沈薰衣听罢,看着黑成一团泥的她激动成这个样子,于是再次醍醐灌顶。 “快还给我!” “先离开这儿再说吧!”,她没有理罗心怡,这么会作死又会作的存在,实在不知道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松竹和白霜见聚水兽渐渐安宁下来,对视一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两人转身朝沈薰衣这边看过来,沈薰衣带着鲁易上前,对上两个少年一身狼狈的样子,几人相视露出微笑来。 短暂的安宁间,唯有罗心怡毫不安分,在鲁易怀里不断挣扎着,叫喊着。 松竹呼了一口气,朝沈薰衣道,“这位姑娘怎么回事?”,话音一落,也不等回话,随即伸手清脆一劈打晕了罗心怡。 沈薰衣:!!!干得好!少年! “阿衣妹子,心怡她……” 沈薰衣睁眼说瞎话,“鲁大哥,小道长是看她太累了先让她休息一下。” “可是——”,鲁易还想说什么,但又想了想,好像确实他刚刚听心怡不停卖力的叫也觉得挺累的,也就不再说话了。 先前几人见面,沈薰衣也只是简要说明了情况。 加上当时情况紧急,松竹和白霜来时也不便多问。 这时候安静下来,就有点尴尬了。 第16章,变故忽再起 但是根据刚刚罗心怡拼命执着采下玉色槲寄生的样子,松竹白霜也将情况猜了个七八。 面对着对方有些洞然的目光,沈薰衣觉得这时候手中的灵草就变得烫手起来。 她想了想,把玉色槲寄生递给白霜。 鲁易见状连忙道:“阿衣妹子,这是心怡说用来治心绞痛的药引!” 白霜闻言笑道,“这位大哥,我等修仙之人倒还不知道这北林妖兽守候着的灵草还有治心绞痛的功效。” “鲁大哥,这药草没那个作用,心怡她也没心绞痛。” 沈薰衣有点无语,原来这就是罗心怡把鲁大哥拐来的借口。 “可是——” “这位大哥,你信不过你妹子,你也应当信我们,看你们是普通人,应当是畔水镇上的人吧?难道没有被告诫过这北林不可进?” 松竹接着伸手指了指那边被菱形晶石镇压着渐渐平息,动静已经很小的聚水兽道,“此妖兽守候灵草而居,按照你——”,松竹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被劈晕的罗心怡,“按照她想要摘取灵草那股劲儿,若不是我们出现,她带着你们丧生妖兽之口也未必不可能。” 鲁易低下头,看着一身狼狈的罗心怡,胸口深深起伏了几下,最终沉默下来。 沈薰衣知道他比较呆和实诚,却并非愚蠢,如果想清这一层,自然也会想到这段时间罗心怡突如其来的亲近。 白霜将槲寄生接过收入储物袋中,这灵草不同于其他普通植物,都已经采下来了也不能再种回去。他决定带回去交给少主。 沈薰衣见他收下,继续问道,“两位小道长,那不知道那只聚水兽应该怎么办呢?” 其实她有点好奇,那聚水兽体内据说有人灵,经过刚刚的打斗,她是没看出来什么“人”的表现,而妖兽的凶狠始终却是显然存在的。 白霜同松竹对视一眼,少主给的法宝他们匆匆接下,随即紧赶慢赶至此,只知晓简单用法,真正的结果该怎么样,如今看这聚水兽安静了下来,或许会陷入沉睡,那是不是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沈薰衣打量着两个少年的神情,猜不透他们的想法。 松竹看着她眼睛水亮地盯着他们,觉得不回答也挺不好,但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薰衣想了想,思及之前长衫道人所言,这聚水兽既然是守候玉色槲寄生而居,如今这槲寄生没了,那么一旦醒来应当如何? 想到这里,她也就把顾虑提了出来。毕竟她还不知道要在这畔水镇住多久,任何可能的变数还是问个清楚。 白霜想了想道,“妹妹不用顾虑这个,我们自有安排。” 顿了顿,“也不瞒你说,这几日正是灵草生长期,我们都会守候于此,若有变故,我们也有办法处理。” 至于怎么处理,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找少主,必须找少主! 沈薰衣点点头,由着两位少年再询问了一些他们今日入林的细节,一一回答了,又听着两个少年好一通嘱咐。 说起来她这个本应该是大姐姐的人,却这样被教育一顿,不过到底是脸皮还行,听着一口一个“妹妹”脸都不带红的。 她也没想到两个少年居然这么好说话,毕竟听他们说,他们是专门来守候北林,就防着那些贪心之人在此阶段胡来的。 本来沈薰衣和鲁易在这之后就要离开,但考虑到罗心怡的伤势还是比较严重,此时夜里回镇上约莫没有人有能力治疗,于是只好决定等他们完全收服聚水兽后帮她看看。 如此既定,松竹和白霜也就转身继续看向面前在晶石镇压下的聚水兽,聚水兽在晶石之下这时仍低沉瓮吼着挣扎庞大的身躯,隐隐地从刚刚的平息状态又要反弹回来。 两人随即伸手,指尖灵力流淌,一蓝色一绿色灵力光芒汇成一条,继续往晶石之内注入更多。 注入灵力之后,晶石光芒愈加炽烈,红色的光芒似是流淌的火焰倾泻而下环绕在聚水兽周围,聚水兽身上的淡蓝色光芒渐渐沉寂下去,它的身躯趴下来,又像是一块黑色大石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一喜,如此看来,这妖兽果真的是要陷入沉睡了! 沈薰衣看着也堪堪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却见聚水兽眼睛陡睁,水蓝色双眼变成了冰蓝色,身上的皮甲似乎缓缓裂开来,“小心!”她不由得大喊一声。 松竹和白霜一听,瞬间回头,只见无数束蓝色的光芒乍然从聚水兽身上的皮甲出大散开来,似乎长了眼睛似的,往他们的方向奔来。而奔到半途,这蓝色光芒就变成了实质的细长尖锐的冰锥,两人顿时腾空而起,却也避之不及,冰锥擦过两人身体,瞬间留下一道道血痕。 沈薰衣拉着鲁大哥避到树后躲下,想了想还是蹲着比较有安全感,于是刚一蹲下,就听到冰锥刺穿古树树干而过,一长截冰锥正悬几人头顶上方。 然而这还没完,那聚水兽仍然继续往外大散着这莫名其妙的光芒。冰锥四处窜动,瞬间这一小片树林就四面交叉着冰锥。 “白霜!” 沈薰衣听到声音探出头,只见之前的两位少年之一手臂汩汩流出鲜血,两人皆及其狼狈,先前的白衣已经被划破,沾染斑斑血迹。 两人的位置仍在空地,一人受伤较重,若是这聚水兽再来一次攻击,按照其速度之快,避开之性微乎其微。 沈薰衣当下朝鲁易道,“鲁大哥你好生在此,看好心怡,我去帮他们一把!”,她想过了,纵然鲁大哥力气大很快就能将受伤的少年带离,但受伤的罗心怡由她带可太难保证不加剧伤势,而另一边去帮一把手她还是没问题的。 沈薰衣刚踏出树后,一脚踩下,鞋边便立即冷冷地湿透,原来不知何时,地上竟兜满了一地的水,明明这是沙地,水却没有渗透下去,想到这里,她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忙踩着水跑过去,扶上受伤的少年另一只手臂,“我们去树后面!” 松竹从储物袋里拿出灵药让白霜服下,短暂止血,此时白霜的脸色惨白,紧咬牙关,额上有冷汗不断落下,沈薰衣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刚刚这冰锥一擦,竟是深可见骨。 松竹白霜两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地上突然出现的水,面色俱都变得凝重起来,点点头就一面警惕注意着聚水兽的动静一面离开,而那菱形晶石在空中此时高速旋转着,竟似乎隐隐有无法压制之势。 第17章,混沌不知处 几人刚走几步,却见自聚水兽身躯开始,地面上的水一寸寸蔓延开来凝结成冰,水凝结的声音在寂静中尤为明显。 “快走!”沈薰衣喊了一声。 松竹脸色蓦地也变得更难看,只恨自己灵力不够,御剑带上受伤的白霜离开尚且不足。 几人脚步更快,近乎小跑,但由于两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再快却是不行,而地面上的水结冰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于是不过几秒,他们脚下的水就凝结成了一大片冰地,而几人的脚也被冻住了。 忍受着足部传来的冰冷僵硬之感,沈薰衣向聚水兽看过去,好在它现在没有扫射冰锥子,否则他们能立刻被刺个对穿,串成一串儿人形葫芦。 鲁易见他们还没过来,把罗心怡放到树下,过来看,沈薰衣立马喝住了他。 于是鲁易低头,只见树前的一大片地上像是凝结了冰霜一样的东西,在月光下,再加上冰层本身也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映得四周的环境透亮。 “阿衣妹子!小道长!”,他急呼,显然也看到了几人被冻住的脚。 想了想,自己因为今夜是要跟心怡来采药草的,所以他带了铁锹子,当下撩开腰间的衣物取下来。 松竹见状一喜,沈薰衣一看就知道他打算干什么了却又喊停了鲁易。 “鲁大哥,那个是没办法撬动冰层的,这冰层里有这妖兽的灵力。” 松竹的肩膀耸拉下来,白霜拉了拉他的袖口,松竹赶忙看过去,只见白霜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你怎么这么蠢”的表情来。 松竹:…… 聚水兽此时睁着眼,也似乎有些疲惫。 沈薰衣指了指它头顶的菱形晶石,对松竹道,“这个好像有些压不住它了。还需要注入一些灵力。” 松竹扶着白霜,眼光闪烁。 “小道长可是灵力不足?”沈薰衣见状,也猜了个几分。 想到刚才二人注入灵力的样子,她继续道,“这聚水兽此时眼未合,可能是在为下一次攻击蓄力,我们—”,沈薰衣动了动腿……好吧,动不了。“我们呆在这里很危险,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对着松竹道,“小道长你的灵根属性好像是水灵根?” 松竹惊奇地看了一眼沈薰衣,点了点头,他有水灵根这个属性。 “把刚刚摘下来的灵草吃了吧!” 白霜闻言从储物袋取出玉色槲寄生,刚刚没注意看,这果真是极其珍稀的水系灵草。他是木灵根,助益不大,但松竹是水灵根,炼化入体自有功效。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松竹一愣,“啊?这个这么珍贵…” 沈薰衣指了指,“我觉得还是我们能活着出去比较珍贵。” 接着她望了望天,继续道,“好像再这么下去天快亮了。” 聚水兽看到玉色槲寄生,果然情绪又激动了起来,身上水蓝色的光芒也将起不起。 松竹接过白霜递过来的玉色槲寄生,冰凉之气瞬间从掌心渗过来,高等级灵草,按照他的体质也不能一下吸收,于是他只取了一部分,从自己身上取出相关法宝,助其凝炼入体。 聚水兽见状,挣扎着要站起来,身上光芒一放,冰锥又簌簌扑面而来。不过好在灵草入体之后起效快,松竹只觉身上灵力瞬间充沛,他将其注入剑体,一一打落冰锥。 随后双手朝着聚水兽头顶的晶石大幅注入灵力,晶石吸入大量灵力,瞬息之间,这一小方天际瞬间被映红。火焰光芒照着这方天地。 玄青色的天空变幻了色彩,片刻,聚水兽半起的庞大身躯瞬间被压了下去。 地上缓缓漾起水雾,冰层融化,沈薰衣把脚抬了抬,轻轻从水面抬起,只脚踝有一点痛,其他地方恢复知觉。 大量的灵力注入,晶石持续旋转压制,聚水兽眼睛已经闭上,身躯也耸成一团石头状。 云雾渐散,凡红光所至之处,插入树干的冰锥都化作清水缓缓从洞穿的树干中流出来。 白霜见此,忙对松竹道,“松竹,不用再灌注灵力了!” 松竹“嗯”地应了一声,但掌心灵力像是溢出来般源源不断往晶石中传送去,“不行!白霜,我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这灵力了!” 白霜见他双掌灵力颜色比往常深邃许多,又见他体状,暗道不好,想要助他平息却被他体内的灵力反弹回来。 糟糕,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小圆满境界有突破迹象? 松竹和自己的灵力仿佛陷入了拉锯战。刚刚消耗了灵力,身上受伤又甚重,白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白霜!”,松竹情绪更紧张了。 沈薰衣在一旁撑着白霜要倒下来的身躯,觉得自己还好是这几天吃了好多苍花果,两臂的大力都用在这里了。 “没事,松竹小道长,你专心应对。”沈薰衣安抚着他,他这模样像是要突破了。若能成功突破则会更强,而不专心恐反受其害。 大量溢出来的水系灵力却仍旧被晶石吸收着,突然到了一个结点。 白霜和沈薰衣只见那菱形晶石光芒璀璨,各个棱面映照着他们几人的身影和背后的环境,两人身上莫名隐隐升起灼热之感。 沈薰衣觉得自己的手腕儿处尤其发烫得好像要烧起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去看,下一瞬棱面一闪,映射出一条光芒漩涡,两人头一晕,最后听到松竹和鲁易焦急的喊声,随即就失去了知觉。 ………… 畔水镇,沈薰衣又去长衫道人的院儿听了课回家,镇头夕阳正好,傍晚的风微微吹拂卷起她的额发。 “月婆婆,我回来啦!” “哎,今天月婆婆难得没有关门哎!” 沈薰衣笑着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就见院儿里一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正围在选豆子的“月婆婆”身边。 她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谁,但莫名觉得好像今天的月婆婆怎么年轻太多。 但两人似乎都没有听到开门声,还在说话。 “婆婆,我今天去帮街头的王大娘卖豆腐,赚到钱了呢!” 月婆婆闻言笑着摸她的头,“真的?茵茵都这么厉害啦?” “那可不是”,名唤茵茵的小姑娘从衣兜里取出了一小把铜板,眯着眼睛自豪地笑道。 沈薰衣脑海中电光火石,开口道,“你是——” 小姑娘缓缓转过头来,画面刹那破碎。 画面重新展开,是小姑娘和月婆婆在厨房,小姑娘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添着柴火一边道,“婆婆,爹娘是不是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呀?” 月婆婆用勺子搅拌了一下锅里的热汤,小姑娘深深吸了一口。 “是呀,茵茵是不是想爹娘,觉得陪着婆婆无聊啦?” “婆婆,茵茵才没有,茵茵就是想大家都在一起热闹些嘛!” 沈薰衣尝试说话,却发现自己张口也没有声音,但小姑娘却是能听到似的,每每会回头看她一眼。 那是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 第18章,兽类确有灵 沈薰衣张口,“你—”画面却又是一转,这次的画面变幻更加迅速,是白日里等待爹娘的小姑娘太无聊,误入了北林。 这是沈薰衣感觉头剧烈一痛,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到了北林,这回是小姑娘在北林里迷了路,明明是白日,北林里却很阴暗,苍天大树拔地而起。小姑娘绕来绕去也没出去。 接着没多久小姑娘累了,发现一块大石头,笑着就要跑过去坐着,沈薰衣一看,那不是沉睡的聚水兽吗?她忙喊道:“小心!” 小姑娘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径直蹦跳着扑过去坐上。 她在“石头”上摇摆着脚,轻轻哼着歌,想着等爹娘会来找她的吧。沈薰衣急得头更痛了,她喊小姑娘,小姑娘这会儿又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了。坐在这里太危险了,这聚水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哪知道下一瞬沈薰衣就见面前的大石头震动了起来,小姑娘手撑着“石头”上,惊慌地叫着。一下子就被醒过来的聚水兽抖落在地,聚水兽在小姑娘面前睁开眼睛看着她,凶狠地朝着她叫吼。 小姑娘吓坏了,开始哭泣,抖着小胳膊小腿想要爬起来跑,但一下子却摔了下去。 沈薰衣咬牙过去想要拉起她跑,然而却只是穿过了小姑娘的手臂。小姑娘被聚水兽按在爪子下,妖兽低吼一声,接着很快埋头露出红色的大口,随后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沈薰衣的视野也瞬间变得黑暗。 接下来的画面更像是走马观花,忽闪而过的树林,林间突起的灯火,两位中年男女的呼喊声。 还有又醒来的聚水兽……月婆婆满头的白发和流泪的双眼。 像是一场零碎的梦,既真实又让人迷惑。 ……沈薰衣蓦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额头,发现全是冷汗。 她稍微清醒了些,抬头看见柔软的浅色床帐。 这时候听见外面传来声音,“白霜,你说阿衣妹妹怎么还没醒啊?这都已经过去七天了?” 白霜的手臂包裹着白色绷带,布帛一边挂在脖子上,闻言他叹口气,“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一问我就激动得拍我胳膊,你是嫌弃我好得太快吗?少主已经说了,就快了就快了。” 松竹讪讪地放下爪子,“对不起啊白霜……” 接着他又道,“那你说我到时候怎么面对阿衣妹子啊,我那会儿灵力不受控制,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吧?” 白霜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记好了少主说的话,少主是让我们用灵镜发信号让少主控制法器注入灵力,我们也不至于这样你说是不是?” 松竹羞愧的红了脸。 “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白霜安慰他道。 沈薰衣躺在床上听到两人的对话,心想,自己已经昏睡了七天了,她竟然已经饿了七天了。 沈薰衣尝试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确实虚弱,“哐”地一声撞在床沿。 …… 松竹和白霜二人听到动静,忙跑进来一看。 “阿衣妹妹,你醒啦?!”松竹惊讶道,白霜看到她醒了,脸上也缓缓露出个微笑。 沈薰衣点点头,揉了揉胳膊,随后在松竹的帮助下坐起来,“小道长,我这是在哪里?”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厢房,门外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绝不是畔水小镇所有的房屋。 松竹摸了摸鼻子,“阿衣妹妹,你且安心在这里暂时住下,这是我们住的地方。” “还有也别叫我小道长了,我是松竹,他是白霜,你比我们年龄小,叫哥哥就行了。” 沈薰衣:…… 白霜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转而对沈薰衣道,“阿衣叫我们松竹和白霜即可。”,这位妹妹虽然年龄尚小,竟然也是个修仙者,虽然境界低,他们没看出来,但少主那日却一眼看出来了。 当时和他一起被灵力漩涡吸入菱形晶石中,那晶石本身原是个容器,他和这位妹妹分开了,最终松竹带回晶石,少主寻他们出来之时,还暗暗惊奇这位妹妹竟离那被吸入的聚水兽距离如此之近,而聚水兽中途醒来过,她却是无事。 倒真是让少主都惊讶了一把。 沈薰衣笑笑,喊哥哥又不会掉块肉,松竹和白霜的名字难免生分,这人生地不熟的。于是她最终还是眯着眼睛喊松竹和白霜哥哥了。 接下来白霜和松竹给沈薰衣说明了之前的状况和现在的情况,原来那日她和白霜同聚水兽一同被被吸入灵力膨胀的晶石,松竹也不知道怎么救他们出来,最终只好将晶石带回,由他们少主将两人从晶石中救出。只是她出来时却陷入了昏迷,如今是在云城姜家,就是长衫道人所说的长歌门下的修仙世家,管理畔水镇的姜家。 罗心怡的伤势松竹离开时也已经救治过了,用他们比较珍贵的药养着,也就很多个月的事情吧,长歌门下选大概是无法参与了。 但是她现在醒了,得先回去啊,她去了北林,月婆婆肯定会担心她。 想到月婆婆,沈薰衣就又想起醒来前的梦境,那真的是梦境吗? 对了,聚水兽!刚刚说聚水兽也一同被吸入晶石了,长衫道人说聚水兽身体里有人灵,梦境里的小姑娘也叫茵茵,那难道就是月婆婆口中曾提到过的“茵茵”? 见沈薰衣皱着眉头,松竹不由问道,“阿衣妹妹只管安心住下,收养你的…月婆婆那里我们已经同长衫道人说过了。” 沈薰衣惊奇,“长衫道人已经回来了吗?不是说要离开几天?”,说完沈薰衣肚子就叫了一声。 沈薰衣:……好吧,她已经睡了七天了。 松竹和白霜也听见这令人尴尬的声音了,两人笑了笑,松竹跑出门去,“阿衣妹妹你等着,我去厨房给你拿吃的!” 沈薰衣应了,决定先过几日再计较回去的事情。 白霜见她滴溜溜地望着自己,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阿衣妹妹是还有什么事情想问的吗?” 沈薰衣连忙点点头,“白霜哥哥,我想知道同我们一起被吸入晶石的聚水兽呢?” 白霜没有过妹妹,乍然被她这么乖巧的一喊,同松竹性子截然不同的他也露出了一丝羞赧,沈薰衣却毫无心理负担,毕竟这事儿是她占便宜! 白霜顿了顿,“聚水兽啊,我也不是很清楚,晶石是少主的东西。” “那你们少主——他会杀了聚水兽吗?”,沈薰衣试探着问。 白霜额角一跳,“阿衣妹妹你说什么呢,我们少主才不会这么做!” “嘿嘿,白霜哥哥,我只是想,那聚水兽毕竟是妖兽,而且给你们带来很多困扰,所以难免……” “不会,少主的话,是不会的。”,白霜想了想,再开口就有些信誓旦旦了。 “少主的性子最像是老家主,温和慈悲,而且那聚水兽中有人灵,虽然我等看不出来,但是少主似乎是相信的。” 白霜顿了顿,继续道:“说起来,我以前曾听说,聚水兽中的人灵困于妖兽体内,不知道如何才能出来,如果不能出来,那么人的灵魂就永远在鬼界转世,而在妖兽体内停留,或许也便只是偶尔清醒长日沉睡罢了。” 还有这回事?! 想到月婆婆,沈薰衣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随即她赶紧摇了摇头回过神来,思忖了一下,还是没有把的确看到聚水兽中人灵的事情说出口,她只要知道那聚水兽现在安全就行了。 第19章,云城初相遇 不一会儿松竹拿来了一大堆吃食,沈薰衣作为一个非常能吃的小姑娘,很负责任的把东西全吃了。 吃完最后一口,看着陪伴在她身边的两人,沈薰衣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 “松竹,白霜两位哥哥,那请问我这——我什么时候能回畔水镇?” 松竹看着她皱眉嘀咕道,“阿衣妹妹你刚醒,还是待久一些吧!” 白霜默了默,看了松竹一眼:“这个等阿衣妹妹见过我们少主不迟。” 沈薰衣愣了,“我还能见你们少主吗?”感谢一下救命恩人的确没错,但是将她要离开这事和等见过他们少主再说联系在一起,味道就有那么一点怪怪的了。 “白霜哥哥,你们少主怎么称呼?” “少主字熠,阿衣妹妹不用担忧,跟我们一起称呼少主即可。” “啊对对对!阿衣妹妹我们少主人很好的,这几年一直在外历练,少主如今24岁,都已经迈入筑基的境界了,少主人好又厉害!” 姜熠。 沈薰衣听着两人给她灌输消息,边听边点头。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少主呢?” “少主昨日带回来了两位特别的客人,现下约莫在招待客人,但近日少主无事,阿衣妹妹想的话我们可以同少主说。” 特别的客人吗?沈薰衣连连点头,也没有再好奇去问客人什么的,既然月婆婆那里已经打过招呼,等上一两天也无妨。 …… 如此便已经过了几日。 沈薰衣还是觉得自己难得来一趟云城,自然要去街头逛上一逛。 说来也是奇怪,自她那日从那莫名的昏睡后醒来后,发现手腕上的蝴蝶印记颜色要深上那么一些,虽然变化很小,但是由于沈薰衣一直觉得原主这个奇怪的蝴蝶印记很好看,所以会时不时把注意力放到上面去。 说是胎记冥冥中她觉得这也不像胎记,不过倒也不能完全确定。 另外,她似乎隐隐约约回忆起原主更多的事情了,虽然仍然不记得原主来到畔水镇之前,沈家覆灭,传送阵逃亡之事。但是却多了一些其他的技能,比如说根据气息和其他细节特征,能够推断出一个人究竟是修仙者亦或境界高低。 还有就是,也算是她穿过来的直接原因吧?原主之前和罗心怡之前去北林,在北林入口不远处,就遇到了丛林赤蛇,而罗心怡一下把原主推了出去。 :) 后面的事情虽不清楚,但原主大概也逃不了被咬中毒的结果。 按照…有些“遥远”的记忆里,网友yy的设定—炼气期的修士,尤其是等级低的,也只不过体质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点罢了,炼气期分九层,六层为小圆满境界,九层则为大圆满,而到了炼气小圆满,使用额外辅助法宝即可御剑飞行。 原主可没有能力逃脱。 她看过松竹和白霜,白霜为六层小圆满境界,而松竹应是那日吃了部分玉色槲寄生,已经突破了炼气小圆满境界。 不过说起来,这样她反而有些好奇这位姜家少主姜熠了,20几岁即踏入筑基境界的确厉害,毕竟修炼艰难。而且他能够放心把畔水镇北林的事交给松竹白霜,白霜沉稳,而松竹有些冒失,两人在一起,往往是那个严肃理性的被带偏,更何况聚水兽的等级显然并非两人可以全然应付的。不过这位少主给的法宝倒是很多,是个实在人。 这几日沈薰衣一直没有机会见这位姜家少主,原因还是出在那两位特殊客人身上,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 松竹塞了她好些灵石和银钱,向她表示如果想买一些修炼用的东西会方便很多。沈薰衣还惊讶他们怎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修炼,竟然又是那位姜熠少主看出她这微弱的修炼境界。 沈薰衣这日独自出了姜家别院,她之前就觉得这里似乎不符合姜家云城大户的修仙世家的身份,原来的确是姜熠自己在云城的别院。 云城街上十分热闹,人来人往,卖的东西也非常多,沈薰衣随意逛了半天。 自己要修炼,如果有适宜药草相助,自然是好的,绕来绕去她干脆拐进了一家卖灵草的店。 店家看到这样的一个小姑娘进来,态度却也是正常,任由沈薰衣看来看去,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小姑娘就不屑什么的。 沈薰衣于是也就在此选了好一些灵草,店家热情的过来点了账目。 “小客官您真有眼光,咱们铺子的这几样灵草质地极好,对修炼而言作用极大的。” 沈薰衣笑眯眯点点头,她又不是乱选的,自然买到的灵草质量不会是差的。 沈薰衣买好东西,装好之后。临近离开之时,她却被高高的柜架上,摆在显眼位置的几块灰白色大石头吸引了目光。 “小客官可还有事?”,店家看着她停下来,目光随她视线而去。 “噢——小客官是在看我们的测验灵石吗?” “测验灵石,是用来测验灵根的吗?”,沈薰衣想了想,有点想试试。 “自然是的,不过咱们这个只是摆在这里,是不卖的,小客官可是想试上一试?” “这样啊——不用了多谢。”,不能卖的话在这里试试,让她的五灵根被所有人见证,那还是挺…一言难尽的。 沈薰衣说罢就举步往外走,这家灵草铺子的生意的确是不错的,铺子里的客人有好几位,沈薰衣走出去却又迎面走来两人。 “谢哥哥,我们就随便找家店买吧,反正我需要灵草也不是多重要的,还是你找人比较重要。” 擦身而过的瞬间,沈薰衣听到有个少女的声音道,沈薰衣余光所见,似乎是一男一女。 沈薰衣听这声音很是温柔细腻,不由得好奇,走过之后,回头看了看。 说话的是个少女,约莫10来岁的样子,水青色绸带扎着两个长辫,沈薰衣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她朝另一人说话的侧脸,看上去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另一人是个挺拔清正的少年,年龄似乎比少女大上几岁,沈薰衣看不到他的正脸,只一个漂亮的后脑勺,但头发束得整洁利落。 又是找人的?沈薰衣摸了摸鼻子,不过这也没她什么事,于是随即迈着步子迅速离开了。 同少女迈入店门的少年这时却突然脚步顿了一顿,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这时少年的容貌才完全能够看得见,少年俊秀端方,白皮黑眸,鼻梁挺拔。 “谢哥哥?”,少女见他突然回头,不由得疑惑。 街上人来人往,谢繁抿了抿唇,“没事,常妹妹先买你需要的东西吧。” 常萤萤笑脸淡了些,“谢哥哥,都说了你叫我萤萤就行了。” 这时店家笑眯眯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是要买些什么?” 谢繁点点头,道“常妹妹,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第20章,姜家少主熠 沈薰衣回到姜家别院的路口,远远的就看到门口立着几人,为首的是一身形略高,身着白衣的公子,另旁边两个白衣小少年,另一人穿着黄色道服。 她立在原地没有动,姜家来客人了? 说起这几天虽然沈薰衣一直住在姜家别院,但是多是和松竹白霜打交道,呆在小院儿里也很少走动,毕竟作为一个客人,不经主人家同意乱走的话,走错了地儿还是很失礼的。 她不动,然而却是那边的人看见了她,身穿黄色道服的人看见她,扒拉着一嗓子就喊话道,“你这丫头去哪里了,还不赶紧过来!” 沈薰衣悚然一惊:??? 这声音……她连忙再走了好些步靠近,这不是长衫道人吗? 两个白衣小少年原是松竹白霜,因方才两人背对着沈薰衣,沈薰衣也没认出他两人来,两人此时转头见沈薰衣回来,也是脸色一喜,松竹直接就跑了过来,白霜忙道,“哎,松竹你——” 旁边的白衣公子伸手示意,拦住了他,示意无妨。 沈薰衣走过来迎上松竹,也看清了面前立着的白衣公子,面前立着的男子肤色白皙,姿容俊美,一双淡褐色眼睛温润清淡,唇角扬着,此时正微笑着看他们。 姜家少主,姜熠。 沈薰衣下意识立马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果真是眉目如星,熠熠生辉。 不过另一方面沈薰衣心中又开始疯狂吐槽,这样一个人yy细纲和碎碎信息中竟然没有提到过。 ……不过好吧,她认命。 “哎哎哎,你这丫头怎么还看呆了?”,长衫道人鼻子哼哼,这丫头竟也是个看到好看的就走不动路的,想他年轻之时… 沈薰衣略带无语的看了长衫道人一眼,她是在思考问题好吗,随即弯腰朝他拱手,“学生见过先生。” 长衫道人哼着应了一声。 沈薰衣随即转身向姜熠,“沈薰衣多谢姜少主搭救之恩,这几日住在少主别苑,也多有麻烦。”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打量她半响,片刻点头道,“小丫头倒颇有些少年老成。” 沈薰衣一噎,好的,这是个很眼毒的评价,她笑了笑没有接话。 “道长,您远道而来,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姜熠倒也没有在意沈薰衣的反应。 长衫道人胡子抽了抽,心道,若不是你传信非让我来一趟,他倒真不想跟姜家人打交道。 于是几人一同进了院子。 沈薰衣也不知道这时候长衫道人怎么突然就来了,她可不会认为长衫道人是来专门接她回去。 不过若是长衫道人能捎上她回去那倒也是好的,她向松竹白霜询问过云城距离畔水镇的距离,得到答案的她非常明智的憋回了她自己回去的话。 到了院儿内,沈薰衣和松竹白霜走在后面,看姜熠带着长衫道人要往厅前而去,沈薰衣向松竹白霜告别,并道若长衫道人准备离开,麻烦告知她一声。 松竹头脑简单,倒是没有想到她的打算,而白霜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 沈薰衣转身走开,走在前面的姜熠身形短暂地顿了一下,随即带着长衫道人进了大厅。 沈薰衣回到住处,把兜里装的灵草都拿出来了,在小桌上摆了一桌。 这些灵草有些是可以直接服用的,而另一部分却只能依靠灵力吸取其中精华入体,不过依靠灵力来说,对她又变得有些困难。 仅仅是闭关打坐,对于她这种修炼境界基本连门都没有入的人来说,提高修为却是作用寥寥,更不提她的灵根属性实在太差。 沈薰衣把可以食用的灵草简单处理了一下,直接放嘴里服用了,她微微咧了咧嘴,这味道也太过奇怪了吧。 想到修炼,既然长衫道人来了,沈薰衣决定她回去之后也是时候告诉他,自己的灵根属性了,以便他“对症下药”。 …… “什么?!你说她是伪系五灵根?!”松竹和白霜守在厅外,突然就听见厅内传来一声惊吼。 两人面面相觑,“什么五灵根啊?那不是特别废的一种灵根。” 松竹脑袋伸了伸,想要往里偷看,白霜忙喊住:“松竹!”,松竹又只好把脑袋收回来。 “就好奇嘛……” 白霜翻了个白眼,他还好奇呢。 厅内,姜熠执着一杯茶,微笑着看着长衫道人跳脚。长衫道人暴躁过后又狠狠地坐回凳子。 “你说的事情当真?”,他似乎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熠没有道理骗道长。” 长衫道长沉默半响,“那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姜熠也不遮掩,“道长想必也很好奇,小丫头如此年龄,又如此根基,现下竟也能炼气二层。” 长衫道长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道长请听熠说完,”说着话,姜熠手心一翻,出现一块菱形晶石,正是沈薰衣他们那日在北林所见的晶石。 姜熠手心微微发亮,不一会儿晶石变得透明,他将晶石递过去。 “道长请看。” 长衫道人也知道这晶石里关了聚水兽,他看着透明的晶石映照出的蜷缩兽影,不知道怎么莫名看出几分乖顺来。 他抬头看向姜熠。 “当日给道长所说之事实,熠还有一部分没说。”,姜熠把晶石收回,“当日和聚水兽一同吸入这晶石中的,不仅有我派去的人,还有沈小丫头,不过,沈小丫头却是正和聚水兽一起。这聚水兽中途醒来过好几次—”。 他回望长衫道人,看着对方微微震惊的脸,继续道,“然而沈小丫头毫发无伤。” “她不是陷入昏迷了吗?” “道长须知,这聚水兽的威力,玉色槲寄生一旦失去,聚水兽常常失控,吞噬乃是常有之事,过往例子已不必再说。” “醒来过几次的聚水兽竟然放过小丫头,按照妖兽的本性来说,微乎其微。” “那你的意思是?” “毫发无伤的她好巧不巧地陷入昏迷,既可以看作是因为她修为太低,入了我这晶石身体承受不住,但是…道长可还记得聚水兽身上的人灵?” 长衫道长拧紧了眉头,“人灵不是长期沉睡?自你祖父至今也未有解决办法,这不过是有人相信有人不信的事情,譬如你,又譬如你父亲。” 姜熠点点头,微笑道,“不过道长却是相信的,不是吗?” 长衫道人脸色略难看。 “沈小丫头灵识尚未开,所以识海混沌一片,比起那时候她是昏迷,熠见状更觉像是陷入梦境。” 长衫道人这下胡子都有些炸了,“你还监视着这么个小姑娘睡觉?” 姜熠:…… “好了,你说,姜少主究竟想要做什么吧?”,长衫道长难得看他吃瘪,不过这样,他倒是很快放松了下来。 姜熠仿佛看破,又眯眼笑了起来。 长衫道人:年纪轻轻的咋就笑得这么虚伪呢! 他缓缓道:“熠想让她留下来。” 第21章,归处已然定 长衫道人拧眉,“再过些时日,长歌门也要下来选人入山了,你们云城姜家管辖畔水,那时也自然会将她带过来的。” 姜熠摇摇头,“道长此言差矣,带人之前先测灵根,而沈小丫头的资质……最初就会被刷下去。姜家自有人管这事,熠不会直接插手。” 合着这意思就是那丫头本体资质实在太烂,筛选的时候他也不会出面,所以走不了后门呗! 长衫道人撇撇嘴,当他不知道他在图谋什么呢。 不过说起来那丫头当真奇怪了,他对于她的来历不甚清楚。 不过父母路过北林出事的说法,经此一事,那便真的有待商榷了。 …… 沈薰衣在院儿里待着,想了想还是打算去看看长衫道人谈完没有,于是她出了门。 结果迎面就遇到正好来找她的白霜了。 她眼睛一亮,“白霜,先生是要准备走了吗?” 白霜看着她,顿了顿,冲她摇了摇头。 “还在和沈少主谈事吗?”,沈薰衣挠头,这么久了。 “不是,阿衣你听我说,道长刚那一会儿,已经走了。” 沈薰衣一愣:?? 见到沈薰衣微微呆住的脸,白霜连忙解释,“阿衣妹妹不是我不来告诉你——” 这实在是……哪有一出门就“刷”地一下御空飞走的。 他跟松竹两个简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沈薰衣听完白霜的解释,也陷入了沉默。 “阿衣妹妹?” “没事没事,这不怪你们。” :) 可是还是好气哦,长衫道人居然这么无情?难道她真的要等到炼气六层了自己想办法飞回去? 白霜似乎也猜到她所想,开口继续道,“阿衣妹妹,关于你回去这件事情,你也许可以去问一下少主。” 少主一出来,松竹就冲上去问过了,阿衣妹妹,怕是会就留在这里的。 打量着白霜的神色,沈薰衣点点头,之前的时候白霜也说再见过他们少主不迟。 看来这位少主确实是有什么话要同她说。 于是由白霜带着,沈薰衣去了姜熠的书房。 “阿衣妹妹现在这里稍等片刻,少主应当一会儿就到。” 沈薰衣点点头。 她缓缓踱步到坐垫前,弯腰打量着这上面小桌上摆放着的棋盘。 近看上面黑子白子摆放的很是凌乱,然而站直身子俯视,却似乎像是一幅极其缜密的棋局。 “看得懂吗?”,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声。 沈薰衣转头看,面上立马笑嘻嘻道,“看不懂,少主。” 姜熠看着她,微笑颔首,缓慢走至棋桌前,“坐下吧。” 沈薰衣依言坐下,只见姜熠白衣袖口往小桌上一拂,桌面上的棋子蓦地消失。 沈薰衣坐得端正,不知道这位少主有什么事情想要跟她说,见他不说话,于是她也静静等待着。 小桌上的沉香烟波缭缭,一缕一缕地白雾在寂静中升起。 沈薰衣就纳闷儿了,这突然老僧入定似的干啥玩意儿。正在沈薰衣有些毛燥地腹诽着之时。 这时候姜熠却又说话了:“小丫头倒沉得住气,你就不好奇我找你来有什么事?” 沈薰衣:……前者,她并没有。 “不知少主找我有什么事?”,沈薰衣还是主动开口了。 姜熠笑了笑,下一句突然直视这沈薰衣的眼睛道,“你可知自己是五灵根资质?” 沈薰衣听了这句话,眼睛眨了眨,接下来的数秒,一张小脸展示了从震惊——难以置信——悲伤——失落……等等表情。 “少、少主,你怎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好险差点就说成“你怎么知道了?” 姜熠笑笑,她果然知道。 沈薰衣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这位姜少主笑起来配上他那副皮囊是极好看的。 然而现在只觉得,这简直是哪里来的狐狸式微笑,说她少年老成,他怕是老得不能再老了。 这时候姜熠已经倒了一杯热茶,向沈薰衣比了个请。 沈薰衣道谢接过来。 “不急,我们慢慢说。”,他道。 …… 直到沈薰衣离开了姜熠的书房,她还稍微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把本就遮住手腕上紫色蝴蝶的衣服袖口再往下拽了拽。 姜熠说让她考虑一下留在姜家修炼,不过如果她不愿也就罢了,过几天自行回畔水镇。 这他还是让她考虑???不是在逼着她做决定吗? 还有长衫道人,简直太……不知道为什么,沈薰衣总有种被他卖了的感觉。 但是姜熠提的条件的确也让她心动,留在姜家的话,修炼的方法和条件都比畔水镇不知好了多少倍。另外他没有加什么附加条件。 当然她的芯儿年龄可不小,也见过太多人和事。 最终触动她的是他说的最关键的一点,“你昏迷时和聚水兽待在一起,聚水兽体内的人灵似乎曾经苏醒过。如果修炼得好,以后说不定能引人灵出妖兽之体,渡其轮回。” 她自然没有说出她昏迷时做过的梦,姜熠也只是不确定的猜测将来不知什么时候有这个可能性。 姜熠即便没有见过人灵,但是却无比坚信他们一定在妖兽体内,并且似乎..……对引出人灵极为执着。 沈薰衣摆摆脑袋,那么这件事吸引她的一点,就在于,如果努力修炼,将来她可以引人灵出体,进入轮回,比如那个叫茵茵的小姑娘,月婆婆的孙女儿,甚至更多,她的儿子…… 虽然不知道时间需要多久,但是万一轮回后她们在无穷尽的轮回中还能成为一家人呢。 那么她也不辜负月婆婆一年来的情意。 人与人之间,似乎情意及其难以归还,然而她重新开启的人生,她却不想要太多羁绊。 羁绊常使人担忧,使人愁苦,使人气怒,使人伤悲。当然那其中也会有很多让人感到幸福的时候。 沈薰衣慢慢走出了姜熠的院子。 不过,她还是真的想无拘无束的生活。 不需要太多羁绊。 沈薰衣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就这个问题再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她想着第二日一早就去找姜熠告诉他自己的选择,但是要求是让她再见一次月婆婆。 虽然再过不久长歌门会来畔水镇选人,她到时也会离开,但是告别和不告而别总归是不同。 第22章,缘分不可述 第二日一早沈薰衣就去找姜熠了,姜熠听见她还要见月婆婆的要求,似乎并不吃惊,他微微挑了眉看了下沈薰衣,便也很快同意了。 沈薰衣走后不久,姜熠书房却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来者是一男一女,正是谢繁和常萤萤。 “谢小弟和常妹妹这是?” 谢繁神情有些沮丧,他拱手朝姜熠道:“多谢姜少主这些时日的收留,谢繁叨扰已久,今日特来告别。” “看谢小弟的样子,似乎并未在云城寻到你所寻之人。”姜熠开口。 谢繁摇摇头,沈家覆灭已过一年,沈家遭劫之时他正在外历练,归家已然全非,倘若家族出手相助沈家,结局也不至如此。 据说沈家家主当场身故,而沈大公子和薰衣不知所踪,他去寻找过沈家修炼堂的命识灯,然而却遍寻不见。 他也就没办法直接确定两人是否仍存于世。 沈大哥天资也极好,在那混乱的劫难中,他并未特别担心。然而薰衣却是…… 姜熠见他似乎陷入回忆般,不由道,“那也无妨,如若那人……”,姜熠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如若那人仍活着,“别处也是会有的。” 姜熠接着对常萤萤道,“常妹妹也要一同走吗?” 常萤萤看了谢繁一眼,笑盈盈回答道,“姜大哥,萤萤要和谢哥哥一同离开,感激姜大哥这些时日以来的照顾了。” 姜熠点点头,“那姜熠就不送了,希望将来能有再见的一天。” 见谢繁和常萤萤两人御剑远去,松竹和白霜才从外面进来。“少主,您之前不是说这两位客人天资卓越,想要把他们留下来,劝其入长歌门吗?” 姜熠听此,摇了摇头,“长歌门配不上他们的天赋,那少年你们可见了?他的天赋比之我那个年岁时不知好上多少。” 松竹挠头,“怎么可能,少主就已经是我见过天赋最厉害的了。” 姜熠不语,片刻缓缓说了一句话,松竹瞬时噎住了嘴,白霜也是悚然一惊。 “再说,”姜熠似乎是想到什么,笑着道,“留下来恐多有不便。” …… 谢繁和常萤萤一路御剑离开,常萤萤看着旁边缓慢御剑而行,目不斜视的谢繁,感到有些沮丧。 明明谢哥哥能带她同剑而行的,那样的话两人的速度不知能快上多少,但是他宁愿等等她也不愿意节约时间。 “怎么了?”,察觉到旁边传来的视线,谢繁不由得转头看过去。 风声在耳边刷刷作响,常萤萤实在没忍住问道,“谢哥哥怎么不愿意同姜少主说明你所寻的那个妹妹的名字,这样的话,不知再能缩小多少范围。” 见谢繁没有说话,她继续道,“只说了年龄和身高,倘若再能画上一幅容貌图的话,寻到她就更快了。” “不便说明。”,谢繁想到家族的态度,抿了抿唇。 常萤萤见他回话了,虽然没有同意她的观点,但她仍然很开心。 于是继续道,“不过,萤萤还是好奇,那位究竟是谢哥哥什么人啊?之前和大哥在一起时,听谢哥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谢繁听到她说到她大哥,沉默半响,最终回答道,“她是我未婚妻。” 常萤萤的笑容就戛然而止了。 谢繁说罢,又道,“常妹妹大哥的事情,我很抱歉。” 常萤萤摇摇头,不在说话,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都是无话,谢繁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他只以为是常萤萤想起她大哥心头难过。 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便也就专心御剑看路了。 ………… 沈薰衣后来在松竹这里听到了这两位客人的一些信息。 还是有些吃惊的。 “松竹哥哥,你说那少年十一二岁的样子就已经九层小圆满境界了?” 这种天赋标配,有点厉害啊。 “那可不是,少主当时说比年少的他还厉害我还不信!”,松竹说完扬了扬头接着道,“不过以后能不能还比少主厉害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以后就因为现在境界高,就懒惰懈怠,流于俗世。” 沈薰衣看了他一眼,心道,你可真是你家少主异常坚定的拥护者。 “说起来同那谢公子一同的还有一个小姑娘,天赋也是极佳,竟然跟我差不多。” 沈薰衣坐在石阶上,听到这话,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你说那人姓什么?!” “姓…姓谢啊?怎么了阿衣妹妹?” 沈薰衣坐直了刚刚弯着的身子,但神情却放松道,“没事,就是突然很好奇,那松竹哥哥可知道他的名字?” 松竹看她神情不似作伪,拍了一下手回答道,“那自然是知道的,那少年名唤谢繁。” 沈薰衣:“噢” 松竹疑惑,刚刚阿衣妹妹不是听说姓谢还很好奇很吃惊的样子吗,现在知道名字了反而变得冷淡起来了。 沈薰衣:……不行,她得缓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是男主啊是男主啊她就这么错过了!!! 不过,“松竹哥哥说还有一个小姑娘同那位谢公子一起?” “啊,对呀,那位常妹妹人倒是挺可爱的。”,虽然境界比他高一点这事儿让他不是很开心。 “姓常?” 沈薰衣认真回想了下,这原书女主不就姓常吗,常萤萤。 …… 打扰了,果然是她不配。 男女主居然现在就连上线了,而她这个女配炮灰未婚妻正处于无边界的失联状态。 按照之前的事情推导,松竹说他们是来找人的,沈薰衣猜想了下,这男主会不会是来找她的? yy的书中男主其人,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心动的角色,沈家覆灭之时,男主刚好在外历练,而谢家不知何故并未对沈家借以援手。 看来这下子是男主历练归来了,沈薰衣想,定亲之时,谢繁不过几岁少年,能说出“护得住”三字的,定然不会弃沈家之事不顾。 不过想到女主,沈薰衣没再去追问松竹他们去向。 ……先说明,她真的不是怕女主,既然他们这么近,竟然都没能见上一面,说明她跟男主实在是……挺无缘无份的? 第23章,再回畔水镇 沈薰衣在姜家也就留下来了,过了几日姜熠兑现他的承诺,吩咐松竹和白霜带她回畔水镇一趟。 虽然松竹那日吃了玉色槲寄生,境界突破了,不过沈薰衣发现,……松竹吧,好像真的挺冒冒失失的。 白霜境界不够,上次受伤也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没办法御剑带她。 松竹御剑而行带着她穿云破雾往畔水而去,有时候这孩子非要挑战拐来拐去的路径,沈薰衣以前的时候晕车,现在简直要被他带得晕剑。 白霜看过来,“松竹,你再不消停点儿,我回去之后就告诉少主。” 松竹吐吐舌头,“我以为阿衣妹妹也会喜欢这种有趣又刺激的飞行的,毕竟阿衣妹妹年龄小。” 沈薰衣抓紧松竹腰间的衣物,想不通这种要把人晃下去的飞行方式究竟跟她年龄小有什么关系,“松竹哥哥,咱还是直接飞行吧,没必要这样,如果你直走的话我们甚至还能早到几天。” “哎?可是我们不是走的一样的路线吗?”,松竹提问道。 沈薰衣:不,少年,你是不是对直线距离和曲线距离的差别一无所知。 白霜打断他的发问,“别问了,你好好飞。” “噢。” 松竹消停下来,沈薰衣他们再飞行了三五天就到达了畔水镇,从上空看去,夕阳西下,畔水镇一片安宁祥和,似乎从未有过那些掩盖在背后的伤痛。 田里的庄稼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冬日渐近。 松竹和白霜直接带她去了月婆婆家,不过两人却留在外面没有进来。 难得的月婆婆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有关门,沈薰衣推门进去就见鲁大娘正陪着月婆婆聊天,草垛旁传来水声,沈薰衣看过去,原来是鲁大哥正在用木桶往水缸里倒水。 鲁大哥一眼看到了沈薰衣,有些吃惊,继而非常欣喜的走过来,“阿衣妹子!你—你回来啦?!”,他连忙放下水桶几大步走过来,激动地搓搓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沈薰衣点点头,露出个笑容来,“是的,鲁大哥,你也还好吧?” 鲁大哥挠了挠头,“嗯嗯!” 这时候月婆婆和鲁大娘也听到动静了,两人看过来,月婆婆笑得满脸皱纹,招招手让她坐过来,似乎她没有离开这些日子似的,仍然很是亲近。 沈薰衣不知道怎么的,好像一瞬间眼睛就有些酸涩。 她上去握住月婆婆的手,任由月婆婆揉着她的头。“阿衣这些日子怎么看来,似乎也没有长胖嘛?瞧这头发毛毛糙糙的。” 沈薰衣小声嘀咕,“阿衣不想长胖。” 这时鲁大娘在旁边道,“也没有长高啊这丫头。” 沈薰衣:……能不能不要人参攻击她身高。 沈薰衣由着月婆婆揉了一会儿她的脑袋,方才站起来,这时才发现月婆婆似乎脸色有些不好,她有些急,“婆婆可是生病了?” 月婆婆摇摇头,“没呢,婆婆身子骨好着。” 顿了顿,她又道,“约莫是这霞光照着吧,老婆子满脸皱纹,看起来才有些难看。” 沈薰衣有些不相信,她听着总觉得月婆婆声音像是压着什么似的,沈薰衣看向鲁大娘,鲁大娘立马“嗨呀!阿衣你这是说什么话呢,这些日子大娘我和你鲁大哥可是一直陪着你月婆婆呢!” 说完她继续道,“以前你没来的时候,大娘我可是也一直陪着婆婆呢,能有什么事儿你这丫头真是!” 沈薰衣打量了鲁大娘片刻,才点点头。 鲁大娘暗自摸了一把汗,这小丫头还真不好骗……不过想到什么,她心头也涌上来一片难过。 沈薰衣踌躇着,虽说之前一直做好了决定,但正是对着所见之人,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但鲁婆婆好像是知道了似的,慈爱的目光落在小姑娘的脸上,年龄大了,病痛也多,这时候她连小姑娘的脸都看得模模糊糊的了。 “阿衣,你的事情,长衫道长已经同我说过了。” 沈薰衣头一抬,月婆婆继续道,“阿衣,你总不能一直陪着老婆子吧,婆婆虽然懂得不多,但是这还是知道的,你是有机缘之人,虽然婆婆大半辈子没离开这小镇子,但也知道,修仙者,是能造福很多人的。” “婆婆支持你,你也不必觉得对不起婆婆。你突然出现,陪伴了婆婆这么久,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婆婆……”沈薰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一头扎进月婆婆的怀抱。 “乖。”,月婆婆抚摸着她的脑袋,看向鲁大娘,鲁大娘和她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唯有鲁易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幅场景有些莫名,婆婆和阿娘的神色都有些奇怪啊。 既然月婆婆这么说了,沈薰衣也不再多说什么。 鲁大娘看她黏糊月婆婆半天,不由笑道,“阿衣啊,你这是做什么,到时候你鲁大哥也要去拜师,离开大娘我呢,你大哥人傻,他要是见一样学一样怎么办?他那么大的个子,你大娘我可抱不住。” 沈薰衣被鲁大娘的调侃功力逗笑了,她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睁大眼睛略带好奇的鲁大哥,“大娘说什么呢!” “鲁大哥也要接受筛选去修炼吗?”,她道。 鲁大娘点点头,“他呀,我已经同他与那村长家的女儿退过亲了。长衫道长说他也有天赋,不如去争取一把,反正呆镇上也是种田种一辈子。” 退亲是好事,沈薰衣想了想问,“退亲了?那罗家可曾找你们麻烦?” 毕竟受伤严重的罗心怡是由鲁大哥带回来的,沈薰衣很难不认为她那样的性子不会发飙怪上鲁大哥赖上鲁家。 鲁大娘想了想,“那倒没有,这事有长衫道人出面,旁的,好像那丫头有些傻傻的,不记得受伤之前事了?” 傻了?沈薰衣想起之前罗心怡面目疯狂狰狞的样子,她这是没气疯但气傻了?虽然好像两者看起来差别也不大,不过傻可比不受控制的疯要好。 沈薰衣虽有些吃惊,不过并不同情,罗心怡实在是自己作死,怪不了任何人。 可鲁大娘这样说,沈薰衣倒是不知道她究竟知晓之前的事情多少了,长衫道人应当不会把北林的所有事都告诉鲁大娘吧,还有月婆婆也是。 姜熠给的时间有限,沈薰衣只得告别月婆婆,看着她的样子,鲁大娘道,“小丫头一脸苦相干嘛呢,有你大娘我和婆婆相依为命你还不放心呢!” 沈薰衣笑笑,轻轻上去再拥抱了下月婆婆,也抱了抱鲁大娘,然后同鲁大哥告别,转身离开。 鲁大娘给她抱的那一下,眼眶都变得微红,等沈薰衣走后,她看着月婆婆道,“这丫头,连哄人的方式都怪像茵茵的。” 月婆婆咳嗽了起来,鲁大娘连忙给她顺气儿,“阿易快去倒杯热水来!” 月婆婆摆摆手,看着天边的夕阳,浑浊的眼神也不知道望到了哪里,“是呢。” 第24章,迷失红树林 沈薰衣离开月婆婆家,和松竹白霜说好,想去见见长衫道人,结果哪知道到了长衫道人住处吃了个闭门羹。 “没人没人!别再敲了!” ……今天也是暴躁的一天? “先生,你真的不见我吗?”,她就想问个事儿。 “都说了没人了!” 沈薰衣:……咱做人能不能真诚点,至少不要自欺欺人啊。 沈薰衣撇了撇嘴,没再继续敲门,也没废话再嘀咕些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长衫道人坐在房顶看着那小身影离开,喝了一口小酒嘀咕道,“这丫头怎么都不对他表示下感谢什么的,个小没良心的。” 因为沈薰衣回去之后过两天就要和松竹白霜一起回到真正的姜家加入修炼了,这是有统一的时间规定的。 来的时候耽搁了些时间,回程途中松竹要安分得多,然而之前松竹胡来的时候沈薰衣总觉得要出问题却并没有出问题,现在松竹规规矩矩御剑飞行了,沈薰衣没想到却出问题了。 松竹和白霜带着沈薰衣御剑飞行,之前来的时候太过紧张,毕竟她是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在空中飞,另外松竹御剑又晃来晃去的,差点没把她吓到跟他同归于尽。 但是归途,沈薰衣却就多了心思打量脚下的世界,湖泊或者山林,在浅淡的云雾笼罩下,居高临下俯视下去,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除了剑走得太快,风太大有点迷人眼睛还有点冷之外,沈薰衣表示这种观光方式还是不错的。 沈薰衣一边欣赏着风景,偶尔看到特别好看的景色,还会张嘴问问地点,她琢磨着以后等她会御剑飞行了,还会回来当个“回头客”。 几人再是昼夜赶路,却也是要停下来吃东西的,松竹和白霜却是不敢在夜里停下来吃东西,谁也不知道晚间停留在这外面能遇见什么妖魔鬼怪的。保险起见,几人往往在天光将暗之时就停剑下去寻一处地方坐着吃了。 这日也是如此,傍晚时分,打量着天边霞光将近,松竹看了看足下,下面是一片广阔的红色树林,约莫到了秋季,树叶都变了颜色,在霞光照耀下温暖又炽烈,于是他道,“我们不如在这里吃了食物再赶路吧!” 白霜停下来,定在剑上片刻,往下面凝视了半响,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于是颔首同意,沈薰衣目前作为三者之间最弱鸡的一个,又看下面这秋日树林这么好看,自然也是没有意见。 于是几人就下去寻了一处地方吃东西了,这树叶金黄又火红,颜色像是枫叶,沈薰衣觉得自己被吹凉的身子都感觉到一种来自“心理暗示”的暖意。 空气中漂浮着叶片温暖的气味,几人取出干粮吃的速度不知不觉也在欣赏景色中变慢了。 几人吃完食物,天色竟然已经暗下来,几人于是匆匆御剑继续赶路。 夜里的时候只有一轮明月悬在空中,也看不清下面的世界了,沈薰衣还是觉得有些困的,于是就眯了眯眼睡过去,而松竹和白霜自然还是撑得过去的,毕竟修炼已久,彻夜修炼的事他们没少经历过。 白霜察觉到沈薰衣睡过去了,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灵绳将其固定在松竹身上,两人于是继续沿着既定的方向前行。 沈薰衣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松竹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于是道,“阿衣妹妹你醒啦?” 沈薰衣揉了揉眼睛,睁开眼风这一吹,她清醒了一些,“唔——对的。” “我们再有一日,差不多就到云城了。”松竹道。 沈薰衣应了声,往下看,哪知道却见一片红色树林,她继续揉了揉眼,嘀咕道,“松竹哥哥,这一片怎么还这么多红树林?” 白霜一听,也稍微分个神低头去看,“哎,当真是。” 沈薰衣点点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片树林有点眼熟?但又想了想,大概秋季大多数林木都是这个颜色吧。 但是直到过了再过了一会儿,沈薰衣发现他们居然还在这红树林上空,心里就有些不太妙了,御剑飞行又不是走路和奔跑,这红林再大也该有尽头了吧。 她来的时候虽然被晃得七荤八素的并且心情紧张,但还是有扫视过下面的,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大片连绵不绝的红林的。 她提醒了下松竹和白霜,两人停下前进的御剑,停留在树林的上空,看着下面的景色,心情也渐渐不太美妙起来。 两人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但迟迟没有说出口,沈薰衣打量着他们两人的神色,道,“两位哥哥,这像不像我们昨日停下来吃东西的那片红树林。” 两人沉默半响,回答道,“像。” 于是三人都陷入了一种“卧槽我们御剑飞行了一夜再加上约半日,居然停留在原地”的恐怖故事中。 沈薰衣:她真是……怕了怕了这个修仙世界咋到处似乎都有坑呢。 几人静默半响,白霜道,“我们再试试看能不能离开吧。” 如果天黑之前他们还不能离开,那就只有在这诡异的红树林歇脚了,不然他们的体力和灵力都撑不住。 松竹点点头,于是两人调动灵力继续前行,过了两个时辰,两人的额上都沁出汗来,然而往下面一看,竟然还是那片树林。 之前的时候,沈薰衣还觉得这树林真好看,火红金黄的,现在——这他妈是什么恐怖故事,她只是个孩子啊。 天色渐晚,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几人只好落地,脚步踩在落到地上干枯的叶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昨天的沈薰衣觉得这声音很好听,今天的她真的想回去打醒昨天的自己…… 四处太过安静,几人被困在这树林上空无法离开,踩着的落叶又噼啪作响,那诡异氛围更加多了几层。 “我们还是先吃东西吧。”,沈薰衣看着两人的脸色道,他们需要食物和灵草来补充灵力体力,她也需要食物来压压惊。 白霜点点头,从储物袋里拿出食物,另取出两颗灵丹,盘腿坐下闭眼静心调息。 沈薰衣吃着食物,听着随着夜色浓郁,林中传来的蟋蟀声,觉得心里好了那么一些,如果全然安静,她呼吸都得放轻。 因为那说明这么一片偌大的林子可能没有活物,没有活物又是迷境,这也太惊悚了。 沈薰衣靠着树吃着食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月光渐渐从林片稀疏的缝隙间洒落下来。 日间的暖意渐渐消散,秋夜的萧瑟涌了上来。 第25章,赤檀凝胶露 松竹和白霜调息片刻,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白霜,你有没有觉得,这灵力调动起来有些费劲?” 松竹索性睁开眼,停止调息,朝白霜道。 白霜也停下了手中动作,擦了擦额头的汗,“确实如此。” 沈薰衣听着两人对话,也很快听懂了情况,灵力无法调动?那岂不意味着如果持续下去,几人根本不能御剑飞行离开? 这红树林究竟是什么迷魂阵,这么邪乎的吗? “我们再试试吧!”,白霜朝松竹道,于是两人再次屏息凝神,坐好打坐。 沈薰衣见状,也闭目尝试起来,虽然她境界太低,不过还是能感受到的,上回她心中有一股气息怎么都无法疏通,这回她再尝试调动,竟然发现根本调不动,上次的那种拥堵的感觉便也没有了。 沈薰衣:……别这样吧。 天色已经全然黑了,白日里火红的林木已经变成一片黑黝黝的,灵力调动变得困难,几人都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这次松竹的反应却是快了些,“我储物袋里有少主给的传信镜,不如向少主求助吧?” 于是松竹费力用些微灵力将储物袋里的传信镜取出来,砰地一下掉在了地上,指间的几色灵力像是寒风中微弱的火焰,将灭未灭。 白霜见他状况,就知道他是可以调用的灵力将竭,他捡起传信镜,凝神将掌心凝聚的灵力放出,击入镜内,境内霎时就出现了姜熠的面容。 几人面色一喜,松竹忙喊:“少主!” 姜熠看着他们这副有些狼狈的样子,皱眉张嘴正欲开口,镜面却是光芒陡然一闪就熄灭了下来。 “少主!” 松竹拍打着传信镜,着急道:“白霜,这是怎么回事?” 白霜哪里知道,他明明努力注入足够的灵力了,再怎么也能让镜子支撑一会儿的。 沈薰衣倚着这不知名的红树,没有凑过去,所以看刚刚的场景也算是清楚,但她又不能确定。 只好向白霜说明,让他再试一次,特意叫他注入镜中的速度放慢一点。 白霜虽不知到她是何意,但仍然同意了,再休息了片刻,涨红了脸再调动体内的灵力缓缓朝镜面击出,绿色和红色的灵力在空中缓缓流淌,由于速度比之前慢,松竹白霜两人很快注意到这灵力越靠近镜面之时就越是稀少了。 松竹拿过镜子,“这传信镜出了问题吗?我走之前可是特意向少主问了几遍它的用法的。” 白霜摇摇头。不会是镜子本身出了问题,他看向沈薰衣,却见对方正若有所思注视着头顶的大树。 “阿衣妹妹,你发现了什么?” 沈薰衣抬头看着头顶的树,觉得问题可能出在这诡异的树上面,“白霜哥哥你们还是先不要调动灵力了,你们可知这是什么树?”她试着回想原主的记忆,但是却并不认识这种植物。 白霜点头,拾起地上的叶片,看了看道,“先前没有仔细看,现在看来,这有些像赤檀树的叶片。” “可赤檀生于山间,色艳如火,逢秋而盛,却也不过只是一种普通植物罢了。” “普通植物?”,听白霜这么说,沈薰衣却有一种直觉认为自己并没有猜错,他们的困境很可能就来自于这片看来普通的赤檀林。 然而天色已晚,白霜和松竹两人都很是疲惫,现在也不是继续验证的好时机。于是几人商定轮流值夜,天明再议。 沈薰衣由于才醒,就让他们两人先睡。 “阿衣妹妹,我要是和白霜先睡了,你会不会害怕?”,松竹靠着树问她。 沈薰衣摇摇头,示意他们安心。怕也没用不是么?倘若三人都醒着,在这灵力调动不了的情况下,如果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那就三个人一起害怕,也没什么不一样。 松竹和白霜约莫疲惫至极,很快就睡过去了。 沈薰衣倚靠着身后的一棵赤檀树也没有动,即便有月光,四周也都是黑乎乎的,不过早经过上回畔水镇北林的事儿,她也很快习惯下来。 人怂壮狗胆,于妖虫野兽也同样适用。 夜愈深,他们两人却也没醒过来,沈薰衣把玩着叶片,发现这赤檀树的叶子倒是像一朵花的形状,她摩挲着,隐隐地嗅到空气中漂浮的甜香。 沈薰衣立时站了起来,闻着味道寻迹而去,发现这缕缕甜香竟是从松竹和白霜依靠着的赤檀树上溢散出来的。沈薰衣走过去仔细打量那赤檀,天色太黑却看不清楚,于是她小心翼翼伸出手尝试着去摸索。 慢慢的,她在约自己肩膀高度的地方,从粗糙的树干斑驳皱纹上摸到了胶状似的物体。 沈薰衣试着抠了抠,凝胶就像是被紧紧地吸附在树干上似的,怎么也取不下来。垫脚嗅了嗅味道,确实是这个凝胶散发出的。 沈薰衣咬紧了牙,试图取下来一块儿凝胶,直抠得几根手指火辣辣的痛也取不下来。 于是她暂时放弃,回到自己刚才靠着的树旁边,试着摸索自己靠的树干有没有这样的凝胶,她趴在树上摸了半天,终于在接近树根儿的地方摸到一点点,然而却也吸附得紧。 然而她到底吃过的苍花果也不是白吃的,“撕拉”一下,用力把这小丁点儿给拧了下来上面粘着树皮,沈薰衣摸了摸失去凝胶的树干,不负所望的摸到一个新鲜的小“疤痕”。 ……这她还真不是故意的。 沈薰衣放到手里举起来对着月光看了看,没看出什么。 她又往旁边走了几步,摸了一下周围的树干,倒却是没有摸到这样的凝胶,远离那树,甜香也淡了许多。 这就有些意思了。 最之前大家只以为这赤檀林压制了灵力调动,后来她怀疑是这树吸走了灵力,现在看来,松竹白霜所在之处陡熄的灵力有可能不但真的被这树吸收了,甚至这赤檀树还结出了某种意义上的“果实”。 沈薰衣为这个发现感到有些欣喜,这“果实”既然是灵力所凝,那么其中定然蕴含灵力,如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真对不起她前生觉得增长力量的方法就是吃吃吃。 接下来就是等待天明验证了。 天光破晓,朝阳从树林那头慢慢地爬上来,沈薰衣在强光的刺激下睁开了眼睛。 第26章,昼明换新天 松竹和白霜也在光线刺激下醒了过来,沈薰衣欣喜地看过去,发现两人似乎并没有休息一夜精神百倍的样子。反而神情之间还有些疲惫。 两人挣扎了一下爬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打坐凝神试一试自己的灵力有没有恢复一些。然而很可惜,结局是失望的。 两人睁开眼看向沈薰衣,沈薰衣看了看他们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竟然也没有对这个结果感到惊讶。 “阿衣妹妹是说这个凝胶很可能是这个赤檀树吸收了我们的灵力凝结出来的?” 松竹接过沈薰衣手上的……颜色似乎有些奇奇怪怪的凝胶打量,“可是据我所知,赤檀真的就是一种普通的植物,要说这凝胶,我却不是很清楚了。” 沈薰衣想了想,“要不尝了试试?” 松竹和白霜看着她,有些犹豫。 沈薰衣手一挥,“那就我来吧。” 松竹取出小刀,把上面的木屑处理干净,沈薰衣看了他们一眼,不等他们含糊,直接扔嘴里吃了。 ……非常一言难尽的味道。 “怎么样怎么样?”两人赶紧问道。 沈薰衣咽下去,看了他们一眼,“暂时还没有感觉。” 于是几人坐下等待,“两位哥哥,如果我吃了这东西出问题了,你们也一定也要把我带回去啊。” 松竹白霜对视一眼,脸上皆闪过一丝抱歉,沈薰衣笑了笑,摆摆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总要有人尝试嘛!” 沈薰衣打坐凝神,不过片刻,吃了这凝胶的作用便出来了,沈薰衣只觉点点灵力缓缓凝聚起来,在体内窜动。 沈薰衣睁眼,示意白霜将传信镜拿来,随即一股灵力便流淌而出,颜色多样,但其中以红绿纯度为最。灵力注入传信镜之后,镜面便亮了起来。 沈薰衣面前出现了姜熠的面容,秉着有话快说的道理,沈薰衣一见到姜熠也不等松竹白霜磨叽,就将他们发生的情况飞速交待清楚了。 姜熠张着嘴愣是没插进来话,但好在食用那凝胶之后,灵力竟然撑得住,即便是她这样境界低微者,传信镜撑了这么长时间之后也没断掉联系。 于是姜熠得以把他没说出口的话说完,他微皱着眉,“你们陷入的这片赤檀林,应当有些异化了。” “异化是什么意思?” “异化便是那——”,这话却戛然而止,看着黑屏的镜子,沈薰衣看向松竹白霜二人。 刚刚她吃的凝露,应当是她短暂尝试调动出来的那一点,然而经过这赤檀树一转化出来,精度竟然更加纯粹。那么松竹白霜的她自然是不好吃掉,于是几人去看那树上的凝露,却是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于是两人就急了,沈薰衣也头大得很,她走到那树跟前。 “如果我没有记错,昨夜我摸到凝露的位置应该是在我肩膀高度。”沈薰衣仔细看了看,却不见任何痕迹,松竹和白霜也过来看。 “在这里!”,松竹指着沈薰衣头顶上面的一个地方叫道。 沈薰衣抬头一看:…… “它这是长高了。”沈薰衣淡淡道,于是叫白霜拿来小刀,举着手平静地从树干上面开始剥离凝露,听着这割得“刺啦刺啦”作响的声音,迅速得不行的手速,松竹和白霜都从其中感知到了些许“杀意”。 “阿衣妹妹,不如我来吧。”,松竹道,毕竟这样割离起来挺费劲的。 沈薰衣停下来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松竹:……“阿衣妹妹你继续吧。” 不过片刻,这凝露就掉下来了,沈薰衣握在手上,发现它比昨晚更小了,或许是被这沈薰衣把两块凝胶都剥了下来,分别递给了松竹和白霜。 两人道过谢,也知晓了刚刚吃过这个的用处,于是此时没有犹豫就吃下去了。 不过过了一会儿,却只是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你们怎么了?” “肚、肚子痛。”,松竹捂着肚子道,白霜也点点头, “那—有没有感觉到灵力涌动?”,沈薰衣托着下巴道。 “只感觉到肚子痛。” 沈薰衣:…… 她回想了一下,心道难道是吃的凝胶太多了?但那明明是他们两人在这赤檀林被吸去的一部分灵力。 她又仔细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刚刚自己注出的灵力来,她是五灵根,那灵力极为混杂不纯,然而刚刚的灵力却是绿色和红色最为显眼,这灵力更加纯粹了,量又大,松竹和白霜才缓不过来。 至于她,大概是量少的缘故吧。 这也只有忍一忍了,等待他们两人缓过来,事实证明沈薰衣猜的的确是不错的,只不过两人缓过来之后就湿了一身白衫。 于是几人又尝试联系姜熠,这次的时间支撑更久,不过听完姜熠的话之后,沈薰衣觉得只是白费了他们努力“重联”的精力。 搞半天这变异赤檀林还会移动,还不知道会移动到哪里去? “少主,这真的只能靠我们自己吗?”,松竹还不信,可怜巴巴继续询问。 白霜也陷入了沉默。 “只有找到这变异赤檀的起始点,毁其根基,方可破此局。三日为限,这变异赤檀林又会转移位置。” 松竹还欲问什么,沈薰衣拦住他,朝镜里那人忙道知道啦。 接着就切断了联系。 姜熠看着熄灭的传信镜,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旁边的人见了,道,“少主,姜家此番选拔可要推迟?” 姜熠的手指叩了叩桌面,“不必,照常进行。” 松竹和白霜看到沈薰衣切断了联系,叹了一口气,心知再问少主也无用。毕竟少主也不是万能的。 沈薰衣觉得这件事听姜熠说起,虽不知道难不难,但至少应当是不危险的,或者说,他们几个应该能搞定。 天色又暗了下来,几人再用过最后的干粮决定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就是最后一日,如果再不尽快找到变异赤檀的根基,呆在这里哪怕不断吃掉赤檀的凝胶,可又被它吸收回去,就真的困成死局了。 深夜的时候几人又检查了一下赤檀树干,把发现的凝胶又取了下来。 随后便安心睡至了天亮。 天明,沈薰衣从地上醒来,看着周围空荡无人的一片火红赤檀林,慢慢地陷入了沉思,她叫了几声松竹白霜,再打量这片和她昨晚睡下全然不同的赤檀林。 逐渐陷入了沉思。 :) 这姜熠是有毒吧,这就是他说的三日为限——到了第三日就开始移动? 第27章,小池鱼人语 沈薰衣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在短暂地陷入沉思后清醒过来,站起来到处走了走,她摸了摸口袋,还好小刀没有还给白霜他们,要不然待会儿遇见个什么,她还真的是手无寸铁。 不知道这赤檀林的根基究竟在哪里,要做一件不得了的或者说是奇异的事情,凡人需要统领,虫鱼走兽亦是如此。 这赤檀林异化,按照姜熠的意思,现在这里的赤檀树并非都异化了,而是有一棵主要的赤檀树异化了,从而带着这些赤檀树,初初的几棵,进而一片,随即全部变化。 林子虽大,但是居然连鸟都没有,这要找到一棵独特的赤檀,难度这也还是有的。 心里的想法刚落下,头顶就一片哗啦啦声音响过,沈薰衣抬头一看,原是一群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金色羽翼的小鸟,速度极快,像刚被放出笼子似的。 …… 沈薰衣并不想一直被困到这里,于是打算先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线索。不知不觉竟然就走到中午了,沈薰衣摸了摸肚子,春日的阳光在一片火红和金黄的树叶中跳来跳去,竟然很有些燥热。 不多时,沈薰衣看到前面出现一面水塘,水塘不大,清澈见底,水中有鱼游来游去。 她眼神一亮,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当下就挽起裤脚和袖口,用小刀削尖了一根枯木,火速插了几条鱼上来,沈薰衣在水塘边的石头缝隙上架起枯枝,将昨夜采到的凝胶吃了一点,逼出几分灵力生了火。 沈薰衣将鱼处理干净,用刀在鱼身上划出小口子,串好后架在火上烤,坐在一边慢慢等,目光游散地落在水面。一条蓝中带着些金粉的鱼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鱼躲在缝隙里,沈薰衣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的,这鱼间或往她这里探一下头,尾巴在荡漾的水波里扫来扫去。 每当她看过去,那鱼又把脑袋缩回石头后面。 ……这就有点意思了。 沈薰衣轻手轻脚靠近,“哗啦”一下就拧住了鱼尾巴。 这鱼约沈薰衣的两手大,提出水面后,蓝色鱼皮上的金粉在阳光照耀下就更加闪闪发光了。 “哎呀是谁?赶紧放开本小爷?!” 沈薰衣刚把它拎起来凑到面前看,这鱼就突然猛烈摆动着胖胖的身子摇摆叫嚷起来,沈薰衣被甩了一脸的水,小鱼本以为会把这凡人吓一跳,进而手一滑就放掉它了。 哪知道这人不按常理出牌,还一只手“啪”那地拍上了它的脸,于是小鱼张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准备一口咬下去,就感觉除了这小丫头的手之外还有一样冰凉又锋利的物什抵着自己的胖脸。 “你咬一个试试?” 于是它圆润的鱼嘴就僵在了半路。 沈薰衣就知道,这修仙世界的设定注定到处都是精精怪怪,稍微好看点的鱼都要猜测一下是不是凡品。 她知道鱼有牙,或许也有咬人的,但这么小的块头还明目张胆咬人的,她还真没见过。 沈薰衣和那浅蓝色的圆溜溜的鱼眼对视半响。 看它张着嘴不动了,沈薰衣拎紧它的尾巴,用小刀抵开它半张的鱼嘴,敲了敲它的尖牙。 小蓝鱼被这冰凉的小刀的触感吓得有些起鱼皮疙瘩。 如果这是普通的刀子,用它的牙口,咔嘣一下就咬断了。但凭它多年的经验,如果它跟这刀子硬碰硬,也只会受一点伤而已,但它怕疼,才不想冒风险。 沈薰衣看这鱼安分下来了,把刀放了下来,于是小蓝鱼刚刚微蜷的鱼身一下就挺直了。 “会说话?”,沈薰衣问。 小蓝鱼鱼眼瞅了沈薰衣一眼,鱼头往旁边一歪,哼ヽ(‘⌒′メ)ノ 沈薰衣不语,默默把刀又抵上了鱼头,“我看你鱼头肥,挺适合带回去做个剁椒鱼头的。” “会——会说话!” 虽然不知道这臭丫头说的剁椒鱼头是什么,但是一听起来就挺血腥的样子,小蓝鱼感觉因为受她这话威胁就乖乖回答她了挺没面子的,于是又狠狠把鱼头甩过来道,“你自己是走不出去的,休…休想做剁椒鱼头!” 于是小蓝鱼就见面前这臭丫头就露出了八颗牙齿的微笑。沈薰衣觉得很欣慰,这条小胖鱼不就是个契机嘛。 对这笑容内涵一无所知的小蓝鱼:……这人好讨厌。 沈薰衣于是不等它再反应过来,就把她拎到岸上去了,这时候她的鱼已经烤好了。 小胖蓝鱼鱼嘴不断开合着,“好香,好香啊!” 沈薰衣看它一眼,说起来这鱼实在奇特,不仅能说人话,而且离水这么久了竟然也没有觉得缺氧。 “你渴不渴?”,沈薰衣拎着小蓝鱼靠近水面问它道。 “不不不!”,小蓝鱼鱼头摇得跟个螺旋似的,“但我饿!”,那双圆溜溜的鱼眼里此刻盯着沈薰衣的烤鱼,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沈薰衣:……“噢”。 于是啪地一下就给它丢回了水中。 近距离嗅着烤鱼的香味,小蓝鱼觉得比刚刚偷着看开心多了,身子猛然飞回水中,鱼脑一下子就炸了,“你你你!你这个臭丫头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不就是看了一下你的食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噢,那也比你了不起,你这是在馋你同类的身子。” 小蓝鱼吐出一串儿泡泡,虽然沈薰衣怀疑那是它气愤之下吐的唾沫,“谁跟这些丑鱼是同类了!我堂堂尊贵的蓝金鲤怎么能同它们比!” 沈薰衣取下烤鱼,找到头绪,她也暂时不急了,慢条斯理咬了一口烤鱼,虽然没什么调料,但胜在鲜美,鱼肉微微甘甜。 她打量了一下小蓝鱼的外貌,海蓝色的鱼皮上面细细碎碎地铺着金粉似的。 “蓝金鲤?” “你名字真够随便的。” 小蓝鱼:……这人真的好讨厌。 然而接下里的画面却很是和谐,沈薰衣也没再逗它,反正烤的鱼挺多的,边自己吃边往水塘里投食,事实证明它真的跟其他鱼不太一样,因为自从这鱼被沈薰衣丢到水塘里后,刚刚那些鱼都全躲石缝下去了,竟也没一个来抢食的。 吃完东西就该干正事了,沈薰衣起身,把还在埋头啃着鱼头的蓝金鲤又拎出了水面。 第28章,倘如渐近圆 小蓝鱼正咬着烤鱼鱼头嘎嘣响,就乍然被拎出了水面,它扭动着身子“嗷”地一口将掉落半空的烤鱼头吞了回来。 沈薰衣略无语地看了它一眼,把剩下来的烤鱼用树叶扎裹了一下,放进衣服里。 “现在能说说你知道的事了?小蓝?” 小蓝鱼看着沈薰衣,“臭丫头,你能不能换个姿势捧着我啊?”,这头朝下怪屈辱的。 “还有,我不叫小蓝,你们人取名字都这么难听的吗?我家虽然家族庞大,我排行小七,但我也是有名字的,你可以叫我七宝。” “七宝?”,沈薰衣忍着笑喊了一声,小蓝鱼认真地点了点头。 沈薰衣又看了一眼那池塘,“家族庞大?”,还有她没抓出来的呢?按照小蓝鱼家随随便便的起名方式,那它们家老大岂不是该叫大宝? 七宝立刻又被沈薰衣的反应气到了,“我们家才不是在这里,我在这里完全…完全是个意外!” “行了行了,可你这湿漉漉又滑溜溜的我还能揣口袋里不成?” 七宝撇了撇嘴,“左手伸出来!” 沈薰衣依言照做,下一秒只见一小片深蓝色光芒一闪,小蓝鱼就变成了一条很小的鱼形挂饰似的东西躺在了沈薰衣的手心。 沈薰衣眼睛看着手心的小玩意儿,只见那眼睛还是滴溜溜盯着她,也不说话,于是她后知后觉灵光一闪。 “哇~~原来七宝你这么厉害啊!” 这小东西的尾巴摆了摆,努力往天上翘,得意洋洋道,“那可不是!我们……” “行了,夸也夸完了!你倒是说说你知道的。”,沈薰衣毫不客气地打断它,再这么吹下去什么时候能出去这赤檀林。 “你——!”,七宝鼓了鼓鱼嘴,“哼,看在你食物烤得本小爷还满意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同你说啊,我一开始可不是在这赤檀林的。”,它磨叽了一下,有些郁闷地开口。 “难道你是从别的地方挪来的?” “这池塘不是这片赤檀林的,我这样说你总知道吧?” 沈薰衣愣了愣,“你的意思是,你是连同这池塘从别的地方移过来的?” “那你来这里多久了?”,沈薰衣问道。 七宝蹭了蹭沈薰衣手心,“……就,很久了啊。” 沈薰衣一看它这个样子就知道就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问不出什么了,因为这七宝好像在某些方面有点傻。 “喂,你是不是在骂我!”,在沈薰衣心里吐槽的时候它立马就炸了。 “这么明显?” “不,是因为本七宝小爷本来就不是普通的鱼类,感知你们这些凡人的情绪是很厉害的,以后会越来越厉害!” “我再跟你讲,虽然本小爷一直呆在水里,但是也会出来欣赏一下风景的,我住的水塘每一年都会移动个大位置,但是这几年来,好像大的位置却没有变化,而最近却老是在这一片转来转去的,跟转圈圈似的。” 沈薰衣脚步一顿,看它道,“你怎么知道是转圈?” “哼,我们蓝金鲤本来…” “说重点!” “就是我们蓝金鲤关于感觉和路线的铭记记忆留在脑海中很长,我联系起来得出来的结论呀”,只不过关于它跑到这池塘之前到记忆印记实在太长了,他年岁又小,所以才一直回不了家。这几年它已经有好些灵力了,等自己再长大,修炼得更厉害,就能一点一点记起了。 如果暂时相信七宝说的话靠谱,那么沈薰衣就离找到变异赤檀的根基不远了。 变异赤檀是控制这赤檀林的中心,可以吸取人的灵力,使旅人迷途。而沈薰衣他们当初歇下的赤檀林里的部分赤檀树,也在跟着异化了,并且已经在吸收他们的灵力。 吸取灵力的赤檀树凝结出凝胶,但是从她早上摘下来剩余的凝胶看,一夜过去并未完全吸收,而且吸收进去的灵力应当不止使一棵树变高一些而已吧。 毕竟松竹和白霜的灵力消耗量……等等! 沈薰衣猛然想到,她和松竹白霜那一日消耗在这赤檀林上空的灵力去了哪里呢?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没有走出去半分,那些灵力绝不只是像体力一样消失了…… “你在想什么?” 七宝看着这个丫头眉头拧来拧去的,搞得它也想皱眉,但是它没有眉毛,烦死鱼了。 不论七宝的说法靠不靠谱,沈薰衣都打算先尝试一下,反正就算它最终真的证明不靠谱也没关系,反正她自己也没谱来着。 于是沈薰衣在七宝略带惊慌的眼神下,“恶狠狠”地拿出了小刀。 沈薰衣带着七宝沿着刚刚的来路回了池塘,这个时候体会出来她人矮的好处,因为即便她带着七宝走了挺久的,但是实际上离那会儿的池塘还不远。 回到池塘边,沈薰衣在石头上大致画了画这池塘和赤檀林位置的相对关系,如果按照中心点距离大圈子的平均距离来算的话……?? 就算是要做记号然后一一排除,这工程量也太大了吧… :) 沈薰衣一时觉得心很累,于是她掏出烤鱼吃了起来。 “叮”地一下手心光芒一闪,七宝又变了回来,沈薰衣觉得虽然七宝没有提供完整的办法,但仍旧是帮到了她。 她把七宝放到水里,也扔了一条烤鱼进去,七宝正想着怎么从她口中夺食,结果没想到臭丫头就主动给了,美食当前,它也没再废话,立即就哼哧哧地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天色也差不多暗了下来,反正距离再次移动还剩下一天时间,沈薰衣生了一堆火,好在这赤檀林似乎也没其他什么危险的野兽,没有松竹和白霜在一起,她倒也不是很怕。 沈薰衣烤着火,不一会儿七宝就咬着一条活鱼摇摆着尾巴游过来了,身子微微扬起,尾巴甩啊甩的,拍得水直响,沈薰衣看着它,觉得它怎么就是鱼呢,没有投生成犬类真的是糟蹋了天赋。 沈薰衣接过鱼来给它烤。 七宝一会儿盯一下鱼,一会儿又看火光下沈薰衣的脸,其实它没有说其实臭丫头是它目前见过的最舒服的人类面容。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在苦恼怎么才能找到赤檀树根基,它想了想,想到刚才臭丫头一路上回来又念念叨叨梳理的一些线索,憋着鱼头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它吐出了一串儿泡泡,又一个一个的用脑袋顶破,沈薰衣看它又不安分乱动起来,不得不看过来。 “又怎么了?” 于是沈薰衣就听它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随着赤檀林移动起来,如果是靠异化的赤檀根基越来越近了呢?” 第29章,树下伏枯骨 烤的鱼此时正有油渐渐地渗出来,滴落到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沈薰衣被它这话一点,眼睛霎时就亮了,对了!她怎么没想到! 之前她们所停留的赤檀林不知道是哪里,但已经有赤檀异化,而现在遇到七宝的水塘,据它说,近来的移动像在围着中心旋转,并非大距离的转移。 沈薰衣吃掉剩下的凝***出来很些灵力,七宝在一旁看着有些莫名,也不知道臭丫头想做什么。 但它感觉到好像她是没那么苦恼了,七宝也就放下心来。 沈薰衣尽力逼了很多灵力出来,有些累,于是就睡过去了。不过半夜却又醒了过来,她添了些枯枝和树叶到火堆了,看了一眼池塘,一条吃得圆滚滚的鱼浮在水面上。 如果不是它尾巴偶尔惬意似的摆动一下,沈薰衣差点要以为它被撑死了浮尸水塘。 沈薰衣没有惊动它,举着火棒寻找了一下离自己距离最近的几棵赤檀树的树干,最终在一棵树上寻找到了凝胶,但没有把它取下来,仅仅观察了一下它的大小,比她之前灵力凝结的凝胶大上许多。 等到第二日清晨沈薰衣再来看时,果然见这凝胶变小了绝大部分,关键在于……她昨夜也特意做了记号,这棵赤檀树似乎没有上次那一棵树增长得高了。 那么灵力流失的去向…… 沈薰衣呼了口气,把剩下的凝胶又剔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天沈薰衣也就逗逗鱼睡睡觉,安闲得很,默默等待下一次移动到来。反正这么大林子,找也找不到,让它自己引路把她带去倒是省力。 七宝也不考虑这些问题,虽然它之前在水塘里吃生食习惯了,不过觉得经过处理的食物还是更美味些,也就跟着悠哉悠哉。 一天一过,天黑,昼明,沈薰衣果然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她一看还在睡觉的七宝,不由得拍它鱼脸喊醒它。七宝迷迷糊糊睁开眼,嘟喃道,“又吃饭了吗?” 沈薰衣:……错了错了,小祖宗您真的不配做鱼,也不是狗,你怎么就是不猪呢… 醒来之后七宝也发现它又换了个环境了,这边的赤檀树更加茂密,“感觉这次的转移距离挺小的。” 七宝吐了个泡泡又顶破清醒了一下道。 沈薰衣察觉不出来这个,但是距离越来越近了,再用剩下的凝胶今夜测试一下就知道了。 这样的话,松竹和白霜他们也应当如此。 沈薰衣又往水塘里抓了几条鱼,她十分担心再这么继续下去水塘里的鱼就要被她抓光了。 晚上的时候沈薰衣又复制昨晚的做法,早上又对比,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是越来越靠近那根基了。 于是两天又过去,第三次移动之后,沈薰衣就明显感觉到那不同了。七宝睡在水面上也动来动去的翻得水哗哗作响,睡不安稳。 浓烈的压抑的感觉,有凝胶的甜香淡淡的在整片赤檀林弥漫。 七宝又翻了几番,跟烙鱼似的,最后它睁着大大的眼睛猛然醒来。 “臭丫头!这里的味道不对劲!” 它一个打挺弹起来道。 沈薰衣看了它一眼,“我闻出来了很甜的香气。”,还感觉到某种灵力的磁场压抑感。 哪道七宝却使劲儿摇了摇头,“不不不!不是的,其中还有腐物的味道!” 沈薰衣:???“腐、腐物?!” 七宝点点头,用尾巴指向石头旁,只见之前七宝出现就跑个干净的小塘鱼此时纷纷都跑了出来,有些激动又活泼的游来游去。 “腐物的味道对我来说很敏感,而它们也是,大多鱼类都食用腐殖质,而这甜香味道对它们并没有吸引了,而是处一定有腐殖质产生的源头,不信你去看看。” 沈薰衣:卧槽,“七宝你说的是真的?” “本七宝小爷从来不骗人!而且十有八九是……”,七宝看了沈薰衣一眼,是人类腐物的味道。 沈薰衣被它这高深莫测的一眼看得有些害怕,自然也听出它言下之意,“说不定就是些什么死去的小动物或者赤檀树自己干枯被腐蚀了呢?” 七宝看了她一眼,满脸都写着“本小爷还会闻错”的蔑视。 沈薰衣现在闻着这凝胶的甜香感觉都有些不太好了,谁知道这种甜香里面竟然夹杂着【她】【闻不出来】的腐味。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看见一丛开得艳丽绝美的花,欣赏得开心,然而有人跑来告诉你,这花丛的花肥另有其物。而且很可能是…… 打住打住!沈薰衣略微冷静下来了一些。 七宝继续道,“你现在自己去还是好一些,这个旋转似的移动圈子这次更小了,如果最终目的地是变异的赤檀树的话,现在这味道这样明显了,那你岂不是下次醒来就直接到了腐物那里——” “然后一睁开眼就看到——” “哗啦”一声,沈薰衣把它从水里拎了出来,“走走走,既然你知道这么多,爸爸就带上你压压惊。” 七宝变成了鱼形小挂饰,哼了一声,“baba”那是什么东西?不管了。 沈薰衣越往里走,甜香的味道就越浓郁,沈薰衣只要一想到这里面有腐物的气味夹杂在一起,就觉得有些作呕。 关键是她闻不出来,这就更令人窒息了。 七宝看着她捂了鼻子又捂嘴,间或换一下气,它摇了摇尾巴,“臭丫头,听说你们人都是靠鼻子和嘴帮助呼吸的,你不要把自己憋死了。” “反正你又闻不到,怕什么!” 沈薰衣按下它翘起来的鱼尾,“我才没你这么重口味。” 不过她确实要被闷死了,沈薰衣加快脚步,往赤檀林深处走。越深越是茂密,白日的阳光照进来都似乎有些困难。 “感觉到了灵力吗七宝?”,沈薰衣再走了一会儿,前面微微传来红色的光亮,在这密林深处,并不像是出口,只是红色像是赤檀树的树叶在发光。 七宝点点头,“感觉到了,而且腐物的味道……” “呕————”,七宝往沈薰衣手上干呕了呕。 “七宝小爷受不了了!!” “你们鱼不是爱吃这个吗?” 七宝气急败坏,“都说了七宝小爷不是凡鱼!怎么能跟那些俗鱼一样!” 沈薰衣边走边和七宝聊天,不注意脚下踩到一样东西,嘎吱一声,沈薰衣低头看去—— 是一只被踩碎了半截的手骨。 沈薰衣往后一跳,额头都要炸开了,“卧…卧槽”。 七宝道,“怎么了?”,沈薰衣调整手的位置给它看,七宝扫视了一下地面,然后又干呕了起来。 沈薰衣:…………… 沈薰衣闭了闭眼,听着胸腔里砰砰砰雷鸣一样的心跳,在往四周仔细扫视了一下,也就十来步之遥的转角红光明亮,而这边树叶茂密,她刚刚也就忽视了。 此刻一眼望去,赤檀树下竟都是密密麻麻的森森白骨,不是动物,而是人。 第30章,腹中另玄机 七宝干呕完,看还在发呆的沈薰衣,“臭、臭丫头,你不会被吓傻了吧?” 沈薰衣摇摇头,吓是有被吓到,但吓傻但不至于,不过想拔腿飞奔倒是真的。 短暂思考了一会儿,沈薰衣提步继续往前。 “你不怕呀?”,七宝好奇地看向沈薰衣。 “不怕。”沈薰衣说得很违心。 “噢,可我觉得你手有点抖,快把我晃晕了……”,七宝嘀咕道。 沈薰衣:求求你闭嘴吧。 沈薰衣忍着恶心和害怕,蹲地打量了一下树下的枯骨,每一个的颜色都有些不一样。 应该这些人死去的时间不同,因而身体腐化的程度有所差别,沈薰衣捡了个枯枝,拨动了一下尸体骨架,试图能找到一些线索。 不过很快沈薰衣就在一具枯骨上发现了衣物的痕迹,这具枯骨的手骨抓着另一具枯骨,沈薰衣抿唇,“得罪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单独扒拉出来,衣服很是破烂了,穿在枯骨身上,沈薰衣站起来还是大致扫出来个雏形。 道服。 沈薰衣看了看前面的红光,“七宝,咱们去会会这异化赤檀树。” 主要是不去会会也没办法。 七宝点点头。 沈薰衣离红光入口就几步的距离,身上的灵力本来就所剩无几,剩余的有一种被外大力牵扯的感觉。 这并不是错觉。 沈薰衣走到入口,转角,一棵火红的赤檀树就赫然出现在了面前,不仅仅是树叶火红,不像其他树叶火红中带着些金黄的颜色,这一棵赤檀树的树干都是火红,高大粗壮地立在这里,乍一眼看去像是挺立的火焰,也是真的散发着红色的灵力光芒。 赤檀树的树根盘根错节,上面还遍布着枯骨,累积着厚厚的一层,在火红色光芒的映照下。 简直,修罗场。 七宝也被吓住了,吐都吐不出来了。 “臭、臭丫头,你的老大真的是叫你把这个毁掉就可以出去吗?”,七宝张着鱼嘴,怔怔道。 沈薰衣…… :) 她也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现在的状况就是浑身剩余的灵力在不受控制的被压榨走,沈薰衣猜想,这些枯骨的主人应该就是这样被压榨殆尽的吧。 但她关键是现在也不能走,因为走了过几日也又会被移动到这里来。不断地陷入重复,即便这赤檀逢秋而盛,但谁能被它压榨到秋天过去。 “七宝,你有没有灵力?”,沈薰衣顿了顿问道。 七宝道,“当然有的啊,七宝每天都有在修炼的。” “那你有没有感觉你的灵力变少了?” 七宝咂巴了下鱼嘴,“那倒没有,没什么感觉。” 沈薰衣顿了顿,“难道是嫌弃你灵力太少了?”,不对啊,她灵力也很少好吗,完全就是渣渣不够塞牙缝的。 七宝瞪了她一眼,不开心了。 沈薰衣掏出身上的武器,也就一把小刀而已,沈薰衣看着面前这棵巨大的发着光的赤檀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姜熠真的是坑他们。 然而想到这里,沈薰衣却发现,松竹和白霜还没有到这里,不应该啊,这赤檀压榨灵力,一次又一次地变动就是想要将身负灵力的物体都吸引到这里来。 这里不止有人的尸骨,甚至还有些动物尸骨。 那按照他们分开的时间和转移周期算,怎么也应该到了啊。 “你说你还有朋友没有到?”,七宝鱼头翻滚了一下疑惑。 沈薰衣简要给它解释了一下,七宝也陷入了沉思,“照你说的,你的朋友也应该到了才是。” 虽然说要毁掉这个根基,但她可不知道怎么毁掉根基啊,砍树?认真的吗? 沈薰衣决定先出来等一等,结果等到大概中午时分,也没遇到其他人来,还好她没什么灵力,吸得差不多了那种憋闷的拉扯感也就没有了。 然而松竹和白霜不同,两人境界比她高这么多,这变异赤檀树怎么会放过,“会不会是出事了?” 沈薰衣一下子从石头上站起来,带着七宝又跑进变异赤檀树里面,甜香阵阵的,红光也把周围照得亮堂。 她绕过层层枯骨,到处看了看,又爬上赤檀树的盘根错节的树根,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尽力避开人骨架,好在这赤檀树身上的红色光芒并不是真的火焰,也没有什么不适。 她绕着赤檀树爬了半圈,发现树的后面有一个挺大的树洞,沈薰衣愣了愣,想了一下,还是钻了下去。 但愿没有蛇虫什么的吧...... 沈薰衣跳进去发现,这棵变异赤檀树竟然是中空的? 她无暇多想,进去之后视线也仍旧明亮,于是就在赤红的树壁下发现了两个身着白衣的人。 沈薰衣几步跑过去,果然是松竹和白霜,两人没有什么明显外伤,沈薰衣拍着他们的脸,试图唤醒两人,然而两人皱着眉,额头上都是冷汗,却怎么也唤不醒。 沈薰衣:……今天也觉得自己太难了。 她往两人旁边的地上看了看,看到了好些张烧焦的符纸,沈薰衣捡起来看,竟然像是浑然天成的一般,是全然看得懂的。 沈薰衣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原文中的点,沈家修符,谢家炼器。 原主家族本身就是修的灵符之术,在落秋山下辖之地之中是上乘存在。 “是要用灵符来对付这变异赤檀树吗?” 沈薰衣看了一下松竹白霜二人的画的灵符,她虽然也不知道怎么画,但是就自然而然有一种原身多年在家耳濡目染的眼光。 画得真的,不怎么样。 七宝很好奇她看得这么入迷,“你们这个是什么呀?” 沈薰衣先把灵符收起来,这灵符如今也只是普通的符纸罢了,上面根本没有半点灵力。 而且按照这个画法,有灵力也不管用。 沈薰衣注意到白霜的手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她伸手扳开,里面是小两块凝胶。 说来也是奇怪,这凝胶会散发出甜香,然而变异赤檀树甜香袭人,但是却并未看到任何凝胶。 果然,沈薰衣一把凝胶从白霜手中取出,这赤檀树仿佛长了眼睛似的,沈薰衣感觉到它在空气中高速地蒸发掉。 沈薰衣暗暗骂了一句,把这小两块眼疾手快地塞进两人嘴里。 第31章,灵丹匆入口 沈薰衣想,这被变异赤檀树吸收去不如先给他们吃掉……当然即使照这个样子,灵力最终还是会被赤檀树吸去。 也许是没有他们二人灵力不足了的原因,沈薰衣发现了白霜腰间的储物袋并未关闭。 她取下来掏了掏,嘿,里面东西果然很多。 通常画灵符,是将符纸画好,用时配合手势和口诀,注入灵力,按灵符所做符文的目的使用。 灵符的效力除了对于符文画得如何之外,还紧密相关的就是画符师本身的修炼境界,境界越高,效力越强越好。 沈薰衣思考了下,再想到自己的境界,有些怀疑人生。 “阿衣妹妹……”,沈薰衣听到有人叫她,发现是松竹醒了。 她过去把他扶起来,而一旁的白霜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你们怎么昏迷在这里面?”。 松竹咳嗽了几声,没有先回答沈薰衣的问话,他偏头看到白霜没有醒来有些急,但沈薰衣跟他说白霜没多大事,他也就冷静了下来。 于是与沈薰衣交换起彼此的信息。 “什么,你们是前几天传送到这里的?”,沈薰衣有些惊讶,“不是今天吗?” 松竹摇摇头,“不是。”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灵力像是又在流失。” “那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看松竹的样子也带不动白霜,沈薰衣让松竹先出去,自己去驮起白霜。 七宝难得刚刚没插话,这时道,“臭丫头,你把我放你耳朵边吧。” 沈薰衣要扶起白霜这样一个少年确实不容易,“你不会掉吧?” “本七宝大爷怎么可能会掉!”,说着说着,七宝的身子又变小了许多。 沈薰衣依言照做,眼看着白霜的脸色竟然比刚刚更难看了,她弯腰俯身,本来都做好了很夸张的准备,咬着一口牙憋着一口气准备将比她高更比她重不知多少的白霜驮起来,结果哪知道手臂轻轻一拉白霜,就拉起来了。 她往后狠狠一个踉跄。 ???是白霜变得这么轻了还是她力气变得这么大了! 沈薰衣来不及多想,也不敢在这里面多待,于是轻轻松松就带白霜出了变异赤檀树树洞。 刚出去之时,她听到身后传来搅拌似的声音,不由得回头看,只见刚刚的树洞像漩涡一样被合上了。赤檀树的表面有灵符燃烧过的痕迹。 沈薰衣咽了咽口水,带着白霜很快离开了这附近,在小池附近与松竹汇合。 松竹看到沈薰衣矮小的身子带着白霜回来了,忙担心地去接过白霜,虽然他看着沈薰衣竟然一点的不气喘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沈薰衣将白霜轻飘飘地托了过去。 松竹自以为他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哪知道一接过白霜就“哎哎哎”地往地上要倒去。 沈薰衣两只手分别扯住两人的衣服,这回是踏踏实实的吃惊了。 她果然是、力气变得这么大了吗? “臭、臭丫头,你…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呀?”,七宝有点被震惊到,在耳朵里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沈薰衣也不知道,于是她在一人一鱼震惊的目光下,走到湖边寻找到一块险险能抱住的大石头。 又在一人一鱼惊悚的目光下,将抱住的巨石扔了出去,在远处的赤檀树脚下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好的确定了,她果然是力气变大了。 沈薰衣想了想,这些时日她也没做什么修炼或者吃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池塘里的鱼应该不是。而上回吃了苍花果力气的确是变大了些,但是似乎是不明显,如果这是灵果的功效在体内酝酿,直到现在才发挥了作用,似乎也说得通。 沈薰衣走回去,对上松竹震惊的脸,她笑了笑解释了两句。 二人注意到白霜仍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许是上回受了伤本来就比较虚弱吧。”看到松竹急的不行的样子,沈薰衣只得安慰他。 “你们为何开始画符?”沈薰衣询问松竹道。 没有灵力画符能用? 松竹挠了挠脑袋,“我们比阿衣妹妹你先被转移到变异赤檀树附近,抵抗了好一阵但是怎么也没办法,境界越高,这赤檀树吸收灵力就越快。但是境界足够的修士通常就能直接毁其变异赤檀树的心核。” “我们实在不行,跑离了一天,然后又耗费灵力找了少主一次。” “少主说这赤檀树在不断移动中,他也不能及时找到我们,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沈薰衣:……她越发觉得这个姜熠不靠谱了。 七宝跟沈薰衣咬耳朵,“臭丫头,你们这个少主的心比我的池塘都宽,听起来都不怕你们受伤出问题的吗?” 沈薰衣沉默了一下,心道不不不,这哪里是你那个小破水塘能比的,姜熠的心宽不宽她不知道,但是有鬼倒像是真的。 “那少主可有说过那灵符怎么画?” “松竹哥哥你们也修习过灵符吗?” 松竹皱眉,“学过一点。” 沈薰衣:……不靠谱是同宗传递的。 “可是我们没有灵力怎么用灵符?” 这话一说,松竹突地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有有有,我们还有灵力可以补充!”,他忙把腰间的储物袋取出来,往里面捞了半天,取出三颗金色的丹药递给沈薰衣。 “这是?” “这是少主之前给我的,不…不过我之前没想起来。”松竹觉得有些歉疚。 沈薰衣接过丹药看了看,道,“松竹哥哥你吃了吧,我吃了境界低也没什么用。” 松竹摆摆手,“不不不,我吃了的话即便过去灵力也会很快流逝,而且我和白霜都试着画过灵符了,似乎没有什么用。” 沈薰衣默了默,那是因为你们使用灵符的时候压根儿就没什么灵力了啊哥,是什么让你相信她吃了画符会有作用,她的配角光圈吗? 然而松竹死活推辞不愿意,沈薰衣无语的之后觉得,行吧,姜熠虽然有点可疑,但不至于要坑死她。沈薰衣咬咬牙一口吃下两颗丹药,留下一颗给白霜清醒。 她吞下之后,看到松竹有些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阿、阿衣妹妹,其实这个丹药啊,一次只要吃一颗就行了。” “我——” 沈薰衣骂人的话没有出口,小腹不断传来的灵力往上一涌,她头一痛,就昏迷了过去。 第32章,符试毁心核 沈薰衣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 她睁开眼睛,望见的是漫天火红的赤檀树,林间有微风吹来,缓解了一下觉得昏沉的脑袋。 阖了阖眸,好像还听见人在耳边笑着说,“阿衣,来,你看这个是这样的。” “天下之物,皆可为符。灵符之灵并非存于符纸上,而在符咒间。符纸显眼,对手可避,符咒藏身,尤是同类,难以察觉。” 沈薰衣觉得也是奇怪,原主的记忆就不能一次性全部给她吗?原主出事前的年龄也不小了,定不是记不住之前的事。 这次因为丹药药效太冲致使她昏迷,倒是又模模糊糊想起一些片段,原主作为沈家嫡女,果然是学过画符的。也不知道以前平日里教习的人是谁。 在昏迷中,只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说话很温和,脾气极好,也很喜欢笑。 松竹看到沈薰衣醒了,惊喜地跑过来,“阿衣妹妹,你终于醒了!” 沈薰衣断了思绪,坐起来冲松竹点头,同时也看到不远处的白霜倚靠着树向她微笑致意。 她爬了起来,就听到耳朵里“哎哟,七宝大爷还好困啊”的一声抱怨,她说刚刚醒来七宝这家伙怎么没有动静,原来是睡着了。 “阿衣妹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们…我们可以画符了吗?” 沈薰衣点了点头。 “那好,我这就教你。” 松竹开心地将储物袋里的符纸拿出来,虽然灵力也可作画,但是为了避免灵力一出来就被周围的赤檀树吸去。 松竹又取出了墨笔。 沈薰衣接过了笔却没要符纸。 “阿衣妹妹?” 沈薰衣笑笑,“松竹哥哥就让我来画吧,你不是说你们之前画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作用,我在畔水的时候,长衫道长还是教过我一些的。” “啊!那、那就阿衣妹妹自己来吧!” 松竹看向白霜,只见白霜也点了点头。 沈薰衣看了一下地上,地上的赤檀树叶多是晒得很干枯了的,脚一踩或者手一捏就会碎成粉末,她环视一圈,锁定了一棵相对较小的赤檀树。 本打算用灵力击落一些新鲜的赤檀树叶,然而想了想。 她走近赤檀树,伸手摸上了树干。 “阿衣妹妹这是要做什么?”,白霜虚弱着脸望着松竹。 松竹摇头,“我也不知道。” 接着就听见“哗哗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只见沈薰衣抱住那棵赤檀树用手拍晃着,一大片红中带着少量金黄的赤檀树叶就打着旋儿落了下来。 眼看差不多了,沈薰衣就停手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只有些微的发红。 很好,做个大力的人果然很好。 殊不知松竹白霜两人在旁边目瞪口呆,心中百转千回。 松竹悄悄给白霜咬耳朵,“果…果然阿衣妹妹像少主说的,很特别。” 沈薰衣做起自己的事情来就很专心了。 她挑了一大把树叶,坐下,将叶片放到膝盖,开始画符。 松竹和白霜离她有些距离,看她画得那么认真,松竹忍不住跑过来弯着腰看她画完了的符纸。 然后他陷入了沉思,于是又走回了白霜那里。 “白霜,我怎么感觉,阿衣妹子画的比我们画的还丑?” 白霜:…… 沈薰衣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赤檀树是一种火系变异树,然而对于毁树,沈薰衣不知道用火烧成灰烬还能怎么办,因此画了很多火系灵符。 虽然……这灵符看起来怪怪的吧,但她记忆里想起来的就是这么个样子。 画好灵符就要去变异赤檀树那里了,变异赤檀树是整片树林的根基,而变异赤檀树本身的根基就在它的树心。 白霜即使醒过来了状态仍然不是很好,沈薰衣打算和松竹一起去。 “七宝,你要跟我去吗?”,沈薰衣小声问了一句。 七宝这个时候已经醒了,它把沈薰衣耳朵当小床了似的,滚了滚道急急应道:“要去的要去的!” 于是沈薰衣和松竹就出发了,“你们要小心些!那变异赤檀树吸收灵力这么多年,或许已经有灵智了。”,白霜看着两人紧张道。 沈薰衣点点头,此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害怕了,虽然她好像一直没多害怕来着。此去不成功便成仁。 说起来她还挺好奇这赤檀树的灵智和心核之类的东西的。 沈薰衣和松竹快到变异赤檀树附近时,那种吸收灵力的拉扯感又来了。 灵力多的时候,那种大力拉扯出去的感觉实在是难受,一时下一秒,沈薰衣就拉着松竹狂奔进入了变异赤檀树底下。 祭出灵符,注入灵力,往之前记得的开合位置击去,漩涡一样的树洞口又打开了。 两人很快缩身进去。 进去的一瞬,听到身后的动静,两人回头看,只见那树洞入口此时已经很快合上了。 沈薰衣:……啊啊啊啊啊会不会缺氧! 可是很快她就无暇顾及这个了,这会儿简直觉得浑身都在向外被无数只细小的吸盘拉扯着,不过几分钟,她就感到了觉得头晕无力。 沈薰衣拿出笔又让松竹取了张符纸,大笔一挥,贴到了自己脑袋上。 松竹看到她脑门儿上那大大的“无感”两个字,再看她明显平静许多的神情。 心中不禁道:原来这也行?闭去身体感官知觉,就不会受这吸取灵力拉扯之苦吗? “松竹哥哥,你们之前发现这赤檀树的心核在何处?” 松竹回过神来,“这个我们是找到了的。”,松竹指着不远处树壁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疙瘩道。 沈薰衣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是这个?”丑不拉几的东西吗? 松竹拍了拍胸脯,“不会有错的!” 于是沈薰衣取出刚刚用赤檀树叶画的灵符,趁着体内的灵力还一时半会儿没被吸干,注入灵力,往那暗淡的木疙瘩上一贴。 灵符贴到上面燃起了熊熊灵火,燃烧着那不起眼的木疙瘩。 然而木疙瘩却没什么反应,任由那赤檀树叶做的灵符烧着。 “这……这怎么感觉没几张下去就能把这个心核毁掉了?”,沈薰衣嘀咕道,“是不是搞错了这个不是心核?” 按理说心核不会这么弱的,它吸收了不知多少人的灵力。 松竹也疑惑,心道难道是阿衣妹妹的灵符果然有用,明明他们之前的灵符一贴上去就立即毁坏成灰烬了,后来甚至都无法接近这心核了。 两人正想着,却突然只听“轰”的一声。 两人抬头望去,霎时间只见那木疙瘩发出比灵符强大不知多少的火焰,像把沈薰衣刚刚扔出去的灵符一口吞了进去似的,连灰烬都没有洒落下来。 沈薰衣:……果然是因为一开始因为这灵符长得像你自己的同类没反应过来吗? 第33章,焰烧伴地摇 燃烧完灵符之后,木疙瘩归于沉寂。 松竹道:“就是它!阿衣妹妹我说得没错吧!” 沈薰衣点头,看了看刚刚那个火势,觉得自己手上这一把灵符能破坏掉这个心核的希望非常渺茫。 松竹或许也还是察觉到这一点了,他吞吞吐吐道,“阿衣妹妹,我们要不要继续?” 但是不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灵力的流逝还在继续,待会儿彻底没灵力就是完全被动挨打了。 沈薰衣定定点头道,“继续吧!” 她祭出所有的火系灵符,念咒挥手,灵符飞奔而去,紧粘在木疙瘩上熊熊燃烧。 接着沈薰衣又扔了一些金系破坏符过去,本以为木疙瘩看起来只是木头,金系灵符锋利,破坏力极大,会有些作用。 火系灵符层层包裹着木疙瘩,高速地旋转起来,符纸上带着的火焰越来越大。 在火系包裹着灵符卖命的炙烤着的同时,金系灵符上去就是一炸,“嘭”的一声,火光四溅,烟雾弥漫。 沈薰衣和松竹后退了好些步,被呛得连连咳嗽。 沈薰衣抬头看去,隐隐可见灵符的灵力像流线一般往木疙瘩内涌去,而赤檀树叶做的符纸瞬间融化。 这木疙瘩完全没办法用火系灵符破坏啊,它本身属火系,但它作为树,竟然不怕火,这也太艰难了。 当然如果有雷系灵符就不必发愁了,但是雷灵根乃是变异灵根,她可没有这样的天赋。 “阿衣妹妹,这下我们怎么办?” 沈薰衣继续走近看了一眼那心核。 :) 真的是毫发无伤。 体内的灵力仍旧被不断拉扯着,沈薰衣太阳穴突突地跳,她从身上掏出小刀来。 准备还是肉搏吧。 于是转身对松竹说了一下她的打算。 “阿衣妹妹,这,这太危险了!如果你破坏它的时候,它燃烧起来了怎么办!”,松竹一听就急了。 但是想了想好像灵符确实处理不了,这样试试也可以,他又道,“如果要冒险,就让我来吧!”,说着他看了一眼沈薰衣。 “而且…” “打住打住!”沈薰衣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还敢嫌弃她矮? 最终还是拳头说了算数,松竹现在没有灵力,力气跟可以撼树的沈薰衣相比,完全比不过。 沈薰衣踩着松竹的肩膀攀上去,用力压了压腿。 嫌弃她矮,真的不能忍。 “对不住了啊松竹哥哥,我不重吧?” “不重不重。”,松竹认命地把沈薰衣驮起来,脸涨得有些红。 沈薰衣收了力,抓着着旁边的树藤,极近的看着这变异赤檀树的心核,她伸手扒拉了一下它的表面,再用袖口擦了擦,才发现这心核原来是被赤檀树自己的丑陋的树藤包裹着,内心其实是个小标致。 是透明的和赤檀树叶一般的花形晶体。 七宝探出半个脑袋来,“没想到这个坏蛋还挺好看的!” “我也这么觉得~”,沈薰衣感叹了一句。 七宝看着她,心内嘀咕,听说这些女孩子最喜欢好看的东西了,这臭丫头不会舍不得破坏掉它了吧? 事实证明它真的想多了,因为下一瞬沈薰衣就旋转着小刀一刀插上了心核,发出“噔”地一声,铁片摩擦出来的铮铮火光,和划过其表面的尖锐声音,惊得七宝鱼鳞都竖了起来。 七宝明显感觉到沈薰衣浑身都蓄满了力,这一刀是十成十的认真, 其凶残程度远超当时它所见的对池塘里的鱼开膛破肚之景。 沈薰衣纯粹用的是力气,并未动用灵力,事实上,她靠近这心核之时,灵力就被吸得差不多了。 再说,这心核着实有点东西,谁知道如果你动用灵力靠近,它会不会先也调动火系灵力燃烧你再吸光你。 这一刀下去,心核并未损坏,还好因为力气大,沈薰衣也没有觉得手痛。 她又看了看小刀,也还好。 接下来沈薰衣并未用直接击心核表面了,她往心核周围的树壁上一下一下的凿。 一下比一下力气大,轰轰地树壁上面都掉落了好些枯藤和浮尘。 “臭丫头,你这是想把这心核挖走啊?”,看着看着,七宝就发现沈薰衣的动机改变了。 沈薰衣嗯了一声。她想,这心核集灵力之大成,如果没有了它,这棵变异赤檀树就不能再继续变异,自然也无法带动周边的其他赤檀树变异了。 这赤檀树附近这么多修士的尸体,兴许大多是路过的低境界修士。一日一日离开又被移动回来到这里,最终灵力体力尽失死在这里。 而他们幸有姜熠点拨,如果不能找到突破口,结局怕也是逃不出枯骨。 不管之前沈薰衣和松竹他们之前做什么都还好,没出什么大问题。然而沈薰衣这一下一下挖人家“墙”角。 问题就来了。 “阿衣妹妹,你有没有感觉到地面在移动?”,松竹驮着沈薰衣站着,突然感觉到了地面的摇晃。 话音刚落,地面就剧烈地摇晃起来了,松竹站都站不稳,“阿、阿衣妹妹!!!这地面真的在动,难道又到晚上了吗?它开始下一次移动了?!” 沈薰衣也站不稳了,她紧紧地抓住树藤,停下刀子。 “怎么会!”,要动也是其他树变换到这变异赤檀树跟前来,这才刚早上,哪儿那么快又到晚上了! 沈薰衣看了一眼心核,摸了摸它周边树壁,睁大眼睛瞅过去。 ……糟,好像朝一个地方凿太久太用力,这赤檀树脸皮这么薄的吗,怎么感觉都能看到树心外面的光亮了? 不过她很快又放下心来,照这样这心核也快掉落了。 她刚举起刀,地面又剧烈地摇动了起来,松竹一个不注意,就踉跄着摔了出去。 沈薰衣脚下一瞬悬空,她头皮一紧,慌忙抓住了心核和树藤。 然而这摇晃仍然不止,这赤檀树的树壁刚刚遍布的红色灵力光芒陡然鲜艳,一晃眼的功夫,整个赤檀树内部就变得火红,如同燃烧起来了火焰。 沈薰衣在空中摇来摇去,觉得自己随时要掉下去,晃得她头都要晕了。 红光入眼,连带着沈薰衣觉得手上抓着的心核都发起烫来。 七宝在耳朵里“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叫着,“臭丫头你快放手啊,这个心核是真的燃起来了啊!我可不想变成烤鱼!” 沈薰衣听它这么一说,才见这心核是真的又散发出灵力来。 但是她却也没有真的烧起来了的感觉啊,“七宝,这只是灵力的光茫,你别自己吓自己!” 七宝在沈薰衣耳朵里滚来滚去,“七宝大爷要热熟了,你傻了吗臭丫头!” “啊啊啊啊真的好烫!” 沈薰衣却是真的没有感觉到热,红色的确很容易给人燃烧和炎热的错觉,但是只要认清楚,也就不容易被那么迷惑。 “不信你看看松竹!”,七宝焦躁地大叫,沈薰衣才意识到在这晃动中松竹摔了时候就没说话了。 她看过去只见松竹斜趴在地上,脸色被光茫映得通红。 “摔…摔晕过去了?” 七宝气短。 “你看看他的脸,他是被热晕了!” 沈薰衣:…… 最后七宝实在被沈薰衣的迟钝气得吐血,它想到一个办法,钻出来朝着沈薰衣所抓住的心核吐了一大股水流。 “你吐什么口水到我手上?!” “屁,这是我存的池水!” 接着只见那串儿水**准地喷射到心核上,瞬间发出呲呲的响声,在晶体表面像是沸腾般滚动了几秒,就化作了蒸汽。 沈薰衣:卧槽!(#?Д?)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然而还没来得及看清,赤檀树内部就更加猛烈的摇晃起来了,上面簌簌的树尘枯枝掉落,不但迷了眼还呛得人连连咳嗽。 沈薰衣这回是真的要被摇吐了。 接着只见心核光芒大盛,往沈薰衣全身笼罩过来,她下意识放手摔了下去。 沈薰衣摔晕得干脆直接,七宝在混乱中跟着她掉下去,迷糊中见她手腕处散发出来源源不断的淡紫色光芒笼罩了全身,它蹦到沈薰衣怀里,接着它也晕了过去。 第34章,入山谋修炼 …… 从松竹房间出来,沈薰衣同白霜并行,她要去往姜家此番选拔的场所了。 沈薰衣那天从赤檀树上树摔下来之后,晕得太快连自己后来会怎么样都不知道。 醒来已经回到了云城。 她除了身上有些痛之外,并没有其他伤痕。 然而松竹却并没有那么幸运,受伤颇重,这会儿还昏迷着。 按照白霜的说法,他那日只见一片大红光映亮天际,忙赶过来之时,随即就听得“嘭”的一声炸响。 后来到达那里的时候,只见到处都是树木烧焦的的碎渣,两人都陷入了昏迷。 不过很快姜熠赶来了,看到两人的状况立刻带了两人回来。 沈薰衣刚醒不过一日,就有人来告知她要去参加姜家的选拔,沈薰衣知道姜家是要选拔新人进入长歌门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却也道,如果她没有及时赶回来,那不就是不必参加了。 松竹和白霜自然不必参加,但她却不能不走。 白霜这两日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虽然他性子如此,但他醒来后若有若无的冷淡沈薰衣还是能感觉到的。沈薰衣想,或许是她与松竹一同前去,松竹受伤如此之重,而她却无事的缘故吧。 纵使她也很好奇为何如此,但是对于昏迷不醒的松竹,也实在的带上了几分抱歉。 此刻分别看得出白霜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沈薰衣猜想他的性子却也是不会说出口了。 于是沈薰衣还是干脆地告别离开了姜熠的宅院。 原处,白霜望着早已没有人影的门口,叹了一口气。 “叹气做什么?”,这时,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一人。 白霜紧张一看,“少主。” 姜熠拍拍他的脑袋,“走吧,回去了。” 白霜抿唇,“少主,我是不是做错了?” 姜熠负手,知道他说的是把松竹受伤的事情迁怒沈薰衣的事,于是笑道,“这事确实是你的错,不过我也有错。” 白霜不知道他后半句为什么那么说,一时之间无措,“那、我以后还有机会能见到阿衣妹妹吗?” 姜熠笑笑,不置可否。 白霜沉默了几秒,又道,“那阿衣妹妹参加这一批选拔会没问题吗?” 毕竟她灵根太差,境界那么低。 “别担心。”,姜熠看着他道,“去修炼吧。” 白霜顿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离去。 姜熠独自立在庭前,望着秋日最后的云卷云舒,笑着叹了一口气道“果然也是个护短的。” …… 选拔的场所在云城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山上。 距离不远,沈薰衣也就徒步而去。 她边走边想着那天的事儿,醒来之后自然不只发现自己没受什么伤,还发现自己的境界提升了,也就是炼气三层了! 她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居然能生生给她提升一个小层次。 ……哎,好烦,记不得了。 这时候沈薰衣耳朵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沈薰衣顿住了脚步,“七宝?” “是七宝大爷!” 沈薰衣吃惊了,她本来以为七宝不见了的,以为她醒来之后也没听见个动静。 然而比起自己回忆那天的事情,有七宝便好多了。 “唔……你说那天你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你还记得吗?” 七宝让沈薰衣伸出手心,七宝从里面蹦跳了出来,沈薰衣以为它还记得,于是把它捧到手心。 “其实…七宝大爷那天紧随在你后面被烫晕过去了。” “嗯?”沈薰衣作势就要把它扔出去。 “等等等等,七宝记得记得的!”,它滚着身子,往沈薰衣手腕儿上使劲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薰衣觉得七宝好像没那么胖了,身上的蓝金色鱼皮也更加深邃了,隐隐瞅起来还有些小帅气。 沈薰衣看着趴在她手腕儿上的七宝。 “你是说,这个蝴蝶印记?” 沈薰衣撩开衣服,露出上面的小印记来。 “啊对对对!”,七宝忙爬过去,眼睛亮了亮,又用鱼尾蹭了蹭,“应该就是它!” “你那天昏迷过后就是这里“刷“的一下发出“铮”的光芒,“哗”的一瞬就把你“嗡”地罩住了!” 七宝摇头摆尾,沈薰衣丝毫不怀疑它如果有手脚,此刻就是手舞足蹈地表现它的兴奋和激动。 沈薰衣把它重新拨下手腕,自己打量了一下手上的蝴蝶印记,这印记的光芒难道是灵力吗? 怎么可能,如果她体内有这么多灵力,她不会察觉不到。 不过想起沈家修符,沈薰衣沉吟了一下,这样看来这印记会不会是某种灵符的印记。 是它帮助自己抵挡了伤害,提升了境界吗? 沈薰衣抚摸着这印记,想了一会儿。 不过慢慢来,最近她想起的事情明显越来越多了。总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的。 沈薰衣很快就到了姜家选拔的地方,山脚下人已经很多了。 不过很明显的分成了两片,一批人穿得都比较正式,几乎都是炼气期的修士,而另一批却只是几乎什么修炼基础都没有的普通人。 两边似乎互相看不起,所以氛围有些奇怪。 据白霜说,她应该先把姜熠给的信笺给那测验处的负责人的,负责人会将她带至无需测灵根的那组。 是的,不知道何时,松竹白霜乃至长衫道人都知道她的灵根是伪系五灵根了。 :) 沈薰衣想了想,去登记处叫了个小童,把这“走后门”的操作给完完全全的执行了。 小童接过信笺走了没多久,回来就告知她直接站到那一列去即可。 沈薰衣自身也是炼气期,所以看得出来她的境界的,她站到那一列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沈薰衣瞅了一眼这边登记的情形,觉得到时候可能会有点尴尬,什么灵根啊身高的都登记得详细。 沈薰衣思考了下,很快平复下来,不尴尬不尴尬,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就找不上我。 这边的炼气期的修士们这会儿都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团体,三三两两说着话,年龄多是十岁偏上的。 沈薰衣这下子站过去,不乏有好奇的人打量着这个年龄看起来很小的姑娘,想是也没想到她竟然也是炼气期了,然而看她穿着普通,上去打招呼的心思也有些犹豫。 沈薰衣可没想得那么多,抱着手臂,微扬着下巴,靠着一棵树愣是站出了一种,举世皆吵我独静的风骨来。 当然这只是她自我感觉的,旁人看上去只是一个长得挺乖的小丫头生闷气一般站在一旁的模样。 第35章,路遇一少年 “那丫头竟然也是炼气期的?” 沈薰衣站的这大队,不远处有两男两女集聚在一起。 说这话的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约莫十一二岁年纪,看着不远处的沈薰衣道。 另外有一身穿青衣的少女,年龄也差不多大。另外两个少年年龄要大些,两人皆着白衣,头戴玉冠。 看穿着气质几人约莫都来自有名有姓的人家。 听闻此言,其中一个少年抬头打量了下红衣少女的神色,随即接话道:“我看着那丫头倒是不像,之前我注意到,那丫头给了那小童什么东西,后来才站到我们这队来的。” 红衣少女撇了撇嘴,“柏大哥你的意思是,她原来是走后门的。” 柏戈见她看过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所以于妹妹不必介怀,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还有,”,他看了一眼旁边面色清冷的青装少女,继续道,“还有杨妹妹一样这般有天赋的。” 于佳欢这话爱听,可口头上还是说着,“柏大哥别这样说,佳欢其实也只是平日里努力了些,我的灵根算不得好的。” “于妹妹谦虚了。” 于佳欢又看了一眼那边靠着的沈薰衣,手指勾了勾发鬓叹道,“唉,我只是在想,走后门的人为什么这样做呢?虽然这样简单测验倒是免了,可是后面进去比试可怎么办?” “这会儿跟我们站在一队虽然说感到很有颜面,后面可就麻烦了。” 另一个少年这时候也开口了,“这就不是于妹妹需要替她们担心的了,既然做了这个选择,想必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了。” 于佳欢点点头,犹豫了下,状似不经意地道,“柏大哥柏二哥都来参加这姜家的修炼选拔了,怎么不见柏意呢?” 柏戈一听到柏意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凝固。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柏意无心修炼,这回恐怕是不会来了。” 于佳欢听罢后沉默了一下,眼里不知闪过什么,随即朝“哼,他那个废物,我就知道。” 柏戈勾唇,和柏安对视了一眼,也应和着点点头。 一边的青衣少女动了动唇,似是要说些什么,不过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沈薰衣在树下靠立着倒是安静。 很快就开始登记信息了。 沈薰衣想了想没有立即过去,对她来说先去后去没什么不一样。 于佳欢几人一听说开始登记了,自持身份,便很快就到队伍前面去要求登记了。 沈薰衣等了许久,这队的人都登记得差不多了,而普通人那边,尚在检验灵根,有人欢喜而出,有人颓丧而归。 姜家虽要帮助长歌门训练一些修士,作为大比的后备,也要选拔一些有些潜力的普通人,即便是做杂役弟子,有修仙这个名头在前面吊着,大多数也把这当作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机遇和荣誉。 沈薰衣慢悠悠地过去。 瞄了一眼小童桌案上的信息表,小童记得沈薰衣之前给过他少主的信笺。 笑着接待了沈薰衣,于是一一开始问问题。 “好的,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虽然我们这边不用测灵根了,但是还是要记录一下,您的灵根是?” “五灵根。” “啊——好的,五灵根,接下来—”,小童的话头戛然而止。 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沈薰衣,又重复了一遍,“五灵根?” 沈薰衣点头,神情不能再认真。 小童顿了一下,似乎在消化这个事实,接着眼睛里冒出了异样的光辉,他看着沈薰衣。 “好的,您直接上山就行了,相关事宜会有人安排的。” “好的多谢小道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位小童眼神有些兴奋。 沈薰衣转身,顿住脚。 “七宝,他是不是把我当作天赋异禀的修士了?”,这略带崇拜的目光怪让人愉快的。 “异饼?”,七宝重复了遍,“那是什么东西?” 沈薰衣默,你当我没说吧。 沈薰衣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登记的了,这时候小童已经和他的同伴开始收拾起了桌面。 不同于那边的喧嚣,这边已经很安静了,大家都往山上去了。 “我们现在就开始收拾东西了,要不要再等等,说不定还有人来呢?“ “不用了,这么晚了,我觉得差不多了。” “这个本来就是规定了时间的,来晚了错过了又不能怪我们。” “嗯,说得也是,还是早收拾好早回去休息吧。” 沈薰衣她听到身后的小童对话。 提步刚要走,侧角里就奔跑着撞来一个人,“等等,二位小道长烦请稍等一下!” “哎!”,少年撞到了沈薰衣,沈薰衣现在是个力气大的人,步子也随时稳得一批。 少年身形虽比沈薰衣高,但两人相撞,少年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沈薰衣揉了揉肩膀,看向坐在地上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头戴玉冠,唇红齿白,一身白衣穿在身上有几分文弱书生气息。 像个读书人。 沈薰衣想了想,最终还是弯腰伸手,笑着问道:“你没事吧?” 柏意这一下撞得有点痛,他甚至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要接受别人的援手,“多谢!” 结果抬头就看到沈薰衣近距离微笑着盯着他的脸,少女眉眼稚嫩,眼神纯粹。 柏意脸一红,一下子就撒开了沈薰衣的手,“我我我、我没事的!” 于是这样的后果就是,他起身时又踩到一块小滚石,“嘭”地一下又坐了下去。 沈薰衣:……少年,你何苦呢? 少年最终还是被沈薰衣拉了起来。 他站稳后,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停的对沈薰衣道谢,接着很快他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又忙不停的鞠躬道,“啊,方才对不起对不起!” 沈薰衣觉得这人真有意思,少年的额上沁出了些许汗珠来,还有些气喘,约莫是赶着来的。 她摇摇头,示意没关系,指着身后没几步的登记处道,“你若是再不去,可真就要晚了。” 少年脸色一紧,忙看过去,朝沈薰衣作了个揖,赶紧跑了过去。 小童没想到还真有这时候来的人,言语之间有些抱怨。于是沈薰衣就听到少年又不停地道歉的声音。 “好了好了不用道歉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柏意。” 第36章,落住乙宿院 沿着层层石梯往上走,很快就到了山顶,山顶很大很空旷,不远处有层层错落的房屋。 树林间的大空地上站着爬上山来的人。也有人是御剑飞行而上来的,此时谈笑风生。 这是姜家收的第一批修士,都是靠近云城的姜家下辖之处的地方来的修炼者。 管事者按照修炼境界将沈薰衣这边分了队,又给了号码牌,也就是划分住宿的牌子。 沈薰衣接过号码牌,上面写着“乙宿”,她往山上坐落着房屋的方向走,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乙宿”是个小院儿,小院儿里住三个人,左面右面和正对着门有一个房间。 目测其他两人还没来,沈薰衣看了看号牌,上面也没写具体的指定房间。 沈薰衣站在大门口感觉了一下山风,选择了左面的屋子,推开门里面的东西也还是齐全。 看了一下床铺的位置,沈薰衣就轰隆隆地把它推到房间里边儿的窗边去了,屋内有两只窗口,靠着门这边还有一只。 现在也还没有到修炼的时间,管事者让大家熟悉一下环境。 “七宝,你待哪儿?” “要不,我去找个池子?” 沈薰衣把七宝从耳边拎出来。 “不不不!七宝不要呆在池子里,七宝要跟你一起住!” “池子里有水又大呆在那里不好?” “不!七宝大爷赖上你了!就不要去池子里!” 沈薰衣想了想,决定还是想给它讲讲道理,毕竟它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也是个公的啊! 然而这时候沈薰衣听到屋外传来动静,“子清,哇我这边的正屋居然还没有人住哎!是不是给我留着的!” 沈薰衣闻言从床边起身,从窗口看去,是一红衣少女和一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道,“佳欢,趁着这屋子还没人住,那你就先选了吧。” 于佳欢扬了扬下巴,从青衣女子手上取来包袱,“哎,知道啦知道啦!急什么,这么好的屋子正对着门呢,多气派!” 说罢她看了一眼杨子清,“子清,也就是你不争不抢的,刚刚我想要从别人那儿帮你要这个位置的屋子,你也不允!哼,这样有身份的位置,当然该你我这样的人住啊!” 杨子清拍了拍她的胳膊,“好了好了,我们进去吧,我帮你收拾一下东西。 说着这话,杨子清往左右两面的屋子扫视了一眼,沈薰衣把身子迅疾地收了回来。两人就开门进屋了。 沈薰衣本来还想着看情况出去跟院儿友打个招呼的,虽然她不是故意听二人讲话的,但是这时候再出去肯定会很尴尬。 而且,这位穿红衣的妹子,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样子,说的话也怪不好听。 修仙之世虽说普通人以钱权论尊卑,修士以境界高低论尊卑。虽然尊卑贵贱实实在在的存在,但是这样天生带着优越感的,她还真是没办法喜欢。 人与人相处呢,有时候是真的能够凭借微末判定自己能不能与之合得来并且交往的。 或许是一个动作,或许是几句话,或许是一眼所见的之间蔓延的所谓……“磁场不合”? “那个丫头好讨厌!”,七宝也听见了,忍不住同沈薰衣吐槽。 沈薰衣看着它,“你自个儿知道就行了,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你信不信我告诉她然后人家把你烤着吃了。” 七宝愤愤,“你还不是不喜欢那个丫头?” “我跟你说了?” “我感觉出来的。” “不过臭丫头,你为什么不住那个屋子啊?听她说的很气派,你比她先来,要是选的话肯定是你的了!” 沈薰衣揉了揉下巴,“冬天就要来了,那个位置地势高,还处在风口。” “这谁爱气派谁气派吧。我怕冷。” 七宝:“咦惹,臭丫头你真是……” “七宝你变回来吧。” “为什么,我这么小小巧巧的不好吗?” “嗯。” “那好吧。”,七宝扭扭鱼身变成了之前的模样。 “你这是想变就能变?” “不是的,你要是掐住七宝的脸七宝就不能变来变去了。” “这样啊——”沈薰衣拎着七宝站了起来,掐住它的脸往外走。 “泥——泥干嘛啊臭亚头” “你瞧瞧你这一天天臭丫头叫得一个臭,叫人家就叫丫头,我有点饿了,我想想找个什么地方把你烤了吃吧。” “唔——唔—唔唔”,七宝的鱼身摆动起来。沈薰衣又捏紧了它的胖脸一些。 “泥——听窝嗦—唔唔唔!” 沈薰衣拎着七宝出门时,正门的屋子关着门,她也没有打算惊动人家,开了门就走了。 不过说起来,左面的屋子还没有人来。 沈薰衣带着七宝往林子里走,她觉得七宝还是挺胖的,把手一松,七宝就“哗”地一下变成了小巧的样子躺在她手心。 “变回来。”,她淡淡道。 “不!” “真不变?” “不不不,七宝大爷就不,出家人不杀生吃生!” 沈薰衣:……“我又不是佛修。” “七宝不听不听!”,在沈薰衣的手心撒泼似的打滚。 沈薰衣:…… 走了好一会儿,山上果真有池子,沈薰衣把七宝直截了当扔了出去。 事实证明,虽然七宝嘴上说着这样就很好,没有水也行,但是它本质还是一条鱼,看着它舒服地在水池塘里舒展着身子的样子。 沈薰衣都没好意思提醒它那被打肿的脸。 “待会儿来带你回去好吧七宝?” “咕噜噜嘟噜噜~~” “嘟噜噜咕噜噜~” 沈薰衣:……她这就走。 这山林很大,沈薰衣也乐得转悠,迄今为止她去过的两片树林,都遇到的是啥事儿啊。 下午的阳光从高大笔直的树林缝隙洒落下来,投下一片光影,间或有微风拂面,草叶清香。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二哥……” “想要见佳欢,还是想要凭你的资质进长歌门?” “我……我不是,我没有…” “哼,你以为我会信?” 沈薰衣没再往前走,就立马止住了脚步。 ……还能不能让她愉快的蹓个跶了? “大哥,我真的只是想要来好好修炼的,我、我也想试试!” 沈薰衣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躲在一棵树后面,稍微探出了头,就见一身穿白衣的少年上前推倒了另一个少年。 另外还有一个少年站在一旁嘲弄地看着这一切。 “柏意,你可真是敢痴心妄想!” 第37章,队伍随意成 柏戈不屑道。 “你最好赶紧滚回去,佳欢怎么会看得上你?” “我对她真……” 柏意急急想要解释,他是真的不喜欢于佳欢啊,为什么非要说他喜欢她。 然而两人却不给他机会,“是啊,三弟,你还是不要狡辩了,你即便灵根尚可,但你这身子骨也不行啊。”柏安道。 柏戈皱眉,“二弟你乱叫什么呢!” 柏意他不过是个妾生子,哪能配跟他们称兄道弟。 柏意听到这话,不知道想到什么,要爬起来的动作突地就顿住了。 清澈的眉眼之间闪过一丝萎靡,干净修长的十指紧紧抓着身下的杂草。 “你听见没有?”,柏戈继续朝他道。 “算了算了,三……柏意他应该也知道了,大哥我们走吧,我想柏意应该能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的。” 柏戈看了一眼低头沉默的狼狈的柏意,脸上划过一丝满意。 两人离开后,柏意一个人坐在地上。 夕阳西下,阳光已经没有那么暖了,反而打在树上的阴影,却拉得很长很长。 沈薰衣站在原地也没有动,她远远看着少年一下子变得有些淡漠的脸。 想起自己确实是认识这个少年的,那会儿在山下遇见的,可不就是他。 沈薰衣双手合十,朝他的方向做了个抱歉的动作。 她真的不是故意听到这些话的。 随即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去。 坐在地上的柏意过了一会儿转过身来,他看向沈薰衣刚刚离开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最终自己爬起来拍干净了身上的杂草和生泥。 沈薰衣把七宝拎回了乙宿院儿,决定以后有空就带它来放放风。 回去的时候去指定场所取了吃食,带回去的时候沈薰衣遇见了个妹子。 沈薰衣端着吃食离开了取食坊在路上被一个妹子拦下,妹子杏眼樱唇,身形娇小,头上绑着一条碧绿丝带。 “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哎,你多少岁了?” 沈.脸不红心不跳.薰衣,“我八岁。” “啊你也是八岁呀,我也是哎,你叫什么名字住哪个院儿啊?”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沈薰衣一一回了她的话。 “啊!你跟我住一处哎,我也是住乙宿,衣衣!嗯……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沈薰衣确实没想到,这个“同龄人”竟然就是她的对门儿。 “我叫柯可,你叫我可可就行了。” 于是两人便一同回了院子里,看到正面房间亮着灯,听到院儿里的动静,里面的人似乎也没有反应。 柯可小姑娘非要去敲门给人家打个招呼,沈薰衣没办法也被拖去了。 “谁呀谁呀别敲了!” 于佳欢打开门,一眼看见了眼睛亮晶晶的柯可,然后又看见了沈薰衣。 她的脸色有些怪,态度不冷不热,“有事?” 柯可愣了一下,忙道,“没事没事,我们只是觉得,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就要同住这个院儿了,想要大家见个面打个招呼。” 于佳欢等着柯可说完话,也没有立即接话,她的手抚了抚耳侧,接着掩住嘴打了个哈欠,才懒懒应道。 “啊——是这样啊。” “那……那你忙你的,我叫柯可,我们就先走了。” “我叫于佳欢。” 柯可看她不是很愿意跟她们搭话,点了点头拉着沈薰衣就要走。 “等一下。”于佳欢喊住了两人。 “你叫什么名字?”,她微扬着下巴看向沈薰衣。 沈薰衣全程没有说话就是觉得这妹子挺不好相处的。 明明她现在还没长高,这妹子就已经比她高好些了,说话居然还微扬着下巴。 :) 有点气人。 于是她淡淡的回了一句,“称呼我爸爸就行了。” 柯可看了沈薰衣一眼,但是没说话。 “爸爸?”,于佳欢怀疑的念了一遍,觉得这名字像个男人的。 “诶~”沈薰衣应了她。 于佳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看了两人一眼,又冲沈薰衣道:“你这名字取得真差劲。” 沈薰衣:……噢。 说完她不等两人离开,就“啪”地关上了门。 柯可和沈薰衣下了台阶,小声问她,“为什么你又叫那个名字啊衣衣?” 沈薰衣笑了笑刚准备回答,柯可就“哎”的一声抚掌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不愿意她叫你名字是不是!” “她这人看起来傲傲的,我都有些后悔告诉她名字了。” 对此沈薰衣只想表示,少女我欣赏你的自问自答。 …… 第二日也就要正式开始修炼了。 一大早众人就到了修炼堂,众人闹哄哄的,沈薰衣注意到于佳欢和昨天那个少女还有两个少年修士站在一起。 再一看,发现那两个修士正是昨日在林中所见的人。 沈薰衣在对方转身之前收回了目光。 “衣衣,你在看于佳欢她们吗?”柯可在一旁问道。 “嗯。” “你知不知道她旁边的人是哪些?我告诉你啊,”柯可说着伸出手指来。 “柏戈,柏安,还有一个杨子清,他们都是从云城附近的湘城来的。” 沈薰衣倒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柯可竟然了解得这么清楚。 “湘城?” “对,湘城虽然也是城,但比云城小一些,当初还和云城争夺过这些地方的管辖权呢。不过最终还是咱们云城姜家胜了。” “这样啊。” 没说多久,管事者就给他们开始讲解这几个月的训练计划,晨起自行修炼几个时辰,有问题可以询问。接着会有人专门讲解关于修炼的小课。 首先这里的人会分编成四人小队,对于修炼,自然免不了需要一些灵草丹药,这些就是要通过之后的比试历练去获得的。况且争夺比赛,既可以提升自身,同时也是之后选拔的参考标准。 这几个月的训练结束以后,会根据综合情况选择其中的优秀修炼者进入长歌门。当然如果能力不够,还想进入长歌门,就只能跟那些杂役弟子成为一批人了。 于是按着登记顺序开始编队,沈薰衣想着,自己登记好像是倒数第一吧? 分好了的队伍就自行先去修炼了。 大堂里的人都几乎走光了,才喊到沈薰衣。 “沈薰衣,柏意,柯可。” 沈薰衣和柯可都应了声。她想起来了后面还有那个少年,至于柯可,没想到她是最最最后一个。 “柏意?” 念名单的人扫视了一下大堂。 没有人应声。 “柏意?”,管事者又念了好几遍。 一个角落里才传来回应,“到!道长我、我在这儿!” “你怎么磨磨蹭蹭的?” “对、对不起!”,柏意脸红着,着急地鞠了好几个躬。 “因为人数有些偏差,只好你们三个一队了,不过不必担心,后面的团队任务不会让你们吃亏。” 第38章,突然的血迹 既然他这样说了,事情也就这么定了。 其实团队任务,沈薰衣听完之后觉得还是挺靠运气的,因为有些队伍的成员有那么一两个修炼境界挺高的,而有的呢则是均衡。 柏意看到沈薰衣,他眼睛亮了亮,道,“真巧。” 沈薰衣点点头,也回之一笑。 柯可先是惊讶两人居然认识,听完解释后,她哦了一声,接着又道:“你也姓柏,刚刚才走了两个姓柏的,你们是一家人吗?” 柏意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沈薰衣以为他不会愿意说出和两人的关系的,不过柏意却是出乎意料并未隐瞒。 “那是我大哥和二哥。” “哎——那你们怎么都不在一起的?”,柯可吃惊,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三兄弟。 不过她怎么没有听爹爹说湘城柏家有过三兄弟,是她查消息不全面? “我……”,这话难住了柏意,他红着脸挠了挠头,颇有些无措的地看向沈薰衣。 沈薰衣忙拉拉柯可,冲她摇了摇头,妹子你这问到人家不方便回答的问题了。 他这十有八九是因为关系不好才不在一起啊,而且,沈薰衣想了想那天,那柏戈和柏安应该是想他离开的吧,就差威胁他赶紧走了,这事,貌似还跟于佳欢有关。 柯可啊了一声,准确接收消息,“那我们便去修炼吧!我炼气二层了,是水火土灵根,你们呢?”几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话。 “我、我是水木灵根,现在炼气五层了。”,柏意道。 沈薰衣立时转头看他,大…大佬啊哥,绝佳的双灵根。 “但、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再提高过了。”,柏意说完,看着面前两人有些兴奋的眼睛,又道。 柯可拍了拍他的肩,“不怕啊柏意,本来修炼就难,你双灵根的根基在这儿,并且你年纪又不大,哎,对了你多大?” “我十二了。” “你看起来不像十二岁哎!” 沈薰衣看了一眼柏意,觉得他这副细皮嫩肉的样子配上他的性格,的确不像个十二岁的少年。 “看起来显小。”,沈薰衣道。 “对了,衣衣你呢?”两人都看向沈薰衣。 “我…我是五灵根,现在炼气三层。” 两人吃了一惊,“那不是基本上可以被称作废灵根吗?衣衣你竟然还能修炼?!”,柯可忍不住道。 柏意也一脸震惊地看着沈薰衣。 “这……大概因为我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机缘吧。”,最近关于她灵根的事频频被提起,使她开始不得不再次思考起yy对她的深仇大恨来。 别人家的女配都是天赋身份缺一不可,美貌无双,她的天赋是挂了,身世目前来看有些惨,容貌么,这脸还小但初见动人(她这不是自夸啊,是在夸原主),按照yy的设定,原主是个身娇体软的姑娘。 沈薰衣又想起她不全的记忆,原主应当是自小被宠护着长大的,一个被宠护的角色似乎也并不需要多么强大……这么想来,她好像有被安慰到,yy好像也没那么差劲。 不过想到现下的状况,沈薰衣下意识摩挲了下手腕,天赋说差相比起来是差了些,但沈薰衣逐渐怀疑自己有外挂。 三人也没再继续就这个问题纠结,别人都是选择在单间的修炼房修炼,而柯可带着两人去了山中据她说一个极好的修炼场所。 是山上一个靠近悬崖的高地势平地,地上铺展着青草,还有不知名的野花,崖边有几棵枫树,往下看能俯瞰整片山林,下面是一个清澈的小瀑布。 “此处可见日月星辰,对于修炼是极好的,只是这位置有些偏了,真是难为能找到。”,柏意四处看着赞叹道。 柯可笑嘻嘻的,“当然啦!”,她自小来过这里好多次了。 于是几人各占一处开始静心修炼,各自身上开始缓缓流淌出灵力,逐渐全身。 沈薰衣是五灵根,她本来修炼速度就慢,灵力杂而不充裕。针对她而言,她觉得最好的办法是集中精力灵力修炼巩固并强化一两种灵根。 不过……沈薰衣修炼了半个时辰,期间忍不住反反复复睁开眼睛,想法是好的,但是她做不到随心所欲。 沈薰衣暗暗抚着手腕,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来,既然上回她升了境界据七宝说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蝴蝶印记,沈薰衣瞧着它的颜色比之前又鲜活了些,看着越发生动。 暂时还不知道这蝴蝶印记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会不会或许帮助她修炼的关键。毕竟原主出身有名的修仙世家,家族基础在那儿,这样的根基总得有地方弥补上去。 她皱着眉,如果之后的时间修炼的程度和速度都跟不上,那她最初的一步都迈不开,在这修仙世界自由自在实在是胎死腹中。 这时候沈薰衣突然察觉到有目光投射过来,她才发现不知何时柏意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她,沈薰衣动作自然的把手腕上的手指滑落到掌心。 柏意的额头上有些薄汗,脸色在日光映照下有些微苍白,他看沈薰衣注意到他了,羞笑了笑,张开口小声询问她怎么不修炼了。 沈薰衣即便跟他说了他也是没办法,于是只是摇了摇头,又继续修炼了。 两日过去,打瞌睡打得要命的时候总算有人送枕头来了,这日沈薰衣收到了姜熠用灵信鸟送来的东西,拆开一看,发现竟是一本画符师所用的书。 姜熠的意思是,让她修符? 沈薰衣察觉书里还夹着一张字条,打开一看果然如此,大体是让她暂时先不要急于强化灵根,利用灵根的优势进行修炼。 ……她想冒昧问一下,她的灵根究竟有什么优势……? 沈薰衣一直很怀疑姜熠究竟知道些什么,现在叫她修符,正好也和沈家的专修一样。 但利用符篆本身的符力加持灵力,确实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也许会是一个突破口,沈薰衣也就没拒绝。 沈薰衣接下来就打算按照这个修炼,也不知道这书册是谁编的,言有尽意无穷,极好。 修炼虽然进展缓慢,但却是比之前好多了。 沈薰衣这两天跟着柯可和柏意修炼,几人合得来,心情也挺好。不过她发现柏意竟然还有些衣物上的小洁癖似的,竟然每日都换了一件衣服。 然而这日沈薰衣修炼完又睁眼的时候,发现柏意也如同前几日脸色苍白,额头薄汗,然而这次,他唇角却带着血迹,颜色鲜红,缕缕蜿蜒至下颚。 第39章,帮出一口气 沈薰衣震惊地看着柏意,只见他身体骤然垮了下来,一手撑着地面,喘着气,一手轻轻拂去嘴角的血迹。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动作一顿,往沈薰衣这边看过来,见她和柯可都是闭着眼在修炼的。 随即轻手轻脚的起身,往下面的小瀑布去了。 沈薰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想让他发现了,总觉得这样撞见人家狼狈的样子会使人更难堪。 沈薰衣猜想他约莫是去清洗指尖和唇角的血迹了。 看着他方才的样子,沈薰衣还是有些不放心,遂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缓慢下到小瀑布附近,水花在石岩上迸溅,沾湿了好一片衣角,柏意扶着石壁缓缓蹲下来。 清澈的小潭映出他苍白的面容,他微微抿了抿唇,沾染了血迹的手指伸入水中,水沁凉沁凉的。 清洗过手,又掬水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他用手背擦着下颚的水。之后又清理了衣服上的红艳,但有些多的部分没有办法,便卷好不至露出来。 做完这一切,柏意便想着快些回去。遂立即起身,头有些昏沉,他立即扶住了石壁。沈薰衣看到他上来了,也就先回去了。 虚虚闭上眼,感觉到柏意在不远处坐下,气息有些重。 然而这日到了时间几人仍是照常离开这里,往修炼场去,今日安排了小课。沈薰衣走在柏意旁边,突然柏意踩到东西要滑了。 沈薰衣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啊、对不起对不起!” 沈薰衣把他扶稳,暂时也没有松开手,道,“我扶着你走吧。” “啊?”,柏意清秀的脸一愣,“不、不必麻烦了。” 他试着挣了挣,沈薰衣的手纹丝不动。 “那……那就麻烦阿衣了。” “不是让你叫衣衣吗?”,柯可在一旁道,“你看你都叫我可可。” 柏意耳朵红了红,“因为阿衣的名字是三个字。”,总感觉三个字的话叫最后一个字的叠词是很亲密关系才能叫,而两字姓名的话,叫全名太生分,所以叠词无妨。 柯可:……“这有什么关系?” 柏意便不说话了。 沈薰衣没办法理解这两人在名字的叫法上每日都要提一提的事情,也就不插话,看着两人各执一词。 “哎,那好吧好吧!” 说罢,柯可略疑惑地看向柏意,“柏意你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的样子?是修炼遇到瓶颈了吗?” 说罢她歪头继续道,“唔——似乎这两日都有些这样子哎。” 几人年龄不同,柏意比她们两人大上几岁,柯可想要叫他哥哥的,但是柏意不习惯,忙摆摆手说正常称呼就行了。 虽然一开始还觉得挺不好的,不过现在一叫一个顺口。 沈薰衣闻言也看向柏意。 由于她扶握着柏意的袖口,所以明显的能感觉到此刻柏意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是却又很快放松了。 “是遇到一些问题,不过也还好,不必担心。”,他淡淡道。 柯可张嘴还想刨根问底,沈薰衣潮她眨了眨眼睛,于是她到嘴边的话就转了弯,“啊——这样啊,柏意你也别心急,这修炼嘛,难免需要很多时间和心力的。” 柏意点点头,低着眸子轻轻“嗯”了一声,眼里有些淡淡的阴霾。 他真的已经等待了很多时间了。 沈薰衣沉默了一下,道,“柏意,你要不要还是回去休息一下?”,一日的课没听也没什么关系的。 柏意摇摇头,“阿衣,我没事。” 沈薰衣暗自叹了一口气,没事才怪,身子发冷,脸色苍白。 “行了,我们先去听课吧。” 几人随即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听完课,沈薰衣坚持要把柏意送回去,柏意拒绝不了,也就应了。 “阿衣,你不用扶着我了。” 沈薰衣松开他。 秋日的霞光打在两人身上,沉默之间也有些温暖。 踩着余晖,沈薰衣把柏意送回了他住的丙宿,有两个修士此时也正往院子里走。两人只淡淡看了一眼柏意,中断了交谈便立即加快脚步走了进去,甚至还转身要关上院门。 沈薰衣:……这他妈什么德行? “你得罪他们了?” “没……我没有。” 沈薰衣突然觉得要被柏意这随时小心翼翼的语气气死。 她旋即就拉着柏意就蹬地上前,柏意都没反应过来,“欸?” 沈薰衣一手把门“啪”地推了回去,门差点拍到那人的脸上。 “你———!”那少年嘴角有一颗黑痣,看到沈薰衣一个小丫头把门推了回来有些气急败坏,他双手扶上门,用力再要推回来,沈薰衣抵住门,一动不动。 “哪里来的臭丫头?!没长眼睛看到我要关门吗?”黑痣少年骂道。 “阿衣,算了算了……”,柏意看到对方生气了,忙急急拉住沈薰衣,接着又朝那少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不是故意的!” 黑痣少年一听,“哼”了一声,“叫她给我道歉!” 柏意一愣,弯腰鞠了鞠躬,“对……对不起,是我的错,您请先进去吧。” 沈薰衣看着他弯腰傻傻给人家道歉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一手就呼上来柏意的脑袋,“脑子坏掉了?眼睛真瞎的人都没道歉你道什么歉?!” 沈薰衣这一巴掌还是有些力度的,柏意“嘶”了一声,捂住了后脑勺。 黑痣少年被沈薰衣这咬牙切齿的彪悍操作吓了一跳,“你!!” 沈薰衣偏头,“你什么你?!” 黑痣少年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自己比她大上好几岁,力气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臭丫头。 他黑着脸,手掌上注入了灵力,“臭丫头找打?”,想要趁沈薰衣不注意往她身上击来。 沈薰衣眼尖,见他灵力冒头的时候,就立刻收回了手,拉住柏意一闪,旋即狠狠一脚猝不及防踹在院门儿上。 这一脚的力道可是比刚刚手推的要大上好多倍。 也就这眨眼之间的功夫,少年不察,被震开退了好几大步。 “怎么了,阿赫?”听到动静,另外一个少年也出来了,他刚刚喝口水的功夫。 沈薰衣早早收回了腿,道,“管事者说这次修炼禁止私斗,尤其是动用法力相斗,而且还是姜家少主发的话,不知这位大哥刚刚是什么意思?” 黑痣少年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他当然知道今年姜家收人选送落秋山一事是姜家少主安排的,这位姜少主可没有往些年姜家家主安排的人那么松懈。 “臭丫头,分明是你……” 另一个少年显然看这沈薰衣身后的柏意也立刻懂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接下沈薰衣的话道,虚伪地笑了笑,“小妹妹,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话。” 柏意脸色一紧,他站到沈薰衣身前去挡住她。 沈薰衣冲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想要看证据?”,哎呀呀,这可怎么好,她刚好有。 沈薰衣袖口一抬,里面溜出一张符篆,她勾了勾手指,符篆就飘到半空燃烧了起来,在半空中一一呈现了刚刚的情景。 第40章,息事心不宁 沈薰衣心里有点肉疼,这张符可是她这几天的成果,但是又挺开心的的,没想到竟然效果极好。 刚刚笑问的少年脸色瞬敛,黑痣少年在一旁看了,一时有些慌,但随后不知想到什么,立即道,“那又如何?!臭丫头你那符篆这会儿用了,不就已经没有证据了吗哈哈。” 沈薰衣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从袖口又抓了一把符篆,啊虽然仅仅是符纸罢了,但胜在对面不知道呀。 黑痣少年见状还要动手,沈薰衣拉着柏意往后退一步。 “黑痣大哥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就算毁了我手上的,我也还有很多的。” 另一个少年拦住了黑痣少年,冲他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黑痣少年凶狠地看着沈薰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痣,他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说他这个痣了。 然而另一个少年说的话却是意想不到的管用,黑痣少年他狠狠地“哼”了一声,踹了一脚门就进去了。 “哎等等等等!”,沈薰衣喊住他们。 “小妹妹还有事?”,两人顿住脚步。 沈薰衣摆摆手,“啊没事没事喊错了。” “你——” 沈薰衣在黑痣少年回头瞪过来的时候,把手上的符纸递给了柏意,“这个你也拿一部分吧,我留几张,你留几张。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也好用。” 柏意乖乖地接过收起来。 黑痣少年:…… 这是在明晃晃的警告他们?他双手紧了紧,就要又上前去。 旁边的少年低斥,“阿赫!” 于是黑痣少年绷着身子半响,把手一甩,气冲冲回了房间。 两人走后,沈薰衣才看向柏意,眉眼之间有些严肃。 “阿衣……”,柏意小心翼翼地喊她。 看两人刚刚的样子,沈薰衣莫名觉得柏意不仅仅受这点排斥而已。但她看他这性格也不像是会得罪人的。 “他们没欺负你其他的吧?” “没有没有!”,柏意忙道,他其实觉得那些言语上的辱骂都算不了什么的。早也就习惯了。 说完见沈薰衣沉默着不说话,就看着他,柏意想到是不是自己回答得太快了。他一慌,脸色变得更苍白了。 沈薰衣叹口气,扶住他,“走啦,没事,我送你进去。” “这这这…这不好吧。” 沈薰衣倒是觉得没什么,“送你到你房间门口就是”,她看了看其他两人的屋子,黑痣少年住的右面,另外一个住的正面,此时两人都关上了门。 柏意最终同意了。 沈薰衣把他送到门口,就挥挥手走了,柏意笑着点点头,目送沈薰衣出去。 沈薰衣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会离开的。” 柏意乖乖点着头,但却没动。 少年一身白衣,夕阳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光点碎在他清澈的眼睛里,看过来的目光纯净又柔软。 沈薰衣愣了下,又胡乱挥了挥手,就快步离开了。 站在院门儿顿了顿,还是没有思考清楚,那两人也是炼气期,柏意的修为在这两人之上,这两人这般对他,怎么却像是毫没反应似的。 至于能忍则忍,世确有小忍获大谋,但有人却是会蹬鼻子上脸,大谋还没实现,就被这日一日的恶意磋磨得太辛苦。 然而沈薰衣却不知道,柏意并非是感知不到他人的恶意,只是觉得太无所谓了。 柏意等待沈薰衣走了片刻,才慢慢上石梯回房,修炼了一天,身体四处蔓延开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捂着嘴咳嗽着,双肩不停地颤抖着,缓缓弯下了腰。 或许是察觉到沈薰衣走了,正方向的骂声也就很肆无忌惮了。 柏意眼睫投下阴影,听着那边嘲笑的辱骂面无表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讨厌了,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但是想起来,他似乎自出生就一直被很多人讨厌,除了阿娘…… 但他确实什么也没做。 黑痣少年刚刚从自己屋子里出来走到了正屋寻找另一个少年,两人现在正坐在一起喝着茶。 心里实在是憋着一口气,不骂不行,骂了好半天,他灌了一大口水,“阿玺,没想到那臭小子这样的还能找到队友?” “说话磨磨唧唧跟个女人似的,看起来也弱不经风,我最烦这种人了!” 名唤阿玺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是挺烦人的,但是规矩摆在那儿,刚刚阿赫确实冲动了。” “我就是忍不下去这——”,他一拍桌子。 另一个少年笑了笑,小声道,“阿赫太冲动了,咱们后面不是还有历炼这些?” 黑痣少年眼睛亮了亮,但嘴上仍然没有停住。 他拉着嗓子故意说给人听,“这样的人真是让人恶心,真不知道我们居然这么倒霉撞上了,现在人家护着他,以后可不一定,以后发现他真实的样子,可不也会觉得恶心!” 柏意听着那边的骂声一直没有反应,此时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眼睫颤了颤。 真实的自己吗? 他放下捂着嘴的手,上面又有了殷殷血迹,房内渐渐地暗下来,而他也没有掌灯。 随后慢慢地走到了床边坐下,继续修炼。 …… 沈薰衣回了院子,柯可听见响动就跑出来了,“衣衣,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了柏意他没事了吧?!” 柯可一向说话直接,嗓门儿也大,沈薰衣点点头,冲她指了指于佳欢的房间,示意她小点声。 柯可一下子捂住了嘴,随即她拉着沈薰衣靠近道,“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薰衣也不隐瞒,直接就跟她说了。她总觉得还是挺担心的,觉得想跟柯可讨论下,那两人的样子肯定记仇了。 柯可一跳,“什么人啊!柏意人这么好,他们居然欺负他!”,情绪一激动,小姑娘没忍住,响亮的嗓门儿又叫了起来。 沈薰衣扶额。 “带你去屋子里说细节,别激动别激动!” 正在这时,正屋的门却一下子打开了,一个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说谁?!” 沈薰衣和柯可转身,是于佳欢出来了。 “打扰到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柯可嘟了嘟嘴,道歉。 “我们没说谁。” 说罢拉着沈薰衣就要走。 于佳欢皱了皱眉,“站住!” “我刚刚明明听见你们在说柏意!” 第41章,言灵符初出 沈薰衣看了她一眼,“有事?” 刚刚柯可声音太大,她一定是听见了。 于佳欢脸色有些难看,但语气放缓了些,少了些咄咄逼人,“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说柏意?!” “我们的确是在说柏意。” 于佳欢似乎有些吃惊,但又好像有些欣喜,但想到刚刚听到的内容,她脸色变了几遍。 到最后沈薰衣也看不出来她那奇怪的表情究竟是什么。 她走近沈薰衣急切地问道:“你刚刚说有人欺负他?!” “是谁?” “他现在没事吧?!” 见沈薰衣不回答,她还迫不及待抓住了沈薰衣衣袖。 沈薰衣:……这什么情况?说好的看不起人家厌恶人家呢? “他现在没事。”,她看着自己被拉得极紧的衣服。 “没事?”于佳欢看着沈薰衣又问了一遍。 沈薰衣摇摇头,于佳欢于是便立刻放开了手,回想起刚刚的自己有些失态。 她扬着下巴看了沈薰衣和柯可一眼,又开始端着了。随即便手臂抱在胸口往回走,边走边道,“这个废物可真是无处不在!” 沈薰衣和柯可对视一眼:……原来是个精分的深井冰。 接下来的日子,沈薰衣和柯可修炼就格外注意柏意的状况。 他似乎带着一股不可动摇的毅力扛忍着,也很难受,柯可和沈薰衣都发现了。 两人劝告了好久,才发现柏意这个看起来极好说话,随时小心翼翼的少年也是个死脑筋,根本劝不动。 不过好在是没有吐血,两人也就由他去。 沈薰衣自身修符,一页页地熟读姜熠送来的书册,也不知为何,越读这书,脑袋就隐隐作痛,也不知是因为这书册后面的内容越来越难懂了,还是原主的记忆又开始恍恍惚惚苏醒的迹象。 沈薰衣把书中的内容都印记在脑海,闭眼时一行行字迹在黑暗里浮现,书册上的字是手写的,锋芒中带着温和,哪怕是讲述毁坏之符,夺命之符,沈薰衣也总觉这般无情中也带着几分云淡风轻的仁慈。 奇异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本身出生在修符世家的缘故,沈薰衣觉得有些对这符篆莫名的亲近,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在何处。 姜家请来的讲师也对修炼有些作用的,很多沈薰衣弄不清的东西,都能得到些许解析。 修炼贵在悟道,道意、道心这样的东西即便对于沈薰衣来说有些抽象,不过随着修炼的逐渐熟悉和了解,相信并且体会,力求有一天参破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沈薰衣上回修的符纸是观影符,可观前事。 书中言此符最高境界可复刻记忆,即人脑海中存在的影像。 沈薰衣掂量了下自己的水平,虽然觉得那可真是厉害,但是貌似太遥远了? 观影符她上次修炼的,也只是管小半个时辰罢了,动用符篆,倘若半个时辰之内没有发动,也会作废。 说起来修符和修炼性质其实是一个,进展都慢,不能好高骛远,只求脚踏实地。 但是符纸的功用利用起来比较快,修炼助长的是符纸功用的力量。功用本身不会变,但其作用力却会有变化的。 力量短时间内不会增长,沈薰衣觉得先备有多种功用符篆比较好,见识了那么一两个奇葩,再过不久就要第一次试炼。 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是善良,但是沈薰衣想了想,她觉得还是揣测揣测比较好。就当她没那么善良吧。 沈薰衣从袖口挑出一张符纸,闭眼凝神,将灵力凝结到指尖,手腕翻转,手指游动,“铮”地一亮,符纸上出现了图案。 成了,沈薰衣松一口气,这言灵符她光是画就画了好多天了,前面许多次都是无痕。这对于沈薰衣来说,像极了你填上自以为的答案上去上面却弹出一把把大红叉。 收回灵力捏住符纸来看,好像比之前画得好看多了的样子。 柯可和柏意都对她这个修符很是好奇,两人都过来看。 “说起来我们云城我还没有听说过修符的哎!虽然我们家中有教习炼制过一些符,但是都收效甚微。” 柯可跪坐在沈薰衣旁边,边看边叽叽喳喳。 “我爹说这个很看天赋的,有的人适合有的人就不适合,有祖脉传承的后代尤为最佳。” “衣衣,我看下你画的这个符。” “啊好的”,沈薰衣大方地递了过去。 柯可知道修符也不容易,正准备夸夸沈薰衣,然后看到符纸上的图案陷入了沉思。 柏意还没看,他瞧见沈薰衣额头上都是汗水,于是从袖口里取出了帕子递给她。 沈薰衣笑嘻嘻地接过了。 柏意这才也凑过去看柯可手中的灵符,然后一手托着下巴拧眉也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我这是不是画得不错?” 沈薰衣擦了擦汗问道。 “衣衣呀……”,柯可看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副自豪的样子,忍不住问,“你这画的是哪一种符篆呀?” “言灵符,怎么了?” 沈薰衣回答完,只见柏意皱了皱眉。 柯可将符纸稍微拿远,下巴略缩,微眯着眼睛继续仔细打量。 沈薰衣看他俩这动作,莫名脑海里浮现了一幅——地铁老人看手机图。 开始意识到似乎事实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阿衣……你、你这个跟我以前见过的……好……好像不太一样呢。”,柏意看过来弱弱道。 “不会吧,这是我唯一画出来最好的一张了。”,沈薰衣真实挠头。 柯可也看过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虽然没见过,但是总觉得作为灵符,衣衣你这张……”,……特别的丑,柯可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沈薰衣确实觉得是自己画得最好的一张了,她指的或许不是图画的好坏,跟书册所教习的符样的相似性。 它好就好在,这可是按照书册,以符为纸,灵力为笔,唯一画出来的一张啊。 “要不?我们试一试效果?来,可可,我不会问你很隐秘的事情的。” 柯可往后大步一跳,“不不不,衣衣,咱们还是再练练吧,你这张虽然也挺好的,但是你难道不想给我用最好的吗?” 沈薰衣轻轻摇了摇头,“这张就是最好的,不要客气。” 她闪身一跃,就抓住了柯可的手臂,柯可惊悚的发现,她居然挣脱不了,天啊衣衣居然力气这么大。 眼见着沈薰衣用灵力挑起了符纸到手中,她哭唧唧地哇哇喊着望向一旁愣了的柏意。 柏意接收到讯息,结结巴巴开始阻止,沈薰衣举着符纸开始念起灵文。 她其实也没打算真的把这符给柯可用了的,谁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啥的呢,也就是想吓吓她。 结果柏意一靠近,这丫头就炸开了,一把用灵力抓住了柏意,朝她推了过来,中途的灵力还点燃了她的符纸,另外再加上沈薰衣确实在念着灵文,这符纸好死不死就“啪”地一下拍到了柏意脸上了。 柏意“啊”了一声,符纸在他脸上飞快燃烧,但却并不灼人,下一秒柏意就“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沈薰衣:…………她可真是,真是…… 第42章,询问变难缠 言灵符的作用在于问话,类似于催眠,修符者等级越高,被使用了言灵符的人则越无法反抗用符者的询问,即普遍上的高等级的修士运用在低于他的修为的修士身上。 另外,如果符篆修得足够好,修为低的情况下也适用,如炼气期能询问炼气期的同等修士,而不论其是否比他境界更高。例如炼气小圆满的施符者可以询问炼气大圆满的修士,筑基期也是如此。但是在结丹期及其以后的修士身上运用起来则有难度。 沈薰衣看了一眼柯可,扶额,她是真的没打算用啊,她心疼她的符啊啊啊啊啊。 柯可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衣衣……怎、怎么办呀?”,她捂住脸,“我不是故意的。” 沈薰衣摆摆手,她不应该吓她的。 “你这个符什么时候起作用啊?” 沈薰衣沉默了一会儿,按理说这言灵符在使用后很短的时间内被施符者就应该醒来了。 怎么柏意还没醒? …………卧槽不会是她失败了吧?那可就糟了。 沈薰衣蹲下来看着柏意,心里有点紧张。 又等了片刻,柏意仍然没醒,沈薰衣和柯可面面相觑。 柯可迟疑了一下道,“衣衣,你这个言灵符是不是……出问题了?” 沈薰衣摸了摸柏意的手腕,还好,脉搏还在。 她点了点头,“没有危险,只是暂时沉睡。我先把他带回去吧,你继续修炼。” 柯可道,“我同你一起吧。虽然柏意比较清瘦,但是你一个人……”,说到这里,柯可就见沈薰衣用大半个身子扛着柏意起来了。 柯可生生住了嘴,想到刚刚沈薰衣拉她的力道,自己不懂,跟着去也好像帮不了什么忙,反而可能一不小心又搞砸事情。也就放弃了。 沈薰衣一直把柏意从山顶扛扶到他住的小院儿,现在大家都还在修炼,院儿里那两个少年也不在。 沈薰衣松了口气,免得一场眼神和气场恶战。 推开柏意住的房间,沈薰衣把柏意放到了床铺上。 他到这会儿都还没醒。 沈薰衣想了想,坐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 虽然她力气大,但那可不代表她不会累。 一杯清凉的水刚入喉,沈薰衣余光就见刚刚睡得极沉的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沈薰衣把杯子放下,这突然的吓到她了。 她忙过去扶住柏意,“柏意,你醒了,你没事吧?” 柏意看过来,眼神有些迷茫。 沈薰衣额角一跳,这……好像不太对劲啊。 沈薰衣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柏意?” 柏意这下看着她,眼神有些疑惑,“嗯。” 沈薰衣也不知道这灵符究竟失败没失败了。 她试探问道:“你醒啦?” 柏意点点头。 “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柏意坐在床上,双腿曲起来,他轻轻抱住,下巴抵在上面。 “嗯,我记得。” “我是谁?” 他抬头看了一眼,“阿衣。” 沈薰衣挠了挠头,言灵符到底失败没啊,在他身上究竟起作用没? 这问起来,一问一答的好像没毛病,但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薰衣想了想,又问,“你住在这里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这是那日沈薰衣问过他,他不肯回答的。 言灵符自然不是询问对方愿意说的事情,它的本质在于使其服从。 沈薰衣盯着柏意,有点紧张,哎她问的这个问题也不算多隐私吧。 柏意抱着双腿的手收紧了些,闻言顿了一下,回道:“他们骂我,他们老是骂我。因为讨厌我。” “意儿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讨厌我。” 沈薰衣眼睛微亮,看来这符篆是起作用了的,说明应该没有失败。 不过,意儿?这是谁这么叫他的? 沈薰衣不知道,但她决定不再询问什么了,待会儿大概言灵符就按照既定的程序失去作用,等他清醒即可。 沈薰衣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她老担心言灵符失败出现些奇奇怪怪的副作用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柏意抱着膝盖有些委屈的看过来。 沈薰衣:???? 等等啊!哥,这言灵符不是对方不主动询问被施符者就保持沉默吗?!你这是干啥? 她焦躁地抓了抓头发,柏意到底是被催眠了还是没有。 然而柏意却也不再等她问了,又自顾自说道,“他们都讨厌意儿,意儿想阿娘了,意儿修炼起来好痛好难受。