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客》 第一章 二道河子 我的爷爷叫做刘宪国,生于清德宗光绪八年。十八岁那年赶上八国联军侵华,他在山东加入了王立言领导的义和团。倒不是觉悟有多高,实在是因为那年头没钱没粮,人吃人都不稀奇。正所谓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与其被人吃,还不如去吃人,恶是恶了点,至少一日三餐不用愁。 可是谁知,义和团运动高开低走,没多久就被清军镇压。在接连不断的围剿下,义和团的大师兄们死的死,逃的逃。 有道是树倒猢狲散,在王立言被杀之后,刘宪国带着一帮拳匪逃回了山东老家的深山里。几年之后风头过去,又占山为王做了响马,改名刘显国。再后来,抗日战争爆发,刘显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好日子也到了头,被路过的解放军剿了,从良参了军,加入了浩浩荡荡的抗日洪流之中。 我是1945年出生的,为了庆祝抗战胜利,爷爷给我取名叫做刘霄汉,取自毛主席的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中的“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宵汉。” 在我二十一岁那年,文革爆发,由于我爷爷的背景问题,被扣了个反动分子的帽子,没斗几回,就给活生生整死在了牛棚里。父母也因此受到牵连,被带走调查。而我呢,因为政治背景还算干净,仅仅是把我逐出了军队。 当时的情况,在父母的问题得到澄清之前,复员是不可能了。闲赋在家是坐吃山空,出门工作又无技傍身。思前想后,考虑再三,唯一的去路就只有上山下乡了。 本着“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原则,我跟包大胆儿还有七八个知青一起坐上了去内蒙的火车。包大胆儿是我部队里的战友,原名叫做包得胜,长的膀大腰圆,皮肤黝黑,平日里脾气暴,胆子大,所以得了包大胆儿这么个外号。听说我被逐出了部队,他一怒之下把告我黑状那人给胖揍了一顿,结果也被开除了军籍。 我们去的那地方叫做二道河子,之前本来商量着去云南,说那里风景优美,是人间天堂,不过却被告知编制满员了。后来听人说内蒙也不错,草原辽阔,地青天蓝,还有牛肉吃,牛奶喝。可一到地方,众人全都傻了眼了,这里除了茫茫的望不到尽头的原始森林,哪里有草原,连块像样的平地都没有。沿着山路走了大半天,众人终于到了目的地,二道河子村。 我们这几个知青住在村里的知青点上,我跟包大胆儿所在的这一户家主叫做乞颜拉克申,五十多岁了,单身老汉一个,瘸了条腿,至于原因,他没告诉我们。 知青平日里的活不算太重,下地的时候不多。我被安排在供销社做代销员,而包大胆则被安排去守林场了,都是轻松活儿。可是安逸的日子没过多久,村子里就出事儿了。 那天我放工回去,刚走半道上,忽觉地面一阵颤动,接着就有人大喊:“不好了,地震了!大伙儿赶紧从家里边儿出来!”不一会儿,大路上就聚集了不少村民,地里的劳动力问讯也都赶了回来。 地面的震动幅度不大,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就停了。众人四周一看,见房舍建筑没什么损坏,地震也没有持续的态势,便要作鸟兽散。就在这时,包大胆儿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他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对众人边比划边说:“林场后边儿的山裂开了一条大缝!” 林场后面的山叫做燕窝山,并不是形状像燕窝,而是这座山的背面是一整块峭壁,每到春季,峭壁上就有大量燕群筑巢,故得名燕窝山。 因为担心燕窝山的裂缝会引起坍塌,于是村长派了几个汉子去林场后边儿瞧瞧究竟,其他人则各自散去。 晚上开会的时候,村长告诉我们,说燕窝山开裂很可能是白天的地震引起的。派去的人四周检查过,山座很稳,地基也没有下陷,应该没什么事儿。虽然村长这么说,不过我的心里总觉得这件事儿有些不对劲,究竟哪里不对劲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我琢磨着得找个机会去林场后边儿看看。 我们去二道河子的时候已经快立春了,眼下正赶上春耕。由于整个生产队总共才三头牛,所以一到打急的时候,还得把人当牛使。我跟包大胆儿都下水田拉过犁,那滋味可比部队行军辛苦了不知多少倍,一完事儿全身那都跟散了架似的。用村长的话来说,就是“学习老黄牛精神嘛,不仅要从理论上,更要从实践入手嘛!俯首甘为孺子牛那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当头几天,人牛轮着来,都还能受得住事儿。可没过多久,队里却传来消息说,那三头牛全都不见了!大伙儿一听这话,顿时就卸了劲儿,耕田拉犁的事儿没牛了还怎么干。 据放牛的知青顺子说,那天下午放工之后,他牵着三头牛去林场后边儿的青草地上吃食。他只去撒了泡尿回来,牛就不见了。他邀几个林场的工人四周都找遍了,连个牛的影子都没看着,估摸着是从燕窝山后边儿的悬崖上掉下去了。 这事儿虽然蹊跷,不过当时正值农忙季节,加之那悬崖得有几百米,陡峭如削,想要下去怕是难于登天,而且就算找着了那八成也是死牛了。于是村里也就没派人手去做那无用功了。跟其他队里一商量,打算借几头牛先来用用,不过还得先等他们把地耕完才行。 期间这段时间还算清寂,我,包大胆儿还跟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 这天下午,天色将黑,包大胆儿从林场回来了,见他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的像个粽子,我就问他:“我说包大胆儿,现在是什么时分了,你怎么还穿这么多?你不怕给闷熟了啊!”包大胆儿把衣服脱下来,搓了搓手说:“嚯,你是不知道啊,那林场子里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跟长了雪蛤蟆一样,那叫一个冷呐!明明晴天白日,太阳都刺眼。可是你往那屋子里一坐,总感觉全身冷飕飕的,我是一件一件的添衣裳,可是不顶用啊,就像是怀里抱了块儿冰似的。我看明儿个我得把老汉这炉子给带过去。”听了包大胆儿这话,我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不详之感,决定明天跟包大胆儿一起去林场瞧瞧。 第二章 燕窝山诡事(上) 转天一早,跟供销社社长请了临时假,穿了件乞颜老汉的破棉袄,我便与包大胆儿一起去了林场。 二道河子林场以前叫做破庙岭,据村里的老人说,旧时年间在林场的南面有一座破庙,前阵子破四旧的时候给拆了,石料运到山下造了房子,这地方儿才成了林场。 一走进林场,很明显就能感觉到气温骤降,跟外边儿简直是两个世界。我紧了紧脖领子,周遭一看,半个人影都没有。等到了燕窝山才发现原来林场里的人早已聚在了山下。村长也在,他披了件羊皮大衣,正领着一帮人四处查看。 燕窝山不算太高,海拔只有不到两百米。那道裂口就在山脚下的一大片灌木丛后。往裂口前一站,只觉得如坠冰窖,一股股阴冷的寒气穿过衣服就往骨头里钻。 我问村长说:“您大伙儿可瞧出怎么回事儿了?”村长点了点头:“我看林场里怪异的气温多半跟这个裂口有关。不过让我奇怪的是,这地儿好端端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有冷气儿往外窜呢?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可从没见过这等怪事儿啊。你们俩是城里来的,又当过兵,见识广,可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包大胆儿说:“依我看呐,这燕窝山里头怕是有个大冰窖。山没裂开的时候冷气憋在里边儿,这会儿被地震开了道口子,就一股脑全都喷涌而出。这叫什么来着,厚积薄发!我这成语没说错吧?” 我见包大胆儿一通瞎猜,还有人跟着点头,连忙让他打住。我对村长说:“现在说什么那都是闭着眼睛放屁,瞎嗤。想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那得派人进去瞧瞧。” 村长闻言连忙摆手,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你也知道,这燕窝山的南边儿以前有一座庙,那多半就是供奉这儿的山神的!眼下这些怪事儿很可能是因为咱们之前拆了山神庙,触怒了山神导致的!这会儿要是派人进去,惊扰了山神不说,怕是没人能活着出来啊!” 闻听此言,我有些哭笑不得,我对村长说:“您可是村长,可是社会主义的村长!社会主义那可是没有牛鬼蛇神的!您说这话就不怕给批歪批臭咯?” 话说完,见村长一时语塞,表情为难,我忙打圆场:“那您说该怎么办?” 村长正了正神色,说:“我看呐,干脆把这裂口用水泥石墙给封堵起来。”我瞧了瞧其他人,个个如释重负,如同劫后余生,我心里便有了数,也不再多说了。 众人商量片刻,决定立马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我跟包大胆儿不愿意掺和这事儿,毕竟信仰不同,待在一起难免尴尬。加上队里的牛已经借来,于是我们俩便申请下了地。 一天忙完,正要收工回去,忽听田埂头上传来几声惊慌的叫喊:“不好啦不好啦,村长他们给山神爷爷抓走啦!”闻听此言,众人赶忙放下手里正在收捡的农具,围拢过去。 来人有二,都是被安排到燕窝山砌墙的村民。只见他们俩满脸惊恐,面色煞白,一屁股歪做在地上,双腿不住的打着颤。问他们怎么回事儿,只说村长等人被燕窝山的山神给带走了! 我见一提到山神,众人皆面面相觑,惴惴不安,仿佛见了瘟神一般,于是我便蹲下身子问地上的二人:“你们说村长他们被山神抓走了,是亲眼所见?”那二人头似拨浪鼓,点个不停。 我又问:“那这山神究竟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阿?它有几只手,几双脚,几个脑袋几只眼啊?” 二人被我问住,一时间张口无言,只得说:“这...这山神我们也没见过,哪里知道他是什么模样嘛!” 我说:“既然没见过,那为何非说村长他们是被山神抓走的?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在我的一番追问下,他俩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 话说我跟包大胆儿离开之后,村长组织了五六个人运送沙石料,动工砌墙堵缺。等一切井然有序之后,村长便离开了。 那个年代搞集体,生产集体,生活集体,多劳多得的概念很模糊。见监工一走,几个人得了空就偷起懒来,坐在一块儿,摆起了龙门阵。 先前干着活儿没什么感觉,可这一停下,不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几个人不敢久坐,正要起身接着干,就听那裂缝里头传来一阵阵“呼哧呼哧”响动,像是有人在大口的喘气儿。闻声往里一瞧,只见不远的黑暗中,一点萤翠的亮光在不停的闪动。 几个人不知那是何物,皆面面相觑。有人说:“听说这世上有一奇珍,叫做夜明珠,能在夜晚发光。那个东西该不会就是吧?” “夜明珠?我也听说过,那玩意儿可是无价之宝啊!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谁知道呢,要真是夜明珠,那咱们可就发啦!”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兴奋,迫不及待就要进去掏宝贝。 正所谓良言难劝该死鬼,天尊不救自绝人,尽管知道这进去可能会触怒山神,可利字当头,钱财铺路,任是满脑子迷信的村夫,也硬把恐惧给丢在了身后。几个人一合计,决定三个胆大的进去找宝贝,留下两个胆小的在外头接应。 那三人循着亮光的方向,摸着黑一头扎进了阴冷的山缝。 剩下的两人蹲在外边儿,兴奋的盯着裂缝里的亮光,可是他们发现,那个之前清晰可见,华彩耀眼的光点正在逐渐变小,最后如同风吹蜡炬一般戛然熄灭。 这个过程仅仅几分钟而已,却让两人心中不由的一紧,他们忙冲着裂缝深处大声呼喊那三人的名字,可是没有半点回应。之前进去的三个人就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无影无踪。 正在焦急之时,村长来了,他带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打算派来帮忙。见原来的五个人只剩下两个,而且皆面色惊惧,魂不守舍,这一问才知道是闯下了大祸。不过虽然如此,村长还是决定带着俩小伙儿进去寻找失踪的三人。 这两人守在外边儿,一直到日头西斜,都没见有人出来,无奈又没胆进去,只得跑回来求救。 听到这儿,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我对众人说:“山神之说我是不信的。要是真有山神害人,那他们俩估计也回不来。依我看,那燕窝山的裂缝里定然藏着什么厉害的猛兽。咱们赶紧回去,带上家伙,去抄了那东西的老窝!” 第三章 燕窝山诡事(下) 要说发动群众,我还是有一手的,毕竟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当过连长。我给大伙儿讲了一通《水浒传》里武松,李逵打虎的演义故事,绘声绘色,慷慨激昂。顿时群情激奋,众口一词,纷纷愿意跟我们一起去救人。 我从他们中间挑了六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加上我跟包大胆儿,总共八个人。准备好了火把马灯,叉耙锄头,绳子煤油,就去到了林场后的燕窝山。 此时天色已经将黑,趁着这些人余胆尚在,点燃了火把跟马灯,一行人便进入了山缝之中。 整个山缝呈立三角形,入口不大,内部空间却相当宽阔,足够三个人并排行走。 之前感受到的阴冷气息此时已经弱了不少,不过仍够让人喝一壶的。火把被山缝深处的气流吹动,摇晃不止,猎猎作响。在火光的映照下,只见两边的石壁上沟壑纵横,水渍满布。 往前走了约有五分钟,地势突然倾斜,拿火把往下一探,发现斜坡不算太陡,不过却看不到尽头,四周一瞧,也没别的岔路。看来先前进来的几个人应该是从这里下去的。 为了保险起见,我没敢贸然前进,而是将带来的绳子扔了下去,由三个人村民抓着。我将火把递给包大胆儿,接过他手里的马灯,叼在嘴里,顺着绳子向下深入。 下行了大概十多米,脚后就没路了,空荡荡的一片,拿马灯向后照,眼前所见是一处笔直的岩面,下边儿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有多深。我嘱咐上边儿的人可把绳子拽紧了,接着一纵身,蹬着岩面攀登下去。 心中默数着,大概降了有两层楼的高度,脚下终于踩到了东西,我一落脚,只听“咔擦”一声,这才到了地面。 我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脚,俯下身打算看看刚刚踩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当时就把我吓的一个屁股蹲儿。只见昏黄的马灯下,一截白生生的人骨戳在那儿,旁边儿还有一双空洞洞的大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 直到我看清楚了,才发现原来那是个骷髅头,只是面门刚好对着我。我喘了口气,暗自侥幸虚惊一场。 这时候,上边儿的包大胆儿等不及了,他冲我这儿喊:“怎么回事儿阿刘娃子?你是死是活阿?” 我回道:“我活的好好的!你啊,赶紧带上边儿的几个兄弟下来,这儿有路!” 不一会儿,顺着绳子就下来了五个人,还有两个在上边儿拽着绳子,留下接应。 众人聚在一块儿,火把的光亮洒将出去,方圆五六米的范围全都看的清楚了。只见地面上除了我先前看到的白骨,竟然还有不少。仔细分辨,发现这些白骨还很新鲜,有的甚至还粘皮带肉,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见此情形,我心头一沉,看来村长他们是凶多吉少啊! 而跟我们一起来的那几个村民此时的胆气算是彻底被这些白骨给吓尽了。他们一个个体如筛糠,脸色惊恐,退的贴在了岩壁上,恨不能钻进去。 “我看咱...咱们还是回...回...回去吧!村长他...他们已经死啦!这是山...山神的惩罚!再不走,咱...咱们也得死在这儿啊!” 包大胆儿见他们胆小如鼠,冷哼一声:“哼,山神?那是什么东西?别说山神,就是水神,火神,土地爷,那在咱面前,也得给练趴下,直接扔进历史的长河中。所以啊,赶紧的,跟着咱爷们儿走,去端了那山神的老窝!” 我说:“算了吧,干脆让他们几个在上边儿等着。光是见着几具白骨就吓得走不动道了,要是看见真家伙,还不得给直接吓死!这种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拔除的。带着他们反而是累赘。”说完便招呼这四人爬了上去,只留下了他们的火把跟装着家伙的大布包。 我将没燃完的火把给踩熄了,包大胆儿问我:“诶,你说他们还有活命麽?” “谁阿?” “还能有谁,当然是村长老头子们几个啊!” 我指着地上散落的白骨说:“咱们数数这地上究竟有多少具骨骸,一比对就知道了。” 我跟包大胆儿拿着火把边清数地上的骨骸,边观察这底下的情况。 我们所在的地方不算太大,十米见方,四周都是凹凸不平,奇形怪状的原始岩石结构,乃天然形成的一处空间,尽头还有一道裂缝,不知通往何处。 经过一番仔细的辨认,发现地上的尸骨总共有六具,其中三具是牛骨,想来应该是之前队里失踪的那三头牛了。其他三具人骨也看不出主人究竟是谁。 我对包大胆儿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们仨已经死了,只是还没找到尸骨。第二,他们仨还没死,而是顺着那边的裂缝进到深处去了。你说咱们是接着找,还是直接回去?” 包大胆儿呵呵儿一乐:“嗐,咱们在部队的时候,你不是常自诩为刘伯温之后麽。你拿主意就是了,准没错!” 我一拍包大胆儿的肩膀:“好!那咱们就继续往里找,不抛弃,不放弃,直到见着他们的尸骨为止!” 说完,我俩深一脚浅一脚的就来到了尽头的裂缝前,一矮身钻了进去。 这道裂缝相比之前的要拥挤很多,刚好够一个人蹲着进去。我头前领路,佝偻着腰往前走了没几步,忽觉脚下一空,身子一斜,就要坠落下去。还好包大胆儿在后边儿及时抓住了我的腰带,这才把我给拉了回来。 包大胆儿问我怎么回事儿,我拿着火把往前一照,发现脚下是一处悬崖,仔细去看,崖壁上似乎还嵌着许多的石板。 我让包大胆儿继续拽着我的腰带,我探着身子向下张望,只见这些石板一米来长,依照高低次序排列,呈“z”字型通往下方,最近的一块离我们不过半米落差。 我心中一喜,告诉包大胆儿说:“这悬崖壁上有栈道,咱们可以踩着栈道下去!”说完,我当先就跳了上去,包大胆儿紧随其后。 第四章 人蛹 栈道的石板还算结实,踩在上面不摇不晃。抬头往上看,栈道消失在火光外的黑暗中。 我俩一前一后顺着栈道下行,阴冷的空气从脚下灌上来,打裤腿儿窜进衣裳,吹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包大胆儿哆嗦着说:“没想到啊,这山腹里竟然藏着这种地方儿。也不知道这下边儿究竟有什么,该不会是宝藏吧?” 我说:“我也不明白这里是个什么所在,但看这些石板的切割工艺,应当是人造无疑了。不过这栈道的尽头究竟是宝藏还是凶险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咱们可得万分小心。” 说话间,我们二人已经下到了底部。这里是一片空地,举着火把四周查看,发现在离我们不远的地面上,赫然有一道大裂口,这道裂口宽约半米,在平行于悬崖的方向上左右延伸,不知多远。那股子邪门儿的寒气正是从这道裂口里涌出来的。我本想低头向下瞧瞧,却被一股浓浓的土腥味给呛的差点儿背过气儿去。 我在一边咳嗽个不停,包大胆儿拍了拍我,他指着不远处的黑暗对我说:“嘿,嘿!你瞧,你瞧啊,那边儿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闻言我心头一凛,赶忙捂住嘴,停止了咳嗽。顺着包大胆儿指的方向一看,黑黢黢的什么都没有。 我说:“黑不溜秋的哪有什么东西啊?” “哎呀!你再仔细瞧瞧!” 我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看,好像是有几团黑糊糊的事物,而且时不时还动弹两下。不过由于火把光亮有限,只能隐约分辨出个轮廓。 包大胆儿凑到我跟前小声说:“怎么办啊现在?就刚瞧见的这些东西,保不齐可就是那吃人的玩意儿。咱们是过去还是走反?” 我一咬牙说:“先下手为强,抄家伙,咱干他娘的!” 说着,我俩将钢叉钉耙攥在手里,跨过地上的裂缝,挪着步子就过去了。 提心吊胆的来到近前,却发现这些东西除了偶尔动弹几下并没有什么别的异动。将火把往前一送,火光铺张开来,三个如同虫蛹一般的东西出现在了眼前。这三个虫蛹般的事物被一种粘稠的液体牢牢的固定在了身后的峭壁上。 包大胆儿悄声说:“这怎么看着跟咱常吃的蚕蛹一个模样。大是大了点儿,也不知道味道差多少。” 我心中暗骂这包大胆儿没心没肺,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我说:“这些东西搞不好就是虫蛹,里面藏着的很可能就是那吃人怪物的幼虫。别墨迹了,咱赶紧一把火给烧了。” 我让包大胆儿把煤油拿出来,我呢,壮着胆子用钉耙捅了捅那虫蛹。 可是谁知,这一钉耙下去,虫蛹里竟然传来了一阵响动,声音很小,不过在这寂静幽冷的空间却格外清晰,只听“哎哟”一声。 包大胆儿也听见了,他举起了钢叉说:“嘿!这东西叫唤的音儿还有几分人性呢!吃小爷我一叉!”说着就要刺将出去。 我连忙拽住了包大胆儿的胳膊说:“你听清楚了,刚刚那声音分明就是大活人发出来的!我看呐,这里边儿不是幼虫,很可能是没找着尸骨的那三个人!” 包大胆儿稍微一愣,也反应过来了,赶忙跟我一起去救人。 我们拿钢叉将其中的一个虫蛹挑开了道口子,借着火把的光亮往里一瞧,果然有人!将人扒拉出来,定睛一看,正是村长! 此时的村长被几条如同触手一样的东西绑着,动弹不得,浑身都是恶臭的黏液。我把他身上捆缚的触手一一挑断,扶着他坐了起来。 村长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直到把口鼻里的脏东西抖落干净,这才发现是我们俩。他喜形于色,情难自制,眼看着就要掉眼泪。 我赶忙制止他说:“您先别哭,有力气的话赶紧帮忙!” 说完我们三人一起,又把其他的两人从虫蛹里给拖了出来,不过他们的情况有些不同。除了被触手捆住以外,他们的嘴里都有一根酱黑色的管子。 我将其中一人嘴里的管子轻轻挑了挑,那人立马满脸痛苦扭曲,浑身抽搐,喉咙不停的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村长被吓得不轻,他怯生生的问我:“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皱了皱眉头说:“看来这管子已经在他们肚子里生了根。要是强行扯出来,怕是活不成。眼下只有先将其斩断,把人带回去再想办法。” 说着我抄起锄头朝着地面上的一头连砸两下,酱黑色的管子应声而断,接着我招呼包大胆儿赶紧背人走反。 可我俩刚蹲下身,就见那被我斩断的管口里竟然钻出了一只只乳白色的爬虫,这些爬虫杏仁大小,速度奇快,朝着我们就涌了过来。 见此情形,三人赶紧后撤,将火把举在身前。这些乳白色的爬虫不知是惧怕光还是惧怕热,竟然不敢再向前半步。对峙了一会儿,纷纷爬了回去,聚集在那两人的身边。 我这才松了口气,对包大胆儿说:“我用火把将这些虫子驱散,你趁机把那两人给拽过来。”见包大胆儿点头,我便拿着火把向前逼近。 这些虫子见火把越来越近,皆是焦躁不安,上蹿下跳,相互摩擦发出“索索索”的刺耳噪音。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它们竟然开始往那两人身体里钻。只要有露肉的地方,一转眼就没入了皮肤里边儿。那两人在群虫疯狂的钻噬下抽搐了一阵,便再也没了动静,看样子是死透了。 我们被眼前这残忍恐怖的场景吓得呆在了原地,一时竟忘了要干嘛。 就在这时,我猛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阵“呼哧呼哧”的声音,如同喘气儿一般。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坏了!连忙招呼包大胆儿跟村长:“别管这俩人了,已经不能活了。咱们赶紧跑,不然一会儿就得跟他们在下边儿相会啦!” 包大胆儿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咱们不是有火把麽?还怕这些虫子不成?” 闻言我将手里快要熄灭的火把往身后的裂缝处一扔,火光照耀之下,只见一个长满了触手,如同烂泥般的东西正从裂缝口上慢慢的爬上来。令人作呕的腥臭弥漫开来,辣的人眼睛都疼。我指着那东西说:“就是这个意思!” 第五章 触手怪 一眨眼的功夫,我们脚边的两具尸体已经被虫群啃的精光,只剩下了骷髅架子。这些如同白色死神一样的虫子无食可吃,冲着我们仨又来了。 眼下前有狼,后有虎,唯一的出路就只有趁着那团烂泥一样的东西爬上来之前赶紧撤。 我发一声喊:“跑啊!”三个人撒开脚丫子朝着栈道的方向一路飞奔。 经过地缝的时候,发现那东西还有大半头没上来。我心中庆幸的同时,也是吃惊不已,天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大! 几个人不敢停留,三步并作两步,就窜上了栈道。 此时,那个怪物已经完全爬了出来,只见其体若无骨,黏稠软滑,全身酱黑,恶心异常,高有一丈,粗的跟腰盆一般,十几根触手蠕动不停,乍一看像只八爪鱼。它身上豁开着几道大口子,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的乱响,一股脑就把那些围在身边的乳白色虫子给吸了进去。 几个人看的是触目惊心,暗暗咋舌。包大胆儿问我它这是在干嘛。我说:“多半是在进食。它本身应该没有直接咀嚼消化的能力,靠放出来的这些虫子来分解食物,再通过回收进行自我补给。” 话音刚落,怪物身前的火把也完全熄灭,那一方地面又重归黑暗之中。只听得“呼哧呼哧”的响声越来越近。 我将剩下的火把全都点着了,熊熊火焰将周围照的通明,淡黄色的光亮之下,只见那怪物朝着我们游弋而来。我赶忙催促最前边儿的包大胆儿快走。 包大胆儿不以为然,他慢吞吞的边爬边说:“哎哟,我说你没常识了不是,这东西它一来没翅膀,飞不上来,二来它也没脚啊,难道还能上台阶儿不成。” 说着话,村长在身后扯了扯我的衣服,他指着下边儿,语带惊恐:“它...它真的会爬台阶儿!!!” 闻言我低头一瞧,就见那怪物攀着栈道的石阶已经爬了上来。它虽然身形庞大,动作却是极快。我不禁暗骂包大胆儿这乌鸦嘴。 见此情形,包大胆儿也吃了一惊,他赶忙加快了脚步。三个人如同猿猴一般在栈道上窜来窜去。不过由于每阶石板的间距与落差颇为不近,前进的速度大打折扣。不一会儿功夫,那怪物就追了上来。 “呼哧呼哧”的响声近在咫尺,甚至能感觉到一股股恶臭的腥气从背后扑来。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就见村长一个狗吃屎摔倒在栈道上。他口鼻里鲜血迸流,双手死死的扣住石板,一只脚被后边儿的触手紧紧缠住。大量的白色爬虫从怪物的嘴里爬出,朝着村长就一涌而去。 我见情况危急,忙将手中的一支火把扔向了他身后的石阶。趁着火焰阻挡住虫群,我抄起锄头猛的一砸,斩断了缠住村长的触手,把他提了起来。 此时的村长劫后余生,面色煞白,双腿一软,差点就掉下栈道。我甩了他一巴掌,狠狠的说:“你他娘的不想死就赶紧给老子跑!”他这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跟了上去。 我也不敢停留,正欲转身离去,可是谁知,我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觉得脚脖子一紧,一股巨力将我拉扯的失去了平衡。我心知不好,准是被那触手给逮着了。不过我反应也是极快,将腿顺势向后一抬,这股劲儿就被卸掉了七八分,接着转身就是一锄头,斩断了触手。 我正为刚刚的机敏暗暗得意,谁知又一根触手飞射而来,躲闪不及之下,一双腿被整个锁住。这下把我摔的是七荤八素,双臂跟胸口火辣辣的疼,几支火把也都快被摔灭了。猛咳了几声,我忙用手抓住石阶的边缘,以免被拖拽过去。 此时,身后的火把已经被怪物大嘴里呼出的腥风给扑灭了。虫群没了阻挡,纷纷向我涌来。见此情形,我只好腾出一只手,将掉落在一旁的火把捡起,想要递到身后阻挡虫群。可我刚一伸手,手脖子也被触手给死死缠住了。巨大的拉扯力将我向后拖拽,凭着一只手已经坚持不住了。 我心头一凉,这回可真没辙了,想到被万虫钻心噬肉的场景,我不禁脑门子发麻。难道我刘霄汉今天就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正在我百感交集之时,一阵破风之声从我的头顶一掠而过,接着“噗”的一声闷响。我顿感手脚一轻。 原来是包大胆儿将他手里的钢叉掷了出去,插进了那怪物的大嘴里,吃痛之下,这才松开了束缚住我的两根触手。 包大胆儿本就体型魁梧,力大如牛,全力之下,这钢叉的力量可想而知,就连那怪物也被冲击的摇摇欲坠,一个不稳就掉下了栈道。 看着退去的虫群,我心中暗叫侥幸。包大胆儿冲我大喊:“你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三个人一路上行,不一会儿就到了之前的山裂处。矮着身子钻进裂缝,眼看着就要出去了,可是谁知,包大胆儿竟然给卡住了。 之前被打下栈道的怪物此时又追了上来,“呼哧呼哧”的响声如同催命的音符,闹的人心神不宁。我跟村长使出了吃奶得劲儿往前推,却没有半点用处。包大胆儿急的一阵乱窜,可越是焦躁,越是难以从这狭小的通道里挣脱。 令人窒息的腥臭越来越浓,从裂缝口已经能够看见那怪物黏稠的身体了,要是再不想办法出去,丢掉性命可就在一时三刻间。 左思右想之下,我将背着的钉耙取下来,往岩壁上敲了敲,铮铮作响。接着沉声对包大胆儿说:“眼下我们估计是难逃一死了。之前那两个人的死状你也瞧见了,与其被那些恐怖的虫子啃噬干净,还不如咱们自裁算了。” 包大胆儿说:“你...你要干嘛?” 我狠狠的说:“干嘛?当然是同归于尽呐!” 说完,我不等包大胆儿搭话,拿着钉耙朝他屁股上一捅,大喊道:“安息吧,您嘞!” 话音一落,只见包大胆儿猛的一窜,竟然出去了。他趴在地上,一边摸着屁股一边骂道:“好你个恩将仇报的刘娃子,我救了你,你竟然还想弄死我。亏我当初还为你打抱不平...”他说着说着发现不对劲儿,四周一瞧,不禁嘟囔:“嘿!我竟然出来了!” 我对包大胆儿说:“别傻楞着了,赶紧把煤油给我!”包大胆儿回过神来,从布包里取出了煤油。 因为二道河子在大兴安岭脚下,我估摸着燕窝山里藏着的很可能是从大林子里跑出来的野兽,所以带了煤油以备危机时刻可以采用火攻。谁知竟然是个怪物,不过看样子也是惧怕火焰的。 我将整个裂缝的地面淋满了煤油,又把上衣扯下一件寖透了铺在裂缝口上,这才退了出来。 村长问我:“小刘同志,你这是干嘛?” 我说:“当然是要对付这东西!” 村长又问:“这个山缝如此狭小,依那东西的体型,怎么可能会钻的进来嘛!” 说话间,那怪物已经完全爬了上来,它挥动着触手穿过裂缝朝着我们席卷而来。由于此处的空间充足,我跟包大胆儿将村长护在身后,闪转腾挪躲开攻击,一一将这些触手斩断。 怪物屡屡受挫,吃痛之下“呼哧呼哧”的声音也越发急促。它用收回的触手紧紧扒住两旁的岩壁,身子一缩,竟然就钻入了裂缝当中。 村长吓得体如筛糠:“咱...咱们还是快...快走吧!不然待会儿这东西过来,可...可不好对付啊!” 我说:“要是不在这儿除掉这个东西,将来后患无穷。别怕,我们自有办法。” 这怪物的速度极快,不下片刻就已经到了裂缝中间。我见时机成熟,滑燃了一撮火柴,将地上的衣服点着。火焰一起,顿时就像活了一般,“嗖嗖嗖”就弥漫了整个裂缝。 那怪物被火焰包围,在裂缝里一阵扭动,收回了触手就要败退。 见此情形,我冲包大胆儿大喊:“别让它跑了!”说完,我俩各自用钉耙,锄头伸出去就勾住了那怪物豁开的大嘴,硬生生将它留了下来。 火焰一直烧了有半个小时才停,直到那怪物不再动弹分毫,我俩才松了架。 待到飘荡在空气中的恶臭黑烟散的差不多了,我跟包大胆儿便进去查看那怪物的尸身,发现已经给烧成焦炭了。 包大胆儿还不解气,抡起锄头对着怪物的脑袋猛砸下去,嘴里还骂道:“让你他娘的装神仙,咱革命的锄头可是无坚不摧的,打到一切牛鬼蛇神...” 他这一锄头下去,直接就把那怪物的脑袋给开了个大洞,只见一丝萤绿色的光芒从里面散发出来。 我忙拦住包大胆儿,用钉耙把怪物的头部完全撬开,一枚圆环状的玉璧赫然出现在眼前。 第六章 卖宝 圆环状的玉璧手掌大小,荧光璀璨,甚是美丽。拿在手中,只觉冰凉润滑,触感美妙。看来打头进来的三个人正是因为它才变了枉死鬼。 村长也凑了过来,他盯着这块玉璧,左观右看,啧啧称奇。包大胆儿一瞪眼,说:“干嘛干嘛,这东西可是我们发现的,所谓山开了才是石,树伐了才是木,得归我们。你可别打它的主意。” 村长干笑两声说:“那是那是,要不是你们。我这老命都不保,哪还敢有其他想法。” 回去之后,村长当天就加派人手将燕窝山的裂缝给堵住了。死的这些人也都定个了野兽袭击,死于非命的结论。此后的几年,二道河子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1976年,文革宣告结束,我跟包大胆儿作为第一批返乡的知青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这期间,我父母的问题也得到了组织的澄清。他们打算让我复员,回到部队去。不过我跟包大胆儿这十年过惯了懒散日子,不太愿意被拴着,管着,决定去走南闯北。 听包大胆儿说,他在北京有个做生意的远方表舅,咱们可以去投靠他。 可到了北京才发现,他表舅做的生意我们一窍不通,完全帮不上忙。没办法只得找他弄了点儿本钱,搞起了路边摊,卖卤煮火烧。 