但是阿娘说意儿不能放弃。” “你怎么不同我说话啊?是不是也讨厌意儿?” 沈薰衣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这个柏意跟之前的他有点不一样啊,说话也不吞吞吐吐的,但这样子倒是可怜得像个小动物似的。 出bug了出bug了,她且忍着瞧瞧。 于是沈薰衣靠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不讨厌你。” 柏意转过身子,眼神骤然明亮起来。 “真的吗?” “真的真的。” “那你想知道意儿的事情吗?”,柏意带着笑容问道。 “啊?”,沈薰衣忙摆摆手,“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 “那你就是讨厌我。” “啊,不是,我不讨厌你。” :) 心好累,这个言灵符疯了还是他疯了。 这种追着人说秘密的,她真的承受不来。 沈薰衣想着,要不还是把柏意打晕吧,要不然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窥视了他的隐私,这多么让人尴尬。 沈薰衣伸手欲往柏意后颈敲去,柏意却忽然一下子转过了头,看到沈薰衣在他面前的手。 他眨了眨眼睛道,“你是要打意儿吗?” 沈薰衣:…………从你的眼睛里觉得我这样做很罪孽。 “他们不让意儿来修炼,阿娘想办法让我出来的,意儿很担心阿娘,但阿娘说她会没事。”,柏意轻轻缩着身子,轻声道,他也没管沈薰衣仍然没放下的手,转回了头继续道。 沈薰衣闭了闭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这种情况下听着一向小心翼翼吞吞吐吐的柏意这样一字一句有条不紊的讲他的事情,好像自己也感觉到了些他身上莫名的悲伤。 “我——” “砰”,沈薰衣在他继续开口之时,干脆利落的打晕了他。 帮他盖上了被子离开。 至于刚刚的悲伤,沈薰衣觉得是自己对这张作用奇奇怪怪的呕心沥血炼出来的言灵符的悲伤。 第43章,灵符本无事 沈薰衣打晕柏意后便离开了。 她走后不久,床上被敲晕昏过去的人慢慢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抿了抿唇。 沈薰衣回到乙宿,径直进了自己的屋子,思考起了符篆的问题。 盘腿闭眼,凝神静气,回想起深刻在脑海中的书册教习,一行行的字眼浮现出来。 “言灵之符,此般走势最佳,不可刻意为之,一气呵成,成则留痕。” “修为低者用时,需将符文溢口而出,灵力回转之间,符纸燃烧之时,须臾而已,被施符者即醒,混沌迷惑,即问即答。” “画符师所问,应是对方所知之事,效用视双方实力而定,然初学者不可好高骛远,期功用之长久……” 沈薰衣皱眉,心头微微焦躁,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就连七宝在不远处的桌上水坛里吵闹了半天她也没听到。 再反思了片刻,沈薰衣睁眼,就看到七宝要跳出水坛了,她忙下地走过去把它的大脑袋一把按了回去。 “七宝你干嘛?” 七宝拱了拱她的手心,还是憋着一股劲儿要出来,她叹口气把它拎出来,出来之后,七宝尾巴轻轻往空中一扫,自己身上的水花就干净了。它安心躺在沈薰衣手心闷着脑袋。 “七宝???”,这是饿了?沈薰衣看着它。 沈薰衣心中挂着事,也就抱着它坐了下来。 七宝见半天她都没动静,“哼!” 沈薰衣看它鱼脸气得鼓鼓的,觉得自己的确是捡了个小鱼祖宗回来回来,“我最近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吧?”,她自言自语道。 七宝:“你这些日子都不理七宝,你变心了不喜欢七宝了!” 沈薰衣:……“不,七宝你要相信我一直喜欢…”…吃鱼肉。 “骗子!”,然而沈薰衣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七宝,我没骗你,我真的喜欢吃……” “我不听不听!” ……你倒是让我说完啊! 沈薰衣略微压抑的心情却在这短暂的打闹中释放了些,两人闹了一会儿,沈薰衣才知道七宝是想要她带着它一起去修炼。 “你这个小鱼妖,万一被发现捉起来了怎么办?” 七宝翻个鱼眼,“我都说了我们蓝金鲤鱼族不是普通的鱼,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信!” 沈薰衣:“哦哦哦,我信的信的别暴躁!”,她一直都觉得七宝是这光怪陆离的修仙世界里存在的一种正常现象,只要有鱼族能苟能修炼,迟早也能说话有法力。 沈薰衣画符自然需要有人来实验,至少她觉得是需要实验的,要不然也没办法判断灵符的效力,如果遇事直接使用,万一没作用怎么办。 她决定再画一张言灵符,于是有些犹豫地看向了七宝。 “……你、你这么笑七宝大爷怪害怕的……”,七宝抖了抖身子戒备地看着她。 然而在沈薰衣把想法告诉七宝之后,七宝倒是没有多少害怕。沈薰衣想了想,那些致命和有伤害的符篆她怎么说都不会在七宝身上试试,能试试的不过小一些功用符,再加上她目前的修为,大概也还好。 沈薰衣顿了顿,摸了摸七宝的鱼头,决定试验过言灵符后,她还是先修能自己判断的符吧,比如跑路的符篆,以后用符在某些人身上试验,倘若失败,这还能跑路不是。 七宝点点头,同意了她的想法。 沈薰衣把七宝放下,闭眼抬手调动灵力按照之前的方式又画了一张言灵符,轻飘飘的掉下来后,沈薰衣捡起来。 “七宝,我要用符了,灵符会燃烧,但是不会痛。”,七宝闭着眼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闻言,它一下子睁开了眼,“真、真的不会痛?!” “嗯。”,沈薰衣回想起柏意的样子点头道。 七宝吞吞吐吐又闭上了眼睛,“七、七宝大爷不怕,你你你…你赶紧的吧!” “七宝,你不用闭眼的。” “啊你快点弄!” 沈薰衣抿抿唇,拿着符篆反复确认了几遍,确认没问题后,她念文燃烧了符篆轻轻贴上了七宝身上。 七宝前面的情景跟柏意一样,醒来后也不复清醒的机灵劲儿,沈薰衣想着七宝比较傲娇,便问了几个她其实知道答案,但七宝死活不肯说的问题。 问完之后,沈薰衣松了口气,她的符篆并无问题。接着就等待七宝清醒了,讲真沈薰衣还挺担心七宝待会儿变得跟柏意的状况一样,那时候七宝肯定还会哭哭唧唧的。 然而预想的事情却没有发生,七宝不过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七宝清醒之后就炸了,“你你你,臭丫头你居然问我这样的问题!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它腮帮子鼓鼓的,鱼嘴动来动去。 沈薰衣把它不由分说地塞回水里,她不就是问了个为什么跟她来和是不是挺喜欢她的嘛,这有什么。 七宝也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了,把脑袋同身子一样沉入了水底,还仰头吐了一坛子泡泡吧坛口铺满,好像这样沈薰衣就看不到它了。 沈薰衣无语了一会儿,想起柏意,她认认真真的思考起来。 次日再次见柏意,沈薰衣和柯可都向柏意先道歉,柏意也接受了。 各自要开始修炼时,沈薰衣暗暗看了一眼柏意,自己并没有问他很隐私的问题,虽然他后面自己说了些,沈薰衣安慰了下自己……这口锅感觉是他的。不过自己也及时把他打晕了,那也还好吧。 七宝呆在沈薰衣耳朵里,本来沈薰衣想把它扔瀑布里,但是这货赖着不走。沈薰衣也就让它去了。 沈薰衣闭上眼后,柏意也悄悄看了过来,欲言又止。但是她心神已定,并未察觉。但七宝却是发现了,它忍不住违背沈薰衣的话探出半个脑袋出来瞧,一人一鱼看了个正着。 柏意有一点被噎到,也就收回了目光自行修炼。 第一次试炼小比将至,沈薰衣专心修符的同时也有注意自己本身的灵力修为进展。 单纯追求力量于她而言,积累太过缓慢困难。在炼符的过程中,她对于体内的灵力调动,不论纯粹与否,都变得自如些许。 沈薰衣作为五灵根,虽然姜熠之前建议她不要先急着按己喜好修炼强化某一系别的灵根。她五灵根俱有,随着在对自身状况的不断熟悉中,哪怕几种灵根杂糅,但是几种属性强弱也并不对等。 或许在什么时候在修符的同时也应把针对性的修炼某几种灵根提上日程了。 第44章,曾是最真实 修炼完了之后几人又去听课,然而不巧,此次的修炼课业是众人同听。 以往的都是在小室里,分类教学,倘若觉得自己哪方面弱了,例如引气、调动法力、攻击、防守诸如此类,便随意选择。 然而这次一起上课的话,就意味着……沈薰衣回过头去找柏意,果然不见人了。 柯可看她往回看,便也看过去,“衣衣,你在找什么?” “柏意他呢?” “啊,柏意啊,柏意说他有点事,先离开一下。” 沈薰衣不动声色,点点头和柯可往课室里去。 她好像忘记告诉柏意,于佳欢知道他来了这里了,更何况这样的话,那怕是他的两个兄长也知道他还没有离开的事情了。 如果课上相遇,怕也是会带来麻烦。 这大课虽是大家一起参加,但是却并不严格要求人人都必须来,所以不存在签到查漏这种事。 不过秉着比他人知道得更多对自己更有利的缘由,大多数都是会来的。 沈薰衣和柯可寻了个位置席地而坐,一眼看过去竟就看见了柏戈和柏安还有杨子清三人。 奇怪,怎么没看到于佳欢? 这边柏戈和柏安寻到了杨子清,三人扎堆坐下。 “杨妹妹,怎么不见佳欢呢?”,柏戈问道。 杨子清抿了抿唇,“佳欢说她有些事,待会儿就来。” 柏安笑道,“以往不管什么时候子清妹妹都是和佳欢一同的,倒是少见你们不在一处。” 杨子清闻言,也不多说,只淡着脸色摇了摇头。 柏戈看着她,顿觉无趣,和柏安对视一眼,遂沉默下来。 ………… 柏意站在离课室不远处的树旁,望着那边人头攒动。 不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约莫是授课要开始了。 他不知想到什么,转头望着面前这棵大树。 课师说话常中气十足,倘若爬上这棵树,怕也是能听见些许。 他抿抿唇,挽了挽袖子,欲爬树。 “柏意!” 柏意一听到这声音,脸色就微微难看起来了。 站在原地,也没有理她。 于佳欢觉得自己都这么主动叫他了,他居然还敢不搭理她。 她一甩手上的鞭子,蹭蹭几步走到柏意身前。 虽然面上很生气,但是她心里竟没由来地感到几分欢喜。 “你怎么能——”,正当气冲冲地准备质问他的时候,对上对方那双好看却淡漠的眼睛,她一时失了言语。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于佳欢捏紧手中的鞭子,因为这鞭子本就是火噬藤制作的,颜色也是通体赤红。不仔细看,看不见上面的血迹。 柏意微微蹙眉,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他眼神看向于佳欢,略过鞭子,只道,“你找我有事?” 于佳欢见他明明注意到了自己鞭子上的血迹,却不询问,眼神微微黯了黯。 但是又一想,他竟然肯跟自己说话,于佳欢眼睛便亮了,她忙不迭地问了一长串儿话。 “你不是不能来吗?怎么又来了,我听柏戈他们说,你是要放弃修炼的,你的身体如果修炼的话……” “与你无关。”,柏意把袖口放下,双手微微捏紧。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于佳欢感到有些受伤。 看到柏意无视她要离开,于佳欢伸出手臂挡住了他。 柏意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也没有在人前的怯懦和小心翼翼。 “我怎配和于小姐做朋友,您可能是记错了。” 于佳欢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美眸甚至变得略雾蒙蒙起来。 她往四周飞快地扫了一眼,旋即道。 “我、我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我之前不承认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生气了,但我当时并不是故意的!” “你突然就灵根根基受损,天赋大跌,当时那么多人,我爹娘都在,箐姨她又……我……我——” 柏意脸色顿变,拂开她的手,打断她的话,于佳欢没想到他会动手,脚步不稳往后跌了两步。 “阿意!” 她看着柏意往前面走了好几步,不由得再喊他。 柏意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然后于佳欢见他停下,仿佛看到了希望。 “阿意,你听我说……” “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们从来不是朋友,还有,我也不喜欢你。” 柏意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走远了。 于佳欢本来想说的话就这样被他截断在嘴边。她仿佛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脑子嗡嗡了好一会儿。 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她死死压住想要冲出口的尖叫,握着鞭子的白皙手背上青筋陡起。 柏意离开了好一会儿,她才想是平复下来,在不远处的小池里瞧了瞧自己美丽的面容,端着步伐姿态往课室去。 柏意没有听课,但也并未再出门修炼,他径直回了院子。 推开门明显感觉到其他人存在的气息,一进院子便听见了呼疼的声音。 “阿玺,你轻点儿轻点儿啊,这是哪个该死地暗算咱们!” “我尽力了尽力了,我眼睛还疼得要命,看不太清你的伤口。” “嘶——好疼好疼好疼,怎么跟进了辣椒水似的!阿赫你快帮我看看!” “听声音是个女的,等我们下回遇见,一定要弄死她!” “行了行了,你别动,我眼睛看不清你伤口了,晃来晃去的头都晕死了!” 柏意站在门口,闭眼,风带来空气中的血的腥味和药粉的微苦。 他复又出了门。 …… …… 听课听到一半的时候,沈薰衣注意到于佳欢回来了。 虽然很好奇,但是也没往那边多看。 倒是柏戈和柏安见到她回来了很是开心,杨子清一眼就看出她略带红色的眼角,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她只朝于佳欢点了点头,拍了拍旁边留下的空地。 终于听完了课,沈薰衣和柯可一同出去。 沈薰衣听到七宝在耳朵里有了动静,知道这货是睡醒了,它美其名曰自己是在修炼,沈薰衣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认真的。 “沈丫头,你没有觉得有人在看你吗?” 沈薰衣略略无语,小声道,“不要以为你叫我沈丫头你就能比我高几个辈分似的。” “啊?七宝大爷听不懂,但是你的东北方有很讨厌的目光。”,七宝滚了滚道。 沈薰衣突然看过去,就撞上了于佳欢的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她下巴一扬,丝毫没有偷窥被发现的尴尬,反而恶狠狠地瞪了沈薰衣和柯可一眼,把头甩了回去。 沈薰衣:……神、神经病啊……这毛病。 第45章,时至试炼前 沈薰衣没有理会她莫名其妙的挑,带着柯可就很快离开了。 “佳欢,你在看什么呢?”,柏安见她目光一直往那边看,不由得询问。 于佳欢收回目光,“没事。” “如果于妹妹有什么事的话,尽管跟我们兄弟说,只要能帮到忙,我们一定会义不容辞的。”,柏戈笑道。 “杨妹妹也是如此。毕竟我们都是来自湘城的,大家就是要相互有个照应。” 于佳欢一时没有吭声,只点点头。 一行人沉默着离开,走了不久。 于佳欢一路上都是恍恍惚惚的,杨子清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佳欢,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柏戈和柏安也看过来。 “对啊,于妹妹,咱们走了这一路,你竟一句话都不曾说。” 于佳欢掐了掐手心,想到柏意对她的态度,又看着眼前三人都小心翼翼地考虑她甚至愿意捧着她。 当下心一横,就把柏意也在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子清听见这事,有些吃惊,忙不迭看向了柏戈和柏安,见两人平时总是一副笑嘻嘻地假笑脸上此刻很快蒙上了一层阴霾,但又很快撤下。 身子略微绷紧了些。 “你们不是说他不来吗?我今日见到他,他分明对这四处熟稔,分明是早就来了的!”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心中的恨意,他怎么能这样对她,他们以前明明那么要好!况且,他哪里来的资格怪自己啊,分明是他自己的原因才导致根基受损,又不是她导致的! 柏戈和柏安对视了一眼,暗自咬了咬牙,但还是抱着一丝怀疑。 那废物胆子哪有这么大,竟然敢违背他们的警告,还没滚回湘城去?! 柏戈笑笑,“于妹妹会不会是看错了?柏意的姨娘身子骨可不太好,他本无心修仙,在家侍奉左右才是最合适的。” “我怎么会看错!”于佳欢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往地上狠狠一甩,想到柏意说的话,她又恨恨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次课业来这么晚?我不理他,他还主动凑上来!” 她说着话,脸上的厌恶无法掩饰。 柏戈收了笑容,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却仍是温声道,“柏意他不懂分寸,于妹妹不必跟他生气,我们两个作为哥哥的,会好好跟他说的。” 柏安也应和道,安抚着于佳欢的脾气。 于佳欢作为湘城于家的大小姐,脾气向来如此,柏戈柏安都深知。 随后两人惯例一番好言好语,于佳欢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 杨子清轻轻呼吸了几口,眼神里不知转过什么情绪,她努力压了下去。 柏戈和柏安说完话就告别离开了。 杨子清这才上去扶了扶于佳欢的肩膀,“好了,佳欢别生气了,我们回去了。” 于佳欢想了想,回去还要看到两个是同柏意一队的人,心下就烦躁。 她随即向杨子清撒娇道,“子清,今晚我能不能睡你那里,我不想回去了。” 杨子清犹豫了下,可是屋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 “子清~” “佳欢想来就来吧。”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杨子清勉强地笑了笑。 …… …… 沈薰衣回去乙宿,给醒过来的七宝投食。 “偷看我是什么鬼?人家说不定只是不经意扫了一眼呢。”,沈薰衣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口馒头条。 七宝翻了个身,“才不是,那个柏意都没有看柯可。” 沈薰衣嚼着馒头条,灌了一口水。 “你别不信嘛,七宝大爷觉得柏意这个少年才没有这么简单的。” 沈薰衣缩了缩下巴,震惊脸,“你才见人家几面啊,你又知道了?” 虽然她也觉得柏意确实没这么简单。 但是简单不简单又怎么样呢,谁还没有几个秘密了。 她可没有想要了解谁太多,只要直觉告诉她对她没有恶意就行了。 “七宝大爷就是知道!”,它气冲冲地拍打着水面,溅沈薰衣一脸水。 沈薰衣:……“你别吃了。”她端着食物坐远了些。 接下来的日子也还是各自修炼,不过随着试炼越来越靠近,人人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柏意修炼时的状况也比之前更好了些,虽然还是是不是在修炼强度比较大的时候会看上去虚弱一些,但是好歹没有偷偷再擦过血迹。 不过沈薰衣稀奇的是,于佳欢知道了柏意在这里,那么大概柏戈和那个柏安也知道了他没有离开的事。 回想起之前在树林两人凶恶的架势,竟然没有来找柏意麻烦。 不知道是真的好事还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沈薰衣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问他。毕竟倘若她跟他说——“于佳欢知道你在这里了。”,那也太奇怪了吧。 他不主动跟他们交流顶天在她和柯可这里会被认为是关系不太好,所以不亲近。 但她要一这样说,她怎么知道他是背着他们来的这茬就没法解释了。总不能说我一不小心曾经听见点什么? 沈薰衣继上次言灵符修炼成功以后,紧接着便修炼了追风符,当然这灵符的目的不是为了追风,主要是为了跑路。打得过就先狠狠打,打不过就狠狠跑。 随着对自己体质了解的深入,沈薰衣也决定了自己主要修炼的灵根,自己的木火灵根在五灵根之中,比其他三种都要强上一些。 针对这两种灵根进行修炼的话,指不定能找到这伪系根基的突破。 不过现在也暂时不是时候,修炼毕竟是长期甚至是终生的事情。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学习是终生的事”这样的话来了。 甩了甩头,先过了几天后的第一次试炼再说吧。 还有三天就是第一次小试炼,秉着之前的承诺,管事者果真没有让她们这些因为人少或者修为和其他小队差太多的队伍吃亏,提前三日沈薰衣她们便拿到了管事者安排下发的法宝当做助力。 童子拿着储物袋到他们几人面前,翻了翻,翻出东西来递给几人。一出储物袋这法宝的体积就膨胀了起来,不过外面用罩子盖着,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沈薰衣激动地搓搓手。 几人便带着这所谓法宝到空地上拆开。 柯可挥了挥手要用法力直接打开,沈薰衣拦住了她。 这种东西要亲手拆才有惊喜和体验感嘛。 然后拆开后,“众”人纷纷沉默了。 这块黑不拉几的木板板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46章,寻师问用法 “衣衣,这是什么啊?”,柯可看着这块又厚又黑的板子,先问了出来,“怎么感觉就是一块普通的木板呢?” 沈薰衣吐了一口气,摸了摸这块所谓的不会让他们吃亏的“宝物”。 柏意走过来蹲下,打量了半响,道,“这的确是块木板“,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要说不同,它……与旁的木板相比,与众不同的黑。” “那这个怎么用啊?”,柯可挠头。 “拿来拍人,一拍一个准?”,沈薰衣把木板拎在手上道。 柏意张了张嘴,“不……不会吧。” 几人讨论无果,又回去拉着小童询问。 小童看到这个也有些讶异,“我也不太清楚,这些法宝都是白课师亲自挑选的,你们去问问他吧。” 于是几人打算去寻白课师,这课师是教导他们关于运用武器进行武斗的。这个院进行试炼的,大家几乎都是炼气期,不会运用真元灵力炼丹炼器,而且也并不拥有本命法宝。 炼气期的打斗还是以可见的身体搏斗为主,将灵力输出到手掌等部位,加大伤害值或者保减少外界冲击保护自己。 这位白课师教习他们简单的把灵力运用到手中可拥有的武器上。不用直接肉搏。沈薰衣觉得这还是挺好的。 几人来到白课师所住的院子时,院儿里已经站了好些队伍。 沈薰衣猜测这里的队伍也是来询问自己所得的法宝的用法的。 因为这里的人修为都并不高。 正当沈薰衣思考这些的时候,柏意突然袖口一挥,便把黑木板收入了储物袋。 沈薰衣手上一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柏意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这些人手上。 沈薰衣这才发现,大家也许是忌惮自己的法宝被他人察觉,试炼的时候或许就给了对方制服自己的法宝,便都是将法宝收了起来。 反正人人都发了一个储物袋,这储物袋是近日统一发的低级储物袋。几日后去试炼或许会用得着。 沈薰衣恍然大悟,笑着冲柏意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这么多人等在外面,白课师却还没出来。 沈薰衣看着那紧闭的门,听着旁边人叽叽喳喳。 “怎么白课师还不出来啊,这个法宝真奇怪,把我都搞蒙了!” “哎哎哎!”,旁边队伍的人凑过头来插嘴,“你们是什么东西啊?我们队这个也让人一头雾水。” 前面说话的人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反正就是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把你们的拿出来看看先我再告诉你啊!” 那人又把头缩了回去,“切,当我没问吧。” 在外面等了约半个时辰,白课师还没从那紧闭的房门里出来。 柯可靠着墙,“怎么还不出来啊,这修炼入定了么莫非?” 柏意摇摇头。 此刻外面的人都焦躁起来了,一个个队伍都忍不住七嘴八舌起来。 沈薰衣回想起白课师每次上课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觉得修炼入定并不可能。不过睡着了倒是很有可能。 “我们就慢慢等一下吧。”沈薰衣道。反正按照周围这个逐渐吵闹得不行的样子,他大概也快醒了。 柏意认真地点了个头,柯可打了个哈欠,“唔……好的吧。”,她昨晚修炼太晚了,困着呢。 大家都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嘀嘀咕咕。 果然不一会儿,那道屋门就“啪”地一下拉开了。 “吵吵吵!一个个的,都入了修炼初期的门儿了,还这么能叭叭呢!等这么会儿都受不了?!” 白课师吹着胡子,有些暴躁。外貌也并不像其他课师处理得一丝不苟,头发此时有些乱。 沈薰衣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起床气吧。 众人被他突然的出现,又被这么一骂,都一时愣着立在原地。队伍里说话的人嘴都还是张着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位白课师扫了一眼整个院儿里的队伍。哼了哼。 “是来问法宝怎么用的吧?”,他道。 “是的是的!”,众人复又热闹起来,“白课师,听闻这助我们的法宝是您选的,可学生怎么都看不懂这木……这法宝怎么用,特来寻课师指明一二。” 白课师绷着脸,点了点头,“那就一个一个来吧!我叫到就随我进屋。” 众人闻言一喜,都跃跃欲试想要先进去。 结果白课师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去,头一抬,“靠墙根儿的那三个小萝卜头,先来吧。” 沈薰衣正在想如今这白课师出来了,按照先来后到,他们不知要多久才能轮到。 结果就听到这样一句话,但却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柏意拉了拉沈薰衣,“阿衣,是不是在说我们啊?” 柯可有些困,也没反应过来。 于是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站墙角根儿的不就他们三个吗。 当然不是其他地方站不下,而是柯可觉得累,靠墙省力。 “还不快来,呆着干嘛!” “啊啊啊!” “啊,好的课师!” “好的课师!” 三人才醒过神来,屁颠屁颠儿就跟了上去。 这是白课师亲自点的,剩下的人要说什么也憋着,况且也想着说一下法宝用法也不会耗时太久,众人也没什么话说。 白课师带着三人进了屋子,转手就把后窗给打开了,他一下子就跨了出去。 “跟上!” 三人被这操作一噎,忙也跟着翻了出去。 不过,这种跑路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的确是跑路。 白课师带着几人寻了山林的一片儿空地。 手指微微一指,就把柏意腰间的储物袋里的黑木板取出来了。 “你们也不知道这个怎么用?” 三人摇摇头,看着地上的黑木板,有些无语。 白课师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这可是上好的救命法器,一个个的都没眼光!” 沈薰衣笑着,“先生,学生这不才疏学浅嘛,才刚跟您学,自然不及您才识广博。” “就是啊先生,我们也不知道还要学多久才能像您这般。”,柯可也道。 白课师虽然没有笑,听她们这般,眉目之间神情还是很愉悦的。 “之所以说这是救命法器,那是因为这法器是由不朽黑棠木炼制而成的。修士常御剑而行,而你们三个这般修为的,自然是不行。” 第47章,空地齐聚集 “所以这是可以助我们飞行的?”,柯可开口道。 白课师摇了摇头,“并不只是让你们可以飞行。” 沈薰衣一抚手掌道,“难不成这真的也可以用来攻击?”,虽然有点丑的武器,不过有杀伤力也行啊。 白课师看了沈薰衣一眼,缓缓继续道:“……此物可用于摆脱追击,即便有些队伍中有人力已及御剑,但是他们的修为所御之剑也是赶不上使用这个的你们的。” “换言之——” 他不说完,沈薰衣三人也知道他的意思了,这个是用来打不过就逃跑的,而且是真的跑得贼快别人追不上那种的。 得到这个认知,三人还是有点吃惊,谁能想到的心心念念的“功力大增”的法宝竟然是用来当逃兵使用的呢。 沈薰衣想了想,虽然她有追风符,但是炼制耗时,多一个这个也行吧。 “那先生,这个应当怎么使用呢?像他人御剑飞行那般吗?” 白课师跳上了黑木板,即这不朽黑棠木,木板看起来虽薄,白课师站上去却丝毫无事。 接着他指尖往下一点,黑木板就慢慢地变长变宽了起来。 “都站上来试试!” 三人依言跳了上去,之前教导过平衡之术站上去也是平稳。 “准备好了没?” “好了!”,异口同声。 “很好。”,白课师摸着胡子点了点头,调用灵力让黑木板飞行起来,“接下来本课师就让你们见识此法器的威力!” “先生,您不上来吗?”,柯可忙喊道。 沈薰衣和柏意心里也有点虚,总觉得不太安全的样子,于是也朝他看去。 “我就不上来了。”,白课师抬起袖口,指着空中的黑木板,喝了一声,“走!” 黑木板就像个小火箭似的飞了出去。 三人心头一抖,一开始的平稳也实在抵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加急速度,忙蹲了下来降低重心,免得飞了出去。 这黑木板被白课师控制着,一般指引着其在林子上空飞行,还一边拉着嗓子询问道,“哎怎么样啊?!” 风往耳旁刷刷而过,头发被吹散,糊了三人满脸。 “衣衣!我感觉自己要吐了!你能不能往下喊一声叫课师停下来!!”,柯可艰难道。 灵力环绕着飞速向前的黑木板,沈薰衣艰难抬头张嘴,灌了一嘴的风,“我——我有点怕一低头喊他就栽下去了。” “怎么样啊?!你们怎么不回答?!”白课师还在下面吆喝着。 “唔……不回答我,看来觉得还是不错的,那你们多熟悉熟悉!” 空中的三人隐隐察觉黑木板还有加速之势,不由得相互牵拉着瑟瑟发抖。 最后几人下来坐在地上,脸色都是很难看。 白课师摸了摸下巴,“你们三个,不太行啊~” 沈薰衣三人:…… 接下来几人自己控制着试了一试,又听白课师讲了一些事便离开了。 这黑木板只受他们控制,在试炼期间会暂时认主,试炼之中使用这个的次数不过两次。 “为什么是两次啊先生?”,柯可疑惑。 沈薰衣也觉得两次这个设定怪怪的,不是什么都是三次比较顺口吗。 白课师瞅了她们一眼,“本课师喜欢。” “哦……” “你们回去,记得绕路回去,别往我院儿里那边回。”,白课师说着就寻了一棵树脚尖一点上去躺下了。 三人会意,点了点头。 这个黑木板交给了柏意保管,便各自回去了。 …… …… 柏意回到所住之处,正准备进去,然而脚步微顿了一下,接着进去关闭了院儿门。 关上院儿门后,外面的大树后面立时显露出两个人影。 正是柏戈和柏安两人。 “二弟,没想到这废物竟然真的还在!完全无视了我们的警告!”,柏戈紧紧盯着关闭的院门道。 柏安点头,“我也没想到,他的胆子变大了。” “哪里是胆子变大了,我看他不过是知晓这里规定不许私斗!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一个妾生子,如今又是个废物,还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柏安拍了柏戈的肩膀一下,“大哥此言差矣,莫要冲动,此处的确是不许私斗。不过么,这私斗就看你怎么解释了。” “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弟的意思是,这里的私斗么,应当说的是不许动用灵力打斗,这不用灵力的话,顶多算是交流切磋,当然,更好的情况是——倘若一方愿挨呢?”,柏安缓缓道。 柏戈眼睛转了几转,嘴角咧了开来。 “还是二弟聪明。不过这真是太便宜他了!” “大哥稍安勿躁,且听小弟说完,我们这样……” …… 柏意进了屋子之后便坐在窗前发呆。 直到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接近。 他眼神亮了亮,伸出手去曲起食指,一只青色小鸟停落到他的指尖。 他捉住小鸟,抚摸着它的羽毛,轻轻取出鸟足上的小信筒。 拆开时呼吸略微有些急促,打开后看到熟悉的字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内容方才眉眼弯弯,放下心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收起来。摸了摸青色小鸟的脑袋,小鸟歪头轻啄了下他指尖,下一瞬便扑棱着翅膀消失在视野里。 他的心情有好一会儿的畅快,然而慢慢地想到刚刚在院外察觉的异样。 柏意轻轻握了握白皙清瘦的手,喃喃道,“会很快的。” —————— 三日很快过去,首次试炼便开始了。 众人此刻都换上了统一的纯白的道服。 “这姜家真没眼光,白色哪里好看,还让我跟这些人都穿一样的衣服!”,于佳欢磨蹭了许久,才穿上这道服同杨子清来到了集合处,她束发特意用了红色的物什。又别扭地把腰间的束腰带好好打了个好看的结,嘟着红唇看了看勉强满意。 杨子清抿抿唇没有说什么。 两人同柏戈和柏安回合,兄弟两人看到于佳欢眼神一亮,“于妹妹这般穿着,当真是俏丽夺目!” 于佳欢扬了扬头,“其实也没有啦!两位哥哥过奖了!” “我们是所有人都集合在这里吗?”说着话,于佳欢貌似随意地打量着四处。 “嗯,是这样的,到时候我们会被一起传送到试炼地。”,柏安笑道,“不过,佳欢在找什么?” 于佳欢眼神刚转了一半,收回来,“没什么,就随便看看这些人。” 第48章,所寻花草翎 不远处沈薰衣三人小队也按时到了,此时正在讨论这次试炼究竟是怎么比。 杨子清略微侧了侧身子,把于佳欢的余光所见挡住了。 不一会儿,管事者就御剑来到了场地正前方。 除了几个小童跟着他之外,沈薰衣还看到白课师竟也来了。 这倒是稀奇,白课师竟然不睡觉一早就起来参加这个。 管事者也摸不准这人怎么突然就起劲了,但是由于白课师并不像其他课师一样归他们管,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本来以为他有什么事,结果一到地儿,白课师就摸着胡子,慵懒地倚靠在一旁的树上去了。 管事者无语拂袖,他清了清嗓子上去宣读规则。 “诸位都是此次姜家替长歌门选拔的第一批弟子,与打理宗门琐碎事务的杂役弟子不同,诸位都是天赋优等之人。然而正是天赋优等之人,其提升空间也更为广大,速度也可加快,这就是我们试炼的目的,” 众人会意点了点头。 “我院给大家安排的试炼共有三次,一次将比一次难度大。此次形式为,传送诸位到试炼之地,争夺我们的指定之物。指定之物将在诸位到达试炼地半个时辰内告知。时限为三日。” 言毕,他手一挥,凭空便出现一面透明的门来,“每一队依次排队进入,没问题了吧?” “学生有问题,这不公平,先进去的人岂不是多了寻找的时间。最后的人最是吃亏!”,人群中有人喊道,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管事者扫了众人一眼,“无需顾虑这个,所有人没有进去之前是不会启动试炼的,换言之,即便有人早进去三天,也不会找到什么。” “那我们会在争夺中受伤吗?” 管事者闻言撇嘴,“这得看你们如何做了,一般而言争夺都是会受些伤的,不过我们保证诸位性命不受威胁,诸位所去之处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好了,赶紧进去吧,今天可是也包括在三日期限之内的。” “啊啊啊,我们先来我们先来!”,说着有队伍便冲了进去。 沈薰衣三人这次站得靠前,怕走丢三人牵拉着也紧接着迈了进去。 沈薰衣进去之前还很是好奇,她从前只在书上看见过这样的操作,没想到自己竟也有一日能亲自体会。 进去之后三人一眼就看见面前茫茫无边的荒原,枯黄却又仍旧茂盛的不知名的杂草一簇簇零散分布着,褐色的沙质土地中夹杂着细碎的金色砂石,乍眼一看恍如碎金。从足下铺展开来蔓延至远处。 此刻头顶日头当空,站了一会儿便有些灼热。 “这是什么地方啊?”,柯可转个身看了看,才发现这荒原也并非平坦,另外一边有起伏的黄色山坡和空枝树木。 “是个荒原的样子。”,沈薰衣道。 “不过……虽说这是个荒原,视野较为开阔,但这么远看过去,竟然都没有看见一个别的队伍的人呢。”,柏意打量了半响道。 沈薰衣和柯可也赞同地点头。 然而哪知下一秒,几人突然全身金色光芒一闪,周遭顿时就“哗”地喧闹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密密麻麻都站着刚刚的其他队伍的人。 牢骚声也一下子纷扰着涌过来。 “怎么就是个荒原呢?” “哎说起来看不到其他的人呢都这么一会儿了。” “身体亮起来了!” 众人反应过来,此刻往四周一看,一队一队的人大眼瞪小眼。 柯可张大了嘴,“这这这,难道是想要他们直接三下五除二把能干掉的都干掉,剩下的队伍直取指定之物?” “不……不会吧,柏意往后面退了一小步,小声道。 沈薰衣也微微退了一步,“……可以但没必要…” 在场的当然也不乏她们这样的想法的,虽是如此,众人都还是有些震惊,这里少说也有七八十人,二十几支队伍,这么近距离搏斗也太简单粗暴了吧。有人已经挽起了袖子,有人的手则摸上了储物袋。 按照规定每人都可以带一件自己防身的武器,沈薰衣并没有趁手的,便只带了自己炼制的三种灵符,也就是观影符、言灵符和追风符,沈薰衣焦躁挠头,攻击力强大的符篆并不好修炼,花费的时间和心血也翻倍。 “你们带的什么武器?”,沈薰衣转头问他们。 柯可掏出一把碧绿色的小剑来。 柏意正准备从储物袋里取出来给她看,空中却突然传来焦急的声音。 “白课师,您这是——” “不是这个啊!”,管事者暴躁,刚刚突然白课师说让他来。 “哎呀呀,弄错了了弄错了!”是白课师的声音。 话音一落,众人眼前的画面便“刷”地一变,沈薰衣再回过神来,他们所处的位置变了变,但仍旧是在荒原,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沈薰衣三人组:……感情……是传送出了bug…… 几人沿着荒原行走,此刻还没公布所要争夺寻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于是沈薰衣他们打算先四处了解一下环境。 不知道是不是视觉效果的原因,这天空的烈日晒着枯黄的杂草和遍布的碎金色砂石,渐渐地让人觉得有些干渴炎热。 在旷野里翻过几个小黄土沙坡,沈薰衣注意到柏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怎么觉得这半个时辰有点漫长。 其他两人都同意,于是三人寻了一处凹进去的山坡坎下,接着头顶凸出来的岩石挡住日头,坐下休息。 “不知道这荒野,要争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见着有水的地方。”,柯可皱眉道。 沈薰衣四处看了看,点头,觉得若不是这泥土和存在的许多山坡杂草,她都要觉得这是一片沙漠了。 这时候柏意轻声开口了,“不、不用担心的。” 柯可转头,“为什么不用担心,我们还远不及辟谷,总觉得这三日有可能被饿坏。” 沈薰衣也询问地看向柏意,柏意摸上了身上的储物袋。 指尖灵光微闪,便取出了一个水袋,再一闪,就又取出了一个小瓷瓶。 看着沈薰衣两人看着他掩饰不住吃惊的脸,他被日光晒了微微发红的脸上浮现浅淡的笑容来,“我带了水,还有这个,这里面装的……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续断丹,虽然主要是滋补的,但是,但是和水服用保持体力也是可以的。” 柯可抚手,“你怎么想起带这个?柏意!这也太周全了吧!续断凡我听说过,可算是上品丹药!” 沈薰衣也的确没想到竟然柏意还带了这些,她冲柏意笑笑,干得好啊! “嗯……是我阿娘准备的。” 几人欣喜之间,空中乍然传来管事者的声音,“物品:花草翎。” 第49章,茫然长跋涉 “花草翎?”,柯可重复了一遍,“这听起来像是一种植物。” 沈薰衣想了想道,“花草翎的名字听起来的确像是一种草木,名字又是花又是草的,然而因为我们闻所未闻,未知全貌,所以最好也不要一开始就定下它是花草这个假设。” 原主从前看过很多书,包括了各种灵草和动物,沈薰衣闭眼搜寻了一下记忆,花草翎她实在没听过。不过虽说看过许多书,大千世界新的东西层出不穷,也是不能全然知晓的,沈薰衣倒也没有感到沮丧。 柏意点头,“阿衣说得对,花草在前,而翎一字,却是与飞禽相关。不过我们应当怎么找呢?只知道名字并不知道其模样。” 于是三人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柯可拍了一下手道,“他们既然让我们来寻找此物,所言也并不详细。自古送入宗门所需试炼,每回必有确切目的,考验修士的各种能力。” “可可的意思是,这是要考验我们的推测探寻的能力吗?”,柏意问道。 柯可微微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沈薰衣抿唇,望了望面前茫茫的荒原,还是毫无头绪。 “咳咳——我——” “哎,刚刚你们管事者忘记说了,花草翎此物,倘若有人寻到,你们腰间的储物袋便会发亮提示的,那上面有特殊的粉末呢!” “还有,如何判断某个队伍争夺失败,并不需要一个队伍打败其他所有队伍,至于怎么回事……且再看了。” 荒原中突然又传来白课师的声音。把三人吓了一跳。 沈薰衣:一次性不能把话说完也真够让人窒息的。 管事者看着躺在一旁树上的白课师气得吹胡子瞪眼。干嘛抢他的话,他又不是故意不把话说完的!他是让这些学生们拥有刺激的体验感! “白课师,您还是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应付得来,有消息我也会通知他们的。” 白课师懒洋洋摆了摆手,不必了,说着他居高临下一眼瞟向管事者面前的观影石。 观影石画面一一闪过每一支队伍,众人脸上的神情。 暴躁的情绪,懈怠的模样,恼怒的面目,吃惊的表情,还有……状似失去言语的神色。 此时各个队伍还没有两两相遇的,也没什么大看头。 昼夜原么,要晚上才有好玩儿的。 他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地翻了个身闭目,“管事大人,麻烦您晚上的时候喊我一声。” 管事者刚坐下来准备闭目修炼,这观影石内境况就让童子们认真守着即可。乍一闻言立马抬头瞪向白课师的后背,哪儿来的不正经修士,青天白日惯只会睡觉!他才不会叫他! 沈薰衣他们闻言倒是松了口气,原来会自动提示。 那趁着还早,自然是先去找了。 不过一眼望过去也见不到任何有生机的植被,也没看见有任何走兽,抠一抠足下的蜂眼沙堆,也没见着什么虫子。 空中唯一有生机的除了这热烈的日头,飞鸟这些也是见不到一只。 “我们先四处走着看一看吧,也不知道这荒原有多宽广,看看再走远一些是不是还是如此。”,沈薰衣说着,忍不住拿手扇了扇风。 “这感觉越来越热了。” 柯可抬手至额头,仰天望了望这太阳,耀眼无比,眼睛看得朦胧时,空中折射出日光的彩色光点。汗水打湿了她的额发。 柏意取出锦帕递给她,柯可眼睛一亮,笑着道谢,接过擦了擦汗。 柏意倒还好,沈薰衣转身看他,不过脸上有很微弱的细汗。 几人对视一眼,热也没办法,还是得找才是。 几人沿着山坡爬行上去,景色与下坡的荒原并无二致,有些孤零零的无叶的树,佝偻着挺立在荒原的小坡上,不过多了些与伏地的枯草不一样的小灌木。 荒原干燥,照说灌木丛应当更要耐旱些,不过沈薰衣三人探查后发现这灌木丛干涸得毫无生机。 再往地势低一些的地方走,出现了一些坑坑洼洼的小坑。 沈薰衣想,讲真的如果不是泥土不一样,这里就是沙漠既视感了。 地上的砂石走着起来越来越硌脚,因为本质是石头的缘故,在日头之下,吸热越来越多,鞋底传达着这种灼烧。 然而三人的毅力都还是挺好的,这才刚走没多久,虽然实在辛苦,谁也没提出要休息,比如找个地方避一避,等到日头没那么大了再继续寻找。 时限三日,但是他们是来认真试炼又并非划水。 几人边走边打量一路上与之前的不同之处,倘若察觉什么异样,说不定就是寻到花草翎的线索。 “衣衣,你的脸好红啊!”,柯可走着走着偶然转头看到沈薰衣的侧脸,不由得停下来睁大了眼睛杏眼。 沈薰衣不觉,她转头,“嗯?” 柏意站在柯可旁边,闻言也看过来,不由得紧张起来,“阿……阿衣,你……你脸上疼不疼?” 柯可凑近沈薰衣的脸,仔细打量道,“像是晒伤了。” 沈薰衣只是觉得脸上很热,但又一心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便也没有多管。 此刻他们停下来一说,她才后知后觉摸了摸脸,“嘶——”,只一下就疼得她呲牙咧嘴。 “我、我们还是歇一歇吧,找个地方。”柏意道。 然而查看了下四周,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可以躲避的地方,柏意当机立断解下了外袍。 又从储物袋取出了水袋递给柯可。 叫两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这……嗯…这里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阿衣脸上现在大概需要冷敷一下,只有用…衣服遮一下了,你们——你们不要嫌弃我。”,他结结巴巴紧张地解释道。 柯可和沈薰衣笑着望着他,“怎么会。” 柏意松口气,点点头。 沈薰衣两人极有默契地蹲下,降低了高度,让他举着袍子不那么累。 柏意会意,他带着淡淡的笑容,微红着脸,舒展开外袍,用双手举着,挡在了两人头顶上。 冷敷过后果然感觉没那么疼痛了。 沈薰衣没想到自己的皮肤竟然这么脆弱,她看看柯可,人家跟她同大,却没什么事。 几人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上路了。 柏意有提到用枯枝将他的衣服撑起来挡在沈薰衣头顶上,沈薰衣没有同意。 她舒展开自己的袖口,掩在头顶上方,冲他笑道。 “快穿上啦,柏意你若是晒黑了可就可惜啦!” 柏意抿了抿唇,柯可也冲他笑,“是这样的噢,柏意你这个样子就像文弱书生,黑了是不好看的哎,而且还会很好笑。” 沈薰衣脑补了一下,和柯可笑出声来。 几人从午后走到傍晚,中途吃了几颗断续丹,仍旧一无所获。 天色将晚,几人在一个山坡上停留,绛青色的云漂浮着,一层一层堆叠着抹上天空。 “不会要下雨吧?”,柯可看了一眼。 沈薰衣和柏意摇了摇头,这可不一定。 夜色逐渐层层铺天盖地完全涌过来,几人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个小山洞。 沈薰衣摸了摸洞中墙壁,很好,结实不会塌。 几人用灵力生了火燃烧着枯枝,点亮洞穴。 夜色越加浓郁,一天的炎热退去迅速,几人不约而同柴堆近了些。 沈薰衣正准备开口,打算讨论讨论这花草翎的事,就听得外面一声清脆娇俏的女声道:“哎呀,这里好像有个山洞,子清我先进去啦!你不如在这里等等柏戈柏安哥哥他们吧,要不然他们过来找不着!” 第50章,只怪路太窄 沈薰衣:?? 这不是于佳欢的声音吗?她这一来,柏戈柏安这两玩意儿不也得跟着来。 她条件反射想很快扭过头去看柏意,但是最终还是先看了柯可一眼,然后再看向柏意。 柏意的脸上还是有些许不自然,他抬头对上沈薰衣的目光,惊讶得适到好处。 “是于佳欢他们?”,柯可惊讶道。 沈薰衣点点头。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然趁她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突袭出去吧!” 沈薰衣望了望洞口,这个黄泥洞洞口有个拐角,估计她马上进来就能看到了燃烧火堆的光芒了。 而据她之前看,其中柏戈柏安两兄弟都是炼气五层,于佳欢、杨子清都是炼气四层。 而柯可柏意加上她,除了柏意是炼气五层,她们一个炼气两层,一个是炼气三层。 沈薰衣脑袋飞速运作,照刚刚于佳欢的话来说,现在洞口只有她跟杨子清,所以胜算她们还是有的。 然而……沈薰衣转头看向柏意,“柏意你觉得可可说的如何?”,柏意和柏戈柏安的关系有些敏感。还有于佳欢也是同他似乎有关系。 不过管事者也没说究竟怎么样才算是淘汰对方,当然不伤命。但倘若出手,没有人愿意输过对方,就总会有一方受伤。 柏意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此刻于佳欢还没进来,约莫被杨子清叫住在说什么。 “我、我觉得吗?”,他微微咬牙,“我觉得……柯可说的是对的。” 柯可习惯了柏意说话有些吞吐畏缩的习惯了。 也没察觉到什么异样,“是吧是吧,衣衣我们就这样吧!”,说着她手掌一伸,青色小剑赫然躺在手心,柯可闭眼念了一句口诀,水系灵力的光芒包裹了剑身,剑身变大握在手中,她一撩袍子站起身来。 “我们这就杀出去吧!” 柏意点点头也慢慢站起身来,手伸向了储物袋,面色也说不好什么表情。 看着很正常,但沈薰衣的直觉总觉得有那么一些不一样。 沈薰衣时常惊异于柏意偶尔的违和,她知道这大概就是七宝说的他不简单之处,也就是他私有的秘密所在。 她也站了起来,笑着一手挥灭了面前的火堆。 “我们比起正面和她们对上,有更省力的办法。” 几人站在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柏意抿抿唇,“阿衣的意思是?” “我们轻轻出去,趁两人不备打晕她们。” “管事者没说如何才算淘汰对方,关于打败对方,这是很微妙的。“,沈薰衣加快语速,“然而倘若打晕对方,莫说其他,在人醒来之前对方的性命都在我们手中,只看这规则如何评判了。” “好!我听你的衣衣,这样还省力些!” 几人再商量了几句,摸着黑从洞穴里出去。 洞里有些碎石,几人很是小心翼翼,然而越靠近洞口,浅浅的月光便浮落空中,视线逐明。 几人走到洞穴的拐口,便停了下来。 沈薰衣伸出头去看,果然杨子清和于佳欢在洞口。 于佳欢双手抱着肩膀跳着脚,“好冷啊子清!好了我们不说了,两位哥哥应该不会有事的!” 杨子清道,“可是此番历练还有少许炼气六层的人,他们若是撞上一个队伍……” “哎呀!你别说了,反正又不会伤及性命!我先进去瞧瞧,你看看咱们修为虽然差不多,但论起对付一些东西,我有从小用到大的鞭子在手,可比你不知从哪里临时寻来应急的佩剑顺手!” 杨子清还想说什么,被她不耐烦地摆摆手拒绝了。 “那佳欢你……小心些。” 于佳欢打了个哈欠,“嗯,那我进去啦,这到处都没有见着什么活物,这里面十有八九也没有。” 沈薰衣:害,真不好意思,活人这儿有三个呢。 洞口离这个拐角不远,这一小段路还是很清楚,本来沈薰衣还有些担心于佳欢会过来就点亮灵力照明。 不过也不知她是心大还是太过自信,确实觉得没什么危险,一直走到拐角处都没有点亮灵力。 她即将进入沈薰衣几人藏身的拐角了,不由得“咦”了一声,“这洞还有点深的样子。” 当她走到拐角口,沈薰衣三人都看得清她的面容了,她却是看不见沈薰衣几人的。 “哎,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真是累死本小姐了,”,说着她又揉了揉肚子,“也不知道柏戈柏安他们有没有找到食物。” 沈薰衣有点无语,原来那两个竟是给她找吃食去了。 说着她走进来了几步,站在黑暗里,也就是一两步远的他们面前,“我就说没什么嘛!”,说着她伸出手来准备点燃指尖灵力,灵力微一冒头。 沈薰衣飞快看了柯可柏意一眼,微点头迅速迈了过去,察觉异样,于佳欢手上灵力瞬间放大,“谁?!”,头一边飞速地转过来。 然而沈薰衣跳着左手给她扭了过去,不管于佳欢“啊”的一声痛呼,旋即动作微转右手极快击上她的后颈。 一套过程行云流水又简单粗暴。 柯可和柏意旋即过来接住于佳欢的身子放置到地上。 沈薰衣松了一口气,之前的时候决定谁动手的时候,只考虑到她力气比较大,控制力道一击必中。而柯可却不一定,柏意的话有些微妙而且他似乎有些抵触,即便他不说,沈薰衣还是察觉了那么一点。 于是她就上了,却忘记了她比于佳欢矮上那么一点点点点…… :)幸好。 刚才的动作比较快,也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动静。 柯可拍拍胸口,紧张地轻声道:“还好还好,衣衣你不知道刚刚吓死我了。”,一时半会儿忘记了衣衣跟她有距离差。 柏意也松了一口气,道,“待会儿另一个人就、就我来吧。” “好,柏意你可一定要用点力,一击就晕。”,柯可道。 沈薰衣也附和,她们这样做的目的除了省力,还有就是暂时避免直接对抗,虽然后面还有两次试炼。 但目前柏意虽然修炼时状态比之前好,但是身体还是有问题。不然不会随身带着丹药。 沈薰衣想起之前柏戈和柏安说他身子骨有问题的话,抿了抿唇。 那么现在就是,尽力避免结仇,也少在这第一次试炼里受伤。 说起来之前有人提到试炼中会有一些奇珍异草,也不知道柏意这个有没有办法治,但直接问他…… 哎,先不想了。 此刻的杨子清还没有察觉异样,她等了许久,也不见柏戈和柏安回来。 天上的圆月洒着冷光,冷得实在不行,她伸出手指来,竟然逐渐变得乌青,她看向地上的碎石,上面不知何时覆上了白霜。 更奇特的是,站在洞口往远处看,不知何故,天边似有彩色的光芒缓慢亮了起来。 第51章,苏醒昼夜原 杨子清揉了揉眼睛,再望了望,确认并非错觉。 那彩色的光芒像是浪潮一般涌了过来,她心头暗暗惊异,忙回头朝里面喊,“佳欢,佳欢你快出来看看!出事了!” “出事了?”,沈薰衣回头看柏意和柯可。 杨子清想着,她们和柏戈柏安分别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如今天生异象,却不见人归。必须马上过去找到他们才是。 “佳欢?佳欢?!” 然而却没有回应。 杨子清惊疑,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随即她想到刚刚于佳欢的话,下意识否认了,约莫是睡着了吧。 于是便在唤醒于佳欢一同去和自己独去之间犹豫。 沈薰衣趴在拐角,就看着她在洞口转来转去的,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纠结什么,也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过了片刻,杨子清从洞口出去了。 沈薰衣道,“她出去了。” “咦?她抛弃于佳欢了?”,柯可惊讶。 “应该不是。” 几人正想着再等片刻就出去看一下,哪知道离开的杨子清突然又出现在洞口了。 她气息微喘,抬头望着洞内,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沈薰衣身形收了回去向两人暗示。 不过杨子清却跟于佳欢不同,她比于佳欢更加谨慎。一进来就点亮了灵力。 沈薰衣脱下了外袍,冲旁边的柏意耳语,柏意明白了。 杨子清边进来的时候边喊着于佳欢,按理说即便她睡着了这么近听到她的声音也该不耐烦醒了。 杨子清手上捏了一把汗,握着小剑。 沈薰衣三人捏了三把汗,姐姐你这么谨慎我们也好紧张。。 下一秒杨子清就走了进来,她把灵力汇聚在手中的剑上,点亮前路。 沈薰衣忽地吹了口哨子。 “谁!”,杨子清脸色一变,举着剑往这边刺来。 沈薰衣手腕翻转外袍迅速往杨子清面上罩去,杨子清只见白色残影扑面而来,大骇往后一退。 趁此机会,柏意指尖迅速一动,将杨子清的剑往后面打飞。 杨子清一声惊叫,毫不犹豫地就往外跑去。 沈薰衣:!!姐妹你别跑啊! 她压了压嗓子雄浑地吼道,“别让她跑!” 柏意柯可面皮一抖,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柯可踢出一剑,击中她的膝盖,随之沈薰衣风一阵蹬蹬蹬扑了上去压上杨子清后背,手起刀落…噢不是……手起手落,一击即晕。 几人松了一口气,杨子清比于佳欢要麻烦一些,不得不临时改变策略,不过幸好几人配合默契,也顺利解决了。 几人重新点亮洞内,看着昏迷过去的两人。 沈薰衣蹲下掐了掐杨子清的脸,“我看看打晕没,她好像比于佳欢要麻烦些。” 柯可揉了揉耳朵,“衣衣,你刚刚突然一嗓子,差点吓得我跳起来!我还以为又突然多出了个人。” 沈薰衣确认了一下杨子清确实也昏过去了,她收回手,看着人家脸上明显的掐痕,略微尴尬地收回手。 ……不好意思太兴奋,这次没控制好力道。 她站起身来道,“刚刚事出紧急,我是想着她跑了可有点麻烦,要是把柏安柏戈他们带过来。” “嗯嗯,我知道,你刚刚那个声音也太……太难听吧衣衣。”,柯可犹豫了一下,实在没忍住。 柏意挠着脑袋,也点了点头。 由于沈薰衣穿过来之前,挺喜欢配音玩儿的,所以经常模仿各种声音。 刚刚那一嗓子完全是为了不让杨子清听出来原声。 她嘿嘿着简要给两人解释了一下,随即拍了拍两人的肩,“别怕别怕,我还是温柔的我。”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处理这两个人了,按理说两人现在已为鱼肉,什么都掌控在两人手中了。 不过却没有发生什么事?比如把她们从这个试炼之地踢出去什么的。 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几人嘀嘀咕咕讨论了一下,决定把两人扔出去,扔远一点的那种。 “没问题吧?”,沈薰衣看向柏意。 “没……没事的,不用问我啊,都可以。” 那就这样了,沈薰衣撕下两块布条封住了两人的眼睛。 至于怎么弄出去? 抱和背都是不可能的,拖吧。 然而到了洞口,几人却被面前的景色镇住了。 白日里一望无际的荒原,丛丛枯黄的杂草,光秃秃的树木和土地上的坑坑洼洼,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活过来了。 杂草变成了自己所拥有的各种颜色,叶片青翠欲滴,有毛绒绒的果子点缀在上面,还有盛开的多色的花。 树干变得丰润葳蕤,茂密的树叶随着风吹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远处有水潭和小沼泽,沼泽上空明亮的小虫子飞来飞去。 天上的月亮已经不见了,只有绿色紫色等彩带一样漂浮流淌的光芒映照着这个世界。 “衣衣,你掐我一下?”,柯可兴奋道。 沈薰衣用力地掐了她一下,柯可痛得蹦了起来。 她和柏意各拖着于佳欢一个手,此时她一激动就扔开了。 柏意一人拎着于佳欢另一只手,她的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半吊着,他抿了抿唇,下一秒也十分干脆地扔开了,随即掏出了小手帕。 一个小美人就这么被砰地一下摔到了地上。 沈薰衣:…… 哎,行吧,反正摔不死。 她把杨子清也放下。 几人站在洞口片刻,走了出去。 “白日里一片荒凉,夜里却像是换了个地方似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沈薰衣走了出去。 柏意和柯可也跟上,“可是衣衣,白日里我们一无所获,根本就找不到花草翎,它说不定就是夜里才出现的东西呢!” “这样说的确没错。” 不过这真的太过神奇,这些草木看起来都还很珍稀的样子,伸了伸手想摸一下。但她害怕有毒又收了回来。 几人围绕着这一片行走,往远处望去,整个不见边际的都是如此丰饶。 沈薰衣和柯可走着走着,发现柏意在后面没跟上来,她回头看,发现他蹲在一株散发着橙光的植物面前发呆。 沈薰衣微皱眉,走回去,“怎么了?” 柏意站起身来,打量了四周一下,又望了望无星无月,唯有带状光芒漂浮的天空。 “我想,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他眼神发亮地看向沈薰衣和柯可。 沈薰衣不由得背都挺直了些,“什么地方?”,这种地方都能知道。 “嗯……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但我有大部分的把握。这里应当是'昼夜原'。” “昼夜原?”,柯可吃惊。 “你说的是那个昼死夜生,好多珍稀得不得了的药草灵木的昼夜原吗?” “嗯,我、我也是之前在书上看到过。” 于是两人就昼夜原就叽叽喳喳你一嘴我一嘴讨论了起来。 沈薰衣站在一旁:……触及知识盲区的我被摒弃在讨论之外。 让他们先说,她也好补补信息,沈薰衣往前走了好着步,保持着能听见两人声音的距离。 昼夜原,听这名字就够稀奇的。 她一边打量着这些植物数着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一边行走。 “噗”地一下踢到一样软趴趴的东西。 沈薰衣低头一看,往后跳了一大步。 不过她已经被训练得承受力增强得许多了。 她吸口气拨开周围的草,看清了下面的“东西。” “柏戈?” 第52章,山腰遇花脸 沈薰衣有些吃惊,柏戈看上去这受伤颇重啊。 分发的道服都是白色,所以沾染颜色尤其明显,他衣服上沾染着零零散散的血迹。 衣袍破损的地方伤口明显,比如肩膀,皮肉翻滚而出,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大口似的。 虽四处明亮,却也非白昼亮光,看不出这血迹颜色深浅。 沈薰衣捏了捏他身上有血迹的布料处,摸到一手湿润。 肩膀处的伤口应当是涂抹过什么药,小粉末微苦混合着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洒落得零散不匀。所以没有大量的鲜血再往外流。 “衣衣,你蹲那儿干什么呢?”,柯可和柏意就着昼夜原聊了一会儿,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沈薰衣蹲着半天没动了。 沈薰衣冲他们招了招手,柏意和柯可对视一眼,好奇地走了过来。 两人看到柏戈也是大吃一惊,“他怎么在这里?”,柯可指着柏戈道,转而又去看柏意。 “你大哥诶?” 柏意看到柏戈,也微微吃惊了一下,不过转而很快回过神来。 “他……他没事吧阿衣?” 沈薰衣摇摇头,“这我看不出来,不过至少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毕竟管事者说过的来着。 柏意抿了抿唇,点头,顿了一下,不知以一种什么样的目光看着柏戈,沉默了片刻道,“我、我能不能把他扶到洞口去?” 沈薰衣闻言看他,心里想着那么作贱你的人真的要扶? 不过很快站起身来,“行,我帮你。” 然而一人拉起柏戈的一只手,沈薰衣察觉他这受伤的手臂有些奇怪。 “柏意,他这只手臂,似乎断了?” 柏意抬头,“啊?”了一声,“那、那我们还是快把他扶过去看一下吧。” 几人把柏戈扶回了洞口,和杨子清于佳欢放在一块儿。 沈薰衣放下柏戈就走开了,柏意有些气喘,他蹲下来查看了下柏戈的伤势。 摸了摸他的手臂,柏意微微皱眉。柏戈此刻也脸色雪白,身体发冷。 柏意轻轻吸了一口气,从储物袋里掏出了断续丹给他喂了一颗。 沈薰衣心情略有微妙地看着他。少年你真是以德报怨啊。 柏意心里面却并非是这般想的,他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用力捏了捏手中断续丹的瓶子,随即站起身来。 安置好这四人小队四分之三的人口,几人此时便是要弄清这件事了。 说起来沈薰衣有些后悔没有带七宝来了,要不然以七宝的灵鼻子,定然能嗅着柏戈来时路的血迹指引他们过去看看。 他们如今磕磕绊绊的,查询着柏戈来路的速度极其慢。 虽然沈薰衣打算的是不欲大家在这次试炼中受伤,但是关乎寻找花草翎这件事,几人都心照不宣。 “不知是何物,竟能让这柏家嫡子受伤!”,柯可忍不住疑惑道。 “而且,那柏安怎么不见踪影,两人不是一同的么?” “柏戈似乎是逃离而来的,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估摸两人走散了吧。” 沈薰衣一边打量着一路上的灵草树木,一面回道。 这些珍稀灵草里边儿果然有她认识的,墨色归、红樱笑、双生草等等。 柏意一路走着,也十分认真地看着这些灵草,越往前走,茂盛的植物更多。 他的眼睛里有异样的光芒闪动着,情绪并不如面上那般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如雷轰鸣。眼眶也将将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 不过他不说,沈薰衣和柯可确实是无从知晓的。 沈薰衣在前面用枯枝拨开草丛,虽说植被变得茂盛,然而白日里没有枯草的地方,却仍然保持着原有的道路。 即便如此,这地方太大,也实在无从找起啊。 往远处望去,是一个挺高的山坡,反正无头苍蝇,几人商量了一下,也不调转道路了,打算先爬上远处那个坡居高望一望。 于是几人的脚程更快了写,因为沈薰衣走在最前面,又走得快,道路两旁都是草丛。于是在又突然踢到一样东西的时候,直接就冲栽了出去。 “嘶——”,手臂双手自觉顾着脑袋,硌在碎石上,沈薰衣痛得变了变脸。 “衣衣!” “阿衣!” 虽然她看路,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盯着脚下的路。 摔得实在有点痛,究竟又是个什么东西,她倒要看看。 转身一看,噢,是柏安。 柯可和柏意也看到了。 两人先迈过柏安,把沈薰衣拉了起来。 回头看柏安,他看起来没有柏戈伤得重,几人想了想,并不打算花费时间把柏安往回拖。 几人继续往前走,草木逐渐变得稀少。 沈薰衣松了口气,草木深深,给人的感觉,哪怕这些草木都是宝贝,那也还是阴森神秘,还太挡着路了。 不过越靠近山坡,几人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修仙者对于同类的灵力波动有一种潜在的直觉。 山坡那面有事。 终于走到坡下,几人断断续续地发现了好一些倒在地上的修士。 沈薰衣同柏意柯可对视一眼。 “这山坡过去那一面,怕就是这……”,她扫了扫躺在地上带伤的人,“这一切的起点了。” “这说起来像队伍之间的争斗,然后这些人受的伤有些像,有些又不像被灵力所伤。”,柯可道。 几人认真观察了一下,这些人受的伤,有些也是被咬的,身体上面还有些断掉的藤蔓。 柏意手触摸上了储物袋,“那我们还是得去看看的吧。” “嗯!” 言毕,几人便往上爬,刚爬到半途,生长在砂石里的藤根突然蔓延缠绕而来。 “小心!”,柯可举着剑迅速斩断。 几人之间,拥有利器的就柯可一人,她催发了灵力,一时剑光如影。 然而斩断却只是暂时,那扎生在碎石间的藤根,倍数又增加了,似乎长了眼睛一样不断扑过来。 “跑!”,沈薰衣忙喊道。 然而几人单纯奔跑的速度却比不过这疯狂的藤根。 沈薰衣黑线,这藤根跟个八爪章鱼似的狂追,他们几个跑的是上坡,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沈薰衣手一挥,三枚淡蓝色的符篆燃烧了起来,“去!” 她霎时闭眼凝神,默念口诀,三枚符篆在几人身上飞速燃烧。 随之几人疾速跃上了山坡,耳旁的风都吹得稀里哗啦的乱响。 沈薰衣松口气,虽然不是追风符最好的效果,但是险险把藤根甩在后面,足够了足够了。 几人微微跑过山顶,往回看,藤根稍微爬过山顶试探了一下,却像听到什么口令似的,缩了回去。 沈薰衣三人对视一眼,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站在这面的山腰往下看。 迎面对上了一朵盛开着的呲牙微笑着的花脸。 就真的是一大株茎杆很长,从山脚探到山腰,花的脸盘周围的花瓣晃晃悠悠的,而花蕊中间却是两弯眼睛,还有嘴巴大大地张着。 一副笑脸样。 柏意和柯可都惊呆了,沈薰衣也是如此。 几人不动,这大盘花脸也不动,只一副微笑状看着三人。虽然它眼睛是弯弯的,但它呲着的嘴里锋利的牙却告诉沈薰衣并非如此。 沈薰衣:……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第53章,线索初探头 几人都不敢动,只看着这朵花脸。 沈薰衣微微往下面瞟了一眼,只见下面竟也全是这种植物。 除此之外,下面还有许多修士,几近参加本次试炼人数的一半。 有的人带着伤痕瘫坐着,而有的人普通在山坡另一面看到的人修士一样,昏迷在地上。 不过瘫坐着的人意识清醒,手上并没有打斗的武器了,神色疲惫中带着痛苦。 而这花脸,仿佛一群监兵一样,团团围绕着修士们,不过比起沈薰衣她们面前这一株,那眉眼和嘴却都是笑得“真心实意”的。 为什么? 因为它们都不像面前这一株,“微笑”着露出了嘴里锋利的牙齿。 “衣衣,我们怎么办啊?” 僵着身子没有动,面前这株花脸也没有动,不过只是呲牙咧嘴的就是了。 柯可握紧了手中的剑,问道。 沈薰衣打量了半响这下面的情状,心里有个猜测。 “可可,你先把剑收起来。”,这时柏意道。 柯可不知其意,但还是依言把剑收起来了,在她手心灵力亮起的那一瞬,花脸看上去有些紧绷,似乎随时准备咬上来。 沈薰衣看了柏意一眼,他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果不其然,当三人把身上的攻击感都敛去时,花脸也完全松动了下来。 它把牙齿收了回去,只余一张咧开的微笑大嘴。 这红色花瓣花脸配上绿色的大嘴,看上去还真挺……有杀伤力的。 沈薰衣再尝试转身往回走,刚一挪动脚步,花脸植物就刷地一下又伸出了牙齿。 至此算是真的推测出了大概,这花脸植物虽然看上去凶狠,不过下面那么的受伤却清醒的修士,它也没有了主动攻击的意思。 倘若你不表现出攻击的意愿,它也安分守己。 而且,它似乎还阻止人离开这里。 不过也能稍微放下心来了。 沈薰衣几人绕开花脸植物往下走,它也没有阻拦,只笑着一张大脸,蹦着跟在后面。 下去山坡之后,靠在树上或者石头上的修士们看了过来。他们其实也是早就注意到又来了一队人了。 不过没有受伤全身而退却是见到的第一个罢了。 不过先前打斗众人耗费了灵力和体力,也没精力再来找茬。 沈薰衣几人也没管他们,现在众人这个样子,不用太担心。 几人先找了一棵树也坐下,这才认真观察起这一株株摇着脑袋,微笑着蹦来蹦去的植物。 偶尔的几株,还拍着队蹦圈圈。 沈薰衣:……如果不是他们是修士,而这植物是咬人而不是吐豌豆,她都要怀疑这是变异版本的植物大战僵尸了。 虽然看到他们几个无事,总有人心里不舒服,但是想叨叨的心却是拦不住的。 不一会儿,就有队伍找沈薰衣他们说话来了。 “哎,你们怎么知道这植物只要不主动攻击,它们就不会咬人的?” 挪过来的是位长相老实的大哥,碰碰柏意的肩膀问他。 柏意显然不适应这样的搭讪,他微微往一侧挪了挪,看向沈薰衣。 沈薰衣笑着道,“大哥,这不是我们聪明,是你们这太明显了,我们占了个来晚的便宜。” 那大哥一听也很快反应过来,害,原来不是这队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啊,他们这么多人困在这里这情状岂不是一下子就明了了吗。 不过却是忘了自己队伍的人刚来的时候,遇上这异样植物,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拿出武器就是干。 这不,他们一队人就剩下他一个清醒着的了,其他三人都受伤有些重昏迷过去了。 沈薰衣看他神情,又反问他,“大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遇上这样一片植物的?” 因为大哥也是个爽快人,一拍大腿,痛得“嘶”了一声。 “当时这天一黑过了好一会儿,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们众人一想啊,白日里找不到的东西,晚上不定有呢……” 沈薰衣边听他说边点头,说起来这出发点倒是跟她们一样的。 “不过啊小妹,这后来的事情,就不受咱控制了!” 沈薰衣:“啊?那、那是怎么回事?” 显然这位大哥的倾诉欲和掌控消息的丰富程度都是十分强的。 沈薰衣几人听了半响,算是把这个情况捯饬清楚了。 最开始大家大概都想着白日里荒原根本没有花草翎的线索,晚上这一变化,万物复苏,于是都出来寻找。 这不,就跟他们同于佳欢她们相遇一样,有队伍也撞上了。 这两个队伍撞上了之后,大致大家都秉持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口号吧,就打起来了。 然而打起来的动静,导致另外的队伍察觉了,本来想静待观争斗,哪知道被察觉了,于是就变成了混战。 ……这一言不合就开打也是服气。 “不过、大哥你刚刚说打斗中途,有人的储物袋亮了,这是真的吗?” “准确地说,是有好多支队伍的储物袋都亮了,本来大家伙儿是纯粹打着来着,于是当一支队伍里有人的储物袋突然发出奇怪的亮光,大家就变成了寻找争夺花草翎了。” 说着,他怕沈薰衣他们不信,朝着对面吼了一嗓子,“羊子,你们那会儿储物袋发奇怪的亮光了是不是真的?!” 那边的少年捂着肩膀的伤口,苍白着脸吼回来,“我们都这样儿了被困在这里,你说我骗你做什么!不过那储物袋亮光从第一支队伍转移到我们队伍的队友身上了,我们打得死费劲,结果那亮光又跑到新来的那支队伍的人身上了!” “对,妹子你听到了吧!” 沈薰衣笑着点点头,“谢谢大哥啊!” “不客气不客气,谁知道本来是争夺东西来着,一群人倒被这花草翎耍着玩儿!” 沈薰衣赞同地点点头。 柏意和柯可自然也听到了这话。 “那这让我们怎么争夺这花草翎啊!”,柯可懊恼道。 柏意看了一圈儿这花脸植物,也扶了扶额。“……我觉得,挺、挺难的样子。” “大哥,”沈薰衣走到挪回去的大哥身边继续喊他,“大哥,那大家有见到那花草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 沈薰衣问了之后就后悔了,这人人都要争夺这个东西,他要是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未必会告诉她啊。 那位大哥正在查看他队友的状况,没有及时回答,这时,后面另一个声音响起道,“没呢,大家都没,打了半天还被困在这里,只见那储物袋发亮,于是以为在之前的队伍附近,没有找到,后来又变了位置,大家打打找找仍没有看到。再来啊,就突然周围的花,变成这蹦蹦跳跳傻笑的玩意儿了!” 第54章,远方有鸟来 沈薰衣回头看,是另一位少年在跟他们说明。 “谢谢小哥。”,她笑着道谢。 沈薰衣又挪了回去,“那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只是不知那究竟是何种模样。” “阿衣,这花草翎看起来怕是活物了。”,柏意想了想道。 柯可看着面前走来走去的花脸植物,“啊?倘若是活物的话,那咱们除了要与人争斗,还得去捉它!” 沈薰衣点头表示赞同。 “那照这么说的话,有没有可能是面前这东西就是花草翎指使出来的?”,柯可指着花脸植物道。 沈薰衣转头看了看仍旧在空地上蹦来蹦去, 几人讨论了一下,随后静默下来。 “哎,倘若我们能找到,也不一定能从众人之间争夺得过,不如就先这样吧。”,柯可有些恹恹。 沈薰衣凑过去拍拍她的肩。 “话虽如此嘛,不过凡事尽力而为,即便结局明显,但在尽力的过程中也是能有所获的!” “这试炼么,赢家只会有一个队伍,但是认真行事输掉的队伍和并未尝试的队伍,那还是挺不一样的,你说对吧可可?” 柏意也看向柯可,“阿衣说的没错,修仙之路如此漫长,倘若在这过程中一无所历,坚持不下去,也就一无所获。” 柯可嘟了嘟嘴,沉默了几秒,“嗯。” 外面本就寒冷,随着夜色深重,寒冷也侵袭而来,众人都有些哆哆嗦嗦起来。 此处没有枯枝,全是鲜嫩的植株。 想搭一堆柴火取暖并不可行。 于是只好打坐调息,调动灵力尝试御寒。 “我们背靠着对方再调息吧”,沈薰衣在几人开始前建议道。 昼夜原奇怪,而且周围又这么多其他队伍的人。 安全起见,可以把后背留给朋友,却不能把弱点留给对手。 柏意柯可看了一眼四周,周围的人也开始养气调息取暖。他们点了点头。 然而炼气期的修士,能力也实在有限。 即便调动了灵力,却仍旧挡不住寒冷的侵袭。 即便三人靠在一起,还是冻得手都有些僵硬。 沈薰衣身体都有些麻木,她忍不住睁开眼,面前这些植物的叶片上都起了一层的霜花。 微微吐出一口气,染开一片雪雾。 周围的修士也在不断调动灵力试图使身子的扛寒能力增强,却不过一会儿就忍不住搓着手站了起来。 一部分受伤的人先前昏迷过去了,此刻有被冻醒的,伤势加上严寒,脸色都变了。 而有的人受伤较重,眼皮动着想要醒过来,却始终没有睁开。 某些队伍的人照看着队友,愿意把身上的外袍脱下给受伤昏迷的队友御寒,而有的队伍剩下的人自顾不暇,却是全然不管昏迷的人的。 “咳—” 身旁的人微微颤抖了一下,一声闷咳被用力地压着。 沈薰衣转身看,柏意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一手拿着锦帕,用力捂住嘴。 开始不间断地咳嗽。 沈薰衣忙扶住他,拍着他的后背。 “你没事吧?” 柯可也清醒了过来,小姑娘唇色都有些发青。 她抖着身子凑过来,“柏意,你还好吧?” 柏意笑了笑,边摇头边拿开锦帕,他的动作极慢,沈薰衣紧盯着那锦帕,锦帕缓缓展开,他道:“我没事。” 那上面并无血迹,沈薰衣松了口气。 她随即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指甲都变得乌青。 如果柏意实在扛不住,怕是说什么都得离开找个地方避一避寒。 “柏意,你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柯可实在忍不住询问他。 “你们家的那两位大哥,看起来都挺壮实的。” 柏意把手中的锦帕握了握,裹紧中间明显的异色晕染,把锦帕收好。 之前很多次问到这事,沈薰衣下意识就会想要阻止柯可。总觉得问起来不好。 但这次她并不想了。 如果愿意说,自然便说了,如果不愿,那也不强求。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小时意外,伤了身体,落下根子。” 柯可道,“啊……是这样,那这可不容易治……我爹说——”,柯可顿了一下,“哎,你别误会啊,这个虽然不容易治,但是总是能治的,别太气馁!” 柏意笑了笑,“嗯,我知道的。” 柯可说完就蹦跳了起来,“不行了真的太冷了,这昼夜原竟然是这样的鬼天气!” 沈薰衣也不停搓着手,这寒冷渐渐刺入骨髓,根本就没办法用灵力抵御回去。 :) 你如果非要说是她修为太低,那她也无法反驳。 说起来也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在山坡那边采一些灵草,直接吃也能有所助力。 而这边的灵草没什么认识的,没有办法使用。 不过说起来他们这一批试炼者当中,修为最高的也就炼气六层,不过被困在这里的队伍中,还没有见到那些人。 不知道此时在哪里,或者也像他们被困在何处了? 可花草翎应该只有一个,既然在他们这边阻拦着,另外一半的人或者不至于。 沈薰衣坐在地上,发现实在坐不住,小冰晶都结成冰坨子了。 柏意也站起来走动。 柯可跳着跳着,回头朝沈薰衣道,“衣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沈薰衣冷得思维都要慢半拍。 柏意抬头望向山坡那边,一片混杂的声音正在靠近。 沈薰衣此刻也听到了,虽然声音很多,但是最为明显的是似乎一大片翅膀扑动风的声音。 其他的修士也察觉到了。 “哎,你听到了吗?” “我听见了!” “不、不会吧?这又要来了什么东西?” “那咱待会儿还打吗?” “……万一打不过呢?” 此刻的花脸植株也尤其兴奋,似乎蹦得之前要高上许多了。 沈薰衣拉着柯可靠近柏意,望着山坡那头。 刷地一下,很快天空那边的动静爬上了山头,洒下了一片金色的的光芒。 前面有一群修士在御足灵力狂奔,在前的是炼气六层的几个修士,更前面的坐在黑木板抱成一团的修士。 没错,貌似是跟他们一模一样的跑路神器,白课师出品黑木板。 …… 天空上飞行着追逐他们的是一群双爪极长,羽毛金黄的花冠头大鸟。 花冠大鸟翅膀强健,扑打起来风声震耳。 仔细看有些花冠大鸟的爪子上还抓着修士。 顿时站在这一片土地上的修士都惊了,大家一边拿出武器一边后退躲到树后。 然而之前只要看到有人拿起武器就会攻击的花脸植物却此时并未动作了。 一排排兴奋地蹦起,只抬着花脸张大嘴朝着天空的花冠大鸟狂笑,还隐隐有越蹦越高之势。 飞快赶到沈薰衣他们面前的修士忙边跑边喊,“快跑啊傻站着干什么!” 只要有人一喊,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开始跑了。 柏意拿出黑木板,几人跳上去就飞速向前而去。 其他人也纷纷想办法逃离。 沈薰衣在呼呼风声中回头看,只见那花冠大鸟看到兴奋的花脸植物一声声长啸,也同样兴奋地疾速俯冲下去,然后,就把植株一口吞掉了。 而没有黑木板,也无法御剑的的一些修士,带伤跟花冠鸟搏斗了起来,完败之后,被花冠鸟抓起,带着飞行着追了上来。 ………… 第55章,情急承一伤 众人在一片夜色中奔跑,花冠大鸟快在后面追着。 虽然用黑木板沈薰衣他们不需要废力气,而且速度也极其快,但是却是要花费灵力支撑的。 越来越多的人支撑不下去,停了下来,注意到的花冠鸟发动攻击。 这花冠鸟可不像之前的花脸植株,只要你不跑也不拿出武器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它便也不会攻击你。 花冠鸟却并非如此,你停留下来了,它就会主动发起攻击,逗弄着你直到精疲力竭之时,再把你叼弄起来继续追还在跑的人。 沈薰衣匆匆回头一看,貌似……这花冠鸟还专攻击脸部。 花冠鸟不停地追,剩下的人不停地跑。中途沈薰衣和柯可向黑木板注入灵力,换下柏意。 然而夜色漫长,一群怪异花冠大鸟在后面追着无穷尽。 众人总是会累,此时停留下来的人已经接近全部。 “我不行了不行了!”,柯可灵力往后一收,趴倒在黑木板上。 沈薰衣额头也尽是冷汗,本来这夜里就冷得要命,此时一跑消耗了灵力,御寒更是不济。 几人也最终随着最后一批人零零散散地停留下来。 花冠鸟见此,在天空发出咕咕的笑声,招摇着爪子俯冲下来。 这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刚刚停下来的人气都没有喘匀,便又要迎面对上这花冠大鸟。 “昼夜原的草木灵性,动物也极其灵性,对付这鸟群我们若是用法力硬斗,怕是希望渺茫。”,柏意撑坐在地上道。 他话音刚落,一只花冠鸟便向沈薰衣他们冲了过来,柯可忙抽出剑挡住花冠鸟的利爪,大爪和剑锋相接,激出一片火光。 花冠鸟爪子扒着柯可的剑,健壮的翅膀大力拍打着,风大得迷人眼睛。 柯可咬着牙,注入灵力和它较劲,手中的剑却仍似很快要脱手,花冠鸟兴奋得直叫,震得几人的耳朵都发痒。 沈薰衣一手握了上去,本来要脱手的剑一下子稳定了下来,花冠鸟用爪子拉了半响。 仿佛气怒,翅膀狠狠一拍,爪子持续跟两人拉锯战着,尖利的嘴却向两人脸部啄来。 “该死的!”,沈薰衣和柯可只好同时将剑一松往后一跳。 花冠鸟爪子抓住剑就往旁边一扔,咕咕朝沈薰衣她们挑衅地叫了几声,没了武器的沈薰衣和柯可,正急着接下来怎么应对。 哪知道那花冠鸟却接着转头,看向了撑坐着的柏意。 柏意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自然是注意到花冠鸟了。 但是身上却突然极痛,冷汗打湿了衣袍,他“嘶”了一声,想要赶紧挪开,不过却没动多远。 花冠鸟看见面前没动的柏意,更是兴奋得不得了,翅膀呼呼地拍打了几下,仰着脑袋就得意地冲了过来。 受伤怕是避免不了了,柏意苦笑了一下,倒也坦然。 接下来他只听得一句急急地“小心!”,就被重重地扑倒在地。 沈薰衣只觉肩膀一瞬剧痛,她咬咬牙飞速回头挥开花冠鸟,指尖几枚符篆一瞬间全部用灵力点燃,贴在花冠鸟的身上,念完口诀,随即一指山那头道,“滚!” 淡蓝色符篆在花冠鸟身上燃烧起来,花冠鸟发出不间断地叫声,扑打着翅膀还要冲过来,结果符篆燃烧完的一瞬间,花冠鸟就被灵力包裹着不受控制地往山那头冲了过去。 柏意这才抬头看,对上的是沈薰衣痛得发白的脸。 他张了张嘴。 沈薰衣撑着身子缓慢地从柏意身上起来,疼得呲牙咧嘴,她勉强笑笑,“你没事吧?” 柏意呆呆摇了摇头。 柯可这时惊慌失措地从那边跑了过来,“衣衣!” 刚刚情况紧急,她没反应过来,衣衣就冲出去了。 她轻轻按住沈薰衣肩膀,只见那肩膀处的衣袍破了一个洞,布帛夹杂着血肉,一片模糊。 “衣衣!你——”,柯可急得眼眶里泪水直打转。 “这花冠鸟没把我肉给叼走吧?”,沈薰衣忍着剧痛问道。 “没,没呢。”,柯可看着她伤口,直吹气。 沈薰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要是被啄了一大口肉走,她得心疼死自己。 好不容易养点儿肉呢。 “衣衣,会不会有毒啊这鸟,我该怎么办帮你处理这伤口啊!”,柯可看着沈薰衣的伤口,想碰又不敢碰。 沈薰衣悚然,“不、不至于吧?”,她脑补了一下毒素从伤口蔓延到全身,嘴唇发青脸发青的惨状,变得有些紧张。 柏意一言不发,抿紧了唇,从储物袋里取出了好几颗断续丹,捏碎在手心。 微低着头到沈薰衣面前来,伸手递给柯可。 柯可一下子反应过来,红通通的眼睛亮了起来。 “对啊!柏意有药,这断续丹作为上品灵药,不管是内伤和外伤都可用的!” “来,衣衣,我帮你敷上!” “等、等一下!”,柏意忙制止了她,从手臂的衣袍上撕下一块布,用水浇洗了递给柯可。 “先清洗一下伤口。” 沈薰衣肩膀的伤口一瞬一瞬地刺痛,清洗伤口是不让花冠鸟嘴上的脏东西停留在伤口,她也知道这个,听柏意提起还是忍不住头皮绷紧。 …………那、那也太痛了吧。 柯可一手握着捏碎的丹药粉末,一手接过柏意递过来的湿润布帕,有些慌乱。 “我我我,我没个轻重,要是把衣衣弄痛了怎么办?!” 沈薰衣咬了咬牙,“没事,你来吧!” 然而真正操作起来的时候,沈薰衣才觉悔不当初,肩膀碎掉的布帛裹夹着血肉,柯可给她一起擦洗,这布帛磨肉,简直痛得想咬舌自尽。 “停停停停停!”,沈薰衣挣扎着往旁边挪开,额头上都是汗水。 “可可,要不你还是直接给我上药吧。” 这果然没轻没重的手笔再这么下去她怕是要当场去世了。 “啊?可是——”,柯可看了一眼沈薰衣肩上的伤口,咬紧了唇。 “这伤口,一定要清洗。” 柏意下一瞬从柯可手上接过来布帕,“阿衣,冒犯了。” 沈薰衣知道这是柏意要接手了,得,这伤口还是得洗,她点点头。 转身抱住柯可这个人形支柱,想着如果柏意也洗得很痛的话,她就掐掐柯可身上的软肉,以出刚刚蹉跎她之苦。 当然,开玩笑的。 柏意作为一个少年,手脚却是比柯可轻多了。沈薰衣紧绷的肩背缓缓地放松下来。 灵力和体力消耗都很大,伤口又一阵一阵地抽痛,然而沈薰衣微微阖眼,不一会儿却竟睡了过去。 第56章,莫名的淘汰 这么一睡过去,醒来就是白日了。 “哎,衣衣你醒了?”,柯可正守在她旁边,看见她睁开眼睛忙高兴喊道。 沈薰衣点点头,挣扎着欲起身,摸到的是身下柔软的树叶,约莫是昨夜柯可和柏意他们摘来铺下的。 柯可见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扶她起来。 后肩的伤口现在仍然很疼痛,不过还好,人活着,看来这花冠鸟并没有什么剧毒。 沈薰衣本来想问一下昨晚她睡过去之后怎么样了的。 但她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四周,“可可,我们换地方了吗?” “哎是的,你睡过去之后,我们怕花冠鸟还来攻击我们,我们便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离开了那些队伍。” “是柏意背你过来的呢。” “那柏意呢?”,沈薰衣醒来就没有见到他。 “柏意去找枯枝了,”柯可说着,从身后拎出一包草叶包裹着的东西。 她拆来看,是被清理好的鲜鱼。 “这昼夜原反正有水潭,昨夜后半夜临近天明,我们休息得差不多了便去水潭抓了一些。” “这个不会有什么问题吗?”,沈薰衣疑惑。 柯可拍了拍胸口,“柏意说没事,当时水潭都结冰了呢,我用剑凿了半天才弄开,柏意还说,生于冰水之鱼,鱼肉甘甜鲜嫩得很!” 柯可递过来一个水袋,沈薰衣接过喝了一口,“没事的话,那就好。” “柏意还采了一些他稍微认识的灵草呢,衣衣的伤就能更好地养养了。” 昨晚上那精疲力竭又提心吊胆的情况,这两人还能想到寻找一些东西储备起来,沈薰衣觉得真是不错的。 “辛苦你们了。” “我倒是没有,这些想法都是柏意想的,凿冰是我凿的,可鱼却是柏意抓的,噢对了,灵药也是他采的!”,柯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沈薰衣哭笑不得,“那你也还是辛苦了。” 两人说着话等柏意回来,然而等了好些时候,柏意还没有回来。 荒原里的烈日又慢慢地爬了上去,柯可帮沈薰衣的伤口刚刚换了药,稍微给她绑得松了一些。把刚刚放在旁边的一支大扇叶拿了起来遮在头顶。 两人等待着,再过了一会儿,才见远处山坡后面缓缓出现一个小人影。 “哎,衣衣,他回来了!” 沈薰衣也看到了,再不回来就要怀疑他是不是又遇到别的队伍了。 刚刚跟柯可也问过了,虽然别的队伍的人也受伤不一,心力交瘁,估计现在自顾不暇。但不要遇到还是最好。 柏意抱着一怀枯枝走近了,他把枯枝扔到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看到沈薰衣醒了,眼睛一瞬间闪过亮光,他双手有些紧张地搓着衣角,迟疑了只几秒,便走过来蹲下。 “阿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沈薰衣看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笑道,“除了有点痛,别的事儿没有。” “真、真的吗?”,柏意又伸出手擦了擦汗,靠近了些。昨夜清洗伤口的时候看到的深深的伤口,浓重的血腥气,他记得很清楚。 “真的真的!” “那……那试炼出去我一定要去给阿衣拿很好的药,不让你留疤了!” 柏意眉眼微微绽开笑意,坚定道。 “好啊!柏意,不过找不到也没关系,肩背留疤可比你脸上留疤好多了!护住了你这张脸,我很高兴。” 柯可也笑了起来,“原来阿衣是为了护住柏意好看的脸啊!” 柏意羞赧地笑笑,接下来便站起来要去把枯枝点燃搭堆。 “柏意,你等等,你下巴怎么回事?” 沈薰衣喊住他,发现他下巴红中带着微青。 柏意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走过去生火,“没……没什么,只是刚刚去拾枯枝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的。” “噢,这样啊。” “嗯。”,柏意走过去缓缓蹲下去,腹部的疼痛传来。他咬紧牙关,面色如常伸出手来生火,袖口没有挽起来,青紫的伤痕也不显露于外。 柏意生了火烤着鱼吃完几人都满头大汗,即便有几扇叶片挡在头顶,却仍是没用的。 “衣衣,昨夜你用的是什么东西把那花冠鸟赶走了啊?” 柯可突然想起问。 “那个是我带的灵符,之前我们有用过。” 其实沈薰衣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追风符用到那花冠鸟身上的。 追风符注重速度逃跑,她也是没想到能够反向利用控制花冠鸟远远离开。 “那,那我们今晚就不怕了哎!” 说起今晚,问题就又来了。 本来众人进来试炼是争夺花草翎的,结果现在东西找不到,却被奇奇怪怪的植物和飞鸟逼迫得艰难。 沈薰衣笑了笑,“……那个啊,可可,我昨晚把那种灵符都用光了。” “啊?!” “不过还好,我们还有黑木板,还有一次使用机会,有得跑。” 柯可懊恼地挠头,“唔…这个试炼究竟是想要干嘛!” 这时候突然空旷的荒原上传来了咳咳的回声。 沈薰衣几人对视一眼,管事者他们又要说话了。 “试炼第二日晨,淘汰队伍总计11支。” 沈薰衣:?? 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淘汰了? 然而说完这句话,管事者就闭麦了。 几人面面相觑,“为什么这七支队伍都被淘汰了啊?”,柯可站起来望天问到。 沈薰衣摇头,“不知道,猝不及防。” 柏意也抿唇思考,但是仍然想不出所以然。 “难道是昨夜里有人重伤,挺不下去了?”,柯可原地打转。 “这说不定。”,沈薰衣想挪个位置,然而牵扯到伤口痛得不行,“既然之前此次试炼有风险,但保证不会伤及性命,如果有人重伤,还真有些可能。” 柏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阿衣说的有些道理。” 索性白日里昼夜原一片荒芜,也没个躲避处。 几人顶着叶片,端坐在原地硬核修炼了起来,也算是为晚上养精蓄锐。 …… …… 杨子清本来昨夜和于佳欢都被人打晕,醒来之后还看见了受伤的柏戈,心情就一直不知如何描述。 后来两人听说了柏戈的遭遇,准备和于佳欢去找或许还处在危险性未归的柏安的。 然而于佳欢听闻之后就很激动地拒绝了。她嫌弃柏戈的伤口那么狰狞,如果她们去,也受伤得多难看。 杨子清看着她打晕后脸上不知何时被石子划到的红痕,保持了沉默。 说服不了,于是杨子清无法,就只好让她照顾柏戈,一个人去找柏安了,在路上哆哆嗦嗦终于寻到受伤昏迷冷冻得有些硬邦邦的柏安,费尽力气把他拖了回来。 本来她看到外面好多灵草,想待会儿再出来一次摘一些回去给他们当药用的。 但刚把柏安拖回山洞,几人就见一群凶狠的大鸟追着一批狼狈的修士往山那头而去。 他们队伍两人受伤,一人畏惧受伤,几人便一直蹲在山洞里没有出去直到天明。 受伤比较严重的的柏戈和柏安没有平日里话多,都顾着痛去了。唯有于佳欢嘴上喋喋,杨子清也习惯了也就沉默着不理。 直到早晨,荒原才从昨夜的怪像中恢复回来。柏戈和柏安两人也出去走了走,而她出去进行了一下晨时修炼。 结果再一睁眼,就回到了试炼前的空地。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童子和管事者。 管事者挑眉看着这四个人,倒是没想到第一队被淘汰的还是这几个资质不错的,然而除了面前这个吃惊的,其他三个可都有些心术不正啊。 他清了清嗓子道干脆直接道,“你们队伍,被淘汰了。” 第57章,得失自分明 接着刷刷刷平地上又回来了好些队伍,众人面面相觑,疑惑且惊讶。 “哎,试炼结束了?” “不会吧,还没有三天吧?” “那我们怎么回来了?!” 于佳欢欣喜抓住杨子清,“子清,我们回来了!” 柏戈和柏安也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 由于于佳欢他们队伍是最早回来的队伍,柏戈他们自然也听到了管事者所说的话。 反应过来,忙质问抬头道,“我们为什么被淘汰了?” 管事者摸摸胡子,“淘汰了就是被淘汰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我们这是被淘汰了?!”,一听这话,周围的人都激动起来了。 “我们为什么被淘汰了?!总有个原因吧课师!” 白课师在树上望下来,“原因的确是有,此次试炼所得所失,全然也在你们身上。” “什么意思啊课师!这才第二日,我们昨晚那么努力!” 白课师笑着睨了说话的人一眼,“的确是挺努力的”。 “现在不必争论这个,试炼结束自会见分晓。” “当然如果实在想要知道,本课师也不介意给你们提个醒。方才说了,试炼得失,在你们身上,而你们是一个队伍。” 众人不解,寻思着自己似乎也没做错什么事情。 管事者抬头看了一眼白课师,这厮又来抢先做好人,哼,提个醒谁不会。 他清了清嗓子,“行了行了,既然被淘汰了,就别想着再回去了,不是受伤了吗,赶紧回去努力修炼修炼,争取下次别伤得这么难看。” 众人默:……难道不应该是叫他们回去好好养伤吗。 杨子清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不过于佳欢却是有些高兴。 这姜家不知道安排的什么试炼,竟然这样磨人,她从小到大都少被这般蹉跎过呢。 而且那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白日里晒也把她晒痛了,夜里又冷得要命,灵力都抵御不住那寒冷。 柏戈却有些不服气,他实在无法接受像他们这般少有的资质优秀的,竟然是最先被淘汰的一批中的,而且还是第一支队伍,他紧绷着脸还欲上前理论,被柏安拉住了。 柏安摇了摇头,“大哥,我们还是先养伤,这淘汰的原因一天后自然会有个交待。” 说着他向柏戈指了指这些队伍,“而且大哥,你看,这被淘汰的队伍当中,居然没有三弟呢。” 柏戈一看,脸色更加难看了,“那个废物……那会儿遇见他,就应该把他往死里打。” 柏安按住他起伏的肩膀,手指抵唇,“嘘——大哥,这话咱可不能乱说,我们可是在试炼中遇到别的队伍的人,正常切磋,而对方不敌罢了。” 柏戈一愣,“嗯!二弟你说得对!” 柏安笑了笑,“我们早些回来也好,大哥不记得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了吗?” “二位哥哥在说什么呢?”,于佳欢凑过来,自觉笑靥如花。 虽然被淘汰了,她但却丝毫没有被淘汰掉的羞辱之感,只觉得这样的试炼不参加也罢。 柏戈和柏安听到她的声音,很是愉快地转头,“佳欢妹妹,我们在思考不知为何我们这般优秀的队伍也被淘汰了呢。” 然而看到于佳欢的脸,两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佳欢妹妹……你这个脸……”,昨夜没有仔细看,今早一早兄弟二人又出去探查情况了,还真没看清于佳欢脸上些许斑驳的伤痕。 于佳欢嘟了嘟嘴,跺脚道,“还不是因为这试炼的地方太晒人,我的脸应当晒伤了一些,感觉有点痛呢。” 柏戈张着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柏安也有些欲言又止。 察觉了两人的异样,她道,“怎么啦两位哥哥?你们不用担心我的,我有带来上好的养护灵药,这点晒伤擦擦就好了。” 兄弟二人都知她脾性,当下也不知道言不言明比较好了。索性现在其他的队伍该走的都走了。 也没几个人能看见她的脸。 “我和大哥先走了,佳欢先回去看看吧,大概也没什么大事。” 说着柏安就和柏戈离开了,柏戈还在犹豫,但看到二弟这样打算了,也只好朝于佳欢点点头离去。 于佳欢回头想去喊杨子清时,却发现这边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怎么都不等她就走了!她气呼呼地往管事者他们那里看了一眼,便也离开了。 管事者摇摇头,这女孩子不行呀,本来长得挺好看,现在脸上都变得跟心一样丑了。 然后他望向白课师,“课师既然都好心提醒到那个份儿上了,怎么不多说一句,得失取决于他们,或者说,是取决于他们之间的一个呢。” 白课师“欸”了一声,“我可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人太笨我可教不了。” “嘁。”管事者摸了摸胡子,望着观影石里面的景象,“不知道剩下这些人又能撑多久,唉。” 白课师挪了挪身子,观影石此刻正好切到沈薰衣她们现在的画面,几人坐在烈日下修炼,汗流不止,他饶有兴趣地接话道,“嘿,这才好玩儿嘛。” …… …… 沈薰衣几人坐在铺好的草叶上修炼,仍是被烫得屁股疼。 她的伤口虽说柯可绑得松了些,但现在烈日之下,热气难散,身上沁出汗液包裹着伤口,那种感觉,沈薰衣觉得真是要疯。 她忍着痛抬起手往后把柯可系的结又松了许多,再凭着感觉摸到伤口擦了一擦。 痛得差点没跳起来。 好吧,实际上她真的跳起来了。 难受地望了望太阳,作为炼气期的修士,让人满意的大概就是,因此他们才在这凶狠残暴的烈日下,竟然没有中暑吧。 后面有人碰了碰沈薰衣,原来是柏意。 “阿衣,你伤口还好吗?” 柏意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干净的水袋和药丹。 沈薰衣摇摇头,她看了一眼柯可,想了想,待会儿还是让柯可帮她换药吧。 “这个药,你吃一颗吧。” 柏意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把东西递了过来。 沈薰衣点头接下,很快服下一颗。 隐约她听见柏意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第58章,失散白雾里 艰难地熬过了白日,晚上便又到了。 白日太热,剩下的队伍或许都不愿意出来,然而一到晚上,剩下的队伍却往往相遇。 这不入夜才不久,沈薰衣他们就和一个队伍遇上了。 两两相遇,也都是对手的关系,双方都有些戒备。 对方领头模样的丹凤眼少年打量了沈薰衣几秒,又看了看她的两个同伴,拦住了他的队友,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回头对沈薰衣他们道,“我认为我们双方没有必要动手,不如两支队伍一起走,这还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对方队伍里有四个人,两男两女。 他们都很信服丹凤眼少年的话,闻言没有拒绝,都点了点头,于是看向沈薰衣他们。 沈薰衣也在打量这几人,其他三人都跟柏意年龄差不多大,说话的少年似乎要更大一点。 两个少女的修为都是炼气四层,另一个少年炼气五层,说话这位,却已经炼气六层圆满了。 沈薰衣和丹凤眼少年对视了一眼,对方笑眼盈盈。 ……大佬大佬队伍,惹不起打不过。 不过再说了,他们就算打过她们也没用啊,因为这淘汰规则似乎并不是打败对方。 心中有了思量,她偏头和柏意柯可对视了一眼,几人已经有了默契。 柏意拱手,“所言有理。” 丹凤眼少年又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沈薰衣的错觉,她总觉得这种狐狸一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不过形成一个共识之后,双方之间的气氛也要缓和许多了。 丹凤眼少年开始笑着一一向他们介绍了队员的名字,两个少女一个叫成盈,一个叫落月,另一个少年唤做江叶。 言毕朝沈薰衣笑着道,“在下姜悯之。” “沈薰衣。” 柏意和柯可也自报了姓名。 姜悯之听完之后勾了勾唇,“很荣幸认识你们。” “哎,我们也是!”柯可忙道。 沈薰衣这才注意到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了。 目光炯炯地盯着长得确实过分好看的姜悯之。 沈薰衣:…… 夜色之中,经过一些交谈,双方也熟悉起来了。 柏意和柯可都挺喜欢姜悯之的,他们队伍的两位姐姐另外一位小哥都走的是高贵冷艳风,唯有这位,待人温和,聊起天来,又懂得很多东西。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找到花草翎。”,柯可紧跟在姜悯之后面,嘀咕道。 姜悯之走在前面,看着四周郁郁葱葱又复活的灵草树木,他伸手抚了抚晶莹剔透的叶片,“试炼就是试炼,有时候胜负却也并不是看结果的。” “这昼夜原这么大,哪里去找那花草翎,除非它自己送上门儿来,要不然我么有还能凭缘分吗,姜大哥你说是不是?” 柯可听到他回答自己了,有些开心。 “昼夜原?”,姜悯之疑惑。 “啊,这个地方就是昼夜原,是我的同伴猜出来的,他以前在书上见到过这样景象的描述!”,说着柯可指了指柏意。 柏意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姜悯之笑着道。 说完,姜悯之看向沈薰衣,“沈妹妹好像不太爱说话?” 沈薰衣摇摇头,不她挺爱说话的,但是无话可讲的时候你告诉她要怎么爱讲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姜悯之有点奇奇怪怪的。 她摇着头,顿了一下,随即嘻嘻笑道,“不是,我刚刚在想一个问题。” “昨夜的时候这昼夜原已经有好些动静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也没看到其他队伍的人,没有什么变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姜悯之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沈妹妹说的话却也不全对。”说罢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 众人都望过去,才见前面的路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浓郁的白雾。阻挡了前方的视线。 沈薰衣:……她刚刚可一直打量四周,怎么没看见起雾了。 “这——”,柏意转身看了看,“阿衣,后面也是。” 众人又要往后看,姜悯之笑了笑道,“不用看了,我们被包围了。” 四面八方都是白色的雾气,慢慢地笼罩过来,此刻抬头望天,彩带光芒也变得朦胧起来了。 “怎么回事这是?”,柯可惊讶道,拉紧了柏意和沈薰衣的衣服。 沈薰衣摇头,“我也不知道。” 但这雾气效果很像恐怖故事拉开帷幕之前就是了,谁知道待会儿雾气里会冒出什么牛鬼蛇神。 “那我们现在往哪里走?”,柏意问道,“阿衣,我们站近一些。” 沈薰衣点点头,几人站得更近了些。 姜悯之队伍的三朵冷艳之花也变得戒备起来。 成盈喊着慢慢往前走的姜悯之,“悯之,你等等我们,别急着走。” 江叶也皱了皱眉,虽然他看不出来姜悯之究竟什么修为,但刚组队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他比自己强,因此也莫名很相信他。 他抿唇,“我走后面,你们在前,跟上悯之!” 五步之外,都看不见人影了。 成盈和落月究竟是女孩子,成盈在前,落月在后,有些害怕地忙跟上去。 白雾越浓稠了,还缓缓地流动着。 沈薰衣吐出一口气,寒冷中飘散的口中雾气和眼前的混为一体。 “我们也赶紧跟上吧!” 柏意和柯可点点头忙跟着去。 哪道没走几步,就听见了成盈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江叶,落月,悯之他不见了!” “不……不会吧?”,落月变得有些惶恐起来。 江叶走到她们前面来,打量了一下,“怎么会?分明就离我们不超过五步的距离!” “说不定就在前面了!”,江叶几步往前扎去。 “江叶!”,成盈和落月喊住他。 “跟紧我!” 然而接下来却跟江叶也走散了。 两人在原地不敢动,一手牵拉着,一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各自的佩剑。 虽然被雾气包裹着,但是声音却还穿递得清楚。 沈薰衣几人怕走散,三人一开始就不介意拉着手走一起。 “衣衣,这……这地方有点吓人啊……”,柯可手中握着佩剑道。 “很奇怪,我们要注意。”,柏意也有些紧张道。 回想起刚刚他们发现姜悯之不见了,接着听到江叶的质疑声说只有五步的距离,怎么会跟丢。 沈薰衣把柏意和柯可的手又拉紧了些。 盯着面前的越加浓郁的雾气,沈薰衣有点哆嗦,什么五步的距离不会跟丢,现在明明大概三步开外就看不到人了。 “ 第59章,花香与响声 再加上众人穿的都是白袍子,那稍微一闪神儿就不见了。 果不其然,沈薰衣几人紧紧跟上去的时候,成盈和落月也不见了。 “衣衣,”柯可握紧了手中的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薰衣看向柏意,柏意犹豫了下,“不如、不如我们先待在这里不要乱走吧,待会儿如果不小心大家分开了,遇到危险更麻烦。” “我觉得有道理”,沈薰衣想了想道。 只是心中有些可惜,怎么就跟大佬队伍走散了呢。这里也实在是太诡异了些。 几人拉着手席地而坐,雾气浓浓地包裹过来。 逐渐地连身边拉着的人的脸都看不清了,大家都有些紧张。 “柏意,柯可?”,沈薰衣喊他们两个。 她坐在中间,拉着两人。 “哎,衣衣,我在!”,柯可应了一声。 “怎么了阿衣?” “我们要不要再往前走走看,我想坐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倘若往前走或许有出口呢。” “阿衣说得也有道理,这么大的荒原应当不会都被这雾气满满当当地包裹起来了。” 几人说着站起身来,看不清脚下的路,因而都走得很慢。 然而走了好一会儿,仍然是一望无尽的白雾。 昼夜原夜里寒冷无比,可是此刻大家的手心里都沁出上了汗液。 柏意和柯可一边讨论着走,沈薰衣偶尔搭几句话。 这姜家的试炼究竟是要考验他们什么呢?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也没看到那花草翎。 “啊!”,柯可一声叫,突然在旁边跳了起来。 沈薰衣和柏意纷纷看过去,“怎么了?!” “刚刚、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往我腿边蹭过去了!” “能感觉出来是什么东西吗?” “嗯……有点毛绒绒的。” 几人脚下自然也是雾气堆叠,沈薰衣顿了一下,灵力点燃了一张普通的符纸,蹲下去照亮柯可的脚下。 燃烧灵符,在这雾气当中的可见度微微提升了一些。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直到灵符燃烧到指尖成为灰烬,也没看到什么。 她刚刚站起来,重新把两人的手拉上,柯可就又叫了一声。 她抖着声音又气又怕,喝道:“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不如光明正大出来打!” 然而柏意和沈薰衣的眼睛却微微亮了。 沈薰衣侧头,“柏意,你刚刚有没有看到——” “嗯,我们的储物袋亮了一瞬。” 沈薰衣有些高兴,她拉紧了点,“真的,你也看到了?!”,刚刚柯可惊叫的同时,她那一瞬间是想蹲下去看的,却发现自己的储物袋短暂地发出了亮光。 “真的吗真的吗?”,柯可激动地攥着沈薰衣的袖口,“刚刚储物袋亮了?!” “嗯!” “那是不是说明,我们遇到花草翎了?!” 柏意笑了一下,“没有想到这花草翎果然是个活物,而且听可可说起来,还像是个动物。” 几人俱都变得有些激动,没想到在最后期限的前一夜,他们竟然误打误撞遇到了所寻之物花草翎。 “可是这么大的雾我们也没办法找到它哎?”,柯可有些丧气。 “不过它来回蹭了我两次,会不会再会来一次?” 柏意道:“这倒是说不准是巧合还是它故意的,两天一夜了,它今晚才出现。” 沈薰衣皱了皱眉,动了动鼻子,随即道,“你们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柯可嗅了嗅,“没有啊好像……” 柏意微阖眸,呼吸了几下。 “花香?” “对,是花香。”,沈薰衣凝眉,“刚刚好像没有的。” 花香逐渐从飘散在雾气里,柯可又嗅了嗅,片刻道,“啊,我闻到了!” 沈薰衣默了默,“因为花香越来越浓了。” 花香诡异,柏意用空出来的手捂住了口鼻。 下一瞬他放下手来,一边叫柯可捂住嘴,一边很快地撕下一块袖口,“冒犯了,阿衣。”,说着他飞快给沈薰衣系上。 “谢了。” 沈薰衣三人又拉上了手。 不过这花香却越加浓郁,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 柏意和沈薰衣腿部也先后被毛绒绒的东西蹭过。 不过那速度实在太快,比之刚刚柯可的擦蹭速度要快上不知多少。 几人没有反应过来,就让它跑掉了。 “这小东西太可恶了吧!这么鬼灵精!”,柯可捂着嘴有些模糊不清地骂道。 也不知道这花草翎怕不怕火,沈薰衣正想着要不把符纸在他们脚边点上一圈儿。 这时突然沈薰衣后肩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好死不死拍的正是沈薰衣昨夜被花冠鸟所啄伤之处。 “谁?!” 沈薰衣痛得神经一跳,条件反射双手挣脱往后打去,下一秒她立即反应过来脸色就变了。 她即可转身,刚刚还在身旁的柯可和柏意就不见了。 沈薰衣:…… :) 卑鄙!无耻!奸诈! 居然专打她,还专打她伤口。 作为他们这队,站在中间的连接着三个人的沈薰衣,倘若她一放手,三个人就算是分开了。 “柏意,柯可!” 沈薰衣拉开嗓子喊了喊,没有回应。 她往前走了几步,继续喊,然而没有丝毫的动静。沈薰衣闭嘴了。 站在一片雾茫茫中,她皱了皱眉,微微甩了甩头,这花香……好像有点让人眩晕。 闭上眼睛,沈薰衣调动灵力调节气息,让微微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 然而等到她睁眼一看,眼前却是雾气不见了。 沈薰衣揉了揉眼睛,视界之内是一片小森林,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就近的草丛里传来。 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沈薰衣摸了摸储物袋摸到的都是符纸。 ………… 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变得更加响亮,隐约有东西冒出头来。 当然有什么东西她是很好奇了,但是好奇归好奇啊,沈薰衣最后瞄了那草丛一眼,蹭地一下转身飞奔跑了。 正要冒出头的生物:。。。。。。 这个人怎么回事?正确的姿势难道不是站在原地大喊一声,“谁?!”,然后半是哆嗦半是好奇得要命地瞪着眼睛等它出来吗? 第60章,灵蛇色斑斓 这边沈薰衣跑开之后,扶着一棵树大口喘息,跑得太快双臂摇摆得太厉害的后果就是,她肩背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沈薰衣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咬紧了牙关,伤口痛得整个肩膀都有些发麻。 然而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沈薰衣额角一跳。 还有完没完,她可没有力气再跑了。所以没有攻击符篆的她为什么没有带当初从白霜他们那里带来的那把小刀。 ……噢,是因为她蠢。 以为他们一个队伍一直能够在一起相互照料。 一抬起手臂就能深刻感觉到伤口处皮肉的拉扯感,这点感觉尚可忍受,主要的却是花冠鸟啄的伤口里面的疼痛。 “嘶嘶嘶~嘶嘶嘶~” 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清楚了。 沈薰衣这下子是真的头皮发麻了,要说所有动物之间,她最怕的一种,就是像根大面条“嘶嘶嘶”的东西了。 她跑了这么远,也能追过来,这玩意儿目标就是她啊。 忍着剧烈的疼痛,沈薰衣脚步退后几步往前冲刺翻爬,爬上了面前这棵不算高的树。 树上能躲? 当然不。 沈薰衣再一次庆幸自己伤的是左肩,她爬上粗壮的树枝桠,飞速扫视了一下面前的的枝桠树干,挑中一支趁手又粗壮坚韧的,一脚留在树干,一脚抵着另一枝树桠借力,伸出右手把选中的那根用力往自己这边拽。 这一受伤脑袋都运转缓慢了,她用力一拽,余力过猛,差点往后栽下去。 她忘了自己其实是沈?大力士?薰衣。 ……心累。 沈薰衣呼了一口气,把额头上快要滴落的汗擦掉,强行扳断的树木口面处是不规则的木刺,她利索地把木枝身上的其他枝桠也清理干净。蹲在树上喘气儿。 汗水从脖子淌落到后背,沁染得伤口火辣辣的痛,沈薰衣撕下一块衣帛往后肩甩去,绑紧了伤口,有血腥味,伤口流血了。 她抿唇,随即往树下看去。 “嘶嘶嘶”的东西声音越来越大,但是果然不出她猜测,下一瞬那东西就冒出了头,大体种类是一样的,但是…… 沈薰衣看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她感觉随着冷汗哗啦啦掉的还有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哭。 灵蛇斑斓蛇。 具有主动攻击性,有毒还吃人。 斑斓蛇的特别在于,倘若对方不是绝对碾压它,那么使出的灵力就会被它用同等的灵力弹回来,然而如果你不用灵力,它则也不会有灵力对抗你,不过也比普通的蛇类更加凶悍。 想哭,还想跑。 至于它长什么样子,自己掂量吧。 别跟她说什么内心年龄,她就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那一瞬间,沈薰衣甚至想到大概原主死于蛇咬,她自己也要死在这里了。 “嘶嘶嘶~” 斑斓蛇从草丛里爬出来,斑驳的厚皮摩擦着草木和地面,脑袋是三角形的,整条身子很长,一边缓慢地爬着一边左右探头看来看去。 “嘶~嘶嘶~嘶嘶嘶~” 沈薰衣:…… 她,将被,实力碾压系列。 想象中的正面刚和实际上是不一样的,就算不提灵力能否足够支撑她,沈薰衣心中还有着对蛇类与生俱来的畏惧。 当然树上真的是不能躲的,沈薰衣一瞬不瞬地盯着下面的斑斓蛇的动静,下一秒就和它那双细长的褐色的眼睛对上了。 ……看对眼了。 斑斓蛇仰头朝着沈薰衣这面嘶嘶嘶了好几声,有些兴奋。 是因为血腥味…… 沈薰衣绷紧了身子,果真下一瞬斑斓蛇就嘶嘶嘶着蹭地朝她滑行而来,蛇头张着大口,露出两颗锋利的牙齿。 斑斓蛇逼近,沈薰衣腿腹绷紧,在它即将逼近的一瞬,转身往树下跃去,斑斓蛇很快反应过来,粗大的蛇尾缠上树干转了个向,吐着薄薄的舌信子往刚刚掉落在在地上还没站稳的沈薰衣咬来。 斑斓蛇移动的速度极快,然而沈薰衣调动着灵力,移动的速度也勉强能够势均力敌,没有回头,听着身后的声音旋即就地往旁边一滚。 蛇嘴咬了个空,尾巴“啪”地一下扫卷着往沈薰衣扑打过来,沈薰衣翻身再滚了一圈。 地上留下后肩衣袍沁出的血迹。 也幸得年龄小,身体也要灵活许多。沈薰衣右手扶上左肩,摸了一手湿润,伤口刺痛得整片肩背都有些失去知觉。 糟糕! 然而现在根本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血腥味越浓,斑斓蛇酒越兴奋,而血腥味掩盖不住,她也无法藏身。 沈薰衣咬了咬牙,站起来沿着曲线疯狂往前奔跑。 斑斓蛇嘶嘶嘶着匍匐着紧追了上来,沈薰衣咬牙调动灵力集中于腿部,一时之间两者处于僵持状态。 再这么追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撑不住的。 别说伤口在流血使她有一些眩晕,这蛇形跑路法也要晃晕她了。沈薰衣不敢往后看,看到前面有一块巨石,想也不想冲了过去搬起来对准后边砸了过去。 当然斑斓蛇蛇类灵活无比瞬间就闪开了,不过蜿蜒着的尾巴却是被压到了,斑斓蛇往前窜的脑袋猛然一顿,往后看了一眼,甩开石头,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嘶嘶嘶急促地叫唤起来,尾巴啪啪击打着两旁的树干。 沈薰衣:……身体太长痛觉反射神经都要慢一点吗? 她羡慕。 趁着它沉浸在愤怒之中,沈薰衣捡起带刺的棍子,捂着伤口继续闷头往前面跑。 沈薰衣眼睛有些模糊了,她甩了甩脑袋,还有几步似乎是有一片水塘。 她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握紧尖刺木棍就跳了进去,冷水冻骨,但是却让人变得清醒起来。沈薰衣抹了一把脸,水足够清澈,她憋气沉入水中,撕开包裹着伤口的布帛。 一片血色染红了周围的池水。 窸窸窣窣嘶嘶嘶的声音又刷刷靠近了,水池足够大,血迹被水稀释之后味道已经很淡了。 透过清透水面,沈薰衣能看见斑斓蛇在池边转来转去,即便斑斓蛇是灵蛇,但蛇的共性仍旧存在,视觉和听觉都较弱。 它现在徘徊不走应该还是在寻找她,但如果它再不走,她就要晕过去淹死在水池了。体力耗尽和失血过多,沈薰衣抓紧池底的水草,牙齿咬破了口腔内壁,努力保持着清醒。 这时候脑中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声音。 第61章,蛊惑为攻心 “现在的境地,就是进退两难,如果不参加这样糟糕的试炼的话……” “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脑海中间有个熟悉的声音这样说道。 沈薰衣轻轻摇头,水波略微晃动。 她反驳道,“不,不是这样算的。” “怎么就不是,你想想,如果不参加这个试炼的话,根本就不会遇见这种事,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池水刺骨,伤口一抽一抽地痛,浑身乏力。 沈薰衣抵抗这个声音,“不是,遇见这种事不正是试炼的意义所在吗?” 然而身体的疲惫让她感觉到有些困了,沈薰衣双眼微阖。 那个声音继续慢悠悠蛊惑着,“别傻了,试炼要受那么多未知的苦,何必如此。” “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 “好像……好像也是这个样子……” 沈薰衣心里有个声音回答着。 “可你如果就此为止的话,或许就解脱了……” “这个试炼并不是要伤及性命,倘若现在离开的话,还来得及……” “你要放弃吗?” “你想离开吗?” “你看看,现在的你多么难受……” “离开就好了……” 那声音一圈一圈地萦绕着,随着沈薰衣意识逐渐模糊,重复不息的疑问也更加响亮清楚。 在整个脑海中不断回响,步步紧逼。 沈薰衣的牙齿松开来,齿缝半开,口中的血染了出去,咕噜噜轻轻冒了几个水泡。 “为什么我要参加这样的试炼呢?” 这两日的事情朦朦胧胧的倒带,在漫无边际地炽烈荒原行走,在凝结冰晶的寒夜里奔跑。 凶悍怪异的鸟铺天盖地笼罩在天空,尖锐的喙狠狠往脸上扑来, 还有色彩斑斓的蛇蜿蜒着穷追不止…… “好害怕它的,真的很害怕……” “这样也太辛苦了……”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念叨着。 “如果你不再参加这种试炼了就好了。”,之前的声音附和道。 沈薰衣眉头蹙紧了,“不再参加?” “对,只要你说你不想再继续就好了。” “不再继续……” 她的手指间隙里残留着刚刚捂住伤口的血迹,此刻抓着水草用力得指节泛白。 意识进一步变得渺渺,沈薰衣感觉自己听不到周围的水声了,也感觉不到寒冷和疼痛了。 她半阖的眸子即将控制不住地闭上,抓住水草的手放松了。浸透的白色衣袍在澄净的水中孤独地荡漾。 ………… 恍恍惚惚中沈薰衣被一阵阵小姑娘响亮的哭泣声惊醒了。 沈薰衣睁开眼,不知道自己突然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她抬头,只见不远处站了一个身着淡紫衣衫的小姑娘。 她蹲在地上,半捂着眼睛,对着面前的一个笼子哭得很伤心,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过了几秒,她最终忍不住跌跌撞撞站起来,转身大哭起来。 “阿衣,阿衣怕嘛……哥哥……呜呜,嗝~呜呜呜……嗝~哥哥抱!” 沈薰衣看见那小姑娘一双小狐狸似的眸子,长得秀气娇嫩,一头柔软浓密的黑发梳着个漂亮的百合髻。 此刻的她小嘴紧紧地抿着,鼻尖儿一抽一抽地,小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水。 她蹬蹬蹬委屈又害怕地跑到一旁,猛地一下抱住了一个人的大腿。 “她也叫阿衣?”,沈薰衣有些吃惊,她再一看,发现小姑娘身边还有一个人正负手站着。 看身形,那是个少年,少年同样身着紫衣,他背对着沈薰衣,所以沈薰衣看不清他的脸。 不知为什么,她忍不住往前几步,靠近了他们一些。 “阿衣不怕,哥哥在这里,怕什么?”,那少年笑着缓缓蹲下身来,伸出手来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乖,咱们再看看,哥哥在。” 小姑娘不依,她突地放开少年的腿,猛地一下子扑进了少年的怀里。 “不要……呜呜呜,阿衣才不要……” “嗝~……阿衣不、不想看隐丝蛛,阿衣怕!”,她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缩着脑袋道,小手紧紧抓着少年的衣服。 “阿衣,其实它没那么可怕的,跟哥哥一起认真看看。” “啊~你看,人家有八个带着白色绒毛的小腿,肚子胖胖的,爬起来蠢蠢的,还会吐丝呢,多可爱。” 少年指着面前的笼子里关着的蜘蛛缓慢描述道。 “哥哥别说了,呜呜呜——阿衣怕,想起来就好怕!” “阿衣看清楚隐丝蛛的模样了吗?”,少年安抚地摸着她的脑袋, “看……看清楚了。”,小姑娘说话带着奶奶的鼻音。 “就是很可怕,呜呜呜阿衣不要看了。” “可是阿衣不看,阿衣会一直很害怕它的。”少年轻笑着说。 “哥哥说的不对……阿衣看了会更害怕的。” 少年笑出了声来,“阿衣说得也对,哥哥小时候其实也很怕它呢。” 小姑娘疑惑地把脑袋退出来,“哥哥也怕?” “嗯。” “那哥哥为什么现在不怕了呢?” 少年摸出锦帕来小心翼翼擦了擦小姑娘脸上的泪珠子,轻轻握住她的肩膀。 “因为哥哥见得多了。” “那为什么见得多了就不怕了呢?”,小姑娘冷静下来了,现在一脸都是好奇。 少年很耐心,“也不是见得多了就不害怕了,只是见得多了之后,阿衣就会发现,有些害怕的事情是一定要面对的,因为阿衣感觉到害怕的东西会一直在,但阿衣却不能一直对它感到害怕而不面对。” 小姑娘摇摇头,“哥哥讲得太复杂,阿衣不懂。如果阿衣害怕隐丝蜘蛛的话,阿衣就可以躲着它呀,不见它就不会害怕了。” “嗯?那要是阿衣想起它会不会害怕呢?” 小姑娘思考了一下,“想起来也觉得很害怕,因为阿衣想得起它的样子。” “所以阿衣也还是一直害怕着”,少年捏了捏她的脸道,“阿衣,我们修炼呢,就是要不断面对很多的困难,嗯……就是让阿衣害怕的东西,并不是阿衣不去面对它就不存在了,只有阿衣正视它,才能有克服自己的恐惧的一天。” 少年顿了顿,把小姑娘转回去面对笼子,“并不是避免了一次就觉得还好,感觉自己逃避过一劫了,因为同样的问题不会只出现一次,阿衣难道要许许多多次都逃跑吗?” 小姑娘踌躇了一下,“……阿衣不想。” “嗯,阿衣跟哥哥一样,都是不想,所以哥哥一次次在这样的过程中长大了,才变得强大起来。” 小姑娘眼睛眨了眨,“我好像有些懂了哥哥。” 第62章,唯有破此局 小姑娘由着少年把她身子转过去,但却还是紧张地抓着少年的衣袖。 “阿衣慢慢来,哥哥在这儿陪着阿衣。” “爹爹是不是也常说,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即使面对困难会迟疑,但正视它才是最终也是唯一的答案。” 小姑娘抓着少年衣袖的手微微松了松,小声道,“阿衣听到爹爹是跟哥哥这般说的,爹爹只跟阿衣说,害怕的时候可以叫哥哥或者找他。” 少年失笑,“嗯,当然那也没错。” “现在阿衣要看一看隐丝蛛了吗?” 小姑娘的身子已经重新正面着笼子了,只不过还是紧闭着眼睛。 “阿衣……阿衣要看,阿衣也想要变得跟哥哥一样强大。” 然而小姑娘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笼子里的蜘蛛,小身子一抖,就要忙回头扑回了少年的怀抱。 “呜呜呜……哥哥,阿衣、阿衣今天不要看,改天看成不成?” “阿衣改天看也是还是要看的,想改天看也行。” 小姑娘咬唇,边擦着眼泪又边尝试着转头看。 柔软的小手一只抓着少年的袖口,一只握成一个小拳头。 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她瞪着眼睛继续看过去。 然而又是没有疑问的又哭了起来。 她一次一次地看过去,又半途转回头来。 如此反复。 哭到后面少年都不忍心了,“哥哥抱你回去,不哭了不哭了,阿衣不看了。” 然而小姑娘却又不依了,小小的脸上一副坚定之色,“哥哥可以,阿衣也可以,阿衣才不要当个胆小鬼,阿衣不要逃避。” 沈薰衣不知站在不远处站了多久,只见得小姑娘完全放开了少年的衣服,慢慢地蹲在了笼子面前。 两只手捂着眼睛,一点一点地看。 少年小心翼翼地护在她身后,“慢慢来,守住心,凡事皆有破局。” 沈薰衣看到小姑娘点着头,心中不知为何也有一股莫名通透的气息发散开来。 也不知为什么,这吸引着她想更靠近这对兄妹一些。 然而这对兄妹的身影却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沈薰衣揉了揉眼睛,却只觉得伤口又痛起来了,之前的疲惫感卷土重来。 这时沈薰衣之前一直努力想要看到的少年,却突然转过了身来。 他手指抚着自己的下巴,不知何处散发出一片柔和又坚定的光芒,正好挡住了他的眉眼,他朝沈薰衣粲然一笑。 道,“阿衣,你懂了吗?” 沈薰衣愣了愣,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似的,往前伸出手。 她唤,“哥哥,我——” 然而不等她说完,黑暗又包裹了上来。 是之前劝她放弃的声音。 “你要放弃吗?不参加就好了啊~” “为什么要参加这种试炼,太危险了也太辛苦了。” “遇到困难躲避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只有笨蛋才会迎头直上。” “你要放弃吗?” “你要放弃吗?” 沈薰衣此刻已经不再犹疑。 “不,我不会放弃!” 那声音顿了下,有些意外,“放弃就不会面临这种困境了呀。” 沈薰衣握了握手,“你说错了,放弃仍然会面临这种困境,只不过是暂时不会而已。” “那你看看你现在多痛苦,即便是暂时,那放弃也能使你摆脱当下的困局呢。”,那声音不依不饶。 沈薰衣闭着眼睛摇头,“摆脱了当下的局面又如何?此后仍有万千困局,避局无用,唯有破局。” “所以,”,沈薰衣顿了顿,缓慢而坚定道,“我绝不放弃。” 远远看去,少女的身躯孤浸泡在水里,双膝微蜷,头颈低着,白袍在清澈池中同水草一同荡漾。 如此静谧而无力的画面里,却乍有微光燃起。 在少女抓着水草的手腕处忽闪忽闪。 下一瞬沈薰衣蓦地睁眼。 脑海中立时蛊音骤散,黑云破晓。 沈薰衣站在原地,眼底清明而坚定,四顾周围,已经不见了刚才的斑斓蛇和森林水池。 这里,是昼夜原。 那方才,是幻境? 沈薰衣忍不住摸了摸背上的伤口,那仍然是和柏意他们在一起时候的样子,没有加重,没有再流血,身上的衣袍也没有打湿。 虽然身体的疲乏是有,但沈薰衣却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充沛又愉悦地流淌着,因而精神上感觉一点也不累。 甚至比之前都要通透舒畅多了。 她抬头望天,那彩色光带如旧漂浮在天际。 当时和柏意柯可他们失散的昼夜原此处,仍旧白雾笼罩,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薰衣觉得这雾气似乎没有那么浓郁了。 或者说,是她看起来如此。 花香也仍旧可闻,不过沈薰衣也并不觉困顿了。 沈薰衣缓缓坐下来,回想着这一切。 刚刚遇见斑斓蛇如果是这雾气混合着花香带来的幻境,那也太逼真了些。 想起刚刚的逃亡和疼痛以及冰寒的池水,沈薰衣仍觉得心有余悸。 她遇见的幻境竟是她畏惧之物,这幻境的操纵者是谁,竟能这般窥探人心吗? 另外那道声音,仿佛是另外一个躲闪怯弱的自己,步步为营,诱人沉沦,直逼人心。 那么柏意和柯可所困,定然也是如此了。 沈薰衣即便是向来认为,心的选择比自己的能力更重要,但是却仍然险些因能力不足无法对抗,想要逃跑,而说服自己的心也放弃。 若不是…… “哥哥?” 沈薰衣蹙眉,她回过神突然下意识挽开袖口看向手腕处的蝶形印记。 印记颜色果真又鲜活了些,轮廓也分明了进一层。 沈薰衣放下袖口,忍不住不管不顾往后躺下。 如果遇见斑斓蛇的场面是幻境,那么看到的那对兄妹,则是梦境吗? 沈薰衣很快否认了这个猜测。 少年唤着小姑娘阿衣的场景不断在沈薰衣脑海中回放。 沈薰衣翻了个身。 ……刚刚压到伤口了好痛。 她沉默了片刻。 那些其实,都是记忆。 原主的记忆。 换言之,她的记忆。 她竟然还有个哥哥?!那上次在赤檀林梦见的教她画符的,也是哥哥吗? 回忆中的小姑娘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少年大概九、十岁。 沈家覆灭之前的许久,无可替代无可否认的从前。 虽然不是原主本身,沈薰衣此刻也不可抑制地有些难过,捂也捂不住似的跑了出来。 不知道他现在呢?还活着吗? 第63章,结束的前夕 沈薰衣认真回想着到畔水镇之前的事情,却仍旧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这断断续续的记忆慢慢回来,总归也是一件好事。 …… …… 管事者修炼完睁眼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一看,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挪了个位置。 而自己的位置呢,被个看上去仙风道骨实则无赖又气人的老头占了。 “白课师,你做甚么跑那里去了?!”,之前不还是在树上睡觉么。 白课师让童子换了场景,摸着胡子回头看。 “哎,嚷嚷什么呢,我作为他们的老师,还不能来看看他们的表现了不成?” 管事者吹了吹胡子,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他几步走过去,观影石投射的场景刚从沈薰衣回到昼夜原闪过,接着又呈现出另一个弟子的画面。 “课师看到什么了?看上去有些愉悦。” 管事者想了想,不气不气,不跟他计较。 虽然恨不得打他一顿,但是这人在他修炼的时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他移动了位置还不被他发现,修为定是在自己之上。 ……讨不着好的事他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干的。 白课师笑了笑,他指向身旁的童子道,“来,你说。” 童子眼神也有些兴奋,他压了压情绪道,“回师父,花草翎所制幻境,如今已经淘汰了许多人了,课师方才所见的是又一支队伍的成员。此队伍只有三人,年龄还都较小,而刚刚所见的正是其中一个弟子破除幻境而出的画面。” “噢?年龄比较小的话,按理说来心智不够成熟坚定,破除所畏惧之物的幻境应该更难才是。” 童子笑了笑,“嘿,这就是课师的愉悦处所在了。” ……管事者斜睨了他一眼,他的意思是这个吗,他才不关心白课师愉不愉悦。 “那弟子是谁来着?”,他看看他有没有印象。 童子正要回答,白课师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来来来,位置还给你,自己接着看,哪有你这种裁判者跑一边儿凉快去的!” 管事者眉头一皱,“白课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心系这试炼的,别说的我好像不负责。” 他说着立即填补了白课师离开的空位,也不追问那弟子究竟是谁了,敲了一下童子的脑袋,“来,给我好好盯着!” 他往旁边一看,白课师却是不知从何处摸出一酒袋来,饮着就走远了。 “白课师你不看啦?!”,他忍不住喊问。 白课师伸出手背着他挥了挥,“结果不都今晚出来了么,明天又没什么好看的了,我要回我屋子修炼了。” 管事者:……话是这么说真没错,但是—— 这三日的计算方法究竟是哪个规定的啊! …… 沈薰衣躺着等待柏意和柯可归来,然而还没等到他们,头顶就一片阴影笼罩过来。 沈薰衣吓得一个激灵要爬起来,牵扯到伤口有些不便,头顶后方站着的人就蹲下来按住她的肩膀了。 “是我。”那人淡淡道。 沈薰衣神色僵了一瞬,哥你还是先让我起来,你就算说是你,我这么倒着也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呀。 后面的人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很快放开了手。 沈薰衣爬起来,后面的人已经坐到她旁边了,沈薰衣看向他,“姜——” “姜悯之。”,姜悯之接下话。 “你也从幻境出来了?”,沈薰衣问他。 她可算等到一个人了。 姜悯之拂了拂袖口,眉眼之间也无疲色。 “沈妹妹不也是。”,他道。 沈薰衣笑了笑,道“误打误撞,差点就出不来了,姜——姜道友呢?” 说着她看向身旁的人。 姜悯之坐得很端正,曲腿收膝,此刻发现衣袍上沾了杂草,正弯下腰把它清理了,又仔仔细细地舒展好,才挺直背脊,把双手交握放在腿上。 闻言他看过来,眸色有些淡,“悯之也是误打误撞。”,说罢就把头转了回去。 沈薰衣:……哥你之前不是这么惜字如金的呀。 不知道是不是沈薰衣的错觉,姜悯之似乎不像之前那么“热情”了,那会儿不是还问她怎么不爱说话来着,现在怎么这样了。 至于这少言语中夹杂着些许冷漠,沈薰衣就选择性的忽视了。 “噢,这样啊。”,她也把头扭过去。 不知道柏意他们何时回来,她先修炼一会儿。 沈薰衣闭眼,把灵符书册的内容从脑海中调动出来,认真研读起来。 却是不知道她甫一闭眼,旁边的人就又转头看过来了。 姜悯之微微蹙眉,心中有些莫名的恼意,这五灵根的丫头能力竟还不错,虽然不知将来是否真能修炼到那种境界,引魂出体,但至少现在看来,心性尤可。 虽然他不想同那人一样这般承认,但事实如此,不承认也没办法。 他偏了偏头平复了情绪,也调息起来。 沈薰衣是被柏意的声音唤醒的,她从书册中抽身而出,睁眼一看,果然是柏意。 柏意此刻站着,正有些疑惑地检查他身上,他抬头一看就见沈薰衣跑过来了。 他脸上瞬间溢出笑容,“阿衣。” “你没事吧?”,沈薰衣看了看他,除了眉宇之间些许倦色,眼尾……可能她看错了吧,怎么会有泪水的痕迹。 柏意虽然性子柔软一些,倒也不至于哭出来。 “我没事”,柏意鼻翼微动,点了点头。 两人随即也交流了信息,和沈薰衣的差不多。 他们那时候在这雾气中失散之后,柏意也到了另一个地方。 沈薰衣觉得自己所畏惧之物于他,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也就把她的幻境说给柏意听了。 “柏意,你呢?” 柏意犹豫了下,缓慢道:“也是跟阿衣差不多的……” “差不多?那……究竟是什么啊?”,沈薰衣挠挠头,难道也是某种他少时害怕的动物。 柏意抿了抿唇,看得出他有些为难,沈薰衣嘿嘿着拍了拍他肩膀。 “哎,管它什么呢,总之能出来,想必你也是过了那关,也是没什么事了!” 柏意也笑了笑。 姜悯之在一旁轻飘飘地目光扫过两人,在柏意微笑的神色上定了片刻,摇了摇头。 错了。 第64章,所谓三日期 沈薰衣注意到姜悯之打量过来的目光,等她看过去,对方却又轻飘飘地收回了。 柏意自然也看到了,他脸上的微笑淡了淡,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阿、阿衣,你说的'过了那关'是指那道声音吗?” 沈薰衣点点头,“自然是那道叫你不再前行的声音。” 柏意应了声,“噢,是这样啊。”他随即就低头沉默了下来。 沈薰衣看他不对劲,还欲再问,就看到成盈落月还有江叶都回来了。 三人看到他们也很开心,忙几步走了过来。 此刻的雾气已经很淡了,再过一会儿就快完全散去。 “悯之,我们可算找到你了!”,成盈笑道。 “对呀,不知道悯之遇见的是什么,这幻境可是吓得我差点退缩!”,落月也说道。 江叶他们三人已经对过状况了,原来都是陷入了幻境。 “悯之何时出来的?我出来有一会儿了怎么没看到你。?” 姜悯之没回答他。 江叶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自问自答了,“噢,应当是这古怪雾气的缘故。” 姜悯之慢慢地站起身来,“大家考核的内容虽因人而异,但其宗定然不离,没必要详细说了。” 江叶点点头,“这回主要的是小试道心吧!我那会儿差点撑不住了,噩梦一样的东西直扼命脉。” “明日便是最后一日了,说起来这试炼真是动了些小心机,两天的跋涉磨砺,酷热严寒,再加上昨夜那般担惊打斗逃跑,参加者的精神和体力都处于一个非常的薄弱状态,再用这幻境一套,真的是容易一个准!” 姜悯之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江叶随即又道,“不过那所要寻找的花草翎还没个下落。” 沈薰衣闻言,和柏意对视了一眼。 哪里是没有下落,除了今晚的幻境,沈薰衣现在甚至怀疑,昨夜的花冠鸟和花脸植物也都是它的手笔。 姜悯之听到江叶的话却是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入幻境之前,它出现过。”,说罢他伸出手来,储物袋躺在洁白的手心,“储物袋那时候亮了。” “哎?是这样吗?”,成盈吃惊,“那说起来我和落月那时也见到亮光的,不过——”,她皱了皱眉,“我们那时只顾着惊疑,都没反应过来。” 成盈说这话时脸上毫无因为错失察觉花草翎的遗憾之色。 反而觉得挺理所应当的,她在心里默默叹口气。 沈薰衣看成盈的神色看笑了,她怎么从成盈脸上看出一种——“我跟着大佬久了自个儿都快废了”的坦然与无奈。 姜悯之微微蹙眉,“不必担忧,那花草翎应是一种动物,个小白毛,性诈喜玩”,顿了一下他又道,“可操纵灵植。” 几个人都吃惊地一齐向他看过去,储物袋的亮光就那么一瞬,这试炼的“通缉罪犯”画像就这么具体了。 迎上沈薰衣叹赏的目光,姜悯之薄唇微抿,偏头道,“只是看到的加上合理推测。” 沈薰衣摸摸鼻子,“我觉得姜道友这个差不多就是答案了。” 大家都点点头,姜悯之看了沈薰衣一眼,“沈道友这么确定,莫非也推测如此?” 沈薰衣“啊”了一声,挠头,沈妹妹到沈道友再加上这句话,她有一种莫名其妙被针对的感觉。 她笑了笑,看向姜悯之,“那倒不,姜大哥这般细致的,可不是谁都有那个反应力。” 姜悯之听到沈薰衣对他的称呼,面色微微变了一下。 随即朝江叶他们缓声道,“这花草翎看来本身也是灵物,争夺它或许是个幌子,不用太过耿耿于怀。” 成盈他们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沈薰衣有点不想跟这人待一块儿了,她拉着柏意走远了几步。 他们队伍就等柯可了,并没有等太久,柯可就也回来了。 她看到沈薰衣和柏意,先是睁大眼睛,然后又闭上揉了揉,再睁大眼睛看过来。 等到反射弧终于完全回来,就哇哇哇地跑过来扑抱住沈薰衣了。 “衣衣衣衣呜呜呜——我差点以为回不来了!真的吓死我了!” 沈薰衣站稳步子接住她,也没问她究竟是什么幻境,“别怕别怕,我们都一样。” 柯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当时就想啊,要是我输了的话,万一把小命交待在那里,就看不到你们了,也不能跟你们再继续修炼了。当时真的怕哭我了!” 沈薰衣拍着她的肩膀笑,化悲伤和恐惧为动力,挺不错的嘛。 然而两人沉浸在说话间,却没有察觉到站在她们后面的柏意情绪陡然低落,欲言又止。 他掩在袖口里的双手微微握紧,又松开,向前走了一步,复握紧了手。张了张嘴,最终保持了沉默。 姜悯之远远看过来,眉目间情绪不明。 …… 终于天随着雾气大亮。 能够完完全全看清四周的时候,入目又是荒原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今日就是最后一日了?”,江叶看向姜悯之。 姜悯之对此倒是没什么情绪,他撩开衣袍,本来想坐下去的。可变成荒原之后,地上都是些沙砾泥土了,他微微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动作自若地收了回去。 “等。”,他淡淡道。 沈薰衣想了想,总觉得姜悯之应该是知道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拍了下脑袋,“姜悯之也姓姜,不会就是姜家的人吧?”,不过姜家的子弟自有修炼之法,竟也愿入那长歌门,之前听长衫道人所言,这长歌门风评似乎并不如何。 姜悯之若真是姜家人,却也愿意去这……貌似有些糟心的地方吗? 沈薰衣想着这事,突然地眼前白光闪过,一阵眩晕。 目光所见就是负手站立的管事者和他的童子了。 沈薰衣:………… 你们姜家真的随主。 这很难不让她想起上次在赤檀林姜熠所说的三日一移动的事情来。 感情三日就等于第三日? 林地上站立着剩下的队伍,“哎,三日还没到啊,怎么我们就回来了?是有人夺到花草翎了吗?” “不知道啊,不会吧,我们连这影儿都没看到。” “啊!我知道了,我们这一批肯定是又被淘汰掉了!”,一弟子灰头土脸的,此刻眼神一亮拍手跺脚道。 “唉,太惨了,我坚持到第二批,辛辛苦苦,惨惨戚戚,却还是没能挺到最后!”,一弟子痛惜捂胸附和。 管事者:……搁这儿跟他演什么自我感动戏呢? 别以为他没看到这两个弟子压根儿连幻境都没克服。 他指了指捂胸口的弟子,“你,确实被淘汰了,赶紧走赶紧走!” 第65章,暴戾与血腥 那弟子戏精完毕,想着自己反正被淘汰掉了,最后收场还是要表露一下真心的。 他直起身子来,正色向管事者作了个规规矩矩的揖,“老师莫气莫气,学生这就立马赶回去继续努力修炼。” 说罢一本正经严肃着脸甩袖匆匆而去。 管事者:…… 面前的其他弟子还在叽叽喳喳,管事者回过神来咳嗽了两声。 大家都自觉安静了下来。 “听我说。”,他清了清嗓子,“此次试炼至此已经结束,不要纠结这个三日期限了”,若是纠结他也给不出个解释来啊,少主安排的他能怎么办。 “现在将公布此次试炼失败者和顺利通过的弟子的名单。” 顿了顿,管事者继续道:“试炼共有三次,此次只是小试而已,说到底试炼只是助你们成熟些,表面的过程远不如你们内心的结果更为重要。” 他说完打量着下面的人的神色,在姜悯之那里停了停,很快调转目光,他抬头示意童子。 童子上前来,手心捧着一面镜子,镜子朝向天空,一道碧色灵光缓缓飞升,最终笼罩在众人头顶。 片刻之后,灵光颜色褪去,变成白色光点散落。 柯可“咦”了一声,伸出手来试图接住,不过光点未至,就湮没在空中不见。 童子收起手中小镜,“大家只需此刻取下储物袋,托于手心查看颜色即可,白色为败,碧色为胜。” “哎,可是我们之前没有人取到那花草翎这如何判断胜负呢?”,有弟子忍不住问。 旁边的人碰了他一下,“刚刚不是说了,我们内心的结果远比这个过程重要吗,你还啰嗦。” “哎,可是——” “什么可是!” 管事者微抬手臂,终止两人的争论。 他摸了摸胡子,看着那追问的弟子摇了摇头。 “我本来是不欲说的,既然你这般执着,直言也无妨。你们在试炼之地这两夜所经历的一切,都有花草翎的手笔,换言之,它早就出现了,不过是你们能力不足罢了。” “花草翎是个引头,你们要取得花草翎,倘若连它的把戏都对付不了,怎么可能得到它。” “不过三日为限,寻找花草翎,即便没有得到它,多数人这次试炼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管事者扫视着众人,“即便是没达到的,争取之后的试炼能有所得吧,要不然进入长歌门,尤其看人下菜的地方,往后可就艰难了。” “行了,知道结果了就回去吧,再有什么事会告诉你们的。” 众人沉默了一下,没人再乱吭声。 于是自顾自查看起自己的储物袋来。 这储物袋系在腰间没有什么别的颜色,沈薰衣取下托于手心,蓦地闪烁起萤火般的碧色光芒。 过了。 沈薰衣心中有些开心,随即看向柯可和柏意,柯可眼睛亮晶晶的,猛地凑过来抱了她一下,“衣衣,过了过了,你呢?” 沈薰衣点点头,于是柯可又欣喜转头问,“柏意你呢?” 柏意却还愣愣站在原地,沈薰衣笑着疑惑道,“莫不是过了高兴傻了?” 柯可“咦”了一声,凑过去,看着柏意握在手心的储物袋,“捂这么紧呢!” 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柏意下意识将双手往后一背,把手掩盖在宽长的衣袖里。 他随即抬头看向两人,微微扯唇,“大家都、都过了吗?”, 柯可“嗯嗯”着点点头。 “是……是吗,那可真好。” 他虽然很努力掩饰,但却仍旧让沈薰衣两人察觉了。 柯可神经一如既往大条,“哎,我们队伍全过!就是这么好!” 柏意胡乱点了点头,“嗯嗯,是啊,可可和阿衣都很好!我…我好像有些不舒服,就先…先回去了。”,说着他就有些匆忙地转身离开了。 “哎,别呀柏意,我知道这山上有好吃的许多野果熟了,我们再去捉些鱼庆祝一下嘛!” 柯可忙跑去想拉他。 “可可,可可!你等等等等!”,沈薰衣把她拉住,沉默了片刻。 “怎么了,衣衣?” 沈薰衣回神,柏意的行为有些太明显了,就这傻丫头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她斟酌了下,“柏意他,他可能觉得这次试炼做得不够好。” 看着柯可一脸“我们都过了这还不够好”的表情。 沈薰衣放弃道,“柏意他可能没有过。” 柯可吓了一跳,“不会吧衣衣!柏意他可是我们之间修为最高的!” 不过虽然柯可性格比较大大咧咧,沉默了一下一分析,却也认识到了柏意的异常。 她有些沮丧,小脸拉下来,“那衣衣……我刚刚在他面前那么开心,他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沈薰衣这点却觉得毫无疑问,“柏意不是那样的人。” 两人一路说着一路回去。 “我们需要去安慰他吗?”,走到半路,柯可道。 沈薰衣摇了摇头,“柏意既然不愿意当面让我们知道,必然是觉得因此不好面对我们。”,安慰一个本不愿他人知晓他的失意的人,怕是会让对方觉得你在看他笑话。 “噢……那好吧。” “衣衣,你的伤口还好吗?”,柯可转了话题。 沈薰衣抬抬手,“好像昨夜之后就没那么痛了,回去再处理一下,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回去我帮你吧,柏意给的药还在我这里呢!” 沈薰衣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乙宿,推开院儿门,却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柯可挽着沈薰衣,两人站定在门口,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刚刚说着话没怎么注意,两人竟然连这样浓重的血腥味都没有闻到。 抬眼望去,只见并不算大的院儿内,堆满了一地死去的动物,小狐、白鹤,兔子、山鸡、刺猬还有黄鼠狼梅花鹿等等。 这些动物身上都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长条伤痕,从梅花鹿身上看来,像是鞭子的形状。 死去的动物躺在血泊里,不同动物的血融合在一起,已经凝固颜色变深了,翻滚的皮肉里有的还在流血,而有的却干涸甚至微微腐烂发臭了。 沈薰衣发觉脚下的有一只动物似乎察觉到人来,又挣扎起来了。 她低头一看,那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而此刻小狐狸柔软的白色绒毛几近全部被它腹部的伤口染成了红黑色,一簇一簇地纠结在一起。 它察觉到人来了,身子惊抖着拼命挣扎,但几乎让人看不出来,因为它挣扎的动作幅度实在太小了,仿佛用尽全部力气。可它越挣扎,伤口流的血就越快越多。 沈薰衣蹲下去,小白狐的脑袋在地上费力扭过来看她,乖巧可爱的小脸此刻也是伤痕累累,一只眼睛受了伤,在不断地流着血,模糊了大半狐脸。 另一只原本剔透明亮的眼睛里露出哀求和萎靡的神色,对着沈薰衣虚弱地叫唤着。 “衣衣——这些——”,柯可捂住嘴,喊她的声线里已经带了哭腔。 第66章,心何如止水 “试试能不能救它。”沈薰衣轻轻伸出手,小心试探着抚了一下小白狐脑袋,尽力朝着它笑了笑。 当沈薰衣的手落到它头上之后,小白狐的身子颤了颤。然而当它敏感地察觉到面前的人只是抚摸它,一下又一下的,没有什么恶意,它又软软地叫唤了一声,就乖乖不再挣扎了。 “可可,把柏意的伤药给我一下。”,她一手安抚着小白狐,一边朝一旁伸手。 “啊!好的好的,我马上!” 柯可回过神来,手忙脚乱从身上摸索出瓶子,蹲下来倒出丹药放在沈薰衣手心。 沈薰衣摸了小白狐一下脑袋,随即收回手打开瓶子“柯可,你小心把它按住!” “嗯嗯!” “衣衣,它真的能好吗?” 沈薰衣是没有办法担保的,她摇了摇头。 “不知道,先上药把伤口血止住!”,沈薰衣碾碎了好些丹药,仔细看了一下小白狐的伤口,眼睛的那处并非最严重的,刚刚以为是眼睛受伤了,实则是眼睛上方皮肤破了一处,沈薰衣轻轻洒了一些药上去,很快就止住了潺潺的血液。 弄不好会致命的伤口是在肚腹处,察觉到沈薰衣要往自己的肚腹伤口去,小白狐就慌乱起来了,一下一下地叫唤挣扎着。 “衣衣,它挣扎得好厉害。”,柯可紧张地压住小白狐的脑袋和前半身子,生怕压不住,又生怕自己没个轻重再压伤它。 沈薰衣猜出来柯可的想法了,她这般小心翼翼大概是想起帮她后背上药那会儿了。 沈薰衣轻轻扳过小白狐的脸,低斥,“别动!”,随即给它晃了晃手中的药,“上了药就不痛了!” 小白狐低低唤了一声,仿佛也知道被骂了,眼睛里尽是一片委屈。 沈薰衣小心翼翼挪动一点小白狐,露出它流血的腹部,这鞭痕从上颈延伸到下腹,表皮已破开,真皮受损严重,已经可见皮下组织。 沈薰衣捏着手中的药,对上小白狐虚弱却隐隐带着信任的眼神,一时有些僵硬了。 这伤口,需要缝合。 “衣衣,快上药啊!” 沈薰衣回过神,把手上碾碎的药末先洒了一些在小白狐身上。 随即立刻脱下身上的衣袍,撕成块状,先压在小白狐伤口,给它止血。 小白狐身子不断颤抖着,沈薰衣想把它抱起来也不是,然而看着它死却又是不能。 恍然间,沈薰衣觉得这幅画面似曾相识,像极了她小时候养了多年的一只宠物,不知去了哪里背腹处被砍了一刀,跑回家躺在树下,血肉模糊奄奄一息,而她守着却无能为力。 “衣衣,衣衣!”,柯可着急地喊她。 沈薰衣回过神来,席地而坐,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纸,托于小白狐身体上方。 她虽还没有办法随心所欲画炼想要的灵符,一试总比等死强。 沈薰衣闭上眼睛,灵力从指尖丝丝入水般缠绕旋转而出,缓慢将符纸包裹。 闭上眼,沈薰衣目光所及,并无其他,一片黑暗中只有一页符纸漂浮着,眼见着浅蓝色丝丝缕缕的灵力缠绕上符纸,然而却又像攀不住似的如水滴落。 “治愈之符,画符者需心如止水,心宁远慌乱,灵符应伤急。” 沈薰衣想着书中所写,深吸一口气,心境起伏不定,一片黑暗里心脏跳动声响砰砰砰地响彻耳畔。 她忍不住紧紧蹙眉,治愈之符篆本应在受伤时急用,要求画符人心宁实在有些难。 柯可看着沈薰衣额头上都已经沁出了一层层汗液,再看着即便包裹着伤口,那血仍旧沁透雪白衣袍的小白狐,一时也紧张得屏息。 沈薰衣下一瞬睁眼,符篆轻飘飘无所变化地掉落在小白狐身上。 沈薰衣胸口有些滞闷,喉间竟有些许腥甜,她伸手把符纸捡起来,手放在地上却没有动。 “柯可你去寻人!课师也行!” “我在这里再试试。” 柯可站起来,“啊,那、那好的我马上去!”,说完她就往外跑。 沈薰衣努力平复着气息,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强迫自己就越无法达到所求,越是叫自己不必紧张就越紧张。 她捏着符纸的手紧了紧,这时候小白狐低低地叫唤起来,沈薰衣伸手抚摸它的头,“很痛吗?再…再坚持一下。” 小白狐呜呜叫了两声似乎在回应,紧接着伸出小舌舔了舔沈薰衣的手。 沈薰衣指尖一颤。 她笑了笑,又摸了摸它的头。 随即重新盘腿坐好,闭眼凝神,灵力从丹田如水流缓缓流淌至筋脉,慢慢积淀到指尖,如水滴一般,逐渐累积到一定重量了,“叮咚”一声清脆地滴落在黑暗里,荡漾起一圈圈清澈的涟漪,沈薰衣指尖微动,滴落的灵力又变作如蒸发的雾气似的形态,倒回缠绕在沈薰衣指尖。 默念着符文,雾气般的浅蓝色灵力,开始如水丝在指尖绕来绕去,越来越多,剔透而温润。 在这平缓的节奏中,沈薰衣将其挥向符纸,一遇符篆,水丝就把它包裹了起来,温柔环绕着整张符篆,沈薰衣嘴唇微动,符篆灵光一闪。 浅蓝色水形纹沁上符纸,指尖微转,轻画而成。 沈薰衣猛地睁开眼,一击灵力打向漂浮于小白狐身上的治愈符,符篆乍然如水花溅开破碎,洒落白狐伤口。 蓝色光芒一闪,一团柔和气息仿佛无形间包裹住了白狐的身体,小白狐的呜咽声消失了,片刻,爪子灵活自在地动了动。 沈薰衣再去查看它伤势,因为她本身修为的原因,即便成功炼成治愈符,也是无法让小白狐的伤口瞬间痊愈的。 不过止住了大量流血的趋势,沈薰衣也狠狠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要有人给小白狐伤口上好药正确缝合,就能养好了。 “姜道友,就是这里!你快来看看!” 沈薰衣闻声看去,就见柯可慌乱又激动地拉着姜悯之进来了,姜悯之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点着头应着,试图将柯可紧抓他衣袍的手扒拉下去,然而却怎么都甩不掉。 终于进来了,姜悯之闻到血腥的味道抬头看过来。 脸色更难看了。 第67章,来客技可留(夏日柠酒催更符加更) “姜道友,你怎么又不走了,你快点儿过来啊,就是这只小狐狸!”柯可拽着姜悯之衣袖,这下却怎么都拉不动了。 柯可往向沈薰衣,看她眼带笑意,“啊!衣衣,它怎么样了?!” “血勉强止住了。” “啊!那太好了!”,柯可说着一下子就放开了姜悯之的手,“我看看我看看!”,她跑过来。 虽然小白狐狸身体仍然很虚弱,但是精神却好多了。 柯可摸着它的脑袋,小白狐眯着狐眼轻轻地叫。 “哎,真的哎!那可真是太好了!” “嗯,但还是需要进一步疗伤才能好。” 沈薰衣边说着边看姜悯之,姜悯之此时微微垂首,略蹙着眉,正在整理被柯可拉得不平展的袖口。 他整理好了才抬首,却没有看过来,而是转过身去,道,“这个狐狸的伤口我可以帮你们处理,但是……先换个地方吧。” “可是挪动的话会容易牵扯到伤口的!”,柯可不同意。 姜悯之皱了皱眉,“如果不挪动的话,这狐狸作为这堆尸体中唯一的活物,刚刚被你们从垂死中拉回来,而你们却久久不让它离开这死气环境,白狐尤有灵,它会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良好都是错觉,那么如果出问题,就不是出在它身体上了。” 沈薰衣走过去看着他,“还能这样?” 姜悯之露出个微笑,“我只是这么说而已,沈道友你们可以不听。” 沈薰衣撇撇嘴,这人怎么跟昼夜原刚见面那会儿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呢,现在他说的好多句话都让她想打他。 “沈道友的房间是哪个?” 姜悯之突然发问,沈薰衣指了指左边。 他点了点头,眉头微蹙着就一手袖口掩住鼻口,转身靠近白狐。 白狐身体骤然被一阵光芒托起来,往沈薰衣的房间而去。 沈薰衣望向姜悯之,原是他掌心释放的灵力。 随即姜悯之就带着白狐进了沈薰衣的房间。 进去之前再次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景象。 然后“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沈薰衣和柯可对视一眼,啧,这人。 然而下一秒沈薰衣就风风火火跑进去了,!!她的七宝还在里面呢! 她都没有刻意跟柏意和柯可说过,但姜悯之这脾气再加上七宝那咋咋呼呼,绝对能吵起来。 “哎衣衣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柯可在台阶下喊她。 沈薰衣含糊应了柯可一声。 柯可道,“那你去守着就行了,我就先处理一下这里的……” 沈薰衣刚跨上台阶就听见了屋内七宝愤怒“咆哮”的声音。 “啊!你是哪里来的賊人!居然跑到七宝大爷房里来了!” “你是什么东西?”,姜悯之疑惑,停下步子淡淡看着它道。 “七宝大爷才不是东西!你才是东西!你这个賊子,我、我们家没什么好东西,这里住的人可穷了!你赶紧给我滚出去,要不然七宝大爷要你好看!” 姜悯之过去好奇地把它从水里拎了出来。 七宝浑身一抖,张开鱼嘴大叫:“啊啊啊啊啊!你要对七宝大人干什么,赶紧放我下来,你原来是看上了七宝大人我!虽然你长得挺好看,但七宝大人绝对是不会从的!” 沈薰衣:……什么玩意儿神奇的对话。 她推开门,就见姜悯之站在小水缸前,拎着七宝打量着若有所思。 而七宝呢,则奋力地挣扎着,沈薰衣看着它肥肥的鱼身扭动着,倒好像真挺有几分“宁死不屈”。 沈薰衣开门的动静姜悯之自然察觉到了,七宝也反应过来。 看到沈薰衣“哇”地一声就叫唤了起来。 沈薰衣本来打算过去先把它从姜悯之手上取过来的。 结果刚走了几步,七宝鱼眼汪汪就喊道,“臭丫头,你可算回来了!还、还不快来救救七宝大人,七宝大人守住这个家太不容易了!” 沈薰衣:…… :) 她抬头对上姜悯之的时限,笑问道:“给小狐狸疗完伤,吃烤鱼吗?” 姜悯之感觉自己手上聒噪的鱼瞬间就安静了,他把手中的鱼扔回水缸,勾唇笑道,“乐意之至。” 七宝从姜悯之手中脱离之后就缩着鱼身潜入水底,试图躲起来。 沈薰衣凶了它一眼,转身跟上姜悯之。 姜悯之没有把满是血迹的狐狸放到沈薰衣床上,桌上放着七宝的水缸,或许刚刚它这一闹瞬间让他打消了放到桌上的想法。 小白狐此刻躺在地上,但是下面却铺了一层白色布帛。 沈薰衣望向姜悯之,才发现他衣袍下摆缺了一大块。 窗子是开着的,此时恰是阳光正好的时候,有微风卷带着窗外的草木清香进来。 姜悯之从身上取了一张锦帕,擦了擦右手。 沈薰衣猜他是因为刚刚捉了七宝,嫌弃它的味道。 接着姜悯之撩袍蹲了下来,伸出手来,手心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小刀,顺便递给了沈薰衣一瓶药水和一颗红色的药丸。 “这是?” 姜悯之眼神落在小白狐的伤口上,闻言也不抬头。 只道,“给它吃。” 沈薰衣也不多问了,手抚摸上小白狐的头,小白狐蹭蹭她,又伸出舌头来舔她的手。 沈薰衣立时把丹药投了进去,小白狐舌头一卷就卷进去了。 姜悯之道,“它伤口有些皮肉已经不能要了,我要给它剃除,不然会腐烂加重伤势,我处理完你就立即紧随着用药水给它清洗包扎。” 沈薰衣头皮一麻,她低头看着乖乖躺着眼神澄澈看着她的小白狐,“这……岂不是很痛。” 姜悯之淡淡看了她一眼,“刚刚不是吃过丹药了?” 沈薰衣摸摸鼻子,对不起她错了。原来刚刚的丹药可以麻醉身体。 她认真点了点头。虽然姜悯之比她真正年龄小这么多,可真的也有很靠谱的感觉。 姜悯之挽上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腕,修长分明的指节轻握着小刀,处理起小白狐血肉模糊的伤口来,拇指食指动作间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优雅来。 刀锋贴肉,沈薰衣看向小狐狸的脸,只见它仍旧望着自己,脸色甚至还有些慵懒。 姜悯之的动作很快,手起刀落,呈腐态的皮肉被剃净,干脆利索。 见取肉处伤口又开始流血,沈薰衣忙把药水涂抹上去,绿色光芒一闪,血就止住了,并且伤口变小。 沈薰衣吃惊地看了一眼,又倒了一些抹上去,姜悯之顿了一下,“你省着点儿用。” 沈薰衣挑起指尖给他看,只见她取的量并不多,只堪堪染湿手指而已。 姜悯之淡淡地哼了一声,继续动作。 第68章,尸腐赠于香(推荐票加更) 很快小狐狸的伤口都处理好了,沈薰衣一一用药水涂过,肚腹处的伤口用得多一点,伤口变小,只需略紧包扎养着就能愈合了。 姜悯之站起来,白玉般的指尖上都是血迹,他抿唇,走开了。 沈薰衣还在给小白狐做最后的包扎,以为他要离开了。 哪知道下一秒就听见了七宝疯狂的声音。 “啊啊啊!你这个贼子,怎么能把这……这么臭的味道染到七宝的地方!臭丫头臭丫头,你快来啊,你们就是这样狼狈为奸的吗?!” 沈薰衣惊了惊,忙转头看。 只见姜悯之正面色如常地把沾染着血迹的双手放在七宝的水缸里仔细清洗,而七宝正在疯狂地跳来跳去。 沈薰衣:…… …… 这让她说什么好。 姜悯之洗完手,纯净的水缸里的水已经变成了浅红色。 七宝则已经呼天抢地了。 姜悯之擦干手,被七宝吵得额角微跳。 他淡淡转头问沈薰衣,“什么时候能吃烤鱼?” 正张大鱼嘴恨不得跳出来咬死面前这人的七宝:……呜呜呜呜他威胁七宝! 姜悯之认真地看着她,等回答,而七宝则又怂又凶地看着她。 沈薰衣:……她想静静。 最终还是以沈薰衣把小白狐在房间里安置好后,把一人一鱼都带出门而结束。 七宝扭着身子瞬间变小坐到鱼缸边上,尾巴朝下,身体和鱼头直立着,鱼头还略潇洒地扬起,然后看着姜悯之。 或许在它内心这是个优雅的美人鱼坐姿,然而沈薰衣看来,它这样殊不知在姜悯之眼里只是个固执的咸鱼罢了。 沈薰衣带上它送姜悯之出去。 院儿内动物的尸体已经被柯可处理了好些了。 沈薰衣看着这一地或许是被活活凌虐而死的动物,微微眯了眯眼。 “衣衣,小白狐怎么样了?”,柯可见他们出来,欣喜问道。 “没什么问题了。”,她展露一个笑颜。 姜悯之看到这场景还是忍不住又抿唇绷住了好看的脸。 “今天不吃鱼了。”,姜悯之朝她道。 吃不下。 沈薰衣看他一脸难色,“那……那下次我叫你?” 估计是看到这动物尸体实在是心理不良了。 姜悯之“嗯”了一声。 “那姜道友不如先回去?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了!”,她现在需要和柯可先把院里的动物尸体都处理了。 姜悯之点点头,却站着没动,沈薰衣疑惑看向他。 他眉头就又蹙起来了,欲言又止。 “姜道友还有事?” 沉默片刻,姜悯之才道,“我来这里,是有人让我来叫你们去白课师那里一趟。” “不过——”,姜悯之扫视了院内的场景一眼,“你们现在或许要先处理点事,我会同他说道,你们处理完了再去吧。” “嗯?” “哦哦哦!好的知道了!劳烦姜道友走这一趟了。” 沈薰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寻白课师一趟,但仍旧先应了下来。 这话也没什么必要吞吞吐吐吧,沈薰衣瞅了一眼姜悯之,她非常怀疑他刚刚是忘记了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来这里的。八成才想起他其实是来传话的。 见她应了,姜悯之就非常快地离开了小院儿,仿佛后面有什么在追着他似的。 “衣衣,白课师为什么突然找我们?”,柯可问道。 沈薰衣摇了摇头,“不知道,先把这些——弄完再说吧。” 这时候谈到面前这些死去的动物,两人的情绪就都低落下来了。 唯有七宝在沈薰衣耳朵里蹦来蹦去很开心。 察觉到这一切,七宝也安分下来了。 它颤巍巍地探出头,“沈丫头,怎么、怎么回事啊这是?” 沈薰衣低声回,“只推测到一部分。” 此时柯可抬头看向于佳欢的房门,那扇门还是紧闭着。 里面应当是没有人的。 她声音闷闷地道,“衣衣,这些动物身上都是鞭痕,我记得……于佳欢腰上就常常别着一根红色的长鞭。” 沈薰衣沉默一下道,“我们先把这些动物的尸体都收拾了吧。” 于佳欢平时脾气傲一点,她都觉得没什么事。 或许是他们家娇纵着养出来的吧。 但是女孩子稍微娇纵一点并不是大问题,但把娇气摆作傲慢自得,把放纵变做心狠手辣,那就实在是让人作呕了。 柯可揉了揉眼睛,眼眶有些红,“衣衣,虽然我……我以前也常常吃这些动物的,但是看见它们这样死去,我还是觉得好难过……” 沈薰衣点点头,她虽然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吃过这些,不过兔子和山鸡这些,她从前也是吃的。 然而这些动物死在这里,身上的鞭痕昭示着它们或许只是被当做发泄怒气的对象,一个个活生生的在鞭打下死去。 并不是食物,而是生命。 沈薰衣和柯可拖着这些动物的尸体,都搬出去院子,两人搬了好半天,才把剩下的搬完。 打来水把院内冲洗了一下,然而沁入泥土的殷红却怎么也不容易清除干净。 “衣衣,我们要怎么处理搬出去的动物尸体呢?” “如果埋了的话,秋末还有些日光,不出几日定会发臭。” “不如烧掉吧?” 沈薰衣想了想,避免烧的味道吸引人,和柯可把一半的尸体又拖了挺远,在普通的火苗里注入些许灵力,动物尸体燃烧极快,一会儿就处理完了。 路过山上后务处,跑进去借了一把铁锹。 “衣衣,剩下的一些我们要埋掉吗?”,回去的路上,柯可忍不住询问道。 沈薰衣点点头,“嗯嗯,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埋放的位置。” “是哪里啊?腐烂了会很臭的。” 于是沈薰衣带着柯可把剩下的动物尸体拖到了余佳欢的窗口下面。 “我们的屋子左右,距离较远,风朝向不会随便偏。” 她一把将铁锹插到于佳欢窗下的土地上。 “就这里了。” 柯可愣愣点头。 七宝“咦惹”了一声,“沈丫头,你这也太优秀了吧!”,这半响,它已经从两人的对话中弄清了基本情况。 沈薰衣不理它,动手估摸着动物尸体的数量挖了一个坑,和柯可把动物尸体填了进去。 尔后在动物尸体上覆盖了薄薄一层土,又用青草皮盖到上面。 秋末已经很少蚊子苍蝇了,也不会扎堆聚在这里。 沈薰衣和柯可两人忙完,歇够气,于佳欢也还没回来。 第69章,一同拜师去 两人收拾好再去看了看小狐狸,丹药效果过去了,估摸开始痛了,它整个看起来都有些奄奄的。 不过比起之前的垂死状态,这已经很好了。 两人略一商议,决定先去白课师那里。 “七宝也要跟着一起去!” 沈薰衣看了一眼那红通通的水缸,也就任它赖在耳朵边一同去。 只是不知道白课师找她们有什么事? 或者说找她们这一个队伍。 再一次来到白课师的小院儿,并不像上次有很多人聚在那里很是吵闹。 白课师的住处很是僻静,离其他学子住处都很远。 沈薰衣和柯可来到门外,敲了敲木制的院门。 沈薰衣手刚放下来,“吱呀”一声门就开了。两人抬头看向开门的人。 “姜道友?” 沈薰衣略微有些吃惊,“怎么又是你?” 开门的正是姜悯之,不过身上的衣袍却是簇新,显然是已经换过了。 姜悯之闻言也不想理她,打开门看了两人一眼就转身进去了。 沈薰衣忙拉着柯可追上去,“哎哎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姜道友,我是说居然又是你,没想到啊,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 “我甚至还想再借此机会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呢!” 沈薰衣追了几步,姜悯之转身道,“你话太多了,把门关上。” “噢噢噢好的!”,沈薰衣又笑着回去把门关上。 虽然脸上保持微笑,可心里还真有点复杂。 她还记得昼夜原某人说她话少来着呢。现在她不就两句话吗,又开始嫌弃了。 姜悯之带着沈薰衣和柯可往院里面走,拐了拐,去的屋子似乎并不是白课师的房间。 里面的人或许是听到外面的动静,几人刚走近,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姜悯之脸色倒是淡淡的,沈薰衣和柯可抬头望去,却是双双一愣。 “阿衣妹妹,你不认得我了?” 少年站在门口咧出一口白牙笑着看向沈薰衣。 “松竹哥哥,你、你没事了吗?!” 沈薰衣早已经接受自己现在的年龄现状,见此毫不犹豫就喊出口了。 松竹嘿嘿着点头。 沈薰衣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仔仔细细打量他。 松竹也任由她看,一边配合她的检查,一边道:“我好了有一段时间了,醒来你都走了呢。”,要不是他这次死活要跟着少主来,想亲自给阿衣妹妹说些话,怕是以后真的再难见到。 沈薰衣握紧他的手臂,发现他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了,这种喜悦甚至盖过了她当下的一切情绪。 “松竹哥哥好了,就是最好的事,见我嘛那倒是次要的。” 松竹点了点头,还欲再说,松竹后面就传来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一个两个的怎么还线在这儿呢,莫让少主他们久等了。” 沈薰衣闻声望去,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脸的两侧都有些胡须,乍一看上去有些严肃古板,另外…… ?还有点眼熟。 “阿爹!”,中年人话音刚落,柯可就从后面也冲过来了。 小姑娘像个小炮仗似的一下子冲到了中年人的怀里。 中年人忙伸手接住她,一张严肃的脸瞬间就破了功,“哎,慢点儿慢点儿,你这丫头怎么还是冒冒失失的!” “阿爹,我就说嘛,怎么突然白课师叫我来,其实是你叫我来的吧,衣衣的话是松竹哥哥想见她!” 中年人不置可否,握着柯可肩膀,让她站直。 随即看着她道,“在这里修炼感觉如何?” “可还吃的习惯住得习惯?” “这次试炼还好吧?” 一串儿一串儿的开始发问。 姜悯之眼神略带无语地看了这两对“认亲”场面。 淡淡提醒道,“柯叔,去那个屋子好好再问,堂兄还等着呢。” “啊噢噢!悯之少爷,你先带这小姑娘先去吧!”,柯叔牵着柯可出来,让开路。 姜悯之上前来,直接就往里面走。 “阿衣妹妹,你跟着悯之少爷进去吧,我们回头再说话。”,松竹放开她的手,把她往里面推。 沈薰衣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跟在姜悯之后面。 堂兄?果然姜悯之是姜家的人啊,天下还真没这么多偶然。 这间屋子也够大,左转之后姜悯之轻声说了一句话,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沈薰衣紧随其后,首先闻到的是清冷的香气。 走进去就看到了白课师,他还是那般有些不修边幅的模样。 白课师对面坐着的,自然就是姜熠。 两人正在对弈。 姜熠的手指捏着一枚黑色棋子,方才落下发出清脆响声。 白课师头也不抬,仰头打了个哈欠,道,“小丫头可算是来了,你要再不来。课师我就要被有人拉着下棋到困晕在棋盘上了。” 姜熠挥手收了棋盘,闻言笑道,“老师又开玩笑,熠的棋术还是您教的呢。” 白课师歪头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你棋术现在已经超过我的理由?” 姜熠只笑。 他偏头对沈薰衣和姜悯之道,“坐。” 沈薰衣挨着姜悯之在他们对面坐下来。 随后姜熠就不说话了,只用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看了沈薰衣半响,“看来这一个多月的试炼初有所得。” 沈薰衣没说话,姜熠就是个人精,她总有一种说多错多的感觉。 “小丫头怎的不说话啊?”,白课师也打量了一下沈薰衣,摸着胡子道。 沈薰衣淡淡笑了一下,“学生只是在想课师和少主找我来有什么事。” “可学生想了半响确实是想不到。”,沈薰衣看了姜熠一眼,忙补充到。 姜熠张了张嘴失笑,这是防着他问话呢。 顿了顿,他继续道,“沈丫头觉得悯之怎么样?” “啊?”,沈薰衣愣了愣。 姜悯之坐在位置上,闻言也看过来。 “他,他人挺好的,除了我迄今所发现的他身上的一切缺点,他剩下的都是优点呢。” “噗——”,白课师刚喝下一口茶,闻言就喷了出来。 姜熠也笑弯了眼。 沈薰衣也不欲多拐弯抹角她,她径直问道,“姜少主是什么意思?” 姜熠敲了敲桌面,也直言回道,“我的意思是,你愿意拜白课师为师吗?” “啊?”,沈薰衣愣住了,拜师? 她探求地看向白课师。 姜熠道,“白课师已经同意了。” 沈薰衣吞了一口口水,“那、那又跟姜道友有什么关系?” 姜悯之看她一眼,脸上神色仍旧淡淡,“因为我也要拜师。” 第70章,礼成暂相聚 沈薰衣:…… “你要拜的师父是?”,沈薰衣猜到答案,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姜悯之不理她了。 反而是姜熠笑了笑,“自然也是白课师。” 沈薰衣很快地想了想,看向白课师,虽然白课师现在又一手捂着嘴在打哈欠,不过既然是姜熠推崇,姜悯之也选中的老师,定然是不错的。 她之前既然接受了姜熠的提议,在姜家的好条件下进行修炼,包括这次入山修炼也是,那没理由拒绝拜师。 虽然暂时不知道姜熠这般帮她有什么目的,不过先不管他的目的,她自己修为取得进展才不至于受人制肘。 比如今后姜熠真正想提出他的打算的时候。 噢,虽然当时姜熠自然修为也长进了,但单方面完全碾压和还能再抢救一下地挣扎却也是截然不同的。 沈薰衣思考的时间很短,不过也把能想到的都考量了一遍。 “这我还是当然愿意啊!”,沈薰衣看向白课师,“我主要是拜课师为师父,跟着课师修炼,旁的影响不了我的。” 姜熠微微眯着眼笑,“那确实极好。” 当然他没有告诉沈薰衣和姜悯之两人,白课师这次愿意受他举荐收两个徒弟,主要还是因为好玩儿。 想起以往跟着白课师修炼的那些经历,再看看浑然不知的两人。 姜熠露出了一个慈祥又同情的笑容。 当然也没有告诉沈薰衣,悯之这人的性子,远比她想象的有趣得多。至于昼夜原悯之拍她后背那事,那多拉仇恨,这丫头反正忽视掉了。 沈薰衣看向他,觉得这同情感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白课师不拘泥于俗礼,随即拦住听了姜熠的话立马就要行礼给他拜师的两人。 “行了行了,本课师又不是那种缺了这道俗礼就回头不认徒弟的人!” 姜熠于是又笑着叫停。 姜悯之跟白课师道过别就先出去了,沈薰衣也同样。 不过临出门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所以又倒了回去。 姜熠正在煎茶,白课师在对面有些暴躁,“少年老成,年纪轻轻就净爱喝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买点酒来!” 听到这句吐槽的沈薰衣赞同地暗暗点了点头。 “哎,你这丫头怎么又回来了?”,白课师转眼看到又回到门口的沈薰衣。 姜熠也疑惑地看过来。 沈薰衣嘿嘿笑了笑,没有犹豫,“师父,徒儿有个困惑想问问。” 白课师嘴一咧,爽朗一笑,冲姜熠道,“这丫头改口还挺快!” “行,你尽管问,师父知无不言!” …… …… 沈薰衣出了门之后,还在思考着白课师的答案。 这时候松竹迎了上来,“阿衣妹妹,你出来啦?” 沈薰衣抛开刚刚的问题,“嗯,松竹哥哥,久等了。” 松竹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子,“啊,没事的,这里我以前也来过,阿衣妹妹,我带你去找好吃的,我们顺便聊聊天!” “噢,对了!柯可跟柯叔先走了,她叫我跟你说一声!” 沈薰衣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 夕阳西下,沈薰衣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果子和地里挖出来的果实,坐在小火堆旁边吃边等松竹。 七宝虽说一直叫嚷着跟她出来,不过在姜熠那处,安静得沈薰衣都差点忘记了它的存在。 问它原因呢,也扭扭捏捏。 沈薰衣毫不留情地嘲笑着它。 它一个嘴漏,就说出口了,搞半天原来是因为害怕。 七宝嘀嘀咕咕,试图说明不是因为它害怕,而是,“沈丫头,那两个人威压很吓鱼的。” 说起这个,沈薰衣的确有些看不清白课师具体是什么修为。 感觉告诉她,应该是很高。 但姜熠的话,筑基期修士,“虽然对我来说还挺遥远,但你作为一条不是凡鱼的鱼,也不至于那么害怕吧?” “七宝大爷的心思你别猜,哼——唔,鱼要好了!” 松竹说还要去打些野味,沈薰衣觉得烤鱼就够了,但看他高兴,也就随他去了。 “这鱼可没你的份儿,赶明儿给你烤,乖,继续睡觉吧!”,说完沈薰衣无视七宝惊天地泣鬼神的控诉,神情自若把香喷喷地鱼翻了个面。 沈薰衣多数时候还是惯着它的,但七宝待在她身边挺久了,也知道她什么时候说的话是开玩笑,什么时候是认真不可更改的。 不过既然会补回来,它也就勉强大度不计较了,哼 这时候松竹回来了,沈薰衣看到他又抱了一怀白色的果子还有些惊讶。 这些果子有鸡蛋那么大。 松竹过来把果子放下一个个往火堆里埋。 “阿衣妹妹,我们还是别吃野味吧,我刚刚突然想起,前几年有修士吃了这山里的野味,也不知中了什么毒,修为可都全废了。” 沈薰衣微微张大嘴,“还有这事?” 松竹肯定地点点头,“当然也不一定是这座山里所有的动物都有毒吧,但就是不知那几个修士具体吃的什么,因为当时吃太杂了,所以这山里的,还是都不要怎么碰才好。” 沈薰衣点点头,“这样啊,那这个果子也可以烤着吃吗?” 松竹眼睛亮晶晶的,“当然,这还是我上回和白霜来这里发现的呢,白霜死活不吃,但我随意弄来烤着,后来这果子剥开壳一尝,这果子的果肉烤了以后都变得软糯,还带点儿奶香呢!不烤的话就是脆脆的味道。” 说道白霜,松竹很快意识到什么,他打量着沈薰衣的神色。 沈薰衣乍一听到白霜,吃果子的动作只是很短暂地顿了一下,松竹和白霜跟在姜熠旁边,常常是形影不离的。 看到松竹的时候沈薰衣还下意识注意着白霜有没有来。 也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 “阿衣妹妹,你会不会还在生白霜的气啊?”,他知道自己从那红树林里出来就昏迷不醒,而阿衣却比他先醒也没受什么伤,白霜这人最爱冷战,的确是有可能因为他而跟阿衣妹妹起不愉快的。 沈薰衣失笑,“我为什么要生白霜哥哥的气?” 松竹开口欲解释,沈薰衣笑着递给他一个果子。 “松竹哥哥看我是那种小气的人?” 第71章,恶人先开腔 松竹用枯枝掏了掏果子,“阿衣妹妹自然不是这样的人,我都跟白霜说了,但他那个人比较别扭。” 他掏出一个果子递给沈薰衣。 沈薰衣道谢接过,“那就麻烦松竹哥哥帮我带几句话吧……” …… 后来松竹收到姜熠的消息就离开了,沈薰衣同他道别。 据松竹说,他们今日刚到不久,来一趟却也要很快离开,主要是察看一下向长歌门派送的第一批弟子的试炼如何。 沈薰衣想,这刚来就先安排她拜师……也是挺上心的? 但另一方面,却也有些诧异,她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姜熠如此投入? 沈薰衣一边思考一边走,她咬着果子往乙宿方向而去。 想不出来叹口气往前看,不知什么时候前面多了个人。 看身形是个女子,头上戴着纱巾斗笠。 沈薰衣想或许是同路吧,不过戴斗笠的她倒是没见过有人有这习惯。 前面的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也没发现沈薰衣走在她后面。 片刻恍惚回过神,前面的人瞬间转头,“谁!” 面前戴着斗笠的女子手上握着一条鞭子,一出声沈薰衣就立刻认出面前的人是谁了。 于佳欢? 于佳欢回头自然也看到了沈薰衣。 沈薰衣轻飘飘看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戴着斗笠,但想到于佳欢的变态行径,她心里就觉得实在恶心。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就那样心狠手辣呢。 沈薰衣虽然心里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面无表情地继续错开于佳欢的身子,往前走。 于佳欢却不乐意了,尤其是看到沈薰衣干干净净的脸,而她的脸现在却……即便用了从家里带来的好些药,却仍然效果缓慢,她捏紧了鞭子,喊道:“你站住!” 沈薰衣当然不会站住,她往嘴里又抛了个果子,甘甜的汁液沁入喉中。 直到一阵异样的风从身后涌来,沈薰衣额筋一跳,瞬间往旁边一侧,一条红色的鞭子抽落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 鞭子很快收回去,又忽的扑过来。 沈薰衣这回却是直接转身接住了鞭子。 于佳欢一惊,似乎是没有想到,她尖叫道,“你干什么!” 沈薰衣:……神他么恶人先开腔。 于佳欢用力往回扯,却是怎么也扯不动,沈薰衣站在原地好整以暇。 任她扯了半天,方才开口道,“我还想问你发什么疯呢,脑子有病趁早治,光戴斗笠是没用的。” “你——”,于佳欢纱巾下的脸气得狰狞,不过沈薰衣却是看不到。 听到沈薰衣说到她的斗笠,于佳欢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按了一下,她的脸这几日护得好,并没有给另外的人看到。 她又扯了扯鞭子,抬起头,“你还不快放开我的鞭子!” 沈薰衣缩了缩头,“放开让你继续在背后偷袭我?” “谁偷袭你了,你不是知道我在你后面吗?!” 沈薰衣:……啥玩意儿逻辑,我知道你在我后面所以你突然打我就不叫偷袭了? 沈薰衣想了想,按于佳欢这越来越疯的性格,跟她纠缠实在是浪费时间,于佳欢再用力扯的时候,沈薰衣索性就放开了。 于佳欢不察,突地往后面退了几步。 不过第一反应却不是稳住身子,而是用另一只手压住纱巾边沿。 对着斗笠这么在意,莫不是脸出什么问题了? 沈薰衣皱着眉打量她。 在于佳欢抽风持续,想要拿着鞭子再纠缠上来的时候。 沈薰衣就淡定多了,“我劝你最好还是收手,虽然我现在不一定打得过你,但是非要赖着我撒泼的话,一不小心扒走你的斗笠还是没问题的。” “啊,而且现在天色也不是太晚,大家估计也要去食厅拿东西吃了,再加上修炼回来了的人,大概会遇到挺多人吧。” 于佳欢咬咬牙,“你在威胁我?!” 沈薰衣:…… :)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 “啊对了,看来你本来也忘了这里禁止私斗的规则了,哎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嘶——” 沈薰衣话头戛然而止,神情动作配合得恰到好处,看在于佳欢眼里就像是她一不小心说漏嘴提醒到她一样。 于佳欢气头上,再加上这几日心绪本就不灵,没有细想沈薰衣这些话的用意。 她仰头“哼”了一声,“你给我等着,我们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被动结下梁子的沈薰衣,摇了摇头,深深这些年遇到的奇葩感叹了一秒钟。 不过都被攀咬到头上来了,没必要躲避。 她打了个嗝,转身散漫挥挥手,“行,我等着,你来就是。” 于佳欢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暗暗发誓有机会不但要划烂那张底子极好的脸,还要缝上她的嘴! 沈薰衣走了几步,停下来,转头。 于佳欢声线一变,有些尖锐,“你干嘛!”,难道她发现自己的打算了? 沈薰衣神色淡淡,“你走前面。” 于佳欢还没来得及问凭什么。 沈薰衣继续道,“万一你又偷袭我虽然可以找人说理吧,但我被你偷袭了都受过伤了那岂不是吃亏。” 于佳欢死瞪着沈薰衣几秒,觉得比出门来的时候更气了。 不过僵持了一会儿,她还是一路鞭打着路两旁的花草先行而去。 于佳欢走后不久,沈薰衣抬头望向高大的树梢。 淡淡道,“姜道友看得可还开心?” 没错,又是姜悯之。 对这种频繁的遇见几率,沈薰衣有种想挠头的暴躁。 “沈道友怎么发现我的?”,姜悯之跳下树来,疑惑道。 沈薰衣看了一眼他的鞋,指着上面的玉扣,微笑,“你这个东西,闪到我眼睛了。” 虽然姜悯之解释他这次出现真的是个偶然,只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在树上看书而已,不是故意撞见她们这吵架现场的。 沈薰衣对此仍旧保持微笑。 她挥挥手,走远了。 姜悯之把自证清白的书册收进储物袋,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 第二天,管事者就公布了试炼两次淘汰的原因。 第二次淘汰的人自己都能想清楚缘由,因为自己处在那幻境中,没有人更清楚自己的选择。 至少这次,选择决定了成败。 而第一次被淘汰的弟子,听到原因却都是有些愣。 起初觉得这并不公平,但理性思考过后,却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和惋惜。 第72章,心事坦白说 柏戈听了之后,却是怒气难以抑制。 一个队伍中若是有人真心想要放弃达到三次,而同队伍的人并未劝阻,听此无动于衷,淘汰随同。 这算什么?! 几人回想了一下试炼中究竟有谁表达过这种意愿,柏戈柏安皆没有,杨子清也没有。 杨子清犹豫了一下,最终看向了戴着斗笠在一旁摆弄手指的于佳欢。 于佳欢嗤笑道,“这是什么道理,牢骚都还不能让人发了吗?” 杨子清摇摇头,“佳欢,不是那个意思,这次试炼考验的本就是心性。牢骚却是和心性是不一样的。” 于佳欢手上的动作停了,“子清你这是在怪我?” 本来她脸上的伤,杨子清居然没有及时告诉她,她心里就存着怒气,这会儿竟还怪她。 说罢她又看了柏戈和柏安一眼,把抬起的手放下来,声音转而有些委屈,“柏戈哥哥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柏戈虽然心头很气,但是仍旧摆了摆手,扯出笑容来,“怎么会呢,于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 柏安也微笑点点头,“佳欢妹妹多想了,这次试炼效果不佳,说起来更大的责任在我们。” 杨子清看着两人都这般说,她犹豫了一下道,“佳欢,我——”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子清,我现在要回去修炼了。柏戈哥哥,柏安哥哥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她就离开了人群。 杨子清看了柏戈和柏安一眼,不知道能跟这两人说上什么,她紧了紧手,只略一点头,紧接着也离开了。 剩柏戈和柏安两人在原地,两人对视一眼。 若不是于家和柏家有交,且于佳欢对他们有利,这可是真难一直这样忍受了。 …… 沈薰衣和柯可是这两天来第一次再见到柏意。 他神色略有些憔悴,见到沈薰衣两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柏意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啦?” 柯可绕着他转了几圈,打量之后不解道。 “是在忧虑什么问题吗?”,沈薰衣盯了他半响,觉得他脸色倒像是愁苦忧思之后的疲惫。 柏意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真的挺难看吗?” “嗯。” 沈薰衣想起跟白课师问的事情。 其实是修炼的事情,白课师也不知道具体更多的情况,只猜这般修炼好久没有长进,修炼时常吐血等好些柏意的症状,大致是意外致灵根根基受损。 柏意的双灵根是天赋极好了,然而照他的年龄,如果一直修炼的话,不至于现在还是炼气五层的。 不过沈薰衣也问了,这灵根受损之疾却是可以弥补的。 柏意有些尴尬,“或许……或许是这几日没怎么休息好的缘故吧,我没有,自然是没有什么忧思的。” 顿了顿,他道,“虽然第二批淘汰并没有队伍随同,但我还是想——想同阿衣和柯可你们说声抱歉。” 他这话一说,两人就都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当日或许他情绪上难以接受逃避了她们。 而此刻却是想告知她们他试炼的结果了。 毕竟倘若第二轮淘汰,也是队伍随同的话,他们这个队伍也算是全军覆没了。 “嗯,你说。”,沈薰衣笑着看向他道。 柯可也嘿嘿笑着,一派放松。 柏意并非笨人,从两人的笑意中窥探得两人或许猜到了此次他被淘汰的事实。 如此却觉得心中的闷气也要畅快很多,他眼神骤然有微光熠熠,释然开口,“我那日,其实被淘汰了。幻境中的选择,我放弃了修炼。” 不等沈薰衣两人问为什么,他紧接着就道,“因为幻境给出的另一个选择,实在是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不过具体、具体是什么的话,对不起……” “柏意你不要气馁呀,虽然这次发挥不太好,但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试炼呢!”,柯可说道。 沈薰衣想,入此山本为谋求更进一步的修炼,而柏意所说的放弃修炼……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为了另一样东西,放弃修炼吗?”沈薰衣问。 柏意乍然被询问,一愣,随即他沉默了,片刻,坚定地点点头。 沈薰衣本来还在想待会儿就告诉他,白课师所说的他的修炼之疾能解,而且更幸运地是,那味灵药不出意外会在本次修炼的第三次试炼地出现。 啊这个答案嘛,自然是走了白课师的后门询问到的。 沈薰衣不知道柏意的另一样选择究竟是什么,也不会去探求。 想了想,还是把自己问到的告诉他了。 柏意愣了愣,他自己修炼图吐血的事情掩饰得很好了,但她还是挺早就发现了。柏意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帮我问这些,阿衣。” 沈薰衣摆摆手,觉得这并没什么。只是抬头望见,柏意的眼底仿若有一细碎的粼粼波光。 “刚刚管事者说,也许这次试炼之后会重新分队,我……我大概不能跟可可和阿衣你们一起了。” 柏意说着低下了头。 “不是一个队伍,不代表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啊。” “可可说得对。”,沈薰衣刚刚也听到了管事者提了这话一嘴。 柏意身体微微放松,袖中的手指舒展开来。 “嗯!” “对了,阿衣,这是我娘以前做的药,你肩上的伤口,用这个的话,有很大几率不会留疤的,你先用着试试看,如果不好用,那我就去寻更好的。” 柏意说着掏出一只碧色小瓷瓶递给沈薰衣。 沈薰衣接过来,顺带活动了一下手,“谢谢,其实不用太担心,应该快好了。” “一日三次,阿衣你一定要让可可帮你按时涂抹。” 柯可拍了拍胸脯,“放心吧,交给我了!” …… 之后几人又一起去老地方进行了修炼。 或许是大家心里下意识都觉得这次是最后一次作为一个队伍在一起修炼了,这次的修炼直到挺晚几人才回去。 柏意回到住处,听到窗外有鸟翅扑闪之声。 他面带困惑,打开了窗,果真是他与云城传信的鸟。 今日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信来,往日都是白天,看着送信鸟有些乱的羽毛和疲惫的翅膀。 约莫是持续赶路赶来的。 柏意神经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他接住了小鸟,匆匆忙忙取下信筒。 第73章,翩若惊鸿影 拆开信纸的时候,柏意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有些微微抖动。 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喷薄。 展开信来,陌生的字迹竟他眼神陡然一颤抖,不过还是沉住气一下子读完。 他脸色骤然苍白,躺坐在椅子上。 捏住信纸的白皙手上青筋渐起。 …… 次日一早沈薰衣就收到了队伍新的划分。 彼时沈薰衣刚打完早坐,取到灵鸟发来的信条。 七宝过来瞅了一眼,呀了一声,鱼脸都皱了。 “天呐,沈丫头,你要跟那个小贼一个队啊!不要不要七宝不要!” 他们仍旧是三人队伍,只不过柏意被换下去了,换成了姜悯之。 左右他们都是一个师父了,以后怕是还有很多时候相处。 沈薰衣把它从耳朵边拎出来,扔到水缸里,“你不要也没用。” 沈薰衣打量了它一下,“七宝,你的修炼就是一天到晚呆在我耳朵里睡觉么?” “七宝那不是睡觉,是闭眼修炼,你们修炼还不是闭着眼睛的。” 沈薰衣乐了,“如果你修炼的时候,能不要跟睡觉似的吹破好多泡泡,我估计就信了。” 沈薰衣说了七宝没几句,便去看小狐狸了,小狐狸的柔软小窝是柯可做的。 没办法,沈薰衣并不是一个手巧的人。 小白狐的伤养了这几天,意外地好得很快。 沈薰衣蹲下去摸了摸它,小白狐眯着眼睛很是舒适。 七宝在水缸里游来游去,吐个泡泡叹气道,“唉……我真不、真不该做一只睿智聪颖的鱼,那样的话也就不必承受有些变心的人带来的伤害了。” 沈薰衣:……真不知道你作为一条鱼为何如此戏精。 这时门外却传来叫骂声,沈薰衣皱皱眉。 她走过去推开门,只见得于佳欢的愤怒离去的背影。 柯可在门口冲她吐了吐舌头。 解释道,“今儿她一早被臭醒了,也没有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吵闹着要换屋子呢!” 沈薰衣噗地笑了出来,虽说其实交集不多,但她确实也没想到于佳欢能这么娇气。 不过算算时间,那些死去的动物这两日确实开始腐烂了。 动物是她捕捉虐杀的,仅仅这点哪里能抵上她的罪过。 柯可道,“衣衣我跟你讲,那日我阿爹不是来了吗,其实之前没同你说怪不好的,我爹就是姜家主宅的管家……” 沈薰衣表示理解她隐瞒的原因。 柯可见她没生气于是放松了下来。 继续道,“我跟阿爹问了好些事情,姜道友和少主原是堂兄弟关系。” 沈薰衣那日有听到姜悯之说堂兄,对此倒是不诧异。 不过为了配合柯可,倒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柯可看了一下院门,确定于佳欢走远了。 “我还同阿爹说了跟我同住的于佳欢呢,你猜阿爹怎么说?” 沈薰衣这下却是惊异了,“嗯?” 沈薰衣确实没想到,柯可的阿爹竟然知晓这么多。 照柯爹所言,于家家风便是如此。 这位于家家主唯一的女儿,自小便有许多让人唏嘘之事。 其中一道就是她曾和云城某家天赋异禀的少年青梅竹马,那少年虽在其家中本身地位并不高,但因其天赋,却让有的人赞赏有的人嫉妒。 少年年龄尚小,性本孤僻,得一友立倾心相待。然而后来不知何故,天资遭毁。 于家这位青梅便立刻划清界限,高高挂起。甚至转而和少年素来不和的兄弟相交渐好。 当然据说,那少年出事也许跟他本家有关。 沈薰衣听完,轻轻嘶了一声。 “衣衣,是吧是吧,阿爹说不要跟她相交。我才不会呢!” 沈薰衣点点头,为柯爹的消息储备量的丰富程度震惊之余,总觉得……这个故事,有一点哪里值得她深思的地方,但却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 过了几分钟,沈薰衣一拍大腿,“啊,啊我想起来了!” “衣衣,你想起什么来了?”,柯可疑惑。 沈薰衣深呼一口气,“啊……我想起这个故事我好像以前也在哪里听到过。” 柯可咦了一声,“哼,看来她这还挺出名的。” 两人接下来便没有说什么了,各自回到屋里修行。 柯可没有提到她认识姜熠他们的事,沈薰衣估计是柯爹同她说了什么。 沈薰衣回到屋里,才好好捋了一遍刚刚柯可讲的传言。 如果尝试对号入座一下的话,这会不会讲的就是柏意和柏戈柏安以及于佳欢。 因为一切都太贴合了。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的事,听听也就罢了。 几人自入山相识至今,柏意也不愿意多说他的事。 除了上次言灵符用错,或许半真半假中他透露了一些。 平时主要还是隐瞒着的。 不过沈薰衣觉得这也没什么,人与人相交,相识熟识哪怕忘年,有些界限仍旧会有的。她觉得这样挺好,所以也没觉得什么不愉快。 接下来作为一个队伍,因为姜悯之或者其他的缘故。 柯可就不同沈薰衣他们在一起固定找个地方修炼了。 白课师作为师父,即刻就上任了。 对于这种同是入山修炼而他们却拾得师父一枚,助力修炼的后门操作。 沈薰衣觉得这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薰衣和姜悯之在白课师后院修炼。 “为师现在要教你们第一样东西了。”,白课师说着,伸出手来,手中出现一本书册。 “不是为师说,你们若能将此技修炼成熟,可以避免受许多不必要的伤。” 白课师看着两人道。 姜悯之脸色倒是淡淡的,白课师眉头一挑,随即看向沈薰衣。 对于这种眼神的目的,沈薰衣在长衫道人那里已经体会过。 于是她适时惊讶道,“师父,您说的这是什么呀,这么厉害?!” 白课师悠闲地摸着胡子,为两个新收的徒儿中总算有一个懂点风情感到欣慰且愉悦。 “为师岂会诓人,小丫头先看!”,随即他看向姜悯之,“你后看。” 姜悯之:……“徒儿知晓了,师父。” 沈薰衣从白课师手中接过书册,刚一摸上书页,一道碧波闪过,几个大字龙飞凤舞映现出来。 白课师道,“此技名唤,'翩若惊鸿影'。” 第74章,山中无岁月(补3.17) “翩若惊鸿影?”,沈薰衣跟着念了一遍。 白课师颔首,“此技需自行多练,旁人是替不了的。” 说着话,他打了个哈欠,“为师到时可是会检查的,现在你们就自行翻阅,阅后将其文拓入脑中,虽然这书给你们了,不过印入心中才是至佳。” 沈薰衣看着白课师边说边就远去了的身影,表示早就料到。 虽说是给她先看,不过沈薰衣想了想,看着旁边矜贵地站着,像个好看的桩子的人,不由得道,“一起看?” 姜悯之似是没想到,好看的眼睛微微一滞,他点了点头,“多谢。” 看着书册,沈薰衣渐渐知晓这翩若惊鸿影究竟是什么了。 翩若惊鸿影,技如其名,略看知其是使得修炼者身姿轻盈灵巧之术,实则主要是避伤之法。 主要分为身错、轻影、惊鸿三式,每式各有三层,由浅入深。 即如若要修炼的话,需从身错开始,一层层突破到轻影,最后到惊鸿。 而这三式,简而言之,则是躲避技巧和速度的高度结合。境界越高,躲避的速度也就越快,并且哪怕对方修为高于你,倘若修炼成熟,辅以灵力相推,此术也可帮助减免许多伤害。 修仙者修炼之途,自炼气期始,终于渡劫,自身进行攻击之类的术法修炼需至炼气九层才可。 而此技,针对于修士,并无高低修炼门槛。 不过……沈薰衣抿唇思考时。 姜悯之指了指书页上的文字,疑惑道,“沈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沈薰衣正好却也是在思考此处,她看了一眼姜悯之,“大致就是说对于体质要求极高。年纪小时,人的身体灵活度和柔韧度的可塑性都更强,而年龄较大,则不容易改变,修炼起来也就更缓慢更艰难。” “所以说你的身体要培养至非常灵活柔软,才能更好更快修炼这翩若惊鸿影。” 姜悯之的脸色略微有些怪异,“那身体不够柔软的话……” “那就会修炼得极慢而已,而且随着身错、轻影、惊鸿渐次递进,对于体质的要求也就更高。” 沈薰衣摸了摸下巴,“倘若身体不能适应此技修炼,还会自伤筋骨。” 沈薰衣看了一眼旁边脸色为难的姜悯之,安慰道,“姜道友不必这般担心,你年纪就大我两三岁罢了,况且你应是自小修炼,引气入体前基本的身体工夫定然没有落下。” 普通人尚且自小会学习些拳脚功夫,更别说是修仙世家的子弟了。 沈薰衣打算翻页,姜悯之修长的指尖却微微压住了书页。 她不由得看向他。 姜悯之颇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虽然神色仍旧淡淡的,但是沈薰衣的这种直觉向来准得可怕。 沈薰衣手放下来,不翻页了,姜悯之却继续翻。 她试探着问了一下,“姜、姜道友,你少时不会真的极少锻炼吧?” 姜悯之稍稍偏头,淡淡微笑道,“还想看吗,沈道友。” “啊,看看看,害,我这说什么胡话呢,来,先看!” 沈薰衣打个哈哈继续埋头。 她只是突然想起,姜悯之之前说他爱看书,她还以为他是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引气入体之后的炼气初期修炼,大多集中于自行日日夜夜领悟,外出试炼却是极少的,因为很可能遇见自己没办法应对之事。 像他们这次入山试炼,都是在安全的保证下进行的。这里的安全,指不危及性命。 不过虽说如此,姜悯之的身手定然是不会差的,大概体质柔软度与他所期有些差距罢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完,便合上了书。 姜悯之望了沈薰衣一眼,略带诧异,“沈道友也全然记住了?” 沈薰衣点点头,不是,你这看不起谁呢。 接着便是练习此技。 沈薰衣对于这身体的柔软度还是自信的。 先试试看吧。 沈薰衣轻轻调整了呼吸,双脚迈开至肩宽,两臂上举,保守地下了个腰。 动作流畅,毫无难度。 就是人不高,大概姿势不会太优美就是了。 姜悯之在旁边看着,随即默默转开了视线。 他向来知道扬长避短,这种时候当做没看到就好了。 虽说白课师叫两人一起修炼,不过翩若惊鸿影的修炼注定不是了悟就可以的,它需要许多的肢体动作配合练习。 姜悯之约莫是不太习惯这样,他同沈薰衣知会了一下就先离开了。 沈薰衣不知道他去哪个角落修炼,点头应了下来。 错身一式,基础在于步法,步法是根基,带动腿部,腰部乃至整个身体的游走动作。 沈薰衣翻开书册来,上面自然是步法人形图解。 她不由得抬头望了望刚刚姜悯之离开的地方,她刚刚只是说自己将文本记住了而已,这人把图也都记住了? …… …… 修炼至晚间,白课师自然还是不见踪影。 姜悯之也没有回来。 沈薰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摸了摸肚子,虽说这般修炼上一天,也不过略微熟悉了极小部分步法而已。 这步法能不能绕晕对方她不知道,沈薰衣只知道修习的时候自己都快要晕了。 沈薰衣想了想,决定先去拿了吃食就回去了。 在院内,沈薰衣就听得到外面树叶沙沙清脆干燥相互摩擦的的声音。 打开院门,一阵寒风卷裹着树叶扑面而来,沈薰衣急忙抬手来挡,但还是罩了沈薰衣一身。 衣袍里钻进风,撑得衣襟鼓鼓。 修炼起来不知不觉错过时间的流逝。 沈薰衣慢慢放下手,在风中微眯了眼,看着山中大多的树叶都掉了个干净。光秃秃的大树站立在寒风中。 才恍然,自己已经来了这里这么久了。 沈薰衣在寒风中转身关上木门。 身上刚刚修习的热气很快降了下来。 她双手微凉,沈薰衣想着是不是自己要添衣了。虽然炼气期修士怎么也比普通人身体更加耐寒,但她向来怕冷,还是不想被冻生病的。 关好门沈薰衣就沿着林中小路往乙宿走。 走着走着风变小了,然而却有白色小绒飘飘洒洒落下。 沈薰衣脚步一顿,望向藏青色的天空。 下雪了。 第75章,再次期然至 驻足片刻。 沈薰衣去了食厅取吃食。 食厅里此刻正聚集着许多弟子。 里面有桌子,许多人坐下与同伴一起吃。 指着窗外的雪道,“今年的雪似乎比去年要来得早些。” “噫,你还记得这些,我可记不清了。” “竟来到这里有月余了,感觉明明才没几天。” 旁的人笑道,“你说什么胡话呢,日日做同一件事,按部就班就当真过的是同一天不成?” 先前那人摸了摸鼻子,“这种错觉大多人都会有嘛!” 沈薰衣取了吃食,并没有在这里吃的打算。 走到门口遇见两个说说笑笑进来的人,两人看到往外走的沈薰衣,脸上的笑容一滞。 沈薰衣抬头看,原来是柏意的两个院友。 叫什么名字不知道。 沈薰衣没出声,继续往外走。 顾及着这里人多,两人也没什么动作,只“哼”了一声。 “护着个废物又怎么样,人家还不是当了个逃兵滚回家了!” 沈薰衣脚步顿了一下,扫了两人一眼,继续往前走。 回到院中,沈薰衣很快就知道那两人说的是怎么回事了。 雪花薄薄地覆盖了屋檐一层。 柯可正在站在前伸手接雪。 “衣衣,你回来啦?!” 沈薰衣点头,“站在这里不冷吗?” 柯可笑了笑,“我挺不怕冷的。” 说着她指了指于佳欢的方向,小声道,“她那儿才是真冷,一开门就阵阵地灌风。” 沈薰衣看了一下,于佳欢的房间门墙上已经铺了许多雪渣子。都是被风卷过去盖上的。 柯可接着摊手,“所以她已经骂了很久了,刚刚好像是要出门的,被雪花扑了个满脸,估计正生气呢。还有那个臭味,有人来处理过了,问是谁弄的那些动物,她没吭声。” 于佳欢看上去天赋不错,但毛病太多了,沈薰衣并不是很关心她的事。 只要不揪着惹到她就行了。 沈薰衣带着柯可去了自己的屋里看小白狐。 沈薰衣进去,看到七宝正睡着,听见这动静竟也没反应。 柯可看了小白狐过来,“衣衣很喜欢鱼吗,小白它好乖的,把它和这条小肥鱼在一起它竟然没有把它吃掉。” 沈薰衣看了一眼角落蜷缩着的小白狐,心道确实挺乖的。 她吃什么它也吃什么,伤估计还要养上一个月,那时候就可以放它走了。 “哎,对了衣衣,今天上午柏意来找过我们,可是你不在。” “有什么事?” “嗯,他说他有事要回家一趟,来同我们道个别。” 沈薰衣想起食厅门口两人所言,“回家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为什么说道别呢?” 柯可摇摇头。 小说中除了主要人物,其他的东西都没怎么提,所以沈薰衣也不知道柏意有什么事。 倘若沈薰衣之前还把这当做一本书来看的话,现在已经适应了这是个另一个真实世界的事实了。 原主作为女配,yy给的设定似乎是随着同男女主,主要是女主碰面,各种麻烦就接踵而至了。 结局是在女主的光环下遭受了许多无妄之灾后,退出了男女主的视线。 不过现在的道路都是沈薰衣自己选择的,也没有和男女主碰见过。 这人生的的确确是在她手中的了。 “不过他好像看上去脸色有些难看。”,柯可想了想道。 “我问过他,他也不说。” 沈薰衣思忖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从现在起,至第二次试炼,约莫有还有一个多月。 三次试炼也就三四个月而已,时间极短,炼气期修士在这样短的时间很难有什么大的突破。 不过姜家所收辖区引气入体的这一批弟子,不过也是考验提升的潜力和速度而已。 据说长歌门是能收尽收,所以这一批弟子不出意外都能顺利进入长歌门,真要说,入门后具体划分会有些差别罢了。 …… 进入冬天后,就越加的冷了。 管事者安排发放了厚实些的衣物。 七宝这两日似乎非常地兴奋,自那日醒来后发现下雪了,就兴奋得好几天没睡着过。 “七宝大爷喜欢冷,越冷得话,七宝大爷感觉修炼都要快一些。” 沈薰衣道,“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开窗的。”,毕竟窗口挨着她的床,雪花飘进来带湿床铺那还是不行的。 怕冷却也不是办法,翩若惊鸿影需要空旷的地方才能修炼。 于是沈薰衣就带着七宝出门修炼。 七宝一出门就跟疯了似的,对着小雪绒不断地吐泡泡,于是沈薰衣就听到耳边不断炸响的清脆声音。 沈薰衣如此修炼了半个月,错身基本上熟悉了。 被白课师喊着同姜悯之过了一次招。 沈薰衣脚步挪开,身体随之错过姜悯之的攻击,随即一个推手,姜悯之躲避不及,被打中往后退了两步。 白课师摸着胡子看着,对着姜悯之点评道,“果真是小子修炼此技比不上丫头啊,柔软度有限。” 姜悯之刚刚的动作是慢了一些,不过她刚刚好像下手有点重,毕竟她力气比较大。 姜悯之颔首,“徒儿会继续好好修炼的。” 白课师点点头,转而朝沈薰衣道,“小丫头不错,也继续努力。” 沈薰衣忙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仍旧在修炼中度过。 虽说修炼翩若惊鸿影,不过在和姜悯之的较量中,沈薰衣也学到了许多拳脚攻击之法。 灵符的修炼,沈薰衣暂时放下了一些,炼制灵符受限于她的修为,修为的长进比修炼多种类的灵符更为重要。 第二次试炼就在越来越冷的天气中继续下去了。 再次聚集,沈薰衣和柯可,姜悯之是一队。 试炼前沈薰衣倒是又看到柏戈和柏安的,然而柯可有意识地去找了下柏意,看来他却是没回来。 柏戈和柏安显然也认出了沈薰衣两人,是同柏意以前同一个队伍的。 两人神色都有些悠然自得,看上去很愉悦。 管事者例行说完话,就又将大家送至试炼之地了。 这次却是实打实的搏斗了,没有时间限制。 主要是击杀低等级妖兽。妖兽投放数量有限,队伍则按击杀的数量和妖兽凶悍程度计算排次。排名前十队伍会获数量不等的助修灵丹。 第76章,男色惑精怪(补3.19) 经过一个月的修炼,修为长进是不明显的。 不过奔着这助修灵丹去,大多数弟子都还是异常兴奋。 队伍之前都进行了重组,所以每个队伍都尽量保持在了,按照最开始的修为划分,大致相当的基础水平上。 这次沈薰衣带上刚入山时从松竹那儿得来的小匕首。 姜悯之和柯可带的都是一柄剑。 虽然七宝吵着要来,但试炼太过混乱,再加上沈薰衣同它描述了一下所去地方的艰险。 于是就乖乖和小白狐留在屋里了。 此次试炼比之上次,说容易要容易些,容易在于非常低等级的妖兽是为人所知的,不会像之前寻找花草翎胡乱转悠,至于难,或许不像花草翎,在可以自保的情况下,则会无法避免队伍之间的搏斗和争抢。 如上次一般被送至试炼之处。 沈薰衣看着四周,显然已经不再是昼夜原了。 “弥陷秘境”,姜悯之站在原地,打量了周围一遍,淡淡道。 柯可道,“姜公子,这弥陷秘境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姜悯之看了柯可一眼,“你不用叫我姜公子,同为修炼者,不必太顾及我本来身份,叫我名字或者同…”,姜悯之扫了一眼沈薰衣,“跟沈道友一样称呼我就行了。” 柯可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因为姜公子是少主的兄弟,而她是非常崇拜喜欢少主的,,以示尊重,所以她思来想去才这般称呼的。 不过“姜公子”带了颇带身份之差的称呼,确实不太有利于交流,柯可笑了笑,“姜道友。” 沈薰衣看着眼前色调昏沉的景色,有风刮卷着地上的砂子沙沙作响,岩石壁上有黑圆肥滚的蜘蛛爬过,地上长着不知名的草木。 她道,“我们上次去的昼夜原,是白日里去的,所以到达时正好也是白日,但这秘境”,沈薰衣望了望微有光亮却似乎难见日光的天空,“但这秘境正值夜里?” “不,弥陷秘境没有白昼。”,姜悯之道。 沈薰衣眨眼,“那这还会变得更加黑暗吗?”,现在还好,有一些能见度,如果变得更加暗的话,乌漆麻黑的那要上哪里去找妖兽? “不会,弥陷秘境常年如此模样。”,姜悯之对上沈薰衣的眼神,补充道,“我没来过。” 沈薰衣咳咳了两声。 “弥陷秘境多诡异草木精怪,不要主动招惹,这点多加小心。”,姜悯之最后这般告诫了一句。 几人随即往里走了,一路主动上来招惹的小精怪倒是许多,不过几人俱都一脸严肃冷着脸。 于是大多都退了下去。 沈薰衣觉得它们倒是很自觉。 不过姜悯之告诫的是他们不要主动招惹,倘若你愿,这精怪也愿,倒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走着走着,突然一旁有藤蔓花窜出,妖娆地扭着身子,缠绵地缠上了姜悯之的小腿,他脚步一顿,沈薰衣和柯可往下一看。 柯可当下就拔出剑来把它斩断。 藤蔓花却是一扭,转而变成了两根藤蔓,继续迅速地缠上了姜悯之两只腿。 “姜道友,它—!”,柯可一惊,又握紧了剑,“我们可没有招惹它吧!” 姜悯之脸上也有些迷惑,他抬手,“不要再用剑斩了。”会变更多的。 沈薰衣手中把玩着小匕首,她能感受得到这藤蔓没什么恶意,顶多就是,不让他们走。 她看向这一旁树脚下伸展过来的这束藤蔓,还有许多藤蔓的触头跃跃欲试。藤蔓通体微微发着淡绿色的光芒,蔓根如碧玉,最上面的触须上有两朵娇艳盛开的玫瑰状花朵。还挺好看的。 这时沈薰衣看到缠着姜悯之的两根藤蔓花触须动了动,微微转向树脚的方向,扭了几下,随即沈薰衣听见一妖娆的女声道,“嗨呀~你们这些胆小鬼,都不敢上,就让最美的我来好了~这人这般好看,也亏你们忍得住!” 说完它潇洒地抖了抖“头部”的两朵红花。 接着树脚下有藤蔓花反驳,“阿美,可是他看上去这般冷淡。” 唤做阿美的藤蔓花又摆了摆,“嗨呀~他们有一句话叫做烈女怕缠郎嘛?,阿美有这个信心的!” 说着阿美把身子更加紧地缠上了姜悯之的腿部。 “不是不是,阿美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这是个公子啊,你用错啦!”,树脚下另一支藤蔓花摇动着触须。 “嗨呀~那也一样!” 沈薰衣难以置信地挠了挠耳朵,看向因为被突然缠得更紧而蹙眉的姜悯之和柯可,“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姜悯之蹙眉,摇头。 柯可也摇了摇头。 “就是说话的声音?”,这许多的藤蔓花还在争论着,在犹豫要不要来缠上姜悯之。 姜悯之若有所思地看了沈薰衣一眼,随即他看了看腿部的藤蔓花,眼神深深。 沈薰衣和他对上眼,来了——姜氏洞察之眼神。 “你听见这藤蔓精说什么了?”,他随即道。 沈薰衣一笑,果然。 她能告诉姜悯之他的确招惹这精怪了吗,人不招惹精怪,可美色自惑精怪啊。 柯可一惊,“这精怪还会说话吗?” 这时候藤蔓花精的对话也停下来了,虽然不知道它们眼睛在哪儿,沈薰衣总觉得它们也在盯着自己。 “啊啦~这小丫头听得懂我们说话?!” “不会吧?!” 沈薰衣:…… 她看着姜悯之仍旧淡定的神色,心中有了计较,她挠了挠耳朵,满脸疑惑道,“不知道哎,我只是刚刚感觉耳朵嗡嗡嗡的,这精怪怎么可能会说话?” 姜悯之再望过来的眼神略带谴责。 “好了,姜道友,你想想为什么这藤蔓花只缠着你,有什么办法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藤蔓花精听她这么说,似乎也松了口气,继续叽叽喳喳起来。 沈薰衣谴责地回望回去,突然听到藤蔓花精声音的状况她自己都没搞懂怎么回事,决定还是不说出来,说出来了这些藤蔓精定然也不会继续说话了。 到现在,这些藤蔓花精交流之间也没说怎样才能摆脱它们。 噢,虽然姜悯之思路精炼,猜到了大概,她不承认他也未必能确定。 再说姜悯之… 果然下一秒,姜悯之淡淡微笑了一下,低头对藤蔓花道,“我有些嫌弃你,你太丑了。” 第77章,妖兽状若牛 沈薰衣:??? 上一秒还在“嗨呀”着劝其他藤蔓花一起来的藤蔓花精阿美声音顿时一滞。 于是沈薰衣接着看到姜悯之取出锦帕弯下腰,把刚刚还紧紧缠在腿上的藤蔓花轻轻松松取下来了。 藤蔓花精阿美装死安宁躺尸。 一旁树脚下的藤蔓花的触须大都一瞬间缩到了树干后面,只留出一点点探头,随即七嘴八舌道。 “啊啦,就说这小公子冷淡之极嘛!” “对对对呀,还好无情!” “还好我没去,我们可最怕别人说我们不好看了!” “嗯嗯,阿美这下子的修为都要降低好多了,虽说越好看的人夸我们我们会修炼得更快,但是若是贬低我们也是如此呢!” “这般好看的小公子还是直接说阿美丑呢!” 沈薰衣:…… 她抬头看了姜悯之一眼,这就是传说中的虾仁猪心? 姜悯之拍了拍腿脚,神色自若,“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不耽搁时间,我们继续往里走吧,沈道友。” 柯可看完这一系列,朝沈薰衣道,“衣衣,还,还有这种的呀?” 沈薰衣耸耸肩。因为姜悯之知道的太多。 …… …… 自从沈薰衣之前在藤蔓花那里听到精怪对话后,往里走,这一路就又时不时听到一些精怪对话。 有时候听不太清,但确实是听得到的。 这确实有趣,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就很让人心塞了。 难道这就是她姗姗来迟的金手指? 走到一片空地,姜悯之突然伸手拦住了两人。 沈薰衣一顿,也感受到了不寻常,一种攻击的气息逐渐笼罩过来。 几人准备好武器的同时,小心翼翼继续以姜悯之为首向前。 什么东西喉间的低吼声渐渐响在几人耳畔,几人四处打量着,却没有看见。 下一瞬,姜悯之骤然把两人往旁一推,自己也往旁边一跃,一只黑壮的生物撞到了树往刚刚几人站的地方冲来。 不过却是冲了个空,接着它的角又撞倒了几棵树,狠狠地刨着地冲着几人低吼。 沈薰衣抬头,只见面前的生物身躯约有半大的牛大小,表皮紧实,头顶有两个发光的角,兽蹄巨大,刨着地将地面挖出条明显的深坑。 如果它不是猪鼻子,的的确确全是牛的标配。 “这是猪还是牛啊?”,柯可惊道。 姜悯之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弥陷秘境多精怪小妖,而妖兽却是离此处很远,且它的角上有妖力波动,应当就是我们寻找的妖兽。” 说着话,几人听得一个声音道,“柏戈队已击杀两只一级若牛兽,王五队已击杀一只一级若牛兽,江叶队击杀一只一级若牛兽并一只二级若水兽。” 若牛兽,大概就是这通体像牛而却带着猪鼻子的妖兽吧。 咦惹,名字真随便。 若牛兽看着三人,鼻子哼哧哼哧地出气,随即蹄子一蹬,朝沈薰衣冲了过来,速度比刚刚更快。 沈薰衣看着它这动作,这用角做武器,算是牛式标配了。 沈薰衣往旁边继续往旁边一避,堪堪避开。 然而下一秒,若牛兽的两只尖角瞬间伸长弯曲往沈薰衣肩膀勾来。 “衣衣,小心!” 沈薰衣心下一凛,脚步立调,腿步调动整个身躯柔软躲避,只见尖角往她刚刚站立的位置如影划过。 她堪堪站立在新的位置。 好险! 若不是翩若惊鸿影她又得肩膀来一次大伤。 姜悯之含笑看着沈薰衣,随即抽出了佩剑提剑而上。 柯可见此也跟了上去。 白袍翩飞,径直而去,锋利的剑柄注入了灵力,趁其不备插入身体。 然而却是火光一闪弹了回来。 若牛兽转身冲姜悯之冲来。 姜悯之神色微变,假意后退落脚至身后正对的树上。 若牛兽仰头吼了一声,震得沈薰衣耳内发痒。 它冲向姜悯之所停树木,然而这次却没有撞倒它,却是快靠近之时,直接跳跃了起来,尖角扭曲延伸向他扎去。 姜悯之本就是假动作,脚步未落至树上,鞋尖轻抵树枝,转而跃向另一棵树。 柯可追了上去,若牛兽转而朝她而来。 沈薰衣喊了一声,“可可!先别去!” 这若牛兽看样子刀剑不入,而那角还内有乾坤。 然而柯可却已经朝着若牛兽后背冲了上去。 而看她那剑尖去的方向,是这若牛兽的屁股。 沈薰衣:……? “衣衣我试上一试它这个位置!” 然而就在柯可剑尖将到若牛兽屁股的位置,一只大蹄往后踢来。 带来的泥沙扑上了柯可的眼睛。 她“啊”了一声。 眼见那牛蹄就要踢上她胸口。 沈薰衣忙道“小心”,说着往前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姜悯之皱眉从树上跃下,踢中旁侧一棵树持剑而上。 剑锋撑上,替柯可顶了这一击。 蹄掌撞剑,激出一片火光。 姜悯之被踢得往后狠狠一退,划开一片沙尘。 他以剑撑地,皱了皱眉,手腕略微颤抖。 他抿唇看了看,方才他的佩剑中注入了灵力,此刻剑锋上带有磨损。 柯可惊魂甫定,忙朝姜悯之跑去,“姜道友,你没事吧?!” 她的杏眼里溢满惊慌和后怕,看这个力道,刚刚若是踢中她胸口…… 沈薰衣也皱了眉,姜悯之修为是炼气中期圆满,这一踢都能击退他至如此,若是柯可接了这一踢,后果不堪设想。 若牛兽并不给几人休憩的机会。 它方才一蹄踢开之后,随即转过身继续攻来。 姜悯之抬手对柯可道,“无事”,随即站了起来。 沈薰衣几步也奔了过去。看了看他的手。 “你先休息一下。”,随即手上灵力一闪,点燃一张治愈符融化在他手腕上。 随即从他手上夺过了剑。 进来这弥陷秘境的时间并不长,这若牛兽既然已经被人击杀过好几只了,自然是有弱点。 他们这个若牛兽有些难缠,约莫是等阶要高一些。 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它的弱点。 若牛兽本要奔过来,却见有人提剑冲它挑衅,随即立即转了身子顶着尖角往沈薰衣奔去。 姜悯之手腕上一阵清凉感蔓延开来。 他愣了愣,看着被若牛兽追逐的沈薰衣。 第78章,利匕一线飞 手上刚刚被震痛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沈薰衣不得不说人小也有人小的好处,比如现在被这若牛兽所追逐着。 人小加上翩若惊鸿影,躲避起来更加灵活。 在这躲避过程中,沈薰衣也用剑去尝试刺过若牛兽的身体。 无一例外被弹了回来,身躯上的皮革都非常坚硬。 哪怕划出火光来,也未必留下痕迹。 很快姜悯之和柯可也加入了。 若牛兽被几人围绕着,虽说几人不能伤它分毫,它却暴躁起来。 它猝然抬起头往柯可攻击而去,柯可正准备躲开。 然而本径直朝柯可奔去的若牛兽下一秒蹄脚一转,两角散发出微光骤然撞向姜悯之。 假动作! 姜悯之此时手上并无武器! “姜道友!接着!”,沈薰衣把剑抛过去,然而姜悯之抬脚踢了回来。 “不必!”说着姜悯之手中取出一排细密银针。 针上注入灵力,抬手挥袖眨眼间直朝若牛兽而去。 眼睛! 沈薰衣很快反应过来,这样若牛兽就不能看见他们进行攻击了! 若牛兽奔走起一片烟尘朝姜悯之而去。 然而下一秒“哧”地一声,根根银针刺入眼睛。 若牛兽仰头大吼一声,蹄步却未停。 姜悯之脚步划地,身躯微转,堪堪避过。 若牛兽的眼睛里流出和它角一样颜色的液体来。 它埋着头,用蹄脚去触碰眼睛,然而一片剧痛,不由得痛苦地横冲直撞着,撞倒了一片树木。 它于是又仰头怒吼着,露出颈部一小片微皱的皮肤。 沈薰衣和姜悯之对视一眼: 这里的皮肉跟其他地方都不一样,或许是那里! 柯可激动道,“它颈部的皮肉有些不一样!” 沈薰衣自认自己并没有这个抛剑割喉的准头,她把剑利索地抛给了姜悯之。 于是若牛兽再一次抬头怒吼的时候,姜悯之手中的剑便带着灵力如火星乍闪朝它下颈飞了过去。 成了! 然而若牛兽虽瞎了眼,但是似乎有一种敏锐的察觉力。 佩剑刀锋“呲”地削上它的脸,激出一小溜火花。 剑被打飞,插入旁边的树干里。 若水兽埋头低吼着,一步步往后退。 倒是个賊精的。 “它要跑了!”,柯可道。 姜悯之从树上拔出剑来。 这若牛兽远攻不行,一人无法牵制转移注意力,然而他们是一个队伍。 几人商议了几句。 沈薰衣道,“不如还是我去攻击吧。” “不,我去。”,姜悯之从储物袋里又取出了一把匕首,把佩剑递给了沈薰衣。 若牛兽不抬头且力大无比,于下攻击必受蹄之危险。 商议好后,几人立刻同时向若水兽攻击而去。 若水兽缩着脖子,低头以双角朝前。 察觉到几人的动静便也立刻攻上来。 柯可和沈薰衣攻击它两侧以转移注意力。 姜悯之则伺机攻其下颈。 跟若牛兽纠缠起来,颇废力气,即便看不见,这妖兽胡乱横冲直撞,牛角突然延伸弯曲攻击,也让人够呛。 在又一次沈薰衣和柯可险险避开,坐落地上时。 沈薰衣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却也顾不得疼痛。 继续上前。 显然累的并非只有他们而已,这若水兽也是如此。 沈薰衣飞速奔跑冲了上去,却不是朝着若牛兽,而是朝着它身后的树。 柯可捡起剑来,“衣衣,你这是要?!” 姜悯之刚刚从若牛兽蹄下避开,沙尘微呛,他眯了眯眼。 沈薰衣就从树上跳落至兽背。 沈薰衣的力气很大,但她还没有试过对上这妖兽自己的力气又当如何。 虽说刚刚姜悯之都被逼退好些步。 但他却并非是在本身力气像她一样极大的基础上加入灵力抵挡的。 姜悯之擦了擦脸上的汗,唇间带上一缕笑意。 “年纪小,胆子倒不小。” 沈薰衣甫一落到若牛兽身上,妖兽便怒吼着疯狂摆动起身躯来。 她略一打量兽角,避开其尖锐角锋,便用力抓了上去。 灵力从指尖溢出,包裹着若牛兽的角。 妖兽愤怒刨地脑袋和身躯都晃来晃去。 沈薰衣除了觉得被颠得有些翻江倒海,但总体上还是稳的。 由于双角被缚,若牛兽的脑袋便忍不住往上抬来抬去,试图挣扎着晃掉沈薰衣。 沈薰衣力气大,注入灵力后完全扛得住。 她看向姜悯之,姜悯之会意。 若牛兽的注意力全都在身上的沈薰衣身上,姜悯之飞跃朝旁的树奔去,灵力注入脚尖,一踢树干,身躯后仰,迅速滑向若牛兽方向。 沈薰衣见状,霎那间用力拧紧若牛兽双角,往上一掰,若牛兽怒吼一声,不由得仰头狂甩。 下一秒,“噗”的一声,一条血痕洋洋洒洒喷向空中。 若牛兽叫吼了一声,双蹄跪下,轰然而倒。 “咳咳咳—”,沈薰衣往旁边跳去,若水兽砸开的灰尘呛了她一脸。 “成了!” 柯可忙跑过来看,若水兽的下颈已破,大片血流出来,此时只余它垂死的呜咽。 沈薰衣从地上爬起来,觉得手心有些火辣辣的痛,低头一看,血迹斑斑,原是被猛烈挣扎的若牛兽角擦伤的伤痕。 她嘶了一声,抽出一张灵符,闭眼凝神,如水击破溅落手心,清凉感上来抑制住了疼痛,伤痕也淡了许多。 她看向姜悯之,姜悯之正皱着眉用巾帕擦着匕首,擦完匕首后,察觉身上有刚刚不可避免溅上的血迹。 抿着唇用巾帕擦,不过自然是没擦掉。 于是沈薰衣就见这人皱着眉嫌弃地将那片衣角完全削去了。 沈薰衣:……不用确认眼神,这的确是个有洁癖的人。 宁穿破的,绝不穿脏污的。 此时再看向若牛兽,这妖兽已经完全…安息了。 沈薰衣过去,蹲在它脑门儿前,刚刚抽出匕首。 就听空中一声音道,“姜悯之队击杀四级若牛兽一只。” 她动作顿了顿,转头问道,“这是四级妖兽?”,听起来还挺高的? 姜悯之道,“这只若牛兽,虽等级高,却是妖智初启,相似孩童,徒有凶悍。若是它再聪明些,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柯可和沈薰衣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走了吗,再去找其他的妖兽。”,柯可问道,她挠了挠头,总感觉自己都没帮上什么忙。 沈薰衣擦了擦匕首,“不急。” 姜悯之看她将刀子割上若水兽皮肉,“你要做什么?” 沈薰衣好好摸了摸若牛兽的皮,摸起来倒是软软的韧韧的,她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道,“不能浪费啊,这个兽皮剥下来的话刀剑不入,带回去多好。” “哎,姜道友,我看你极擅用刀,能不能来帮我一下?”,她剥皮的技术好像不太好,这么大一块,弄坏了太可惜。 “哎哎哎,姜道友你别走啊!” “姜悯之!” 第79章,隔水两相遇 最后姜悯之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过来了。 不过沈薰衣看他这一身白袍,刚刚溅上兽血就那般嫌弃了。若是剥皮,手上沾满血腥怕是要暗暗崩溃。 沈薰衣笑了笑,“哎,算了,谢谢你啊!” 说着就自顾拿着手上的匕首贴着若牛兽的脖颈伤口入锋。 沈薰衣虽然不是学医的,但她从前一个人时爱吃,处理了不知多少食物。 所以刀功也还算过得去,再说,如果实在没剥好,拿回去稍微修补一下算了。 “你自己能行?”,姜悯之负手站在一旁道。 沈薰衣沉气,手下的动作快了起来。 “从小镇来,这些事还是懂一些的。” 姜悯之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 沈薰衣也就继续动作,当脖颈之下的兽皮都剥下来了后,沈薰衣拉着其中一块沿着若牛兽的肌肉纹理往下撕,倒是很顺利就撕下来了。 收拾好兽皮,几人就继续往里走。 中途又断断续续听到一些队伍的成果。 不过妖兽的等级却还没有比他们高的。 随后几人又击杀了几只低等级妖兽。 好容易遇到一片清澈的池水,姜悯之看了看。 朝沈薰衣指着,“过去洗一洗。” 弥陷秘境虽是永夜,此刻已经有月破云雾,清冷的光芒铺洒一地。 沈薰衣:??哎,干嘛就说她呢。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次姜悯之动手击杀妖兽,妖兽血迹喷洒,都会难免沾染一些。 姜悯之却已经自顾自过去蹲下搓洗着衣角了。 沈薰衣和柯可对视一眼,难忍笑意。 虽然待会儿大概还得击杀一些妖兽,不过先洗一洗也好。 林间池旁有风拂来,几人蹲在池边,沈薰衣深深吐了一口气。 听得地面微微震动的声音。 三人已经有了经验了。 “附近不远处应当是有一只。” 不过几人仍旧不掉以轻心,谁知道这只又是什么等阶的呢。 树后的低吼声渐渐明晰,这时身后却传来了人声。 “柏戈哥哥,这里有水池哎,我们洗一下吧!” “好,阿赫阿玺,我们顺便歇口气。” “行,听戈哥的!”,另外两人看了看手上的血污,附和道。 沈薰衣没有回头看,估摸这四人在小池对面。 不过,怎么又是于佳欢? 她们还真有缘。 而且四个人,有点难搞。 这边于佳欢柏戈几人从树荫里走出来,抬头往池子靠近,就看到了沈薰衣三人。 不过三人现在仍然却是背对着他们的。 对于沈薰衣他们来说,先击杀妖兽比和他们对上要重要一些。 柏戈拦住另的两人,往前一步道,“不知对面是哪几位道友?” 没有必要,能避免交手自然最好。 沈薰衣看了一眼正注视树后的姜悯之一眼,“姜道友,你说个话呗。” 作为他们这边的发言人。 姜悯之此刻面色清冷,仿佛洞察沈薰衣此刻的心理活动,他略略无语回望她一眼。 不过后面有四个人,双方的想法却是一样的。 随即他执剑身形微侧,稍稍偏头,扫了几人一眼,目光在他们身上和脸上微顿。 随即他就收剑转身,抖袍拱手微笑道,“试炼道友太多,哪几位道友说起来倒是复杂了,在下姓姜,另两位道友是沈道友和柯道友。” 姜悯之玉冠束发,腰背挺直,,一袭白袍随风微飘,面容带笑。 看上去温驯而无害。 沈薰衣和柯可都被他晃了一下。 沈薰衣倒没被姜悯之的美色蛊惑。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一直没什么表情,突然笑了真吓她一跳。 于佳欢见得姜悯之愣了一愣,她此时已经没有戴斗笠了,不过戴了面纱,遮住了脸。 不过虽是如此,她仍旧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妖兽的低吼声虽在靠近,不过身后的人还是要应付。 于是沈薰衣和柯可也转身来。 姜悯之说话后,柏戈还没回话,于佳欢收回脸上的手,挺胸收腹上前放轻嗓音道:“原来是姜道友,我是于佳欢。” 沈薰衣:…… 不行了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算了——噗 她队伍里的另两名修士见她这行径,脸色却都有些不太好看。 这于佳欢,初次见他们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积极,直到现在也还是爱搭不理的。 看身形虽是不错,眼睛也挺好看,但大半脸都遮了,说不定是个丑八怪呢,竟还看不上他们似的! 沈薰衣一看,这不是柏意的两个院友么。 她心底“啧”了一声,缘分缘分。 于佳欢跨过柏戈上前说话的动作,也让柏戈皱了眉。 于是他迈进了两步,勉强笑道,“姜道友竟是同这云城姜家一个姓氏,在下柏戈,是湘城柏家人。” 说着他又介绍了身旁两人。 沈薰衣也是现在才知道那人的名字,黑痣少年名唤贺赫,另一个叫玉玺。 姜悯之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告知全名的打算,他继续谦逊笑道:“在下姓氏左不过是巧合罢了,倒是柏道友竟来自柏家,真是幸会。” 柏戈一听姜悯之这话,且先回的他,遂心头舒畅了许多,对姜悯之的好感也多了一些。 “幸会幸会!” 姜悯之也对贺赫和玉玺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于佳欢却有些生气了,姜悯之算是完全无视了她。 “你没——” “佳欢。”,柏戈喊住了她,“你不是要洗一洗吗?” 于佳欢却是不听,她径直喊道,“姜道友。” 姜悯之才把目光从柏戈身上转回来,扫了她一眼,“这位道友有事?” “我姓于。” “于道友,幸会。”,姜悯之唇角勾了勾。随后目光落到她腰间,从鞭子上略过。 然而他那双眼睛却分明没有笑意。 于佳欢轻轻应了一声,才算是满意。 看见沈薰衣和柯可,脸上闪过一丝嫌恶。 这时姜悯之却又开口了,“几位也是因为,击杀了妖兽觉得有些……呵,所以来洗一洗吗?” 柏戈点了点头。 于是姜悯之看了看沈薰衣和柯可道,“我们也是,刚才击杀妖兽废了好些力气,尤其是两个女孩子,所以我们寻到此池,也来洗一洗。” 柏戈方才没说住于佳欢,被抹了面子,不过还是没说什么。 然而姜悯之提到这茬儿, 黑痣少年心头火气却是有些压不住。 他看了看于佳欢干干净净的手,哪有他们狼狈。 第80章,笑春风化雨(补3.23) 再看看对面那个……哼,那个让人看不惯的丫头和她的同伴,从身上就看得出狼狈来。 越想越气,于是他凉凉开口道,“看着姜道友的两位同伴,想必确实是要废力气些,虽然是姑娘,不过却真让人羡慕。” 姜悯之会意一笑,点了点头,眸色温和地看了沈薰衣和柯可一眼。 沈薰衣心中百转千回,随即也微微眯眼。 她扫了一眼姿态懒懒的于佳欢,略一打量。 忙转头朝黑痣少年道,“贺道友此言差矣,我们两个可是拖了姜道友好些后腿,我们修为都一般,不像是你们于道友,年龄修为都在我们之上,唉……有何可羡慕。” 说着沈薰衣做出一副极其愧疚的神情,并看了于佳欢一眼。 柯可虽不知道为何,看了姜悯之和沈薰衣一眼,也随着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姜悯之摇摇头,“沈道友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都是一个队伍,而且你和柯道友怕我一人太危险,已经很是用心努力了。” “不不不,这也是应该的,虽在家中也曾娇惯,不过作为修仙者,我们却是不怕吃这点苦的,说起来参加这个试炼的也有那样多的女修士,若我两人退缩,做个例外,倘若有幸得丹药,白白伸手分取,岂不叫人好笑。” 这一下说的,玉玺脸色也渐渐变了。 姜悯之朝沈薰衣笑了笑,满脸写着“很好”。 沈薰衣眨了眨眼,朝向柏戈道,“柏道友说是也不是?” 柏戈心头也微微羡慕起姜悯之来了。 遍想二人对话,再看了看沈薰衣和柯可有些狼狈的样子。 他想到于佳欢和她刚刚的行径,神经突然就跳了一下,顺着应道,“道友说得有理。” 两人说了这么一遭,若是有些自觉的人,早就该意识到了。 贺赫和玉玺朝着于佳欢看去,后者也只是没有反应,时不时朝姜悯之看一眼。 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贺赫于是终于忍不住了,正准备说话。 姜悯之却是抢先了,“此池清凉,洗了会舒服很多。” 说着他朝于佳欢道,“方才柏道友一直催于道友洗一洗,还得尽快一些,不然这妖兽血迹沾染干涸了,洗干净也有些麻烦。” 姜悯之点到为止,“那么这般,我们就先告辞了。” 柏戈几人应下,看着姜悯之三人离开没入树林。 沈薰衣略微鼓着嘴,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 戏演到最后,收尾还给人提醒一次,顺便将他们矛盾爆发时间推迟到自己有不在场证明之后。 果不其然,甫一离开,就远远听得贺赫玉玺两人的声音响起。 “柏哥,我们之前都觉得于道友是你熟识,才一再忍让,你看看人家再看看她,她都是怎么做的!” 玉玺也朝柏戈道,“于道友着实是让人心寒。” 于佳欢正望着姜悯之他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突然被贺赫这么一吼,冷不丁吓了一跳。 她转头,美目瞪来,“贺赫你是什么意思?” 于佳欢娇纵惯了,身上的傲慢气息自开口便扑面而来。 贺赫拧着脖子,闻言冷笑,“啧,击杀妖兽忙不会帮,现在是人话也听不懂了?” 于佳欢闻言,几乎是瞬间就抽出了鞭子朝他甩来。 “今天我就要用这教训过你们的鞭子再教训一次!” …… …… 然而后面的事情,沈薰衣他们却是不知道了。 几人方才在池边洗手时听到若牛兽的吼声,随后又遇到柏戈他们队伍。 这么一纠缠,这吼声却不知往何处而去了。 她觑了姜悯之一眼,道,“妖兽跑路了?” 姜悯之此时却很放松,少年俊脸愉悦。 “跑路?” “哎就是跑了的意思。” 姜悯之拂了下微卷的袖口,“不必在意,刚刚我们失去的只是一只妖兽,但有人会失去更多。” 柯可杏眼亮晶晶的,看向姜悯之的眼神有些崇拜,“他们队伍吵起来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收不了尾哎!” 沈薰衣也很快反应过来了,啧,搅动内讧,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事实证明,姜悯之说的的确没错,几人再走了没多久,就击杀了一只四级妖兽,随后又击杀了许多更低阶若牛兽。 然而他们这厢虽然疲惫,但成果累累,但柏戈此时却是头都要炸了。 他忙过去拦下歇斯底里的于佳欢,转头一看,贺赫和玉玺二人已经连成同一战线了。 贺赫捂着肩,方才冷不丁被这疯子一抽,此刻痛得厉害。 他同玉玺也是才知道,上回他们遭的偷袭就是这女人的手笔。 当下火从两人心头蹭蹭而上。 被人暗算已经算是很丢脸了,更丢脸的竟然是个女人。 他气得脸上的黑痣都在微微颤抖。 “柏大哥,你让开,我们兄弟俩今天就要替自己讨个公道!” “我于佳欢难道还会怕你们两个?真是笑话!” 她说着转头看向柏戈,有些委屈,“柏哥哥,你会站在佳欢这边吗?” 玉玺道,“柏哥,你若是站在她那边,我们也是不会就此罢手的,不说我们的事,你看看今日试炼她可有帮到我们分毫,鞭子用来打人倒是积极得紧。” 柏戈站在中间两难,他心想,难道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击杀妖兽吗,在这里浪费个什么时间! 再一看面前的于佳欢,气得他额头突突突地疼,她脑子是坏掉了吗,哪有暗算了人之后还自鸣得意跑到人家跟前去炫耀的! (◎_◎;) 等了片刻,柏戈也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他此刻无比想念起自己的二弟来,若是柏安在,此刻定能想到办法安抚好两方。 随后他不知怎么又想到他素来厌恶的柏意,不知道以前他究竟是怎么忍下这样的于佳欢的。 心口窒息! …… …… 沈薰衣几人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寻找并击杀若牛兽。 中途自然也遇到过其他队伍,不过在姜悯之的引导下,都成功击杀妖兽获得战利品。 有一回,对方的人被同伴拦住时还在叽叽歪歪地骂,“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们都没定下输赢!你就偷偷攻击妖兽!” 对此姜悯之真诚地露出个春风化雨的微笑。 “我们的试炼计算输赢的方式,难道不是按照妖兽的数量吗?” 言下之意是,我为什么要和你打斗分个输赢来。 对方气个倒仰。 第81章,得丹药在手 虽然按照他们几人的实力,也不至于打不过人家。 不过沈薰衣却也是赞成姜悯之的方法的。 打完了哪有劲儿再去击杀妖兽,再说了妖兽窜来窜去的,边打还边得避。 想想一场人与人搏斗着,而妖兽在一旁莫名其妙狂欢乱窜攻击还吼吼的场景。 而且也没规定不能先击杀妖兽。 只不过两支队伍相遇,争夺妖兽过程中,常规想法都是先攻击会跟自己抢妖兽的另一支队伍。 沈薰衣为此耸了耸肩。 几人难得喘口气,沈薰衣看了看姜悯之,问道,“这弥陷秘境里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吗?” 这些植物她都不怎么认识,刚刚洗手的池塘里也没有鱼。 姜悯之淡淡扫了她一眼,已经没有刚刚微笑的亲和样子。 此刻他正坐在岩石上擦拭佩剑,闻言向沈薰衣抛来一个小瓷瓶。 “这是?”,沈薰衣接住,难道是像上回柏意所带的丹药一般补充体力的。 “吃了会带给你一种饱腹的错觉。” 沈薰衣一看,这不是上回给小白狐缝制伤口用的药水么。 呵呵,饱腹的错觉,其实就是麻醉的幻觉吧。 后来还是寻到可食用的果子填了一下。 …… 试炼虽说未限定时间,但仍旧持续了好几天,随着最后一只若牛兽的击杀,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陡然一阵晕眩回到了原地。 不过有了上一回的经验,众人这次都适应了许多。 也不再咋咋呼呼的了。 放眼看去,大家形容都有些狼狈。 沈薰衣身旁有人给姜悯之打招呼。 “姜道友,又遇到你们了。” 是柏戈的声音。 姜悯之转头一看,眸光有些诧异,“柏道友,你们可是遇上高等阶一些的妖兽了,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嗯……怎么就你一人?” 柏戈顿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应付了几句,就离几人远了。 沈薰衣一看,柏戈的白色衣袍有些凌乱,上面还沾染着尘土和血迹,仔细看,脸上也有血痕。 而贺赫玉玺和于佳欢却是没在他身旁。 沈薰衣如常把脑袋转过去,虽然知道自他们那一出,多多少少会出现些矛盾,但却是没想到,这他们直接在弥陷秘境就分道扬镳了。 就算于佳欢之前没有帮忙击杀妖兽,不过吵上一架,随后加入战斗的话,也不至于如此吧。 不过沈薰衣却是不知还有于佳欢之前因着柏意的事,去偷袭了贺赫和玉玺两人的事了。 不过……沈薰衣再看了一下柏戈,这人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直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姜悯之给他们引了这个坑,甚至还主动打招呼。 想到之前他和那个柏安对待柏意的嘴脸。 沈薰衣思绪微顿。 之后就是管事者按照击杀妖兽的数量和等阶计算排名的时候了。 二十多支队伍,择前十。 得到丹药的概率还是极大的,不过沈薰衣倒是没有想到他们能以击杀十几几只妖兽排到第四。 柯可很高兴,肩膀松了下来,“我们三个人击杀的妖兽也有这般多吗!” 要知道她和衣衣两人修为都不高。 沈薰衣看了看姜悯之略带疲惫的眉眼,听到这个消息此刻微微舒展开来。 “姜道友辛苦了。”,她道。 沈薰衣和柯可主要是负责吸引若牛兽注意力,而击杀这事姜悯之承包了大半部分。 姜悯之唇角略勾,转瞬即逝。 他低眸略过沈薰衣的手。 道,“沈道友也是。” 沈薰衣手心确实痛得火辣辣的。 不过她多用几张治愈符,应该也好的要快些。 她摇了摇头。 随后管事者立即就把助修丹药下发了下来。 丹药放在玉瓶里,打开塞子散发出一阵使人宁静的清香。 里面大概有十来颗丹药的样子。 几人当下就把丹药分了。 姜悯之理应多得几颗的,不过这人固执。 最后三人还是平分了。 公布了结果,领了丹药众人便散去了。 沈薰衣准备离开之时,远远的望见站在那边树下的柏戈和柏安。 柏戈他们队伍弄成那个样子,加上之前击杀的妖兽,似乎竟也勉勉强强进了前十。 柏安好像在安抚着柏戈,本来柏戈很是气怒暴躁的脸,此刻也平静了许多。 沈薰衣若有所思。 “走了。” 姜悯之道。 沈薰衣收回目光,“走走走,不送。” 姜悯之眼神在她脸上凝了片刻。 淡淡道,“你是不是忘了师父说试炼之后去他那里一趟。” 沈薰衣:!!! “哎,姜道友,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走走走,我们俩赶紧走!” 姜悯之:…… 柯可在旁边捂嘴笑着,“那——姜道友和衣衣,我先回去了!” 到了白课师那里,刚进院子,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就从白课师的屋子里窜了出来。 沈薰衣的鼻子动了动,歪头瞅向身旁的姜悯之。 ……侧着果然不好看清对方的神情,尤其是在她身高仅仅缓慢增长的情况下。 越靠近门口,肉香就更加浓郁。 哪怕沈薰衣心理暗示着自己,然而肚子还是不受控制叫了一声。 …… 她埋了埋头,继续往前走。 姜悯之脚步微顿,笑了一下。 两人刚到房间门口,门就瞬间打开了。 里面正是坐在食桌前的白课师。 白课师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袍,头发系披在后面,领口微敞,左腿放平,右腿立着,一只手臂慵懒地搭在上面。 另一手举着一只小碧色藤纹小杯,里面盛着澄澈的液体,淡淡的酒香混着桌上卤肉的香气漂浮在空气中。 姜悯之和沈薰衣走进去,站在门口拱手拜道,“师父。” “哎,你们俩来了?来来来坐下!” 两人走过去,坐在一旁的编织草垫上。 白课师也不问两人试炼如何,扫视了两人一眼,随即就搁下了酒杯道,“坐下,吃。” 沈薰衣:??? “师父您这特意给我们准备的吗?”,她笑嘻嘻凑过去道,瞬间觉得感受到了莫大的安慰。 白课师睨了她一眼,把酒杯放下,一手径直拿了只卤鸡腿啃了一口。 “不过是你俩恰好来得巧,为师老早就叫人烤这肉了,不久前才给我送过来,真是便宜你们了!” 沈薰衣“噢”了一声,赞同地点点头,“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白课师哼了一声。 沈薰衣随即就伸手拿了只卤猪蹄。 她满足地咬了一口,卤猪蹄皮肉软糯,汁液饱满而不腻。 白课师吃着看向姜悯之,“你怎么不动啊?” 第82章,沽酒于云苏 姜悯之看了看两人嘴边和爪子上的油,脸部微微抽搐。 “徒儿……徒儿不饿。”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 顿了一下,补充道,“徒儿怕是要辜负师父的一番好意了,徒儿现下有些吃不下这般油腻的荤腥。” 沈薰衣这边已经啃完了一个猪蹄,伸手又抓了一个了,她用碗接着,小心不让油汁滴落在白袍上。 闻言她看向姜悯之,打量了一下,才发现他好像坐得都要离自己远一点了。 上下扫视一下后。 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人是怕她把酱汁弄到他身上么,那么不吃这猪蹄,怕也是有这个原因在。 “你真是吃不下?” 沈薰衣问他。 姜悯之闻言把目光落到她身上,点了点头。 于是他就见沈薰衣举着猪蹄突然凑近来,姜悯之额头一跳。 控制不住地往旁边一躲。 白课师也看出来了,他咬了一口肉,和着清冽的小酒咽下去。 “你一个小子,讲究倒比丫头还多。” 姜悯之抿唇,闷闷听训。 白课师想了一想,自己叫这两个兔崽子来吃可不是白吃的。 眼下这有一个不吃,咳咳,他使唤起来也会过意不去。 唉……谁叫他是这么一个善良而不愿意占人便宜的人呢。 虽说师父使唤徒弟是天经地义,不过两人才拜他不久,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不太好随心所欲。 想着,白课师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冷凝起来了。 沈薰衣瞅了白课师一眼,他似乎是生气了? 小心翼翼再咬了一口猪蹄,挑眉看向姜悯之。 姜悯之方才听白课师上一句话的时候,并未从他神色和姿态各方面预算到他是要生气的态势。 此刻突然变脸,约莫是想到什么。 他拱了拱手,“徒儿有错。” 白课师睨了他一眼,“敷衍!” 姜悯之:……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知师父怎么才能原谅徒儿?” 白课师做出一副勉强的样子,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而沈薰衣则一边支着耳朵听两人说话,手上动作也不停,埋着头仔细地啃着猪蹄,碗中已然装了大半碎骨。 这可不是常能有的,食厅里可不会提供猪蹄,抓紧时间多吃几个。 过了片刻,白课师似是勉强想到了,他下意识想要摸一摸胡子。 然而下一秒手很快一顿。 看了看自己满手的油汁,心道,还好还好自己手停得快。 要不然面前这小子不知道要怎么看他这师父了!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为师喜欢喝酒。” 姜悯之一愣,暗道这个容易,笑了一笑说,“徒儿家中有好酒,师父想喝即刻可差人送来。” 白课师摇了摇头,“为师虽然好安抚,是酒都能喝,但有更好的酒,为师会更高兴的。” “更好的酒?” “对,每三年初雪时,才会有的好酒,为师想一想,心情就会觉得很好。” 姜悯之微微蹙眉,“还有这种酒?” “有的有的。” 姜悯之摇了摇头,“徒儿才疏学浅,这倒是没听过了。” 白课师眼睛觑着他,心道没听过没关系,你倒是继续问我啊。 哪知道这小子似乎陷入沉思,没个下文了。 “咳咳,咳咳咳。” 沈薰衣抬头,也听出来一些猫腻了。 姜悯之这时回过神来,对着白课师露出个温和的笑来,“不知师父所说的酒哪里有售卖,徒儿可为师父买来。” 对上姜悯之有些清透的眼神,白课师眸光闪了闪,“咳咳,云城下辖之地云苏便有。” 这小子好像看出他目的了。 沈薰衣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猪蹄。 觉得吃人的东西她可能要嘴短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课师盯向了沈薰衣。 “沈丫头也一起去吧,悯之你带带她,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沈丫头没意见吧?” 白课师边看着她边扫视了一下她面前的一大堆碎骨头。 眼皮跳了跳,这丫头嘴也忒快了些。 沈薰衣点了点头,“徒儿没意见。” 毕竟姜悯之没吃东西都平白被抓壮丁了,她吃了这么多……额,其实她觉得也不是很多。 白课师露出满意的神色,仿佛也是松了一口气,吐出的气息让他下巴的胡子都愉悦得微微飘拂。 “那就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就出发吧。” “来,继续吃,不想吃了的就赶紧回去休息。” 白课师想到这两个徒儿才试炼完毕,怕是疲累不堪。 哎,他也不想这样的,但他这一把老骨头,更懒得动。 …… …… 次日一早沈薰衣同柯可说了一句有事,便出了门。 七宝这回得带去,叽叽喳喳地看它憋得似乎要疯了。 小白狐狸送到了柯可的屋子。 出门不久,就和姜悯之在约定的地方碰头了。 “我御剑带你。” 沈薰衣点点头,准备跳上去,想了想却没动。 姜悯之朝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可以抓你衣服吧?” 这人有洁癖,并且貌似强迫症,她不止一次看到他衣角稍微折了都要仔细整理齐整才算完的。 姜悯之看了一眼她的手。 沈薰衣伸出手来,“我洗了的洗了的绝对干净!”,她把手心手背都给他晃了个圈。 这是对她那天满手油汁印象太深刻了么。 少女的十指纤长,软嫩白皙,指甲如同百合花瓣,指尖却是樱粉色。 手心的伤痕已经化做了淡淡粉色残留。 约莫是她用过符纸的缘故。 “我真的洗干净了。” 沈薰衣看他目光落到自己手上半天,也不吭声。 心道,不至于吧。 “嗯。” 姜悯之这时淡淡应了一声。 事实证明,沈薰衣真的是想多了,她大概是对松竹的御剑和上回白课师给他们掩饰黑木板的作用,有了心理阴影,所以决定在空中怪不安全的。 然而姜悯之御剑却是很稳,跟他这个人似的,不紧不慢。 沈薰衣最初还抓着姜悯之的衣袍,不过后来渐渐地松开了。 再后来手在空中挥呀挥的几乎放飞自我。 然后七宝醒了,也跟着咋咋呼呼。 无他,飞起来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姜悯之对此,保持了一路的沉默。 白课师不让两人抄近路往山林荒原野外而行,明令姜悯之带着沈薰衣从连绵的城镇过。 初初从山上走的时候,还冷得不行,然而人烟密集之所,空气似乎都要变得暖和了许多。 两人带了干粮,并未在路上耽搁,如此过了七八日,便到了云城,再过了两日,就到了云苏。 第83章,终至蝉衣巷(补3.26) 云苏是湘城下面的一个小镇,离热闹热闹繁华的湘城不远,但镇上的人家看上去并不少,不过却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云苏小镇环水的原因。 清澈的水不紧不慢地从石板下流过,汇入偏青的小石渠,水面因风皱起的波纹看起来平缓柔和,恰逢晴天,水流闪耀着粼粼的波光,远远望过去,像是无数条发光的星河。 沈薰衣姜悯之两人在人少处落下。 湘城似乎没有云城那般冷,虽然也入冬,但北风吹来,却也是柔柔的,没有凛冽之感。 走在石板路上,居住的人家门口早开的冬花散发出淡淡的馨香,两人踏着香气往前走。 现在正是云苏的早晨,小镇上的店铺都渐渐热闹了起来。 沈薰衣深吸一口气,她真的是太喜欢这样的环境了。让人的心也不知不觉变得柔软宁静下来。 “沈丫头沈丫头,你们不吃东西吗?”,七宝闻到街角早点的香气,已经开始砸吧嘴了。 沈薰衣也觉得有点馋,不过她也不是能被吃的勾得就忘记正事的。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投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大都是羡慕和崇拜的。 她转头望向姜悯之,姜悯之继续目不斜视缓慢地往前走。 “我们现在就去师父说的那个地方么?”,她问。 姜悯之偏头过来,一如既往的淡定,“早去早回。” 沈薰衣抿了抿唇,顿了一下,指了指周围的人。 …… …… 云苏小镇上的人方才见着两位身穿道袍的极为好看的修仙少年和少女进了一家衣铺。 不过却没见着出来了,一时都有些可惜。 这两日来他们小镇的修士倒挺多的。瞅多了,这么养眼的却倒是第一次见到。 而此时的沈薰衣和姜悯之早就换了一身寻常衣物。 沈薰衣穿了一身青色男装,小姑娘瞬间变成了小少年。 姜悯之在一边不赞同地看着她,“没有必要换成男装。” 沈薰衣摇了摇头,道服比较方便,然而普通的小姑娘所穿的衣物就有些花哨复杂了,哪有少年衣物来的简单方便。 她看了姜悯之一眼。 方才穿着道服,太引人注意了,所以两人才去换了衣服。 不过……沈薰衣摸了摸下巴,盯着姜悯之,他也换了一身淡蓝色衣物,却仍旧衬得他面白如玉,翩翩少年不改。 “你看什么?” 沈薰衣咳了一声,余光扫了一下道路上走过的姑娘,“没,走吧走吧。” 姜悯之居高临下淡淡看着她因为走路红扑扑的脸,轻轻哼了一声。 离开始的时间还早,两人便随意在一家早点铺吃了包子。 灌汤包皮薄馅儿大,上面撒着白芝麻和葱香,拎起来轻轻咬一口白嫩香软的面皮儿,里面咸香的滚热汁水就流了出来,仔仔细细地吸干净汤汁儿,一口把面皮儿放嘴里。 沈薰衣给七宝买的酱肉包子,碾碎了把鱼放碗里。 在松软的面粉和酱肉粒儿间,七宝也像是如鱼得水似的。 扭着身子哧哧哧地吃。吃饱喝足就睡觉。 虽然白课师同他们说了这酒的卖处,不过沈薰衣还是好奇这酒有何神奇,竟让白课师馋成那样。 店家看到客人招手,就立马过来。 乖巧的“少年”笑眯眯地询问了店家。 云苏小镇平日外来人不多,然而恰过初雪,来云苏买酒的人却很多。 卖这酒的只有一处,位于小镇蝉衣巷,不过却卖得很贵,初时镇上有人好奇,还是想要买来喝,但卖这酒的店家又奇奇怪怪,买起来很困难。 但那酒后来不知怎的,就引来许多修仙者了,而且似乎很受这些修仙之人的喜爱,每至初雪,小镇的人就变得多好些。 “那卖法是个怎样的古怪之法呀?” 店家思索了一下,道,“这我就不太知道了,全然是看那卖酒人的心情的,总之她是个奇奇怪怪的卖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仙人不会对那胡来的要求生气。 沈薰衣点了点头,道了谢。 店家收了银子走开,想了想又道,“小公子,你和你兄长也是要去买那酒吗,听我一句劝,还是不要去浪费时间了。” 沈薰衣愣了愣,笑道,“谢谢老伯提醒。” 两人起身却是便往蝉衣巷去了。 到了蝉衣巷的时候,巷口已经聚了好些人。 两人对视一眼,现在天色尚早,果然是很受欢迎。 不过大家却都是没进巷里去。 站在巷口的,既有身穿道服的修士,也有像沈薰衣他们一样穿常服的修士。 普通人,沈薰衣扫视一圈,只有零星几个。 说是卖酒,不过站在巷口,沈薰衣却没闻到丝毫香气。 姜悯之有时候爱说话有时候不爱说话,比如现在就一副高冷样子。 询问状况的任务继续交给沈薰衣。 沈薰衣看了一看聚集的人,走到一位面容柔和的女修士面前。此时她没有与人交谈。 姜悯之抿着唇,远远看她。 只见沈薰衣走过去,脸上带着笑容,朝着年长的女修拱了拱手。 年长的女修看着眼前的小少年,生得唇红齿白,又极有礼貌,像个小姑娘似的,不过声音却是个端正可爱的男孩子。 听了他的询问,也没有遮掩,便很爽快地回答了。 反正这里买酒是看运气,又不是看人数。 沈薰衣笑着再跟她交谈了几句,女修笑了,便又同她他说了些。 沈薰衣突然回头指了指姜悯之。 姜悯之想了想走过去。 就听她甜甜地道,“那是我哥哥,跟哥哥一同来买酒回去的。” “谢谢姐姐,姐姐人真好,我先回去了。” 姜悯之的脚步就不近不远地停在原地了。 额角微微有些跳。 沈薰衣走过去正准备同他说,姜悯之就盯着她道。 “惯会乖巧。” 沈薰衣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同那位约莫三四十岁女修说话的姿态了。 她也轻轻哼了一声,“卖萌可耻但有用。” 姜悯之没听懂她所说的“卖萌”是什么意思,眼神略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沈薰衣也不准备解释,接着就把从女修那里问到的消息告诉姜悯之了。 沈薰衣边说着,边觉得白课师不靠谱。 怎么就能轻飘飘说一句,“云苏有酒”,这话来呢。 看样子他也不像是没来买过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都不提醒他们。 第84章,无味淡如水 蝉衣巷虽深也长,但整条巷子却都被卖酒的人包下来了。 噢,应该是买下来。 卖酒的主人并不常住于此,不过一年四季却是有那么几回。 店家只在初雪在此卖酒,辰正方引人入内。 三三两两的修士们交谈着,七宝醒了探出脑袋来。 “哇——沈丫头,这么多修士都是来买那个酒的吗?” “嗯?你醒了?” 七宝嘿嘿嘿笑着,摇摆着鱼尾看了看沈薰衣旁边的姜悯之。 “人家都在聊天,你怎么都不跟这个小賊聊天呢?” 沈薰衣:…… “他听得到。” 接着七宝感觉到自己的鱼头凉飕飕的,姜悯之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头上。 它默默缩了回去吹起了泡泡。 时间很快就到了。 “哎,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有人道。 沈薰衣转头望去,是一身穿浅杏色衣服的年轻女子,不知何时,推开门出来,此刻正从巷里朝众人缓慢走来。 走到巷口,众人不约而同都变得安静了。 女子停住脚步,抬头扫视了众人一遍,方才清冷的脸缓缓露出笑容。 “诸位可都是为买酒而来?” 众人都点了点头。 女子略一颔首,“请诸位依次排队跟着我来。”,随即她转身。 顿了顿,女子回头又笑道,“诸位不要争抢,我们卖酒并不是依靠先来后到的。” “不争不抢,速度也要快些。” 许多修士本要争着往前走紧紧跟着她,虽众人都打听到,买到她们的酒是要靠运气,但是却习惯性有种偏向。 不论是修炼还是其他,都总觉得在前面的似乎总是好的。在后面慢于他人便感到难堪,得不到好物似的。 此刻听到杏衣女子这样说,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杏衣女子也不再多说,便往里走了。 沈薰衣眨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杏衣女子的背影。 再一看,刚刚都争先恐后要走的人,此刻却因为她一句话变得有些畏畏缩缩了。 沈薰衣汗,都说了不依靠先来后到,也包括后到啊,这些人做什么都不走了。 是觉得此刻第一个走就是争抢的了么? 她随即转头拉了姜悯之一把,姜悯之不慌,本来打算后进去的。 此刻被沈薰衣一拉,两人却是变成了第一位跟在杏衣女子身后的人了。 姜悯之一愣,略微吃惊地看着沈薰衣,再扫了一眼她的手,微微蹙眉。 心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她刚刚吃了包子洗手了? 沈薰衣却不知道这人想法这么多。 他们跟着杏衣女子往里走,风吹着雪花飘落,贴上绛青色的石板路。 一路上沈薰衣注意到这巷子里两旁还是很多房屋的。 约莫是被买下来之前别人住的。 现在看起来不像是有人住,但是门前或是墙壁都意外的干净。 一直走一直走,终于在靠近尽头的地方停了下来。 再往前走就是绕着小镇的石水渠了。 杏衣女子的手在门上敲了七下,门从里面打开了,沈薰衣歪出去一些脑袋看。 是同样的身穿杏衣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递出一只小瓷瓶,沈薰衣前面的女子接过。 她随即转身,从瓷瓶下摸出一张字条。约莫是压在下面的。 杏衣女子看过,手中陡然燃起一股冰蓝色大火,将纸片烧为灰烬。 看着的众人心头都微微一凛,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引路卖酒杏衣女子,竟然也是修仙者,而且似乎还是变异冰灵根? 对上众人的目光,女子只淡淡笑了笑。 沈薰衣却是疑惑了,她看不出这杏衣女子有修为啊,难道是太高了所以她看不出。 姜悯之也略微蹙眉。 杏衣女子此刻托起手中的小瓷瓶,“诸位都是慕名而来买我们的酒的。” “买之前先让诸位验验,满意的话我们便进行下一步,不满意便自行离去。” 来这里的修士虽然多,但大都是比较年轻的修士,修为也算不得很高。 沈薰衣从先前有些人的嘀咕声里发现,或许大都是被自己的谁谁谁叫来跑腿的。 境界高一些的修士,大抵是不屑于为了酒而参加这样规矩,并受人引导指划的事的。 况且是这样年轻的卖酒人。 沈薰衣想了想,白课师看上去是个性子随性不羁的人,没想到却也还是介意这些的。 此时的白课师在山中屋子里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胡子,心道是谁在骂他。 但下一秒又期待起来,算算日子两个徒儿已经到了云苏了。 不知道能不能把酒给他带回来。 他可是当年一闻那酒的味儿就被勾住了的。 不过么,他摸了摸鼻子。 想他这么睿智的人,竟然买不到啊。 众人听杏衣女子的话,却都是没什么改变想法的打算的。 他们特意远远地赶来,空手而归怎么行。 不过这女子手上的瓷瓶也太小了吧,跟他们用来装丹药的差不多。 这么小的瓶子能装几滴酒。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沈薰衣他们一样是第一次来的。 有人小声笑道,“你可别小瞧了这酒,你第一回来吧,这酒一滴便如那琼浆玉液也不止了。瞧着吧!” 杏衣女子此时便揭开了小瓷瓶的木塞,初初好一会儿什么味道都没有。 沈薰衣愣了一愣,她离得近,又认真嗅了嗅,问姜悯之,“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姜悯之摇摇头,沈薰衣才放下心来。 看不见瓷瓶里的液体,但气味如水,什么都没有。 沈薰衣还以为自己鼻子坏掉了。 下面的人也逐渐喧哗起来。 “你刚刚不是说这酒好比琼浆玉液吗,琼浆玉液是没有味道的吗?” 先前说话那人:…… “我只是打个比方,谁喝过那琼浆玉液,我都还没成仙呢。” 后头那人一顿,“你这是夸张,你根本就没喝过琼浆玉液还乱比较!” 沈薰衣眼睛弯了弯,琼浆玉液原指美玉制成的浆液,传说饮了它便可以成仙。 不过夸张也是打比方的一种嘛。 面对众人的骚动,杏衣女子却面色沉静。 “我听说这酒有名才赶来的,就卖这小半个月,可是怎么感觉不过如此。” “哎,我也是,这一点儿酒味儿都没有,哪里算得上是酒。” “哎,走走走,走吧!” 说着还真有人往回走。 沈薰衣和姜悯之对酒本身不感兴趣,但这是师父给两人的任务。 管这酒配不配为酒,带回去便是好的。 剩下的人也等着,就在众人愈加躁动的时候,一阵异香不知何时包裹了整条蝉衣巷。 第85章,非常理出牌 众人立时便惊了。 “这就是这酒的香气吗?” “也太过神奇!” “难怪我师父他老人家念念不忘!” 沈薰衣站得近,一时竟有些迷惑之感。 她不爱喝酒,却也是喝过酒的人。 却未曾见有酒如此。 好比酸味的东西让人见了,就自然而然控制不住分泌出唾液。 这酒却是让平日不爱喝酒的人也瞬间涌上一饮为快的冲动。 说不出来它究竟是什么酿造的,但那香气像是一层薄薄的棉絮柔软地铺在众人的鼻尖上,柔软地让人恨不得就此睡去。 又像是春日垂柳畔,拂开的微风青草香。 但在这雪中,随着酒香散发时间变长。 后面的香气又幽幽地转变了。 似是开在冰谷的花,那种幽密的动人心魄的香气。 七宝也从睡梦中醒来,砸吧砸吧着嘴道,“呀,这是什么味道,七宝大人要醉啦!” 先前走了许久,前面不远处便是巷口出口的修士。 脚步也是猛然一顿,随即眼睛亮起,转头便要回来。 然而巷子中间却像是隔着一层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隔板。 “哎,怎么回不去了!我们也还要买酒的!” “是啊是啊,我后悔了!” 杏衣女子展唇一笑,轻轻开口道,“我们从不接受悔来客。几位何处来,便请归往何处去。” 女子的声音很小,然而却像是有魔力似的,清清楚楚传到了众人耳朵里。 那几人面色懊恼,变得有些暴躁起来。 女子却又开口了,“劝几位还是自行离去。” 这店家每年初雪便在此卖酒,而且买酒的大都是些修士,奇奇怪怪的要求不可能没引来许多人的不满,矛盾也可能发生过,然而却至今无恙。 再加上之前杏衣女子所展示出来的实力。 那几人犹豫了一下,最终愤怒地离开了。 杏衣女子淡淡一笑,随即便道,“诸位也都知晓,我们卖酒不按常理,所以灵石或者银子我们都不要。” 说着杏衣女子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诸位幸运,今日需要做的事极其简单,请同行的诸位随我进去。” 极其简单? 众人都愣了愣,虽不知这女子所说的简单究竟是何标准,但“简单”两个字就很让人感到愉快了。 那扇门缓缓打开,一行人跟着杏衣女子进去。 沈薰衣和姜熠仍旧是第一个跟着杏衣女子进去。 此刻莫名地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里面和外面便又是不同了,分明也是同一片天,却竟要比外面暖和许多,里面种着许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假山流淌着的水流冒着烟气。往旁边走过察觉到的倒像是温水似的。 杏衣女子将众人带到一个屋子。 屋子里铺的是干净的黄花梨地板,门沿上都是古色古香的雕纹,窗案上摆的是早梅,香气淡淡地萦绕。 除此之外,里面摆着好些桌椅,各个都有间距,桌面上摆着一张白纸。 沈薰衣看来,这倒像是考试的样子了。 “倘若是同来的,请坐一起,一同完成这件事,半个时辰后我会来收。按照诸位所给答案,进行评估,随后根据诸位答案使人满意程度,从而进行售酒。” 沈薰衣眨了眨眼看向姜悯之:【感觉这个好随便的样子。】 姜悯之则一副若有所思。 说着众人就依次过去坐下了。 沈薰衣看着,就是一张白纸并未看到题目。 但当姜悯之拿起白纸之时,上面便出现了冰蓝色文字。 两人双双一怔,“讲个故事?” 沈薰衣实打实地惊了。 然而这句话只显示了一瞬,便消失了。 随即又渐次显现出另外几句话。 看完后,沈薰衣和姜悯之都沉默了。 感情这还是个选择题。 一道偏主观一道偏客观的那种。 一、关于修仙的故事。 二、关于许即墨 自选。 众人看了第一道还觉得可以自由发挥,看到第二道却都是疑惑了。 有人却都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姜悯之顿了一下,“落秋山掌门。” 他拧眉,“这店家为什么询问落秋山掌门的事。” 沈薰衣却也是知道的,落秋山掌门已经神魂破碎不知多少年,当然仍旧是修仙界的传说。 比如长衫道人,平日里都会讲到一些。 不过也多以落秋山掌门相称,而许即墨这个原本的名字却是没怎么提起的。 不知道的修士也多是知道落秋山掌门之名,而不知许即墨之名。 沈薰衣顿了顿,看向姜悯之,再扫了扫其他人。 才发现不知何时众人不同队伍之间已经被之前在巷子里出现的金色屏障挡住了。 模模糊糊能够勉强看清人影,却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 半个时辰。 沈薰衣和姜悯之略一计量。 选择了第二个问题。 第一个看起来简单,但所谓好酒配好故事,不过什么样的故事才是让这店家满意的故事。 就要难上许多了。 而第二个问题则要规矩得多,答案应当只要提到那些点便可以了。 不过……想了想。 姜悯之道,“落秋山掌门的事你知道的,普遍修士都知道,这店家自己也应当查得到,要她满意怕也不容易。” 他虽看过的书有写过落秋山掌门的,不过却不能保证别人没看过不知道。 沈薰衣想了想,的确如此。 这个时候她就不得不想想yy的细纲了。 虽然现在已经挺好地融入这个角色和这里的生活。yy的细纲也不算什么极大的金手指,但是有些时候还是有用的,比如现在。 说起来落秋山掌门,yy在提到仙门背景的时候是提到过的,毕竟男主谢繁去的就是落秋山。 所处修炼之所的信息是要有的。 许即墨无疑是修仙界多年难遇的天才,就算是男主,yy也没说过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不过三百多岁便化神至合体,想想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炼气期。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传说中的大佬。 谢繁的一个金手指是他的男主身份。 那么yy所营造的许即墨这个人大概便是他不属于人间和修仙界吧……所以他现在没了。 毕竟这位大佬的实力简直是十根手指都是金的。 合体期需要渡的劫极多,五行劫、雷劫、真雷劫、心魔劫等。 而许即墨所困之劫便是心魔劫。 按理说修仙者每逢大些的境界晋升,都难逃避心魔一劫的。 究竟是什么能让这位到了那样的高度却困于心魔的呢? 沈薰衣抿唇思考着,姜悯之已经把他所知道的用灵力写在了白纸上。 写完他看着沈薰衣,“你想到了什么?” 沈薰衣撑着下巴,“我还得想想。” 第86章,幸情谊甚笃(补3.29) 沈薰衣仔细回想着。 这位落秋山掌门,天资卓绝,人言神魂破碎,但身不知所踪。 这个不知所踪,却是值得深思的,毕竟那样高境界的修士神魂破碎,身体自然会毁坏。 不过书中却是说的“不知所踪”。 那是不是说明,他的身体仍然存在? 当然这只是个推测,具体的……yy这个浑淡没写…… :) 另世人只知落秋山太上长老是许即墨的师父。 “这位太上长老不爱收徒,许即墨是唯一一个得了太上长老点头收入门下的弟子。” “自许即墨渡劫失败之后,这位太上长老便进入闭关,未再出。” “情不外露,然情谊甚笃。” 这些是yy细纲里的原字句。 到了太上长老那样的境界,对门派名声以及其他师门情谊都看淡了。 似乎不论是许即墨还是太上长老,师徒二人在众人面前的相处表现都是极其平淡自然的。 仿佛极其普通的师徒。 但是其实并不是。 沈薰衣眼睛一亮,倘若如此的话…… 这店家若当真有意打听许即墨的事情,去落秋山寻太上长老难道不可? 渡劫失败神魂破碎其实是有两种结局。 其一便是碎片毁坏极其严重,再无修复之日,不得轮回,散于世间。 其二则是那神魂碎片重入世间,进行无数次轮回,缓慢修复。 不过仙界之人,大多都认为许即墨的神魂碎片已经散落世间,再无修复之期了。 就如同长衫道人所讲,那应当是一个最普遍的版本。 毕竟修为越高的修士就越不容易受伤,但也不是说修为越高一旦受伤,伤得就越重。 只是许即墨的情况却又不同,他是高境界突破失败,高境界突破失败要么入魔,要么则不受控制地被反噬毁灭。 而这种毁灭却是会带着修士自身部分的修为,修为越高则毁坏越严重,越彻底。 许即墨以化神期修为渡劫失败…… 所以众人认为他神魂已经完全没可能再生,也无可厚非。 店家想要知道关于许即墨,不管是他生死与否之事,太上长老才是同他最亲近的人。 不过要想见落秋山太上长老,当然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那……这就跟她没关系了。 道听途说和有靠谱的询问人,两种选择的结果还是异常悬殊的。 “想到了?”,姜悯之看沈薰衣脸上神色变幻,不由得开口道。 沈薰衣点点头,又摇摇头,余光看了看一旁的计时燃香。 随即拿起,只把姜悯之所写看了看,并没有立刻往上写。 直到那计时燃香还差一小寸就燃尽之时,方以指为笔,在这特殊的白纸上写上内容。 写完刚刚时间到,杏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 白纸往她手上所挽编篮飞去。 姜悯之道,“你写了什么?” 他都没来得及看。 “把你所说的有些欠缺的地方,补充了一下。” 姜悯之投落一个显然不信的眼神。 倘若换一个人,沈薰衣倒不会如此。 但姜悯之太过聪明,若是探查起来,微妙还要花费功夫去解释掩盖。 ……噢,不一定还让她自圆其说圆不了那种,毕竟以姜家家境,比起其他人,都要对许即墨的事了解得多了。 所以不让他看,主要是为了省力。 杏衣女子收完东西,便对众人略一颔首,“诸位请在此稍等片刻,我需同姐妹查阅诸位答案一番。” 众人点点头,心里此时都有些惴惴,这问题看起来这般简单。 怎么才算让这店家满意啊。 有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唉,他修为并不高,修仙途中也没遇到些有意思的事儿,但他少时看过一些话本子,不知道这次自己编得如何…… 杏衣女子拿着编篮出门往院子另一个方向的曲廊而过,进入另一个小院儿。 不过里面比之外院更加的精致,花草赏石都更加金贵些。另外,这里面的温度也更加暖。 她来到一屋子门前,门前另一个单编发的杏衣女子浅笑着上前来,“姐姐,可好了?” 杏衣女子点点头,把篮子递给她,“可以让少主看了。” 单编发杏衣女子接过,“不知今日这些人可带来少主想知道的消息。” 先前的杏衣女子摇了摇头,“左右是碰个巧,世间之事无不巧,都是没有定数的。” “快些进去吧,阿衫。” “嗳。” 阿衫推开门,利索地把一叠纸放在檀木桌案上。 檀木桌案前的椅子上坐着的人,此刻缓缓地睁开眼睛。 乍一看,那是一双很温柔的眼睛,浅浅的像盛着澄澈的湖水。 少年醒过来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唇色带着异样的红。 随即他狭长而细致的眉微敛,眼中的浅淡柔光退去,带上几分冷凝。 “少主,这是他们的答案。”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 …… …… 沈薰衣他们等了不到一会儿,杏衣女子就回来了。 这么快? 众人都有些吃惊,他们这么多人,那么厚的纸,一小会儿就看完了? 感觉才出去没多久。 同时有些人心里又感到有些惴惴,这么短的时间就看完了。 莫不是他们的答案太不符合心意,随意敷衍一扫。 那酒……他们还有机会吗? 沈薰衣和姜悯之倒是脸上没什么异色。 沈薰衣看不出这杏衣女子的具体修为,这么些纸张,对于人家说不定根本只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呢。 杏衣女子进来之后,随后又进来了一个单编发的杏衣女子。 沈薰衣认出这是之前开门的那个女子。 此时单编发女子端着一个托盘。 上面放着大小不一的葫芦,那里面应当是装的酒。 “诸位答案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请先随我去巷中。” 一群人便跟着她走出门,回到了蝉衣巷中。 随后便是另一个杏衣女子将酒散发下来了。 沈薰衣扯了扯姜悯之的袖口,姜悯之抿唇,略略地矮下身来。 她才小声道,“这酒葫芦一看就没几个,这里人这么多,定然是有人没有的。” 沈薰衣用余光扫了扫周围的买酒人,“而且有些人修为还挺高的,我们得到酒会不会有人来抢?” 姜悯之默了一瞬,“为何觉得我们一定能得到?” 沈薰衣:…… “嘿嘿嘿,还不是托你生得聪明嘛。” 姜悯之:…… 第87章,暗中蝶将舞 沈薰衣暗戳戳地掏出了追风符。 接着杏衣女子几乎是在一瞬间让她托盘中的酒葫芦飞到了成功的买酒人面前。 然后朝众人一笑,再无多话,转身关门而去,一层金色屏障随即罩上院门。 沈薰衣立马弯腰捧住了面前这个看起来是这些酒葫芦当中较大的葫芦。 然后也不看此刻人群中有人喜悦之极有人沮丧愤怒的样子。 将一张追风符往姜悯之背上一贴,再给自己贴一张。 不等他说话,就灵力相引,飞出巷口而去。 …… 不管外面得到酒的人和没得到酒的人情绪是如何。 金色屏障阻挡了外面的一切喧闹。 两杏衣女子回到小院。 “少主,您怎么出来了?外面有些冷。” 少年抬手,两人就默契地不说话了。 犹豫了一下,单编发少女道,“阿衫好奇,少主为何不留下那答题人多询问一下?” 她方才特意看了,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和年龄挺小的一个……女扮男装的丫头所答,就是不知道具体是谁写的了。 因为少主说先后答案的字迹不一样。 另一杏衣女子闻言也好奇地望向少年。 少年眉眼间有些疲态,“为这灵酒而来,欲要量多,皆愿绞尽脑汁,再问,也不能问出更多。” 少年想到有些编故事的答案,字又丑,他微微蹙眉,不由得伸手揉了揉额角。 “退下吧。” 落秋山,是要去上一回。 两个杏衣女子一听,瞬间低头应下。 杏色衣衫翻转,伴随着交融的冰蓝色光芒,飞向园中的一株蓝色植株,眨眼之间,植株上面生出两朵绽放的浅杏色花朵来。 …… 沈薰衣的修为有限,追风符自然没托行两人离开多远。 两人将从空中坠落之时,姜悯之神色淡定地御剑把沈薰衣拎了上来。 “这么多酒啊这么多酒!”,沈薰衣拽着姜悯之的手臂,难免有些激动。 “这酒这么稀奇,这么多,师父会不会给我们喝一些?” 姜悯之一手背在后面,身躯直立,正视前方。 道,“能不能捉我衣服?” 沈薰衣:……你怎么一点都不能体会我等普通人的快乐和激动呢。 “我怕把你衣服弄皱了。” “这件衣服是之前买的,还不算我的衣服。” 沈薰衣:??? “还有,我不喝酒。” “哎,你别这么扫兴嘛!”,话题终结者她都快接不上话。 “那店家显然也是修炼之人,这酒应非凡酒,为灵酒,灵酒对于修士而言,定也有极大作用的。” 不理她。 沈薰衣喊七宝,七宝迷迷糊糊地醒了差点掉下去。 沈薰衣险险地把它塞回去。 于是抱着酒葫芦也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沈薰衣才想,这人莫不是因为她没告诉他自己写了什么所以不开心吧。 不过既然他不说,沈薰衣也不上赶着认领。 姜悯之御剑的高度不算很高,看得清下面的城镇。 离开云苏的时候,雪下得还很小。 不知何时雪花就变得密集起来了。 沈薰衣往下一看,远远的城门上方的横石上写着“湘城”二字。 雪太大是不利于御剑的,风雪赶路并不是好的体验。 姜悯之到了城门不远处,便带着沈薰衣降落了。 沈薰衣将酒葫芦放进储物袋。 湘城不比云苏这样的小地方,城内繁华,人来人往,商贾游人,络绎不绝,城内僻静之处落脚是有难度的。 虽然湘城修仙世家也多,修士落脚并不稀奇。 但姜悯之显然不愿意这样招人注意的。 不然也不会愿意在云苏那里换了一套普通的衣物,此时也没换回来。 两人踩着厚雪往城中走去。 姜悯之回头看,空地的风尤其的张牙舞爪,卷着雪花扑面而来。 天空是玄青色的,微微带白,整个世界都很是敞亮。 他抬袖,点评道,“这大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沈薰衣现实中所住的地方从小到大都没下过几次雪,她也不知道大雪持续天空将是什么样子。 此刻听了姜悯之的话,也只若有所思点点头。 “我们要在湘城住下?” 姜悯之颔首。 说着两人就入了城,姜悯之找了一处客栈住下。 白课师让两人到云苏买酒,路费和食宿费自然都是不包的。 姜悯之包揽了这些,按照他的话说,修仙者不必太拘于俗世银财。 姜家大户,沈薰衣只管狠狠点头。 点了几个菜,两人用过便各自回屋子修炼了。 到哪里都是修炼,也不差这一两天回去。 沈薰衣打了水洗漱了一下,便脱了鞋上床坐下修炼了。 有好些天没有修炼,自上次试炼之后,还没来得及安静坐下来修炼一下。 每当修炼,沈薰衣便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宁静起来。 在一片闭眼的黑暗之中,天地间跳跃的灵气光点缓缓靠近。 将这些光点捕捉,积于丹田到一定数量便能促进修为增长。 沈薰衣修炼了一会儿,决定收回之前的话。 修炼场所不同,还是大有不同的。 天地之间的灵气在丰厚之地要多一些,也活跃些,而在贫瘠之处,量少且呆滞僵化。 修炼起来都要耗费的心神体力都要多一些。 但不知是不是这两次试炼以来积累的灵力较为丰厚,沈薰衣吸纳调动起灵气都比之前要顺畅些了。 沈薰衣修炼逐渐沉入,能感觉到丝丝的灵力在筋脉里游走。 丹田里的灵气比之前更加的浓郁纯正,一点一点地继续从外采拿,通过手三阴经,三阳经叩入。 沈薰衣能感觉到灵气从身体的筋脉流动的速度和方向,然而下一瞬,沈薰衣却觉手腕一凉,她没有在意,仍旧闭眼,只见黑暗中一扇蝴蝶散发着光芒翩然微动。和她手腕处的蝶形印记一模一样。 沈薰衣额角一跳,抑制住立马睁开眼去看手腕上蝴蝶印记的冲动。 继续沉着着观察这扇蝴蝶,从手尖引入的灵气自蝴蝶出现后,不由自主地攀爬上去。 将蝴蝶本身的紫色光芒覆盖得淡了许多。 渐渐地身体其他地方筋脉吸采的天地灵气也往蝴蝶处涌入。 沈薰衣隐隐觉得手腕有些发热发痛起来,仿佛力量太过饱满充实的酸软感。 当灵气渗入蝴蝶印记内进不去了的时候。 灵气又慢慢地重新流入原来的筋脉轨道。 沈薰衣的灵根自外界引入的灵气本量少且杂,然而经此一番,沈薰衣惊奇地发现,回去的灵气比之前要纯粹许多。 第88章,谁心声入耳 被净化过滤过一遍的外界灵气再进入身体,沈薰衣能明显地感觉到与之前不同的畅快。 以往的灵气混杂浑浊地进入筋脉,沉淀入丹田,难免让人觉得略略压窒。然而经过手腕蝴蝶印记净化过后的灵气,纯净而充沛饱满。 将这些灵气都引导到丹田后,沈薰衣睁开眼睛看向了手腕上的蝴蝶印记。 蝴蝶印记的颜色没有再变化,最开始的时候是淡丁香色,随即变成了浅紫色,然后再加深一些,一点一点叠加,如今的颜色变成了锦葵色,比紫罗兰要淡一些的一种颜色。 不知道是颜色莫名加深的原因还是其他,沈薰衣总觉得这蝴蝶印记更加的生动逼真了。 沈薰衣吸了一口气,往外扫了一眼,才发觉夜晚已经来临了。 夜里的落雪在湘城被灯盏照亮的天空下,仍旧看得清它的层叠厚重。 沈薰衣继续修炼,初时的时候,仍旧同寻常一样,过了一会儿,那一扇蝶印便幽幽亮了起来。 她放下心来,不是偶然,那么这蝶印便将伴随她今后所有的修炼。 说起来原主的灵根资质极差,而沈家作为一方有名修仙世家,家主和族人根基定不会不好。 难道这蝶印便是在另一方面弥补了原主? …… ……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沈薰衣修炼了大半夜,将近寅时末才疲累睡去。 她推开门,客栈已经热闹起来了。 众人都坐在楼下大堂的桌前吃早饭。 沈薰衣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姜悯之,她转而走向自己旁边的房间,刚伸手曲指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醒了?”,姜悯之道。 “你也才醒?”,沈薰衣打量着他问道。 只因姜悯之向来束得一丝不苟的发,耳旁有一小簇微微翘起。 姜悯之看她眼神奇怪,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手中蕴了灵力,不安分的发丝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两人便下去吃早饭。 不断有从外来的人,带着风雪的湿冷味道。 沈薰衣吃着东西,看着人来人往,被临近的两个小孩子吸引了目光。 一个稍大些,是个男孩子,四五岁左右,另一个是三岁左右的女童。 男孩子手上拿着一个普通的玻璃珠,似要换女童手上的糖食袋子。 “小妹,你真的不要跟哥哥换吗?哥哥这个可是宝贝,是有一天用弹弓打下来的鸟的爪子上发现的!” 女童抱着袋子,胖胖的手指一寸寸捏紧纸袋子口。不为所动。 男孩子挠了挠头,又拿着玻璃珠在女童面前晃了晃,“你不是最爱这些亮闪闪的东西了吗,而且这个宝贝可以换好多糖果呢!” “哥哥是因为喜爱你才跟你换的,别的人哥哥才不愿意吃这个亏呢!” 男孩子一边说一边往后看,约莫是两人的母亲的妇人此刻正在柜台前结账。 “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终于,女童用干净得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看向男孩子,定定地摇了摇头。 【哥哥老是骗人我才不信。】 “咳…咳咳咳咳!”,沈薰衣瞬间被包子噎住了。 对面递过来锦帕,沈薰衣咳得脸颊微红,接过帕子来,“谢谢。” 旁边两个小孩子仿佛被沈薰衣这剧烈的咳嗽吓到了。 两人一时都有些愣愣地看向沈薰衣。 男孩子绷着脸看向沈薰衣,而女童却眼睛微微一亮,白嫩的脸颊露出两个酒窝来。 【这个哥哥真好看】 于是,沈薰衣在两人的目光下,咳嗽得更厉害了。 她死死捂住嘴,朝姜悯之看去,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实在是怪不了她,她真的被吓了一跳。 上回在弥陷秘境里,沈薰衣他们遇到了藤蔓小精怪,听见了小精怪的对话还没这么震惊。 可这次,这小丫头根本没开口说话…… 所以她刚刚,听见的是小丫头的心里话? 沈薰衣逐渐平静下来,她又转头看向男孩子,男孩子满脸牢骚,心中定然许多腹诽,不过沈薰衣却是听不见的。 姜悯之见她一直往旁边人那里看。 略略皱眉,“你在看什么?” 沈薰衣回神,确认她刚刚的确是听到了小丫头的心里话了。 不过刚刚她再尝试,却是听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小丫头心中无事了,还是她方才听见只是个意外而已。 她微微一笑,抹去脸上的疑惑。 “没,只是觉得这小孩子骗妹妹吃食不太好。” 姜悯之便不说话了。眸光在她身上落了又落。 沈薰衣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也只是个比这两个孩童大不了几岁的小孩子罢了。 如同身高一般,一米七九和一米八是两个世界。 年龄也是一样,十岁上下也是截然不同的。 姜悯之用的食物不多,吃完就要撩开衣袍站起来往楼上房间去。 沈薰衣忙喊住他,“不出去看看吗?这湘城我还是第一次来。”,顿了顿,她又道,“哎,对了!柏意的家是不是就在城中?!” 姜悯之愣了愣,顿了一下不确定地开口道,“你说的是你以前的那个队友?” 沈薰衣点点头,“听柯可说,他是湘城柏家人。” 姜悯之面露疑惑,“据我所知,湘城有名的修仙世家,柏家的话,只有两子。上回我们遇见的柏戈就是柏家长子。” “另一个叫柏安。”,沈薰衣补充道。 说到这里,沈薰衣便有些犹疑了,缓了一下,她道,“柏意是柏家姨娘生的幼子。” 这么说来,按照从前所看的话本子讲的,多数人都是看不起姨娘所生之子的,生来身份地位就要卑贱一些,比正室之子矮一大截。 她倒是不好趁这个机会大大咧咧去见柏意一面了。 他上次的试炼也没参加。不知是否还会回来。 姜悯之沉思了一会儿,“原来如此,不过我们姜家却是没有娶姨娘的例子的,历代家主,都只有一位妻子。” 对上沈薰衣惊讶且怀疑的脸,他如常继续,“修仙世家,开枝扩叶,家和为最,地净,道心也能足够安宁坚定。” “不过……当然除了意志不坚定的一些修士沉溺这些普通人的欲望,也有些是因为同正妻两相结合之后,对后代灵根天资不够满意,另寻结合的。” 第89章,随缘难阻闻 说完以后他才像是发现了什么,恍然般朝沈薰衣微微一笑:“噢——你还是个小丫头,同你讲结合什么的你也不懂”。 沈薰衣:……?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想去寻他?” 姜悯之敛了笑容,恢复淡淡的样子。 沈薰衣摇了摇头。 柏意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同她们说。 他的身份在柏家或许是敏感的。 回想起自认识柏意来他的异样,以及柏戈柏安他们对他的态度。 她这般贸贸然上门去,也许倒也不是喜悦,倒是怕给他带来麻烦了。 虽是朋友,但也不可越界。 再加上上回柯可所言,湘城有一少年天赋异禀,和于佳欢青梅竹马的故事。 沈薰衣当时就觉得是柏意了。 倘若真的是这样,按照姜悯之所言,有的家族娶姨娘是为了结合得到更好的灵根。 那大胆的推测一下,柏意他…… 如果真的是如此,他少年时从高处坠落,在家族里的遭遇定然不好。 柯可所讲的少年,曾是孤僻清冷的。 然而柏意,不仅是对恶言相向的柏戈柏安,哪怕是对普通的其他人,也无一不是小心翼翼的。 “不去了。”,她对姜悯之道。 至于去外面找人询问查证,沈薰衣也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即便柯爹远在云城都能打听到的消息,定然在湘城传闻甚广,很容易就可以证实。 但是她了解这么多做什么呢? …… 大雪连下了三天,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沈薰衣和姜悯之两人一直在客栈待着修炼。 她有时候逗逗七宝,不知什么原因,七宝越来越嗜睡。 七宝之前说越冷,对它的修炼而言就越好。沈薰衣也就由它去了。 待在湘城的第四天,沈薰衣最终还是决定出去走走。 姜悯之叫住她。 也放下了筷子起身走到她身旁。 “走吧。” 沈薰衣不由得稀奇地看了她一眼,“姜道友你不是岿然不动安如山?” “多看多观察,也是修炼的一种。”,他回道。 “噢。” 沈薰衣同店家借了两把伞,便和姜悯之出门去。 幸得雪大,但风却不大,沈薰衣握紧伞。 “我们上哪儿去?” 姜悯之偏头,“你不是想要逛一逛你从未来过的湘城,我其实也没来过。” “小姑娘不都喜欢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吗,嗯……沈道友不感兴趣?” 说着姜悯之微微将伞叶抬起来了些,低头看了看沈薰衣的脸色。 “看来沈道友确实是不感兴趣,那就先随意看看,之后去灵品店。” 沈薰衣额角一抽一抽的,按照真实的年龄,姜悯之还得叫她一声姐姐呢,“沈道友没比我大几岁,同是少年老成,就不必说这些了。” “唔……”,姜悯之轻轻眯眼,笑了笑,专心往前走了。 沈薰衣也专心观赏起湘城的风景来。 湘城和云城既然曾经争夺过长歌门下各大地方的管辖权和招揽修士的资格,繁荣程度自然是和云城不相上下的。 城中人柴米油盐,街头闲聊叫卖,安居乐业,比起修炼处不知多了多少烟火气。 说起来,此书的世界观中,共有六界,由于凡间为修士所守护,归于修仙界,另有妖魔界,冥界,神界,佛界,仙界。 后三界不同于修仙界、妖魔界和冥界三界会产生交集,它们只能在修士到了一定的境界依靠渡劫飞升才能企及。换言之,它们是存在的最高世界。 在修仙世家的坐镇下,不论畔水镇或者云城湘城,除却特定地方的妖兽或者试炼之地的精怪,沈薰衣倒都还没在这些地方看见过捣乱的妖或者魔。 虽然长衫道人一直说长歌门不怎么样,不过它下属的各城修仙世家能保证寻常人的安宁生活,还是不错的。 姜悯之不知何时,目光落到了沈薰衣身上。 他道,“沈道友似乎很愉悦?” 沈薰衣不隐瞒自己此刻的想法,便同他说了。 姜悯之沉吟了一会儿,“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非是真相,即使有真相,也很有可能不是完整的。” “你是想说,其实城中有妖,妖也闹过事,不过动静不大,被镇压下去了而已?” “算是。” 两人漫无目的在雪中走了一会儿,就去灵品店了。 姜悯之所说的灵品店,即买卖各种修仙者需要的东西的地方。 灵草、丹药、法器和修炼的书册等等都能在这里买到。 姜悯之选了一家灵品点进入,沈薰衣收了伞紧随其后。 “你想要买什么?” “要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我买。” 法器目前是不会买的,炼气期的修士至少要中期才以后才能修炼法术攻击。 买高等阶一点的法器,但不好驾驭,而等阶低了,那如果你要买个“我有武器”的安心感也未尝不可。 姜悯之带着沈薰衣走到了卖灵草灵丹的地方。 他蹙眉,怎么都是中下,下,下下品的。 一旁的小二眼尖,一看他的神色,忙上来道,“这位客官,实在对不住,您来得不巧,上品的灵草灵丹药本就稀少,我们店里的上品灵草灵丹都卖光了。” 沈薰衣上前探头来看,“你们的中阶灵草丹药也没有了啊,卖得这么干净。” 小二抱歉地笑笑,“有人来买光了。” 既然没有好的灵草丹药,姜悯之和沈薰衣也不逗留。 又去往下一个灵品店。 …… 姜悯之平淡的脸色一层一层地起了波澜。 看着面前不断说着好听话道歉的店家。 沈薰衣也沉默了。 若不是她和姜悯之都是第一次来湘城。 她会怀疑自己以前同这里的店家有旧怨的。 都跟约好了一样,全然剩下些较次的灵草丹药。 湘城这样大,他们所过之店,都没有剩下的中阶以上的灵草丹药哪怕一点点。 沈薰衣看向姜悯之,“这是一个人买的?他还没有倾家荡产吗?” 姜悯之之前没有问,此刻也不得不开口了。 他脸上微微带出笑意来,朝店家道。 “湘城这般广大之地,不瞒店家你说,我们二人已走遍许多家灵品店了,竟无一不是此种光景。” “各丹各药药性不同,在下好奇,不知是谁人买了这些药去?” 两人之前只是没有问过,相必此时也并非什么难言之事。 店家略一顿,便叹气道,“还有谁,柏家呗。” 第90章,雪地血逶迤(求首订第88章) 沈薰衣一愣,“您说的柏家是?” 店家惊讶道,“这湘城中四个修仙世家共立,唯有一门修仙世家是姓柏的。” 姜悯之看了沈薰衣一眼,遂笑问道,“我们二人只是路遇风雪暂留此地,听店家的意思,这柏家很是富裕?” 沈薰衣一听姜悯之这话,就察觉他根本不是想问柏家富裕不富裕了。 不过店家却不做他想,毕竟修仙世家管辖之地,这有灵石矿脉,各门分发是有定量的。 店家摇摇头,“柏家灵石再多,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把湘城的这些上品灵药灵丹都买去的,虽说上品的这些本就稀少,但价格极高,更何况柏家还把中品这些都买了。” 店家对上两人的目光继续道。 “唉,我也是前两日才知晓的罢了,这些灵石都是被柏家的小公子买去了。哎?你们知不知道柏家小公子,以前呐,他可厉害着了!双灵根的资质,六岁就炼气四层了!” 见两人一副懵懵的样子,店家又把柏家小公子的事情同他们说了一遍。 果然,柏家小公子,就是柏意。 沈薰衣的推测没有错,那个传言,也不是假的。 “那这柏家小公子买这么些药做什么?” 店家还在感叹这柏家小公子天资的可惜可惜。 一听两人问,才又拉回神来,他压低声音道,“这柏家小公子的姨娘,据说旧疾复发,来势汹汹。” “不过啊,自小公子灵基突毁后,如今在柏家可不比当年风光,这样大手笔的灵石花费,别说柏家后庭正主儿不会答应,即便是这柏家家主爱美,也不会愿意啊。更何况美人久缠病榻,姿容不复。” “所以,这些灵丹药草都是那小公子自己私下来买的,花的应当是他同他姨娘这些年来的灵石份例的所有积蓄吧。” 说着说着,店家又不住摇头,“这事情也是前两日才被大家发现的,柏家怕也是早就知道了。不过能到这种地步,只能说明那小公子姨娘确实病得厉害,再说了,那姨娘自己也是会医术的,怕就怕这次是药石无医。” 沈薰衣不再说话。 姜悯之冲店家一笑,“原是如此,多谢店家告知。我们就此告辞,若今后有机会再到湘城,定来照顾生意。” 店家说得口干舌燥,才发现自己说着说着就上头了。 虽然两位客人没买什么东西,看上去气质却是不俗。 即便这修仙世界,人相遇难,要重逢更不知何难。 但这话听起来就是让人愉快。 他笑着应下,“欸,若是您二位有机会再来,我给你们打折!” 姜悯之和沈薰衣便两手空空出了店门。 抬头一看,才见雪势不知何时已经变小了。 “想不想去寻他看看?”,姜悯之问。 沈薰衣仍旧摇摇头。 “不了,如今知道了这么多,再去的话,难免给人同情之感。” 姜悯之笑了笑,“我可以光明正大带你入柏家,以云城姜家的身份的话,他们未必不会乐见其成。” 沈薰衣额角一跳,“不用了吧……” “所以,我决定暗自带你一探。” …… …… 沈薰衣被姜悯之拎着到了柏家小院的时候。 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的。 “这样不会被他们的人发现吗?” 姜悯之看了她一眼,挑眉,“你觉得依照他们母子二人如此没落的程度,会有什么稍微有点修为的奴仆来守院?” 沈薰衣:…… 这院子看来实在不像一路来看到的其他柏家院落那样精致,甚至破落得从外面看像是没人住的。 两人降落在小院儿的墙瓦上,往里看,沈薰衣才确认了确实是有人住的。 小院不大,但里面干净整齐,还种着些许多植物。 如果没认错的话,都是些药植。 姜悯之打量着,也道,“这里种的药草打理得极好,而且有些难以存活的灵草都长得不错,这院落的主人怕是个有些修为的人。那店家说得没错,看来她确实懂医术。” 大雪刚过,院里没见着什么人,只有零星的鸟雀出来觅食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脚爪印记。 院里只有两个厢房,东边一个,西边一个,隔着这片雪地。 而院门在东边厢房的旁边。 “吱呀”一声,那院门突然开了。 沈薰衣忙拉了姜悯之一把,两人降低了身高。 院门口进来一个做奴婢打扮的女子,端着的应当是药,小心翼翼地往西厢房的旁边走去。 幸好刚刚来时换了道服,白色道服融在这雪色中,倒也不容易被察觉。 女子敲了敲门,或许是听到有人应声,便推开西厢房的门进去了。 随即屋内亮起了灯。 两人所在的位置是靠近西边厢房的,面前还有一棵高大的枯树靠着墙。 沈薰衣往西厢房那边再靠近了些。 修士的耳朵比常人灵敏许多,高墙之上,沈薰衣仔细听了听。 但房中的人说话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太小,沈薰衣只能隐隐听到屋内的人有对话,对话的内容和人这些却是听不清了。 姜悯之不知何时也过来了,淡淡道,“房内有两女子,方才进去的婢女在劝人喝药,他不在里面。” 沉默了一下,他又道,“声音较为微弱的女子正在询问柏意的去向。” 沈薰衣点点头,姜悯之修为比她高许多,果然实力都是不一样的。 “那他人去哪里了呢?”,沈薰衣自言道。 下一瞬姜悯之就蹙眉冷声道,“有人来了。” 沈薰衣一愣,往院门看去,院门打开之后,进来一人。 看清楚人后,沈薰衣瞳孔霎时一缩。 这满身血迹的白衣少年,竟是柏意! 柏意的身上满是鞭痕,血迹一寸寸染红了他的白袍,衣服已破碎不堪,挂着的布帛碎片染透了鲜血,随着风雪飘摇,像飞舞的血色的花。 他的脸色苍白中带着微微的青紫,唇色却是殷红,唇间有残留的血迹。 面色是淡淡的,眼皮微垂,眸底无光,沉寂之极。不像是沈薰衣曾经见过的任何一副模样。 他进了院中,踉踉跄跄地把门关上,往东边厢房而去。 身上的鲜血滴落在雪地,缓缓地晕开沁染。 他缓慢地往前走,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 沈薰衣刚有动作,姜悯之就迅速一手按住了她。 第91章,医者难自医 陡然被姜悯之这么一按,沈薰衣也反应过来了。 她紧抿了唇。 姜悯之略略挑眉,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手很快放下来,似乎确信她不会再冲动。 直到柏意摇摇晃晃走进了东厢房,“吱呀”一声关上门。 沈薰衣都没有动。 柏意处事小心翼翼而善良柔和,同时敏感而自尊心强。 他不愿意同人说太多自己的事,不愿意把伤疤展示给人看,不愿意被同情。 当然多数人都不会愿意把伤疤揭开。 倘若伤疤太过难看,那不仅仅是剖离的痛,而且将伤疤给人看的一瞬,也会变得心灵脆弱,生怕别人因此嫌弃。 在一片沉默中,东厢房的灯被点亮了。 屋外的雪,不知不觉又变大了,纷纷扬扬从天际掉落,即便浓密,却仍旧轻盈,轻飘飘地掩盖过雪地上的红色,恢复地面一片洁白,仿佛之前的血迹都是错觉。 一阵风吹过来,沈薰衣莫名觉得脸上有些冷痛。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这是去领了罚,毕竟买尽湘城大大小小灵品店的上品灵草丹药,可不是一点半点能办到的。” 顿了顿,姜悯之继续道,“即便他们母子俩多年来的积蓄,怕也是不够的,所以,他极有可能动用了柏家别处的灵石。” 沈薰衣沉默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姜悯之打量她一眼,细软的头发上铺上了雪色,他想自己或也如此。 便道,“看也看了,现在要走吗?” 沈薰衣不知道自己能帮柏意什么,却也不想就此离开。 姜悯之遂不说话了,手一伸,出现了一把伞。 他撑开来举到二人头上。 沈薰衣倒吸一口冷气偏头看他,“这撑伞也太明目张胆了。” “不撑伞我就立马带你走。” 沈薰衣:…… 两人停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西厢房的门开了,之前的婢女出门来。 她望着对面的屋子,发现里面亮起了灯,忙欣喜地探头对屋内人喊道,“姨娘,小公子回来了!” 门关着隐隐听得到里面的女人咳嗽的声音。 说了什么却是听不清。 只听那婢女应道,“嗳,我这就去叫公子过来陪您!” 这婢女便转身端着干净的瓷碗行过这一片雪地往东厢房而去。 到了东厢房,她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应了声,婢女迟疑了一下,道: “那奴婢先去把剩下的药再好好清点一下。” 说完便走开了。 不一会儿,柏意从东厢房内出来,脸上仍旧苍白,不过脸上的青紫色却消失了。 他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袍,驻足在自己房门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又扫了扫方才回来时的路,才微微抿着唇,下了台阶往对面走去。 走到中途,似有所感,他骤然抬起头来往院墙上看去。 不过却是一片萧瑟的雪花在打转。 他抬手揉了揉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继续往西厢房而去。 沈薰衣两人此刻停在柏意的高高的屋顶上面。 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轰鸣。 姜悯之倒是笑了,“你这个……朋友?这样虚弱了,仍旧如此敏锐,看来并非池中之物。” 沈薰衣点点头,她实在没有想到,两人刚刚在柏意出来的时候已经把伞收掉了,敛住身上的气息,身形也几乎与覆雪的高墙融为一体,柏意伤成那般,身体虚弱精神虚弱之下,却仍旧察觉了他们。 若不是姜悯之动作快,两人就赤裸裸暴露在他眼前了。 …… …… 柏意敲了敲房门,等到里面的人应声后便进去了。 屋内明亮的灯光在此刻有些残忍,让人轻易将病床上瘦骨嶙峋的病弱女子的面容一览无遗。 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苍白,生得柔和清丽,眼睛里虽难掩盖灰败却仍旧清澈。 屋内没有暖炭,浓重的药味浮动在冰凉的空气中。 见柏意来了,她眼睛一亮便要起身。 柏意神色一紧,忙几步走过去按住她。 女子笑笑,也不再坚持起来。 “意儿去了哪里,这般久才回来?” 女子的手伸出被子,抓在柏意的手臂上。 柏意面色不变,柔声回答道,“孩儿不孝,阿娘可是等我等了许久了。” 女子又笑了,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阻止他的称呼,顿了一下,开始咳嗽起来,胸脯微微起伏,柏意霎时攥紧了她的手。 平复下来后女子回应道:“不久,阿娘方才才喝过药。” 女子拍了拍他的手背,“难为意儿替娘找这么多药,辛苦意儿了。” 顿了顿,女子清澈的眼睛似有水波沁出,她敛了敛长长的眼睫,随即才继续看向儿子。 “我儿这些日子都瘦了。” 柏意摇摇头,“不,不辛苦,没关系的阿娘,阿娘吃了这些药就能好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女子却沉默了,她静静地看着柏意,小心翼翼期待地望向她的目光。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眼中的水波沁了出来。 “阿娘!”,柏意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 女子拦住了他。 他瞬间眼眶就红了。 “阿娘……” 女子偏过了头去。 过了片刻,止住了眼泪,她才又转过来对上柏意的眼睛。 看着床前静静流泪的儿子,一时间心如刀割。 她伸手摸了摸柏意的脑袋,“傻孩子,阿娘答应你,会好起来的。”,女子柔软的声音当中带着细微的颤抖,她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不过。 但是…… “阿娘说的是真的吗?” 女子笑着点点头,“怎么,还不相信阿娘了?” 虽然阿娘从来没骗过自己,但是柏意此刻却…… 他吸了吸鼻子,良久,轻轻“嗯”了一声。 女子看他情绪稳定下来了,才继续道,“意儿可还记得我叫你去云城修炼的原因?” 柏意愣了一下,“意儿……意儿知道的,阿娘说姜家的试炼中有可以让孩儿根基修复的灵草。” 顿了一下,他又道,“意儿在山中有个朋友,她暗自同课师询问过,的确是有的。” 女子脸上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来,微微攥紧了柏意的手,“意儿还是尽早回去,错过了试炼,那灵草就不知如何才能再寻到了。” “不……意儿想陪着阿娘。” “听阿娘的话。” 第92章,束手暗离去 柏意犹疑了一下,那些灵草丹药服下去确实让阿娘看上去比之前好了。 他揉了揉眼睛,状似无意地问道,“阿娘说的那个灵草,除了可以迅速疗养根基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作用吗?” 女子眼神闪了闪,虚弱地笑了一下,“管它还有其他什么作用呢,但是对意儿一定是极有用的。” 柏意的肩膀微微垂了下去,阿娘在骗他。 他不动声色,乖巧应道,“意儿记住了。” “阿娘有些累了。”,女子突然道。 柏意将被子给女子盖好,“那意儿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来看阿娘。” “等等!”柏意刚起身,女子便又喊住了他。 “阿娘还有什么事吗?” “夫人家主他们,可有为难你?” 柏意身子一僵,不过很短暂,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应道,“不曾的,他们也叫阿娘宽心养病。” 女子欣慰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儿子缓慢离去的瘦削背影,门关上的一瞬。 她强行撑着挪动到窗边,歪着身子,掏出了锦帕捂住嘴,闷闷地咳嗽了起来。 白色的锦帕上,暗红的血迹格外触目惊心。 她肩膀微微颤抖,旋即流下泪来。 她撑不了多久了。 意儿太傻,连说谎都不会,她如何会变成这样,他不该知道,那人怎么会盼着她好呢。 女子偏着头望向窗棂洒进来的微光,看了看自己枯瘦如柴的手,闭了闭眼。 赤鸟未归,可现在,也只盼能收到回信了。 她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女子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将血迹都掩盖住了复才睡下。 屋内的炭火没有了,意儿说不定很快又会回来。 柏意停在门外,直直地站立着,像一座雕像。听着门里面的动静,垂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手臂上的伤口崩裂了,从手腕缓缓流出温热的血来。 他一定会弄清楚这一切。 …… …… 此刻的沈薰衣已经被姜悯之带着回了客栈,一路上她神色都有些恹恹。 姜悯之脸色照常淡淡的,他偏头道,“从我这里空手取了三滴名贵的上品药水,却还是这副表情。” 停了停,他又道,“我这药水总共只有七滴。” 沈薰衣叹了口气,听他说到这个,忙冲他笑了笑,“哎,有机会还你嘛,我们一个师父,不知道要在一起多久呢,跑不了的!” 姜悯之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是认同了。 沈薰衣也弄清了一点姜悯之的性格了,他其实靠近嘴硬心软一些的。 那药水珍稀,她当时只是一问,他若不愿意给,她也不会强求的,但他还是给了。 她把从姜悯之这里要来的药,放到了柏意的房间的水壶里,姜悯之的东西可大都是好东西。 倘若柏意喝了,定然会养伤快些。 而且那药水是无色无味的,也不会被发现。 两人回到客栈便各自回到房间,临进门前,姜悯之对她道,“明日雪稍小就离开此地。” 沈薰衣回过神来,他已经关上了门。 沈薰衣跑来跑去,怕把睡着的七宝晃丢,便把它放到了储物袋里,此刻想起,把它放了出来。 七宝仍然睡得很熟,沈薰衣伸出手指戳了戳它。 若不是它的身体还是柔软的,沈薰衣都要怀疑某个可能性了。 果然七宝是要冬眠吗? 沈薰衣也不做多想,把它塞了回去,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想到柏意,心情仍旧有些沉重。 不过,无论有什么心情,她却也不能插手,既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资格。 沈薰衣闭眼开始修炼。 天明,街边又喧闹了起来。 沈薰衣从床上惊醒,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她打了个喷嚏,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薰衣出了门去大堂要了一壶热水,连喝了几杯才感觉好一些。 她正准备上楼去叫姜悯之,那人却刚好下来了。 走近来,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沈薰衣片刻。 他看得认真,沈薰衣被他看得脸颊都有些发烫。 “你脸很红。” 此话一出,沈薰衣额角就狠狠地跳了几下。 她可是对姜悯之的美色免疫了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下一刻,姜悯之就将手摸上了她的额头。 几秒后,他淡淡陈述道,“你发烧了。” 那好看的眼睛几分嫌弃几分凝重。 沈薰衣:…… 于是本来打算今日要离开的计划就此搁浅,沈薰衣对此表示深深地忏悔和不理解。 她和姜悯之来时那么大的风,也遇过雪,也稍微挨过冻,怎么就没有感冒呢。 昨天就出去了一趟就中招了,她的修为形同虚设,没有给她带来免疫加成吗? “若不是你烧得真的有些严重,我会怀疑你是想再去柏家看看他之后的情况,所以故意想要留在这里的。” 大夫走后,姜悯之在一旁缓缓道。 发热的脑袋使沈薰衣的思维在浆糊里打转,拼凑了几遍也没太听懂姜悯之的话。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送了熬的药上来,姜悯之把沈薰衣从床上拎起来,抿着唇把药给她喂了。 沈薰衣这还是弄得清的,不过身体有些疲乏,她道了声谢,钻进被子,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看着把脑袋都缩进去的人,姜悯之也没有管,在桌前坐了下来。 沈薰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客栈外面还很热闹,屋里却乌漆麻黑的。 已经出了一身汗,不过比早上要好多了。 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爬起来想要喝水,下一瞬屋里的灯瞬间就亮了。 坐在桌前的姜悯之合上书,对她道,“醒了?” 沈薰衣张着嘴微微吃惊,“嗯” 他这一天一直守着她? 他便站起来出了门去,却不过片刻就端着一碗白粥回来了,“喝。” 沈薰衣也不客气,说着谢谢就把粥端过来一勺一勺地吃干净了。 简单的粥,吃完后沈薰衣也仿佛活过来,感觉自己整个人比发烧前还精神。 她看向悯之,这人面无表情,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她张了张嘴,瞧见他手上拿着的书,不由问道,“你方才没有开灯,是怎么看书的?” 姜悯之:…… “看完这本书之前我都是开了灯的。只是暂时需要这种感觉,没有放回去而已。” “这、这样啊。” “有没有感觉想要咳嗽?”他问。 沈薰衣摇摇头。 “那……”,姜悯之点了点自己鼻尖,顿了一下道,“这个呢?” 流鼻涕? 沈薰衣顿了一下,继续摇头。 于是姜悯之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缓和愉悦起来。 “再休息一日,明早走。” 第93章,此后归不归 次日沈薰衣便和姜悯之离开了湘城。 沈薰衣嗓子有些不舒服,说话的声音都是哑哑的,鼻子也感觉出气不通顺。 她伸手抓着姜悯之的道袍,后知后觉突然想到,姜悯之昨天指他鼻子。 可能不仅仅是担心她感冒太严重,而且可能是因为担心她流鼻涕不好擦可能沾染到他衣服上。 毕竟太多人的感冒都会有持续不断涕流不止的症状了。 不过虽然不发烧了,没个几日也是不能好全的,不过她毕竟是修士,可能还是会好得快一些。 沈薰衣叹了口气,闷头连看周遭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 同来时的路一样,姜悯之御剑而行的路线遵循得格外精准。所以也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在这回去的路上还是停了几次,姜悯之怕她扛不住,会间歇停一下,再加上吃了丹药。 沈薰衣和姜悯之回到云城的时候,感冒差不多已经好全了。 两人径直去了白课师那里。 白课师接过这酒葫芦,在屋里来回打转几圈,惊喜又难以置信。 “你们就这么轻易拿到了?” 沈薰衣和姜悯之对视一眼。 沈薰衣回答道,“算……算是吧。” 白课师喜形于色,当下就坐了下来,“你们也坐下,为师给你们喝一杯!” 沈薰衣拽了拽姜悯之的袖口,她之前说什么来着。 姜悯之稍稍蹙眉,“师父,徒儿就不……” 白课师眉一挑,“叫你喝就来喝,废话怎么这么多,上次不吃肉,这回酒也不喝。” 顿了顿,他恍然大悟般朝姜悯之道,“莫不是你小子心中其实向佛,想要做个和尚吧?” “噗——”,迎上姜悯之沉沉的目光,沈薰衣还是忍不住笑了。 在白课师的威压下,姜悯之不得不也坐在了小桌前。 白课师倒了极小极小的一杯酒……约莫就一口吧,沈薰衣看了看。一旁的姜悯之松了口气。 杯中的酒液是澄澈透明,和之前一样,刚倒出来是没有味道的,不过片刻,酒香就卷裹了整个屋子。 白课师愉悦得胡须都在飘扬。 “这酒可是好东西,你们此番前去可有遇见那酿酒人?” 沈薰衣捧着酒,闻言抬头。 姜悯之道,“见到两位妙龄女子。” 白课师有些惋惜,“那应当不是。” 沈薰衣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确定那两个女子不是,毕竟那两个女子的修为深浅她看不出来,但是从当时无人敢找茬看,应当是不低的。 白课师说完就举起杯子咂起酒来。 他闭眼咂酒,一口后霎时睁眼,一脸满足。 喝完后却比之前要冷静多了。 他看着两人道,“还不试试?” 沈薰衣倒想知道究竟什么味道的酒,让白课师这样执着了。 她盯着白课师,又看向酒杯。 “闭眼。”,白课师道。 沈薰衣默了默,微阖双眼,嗅着这酒香,抿了一口到唇齿之间。 虽然浓郁的酒香一直萦绕着,然而初尝却并无什么味道。 沈薰衣正要睁开眼时,却被一片说不出来的味道侵占了味觉。 说不清楚,倘若真要形容,初初便是一阵清凉中透着香甜的味道,像是冰水配薄荷,心旷神怡。然而渐渐的这一层味道退去,另一种微微炽烈的味道涌了上来,这一次才是酒的刺激感,一丝一丝地叠加在舌尖上,逐渐浓重成一片……沈薰衣皱了眉头,尤其的辛辣之感让她整个口中都染上一层热意,她几乎忍不住张嘴把酒吐出来。 忍了忍,这一层浓郁的酒味,渐渐地口中漾开来,仿若飞石曾击破水面而过,此刻只余一圈水波。从极致的热烈恢复到风轻云淡的平和,让人的心境也安宁下来。 那些烦恼,那些疲乏,那些担忧……都渐渐被安抚…… 灵气在筋脉中缓缓流动起来,顺畅而轻盈。 沈薰衣睁开眼,她身上的那道灵光散去,留下一小片雾气。 白课师欣慰地看着她,随后又瞪向姜悯之,“还不喝?” 姜悯之:…… 沈薰衣似乎见他鼻翼里微微散出一小股气息,伴随着他这片微妙的叹息,他仍旧举杯喝了下去。 姜悯之闭着眼,沈薰衣转头问道,“师父,这酒,是不是有助于修炼啊?” 白课师点点头,“有但不止于此。” “这酒为师也不会喝完,得给你们留着些。在将来小境界突破时,是极有用的。” “酿出这酒的人定然不会是普通人,没有绝对的境界是酿不出这样的酒的……”,顿了一下,白课师摇了摇头,“这酿酒人的某些觉悟,甚至在为师之上。” 沈薰衣听他这么说,一时也愣了,“这、这么厉害?” 此时姜悯之也睁开了眼,他脸色显然较之前有些缓和,白课师继续道,“不然呢?这修仙界除却那些炼丹修药的,可没什么为师知道的家伙能有这能力,平息心境助渡浅层心魔,这还不厉害?” “厉害厉害!”,沈薰衣偏头也不禁思考起来了。 “现在赶紧回去修炼,可别浪费了刚刚喝的酒!” 白课师接着就赶人了,沈薰衣和姜悯之立马便各自回去了。 …… …… 回到院中见到柯可,她很是开心,忍不住拉着沈薰衣又说了她不在这段日子山中所发生的事情。 柯可说了一大堆,说着说着她拉着沈薰衣回了房间。 “衣衣我同你讲,于佳欢她现在可是同柏戈他们都闹翻了。” “嗯?” “这不是上回试炼吗,我前两日撞到那个贺道友和玉道友在说话,他们上回在弥陷秘境里发现于佳欢竟然暗算过他们!” “还有这事?!” 柯可“嗯”了一声,然后有些犹豫道,“这事还跟柏意有关。” 沈薰衣这下子便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听柯可说完,原来也是因为于佳欢不知从哪里得知,柏意受了与他同住的人的排挤。于是她便使了计教训了那两人。 莫说那两人与于佳欢结怨了,随后不久,弄清状况的柏戈也炸了。 柏戈那两兄弟那般讨厌柏意,于佳欢表面与他们交好,却暗自偏向柏意。 这就…… 柯可说她挖出来的消息,于佳欢在柏戈他们面前可是死命贬低柏意呢。 沈薰衣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简而言之。 这人有病。 病得不轻。 “哎,对了衣衣,我听那个贺道友他们说,柏意今后都不会回来了呢?是真的吗?” 第94章,玄衣入眼来 沈薰衣摇头,柏意的生母如今重病在床,不知病情后来能怎么样。他上次试炼失败曾说,他是愿意为了另一样事物放弃修仙的。 当时他不肯说,沈薰衣去过湘城一趟,见过了他,现在却隐隐有些明白了。 这世间许多缘分和感情都能够割舍,然而血缘亲情是最难抛却的。 无论如何,它都深埋于你的血脉里,同某些人有着不能斩断的联系。 而不论那些人是如何…… 柯可推摇了一下沈薰衣,她才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想远了。 “衣衣,你摇头的意思是?” “或许会回来,但很有可能他不会回来了。” “这样啊……” 沈薰衣没有同柯可讲柏意在湘城的状况,她都是暗地里看的,倘若柏意能回来,柯可说漏嘴了,那就不只是尴尬的问题了。 随后柯可带着沈薰衣去看了小白狐,小白狐的伤口现在是真好了。天冷的情况下它伤口结痂变快,伤疤都脱落得差不多了,粉嫩嫩的新肉上已经渐渐生出柔软的皮毛来。 “怎么不把它放回山里去?”,沈薰衣揉了揉小白狐的头,狐狸眼睛水灵灵地盯着她,沈薰衣唇角勾起弧度来,它还记得她。 柯可笑着道,“我这不是看外面这样冷吗?它倒是想出去的,我怕它这么小,而且伤口才好,在外面会被别的野兽欺负。” 沈薰衣摇了摇头,“冬天才开始不久,你若是留它一个冬季,它才是危险。” “啊?为什么?” “因为太久没有面临外面的风雪和危险的话,它这么小,很容易忘记自己的能力。在遇见我们之前,它已经在这片山林生存了这么久,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 柯可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有些羡慕地道,“感觉衣衣你懂的好多。” 沈薰衣知道她只是这么感叹一下罢了,只笑了笑,也不接话。 “那…我再留它一夜好不好?”,柯可蹲下来,摸着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的脸蹭过来,柔软的尾巴轻轻扫动着。 沈薰衣点头。 次日,由柯可抱着小白狐,将它送归山林。小白狐犹豫了一下,转身看着两人,直到两人都朝它投来鼓励的目光。 才软软地叫唤了一声,慢慢地消失在了风雪的山林中。 …… …… 一月时间过得极快,最后一次试炼快开始的前几天。 管事者又露面了,众人齐聚大厅,宣告相关事宜。 “再过几日就是各位最后一次在这山中的最后一次试炼了,此次试炼会将诸位表现按照相关标准进行排名,试炼结束后你们就将进入长歌门门下。” 顿了顿,管事者扫了扫大厅中的人数,继续道,“不知道这一个月有多少人是潜心修炼的,还有的人不知去往哪里了,这我们不会严格管束你们。不过你们是第一批在长歌门下五城中选定的有潜力的修士,所以如果有人退出,后续招集第二批第三批修士的话,倘若想要重新加入……” 管事者露出个“你们懂得”的表情来。 沈薰衣点点头,如若是想重新加入,那便是不可能了,至少长歌门不会给这个机会。 管事者又零零散散说了一大堆,他清了清嗓子,忍不住从一旁小童手上端了杯水喝。 “今日就说到这里。” 说完管事者就先离开了。 众人随后也一一开始散去,沈薰衣和柯可往外走。 余光瞧见不远处有两人眼熟,一看才发现是柏戈和柏安两兄弟,二人脸上此刻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不知道柏安说了句什么,柏戈满意地点点头,连带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薰衣收回视线,径直离开了。 柏戈和柏安离开大厅,在回去路上。 柏戈仍旧止不住夸奖道,“还是二弟你有办法,管事者今日都这样说了,柏意那废物,怕是回不来吧。” 柏安笑了笑,“大哥不必怀疑,姨娘如今怕是病得有些严重,三弟是个孝子,是不会抛却姨娘的。” “不过箐姨娘那病弱身子虽然差劲,但好歹也挺了这两年了,怎么突然又恶化了呢?”,柏戈问着,看向柏安,柏意忤逆他们,来到这山中修炼,然上回打了一顿柏意后,二弟说对柏意的惩罚不止于此。 难道便是等在这里? “大哥看我做何?再怎么说箐姨娘在府中都是姨娘,我们能做何?” 柏安偏头,迎着山林之间的雪景,略带阴柔之美的眉眼间浮现一层浅浅的笑意,“或许这就是柏意行事不当上天带给他的惩罚吧,毕竟,他当初如何风光,天资绝顶,后来不也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那一层笑意很浅,柏安很快就敛了下去。 他随即又转过头来对柏戈道,“唉,说来三弟也是可惜。” 柏戈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心中疑虑落下,拍了拍他肩膀。 “二弟又抬举他了,他那个废物怎么配同我们称兄道弟?” “再说,如今距离最近的入修仙大门派的机会他都没机会也没资格拥有了。” 柏戈笑出声来,和柏安走远了。 两人的背影在风雪中逐渐远去。 片刻,两人方才站的地方,一下脚步踩在碎雪枯枝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姜悯之抿了抿唇,看向脚下被踩断的枯枝。 也转身离去了。 …… …… 后日便是最后一次试炼,沈薰衣修炼得很是紧张。 不得不说这个修炼间隔真的是很短暂了。 而且按照姜家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法,这回试炼不知又该是什么体制。 “衣衣,走了,还有小半个时辰管事者就又要讲话了。” 沈薰衣揉揉额角从床上下来,理了理衣服就往外走。 柯可在门外等候着,两人一同去往大厅。 这几日管事者给他们说了些许多零零散散的关于长歌门的各种消息,长歌门的几座山峰,几位真人,还有八卦也要提及一些…… 让人欲罢不能又头疼的讲话。 去到大厅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有的人席地坐着趁着这点时间继续修炼。 虽然沈薰衣也不知道这么吵他们是怎么静下心来的。 沈薰衣望着门口,等一个管事者早些出现早些讲完的好。 随着零零散散的人进来,在一众白袍中,身穿玄色衣服的一人让沈薰衣定住了视线。 第95章,仍旧是少年 见沈薰衣专心地看着一个方向,柯可也不走得抬头望去。 下一瞬她拽着沈薰衣袖口道,“衣衣衣衣,那不是柏意吗?!” 沈薰衣缓缓点了点头,“是他。” “我们上去同他打招呼吧,有两月未见了……” 说着说着她犹豫道,“两月未见,怎么觉得他似有些不同。” 沈薰衣抿了抿唇,心道岂止是感觉不同。 这一身玄色衣服都衬托得不像是他的气质,不像之前的温和翩翩少年。 但只是不像,沈薰衣确信,他还是那个他的。 玄色衣服在堆白袍之间实在扎眼,许多修士自此人进来也都注意到了,时不时把目光投过去,甚至有窃窃私语议论的。 柏意眸光浅淡,步履坚定平缓,对投来的目光都视若无睹。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冷硬感。 他进来径直往僻静的角落而去。 行走间巧合地和沈薰衣与柯可对上视线。 柯可笑嘻嘻地,伸出手挥了挥,意在招呼他过来。 而沈薰衣对上那双有些淡漠的眼睛,只微微一愣,随即也眯眼笑着打招呼。 柏意脚步几不可察地微顿了一瞬,就在两人以为他会过来的时候,他却是只点点头往一旁走开了。 柯可摸不找头脑,目光追随着柏意往一边走去,寻了和僻静的角落席地坐下,身后石青色的梁柱,他坐着,背挺得笔直,那一片较为黯淡的光影里,瘦削的身形显得有些孤寂。 旁边有修士实在忍不住好奇,便靠上前去询问他。 “道友为何身穿这一身衣服,分发给你的道服呢?” 若不是看这少年虽瘦削年轻,但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 问话的修士简直怀疑他是要吸引大家的注意。 柏意正不知在思考什么,此人来问,他微微抬头来看,沉默了一下。 没应那人。 “哎你——”,那人就有些不愉快了。 他打量了一下柏意,看出这兄弟就像是个不爱交谈的冷漠性格。 便也没再说什么,离开了。 柯可看着这一幕,望着柏意直愣愣发呆,“衣衣……那是柏意,没错吧?” 沈薰衣的目光也随着柏意落定。 微微蹙眉,想了想,她收了腿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 “我们过去看看吧!” 然而刚说完,管事者就到了。 管事者来了就不好乱走动了,更何况柏意还离她们有挺远一段距离。 沈薰衣只得暂且按捺下来。 随着管事者进来的,还有一些踩点到的修士。 即便是修士,也有爱踩点的。自制力也并非绝对上乘。 沈薰衣就看到了紧随管事者进来的一堆“熟人”,柏戈两兄弟,于佳欢,还有柏意的两个院友。 沈薰衣下意识去看柏意,却见他也正看着管事者身后,确切地说是看着柏戈柏安两人。 眸光明明很淡,沈薰衣却不知为什么看出一种锋芒来。 柏戈和柏安最近几日都很愉悦,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然而下一瞬却被觉得有一束冷冷地目光看得他们极不舒服。 两人不由得随着目光方向看去,人头攒动的大厅,却又遍寻不见。 两人对视一眼,应当是他们看错了吧。 于佳欢走在两人后面,沈薰衣见她脸上的纱巾已经取掉了,姿容仍旧如前明艳。 她昂首挺胸往里走,照旧是一副大小姐高高在上的样子。 柏戈和柏安不知道说到什么,又笑了笑,还回头跟于佳欢搭话。 沈薰衣看了看她,又瞧向柏家两兄弟。 这是已经和好了? 速度还挺快的。 然而沈薰衣不知道的是,最近柏戈柏安两兄弟心情极好,于佳欢冷静下来也不想少了这么两个说好话的人,两相一计较,便就这么缓和关系了。 不过若是不如从前的。 于佳欢跟着两人后面,也感觉到了那道目光。 她隐隐间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这种感觉让她竟没由来地心头一跳。 于是迅速抬眼去看,只见一群身穿白袍的修士中仿佛有一身穿玄色衣服的人离去的背影穿插而过。 她几步从管事者后面走开,走进人群中。 却没有寻到那抹颜色了。 沈薰衣关注她只是因为顺带,毕竟柏戈和柏安按照很之前她所知道的,就是非常排斥柏意入山来修炼。 听他们的话,柏意竟像是背着他们来山中的。 想到这里,沈薰衣回忆起近来两人的喜悦,虽然试炼之后便能进长歌门固然让人开心,但此时不觉未免也同柏意有些关系。 如若两人看到在这试炼前两天,柏意竟然回来了,不知会是一副什么光景。 而于佳欢……不仅仅是因为她这个人让沈薰衣无语,她这人同柏意的旧事更让沈薰衣不知怎么评价。 此时见她面色微微慌张往她这边来。 沈薰衣不由得眼皮一跳,控制住回头看那边的柏意的冲动。 然而于佳欢却只是过来,错她身而去,不一会儿便退出来,继续往柏戈柏安那边走了。 她那副神情却是有些奇怪,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惋惜遗憾的懊恼意味。 沈薰衣待她走开,才回头去看柏意,却见刚刚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柯可见她回头看,也看了过去。 “哎,柏意呢?”,她又往四周寻找。 现下这大厅下方却是都是白袍道服的修士一片了。 那片阴影里刚刚来过的玄色少年仿佛只是个错觉罢了。 管事者照例在上面讲话,巴拉巴拉地不停,很渴又端着严肃姿态不去轻易喝水。 终于末了,他从小修士手中接过水来。 这个架势,一般是他差不多讲完了。 这时有修士实在忍不住询问道,“老师,学生好奇,我们这最后一次试炼究竟是什么样儿的啊?” 这么些日,灌输了各种杂七杂八的消息。 却没有真正谈到与试炼相关的。 这个修士问出的问题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人对前路一无所知的时候心中难免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各种应该的准备,届时面临的时候,容易失败。 距离试炼就这么一两天了,倒是给个准话啊,毕竟最后一次修炼,关系到进入长歌门以后的一些地位师门问题的。 第96章,不忍无需忍 管事者面色淡定,喝完了水清了清嗓子。 心中只道,这回还是便宜这些小子丫头了。 本来这试炼难度是会更难的,不过让人担忧的是,这些修士都资历修为尚浅。 按照少主的意思,若真是完全贯彻第三道试炼的打算,恐有不慎,就让有些不够坚定的修士陷入心魔了。 再加上长歌门也知道他们的试炼快结束了,传了讯息来,要多要人呐。 若是有修士入了心魔,哪怕按照他们的境界,所遇上的心魔也只是浅层的,但仍旧难以自拔。 那他们修仙前行的道心怕是会受到冲击,不稳定的道心是没有办法径直往这条路上走的。 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担忧还未发生的事情的结果。 他顿了顿,迎上一群人期待的目光。 于是“不负众望”道,“不难,不可说。” 下面的人脸色顿时便垮了下来。 先前那修士便又问道,“那明日后日,老师会告知我们吗?” 管事者把杯子递还,这回倒是干脆。 “也不会。” 众人:…… 人潮稀稀拉拉地开始退去。 沈薰衣和柯可也站起身来出去。 出了门没多远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于佳欢想着开始的那一道目光和身影,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不安宁,又有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隐隐的激动。 沈薰衣和柯可被她拦着,不由得有些疑惑。 当然,沈薰衣却是不止于疑惑。 她总觉得于佳欢又要发病了。 于佳欢略略扬了扬下巴,问出心中那个叫嚣着的问题,“柏意是不是回来了?” 沈薰衣和柯可却是都知道她的德行的,柯可尤其对于柯爹同她讲的于佳欢的传奇故事尤为印象深刻。 再加上于佳欢虐杀动物,心狠手辣。 还有之前在弥陷秘境里,……故意矫揉造作地同姜道友搭话。 哼……当然这最后一点只是顺带的。 主要是因为于佳欢这个德行实在让人生气。 所以她此时看着于佳欢,圆润粉嫩的脸上也没有好脸色。 沈薰衣面色淡淡,实在是不想跟这种脑袋有包的人废话。 拉着柯可径直侧身就走。 于佳欢果不其然就抽出了鞭子。 柯可道,“于佳欢你是不是有病?” 于佳欢脸色难看,却是直直地挺着身子挡在两人面前,她当然可以选择去柏意的院子看一看。 但她就是忍不住,这两人……同柏意有那么一点点关系,虽然不及她和柏意的关系好。 但是她们比她先到大厅,若是柏意来过,两人肯定知道了。 她径直问的话就能立刻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而她却忘记了,又不是所有人都得让着她捧着她,她可以问,别人就一定要乖乖回答吗。 “他是不是回来了?”,她继续问。 沈薰衣告诉自己这人有病这人有病。 拉着柯可往她另一个方向离开。 于佳欢却陡然一鞭子抽落雪地,溅起一片碎雪,冰凉的碎片溅到沈薰衣脸上,冷而疼。 她微微眯了眼。 停了下来。 就在于佳欢以为她要开口回话了的时候,轻哼一声的时候。 沈薰衣却陡然放开了柯可的手,一脚踢开一大捧甚至带着些冰粒儿的碎雪冲于佳欢脸上而去。 于佳欢脸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手腕翻动抽起还耸拉在雪地上的长鞭想要挡开。 然而她一扯才突然发现鞭子扯不动。 她一看,沈薰衣的另一只脚不知什么时候踩到了上面。 “你——”,她刚愤怒地张嘴说一个字,明明精准朝着她脸上而去的一抔碎雪就均匀地分到了她的嘴里。 眼见于佳欢居然张嘴接下了这堆雪。 柯可惊讶得张大了嘴:…… 沈薰衣:虽然我原意不是这个,但是你的配合显然让效果更好了。 沈薰衣趁她震惊不察之时,把脚下踩着的鞭子用手抽了出来。 于佳欢的修为虽然比她高,但也只比她高不了多少,而且没有调动灵力的于佳欢,力气根本比不过她。 沈薰衣抽出她的鞭子,下手并没有客气,是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在于佳欢手心蔓延开之时。 她才终于回过神来,转头吐掉碎雪,怒不可遏地闭了闭眼,尖叫道,“沈薰衣!” 沈薰衣忍她真的很久了。 听她这么一叫,不远处走在后面的一些离开的修士都看了过来。 刚刚两方虽有摩擦,但动静都挺小,虽然于佳欢这鞭子的火红在一片洁白中很是显眼。 不过却都不及于佳欢这一句让她面目扭曲着发出来的一声尖叫的杀伤力和吸引力之大。 沈薰衣把玩着于佳欢的鞭子,“在呢,叫这么大声干嘛。” “旁人看了还以为我和柯可欺负你了呢。” 于佳欢尖叫完,忙哆嗦着手用袖口擦干净雪,又立即扭头对着雪地吐了好一会儿。 清理干净了的于佳欢听到沈薰衣这轻飘飘的几句话简直气得要吐血。 从小到大,还没有多少人敢这么对她。 怎么到了这山中,除了上回那个长了黑痣的丑八怪他们,一个个都敢同她作对了呢。 她眼睛里像是冒着一团火,配上她此刻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表情,像极了一只喷火的恐龙。 不过她都动手了,自然也是没在怕的。 沈薰衣本来都做好于佳欢疯了一样扑上来的准备了。 实际上于佳欢心中也是这个想法,她恨不得把面前的臭丫头鞭笞至死。 只是她察觉到周围的目光,于是偏头看过去。 只见走得慢的三三两两的修士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迎上其中几个修士看着她略略蹙眉的神情,她脸色一变。 柯可也同沈薰衣紧绷了弦,做好跟这疯子斗一场的准备了。 反正她爹是管事者的朋友,衣衣的师父可是他们的白课师。 嗯……这样想虽然有些不对,但是反正就是她也忍于佳欢很久了。 不过看到于佳欢陡然冷静下去的神情,她霎时就疑惑了。 于佳欢扭曲的神色逐渐恢复成明艳动人的模样,她挺胸收腹,又变成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微微压低声音,皮笑肉不笑道,“你给我等着,沈薰衣。” 沈薰衣略一思忖,却是弄明白了她这瞬间转变的原因了。 随即不由得嗤笑一声,鞭子直接朝她脸上扔过去。 “行,等着你呢。” 第97章,薄刃凉于雪 沈薰衣和柯可离开之后,于佳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咬牙却没做出什么大动作来。 只蹲下来把鞭子捡起来就很快离去了。 柯可和沈薰衣在回去的路上,柯可捂着胸口偏头道,“衣衣,我刚刚以为我们得和她打起来呢!” 沈薰衣笑了一声,“她的确是想跟我们打起来的。” “那为什么后来没有了?我看她脸都扭曲成那样了,……” 她说着把手抬起来,模仿了一个鬼脸。 “没想到她这么能忍。” “于佳欢这个人,极度虚荣好面子,你没有发现她走路都是端着的吗?” 柯可恍然,一点就通,“啊——刚刚是因为还有好些人看到,而且你之前还把她弄得有些狼狈,她是不想让人看到吗?” 说完她就嘁了一声,“要看到的早就看到了,还装什么装,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人!” “那我们现在要去找柏意一趟吗,我们好久没见到他了,他刚刚也不理我们,可是他那样好酷啊!” 柯可说着转了话题。 随即她又说,“不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这样的柏意我莫名有些难过,觉得还是之前的他好,之前的他温柔又可爱。” 沈薰衣笑了笑,没回应她。 经历过一些事的人很显然无法像之前一样心中无杂念无担忧,自由自在的。 何况,现在看来,之前的柏意也并非是完全的他。 “衣衣,我们要不要去看,去看嘛~” 沈薰衣略一思考,之前柯可还说柏意的两个院友在幸灾乐祸地讨论柏意不会回来了,如今他径直回去,被看见的话,会不会去找他麻烦。 “哎,对了衣衣!上一次试炼柏意的院友不是说之前被于佳欢暗算了吗,而且这还跟柏意有关,他们要是去找他算账怎么办?!” 柯可挠了挠头,“于佳欢可真是个搅事精!” …… …… 贺赫和玉玺乐呵呵地推开院门,总觉得这院子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都要清新许多。 然而两人进门却意外瞥见旁屋那暗了将近两月的灯竟然亮起来了。 两人一怔,对视了一眼。 柏意回来了? 两人有些难以相信,明明据柏兄的可靠消息,直到试炼结束,他都没机会回来了的。 于是两人缓缓靠近那紧闭的房门,站到门前,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窗也关着的。 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两人对于柏意却是没有什么顾及的,更没有敲门问一下的打算。 贺赫当下看了玉玺一眼,就伸手去推这门。 手刚刚一触碰到门,正要用力推。 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柏意站在门口,眸光冷冷地看着他们。 两人被他吓了一跳,别说他这副表情还挺怵人的。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要开口说什么。 正等着这人因为他突然开门吓到了他们,所以需要给他们道歉讨好的时候。 “有事?” 面前的人却硬邦邦地砸下这么一句。 两人更震惊了,贺赫立时喝道,“你——你怎么跟我们说话的?!” 玉玺也怀疑地看着柏意,这个人也穿着白袍,除了更瘦削一些,脸色更苍白一些,他几乎看不出柏意从前的懦弱影子。 气度完全不一样啊。 难道是有个双胞胎兄弟?可怎么没听过柏兄他们提起呢。 他谨慎起见,笑了笑温声问道,“不知这位道友是?” 贺赫转头望向玉玺,脸上的黑痣都颤动了动。 暗示道【阿玺,你在问什么啊?】 柏意听到这个问题,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嘲。 他简短回道,“柏意。” 玉玺额角一跳,“柏……柏意?!” 柏意淡淡扫了他一眼,似乎是不屑再回话。 贺赫看他这副神色,气得下意识就暴躁地去踹柏意拉着的门,白色道袍下,一只脚强硬而迅速地挡回了他的腿,他不察,险险往后差点退下台阶。 他一看,竟然就是从前唯唯诺诺的柏意。 “你这个废物竟然敢拦我——!” “回去一趟胆子还变大了吗,看来你是没有吸取教训,我今天……” “阿赫!”,玉玺看了一眼听着这些话也面色如常的柏意一眼,忙下去拉住了他。 冲他摇了摇头,“再两天就试炼了,不要惹事。” 贺赫无所谓地笑了笑,嘴上仍旧不停,“阿玺,他这样的废物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参加试炼,他还好意思回来!” 有时候没表情才是吓人的。 玉玺显然要比贺赫会审时度势,他再拉了贺赫一把。 “回去修炼吧我们,不同他计较了,试炼完了随你怎么闹。” 贺赫还是很生气,他又继续道,“我这是看在阿玺的面子上。” 他和玉玺转身离开,一边嘴上还是不停,“这个废物不是回去陪他老娘了吗,难道他娘死了……” 玉玺额头一痛,下意识拽他衣服提醒他。 然而下一瞬他就觉后背一凉。 “阿赫!”,他惊喊一声。 不知道何时,柏意从后面闪身过来了,薄薄的刀刃此刻正紧紧地贴在贺赫的脖子上。 并未留情,一瞬间就划破皮肉沁出鲜血来。 贺赫被柏意有力地拽着脖子往后仰着,此刻脖子上的痛觉提醒着他危险离自己究竟有多近。 “柏意你别冲动!”,玉玺站在不远处急急喊道。 贺赫一听,后面挟持他的人竟然是柏意。 他心中虽然害怕,脸色也微微发白,但仍旧嘴硬道,“柏意,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你……你赶紧放了我!” 玉玺看了一眼柏意脸上的冷色,只觉比这满院积雪都要冻人。 他使劲儿给贺赫打眼色,别说了话了你。同时自己心念百转,意识到肯定是贺赫说的那句话刺激到他了。 前面的都还好,以前阿赫都用过那些话骂过柏意的,他也什么反应。 那么应当是,最后一句。 “柏意,你冷静冷静,他……他刚刚说的都是些胡话,不是故意的。” 柏意没有动,手上的薄刃在贺赫的伤口血肉上磨了磨,听得手下的人的痛呼,才淡淡道,“但他已经说过了。” 玉玺神经一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覆水难收,说过了就要付出代价吗。 “说错了话有时候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接着他就听柏意继续道。 第98章,岂能同身受 玉玺:…… 柏意的刀口深度掌握得刚好,刀边摩擦血肉,痛得贺赫几乎要昏过去。 “你——你什么意思柏意?”,贺赫现在也有点怕了,心跳如雷。 毕竟薄刃只需要一划,就可以取走他的性命。 但他想柏意还不至于这样。 玉玺愣了一下,看着贺赫发白发青的脸色,连忙继续道,“柏意,你先把刀放下,放下你再说说想要……什么代价?” 他一边给贺赫打眼色,一边将自己的手背到了背后。 他们是有灵力的修士,柏意之前那么唯唯诺诺的,未必不是因为修为低抬不起头来。 如今他们二人受他掣肘,也只是一时不察罢了。 若他两人配合得好,同时发动攻击,未必不能脱身。 柏意神色浅淡,像是没有察觉到两人的“眉来眼去”,指尖微松把玩着薄刃甚至透出几分漫不经心来。 “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他道。 薄刃松开了一些,贺赫脸上喜色没蔓延上来几秒。 他便又贴了上去。 “别动。” 玉玺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他吞了吞口水,试图换个方向劝告,转移一下矛盾焦点。 “柏意,后日,后日就是最后一次试炼了,你这么远赶回来,是忘了这里面不是禁止私斗吗,你这样的话,算是违反规则了。这说出去也不太好。” 他又怕激怒柏意,随即又笑笑补充道,“我们都住同一个院子这么久了,好歹还是有些情谊。私下的事能私下解决就好了。” 