那年头,北京老街上的路边摊遍地都是,什么冰糖葫芦爆米花,点心匣子烤红薯,糖炒栗子熬豆腐,卖糖药的,卖冰棍儿的,江米条,艾窝窝,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老北京人对吃食儿很讲究,什么冬忌生鱼,夏忌狗肉;鱼过千滚,吃肚自稳;鱼吃新鲜米吃熟等等等等。 这也就催生了一大批顶好的小吃手艺人,正所谓手艺是活宝,一世用不了。 而我跟包大胆儿呢,没啥手艺,也没那性子去学。顶多跑了几家卤煮火烧的摊子,照葫芦画瓢,看起来像模像样,吃在嘴里确实还是差了几分火候。 人家吃罢,闲言碎语抱怨几句那也无可厚非,咱吸取教训慢慢改进就得。可包大胆儿这人脾气爆,听不得逆耳的话,将光顾的食客连骂带打,全给吓跑了。 没办法,我们只得今儿在城东,明去城西,转天城北,再往城南。总之没固定的地儿,不然被老食客见着,那就得歇一天。 可是这一来二去,进账不如流水快,眼看着缸里的米快见底儿了,又不好意思再找他表舅接济。 我俩一合计,决定将从二道河子燕窝山里带出来的那块玉璧给出手了。 几番打听之下,我俩找到了一家叫做“顺义行”的铺面,在前青厂胡同东面的琉璃厂大街上,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 顺义行门前是两根红漆的石柱,当间挂着一盏马灯。左右各有一联,上书:求财顺天道,得宝张大义。 来到堂屋,见坐着两人。一人着中山装,戴黑框镜,皮肤黝黑,颇有儒雅气质。另一人山羊胡,面白秃顶,眼神锐利,断了一腿,拄根木头拐杖。年纪都为五十出头。 我头前问道:“请问老两位,谁是这儿主事儿的人呐?” 那拄拐的人站了起来,双手作揖,咧嘴笑道:“我便是了,两位小哥有何贵干?” 包大胆儿一摆手说:“什么贵干不贵干的,咱爷们儿今儿来,是为了转手一样宝贝。” 主事人一捋胡子,问:“不知是样什么宝贝?” 我从上衣兜里取出一块纱巾,小心翼翼的打开来,顿时绿光萤脆。 主事人见得此物,顿时眼神一凝,就连一旁不做声的那位也“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见此情形,我心中大喜,从他们二位的反应来看,这东西定然价值不菲。想到这儿,我就要把东西放在桌上,给他二人掌眼。 主事人把我一拦,让开了道,作了个请的姿势,他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儿,咱们里边儿详谈。”说完,将我们二人领进了里屋。 一进他这里屋,顿时把我跟包大胆儿给惊的呆住了。只见金石瓷画,横陈竖列,大小方圆,琳琅满目,看的人眼晕。 我爷爷在世的时候也好倒腾这些东西,锁在书房里跟命根子一样,乍一看跟这儿的玩意儿也差不离。 主事人见我俩看的热闹,摆了摆手说:“嗐,都是些破烂儿货,上不得台面,让二位小哥见笑了。” 落下坐,主事人给我跟包大胆儿上了茶,问道:“敢问二位小哥,这块石头是何来路啊?” 我一听,感情是把咱们当棒槌呢,好在我小时候跟爷爷学了不少古玩行的规矩。 我说:“瞧您这收藏,看您这身价儿,应当是行里的老元良了,怎么还要坏了规矩?”我这叫拿馅饼砸人,好坏你都得接着。 主事人呵呵一笑,不以为意,接着说:“话是这么说,不过现在可比不得十年前了,我这儿是正经生意,您要不说明来路,要是收到了铲地皮儿的鬼货,惹上麻烦可不太好。” 铲地皮儿跟鬼货都是古玩行的黑话。所谓黑话,自古以来,各行各业都有,江湖有风,马,燕,雀四大门,金,皮,彩,挂,评,团,调,柳八小门,内容繁复,枝系庞杂,算来得有百十行当,这些行当各有各的术语,也就是黑话,又称春典或者唇典,内行人一听就懂,外行人如闻天书。 江湖人常说,艺业不可轻传,教人学的容易,丢的更易,又有宁丢一锭金,不舍半句春的说法。若让外行人知道了,那各行的买卖可就毁了。 主事人说话的意思是,怕我这块玉璧是盗墓而来,吃了惹上麻烦。 我心中明白,冥器自古有之,除开一些青铜器要地下交易之外,古玩行的市面儿上,多半流通的玉器都是冥器,传世的东西不像字画那样多。就算吃了我这东西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他问我这玉璧的来头看来是别有用心。 想到这儿,我将玉璧往桌上一放,说:“您也别跟我打哑谜了,我这块石头到代,开门儿货。您要诚心想吃,不绷价,五只数。您掌眼。” 包大胆儿凑过来问我:“我说,五只数是什么意思?五块钱?” 我说:“一只数一万块,五只数就是五万块。” 主事人见我不愿多说,他也不再多问,拿着玉璧端详了一番,望了望边儿上那人,双双一点头,便对我说:“好!成交!” 出了店门,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我跟包大胆儿把钱拿出来是数了又数,看了又看。活了这整整三十来岁,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多钱。 包大胆儿问我:“诶,我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再把价钱给要高点,我看他掏钱的时候面不改色,眉毛都没挑一下。” 我说:“得了吧你,咱这东西可来路不明,能让出去就不错了。再说了,这钱货已经两清,说后话顶屁用。” 转天一早,包大胆儿还没睡醒,我便独自一人来到街市之上,想瞧瞧有没有什么适合咱们做的生意。虽然现在有点小钱,不过坐吃山空无异于等死。 一天转悠下来,倒有几个不错的买卖,打算回去跟包大胆儿商量商量。 可一到家却被他表舅告知,说是人请吃饭,包大胆儿已经去了,说让我到家了也赶紧去,地址是地安门外大街,福祥记。 我心说难道是包大胆儿来了朋友,既然叫我也去,那就去吧。 可是谁知,到了福祥记,一进门,却见请吃饭的原来是昨儿个买咱玉璧的那两人。 第七章 入瓮 此时饭点刚过,饭馆里食客走了大半,我们四人坐在角落,还算清净。 我见包大胆儿喝的脸红脖子粗,便问他怎么回事儿。他嘟嘟囔囔的说了半天,楞没一句囫囵话。 昨天主事儿那人开口了,他给我满上一杯酒,满脸堆笑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由于断了条腿,又拄着拐,所以人都叫我铁拐李。”说着他又指了指旁边那位:“他叫做王复严,是北京大学的考古教授。我们这次请两位吃饭,主要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我听完一乐,心说一个倒腾古玩的跟一个考古的混在一起,还真是下里巴人碰上阳春白雪。不过我更在意的是,我们俩能帮他们什么忙。 不过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微微一笑说:“莫非昨天那桩生意打眼了?今儿个要退货?” 铁拐李忙摆手,看了看王教授,意思是让他来说。 王教授给我敬了杯酒,说:“这个,小刘同志啊。昨天经过跟你们的一番接触,发现你们都是爽快人,所以我也就不多客套,直接开门见山。这次请你们来的目的呢,主要是想请你们帮个忙。”王教授泯了口酒,接着说:“你们在内蒙的事儿啊,我都知道了。确实是英雄出少年呐!无论胆识,智谋,身手都非一般人可比啊!而且更重要的是,听说你以前在部队是建设工程兵,对于我们的帮助可就更大啦!” 听了这话,我才明白,多半是包大胆儿酒喝高了,说走了嘴,心中不禁暗骂,这家伙嘴巴跟屁股眼儿似的,不管风。虽然王教授一个劲儿的夸我,让人觉得很受用,不过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夸的我们越狠,这事儿估计也小不了。 于是我问王教授:“到底是什么事儿,您非得要我们帮忙不可?” 王教授说:“我最近有一项考古任务,要去峡江一带的大山之中寻找一座失落的古城。像我们这种整天啃书本的所谓学者,除了跟瓶瓶罐罐,破瓦青砖打交道,别说寻找古城,就是要进山,怕都难上加难呐!所以我们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知晓地理山川河流的领队带我们进山,而你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听到这儿,我寻思着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应承下来,准得个吃力不讨好,我得找个理由给推回去。于是我说:“王教授你有所不知,峡江一带,山高浪急,自古便是天险要地,茫茫群山不知凡几,地形复杂,石灰岩的溶洞地穴极多,去那儿可是要命的勾当。一来我确实没这能耐,二来,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这命可金贵,您就是给我五万六万,我也实难相帮。” 王教授似乎猜到我会这么说,他放下手里的酒杯,双手比十,对我说:“如果给你这个数呢,你愿意去麽?不是你们俩一共这个数,是一人这个数。” 我见王教授比了个十万,不禁心头一颤,开始犹豫起来。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我跟包大胆儿搏命带出来的那块玉璧顶破天怕也才值这个数吧。眼下只要带他们进山找到那什么古城就能得二十万,这个买卖看起来似乎不错。不过我仔细一掂量,还是觉得不妥,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鱼饵越大,怕是危险也就越大。万一丢了性命,再多的钞票在阎王爷那儿也不给花啊! 想到这儿,我说:“对不起了,您老两位,这个忙我确实帮不了。感谢二位款待,咱们有缘再会。”说完,我搀起包大胆儿就要离开。 铁拐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从怀里将那块玉璧拿了出来,阴测测的低声说:“刘小哥,你别急,先听我说。以我在古玩行浸淫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块玉璧可谓是阴气十足,一股子土腥味,说白了就是从土窑子里挖出来的。您看这位,他是如今考古界的泰斗。这考古跟盗墓可是水火不相容啊。要是他告你个盗墓罪,我怕你难免要去吃几年牢饭呐!” 嘿!听到这儿我算是全明白了,合着我跟他们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进了他们的套儿啦!今儿个请我们来,纯粹就是鸿门宴呐! 得!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说到底也不算太亏,毕竟二十万票子也值这回买卖,只要到时候小心谨慎,不见得就会出什么岔子。 想到这儿,我皮笑肉不笑,对他们二人说:“可以啊,果然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我认栽了,说吧,究竟怎么个搞法儿?” 王教授跟铁拐李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放心吧,亏待不了你!” 说完,王教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卷筒,铺张开来。这是一副羊皮地图,看样子有些年代了,上绘有山川,河流,不过由于岁月侵蚀,已经模糊不清,只能辨个大概。 王教授告诉我们,这是他几年前在峡江一带考古时从一具悬棺里发掘出来的。他指着地图中间一些聚集在一起的黑点,对我们说:“这里就是巫咸国主城所在的位置。它的周围环绕着五座山峰。只要找到了这五座山峰,就等于找到了巫咸国主城。” 我问王教授:“峡江一带的山脉绵延千里,如何去找这五座山峰。大海捞针麽?” 王教授说:“根据我这么多年对于史料与文物的研究,巫咸国的大致位置应该就在重庆巫溪流域,至于主城具体在哪就得去实地寻找了。” 我又问:“这巫咸国究竟是个什么所在,干嘛非要找它。” 王教授笑着解释道:“巫咸国乃是巫文化的发祥地,起源于长江流域的部落文化,是一个靠盐兴起的国家,本来繁荣昌盛,却在秦末时一夜之间没了踪迹,至于原因,还是个迷。通过研究它,可以更加清楚的了解巫楚文化的发源以及发展,还有古人对于世界的认知以及对后世的影响。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几个人围绕地图商讨了许久,大概制定了方案,出发时间就定在三天之后。 临走时,王教授告诉我说,明天介绍几个队员我认识。 第八章 巫溪 转天一早,我跟包大胆儿去了王教授的办公室。 空间不大,装饰简单却井井有条,各种书籍名目繁多,分门别类,倒是个学者的样子。 王教授指着沙发上的四个人,从左到右依次给我们介绍。 打头一个,头发蓬乱,胡子拉碴,戴一副眼镜,估摸着镜片能有案板那么厚,深蓝色的棉布衣裳都起了汗碱了,他叫做孙学尚,是王教授的助理。第二个,精干的小平头,眼神闪光,精气十足,穿戴整齐干净,他叫程鹏,是王教授的学生。接着是个女孩子,短发,圆脸,可爱俏皮,男孩子打扮,她叫韩小梅,也是王教授的学生。 最后一个令我颇为吃惊,这是个日本人,还是个日本女人,一身运动装,长发扎束成两个马尾,她叫美野田子。 据王教授说,美野田子是日本著名的考古学家,很喜欢中国文化,趁着中日建交四周年,特地前来中国想要亲自领略一番,她也在这次考古的队列之中。 由于历史原因,我对日本人从来都不抱有太多好感,觉得还没美国佬可靠。不过既然王教授同意了,那我也不好多说,毕竟学术交流不分国界嘛。 几个人相互认识之后,王教授给了我一笔资金,说是一部分去购买进山所需的装备物资,剩下的当做这次任务的一半酬劳,等回来了再付清另一半。 散场之后,我跟包大胆儿先去吃了午饭,接着便去旧货市场淘宝贝了。 一说旧货市场,很多人就会想到破电视,老式半导体收音机,歪轱辘自行车之类的。其实不然,内行人都知道,这旧货市场里的门道儿可多了去了,流通着许多市面儿上买不到的玩意儿,包括二战时从德国,美国,俄罗斯流入的军用装备。 由于此次进山带着一帮书呆子,不比以往在部队,未知因素太多,风险很大,所以为了保险起见,除了日常装备以外,还需要搞几把真家伙以备不时之需。 对于枪行的规矩,包大胆儿是熟门熟路,毕竟是玩儿枪的老行家,所以就由他去办。我们俩分工合作,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家中。 包大胆儿告诉我,说已经谈妥了,两把仿德m1924式步枪,一把20响,明天一早去取。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在王教授办公室集合的时候,我发现铁拐李也在,他背个红布口袋,站在最后边儿冲我呵呵儿直乐。 我问他:“你这是干嘛?难道也要跟着去?” 铁拐李说:“怎么?歧视咱残疾人?” 我把他拉到一旁:“我这儿带着这么一帮人就已经够呛了,你别跟着添乱。” 包大胆儿一斜眼说:“嘿哟,我说老刘,你也不看看这老小子是干嘛的,咱们这回可是去山里挖宝贝,他能不跟着?” 王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小刘同志啊,你可别看老李他只有一条腿,加上这根拐杖可比人两条腿还要灵活。” 见王教授发话,我也懒得再说,带着众人下了楼。 接我们的是一辆军用的老式吉普车,将装备物资装好之后,这便出发了。 从北京到重庆,经河北,河南,湖北三省,中间走走停停,花了三天时间,第四天上午,众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巫溪县。 在当地找了个小旅馆住下,我跟包大胆儿联系到一个叫做水老二的船夫,他愿意带我们去巫溪流域。 转天一早,除了我,包大胆儿,王教授跟美野田子四人,其他人由于晕船,并没跟我们一同前去。 峡江一带自古便是奇绝壮丽的代名词,三峡更被喻为长江的珠冠,骚人墨客,无不浓墨重彩,状而绘之。而巫溪作为长江支流的一小段,虽然称不上险绝雄浑,却别有一番秀丽。 自河流而上,两岸树木葱翠,青绿相间,渔人撒网铺箱,客船穿梭如龙,颇有山水墨画的意境。壁立断崖之上,偶尔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悬棺,有的穴藏其中,有的横挂在外。 据王教授说,悬棺一词,来源于梁陈间顾野王《太平御览》中的“地仙之宅,半崖有悬棺数千”。悬棺葬是中国古代的一种葬法,在江河沿岸颇为多见。至于由来,有很多种说法,一说是,其最早为古代越族的习俗。二说是,在三国时,诸葛亮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即招来他的亲信,将世人垂涎已久的兵书与宝剑,装在两具棺材里,藏到了香溪一带无人可攀的悬崖上。三说是,春秋战国时期,由于战争频繁,民不聊生,古人就采用悬棺以示趋吉和尽孝之意。总之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王教授指了指四周说:“虽然长江流域从古至今孕育了许多文明,不过在这巫溪两岸却是巫咸国当年的势力范围。” 美野田子说:“那您的意思就是,只要找到一条合适的路线进山,那寻得古城就指日可待了?” 之前见面的时候,由于美野田子没怎么说话,所以不知道她的中文水平,现在才发现原来说的这么溜,不过对于这日本妞的盲目乐观,我是嗤之以鼻,心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于是泼冷水道:“要说进山,不是没有办法,这巫溪两岸有许多峡口,完全可以走水路进山。只是两岸大巴山脉一望无际,海拔最高有两千多米,山中又是树木高冠,遮天蔽日,要是没有更加精确的线索,凭咱们几个人,哼,怕是在里边儿转悠半年也不见得找得着。” 包大胆儿肘了我一下,小声说:“诶诶诶,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人家一女人,你就不能客气点啊?虽说吧,她是那啥泥轰人,可她是为了探访中国文化而来,文化是不分国界的嘛!况且,人长的好看呐!” 说完,她堆着笑对美野田子说:“你啊,别看他长得丑,说话又难听,他就这性格,苦大仇深,你别往心里去。不过,老刘说的也是这么个理儿,咱哥俩虽说有些能耐,可毕竟没有三头六臂,也不能遁地飞天,要在这茫茫深山里找一座古城,那无异于是在撒哈拉沙漠找一汪清泉呐!” 王教授听我们这儿争论,忙说:“田子小姐只说对了一半儿。路是要找,不过得找对的路。” 我问王教授何为对的路。王教授说:“路自古有之,比如秦时的直道,汉时的运河。这巫咸国也不例外,出入往来自然也是要循路而行。只要找到了古道的踪迹,寻找巫咸国主城也就事半功倍。这也是我们今天的目的。” 第九章 吊爷湾 古有云:知之非难,行之惟艰。这句话放在此时此刻再贴切不过了。 两岸本就植被繁茂,加上天公不作美,绵绵小雨洒将下来,山中顿时云封雾锁,就算有古道,那也被遮的严严实实了,肉眼凡胎算是寻它不到。几个人东张西望,都颇有些无奈。 王教授叹了口气说:“没办法了,看来只有等雨停了再来。” 我说:“这峡江一带,本就多雨,特别是春季,不定得下到什么时候去。干等着不是回事儿。” 包大胆儿说:“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你要跟老天爷叫板?焚表参玉皇,让他赶紧放晴?” 我瞪了他一眼说:“那也得拿你这呆子祭天!” 王教授此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去问船夫水老二:“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比较有名的地方?” 水老二笑着说:“那挺多的,比如红池坝,宁广古镇,夏冰洞等等。每年慕名而来的游客很多。” 王教授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比较古怪的地方?” 水老二思索了片刻,说:“有倒是有,不过那地方邪性,很久都没人去了。” “邪性?怎么个邪性法?” 由此一问,水老二便给我们讲了讲。 说是在这巫溪的上游,有个吊爷湾,吊爷是当地的土话,也就是吊死鬼儿的意思。那里以前不叫这名儿,唤作鲢鱼湾,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那儿鲢鱼成群,硕大无比,鱼肉肥美鲜嫩,经常有渔民去那里撒网。 不过说来也怪,这鲢鱼湾纵深不过十丈,与巫溪相接,可在湾里跟湾外打的鱼却有天壤之别。直到两年前,有一伙渔民在湾内的尽头发现了一处被树木藤蔓遮挡的极其隐蔽的山洞,这才发现,原来那些体型硕大的鲢鱼是从这洞里钻出来的。几个人心生好奇,扎了几根火把,打算进去一探究竟。 洞内幽静阴寒,一股腥臭呛人鼻眼。划着小船往前行了半个小时,就见不远处的洞顶上兀自悬着几具尸体,这些尸体皆用黑布牢牢裹缠,时不时还有几只虫子从里面爬出。 他们几个老实巴交的渔民哪里见过这等景象,正惊恐之时,就见从水里忽然蹿出几条一米多长的大鲢鱼,一口就把那尸体上的爬虫给吃进腹中。见此情形,再一想自己吃过的这种鲢鱼,不禁是胃里翻腾,再也不敢停留,抱头鼠窜。 再后来,来这儿打过渔的那几户渔民是死的死,病的病,几乎是绝了户了。这事儿一传开,也就没人再敢去那地方,自此,鲢鱼湾也就变成了吊爷湾了。 听到这儿,众人是咋舌不已,王教授问水老二还知不知道那地方的具体位置,让他带我们去一趟。 水老二有些为难,他说:“去是可以,不过我不进湾。” 逆流而上行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地方。水老二把船靠边停下,指了指一旁茂密的树丛,意思这里就是。我跟包大胆儿扒开树丛,探头一看,果然是个水湾。 按照之前说的,水老二放下一条木舟,四个人坐上去,由我跟包大胆儿头前开路,这就进了湾。 吊爷湾由于常年无人光顾,两边生满了藤蔓,挡住去路,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走了半个钟头才完。将眼前的最后一层阻挡破开,果然出现了一个山洞。 山洞底部被水淹没,洞内洞外水质一分为二,外面浑浊,里边儿清澈,与混同江类似。 驶进洞里,瞬间感觉寒意袭人,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打开手电四周一看,发现这个山洞是典型的石灰岩溶洞,由沉降的地下水常年冲刷侵蚀而成。洞内石笋石钟乳林立,各类石芽,石盘,形状千奇百怪。水底的鲢鱼清晰可见,小的有半米,大的甚至有三四米之长! 我跟包大胆儿划着船,朝洞的深处前进,时不时有几尾大鱼撞击船底,被我们用桨驱开。 走了约摸半个小时,终于见到了水老二所说的吊爷。这些尸体被一根根铁链挂在洞顶,黑布包裹着也看不清模样。 包大胆儿用船桨戳了戳其中一具,谁知那尸体晃了两晃就掉了下来,浮在水面。 王教授让我把那尸体拨过来,用伞兵刀挑开了黑布,只见里面是一副骷髅架子。 翻来覆去一看,骷髅架子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在它的头顶有一个指头粗细的孔洞。接连放下几具尸体,皆是这种情况。 我问王教授究竟怎么回事儿。王教授说:“这些尸体生前很可能是奴隶或者俘虏,被制成干尸挂在此处。不过原因尚不清楚。” 包大胆儿说:“我看这些老吊爷多半是挂着喂鱼的。嘿!你瞧这些大肥鱼,有的那就跟小牛犊子似的,捞上一条来能吃半拉月!” 我说:“你没听水老二说啊?吃了这鱼的肉,那可就等于是纳了地府的请柬了。谁有病养这要命的玩意儿来吃啊!” 几个人说着话,继续朝前划水。可是越往里边儿,吊爷越多,到后来,密密麻麻的简直就像一层尸云。连我跟包大胆儿如此胆量之人也不免看的心里头发毛。 我对王教授说:“咱们今个儿就先到这儿吧,里边儿不知还有多深。而且这支找水老二借的老式手电筒也快撑到头了。再不走,咱们可就要摸黑了。等回去,准备好了,再来一探也不迟。” 王教授点头同意,我跟包大胆儿调转方向出了洞,搭水老二的船回到了落脚的旅店。 回去之后,王教授将刚刚的所见所闻讲给其他人听了,打算集思广益,却发现铁拐李不在房间。 无奈之下,众人一直等到傍晚时分,铁拐李才提着个大瓦罐子回来了。 见此情形,憋了一下午的包大胆儿挖苦道:“老刘你看,狗改不了吃屎吧,咱们这儿为了进山到处找线索,是累死累活,担惊受怕。这老小子可好,竟然跑去收荒货了。” 铁拐李咧嘴儿一笑,说:“哪能呐,我这不也是去找线索了麽。” 我问:“线索在哪呢?” 铁拐李一努嘴,指了指手里提着的瓦罐说:“喏,就在这儿!” 第十章 瓦罐图 铁拐李带回来的瓦罐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看起来大点儿,旧点儿,是他在老乡家里淘来的,据说是当年长江断流,其祖辈在江滩上捡的。 众人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开口询问。铁拐李指着瓦罐让我们再仔细瞧瞧。 王教授拿手电往上一照,只见那瓦罐壁上刻着一副画,虽然模糊,不过详加辨认,还能看出个八九分。画的是在一处溶洞内,洞顶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尸体。五个身着黑衣斗篷的女子站在一艘木船上,船头为首的那人手里捧个瓦罐,跟我们眼前的这个一模一样。瓦罐里盛满了颗粒状的物品。船尾有两个上身赤裸的男子正在划船。 画里的内容大致就是如此。铁拐李问王教授:“怎么样?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王教授将我们之前的遭遇与他一说,铁拐李这才明白:“那这画里的溶洞不就是你们之前去过的那个?” 王教点了点头:“如果巫溪周围没有其他类似的地方,那应该就是如此了。” 美野田子问王教授:“那这个溶洞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呢?画里这些人又是谁?他们在干嘛?” 包大胆儿插嘴说:“嗐,这还不是简单明了?这个山洞啊,其实就是个矿洞,金矿洞,这些个人呐,就是进去偷矿的。他们穿着黑衣服,黑斗篷,是怕被别人给认出来。看见没有,那人手里拿的罐子,里边儿装的多半就是金粒儿!” 这番高论引的美野田子一阵轻笑,包大胆儿还挺得意。 我对包大胆儿说:“那你说挂着的那些死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包大胆儿一乐,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说老刘啊老刘,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这些个死人还不就跟站在田里的稻草人儿一样啊,吓唬人呗。” 王教授摆了摆手,笑着说:“好啦好啦,小刘同志,咱们现在是集思广益嘛,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小包同志的看法也不失为一种思路嘛!” 说完,王教授指着瓦罐上的壁画对众人说:“画里的这些女子,看其服侍像是巫师一类的人。而那两个划船的则像是奴隶或者俘虏。他们有可能是在举行某种仪式。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是怎么回事,目前还无法断论。” 我一边对照着瓦罐上的壁画,一边听着王教授的讲解。突然,我的脑中灵光一闪,对众人说:“看来我们不必再讨论了,这个溶洞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古道了。” 几个人听我这么一说,有些吃惊,纷纷问我是怎么回事儿。 我指着壁画说:“你们看这洞顶的尸体,密密麻麻,必然是在溶洞的深处。再看这船上的几个人皆是面朝我们,不正说明他们是从洞内出来的麽?既然是从洞内出来的,那尽头必然就连接着通往巫咸国内部的道路。” 众人听我此言,再一细看壁画,都恍然大悟。 王教授显得有些兴奋,他对我说:“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小刘同志当真是机敏过人呐!” 确定了路线,众人做了出发前最后的商议。决定第二天正式启程。 转天一早,众人在渡口集合,细雨仍旧没停。我作为领队,将一些野外的注意事项与大家一一说明,动员了一番之后,便上了水老二的船。 等到了吊爷湾,王教授的助理跟两个学生都已经晕的够呛了,上吐下泻不止。没办法,众人只得休息片刻,给他三人服了些晕船药,待症状缓解,这才放下两条木船,将装备物资运上去,驶进了湾内。 溶洞里还是跟昨天一样,阴冷潮湿,臭味扑鼻。我,王教授,韩小梅,孙学尚一船,包大胆儿则跟其他人一船。 半个小时之后,洞顶的尸体已经陆续出现,越往里,数量越多。之前没有进来过的四个人,除了铁拐李跟孙学尚还算镇定,其他两个人都有些面色发白,特别是韩小梅,吓得都不敢睁开眼睛了。 包大胆儿调笑道:“王教授,看来您平时的教学不到位啊,作为考古专业的学生,怎么见着几具尸体就给吓成这样。” 韩小梅怯生生的说:“不是那样的。我刚毕业才一年,跟着王教授外出实习的机会还不多,所以才会有些害怕。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我横了包大胆儿一眼,示意他消停点,别有事儿没事儿的嘴痒痒。接着又安慰了韩小梅几句。 这个溶洞比我们想象的要深的多,一直往里驶了一个多小时,还看不到尽头。幽闭的环境与难闻的味道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压抑,不过好在溶洞内的景色还算奇特,各类石笋,石柱,石英结晶在狼眼手电的照射下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倒是消减了几分焦虑与恐慌。 众人正四周看着,突然王教授指着前方说:“快看,前面有东西!” 闻言,几个人拿手电往前一照,就见在洞穴的正中央,一个黑影挡在前方。我忙招呼包大胆儿放慢速度,接着将装在船头的强光探照灯打开,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座石像。 来到近前,只见其是一个人首蛇身的女子,手持法杖,身姿婀娜,酥胸挺立,面掩轻纱,头戴金冠。石像下方有一个底座,没入水中,上有石台一方,摆着三个瓦罐,这三个瓦罐与铁拐李带回的那个一模一样,皆有壁刻在上。 王教授戴上手套,跳上石台,绕着石像检查了一番,他说:“这座石像应该是某种象征,可能是图腾之类的东西,用来供人祭祀。”说着,他蹲下身子仔细去看那几个瓦罐上的壁画。 我见他越看脸色越差,不禁问道:“怎么样阿教授,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王教授沉声说:“走!快带大家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王教授究竟看到了什么,不过一定是极其可怕的东西。当下我不敢犹豫,招呼包大胆儿赶紧走反! 可是谁知,还没来得及调头,就听头顶传来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拿着手电往上一看,就见从那些悬挂的吊爷体内,竟然窜出了无数的黑色爬虫! 第十一章 来自地狱的恶魔 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爬虫从众多的尸体中窜出,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如同黑色巨浪一般盘旋在我们的头顶,看的人脑袋瓜子发麻。 这些虫子在尸林中横冲直撞,摩擦着发出“哧哧哧”的刺耳噪音。时不时还有几只从上面掉下来,落在船上的,被我跟包大胆儿用工兵铲及时拍死。而落在水里的,不仅没有被淹死,还活动自如,它们在水中游弋一阵,又飞回了虫群当中。 船上的众人都被眼前的场景吓的不轻,韩小梅更是抱着头连声尖叫,孙学尚则在一旁不停的安抚。 不过此刻情况紧急,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边拼命的用桨调转船头,边问王教授这些虫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王教授说:“它们的名目我并不清楚。不过据那几个瓦罐上的壁画记载,这种虫子是巫咸国的大巫从地狱里召唤出来的,极其危险。这些挂在洞顶的尸体生前都是奴隶或者俘虏,当他们的价值被榨干之后,便用其肉体作为培养皿,来养育这些嗜血的恶魔。之所以把尸体挂在此处,是为了用这些虫子来守护巫咸国的入口。” 听到这儿,我心中一惊,看来咱们是被当成不速之客了。 我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待我们的这艘木船转了过来,正要催促包大胆儿赶紧撤,可是抬头一看,他们的那只木船竟然横着卡在两根石柱之间,任凭包大胆儿怎么使劲儿,就是动弹不得。 我不禁破口大骂:“我说你他娘的能不能靠点儿谱,怎么每次都是你给卡住了!” 我话音刚落,就听头顶的声音此刻开始慢慢安静下来,抬头去看,那些黑色的爬虫已经停止了躁动,纷纷张头探须,望着我们。它们奋力鼓动着后背,片刻之间,竟然陆续生出了一对对翅膀。 说时迟那时快,十几只当先生出双翅的黑虫从虫群中蹿出,对着下方的众人就扑了过来。我见这些虫子速度极快,想要用工兵铲打掉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把铲面儿往前一横,只听“砰砰砰”几声金铁交击之声响起,我顿觉虎口一紧,微微发麻,心下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些虫子的撞击之力如此巨大。不过这几只硬碰硬的黑虫也都给撞了个稀烂,掉入水中。 我所用的工兵铲是美国改进的多功能工兵铲,合金材料,d型把手,可折叠,属于北约标准制式,这种工兵铲坚韧耐用,轻便易带,可用于掘土开石,也能用于近身搏斗,二战期间这种工兵铲被当做军用物资从美国往中国运送过不少,二战结束后,有一部分流落到了民间。不过我也只淘到两把,跟包大胆儿人手一把,其他人则用伞兵刀防身。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虽然能暂时护住自身不受伤害,可船上的其他人却不行。 我刚把工兵铲从面前拿下来,就听身后一声惊呼,转头一看,只见孙学尚正倒在船板上,他的脖颈赫然出现了两个大洞,正哗哗的往外淌着血。