意思是他如果在乎试炼的话,现在就应该停手,他们两人也不会说出去。 柏意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贺赫也激动了,他忍着痛,“对啊柏意,你想想,因此失去试炼资格,多不值啊,你先放了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两人看他在想,心中庆幸这点果然有用。 哪知道柏意下一秒竟然笑了,这个笑容和以前他道歉或者是讨好时的笑容也不一样。 虽然脸上在笑,眼神里却没有什么波动。 “啊……好像你们说出去,也没有证据。” 玉玺心头一梗,贺赫也面色一变。 这个柏意怎么这么难缠…… “你们关系好,谁都知道吧,就算是狼狈为奸,说出去的话有几分可信呢。” 玉玺彻底无语了。 他眼中开始微微带上一点戾色。 冲贺赫打了个眼色。 看柏意还要说话,注意力似乎在他的思考上面。 玉玺立时掌心聚灵力,随时准备往柏意攻击而去。 而贺赫的脖子虽然被掣肘,双手却是无事的,他得先行动作。 柏意一手拽着他肩膀,一手握着薄刃。 他们定能成! 他暗暗地手中凝起灵力,待到足够之后,脖子突然猛地往后狠仰,手掌往柏意身上击去。 手掌击中一片温热的时候他脸上浮起得逞的笑容。 然而下一瞬后脖的剧痛却让他僵住了整个身子。 他的手掌心也微微后知后觉发麻颤抖起来。 玉玺见他成功,也立即要攻击过来,不过下一瞬见到此景,眼睛微微一缩,堪堪在两步之遥刹住了脚步。 他还抬着手,上面的灵力还在闪着光芒。 原是刚刚不知何时,柏意竟然在贺赫发动攻击的一瞬间,将刀片移到了贺赫后脖颈,若不是柏意有意卸去了部分冲击力,这薄刃早就完全没入他后脖。 而他,已经成了个死人了。 是玉玺所见到的。 玉玺面色黑沉,默默放下了手,灵力的光芒也骤然熄灭。 而贺赫所感觉到的却远不止如此。 他刚刚积聚了约五六成灵力的掌心打到柏意的柔软腹部,竟然根本没有伤到他似的,他动都没有动一下。 柏意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在腹部凝聚了一部分灵力。 而他能感觉到,这部分灵力远在他之上,完全压制住了他。 柏意的修为……在他之上,甚至可能在阿玺和柏兄之上。 “我刚刚好像说过别动。” 他的声音响起,明明仍旧是听惯了的少年声音,只是比以前冷淡了。 然而两人此时却感觉到了从足底升起的寒意。 面色苍白,眸色漆黑,面无表情,穿着白色道服立在雪中的少年,说着最简单的话。 冬日的冻人寒风吹着他的衣袍鼓鼓飘起,身形与白雪融为一体,仿佛下一瞬就会如同云雾散去。 像是漂浮在雪色中无根的为寻仇而来的幽灵。 玉玺觉得有些冷,他紧了紧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柏道友,想要怎么解决此事?” 贺赫此时乖觉的沉默了,等着后面的人的说话。 他们从前认识的柏意都错了,想必这个才是真正的他。 贺赫也开始反思起自己的过错来。 有些做恶的恶人不会轻易悔悟,除非终于有事让他感同身受或者让他害怕。 贺赫既是前者也是后者。 他抿了抿唇,他刚刚确实说的太过分了。 他知晓柏意的生母是姨娘,他并非和柏兄他们一个母亲。 而他自己的生母,其实也是姨娘,不过家中嫡子中途病去,他为夫人收养,才拥有了现在的一切资格。 只是他从前被人看低太多次,后来地位渐上,那种压抑感和低微感却仍旧存在。 有时候打压比他差的人,贬低别人,他就能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尊荣,觉得高人一等。 夫人对他并不好,她只是需要他的存在,而真正爱他的人,却也是只有姨娘罢了。 如若有人这样说他的姨娘……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柏意却是霎时松开了手,将贺赫往玉玺那边推去。 玉玺忙接住贺赫,掏出锦帕来捂住他的伤口。 “你没事吧阿赫?!” “阿赫?!” 贺赫却是愣住了,他抬头望向柏意,眼神闪了闪,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然而面对着他轻淡的目光。 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柏意也没有再说什么,甚至不再看两人一眼。 转身便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院子里恢复寂静,唯余风雪在空地席卷飞舞。 贺赫停在原地,面对着那扇门,咬了咬牙,虽觉得有些屈辱,但仍旧用挺大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玉玺在旁边都惊呆了。 他何曾见过贺赫这个样子,他伸手摸了摸贺赫的额头。 贺赫有些懊恼地把他的手拿了下来。 “阿玺,你去修炼吧,刚刚谢谢你。” “不用我给你上药吗?”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第99章,仿若一面镜 沈薰衣和柯可到达院子里的时候,小院已经恢复了一片安宁。 两人本来是打算敲门的,但是一想到倘若来开门的恰好是柏意两个院友的任何一个,那就不太好了。 想了想,两人就轻轻推开门进去了。 下雪天的天气,屋里会是比较暗的,沈薰衣环视一眼,发现几个屋子都亮着灯。 柏意的房间也是。 这样的话柏意回来的事他们也应该是知道了,不过这么安静倒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两人也没多想。 便去敲响了柏意的门。 柏意撕毁了一些绷带将身上的有些伤口包扎好,把衣服放下来,顺带擦了擦唇角的淡淡血迹。 便起身过去打开了门。 看到沈薰衣两人,他眼中飞快划过一丝亮光,随后湮没沉寂。 “柏意,你终于回来了?我和衣衣来看你你开不开心?” 柯可见他已经换回了白色道袍,觉得他之前玄色衣服的冷硬感被压下去了不少。 她笑眯了杏眼,问他道。 沈薰衣没有问什么,只同柯可一样看着柏意。 然而对于柯可这样的热情,他看竟隐隐带着一些无所适从来。 他最终点了点头,顿了顿,嘴角微微露出一个浅笑来。 “你们要进来坐坐吗?” “当然要啊!”,柯可说着就进去了。 沈薰衣也忍不住笑了笑。 也跟着进去了。 柏意在后面关上了门。 沈薰衣两人进去之后才闻到空气间有淡淡漂浮的药香味。 沈薰衣皱了皱眉,转身看向柏意。 他的伤还没好吗? 柏意关上门过来后,好像也意识到这个了。 张了张嘴正想要解释。 柯可就在他前面说话了,“柏意,你阿娘又给你配了一些补身子的药吗?” “这些药的味道闻起来苦苦的,不过却能感知到是极好的质地哎!” 沈薰衣也想要知道柏意的姨娘现下如何了,但又不好直接问。 他既然能回来参加试炼,想必他娘亲的病情有所缓和了,如若不然,以柏意的性子,他怎么会舍得且放心离开湘城至此呢。 然而柏意听了这话,身子却是微微一僵,小扇一般浓密纤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目光。 湘城买的灵丹和药草马上就要用完了……如今只是拖着而已。 “柏意?” 直到柯可喊他,他才像是回过神似的。 低低应了一句,“嗯。” 沈薰衣看他这副神态,也意识到了他姨娘的情况或许不容乐观。 柯可就算是心再大,也发觉柏意情绪突然变得低迷了。 她靠近沈薰衣,边看着柏意便轻轻拉了拉沈薰衣的袖口,低声道,“我……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啦?” 沈薰衣看了一眼柏意,柏意却是转身去给两人倒茶了。 于是她低声回答,“不要提柏意的阿娘,也不要问他回去干什么了。” 柯可满脸都写上了疑惑,“可……我们来不就是想知道这些的吗?那要不怎么寒暄呀?” 她挠了挠头,“难道像阿爹一样,逢人就爱说‘吃了吗’?这样?” 沈薰衣:…… “我们可以说说试炼的。” 柏意倒了热茶水给两人,虽然柏意还是那个柏意。 但从沈薰衣方才提醒了之后,柯可说话就有些顾着揣着的了。 沈薰衣知道得太多,也反而无从找话询问了。 不过两人还是围着柏意就后天的终炼说了一大圈儿。 可柏意的话变得非常的少,虽然那种熟悉的感觉还在,但聊起天来就是没有以前那么自在。 柯可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她在桌子下拉了拉沈薰衣的手。 于是两人便提出离开了。 柏意也没有挽留,两人走到门口,柏意才喊住了沈薰衣。 沈薰衣回头,有些疑惑,“怎么了?” 柏意走近伸出手来,他苍白干净的手心躺着一只小瓷瓶。 “药。”,他道。 沈薰衣接过,但仍旧不太明白。 他好像又很快反应过来了,遂补充道,“可以用来涂抹疤痕的药。” “阿娘身子不太好,没能帮你配,这是我在湘城买的。” 沈薰衣这才恍然,她握着瓷瓶的手不自觉紧了一紧。 其实她的伤口早就好了,疤痕也只有那么一个浅淡的小点点而已。 不说她都没放在心上,自个儿早忘了。 她眯了眯眼,笑道,“柏意,谢谢你啊。” 柏意摇了摇头。 两人才下了小台阶,往小院的大门处走。 回头看时,柏意还站在他的门前,目送着两人离去,雪花从房檐边上蹭落,轻飘飘的模糊了柏意的面容。 沈薰衣走至大门口,顿了顿,回头冲他说了几个字。 她的声音并不大,然而作为修士,听力本就比让人要灵敏些。 柏意倒是通过这风雪夹带而来的细微声音和她的唇形,辨别出了沈薰衣说的话。 “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吗? 他不知道。 至少在结局到来之前,他还有一搏的机会。 沈薰衣也不知道。 她希望事情的归处是如此。 …… …… 很快就到了终炼这日。 这次的管事者没有说什么废话,直接手一挥,让大家自己进去。 未知的事物总是容易让人害怕,因为有不确定性,而这些不确定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克服。 沈薰衣昨天和姜悯之去白课师那里听训,她套了半天话也没能弄出来今天的试炼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刻进入试炼之地,一切答案才被揭晓。 冰原。 却又不是冰原。 这是一个冰天冻地的世界,天上的云碧蓝澄澈,像流动的冰水。 而脚下的地面就是冰面,不知道这冰层有多厚,反正你看不到底。 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站立着的你映照在冰面上的样子,你的眉眼,你的神情,清清楚楚。 冰面上的其他地方,是大型的堆积的冰块。 这些冰块厚实却明亮,相互闪射着这个空间的光芒,让这个整个环境都悠悠蓝碧的一片。 除了冰之外,这个地方,似一无所有。 难道是幻境? 虽然这周围全是这冰状物体,天空都像是一个冰制的镜面似的,但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寒冷。 应该是幻境吧? 沈薰衣没有走动,慢慢蹲了下来。 第100章,裂痕破冰生 如果不是幻境的话,照这样冰天雪地的世界,她岂不是早就成冰人了。 虽然是有些冷,但这冷却没有真实到致命的境界。 沈薰衣伸出指间摸了摸脚下的冰面。 巨大的浅蓝色的冰面清晰无比地映照着她的脸,准确地说,不止是映照而已,简直看起来,就像是冰面那边,还有另外一个她一样。 沈薰衣指尖刚刚一触及到冰面的影像,就被冷得刺痛,她倒吸一口凉气很快把手缩了回来。 随之一小片冷雾却瞬间从刚刚触碰的点漾了出来。 模糊了沈薰衣的视线。 这是什么东西? 不是幻境? 冰雾散尽,沈薰衣刚刚触摸的冰面上自己的影像,恰好是她的眼睛,现下却是变得模糊不清了。然而影像其他地方却还是照旧存在的。 不过她眼睛影像的这种模糊,就像是被打上了指纹马赛克。 沈薰衣额头微微一跳,这像极了嫌疑人。 不过眼下她也多想这些了。 她站了起来,企图往其他地方走。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就怕在这冰面上摔倒。 这冰面上摔倒大概也就是个全身冷痛和全部影像马赛克吧,她想。 沈薰衣往前走,这蓝色冰原看起来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就算这里好像除了冰就是冰,但是至少往前走的话,还能找到其他人吧。 这次试炼她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她一个人,都没有和柯可和姜悯之他们在一起。 沈薰衣盯着面前一望无际的蓝色,哈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着。 直到在不到原来的位置二十步处,沈薰衣的脸直愣愣地撞上了一堵冰墙。 她才意识到,之前的什么好歹还能遇见其他人就是句白日梦话。 她撞上冰墙了,得回头。 关键是这冰墙跟透明的似的,倘若距离并非太近且认真观察,根本就察觉不了。 沈薰衣摸了摸脸,冷痛兼流血疼痛的感觉布满了刚刚碰到冰墙的脸上每一个部位。 肌肤和冰面接触,擦破血痕了。 她用袖口擦了擦脸,擦伤的血痕一丝丝染到了白色袖口上。 她慢慢地后退。 当下换了方向往另一边走,然而这次沈薰衣不再盲目了。 她的手掌微微凝起了炽暖的灵力,估摸着自己的步数了,便面对着前方的一片澄蓝清透伸出了手来。 果不其然又是摸到了一面冰凉的墙壁。 沈薰衣放下手来,面前的墙壁才开始隐隐印出她的身形来,较之前那几乎微不可见,不知清晰了多少。 沈薰衣呼了口气,接着把四周能走的路都试了个遍。 结果便是,得到了一片呈包围状立着的冰墙,不,确切地说,是冰镜。 沈薰衣扫了一眼四周,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全部都映照着她一个人的身影,她一个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群人。 她无论做什么动作,什么神情,都一致同步。 可别说在这里了,就算你平常把等身镜子围绕一圈,抬头一看,全是自己,那也挺吓人的。 沈薰衣低头,噢,她脚下还有一个。 之前她认为这是一个大的冰原,现在沈薰衣却是了解到,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空间罢了。 仿佛一个密闭的却又敞开的盒子。 对你密闭,也对你敞开。 你出不去,迫不得已停留在这里。所以是封闭的。 你出不去,却又无数的冰镜面对着你,照映你,让你的眼睛审视你,让人不得不看清自己的样子。 而这里还安静,安静得让人只听得到自己叽叽歪歪的声音。 以自己为中心,所以全是自己。 沈薰衣咬了咬牙,抬起手来,手上聚集了一定的灵力,朝这冰镜打去,然而这镜面看起来能映照自己,似乎挺薄的,不过实际上沈薰衣全掌击中的手感。 让她憋着眼泪收回了手。 如果没有灵力在手上,她这手怕是能断掉。 哪怕她自己本来的力气就很大,且加上了灵力在手心。 这看上去精致而薄弱的冰镜,却坚硬无比。 …… …… 虽然这些冰镜面第一眼看起来古怪中带着渗人。 但沈薰衣习惯以后便也觉得没什么了甚至还会认为,在这全是你的小空间里,倘若突然出现个其他人,这才是真的吓人了。 沈薰衣再挨着圈儿把周围的冰镜都观察了一遍。 确实没找到什么破解之法。 她顿了顿,还是坐了下来,打算修炼。 毕竟她出不去,倘若试炼有事情或者任务要来,也只能等待罢了。 沈薰衣闭上了眼睛,在眼皮刚刚阖上眼眸的一瞬间。 沈薰衣听到了耳边清脆的一滴水掉落的声音。 像是崖壁上一滴水因为太过沉重而滴落在幽静深谷的一池潭水中。 然而沈薰衣很清楚周围并没有水,更没有池塘。 有的不过是冰块冰面罢了。 她抿唇,没有睁开眼看。 灵力的流动使得坐到冰面上的肌肤也变得暖和起来了。 最开始的冷痛感已经没有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沈薰衣的错觉。 她总觉得身下的冰层似乎在融化。 但她的灵力又不是火,怎么能让这看不到底的厚度的冰层融化掉呢。 她也就没在意。 在沈薰衣闭眼修炼的时候,却是没看到刚刚在灵力攻击之下也坚硬无比的冰镜上都开始有了一些浅浅的裂痕。 这些裂痕一层层一点点地蔓延开来,无声无息。 掉落,破出一个个的洞来。 裂缝里爬出了缠绕不清的细小藤蔓。 一个冰镜连着另一个,藤蔓交织在一起,逐渐将这个冰蓝色的空间换了个样子。 沈薰衣仍旧闭着眼,不是她太过沉入修炼。 而是这变化实在是动静极小。 不过渐渐地,沈薰衣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气息不对,环境的气息不对。 直到下一个从沉浸中拔出来的瞬间,沈薰衣突然睁开了眼睛。 接着她又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再不确信地睁开眼睛。 才发现眼前的景象真的已经变了。 但是……还不如之前的冰原呢。 黑暗的像是山洞一样的地方,昏昏沉沉地也没有什么东西,更没有亮光。 唯有的就是在她身边缠绕不清的藤蔓。 第101章,藤蔓所缚人 既是藤蔓,便不若坚沉的冰面。 沈薰衣站在层层缠绕的藤蔓中间,抽出了一张符纸点燃,火光舔舐着符纸,发出橘紫色的光芒。 她将符纸往一处藤蔓丢去。 然而藤蔓像是活了一般,恰好地往旁边避开了。 而移开的交缠的藤蔓,却恰好让出了一条路来。 这个地方不像刚刚的冰境空间,虽然人被困在里面,但在水蓝色流动的天幕下,一切都是清楚的。 而这里四周都是黑黝黝的,除了近处能看见的四周交缠着的藤蔓。 再远的地方便看不清楚了。 沈薰衣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方小空间,像刚刚那样,是出不去的。 然而就在这时,沈薰衣发现刚刚因为符纸的缘故避开的藤蔓却没有再缠绕回去,而在无形中让出了一条通向未知的道路。 黑暗的环境里,唯有视线所及之处,才看得见有什么。 而藤蔓所提供的路,却是唯一的出路。 这到底是哪里? 沈薰衣抽出了匕首,呼了一口气,往里面走。 她只希望这前面没有什么像上回遇到的什么蛇类的动物,毕竟这山洞藤蔓类环境,太有那个倾向了。 然而让沈薰衣惊奇的是,随着她的移动,视线所及的微末亮光也变动着。 她回头看,刚刚站的位置已经湮没在浓郁的黑暗里了。 而她到了的地方,则变得明晰起来。 这种情景,就像是投射在舞台上表演者的聚光灯一般。 沈薰衣感到有些别扭,尤其是这种想法产生后。 便当真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一般。 不过没办法,她还是得前行。 这条路两旁是堆积缠绕在一起的藤蔓,此刻它们却纹丝不动,如同盘亘多少年的雕像一般。 沈薰衣走了一段路,每到一个尽头,就会又有藤蔓让开来,也不需沈薰衣用符纸破开。 它们仿佛在引她去某个地方。 沈薰衣只顺着往里走便是。 她还不信,这能让她绕到天荒地老。 事实上,她果然没有走多久,就到达了尽头。 沈薰衣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尽头。 只是藤蔓没有再让路了,沈薰衣低头看脚下,两边的藤蔓都攀爬着往她正对着中间的方向去的。 沈薰衣微微往后面退了一步。 安静的环境里面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她敢肯定自己面前一定有什么东西。 站立了一会儿,没有感觉到面前的东西有动作或者类似于活物的气息。 她松了口气。 随即方才微微抬手,蹭地一瞬火光燃烧起来。 符纸上火苗的明亮,好歹让她得到了一点安全感和勇气。 她抿唇便举手照了过去。 一下子差点没把符纸扔出去。 面前是被藤蔓包裹着的一个人。 她身形微微蜷缩着,双手交互抱着肩膀,膝盖弯曲,呈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年纪挺小,身形大概是和她差不多的。 沈薰衣闭闭眼,咬牙继续再靠近了一点看。 看不清脸,这可不太行。 符纸快要燃尽,沈薰衣便立即又续上了一张。 没事没事,这人看样子又不会动,她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手上还有刀呢,自己力气也还行,再说了她可是个修士。 沈薰衣点亮了符纸便站得更近了。 她这下看清了,这是个小丫头。 不过她微微侧着身子,却是看不清脸的。 沈薰衣赶紧挪动了下位置。 偏头凑近去看她的脸。 下一瞬她瞳孔陡然一缩,这下是真的把符纸扔掉了。 这这这……这不是她的脸吗?! 符纸落地而灭,面前又变成了一片漆黑,小少女的身影重新隐匿于黑暗中。 一片寂静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如雷贯耳。 沈薰衣深深呼了几口气。 不不不,这不是她的脸。 这是原主的脸,你醒醒。 可是,这是什么意思呢? 沈薰衣重新上前,这被藤蔓缠绕的原主的身体,当然不会是真的。 毕竟真的,在她这里呢。 她重新点亮了符纸,再一次靠近,对上了这具一模一样的自己闭着眼的身体。 虽然沈薰衣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然而这画面实在却是逼真至极。 她顿了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这些不知名的藤蔓紧紧地束缚起来。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沈薰衣想着,蹙起了眉头,手不知不觉地触摸上了这被藤蔓捆绑着的身体。 然而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的同时,一道白光炫目闪过,她的整个身体都被吸了进去。 沈薰衣摇摇晃晃站稳。 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刚刚的冰原空间。 不过却与之前不同,这里的冰层里似乎镶嵌着弯曲的,极具生命力的藤蔓。 她的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冰镜,而冰镜里面,此刻映照的却不是她现在的模样了。 而是刚刚所看到的被藤蔓包裹着的原主。 沈薰衣以为周围的藤蔓都是渗入了冰层,交织起来。 然而直到看到镜面里的身体,却已经完全无法确定了。 因为冰镜看起来,真的是反射的映照人形。 即便她和里面的人动作不一样,但有一种声音告诉她,两者就是一个。 沈薰衣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冰镜里与她面容一样的人,身上的藤蔓突然渐渐退去。 她睁开了眼,伸展着身子,站了起来。 沈薰衣之前看,觉得她同自己长得一样。 然而此刻等她完全苏醒似的,舒展身子,站直了,沈薰衣才发现,她同自己并不是完全一样的。 她比现下自己这具身体看起来更圆润娇软,仿佛养尊处优,从未经受过任何苦难一般。 她微微转头,对着沈薰衣露出一个柔和乖巧的笑来。 沈薰衣嘶了一声,虽然……虽然笑得很好看。 换个情景她还有可能欣赏,但是现在就是单纯地吓人。 然而沈薰衣却没有想到,更吓人的还在后面。 镜面中的她,自藤蔓散去后,背景也是一片冰原空间的蓝悠悠的颜色的。 可是渐渐地,后面便变了场景,亭台楼阁,水榭花园一直变幻一直变幻。 女孩子没有动作,仅仅后面的环境在变。 冬春夏秋,繁花落雪,昼明夜深,直到仿佛按下了一个暂停键。 深夜与火光。 第102章,真实与虚幻 黑夜的寂静为火光所破。 女孩子的影像仍旧一动不动,不过却变淡了许多。 在她背后,人影憧憧,剑光、鲜血,碰撞溅落。 燃烧的火光不知从何处蔓延,混乱中打斗的弟子,在长廊奔走呼喊的下人和奴婢。 明明只是游走的画面,沈薰衣的脑中却有零零散散地与之匹配的喧闹,呼喊求救和刀剑碰撞的声音。 不但有火光,而且有灵符在亭台楼阁空中相斗。 蓝色、金色和赤红的各种灵力相斗的光芒。 有人倒下,有人执刀而入另一人后背,血迹喷洒在黑夜里,划过一道凌乱的弧线。 沈薰衣的眼睛突然感觉有些刺痛,她不由得抬手捂了捂眼睛。 心脏也没由来地变得压抑沉甸起来。 此刻,画面中有一人不知从何而来。 急急沿着长廊拐走飞奔。 画面转动,追逐着这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手中提剑之人,疾速越过长廊,踢开了阻挡的攻击者,剑落之时,身后一片尸体。 沈薰衣看着他的身影。 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耳旁似乎能听到那种焦急喘息的声音。 片刻,他似乎到达了目的地,一间厢房。 厢房的门还未被打开,与其他地方的火光剑影相比,有一种别样的安宁。 来人似乎松了口气,他伸手推开门而入。 不知为何,陡然间沈薰衣心中一股难过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虽然脑中什么也没想到,可仅仅是看到这个点,就不可抑制地难过起来。 沈薰衣掐了自己一把,控制住自己竟然忍不住想要瑟缩摇头的冲动。 她不想看了。 沈薰衣低下了头,不知是映照着藤蔓还是镶嵌着藤蔓的冰面上,也映着她的面容。 同面前的冰镜里的小女孩儿,几乎一样的面容。 那张脸似乎在暗示她,不看的话,她定然会后悔。 沈薰衣重重地出了几口气又抬起头来。 不知是否在等待她,那画面至今也没有变化。 直到沈薰衣继续看去,那身形颀长的人影才刚进入屋子,疾步而行,径直往内室走,动手撩开珠帘,看到被窝里睡的人,那暗夜中肌肉绷紧的肩膀,才微微松了下来。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床上的人的脸,那好像是个小丫头。 他的嘴开合着,将人唤醒。 沈薰衣却是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床上的人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转头间,沈薰衣一见,心中陡然一跳。 是方才镜面中的她。 沈薰衣这才发现,方才站在画面中间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 转而的是已经融合进了这动态画面中的她。 接下来的画面,就转动得更加的迅速,沈薰衣看不清同“她”说话的那人的脸,但也知道,那一定是“她”很亲近的人。 那人没说几句话,门外却就传来了动静。 分明不在那个场景,然而沈薰衣的身体中却有一种紧张畏惧和极其难过的情绪蔓延开来。 这种情绪,使得她的脑袋隐隐作痛。 她看得入神,移不开眼睛。 却不知为何此刻的影像如同被加上了快进键似的,接下来的每一幕都运转得极快。 叫醒“她”的人持剑挡在了“她”的前面,指尖有冰蓝色的光芒闪起,六张灵符霎时围绕着坐在床上的女孩子燃烧起来。 灵力交织流动着,一个圆形带花纹的印记便在灵符之间形成了。 女孩子拼命摇头,面色惊惶,满脸都带着泪水。 她爬起来想要抓住那人的手,然而却是一下子被灵印压了下去。 沈薰衣追逐着影像,想要看清楚每一幕,然而视线却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心下也更加的窒闷,沉重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看着那抹颀长的身影站起往外而去,被灵印压着的女孩子陡然一颤,而而沈薰衣喉间竟有了一抹腥甜。 沈薰衣强行让自己转开视线,掐了一把自己。 心竟然随着这影像乱了。 沈薰衣忙坐了下来,调动起灵力压制这种情绪。 她的胸口像是有一股气,团团地堵塞在那里。 沈薰衣咬紧了牙试图冲破它。 过了一会儿,沈薰衣的额上遍是冷汗,衣衫内层也被沁湿了,她才勉强把那种情绪压下去。 此刻再抬头来看眼前的画面,那抹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女孩子在灵印下挣扎着,她看得到外面的火光和喧闹,灵力打斗的气息。 有鲜血喷洒在门上,她看不见。 她的脸上尽是泪水,张着嘴喊人。 沈薰衣听得见打斗的声音,却听不见她叫喊的声音。 她一眨也不眨眼睛地紧盯着女孩子,缓缓地判断出来了,她一直在叫的名字。 哥哥。 爹爹。 沈薰衣没能再看到更多,因为那六张符纸形成的灵印,在一层一层地细化中,似乎已经完善。 在女孩子痛苦而震惊的神情里,灵印的冰蓝色光芒映亮床铺,映亮了珠帘,那上面一颗一颗精致美丽的珠子,也映亮了整个内室。 这巨大的冰蓝色光辉之下,女孩子的身影被湮没下去。 在蓝光完全消失之前,沈薰衣终于听到一句清楚的话。 这厢江洲吹着哨子回了茶馆,径直去了自家少爷的房间。 一开门就拉着嗓子就嬉皮笑脸道:“少爷,您吩咐小的的事儿都办妥了!我……”卧、卧槽?!……他这抬头一眼瞅见儿了啥?自个儿少爷居然正在擦拭出海时佩戴的剑。 难、难道?!主子这是为了今晚的见面!为了今晚的见面,少爷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江长余并未抬眼,听得他未再说话。吹了吹剑锋,冷声道:“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洲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厢江洲吹着哨子回了茶馆,径直去了自家少爷的房间。 一开门就拉着嗓子就嬉皮笑脸道:“少爷,您吩咐小的的事儿都办妥了!我……”卧、卧槽?!……他这抬头一眼瞅见儿了啥?自个儿少爷居然正在擦拭出海时佩戴的剑。 难、难道?!主子这是为了今晚的见面!为了今晚的见面,少爷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江长余并未抬眼,听得他未再说话。吹了吹剑锋,冷声道:“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洲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待修先发) 第103章,匣中的心障 沈薰衣摇了摇头,微吐一口气道,“还好。” 姜悯之拧着眉,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最终还是定格在她微微有些发白的脸上。 沈薰衣也抬头看他,“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没事吧?” “半个时辰之前,无事。” 沈薰衣有些惊讶,姜悯之出来的时间还真早。 她偏头扫视了一眼这块空地,零零散散地站着好一些修士了。 现在也有人陆陆续续地回到这里,身上的光芒散去,归来的人呆在原地,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面色皆尽茫然。 “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回的试炼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悯之听到她问到这个,倒没有再惜字如金。 “是窥心匣。” “窥心匣如其名,为窥心而作,棱面空间,内壁如镜,匣中分层,可使多人同入,各寻其弱点。始于落秋山一炼器大师。” 沈薰衣忍不住吃惊,“这窥心匣真能窥心?那拥有这匣子的人岂不是能打遍无敌手了?” 姜悯之对此,冲她露出一个“你想多了”的微妙神情来。 “窥心匣说到底窥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能不能窥,还得看修士本身。极高境界修士,旁人难观其心,甚至自己也不能窥破,这匣子便也就没有作用。” “而这窥心匣,据我所知,也只是对于中低阶修士比较管用,有缘则可以从中窥破自己早期的心中念障。” “普通人常常不自知,随波逐流,听之任之;而修士却不能如此,修道往上而行,不自知则止于视线所及,永无更进之机。” 姜悯之说着,看了一眼沈薰衣,见她一副显然若有所思的模样。 皱了皱眉,继续道,“此刻有幸窥见的心障,如果不解决,则有可能根深蒂固,深藏日久,毁乱修行之路。” 沈薰衣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方才的普通冰镜面的地方,就是窥心匣内。这匣子偶尔可以帮助你窥见心中的一些执念。 而这些执念便是你此刻或者一直以来心中的某一个问题所在。 修士修行,心结长存,如过境界圆满需要突破,而这个问题便会成为阻碍。 方才在匣内所见,胸口窒闷和难过的那种感觉沈薰衣仍旧记得清楚。 既然是窥心,那女孩子便就是她自己了。 或者说,是原主的心中所念,恒久盘于心底的心结。 而那场景,怕就是沈家覆灭之夜的画面了。 可是如果是原主的记忆,原主一直在自己的房中,直到被兄长叫醒,才知悉一切。 那外面的她所见的厮杀打斗场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也不能从常理推测。 亦或说,外面的画面其实是沈家兄长所见,这道记忆留痕,是沈家兄长在灵符结印中遗存下来,传递给了原主的。 再比如,因为之前的画面沈薰衣都看不清人影,也零零散散听见打斗的喧闹声响,只最后,原主的面容清晰,而兄长的话真实。其他画面,只是原主本身情绪和想象的衍生品罢了。 那么,兄长的话,叫原主去找谢繁,便是她的心中症结所在吗? 沈薰衣望着地面,渐渐入神时,地上的草木石子都带上了一层朦胧的阴影。 姜悯之俯身,点评道,“看来你是窥见了自己的心障了。” 沈薰衣甩甩头,暂时把脑海里的东西抛开。 “你说这窥心镜里面是棱面空间,那我还看见很多藤蔓,灵物一般游动,这又是什么东西呢?” 姜悯之闻言,眉眼间带上一抹兴味,他轻啧一声道,“真不知还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话怎么说?” 沈薰衣感觉有点不太好。 迎上沈薰衣有些紧张的神情,姜悯之微微笑了笑,眯起眼来。 “有幸在窥心匣中察觉心障者,有人只是站于前,仿佛照镜,机缘所至便可见心中场景。而有人则焚于烈火熊熊,于火光焦焰中得见,还有人伤于刀剑锐器,逢心障于剑影刀光之下。” 沈薰衣揉了揉太阳穴,“所以?” “你的心障有些重,但另一方面它象征揭示了你挺有潜力的灵根。” 沈薰衣一愣,她不需多想,藤蔓所示太过明显。 “木灵根?” 姜悯之却并不准确回答了。 他打量着沈薰衣,又笑了笑,“心障不能破,为自己所困。” 自然最有可能是被自己主导的较强的一方面能力困住,不能继续前行了。 沈薰衣轻嘶了一声。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她想静静消化一下。 看着姜悯之的这种姜式微笑,沈薰衣此刻实在有些不痛快。 她呼了一口气,“那你可也看见自己的心障了?” 姜悯之的笑容慢慢轻浅起来。 随即轻飘飘道,“我的?我的还好。” 沈薰衣气闷。 这种怎么感觉就是挺欠揍的。 沈薰衣看向其他回来的人,柯可刚到,她笑嘻嘻地轻快地朝他们跑过来。 沈薰衣一看就知道,这丫头估计也没有遇见多大不了的障碍。 沈薰衣所见的心障,即便她其实不知道,平日里也无感,但那是存在于她这具身体里的记忆,而且能够影响她。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她都得解决它。 柯可一过来,果然就道,“这次这个比想象中容易哎!” “这次的试炼,只有‘试’,而‘炼’这一步却并没有到。” 姜悯之解释。 空地上越来越多的弟子回来了。 伴随着管事者“哎呀哎呀”的叫声。 沈薰衣看过去,白课师在那边的树上用指尖挑着耳朵,虽然表情闲适。 但是他微点树干的脚尖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的力道。 让人不由得怀疑,他可能下一秒就踩着下地暴走了。 几人往那边过去,果然就听白课师偏头道,“你能不能消停点儿,没事没事,我都说了不会有什么大意外的!” 管事者急,“那个弟子还呆愣着,好半天没动呢!” 白课师:…… “诶诶诶,窥心匣,看见自己心中某些伤痛的或者丑恶的各种东西,一时回不了神很正常。稍微几个有点状况的,不是都用静宁丹安抚下来了,这些发愣的一般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怎么才算是有问题的?” 第104章,熟人深陷中 场地上一道一道的亮光闪过,回来的弟子越来越多,几个紧接着几个。 对于管事者的问题,白课师摸着胡子。 直往树下场地的弟子身上瞧,这时,一道雾白色亮光旋坠归来,丝丝黑烟交缠其中。 他霎时坐直了一身老骨头。 脸色微微一变。 “那个就是个显然有问题的!” 语毕便身形便闪了过去。 管事者和沈薰衣他们都关注着白课师,此时见他一说,顿时又是惊又是好奇。 忙回神追随白课师而去。 那道罩在弟子身上的亮光渐渐消失,露出弟子原本的面目来。 光芒消失之后,身着白色道袍的弟子身上的笼罩的一层黑色烟雾仍旧显眼。 看上去让周围回过神来的弟子都隐隐心惊,不由得交头私语着后退了一些。 沈薰衣他们跟着管事者过去,倒是没有感到害怕。 管事者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本来之前是觉得这批弟子幸运的。 毕竟这试炼仅仅在浅层,只是一试罢了。 然而随着这些弟子真的进去了匣中,出来后的样子,他看着还是老紧张的。 毕竟他之前都是听白课师这厮说的,少主要求要用这东西,往年为长歌门输送弟子,却是根本没有用过这个的。 现在看来,果然,果然还是他太天真! 就算是这样一试,还是有弟子入了这心障。 沈薰衣一行人走近,白课师已经眼疾手快地挟住他下巴,强行往这弟子嘴里塞了好几颗静宁丹了。 待沈薰衣看清这弟子的脸,不由得眼皮一跳。 这不是柏安么…… 姜悯之见此,眼睫也微微动了动。 柏安站着一动不动,目光有些游离,神色木然。显然还沉浸在窥心匣带来的某种情绪当中。 吃下了几颗静宁丹,他身上的黑烟有所收敛。 白课师刚松一口气,打算静静在这里守着看看待他如何。 然而下一秒,柏安身上的黑烟又像火焰一般复起。 而柏安脸上的神情,古怪得有些诡异。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了,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单纯的笑来。 沈薰衣虽然与这人没什么往来,但仍旧对他挺熟悉,他同别人交谈时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然而那种笑容,总有一种虚假的感觉,笑面虎一般。 他眼神直直地不知道又看见了什么,慢慢地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转而成为了一种痛苦的神色,这种痛苦里,夹杂着一些类似渴望、卑微和委屈的情绪。 柏安眼中有泪直直地掉落下来。 这种痛苦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逐渐转化为咬牙的恨意。 周围的人都暗暗地看得心惊。 似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成了这般。一边心里又暗自庆幸。他们自己虽也有不适,可这种魔怔的状况,普通走火入魔一般,实在叫人后怕。 白课师脸色黑了下来,他道,“这弟子年纪轻轻的怎么问题还不小!” 说着一手提住了柏安的肩膀,另一手两指带着一阵清正之风直拂入柏安眉心。 灵力在指尖凝着,一圈圈自眉心沿着其额头散开。 这时候沈薰衣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原来是柏戈。 柏戈或许是刚回来,他看到柏安如此,眉间拧起,脸色一变,随即就上前想要靠近。 管事者伸手拦住了他。 柏戈看白课师的动作,应当是在帮柏安压制住什么东西。 他脚步堪堪停下来,忍住立在原地不动,只焦急问道,“课师,我二弟他这是?!” 白课师现下才没空理他。 柏戈不得不看向管事者。 “他这是入了心障。” 柏戈闻此,反应过来后有些难以置信,“我二弟怎会有……”,他看了一眼柏安身上在白课师压制下渐渐变弱变淡的黑烟,艰难道,“这样的心障……” 此时白课师两指往柏安眼上一扫,他的眼睛就缓缓闭上了。 白课师一手捏着柏安肩膀,一手回过头来看柏戈,把昏睡过去的柏安抛了过去。 柏戈慌张地接住。 白课师睨了他一眼,“你这就问倒本课师了,你既是他兄长,从小同他一起,还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儿?而且这也不是小事。” 柏戈张着嘴,一时回答不上话来。 他看着此刻身上黑烟已尽然散去的柏安,顿了顿问,“这个很严重吗课师?” 白课师看他这副样子,吹着胡子轻哼了一声。 “而且这么多弟子,就他在这试炼之中陷进去了,你说这严重不严重?” “当然,你非要问的话。这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也不算严重,顶多在这么多人当中算是特殊罢了。” 柏戈又被白课师一噎,这讽刺性的口吻加上白课师那副表情,显然这事还是严重的。 “扶他回去休息。”管事者看得头大,朝柏戈摆了摆手。 柏戈忙就扶着柏安离去了。 “这下应该是没有了!” 对上管事者一言难尽的目光,白课师尴尬地摸了摸胡子道。 毕竟刚刚他才保证了就出现了有问题的了。 管事者的目光中沁透了怀疑二字。 就在白课师准备离开之时。 一旁的弟子惊道,“课师,这……这个,他身上也有黑气!” 白课师:…… 管事者:…… 沈薰衣仿佛听到了风雪中又被啪啪打脸的声音。 这个弟子比起柏安来说,情况就要好得多了。 只需要喂食一两颗静宁丹,身上的浅浅黑烟便消散在冬雪中。 白课师这下也不走了,也不再向管事者承诺什么没了没了的。 紧跟着,后面又有几个弟子归来之时身上带着黑气。 沈薰衣瞧着,竟然还有于佳欢在里边儿。 她的情况不如柏安,但比之前的浅淡黑烟要浓上一些。 那张明艳的脸上带着一股戾气,伴随着黑烟,显得她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白课师有些暴躁的不停抚弄着胡子。 而喂丹药这事,直接顺手塞给了姜悯之。 姜悯之拿着手中的静宁丹,上去给于佳欢喂药。 动作干脆利落,就是沈薰衣看着他挟开于佳欢嘴的动作,感觉像是在开合机器似的,因为他捏回她下巴时,沈薰衣都听见了于佳欢牙齿碰撞得响亮的声音。 终于告一段落,这时候却又有弟子大声惊叫道,“师父这里还有一个,他身上的黑气好浓重!” 白课师嘴角抽了抽,沈薰衣等人也转头看过去。 唇红齿白的少年身着白袍立在风雪中,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他抬头迎了上来。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105章,灵草无处求 沈薰衣微惊,是柏意! 然而沈薰衣远远地看着他,也只见得淡淡的黑烟从他身上如云雾退去。 并不像柏安他们一般被陷于其中,不得脱身而出,自我清醒。 柏意对上沈薰衣他们的目光,苍白的脸上有短暂的茫然。 白课师和管事者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表示了。 尤其是白课师,他被打脸太多次,此刻再听到已经有些麻木了。 然而转头看过去看到柏意,见他身上的浅浅一层黑烟已经飞快自行散去。 他松了口气,朝周围道,“刚刚哪个说的人家身上的黑烟很浓的,是觉得吓课师很有意思吗?!” 倘若很是浓郁的话,这弟子怕是比最之前那个还棘手,哪能这么快散去。 可人家身上的黑烟都能自行匿去了,说明是在可控制范围内。 那弟子离柏意很近,他此刻吃惊地张着嘴,刚刚他明明看到了的! 他看向旁边的人,有心想要询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但正主就在他前面几步之遥,怎么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周围的一些人没有吭声,说实话他们刚刚没注意,方才大家的视线几乎都集中在白课师他们施救那边,就算可能余光有过那么一瞥,但却是没办法确定的。 先前惊叫出声的弟子,此刻也不吭声了。 心里直嘀嘀咕咕念道,或许是自己眼花,一时看岔了吧。 白课师摸着胡子,再远远地看着柏意,瞅了那么一会儿。 还是偏了偏头,下巴微提,“去,给他几颗静宁丹。” 姜悯之拿着丹药便过去了。 看样子是几句话说明了情况,柏意点了点头只把药收下了。 姜悯之显然并没想劝人现在就吃下去,他送了药,只略一颔首便回来了。 白课师已经打算离开了,而管事者还在那边拉着他等到所有弟子都回来完再说。 姜悯之送完药回来,托着手,在沈薰衣旁边顿了顿,少见地犹豫了一下,道:“你那个朋友,他好像有点奇怪。” 沈薰衣正准备和柯可过去看柏意,闻言微愣。 她转头,“这是什么意思?” 姜悯之抿着唇,似乎在思考,最终摇了摇头。 沈薰衣实在是没懂姜悯之的意思。 然而她下一秒不知想到什么,微微变了脸色。 再转头准备过去的时候,却不见柏意的身影了。 她皱眉,偏头问柯可,“柏意什么时候离开的?” 柯可拉着沈薰衣的袖口本来是在等她,听她一说,忙也抬头看去,此刻柏意原本的站的地方空空如也。 “这……他什么时候走的啊——” 然而此刻沈薰衣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找白课师问问。 白课师刚结束和管事者之间的吧啦,转身打个哈欠就想走了。 然而下一瞬却被沈薰衣给拦住了。 他眉头微挑,“小丫头有事?” 沈薰衣点点头,“师父,之前我问过您一次灵根根基受损可有恢复之法,您说在我们的第三次试炼中就有那个灵草的事……” 白课师闻言笑了笑,“你说这个啊,姜小子已经告诉你我们这次只是试了一下窥心匣了吧?” “是。” “那不就对咯,这次的规制,是姜熠弄的,跟以往都不相同。” 沈薰衣立时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往年第三次试炼所去之地的药草,也自然无法获得了?” 白课师颔首。 见她肩膀立时耸拉了下来,水灵精神的小姑娘像朵焉巴巴的小花似的。 白课师俯视着她头顶,顿了一下道,“你很需要那个药草?” 他是知道这丫头的根基的,额,资质虽然差得有点让人心惊,但是没想到实际上这丫头修炼起来还挺有潜力,并不如他想象的糟糕。 在修炼之路只要坚持得久,虽然也不是什么都能有吧,但是能有的也挺多了。 沈薰衣只是在想柏意的事情,他娘亲眼下身体似乎仍旧没有好转,而他在这种情况下特意来参加这第三次试炼。 或许是因为倘若能采得这药草,修复了他的根基,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他凭借自己的天赋和能力保护他的娘亲,都要更加的有底气些。 然而这却是空手而归了。 此刻她听到白课师的问话,于是又抬起头问,“对对对,师父知道那个药草在哪里能采到吗?” 白课师的表情变得有些似笑非笑,沈薰衣被他这种目光看得有点怂了。 她厚着脸,扯出标准的卖萌笑容来,“嘿嘿,师父,你告诉徒儿呗。” 小姑娘的笑容灿烂得很,一双眼睛里有碎碎的光芒,讨好地看着他。 白课师咳了一声,他从没收过女徒弟,总觉得女孩子爱哭哭啼啼的可麻烦了,不像小子,只管揍就行了。 现在嘛,倒觉得,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药草在魔界,为魔界幻沼之地所生。” “魔界?”,沈薰衣眼皮一跳。即便她没见过去过,可听过的东西就足够让沈薰衣了解魔界这地方了。 修仙界向来与妖魔界便是不合的,妖修魔修大都是以极端手法入道修炼。而修仙者对此人人得而诛之。 “不错”,白课师继续道,“虽然那里比较危险,不过往年都是要周密提前布置许久,还要许多高阶修士在一旁助力,再加之特殊传送法,让你们去那里混个试炼还是能撑得住的。” 沈薰衣消化了一下这个答案,重重吐了一口气,“师父,这修复根基的灵草怎么能长在魔界呢……” 白课师摸着胡子,闻言很是赞同,“这你得去问那灵草,为什么单单要挑魔界的那块地长?” “咱们人间山河,不够肥沃不够香吗?” 沈薰衣:…… 白课师觑着她的神色,“当然你如果感兴趣,以后可以带你和姜小子去逛一逛,当然如今冬封,魔界的那群东西都要凶残些。” 沈薰衣听着白课师说,一边觉得竟然随意说带她去逛一逛,这真有意思,然而另一边却也是知道,柏意想要取得这药草,却是基本没什么可能了。 “徒儿知道了,多谢师父。” 白课师打量着沈薰衣,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了,她这灵草不是为己所求,怕是某个挺担心的人。 第106章,青鸟传书信 沈薰衣回到院子之后,反复想了许久。 这事是她同柏意说的,说这第三次试炼中有药草能够帮助他恢复根基。 然而最终却是空欢喜一场。 屋外的风啪嗒啪嗒地打着窗门,沈薰衣不由得有些心绪不宁。 她在屋里转了许多圈,想要找个人说话,但跟柯可解释太多,她又觉得太过复杂。 七宝呢,它这些时日一直在沉睡,非常认真地冬眠。 虽然睡着一直没吃什么东西,但是却一点儿都没瘦,身上的鳞片甚至比之前更加精致闪亮了。 有些事情无处说,积压在心里,容易时不时地感觉到沉重。 想起姜悯之说柏意有些奇怪,她当时离得还是有些距离,也没有看出来。 不想了。 沈薰衣推开门,打算去寻柏意。 然而刚一开门,才见不知何时,落雪已经积到了两层石阶,现在还在纷纷扬扬地下,风呼呼地刮上脸来,冷痛得让沈薰衣眯了眼睛。 她抬袖挡住,这风雪也委实大了些。 回屋拿着自己的旧衣袍往头上一罩,就跑了出去。 然而沈薰衣到了柏意所住的院子,门从里面锁住了,约莫因着今日风雪太大,院里的人避风,所以上了锁避免吹开。 风雪太大,倘若大家都待在屋里的话,是不容易听见她敲门的声音的。 沈薰衣敲了好几下,就放弃了,她想了想,看到一旁的院墙。 ……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有点尴尬。 沈薰衣踩在积雪的院墙上,和刚“吱呀”一声打开院门的贺赫大眼瞪小眼。 沈薰衣倒是没想到,竟真有人听见她敲门的声音来开门了。 贺赫看着这正试图跃墙而入的不速之客。 嘴角和黑痣一同抽动着。 “你还不下来?”,他虽然没有好脸色。 不过沈薰衣莫名觉得这人好像没有之前看到她那种针对感了。 毕竟他们确实有过结。 沈薰衣从善如流,直接跳进了他们院中。 贺赫开着门,大面积的风雪在他等待沈薰衣的空隙糊了他一脸。 见她还是直接从墙上跳下来了,他觉得自己有点暴躁。 不过他忍了下来,问她道,“你是来找柏意的?” 不过问完他就后悔了,自己这问的什么白痴问题。 对上沈薰衣显然跟他同样想法的目光,他恶狠狠瞪了回去,随即硬邦邦道,“柏意还没有回来。” 沈薰衣不打算理他,正准备往柏意的住处去的时候,听到贺赫这句话瞬间顿住了脚。 略带犹疑地看向贺赫。 贺赫关了门,下巴微抬,示意她看向柏意的房门。 柏意的房间并没有亮灯。 沈薰衣皱了皱眉,她道,“说不定他只是没开灯而已呢?” 贺赫一听,看她不信的模样,顿时气笑了,“我同阿玺去看过了,没有见着人。” “还有,你以为我刚刚是听到你敲门所以来开门了么?我只是听到这风雪太大,想着他还没回来,打算出来看看而已!” 察觉到沈薰衣看他的目光变得古怪。 贺赫才突然发现自己失言,他有点恼羞成怒,“我只是出来看看这风雪的!声音太大吵得我修炼都不自在!” 沈薰衣:“我好像没问你什么,你急着解释什么?” 贺赫哼了一声,转身留给沈薰衣一个后脑勺。 沈薰衣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风雪太大人未归,而这个人还是柏意,他还能想着出来看看。 想着她忙追上了贺赫,“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贺赫停住脚步,“我跟他关系又不好,我怎么可能知道!” 顿了一下,他又道,“你走走走!赶紧出去,看见你就烦!我跟你很熟吗?别跟我说话!” 沈薰衣:…… 沈薰衣还是去了柏意的门口一趟,柏意确实是不在的。 出了院子,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雪盖住了山间的景色,让整座山看上去都光秃秃的,很是空旷。 风雪这么大,他会去哪里呢? 沈薰衣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寻找他。 …… …… 山中,悬崖高地。 冬日的瀑布,差不多已经止流,岩石壁上,有雪太重堆叠着坠落入下面冰水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此刻站在上面,秋末地上的花草也已经完全不见了。 往下俯瞰山林,所有的枝桠树干上面都压着一层层厚厚的积雪,色彩和鸟兽都无处再可寻。 少年身着白袍,坐立在风雪中,他左腿直伸着到崖边,右腿曲起立着,右手手臂搭在膝盖上,眼神似乎放空了,望着前方,雪砸落到他头顶和瘦削的肩膀上,他也毫无所觉,像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倘若不是风大,吹得他的白色道袍猎猎作响,往后鼓鼓地扬起。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见这里有个人。 他左手上拿着一张信纸,然而上面什么字也没有。 不知道他在这里保持了这个动作多久,这时突然有微弱的鸟叫声传到他耳畔。 他僵硬的脖子才动了动,不多时,一只青色的小鸟飞到了他的身边的雪地上。 小鸟的翅膀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它声音微弱,又是疲惫又是寒冷。 柏意左手指尖一松,空白信纸就打着旋儿融入风雪中不见了。 他伸出手,青鸟摇摇晃晃的踩着雪走过来。 柏意拈开它翅膀上的落雪,掌心升起一股暖意,笼罩住青鸟的身体,片刻,青鸟就变得精神了起来。 他这才收回手,往它足间的信筒抽去。 青鸟依偎在他衣角旁,被这至高处的风吹得瑟瑟发抖,不由得躲了起来。 他打开了信,看完了整篇信面色都是淡淡的。 看毕,良久没有动作,只手指间却无意识地用力。 直到青鸟叽叽喳喳着叫唤时,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低头一看,手心的信纸已经被捏得皱成一团了。 他拧紧了眉,把信揣入怀中。 又将空了的信筒盖好,系回了鸟的腿上。 随即抚了抚青鸟的头,“辛苦了,雪小一些就回去吧。” 青鸟叽喳了一声,感觉到腿上不同于以往来回都一样的重量,似乎有些疑惑。 然而面前的人却是没有任何解释了。 于是它乖乖地缩在少年旁边,滴溜溜地小眼睛看雪落。 第107章,哦豁又搞事 沈薰衣没有找到柏意。 雪越发的大了,夜色渐渐袭来,沈薰衣抬头望了望,今夜估摸还会有一场更加剧烈的暴风雪。 她沿着一些熟悉的地方去寻找柏意,一时没有想到去最开始他们一同试炼的地方看看。 那山崖离他们居住的地方还是有些距离的,而且这风雪这样大,那山崖怕是能吹傻人,柏意应当不会去哪里吧? …… …… 沈薰衣扶着崖边的树干往上走,一阵风雪从周边卷来差点把她给刮下去,她抓紧树干,腿有些隐隐发颤。 虽然风拍得沈薰衣脸色发红,但她身上确实是有了汗水了。 她抹了一把汗,踩上崖顶。 上面空旷孤寂,覆盖着厚厚的雪,现在风带着大雪还在一层一层地努力往上铺。 沈薰衣抿了抿唇,掏出了一张追风符来。 燃起后顺崖而下。 沈薰衣径直回了自己住的院子,柏意虽然今日的心情定然不会太好,毕竟希望下的失望常常让人难以承受。 但是他的阿娘还在湘城,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沈薰衣回了房间,当下便换了衣物,又烧了一壶热水暖身子,随即坐到床上闭眼调息,逼出体内的潮湿寒气。 除了风在窗外鬼哭狼嚎,夜里安静得没有其他声音。 直到有人敲响了沈薰衣的房门。 她睁开眼,下地去打开门。 看到柯可,有些疑惑,“可可是有什么事?” 柯可摇了摇头,让开身子,露出后面的人来。 杨子清看着沈薰衣,脸上有一些歉意,毕竟这么晚了打扰人家实在是有些不好。 沈薰衣没有说话,只疑惑地看着杨子清。 杨子清随即便立刻表明了来意,“不知道沈道友可有见到佳欢?她今日试炼过后有些不舒服,我陪她回来送她休息了,但是后来有事就出去了一趟,回来便找不到她人了。” 沈薰衣略略皱眉,门开着风吹得她有些冷,她微微往门上靠着贴近了些。 她实在是极其不喜于佳欢,但杨子清她不是很熟,不过看起来。 沈薰衣目光微微下垂,瞟到杨子清因为有些紧张揉搓着道袍边角的动作。 于是她回道:“这我倒是没有见到她,虽说试炼结束后我回来得挺早,但有事也很快出去了,方才才回来不久。” 杨子清有些失望。 沈薰衣看了一眼柯可,柯可无奈地耸了耸肩。 沈薰衣吐了一口凉气,只想把这位赶紧送走,她不想让她进屋来,可自己站在这里也实在是冷。 于是略一沉吟,问杨子清,“杨道友似向来同她关系好,这几日她有没有同你提到过什么,毕竟今日所试是窥心匣,于道友心绪不稳,倘若你有线索,还是尽早去寻她才好。” 听到这话,杨子清微微愣住了。 “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她重复了一遍。 杨子清这次试炼结束没多久就收到了家中的来信。 她家虽然在湘城地位也不算低,但还是有好些事情需要依附于家和柏家。 而佳欢同柏家关系好,因此一开始父亲就要求她和佳欢打好关系就行了。 实际上,自第一次试炼她和佳欢闹得不愉快后,这一两个月来接触都很少。 这次,还是前几天佳欢主动来找她两人才和解了些的。 她记得那天来的时候佳欢不知怎么异常地欣喜。 …… “子清,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柏意他回来了!” 杨子清虽惊诧于她开始唤柏意的名字,因为她之前都是用难听的称呼代指他的。但她仍旧面不改色问道,“柏意他不是回湘城了吗,好像他姨娘身体有些不好。” 于佳欢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却是他也是回来参加这第三次试炼了,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她说着这话的眼中带着一种很特殊的光芒,似乎是狂热又似乎是怀念,“你知道以前的柏意吗,他以前又冷又孤僻,对我最特殊,这次他回来,我好像又看到他之前的样子了,那种感觉我很熟悉,根本同废物的他不一样!” 杨子清从小也长在湘城,柏意的事她还是知道的。 之前性格孤僻,天资惊艳的少年,根基突然遭毁,一开始的时候性格却是仍旧没变的,不过慢慢地不知为何就变成了如今畏畏缩缩的怯弱模样。 她对上于佳欢似乎想要得到认可的目光,实在是没办法将现在一个劲儿夸柏意的人和之前一直在柏戈柏安面前羞辱贬低柏意的人联系起来。 于是微微移开视线,转移话题,“啊,那你去找他了吗?” 于佳欢摇了摇头,娇俏的脸上傲色又浮了上来,“不,还得考验一下他,这次试炼过了我再去找他吧,看他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 …… 想到这里,杨子清脸色微微变了变,她抬头朝沈薰衣她们道,“多谢沈道友提醒,我好像……好像知道她可能去哪里了?” 柯可偏头,顺嘴一问,“哎,这么快杨道友就想起了吗,这么大的风雪她会去哪里啊?” 沈薰衣也很好奇,看向杨子清。 她虽然没有想同杨子清一起去找于佳欢的打算,但还真有点好奇,心境不稳的于佳欢这样的人会去哪里。 杨子清也不隐瞒,她缓缓道,“佳欢很有可能去找柏意了。” “找谁?!”,沈薰衣听得这话耳膜都跳了跳。 杨子清叹了口气,“此事说来就话长了,我得去柏意住的院子去看一看,佳欢这个性子,这会儿思绪不清楚……”,她真有点怕她闹起来,然后清醒过来难以收场。 沈薰衣拉住杨子清,对上杨子清疑惑的目光,“哎,我和可可闲着也没事,就同你一起去吧,柏意的住所往这里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你没去过吧,我带你去这样也快些!” 杨子清想了想,自己确实没去过柏意所住的院子,也就应了下来。 沈薰衣飞快转身进屋把衣服穿好出来。 三人就往柏意所住的院落而去。 沈薰衣找了柏意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她不是没有想过柏意可能回去了,但因为有了推测柏意不会有事,所以才打算明日再去寻他。 现在于佳欢若是真找柏意去了,这就…… 第108章,失踪深山里 这就得去看看了。 于佳欢那个性子,实在是让人觉得烧脑。 三人一路疾行,在风雪中到达了柏意所住的院子。 不过除了风声以外,整个院子都很安静。 几人不由得就疑惑了。 杨子清道,“难道我猜错了?” 沈薰衣一时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什么来着。 几人在门外站了半响,这门板并非很厚,但里面确实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几人吓得往后一退。 门里面的人也是一抖,大声喊道,“谁?!” 说着手中还聚起了灵力。 沈薰衣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于是探出头去。 贺赫脸色很臭地看着她。 说出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怎么又是你?!” 沈薰衣嘿嘿笑了笑,“我也想问,怎么又是你呢贺道友,真是缘分。” 贺赫呸了一声。 柯可和杨子清露出头来,他瞬间就更疑惑了。 沈薰衣一个人来他还觉得没什么,现在还带了两个。 于是他试探着问,“你们不会也是来找柏意的吧?” 几人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点。 “什么叫‘又’?”,沈薰衣忙问道。 贺赫挥手点亮了门旁边的火把,木板子护着它在里面,不至于被风雪吹熄。 “不久前那个于佳欢才来过,神神叨叨对着柏意发了一堆疯。” 说着他皱了皱眉,“不过她好像不太清醒,敲了两次门都敲错了,先敲到我的,又狠拍阿玺的,把我们都给吵出来了。” 沈薰衣眨了眨眼,这真是于佳欢的画风。 她没再问于佳欢,跟着追问道,“那你这么说的话,柏意他是已经回来了?” 贺赫点了点头,点完头之后有些恼怒,“你们想要去找他就去找!问我做什么!” 他说着,不知想起什么,从身上掏了一根鞭子出来。 看看面前的三人,只比较认得沈薰衣,于是扔到她怀里。 “这个东西,给她!” 沈薰衣一看,这不是于佳欢常常挂在腰间的鞭子吗,她转手给了杨子清。 柏意回来了,沈薰衣就觉得放心了。 杨子清看到这鞭子却心里有些忐忑,于是问道,“这位道友,可知她现在去了哪里?” 贺赫说到这个还是比较愉快的,谁叫那个女的曾经还暗算过他们呢。 刚刚柏意可真解气。 他笑了笑,道,“怎么,你们没看到吗,就扔在这门外,她自己离开了么?我刚刚开门就是来还她鞭子的!” 扔?扔出来了? 沈薰衣几人顿时就愣住了。 下意识问,“谁扔的?” 贺赫扬了扬下巴,想起刚刚柏意说的那一句有劳,他倒觉得没什么,于佳欢这人他可厌恶死了,赶她出来感觉自己心头郁气都要消去许多。 “我。” 他道。 沈薰衣收回了目光,她还以为是柏意,总觉得拎于佳欢扔出来这种操作不符合他。 然而几人刚刚来却是没见到外面有人。 杨子清已经转身将门口附近的院墙下都寻了一遭。 她脸上有些紧张,“这位道友,你把她扔哪儿了?” 这到底是个人啊,怎么说扔出来就扔出来了。 贺赫脸色有些古怪,“怎么,她还没回去吗,我就把她放这门口左边的。” 当然其实是赶她出来,也不算扔,她赖着不走,昏昏沉沉地发完疯没站稳倒下去就不是他的事了。 当时那一下还跌得挺重的,贺赫为了让她们确认,从门内出来,背着风用火把举着打量,找到门口左边一片凹陷下去的雪坑道,“你们看,痕迹还在,这就是她那会儿跌坐的地方。” 沈薰衣几人望着这个很明显的坑,纷纷沉默了。 “她被扔出来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有多久了?” 贺赫一顿,想了想,“大概有半个多时辰了吧?” 杨子清心头感觉有些不妙,她当下就道,“我先回去再看看她有没有回乙宿院!” 沈薰衣和柯可对视一眼,她们从乙宿院里过来,根本没用多久。 一路上也没见到于佳欢,她回去了的可能性并不大。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既然柏意回来了,沈薰衣打算明天再问问他情况。 现下于佳欢这个好像有点不妙。 几人告辞,飞快回了乙宿院,于佳欢并没有回来。 “怎么办啊?佳欢她鞭子都在这里,也没个什么武器!”,杨子清急慌慌了起来,甚至有些要哭的感觉。 沈薰衣抿唇,飞快思考,照贺赫的描述,于佳欢是有些意识不清醒的。 她被贺赫扔出来都没怎么反抗,倘若平时,怕是恨不得跳起来跟他一阵打斗的。 如今已经接近深夜。 虽说大雪封山,兽类冬眠,但山中多崖壁洞窟,于佳欢那种情况的话,又逢今夜大风雪,可能就有些危险了。 沈薰衣偏头,朝杨子清道,“去找管事者吧。” …… …… 当童子把管事者从修炼里挖出来时,他发现之前自己的两个眼皮子跳得想上天不是错觉。 今夜风雪太大,修炼起来都异常地有些心绪不宁。 今年的风雪比往年都要凛冽一些。 他总觉得要发生什么糟心事儿。 可是明明这次的试炼都差不多结束了,等着这几天他好好安排安排收个尾,把这些弟子打包送给长歌门就万事大吉了。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听着下面快要急哭了的女弟子说明事情的状况。 竟是个经过了今日试炼后心绪不宁的弟子失踪了。 管事者绷着脸,“人还没找到?” 杨子清摇了摇头,“弟子找了许久了,没有找到。” 管事者的眼睛又扫向沈薰衣和柯可,两人也摇了摇头。 管事者揉着额头,忙吩咐童子召集弟子去找人。 极端天象闹出失踪这等事,还是个湘城来的有点身份的弟子,实在是让人头痛。 很快童子就召集了人手。 除却那些因为今日试炼后心境不稳的试炼弟子,其他的大多弟子,包括山中负责生活事宜的杂役都出来找人了。 找人自然还是从最可能的地方开始找起。 从柏意住的院子附近,往外沿拓展,于佳欢既然迷迷糊糊的,应当是走不了多远的。 如果找不到,可能就是摔到哪个坡壁或者雪洞下面了。 第109章,寻回终带伤(为满满00月票加更) 大雪容易掩盖踪迹,找起人来实在困难。 虽然管事者安慰杨子清道,“她应当走不了多远,若是走得远了才有危险,而这近处的话大型凶残野兽都是不敢随意靠近的,所以不必担心她为兽类所伤。” 不过倘若今夜没找到,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果于佳欢思绪昏沉着在哪里晕过去了,即便是炼气期修士,身体坚实于普通人,也怕是会冻死。 将近子时,也没找到人。 众弟子都纷纷冷得直打哆嗦。 虽说找人是出于人命珍贵考量,但他们可没有打算把自己也赔在这里冻病了。 再过几日他们可是要去长歌门的,焉知到时候还会有什么考验等着他们呢。 渐渐地,大家都开始颇有微词。 弟子们手中提着光盏,这灯盏里面的火焰揉杂了灵力,明亮且不容易因风而灭,一个个的回来说没有找到人。 管事者也看出了许多弟子的态度,他心中也有些着急起来,即便是半个时辰之前,这雪也没积着能够把一个大活人给掩盖住的情况。 管事者叫年纪小的弟子先回去。 沈薰衣和柯可也在其内,不过却还是还没有回去,就跟在管事者身后。 管事者再略一安排,童子领了命令便再次匆匆而去。 转身一看,后面竟还有两个小弟子,他脸色微微动容,“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回去?” “年纪这么小,这雪风吹着可不是好玩儿的。” 顿了顿,他好像认出两人来,“你们是不是跟那个失踪的弟子同住一个院儿?”,刚刚来告知说人不见了的除了那个要哭不哭的女弟子外,还有两个小丫头。 沈薰衣和柯可两人紧紧拉在一起,单纯是因为冷。 闻言沈薰衣点了点头,也没多说。 她倒不是非要热衷于寻找于佳欢,只是单纯好奇她能到哪里去。 管事者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有些动容,他朝沈薰衣和柯可伸出手来。 掌心一转,沈薰衣两人只见手中提着的光盏中的火苗一闪,那火焰更加纯粹了些,发出的光芒都带上了炽热的暖意。 这光盏照出的光芒来,映到两人身上,微微发热,驱散了一些被雪风包裹着的寒意。 柯可“哇”了一声。 沈薰衣也下意识搓了搓手指,暖和啊! 两人忙抬头朝管事者道谢。 管事者只道,“没想到你们同院院友情谊这般深重,既然如此,我不赶你们走,这样等着也没那么辛苦。”,说完,他又让身旁的童子取出御寒丹来要让两人吃下。 沈薰衣:?!我就喜欢你这种爱自我脑补的劲儿! 柯可:??? 沈薰衣和柯可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估摸管事者是看到她和柯可两人依偎得紧,看出她和柯可关系极好,经过一场美好的加工,认为她们不走也是因为同于佳欢关系好,所以即便天寒地冻,也迟迟不肯离去。 两人接过丹药服下。 此时又有一小队弟子回来了。 沈薰衣一眼就看到了中间站着的柏意,他穿着道袍,手中拎着光盏,即便在暖色的火光映照下,脸色也是显而易见的苍白,此刻他正低着头,墨色的眼睫低垂着,似乎在想什么。 虽说于佳欢是因为从他们院里出去才失踪不见的,可这口锅也不该他背,到时候追究起来,其实他们的责任好真不大,他这不是在感到愧疚吧? 想到这点,沈薰衣人都不好了。 或许是察觉到她打探的目光,柏意抬眼看了过来,眼中有刹那冷沉的光芒闪过,发现是沈薰衣后,他轻缓地眨了下眼,朝她笑了笑。 沈薰衣被那刹那迫人的目光摄住视线,然而眨眼间就见柏意正冲自己微笑,她愣了下,刚刚那应该是错觉吧?随即也向他打招呼。 微微张嘴,用口型朝他道:“你没事吧?” 柏意读懂,一怔,随即乌沉寂静的眼中仿佛映入淡淡星光,抿了抿唇回她,“无事。” 沈薰衣眯眼,放下心来。 报告完,这队弟子毫无意外地也是一无所获。 管事者扫视了一圈下面的弟子,虽然各个冷得直哆嗦,不过精气神儿还是在的,然而看到直愣愣站在队伍中的柏意,他顿了顿,这弟子连哆嗦都不哆嗦,可这脸色实在吓人啊。 他让童子去把柏意留了下来。 随即清了清嗓子,把灵力融入光盏之法教习给这些弟子,说服他们再去注意看看坡壁什么的。 众弟子心中叹气,不过这下也稍微比之前暖和些了,纷纷转身离开。 沈薰衣见管事者把柏意留下来了,有些疑惑。 接着便见他掏出一颗丹药,并听见他叫柏意自个儿先回去的话。柏意抬头看向沈薰衣她们。 管事者见了,解释道,“她们两人是那失踪弟子的院友,挂念心切,所以要在这里等,但她两人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沈薰衣在管事者身后站着,好险没有笑出声来。 柏意听了脸上顿时有略略的古怪,沈薰衣冲他摇了摇头。 他一顿,随即也不再多问,提灯离去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此时终于有不一样消息传来。 有一个弟子边往这边跑来边道,“找到啦找到啦!” 管事者一喜,转头道,“人在哪里?” 那弟子跑得累弯了腰,喘了几口气指着东南方。 管事者引着人往那边走,就看到一群人往这边走来了。 有一个高壮的弟子背着于佳欢,杨子清也在旁边,此时惊魂未定似地捂着嘴,脸上有泪水。 这个小队的其他队员也跟在一旁,众人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惋惜还是庆幸。 沈薰衣微惊,众人带来的这种感觉…… 等到人走近了,众人复命给管事者。 等待着的一群人才看见那弟子肩上的斑驳的淡淡的血迹。 管事者脸色一紧,“人怎么样?” 旁的弟子忙应道,“现在昏睡过去了,这位道友掉落在坡下洞口,冻伤并不严重。” 看着管事者紧盯着那血迹,回话的弟子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地道,“就是……这位道友还另外受了点儿伤,伤口在——” 第110章,轮回应有报 那弟子有些一言难尽地指了指脸。 管事者松了口气,又提起了心。 伤在脸上? 这可是个女弟子,怕有些难办。 不过,倘若是被枯枝石壁擦伤的话,倘若不是很严重,用上品灵药滋养修复,也是能几乎不留痕迹的。 嗯,看这弟子肩膀上的血迹来看,伤口应该不大不深。 他略一顿,随即就朝身旁童子挥手,“先把她送回住处,抓些驱寒的药喝了,再把她脸上的伤口好生处理一下。” 童子领命,便让这弟子带着于佳欢回去了。杨子清也跟上。 管事者这才来给这件事收尾,他先吩咐童子去叫其他寻找的弟子回来。 随即才朝众人道,“辛苦诸位了,今夜凡参与寻人的,明日将有一枚丹药发放下来。品阶不高,但对大家修炼也是有助力的。” 众人脸上的疲色这才冲淡了些。 纷纷告辞离去。 沈薰衣早就看见了站在这支队伍后面面色淡淡的姜悯之。 这队的弟子回去之前还笑着同姜悯之告别。 若不是姜道友敏锐,他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风雪里寻多久。 沈薰衣心中有了几分推测,走过去笑眯眯询问道,“你发现的?” 姜悯之扫了她一眼,不吭声。 管事者也看到站在这里还没走的姜悯之了。 他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哎这位悯之少爷比少主还不好交谈,但他真的很多问题想问。刚刚人多七嘴八舌的他觉得问不清个什么来。 似乎察觉到管事者的意图。 姜悯之走了过去。 主动开口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平铺直叙。 原来是掉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坡下洞窟了,洞窟里还有干燥的杂草,于佳欢还算是幸运。 沈薰衣想着。 管事者点点头,心中也感叹这女弟子还是幸运,想到什么,他主动问道,“那她那个脸上的伤,没什么大问题吧?” 悯之公子见识广泛,对于伤口判断这些还是很靠谱的, 问到这话,姜悯之却是顿住了,他微蹙眉,“这位道友的伤口是在脸上,主要是为鸟类啄伤,约莫是她摔下去擦伤了脸,伤口见血才为鸟类所嗅。伤口较浅,但有些多。” 管事者听到被鸟啄伤脸色就微微有些变了。 沈薰衣和柯可听着,也觉得脸上痛。 沈薰衣之前在试炼中被鸟类啄伤过肩膀,都给她痛晕过去了。 不过好好养着,再用了柏意带来的药,她痕迹已经淡的几乎没有了。 而于佳欢的伤口多,那便大概是被啄了好多口了,而且还是脸上。 沈薰衣嘶了一声,虽然她讨厌于佳欢,听到这样也觉得她有点惨了。 “悯之公子可知那是什么鸟?!”,管事者追问道。 脸色少有的带着几丝凝重。 沈薰衣便就疑惑了,难不成那鸟喙还有毒? 姜悯之神色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只回答道,“我们去的时候,人多惊鸟,鸟已然离去,不过洞口枯草间有鸟蛋……” 他顿了顿,“蛋壳似为青色,上附菱形纹。” 管事者一口气差点喘不下去,忙转头朝另一个弟子道,“赶紧去赶紧去,拿灵石烧热水加解毒丹,给她清洗一下伤口!” 虽然现在已经挺久了,但……万一还能抢救呢不是! “先生,这个鸟有毒吗?”,沈薰衣问道。 管事者一时也没问两人怎么还没走,他嘶了一口气,“这个青苗鸟有灵性,身上倒是没什么致命的剧毒,但就是它的唾液,让伤口极难生新肉,且疤痕极难祛除!” 他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两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继续道,“你们想想,这伤口不生长弥补缺损的皮肉,疤痕有明显,你们的脸上坑坑洼洼的看起来跟那蜜蜂窝似的!额,虽然没那么厉害,但是——” 沈薰衣和柯可被这个形容激得头皮一麻,退开一些,迅速而齐整地摇头,“不不不,先生您别说了我们知道了!” “好了,回去吧!” 管事者叹了口气,这女弟子也真是,试炼完了状态不好休息着就是,到处跑什么跑,这下跑出麻烦来了。 但他又一想,本来经历过窥心匣,心境不稳之下,昏沉沉出去,差不多也算是个意外吧。 “这也算是飞来横祸。”,末了,管事者道。 心中对这女弟子同情之余也多了几分怜惜。毕竟是个女弟子啊,这下由青苗鸟伤了脸,哎,这不叫伤脸,这快叫毁容了。 他绷着脸,心中想来想去。 还是打算回去查一下这女弟子的资质,倘若不错的话,多给她讲一讲,助她进长歌门好一点的地方吧。 姜悯之淡淡看着管事者的神情,这下却轻轻笑了笑,“依弟子看,那倒也未必。” 沈薰衣和柯可离去的步伐止住了。 管事者抬头。 什么意思?这还不是飞来横祸吗? 姜悯之的衣袍被风吹卷,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来,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袖子。 “弟子之前,曾意外得见这位道友似心中郁结,虐杀山中鸟兽约有二十余只。” 柯可和沈薰衣一愣,倒是没想到姜悯之竟然说起这事。 管事者一惊,虐杀山中鸟兽?而且这数量还不小。 他不由得皱眉,“此话当真?这女弟子年纪也不大,应当没有这么重的戾气吧?” 姜悯之摇了摇头,“先生应知,做恶是不分年龄大小的。倘若年岁较大,便说这人残暴嗜血,而年岁较小,心中恶念,事中恶行,便轻描淡写全归结于无知懵懂。” “何况这位道友年岁可也不小了。” 管事者被姜悯之这么一说,心下有些犹豫了。 悯之公子说的在理。 这女弟子戾气竟真的这般重? “何况这位道友是湘城于家之女,湘城于家,先生应有听闻。” 管事者张了张嘴,湘城于家可也是有名的修仙家族。 这女弟子竟然是于家女儿,怎生如此心狠呢,多少只动物说杀便杀了去。 他们是以道修仙,可不是以杀证道。 管事者扶额,打住自己的想法,这样想也有点严重了。 姜悯之也没再开口,话点到为止,随即略一拱手,便离开了。 沈薰衣打量了管事者的神色一番,随即也转身离去了。 姜悯之这是有意暗示于佳欢这事,其实是冥冥中的报应么。 第111章,幽玄逢转机 回到乙宿院的时候,里面还是很热闹。 于佳欢的屋子异常明亮,应当是童子还在处理她的伤口。 她转头朝柯可道,“想不想去看看?” 柯可身体一抖,“衣衣,听说那个伤口很吓人啊!” 沈薰衣笑了笑,“没有说的那么可怕,都等到这么大晚上了,远远看一下。” 柯可犹犹豫豫,跟着沈薰衣进了去。 两个童子正拿着一壶用灵石加丹药熬好的水,打湿拍子配合着处理她脸部的伤口。 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沈薰衣两人没站多近,隐隐可见其伤口斑驳。 于佳欢的眉头皱得很紧,但仍旧没有醒过来。 童子一边清洗伤口一边朝另一人道,“之前没有看出来,她腿好像也折了,回去跟师父再报备一下吧。” 杨子清在旁边看着,闻言紧张道,“那她的腿伤得严重吗?” 童子回答道,“已经接回去了,不过因为受了冻,恢复没有那么快,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不然的话留下根子会跛脚的。” 杨子清沉默了。 沈薰衣两人看了下,只停留了一会儿,同杨子清打过招呼,便各自回屋了。 明日于佳欢醒来,发现一夜之后自己变成了那样,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场景。 然而她又伤了腿,怕是要稍微好一些。 沈薰衣虽然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一些不厚道,不过这思路却是正确无疑的。 伤了脚不能随处跑的于佳欢和没伤脚的于佳欢,带来的鸡飞狗跳定然是不一样的。 她回了屋子换下衣服,喝了些热水便睡下去了。 …… …… 果不其然是在于佳欢的哭叫中醒来的。 “你给我滚,滚出去啊!”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尖利地哭喊声从旁边正屋方向传来。 沈薰衣揉了揉眼睛,起身换好衣服,觉得今日应该去大厅修炼比较好。 她打开门就见得一身狼狈的杨子清站在于佳欢门外,见到沈薰衣,她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沈薰衣吸了口气,杨子清应当是在于佳欢屋中照料了一夜。 她昨夜又和大家在风雪中找了于佳欢大半夜,今日一早就面临这种待遇。 沈薰衣不知道说什么,略一颔首,便出门了。 现在还早,沈薰衣打算先去食厅吃点东西,再去寻个地方修炼一会儿,随后再去找柏意。 之前同他说了试炼中有灵草可补根基,然而临到头来却改变了试炼形式,一场空欢喜。柏意信了她,总觉得自己有些歉疚。 沈薰衣去大厅修炼的时候已经有好些人了。 天冷不是修士懈怠的理由。 她坐下来闭目修炼,这段时间她已经能够流畅地把握蝴蝶印记的净化提炼之用。 以她的根基,灵力吸收得虽少,但是在蝴蝶印记的辅助下,变得非常的纯粹。 身体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那种变化。 筋脉通畅,气息轻盈而饱满。 估摸着时间到了,沈薰衣便起身站起来离开。 从大厅走了没多远,有童子上来说话。 “白课师找我去吗?”,沈薰衣疑惑,师父找她有什么事。 童子点了点头,“之前去住处找道友,没有寻到,不想道友原是在这里。课师叫您去他住处见他。” 沈薰衣点了点头应下来,“多谢。” 沈薰衣到了白课师那里,白课师独自左右手对弈。 听见声音,他头也没抬。 “到了?” 沈薰衣上前,行了个礼,“不知师父找徒儿有何事?” 白课师停下了手中动作,将棋子投入棋盒中,摸了摸胡子,抬头道:“自然是好事,小丫头猜猜看?” 沈薰衣站直了身子,打量着他的神色,片刻,摸了摸鼻子咕咕念道,“师父,您也没个提示,就叫徒儿猜,怕是高估徒儿了。” 白课师爽朗一笑,“为师不跟你卖关子了,你不是想要那修复根基的灵草么,这幽玄草啊,有着落了。” 沈薰衣眼睛一亮,她凑近到棋桌边,蹲坐着忙问道,“师父不是说那药草在魔界的幻沼之地才有吗?这灵草可是哪里有卖的了?” 看她这张毫不掩饰喜意的小脸凑得这么近,白课师点了点她的额头。 “这幽玄草即便是有卖的,也是在魔界有。这些地方却是几乎没有的。” “那——” “姜熠这小子有。”,白课师看着她,笑道。 “姜少主?” “对,姜熠也跟了我一段时间的,我们去魔界游历了好几遭。” “你看不出来吧,姜熠这小子他极爱囤物。我昨日问了问他,这幽玄草他虽不需要,当时见了也是恰好顺手收了一株。” 沈薰衣张张嘴,心中虽然有些激动,但她按捺了下来。想着姜熠的笑容,犹豫道,“可是师父……姜少主他能割爱么?” 白课师一听,用力敲了下沈薰衣的脑袋,“这幽玄草于你朋友而言是至关重要之物,然而于姜熠而言,不过是顺手收入囊中生灰敛尘之物罢了。” “你的朋友急着用,他是愿意给的。为师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说他派人送来,他有事在外,明日回云城,约莫明日就能由人送到山中来。” 沈薰衣还有些愣,“姜少主不需要什么东西的吗?” 白课师认真地摸着胡子想了想,“那或许你可以叫需要这个幽玄草的人,请为师喝喝酒吃吃肉。” 沈薰衣一时之间感到由衷地激动,“师父,真是太谢谢您了!” 没有想到,本来基本没什么可能得到的灵草,突然就恰好有了。 巨大的失望过后,希望乍露,那种心情实在是…… 沈薰衣爬起来站直,“师父,徒儿这就想去把这事告诉那需要之人,回来的时候给您亲自烤一只鸡!” 白课师挑眉,“去吧去吧,别忘了啊!” 沈薰衣点点头便往外奔了。 一路上甚至在心中演练了好几遍怎么跟柏意说这事。 这次到了柏意所住的院落,她发现今日这门倒是没锁了。 沈薰衣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怎么自己竟然真的跟个八岁孩子一样毛毛躁躁的了呢。 她推开门进去,却正遇上了左手拎着包裹关上了房门的柏意。 第112章,何般皆是你 柏意转过身来看见她,微微一愣。 沈薰衣看着他手上的包袱,“柏意你这是……” 柏意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我要回去了。” 沈薰衣张了张嘴,他的阿娘的状况并不乐观,柏意早些回去陪着,总会放心些。 她笑了笑,“我先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即便不在这里等着姜熠派的人将幽玄草送来,听到这消息也是会开心的。 柏意抬头,眼睛看着沈薰衣,等她的下文。 沈薰衣觑着他的神色,道,“这次试炼临时有变,同白课师问的可以助你修复根基的那灵草便也没有亲自采摘了,不过,白课师说,姜少主有一株幽玄草。” 柏意淡淡的表情立变,眼中陡然光彩复现,他的手无意识握紧了包袱带,脚步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 “衣衣说的可是真的?!” 沈薰衣点点头,“方才白课师才同我说的,约莫明日就能拿到。” 柏意的脸色此刻虽紧紧地绷着,但是眸中的喜悦却是骗不了人。 他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问道,“姜少主愿意把这幽玄草给我?我没有什么好换的,灵石的话要多少才算够呢?” 顿了顿,他又道,“虽然幽玄草并非是用灵石就能买到的。” 自这次柏意回来,沈薰衣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 她忍不住笑,不知不觉也放松了许多。 “课师说,不必。” 沈薰衣见柏意仍旧一副犹疑的神色,不由得解释,“课师说,姜少主这株幽玄草自采摘以来已然束之高阁日久,既然有急用,他是愿意给的。” “所以,你倘若要回去,不妨再等上一日?” 自这里往湘城去,御剑速度再快,少说也还是要好几天。若走其他的路,不御剑,则时间花费更久。 再等上一天却也是不耽搁什么的。 柏意点了点头,看向沈薰衣的眼中满是感激。 沈薰衣摆了摆手后退,“这可是课师和姜少主的功劳,我就是个传话的。” 柏意忍不住弯了弯眉眼,身上的疏离气质褪去了好多。 可如果不是你去问,白课师又怎么会知道这事,从而询问姜少主而得玄幽草呢? 柏意这时候忍不住想,把玄幽草带回去,等到阿娘好起来了,有机会真想让阿娘见见她。 他少时孤僻,没有什么朋友,后来遇见了的也…… 然而他来云城参加这个试炼,认识的她们,这算是真正的朋友了吧…… 不知想到什么,沈薰衣只见着柏意突然敛眉。 她想了想,到底是没问出口。 只好道,“柏意,那你现在把东西放回去吧,要回去的话等明日得到灵草再说。” 柏意轻轻颔首。 “那……我就先回去修炼了。”,沈薰衣说着,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柏意却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吗?”,他抿唇,问的声音几不可闻。 沈薰衣被这问题问得一顿,见柏意虽容貌如旧,但气质迥然的脸上隐隐带着几分紧张。 她眨了眨眼,反问,“啊——你现在不觉得我们是朋友了?” 柏意脸陡然一红,苍白的脸上飞上缕缕红霞,蔓延到耳根。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衣衣,我只是觉得我……”,现在的我同之前与你们相识的时候不一样,我的性子不讨喜。 他顿了顿,最终没说出口来,只喃喃继续道,“我们当然……当然是朋友。” 沈薰衣抚手,这样看柏意这下又有些之前的感觉了。 她自然注意到了柏意的欲言又止,想了想便笑道。 “你不必因为现在自己的改变,而担心我们会有什么改变。因为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你都是柏意。” “正因如此,我不觉得会因为你少见的这一面而感到怪异和陌生,恰恰相反,只是为你愿意展示更多的自己给我们看,而感到庆幸。” 说完之后,沈薰衣也不再等他回答了。 随即就转身迈着步子离开,临近出院门的时候,她背着身子,又朝柏意挥了挥手。 柏意站在廊下,愣了一会儿,最终露出个放松的笑容。 沈薰衣回到院中的时候,大老远就听见了于佳欢崩溃哭叫的声音。 她用尾指堵住了耳朵,试图从院门儿一鼓作气跑到自己屋里。 避免这一堆堆的污言秽语往耳朵里砸。 她刚跑几步,于佳欢屋里的门就打开了。 里面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杨子清,一个便是柏戈。 杨子清满脸无奈,而柏戈的下巴,好像有伤痕。 刹那间沈薰衣想,这不是被于佳欢给砸伤的吧? 察觉到目光,柏戈看了过来,沈薰衣回神,与他对视了一眼,略一颔首便往自己屋里去了。 看着右边的屋子被打开又关上,柏戈才伸手摸了摸下巴。 他痛得嘶了一声。 刚刚于佳欢那一下子确实是砸得狠。 但她的脸,却比他想的还要伤得狠。 昨夜他守着二弟,也没有跟着去寻人,只听说是有一女弟子失踪了。 今早醒来,到处都在说昨夜的事,他询问了,才知道那失踪的女弟子是于佳欢。 她那伤口那样严重,哪怕根基不错,可若是再同他柏家联结姻亲,实在是太有碍观瞻。 杨子清道,“已经给佳欢的爹娘传送书信去了,那边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收到。” 柏戈叹了口气,“于妹妹此番真是遭难,这伤口对她而言,仿若诛心了。” 杨子清扯了扯唇,“青果鸟所致伤口易留痕,不过倘若能配合用药,好生将养的话,或许会好些。” 柏戈看了她一眼,白色的道袍上沾染着一些黑褐色的药汁,里面的人情绪不间断地激动,好好疗养,怕是有些难度。 而且他听了大半这事情的由来了,神志不清出门,岂不是乱来么。姜家吩咐人带了试炼后精神不好的弟子回房休息,也喂服了弟子静宁丹,算是做得完善的了。你自己这么一弄,姜家所要负的责任却也是不多的。 他不想再多说,话头仅止于此。 随即就离开了。 回到住处之时,发现柏安还在发呆。 第113章,若以血为引 他上前在柏安面前挥了挥手,“二弟,你现在还没好些吗?” 柏安视线移开,薄薄的嘴唇扯出一个笑来,“大哥这是在说什么,我早好了。” 柏戈也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柏安自醒来之后,状况就有些不太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却是说不出来。 他在柏安面前坐下,此刻终于忍不住询问道,“二弟在那窥心匣中究竟是遇见了什么东西,竟能让二弟心绪不稳?大哥向来毛燥些,可二弟却不同,在大哥看来,你道心一向坚定无缺。” 柏安抬头,对上皱着眉头的柏戈,脸上的神情有些似笑非笑,他“噢”了一声,“倒是想不到小弟竟然在大哥心中的能力这般可观。” 柏戈道,“可不是嘛,有许多事情都是二弟给我出谋划策,大哥虽然懂得不多,却也是知道,能出谋划策的人大都是心思缜密,稳定镇静之人。” 他靠近柏安,拍了拍柏安的肩膀。 柏安不接话,不知道想到什么,只轻轻笑,因着他长相阴柔,难免看上去有几分诡异。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柏戈的手。 又想起在窥心匣中所见,脸上神色未变,指下茶杯却隐隐生出裂痕来。 …… …… 说是第二日便是第二日,沈薰衣又被一童子通知去白课师那里的时候,忙去寻了柏意一起去。 柏意的眼下似有青紫色,沈薰衣不由得猜想他难道是因为激动所以一宿没有睡着么。 两人到了白课师那里,白课师看到柏意瞬间了然,上佳双灵根,毁坏了确实可惜。 他也是惜才之人,虽然这才不是他家的。 他朝柏意略一扬下巴,沈薰衣会意,她轻轻推了推柏意,让他上前去。 棋桌上的棋子已经被收起来了。 白课师广袖一挥,一只香木盒子闪现在棋盘上。 他摸了摸胡子,朝柏意道,“打开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柏意镇定地点头,然而仔细观察,却能看见他小心翼翼而微微发抖的指尖。 盒子推开,一株雾蓝色长叶灵草散发着光芒,躺在盒子里。 这灵草有七片长叶,长叶上似有泪痕点缀。 “是……是它……” 柏意伸出指尖轻轻抚了抚盒中的灵草,似乎是哽住了一般,眼神紧紧地凝在那幽玄草上面,片刻才艰难地说出几个字来。 他随即立刻将木盒关上,撩袍便转身跪下,朝白课师行了道大礼。 白课师坐得本来是很懒散的,此刻被柏意这么一跪拜,瞬间把支楞着的脚都收了回来。 “你小子,做什么呢!” “多谢课师,柏意无以为报!” 白课师抬手,柏意不受控制地被强力抬站了起来。 “看来这灵草当真是对你很重要了。” 柏意定定地点了点头,随 即把盒子小心地捧在了怀中。 白课师笑了,“也算你小子走运,可要本课师帮你将它融为药露,助其入体。” 这幽玄草修复坏了的根基速度极其快,因其生于幻沼之地,要与魔界其他魔生植物争夺养分。所以生来便专于强效和迅速。 柏意啊了一声,正埋头紧着药盒,闻言一呆,他忙道,“不,多谢课师,学生这便不麻烦您了。” 白课师虽很想说一句不麻烦,但见这学生的神色,似乎都已经在思考其他事情了一般。 联想起刚刚那道大礼,他似有所觉,这小子怕将这药有更重要的用途。 不过他却是不会多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琢磨着现在还挺早呢,他还得再关门好好修炼修炼的。 于是挥了挥手,“行了,你们俩出去吧。” 沈薰衣已经了解了自家师父的惯性了。 她便引着柏意要出去。 柏意却站住了脚步。 “柏意?” 柏意捧着装有幽玄草的木盒,看了看沈薰衣,抿抿唇,张口道,“课师,不知学生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白课师微阖眼,他睁开一只眼来瞄着这突然又绷紧了脸的小子。 “你问。” “学生……学生想知道,这幽玄草除了可以修复根基之外,可还有其他用处?” 白课师睁开了眼,这世间草药,极少是只有一种作用的,一般在主要的药用下,与其他东西搭配,是能够有多种作用的。 “你指的是什么?” 沈薰衣站在旁边,柏意专注地看着白课师。 她听柏意问这样的问题,心中不由便开始多想了。 柏意拿这灵草难道不是为了修复自己受损的灵根么。他这样问,难道还是有其它打算。 这幽玄草可并不好得。 沈薰衣身子动了动,这接下来会不会涉及到柏意的个人事情,她站在这里听不太好啊。 柏意听白课师这般说了,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他余光瞥见沈薰衣欲要移动的步子,目光微垂,并没有投过去。 沈薰衣心头正打算,倘若柏意跟她对视一眼,她就能了解他的意图了,这种要说事的情况下,下意识看一眼在场的旁人,那暗示可不能再明显。 然而柏意再次开口前却没有看她,沈薰衣心中“咦”了一声,看来是可以让她听的,便没有再动了。 “学生想要知道,这玄幽草,揉以子女之血,可以修复丹田亏虚,补气养体与否?” 沈薰衣一怔,什么什么意思? 白课师听此,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玄幽草可修复滋补有损的根基是它本身的作用。 它虽非魔植,但生于魔界,若以血为引,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看着眼前低着眉眼询问的弟子。 只道,“你这是从何处听来的?” 柏意没有犹豫,“学生在书中所见。” 白课师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不知道想到什么,却没有再追问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沈薰衣。 沈薰衣正吃惊着,乍然被白课师这直愣愣地目光一看。 吞了吞口水,“师父?” “你先出去。”,白课师道。 沈薰衣望了望柏意,白课师好像不太高兴。 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她呼了一口气,只好闷声退了出去。 人出去门被关上,气息远去,白课师才重新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弟子。 “你刚刚说的作用是有的,哪怕是那身为炉鼎丹田亏空极为严重的人,用这法子也或有一线生机。” 第114章,风雪交加夜 他紧接着又道,“即便如此,但你可知幽玄草生于魔界,以血为引,必损自身?” “学生知晓。”,柏意的回答没有犹豫。 他略微顿了一下,眉目间似有疑虑,抱住盒子的手指微蜷。 白课师见他如此,“看你的样子,还有什么疑问?” 柏意贴在盒子上面的手指动了动,下一瞬指骨却陡然绷紧,他抬起头来,面色上隐隐罩上几分沉色。 “先生方才说,这幽玄草入血,能挽丹田严重亏损。” 白课师点头。 “学生想问,倘有人为鼎,受采补亏空,应当是什么样子?” 白课师一愣,他嘶了一声,抬头瞧了瞧门口方向,“你如何想要问这个。” 他虽是像疑问句,却并非是想要柏意坦然告知的语气。 柏意低头不语。 见柏意一副诚心询问的样子,白课师捋着胡子,这倒也不是不能说。不过这弟子既欲用这灵草救人,还问到这上面来。 那便涉及到一些不太光彩的事了。 虽然这修仙之世,正派修仙者唾弃寻鼎行为,但也不得不说,这阴私仍旧确实仍然存在。 不过此番收敛的弟子,都是来自云城邻近几城的修仙世家,根基不错的子弟,这弟子…… 见柏意还固执地盯着他看,白课师心道一声也罢。 遂挑挑拣拣了些重要的给柏意说了。 末了他补充一句,“这种事,水灵根修士是最易受这此难的,所以行此事的有实力有野心的修士,都会选择水灵根修士。” 柏意听到这里,身体微微一松。 阿娘并非水灵根,而是木灵根。 他想多了。 白课师说完,琢磨了一下,不知又似想到了什么,他“啊”了一声,继续道。 “不过为师也曾听,这世间有一种名为柳拂之体的体质,是比之水灵根更适合的。而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不仅可以让对方修炼更上一层,倘若两人有机会诞下后代,后代的灵根也会上佳,出天才也不是没可能。” 白课师提起这一点只是随意,却不见面前的人脸色陡变。 “不过,这种体质的人异常稀少,常以族居隐蔽,是很难寻的。” 白课师话说完,再次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弟子,见他面色木然。 心想他约莫是有些吃惊,毕竟一谈炉鼎,世人皆知水灵根,那柳拂之体知晓的却是不多。 “可还有疑问?”,白课师问。 柏意回过神来,眼中的迷惘被理智拉回来,冲淡了些。 “多谢先生,弟子无事了。” 说着见白课师神色,便再次道谢离去。 沈薰衣在外边等的这一会儿,把从她面前的屋檐下滚落的雪花都要数清了。 不知道白课师和柏意在里面说什么,师父还要把她支开。 蹲着再数了七片雪花,身后的门就开了。 柏意已经将盒子放入了储物袋。 沈薰衣忙起来转身,脸上带着些喜色,“柏意你们说完了?!” 柏意见她鼻尖都被雪风吹得泛红,微微蹙眉,“衣衣一直等在这里?” 沈薰衣点头,“等你一起。”,她带了柏意来,自然也要同他回去。 柏意从储物袋取出伞来,来时还没下雪,这会儿雪倒是变得浓密了。 他撑开伞,“我们回去吧。” 柏意先将沈薰衣送了回去。 送到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沈薰衣就跑出去冲他摆了摆手。 可别再送了,于佳欢还在这院儿住着呢。 柏意似乎也察觉到她的想法,微微笑了笑。 “帮我给可可说一声。” 沈薰衣点头。 他只远远地见着人进入乙宿院的院门,身影消失在墙门之内。 沈薰衣没有再回头,柏意现下拿了这药,定然也还是要紧紧地赶回湘城陪着他阿娘了。 以后两人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同人分别,她时常是会感觉不自在的。 柏意站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新落的雪浅浅地没了鞋边,不过他却没觉得冷,只觉得此刻的心如同这新雪一般松软。 哪怕此去前方有再多阴霾,在这山中的一些记忆,也足够让他在某一个时刻回想起来取得继续往前的力量了。 …… 沈薰衣回去便同柯可说了柏意离去的消息,柯可抱着她好一阵呜呜呜。 “他怎么都不同我当面说呢?” 沈薰衣笑了笑,“你看,我同你说了你就这样难过不舍,如果他当面跟你说,你岂不是要抱着人家腿不让走了?” 柯可鼓了鼓嘴,蓄了一口气,又气馁地吐了出来。 “哎,哎,哎!” 她毛燥地抓了抓头发。 沈薰衣只看着她笑。 …… …… 贺赫知道柏意离开了的时候,他心中的情绪还很复杂,还就着这种莫名的心理同玉玺说了一下柏意。 他也知道了好些柏意的事情,柏意此番回去,是为了他的姨娘。 然而这几日过了,姜家便就安排大家去长歌门了,柏意回去了便也就白白错失这个进入修仙大派的机会了。 “阿玺,这点我倒真的挺服气他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虽然姨娘对我很重要,但……我一定会犹豫。” 玉玺自上次的事情,对柏意的态度也很复杂。 他闻言,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贺赫不知道他是认可自己还是在可惜柏意。 是夜,寒风萧瑟。 贺赫一边走向院门儿口去关门,一面喊着玉玺,问他要不要去自己房间,今夜的风雪大得像是要把院门儿都整块儿掀起来似的。 玉玺的屋子是正面朝着风口,地势又高,贺赫都有些担心他那门窗抵不住这大风雪。 就这几步去关门的路,这风雪打在贺赫的脸上,就跟个带刺的巴掌掴脸似的。 风呜呜地吹,在光秃秃的林间不停穿梭发出古怪而诡异的声响。 贺赫缩着脖子,此刻不由得想起从前看的那些冥界话本来,是以走在路上忍不住想骂人。 走到院门口,哆嗦着刚伸手要去关门,乍然瞟见门口一袭像要飞起来的白衣的时候,他头皮瞬间都炸了。 他猛然往后跳了一大步,厉声叫道,“谁?!” 啊啊啊啊啊他要跟他拼了,为什么这几次他关门都要被人吓,他不是被吓大的没那个承受力啊! “是我。柏意。” 第115章,命中有注定 一道沙哑中带着冷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贺赫一听,首先便是不信,开什么玩笑,柏意上午的时候就离开这儿了! 而且这声音虽然冷漠的感觉很像之前柏意的。 但是这么沙哑是怎么回事? 贺赫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手中凝起灵力光芒来。 门口的人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贺赫微微探出头,抬手,照在门口所立的人影身上。 也没敢多停留,只匆匆一瞥,果然是柏意,他心头“咦”了一声,不知道柏意怎么又回来了? 也正是因为他没有仔细看,才忽略掉了柏意白袍上,融入这风雪夜色中的一缕缕黑气,和他那微微泛红的眼眸。 贺赫迟疑了下,正想问他要进来吗,是不是什么东西忘记带走了。 却听柏意又道,“柏安,住哪里?” 他声音极为平淡冷静,揉杂在这不休止的风雪中,好似也带上了这刺人的寒意。 贺赫不察,只一听这个问题,下意识就回答道,“柏安兄啊,他和柏大哥一样,都住甲宿呢!” 哎,原来柏意回来是找他兄长的吗,不过不是说他们关系并不好么。 他把门拉开了些,正要问问,然而门口映入的,除了深不见底的夜色,空无一物。 贺赫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呲牙咧嘴,可他怎么还是觉得跟个错觉似的! 而且,怎么感觉有点心神不宁? 握着门把手,他用力把门叩了上去,顿了顿,还是把门上锁了。 想着刚刚柏意回来的事,他用泛冷的手掌抹了一把脸,往玉玺的房间里去了。 …… 此刻的甲宿院也并非如常一般安宁,柏戈有些愤怒地在自己的屋子里走来走去。 屋外风雪吵闹,他心中烦躁,完全没有办法静心坐下来修炼。 无他,因为柏戈刚刚忍不住朝柏安发火了。 柏戈虽然一时嘴快,发泄了怒气,然而此刻心里却仍旧没有感觉到轻松,他还是堵得不行。 二弟自窥心匣试炼一过之后,恢复过来就一直怪怪的,而且总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望着他,问他怎么了,也不说。 他和柏安一母同胞,两人之间相差两岁。虽不说自小时时生活在一起,因早期母亲认为他是家中长子,所以对他管得严,培育费了好一番心血。 可两人之间到底还是连着最亲密血缘的兄弟,即便不常见,但话也总是能说到一块儿去,有些事情也相互分享。 柏戈心中常常以这个弟弟为自豪的,他向来莽撞冲动易怒,而柏安却总是平静沉稳睿智。 他兄弟二人,多厉害多好啊。 然而最近柏安的态度实在是让他忍不住了。 柏戈虽然没有柏安聪明,反应稍微迟钝,但也并非蠢笨。二弟是在窥心匣中看见了什么所以才出现了如今的这些 变化么? 柏戈拧着眉想着,有点踌躇,要不还是现在去同他和解吧,他们是亲兄弟,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 想法刚一敲定,柏戈便出门,往对面柏安所住的屋子去。 然而走到院门中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院门,什么时候打开的?有人出去了? 他皱了皱眉,大步走过去将门关上。 在离柏安的屋门几步之遥,他便狠狠止住了脚步。 不、不对! 二弟的屋内怎么会没亮灯? 二弟素来畏黑,平日里虽从不在人前表露,但是他却是知道的,无论在哪里,入夜,柏安都习惯将灯盏留至天明。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脸色一变,几步奔走过去推开了房门,抬手灵力生光,映见屋里的情形,却是空空如也。 柏戈忙走近那放置蜡烛的灯台边,伸出手去摸。 蜡烛泪液柔软而带有温度。 走了还不算太久! 他得出结论便转身奔跑了出去。 不过就是吵了一架,还是他一个人肉眼可见地被气得肝疼,二弟怎么还撒起气来了呢! 柏戈烦躁地抓着头发,出门赶着风雪,一时也不知应该往哪边追去,犹豫了下,咬牙便往右边去了。 …… …… 山崖上的风夹裹着雪,像冰凉的刀刃刮在脸上。 实际上,他的脸上也真的贴着三锋薄刃。 柏安被挟制着一路带离甲宿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此人是谁。 眼下见这三锋刀刃,虽被扭着脖子无法回头,他也猜到身后之人的身份了。 柏意。 回来了。 从前的他惯爱使用薄刃,那一抹人见了便怕不小心割伤皮肉或者血脉的刀芒,在他眼里跟无所谓似的。 柏安没有挣扎,是因为此时他已经隐隐感觉到,柏意现下那在他之上的能力。 他从未想到柏意还会有从他那废掉的灵根中重新恢复的可能。这是他的计策之外。 他被强迫着按跪在这山崖雪地上也有一会儿了。 身后的人却迟迟不说话。 柏安不由得笑了笑,“柏意,你大晚上带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吹冷风的么?我——” 握着他脖颈的手霎时收紧,在他话音未落之时,掐得他轻慢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闭嘴!” 柏安的脸涨得通红,在寒风吹拂下,缺氧的脸由通红又变得微微发紫。 柏安没有求饶,仿佛知道柏意不会立刻对他怎么样,随即便得意地笑了起来,被捏住的嗓子里咕咕噜噜,艰难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柏意脸上的沉郁之色却是被风雪也吹不散,他身上带有淡淡的血腥味。 一出口,嗓音便是沙哑无比,“是不是你?” 他语速极慢,这四个字好像在唇齿间嚼碎了似的问出来。 没人能看得见他通红发肿的眼睛,和紧咬的牙关。 柏安挣扎了一下,柏意放松了些力道,让他说话。 柏安刚一被放松,整个身子就向前匍倒,捂着脖子疯狂咳嗽起来。 “是不是你?” 身后的人又问了一遍。 哪怕柏戈在此,或许是听不懂柏意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的。 然而柏安却心知肚明,他放下了在脖间的手,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沙哑。 他忍着痛,轻轻道,“是我啊,你不都猜到了?” 他脸上急速闪过一丝什么,在柏意看不见的地方抿了抿唇,接着便继续轻飘飘道,“怎么,她死了?” 第116章,竭抑询其因 “噗”地一声,柏安霎时跪趴在了雪地上,嘴角溢出一口鲜血来。 一双靴子用力踩在他的脊背上,碾压着骨头咯咯作响。 他试图伸出手来撑起身体,然而脊背上的力量让他还是脸直直朝着雪地栽了下去。 柏安咳嗽着,鲜血溅落到雪地上,融入夜色中看不清。 即便狼狈,他脸上仍旧有淡淡的笑意,艰难道,“看来箐姨是真的死了。” 柏意垂在身侧的手瞬间一紧,薄刃锋芒,划破了皮肉,指骨间流下蜿蜒的鲜血来。 他脚下的力道加重,额角青筋绷起,身上有淡淡的黑气飘荡在暗夜里,柏意闭了闭眼,把喉间的那一抹血腥味压了回去。 他红着眼,只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柏安从未以这样的姿势在他人面前匍匐。 然而此刻他却并没有感受到屈辱。 张嘴,仍旧是一阵古怪的笑声。 “为什么,因为你不听我们的话,这是你来这山里修炼的惩罚啊……” 后背上的靴子陡然用力,把他连着脸一同踩入雪地里。 这种感觉实在难受,柏安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他双手上释放出灵力来和后背的力量对抗,刚刚把脑袋从窒闷冰冷的雪中抬出来一点,一只带着血腥味的手便从后面压着他的头以更大的力道按了下去,这力道甚至以绝对优势压制着他凝有灵力的双臂。 “不肯说么?” 少年的声音带着些与其年龄不符的阴冷。 他自然不会信柏安说的是实话。 明明,明明阿娘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就差这一点,就差这一点…… 柏安的头皮一阵痛,他反应因着这疼痛,都变得有些迟钝,原是柏意又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刀刃口挑起了他的下巴。 “为什么?!”,他又问。 柏安虽不能完全看不清柏意的神色,却在迷蒙中感受到了他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预算好了一切,包括箐姨的死,但却没有预料到柏意的恢复。 柏安能感受出来,柏意现在的修为在他之上。 本来柏意自根基毁坏之后,三年来修为都毫无长进,一直停留在炼气五层,而如今不知因何,那破碎的灵根竟然还能让他突破了。 柏安以为自己能处理柏意得知结果之后的反抗的,却不曾料到自己如今竟成了他刀案下的鱼肉。 然而他从小就不认输,哪怕有些东西得不到,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没有。 他没有,别人也休想有。 凭什么像柏意这样身份低下的,性格孤僻不讨好的人都能拥有…… 柏安不知道柏意会不会杀自己,但是若是杀了他,他自己也逃脱不了。 戾气在黑色的眼眸中积聚,膨胀,盘旋。 柏安似乎还隐隐看见了一道红色的光芒。 然而柏意不知想到什么,下一瞬却猛然将他往一旁抛开了。 随即他在夜色中缓缓蹲跪了下来,满是血迹的双手捂住了脸,整个身体都绷着颤抖着,像一弯被拉到极致的弓,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退让到这种地步了你们还要一次次地紧逼?!” “为什么?!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你们还要这么做?!” “阿娘她做错了什么?!” “阿娘明明能很快就好的!” “我从来没有打算去长歌门,我也从来没有想要跟你们争什么……” “我只是想要和阿娘好好待在一起,你们也不让我如愿!” 柏意双肩颤抖着,他沙哑的声音飘散在风雪中,在空旷的山崖上一句句重重砸在柏安的耳中。 柏意咬着牙,没有人知道在失望之后重拾希望,而却发现这后面有更大的失望的痛苦。 这种痛苦让他恨不得立刻让柏安粉身碎骨! 他在路上收到青鸟的信,整个人便处于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中。 根据在白课师那里知道的事情进行的推测,竟然成了真。 然而他有幽玄草,阿娘还有救。 可随之而来赤鸟的信,却打碎了一切。 看完之后浑浑噩噩,他并不相信,然而信封上阿娘的特殊标记却直直扎进心口。 直到在不知名处停下,寻了人借传信镜确认,他才回过神来。 阿娘她怎么忍心抛弃他呢?阿娘怎么能抛弃他呢? 热泪从眼中滚落,沿着手指的罅隙并着冷凝的血水一同从青筋尽现的苍白手背流下去。 “啪嗒”掉落在雪地上,很快就凉了下去。 柏安扑倒在地上,他抬头,瞳孔中映入的是这浓重中带着血腥味的夜色,寒风在山崖上哭嚎,他不由得紧了紧手,避开视线看地,不停地咳嗽着。 听着柏意的话,他的身体也不知不觉绷起,既而他紧紧咬住了牙,像是在镇压心中什么想要喷薄而出的情绪。 柏安只虚弱地躺坐在雪地上,看着柏意不停地说着话。 他从来没有见过柏意说这么话。从前柏意孤僻,后来柏意又胆小,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着。 在柏意低低的哽咽声里,柏安笑了出来,然而笑着笑着却也流下了泪。 …… …… 贺赫觉得柏意回来好像有些奇怪,于是进去找了玉玺就立刻把这事同他说了。 玉玺一听,略一想,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怪怪的。 两人便一合计,就去了甲宿,甲宿里却是柏戈和柏安两人竟然都不在。 与两人同住的修士不太关注他们,贺赫和玉玺也没问出什么来。 两人往回走,然而这一路走却越觉得心中不安。 “要不,我们去乙宿找一找那个臭丫头吧?”,贺赫皱着眉想了一下,认为柏意跟那个姓沈的丫头关系挺好的。 说不定她能知道什么呢。 “也好。” 沈薰衣此时才和姜悯之从白课师院儿内出来。 她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是不是白日里睡多了,晚上精神抖擞,突发奇想要让她和姜悯之切磋翩若惊鸿影。 姜悯之走在她身边,遵从师父的命令要送她回去,然而一路上一声不吭。 沈薰衣估计是因为她练得还不错,近他身的机会有些多,今儿把他的衣服碰了好些皱褶的原因。 “我手真的挺干净的,你这衣服回去用热茶壶压一压便好了。” 姜悯之抿唇无语。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就快要到乙宿院了,便和来寻她的贺赫两人撞了个正着。 第117章,林中光点起 两方手中都提着光盏,一下子相遇便认出来了。 “哎哎哎,你你你,你在这里!” 贺赫一见沈薰衣,便激动地叫住了她。 沈薰衣在乙宿院附近看见贺赫两人,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他们所住的地方可和这里不顺路。 “我是来找你的!”,贺赫道。 “找我?”,沈薰衣皱眉,“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知不知道柏意刚才回来了?”,贺赫看着她神色,忙问道。 沈薰衣一愣,她疑惑地看着贺赫,“柏意他今日上响便离开了啊……” 贺赫脸色微微失落,看她这样子是不知道,对上沈薰衣询问的目光,他便简短迅速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沈薰衣听完,神色便变了。 柏意今日本来是要回湘城的,他一直急着回去想要陪伴在他阿娘身边,这是因何原因竟然要回来找柏安呢?! 而现在柏安柏戈和柏意三人都不见了。 他们三个倘若在一起,定然不是什么好场面。 而这却是柏意主动去寻柏安的。 沈薰衣想不到答案,然而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心中便不断地突突地跳,不得安宁。 姜悯之听完,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你们也不知道柏意去找了柏安之后去哪里了吗?” 贺赫摇头,“我要是知道,还来找你干嘛。” 沈薰衣伸手抚了抚额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些。 此山是姜家特地选定的灵气充裕,气息纯净的修炼场所,别的山峰或多或少都有好些污浊混杂或不正之气环绕着,而这里却几乎没有。 炼气期的弟子或许大都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而对于具有一定境界的修士而言,这山中天地之气的微妙变化,在他们修炼的俯仰之间,便能察觉得到。 另外,由于这山是修炼宝地,为了保护弟子们和守候这座山无特殊生物进入,在诸弟子未察觉的地方,都暗藏有姜氏一族特殊标记。 一但被他界之人触发,便可发出特定光芒示意。 沈薰衣姜悯之四人站在这风雪中,正为柏意柏安之事想不通的时候,突见落雪林间星星点点地亮起了赤色光芒。 这些光点似乎按照着某种特定的指令排着,一闪一闪的。 尤其因为它的颜色是红色的,在林中白雪之上像燃烧着的诡异火焰,刺得人眼朦胧,身体发紧,心头生慌。 贺赫张大了嘴,转身望着林间这一幕,“这、这是什么?!” 此光点方一闪亮起来的时候,姜悯之淡然的眸子微缩。 “有事发生了。”,他道。 沈薰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林中光点吓了一跳,这红色光点实在是渗人了些,此刻听得姜悯之这么说,心下更加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 姜悯之往树林走了几步,看着眼前红色的起伏跳跃的光点道,“山中有异族。” “异族?”,沈薰衣眼皮一跳,这下贺赫两人也吃惊了。 “你说的异族该不会是……”,不是人,而是妖魔界或者其他界的东西吧。 沈薰衣还没有问完话,林间便热闹了起来。 姜悯之提步过去,沈薰衣等人连忙跟上。 到了那喧闹处,才见那带领人正是管事者,寒风夹裹着雪卷得他的衣袍作响,他扫视着林间星星点点绵延而去骤起的光点,脸色有些罕见的紧张和难看。 他朝旁边小童问道,“白课师呢?!” 小童道,“已经差人去请了。” 管事者便道,“那好,你们几个先随我去寻这引起光点的因由处。” 抬头看见沈薰衣姜悯之他们,他略一顿,“你们也随我一同。” 今夜风雪过大,大多数弟子都蜷缩在屋内自行修炼亦或是休息,这光点只是亮着,又没个声响,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容易被人察觉的。 这是好事,因为察觉之后针对这奇怪的现象,难免还会引起弟子的恐慌。 然而从另一方面而言,这却又不好。 试炼结束了,再几日便要将这批弟子送去长歌门,因而姜家派来的好些人手都撤回了云城城内。 要寻找这标记突亮的原因,因为人手少又更加增添了一层难度。 另外,这可是赤色光点! 管事者心头有些焦躁。 他已经在这山中带过好几届弟子,当然知道这标记意味着什么。 这姜氏标记是为察觉山中异样气息而设,共分绿青赤三色,绿色示妖,青色示鬼,赤色示魔。 小妖精怪等自是无碍,这光点标记也不会理会。 而这般示警,还是赤色光点……管事者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脏都不太好了。 这哪来的魔是觉得他们此次给长歌门收的这批弟子很不错吗,在这要交付的当口上来找茬,难道是想抢人? 他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童子在一旁讲说解释,沈薰衣贺赫他们也懂了这光芒的含义了。 沈薰衣看见走在前面的管事者,忙追了几步并行上去。 “先生,学生有事要说。” 管事者垂首看她,“什么事过了今夜再说吧。” “那边的两个道友说,他们的两个朋友不见了,没有找到人,不知去哪里了。”,沈薰衣直接指着贺赫他们,跳过了管事者的回应,说了出来。 管事者脚步陡然间就停住了,“丫头,你可不能吓我!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沈薰衣抿唇,她没有见到柏意,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回来,所以暂且不提。柏意假如回来了,他去找柏安,那么此刻只要他们找到柏安,便也就能找到柏意了。 沈薰衣重重点了点头,“先生不信可以问他们的。” 管事者嘶了一声,还有弟子在这个当口儿不见了!他刚刚才叫人去清算弟子人数来着。 正想着,那负责去统计人数的童子便回来了。 “师父,甲宿柏戈柏安和丙宿的柏意都不在,不过丙宿的柏意今日上响在记事处登记过,已经离山归家了。” 管事者一听,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紧接着问这童子,“白课师呢?” 童子一愣,“师父,这个你派的大童去问,我是小童。” 管事者按了按太阳穴,双胞胎徒弟,他现在急得不行,都分不清人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童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师、师父!白课师说…说让您赶紧带人去风间崖!” 第118章,魔气衍于体 一路上往风间崖赶的时候,众人才发现这赤色光点跳动的频次都要其他地方的要快上许多。 雪夜里的一丛丛红光,映得人的双眼也变得红彤彤的,视线之内,大雪鹅毛也无法遮掩。 管事者可以御剑而去,然而看着跟着的这一群人,却是有些没办法的。 权衡之下,事从紧急,他道,“能御剑的便先同我去吧,不能的就随后赶来。”,童子和几个修士都点了点头。 沈薰衣是要先去的,然而她还不会御剑。 于是她默默地紧紧跟着姜悯之,姜悯之垂首看了她一眼,沈薰衣仰起头笑了笑。 “上来。”,他道。 虽在夜色中行路,但沈薰衣对于方向的认知感却是不差的。 这条路好像是去她和柏意柯可他们常常修炼的山崖的路,莫不是那山崖便是风间崖。 她心中思衬着,今夜风雪大,御剑都不那么顺畅,然而速度却是比脚程要快上许多的。 很快跟着管事者就到了那山崖。 远远地沈薰衣便看见了那围绕在山崖上的蓝色光芒。 柔和的颜色如同澄碧的泉水,一层层地环绕在山崖周围,山崖中间却是火焰的红色光芒,中间夹杂着浓重的黑。 沈薰衣看不清楚山崖的人影。 管事者却是看见了,他引着姜悯之等人直接落入山崖中间。 沈薰衣甫一停下,就一眼看见了坐在白课师面前的柏意。 与其说是坐着,倒不如说是被白课师用灵力紧紧地压制着,柏意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脑袋垂下,双手掩面。 一股股的黑色烟雾从他身上蔓延飘散。 同白课师身上的淡蓝色光芒交织着,一旦纯净的光芒压制住了黑烟,柏意身上的黑色烟雾便像有生命一般,突地一下变得更烈更大。 黑烟包裹着身着白袍的少年,柏意的手掩着脸,沈薰衣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唯有他剧烈颤抖的双肩,嘴中不断重复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话,仿如魔怔般,能让人察觉到他此刻巨大的痛苦。 他跪坐的身下,绽放在雪地上的,是一朵一朵沁润的鲜血。 沈薰衣一时怔住了,她驻足不前,紧紧地握住了手指。 这时沈薰衣却听到一边的哭笑之声,她转头看,是脸色惨白,嘴边带着血,佝偻着咳嗽的柏安。 柏安的身上,在他似癫似狂地哭笑声中,此刻也有黑色的烟雾从身体中张扬开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管事者一看,此刻便明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本以为或是有异界来者侵入山中。 谁料竟是山中弟子入魔! 白课师在一旁压制着那个较为严重的弟子,这个入魔看来尚浅的便交给他了。 沈薰衣有些呆愣地看着,即便来了好些人,对于这动静,柏安好像都没有察觉似的,仍旧自顾自的哭笑着。 他不同于柏意的念念自语,只是这般悲喜不知。 管事者过去把柏安拉扶起来,两指在空中画出一个弧度来,随即一道绿色光芒注入了柏安的眉间。 柏安也不挣扎,只是眼神空洞,不知沉浸于什么样的情绪中。 沈薰衣想要走近些去看看柏意,却是被姜悯之拦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薰衣这一瞬间想起的竟然是之前在湘城旧院,她看到柏意吐血时被姜悯之拦住的场景。 如出一辙。 他道,“你帮不了他。” 沈薰衣顿住,垂下了眸子。 姜悯之又道,“现在你过去很危险,你也看到了,入魔之人沉浸在自己的极端的心魔中,不知外界变化。” 沈薰衣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此刻却不可抑制地感到难过,一种细细密密的情绪像一张网往她身上罩过来。 “他会清醒吗?”,沈薰衣抬头看向柏意的方向道。 姜悯之默了默,没有回答。 沈薰衣也不抱希望他能给出确信答案。 毕竟,她看向白课师,由白课师出手,柏意身上的黑烟,或者说,初生的魔气,还仍旧不减反增。 沈薰衣把目光又移向了柏安,同柏意相比,他便是要好了许多,此刻在管事者的镇压之下,那魔气虽一时没有减少,但也没有增加了。 “倘若入魔,会怎么样呢?”,沈薰衣想着,也就把话说了出来。 能让柏意失控入魔的事,她心下已经猜到几分了,还有什么比他阿娘对于柏意而言,更重要的存在呢? 柏意的阿娘,怕是……出事了。 如果真是如此,且这竟然还同柏安有关,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姜悯之这次开口了,“魔族有生而为魔者,也有困于心魔从而失控坠入魔道之中的修士等人。” “修仙界虽和魔界尽可能地保持着表面的平和,实际上却是长久的对立。修士入魔,视为道门叛徒,能挽则挽,不可则废。” 这废指的自然是毁其能够修炼向上的灵根。 沈薰衣偏头,望着在灵力光芒下变幻了色彩的冰雪,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白课师紧拧着眉,双手都按置在柏意的肩上,然而这少年的魔气此刻好似有些超乎他想象的猛烈。 他睁开眼,也知道姜悯之和沈薰衣来了。 便沉沉道,“你们两个过来。” 沈薰衣不可置信地抬头,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姜悯之。 姜悯之抿抿唇,便举步往那边走了。 沈薰衣赶紧跟上。 白课师原来是让他们将柏意扳正。 跪坐着弯曲着身子的柏意,丹田中的灵力都无法顺利由白课师帮忙外引而出。 修士的身体里有灵力,灵力带着天赐的正气,而魔界的人,灵力便是魔气所附。 “倘若不能及时将其正气引出压制魔气,待他内生的魔气将其堵住同化,要唤醒救回便更难了。”,白课师叹息道。 “我来吧。”,沈薰衣见姜悯之伸手,不由得道。 她将手搭上了柏意脸上的手,接触到的冰凉冷硬让沈薰衣的指尖都有些颤,她伸手握住少年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其放下来。 柏意的手紧了紧,又缩了回去。 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沈薰衣下一次再动手,就要干脆得多。 她手劲大,柏意情绪不明,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第119章,飞信藏真相 将柏意的两只手都放平了,姜悯之又扶正了他的身子。 沈薰衣这才有机会近距离看清柏意的脸,他唇色鲜红,脸色惨白,一双眼睛红肿不堪,眼尾有红色的魔气飘扬着。 昔日澄澈干净的少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知外事,眼神空洞,表情麻木,此刻由人摆布着,仿佛一只悲伤的傀儡。 沈薰衣只觉眼睛一刺,她避开了视线退下。 白课师此时也认出这弟子来了。 他瞧了沈薰衣一眼,这不是他那徒弟带来求幽玄草的弟子么。 幽玄草生于魔界,倘若不是姜熠,这弟子还无法取到,今日刚见时还是好好的,也激动于所获幽玄灵草,然而这会儿却变成了这番模样。 白课师沉回心思来,牵引着柏意体内的修仙正气灵力往外漂离。 一时间这正气和魔气在柏意的筋脉中争斗了起来,他瘦削的身体猛烈地颤抖起来。 “阿娘……阿娘……阿娘” “阿娘不要抛弃意儿……” 沈薰衣没有退多远,此刻能够清晰听见柏意口中所说。 她眼睫忍不住颤了颤,果然…… “都是柏安,如果不是他阿娘怎么会死呢?” “要杀了他,杀了他才能对得起阿娘!” “柏安呢,柏安呢?!” 随着柏意说话语气的不同,他身上的魔气也间断地大小起伏不定。 每一句话都在激生他心中的怨恨和痛楚。 他额头上的青筋鼓起,身体颤抖着,唇齿之间甚至溢出鲜血来,眼中的红光也更甚。 看似空洞的视线扫视着周围,从白课师,姜悯之,沈薰衣身上和几个修士身上掠过,从管事者身上掠过,然而一落定仍旧在哭笑不已的柏安身上。 皓齿间便碰撞出咯咯的声音,身体想要动作起来往柏安那边冲去,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拳,骨骼交错摩擦的声响格外在风声呼啸中仍旧格外清脆。 若不是白课师尽力压制着,柏意早就往柏安那边扑去了。 柏意的身体颤抖得实在厉害,像是实在不堪重负,伏在了雪地上。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然而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却仍旧拥有共情的能力。 沈薰衣咬了咬牙关,强行使自己的目光再次从他身上抽离。 然而柏意衣袍间的陡然掉落的两封信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没等沈薰衣将那信取来,雪风便卷裹着要将其往崖边飞去。 沈薰衣回神,伸手将信迅速牵引了过来。 这次她却不再像之前那般,觉得柏意的事就是他的私事,所以需要尊重。了解事情也不愿意主动知晓全部。 沈薰衣一取到信,便立刻将这信打开了。 第一封信是带着特殊印记的,沈薰衣拆开来读,这信很长,字迹娟秀而缺乏力道,缓缓地讲述着一些事,字里行间中莫名沁透了悲伤。 信纸上还沾染了一些血迹。 这应当是柏意的阿娘亲自写给他的告别信,何其温柔又何其残忍。 沈薰衣望着信中的一句话却有些回不了神。 “他…其实是个好孩子,意儿不要怪他。阿娘沉疴日久,难以挽治。” 沈薰衣不明白,这个“他”,竟然是指柏安么? 临死之时挣扎着写给儿子的绝笔信,特特提到了柏安。 她继续看,下面竟还有一处提到柏安的。 说的是“夫人不喜我接近他……” 沈薰衣的手被寒风冻得不太灵活,看完了第一封信,她哆嗦着赶紧打开了第二封。 这封信和刚刚那封信明显不同,这封信从一开篇沈薰衣就察觉了这是一封禀告事宜的信。 应当是柏意叫人查了些什么东西。 沈薰衣有种预感,她只要往这封信往下读,便能寻到柏意此刻失控的全部缘由。 她定了定神,心跳得有些快,实在不太安稳。 姜悯之在旁边,觑见她的模样,于是道,“不如我帮你看?” 沈薰衣摇了摇头,随即垂首继续看。 握着信纸的柔软手指慢慢地绷紧了,揉皱了信纸的边缘。 信中一字一句,在沈薰衣看来都止不住直抽冷气,在震撼和不可思议中浑身发冷。 她重重地折回信纸。 难以想象柏意是如何看完这字字锥心的信的。 沈薰衣把眸光投落在那边情绪此刻明显镇定了一些的柏安身上。 嘴边微微扯出了一弯冷意。 柏意的姨娘箐娘是柏家家主在外游历时所救,情意确有,两人自然水到渠成。 不过后来柏家家主发现箐娘虽生得是木灵根体质,竟却有纯阴之体效用。 贪欲不足,人心易变,感情逐渐为利益和权力所取代,二人后来之事,竟生生是让箐娘成了柏家家主采补所用。 而上次柏意的姨娘陡然病重,让他不得不离去,竟然也是因此。 按理说柏意的姨娘病得那般严重,身体已经虚弱极致,如何还能再为柏家家主提供什么呢? 这其中的手笔,便是柏安所设一局了。 这不敢想,几乎不敢想! 竟然有柏安这种丧心病狂的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刻的柏安不像柏意那般心魔较重,所以入魔也较浅。 在管事者的牵引下,他的哭笑声竟隐隐有将止之相。 柏安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能入魔,这定然是同他的心魔也有关,只是他不似柏意会说出口。 心魔的并未能释放出来,甚至此刻要被牵引着完全压下去。 他轻而易举便要摆脱了这魔气,而柏意呢,却仍旧深陷其中。 这怎么能?这怎么能?! 在极端的情绪下,沈薰衣反而变得镇定。 她抽出了一张符纸来,以血为笔墨,封灵力入内,画了一张言灵符。 转头就迎上了姜悯之的目光。 面前的丫头脸被风吹得发红,鼻尖也泛着红色。然而最特别的是一向狐狸般狡黠的眼眶也是一圈红红的印记。 明明这根本就不关她什么事的,倘若浅交且知少,哪里会有这么多衍生而来让人烦恼的情绪呢。 姜悯之不知道想到什么,略略无奈勾了勾唇角。 对着她的眼睛,下一瞬便听她道,“姜悯之,你能不能帮我用一次这个言灵符?” 沈薰衣伸出手来,指着管事者面前的柏安。 “就用在他身上。” 第120章,隐秘不足道 沈薰衣自己也当然可以使用这个灵符,只不过倘若是自己用的话,按照自己的修为所附带给言灵符的效力,她怕问不出柏安的话来。 然而姜悯之则不同,他修为在柏安之上,就此而言,能压制得住他。 白课师和管事者也在,但是他们却是不一定同意用这符篆的,毕竟她用这个的目的,所问询的内容,极有可能牵扯到柏安的心魔。 而柏安现下在管事者的帮扶下,却是隐隐有摆脱之势。 沈薰衣没有隐瞒姜悯之这符篆的作用。 所以说完之后她也不知道姜悯之会不会同意帮她,毕竟她能想到的姜悯之定然也能想到。 而下一秒姜悯之却伸手接过了符篆,他道,“你想问他什么?” 手中一空,沈薰衣有些诧异,然而她无暇继续思考这个,转头看了一眼仍旧在痛苦挣扎的柏意。 她抿唇道,“为什么。” 对上姜悯之疑问的目光,她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问他为什么。” 随着管事者来的另外几个修士,此刻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边状况很不好的柏意身上。 而白课师自然是挪不开眼光。 眼下是极好的时机。 接下来只要应对好管事者便可以了。 管事者坐在柏安对面,闭眼伸手牵引着柏安身体中的灵力正气,起起伏伏的黑烟一点一点地被压下去。 沈薰衣转头,“应该怎么做才能吸引去先生的注意力?” 姜悯之将灵符收入袖中,往柏安那里扫了一眼,在他的脸上微顿。 随即道,“等。” 等? 沈薰衣不解,她重新将目光投到了管事者身上。 管事者脸上的凝重之色已然褪去许多,眉目微展,相必柏安已经是稳下来了。 此刻倘若冒失上去,很难不被他发现。 再看柏安,柏安这会儿已经停止了哭笑,缓慢抽搐着停了下来,不过眼神仍旧是空洞无物。 沈薰衣不知道他之前为什么哭笑,既然他为成功达到目的,伤害了柏意而喜,那么又为什么而悲? 很快,管事者收回了手,身上萦绕着的灵气归入体内。 柏安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他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的视线聚焦到眼前的管事者身上,一开口便发出怪异地嗓音,“先……先生?” 管事者这才终于松口气,“醒了?” “醒了也不要大意,情绪失控,从而让你的心魔再控制你。” 柏安顿了顿,他摸了摸脖子,上面瘀痕的痛觉让他才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事。 “弟子这……这是?”,他只记得自己仅仅只是看着柏意垂首痛哭而已。 对了柏意,他下意识眼光再偏头要去寻找柏意。 然而管事者站起来挡住了他,“你刚刚陷入心魔之中,我虽不知道你二人究竟怎么回事,但是现下,你最好不要去看他。” 柏安怔住,瞳孔微缩,入魔?他张了张嘴,“弟子……想不起刚刚的事情了,只记得那之前……” 管事者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某种念想迷失自己才算是入魔啊,还记得不记得什么。 他摆摆手,道“你现在打坐,静下来稳定道心。” 柏安虽没看到柏意,然而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却也知道他不算好了。 柏安收回探寻的视线,听了管事者的话行事。 管事者走开了,朝那边远远站着的几个跟随而来的修士去了,不知道是要吩咐什么。 沈薰衣偏头,姜悯之仍然没有多余的动作。 还要等。 柏意那边的情况并不乐观,虽然已经停止了癫狂的叫喊,不过身上的魔气却是丝毫没有减弱。 沈薰衣揉了揉眼睛,甚至不得不承认他的魔气更加的浓郁纯粹了。 白课师背对着他们,沈薰衣无法看到她师父的神情。 她紧了紧手。 把目光转开,又看向柏安,就见他闭着眼,有些焦躁而不安地皱着眉。 沈薰衣又望向那边的管事者。 下一瞬身旁的人便随着雪风旋飞出去一物。 言灵符包裹着浅蓝色的灵力,和山崖上白课师布下的隔离阵同色,极快地从沈薰衣眼前划过,直击柏安眉心,点触之间便融化不见。 “你去师父那边。” 接着他便缓步往柏安那里去了。 沈薰衣则往白课师和柏意那边靠近。 她总觉得这样太明显了,沈薰衣有些不放心地看向管事者那边。 并没有看过来。 即便看过来,沈薰衣看了一眼姜悯之的神态,完全看不出来是要做什么事的样子。 言灵符根据沈薰衣一次一次地完善,昏睡后才起作用这一点已经大大的被改变了。 柏安用完言灵符,只是身体微微僵了一瞬。 从而在姜悯之的声音中睁开眼来。 沈薰衣虽站在白课师这边,然而目光却是一直投落在姜悯之那边的。 他问的声音自然是微不可查,沈薰衣只能看见他嘴唇微微开合。 而柏安听罢,仿佛却是欲言又止。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在抵抗呢? 沈薰衣没让姜悯之多问问题,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好好问,所以只问了一个。 她注意到那边的管事者同那边的修士说话的时候,转头来看向了柏安。 沈薰衣心头一紧。 然而下一秒却见管事者颔首,一脸欣慰加安心的神情,继而放心转身了。 有两个修士从这隔离阵中出了去,不知道是被安排了什么任务。 沈薰衣疑惑连忙转头看,只捕捉到姜悯之脸上收尾的笑意。 额……管事者定然是误会什么了,误会得好啊…… 姜悯之蹲在柏安身旁,此刻已经站起来了。 从他的表情上,沈薰衣不知道有没有得到答案。 风雪中衣袍翻卷,蓝色光芒映照着姜悯之的身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柏安。 “你就为了这个?” “因为嫉妒?” “啧。” 柏安此时也已经从言灵符中挣破出来了。 他一眼看到面前的姜悯之,听到他的话,回想起刚刚自己不受控制说出口的东西。 脸色陡然变化,心中隐秘的丑恶被人察觉,阴柔的脸上带上一种似难堪似难堪似愤怒的神色。 “你——” 姜悯之撩了撩眼皮,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去了。 柏安咬牙,也看见了站在姜悯之路径尽头的沈薰衣。 第121章,忽忆幼年事 柏安是认得沈薰衣的。 沈薰衣眼神错过迎面而来的姜悯之,对上了柏安阴鸷的视线。 即便心中厌恶之极,且急于知晓究竟怎么回事。 但她弯了弯眉眼,冲着柏安笑了一下。 此刻沈薰衣的笑容在柏安眼中便是赤裸裸的挑衅。 明明他们用不入流的法子从窥探了他的隐秘,竟然还能冲他笑得出来。 秘密被窥破的惊惶和难堪此刻再加上怒气,柏安觉得自己的情绪又隐隐快要失控。 他双手按压着雪地,不行,他不能让他们得逞。 镇静,镇静! 然而越是这般自我暗示,脑中却越是忍不住去想。 柏安闭上眼睛,除了心脏咚咚咚跳动的声音还有耳边的风雪呼号。 脑海中耳朵里不断回旋的竟然就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画面。 他是柏家次子,天赋能力都不差于大哥。 他只不过晚于大哥两年出生而已,为什么就要受到母亲不公平的对待?! 母亲只关注大哥,从来都只关注他,好像自己不论多么努力,她都看不见一样。 专心地培养大哥,而却对自己不闻不问。 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后来她突然对自己开始关注了,他还因此窃窃自喜。 然而多么可笑,那竟也不过是顺便罢了! 他初时没有机会同大哥一起,心里也是不愿意亲近他的,而后来闷声跟随着他,母亲对自己的关注也变多了。 他不喜欢箐姨娘,因为幼时偶然听见伺候他的下人说,“二公子和三公子年龄一般大,夫人怀着二公子的时候呀,家主带回的姨娘竟然也有着身孕,这般尴尬……也难怪夫人心里隔应着呢!” 柏安咬破了嘴,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他嘴中默念着。 然而思绪却仍旧继续。 跑错院子所见的柏意母子俩,是多么的亲近。 春日花藤下,眉目温柔纤弱的女子笑着,蹲着身子拿着锦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少年脸上脏兮兮的汗。 他看怔了摔了一跤。 女子一惊,忙看过来,好看的眉眼微微变化,她站直身子,走过来轻轻扶起他,“二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闻到淡淡的草药香气。 她看着他手心磨破了皮,不由得蹙起了眉,赶紧另外从身上拿出了锦帕来,吹着气给他擦拭着伤口上的尘泥。 “不疼吗?”,她问, 柏安看着面前蹲下的温柔女子。 摇了摇头。 父亲忙碌,母亲从来不管他的。 他痛了病了是很少哭的。 然而她却并不这么觉得,她从身上取出药瓶来要给他涂抹。 边拔开塞子边笑着道,“这个药管用,意儿不小心摔着碰着了常用的,二公子用上一些好得快。” 当时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女人就是他讨厌的箐姨娘,因为她和她儿子的存在,他才会被母亲讨厌的。 他一直不喜他们。 女子这话说完,他也没有反应过来这点,他仅仅沉浸于这短暂的温柔和亲近,闻言只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边的小少年。 少年的柏意在他人面前都很沉默寡言,不好亲近。 然而柏安刚刚却分明瞧见了他与众不同的温软乖巧。 对上少年柏意的目光,他像是被陡然一刺,收回了女子手中的手,背在身后步步后退,在女子不解的目光中不住摇着头就跑出去了。 …… …… 饶是沈薰衣今夜已经见被突然知晓的事情震惊得已经到了一种无法想象的地步。 此刻听完姜悯之的叙述,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来。 “就为了这个?!” 她说着这句话看向那边不知何时捂住了头的柏安。 “他是这么说的。”,姜悯之道,“虽然当时询问时他有犹疑,然而最终还是带着些情绪地将这些话说出口了。” “我认为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在言灵符控制以及心绪不稳的情况下遮掩事实。” 得到进一步确认,沈薰衣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 诧异的同时,沈薰衣升起一种难言的情绪。 就因为嫉妒,因为自己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爱,所以嫉妒柏意。 并且因为机缘巧合之下曾多次得到过柏意阿娘的温柔,后来却没有了,从而记恨上了她? 何其荒唐! 沈薰衣深深吸了一口气,寒风吹得她很快清醒冷静。 “柏意站在这个状况,你说,他还有可能被课师拉回来吗?” 沈薰衣没有再看柏意的情况,只是问姜悯之。 有时候特殊情绪下,他人的认可极其重要。 不论对方怎么说,问话者的想法都会被精准动摇。 姜悯之闻言,转身看了看白课师和柏意。 顿了顿,他道,“柏意的心魔入的太深,甚至还有渐进之势,除非能找到突破点……不过,你或许可以试着相信师父。” 突破点?沈薰衣把第一封信递给了姜悯之。 世间万事,多有挽救弥补之法,唯有生死,难以逆转。 更何况他阿娘对于柏意的重要性,超越了他的一切。 姜悯之很快看完信。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他敛眸道,“生死事,去者不可挽,唯有从另外的生当中获取存续之念。” 沈薰衣无奈笑了笑。 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有其他生的信念的。 若唯一,便极致。 若失去,便终止。 看着沈薰衣提步往柏安那边走,姜悯之不由得叫住她,“你要去做什么?” “做想做的事。” 沈薰衣知道自己牵扯入柏意的事情当中太多了,本来一开始常暗示告诫自己不知无须知的。 然而阴差阳错和一时的选择变幻轨道,或者情绪的条件反射,让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也在这之中。 姜悯之看着她手上拿的信,是他刚刚看过的那一封。 脑子里飞速闪过什么,袖中的手指微曲,“你真要那么做?” 沈薰衣脚步一停,“他只是得知道。” 知道真相,并且为此付出代价。 这不是应该的吗? 柏安此刻仍旧沉湎于回忆,他想起后来多次相遇,箐姨都很热情地叫他,也给他擦汗,有一年生日,甚至给他做了长寿面吃。 他们修仙者,长寿之道靠的是修行,他当时还有些别扭,也好笑于她身为修仙世家中的人,竟然也信普通人的这种说法。 不过总归心里是暖洋洋的。 第122章,言语以相激 回忆不停地滚动。 暖洋洋的画面重新变得寂寥。 柏安揉着脑袋,又有些发痴地笑了起来。 她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呢? 他的生母都是对他无所谓的态度,她也就是同情他罢了,后来,就连同情也没有了。 虽然是这么想着,柏安还是缓缓颤抖着,不受控制流下泪来。 “你很难过?” 这时,柏安听到有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来,抬头看,就见沈薰衣站在他面前。 柏安眼中的泪还没有来得及擦,于是便直直闯入沈薰衣的视线。 而对方一个小丫头罢了,柏安却在她眼中看见了让人火大的同情和讽刺。 他抹了一把眼睛,眼神逐渐聚焦,又后知后觉想起刚刚的事。 “你来做什么?”,柏安冷声道。 沈薰衣笑了一声,“你真可怜。” 闻言柏安咬牙死死地瞪着她。 然而很快他就笑了,“你是来给柏意打抱不平的?我可不可怜不好说,但他却是的确挺可怜的。” 他满心以为这样能气得沈薰衣这副神色改变,哪知道沈薰衣却仍旧是用那副怜悯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沈薰衣虽然心里气得恨不得冲上去掐死这人,但是倘若她这样做了。 柏安不就得逞了。 妄图做出一副面色平静轻飘飘的样子,而凭借几句话激得别人气恼跳脚,这的确是很有成就感的事。 沈薰衣就站在他面前,而柏安坐在地上,这阵势颇有几分居高临下之感。 柏安脸色绷着,不再看她。 “听你说,你母亲不当你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 “平日里只关心你大哥,而你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待着?” “你渴望母亲对你的严格和关爱,却往往只能得到漠视,生活起居都是下人伺候着的,她也不过问?” “你只能凭借跟着你大哥,才辛辛苦苦摇尾乞怜分到一点目光?” 柏安方听到沈薰衣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暴怒了,“你闭嘴!” 沈薰衣绕着他走了几步,柏安这种人比起柏戈要危险多了。 柏戈看上去冲动易怒,他一张嘴你就知道他要咬人了。 而柏安这种,平日里却常常把恶意掩盖在虚伪的笑意之下,往往是冷不丁的给人致命一击。 难得能见他情绪起伏成这样。 “我说得不对么?”,她吐字清晰而缓慢。 “身为湘城柏家二公子,谁知道在府中竟然是那般光景呢?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厌恶你呢,下人也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捧着你,你瞧瞧你……” 柏安气得额角青筋鼓起,他起身想要动手,然而体内的一股气息却突然搅动了起来,逐渐蔓延开。 他动作一滞。 经历过入魔的事情,他虽然过程迷糊,但身体却是有残留的感觉的。 须臾之间很快反应过来,阴狠地咬牙道,“你不用激我——!” 沈薰衣眉一挑。反应挺快。 不过她自然也注意到了柏安刚刚暗自似乎要压制什么的动作,再略一看他神色。 沈薰衣遂笑了,不过这笑意不达眼底。 有时候永远没办法理解柏安这种人。 倘若一个应该对他负责的人从来没有对他负过责,他会委屈,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够好。而出乎意料不会非常怨恨那个有责之人。 而不应该有任何负担的人因为某些原因朝他伸出了援手,机缘巧合之下赐予了一些温暖,后来因故不能继续给了,他便怨恨上了对方。 沈薰衣已经察觉到他的情绪不稳。 不过现在还算撑得住。 她弯腰投下一片阴影。 柏安警惕地往后面退了退,沈薰衣笑着,递了一张信纸给他。 他没有接,“你滚开!”,他喘着气道。 “这是柏意的阿娘写给他的绝笔信。” 柏安脑中回忆交织而来的情绪不断裹夹着他的理智,他额头上沁出了汗水。 耳朵也有些嗡嗡的。 然而沈薰衣靠得他近,他还是听清楚了。 他略一怔,眼中划过一抹难言的情绪,随即恶狠狠朝沈薰衣喝道,“滚开,关我什么事!” 沈薰衣收敛了笑意,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冷冷的阴影。 “我以为你会感兴趣的呢,毕竟里面提到了你。” “什么?”,柏安带上几分诧异,他强撑着,费力抽出几分理智。 “滚——滚开,我不看!” 沈薰衣蹲下去,“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柏意的阿娘之前对你好,后来却不了么?” “她死了,而你连个真相都不敢看,你真可怜!” 柏安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用力地甩了甩头。 沈薰衣收回信,她自然是并不打算把这封信真的交给柏安看。 这封信说到底是柏意的阿娘留给他的,如果柏安弄坏了怎么办。 沈薰衣站起身来,看着柏安这副样子,心中却没有半分起伏。 她缓缓开口道,“她说,你是个好孩子,叫柏意不要怪你。” “她还说,是你娘不让她接触你的。” 沈薰衣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花了好一些时间,沈薰衣有些担心管事者会不会发现。 她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姜悯之也去了管事者那边了,两人不知道在交谈什么。 沈薰衣知道,姜悯之是在帮她拖延。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个舒缓的笑意,一扫方才的不快,也往那边去了。 而留在原地的柏安,听了沈薰衣的话,脑中却似有什么东西猛烈被一撞,他拼命想要压制心中的情绪,所以挣扎着端坐着。 远远看去就是他仍旧在安心调息的样子。 然而沈薰衣的声音不断环绕在他耳边,脑海中也有不断地画面涌过。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不信!” 他闭着眼对着一片黑暗不住地喃喃道。 然而脑中疼痛得却是厉害,一会儿是脑海中菁姨温柔的笑靥,一会儿又是她欲言又止不敢上前来。 还有阿娘冷漠中带着淡淡厌恶的眼神。 还有下人们在背后悄悄嚼舌根的对话。 他的情绪一下子便乱了个彻底。 “不!不是的!不是的!” 随着他越这般重复,身上又渐渐萦绕起来了黑烟,黑烟层层堆叠盘旋。 柏安整个人陷了进去。 第123章,青衣天外客 管事者刚安排了那几个修士下去安抚一下其他弟子。 今夜的动静这么大,这赤色印记免不了还是被一些弟子看到。 而刚刚自己还亲自出去了一趟。 这隔离阵不是一般人都能进来的。 他带的童子和其他几个弟子,都被挡在了这屏障之外,都着急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遂不得不解释一番。 刚一回来,悯之公子又同他来讲话了。 之前注意到悯之公子去了那弟子那边一趟,悯之公子说那弟子状态还算稳定。 他放下心,状况没有反弹那就好。 入魔这种事情,修仙之人能拉回来便是最好,拉不回来那就实在可惜,而最忌讳的就是反弹了。 拉回来了又入魔而去,倘若如此反复,情况只会更恶劣。 这厉害的心魔长久盘踞心中,而不得解。有时候还不如直接坠魔呢。 反复发生而不得控,谁会知道你哪天就失控爆发了。 不过这样的不小心入魔的修士,拉回来再入魔的几率还是很小的。 因为都会很警惕,不会轻易给此物以可乘之机。 悯之公子问起另一个少年,管事者却是也没把握了。 沈薰衣甫一走近便听管事者道,“这弟子在白课师手下至今还没挣脱出来,这是真的有些难了。” “即便我和课师也很不愿意看到这般,然而一朝坠魔,存世为恶,也得想想待会儿该怎么办了。” 此时的风雪不知不觉已经小了。 沈薰衣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管事者的答案,她脚步一滞。 管事者看到她,看着她不太好看的脸色,止住了话头,随即问道。 “小丫头怎么样,没吓着吧?” 他记得这丫头,上回也是她,非要站在风雪中等她院友。 沈薰衣缓缓摇了摇头,她转身遥遥望去柏意的方向,白课师和他周身的蓝色光芒就没有减弱退散过。 有微风吹来,卷着雪粒,砸进沈薰衣眼睛,刺得她有些痛。 柏意才刚刚拿到幽玄草,可以修复灵根,她不知道这是他多久以来的等待。 不过,为什么不过短短一天时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沈薰衣不得解。 管事者也一同望去,目光落在柏意身上,不由得叹了叹气,以白课师的修为,都拉不回来这弟子,或是废了。 他又调转目光,往刚刚那个自己险险拉回来的弟子身上看。 眼神悚然一变。 只见那坐在地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全身都被浓重的魔气包裹住了,看不清身形。 这一下子,竟跟白课师手下的那个弟子不相上下了! 管事者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悯之远远望过去,也看到了柏安的样子。 旁边的人已经风一样飞过去了。 姜悯之望着前方,淡淡道,“他反弹了。” 管事者已经急吼吼过去救人了,此刻只有沈薰衣站在他旁边。 闻言沈薰衣也没有多大情绪变化,只微微“嗯”了一声。 管事者到了柏安面前便眼疾手快塞了几颗丹药进他嘴里。 然而这再入魔,柏安却比之前只哭哭笑笑要麻烦多了。 他还哭哭笑笑着念念叨叨。 管事者塞药进去的时候,为了让他吞下去,差点没被咬到手指。 管事者:……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思考自己再把这个弟子拉回来的可能性有几成。 直接打晕回去废了的话,显得他这个先生实在是太不负责。 沈薰衣和姜悯之就远远的站着,等待是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沈薰衣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等待的答案是什么。 但她激怒柏安确实是故意的。 再过了几个时辰。 深夜的寒风中仿佛突然传来一声沉重而陌生的叹息。 沈薰衣心头一跳,姜悯之也微微一动,两人不约而同瞬时将目光投向了夜空中。 夜色的确是漆黑,然而在蓝色光芒的映衬下,给这一方天空的周边镀上了一小圈明亮的光晕。 两人望着夜空,隐隐见其中有几颗青色光点跳跃而来。 沈薰衣手紧了紧,“有人来了,是姜家的人吗?” 姜悯之蹙眉,“不是。” 两人对话之间,那几颗青色光点已经从夜幕中直直坠下,落到了山崖空地上,沈薰衣和姜悯之的眼前。 来人是几个身穿青色衣服的青年,这青衣也不像是道服,款式反而像是什么家族里的衣服似的。青衣的领口处用金丝绣着一片树叶,似柳似竹。 几人打破了白课师的修士而入,年纪轻轻,却叫人一看便能看出,他们是修士。境界约莫还不低。 为首的青年清俊雅致,瞳若琉璃,看见沈薰衣和姜悯之,冲他们笑了笑。 随即便转身,目光直直落在白课师和柏意身上。 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柏意身上。 这般动静,白课师自然是立刻就发现了。 他缓缓睁开眼来,对上走近的青年的眼睛。 “拂柳一族,常隐于世,何故至此。” 青年微笑,朝白课师略一拱手,“晚辈寻人至此,为接人而来。” 他说着话,目光落到白课师面前的柏意身上。 眼中飞快划过一丝无奈和痛惜。 白课师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点,牵引眼前这弟子出心魔还真有些难,也不知道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小小年纪的,直到现在还在臆语。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青衣青年,发现他同自己面前这弟子眉目间竟有好些相似。 他往柏意嘴里喂了几颗丹药。 才继续道,“所寻何人?” 青年答,“家人。” 白课师沉了口气,果然如此。 青年等了片刻,见面前的修士不说话,正欲要再开口,却就见一阵蓝光闪过,他慌忙伸手接住。 忍不住诧异,阿意此番正逢坠魔,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同意把人给他们了? 拂柳一族虽隐世修仙,但却仍旧对外界这些修士有所了解,更知道他们普遍对于坠魔的修士的态度,所以对于白课师的行为,才会感到不解。 不过青年反应很快,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摊开手心出现一颗翠绿凝露,他旋即将其点入柏意眉心。 柏意身体微颤,挣扎了下便昏睡了过去。 第124章,白日终将至 管事者也注意到了这边,他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只叫道,“白课师你这是?!” 白课师冲他摇了摇头。 管事者皱眉表示不赞同,然而却又空不出手来。 这弟子正当入魔,当下使其昏迷,倘若一个不好,醒来便是全非。 “你们要将他带回你族?”,白课师只道。 青年颔首,低头扫了一眼柏意,“前辈不必担忧,我族中长老或有办法能让他好起来。” 白课师淡淡嗯了一声,余光瞥见那边的沈薰衣。 他挥了挥手。 沈薰衣一愣,遂连忙过去了。 沈薰衣看着青年人肩上昏睡过去的柏意,他的身上仍旧是魔气萦绕。 抿了抿唇看向白课师,“师父……” “不用担心,他们是你这朋友的家人。” 沈薰衣刚才见白课师把柏意交给这青年,便疑惑又诧异了。 此刻听白课师一说,当下更加惊异,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柏家的人,否则怎么会不管那柏安呢。 青年看出她的疑惑,也瞧见了这小丫头眼中的未褪尽担忧和紧张。 遂温声解释道,“阿意的母亲是在下的姑姑。” 沈薰衣恍然,她之前看的信当中有提到过,柏意阿娘是柏家家主在外游历所救。 如今,这是找到娘家人了吗? 沈薰衣为柏意感到喜悦,然而却也有些难过。 总觉得虽说不是很晚,但这时候才来也有些迟了。 青年看得出沈薰衣脸上的神情所蕴含的一些情绪。 不过却没有再多做解释。 他们也是前些日子才偶然得信。 拂柳一族,体质特殊,为避外界风波,常隐世而居。 唯有同族中人,才有特殊印记而生联系。 拂柳一族对他人修炼大有裨益,而自身却也天赋极高,不论是灵根还是修炼速度都是多数修仙世家子弟不能媲美的。即便他们最差的修士,也有在外界自保的能力。 但是却也仍然有弱点。 他们拂柳一族的人,拥有拂柳之体,倘若从自身修炼而言,这实在是得天独厚。然而每一族人,一生之中,定然有一次灵根停滞,能力大减的衰弱期。 衰弱期的时间长短和具体其他症状因人而异。 失忆或者疯癫混沌都是可能的。 但这也并非无解,待在族中,长老自会寻出所适的灵草丹药相辅,从而帮助子弟早日摆脱这个阶段。 而他的姑姑为何会流落外界,至今已无法归,便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沈薰衣犹豫了一下,道“柏意他能被治好吗?” 心病倘若能治好,定有机会跋涉泥泞而出。 她不想他入魔。 青年没有正面回答,略一沉吟,道,“小道友可知天命一说,阿意从小的事,我们已经了解过了,这心魔,如今能做的便是尽人事。” 沈薰衣顿了一下思考他所说的话,了解柏意从小到大的事情,能够追寻到他心中最深扎根的痛苦,尽人事的话,几率也会大些吧。 沈薰衣勉强地笑了笑,从袖口中取出了柏意的书信。 “这是柏意身上掉出来的书信,是很重要的东西。” 旁边另一人上前来接过道谢。 为首的青年也感谢地点了点头。 他扶正柏意的身子,随即对白课师和沈薰衣道,“如此便谢过二位了,阿意情况紧急,我们还得尽快着手才是。” 沈薰衣看了看柏意苍白疲惫的脸,即便是昏迷着也紧紧皱着眉。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白课师垂眸扫了沈薰衣,随即颔首。 青年微笑,余光似乎落在了挣扎臆语的柏安身上一次。 眼前青光一闪,一道道青色光芒如流星般天际划过,消失在暗夜里。 一时间抬头只见得风吹着白色的雪花飘散在空中。 管事者初初的时候阻止不了,这几句话之间也听懂了大致的情况。 此时见人已经离开了,他来不及瞪白课师,便继续投入到眼下的棘手弟子之中了。 眼前的这个弟子情况越发糟糕。 他不得不收手,急急喊道,“白课师,你看这!” 白课师一看柏安,随即也皱紧了眉,他大步走过去。 “这弟子之前还没有这般严重,现在是怎么回事?!” 管事者起身让他,暴躁又焦急,“这弟子方才已经清醒了的,不知道怎生又陷下去了?” 白课师脸色难看,打量着柏安的情况。 下一瞬便见有红黑色的纹路从他的耳边蔓延着探出头来。 管事者也看见了。 “糟了!”,他喊道。 姜悯之此时已经走到了沈薰衣旁边。 两人之间沉默的立在这风雪之中。 听到柏安这边的动静,沈薰衣和姜悯之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那弥漫着魔气的红黑腾纹已然萌出芽来。 饶是做好了心里准备,沈薰衣还是微微一惊。 她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柏意被他们家族的人带走了,但是也仍旧不能确定他能好起来。 不过再没有比刚刚更加糟糕了。 至于柏安的事,现在看来,她却是并不后悔的。 倘若柏安对柏意和他阿娘心中无罪无悔,又怎么会因为她的那几句话而陷入这样的境地。 沈薰衣搓了搓手,抬头,夜色仍旧。 她低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姜悯之皱眉思考了一下,他推测了一个时间。 沈薰衣方才不觉现在才觉得有些困顿疲乏并着寒冷。 “离天亮不远了。”,她道。 “嗯。”,姜悯之倒是没多说什么,连多问她一句的意思也没有。 沈薰衣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 忍不住笑了一下。 “来修炼?” “可以。” 反正他们帮不了两位先生什么忙。 此刻山中修为最佳的约莫就是白课师和管事者了,倘若两人联手却仍旧唤不回柏安,那他,便也就差不多废了。 至于管事者是会怎么处理入魔的修士,是就地废了他的灵根,亦或是将其送回湘城柏家交给他们自己人处理,那都不是沈薰衣关心的事了。 管不了,也懒得去关心。 坐在雪地上的时候,沈薰衣还是觉得有些冰凉,按理说熬了这么大半夜,她应当是昏昏欲睡才对。 然而闭上眼,沈薰衣还是没有摆脱当下的事情。 修为未至,无法相助,修仙之世,重逢随缘。 第125章,春光催人去 春日,一位身穿青色衣袍的少女睡在高高的树上,少女约莫十二三岁左右,发间松松垮垮 她把脚搭在绿枝间,双手搁放在白皙的脖颈后面,仰着脑袋迎面接受春风的轻吻。 春日的阳光暖和又温柔,从盛放的粉白色小花的罅隙里落进来,细碎地洒在她的身上,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起来。 这一声很是清脆,仿佛惊醒众人般。也不经意吸引人目光看过去。 那小小器皿里,白水清澈,染了吴氏的一小滴血,粉红晕染。而云络安这揉落的血,到了里边儿却是仍旧一个小点儿。颜色较深,沉落到底。 邻在一边儿的仆子见了,睁大了眼珠子。婆子也吃惊得耸起肩头,挺起胖身子来。 云络安从云络音手上把刀子拿下来,叹了口气。 随即听到众人小声抽气的声音。他随之看过去。 云醉也算离得近儿,她也睨着那碗里的血珠儿,不过是凝干了一些的血珠在水中没轻易化开罢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当云醉看到沈庭迟和云络音几人脸上都微微变色时,她方觉有事儿不好。 “这……大少爷的血怎的同夫人的血融不到一块儿去、……”有吃惊过度的仆子没控制住嘴。把那话儿说了出来。 云醉抽了抽嘴角……是她忘了……这古代有个特让人无语的东西:滴血认亲。 也就有血缘关系的亲子之间的血液会在水中交融。 可科学证明,这个东西根本就是不靠谱啊……完全没有依据。就算是没关系的不同两个人之间的血滴落到水里,也会相融啊。 不过在场的人却是不知道这个的。 虽然她其实真的不信吴氏能生出大哥这般优秀的长子,音姐儿人不错,那她也宁可相信是在大哥的教带下才这般的。 大哥虽同吴氏不像,同大伯的那气质和神情也不是一路。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做些龌龊糊涂的猜测来。 云络音愣在一旁,情绪已经从初初的吃惊,困惑转变到难以置信。 大哥同她都是母亲所出,为何大哥的血却不能同母亲的相融?莫非……? 不、这怎么可能!虽说大哥管着她,可她还是从小就爱跟着大哥跑,如今……这是怎么都不可能的!可云络音这时却不知为何想起前段时间她为了替大哥反对这门亲事儿,撒脾气对母亲说的话。 当时,母亲一反常态地打了她。 不能再想下去了,云络音大大咧咧的性子此刻难得有了些顾忌,却只觉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这会儿又迎来了新一番儿的沉默。谁也不知道再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云习先前被云络音撒脾气说走了,此刻儿想必也在宅子哪里呆着等着消息。在这里的,除了他们几个加上几个仆子婆子,就没别人了。 而真正对眼下这情况有权利说话的人,实际上或许就云络音一个人了。 处理得好,也就是个误会,处理得不好,或许今日这一连番儿的意外,最终却阴差阳错坐实一件丑事。 云醉看了身旁明显情绪不太对的云络音一眼。 她微微抿唇朝那搁着碗的桌台走近了一步,睁着眼睛看碗里的血滴和吴氏晕染化开的血水。 沈庭迟看她的模样,似乎是要开口说些什么。 不过眼下这情形确实不适合说话,他还没来得及阻止云醉。 云醉清脆的声音就响起了,”哎!莫非这就是那书上写的血融奇异现象?当时看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没想到今儿竟然能见着!“ 许是云醉的语气太过轻快,又把那惊讶欣喜的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不由得就转了思维,抛开别的想法,看了过来。 云醉想,方才她不正瞎编着同沈闻说起那海外的书么。何不将就用一下,虽说没有十足的能力去说服众人,不过也能扰乱一下他们那乱七八糟的陈旧思路。 这血分明就是凝结过后把血疤掉进去了,还能立马化了不成? 什么奇异现象,都是胡诌的,这本来就是常识。 她抬眼朝沈庭迟看过去,后者倒是很快心领神会。 “醉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你上回偶然提到过的那个?”沈庭迟的神情很是认真,云醉不知怎的,有一瞬间差点绷不住表情。 “啊?……那个是哪个?……”,有仆子偏头去看身旁的婆子。 “我咋知道啊……“。 …… …… 她一直以来,并不是傻子,自然探查到些什么,可某些东西,却是不能深究的。 如今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云醉也转身,朝相反方向,沈家铺子所在的地儿离去。 重重人影掩盖之下,云络安定定看了一遍她那方向一眼。 知晓了自己身份,也就划清了同她的血缘关系。 他遇见得早一步,却在关键的点子上晚一步。 怎么就放不下了呢,终究还是要放下的。 唇角勾起苦涩的弧度,眸中痛色渐渐淡去。 面上恢复了冷淡的神色。 …… …… 沈庭迟来时,云醉正在屋子里收拾着东西。 他不是不知道今日是最后一回送药,不过…… 云醉垂首把东西放盒子里,她抬头一见沈庭迟,遂开口道:“你回来啦?!” “我今儿就回宅子里去住,你这边我已经把东西都布置好了。” 她语调跑得轻快,脸上的神情却并非如此。似乎心情不是太好。 沈庭迟没有立刻回答她,面色波澜不惊一往如常,心里却已经转了很多个弯儿。 “醉儿可以多住几天,我也忙完了,同你一道回去。” 云醉抬头看他笑了笑,拒绝了。 这下沈庭迟才是真的急了,心里面想着最近自己可有哪里让云醉不快了。 他想了想,顿觉有够手足无措的。 初初没发觉自己对她的心思,也就能坦坦然然,心无杂念。 可一旦真的说出口了,他是放开了,就自然而然想要亲近她,更了解她一点,但却似乎还没得到过她的正面回应。 他不由上前一步,搂住她腰身,凑近她道,低低道:“要急着回去?为什么?” 第126章,一访落秋山 沈薰衣心头琢磨琢磨着,和姜悯之星夜仍行,第二日两人便进入群山秀水之中。 沈薰衣低头看了看脚下,落秋山脉绵延数千里,一望而去,大大小小山峰不计其数,翠绿巍峨。山中灵气充沛,雾色淡淡萦绕着。 而落秋山此修仙大派,便位于此山脉之中。 沈薰衣想了想,这个门派取名字还挺,随便的。 不过这地理位置,倒真的是非常得天独厚。 到了这里,两人御剑的高度便低了下来。 沈薰衣一边欣赏着下面的大大小小的山峰,道,“你看,姜悯之,那个山峰外面的地上,是不是种了许多药草啊?!” 姜悯之垂首看过去,那是一座小型的山峰,其中一个洞府外的空地上,花花绿绿的一片植株,在阳光的照拂下,一株株植物枝叶翠绿饱满而充满活力。 两人御剑很快从那边经过。 “嗯。” “那药草还种得挺好的!”,沈薰衣转过头来。 姜悯之点了点头,回想起那山峰小,洞府也小,约莫是落秋山哪个修为不高的弟子所住之处而已。然而那药植打理得很好很细心。于是他道,“的确是不错。” 沈薰衣第一次来落秋山,难免有些稀奇,便看个不停偶尔叽喳几句。 七宝也呜呜呜地迎着高处的风叫唤。 偶尔林中有彩翅鸟结队从面前飞过,七宝就在沈薰衣耳边蹦跳着想要出去。 沈薰衣也不知道他们这次要去找哪位前辈。 跟着姜悯之后面,很快,在一座较大的山峰下停下了。 两人落地,面前是一条短短的蜿蜒着的青石板路,路两旁种着桃花和梨花,温柔的粉色和清冷的梨花白交织着,枝头间有鸟啁啾,给人一种十分安静闲适的感觉。 沿着这条小路慢慢走到尽头,便看见了洞府。 “那位前辈就住在里面吗?” 沈薰衣道。 姜悯之应了一声,随即道,“一起进去?” 沈薰衣摇了摇头,“这就不了,我在外面等你就是了。” 姜悯之欲言又止,没动。 沈薰衣“啧”了一声,往花树下一坐,“我保证,我不会乱跑的。” 她这几年,也挺乖的好么。 到底是怎么姜悯之就总觉得她会搞事。 然而沈薰衣却是不知道,这并不是姜悯之非要盯着她,而是师父让姜悯之多看着她点儿。 白课师常常叹道,“收了个丫头做徒弟,也还是挺操心的,丫头越长越好看,怪让人不放心的,悯之你多看着她点儿,别让衣丫头被人给欺负了去!” 