孙学尚痛苦的挣扎着,面色扭曲,口鼻里已被血沫子填满,蠕动着喉咙发出咕咕的响声。他抬起手拼命的想要从脖子上的两个大洞里伸进去,仿佛那里面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占据着。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孙学尚就不再动弹了,看来是已经死了。 在场的剩下七个人包括我,都被吓傻了,谁也没有想到,刚刚还在安抚韩小梅的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一眨眼间就与我们阴阳两隔。 而那两只害死孙学尚的黑色虫子此时已经从他的脖颈中爬了出来,飞到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冲着一旁的王教授又去了! 我见王教授还呆呆的坐在原地,连忙一个箭步过去,把他扒在一旁。趁着那两只虫子扑空之时,顺手举起工兵铲一砸,将其凌空拍死,掉进了水里。 接着我冲众人大喊一声:“不想死的都别他娘的再发呆了!赶紧帮忙把船给顺过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正要行动,头顶的虫群又已经蓄势待发。经过刚刚的一番耽搁,此时的虫群几乎已经全都长出了翅膀。 我心中万分焦急,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不禁开始有些后悔来到此地了。 就在这时,突见一阵白色的烟雾激射而出,迅速弥漫开来,虫群见了此物,似乎颇为害怕,纷纷躲闪。 见此情形,我心中一喜,循着痕迹一看,原来是铁拐李,他手里拿着个竹枪,正不停的往外喷射白色烟雾。边喷还边喊:“别墨迹了,赶快的帮忙推船,这驱虫散可持续不了多久!” 见虫群被驱虫散所阻,一时没了威胁。我赶紧将船划了过去。几个人一齐使劲儿,折腾了半晌总算是把包大胆儿们的那艘木船给打顺了。接着,一行人坐稳了,我与包大胆儿等四人支好了桨,就要走反。 可正应了那句话,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人一旦走背字儿,喝凉水都塞牙,放个屁那都能砸着脚后跟。 正在我们打算划桨走人的时候,前方悬挂的那些老吊爷由于之前虫群的集体暴动,此时再也挂不住了,纷纷掉落水中,把河道给阻了个水泄不通。我们这两艘木船就像是搁了浅的鲸鱼一样,前后不得。 眼看着头顶的驱虫散已然就要散尽,我心中哀叹一声,这真叫是生处缝绝啊! 众人站在船上,各自拿出了武器,我与包大胆儿也端起了m1924,打算做最后一搏。 就在这时,一阵阵分水破浪之声从溶洞的入口处传了进来,而且越来越近。我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不禁心中大喜,暗叫真是天不亡我! 我冲大伙儿喊到:“快下水,快下水!” 众人闻言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包大胆儿说:“老刘诶!你是不是给吓疯啦!没见着这些虫子是水陆两栖作战的麽?” 还是铁拐李率先反应过来,他说:“刘小哥说的对,赶紧下水!咱们的救星来啦!” 话毕,就见一尾尾硕大的鲢鱼如同潜艇一般就到了我们的木船周围。它们见着了在空中盘旋的黑色虫群,纷纷从水中跃起,一张嘴就吞下一大片。 直到此时,其他人才明白过来,陆续跃入水中。不过退路已经被涌来的大量鲢鱼给堵死了,众人只能推着木船朝溶洞深处前进。 第十二章 余生与矛盾 从洞口方向涌来的鲢鱼越来越多了,它们在此地大快朵颐,疯狂的取食那些在我们看来如同恶魔一般的黑色爬虫。不禁让人感叹,真是一物克一物! 由于鲢鱼实在太多,我们前进的时候除了要拨开水面的浮尸,还要小心被水下疯狂的鱼群撞到。这些鲢鱼小的二三十斤,大的足有百来斤,这要是给撞一下,也够吃一壶的。 众人推着船,绕过了石像。包大胆儿抱怨说:“哎哟喂,这山里的东西还真得劲儿,不亏是野生的,我的老腰都快被它们给顶折了!我说铁拐李,你还受得了麽?” 铁拐李边游边说:“这鲢鱼倒算不得什么,只是这水可冷的很,冻的人骨头疼。” 王教授之前受了刺激,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这时候被凉水一激,稍微还过些魂儿来。他问我发生了什么,咱们是不是死了,这里又是何地。我把刚刚发生的一切跟他说了一遍。他点了点头,四处张望,不巧又见到了船上孙学尚的尸体,双眼一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往前行了将近半个小时,众人来到一扇石门前。几个人一番寻找,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我跟包大胆儿又用工兵铲撬了撬,也是撼它不动。 铁拐李对我说:“不是有炸药麽?直接给他炸开不就得了。你当过建设工程兵,这点子事儿难不倒你吧?” 我说:“定点爆破我倒是没问题,不过这溶洞的结构比较复杂,抗震能力也不太清楚。万一引起塌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时候,美野田子提醒我说:“虽然虫群被鲢鱼阻挡,不过任何生物都是有饱食度的,一旦那些鲢鱼吃饱离去,虫群怕是还会再来攻击我们。” 我一听倒是有些道理,眼下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打开石门的办法了,再干耗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 想到这儿,我示意其他人拉着船退后二十米,接着从船上的防水背包里取出了两组雷管,石门左右各放上一组,点燃了导火索,急忙后撤。 大约三十秒之后,这扇石门就被炸成了几截,只见后面是一段向上的石阶。不过由于刚刚的爆炸,四周的石灰岩开始松动,隐隐有坍塌的迹象。 一行人不敢停留,急匆匆就窜进了石门后的石阶上,刚把船上的装备物资与孙学尚的尸体抬下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溶洞的顶部瞬间崩塌。看着砸落下来的巨石岩块,我暗叫一声侥幸!待到尘土散尽,众人发现回去的路已经被堵死了。 一行人顺着石阶往上走,转过三个弯,是一间十米见方的石室。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口残破的大铁锅,旁边还有一些瓶瓶罐罐。角落里堆着厚厚的几叠白布,由于时间太久,已经脆化,一触即碎。拿手电四周一照,只见墙壁上刻着许多的壁画。不过此时也无人有心再去观看。 众人靠墙坐下,将孙学尚的尸体放在一旁,各自补充着食物跟水分,一言不发。 韩小梅喂王教授喝了些水,独自坐在角落里,显得有些绝望。美野田子则走过去不停的安慰她。 我拿出一部分固体燃料点着了,先把王教授扶到火堆旁,然后示意众人围坐过来,将衣服烤干,以免引起体温过低。可是除了铁拐李跟包大胆儿,其他人一动不动。 我正要接着劝,程鹏却冷笑了一声说:“哼,要不是你说这溶洞是通往巫咸国的道路,我们也不会进到这儿来遭受这种大难。如今孙先生死了,王教授也昏迷不醒,生死未知,连回去的路也被堵住。你还有心情坐那里烤火取暖?!” 闻言我先是一愣,接着就见包大胆儿站了起来,他沉着个脸,抄起了工兵铲就要过去削人。虽然被我一把拽住,可他嘴里还骂骂咧咧:“我说你小子今个儿真是瞎了眼了。自己没本事,吓得跟条狗一样,谁都保护不了,还他娘的尽拖后腿。如今出了事儿,屎盆子就往别人头上扣?老子活了三十多岁,还从没见过你这种娘们儿!要死啊,你就给老子死的远远儿的!” 包大胆儿骂的青筋暴起,口沫横飞,可见他确实是生气了。要不是我给拽着,他真能把程鹏给削了。程鹏见包大胆儿发火,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我把包大胆儿拉的坐下来,小声对他说:“这程鹏啊,毕竟还还是个孩子,哪里经历过这种恐怖的事情,受过如此沉重的打击?心里一时想不开那也正常,咱们犯不着跟他计较。” 经过我的一番劝说,包大胆儿总算冷静下来,他问我:“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指了指王教授说:“还能怎么办,只有等他醒过来之后再做计较了。反正溶洞已经给堵上了,那些虫子也过不来,这里还算比较安全。就让大家趁着这会儿多休息休息吧。” 这时候,美野田子带着韩小梅过来了,她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看来安慰还是很有效的。 她俩坐下之后,美野田子叹了口气说:“我刚刚劝过程鹏了,他还是不肯过来。不过我想他的那番话也不是有意的,你别太往心里去。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是很容易崩溃的。让他独自待一会儿,兴许自己就能想通了。” 我也跟着叹了口气,人生第一次被女人宽慰,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铁拐李捋了捋胡子,眯着眼说:“这小子的性格倒是跟我年轻时颇有些相似,冲动,偏执!这可是把双刃剑呐,想当年我要是再理智谨慎一点儿,也不至于白白丢了这条腿啊!” 几个人听了铁拐李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忙让他给我们讲讲这腿是怎么丢的。 铁拐李清了清嗓子,摆好了作势正要开讲,躺在我身旁的王教授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我把他扶起来,喂了些水,他总算是醒过来了。 第十三章 巫术 王教授醒来以后,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按照他的吩咐,我们把孙学尚给就地埋了。 我问王教授是打道回府,还是继续进山。王教授没有犹豫,他说:“进山,我不能让小孙白白牺牲。” 听到这儿,我有些为难,我说:“王教授,咱们这才刚过了一重关,就已经折损了一人。那些虫子的厉害您也是亲眼所见,可不能用常理度量啊!天知道在这大山里头还有多少类似的危险。要是因此再出个什么意外,我怕 ... ”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劝王教授就此罢手,倒不是我胆小,而是目前我们所面临的处境实在太过诡异,其危险程度已经远远不是一般的野外行军可比了。带着这么一帮人,怕是难以应付的了。 谁知王教授却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啊!所以就拜托你跟小包同志了,你们俩一定要把其他人安全的带回去。寻找巫咸国主城的事就由我一个人去做吧。” 我见他一副孤胆英雄视死如归的架势,心里不免有些难受,有些同情。 我问包大胆儿怎么想,他低声对我说:“去啊,肯定得去啊!你想,要是让这老头一人儿去,我保证走不出十里地那就得横尸荒野。到时候咱们剩下的那十万块钱可就全泡汤啦!” 这时候,铁拐李用拐杖杵了我一下,咧嘴笑道:“别忘了我,没我可不行!” 打这茬儿起,其他人也陆续表态,都要跟着一块儿进山。 见此情形,我心中暗暗叫苦,对众人说:“既然如此,那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遇到危险,若是无暇顾及你们,导致丢了性命,做了枉死鬼,可别找我寻仇。” 包大胆儿凑到美野田子身旁,笑嘻嘻的说:“田子小姐,你可别听他胡说。要是有什么危险,不要怕,我来保护你就是了。” 韩小梅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包大胆儿,怯生生的问:“那我呢?” 包大胆儿挠了挠脑袋:“你啊,交给铁拐李这老小子就行了!他可靠的很!” 几个人打着岔开玩笑,王教授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接着站起身去看墙上的壁画。 一番查看下来,他说:“看来那些瓦罐上的记载没有错啊,挂在溶洞顶部的大量的干尸果然是用来养虫子的。而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石室,就是巫咸国人制作干尸的地方。”他指了指四周接着说:“根据壁画上的记载。巫咸国人将奴隶与俘虏押到此处,先在他们的头顶开一个洞,然后将虫子灌入进去,接着再把熬制好的防腐剂周身涂抹,接着用布料缠裹,挂在洞顶。” 韩小梅问王教授:“那他们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俘虏跟奴隶呢?难道不能用动物代替?” 王教授摇了摇头:“可能是巫术的需要吧,只能用活人,不能用动物。” 我对王教授说:“巫术我倒是听说过,不过这世上真有巫术?” 王教授答道:“这巫楚之地乃巫文化的发祥地,巫术便是其中一门古老而又神秘的方术。不过我对巫咸国的了解仅仅停留在文化层面,至于方术嘛,那你得问老李了。这方面他比我懂得多。” 闻言,众人看向铁拐李,他捋了捋山羊胡说:“巫术嘛,自然是有的。不过跟你们理解的可能有些偏差。所谓巫术,并不是通常人们所想的什么隔空杀人,千里一瞬,无药自医之类的。巫术分为两种,白巫术跟黑巫术。白巫术主要以气血跟预思为主,也就是治病跟卜筮,行使白巫术的被称作觋,多为男性。而黑巫术则有些类似与南方滇地的蛊术跟东南亚地区的降头术,多是以虫驱物,以物驱人的把戏,包括摄魂,灵媒,饲虫,转嫁等等,花样繁多,且阴损恶毒。咱们在溶洞中遭遇的应该就是黑巫术的一种。行使黑巫术的被称作巫,多为女性。” 听到这儿,包大胆儿说:“啧啧,没想到这种要命的玩意儿竟是女人倒腾出来的,看来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倒是没说错啊!”说完,被美野田子与韩小梅两人白了一眼,这才乖乖闭嘴。 我问王教授:“之前在溶洞中的时候,您说那些虫子是为了守护巫咸国的入口。可是既然这巫术如此厉害,还有谁敢入侵呢?” 王教授答道:“巫咸国乃是以盐兴邦的国家,自给自足,相对封闭,直到后来,随着河流运输的兴旺,才逐渐在各大峡口设立盐站出售食盐。盐,在古代可是极其宝贵的资源,有百味之祖,食肴之将,国之大宝的美称。所以那些没有食盐产出或者完全依赖食盐进口的国家便会经常打巫咸国的主意。相对于中原地区来说,巫咸国这种山中部族,兵力并不强盛,为了更好的抵御外族觊觎,巫咸国才利用巫术作为一种防御手段,与这峡江一带易守难攻的天然优势结合,收效极佳。” 听了铁拐李与王教授的一番话,我对之后的行程更加担心了。那感觉就仿佛是小鸡崽儿进了豺狼窝。不过眼下除了继续前进,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众人休息的差不多了,打点好了行装,走进了石室另一端的石门。 出了石门,同样是一段向上的阶梯,来到尽头,终于又见到了外面的世界。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绵绵细雨依旧未停。放眼去看,面前是一条青石的道路,一人多高的杂草满地,挡住视线。两边的树木茂密葱郁,遮蔽天穹。 由于天色已晚,加之视线受阻,不敢贸然前进。于是,众人决定回到石室之中,休息一晚,明早再走。 我跟包大胆儿在树林的周围捡了一些枯枝败叶,搭配固体燃料,在石室中央点了个火堆。一行人围坐在火堆周围,吃了些东西,聊了会儿天,便各自沉沉睡去。由我跟包大胆儿两人轮流守夜。 为了消磨时间,我点了根烟,烫了壶酒。这酒叫做孔府家,是我从山东老家带到北京,又从北京带到这里的,酒劲儿不大,不过香气浓郁,口感醇正,回味无穷。 抽着烟,喝着酒,一晃就到了深夜,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包大胆儿鼾声震天,我叫了他好几回,没有半点反应。此时,我也困意上涌,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就听耳边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使劲儿睁开眼去看,火堆此时已经快要熄灭了,微弱的火光下,只见一个人影正从地上站起来,我以为是有人起夜,随口问道:“干嘛呢?”可是那人不仅没有回答,反而朝着我就扑了过来。 见此情形,我心下大骇,睡意立马清醒了七八分,顺势往旁边一个翻身。那人一下扑空,正要再来,刚刚被我翻滚撞到的铁拐李醒了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了身,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天亮啦?” 那人见状,稍一犹豫,便转头窜出石门,不见了踪影。 其他人被这阵动静吵醒,陆续爬了起来,问我怎么回事儿。我打开狼眼手电,指着地面的一个大坑沉声说:“孙学尚跑了!” 第十四章 人佣与封印 众人围拢过来一瞧,眼前的大坑正是之前用来埋葬孙学尚的,连铲印儿都还清晰可辨。现在只剩下一个空无一物的地穴。 包大胆儿跳进坑里,四处是看了又看,说:“这 ...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起死回生了?” 我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世上哪有起死回生这种事。死亡乃是客观的自然规律,具有不可逆性。” 包大胆儿又说:“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故事,好像是《史记》里边儿的,说有个神医就会起死回生之术。” 王教授说:“起死回生属于道教术语,后被中医沿用,多形容医术高明。《史记·扁鹊传》有语:‘行三十六术甚效,起死回生,救人无数。’我想小包同志说的就是扁鹊医治虢国太子的故事。不过一来,故事中的虢国太子并没有死,可能只是急性休克或者是昏迷。二来,《史记》虽然是史官所写,不过由于时代的局限性,很多内容并不可信。就像小刘同志所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是无法改变的。而且退一步说,我们这里也没有名医圣手,灵丹妙药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想不出缘由,不过经过这件事,都不敢再睡了,一直干坐到天亮才出石室。 天已经放晴了,微风拂过,空气清新,和煦的阳光透过枝叶间洒将下来,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一人拿了根木棍在手,由我跟包大胆儿打头,一行人顺着依稀可见的石板路就窜入了草丛当中。 这片一人多高的杂草地,多是香附子与狼尾草,地面根筋盘结,极其难走。特别是狼尾草,锋利的倒刺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火辣辣的疼。 我跟包大胆儿在前面不停用工兵铲开路,前进了大概十分钟,后面的王教授突然示意我们停下。 我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回头去看,就见王教授指着一侧对我们说:“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个人。”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赶忙抄出家伙,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发现在茂盛的草丛中,果然有个人影。 我担心那是昨天晚上“起死回生”的孙学尚,于是让大家在原地等着,招呼包大胆儿扒开草丛,挪步过去。 等到了近前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孙学尚,而是一个人俑。说是人佣不太准确,因为它既没有盔甲,也没有兵器,更像是一个还没塑造的人形泥胎,表面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 见没有危险,我便示意后面的人过来。王教授看了一会儿,他也瞧不出这人形的石像究竟是什么。 我问铁拐李:“这会不会是什么巫术?” 铁拐李绕着人佣来回细致的观察了一番,他捋了捋胡子说:“是不是巫术我不敢肯定,不过这个人佣很可能是用来封印某种东西的。” “封印?”众人不约而同的问道。 铁拐李指着人佣表面的图案说:“你们看这些图案,虽然乍一看显得杂乱无章,不过仔细辨认就不难发现,其暗合五行八卦,只是将其倒行逆转,按经络脉理,穴位分布,勾勒出来。有些类似与道家的符咒,不过这里只是将其具现化了。你们再看人佣的头顶,在其百会穴处有一个孔洞,依我推测,这里曾经应该插着一样法器。正所谓三阳五会,五之为言百也,这百会穴为百脉交汇之处,在此处用法器镇压,正是封印中常见的手段,类似于点穴之法。”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去看那人佣的头顶,发现果然有个小洞,还挺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问他:“你说这是封印,那里面究竟封印着什么呢?” 铁拐李摇了摇头说:“不把它打开,我怎么知道里面封印着什么。” 包大胆儿抄起工兵铲说:“不打紧,待我将它一铲子劈开,自然就知道里边儿是什么了,没准儿啊,藏着宝贝呢!” 我一把拽住包大胆儿的胳膊,说:“你这呆子!既然将其封印,那里边儿就绝不会是什么善物。要是再放出个什么厉害的东西。那可就遭了!” 众人在四周一番寻找,发现像这样的人佣竟然不下十个,全都隐藏在深草之中。我对大伙儿说:“此地看来不宜久留,咱们也别管这些古怪的人佣了,赶紧走!” 说罢,我招呼包大胆儿就打算开路前进。可就在这时,就见草丛中一个黑影一晃而过,停在了我们身旁的人佣边。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孙学尚。此时的他已经不成人形,身体扭曲,全身浮肿,头发也快掉光了,脸上的皮肉开始腐烂,一只眼睛挂在眼眶外面,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发出奇怪的声音,嘴里还不停的淌着黑血,看起来极其诡异,恐怖。 只见他举起一块儿石头,对着那人佣就是一阵乱砸,还不等我们反应过来,人佣就被砸了个大窟窿。接着他一纵身,就又窜入草丛当中,不见了踪影,只听到四周接连传来“当当当”的响声。 铁拐李大喊道:“不好!他是想把这些人佣中的东西给放出来!” 可是眼下视线受阻,根本就看不到孙学尚人在何处,也无法有效的阻止。 片刻之后,那敲击人佣的声音便停止了,紧随其后的是一阵阵“咔擦咔擦”的破裂之音。我心说不好,人佣中封印着的东西看来是要出来了! 见形势不妙,我问铁拐李:“会使枪不?”铁拐李咧嘴道:“打不偏!”于是,我跟包大胆儿端起m1924,丢给铁拐李一把20响,三个人呈三角之势,将其他人护在了中间。 这时,就听四周传来杂草伏倒折断的声音,不一会儿,那些东西就出现了众人的眼前。 只见它们四肢俱全,身体扭曲,皮肤干枯酱黑,虽然有脑袋,不过五官已经模糊不清了,像个大黑枣。 包大胆儿啐了口吐沫骂道:“他娘的,看来这些东西跟那孙学尚是一路货色!” 话毕,就听草丛深处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这些围在四周的行尸应声而动,朝着我们就扑了过来! 第十五章 地菩萨 这些行尸虽然看起来笨拙不堪,实则速度奇快,不消片刻就已近在咫尺。 我抬脚将近身的一只行尸踹开,扣动扳机,只听“突突突”,一阵子弹激射出去,将它打的皮开肉绽,瞬间就仰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我跟包大胆儿所用的这种m1924全名叫做仿德毛瑟m1924式半自动步枪,中等口径,射速快,威力大。因此,一番攻守下来,那十几只行尸全都倒在了地上。 我见这些行尸在枪弹面前如此不堪一击,不禁笑道:“哈哈,还好咱们在黑市搞了三把真家伙。不然靠徒手搏斗,还不一定能拿得下它们。” 可我的话刚说完,铁拐李突然肘了肘我的后背说:“好像不对劲儿,你看快地上!” 闻言我往地上一看,就见刚刚被我们放倒在地的行尸竟然一个个的又开始蠕动着爬起来。 我忙对他们二人说:“别停下,赶紧开枪!” 三个人对着地上的行尸又是一阵狂轰,子弹如疾风骤雨一般。直到弹匣用尽,这才停下来。 我看着地面被打的支离破碎的行尸,长舒了一口气,心说总算是把它们给解决了,接下来就轮到孙学尚了! 包大胆儿此时还不解气,对着地上的碎肉猛踢了两脚,可是谁知,他刚要把脚收回来,一只干枯的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脚脖子,疼的他哇哇直叫,好不容易才挣脱。这只手正是行尸断掉的一截手臂。 而且更诡异的是,那些被我们打的支离破碎的尸身此时竟然开始慢慢的合拢到一起,不一会儿就拼凑成一具具完整的躯体,不过由于顺序错乱,形态显得格外怪诞。 见此情形,我心中的骇意已经不能用非常二字来形容了。眼下,虽然还有几个弹匣,不过子弹对这些行尸来说,看来已经没有效果了。我观察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见地面的行尸还没有完全爬起来,忙对众人喊道:“大家快跟我来!” 说完,我朝着最近的一颗大树就跑了过去。这颗树约有三十米高,树冠参天,树干分支极多,很适合攀爬。 见其他人也都跟了过来,我指了指上边儿说:“赶紧的,快上树,先避一避再说!女士优先!” 言罢,我们先把韩小梅与美野田子托了上去,接着是王教授,程鹏,铁拐李与包大胆儿,最后轮到我了。 此时,那些行尸已经追到了我的身后。我不敢犹豫,纵身一跃,抓住了头顶的一根树叉,正要蹬着树干使劲儿往上爬。可是谁知,春雨过后,树木表面湿滑异常,我这一黄油脚下去,立马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下坠的力量使得手里抓着的树叉从中折断,整个人就斜着挂在了离地面不远的半空之中。 这一下来的实在太过突然,太过猛烈,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脚脖子一紧,疼的直咧嘴。低头一看,原来是被一只追上来的行尸给抓住了,那行尸张开了嘴,朝着我的小腿作势就要咬过来。我拼命蹬踢了几下,可是由于一只手悬空,腰上发不出劲儿,死活挣脱不开。 眼看着后面的行尸全都围拢过来,焦急万分之下,我手不择物,抄起断掉的那一半树叉狠狠的就戳向行尸的脑袋。只听“噗”的一声,树叉贯脑而过,我拔出树叉正要再戳,就见这行尸突然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从它的嘴里爬出一只黑糊糊的东西,拳头大小,一落地就化为一滩黑水,恶臭难闻。而这只行尸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十分惊惑,不过眼下不是思考的时候。我调整好了身体,一个引体向上攀上树枝,在前来接应的包大胆儿等人的帮助下,终于爬了上去。 到了树顶,回头去看下面那些张牙舞爪的行尸,想起刚刚的情形,不免一阵后怕,心中暗叫侥幸。 这时候,铁拐李问我:“刘小哥,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这儿太高,没看清楚,你快给说说。” 其他人跟铁拐李一样,似乎也想知道,都看向我。于是,我就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们。 听完我的讲述,包大胆儿拍了拍背上的m1942,撇了撇嘴说:“他娘的,那黑商卖给咱的这家伙竟然还没一根树叉子好使。回去我非找他算账不可!” 铁拐李似乎从我刚刚的遭遇中想到了什么,捋着胡子沉思了片刻,突然一拍他那秃顶的脑袋说:“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众人见他像是参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忙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铁拐李说:“依我看,这下边儿的行尸包括孙学尚,它们八成儿是变了地菩萨了!” “地菩萨?那是什么东西?” 铁拐李捋了捋胡子解释道:“这地菩萨啊,说白了也就是僵尸,不过跟一般僵尸不同是,地菩萨是由于尸体被地下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或者动物感染寄生所形成的。又因为这些动植物的不同,有的地菩萨具有攻击性,有的没有。而我们所遇到的很显然属于前者。几年前我在陕西的深山,曾见过有当地人将土里刨出来的地菩萨当成土地爷供着。这种事情从古至今屡见不鲜,无论是正史或者野史都有记载。就连罗布泊都曾有过类似的传闻。刘小哥之前看见的,从行尸嘴里爬出的那个黑色东西,应该就是寄生者。而孙学尚的尸体也正是因为被地下的东西给寄生,所以才能破土而出,自由活动。他在寄生者的控制下,将这些封印着地菩萨的人佣身上的法器给取了下来,使得封印强度减弱,待我们路过的时候,砸开人佣,破坏了它表面的符咒,这才把它们放了出来。” 听到这儿,我问:“那我用树叉解决掉的那只行尸又作何解释?” 铁拐李说:“地菩萨性属土,根据五行相克原理,木克土!所以你才能用树叉杀死那具行尸,这并不是偶然。” 闻听此言,众人的情绪瞬间振奋起来,我说:“那这么说,咱们周围岂不都是能够杀死地菩萨的武器了?” 铁拐李咧嘴一笑:“那是当然!” 第十六章 怪鱼 我跟包大胆儿用结实的树枝制作了几根简易的长枪。稍作准备,就下了树。 虽然这些地菩萨速度极快,而且力大无穷。不过,我跟包大胆儿也受过正规的格斗训练,加之手中的木制长枪乃是它们的克星。不到半个钟头,就将那十几只地菩萨消灭干净。 众人陆续从树上下来,这时候,之前那阵尖利刺耳的怪叫声再次响起,而且越来越远。 铁拐李说:“孙学尚变的那只地菩萨才是罪魁祸首。要是不把它干掉,往后可少不了得被它照顾。” 闻言,一行人循着声音就追了过去,穿过了这片杂草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地势稍低的河谷。只见一条大河蜿蜒崎岖横卧其间,两边树木繁茂,花草众多,虫鸟蜂蝶穿梭纷飞,忙不止休,放眼望去,如同一个巨大的花园。微风拂过,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眼前的美景让一行人不由赞叹,没想到在这诡异危险的巫地,还有如此的所在。 韩小梅此时最为兴奋,她欢呼着跑下斜坡,钻进了花草之中奔跑嬉戏。其他人也都跟着下去,只有铁拐李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问他:“怎么了?难道担心那地菩萨突然袭击?没事儿的,这里地势开阔,视野极好,那东西藏不住的。” 铁拐李摇了摇头:“倒不是担心那个。而是这地方似曾相识,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包大胆儿调笑道:“我看这老小子估计是受过很重的情伤,这叫什么来着,睹物思佳人!” 此时已到正午时分,众人坐在草地上休息,我跟包大胆儿则拿着水壶去河边补给水源。 这条河是由山顶的积雪融水汇集而成,水量充沛,水流平缓,水质清澈见底。俯下身去看,水草沙石之间,不时有鱼群缓缓游过。 吃了一整天的压缩饼干,牛肉罐头,都腻了。此时见河中有鱼,我们俩便脱衣入水,打算抓几条来改善伙食。 这些鱼跟峡江一带常见的青鱼,草鱼,鲤鱼,鲫鱼不太一样。它们身体坚硬,鱼鳞松散,瘦瘦瘪瘪的,样子很怪。而且极其耐煮,沸水煮了一个多小时才熟透。 此时,水汽蒸腾间,阵阵香气扑鼻而来,那味道不像一般的鱼香,无法用语言形容,它钻进鼻子里,嘴巴里,馋的人口齿生津。 包大胆儿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捞起一条来,就要往嘴里塞。这时,我突然想到之前那些吊爷湾的大鱼来,拉住包大胆儿说:“等等,还记得吊爷湾的那些鱼麽?这鱼该不会跟它们一样吧?”包大胆儿说:“嗐,你还真是给吓怕了啊?这地方山清水秀,生机勃勃的,哪有什么污秽的不干净的东西给这些鱼吃啊。它们可都是吃水草的良民,是正经鱼!” 说着,他吃了一大口,嘴里一边捋刺儿,一边说:“嘿!这鱼好吃啊!我还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鱼肉!赶紧的,大家快尝尝!” 见众人都各自捞鱼尝鲜,赞不绝口,虽然我心里老觉得怪怪的,可包大胆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鱼香确实诱人非常,仿佛有一股魔力一般,于是就要伸手,铁拐李一把拽住我说:“等等,有些不对劲儿,先不忙着吃。” 包大胆儿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条,见我跟铁拐李还没动静,就说:“子曰:包子有肉不在褶儿上。这鱼虽然是难看了点,不过确是美味啊!你们俩怎么就 ... ”他话刚说到一半儿,突然捂住了肚子,一脸的痛苦:“哎哟,哎哟!我这肚子怎么突然不管事儿,它自个儿疼起来了!”说完就瘫倒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见此情形,我吓了一跳,去看其他人,全都捂着肚子呢,好在他们刚吃两口,并不算很严重。 此时,铁拐李从红皮口袋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打开了塞子,先自己闻了一口,接着让我去闻。 我满是疑惑的深吸一口气,顿时只觉一股恶臭顺着鼻孔直冲脑门儿,呛的我差点儿晕过去。 铁拐李指着火上的水煮鱼让我看,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惊的我一身冷汗!只见原本香气腾腾的鱼,此时竟然变成了一只只枯瘪的手臂。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问铁拐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铁拐李边在红布口袋里一阵翻找边对我说:“咱们很可能是出现了幻觉。”说完,他又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让我赶紧给包大胆儿服下去,他则去帮助其他人。 药丸服下去没多久,几个人皆是一阵剧烈的呕吐,包大胆儿吐的最厉害,接近虚脱。不过吐完以后,似乎都没什么大碍了。 铁拐李将之前的瓷瓶打开依次给众人闻过。大家这才看明白之前吃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不禁又要作呕,不过胃里已经空了,吐无可吐,只能不停干呕。 包大胆儿此时瘫坐在地上,精神萎靡,嘴里嘟囔着:“好 ... 好你个老小子,啊,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不对,也不告诉我,害得小爷我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铁拐李咧嘴一笑说:“包小哥,这可不怪咱不厚道,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过来啊。” 我也说:“当时那种情况,我怕就是十头牛拉着,也阻止不了你吃那条鱼。”接着我便问铁拐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铁拐李说:“依我看,很可能是这河谷里的花在作怪。” 我说:“这花能做什么怪?” 闻言,铁拐李把他的推测跟我们细说了一遍。 原来他曾经在云南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害的他们好多人自相残杀,所以他才觉得这地方似曾相识。而且据他说,巫术中有一门圆光之术,可以通过人的五官来使人出现幻觉,最常用的便是火,光,声音,气味等。而我们所产生的幻觉应该就是闻了这些看似美丽无比的花朵的气味。这处河谷中的花场很可能是巫咸国人种植的,目的就是采集用于圆光术的花粉。我们闯入此地,这才中了幻术。 听到这儿,韩小梅突然一捂嘴说:“那 ... 那我们现在还在花丛当中,岂不是又要出现幻觉了麽?” 铁拐李说:“暂时不会,我那瓶净心散的药效至少能持续三十分钟,不过得过一天才能使用第二次。” 我见大家恢复的差不多了,包大胆儿也有了些力气。便对众人说:“此地不宜久留,趁着药效还没结束,咱们赶紧离开这儿。” 第十七章 白鹿引泉 河谷里由于常年与世隔绝,草木当中已经寻不到古道的痕迹了。同时,孙学尚也失去了踪影,无从去追。眼下要做的那就是尽快摆脱再次陷入幻觉的危险,而横越河谷无疑是最快最省时的路线。 事实也的确如此,一行人走了十多分钟,就穿过了花场,来到了河谷的对面。此处的地势陡然拔高,形成了一座逾千米的山峰,山脚下有一处山洞,山洞口左右各立着一尊石像,皆是兽首人身,手持大刀,面目狰狞丑陋,辨不出究竟是哪种动物。细看之下,也不是之前遇到的人佣。据王教授说,这两座石像可能是守护神之类的象征。 众人商议,决定还是走山洞,翻山越岭风险太大,而且费时费力。 这个山洞与吊爷湾的溶洞相差无几,都是天然形成。想来这里曾经有一条地下河穿过山脚冲入河谷当中,经过千百年的地质演变,河流枯竭,只剩下这个溶洞,被巫咸国人发现利用。 沿着溶洞往里行走,只见周围除了石笋,石钟乳以外,一些平整的岩壁上还有大量的壁刻,多为劳作场景。 王教授戴着手套,拿着放大镜仔细的查看这些壁刻。 包大胆儿低声对我说:“怎么王教授一做这动作,我就感觉要出事儿啊!” 我一拍他的脑袋:“乌鸦嘴,别瞎说!” 看了一阵,王教授告诉我们,壁刻的内容多为巫咸国人采盐的场景,这个溶洞里应该存在着不少的盐泉。 果然,众人行了约有十分钟,明显能感觉到一股潮湿的气流从深处涌来,又往里走了几十米,空间陡然扩大,一个小型湖泊出现在眼前。湖水深约一米,清澈透亮,湖底沉积着厚厚的洁白盐层,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晶莹闪耀,细看之下,其间还分布着七八处泉眼,不停地往外翻着水花。 众人稍作休息,就要趟水过去。这时候,美野田子突然指着盐湖说:“你们看,水底好像有脚印!” 闻言,我往前走了几步,低头一看,果然有个脚印的痕迹留在盐层上,不过由于反射的光亮太强致使一开始没有被发现。 我示意众人不要用手电直射湖底,这才看清,一连串的脚印穿过盐湖,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我对大家说:“这盐湖底的泉眼就跟沙漠的风暴一样,上面的痕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掩埋。看样子,这些脚印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而且观其大小,跟孙学尚的很接近。” 包大胆儿说:“不用想了,这肯定是那鬼东西留下的。咱们赶紧追,别又让他给跑了!” 铁拐李提醒道:“大家可千万小心,说不定前边儿有什么埋伏等着咱们。” 趟过盐湖来到岸上,又往前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出来了,只见眼前是一片建筑,皆是用黑石打造的低矮房舍,约摸二三十间,像是一个小村落。这些房舍的前方有六口大井,上面的辘轳已经烂的快没了。井边支着三口大铁锅,也都破烂不堪。 王教授说:“这里应该是一处制盐的据点,巫咸国人将从溶洞里采的盐运到此处炼制,提取,用于自消或者售卖。像此类的据点应该还有很多处。” 绕着村落转了一圈,除了一些遗留的铁具以外,皆是空空如也。等到了尽头,众人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间庙宇,虽然荒废了千年,却依然是悬楼飞殿,气派非凡。 这间庙宇只有一间前殿,空间很大,内有五根顶梁的大柱,皆刻着鹿首人身的浮雕。往里走,只见正前方放着一张石桌,桌上玉盘玉碗,青铜鼎炉,彩绘陶罐应有尽有,石桌上方供着一尊一丈多高的石像,造型与那石柱上的雕刻一样,鹿首人身。石像翘首回望,脚下踩着一眼喷涌的泉水。看样子这里是供奉这鹿首人身造像的庙宇。在庙宇的四壁还有许多的石刻。 作为考古专家的王教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带起手套,拿着放大镜,带着两个学生就开始了工作。美野田子也跟在一边观摩。 我对此并不感兴趣,倒是供桌上的东西看起来还不错,也不知道能值个什么价钱。包大胆儿跟我想的一样,他凑过来低声对我说:“嘿!看到没,那桌子上摆的可都是真东西!这要是能带几件儿回去,这辈子荣华富贵可就全有啦!” 铁拐李似乎是听到了包大胆儿的话,他一斜眼,说:“两位小哥别想了,除非你们把王教授给撂倒,否则啊,他死都不会让你们拿走一样儿的!” 此时,暮色昏沉,白日逾暗,我跟包大胆儿在外面捡了些枯枝干柴回来,生了堆火,打算让众人在此过夜,明早再行。 王教授等人看的差不多了,拿相机拍了些照片,也都坐了过来。 我给众人分发了食物,便问起王教授,这庙宇究竟是个什么所在,这鹿首人身的石像又是什么? 王教授说:“这座庙宇叫做‘猎神庙’,猎神并不是指这庙里供奉的石像,而是指的一个猎人。壁刻上所记载的便是猎神的故事。”说罢,他便将整个故事与我们讲了一遍。 说是巫咸国建立之初,国民多靠渔猎为生,有一位猎人进山打猎,在一处陡峭的山间就发现了一只体态肥硕的白鹿,他拿着弓箭悄然接近,想要猎杀此鹿。就在这个时候,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鹰啼,白鹿受惊之下一路狂奔逃窜,猎人见状赶忙在身后追赶,翻山越岭,跑了很久,绕过了一处山脊,猎人抬眼去看,就见眼前白光一闪。待白光消失,猎人再去看,白鹿踪影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眼眼清澈的泉水。猎人一路追赶,早就身困体乏,口干舌燥,见有泉水,他便扑倒在地,大口的饮了起来,可是谁知这泉水极咸,根本不能解渴。于是猎人用竹筒取了泉水回去,用水一煮,竟然熬出了一捧白花花的食盐。食盐在当时可是极其珍贵的东西,猎人这才明白,原来那白鹿是指引人们找到盐泉的神使。 在山中发现食盐的喜讯很快就在国内传开了,人们纷纷前去汲水熬盐,又依山建城,自此,小路变成大道,山林变为城郭。后来国王下令,在盐泉边上修建猎神庙,里面供奉以猎神为身,白鹿为首的造像,以此来纪念发现盐泉的功绩。 第十八章 人皮面具 听王教授讲完了故事,众人困意上涌,各自睡了。 由于担心孙学尚变的地菩萨突然袭击,我让包大胆儿值头一班夜,以免出了状况叫不醒他。 山里的夜晚很安静,而且春季没有太多蚊虫骚扰,睡得很快,也很沉。 蒙头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约间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这不由让我想到了孙学尚,惊的立马坐了起来。 我揉了揉眼睛,借着火堆的光亮,顺着声音的源头去看,就见一个人正背对着我,站在供桌前面,手里不知在忙活什么,“叮叮当当”一阵乱响。这人体型健硕,膀大腰圆,不是别人,正是包大胆儿。 我心说莫非他趁着众人睡着之际在偷那供桌上的东西?虽然我也对这些宝贝颇为垂涎,不过偷偷摸摸的总归是不太合适,而且明早王教授等人若发现东西不见,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我低声对包大胆儿说:“喂!别拿那些东西了,赶紧给放回去,偷摸苟且之事可不是咱们的作风!” 可是谁知,包大胆儿却说:“老刘啊,咱们这一路过来可不容易啊,这档子买卖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的。受这么大的苦,冒这么大的险,难道还不能收点好处麽?王教授他们醒了又如何,杀了他们,这里的宝贝都归咱们。来吧,老刘,别犹豫了!” 闻言,我心头一惊,不仅仅是因为他所说的话,更因为此时他说话的声音显得极其阴冷,尖锐,难听,如同夜猫子哭嚎一般。根本不像平常的包大胆儿,更像是中了邪术。 我站起身,抄了工兵铲在手,深吸了一口气,心说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把他给迷了,朝着包大胆儿就走了过去。我拍了拍他的后背,他愣了一下,旋即一转身,只见他的脸此时已经完全变了样,皮肤干枯褶皱,鼻子塌陷,两眼跟嘴巴空洞洞的,完全是一个恐怖的鬼婆形象,接着他咧嘴一笑,下巴竟然跟着掉了,把我吓的三魂丢了俩。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心说原来是个噩梦。 我心有余悸,赶忙打开手电照向供桌,发现包大胆儿并不在那里,供桌上的东西也悉数都在,这才松了口气。 正要躺下接着睡,突然发现不对劲儿,这包大胆儿守夜,怎么守着守着火堆给守灭了,人也给守没了踪影。难道是睡着了? 心想间,我拿手电四周一看,发现众人都睡的安稳,唯独没见到包大胆儿! 我正自疑惑,忽听一阵阴冷的女人笑声从猎神石像的后边儿传了出来,这笑声很小,却极其刺耳,跟我梦中包大胆儿的声音有几分相似。我心说难道刚刚的梦是真的? 一念到此,我就要起身去查看,可转念一想,要真是中了邪术,我也束手无策啊。于是我把铁拐李叫醒,告诉了他刚刚发生之事,让他跟我一起去。 两个人拿着手电一左一右从石像两边包抄过去,到地方一看,就见果然是包大胆儿,他此时正低着头,盘腿坐在地上,双手不断的在脸上拉扯,仿佛着了魔一般。 我冲他喊了一声:“包大胆儿!你他娘的深更半夜不睡觉,坐这儿干嘛来了?” 包大胆儿闻言一抬头,待我看清楚他的脸,顿时吓得头皮发麻,竟然跟我梦里那张鬼婆脸一模一样!之前的女人笑声正是从这儿发出来的。 他见我来了,转身拔腿就要跑,这一转身把铁拐李也吓的够呛,他连忙将拐杖一横,就把包大胆儿推向了墙上,接着一只手摁住他的肩膀,对我喊道:“快摁住他,我来帮他把面具摘下来!” 一听包大胆儿有救,我心中大喜,使出了吃奶得劲儿,一把就将他摁在墙上,可是谁知,他平日里本就力大如牛,此时又如同发了疯,哪有那么容易束缚。凭着我跟铁拐李两人也才勉强将他抓住。可这样一来,就腾不出手了。 我对包大胆儿喊到:“你他娘的跑什么?我们这儿是要帮你呢!你要是再不听劝,我可就把你连同这张脸一起给消灭了!” 听了这话,包大胆儿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见时机正好,铁拐李拿出伞兵刀,用火一漂,在包大胆儿的额头,耳后,下巴三处位置各挑了几下,终于将这张人脸给取了下来,同时还从包大胆儿嘴里带出一团细密的头发丝。 包大胆儿这一解脱,整个人仿佛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满脸的汗珠子,粗气儿喘个不停。 此时,其他人在我们这一番折腾之下,也都醒了过来。问明白缘由,美野田子给包大胆儿的伤口止血,消毒。而其他人把火堆重新点燃,铁拐李将那张人脸丢入火中烧毁,其间散发出阵阵恶臭。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众人被这么一闹也都没了睡意,围坐在火堆边。我问包大胆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包大胆儿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将整件事跟我们说了一遍。 原来包大胆儿守着夜,困意来了,就打算起身走走,提提神。当他来到供桌前面时,瞧见上面摆放的宝贝,还是忍不住动了心,虽然不能带走,那摸摸总行吧。他拿起一个玉碗,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番,正要放下,就见桌子上压着一块东西。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张人皮面具,而且还挺吓人。他心想着待会用这张人皮面具来吓吓我,结果谁知,这一戴上就取不下来了,仿佛生了根一般,而且开口说话,全是阴冷的女人笑声。 纵使他胆子再大,这会儿也着实给吓掉了魂儿。他自知惹了祸,怕把我们吵醒,被我们看见,于是就躲到了石像后边儿,想自个儿想办法把面具扯下来。可是时间越久,他就越觉得头疼欲裂,意识模糊。好在我们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儿,众人皆是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包大胆儿好了。 我问铁拐李这人皮面具究竟是什么,他摇了摇头说:“这种东西我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呐,不过想来应该也是巫术的一种吧。” 王教授说:“那人皮面具我也仔细看过,既然是放在供桌上,依我推测,可能是贡品,也有可能是巫女祭祀作法所用的器物。” 众人讨论间,时间一晃而过,天已经亮了。 第十九章 诡雾 从猎神庙出来,外面又开始下起雨。虽说已经到了巫咸国外围村落,想来主城应该不远了。不过,线索到此也断了。 按照王教授所说,这个制盐点所产出的食盐有一部分是运往城里供给国民的,只要找到运盐的道路,就能循着痕迹找到主城。可是千年时间过去,运输道路早已被岁月掩埋,想要找到它,难于登天。 不过抱着“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的信念,众人还是在村落四周寻找起来。 春雨连绵,天色阴沉,此时,山林间雾气逐渐升腾,且越来越浓,能见度持续下降,没过多久,已经到了三米之内不能辨人的地步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召集众人,打算先回庙里,待雾散之后再做计较。 可是等大家集合的时候,却发现少了美野田子。我问韩小梅:“刚刚田子小姐不是跟你在一起麽,她人呢?” 韩小梅也是一脸疑惑:“我记得田子姐姐明明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啊!” 众人此时不敢分散,只能呼唤她的名字,可四周除了落雨的淅淅沥沥,没有半点回应。 正在我们愁眉不展,打算去寻找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听声音正是美野田子发出的。 包大胆儿从一开始就嚷着要去找人,这会儿听见了惊呼,再也等不及了,他说:“还犹豫什么啊,再不去救人,黄花菜可都凉啦!” 虽然我觉得在如此浓重的雾气当中随意行动很危险,可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于是,带着众人循着声音的方向就窜进了浓雾当中。 来到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看,就见美野田子被一个人扛在背上,看样子是昏过去了。而扛着她的那人,看其扭曲的身形与衣着,正是之前失去踪影的孙学尚!他回头看了看我们,随即消失在了茫茫雾色当中。 众人不敢犹豫,由我打头,包大胆儿殿后,一行人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村落的四周全是高山,我们所走的方向是其正前方,这里树木荆棘遍布,加上能见度低下,大大限制了前进的速度。等一行人穿过了树林,孙学尚也被彻底跟丢了。 四周一看,两边是陡峭高耸的山岩,地面尽是碎石与杂草,还有一条溪水从脚下流过。 我对众人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两山链接处所形成的溪沟,这里除了前后,没有别的路可走。咱们只要往前追,定能追上他们!” 说罢,我抬脚往前走了两步,正要加速跑起来,突然觉得不对劲儿,身后竟然没有一丁点儿脚步声!我心里咯噔一下,背上顿时出了一层白毛汗,回头一瞧,除了浓的像要滴出水的雾气,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快的旋转,难道是半路上走丢了?不对啊,刚刚还听见包大胆儿说话呢!抑或是遭遇了不测?那为什么我没事儿呢? 我绞尽脑汁,想来想去,始终弄不明白。于是,索性懒得再想,先顺着溪沟往前走一段儿再说吧。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见不远处躺着一人,过去一看,正是被孙学尚掳走的美野田子。 我见她呼吸均匀,身上也没有受伤,总算松了口气。将她叫醒之后,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儿,孙学尚去哪了? 美野田子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双眼一红,哽咽起来,泪水在眼珠子里打转儿,看来刚刚被吓的不轻。我连忙安慰了她几句,打算扶她起来,一道去找失散的众人。可我刚一伸手,她突然就扑进我的怀里紧紧抱住了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缩手缩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用手轻抚着我的后背,身体如同水蛇一般在我身上摇曳,摩擦,女人独有的味道让我有些飘然。她贴在我的耳边轻声呢喃:“喜欢我麽?” 我顿时如遭雷击,连忙一把推开她,缓了缓躁动不止的心跳,待呼吸平稳之后,厉声对她说:“美子小姐,这可使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你我仅仅是同队考察而已,没有过深的瓜葛。你也应该看的出来,虽然你是日本人,可包大胆儿挺喜欢你的。还希望你不要再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来。以免...” 我说着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儿,首先,那孙学尚所变的地菩萨不是善类,它当时完全可以直接杀了美野田子,却又为何费力劫走她?而且还半路丢下?难道就是为了将我们引到此处?其次,出于对日本人的不信任,这一路上,我时常观察着美野田子的举动,依我看,她绝对不是一个胆小而且风流的女人。 想到这儿,我再去看眼前的这个人,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忙退后几步,将工兵铲握在手中,问她:“你不是美野田子!快说,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那女人低着头,发出一阵怪笑,随即身形,化为了一缕黑烟,被风一吹,便无影无踪了。 我心说这...这难道是妖怪?怎么还会遁空之法!不过眼下也没时间思考这些了,看样子他们也应该遇到了与我类似的情况,虽然我侥幸得脱,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我得赶快想办法找到他们。 顺着溪沟一路往前走,没多久就隐约听见前方不远处有人叫我,似乎是包大胆儿他们。我心中大喜,忙加快脚步,走了几十米,发现果然是他们。 我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全走丢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显得很疑惑,包大胆儿说:“老刘啊,你没问题吧?明明是你走丢的啊!我们一出树林就没见着你人了。” 什么?我走丢的?我实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又问他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他们也都摇头表示没有。 这下我可彻底糊涂了,难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都是幻觉?莫非我又中了幻术?或者我还没从之前的幻觉中清醒过来? 铁拐李拍了拍我的肩膀,关切的问:“怎么了?刘小哥?难道你刚刚遇到了危险?” 我想把之前所遇之事告诉他们,可看着眼前的五个人,心里总觉得说不出的别扭,最后摇了摇了头说:“没事儿,可能是周围的环境太复杂加之视线不好导致自己看花眼了吧” 第二十章 恶水 由于没能找到美野田子,一行人只得继续往前走。 可是待出了溪沟,脚下就没路了,眼前似乎是一条宽阔的大河,在浓雾之中看不到对岸,只能听见水流涌动的声音。 众人站在岸边,一时没了办法。 包大胆儿对我说:“怎么办呐老刘,咱们是顺着这条河往上走,还是往下走?” 我摇了摇头说:“天知道这条河有多长,沿着河岸走何时才是个头。依我看,咱们干脆趟过去,到对岸找个容易攀登的制高点,居高临下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再做打算。” 铁拐李也同意我的看法,他说:“刘小哥所言极是啊,正所谓‘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蒙头瞎转悠不是办法,得登高远眺,理清形势,再寻后路。” 说罢,我将从水老二那里借来的几件简易救生服给不会水的王教授以及他的两个学生套上。众人用登山绳打成“兄弟连”前后系在一起。这种绳扣极其灵活,能够很好的缓冲突发情况所带来的巨大拉力,避免连锁反应的发生。接着,由水性最好的包大胆儿打头,我殿后。一行人这就下了水。 春季的气温虽然升高不少,不过由于这山里的河流多是发源于冰雪融水,依旧寒冷刺骨,估摸着在五摄氏度以下。还没游多远,就听前面的韩小梅已经开始牙关打颤。 如此低的温度,我跟包大胆儿倒是能勉强支撑,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一旦发生体温过低,很可能会引起心跳过速,呼吸困难,血压降低,意识障碍,四肢无力,严重的会出现昏迷甚至死亡。很多掉进冰窟窿身亡的人,大多数不是因为不会游泳被淹死的,而是由于体温过低所带来的一系列并发症最终导致身体机能瘫痪而死。 我冲前面的包大胆儿喊道:“还有多远啊?能看到对岸了麽?” 包大胆儿说:“还没呢!这条河看来挺宽呐!” 闻言我虽然心里着急,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这条河乍一看水面平静,流速缓慢,实则下边儿暗流涌动,冲击力很大,游起来极其费劲儿。要不是众人用绳子绑在一块儿,怕王教授等人早就被水给卷走了。 这时候,我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分水的声音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浮出了水面。回头一看,就见浓雾之中一个黑影跟在后边儿,还不等我看清楚,一眨眼又没了踪迹。 我心说难道是孙学尚?于是转头打算告诉众人,让他们赶紧使劲儿游。可不转头则罢,这一转头把我吓的一个哆嗦。只见四周突然出现了十多个类似的黑影,它们在水面停留了片刻,就集体消失了,似乎是潜入了水中。 众人此时也都看见了,纷纷四处张望。韩小梅很害怕,她问我:“刚刚...刚刚那些是什么啊?” 我正要开口说话,猛然觉得脚脖子一紧,就被一股怪力给扯进了水里。 由于太过突然,我什么准备都没有,河水咕噜噜一股脑灌进了口鼻之中,呛的喉咙跟鼻腔一阵火辣辣的疼! 我忍着疼痛赶忙闭上了嘴跟鼻子,低头向下看。河面虽然被浓雾笼罩,可水下却是清澈异常,只见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正一只手抓着我往下拽呢。那东西身长约有一米,全身绒毛。 见此情形,我心中大骇,双腿一阵乱蹬想要摆脱开来,可那东西力量奇大,我越是用力挣脱,它抓的越紧,我只觉得脚脖子生疼,忙从腰间拔出了伞兵刀,割断了腰上的绳子,俯身划水来到它的近前,正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定睛一看,只见它五官俱全,脸庞稚嫩,竟然是个小孩儿!我心中大骇,赶忙将刀收住。 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我的另一只脚也被紧紧抓住了。只觉得身体快速的下沉,憋着的一口气儿闷的胸口似要炸裂。我心中顿时怒火中烧,他娘的看你是个小孩儿对你手下留情,没想到你竟然要害我! 心念至此,我一个翻身,双腿往上用力一提,身体就贴到了那东西的面前,接着将伞兵刀往前送将出去,直取心脏,只听“噗”,一股黑血喷涌出来。那东西身子一软就沉入了水底。 见机我赶忙浮出水面,张开嘴就大吸起来。啊...从来没觉得空气是如此的美好,香甜。 待吸饱了,四周一看,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看来全都被扯进水里了。 当下我不敢犹豫,忙潜入水中去救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包大胆儿,他正拽着王教授跟韩小梅往水面游呢,下方的水里躺着八九具不断冒着黑血的尸体。 而铁拐李此时也已经挣脱了纠缠,他见我来了,指了指水面,又指了指水下。意思是他撑不住了要上去换气儿,程鹏那小子被扯下去了,让我赶紧救人。 向下去看,只见水底有一条裂沟,三米多宽,程鹏正被几只怪物架着游向深处。 虽然之前被他误会,埋怨,不过毕竟是个孩子,眼下人命关天,我自然不会有任何偏见。于是,我把身上的背包交给铁拐李,手脚并用,奋力向下游去。 这些小孩子一般的怪物,手脚都生有蹼,极善水性,看来是常年生活在水下的,它们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我也紧随其后进入了裂沟。 由于水面被大雾笼罩,沟里的光线极暗,加之此行没有携带防水探照灯,凭着一双肉眼,连两旁的沟壁都看不分明。而且目前还不清楚那些东西的数量,说不定这下边儿还藏着更多。 不过眼下也顾不了这些了,按时间来算,程鹏此时应该已经处于溺水状态了,一般人溺水3-10分钟就会因为缺氧死亡,我必须抓紧时间。 向下潜了不到十米,见一个人正躺在底部的岩石上。游近一看,果然是程鹏。此时,他身上的救生衣已经没了,我摸了摸他的颈动脉,虽然微弱,可是还有跳动,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我把他扛到背上,拼了命的向上游,可刚游出去两三米,就感觉眼前突然一黑,只见大量的黑影在头顶盘旋,它们聚集在一起,把光线完全给挡住了,周围一瞬间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第二十一章 百鬼围城 自古以来,人类对于黑暗就有一种原始的恐惧。这也催生了对光明的崇拜,无论是火或者太阳。 而此时此刻,我最想要的却是一支防水探照灯。见头顶的出路被迅速遮蔽,我心里头也跟着凉了半截。虽然想到过这下边儿可能是那些东西的老巢,不过却没料到数量竟然如此之多。 眼下我已经快要憋不住了,再耽搁下去,怕真得交代在这里,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放手一搏,看看能不能突围出去。 想到这儿,我一咬牙,将伞兵刀握在手里,扛着程鹏就冲将上去。 可是谁知,刚游出去一小段儿,双脚就被抓住,又给拖到了水底。我挥舞着伞兵刀感受着身旁水流的涌动,想要把抓我的那两个东西给干掉,但是伞兵刀挥出去,却连连刺空,它们在这黑暗的河底如同鬼魅一般,难觅踪迹。 不过之前的几刀虽然落空,却将它们逼退。我觉脚上一松,就要划水上去,可不幸的是,又被拽了回来。反复试了好几次,结果都一样。 看样子这些鬼东西是打算把我们活活给憋死在这下边儿。 经过刚刚一番剧烈的运动,我的胸口也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料想也撑不过这一时三刻了。想到河水灌入口鼻,胸腔带来的剧烈痛苦与溺水而亡的人那恐怖的死状,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然而就在我将要放弃之时,只听一声闷响,头顶那原本如同锅底一般的黑暗,瞬间就被贯穿,破了个大洞。无数的尸体像雨点一样往下沉落。 光亮透过空隙洒将下来,只见四周与头顶的那些小孩儿一般的东西被刚刚的震动惊的四下逃窜,乱成一团。 见有机可乘,我不敢再犹豫,拼命的划水,朝着头顶的空虚之处游去。 待出了包围圈,就见包大胆儿跟铁拐李两人正等在上边儿,他们见我扛着程鹏出来了,便带着我一齐浮出水了面。 我问他们怎么回事儿,其他人去哪了?包大胆儿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赶紧游,前边儿有块儿大石头,可以暂时避一避。” 说罢,三个人朝前游了六七米,果然有一块裸露的岩石。王教授与韩小梅已经在此处了。 爬上了岩石,我将程鹏放在地上,他此时的情况极其危险,不仅溺水严重,而且体温过低,心跳缓慢,呼吸微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过好在以前在部队学过各种急救手段,经过一番抢救,总算是帮他留住了性命,只是暂时还昏迷不醒。 见众人都平安无事,我便问包大胆儿刚刚那声闷响是怎么回事儿。 包大胆儿说:“那是上次咱用剩下的两组雷管。这些鬼东西实在太多了,我跟铁拐李在上边儿砍了半晌有余,宰了不知道多少个,就是突围不进去。没办法,只得上炸药。嘿,你还别说,简单粗暴,真管用!” 说话间,那些之前被爆炸吓住的东西已经回过了神儿,它们又聚集在了一起,纷纷从水里探出头来,将我们所在的这块岩石给团团包围。 见此情形,众人纷纷拿起了家伙,打算以此为阵地,跟它们殊死一搏。 可是等了许久,这些东西一直只在四周徘徊,始终不上岸。 包大胆儿等的着急,他说:“哎?这些小东西怎么回事儿啊?要来就来啊,老盯着咱们看个啥劲儿?” 我说:“看样子它们很可能是水鸭子,上不了岸。” 铁拐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听刘小哥这么一说,再瞧它们的模样儿,倒是跟传说中的水猴子有些相似。”我问他水猴子是什么。 他说:“据《幽明录》记载,在深山中的大河里,生活着一种生物,其长不过三尺,状如孩童,手脚生蹼,全身长满绒毛,凡是泅水渡河之人,皆会被其淹死水中,这便是水猴子,又称河童或者水虫。水猴子天生喜水,在水中勇猛无比,一旦上岸便会丢了行动能力,任人宰割。” 听到这儿,包大胆儿说:“是啊,这水猴子是上不了岸,可咱们也下不了水啊。难道就这么一直僵着?要是它们没耐心,自个儿走了还好,万一它们头铁,认死理儿,那咱们还不得饿死在这儿啊!” 我问铁拐李有没有什么对付它们的办法,铁拐李摇了摇头:“没有对付的办法,除非下水硬拼。不过那是到万不得已之时。眼下还是暂且先待在这儿想别的办法吧。” 我叹了口气说:“你说的万不得已之时马上就要来了!”说完我指了指脚下,让众人看。 由于春季山顶的积雪不断融化,加上雨势不减反增,河流上涨的速度很快,肉眼可见,咱们落脚的岩石已经被水没了一小半儿。最多再过半个小时,这块最后的诺亚方舟将彻底被水猴子占领。 河里的水猴子们似乎也发现了水流的变化,一个个兴奋异常,不停的怪叫着,声音刺耳难听,让本就焦急的众人更加心神不宁。 包大胆儿把工兵铲往地上一杵,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祸。这下可好,连老天爷也不帮咱们。”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之时,王教授突然说:“水猴子我也听说过,不仅是《幽明录》,就连很多正史都有记载,它们在水里确实厉害。不过咱们倒不一定非得硬碰硬。” 闻言,我忙问他:“您这话的意思是?” 王教授答道:“据我所知,这水猴子虽然长的人模人样,不过它们并没有视力,而是靠嗅觉来行动的。