姜悯之虽然心中并不认为沈薰衣会在别人手上吃亏,但他也好生应下了。 “我很快就出来。”,他留下一句话便继续往前一些去洞府了。 沈薰衣坐在树下,坐着坐着就背靠着树了。 七宝叹息一声,“沈丫头,你不想进去看看落秋山的修士吗?” “这山里带给本大爷的感觉,跟我们之前去过的好多山都不一样,也比咱们现在住的雾落山还要舒服。” 沈薰衣面对这么美的景色,一心只想做最美的事情。 虽然是修士,但她就是春困。 或许也不是因为真的困,只是因为她心里觉得这么好的天气不睡觉可惜了。 “不去。” 沈薰衣说完就靠着树干微微眯眼养神。 闭眼的时候,对周遭的一切气息都格外敏感,沈薰衣的修为自去年到达炼气中期圆满之后,自身的神识也苏醒了,虽然每个人的神识各有天生的强弱,不过多尝试着锻炼,也有利于神识的发展。 沈薰衣尝试着将神识放出去在林中逡巡,她的神识此时只能探测短距离的事物,虽然不能延伸太远,但沈薰衣觉得也是怪有趣的。 沈薰衣来来回回把这里打探了一会儿,就收回来了。 她这次是真的闭目养神睡过去了。 这时却有声音从小路另一头传来。 “常师姐,你又来给师父送酒啊?” 一个少年的声音道。 “嗯,我想起好久没来看师伯了,这酒还是去年冬天的时候酿下的,雪中经了一个冬天,正是香醇的时候。” 另一道声音是柔和的少女音。 “师姐对师父真好,师姐酿的虽说是药酒,但是可香了!我都想喝呢!” 又有另外一个声音稚嫩一些的少年道。 那少女似乎笑了一下,“如果要喝的话,来若水峰寻我便是,不过你们不适合喝这酒,我用花蜜酿了一些其他的酒,你们喝来正合适。” “哎,那感情好。” 三人说着便走近了。 七宝在沈薰衣耳朵里蹦哒起来,“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沈丫头快醒醒了!” 如果是平时,沈薰衣本着最基本的敏锐力,也会很快醒来,不过此刻,她却陷入了梦中。 梦中最开始是沈薰衣零零散散回忆起的,关于原主父亲和兄长在一起的时候一些轻松闲适的事情。 然而下一个画面突然就切换成了刀光剑影,灵力相斗的灭门之夜。 “乖,去找谢繁。” 沈薰衣身躯微抖着睁开了眼。 额头上出了浅浅的一层细汗。 过了几秒,沈薰衣看着眼前的青石板路和粉白花树,摸了摸额头,回过神来,刚刚的不过是一场梦。 她虽然有时会陆陆续续地想起原主小时候在沈家的事情,然而对于几年前在窥心匣中所见的沈家覆灭的场景,却是从没梦见过的。 难道是因为她来了落秋山,距离谢繁近了些,意识里便暗示她去寻谢繁么。 “沈丫头,你有没有听见啊,有人来了!”,七宝这时候又提醒道。 沈薰衣此刻也感觉到了有人靠近,说话的几人露面几乎不过是下一瞬的事情。 果不其然,下一秒谈话的三人脚步便迈了进来。 两个少年和一个少女,三人都身着青色道服。 两个少年面容约莫八九岁光景,围在少女两边。 少女用水青色发带束着两尾辫,一张脸清丽可人,樱唇杏眼,约莫十四五岁,身上有一股清浅安宁的气质。 沈薰衣眼皮不知怎么的,欣赏着这漂亮姑娘的容貌,没由来地右眼皮跳了起来。 沈薰衣抿了抿唇,重新把眼皮跳的口诀在心里背了背,把左右二字换了个位置,“右眼跳福,左眼跳灾”。 第127章,笑语萤萤来 每当沈薰衣眼皮跳的时候,不管是哪个眼皮跳,她都会默默地把福和灾的主体互换一下。 当然她不信这个,但是心里安慰还是适当需要的。 沈薰衣抬头看见三人的同时,三人说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他们也自然看见了沈薰衣。 少女乌发雪肤,容貌娇美,一双潋滟桃花眼,婉转有灵,一身青衣悠闲地倚靠在盛放的花树上,整个人仿如拢在一片烟霞里。 站在少女左手边的少年刚刚发现有人来了,所以才止了话茬,现在却又忍不住张嘴了。 “你……你是哪个峰的师姐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少年的俊脸微微有些红。 五年前他们落秋山引入了许多弟子,按照实力和潜力划分收为内门和外门等各类弟子。 外门弟子不得入内峰,而内门弟子虽然也有一定的数量,他自认自己也将各大峰的师姐师兄认得差不多了。 这位好看的师姐穿的也是他们内门弟子的青衣,怎么他就从来没见过呢? 沈薰衣正想着怎么解释呢,眼前这小修士就师姐师姐地叫起来了。 这还,怪可爱的。 她和姜悯之同拜白课师为师,两人入门时间相同,却年龄有差距,是以白课师这两年来,好想突然想起了似的。便老一副“你是师兄,得多看着点儿师妹;你是师妹,有事多听听师兄的话”的语气。 不过沈薰衣和姜悯之私下却是没这么叫过的。 比起之前的“沈道友”和“姜道友”,直接进化成了直呼其名。 由于白课师常常感叹,他不会再收徒弟了一说,让沈薰衣心中惋惜自己是没有做师姐的机会了。 这小修士应当是这洞府真人的弟子,而这洞府真人是她师父的朋友,哎这么算起来,叫她个师姐也不算有错。 沈薰衣起身来,拍了拍衣摆,眯眼笑道,“我是刚来的师姐,你自然是没见过。” 站在少女右边的少年却是要谨慎些许,他仔细地盯着沈薰衣的衣服,发现了还是跟他的道服有些不同,随即喃喃道,“你真的是我们落秋山的弟子吗?” 沈薰衣只笑并不回答,随即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中间的少女。 她站在两个少年之间,手臂上挽着一提藤织草篮,里面装着两壶酒,酒香从壶口极其狭窄的缝隙里飘出来,馥郁微苦。 少女只是一直在打量沈薰衣,此时迎上了沈薰衣的目光。 她回过神来,浅浅笑道,“这位道友看起来好像并非是我们门派中人。” 沈薰衣遂也笑了,并没有隐瞒的必要,“我确实不是落秋山弟子。” “啊……那你为什么来我们峰啊?” 最先前问话的少年肩膀一耸拉,有些幽怨地道。 常萤萤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 虽然她看得出来对方既然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且不畏惧想要避开他们,定然是正规而来。 云询当年就那么远走他乡,这云老爷子也还真是偏心,竟还留了那么大笔东西给他。” “如今回来了,啧啧啧~” 吴氏动作一僵,“你在胡说些什么!” “哎呀表妹,这可是大舅爹说的。嘿嘿嘿嘿~怎么是胡说呢。” “你想怎么样?!”吴氏暗中恼恨,不是跟父亲叮嘱很多遍,云宅子的事情别到处张扬。 多一个人知道都没好处。 是了,她忘了那就是个把不住嘴的。 云老爷子虽然当年一直以来气恼云询就为了个女人连身生父母都抛下了。 不过油干灯尽的时候,竟也记得念着他这个幼子。 云老爷子临终前,这钱财之事却也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稍微会引起怀疑的人,云习都找法子打发了。 云询不知道这事儿,皆大欢喜。毕竟没有人会嫌弃银子多。 “清清,我就是想在这里和寇娘歇个脚。”末了,他蹭地从椅子上翻起来靠近吴氏。 吴氏脸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吴用邪邪笑,偏头低声朝她道:“这个娘子最近新跟我的,我好不容易骗来,银子用完了。回家肯定也得被爹娘打出来,你护着点儿表哥的面子。要不然……唉…” 吴氏恨恨瞪他,“你这是在威胁我,吴用你别忘了谁跟谁才是一家子人!” 吴用退回去翘着二郎腿抖动,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我给你银子,自己回去!” 吴用斜睨了她一眼,吹了个哨子揽过旁侧的女人凉凉地看着吴氏笑。 吴氏早知这吴用就是个赖子,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她倒是不担心他真会把事情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有凭证,谁信,不过他闹起来难看,难免惹人怀疑。 “你只能这里住两日,到时候无论什么由头都不行,都得给我离开。” “行啊。” …… 云醉这日瞧着天上没什么大雪簌簌,只飘着小雪花,好在天色也不那么阴沉,反倒亮晶晶的。 云爹也出门好几日了。她突发奇想跑出房内,在院子里捣鼓雪。 鹿儿看着自家小姐在院子里,简直急得跳脚。受不得冷的人,究竟是有多大的玩儿心才这么无所畏惧。 事实上,小丫鬟想的没错,却又不完全对。 现在云醉本就是那般外边儿冷静心里人来疯的类型。她过的日子是一直安稳,可突然碰到感兴趣的或者让她欢喜不已的人事,情绪起伏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她披着红梅氅子蹲在雪地上,手上戴了她自制的防水绒毛手套子。其实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她静默良久,伸出裹着的胖手指去,在雪地上深深浅浅的乱画。 等到回过神来,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熟悉模样的姑娘头像,她笑笑,继续动手,她嘴角有一颗讨喜的痣。 如此不停动作,一个脸圆圆的姑娘又出现了,中长发,嘴唇很饱满,若是红艳,便莹润欲滴。 最后一个姑娘长发飘飘,不过眉头却总是波浪形的皱着,嘴角下勾。好像总是有些大的愁思。 她又归归整整在旁写上她们的名字,顿了顿,又抹去,重新写出英文名。 这是她的几个好朋友。 凝神看了看,画的不丑。她很满意。 第128章,在外尚不归 “嗯,那我们这就去吧。”,常萤萤回神。 小修士点着头,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道,“常师姐,我好久没看到你跟谢师兄一起了,谢师兄又出山了吗?” 常萤萤听到这个,一时间情绪突然变得低落。 另一旁的小修士板着脸瞪了他一眼。 常萤萤看到了,忙勉强笑了笑道,“谢师兄有事,我也有好些时间没见到他了。” “可是谢师兄上个月不是才刚回来吗?” 常萤萤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藤篮。 小修士接着又道,“唔……谢师兄到底为什么总是在外游历啊,不过这次他应该会回来的吧,毕竟这次修仙门派大比,谢师兄作为咱们落秋山年轻修士的佼佼者,定然是得参加的,萤萤师姐便能见到他了!” 常萤萤身体略略放松了些,但又像是想起什么,她摇了摇头,温声道,“你们快别这么说了,我和谢师兄也不是那么熟悉的。” “好了,我们还是快些去师伯那里吧,去得晚了扰了师伯修炼可就不好了。” 小修士点了点头,听了这话却止不住心中琢磨,萤萤师姐这是谦虚呢还是惹他们“嫉妒”呢。 谢师兄的脾性虽然听说是极好的。不过因为他如此年纪便到了炼气大圆满,所以说同门的同龄修士都觉得同谢师兄有些距离感。 毕竟听师父说,落秋山好久没有像谢师兄这般修炼速度快,领悟也极高的天才出现了。 谢师兄今年十六岁,就已经到了炼气期的顶端,下一次再突破,便筑基了。要说他曾听说的最厉害的人,便是前一任掌门,久已避世的师祖的唯一弟子,许掌门了,据说当时是十五岁便筑基了。 谢师兄长得好,脾性好,修为天资也绝佳,嗯,虽然有好些师姐也很想和谢师兄认识熟悉什么的,但却都实在找不到机会。谢师兄对于同门情谊,相交深浅的程度都把握得很有分寸。 不过萤萤师姐比较特殊,能同谢师兄多说上好些话,听别的峰的弟子说,看他们相处的感觉都不一样呢。 小修士这般想着,自己的同伴和常萤萤却已经往前走了。 他想到自己待会儿就要守在洞府的侧室里研究灵符了,就觉得微微头痛。 他们的师父衡阳真人,主要是炼符的,炼符可是个苦差事,想要画好一张灵符加以炼制成一张上品符,需要耐心,需要实力,还得要运气。好多因素都是不可或缺的。 再加上师父近年来致力于还原江洲沈家遗失的一些绝妙灵符,师父待他们比从前都要严格好多,好像他们小小年纪就能灵光乍现参破符篆之秘辛一般。 叹气。 …… …… 沈薰衣和姜悯之说踏上回程的道路,就当真径直回雾落山了。 姜悯之要去向师父复命,沈薰衣便又一头扎进花林里去了。 她望着天空,琢磨着自己今日稀里糊涂都见到女主了,谢繁应该下次大比的时候也能见到的。 她是真的得好好想一想,见到谢繁之后,她得怎么搞。 原主的兄长叫她找谢繁,找到谢繁之后呢? 虽说原主和谢繁有婚约,但是至今沈家覆灭已有五年了,说不定人家早以为她没了呢。 虽说谢繁似乎并不是那种草率且没耐心的人,但是五年着实有些太长了。 难道见到谢繁,便上前去自我介绍道,“我是沈薰衣,沈家覆灭之时你侥幸逃生的未婚妻。” 沈薰衣:……? 算了,只是说找谢繁而已,找到谢繁之后的事情就再说吧,说不定她能想起更多的提示,问题迎刃而解呢。 沈薰衣想起七宝,想带它去山下冷泉中抓鱼吃,这才发现它又不见了。 沈薰衣猜它绝对是跟着姜悯之跑了。 过了一会儿七宝却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 “沈丫头,师父叫你去一趟!” 沈薰衣从树上起身,“师父叫我去做什么?” “你去了不就知道咯。” 沈薰衣伸手把它抓在手里,拎着往自家师父的院子而去。 姜悯之仍旧在屋子里没走,沈薰衣从他的脸上并不看出什么信息来。 她笑着给白课师行了一礼,“师父,您叫徒儿来有什么事啊?” “是好事,为师是想问问你,可要参加这次在落秋山的大比?” 落秋山的大比,会聚集众多修仙门派和世家的子弟参与。不过那参与名单早就提前一个月给组织好了的。 因为大比涉及到场次划分对战这些,临时规定的话,难免会产生混乱。 不过沈薰衣听白课师之前说,这大比最后一日有一番越级随意比试的惯例,即不论修为门派,都可向在场的你想要挑战的修士发起挑战。 不争输赢,点到即止。 这样的比试本就不是为了让输赢而存在的,主要是希望各修士能在此中对他人的能力能有深刻体会。 在锻炼自己现下的能力的同时,也达到激励目的。 一般的修士都会选择比自己修为高一些,能力更强的被挑战者进行挑战。 沈薰衣虽知道这个,但这两日确实是没考虑过自己也参与去这次比试其中的。 白课师见她微有些犹豫,不由得道,“衣丫头你不愿意?你和悯之小子,如今的修为可是都不差,甚至说领先大多同龄人的,没什么好怕的。” “你不是向来爱使灵符,这回遇到其他的修士,比比看呗。” 白课师对自己这收的唯一一个女徒弟还是很看好的,尤其是沈薰衣在五灵根的情况下,这五年的修为却连窜三层。 莫说五灵根了,那些三灵根和双灵根的修士,也未必能这般快。 惊得他还再测了一遍这丫头的灵根,总怀疑从前是搞错了来着。 然而……嗯……还是五灵根。 大千世界难以参破,或许这便是这丫头的好运道吧。 沈薰衣却是不知道他的想法的,她的修炼能如此顺利,却是和她手腕上的蝴蝶印记脱不了关系的。尤其是沈薰衣自己熟悉了它萃取纯净灵力的关键。 依靠此法,再加上日夜修炼,才将修为稳固到现在这个境界。 能参加这次大比,沈薰衣她反而乐得如此,尤其是能遇到修炼同样功法的修士,她笑了笑,“我听师父的。” 第129章,白腹琉璃鸟 后日便是落秋山大比了,这次沈薰衣却是一个人前去的。 只因师父又吩咐了事情给姜悯之,他得先行去办。 姜悯之离开之时,目光停留在沈薰衣脸上,仿佛将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按照我给的路径去落秋山,不要乱跑。”,他道。 沈薰衣她倒是真没嫌弃他,她眨眨眼冲他笑,“知道了!” 落秋山此番大比,修仙界几年一次的盛事,却也是难免会有其他界的人看不过去,想要来捣乱的。 因而落秋山为了防止这种事情,是给出了前去的修士们几条规定的前行线路的。 在这几条道路上,都有结阵相护,免得修士在其他薄弱地带受了其他东西的蛊惑和吸引,耽搁了参加大比的时间,更甚者,因此受到伤害。 毕竟修士对于妖魔这些来说,可是很有营养的。 他们以各种极端方式证道,平日里得去各种地方寻零零散散修炼的修士。 而此次落秋山召集大比,前去修士之多,这种热闹,谁不想凑呢? 姜悯之给的路线早已经印在沈薰衣脑海中,踩着剑带着七宝便离开了雾落山。 除了脚下这柄剑,沈薰衣随身携带的便是灵符和问荆匕,问荆匕是白课师送给她的,刃极薄而利,虽是一种近距离攻击法宝,然而其刃影锋芒,完全也可以进行远攻。 沈薰衣一人行路,速度比同姜悯之一起的时候要快一些,四面八方来客皆往落秋山而去,避免在中途生出事端,所以沈薰衣速战速决。 第二日的一早,沈薰衣便到了落秋山脉,春日的确是天明得早。 然而群山葳蕤,一眼望去,上面都罩了一层薄薄的云雾,山岚倒是没因着这天光减少了去。 沈薰衣此番要去的,是落秋山的主峰,后日大比举行的地方。 她想还是先去那里看看,见识一下这修仙第一大派的排面。 沈薰衣朝着目的地而行。 渐渐地看到前面也有一行御剑的修士。 看样子也是想往那边去的。 沈薰衣悠哉悠哉地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倒没有想要跟上去搭讪的欲望。 这时突然一阵风从沈薰衣头顶划过,卷起了沈薰衣簪得并不紧的乌发。 沈薰衣不察,一个迷眼,御剑的方向都偏歪了一些。 她足间微转,将剑头调会预定的轨道来。 她已经飞这么高了,哪有风是这么吹的。 沈薰衣抬头一看,只见一扇扇精巧而瑰丽的翅膀从她头顶刷刷扫过。 鸟群? 沈薰衣有些吃惊。 普通的鸟一般都不会飞到她这御剑的这个高度来,而这鸟竟然比她飞得还高。 沈薰衣正要看清这是什么鸟,那鸟便像是有意识似的,飞低往她眼前悠悠而过。 白腹琉璃鸟! 沈薰衣一惊,还是这么多只? 白腹琉璃鸟是一种治愈型鸟类,其唾液可生肉止血。 这不是普通的作用,而是对于修士而言,即即便是法术相斗而受的伤,也可以用白腹琉璃的唾液治疗,不但可以外抹,而且可以内服,治愈有奇效。比修士常用的只能用来外擦的乌韭膏好用多了。 不过白腹琉璃鸟很难找,能找到并养上一只便已经是奢侈,更别说能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只。 下一秒,沈薰衣脑海里划过的竟然是,看来这落秋山灵气实在是够充沛,不仅养得了极大数量的需要采取天地灵气的修士,这么珍稀的鸟竟然也是一群一群的。 这群白腹琉璃鸟在沈薰衣前面飞着,高度逐渐在沈薰衣的视线之下,它们时高时低,不紧不慢,一会儿到沈薰衣左边,一会儿到沈薰衣右边。 这么淡定是觉得她不会捉鸟吗? 沈薰衣这几年跟着白课师到处转悠,可不是白转悠的,她完美地学习了姜熠的囤物风格,虽说白腹琉璃鸟的唾液珍贵,但她确实也有能够与其媲美的灵草。 而且据说白腹琉璃鸟倘若要养的话,是极为娇贵复杂的。 唔……看它这一身羽毛的精致优美,再看看它小巧可爱的身躯,却是有娇养的资本啊。 “哇,七宝大爷飞得比鸟还高哎,这是哪里来的鸟啊,还没七宝大爷飞得高?哈哈哈太好笑了吧!” 这时候七宝突然睡醒了,探出鱼头来看到这一群鸟,顿时就咋咋呼呼猖狂起来。 沈薰衣目光淡淡地扫视着这一群白腹琉璃鸟,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鸟,以往也只是听说罢了。 想捉的想法嘛,现在倒真没有,主要是懒得养。 七宝鼓了一口肚子里存的水,探头在沈薰衣的耳边,朝着下方的鸟群,便“噗哧噗哧”地狂喷起了水来,像极了水枪似的,洒了好些在沈薰衣肩膀上。 沈薰衣:……“七宝……” “呀呀呀,你看看沈丫头,把我把它们都均匀地打湿了啊哈哈!” 沈薰衣:她真的是老妈子似的养了个熊孩子。 沈薰衣不管它了。 这群白腹琉璃鸟被七宝打湿了身子,就换到了沈薰衣另一个方向飞去了。 沈薰衣有些诧异,这鸟还挺有灵性的。 楼内确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什么烟花之地,至少云醉目前看过去是如此。 云醉走进来这时的地儿,是曲台对着过来的三楼,叹了一句构造奇特,她望向楼下,下面儿大多铺着缎子的桌子,摆着好些碎嘴茶酒,在最显眼儿的地方,搭着一舞台子。 此时正有女子在上边儿抚琴,另一女子掩面唱着曲儿,另有伴舞。看不清其眉眼,声线本是明媚,曲儿却莫名哀愁。 梨花飘落在你窗前 画中伊人在闺中怨 谁把思念轻描淡写 我停步白墙青瓦的屋檐 等你撑伞走过我身边 一双鸳鸯戏在雨中那水面,就像思念苦里透着甜…… 曲儿确实不错,可听着却使人没由来心中生闷。歌女之调,曲中多有故事,也 楼内确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什么烟花之地,至少云醉目前看过去是如此。 云醉走进来这时的地儿,是曲台对着过来的三楼,叹了一句构造奇特,她望向楼下,下面儿大多铺着缎子的桌子,摆着好些碎嘴茶酒,在最显眼儿的地方,搭着一舞台子。 我停步白墙青瓦的屋檐 第130章,同落炽岩窟 沈薰衣略微提速,上去查看,那有几只琉璃鸟的肚腹果然现出小片金黄色。 白腹琉璃鸟之所以取其名,是因为鸟腹为整个一片的纯白皮毛。 而与之相对的,还有一种鸟,叫做黄腹琉璃鸟,这种鸟与白腹琉璃鸟长得几乎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肚腹的颜色,然而两者因为颜色对比鲜艳所以也极好区分。 两种鸟虽说是仅一字之差,但是却是完全不同的。 白腹琉璃鸟有治愈之效,而黄腹琉璃鸟则身带剧毒。前者珍稀,后者普遍。 沈薰衣微微皱眉,为何这琉璃鸟肚腹好端端的会染上了一层白呢? 眼见着前面那几人追着而去,沈薰衣提速,试图上去喊住那几个弟子提醒一声。 她踩着剑往前直直追去,然而与此同时却有一道影光跟在沈薰衣后面,与沈薰衣几乎同时往前而去。 沈薰衣却一时并未注意到,她距离那几个修士一两步之遥时,朝着他们的方向喊道,“小心!” 却一瞬间只见着前方的黄腹琉璃鸟,周身萦绕上了红黑色的烟雾,烟雾旋转间,琉璃鸟不见踪迹,那几个修士一惊,然而脚下陡然出现了一圈空中漩涡,搅动起大风来,几人连剑带人都跌卷了进去。 沈薰衣挪动剑身往后一闪,然而那不大不小的漩涡却像是有磁力似的,搅动起的大风眨眼间把她也给卷了过去。 大风迷了她的眼,沈薰衣抬手来挡。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她可是在原路径上停了下来,偏头提醒而已,竟也能掉入这不知是谁设的坑中。 沈薰衣咬牙,这漩涡风太大,无法睁眼视物,然而那魔气沈薰衣却是敏感的。 身处一片黑暗中,这时一只温暖的手突然从头顶陡然伸来拉住了她的手臂,接着沈薰衣只听一道清朗的男声道,“小心!” 随着最后一片青色衣袍消失在视线,空中的漩涡消失不见,仿佛刚刚只是一场错觉。 然而飞在空中的人却是都不见了。 只余天地间的微风拂过,引起足下林叶沙沙。 沈薰衣只觉得脚下一片空,身体在不断地下坠。 她睁开眼来,周围仍旧是一片黑暗。 不过周遭笼罩着的的确是魔气无疑了。 手腕上的力道仍旧存在。 沈薰衣下落之余还能感觉到上面那人轻盈的呼吸。 渡过这片黑暗,下面陡然有红色的光芒大盛,伴随着一阵阵喧哗的怪叫声。 这是要掉到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去? 沈薰衣心头微微绷紧了。 “沈丫头沈丫头,下面是岩浆岩浆,七宝大爷感觉到了,好热好热!” 沈薰衣脸色微变,岩浆?!她吸了一口气,不过反应很快,空出的另一只手就要召出剑来。 然而这时上面的人只一微微敛息,沈薰衣的脚间立时就踩上了剑锋。 随即便听身后的声音道了一句“冒犯了”,那人便站在了沈薰衣身后,一只手虚扶在沈薰衣腰间,随即速度陡然一变,迎着下方的炽热和喧哗声,便直直飞了下去。 沈薰衣差点惊得没站稳,两人极速御剑而迎上去,沈薰衣一看便看见了下面沸腾翻滚的一片广阔的岩浆。 跳起的焰苗金黄火红,咕噜噜地冒着泡。 离岩浆还有好些距离的时候,那种窒闷灼人的热浪便扑面罩上。 而岩浆的岸边却站着好些人形小妖和魔物,他们举着大叉子和其他东西一个劲儿地起哄着。 沈薰衣根本没来得及扫见在她之前掉进来的几个修士的身影。 后面的人操控着剑,几乎眨眼间便提了方向滑行而去。 两人身影几乎融为一体,一道青衣如暗色飞鸟,流光闪过。 再等了一会儿,没有修士再掉下来。 一个长得肥胖精壮的男人抬了抬手,嘴边大胡茬一动,“停!” 岩浆周遭便陡然安静了下来。 只余那被罩在岩浆上空不远处的修士有一个修士正又惊又怒地叫喊着。 “啊,胡老大,今天真的抓到几个修士哎!您可真厉害!” 这时一旁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妖凑近嘻嘻道。 胡老大便是那大胡茬,他听了,大笑了起来,低沉震耳的笑声闷闷地在胸腔里回荡。 这些小妖物听来并无异处,然而那被兜裹在白色薄纱般的兜子上的几个修士却是听起来,吵得耳朵发痛且从心底涌起呕吐感。 罩着他们的是一层蜘蛛网似的东西,下面是岩浆,按理那温度几乎能将他们立时融为灰烬。 然而有这一层网状的东西,他们却只见得下面岩浆沸腾的可怖,却并未感觉到灼热刺痛。 不过这网实在是薄如蝉翼,且牵拉着这网的小妖手中晃动得欢快,总觉得下一瞬便会掉下去。 让人心头恐惧之极。 一时间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其中一修士咬牙挣扎道,“你们这些妖物,可知我是哪个门派的弟子?!还不快放我们离开!” 有小妖立时喝道,“呸,你这哪个门派的狂妄自大愚昧无知的修士,到了我们炽岩窟还想走,等着被我们炖了吃了吧!” “你们——!” 这时他旁边的另一个修士拉住了他的袖口,低低地急声道,“师兄,别说了!” 几人是来看落秋山大比的,他们一行四人,其中两人都是炼气六层的修士。 这些魔物虽然多了些,但是他们几人脱身应当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现在被这些魔物包围着,而他们却又险险在岩浆之上悬着。 若要反击并伺机逃离,也要等离开这岩浆之上才是。 而这些魔物似乎并没有想要将他们投入岩浆的打算。 不过若是一昧激怒他们,那就糟了! 最先出声辱骂的那个修士,恨恨地咬紧了牙,显然也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处境。 那胡老大的笑声此时却停了下来。 他扫了一眼大网上躺着的修士,突然皱紧了眉。 他招了招手,旁边的一个小妖忙谄媚地凑上来,“老大,怎么了?” 胡老大抓了下自己的胡子,“是不是少了一个?” 那小妖探头看着网上的细皮嫩肉的修士,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咽下口水,转头道,“应该没有吧老大!” 第131章,凤眸明澈底 “没有?”,他之前让这鸟群去引的,分明是个丫头,不过没上钩,不过后来好像跟上来了啊……胡老大把手放下来,手上却又留下了一大簇胡子毛。 ……又掉毛了。 他瞬间就烦躁了起来,算了算了不去想了。 这几个修士够吃了。 今天是他第一天用这法子引诱修士,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好的成果。 各窟早就听说这场修仙界大比了,那些魔修不吃修士,但可不代表他们妖族不吃啊。 他舔了舔牙根,把手中皮毛一扬。 “这些修士可都是会法术的,能去参加观看这大门派大比的修士,想必修为也不会太低。” “所以为了咱能安稳地吃到肉,等荼靡窟的人来了再说!” 荼靡窟的魔修,请几个来,应该能压得住他们,多保个险了。 零散着围着岩浆的小妖们听了,叽叽喳喳地怪叫着应下。 趴在岩浆旁盯着那几个修士,粘稠的唾液流到岩浆里,呲呲地响。 虽然很想立刻就吃肉,但是反正很久都没有吃过肉了,更没机会吃这等有灵气的修士的肉,再等一下也无妨,主要是能稳妥地吃到才是。 …… …… 那人带着沈薰衣御剑离开,便在不远处的岩洞里停了下来。 虚握着她腰间的手霎时放开,站到地上,脚踏实地的感觉才让沈薰衣松了口气,她转身抬头去看。 对上一双明澈的黑眸。 沈薰衣听见七宝在耳朵里发出的“嘶嘶嘶”吃惊抽气的声音。 面前的少年身着落秋山的青色道服,看上去比她大一两岁,身形清瘦挺拔,白皮黑眸,一双凤眸明澈中缀带着寒星似的清冷,然而他长长的眼睫覆下,却将那雪意驱散了些,好看的薄唇此刻正微微抿着。 见沈薰衣看过来,他抬头对上沈薰衣的视线,几不可见地一愣,随即略一拱手道,“方才事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沈薰衣心头这会儿也跟七宝似的正“嘶嘶嘶”个不停。 饶是她天天对着姜悯之的盛世美颜,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人也太好看了。 虽然心头暗暗夸个不停,沈薰衣面上却是不显分毫,她抬手回了一礼。 “无妨的,是我应该多谢道友搭手相救才是。”刚刚那么一大圈妖族举着武器围着岩浆旁,简直像极了等待烫火锅的食客。 若不是面前这人相助,她虽然可以因着七宝的提醒避开岩浆,然而不让那些妖族发现却并非能做到万全。 面前的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沈薰衣顿了一下,刚开口想问应该怎么称呼他才好。 面前的人就先开口了,不过却不是询问称呼。 他身形挺得笔直,转开步子,缓缓走了几步,打量着周遭。 随即便道,“我们应当是经由洪流漩涡卷到了妖魔界来。” 沈薰衣对于他们所处是在妖魔界倒是并不诧异,毕竟这里的魔气时时刻刻就昭示着这一点。 不过,“洪流漩涡?” 少年不紧不慢地解释,“如修士有传送阵,妖物魔修也有,洪流漩涡即是如此,为大量魔气所化,开传送之门。” 沈薰衣点头,表示已经理解了。 “那道友可知,我们应当如何离去?” 明明在落秋山脉的,漩涡一扭,空间异变,这里可不知离了落秋山多远。 “魔界今下,尚无共主,方才所见大都是低等阶妖类,而唯有此次事发推动的妖修,有些水准。” “那有几个?” “一个。” 少年回答,“方才所见,只有一个。” 沈薰衣不得不说,刚刚那么快的速度,沈薰衣几乎就被那一片岩浆吸引去了视线,再加之速度极快,她都没怎么看到。 而这位道友,竟看了个清楚彻底。 沈薰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瞧着面前的人的神色,即便在他口中说着那妖修有些水准,却未曾变动丝毫。 “不过——”,他顿了顿。 沈薰衣,“嗯?” 他继续道,“方才在空中御剑而行时,道友正在我前面,而道友更前尚有四修士,他们那道服约莫是飞玄派的弟子。” 他沉吟片刻,继续道,“两人并乘一剑,有极大可能是因着有两人的境界不足。所以或有两个炼气中期的弟子,而另外两个修为较低。” “倘若施以援手助他们一同离开,”,他略略蹙眉,“那便稍微要废些功夫。” 沈薰衣……沈薰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这位道友年纪轻轻,实在是敏锐到令人发指。 她之前跟随他们的距离虽不远,但却都没仔细看。 “刚刚……没有见着那四个道友,他们在我们之前掉落下来,难道是掉入那岩浆中了?” “并非。” 沈薰衣投与询问的目光。 “他们在岩浆之上。岩浆上空悬着的似有细网,并未掉下去。”,他解释道。 沈薰衣沉默了,为什么同一个视角同一段短时间,她就没看到呢。 再次对上面前的人的目光,沈薰衣便禁不住带上几分赞叹。 少年微微偏转视线。 不过二人却相当默契的很快别开了眼。 “东家,您找老仆什么事儿?”小伙计叫来的掌柜已经上来了,看着少爷神思似乎仍然在窗外,不由得开口喊他。 云络安一动,缓缓转过头来,眼神闪过一丝异光,右手轻握放在唇边,他虚咳了一声。 “周伯,您来得正好,我看街中那姑娘身上的红梅氅子钩织别致,跟前几日我吩咐做下去的款式很是相似,您过来看看是与不是?” 老掌柜的上前迈了一步。眯着眼睛伸着脑袋往外看,大少爷这是说哪个姑娘呢?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挤了。 前几日大少爷作弄的氅衣新款式,拿到店里来不久,不论是面料和绣娘做工,都要用一等一的才成。这氅子还没有开始卖,只是少爷单单让他们加紧做了一件要给南方来的小堂妹。昨日傍晚儿才得了一件成品给云二老爷捎送过去。 少爷设计的金贵东西,怎么可能跟别人撞了巧合去。 哪知老掌柜往外一瞅,那在这雪白长街,分外惹眼的红梅氅子,裹着的娇巧身子就轻易映入眼帘。 第132章,相见不相识 “道友可知道这里的出口?” 沈薰衣想了想,询问他道。 再顿了顿,她补充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虽然说道友道友的互称也可,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少年点了点头,随即听到这个问题,便接着答道,“姓谢,单字繁。” 他身后的岩洞口是一片微光,整个人一袭青袍,浸在这片光晕中,身姿如竹,有种别样的美感。 他抬头道,“道友呢?” 沈薰衣好险没往后面退两步。 “道友名唤谢繁?” 沈薰衣压下心中的惊意,一张小脸保持不了平静无波澜了,此刻微微紧绷着,声音尽可能正常地再次询问确认。 谢繁目光凝视着她,顿了一下,点头,但却似有不解。 沈薰衣心中的小人已经疯狂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了起来。 然而沈薰衣的手紧紧l抓住了道袍强行把这尖叫声压在喉底。 这就是男主?! 这就是原主的未婚夫?! 这就是当初那个年纪甚小之时,面对他人有意逗弄便能开口坚定无犹地说出“护得住”几个字的人。 也是现在她正在寻找的人。 “道友?”,谢繁不知为什么听了他的名字,眼前的少女便这样愣在原地了似的。 他却是连联想也没有,比如自己在落秋山的名气颇大,在各峰之间也是被男女修士多有谈论的话题。 说不定这位修士从前是听说过了他,现在却见到了他,此刻才这般诧异呢。 沈薰衣定了定神,说不出现在心里具体是个什么心情。 紧张什么的倒是没有,惊讶之余,还带着一丝丝放松。 她总算是见到他了。 沈薰衣笑了笑,“谢道友勿见怪,我前几日曾去落秋山一趟,听说过道友之名,此刻竟相见,所以一时——”,她后面的也不说了,谢繁应当是能理解的。 “我姓沈,道友随意称呼。” 沈薰衣没有说全名,原主和谢繁似乎少时订了亲的,沈家覆灭,这亲事不知也算不算得数。 如果算数的话,那……那当她没想这个问题吧。 沈薰衣把思绪抛开。 她脑海中暂时没有两人见过面的记忆,但过去了这么些年,她长相自有从前的影子,但年岁增长,却也变化了挺多。 当然主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即便两人没有见过面,但谢繁定然也知晓她的名字。 沈薰衣一开始从畔水镇出来时,就从未有过隐姓埋名一想。 她于这修仙大千世界,不过是籍籍无名之徒。 不过倘若她说全名,谢繁难免却会多想了,虽然过去了六年,说不定谢家家族早就默认她没了,此刻说出来,万一谢繁能察觉,那也是挺尴尬的。 谢繁听了沈薰衣的话,眼中划过一丝怔然,他略一垂眸,长长的眼睫掩下其中情绪。让人看不见其中的复杂。 “沈道友。”,他唤了一声。 “嗯。”,沈薰衣点了点头。 “谢道友,我们此刻应当做什么呢,两日后便是大比,还是应极早出去才是,刚刚问道友,道友说是知道这里的出口的,不知是在何处?” 谢繁把眸光移开,转身投到岩洞外,“魔界魔修妖物所住之地,常称为‘窟’,他们虽各自盘地而驻,但每窟之间却仍旧相互联系,其他地方自然也有出口,不过却易入其他窟所。” “谢道友的意思是,我们最好是寻找此窟通往外界的出口,而不要离开此处,如若那般,恐有很大几率将入各窟相连的魔族聚集腹地?” 谢繁颔首。 沈薰衣思忖了一下,道,“我们方才从岩浆之上坠落,那处上空可否是出口呢?” 谢繁摇了摇头,“不是。” “洪流漩涡为那魔物所设,可以设置降落点为魔窟任何一个地方。” 然而,这任何一个地方却不会是出口。 沈薰衣恍然,随即便觉得那便又要费好一番功夫了。 “谢道友之前看到的那为首的魔修,不知其修为如何?” 沈薰衣这却是试探一问了,刚刚那一眨眼,她被那片火滚滚的岩浆闪花了眼。而谢繁已经看了太多东西了,不知这他看出没有。 然而沈薰衣确实是没想到,谢繁还真看完了。 “此妖虽暂不知是什么妖,但修为约在一级中阶往上一些。” 妖修的等级划分同妖兽划分相似,共分为十级,每级分为处、中、上阶,而一级中阶往上,约莫就是修士炼气中期以上的等级。 沈薰衣脸上笑嘻嘻,心里……这妖修比她修为还高。 让她说什么好。 两人在这里讨论正事,然而七宝却仍旧在耳朵里喳喳不停。 此刻沈薰衣抬手揉了揉耳朵,将它勾起一下子扔进了储物袋。 沈薰衣不动声色完成这事后,她抬眼仔细看了一下谢繁,当然她真的不是在看脸。 她能感受到,谢繁的修为远高于她,比姜悯之也是要高的。 这稍微让她放心了一些。 倘若此窟为单独存在,谢繁定然能压住那领头的妖,她也有把握解决其他的打杂小妖。 然而此时却是,这魔窟和其他魔窟相连,动静一大,未必能全身而退,所以不得不从长计议。 沈薰衣和谢繁略一合计,打算先去看看被捉的修士的状况。 按照谢繁的说法,那要物是不会将修士投入到岩浆之中的,丢进去不是吃熟食,而是直接没得吃了。 确人他们暂时无事之后,两人必须先找到出口,随后再伺机救人。 先救人的话,巴巴等着吃肉的妖怪们立刻就发现了,而且他们还会暴露。 说起来此时沈薰衣又不得不赞谢繁一句,当时掉下来,但凡反应速度和御剑速度再慢一些,肯定就会被那下面的妖物看见。 而他们现在也进入了此窟,却是那妖未察觉之事。 沈薰衣和谢繁商议好后,便一同出去了。 此刻的妖物都仍旧围在那岩浆边,倒给予了两人以便利。 这魔窟主要是属于石窟的类型,大大小小的侵蚀的岩石堆积在窟中各处。 谢繁欲让沈薰衣走前面,走在后面的话难免风险要大些。 他们这里只隐隐听得见那远处的妖怪叫声。 沈薰衣拒绝了,方才御剑的是谢繁,他对于那方向和路线的把握更为准确迅速些。 第133章,飞转螺旋盘 谢繁听罢,虽略做犹豫,但到底还是同意了沈薰衣的观点。 他们不宜浪费时间,拖得越久,处理起来就越棘手。 初初往前走时,他时不时回头叮嘱沈薰衣跟紧。 沈薰衣点着脑瓜子跟在他后面。 然而走着走着,快要到那岩浆附近时,谢繁陡然止住了脚步。 沈薰衣便一头撞了上去。 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捂住额头,而是捂住了嘴。 好痛…… 谢繁身形一僵,转头投以一个抱歉的目光。 沈薰衣鼻子也磕着了些许,桃花眼里薄薄地漾上一层水汽。 她止不住用目光询问,“怎么了?” 前方有异? 谢繁张嘴,但却没有解释,现在不是解释的时机。 沈薰衣却是不知道谢繁是因为他走着走着感觉不到后面的脚步了所以微一惊,所以停下来的。 而谢繁却也不知道沈薰衣害怕自己跟得紧,走得快,就一不小心踢上什么石头发出响声惊动妖物。 所以特意用了翩若惊鸿影的步法,才显得谢繁身后没有动静,仿若无人跟随。 谢繁摇了摇头,沈薰衣也就将他这突然一停当做个意外了。 两人不断挪动着,越靠近那边便越加小心。 最终停留下来的位置是一处较高的岩石之间。 两旁岩石都比他们站的地方高且陡峭,两人敛住气息而上,停留在岩石中间可避视线的一个平坦空隙。 小妖们此刻还在激动欢呼,沈薰衣听得它们吵吵耳朵有点鸣。 不过凝神正气,那股不适的感觉就压下去了。 谢繁转身正欲提醒她,就见沈薰衣已经面色如常云淡风轻了。 沈薰衣眨眨眼,疑惑。 嗯? 大佬你看我又有事? 谢繁一张俊脸上常是不露声色,配上他矜贵自持的气质,显得有些一本正经。 此时他却忍不住浅浅勾了一下唇,在沈薰衣没看清的时候,随即就转头继续往下面那岩浆看去了。 沈薰衣摸了摸鼻子,不明所以。 她也上前一步,她五年前在弥陷秘境和湘城曾一次听懂小精怪对话,一次听见小女孩的心底声音。 后来她曾对师父提过这事,也再尝试过好些。 所以已能偶尔察觉在她修为之下且心智不坚定的人,和尚未设有心防的孩童的心底想法了。 而听懂这些小妖的话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此刻在这魔气压制着,且妖类众多一片胡喊乱嚷中,她倘若分心于此,只会让耳朵一片混杂,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只好认真瞧瞧情况。 于是沈薰衣此刻,站在谢繁旁边往下看去,便正好见两条大横幅在几只小妖的牵拉下,迅速展开。 左边一横幅上面写着,“洗净焯水,冷水浸泡。” 右边一横幅写着,“小火慢炖,回锅闷煮。” 这时,还有个小妖蹦哒着跳上那两个横幅之间,呲牙咧嘴拉开最后一道横批。 “肉质鲜美,软而不腻。” 沈薰衣:噗! 打扰了,这届妖物太过优秀。 虽然觉得下面的修士如果逃不出去的话结局将会很悲伤。 但她还是忍不住了。 沈薰衣偏头看向谢繁,谢繁一张俊脸上的神色也是复杂又奇怪。 旁边的小妖虽看不懂这人族的字是什么意思,但照常欢呼就完事儿了。 唯有那猴腮小妖凑近熊妖胡老大道,“老大,这便是从他们人族那里拿来的煮食秘诀,”,它缓了缓,从尾巴后面掏出一页纸来。 指着上面的字道,“老大,就是这个意思,听红灯窟的魔修说,他们人族就爱这么吃动物!” 胡老大扫了一眼,一声道,“好!就按这么吃!” “对,老大!红灯窟的魔修还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就是用他们曾经吃过修炼前的咱们同族的法子来吃他们的意思!” 熊妖伸掌拍了拍猴腮小妖,“好!很好!” 说着他转头道,“那荼靡窟的家伙请来了没?” 后面的小妖忙道,“在路上了老大!” 熊妖略一思考,下意识又摸了一把嘴下的毛,于是又果不其然掉了一簇。 接着沈薰衣和谢繁,就见随着这熊妖一扬手,小妖们先将那四个修士中的不到炼气中期的一个修士网了下来。 离开了沸腾的岩浆。 果然,确实是不会投入岩浆中了。 但是转而那熊妖手一摆,却又让小妖们将那修士重新网上了岩浆之上。 可怜那修士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反抗。 沈薰衣和谢繁对视了一眼。 不过却很默契都没有动作,继续往下看。 那熊妖伸手一指,小妖们反而重新架上了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上来了。 那修士是属于炼气中期的,他此刻脸上一喜,对自己的实力是有自信的,自然便下意识就要反抗了。 方才在那岩浆之上,处于被动地位,然而现下却不然,能尽早脱身是最好。 他当下牙一咬,周身灵气一现,右手光芒闪烁,手中出现了一旋锋利的螺旋盘。 擒贼先擒王,他霎时间便领着武器,在周遭一众小妖的哇哇乱叫声中朝着那熊妖冲了上去。 螺旋盘锋利无比,其中蕴有灵力,如风般逼近。 然而那熊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繁微微蹙眉。 沈薰衣也感觉到了不妙,这修士,委实冲动了些。 在妖物的地盘,也不当心有诈。 就在那举着螺旋盘的修士靠近的一瞬间,熊妖不知从何处举出一只大铁锤来,螺旋盘的锋利面切割摩擦上铁锤表面,火光乍起,带着灼铁的气味。 这修士很快回过神来,收回螺旋盘,转而在熊妖回击之前,空翻跃开,踩到一方岩石上激起一片烟尘。 熊妖抬起雄壮的胸脯,大掌舞着铁锤挑衅。 “该死!” 那修士狠狠骂道,螺旋盘便又集中了更多的灵力,双指凝于眉前,嘴中不知念了什么口诀,那螺旋盘旋转速度越加地快,回旋转动着往幻化出六道虚影,曲线运动着往熊妖那里飞去。 这虚影看得周遭小妖一阵惊讶,靠得那虚影近的小妖,都忍不住微微退了一步,然而却并非安全距离之外。 小妖们也看不出这虚影哪一道才是真实的锋刃所在。 眼见某一道虚影正靠近熊妖,这熊妖却不像上次那般不避了,看似庞大笨重的身躯却很轻盈地避开。 避开常常意味着畏惧。 然而修士并没有感到愉悦,反而脸色难看了起来。 避开之后挡在猴腮小妖 面前的熊妖,此刻将另一道虚影用铁锤打了回来。 而这一道,却是真的锋刃。 第134章,刀俎与鱼肉 这修士他这一招本来的意图就不是朝向熊妖的,而是面对着熊妖身旁的猴腮小妖的。 然而这竟轻易被这熊妖识破了。 旁边围着的小妖们,“呜哇”地发出一阵阵唏嘘。 匐在岩浆之上的其他三个修士也将这一人一妖的单打独斗看得清楚。 这修士此刻觉得很是没有面子的同时,也隐隐意识到了这妖物的修为怕是不低。 不过却就要真的在此为鱼肉了么? 也怪之前大家冲动,竟然真的为那琉璃鸟所惑,明明大师兄他们就提醒过前往落秋山要一路上要小心戒备。 虽然魔修妖物不会胆大妄为出没落秋山,但是却要防着其他诡计。 但他修为好歹还是算平辈之中不错的了,当下在和这熊妖的打斗中讨不了好,但也绝不能让自己沦落到任这些妖物折辱的地步。 他当下做了决定,便再次提着螺旋盘冲了上去。 熊妖却是不将这修士当做一回事的,见他从这招术中竟还没有得到教训。 当下哼吼了两声,也不在意继续迎了上去。 沈薰衣在上面看着,倒是心中没有多大波澜,一级中阶往上的妖修,本就比同等级的修士都要强一些。 而那螺旋盘也只对修士来说是个普通的趁手的武器罢了,却比不得熊妖的铁锤来得贴合。看这修士使用的情状就能看出一二。 谢繁拧着眉,面容上带着些许不赞同。 沈薰衣眸光微垂,见得谢繁的肩似乎也比方才要绷得紧了一些。 在打斗之中,妖族吃瓜和人族是一样的,一时间只听得武器碰撞和修士黑熊的怒喝声。 最终果不其然听到下面的几个修士齐声大喊: “李师兄!” “李师弟!” 沈薰衣这时才把眸光投落下去。 那修士此时被那黑熊一铁锤击中了胸肩,虽那螺旋盘挡在前面,但也仍旧往后狠狠一撞,撞到身后的岩石上随即滑落。 熊妖收了铁锤,直接转身交给后面的小妖。 后面的好些个小妖伸出两只手来抬住铁锤,一拿到铁锤,俱都压弯下去了身子。 清晰可见那铁锤有多重。 “妖孽!”,这时那修士还有余力,嘴角流着鲜血,伸手朝向那背对着他的熊妖,一道金色光芒自手心飞出直直击向熊妖的后脑。 感受到后面这股有极大杀伤力的灵力,熊妖有意彰显他的强大。 竟是转身一只熊掌接了上去。 金色光芒击中,呲呲的声音旋转着往熊掌里钻去,然而下一瞬一团红黑色雾气从熊掌心窜了出来,将这束光芒牢牢地裹住,二者相斗之间。 熊妖慢慢合上熊掌,视线内归于沉寂。 那修士趴在地上,脸上皆是冷汗,肩膀处的金色衣袍上沁出了一片血迹。 此时那岩浆上网中的几个修士脸色俱都异常难看。 先前劝住愤怒的修士的那个弟子看向了另外一个修士。 “方师兄,此刻这些牵住网的小妖心思都不在此处,你不若立刻御剑前去解救李师兄吧!” 他和师兄都修为不足,没办法御剑。 “那熊妖方才明明是要拉我上去,但却转而拉了李师兄上岸,又这般折辱他,定然是想让我们死心。倘若此刻你上去的话定然能出其不意,你便救着李师兄离去吧!”,说话的修士脸绷得紧紧的,急迫道。 然而他喊的那位修士,约莫二十七八岁年龄,此刻正在微微蜷缩着身子。 听了这师弟这般说,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茫然地“啊”了一声。 半响,才像是听懂了对方的话。 紧接清秀的脸上就露出胆怯惊惶之色,他慌慌地摇头,小声推拒道,“不不不,师弟这可不行……” “为何不行?!”,年轻修士咬牙,情绪激动,动作时这网都摇晃起来。 那方姓修士却身子缩得更加紧了。 “我……我不行,这么多小妖在,而且那个熊妖这般……这般吓人。” 如果他此时出头的话,也会像李师兄那般受伤的。 年轻修士气得脑袋突突地痛。 还欲要试图说动他。 旁边的师兄却拉住了他,“方师弟这回是第一回出山,离了大师兄,方师弟就跟个娘们儿似的,叫他御剑稍微快一些都惧怕。” “那我们?” “唉……算老子倒霉吧!” 年轻修士看着此时在熊妖吩咐下,不知吃了什么药此刻已经昏了过去,就要被熊妖抬走的李师兄。 手心攥出了印痕来。 岩石上的两人看到这里。 沈薰衣偏头看向谢繁,她总觉得谢繁刚刚情绪起伏有些异样。 两人身处同一小空间,距离又很近,对于彼此之间的微妙气息变动是很敏感的。 此刻沈薰衣目光才刚落到谢繁身上,他就立时转过了身来。 “沈道友,我们去找出口吧。” 他的声音有些冷淡,带着难言的情绪。 沈薰衣“噢”了一声,没有去问。 一般修仙文中的男主,大都为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士。 沈薰衣不知道谢繁是不是因为他看到刚刚那修士为那妖族所打伤,匍匐于妖族之下而感到不适。 妖修魔修修炼从不走正当路子,此为正道修士所恶。 唔,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他们走了寻常路老老实实修炼,那也不至于成妖修魔修了。 虽然谢繁周身的气息有些冷硬,不过步调还是和之前没有二致。 离开了那岩浆有好一段距离,沈薰衣才张口小声问道,“谢道友,我们应该去哪里找出口?” 这魔窟到处都是洞穴石头,也不知道有多大。 谢繁脚步一顿,“去寻碎石堆积最多之处。” 大概猜到沈薰衣还要问,他接着简短解释道,“魔窟多岩石山洞,石自成峰立于窟中。魔界中人喜暗喜阴,不喜天光”,他抬眼扫了一下这一路间或的石柱上燃烧着的妖火,“所以会下意识在住所入口处堵住光亮,哪怕魔界的天本就阴暗昏沉。” 沈薰衣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回想起白课师带她和姜悯之去魔植生长之地一游的经历,心道的确如此。 魔界的天空颜色本就灰暗无比,除了魔气妖气还有特殊的魔石等发出暗调亮光,在地上一簇簇地堆积着,是没有其他光亮的。 第135章,何处是出路 此窟中多的是天然而生的岩石,避开岩洞这些,偏离妖族自己规划出来的主道路,距找到出口也就越近。 出口处的碎石是妖族弄过去的,与这些自然而生挡在路中间的岩石大不相同。 而关于道路,妖族长久聚居于窟中,却也不是不会出去的。 稍微有些修为的妖,便懂得些妖阵,可以直接出去。 但小妖却是不能了,小妖于妖族中就是修为不高力气也不大的普通成员。 倘若出口处的石头太大,就不容易挪开,想出去就不方便。 但它们却也不常出去,所以不会将出口的方向划分为主道路,偏道更为合适。 沈薰衣听罢,抬头问道,“谢道友,那我们需要分头行动?” 这样的话会快一些。 谢繁蹙眉。 沈薰衣笑着道,“谢道友不必担忧,这些小妖我解决起来还是没问题的。” “那熊妖一看便是此窟的领头者,他大概也是没兴致去出口小道转悠的。” 谢繁还是没有松口,他闭眼,长长的眼睫微闪动,片刻后睁开眼。 他道,“此窟主道路越有三条,一条通往其他窟,一条通往那妖修所住之处,一条通往小妖群居之所。衍生小道路最多的那条是通往小妖聚居地的,排查起来量稍微有些大,沈道友就麻烦去那条吧。” 沈薰衣一愣,知晓他刚才约莫是用了灵识探查了,在魔界动用灵识,倘若遇到什么,是很容易使其受伤的。 她心中吁了一口气,随即问道,“那其他两条主道的衍生小道谢道友你去吗?” 谢繁顿了一下,“那两条主干道的衍生小道确实是比沈道友需要探查的要少好些,所以辛苦沈道友了。” 沈薰衣:…… 她还真不是嫌弃自己工作量较大这事儿。 那两条主路,一条通往熊妖洞府,一条是此窟和其他魔窟相连之道,都有很大的风险。 沈薰衣不信谢繁没考虑到这一层,但这是方才谢繁对于两人分开行事的妥协,她不自觉伸手抓了抓腰间的储物袋。 也不再多争,“那好,我尽快排查完那边,便来寻你。” 两个人的话遇见什么,也更加有把握些。 谢繁这次没有拒绝,“我会先去那妖物的洞府那边主道的衍生小道查看。” 沈薰衣点了点头。 随即两人便分开行事了。 沈薰衣这一路过去,遇见的欢天喜地的小妖倒真是不少。 但她的脚步轻,身形活动也极快,小妖几乎察觉不了。 沈薰衣便顺利排查了一大半的小路。 她继续移动着,退出前一条小道,回到主路上。 此时见得前方路口蹲坐着只兔妖,它欢喜道,“我是第一次吃修士的肉呢!” 旁边的还有一只鸡精,“我也是啊,好期待啊!” “什么时候才可以把他们煮了吃掉啊?” “听猴管事说老大叫了荼靡窟的几个魔修过来,等他们到了就可以处理这几个细皮嫩肉的修士了!” “哎,可荼靡窟的魔修也是人族啊,他们不会吃这些修士的肉吧?!” 兔妖点着头,露出几颗长长的牙,继续道,“老大说这样安稳些,他们虽然是魔修,但好歹比咱们妖懂那修士的诡计要多一套法子。” …… 沈薰衣将身形掩在岩石的阴影之下。 听到这两只妖的对话,不由得皱紧了眉。 荼靡窟的魔修,那谢繁那边……会有危险的。 她沉了一口气随即转身很快匿入其中另一条小道,打算速战速决结束这边的事情。 兔妖和鸡精还在咕咕哇哇地讨论着。 这时候鸡精突然指着兔妖后面惊叫了一声,紧接着它脑门儿一痛,就仰面倒了下去。 兔妖吐着长长的兔牙,瞬间紧张地蹦了起来,它蹦跳着正要转过兔子脑袋往后看,然而一只手拎着它长长的粉嫩嫩的耳朵就把它提起来了。 它啊啊啊地想要尖叫出声,然而又一只漂亮白皙的手突然伸到它面前的鸡精身上,逮了一大团鸡毛塞到了它的嘴里。 兔妖的整个身子都僵了一下,随即又抖了一下。 心里咕咕吱吱地尖叫着,“啊啊啊啊这只鸡精它已经好几个月没洗澡了!” 然而被味道别具一格的鸡毛堵着嘴,只是发出闷闷的磨牙声。 沈薰衣却是不知道兔子的情绪的。 她刚刚离开之后,走了几步,突然一想,找什么找找个头啊找! 这逮个现成的直接问难道不香吗? 一眼扫中这个话多还长得不错的兔子。 一般这种话多又能说的,都知道好多的消息。 沈薰衣把兔妖拎到一条小路上,把它单手提到半空。 “不许叫听到没?” 她做出个恶狠狠的神情。 兔妖一看见捉住它的竟然是个人,而且看样子也不是魔修,极有可能是个修士。 虽然这修士长得挺好看的,但是它还是瞬间整张兔脸都变了。 然而它看着面前的人凶凶地张嘴,自己却听不懂这人说的话,于是只不停地抖着四只腿。 沈薰衣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听得懂小精怪说话,但自己说的话它们却是听不懂的。 但见这兔妖的情态,便以为它是听懂了。 随即一手弄出它嘴里的鸡毛。 兔妖嘴一得空,就欲要拿出此兔生中最为响亮的声音求救。 尖叫就在喉间,结果一抹匕首抵到了它的兔嘴上。 兔妖:…… 它缓缓地合上了嘴。 沈薰衣微微满意,稍稍放开梅花匕,随即便问,“你们这儿怎么出去?” 兔妖看着沈薰衣的嘴开合着,最后停下来。 它“吱吱吱吱”了半天。 “这人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听懂的沈薰衣:…… 哦豁。 :) 她忘了这兔崽子听不懂她的语言了。 这下子怎么问? 比个手势,做个动作? 兔妖不知道这人怎么连嘴也不动了,脸上还带着一种挺复杂的表情。 它开始挣扎起来。 然而与此同时,沈薰衣的储物袋也微微有了动静。 沈薰衣拎着这兔子的手没有放,此刻脑海中迅速地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要不她把这兔子扔储物袋里,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去搜寻吧。 一时僵持之间,沈薰衣也察觉到了储物袋中微妙的动静。 第136章,妖魔两对峙 沈薰衣晃了一下神,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储物袋怎么有会动的东西。 过了几秒,她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把七宝扔里面了。 她心头陡然一亮,把七宝拎了出来。 七宝的一脸不满,一出来就眨着眼睛眼睛要控诉。 然后下一秒,它就看到了面前的兔妖,七宝懒懒地扫视了兔妖一眼。 虽然七宝长得胖胖的挺可爱的,然而兔妖看到它却微微有些发抖。 沈薰衣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 七宝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整个鱼尾都有些萎靡。 “沈丫头,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我在里面就感觉好不舒服,我们怎么还不出去啊?” 沈薰衣把它提起,更近地靠近了那兔妖。 “喏,问它,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七宝略带鄙视地抬头看了沈薰衣一眼,鱼眼圆圆的,沈薰衣也不确定它是不是在瞪自己。 下一秒,“七宝大爷才不要跟这种小妖怪说话!” 沈薰衣本来也是随便说说,哪知道七宝这般回答。 “看来它是听得懂你的话咯?” 七宝恶狠狠地“哼”了一声。 “我们蓝金鲤本来就很厉害!” 沈薰衣赞同地点头,七宝瞬间就翘起了尾巴。 “所以,快问,要不然你就得一直待在这里了,说不定还得被妖做成鱼汤。” 七宝默了一下,转头对上那兔妖的眼睛,鱼身上的鳞片发出淡淡的绚丽的光芒来。 七宝张着嘴动作着,沈薰衣听不懂它说了些什么。 那兔妖一直缩着身子,看到七宝还隐隐有些怂。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害怕还是占据了最高峰。 兔妖再张嘴时,沈薰衣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过她也没立刻放开兔妖,而是带着它一同先去确认了一番。 这出口竟真的是在这条主干道的衍生小道上。 透过堆积的石头,可以瞥见外面的光亮。 沈薰衣用手扒拉开了一些。 外面的风灌了进来。 沈薰衣松了一口气,看来的确是没错了。 兔妖这时候挣扎起来,吱吱地叫着,是在问沈薰衣能不能放了它。 沈薰衣笑嘻嘻地打晕了它,扔到了储物袋里。 七宝气呼呼地看过来,“沈丫头,你怎么能把它也仍储物袋里!那是我待过的!” 大概是觉得那已经是它的领土了。 沈薰衣此时无暇同七宝扳扯,“嘘,下次给你换个地方。” 现在要赶紧去找谢繁。 沈薰衣还记得谢繁说他会先去排查熊妖洞府那边的主干道。 她希望谢繁能慢一些,据兔妖和那鸡精方才讨论,这熊妖请了其他窟的魔修前来,定然是会从那条通往其他窟的主干道来的。 而他们排查的衍生小道,倘若排查完一条换另一条的话。就得重新倒退回到主干道,然后再到其他不同的小路。 沈薰衣把七宝放到了衣襟上,它不愿意在耳朵里。美其名曰它看得清前面的路一些。 沈薰衣一路往熊妖洞府那边赶,奔近那边的主干道的时候,沈薰衣便敏锐地嗅到了风荷香的味道。 风荷香是一种味道极淡的香味,常为修士所用,为做记号所用。 而因为风荷香气味的独特性和微妙性,是不容易被其他族类发现的。 沈薰衣当下便了然,谢繁这是给她留了线索引路而去。 这可比没头没脑找他好多了,风荷香的味道遗留下来的时间越长便越清淡,那也就说明遗留者离开这里的时间越长。 沈薰衣闭眼,直接寻找到了风荷香浓郁的方向。 她一路沿着往那边而去,倒也还算顺利,那熊妖约莫不在它的洞**。 沈薰衣一直走,便快要走到了通往其他窟的主干道上了。 她将身形隐在石头后面,看着许许多多的小妖们都从其他小路上纷纷奔了过来。 然后往这条干道上涌去。 她微微皱了皱眉,怎么突然都往这边走了。 而此时约莫是因为这边小妖太多,风荷香的味道被这一片妖气和各种复杂的味道压得也不见了。 谢繁不会被发现了吧? 声音混杂缭乱,沈薰衣竖起耳朵认真听见小妖们零零散散的对话。 “老大也在那里呢!” “竟然这么猖狂!” “哼!这可是我们的地盘!还这么放肆!” “走走走,我们都去看看叭!” 沈薰衣:…… 多么让人充满不好的联想的对话啊。 沈薰衣想了一下,继续在这道路两旁的石头下贴着飞速移动,大着胆子往那边去了。 沈薰衣隐藏着自己的气息,遥遥地已经看见那头小妖们聚集着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着。 但她不敢靠太近,毕竟那熊妖在那边,而熊妖的修为还是比较高的,倘若被发现就有点麻烦。 沈薰衣想了想,伸手捏了个灵符贴在了一只撒脚丫子往那边狂奔的鸭怪身上。 浅黄色的灵符柔软地贴合在鸭的一身厚厚的杂乱的羽绒上,不容易被发现。 这道灵符为视符,沈薰衣修炼此符尚浅。 这符也只能追着那鸭怪身上,借它的近距离让沈薰衣在脑海中看见一些东西。 沈薰衣把自己的身形再往岩石后退了退,确认这里不容易被发现。 随后闭上了双眼。 鸭怪已经进去了,战斗力不错,脚大江山也的确是稳当,一旦挤了进去,便稳稳地撼在那里。别的小妖都挤不开。 符篆贴在鸭怪的背上,和它黄色的绒毛混合在了一起。 鸭怪旁边站了一堆的其他小妖,正前方…… 沈薰衣瞳孔微微一缩。 随即很快回过神来,不不不,衣服颜色不一样,身形背影看上去也没有谢繁的体魄。 弯腰匐在地上背对着沈薰衣的修士,穿着一身色调显然要柔软一些的竹青色道袍。 他的身上并没有伤痕,只对着众妖的肩背有细微的小心翼翼般的颤抖。 鸭怪跺着脚,挪动着身子再往前了一些。 那熊妖和两个魔修的身影映入沈薰衣的视线。 只不过此刻那熊妖长满毛的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和不快。 沈薰衣很努力地辨认出了这个。 而那两个魔修脸上却是一番笑眯眯的风轻云淡,忽略那身上陡降陡盛的魔气的话。 再怎么看,这都有两方对峙之感。 第137章,铁扇破面来 熊妖此时心中确实气得要死,这荼靡窟的两个魔修方才来了,没经过他同意就去看他的战利品了,这无可厚非。 可如今竟然还笑着道想要带走一个。若不是小妖禀报被他拦下。这还就真的自个儿带走了。 当然他认识荼靡窟的家伙也不是一两天了,却还真的是今天才见到这么无耻的行径。 他叫这些混蛋来干嘛的,不就是瞅着反正他们又不吃人肉,让他们帮他盯着点儿让自己和小弟们安稳地开个荤。以后若是他们有事相求,他也会帮啊。 结果现在还堂而皇之跟他胡老大抢起人来了。 那两个魔修脸上都带着些修炼留下的藤纹,暗黑暗黑的颜色,长相一个阴柔之极,一个有些粗糙蛮横之感。 “胡老大,我们兄弟二人特意来这一趟,你不会就这样小气吧?”,阴柔的那个魔修道。 另一个魔修也道,“是啊,我们还带了那魔沉丹来给那修士吃了,又还帮你查看了一下那三个修士的情状,他们几个已经跑不了了。” 熊妖脸色阴沉,“那你们也不必这般吧,想要的话下回我胡老大再给你们抓两个修士不行,非得做这般行径?!我炽岩窟这么多的小弟,这四个修士此番本来就不够吃的。” “哎呀呀,别激动,别这么小气嘛,我们兄弟俩就要这一个修士,下回你再叫我们来,我们定然不会再这样同你抢了。” 熊妖磨了磨牙,“荼莫,这次不行,你今天必须把这修士给我留下!” 荼莫正是那长相阴柔的魔修。 “啧啧啧,让我问问这修士愿意跟谁走呗!” 他摇着手中一把扇子,走到那修士面前弯下腰来,挑起他的下巴。 那修士背对着这边,沈薰衣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是那四个修士其中的一个。 距离太远,没有办法判断这修士是不是那四个之中的另外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 先前的另外一个身穿金色道服,反正定然不是那个的。 魔修的距离也太远,也判断不出来是什么等级的。 荼莫挑起那修士的下巴来,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正是那个方姓修士。 荼莫朝着他的脸上吹了一口气,“乖乖,别闭着眼睛啊,你说说想不想跟我们走?” 沈薰衣:……??有那么一、、的鸡皮疙瘩吧。 那方姓修士仍旧闭着眼睛,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沈薰衣还真没想到这鸭怪给力了这么久之后,这时候突然掉链子了。 大概是它好奇心太重,努力地探着头想见那修士面容一二。 结果后面的小妖也在骚动地拥挤着。 于是它摔了出去。 它摔了出去没关系,摔到那阴恻恻的魔修面前就有关系了。 只见那魔修勾着淡青衣修士的动作一顿。 他舔了舔牙,目光凝在鸭怪背上。随即另一只手一抬。 几乎完美融合在羽绒上的符纸瞬间飞了出去,灵符以一种轻盈而自由自在的姿态飘在空中。 另一个的魔修眼神一变,他立刻转头朝熊妖道,“胡老大,你这窟里不够干净啊。” 荼莫也早收了脸上的笑意,过分阴柔的脸此刻盯着符纸,显得有几分诡异。 符纸飞在空中,熊妖也看到了这符纸,但他不是太懂。 但听魔修一说,却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灵符有主牵引,修士的灵力引导下才能运作。 沈薰衣这张符纸并非像治愈符那种一使用就会融化消失的。 反而是需要持续操控才能用。 荼莫的视线隐约往这边投来。 沈薰衣敛息,却也沉得住气,此时没有动。 七宝也感觉到了来自前方的危险视线,它目瞪口呆的,非常非常地微妙声音道,“沈、沈丫头……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沈薰衣捂住它的嘴,手心微微起汗。 魔修毕竟是人,果然是比妖怪要敏锐得多。 虽然隔着好几重岩石柱,沈薰衣却都能感觉到那魔修的凛冽视线,关键是好像真的准确地往她这边打来。 此时喧闹的小妖们也都安静下来了。 一时间,气氛压抑紧张之极。 就在沈薰衣浑身紧绷之时。 蹲在方姓修士身前的魔修荼莫动了。 他舔着牙,脸上的魔纹也随着他脸上的动作抽动着。 众小妖都见他轻笑了一下。 下一秒一道闪电萦绕着黑雾便径直往沈薰衣所在的石头方向劈去。 熊妖和另外一个魔修都没太看清他的动作。其他的小妖更是稀里糊涂云里雾里了。 毕竟荼莫是荼靡窟数一数二的魔修。 再一眨眼,荼莫右手所执扇间的片片锋芒,在接触到那层层石柱时,几乎是刹那,撕开了那面的所有岩石。 岩石炸裂开来,发出轰鸣爆破的声音,喷落一地碎石烟尘。 荼莫的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然而撕开他猜想的那块岩石石柱的时候,后面却是一片空荡荡。 只有一片刚刚激起的烟尘。 他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僵,动作顿了下来。 怎么可能?! 荼莫难以置信地往周遭的岩石处搜寻,一挥手便是摧毁了一道道石柱,妖火落在地上森森地发亮。 他站在一片废墟间,脸上一片阴霾。 那边的烟尘都飘飞到了熊妖他们所站的这边,一群小妖们都被呛到了。 发出此起彼伏的古怪咳嗽声。 荼莫握紧了手中的扇子,指尖自扇尾的锋刃处划过。 将映得清人脸的刀刃上染上一层层的乌黑色血迹。 他转身,舔了舔指尖,朝熊妖道,“查。” 沈薰衣靠在墙上,听着那边的岩石爆破轰鸣之声,心脏咚咚咚地狂跳。 岩洞间有风吹来,她觉得微微发冷。 她才惊觉过来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沈薰衣对上眼前谢繁担忧的目光,伸手抹了抹脸上不存在但心里存在的眼泪。 呜呜呜呜呜要不是谢繁她不会被那魔修剖开吧! 她其实自觉反应挺快了,早就将追风符拿了出来。 然而从听到第一支岩柱爆破到她躲着的岩石被剖开,时间短得让她心惊。 不,是那魔修的速度之快让她心惊。 这魔修的修为在那熊妖之上不知多少。 谢繁见眼前的少女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他脸上闪过淡淡的懊恼。 “没事吧?” 第138章,以身为诱饵 沈薰衣听到谢繁的声音,微微安定了下来一些。 她抬头看向他的脸,“没事。” “谢谢。”,顿了顿,她又道。 沈薰衣不知道谢繁是怎么找到她的,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沈薰衣长话短说,把找到的出口告诉谢繁。 不过说完,她就意识到了问题,“刚刚那个魔修……发现我了。” “他肯定会阻拦我们出去的。” 沈薰衣跟着姜悯之,麻烦也搞了挺多的,但这次跟着谢繁,她心里面愧疚得不行。 “是我太不小心了。” 谢繁听着外面的动静,闻言,“不是你的错。你是来找我的,谁也无法预料到。” 谢繁的指骨搭在腰间的佩剑上,微微叩了叩。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沈薰衣赞同,现在除了熊妖还来了两个魔修,比之前还棘手,“那我们?” 谢繁道,“你和他们先走。” 沈薰衣一愣,“他们是?” 谢繁声音稳稳的,没有多大起伏,“刚刚去了关押修士的地方,三个人,我去吸引注意力,你跟他们先走。” “我听到他们好像被那魔修喂了什么丹药。” 谢繁轻轻“嗯”了一声。 接着道,“但我已经用其他丹药给他们将那药性暂时压下去了。” “那就好。” 然而说完这句话,沈薰衣就沉默了。 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看着少女皱着的好看的眉头,谢繁以为她不赞成这个办法。 谢繁正要开口继续说服她。 然而下一秒沈薰衣就抬头轻快地微笑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们?” 谢繁唇形临时一改,她同意了? 这位道友心理调节能力还不错。 他心底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就可以。” 沈薰衣眨了眨眼。 她心里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应该至少要等一下,毕竟刚刚被那魔修发现,熊妖自然也知道了,那么这样的话,现在外面定然在紧锣密鼓地搜寻他们。 再待一下避避风头比较好。 然而既然谢繁这么说,她也没多问。 可能是因为男主buff让她对谢繁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吧。 于是在谢繁的带领下,沈薰衣便和他出了岩洞。 外边儿果然很热闹,好多小妖怪跑来跑去叽叽歪歪,手上都拿着武器。 她紧紧地跟着谢繁。 很快就在一处极为偏僻的岩洞里见到了那三个修士。 此时三人脸色有些不好看,然而看到谢繁进来眼里就散发出光彩来了。 “谢道友!” “谢兄弟!” “这位就是另一个道友?” 谢繁点了点头。 他扫视了一眼几人,从这里去洞口还有好一段距离,倘若几人这样过去,目标太大。 因此略一权衡。 几人便分成了几路。 先前那个和熊妖打斗的那个修士,伤得还有些重。 他们得两两为一队。 本来是要那年轻修士带这个受伤的修士为一队的,另外的则是沈薰衣和脾气暴躁的那个修士为一队,谢繁则是吸引注意力。 谢繁说完,他问那几个修士道,“这样如何?” 那几个飞玄派的修士还能觉得如何,虽然他们实力不怎么样,脑子也一般,但是让人家以身犯险当诱饵却也是实在过意不去。 不过可没有人会和性命过意不去,随即纷纷点头,“就按谢道友说的办。” “道友的恩德没齿难忘。” “我们出去后定然会发信号来救你的谢道友!” 沈薰衣:……为什么说得就像人家一定会输一定会被抓住似的。 谢繁的神情有些微妙,他淡淡颔首,没有多说。 “那就这——” “那个……” 谢繁说到一半,一道女声插了进来,沈薰衣在旁边弱弱地举起了手。 “沈道友有事?” 沈薰衣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我想问,这三位道友被救出来了,那妖族没发现牢房空了吗?” 那边先前的暴躁修士便解释道,“没事,谢兄弟已经帮我们做了替代品,一时发现不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轻松。 沈薰衣一顿。 她看向谢繁,谢繁点了点头。 “还有事吗?”,他道。 沈薰衣道,“我觉得刚刚这个分组不太好。” 谢繁,“嗯?” 沈薰衣轻抚手,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攀扯起来,最后下结论,“综上,我觉得这位受伤的道友应该和谢道友一同,而我走在最前面。” 看着谢繁微微蹙起的眉头,沈薰衣继续道,“我方才找到出口的时候前去确认了一番,你们不会有人比我更快地更准确地找到那里。这位道友受伤了,和谢道友一同的话,速度也会快上许多。” 以谢繁的修为,敛息带着一个人走,可比其他两个修士要轻松保险多了。 “怎么样?”沈薰衣说完看向其他几个修士,他们却是被说服了。 的确,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尽快,又快又好地离开这里。 沈薰衣看到其他三人都点了点头。 才看向谢繁,却见对方已经将目光落在她脸上有一会儿了。 “谢道友?”,沈薰衣面色如常,语气带着询问。 沈薰衣显然都要以为他识破自己的想法了。 她微笑着,脸上一副无所畏惧任你打量的样子。 谢繁这才不紧不慢收回目光。但也不置可否。 过了两秒,他道,“好。” 谢繁心里有些疑惑,按理方才她在那魔修遇见的一遭,当时看样子应当是把她吓到了才是。 现在做领路的,胆子还真不小。 她只要一说是哪里,他用神识略一探查便知道了。 虽然谢繁嘴上同意了沈薰衣的提议,但是心里有所顾忌。 沈薰衣走在最前面,他带着受伤的道友走在后面,另外两个道友垫后。 这条主干道确实是因为沈薰衣仔细排查过,所以连哪块石头比较大视角比较刁钻她都知道。 虽然一路上小妖们转来转去的找人,脸上还有些惊畏夹杂着愤怒之色。 但几人确实是在沈薰衣的带领下,有惊无险地到了那出口的岔路口。 这处把守的妖怪很多,几乎是有东吹草动就会被发现。 沈薰衣走在最前面,扫视着那岔路口,扫视了一眼,微微眯起了眼。 却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谢繁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后背。 像是在提防她会突然跑出去替代他成了那诱饵一般。 第139章,得出不得出 沈薰衣稍微往前面动了动,于是谢繁也动了动。 沈薰衣这下可感觉到了,她翩若惊鸿影已经练了五年了,如今也已经到了翩鸿一层了,即便有些修为的修士,也不容易察觉不到她的动静。 那魔修,倘若不是那灵符没有贴紧,他怎么会能察觉到她。 沈薰衣想到这里有些头疼,怪她灵符修炼不到家。 谢繁还提防着她,就连他旁边的修士也看出来了。 虽然是想要逃命没错,但是倘若一个小姑娘为他们这般做,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然而两人心里想着,却都想多了,因为下一秒沈薰衣就转头过来了。 她一双桃花眼弯起,朝谢繁做了个口型,“要该你了。” 谢繁不由得又松了口气。 沈薰衣从前面安稳退下来,扶着那修士,那修士初初还有些不好意思,怕这么一个小姑娘扶不住他。 想要自己撑着大半重量,因而手臂微微往外抽,最后发现:嗯,抽不动。 这小姑娘扶得太稳了。 谢繁走到了前面,略一审视面前的情形,自然也会对这个场景有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这里除了有这些站成一排一排守着的小妖,妖气弥漫之外,还有魔修的气息。 提了那个办法,他早就想到过这种情形,毕竟往出口逃是眼下最佳的选择。 沈薰衣见谢繁往他们后面退了退,几个移步青衣残影,移到了与他们挺远的一个岩石后面。 他的容貌微微地发生变化,变成一张极为普通的脸。 随即一点一点地小心挪动着,脚下没有踩到碎石上的响声,但是却又故意泄露一些微弱的气息来。 当然那些小妖是对这种气息无感的,于是他便一步一步靠近到了其中一个最边上的小妖后面,刚刚伸出手来想要打晕它。 后面便有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道,“啊,捉到你了。” 随着声音响起,谢繁抬在半空中的手猛然一顿,他像是不可置信般抬起头来,瞳孔微缩。 他掌下的小妖对面的那只狼妖全身突然喷散出一团浓郁的红黑色烟雾,烟雾骤然涌来,又渐渐退下,狼脸慢慢回到原来的样子,一张阴柔的脸,荼莫。 然而谢繁也只是在荼莫出声那一瞬间停顿了一下而已,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照常劈晕了手下的小妖先。 下一秒就惊慌失措地转身而去。略带 荼莫舔了舔牙,嗤笑道,“这倒有意思。” 他扫了一眼在原地闹哄哄地要去追的妖怪们,冷冷道,“不必跟来!” 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个人就够了。 荼莫掀袍追了出去,一阵阵魔气充斥在空气中。 妖怪们面面相觑,沈薰衣甚至还听到那抱怨的。 “哎,荼靡窟的荼莫也太猖狂了吧!那个修士跑得这么快,他追得上?!” “嘁,我看他就是有些自大,咱们窟还是很绕的!” 一个猫妖弱弱地道,“荼莫大人很厉害的啊……” “你是哪个窟的啊?难道咱们老大不厉害吧?!” 女猫妖委屈地眨了眨眼,“……老大本窟第一厉害!” 沈薰衣:…… 虽然有两个魔修,但是来这里堵他们只有一个,沈薰衣想起刚刚那个魔修的样子,心中也确实觉得他应该挺狂妄的。 但刚刚时间太短,她没能探查出对方的修为。 但确实是比熊妖要高的了。 沈薰衣不再多想,转头朝几人道,“要出去了。” 虽暂时出不了魔界,但怎么都比在这里面要好得多吧。 想了想,沈薰衣还是从储物袋里掏出三张之前画好的追风符。 飞速告知了几人用法。 不能离开魔界,还是至少离这个大本营远一点吧。 几人很是感激。 随即沈薰衣便将储物袋里的兔妖朝着那边争吵着的妖怪们扔过去了。 正被砸中的那两个妖怪一愣,“兔兔,你怎么在这里?” 兔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站在其他地方的妖怪们也来询问它。 大概是觉得想要逃跑的人已经被那荼莫追去了吧,所以都下意识有些放松。 沈薰衣挑眉,倒没想到它在这个窟还挺有名气的。 也是,这只兔妖白白软软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弃鸡精而选择它了。 兔妖刚被砸醒,就看到了自己的好多朋友,它忽然想起什么,正要提醒大家,突然对上围绕着它的妖群后面的脸,吼出了此生最为尖锐的叫声。 沈薰衣和几个修士把这些小妖都打晕了。 那暴躁的修士还有些不解,他挠了挠头,“杀了它们不是更方便?” 沈薰衣摇头,“但我觉得打晕方便些,见血还得摸刀。” 几人跨过那些小妖的身体,用灵力击碎石堆时,一声暴怒的声音响起,“给我抓住他们!” 沈薰衣转头一看,是熊妖来了,从另一条路才出来,刚刚拐弯,看到他们,声音戛然而止在与这条道路相对的那条小路上。 年轻修士的身子也快出去了,还剩下半个头在里面,他抬头道,“沈道友,你怎么还不动,你快也紧着出来呀!” 沈薰衣默默地把他还没退出去完的半个脑袋塞了出去。 然后退开一步,让他看到路的尽头的魁梧的熊妖。 年轻修士:…… 沈薰衣干脆利落地把他推开,往他身上贴了一张追风符,送他离开“千里之外”。 然后缓缓站直身子,伸出手来抹了一把脸,手一放下来便变成了一张极为普通的脸。 熊妖站得远刚刚一瞥也没看清她的长相,看到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得肺都要炸了,关键是她还把自己到嘴的修士肉都给放走了。 他旁边的小妖们也都气得呲牙咧嘴。 猴腮气得嘴都歪了,朝熊妖道,“老大!我们一定要把她油炸了吃!” 熊妖目眦尽裂,气得胸脯呼呼地鼓动,他重重一抬熊掌,一阵浓郁的妖气迎面便沈薰衣打来。 速度极快。 她脚步轻移。 躲开了。 然而身后的出口的洞,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愈合”了。 不再是碎石墙,而是一面真正的墙壁,上面还飘逸着热腾腾的妖气。 沈薰衣面无表情,她总觉得熊妖这种力量型选手,比追着谢繁去的那个魔修要好多了。 再说了,暂时关门就关门。 她又没真的打算跟那修士一起走。 第140章,下一个魔窟 这时候的气氛就有些古怪了。 沈薰衣挺怕那个魔修那种阴恻恻的气场。 然而对于熊妖这样的却没那么怕。 熊妖盯着面前这小丫头,修为应当在它之下,却竟然不怕他。 难道有什么底牌? 沈薰衣慢慢地走到小路口中间,两只手背在后面。 熊妖气怒,想要说“你跑不掉了!” 然而它又想起这修士应该是听不懂他说的话的。 不过随着沈薰衣大这胆子走过来,他便也微微绷紧了身子。 刚刚才跟那荼靡窟的荼勾说通了,同意让他把那个修士带走,结果下一秒他就一个修士都没了。 不过也不算还没有,出了炽岩窟,外面也是魔界,那几个修士跑不了多远。 熊妖看着面前的沈薰衣。 然而下一秒,他旁边突然有小妖气喘吁吁地出现,沈薰衣顿脚,她都没看到这报话的小妖是哪里来的。 小妖累得吐着舌头给熊妖禀报道,“老、老大!小的们没——没追到那三个修士!” 熊妖脸色一变,“怎么可能?!”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修士,想要质问的话都要把自己憋坏。 沈薰衣看着它死瞪着自己的样子。 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动手来抓她。 然而她想多了,因为下一瞬一阵妖气就直直朝她扑面而来。 沈薰衣身体一紧,背在身后的手上各挑着一张灵符。 此刻迅疾地燃烧起来。 沈薰衣步子迅速利用翩若惊鸿影移开,脚步运转之间,留下灵力的残影。 身形之快,把对面一众小妖看得有些吃惊。 沈薰衣堪堪站稳脚步,一阵杀气又从背后刺来。 熊妖手上有没有拿他之前那个沉重的铁锤,沈薰衣还是有感觉的。 她当下一只梅花匕挡了上去,正好挡住熊妖的手掌。 熊妖身上的妖气随着它的动作四处飘荡。 它的确是那种以力道取胜的妖怪。 沈薰衣的匕首刚接触到它的熊掌就立刻收回退来了。 熊妖掌中一空,都没有来得及夺过她的武器。 随即它很快又向沈薰衣抓来。 沈薰衣身体本就灵活,再加上用了翩若惊鸿影,熊妖笨重的身躯竟然一下子拿她还没有办法。 它突地顿住,从喉咙里发出了猛烈的叫声。 沈薰衣耳尖微微一刺,几有眩晕之感。 她随即便将手中燃烧的灵符往身上一贴,一时间一阵清风拂来,她往墙上一踢,就飞逃了出去。 前面是一片靠近的小妖,沈薰衣左手又一抛,一张烈火符冲小妖们而去。 虽然这些小妖常年与岩浆相伴,然而对于这蕴含了修士灵气的火,还是下意识跳着散开了。 要不是这里面窟顶不高,沈薰衣想,她怎么会用追风符而不直接御剑呢。 后面熊妖追得极紧。 沈薰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她打算去找谢繁,谢繁虽被那魔修追着,他定然不是光因为需要做诱饵所以留下来的。 而是因为那边还有一个飞玄派的修士。 不过看之前那情状,那两个魔修似乎是想要带那修士走。 沈薰衣也不知道那魔修追着谢繁往哪里去了。 在更多妖怪追着她来之前,她定定地瞧中通向其他窟的一条路。 毕竟其他的路都是困在这个窟中的死路,而这条路…… 沈薰衣还在犹疑的时候。 七宝已经在她衣襟上哆嗦了很久了,现在终于战战兢兢地开口,“就走这条路!那个谢道友就是走的这边!” 沈薰衣没有空看它,便径直往这条路去了。 熊妖追到这路口,身形却陡然停了下来。 猴腮带着一群小妖跑过来道,一脸肉痛又气愤地道:“老大,咱们不追了吗?” 熊妖咬牙切齿,跺得地面都震动了几响。 他追着一个修士,这不是让所有窟都注意到这事儿么!他们还不得跟他抢!关键是还丢脸,竟然到嘴的肉都没了! “她跑不了。”,熊妖拦下小妖们。 炽岩窟位于众魔窟的边缘地带,她去的那个方向,才是前往魔窟的中心。 沈薰衣逃出炽岩窟没多远,追风符的效力也消失殆尽。 她没有再使用,因为使用灵符的消耗极大。 再说,飞在空中还是很显眼的。 沈薰衣不知道自己具体又停留在了哪里。 不过可以确认的是,她还没有到下一个窟。 这只是窟与窟之前的中间地带,两边都是非常黑暗的,不同于窟中有妖火。 不过两边的暗处却常常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沈薰衣努力保持微笑的心态。 暗暗问七宝,“知道谢繁往哪个方向去了么?” 七宝定定点头,“就是这条路上有他的气息!” “能带我找到他?” 七宝有些纠结地嗯哼了半天。 “能是能,但是……” 但是这里魔气充斥着,而且比刚刚在那个窟里的范围更加广泛,倘若它靠着嗅觉来寻找到那个谢道友的话。 它肯定会吸入好多魔气的。 沈薰衣猜想或许是有难度,叹了口气,便道,“困难的话那就算了。”,顿了顿,她继续道,“咱们小心一点,慢慢来。” 谢繁很有可能是去找那个被带走的修士了。 那个修士应该是会在荼靡窟,她小心一点前往荼靡窟便是。 说起来这里也看不出是个白天黑夜,她想了想,又轻轻问七宝,现在外界是什么时辰了?” 七宝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好像已经是晚上了。” “不过魔界反正差不多是永夜,这会儿也正合适。” 沈薰衣闭了闭眼,今夜一过,就过去一天了。 如果不能及时找到谢繁和救出那个修士,他们说不定那大比也错过了。 不过要在这无边际的魔窟找到谢繁又谈何容易。 沈薰衣叹了口气。 继续在这片黑暗中向前。 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的魔修和妖怪。 沈薰衣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终于才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亮光。 但同时她也知道,那也许就是进入另一个魔窟的入口了。 她想了想,却还是得进去的,不过就是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妖魔了。 就在沈薰衣要迈出黑暗,走进那条路时,七宝突然惊道,“沈丫头,有人来了!” 沈薰衣脚步一滞。 第141章,隐貌入荼靡 沈薰衣将身形隐匿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也立即隐匿了气息。 眼睛直直盯着前面,便看见了几个魔修从前面的魔窟洞口走过。 “今天荼大人带回来了一个修士,你知不知道?” 一个修士对着身旁的修士道。 那修士顿了顿,点头,“知道,好像是从炽岩窟带来的年轻小修士。” “咦,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左边的修士抬头,一张普通的脸上带上浅浅的笑容,谦虚,“我也只知道这一点而已,不知道荼大人带修士回来干什么?” 右边的魔修咂了咂嘴,看着他好奇的神色,低了低身子,冲他招手。 左边的身穿玄色衣袍的魔修靠近了一些,他才压低声音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荼大人和小荼大人看上了呗。” 左边的魔修脸色陡然变得有些僵硬。 “怎么啦?你还没听说过吗?” 那魔修见他如此,碰了碰他肩膀。 左边的魔修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带着适到好处的诧异道,“听说过,不过还是有些吃惊而已。” 两人的身形消失在洞口,往里面继续去了。 沈薰衣距离远,怕被发现,那两个魔修的声音又很低。 她不得不问问七宝,七宝这时却望着那洞口,眼神有些发愣。 沈薰衣轻轻地推了推它。 七宝突然“啊”了一声。 “那是谢道友!” 沈薰衣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它的嘴。 “人才刚过去,不怕被发现?” 然而下一秒她反应过来,一下子带着七宝就闪没影儿了。 先前的魔修一提到两位荼大人就停不下来了。 本来那炽岩窟只需要随便派两个人过去的。 但是今天两位大人突发奇想都去了一趟。 “刚刚小荼大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呢!他好像是追一个修士追丢了。” 另一旁的修士也很配合,“还有这等事?” “对啊,我也很诧异,小荼大人的修为,可比荼大人还要高,竟然还有年轻修士能从他手中逃脱,那也是挺能耐了。” 长相普通的魔修不置可否,继续询问道,“那小荼大人定然是很生气。” 另一个魔修没有察觉到他几乎没有多大起伏的语气。 “当然,现在那个从炽岩窟要回来的修士可有苦头吃了!”,他语气有些愤愤。 另一个魔修的眉头皱得有些紧,在旁边的魔修又过来搭讪的时候恢复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然而走着走着,他脚步略一停顿。 几不可察。 便继续往前走了。 那魔修还要拉着他说各种事情,然而突然后颈一痛,什么都来不及说就晕了过去。 面貌普通的修士转身,看着后面空空的道路,叹了一口气道,“出来吧。” 躲着的沈薰衣一愣,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同样顶着一张不属于她的脸。 她盯着面前的人,试着喊了一声,“谢繁?” 面前的魔修似乎有些发愁的样子,缓缓启唇,“是我。” 他就知道。 沈薰衣见他没有问自己为什么没走,便也不去解释了。 她觉得谢繁跟姜悯之有点像,知道的都太多了。 沈薰衣留下来没别的,就觉得留谢繁一个人他要是被围攻怎么办。 人家当了诱饵深入其中,拍拍屁股就走了好像不太好。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真的厉害,摆脱了那个魔修不说,竟然还堂而皇之地混了进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谢繁看着她的神色道。 沈薰衣点点头,看着脚下的魔修,她一手将他拎了起来,到旁边的一个石头下面。随即就瞄上了他的玄色衣袍 对上谢繁微微诧异的眼神,她面色如常把那魔修的衣袍给脱下来了。 当然,留了底衣在的。 谢繁也知道她大概是要做什么,不过还是愣了一两秒,背过了身去。 穿衣是不用自己穿衣的,沈薰衣施了个法,便换好了衣服。 她上前对谢繁道,“走吧。” 谢繁只在静默中点了点头。 荼靡窟并不像炽岩窟,要比炽岩窟不知道热闹多少倍。 沈薰衣和谢繁离开这条路不久,就听见了前方传来的歌声和乐器声,还有一些喝彩起哄的声音。 走过僻静的路之后,才发现前面的空地,仿佛一片市集,都是魔修们聚在一起做自己的事。 卖东西的,唱小曲儿的,跳舞的,看戏的,比试的都有。 有些男魔修的腿上坐着的也不知道是女魔修还是妖怪。 嗯,沈薰衣扫视了一圈,发现甚至还有起点不允许说的事。 果然荼靡窟挺奢靡的。 两人要过去这片区,才能到另一条路,然而这里魔修这么多,拥挤而密集。 无疑,被发现的风险很大。 沈薰衣偏头看谢繁,他一张别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如果忽视他绷着的肩膀的话。 …… …… 荼莫很生气,即便回来了好一会儿了,一张阴柔的脸还是仿佛阴沉能滴出水来。 荼勾想办法说服那胡老大把这修士带回来了。 此刻就关在房中。 但他现在气的已经不仅仅是追丢了那个修士了。 而是刚刚胡老大放消息来说。 他捉的几个修士都逃出去了。 炽岩窟哪里的寻常出口就他当时堵的那一个。 他追着那修士而去,竟然没想到是个离山之技。 荼勾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由得安抚他,“二弟,好了别气了。” 说着话,他踢了踢脚下的面容清秀的修士。 那修士才像是突然醒过来似的。 缓缓地睁开一双眼睛,望着洞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随着眼神渐渐聚焦,他看到了旁边俯视他的荼勾。 身子悚然一抖,就坐了起来,撑着地往后退。 荼勾不由得嗤笑起来,“荼莫,你这回看得这个修士还有点意思啊。” 分明查不多是个炼气中期的修为,胆子小的跟以前被掳进来的凡人别无二样。 荼莫压了压心头的火气,一时没接话,只问,“永夜令发出去没有,让附近的窟都看紧出口!” “发了。” 荼勾回道,弯腰看着脚下的修士瑟瑟发抖的模样。 他们荼靡窟的实力是就近窟中实力最强劲的,虽然那些窟有不满,也差不多会遵从的。 荼莫此时才微微缓和了脸色。 他从椅子上走下来,噙着笑一身暗红色衣袍,走到地下的修士面前。 第142章,永夜令追捕 看着对方恐惧的眼神,但是清秀白皙的脸,他缓缓地蹲下去勾起了他的下巴。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我可是飞玄派的人!” 方回用手试图去扳开荼莫捏着他下巴的手。 然而却怎么都扳不开,这魔修的手有一种冻得人发痛的冷意。 反而他的下巴却红了。 荼莫听了,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他扭着方回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 “清阳之体?” 方回瞳孔微微一缩,他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修仙界的修士有些人有特殊的体质,但是特殊体质的人怎么说都是很少的。 清阳之体就是其中的一种,倘若纯阴之体的女子是女修士中最易被作为炉鼎的体质的话,那么清阳之体便是男子中的此类体质。 这种体质的人为己所用的话,可以增进和加速使用者修为的同时,却也能够帮助拥有这种体质的人本身增加一些修为。 因着他修为在同龄人中算是佼佼者,在大师兄的庇护下,一直以来都几乎没有别的人发现的。 他是怎么发现的…… 方回这回努力地挣脱荼莫的手成功了。 嘴皮子有些哆嗦,他小小声道,“你……你想怎么样?” 荼莫薄唇边扯出一丝笑容来,“你以为我会怎么样?” 方回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他的手上蕴起灵力,想要朝荼莫击去,然而荼莫微微偏头,伸手往他的手腕上轻轻一按,他便咬着唇偃旗息鼓了。 荼莫拍了拍他的脸,“乖。” 随即揉着他的唇塞进去了一颗不知是什么的药。 荼莫一挥袖,外面进来了两个魔修。 “把他带到我洞府去。” 两个魔修颔首便将方回拉了出去。 荼勾看着荼莫的神色,“现在感觉好些了?” 荼莫笑了。 …… …… 这厢谢繁和沈薰衣好不容易过了那片闹区。 到了另一条路。 两人小心翼翼的,终于寻到一处可以停脚的地方。 沈薰衣见着谢繁干脆利落打晕了路过的魔修。 周遭安静了一些,隐隐地可以听得到别处的吵闹声。 她简单询问了谢繁之前的事。 谢繁原来之前引开那魔修并未与他交手,但是那魔修的修为却是比熊妖真的要高上几层的。 先前那魔修,两人刚刚一路混水摸鱼一番。也知晓了那魔修的名字和身份。 阴柔的那个攻击沈薰衣的魔修名唤荼莫,而另一个叫荼勾。 谢繁先前引开了荼莫,还是废了好一番功夫。 从炽岩窟到荼靡窟就剩刚刚沈薰衣来的这条路。 沈薰衣以为的周围黑漆漆的都是墙壁罢了。 然而实际上周围却也是四通八达通往其他魔窟的道路。 谢繁一路引开荼莫,去了周围好些个魔窟。 当然荼莫自然也是穷追不止的。 沈薰衣不知道他遇见其他窟的魔修。 虽然谢繁说并非所有魔窟都是有魔修和妖物居住的。 但他说来轻巧,实际上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沈薰衣也觉得自己抹黑走的路很巧,竟然就到了谢繁所在的荼靡窟。 先前奔逃的时候消耗了不少灵力,尤其是那一张追风符。 从熊妖手下逃得,也只是险险而已。毕竟熊妖的修为可比她高。 修为一级压死人。 沈薰衣现在也真的有些累了,还饿了。 但两人在这魔窟之中,迄今为止,无论是对上熊妖还是荼莫,都还没有真正交手。 沈薰衣习惯性先问一问男主。 “现在我们是要去救那剩下的一位年轻修士?” 谢繁拧着眉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闻言他摇了摇头。 “不行,现在救不了。” “这魔修发了永夜令,虽不知具体是何物,但大概知晓那是为捕我而来。” 谢繁顿了顿,转头看向沈薰衣,“你现在跟着我也很危险。” 沈薰衣耸耸肩,“方才听说这荼靡窟内做主的就是荼勾和荼莫,忽略他们的手下不谈,你一个人对上两个人,那更是为难。”,她虽然不是什么极为有能之人,但在魔窟里面,多个人还是要好一些。 之前沈薰衣也大概看出来了,那荼莫修为怕是这窟中最高的,当时同样看到,荼勾带给沈薰衣的威胁感却是不同的。 不知不觉洞外走来走去的魔修又增多了,两人甚至听得了周边的小洞**的魔修喝令搜查的声音。 谢繁脸色微变,抿唇道,“走。” 沈薰衣当下便和他出了洞府。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方才还零零散散的魔修们,突然都变得严肃规整起来。 不仅如此,那不远处隐隐的喧哗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去。 转而变成的是一支支齐整的队伍。 像是在搜寻什么人。 沈薰衣微微诧异,“他还真是不死心。” 即便不知道谢繁往哪个魔窟去了,自己的魔窟也要搜个彻底。 沈薰衣和谢繁意识到,眼下最好的打算便是一同融入那队伍之中。 然而那队伍并排两人很是齐整。 倘若突然往后面加上一排,前面的魔修定会发现不对的。 如果真的要进去,唯有抹杀最后一排的魔修。 打晕的话是不靠谱的,这魔修队伍不断地搜查,会很容易发现他们的身体进而引起怀疑。 沈薰衣这般想着。 队伍往两人石壁旁边的道路而过。 沈薰衣和谢繁对了个眼神。 沈薰衣也不知道两人的打算究竟是不是一同的。 然而看到谢繁手速极快地伸出双手去拉人。 她就懂了。 不过谢繁好像觉得她没懂。 她的手很快紧跟着他伸了出去。 谢繁的动作几不可见地在空中一滞。 前面并排着的并排两个魔修。 需要处理掉两个。 他的一只手在一个魔修的后颈上略一顿就让开留给了沈薰衣。 沈薰衣上前,指尖轻点虚环着那魔修的颈部,微微用力打晕了那魔修。随即往石头后面拖开,便亮了梅花匕将其干脆利落地抹了脖子。 谢繁在沈薰衣之前便做好了这事。见沈薰衣这般利落,凤眸微微有些波动。 普通的魔修身上没有修为强大的魔修那般的魔气萦绕,然而死后,却也在石壁以后化作了一片红黑色的烟雾。很快就飘散不见了。 两人接下来立刻混入了队伍之中。 看这队伍的架势,是要将整个荼靡窟都严密搜索一遍。 第143章,交手与援手 两人不动声色。 规矩地跟在队伍的最末尾。 这可是个好机会。 走过整个荼靡窟的话,很有可能能见到那被掳来的年轻修士。 不过想到这个,沈薰衣还是有点无语的。 之前听那离开的几个飞玄派修士提了一下被掳走的那个方姓修士,好像叫方回。 据说是个胆子小的。 但他也是个炼气中期的修士。 假设她待会儿和谢繁能找到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们联合起来尽量全身而退。 沈薰衣和谢繁跟着魔修队伍,搜寻了荼靡窟大半个角落。 当然,既然是搜寻,就绝对并非是只有这一支队伍,他们一行,迎面还遇上了好几支其他的队伍。 或许是从刚刚的其他地方搜寻过来。 一支队伍搜寻离开,却是能让逃离的人跟在后面躲避的,而多支队伍包裹着追捕的话,便堪堪将这些能够藏身之所变成了一个闭环。 想要隐藏,很难。 在搜寻了大半个荼靡窟之后,他们这支队伍总算到了沈薰衣他们想去的地方。 为首的魔修举着武器,看着面前关闭的洞府。 “此处是小荼大人的居所,小荼大人有令,这处可以不搜索。” 沈薰衣同其他魔修一样没有出声。 这队伍的领头魔修,每次到了一个有点名分的洞穴,都要例行公事的叙述一遍这是何处,接下来进去搜寻这个洞府巴拉巴拉的。 沈薰衣最开始的时候以为这些被吩咐的魔修,至少要应和一声“是”,哪知道全部都闭嘴的。 一群人之中,大家都说话就你不说话,你是不容易被发现的;而大家都不说话就你说话,那就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沈薰衣第一次听到领头魔修的叙述张嘴想要回应的时候,谢繁迅速地拉了她一下,她突然发现,随即头皮一紧。 真情实感地咬到了舌头。 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咬到舌头的痛呼也是一样的。 此刻沈薰衣和谢繁听到领头魔修的话,目光都不经意般落到了那关闭的洞府上。 那修士究竟是荼莫想要带回来,还是荼勾想要带回来些呢? 小荼大人,应该指的是荼莫。 关着这洞府的门,里面莫不是有什么不成? 他们之前已经搜查过荼靡窟的牢室了,里面是没有人的。 最近的仆子忙跑过去把拴在树边的布帘马车牵来,云络安看了看,拧眉沉道:“换!换马!” 马车虽更舒适,附有车厢却也笨重,速度不行,眼下手掌触到的温度……他垂眸看上怀里人蹙起的痛苦烟眉。 小仆子常跟着他,自是知少爷脾气,眼下却也被震得一愣。不敢再对上他的脸。又糊涂哆嗦着跑过去扯着大马过来。 云络安把云醉递给愣住的小丫鬟扶着,马迅速风则大,正欲把身上的厚毛氅解下披到云醉身上。 修长手指刚至氅子系带领口,他却又想到什么似的,把手放了下来,把云醉重新扶过。朝小丫鬟道:“去把马车里小姐用的的软毯子拿出来铺到马背上。” 鹿儿急急点头,蹭蹭地就去把东西三两下弄好了。 云询方才在另一边谈事,这会儿听人报,忙走过来,见得晕倒的云醉,身形陡然一滞,下一刻脸色大变,立马就大步向这边走来…… 把云醉带到最近的月潮居,室内暖炉烧着,降了降两人身上的雪气。云络安命仆子速速请了大夫来看。 云询本也是急急爬着另一匹马也要同他一道,可他并不很会骑马,只得又气又急地在仆子管家阻拦下,坐上马车叫人赶紧追上去。 这里的事儿就交给张臣了。 所以也较不上云络安的速度。 当云询一脸担忧地奔进月潮居的时候,云络安才刚刚把大夫送走。 他坐在床边,有些心慌地气喘,大冷雪天的额上已经布上细细密密的一层汗。云醉还没有醒,他牵着女儿的手把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云络安安排了人去熬药,这会儿进来见着云询,朝他拱手:“二叔”。 云询听到他声音,立马转头站了起来,匆匆挥挥手,“不必多礼了,络安,大夫怎么说?” 云络安朝内铺看了一眼,不知何故,床上的人这时脸色已经缓过来了,还有些淡淡的红润,可仍睡得似乎并不太安稳。他退一步道,“二叔随我这边来。” …… …… 云醉是在药汁儿的甘辛香气中醒来的,她眯着眼,模模糊糊地用手肘撑着床褥起身。突就听到清脆的一声响,缓缓睁开眼就见小丫鬟放下药碗儿快步地走过来了。 “小姐,您可算醒了!”鹿儿瘪着嘴看过来,脸色却是惊喜的。 见她要起身,忙扶住她,顿了顿,又紧紧手朝她左看右看,“小姐,您可还有哪里觉着不舒服的?” 云醉呼口气,摇摇头,下一瞬却又点点头。小丫鬟疑惑地看着她,身子一动,瞪大眼道:“小姐,您可 吴用没想到这货居然在这会儿闯进来了,他家老头子和云络安可都还在这儿。 他狠狠地瞪向那尖脸男子,却发现对方却竟然压根儿没看他。 反倒的,目光惊惧地看向他身后,怎么回事儿? 待得吴用转过身去,只见沈庭迟微一点头,已有仆子眼疾手快扑上去押住了那想要后退着逃跑的尖脸男子。 尖脸男子被掣肘住,第一反应竟是心肝儿颤颤地望向了沈庭迟。 眼前门户外街道灯火闪烁,沈庭迟对着他负手而立。背光有些看不清眉眼。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啊!”尖脸男子是极有眼力见儿的,挣扎了没几下,赶紧就噗通一声叩倒在地。 吴用见到沈庭迟一行人,脸色也是陡然一变,吴寿趁势没收住手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吴用脸上生疼。这边儿才是作罢。 吴寿初见得屋子里多的沈庭迟几人,衣着气质皆是上等,中间的云醉云雪两个小姐儿水嫩漂亮,心中暗道,不想这会儿竟还有这等人物来买胭脂水粉。 云醉忽视不了这看上去文彬彬的老人家陡亮的目光。 若是没判断错儿,他应是吴用的爹吧。 第144章,骨爪细魔针 其他普通魔修们的速度没有这么快,是以此时还没有跟上来。 荼莫说完话之后那一双眼睛就直直地盯住了谢繁,他扫了一眼沈薰衣的背影,“没想到还有两个。” 荼勾看到两人还是有些诧异的,“二弟,我以为是假的呢,竟然真的敢跑到我们窟里!” “是想要救那个修士?” 沈薰衣不知道荼莫究竟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谢繁和她面对这两个魔修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没有接话。 荼莫摇着扇子,看着谢繁,就是这么一张普通容貌的修士,此时的情形面对他竟然却是神色不慌不惧,他的脸色骤然狠戾。 谢繁见此,眸中开始微微有了波动。 荼莫扇子迎面一扫,一排薄刃裹夹着浓郁的魔气便扑面而去,锋利的刀刃上闪着寒光,眨眼之间就到了跟前。 刃光逼近,在身后魔窟的微弱光亮下,映照出一张普通的脸。 站立的人瞬间一动,手中所握佩剑不知何时出鞘,袖袍在空中划过残影,一道明亮的剑光直迎薄刃,“铿”地一声,两者相交,金色的灵力光芒和红黑色的魔气交织旋转。 沈薰衣只觉身后有风来,掀起衣领乌发。 一阵金色光芒卷风而来,荼莫往后退了一步,眼眸微眯,伸手以扇面迎击,轰然一声,他的扇面旋转起了飞回的一串儿薄刃。 手中薄刃方稳,一道道后到的剑光径直而来。 荼莫眼神微变,身体飞起往石壁借力躲开,金色的剑光耀眼如火如阳,像一把把弯刀,划破身后的石壁。 数道剑光笼罩过来,暗红色的衣袍鼓动飞扬避让着。 荼莫扇面上旋转着的一圈薄刃速度更加地快,随着他一指,便重新窜了出去。 沈薰衣略一回身看,谢繁和荼莫已经打斗在了一起。 他把背后留给自己。 眼前的魔修荼勾,看着两人的打斗似乎有些吃惊。 沈薰衣没有犹豫,攻击上前时,梅花匕在手腕翻转间,锋芒已然毕露。 梅花匕看上去是近攻武器,而面对面远距离打斗依靠地便是它的锋芒。 荼勾很快从那边两人的打斗中回过神来。 双手间陡然缠绕上一团黑气,中间隐隐看得出有银白色光亮。 沈薰衣飞过去时,手腕左右一划,锋芒呈交叉状朝荼勾扑去。 荼勾伸出手来,手中黑气中一双指甲极长的手显露在沈薰衣面前。 沈薰衣虽然冲了上去,然而却是借着翩若惊鸿影,移开步子,与荼勾擦身而过。 到达这个出口的路有两条,中间是魔窟固有的石壁。 沈薰衣从腰间储物袋中立时向左右扔出几张灵符,乍然之间,一片夹裹着灵力的火光熊熊燃起。 而火光之外,一层薄薄的水面屏障般的东西渐渐升起。 沈薰衣也不知道这荼靡窟的魔修像不像炽岩窟的不怕烈火,毕竟炽岩窟的妖类趴在岩浆边还很开心。因而便在烈火之外加了一层水系屏障的灵符。 多加几层,拖延一下时间。 杀气从后背涌来,沈薰衣立时转身抬起手中的梅花匕格挡。 就见荼勾那……九阴白骨爪?一样的手指险险地悬在她脸上不远处。 荼勾的身体萦绕着魔气,脸上的魔纹更加明显,再加上他带着戾气,一张脸狰狞无比。 荼勾的一手撑在梅花匕之上,另一只手便抬起朝沈薰衣抓来。 沈薰衣这个时候差不多估摸出了荼勾的修为,比她好一些,但大概也不多。 迎上那只骨爪,沈薰衣抬脚踢去的瞬间,手中的梅花匕从刀壁翻转至刀锋处,刺上对方的手掌。 荼勾见沈薰衣的腿脚送到他手上来,本欲要抓住,然而下一瞬左手掌心一道剧痛。他分神收回的一瞬间,右手便被踢开一些,而下面的人手一撑地,身体如泥鳅般从地面上滑过。 荼勾脸上出现恼恨之色,没有察觉到手中被梅花匕划伤的伤口处在鲜血流出来的一瞬间,便立刻生出了一片片梅状霜花。 在伤口的痛觉之下,荼勾只觉得有浅浅的冰寒感。 沈薰衣躺地滑过时,方一起身,便见荼勾又追了上来。 右手的骨爪往沈薰衣肩上抓来,沈薰衣感觉到其力道之大,骨头都带上了一阵短暂的痛意,利爪欲剖皮拆骨,沈薰衣身形立即侧开,但肩膀处的衣袍还是被抓破,留下残破布帛悬挂着。 荼勾见着匕首的锐利锋芒,此刻心满意足地往旁边躲开。 沈薰衣一手捂住肩头,往后大退了一步。 荼勾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身后是烈火,模样极为猖狂。 而谢繁和荼莫的打斗,谢繁完完全全地占了上风。 荼莫的扇面薄刃从片状,拆分变形成了一根根细针,随着他的魔气朝谢繁攻击而去。 在这种情形下,细针数量极多但却不易察觉。 然而眼前的人却依旧脸色没有多大变化。 谢繁听得身后沈薰衣的闷哼声,嘴角微抿。 细针来时,荼莫轻轻地笑出声来。 “她好像被抓伤了呢。”,他道。 “被大哥的骨爪抓到,可是会很快腐烂的,一点一点地蔓延。” 谢繁动作微滞,抬手挥袍,一层金光罩上他整个人,这层光芒外表看来如同铁壁,四散的细针却如同被吸引了,全部往那金光中而去,却并没有被击退,反而是整根没入。 荼莫的发丝随着这阵打斗掀起的气流飞舞起来。 “扇面细魔针,是会专找穴道里扎的,可没有那么容易化解。” 沈薰衣觉得肩膀很痛,一直以为被抓破了,然而当她看去时,残破的爪印衣袍下,却是一道黑褐色的皮革上留下了爪状痕迹。 沈薰衣一下子就想了那黑褐色皮革是什么了,她在云城姜家试炼时,扒了若牛兽的皮,后来把它制成了防身衣。 不过很薄,她都忘记了。 沈薰衣看了得意地睨着她的荼勾一眼,“那个……你爪子好像不太行……没抓破。” 荼勾笑容一僵,怎么可能! 沈薰衣想着里面穿了衣服的,还特意侧身给他看了看。 荼勾:…… 荼莫:…… 就在这时,谢繁那团光芒大盛的金色光芒中发出一声轻笑。 接着光芒退去,荼莫的银针似乎被融化成了弯曲的钝头,零零散散地清脆地掉落在地上。 第145章,斗中所至人 听得那纷纷落地的清脆响声,荼莫往地上一看,正是他攻击而去的扇面细魔针。 然而此时落了一地的细针针身弯曲,锋芒敛尽。 并且由于变成了弯曲状,有的细针落到了地上还不安稳,不受控制地要弹两下。 沈薰衣看上去,觉得它们是死不瞑目。 谢繁身上方才的金色光芒褪尽,露出他原本的身形来。 他走到沈薰衣身旁。 嘴角有极浅的一抹笑意,“没事吧?” 沈薰衣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除了刚刚那一小会儿骨头痛,现在倒真没事。 她摇头,“我没事。” 随即看了看对面黑着脸的两人,气得魔气往头上翻滚,都快看不清面容了。 这大概就是气到头“掉”? “他们好像还有很多事。” 眼下这般,荼勾和荼莫两人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谢繁拧眉,轻轻“嗯”了一声。 他扫视了一眼魔窟石壁被破坏的地方和地上落下的巨石碎石。 沉吟道,“再这般下去,其他魔窟的魔族便要来了。” 沈薰衣张了张嘴,“不知道荼莫有没有给其他魔窟的人发讯号。”,虽然荼莫看上去很是自傲,但也不能排除他不会叫其他魔窟的帮手来。 并且她也已经察觉到了她封住的两条路处,已经聚集了大量荼靡窟的魔修,此时正在针对灵符引起的大火进行处理。 她将目光投向荼勾和荼莫身后那片光亮处,“那处也快要被突破了。” 眼下情形不可谓不麻烦。 而且那方姓修士此刻在那里面。 这怎么救? 谢繁的佩剑此时已经被他收回了鞘中,他指节敲击在上面。 “沈道友不急,会有办法的。” 沈薰衣虽担忧的不无道理,但是她却是低估了荼莫的自傲程度。 的确在寻找到他们之前,荼莫发布了永夜令。永夜令作为魔窟之间通用的一种传讯追击令,各个魔窟都会心照不宣地对自己的魔窟进行排查,以防止它界间谍深入魔界。 然而永夜令的作用也仅止于此。它并不会使跨窟的魔修妖族到别人的地盘进行搜寻。除非发布它令。 此时的荼勾气得有些喘气,他转头问荼莫道,“二弟,不如召集其他魔窟的人来助我们一二!” 顿了顿,想到荼莫的性子,他又补充道,“仅仅是早些处理掉这两个修士。” 荼莫手中的扇子捏得有些紧,他扫视着地面的细针,嘴角照样露出笑意,“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二人绰绰有余。” “但是——” 荼莫一向自负,并且最受不得侮辱。 这修士明明能毁掉所有魔针,但却故意留着这一地叮叮当当掉落的废弃物。 实在是在打二弟的脸。 双方极其有默契地短暂沉默了一下。 旋即便又打斗上了。 沈薰衣也知道,这两个魔修是想要咬住他们不松口了。 此番打斗更加猛烈。 沈薰衣也不得不说这荼勾果然不是个人。 大概知道了她身上的这回专抓她的脸。 虽然她这会儿容貌是幻化的假的,但皮肤却是真的啊,抓到了就直接从脸上腐烂? 沈薰衣呵呵地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暴躁起来。 是以攻击和闪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好在沈薰衣之前划伤荼勾的掌心的伤口逐渐起了作用。 梅花匕的伤口会使得伤口愈合变缓,魔族虽然可以用其魔气加快伤口愈合,然而梅花匕属于法器,想要愈合并不是那么容易。 之前由于荼勾的反应挺快,虽然沈薰衣感觉到他那伤口并不深,但是梅花匕划伤的伤口会以梅形霜花封口,寒气侵入会使得肌肉反应迟缓。 荼勾主要攻击她的方式便是用他的骨爪,如同沈薰衣有机会伤到他一样,他也是有机会伤到沈薰衣。 沈薰衣自己的背上和手臂又有一处被划伤,这都是她为了护脸弄的。 而荼勾身上被梅花匕锋芒所划伤的地方,他在梅状霜花形成之前,便使用其自愈术法弥补伤口,一定程度上减免了伤害。 因此两人之间的打斗是不分上下。 而荼莫和谢繁,差距就大了。 因为沈薰衣偶尔抽神看过去时,竟发现了荼莫嘴角的血迹。而谢繁却仍旧从容自得。 这个发现,让沈薰衣对他和谢繁之间的差距认识更加的深刻。 然而与此同时, 云醉头又隐隐痛起来了,这回不是急的,也不是气的,是身体本能的疼痛。 按理说这原主自小生在南方,南方食好水养人,身体生得娇弱是真,可也不至于弱啊。 她一个南方人可从来一年到头都不生病的,察觉到这四周的古色古香,梅香卓然,云醉凝眉思考,难不成是因着这时候的人体质还没有发展开? 醒来时已经凭着原主记忆摸索了这古代世界,不过想到这里,却是更让云醉欲哭无泪。 可这会儿是北方,是北方。就算不是所有事情她都能从原主记忆里过渡得完全。 可她能感知到,原主所有欢乐或悲伤的记忆都只是南方的山水故人。 北方这几乎不存在于印象中的地儿,倒像是一卷茫然的白画,所有足迹,还是只有由如今的她来印下。 “小西!——”云醉正思忖着,堂前就出现了一个带着满脸慈爱笑意的中年男子,来人正是云醉的父亲,云询。 云醉思路一断,抬头看去,脸上笑意也不由得一扬,是亲爹来了没错了。 云醉本来还是个很含蓄矜持的女子的,不过这原主的爹真的太可爱了。她就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云醉已经十六岁,云询这个中年偏上的爹却是根本 京城大街,一个身穿青布粗衫的侍从模样的人,跟在一灰衣衣袍的人后面,探头探脑,待看清楚脸,发觉那男装青布衫的人,却是白嫩红润的。 顾畔枝实在是忍受不了小丫鬟了,从溜出府到现在,就在她后面“鬼鬼祟祟”的样子。干脆直接伸手给她头上一记爆栗。 扯住她的胳膊,从身后拎了出来。 小丫鬟赶紧一手捂住脸,一手又摸着头哼哼,“小姐,您打得婢子头好痛。” “你遮什么遮,又没人吃了你。” 轻岚努努嘴,她家小姐上次大晚上偷偷出来也就算了,今日白天也非要出来一趟。 虽说是男装,可还是被认识的人认出来怎么办? 第146章,金光展生机 沈薰衣和谢繁两人迅速靠拢。 真是愿意大费周章了。 现在的情况,约莫是附近的魔窟的魔修和妖物都被喊来了。 ……还有刚刚的炽岩窟的熊妖它们。 不论这些魔修们修为如何,仅仅这密密麻麻的阵势就带来一种浓重的压抑感。 眼下应该怎么办? 荼莫此时已经将荼勾扶到了一旁。 见得两人被包围在中间,他曲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有魔修看到他这样子,不由得打趣他。 荼靡窟的杠把子竟然被伤成这样。 荼莫这会儿脸上又带上了虚伪诡谲的笑容。 然而他却没有叫这些魔修此刻就发动攻击。 荼莫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沈薰衣他们的脸,准确地说,盯着谢繁的脸要多一些。 谢繁的容貌是假的,好看的相貌隐在易容术之下,所以有什么好盯的。 荼莫的牙槽咬得有些紧,这修士,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根本不像他旁边那个女修。 不,这两人都没有慌张畏惧的神情。 “看来还真是不怕死。”,他咬牙切齿道。 沈薰衣一愣,连忙摆手摇头,“不不不,怕的怕的!” 虽然这么说着,但动作之间看起来却有几分好笑。 这一下子,荼莫更气了。 沈薰衣:…… 她说的是实话,也不是在挑衅对方。 “谢道友……” 沈薰衣偏头喊了谢繁一声,这个角度只瞥得见他的侧脸。 谢繁的声音仍旧平稳,“别怕。” 荼莫:……他果然还是很生气。 荼勾在一旁喘息着,他道,“二弟,不要再跟他们废话了,杀了这两个修士!”,他们今天是把荼靡窟的面子扔在地上踩,这种耻辱一定要讨回来! 荼莫“哼”了一声,点头了。 沈薰衣虽然在等待他们的反派死于话多这种操作,然而对方似乎并不想让她如愿。 挥手之间,一群群的魔修已经攻了上来。 不过各窟的领头魔修和妖修,此时并没有加入其中,只是让自己的一群手下和些许得力干将发动攻击。 然而沈薰衣和谢繁也不得不要注意他们万一玩儿阴招。 在对方攻来的一瞬间,谢繁开口,两人此时不能分开作战。 否则就会被一大群魔修分离包围起来,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虽然他们两人现在被包围在其中,已经很孤立无援了,但至少不要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以二对多,两人难免挂了些彩。 不过胜在配合得当,没有出现很大的问题。 然而这时,来人中两个修为比较高的魔修也加入了攻击。 这两个魔修容貌几乎一模一样,一男一女,约莫是同胞兄妹。 两人同时朝沈薰衣和谢繁击掌而来。 沈薰衣两人刚刚才抹杀掉攻击上来的魔修,此刻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躲开。 随即两人抬手击上。 只要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沈薰衣没空观察对方,然而一接触到对方那魔气腾腾的掌心,便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女魔修的修为在她之下。 双方同时闷哼了一声,随即沈薰衣便见对方嘴角撇出一抹凉凉的笑来。 沈薰衣的手掌至手腕瞬间被藤蔓所缚。 她眼神微变,左手的梅花匕上瞬间涨起火焰往藤蔓而去。 火焰沾到的地方,藤蔓溅崩出带火光的灰烬。 沈薰衣的手微一得空,并没有继续斩断剩下的藤蔓,而是将锋芒对准了女修的心口。 她脸色一变,抽回了藤蔓往后翻去避开了锋芒。 沈薰衣取干净手上的藤蔓,只刚刚瞬息之间,她的手腕已经有了刺痛感。 然而其他的魔修也攻击上来了,无暇顾及。 谢繁那边的修士,不出意料被击退。 两人重新背对背靠拢。 这样是撑不了很久的,击杀普通的魔修容易,而有一定修为的魔修却要费上一番功夫。 沈薰衣隐蔽地将目光投向各个出口。 荼勾倚靠着的荼靡窟入口处,岩壁后面露出的一角竹青色道袍吸引了沈薰衣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那衣袍的主人又半探出了头来。 他小心翼翼地,脸上有惊色也有畏惧之色。 此时正躲在那里看向这边。 那人从头到脚的动作,都带着一股畏缩鬼祟。 他的眼神扫过魔修,妖物,很快对上了沈薰衣的眼睛。 他脸色一变,微微发白着又缩了回去。 沈薰衣:……这竹青色的玩意儿,就是谢繁费尽心力来救方回吧。 :) 她有一句话特别想讲。 但凡是个人也不会在他们为救他而陷入困境的时候躲起来吧。况且他还是个炼气中期的修士, 沈薰衣心里已经憋了一股气。 后面的时候方回果然还是躲着没有出来。 而魔修们都逐渐杀红了眼,沈薰衣和谢繁即便配合得再好,谢繁的修为再好,也逐渐在对方的攻势下渐渐落了下风。 沈薰衣刚刚险避过一个魔修的攻击,另一旁一个魔修便又扑了上来。 沈薰衣因着疲惫,动作微缓。 眼见那道刀光就要落下来。 谢繁不知何时从他的方向转将过来,及时帮沈薰衣挡下了。 但刀光割破布帛入皮肉的声音,沈薰衣还是听到了。 她眼睛一跳。 “谢道友!” 谢繁抬手,“无事。” 眼见两人都微微显露疲态了,身上都带了伤痕,魔修仿佛陷入了一场狂欢。 难道真要折在这里了。 沈薰衣胡思乱想了一句。 她这个想法刚落,空中便突然出现一阵金光,沈薰衣知道谢繁的灵力也是金色的。 魔修都有些愣住。 那道金光呈圆形,上有图纹,仿佛像个法阵。 妖魔们只知道有一道金光从头顶罩下,然而眼睛却并不敢抬头对上打量。 沈薰衣和谢繁倒是没问题的,两人抬头一看,金光闪耀间,有几个黑点跳跃着落下来。 距离近了,才见是有人着的衣袍翻卷。 好像有四个人。 几人很快落了下来。 然后沈薰衣首先便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虽然面前的人的这副容貌并不正确,然而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沈薰衣根本无法忽视。 “姜……姜悯之?” 面前的修士抿了抿唇,清淡的眉眼间露出了令人熟悉的嫌弃和无奈。 另外三个人,沈薰衣一看,竟然是……好吧,女主。 第147章,千里传送阵 剩下的三个人,便是沈薰衣所认识的常萤萤和其他两个不认识的男修。 常萤萤倒是没有掩盖容貌,此时一弯温婉,在这魔窟之中也难得产生了几分令人放松的岁月静好来。 她的气质带来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面上毫不掩饰嫌弃的姜悯之此时已经嫌弃地开口了,“叫你自己去落秋山,就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训斥味道。 比白课师还白课师。 沈薰衣吐了吐舌头,“我真的是规规矩矩地御剑去落秋山的,这可不怪我,你问问就知道,我是遭了无妄之灾。”,沈薰衣伸手指了指谢繁。 姜悯之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沈薰衣也懒懒撇嘴。 然后突然就被迎面抛来了一个瓷瓶。 差点砸到她脸上。 姜悯之已经背过了身去。 刀子嘴。 沈薰衣腹诽了一句,将里面的膏药抹了一点到手腕上。 常萤萤和其他两个修士都是从落秋山来的,此时已经围到了谢繁身边。 云醉头又隐隐痛起来了,这回不是急的,也不是气的,是身体本能的疼痛。 按理说这原主自小生在南方,南方食好水养人,身体生得娇弱是真,可也不至于弱啊。 她一个南方人可从来一年到头都不生病的,察觉到这四周的古色古香,梅香卓然,云醉凝眉思考,难不成是因着这时候的人体质还没有发展开? 醒来时已经凭着原主记忆摸索了这古代世界,不过想到这里,却是更让云醉欲哭无泪。 可这会儿是北方,是北方。就算不是所有事情她都能从原主记忆里过渡得完全。 可她能感知到,原主所有欢乐或悲伤的记忆都只是南方的山水故人。 北方这几乎不存在于印象中的地儿,倒像是一卷茫然的白画,所有足迹,还是只有由如今的她来印下。 “小西!——”云醉正思忖着,堂前就出现了一个带着满脸慈爱笑意的中年男子,来人正是云醉的父亲,云询。 云醉思路一断,抬头看去,脸上笑意也不由得一扬,是亲爹来了没错了。 云醉本来还是个很含蓄矜持的女子的,不过这原主的爹真的太可爱了。她就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云醉已经十六岁,云询这个中年偏上的爹却是根本不显老,都说男人到中年,伴随低沉的嗓音和硬朗的皱纹线条,正是成熟韵味最了不得的时候。云询身上这种男人味却少得似乎有些可怜,因为他肤色白皙且没有皱纹。 他更多的是那一股似浑天而成的清爽睿智气息,身子稳健颀长,但看上去轮廓却是柔柔和和的,说起话来偶尔幽默,却并不文绉绉娘们儿气。精神儿果真是极其重要的一样东西。 云询大步迈进来,摆臂脱下肩上的毛氅子转身递给丫鬟,上面是厚厚的一层凌乱的六角雪花,伴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簌簌地抖落。 “爹怎么有空来了?”,云醉忍不住询问。回来几日,云父都是神出鬼没的,忙得几乎见不了影子。 不过她大致也能猜想得到,他作为云家这样一个家族的二老爷,和云母在南方度过了这么些年不曾回来,仅靠书信维系的亲疏关系也是要去沟通打理一番的。 云询过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看着女儿柔顺发顶中央的两个璇儿,笑了笑岔开话题。 “小西,身子今日觉得如何了?” 如今沈家这么快就上门提亲并送来了聘礼,这实在倒是他没想到的。恍惚着,隐隐还有点措手不及。 看到女儿,他就容易想起故去的妻子,可就算会触景生情,不免难过,他也希望女儿能留在自己身边久一些。 可小西确实也是大姑娘了,哪能陪着他这半老头子到变成老姑娘的。 小西跟妻子一样,头顶都有两个发璇儿。都说头顶有两个璇儿的姑娘性子野,脾气坏,可小西却并不是如此,性子倒是出其的懂礼又明醒。 不过或许是作为脾气不坏不厉害的交换,有些事情上小西是以固执见长。认定的东西,心里边儿想清楚认定的事情,要改变起来,倒难得很。 云醉笑容悄悄一闪,小西是她的小名。简单直接取自“醉”字左边儿,显然那是个“酉”字,不过女孩子家叫起来得图个好听,就换做“西”了。心里庆幸,娘亲和爹还是真机智的。 “女儿好多了。爹还没回答女儿刚刚的问题呢。” 云询失笑,怎么就揪着这个问题还不放了呢。他从袖袍里拿出一份素笺,撩开衣袍坐在软绒的垫子上。看向云醉。 他不怎么清楚女儿对与沈家婚事的态度,这婚事还是当初妻子怀着小西的时候与沈家弟妹定下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倒是两人都不在了。沈家比云家要复杂得多,这沈家大公子沈庭迟是他二人命脉唯一的延续。 当年一诺,时至今日。 “小西可想知道你那未来夫君的消息?” 听到这话,云醉疑惑地皱眉,不解地看向云父。跟这个有关系? 她半犹豫地点了点头。 堂外雪花不停地落,古朴老宅子的廊檐上堆积一层一层,开了的腊梅和红梅仍然傲然不可方物,棕绿色的枝丫却压得微卷了身子。房内茶香阵阵,几个壁炉放在屋角,炭火炉泥正火旺。 云醉本听着云询要讲自己的婚事,说未婚夫沈庭迟,她其实本不太过上心,她能察觉原主父母对女儿的绵沉爱意。 所以应该不会把自己真送入一种糟糕的境地。 不过听听倒也无妨,既然婚事是父母定下的,早晚逃不过,要嫁就也嫁个爽快。 她虽说不是真正的云醉,但她却是云父云母真心疼爱着的女儿。他们古代人不就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当然,她不怎么看得来媒妁之言这条。 总觉得媒婆活像现代的推销员,麻利一张嘴,套话信口拈来,反正图个雇主笑口开并心满意足。生辰八字,八面玲珑的,定会说出个吉祥如意。 不过,如果是云醉的父母之言,她想,她还是能听的吧。 第148章,破险黑白棋 沈薰衣虽然这几年也有修炼灵符,不过姜熠给的书里总是好多参不透。 她也就一般使用一些普通的灵符。 遇上麻烦,灵符也并非她的主攻武器。 不过说到传送符,沈薰衣就想起了沈家兄长在家族覆灭之夜用的传送阵了。 沈薰衣闭眼,书册中讲到过传送符,但是传送符所制传送阵可就没有提及了。 不过是阵的话……得有个阵的样子吧。 沈薰衣将几张灵符放在地上,试着排成了一个闭合的环状。 试着微微注入灵力,传送符上的金文浅浅地闪起光芒。 沈薰衣一愣,哎! 然而下一瞬,符篆上的金色光芒便熄灭了。 灵符放置在地上,看起来同普通的纸张没有什么差别。 魔修们涌上来,很快被击退。 几人身上涨生的正道灵气,让他们根本没办法靠近。 魔修头子们暴躁且屈辱。 荼莫道,“让他们退,我们分别攻击他们几个。” 说着他就手执铁扇飞了上去,直直朝向的是新来的那个女修。 一个魔修头子伸手想要拉住他,“荼莫!你去对付那个女修,你之前对付的那个修士谁来?!” 他们可是知道荼莫的性子的,面对这两个修士,若不是没办法了,会叫他们来?!压根儿不会。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相貌普通的魔修不好对付! 然而荼莫却没有理他们。 哎?!他想要对付的那个女修还是个顶好看的! 荼莫可是…… 但他已经径直去了,几个魔修头子也不得不跟上。 落秋山来的那两个师弟在常萤萤左右,而姜悯之则和谢繁手肘相邻。 荼莫一上来,铁扇发出刀片就朝着常萤萤而来,旁侧的两个师弟立刻便提剑格挡抛开。 常萤萤的一身青袍,两只袖口飞出的青绫瞬间收回。 “谢谢两位师弟。”,她唇角弯弯地笑了笑。 两人收回剑,仿佛护花使者般守候在她两旁。 荼莫竟然是近不得身,他脸上的魔纹越加猩红深刻,阴柔的眉眼间都带上了一丝戾气,更是觉得这女修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偏头一笑,实在是让人火大。 他高高地扬起扇子,红黑色的衣袍舞动,从上而下挥动。 一层层的薄刃如带着蹭蹭的烟雾划破空气又径直朝常萤萤飞去。 然而此时其他的魔修也已经缠了上来,尽管他们来了四个,人数却仍旧少于魔修头子。 双生魔修一左一右已经同常萤萤两旁的弟子打斗了起来。 常萤萤清丽的脸微微绷了起来,纤柔的手腕翻转,青绫从白皙的腕间飞出,浅色的灵力包裹在绫带上面,飞舞着迎击上去。 青绫避开薄刃锋芒,击打在刀壁上,发出铁器与布帛相碰的沉闷之声。 绫带在空中跳跃,仿佛柔和流动的水。 常萤萤小心将这一阵刀群挡了下来。 荼莫的眼中浮现一些欣赏之色。 常萤萤对上他的眼神,只见他勾起的唇角。 常萤萤心中有些不安,她略一蹙眉,接着一小串暗色的光点便映入了她眼中,她脸色一变。 然而发现的时候细针已经离她的距离太近,来不及了! 她下意识便侧身避开。 那一串儿魔针便擦过她的身旁往里面飞去。 当常萤萤刚刚为成功躲开这一串儿针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突然想到什么,她脸色骤然一白,连忙偏头看去,糟了! 沈薰衣蹲了半天,腿脚都有些麻了。她不由得站了起来,手中铺叠着六张传送符。 叹了一口气,觉得姜悯之还是太信任她了。 灵符为单,独使其用。灵符有多,相互联合并非是一张接着一张使用而已,而是需要找到一个使得它们之间能够连接在一起的点,将各自的效用贯通,从而产生一种升级的威力。 沈薰衣闭眼,让灵符书册所言的重要法则,在脑海中遍过,发光的字句环绕在黑暗中。 此时的她对身后飞奔而来的魔针并无察觉,意识和注意力已经沉浸了进去。 沈薰衣对谢繁和姜悯之他们是有信心的。 “沈道友小心!”,常萤萤有些失态,急急往前喊了出来。 魔针如线,在路径上留下一道冷色的流光,直直往沈薰衣的后颈逼近。 在打斗的喧闹声中,两枚黑白棋子从一旁飞去,逆风而行,两色幻影生成一线,发出呜呜的响声。 “铮”地一声,棋子与魔针串相抵,溅出了火花。 棋破,针毁。 谢繁击退三个魔修,听到常萤萤那一声喊,转身正看到这一幕。 他微凝的眉,在看到魔针被击开散落在地的时候,舒展开来。 常萤萤惊慌的脸,绷紧的肩也松了下来。 她转头看了笑容僵在脸上的荼莫一眼,“卑鄙!” 竟然在薄刃中混入魔针! 身旁的两个师弟也击退了魔修。 此刻立马到了常萤萤身边,“常师姐,你没事吧?!” 常萤萤摇了摇头,抿唇看向谢繁那边。 此时一道剑光映她面而来,她眼底一惊,随即只听身后一声闷哼。 常萤萤忙转身,只见荼莫的胸口一抹血光绽开。 荼莫捂着胸口退了几步。 荼勾忙过来扶住他,“二弟!” 荼莫撑着荼勾的手臂才勉强站稳,他眼中猩红,抬头看向了谢繁。 剑锋入鞘,只余穗尾微摇。 常萤萤脸色又苍白了起来,她紧紧地抿住了唇。 “谢师兄。” 谢繁点了点头,顿了一下道,“常师妹没事吧?” 常萤萤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想到师兄一直是这样都人,她扯出一抹安慰的笑。 “我没事。” 旁边的两个修士听了,打量着常萤萤的脸色道,“师姐怎会没事,脸色这般苍白。” 姜悯之将又扑上来的魔修踢开。 冷冷地看了常萤萤那边一眼。 走了几步,离沈薰衣距离更近,守在一旁。 沈薰衣对刚刚自己逃过一劫一无所知。 沈薰衣手中托着灵符, 她尝试着往手中的灵符输送灵力。 手中捧着的光芒由点至面,由面聚团。 在一片黑暗中,一尾蝶翼扑闪而过。 在不被察觉的地方,她手腕上的蝶形印记微亮。 随即手中灵符金色光芒大盛。 沈薰衣瞬间睁开眼睛,她看到重叠的灵符上的金纹亮了起来,纹路之间流淌的灵气,一张连着一张,连成了线。 第149章,众齐离魔界 沈薰衣一喜,她将传送符抛向空中,传送符立刻旋转着环成一圈。 而那流淌在金纹中的灵力在空中连成一条金色的线,颜色由浅入深。 随着几张灵符的融合更加的透彻,灵符旋转的速度也加快了起来。 符光大盛,映亮此地。 沈薰衣啊了一声,转头就身旁不远处的姜悯之喊道,“啊啊啊你快看啊姜悯之,是不是要成了?!” 姜悯之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嗯。” 同以往要使坏的时候的那种笑不同,唇边噙着的这抹笑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柔和。 常萤萤身旁的一个修士疑惑道,“不是说是她师兄吗?” 常萤萤眼眸闪了闪,她看向了谢繁。 谢繁只是微有诧异,随即想到什么,眸色温和。 传送符连接成阵,沈薰衣仰头。 “你们快过来!” 由于魔修头子们也被击退,此刻手下的其他的魔修一时也没有动。 站着抬头看这空中发光刺眼的圆盘,议论纷纷。 几人都靠拢,到了传送阵下方。 荼莫捂着胸口,唇色苍白,他咬牙喊道,“别让他们走!” 熊妖胡老大将铁锤杵在地面,健壮的手臂上的肌肉跳动着颤抖。 他抬头看向那边的几个修士。 “荼莫,那两个男修——” 他们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就在这时,在传送阵将要完全缔结完成的时候。 荼勾身后石壁后只露出一身淡青色衣角的人继探出半个身子之后完全站出来了。 然而此时魔修们却都背对着他,一时也没有注意到。 方回清秀白皙的脸上带着着紧张。 趁这边魔修不注意,他就突然飞冲了出去。 就在还剩几步就要进入沈薰衣他们的圈子的时候,方回双膝一痛。 猝不及防摔了下去。 一地泥尘呛得他咳嗽了起来。 方回撑着手抬起头来,有些呆,他觉得脸上有些痛,伸手一摸,被地面擦伤了。 他痛得直嘶嘶。 “他怎么跑出来了?!” 荼莫气怒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方回一惊,往后一看,对上荼莫的脸。 刚刚是谁打的他? 然而方回顾不上顾膝盖上的剧痛,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跌撞着往沈薰衣他们那里去。 沈薰衣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捻了捻手指上碎石沾上的灰尘。 方回这人现在知道出来了,她真想一脚给他踢回去。 但她和谢繁被困这里这么久,就是为了救他,如果不带他回去,莫名就有种白来了的感觉。 然而沈薰衣有点疑惑的是,她明明就打了他一只腿而已,他捂着双膝做什么? 姜悯之余光落在沈薰衣身上,指尖摩挲着一枚黑棋。 随即微一用力,便化作了粉末飘散。 脏了。 荼靡窟的魔修奉荼莫的命令试图将方回捉回来。 然而方回哪怕跛着腿,还是咬着牙一口气跑到了沈薰衣那边。 荼莫的手下停下,转身朝荼莫低头。 “废物!” 方回此刻笑着挤进阵来,站在谢繁旁边。 谢繁看着方回,似乎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顿了一下,他点了点头。 沈薰衣差点笑出来。 她怀疑谢繁是打着打着,已经忘记他要救这人了。 常萤萤和其他两个修士这也才反应过来,隐隐中似乎那飞玄派的有提到为什么谢师兄被困在这里的原因。 不过他们一心想着谢师兄,根本忘了这号人了。 此时传送阵的金光从上到下将阵下的几人罩住,几人的身形都湮没在光芒之中,下一瞬便消失在了魔修面前。 …… …… 沈薰衣就知道千里传送阵没那么容易。 她的传送阵只成功了一半。 一行人通过传送阵,到达的地方距离落秋山不算太远,但也有一些距离。 在魔界呆了这一会儿,外面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了。 众人都会御剑,然而比起大家御剑的顺畅,方回这个磕磕绊绊的龟速。 让众人都一时有些沉默。 沈薰衣再一次有些后悔把他带回来了。 偏偏方回却并没有这个自觉,他清秀白皙的脸上带着一种委委屈屈。 他抬头看向沈薰衣他们。 众人也不知道说什么。 常萤萤一开始的时候还要安慰他,叫他大胆御剑不要害怕,到后面也不做声了。 谢繁道,“方道友,我带你吧。” 方回眼睛亮了亮,“多……多谢!” 这样就快多了,一行人很快到达了落秋山。 两个年轻修士道,“那引人的黄腹琉璃鸟,已经被惜悉数清理了,关于是否有布置魔阵,掌门也已经派人弟子日常巡视了。” 谢繁轻轻应了一声。 希望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修仙界和魔界虽然不和,但是也不会大规模相斗。 这次大比几乎修仙界的大部分弟子都会来参加。 倘若昨天的事情常常发生,那表面的和平就会被打破。 几人御剑很快便到了落秋山主峰。 在主峰大门外停下。 不知道有多少步的青石阶梯之上,是恢宏大气的殿门。 每一步阶梯上都有一抹墨痕,然而看上去却并不觉得潦草突兀,墨痕流畅自然,展眼望去,它们是行云流水的“落秋山”三字。 阶梯之下的空地上,有许多杂役弟子在扫地。 看见常萤萤和其他两个修士,都惊喜地跑过来打招呼。 “常师姐!” “啊是常师姐哎,还有小白师兄和大白师兄!” “那几个修士是谁啊?不认识,是来参加明日的大比的吧?” 拿着扫帚走近了,一个个都叽叽喳喳喊。 “师姐好!” “两位师兄好!” 一时间在空地上的一群人都围了过来,好不热闹。 常萤萤笑容温婉,“辛苦大家了。” 有弟子摇了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他胆子大,继续问,“常师姐,谢师兄怎么还没回来啊?这次大比他会回来的吧?” 另外一个杂役弟子激动地杵着扫帚接话,“对啊对啊常师姐!听炼器峰那边的弟子说的,谢师兄昨日要回来的!” “咦?那怎么今日还没到!” 你一句我一句的,也没想为什么常萤萤他们在这里。 不过他们出去的事本就没有声张,没有几个人知道。 常萤萤偏头看向谢繁,“谢师兄?” 谢繁此刻还没有恢复原来的容貌,顶着一张普通的脸,面色淡然。 他看了沈薰衣和姜悯之一眼。 随即伸手虚抹,露出轮廓分明的脸来。 第150章,吃瓜的热情 旁边站着的杂役弟子们听到常萤萤叫这个面容普通的修士谢师兄,还心有疑惑。 要知道他们也不都是知道谢师兄长什么样子的。毕竟据说早年谢师兄拜入落秋山之后,就很少在山中修炼,而是惯来外游。 但即便如此,谢师兄的修为是同届修士们乃至历届中最厉害的,修为长进速度,简直是个传奇。再加上早几年谢师兄和温柔善良又好看的常师姐曾传过那么一段,众人对他既是崇拜又是好奇。 现下常师姐在这里,如果能同时见到谢师兄,那实在是充分满足了他们的吃瓜心情。 更何况,如今常师姐和谢师兄的事,也还是传着的,嘿嘿,山中那么多女修都想要接近谢师兄,可谢师兄却都不怎么搭理。 落秋还有桃色传言称,常师姐现在所种下的许多稀有的灵植种子,都是谢师兄帮她从外寻回的,而明明常师姐在主峰这边有更好的洞府可以来修炼,但却是住在那阳秀峰,因着阳秀峰去炼器峰要近些。 此时看到恢复真实容貌的谢繁,齐齐地“啊”了一声。 这就是谢师兄! 一群人的眼神在常萤萤和谢繁之间转来转去,短暂地惊讶过后,众人比之前还要激动,一时间想要涌得更近,然而却又慑于谢繁的气度,是以堵在一边不上不下的。 沈薰衣跟着姜悯之往后退了退,站在这里面,众人的目光仿佛扫射机,连带着也成为焦点了。 站在外面往里看去,不得不说,男女主还是很配的。一个柔美清丽,一个仪表不凡。 她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骂yy了,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画面有点养眼。 谢繁对众人这种目光有些不适,他淡声开口,“大家去忙吧”。 杂役弟子们都乖乖退了几步,巴巴地瞅着常萤萤,好不容易见到这种名场面,他们怎么都看不够,说不定……说不定多和谢师兄这么近距离处一会儿,能吸一些谢师兄修炼的气运呢…… 常萤萤虽然喜欢这种并肩与他站在一起的感觉,但是也冲杂役弟子道,“大家去忙吧。” 于是杂役弟子们才完全散开了,常师姐和谢师兄说的话都一样。 谢繁刚准备转身,常萤萤就笑着喊住了他。 “师兄,衡阳师伯说你回来了叫你去他那里一趟。” 但是在这之前,谢繁一定却是要去掌门那里一趟的,落秋山现任掌门衡清真人,正是谢繁的师父。 谢繁点了点头。 常萤萤又继续道,“师兄怕是要快些去,要不然再过一会儿,衡阳师伯就要修炼了。” 她这般催促,谢繁也不知衡阳师伯找他有什么事,他转身目光寻到沈薰衣。 沈薰衣此刻正背对着谢繁在跟姜悯之说话,姜悯之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却微微垂首听着她说个不停。 察觉到谢繁的目光,姜悯之略抬头。 没什么情绪。 谢繁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话想同沈道友说的,他只觉得自己应该打个招呼。 不过明日大比,这两位道友也不会走。 这般想着,他便御剑离开了。 沈薰衣跟姜悯之在里面说着自己的经历。 说了半天嘴都累了,这人“嗯”都没嗯一声。太不捧场了。 她都有点说不下去了。 正在这时,常萤萤他们走了过来。 “沈道友,姜道友。” 沈薰衣转身,姜悯之也抬起头来。 沈薰衣这才发现,哎,谢繁好像不见了。 她眯眼笑着回,“常道友。” 不知道女主过来有什么事? 对于常萤萤满脸笑意地过来打招呼,姜悯之却是没什么表情。 她身侧的两个大小白师弟都皱了眉。 这姜姓修士怎么这么没礼貌。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沈薰衣眼睛一扫,便猜到了些这两人的心理。 她也笑着给那两个修士打了打招呼,“两位道友勿怪,我师兄就是这样的性子。” 姜悯之额角跳了跳,倒是称呼他师兄来得顺口了? 沈薰衣也不知道为什么姜悯之好像有些……不待见常萤萤的样子。 虽然他性子比较冷,但是这种情况下,基本的礼节还是会顾着的。有点奇怪。 其他两个修士替常萤萤有些不平,然而听沈薰衣这般说了,气也就消退了些。 毕竟来者是客。 也就他性子是这样使然吧,毕竟常师姐人这么好,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她的。更何况是针对她。 姜悯之为什么对自己这种态度,沈薰衣不知道,她的两个师弟也不知道。 而常萤萤自己心里却是清楚的,这位道友,应当是因为当时她避开了那魔修的攻击,将沈道友置身险境。如此才对她心中有气吧。 她张嘴想要解释,也想同沈道友道歉。 然而两侧的师弟还什么都不知的安慰她,面前的沈道友也笑眯眯的,心中愧疚,她就不知怎的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常萤萤制止了两位师弟的继续,抬头,抿着唇朝姜悯之投去歉意的目光。 然而对方的眼神仿佛却比刚刚更冷了。 常萤萤目光一颤。 美人眼中含着歉意,这般姿态看过来,沈薰衣此时就有些疑惑了。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姜悯之同常萤萤发生了什么矛盾。 她偏仰着头打量姜悯之,脑中想着这个问题。 在对方的目光下,常萤萤也有些站不下去了。 但是她仍旧没有走,重新看向沈薰衣。 “不知沈道友来自哪个门派?” 常萤萤心中想的是,她们在魔界一遭,也算是同历险境了。 她在落秋山,向来都没什么同龄女修交好的,沈道友看起来好相处。 假如可能,交个朋友也算是好的。 沈薰衣却是不知道女修心中做着这般打算。 “哪个门派啊?” 沈薰衣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敛了一下,“我跟师兄都是散修,没什么门派。” 这话说完,常萤萤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悯之就拎着她走了。 沈薰衣:……!从来都只有她拎别人的份儿。 “姜悯之!” “师父也来了,让我找回你,就带过去。” 沈薰衣:……她又没闯祸。 遥遥地望着愣住了的常萤萤,沈薰衣远远冲她挥了挥手。 第151章,林中的一对 常萤萤两旁的师弟也有些吃惊。 在魔界的时候,这两人的修为可都是不俗。 刚刚那冷冰冰的姜姓修士,他们可都是看到的,在魔界打斗之时,完全没什么压力。 而沈道友,竟然能布设传送阵,虽然只成功了一半,但也很厉害了。 常萤萤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她是在衡阳师伯的洞府遇见姜道友的。 要知道衡阳师伯醉心炼符,极少出山。能认识衡阳师伯的人……怎么会是普通的散修呢。 这时候,被大家晾在一边许久的方回,才磨蹭着上前来。 “常……常道友,我能不能问一下,听说提前来的修士,都有落脚之处,不知我们飞玄派此刻在哪里?” 方回的声音很小,常萤萤看向对方清秀的脸,方回的脸上带着摔伤得血痕,他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对在魔界的事情心有余悸。 常萤萤笑了笑,安抚道,“道友不必慌张,我们这就带你去。” 说着,常萤萤袖间拿出了一小瓶药,“在此之前,道友还是先上一下药吧。”,她指了指脸。 方回小心翼翼地接过瓷瓶,“谢谢常道友。” …… …… 沈薰衣被姜悯之拉着脱离了常萤萤他们的视线,就放手了。 沈薰衣扒拉着衣领,将那皱褶理清。 “你拉我做什么?师父有这么急着找我们?” 姜悯之低头看她一眼有种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个常萤萤,你离她远一点。” 沈薰衣作为女配,很早就有这样的自觉。 不过她见到女主之后,见她人好像还不错的。 而且目前她们也没什么利害冲突。 虽然她之前说对于男主她可以,可也只是说说而已,也没什么多的想法。 姜悯之这么一提,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发生什么事了?” 姜悯之可不是会随便这么说的人。 但他显然不想再提。 “走了。” 停了停,他又道。 “七宝呢?” 沈薰衣已经习惯他们这么铁的关系了。 七宝在储物袋里挣扎得厉害,现在也是时候把它放出来了。 当时在魔窟,本来是放在衣襟前的,但是为了保险,沈薰衣就把它装储物袋了。 七宝一出来就叽叽喳喳的,虽然两人都还没恢复原来的相貌,但是它了解两人的气息,一出来围着沈薰衣转了几圈批评她,太不信任它了啊什么什么的。 沈薰衣扫了它一眼,它就呜呜着跑姜悯之肩膀上了。 七宝虽然嘴上抱怨着沈薰衣,但是心里还是知道她是为了保护自己。自己的修为虽然长进了许多。 但是它作为蓝金鲤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还是没有来的。 但它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地方的皮肤已经在变化了。 沈薰衣本来还想着,它要是在批评了自己之后,就跑去夸姜悯之,她是真的要跟它断绝“父子”关系了。 然而七宝也没有,就乖乖地趴在姜悯之肩上,问他,“我们去哪里呀?” 姜悯之说师父已经到了,然而沈薰衣被他带到目的地,一时间和他大眼瞪小眼。 “师父呢?” “师父明天到。” “……”,气成河豚。 这里应该是落秋山给来参加这次大比的修士提供的住所,一处小竹苑,外面的墙上攀爬着迎春花,翠绿的叶,生机勃勃的藤,金黄色娇小的花朵盛放着。花瓣柔软,色泽鲜亮,看上去很舒服。 推开木门,里面是个幽静干净的小院儿,沈薰衣看了看屋子,刚刚好能住三个人。 两人进去。 “自己上好药,休息一下。” 姜悯之道。 沈薰衣点了点头,毕竟明天有大比,她得养精蓄锐地去看看。 大比的形式应该是男修女修分开。 首先是所来参加大比的各门派之中的修士,大致修为段之间的排次相斗。 比如炼气初期的对炼气初期的,炼气中期的和炼气中期的,而炼气中期以上的修士则相斗。 每一小段境界,挑出一批各场次的优胜者。这些优胜者之间又再次相斗,最终选出他们的优胜者。 当然越级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个要等到最后一日。 白课师给沈薰衣安排的,便是那最后一日的。 但是姜悯之却并不是,他是一开始就要参加他所属层次的比试。 所以明天就会有。 沈薰衣转头,看向缓步要进屋的姜悯之,“姜悯之,你也好好修养一晚。” 随即她又道,“七宝,回来!” 不要打扰人家,姜悯之明天就得比试的。 七宝缩着脑袋,焉巴巴地飞回来。 沈薰衣进屋,把七宝先塞进储物袋,自己上好了药,才把它放出来。 沈薰衣和七宝聊了几句,实在是有些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七宝刚想回话,一眼就看见了旁边的人脑袋放在枕头上睡过去了。 “呜我都还没说话呢……” ,它咕哝了一句,把脑袋挨过去,也闭上了眼睛。 …… …… 沈薰衣是在喧闹声中醒来的。 她爬起来,看到七宝还在睡,便出了门。 姜悯之的房门还关着,沈薰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里面修炼。 沈薰衣轻手轻脚关上门出去了。 这片的许多地方,约莫都是临时分置下来的住所,今天正有很多修士前来。 刚刚原来是有一队修士说着话过去了。 沈薰衣站在院门前,关上了门。 她打算去逛逛。 落秋山的风景是真的好,尤其是这个季节。 阳光恰到好处,从树叶的罅隙间洒落下来,林中有鸟啁啾,新生的草叶柔嫩,带着淡淡的清香。 沈薰衣一路走着,大概是她走的路比较偏僻,也没遇见什么人。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沈薰衣转过一道弯,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师兄……” 沈薰衣顿住脚,这声音有些耳熟…… 下一句是另一个男声,有些沙哑。 “不是说话私下不用叫我师兄,嗯?” 沈薰衣:?!这个这个…… 这边,方回踌躇了一下,脸和耳廓都有些泛红,“不行的。” 谭松轻笑了一声,然而目光落到他脸上的伤口上,笑容微微凝滞。 “师弟的脸生得这么好,究竟是谁伤了的?” 谭松伸出手,抚到方回的脸上,轻轻触碰。 方回弱弱地避了下,谭松轻轻给他扳过来。 方回红着脸结结巴巴将逃离魔窟摔倒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来,那几个修士中的人害你摔了的可能性比较大。” 第152章,红发的少女 “你想一想,谁的可能性比较大。”,谭松看着方回的脸都红透了。 笑了笑放下手来,撑在方回身后的树干后。 看上去似乎是将方回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沈薰衣在藤树后悄悄探出一点头来。 倒是也没有被这画面完全刺激到。 毕竟她壳儿里好歹是个现代人。 只是没想到,这耳熟的声音果然是方回。 另一个男修是他的大师兄? ……真会玩。 方回想了一下,道,“那个时候,其中的一个女修看到我了,但是她当时没说什么,师兄……我害怕,那魔修又喂了我药吃,所以我没敢出去帮他们。”虽然那药效之后已经过了,可他还是害怕啊。 他的脸上带着愧疚和委屈。 方回长相清秀,肤色又过于白皙,做出这番表情,看上去都觉得他乖巧。 谭松看得心一软。 沈薰衣:这货说的就是她吧。 当时传送阵回来,只是让他摔了一跤也太便宜他了。 她倒是要看看,他这大师兄要怎么给她打抱不平。 谭松的上半身此时却渐渐地靠过去了,声音很小,沈薰衣听不太清,但怕被发现,又不好靠太近。 “乖,师兄会帮你讨回来的,明日你若是遇见那修士,只管指给我看。” 说着话,谭松口中的热气呵到方回脸上,那抹玫色更加撩人。 眼看谭松的脸就要贴了上去。 方回抵住了他。 “师……师兄……”,方回艰难道,“会,会被人看见的,别……” “不会……我看过了,这里最偏僻,没人会像我们挑这么偏僻的地方的。” 沈薰衣收回了视线,打扰了打扰了,尺度即将朝不可描述的方向狂奔,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 然而下一秒沈薰衣却睁大了眼睛。 方回和他师兄待着的树后面,几步之远的树藤后,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同她对上了。 那是个一看就很乖的少女,脸上微微有些婴儿肥,编着双辫垂在肩膀两侧,她的头发火红与乌黑交织,红发如火,发梢微曲,她此刻正睁大着一双水眸,目光惊讶,一只手捂在嘴边,似乎是要抑制住口中的惊呼。 沈薰衣:巧了巧了。 很快她也发现了沈薰衣的存在。 从她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沈薰衣感觉到了她进一步的震惊。 眼前的两个男修还头靠在一起。 沈薰衣赶紧冲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对方水润的眼睛眨了眨,轻轻点了点头。 沈薰衣松口气。 嗯……眼前这两个会玩儿的剧情要加速了。 沈薰衣瞅着对面还处在震惊和好奇中的单纯少女。 又赶紧比了个手势。 “我们,走” 对方果然很乖,定定地点了点头,就往后面退了。 沈薰衣看着她往后退,打算等她离开远一些自己再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少女总觉得要出事。 “咔嚓”一声。 踩到垂落到地上的藤蔓的声音。 沈薰衣额头一跳。 方回两人的动作果然就停了下来。 方回推开谭松,“师兄,有声音!” 谭松把他护在怀里,有些气喘。 他且怒且惊,抬头往发出声响那边看过去,“谁?” “师兄,你去看看……”,方回小声道。 “好。”,谭松很干脆地放开了他。 他是不觉得会有人来的。 但是倘若真的有人来,看见了…… 谭松的脸上带上了一层阴沉。 眼见着谭松直起身子来,要往那边去了。 沈薰衣紧张了起来。 她知道对方刚刚是躲在了树藤后面。 那少女看样子也是个修士,刚刚就应该跑,为什么要躲起来。 反正这两人……刚刚都没有那么快反应过来。 想到少女乖巧绵软的脸。 又是“咔嚓咔嚓”几声,在谭松脚步相反的方向响了起来。 方回看着对面方向的树藤,红润陡然褪色,“师兄!” 谭松也是一惊,他脚步很快一转,衣袍一闪,就到了那树藤后面,然而却没有人影。 如果之前他以为是偶然风吹或者其他东西勾起的响声。 可刚刚那几声极有规律……像是故意注意力似的。 谭松再低头一看,地上的藤枝和泥土分明有人踩过的痕迹。 谭松脑子并不笨,虽然想往前追,然而下一秒他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很快旋身到了方回靠着的树后面的藤墙处。 没有人,但地上被踩断的藤枝却昭示了人来过的根基。 他脸色有些僵。 被人看见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和师弟各对着一边,两人的脸都被看了个干净。 方回看着他久久没有动,撑起身子来,挪步到谭松身旁。 眼睛里有泪色,汪汪地一池,语气仓皇而无助,“师兄……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 …… 沈薰衣低空御剑,一路窜出去很远,头发都被刮乱了,还沾着些翠绿的叶片,被揉碎了散发出清新的香气来。 但是对方没有追上来。 要么是没追到她,要么就是没追。 方回的那个大师兄,看样子也是个修为不低的修士。 如果说他反应过来追自己的话,约莫还能看见个她的影儿。 但是没有追,他就是反应过来了自己之前的动静是在刻意引起他的注意,吸引注意力而已。 沈薰衣拍干净自己身上的树叶。 她尽力了,藤树后面的那个少女也应该成功溜了吧。 虽然对方回这人了解不深,但他极大概率在他大师兄查看这处的时候,不会去那处也查看一下的。 经此一遭,一不小心见证了这么刺激又基情的一幕,她也不打算再去其他地方多逛了。 不过方回和他师兄胆子大倒是认真的。 沈薰衣此刻仍旧并未恢复容貌。 她好好想过了,明日大比,修仙界各门派各个修仙世家都会有人来参加比赛或者是仅仅观赛。 沈家覆灭一事,或许并没有随着时间过去而过去。 沈家家主曾经那般宠女如命,这个事情是邻近许多修仙世家都知道的。 谁能知道明天来的江洲修仙世家中有没有那罪魁祸首呢? 所以她明日是不会用真名,也不会用真实容貌的。 虽然明日这种大比,她这种籍籍无名的并不引人注意,但是她总得跟人说话什么的。 第153章,主峰候厅中 这事还得跟姜悯之和师父吼一声。 沈薰衣在这五年内,关于自己的事情,有跟师父和姜悯之说一些。 两人也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人了。 沈薰衣是信任他们的。 ……仍旧忘记不了当时突然想说,就说出来了之后两人惊且呆的神情。 虽然江洲离云城是很远的,但是也素有名。 白课师当时还重点打击了一下她的五灵根,竟然是极有名的炼符世家沈家的嫡女。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 不过原主和谢繁曾订亲,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当时也就江洲的人知道。 过了这么些年,应该差不多都忘得差不多了。 这事沈薰衣却是没跟师父和姜悯之说的。 沈薰衣回到竹院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少女站在她门前。 沈薰衣仔细一看,这不是女主吗? 常萤萤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但看她左右挪动的脚步,看样子是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她来做什么? 沈薰衣上前去,随意发出了些声音。 听到动静,常萤萤转头过来,看到沈薰衣之后,眼睛一亮。 “沈道友,你回来了?” 沈薰衣点头,“常道友这是?” 本来沈薰衣想问她怎么不进去等的,这是落秋山,她自然对这住院布局极其熟悉,完全可以进去等的。 但是一想到姜悯之估计还在里面,显然他是不喜女主的。 常萤萤或许早就敲过门,而里面是姜悯之,她没法儿进入等。 沈薰衣问了常萤萤之后,对方欲言又止。 沈薰衣伸手推开竹木门,朝她道,“常道友先进来吧。” 看看究竟什么事,先打发了说。 常萤萤抿嘴一笑,点了点头跟在沈薰衣后面进去了。 沈薰衣带着常萤萤进了自己的屋里,倒了一杯清水,让她坐下。 心中想着这会儿应该愿意同她说了。 常萤萤道,“我……我其实来,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觉得和沈道友有缘,所以想跟沈道友说说话。” 沈薰衣:?? 她笑了笑,“常道友想说什么,我很乐意。” 虽然这个剧本是蛮奇怪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闲聊之中,沈薰衣终于揣测到了对方的意图。 总结下来就是两点: 其一,她跟谢繁是怎么进了魔界的,之间有没有发生了什么有趣或者危险的事。 其二,她想跟自己做个朋友。 前者沈薰衣略一回想,也就挑挑拣拣给她说了一些。 常萤萤似乎并不经常出山,所以听着沈薰衣说那炽岩窟的烹饪条幅的时候,都笑得忍不住红了脸。 至于后者,常萤萤并没有直白地说,而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那个意思。 沈薰衣对此,表现出了一种,我理解不透的茫然。 相交,并不简单。 沈薰衣也没有这个打算。 她虽然知道常萤萤是女主,跟她交个朋友也未必是坏事。 但是她就是没有那种想法。 常萤萤聪颖,虽然对方面带笑意,很配合地同她交谈,即便她问的事情甚至有些无聊,但却也没有露出一点敷衍和不耐来。 但是她的提议,对方却并无意接受。 常萤萤觉得有些失落,她在整个落秋山都很有名,她是同辈女修中的佼佼者,而且她会制药,也会酿酒,还会好多事情。 无论是师兄师弟还是师伯这些都很喜欢她的。 虽然门中的女修们都不太和她交好,但是她知道她们是嫉妒自己和谢师兄的关系罢了。 所以她在门中和其他女修偶尔有交集,都是把握着距离的,现在难得有一个她想要主动相交的女修,可是对方还不愿意。 常萤萤有些待不下去了,她笑着给沈薰衣道了别,便离开了。 沈薰衣微笑送常萤萤出门,转身的时候,姜悯之的门开了,他站在门前,已经恢复了出色的容貌,肩膀上……无法忽视的有一只胖鱼。 沈薰衣也不知道七宝什么时候跑过去的。 姜悯之虽然之前叫沈薰远离常萤萤,但是此时也没有多说什么。 沈薰衣倒是有话要跟他说,本来她还以为姜悯之今日到明天都不会出门的。 姜悯之听了沈薰衣所说的掩盖身份的话,点了点头。 他好似还要说什么的,不过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 …… 第二日很快就到了,沈薰衣起得很早,虽然她常常因为夜里修炼到太晚,第二日会有赖床的习惯。 但是今天却有些激动。 出门的时候,姜悯之已经在了。 他还带回了落秋山提供的朝食,看到沈薰衣起这么早,他眸光闪了闪,还有些诧异,然而下一瞬瞥见她虽盯着一张路人甲的脸,但眼里那熟悉的光芒。他就了然了。 沈薰衣和姜悯之用过朝食,两人便出门往主峰那边去了。 不止他们起得早,邻近的其他来人也起的很早。 出门遇见了好些人,御剑前往比试主峰,又遇见了好些人。 飞过那千层梯,往殿门而入,一股磅礴大气之风就迎面而来。 沈薰衣俯视着下面,最大的比试台居于最高点,各个布置好的比试台,看众台,螺旋而下,各个桩栏上落秋山的标志,天光映下,尽收眼底。 沈薰衣和姜悯之只粗粗逛了一圈,便停下来了。 现在比试未开始, 一盏盏火红镶金边灯笼沿街而缀,杂艺伶人表演惹得人阵阵欢呼。有外地的摊贩来这里赚年钱儿,在路边儿烤着汁液均匀诱人肉串儿,还有其他不曾见过的美食。远远的有醇郁酒香也在空气中飘散。 云醉几人走在一起,心情畅快不已。 如玉公子,红颜佳人,走在繁华的大道上,难免时不时地惹人关注。 年龄小的小女孩儿偷偷摸摸地抱着吃食挡在眼前觑看。较几人一般大的小姐却是更大胆些,直接地关注着几人,眼里嫉妒与艳羡,欣赏与渴望并存。 沈明曦不由抬高了头,把衣领子让仆子理得更端正,挺胸走着。那样子像极人家看得都是他似的。 云雪捂嘴咯咯乐,着手拉云霜,指给她看,饶是云霜看来稚嫩刻板的小脸儿,顿时都出现了一对。 明曦不由抬高了头,把衣领子让仆子理得更端正,挺胸走着。那样 第154章,离岛有双姝 沈薰衣撇撇嘴,“好了好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师父什么时候到?” 沈薰衣想了想开口道。 姜悯之抬眼,缓慢道,“你觉得?” 沈薰衣:……当她没问。 要让她觉得,按照师父那个泛懒的性子,肯定会来得比较晚。 她不再开口,姜悯之也就闭上了眼打坐修炼。 沈薰衣也闭眼修炼。然而没过多久,有陌生的气息靠近。 距离沈薰衣很近,但是却并无恶意。 沈薰衣睁开了眼睛,一张白嫩温软的脸就在她眼前放大。 编着两辫的红发少女见她睁开眼了。 有些激动又有些抱歉,她连忙退后一步。 “对不起啊,我刚刚在那边看着觉得有些像,所以没忍住过来看看,不是故意打断你修炼的……” 沈薰衣也认出她来了,这不就是和她共同见证了方回跟他师兄伟大爱情故事的妹子吗。 沈薰衣看着对方,觉得还挺喜欢她的。 这么软萌的感觉。 她偏头看了看仍然入定的姜悯之,轻声指了一边,“我们去那边吧。” 红发少女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她点了点头,“好啊好啊。” 走到一边去。 少女就忍不住开口道,“那天真是谢谢你呀,要不是你的话,我一定会被发现的。” 沈薰衣摇头,“不用客气。” “我叫离鸾,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离鸾?是鸾鸟的鸾吗?” 少女点了点头。 沈薰衣沉吟一瞬,离鸾这个名字好听,但是她下意识反应过来的,竟然联想起“别凤离鸾”来。 她摇头甩开这种寓意不好的联想。 “离鸾,你叫我沈二就可以了。” 沈薰衣说出去就后悔了,她应该编一个更靠谱的名字吧,这个一看就敷衍地跟小名似的。 然而离鸾却好像没想那么多,她念叨着沈薰衣的名字,认真地点头,犹豫了一下,小心问道,“那,我可以叫你小二吗?” 沈薰衣:“……这就没必要了吧……” “总觉得这样喊起来要亲近些,你可以叫我小鸾,也可以叫我阿鸾的。” “小二!”,离鸾接着就笑喊了沈薰衣一声,眼睛里仿佛坠落了细碎的星光。 她的一张脸上并没有调笑之意,而是似乎很单纯地希望这么喊她。 沈薰衣在心里默默叹口气,行吧。 见沈薰衣脸上并无抗拒之色,离鸾很开心,她继续道。 “我们是从离岛来的,哎,对了,你知道离岛吗?那里可美了。” 离岛?沈薰衣倒是略有耳闻的。 离岛,地如其名,是个岛屿,海中独立。 此岛面积很大,上面住的人以离姓为主,也是一大修仙世家。 “嗯,我听说过离岛,不过不太清楚具体在哪里。”,沈薰衣道。 离鸾想了想,“我们离岛的位置,唔……我跟你说个其他地方比较一下吧,去往离岛的陆路就那么几条。” 然而沈薰衣就等着她说,离鸾想了半天都没有举出例子来。 沈薰衣抬头看她,离鸾不知何时神情变得有些恍惚,她皱起了温软的脸颊,细眉也微微拧着。 “阿……阿鸾?”,沈薰衣不由得喊她。 没反应。 仿佛沉浸入了什么情绪似的。 而且额上甚至冒出了汗来。 沈薰衣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离鸾却仍旧没回过神来。 这时不远处一道声音响起,“阿鸾!” 沈薰衣抬头看,是身穿一玫红色衣服的一个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她的头发颜色跟离鸾一样,主要是如火的红色之中夹杂着一缕缕乌黑的发丝。女子梳的是干脆利落的鱼骨辫,容貌明艳,看上去是一种很爽朗大方的女子。 她的身旁还跟着其他的一些修士,应该是她一起带来的,其他的修士发色却是乌黑居多,而红发是少量参杂其中的。 她喊了一声离鸾,刚刚沉浸在思考中的少女就突然醒过来了似的。 离鸾惊醒般,转身看了那女子一眼,叫道,“姐姐!” 她又很快转过头来,冲沈薰衣道,“小二,那是我的姐姐离悦。” 沈薰衣点了点头。 离鸾的神色之间带上一些懊恼,“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蹭蹭蹭跑到她姐姐面前去了。 不知道离鸾跟她姐姐说了什么,离悦抬头看了沈薰衣一眼。 随即又低下头跟离鸾说着话。 “阿鸾又犯傻了,我们离岛几面环海,陆路其实是没有几条的,而且要经过的都是些无人之地。” “啊,那我怎么跟人家说离岛在哪里呀?” 离鸾有些愣,“是……是这样吗?”,她印象里记得是有的,而且她对那条路还很深刻,但是现在她想不起来。 离悦听她那般说了,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不想了,阿鸾快过去给你的朋友再打个招呼,大比很快就要开始了。” 离鸾愣愣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过去了。 离悦背后的修士们心中有疑惑为什么大小姐要这样跟二小姐说,离岛虽说环海,他们修士是不论什么方向都能有办法到岛上的,但是陆路也不少,其中最大的一条便是往江洲方向的。 然而众人想到自家二小姐近几年的状况,猜想大小姐这样说定是有她的道理,便也没有再多想。 离悦目光随着离鸾的身影有一段距离,就收回来了。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姓沈?倒是挺巧的。” 沈薰衣看着离鸾过去同离悦说了几句话,很快就又回来了。 回来时离鸾的脸上带着些歉疚,“小二——对不起啊,”,想到刚才姐姐说的话,离鸾皱了皱眉,轻轻开口道,“我已经好久没有出离岛了,有好几年了呢,所以记不太清去离岛有哪些路了。” “姐姐说没有什么比较有标志性的路道。” 离鸾顿了顿,“小二,你能不能伸手?” 沈薰衣疑惑,但还是把手伸出去了。 离鸾的指尖绿色灵光一点,沈薰衣只觉一点清凉透入掌心。 “这是……?” 离鸾笑了笑,“这是我们离家独有的‘纤线引’,如果以后有机会或者是偶然你到了离岛附近的话,这纤线引便会引着你来离岛的。” 沈薰衣微微吃惊,“这么厉害啊。” 离鸾点了点头,笑了。 说完她就跟沈薰衣告别往她们队伍那边去了。 沈薰衣合上掌心,也隐隐听到了厅外响起的鼓乐之声。 大比,要开始了。 第155章,坐边观法斗 厅内的修士大都站起了身来。 这里面并非聚集了所有来参比的修士,外面的热闹声传了进来。 他们也要出去了。 沈薰衣转身回到姜悯之旁边,他不知道已经醒神多久了。 正绕过沈薰衣看向离鸾她们的方向。 见沈薰衣过来了,他随口问道,“你认识离岛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离岛的?” 沈薰衣微怔,眼睛这么毒的吗。 姜悯之指了指头发,“猜的。他们的红发太显眼,不让人注目都不行。” 沈薰衣转过脑袋去看,此时已经有长歌门的修士引着各个地方的来客往外走了,离鸾她们那群人一路上收获许多目光。 离悦美艳,离鸾温软。 沈薰衣挑眉,“万一他们是因为人家好看才多看几眼的呢。” 姜悯之一噎,他看过去,那些修士当中,从神色和目光打量推测,的确有不少是因为对方长相而报以关注的。 他收回目光,“修仙之人的发色多是黑色,而离岛的修士却不同,据说离岛有一种花,他们常用那花沐发,久而久之就会变成红色。” “当然,这是一个传言而已,你如果好奇,可以去问问。” 沈薰衣本来还以为离鸾的发色是天生的,没想到竟还有这层原因。 但是问的话,现在肯定不方便过去问了。 落秋山的修士已经引着沈薰衣和姜悯之他们这边的修士往外走了。 沈薰衣不再和姜悯之纠结这个问题。 到了外面看台的时候,已经很热闹了。 看台边坐下的弟子都是有参比和观看资格的,大都是修仙界来客,当然也有落秋山本身的内门弟子们,而外门弟子和杂役却是没有近距离来参加这盛会的资格的。 不过他们也远远地围在主峰之外。 而关于修仙界前来参加此比的大人物们,都是坐在极高的地方的。 沈薰衣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年迈的修士,还坐在自己的灵兽或者法器之上。 高高在上地偶尔释放着无形的威压。 沈薰衣没有多看,倘若一不小心对上哪个大拿的目光,那可真是又尴尬……又刺激。 不过这一眼,她却是已经瞄到了自家师父,此时正和一个年龄跟他看起来差不多的修士谈笑风生。 没见过的修士。 姜悯之道,“那位前辈是衡阳真人。” “衡阳真人?” “衡阳真人是乘镜峰的主人,也就是上次师父叫我们送酒去的那位。” 沈薰衣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在落秋山的好友。 辰时将到,场地上还很是热闹喧哗,鼓乐响罢最后一声。 一股浓重的威压从高台上压了下来。 场中喧闹的一般修士,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就这一瞬,那股威压便消失了,场上仍旧保持着安静,众人往高台看去,只见上面站着一位白发修士。 他身着一身端雅的青色道服,扫视着下方的修士们。 沈薰衣猜这应当是落秋山的掌门衡清真人了,沈薰衣……看不出他的修为。 但从刚刚那短暂地威压释放之下,心口难受之极的体会中可知,衡清真人的修为定然很高。 衡清真人站在高台之上,用传音之法,说了一些话。 无非便是此次大比是一场五年一遇的盛会,是修仙界新一代人才相互切磋了解的好机会,让大家鼓劲什么的。 说完他就退了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执事宣布相关事宜,然后让下属的落秋山弟子将比试开始从最初引上正轨。 络安迅速绕开身前混乱的围堵,他很快出来,正抬头往云醉那边急急而去时,却又堪堪停住了脚步。 人群仍在他身后闹哄哄的,可似乎这世界一瞬间有些安静。 人群稀疏,灯火闪烁,不远处有一对璧人。身形颀长清雅的男子微笑把手扶在女子肩上,女子脸色本是担忧紧张,可不知男子说了什么,女子娇小的身子明显放松下来。 他再往云醉身后看过去时,方才鬼祟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安心的苦笑。下一刻身后响起了锣面儿敲打声。 云醉也不知道沈庭迟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他说大哥他们不会有事的,她一人等着可确实心里不稳当。 沈庭迟当下吩咐仆子拿了银子在一旁找来几人。来者卖力打着鼓锣在这一小块儿街头响得清脆明亮,怔得混乱的人群静了一静。 随即众人才发觉那鞭炮早就熄灭燃烧完了,纷纷退散开来。地上摔落了好些东西,有人哎哟地挪着被踩痛的脚,恨恨咒骂,伴随着孩童的哭声和妇人的安抚声……夜色中一片狼藉。 云醉眼尖地一下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云络安。她不由得拂开沈庭迟半护着她的手,往云络安那边跑过去,“大哥!” 没几步便到了他跟前。 沈庭迟被云醉突然闪开的身影晃得愣了半日。随后他抿唇跟了过去。 云络安看着她点了点头,“大哥,你没事儿吧?”刚刚那样混乱,她可是记得大哥是把她好好护住的,也不知被人撞着踩痛没。 “没事。”他淡淡应了,随即抬头看向云醉身后的静默男子,“庭迟。” 沈庭迟朝他友好颔首。 这时沈明曦也挤出来寻见他们过来了,他气呼呼地拍净身上沾染的东西,步步生风地走过来。 平复了一下胸口,冲云络安抱怨道:“云大哥,真不知是哪个混蛋居然故意把炮仗往人堆子里扔,要是被本少爷抓住定要弄死他!” “明曦。” 沈明曦刚刚冲面前的云络安抱怨完,就听得一熟悉之极的声音。 他偏头往云醉身旁看去,立时瞪大了眼睛,“大……大大——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他狠狠揉了揉眼睛,只怕是刚刚气急了出现的幻觉。 沈庭迟朝他挑眉,任由他好好儿看。 他睁眼闭眼反复几次,最终确认,果然……果然是大哥来了…… 这时云雪同小丫鬟突然急急地跑过来了,“堂姐儿,堂姐儿!” 她面色通红,脸上全是一片惊慌急色。 “快去追霜姐儿!” 云醉先是疑惑,倒是云络安和沈庭迟反应过来了,往她旁边一看。 “霜姐儿呢?!” 第156章,谢家的修士 听周围的人说,他们这场次的比试是没有休息的。 沈薰衣抬头看,谢繁和比试的那位修士被掩盖在灵光之中,只隐隐能看见两人的身形,一时间光影交错和武器碰撞之声溢响于耳。 沈薰衣站了一会儿,见对面修士的灵光被压了下去,就打算走开了。 落秋山的女修们平日里修炼时,情绪都被压得紧,此刻的眼睛盯在台上,仿佛冒着光。 沈薰衣退开人群出去,却正见到常萤萤往这边过来。 常萤萤应该是要比试的,她的额角发鬓微湿,大概是从女修们比试的场次那边赶过来的。 她急急地走,也看到了沈薰衣。 常萤萤上前来,温声开口喊,“沈道友。” “常道友。”,沈薰衣看她喊着自己时,目光也止不住往自己的身后投去,于是让开了身子。 常萤萤一愣,随即露出一抹笑来,脸上泛起些羞涩的粉色。 她冲沈薰衣点了点头,随即就进去了。 沈薰衣现在要去的地方是江洲来的修士们的场次,先去男修比试的地方,再去女修比试的地方看看。 江洲来的修士,沈薰衣想要看看,能不能知道一些东西。 找谢繁,她如今是已经见到了。 但是她并没有对自己的身份开诚布公。 既然沈家兄长叫原主找谢繁,定然有其道理。 是因为觉得自家妹妹软弱需要让谢繁相护?或者说是让她跟着谢繁能查到沈家覆灭背后的真相呢? 沈薰衣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是要大一些的。 她跟着白课师游历,落秋山名气大,她是听说过一些谢繁的事情的。 一个有名的地方,最优秀的、让其更有名气的人,自然少不了是让人津津乐道的。 据说谢繁常在外游历,很少留于山中修炼。 这也是沈薰衣没有贸然前来寻找的原因。 再说谢繁的性格,想要结识他,在这大比上,因见他的比试而欣赏所以想要相交,比之突然上门去说慕名而来要好得多。 至于以原主本来的身份,谢繁的未婚妻,这个沈薰衣不做打算。 沈薰衣通过询问,找到了江洲修士被安排到的比试的地方。 带她来的修士很热情,指着场次中比试的修士道,“那个是江洲谢家,那个是吴家,还有那边那个,是尤家的。道友是要找什么人吗?” 沈薰衣笑着道谢,“道友仿佛对江洲知悉甚多,多谢道友了,我就是听说江洲的修仙子弟们也挺有名,所以过来看看。” 引沈薰衣过来的修士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闻言他的脸上露出些可惜之色。 “道友此言差矣,虽说如今的这些江洲来的修士们,虽说也出色,但……” 这修士看上去似乎知道不少江洲的事情。 “但是如何?”,沈薰衣不由得追问道。 对方的脸耸拉下来,“说起来这是个可惜的事情。” 沈薰衣眼睛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修士虽然不是很想提这件事情,但在沈薰衣隐含期待和催促的眼神下,他小声道,“江洲以前是有四大修仙世家的。谢沈吴尤,道友不知可知道这个?” 沈薰衣摇了摇头,想了想随即又点头,解释道,“我知道江洲谢沈两家。”yy给的大纲并不详细,她只知道谢家和沈家。 这修士也没有计较,随即叹了一口气继续,“我要说的,就是这沈家。” “江洲谢沈吴尤四家,上一回大比的时候……” “唔……”,他抬头打量了了沈薰衣一眼。 “道友刚刚才过来,应该不知道,我可已经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了,虽然我修为不高,也看不出多的,但是这番来的谢吴尤三家却并无多大让人惊艳之意。” 沈薰衣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那边比试的修士,主要是看向了谢家弟子的方向。 谢家应当就是谢繁的本家,然而他在那边作为落秋山弟子而比试,似乎并没有作为谢氏后人来参加。 这位修士说并无多大惊艳之意,倘若有谢繁参加的话,他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沈薰衣不知道谢繁这是为何,只猜想他入了落秋山,就应当作为其弟子入比。而且貌似,这修士应当是落秋山的,却好似并不知道谢繁是江洲谢家的人。 不过她也只顺着这修士的话往下问,“道友以往看过江洲更惊艳的比试?” 这修士定定点头,“可惜了,江洲沈家已经没有了。” 沈薰衣眼皮微跳,很快就联想到了沈家兄长。 这修士虽然说到这里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但此刻都说到这里了,忍不住继续。 “实不相瞒,上一次的大比我是参加过的,当时对上的正是沈家的嫡子,沈非迟。” 对着沈薰衣微微震惊的眼睛,这修士又有一些懊恼。 “唉,我跟道友说这些做什么。我先走了。” 沈薰衣忙不迭拉住了他,修士疑惑地转头。 沈薰衣斟酌道,“道友留步,那道友可知那沈家是如何覆灭的?” 修士一愣,想了想道,“不知。沈家覆灭已经有五六年,因着沈家炼符在江洲素有名,修仙界知晓的人有不少因此可惜的,”他停了一下,“期间有几种传言……” …… 沈薰衣道谢,这修士离开了。 她站在原地。 传言泛泛,既有说是别的修仙世家觊觎沈家符篆的,说沈家炼符越来越好,是依靠其有秘籍。也有说是沈家曾树敌,敌人来寻仇。还有的则是听说,沈家的覆灭有魔族的影子…… 前面的倒是可做推测,然而魔族这个传言,沈家只是江洲的修仙世家罢了,又不是什么大门派,有何值得魔族插手的? 周边一声欢呼,沈薰衣才见是一场比试落幕了。 是谢家的一个修士胜出。 那修士身穿一身靛蓝色衣袍,头戴玉冠,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此时正对面前输掉的修士微笑拱手。 眉眼之间与谢繁有些许相似,也是一双凤眸,但面目轮廓并没有谢繁来得出众,鼻梁也没有那么挺。这样看来仿佛整个人要柔和一些。 沈薰衣偏头想了一想,这修士难道是谢繁的某个弟弟? 谢家修士下台来,往旁边走去。 一个少女笑着迎上。 第157章,我是他亲弟 谢经收好了武器,下台来第一时间是往观台看去,属于谢家看坐的地方,最中间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他轻轻嗤了一声。 面前的少女迎上来喊道,“谢二哥!” 谢经抬头看了她一眼,随意应了一声。 沈若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退缩。 继续欢喜地道,“谢二哥方才好厉害!对方被逼得连连后退。” 谢经无语,他继续往前走。 沈若又道,“谢二哥是要去找谢大哥吗?待会儿不比了吗?” 谢经懒得回她,径直走到落秋山书写场次比试记录的修士面前,冲他说了几句。 修士一愣。 谢经道,“听到没?” 他有点凶,修士忙不迭点了点头。 比试本来是有休息时间的,然而这种要休息,错开很多场的还是第一次遇到,但也不是不可以。 沈若跟着谢经往外走,他们是踩着时间今天才来落秋山,她已经也有好多年没有见到谢大哥了。 不知想到什么,她脸色暗了暗。 沈薰衣一直注意这个少年,遥遥看着他下台后和少女对话,眉眼之间是毫不掩饰的暴躁。 接着又去了记战的修士那里去。 此刻朝着她的这边迎面走来。 沈薰衣站的位置正是入场口。 沈若紧跟着谢经,谢经烦不胜烦,他故意在人群里窜来窜去。偏生又步法诡妙,她跟不上。 “烦死了!”,沈薰衣只听刚刚窜到面前的少年牢骚道。 沈薰衣再往旁边让了让,然而谢经看到前面的人影一闪,再往后一瞧,却是一把抓住了前面的人的肩膀往前一推,自己则往后一躲。 动作之快,沈薰衣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见那追着人而来的少女从眼前而过,追出了入场口。 后面的人手一松,整个人的气息也似乎松了口气。 沈薰衣脸黑了,转头看向这个素不相识的乱动手动脚的家伙。 谢家修士。 谢经刚松了口气,刚要站起来,肩膀就被重重压上了一只手把他给压了回去。 他皱眉,肩膀上是一只白皙的手,百合片状的指甲微微泛着樱粉。 谢经额角一跳,这是个女修的手啊,他刚刚没注意看,以为前面的穿青衣的修士是个男修。 但他也只是尴尬了一瞬,随即就抬头看向沈薰衣。 跟好看的手不同,面前的女修拥有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然而谢经也没什么诧异,他松了松肩膀,还是决定站起来跟人家道歉。 对方这样按着他,他蹲在地上,居高临下的,他可不习惯。 然而他试了试,居然发现对方的力气竟然很大。 他这么一低估差点就被对方用力按着一屁股坐到地上。 谢经抬头挑眉笑道,“道友,你先让我起来呗。” 虽然他依自己的能力强行起来也不是不可以。但对方毕竟是女修。 沈薰衣扫了他一眼,确认过眼神,的确是跟谢繁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松开手,谢经就站了起来。 身高和姜悯之差不多,都比她高个脑袋,看她是需要低着头那种的,沈薰衣突然就有点后悔让他起来了。 沈薰衣不说话,谢经便道,“方才真是对不起啊这位道友!我刚刚太急,没注意到你……是个女修,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沈薰衣见他刚刚和那少女的情状,也知道他大概是在躲她,所以一时情急。 沈薰衣看着他笑嘻嘻地脸,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原谅了。 于是让开身子,让他出去。 谢经心中惊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刚来的时候好多女修都对着他挪不开眼睛呢。 这女修虽容貌平平,不过定力却是非凡。 然而谢经这样想,却不知道沈薰衣天天对着姜悯之,前两天又见着谢繁,早已经免疫了。 谢经出去后,又露出个讨巧的笑来,“多谢道友。” 沈.面无表情.薰衣:“不客气。” 谢经:…… 他走了几步,又回来。 沈薰衣拧眉看着这人,谢经迎上对方疑惑的眼神,摸了摸下巴,将沈薰衣扫视了一眼,“道友是落秋山内门弟子吧?不知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沈薰衣低头,对上自己青色的衣袍,又来一个弄混的。 确实内里弟子看细节,而外人看颜色。 常萤萤他们能分辨出自己的衣服并非落秋山道服,而其他人却不一定了。 “帮什么?”她想了想问。 谢经笑着道,“我想去看你们谢师兄的比试场子,不知道友能不能引一下路?” 沈薰衣打量着他,眉眼之间露出一分“原来是这样”的眼神,“原来你也是谢师兄的者之一啊。” 谢经听了以后心里老大不高兴,但他压住了那情绪。 压了几秒,最终没压住。 他突然凑近,沈薰衣正欣赏他的表情变化,此刻好险那张脸及时停下,要不然沈薰衣觉得面前这人面对的就是五指山了。 “道友,你带我去,我就跟你说个秘密吧。” 沈薰衣挑眉,睨着他的衣服,颇有兴味地道,“道友的道服是江洲谢家弟子所穿,你莫不是想跟我说,你姓谢,谢繁也姓谢,你们还有点亲缘关系?” 谢经:…… “你怎么知道?!我叫谢经,谢繁可是我大哥。” 接着下一句他又道,“道友你果然跟她们不一样,都不叫谢师兄的,直呼其名!” 沈薰衣:……我为什么要跟个脑回路独特的人在这里哔哔。 不过,谢经?他还真是谢繁的弟弟? “你单方面认的兄长吗?” 谢经偏头看了左右一眼,小声道,“怎么可能,我们可是亲兄弟!” 轻轻嗤了一声。 面前的少女迎上来喊道,“谢二哥!” 谢经抬头看了她一眼,随意应了一声。 沈若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退缩。 继续欢喜地道,“谢二哥方才好厉害!对方被逼得连连后退。” 谢经无语,他继续往前走。 沈若又道,“谢二哥是要去找谢大哥吗?待会儿不比了吗?” 谢经懒得回她,径直走到落秋山书写场次比试记录的修士面前,冲他说了几句。 修士一愣。 若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退缩。 继续欢喜地道,“谢二哥方才好厉害!对方被逼得连连后退。” 谢经无语,他继续往前走。 沈若又道,“谢二哥 第158章,是你太固执 她本来刚刚因为太震惊,思绪混乱下,意识就有些不够稳固。 此刻那修士一开口,沈薰衣一下子就难受了。 她瞪向一旁的谢经。 【出去!】 谢经脸上倒是没多大不适。 他撇了撇嘴,老头儿刚刚说了一堆他都听不下去的屁话,现在他出去,肯定得挨骂。 “阁下若是不出来,可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谢繁站在原地,也看向那和草叶掩映的静谧岩石后。 他也察觉到了,这其中还有他微感熟悉的气息。只是一时无法分辨出来。 迎上沈薰衣的催促眼神,谢经撇嘴。 随即就干脆出去了,“哎呀,是我啊!” 谢仿一看,竟然是谢经,他微微带上了怒气,“混账,你不在那边比试,跑这里来做什么?!” 谢经摊手,往谢繁那边走去。 “大哥还不是,我刚刚看他也还没比完就走了啊。” 谢仿瞬间就开口反驳道,“混账,你以为你有你大哥这种天赋?!” 冲动之下出口以后,谢仿立刻就有些后悔。 谢经倒是习惯了,他悠哉悠哉回道,“是啊是啊,我修炼得烂,所以才不去比试了,要是输了的话,多丢您的脸啊!” “你——!” 谢经耸耸肩,哼了一声。 转头看向谢繁,“大哥。” 谢繁看到刚刚谢仿对谢经的态度,此刻正绷着脸。 他没有理谢经,转而朝谢仿道,“父亲说话真是越来越不像个修士了,要说天赋,二弟的天资和灵根都是比您还好的。” 谢仿:…… “您及冠之年后才至炼气期圆满,算来步入炼气中期的时间比之二弟,还要晚上一些。” 谢仿,“两个混账!” 谢繁被骂了也无所谓,转头就对上谢经崇拜的目光。 谢经脸上此刻一片愉悦,他再次喊,“大哥。” 谢繁刚才还冷硬的神色,便微微缓和了一些。 他轻声应,“嗯”。 谢经出去之后,那中年修士释放的威压也收了回去。 沈薰衣感觉好多了。 她听了太多了不得的还跟她有关的事情,此刻自然明白此处不宜久留。 然而却也不得不顾虑到刚刚谢经微弱的动作就引起了这中年修士,也就是……谢繁和谢经的爹的注意,她如果现在离开,虽说有翩若惊鸿影相佐,但也担忧被他发现。 关键是,她现在自己用的易容法术,同境界期和低于她修为的人是看不出来的,但谢父定然会发现。 沈薰衣知道沈家与谢家有交,但不知几何,如果被认出来自己有沈家的影子,那便不是件好事。 于是此时的她,也只好现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却没想到,竟然能看见谢繁这么……有趣的一面? 听谢父说,谢繁离家多年,但是同他弟弟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谢仿看着眼前的两人,气得脸都黑了。 “这次,无论怎么说,你都得给我回江洲!” 谢经挑眉挑衅,“爹,大哥可是掌门的亲传弟子,落秋山的骄傲,岂能让你带走?” “你给我闭嘴!” 谢经吹了个哨子,“怎么还不让人说话呢,就兴你吓唬人啊。” 他转头朝谢繁道,“哥,你别信他,落秋山肯定是不会让你走的啊!” 谢繁唇间露出一丝浅笑,“嗯。” “那就等着看!”,谢仿放下狠话就要走。 沈薰衣心下微微松口气,要走了要走了,这就好。 然而此时突然一声声小粒碎石滚落的声音响起。 沈薰衣额头一跳,朝着声源处看去。 一抹青色衣袍仓促收回。 谢经心头一跳,心想不会是引他来的那位平平无奇的道友弄出的动静吧,他这回怎么抢救她,可没有第二个他可以从那里出来了。 关键是那石头还不停地滑落,速度还越来越快。 谢仿眉头皱紧,“谁?” 常萤萤有些惊慌地往后退,被发现了。 她该怎么办? 若是刚回这蜀丰,云爹就住在外面,不理旁家的闲话,亲兄弟之间也能够膈应的。 把生分都摆在明面儿上来了。 她可不信云家宅子没有父女俩的落脚地点子。 小丫鬟道,原是云爹考虑到她,对不熟悉的人,生来性子较腼腆内向,就干脆寻了这处暂落,图个清静也免了不自在。 这话说得过去,感动之余云醉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小西,走了。”看她发愣,云询走过来拍拍她的头顶,目光慈爱。 几人坐上马车,天空中是零零散散的雪花,映得四处一片光亮。 马车驶出这一带小巷子,约莫是随着天儿越发地冷,喜庆的节日也要来了,一大早街集就热闹得很,人与人之间交谈间呼出的气流全都成了白雾,一团团地漾。 马蹄上裹着护蹄防滑的物件儿,踏在硬邦邦的冰路面,声音闷闷的又带点儿清脆。穿过昨日的朱街大道,右转至青藤小街,嗒嗒地又几拐几弯,才至云家宅子坐落的德阳道子。 与来时一路上热闹欢快的场景不同,马车越是前行,道路上的人越是稀少,虽然立着的老宅子却是并不稀疏。 厚积的雪压在墙头和门前的别致石墩子上,朱门的红漆时代似乎很久远,看上去有些呆滞的死气沉沉,即便新年将近,府外布置了些红盈盈的灯笼红绸,却也仍旧看不出什么欢喜的生命力来。 云询看着云醉掀帘子不住地打量外面,动了动唇,一时没有说话。 云醉心绪沉了沉,这样的场景倒真是不让人痛快。环境最是能影响人的心理和生理状态的东西。 她本人喜看雪,因为南方这样的景很是难见,不过同时她却是又怕冷,南边儿的冷是不动声色钻骨子的湿冷,水雾一片片凉凉的浮在水面湖面。不过家家户户房屋对应着,建筑宽松随意,来往的人和船只吆喝着,倒也心中不觉孤冷。 她大致是知道这是个架空的王朝,各处不同,与她那个世界的北方也不同。除了这如出一辙明目张胆的冷。 但这独有的令人逼仄的宅子氛围,却让她觉得身子更冷了。 此时云询开口同她说了会儿话,待会儿要见到哪些人等等。 越过好一片老宅,不多时便到了云家宅子。云询率先下了马车,喊几个壮实的仆子从后面的马上卸下箱子包裹。云醉扫了一眼,不知是不是他们几人的行李 第159章,这就不行了 谢经脸上一喜,“多谢多谢呀!” 沈薰衣带着他往谢繁那边走。 “你不怕再遇见刚刚那个女修?” 沈薰衣随口问他。 谢经“呵”了一声,“你是说沈若?” “沈若?” “噢,不好意思我忘记你不知道她是谁了。” 沈薰衣:…… 不过,姓沈? 沈薰衣脚步放缓,偏头道,“那位道友姓沈,你姓谢跟谢繁有些关系,难道她跟江洲沈家也有些关系?” 谢经转头,额角蹦起来,“道友你这是没信我就是谢繁他亲弟吧?” 他想了一下,觉得沈若的身份也不是不能说。 “不过你还真猜对了,那沈若还真跟覆灭了的沈家有些关系。” “什么关系?”,沈薰衣没忍住,在他说完之后就立马问出了口来。 谢经挑眉睨着她,沈薰衣暗道一声冲动了。 但她不知道谢经这人是很讨厌沈若的,谢经对于揭开沈若的身份,是很随意的,觉得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可以跟你说,不过道友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谢经似笑非笑地看着沈薰衣。 沈薰衣默了一下,随即加快了步子,“嗯,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晚了你就得少看几场比试了。” “哎哎哎,我说就是了!” 他都想好措辞在嘴边了,为什么要憋回去。 沈薰衣停下来,她虽然不用原名,不过一说姓沈,谢经这人看起来賊精,保不准就刨根问底,然后发现些什么。 “你知道江洲沈家主家已经覆灭了吧?沈家以下的旁支也消失得差不多,不知道是躲了还是没了。” “这沈若家呢,其实也是沈家以下的一个微弱的旁支,沈家覆灭后也跑去避难了,三年前才回来。” 说到这里谢经低头看了一眼沈薰衣。 “然后呢?”,沈薰衣打量着他的神情,配合道。 “然后不就是嚷着要重建江洲沈家呗。你知道沈家是炼符的吧,虽然我当时年纪小,但也是知道沈家炼符是极有一套的。” “那——” “那你是想问他们重建成功没有啊?当然是没有喽!” “沈家的根基他们根本没有,炼的符虽然逐渐能看,但是据说是无法跟沈家本家相比的。” 谢经说着这话脸上透出一抹不屑。 “我说完了。” 沈薰衣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走吧!” “……道友你真有个性。”,谢经看着沈薰衣一眼。 跟着她走。 沈薰衣将谢经带到谢繁的比试场地的时候,谢繁刚刚又结束一场比试。 沈薰衣带着谢经挤了进去,明明有看座,然而大家看着激动就早已经下场去了。 反正比试台搭得挺高,也不怕观众干扰到比试效果。 然而谢经到了这里却好像不急着上去了。 “你大哥在那里。”,沈薰衣看他瞅了半天,伸手指了指。 谢经收回目光,抓了抓头发,“我知道。”,那么多人围着他能看不见吗,又不是瞎的。 谢繁好像也暂时不比了,他对着记录比试的修士说了几句,便往出口而去。 沈薰衣看这人还杵在这里一动不动。 于是张嘴提醒他道,“他要走了。” 谢经“啊”了一声,抬头一看,果然看到谢繁要走了。 “我还没跟他说话呢!” 说着谢经就拽着沈薰衣的袖口边往谢繁那边追去。 :) 瞧瞧我这暴脾气。 沈薰衣伸出手来捏住谢经的手腕,轻轻一扭。 谢经“嘶”了一声,不过却是没放手,“道友,你看在刚刚我给你说了好多事儿的份儿上,就再陪我去一趟呗!” “你看我这第一回来落秋山,要是追不上他,迷路了怎么办,你就不一样了。” 不,少年,你对我一无所知。 她也是个来客而已。 不过谢经这人特别能缠,又想到刚刚的沈若,沈薰衣这一趟也算不亏了。 再跟他一趟,或许还有些意外之事? 沈薰衣带着谢经冲谢繁离开的方向奔去。 …… 谢繁将佩剑送入鞘中,一路绕开众人聚集的地方,走到了偏僻的小路上。 岩石之间有清泉流下,聚于下方小池。谢繁走过去,蹲下身来,将双手沁入水中。 然而下一瞬,耳侧风向微漾,水面有波从四方来,谢繁骤然往后一退,随即剑锋出鞘,一道红光击上,两相碰撞,火光四溅,灵气大盛。 “多年不见,倒是越发长进了。” 谢繁站在原地,方才那一击激起的灵雾散开,渐渐露出几步之遥的人的面容和身形来。 是一位国字脸的中年修士,他此刻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上握着一柄剑,一双凤眸深邃沉暗,直直地盯着谢繁。 谢繁看了他几秒,瞬间收起剑来。 弯腰拱手道,“父亲。” 中年修士手指微动,手中的剑也收了回去。 “你不是早就察觉到了么,比试也不比了,就这么走了。” 谢繁身子站得笔直,只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谢仿的脸色变得微微有些难看起来。 “你这样子,还是在怪我?” “孩儿不敢。” 谢仿抬头笑了起来,“你还有不敢的事?离家出走,拜人为师,多年不归……你敢得狠,怎么会不敢?” 谢繁紧抿着唇。 谢仿看着自己的长子,觉得满身修为都快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要不是他即便拜入了落秋山也总是在外游历,他还没被抓回江洲去? “你怎么就这么固执?那沈家嫡女,你才见过一次,沈家现在都已经消失这么多年了,你以为依她的修为和能力,还能活着?” “她应该当场就死在那夜的覆灭中了。” “父亲!” 谢繁的手背微微鼓起青筋。 “慎言!” “繁儿,沈非迟都没能活下来,你怎么会这么天真觉得她会?” 说完,谢仿笑了笑,“你也不是喜欢她,不过就是责任心太重了而已,听说你在落秋山中也有红颜知己,我听说,那个叫什么……常萤萤的?虽说也不是来自什么名门大家,但听说修炼潜质不错人也不错……” 谢繁紧了紧手,偏头就走。 “站住!” 谢仿正要继续,然而瞧见一旁簌簌抖动的树叶,很快便住了嘴。 他胸口起伏,“不知是何人,出来?” 谢仿说这话的时候,声线附上了威压。 沈薰衣觉得脑袋有些昏重之感。 第160章,撮合与冷面 沈薰衣没有办法像上次帮离鸾那样帮常萤萤,因为很显然这次面对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她要是那么来,分分钟被抓回来好么。 能力之外,帮不了还可能搭上自己。 而且,沈薰衣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的来的,刚刚谢爹还说到她跟谢繁很配来着。 然而常萤萤却并不是在那时候来的,她是在谢经出去之后没多久到的。 常萤萤听到的,其实也就谢经他们三个人说的一些话罢了。 她听到谢仿说谢繁要回江洲,没由来地紧张了起来。所以才慌乱之下发出了动静。 此刻只希望能让沈薰衣帮她一把,她就可以走了。 却是没怎么想过沈薰衣会被发现的事。 只是想要紧急转移注意力而已。 沈薰衣印象中的常萤萤,一眼见到,就觉得她应该是那种遇事沉稳,不卑不亢的人。 此刻常萤萤脸上显而易见地有些急迫,然而沈薰衣还是只能感到抱歉,只好冲她耸了耸肩。 这……您自己弄出来的动静,就自己去平息吧。 谢经知道这方向有个人,而且还是对着他刚刚的那个岩壁的。 此刻那偷听的不回话,却也没有跑。 再不拎出来就发现他那平平无奇道友了怎么办? 于是在常萤萤看了沈薰衣的回应之后,心下急转,想着干脆不如出去就是,然后想办法让沈道友也出现。 两个人面临这个场景,总要比一个人好。 打定主意,她拳头微微捏了捏。 抬起头来,然后突然一只手就从面前伸来,抓住了她的臂膀将她拽了出来。 “你——” 谢经大大咧咧把人拽出来,也没看对方。 他走在前面,“老头子,你看,就这。” 谢仿看了他一眼,手掌动了动。 常萤萤有些就被谢经这么快地拉出来了。 她此时有一些愣,随即有些紧张慌张起来。 谢繁看到常萤萤有些诧异,他微微蹙眉,冲谢经道,“二弟,放手。” 谢经咦了一声,他转头看,“咦惹,这不就是那个常萤萤吗大哥?” 常萤萤?他刚刚说的那个? 迎着谢仿凛厉打量她的目光,常萤萤觉得谢大哥他二弟真是有些多话,面前的可是谢大哥的……的父亲。她,她却是在偷听的情况下被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跟他们见面。 她心中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脸上努力扯出一抹温婉的微笑,然而看着对方皱起了眉,她开口还是有些吞吐了,“前…前辈…” 谢仿粗略打量了一下常萤萤,偏头看了一眼站在那边的谢繁。 “为何偷听?” 谢仿没有应她,只径直问。 常萤萤顿了一下,不由得摆手,“不是…前辈您误会了,晚辈并非是故意的,只是方才比试完之后,有事想找谢师兄,却不曾想……” 谢仿周身都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势,常萤萤虽说在落秋山见过更多高修为的人,但却还没有遇见这般冷硬严肃的前辈。 因而解释起来,也不由得有些混乱不得力,她有些解释不下去了。 “听到了哪些?”,谢仿又问。 常萤萤脸上有些尴尬,她轻声规矩应道,“听到了前辈说要让师兄回去江洲……” 谢仿盯着她的脸色,确认不似作伪。 然而常萤萤却有些害怕,她下意识看向谢繁,眼睛里有些水汪汪的。 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委屈的。 谢经唔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向自己大哥求助。 谢繁看了她一眼就撇开了目光,转而对谢仿道,“父亲来落秋山,没有别的事吗?” 谢仿扫了他们两个一眼,片刻后,他笑道,“既然你找谢繁有事,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想要谢繁帮忙的,找他没错。” 转身离去前目光再在常萤萤身上一顿。 谢仿便离开了。 “谢经。”,他冷冷地喊着。 谢经可没打算离开这里,被叫到名字,当下就道,“老爷子走好!” 谢仿并不老,在江洲总被谢经这么喊,然而在外面,他还这么喊。 “给我滚上来!”,他道。 谢经撇了撇嘴,却没敢看向沈薰衣藏身的地方。 但一看,他爹就是想要撮合他大哥跟常萤萤,……当然他看起来这茬希望也不大啊。 不过留在这里也怪尴尬的。 在谢仿的怒视下,他嘿嘿笑着往相反的方向一闪,其间目光飞快往岩壁投入,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于是他就更安心地开溜那。 谢仿闭了闭眼,瞬间消失在原地。 于是这里就只剩下了常萤萤和谢繁两个人。 常萤萤自谢繁帮她说话起,心中的忐忑畏惧都已经渐渐散去,随之涌上来的,是一丝丝喜悦。 她很久没有和谢师兄单独相处过了。 谢繁低头看她,并没有问她因什么事找他。 常萤萤刚刚说的自然只是随口而已,谢繁已经看破。 他道,“没什么事常师妹就先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常萤萤脸上的浅浅笑容便退去了。 “谢师兄……”,她仰头看向谢繁,有些难过。 看着她的脸,谢繁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略微柔和了一些。 动了动唇道,“今日常师妹没有比试吗?” 常萤萤见他没有说立刻就走的事了,脸上一喜,“我方才比过几轮了。” 为了看他的比试,所以赶着离开了。 她等着谢繁继续问,为什么她不继续比试。 然而谢繁听完,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如此。”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之后的比试,愿常师妹也顺利。” 常萤萤笑容一滞,却是没有想到的。 然而谢繁说完,他却也不等常萤萤回答,就转身离去了。 常萤萤站在原地,清丽的面容上浮上了一层失落。 胸口突然一闷,她面色发白,忙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颗丹药服下。 胸中的难受感被丹药渐渐平复下去。 她抓扶着一旁的石壁,捂着胸口轻轻地喘息。 然而芊芊五指却紧紧地揪着衣服,极其用力,仿佛是要借此压下什么东西似的。 “再等一等啊……”,常萤萤咬着唇,眼中划过一丝愧疚之色。 现在的他都不太爱搭理自己,但和别人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如果……她肯定就失去了这般亲近他的机会了。 第161章,撞上找茬的 沈薰衣趁着谢经把常萤萤拎出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边的时候,就溜走了。 至于女主会怎么样,沈薰衣觉得问题不大,毕竟她面对的是未来的公公。 沈薰衣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比试场,上午的比试差不多要结束了。 大比的密度还是比较大的,下午的比试很早就会开始。 关于观摩学习,下午再去便是。 根据着指示牌,沈薰衣打算先去落秋山的食厅一趟。 拿了吃食就回住处修炼。 沈薰衣走在路上,已经遇到了三三两两也选择此刻去食厅的人。 食厅里的食物,大都是方便容易携带的。 自己拿就是。 沈薰衣拿好东西就转头要走,然而有人跑得过快,往她身边擦身而过,沈薰衣不察,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 “是谁啊,这么不长眼睛……”,那撞来的修士却先着沈薰衣揉着肩膀抱怨了起来。 沈薰衣抬头,只见那修士穿着的褐色道服。 沈薰衣瞬间了然这修士的门派。 原来是长歌门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长歌门的风评并不好,她没打算跟他纠缠。道歉的话也不必说了,纯粹是浪费时间。 她淡淡扫了那修士一眼,便提步要走。 却竟没想到那修士拦了上来了。 “你撞了人就走?”,那修士圆润肥滚,扫视了眼前的女修一眼,于是进一步拦住了她,“你是落秋山的内门弟子?” 接着他又道,“原来落秋山的内门弟子就这德行!” 沈薰衣见刚刚这一修士一拦上来,就知道他是个蛮不讲理的了。 不过却也是仅限于看上去蛮横无理罢了。 然而一看到她身上的青色道服,认定是落秋山的道服之后,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和恼怒没有逃过沈薰衣的眼睛。 沈薰衣吸了一口气,“我不是落秋山的弟子。” “还有,方才是你撞上来的,这位道友。” 油腻男修嗤了一声,“这身道服就是落秋山内门弟子的啊,分明是你刚刚不看路撞上了我,怎么还不认账!” “你必须给我道歉!” 这会儿食厅的人也有好一些了,这男修有意将事情闹大,此刻他的嗓门儿已经吸引了好一些人的注意。 沈薰衣看着他的脸,眼睛眨了眨,笑了。 她把吃食放进了储物袋。 找茬是吧。 “道友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眼睛没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你撞上了我,脸还这么大想要我给你道歉?” 油腻男修一听她这一句句话,瞬间就炸了,他伸手愤怒地指着她,“你——” “你当真不道歉?” 沈薰衣揉着肩膀,脸也朝向其他修士们,“道友说的,您这样子,我这小身板儿可撞不动。” “你刚刚急着冲去抢食,撞得我可退了好些步。” 这长歌门的油腻男修被说中,脸上的肥肉都气得微微颤动。 他的胖手也颤抖着。 然而不知想到什么,他又很快收回了手。 油腻男修观察着食厅里的人的反应。食厅中的修士挺多了,但大多是外来客。 他转了转眼睛,随即很快变了一副脸色,语气也变了。 “道友,你即便是作为落秋山的内门弟子,也不能如此高傲啊……唉,我也不是说你高傲,只是虽说这里是落秋山的地盘,你不小心撞了我,我也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的,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接着他缓缓地让开胖身子来,叹气道歉道,“算了算了,是我方才冒犯了道友,道友请。” 说着,他还略微弯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油腻修士微微低垂着脸,那身躯动作,远远地看上去,显得非常老实。 旁的人也不知道具体的内情,只知道两人好像有一方被撞了,一瞬间的事情,具体的却也不知道。 沈薰衣看着这油腻修士演戏,没想到虽然卑劣,但竟是个挺有脑子的。 可惜脑子没有用到合适的地方去。 靠得近了,屏风后的人身形就清晰起来。 半低着头,手上似乎提着笔在写些什么。 小厮跑进去,“大少爷!小的把早点买来了。” “嗯,放到一旁吧。”,云络安并不抬头, 只顾着手上的东西。 一张白纸上各色交织。氤氲出与众不同的色泽。 云醉站在门前儿的屏风处没动,云络安也没发现她。 小厮正准备提醒,云醉伸手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小动作。 小厮点头,继续喊云络安,“大少爷,您先用了早点吧。待会儿就凉了。对您胃不好。” “下去吧。” 云络安说这话时,他扫了一眼旁边儿的早点。眼里划过一丝不耐。 云醉站在屏风那头认真观察着他,是看得极其清楚的。 “我知道了。” 他脸色淡淡的,正是这种平淡,显得他脸上几分冷漠矜贵。 与以往云醉见的他都有些不同,是因为认真做事,所以严肃的缘故么? 小厮也不再说话儿了,静悄悄退了出去。 云醉带着小丫鬟与他一同走,出了门外。小厮惊讶,“云小姐您——”,说完他立时又捂住了嘴。 啊,又喊错了! 鹿儿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就记不住! “您怎么不进去,不是有事儿要找少爷么?” “你们少爷不爱吃早点么?”,云醉摇摇头,开口问他。 小厮有点无奈,“咦,不会吧?小的也不知道,大少爷一向自律克己,打理起铺子里的事儿可有条理了呢。” “小的送了早点就出来了,少爷应当是吃了,忙起来少爷多叫小的取早点。却并不守着用的。” 说到这里,小厮犹豫了一下,冲云醉尴尬笑笑,“不过小的取来的也的确只是取来而已。” “最近不是快要开春了么,各种事儿咧。主要的奴才们又帮不到。小姐们还小可干不来这把帮衬的事儿。大少爷忙。” “近来一直如此吗?”,云醉凝眉。 小厮挠挠头,似乎认真想了想,最后认真点头确信。 就算是忙,那也应当吃饭呀。要不然哪儿来的力气。 云醉想起方才云络安看那早点的神情,莫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嫌弃。 她像是想到什么,问了小厮最后一个问题。 【等待替换800字。】 第162章,滚落的泥球 白课师心想要不告诉这人,就是自己的徒弟算了。 但又一想,只笑着按捺住了。 对面那修士是长歌门的吧,看上去还真够欠打的。 衡阳真人听着外面的议论声,砸吧着口中的酒,也把事由摸了个七八。 “长歌门的弟子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白课师闻言,撇了撇嘴,长歌门收弟子,哪怕是内门弟子,可都是不会看品行的。 此刻的场景,沈薰衣自然能够利用回溯符,很快让事实真相盛于表面。 但是这修士做出这副模样,活像是欺负了他似的。 油腻修士这样弯着腰他自己也挺累了。 因为他身躯比较庞大,刚刚又从比试场上下来,更说了,肚子现在还很饿。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面前的女修。 一般的人的话,大概面对这种情况,要么就很快被这不要脸的污蔑和周围的议论声激得应该要破口大骂或者动起手来。 或者说忍了这口气,不想和这种人纠缠,闷着头就离开了。 但这种站着不动,不声不响没动作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结果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沈薰衣脸上有些愧疚的表情。 油腻修士一愣。 接着他就听沈薰衣问道,“道友这样弯着不累吗?我怎么能受道友如此大礼。” 油腻修士弄不懂她了。 然而他还是清楚自己在众人面前演戏的。 当下又“憨厚”状摇了摇头。 “毕竟此刻算得是,我撞了道友。虽说有些累,但在下还承得住,道友请吧。” 话是这么说,但沈薰衣离得近,他微垂的脸上算得上是咬牙切齿了。 沈薰衣啧啧。 沈薰衣往周围扫了一圈,道,“不知可有会用使符的道友,我这里有一张符篆,待会儿需要道友帮个忙。” 青阳正从食厅入口进来没多久,他是来找师父的,每逢大比,落秋山都会在食厅提供好些灵酒,难得能够敞开了喝。 于是常年待洞府中的师父此刻就跑出来了。 他进来听到这个女修的话,望了望周边的修士,大家都面面相觑。 他再看了看那女修的道服,唔……远远看着有些像他们落秋山的道服呢。 于是看着女修对面的长歌门的人,心中就陡然热血起来了。 这个,难道是,有人找他们门派弟子的麻烦。 嚯,这可不行! 于是他当下就上前道,“我会!” 虽然师父老是骂他炼符又慢又烂,但他真的会。 沈薰衣闻声看去,眉眼中露出几分兴味,这不是第一次来落秋山在那花林遇见的小修士嘛。 她伸手,一张灵符跃然空中,往小修士身边飞去。 青阳接住了符篆,低头一看,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不是回溯符吗?” 不过他没有立刻说出来,只是抬头问,“请问这符篆是要现在用吗?” 沈薰衣松了松肩膀,往后微微退了两步,稍稍抬腿比试了一下高度。 闻言,朝小修士一笑,“等一等。” 小修士“唔”了一声,这师姐虽然长得一般,可笑起来,眼睛里像揉了观星崖的星光似的。 他认真点点头,随即低下头忍不住看着手中的灵符,师父可也是教过他们这个符篆的。 但是他们画了好久,后来终于炼成,不过用起来却总是没办法完全回溯先前之事。 这位师姐的灵符……他翻转了个面……噫……为什么比他画得还丑。 真能原原本本回溯方才发生的事情吗? 沈薰衣看向面前的油腻修士,他此刻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沈薰衣微笑着弯腰低下头,“道友弯了这么久的腰,还真的不累吗?虽然道友这般说了,我也不能真的让道友这么辛苦了一番对不对?” 油腻修士感觉到她的语气不对劲,瞬间抬头看着她,想要往旁边让让。 然而突然他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击得站立不稳往外飞去。 痛觉使他下意识捂上自己的肚子,于是他蜷缩着身子。 众人只见一颗圆润的泥球自眼前抛过,随即在门口摔开。 一瞬间食厅都沉默了。 谭松带着方回到门口,方回看来看去的时候,正好认出了沈薰衣,此刻委委屈屈地给谭松指着看。 然而这油腻修士接着就被他所指的人以一种残暴干脆的方式踢到了他的脚下。 方回都愣了,指着沈薰衣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师……兄……,就、就是她……” 白课师还在抿着小酒想看他徒弟这事儿怎么收尾。 看到沈薰衣拿灵符的时候,他心中大概就有了计较了。 这符篆,他虽然不修符,但他该死地认出来了。 因为他常常说了什么话,后来只是忘了而已,这丫头就掏出这种符,来打他的脸。 什么叫打脸?据她说就是揭露真相。 有这符篆,这事儿往往也就能顺利解决了。 她也算聪明,把这符给别人用,免得周遭的人说出不信的闲话来。 而且那小修士,好像还是对面这人的小徒弟? 然而此刻,他很不受控制地失态了。 口中的酒喷了出去,他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衡阳真人眼神震惊地盯着外面,此刻有些暴躁地抹了一把脸。 “白和!” 白课师咳嗽完之后,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丫头根本就没她长相乖!” 油腻修士被一脚踹到门外,猝不及防,他躺在地上看着檐上的横梁,呆呆地发懵。 知道静默的食厅突然响起议论声。 他才算是反映过来。 “你这个臭丫头!找死!”,他的身体像皮球一样弹起来。 往沈薰衣那边攻击而去。 沈薰衣看了他面部肉肉狰狞的样子,脖子一缩。 心道,追杀这种游戏就没必要了吧。 她很快地转身往食厅的人群中钻去。 边钻便道,“道友,你这是做何?是你刚刚说你弯腰很累的,我本来是想要扶你起来的。” 她的步法奇特,在人群中灵活自如,又愤怒又感觉丢脸之极的油腻修士根本追不上。 沈薰衣边闪便道,“但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可能扶不起你,所以才……” “而且道友又这般固执……所以我力气稍微大了一点” “你给我闭嘴!” 油腻修士如何不知道她这些话是在羞辱自己。 第163章,遂逃之夭夭 他一个长歌门内门弟子,竟然被一个落秋山的女修在大庭广众之下踹飞了。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沈薰衣虽然说被这修士污蔑的气愤,都在刚刚那一脚中散尽了。 但是显然,现在看到这修士被这么一刺激,都忘了演戏,朝着暴露本来模样的路上狂奔。 她的心情也从散尽怒气朝着愉悦的方向转化。 青阳站在原地,都呆愣了,这个师姐……哪个峰的啊,不但会画灵符的样子,而且……还这么胆大。 要说,他们落秋山的师姐们,大都是很温柔的,这么看上去“欠揍”的,还是头一个遇见。 油腻修士虽然一时被气昏了头,但是也没有在食厅面前动武器。 他停了下来,剧烈地喘着气。 虽然沈薰衣踹他,众人所见,脸上都是震惊二字,他抿唇低头,隐藏下眼中的怨毒之色。 捂住了肚子。 沈薰衣一看他就知道他想干嘛了。 青阳拿着符篆心情复杂的时候,突然一道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哎,小道友,这符篆现在可以用了。” 青阳一愣,转头看,不知什么时候,暴躁师姐就跑到自己身边来了。 他忙点了点头。 油腻修士捂住肚子,调整好表情正要抬头的时候。 就见前方不远处一簇灵光亮起,小修士闭眼凝神,默念着什么口诀,灵符飘到高空中,瞬间化为亮晶晶的微末。 微末飘散些不去,围转沉积之间,形成了一副镜像般的画面。 食厅中现在的人更渐渐多了,本来大家拿了食物就走的,然而因为此时,吃瓜群众一大波聚在这里。 门外刚来的修士们不知所以。 抬头看着这灵符化镜展现的画面。 其中慢慢地回溯着,女修取了食物往外走,而胖修士看也不看,跑着撞了上去。 女修不察,被撞得狠狠退了好几步,而胖修士却差不多稳稳的。 而他却随即骂道,“是谁啊,这么不长眼睛!” 女修不说话,想要往外走,而胖修士却拦了上去,要她道歉的,以及后来一直不依不饶的场景。 油腻修士捂着肚子的手微微颤抖,一张脸忽青忽白。 等着符篆的微末光芒即将散尽。 青阳大声开口道,“这灵符名唤回溯符。” 周边的大多修士虽然不会炼符,但有些人也对那符篆有所了解。 一听这话,当下就有人道,“这回溯符我知道,就是可以映照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没想到这个道友竟有这个符篆!” “照你这么说,那刚刚我们看到的竟然都是方才发生过的真事了?” “自然如此。” 周围听了这对话的人都有些吃惊。 然而在场之中,也有看不惯落秋山的其他修士。 闻言反驳道,“你们说是就是啊,你们皆着落秋山内门弟子服饰,说不定用的其他符篆忽悠大家的呢!” “为的就是要污蔑方才还被这女道友踢了一脚的道友!” 他这么一说,便也有人犹疑了。 青阳气得变脸,“你们以为这灵符是别的玩意儿呢,来,符纸给你,笔给你,你给我弄个有这个效果的符篆来糊弄糊弄大家!” “哎,你这小道友,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沈薰衣轻轻按住他的肩,青阳转头看,沈薰衣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他哼地一声,他连自己下一句骂什么都想好了! 沈薰衣见他虽生气,却也忍了下来。 不由得一笑,这小道友感觉还怪可爱的。 她回头看向那抬杠的修士,倒是不稀奇会有人这么以为。 门口此刻正站着的同样身着青衣的几个落秋山弟子。 沈薰衣碰了碰青阳。 青阳气鼓鼓的,不是不让他说话嘛,又碰他干嘛! 因为有人给他说话,油腻修士也缓过神来了。 “是啊是啊,道友,你可真是……为何要这么污蔑我,你现在和这位小道友站得这么近,难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早就相识。” 青阳和沈薰衣都不理他。 门外站着的几个落秋山修士,青阳正好还是认识那几个师兄的。 他冲着面露迷茫的他们招了招手,几人就过来了。 “小青阳,你这是做何了?” 沈薰衣从青阳后面出去,站到了这几个修士中间。 青阳道,“你们要认定这位师……这位道友是我落秋山弟子,但现在看清楚了,这青色道服并不是一样的。” 他忍着脾气道。 众人一听,再仔细一看,几个修士都穿着那青衣道服,而沈薰衣站在中间,那差异的颜色和纹路便变得明显了。 “真不是?!” “哎,乍一看像,但却并不是的。” 青阳又低声同其中一个师兄说了一句话。 那师兄恍然,他迈前一步道,“诸位或初来落秋山,却也大概听闻过落秋山的衡阳真人吧,衡阳真人为我落秋山炼符顶端,只收了两个亲传弟子,这位青阳小师弟,便是其中一位。” “师弟虽年纪小,但对于符篆的了解,却是做不得假的。” 话都出口了,这会儿感觉蛮尴尬的。 不过云络安此时却冲她摇了摇头,“坐坐就不必了。我片刻就要走。” 说完他转身朝身后随从伸出手,随从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个包裹精致的盒子。 “这是?”云醉疑惑。 “这是高丽参,适合女孩子家吃的。” 云络安笑笑递给一旁的小丫鬟。 云醉虽说对参并不甚了解,不过略懂的皮毛概念,也知道大概这是个贵重物品。 “大哥留着吃啊,我不缺吃的。” “嗯,我知道你不缺吃的,不过这也不能填肚子。而且你忘了我刚刚说,这是适合女孩子吃的了?” 嘶……说不过大哥…云醉一本正经抬头,“那便谢谢大哥了!” “嗯。”,“走了,有什么需要记得跟家里人说。” “有时候,若是觉得我母亲实际上不好亲近,有事找人给我报个信也可以。记得了?” 云络安伸手揉揉她的头。 云醉一愣,心思被他刚刚那句话吸引了。 大哥说吴氏不好亲近?难道他知道最近吴氏做的那些事儿吗? 他可是吴氏的亲儿子,给吴氏定位这么直接准确真的好嘛。 不过她还是蛮喜欢 【400字待替。】 第164章,寻师改换面 在议论过后,修士们都各自取了食物离开。 然而一个不知道何门派的女修在食厅踢飞了长歌门的弟子这事儿,还是三三两两沦为了谈资。 方回和谭松两人却是还在寻找沈薰衣,然而刚刚震惊之下,就一恍神儿的功夫,却是真的找不到她人了。 这里人多,谭松还是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淡声安慰他,“无事,今天都让我们撞见了,比试还有几天,定也能找到她的。” 方回却是摇了摇头,他脸上和膝盖上的伤痕用了药,已经好了很多了。 “算……算了吧师兄。”,方回本来之前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害他摔倒的,今天一看沈薰衣的行径,却是莫名其妙的确认了。 他总觉得魔窟中的那另一位男修,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谭松道,“师兄一定是要给你出这口气的。” 沈薰衣回到竹苑的时候,姜悯之还没有回来。 沈薰衣想了想,看着自己用浅微的幻术生出的模样,今天算是露了个大脸了。 这个模样不能再继续用。 换马甲吧。 但是修为高于她的人,会很容易识破的。 再想到跟着谢经不小心听到的一些事情,她更加坚定了需要藏名匿貌的想法。 所以这幻术,得让师父给她施。 她掏出食物来,把七宝也从储物袋中放出来,一人一鱼吃了东西之后,沈薰衣稍微歇了歇,决定马上就去找白课师。 去哪里找? 沈薰衣看了看比试的高阶修士所坐的地方。 随着弟子们午后休憩,观者席也早就空了下来。 而师父会去哪里? 最有可能的就是姜悯之带她去过的那个山峰。 沈薰衣略一思忖,就敲定了。 她御剑离开主峰,往那方而去。 她猜得确实不错,白课师此时已经和衡阳真人回到了洞府之中。 白课师翘躺在坐垫上,欣赏着衡阳真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说真的,那丫头就是你徒儿?”,衡阳真人消化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 白课师“嗯哼”了一声,肯定地点头,“我还能认不出我的徒儿不成。” 衡阳真人:…… 难怪这人笑得跟疯了似的。 感情自己的徒弟对上别人没吃亏,还让罪魁祸首颜面尽失落荒而逃。 换他?他才不会让自己的徒弟这么胡来。 ……唔,换他的话,他也会挺高兴的。 他朝外喊了一声,青阳进来了。 衡阳真人转头看向进来的一脸莫名的小徒弟,问他道,“方才那回溯符是不是比你画得好多了?” 青阳瘪瘪嘴,“没呢师父,那位……那位道友画得可丑了。” 画得丑? 他摸了摸下巴,“但是那回溯符的效果实在是好到惊人。” “她当真是自个儿琢磨的?” 白课师嘴角噙笑,“有可说,有不可说。” “不过这炼符,的确是跟着你们所用过的那些书册上学的。” 衡阳真人眼中划过一丝赞叹之色,“她既然有这等基础,交给我引导一段时间,好像也不会跟很费劲。” 青阳听着两人聊起来了,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请示之后,就规矩地退出了洞府。 果然果然……师父喊他进来就是要批评他的灵符修炼的。 青阳走后,衡阳真人继续道,“你这徒弟叫什么来着?” 白课师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到什么,随口一应,“叫什么,到时候把她带来了,你自己问呗,哪有什么我都给她安排好的。” 沈薰衣刚刚停落在这片峰林之间,路两旁的桃李依旧。 沈薰衣沿着小路往前走,她虽然是没有跟着姜悯之进去那洞府过,但这路好找,一条路到底。 沈薰衣一穿过花林,便到了洞府不远处。 她肯定是不能直接进去的,那不知道会有多冒犯。 如果有人通报就好了,她记得这衡阳真人处,上回来她是遇到两个小修士的。 刚刚她还遇见了另一个呢。 如果能让他们通报一下,差不多也不算失礼吧,毕竟她师父十有八九在这里面,她来这里找师父突然就天经地义了。 可刚刚的那个小修士在食厅,或许还没回来,应该有另一个留在这里吧。 沈薰衣这般想着,就往洞府门口走去。 走近之后,她眼睛一亮,这洞府门口,那蹲着的撑着下巴的小修士……不就是她刚刚在食厅遇到的那个? 沈薰衣的脚步声放得更加响亮了些,青阳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他看到沈薰衣,微微吃惊,“是你?!” 旋即就疑惑了,“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是他师父的洞府。 沈薰衣笑着到他面前站定。 “青阳小道友,我来找人。” “找人?” 青阳拧着眉头,脑袋转得快。 “你认识我师父衡阳真人?不会吧……”,他师父都不出门的。 “小道友,你师父现下是一个人在洞府中吗?” 沈薰衣提醒他。 青阳一愣,接着眼睛睁得老大,“难道—你你你……你是来找白前辈的吗?!” 沈薰衣笑着点头,“准确地说,我是来找我师父的。” “你师父?!” 青阳蹭地站直了身子,他难以置信地将沈薰衣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随即转身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 沈薰衣:…… 白课师是她师父有那么让人难以置信吗? 白课师和衡阳真人两人此时正在闲聊。 结果自己刚刚乖乖出去不久的小徒弟,就一脸“惊悚”似的跑了进来。 衡阳真人转头看向他,微微皱眉,“青阳,有事?” 青阳狠狠点了点头,然而衡阳真人却发现他的目光闪闪的是盯在白课师身上的 白课师被他这么盯着也一阵疑惑。 他不由开口,“怎么了?” 青阳指了指门口,“前辈,之前在食厅动手的那位师姐,她在外面。” 白课师和衡阳真人对视一眼。 白课师笑道,“刚刚还说什么来着,她自己就找来了。” 他朝青阳道,“让她进来吧。” 接着把目光移回到衡阳真人脸上,“说起来,上回姜小子给你送酒来,她也一块儿来的,这大概是为什么她能猜到我在这里。” 第165章,滞留于此地 衡阳真人倒是真不知道这事情。 姜悯之没有说,那小子,不是爱多嘴的人。 沈薰衣很快就从外面进来了。 衡阳真人之前在那食厅,重头是去看戏去了。 倒还真没注意沈薰衣长什么样子。 这女弟子虽用幻术易变了容貌,但他却看得分明。 联想到之前她干脆利落地一脚。 衡阳真人不由觉得,这长相与脾性,貌似不符啊。 沈薰衣却是不知道衡阳真人心里想什么的。 但她先朝衡阳真人行了一礼,“前辈。” 衡阳真人打量着她,点了点头。 沈薰衣这才转头看向白课师,“师父。” 白课师不计较她这先给衡阳打招呼的行径,毕竟这地方是衡阳真人的。 他随手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坐下吧。” 沈薰衣顿了一下,“徒儿站着就好。” 白课师身子往后懒洋洋一仰,“叫你坐你就坐,有事跟你说。” “额”,沈薰衣转头看向衡阳真人。 这——她主要是觉得,坐在两位大佬 衡阳真人都快被他这种不要脸地当自己家似的指挥作风气笑了。 他看到沈薰衣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无奈摇了摇头,笑了笑,“听你师父的,坐下吧。” 沈薰衣这就不推辞了。 但是她来找师父也是有事的,倒真没想到,白课师也正好有事要告诉她。 “不知师父有什么事要告诉徒儿?” 白课师摆了摆手,“你先说你找为师做何?” 虽然衡阳真人在这里,沈薰衣所说的也不是什么不能听的事。 她很干脆地就把自己的意图给说了。 白课师“唔”了一声,飞玄派和长歌门,你都还惹上了?” “……不是,徒儿没有惹。”,她一向不主动找别人麻烦的。 方回本身就有错,而长歌门那个弟子,更是个作事的一把好手。 白课师也就没有再询问了。 毕竟刚刚的事情他们也看了。 “丑一点?” 沈薰衣一愣,“啊?” 她很快反应过来,白课师问的是她幻化的容貌想要如何的,为什么一开口就是丑一点,她是个女修好吗! “好了。” 还没等沈薰衣回答,白课师就已经施法完毕了。 沈薰衣:……?? 她连忙低头朝着桌上的水杯里看去。 不由得松了口气。 和她自己幻化的普通模样不同,这是在她原有的面容上做了细微的调整,不如原主本来容貌的精致。 虽然改动不大,但不是熟悉的人,却也认不出来。 白课师看着她的脸道,“虽然为师之术,可以持续的时间是挺久的,但倘若你想要持久保持为师这幻术,还需要回雾落山取幻颜丹定期服用。” 沈薰衣点了点头。 毕竟白课师做的幻术并非可以像她自己做一样,一旦幻术效用一过,自己就可以重新以灵力加持。 沈薰衣的面容改换了一下之后,她便才问起,白课师是要同她说什么。 白课师看了一眼衡阳真人。 眼睛里写着,“不是想问吗?” 衡阳真人不再看他,笑着问沈薰衣道,“小丫头怎么称呼?” 沈薰衣一愣,师父没有告诉衡阳真人她叫什么。 这可真是太好了,她本来打算今早师父来了就告诉她替自个儿隐瞒一下身份的。 然而白课师自己却也想到了。 沈薰衣笑着,脸不红心不跳地朝衡阳真人道,“前辈唤我沈二便是。” “沈二?”,衡阳真人念着。 “你竟姓沈?” 李伯。”沈庭迟随之起身来,朝掌柜的揖手。 李掌柜呵呵笑了笑,起身朝后要去仆子手上取那上好酸枝锦盒。 转身之时,慈祥的目光从沈庭迟身旁的云醉身上扫过。带了点儿了然的明晰。 云醉自是注意到了。她凝眉不动。 “沈少爷先瞧瞧这物件儿雕琢加工得是否合心意,若是有其他的不妥当的地方,再差人来唤老李。”他把盒子递过来。 户生赶忙在一旁接过。 “好,多谢李伯了。” “诶——跟我客气作甚。”李掌柜朝他摆摆手,就走开了。 户生端着盒子,总觉得眼下这情形儿自己捧着这物件儿,站在这里不太对头。 李伯与老爷曾是故交,这寤寐思里,卖的都是夫人奶奶们欢喜的首饰。 所以这盒子里,装得定是送给奶奶的东西。刚少爷不还是问了么? 眼瞄见一旁两人喝茶的茶桌,他退后几步,把酸枝锦盒轻轻往上搁。 沈庭迟同云醉又退回来坐下。 云醉看看盒子,又抬眼看他,沈庭迟唇角勾起一抹笑。 抬手去打开酸枝锦盒,方才打开,迎面就扑来一股淡淡的蔷薇香气。 可是极好又极少的酸枝木才得这般香气了。 云醉一时也稀奇起来。 她前世的时候,在现代,她并不常买首饰。 因着个人对于这事儿有些懒懒,说罢还仗着了些生得好,不要装点也能糊弄个天生丽质。 所以耳环或者项链什么的都很少佩戴。 当然到了这边儿,由着小丫鬟每日给她布置打扮,却也不喜太繁琐。 满头珠花金钗,发鬓流苏卡子,太惊人了。 当然她虽是偶尔爱佩戴,可却是很欢喜这种好看的玩意儿的,攒着存着有空欣赏,悦目悦心。 看她勾起了兴趣,沈庭迟把袖口撤开,终露出一支简致的玉簪。 簪子雪青之体,色若云烟,端处是形初开,如淡霞罩雾。 设计精巧,每一分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工细而不繁,简而不糙。放置于窕窕红绸上,令人嗟叹之美。 沈庭迟看到她眼里欣赏的光芒,薄唇轻启,道:“不妨取出来看看 当然她虽是偶尔爱佩戴,可却是很欢喜这种好看的玩意儿的,攒着存着有空欣赏,悦目悦心。 看她勾起了兴趣,沈庭迟把袖口撤开,终露出一支简致的玉簪。 簪子雪青之体,色若云烟,端处是形初开,如淡霞罩雾。 所以这盒子里,装得定是送给奶奶的东西。刚少爷不还是问了么? 眼瞄见一旁两人喝茶的茶桌,他退后几步,把酸枝锦盒轻轻往上搁。 沈庭迟同云醉又退回 是很欢喜这种好看的玩意儿的,攒着存着有空欣赏,悦目悦心。 看她勾起了兴趣,沈庭迟把袖口撤开,终露出一支简致的玉簪。 簪子雪青之体,色若云烟,端处是形初开,如淡霞罩雾。 设计精巧,每一【待替】 第166章,带来的信息 沈薰衣在这里停留了片刻,便出门去了。 衡阳真人本打算让她画一张符篆给他看看,但是想了想,他既然已经同意了带她一段时间,也就没必要这般再测试似的。况且那回溯符他看了效果,的确是有根基的苗子。 沈薰衣出了门,青阳还站在洞口,不过此时另一个小修士紫阳也来了,此时见着沈薰衣出来,两人都以一种惊讶的目光看向沈薰衣。 青阳不如紫阳沉稳,他在沈薰衣进去这一小会儿,已经把事情都吧啦吧啦给紫阳听了。 不过他到底是要沉稳些,惊讶之后,此时目光恢复如常。 青阳却仍旧张着嘴,这人进去之后,怎么就变了脸了?他脑子转了转,恍然大悟,难道她是因为怕被人记恨上找麻烦吗? 那也说得过去,毕竟长歌门记仇是老毛病了。 沈薰衣看着他脸上不断变化的神情,笑着走过去,揉了揉他脑袋,“之后,请多关照啊。” 青阳嘴一鼓,他抬手,然而沈薰衣手却早一步收回去了。 望着沈薰衣离去的背影,他偏头问紫阳,“她这是什么意思?” 紫阳知道他问的是沈薰衣说的请多关照,他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沈薰衣御剑又直接回了竹苑,姜悯之还是没有回来。 她心下存疑,但是姜悯之一向靠谱,她便也没有多想。 直到下午到了比试场,沈薰衣才见到姜悯之,还有……姜熠。此时两人正在说话,姜悯之背对着她。 察觉到人打量的目光,姜熠抬头扫了一眼,是个不认识的女修。 沈薰衣坦然和他对视。 姜熠蹙眉,随即收回了目光。 沈薰衣:他好像没有认出来。 不过确实也是,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如果是用的她本来的容貌,姜熠大概是能认出来的。 但是这可也算是姜熠他师父给她弄的幻术,脸部特色都在原有基础上拉低降弱。 “兄长?”,姜悯之疑惑,看着姜熠又往自己后边看去了。 他不由得也转头过去。 不远处有个女修在看他们这边,不认识,随即他顿了一下,眼睛定住了。 沈薰衣眼看着姜悯之的脸色变得古怪,然后就见他举步要走过来。 他这是认出来了。 沈薰衣自己也走过去了,走近了,姜悯之道,“你找师父施的法?” 她点点头,转头看向面前恍然的姜熠,“姜少主。” 虽说对于姜熠的看法有些复杂,但是不得不说,她从畔水镇出来,绝大部分都亏了姜熠。 姜熠一直却都没说,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沈薰衣所知道的,也仅仅是姜熠似乎想要引出畔水镇的妖兽体内的人灵。 “好久不见。”,姜熠打量了她一遍,笑着道。 沈薰衣便以同样的话应了,她有心想要问问姜熠他之前那样帮她究竟是想要她做什么,她现在能不能做了。 但是姜熠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姜熠对姜悯之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你在外修炼多加留意。” 说完,他定定看了一眼沈薰衣,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但是最终笑笑带着那边等他的人离开。 沈薰衣不解,抬头望向姜悯之,“你们刚刚在?” “南面魔界已现领主。” “什么意思?”,沈薰衣惊诧,魔界东南西北各个大方相距甚远,各方也有自己的彼此之间的强者,相互制衡着的。 “你说的领主?难道南境魔界整个被人掌控了?” 姜悯之颔首,“这消息才刚出来。这次大比的性质约莫要变。” “是担心修仙界和魔界会有一战?” 姜悯之不置可否,“事实上修仙界和魔界的争执一直存在,各个地方每年都有规模不小的对抗。” 顿了顿,他继续道,“魔界的人,多以极端手法修炼,扰乱修仙界和人界秩序,对抗不可避免。每一次对抗,都也有领头人,不过却只是至今没有这般大张旗鼓地笼络了四分之一魔界的罢了。” “魔界逐其利,倘若想要获得最大自由和利益,那么修仙界的各大门派便首当其冲?”,沈薰衣思忖着道。 “嗯。” 两人说到这里,已经不再继续。 下午场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姜悯之下午仍旧有比试,比起上午各门派世家之间稍微还留有一分余地,下午场的时候,争斗就越发厉害了。 沈薰衣已经不止看到一个弟子伤痕累累而退。 沈薰衣换着看,去了女修场次。 女修比试有七个场次,沈薰衣走进其中一个,倒是没想到看到好些熟面孔。 离鸾和她的姐姐离悦,沈若,还有常萤萤。 正如男修比试的地方多女修一样,女修比试的地方观看的男修也不少。 噢?还有方回跟他大师兄? 真让人窒息,哪里都能看到他们。 沈薰衣不吭声地走进去,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身旁的修士看到旁边坐了个人,一时就激动起来。 马上比试就要开始了啊,旁边没人她都无人可以共抒胸怀。 “道友?你是来看谁的比试的?” 见沈薰衣目光投落到常萤萤脸上,她欣喜道,“你也是来看萤萤师姐的比试的吗?” 沈薰衣皱眉,偏头看过去,是个脸上的激动之色无法掩盖的女弟子。 “我来随便看看。”,她道。 刚刚看常萤萤,她只是疑惑,女主常萤萤看着挺柔弱的,不知道和其他女修,比试中的表现会如何? 作为女主的气运,沈薰衣还是有那么些好奇的。 而谢繁作为男主,沈薰衣已经见过他的实力,虽然那或许只是一星半点儿。 据说男女主一般都会有金手指,沈薰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毕竟就连她,也有。 当然不能完全将常萤萤谢繁他们的实力归结于气运上面,倘若如此,也太过荒唐。在那气运之下,谢繁经年累月在外游历试炼,或许也曾摸索受伤;常萤萤医术好,连药植都是亲手好生种植打理。都是有过付出的。 旁边的女修只道她也跟旁的一些来的女修一样口是心非,她们多是出于嫉妒,毕竟萤萤师姐人那么好,好多男修都喜欢她。 沈薰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看她的神色,估计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 第167章,情敌的刁难 第一场的时候,是其他的女修比试。 胜者唯一,留下来换另外两人。 很快就轮到了常萤萤,她的脸上不见丝毫紧张之色,面对着对面的魔修,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对面的女修绷着脸,只点了点头,似乎是长歌门的。 虽说她们这个阶段的修士,尚未拥有本命法宝。修士惯用的是剑,当然如果有其他趁手的武器,也是可以使用的。 此时两人用的都是剑。 一声令下,双方便打斗在了一起。 对面的女修来势汹汹,提剑飞旋而上,常萤萤也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不惧迎去。 来回打斗之时,场中还是比较安静的。不像是男修那边,热闹得很。 此刻只听得是双方剑锋碰撞的声音。 对方的剑锋速度极快,虚幻残影在场上仿佛雕出了一朵朵白色的花。 常萤萤在其中旋转躲避。 她手中的剑微微发红,手腕翻转舞动,形成同样的剑面屏障,反向化解了那攻击。随即剑柄回收,左手两指灵力凝结,轻抹剑尖,那剑尖的锋芒便因此锐化到了极致。 在阳光之下,灼出刺眼的光点来。 剑锋破面而来,刺破长歌门女修以水系灵力反应过来筑构起的防障。 眼见着常萤萤的火红剑锋破面而来,长歌门女修微微瞳孔微缩。 她一个转身,接着双手以剑面迎上,但是常萤萤剑尖之上的火苗似乎像是有生命一般,沿着她的剑面“蹭”地燃烧了过来。 火光舔舐上剑柄,她脸色一变,不由得下意识脱手。 常萤萤见此,忙抬脚将对方落在空中的剑踢飞。 燃烧着火苗的剑便如一抹流光,“铮”地插入比试台旁边的柱栏上。溅飞一片残渣。 旋即她几道剑影往长歌门女修攻击而去。 窜向对方身上,长歌门女修抬手凝障来挡,不过却抵不住飞在空中,剑尖指下的常萤萤。 她的手撑托着屏障,然而渐渐地力不从心,她咬牙压下由于灵力被压制而涌上的腥甜,最终往前狠狠一托,随即往后踉跄着退去。 常萤萤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她发丝在空中飞舞,刺破了屏障。 飞落到台上,剑抵着对方的咽喉。 长歌门的女修此刻仍旧是绷着脸,像是不服输,不过却也没再挣扎,只垂眼看着自己袖袍方才被烧到的一小角。 坐在更高一点的评判修士对上常萤萤的目光,再看了一眼长歌门的女修。 便很快敲定了这一局结束。 沈薰衣看着常萤萤,她记得女主是火土双灵根,从刚刚的打斗看来。 火系灵根似乎是女主的攻击向。 常萤萤赢了之后,微微笑了笑。 场下的一些落秋山的男修脸上都露出喜色来。 沈薰衣看着她沿着比试台的梯子缓慢下来,和迎上来的几个弟子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好像常萤萤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疼痛。 常萤萤微微绷着身体,同面前的师弟师兄们说了几句话。 然而胸口处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她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人影都渐渐有些错乱。 “常师姐?你受伤了吗?” 有个弟子发现了她的异样。 常萤萤用力甩了一下头,她定神笑道,“没事,只是有些累。” 另外一个弟子听了,“啊,那我们不耽误师姐了,师姐快去那边坐一会儿吧,待会儿比完了,你们胜利的几人,还要再比呢!” 说着几人就依次让出路来。 常萤萤扯出一个笑,“多谢。” 沈薰衣看着常萤萤往这边坐席处走来,她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 空位只有几个。 常萤萤抿着唇,一手提着还未收回的剑,一手掩盖在宽大的袖袍之中。 她的手心沁着汗液,里面紧握着一颗丹药。 然而她刚刚比试完下来,周围又许多人注视着她,这让她没办法掩人耳目。 常萤萤走到坐席台,小场次的观席并不多,有她们落秋山的弟子,也有其他门派的弟子。 常萤萤看到一个空位,便急急地往那边去。 然而当她刚刚走近,旁边的一柄剑就放在了那上面。 她疑惑转头看,空位邻座的女修笑得灿烂,是他们落秋山的弟子。 “不好意思啊萤萤师妹,这里是容师姐的位置呢。” 常萤萤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此时那上台的梯步处,即便身着沉静的青色道服,也掩盖不下那站着的女修的明艳妩媚。 容佩。 常萤萤抿了抿唇,压下胸口的不适,剑尖微微抵在地面借力。 “何师姐,我能不能休息片刻,待会儿容师姐回来了,我让她便是。” 这位姓何的师姐拧着眉,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 她抬头看着常萤萤苍白的脸色和薄汗。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哎,萤萤师妹,不是师姐不让,容师姐这个人最讲究这些。她坐了的位置,你要是坐了,她会不开心的。” “喏——她看过来了。” 沈薰衣距离这空位不远,她听到这话。 不由得抬头往那台上看去。 台上的所谓容师姐的确看向了常萤萤这边。 遥遥的眼中的不喜之色也没有隐藏。 沈薰衣旁边的女弟子气得一直骂。 “容师姐真是的,又故意为难萤萤师姐!坐一下又怎么了?!” 沈薰衣这下转头接了她的话,“为什么是‘又’?” 女修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突然睁大眼,“哎,你原来不是咱们落秋山的啊,刚刚我都认错了,你这道袍真像我们的!” 沈薰衣:……打扰了,她回去一定换。 “那你不知道这个也就可以理解了,这还不是因为谢繁师兄。” “谢繁?”,沈薰衣重复道,她看到女修的神色,很快补充道,“谢繁我知道。” 女修收回目光,“因为容佩师姐喜欢谢繁师兄啊。” 沈薰衣恍然,她再抬头朝着比试台上看去。 刚刚怎么就没看出那女修对于常萤萤是一种情敌似的不喜呢。 旁边的女修还在叽叽喳喳,沈薰衣回身看向常萤萤,却发现她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然而此刻的常萤萤她不是不想动,只是一时,不敢动。 胸中的窒闷感已经带上了细密的针刺般的疼痛。 第168章,古怪的症状 一动的话,她害怕自己会难以控制倒下去。 她目光盯着眼前的空位出神。 可以休憩的地方近在咫尺,但是却被人压着不让。 这般是因为容佩也喜欢谢繁,而她现在遭受这种疼痛也是因为谢繁。 前者为同门女修嫉妒,并非她所愿,但向来是她所喜。 因为这是她与谢繁连接起一种在外人看来特殊关系的象征。 而后者,则是她心甘情愿。 可常萤萤想到这里却还是有一些委屈。 何芳看着面前杵着不走的常萤萤有些不屑。 怎么回事,这常萤萤向来最会做戏讨好人,若是往日,在同门弟子盯着的情况下,她怕是早就笑着状若无事般大度离开了。 然而现在下一番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的目光都在旁处,明明比较里面的其他几个地方也有空位。她怎么还跟自己拧上了? 从沈薰衣的位置,只能看到常萤萤的侧脸。 她的脸色是那种真的身体不舒服的难看。 小鼓声起,比试开始了。 何芳一急,伸手轻轻推了下常萤萤,“哎,常师妹,你挡住我看比试了。” 可谁知常萤萤却往后一个踉跄竟然是要摔倒的样子。 何芳脸色一变,她微抬起身来去拉她。 常萤萤紧蹙着眉,此时在疼痛中却是竟然没有办法自我控制。 她往后倒时脑中有片刻空白。 然而下一秒身后却有一双手稳稳地托了上来。 女修松了口气,她转头朝沈薰衣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沈薰衣摇摇头,这女修一直在念叨着为什么别人不让位置给常萤萤,若不是她脸上神色认真而坦诚,沈薰衣都要怀疑她是个常萤萤的假粉了。 别人不让,你可以让她坐啊妹子。 而且这里距离还很近。 沈薰衣虽然不太想和常萤萤坐在一起,但是她看着女主好像真的要倒了似的。 于是便顺口给旁边的女修提醒了一句。 女主坐过来便坐过来,反正现在大概也认不出她。 何芳看到有人接住了常萤萤,饶是心中不满,但却仍旧松了口气。 “萤萤师姐,你坐我的位置吧!”,女修扶着常萤萤站起来。 冲她笑道。 常萤萤看着面前眉眼普通的女修,突然上前一步,环抱住她的脖颈,宽大的衣袍掩盖着,随即脑袋埋放到她的肩膀上。 几秒后,她温声道,“多谢师妹。” 女修被女神的拥抱都搞得愣住了。 她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即激动地胡乱摆手道。 “不必不必,师姐之前也帮过我的!” “唔……上回我在山中贪吃,吃了毒果差点丧命,还是师姐救的我!” 常萤萤也回想起来了,“还是谢谢师妹。” 于是女修就引着常萤萤到自己的位置上来了。 沈薰衣目不斜视地看着那边比试台。 只听常萤萤对女修道,“师妹,我歇一小会儿就好,你……现在……” 女修打断她,“师姐不用担心,我都坐了好久了,也都累了,我下去那人群中看比试就是!” 常萤萤眉眼放松,“谢谢师妹了。” 女修看了一眼沈薰衣,随即冲常萤萤道,“师姐别谢我,其实……” “咳咳咳!” 女修一愣,嘴边的话在余光所见沈薰衣的暗示的时候戛然而止。 “其实什么?”,常萤萤温柔问道。 “其实是小事!” 她说完,就转身跑去下面站着观战的人群中了。 沈薰衣:……还算机智。 提她就不必提了,她不想说话,怪累的。 沈薰衣看完了这叫容佩的女修和另一个女修的比试。 容佩的攻击极为凛厉,虽然只是比试而已,她的每一式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意。 看那摔倒在地的失败了的女修脸上的血痕就知道。 裁判的修士也咋舌,他不是落秋山的弟子,是其他的门派的。 为了比试的公平,落秋山引入了好些其他门派的弟子也来做小比裁判。 上午场次的时候,他也看了好一些比试了。 但还没有哪个女修有这个这般凶悍的。尤其是跟上一场手下留情的落秋山女修比起来。那就更刺眼了。 看着容佩下去的背影和台上遗留的血迹。 他微微绷紧了腮帮子。 真够狠得下心,跟男修那边似的。 台下的众人虽然也惊诧于这个女修手法之干脆而不留情。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看一方打败另一方的感觉很过瘾。 落秋山的男修看着容佩往自己身旁经过。 只笑着打了打招呼,没有上前去。 看着她走过去,才开口道,“容师姐还是这个性子啊……” “总觉得容师姐像那带刺的花一样,看着不好接触。” “对呀对呀,都是女修,伤其他地方也行啊,连脸也没有轻易放过。” 容佩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回到坐席处。 何芳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阿佩又赢了!” 容佩径直走过去坐下去,何芳连忙把剑拿开。 “刚刚那个,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比试罢了。” 何芳笑笑,方才那个女修的实力不弱的,不过容佩向来对比自己弱的人都是这种态度,她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常萤萤也赢了,阿佩过一会儿大概就会跟她比。” 何努努嘴,示意她往那边瞧。 容佩的一双丹凤眼散过去,停在沈薰衣身上数秒,随即转向她旁边的常萤萤。 她轻笑了一声,“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常萤萤这会儿已经好多了,胸中的窒闷感褪去,疼痛也消散了,她刚刚趁着拥抱的机会,已经暗自服下了药。 这段时间,这种症状出现得已经越来越频繁。 这不是好事。 常萤萤暗暗抓紧了手心,至少现在,不是好事。 她敛去眼中的愧疚,心中计划,大比之后要出去采药炼制更强效的丹药了。 不知不觉这种纠结复杂到极致的情绪,让她的指甲刮伤了掌心的皮肉。 她只觉一痛,随即打开手来看,一抹血痕赫然其上。 然而下一秒,常萤萤就见伤口慢慢地愈合了。 她心头一慌,很快地重新合上了手心。 往旁边沈薰衣看去,见她并没有看过来。 绷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第169章,是特意来的 沈薰衣没有注意常萤萤这边。 更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常萤萤恢复淡然的表情,也继续默默看着比试。 又过去了好几局,沈薰衣见着离鸾她们的弟子也出去比试了。 沈薰衣还以为是她要去比试,然而却并非如此。 见着比试结束。 紧接着就是胜者继续比试了。 之前坐沈薰衣身旁的女修,此刻回来了。而常萤萤则过去排位。 她坐在沈薰衣旁边叽叽喳喳,东张西望,突然一把抓住了沈薰衣的手臂。 沈薰衣额角一跳,转头看过去。 女修道,“啊啊啊啊你看谢师兄谢师兄来了哎!” “嗯?” 沈薰衣一愣,转头往进场口看,果然是谢繁。 走在他前面那摇摆的少年是谢经。 谢经回头看,“大哥,你快跟上啊。” 谢繁无奈摇了摇头,跟着他走。 谢经去看了男修场次的比试,对于女修场次,还是很有兴趣的。 走到这边来,看中哪个场次顺眼,就进来哪个了。 女修在沈薰衣旁边可激动坏了,“谢师兄是特意来看萤萤师姐的吗?” 随着谢繁进来,场内的一些修士也看见了,不过能进内场的都是一些修为不低的修士,也不像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那样控制不住八卦之心。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沈薰衣旁边这位女修。 沈薰衣把她激动地爪子扒下去,“不知道。” 虽然也有可能。 站在比试台边的常萤萤和容佩两人也都看到了谢繁还有他前面的谢经。 常萤萤见过他,也就认识。但是容佩却没有,她微微眯眼看着谢经的容貌,却也发现了他们两人的相似之处。 谢繁其实也是刚刚才结束了比赛,他的脸上微红。 容佩的目光自他脸上划过。 随即又淡淡转了回去。 她看到常萤萤嘴角露出的一抹笑容,轻哼了一声。 常萤萤的笑容一滞,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之前苍白了。 她待会儿或许要跟容佩比试,暗暗看了容佩一眼,心中下着决心一定要比过她。 常萤萤紧了紧手,也收回了目光。 场内人多,他也不看观众席,散漫着脚步往前走,下意识自然就是看向那比试台。 “咦——” 他停住脚步,“大哥,你看,那不是你那个……那个常萤萤吗?” 谢繁也看过去,微愣,他转头朝谢经道,脸色有些严肃,“二弟,慎言。” 谢经知道谢繁从小都不是喜欢跟女子接触的,他大哥这个人……唔,虽然他也好几年没见了,但是他那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审慎自持却是不会随着时间改变而改变的。 “行了,知道了。” 谢经到处看了看,说起来怎么下午都看不到他那平平无奇女道友了。 不过看到常萤萤,他倒是对这场比赛有些兴趣了。 因此在谢繁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就死活扒拉着没让他走。 谢繁一张俊脸无可难何。 谢经一喜,他得给他哥找个坐处。 他不坐没关系,他哥必须得坐下,站着多没面子。 谢经往坐席上扫去,是有好些女修关注着这边的,他视若无睹。 然而下一秒,一对修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女修眼睛盯着他……他哥这边,眼睛里仿佛在窜光。 而她旁边那个女修,则被她拽着,脸上面无表情,很明显的不感兴趣的拒绝之意。 沈薰衣再次将袖口从旁边的女修手中拉了回来。 她忍不住连着拍了好几遍袖口,不熟悉的人的触感,实在是让人难受。 “谢繁师兄和他带来的那个修士往这边看来了哎!” “啊啊啊,而且他们现在走过来了!” 沈薰衣:……? 一个没忍住,于是看了过去,然后就对上了走近过来的谢经痞痞的笑容。 而他后面跟着谢繁。 沈薰衣此刻感觉到右手边的人身上气息的变化,有点担心这个女修就此激动到就此昏厥或者心脏骤停。 她看了一眼谢经,不知道这人过来干什么。 认出来她了? 不,认出来是不可能认出来的。 谢经的确是没有认出来她。 谢繁不知道谢经要做什么,此刻也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后面。 身姿挺拔如竹,干净纯粹。 他目光扫到沈薰衣,随即一顿,嘴角微张,略略蹙起了眉,好像在思考。 沈薰衣不知道他认出自己来没有。 但是想到按照衡阳真人的意思,她之后大概和谢繁也会有好一番联系。 瞒是瞒不住的,她已经不真诚了第一次,这次就不必了。 对上谢繁明澈的凤眸,沈薰衣冲他轻轻颔首。 谢繁脸上划过一抹浅浅的诧异和疑惑。 他想要问,然而这时谢经就转身来了。 “大哥,你坐这儿!” 他指着女修的位置,接着道,“这位道友要随我去近距离看看比试。” 沈薰衣疑惑地转头看身旁的女修,她已经满脸笑容的站起来了,脸上还有明显的红霞。 谢繁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是想到什么。 他便冲那女修道,“多谢。” 女修连忙摇头摆手。 接着就被谢经带着走了。 谢经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沈薰衣。 虽然其他的女修暗暗觊觎他大哥的目光比较低调隐秘,但他一看还是瞅出来了。 选择这个位置的原因嘛,自然就是看这个女修比较淡定。 嗯……就跟平平无奇女道友看他的目光一样。 谢经摸了摸脑袋,自己怎么会这么想……总觉得那目光有点像吧。 所以说大哥坐在这里是不会不自在的。他放心。 谢繁来了常萤萤的紧张就更上了一层。 她目光时不时地会看过去,此时台上的比试她都无心去看。 看到谢繁坐在她刚刚坐过的位置时,心里有一种不知名的隐秘的愉悦。 她低下头定了定神。 谢繁坐到沈薰衣旁边,背依旧挺得笔直。 他对于沈薰衣的了解,也就是只有魔界那一次经历。 此刻只是觉得这位道友他或许认识。 张嘴想问,但有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不擅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主动就更少了。 眼见着沈薰衣在他坐下之后就不理他了,仿佛刚刚对他的点头只是错觉。 谢繁心里不禁有些难言,他抿着唇思考着,难道方才是自己看错了而已? 第170章,火噬绫与鞭 沈薰衣转头看着一本正经的谢繁,忍不住笑了。 “谢道友。” 谢繁还在矛盾中,被她乍然一喊,有些呆。 他反应过来,皱着眉看着沈薰衣。 觉得她的笑容有些熟悉。 “是我啊,姓沈。”,沈薰衣眨了眨眼睛。 谢繁一怔,凤眸微微睁大,随即喃道,“沈道友?” “你这是——” 沈薰衣耸了耸肩,“一不小心跟人结仇了。” “结仇?” “我怕人找麻烦。” 当然……根本问题不是这个,而是随着她距离沈家的事情越来越近,接触的人也越来越多。 所以需要这样做。 谢繁也不便多问,他了解了之后就端正坐着不说话了。 现在还没轮到常萤萤她们。 沈薰衣趁着这时间跟谢繁唠嗑。 “谢道友熟悉衡阳真人吗?” “嗯,知道,我常去衡阳师叔那里。” “衡阳真人是炼符的,谢道友对炼符也有兴趣吗?” “没有”,谢繁回答得很干脆。 “啊?那为什么谢道友常去乘镜峰……” 沈薰衣顺嘴一问,因为谢繁的师父是落秋山现任的掌门衡清真人,而衡清真人却是以炼器闻名修仙界的。 谢繁这次却没有很快回答,他顿了一下,敛下蝶翼般的细密眼睫。 沈薰衣恍然,赶紧自圆其说,“应当是谢道友和衡阳真人关系比较好吧,这样的话常有来往也不奇怪。” 谢繁没有应声。 沈薰衣也看不清他眉眼之中的情绪。 打着哈哈转移话题,“说起来谢道友如果常去衡阳真人的地方的话,接下来可能也会经常见到我了。” 果然听到这话,谢繁抬起眼来,“为何?” 沈薰衣同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谢繁听到她是要跟着衡阳真人学习炼符,他点了点头。 随即就又沉默了。 沈薰衣觉得有些聊不下去了。 她做了话题终结者,然后抬头看往比试台。 马上就要轮到常萤萤了,而她匹配的对手……还真挺巧的,就是她的情敌容佩。 沈薰衣没有在书的大纲里看到这样一个角色。 其实据那女修说,容佩喜欢谢繁,所以嫉妒常萤萤,她却是没怎么看出来的。 反而之前那个不让常萤萤坐下的女修,眼中对于常萤萤的妒色和不满却是都要溢出来。 沈薰衣想,要么就是这个八卦传错了,其实那个叫容佩的根本就不喜欢谢繁。 要么就是,容佩有些厉害,任她人怎么传,怎么替她不平,都保持着自己的骄傲,将情感掩盖于内心。 谢繁回过神来的时候,沈薰衣已经瞅着看台了。 他凝视着沈薰衣的侧脸,抿了抿唇。 沈道友姓沈,也炼符…… 他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沈家。 再加上今日谢仿来言,他少见地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茫然。 少时,他便事事有自己的主见了,从不为他人所左。 至今也是如此,父亲的话……他是不认同的。 他看向了人群中跟其他修士勾肩搭背的谢经,他今日带来的沈若…… 就在这时,一声鼓响。 打断了谢繁的思路,他皱眉看过去,常萤萤和容佩已经走了上去。 下面的落秋山的男修不由得聚集散漫的目光到台上去。 沈薰衣听得有男修都开始忍不住嚼舌讨论。 “厉害了厉害了,容师姐竟然和常师姐对上了!” “是啊是啊,两人对上,不知道谁赢谁输?” “我猜是容师姐吧,两人站在上面,容师姐从气场上就压制了常师姐,常师姐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容师姐明艳大气。” “再说了,常师姐修炼的术法应当都比较温和,容师姐的上一场比赛看起来,那攻击性就极强。” 谢繁坐在旁边,也听到了这些讨论。 他面色如常。 沈薰衣有点想问他觉得谁会赢来着,但是话在嘴边滚了好几个回合,还是咽进肚子里去了。 在鼓声响起后,两人见了同门之间的礼。 容佩看着面前的少女,启唇道,“常师妹,待会儿师姐可不会手下留情。” 常萤萤此时身体里的异样,已经被完全压下去了。这场比赛,她不觉得自己会输。 闻言她露出惯常的清丽柔和的笑容来。 “那就请容师姐多多指教了。” 台下人看来,两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实则有些时候,看上去越平静和气的画面,却是暗藏着更多的锋芒和暗涌。 沈薰衣身形微微往后仰,呈一个很放松的姿势。 双方一开始是用佩剑比试的,容佩的攻击迅速干脆直击要害。 而常萤萤的身体则体现出了一种极惊人的柔软度和灵敏度,像她这个人一样,有一种如水般的柔软。 一个强硬一个柔和。 两人起初是以佩剑相斗。 然后渐渐地,两人都用上了自己趁手的武器。 常萤萤的是两束青绫,青绫自腕间飞出,看上去像两条轻柔的彩带,然而击打到容佩的肩膀上。 令她往后面退了一大步。 容佩轻捂肩膀,抬头看去。 常萤萤的脸上仍然带着浅浅的笑容。 倘若不是离她近,而看得见她微绷的嘴角的话。 两人之前都是不相上下,你来我往,我避你闪。 这下常萤萤第一个击中对方,台下观看的修士们都有些兴奋。 仿佛是没想到。 耳侧杂音贯耳,容佩却也没因此而被影响到情绪。 在常萤萤再一次攻击而来的时候,她轻巧闪开。 一膝跪地,手撑在另一只膝盖上,手中旋即出现了一条长鞭。 常萤萤飞去,青绫又往容佩胸口击去。 众人可以看见,在那绸带之上,边上似乎环绕了一圈红光。 容佩握着手中的长鞭,微一用力,上面便蹭地燃烧起了熊熊火焰。 她一甩,迎上常萤萤的青绫。 常萤萤一笑,她的青绫看上去虽然是布帛,实际却并非如此。 青绫之上的红色光圈,便是她的火系灵力。 容佩的烈焰长鞭和常萤萤的一束青绫交缠在一起。 两人翻跃之间站定,互相对峙着僵持。 常萤萤的额间有一层薄薄的汗,虽然暂时看上去占据了上风,但她还是有些气喘。 容佩的攻击太迅速也太凛厉,她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被她钻了空子。 容佩看着她轻喘气的样子,轻呵了一声,随即她手上的火焰长鞭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以极其快的速度向前生长。 一寸一寸地火苗沿着青绫往常萤萤的手腕和身体吞噬而去。 第171章,卷土又重来 常萤萤脸色一变,木系术法,而且还是夹杂了火系术法在一起的。 她想要收回青绫,然而容佩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容佩的火焰长鞭沿着青绫缠绕,一圈圈地即将逼近常萤萤的手臂。 她扯不回青绫,眼见火苗带着藤枝即将舔舐上手腕。 常萤萤回过神来,随即便很快将左手手腕的青绫向容佩脸面攻击而去。 青绫带着裹夹着灵力,脸面攻击伤害最大。 常萤萤的青绫释放出去,眼见就要到容佩跟前。 然而下一瞬一阵隐痛从胸口传来,她动作猛然一滞。 容佩微一挑眉,随即蓦地收回长鞭,紧接着一脚朝常萤萤胸口踢去。 常萤萤眼睁睁看着她的腿过来,然而心口传来的疼痛,让她整个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麻木了。 她生生受了这一脚。 往后急急退去,身体撑在比试台的围杆上。 “噗”地一声,嘴角喷出鲜血来。 台下的修士一片哗然。 常萤萤一手紧紧抓着胸口,也是刚刚容佩踢的地方。 另一只手撑在栏杆上,抬头看向容佩。 她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 脸色也陡然苍白。 容佩的脸上划过一抹诧异和疑惑。 她凤眸微闪,收回手中又即将飞出攻击的鞭子。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 沈薰衣远远看着脸色极为难看的常萤萤,也是一惊,刚刚那一脚……杀伤力这么大的么? 她后知后觉转头去看谢繁,谢繁此刻蹙着眉,凤眸中也带着讶异。 看见沈薰衣看过来,他收回目光跟她对上。 “沈道友?”,谢繁的眼中明晃晃地写着,看我做什么。 “咳”,沈薰衣咳嗽一声,“常道友的修为应当是不错的,没想到这位容道友好像更胜一筹。” 谢繁看着台上的常萤萤,摇了摇头。 “容道友方才那一次攻击并不至于此。” 常萤萤的修为其实跟容佩不相上下,只不过谢繁并不怎么关注这些,不知道罢了。 但是常萤萤是修士,面对刚刚那样的体力攻击,应当下意识便以灵力相护。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刚刚动作有些僵硬,也没有护住自己。 常萤萤与容佩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把鞭子放下来了。 有心开口想问,然而一阵一阵的抽痛而来。 她张了张嘴,只发出了低低地抽气声,却问不出话来。 下面的修士们有不少是熟悉常萤萤的。 他们站得近,此刻见台上如此。 不由道,“萤萤师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好像被容师姐那一脚伤得挺重的样子。” “不应该啊……以常师姐的修为,不至于啊……” “刚刚我看到常师姐的动作顿了一瞬,不知道是为什么。” “常师姐不会是不舒服吧?” 众人议论着的时候,间或还有人去偏头看坐在观看席的谢繁。 嘴里八卦着,“今天说不定有机会看见常师姐和谢师兄互动呢!难得他们都在,而且常师姐受伤了哎!” “怎么感觉你幸灾乐祸的,常师姐受伤了你很开心吗?” “当然不是……我是为能看到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场面而激动啊!” 按照比赛规则,一方无攻击余力或者认输,比试便结束了。 常萤萤看上去虽然并非没有攻击余力了,但是她的脸色实在吓人,捂着胸口仿佛要当场去世的样子,还是让有些修士担忧。 容佩看着常萤萤的样子,长鞭的柄头在她手中转了几遍,她盯着常萤萤,道,“常师妹,不如认输?” 她说着目光往台下扫视。 常萤萤一听认输心里便有些不愉,而且容佩随口一问后就收起鞭子往下面看了。 仿佛认定她就是要认输那一样。 常萤萤咬唇,忍着疼痛,不由得追随她的目光而去。 却看着对方的目光落到了谢繁那边。 谢繁此刻却没有看台上这边,而是在和身边的女修交谈。 常萤萤心头没由来地一紧。 谢师兄怎么会跟不熟悉的人说话…… 她心里这样想着,胸口仿佛更痛了。 常萤萤微微弯了腰。 这时容佩的目光也收回来了。 “常师妹不说,可就是同意了。” 她的语气懒散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轻视。 再结合刚刚她可以往谢繁那边看。 仿佛是在无形中嘲笑她不配一样。 常萤萤咬着牙站起来,“不……” 容佩有些惊讶,她上下打量了常萤萤一眼。 “常师妹这个样子,我们毕竟是同门,若是真的出了差错,衡芜真人是会找我师父的。” “而且你这个样子,想要让你完全落败,不要太容易。” 容佩话音刚落,常萤萤便动作略带迟缓地攻击上来了。 容佩凤眸一眯,往一边避去。 沈薰衣遥遥地看着,察觉出常萤萤的动作仿佛比之前慢了几个层次。 不止她,场内的人都注意到了。 “听说这个常萤萤是个性子软的,看她这样子,分明比下去就毫无悬念了,不知道什么还要比?” “可能是看着人多,觉得输了丢脸吧。” 沈薰衣听着旁的,并非落秋山的女修这般议论道。 常萤萤毫无疑问接下来在容佩的手下没有讨到什么好。 胸口仿佛有东西要炸出来了。 常萤萤很快意识到这次的严重性,她本来以为像之前那般压制住了就好了,但是今天却好像格外失控。 在容佩不间断的攻击和体内横冲直撞的疼痛之下,再加上她本身的慌乱和紧张,摔落在地上时,她遥遥撑着身子往谢繁那边看了一眼。 但是眼神有些朦胧,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这边。 接着她胸口一鼓,又喷出一口鲜血来。随即便晕了过去。 台下认识她的落秋山弟子们俱都变了脸色。 容佩也立在原地极诧异。 她忙往前走了几步,想要蹲下身来看看常萤萤究竟怎么了。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作。 一阵风从台下涌来,瞬至她身前,一道青衣拂过,容佩听到一声熟悉又清冷的声音道,“我送她到衡芜师叔那里去。” 面前的常萤萤就不见了踪影。 台下的弟子俱都张大了嘴,一时没说出话来。 而谢经呆呆地看着他哥把常萤萤带走了。 他哥还叫他别乱说什么,瞧瞧他,就这,就这? 第172章,是或许不是 这时候场内可就热闹了,众人看着带着常萤萤远去的青色身影。 一片哗然。 “谢……谢师兄?!”,有弟子哆嗦着嘴唇惊讶道。 “我没看错吧?!” “没看错,真的是谢繁师兄带着常师姐走了!” “这也太刺激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甚至还有弟子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冲出场子,叫旁人一起吃瓜去了。 有修士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容佩。 据说容师姐也是喜欢谢师兄的啊…… 容佩听到谢繁的声音,方才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 她一声不吭,脸色没有很大的变化,转身就下了比试台。 离鸾拉着离悦,对于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也很激动,“大姐大姐!那是谁呀?!” 离悦的目光也仍旧望向谢繁离开的方向。 她心中自然是知道那人是谁的,说起来要不是因为一些事情,谢家跟她们离家,还有可能牵扯上比较亲近的关系。 但是现在…… 她勾唇,笑着抚了抚离鸾的头发,“应该是跟那个女修很亲近的人吧。” 离鸾眼睛亮晶晶的,“我看起来也像。” 剩下的几组人还是要比试的,然而许多人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了。 谢经想要追上去,然而他追上去却又不知道做什么,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 然后转头看向刚刚谢繁坐的位置。 沈薰衣刚开始还是有些诧异的,然而很快也就恍然。 这时候谢经已经气哼哼似的极其有气势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在沈薰衣旁边坐下。 他看向沈薰衣,头上有几根呆毛微翘。 沈薰衣疑惑,想了想,“道友有事?” “你是落秋山的弟子吧?” “他们去哪里了?” 沈薰衣默了默,“我不是。” “我这道服,只是看着像…” 谢经眼睛在她和下面的落秋山弟子身上转了转。 “那你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咯?” 沈薰衣对此不想回答。 她理了理衣角,继续看比试。 谢经看过去,下面的和坐席上的修士还都在津津乐道刚才的事情。 这道友真是怪有意思的。 他盯着沈薰衣的脸,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好像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你看看他们,你知道刚刚那个修士是谁吗?他是我…”,谢经一顿,“他可是落秋山这一辈最为出众的弟子。哎,我忘了,你不是落秋山的弟子,是肯定不知道的了!” “他叫谢繁,你不感兴趣,是觉得他长得不够好看吗?” “而且刚刚那个女修,也挺挺好看的,嗯……比你好看很多。虽然我觉得她一般……” 沈薰衣:…… 她当下就站了起来。 换场换场! 她发现了,这个谢经虽然看上去还挺正经严肃的,只要一开口,就毁形象。 而且还是个兄控。 谢经还在嘀咕呢,然而沈薰衣就站起来干脆利落给他留了个背影。 他撇嘴,“怎么这样…我还没说完呢。” 这时候突然一道声音靠近过来了,“谢二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谢经额角一跳。 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是沈若。 沈若一张笑脸凑过来,温声道,“谢二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谢大哥人呢?” 谢经真的没由来的地很讨厌沈若这种一直跟着他的行为,连带着也不喜欢她这个人。 他开口语气有些暴躁。 “都说了你我年岁一样大,谁是你二哥!” 沈若脸上笑容一滞。 谢经抬头看她,想了想开口道,“我大哥刚刚抱着一个女修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你要想知道,得问问落秋山的弟子。” 沈若闻言,脸上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笑容就有些勉强下去了。 “这……这样啊。” 谢经愉悦:“嗯哼,可不是。” 沈若的肩膀瞬间耸拉下来。 …… …… 谢繁带着常萤萤一路出去,虽然速度很快,但外面的修士也多是修为不低的,还是有人看到了。 谢繁无暇顾及旁人的目光。 他带着常萤萤直接就去了衡芜真人的洞府。 到了洞府,洞府的小修士连忙道,发生了什么事。 接下来他就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常萤萤。 连忙就引着谢繁入洞府将常萤萤躺放在洞府内的空铺上。 “谢繁师兄,萤萤师姐她这是怎么了?” 谢繁摇了摇头,“衡芜师叔呢?” “衡芜真人去了长朝阁,掌门他们都在那里,许多其他派的真人也在,不知道有什么事,刚走不久。” 小修士顿了顿,看着常萤萤苍白的脸色,有些紧张,“现在需要通知真人回来一趟吗?” 谢繁点了点头。 小修士便匆匆地要出洞府去。 “等一下。”谢繁却陡然喊住了他。 小修士转身,“谢繁师兄,怎么了?” 谢繁道,“你看着你师姐,我去。” 小修士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谢师兄都亲自将萤萤师姐送回来了,怎么就不守着她呢。 若不是萤萤师姐好像受伤了,他现在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们灵映峰,好多人都知道萤萤师姐喜欢谢师兄。 不不不,是他们落秋山都知道吧。 衡阳真人还有意再等几年,让萤萤师姐和谢师兄定下来作为道侣呢。 谢繁出去没多久,常萤萤就醒了。 旁边的小修士一直盯着她,看到她醒了,眼睛一亮,就蹬蹬蹬地跑了过来。 “萤萤师姐你醒了?!” 常萤萤艰难地撑着身子爬起来,脑子有些懵,胸口的疼痛和窒闷之感已经退去。 她缓了一下,接过小修士递过来的一杯水喝了,才渐渐地缓过神来。 “小师弟,我怎么会回到师父这里来了?” 她打量着洞府内的布置,皱眉道。 小修士一笑,“师姐你不知道吗,是谢师兄送你过来的!” 常萤萤一愣,她下意识四处搜寻着谢繁的身影。 小修士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得偷笑,“谢师兄去找师父了,师姐你是怎么受伤了啊?是因为今日比试吗?” “你不知道谢繁师兄带你来的时候,你脸色多难看。” 常萤萤听了小修士的话,脸上浮出一抹紧张来,她努力压下去了,勉强笑道,“谢师兄去找师父做什么?” “当然是去找师父帮你看看!谢师兄也不说是不是因为今日比试你才受的伤,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师姐?” 常萤萤的手轻轻抠着床上的被褥,一时无话。 第173章,有了个决定 小修士见常萤萤不回答,也没好意思追问下去。但是心里却是认定了她这伤应该是因为比试才有的。 虽然切磋比试难免受伤,但是他心里还是不很痛快,希望到时候去询问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衡芜真人很快就回来了,小修士一喜,忙迎着喊了上去。 常萤萤睫毛微颤,抬头也轻轻喊道,“师父。” 衡芜真人手臂上搭着一抹拂尘,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当然她不可能只有四十来岁,不过驻颜如此。她着一身黑青色道服,上面缀着简单利落的纹路。 看上去是个柔和的美人。 然而下一秒,这个美人就“呀”了一声,连忙几步走过去,坐在常萤萤身旁。 “萤萤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谢繁那小子说着我还不信,是怎么回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要去探查常萤萤身体究竟伤在哪里。 常萤萤脸上露出个温婉而苍白的笑容,她听到衡芜真人提到谢繁,目光不自觉往洞口看去,同时轻轻地避开衡芜真人探查的手。 心口有些咚咚地转移话题,“师父,徒儿现在没事了。谢……谢师兄他?” 衡芜真人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是早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的,不由得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现在还想那臭小子做什么?” 她扒拉开常萤萤挡住的手,“听谢繁说你之前捂着胸口,是胸口受了伤吗?” 常萤萤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往后又躲了躲,“徒儿……徒儿真的没事了师父。” 她怕衡芜真人会看出什么。 随即将手主动握上衡芜真人的手臂,微微撒娇,“师父……” 衡芜真人脾气很好,她没再强迫她。 她只是将常萤萤微微推着坐立起来,凝视了她半响。 发现她确实只是有些脸色不好看,并没有其他的症状显示出来,便松了口气。 从袖中拿出一颗丹药来。 常萤萤知道这是养体修复的丹药,乖乖地吃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常萤萤服下丹药,这才问起来。 常萤萤摇了摇头,“是徒儿技不如人,所以输给了别人。” 衡芜真人有些兴趣,却不是怒气。 她当然知道比试有输有赢,但是自家徒弟修为不错。 于是她顺嘴问道,“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常萤萤抿了抿唇,似乎是在犹豫。 顿了下,她道,“是容佩师姐。” 衡芜真人眉一挑,“容佩那丫头?” 她见过那丫头,虽然性子不如自家徒弟乖巧,但是修为也是个不错的。 这倒是第一次自家徒弟和别的峰的徒弟对上。 常萤萤注意着衡芜真人的表情变化,她当然知道衡芜真人并不会因为她比试输了就觉得丢了她的脸,但是看她不说话,心里还是有些惴惴,她开口:“师父……” 衡芜真人回过神来,笑了笑突然道,“听说,容佩丫头也好像喜欢谢繁那小子?” 常萤萤:…… 小修士在一旁听得也睁大了眼睛,真人真八卦。 常萤萤被衡芜真人这一句话砸得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片刻后在衡芜真人穷追不舍的目光下,她启唇道,“徒儿知道……” 一张清丽的脸有些失落和几不可察的委屈。 衡芜真人对常萤萤和谢繁有一定的了解。 两人五年前一同拜入落秋山。 那小子看上去冷冷淡淡,但是那种感觉对于自己徒弟而言和其他女弟子却是不同的。 谢繁说两人只是途中相遇,自家徒弟也说是。 可她是谁啊,只是纵着没问罢了。 这两弟子没说完全的实话,她和师兄他们还能看不出来? 谢繁那个闷小子,拜给她师兄,更闷了,看不出来。 但自己徒儿心思浅,她还能看不出来吗。 衡芜真人咳嗽了一声,扫视了洞口的小修士一眼。 小修士很快会意,随即就转身恭敬地退出去了。 她盯着常萤萤低垂的脑袋上柔软的发,“难得这回谢繁回来了,大比之后又不知道得去哪里跑?可要师父跟你掌门师伯问一问谢繁的心思,让你们凑个对。” 常萤萤一愣,随即无措起来,脸霎时从方才的苍白染上了一层绯红。 “师父……我跟谢师兄没有……” “嗯?”,衡芜真人假装板着脸。 常萤萤心中一片砰砰声,胸口的起跃强而有力。 让她下意识又想要去捂住胸口。 然而她控制住了。 只是不出声,低低地埋着头。 衡芜真人修炼多年,少时最喜好游历人界,看些有趣的世事情事。 再加上她很喜欢常萤萤这个徒弟,乖巧单纯的,如今魔界南境忽统,以后少不了让这个弟子外出历练。 她沉吟着也不说话,心中却已经下了决定。 随即常萤萤要回自己所住的地方,衡芜真人知道她每日都要顾看种植的那些灵药。 比她这个老修士年轻时那会儿上心多了。 也就简单交待了几句,没有挽留。 常萤萤出门之后走了挺远,便停了下来,从储物袋中取出自己配置的丹药吃了好几颗。 她没有御剑,打算缓步走着回去。 风很轻,空气中也是春天花草的甜香味道。 常萤萤想到刚刚衡芜真人说的话,一开始是蹙眉抿着唇的,但是渐渐地忍不住笑了起来。 …… 罗行止比试完了有些百无聊赖,便低低地御着剑到处溜达。 反正落秋山这次算是主家,客人到处看看也不为过。 洞府什么的,他自然是不会去,但是风景嘛……跟长歌门有些不同,还是得看看的。 哎……所以说他觉得长歌门差劲,看看落秋山这儿风景的自然,再回去看看长歌门那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景色。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嘴角嚼着的长长的青草尖杆儿都落了下去。 沈薰衣也是看得闷了出来,她换了个场,还老撞到谢经那个兄控。 唉…… 不得不离场。 比起一直在天上飞来飞去,她觉得稍微走一下路也还是挺好的。 沈薰衣找了块干净柔软的草坪,便痛痛快快地躺下去晒太阳了。 她这个人在现实世界就很爱晒春天的太阳,眯着眼看着云听着鸟叫,别提多舒服了。 然而就在这种惬意的情况下,一小根儿东西落到了脸上。 沈薰衣眯着眼睛用手摸下来,是青草杆儿。 她缓缓完全睁开眼。 ……很好,还有口水。 第174章,匆匆人间乱 至于为什么觉得是口水,因为上面乱扔的人还没有走。 罗行止其实没有看到下面有人。 主要是下面那道目光有点太明显。 他“额”了一声,随即低头看。 沈薰衣已经坐了起来,手上捏着他那根儿长长的,被他咬得烂烂的青草尖儿。 对上沈薰衣的目光,他顿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 瞬间便从剑上下来,到了沈薰衣旁边。 他弯着身子道歉,“道友,对不起啊对不起!我这不是故意的!” 沈薰衣打量着他这身道服,长歌门的弟子? 她收回视线,把手中的青草尖儿抛了很远。 手指在身下的草地上摩挲了一下。 “没事。” 罗行止嘿嘿笑了笑,“谢谢道友宽宏大量!” 随即就一屁股在旁边坐了下来。 “道友,相逢是缘,交个朋友呗!我叫罗行止,你叫什么?” 这人颇为自来熟,沈薰衣也大方应对。 “沈二。” “道友,你爹娘给你取的名字真够不走心,你家是不是还有个大哥?” ……这是个很能想的。 但他似乎也不求沈薰衣回应这个问题,接着便道,“道友为何不去看那比试?” 沈薰衣看他一眼,“罗道友你不也是?” 罗行止长相偏向阳光俊朗,和谢繁的年龄差不多大,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 闻言他露出一口白牙,“现下有潜力的弟子比试的地方,那些高修为的真人掌门们,都已经撤了去,虽说别的修士看,也是极好的,但是实际上成就感可没那么高。” “我不痛快,就不比了呗!” “而且,”罗行止顿了顿,“我们长歌门风评不好,到处都有修士叽叽歪歪的,我当初怎么就撞进那么个气人的门派呢你说是不是啊道友?” 沈薰衣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 长歌门也并不全是那些糟糕的人嘛,这个罗行止,就挺有意思。 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是一旦投机,就有得聊了。 沈薰衣和罗行止便就此聊了起来。 她发现罗行止这个人实在是阳光开朗,有时候直言直语,单纯得过分。 很快就摸清对方的身份了,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罗行止的师父竟然是落秋山的现任掌门。 那罗行止,实力和潜力怕也是确实不可小觑了。 罗行止说到修为的一些前辈,大都从观看台退却。 他还胆子大跟着他师父溜了一截路。 好像是去议事去了。 沈薰衣想了想,很快就想到姜悯之所说的魔界南境的事情。 倘若真是讨论此事,那看来便真是棘手。 只是南境一统好像也才发生不久,根基未稳,难道真的便会和修仙界一斗吗? 沈薰衣晃出脑袋中这些想法。 罗行止看着她,有些不解。 “沈道友想到了什么?”,他开口询问。 沈薰衣顿了顿,觉得这事还是需要权威之人在合适的时候公布才好。 四处传言在公布之前,议论纷纷之下,怕是免不了有些修士心中惶乱。 沈薰衣和罗行止在这边待了一会儿,便一同回去比试的主峰了。 …… …… 然而沈薰衣确实低估了南境一统这个事实。 接下来两日的比试,在上面的吩咐下,进度和强度都极大。 各个场次的修士的胜出和淘汰速度是前一日的几倍。 比试的弟子都不知道为何,接下来每场比试都还压缩了时长,仿佛在刻意控制时间。 于是受伤的也更多,即便修仙者持道,心性偏向循序渐进。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以干脆利落的取胜法子结束比赛。 几日之后,各个层次的比试,都选出了其中的优胜者。 各个门派,一些修仙世家的都有。 谢繁和姜悯之,还有罗行止……都是其中的翘楚。 而女修这边,沈薰衣认识的容佩,常萤萤两人也榜上有名。 结束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早一些。 直到最后一日,本来正要进行越级比试的,突然落秋山的内门管事,出来待替宣布取消此举。 众弟子才最终哗然。 “为什么要取消这个呀?我没有报名参加阶段比试,就是为了为越级比试养精蓄锐!” “发生什么事了?前两日我便发现比试的进程被加快了!” “这么一说,感觉真人们的脸色都有些严肃……看来这事还不小。” 沈薰衣此时站在姜悯之身旁,听着这些讨论看向他,“是因为……?” 姜悯之收起了锦帕,方才擦去了额角的细汗。 闻言,淡淡地对上沈薰衣的目光,“魔界南境。” 沈薰衣一怔,随即吃惊,“不是说前两日才传来消息吗,如何现在就这么急了?!” 姜悯之还没来得及回答,内门管事退下,落秋山掌门衡清真人,便居高临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大比第一天,众人见过这位强大的掌门。 今日,是第二次见。 谢繁和谢经站在人群中。 谢经有些困惑,“大哥,你师父亲自出面要说的,究竟是什么大事儿?” 谢繁早在去找衡芜真人的时候,就被留在了长朝阁一同听事。 所以对此事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他没有回答,只把目光专注在衡清真人所居高处。 谢经一愣,猜想这掌门很快就要说了,于是他闭了嘴不再多问。 只看着那边。 衡清真人话不多,言语简洁,很快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沈薰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旁边的修士都突然控制不住嘴不停地炸开话题。 “南境人间开始混乱了吗?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魔界这么猖狂?!” 有修士来自南境,他一脸疑惑,“我们从南境来的时候,并没有听说啊……” 南境来的修士,所在的门派和那边的修仙世家,都是会管理其下的人界的。 而此次魔界突然的作乱,各主事修士都在离南境极远的落秋山。 这个时间点和速度,实在是令人咋舌。 衡清真人说清事实之后,便不再多言了。 各门派的掌门带着各门派的弟子如何行事,已经商议出一个结果了。 这种突然紧张而严肃之极的氛围,让沈薰衣的情绪都被带动了起来。 她不由得转头询问姜悯之,上……上一回作乱是什么时候?” 总觉得周围人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些。 姜悯之沉默片刻,道,“落秋山前任掌门在世之时。” 第175章,共赴于南境 沈薰衣一滞,那……那也确实太久远了。 虽然有很多弟子对此无惧,但是这种大规模的作乱,即将干戈以斗的氛围,让整个场地都环绕着一种凝重的气息。 当然也有些弟子知道得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前任落秋山掌门许即墨在的时候,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了。 魔界松散,无人为领头,是一件相对而言很好的状况。 小磕碰也能够解决,修仙界与魔界难以和谐共处,但目前为止,没有一方能够完全压倒另一方。 沈薰衣想了想,“那上一次作乱是为什么?” 姜悯之微微侧首,仿佛在回想。 片刻,他摇了摇头。 “太久了,而且记载得不清楚。” 沈薰衣点了点头。 衡清真人说完这些话之后,众人也知道这越级比试不能再办。 唯今紧急之事就是拨出修士去往南境平复魔乱。 而也需要人手去东西北其他三面魔界大境查探。 是不是也出现了那样一个相统的领头者。 沈薰衣和姜悯之退去寻找白课师,白课师并无意参与此事。 修仙界门派众多,世家繁杂。 他望着两人,“你们二人,倘若谁想要去给予一臂之力,就随落秋山弟子去就是。” 他摸了摸胡子,看着沈薰衣,犹豫了一下,又道,“你,跟着衡阳去,听他的安排。” 沈薰衣本来此番大比结束,就要跟着衡阳真人修炼一段时间的,然而实际上还没来得及,就遇上了这事。 姜悯之皱了皱眉,等着白课师离去,不由得开口询问:“你跟着衡阳真人?” 沈薰衣遂向他解释了,解释之后问他,“你要不要一起?” 姜悯之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微微张了张嘴,看了她一眼,正要回答,却就看到沈薰衣背后不远处正在冲他示意的姜熠。 沈薰衣仰头看着他,虽然姜悯之爱管着她,不过要是一起,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姜悯之摇了摇头,沈薰衣巡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姜熠。 她很快想通,姜悯之很有可能这次随着姜熠去。 心中也就片刻可惜。 姜悯之低头盯着她头上的单旋儿,眸中闪过几分温和,“你小心。” 沈薰衣摆了摆手,“你也是你也是!” 姜悯之便过去了。 此番周围的弟子都按照门派归位慢慢退去。 人潮涌开,留在原地的人便显眼起来。 比如沈薰衣。 比如谢经。 谢经远远一看沈薰衣,就觉得很是眼熟。 再歪着身子一盯。 然后就蹭着过来了,完全不理身后不远处的谢家主和正在与他说话的离悦等人。 谢仿余光中看到谢经又溜开了,脸色不由得黑了黑。 沈薰衣盯着谢经那边看,便是因为他身后不远处的谢仿和离悦。 两人似乎很是熟悉。 而离鸾站在离悦身旁,谢仿偶尔投去一丝意味不明的目光。 离鸾却对此一无所知,她垂首,指尖转着发尾编织上去的花朵,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的就是沈若,沈若则是跟在谢仿身后,她试图想去和离鸾说话,然而对方却只是偶尔抬头笑着看她一眼。 她好像有些不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随即也安静待着后面不开口了。 很快谢经就到了沈薰衣面前。 他伸出手在沈薰衣面前晃了晃。 沈薰衣有些无语地拍掉他的手。 谢经嘻嘻一笑,“真是你啊道友?” “真巧!” 沈薰衣抬头看他,也笑了笑,“有事?” 谢经挠了挠头,“没事就不能说话了吗?” “我刚刚看到你跟那个,那个姜悯之说话,他是你谁啊?” “我师兄。” 谢经一脸不可置信,“你……你师兄,你这个师兄挺厉害的!” 沈薰衣挑眉。 谢经甩了甩头,“啊,我不是要说这个的,我远远地看着你孤零零地站着啊,我在想,你会参加这次被安排的巡查吗?” 沈薰衣其实也不知道衡清真人会不会安排。 “不知道,你们呢?” 谢经哼了哼,“我们此番会去南境魔界那边。因为江洲就靠近南境魔界。” 沈薰衣眼眸微睁,“江洲靠近南境魔界?” 她没有如果江洲,的确也是不知道江洲就靠近南境魔界的。 “你不知道?你要不就跟我们去南境魔界吧,我大哥十有八九也会去!” 虽然他大概不会很愉快地见到谢家族中那些人。 但是谢经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他大哥就是会去南境魔界。 你要问为什么? 啊?那大概就是因为他们兄弟二人想法相通吧。 至于提一句他大哥也要去,谢经此刻便是将谢繁作为了引力招牌了。 这个道友他看着顺眼,怕就怕的是什么,怕他老爷子把那个常萤萤使个法子弄到他哥身边。 有个其他的弟子跟着,咳…他也放心嘛。 虽然那天那个常萤萤受伤他哥抱着人家离开了,但他追着他哥问了好几圈。 确实是对常萤萤没有男女之情,而是同门之谊的。 当然谢经也不好骗,他并不全部相信谢繁的说辞,但是谢繁不肯说,谢经觉得这就很难扒拉出来了。 有机会他还想去常萤萤那里一探口风。 沈薰衣听了谢经的话,不由得思考起来,衡清真人叫她有机会跟谢繁去江洲看看,而江洲正是沈家居所。 此番又正遇上魔界南境出事。 按照谢繁他的身份和实力,落秋山有极大可能会安排他去那边。 她很有可能会跟着一同去。 于是她抬头对着谢经一笑,“谢道友这样邀请我,到时候我还能上你们谢家蹭吃蹭住一下?” 沈薰衣现在的容貌虽然比较普通,但是一双眼睛灵动狡黠。 谢经被她的笑容闪了下,咳嗽了一声,也露出个略微痞气的笑容。 “啧,当然没问题!” …… 沈薰衣随后去了乘镜峰,衡阳真人也听闻了南境人间出事的事情。 沈薰衣一去的时候,却见常萤萤已经等在那里了。 沈薰衣心头有些疑惑,不过却也没多纠结,她笑着给常萤萤打了个招呼。 看常萤萤这个架势,有很大的概率……也是要和谢繁一起去,谢繁知道她的容貌之下是谁,常萤萤这里也不用刻意瞒着。 常萤萤现在却是认不出来沈薰衣,对上这个陌生的女修的笑脸。 常萤萤只觉得她那双眼睛隐隐有些熟悉。 她于是也抿唇笑了笑,转头问衡阳真人,“师叔,这位道友是?” 衡阳真人早在白课师一个人离开叫他看着办的时候,就料到了沈薰衣会来。 “这是沈二。” 常萤萤脑中一闪,“沈道友?” 沈薰衣走近几步,“是我是我,之前我们还见过面的。” 常萤萤轻轻张嘴,有些吃惊。 她刚刚那句,只是诧异而已,觉得这个姓氏耳熟并且使她变得敏感。 却真没想到,真的是之前在魔窟遇到的那位沈道友。 第176章,夜叩紫苑城 沈薰衣笑嘻嘻地看着她,随即站到一旁。 一时也没什么好问的,只静默着等待。 不多时,乘镜峰上空便有好些修士御剑而过。 沈薰衣和常萤萤她们也没等多久。 谢繁带着两个弟子便到了乘镜峰。 几人将会组成了一支队伍。 其他两人没有下来,御剑在前面不远处等待。 谢繁自空中而下,站到几人面前。 先是朝着衡阳真人行了一礼,“师叔。” 衡阳真人点头,示意他看向旁边。 谢繁看到常萤萤和沈薰衣,脸上的诧异并未掩饰。 他方才奉命去师父那里去之前,衡阳师叔说让他留出两个人的位置来。 每个队伍的人数是固定的,人多了难以协调,所以总共五人。 青阳师弟他们,衡阳师叔应当是不会让他们去的。 不过却也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常萤萤和沈道友。 沈薰衣眨眼冲他打招呼。 谢繁一愣,随即对着她一颔首。 常萤萤带着笑容上前去,“谢师兄。” 沈薰衣要同他一起去,他很快便了解了,因为之前沈薰衣跟他提过。 不过常师妹…… 谢繁顿了顿,看着常萤萤道,“常师妹也要去吗,你身上的伤势?” “不要紧?” 常萤萤看着谢繁的神色,能感觉出他不是很愿意让自己跟着,心中微涩。 然而听了他的话,她眼睛复亮了起来。 她赶紧摇了摇头,“不,我没事的谢师兄!” 怕他不信的,常萤萤急急上前了一步,“真的,师父都同意了,她说我很少出山,这次锻炼一下也是好的!” 谢繁转头看向衡阳真人,衡阳真人颇具兴味的目光落在常萤萤和谢繁之间。 谢繁不由得微微蹙了眉。 “衡阳师叔?” 衡阳真人笑着点头,“你衡芜师叔确实同意了,你就多看着点儿萤萤丫头吧,她自己医术不差,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常萤萤直直地盯着谢繁,“谢师兄?” 谢繁微一抿唇,鼻息之间仿若发出了极淡的一声叹息,随即他应道,“嗯。” “走吧。” 于是三人向衡阳真人告别,三道身影御剑而起,去与那边等待的两个弟子汇合离去了。 …… …… 沈薰衣一行人五人径直往南而去。 果然谢繁所分配的任务,是要去往南境。 一路上,沈薰衣也知道了其他两个修士的名字。 其中一个长得秀气一些的叫霍加,另一个叫做杨遮。 几人中途并未做过多的停留,抄的是最直接的路线前往南境。 御剑速度虽快,但是仍旧花费了好些时日。 夜幕低垂,星河辉映。 紫苑城。 谢繁几人到达之后,并没有马上下来。 而是在上面观察了片刻。 沈薰衣俯视着这座城,街道干净开阔,建筑精雅大气,绵延错落。 锦制的招牌迎着夜风飘遥,锦布扑打的声音簌簌作响。 这本应当是一个即便在夜里,也很繁华热闹的地方才是。 但是现在,即便邻街的住所间或亮着灯,但也摆脱不了城中萦绕着的一种古怪而滞闷的气氛。 比起得到的消息说南境的其他地方,魔族直接入城捣乱,与当地的修仙弟子相斗。 紫苑城的情况看上去,留存了表面的安宁。 仿佛是要好得多。 紫苑城虽说看上去繁华大气,但实际上却也并非是一个多大的地方。 这是个以紫苑这种花为特色的中小城。也没有很出名的修仙世家。 只是普通的凡人生存生活的地方。 “紫苑也常被称作返魂草,可入药的。” 常萤萤知晓了这个地方的名字,她不由得道。 怪不得刚刚就觉得空气中的有一种香味。 谢繁一双凤眸俯视着下面的灯火,空中夜风夹裹着较为浓郁的紫苑花香。 紫苑城,如今的情形,跟得来的消息说的其他地方确实不太一样。 沈薰衣和其他两人也很是疑惑。 沈薰衣之前听说南境人间乱,设想的是他们一去便得打斗。 却没想到这般情形。 谢繁略一思忖,转头朝几人道,“我们先去找店住下。” 几人以谢繁为首,都没有什么异议。 谢繁一行人下来后,走在石板街道上,月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有些长。 城中遥遥的不知何处传来犬吠。 有一种莫名的让人心头惴惴的感觉。 不过沈薰衣很庆幸,犬吠可比猫叫给人的感觉要好多了。 几人没走多远,便找到一户里面还亮着灯的客栈。 谢繁上前去敲响了门。 过了片刻,才有人脚步凌乱地走近门后。 “谁啊?” 店主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语气中便带着一股躁郁。 谢繁顿了一下,径直说明了来意。 虽然外面看不出来城中有没有发生什么跟魔界有关的事。 但是紫苑城,问题是定然有的。 沈薰衣还真有点担心,这店家不会让他们入住。 于是…… 在店家听完谢繁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 里面的男声便朝外吼道,“不住了,人满了!” 修士的听觉优于常人一些,沈薰衣她们听着里面的动静,除了刚刚吼过的男人。 似乎还有一道潜藏在里面隐隐地在哭泣的女声。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这个客栈,看起来门面很大,倘若真如他所说的住满了,怎么会一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 虽然如此,但人家就是不让你住。 即便撒谎,你又能奈何? 谢繁垂眸,抬手又说了几句话。 然而里面的男人还是暴着脾气拒绝着。 当然也不是没有其他客栈可以选择。 不过,明明没有人住,店家怎么这么生气地说住满了呢。 这却是坚定了几人要留在这里的想法。 “你们快走吧!不收了!” 里面的男人说着,脚步声响起来,似乎往里面走了。 常萤萤上前去,“我来试试吧谢师兄。” 她复叩响了店门,那男人也还没走远,脚步声又蹬蹬蹬地踩近了。 “别敲了别敲了!” 常萤萤的声音本来就很柔和,她温声开口道,“掌柜的,我们兄妹几人赶路太累了,您看天色这样晚了,我们去哪里找别的客栈,还望您再收几个才是。” 倘若里面的男人应答的声音像个炮仗,那么常萤萤的便是绵绵春雨。 里面的男人听完,没有立刻拒绝。 沈薰衣和身旁的杨遮他们对视一眼。 嘿,有戏。 第177章,被打开的门 里面的男人静默了下。 沈薰衣他们也不说话。 可这般,屋内深处传来的妇人低泣的声音便十分清晰了。 缠缠绕耳,断断续续。 于是下一秒里面的男人瞬间就又暴躁了。 “都说了不收人了,你们走不走,烦都烦死了!” 男人的声音很大,他还狠狠踢了从里面踢了一脚门,震得人耳膜发痛。 常萤萤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她转头看向谢繁,“谢师兄……” 谢繁看了她一眼,也向后退了几步,似乎往客栈楼上扫了一眼,他随即道“我们先走吧。” 霍加和杨遮都没什么意见,沈薰衣轻耸肩,听他的好像是没错。 沈薰衣几人跟着谢繁一起走,本来以为他会带着大家去其他客栈住宿的。 然而谢繁却只是带着他们在街道上走。 夜晚的风吹在几人身上,两面的一些隐隐的灯火更添了街道的空旷寂寥。 谢繁却是没有带着人再敲响任何一家客栈的门。 众人都有些不解,一开始没有问,于是谢繁也没有解释。 过了许久,谢繁还带着几人往街道而过,街道上的许多灯火都已经熄灭,霍加忍不住了,“谢师兄,我们这是……” 谢繁停了下来。 沈薰衣转头往两边一看,目光停留在了右边。 这家客栈,不就是他们最开始来的那一家。 此时已经里面已经熄灯了。 妇人的哭声也没有了。 “到了。”谢繁道。 常萤萤几人也很快注意到了这是他们刚来的那家,于是面带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谢繁又带他们回来了这里。 谢繁没有忙着解释,他就上前去,伸手触上了门,白皙修长的手指似乎并没有用力,门就开了。 几人一愣,却是跟着谢繁顺着推开的门进去了。 沈薰衣眨了眨眼,那个什么,这应当不是谢繁小施法术打开的吧? 总觉得这种行为不符合他整个人的气质。 已至深夜,店里很安静了。 几人一同进去,店里黑暗,但是门窗外微漏月光。 也不算什么都看不见。 客栈的大厅里是一张张客桌,几人小心避开。 跟着谢繁走,脚步极轻,便往楼上而去。 停在楼梯口时,谢繁突然顿了顿,他抬头顺着楼梯口往上看去。 常萤萤也紧随着往上一看,上面一小团黑影蜷缩在梯子上。 她张嘴忍不住要叫出声来。 这时候一只手飞速地伸了过去立马捂住了她的嘴。 喉咙里的尖叫不由得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唔唔声。 霍加和杨遮对视一眼,不由得松了口气。 刚刚常师姐这一嘴叫出来可就完了。 谢繁感觉到异样,回头看,沈薰衣正向着常萤萤边用眼神示意边把手从她嘴上拿下来。 常萤萤对着沈薰衣的眼睛,点了点头,屋内并不亮,所以没人看出她面上尴尬到红透的颜色。 沈薰衣随即便放下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与不熟悉的人相接触,总感觉有一种抹不掉的异样。 沈薰衣觉得女主……似乎稍微有点不靠谱。 谢繁见此,凤眸里带着微微地诧异,但看常萤萤略埋了头,也就不再点评。 他略向沈薰衣点了点头。 沈薰衣笑了笑。 她其实刚刚也是乍然被吓了一跳,不过她习惯在心里各种声嘶力竭地啊啊啊啊啊,然而脸上却保持波澜不惊。 又刚好站在常萤萤身侧,常萤萤身上的气息陡然一紧她就注意到了。 这时再抬头看楼梯口的黑影,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人影。 谢繁已经提步稳稳踩着木梯往他而去了。 沈薰衣也旋即跟上。 两人走近,沈薰衣才清楚地看出,那原来是一个小孩子。 男童约莫五六岁,蜷坐在楼梯旁,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流散,不知在看向哪里。 谢繁微撩道服,弯下身子去,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男童的目光才重新聚集在一起,眼睛黑亮,接着打进来的月光,看起来有些湿漉漉的,其中氤氲着胆怯。 沈薰衣不由得转头低声询问谢繁,“方才这门,是他开的吗?” 谢繁点了点头,“是他开的,我们之前来的时候,他在楼上看。” 这时候常萤萤他们几个也上来了。 楼梯上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谢繁道,“你们先进屋。” 这里并不是个问话的好地方。 沈薰衣低头看向男童,“那这小朋友怎么带进去?” 谢繁往楼上一看,指了一间房,随即示意让霍加和杨遮他们先上去了。 男童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放了他们进来,但是这幅样子却并非是想要跟他们交流的。 沈薰衣也看了看楼上,楼上应当都是平时供人住宿的客房,这店家男人和那未曾见面的哭泣的女人并不在上面。 这应当是一对夫妇,而男童是他们的孩子。 谢繁试着与男童交流,然而他却只抱着膝盖看着他,紧紧抿着唇,并不说话。 谢繁并不擅长与小孩子打交道,他也一时有些无措。 常萤萤还没有走,她也蹲下来看着男童。 她目光柔和地看着男童,轻声道,“不如我来试试吧。” 沈薰衣看她一眼,对着谢繁点了点头,“常道友这种温柔的性子,应当正是小孩子亲近的。” 娴静宁和的气息,不知道能不能安慰到这男童一些。 常萤萤的声音本身就足够的温和了,她有意将自己的声音变得听起来更加柔软些。 随即微笑着向男童伸出手,“别坐这里了,跟姐姐哥哥一起去上面吧?” 纤纤玉手伸到男童的面前,伴随着常萤萤传来的温柔治愈的声音。 男童脸上面露恍惚迷茫之色,其中夹杂着几分犹豫。 他的身子略微放松了些。 常萤萤很高兴,她看向谢繁,“谢师兄。”,这样有效果! 沈薰衣在一旁,眼睛也亮晶晶的,她道,“常道友,快快快,你继续!” 她虽然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大概有一百瓦的样子吧,但是沈薰衣也很享受女主这种温柔气质。 谢繁的脸色也微微缓和了。 常萤萤随即用更加温柔的声音继续同男童单方面交流着,男童的脸色逐渐由迷茫,变得有些依赖,随即有些无措,接着变得似乎有些难过。 下一秒,他的身子果然就动了,他很快地伸出手就抓上常萤萤的手腕拉到自己身前,由坐姿变成了半起姿势。 沈薰衣眼睛一亮,行了,马上就搞定了。 常萤萤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她眉眼弯弯地朝他笑得更温柔,结果下一瞬她的笑颜就猛然僵住了。 第178章,沉默的男童 这次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不受控制叫出声来,她紧紧咬着唇,受了这一下。 沈薰衣和谢繁也是一惊。 方才他们以为这男童是要拉着常萤萤的手借力起身来,然而却并不是,这男童,出其不意地咬了常萤萤一口。 常萤萤似乎被咬懵了,她疼得眼睛里沁出泪来,汪汪地看向谢繁。 谢繁没有看她,已经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微用力捏住男童下巴,将常萤萤的手从男童的口中解脱出来。 他看着常萤萤手腕间的血迹,蹙眉,取出了一枚帕子,一手拿着伤药往上一洒,随即将她伤口认真而迅速地包扎了起来。 他凤眸微眯,看了过去,男童身子一缩,忙低下了头。 “谢师兄?”,常萤萤喊道。 “常师妹先上去吧。” 谢繁说着,常萤萤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缩着身子的小男孩。 最终缓缓点了点头上去了,她方站起身子来,突然朝沈薰衣道。 “沈道友不若跟我一起?” 沈薰衣没有动,她沉默着,在常萤萤再次喊她之时,才缓缓地蹙起眉。 “常道友先上去吧,上去叫另外两位道友也帮忙看看伤口。” 常萤萤一噎,她咬了咬唇,又盯向谢繁。 谢繁却没有理她,她于是也不上去了。 谢繁在观察男童,沈薰衣也保持着沉默在感知什么。 过了片刻,谢繁回过神来,看到蹲在一旁的常萤萤,她还没有上去,他下意识往她手腕望去,皱眉,“常师妹?” 常萤萤一慌,很快伸手将包扎着白色锦帕的手腕伤口处捂住,摇头解释道,“我没事的谢师兄!” 她眼睛晶亮,里面泛着柔光,然而却也夹裹着一丝丝紧张。 谢繁在她捂着伤口的手背上一扫。 颇有些无可奈何的眼神,便也不再多言。 常萤萤见他收回了目光,心头一松,她捂着伤口的手摩挲了一下,痛感什么的都没有了。 而且那不算太深的伤口也似乎愈合了,她一面心头有些害怕,怕被别人发现她这种异样,一面又欣喜,欣喜自己这种极其有利的特质。 不过…… 常萤萤掩下了眼睫,感受着胸腔此刻有力的跳动,眸光有些不明。 沈薰衣在这之后才慢慢回过神来,她问道,“谢道友打算如何做?” 谢繁对上她清澈中带着狡黠的眼神,略一怔,随即偏头道,“或许要强行带他上去了。” 沈薰衣一笑,不置可否,她垂眸看向缩成一团成保护姿势的男童。 原来他咬常萤萤,不是因为害怕,如果害怕,他就不会肯放他们一群陌生人进来了。 沈薰衣有注意观察他面对常萤萤的柔声细语表现出来的神态动作,结合刚刚所听到的这男童心底微弱的低念,原来他实际上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最讨厌常萤萤这般温柔的姿态。 因为他的阿娘,便是这样的温柔乃至柔弱。 所以护不了他。 男童的心中很乱,沈薰衣也听不出更多的了。 不过倘若结合之前那坏脾气的店家男人,女人的哭声,大胆地猜想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男童年岁也不算大,为什么这么晚了却独自在一旁,爹娘两人竟都没有管。 沈薰衣朝着男童伸出了手。 谢繁微惊,他出声制止,“沈道友不可!” 沈薰衣却不是常萤萤那种温和性子,她飞快径直握上了男童的手臂。 男童也知道自己刚刚咬了人,此刻被沈薰衣这么一碰,又碰到痛处,眼神里便真的是惊怕和痛楚了。 他蹭地站起来就想跑。 沈薰衣往他身上略施小法,男童就动不了了。 他虽然害怕,此刻也跑不了,脸上的神色似乎在强忍什么,但嘴巴却仍旧紧紧抿着不肯说话。 沈薰衣扫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除了最初拉他那一下,现在开始放轻。 男童身上的紧绷感便也渐渐消失,他放松了些。 只光暗,看不全他脸上的苍白。 沈薰衣蹲在他面前,笑道,“你不痛?” 男童闻言,小身子一僵,他紧紧抿着唇。谢繁和常萤萤也是面露疑惑。 随即下一瞬沈薰衣便挽上去了男童手臂上的衣物。 谢繁仿佛想到什么,很快反应过来,他指尖凝起灵力,照亮男童手臂。 只见那本应该是白白嫩嫩的皮肤上,是斑驳的青紫之色,间或有深深的瘀血。 而有的地方也是凝起的褐色旧疤痕。 谢繁脸色一变,常萤萤微忍不住伸手轻轻捂嘴。 男童望着沈薰衣,眼睛眨了眨,盯着她沉默。 沈薰衣也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说什么。 他的伤,不止于此。 她放下了他的袖口,拉到手腕处重新将那些伤口遮住。 “你既然放我们进来,不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可过不去。” 沈薰衣说完站起身来,解除了男童身上的禁制。 她随即转头对谢繁和常萤萤道,“我们走吧?” 常萤萤懂医术,这小孩愿意来,还能给他看看伤。 谢繁凤眸中有些疑惑,似乎不知道沈薰衣如何看出来这男童身体的不对劲的。但他也没有急着询问。 如果这男童受的皮外伤,他们定然能察觉。 可竟不知道他受了伤,还是这般不见血的内伤。 常萤萤张张嘴,眸光里浮现不赞同,“沈道友,我们走了,他的伤怎么办?” 沈薰衣站起来,腿刚准备往楼梯上踩,往楼上走。 乍一听常萤萤这话,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为什么会觉得她是想在这星夜往外驰行呢。 她下巴微抬,示意自己是去房间里。 常萤萤笑了笑,“这……这样啊。” 沈薰衣再次转头看了男童一眼,他的禁制虽然解除了。然而现在却仍旧呆呆站在原地低着头,像是自己犯了错一样。 沈薰衣放在道袍下的手微微握了握。 随即往上走,然后一只手却突然用力抓住了她的道袍。 沈薰衣挑眉,男童的手抓上了他的衣服。 他抿了抿唇,犹犹豫豫开口,他像是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 “姐—姐姐——我……我也要一起上去……” 谢繁和常萤萤都是一愣。 沈薰衣把他攥着自己衣服的手扒拉开。 男童眸光颤了颤,以为她拒绝了。抬起头来望着沈薰衣,里面淡淡地沁起了一层水雾。 沈薰衣退下来,捏了捏他的脸,伸出手去直接拉起了他的手。 第179章,故事的背后 男童一惊,反应过来下意识攥紧了沈薰衣的手。 沈薰衣便牵着他往楼上去了。 谢繁也有些吃惊这男童突然的亲近,不过他没有多想,便也跟了上去。 常萤萤咬唇望着男童瘦小的身影,小孩子不是都喜欢温柔一些的吗,怎么反而却是跟她亲近。 她轻轻一攥袖口,也忙跟了上去。 沈薰衣带着男童到了霍加和杨遮所在的房间,两人一见沈薰衣,随后看见她手上牵着的男童,都不由得有些意外。 “沈道友?” 沈薰衣点了点头,谢繁和常萤萤也在后面进来了。 谢繁一见此刻安静站立的男童,似乎是想到什么,略一顿,随即朝霍加杨遮道,“可有医治普通内伤的药物?” 他自己也有药物,然而却并适合男童的伤口医治,怕的是他受不住。 霍加一听,忙道,“谢师兄我有。” 他说着便拿出了药来。 谢繁接过,没有空隙来得及对上常萤萤有些委屈的清丽眼眸。 他想了想,递给沈薰衣,“不若沈道友给他上药?” 常萤萤的目光存在感有些强烈,沈薰衣还是注意到的。 她自己似乎没有想出来,然而沈薰衣却是猜到一点的,谢繁知晓常萤萤师出衡芜真人,医术了得,药自然也是不会缺少的。 不过看刚刚男童对于她的态度,常萤萤给药有可能会让男童排斥。 因而谢繁才转而选择向霍加和杨遮取药。 沈薰衣对此也不会主动去常萤萤解释。 她取过药来,在男童眼前晃了晃,“先告诉我哪里最疼?” 男童有些犹豫,沈薰衣假装板了一下脸,他才伸出小手来揭开自己的衣服。 触目惊心。 沈薰衣看着他肚皮上的伤痕,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 其余几人也是一震。 震惊之余又诧异于他小小年纪,这般伤口的痛楚竟然也能忍耐下来。 沈薰衣用指尖挑起药膏,随即手在将要接触到伤口的时候一顿,指尖捻了捻,将药膏挥散在空气里。 接着将药膏合上。 男童一愣,抬起一张小脸望着沈薰衣,脸上有些困惑。 杨遮疑惑道,“沈道友怎么不用这个药,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薰衣脸上一副难言的神情,七宝这家伙醒了,用它那现在还不算太强的神识在和她交流。 还提醒了她一把。 她一个有灵符的,给人家抹什么药啊抹,治愈符不香吗? 治愈符虽说初初开始炼制的时候有点难度,但是现在对于沈薰衣来说,并且对于男童这点小伤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因而这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沈薰衣将手搭在男童的肩膀上,随即道,“都有哪些地方有伤?指给姐姐看下。” 男童虽然不解,但此刻却很乖巧。 他将伤口一一指了出来。 沈薰衣嗯了一声,让他稍稍后退,随即手心映现一张符纸。 “站着不要怕,也不要动。” “很快就会好的。” 男童似懂非懂,定定点了点头。 谢繁几人一看她掌心的符纸也大概明了了她的打算。 指尖作画,符语轻喃,一道浅蓝色灵光如水包裹符纸,晃悠着飘在男童身前。 映照着男童一脸好奇的脸。 随即很快,符纸如水迸散开来。 有东西迎着自己而来的时候,人大概下意识都会去挡,男童也不例外。 他忙不迭伸出细小的手臂要去遮住,但很快想到什么,生生地忍住了。 不过却还是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却没有明显的异物感击打在身上的感觉。 他再迟疑地睁开眼时,迎上的是沈薰衣的笑容。 沈薰衣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他额头,“快看看快看看,伤口还痛不痛?” 她这么一提,男童才反应过来,他忍不住微微睁大了双眼。接着便揭开了衣物,肚子上的伤痕已经不见了,他便又急慌慌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的青紫痕迹竟然也好了。 霍加和杨遮惊讶地对视一眼。 他们是知道符修的,乘镜峰的衡阳真人,便是他们落秋山最有名的符修。 关于灵符的传闻众多,不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 常萤萤看着男童放松的神色,欲言又止。 伤口好了之后,男童也精神了一大半。 谢繁他们便趁机询问起事情来。 虽说男童年纪小,但是能开门放他们进来,定然是不笨的,也并不害怕他们。 男童名唤苏洛,店家便是他的爹娘。 他身上的伤口也是真的来自于他的阿爹。 沈薰衣边听边看着他的神色,“苏洛,你阿爹经常打你和你阿娘吗?” 苏洛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阿爹总会有一些时候,脾气…脾气不好,所以就会打我。” “那你阿娘呢?” 苏洛紧抿着唇,低着头,“阿娘……” “我不喜欢阿娘…” 谢繁开口,“你阿爹不会打你阿娘?” 苏洛闻言,抬头飞快地看了谢繁一眼。 随即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了。 谢繁一愣,张了张嘴,有些无措,“你……” 沈薰衣一把锦帕往他脸上抹了上去,“哎哎哎,别哭别哭啊,这位哥哥说错话啦?” 苏洛的小手一边抓住沈薰衣“作乱”的手,一边摇着头。 “没有,嗝…哥…哥哥没有说错——” 他说话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 沈薰衣把锦帕拿下来,“哥哥没有说错?” 沈薰衣哄了他一下,谢繁伸手试着摸了摸男童的脑袋。 “不,哥哥说错话了。” 男童被头顶手掌的温柔安稳摸得哭腔一停,他抬头看向谢繁,目露不解。 谢繁嘴角有极其浅淡的笑意。 “哥哥说错话了,问到了让你难过的事。” 谢繁因着摸苏洛的头,也单膝蹲着靠了过来。 沈薰衣近距离看着他说这一番话。 忙偏头咳嗽了两声。 ……这…顶不住 不不不,她还能顶! 这时候常萤萤也忍不住过来了。 不过苏洛一时没有注意到她。 听了谢繁的话,他的小脸上有些别扭。 这个哥哥,好温柔啊。 他动了动小嘴,伸出袖口擦了擦眼睛,小声道,“没……没关系的。” 说完眼睛往旁边瞟,便看见了气质柔弱的常萤萤,他一惊,立马往沈薰衣怀里的方向又退了些。 常萤萤的脸上有些尴尬,尴尬之余心头也不由得浮上了一丝丝气恼。 第180章,深夜的出行 众人都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 霍加和杨遮不由得疑惑,常师姐性子那样好,这男童怎么还不太喜欢她的样子。 沈薰衣知晓苏洛的阿娘因为柔弱所以无法从店家男人的手下护住他。 但是刚刚苏洛说谢繁没有说错,他阿爹不会打他娘亲。 那么这样看来,便是只打他而已。 为什么? 此时可以直接,沈薰衣也不必再去尝试听取苏洛的心声。 苏洛也渐渐地跟几人熟悉起来了,没有最一开始的不适应。 他想了想,才试着断断续续地把事情都讲清楚。 听完之后,沈薰衣虽说惊了,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情的确存在。 苏洛的阿爹不打他阿娘,但是会经常辱骂她。 他阿娘性子柔软乃至软弱,即便知道他总是平白无故挨了打,却只是会让他忍耐,叫苏洛不要去惹男人生气。 沈薰衣:……绝了真是绝了。 谢繁听完之后拧起了眉,霍加和杨遮对于这种事情,脸上也浮现了难言的神色。 他们自小离家,已经不记得家庭之间的矛盾如何了。 而常萤萤,常萤萤听着,脑海却是什么都没有。 她自小便不记得爹娘的模样了,记事起便是和……和哥哥一起。 对于这种事情,虽说听起来有些无法理解,却不会真实地感同身受。 听起来这似乎只是一件普通的事情而已。 沈薰衣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他。 “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了,姐姐想知道,你们家的店这样大,怎么似乎没有人来住?” “不,有的。” “姐姐你们是不是也是仙人啊?” “我听到外面都在讲,紫苑城的仙人说,最近外面有妖怪要来。所以天黑了不接外来的客人。” 妖怪? 沈薰衣抬头同谢繁对视一眼。 应当是说的魔族。 “不过……不过有一段时间了,我们的店是这样,小程他们家也是,唔……也没有发现什么。” 谢繁闻言,站起身来。 霍加道,“可是师父说南境有许多地方都乱成一团。” “嗯,”谢繁偏头从打开的窗户看过去,月华如练,洒落房檐。 “紫苑城实在是安静。” 苏洛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也跟着望过去。 “可是也是有一点不一样的。” 他低低道。 沈薰衣收回目光,“阿洛,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你刚刚说什么?还有小程是你的朋友吗?” 众人将目光重新集中到他身上。 苏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 对上沈薰衣询问的目光,他还是开口,“小程是我的玩伴,他们家住前面那条街第三户。” “阿爹……阿爹这段时间脾气不太好,阿爹骂人和阿娘之间总是吵架,小程他也…也老是挨打。” “嗯,还有就是昨日小程说他邻住的人也老是吵架。” 沈薰衣听完,不由得皱眉。 “姐姐……我说的是不是没用啊?”,他仰头看着沈薰衣。 沈薰衣眉头舒展开来,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以前他们不吵架吗?” “以前也是,但是这段时间,嗯……还动手呢…”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下定决心似的,“虽说阿爹脾气一直都很暴躁,但阿娘也有些不一样……” 听到这里,谢繁也察觉到什么了。 “为什么说你阿娘不一样?” 苏洛瘪嘴,小脸上带着难过,“阿娘她更容易哭了。” 常萤萤忍不住好笑,她心头对这男童的恼意还没完全消散,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看向霍加他们。 “这算什么变化啊,听起来有些奇怪。” 霍加和杨遮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不过是凡间琐事罢了,可是小孩子内心敏感,两人便也没有直接附和常萤萤,于是只淡淡笑笑。 苏洛便不再说话了。 谢繁凤眸微阖,下一瞬他启唇否定了常萤萤的话。 “不,有问题。” 在落秋山收到了关于南境的消息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因为混乱,所以师门才会派出弟子平乱。 而紫苑城的平静之下,任何一个异样,即便微不足道,也不能掉以轻心。 苏洛揉着眼睛,明显是有些困了。 沈薰衣猜想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于是将他牵到房间里的床上安置好。 对于苏洛刚刚的话,谢繁好像是摸到了什么线索。 沈薰衣也觉得这有哪里睡不出来的奇怪,虽然说倘若简单来看,的确是家中个人私事家常罢了。 但是在这个时间点,按照苏洛的意思,是这段时间发生这样的变化的话。 就不得不令人注意了。 谢繁当下决定就出去看一遭。 选择的地方便是那小程家。 几人乘着月色御风而行,很快就到了前面那条街苏洛所说的人家房顶上。 此刻夜色早就深重,这户人家里面却也是安静。 几人不必全部进去看,两人进去查探足以。 谢繁要去,常萤萤自当跟上。 沈薰衣便和霍加杨遮坐到了屋顶上等待。 不过苏洛说这小程旁边这家也是如此,光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倒不如进去旁边人家一探。 她这般跟霍加杨遮一提,两人都很快同意了。 于是几人往旁边的人家而去。 自房顶倒悬,开窗而入,里面一片黑暗。 沈薰衣和霍加杨遮三人却可视物,这一家人似乎也是开的个客栈。 几人翻入的是个空屋,房间里的气息尤其浑浊滞闷。 沈薰衣几人往店家所住的地方去。 想要看看他们人有无异样。 感觉着气息,便往长长的走廊尽头而去。 这家的店主倒是睡在楼上。 然而走着走着,几人却都变了脸色。 店里空气浑浊滞闷,带着一种久病之人的气息,几人五感都比普通人强,因而闻着也就更加的明显。 不过也算处在可忍受范围之内。 “沈丫头,这家店,好像有血腥味!” 这时候七宝在储物袋里嚷了起来。 沈薰衣垂眸回它,“这家店的主人好像有人生病,咳血的话—” “不是,不是那个味道,这里面夹杂着的鲜血气息,明明是极为强盛健康的!” 沈薰衣头皮一紧,脚步戛然而止,“你别骗我啊七宝!” 霍加两人见她停了下来,不由得疑惑,“沈道友?” “七宝大爷的鼻子,从来不开玩笑!” 第181章,无忌的言语 沈薰衣眼皮一跳,遂没有多想,立即就很快往尽头的房间疾行而去了。 “好像出了些问题!” 霍加和杨遮听她这么说,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沈薰衣飞奔过去推开门时,袖口一挥,点亮了房间的烛火。 倒在床边血泊中的男人,吓得她差点往后一退。 “沈道友,发生什么事了?” 霍加和杨遮跟上来,边问边往里面看,结果一看,两人也不由得惊住。 霍加很快反应过来,他连忙过去。 曲指探查倒在血泊当中的男人的鼻息。 沈薰衣也过去,而杨遮则四处查看房间内其他地方。 床上的被褥凌乱,但还带着温热。 霍加触碰了一下男人,他沉声道,“还有救!” 男人是一副沧桑的中年人模样,下巴有些胡茬,此刻失血过多,嘴皮泛白。 身下的血迹颜色也是足够鲜亮,说明时间的确过去不久。 但是是谁伤了男人呢。 霍加已经将男人扛扶到床上,他的伤口在后背处,是一处刀伤,而导致他此刻昏过去的原因却是在头部,头部也有伤,被人击打而昏过去。 杨遮看着霍加飞速地给这人止血上药包扎,又很快塞了一颗药进入男人嘴里。 男人身上的死气渐渐消散,胸口的起伏慢慢恢复。 命保住了。 沈薰衣和杨遮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于是杨遮偏头转身立刻出了门,沈薰衣也从窗口跃出翻上了屋顶。 这户人家按照苏洛的说法,有人吵架,应当是不止一人。 而如今却是只余这一个男人躺在血泊之中,那其他人呢。 伤口肯定是其他人制造的,是知道或刺伤人致死,所以逃跑了? 沈薰衣在房顶檐角上来回,扫视着这栋住户邻近的街道,不过却是没看见什么。 她想着人也大概跑不了多远,说不定还在房子里。 于是下来去寻找在屋内搜寻踪迹的杨遮。 果不其然杨遮找到了人。 沈薰衣和杨遮看着脸色苍白,满身病气的,急急喘着气,靠在楼下偏角房间里妇人。 松口气的一瞬间又有些怀疑。 两人把烛火点亮,妇人也看到了两人,她将身子往里面缩了缩,“你……你们是谁?!” “你们…咳咳…你们怎么进来的?” 妇人脸色虚弱之极,干枯的手扶着床栏,睁大了眼睛。 沈薰衣露出个友好的笑,径直发问,“大娘怎么独自在这处?你可知道你的丈夫快死了。” 妇人紧紧咬着唇,却止不住喉咙的咳嗽,她伸出袖口捂住嘴,垂首不住地咳嗽起来。 闻言她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她匆匆低头,“你…你们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妇人边说着,却不经意抬头往沈薰衣和杨遮背后打开的门看去。 其中有不可掩饰的慌张。 虽然她瞄的自以为不动声色,但是却逃不过沈薰衣他们的目光。 这妇人身上的病气正是那房间里一开始他们闻到的味道。 沈薰衣走近妇人,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膝盖上的被褥。 妇人猛然往后缩去,“你们……你们究竟是哪里的人!” 望着沈薰衣他们的衣装,她又道,“你们,你们是仙人吗?” “不,你们…咳咳,你们不是,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家…” 她摇着头,一手攥紧了被褥。 “你们赶快走!你们要…咳咳咳咳…你们要不赶紧走,我就…” 沈薰衣也只是稍微探查了一下这妇人身上盖着的被褥罢了,体温未沁,仍旧泛凉,这妇人刚下来不久。 沈薰衣站直身子,一手上挑起的是妇人下意识藏在身后的包袱。 “大娘,你只需要同我们说实话罢了,您这包袱,是要带走去哪里呢?” 杨遮也绷着脸,盯着床上的妇人。 妇人猛然摇头,“你们走!不要你们管!” “你们走开!” 她伸出干枯的手剧烈地挥舞着。 脸上骤然浮现癫狂之色,边剧烈地咳嗽着边叫嚷。 她情绪波动仿佛要失控,甚至伸手抓起了床边柜台上的东西朝着沈薰衣他们扔了过来。 沈薰衣和杨遮轻松避开。 杨遮道,“不如先让她平静下来,带上去,一起等谢师兄来看怎么办吧?” 妇人的病体本就严重,如此情绪起伏,于她并无益处。 沈薰衣点了点头,杨遮便抬手往向妇人眉心点入一道蓝色的流光。 妇人眼睛睁大,看着这一道光迎面而来,想要避开,然而蓝光仿佛长了眼睛,强迫地融入她眉心之中。 就在妇人倒下的一瞬间。 身后的一股攻击气息猛然靠近。 沈薰衣额角一跳,她忙将杨遮往一边一退,自己也闪开。 随即就听到一声惊惶愤怒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你们对我阿娘做了什么?!” 沈薰衣只见一道小小身影飞奔跑向妇人的身旁。 是个小男孩,和苏洛差不多的年龄。 他看着昏迷过去的妇人,冲过去抱住了妇人的身体。 随即才恶狠狠地转头看向沈薰衣和杨遮。 沈薰衣两人望着他,被他小小年纪中眼睛里的戾气有些惊到。 然后再一看,这小男孩白净的脸上有溅洒的血迹,青色的衣服上还有明显晕开的血团。 杨遮拧紧了眉,“你身上的血迹……” 小男孩眼神微微凝住,很快他开口清脆道,“是那个男人的,那又怎么了。” “你们把我阿娘怎么样了?” 小男孩看过妇人,她似乎只是晕过去了,没有其他的问题。 沈薰衣和杨遮都有些震惊于这小男孩的坦然直白。 坦然直白的确是好的,然而这种事情的坦然直白却只让人心惊。 “那个男人…不是你阿爹吗?” 沈薰衣盯着小男孩的神色,不由得问。 小男孩牙关紧咬了一瞬,“他不是!” 沈薰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杨遮拧眉开口道,“你知道他差点死了吗?你们这样,是要逃跑吗?” 他指的是妇人身旁的包袱。 小男孩一怔,随即皱起他那没有还没有长开的眉眼。 小男孩面容像妇人,白净精致,不过神情却冷冰冰的。 “他还没有死?” 小小年纪,稚嫩的声线,说出的话却冷漠无比。 第182章,魔界的流光 沈薰衣不会因为他这样便去判定这小孩如何如何。 她沉默了一瞬,随即飞快上前去,一指点晕了小男孩。 他的眼睛闪过难以置信和戾气,却是很快就晕过去了。 杨遮的脸色有些难言,“沈道友……这——” “把他们两个也带上去,等谢繁他们来吧。” 杨遮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轻轻应了一声。 沈薰衣和杨遮带着妇人和男童上去之后,谢繁和常萤萤也在了。 地上的血迹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常萤萤的脸上的吃惊还没有完全消退。 谢繁盯着床上的被霍加包扎好伤口的男人。 眉头也蹙着。 听见动静他看过来,凤眸里闪过一丝微光。 “沈道友,杨师弟。” 沈薰衣将手中的小男孩放下来,杨遮将妇人放下来。 一一把事情都交代了。 谢繁听完沉默了一下。 常萤萤开口道,“真的是这个孩子动的手吗?他……他还这么小,为什么要这么做?” “会不会是误会?” 杨遮摇头,“他自己承认的,而且…应该是真的。” 霍加此时也开口,“我包扎完伤口的时候,在床下发现了凶器。” 他指着放在桌上的一只小烛台和菜刀道。 “虽说这妇人也可能是动手的人,然而她病得似乎有些严重,这人的伤口并不深,但是……是这个小孩子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霍加皱着眉道。 更不提这男童衣物和脸上的血迹了。 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让这个小小年纪的孩子对他阿爹动手之后要带着阿娘离开。 沈薰衣抬头看向谢繁和常萤萤,“对了,谢道友你们有在,隔壁那家发现什么吗?” 说到这个,常萤萤接过话来,“隔壁的人已经睡了,不过之前那个孩子说的他的朋友,似乎一直在梦魇。” “我和师兄听了一会儿他说的梦语,好像也……不是很特别的问题。” “是吗?” 沈薰衣转头再看谢繁,谢繁此刻摇了摇头。 他记得那小程说的是,他父母不要抛弃他。 隔壁的那户,男女主人分房而睡。 两人即便在睡梦之间,也笼罩着一股怨气。 虽说人界人与人相处,避免不了各种摩擦矛盾,但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这种连续几家都巧合连续如此,甚至这里还发生了动刀见血之事。 他最终缓缓道,“我有一件事情,需要验证一下。” 常萤萤不解,“师兄说的是?” 不用谢繁回答,他掌心的法器,已经给出了答案。 谢繁手中突然出现的灯盏大体呈菱形,盏心有一轮圆芯,散发着金色与火焰般的红色交融的颜色。 “寻息灯?”,常萤萤失声道。 她知道寻息灯,是因为她曾去过炼器峰好几次,而这寻息灯,是谢师兄炼制出的第一件法器。 可以追寻固定的气息。比如某个人或者特殊的种族和事物。 她看着沈薰衣他们迷惑的神情,随即笑着开口解释了一遍。 霍加等人这才了解。 “谢道友用这个是想要探查什么气息呢?” 沈薰衣询问。 “魔气。”,谢繁回答。 接着他就将寻息灯用灵力托了起来,灯盏缓缓漂浮到了店主一家三口身上。 谢繁凝视着灯盏,薄唇微启,寻息灯的内核的金红光芒逐渐大盛。 千丝万缕的光芒从灯芯中倾泄而下,开始往三人的身上包裹而去。 光芒有如实质,穿过三人身体,然而又从身体的另一面穿引而出。 金红的光线像针脚般细密,本是金红的光芒,映照着三人的身体。 谢繁施法,沈薰衣等人就静静地看着,然而过了一会儿。 目光却都变了。 因为金红色的光线之中,不知不觉地混入了一丝丝黑红色与银白之色。 黑红之色是极其敏感的,大多数魔界中人,一旦施法便会牵带出的法术颜色。 谢繁动用寻息灯,并没有闭眼。 他也看到了这个。 下一秒,他收回了寻息灯。 那包裹着三人面目的红黑以及银白色却仍旧停驻在他们身上。 而让人惊异的是,明明那小男孩戾气最重,他的身上却并没有很深的红黑魔气色。 反而是那不知道是什么的银白流光映得他整个人更加的精致可爱。 而妇人和受伤的男人身上,却是并没有银白流光的。 男人身上的红黑魔气明显盛于妇人。 “这三人身上竟然有魔气?!” 霍加的眼睛瞪大,有些难以置信。 凡人皆有心中阴暗之处,有时或许也不能称得上是阴暗,然而不光彩的、尴尬的、恼怒的、无法示人的或者无法释怀的,都有可能成为这种黑色气息的来源。 寻息灯所寻,可能抽得出几人心中的沉疴,也或可一窥普通心结。 不过这种魔气,的确是魔族插手才会有的。 谢繁阖了阖眸,太阳穴跳动着,一遍遍叩问着缘由。 魔族这般扰人心,是为何? “可是红黑色是魔气,那这孩童身上的银白流光又是什么呢?” 杨遮打量着几人,忍不住开口。 沈薰衣伸手撑着下巴,乱心的魔气反而在孩童身上没有多少,但这孩子的心绪实际上应该来说才是最失控的。 她轻轻抽一口气。 “银白流光是,风灵根的人所施。” “和这魔气一同,则有可能说明,这三人身上的异样,都是由一位拥有风系灵根的魔族中人所致。而从其精纯度来看,此人要么极精风系法术,要么便是天灵根。” 谢繁蹙着眉,解释道。 此言一出,其余的人便都控制不住情绪了。 常萤萤捂嘴,“风灵根?!” 杨遮霍加的脸色都变得凝重。 天灵根中的风灵根,单系风灵根。 本来还说他们所来的紫苑城,竟然不如他们所收到的关于其他地方那般混乱,却是不知道,这里竟有个大的等着他们。 风灵根是变异灵根,在整个修仙界,至今也没有几个人拥有。 而这里却发现了…… 谢繁说完,让霍加他们注意着这里一下。他去去就回。 谢繁去了邻家测探。 他很快就回来了。 带回来的结果是不令人愉悦的意料之中。 苏洛所说的玩伴,小程家的人也和这里的三人一样。 银白流光也只出现在小程身上,不过还很是浅淡。 第183章,未解的结局 不过想要知道真正的情况,按照妇人和小男孩刚刚的状况,未必会说。 最先醒来的是受伤的男人,看到众人时,一开始非常茫然,随后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伤口,痛得脸色苍白。 谢繁在他们昏迷时,已经用灵力清除了大部分他身上所带的魔气,然而小男孩身上的银白流光却清不了。 于是只能见着它重新归入小男孩身体内。 男人反应过来后,看着众人,再一看周围,看见小男孩和妇人,脸上的神情惊且怒。 他看着谢繁他们身穿道服,不由得开口道,“你们是……” 常萤萤看他脸上有些紧张慌乱,上前一步解释了。 “我们是落秋山派来的弟子,听闻紫苑城有妖魔作乱,于是前来一探。” “到达城中时已经很晚,没想到竟然碰见店家倒在血泊之中。” 男人一听落秋山,带着血丝的眼睛睁大了,他声音有些沙哑,“落秋山?……是那个修仙的落秋山吗?谢谢…多谢道长们…” 沈薰衣凝视着男人的表情,并非像是那种脾气暴躁的人,甚至看上去还有些憨厚老实。 他努力得挪动身子,霍加忙制止了他。 “店家先不要动,你后背上的伤口,免得又崩裂了。” 男人的额头上确实疼出了冷汗,他偏头看向旁边的男孩和妇人。 眸色有些复杂。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问他们怎么了,不过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谢繁见此,开口道,“你的妻儿无事,不用担心。” 男人摇了摇头。 “不过——”,谢繁话头一转。 “正如方才所言,我们是为探紫苑城的妖魔而来,店家你,和你的妻儿,身上都有些问题。” 男人垂下去的头,此刻又惊讶地抬了起来。 “道长的意思是?” 沈薰衣看着小男孩沉睡过去恬静纯真的脸,“你和你的家人,身上都有魔族的气息。” 男人吓得一动,牵动伤口发出嘶的一声,“道……道长,我们可是普通人,怎么会有魔族那等东西的气息呢!” 沈薰衣笑了笑。 “店家不要紧张,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想说,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们你身上差点致死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这伤是……”,男人听到这,却有些犹豫。 “店家得说实话,实话实说,才能根据问题,对症下药。” “否则你自己都以为莫名其妙的东西,永远不会有答案。” 沈薰衣盯着他略带犹疑的眼神,补充道。 谢繁偏头看了她一眼。 常萤萤也道,“店家,我的同伴说的没错,这并不是小事,你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 男人垂首看了一眼挨着他的儿子,眼睛里划过几分黯然和复杂。 “我不知道……其实……” 男人慢慢地将事情的经过道来。 这男人其实不常在家,因为从商,所以经常要出去,他这次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但是明日又要离开。 虽说紫苑城的仙门说近段时间大家都要注意安全,最好不要出行,可是他还是要离开。 而他的妻子身体一向不好,生孩子的时候落下的旧疾。 他们的小店是只提供住宿,不像其他客栈还提供吃食什么的。 妻子在家这样也能赚一些银子。而他出去经商,才能赚更多的银子。 今夜不过是开同妻子说他又要离开了,可是平日里善解人意的妻子却突然发起脾气跟他吵了起来。 她身体又不好,只能安抚,不过却怎么都安抚不了。 男人沉默了一瞬,“我离开紫苑城跟人合伙做生意,也是很累的,情绪一上来,就跟她吵起来了,然而我捉着她的手制止她打我的时候,突然后面的门开了,接着听到儿子的声音,后背和脑袋一阵痛,就晕过去了。” 沈薰衣听完,觉得这确实还是个家庭矛盾啊。 “我们来的时候,你的妻子和儿子以为你死了,正收拾行李准备逃离。” 杨遮听完,冲男人说道。 男人脸色有些疲惫,闻言庞大的身躯却是微微一颤。 “不会的!虽然我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要伤我,但阿因她怎么会不管我?!” 谢繁伸手压住他激动得想要起身来的动作。 “你的妻儿身上有魔气,就连你也有。” 所以,没有必要因此而失控。 男人被他压下去,侧头看着妻儿的脸。而男童白净的脸上甚至仍然存留着他的鲜血。 “怎么会这样呢……一定是魔族,是他们使了法子害人!”,男人的肩膀动着,声音沙哑而愤怒。 沈薰衣看着这场景,心中情绪莫名,突然就有些烦躁起来。 人若非人,也就不必入这尘世家宅,牵系各种情绪烦扰。 沈薰衣想起她穿书之前的事,对比现在自己似乎孑然一身。 一时心里有些乱。 妇人在天亮时,也醒来了。 妇人醒来后有些茫然,她眼睛眨了眨,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她惊叫了一声往后退去。 “阿因”,男人看着她一脸惊吓戒备的样子,张着嘴尴尬地叫她。 妇人用袖口抹了抹眼睛,看清楚真的是他以后,突然就捂着嘴颤抖着哭了出来。 “你不要过来……” “你是人还是鬼…你走,你走!这个家没有你也是一样的!” 沈薰衣他们听觉灵敏,也醒来了。 听见隔壁激动的情绪,睁眼便过来了。 她到的时候,谢繁已经推开了门。 男人正抱着哭泣的妇人安抚着,妇人不住地捶打着男人,他后背上的伤口重新崩开,屋子里已经弥漫出了新鲜的血液气味。 “你走就是啊!我和阿寄都以为你死了!” “阿寄他……阿寄呢?!” 妇人想起来,惊慌失措要下床去找,然而男人拉住了他。 握紧她的肩膀往里面看。 男童仍旧睡着,睡得很安稳。 稚嫩眉眼之间的戾气也没有,干净而乖巧。 “他从来没有睡到这么晚过。睡得这么好。” 妇人的脸上也没有昨晚那样的尖锐和敌对神色。 虽然因为久病,容貌并不好看,但是眉眼之间的温柔,却格外的动人。 谢繁顿了一下,在里面那两人反应过来之前。 嘎吱一下又关上了门。 第184章,抽丝未剥茧 沈薰衣站在他后面,看着谢繁迅速的动作,都还没来得及完全看清里面的情形。 “他们?” 谢繁这才看到沈薰衣也在后面,“他们无事。” 顿了顿,他道,“沈道友现在有空吗?” 沈薰衣点点头。 清晨的紫苑城,紫苑花的香味很是浓郁,但这浓郁却并不令人感到窒闷。反而有一种让人沉静的力量。 天亮人醒,此刻街头已经很多人了。 如同人间过去的每一日一样,充斥着烟火气息。 沈薰衣和谢繁走在街道上,身上的衣装有些引人注目。 谢繁自然不会是开闲逛的。 沈薰衣偏头看他,“谢道友是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了吗?” 昨夜谢繁发现了这几家人身上带了魔气。 沈薰衣扫视街道上人来人往,但是,不可能这些人都有吧。 谢繁应了一声,“我们去看看城中其他家中有孩子的人家。” “有孩子?” 沈薰衣眼睛眨了眨,很快反应过来。 