咱们只要抓两只上来,把它们身上的体液涂到自己身上,说不定就能避开它们的搜索,蒙混过关。” 众人听完,觉得王教授说的办法颇为靠谱,于是我让包大胆儿把我的皮带抓住,我将手伸进水里,看看能不能钓上一只来。 我的一只手刚入水,附近的水猴子纷纷围拢过来,一把就给抓住往水里头拽。这一拽之力着实不小,连包大胆儿都差点儿没顶住。不过好在铁拐李等人及时帮忙,终于把其中的两只给扯上了岸。 这两只水猴子一上岸,瞬间就不再动弹了,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发着声响,似乎极其难受。我摸了摸它们身上的皮毛,黏糊糊的,恶臭难闻。 几个人相互帮忙,用这些黏臭的液体将周身上下抹了个遍。韩小梅捏着鼻子很害怕,似乎不太愿意。包大胆儿吓唬她说:“你要是不涂上这东西,待会儿下水了可就会被那些怪胎给拉了去。它们可不像哥哥我这么温柔体贴,保不齐会对你做什么呢!”韩小梅这才吓得照做。 待准备工作全部结束,河水已经漫到脚边了。我对众人说:“这些体液在水里可坚持不了多久。一旦没了,那咱们就会跟刚刚那两只水猴子一样,成为俎上鱼肉,想要活命的,待会可要加把劲儿!” 说完,由包大胆儿打头,我殿后,一行人就窜入了水里。 正如王教授所说,周围的水猴子果然没有发现我们。大喜之余,众人奋力划水,很快就游出水猴子们的包围圈。又往前游了十多米,终于上了岸。 第二十二章 美野田子 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着,众人由于用力过度,全都瘫倒在岸边的草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儿。 虽然刚刚经历了重重危险,不过能够死里逃生还是让人不禁心生喜悦。 包大胆儿问我:“我说老刘啊,你觉得如何啊?是不是比咱们在二道河子的时候刺激多啦?” 我此时的心情也挺不错,听包大胆儿这么一问,便答道:“算上在吊爷湾那次,咱们已经是第二回从阎罗殿里跑回来了。这刺激是刺激,就是不知道还能刺激几回啊!” 铁拐李说:“两位小哥喜欢刺激?得,回去之后,干脆咱们仨搭伙,带你们去见识见识真正的刺激。” 闻言我心中一动,想到了之前铁拐李的种种表现,无论是从胆识,见识,身手,都不像是个倒腾古玩的人所具有的,更何况他还是个独腿之人。之前由于险情不断,一直没机会问他,此时提到了这茬儿,我便问他:“铁拐李,你跟咱哥俩说实话,你究竟是干嘛的?别告诉我你只是个古玩商,这套说辞我可不信。虽然我自个儿眼力见儿不算好,不过咱家老太爷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自小耳濡目染,也了解不少门道。” 铁拐李呵呵儿一笑,故作高深的说:“刘小哥实在是抬举李某人了。我啊,现在还真就只是个倒腾古玩的,虽说以前确实做过别的营生,不过因为丢了条腿,只好改行了。正所谓不是门中人,不提门中能,过去的事儿,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眼下的情况,凶险未知,手里有活儿肯定是藏不住的,早晚得让咱们知道。所以见他不愿多说,我也就不再追问了。 众人歇够了,在林中寻了一处突出的山岩避雨。找了些湿柴用固体燃料搭了火堆,大家轮流将衣物烤干,分了些食物补充能量。 我见王教授看着外面茫茫的白雾发呆,手里的东西一口没吃。便问他:“王教授,您这是怎么了?一直愁眉不展的。” 王教授勉强一笑说:“唉,我是想到了之前的种种事情心神不安呐。这一路过来,不仅连累你们九死一生,还害得我的学生孙学尚平白丢了性命,田子小姐也下落不明。而且,往后不知还有多少危险啊...” 我安慰王教授说:“对于您学生的牺牲,我也觉得很遗憾。作为领队,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您也不必太过内疚,古往今来,为了自己的事业牺牲之人数不胜数,国外有哥白尼,布鲁诺,牛顿,国内有郭永怀,熊庆来,丁颖等。孙学尚与他们一样,是为了事业而牺牲的,是伟大的!我想他九泉之下不会怪您。田子小姐虽然下落不明,生死难料,不过在没看到她的尸体之前,还不能断言。而我跟包大胆儿呢,说好听点儿是帮助您,说不好听点儿其实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终究是为了自己。” 王教授听了我这番话,老眼通红,握着我的手说:“小刘同志啊,谢谢你安慰我。不过我不后悔,要是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依然会是这个选择!” 包大胆儿看我这儿说的热闹,冷嘲热讽道:“哎哟老刘诶,看不出你还是个资深的心理辅导工作者。我这心里现在也堵的慌,你赶紧过来安慰安慰我。” 说完他又对王教授说:“教授,教授啊,我说了您听,我跟老刘啊,都是实在人,不喜欢搞花里胡哨的东西。您呐,要是真觉得连累了我们哥俩,那回去之后,多给咱万儿八千的当做精神体力损失费就成。” 我见包大胆儿火上浇油,越说越不像话,斜了他一眼,让他打住。 王教授叹了口气说:“唉,小包同志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只是我一个考古的哪有什么钱呐。这次咱们考古队之所以能顺利组建,全靠的是田子小姐的资金援助啊!” 听了这话,我有些疑惑不解,问王教授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教授说:“你们有所不知,咱们考古事业才刚刚复苏,国家又处在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哪有钱来给我们搞研究啊。更何况还是这种捕风捉影,不一定能成功的事儿。好在我女儿在日本留学的时候认识了田子小姐,她不仅是知名的考古专家,还是日本一个大财团的继承人,听闻我想组建考古队去寻找巫咸国,但又无法筹措足够的资金,便提出愿意提供赞助,不过条件是带她一起去。” 一提到美野田子,包大胆儿就连连叹气,他说:“唉,这回可好,不仅人给弄丢了,咱那十万块也没了。我说老刘,要不咱这样,去把美野田子找回来,到时候不仅王教授心里会好受一些,我们的钱也没跑了。而且...你说是吧?” 我摇了摇头说:“虽然我也想把田子小姐找回来,不过眼下没有任何线索,在这茫茫的大山里,四处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怎么去找?去哪找?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由于这几天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众人草草吃了些东西,四仰八叉全睡着了。好在这片区域还算安全,一连过了两夜,都没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直到第四天,雨终于停了,弥漫在林间的大雾也将要散尽。阳光从斑驳的冠顶树叶间洒将下来,虽然不算耀眼,却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众人收拾好行装,开始寻找制高点。 由于林间枝繁叶茂,树木遮天蔽日,一行人只能找就近的山峰。虽然雨过天晴,可是晨露未尽,积水未干,山中依旧很难走。王教授他们还稍许轻松,特别是我跟包大胆儿,需要不停地开路,认路,找到一条最佳路线。 花费了大半天时间好不容易到了山顶,却发现我们所处的这座山除了南面视野相对广阔,其他三面皆被更高的山峰阻挡。无奈之下,只得重新寻找。 就这样一直找了两天,终于在距离河流大概一公里的地方爬上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第二十三章 辨真龙 王安石有诗云: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不考虑其历史背景,意思就是说,站得高,看得远。 我们所在的这座山峰海拔将近2000米,是附近最高的,顶部还有少量积雪存留。放眼四望,目所能及之处皆如一马平川,尽收眼底。 王教授将羊皮地图拿出来,众人对照着寻了许久,发现四周的群山都是一个模样,辨不出哪五座才是地图中所画。 我问王教授:“您除了这张地图以外还有没有别的线索?比如主城附近有什么特殊的建筑?或者特殊的地形之类的?” 王教授摇了摇头:“要是能有这么多的线索,也不用像现在这般辛苦了。” 包大胆儿耷拉着脑袋埋怨道:“得,合着咱这山白爬了!” 铁拐李倒是不以为然,他举目环视了一番说:“非也非也。” 闻言,我颇为惊喜,便问他:“不知道你有何高论呐?” 铁拐李呵呵儿一笑,捋了捋胡子说:“刘小哥抬举我了,高论不敢当,倒是有几分拙见。自古城池之建设,多用能人异士,以风水堪舆之术相土尝水,象天法地,择上土吉壤。且不说古时都城之所在,如洛阳,南京,北京,西安之属,皆是虎踞龙盘,形势雄浑。就连温州,昆明,衡阳此类州府之中都不乏先天宝地。虽然堪舆之术萌生于中原,不过对四邻各地乃至全国上下皆影响深远。巫咸国偏居一隅,属峡江小国,但其在与外界长期的交往过程中,吸收了大量的中原文化。因此,国都建设必然离不开风水堪舆之道理。只要理清了此处的地脉形势,倒也不是不能找到主城的大致位置。” 听到这儿,我对他说:“据我所知,这大巴山脉乃杂脉一条,虽然气象非凡,不过形势如同乱麻,主次难分。你要如何理清?” 铁拐李眉毛一挑,问我:“刘小哥,你对风水之道也有研究?” 我笑答:“那倒没有,只是听长辈略微谈起过而已。” 铁拐李点头说:“看来刘小哥的长辈也是别出手眼呐!” 说完他指着远处的重山叠嶂,对众人说:“风水一道将起伏绵延的山峦称为龙脉,正所谓地脉之行止起伏曰龙。以西北的昆仑山为祖脉,向东南延伸出三条龙脉,北龙从阴山,贺兰山入山西,起太原,渡海而止。中龙由岷山入关中,至秦山入海。南龙由云贵,湖南至福建,浙江入海。每条大龙脉又分有干龙,支龙,真龙,假龙,飞龙,潜龙,闪龙等。勘测风水形势首先要辨清来龙去脉,顺应龙脉的走向。我们所在大巴山脉正如刘小哥所说,不属四列九山之中,乃龙之子脉,也就是杂脉。这种杂脉一般主护难分,君臣难明,虽有真龙之形,却无真龙之气。而风水相地五决之首便是觅龙,所谓寻龙枝干要分明,枝干之中别重轻。凡是真龙必多缠护,缠多富多,护密人贵。而这大巴山脉,放眼一望,虽然缠护众多,可皆是斜飞逆转,交错难辨。说白了,寻出真龙颇为困难。” 包大胆儿显然一句没听懂,他说:“合着你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了这么大一堆,就最末一句有用?那就是找不着!” 铁拐李摆了摆手,一扬下巴,说:“我铁拐李是什么人?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既然说了这话,那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我问他:“那你快说说怎么辨出真龙?” 闻言,铁拐李从红布口袋里拿出一个罗盘。罗盘乃是行风水造葬之事必备的工具,我以前见过,不过相对简单,由八卦与指南针组成。可是铁拐李的罗盘除了这两样东西,还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文字与符号,极其繁杂。 铁拐李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他颇为得意,对我说:“我这罗盘与江湖术士之流那套蒙骗人的行头可不一样,乃是师承之物,集天,地,人,龙四格于上,载天干地支,五行八卦于表,记祖宗口训,堪舆秘法于内。一层天池,二层先天八卦,三层后天八卦,四层二十四位,五层天心十道,六层七十二穿山...总计七七四十九层。这天地奥妙,宇宙真理皆在其中啊,哈哈哈!” 我听铁拐李吹的玄乎,便让他赶紧演示一下。 只见他双目四望,行路开盘,嘴里念念有词:“臣子缠护为真龙,来是龙形去无踪,八卦四方乘生气,脉络形势藏心底,水口明堂皆珍贵,朝案龙虎出宝地...乾六天五祸绝延生,坎五天生延绝祸六,艮六绝货生延天五,震延生祸绝五天六...” 整整摆弄了半个钟头,铁拐李才收起罗盘,他指了指东南方向,对众人说:“那里便是龙气所在。” 之前看此处,觉得平淡无奇,庸庸众山,此时经铁拐李指点,再一看,就见一众山峰连绵不绝,于天相接,其间重重起伏,屈曲玄离,如来龙一般匍匐于茫茫重山之间。与其他支脉一比较,高下立现。 铁拐李见众人皆是不可思议,他得意的咧着嘴,捋了捋胡子说:“我李某人这堪舆之术造诣如何?” 包大胆儿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哼,你这老小子说了这么大一堆,是玄而又玄,妙而又妙。我呢,反正是一句没听懂。非要说是你的功劳,我倒觉得这跟心理暗示有关。” 我说:“咱们现在反正也是无头苍蝇。有个心理暗示总比茫茫然强吧。有句话不是这么说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至于铁拐李究竟说的对不对,一试便知。” 铁拐李被包大胆儿怀疑,也不置气,看起来颇为自信,他说:“我李某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不敢说身手多好,运势多旺,但这分金定穴却从未失过一手,短过分毫。” 见铁拐李如此自信,众人也不再怀疑,决定就依他所言。 一行人收拾好了行装,辨明了下山的路线,朝着东南方向开拔出发。 第二十四章 大巫师 经过这么多天的跋涉,众人已经深入大巴山脉的腹地。这里怕是两千年都没有人来过了,完全是一派原始的风貌。 除了壮如腰盆,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形形色色的蕨类植物,还有悬挂缠绕的似大网般的藤蔓。森林中潮湿闷热,已经有大量蚊虫开始滋生,普通的防蚊水根本不管用,只能采用在部队时的土法子,将一些地上的淤泥涂抹在裸露的皮肤上,虽然恶心难闻了点,不过可以防止蚊虫叮咬感染上西尼罗河病毒和登革热。 众人借着指南针,往东南方向前进,其间程鹏也醒了过来,不过他似乎对我的救命之恩并不太领情。 就这样一直走了快两天,终于在一条大瀑布的上方发现了一座高达二十多米的巨型石像。 石像人首兽身,呈跪姿,垂头闭目,身着黑袍,腰间紧束,手里各持着一样奇怪的东西,看身材面容,是个女子。在其身旁还有一只似龟非龟的石兽,托着块三米多高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文字。 众人围着石像转悠起来,包大胆儿问我:“诶,你说这古人究竟怎么想的?恁大个石碑他不用牛,不用马,偏偏要弄个王八给托着?” 众人闻言忍俊不禁,包大胆儿指了指掩嘴轻笑的韩小梅问:“小妹儿,你笑什么啊?哥说的不对麽?” 韩小梅说:“这个像乌龟一样的东西不是王八,它叫做赑屃,乃龙生九子之长,形似龟而好负重,力大无穷。传说赑屃上古时常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后来大禹治水时收服了它,命它倒山挖沟,疏遍河道。洪水治服之后,大禹担心赑屃又到处惹是生非,祸害天下,便搬来顶天立地的石碑,上面刻满霸下治水的功迹,将赑屃镇压,限制它的行动。赑屃驮碑多出现在宫殿,庙堂,陵墓等场所。” 包大胆儿闻言老脸一红,干笑了两声说:“哈...哈哈,没想到小妹儿年纪轻轻,倒是博古通今嘛,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此时,王教授正在端详着赑屃背上的石碑,我见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就问:“这上边儿究竟是什么文字?怎么看着眼熟,却一个都不认识。” 王教授笑着说:“这些文字就是巫咸国独有的文字了。不过说独有也不准确,应该说是一种经过融合之后产生的文字。殷商时期,文字逐渐普及,以金文为主,到秦国统一时,文字发展为小篆,再到后来的隶书。巫咸国的先民在夏禹时期就已经出现,秦后消失。其文字多受当时时代影响,于是就诞生出了这种不伦不类的文字了。” 韩小梅问王教授:“那这上面记载的究竟是什么呢?” 王教授告诉我们,这个女巫乃是巫咸国的四大巫师之一,掌管刑罚。他手上拿着的两样东西分别叫做磔与刖,是两件刑具,前者代表肢解之刑,后者代表断足之刑。而这石碑上除了对她身份的基本介绍,其他的便是对她的生平以及一些主要刑罚的描述。 说到这儿王教授望了望瀑布的前方:“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那就是除了我们眼前的这座石像,还有三座,分别是掌管祭祀,占卜与巫术的三位大巫师。这四座石像分立在巫咸国主城的四个正方向上,面朝中央。” 听到这儿,我心中大喜,道:“那也就是说,巫咸国的主城就在这座石像的正前方?” 王教授点了点头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 包大胆儿拍了拍石碑说:“那要是出了意外呢?我看呐,还是爬到这石像顶上四周瞧瞧,确定一下,免得再走冤枉路。这几天为了赶路,我这脚丫子都快磨烂了!” 我觉得包大胆儿说的有道理,毕竟经过了这么多年,其间发生过不知多少的地质变化,这座石像有没有发生偏移那都是未知之数,越是到最后,就越要谨慎。 石像周身爬满了大腿粗细的藤蔓,攀爬起来颇为容易。包大胆儿自告奋勇,把背包递给我,纵身一跃就上到了赑屃背上,接着抓住一根藤蔓“蹭蹭蹭”爬到石碑顶部。他深吸一口气,屈身成弓,打算跳到石像的大手之上。可是谁知,他脚下刚一发力,正要跃起,那石碑猛然往下就沉了一截,包大胆儿因此失去平衡,径直掉了下来。还好地面植被葱密,这才没有受伤。 包大胆儿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听那赑屃的身体之中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接着这只身形庞大的赑屃石像竟然兀自朝前走了起来! 见此情形,众人都被惊的呆了!我心说这东西难道...难道活了不成?可待我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在这赑屃石像的身下有一排石轮,它正是借着石轮向前滑动。 众人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纷纷向后退开。那赑屃往前滑行了一截,速度慢了下来,只见在其尾部,一根胳膊粗细的大铁链从地下被生生拽了出来,铁链的另一头正链接着大巫师的石像。 被这巨力拉扯,那大巫师的石像竟然也开始慢慢的向前滑动起来,不到十分钟,便双双坠入了下方的瀑布当中。 而在那大巫师石像原来的位置上,一个巨大的地穴赫然出现。几个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我招呼包大胆儿,打算两人一起去地穴跟前看看情况,可还不等我俩有所行动,就见那地穴里突然刮出一阵劲风,吹的四周的树木“哗哗”作响,落叶如鹅毛大雪般胡乱纷飞。 也就在这同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色,白云退散,乌云笼罩,瞬间就暗了下来,黑的如同锅底。霎时间,雷声滚滚,闪电四作,疾风呼啸,乍一看,仿佛妖魔临世。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的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包大胆儿问我:“这...这他娘的怎么回事儿?莫不成那石像镇压的妖魔鬼怪被咱们放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眼前究竟是什么情况,不过肯定跟那石像有关。我转头打算问问王教授跟铁拐李。只见铁拐李面色难看,他大喊道:“不好!此乃地气外泄之状!” 第二十五章 地穴里的生灵 说话间,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炸响,豆大的雨滴如同断了线的帘珠瞬间落将下来,而且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成了瓢泼之势。 虽然雨泄如注,众人却不敢躲到树下,只能跑到一片相对空旷的地方,以免遭到雷击。 我问铁拐李他刚刚所说的“地气外泄”是怎么回事儿。 铁拐李说:“龙脉之所以称之为龙脉,因其不仅有龙形,更要有龙气。风水一道堪脉觅龙,讲究藏风聚气,得水为上。这气便是地脉千年所蕴养的地气。一旦地气外泄,真龙便会变为死龙,再好的形势都会被破坏,上土吉壤也会变为凶煞之地。之前那石像镇压的想必就是此脉的一处气穴,如今地气外泄,形势破坏,才使得天色大变。此乃大凶之兆啊!” 听铁拐李这么一说,我心中也隐隐担心起来,毕竟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非同寻常,由不得我不信。 包大胆儿似乎不以为然,他说:“什么胸罩内裤的。这么大的雨,都别墨迹了,赶紧走吧!” 我见王教授等人面色发白,看来刚刚被吓得不轻,此地也确实不是久留之处,得赶紧离开这儿。 此时,再想找高处确认方位是不可能了,我回想了一下石像的位置,认准了方向,领着众人便走。 可刚走了没几步,韩小梅突然一声尖叫,我以为出了事儿,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被地上的一条小蛇给惊了。这条小蛇不过五寸多长,样子很奇特,全身灰溜溜的,连眼睛跟吐出的信子都是灰的。 程鹏见这蛇把韩小梅吓的快哭了,一皱眉头,就要抬脚踩死它。这时,我突然想到了吊爷湾溶洞里的那尊人首蛇身的石像,心中一动,忙呵止他。程鹏闻言把脚收回,不过脸色颇为不悦,正要说话,突然,那原本蜷缩在地上的灰色小蛇仿佛瞬间通了电,弹簧一般的就咬向了程鹏的小腿。好在包大胆儿眼疾手快,一工兵铲下去,就把那灰蛇给拍了个稀烂。 程鹏被刚刚的一幕吓坏了,一个劲儿的喘气儿。而王教授则在一旁批评他太过冲动,鲁莽。 我见化险为夷,正要招呼大伙儿继续前进,可就在这时候,从那地穴当中突然又蹿出来几条跟刚刚所见一模一样的灰色小蛇。还不等我们反应,越来越多的灰蛇从中涌出。 包大胆儿大惊道:“不好!咱们怕是捅了蛇窝了!” 我见蛇群来势汹汹,密密麻麻不下几百条,顿时觉得脑袋瓜子一阵发麻,忙对包大胆儿说:“快!快拿枪!” 之前对付地菩萨的时候用光的弹匣已经被补满了,我跟包大胆儿端着m1924,将扑过来的灰蛇尽数击毙。不过地穴之中还源源不断的有蛇从中爬出。我示意其他人赶快到瀑布下边儿去,我们俩暂且先抵挡一阵。 由于那大巫石像斜对着瀑布,所以众人想要前进,就必须顺着瀑布下去。本来这瀑布有将近四十米高,想要安全下去,需要利用登山设备。直接跳下去肯定是不可能的,没有专业跳水能力的人,从这么高的地方落水,那跟摔在水泥地上几乎没有区别。不过那石像坠进去之后,头部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加上瀑布两边垂下的藤蔓,可以借石像的身体攀登下去。 我边用枪点射扑过来的灰蛇,边对包大胆儿说:“这些蛇体型虽小,但绝对不容小觑,要是被咬着,不知道会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后果,你可当心点儿!” 说话间,蛇群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多了,这些灰色的小蛇,涌动着,缠绕了,如同一股泥石流。我跟包大胆儿边打边退,不一会儿就到了瀑布边儿上。我回头一看,见王教授等人已经下到了大巫石像的头顶,于是对包大胆儿说:“你先下去,我还能在坚持几分钟。”包大胆儿闻言也不犹豫,叮嘱了一句,便攀着藤蔓向下移动。 我见单靠手里的m1924已经抵挡不住,忙将之前铁拐李交给我的驱虫散拿出来,将竹筒盖子取下,一股脑全倾倒在了身前。 据铁拐李说,这驱虫散雾状效果最佳,可是眼下大雨倾盆,哪里使得出,只能作这般用法。不过尽管用法不当,可是蛇群依旧被它阻在了前方。 此时,见包大胆儿也爬到了大巫石像的头顶,我忙把枪挂在背上,抓住了瀑布一边的藤蔓便攀登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众人身边。 我抬头看了看,蛇群还没有追过来,不过那驱虫散也阻挡不了多久就会被雨水给冲没了,眼下必须抓紧时间。 见此处离水面只有七八米的距离,我对众人说:“爬下去太慢了,咱们直接跳!” 说罢,由包大胆儿打头,接着是铁拐李,韩小梅,王教授,陆续跳进下方的深潭之中。 我密切注视着瀑布上方的情况,余光扫过身旁,发现程鹏还站在一边儿,似乎是没打算往下跳,我心中无名火起,便说:“你小子磨蹭啥呢!快他娘的跳啊!” 我话刚说完,突然觉得后背心一凉,刚一转身,就见程鹏正拿着我的m1924。原来他趁我刚刚注意力分散之际,偷偷割断了枪托上的带子。 见他脸色阴沉,面露诡笑,我心说遭了,这小子怕是心猿成魔了! 程鹏将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阴测测的说:“我们所经历的这一切的苦难全都是因为你,死去的孙先生,失踪的田子小姐,还有之前差点命丧黄泉的我,全都是因为你的自信,你的自大,你的盲目无知!”他双手颤抖,胸口起伏,越说越激动:“你!你是罪魁祸首!现在,你马上从这儿爬上去,去引开那些怪蛇,给我们争取时间,给你自己赎罪!快!快点!否则我马上打爆你的脑袋!” 我知道程鹏此时已经被愤怒跟欲望所支配,说什么也没用,眼下只有暂时先听他的。由于我在部队学过反擒拿跟夺枪技法,虽然只是针对手枪,步枪没经验,不过对付他一个没使过枪,没玩儿过命的学生,想必是手到擒来。 于是,我佯装转身,趁他放松警惕,瞬间一个下蹲,回身过去,见他枪口下压,我忙举手握住枪杆,往上一推,只听“砰砰砰”几声枪响,子弹贴着我的头顶激射过去。我暗叫侥幸,正要一鼓作气把枪给缴回,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在这关键时刻,竟然脚下一滑,一屁股就摔坐在了地上。 程鹏见我不仅不听他的,而且还差点把枪夺走,不禁是气急败坏,他眦睚欲裂,咬着牙大喊道:“你这个狗东西!去死吧!”说完,将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作势就要扣动扳机。 见此情形,我不禁暗暗叫苦,心说老天爷这个玩笑可开的太大了!接着,只听“砰”的一声,我应声闭眼,下一刻,就觉一股液体喷溅到脸上,暖暖的,咸咸的。我心说奇怪,睁眼一看,只见程鹏的脑袋此刻被开了个大洞,鲜血夹杂着脑浆溢了一地,四周环视才发现,原来是包大胆儿,他正一手端着m1924,一只手兀自点着香烟。 第二十六章 迷踪之城(上) 包大胆儿在程鹏开枪之前率先扣动了扳机,将其射杀。而这一幕被刚刚从水里爬起来的王教授与韩小梅看在了眼里。韩小梅吓得失声尖叫,王教授则双眼翻白,一头载到在了地上。 虽然此番我侥幸保住了性命,可看着程鹏瘫倒在地上的尸体,我心里顿时是五味杂陈,堵得慌。都说人命如草芥,可草芥还能春风吹又生,这人一旦死了可就真的万事皆休啊。 不过眼下不是感怀的时候,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将程鹏的尸体扔下深潭,示意包大胆儿把它捞起来。接着我捡了地上的枪,也跟着跳了下去。 几个人在瀑布一边的岩壁处找了个避雨的地儿,把他的尸体给烧了,以免变成地菩萨。 此时,灰色的蛇群已经突破了驱虫散的阻挡,顺着瀑布就爬了下来。我招呼包大胆儿,让他背着王教授,一行五人按着既定的方向一路狂奔,由于后面的蛇群追的太紧,无奈之下只能将一个装着物资的背包给扔掉,减轻负重。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众人觉得腿脚酸软,再挪不动半步的时候,这才停下来。回头去看,蛇群已经没了踪影,多半是放弃了追击。 此时,雨势虽然小了,却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一行人休息了片刻,继续出发。 又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翻过一处高高的山脊,眼前出现的场景令众人都惊呆了!只见不远处耸立着五座山峰,环行排列,前面四座皆逾千米,而最后一座高耸入云,怕是不下三千米!在五座山峰环绕之中,是一片巨大的盆地,其间一座城市若隐若现。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儿挤了挤,再仔细去看,确实没有看错,当真与王教授那张羊皮地图上所绘一模一样!眼前就是巫咸国主城无疑了! 一行人见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如愿以偿,都是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王教授此时也醒转过来,他揉了揉脑袋坐起身,见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前方,不由得情绪激动,他全身颤抖着说:“那...那...那就是巫咸国的主城麽?” 我怕王教授太过激动又晕过去,连忙轻拍他的后背帮他缓气儿,说:“没错,那里就是了!” 王教授高兴的点着头,兴奋之余又想起了程鹏的事情,便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将事情的经过一说,他叹了口气,神色黯然,道:“程鹏那孩子从小就无父无母,只能靠乞讨度日,十五岁那年被孙学尚发现领回家中,一直当成亲弟弟看待。唉...”王教授说着说着,两眼泛红,就要落泪。百感交集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道才好,赶忙让韩小梅过来安慰。 我喘了口气儿,四下观察,打算找一条合适的路线下山。包大胆儿凑过来小声说:“老刘,说实话,也不怪我心狠手辣,只是当时的情况容不得心软犹豫。少了他,咱们不疼不痒,可少了你,我虽然有自保之力,可其他人的性命那就凶多吉少了。而且就算当时我不杀他,让他弄死你,那事后我依然会干掉他,给你报仇。所以,于情于理,那一枪,我都必须得开!” 闻言,我拍了拍包大胆儿的肩膀,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众人收拾好了情绪,打点行装,择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下了山。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必须抓紧赶路,在天黑之前到达主城。 一路快马加鞭,开着十一号行了两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主城前两座山峰的脚下。 顺着山脚搜寻了一番,一行人找到了一条进城的道路。这条路是两山相接处的一条隧道,看隧道口的截面,想来是人为开凿修建。在隧道的两边,还各立着一座人首兽身的石像。 众人拿着手电,由我头前领路,就进入隧道当中。 这条隧道不算太长,放眼就能看见出口处的暗淡光线。在隧道圆拱形的墙壁上,刻着大量的图案,多为鱼虫鸟兽和一些从来都没见过的不知名目的动物与妖怪。 我不禁感叹:“虽然这条隧道的施工水平放在现在来说,只能算三流。不过以当时科技水平而言,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王教授笑着说:“无数的历史证明,劳动人民的智慧与创造力是不可估量的。最有名的,像埃及金字塔,万里长城,法洛斯灯塔以及阿提密斯神殿这些奇迹般的建筑都是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呐!” 铁拐李拿着手电四周打量,他突然“咦”了一声说:“你们发现没有?这些石刻当中的鱼虫鸟兽种类数以千计,却单单少了一样动物!” 闻言,众人仔细观察分辨,发现果然是少了一样动物,异口同声的说:“是蛇!” 铁拐李点了点头:“之所以没有蛇,很可能是因为蛇在巫咸国的地位非同一般,不能与这些凡间之物相提并论。结合那个供奉在吊爷湾溶洞里的人首蛇身的女子石像,看来老王的推测没错,蛇很可能就是巫咸国的图腾与崇拜。” 王教授说:“这个可能性很大,不过要完全确定还需要更多的佐证。待咱们去到主城之后,一切都会明白。” 说话间,众人已经出了隧道,抬眼去看,只见一座规模巨大,壮丽恢宏的城市坐落在盆地之中。城市两边,各有一条河流交错环绕,顺着一侧的山脚流出。后方便是那座高逾三千米的巨峰,隐没在阴沉的天色与淡淡薄雾之中,虽然看不分明,却能感受到其如同天神一般的宏伟气势。 收回目光,再细看这座城市,只见其中房屋无数,错落有致,建筑形态极具特色,虽然有些房屋已经倒塌,残垣断壁四处可见,不过依旧能够窥到几分其当年的繁华盛景。 城市中最显眼的要数中心的一座石像,其高约五十米,人首蛇身,形态与吊爷湾溶洞里的几乎一样。 眼前的情景让我不由的口干舌燥,心跳加速,见众人也是兴奋难耐,双眼放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叮嘱了大家几句,便领着一行人进入盆地,向主城入口走去。 第二十七章 迷踪之城(中) 主城的入口是一座十来米高的城门,两侧的城墙延伸出去,一眼望不到尽头。城门两侧各立着一尊人首兽身的石像,手持利刃,表情少有的庄严肃穆。 一行人顺着城前的青石大道进入城内。只见城市的规模非常巨大,据王教授说,最多可以容纳几万人居住。抬眼去看,格局清晰,呈层状排列,最外面是一层的石屋,越是往里,楼层越高,形式也越复杂,工艺也越精细。按王教授所说,巫咸国等级划分十分严格,虽然居住在主城的人皆同为国家子民,不过依旧有分别,这样的城市布局正是象征着地位的高低贵贱,最外面的属于平民区,越往内部,地位越显赫。 城市中街道纵横,繁杂而有序,路面虽然宽阔,状况却相对较差。众人边走边看,就见几乎每一条街道上都有裂开的口子,小的仅仅一线,大的则有四五米宽,拿狼眼往下一照,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王教授拿出照相机对着周围按动快门,又拿出笔记本记录一些细节的情况。