的确紫苑城的普通人之中,不可能所有人都沾染了魔气。 倘若都有,那这座城的气息,是根本就不可能掩盖得住,他们一进来就会发现。 而自他们昨晚进来所了解到的三户人家,的确是家中都有孩子。 另外,还有的便是争吵。 沈薰衣想了想道,“谢道友是怀疑魔界只挑中有孩子的人家?” 谢繁应了一声,“只是猜测而已,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昨夜传了信回山中。 魔界行事向来激进,此番让人难以捉摸的行径,不得不谨慎一些。 沈薰衣便和谢繁在街上寻探。 谢繁自然不能如同昨夜一样用寻息灯,因此今日寻访便是多靠观察。 魔界的人给他们注入的魔气,让凡人的异常情绪逐步失控进而走向极端。 不过就昨晚的情形而言,失控是正确的,而步入极端的,却是孩童。 确认一个人因为本性如此则情绪失控和他其实是因为魔气影响而失控还是有区别的。 甚至可以说,因为有的人本性便是暴躁而极端的,所以说观察起来并不容易 沈薰衣和谢繁又经过了他们最开始进去的那家客栈。 也就是苏洛家。 沈薰衣和谢繁走了进去。 男店主便笑着迎了上来,“哎,客官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谢繁略一顿,“住店。” “好嘞,这就给您安排上!” 随之谢繁又点了两个菜和沈薰衣坐下。 客栈白日里开了门,男店家招待着客人,看上去豪爽大气,而女店家则温柔细心地在账台前算账。 而昨夜暴躁的男店主对待他的妻子的态度,虽然偶尔跟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却并不像苏洛所言,阿爹会辱骂阿娘的样子。 谢繁也看到了,他安抚沈薰衣道,“再等等。” 异常并非立刻就会显露出来的。 沈薰衣撑着下巴,间或打量那的女店家一眼,发现她的眼睛有些肿。 她点了点头,此时小二已经上菜过来。 沈薰衣举起筷子,边吃边看。 她见谢繁没动,喊了他一声,“谢道友不动筷?” 于是谢繁也一同用起饭来。 紫苑城因为盛放一景的紫苑,似乎有很多人因此而来。 住店的要吃食的,客栈里的人越来越多。 而沈薰衣注意到,店里的小二却就两个。 男店家因此便忙来忙去。 “丁号房,点了这些东西,你记一下!” 他送走一行人,走到柜台前同妇人说话。 妇人点了点头,开口的嗓音很是娇柔,她拧着眉,提笔仔细地写,“嗯…丁号房……” “靠窗的那桌客人又加了三壶酒四个菜分别是……” “你写快一点!” 妇人手轻颤,“好…” “真没用!生意都要耽搁好些,学学隔壁家的嫦娘,人家多利索!” 妇人认真地写着,眼睫微微颤抖,抿着唇认真地继续记录。 “苏洛呢?”,他说。 妇人一愣,抬起头来,“啊?阿洛他不舒服……” 大厅忙不过来了,“叫他滚去厨房帮忙!” “等这一波记了你就赶紧去!” 说罢他就又去迎客去了。 沈薰衣和谢繁对视一眼。 妇人说苏洛身体不舒服,应当是知道他身上的伤的。 云醉头又隐隐痛起来了,这回不是急的,也不是气的,是身体本能的疼痛。 按理说这原主自小生在南方,南方食好水养人,身体生得娇弱是真,可也不至于弱啊。 她一个南方人可从来一年到头都不生病的,察觉到这四周的古色古香,梅香卓然,云醉凝眉思考,难不成是因着这时候的人体质还没有发展开? 醒来时已经凭着原主记忆摸索了这古代世界,不过想到这里,却是更让云醉欲哭无泪。 可这会儿是北方,是北方。就算不是所有事情她都能从原主记忆里过渡得完全。 可她能感知到,原主所有欢乐或悲伤的记忆都只是南方的山水故人。 北方这几乎不存在于印象中的地儿,倒像是一卷茫然的白画,所有足迹,还是只有由如今的她来印下。 “小西!——”云醉正思忖着,堂前就出现了一个带着满脸慈爱笑意的中年男子,来人正是云醉的父亲,云询。 云醉思路一断,抬头看去,脸上笑意也不由得一扬,是亲爹来了没错了。 云醉本来还是个很含蓄矜持的女子的,不过这原主的爹真的太可爱了。她就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云醉已经十六岁,云询这个中年偏上的爹却是根本不显老,都说男人到中年,伴随低沉的嗓音和硬朗的皱纹线条,正是成熟韵味最了不得的时候。云询身上这种 云醉思路一断,抬头看去,脸上笑意也不由得一扬,是亲爹来了没错了。 云醉本来还是个很含蓄矜持的女子的,不过这原主的爹真的太可爱了。她就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云醉已经十六岁,云询这个中年偏上的爹却是根本不显老,都说男人到中年,伴随低沉的嗓音和硬朗的皱纹线条,正是成熟韵味最了不得的时候。云询身上这种 云醉思路一断,抬头看去,脸上笑意也不由得一扬,是亲爹来了没错了。 云醉本来还是个很含蓄矜持的女子的,不过这原主的爹真的太可爱了。她就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云醉已经十六岁,云询 第185章,高人隐于寂 “请进。”手握书册的人曲指弹了弹纸张,扬起几粒浮尘,随即将书页缓慢合上。 外面的人听见这应声,这才把门推开,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身着黑色挑丝宅院常服。 他笑容满面地进来,看见坐在桌前的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无法掩饰了,开口便道,“苏道长,多亏了您布阵,咱们紫苑城当真如您所说一般,竟没有魔族上来作乱。” 男人说着这话时,间或看一眼面前的男子。 不过看一下,便总觉得不能多看这位年轻的道长,仿佛亵渎了对方一般。 这般年轻,却有着不可测的修为,再加上这般仙人之姿,实在是让人羡慕。 男子闻言,浅浅地偏头笑了一下,“城主不必这般,倘若没有城主配合,阵法却也是不成的。” 被称为城主的中年男人却是摇摇头,这道长脾性也好,他不久前收到南境魔族作乱的消息,还颇有些担忧,尤其是听说最先受乱的一些地方竟然已经法器相斗还互有伤亡。 紫苑城比起邻近的其它城而言,相对较小,修仙的也就他们这个小家族,倘若真的进犯而来,等不到修仙各派派人来援,那场面他倒真的担忧会很棘手。 是以这些日子他们都尤为注意各种灵力波动,于是那日这位道长的飞行法器一往这边过,他们就察觉到了。 与之同时发现的还有这位道长不可测探的修为,若不是看这位道长是一个人,他们还要以为其他门派安排的前来相助的修士到了。 但是这么一个强大的修者,虽不清楚对方来路,那最好也得先留下来攀扯一番,万一能助他们一臂之力呢。 却没想到真的是帮了大忙。他们那日看着这位年轻道人下的阵法,昨日接信,别处也有魔族来犯了,然而他们却还是跟平常似的。 昨夜似乎又有修士来到他们城中了,如今心下更放心了些。 “昨夜似乎城中有新客来到,城主也不必太过紧张。” 男子似乎是想到什么,温吞开口道。 中年男人笑了起来,“确实是。不过还是很感谢道长相助。” “我听手下说,苏道长过几日就要走?” “嗯,有一些事要办。这一段时日,借住此处,多有叨扰了。” 男子放下了书册,笑着朝中年男人拱手。 “哎使不得使不得!应当是道长帮了我们大忙,着本来是我们应该的。”中年男人连忙往一侧避开。 就算他年龄大对方几十岁,也受不下这高修为修士即便是客套的一礼。 中年男人本就是来道谢,这时候外面有下人敲门,原是说修仙门派派来的道长来了。 他不得不离开,“倘若道长有什么需要的,请随意说。我……我就先告辞了。” 男子摇了摇头,展袖做了个请的姿势,“城主先去忙。” 中年男子出去后,下人上前来恭敬地关门,没忍住眼睛往里看了一眼。 男子对着他略一颔首,唇角笑意浅淡。 被抓了个正着,下人连忙低下头小心关好了门。 这位道长人真好,若是别的主子,哪怕也是修仙者,脾气仍旧暴躁,他刚刚看那一眼,早就出问题了。 下人心头一边称赞着,一边暗暗告诫自己恪守本分。 ………… 常萤萤和霍加杨遮来到了紫苑城北城主的住所。 脸上虽然保持着柔和的笑容。 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些窒闷。 谢师兄昨夜就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前来拜访此处的修仙者。 可是却跟那位沈道友一起不知道去何处了。 怎么不让她一起去。 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是他的师妹,而且也是落秋山弟子,做什么事情都会比外人更加默契一些吧。 城主的人听完他们的来意,已经客客气气将几人迎了进去。 霍加注意到坐着的常萤萤的神情不太对劲,不由得喊她,“常师姐你怎么了?” 常萤萤抬头,恍然过来,“我没事的,霍师弟。” “对了,刚刚没来得及问,霍师弟你知道谢师兄他做什么去了吗?” 霍加挠了挠头,“唔…师兄没说,但是昨夜休息之前叫我们来城北却是说好了的。” “他待会儿也应该找得到我们吧。” 杨遮看霍加有些呆,一本正经回答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他望向常萤萤有些失望的神色。 “谢师兄应该会尽快回来的,跟沈道友一起出去,约莫是早上凑巧遇见了。” 常萤萤脸霎时有点红,她轻轻“嗯”了一声,“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几人在厅中等候不久,城主就来了。 “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中年男人上前来便热切地打着招呼。 霍加等人也一一回应。 城主名叫江业。 两方简单地介绍之后,便聊起了正事。 修仙各派朝南境人间派遣修士的消息,是提前发到所在的修仙世家手中的。 因而入题也进得快。 霍加提前将他们还有两个道友有事暂时未来的事情告知。 江业点了点头,这面前的两个修士年龄不大,资质尚可,但是看起来不够成熟。 而旁边这位女修,虽然年纪轻轻,修为不错,然而看上去总觉得有些不能痛快地交谈。 杨遮问道,“江城主,紫苑城中,过去这段时日可有发现什么魔族来犯?” 江业笑着摇了摇头,他思绪略顿一下,随即道,“说来也是奇怪,我们这处倒是不像我听说的其他地方一样,紫苑城安宁得如同平时一般,我都有些诧异。” 霍加“咦”了一声,“那江城主可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 “那……也未曾发现。”,江业摸了摸下巴的胡须,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虽说苏道长没有说可不可以把他说出去,但是这几位小道友远途而来相助,倘若说他们已经不用帮忙了,未免不太好。 江业在心中不断肯定自己这个想法。 遂缄口不言苏道长的事。 不过说来也是厉害,那阵法除了他第一日亲眼看到苏道长布下之后,后面就再未察觉过。 不过城中的浊气自那日起都散得多了些,这他却是有体会的。 第186章,意在诛人心 霍加和杨遮对视一眼。 杨遮继续道,“城主不若再想一想,当真不曾发现异样吗?” 常萤萤想到昨晚的魔气,也不由得蹙了眉,“江城主,魔族虽然常常采取明目张胆的手法,但是小细节也不可忽视。” “我这么说,您可别生气。” 江业听了,浓眉皱起。 这几位小道友的意思,怎么说的好像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似的。 他再认真回想了一下城中的每日巡查,确实没发现什么异样,也没有魔界中人混进来过…… “这——小道友不若明说,江某一时还真的有些懵了。” 常萤萤张嘴便想要告诉他昨晚他们发现的异常。 “就是……” “城主,外面好像是这几位道长的同伴到了。” 这时候有下人禀报着打断。 常萤萤也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江城主,是我师兄他来了。” 杨遮和霍加也是眼睛一亮。 谢师兄总算来了,他们俩还不知道要不要将昨夜的发现告诉这位城主呢。 江业忙道,“快请进来。” 谢繁和沈薰衣被下人引进来,脸上有些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 霍加偏头看杨遮,小声道,“谢师兄和沈道友这是去哪里了,不知道遇见了什么,沈道友的神情我都有些看不懂了。” 沈薰衣其实也不算面无表情,眉眼之间有了一抹淡淡的疑惑和忧色。 两人自男店家离开以后,再次接触了苏洛,沈薰衣再次给苏洛看了看伤。 而谢繁则是在一旁用寻息灯给苏洛一试,昨夜的时候,谢繁没有来苏洛这边探测。 可是苏洛一脸温软,用寻息灯引出的魔气和银白流光竟隐隐要逼近昨日动手伤人的男童身上的程度。 谢繁那一瞬间都变了眸光。 沈薰衣扶着苏洛的手,听他乖巧地询问,“姐姐我身上这样的是什么东西啊,这个像雾气,这个像星光,像神仙才有的东西似的。” 沈薰衣摸着他的脑袋,“阿洛是不是很气你阿爹?” 苏洛那时,比起昨晚一提这种事就变得畏畏缩缩或是忍不住哭泣,却是偏头坚定而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是啊……阿洛觉得他说得没错,阿娘和我确实都不如隔壁家的婶婶和小哥哥。” 他双眸仍旧保持着干净纯真,若不是那一瞬间他身上的魔气和流光都膨胀至刺眼。 沈薰衣差点就信了。 也是那个时候,沈薰衣和谢繁意识到,这魔气或许并不是扰心而已,对于孩子而言,或许是在最脆弱的地方挑起争端,不断加重他们的情绪,进而诛心,随即可能就如同昨晚伤人的男童那般付诸不可知的行动。 谢繁替苏洛清去了魔气,然而对于流光,暂时却束手无策。 谢繁抬头,神色却仍旧镇定,“布下这流光的人,修为不低。” 于是只好喂了一颗净心丹给男童。 途径大堂,谢繁也不动声色往男店家体内弹入了一颗净心丹,男子体内的魔气有些浓,不过这一颗上品净心丹也差不多足矣。 谢繁与城主的对话打断了沈薰衣的回想。 江业已经和谢繁招呼完了,眼神里诧异和欣赏并存。 这个小道友,就是这几人的领头人了。 天资不低,前途不可限量。 他满意地点头。 随即看向沈薰衣,“这位是?” 沈薰衣回过神来,自我介绍了一番。 于是几人便继续刚刚的话头。 “方才听这位常小友的意思,我应当是有什么地方没有察觉的。” “但是想了好一糟,确实没想到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霍加连忙给谢繁解释。 谢繁听完,眉眼渐渐舒展开来。 “江城主没有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吗?” 他顿了顿,“比如说紫苑的百姓身上。” 谢繁没有刻意掩饰,却也适可而止。 沈薰衣的手指在座椅旁边敲了一敲,这江城主定然是知道临近地带的状况的,不过没有对紫苑城的安宁产生疑惑么? 是因为自己向来兢兢业业管理紫苑城所以觉得天佑此处? “他隐瞒了一些东西。” 几人离开江城主的住所时,谢繁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佩剑握柄,点评道。 “既然我们要合作对付魔界中人,他有什么好隐瞒的?” 霍加挑着眉,有些生气。 谢繁“嗯”了一声,“所以我们有所保留是公平的。” 沈薰衣一乐,对方不说完,我也不说完。 本是为了同一件事情而尽力,你不坦诚对我,我为何倾囊而与。 常萤萤疑惑道,“可是那位城主看起来不像是不管百姓死活的人。” 沈薰衣回想了一下那江城主的模样,确实看上去大气坦荡,她不由得笑道,“其实江城主长什么样子,和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必然联系。” 几人回到昨晚的客栈,那伤人的男童早就醒了。 沈薰衣一行人一回去,就撞上他了。 男童一见他们,就哼了一声瞪了他们一眼便往里面跑。 结果跑进去就撞上了端着药碗的妇人。 妇人手上的药冒着滚滚热气,眼见就要泼到男童头上。 谢繁动作极快,将药汁儿用灵力引了回去。 热气滚滚的药汁儿稳稳地落回了碗中。 妇人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阿寄你做什么!吓死阿娘了!” 男童也是被撞得一懵,反应过来忙抓着妇人紧张问道,“阿……阿娘,你没事吧?!” “没事,阿娘要去给阿爹送药,你……” 她话还没说完,男童却是就往旁边跑掉了。 妇人脸上带上一些忧愁,她抬眼望见沈薰衣他们一行人。 “今日不开店,几位仙人若是想住,便随意好了。” 妇人面露感激,为昨夜,也为刚刚,她弯腰行了一礼。 便往楼上去了。 谢繁他们的确是要住这里。 城主隐瞒他们东西,说不定也会影响他们查事。 反正众人一向在明,而对方在暗。 这几家的情况他们都已经掌握清楚了。 另外沈薰衣和谢繁还找到了其他几家和苏洛家以及目前这家情况相似的。 没有净化魔气,也没有压制流光,等等看对方究竟是要让这些达到一个怎样的结果。 第187章,情绪难自抑 一行人各自回了房间,沈薰衣的房间排在第二个,她给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便进去了。 霍加和杨遮也散去。 常萤萤犹疑着,跟着谢繁往里面走。 谢繁察觉到,转身,凤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常师妹有事?” 常萤萤的指尖轻揉着衣角,有些犹豫,“我……我可以进去说吗谢师兄?” 谢繁剑眉微皱,看她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常萤萤神色放松了些。 进屋之后,谢繁给她倒了一杯水。 常萤萤道了谢,此时正值一日之中光线最好的时刻,她忍不住抬头望向谢繁。 面前的人白皮黑眸,不熟悉的人看上去,可能会觉得有些冷淡不好接近,不过她知道,对方实际上很细心而有责任。 不然他也不会带她一同去落秋山,帮她很多事情,处处庇护她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 谢繁看着常萤萤,此时开口,无意识打断了她脑海中的想法。 常萤萤回过神来笑了笑,“今早的时候,谢师兄和沈……谢师兄怎么不叫我一同出去,你和沈道友出去,可是发现了什么?” 谢繁微蹙眉,“和沈道友出去只是凑巧,我们的确发现了一些事情。” 谢繁便将那些都同她说了。 常萤萤水眸中不可掩饰的诧异。 “这背后之人不知是图什么?” “暂时不知” “不过,那施法的人应该还在城中。如同其他地方魔界作乱有人为首一样,这几日我们应当多加注意。” 常萤萤定定地点了点头。 谢繁望着她,继续道。“不过太过担忧,魔界如今也只有南境一统,师父说魔界这一次的行动,更多只是像一个尝试而已。” 常萤萤笑了,“我知道了师兄。” 说完这事,似乎也没有别的话题可以继续,常萤萤看出谢繁的意思。 心中想着多待一会儿,于是便有些急地堵住谢繁即将开口的话。 “谢师兄完成这次的事情之后,还是要常常在外游历吗?” “师兄如今已经炼气大圆满,应当是快要筑基了。师兄不留在山中闭关等待吗?” 谢繁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问题,一时愣了愣,这件事情他早就想好了。 “何时筑基也并非是我想就能的,此事仍旧要看机缘。跟在什么地方也并无多大关系。”言下之意,并没有怎么考虑留在山中的想法。 常萤萤一听,忙道,“掌门师伯他不会希望师兄留在山中吗?” 听了谢繁的答案,常萤萤觉得心口都有些窒闷了。 她握着衣角的手指微微用力。 “师父尚未说过这事。”,这次回去没待多长时日,遇上这事,又匆匆离去。 常萤萤沉默了一瞬,她知道自己不该问,但是却有些忍不住。 冲动之下便开口了,“谢师兄总是在外游历,是还在寻找你的未婚妻吗?” 有些事情说出来不容易,但是一旦开了这个口,便可以继续了。 乘着这股气,常萤萤一鼓作气道,距离我跟谢师兄初识,如今已经五年了,倘若……倘若说不好听的话,五年都没有找到的人…” “我虽然不知道太多的事情,但是修仙之世,多界共立,说不定…” 谢繁眼眸一缩。 “常师妹…” 常萤萤对于自己的猜测,本来还有些吞吐,可谢繁一开口。 她的大脑便被那没由来的恼怒占据了。 “谢师兄自己其实早就知道了,可是怎么不承认呢?” “师兄一直在外面历练,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危险,可是还是寻找不到。” “说不定姐姐真的已经不在了呢!” 沈薰衣这时候正在隔壁过去两间的屋子里跟七宝扳扯。 冷不丁就打了一个大喷嚏。 口水花儿溅了七宝一头。 “啊啊啊啊啊啊沈丫头臭丫头,咦惹咦惹你做什么?!” 沈薰衣:…… 她一把抹上七宝的呆鱼头,“我不是故意的!我怀疑有人说我坏话!” 七宝“哼!” 常萤萤口快吼完,愣愣地看着谢繁,发现对方的眸光已经冷了下来。 她的手指握得更紧了。 “谢……谢师兄,我——” 谢繁看着她因为失控的情绪,而有些泛红的脸颊和眼角。 沉默了片刻,他道“常师妹不必担心我的事。” 常萤萤动了动嘴唇,眸中泛出一层晶莹的水雾。 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她也知道,按照谢繁的性子,这话是他能说出的极限了。 他向来不会说很重的话。 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落秋山的师兄师弟都说他们会是一对的。 很久之前,刚来落秋山的时候,她曾经跟他说过一次。 那时候年纪小,被兄长宠得太久,向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常萤萤并不想回忆那时候他给出的答案了。 觉得她年纪小,以为她是把他当哥哥那种喜欢吧。 不过他也只比自己大一岁啊。 这时谢繁又开口了,“对了——” 常萤萤眼神一亮,忙抬头望向他。 谢繁此刻拧着眉,似乎刚刚思考出了什么答案。 “她比你年纪小的。” 常萤萤一怔。 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要跟自己说这个事情。 脑海中一乱,开始不断循环着对方清冷而认真的一句: 她比你年纪小的…她比你年纪小的……她比你年纪小…?!! 这是在说她刚刚称呼那人“姐姐”不对吗…?! 他—— 常萤萤再也忍不住,胸口的窒闷感跟着她情绪的波动如波浪一般涌了上来,抽气的声音此刻带了鼻音,张嘴想说些什么的。 但是张了张嘴,却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随即便匆匆起身推门奔出了。 谢繁望着常萤萤失态的行为,并未阻拦。 他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 重新缓步过去把门关上。 房间里很安静,谢繁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 他伸出手来,上面出现一个储物袋。 曲指打开来看,里面是一片片颜色暗淡的残缺不全的碎片。 赫然是命识灯的碎片。 命识灯是修仙家族每个修士固有的灯,预示着该灯所牵引之人的生命怎样。 人病灯弱,人死灯灭。 然而一般命识灯都放在每个家族的修炼堂,又阵法加持,都保护得很好。 却是很少见到过,灯毁的。 第188章,静候事出因 常萤萤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用力地关上了门。 沈薰衣在她附近,一人一鱼被那门声震得一惊。 “怎么了怎么了?”七宝抬头道,鱼脸写着大写的懵。 沈薰衣也吓了一跳,是关门的声音,“外面风大太?” 七宝唔了一声,勉强认同了这个说法。 沈薰衣现在正在跟七宝唠嗑。 七宝的外形在这段时间短短的时日里,又有了一些变化。 它翘着身子给沈薰衣瞧自己的背部。 背部的彩色鳞片处,有一抹很明显的鱼骨呈弧状顺着鱼身冒了起来。 沈薰衣戳了戳,“七宝你最近瘦了?”,骨头都瘦出来了,她寻思着自己在储物袋里放了挺多吃的啊。 七宝撅着身子,很嫌弃加鄙视地看了沈薰衣一眼。 “这是宝贝你知道吗?这是我们蓝金鲤的宝贝!” “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蓝金鲤的软肋,也会慢慢变成我们的保护武器。” 沈薰衣把她手指从鱼骨上放下来,“为什么?软肋不是你们的弱点的地方吗?” “怎么听你说,似乎是软肋还是铠甲似的。” 七宝显然对沈薰衣这种态度很不满意,它慢吞吞地将鱼骨缩回去。 “你不知道,七宝大人就勉强跟你讲一下吧。” 沈薰衣听完之后眼睛微微发亮,“这么神奇?!” 七宝的这块鱼骨,确实既是软肋又是铠甲。 这块鱼骨是他们蓝金鲤最坚硬的地方,虽然修炼以后的蓝金鲤,鱼皮都会具备很坚固的防护层,但是遇到更大的危险的时候,能抵挡很强烈的攻击,甚至危及生命的攻击的,便是这块鱼骨。 但是为什么又说它是软肋,是因为蓝金鲤倘若动用这一块鱼骨的时候,身体会承受极其难以忍受的疼痛。 然而它们族类本来却就非常地敏感,所以本来就很怕疼。 在用鱼骨护住自己的同时,要遭受莫大的痛苦。 承受住了,便是成长和进阶。以后的承受力便会增强一大截。 承受不住,被痛死的蓝金鲤也是有的。 七宝似乎也想起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我们家族,第一次动用这块鱼骨以后,就算是完全地长大啦。” 沈薰衣点点头,使用这块鱼骨还意味着成年,“那那那,倘若你们族类之中因为怕疼一直不敢用这块鱼骨,岂不是再大个头都还不算成年?” 七宝仰头思考了一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哎,沈丫头我跟你讲,我最近越来越多的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我想起我阿娘讲大哥第一次用这块鱼骨的事情了。” 沈薰衣顿了顿,“你家大哥……唔…大宝?” “是啊,我家大哥第一次用这个是为了护住他喜欢的人,本来人家家族还不同意的,但是后来一下子就同意了!厉害吧!” 沈薰衣看它回忆起更小时候的事情,眼睛里仿佛都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不由得开口问,“七宝你是不是很想念你的家人?” “很久很久之前刚刚被卷到红树林的时候是,但是现在……早就好多了,你呢沈丫头?” “我?”,沈薰衣勾唇笑了笑。 “不知道。” “咦?” 沈薰衣转移它的注意力,“对了,你都能想到你大哥的事,现在想起自己家在哪里了吗?” 七宝含糊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接着道,“我好像渐渐地能回想清楚那里的样子了,但是不是很清晰,名字也不知道。不过肯定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你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 沈薰衣被它逗得一笑,确实是不知道。 “行了,专心修炼吧。” 沈薰衣又要把它塞进储物袋,想了想,还是停了手。 七宝给出一副“你总算还有点良心”的表情。 沈薰衣乐着闭上了眼。 …… 江业听了谢繁他们的话,随即便在城中再次搜寻检查了一遍。 仍旧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回到别院的时候,颇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便又去了客房。 这次却正巧遇上要找的人推开门往外走。 “苏道长!您这是……要去哪里?” 江业从他身上看不出意图来,因为这位年轻道长身无长物,这些日子都没出过门。 倘若他要离开,你还真看不出来。 对方也看到了江业,闻言精致的脸上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 “江城主。” “我收到了朋友的信,可能要提前一步离开了。” 江业一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今…今日走吗?” 男子轻轻颔首。 “也在江城主这里叨扰了一段时日了,如今城主的援手已至,城中应无大碍,魔界中人不足为惧。” 看着江业脸上的神色,男子不由得开口安慰。 江业本来是想要来询问一下他有没有发现城中有什么异样的,落秋山是大门派,那几位小道友也十分不错,他没有看出来什么,总觉得是自己愚钝了。 是以想要请教一番。 苏道长他信,但是道长也没有发现什么,他想或许是这些时日道长都没有出去,没有注意的缘故。 或者是……苏道长他… 打量着江业的神情,年轻男子微微一顿,随即笑道,“江城主可是有什么困处,倘若我能解答一二,荣幸之至。” 江业想了想,反正那几位小道友会留在这里,既然是来帮助他们紫苑城,最终不可能不说。 对上面前的人温润和煦的眼神,江业暗暗觉得有些惭愧,他刚刚差点想岔,觉得是不是苏道长隐瞒了些什么。怎么能怀疑到人家身上,人家还是自己强行请求留下来的。 现在都还能回想起之前把人家莫名拦下来对方不解而困惑的神情。 “江城主?” 江业回过神来,连忙摆了摆手,“无事无事!只是觉得,耽搁苏道长这么久有些过意不去。” 年轻男子闻言垂首一笑,“城主客气。” 江业将男子送到门外,望着对方坐上法器一袭雪衣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他收回双手,站直身子皱着眉往院中走去。 想到手下禀报的客栈位置,昨日留那几位小道长没有留下来,今日还是得想办法把人请来才是。 第189章,扣门瞬便拒 第二日江业便亲自来请来谢繁他们去江家住。 不过谢繁以在城中闹市中居住,更便于观察各种动向,于是拒了江业的邀约。 江业有些犹豫,张口想问他们究竟观察到了些什么异样,然而听谢繁的话,一时之间又有些尴尬,因为这道友虽年纪轻轻,但是好像已经知道自己有所隐瞒的事情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而苏道友也已经走了。 还是不说罢。 江业只是回去令人加强监管,防止有魔道中人趁机而入。 众人望着江业带人远去,霍加道,“谢师兄,这江城主倒好似真有些不坦诚。” “嗯”,谢繁负手站着应道。 接下来他们就要去看今日那些注意到的人家有何异样。 霍加和杨遮一同,常萤萤眼巴巴地望着谢繁,她脸色有些苍白。 谢繁安排到她时,不由得有些犹豫。 沈薰衣也不知道为什么常萤萤今日脸色这么不好。 眼见着霍加和杨遮走了,沈薰衣思忖着跟他们一起,她在他们两人之中可不算是灯泡。 她抬步想走。 然而谢繁此刻却说话了。 “沈道友稍等。” 沈薰衣顿住,回头脸带疑惑。 谢繁转而朝向常萤萤,“常师妹身体有恙?不如待在客栈休息。” 常萤萤一愣,“谢师兄我没有,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的!” 谢繁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沉默了一下道,“抱歉。” 常萤萤咬咬唇,轻轻摇了摇头,“是我做错了事,应该跟师兄说对不起才是。” 沈薰衣一头雾水,有些听不懂这两人的对话。 “那个……” “我跟沈道友一起吧!” 沈薰衣正准备开口询问,就被常萤萤打断了。 常萤萤几步走过来,抚上沈薰衣的手,仰头往谢繁笑道,“我跟沈道友一起,师兄一个人去,这样可以吧?” 谢繁眸子微动,望向沈薰衣,“沈道友,你…” 沈薰衣知道他这是询问自己的意思。 这时候常萤萤轻轻拉了下沈薰衣的袖口,“沈道友我们一起吧?” 沈薰衣不太习惯不熟的人近距离接触,然而常萤萤撒娇一般轻拽着她的道袍袖口。 为了赶紧甩开,她便应了下来。 常萤萤松了一口气,果然把手放了下来。 沈薰衣自然察觉到对方放松的身体,谢谢你肯放手,她这会儿也感觉松了一口气。 沈薰衣的手指有些控制不住地按按弹了弹刚刚被常萤萤拉拽的地方。 谢繁眸光所至,微微一顿。 转而看向常萤萤,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常萤萤以为他还要不允。 瞬间便伸手想拉沈薰衣转身走。 沈薰衣不动声色错开了手。 别了吧,姐姐。 常萤萤拉了个空,脸上温柔的笑容只略一僵,随即便往前走了。 “沈道友,我们这就先去吧!” 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尴尬不存在似的。 干正事要紧。 沈薰衣转头朝谢繁点了点头,便跟了上去。 谢繁的手指垂在身侧,轻轻动了动。 他方才本想说还是让常师妹跟他一同。 常师妹的性子,近来偶尔浮现当年她年岁小的时候的习惯。 沈道友似乎……不太自在。 不过两人已经走了很远了。 春日的微风捎卷着紫苑的香气从古色古香的行廊清拂而过。 夹杂了一声细微的叹息。 沈薰衣很快追上常萤萤。 常萤萤放缓脚步,“沈道友,你全名叫什么名字啊?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沈薰衣走在她身侧,闻言偏头有些疑惑地看她。 怎么突然问起她名字来了。 常萤萤仿佛察觉到她的疑问,“啊我只是随便问问,沈道友不愿意说便算了。” 总觉得沈道友姓沈,让自己想起一些事情。 沈薰衣从常萤萤脸上收回目光,虽然她说是随便问问,但眼睛里刻着的情绪却未免有些深。 沈薰衣望向喧闹的街道,“沈二,家中取名随便,叫我沈二即可。” 随便答答。 常萤萤有些讶异,“沈道友的名字竟这么简单。” 沈薰衣只笑笑。 两人很快就到了第一个要探查的人家。 说起来这探查,之前跟谢繁一同,面对着暴脾气和恶言相向的人家,若不是谢繁身上那股坚定的正气镇着,两人真能被轰出来。 所以今日…… 常萤萤看见沈薰衣轻轻跃上了院墙,眼眸里无法掩饰的不解。 “沈道友?!”,她惊呼。 沈薰衣轻巧地蹲在墙头,连忙止住她,“嘘——” “上来啊常道友。” 常萤萤往后退了一步,“沈道友,这里有门, 我们敲门不可以吗?” “这样偷偷的,好像不太好。” “我们又不做别的事,只是观察一下,倘若你真的敲门想要试试,里面的人……”,沈薰衣轻笑了一下,“如今的情形特殊,他们未必会理你,即便理了,也不会有好脸色,遑论寻得你想要的结果。” 不要问她怎么知道的,昨天的时候,吃了好些闭门羹。 这户人家体内带着魔气,孩童带着魔气与流光,根本就不会像正常的时候一样心平气和跟你交流。 常萤萤似乎有些无法接受。 她定定摇了摇头,脸上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沈道友,我们不能这样子。” 沈薰衣:……仔细一点,去掉“们”。 常萤萤并不信沈薰衣昨日的经验之谈。 于是沈薰衣就看着常萤萤去敲门了。 经过一日的情绪滋生,里面的人或许更加心乱。 沈薰衣脚尖勾着墙轻而易举翻上了房顶。 听着常萤萤坚持不懈的敲门声。 她敲了许久,都没有开门。 而常萤萤看到沈薰衣竟然真的也不听她的,翻身上房顶歇下了,一下就有些恼了。 她皱着眉,绷着一张清丽的脸继续固执地敲着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终于传来脚步声。 沈薰衣望着头顶的澄净的蓝天和绵软的白云。 听在常萤萤耳朵里是终于有人来了的脚步声,然而却没有注意到对方那沉重而略显凌乱的节奏。 沈薰衣真没想到,刚刚还拉着她欢喜地出来,居然这么快就变脸了。 不过她倒是无所谓。 里面的人很快走到了门口。 一把用力拉开门,“谁啊!” 常萤萤正准备说话,一股浓烈而刺激的酒味夹裹着饭菜味便扑头而来。 第190章,龙凤胎兄妹 她本来昨夜气得太久,心口就不太舒服,陡然这么张开嘴想要说话,却猝不及防吸入这么大一股难闻的味道。 喉间陡然涌起一股恶心感。 常萤萤暗暗用力扣着手心,抬起头扬起惯常的笑脸。 她以为开门的人应该是个男人,刚刚被那气味呛得一时失了神,也没注意听清方才人家开门的那一声话。 此刻抬头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宿醉的女人。 女人约莫三十来岁,身着一身暗红色衣服,一头长发凌乱,脸上有汗将部分发丝黏在脸上。眼中带着血丝,眼眶下面则是凹陷发黑。 乍一看有些吓人,不过她本身的容貌却是不低的。 沈薰衣即便不看,听着常萤萤小声的惊呼,也能猜想出来。 她昨日和谢繁来的时候,也是这个女人开的门。 常萤萤在最开始一惊之后,很快镇定了下来。 “您好。”,她勉强保持着笑意,抬头给这家的主人打招呼。 女人歪着头看了她一眼,“道士?” 常萤萤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面前的人轻嘁了一声。 随即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完全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常萤萤猛然往后面一退,吓了一大跳,这门差点拍到她的脸上。 一时之间,常萤萤脸色红红白白。 沈薰衣听到了下面的动静,一时竟然没忍心转头去看。 非常干脆地闭门羹。 过了一会儿,在沈薰衣怀疑常萤萤是不是被气走了的情况下。 她听见很小的一声,常萤萤也飞了上来。 勉强挤出个笑容来,“沈道友,我们尽快看完回去给谢师兄说吧。” 沈薰衣眉眼含笑,“好。” 于是两人很顺利就潜入了这户人家居住的地方。 两人一边走沈薰衣一边给常萤萤解释道,“这家人的男主人最近不在,除了刚刚你看见的那位,家里还有兄妹二人。” 常萤萤一听,“那,男主人去哪里了?” 沈薰衣偏头,脸上的轻松闲适之感敛了下去,“在城中。” “在城中哪里?为什么不回来呢?” 常萤萤想不通,看刚刚的女人的情形,似乎过得很不好。 还有些自暴自弃的模样。 “在那种地方。”,沈薰衣耸了耸肩。 “啊?”,常萤萤眼睛忽闪着,眼底里一片茫然。 沈薰衣嘶了一声,算了算了,据她所知,女主好像一直待在山中的样子,不知道凡间这些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种事情不说也罢。 沈薰衣转移话题,“没事,刚刚你看到那女主人,觉得如何?” 常萤萤确实被调转了注意力,她唇角微微抿起,“糟糕。” “她是因为魔气的缘故吗?” 沈薰衣刚刚没有看那人的样子,不过回想起她昨日的模样。 她摇了摇头,“并不全是。” “她身上的确是有魔气,不过变成你刚刚看到的样子,却不只是魔气的作用。” “魔气加强了她心中脆弱而敏感之处,倘若她心中没有怨气和很深的执念,是不会变得,你刚刚说的那般糟糕的。” 常萤萤沉默了一下,“可是魔界的人想要扰乱人间的话,他们这样做,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沈薰衣想了一下,的确如此,其他地方是直接相斗,或者抢掠杀生。 不过或许这里的魔界领头者,采取的方法不一样吧。 可这手段就目前来看是不知道要高多少了。 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本来是非常美满的生活,然而放大嫌隙、猜忌、不合,可以从根上摧毁一个家。 沈薰衣没再跟常萤萤搭话,因为她们看到了龙凤胎。 一对龙凤胎兄妹此刻正凑在一起,偷偷地蹲在他们母亲的门外。 男童六岁,女童五岁。 两人小心翼翼地挨在一起,往里面探,一副想要进去看,却又不敢进去的样子。 龙凤兄妹都脸上手上都有些脏兮兮的,不过远远地看去,看得出他们本来的白嫩可爱。 常萤萤在暗处注意到,不由得轻轻拉了一下沈薰衣的袖口。 “好可爱啊。” 沈薰衣额角一跳,两兄妹的确长得很乖,但是此刻都很狼狈,妹妹瘪着嘴哭唧唧的。 两人看了一会儿,随即女童伸手拍门,“阿娘,茵茵饿了!” 却是没有听到里面的女人的声音。 兄妹二人将脑袋凑近,耳朵贴在门上听声响。 虽然知道阿娘在里面,但是却不敢进去。 突然一声碎裂的巨响响彻在耳边,两个身子都吓得一颤。 不止他们吓得一颤,沈薰衣和常萤萤也被这陡然一下惊得耳根一紧。 “是酒壶打碎的声音。” 沈薰衣皱眉。 “她……她把酒壶扔门上了吗?” 常萤萤睁大了眼,明知道自己的两个孩子在外面。 “她不怕吓到孩子们吗?” 沈薰衣望向那边的孩童,妹妹胆小,此刻已经吓得大哭了起来。 小男孩虽然伸出手环着妹妹的身躯安抚着她,然而无法却可以看到他搭在女童肩背上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 小男孩紧紧地抿着唇,“茵茵……我们走吧,哥哥…哥哥去给你煮吃的。” 女童揉着眼睛,“哥哥不会…哥哥做的不好吃,阿娘为什么还不理我们?哥哥不是说阿娘今天就会给我们重新做吃的吗?前几天的都坏掉了,阿爹怎么还不回来?” 小男孩站起来,把女童轻轻地拉扶起来,没有回答她刚刚那一连串的问题。 “走吧。” 沈薰衣和常萤萤对视一眼,悄悄跟着兄妹俩走。 兄妹二人真的到了厨房,沈薰衣看见桌上有好些食物,约莫是前几日做的,现在都变味了。 小男孩面无表情地把东西倒掉,随即搭着板凳去抓米面。 女童就在一旁眼睛一眨一眨地,滴溜溜地盯着他。 小男孩毕竟年纪小,力气也不够,很快切菜的时候,将手指切流血了。 他动作顿住,还没有回过神来,旁边的女童就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哥哥,痛!流血了!” 她连忙从小凳子上起来,跑过去将自己的袖口手忙脚乱地想要堵住小男孩的伤口。 可她却并不是真的会止血,胡乱的动作痛得小男孩嘶的一声。 “茵茵!” 第191章,记忆如碎片 小男孩轻轻挪开妹妹的手,自己用袖口将伤口压了压。 等了等,拿开手看了看,血稍微止住了一些。 随即找了一块碎布将伤口包裹起来,便又去做吃的了。 女童盯着哥哥看,小男孩笨拙地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弄好吃食了。 他端过来自己先尝了尝,表情变了一下,女童也好奇地尝了一点,小脸皱了皱,但总归是饿得急了,还是一口又一口的吃。 小男孩准备说什么,但是看她吃得一脸认真,抿了抿唇抚了抚她的头。 这样看起来两兄妹实在可怜。 常萤萤的脸上写满了不忍,“怎么会……会有这样的爹娘啊…” 她喃喃道。 沈薰衣远离人界其实也有真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过对于这种却并非觉得诧异。 “这样的一直都有,只是以前大概没有见到罢了。” 沈薰衣道。 “那我们能帮他们什么吗?” 沈薰衣摇了摇头,“现在不能。” 说着,沈薰衣重新看向那两兄妹。 女童刚刚哭也哭累了,此刻好像吃饱了,眼睛一眨一眨便要睡去。 小男孩哎了一声,忙站起来拉着她走。 沈薰衣和常萤萤继续跟着他们走。 “我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不一样,没有谢师兄的寻息灯。” 常萤萤跟着沈薰衣走,不由得道。 沈薰衣自然也看不太出来,不过她本来是是想要试着听一听这对龙凤兄妹心底之声来判断他们的情绪变化的。 然而常萤萤这么一提醒,沈薰衣倒是想起来了。 此刻两人正停在睡房的门外。 沈薰衣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托到常萤萤面前,“用这个。” 常萤萤一看,不正是寻息灯吗。 她有些难以置信,“谢师兄竟然把这个给你了?” “不是给我,是让我们用的。” 常萤萤蹙着眉,“那谢师兄他怎么办?” 谢师兄什么时候把法器给沈道友的,怎么不给她呢。 沈薰衣觉得这倒无需担心,这寻息灯是她昨日和谢繁出去给她用了的。 然后谢繁说反正明日还要出去,就先放她这里。 沈薰衣那会儿还研究了这个法器好半天,于是也就没拒绝。 谢繁应当是有办法判断的,而杨遮霍加他们分配的那几户人家,都是比较明显的,倘若情绪失控加重,很容易便能判断出来。 她偏头看了一眼常萤萤,顿了一下,把寻息灯塞她手上了。 “走吧,去试试!” 常萤萤手中陡然多了一样东西,她没有想到沈薰衣会把寻息灯给自己。 “不用了,沈道友你用就是了。” 沈薰衣:“我们不是一起的吗?走吧。” 沈薰衣和常萤萤小心进了屋子里。 女童已经睡熟了,小男孩不甚熟练地给她擦了擦脸,把帕子放在一旁之后,自己也趴在床沿昏昏欲睡。 沈薰衣远远伸手点了一下,小男孩的眼皮就完全耸拉下去了。 常萤萤便沉了一口气,回想着那日谢繁如何使用这寻息灯的又照着刚刚沈薰衣提醒的开始探查。 瞬间,就出了结果。 瞅着眼前的情形,沈薰衣拿出一张回溯符篆在半空中漂浮起来。将这情况一一记录。 常萤萤昨日没有来,不知道他们昨日的情况是如何的,因而看到眼前的银白流光也没有什么诧异感。 然而沈薰衣昨日所见,可比今天的流光要浅得多。 那女童年纪小,懂事也更少,因而并不明显。 而小男孩虽然只比她大一岁,可身上的流光却变得深了些。 一层一层如丝紧紧包裹着他的身体。 沈薰衣面容平静,掩下眼底的凝重,收下符篆。 随即两人便往醉酒女人的房间去了,醉酒女人身上是纯粹的魔气。 两人看过之后便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候院子的门却响了起来。 常萤萤和沈薰衣对视一眼,两人本就没打算走正门。 两人轻巧飞跃过屋檐,上了对面的那一户房屋。 低头往下看,原来正是这户的男主人回来了。 他的怀里,还带着另一名年纪小他许多的女子。 常萤萤有些疑惑,“他是?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额,他没有。” “那……” 沈薰衣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这是他带回来的别的女人。” “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常萤萤脸色僵住。 沈薰衣感觉到她的异样,不由得侧首看了她一眼。 却见对方脸色突然发白。 沈薰衣眼皮一跳,“常道友?你没事吧?!” 常萤萤听完沈薰衣刚刚那句话之后,眼睛便直直地盯着下面的敲门没人开之后,随即便搂着怀中娇笑得女人踢门的画面。 整个身形仿佛钉住了似的。 这副情形,却是把沈薰衣吓了一跳。 她又喊了两声,然而常萤萤却毫无反应。 发生什么了? 沈薰衣一手握上常萤萤地肩膀,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对方也仍旧呆着。 常萤萤的脑海中有些乱,回忆仿若走马观花,碎片一枚一枚飘散着。 脚下门外的男女。 里面醉酒的女人。 相依为命似的兄妹。 心口处热热的,仿佛在应证她此刻的情绪,陡然一痛。 沈薰衣这时已经准备伸手轻轻拍她的肩,然而还没碰到她,常萤萤突然就捂住胸口弯下了身子。 沈薰衣:!!! …… 于是两人便没有机会去探查其他几户人家了。 沈薰衣带着常萤萤提前回到客栈的时候,谢繁和霍加他们都没有回来。 沈薰衣把常萤萤扶到床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常萤萤低着头,用袖口擦了擦嘴,随即将袖口往里面收了收。 她抬起头来,用另一只手接过杯子,“谢谢。” “不客气。” 迎上沈薰衣打量的目光,常萤萤扯出一个笑容来,“我没事了,麻烦沈道友了。” 沈薰衣摇了摇头,“常道友是胸口不舒服吗?怎么会这样?” 这紫苑城也没有很好的灵品店,作为修仙者,常萤萤的情况,还真不知道去哪里能看看。 常萤萤犹豫了一下,“沈道友不必担心,我这个毛病有好些时日了,算是旧疾。” 沈薰衣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看到的大纲,蹙眉,她不记得女主身体有什么问题。 第192章,陷入了昏迷 她重新望向常萤萤,将她的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在对方似乎下意识往后藏的左手袖口处一顿,“常道友真的没事?” “嗯”,常萤萤点头,“沈道友还不知吗,我师父衡芜真人是医修,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的。” 常萤萤清丽的容貌,因为苍白,更添了几分柔弱姿态。 既然她这么说了,沈薰衣也不再继续追问。 跟她没关系,问那么多干嘛。 “那常道友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谢谢沈道友了…耽搁了我们查探的事情……我很过意不去。” 沈薰衣已经走到门前,闻言一顿,“没事,我现在再去一趟。” 随即就关上了门。 常萤萤看着关上的门,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瞬便又被刺痛得弯下了身子,她手指微微发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几颗药,吃了一颗之后,这次却并没有缓解。 常萤萤一阖眸,便想起了方才的龙凤兄妹的事情。 她眼前有些看不清,撑着床铺上去,坐直打坐。 引着灵力往心口的位置而去镇压,可是她越压着,胸口的反映就越强烈。 不多时,常萤萤的额头便被额头打湿了。 她咬紧了唇,忍不住开口喊道,“哥哥。” 仿佛与她这一声相合似的,心口的痛楚一顿,不过也只一下,接着便更加强烈地疼痛起来。 常萤萤瞳孔微缩,下一瞬就陷入了黑暗。 …… 沈薰衣从常萤萤房里出来之后便自己再去探查了,她的速度很快。 收集好结果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往谢繁和霍加他们此刻有可能正在探查的人家而去。 常萤萤身体不舒服,但那样子看着,有点严重。 沈薰衣照着昨日印象中的几户人家而去,很快就遇上了霍加杨遮两人。 “沈道友,你一个人吗?” 霍加看到她,眼睛一亮笑着给她打招呼。 “霍道友,杨道友。” “你们这是探查完了吗?” “嗯,刚刚这是最后一户人家。” 霍加回答道。 “原来如此,我方才也刚弄完,”接着沈薰衣旋即便向二人说了常萤萤的事情。 杨遮眉头皱起,“常萤萤师姐身体不适?” 霍加也是一愣,他敛去脸上的笑意,“还是旧疾,可是我在落秋山从未听说过常师姐有什么旧疾的。” 虽然落秋山很大,但是他可是落秋山八卦小能手。 就连哪座山峰的真人有困扰多年的脚气他都知道。 “听起来常师姐好像有些严重。” 既然是旧疾,又比较严重,可他竟然从未听说过。 “那现在常师姐一个人在客栈吗?”杨遮问道。 沈薰衣颔首,“常道友不让我照顾她,我想着出来找你们看看有什么办法。” 霍加打了个岔,“我们也不是医修,只有师父塞给我的一些勉强记得清名字的丹药,常师姐怕是我们之间医术最高的了,她自己没有办法的话,我们也……” 杨遮没有说话,却也是一脸认同的样子。 “去找谢师兄吧。”,顿了顿,他道。 几人一同前行去其他那几户人家找谢繁。 然而让沈薰衣等人奇怪的是,谢繁并不在任何一户人家那里。 几人一开始还认为可能是他们一同走,轮流找过去,恰好错过了,于是几人便分头行事,结果仍旧不见人。 距离沈薰衣从客栈出来的时间也不长,难道这短短的时间,谢繁竟然就回去了? 于是三人很快又赶回了客栈。 谢繁也并没有回客栈。 沈薰衣等人疑惑的同时,去敲常萤萤的门却没有人开。 几人对视一眼后很快地打开门,进去便发现了昏迷的常萤萤。 把霍加他们吓了一跳。 两人都是男子,也不好过去看。 这事儿还得交到沈薰衣手上。 沈薰衣回想起之前常萤萤那超级明显地让自己走,现在自己却晕过去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沈薰衣过去之后,查看了一下常萤萤的状况。 她虽然医术懂得不多,但是跟着白课师的时候,从姜悯之身上还是学了好些。 常萤萤体内并没有什么内伤,现在的确也是昏迷过去了。 “那那那……那我们怎么办?”,霍加有些急了。 杨遮情绪本来比较稳,此刻也有些不确定了。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谢师兄去哪里了?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霍加回神,毕竟他们这几个中间领头的还是谢繁。 谢师兄不在,而且现在遇上这种情况,瞬间就有些心态不稳了。 沈薰衣也不知道谢繁去哪里了。 “不过紫苑城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或许是又发现了些什么,去查探了吧。” 她只能这般猜测道。 常萤萤只是昏迷,不知道后面身体还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因而几人就都守在这里。 而霍加和杨遮偶尔出去一趟看看谢繁回来没有。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谢繁。 谢繁回来时颇有几分风尘仆仆。 霍加看到,忙激动地喊道,“谢师兄你去哪儿了,可算回来了,吓我们一跳。” 谢繁抬头,有些不解,看霍加情绪不对,不由得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霍加就把他往常萤萤的房间里带,短短一段路啪嗒啪嗒把事情都给他说了。 谢繁微微一顿,“常师妹不知何故昏迷?” 霍加一边走一边应道,“是啊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常师姐之前说她这个症状是旧疾,谢师兄知晓吗?” 按照霍加的想法,常师姐是跟谢师兄走得极近的,落秋山的传言都有八百个,往日里在落秋山看来,谢师兄也确实对待常师姐不一般。 倘若常师姐真的有这个问题的话,谢师兄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谢繁微微蹙眉,“旧疾?” 霍加一看,“啊”了一声,“谢师兄也不知道吗?” 谢繁抿起薄唇,摇了摇头。 杨遮已经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沈薰衣闻声望去,对上谢繁一双凤眸。 她眉眼放松了些,勾出一抹笑意。 可算回来了。 让给你让给你。 沈薰衣随即就起身离开床边,“谢道友,你来看看吧。” 第193章,魇症衍于心 谢繁点了点头,上前来看。 常萤萤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此刻紧紧闭着眼睛,细细的柳眉也蹙起。 不知道是不是再昏迷中梦见了什么。 谢繁顿了一下,随即两指点上她的额头。 灵力源源地往里面而去,过了片刻,谢繁放下手来。 霍加上前道,“谢师兄可查出常师姐这是因为什么原因?” 谢繁摇了摇头,眉眼微敛。 他朝沈薰衣道,“沈道友可否再详细告知些许关于之前的事情?” 沈薰衣愣了一下,于是又叙述了一遍她们之前出去的事情。 “我们是离开的时候常道友才不舒服的。” “那个时候可有发生什么?” 谢繁思忖了一下,询问道。 沈薰衣回忆了一下,虽然她的确不是很确定。 “那时候我们离开时,正遇上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回来。” 沈薰衣说着,想起常萤萤那会儿的确是对着那男主人和他带着的女人发起了呆。 她眼睛眯了眯,遂更详细把那个情形讲了一遍。 谢繁听完,他沉默了片刻。 此时常萤萤躺在床上眉头仍旧皱起,身体微微蜷缩着,是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有一部分约莫是梦魇。” 谢繁取出一粒丹药,捏碎后溅出一片光芒,洒落在常萤萤身上。 “梦魇?”,沈薰衣讶异。 那照这么说,她昏迷不醒约莫有一些是梦魇,而剩余的部分那就是她自己才知道的旧疾。 两相交织之下,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嗯,梦魇。” 沈薰衣想了想,“谢道友的意思是说,常道友大概是因为那时看到了那个画面受了刺激。” 那个画面。 男主人带着外面的女人回去的画面。 竟然能勾起女主心中的魇症? 谢繁顿了顿道,“之前的时候常师妹也容易一直做噩梦。” 谢繁记得这事,是因为他当初刚带着常萤萤时,每每晚上在哪个地方歇脚的时候,她那时候听见些动静晚上便会惊醒。 谢繁曾经尝试问过她缘由,这其实是幼时的回忆使然。 今日看到的情景,跟她幼时的太过相似。 醉酒的女人,不忠的男人,还有小心翼翼的兄妹。 沈薰衣伸手在谢繁面前晃了晃,谢繁这才回过神来。 他回答道,“的确如此。” 霍加和杨遮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那个画面……倒是想不到人这么好的常师姐幼时遭遇竟是那般让人心疼。 除了等待她醒来,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谢繁起身,准备叫他们先各自回房整理一下今日获取的变化。 然而刚一起身,道袍袖口便被人抓住了。 谢繁一顿,转头看,昏迷中的常萤萤拉住了他的袖口。 眼睛仍旧紧紧地闭着,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层汗水。 口中却像是在说些什么。 于是谢繁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给沈薰衣他们说了。 霍加临走前问道,“谢师兄是要留下来照顾常师姐吗?” 谢繁垂眸,白皙的手指攥着他的袖口一动不动。 他轻轻应了一声,“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先过去吧。” 杨遮和霍加对视一眼,果然谢师兄很在乎常师姐。 沈薰衣也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倒没有什么多的情绪。 毕竟是男女主,这不要太正常。 于是三人便先出去了。 谢繁看着关上的房门,几不可闻地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腰间的佩剑往一侧挪了挪,随即在床边坐了下来。 这时候房间安静了,常萤萤的唇间的语句便听得清楚了。 谢繁将她的手拿下来放进被角。 就听她喊了一句,“哥哥。” 谢繁身形一顿,随即如常起身站起,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子,凤眸中划过一抹复杂而愧疚的情绪。 …… 沈薰衣他们几人在房间里坐了不久,谢繁便过来了。 霍加没想到谢师兄这么快就从常师姐那里脱身过来了。 杨遮又摆了个凳子过来。 谢繁朝他道谢后坐下。 “谢师兄,对了,刚刚没有来得及问你,你方才是去了何处?”,霍加道。 杨遮附和着点了点头,“师兄是去了另外的人家吗,我们三人找了你一会儿,都没有看见。” 谢繁面色如常,“去追了人。” “追人?” 谢繁微拧了眉头,“准确而言,并不是人。” 不是人?那追的是? “是魔族?”,沈薰衣惊讶道。 谢繁摇了摇头,“那两人也并不像魔族,身上的气息更像是妖。” 平日里虽妖魔妖魔常一起说,可是两者却并不能一概而论。 魔族中的确是有妖,但是并非所有的妖都是魔族。 多年自己潜心修炼的植物动物,只是为了自己能够飞升。 那两只妖如谢繁一般,在一些有孩子的家中探寻似的徘徊。 被谢繁发现后便奔逃起来。 谢繁追着那两只妖过了大半个城,到了城中紫苑花海盛开之处。 正值春日,正是紫苑花盛放之时,赏花的百姓极多。 但是妖怪气息明显,本也不算太难找。 可是入了花海后,这两只妖的气息却也无从探寻了。 “那两个妖会不会就是这异样的来源?” 霍加问道。 杨遮很快便否决了他的想法,“并非,师兄方才说了,那两个妖不像是魔界的,而这些人家身上,却带了魔界的气息。” 谢繁点点头。 沈薰衣的手指在桌上叩了叩,“会不会是那幕后之人的手下?幕后之人没有机会来时常注意他所设之法的后状,因而让这两只小妖代劳。” 霍加眼睛一亮,“我觉得沈道友这话有理!” 沈薰衣说了之后顿了一下,那幕后之人这般厉害,风系变异灵根,应该手下也不至于这么大意。 但转念又一想,不不不,不是人家大意,毕竟谢繁可不是别人。 被谢繁发现那有些理所应当。 谢繁听罢之后,“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是不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要做何?” 几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都拿不出头绪。 这时窗外有翅膀扇动的声音,逐渐地靠近窗棂。 谢繁抬头望去,随即起身过去打开了窗。 一只黑色的小鸟停驻在了窗台上。 霍加和杨遮看过去。 “幻颜鸟?” 第194章,是一件幸事 沈薰衣倒不认识这个鸟。 不过听他们这么一说,于是又好奇而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这小鸟。 就……黑不溜秋的样子,为什么叫“幻颜鸟?” 沈薰衣盯着看的时候,却是下意识嘀咕出声来了。 谢繁刚刚取下鸟身上藏钠的信纸。 抚了抚小鸟的羽毛,将它放飞。 听见沈薰衣的话霍加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繁手指拿着细长的信卷,看过来时凤眸底下也漾过一层清浅的笑意。 “幻颜鸟是落秋山养的信鸟,身上颜色随环境耳边,遇荒漠而变褐泥之色,逢树林即变苍绿之色。” 他开口解释道。 沈薰衣恍然,“所以说,入夜而幻化为黑色,掩人耳目。” 神奇! 霍加连忙点了点头,“这可是落秋山独有的。” 沈薰衣赞叹点头,“厉害厉害。” “所以说,谢道友此番用这传了什么信?” 霍加的注意力也被调转过来了。 谢繁走过来坐下,将手中的信纸拆开。 “询问了一些近日南境其他各处的事情。” 他拆开后看完信纸,轻抿了下唇。 便递给了沈薰衣。 沈薰衣接过来,上面的叙述并不多,她看完之后递给了霍加杨遮他们。 其他两人看后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 “这魔界南境一统,好像就,有那么点有意思。” 沈薰衣最先开口点评。 魔界南境此番作乱人间,各个地方各具特色。 或许是因为每个地方带领的魔族小领头人不一样,于是各个地方各有各的乱法。 不过距离这里近的几个地方却是乱得最直白。 即是修士与魔界中人相斗起来了。 双方有伤有亡。 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是,人界的百姓们受伤死亡的都很少。 “这实在是不符合魔界中人的风格,往来的时候,魔界中人一旦出现在人界,都极其容易引发伤亡,然而这次却……”霍加说着说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南境广泛,离这里近的几个地方是打斗,而其他远一些,偏僻一些的人界场所,却颇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杨遮接上霍加的话,“颇有些在等各门派修士的意味。” 霍加脑中思路一通,“啊是的,就是这个感觉!” “那他们想跟我们修仙界斗,直接找各大门派不就好了。” 霍加小嘴叭叭道。 杨遮:…… 谢繁道,“几位方才说的都有些道理,不过总的说来,这是幸事。” 几人点了点头,无论是修仙界和魔界,双方都各自强大,然而人界才是最为脆弱的地方。 魔界的人不会直直来修仙界找茬,这于他们并不利。 双方已经有好些年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偶尔发生一些小纠葛。 这种表面上的平衡感很是微妙。 此番终于被打破,却是选在了第三方地点,人界。 魔界的人向来修的都是极端的法术,心性所致,行事也常常毫不留情。 这次在人界,尚未造成极大的普通人伤亡,那实在是大幸了。 不得不说,谢繁这个消息让在座的几人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但是转而一想,神色之间却又浮上了一抹不妙。 他们所在的紫苑城,如今的异样来源于百姓身上的魔气,跟其他地方乱象的不太一样。 魔界的人并未直接出面,而是在百姓之间动手了。 其中有妇孺孩童。 而且像这户客栈一样,男店家差点被儿子害了性命。 凡事只要涉及到性命,便不可小觑了。 谢繁将信件收起,“方才,你们的结果如何?” 他问的是收集的今日去探查的目标人家的情况。 霍加和杨遮把他们那边的情况再说了一遍,沈薰衣之前挑了情况已经给他们两人说了一遍。 此刻直接拿出了回溯符,在几人面前将当时的场景展示出来。 虽然几人都是年纪轻轻都修仙,远离凡世牵绊,然而此刻看到符篆展现出来的画面,还是让人心中忍不住动容。 不一会儿几人就看完了。 谢繁也说了说他所观察到的情况,接着便点出了几家波动最大的人家。 “这三户人家,这两日我们需得紧密探查。” “他们身上的魔气和流光,即将逼近我们最早那日看到的。” 他们最早使用寻息灯探查的,便是这客栈的店家和出手伤父的男童。 到了临界点之后,倘若再有人情绪失控,可不是所有人都有他们那日恰好撞见的巧合。 不能依托于侥幸,所以要密切关注这几户人家。 几人点了点头,表示明了了。 天色已晚,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霍加道,“今夜常师姐那里?” 谢繁驻足,闻言没有犹豫,“我守着吧。” 沈薰衣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回事,他觉得谢繁的情绪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谢繁跟常萤萤比较亲近,他守是没问题的。 而霍加和杨遮的话,或许是会不自在,所以大概就会是她守。 不过谢繁自己要去,她便回房修炼。 …… 常萤萤醒来的时候,天光未至。 房间之内一片黑暗。 然而这寂静的黑暗中却又有她熟悉的气息。 常萤萤眨眨眼,这气息很近,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这么靠近过了。 又是在她醒来的情景下。 察觉到床上的人气息浮动,房内的烛火下一瞬便亮了起来。 常萤萤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然而她有些迫切想要看看待在房间里陪着她的人。 小丫鬟帮云醉盖好毯子,用那灯罩将蜡烛的光隐去几分,也并未熄灭。随后小心翼翼退出了房门。 门外月色皎洁,清风徐来,她倚着那门框,继续等大少爷他们。 这厢,直至那街头打更人即将到来,混沌道子一酒楼包房里的人才拱手告辞而去。身着黑衣那男子,身边属下尝试要去扶一把,被摆手拒绝了,一路走去倒仍是步履稳健,目光清明。 户生立在自家少爷身旁,也见着自家少爷神色清醒,与那江少爷道别。 旁人一去,他就立马上前扶住了人。自家少爷既然行商,自然是会喝酒的,先前都点好小酒了,只对方那叫江鹤的奴才又去叫了个儿烈性酒,真真气死个人。 沈庭迟站定,摆摆手道:“无事,我们回吧”。小仆子看他脸色有几许绯红,却的确是清醒无碍。 也就跟着自家少爷出了 第195章,父子笑和解 常萤萤面对着里侧静默了片刻,随即转过头来道,“谢谢你守着我沈道友。” 沈薰衣抬头,没有想到她又愿意说话了。 “不客气。” “沈道友你先去休息吧。我现在没事了。” 沈薰衣望着她的后背,摇曳的橙色烛火之下将其映照得有些纤弱单薄。 静默片刻,常萤萤听到后面的人回了一句,“好。” 沈薰衣走到门口,转头看她,“谢道友发现了些新的线索,方才离开你这里和霍道友他们一同探查去了。” 说完,沈薰衣就关上了门。 常萤萤忙转过身来,病弱的眉眼间带上了几分喜意,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沈薰衣却已经走了。 屋里安静下来,空气中还漂浮着熟悉的气味。 她伸手缓缓地环住身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说话一般。 “哥哥,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你,可是……请你再等等。” 胸口目前还有隐痛,她咬唇定了定神,再睁开双眼时,清丽的眉眼之间多了几分不移。 沈薰衣出了常萤萤的门之后,便投入修炼之中了。 她一直有些没太弄懂为什么自己能够听到部分人或小妖的声音。 她即便听到别人心中的想法,除了能够帮助她判断人家的情绪之外,还能够做什么呢? 沈薰衣撩开袖口,紫色蝶印仍旧刻在那里。 常萤萤的这次昏迷让她知道,自己通过一个大纲零碎得知的事情太少了,这整个世界是灵活多变的,像她从自来的时候做的每一个决定,说不定早就使这个原本的故事脱离了既定的轨道。 除了一些主要的,比如男女主的羁绊仍旧明显,其他的都如一片水,没有固定的模样。 yy的大纲,大意就是便是女主常萤萤年少与谢繁相识,两人经过很多事情之后,最终飞升。 对于谢繁的背景安排说得要详细些,然而对于常萤萤的身世却是并不清楚了。 几年前的时候,得知原主的心魔是沈家覆灭一事,而线索在于谢繁。 了结在这处的事情,便询问他的意思去江洲一趟。 沈薰衣闭了闭眼,自己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没变啊,各种事情要想好多。希望这一次能够顺利。 天明之后,沈薰衣推开门,一眼就望见了楼梯处的男童,他是之前动手伤人,体中魔气和戾气最为明显。谢繁每晚入夜等他睡后都会去抽一遍他的魔气,偶尔也试着抹去他体内的流光。 不过流光还是无法撼动。 但是总的来说,他已经好了很多了。 听见声音,那男童动了动,转过身子来望着沈薰衣,这次却没有做鬼脸逃跑了。 少了戾气,眉眼间便带上了一些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温软纯真。 见他没有走,沈薰衣略略挑眉,走了过去。 沈薰衣注意到他抓着围栏的手动了动,腿也将动未动的。 “怎么不走了?” 沈薰衣笑着道。 男童犹豫了一下,一张口还是有股傲娇的味道,“我为什么要走?这是我家。” 沈薰衣没指望他能回答自己的,闻言语气便又轻快了些,“啊,这样啊,你不怕我们了?” 男童的脸色有些别扭,仿佛不愿意承认,他偏头过去,“阿娘和他都说……说你们是好人。” “他?”,沈薰衣走近了些,蹲着身子,对上男童微微绷着的小脸,“是你阿爹?” 仿佛被摸了肉垫炸毛的猫一样。男童瞬间激动,“他就是他!” 沈薰衣思忖着这小孩还没打通心里的结,他父母之前最大的矛盾是不能一直相守在一起,而母亲病弱,他似乎应该是很没有安全感的那类。如今同他们点明其事,男主人已经决定不再常出远门了,即使偶尔需要的时候,也打算跟女主人多家商量,顾及到妻儿的情绪,而非一意孤行。 男童如今的心结,大概就是他伤了自己阿爹的事情吧。 沈薰衣侧耳,试着听了听男童的声音。 果然是在心里嘀咕。 “不用担心,去跟他道歉,这也不全是你的错,他会原谅你的。” 沈薰衣说完,便起来转身离开了。 男童既然从他阿娘那里听说了不少事情,就应该知道他的行为是受了一部分魔气的影响,但是毕竟是个孩子,会担心他阿爹不会原谅他。 这种家庭状况,可中和回转,真是太幸运了。 男童看着沈薰衣远远地走了出去,消失在门口拐角。 他还愣在原地没有动,“阿寄?你一大早在这里做什么,阿娘在找你呢。” 男人一路找出来就见自家儿子呆呆地站在楼梯边,不由得笑着喊他。 男童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惊讶地转头过去。 看到男人,他小身子一紧张,拔腿就要跑。 男人腿脚长,身上的伤口这几日用着药也没那么束手束脚了。 他一下就抓住了男童,把他托举了起来。 “跑什么跑啊臭小子,就躲着我!” 阿寄转头看过来,男人的脸上是令人安心的笑意。 他脸上的神情呆呆地,男人揉了他一把。 “走了,阿娘给你做了好吃的东西!” 于是他发着呆便被男人抱着往后厨走了。 小嘴紧紧地抿着,脸蛋刚刚被男人粗糙的大手揉了有些泛红,还有点疼痒疼痒的。 不过他心里却泛上了一丝丝甜味,身子不动声色地往男人的脖颈处靠得更近了些。 沈薰衣出门之后,便是去昨日龙凤胎兄妹的那处。 她不知道谢繁他们如今在哪里了,不过却是还没回来。 龙凤胎兄妹家一大早竟就是鸡飞狗跳的。 但是这并不奇怪,这甚至可能从昨日起就开始了。 毕竟那男人带着外人进家门。 沈薰衣轻巧地跃入院中。 这户人家也是谢繁昨夜点出的需要重点观察的人家。 她今天就蹲这里了。 天色有些阴沉,像灰扑扑地一块布。 龙凤胎兄妹的睡处距离爹娘的房间比较远。 虽然那边比较吵,但是这边好像还没有影响到。 然而沈薰衣去了之后,才发现小男孩已经已经醒了。 他守在妹妹的身边,长长的眼睫垂着,似乎在发呆。 第196章,雨夜命危悬 沈薰衣盖上了瓦片,略略往后面的瓦壁倚靠了些。 在她没看见的地方,两朵杏色流光飞舞着消失。 房间内的小男孩身子这时动了动,看着昨夜被惊醒好多次的妹妹还带着泪痕的脸。 眸色有些灰暗。 他起身将女童身上的被子捻了捻盖好。 随即便转身去了屋内的小柜子旁。 他打开了之后,露出里面的小包裹。 拎起来有点沉。 为了确认一遍,他将包裹的结解开,里面除了一些衣服之外,还有些吃的干粮和碎银。 小男孩复又系上包裹,拿起小桌上的一本书,准确地说是一幅地图,手指点在上面,巡着路线认真地读着。 沈薰衣的耳力好,听得到那边的男人骂声和女人吵闹还有哭泣的声音。 一声娇柔造作的“我有了他的孩子?” 给沈薰衣刺激得耳朵发痒。 她没有理由去管别人的家事。 不过不得不说这幕后之人倒是真的会选,选的这些人家,都是家里矛盾比较复杂的人家。 即便是因为魔气而加深了他们的情绪变化,但是这根本的问题还是因为他们本就存在这样负面的情绪。 沈薰衣一直待在这里,没有离开。 她闭上眼,读着关于灵符的书。 这书册还是姜熠最初给她的那一本,之前这其中的有些部分,她就觉得很难,然而现在读起来,却是明了了许多。 沈薰衣起身来,盘腿坐在屋顶上。 用手指尝试着实验新的符纸。 …… 过了许久,渐渐地空气中带着些湿润的泥土草木味道。 沈薰衣一抬头,点点雨水落到她身上。 下雨了。 沈薰衣往下面一看,院中正有一棵高大的树,春林初生,枝叶虽不如夏日,却也足够遮挡了。 她一跃而上。 雨幕之中天色越加地暗了,雨点落到其他地方,发出响亮的声音。 然而即便如此,那边的吵闹声却仍旧未止。 沈薰衣阖了阖眼,都吵不累。 听都听得有些累了。 沈薰衣从上午待到下午,再待到傍晚,都没有离开。 让她惊奇地是,她面前的屋子里的这两孩子,也一直都没有出来。 若不是她去看了几遍,两兄妹还在屋里看书,她就要怀疑这两兄妹不在屋里了。 不过却是一直没有出门,但是妹妹在玩小玩意儿,而小男孩则是在看书。 沈薰衣扫视着小男孩的神色,他看得极其认真。 虽说她的关注重点是这两兄妹,然而妹妹要更加懵懂些,懂得少,心里的负担也就更少。 所以重中之重,便是这小男孩了。 傍晚过了不久,雨终于停了,春日的雨在夜晚歇下,带着微微的冷。 那边的声音也终于安静了。 沈薰衣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不由得垂眸俯视。 她微微蹙眉,这不是那男人带回来的年轻女子么? 她来做什么? 这一日,夫妻二人光顾着吵架了,也未曾来问过,顾及过孩子的情况。 终于有人来了,结果竟是始作俑者之一,还是个外人。 沈薰衣抬手扶开沾着雨水的碎片。 望着下面的年轻女子一手提着灯,一手提着盒子往门口走。 沈薰衣鼻翼动了动,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年轻女子此时已经上前去, 青姨娘是什么出身?云醉下意识看向云络音。 云络音摇摇头。既然母亲都说祖父他们都不知道,她更不可能知道了。 接着二人只听响亮的“啪”地一声,二人又愣了愣。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云络音脸色都变了。 吴氏被云习一手从座椅上掀到地上。 吴氏伏趴在地上,她心内惊惧,被狠狠吓了一跳,又瞬时手心和脸上都有痛意传来。她颤抖着支起身子,摸了摸脸。不可置信。 “你——!你居然动手打我?为了那青楼买来的妾打我?”。 吴氏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形象顾及了。她呜呜地哭,也不爬起来。 云习脸色僵硬的难看,他手心握拳,手背青筋显现,也是冲动之下就动手了。伸手想去扶吴氏起来,到底额头被这哭声吵得抽动得厉害。 也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云醉和云络音本来瞧着里边儿动手了,当下就要进去。可一下子被吴氏这句话炸得缓不过神儿来。 青姨娘是青楼出身? 云醉想了想,神色并不像云络音那般难看。 云醉很久以前看过一些书,譬如秦淮八艳的故事,当时也曾深为她们所触动过。 青楼同妓院、窑子是不同的。前者可以艺求生,而后两者才是真的毫不掩饰带着肮脏和龌龊。 青姨娘虽初见媚色可摘,但言语之中也带有独特气质所在。单看霜姐儿雪姐儿在她教导之下生得如今这般聪慧灵动。 那她也相信青姨娘绝不是那种人。 可世人关注只是外在,只看你外边儿意味有多少可以拿来嚼舌。青楼实质上在蜀丰和这个时代已经被概念固化了。 云络音脸上神色不明,像是完全被惊到了 也是冲动之下就动手了。伸手想去扶吴氏起来,到底额头被这哭声吵得抽动得厉害。 也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云醉和云络音本来瞧着里边儿动手了,当下就要进去。可一下子被吴氏这句话炸得缓不过神儿来。 青姨娘是青楼出身? 云醉想了想,神色并不像云络音那般难看。 云醉很久以前看过一些书,譬如秦淮八艳的故事,当时也曾深为她们所触动过。 青楼同妓院、窑子是不同的。前者可以艺求生,而后两者才是真的毫不掩饰 也是冲动之下就动手了。伸手想去扶吴氏起来,到底额头被这哭声吵得抽动得厉害。 也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云醉和云络音本来瞧着里边儿动手了,当下就要进去。可一下子被吴氏这句话炸得缓不过神儿来。 青姨娘是青楼出身? 云醉想了想,神色并不像云络音那般难看 也是冲动之下就动手了。伸手想去扶吴氏起来,到底额头被这哭声吵得抽动得厉害。 也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云醉和云络音本来瞧着里边儿动手了,当下就要进去。可一下子被 也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云醉和云络音本来瞧着里边儿动手了,当下就要进去。可一下子被吴氏这句话炸得缓不过神儿来。 第197章,剧毒三仙散 沈薰衣没有犹豫瞬间便飞落下去。 小男孩看了看她,脸上的痛楚之色难忍,“哥哥跟你说的…” 女童颤抖着手,哭哭啼啼着哆嗦着站起来,双手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袖口,然而不知道想到什么,随即便跌跌撞撞哭着往外面跑去。 沈薰衣没有空去管女童,她下来之后,托起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沈薰衣,眼中浮现一抹疑惑加震惊,然而他想要询问,一张口却有鲜血流了出来。 刚刚那女子带来的吃食有毒?! 沈薰衣第一个想法是这个,她点定小男孩的几大穴道,防止毒素再蔓延。 随即伸手揽过面前的吃食,飞快地一一查看了一遍。 的确是有毒。 沈薰衣端起菜食嗅了嗅,一道青菜里面有极其淡的药味。 是什么毒? 沈薰衣却有些分辨不出来,丹药也是不能乱喂的。 她随即便抱起小男孩飞了出去。 雨刚过,天地之间,仍旧有些湿意,不过空气却极其清新,是以沈薰衣抱着小男孩闻到的血腥味就很明显了。 她蹙着眉,直接往白日中所看到的医馆位置而去。 小男孩的毒素扩散要慢了一些,他被沈薰衣抱着,有些发愣,躺着望向快速移动过程中黑色仿佛在流动的天空。 他转头望向沈薰衣的脸,然而只能看到一个好看的下巴。 嘴唇动了动,然而嘴里的味道有些粘腻,甚至于让他想吐。 手有些用力地攥紧着。 沈薰衣很快就将他送到了医馆,一脚踢开门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啊?!” 伙计惊讶过后有些生气,拦在沈薰衣面前。 然而后面的老大夫戴着眼镜,却是一眼就望见了她怀中脸色不对劲的小男孩。 “唉,这是这么回事?大木你快让开,让她赶紧抱过来!” 伙计一愣,随即低头也看见了沈薰衣怀中的孩子。 他很快让开了,沈薰衣将小男孩安置到大夫指定的床铺上。 老大夫便立马过来查看。 老大夫撑开小男孩的嘴看了看,又把了把他的脉。 脸色有些凝重。 沈薰衣偏头忙道,“大夫,他这是中了什么毒?” 老大夫没有回答他,沉着张脸写完药方忙塞给伙计,“赶紧的!跑一趟,让你师娘熬这个药,然后把我屋子里的药丹拿过来!这孩子有点严重!” 伙计一听,忙抓着药方取了药冲了出去。 沈薰衣握着小男孩的手,发觉他的身体好像有些微微发凉。 “老人家,他——” 老人家看着床上此刻微微闭着眼睛的孩童。 “他是在哪里吃的三仙散?!三仙散那玩意儿是能吃的吗!是会要命的!” 老大夫吼得中气十足,怒得脸上的皱纹都颤抖了起来。 沈薰衣知道三仙散,是一种大毒之药,本是来外用治疗疮口的,即便是外用,也不能多用。因为有毒,是绝对不可内服的。 沈薰衣望向小男孩,他嘴角此刻又有血迹流出, “老人家,那他?!” 老大夫看着也急得要命,这时候,伙计带着丹药进来了,老大夫哆嗦着手接过。 沈薰衣轻轻将男童屯起来,让老大夫喂药。 他连续喂了好多颗。 沈薰衣心头有些绷紧,“大夫,他这——” 小男孩的双手已经放到了肚子上,此刻痛得蜷缩起了身子。 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沁湿,脸色又青又白。 嘴唇紧紧地咬着,咬破之后沁出的鲜血让人分不清是口中的还是唇上的。 过了小一会儿,小男孩已经僵硬着蜷缩在床上,看上去仿佛隐忍着巨大的痛苦,然而却也没有滚来滚去,只是整个小身子都在颤抖。 “老人家?!”,沈薰衣站了起来,转头焦急地看向老大夫。 老大夫也有点被吓到了,他转头朝伙计喊,“药熬好了吗?!” 伙计也被小男孩这状况吓到了,他边往后退便道,“我我我……我这就去看!” “他是用了多少三仙散,比我想象地还要多,过了量就必死无疑啊!”,老大夫黑着脸,抖着手指着床上的小男孩。 沈薰衣的头脑有一瞬的空白,她垂眸看了小男孩一眼。 随即便朝大夫道,“劳您帮我先看着他!” 沈薰衣弯腰握了一下小男孩的手,渡了一些灵力过去帮他压制一下疼痛。 接着老大夫只觉眼前一阵风,面前的人便消失了。 沈薰衣在黑夜中飞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了,凉凉的雨丝打在她的脸上,冰冰的像银针。 …… “谢师兄,我猜想沈道友应当在昨日我们探查的人家那里去了吧。” 常萤萤靠着床沿,腿上盖着软被。 谢繁和霍加杨遮他们刚回来不久。 常萤萤顿了顿,“谢师兄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沈道友应当很快就会回来了。” 霍加道,“沈道友真是实诚,谢师兄虽说守着,但也不必这般。谢师兄你先歇着吧,我和杨遮一起去找她回来。” “我需要去看看那里如何了,你们……” “砰!”地一声,谢繁的话还没有说完,常萤萤这户房间的窗户便被一阵大力击开了。 风夹裹着雨呼呼地一股脑拍进来,风雨之下,一人发丝与道袍飞舞着立于窗下。 众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忙抬头去看。 面对着浑身携裹着潮湿冷气的沈薰衣,都有些诧异。 霍加正准备问,为什么不从门口进来,沈道友这是怎么了。 然而一眼望去,沈薰衣的背后是一片浓稠的夜色,青衣道袍有些湿润,寒风卷起衣角,她额角的发丝有些朦胧了眼神,但整个人都有几分凝重,隐隐地还有几分冷意。 他开玩笑的口气就出不来了。 谢繁望着沈薰衣,脑海中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像一闪而过,他凤眸微缩,随即便站了起来,“怎么了?” “救人,你们先跟我走,尤其是常道友。” 沈薰衣摩挲了一下指腹,随即便又转身干脆利落跳入了风雨之中。 大夫此时已经给小男孩喂了药,然而他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伙计端着药碗,“师父,这小孩不会是要死了吧,那那那…带她来的那个丫头呢?!不会就把他扔这里了吧?!” 老大夫揪着自己斑白的胡子,在床前焦急地走来走去。 闻言一手拍上了伙计的脑袋。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那丫头穿的像是个道士,应该不会抛弃他不管…” 第198章,更穷途末路 话音刚落,就一阵光芒落在门口,映亮了小片视野。 老大夫往外看,眼前出现了好几个身穿道服的人。 站在前面的便是刚刚那个姑娘。 他略略一惊,旁边的伙计也呆了。 “师……师父,他们这不是来找茬吧,因为咱们救不了这孩子?” 老大夫:…… 还没来得及骂蠢徒弟,门外的几人便急匆匆地进来了。 两人赶紧让开。 看到床上的孩子,几人都明了了。 沈薰衣很快把他的情况说了一遍。 常萤萤抿着唇上前,看着床上的孩子,眸色中浮过心疼不忍。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只能一试。” 沈薰衣点头。 她随即转身走向了老大夫。 常萤萤也治过不少人,并非没有经验,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去。 一股灵力将床上的孩子托浮到了半空中。 灵力光光点点仿若萤火漂浮跳跃在小男孩的身上。 一点一点地在身体表面游走着,慢慢地渗入了他的身体内。 灵力是赤色,乍一看上去,仿佛他沁入一片红色的火焰。 这片灵光时大时小,流动徘徊着。 伙计和老大夫看得目瞪口呆。 “沈道友,这是怎么回事啊?” 刚刚沈薰衣只来得及给他们说了这小男孩中了什么毒,然而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却没说。 沈薰衣从那边收回目光,“是那家龙凤胎兄妹。” “对了,”沈薰衣抬头望向霍加,“霍道友能不能去看看那户人家的妹妹怎么样了,我抱他来这边时,那孩子哭着跑出去了。” “就在这条街出去左转再往右中间的位置,门口有棵槐树的人家。” 霍加虽然想知道怎么回事,但这事儿也挺重要的。 杨遮看着霍加,他昨夜也见了沈道友用符篆显示出来那户人家的情形。 “我跟霍加一起去吧,好像那户人家还蛮麻烦的。” 沈薰衣点了点头,“麻烦了。” 谢繁此刻才开口,“他中的毒,是那外来的女子下的毒吗?” 沈薰衣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伸出了手,“方才离开这里之前,我握着他的手渡了些灵力,”沈薰衣捻了捻指间,“他的手上有三仙散的粉末。” 谢繁将目光落在沈薰衣的指尖上。 白皙中带着浅粉的指腹上有薄薄一层红色反光的粉末。 沈薰衣抬起手时,宽大的袖袍微微上移拉短。 露出一截手腕。 谢繁扫视完她指尖的红粉之后,被那白皙手腕处露出的紫色半扇翅膀的痕迹吸引了目光。 他眸光微顿。 沈薰衣却是很快就放下了手。 那抹印记一闪而过匿入宽大的袖袍之中,仿佛是短暂的错觉。 谢繁敛下眸子,微微蹙眉。 “谢道友?” 谢繁抬起头来,“所以说,这个毒…” “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弄的。” 虽然不想承认,甚至说出来都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致难以开口。 但是…… 她也是刚刚在回程半路上遮挡雨水的时候抬手,偶然嗅到药粉的苦味的。 虽说进了一趟药铺,然而那种气味,在风中一扬,很快就飘散了。 所以察觉到手上的粉末感的时候……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薰衣实在是想不通这么小一个孩子究竟在想什么,性命也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 他年纪小小,却并不无知。 “不过为什么,也只有等他醒来再问了。” 这时候,沈薰衣和谢繁听得一下闷声。 两人赶紧转头去看,却是间那漂浮在床铺上的小男孩落了下去。 男孩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仿佛睡着了一样。 唇角和衣服领口处是干涸的深色血迹。 常萤萤的身形微颤,似乎要倒下。 沈薰衣和谢繁对视一眼,连忙上前去一人一手扶住了她。 常萤萤一手捂着胸口,额头上沁着汗。 “常道友!” 常萤萤看向床上安静的小孩子。 突然就流下了泪,她伸手轻轻捂唇,有些难以置信,“沈道友…我……我好像救不了他。 毒素沁入了五脏六腑,我…清除不干净,那些毒,已经在他体内起作用了。” 沈薰衣握住常萤萤手臂的手一紧。 她抬头看向床上的小男孩,刚刚静默得仿佛沉睡过去的少年,此刻却挣扎着似的睁开了眼。 他奄奄一息,虚弱地望向了沈薰衣。 他的手指动了动。 沈薰衣上前去,小男孩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来。 不过看他的口型,却也能知道他说的,大概是“姐姐”二字。 小男孩想要动一动,然而却做不到。 接下来连启闭双唇都似乎没有力气了。 他只有执着地盯着沈薰衣,澄澈的双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沈薰衣沉下眸子,静静地望向他的眼睛,集中注意力,终于听到了他的心底话。 【我想见见妹妹。】 沈薰衣问出口来,“你想见见小沫吗?” “如果我说得对,你就眨眨眼睛。” 小男孩的眼睛里瞬间罩上了一片亮光。 他轻轻扑闪了两次眼睛。 沈薰衣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这个时候她问了,很快能从他的想法中听到答案。 她转身,“我去给你把小沫带来。” 沈薰衣刚走出两步,谢繁却是伸手拦住了她。 “我去。” 他示意沈薰衣往回看,小男孩没有力气动,却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里面透露出几分不愿。 沈薰衣瞬间回头朝谢繁道,“好。” 有些难过。 她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又坐了回去。 常萤萤此刻也擦了眼泪,她坐过来望着男童。 眼眸里各种情绪交织。 忍不住泪水又像珠子一般掉落下来。 她的手无意识地抚着胸口。 很快谢繁就将小姑娘带来了,小姑娘一看到哥哥,就跑了过去,在门口就摔了一跤,但是她很快爬了起来。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了!小沫把阿爹阿娘找过去那,但是却怎么都找不到你……”,女童便说便抽抽噎噎地委屈哭了起来。 她拉着小男孩的手,“哥哥是不是穿得太少,所以手手冰冰的,外面又在下大雨,还有打雷闪电呢…” 小男孩嘴角露出很淡的笑容,但是却没有办法起来摸摸头,甚至只是出口安慰她。 就在他露出笑容不久,就又一口鲜血从口中汩汩冒了出来。 第199章,现复生之法 女童吓了一跳,“哥…哥哥?…” 常萤萤和谢繁的目光也紧紧盯了过来。 沈薰衣攥着小男孩的手,渐渐用力。 小男孩虚弱地笑了一下,意识到了接下的现实,眼中的眸色逐渐暗淡了下去。 “哥哥……你怎么了?!好多血,哥哥!我去叫阿爹阿娘好不好?” 女童吓坏了,伸出手去笨拙地抹他嘴角的鲜血。 然而却是捂不住,一丝丝沁染出来的血,在指缝蔓延,像从石缝里生长出来的柔和而瑰丽的红色小花。 女童转头仰脸看向沈薰衣,急急问道,“姐姐,我哥哥他怎么了?!” 沈薰衣绷紧唇角,没有说话。 下一瞬小男孩的头便往旁侧一歪,失去了气息。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看着小男孩闭上眼睛,女童瞬间就扑了上去,“哥哥!哥哥你不要小沫了吗?!” 可是任她怎么摇晃小男孩的身体,对方也是没有反映。 她渐渐地意识到了什么,瞬间白了小脸,呜呜地趴在小男孩的身上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道,“哥哥,你醒一醒啊,看看小沫啊,我都听你的把阿爹阿娘叫到房间里来了……” 常萤萤也忍不住在一旁默默流泪。 谢繁和沈薰衣都垂下了眸子。 无人看得到她微微泛白的指尖。 老大夫和伙计在门口望着,此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老大夫转身叹了口气,“造孽啊!年纪这么小!” 伙计点点头,犹豫了下,询问道,“师父,他们几人不是修仙的人吗,我听说他们修仙着不乏丹药,为什么救不了这孩子?” 老大夫叹息着摇头,“修仙的人又如何,他们也只是在成仙的路上跋涉而已,也不是仙人。随意点拨生死。” “更何况三仙散这种毒,带了仙字儿的,能是什么好解的毒吗,沁入五脏六腑,踪迹难寻。丹药净化?说得倒是轻巧。或许有很多他们可以解的毒,只是这回恰好遇上这样的罢了。” 身后除了女童的哭声,便是一片静默,伙计也不忍转身看。 谢繁从床边移开目光,“霍加和杨遮他们,应该带着这兄妹的爹娘来了。” 常萤萤一听,瞬间就止了眼泪,转而变得愤怒,“像他们这般不负责任的父母,还来做什么?!” “生而不养,养而不育,自私自利,不配为人!” 沈薰衣尝试去拉女童起来,然而女童紧紧地抓着小男孩哭。 怎么是都不肯的。 “哥哥是死了吗?哥哥是不是死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 这时候门口又来了人,江业听到打探的消息,带着人赶到这里,看到这幅情景,瞬间就愣了。 “谢小道友……这是……?” 真如谢小道友他们所说,这紫苑城中真的有魔族在作怪? 如今,看这场景,还闹出了人命。 沈薰衣和常萤萤半哄半半用力拉女童起来。 可是她怎么都不愿意。 沈薰衣看向小男孩,他的脸上苍白而宁静。 而常萤萤望着这场景,却觉得心口无比地窒闷。 似曾相识的场景。 拉了几次女童,她受着胸中的那股气所影响,忍不住道,“你哥哥已经走了,不要吵他了。” 女童自己虽然刚刚也觉得哥哥死了,然而她现在趴在小男孩身上,觉得他仍旧带着自己熟悉的温度和安稳感。 此刻一听常萤萤说话,瞬间就转头哭着喊道,“你胡说,哥哥他没有!” “哥哥他才没有!” “他还叫我去找阿爹阿娘呢,怎么会死了呢?” 沈薰衣沉了一口气,“你哥哥为什么要去找阿爹阿娘?” 女童一愣,“哥哥之前就说,他待会儿不舒服了,就让我去找阿爹阿娘来。” 女童此话无疑验证了沈薰衣之前的猜测,这小男孩是自己服的三仙散。 再结合他放了一些药在那外来女子送来的吃食里面,又叫女童去叫阿爹阿娘。 他的想法一目了然。 然而他唯一没有太弄清楚的,也许就是这三仙散了吧。 为了这样一件事情,搭上自己的性命,真的值得么? 常萤萤却是再看不得这女童跟小男孩这样的场景,“我没有骗你。” 女童见她还要这样说,瞬间起身,朝着常萤萤撞了过去,“你这个坏人!” 小姑娘像个炮仗似的,常萤萤不察,娇弱的身子被撞得往后一退。 “你——!” 然而她还没说完,就见女童又趴了回去抓着男童的手。 突然她疑惑道,“咦?” 沈薰衣几人闻声看去,只见女童抓着的小男孩的手渐渐散发出了银白色的光亮。 几人目光一凝。 那小点的光芒从小男孩的手心开始,逐渐扩散开来。 眨眼几秒的时间,便成了一丝丝银白的流光,流光攀爬而上,笼罩着小男孩的整个身体。 “这是魔界的流光?!”沈薰衣记得。 而如今出来了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小男孩死去,所以要离开了吗? 谢繁的眸光牢牢地凝在小男孩身上的流光上。 闻言点了点头,“的确是那日所见的流光。” 不过之前都是沈薰衣 说罢退步就要走开,柳青芸低头正在打算如何同他解释,希望他能先把自己带出去,这楼里到处的一切都太恶心了。 如今听到他这么说,脸色猝然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却已经大步出去了,徒留下一片药的苦涩气味。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完全没办法相信沈闻居然就这么抛下她走了。 接着看到房间的门又合上,最后闪过的是青楼老妈子肥肉横生笑着的脸,她才仿佛完全反应过来似的,提着裙子跑过去啪啪地拍打起门来。 “沈闻,你站住!沈闻,沈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喊着喊着,柳青芸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下来了。她咬牙抹着眼睛,可那泪水却仍然止不住,眼神不断闪烁挣扎,一会儿愤恨,一会儿悲伤,脑海里不断闪过的是沈闻离开的背影。 情绪激动挣扎之下,竟是一下子晕了过去。 咬牙抹着眼睛,可那泪水却仍然止不住,眼神不断闪烁挣扎,一会儿愤恨,一会儿悲伤,脑海里不断闪过的是沈闻离开的背影。 第200章,双妖生花海 “沈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都是你害我的!” 柳青芸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偏头咬唇恨道。 沈闻闻言一笑,嗓音突得有些沙哑。 “哦?”,他眨眼轻嗤一声,看着柳青芸背对着他绷着的肩膀微微颤抖。 也不知是怒的还是怕的。 污蔑他说害她这件事,倒是理直气又壮。 “用脑子好好想,认定是我了?有人花了大功夫给你从那冲喜的宅子里弄出来,给了你盘缠配了人要送你回北边儿,结果你一声不吭跑掉,然后被人看上这张脸拐到青楼里?这会儿倒是怪起别人来了。” “再者,你有什么值得我出手的?” 沈闻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两步。 事情究竟如何,柳青芸心里自然是门儿清。 她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不然哪敢做出这等事。 可是沈闻……他竟这样说她。 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一汪清澈的泉水似的。小小的啜泣声音却是激得沈闻的烦躁压将不住。 他猛然上前一步,掐转柳青芸的肩头随之捏上下颚。 柳青芸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沈闻嘁了一声,捏住她下巴,“怎么?这么怕我么芸儿?刚刚不还是很硬气?” 柳青芸眼睫颤了颤,静默片刻,似是终于妥协似的。声音还带着鼻音,“你先放开我,我再好好跟你解释。” “解释?”,沈闻笑了笑。笑意却未至眼底。 他低头看去,眼前的人皮囊极为好看,纤柔温驯,说话时,声音也是细声细气,可内里如何,他却也是清楚的。 以前不清楚,后来却清楚了。只是清楚了片刻,却又不清楚了。 只是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逐渐放松力道,却让柳青芸也没办法挣脱。指尖向上扣了扣她的下巴。道:“你以为你是谁,我来不过是想看看你狼狈的样子。青楼不错,你且安心待着。” 说罢退步就要走开,柳青芸低头正在打算如何同他解释,希望他能先把自己带出去,这楼里到处的一切都太恶心了。 如今听到他这么说,脸色猝然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却已经大步出去了,徒留下一片药的苦涩气味。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完全没办法相信沈闻居然就这么抛下她走了。 接着看到房间的门又合上,最后闪过的是青楼老妈子肥肉横生笑着的脸,她才仿佛完全反应过来似的,提着裙子跑过去啪啪地拍打起门来。 “沈闻,你站住!沈闻,沈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喊着喊着,柳青芸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下来了。她咬牙抹着眼睛,可那泪水却仍然止不住,眼神不断闪烁挣扎,一会儿愤恨,一会儿悲伤,脑海里不断闪过的是沈闻离开的背影。 情绪激动挣扎之下,竟是一下子晕了过去。 里面动静很快就没有了,老妈子彼时正站在门口收下沈闻的仆子递过来的银两,一张脸笑得快掉地上去。 此时几人听得里面一声响,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听没了声响,沈闻脸色一变,迈步就要过去。 可下一瞬他冷眼扫过老妈子,后者很快领会过来,支使着人打开门进去看。 沈闻在门外也不走,直到有人出来通报道只是人晕过去了。 察觉到刀子似的冷光打到脸上,老妈子弯腰赔笑道:“爷不必担忧,柳娘约莫只是几顿未进食,又哭…哦不是,又盼着您早来看她,没怎么休息,这才晕了过去。” 沈闻没有说话,看了身旁的仆子一眼,随即转身走了。 仆子会意,留下来交待事宜。——————————————————— 蜀丰,沈庭迟方才用过早膳,去了铺子里。 刚刚在铺子里内部的书房坐下不久,就有仆子从外面小跑进来。 “大少爷!” 户生笑骂道:“大清早的什么事儿就拿来烦扰主子喽?” 仆子也咧嘴赔笑,“是方才外边儿有人指定要跟咱们东家谈买卖呢!还是大买卖,奴才这怎么不能快快来通报!” 沈庭迟笔下不停,抬头道,“是哪家的商户,可打听到?” 仆子摸了摸后脑勺,打个呵呵道,“奴才嘴拙,对方说跟您道是江姓商人便可了,若有意合作,夜里混沌道子馆子里面见详谈。旁的还……”,还真是因为那来传话的人嘴把得太严,美其名曰这大买卖的消息怎么能轻易走漏,没套出一个字儿来。 “就说了江姓,未免也太无做生意的诚……” 户生听罢,开口便道,可话未说完,就戛然而止。跟着少爷这般久,他脑子虽不顶聪明,这点儿机灵还是有的。 “等等!你说是江姓商人?!!” 户生一边儿问一面儿转头看自家少爷,才发现对方已然搁下了笔。 他心内一跳,这江姓实在不得不说来得有些敏感,上回儿和少奶奶遇见的那位,可不也姓“江”,而且那情况,似乎本应和少奶奶是旧识。 户生心里想着,这段时日,少奶奶和大少爷感情越发地好了,若是少奶奶那儿突然出来一个跟大少爷以前的青小姐那般的竹马来,难免不会让人隔应。心里捣鼓着正想怎么办呢,这时却见得少爷,微笑道: “是哪家馆子可有说?” 仆子恭敬回了话。 “我知道了,那你先下去忙吧。” 脸色平静,嘴角和眼尾是熟悉的温和笑意。看着和往常没有二致户生砸吧砸吧嘴,不知道本来想问点啥的,却又莫名有点怂不敢开口。 沈庭迟复又拿起笔,显然也察觉到侍候着的户生的走神儿,温声提醒道:“这事不要让醉儿知道。” 户生立马一个激灵,“啊噢噢,奴才绝对不会让醉……哦不不不,让少奶奶知道的!!” 口误的户生差点哭出来,沈庭迟抬头沉默看了他一眼,他脑袋垂下去简直快要掉到磨墨的砚台里去。 他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少奶奶和少爷这感情越发蜜里调油了,他觉得欢喜的同时,感觉自己更加悲催了呢。 就拿今早来说,少奶奶多做的早点儿让鹿儿送过来,说也有他的份儿。 那会儿少爷也是微笑瞅着自己说,“既然是醉儿给的,那就无妨,吃吧。”然后看着他让他吃,那个感觉,就像是微笑说让他吃毒药似的。 第201章,入槐树人家 那两道身影渐渐褪去了朦胧感,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是两个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 两人从花朵中生出,裙角的细纱在风中飞舞,随即相视而笑。 朝着城中街道飞去。 霍加张大了嘴,“竟、竟真的还没走么?” 杨遮望向谢繁,“谢师兄,你那是所追的,可是这两个妖精?” “那两人竟然就是紫苑花中修成的花妖么?” 几人远远地悄悄地跟了上去。 “是她们。” “但是……”,谢繁皱了皱眉。 常萤萤道,“但是什么?” “但是她们或许不是花妖。” “不是?” 谢繁的目光落在前方隐隐约约闪烁的紫色光芒上,“我只是有这种感觉。” 沈薰衣闻言,“那她们可能真的不是。” 谢繁一顿,抬头望向她,“沈道友也觉得?” 沈薰衣只愣了一秒,随即就点头了。 她只是觉得他的直觉应该会很准罢了。 不知道这两只妖要去何处。 几人跟在后面。 看着这两只妖轻轻收尾遁入熟悉的街道。 直到看到熟悉的大槐树,进入龙凤胎兄妹的家中的时候,不由得一怔。 常萤萤眉间浮现担忧,“她们要去做什么?那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进去看看。” 谢繁说完,几人便跟着进去。 此刻虽然天明,但是对于孩子而言醒来还有些早。 屋内没有开灯,一片黑黝黝的。 两点紫色萤光一闪,落去屋中。 床上的兄妹还在睡着,妹妹嘟着嘴翻了个身,小男孩身形动了动,闭着眼睛,下意识伸出手摸索着给妹妹拉被子。 他的身体朝着里面,盖完被子之后,他翻了个身朝着外面。 睡得迷迷糊糊,下一瞬似乎要睁开眼睛。 一道凝结的光点落在他的头上,瞬间便睡了过去。 常萤萤紧张地拉住了沈薰衣的手臂。 沈薰衣一惊,转头看向她,看她一脸都写着担忧,顿了一下随即由她去了。 拉她就拉吧,不要弄出动静就好了。 谢繁他们静静地看着里面。 两个女妖看着小男孩又昏睡过去之后。 轻轻松了口气。 “喂了药丹我们便赶紧离开吧,这城中的修士还没有走。” 其中披着头发的那个女子道。 另一个女子左肩束着一尾编发,闻言一笑,“知道了姐姐。” “这就马上喂!” 她取下腰间挂着的葫芦,很快就过去。 到了床边的时候,外面的几人却是都微微绷紧了身体。 刚刚这两妖的对话,他们自然是听到了。 喂什么药丹? 才救回这个孩子,是又要做什么? 沈薰衣看着那两人的动作,却并没有很担心的感觉,或许是之前更紧张的都经历了。 昨夜从濒死边缘把这孩子拉回来。 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倘若那位大佬此番又专门让人回来一趟,就为了害这孩子,那实在是…… 她反正很难去这样想。 常萤萤攥着她的手越来越紧,沈薰衣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随即便略一用力把她的手扒拉下去了。 常萤萤欲呼,沈薰衣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 笑得眉眼弯弯。 常萤萤一愣,脸上有些委屈。 沈薰衣是觉得她越来越不像自己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在乘镜峰的花树下,她本觉得女主应当是那种温柔却坚定而不至于楚楚可怜的人。 慢慢地感觉,她的设定看起来好像有些脱轨。 常萤萤只一瞬间,察觉到谢繁投过来的目光,就抿了抿唇,淡定冷静了些。 里面的女子手指间捏着一颗丹药,已经蹲下身来,一手轻轻挟制开了小男孩的嘴。 霍加一惊,忙偏头看向谢繁,“谢师兄?!” 他没有叫出声来,但唇形明白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虽然看情形,有比较大的可能性,这女子喂的东西并无恶意。 但是正道之人对于妖魔,向来是不愿意赌那可能性的。 杨遮也不知道作何举动。 他猜想,听常师姐他们说,这孩子当初陷入短暂地假死状态时,那魔界流光将他救了回来。 今日特意来这一趟的小妖。 说不定是因为昨日的毒素清净之后,还有其他问题,来更进一步解决的呢。 沈薰衣此刻也做这个想法。 不过这段距离,让人不知道她手上拿的什么药。 做什么决定就看谢繁的。 当然他们也可以此刻上去抓了这两个女妖,然后进行逼问。 不过即便得到答案,谁知道她们说的是真是假,而他们这方又能不能信任呢? 可若是对方真的是为昨日的治疗再添完整的一笔,他们阻挠之后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可惜这两个女妖,她也没有能力能听出真实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谢繁会不会做这个选择了。 谢繁将目光从那女妖手中的丹药上收回来,似乎阖了阖眸,再睁眼时,他修长的指节在空中画出一个字。 “等” 常萤萤有些震惊,她张了张嘴,不过想到现在的情况,又及时地咬住了唇将声音压住。 不过谢繁却是从她的表情上猜到她的想法了。 他冲着常萤萤轻轻摇了摇头。 这幕后之人,昨夜情形肯救人一命。 倘若真的想要再害命,按照对方的能力,他们是没有把握完全阻止的。 所以赌这一次。 于是众人就看着那女妖将丹药喂了进去。 小男孩咳嗽了一下,喂药的女子系葫芦的动作乱了一下。 她忙把小男孩稍稍托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 然而对方还是在咳嗽,仿佛被噎着了一样。 女妖伸出手指探向小男孩的喉间,“呀”了一声,转身朝站着的另一个女妖道。 “姐姐,要一杯水。” 沈薰衣他们从上往下俯视都似乎看见另一个女妖闻言身形僵了一下。 沈薰衣一行人:…… 这女妖细心又笨笨的样子莫名让人更松了一口气是怎么回事? 站着的女妖叹了一口气。 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单编发女妖露出个抱歉的笑容,把水给小男孩喂了下去。 再抚了抚他的背脊,这次顺利地吞下去了。 随即两妖身影又化作了一道流光往外而去。 沈薰衣下意识就提身跟上。 “常师妹留下来看看。”,谢繁说完这句话,青衣在风中卷起,也顺着两妖离去的方向消失了踪迹。 第202章,纵身一齐跃 常萤萤都来不及说话,望着那两人消失在视线中,“为什么我留下来…” 杨遮看着常萤萤,挠了挠头,“应该是因为常师姐会医术,师姐我快去看看那孩子吧!” 常萤萤此刻却没再多纠结,她对这一对龙凤胎兄妹有一种很特殊的情绪。 刚刚的紧张和担忧也是真情实感的。 闻言,她便飞跃了下去。 袖袍一扫,床头烛火亮了起来。 常萤萤蹙着眉很快往床边去,她坐下来便仔细给小男孩做了个检查。 很快,她收回手上的灵力。 有些难以置信,她的眸子因为惊异而睁大。 霍加和杨遮两人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有没有什么问题?” 常萤萤愣愣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问题,而且…而且这孩子的体脉甚至比之前更好了些。” 霍加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竟然真的如此!那两只女妖不仅没伤人,还做了好事?” 杨遮来来回回往小男孩身上看。 “那常师姐可能探出他体内有什么药?” 常萤萤又转向了小男孩,“我再看看。” 片刻之后,她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行。” 虽说刚刚这药下去才不久,但她竟然查不出来。 她自认为自己知道许多的药类了,诊查之术也不差,但她竟然查不出来。 “那药的并入速度太快了。” 常萤萤起身来,“这里无事,我们去追谢师兄和沈…沈道友她们吧。” 自那日沈薰衣守着她醒来,还给她解释谢繁不在的事情之后。 常萤萤心里的因为沈薰衣的姓氏而衍生的一些莫名的情绪渐渐地消退了很多。 她好好地想了想,她总是因为沈道友的姓而戒备她,这样是不对的。 而且沈道友和谢师兄她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她那日已经因为情绪失控做出了让谢师兄不喜欢的事情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一直保持的样子,大家都很喜欢,自己也习惯了。 谢师兄虽然不说,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比最开始的时候自己的性子让他更放松。 至于谢师兄的未婚妻,谢师兄这样有责任感,她陪着他一起找就好了。 总归对方仍然活着的几率极低。因为衡阳师叔炼符,而师父跟师叔交好,她跟师父曾经打听过江洲炼符世家沈家的事。 沈薰衣和谢繁追着前面的两女妖而走。 两人略一合计,并不打算抓住她们。 “跟着她们去看看究竟幕后之人在哪里?” 此处魔族带来的小风波几结。 “嗯。”,谢繁眼神专注地往前看。 沈薰衣突然伸袖捂住了嘴,将喷嚏的声音压了下去。 是谁又在念叨她了? :) 受凉是不可能受凉的,现在的身子骨稳得不行。 谢繁眼尾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不由得偏头,凤眸里透出疑惑。 沈薰衣摆了摆手。 谢繁和沈薰衣追着那两个女妖,却发现那两人又往紫苑花海回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难道真是紫苑花海修成的花妖。 两人追到紫苑花海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但却非晴日之象,是以有些昏暗。 花海之上的风很大,吹得迷了人的眼睛。 两只花妖姐妹的紫色裙裾在空中飞舞。 这次却没有很快就直接进入花中。 看样子仿佛在等待什么一般。 过了小片刻,仿佛在印证两人的想法。 一阵风吹来,感觉很是温柔,然而却将紫苑花卷落了一片片花瓣。 柔软的紫色花瓣的香气沁染着每一口呼吸。 它们却都是往一个方向而去,花瓣朝着两个女子汇拢,花海中由紫色花瓣绕着,形成了一个漩涡。 两个女妖相视一眼,便纵身跃入。 谢繁和沈薰衣瞬间也到了这花瓣漩涡跟前。 “进去吗?” 谢繁心中并无犹豫,但是沈道友… 沈薰衣看出了他的疑虑,“进!” 追都追到这里了,不跟着去那不是白忙活。 谢繁手腕翻转,一封印记击在了花海旁不远处的大树树干上。 随即便和沈薰衣趁漩涡即将合上之前跳入了其中。 花瓣漩涡像一条长长的通道,里面有银白色的流光,太过明亮刺得人的眼睛睁不开。 开始的时候较为平滑还好,然而渐渐地这通道便弯曲不平起来。 谢繁沉声道,朝着沈薰衣伸出了袖袍。 “沈道友。” 顿了顿,他解释道,“这里的路径太过奇怪,我们或许容易走散。” 他说着这话,似乎突然有些不自在。 沈薰衣恍然,很干脆地就抓了上去。 “谢道友想得周全。” 不仅这里的光芒刺眼,自上往下降落时的风也灌满了两人的衣袍。 在这未知的地方降落。 由于两人掩饰得很好,紧跟着女妖跳下,所以女妖的的身影仍旧在两人视野之内。 谢繁用法器遮挡了一部分光芒,两人看得清下方不远处的紫色光点。 然而两个女妖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那两姐妹也是牢牢地牵着手,直到沈薰衣和谢繁看到那两个光点在下方一处停留了下来。 “到了!”,沈薰衣望着下方道。 谢繁回应了一声,随即一手仍旧让沈薰衣拉着,另一只手收起法器,扶上了腰间的佩剑剑柄。 两人眼看便可顺利降落,然而下一瞬却陡然生变。 突然从底部窜来的一阵风像是利刃般向两人劈来。 沈薰衣和谢繁脸色一变,风刃带着一股凌厉感,卷夹着银白色的流光。 沈薰衣下意识就放开了谢繁的袖袍,虽然光芒迷眼,但是分明是朝着他们之间相牵的手而来。 很快放开并将谢繁往旁边一推的同时,那道风刃从两人足底自下而上,渐次划过腿部,腰间,手臂,肩膀和脸侧。 一阵冷气擦脸而过。 划空之后,归入两人身后的一片光芒之中。 “被发现了!” 谢繁唇角压下,很快御剑而起,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随即俯身弯腰伸手向沈薰衣。 沈薰衣也意识到了这点,两人仍旧在下落,她用灵力托着自己的身体,微微向左,准备将手递给谢繁。 然而下一瞬瞳孔微缩,脚下光芒盛处,仿佛又生了别的一道引力。 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在谢繁震惊的神色下,沈薰衣瞬间湮没。 第203章,孤落无尽海 风从脚底涌上,灌满了整个道袍,仿佛包裹托举起了整个身体。 哦豁…… 沈薰衣这一瞬间心里浮现的竟然是这两个字。 风也吹散了发丝。 沈薰衣抬手撑开一片视线,她微眯着眼睛,在高速下落之中,光芒四散,她也看不清下面。 遂仰头朝上看,头顶的空间也是同样的情形。 沈薰衣召出佩剑来御剑尝试往上,然而下面的空间仿佛有吸引力,一股抵抗的力量把她往下拉。 沈薰衣与其对抗了一会儿,最终放弃。 这是怎么回事? 沈薰衣脚踩着剑,尽可能保持身体的一种较为稳定的状态。 她想,也许是她和谢繁被幕后之人发现了。 不知道谢繁那边会怎么样? 沈薰衣顿了一下……嗯…她觉得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吧。 七宝只要一修炼,就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沉睡。 沈薰衣此刻试着用神识跟它联系了一下,果不其然没有回答。 沈薰衣轻轻吸了一口气,这里的上下都看不清楚,沈薰衣偏头看向四周。 是上下流散的银白色流光。 现在想来这整个既然是可以助那两个女妖脱身,这应当是个比较特殊的传送阵。 不过就她仅尝试过的传送阵感觉而言,这传送阵好像……距离真的有点远,她还没有到目的地吗…… 都过了这么久了。 想法刚落,沈薰衣便察觉身下的那片冷白光芒便产生了变化。 只见那本来冷白的色调中浅浅混入了一些暖色,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沈薰衣微微正色,好像要到了。 继越来越多的暖色调光芒涌入之后,沈薰衣望着下方,入目的是一片蓝色。 蓝色? 沈薰衣一顿,暂时没有分辨出来是什么,然而她很快就看到了答案。 这时候她御着剑,稳稳地停在了蓝色上空。 传送阵仿佛一道光圈在头顶收尾遁入天际。 一望无际,令人叹为观止的,涌动的海水。 呈现在沈薰衣眼前。 把她送到海边来了?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总归不是给她送到魔界和其他奇奇怪怪的地方。 比她想象的地方要好得多了。 沈薰衣御剑离开偌大的海面,往岸边去。 海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响亮的声音。 清澈的海水四溅,像一朵朵炸开的蓝色花朵。 沈薰衣从剑上下来,上了这片海滩。 看上去竟像是荒无人烟的地方。 沈薰衣远离海岸,往后退却,希望能找到城镇的痕迹。 然而海岸上因为翻涌的海浪的缘故,升起的大片水雾使得视野朦胧。 沈薰衣踩上剑锋,选着直直与海岸相反的方向飞去。 一路不停地往下看,过了很久,路过了一大片荒原之后,沈薰衣仍旧没见着一点儿人烟。 她停了下来。 望着前面朦胧但依稀可见的一望无际的荒原。 很快调转了方向,往另一边飞行。 然而往东西两方都尝试了几次,却是横向蔓延的海岸线,看不到尽头。 …… 果然还是她太天真了。 以为自己被投放的是个什么好地方。 沈薰衣停了下来,尝试判断自己现在所处的方向。 她闭上眼,有一种符篆是可以判断方向的。 沈薰衣之前试过,于是此刻便御剑在半空画了一张。 灵符成,飞转在沈薰衣面前。 沈薰衣顿了一下,她从紫苑城而来,那就让它判断一下紫苑城在哪个位置。 至少要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本土吧。 灵符中注入了灵力,飞速地在沈薰衣面前旋转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人和一张被叫停的符纸面面相觑。 沈薰衣之前用过这种作用的灵符,也炼制成功了。 一般灵符辨认出方向之后,就会停下来指向那边。 然而沈薰衣看着这张灵符在眼前把人都转晕了,却愣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种情况,让符纸发懵的样子。 沈薰衣觉得,这是它辨别不出来。 “是因为紫苑城太小了?” 沈薰衣默默念叨了一句,随即指尖一点,重新催动灵符,将地点定在了江洲。 江洲全是比较大的地方了。 然而…… 安详ヽ(‘ー`)ノ 接着沈薰衣又试了试落秋山。 这一回终于得到了答案。 然而看着符纸指向茫茫无尽的大海。 沈薰衣沉默了。 难道是要跨越这片海? 知道了方向,是一件好事了,不过只是可惜她没有办法能够画制极其强大的传送符。 于是只好认命御剑往海面上飞去。 这来回捣鼓了这么些时间,海上的天气已经远远不如之前沈薰衣刚刚落下的时候那般明朗了。 海雾渐渐升起,有了几分风雨欲来之相。 沈薰衣不能飞得过高,虽说是海面,但是她又想着倘若海中有小岛,为免错过,她不得不飞低一些在可见度低的情况下观察。 沈薰衣在海面上飞了很远了,突然前面一群海鸟一飞了过来。 海鸟呈青色,身大而喙长,怪叫的声音入耳,有些刺得人耳膜发痒。 沈薰衣飞高了一些,避开它们。 海鸟叫着往前飞去,声音混合在海水涌动的声音。 沈薰衣望着它们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下一瞬她敏锐地屏蔽了听觉。 两指往眉心一点,一点清光漾开驱散了她眼中的迷茫。 刚刚的海鸟叫声,竟然让她稍微产生了昏沉之感。 昏沉之后掉入这海中可不是什么小事。 只不过实在是没有想到,沈薰衣暗暗提起了心。 御剑往前飞,戒备感更加的强。 沈薰衣飞着飞着,也发现了这片海的独特之处。 昏沉之后掉入这海中可不是什么小事。 只不过实在是没有想到,沈薰衣暗暗提起了心。 御剑往前飞,戒备感更加的强。 沈薰衣飞着飞着,也发现了这片海的独特 在岸边的时候是看不到的,飞了这么远,总算能望见零零星星的海中小岛。 沈薰衣选择一个小岛停了下来。 这片小岛是那种较为光秃秃的。 因为倘若有林木的岛屿,沈薰衣此刻有些疲惫,担忧遇见什么别的生物。 沈薰衣往看中的那个半弧形小岛而去。 昏沉之后掉入这海中可不是什么小事。 只不过实在是没有想到,沈薰衣暗暗提起了心。 御剑往前飞,戒备感更加的强。 沈薰衣飞着飞着,也发现了这片海的独特 第204章,觅人烟至处 。哆嗦着站起来,双手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袖口,然而不知道想到什么,随即便跌跌撞撞哭着往外面跑去。 沈薰衣没有空去管女童,她下来之后,托起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沈薰衣,眼中浮现一抹疑惑加震惊,然而他想要询问,一张口却有鲜血流了出来。 刚刚那女子带来的吃食有毒?! 沈薰衣第一个想法是这个,她点定小男孩的几大穴道,防止毒素再蔓延。 随即伸手揽过面前的吃食,飞快地一一查看了一遍。 的确是有毒。 沈薰衣端起菜食嗅了嗅,一道青菜里面有极其淡的药味。 是什么毒? 沈薰衣却有些分辨不出来,丹药也是不能乱喂的。 她随即便抱起小男孩飞了出去。 雨刚过,天地之间,仍旧有些湿意,不过空气却极其清新,是以沈薰衣抱着小男孩闻到的血腥味就很明显了。 她蹙着眉,直接往白日中所看到的医馆位置而去。 小男孩的毒素扩散要慢了一些,他被沈薰衣抱着,有些发愣,躺着望向快速移动过程中黑色仿佛在流动的天空。 他转头望向沈薰衣的脸,然而只能看到一个好看的下巴。 嘴唇动了动,然而嘴里的味道有些粘腻,甚至于让他想吐。 手有些用力地攥紧着。 沈薰衣很快就将他送到了医馆,一脚踢开门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哆嗦着站起来,双手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袖口,然而不知道想到什么,随即便跌跌撞撞哭着往外面跑去。 沈薰衣没有空去管女童,她下来之后,托起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沈薰衣,眼中浮现一抹疑惑加震惊,然而他想要询问,一张口却有鲜血流了出来。 刚刚那女子带来的吃食有毒?! 沈薰衣第一个想法是这个,她点定小男孩的几大穴道,防止毒素再蔓延。 随即伸手揽过面前的吃食,飞快地一一查看了一遍。 的确是有毒。 沈薰衣端起菜食嗅了嗅,一道青菜里面有极其淡的药味。 是什么毒? 沈薰衣却有些分辨不出来,丹药也是不能乱喂的。 她随即便抱起小男孩飞了出去。 雨刚过,天地之间,仍旧有些湿意,不过空气却极其清新,是以沈薰衣抱着小男孩闻到的血腥味就很明显了。 她蹙着眉,直接往白日中所看到的医馆位置而去。 小男孩的毒素扩散要慢了一些,他被沈薰衣抱着,有些发愣,躺着望向快速移动过程中黑色仿佛在流动的天空。 他转头望向沈薰衣的脸,然而只能看到一个好看的下巴。 嘴唇动了动,然而嘴里的味道有些粘腻,甚至于让他想吐。 手有些用力地攥紧着。 沈薰衣很快就将他送到了医馆,一脚踢开门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哆嗦着站起来,双手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袖口,然而不知道想到什么,随即便跌跌撞撞哭着往外面跑去。 沈薰衣没有空去管女童,她下来之后,托起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沈薰衣,眼中浮现一抹疑惑加震惊,然而他想要询问,一张口却有鲜血流了出来。 刚刚那女子带来的吃食有毒?! 沈薰衣第一个想法是这个,她点定小男孩的几大穴道,防止毒素再蔓延。 随即伸手揽过面前的吃食,飞快地一一查看了一遍。 的确是有毒。 沈薰衣端起菜食嗅了嗅,一道青菜里面有极其淡的药味。 是什么毒? 沈薰衣却有些分辨不出来,丹药也是不能乱喂的。 她随即便抱起小男孩飞了出去。 雨刚过,天地之间,仍旧有些湿意,不过空气却极其清新,是以沈薰衣抱着小男孩闻到的血腥味就很明显了。 她蹙着眉,直接往白日中所看到的医馆位置而去。 小男孩的毒素扩散要慢了一些,他被沈薰衣抱着,有些发愣,躺着望向快速移动过程中黑色仿佛在流动的天空。 他转头望向沈薰衣的脸,然而只能看到一个好看的下巴。 嘴唇动了动,然而嘴里的味道有些粘腻,甚至于让他想吐。 手有些用力地攥紧着。 沈薰衣很快就将他送到了医馆,一脚踢开门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哆嗦着站起来,双手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袖口,然而不知道想到什么,随即便跌跌撞撞哭着往外面跑去。 沈薰衣没有空去管女童,她下来之后,托起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沈薰衣,眼中浮现一抹疑惑加震惊,然而他想要询问,一张口却有鲜血流了出来。 刚刚那女子带来的吃食有毒?! 沈薰衣第一个想法是这个,她点定小男孩的几大穴道,防止毒素再蔓延。 随即伸手揽过面前的吃食,飞快地一一查看了一遍。 的确是有毒。 沈薰衣端起菜食嗅了嗅,一道青菜里面有极其淡的药味。 是什么毒? 沈薰衣却有些分辨不出来,丹药也是不能乱喂的。 她随即便抱起小男孩飞了出去。 雨刚过,天地之间,仍旧有些湿意,不过空气却极其清新,是以沈薰衣抱着小男孩闻到的血腥味就很明显了。 她蹙着眉,直接往白日中所看到的医馆位置而去。 小男孩的毒素扩散要慢了一些,他被沈薰衣抱着,有些发愣,躺着望向快速移动过程中黑色仿佛在流动的天空。 他转头望向沈薰衣的脸,然而只能看到一个好看的下巴。 嘴唇动了动,然而嘴里的味道有些粘腻,甚至于让他想吐。 手有些用力地攥紧着。 沈薰衣很快就将他送到了医馆,一脚踢开门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哆嗦着站起来,双手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袖口,然而不知道想到什么,随即便跌跌撞撞哭着往外面跑去。 沈薰衣没有空去管女童,她下来之后,托起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沈薰衣,眼中浮现一抹疑惑加震惊,然而他想要询问,一张口却有鲜血流了出来。 刚刚那女子带来的吃食有毒?! 沈薰衣第一个想法是这个,她点定小男孩的几大穴道,防止毒素再蔓延。 随即伸手揽过面前的吃食,飞快地一一查看了一遍。 的确是有毒。 沈薰衣端起菜食嗅了嗅,一道青菜里面有极其淡的药味。 是什么毒? 本文来源: 第205章,此处为梦萦 沈薰衣神情不变,笑着道,“大娘何出此言?” 她听了这里的人说话,其实是并没有口音的。所以从她的言语当中断定她不是本地人这不太可能。 老板娘放下笔,递给了沈薰衣一个木制牌子。 听沈薰衣这样说,她笑着回答道,“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我只是很久没有见过你这个年纪的,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松快的小姑娘了。” 沈薰衣听着这话感到疑惑,正待要问,不过后面又来了人要入住。 她只好向老板娘道了谢之后让开上楼。 这个小客栈到处都是木造结构,踩上去有哒哒的干脆响声。 沈薰衣一路走,木门上很多都挂着写着“空”字的牌子。 看来住客栈的人不多。 这个岛比起她一路看到的其他岛屿要大很多,但是原住居民应该很少住外面,而不选择回去住自己家。 沈薰衣握着木牌找到了自己的房间,进去之后推开了窗子。 七宝也探出头来。 窗口望去,街道上人来人往,有些热闹。 因为天气晴好的缘故,天空又碧蓝又澄澈,美好得像是一湾水,此刻吹着风,空气中夹杂着海水的味道。 沈薰衣边想着刚刚老板娘说的话,目光便往下面打量。 很少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沈薰衣注意观察起下面的人来,人来人往的,渔夫商贩手艺人士,年龄大都在三十至五十岁之间。 当然也有一些孩童,孩童手上摇着纸风车串儿,叫嚷着往海边跑。 青年男女也有,青年男子大都是满脸愉悦的,然而少女们的脸上却大都笼罩着忧愁。 并非是病态之相,看着,倒像是骨子里衍生的疲惫和抗拒。 沈薰衣合上了窗。 把热闹隔绝在外面。 “沈丫头,你在想什么?” 七宝看着她蹙着眉,不由得问道。 沈薰衣盘膝坐在床上,“我在想,这里有点古怪。” 七宝摆了摆尾巴,“那我倒是没发现。” “不过说起来,刚刚那个大娘说觉得你不像是这里的人了,你可以去问问她啊。” 看着沈薰衣不说话,七宝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 “你是在担心一旦问出口,就会被确认自己是外来的人,惹来别的麻烦吗?” 七宝仰着头。 沈薰衣不置可否,不过这样拖着却并不是办法。 沈薰衣重新打开了窗户,静静地观察了片刻,就带着七宝出了门。 离开了客栈,穿行在小岛上的人群中。 “沈丫头,你这是……?” “你不是说,要找人问?我觉得你说的完全没问题。” “啊,可是我说的是让你问那个大娘呀!” 沈薰衣带着七宝走,很快就寻到了目标人物。 七宝一脸疑惑。 然后片刻之后,它就知道答案了,七宝看着她用一张符纸把一个小个子男人叫到了街道角落。 这小个子男人刚刚在同人谈天说地,看上去是个信息拥有挺多的人。 小个子男人神色茫然,沈薰衣打量了一下四周,此处也不是个遮挡的好处。 沈薰衣索性摆出一副正常地听八卦的岛上人的姿态来开口询问,身形却也稍微挡住这男人的表情。免得他的茫然之色引起怀疑。 “此处是何处?位于哪洲之上?” 小个子男人闻言,不假思索道,“此处梦萦岛。位于千流洲。” 梦萦岛,千流洲? 沈薰衣心头嘎吱一声,看着墙根儿的青草,不由得心中发出一个同音拟声词来。 太……太远了吧…远到她都不知道是在哪里。 :) 之前说到雾来、尘去、拂晓等洲,那几大洲相邻,沈薰衣素有听闻,所以也比较熟悉。 世界之大,谁知道有多大。 超出了拂晓洲本来就很惊人了,没想到更刺激的还在这里等着她呢?超出了那几大洲…… 沈薰衣收回思绪,接着询问,“怎么才能从梦萦岛出去?” 那小个子男人怔着,闻言皱了皱眉。 “是要等人来接的,水境一开,一部分人就是可以走的。” 水境? 沈薰衣顿了顿,“下一次水境什么时候开?” “下一次水境……三日后。” 沈薰衣暗暗记下,正待问他“为什么说只有一部分人可以离开”,便突然感觉到了修士的灵力波动在附近。 她往后退了一步,解了符篆效用,随即便消失在原地。 沈薰衣离开之后,两个和尚从她刚刚停留地方的上空飞过。 袈裟上泛着金光,一路过去仿佛有金粉从上面掉下来,熠熠生辉,闪了人的眼睛。 小个子男人清醒过来,望着头顶刚刚飞过去的和尚远的身影。 脸上浮现一抹惊讶又带着些畏惧的神色。 他一缩脖子,看了看四周,面上浮现疑惑,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沈薰衣敛了气息,并没有离开多远,此刻也望着那两个和尚远去的身影。 街道上的许多人也看到了,众人一阵唏嘘,但是像在顾忌什么,惊呼声中并没有沈薰衣需要的答案。 佛修? 这里竟有佛修? 沈薰衣心中惊疑。 随即沈薰衣带着这个发现回到了客栈,老板娘看到她。 不由得叫住她,从柜子里递给她一盘食物。 木质的雕花盘子中放着一些晶莹剔透的不认识的果实,还有一小格鱼籽和海菜。 沈薰衣一愣,道着谢接过东西。 老板娘看着她就生喜,打量着她,“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丫头你的名字。” 沈薰衣道,“家中行二,爹娘唤我沈二,大娘叫我沈二就可以。” 老板娘笑了笑,“我叫你沈丫头吧!” 沈薰衣点了点头,老板娘见她虽然容貌普通,可是眉眼却是极好看的,而且不像这里的那些小姑娘一样满腹愁绪。 人的情绪会感染周围的人,她待在这里太久了。 看到太多女子的忧愁伤悲,难得看见这般干净松快的姑娘,总忍不住多看她。 沈薰衣自然也感觉到老板娘的目光。 顿了一下,她道,“大娘,我刚刚出门一趟,看到天上……” 沈薰衣不知道该怎么说,老板娘的确是不以为她是别处来的。 但是她要问那两个和尚的事情,如果她就是这个岛上其他地方的人,那两个和尚飞得也不高,光明正大中带着一丝高调感。 第206章,我心态崩了 众人都看到的,且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如果她就是这里的人,就应该知道那和尚究竟是什么身份才是。 可是老板娘看到她突然蹙起眉头的纠结的小脸。 却似乎是明了了她的想法。 “沈丫头你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她盯着沈薰衣,骤然来了这么一句。 沈薰衣:……啊?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她突然有些担忧地看着沈薰衣,“你看我开个客栈,我们岛上虽然比起周围的几个荒岛要大上很多,可是大家都还是很少到客栈来住的。” “你不是我接的第一个姑娘了。” “可是还不是得紧赶着回去,我们岛上的姑娘啊,就是这样的命。” 老板娘说着,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有了一些难过之色。 沈薰衣轻轻吐了一口气,有点听不懂老板娘的意思。 然而她为了让老板娘说下去,只好做出一副无奈又纠结的神情。 果不其然, 听老板娘的意思,她这客栈是给离家出走不归家的姑娘住的。 沈薰衣之前也发现了,这客栈人烟寥寥。 常萤萤都来不及说话,望着那两人消失在视线中,“为什么我留下来…” 杨遮看着常萤萤,挠了挠头,“应该是因为常师姐会医术,师姐我快去看看那孩子吧!” 常萤萤此刻却没再多纠结,她对这一对龙凤胎兄妹有一种很特殊的情绪。 刚刚的紧张和担忧也是真情实感的。 闻言,她便飞跃了下去。 袖袍一扫,床头烛火亮了起来。 常萤萤蹙着眉很快往床边去,她坐下来便仔细给小男孩做了个检查。 很快,她收回手上的灵力。 有些难以置信,她的眸子因为惊异而睁大。 霍加和杨遮两人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有没有什么问题?” 常萤萤愣愣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问题,而且…而且这孩子的体脉甚至比之前更好了些。” 霍加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竟然真的如此!那两只女妖不仅没伤人,还做了好事?” 杨遮来来回回往小男孩身上看。 “那常师姐可能探出他体内有什么药?” 常萤萤又转向了小男孩,“我再看看。” 片刻之后,她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行。” 虽说刚刚这药下去才不久,但她竟然查不出来。 她自认为自己知道许多的药类了,诊查之术也不差,但她竟然查不出来。 “那药的并入速度太快了。” 常萤萤起身来,“这里无事,我们去追谢师兄和沈…沈道友她们吧。” 自那日沈薰衣守着她醒来,还给她解释谢繁不在的事情之后。 常萤萤心里的因为沈薰衣的姓氏而衍生的一些莫名的情绪渐渐地消退了很多。 她好好地想了想,她总是因为沈道友的姓而戒备她,这样是不对的。 而且沈道友和谢师兄她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她那日已经因为情绪失控做出了让谢师兄不喜欢的事情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一直保持的样子,大家都很喜欢,自己也习惯了。 谢师兄虽然不说,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比最开始的时候自己的性子让他更放松。 至于谢师兄的未婚妻,谢师兄这样有责任感,她陪着他一起找就好了。 总归对方仍然活着的几率极低。因为衡阳师叔炼符,而师父跟师叔交好,她跟师父曾经打听过江洲炼符世家沈家的事。 沈薰衣和谢繁追着前面的两女妖而走。 两人略一合计,并不打算抓住她们。 “跟着她们去看看究竟幕后之人在哪里?” 此处魔族带来的小风波几结。 “嗯。”,谢繁眼神专注地往前看。 沈薰衣突然伸袖捂住了嘴,将喷嚏的声音压了下去。 是谁又在念叨她了? :) 受凉是不可能受凉的,现在的身子骨稳得不行。 谢繁眼尾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不由得偏头,凤眸里透出疑惑。 沈薰衣摆了摆手。 谢繁和沈薰衣追着那两个女妖,却发现那两人又往紫苑花海回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难道真是紫苑花海修成的花妖。 两人追到紫苑花海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但却非晴日之象,是以有些昏暗。 花海之上的风很大,吹得迷了人的眼睛。 两只花妖姐妹的紫色裙裾在空中飞舞。 这次却没有很快就直接进入花中。 看样子仿佛在等待什么一般。 过了小片刻,仿佛在印证两人的想法。 一阵风吹来,感觉很是温柔,然而却将紫苑花卷落了一片片花瓣。 柔软的紫色花瓣的香气沁染着每一口呼吸。 它们却都是往一个方向而去,花瓣朝着两个女子汇拢,花海中由紫色花瓣绕着,形成了一个漩涡。 两个女妖相视一眼,便纵身跃入。 谢繁和沈薰衣瞬间也到了这花瓣漩涡跟前。 “进去吗?” 谢繁心中并无犹豫,但是沈道友… 沈薰衣看出了他的疑虑,“进!” 追都追到这里了,不跟着去那不是白忙活。 谢繁手腕翻转,一封印记击在了花海旁不远处的大树树干上。 随即便和沈薰衣趁漩涡即将合上之前跳入了其中。 花瓣漩涡像一条长长的通道,里面有银白色的流光,太过明亮刺得人的眼睛睁不开。 开始的时候较为平滑还好,然而渐渐地这通道便弯曲不平起来。 谢繁沉声道,朝着沈薰衣伸出了袖袍。 “沈道友。” 顿了顿,他解释道,“这里的路径太过奇怪,我们或许容易走散。” 他说着这话,似乎突然有些不自在。 沈薰衣恍然,很干脆地就抓了上去。 “谢道友想得周全。” 不仅这里的光芒刺眼,自上往下降落时的风也灌满了两人的衣袍。 在这未知的地方降落。 由于两人掩饰得很好,紧跟着女妖跳下,所以女妖的的身影仍旧在两人视野之内。 谢繁用法器遮挡了一部分光芒,两人看得清下方不远处的紫色光点。 然而两个女妖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那两姐妹也是牢牢地牵着手,直到沈薰衣和谢繁看到那两个光点在下方一处停留了下来。 “到了!”,沈薰衣望着下方道。 谢繁回应了一声,随即一手仍旧让沈薰衣拉着,另一只手收起法器,扶上了腰间的佩剑剑柄。 两人眼看便可顺利降落,然而下一瞬却陡然生变。 第207章,暗探岛中府 “这样啊……” 她缓缓道,“倘若对方有喜欢的人的话。” 老板娘重复了一遍沈薰衣的话,转头望向她干净的眼睛,不由得想起多年以前被爹娘指向另一个青年时候,对方那干净但是却淡漠的眼睛。 “倘若对方有喜欢的人,那只怪命中如此作弄了。” 沈薰衣回了房间,脑海中还一直浮现最后老板娘的神情。 说起来,这客栈,就老板娘一人。 她没有看到别的人,比如她的丈夫,她的子女,或者她的家人。 按照岛上的传承,她到了一定年龄,定然也是会和岛上的男子相匹配,然后获得一个出去的机会的。 然后回来和对方完成最后的仪式,从此相伴一生。 可是…… 沈薰衣坐在窗前,想了想。 下一秒被某个答案震住。 她刚刚说倘若对方有喜欢的人,老板娘的脸色就变了。 莫非她当年便是如此? 两人相配,两人只要不是相爱的就好,双方互不相识,也没有什么感情。那也算是过关的。 出去一趟之后回来,婚约既定,仪式成了以后,还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培养感情,幸运的话或许能够相互喜欢,从而获得幸福。 可是一方没有喜欢的人,而另一方有喜欢的人的话,对方被迫跟爱的人分开而和她携手。 这也还是一对怨偶了。 老板娘就是如此吗? 那……那男人去了哪里? 等等……! 老板娘之前絮絮说了好多话。 好像还说了也有人出去以后,被外面的人间吸引,所以最终选择不回来的。 不过那是少数,梦萦岛的羁绊如此,大多数人都还是会选择回来。 小个子男人说,三日之后,就是再一次出去的机会。 如果她要出去,似乎也得经过这一番匹配才是。 而且沈薰衣想起之前所见的两个和尚,她若是去的话,不被发现异样的把握有多大。 佛修的等级和道修有些不一样,和尚是最普通的层级,在这之上便是缘善期,相当于道修的筑基期。 那两个佛修,最低都是在缘善期的。 道修的气息同他们不同,和小岛上的普通人也不同。凡人无法发现差距,而那两个佛修却并不一定。 “沈丫头,你皱着眉在想什么啊?那个大娘说出来我们怎么才能出去了吗?” 七宝这个时候突然说话了,方才的时候老板娘说的话太多,七宝睡都睡了过去。 现在听到它说话,沈薰衣不由得低头看它,似笑非笑道,“有办法了。” “啊?是怎么的怎么的!” “跟你大哥一样成家就好了。” 七宝闻言一僵,它从饰链上蹦了下来,漂浮着往后退了好一些,缩了缩尾巴和脑袋道,“不……不会吧…七宝大爷我…我还是个孩子!” 沈薰衣撑着下巴,看着它一脸惊恐的样子,不由得道,“我上次听你讲你大哥的事情,你不是还挺喜欢的吗?” 七宝一撇嘴,“我上次是为了夸我大哥勇敢去保护他喜欢的姑娘。” “七宝大人怕疼,才不要成亲。” 沈薰衣眨了眨眼睛,它这是以为自己成亲也要遭受另一方爹娘的刁难,怕要用它的鱼骨去证明自己的决心? 沈薰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算了不逗它了,沈薰衣跟七宝说了事实。 七宝睁大了眼睛,“是你啊沈丫头!” 顿了一瞬,它鱼尾在空气中扫了扫,“你才不可能老老实实真这么干。” 沈薰衣:当然不可能啊这还用说。 思考了好一会儿,沈薰衣决定还是想办法掩盖一下自己身上的气息比较好。 用符纸的话? 沈薰衣有些不确定。 她闭了闭眼,让七宝自己玩儿。 自己修炼起来,这两日她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有隐隐往上之相。 修为越低,能收敛自己气息的能力便越不足。 这两日倘若她能够小几个层次的话,对于她接下来要做的冒险大有裨益。 再次睁开眼睛,窗外的日光已经赶着往海岛屋檐后面退去,留下一片瑰丽的晚霞。金红色渐渐变化,成为玫红色,最终变成黑紫色直到夜幕低垂。 沈薰衣望着窗外,随即翻身跃了出去。 梦萦岛的人出去有好些原因,其中一个较为主要的原因就是可以获得岛上的人没有的东西,银钱物品和材料,即便自己拿不回来,而佛修会帮忙。 岛上的人家如同所有的人间一样,有贫穷富裕之分。 一般富裕的人家为了保持自己的优势地位,便会更加下意识确保自己的儿女匹配上面不出差错,而获得出岛带回来的利益。 岛上似乎天黑得比较快,沈薰衣出门以后没多久天色便完全暗淡了下来。 沈薰衣掠过屋檐,往岛上她白日里刚来的时候,粗略一看最精致富贵的建筑而去。 到了地方,沈薰衣便下来了,这一家人看上去像是岛上条件最好的。 建筑的样式,外面摆放的物件儿,都不是岛上能有的东西。 所以他们定然是出了多次梦萦岛且万无一失,才出去交换,积累下现在的资产。 这样说来,这一家人应当是人丁兴旺才是。 不过沈薰衣沿着木廊走了一路,却是觉得极为寂静。 这户的宅院的确是大,沈薰衣走了好一会儿,才见着灯火。 沈薰衣并没有想往这里的正厅而去,此刻却是走到了此处。 “高僧他们还在厅中吗?” 沈薰衣隐在芭蕉树下,避开两个要过路的仆人。 就听到他们说了这样一句话。 另一个回应道,“是啊,老爷也在,这几年高僧每年来都住我们这里,这是好事啊!” “虽然大公子不在了,所以也没有新的后辈有可以参加出岛的机会。但是高僧在我们这里仿佛关照一样,说明我们月家地位还是很高的!” 另一个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但是我总有些怕高僧他们,虽说他们是佛修,佛向来仁慈温和,悲天悯人。” “啊谁不是呢,算了我们还是赶紧把东西送上去吧!” “嗯嗯,今年我们又能参加了,毕竟小姐已经长大成人了,老爷现在就是在跟高僧说这事吧。” 第208章,巧合池边遇 她本来昨夜气得太久,心口就不太舒服,陡然这么张开嘴想要说话,却猝不及防吸入这么大一股难闻的味道。 喉间陡然涌起一股恶心感。 常萤萤暗暗用力扣着手心,抬起头扬起惯常的笑脸。 她以为开门的人应该是个男人,刚刚被那气味呛得一时失了神,也没注意听清方才人家开门的那一声话。 此刻抬头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宿醉的女人。 女人约莫三十来岁,身着一身暗红色衣服,一头长发凌乱,脸上有汗将部分发丝黏在脸上。眼中带着血丝,眼眶下面则是凹陷发黑。 乍一看有些吓人,不过她本身的容貌却是不低的。 沈薰衣即便不看,听着常萤萤小声的惊呼,也能猜想出来。 她昨日和谢繁来的时候,也是这个女人开的门。 常萤萤在最开始一惊之后,很快镇定了下来。 “您好。”,她勉强保持着笑意,抬头给这家的主人打招呼。 女人歪着头看了她一眼,“道士?” 常萤萤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面前的人轻嘁了一声。 随即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完全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常萤萤猛然往后面一退,吓了一大跳,这门差点拍到她的脸上。 一时之间,常萤萤脸色红红白白。 沈薰衣听到了下面的动静,一时竟然没忍心转头去看。 非常干脆地闭门羹。 过了一会儿,在沈薰衣怀疑常萤萤是不是被气走了的情况下。 她听见很小的一声,常萤萤也飞了上来。 勉强挤出个笑容来,“沈道友,我们尽快看完回去给谢师兄说吧。” 沈薰衣眉眼含笑,“好。” 于是两人很顺利就潜入了这户人家居住的地方。 两人一边走沈薰衣一边给常萤萤解释道,“这家人的男主人最近不在,除了刚刚你看见的那位,家里还有兄妹二人。” 常萤萤一听,“那,男主人去哪里了?” 沈薰衣偏头,脸上的轻松闲适之感敛了下去,“在城中。” “在城中哪里?为什么不回来呢?” 常萤萤想不通,看刚刚的女人的情形,似乎过得很不好。 还有些自暴自弃的模样。 “在那种地方。”,沈薰衣耸了耸肩。 “啊?”,常萤萤眼睛忽闪着,眼底里一片茫然。 沈薰衣嘶了一声,算了算了,据她所知,女主好像一直待在山中的样子,不知道凡间这些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种事情不说也罢。 沈薰衣转移话题,“没事,刚刚你看到那女主人,觉得如何?” 常萤萤确实被调转了注意力,她唇角微微抿起,“糟糕。” “她是因为魔气的缘故吗?” 沈薰衣刚刚没有看那人的样子,不过回想起她昨日的模样。 她摇了摇头,“并不全是。” “她身上的确是有魔气,不过变成你刚刚看到的样子,却不只是魔气的作用。” “魔气加强了她心中脆弱而敏感之处,倘若她心中没有怨气和很深的执念,是不会变得,你刚刚说的那般糟糕的。” 常萤萤沉默了一下,“可是魔界的人想要扰乱人间的话,他们这样做,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沈薰衣想了一下,的确如此,其他地方是直接相斗,或者抢掠杀生。 不过或许这里的魔界领头者,采取的方法不一样吧。 可这手段就目前来看是不知道要高多少了。 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本来是非常美满的生活,然而放大嫌隙、猜忌、不合,可以从根上摧毁一个家。 沈薰衣没再跟常萤萤搭话,因为她们看到了龙凤胎。 一对龙凤胎兄妹此刻正凑在一起,偷偷地蹲在他们母亲的门外。 男童六岁,女童五岁。 两人小心翼翼地挨在一起,往里面探,一副想要进去看,却又不敢进去的样子。 龙凤兄妹都脸上手上都有些脏兮兮的,不过远远地看去,看得出他们本来的白嫩可爱。 常萤萤在暗处注意到,不由得轻轻拉了一下沈薰衣的袖口。 “好可爱啊。” 沈薰衣额角一跳,两兄妹的确长得很乖,但是此刻都很狼狈,妹妹瘪着嘴哭唧唧的。 两人看了一会儿,随即女童伸手拍门,“阿娘,茵茵饿了!” 却是没有听到里面的女人的声音。 兄妹二人将脑袋凑近,耳朵贴在门上听声响。 虽然知道阿娘在里面,但是却不敢进去。 突然一声碎裂的巨响响彻在耳边,两个身子都吓得一颤。 不止他们吓得一颤,沈薰衣和常萤萤也被这陡然一下惊得耳根一紧。 “是酒壶打碎的声音。” 沈薰衣皱眉。 “她……她把酒壶扔门上了吗?” 常萤萤睁大了眼,明知道自己的两个孩子在外面。 “她不怕吓到孩子们吗?” 沈薰衣望向那边的孩童,妹妹胆小,此刻已经吓得大哭了起来。 小男孩虽然伸出手环着妹妹的身躯安抚着她,然而无法却可以看到他搭在女童肩背上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 小男孩紧紧地抿着唇,“茵茵……我们走吧,哥哥…哥哥去给你煮吃的。” 女童揉着眼睛,“哥哥不会…哥哥做的不好吃,阿娘为什么还不理我们?哥哥不是说阿娘今天就会给我们重新做吃的吗?前几天的都坏掉了,阿爹怎么还不回来?” 小男孩站起来,把女童轻轻地拉扶起来,没有回答她刚刚那一连串的问题。 “走吧。” 沈薰衣和常萤萤对视一眼,悄悄跟着兄妹俩走。 兄妹二人真的到了厨房,沈薰衣看见桌上有好些食物,约莫是前几日做的,现在都变味了。 小男孩面无表情地把东西倒掉,随即搭着板凳去抓米面。 女童就在一旁眼睛一眨一眨地,滴溜溜地盯着他。 小男孩毕竟年纪小,力气也不够,很快切菜的时候,将手指切流血了。 他动作顿住,还没有回过神来,旁边的女童就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哥哥,痛!流血了!” 她连忙从小凳子上起来,跑过去将自己的袖口手忙脚乱地想要堵住小男孩的伤口。 可她却并不是真的会止血,胡乱的动作痛得小男孩嘶的一声。 “茵茵!” 第209章,再逢罗行止 两人张口之后就不由得同时飞快伸手捂住了嘴。 两人往掩映着的芭蕉叶片往外看去,果然那一群人都是来寻月家小姐的。 为首的仆人看到月家小姐好生地坐在池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上前一步恭敬道,“小姐,您该回了。” 少女看到他们来得这么快似乎并不讶异,她放下抱着膝盖的手,眸色如同这映着月光的清澈池水被风吹过一般,微微地颤了颤。 随即起了身来,丫鬟忙上去扶住她。 便往来时的院子回去了。 距离出来也不过片刻,为首的奴仆看着她回去,挥手让几个人跟了上去。 “好生送小姐回屋。” 接着他对剩下来的几个奴仆道,“你们就先散了,我去给老爷回禀。” 他说完就走了。 剩下的下人挠着头,一脸的无奈又疑惑。 见得领头的管家走远了,才忍不住嘀咕起来,“你们说小姐她这是为什么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晚都非要想办法来这池边坐上短短的一会儿,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小姐是要想不开,可是小姐并没有。那她究竟是为什么呀?” 旁边的一个下人也想不通,不住地摇头,“或许是一直被老爷勒令呆在屋子里太闷了吧,所以想方设法才要出来透透气。” “那倒也不必,有人跟着的话,小姐也是可以出房间的啊。” 这时候另一个仆子朝着两人靠近了些,他压低声音道,“这我倒是知道一些别的原因!” “啊是什么是什么快来说说!” “我听别人说的,据说小姐是想念大少爷了。而这池子呢是小时候小姐和少爷常常坐在一起的地方。” “嘶——” 他这么一说,其余两人都不由得抽了口气,“大少爷自几年前通过水境出岛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按理说,大少爷因为一己之私,抛弃了梦萦岛也抛弃了小姐老爷,小姐不应当是会责怪少爷的吗?怎么还会想念那无心之人。” “这你又不知道了吧!”,先前抖落这消息的仆子又开口了。 其余两人都直直地盯着他。 “或许是小姐和大少爷兄妹情深吧。” “那此次老爷再让小姐出去,难道就不怕小姐也不回来了吗?” “所以啊,老爷这不是请了高僧在家来,要说这些事儿吗。” 说到高僧,几人都不由得往四周看了看,“算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两人躲在暗处听完这一遭,不由得皱起了眉。 沈薰衣将问荆匕收了回来,望着面前这口大白牙,疑惑之极,“你怎么会在这里?罗道友。“ 没错,这人正是落秋山大比之间曾与她有一面之缘的罗行止。 沈薰衣觉得大概不会有人比她更惨了,被抛了这么十万八千里,到了这么个地方。 结果突然发现……她竟然不是唯一一个,这,这实在是,怎么说呢……还怪让人惊喜的。 罗行止心里却也是这么想的,此刻他的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所以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我想,我们应当是出于同一个原因吧。” 他挑了挑眉,“大会仓促结束,人间有乱,各修仙门派都有了事情做,于是我师父派我去东边魔界查探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蹲了好些天,一切如常,直到昨日发现好像魔界变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是有什么人要来似的,气氛都变了。” 他说到这里耸了耸肩,“找准机会在那异样到达顶峰的时候,摸进了他们……算是老大的洞府吧,结果谁知道,一眼都没看清里面的魔族,就突然一阵强光。” 罗行止低头看着沈薰衣,突然朝沈薰衣眼睛伸出手来,沈薰衣额角一跳,很快往后退开。 “你做什么?” 罗行止啊了一声,“就是这个样子,当时这么一阵白光涌冲了过来,我也是像你这么退开的!”,他边说边动着爪子模仿当时光芒涌来的情态。 “然后我就到这里来了。” 沈薰衣有些无语,看着他刚刚差点戳到自己眼睛的爪子,用力地拍开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啊大兄弟。 不过听起来,罗行止比她还幸运一些,她是直直要被往水里扔。然后还找了这么久才到梦萦岛的。 罗行止此刻没那么郁闷了,被打了手也只是笑嘻嘻收回去。 “你呢沈二?” 沈薰衣露出个无奈的神情,“跟你差不多。“ 罗行止比沈薰衣还要早一些到梦萦岛,沈薰衣查到的他也查到了。 罗行止今晚夜探月府,却是跟沈薰衣不完全相同。 他白日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两个和尚往这里来了,此番前来,不过是想要摸摸底。 对此沈薰衣不得不感叹一句,“罗道友真是一点不怕被发现。“ 罗行止摇了摇头,“可咱怕也没用不是么?“ “沈二你来了之后肯定也发现他们在了,可你不也没离开。“ “再说了,我们要借助水镜出去,免不得可能会和他们对上。“ 对于这话沈薰衣倒是无可否认。 “说到这个,三日后便要开启那水境,你想到出去的办法了?“沈薰衣说完,她略略挑眉往向罗行止。 罗行止手扶着下巴,当真倒是一副愁苦样子思索了起来。 然而很快,他露出一口大白牙,一扫刚刚的思索神情,看着沈薰衣,眼中露出几分似笑非笑来。 “沈二,你都想到了,还问我?” 沈薰衣眨眨眼。 哎哎哎,这人还真挺跟她投机的。 两人凭空降落此处,要想出去,却又不惊动伤害到岛中人,还有什么比他俩直接匹配更好的法子呢? “不过,我们的身份应当如何证明呢?” 到时候都是要核查记录的,说明谁谁谁是岛上哪户人家的子女。 沈薰衣想到老板娘,不,老板娘并无子女,附近的岛民都知道这事情。 “我的身份其实已经解决了。”这时候罗行止道。 沈薰衣一愣,感情今夜这人还是有备而来。 罗行止暂未细说,此刻他只是把目光落到了池水边,缓缓道,“不过沈二,你的身份也好解决,只不过大概会有些风险。” 第210章,得来的身份 沈薰衣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觉得这月家的小姐应当不想要出去? 沈薰衣却觉得并非如此,虽然那少女对于此事的无能为力中带着悲伤。 但也不能说明她不想去。 况且根据方才那些下人议论的话,这少女还有个很喜欢的哥哥,好些年出去了之后就没有回来。 她不会有想要出去找寻他的想法吗? 虽然世界之大,希望渺茫,但沈薰衣却更偏向于她这种心态。 只不过也正如那下人议论所言,这月家的老爷,少女的爹,自然是怕她一去不回,所以会让那和尚格外注意她。 换言之,不会给她去找寻兄长的机会。 这点也正是罗行止所说的风险中的一点,她如果替代那少女出去,被发现的概率也就会越大。 罗行止看她神色,也知道她懂了自己的意思。 “不过今日太晚,这个办法也只是个提议,倘若不成,我们再想办法。” 沈薰衣点了点头,究竟成不成,还要这月家小姐配合才是。 沈薰衣和罗行止离开了月府。 月色如水,流淌在街道上。 有风从路的尽头来,带来海水的味道。 罗行止停了下来,“沈二你住哪里,我明日来找你?” 说完他笑道,“或许你来找我也行。” 沈薰衣也停下脚步,“我来找你吧。” 她对这人住哪儿怎么糊弄的身份还挺好奇的。 罗行止眼睛一闪,“这这么说定了!” “走吧!” 沈薰衣抬头,“啊,去哪儿?我说的是明日来找你。” 罗行止双手撑在脑后,倒退着走在她前面。 闻言道,“我知道啊,现在我送你回去。” “我觉得……那倒不必。” “不不不,不要你觉得,走吧。” 沈薰衣:…… 行吧。 罗行止送到沈薰衣居住的客栈不远处,告诉了他自己的住处,看着沈薰衣进去了之后就离开了。 沈薰衣在楼上看着他的身影离开。 觉得今晚一行实在是没去错。 耳边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沈薰衣不由得偏头看去。 就看到七宝臭着一张脸。 沈薰衣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下,随即朝脱鞋上了床。 七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沈丫头!” 沈薰衣刚刚闭上眼睛准备修炼,闻言微微睁开眼睛。 “嗯?” 七宝:“哼!” “怎么了?” 沈薰衣看着它气呼呼的样子有些好笑。 七宝很自觉,每当它不适宜出现的时候,就把自己藏得顶好,储物袋也会自己钻。 七宝听她这么问,更生气了。 天呐这个人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七宝大爷的情绪。 “那个人是谁啊?” “你们怎么还认识?” “都没有听你说过。” “他话好多还好烦。” 没待沈薰衣再问,它却是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沈薰衣挑眉,“你吃醋了?” 她偏了偏头,“不会吧七宝!” 七宝憋了一口气,它难得没修炼。 都不跟它多说说话,而且它怎么觉得,沈丫头跟今晚这个人非常合得来的样子。 甚至比起之前的姜小贼他们都要放松些。 不过它没说,一股脑又钻进了沈薰衣身上的储物袋。 沈薰衣却是不知道它心头的弯弯绕绕的。 不过罗行止这人的个性,沈薰衣确实觉得很好玩儿。 …… 天明之后沈薰衣便出了门。 循着昨夜罗行止所说的位置去找他。 绕了大半个岛,总算找到了罗行止所住的地方。 太偏僻了……她还以为再走自己就要走到海里面去了。 越往这边走,人越来越少,房屋也参差不齐,且更加的简陋。 仿佛像是从富人区走到了贫民区的样子。 沈薰衣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拿着刀杀鱼的罗行止。 可是她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他同样穿着岛上人的衣服,头发也改了一下。 身影看上去很有些异域风情。 他背对着沈薰衣,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身抬头朝沈薰衣看来。 沈薰衣:“咳咳咳咳咳咳咳!” 震惊过后,她走过去上下扫视着他,“罗道友,一夜不见,你怎么……这么别致了?” 没错,为什么说别致呢。 刚刚只看到身形,沈薰衣确定出了就是他。 这会儿看到脸,沈薰衣觉得眼睛有点辣。 罗行止此刻正在杀鱼,他一手拎着约有一米多长的海鱼。右手上拿着一把带鱼血的刀。 看到沈薰衣,听她这么一说,他很快三两下将鱼处理完。 洗了手以后走过来。 解释道,“我这不是为了做长远打算嘛。也不是故意变这么丑的,我这个样子,是有用的。” 他看着沈薰衣故作嫌弃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有点委屈。 他这样玉树临风的长歌门第一美男,变成这样的容貌他可不容易了。 沈薰衣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你这有点太夸张了。” 七宝在耳边吵得沈薰衣都要崩溃了。 第一是被丑到。 第二是被吓到。 罗行止刚刚处理鱼干脆利落的手法让它缩紧了脑袋。 罗行止叹了一口气,“哎呀,我这不是为了万无一失么?” 沈薰衣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赞叹,“罗道友果真极有先见之明。” 说着她擦身而过,走过去观察罗行止借住的这户人家。 罗行止挠了挠头发,:“啊沈二你敷衍我。” 说着他嘀咕道,“真有那么丑吗?” 罗行止走到水缸前望了一眼,随后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 ……不行看这一下他得洗洗眼了。 罗行止借住的这户人家是贫穷的渔民,一大早又出去打渔去了。 这家的夫妇人很好。 罗行止是以同家里闹崩而出来的。 骗说他不想参加几日后的水境出岛。 因为他在岛上有喜欢的姑娘了。 所以他不能参加这个。 然而家中的人大怒,他便离家出走了。 这里僻静不易被找到,于是他就在这里躲避。 夫妇自然是劝他回去,但是他固执不干。 虽然他长得丑,但是他嘴会说啊。 夫妇心软,就把他留了下来。 沈薰衣坐到屋檐下的木凳上,不由得啧啧几声。 “但是我昨夜已经给他们重新说了要参加了,因为我喜欢的姑娘也要参加的缘故。” 第211章,戏精的作派 “那你不就要回’家’去?” 罗行止抱着肩膀,闻言伸出一根手指来,“不不不,我这个人吧比较固执,所以就算要参加,也绝不会回家去!” “但是我这个人呢,又很深情,担心自己喜欢的姑娘在此过程中受到伤害,所以就算不能和她匹配在一起,但也一定要跟去看!” 沈薰衣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由衷地感到佩服。 “那你怎么能确定,自己有机会能让那月家老爷让你跟月家小姐相配,你这太……太别致了,毕竟是要跟她成亲的,再如何也不会愿意让她女儿嫁你这样一个人吧?” 罗行止笑了笑,“沈二,这你就没有我知道得多了,我也不是一开始来这里就变成这副样子住这儿的。” “为什么要这样,我自然是打探过的。” “那月府,比我们昨夜听到的还要复杂一些。” “什么意思?” 罗行止走过来在旁边坐下,“那月府老爷和他妻子便是不相爱成亲的典例,同样沿承了祖辈的习惯,为了出去也服从那和尚的要求。” “两个不相爱的人,出去之后回来,成亲礼成,日子吧也这么过下去了。” 沈薰衣不解,“这跟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 罗行止一拍大腿,“这当然有关系啊,你若是两方并不相爱,相敬如宾生儿育女也就这么过去便罢了,可是关键是,后来那月府老爷喜欢上他妻子了啊!” 罗行止眼神陡然严肃,他转过头来接着道,“然后嘛,人家心中有旧,还是不喜欢他,啊哈哈哈哈哈于是他就黑化了啊哈哈哈哈!” 沈薰衣:……黑化??? 罗行止这人,气场难得跟她这么合,怕不也是个穿来的吧? 罗行止笑完,看着沈薰衣呆住了,不由得伸手在她面前晃悠,“沈二?” 沈薰衣回过神来,“所以……” “所以他自然也看不得儿女好啊。” 沈薰衣:…… “这么变态…哦不,这么夸张的吗?” 罗行止重新坐直,“为何没有这种,沈二你只是没见到过罢了。” “这世上嘛,好的东西有多耀眼,坏的东西就有多刺眼。” “单看你遇到什么而已。” 罗行止说完后站起身来,“走吧,我们今日的事情有两件,你的还比较麻烦。” “据我所知,那月府老爷还并没有选好跟他女儿的匹配人选。” “而你,也得找机会跟月府小姐谈谈。” 沈薰衣也站了起来,拉了拉脖子上的饰链。 “那你倒是心大,白日里咱们去那月府晃荡,岂不容易暴露在那两个和尚眼皮子底下。” 罗行止闻言,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接着朝沈薰衣抛过来一物。 沈薰衣指尖捏住,原是一颗黄豆粒大小的透明珠子。 “这是?” “我这不是去魔界探查么,这是我师父给的混息丹,掩盖我作为修士,身上的独特气息的。” “几天过去了我都没出什么状况,哪道临门一下了,还没来得及用这个就被发现了然后扔这儿来了。” “服下就好,可以管这几天。” “我师父虽然……哎,但这个应该能糊弄过那和尚的。” 沈薰衣便一口服下了。 身上一阵烟气渗入,最终归于平静。 罗行止也抛着吃了一颗。 随即和沈薰衣就出发了。 沈薰衣站在比较远的地方,看着罗行止弄乱了自己的衣服还有头发。 随即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壶酒,仰着头一顿灌。 沈薰衣虽然隔得有些远,还是看到了对方被酒水呛到的模样。 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是因为酒水太辣而呛到。 罗行止这时候转身暗暗给了她个尴尬的眼神。 沈薰衣:……道友,稳住! 罗行止再胡乱把酒水洒到了身上些,一个看上去颓废又潦倒的少年郎就状若无意的去月府面前晃悠了。 月府老爷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因为罗行止说他每天有这个习惯。 沈薰衣可以理解罗行止所说的,月府老爷势必要找一个有意中人的深情之人跟他女儿相配。 自然不是因为要为她女儿着想,而是这样可以确保匹配双方都是无情无爱的。所以此次出行万无一失。 对方因为心中有爱,所以不会因为他女儿的美貌而喜欢上他女儿。而他女儿,他应当是了解的,所以也不会喜欢上对方。 然后就可以顺利出岛,再带许多东西回来充盈家族。 可是这么说深情这一条就够了,为什么罗行止要搞得这么丑? 沈薰衣确实是想不通了。 下一秒前方一阵喧哗,沈薰衣抬头望去,便见着一个身形矮壮的中年男人在簇拥下出来了。 他偏着头正在跟下人吩咐什么,沈薰衣看不清他的脸。 然而他沿着梯子下来,也把脸转了过来。 沈薰衣的表情就僵住了。 虽然很多事情不能看外表……但是,她本质上还是有点颜控。 这位月府老爷的模样,比起罗行止现在的容貌,只能说是不相上下。 罗行止这人,查得倒是真的挺多。 这月府老爷会因为这点“同病相怜”而收了他么? 罗行止的脸上有些泛红,此刻正迷糊地死死扒拉着月府门口的守卫大吐苦水。 那守卫一时也拉不动他,就不得不僵在原地听他把自个儿的故事讲完了。 罗行止仰头,“大哥,我这故…我是不是很可怜!” 守卫听了之后还真有点同情他。 “没办法的事情啊小兄弟,你就算再喜欢那姑娘也没用,她还是得跟别人在一起,那才合理。” “你就醒醒吧,别伤心了!” 罗行止一脸疲惫,用力一勒守卫大哥的脖子,嘶吼道,“不,我放不下她!” 沈薰衣远远地瞧着,觉得这个场景既又辣眼睛又让她甘拜下风。 这时候月府的老爷也注意到了,他一张脸绷着向守卫和罗行止看过来。 “怎么回事?” 守卫即刻站直,然而罗行止死命地“悲痛欲绝”地扒着他的脖子。 他整个脑袋也扭不过去回话。 只好憋红了脸回话,“回老爷,这是个因为出岛之事买醉了耍酒疯的小伙子。” 月老爷刚刚正是在吩咐下人再去多物色几个年轻人。 随后让他重新来选。 虽然昨日的几个,在岛上都有心爱的女子,但是他总觉得不够完美。 第212章,那该你上了 这时又听到这样一个因为深情买醉都耍酒疯到了月府来的人。 不由得有点好奇。 他示意身旁的下人,“去,把他请来我瞧瞧。” 下人听令便过去从守卫身上扒拉罗行止,罗行止的头发散乱着遮住了脸。 罗行止不动,只大声嚷嚷道,“别碰我!我是不会和她分开的,也不会和你们回去准备这什么劳什子出岛之事的!” 下人们沉默了一下,继续用力拉他。 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把罗行止从那守卫身上拖开。 罗行止脚步踉跄着,让下人扶着他才勉强站直。 风出来拂开他的头发,露出他的容貌来。 下人们都不由得嘶了一声。 月老爷听着这声音,扫视了周围一眼。 当下被月老爷吩咐去找新的人的管家,脑中灵光一闪,就不由得上前拍马屁道,“老爷,这人要不要纳入考虑之内?他粗略一看,竟隐隐有老爷当年的风姿。” 风…风姿? 罗行止半阖着眼,闻言额角跳了跳,这——也能夸得出来?这倒也不必。 闻言,月老爷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他扫视着罗行止全身上下,这副为情所困的颓废之状,看来的确是个深情之人,那么和他女儿的机会……怕是难了。 然后……月老爷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大翡翠戒指。 而且这副相貌确实还挺顺眼的,难得有一看起来就跟他亲近之人。 倘若以后入赘进来,也好像还行。 沈薰衣遥遥地也看出了月老爷的满意之色。 七宝在耳边不停地窜跳,“沈丫头,天呐,他们俩真是丑成了一对!” 沈薰衣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罗行止好像是的确抓住了这月老爷某些敏感的情绪。 沈薰衣回过神来,再望过去,只见罗行止已经被“请”了进去。 机会已经递到了罗行止手上,他这下是稳了。 那么就等她了。 正如之前所想,沈薰衣不确定这月府小姐是不是真的不想出去,甚至更倾向于她是想出去的。 不过话虽如此,沈薰衣还是要去跟她谈谈。 时间比较紧,沈薰衣倒也不管什么白日黑夜了。 沈薰衣寻了月府的一处墙角翻越而入。 径直往月府小姐的院落而去。 …… …… “小姐小姐,不好了!” 月照君放下手中的笔,看去拿早食的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 “怎么了玉儿?” 丫鬟把食盒放下,“小姐,我刚刚听前院儿的说,老爷带了个……带了个男子回来!说是要与您相配的!” 月照君听着这话却没什么多大的情绪波动。