他边写边说:“看这些街道的情况,这里应该发生过比较严重的地质活动。” 我仔细看了看这些裂缝,跟周围房屋倒塌的痕迹相互比较之后,对众人说:“这地上的裂缝痕迹较新,应该是刚产生不久。就在我们到达这里之前。” 铁拐李拄着拐杖走过来,捋了捋胡子说:“老王所说的地质活动,其实就是之前地气喷涌所导致的,这些裂缝也是因此形成。” 听到这儿,我突然想到了十年前在二道河子下乡的时候遇到的情况,与眼前所见有些类似。我将其对铁拐李一说。他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道:“那就错不了了,你所说的地震与燕窝山山体开裂应该就是地气外泄所致。而那阴冷的寒气嘛,想必是地下某座古墓被地气冲破,释放出的郁积多年的阴晦之气。你们带回来的那块圆形玉璧多半也是墓中陪葬的冥器,而且按你所说,那古墓的规模必然小不了啊!至于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与那林场有关,过度的采伐使得地上与地下的阴阳二气失去平衡,这才促使了地气外泄。” 闻言,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当时村中的鸡鸭猪狗没有半点惊慌的反应,原来不是地震。 众人在街道间穿行,一路下来,果然与王教授所说一模一样,居住地越往城市的中心,地位就越高。这不仅是体现在房屋的外部形态,内部的装饰也是相差甚大。外层的建筑内部结构单调,装饰简单,除了生活起居应用之物以外,一无所有。而里层的建筑,内饰精细巧妙,奢华大方,宅园分明,楼台林立,有的甚至刻壁绘墙,雕梁画栋,看来赏心悦目。 王教显得授极为高兴,他说:“看来这巫咸国主城的保存程度还是相当完好的。这对于咱们研究巫文化可是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啊!” 一行人绕过危险的地裂,翻越坍塌的瓦砾,断断续续走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穿过了一座高楼,终于是来到了城市的中心。 这里是一大片广场,四周分立着许多造型各异,手持兵刃的石像,它们如同守卫一般将那人首蛇身的女子拱护在中央。 之前从远处看这女子石像,只觉得高点儿,大点儿。此时近距离一瞧才感受到它的特别之处,不仅形态自然,须眉欲活,工艺更是堪称完美,仿佛是天造地设,看不出半点人工雕凿的痕迹。抬头观望,只觉得气势非凡,双眼更是凌厉逼人,不怒自威。 众人皆看的目瞪口呆,啧啧称奇。特别是包大胆儿,边看边夸:“嚯,这身段儿,杨柳细腰,前凸后翘,身姿曼妙,简直了!只可惜这妞爱玩儿神秘主义,非弄块布把脸给遮上,也看不出究竟长的如何,莫非是长的太丑怕吓着人?” 此时,王教授正与韩小梅在看那石像底座上的文字与壁刻。 我问他这上边儿写的什么内容。 王教授反问道:“你们觉得这女子是何人?” 铁拐李说:“根据其在主城的位置,以及这石像的气派和她头顶的金冠来看,莫非她是这巫咸国的国王?” 王教授点了点头:“据这些文字与壁刻记载,这女子确实是巫咸国的国王,而且还是一位具有特殊能力的大巫。” 特殊能力?我问王教授是什么特殊能力。 王教授顿了一会儿,说:“她拥有将人变成石头的能力。” 啥?我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王教授依然如是回答。 其他人闻言也不太相信,要说这世上会特异功能的倒不少,不过除了存在于传说中,剩下的就是故弄玄虚之辈,根本没有真的。而且将一个碳水化合物变成石头,除非是化石,不然也不符合科学原理啊! 王教授自然也持怀疑态度,他笑着说:“在古代,任何一个统治者,为了掌控人民,独裁政治,或多或少都会用一些神秘主义思想将自己包装,神化。比如真龙天子啊,授命于天之类的。我想这个女王也是如此。咱们搞科学研究的可不相信这一套迷信说法儿。” 此时,天色已经快要黑完了,众人找了一处相对结实的房屋避雨,打算明天一早再去城后看看。 这座房子有五层,我们在最下边儿生了堆火,将剩下的食物分配了一下,发给众人。我说:“咱们的食物顶多还能撑两天。城外的林子里倒不缺食物,不过那深山老林也是巫咸国的势力范围,里边儿不知道还有什么诡异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愿意进去。”包大胆儿啃着硬邦邦的大饼,嘴里不住的抱怨:“天天儿吃什么罐头饼干,我都快吃出毛病了。唉,跟这些比起来,咱那卤煮火烧他娘的真是极品美味儿!” 听他这一说,倒把我的馋劲儿给逗上来了,我咽了口唾沫说:“你啊,就把手里的饼想象成芸豆卷儿,虽然滋味差点儿,不过好歹也能吃的下去。” 王教授笑着说:“这都不算什么啊,前几年搞节粮度荒的时候,别说饼了,手慢了那连树皮草根都没得吃。我还吃过煮皮带呢!” 几个人来回侃着,不一会儿困意上来,正要各自睡觉,忽听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二十八章 迷踪之城(下) 这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一出现,众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空荡荡的屋子寂静一片,那“咚咚咚”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我让众人在原地等着,招呼包大胆儿,两人拿上工兵铲,打开手电筒就上了楼。 二楼空间相对拥挤,摆放着桌椅床凳,各类器物一应俱全,在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个类似屏风的东西,之前的脚步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不过我们刚一上楼,声音就消失了。 我打了个手势,二人放慢脚步,左右包抄,来到屏风跟前。我给包大胆儿使了个眼色,接着同时窜出,提起工兵铲就要拍!可定睛一看,半个人影儿都没有。手电往地上一扫,就见躺着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时的美野田子。 两人将她抬到楼下,喂了些水,等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醒转过来。见是我们,她一脸迷茫。 我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美野田子皱着眉头仔细的回想了一阵说:“我记得自己被王教授的助理抓走了,没一会儿就昏睡过去。等我醒来,就在这里了。哦,对了,这是哪儿啊?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给铁拐李使了个眼色。他点了点头,围着美野田子观察了一番,看眼色,问问题,查脉象,统统来了一遍之后,对我说:“嗯,没问题,看来是个活人。” 包大胆儿说:“哎哎哎,人好不容易虎口脱险,还受着惊吓呢,你们不嘘寒问暖也就罢了,还跟审查犯人似的,这可太失风度了!” 我见美野田子没什么不对劲儿,笑了笑对她说:“田子小姐还望见谅,我们这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防患于未然嘛!”说完,我便将这一路的经历跟她讲了一遍。 美野田子听完很惊讶,她说:“没想到你们已经找到巫咸国主城了。”不过在得知程鹏的事情时,她又陷入了沉默。 我问她:“孙学尚,也就是抓走你的那只地菩萨,它去哪了你知道麽?”美野田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见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也懒得再问。 接着,我跟包大胆儿将整栋房子仔细搜查了一遍,虽然没有找到那脚步声的来源,不过想必就是孙学尚。美野田子也是被它带到此处的。可是那孙学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它仅仅只是一只地菩萨?或者还有着其他的什么身份?这整件事情里透露出的种种古怪与蹊跷让我十分在意。 不过眼下有用的信息实在太少,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结果,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转天一早,众人收拾好了行装,开始往城市后方前进。 雨依旧没停,雾气也比昨天浓了不少,不过好在偶尔刮起的大风将雾吹散,众人的视线倒没受太大的影响。 城市后方的布局与之前如出一辙,没什么变化,只是走在这空荡荡的死城里,加之朦胧的白雾与阴沉的天气,给人一种置身魔鬼之城的感觉。 这个时候,包大胆儿突然说:“我说大伙儿,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怪怪的?咱们自从进入巫咸国开始,除了见过那一些个老吊爷跟一群地菩萨。像这种人群聚集的居住地却是连骨头渣子都没见着。按理说,这种几万人居住的城市,就算人都死光光,怎么说那也得剩下几副骨头架子吧?” 我点了点头说:“你的疑问,我在之前那个制盐据点的时候就有过。这峡江一带多为石灰岩地质,ph值常年都在7以上,遗骨就算是暴露在空气中,那也可以保留几千年。而且人骨中的钙是很难分解的,哪怕没有完整的骨骸,残骨应该也会留下一些。可是无论是在之前的村落,还是这主城,咱们连牙齿都没见着一颗。” 王教授说:“传闻巫咸国是在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的,里面的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虽说后来还有一些外部残余,不过在秦国灭亡,改朝换代以后,也跟着音讯全无。至于这些人是怎么消失的,从古至今有很多种的推测,有的说是因为集体中毒,有的说是因为自然灾害,也有的说是因为迁徙,总之众说纷纭,不一而足。由于没人进入过巫咸国,所以一直以来就成了不解之迷。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集体死亡是不可能了。” 我说:“那有没有可能是迁徙到其他地方了?” 王教授摇摇头:“好几万人的大迁徙历史上不是没有过,先不说其难度,单是如此大规模的迁徙,不可能没有任何记载。” 几个人讨论着穿过街道来到了城市的后方,这里能清楚看到两边的护城河,河边一米多高的精致石栏杆,前方并列着一排石人守卫。 我看着这些人首兽身的守卫,突然心念一动,问王教授:“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除了猎神庙的石像是兽首人身,其他地方儿全都是人首兽身?” 王教授答道:“你说的这个问题,我这一路上也一直在思考,不过究竟是什么原因也不太清楚,这其中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吧。” 包大胆儿说:“我看呐,八成儿是造那猎神庙的工匠酒喝多了,给弄错了!” 王教授摇了摇头:“那不可能,庙堂祭祀乃国之大事,断然不会出这种差错的。” 几个人说话间,一阵大风吹过,眼前的白雾顿时散开,众人抬眼观瞧,就见原本隐没在雾色水气中的那座战神一般的山峰赫然露出了真面目。 山峰正面是一块高达千米的笔直峭壁,挺拔险峻,雄姿奇伟,如同刀削斧劈一般。上有无数悬棺星罗棋布,排列有序,其间鸟道纵横,上下穿插,直达顶端。云雾缭绕之中,巍巍然似天造奇迹! 众人被这动人心魄的情景震撼的呆如木鸡,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问王教授:“这…这是什么地方?莫非是巫咸国的公墓?” 王教授说:“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巫咸国的神山,登葆山了!” 第二十九章 神山 之前从远处看,由于视线受阻,只觉得山高形状,奇峰突兀。如今看分明了,才感到陡峭绝险,高山仰止,视觉冲击力极大! 王教授说这座山便是巫咸国的神山。众人不解,问其原因。 王教授解释道:“据记载,巫咸国与中原一样,有着极其深厚的祖先崇拜传统。当祖辈死去,巫咸国人便将其遗骸安葬在神山绝壁之上。我也是看到了这峭壁上的众多悬棺,才知道此山是登葆山的。” 我问:“这巫咸国周围有五座山,为何偏偏将这座山视为神山?就因为它最高?” 王教授摇了摇头说:“这巫咸国啊,之所以取名巫咸,有两种说法,第一种呢,是源自神话传说,不太可信。而这第二种呢,是如今学术界比较认可的一种。古往今来,人类的生活都离不开衣食住行,男耕女织是对古代生活的一种最直观的概括,无论是在农业为主的古代,还是工业为主的现代,农耕劳作一直贯穿在人类的历史进程中,不过在巴蜀一带,却有这么一个国家,上到国王,下到平民,他们不耕作不纺织,却衣食无忧,不狩猎不打渔,却鱼肉不缺,这个国家就是巫咸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国家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巫咸国域多有盐泉,而巫人呢,在先秦时期就已经掌握了提炼纯盐的工艺。盐,对于一个部落,一个种族来说,是得以延续的根本,当年,罗马帝国横扫欧亚大陆的时候,那些士兵的皮制口袋里都装着国家发的军饷—食盐!所以,当cd平原,两湖,汉中盆地的商民们听说此处产盐,便不远千里之遥,不惧三峡之险慕名而来。他们带着本族的五谷,兽肉兽皮来与巫咸国人交换食盐。巫咸国靠着发展食盐这才一度兴起,而巫文化呢,也就跟着传遍了巴蜀之地了。所以,巫咸国的巫字来源于巫术的巫,而这个咸字呢,则是取自盐之特性,咸。综上所述,巫咸国之所以由一个自给自足的山中部族,一跃成为四方皆知的国家,正是因为盐的发现。而这第一眼盐泉就是在我们眼前的这座登葆山发现的。所以这里才被其国人视为神山。” 听到这儿,美野田子问王教授:“既然盐是巫咸国发展的根本,那为什么不叫咸巫,而叫巫咸呢?” 王教授说:“盐业虽然是根本,可是地位却不如巫术,巫咸国大力发展盐业也只是为了给巫术的发展提供物质保障。而且到后来,巫文化对于巴蜀地区的影响是远远大于盐业的。” 这时候,王教授又指了指山顶对众人说:“登葆山被视为神山还有一个原因。据说在这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乃是仙家众神的居所。而这登葆山就是沟通神人的天梯。从古至今,传说世上共有三架天梯,其一是被上古先民奉为神树的建木,相传位于天地的支柱,昆仑山之中,高百仞,是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九天鲲鹏便栖息于树顶之上。伏羲,黄帝等众帝也是通过这一天梯上下往来于人间天庭。其二是扶桑树,传说是由两棵相互扶持的大桑树缠绕而成,长于东方的大海之上,是连通天界与人间的大门,金乌栖于其上,司掌日出日落。晋代郭璞的《玄中记》有云:‘天下之高者,扶桑无枝木焉,上至天,盘蜿而下屈,通三泉。’不过后来因为后羿射日,将其踩断,这才绝了天地间的联系。而其三就是这登葆山,《山海经》中有记载:‘群巫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所从上下也。’意思就是说,巫咸国的大巫们,右手持着青蛇,左右抓着赤蛇,他们上山向天庭传达人民的意愿,随后又下山向人民传达天庭的旨意。登葆山是唯一一架以山为原型的天梯,因为巫咸国的神秘,也使其成为历史上传说与记载最少的天梯。” 听到这儿,众人都有些不太相信。包大胆儿说:“这…这也太胡扯了吧?就这破山也敢妄称天梯?那珠穆朗玛峰岂不是直通银河宇宙了!” 对于神仙天梯之说,我自然也是不信:“之前看这座山的海拔,顶破天去也才三千米,且不说放眼全国,比它高得名山多不胜数。就是在这峡江一带,它也不算是最高。至于神仙什么的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王教授笑着说:“古代人对于自然的客观现象与规律认识不足,会对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牵强附会,用玄学来解释,这是很正常的一种心理自我补偿与安慰。而统治阶级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才达到了集权专制的目的。所谓天梯与神仙,自然是不存在的,就跟之前广场底座上记载的女王的超能力一样,无非是为了愚弄国民,巩固政权强加的神性而已。依我看,真正在这山顶上的恐怕是巫咸国女王的宫殿!” 包大胆儿嘿嘿一笑,对众人说:“看来咱们这次的考古行动已经升华为阶级斗争了!同志们,面对陈旧腐朽的统治阶级,咱们不必心慈手软,赶紧的上山,去掀翻他们的王座,学楚霸王项羽,一把火烧了他们的阿房宫!” 说完,包大胆儿拎起背包,大步就走。其他人也不落后,赶紧跟上。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神山明明就在眼前,可一行人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没到山脚下。由于雨地湿滑加上地面藤草纵横,行走缓慢,众人便原地休息片刻。我见已是中午时分,便将食物分发给大家,正要招呼包大胆儿取水。可一转头,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我四周一看,除了绵绵雨幕与树木杂草,没看到包大胆儿半个影子。问其他人,也都摇头不知。 我心说奇怪,这一会儿功夫跑哪去了?难道是躲在哪棵树后边儿撒尿?于是我便大喊了几声,话音刚落,就听包大胆儿回话了:“老刘!我在这儿了!在这儿呢!快来救我啊!” 这声音微弱,低沉,我分辨了半晌,才发觉竟然是从地下传来的!!! 第三十章 幽暗世界 听到包大胆儿的声音竟然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我不由得心中一惊。众人得知情况,跟我一起蹲下来仔细去听。 这时候,包大胆儿又说话了:“干嘛呢,老刘?快来救我啊!我在下边儿!” 下边儿?莫非真钻地底下去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一脸的骇意。 我不知道这一眨眼的功夫,包大胆儿究竟遭遇了什么,焦急之下,就要拿工兵铲开挖。铁拐李摆了摆手说:“不对,这声音不在咱们脚底下,在前边儿!” 闻言,我往前走了几步,刚要开口招呼包大胆儿。谁知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猛然坠落。我反身想要揪住地上突起的根茎,可是抓了个空。只觉得身体不停下降,撞到藤蔓,在空中翻来覆去。我手上一阵乱抓,终于给揪住了一根。 我死死的攥住手里的藤蔓,取出手电向下一扫,黑漆漆的一片,如同一道幽暗的深渊,隐约露出的地面离我也有二十米左右,恶臭的气味从下方弥漫上来,令人作呕。不远处,包大胆儿正手脚并用,勾住一根藤蔓,像极了老家过年时候的倒挂猪,一摇一摆的在那扑腾。 原来包大胆儿跟我一样,是从上边儿掉下来的,难怪之前听他的声音像是来自地底。 我不禁觉得好笑,说:“包大胆儿!你这是要给哪家儿当年猪啊?” 包大胆儿骂道:“你他娘的就缺德吧你!还不快把我给拽上去,我就快撑不住啦!” 我见他所攀的那根藤蔓是独一根儿,周围没有别的地方着力,倒挂着确实费劲儿。于是我用手电向上扫了扫,见之前掉下来的窟窿还在,铁拐李等人正趴在跟前拿着手电往下照呢。 我冲上边儿喊:“你们快将绳子扔下来,把包大胆儿给拽上去!” 几个人闻言,忙扔下来绳子,可是由于这下边藤蔓交错,密如大网,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到我手边。 我见绳头离我不到三米,便踩着周围的藤蔓向上移动,刚把绳子攥在手里,之前那些被我跟包大胆儿的下落之力撞的摇摇欲坠的藤蔓突然断裂。顿时,只觉得地球重力仿佛瞬间增大了数十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好在地面沉积着厚厚的淤泥,加上藤蔓的缓冲,这才没什么大碍,不然非变成一堆肉泥不可! 我从淤泥里挣扎着站起来,把脸上擦抹干净,正要看看四周的情况,忽听“噗噗”两声,原来是包大胆儿跟铁拐李也掉了下来。前者是由于实在撑不住了,而后者则是被我手里的绳子给带下来的。其他人及时松手,并没有跟着坠落下来。 我见包大胆儿迅速从淤泥里爬了起来,而铁拐李似乎挣扎的挺吃力,就打算过去扶他一把。可是谁知,我脚下刚一使劲儿,身体猛然下沉了一截,直到淤泥没过膝盖,这才踩实。 我拼命往前挪动了两步,只觉得淤泥下边儿似乎有什么东西绊住了双脚,摸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截儿暗沉的腿骨,我吓了一跳,赶紧把它扔在了一边。 我跟包大胆儿将铁拐李扶起来,三个人拿着手电四周一看,只见这是一条十多米宽的大裂谷,两边崖壁倒悬,陡峭异常。头顶被厚厚的藤蔓遮挡的密不透风,光线暗的如同黑夜一般。千年的时间,导致藤蔓上积累的土层里长出了植物,与其他地面一般无二,这才使得我跟包大胆儿辨别不出,失足落下。 裂谷顶上的王教授等人问我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把下边儿的情况与他们一说,并叮嘱他们不要随意走动,以免掉落下来,我们这就寻路上去。 罢了,我对包大胆儿跟铁拐李说:“咱们站的这地方儿肯定是上不去了,离我们最近的藤蔓有三四米高,两边的绝壁也攀爬不了。咱们再往里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出路。” 三个人如同半瘫痪的病人一样,在淤泥里艰难的行走,而且是越走越心惊!此时,脚下的骨头变得更多了,时不时就会卡在当间,连着掏出好几具,仍然踩不到地面,明显能感觉到淤泥下边儿堆积的人骨数量之庞大! 包大胆儿说:“这…这是什么地方儿?他娘的死人骨头也忒多了吧!” 铁拐李看了看周围,答道:“这里很可能是一处乱葬坑!” 我觉得奇怪,便问他:“乱葬坑怎么会修建在神山之下?这岂不是坏了形势?” 铁拐李摇了摇头,说:“我也只是猜测,具体情况暂时还不得而知。” 三个人继续向前走着,约摸半个小时,就见不远处的淤泥里兀自戳出来一截石板。走近一看,上边儿刻有密密麻麻的奇异符号,往下挖了半米深,便被厚厚的骨架给淹没了,也不知这石碑究竟有多高。 我问铁拐李可认得这上边儿的符号,铁拐李皱着眉头看了半晌,说:“这些符号倒与道教的镇魂符有些相似。” 我二人不解便问他何为镇魂符。 铁拐李说:“符乃是道教传道修持的主要手段之一,指的是用朱砂墨笔所画的一种点线合用,字图相兼,且以屈曲笔画为主的神秘图案,具有驱使鬼神,治病禳灾等众多功能。而这镇魂符据说能够镇压亡灵,使之无法逃离。” 包大胆儿说:“那你的意思是说,这地方儿死的这些个人的亡灵全都被石碑给留在此地了?那咱们岂不是进了鬼窝?” 铁拐李摇了摇头:“这块石碑究竟是不是镇魂碑,暂时还不确定,得等咱们到了上边儿才能知晓。” 说着话,一行人站起身打算继续往里走,可刚要抬脚,就见原本平静的淤泥里突然间出现了无数的气泡,这些气泡由慢到快,由少到多,“砰砰砰”的炸开,散发出一股股酸臭的味道。而此时的淤泥表面竟然开始慢慢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第三十一章 吸血鬼 随着淤泥表面被拱破,原本没在里边儿的人骨此刻竟然开始慢慢浮现出来。四周一看,遍地皆是,仿佛一支骷髅大军将要苏醒一般。 包大胆儿说:“这他娘的,骨头架子还能诈尸?” 我说:“死人诈尸我倒是有所耳闻,至于骸骨嘛,天方夜谭,绝无可能!” 话刚说完,就听铁拐李“哎哟”一声,转头去看,见他正一手扶着包大胆儿,一手拄着拐杖,用力想要将腿从淤泥里拔出来。 我问他怎么回事儿,他咧着嘴说:“快快快,来帮哥一把,我这腿好像被什么给咬住了!” 闻言,我跟包大胆儿一人架一边儿,齐齐使劲儿,将他的腿给拔了出来。 拿手电往上一照,就见一只足有一尺多长的大水蛭正吸附在他的小腿上,身体鼓动个不停,贪婪的吸食着鲜血。 见竟有如此大的水蛭,我心中惊骇万分。包大胆儿也被吓了一跳,当即就要伸手去抓那水蛭的尾巴,想将其拽下来。我忙阻止他说:“千万别拽,这东西身体黏滑,牙齿像钩子一样,极难扯下来。而且越是拽它,它就越会往里头钻,一旦拿捏不好,铁拐李这条腿也得废掉!” 说罢,我取出伞兵刀,手起刀落,将那水蛭的大半截儿身子瞬间斩断,一时鲜血喷溅,恶臭难闻。接着轻轻一挑,把剩下的一部分从铁拐李的腿上挑落下来。 简单的消毒包扎之后,我拿手电照了照四周,只见满地的骷髅已经没了动静,而因为刚刚片刻的耽搁,在这些残骸之间,不知何时钻出了无数的水蛭,它们如同雨后突然冒出的春笋一般!小的只有十厘米,大的竟有半米左右,跟头小猪崽儿似的!那些露出的骸骨想必就是被它们给顶起来的。 它们昂着身子,头部圆形的口器清晰可见,利齿遍布,看的人头发发麻! 见此情形,我只觉得脚底生寒,再也不想待上片刻。可眼下无处躲避,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水蛭袭击,要是被那半米长的大家伙逮着,还不把人给吸干了啊! 可是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我正想间,就觉左腿上一阵疼痛,抬起一看,只见三条大水蛭死死的叮在上边儿,我忙用伞兵刀一一斩断,挑落。可是这淤泥里的水蛭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左腿刚完,右腿又被咬住。包大胆儿跟铁拐李也中了招,手忙脚乱,上蹿下跳。 此时,四周的几只大家伙也纷纷蠕动着围拢了过来,包大胆儿说:“这些东西看来是把咱们当成营养大餐了!再不想办法,待会儿可就成干尸啦!” 我说:“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冲出去了!” 说罢,我们架起了铁拐李,抄起工兵铲,就往深处进发。 几个人前进的十分缓慢,只觉得腿上的水蛭越来越多,不得不停下来清理,可是刚一停下,周围的水蛭又包围过来,弄的大家焦头烂额,叫苦不迭。 此时,铁拐李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满头虚汗,面色苍白了。这些吸血鬼虽然不像之前遇到的虫子一般,一击致命,可是好虎架不住群狼,要是再不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怕是我跟包大胆儿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百来米,在右手边的岩壁上发现了一处裂缝,虽然狭窄,不过其与主城地面的裂缝一样,都是刚出现不久,还未完全被淤泥淹没,内部有可以落脚的空间! 三个人贴着岩壁挤了进去,将腿上的水蛭清理干净,处理好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包大胆儿歪坐在地上,说:“这些水蛭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咱老家那大泥塘子里可都没有这么大个儿的!” 我说:“淤泥里本来就容易滋生水蛭,咱以前在二道河子,春季农忙下水田的时候,不常常被这东西给咬麽!更何况这深谷与世隔绝,幽闭了千年,长出这么大的家伙倒也不稀奇!” 铁拐李此时有些虚弱,他喘着气还不忘捋捋胡子,说:“哎哟,多亏了两位小哥,不然今儿个我怕是要作古了升天了!” 包大胆儿说:“我看你老小子还没那功德,作不了古,也升不了天。你啊,顶多算死了,回炉再造,转世投胎。” 铁拐李闻言咧嘴一笑:“只要不下地狱,咱就不算亏。看见我这条腿没,这就是损了德,遭的报应,不过也就到这儿了。今天大难不死,多亏了二位福星,也是我命不该绝。” 我说:“可别高兴的太早,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未知之数。眼下咱们有两条路可走,第一,老办法,沿着山谷往里。第二,从这条岩裂爬上去。” 包大胆儿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第二个办法儿啊!反正那烂泥巴我是不想再进去第二回了。”铁拐李也同意从这儿上去。 我笑了笑说:“那我可告诉你们,从这儿往上爬可不比趟泥巴好的到哪儿去。首先,这裂缝又急又窄,极难攀爬。其次,这高度,要是失足掉下来,可比水蛭吸血死的快得多!” 包大胆儿说:“那…那我也宁可摔死!” 见他们二人都没有异议,休息了片刻,便要开始。 其实我也不愿再进那片恶臭的淤泥,想想被吸干血而死的惨状,摔死确实要来的痛快的多,不过怕就怕摔个半死不活,那就有些尴尬了。 我跟包大胆儿都学过专业的徒手攀岩技巧,两个人背靠一边的岩壁,脚蹬另一边,通过靠背法,磨磨蹭蹭将近半个小时,终于爬了上去。接着我俩将绳子扔到谷底,把铁拐李也给拉了上来。 三个人放眼一望,发现已经到了山谷的另一边。而王教授等人正在不远处冲我们挥手。他们沿着山谷无意间找到了一条隐没在藤蔓下的石桥,这才得以来到对面。 我们将下面的情况与其他人大致一讲,王教授若有所思,他说:“看来这山谷果然就是一处乱葬坑无疑了!” 第三十二章 剐龙台 据王教授说,他们之前在山谷的边儿上发现了一块石碑,按那上面所载,这山谷确实是一处乱葬坑。巫咸国将病死,夭折与意外死亡之人的尸体全都扔在了这下边儿,然后再施以虫浴,洗涤污秽。 我问王教授这虫浴是什么,王教授告诉我们,所谓虫浴,说的通俗点,就是用我们之前在吊爷湾溶洞里所见到的虫子啃噬分解死人的尸体,以免腐烂所滋生的细菌传播疾病。这是巫咸国的一种传统,他们觉得疾病是恶魔,应该用同样来自地狱的恶魔来对付。不过有功之人与皇室家族除外,前者被葬在巫溪两边的山崖,后者则葬在神山之上。 说到这儿,王教授看了看铁拐李:“只是有一点很奇怪。那石碑上绘有这乱葬坑的细致图样,可是我却没有从中看到你们所说的镇魂碑。” 铁拐李坐在地上,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他捋了捋胡子,说:“没看到就对了!在下边儿的时候我就怀疑这山谷不仅仅是乱葬坑那么简单,换言之,它起初可能只是乱葬坑,后来就不是了!” 包大胆儿听的糊涂,张嘴问道:“什么之前是,后来又不是,那它到底是不是?” 铁拐李咧嘴一笑,答:“咱们在来到这里之前,也就是在那山脊之上,我就仔细观察过主城以及周边的地势,归龙潜渊,正处在龙头的位置,按理说乃是绝佳的风水宝地。可待来到此处,我才发现先前我所言的真龙之势其实早已经破了,只剩下死龙一条,而坏就坏在这道纵横的山谷。” 众人不解其意,便问他所说何为。 铁拐李指了指面前的山谷,接着说:“这条天然形成的山谷正处在此脉的龙头之上,如同一把铡刀硬生生将其给斩断了,风水学中称此类山谷为剐龙台。正所谓真龙乃是山外山,龙首则为宝中宝,断头掐尾皆非吉,大道运势泄千里。一旦龙首被斩,那么无论此脉外在形势如何完美,那也无济于事,没有半分宝地可言。当年秦国统一天下,国都咸阳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它以九峻山为龙脉,以渭河平原为明堂,以渭水为朱雀,关住了九峻山的来气而聚成正穴。这样,咸阳介于九塔山以南,渭河以北,形成了背山面水之势,正处龙头之上。公元前207年,项羽在巨鹿之战中统率楚军大破秦军,之后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唐代诗人杜牧在《阿房宫赋》中更是以浓墨重彩地描写了阿房宫后,无限感慨地歌咏:楚人一炬,可怜焦土。阿房宫究竟是不是项羽所烧还有待商榷,可火烧秦始皇依据龙脉所建的咸阳城其他宫殿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大火一起,整个龙头被烧的面目全非,格局尽毁。以致皇室后人想要复辟都没了可能。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多次出现,虽不是断龙头,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到这儿,我问铁拐李:“那既然此地的风水已经被破,为何巫咸国还要在这里建立国都?” 铁拐李说:“任何国家都不会在一处死脉上建国都的,除非完全不懂风水之道。而这巫咸国人究竟懂不懂暂时无法判断,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必定受到过高人指点。理由很简单,之前我们见到的封印人佣与这谷底的石碑,皆刻满了道教符咒,巫咸国虽是巫术发源地,精通各类奇方古法,却不可能会使用道术,这些符咒应该都是出自真正的道人之手。因此,依我推测,巫咸国人很可能并不懂风水,起初只是将此山谷作为乱葬坑使用,直到被道教高人识破,指点他们利用这大裂谷强行将风水格局给改了!” 说到这儿,他问我:“你可听说过摘宝道人?” 我点了点头说:“自然知道,据说是一群追求长生的疯子!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铁拐李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所谓摘宝道人,又称百宝居士,他们虽出生道门,却干着走山与倒斗的勾当。不仅擅长道法,而且对于青鸟之术,也是极其精通。不过他们的目的却不是你所说的追求长生。这巫咸国改风水一事,很可能便是被那摘宝道人所指点。” 我又问他:“那这风水格局究竟是如何改的?” 他说:“大致做法就是,用活人为祭品,投入谷底,活人在死亡过程中所泄生气便被那镇魂碑所镇压,永远留在峡谷之中。当生气将整个峡谷填满之时,那么死龙就会再度变为生龙。老王们之所以没有在那乱葬坑的图绘中看到镇魂碑,就是因为这镇魂碑是后来才安放进去的。这种借活人生气填剐龙台的事儿,并不是没有先例,只不过由于太过残忍,被列为风水禁术,加上周期实在漫长,而且过程极其繁杂,慢慢的就已经失传了。我也只是在一些古籍上看过只言片语的描述。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 王教授问铁拐李:“你说的用活人为祭品,那究竟需要多少活人?” 铁拐李顿了一下,答道:“这么大规模的话,可能需要好几万人吧!” 闻听此言,众人皆是震惊不已,包大胆儿说:“那…那咱们之所以一路上没见过任何死人的遗骸,就是因为他们全都被投到那山谷里头去了?” 铁拐李点了点头说:“嗯,有这个可能。” 美野田子说:“这几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既然知道要死了,难道他们不会害怕,不会逃跑?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我说:“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恐惧死亡,并且会为了求生而不顾一切,这是动物的本能。除非他们被精神控制变成不惧死亡傀儡或者有比死亡更令人感到恐惧的事情在驱使他们!不过至于还有什么事情比死亡更让人感到恐惧,那就不得而知了。” 几个人讨论了一番,也没个确定的结论。毕竟铁拐李说的,也只是根据眼前所见的一种推测,真相到底如何,目前还无法定论。 经过在山谷底下的九死一生之后,对于脚下的道路,众人更加谨慎小心了,往前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是到达了神山脚下。 第三十三章 棺山 神山脚下是一众石人守卫,它们人兽首身,披盔戴甲,矗立在道路两旁。小心翼翼的从中穿过,抬头去看,只见一条鸟道依山而凿,呈“z”字型曲折,一直到峭壁顶部。再往上便是葱郁的树林,其间偶尔能看到几栋建筑忽隐忽现。神山的顶部云遮雾罩,倒颇有几分仙境味道。 我对众人说:“这里既然是神山禁地,自然不会仅靠几具石人像来把守。大家备好家伙,以防不测。”说罢,由我打头,包大胆儿殿后,一行人就踏上了鸟道。 鸟道,本意为鸟儿迁徙的路线,后人也将绝险难行的道路称之为鸟道,禅语有言:鸟道者地名也,又至道寥廓,如空中鸟迹也。唐代李太白有诗云: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由此,鸟道之险可见一斑。 我们所在的这条鸟道是通过里外交错开凿而成,宽约半米,坡度约30度,每一千米一转折,转折处有平台相接。 起初的一段路,一行人走的很顺利,速度也挺快。可等高度上升到100米左右时,众人就有些为难了。特别是韩小梅,她双腿不停的发抖,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只好让包大胆儿把她给扶着。而其他人呢,也不像之前那样从容,一个个如同膏药般紧贴在岩壁之上,迈着小碎步往前挪动。 包大胆儿抱怨说:“这破路啊,我看比剑门关那道儿还他娘的难走!这要是摔下去,焉有命在啊!” 我说:“就你他娘的乌鸦嘴,人巫咸国民能走的了,你包小爷怎么就怕了?” 包大胆儿说:“不是我怕,关键是这老几位!” 闻言,我回头看了看王教授跟铁拐李,见他们二人脸色有些发青,便问道:“您二位还好吧?要不要歇会儿?” 铁拐李干笑两声说:“正所谓英雄迟暮空余哀,想当年我铁拐李叱咤风云的时候,别说这区区鸟道,就是那阎罗大道,我都能三去三回。唉,当真是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成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我听他舌头根子嚼个没完,忙打断他说:“得了吧您,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要是受不了这么折腾,咱就休息一会儿。” 王教授笑着说:“是得休息一会儿了。我这老寒腿啊,本就受不得冷,被小雨一淋,凉风一吹,这会儿是酸麻疼痛,都快使不上劲儿了。” 一行人放下装备,慢慢蹲下,蜷缩着身子,斜倚在岩壁上。我低头向下一看,只见脚下的峭壁陡直无比,隐隐倒悬,令人眼晕,忙收回了目光。高空行走最忌讳的就是低头往下看,因为当人往下看的时候,会因为恐惧害怕等情绪导致某些激素的过量分泌,这样反而会使自己变得亢奋,产生往下跳的冲动。还有一种观点说这是人的正常心理现象,叫做强迫倾向,越不想做的事情,越要强迫自己去做。 崖口的风一阵急,一阵弱,吹的人浑身哆嗦。我见休息的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开拔出发。可就在这时,忽听一阵“咚咚咚”的敲击木板的响声,循着声音一找,发现原来是从离我们最近的一口悬棺中传出的。这声音就响了一次,随即戛然而止。 神山上的悬棺密密麻麻,数以千计,其中许多都离鸟道极近,有的甚至伸手都能摸到棺材板儿!刚刚传出诡异的响动的这口悬棺就在咱们的脚边! 由于一路上惊吓过度,众人此时都有些神色紧张。 包大胆儿低声说:“该不会是僵尸作祟吧?” 铁拐李摇了摇头:“不会,悬棺不接地气,里边儿的死人不可能会变成僵尸。” 说着,他用拐杖杵了杵棺材盖子,“咚咚咚”的声音突然响起,吓的他一个踉跄,差点失足掉了下去。 见此情形,包大胆儿一乐,说:“合着你老小子就嘴上功夫,看把你给吓的。还是让本小爷来掀了这棺材盖子,看个明白。” 我觉得不太妥当,对包大胆儿说:“俗话说少吃咸鱼少口干,这声音出现的太过突兀,有些诡异,不知道里边儿有什么东西呢!我看呐,咱们还是别理这茬儿了,赶紧走,以免摊上麻烦。” 包大胆儿不以为然,他说:“那俗话还说呢,想吃辣子种辣椒,想打鲤鱼走长江。再说了,保不齐这棺材里边儿有什么好东…有价值的线索呢!” 好奇心是种很奇怪的力量,它在推动人们探索发现,求知创新的同时,也会驱使其去做一些愚蠢至极的事情。儿时常听爷爷说起盗墓发冢之事,却还从未真正见过古棺里边儿究竟有什么,所以虽然觉得贸然打开悬棺有着不小的风险,不过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 铁拐李让王教授他们站远一点,接着指点包大胆儿用工兵铲拔掉了四角的棺材钉,从侧面开撬。 只听“吱吱吱”一阵响动,那悬棺盖子便被整个撬开,翻滚着落下了悬崖。 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异样,几个人围拢过来观看。 手电光照射进去,就见里面除了一具白花花的骨头架子,几卷快烂没了的竹简跟一些零散的玉器,再无其他。 包大胆儿说:“看吧,这里边儿什么都没有,虚惊一场!”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奇怪,说:“这口悬棺当中既没有僵尸,也没见活物,那刚刚的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难不成是这具尸骨? 王教授笑着说:“尸骨怎么会动呢,要是尸骨会动,那咱们做考古的岂不是都给吓死了!我看呐,可能是岩石掉落或者其他别的什么响动,被这雨声风声一搅和,大家给听错了吧!” 闻言,我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这一路进山,众人皆是神经紧绷,有些风吹草动难免会被无限放大。 想到这儿,我便伸手去取那散落的竹简,打算让王教授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就发现棺材低板上有一层厚厚的银白色粉末,我问铁拐李这是什么。 铁拐李捋了捋胡子说:“这是防腐用的水银,在古…”他话说到一半儿,突然脸色一变,沉声道:“不好!” 也就在这同时,那“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众人与悬棺面对面,听的格外分明,是从棺材下边儿传出来的! 第三十四章 鬼娃娃 铁拐李此言一出,众人都紧张起来。王教授问他:“怎么了老李?” 铁拐李说:“这悬棺底部如此厚的一层水银粉,想来里边儿的尸体死后定然做过防腐处理,加之这棺材密封的相当好,几乎与外界隔离,半空之中又不会被地面潮气所侵,按理说,虽有可能失去水分,但绝不会烂到没有一丝皮肉。” 我问:“那你的意思是?” 铁拐李看了看眼前的骨骸,正要说话。突然,之前那消失了许久的声音又出现了,只听“咚咚咚”。这回众人离的近,听得分明,那声音是从悬棺里的白骨身下传来的! 此时,天色阴沉,风如鬼嚎,身处在这棺材山上,本就提心吊胆,这阵声音更让人觉得诡异悚然! 我大着胆子用工兵铲将那具白骨挑起,定睛一看,只见棺材底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洞,一寸大小。低头往里瞧,光线昏暗,看不清楚。 我心说奇怪,正想拿手电去照,然而就在这时,那黑黢黢的洞中突然伸出一只长满了尖利指甲的大手,朝着我的面门就抓了过来!这要是被它抓着,我这对招子怕就保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见来不及躲闪,忙将身体向后一仰,双手挡在脸前,顿时,只觉得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这只手来的快,去的更快,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又缩入了洞中。 见此情形,我来不及处理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双手,忙招呼众人后退,保持距离,以免再被袭击。美野田子则拿出医疗包,给我清理消毒,止血包扎。 包大胆儿问我:“老刘,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我摇了摇头说:“我也没看太清楚。”转头问铁拐李,他说:“看来我猜测的没错啊,棺材里的尸体想必就是被刚刚那东西给啃噬干净的!至于究竟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离开这儿!” 我对刚刚的一幕心有余悸,要不是反应迅速,怕是这对招子已经丢了。于是我让包大胆儿多提防身后,招呼众人沿着鸟道向上前进。 可是,一行人还没走出多远,就听那“咚咚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这回不只是身后的那口悬棺,就连头顶,脚下,四面八方皆起了动静!这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不消片刻,整个棺山都被响声淹没! 众人四处张望,只见从脚下的一众悬棺后方,陆续有东西爬了出来。仔细去看,就见这些东西外形奇特,它们皮肤光滑,身体短小,后生一尾。虽然只有前肢,不过长而粗壮,指爪尖利,头部扁圆,一张大嘴开合间,发出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声音,内里锯齿状的排牙清晰可见!乍一看,倒与娃娃鱼有些相似。这些奇怪的生物在悬崖绝壁上来往爬行,如履平地,逐渐朝我们围拢过来! 见此情形,众人惊骇不已,我心中也开始紧张起来,忙招呼包大胆儿端枪警戒。 铁拐李大喊道:“不好!这些是鬼娃娃!” 我问他鬼娃娃是何物? 他说:“传闻,这鬼娃娃乃是娃娃鱼的近亲,不过与其不同的是,鬼娃娃并不是两栖动物,它们只生活在高山峭壁洞穴等险恶之地,擅长攀援。据说其肉乃是不可多得的极品药材,具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特功效。当年为了治这条折腿,我在陕南整整寻找了一年多,也没见其身影,还以为真的只是传闻臆造之物,没想到竟然出现在此地!不过这鬼娃娃性情凶猛,不仅食肉,而且还食腐肉甚至死人肉。我们眼前的这些应该被种过巫术,会更加可怕!” 说话间,那些鬼娃娃已经游走到众人近前,我跟包大胆儿一齐开枪,将率先过来的几只击毙。一行人边走边退,不过由于脚下的鸟道实在险恶,加之鬼娃娃的围追堵截,大家几乎是原地踏步。 我一边扣动扳机一边问包大胆儿:“咱们的雷管还有么?” 包大胆儿说:“上次救你的时候,全都用来炸那水猴子啦!哪里还有?” 虽然眼下我们两把m1924可以勉强抵挡,不过这已经是最后两个弹匣了,一旦用完,那可就只有等着被分尸了! 我心中焦急万分,脑袋里不停的运转,一个个方案涌现出来,又被依次否定。就在这时,王教授突然指着我的头顶说:“小刘!小心!” 闻言,我一抬头,就见一只鬼娃娃正双手抓住鸟道上端,倒悬在我的头顶,张开了血盆大口冲着我就咬了过来! 我心说不好,忘了上边儿还有!于是,忙将m1924往头前一横,只听一阵金铁交击之声,那鬼娃娃一口咬住了枪管。我暗叫侥幸,这要是被咬着,非得丢了半个脑袋不可!不过虽然保住了性命,手里的枪却被它夺了去。那鬼娃娃的大嘴乱嚼了一阵,发现啃不动,一甩头,竟把枪给扔下了悬崖!我心中暗暗叫苦,只能拿出工兵铲抵挡。 此时,包大胆儿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的子弹已经用完,正举着枪托胡乱挥打。 没了我们俩的保护,王教授他们安危告急。先是韩小梅,她被脚下的一只鬼娃娃咬住了左腿,痛苦的哭喊着,王教授也被几只鬼娃娃包围,眼看命在旦夕。铁拐李虽然尚有自保之力,不过也撑不了多久。而当我的目光扫过美野田子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那些上蹿下跳的鬼娃娃从她身旁爬过,竟然视而不见,没有一只攻击她,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美野田子,而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我心中震惊万分,不过眼下正是危急时刻,也来不及多看多想。 我一边躲闪抵挡鬼娃娃的袭击,一边对铁拐李说:“你当初敢去陕南寻找这些鬼东西,不可能没有丝毫准备就去吧?你到底还有些什么手段?赶紧使出来,再藏着掖着,咱们都得玩儿完!” 由于自顾不暇,也看不到铁拐李的表情,只听他说:“大家快堵住耳朵!” 闻言,众人不敢犹豫,急忙照做。接着只听“轰”的一声,然后就是一阵刺耳的尖啸之音响起。虽然用双手将耳朵堵住,却还是觉得耳膜刺痛,似要撕裂。 四周一看,发现那些之前还龇牙咧嘴,来势汹汹的鬼娃娃此刻竟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纷纷后退,有的甚至直接坠落到了崖下。而咬住韩小梅的那一只直接当场死亡。 铁拐李将地上的那只鬼娃娃捡起来,冲几个人一挥手。 众人会意,不敢犹豫,由包大胆儿背起了韩小梅,一行人赶紧顺着鸟道往上走! 第三十五章 夜宿 这些鬼娃娃的被刺耳的声音吓退,好半晌都没再敢出来。 趁着这会儿,众人不得不冒着风险,加快脚步,因为据铁拐李说,这声音震慑不了鬼娃娃多久,一会儿它们还得卷土重来。 我在头前领着路,问铁拐李:“那刺耳的声音你究竟是怎么弄出来的?为什么这些鬼娃娃会如此害怕?” 铁拐李说:“我用的是一颗掌心雷,不过它的作用,并不是一般的爆炸攻击,而是通过爆炸的一瞬间产生的冲击波,将嵌在其中的几十根细小的音笛震响,发出音调极高,频率极快的声音。而鬼娃娃对声音的震动极其敏感,就连呼吸它都能听见。之前第一只鬼娃娃之所以敲击棺板,想必就是为了给其他躲在神山里的鬼娃娃发信号。不过越是对声音敏感,就越是害怕尖利刺耳的响声。当这个声音被它们的听觉器官放大了无数倍之后,就会对其造成毁灭性的伤害。”说着,他抖了抖手里提着的那只鬼娃娃说:“这只就是由于离得太近,导致当场死亡。” 包大胆儿背着韩小梅跟在最后,他说:“嘿,你这老小子,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他娘的害得咱们损兵折将,还丢了装备!这事儿你可得好好解释清楚!” 铁拐李干笑两声说:“这个…我不是相信你们哥俩麽,我这点儿小把戏,上不得台面,上不得台面地!而且,关于鬼娃娃的信息,我只是听说,毕竟当年我也没真正遇见过,这掌心雷没接受过临床验证,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啊,万一不灵,那你们是堵着耳朵,还是不堵耳朵啊?” 包大胆儿听他说的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这才罢休。 一行人马不停蹄,走了三个多小时,终于走完了鸟道,来到了悬崖顶上,其间鬼娃娃群又袭击了一回,不过被铁拐李用掌心雷给再次击退。 崖顶有一条宽敞的石板路,干净整齐,没有丝毫杂草,据王教授说,是因为铺洒了断绝草木生长的药物。走在路上,抬头去看,山上的景色更加清晰,有绿油油的松柏,青翠欲滴的杉树,其间还有不少的映山红,各种颜色一块块排列开来。状如星罗的建筑点缀其中,乍一看,就如同一副意境悠长的油画。 休息了片刻,一行人绕过一处山坳,往上走了半个多钟头,两边突然就传来一阵阵流水潺潺的声音,走近一看,原来是分布在道路两旁的一眼眼的清泉,这些清泉有大有小,上下错落,波光粼粼,异彩纷呈。此处的建筑突然就变多了,不过并不是民居,而是一些象征性的造像,形制奇特,古怪异常。其中有一座高大的庙宇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庙宇的形制与我们之前见到的猎神庙竟然一模一样,不过更加宏伟壮丽,美轮美奂。 王教授说:“看来这座庙宇才是真正的猎神庙,之前看到的应该只是个供人祭祀参拜的模子。” 说罢,众人进入庙中,只见这庙里的布置除了更加精致奢华,富丽堂皇以外,跟之前所见也是分毫不差。 这时候,包大胆儿突然说:“嘿!你们快来看,这儿他娘的也有一张人皮面具!” 闻言,众人走到供桌前一看,发现果然有一张人皮面具。 我说:“赶紧烧了它,以免夜长梦多!”说完,与铁拐李一起动手,将其付之一炬。 待烧毁了人皮面具,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众人商量,打算在此度过一晚。 由于雨下个不停,加之我们所处的位置离山顶的雪线已经不远了,气温降的很快。空旷的庙宇内凉嗖嗖的,虽然众人都脱下了湿漉漉的衣裳,批着厚厚的军大衣,还是不禁让人冷的发抖。 我腾空了一个背包,去林子里捡了一大包的树枝回来,还刮了一些松树脂,在石像前的空地上生了堆火。 接着我将供桌上的陶罐取下来,打算刷干净了,用来煮点方便面。我们进山的时候本来是带着一个迷你的小铁锅的,挂在背包外边儿的网兜上,不过后来在裂谷里的时候急于奔命,给弄丢了。 王教授见我拿了这个彩绘的陶罐,他说:“这个,小刘同志啊,你拿这个东西是要做什么啊?你手上可要小心一点,这陶罐上的彩绘很是罕见,对于研究巫文化可能有很重要的意义啊!” 我说:“我啊,要拿它当锅使,煮面!” 王教授一听可吓坏了,他忙摆手说:“不行不行,这么重要的文物怎么能拿去煮东西呢!” 我正色道:“咱们如今就在雪线下边儿,您应该也感觉到这刺骨的寒冷了吧?要是再不煮点热的东西给大家暖暖身子,那谁受得了?再说了,眼下是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嘛!要是因为吃不上热乎东西,弄坏了谁的身子,那我这领队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好吧,那你拿来让我拍几张照片总行吧!”说完,他让我举着陶罐拍了几张照片这才罢手。 我用泉水洗净了陶罐里的污垢,又用酒精消了毒,打了半罐子水回到庙宇,将陶罐放在了架好的火堆之上,待水煮沸了,把方便面扔进了罐中。铁拐李用树枝做了几双筷子分给大家,众人你一下,我一下的就在陶罐里捞起煮好的面条来吃。 包大胆儿当先吃了一口,他吐了吐舌头,皱着眉头说:“我说老刘啊,你这手艺怎么大不如前了啊,我记得咱们以前在内蒙上山下乡的时候,你煮的面还挺有滋味儿的。这回煮的这个可就忒咸了点儿吧?” 我拿着筷子还没开动,听周大千这么说,我觉得奇怪,就说:“我这煮的可是清水面,里边儿什么调料都没放,再说了,咱们也没带调料不是嘛!”话一说完,我觉得有些蹊跷,就拿筷子沾了些罐中的汤水,放在嘴里一尝,还真是打死了卖盐的,咸上心肝儿啊! 我啐了一口说:“看来这外边儿的泉水全他娘的是盐泉呐!” 王教授也尝了一口,他点了点头说:“没错,看来这里应该就是传说猎神发现盐泉的地方了。” 包大胆儿一放筷子,耷拉着脑袋说:“得,本以为今儿个还能改善改善伙食,看来是甭想咯!” 我没理会他,将陶罐里的盐水倒掉,接着从背包里拿出水壶,将咱们从护城河里取的清水倒入其中,待水煮沸,再去吃,感觉味道好了很多。虽然烂是烂了点,不过对于许久都没吃过热食得我们这一行人,还是很快就解决了个精光,连汤都给喝完了。不过,那陶罐已经是熏的黢黑,算是完全报废了。 吃饱喝足之后,王教授带着韩小梅跟美野田子去查看庙宇内的一众文物,而我,包大胆儿,铁拐李三人则坐在火堆旁烤火取暖,三人一人点了一根烟,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没多久,王教授等人已经检查完了,坐在我们对面。我问他看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他笑着说:“这座猎神庙比咱们之前见到的那座保存的更加完整,而且里面的文物也更加丰富,更有价值。” 说到这儿,王教授有些欲言又止,我问他怎么了,他指着那个熏的漆黑的陶罐对我们说:“我说了你们可别恶心,这个陶罐呐,其实是个供器,说白了也就是个骨灰盒,据说里面曾经盛殓着猎神的骨灰!” 众人听王教授这么一说,不由得一股恶寒涌上心头,胃里翻涌,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个干干净净,直到吐的肠胃发疼,这才止住。包大胆儿扶着一旁的供桌对我说:“哎哟喂,你个缺德老刘啊,非要用这个破罐子煮面,可把我给恶心死了!这一顿好饭算是白吃了!” 他的话刚说完,脸色突然一变,指着王教授说:“王教授,王教授,你的肩膀上好像有个东西!” 几个人闻言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只见在王教授的肩膀上,竟然趴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第三十六章 食尸兽 庙宇内的火堆啪啪的燃烧着,摇晃的火光忽明忽暗,只见一个黑影趴在王教授的肩头。这个黑影左右的晃动,看不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王教授此时正拿着笔记本在观看,被包大胆儿这么一说,急忙转头去看。这一看之下,把他吓得顿时是脸色惨白,三两步就来到了我们的旁边。由于不清楚这个黑影究竟是什么,我怕有什么危险,便对王教授说:“这个黑影来历不明,保不齐是什么鬼东西,您先待在那里别动,咱们来想办法!”话说完,再去看惊慌失措的王教授,发现原本趴在他肩头的黑影此刻竟然消失了! 几个人心中不解,面面相觑,一脸的疑惑。包大胆儿说:“莫非咱们刚刚吐的太厉害,头昏眼花看错了?” 我让王教授重新坐到原来的位置,让我们再看看。王教授见肩膀上的黑影不见了,死活都不肯再去。 我说:“您好歹也是个科研工作者,难道还相信有鬼么?” 被我这么一问,王教授有些尴尬,他说:“那我自然是不信了!”说着,他便小心翼翼的又坐了回去,可他刚一坐下,那个黑影就又出现了! 我觉得事有蹊跷,四下一看,这才发现在他面前铺着的刚刚烘干的衣物下,有个东西在来回的蠕动。 我拿着工兵铲,拨开了衣服,只见下面藏着一只动物,猪崽大小,四肢短粗,背上生满了长长的尖刺,原来是一只豪猪。 这只豪猪见我们发现了它,连忙扭动着身体朝着供桌的方向就跑了过去,不一会消失在黑暗当中。此时,王教授肩膀上的黑影也消失了,众人这才明白,那个黑影不过是豪猪被火光投射出的影子! 知道了是虚惊一场,王教授这才松了口气,他问我:“这个小东西是个什么动物啊?是刺猬么?” 我说:“不是刺猬,刺猬体型小,背刺短而细。这种类似刺猬的动物叫做豪猪!豪猪喜盐,在这附近看见倒也不奇怪。这只豪猪估计是趁我们不注意悄悄溜过来取暖的吧!” 说到这儿,我一拍大腿:“哎呀,这豪猪肉可是相当美味啊,刚刚忘了把它给逮住了!” 包大胆儿说:“现在也为时不晚,我见那豪猪钻到供桌下边儿去了,咱们赶紧去抓!” 说罢,我,包大胆儿,铁拐李三人纷纷拿起了工具,打开手电行动起来。 由于供桌太重,无法搬动,只得由我钻到桌子下去寻找。 我趴在桌子下,用手电一扫,就发现在石像的基座跟前有一个大洞,里面正发出一阵阵“叽叽叽”的声音,想必这里定就是那豪猪的洞穴了!豪猪浑身都是尖刺,而且它躲进了洞穴里,徒手是绝难抓住的。于是我让包大胆儿用绳子结了一个活套,打算把它套出来。 我拿着活套,悄悄的摸到了洞穴跟前,里面“叽叽”之声还没停下。我不敢拿手电往里面照,怕把那豪猪给吓的躲进深处。 我将活套打开,调整好了大小,刚好能放进洞里,接着小心翼翼的往深处送。不一会儿功夫,我就觉得手里的绳子一紧,似乎是套着了什么东西,我心中大喜,对不住了豪猪兄弟,今儿个就只有委屈委屈你,来祭一下我们的五脏庙了!想罢,我一用劲儿,就拉动了绳子。可是感觉传到手上的分量似乎不太对。 包大胆儿与铁拐李见我这儿有了动静,赶忙趴到近前要来搭把手,王教授等人也兴致盎然的过来观看。 此时,几个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洞口,我用力一拽,只见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一团灰沉沉的事物就被扯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被绳子套住的不是豪猪,而是一具残缺的干尸! 本来兴高采烈,等着吃豪猪肉的几个人哪里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皆被吓得连连后退。而我最惨,那具横卧在地上的干尸的人头刚好对着我的脸,如此近距离的去看,只见干尸的脸部极其扭曲,面皮干瘪,眼窝塌陷,黑洞洞的嘴巴大张着,一股恶臭扑鼻。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都忘了自己是在桌子下边儿了,一抬头就给脑袋上撞了个大包,忍着疼痛,这才钻了出来。 几个人见我出来,便问我怎么回事儿,我惊魂未定,回头看了看那具躺在地上的半截儿干尸,说:“还能怎么回事儿,豪猪没套着,到给套出一干尸。” 包大胆儿说:“哎哟,咱们今儿个可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煮点儿热汤面吃,结果煮面那锅是个骨灰盒。想要套只豪猪改善改善生活,谁知给拽上来一具干尸。” 王教授拿着手电筒蹲在地上,仔细打量着地上的干尸,他说:“奇怪,这豪猪的洞穴里怎么会有干尸呢,而且还是半截。” 我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我扯着绳子把那半截干尸给拽了出来。接着招呼包大胆儿与我一起去那洞穴跟前看个究竟。 我俩拿着工兵铲,匍匐着就来到了洞穴之前,用手电往里一照,发现洞穴挺深,空间很大,而且内部洞口极多,曲曲折折通向地下,里面塞满了干尸,层层叠叠不知几何,在这些干尸的边儿上,有几只豪猪正在贪婪的啃食着干尸的皮肉,发出“叽叽”的声音,之前被我拉出来的那半截干尸想必就是被它们给啃食过的! 见此情形,我不由的汗毛倒竖,心说这豪猪不是植食性的动物麽,怎么吃起肉来了,而且还是死人肉,还好之前套出来的不是它,不然吃了食死人肉的豪猪,那想想都觉得恶心渗人! 此时,这几只豪猪被我们的手电光惊扰,全都停止了进食,它们抬头看着我们,鼓起身体,竖起背上的尖刺,发出簌簌的响声。我正自惊讶,就见这些豪猪突然收紧了身体,我心说不好,连忙推开还在向下张望的包大胆儿,自己也顺势滚到了一边。刚一闪开,就听“咚咚咚”几声脆响,抬眼一看,原来是豪猪将身上的尖刺弹射了出来,撞到石桌发出的声音。 两人看了看落在地面上的豪猪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尖刺坚硬锋利,一端还生着倒钩,这要是给扎进肉里,那可拔都拔不出来! 王教授见我们翻来滚去的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询问。我刚要回答,可是一转头,却看见了比豪猪啃食干尸更加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场景! 第三十七章 鬼影重重(上) 火堆的光亮不算太大,只能照到一小片地方。王教授此刻背对着火堆,光亮从他的身后照过来,就见在他的肩膀上又出现了先前的那个黑影,这次我看的清楚,黑影呈人脸的形状,隐约还能看见五官的轮廓,这个人脸一样的黑影像一团飘忽不定的气体,慢慢的从王教授的肩膀上升腾而起,渐渐的它的身体全都显现了出来,接着便一屁股坐在了王教授的肩上,它张着嘴似乎是在怪笑,还不停的凑着脑袋在王教授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而王教授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们身上,对于这一切全然不知。我看的是暗暗咂舌,心惊不已。 王教授见我不答话,又问了我一遍在洞穴里发现了什么。 此时,铁拐李也看见了王教授肩膀上的东西,不过他与我一样,并没有说破,要是让王教授知道了,那他多半又得给吓晕过去。 可是谁知,这包大胆儿也发现了异常,我还来不及给他使眼色,他便惊呼一声:“啊!王教授,你的肩膀上怎么坐着个人!” 王教授自从进了山,已经晕过去好几回了,早就神经衰弱了,他听周大千这一声喊,转头一看果真如此,随即双眼一翻白,就不省人事了。我边在心中暗骂这包大胆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边从石桌低下就爬了出来。 此时,王教授肩头的那个黑色人影已经不见了,他躺在地上,呼吸急促,面色发黑。 之前看到王教授肩上的影子,还以为是光影产生的错觉,可这个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包大胆儿说:“这...王教授该不是让鬼给附身了吧?” 我啐了一口说:“这里可是供奉神灵的寺庙,哪儿来的什么鬼啊!看他的面色,倒是像中了毒!” 这时候,铁拐李也从石桌下面爬出来了,他看了看王教授,说:“不是中毒!可能中了巫了!” 中巫?几个人有些不解,便问他,王教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中巫呢。 铁拐李说:“巫术虽然神秘,也有其独到之处,不过终究只是一种驱人驭物的手段,大致的手法与原理其实跟蛊术,降头术差不多。被蛊虫侵入了身体,那叫中蛊,被人下了降头,那叫中降,而被巫毒所染,那便是中巫。王教授应该是被人下了巫毒,这才使得他中了巫术。” 说到下巫毒,我跟包大胆儿肯定是不会的,其他人嘛,没有证据,也不好乱猜。 这时候,我心念一动,突然想到了之前在棺山之上被鬼娃娃围攻的时候,美野田子身边出现的异像,再一结合之前发生的种种怪事,不由得就怀疑起她来。 我转头看向她,见其正蹲在王教授身边,一脸的关切,表情似乎没什么异常。我到嘴边的问题一时间又开不了口了。 铁拐李见我眼光闪烁,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说:“下巫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一般人是做不来的。而且之前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各自看在眼里,没发现谁有什么小动作。” 韩小梅问铁拐李:“那下巫的人究竟是谁呢?” 铁拐李摇了摇头说:“目前还不清楚。也有可能是因为触碰了什么东西,或者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巫毒可以通过很多种方式传播。” 我坐在火堆旁,看着昏迷不醒的王教授,心情烦躁焦急。咱们无论是继续上山,还是想从这儿回去,王教授是不可或缺的人,要是他死了,那咱们接下来的行动效率起码得打五折。 唉,我是越想越心烦,正要从口袋里把烟给掏出来,余光一瞟,就看见了放在地上的那只熏的漆黑的陶罐。 我心中猛然打了个突,指了指那个陶罐,对众人说:“咱们之前煮面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陶罐,面所有人都吃了,不过在听说这个陶罐是骨灰盒之后,因为觉得恶心全都给吐了个干干净净,除了王教授。莫非,王教授之所以中巫就是因为吃了用这个陶罐煮的面?” 几个人闻言,都恍然大悟,铁拐李说:“看来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了!” 包大胆儿撇了撇嘴说:“即使知道了中巫的原因,那咱们又没人会巫术,怎么解巫呢?” 铁拐李想了一会儿,道:“这解巫的办法说不定就藏在这大殿里,咱们找找看!” 说罢,几个人在庙宇内寻找了一番,只差掀个底儿朝天了,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众人正要再次商议策略,就听空旷的大殿内突然响起一阵幽怨的低吟,如同女子的哭泣,凄惨,哀怨。这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让人觉得耳膜发紧,头皮发麻! 大殿里空荡荡的,也不知道这鬼魅之音是从何处发出的!就在这个时候,之前那消失的鬼影突然就从王教授的身体上窜了出来,它咧开漆黑的嘴,吐出长长的舌头,张牙舞爪的就扑向我们!铁拐李大喊一声:“这是老王身上残余的巫毒所化,千万别被他扑到,不然也会中巫!” 说罢,我们五人一齐散开,那鬼影扑了个空。鬼影一击落空,卷土重来,朝着我又扑了过来!我下意识的就用工兵铲去拍,可这黑影无形无质,我不仅没拍到,身体还由于惯性向着它就撞了过去,我心说要完!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包大胆儿从身后拉了我一把,两个人将将从哪黑影身旁擦过。见绝地脱险,我们俩忙跟其他人汇合。 