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书案上还未干透的墨迹。 愿逐月华流照君。 微微笑了笑,“没事的,随便吧。” “可是小姐您本就讨厌老爷跟那和尚的利益交易,老爷之前还说会找一个挺好的。” “可是,可是前院儿的说……” 小丫鬟一脸生无可恋,要哭了的样子。 月照君不由得便有些好奇了。 “说什么了?” “说那人自己本来就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方才还在街上撒酒疯呢,而且那人可丑了!” 月照君一愣,随即轻轻笑一下,“爹真是费尽苦心。” 为了保证此番出行煞费苦心,为了获得利益煞费苦心。 也记恨娘亲如此。 “小姐,不若您去说一说吧,这亲事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咱们岛上历来如此!是要最终成真的!” 月照君摇了摇头,眉眼之间有些疲惫,“不必了,你出去吧玉儿。” 小丫鬟咬了咬唇,“可是——” 少女却不愿意再多说。 “那小姐你可得好好用吃食,奴婢就先出去了。” 随着门合上的声音,月照君便像泻了气。 她呆坐在桌前。 这时候突然窗台传来声响,她一愣,不由得转头去看。 便见一明媚少女跳了进来。 月照君惊讶地睁大了双眸,面对着不速之客,她慌慌地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是?” 她之所以没有叫出声来,是因为她性格其实骨子里偏向于沉静内敛,并且再一看面前的少女,对方脸上很坦然,微笑着看上去并非有恶意的样子。 沈薰衣略一挑眉,这月府小姐倒是比她想象的要镇定些。 沈薰衣刚刚准备进来时,用巧妙的力度敲了几下窗台。 算是给她提了个醒。 “月小姐不必担心,我没有恶意的。” 沈薰衣笑着解释道。 “虽然我从窗台爬进来,但是也不过是因为……小姐的院子里监视的人太多了。” 月照君眉间微微蹙起,她咬了咬唇,“我……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因为这个少女的眼睛太干净了。 比她自哥哥离去之后,在府中看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要干净纯粹。 沈薰衣也不绕弯子,她看了一眼桌子。 “我可以坐么?” 月照君抿了抿唇,“嗯。” 沈薰衣回首远远地轻勾手,窗户就自然合上了。 回头时,月照君眼眸中不可掩饰地带上几分诧异。 沈薰衣坐下后也不拐弯抹角,这位月小姐是个聪慧的人,似乎心理承受能力也不错。 月照君看着沈薰衣,犹豫了下,也过来坐下。 沈薰衣松口气,撑着下巴便要准备跟她说。 然而月照君的纤细手指轻轻抓着桌沿,却是试探般突然开口,“姑娘是那个男子喜欢的人吗?” 沈薰衣懵,“啊?” 月照君有些无奈道,“我方才听丫鬟说,我爹带了一位男子到府中来,嗯……他喝醉了,应当是被强迫的。” “你是来寻他的吗?” 沈薰衣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罗行止。 刚刚她的丫鬟正是给她说了这事。 于是看到自己来了,就以为她是来寻罗行止的。 这……还挺合理? 沈薰衣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认识他,我是来找你的月小姐。” 月照君一愣,“找我?” “是,找你,找你帮个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月照君有些疑惑,“我……我有什么忙可以帮你的?我如今连出门的权利也没有,而且,我过两天便要出岛了。” 她说到出岛,眼中又不可掩饰地浮上一层愁绪。 “正是出岛一事。” 听到这话,月照君一愣,她抬头对上沈薰衣直直看着她的明亮的眼睛。 “出岛?” “我想让你帮我出岛。” 第213章,不得而生恨 月照君愣了一愣,“我帮你出岛吗?这个……这个怎么帮?” “你想不想出岛?” 沈薰衣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询问道。 月照君闻言沉默了。 沈薰衣看着她纠结的神色,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没有催促她。 过了片刻,月照君张了张嘴,“我不知道。” 她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沈薰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倾诉的勇气。 “我不想要在爹的监视下,听他的话跟人订亲之后一同出岛,然后再在监视下回来。” “但是我又没有办法……” 沈薰衣算是听出来她的想法了。 她的心里其实还是倾向于出去的,但是更希望是自由的。 月照君见沈薰衣不说话,她的手指捏了捏桌沿。 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想这样,不想回来了。” 沈薰衣看着她有些紧张的神情,对方呼吸微微急促。 “你是想要出去找你大哥?” 月照君没想到沈薰衣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的瞳孔微缩。 月照君觉得自己的喉咙微微发紧。 “我……” 沈薰衣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松些。” 月照君深呼吸了几口气,“他们说哥哥是不要我了。哥哥因为一己之私留在了外面的世界。” “可是……我知道他不会,虽然他当年憎恶爹的行径之极,也反抗过,但是却绝不会因此而抛弃我,选择不回来。” 她望了望沈薰衣,“我相信他。” “那就坚持你自己的想法吧。不过出去要找到他,却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沈薰衣思忖了一下,偏头道,“冒昧问一下,既然你兄长当初极其反对,为何最终还是去了?” “你大哥有喜欢的人?” 还是说,月府老爷以他这个妹妹做了什么要挟? 月照君摇了摇头,“哥哥没有喜欢的人。”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是阿娘。” 沈薰衣疑惑。 “是以阿娘的骨灰相要挟。” “如今的我……也是如此。” 沈薰衣:……这么不是人的么? 求而不得随即生恨。 可这也太…… “很难以想象吧?” 月照君瞧见了沈薰衣古怪的神情,不由得自嘲道。 沈薰衣也没有掩饰,“的确让人意想不到。” 月照君跟沈薰衣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之后,心中已经畅快了许多。 她望着沈薰衣道,“姑娘你方才说,想要我帮你出岛?能否多说一些呢?” 沈薰衣便也不含糊,择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同她说了。 倒是没有掩饰自己是个修士的身份。 月照君满脸都写着惊讶。 她微微蹙了眉,随即道,“我曾在书中见过,梦萦岛位于千流洲,此洲之外更有许多大洲,各有风情。” “姑娘你竟然是从另一个大洲来的?” “正如你们可以通过水境越海出岛一样,我来到这里……也是被奸人所害”,沈薰衣想到就有点来气。 她现在琢磨着,谢繁是男主,常萤萤是女主。 那幕后大佬莫不就是传说中的反派吧! “所以被投入一个类似于水境的东西,随后醒来便在此处了。” 月照君看着她一脸的丧气样子。 不由得道,“姑娘……这委实也太惨了些。” “不过修士……是同那些高僧一样的人吗?” 月照君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好奇。 她想到方才离得远远的,对方便把窗户合上了。 这种能力,很奇特。 “唔……虽然实际上并不一样,但是也可以这样理解。” 看着月照君的眼睛有些发亮,沈薰衣摆了摆手,“可是我没他们厉害。” 即便她如此说,月照君还是很开心,“我答应和你替换了。” “不过,我也是要出去的,听你说还有个朋友跟你一样的遭遇,她已经找到新的身份了,那你能给我找到个新的身份吗?” 毕竟倘若要出岛的话,是需要核实家族身份信息的。 当然他们担心的不是会有外人混进来,而是确认每一家的安排罢了。 如果她不出去,这岛上她的容身之地在哪里呢? “我还是想要出去找兄长,而且…这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所以我不想要待在这里了。''” 沈薰衣沉吟了片刻,月照君把身份给了她,那她就没办法出去了。 自己要怎么出去呢? “这个我来想办法,今夜给你答案。” 沈薰衣最终道。 月照君眉眼弯了起来,“好。” 沈薰衣顿了顿,“那我先走了。” 沈薰衣征得她的同意,小小施了一张符纸在月照君身上。 她只有看到沈薰衣才会想起方才她们的对话,其余时候是都不会的。 即便沈薰衣觉得她不会说出去。 不过这样却更让人放心。 七宝的耳朵比她更敏感,远处好像有人正在往这里来。 沈薰衣很快消失在房间里。 月照君微微茫然,随即看着桌上的食盒,顿了顿把它打开取出了饭菜。 沈薰衣出去之后在约定的地方等待罗行止。 这一等倒是等了许久。 七宝不由得嘀咕道,“沈丫头,他怎么还没出来呀?不会是真被看上了所以留着不让他走吧?!” 沈薰衣背靠着墙,一腿站直,一脚往后曲抵着墙壁。 闻言再往那月府门口看了看,“他的确是被看上了。” “不过留着虽然有可能,但是他不同意,便也就没有可能。” 沈薰衣皱着眉。 七宝瞅见了,“你怎么了啊沈丫头?” “我在想怎么能够把月小姐带出去。” 她借了月小姐的身份出去,月小姐又能借谁的身份呢? 不如再叫罗行止找一家糊弄糊弄? 之前罗行止已经说过这个并不好找了。 他的演技好嘴甜,但是还有一点也有运气在。 大多数岛上的人都死板。不容易取信。 另外的就是,既然大家都想方设法地在等待出岛的机会,那么家里面便都会努力生养子女。 他那一对夫妇,因为一些问题,求而不得罢了。 沈薰衣望着墙头飞旋的檐角。 不由得有点发愣。 这时候一阵淡淡的酒香突然传了过来。 沈薰衣目光转下,罗行止出来了。 他的脸上有些酒后的绯红,不过目光却很清明。 第214章,试试就试试 “好了?” 沈薰衣站直了。 罗行止点了点头,“我们先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沈薰衣略一颔首。 两人回到了罗行止居住的地方。 沈薰衣扫视了周围一眼,那对打渔的老夫妇还没回来。 “他们下午才回来,不必担心。” 罗行止解释道。 “你和那月家小姐谈得如何?” 罗行止站在水缸边,往里面看了一眼,不由得轻嗤了一声。 随即便挽着袖子洗了洗脸,又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 “她同意了,但是有个问题。” 罗行止擦了擦脸,走过来,“什么问题?” “你以为月家小姐不想出去,其实她也要出去,她不想再留在岛上了,并且想要出去找兄长,所以我们需要把她也带出去。” 罗行止拍了拍衣服到房檐下坐好。 “她想要出去,那就也带上她就好咯。你要的是她的一个身份,能够跟我完美配合的身份罢了。” 沈薰衣也走过去一下子坐下。 “你还能找到另一个身份让她用?” 罗行止摇了摇头,露出一口大白牙晃了晃,“不不不,我这样独特的身份只能有一个,故事也只能有一个,我不能忍受别人跟我一样的。” 沈薰衣默。 “变个身吧。”她道。 这下换罗行止不解了,“什么意思?” “你跟我,跟大家一样,都是人。” 罗行止一呆,“嗨呀,沈二你不能这么说呀!” “哎实话实说了吧,相信你也知道,我这种情况,像这对老夫妻一样的岛民,根本就找不到了。” 他摊了摊手,“不过嘛,你有没有想过把月小姐揣在身上?” 他这话说的有意思又古怪。 不过沈薰衣奇异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储物袋?” 储物袋这这这,还能装人玩儿的吗? 她身上能装东西的就是储物袋了。 罗行止打了个响指,“沈二你真聪明,跟聪明人说话都不用我多解释。” 沈薰衣叹了口气,“没办法,天生丽质。” 罗行止当下就笑了起来。 身子都弯了下去。 沈薰衣伸手微微用力拍了他一下,“哎呀好了,说正经的,你什么意思?” 罗行止痛得抽了一口气,“沈二你用力真大!” 他戏精了一秒,随即正色。 “储物袋虽不若那传说中的芥子,不过装个人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沈薰衣也不知道,不过她确实是从未听说过储物袋可以装人的。 毕竟都叫储物袋。 不过,沈薰衣望向罗行止,顺便把自己身上的储物袋取了下来。 罗行止看她直勾勾地望过来,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妙。 沈薰衣招了招手,示意他站过来。 罗行止笑了一下,“干干嘛啊沈二?” 沈薰衣冷漠脸,“不是说应该可以装人,我们现在来试一试。” 看他不动,沈薰衣笑了,“罗行止你刚刚真的不会是胡说的吧?” “哪有?!不会不会不会,试试就试试!” 七宝在沈薰衣耳边笑得打滚,“沈丫头,这储物袋说不定真的能装,我不是就经常待在里面吗?” “你不一样啊宝啊。” 月照君是个人,你是类似于灵宠的神奇物种。 所以还是一定得试试。 “你在跟谁说话?” 罗行止突然问道。 七宝倒也没什么不好让他知道的。 沈薰衣还没说话,他又继续道,“快快快,我准备好了,沈二你赶紧试试吧!” 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倘若你真的进了储物袋,暂时别用法力。” 沈薰衣担心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罗行止立刻用法力抵抗扛压了过去,便会失去储物袋中真实的感受。 罗行止显然明白她的意思。 “行。” 沈薰衣对着面前的罗行止,掌心凝聚起灵力把他往储物袋中收。 但是似乎却有一股力量与她相抵,罗行止并没有催动灵力,所以说不是来自于他的力量。 沈薰衣手中的灵力再盛了些。 眼前光芒一闪,面前的人便消失了。 成了? 沈薰衣惊讶。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沈薰衣尝试着喊他,然而却没有反应。 她感觉有些不妙,“七宝你帮我进去看看。” 七宝虽然嘴上嚷着不愿意,不过还是很快进了储物袋。 它进去之后,沈薰衣便能够跟它交流了。 “沈丫头,他快晕过去了!” 沈薰衣:??? 她额角一跳,很快把罗行止放了出来。 罗行止盘着腿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一股灵气包裹了他的身体,片刻之后他睁开眼。 沈薰衣蹲下去,“你没事吧罗道友?” 她离得近,一双狐狸眼清澈又带着点天生的娇,罗行止都能从她眼里看到自己。 之前没注意,沈二的眼睛真的挺好看的。 他有点尴尬地往旁边咳嗽了两声。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沈薰衣:“噢”。 听他这说话的语气,看来的确是没什么大问题。 沈薰衣站起身来。 七宝这时候已经漂浮在了空中,罗行止方才在里面有听到这个声音。 “七宝。”,沈薰衣见他盯着七宝看,不由得介绍。 “一条……会飞的鱼?这个鱼还有点别致啊!”,罗行止道。 “刚刚就是你…帮了我?” 他露出标准大白牙凑近七宝。 倘若他是原本的容貌,七宝说不定还能像之前对姜悯之一样,但是…… 七宝看着凑到面前的这张别致的脸,顺便就转过了身子,“呕!” 罗行止却没反应过来, 反而一脸傻白甜的转头,朝着沈薰衣惊奇道,“哇这鱼还怀了鱼崽吗?” 沈薰衣:??? 刚刚被罗行止的幻化容貌刺激了的七宝:…… 沈薰衣抓住往前冲的七宝。 “它跟你一个性别,还是个孩子。” 七宝虽然很想死死地瞪着罗行止再冲上去暴打他一顿,可是它实在是无法直视对方。 当下被沈薰衣拉住,也就顺势停下来。 “哼!” 罗行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啊,这样啊,那、那不好意思啊。” 接着他看着沈薰衣道,“让我再试几次吧。” 这个储物袋进去没什么多的问题。 只不过好像就是闷得要死。 第215章,海上生水境 沈薰衣看他确实没有其他异样,遂应了。 此番再让罗行止进去,沈薰衣尝试跟他交流,却是畅通无碍了。 此次的时间比上之前,要长一些。 过了片刻,眼前衣袍翻卷,罗行止自行就出来了。 他白皙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红色。 “里面别的倒无不足之处,不过进去之后,呼吸难畅。” “呼吸难畅?” 罗行止点了点头,“我倒是无碍,有法力相持,却也是撑得过去的。” 沈薰衣权衡了一番,“不若我还是不借用月小姐的身份了,让她和你扮演,然后我进你储物袋。” 罗行止拍了拍脑袋,“这样也行,可是她不会露馅儿吧?” 沈薰衣摇了摇头,“总归她都是要出去的,她见不到我也就想不起这回事来,不会露馅儿。” 先前倒是平白走了不少弯路,一时也没想到这一茬儿,现在因为要带月小姐出去一事再细想,倒是找到了最好不过的办法。 罗行止猜她约莫是用了什么法术让对方如此,不过倒也是好事。 储物袋一事也只是突发其想,罗行止琢磨了一下,“不如叫她带着我们俩的储物袋出去好了,这样我便也不用演戏了。” 说完他又自顾自否认到,“不行不行,倘若被发现或者不小心被她弄掉,咱们可就不知何时才能出去了。而且我之前那一番功夫也不能白花啊。” “把你储物袋拿出来让我试试。” 沈薰衣打断他的嘀咕。 …… 很快便到了水境打开那一日。 沈薰衣虽然很好奇那水境究竟是何种模样,不过却也还是得乖乖呆在罗行止的储物袋中。七宝也在,不过开心得不行,颇有一副“哈哈哈,你老把我往里扔,你也有今天”的意味。 罗行止这次倒是扮演得人模人样一些。 没了那日的颓废劲儿。 月照君和罗行止被一同送了过去。 梦萦岛此次要出去的男女有二十来对。 罗行止和月照君被送过来之后,他便自顾自在一旁站着,看着那两个和尚核实身份。 不过也只是走个过场。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眉眼间也噙着一抹正色。 月照君没有往他这边看,她知道这就是她爹选中的那个人。 脸上有些忧愁,她紧紧地咬了咬唇。 很快就轮到了罗行止和月照君两人。 那两个和尚都是面目宽大,慈眉善目之相,然而罗行止近了微微探了一眼,有点惊异,这两个和尚眼中竟然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沈薰衣看不到外面,却是奇怪地能感知到罗行止的情绪。 不过她没有开口询问,此时大概也知道外面的动静,开口容易坏事。 那和尚见到月照君,眼波才微微动了动,却是连查看她身份的一些过程都免了。 他挥了挥手,让她站到检查完了的那一边。 接下来就轮到罗行止了,他往那里一站,收敛了不符的神色。 和尚看到他的脸,顿了一瞬。 正要叫他自证,罗行止也早就准备好了身份证明。 然而这时候,他旁边的另一个和尚却突然出声打断。 他凝着罗行止看了半响,罗行止都差点以为他被看破了。 然而那和尚却是又瞬间转头看向了站在那边的月照君。 随即他朝旁边的和尚道,“放他过去吧。月老爷一同送来的。” 有惊无险! 罗行止随即便大摇大摆地过去了,此刻心中所想却是,他师父虽然治理的门派也烂,整个人也不太靠谱,但是至今还让长歌门存在果然还是有两下子的。 罗行止过去之后,其中刚刚叫放行的那和尚道,“刚刚这人,我觉得有些不同。” 旁边另一个和尚疑惑,“何处?” “听那月老爷说,这是个为情所困之人,不过我看却是未必。” “那……” 和尚收回投向那方的目光,“无所谓,我们只要完成师父的交待即可。” 他顿了顿,看向那边静默站立着的月照君,“师父说,血脉相同者情绪秉性皆有相似,她才是重要的。” 罗行止到了这边,不由得以寻找的目光看着周围。 这里几乎都是被生硬匹配到一起的年轻夫妻。 他假装找了一个女子,目光便痴痴地往那边看,继续他的戏。 不过却是没有料到,自己的掩饰,被人洞悉了大半。 这里的男男女女,女子一脸愁苦难过,眼睛都是红肿的,男子也一般,望着自己心爱之人,此刻正站在别人的身边,一时手背青筋鼓起,拼命按捺着心中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终于把人数都清点好了。 一个和尚朝众人道,“还请各位施主执手静立,诸位都是第一次通过水境,请务必两人执手,只管往前走便是,中途不能后退回走,否则贫僧也不知诸位会发生什么。” 他一说完,便退身到跟另一个和尚平行的位置上。 身上隐隐有金光散开,一圈一圈地往外如水波扩开。 众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呼声来。 罗行止也极为配合地做出一幅的样子。 他们聚集的地方是海边。 很快两个和尚身后的海浪翻卷了起来。 朝天而涌,众人望着这海浪,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然而很快,一个圆形的水涡便在众人面前展现。 一个和尚保持着经文的诵读,而另一个和尚则向众人道,“现在各位施主便请入吧,不要害怕,只要遵守我们方才所言,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众人此刻面面相觑,牵手却是如何也牵不上。 那和尚神情漠然,“倘若不愿,便算了。倘若施主想要出去,便请按照刚才说的做。” 此处聚集的男女,大都有各自爱慕之人,然而要跟自己牵手走下去的,却并非心上人。 罗行止当然不会做这第一个牵手的。 他偏头看向月照君,对方的手正紧紧攥着衣角。 见他看过来,远山眉轻轻一蹙,不过脸上却并无厌恶之色。 和尚似乎是失了耐心。 转身就要往水境走了。 有人想到家族的期待,咬了咬牙,便牵上了身旁的人的手。 此一出,三三两两地便都成了。 和尚顿住脚步,转头看时眉眼间带上几分温和,仿佛不曾看到其他人的怨怼,“阿弥陀佛,施主请。” 第216章,外面的世界 于是众人边战战兢兢往前走了。 月照君还紧张地站在原地,罗行止走过去,弯腰伸手。 “月小姐。” 月照君一愣。 罗行止自然是不能等到月照君主动了,况且他可是男子。 月照君闭了闭眼,随即将手放了上去。 罗行止挑了挑眉。 水境中并没有水,罗行止走进去,一眼便望见了前方的路。 是一条海蓝色的阶梯,进入之后,能够感觉到海水在身旁涌动,然而实际上却接触不到水。 两侧的屏障像是一层玻璃一样将其隔离在外。 一对一对的人走在前面,这阶梯看上去并没有尽头,像是一条平直的桥梁。 众人都小心翼翼,只处处往前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专心往前走。 罗行止牵着月照君,他感觉到对方的手在颤抖,并且冰凉。 眼角余光看过去,她脸色也是一片苍白。 罗行止皱了皱眉,又收回了目光径直往着前面。 刚刚下意识就想输送些法力镇定一下对方的情绪,还好他忍住了。 罗行止放慢了脚步,让月照君慢慢走。 顿了顿,感觉到身旁的人似乎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偏头看过去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起来。 罗行止一愣,然而这不是个例,胆子小的姑娘们都哭了起来。 因为这虚幻似的海玻璃阶梯狭窄,只够众人一对一对地走,前面的人跟后面的人距离却是不远。 罗行止略一往前看,肩膀耸动哭泣的女孩子还不少。 不过由于男子的心上人并非是手中这个。 对于死板的他们而言,牵了手已经是很对不起心爱之人了。 即便他们一踏入此地,就意味着已经同身旁的人结定了一生的契约。 可是在这个场面,有心爱之人在的情景下,却是怎么也做不出小心安慰现在牵着这个人的行径来。 甚至还有男子,看到牵在别的人中的心上人因为害怕而哭得不行,还想要立刻抛下手中之人往前去。 可是方一动作,便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和尚按住了肩膀。 “施主慎行。” 和尚手上拿着菩提子,按压在冲动的年轻人肩膀上。 温和中透着几分漠然。 罗行止也不好出言安慰身旁的人。 他只嘀咕道,“这有什么好哭的,我喜欢的姑娘都没有这般胆小,你这还是月府小姐,啧!” 月照君一愣,她知道这人是有喜欢的人的,不过此刻被他这么说,还是生气又难过。 她哭是因为害怕,但是不是因为走这水境,而是因为对于未知,对于自己的命运罢了。 可被旁边的人一提醒,她想到自己倘若最终仍旧被逼着回来…… 一时间更加难受。 不过她想到自己这般或许也打扰到了他吧,毕竟自己又不是他喜欢的人,也对她没什么耐心。 于是月照君抬头看向他。准备道歉。 罗行止等了半天,可算等到她一个正眼。 他在月照君开口之前,便冲她使劲儿眨了眨眼。 月照君的眼泪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似乎是不解他的意思。 罗行止再眨了眨眼睛,随即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然后他就转过头去了。 月照君并不笨,他这是在安慰她? 她伸手擦了擦眼泪,望着前方的状况。 多有像她这般流泪的女子,也有因此而冷嘲热讽失去耐性的男子。 却没有那样在冷漠以后再像他这样的。 月照君沉了口气,心中渐渐地安定下来。 她要去找哥哥,以这般心性,如何有心思想办法和旁人抗衡。 行止抱着肩膀,闻言伸出一根手指来,“不不不,我这个人吧比较固执,所以就算要参加,也绝不会回家去!” “但是我这个人呢,又很深情,担心自己喜欢的姑娘在此过程中受到伤害,所以就算不能和她匹配在一起,但也一定要跟去看!” 沈薰衣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由衷地感到佩服。 “那你怎么能确定,自己有机会能让那月家老爷让你跟月家小姐相配,你这太……太别致了,毕竟是要跟她成亲的,再如何也不会愿意让她女儿嫁你这样一个人吧?” 罗行止笑了笑,“沈二,这你就没有我知道得多了,我也不是一开始来这里就变成这副样子住这儿的。” “为什么要这样,我自然是打探过的。” “那月府,比我们昨夜听到的还要复杂一些。” “什么意思?” 罗行止走过来在旁边坐下,“那月府老爷和他妻子便是不相爱成亲的典例,同样沿承了祖辈的习惯,为了出去也服从那和尚的要求。” “两个不相爱的人,出去之后回来,成亲礼成,日子吧也这么过下去了。” 沈薰衣不解,“这跟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 罗行止一拍大腿,“这当然有关系啊,你若是两方并不相爱,相敬如宾生儿育女也就这么过去便罢了,可是关键是,后来那月府老爷喜欢上他妻子了啊!” 罗行止眼神陡然严肃,他转过头来接着道,“然后嘛,人家心中有旧,还是不喜欢他,啊哈哈哈哈哈于是他就黑化了啊哈哈哈哈!” 沈薰衣:……黑化??? 罗行止这人,气场难得跟她这么合,怕不也是个穿来的吧? 罗行止笑完,看着沈薰衣呆住了,不由得伸手在她面前晃悠,“沈二?” 沈薰衣回过神来,“所以……” “所以他自然也看不得儿女好啊。” 沈薰衣:…… “这么变态…哦 两个不相爱的人,出去之后回来,成亲礼成,日子吧也这么过下去了。” 沈薰衣不解,“这跟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 罗行止一拍大腿,“这当然有关系啊,你若是两方并不相爱,相敬如宾生儿育女也就这么过去便罢了,可是关键是,后来那月府老爷喜欢上他妻子了啊!” 罗行止眼神陡然 两个不相爱的人,出去之后回来,成亲礼成,日子吧也这么过下去了。” 沈薰衣不解,“这跟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 罗行止一拍大腿,“这当然有关系啊,你若是两方并不相爱,相敬如宾生儿育女也就这么过去便罢了,可是关键是,后来那月府老爷喜欢上他妻子了啊!” 罗行止眼神陡然 第217章,莲花回廊转 和尚带着罗行止便往绕开刚才的路,带着他往另一条长廊走。 罗行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这莲花池一眼望过去广阔无比,其间修了许多的水阁亭台。 即便是和尚之前要带他们去的方向,也是像木制阁的建筑。 他心头不禁有些纳闷儿,这和尚修行,竟不是在寺庙了?这地方倒像是游山玩水的好去处。 罗行止一边暗暗记住这路径。 前方的和尚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淡淡道,“施主,就在前面了,贫僧在此处等你。” 罗行止笑了笑,“多谢高僧!” 罗行止往那边的小屋而去。 此刻才腾出机会同沈薰衣说话来。 “这个地方可真是古怪!到处都是莲花,不过即便是长过了盛处的,却也没有结果来。” 他往里面走了些才跟沈薰衣交流。 沈薰衣端坐在里面一片黑暗里,闻言睁开双眼。 “无子莲?” “是啊,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如今倒是第一次见。” 顿了顿,罗行止道,“现在你要不要出来?我们便走了。” 沈薰衣沉默了一瞬,“月小姐呢?” “她跟着她们岛上的一群人先去见这和尚的师父去了。” “不知道有什么必要竟要见上一面。” 罗行止想了想,又道,“应当是见了面之后再放他们去外面吧。” 梦萦岛多昂贵珍珠和海产,以物换物,不过罗行止却是没看到他们的东西放在哪儿的,毕竟大家出来都是一身孑然。 沈薰衣蹙了蹙眉,“那我们先出去,守在外面,随后带月小姐走。” 他们在这两个和尚手下能掩饰下去。 可是在他们的师父,一手策划水境的人眼下,风险着实太大了些。 罗行止也这么想。 他道,“我先看看外面那和尚,没问题我再让你出来。” 说着他便出去了,然而罗行止推开门再伸手撩开门的一瞬间,一句话不由得脱口而出,“我去!” 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的沈薰衣:??? 啥你再说一遍? 她眼皮微微跳动。 七宝见她神色有异,不由得凑近道,“你怎么了沈丫头?” 沈薰衣扶额摇了摇头,罗行止这人……不行,她回头得问问。 罗行止揉了揉眼睛,又缩了回来。 把门“啪”地一下给关上了。 沈薰衣正欲问他怎么回事。 可这时候,门外传来和尚淡淡的声音,“施主?” 罗行止揉了揉额角,“高僧,我在……” 他的声音有几分虚弱。 和尚沉默了几秒,“施主可好了?” 罗行止装若呕吐状,“高僧,我不知道,现下只想呕吐。方才一出门想来找你,却发现连自己的眼睛都花了,竟然看不清路了。” 和尚很快懂了他的意思,“施主不必害怕,此处的路径是师父所设,偶有细微变动,所以方才不是施主眼花了,所见皆是真实。” 罗行止:……你怕不是对细微这个词有点误解。 沈薰衣自然也听到了这话,她愣了一瞬,外面的路径竟然发生了变化。 那倘若她跟罗行止出去,十有八九便是会迷路了。 罗行止尬笑,“原来如此,高僧师父果真厉害,还请高僧再等我片刻,我再调整一下。” “施主尽快。” 然而那和尚穿的是草编鞋,离去的脚步声怎么也听不太明显。 不过,应该离去了吧? 罗行止正要跟沈薰衣交流。 这时候七宝突然道,“那和尚还在门外!” 罗行止嘴边的话一堵。 沈薰衣不便和罗行止沟通,然而在储物袋中和七宝说话却是无碍。 她偏头问,“七宝你这样同他说话,那和尚岂不是听见了?” 沈薰衣虽然也是惊讶,不过她下意识却是相信七宝的。 七宝的听觉嗅觉,对于周遭的敏感度,是很不错的。 七宝甩了甩尾巴,“他听不见我说话的。” “七宝大爷可不是凡鱼。” 沈薰衣也只得如此祈祷。 七宝见她一脸担忧,不由得跑到她肩膀上,“放心吧。” 罗行止此刻听不见里面的对话,不过确实听到了七宝刚刚的提醒。 沉默片刻,他突然发出呕吐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 眼睛却不断地往门那边看,这时候草杆摩擦地面的声音才远去。 虽然很细微,但罗行止还是感觉到了。 他继续装了一会儿,松了口气。 “我们还是去见那所谓的高僧吧,走一步看一步。” 此刻至少还没暴露,而那和尚刚刚没走,却是已经怀疑他了。 倘若他跑了,那才是真的棘手。 “好。”沈薰衣道。 “如果有什么危险,就赶紧放我出来。” 罗行止应下。 罗行止推开门,额头上有黏糊糊的汗液。 和尚等他走近看见,眼皮一跳。 罗行止瞧见,忙用袖口胡乱擦了擦。 “高僧,我们这就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和尚颔首,便往前带路了。 罗行止很快就被带到了目的地。 是一座楼阁前,是约莫几十层的高塔。 高塔外面空气中漂浮着层层的檀香。 和尚上前去一叩门,门便很快从里面打开了。 是个小和尚,见到罗行止他们,微微侧开身子,把门拉开让他们进去。 罗行止本来还想给他打个招呼,然而小和尚一张稚嫩的脸上面无表情。 他收回目光跟着眼前的和尚进去了。 小和尚很快在后面关上门。 塔内便安静了下来,只余两人踩在木梯上面的脚步声叩叩。 每隔几步阶梯,便有一坛中生着香。 烟雾袅袅。 两人走过有风带动,那燃烧了一长截的檀香便骤然断掉,跌落一地烟尘。 罗行止沉默着跟在后面。 走了不知多少层,眼前亮堂起来。 罗行止抬眼已经看见了等候在外面的梦萦岛的众人。 他怔怔看了其中一个女子一眼,随即才皱着眉不情愿似的往月照君那边去。 ……他演戏可太难了。 月照君见他回来,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你没事吧?” 罗行止偏头,看见对方眼里的担忧,他皱了皱眉。 余光撇见站在一旁的和尚,他颇不耐烦地应,“没事。” 这时候,里面的门终于开了。 里面出来一个和尚,扫视众人一眼。 “诸位施主请跟我来。” 第218章,挚爱瞬离心 门打开。 众人跟着往里面走。 厅房中央竖立着一扇屏风。 隐隐地可以看见后面的端坐的人影。 见众人到来,里面的人道,“诸位施主远途而来,辛苦了。” 这嗓音有些沙哑,不过却并不苍老。 乍一听似乎是个男声,然而沈薰衣竖着耳朵听。 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七宝挤过来,张嘴要说话,沈薰衣及时制止了它。 虽然之前那和尚没有注意到它说的话,可是可以感觉出来,这僧人威压甚重。 虽然因为这面前的都是普通人,他没有释放威压,可是那是高修为修者身上独有的。 众人没有应声,虽然说这高僧值得敬重,不过众人却知晓正是因为这人,才致他们于如此境地。 旁边的和尚都看向众人,眉目间有不虞之色。 一时间厅中静得出奇。 众人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慌慌之感。 沉静片刻,终有人受不住这窒闷。 双手合十给屏风后的僧人行了个佛家的礼节。 纷纷地也有人跟着动作。 罗行止皱着眉,他并没有众人的不适,不过他注意到旁边月照君捂着胸口的异样。 直觉那僧人是做了什么。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低头行这一个礼的。 因为这幕后和尚的话,便世代要困在这种和不喜欢的人的轮回中。 说什么不能够那样做,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这般想着,当下便有男子实在忍不住,朝那幕布后面吼道,“不要这样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什么高僧,你不过是妖僧!” 他吼完之后,周围的人大都有些吃惊。 站在旁边的和尚的怒斥道,“放肆!” “罢了明能。” 然而里面的僧人似乎是轻轻笑了声。 罗行止低垂着目光,眼神有些异样。 这笑声怎么一听,里面的僧人听起来竟有几分女气。 “你笑什么!”,那男子胸膛不断起伏。 “你害得岛上相爱的男女不能在一起!以利相诱,以家族相挟,真是歹毒!” 这时候里面的僧人一挥手,随即便推开了屏风。 露出那端坐的僧人身形来。 当下便有人忍不住望去,罗行止站得稍稍靠后,此时也看去。 只见僧人身着金色袈裟,眉间一点朱砂,轻纱掩面,露出一对远山眉丹凤眼。 头顶戴着一佛帽。 罗行止微微眯了眼,这眉眼,倒像是个尼姑。 哪里是和尚。 这僧人扫视众人一眼,在罗行止身上一顿,随后落在了方才说话的男子身上。 男子也是第一次见这几乎被岛上老一辈人奉为神明的僧人。 此刻见对方沉默地盯着自己,他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紧张。 僧人察觉,轻轻笑了笑,“这位施主情绪这般激动,莫非你的心上人便在这里?” 男子心中闪过一丝不妙,他脸色极力镇定。 “管你什么事!” 不过从他忽闪的眼神投落的位置,僧人却是一眼看见了那角落处望着这边脸上满眼担忧的女子。 僧人轻轻笑了笑,指尖一弹,一道金色光芒点向那角落的女子眉心。 女子身体一抖,随即身体软软倒下。 身侧的未婚夫犹豫了下,最终伸手还是接住了她。 站在这方的男子见到,脸色大变。 “妖僧,你对晴儿做了什么!” 说着他便要冲向那女子身边。 僧人没有阻拦。 男子过去后,那女子的未婚夫让开了位置,把女子交给了他。 众人皆望向那边,神色畏惧又担忧。 月照君和罗行止也望过去。 男子不停地呼喊中,那女子很快就醒了过来。 “晴儿,你醒了,你怎么样了?!” 男子抱着她,神色喜悦而紧张。 那女子望着眼前的男人,缓缓眨了眨眼。 “你是谁?”她一脸茫然道。 男子身形一震,“晴儿?” 女子要起来,他便好生扶着女子起身。 女子往他身后一望,眼神却一亮。 “明郎!”,她挣开男子的手,往他身后另一个男子身上扑去。 名唤明郎的那个男子便是她的未婚夫,刚刚扶住她一瞬的人。 女子跑过去拉着他的手,“明郎,你怎么站在这里,别的人都拉我了!” 男子有些尴尬,他想要挣开女子的手,“我……” 女子却靠得更近,拉得更紧。 明郎“啊”了一声,忙往后退,却是一直被女子逼到柱角。 女子缠着他撒娇,亲昵无比。 而这一幕,在之前的男子眼中,犹如针扎。 他紧紧地捏紧了拳头,青筋毕现。 “晴儿!”,他隐忍而痛楚地喊那女子。 可对方却仿若未闻似的。 他忍不住走过去拉开她,可是对方脸色一变,便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他。 “你这人是谁啊,怎么对我动手动脚的!” 顿了一下,她转头再看向被逼靠在柱子上的男子,转而撒娇道,“明郎,你怎么都不说话,这人好烦,你把他赶走好不好?” 她把脑袋贴在男子胸口。 对方一僵。 而这边的男子却是目眦尽裂。 他咬紧牙关,似乎是反应过来哪里出了问题。 他转身朝那僧人道,“妖僧,你对她做了什么?!” 那僧人被薄纱遮掩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不过眉眼间却并无笑意,只是一片冷漠。 任他怎么破口大骂,对方却毫无反应。 只是不过那女子的行径却更加亲密。 甚至强行亲上了她未婚夫的脸。 那唤明郎的男子瞬间身子僵硬,用力推开了那女子。 女子“嘶”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正骂妖僧的男子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再开口声音有些颤抖,虽然知道是因为被这妖僧蛊惑晴儿才这样做的。 可是看到仍旧心如刀割。 他几步要往前去。 可是那女子却娇娇弱弱抱住了她未婚夫的腿。 “明郎,晴儿做错什么了?你摔得晴儿好痛!” 男子生生止住了腿。 他狠狠闭上了眼睛,压下心中上涌的血腥气。 可是方才的一幕幕却在他脑海中不断循环。 他猛然睁开眼睛,朝着那端坐的僧人冲去,“我跟你拼了,你这妖僧!” 可是他还没有靠近,旁边的和尚便一掌掀翻了他。 魁梧壮实的男子的身子瞬间像破布一样飞了出去,正好落在那女子旁边。 她一惊,瞬间躲开。 第219章,临行眼如炬 那男子摔下当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看到女子惊慌躲开的动作,脸上的神情受伤而灰败。 然而那女子眼中却是单纯的惊惧和茫然。 她站起来躲到了未婚夫的背后。 众人此刻也是惊讶万分,此刻只有那男人喘气呼痛的声音。 那僧人眉眼间闲适又愉悦,此刻却是朝那出手的和尚道,“明能,还不把施主扶起来,然后自己去领罚。” 那和尚低眉顺眼地应下,强行去把那男子扶起来了。 随后僧人看向另一个弟子,“明力,你把施主们都带出去吧,让他们做完自己该做的事。” 和尚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个礼,便带着大家要出去了。 罗行止提步也要往后走,这时候却听那僧人道,“站在那处的是月府的小姐吗?” 月照君见了刚才的情景,她脸色有些苍白。 突然被点到名字,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她抿了抿唇,手握紧了裙边,还是向僧人行了一礼。 “是的,高僧。” 僧人盯着她看,月照君很是紧张。 鼻尖都渐渐沁出了汗来。 “月施主不必害怕,贫僧并无恶意。只是曾得月府助力良多,看到月施主不由得感到亲近罢了。” 月照君不言,只尴尬笑笑。 罗行止正往外面走了几步,便听见那僧人将月照君喊住了。 他脚步略一顿,还是往外走去。 去外面等吧去外面等吧。 他刚刚混在众人之中,又加上有人闹了番动静,便不那么打眼容易被发现。 现在再不走,被单独留下来就吓人了。 僧人见月照君不回话,却也是不恼。 他的目光落在往外走的罗行止的背影上。 “施主请留步!” 他突然道。 罗行止脚步没有停,周围也有人在走,不一定说的就是他啊,虽然他直觉是在叫他。 不听不听。 然而下一秒那僧人却直接点出了罗行止的衣着和身份,“穿褐色衣袍的那位施主,你是月施主的未婚夫吧?” 罗行止:…… 这一次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顿了一下他转过头去。 “高僧有何指教?” 他的眼中带着些怨怼不平,同时还有几分不耐。 僧人一笑,“还请施主过来些。” 罗行止怀疑地看着他,“有事?” 见他犹犹豫豫,僧人沉默了一下,手一招,罗行止就被他带过去了。 罗行止睁大了眼睛,惊讶中带着几分畏惧。 月照君看着,也不免有些担忧。 她望着僧人,“高僧您这是?” 僧人摇了摇头,罗行止被拉到了月照君身侧。 力气一撤开,罗行止险险站住。 僧人打量着他,罗行止整个身体都差点忍不住要绷紧。 不过他心态挺好,抗压能力强。 只是抬头望着这僧人道,“高僧这是想做什么?” 僧人身旁的莲花坛中的檀香已经燃烧了很长一段,此刻断掉激起空气中寂静的浮尘。 “贫僧只是觉得,施主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太一样。” 他微笑着盯住罗行止的神色,“所以有些好奇。” 闻言罗行止心头一紧,“被发现了?不、不会吧?” 月照君听不懂这僧人的意思,只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罗行止一眼。 沈薰衣和七宝也听到这僧人的话了。 “沈丫头,我们的身份是不是快被发现了?” 沈薰衣蹙眉,手心握着灵符。 “可能是。” 罗行止虽然心中慌乱,但是也没有真的乱了阵脚。 他抬头看着这僧人,目露疑惑,“气息?你说的气息是什么东西?” 僧人却是没再回答,只不过一道金光朝着罗行止打来了。 罗行止一眼看去,这道佛光打到身上,最差都要重伤。 他眸光闪了闪,当下略显笨拙地就往旁边避开了。 佛光擦过他的飞摆的衣角,柔韧的织脚瞬间磨损四分五散。 罗行止摔到了地上。 “你……”,他发怒地伸手想要指着这僧人,但是中途手又略微颤抖着收回。 “高僧这是什么意思?” 月照君虽然不喜爹给自己安排的婚事,匹配的人,但是她仅仅是针对这件事情感觉厌恶而已。却对于罗行止这个人本身没有意见。 此刻见他捂着手臂摔倒在地上,不由得慌张地想要过去扶他。 她抬头望向僧人,“高僧!” 可这僧人只是弯着眉眼,而那眼中却殊无笑意。 接着几道佛光继续向罗行止攻击而去。 吓得月照君不停地惊呼。 一道道佛光在地面鞭打出痕迹来。 罗行止要再不知道这人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那就是傻了。 只见那佛光交缠着朝罗行止而去。 然而方才只在地上艰难躲闪的人身体突然轻巧而起。 一身道袍洁然出尘,面对着面前的攻击。 他仅仅站着,手中骤然出现一支长笛。 罗行止脚步轻移,将月照君推开。 十指翻转之间,唇角吐息,一丝丝金光从笛孔中飞射而出与佛光相击。 刹那炸开一片光尘烟雾。 月照君看愣了,见此不由得捂住了眼睛。 烟尘散去,男子站立于原地。 手中握着长笛。 抬眼望向那僧人。 僧人却是笑了,“没想到千流洲还有修士远道而来,实在是有失远迎。” 旁边的和尚也看向罗行止。 千流洲距离其他大洲距离极远。 主要的渡仙者便是佛修,道修基本上没有。 罗行止听了这话,也没有再否认,“高僧果然慧眼如炬,可是在下也没有想到,梦萦岛人所言的远近闻名的高僧竟然是个女佛修。” 换言之,竟然是个尼姑。 不过考虑到这话可能回会激怒这个情绪不定的僧人。 罗行止乖乖咽下了这句话。 月照君闻言,眸子睁大望向那僧人,“可是高僧的声音明明是男子……” 僧人闻言,眼睛弯起的弧度瞬间没有了。 她冷声命令弟子,“先把月施主请出去,我想跟这位施主交谈片刻。” 月照君刚刚疑问一出口也瞬间后悔了。 回想起刚刚这高僧发怒对待的另一个人。 她的心立刻就纠紧了。 “高僧,他是我阿爹给我选的…” 然而那和尚却并不听她言,强行地将她请了出去。 罗行止隔着远远的距离,露出一口大白牙,“月小姐先出去吧,高僧是高人,”虽然长的像个小人,“应当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第220章,佛印身反噬 月照君被他的笑容一晃。 犹豫地蹙着眉出去了。 罗行止看着她出去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收了回去。 他转头看向僧人。 “高僧有何指教?” …… 罗行止被关到石洞的时候真是一点不惊讶。 毕竟那僧人的实力远远在他之上不知多少,倘若真要对付他才是丢面子。 不过把他关起来干什么? 都不听解释的吗,他只是想回家而已啊…… 沈薰衣一路上就听着他嘀嘀咕咕,又好笑又觉得无奈。 和尚将罗行止带到之后,一道佛印印在石门上便很放心的离去了。 罗行止等待了片刻,才把沈薰衣叫出来。 虽然他被发现了,沈薰衣躲在储物袋里,却是奇异地没被发现。 于是两人此时坐在石洞里,一时间面面相觑。 反正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沈薰衣抬头问,“那僧人当真是个女僧?” 罗行止耸耸肩,“应该是。” “起初的时候没怎么觉得,不过后来就渐渐地察觉了。” “你这么问,却并无惊讶,难道不是也怀疑?” 沈薰衣坐到石凳上,“他压着声音,我只是挺怀疑,但不确定。” 那时候僧人的弟子对梦萦岛动手的场面有些混乱,沈薰衣也没有听出来那是个什么状况。 罗行止听她问道,便将那场景重复了一遍。 沈薰衣撑着下巴,“这般行径,就是因为对方骂了她妖僧?” 罗行止也一屁股坐下,他嗤笑一声,“谁知道呢。” “不过,她好像对月家小姐很感兴趣。” 沈薰衣一愣。 两人说完却又相顾无言了。 沈薰衣沉默了一下,“出去带着月家小姐离开这片范围便好,不管她有什么别的目的,我们还是不要插手地好。” 罗行止一抚手,“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沈二你有出去的办法?” 说着他便懒懒望了一眼紧闭的石门。 石门之外封了一记佛印。 他不认为让对方这么放心把他丢在这儿的佛印能这么轻松打破。 “我没说要用那个。” 别说能不能打破佛印,打破之后就会被发现他俩想要跑路的事情。 沈薰衣皱着眉拿出了一张符纸。 这是她方才在储物袋里便准备好了的。 罗行止一见,眼睛一亮,“沈二你还会灵符?那那那,你赶紧弄个传送符让我们回去吧!” 沈薰衣以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罗行止挠了挠脑袋,“哎,不对啊,你若是会,直接用了传送符不就直接已经回去了,怎么还会跟我一起关在这里……” 沈薰衣:……“请你别说话好吗。” 沈薰衣的修为虽然尚且无法支撑一张距离极远的传送符,然而离开这个石洞肯定没问题。 沈薰衣说着便将符纸拋向空中,闭眼凝神作法。 符纸光芒一闪,两人的身体被吸了大半进去。 沈薰衣松了一口气,有希望。 然而两人并未完全消失之际,一道金光佛印突然从整个石洞周围罩下将两人击撞了回去。 两人头一痛,瞬间被击落在地。 而洞中周围的佛光泛滥,石门处的佛印最为灿烂。 和尚带着罗行止便往绕开刚才的路,带着他往另一条长廊走。 罗行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这莲花池一眼望过去广阔无比,其间修了许多的水阁亭台。 即便是和尚之前要带他们去的方向,也是像木制阁的建筑。 他心头不禁有些纳闷儿,这和尚修行,竟不是在寺庙了?这地方倒像是游山玩水的好去处。 罗行止一边暗暗记住这路径。 前方的和尚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淡淡道,“施主,就在前面了,贫僧在此处等你。” 罗行止笑了笑,“多谢高僧!” 罗行止往那边的小屋而去。 此刻才腾出机会同沈薰衣说话来。 “这个地方可真是古怪!到处都是莲花,不过即便是长过了盛处的,却也没有结果来。” 和尚带着罗行止便往绕开刚才的路,带着他往另一条长廊走。 罗行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这莲花池一眼望过去广阔无比,其间修了许多的水阁亭台。 即便是和尚之前要带他们去的方向,也是像木制阁的建筑。 他心头不禁有些纳闷儿,这和尚修行,竟不是在寺庙了?这地方倒像是游山玩水的好去处。 罗行止一边暗暗记住这路径。 前方的和尚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淡淡道,“施主,就在前面了,贫僧在此处等你。” 罗行止笑了笑,“多谢高僧!” 罗行止往那边的小屋而去。 此刻才腾出机会同沈薰衣说话来。 “这个地方可真是古怪!到处都是莲花,不过即便是长过了盛处的,却也没有结果来。” 和尚带着罗行止便往绕开刚才的路,带着他往另一条长廊走。 罗行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这莲花池一眼望过去广阔无比,其间修了许多的水阁亭台。 即便是和尚之前要带他们去的方向,也是像木制阁的建筑。 他心头不禁有些纳闷儿,这和尚修行,竟不是在寺庙了?这地方倒像是游山玩水的好去处。 罗行止一边暗暗记住这路径。 前方的和尚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淡淡道,“施主,就在前面了,贫僧在此处等你。” 罗行止笑了笑,“多谢高僧!” 罗行止往那边的小屋而去。 此刻才腾出机会同沈薰衣说话来。 “这个地方可真是古怪!到处都是莲花,不过即便是长过了盛处的,却也没有结果来。” 和尚带着罗行止便往绕开刚才的路,带着他往另一条长廊走。 罗行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这莲花池一眼望过去广阔无比,其间修了许多的水阁亭台。 即便是和尚之前要带他们去的方向,也是像木制阁的建筑。 他心头不禁有些纳闷儿,这和尚修行,竟不是在寺庙了?这地方倒像是游山玩水的好去处。 罗行止一边暗暗记住这路径。 前方的和尚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淡淡道,“施主,就在前面了,贫僧在此处等你。” 罗行止笑了笑,“多谢高僧!” 罗行止往那边的小屋而去。 此刻才腾出机会同沈薰衣说话来。 “这个地方可真是古怪!到处都是莲花,不过即便是长过了盛处的,却也没有结果来。” 第221章,原是无情道 此次那佛印照常自上而下打下,劈向那灵符。 不过这次的灵符不是正对着佛印,因而,沈薰衣漂浮在空中身体横对着灵符的辐射范围内,只觉得旁边一阵大光,符纸霎时仍旧毁坏了,不过却并非刚刚的一片尘埃。 有碎角符纸落到地面。 沈薰衣旋身站稳。 罗行止也看出了这个差异,“这旁侧的墙壁没有佛印?” 沈薰衣点了点头,“那佛印虽正正封在门上,然而起作用却是从天顶罩下。” 沈薰衣看了一眼墙壁,“我们或许,可以想办法从这边出去。” 罗行止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灵符碎角,“可是即便如此,这灵符似乎仍旧承受不住这佛印一击。” 沈薰衣点头,“所以我们先不用传送符了。” 罗行止啊了一声,“那沈二你?” 她挥手撒出一片小符来,漂浮在空中,随即催动。 符纸和佛印相撞,整个山洞中砰然炸起一片片响声。 耳边一阵阵剧烈的耳鸣,两人贴在角落大眼瞪小眼。 “沈二你这……” 沈薰衣低头朝储物袋道,“七宝,那和尚走了吗?” 虽然那僧人暂时对他们没有恶意,可是谁知道随后会做什么。 同样都是未知,沈薰衣更喜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未知。 七宝钻出来,飞到那石门前来回转了几圈。 “现在走了。” “我猜他一定对你们因为不听他的话而白费力气很失望。” 七宝跑回沈薰衣肩膀上,摇摆着尾巴道。 罗行止:“我还以为他早就走了,原来还是不放心监视着我们。” “沈二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薰衣席地而坐,呼了口气。 “休息片刻。” 沈薰衣把手中的一小卷符纸交给罗行止。 “这个,你每隔片刻催动一次。交给你了。”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罗行止拿着一卷符纸愣了,他撩开衣袍坐到一旁去,把弄着手中的符纸。 手指的法力转着它们在空中飞。 “行叭。” 七宝歇在沈薰衣肩膀上,此刻见她入定,不由得变小了轻手轻脚钻进她耳朵里。 沈薰衣的眉头微微蹙着,口中还觉得有几分腥甜。 她用法力压下去,慢慢用真气滋养方才受了冲击的地方。 眼前一片黑暗,手腕的印记隐隐发烫。 她只觉得胸口有些窒闷,仿佛被染上了一层什么。 沈薰衣抿了抿唇,调动起更多的灵力欲要把那处浊气一般的东西逼出来。 渐渐地她周身渗出了一阵雾气。 罗行止虽不知缘由,但是他还是拿着符纸催动了些,在石洞内炸起一阵阵动静。 看着阵亡的符纸,罗行止掏了掏耳朵,随意往坐立的沈薰衣那里看了一眼。 然而这一眼却让他差点跳起来。 只见沈薰衣的身上,在灵力的色彩之外,染上了一丝丝红黑色烟雾。 这不是魔气么? 罗行止皱着眉,连忙起身。 七宝这时候也从沈薰衣耳朵里窜了出来,它张大嘴,眼睛瞪向沈薰衣。 转头朝罗行止道,“她她她,沈丫头身上这是怎么回事啊?” 罗行止只往前面走了一两步便停了下来。 他听到七宝问话,伸手便把它抓了过来。 七宝挣扎。 罗行止略微低头,手指掩住它的嘴,“嘘,别打扰她。” 七宝的身子镇定了下来,只傻愣愣望向沈薰衣。 “她不会有事吧?” 罗行止凝视了沈薰衣片刻。 嘴角却突然露出一抹笑意,“她没事。” 沈薰衣自然也察觉出了魔气熟悉的气息。 她真没想到,这佛印一击给她带来的,还有魔气。 胸口中的窒闷,也是因为那魔气。 可是那僧人分明是佛修,怎么会有魔气呢? 不过此刻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需得把这魔气逼出去才是。 沈薰衣袖袍翻转,带动一片彩色光影。 灵力如光似电,在她的筋脉中穿行。 最终被沈薰衣凝聚到那魔气扩散处与之相互抵抗。 那魔气猖狂,撕咬开灵力屏障想要窜往沈薰衣身体别处。 然而每次撕破一层,便又有纯粹而洁净的灵力抹了上来,填补缺陷。 沈薰衣的额头微微沁出汗来,石洞中凉爽之极,她后背却也变得湿润。 魔气那一小簇疯狂地窜动,被压制下去后也不停地挣扎。 沈薰衣的伤处免不了疼痛。 她的指尖几不可见地有些颤抖。 僵持对抗良久,七宝看得都要冲过去了之时。 沈薰衣只觉得骤然一股力量从丹田涌了上来,像是铺天盖地的海水一般,冲刷了那浑浊的魔气。 她眼睛骤然睁开,偏头吐出一口黑血。 七宝见她睁开眼睛了,忙紧张地跑过去道,“沈丫头你怎么样了?!” 沈薰衣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罗行止见了,缓慢地走过来,笑道,“圆满了?” 沈薰衣一愣,没想到他一眼看穿,毕竟她这不过是很细微的小节点罢了。 她没有否认,早前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要突破这个修炼的小节了,只不过不知道要积累到何时才会。 却是没有想到竟然因此而将积压的力量迸发而,出随之提升了修为。 沈薰衣点点头,她看到七宝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温声道,“我没事的七宝。” 或许是她少有这么说话的语气,七宝脸上一瞬间闪过不自在,他偏过头哼唧了一声,“没事就好。” 罗行止在此过程中,已经用掉了大半的符纸。 沈薰衣望着这石洞,“我们要尽快出去。” 罗行止本来不急的,但是因为沈薰衣方才竟然被魔气侵入,此刻一张明朗的脸上也不由得有些凝重。 “这僧人当真是妖僧?” 他撑着下巴,眸色有些沉敛。 沈薰衣却是摇了摇头,“那女僧人确实是实打实的佛修。不能完全的说她是妖修,但是却也差不离了。” 罗行止微微坐直了身子,“沈二你方才发现了什么?” 沈薰衣玩弄着手中的符纸,“我师父曾言,这大千世界,修仙者各不相同,道修儒修佛修魔修诸如此类,魔修妖修常被称作邪祟一方,而实际上其他修士也各有正邪。” “佛修中有一种僧人,修的不是慈悲心肠,也不是普渡众生,而是以无情修佛。” 第222章,遇见一个人 “这是何意?” “简而言之,便是修无情道的佛修。” 罗行止忍不住张大了嘴,“佛门中人,虽求六根清净不染俗事,可是这却也是跟无情道却是截然不同,无情道法术……” 那可是非常极端的。 “不过联想这僧人安排下去的对梦萦岛人所行之事,她这是将众人因情而生的苦痛戾气当做修行来源了?” 沈薰衣颔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所以说,她所做的或许远不止这些,那些出岛之后,因为留恋外面荣华而不归的人,真正的原因便值得商榷了。” 罗行止显然也想到了同一点,他嘶了一声。 “那她不就是个妖僧么?况且她为僧之前还是个女子,为何这般执着于无情这种极端道法?” 沈薰衣摊手,“这就不知道了,千流洲多佛修,因要修炼而入佛门脱离红尘的大有人在,她这般的选择…”,沈薰衣顿了一下,“或许是受了情伤?” 罗行止挠了下头。 沈薰衣摸了摸鼻子。 好像是有些夸张,不过这僧人的行径实在是太见不得人家好了。 不过现在两人比较急的却并不是这个事情,还是先出去比较好。 …… …… 女僧在众人都散去之后,便揭开了下半脸的遮挡物。 即便戴着佛帽,看上去年龄也不小,不过这都丝毫未降低她本身美艳的容颜。 这的确是个女佛修。 此刻她仍旧端坐在软垫上。 艳丽的神色间有几分戾气,衬得那眉间一点朱砂更加凌厉。 戴上面纱方能掩盖几分她作为佛修的违和,此刻无遮无掩。 一眼望去,任哪个不熟悉的人都不会觉得她竟然是佛修。 “你们也下去吧。” 她挥退了跪坐在下方的弟子。 “那两个修士,不足为惧,先关起来,把这些梦萦岛的人看好。” “是。” 下面的弟子应下,恭敬地退下,关上了门。 弟子出去之后,女僧望向了偏侧的一扇莲花雕金边屏风,“出来吧。” 她道。 话落之后,一人身影出现在屏风之前。 是个身穿金色常服的男子,那衣服虽与和尚穿的袈裟款式不同,然而上面的金丝纹路却是一模一样的。 男子面如冠玉,明眸薄唇,是很温雅的长相,不过脸上的漠然却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冷沉。 女僧一看他这副模样,却是忍不住笑了。 “我以为看见月小施主会让你开心一下,不过却还是这副模样,倒是失策。” 男子眉眼淡淡,他沉默了一下抬眼对上女僧的眼睛,“断水高僧本不必如此。” 女僧法号断水,她闻言不由得微睁大眼疑惑,“月逐施主,她可是你小妹,贫僧可曾听闻你和月小施主兄妹情深之极。” 她身子微微往后仰,“如今看来倒却是不像。” 月逐直直迎上女僧打探的视线,“承蒙断水高僧这些年的指点,世间之情,父子情也罢,兄妹情也罢,皆不过虚幻,只会带来无尽烦思和羁牵而已。” 他站着和女僧对视半响。 女僧不语。 过了片刻,她敞然道,“贫僧倒是误判了。” “高僧无事,月逐便先退下了。” 女僧颔首。 男子转步离开,留下一身莲香。 望着男子离开的背影,女僧眼中划过几分怅然,像是远远地透过这个人望见了别的。 她阖了阖眼。 佛光一闪,女僧消失在了房内。 …… 沈薰衣和罗行止已经孜孜不倦在石洞里放了很久的灵符鞭炮。 每当灵符和佛印相碰,势必都引发一阵连环的巨响。 中途甚至有和尚是在忍不住了,又跑来给两人说了半天。 他经过此处觉得听到这声音觉得头疼,沈薰衣还觉得自己耳朵都被炸得耳鸣了呢。 罗行止看到沈薰衣又拿出了一卷符纸的时候,一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打开。 众人跟着往里面走。 厅房中央竖立着一扇屏风。 隐隐地可以看见后面的端坐的人影。 见众人到来,里面的人道,“诸位施主远途而来,辛苦了。” 这嗓音有些沙哑,不过却并不苍老。 乍一听似乎是个男声,然而沈薰衣竖着耳朵听。 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七宝挤过来,张嘴要说话,沈薰衣及时制止了它。 虽然之前那和尚没有注意到它说的话,可是可以感觉出来,这僧人威压甚重。 虽然因为这面前的都是普通人,他没有释放威压,可是那是高修为修者身上独有的。 众人没有应声,虽然说这高僧值得敬重,不过众人却知晓正是因为这人,才致他们于如此境地。 旁边的和尚都看向众人,眉目间有不虞之色。 一时间厅中静得出奇。 众人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慌慌之感。 沉静片刻,终有人受不住这窒闷。 双手合十给屏风后的僧人行了个佛家的礼节。 纷纷地也有人跟着动作。 罗行止皱着眉,他并没有众人的不适,不过他注意到旁边月照君捂着胸口的异样。 直觉那僧人是做了什么。 打开。 众人跟着往里面走。 厅房中央竖立着一扇屏风。 隐隐地可以看见后面的端坐的人影。 见众人到来,里面的人道,“诸位施主远途而来,辛苦了。” 这嗓音有些沙哑,不过却并不苍老。 乍一听似乎是个男声,然而沈薰衣竖着耳朵听。 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七宝挤过来,张嘴要说话,沈薰衣及时制止了它。 虽然之前那和尚没有注意到它说的话,可是可以感觉出来,这僧人威压甚重。 虽然因为这面前的都是普通人,他没有释放威压,可是那是高修为修者身上独有的。 众人没有应声,虽然说这高僧值得敬重,不过众人却知晓正是因为这人,才致他们于如此境地。 旁边的和尚都看向众人,眉目间有不虞之色。 一时间厅中静得出奇。 众人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慌慌之感。 沉静片刻,终有人受不住这窒闷。 双手合十给屏风后的僧人行了个佛家的礼节。 纷纷地也有人跟着动作。 罗行止皱着眉,他并没有众人的不适,不过他注意到旁边月照君捂着胸口的异样。 直觉那僧人是做了什么。 第223章,海面水生花 男子相貌温雅,面如冠玉,此时正站在狭长的石道口,望着沈薰衣他们这边。 沈薰衣眨了眨眼,看样子这人并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 沈薰衣朝他尴尬地笑了笑,还是淡定地整个人都钻了出来。 罗行止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见沈薰衣顺利出去,也探出身子钻出来。 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男子。 他顿了一下,疑惑地看了沈薰衣一眼。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露出一口白牙,也轻快地跳了出来。 他凑近沈薰衣,低头道,“那人是?” 沈薰衣摇了摇头,“他有头发,衣服花纹虽然像那个和尚穿的,款式却不是。” 两人嘀咕这会儿,那男子便缓缓走过来了。 他站在黑黢黢的石洞小道风口,衣袍翻卷间一阵阵清新的莲花香气漂浮在空气中。 他走近二人,还有几步的距离时,开口道,“请两位道长先跟我离开此处。” “你是?” 他站得近了,沈薰衣看着他的脸,总觉得有点眼熟。 男子唇角牵起极其细微的弧度,几乎可以不计,“在下月逐。” 沈薰衣脑中灵光一闪,“你是月小姐的兄长?” 男子闻言颔首,接着便望了沈薰衣旁边的罗行止一眼。 罗行止几乎也是很快反应过来了,“月兄,我同你小妹素不相识,那订亲是做不得数的!” 月逐点了点头,“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说完,伸袖往那石壁一挥,落在地上的碎石便层层的累积起来复原了石壁。 地面上变得干干净净。 接着他又往沈薰衣和罗行止身上一扫,一小片金色粉末落到两人身上。 很快消失不见。 “需要掩盖一下气息。” 对上两人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 如此之后他转身带路。 两人跟上。 沈薰衣是说为什么这人眼熟,竟然是月小姐的兄长。 不过不是说他贪慕外界荣华,所以不愿意再回梦萦岛了吗,可是竟然在这处。 沈薰衣和罗行止跟着月逐绕行。 他对这里很熟悉,带着两人很快走出了石洞窟,随即站在外面,淡淡地扫视着莲花池环绕的廊道,接着便绕开了巡路的僧人,带着沈薰衣两人踏上了莲花长廊。 这莲花长廊果然诸多变化,几人每走一段,前方的分叉路,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 蜿蜒着交叉挪动,而长廊下的莲花池也跟着变动。 月逐走在前面,在变动的一瞬间,精准地从交叉变化的乱影里踩中最开始看中的那一条道路。 于是这道便像是突然被扼住了喉咙一般,沉默着停下来变化的动作。 道路稳定之后,他便带着两人继续走,竟是很快到了莲花长廊的尽头。 沈薰衣和罗行止对视一眼,都有些欣喜。 七宝也兴奋道,“哇噢,好像可以出去了哎!” 沈薰衣和罗行止上前,月逐已经推开了门。 门外是一片蓝色的海水,卷着浪拍打过来,打湿了鞋边。 沈薰衣现在一看到海就觉得头疼。 怎么还是海? 她望向月逐,“月公子,这里……” “道长只管往前行便是,这里不比梦萦,不会有无尽海困着。只不过千流洲陆地惯常如此。” 也就是说没有多远便又能见到新的陆地了。 接着他顿了顿,“两位道长此去不远,若遇金红色梦生花,绕道便是,若遇金色水生花,希望能采下。” “这梦生花与水生花是何物?” 沈薰衣蹙了蹙眉。 “梦生花是断水僧人,也就是你们之前所见的高僧,她用佛法所衍生的一景,不过是为迷惑探寻过路的心中有戾气,无情冷心之人。” 顿了顿,他一双明眸看着沈薰衣道,“道长已经猜出她所修无情佛道,便也知道这用处了。” “而金色水生花,是佛门为救凡人于水难中所设的佛法。” 罗行止摸了摸脸,“那这与我们有何关联?” “道长会见到你们值得一见的人。” 他一说完,便突然将沈薰衣和罗行止推出了门。 两人踩在水面,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一惊。 沈薰衣和罗行止都是满腹疑惑,不过此刻却显然不适合站在此处商议。 两人随即便踏着水面飞行而去。 很快便将后面的莲花池和高塔抛在了身后。 然而两人没有回头,阳光随着他们溅起的海水映射了一片波光粼粼。 自然也没看见身后不远处的楼阁也像是水中幻影一般,在袅袅地摇曳着。 沈薰衣和罗行止一口气飞出去很远,两人才开始恢复交谈。 “这月公子放了我们出来,待在那里岂不是会有危险?” 罗行止皱着眉道。 沈薰衣轻轻叹了口气,“我方才正想问,为何他不同我们一起走,但是怕是另有隐情。” “至于危险,这便不好说了。” “本身为何他在那里,便是一个极大的疑惑了。” “而且,”沈薰衣想了想,“月小姐如今被那和尚带着和梦萦岛的人一起,相当于还是在那断水僧人的掌控之下,他确实似乎不能离开。” 罗行止点了点头,“这倒是有理,我们去把这月小姐先找到带着跟我们一起吧,这事情没怎么简单。” “嗯。” “现在,”,罗行止望了望前方清澈而宁静的海水,“先看看月公子所说的水生花吧,哎不过我们走了这么久了,还没有看到出现。” 沈薰衣低头,海风扬起她的发丝,她垂眼看着下面的海水,映出了两个人飞行的身影。 “的确是……” 就在这是,七宝叽叽喳喳跳了起来,“沈丫头,你看你看,前面那个是什么?亮晶晶的一片!” 沈薰衣和罗行止闻言齐齐抬头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那日光与海面相接之处,绽开了一线金光。 两人加速向前。 只见那金光缓慢地一簇簇绽放开来,成了一朵一朵的舒展的小花,随着海水被风一吹动,它们便四散开来,晃晃悠悠漂浮在海面上。 两人注意到这金色小花的花蕊间,是一点红雾。 “这便是那梦生花?” 罗行止道。 沈薰衣点了点头,“红金色,不是我们要找的。” 第224章,前因同后果 两人盯着这四散的梦生花半响,差些被迷了眼睛。 不过确实没有见到金色的小花。 遂继续前行。 沈薰衣他们又遇见了很多片梦生花。 眼睛都要看花了。 沈薰衣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眼角金光一闪。 她一愣,随即偏头看过去,一朵纯正的金色的小花屹立在水上。 即便有浪花拍打过来,它却仍旧不躲不避,也并不随波逐流。 因而花瓣上都落了好些海水水珠。 沈薰衣拽了下还在盯着眼前的梦生花,扳着手指数数的罗行止,吸了一口气道,“找到了。” 罗行止“啊”了一声,顺着沈薰衣指的方向看过去。 “真是!” 沈薰衣道,“快,去把它采下来。” 罗行止御剑低垂,掠水而过,轻而易举便采下了这朵水生花。 他松了口气,转身爽快笑着,指尖拈着金色水生花朝沈薰衣道,“好了!” 沈薰衣点了点头,看着那水生花。 蹙了蹙眉,“会见到我们值得一见的人,是什么意思?” 罗行止拿着花飞了回来,他将这花凑到沈薰衣眼前。 “不知道,不过这水生花,果真是跟那梦生花不一样。” 罗行止盯着这花看,他怼得太近,沈薰衣也不由得把视线落在金色小花上。 即便被从海面摘落,也不见枯萎,花瓣晶莹,金光纯粹。 两人盯了没两秒,眼前就一花。 回过神来,两人已经到了一个山洞里。 外面有阳光从山洞顶部的空隙里洒落。 把山洞映得很是清楚。 ……把山洞里的人也映得,很是清楚。 只见那洞内正前方的石床上,坐着一个身穿袈裟,垂眉花白的老僧。 沈薰衣和罗行止眼中皆滑过一丝诧异。 这……就是月逐说的他们应当见的人? 为何? 老僧此刻仿佛入定一般,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也没有听到两人进来引起的动静。 这僧人身上的气息,与那断水女僧身上轻而易举可以让人感受到的威压不一样。 异常的平和而又平静。 两人站在原处,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沈薰衣还是上前行了一礼道,“晚辈是来自拂晓洲的修士,机缘巧合之下误入千流此处,有人说让我们来见前辈一面,不知前辈是?” 沈薰衣说完,便等着对方回应。 本来以为还要等上一会儿,然而几乎沈薰衣话音刚落,老僧便睁开了眼。 僧人的眼睛苍老而睿智,他缓缓看向了沈薰衣和罗行止。 罗行止也上前来见了一礼。 看了两人半响,沈薰衣都感觉到不适应了时。 老僧却是突然笑了,“你便是那个察觉出断水身修无情佛道的丫头吧?” 沈薰衣闻言抬头,对上了对方的慈眉善目。 “晚辈误打误撞,曾听师父说过一二。” 老僧手掌微抬,沈薰衣和罗行止便被强行扶站了起来。 “倒是谦虚,不必跟贫僧多礼。” 罗行止和沈薰衣方才感受老僧轻拂那一下,便察觉了这也是位修为高深的前辈。 罗行止想了想,此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然而这位前辈却知道他跟沈二在石洞中的交谈,“月公子救我们,可是前辈告知?” 老僧看着罗行止,但笑不语。 不过沈薰衣和罗行止却也是知道了答案了。 这位老僧,也认识那断水僧人,而且仿佛还很熟悉的样子。 倘若月逐听他行事,那月逐便是这位老僧的……想起之前月逐带他们出来时所展示的一些能力。 梦萦岛的人不过是普通的岛民而已,月逐修了法术。 约莫是这位老僧的徒弟了。 “不知前辈让我们来此处?可是有什么事?” 沈薰衣想不清,这位前辈知道他们是修士,并且愿意出手救他们一事,是因为什么呢? 老僧看着两人脸上的神情,“小道长不必紧张,你们来到千流岛虽然是个意外,但这其中或许也有些冥冥中的因缘吧。” 他说着这话,望向了沈薰衣。 沈薰衣不修佛,所以自然不甚了解他这话。 索性老僧也没让两人发问,便继续道,“贫僧并不强求,只是等待太久,期望一试罢了。” 两人不知道他这所谓一试是什么意思,于是便也没说话。 “贫僧先给二位讲个故事吧。” “道者修仙,最忌讳的便是心魔,而对于佛门弟子而言,难以摆脱的便是那业障……” …… …… 老僧说这是一个故事,可是两人只要稍微一想,朝很快知道这就是那断水修无情道的前因后果。 那断水女僧的身份,也跟这僧人有关系,是这老僧的师妹。 沈薰衣和罗行止 这是何意?” “简而言之,便是修无情道的佛修。” 罗行止忍不住张大了嘴,“佛门中人,虽求六根清净不染俗事,可是这却也是跟无情道却是截然不同,无情道法术……” 那可是非常极端的。 “不过联想这僧人安排下去的对梦萦岛人所行之事,她这是将众人因情而生的苦痛戾气当做修行来源了?” 沈薰衣颔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所以说,她所做的或许远不止这些,那些出岛之后,因为留恋外面荣华而不归的人,真正的原因便值得商榷了。” 罗行止显然也想到了同一点,他嘶了一声。 “那她不就是个妖僧么?况且她为僧 这是何意?” “简而言之,便是修无情道的佛修。” 罗行止忍不住张大了嘴,“佛门中人,虽求六根清净不染俗事,可是这却也是跟无情道却是截然不同,无情道法术……” 那可是非常极端的。 “不过联想这僧人安排下去的对梦萦岛人所行之事,她这是将众人因情而生的苦痛戾气当做修行来源了?” 沈薰衣颔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所以说,她所做的或许远不止这些,那些出岛之后,因为留恋外面荣华而不归的人,真正的原因便值得商榷了。” 罗行止显然也想到了同一点,他嘶了一声。 “那她不就是个妖僧么?况且她为僧 做的或许远不止这些,那些出岛之后,因为留恋外面荣华而不归的人,真正的原因便值得商榷了。” 罗行止显然也想到了同一点,他嘶了一声。 “那她不就是个妖僧么?况且她为僧 第225章,接天无穷碧 “前辈为何要同我们说这些?” 老僧笑了笑,脸上的皱纹绕出一片柔和的线条。 “只是有事需要两位小道长一助。” “如今这边已经没有我可以信任的佛门弟子,月逐他待在断水那处很久了已经。如今终于等得他小妹被送来,我希望二位能助他一臂之力。” “另外,梦萦岛的百姓,怕是有一部分因断水的行径使然,心中生恨,无法脱身。” 见沈薰衣和罗行止沉默,“小友可是担心你们二人不行?” 沈薰衣笑了笑,“前辈如此,便也遭重创,我们二人即便用巧,却也怕不能完成这事。” 罗行止一拱手,“沈二说得有理,况且前辈,那断水僧人似乎对这次的梦萦岛来的人很是关注。” “而且您方才说到月逐月公子,之前断水僧人甚至还单独留下月照君小姐一见。晚辈觉得,她似乎很是关注月小姐。” 老僧伸手摸了摸胡子,“她约莫是注意到了月逐的心思了。” “不过你二人不必忧虑,贫僧也不会让小友空手而去。” “贫僧会送小友去一个地方取一样东西,此击可一招而中。” 沈薰衣和罗行止对视了一眼。 沈薰衣想到之前确实答应了月照君要帮她找兄长,虽然她并没有借用月照君的身份,便也就不欠她。 但是…… 沈薰衣抬头望进老僧的眼睛里,沉吟片刻。 她转头看向罗行止。 罗行止恰好也望了过来,他道,“左右我和沈二出来,也受了月逐公子相助,帮他便也算得上是理所应当吧。” “不过至于帮助梦萦岛的人,我和沈二只能尽力而为了。” 他开口道。 沈薰衣也是这般想的,他们平白无故被卷入此中,并不愿多管。 不过欠了人的,自当归还。 老僧的脸上有一些欣慰和庆幸,“贫僧就多谢两位小友了。” 他双手合十。 沈薰衣和罗行止也忙以礼相回。 …… …… 沈薰衣和罗行止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老僧一手送到了他所说的莲花千池。 此处莲花接天,被雾气笼罩着,让人看不清哪里是尽头。 这处的莲花同那断水僧人所住的地方的莲花是一个品种,不过却是要高许多,倘若行走其中,需要仰着脑袋方能望见头顶的莲花。 老僧说这莲花千池中的水能够如常涉足,如履平地。 沈薰衣和罗行止为这眼前的景象惊讶了一瞬,于是便试探着踩上了水面。 水面波纹漾开,沈薰衣和罗行止面不改色稳稳而上。 果真没有陷落下去,只初初湿了鞋底。 七宝在沈薰衣瞧见这场景了,瞬间便激动了。 “七宝大爷要下去,这莲花池可太合我心意了!” 七宝虽然无水也能生存,可是它归根到底还是一条鱼,对于水有些天然的亲近和渴望。 沈薰衣还没叫住它,这水可能进不去,它就噗通一下穿破这水镜面跳了进去。 溅起一朵大水花。 沈薰衣张了张嘴,“好吧……”,是她低估了这儿的神奇程度。 罗行止笑出声来,“你这鱼可真有意思。” 沈薰衣看着七宝游在脚边,耸了耸肩。 两人此番要来寻的,是那老僧所说的他的师兄留下的东西。 老僧师门三兄妹,大师兄不语因喜欢上一女子,最终毅然决然弃修行之道而入红尘,两人本应该是可以一同修行的,然而那女子无此根,因为便只能都做个凡人。 修为若废实在可惜,便将其封入所喜莲花池中,连带法宝一并,从此远离此处,安安心心做个凡人。 那时他已察觉小师妹的情状异处,因而这事便只同老僧说了。 如今沈薰衣和罗行止来,便是寻获不语僧人的修为和法宝。 除了告知这些外,老僧还告诉了两人不语僧人莲花池的佛语。 倘若遇见困惑,便可用佛语打开不语僧人的谜题。 不过老僧只是知道不语僧人所存之物品在莲花千池,却也不知道具体他放在何处。 也不曾来看过。 因而这还需得罗行止沈薰衣二人寻找一番。 沈薰衣和罗行止走在水面,不时伸手剥开挡路的娇妍盛放的莲花。 这莲花千池,也是老僧被告知后才知道的。 不语僧人向来喜爱莲花,往日所住寺庙池中便常种有。 他后来外出发现这处适宜莲花生长,便每逢到此就种下一株莲。 沈薰衣和罗行止走了一会儿,停在了莲花池中央。 “不语僧人这莲池实在是有些惊人。” 一眼望去无穷尽,步行其中如入莲荷之林,倘若飞行在上只见一片密密匝匝的粉白花海。 这可不能瞎找。 罗行止也没想到,那前辈说的莲花池竟然这般。 “之前他说这或许有一些难度,果不其然。” “那藏处果然隐秘。” 沈薰衣转身扫视着四周,“况且这莲花池中的雾气,也很是阻碍我们寻找。如若能散去便好了。” 罗行止站在原地思忖,沈薰衣则蹙眉看向了还一个劲儿扒拉着水要往前游的七宝。 “七宝你不要走远了。”,沈薰衣不由得喊住它。 这里雾气大,莲花荷叶又密集,待会儿倘若找不到了才麻烦。 七宝咕噜噜地吐了几个泡泡,“知道啦沈丫头!水里好好玩儿啊冰凉凉的还香香的!” 它这般说着,尾巴还是摆动得极快,欢快无比地往前游了。 “哎!” 沈薰衣一愣,就想要追上去。 然而此时罗行止突然拉住了沈薰衣。 “你看!”,他面带喜色,指了指前方的路。 本来这池水之间是雾气萦绕的。 沈薰衣和罗行止每走一段距离回头看,回路便被淡淡的雾气涌满了。 可是此刻七宝游了那么远,他们站在原地,两方中间的距离,却是雾气骤然散去一般,看得很清楚。 沈薰衣眼神一亮,随即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和罗行止有一段的距离了,两人之间可见,那雾气也无影无踪。 两人随即恍然,他们在一处时,那视野也在两人一团,一旦分开,却竟然就敞亮了。 这样的话,能看的地方便多多了。 沈薰衣不经意间低头,看到水面又是一愣。 “罗行止,你看!” 只见那方才在雾气之下只碧蓝而平静的水中,此刻极为逼真地映出了两人的身影和莲花。 莲花经脉根部仿佛连成一体。 第226章,所触乃镜像 庙里举办庙会,自然是少不了素斋宴。 日日顿顿如此,味道当真寡淡乏味。 佛家忌口,云醉倒也是没什么好反对的。 可这斋食做得让人不甚满意。云醉这人就是这样,一旦日子闲暇一些,她又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事情,就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和亲近的人过的更舒坦些。 庙会到了这日,也算是过了一半。 山中庙里人潮愈发拥挤,连带着熟悉的人都多了好些。 云醉又瞅着宁羽一家人来了。 她心里也想着云家老宅子那边,如何没有人来。 但想也总归只是想想罢了。说不定是因着家里有事走不开或者其他的。 前两日庙中住持还能将后山的野桃树结的大桃子纵了厨里洗净削皮儿给众多香客当做爽口吃食。 到了这会儿,看着庙中盛况,人数之多。 已经自动保守处理,默念着,虽说那桃树林是山中野树,但佛地灵性,需得留下绵延恩泽的种子才行。 绝口不提再供多少瓜果了。 当然这也不是意味着众位名宅奶奶小姐老爷们就没得吃了。 西瓜摊儿到处都是,庙会里其他摊位也多,出手价钱却也能跟佛缘扯上关系。 长命锁、玉葫芦、香袋、玉如意。 糖人儿、米酿酒、面谱、走马灯。 杂技小活动也遍地都是。 整日山中香火青烟不断,云雾缭绕,人声不绝。 这夏庙是一年里比之一年热闹。来这儿的又不全是大户人家的贵人。 斋食一加再加,桌面也热闹。 有些人也就不愿意出去吃了,差了仆子送到临时住处。 云醉也表示对那满头大汗的用餐敬而远之。 是以沈庭迟问起今夜吃食,她就预备了待在小院儿里不动如山。 “那醉儿今夜可是要饿着?” 云醉摇摇头,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户生和季过之两人从外面回来,两人哼哧哧提了两大筐新鲜蔬菜。 虽说云醉这个小院儿住了三户人家。不过她觉得他们在这个角落里,相互影响的可能性还是小的。 沈庭迟望着云醉,笑了笑,也知道她是要做什么了。 虽说忙乎着累又热,不过云醉喜欢,他也就不拦着。 说起来,确实他家夫人的手艺更得他心。 晚上外边儿吃饭热闹的时候,小院儿也忙活起来。 烧烤。 云醉又在几人面前开辟了一面新的天地。 当那借来的小炉子架在那树下,准备好的铁丝网悬空盖在红炭之上。洗净的蔬菜只是切得整齐摆在一旁,另放了几只空碗筷子时。 一众人都惊了。 菜是生的,炉子是相当热的,碗是空的。 现儿可是夏天。 “少奶奶,这个……怎么弄啊?”,户生等了半天没见云醉有什么动作,只是往那铁丝网上刷油。忍不住问了。 云醉却也不多说,只笑笑,让鹿儿去屋内取出了一个盒子。 另拿出了一双很长的筷子。 随即将那切块儿的年糕,条状儿去皮的紫茄子,南瓜片儿,金针菇和韭菜这些往那铁丝网上面铺了一层。过了片刻,复刷了一层油在那蔬菜的两面。 见沈庭迟打量着她,云醉抬头道。“这个不是猪油。” 庙会多少也得顾及着点,她这可是用芝麻磨制的油,可宝贵了。 沈庭迟点点头,他知道云醉喜欢做吃食,不过倒是第一次真的见着她在自己面前做。 为了方便,云醉把袖口微微往上提了提,用皮筋绑了。免得待会儿沾着酱。 很快菜就烤好了,盒子打开,是很多小瓶。云醉虽然一开始并没打算会在这庙里做饭,可多少有备无患。 将孜然、辣椒粉、花椒、椒盐、酱油以及姜蒜汁儿往那上面一撒,味道就很是撩人了。 额头上有细细的汗冒出来,沈庭迟靠近用锦帕给她擦了擦。 云醉一怔,小丫鬟和仆子倒是都捂着嘴动起眼色来。 “你尝尝。” 烤好的菜,香气扑鼻。 沈庭迟笑着收回手臂,茄子条儿烤后涮上一层酱汁儿,又洒了佐料,先前那芝麻油恰到好处地渗入其中。这茄子云醉又洒了些白糖粒子,融化后变成黏活的薄薄糖汁儿。 是以茄子入口酱鲜浓郁,咸香回甜,微微软糯。 菜备得多,云醉教了户生他们和鹿儿。便都会了。 沈庭迟在这里,初初几人还拘束着。哪道后面终究破了功。 庙里吃肉说不过去,倒是烧烤的一大憾事。 不过好在有千页豆腐,绵韧有嚼劲。云醉把那细细烤了,浇上酱汁儿洒了孜然。 入口那时,云醉笑眯眯看到了沈庭迟诧异的神色。 素肉,大概如此。 屋内凉着一大盅银耳莲子羹,待到吃罢,可怯火,云醉这会儿就叫鹿儿将那盛了出来。 期间宁羽又寻来了,这孩子还是有些害羞。 倒是阿大和阿果很热情,远远地就喊着了,再一闻这香味儿。阿果蹦着就过来了。 可一到跟前儿来,却是瞅着了沈庭迟,一个步子没站稳,差点儿摔着。 阿大扶住她,叹了一口气。“莽撞!” 两人规规矩矩行了礼。 最后几人也加入了。 云醉望天歇了口气儿,还好有风,不然美食当前,却也是热得让人头痛。 香气在院儿里萦绕着,最终还是引了人家的注意。 这烧烤佐料调和着,生出比那煮肉还喷香的味儿来。 “他们这是做甚么?” “不知晓咧,可闻着这味儿倒是像在吃肉。” “不会吧,这可是庙子里,这种事儿可是不敬的。” “住的那家,是沈家吧?” 这边吃得坦然,持续了好些时候才收拾“战场”,却不知旁人编排。 夏夜胃口得到满足,树下乘凉,天上有星辰闪烁,草丛虫鸣。 宁羽他们已经回去了。 小仆子们也寻了由头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就剩下两人在这夜幕下,云醉一时也找不到话题来同沈庭迟说。 就这样安静歇着,莫名就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云醉偏头看沈庭迟,却见他也正好看过来。她不由得一笑。 “醉儿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竟然也吃不得辣,刚才那副样子真的很是好看。 沈庭迟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究竟在笑什么,眸底有星光碎洒。 第227章,一破壁入水 七宝的怂虽然让人头疼,但是不得不说,却也怂得有理。 他们还真不知道这下面有什么。 不过,怎么才能进去呢? 沈薰衣不由得陷入思考,暴力手段能不能打破这面水。 七宝见沈薰衣蹲着看着自己不动了,脸上也没有表情。 它以为她生气了,不由得鼓起嘴游了过来。 可是他真的很害怕一个人进去嘛。 突然被送到赤檀林的时候,他也可害怕了。 不过后来熟悉就好多了。 可是对于未知的东西,七宝深深觉得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很深的阴影。 罗行止手指点着脚下的水面,指尖上凝了一些灵力。 然而点上去,这灵力并不能破坏这境面,反倒像是吃了他的灵力一般,一圈一圈地涟漪波动开来。 沈薰衣想了一下,准备从储物袋中取出问荆匕一试的时候。 突然感觉腿角衣服被一阵大力拖动。 沈薰衣本来是一直腿半蹲着的,所以不甚稳固。 此刻心思又不在此处。 乍然被这么一拉,瞬间就被拽动了。 沈薰衣只看到金蓝色鱼尾飞快掠过水面。 随即被拖动的腿部乍然破壁入水,紧接着身体一下子便落入其中。 罗行止一惊,在旁边不远处却是看到了拽住沈薰衣裤脚的七宝。 他忙过去,沿着刚刚七宝破水的位置伸手。 可却是一下子被阻拦住了。 沈薰衣被拽入水中后短暂一愣,随即便屏住了呼吸。 她仰头看向水面壁上的罗行止,对方的神色有些惊异又有些紧张。 沈薰衣说不出话,只好冲他比出一个没事的手势。 七宝这时候才从沈薰衣裤脚处游了上来。 它还是有点怕沈薰衣生气的,毕竟它偷偷地就把她突然拽下来了。 沈薰衣也看到了旁边的七宝,知道她下来是它的手笔。 这有些匪夷所思,她皱着眉头看向七宝,不知道它怎么好像真的,很独特。 七宝神色有些讨好,但同时又有些傲娇。 犹犹豫豫地凑过来道,“沈丫头,一起去看嘛,好不好?” 沈薰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它的意思。 见七宝盯着水面以下,沈薰衣明白了它的意思。 又好气又好笑,它这是真不想自己一个人去,所以强行拖她下水一起去。 不过这是意外之喜。 沈薰衣淡定地画了一张避水符贴在衣服内侧。 随后周围立刻撑出了一片无水小空间。 沈薰衣抬头望了望水面,朝七宝道,“你把他也弄下来,我们再一起去。” 七宝抬头看了一眼罗行止,尾巴一甩,“我不要!” 沈薰衣:……说好的大爷呢,怎么越来越像个扭捏的姑娘了? 说了半天,七宝愣是不同意,甚至还傻着气冲冲往水深处游了。 沈薰衣对此表示无奈,她试着向上打破水壁,然而却是不起作用。 沈薰衣最终无奈,于是便半做表情边打手势,给罗行止说明了一下,随即便游了下去。 沈薰衣刚进来的时候,那许多的莲花也当真是真实的。 跟上面的莲花一模一样。 不过越往里走,却并非是如同上面的莲花千池一样的天空这些了。 水深之处也生着莲花,不过却非同一种类了。 了些时日,收到沈庭迟的信件的时候,姜今正提溜着一大串儿水晶葡萄吃得欢。打开信扫完,刚刚塞进嘴里的一颗圆润甘甜大葡萄就直接噎到嗓子眼儿去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旁低头递了信的奴才,抬头瞅见少爷白玉般的肤色此刻通红,心中怪异非常。姜今的贴身仆子正从外进来,显然也看见了他手中的信,又见姜今脸上飞霞,情绪激动。 平时也是跟主子一番儿没个遮拦的,此刻一见,立时就嬉皮笑脸起来,”嘿嘿,爷,又是哪位小姐儿给您送了信,瞧把您乐的!“ 姜今捏着嗓子,拍拍胸口,瞪了他一眼。 仆子也不怕,摸了摸鼻子默默想道,他家少爷这个大猪蹄子,拈花惹草 了些时日,收到沈庭迟的信件的时候,姜今正提溜着一大串儿水晶葡萄吃得欢。打开信扫完,刚刚塞进嘴里的一颗圆润甘甜大葡萄就直接噎到嗓子眼儿去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旁低头递了信的奴才,抬头瞅见少爷白玉般的肤色此刻通红,心中怪异非常。姜今的贴身仆子正从外进来,显然也看见了他手中的信,又见姜今脸上飞霞,情绪激动。 平时也是跟主子一番儿没个遮拦的,此刻一见,立时就嬉皮笑脸起来,”嘿嘿,爷,又是哪位小姐儿给您送了信,瞧把您乐的!“ 姜今捏着嗓子,拍拍胸口,瞪了他一眼。 仆子也不怕,摸了摸鼻子默默想道,他家少爷这个大猪蹄子,拈花惹草 了些时日,收到沈庭迟的信件的时候,姜今正提溜着一大串儿水晶葡萄吃得欢。打开信扫完,刚刚塞进嘴里的一颗圆润甘甜大葡萄就直接噎到嗓子眼儿去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旁低头递了信的奴才,抬头瞅见少爷白玉般的肤色此刻通红,心中怪异非常。姜今的贴身仆子正从外进来,显然也看见了他手中的信,又见姜今脸上飞霞,情绪激动。 平时也是跟主子一番儿没个遮拦的,此刻一见,立时就嬉皮笑脸起来,”嘿嘿,爷,又是哪位小姐儿给您送了信,瞧把您乐的!“ 姜今捏着嗓子,拍拍胸口,瞪了他一眼。 仆子也不怕,摸了摸鼻子默默想道,他家少爷这个大猪蹄子,拈花惹草 了些时日,收到沈庭迟的信件的时候,姜今正提溜着一大串儿水晶葡萄吃得欢。打开信扫完,刚刚塞进嘴里的一颗圆润甘甜大葡萄就直接噎到嗓子眼儿去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旁低头递了信的奴才,抬头瞅见少爷白玉般的肤色此刻通红,心中怪异非常。姜今的贴身仆子正从外进来,显然也看见了他手中的信,又见姜今脸上飞霞,情绪激动。 平时也是跟主子一番儿没个遮拦的,此刻一见,立时就嬉皮笑脸起来,”嘿嘿,爷,又是哪位小姐儿给您送了信,瞧把您乐的!“ 姜今捏着嗓子,拍拍胸口,瞪了他一眼。 第228章,藤心异生莲 过了些时日,收到沈庭迟的信件的时候,姜今正提溜着一大串儿水晶葡萄吃得欢。打开信扫完,刚刚塞进嘴里的一颗圆润甘甜大葡萄就直接噎到嗓子眼儿去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旁低头递了信的奴才,抬头瞅见少爷白玉般的肤色此刻通红,心中怪异非常。姜今的贴身仆子正从外进来,显然也看见了他手中的信,又见姜今脸上飞霞,情绪激动。 平时也是跟主子一番儿没个遮拦的,此刻一见,立时就嬉皮笑脸起来,”嘿嘿,爷,又是哪位小姐儿给您送了信,瞧把您乐的!“ 姜今捏着嗓子,拍拍胸口,瞪了他一眼。 仆子也不怕,摸了摸鼻子默默想道,他家少爷这个大猪蹄子,拈花惹草,尤其是些漂亮的小娘子。却又没真的个喜欢的,那可真是让老夫人愁白了头。 今早服侍老夫人的翠花还来问他了咧,眼下少爷竟看一封信看成这般模样,兴许是有了。 姜今眼观鼻鼻观心,还能不知道这小崽子想的什么。一口浊气连着葡萄卡在喉间,顿时怒了,直愣愣伸出靴子一脚踢到仆子屁股上,“还不滚去端茶来,爷被葡萄噎住了!” 仆子捂住屁股往前嗷地一声叫,委屈又怨念。 姜今喝了茶,匀了一口气儿。拿起一旁的水墨扇狂扇了几把。沈庭迟这王八蛋,居然连这都不来。一点就都不心疼他那个小青梅了?信不信他下场去把那姑娘给收了。 谁还不知道他家有个媳妇儿,这他妈若有若无的炫耀是什么意思? ”成亲有什么好,爷这种怜香惜玉的,出门去不知多少姑娘都稀罕爷!他比得过么他?!“,一旁仆子听这位爷念叨了半天,也知道这”他“是谁了。仆子摸了摸屁股,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把“那可不一定”这一句搭着挨揍的风险说出来。 姜今却也不是不想事儿的人,既然信中这货故意提到自家媳妇儿,他多少也了解了这人的意思。 要说那小青梅也真会给他找事儿,至少才出虎口又入狼窝这没脑子的事情连他家的丫鬟都做不出来。爷又不是不帮她,甩了他的人可不就是想上天去?这下挺好,天没上着,上了个最没节操的青楼去。呵呵呵呵呵…… 姜今在这边边喝茶边把柳青芸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旁候着的仆子已经无话可说。那青小姐好歹也是个花容月貌的,这么骂得,咳咳,少爷您说好的怜香惜玉呢? 骂着骂着,嘴馋又去拿那葡萄吃,姜今手一顿,偏头怒道:“去!把这大葡萄换成小的。一点儿都不甜。” 仆子:…… ——江南红粉佳人一条街。 此时。青楼。月梢头。 外面喧闹得很,客人喝酒调笑的声音从廊间传来。胭脂香气混合着酒气到处飘散,靡靡之乐靡靡之味。 老妈子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人竟然还在断断续续地哭泣。 眼皮跳了跳,这些时日饭食也不吃。这哭起来当真是不费劲不成。她摇着团扇走近,把眼前的姑娘又打量了一遭。 这小娘子身形比之之前更加赢弱,可即便如此,因着那样貌勾人,她身上那股子柔软娇弱的劲儿,那些个大客人也定会是喜欢的。总之,真真儿的是难得的好货。 可惜的是,货物是好的,她却没那个胆子拿来用。多少有些不爽。 当然,这样的小娘子怎么会平白无故落到她手上,虽说“月梢头”的姑娘都是顶好的,可好货她还有好长一段日子没得到了。 女子听到动静,此时也慢慢看过来,一双眼睛似乎在泉水中浸润过,透明干净,梨花带雨,眉间烟柳,肤光如雪。老妈子暗地里啐了一声。 想到外面等着的大人物,老妈子暂且压下了别的心思。 ”柳娘啊,我说你可别哭了,瞧瞧你这漂亮的脸蛋儿,可是会憔悴的。“ 柳青芸看了老妈子一眼,随即仍旧掩面哭泣。”你放我走。“开口嗓音已是带着沙哑,多少却带着硬气。 ”呵呵,“,老妈子笑了笑,”柳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妈妈我可是待你不好?今儿可是正有贵客要见你呢。“ 闻言柳青芸又默不作声哭了起来,本应该是挺不依不饶的一个场景,不知为何,老妈子突然听得几个喷嚏声,她看向柳青芸,后者也是一愣,也不知谁这会儿在骂她,随即哭得更狠了。 老妈子眉头抽了抽,兰花指往后勾了勾,便有两个小婢子上前来了。”把她这一身衣服给换掉!” 柳青芸挣扎了几番,楼里婢子力道却是不容反抗。她恨恨红眼瞪向老妈子,后者却只是把裙角提溜了一下,随即先出房间去。 柳青芸被推搡着出来的时候,眼睛还是红肿的。她偏低着头,倒是哪里都不想看。直到被带到那人跟前儿,听到老妈子那谄媚的声音,又听到令人惊惧的熟悉男子回应声。 她方才恍惚反应过来,却是转身就往外跑去。 没有人来拦她,门却及时地在眼前吱呀一声关上,柳青芸脚步一顿,背脊有阵阵凉意,让她湿冷了衣衫。 “芸儿要到哪里去?”,身后传来男子低哑的声音。粗朗中貌似带着令人心悸的关怀,可她就算不回头也能想象到对方的神情。 似笑非笑。漫不经心。 身子倒是一时间僵在原地。 男子往四周看了看,老妈子和婢子以及服侍的婆子都识趣地捧着笑脸下去了,老妈子出了房间门,往后又转头瞧了一眼。嘴角牵起,这下贵客要是满意了,她还是能拿好大一笔银子的。 门外脚步去尽,男子才若有所思地把指尖辗转的酒杯懒懒放下起身。 “芸儿?” “你别叫我!我就知道是你!沈闻!” 柳青芸听到身后动静,忍了这么半晌儿,终于控制不住喊了出来。她强忍心中慌乱转身看,此时男子已经离她一步之遥。 沈闻闻声也真的停了下来,他压下眼底点点戾气。轻飘飘道,“啧,我还以为芸儿不认识我了。不过,脾气到了这南边儿养人的地方来,怎么却是越发不安分了?” 第229章,吞食渡佛力 沈薰衣给他打了个眼色,罗行止便很快反应过来了。 他应当是被这僧人召来的,并且即便是这水底,但是因为是这里的主人,罗行止被施了佛法于是来去自如。 他轻嘶了一声,这僧人还是大师兄,这模样也太年轻了些。 随即转头便朝不语僧人行了一礼,“晚辈罗行止,见过前辈。” 不语僧人看向罗行止,微一颔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脸上略微诧异道,“这小友也是可以的。” 沈薰衣眼皮一跳,欣喜之余不由得追问道,“敢问前辈,他的体质也是跟晚辈一般特殊吗?” 不语真人点了点头。 几乎是一瞬间,沈薰衣就转头看向了罗行止。 她眼光灼灼,看得罗行止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沈二,你做、做甚么这般看我?” 沈薰衣把心中激荡的情绪压下去。 脑海中却仍旧有一道声音在疯狂循环道,这人也是穿的这人也是穿的这人果然也是! 沈薰衣抬头朝不语僧人道,“那如今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前辈?” 不语僧人看着沈薰衣,“有一事,贫僧需要先提醒小姑娘。” 沈薰衣面露疑惑,“前辈请讲。” “此番佛力入体,你们二人的实力必将提升,身体不过是容器,如何调解平息初入的佛力,需要注意。” “方才听这位小友唤你沈二,你这小姑娘需要注意的,要更多一些。” “如若即将到达某一个修为临界点,便要注意这一次之后或会让你突破。佛家有业障,你们道修曾听闻是心魔,因而需要注意是否能够渡过。如果暂时没有,却也不会太久,囿于业障或者心魔,对于修士而言都是极其损害根基的事。” 沈薰衣听了,不由得怔了一下。 她几年前于云城试炼,曾于窥心匣中看见原主的心障。 至今未破,虽说打算和谢繁完成任务后就去江洲一趟,然而却阴差阳错到了这里。 如果她此时接收了佛力,不知那佛力能助她到何种境界,或许会面临突破陷入心障的风险。 不语僧人看着沈薰衣,“你们可想好了?” 罗行止认为自己没有问题,他点了点头,“我没问题的,前辈。” “沈二你呢?” 沈薰衣握了握手心,“我也没问题,前辈。” 不语僧人见两人都没有异议。 随即那颗悬浮的莲子便一下掉落,一分为二到了两人跟前。 沈薰衣和罗行止两人立刻伸出手来接住。 “吃下这半莲子,旋即闭眼凝神,专心应对。贫僧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沈薰衣和罗行止道了谢,于是便立刻坐了下来。 将莲子服下之后,两人身上渐渐地环绕起了佛光。 那佛光颜色由浅至深。 七宝在一旁看得呆愣愣的。 不语僧人看见了旁边的它,不由得冲着它笑了笑。 七宝虽说之前挺怕这里的,但是如今看到不语僧人,却是一点都不怂了。 不过它一时不知道应该叫不语僧人什么,于是只好乖巧地摆了摆尾巴。 沈薰衣渐渐地只觉得有一股强劲的佛力从丹田中炸开,瞬间冲向身上各大筋脉。 由于这佛力太强,沈薰衣觉得筋脉有拉扯疼痛之感。 一阵又一阵的,沈薰衣额头上很快就沁出了汗,仔细看去,可以看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 不过由于被用力压制着,一般是看不出来的。 沈薰衣沉下气息来,尝试着将这佛力往回引导,平息它的窜动。 然而初至陌生之体,佛力便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不可抑制地窜来窜去。 沈薰衣和罗行止都咬牙皱紧了眉。 不语僧人见此,立即便伸手朝着他们眉心一点,一抹熟悉的佛光汇入两人体内。 那佛力便像是找到了指引一般。 于是便跟着那自眉心进入的佛光往两人丹田归去。 可是即便已经如此,汇聚起来的佛力如同在两人经脉上如刀刮般缓慢地行过。 沈薰衣的唇角渗出了血迹来。身体各处痛得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慢慢地坐都坐不住了,此刻恨不得能睁开眼睛放弃这佛力接纳。 “放松。” 此刻一道声音在脑海想起。 是不语僧人的声音。 “这佛力接纳,确如抽筋刮骨之痛,不过是你二人必过一换。如今痛度如此,不过是因着年纪小修为也不很足而已。” 沈薰衣虽然很想让自己放松,但是筋脉却仍旧因为她的自然而然的心理反应产生了生理效果。筋脉紧绷,而与此同时,那佛力艰难从中强行跟着佛光而入。 这样一来,沈薰衣的痛楚也就更甚。 她的脸色如雪一般苍白之极,身体颤抖着摇摇欲坠。 七宝看得心疼坏了,它当下就要冲过去叫醒她来。 然而它刚一动,却就被不语僧人定住了。 “梦泽湾的蓝金鲤,不可冲动胡来。” 七宝脸上紧张的神情霎时一收。 它抬头望道,“梦、梦泽湾?你如何知道本…我是蓝金鲤啊?” 不语僧人笑了笑,“多年前游历,曾去过一次,遂对此有些印象。你难道不是蓝金鲤?” 七宝脸上写着惊讶,闻言拼命点了点头,“我是我是啊!那,梦泽湾是哪里呀?” 不语僧人正欲回答,然而却一眼看到沈薰衣的状况不太对劲。 果真这痛感是太大,他看了一下旁边的罗行止,即便是个男子,他此刻也是紧紧绷着整个身体,面色凝重而隐忍。 沈薰衣被这佛力拉扯窜动的疼痛磨得有些恍惚。 她的眼睫颤了颤,下意识摆动了一下脑袋,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意识有些不清醒了。 不语僧人也察觉到了,他和七宝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的微笑神色一敛,随即又是两道佛光注入了沈薰衣体内。 不过他却也知道,他的佛光可以引着佛力更顺遂迅速地到该去的地方沉寂而已。却是不能够缓解沈薰衣的痛苦。 沈薰衣在朦胧中感觉到不语僧人又帮了自己一把。 她皱了皱眉伸手掐了一下自己。 虽然此刻浑身疼痛得她恨不得就地打滚。 然而那种佛力带来的疼痛,却要将她带入昏迷境地。 此刻自己给予的疼痛,却是让她短暂地清醒。 第230章,修为突大涨 “沈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都是你害我的!” 柳青芸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偏头咬唇恨道。 沈闻闻言一笑,嗓音突得有些沙哑。 “哦?”,他眨眼轻嗤一声,看着柳青芸背对着他绷着的肩膀微微颤抖。 也不知是怒的还是怕的。 污蔑他说害她这件事,倒是理直气又壮。 “用脑子好好想,认定是我了?有人花了大功夫给你从那冲喜的宅子里弄出来,给了你盘缠配了人要送你回北边儿,结果你一声不吭跑掉,然后被人看上这张脸拐到青楼里?这会儿倒是怪起别人来了。” “再者,你有什么值得我出手的?” 沈闻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两步。 事情究竟如何,柳青芸心里自然是门儿清。 她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不然哪敢做出这等事。 可是沈闻……他竟这样说她。 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一汪清澈的泉水似的。小小的啜泣声音却是激得沈闻的烦躁压将不住。 他猛然上前一步,掐转柳青芸的肩头随之捏上下颚。 柳青芸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沈闻嘁了一声,捏住她下巴,“怎么?这么怕我么芸儿?刚刚不还是很硬气?” 柳青芸眼睫颤了颤,静默片刻,似是终于妥协似的。声音还带着鼻音,“你先放开我,我再好好跟你解释。” “解释?”,沈闻笑了笑。笑意却未至眼底。 他低头看去,眼前的人皮囊极为好看,纤柔温驯,说话时,声音也是细声细气,可内里如何,他却也是清楚的。 以前不清楚,后来却清楚了。只是清楚了片刻,却又不清楚了。 只是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逐渐放松力道,却让柳青芸也没办法挣脱。指尖向上扣了扣她的下巴。道:“你以为你是谁,我来不过是想看看你狼狈的样子。青楼不错,你且安心待着。” 说罢退步就要走开,柳青芸低头正在打算如何同他解释,希望他能先把自己带出去,这楼里到处的一切都太恶心了。 如今听到他这么说,脸色猝然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却已经大步出去了,徒留下一片药的苦涩气味。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完全没办法相信沈闻居然就这么抛下她走了。 接着看到房间的门又合上,最后闪过的是青楼老妈子肥肉横生笑着的脸,她才仿佛完全反应过来似的,提着裙子跑过去啪啪地拍打起门来。 “沈闻,你站住!沈闻,沈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喊着喊着,柳青芸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下来了。她咬牙抹着眼睛,可那泪水却仍然止不住,眼神不断闪烁挣扎,一会儿愤恨,一会儿悲伤,脑海里不断闪过的是沈闻离开的背影。 情绪激动挣扎之下,竟是一下子晕了过去。 里面动静很快就没有了,老妈子彼时正站在门口收下沈闻的仆子递过来的银两,一张脸笑得快掉地上去。 此时几人听得里面一声响,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听没了声响,沈闻脸色一变,迈步就要过去。 可下一瞬他冷眼扫过老妈子,后者很快领会过来,支使着人打开门进去看。 沈闻在门外也不走,直到有人出来通报道只是人晕过去了。 察觉到刀子似的冷光打到脸上,老妈子弯腰赔笑道:“爷不必担忧,柳娘约莫只是几顿未进食,又哭…哦不是,又盼着您早来看她,没怎么休息,这才晕了过去。” 沈闻没有说话,看了身旁的仆子一眼,随即转身走了。 仆子会意,留下来交待事宜。——————————————————— 蜀丰,沈庭迟方才用过早膳,去了铺子里。 刚刚在铺子里内部的书房坐下不久,就有仆子从外面小跑进来。 “大少爷!” 户生笑骂道:“大清早的什么事儿就拿来烦扰主子喽?” 仆子也咧嘴赔笑,“是方才外边儿有人指定要跟咱们东家谈买卖呢!还是大买卖,奴才这怎么不能快快来通报!” 沈庭迟笔下不停,抬头道,“是哪家的商户,可打听到?” 仆子摸了摸后脑勺,打个呵呵道,“奴才嘴拙,对方说跟您道是江姓商人便可了,若有意合作,夜里混沌道子馆子里面见详谈。旁的还……”,还真是因为那来传话的人嘴把得太严,美其名曰这大买卖的消息怎么能轻易走漏,没套出一个字儿来。 “就说了江姓,未免也太无做生意的诚……” 户生听罢,开口便道,可话未说完,就戛然而止。跟着少爷这般久,他脑子虽不顶聪明,这点儿机灵还是有的。 “等等!你说是江姓商人?!!” 户生一边儿问一面儿转头看自家少爷,才发现对方已然搁下了笔。 他心内一跳,这江姓实在不得不说来得有些敏感,上回儿和少奶奶遇见的那位,可不也姓“江”,而且那情况,似乎本应和少奶奶是旧识。 户生心里想着,这段时日,少奶奶和大少爷感情越发地好了,若是少奶奶那儿突然出来一个跟大少爷以前的青小姐那般的竹马来,难免不会让人隔应。心里捣鼓着正想怎么办呢,这时却见得少爷,微笑道: “是哪家馆子可有说?” 仆子恭敬回了话。 “我知道了,那你先下去忙吧。” 脸色平静,嘴角和眼尾是熟悉的温和笑意。看着和往常没有二致户生砸吧砸吧嘴,不知道本来想问点啥的,却又莫名有点怂不敢开口。 沈庭迟复又拿起笔,显然也察觉到侍候着的户生的走神儿,温声提醒道:“这事不要让醉儿知道。” 户生立马一个激灵,“啊噢噢,奴才绝对不会让醉……哦不不不,让少奶奶知道的!!” 口误的户生差点哭出来,沈庭迟抬头沉默看了他一眼,他脑袋垂下去简直快要掉到磨墨的砚台里去。 他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少奶奶和少爷这感情越发蜜里调油了,他觉得欢喜的同时,感觉自己更加悲催了呢。 就拿今早来说,少奶奶多做的早点儿让鹿儿送过来,说也有他的份儿。 那会儿少爷也是微笑瞅着自己说,“既然是醉儿给的,那就无妨,吃吧。”然后看着他让他吃,那个感觉,就像是微笑说让他吃毒药似的。 第231章,原来是老乡 沈薰衣只顾着自己看这手中的新法宝了,便也没有注意到被七宝怼了一番的罗行止。 罗行止方才被七宝那么一说,不由得觑起沈薰衣来。 虽然沈二相貌平常,可是那双眼睛极其好看。 当她看着你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而且她的性格自己也好像,挺欣赏的? 这般想着,罗行止的耳朵竟然渐渐地红了。 沈薰衣只一看便很快做出了决定,她抬头看向罗行止道,“我就要这个梵音铃了,你试试你那个趁不趁机手吧。” 然后她就看到了罗行止微红的耳廓和脸。 疑惑了一下,“你脸怎么红了?” 罗行止“啊”了一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先试一试这个了。” 沈薰衣眼中划过几分怀疑,不过最终没有追问。 说完罗行止便面容镇定地把握着莲茎,放到嘴边试吹了一下。 声波入耳,柔和清脆,然而罗行止正对着的那一小丛石林却在这声波之下微微颤动了下,随即在二人眼前炸开。 “厉害呀,罗行止。” 她道,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略微上扬,但却掩盖不住她声音本来的动人。 罗行止刚刚因为正经起来试吹莲茎而平静下来的脸,此刻不由得又微微被染红。 沈薰衣见他不回答,却又是又觑见了他的脸色。 她脸上笑容未收,走近几步打量着他道,“老乡,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之前各种自恋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害羞。 罗行止瞬间炸毛,“沈二你说什么呢!” 喊出口,他略微皱了下眉,“对了,说起来,你真名叫什么,又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看着对方抬了抬下巴的动作,罗行止不禁有些牙疼地怀念之前那极具礼节的沈二来。 他摊了摊手,“行吧我先说。” “我本名就叫罗行止,睡了一觉就到这里来了。” 沈薰衣抬眼,“你睡了一觉就到这里来了,没别的?比如……那天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或者什么人找了你给了你什么东西?” 罗行止闻言,当真思考了起来。 片刻后他一击掌,“我想起来了!” “那天我那咋咋呼呼得要命的小堂妹突然跑我家来了,见到我诡异地特别高兴。” “于是我很好奇就多问了她一句,她说用了我的名字到她的大作里,好像是吧?她还塞给我看了,但是我简单扫了一眼就扔到一边去了。” 沈薰衣:…… “或许,冒昧问一下你那小堂妹叫什么名字?” “盈盈。” 沈薰衣:……???!!! “常萤萤?” 罗行止一皱眉,“常萤萤这个人我有印象,不是落秋山的女弟子么,我这个小妹啊她不是,她姓盈,名字也叫盈。” 沈薰衣脸上的表情纷繁复杂五光十色。 最终凝结出刻骨铭心的一言难尽。 盈盈,所以她网名叫yy。 :) 罗行止看着沈薰衣的表情不断变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张嘴道,“不会就是因为我看了她那个什么劳什子所以到这里来了吧?!” 沈薰衣:“……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反射弧好像断掉了。” 罗行止一张俊脸也渐渐扭曲了起来。 “如果……如果我能回去,我真是要把她吊起来打。” “连带我那一份儿,谢谢。” 沈薰衣和罗行止再说了半天,最终她得出一个悲伤的结论。 罗行止这人,知道得比她还少。 对上沈薰衣控诉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罗行止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所以他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怎么会认认真真的去看那小姑娘写的。 沈薰衣当下收回了目光,算了修炼吧,当务之急,是赶紧稳固好佛力离开这里。 罗行止还想说什么,转头一看便见她闭上了眼睛开始修炼了。 他也默默坐回去修炼起来。 但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刚一闭上眼睛,他便立刻睁开了。 不由得转头看向沈薰衣,沈二她,还没告诉自己名字呢?!也没说自己怎么穿这儿来的! 沈薰衣的眼睫浓密纤长,红唇微抿,气息平和。显然是入定得深了。 罗行止一面心里气哼哼她把自己所有话都套光了,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她的,一面却也好生闭上了眼睛修炼起来。 好了,之后问就是。 沈薰衣和罗行止这一稳固佛力便是几天过去了。 几天之后,两人离开了莲花千池。 方一御剑腾空,便见下面的莲花千池像是一场幻影般消失在了眼前。 行止:…… 沈薰衣:…… 这孩子,沈薰衣把它拉回来,摸了摸它的脑袋,“七宝吃东西么?” “你还想帮这个人转移我的注意力,不吃!” 懂的还挺多的。 沈薰衣:“噢。” 七宝眼角余光瞅了她一眼,见她居然不追问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哼,有什么吃的!” 沈薰衣把它哄回了储物袋,“自己找啊宝。” 把七宝支开,沈薰衣松了一口气。 沈薰衣随即转身便从那上面将那铃铛取了下来。 她取下时,几个字在眼前一闪,“梵音铃。”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第232章,重入亭台阁 。嘶了一声,这僧人还是大师兄,这模样也太年轻了些。 随即转头便朝不语僧人行了一礼,“晚辈罗行止,见过前辈。” 不语僧人看向罗行止,微一颔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脸上略微诧异道,“这小友也是可以的。” 沈薰衣眼皮一跳,欣喜之余不由得追问道,“敢问前辈,他的体质也是跟晚辈一般特殊吗?” 不语真人点了点头。 几乎是一瞬间,沈薰衣就转头看向了罗行止。 她眼光灼灼,看得罗行止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很快做出了决定,她抬头看向罗行止道,“我就要这个梵音铃了,你试试你那个趁不趁机手吧。” 然后她就看到了罗行止微红的耳廓和脸。 疑惑了一下,“你脸怎么红了?” 罗行止“啊”了一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先试一试这个了。” 沈薰衣眼中划过几分怀疑,不过最终没有追问。 说完罗行止便面容镇定地把握着莲茎,放到嘴边试吹了一下。 声波入耳,柔和清脆,然而罗行止正对着的那一小丛石林却在这声波之下微微颤动了下,随即在二人眼前炸开。 “厉害呀,罗行止。” 她道,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略微上扬,但却掩盖不住她声音本来的动人。 罗行止刚刚因为正经起来试吹莲茎而平静下来的脸,此刻不由得又微微被染红。 沈薰衣见他不回答,却又是又觑见了他的脸色。 她脸上笑容未收,走近几步打量着他道,“老乡,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之前各种自恋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害羞。 罗行止瞬间炸毛,“沈二你说什么呢!” 喊出口,他略微皱了下眉,“对了,说起来,你真名叫什么,又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看着对方抬了抬下巴的动作,罗行止不禁有些牙疼地怀念之前那极具礼节的沈二来。 他摊了摊手,“行吧我先说。” “我本名就叫罗行止,睡了一觉就到这里来了。” 沈薰衣抬眼,“你睡了一觉就到这里来了,没别的?比如……那天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或者什么人找了你给了你什么东西?” 罗行止闻言,当真思考了起来。 片刻后他一击掌,“我想起来了!” “那天我那咋咋呼呼得要命的小堂妹突然跑我家来了,见到我诡异地特别高兴。” “于是我很好奇就多问了她一句,她说用了我的名字到她的大作里,好像是吧?她还塞给我看了,但是我简单扫了一眼就扔到一边去了。” 沈薰衣:…… “或许,冒昧问一下你那小堂妹叫什么名字?” “盈盈。” 沈薰衣:……???!!! “常萤萤?” 罗行止一皱眉,“常萤萤这个人我有印象,不是落秋山的女弟子么,我这个小妹啊她不是,她姓盈,名字也叫盈。” 沈薰衣脸上的表情纷繁复杂五光十色。 最终凝结出刻骨铭心的一言难尽。 盈盈,所以她网名叫yy。 :) 罗行止看着沈薰衣的表情不断变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张嘴道,“不会就是因为我看了她那个什么劳什子所以到这里来了吧?!” 沈薰衣:“……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反射弧好像断掉了。” 罗行止一张俊脸也渐渐扭曲了起来。 “如果……如果我能回去,我真是要把她吊起来打。” “连带我那一份儿,谢谢。” 沈薰衣和罗行止再说了半天,最终她得出一个悲伤的结论。 罗行止这人,知道得比她还少。 对上沈薰衣控诉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罗行止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所以他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怎么会认认真真的去看那小姑娘写的。 沈薰衣当下收回了目光,算了修炼吧,当务之急,是赶紧稳固好佛力离开这里。 罗行止还想说什么,转头一看便见她闭上了眼睛开始修炼了。 他也默默坐回去修炼起来。 但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刚一闭上眼睛,他便立刻睁开了。 不由得转头看向沈薰衣,沈二她,还没告诉自己名字呢?!也没说自己怎么穿这儿来的! 沈薰衣的眼睫浓密纤长,红唇微抿,气息平和。显然是入定得深了。 罗行止一面心里气哼哼她把自己所有话都套光了,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她的,一面却也好生闭上了眼睛修炼起来。 好了,之后问就是。 沈薰衣和罗行止这一稳固佛力便是几天过去了。 几天之后,两人离开了莲花千池。 方一御剑腾空,便见下面的莲花千池像是一场幻影般消失在了眼前。 行止:…… 沈薰衣:…… 这孩子,沈薰衣把它拉回来,摸了摸它的脑袋,“七宝吃东西么?” “你还想帮这个人转移我的注意力,不吃!” 懂的还挺多的。 沈薰衣:“噢。” 七宝眼角余光瞅了她一眼,见她居然不追问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哼,有什么吃的!” 沈薰衣把它哄回了储物袋,“自己找啊宝。” 把七宝支开,沈薰衣松了一口气。 沈薰衣随即转身便从那上面将那铃铛取了下来。 她取下时,几个字在眼前一闪,“梵音铃。”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沈薰衣知道佛语常常让人变得宁静,这梵音铃不知是不是如此。 第233章,月华流照君 罗行止忙回头看了一眼这小院儿,随即转身把门口的一束莲花一扭,关上了小院儿的门。 “沈二,你下次动手先给我说一声。” 沈薰衣把昏倒的小僧放在一旁躺下,她抬头,“知道了。” 罗行止几步过来,他也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把这小僧打晕。 两人站在门口等候月逐出来。 月逐跟着小僧一同去的话,他们可就没机会跟他说话。 很快,月逐便从屋子里出来了。 他一身看上去并无别的变化,抬头便看见沈薰衣和罗行止,不由得一愣,然而眼中却了然而不意外。他目光下移,看见了昏睡过去的小僧人。 月逐缓缓从梯子上走到二人跟前来,“二位,已经从慈溪前辈那处过来了吗?” 他略一打量二人,没有等待二人回答,唇角不由得带上一抹笑容,“看来的确是的。” 沈薰衣点了点头,“慈溪前辈把事情都同我们说了,月逐公子这是要去见那断水僧人?上回我们逃脱可有给你带来麻烦?” 月逐摇了摇头,“我无事,你们二位在我来之前就挣脱了那佛印,出去一事,我制造了你们误打误撞的假象,所以没甚大事。不过明能仍旧奉命在寻找你们二位。” 沈薰衣这下有印象了,就是这小僧方才遇见的那个身形宽大的和尚。 “我现在要去断水那里一趟,有些事情需要稍加计较,二位是要在这里等我回来还是同我一起去?” 顿了顿,他的脸上浮上一层淡淡的阴霾,“此次梦萦岛来人,断水获利极丰。所以要从她手中抢人,便也更加地难。” 罗行止皱了皱眉,“月逐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获利丰厚?” 月逐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尽,“二位应当也从慈溪前辈那里知晓不少,不过具体的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清楚。” “断水僧人所修无情道,以痴情之人的怨恨愤怒以及各种极端情绪为养分,助自己修为大涨。” “怨恨嗔痴,悲喜苦乐,无论情绪好坏,都是我们凡人身体之内的一部分精气所在,断水僧人以各种手段将他们体内的这种负面情绪提升至顶端,随即吸取。” “听起来甚至或许是帮助对方排解了坏的精气神,实则失去的也有一部分他们的寿命和康健。” 沈薰衣从未听过这般的,之前慈溪僧人虽然也说了一部分断水僧人的事,却不知具体竟然如此。 联想之前月逐的话,沈薰衣不由得道,“月逐公子的意思是,此次的众人情绪比之以往的一些人还要浓厚许多?所以能够供断水僧人提取用来修炼的佛力也就越多?“ 月逐点了点头,“之前明能动手打伤那当面和断水僧人撕破脸的一人,在众人心中种下了畏惧的种子,经过这几日众人去了市集易物,在断水的有意安排下种种,尽管有人因为既得利益而抛却感情,但也有人在这种压抑之下情绪更加不堪。” 罗行止道,“梦萦岛的人他们已经回来了吗,那照月逐公子你的意思,他们下一步也无法即刻回到梦萦岛,而是会为断水所用。” “那倘若有人的怨恨戾气极重,是不是便会被她使了手段留下来?” 月逐笑着点了点头。 “月照君小姐如今也同他们在一起吗?”,沈薰衣想了想问道。 月逐点头,“虽说我与小妹多年未见,不过我了解她,小妹她此番,怕是被盯上了。” 他转头看向罗行止,“道长知晓之前断水曾单独留下小妹问话,并非全是因为我,而有一部分也是她看中了小妹的潜质。” “什么潜质?” “小妹她有些方面像我,而我们二人都似家母。不知二位可否注意到我兄妹的名字。” 沈薰衣张口道,“我曾听一句诗,愿逐月华流照君。” 沈薰衣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不是这个修仙界,怎么会有他们那儿的这诗。 然而月逐却是点了点头。 沈薰衣:……好吧,这总归是罗行止的小堂妹搞出的世界。 “这诗,是家母用以怀念她的故人的。” 月逐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什么,眸色深了几许。 沈薰衣知晓好些月家的事情,毕竟这梦萦岛强迫相爱之人分离,而胡乱匹配一事,月逐的母亲便是受害者。 无论如何,心中放不下的执念,都让她无法与同样被迫的月家老爷相爱从而共度一生。 所以月母心中有恨,而月家老爷也是如此。 “照君她虽现在貌似没有喜欢的人,不过她在父亲手下这些年,一定压抑了很多。因而被一挑起,便也容易不可收拾。”月逐道。 月逐回不去梦萦岛,却并非完全无法离开此处,但是他料得到有朝一日小妹也会被迫踏上这样一条路。 所以不得不自困于此。等候她的到来,然后期望有机会能够和妹妹一起摆脱这种束缚。 “那月逐公子,我们应当如何做呢?” “二位的修为不知如何了,我去见断水,她定会在那里,而其他的梦萦岛的人此番也定然会在那里。” “为何?”罗行止不由得问道。 月逐抿唇,“断水僧人所修无情道,不止自己无情而已,也希望身边的人能够无情。见得那因为各种感情羁绊而在她手下受苦的人多了,便渐渐麻木了。” “那画面,仿佛在同你说,看,有牵绊多痛苦多麻烦,无拘无束不好么?” 月逐说完,看着地上的小僧人道。 “二位倘若有把握便跟着我一同,如若不能,便请在此等候。” 罗行止也不知道要不要跟着去,他喊了沈薰衣几声,却发现对方仿佛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 “沈二?”,罗行止伸手在她眼前晃动。 沈薰衣眼神一闪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罗行止指了指月逐,“月逐公子马上便要去断水那处,他问我们要不要一同去?” 沈薰衣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笑道,“去啊,自然是去看看。” 于是两人先把地上的小僧人给弄醒了,便躲避了起来。 小僧人醒来一脸呆,月逐递给他一杯清茶,“明宁僧人功课可是太累?方才竟是睡过去了。” 第234章,言中有所悟 小僧挠了挠光溜溜的头,闻言脸瞬间便红了,很是尴尬,“不好意思啊,月逐施主,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睡过去了。”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会睡过去呢。 他扭着脑袋,不由得摸了摸脖子,“唔,这里还好痛的。” 不远处的罗行止闻言看向了沈薰衣。 “我下手很轻了。”沈薰衣摸了摸鼻子道。 月逐闻言却是自然一笑,“明宁小师傅方才睡在这梯边,极有可能之前是睡在梯子上滑了下去,枕在石梯上,痛也是自然的。” 小僧人想了想,觉得也挺对的,遂抛却疑问,把月逐手上的清茶喝下,弯腰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多谢月逐施主,我们这便走吧。” 月逐和小僧人离开了小院儿。 沈薰衣和罗行止紧紧地跟在后面。 罗行止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好像入了魔怔似的。” 沈薰衣手中微微用力握了握,“并无,只是听得入神了而已。” 罗行止忍着笑小声道,“虽然但是,我方才竟然有一瞬间觉得那断水的想法没错,无情之人便无羁绊无忧心之事。” 闻言,沈薰衣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 她方才也是在这样想。 然而罗行止却又接着道,“害,这是说着玩儿的而已。当你做出——要是我无拘无束,这个假设的时候,你就已经处在一个被各种关系和羁绊包裹牵引的环境之下了,根本就无法改变。就好像断水僧人修无情道,并非是她天生能无情,反而是她在有情之中泥足深陷太久了,才妄图自渡。然而她自渡的方法不对,得到的结果却也是空白。” “哪怕我们穿书至此,看似如同无根浮萍,然而却也早在故事开始之初,有了自己的各种背景,生存的环境。” “我之前啊,家族的人可多了,烦死。但在这个世界呢,是孤儿,但又被人捡了回去,后来那人死了,我入了落秋山,逢那不靠谱的师父,一环连着一环,没有一样是不存在羁绊的。” “你呢?” 沈薰衣一怔,不由得皱了皱眉,“我……” “我觉得你说得有理。” 沈薰衣顿了许久,才回了这么一句。 罗行止一脸难以置信,“多说几句呀沈二。” 沈薰衣嘴角露出一抹笑来,“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处的蝴蝶印记。 无论如何,都跳脱不了啊。 小僧人此次带着两人来的又是另一座塔,比之之前那座要高许多层。 他在距离塔还有些远的时候,便很快退下了。 “月逐施主,就是这里了。我先走了。”小僧人抬头望了望这塔,眉目之间有畏惧也有好奇。 月逐笑着点了点头,“有劳明宁小僧了。” 明宁摇了摇头,比了个阿弥陀佛,随即便转身离去。 月逐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转而变得冷漠平静。 沈薰衣和罗行止对视了一眼,沈薰衣飞快把七宝扒拉出来。 然后和罗行止两人跃入了储物袋中。 七宝乍然被从储物袋中喊出来,一时之间懵头懵脑,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被灌输了一大波任务。 它一时间觉得自己太难了。 月逐此刻上前去亲自推门而入,进去便立刻和在门口守着的明能僧人打了个照面。 月逐略一颔首,便往里面走。 明能却状似无意问道,“不知为何月逐施主此刻才来?” 月逐转身,眼神坦荡直白,“莲花耗时,最后一株侍弄得有些久了。” 对上明能浓眉之下怀疑的目光,他接着道,“明能僧人还未找到人,倒是又弄坏了几株莲花。” 明能神色微动,他撇过头去关上塔门不再说话。 月逐也不多言,复又提步往前走。 而七宝则是稳稳咬着储物袋藏在月逐的袖口之下,鱼生艰难。 木质的梯板踩上去声音清脆,两边仍旧是燃烧的檀香,不过这座塔的光线比之前那座要暗淡得多,而且氛围微微阴冷暗沉。 月逐走了几步,抬头望了一下前路,四周皆是寂静无声。 不过他了解,此次的地点约莫在顶楼塔层。 小僧人想了想,觉得也挺对的,遂抛却疑问,把月逐手上的清茶喝下,弯腰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多谢月逐施主,我们这便走吧。” 月逐和小僧人离开了小院儿。 沈薰衣和罗行止紧紧地跟在后面。 罗行止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好像入了魔怔似的。” 沈薰衣手中微微用力握了握,“并无,只是听得入神了而已。” 罗行止忍着笑小声道,“虽然但是,我方才竟然有一瞬间觉得那断水的想法没错,无情之人便无羁绊无忧心之事。” 闻言,沈薰衣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 小僧人想了想,觉得也挺对的,遂抛却疑问,把月逐手上的清茶喝下,弯腰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多谢月逐施主,我们这便走吧。” 月逐和小僧人离开了小院儿。 沈薰衣和罗行止紧紧地跟在后面。 罗行止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好像入了魔怔似的。” 沈薰衣手中微微用力握了握,“并无,只是听得入神了而已。” 罗行止忍着笑小声道,“虽然但是,我方才竟然有一瞬间觉得那断水的想法没错,无情之人便无羁绊无忧心之事。” 闻言,沈薰衣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 小僧人想了想,觉得也挺对的,遂抛却疑问,把月逐手上的清茶喝下,弯腰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多谢月逐施主,我们这便走吧。” 月逐和小僧人离开了小院儿。 沈薰衣和罗行止紧紧地跟在后面。 罗行止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好像入了魔怔似的。” 沈薰衣手中微微用力握了握,“并无,只是听得入神了而已。” 罗行止忍着笑小声道,“虽然但是,我方才竟然有一瞬间觉得那断水的想法没错,无情之人便无羁绊无忧心之事。” 闻言,沈薰衣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 罗行止忍着笑小声道,“虽然但是,我方才竟然有一瞬间觉得那断水的想法没错,无情之人便无羁绊无忧心之事。” 第235章,不如打个赌 虽然断水女僧仍旧戴着面纱,不过她露在外面的眉眼却依稀可见笑意。 因而难免就有些人以为她这看似好脾气,自己是有希望的。 然而却是忘了刚来的时候断水纵容弟子将那说话的男子重伤,让他们相爱之人反目一事。 当下便有人上前道,“是这样的高僧,我们不要那些奢侈珠宝,绫罗绸缎,只希望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断水僧人看着说话的少女,凝视了她半响,从她坚毅的神色到笃定的语气,她道,“可是施主们总归是要回梦萦岛的,家中之人也未必能同意。” “况且,故人心常易变,女施主为何如此相信?” 那少女听到断水僧人提到家中之时,脸上的神色滞了一瞬。她紧紧地皱起娥眉,不过却很快放松开来。 “我们届时都已经回去了,家人还想要如何呢?莫不成还逼着我们再出岛一次!” “再说高僧的第二问,”少女望侧后方望去,脸上带上几分羞涩和坚定,“我相信的。” 断水女僧不再看她,反而看向其他众人,“其他施主也是这般想的吗,贫僧不知你们是否清楚,倘若你们要这般做,你们家族便世代会失了再出岛的机会,永远在梦萦岛位于人下,这样的决定,是各位小施主能够做的吗?” “这是梦萦岛与我们世代定下的规矩,各位施主年纪尚小,还是不要如此轻率才是。” 这时另一女子也开口说话了,“即便高僧如此说,也改变不了我们从小所见,父母祖辈之间因为您这规矩而平白生出的爱恨牵扯,高僧修佛术,书中写出家人慈悲为怀,为什么高僧却要如此逼迫我们呢?” 沈薰衣和罗行止刚摸索着到这处来便听到她这样一番话,为此不由得对视一眼。 出家人慈悲为怀大体上来说或许是不错,但你们面前这位,修的可是无情佛术。 果然,断水僧人听到她这番话也不由得笑出声来。 “女施主倒是伶牙俐齿。” “既如此,便与贫僧打个赌吧?” 那女子一愣,目光警惕,“什么赌?” “施主既如此相信你二人之间的情谊,不如我们便一试。” “试什么?” “自然是试一试诸位施主各自的真心,女施主们可都要一试?并无他意,贫僧只是想看看而已。” 月照君不知这僧人想要做什么,可虽见她眼带笑意,但是总有一种不甚好的感觉。 她们出去换物,那些和尚也若有若无地跟着,换来的买来的东西都装入和尚的储物袋中。 她怎么都走不出他们的视线,可是她真的不愿意回梦萦岛了,而且,一点都没有大哥的消息。 犹豫了一下,月照君小声开口道,“高僧,我…我不是来做这个的。” 女僧闻声看去,见是她,不由得温声道,“月施主。” “月施主不是同他们一起来的吗?”,断水说着,眼神往屏风后面一扫。 月逐方蹙的眉借着一个自然而不经意地侧首遮挡了过去。 月照君摇了摇头,“我不是,同我一起来的那人已经不见了。我也拜托明能师父帮我找过了。因而这次前来,是想要问是否能够不回梦萦岛,我听说往些年便有不回岛的人。” 断水女僧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原是如此,既如此,我见月施主亲近,不若便留在我们这里如何?” 此话一出,月逐忍不住拧起了眉。 月照君一愣,忙摆了摆手,“多谢高僧好意,照君不必。” 断水女僧对于月照君的态度实在奇怪,沈薰衣并不认为,这是因为月逐常伴她,所以断水对于月照君有了几分优待。 反而看起来,似是另有所图似的。 即便月照君拒绝,断水女僧却也没说什么。 她只是把目光收了回去,对其他人道,“施主们想好了吗?” 此时没有在断水的同意下,相爱的男女却都已经走到了一起,此刻牵着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闻言,各自一对视,做下决定便立刻点了点头。 很少是有拒绝这个提议的,毕竟他们各自相爱,只是验证而已。 断水僧人的眼中噙着几分冷意,然而大家却都没有看出来。 七宝刚张了个嘴发出一个闷闷地“啊”音,便被沈薰衣捂住了嘴。 说好的不乱嚷嚷呢崽。 确认过眼神,沈薰衣把手拿开,七宝做出个由小到大的口型。 坏。 沈薰衣知道它大概是在说断水僧人,遂也点了点头。 断水僧人停下了手中佛珠,伸出一只手来,手上乍然出现一抹拂尘。 拂尘往面前一扫,在这里的男子便一瞬间消失不见。 少女们便都惊慌起来,有的甚至叫出了声。 断水收回拂尘,那空中便出现了一面镜子,里面显现出了方才那些男子的身影。 这镜子里有多幅画面,各个男子都有,此刻正处在不同的场景之中。 众少女脸上出现了如出一辙的疑惑。 月照君也懵懵懂懂地望着上面。 沈薰衣和罗行止也看过去,虽然暂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却总归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那画面中的时间流逝仿佛飞快,里面的人最初茫然之后见天黑便都找到了自己容身之所。 接着很快遇见了跟屋中的女子们容貌一模一样的人。 在这里的女子们都惊讶了,“那绝不是我!” 是想要凭借容貌相似,让对方认错自己吗? 怎么可能,曾经朝夕相处,定能认出自己。只不过或许需要时间。 然而里面的替身却装得很像,里面的男子遂跟着相处起来了。 最初的陌生之后,甚至在里面飞速流动的时间中,有变得极其亲密的。 不知里面是如何一个幻境,在巧妙的设计之下,时间飞逝,有的男子变得富裕,在繁华中迷了眼,和女子吵闹起来,以新人换旧人。 有的展现出的却是成亲之后的许多年,家中情况,不为婆婆所喜的女子,夹杂在妻儿和父母之间焦头难额的男子。 此时看着这一切的女子,不由得都感到一丝畏惧,这畏惧却并非是对里面的场景。 而是对面前这眉间一点朱砂的僧人。 第236章, 因为她们发现,里面的男子的身份背景,以及有的女子的确不被心爱之人家中长辈所喜,这都是梦萦岛真实存在的事情。 画面还在不停地变化,其中已经有了意识到异样的男子。 即便再怎么像,却终究不是对方。 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识破了替身的少女,不可抑制自己的喜悦。 也有的稍作迟缓,但是却最终都差不多识破了。 沈薰衣暗想道,这断水僧人倒是没有在这其中强行对那男子本身的意识做手脚。 不过即便如此,也仍旧有男子因为旁的东西而抛弃情感的。 或许他也意识到那是假的,心性却不够坚定,在几次诱惑之下,却就竟然陷入其中。 所见此景的女子难以置信,随即失望而难过。 不过总体而言,这番结果却是对这些男女有利的。 罗行止拽了拽沈薰衣袖口,沈薰衣转过头去。 他比划道,“他们不会真以为断水女僧会放他们走吧?” 话音刚落,便有女子激动地朝断水僧人道,“高僧你看,他们是没有问题的!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断水僧人手掌轻抚,镜面破碎,然而那些男子却没有回来。 问话的女子话音一滞,“高僧,您这是什么意思?” “贫僧只是说同诸位施主打个赌罢了,毕竟诸位施主对于贫僧而言都还是孩子,还是一昧天真。” 众少女神色立即变了,此时正是见证了对方真心,情绪高涨之时,乍然听见这番话,不由得如同当头一棒。 “你们是不可能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是需得听贫僧之前所安排。不若家人那边——” 断水僧人笑而不语了,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还有多少不明白。 少女们的震惊失望各种情绪都油然而生。 沈薰衣见得那站在这些女子身旁的明能和尚,手中散着一株不知是什么的香。 这种香气味道奇怪,沈薰衣和罗行止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 而站在这里的少女们却一无所知,此刻情绪本就因断水那一番话而脆弱,似乎在这香味之下,变得渐渐地焦躁起来。 月照君看过了这一切,心中的波动也并不小,她知道这僧人定然厉害,却不曾想到竟然如此。 若是这样,这高僧不同意,她怕是不得不回去梦萦岛了。 幸得她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因而也不必经历眼前她们正在经历的。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却慢慢地也觉得心中有一股戾气浮上来,脑海里断断续续地闪过少时所见的爹娘之间相处的场景,和兄长总是大半夜出门来静静望着梦萦岛的夜空发呆的场景,以及当初爹以阿娘的骨灰相胁让兄长出岛,和之前同样手法逼迫禁闭自己的场景来。 她扶住旁边的廊柱,闭了闭眼。 焦躁不安的少女们逐渐地变得有些昏昏沉沉。 断水女僧望着眼前的场景,眼中平静无波。 她双手微抬,便有从那些少女身上吸溢的气息往她身上丝丝缕缕地缠绕而来。 被断水牵引着,那些精气神便抽离少女们的身体转而到了她体内。 渐渐地有少女很快便疲惫倒地,而剩下的也意识不清,摇摇晃晃着。 月照君见到这场景,眼睛不由得睁大了,看着自己身上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往外流失着,她不由得抬头想去看断水女僧。 然而眼前却昏昏沉沉,可是很快一双手扶住了她。 一股亲近的温度从手腕传递到她整个身体。 断水见到月逐过去,面色便已经阴沉了下来。 “月逐。” 月照君被月逐唤醒,睁眼就看见了面前的人。 他侧首对断水道,“断水高僧,许是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月逐脸色淡漠,出口的话语带着几分冷意。 月照君已经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到月逐,虽然他们兄妹多年未见,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血脉的牵引,却是让她一瞬间不由自主就落下了泪来。 她小心翼翼拽住月逐的袖口,“是你吗,大哥?” 月逐转身,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单薄的身体,嘴角难得扯出一抹笑容来,“是大哥。” 月照君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伸手捂住了嘴,一面摇头一面哭泣。 然而月逐的目光却始终坚定而柔和。 她忍不住上前抱住兄长,将这些年的想念和委屈都放声大哭出来。 明能僧人想要上前分开两人,却是被断水僧人拦住了。 她拂袖,退了周围的僧人弟子。 片刻这层塔楼就只剩下她和月逐两兄妹,还有已经全然昏迷过去的梦萦岛女子。 当然,还有竭力掩饰自己的沈薰衣和罗行止。 人散尽之后,断水摘下了面纱,看着面前两人兄妹情深的场景。 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断水僧人一直戴着面纱,声音也有意掩盖,此刻摘开之后,月照君在这陡然的安静中抬头不经意看见,这却原来是个女僧。 断水眼中的漠然让人畏惧,月照君不由得从兄长身上起来,拉紧了兄长的手。 “即便在我这处这么多年,见了那么多事,也还是没办法对亲近的人无动于衷吗?” 见月照君止住了哭泣,断水僧人方才看向月逐道。 月逐闻言,沉默不语。 断水便几乎是立刻明了了他的答案。 她扯了扯唇角,然而最终无法凝结出一个让她满意的弧度来。 于是便通通收了之前的伪装。 脸上一片漠然。 “我此番也不怪你,月逐你先回去,你这小妹,贫僧稍后便送她来你那处。” 沈薰衣和罗行止看到这里,确实是发现这断水对月照君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执着在了。 这断水女僧从这些少女,乃至那些男子身上吸取怨气恨意各种坏情绪的精气神。 这般坚持于月照君,莫不是也因如此。 此刻月逐摇了摇头,“照君她经不住您这般蹉跎的。” 断水唇角绷起,“你这小妹,虽无喜欢之人,同当初的你一样,不因男女之事而深陷其中,从而生出不还有的情绪来,可是你们体内的那种怨气,贫僧实在是喜欢。” “月逐施主你身上的怨气被我抽了个干净,还你一身清正朗阔,便不让你小妹抛却愁绪从而自在吗?” 月逐握着月照君的手背青筋微鼓。 “断水僧人若要把抽取旁人的生息来助你修炼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那月逐却也是无话可说。” 说这话时,月逐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隐隐熟悉的容貌,说的却是这样的话,断水女僧的眼睛被深深刺痛。 第237章,我没有故人 饶是心中隐痛,断水却最终将这情绪忍了下来。 “贫僧再说一遍,月逐你先离开。” 月逐没有吭声,只是用力抓紧了月照君的手。 月照君眼中泪水未落,其中夹带着惊慌,感觉到兄长握着自己的手逐渐用力。 她一时之间却是犹豫起来。心中冥冥地意识到,这女僧语气中带了些威胁和严厉。 “大哥,不如你先走吧,高僧说,她之后会把我送到你那里来的。” 月逐转头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什么傻话。”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金光往两人这边涌来。 月逐脸色微变,带着月照君狼狈避过。 “如今你倒是不识好歹了。” 罗行止和沈薰衣也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 随即看向月逐两人,人没事,直那后面的屏风粉碎的碎末在光下飘扬。 而断水女僧,手上的灵力是金色的佛光,可在此之中,却有黑色雾气慢慢流淌。 她戴着面纱,眉眼之间的戾气却已经是掩盖不住了。 月逐抿了抿唇,调整过来情绪。 遂立即拉着月照君向前曲膝跪下。 “求高僧放过小妹。” 月照君想要说什么,却是被月逐按着手不让她动作。 断水没有说话,直站在两人面前逼视良久。 沈薰衣和罗行止身上仿佛绷紧了一根弦。 就怕断水这个状态,突然动手伤人。 可她终于动了,却是只轻笑了一声。 接着便听她道,“我念你看来顺眼,留你到如今。多希望让你成为一个没有感情之人,可却没想到仍旧是徒劳。” 月逐闻言,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断水道,“你倒是很沉得住气,一等就是这么多年,一演也是如此。” “不过你和你妹妹,如今却只能留一个了。” 她似乎是想到什么了,复又退后几步坐下。 睨着月逐轻生道,“你可懂我的意思?” 沈薰衣转身向罗行止,飞快在手上写了好些字。 【她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让月逐留下来陪她?】 罗行止脸色有些凝重。 【不】,他答。 沈薰衣脑中飞快转动。 下一瞬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对心底的答案有些难以置信。 对上沈薰衣的神色,知道她约莫是想到了,罗行止遂点了点头。 她竟然想让他死。 沈薰衣的手微微攥紧。 再抬头去,月逐的脸色似乎有些微微绷紧。 他转头看了妹妹一眼。 月照君却并不知他这一眼的意味。 两兄妹生于富庶之家,却非生于爱意之中。 年幼相依,多年方过,至今才又相见。 沈薰衣看着他那神色,倒像是已经同意了断水女僧的要求。 他刚张了张嘴。 却感觉一阵自侧面涌来。 瞬间被两人挡在了身后。 而再回过神来,前方却已经打斗了起来。 正是沈薰衣和罗行止。 两人一击以后丢出了烟雾丸。 月逐只听得一声:“走!” 他微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拉着妹妹闪身出了此门。 沈薰衣两人瞎琢磨了半天,之前来的时候心里的确想着是要避免和断水女僧动手。 虽然但是,这不得不动手啊。 但是断水女僧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光明磊落哪有出其不意(啊对俗称偷袭)好。 于是两人很快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向着断水女僧攻击而去。 一面佛光扫来,烟雾丸的雾气瞬间散去。 “我还在想,两位小友要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沈薰衣两人只听这轻柔柔一句。 两人脸色微变,往后退去。两道佛光击穿了柱子。 “沈二,这房子不会塌吧?” 罗行止忙慌慌地来了一句。 沈薰衣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巧她也这么想。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转头,一击尘土散去。 断水僧人的面目露了出来。 她正声道,“高僧果然是高僧,既早发现我们了,却也不动声色。” 断水僧人笑了笑,“你们两人,上次难得跑了出去,却是又回来了。” “月逐他们不一定能跑出去,你们两人却是一定会命丧于此。修道之人都这般仁义么?” 沈薰衣:…… 其实这跟仁不仁义真没多大关系。 罗行止也咧了咧嘴,“高僧未免太过笃定了,说不定我们都能出去呢。” 眼见断水僧人要动手,沈薰衣伸出手去,“等等!” “早死晚死都是要死,小友在犹豫什么?” 沈薰衣掏出储物袋边摸边道,“高僧说得没错,只不过我二人受人之托,有一件东西想要交给高僧。” “我可没有故人。” 她说着神色一厉,便朝两人攻击而来。 沈薰衣脸色微变,怎么摸了半天没摸到。 她和罗行止边打边退,这断水女僧的法术,戾气实在是极重,二人即便是承接了不语僧人的佛力,虽实力仍旧不及,但是却胜在纯粹。 能抵挡一二。 沈薰衣哆哆嗦嗦地摸了半天。 在一口金黑色大钟要往二人盖来时,她忙伸手举起了不语僧人的那朵小金莲。 那灵钟在两人头顶高悬,威压震慑得人额角出了汗水来。 沈薰衣两人对上断水,的确让她觉得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见着这朵金莲,她脸色却是完全变了。 她忍不住站了起来,神色并非之前被月逐他们激怒时候的戾色,而如今却是真真正正带上了几分癫狂。 她开口似哽咽又带着些沙哑,一字字仿佛经过了舌尖反复地研磨,小片刻才把短短八个字话说出来。 “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沈薰衣举着金莲的手微微一紧,莫名觉得她如今的神色很是悲伤。 即便她无法完全窥见对方的脸。 这感觉并不让她感到舒服。 她开口回答,一句句理智清晰,“是不语僧人。” 听见这个名字,她身上的气息更加混乱。 眨眼间便到了沈薰衣跟前。 这混乱的气息中夹杂着杀气。 即便这丝杀气掩盖在她浓重的其他情绪之下。 沈薰衣仍旧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她脸色微变,速度也是够快,往后面飞快一闪的同时往空中扔出了那朵金色莲花。 断水僧人黑色的长指往前抓了个空。 罗行止看得心惊肉跳,忙过去扶住险险站稳的沈薰衣。 “没事吧?”,罗行止紧张地问道。 沈薰衣惊魂甫定,勉强摇了摇头。 她实在也被吓了一跳,方才顶多以为断水僧人掐掐她脖子质问她。 可倘若她刚刚一直在哪里没动或者退得稍微慢一步,对方的利长指甲便早已划破她的喉咙。 …… 这跟电视剧上演的不一样。 断水僧人抓了个空,却并未追她而来,反而转身向她身后去接那朵莲花。 就在此时,莲花光芒大盛。 第238章,师兄妹再见 沈薰衣和罗行止一怔,也抬头望去。 只见那朵小金莲发出的光芒慢慢地幻化成人形来。 是不语僧人的残像。 断水女僧靠近,在它发出光芒的那一刻就停在了原地。 见着那张多年不见却从未忘却过的脸,仿佛有些难以置信。 “师兄……?”她喃喃道。 随即很快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我找了你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怎么可能是你呢……我不信!” 不语僧人的脸上没有之前沈薰衣他们所见到那时带上了微笑,眼神依旧明亮而睿智,却又正因如此,看上去就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冷淡。 “断水师妹,是我。”,他道。 断水女僧往前怔怔靠近了几步,仿佛被惊到了。 “真的是你吗,不语师兄?” 撇开之前带着笑意的冷漠,这语气听起来显得她有些患得患失。 不语僧人却没有回答她,毕竟这只是更小的一抹残识。 不语僧人闻言,此刻眉间略微起了些涟漪。 他看着下面的断水女僧道,“我一直有些话想跟你说。” “当初,我以为这些话或许会就此封存于三界尘埃中,却没想到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断水女僧方才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分明是情绪不稳之极,如今听他说话却安静得过分。 沈薰衣远远看上去,竟然是觉得她且惊且喜且惧,害怕这画面是个幻影似的。 断水女僧听了他的话,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 “师兄……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不语见她这幅神情,疏朗的眉眼之间闪过几分悲伤。 “我知道当年你对款款做的事。” 断水女僧闻言大惊,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她踉跄着向他走了两步,瞪大了眼睛,“是她告诉你的?!” 沈薰衣和罗行止对了一眼。 这个款款他们俩是耳熟的,不就是不语僧人入世的源头,他喜欢的那个凡间女子吗? 之间老僧说,他们的大师兄因一人而入红尘。 那女子便唤作款款,只不过红颜薄命,从此不语僧人也不知所踪。 如今看来,另有隐情。 罗行止已经从门口窥探了一番。 他道,“这断水女僧,竟还弄了结界。” “破倒是能破,不过现在她的情绪这样,要是她暴走了却也麻烦。” 沈薰衣看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倒是断水女僧像妖兽了,还暴走。她重新把目光转回那两人身上。 现在的确是最好的离开时机,但这断水女僧心境难测。 她按捺道,“且再看看。” 不语僧人说了方才那话,听到断水女僧这样的反问,脸上浮上一抹失望。 他接着道:“不,她从未告诉过我,甚至想着替你掩埋此事。” “她知晓你是我的师妹,即便你伤了她,却也要全了你我师门情谊。” 断水女僧对上不语僧人笃定而清明的眼神,即便带着面纱,她也觉得脸上似有火在烧,她笑了笑,摇摆着脑袋往后退了几步,“师兄,你骗我,你在骗我!” “她怎么可能为我说话!” 她当初确实是想要直取那女子性命,不过却也最后只是用了些隐秘的手段,不过却也是活不了多久。 她以为那女子死后,师兄就会重新回来。 可是他却没有回来,反而带着那女子失踪了。 她自觉天衣无缝。 她知道师兄的性格。更自峙他们那么短暂的相处,怎么比得上她和不语师兄妹多年的感情。 可是他最终却没有回来。 不语僧人这下沉默了。 断水女僧似乎是找到了他言辞中的薄弱点,“师兄何必为一个死人在我面前赢得好感而撒下这个谎言,出家人不打诳语。” 饶是沈薰衣和罗行止,听到她这话都有些生气了。 “什么叫一个死人,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这种事情,对方人都死了,还需要她的好感吗?” 罗行止有些被气笑了。 沈薰衣摇摇头,这断水女僧,看起来太偏执了些。 不语僧人却并未因此动怒,他喊住有些歇斯底里的断水。 语气仍旧温和,“不语,我是你师兄。” 旁人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断水女僧却是明白的。 我是你师兄,你我师门相伴十几载。 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 他说的是真的。 断水女僧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一直以为是因为那女人嚼了舌根,师兄才没有回来的。 但另一方面她又想,师兄虽然好脾气,她犯下如此罪过,他一定会回来惩罚自己的。 可他却没有。 竟也是因为那女子吗? “可是……我爱你啊师兄,她一个后来者,凭什么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她一个凡人,弱不禁风,也没有我好看,她凭什么!” 仿佛找到借口,断水女僧不断喃喃道,“对,就是这样的,她凭什么,明明是我先喜欢你,她凭什么把你带走?!她该死!她该死!” 此刻断水女僧显得有些魔怔了,身上的黑色雾气已经掩盖了那一身金丝袈裟。 沈薰衣和罗行止往后面退了退,身形微微绷紧。 沈薰衣心底微微叹息,这多年的执念却哪里又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开的,更何况断水女僧修炼无情道多年,手上还沾上了普通人的鲜血,只怕性子会更加偏激。 此刻断水女僧脸上面纱已经在灵力波动下掉落下来。 她抬头看向不语僧人的残像,却是让不语僧人脸色蓦地一变。 她自然是注意到了不语僧人的变化。 遂不由得“咯咯”地笑起来了。 不语僧人语气沉重隐忍,“断水,你这是何苦?” 沈薰衣和罗行止自然也见到了对方的真容,倒是很清丽的一张脸。 只是却听不懂不语僧人的话了。 断水僧人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咯咯”笑道,“师兄,你不是喜欢这张脸吗?这张脸可是真的,不是用的化形丹,你现在在哪里,师妹这就来找你好不好?” 她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娇媚,但这种情况下伴随着“咯咯”的笑声,沈薰衣和罗行止只感觉到了悚然。 两人听完她这句话,也好像懂了不语僧人的惊诧了。 罗行止吞了吞口水,喃喃道,“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沈薰衣也感觉鸡皮疙瘩涌了上来。 “就…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吧……” 断水女僧的脸,赫然是整成了不语僧人喜爱的女子一模一样的容貌。 第239章,此情亦是痴 罗行止又连着嘶嘶嘶了几声。 沈薰衣也觉得实在惊悚,这其中却又夹杂着几分不解。 不语僧人除却最开始的惊讶,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了。 只是脸色更加冷淡了些。 言语之间也没了先前的委婉。 “师妹,我只当你是我的师妹。” “喜欢一个人,不是你那样的。” 断水女僧被他这头一句说得愣了神,停止了笑。 她觉得脸上有些湿湿的,不知什么时候,伸手一摸,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 不语略一蹙眉,没有回答她。 “师兄…不,你是在骗我,你就是不想让我找到你!你放心,我就算翻遍这大洲,也会找到你的!” 不论她说什么,不语僧人却都只是用那种明亮而睿智的目光看着她。 随着她情绪更加时失控,无法接受现实。 那目光中已经带上了怜悯。 沈薰衣不解,感情怎么会让人变成如此。 一番动静过后,断水女僧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却是突然转身朝向了沈薰衣和罗行止。 她那张脸,面容清丽,哭后也本应该是动人的,但是配上她的神情,此刻却显得有些狰狞。 此刻顶着一张别人的脸阴测测地看着他们,沈薰衣和罗行止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两人往后退了一步,觑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断水女僧却并不放在心上,她并不担心这两人能破她的结界,虽然好像看起来这两个道士比之前修为高了好些。 她此刻心心念念的只有那漂浮于半空中的不语僧人的残像。 她道,“师兄,你若是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就先杀了他们,再杀了这庄中所有人,杀了梦萦岛的岛民……” 沈薰衣:…… “你疯了?!”,罗行止闻言再忍不住。 “疯?……啊哈哈哈哈哈哈”,断水女僧仰头大笑。 “将死之人,也只能逞一时口舌之快了。” 罗行止:“哎我——” 沈薰衣拉住了他。 只是把目光投向不语僧人。 不语僧人脸上看不出怒色,他叹息一声。 闭了闭眼道一句“阿弥陀佛”。 “师妹,回头是岸,你已犯下无数罪过,切勿继续执迷不悟。” 断水女僧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爱这个人。 从小便如此。 即便他少时就像个师门老和尚一般念念叨叨。 那时她总是反驳道,“师兄就会说这些,哎呀怎么跟大师傅一样,吵死了。” 虽然这么说,可她却也爱他这种正经与呆愣。 但是现在听着,却觉得有些刺耳。 她没有反驳他这话,“所以,你会告诉我你在何处吗?” 不语僧人一顿,看着她眼中的猩红以及袈裟上笼罩的黑色雾气。 强者堕魔,往往比低阶者更让人忌惮。 断水的业障已经很深了,他无法同意她的要求,因为他已经不在了。 但却不能不阻止她。 断水轻笑了一声,却是已经向沈薰衣和罗行止发动了攻击。 断水女僧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一掌而来,两人身后的柱子全都瞬间断塌,轰隆的声音响起,屋顶横架往下扑扑砸了过来。 罗行止和沈薰衣击开砸过来的柱子。 “真塌了!” 沈薰衣听他道。 明明很紧张却也被他说得觉得有些好笑。 方才断了两根柱子在担心房子会不会塌。 现在终于塌了。 不过主体结构还没有被断水女僧攻击到。 以她的实力,她不是不能。 沈薰衣抬手捂住嘴,透过降落的烟尘,望见她狰狞的神色。 她这是在逼不语僧人。 断水女僧蹉跎多年梦萦岛的少年少女,她修炼无情道,虽说吸用他们的怨念为修炼的养料,却未免不是有一部分是希望他们能成为无情的人。 比如她对月逐…… 微出神之际,沈薰衣被人一掌推开。 “小心!” 沈薰衣只觉一道大力拍在身上,推得她往一侧飞去。 堪堪站稳才发现不知道那断水女僧不知何时攻击了过来。 此时却是罗行止同断水女僧打斗了起来。 不语僧人一直不说话,她进一步紧逼。 沈薰衣自然不能让罗行止独自应对,飞身正要上前。 一道黑雾团住视线,再次散开。 断水女僧却是已经掐住了罗行止的脖子。 沈薰衣眼睛微微一缩。 她厉声喝道,“你不要过来!” 沈薰衣身形戛然而止。 见她不动了,她便朝不语僧人道,“师兄,你想好了吗?” 罗行止挣扎了下,他刚刚被这断水女僧魔气迷住了眼。 一时不察,让她得了手。 不语僧人凝视着断水女僧,片刻,他叹息了一声。 像是妥协。 “你先放了这位小友。” 他道。 断水僧人略一犹豫,确定反正沈薰衣和罗行止都在她掌控之内。 算是跑不了的。 随即便将罗行止甩开了。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面部保持平稳,眉心那一点朱砂殷红似血。 沈薰衣忙过去接住罗行止,扶住他的手臂,“没事吧?” 罗行止摸了摸脖子,“没事。” 不语僧人道,“不若这两位小友先行离开。” “不,你告诉了我,我自然不会伤他们,让他们离开。” “师妹想让旁人也知道我在何处?” 不语僧人看了一眼沈薰衣和罗行止。 沈薰衣和罗行止对视了一眼。 虽然但是,他们早就知道了。 那莲花池是不语僧人最后封存佛力的地方,不语僧人如今,已经不存于世了。 他这般说辞,又是为何呢? “你若是骗我,我还是会杀尽这些人的。” “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断水女僧回头深深地看了沈薰衣和罗行止一眼。 随即袖口一挥,门口金光一闪,结界已破。 沈薰衣和罗行止没有犹豫,只向不语僧人行了一礼。 便提步往外走了。 两人还能听到断水女僧迫不及待地追问。 “你现在就说。” 在两人到达门口的一瞬。 不语僧人的声音平稳,像是在说一件普通的事。 “断水,我早已不在。”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语僧人的神识引出另一幅画面。 她陡然怔住。 “不!”,一声哭喊。 沈薰衣和罗行止身形蓦地一僵。 不由得偏头回望。 却见断水女僧喷出一口血来。两眼亦有血泪流下。 她蜷缩蹲下,疯狂地摇着头。 那身影看上去瘦削且脆弱。 她心神已经全然大乱。 趁此机会,那空中的,垂目看着她的不语僧人残像,却一瞬化作了一道浓郁的金光朝她心口击去。 在断水女僧倒下的一刹,两人听得一句。 “师妹,我不该留你。” 第240章,巨浪涌庭阁 沈薰衣和罗行止的脚步陡然僵住。 似乎没有想到突然会变成这样。 方才还好言好语地劝告安抚,下一秒竟然便动了杀机。 断水女僧的确该死,不说她过去多少年害了多少人命,掌控着梦萦岛的人世世代代的悲喜与富庶。 她只是没有想到笑容温和,语气轻缓的不语僧人会动手罢了。 罗行止也张大了嘴,“这……” “从多情到无情,简直是瞬息之间。” 他盯着那边的画面,喃喃道。 沈薰衣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根据刚才的对话,两人也知道了不语僧人的心爱之人是因为断水女僧的缘故,所以短命。 当时他都没有狠得下心来杀了这个从小长大的师妹。方才也是轻言细语,无可奈何状。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想要降低断水女僧的注意力。 可是这种反差,还是有些让人吃惊。 “师……师兄——”,断水女僧倒在地上,努力想要爬起来,她喊着不语僧人,口中不断地流出鲜血来。 眼泪和鲜血一同从眼中流出,显得有些瘆人。 沈薰衣和罗行止都不解,那分明是不语僧人的一缕残像,为什么还能够给予断水女僧这甚至致命的一击。 不语僧人眉眼含笑,眼神从断水女僧身上移开,望向了虚空处。 在那眼眸深处,含着一抹极其细微的欢喜。 仿佛透过楼阁坍塌陷落中飞舞的烟尘里,望见了许多年前那一双笑眼盈盈,他甚至还似乎听到了那个姑娘唤他名字的声音。 凡人与修仙者死后的归处并不完全相同。 尤其是他这种佛修中的大能,即便因为什么原因圆寂,也是没有办法在冥界投胎轮回,与心爱之人再次相遇的。 然而死后的神识封存,没有遇到什么大变故,神识也要等待数千年才能够带着记忆一同消散逝去。 倘若有幸,这种大能所具运道,等待许多年之后,甚至还会有神魂重聚的机会。 “虽说一般不是一定会有神魂重聚的机会,但是不语僧人用尽他的运道,与断水女僧一抗之后,便是永远不会有机会了。” 罗行止叹息一声,随即向沈薰衣解释道,“这是我师傅跟我说的,他虽然不算太靠谱,但他知道的偏门还挺多的。” 沈薰衣抬头看着不语僧人的残像逐渐散成金色的粉末消失在空气中。 心情没由来的有些凝重。 “他是不是…其实一早拜托我给断水僧人带那朵寄托着他神识的莲花来,就已经做了这个打算…” 罗行止闻言,转了转眼睛,“你这么一说,怕是的确如此了。” “他早就不想带着记忆封存于沉寂了,不语僧人,对于他那心爱之人…的确是用情过深。” 沈薰衣点了点头,“可是他心爱的人,去世之后说不定都已经轮回多少载,早就获得一世又一世的幸福了。” 罗行止将双手背到脑后,想了想道,“这可不一定,有的人顺利入轮回,可并非所有死了的人都能在冥界入轮回的,有的人因为死的方法有问题,根本就没有再生的机会。” “而我觉得,不语僧人心爱之人,或许更像后者,所以他才心灰意冷。” 这时候脚下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屋顶也哗啦啦地开始坠落。 沈薰衣和罗行止往地上的断水女僧看去,她浑身黑气,似癫似狂地哭笑着,整个人以肉眼可见地苍老显瘦下来,身形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她可恨,却也可怜。 沈薰衣和罗行止不再管她,转身飞跃出了这座楼阁。 然而两人飞身出去之后,却被吓了一跳。 不仅仅是这座塔要塌了,整个莲花庭院全部在陷落崩塌。 水中盛放着的莲花,也迅速地枯败下来。 被浪潮扑打吞噬。 庭园中的僧人也在四处奔逃。 “梦萦岛的众人在哪里,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沈薰衣和罗行止对视一眼。 罗行止当前下去抓住了一个僧人。 “你们关押的梦萦岛凡人在哪里?!” 僧人哆哆嗦嗦地扶住柱子,看着眼前的楼阁普通幻境一般随着海浪跌宕起伏,脸色发白。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房屋。 罗行止扔开他的衣领就要走。 沈薰衣看着这个小僧人,皱了皱眉。 法术竟然是差劲得连维持自己站稳的能力都没有。 她转头厉声朝他道,“想活命就跟着我们来!” 小僧一怔,急急地点了点头紧跟着沈薰衣和罗行止走,踉踉跄跄地迈上了二人以法术维持的路道。 沈薰衣和罗行止很快找到了关押梦萦岛的地方。 其中已经乱成了一团。 里面的虽然也有断断续续的尖叫声,但是比二人设想的,却要好得多。 沈薰衣挥袖打开门,看到了月逐,于是恍然大悟。 月逐握着月照君的手,安抚着众人。 看到沈薰衣和罗行止进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们终于回来了。” 沈薰衣点点头,看他面容淡定,似乎对这种坍塌毫无惊慌,也不紧张他们接下来应如何才能跨越这茫茫大海。 遂勾唇一笑道,“接下来就交给月公子了。” 月逐一滞,眼中春归雪融,言道,“荣幸之至。” …… 庭园多阵法,从梦萦岛到这里那迅速的方法,沈薰衣还记得。 月逐带着众人前往了枯萎的莲花池,他抬手作法,口中念着咒语,听上去像是佛文。 莲花池中突然出现了一口漩涡。 沈薰衣抬头看他一眼,月逐点了点头。 于是她转头朝众人道,“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了,现在便从这里跳下去。” 那水波急速,众人都有些犹豫。 “这个不像之前明能师傅带我们来的那个,这样跳下去我们不会淹死吧?” 有个男人这般问道。 罗行止转头看他,“你留在这里才会被淹死,不但会被淹死,还会被鱼吃成渣渣。” 那人不说话了,其他人也不说话,可是脸上也有犹豫之色。 “我的法术,不如明能,只能这般,但诸位放心,虽然这通道看上去如此,却并无危险。” 沈薰衣无语地看了一眼这一群人。 正待要说话,却听月逐急道,“不好,有人在尽头毁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