五个人聚在了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黑影的一举一动,小心防范。 包大胆儿低声说:“老刘啊,该不是你动了那猎神死后容身的陶罐,它才使了这么个邪法来报复咱们的吧?” 我说:“若是这样,那它也是报复我,怎么会算到你们头上!” 话刚说完,那黑影夹带着一股黑气又一次席卷而来,几个人只好再作鸟兽散。 就这么一来一去,众人的体力开始渐渐不支,特别是韩小梅,好几次都差点被那黑影给扑到。 黑影见连连受挫,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它先是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在原地一抖,竟然不可思议的,生生的就分成了两个,接着又二分为四。见此情形,众人的脸上全都变了色,我心说,这下可他娘的完了!!! 第三十八章 鬼影重重(下) 空旷的大殿里厉声阵阵,不绝于耳,四个漆黑的鬼影兀自飘在空中,升腾的黑气压的一旁的火堆忽明忽暗,摇摇欲灭。诡异的气氛让人窒息。 包大胆儿焦急的对我说:“老刘!赶快想想办法啊!不然咱们可就完了!” 我说:“这鬼东西要是能摸着,能碰着,那到也好对付。可它无形无质,打不死,拍不烂,实在是无从下手啊!” 说话间,那四个鬼影如疾风一般呼啸而至,众人只得散开。先前一个鬼影就逼的我们狼狈不堪,眼下变成了四个,而且移形换位的速度丝毫不减,我们的处境更是险象环生! 我对巫术的了解几乎为零,在场的人只有铁拐李懂得一些。我边极力躲避着身后追赶的黑影边大声对铁拐李喊道:“老哥!你不是挺有能耐么?快想个法子对付这该死的东西啊!我们就快撑不住啦!” 铁拐李虽然拄着拐杖,但他身法灵活,上蹿下跳,比常人也不遑多让。听到了我的呼喊,他答道:“这巫邪之法我也只是略有耳闻,知其形而不知其性呐!” 此时,我绕着石柱迂回闪躲,就见另一边的韩小梅已经是气喘吁吁,眼看着不出一时半刻就要被黑影追上。我心下虽然焦急万分,可是如今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分身乏术。 就在这个时候,美野田子突然说话了,她一指火堆旁的陶罐:“那鬼魅是因这陶罐而生,你快摔了它试试!” 闻言,我心中一动,似乎是这个道理,眼下来不及细想,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我一个翻滚朝着火堆就奔跑过去,可是谁知,我身后的黑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它斜刺里就冲我扑将过来,硬生生的阻住了我的去路。 此时,韩小梅已经是不行了,她一个跟头摔倒在地,累的再也爬不起来,而那黑影已经尾随而至。 见此情形,我拼了命的就往她那里跑,可是距离太远,一时之间根本够不到她,我心里那个急啊,只恨爹妈没给我多生两条腿!眼看那黑影的一只手已经碰到了她的后脖领了。 就在这时,只听“咔擦”一声脆响,我闻声扭头一看,原本立在火堆旁的陶罐已此时经碎成了八瓣儿,追赶着我们的这些黑影随即也全都消失不见。原来是包大胆儿,他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用地上的一块碎石击破了那个陶罐,这才救了众人。 五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儿,我问美野田子:“我说,你这法子还真灵呐,一试就准!”其实,我这话的弦外之音是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办法的。 美野田子轻轻一笑说:“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做,风从地起,云自山出麽,我也是从这句话中得到的灵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包大胆儿竖起大拇哥夸道:“啧啧,田子小姐真是博学多才,天赋异禀。竟然能从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里悟出救命之法!” 我见美野田子这理由也没什么破绽,索性懒得再问。 王教授此时的症状更严重了,脸色黑的吓人,仿佛是刚挖了煤回来。他的呼吸既紧密,又短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背过气儿去。 我问铁拐李:“那些巫毒的黑影已经消失了,为什么王教授却不见好转?” 铁拐李想了一会儿,捋着胡子说:“巫术之理是以借物为本,无论何种巫术,都需要有载体才能发挥作用。虽然我不知道刚刚的巫术叫什么名目,不过它的载体就是那个陶罐。所以打碎了陶罐,那些巫毒的黑影自然就消失了。不过王教授已经中了巫了,这是既定的事实,就算破坏了载体,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用处。” 韩小梅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救王教授麽?” 铁拐李说:“很简单,找到解巫之法即可。” 美野田子用手电扫了扫四周道:“这个大殿我们全都找遍了,没见到任何与解巫有关的内容与记载啊,甚至连巫术的影子都没看到。” 铁拐李沉吟了片刻,说:“如果找不到解巫之法,要是能找到这个巫术的修炼法门,我也可以尝试着用溯本求源之法为他解巫。” 闻言,我对众人说:“咱们再找找看吧,说不定这殿中还有被咱们忽略的地方。万一找不着,那就只有到山顶的王宫中去寻了。” 此时,大殿里的凄厉之音依旧还在回荡不绝,令人心头不安。 包大胆儿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那黑影不是已经没了麽?” 我说:“看来这声音不是刚刚的黑影发出的!应该另有蹊跷!” 于是众人拿着手电仔细的在四周搜索,想要找到这个声音的来源。 几个人找了一阵,铁拐李突然有所发现,他用手电照着大殿的顶上让我们看,几个人抬头一瞧,除了一整块的殿顶,什么都没有。 铁拐李摇晃着手电,众人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在手电的光芒闪动间,那高大的石顶上竟然出现了许多的孔洞,这些孔洞不大,只有杯口大小。 铁拐李说:“我们听见的声音就是外面的风从这些孔洞灌进来产生的。”闻言,我伸手去感觉,果然有风。 包大胆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说:“哎哟,原来是虚惊一场!看来咱们都成了惊弓之鸟了!” 我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正要坐下,就听大殿四周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刚放下的心此刻又提了上来。 包大胆儿从地上站起来,他抱怨说:“这他娘的又是什么东西在作怪!还让不让人安心休息一会儿!” 几个人围着火堆,拿起手电四周去照,就见从供桌底下的那个洞里,陆续就钻出了几十只豪猪。它们扭动着身体,横冲直撞,朝着大门的方向一拥而去,似乎是在逃避什么危险! 见此情形,我心中一沉,对众人说:“不好,那下边儿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要出来了!大家小心!” 第三十九章 纵尸草 见有几十只豪猪冲将过来,我们连忙躲闪,生怕被它们背上的利刺给伤到。由于我们将大殿的门给关上了,这些豪猪出不去,只能拥堵在门口。它们极力的用爪子刨着地面,想要出去,嘴里发出尖利的叫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豪猪虽然是植食性的动物,可是凭借着它们身上的尖刺铠甲,并没有什么天敌,即使是虎豹豺狼也不敢正面攻击它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机会将其翻个身,通过袭击柔软的腹部来将其杀死。能让豪猪如此害怕的,那会是什么危险的存在!想到这儿,我握了握手里的工兵铲,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安。 此时,殿顶的风声,豪猪的叫声与四周“悉悉索索”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过了片刻,铁拐李突然一指不远处的石柱说:“有东西出来了!” 众人闻言去看,就见石柱旁的地面上,一块一米见方的地板竟然被顶开了一条缝,从缝隙里就伸出一只皮肉干枯,颜色灰暗的手。我一看,这不是之前我在石桌下的洞穴里发现的那种干尸麽! 随着这一块石板被顶起,周围又有好几块石板被顶了起来,不断有干尸从里面伸出双手。这些干尸挠着地面,挣扎着就往外爬!我心说难道这些干尸都变了地菩萨不成?! 我见众人都看得呆了,连忙喊道:“都别楞着了!赶紧把石板给压下去,千万不能让这些东西出来!”说完,我走到最近的一块被顶起的石板前,一铲子下去就把伸出来的手给削断了,接着猛的一踩,将石板给压回了地面。其他几个人见状,也都纷纷行动。可是不出片刻,被顶起的石板越来越多,凭着我们这五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这个时候,韩小梅突然望着一边的石桌,惊恐的说:“不好!已经有干尸爬出来了!”我闻言一看,就见果然有两具干尸从石桌下的洞穴里钻了出来,它们正慢悠悠的向着火堆旁昏迷的王教授靠近。见此情形,我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王教授身旁,一把将他扛在肩上,身形急忙暴退。 然而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其余的四个人已经招架不住,石板被一块块的掀起,从中爬出了数量众多的干尸,它们张着空洞洞的大嘴冲着我们就围将上来。 我看了看四周,殿内虽然空间很大,可是随着干尸的数量逐渐增多,留给我们周旋的余地也会越来越小,必须赶紧想办法。 众人用手里的工兵铲,伞兵刀将当先围上来的一小波干尸给放倒在地,正打算转移到石像的基座上以便居高临下,可是谁知,这些被我们折断了肩膀,削掉了胳膊,甚至砍下了脑袋的干尸突然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包大胆儿说:“看来这里才是那地菩萨的老巢啊!” 铁拐李摇了摇头:“这些干尸不是地菩萨。地菩萨可比这厉害多了!” 此时,大殿里的干尸越聚越多,地板下的空间就如同是一个无底洞,不住的有干尸从里面爬出来。 面对这些打不死的干尸,众人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而且它们的数量还在不停的增多,再这么下去,都能给咱们压死。 包大胆儿说:“这些干尸怕是砍不完了,照这样下去,咱们估计难逃此劫!老刘,你这儿不是还剩几颗子光荣弹麽,赶紧的,给我们一人来一发,我宁可被枪打死,也不愿被这些干尸给一口一口的吃掉!”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一边抵挡围过来的尸群,一边观察地上正在拼合的那几块碎肉。我觉得这些干尸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能暴起伤人,定然跟那地菩萨一样,有什么东西在控制它们。 观察了片刻,我突然发现,这些干尸身上好像黏附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就见那些蠕动的碎肉中竟然夹杂着一些细细的白线,状如牛毛,似乎是什么植物的根茎。如果不瞪着眼睛去看,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些白色根茎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无穷无尽,它们从肉里长出,贴着地面一直延伸到了石板的下方。 见此情形,我拿工兵铲一剁,就把连接着这些碎肉的根茎给斩断了,随即,那些碎肉全都停止了蠕动,而被我斩断的根茎就如同受了惊一般,飞快的缩进了地下。 发现了这个秘密,我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忙对众人说:“有东西在控制这些干尸!大家快把它们身上的那些白色根茎给斩断!” 闻言,众人齐齐动手,工兵铲,伞兵刀纷纷招呼过去,见果然有效,皆是兴奋不已。 不过这黑压压的一大片干尸实在太多,虽然能够轻易解决,但是在人海战术下,我们的体力消耗的太厉害。 我对其他几个人说:“咱们赶紧朝着门口开一条路,冲到庙宇外边儿去!这些根茎的控制范围应该有限! 韩小梅说:“那王教授的巫毒怎么办啊!咱们要是走了,可就回不来了,这里的线索也就找不到了啊!” 包大胆儿着急的说:“哎哟,我的妹子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活着还有希望能救王教授,万一要是死在这儿,那岂不是万事皆休啊!” 说罢,他也不管韩小梅愿不愿意,一手就把她扛在了肩上。 众人此时不再迟疑,拿着武器,快刀斩乱麻似的就开起路来。我背着王教授,提起剩下的两个背包,跟上前面的众人,就突破到了门前。 门口的那群豪猪早就已经被吓得四散奔逃了,包大胆儿与铁拐李推开了殿门,我们五个人鱼贯而出。 此时的外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雨也没停。回头去看,身后的干尸群已经跟着我们追了出来,我将两个背包交给铁拐李与包大胆儿,一行人打着手电,顺着石板路向上飞奔。 这一路跑跑停停,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蒙蒙亮了,身后的干尸早就没了踪影。抬头一看,就见前方白茫茫的一片,一股股冷风从上面吹灌下来,冻的人牙关打颤,看来咱们已经到了山顶的雪域了。 第四十章 蜀道难 经过一晚上的奔逃,我们终于摆脱了干尸群的围追,来到了山顶的雪线。本来身心疲惫的几个人被从山顶灌下的冷风一激,顿时神清气爽,精神为止一振。 由于马上要穿越寒冷的积雪带,我将一直舍不得吃的最后几个牛肉罐头拿出来分给了众人,以便补充热量。又在附近的松树上刮了许多的松脂,生了堆火,烫了两壶酒,装在保温袋里。王教授此时气若游丝,情况不容乐观,必须赶紧找到解巫之法。 一行人吃完了东西,打点好了行装,戴上手套,口罩,耳罩,换上雪地靴,全副武装之后,这才开拔出发。 登葆山海拔将近三千米,每到冬季,山顶就会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放眼去看,只见周围银装素裹,玉树琼枝,白地无尽,雪海如波,当真是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银。由于积雪掩埋了青条石的道路,众人只能用登山镐拨开地面的积雪,探着路往前走。在这样的海拔上行进,除了积雪的难行与寒冷的侵袭,还有就是气压的降低,空气相对很稀薄,我们必须走一会儿停一会儿。 此时,低头往山下看,原本沉沉如盖的云雾已经到了脚下,就像一层层铺开的柔软的棉花,给人一种跳上去还能弹回来的错觉。 走了一个多小时,几个人颇觉疲惫,便停在一处山坳休息,这里积雪较少,而且背风。 包大胆儿呼呼的喘着白气儿,他说:“这鬼地方可真他娘的冷,空气又稀薄,带着口罩闷的慌!” 我说:“你要是不带口罩,一会儿牙都给你冻掉了!” 铁拐李感叹道:“李白说的没错啊,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呐!而且你们看,出了这个山坳,前面就是绝壁危崖了,这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那非得摔得粉身碎骨不可啊!” 包大胆儿撇了撇嘴说:“切,那李白又没上过青天,他怎么知道登蜀道比上青天还难。” 这番话倒逗得韩小梅与美野田子一阵轻笑。 出了山坳,前方地势陡然一变,由开阔的雪林变成了狭窄陡峭的乱石滩,再往前走一段,是一块高耸的绝壁挡住了去路,石板路沿着绝壁通到悬崖边上,就此断了,抬眼去看,就见在飞崖倒悬的岩壁上,一条由石板镶嵌的栈道盘绕而上,如临空而生。 韩小梅小声的问我:“咱们不会是要从这儿上去吧?”我点了点头。 包大胆儿探着脑袋瞧了一阵,说:“老刘啊,这栈道可不比咱们在燕窝山走的那条,这下边儿可是万丈悬崖,一个不小心那就万劫不复了!我们这几个大男人倒是不惧,可是美野田子她们…要不咱们从另一边绕过去吧。” 我说:“接地的道路到这儿就断了,正前方是一块绝壁,侧面又是陡峭的乱石滩与茂密的松树林,其中积雪太厚,不知深浅。绕过去起码还得多花一整天的时间。而且那边的地形尚不清楚,就算绕过去了,能否到达山顶那还难说。加之王教授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咱们再耽误。” 说罢,我问了问美野田子与韩小梅的意见,前者很干脆的点了点头,韩小梅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同意了。 打定了主意,几个人用登山绳将彼此连接在一起,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一旦有人坠崖,凭借着登山绳与众人的力量还可以把他拽回来。可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假如有两个人坠崖,那么巨大的惯性与下坠的冲击力就会把其余的人全都拖下去。所以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我们称这种绳子叫做“患难绳”。 由于众人之中就属包大胆儿身体最健壮,块头最大,而且反应迅速,动作也灵活,所以由他头前带路,抵挡最前面的大风。接着是韩小梅,铁拐李,美野田子,最后是我。 我检查了一下王教授的体温,暂时还算正常,铁拐李帮忙用绳子将他捆在我的背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一行人就踏上了面前悬空的石板栈道。 这座登葆山是巫咸国人眼中的神山,而且这条路是通往山顶王宫的,所以造的相当结实,即便是过了几千年,依旧稳如泰山。只要咱们自己脚下不打滑,那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栈道的石板很宽,一块就足以容纳四五个人,不过上面铺满了厚厚的积雪,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走的很小心,速度也放的极慢。 低头向下看,云雾升腾,茫茫无形,仿佛置身凌霄仙境,其间主城的轮廓依稀可见。 一行人绕过了第一道弯,山顶的风势陡然就变大起来,刺骨的寒风吹的人眼睛发疼,众人不得不停下来,戴上了防风镜。 此时,天色变得更加暗沉,抬头去看,乌云厚重,层层叠叠,仿佛要压到头顶。 我问最前边儿的包大胆儿说:“能看到还有多远么?” 他答道:“山势太复杂了,相互遮挡之下,看不出还有多远。” 闻言,我不禁有些担忧,对众人说:“如今虽然冬季已去,不过这高山之上的天气却是复杂多变,特别是雪线以上,连夏天都有可能会下雪。看眼下的情况,一场暴风雪很可能不久之后就要来了,若是不在这之前走完栈道,怕是相当危险呐。” 接着我告诉包大胆儿,让他稍微加快一些步伐,不然待会儿暴风雪来了,咱们都要被困在这儿了!接着又提醒其他人集中精神,不要紧张。 虽然这样做有些冒险,不过眼下时间就是生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此时,山顶的风势越来越大,隔着耳罩都能听见呼呼作响,几个人如同猿猴一般穿梭在绝壁危崖之间,好几次都差点出现危险,好在众人用登山绳连在一起,这才化险为夷。 绕过了最后的一道弯,是一段直上的栈道,前面就是山顶了。众人大喜过望,一鼓作气终于爬了上去! 这时候,大风呼啸间,夹杂着一片片雪花飘落,暴风雪就要来了! 第四十一章 雪域魅影 在暴风雪即将来临之际,一行人终于穿过了悬空的栈道,爬上了山顶。 抬眼去看,只见山顶地势平坦,如同是被锋利的大刀削平了一般。白茫茫的大地上,兀自耸立着数量众多的人佣,它们人首兽身,身形高大,做工精细,仪态威严,栩栩如生,排列整齐,中间形成了一条宽阔的道路。在道路的尽头,五座巨大的石人像拔地而起,这些人像高俞百米,身着麻衣布衫,肌肉蟠扎,孔武有力,个个浓眉大眼,怒目圆睁,似有嫉恶如仇之态,正义不屈之姿。见到这几尊立在天地间的巨型石像,众人皆是惊叹不已。 韩小梅不禁感叹:“这可比咱们北京新建的摩天大楼还要高呢!” 我说:“在这巴蜀之地自古就流传着五丁开山的传说,莫非这五尊石像就是他们?” “五丁开山?”韩小梅问我五丁开山是什么? 我说:“相传天地初辟,洪荒初开的上古时代,古蜀地的四周便因崇山峻岭,高峡幽谷的阻塞,人烟稀少,与世隔绝,被称之为‘四塞之国’。蜀地中有一国,传承多年,至秦惠王时,因蜀王荒淫无道,秦惠王便欲讨伐,怎奈蜀地山高水急,地势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着实是难守难攻。当时,蜀地有五位壮士,可以一敌百,有万夫不当之勇。秦惠王用计骗得这五人在崇山峻岭之间开辟了道路,这才将蜀地拿下。这便是五丁开山。” 听罢,众人继续去看,就见在那五丁的环抱之间,有一个三层的石台,每一层石台上都有一座气势宏伟,奇特华丽的宫殿,最下面的规模最小,依次往上,逐渐增大。特别是最上面的那座,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王气凛然,威压逼人。除了这三座最显眼的宫殿以外,其余各处还有诸多相对较小的配殿。 我说:“那些宫殿群应该就是王宫所在了,咱们赶紧过去!”众人点头,一齐就走上了由人俑排列而成的道路。 本来以我们的脚力,不出二十分钟便能到达宫殿下的石台。可是谁知,暴风雪不仅说来就来,而且来的极快,还没走出百十米,铺天盖地的白毛雪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就洒将下来。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遮的人看不清道路。众人只能迎着风雪,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艰难的穿行。 走着走着,我突然觉得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的一扯,站立不稳之下,差点一头栽进积雪当中。 由于众人都用绳子相连在一起,能明显感觉到刚刚的那股力量正是从我绑在腰间的绳子上传来的。 我心说难道是谁摔到了,看了看身前的美野田子与包大胆儿,他们此时安然无恙,而且也感觉到了异样,正在回头张望。 包大胆儿还拉下了口罩,冲我又是大喊,又是比手划脚。风雪太大,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过看他的神色,似乎后边儿出了事儿! 我急忙回头去看,隔着白茫茫的如同纱帘一般的雪幕,就见身后的铁拐李此时正半躬着身体,一只手死死得抓住手里的绳子。而最后面的韩小梅则以一个非正常的姿势躺在地上,他们俩之间的绳子绷的笔直,仿佛有什么力量正在牵扯着后者。 我心中奇怪,这里的风虽然大,但是也还没到这种程度,而且绝大部分都被前面的几人给挡住了,莫非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 想到这儿,我急忙招呼包大胆儿一起帮忙。三个人同时发力,这才把韩小梅给拉了回来。不过我们也由于绳子上突然卸去的力气,全都仰面摔在了地上。 众人挣扎着从雪窝子里爬起来,聚在了一起。我凑韩小梅的耳边,大声问他:“刚刚怎么回事儿啊?” 韩小梅被吓的不轻,语气微颤,说了好几遍我才听清楚,她说这雪地里有人拽她的脚脖子! 我问她有没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由于紧张从而看走了眼。韩小梅摇了摇了头,态度肯定。 我心中一惊,莫非是孙学尚作怪?或者那些干尸又追来了?转念一想,不对,这天地间白茫茫的,要是有人或者干尸没有道理看不见呐。 正想间,我只觉脚下一阵异样,低头一看,就见一道白影从地面一闪而过,速度极快,仅仅一瞬间就消失在了雪地当中。不过,我还是隐约看到,这个东西白乎乎的,又长又矮,趴在地上,形如一条大鱼。 韩小梅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她说:“刚刚就是这个东西。就是它!” 其他人此时也看见了,纷纷拿起家伙戒备。 我心中不禁担忧起来,虽然不知道刚刚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不过很显然,它来者不善。眼下,敌暗我明,先下手为强的策略怕是行不通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快脚步,三十六计走为上,赶紧离开这片诡异的雪地。 我提醒众人多加小心,发现有情况马上拉动绳子。接着将队形重新调整,由我打头,包大胆儿殿后,一行人重新启程。 暴风雪已经越来越大了,原本还能隐约看见的那五尊石像的影子此时也完全被遮蔽。狂风席卷而来,戴在头上的羊毛毡帽都快被吹跑了,众人站立不稳,只好俯下身子前进。我瞪大了眼镜,辨认着两边的石头人俑,以免偏离了路线。 就这样,一行人迎风涉雪,一直走了快一个小时,眼前终于出现了那五尊石像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心中大喜,看来咱们马上就要走出去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消失了许久的那个白色的东西突然又出现了,而且这次数量很多,它们在我们的周围来回窜动,如同闪电一般。 我心说不好,看来它们是打算在咱们出去之前把我们给留下。想到这儿,我冲身后的众人挥了挥手,手脚并用,拼了命的就往前赶!不过奇怪的是,一直到我们走出雪地,爬上石台,这些东西并没有攻击我们! 由于暴风雪还在继续,众人上了石台之后没有停留,直接就钻进了前方的第一座宫殿,以躲避风雪。我将王教授放在地上,一边拍打着他身上累积的厚厚的雪花,一边抬头去看众人的情况。可这一看之下,心中一惊,我发现包大胆儿竟然不见了! 第四十二章 三巫(二更) 由于众人行色匆忙,所以一直到进了第一座宫殿,这才发现包大胆儿不见了! 由于韩小梅走在倒数第二个,我便问她有没有看到包大胆儿。 韩小韩说:“刚刚爬上石台的时候还看着他了啊!” 我心说奇怪,莫非是被那雪中的诡异生物给袭击了?想到这儿,我赶忙就要回头去找他,可刚走出殿门,就见他正慢慢悠悠的朝着我们走过来!他一进门,我就问他:“怎么回事儿啊?磨蹭了这么久?” 包大胆儿抱怨说:“我在那石台的阶梯上不小心脚底下打滑,摔到下边儿去了。哎哟,我的腰都快给摔折了!”我见他似乎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几个人稍事休息,拿起手电,开始打量这座宫殿。宫殿只有我们所在这一间正殿,殿中有一根顶梁的大柱,需要三四人才能环抱。在大殿的周围有许多的石像,排列规整,形态各异,有撒网捕鱼的,有拉弓射箭的,有背篓挎篮的,也有摆摊买卖的等等等等。除了这些石像,在四周的墙壁上还绘有许多的壁画,色彩鲜艳,数量惊人,也不知用的什么秘法,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如新,没有半点褪色的痕迹,不过仔细的看下来,壁画中的内容大致一样,描绘的是人们莺歌燕舞,普天同庆,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大殿里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我说:“这就奇怪了,国王的宫殿里不是金雕玉刻,富丽堂皇,反而全是劳动人民的欢声笑语,给人一种农民当家做主的感觉。莫非那个时候就流行民主的思想了?”几个人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铁拐李说:“这里总共有三座宫殿,咱们去下一座宫殿看看。”说完,几个人找到了大殿后的出口,出口外是一条丈许宽的斜向上的阁道。两旁生长着五颜六色的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芬芳阵阵,沁人心脾,闻起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一行人沿着阁道一路走到尽头,就见一座高大巍峨,气势磅礴的宫殿赫然眼前,这座宫殿除了正殿,左右还各有一间配殿,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两侧有奇异古朴的石兽镇守,四根刻满浮雕的金色门柱之间三扇大门洞开。光看这外在的形制,与之前的宫殿有着天壤之别。不过这种规格依旧离皇宫有些差距。 众人进入殿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殿中的一座高大石像,形象为女子,身着白衣,腰带紧束,头戴羽冠,方巾掩面,颇为神秘,她一手持着异兽为首的权杖,一手持着一本古书,看样子像是一位大巫。宫殿的墙壁上也绘着数量众多的壁画,观其内容,多是各种诡异无方的巫邪之法,看得人心惊肉跳,啧啧称奇。 见此情形,我心中大喜,说:“看来这石像女子就是那掌管巫术的大巫了,解巫之法很可能就在这座宫殿之中!” 我问铁拐李:“这壁画当中有没有解巫之法?” 铁拐李拿着手电,仔细端详了一番,摇了摇头说:“想要解巫,必须得知道所中巫术的原理与下巫的手法,而壁画上面多是描绘的中巫之后的症状与下场,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闻言,几个人又在殿中搜寻一番,除了找到几件青铜的巫器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发现,于是便进入左侧的配殿中查看。 配殿中同样有一座女子的石像,外形与正殿中的大致一样,不过她手中拿的是两样奇形怪状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与咱们在瀑布上看到的那座石像手中所持之物一模一样,想必这个女子应该就是主管刑罚的大巫了。 接着,众人将手电向周围一扫,就见地面的上摆放着许多的刑具,有斧钺,刀锯,钻凿,鞭杖,桎梏等,大多锈蚀严重,还有很多奇形怪状,叫不上名的,不过看其样式,也能够大致推断出用法,总之从头到脚,样样皆全。 再去看墙壁上,同样绘着壁画,多为各种犯人奴隶处以极刑的场景,看起来血腥暴力,惨不忍睹。其中便有关于乱葬坑的描绘,大批的奴犯与平民被扔下裂谷,有的直接摔成了肉酱,没死的则被虫群啃噬,无一存活。这些壁画的笔触相当逼真,看的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由于这里并没有我们想找的东西,加之气氛阴森恐怖,所以众人没有再停留,紧接着进入了右侧的配殿。 这个殿中的石像为男性,也就是铁拐李之前说过的白巫,觋。而且造型也颇为奇特,有六臂,分别持着六种物品。 据韩小梅说,这六种物品皆为祭器,分别是壁,琮,珪,璋,琥,璜。这个男子应该是司职祭祀的大巫。石像的周围还有许多动物的造像,如龙,虎,马,鹿等等。壁画上描绘的是一些祭祀的场景,有祭天祈福的,有祭神治病的,还有祭城中那座女王石像的,大小各种祭祀,不下百类。 到此,正殿与配殿都算是看完了,却依旧没有找到关于解巫的任何信息,众人有些泄气,无奈之下,只得重新返回到正殿之中。 我检查了一下王教授的情况,叹了口气,对众人说:“呼吸微弱,还伴有体温过低的症状,不出半天,估计就得完。” 铁拐李看了看周围说:“这座正殿里既然放着司职巫术的大巫的石像,那么解巫之法应该就在殿中,为何我们就是没找到呢?”他话虽这么说,不过整个大殿我们都搜过了,除了壁画还有那几件青铜的巫器以外,就只有那座石像了。 想到这儿,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石像,石像,对了!我一拍大腿说:“咱们只注意到了石像的身份,却没有注意它手里拿的东西。” 说罢,来不及解释,我便招呼包大胆儿来到了石像的跟前,我指了指石像手中拿着的那本书,示意要把它取下来。 包大胆儿蹲下身子,搭了个人梯,我借势向上,就攀住了石像的大腿,这座石像虽然有三丈来高,不过对于我来说,却不算什么。寻着路径,不一会儿就爬上了手臂,接着卯足了劲儿一扯那石像手里的书,只听“咔擦”一声,那本书顺势就被摘了下来。 我见成功,忙示意众人让开,接着就把书扔了下去。 由于这是一本石头雕造的书,从如此的高处落下,势大力沉,就摔了个粉碎。 下到地面,几个人拿手电仔细一瞧,就见在那碎石当中,果然有一本牛皮纸制的古旧书籍。 递给铁拐李翻看了半晌,他点了点头说:“这上边儿确实记载有解巫的法门!” 第四十三章 古殿惊魂(三更求收藏!) 众人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壁画与巫器这些直观的东西上,却忽略了石像本身。 当我再次去看石像的时候,就产生了一种猜测,既然那石像的女子是司职巫术的大巫,那么她所拿的书是否就是巫法之书。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 这本牛皮纸的古籍是用巫咸国的文字所著,还配有许多的插画,我自然是看不懂了。不过铁拐李认识篆字,加上韩小梅的半吊子水平,看起这本古籍来也不算吃力。 古籍的名字叫做《巫经》,上面记载了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巫术,有驭物的,驱人的,医用的,害命的,甚至还有房中之术,从小到大,从简至繁,全都有详细的说明。他们二人翻看了一阵,终于找到了王教授所中的巫术的信息。 这种巫术叫做翁毒,主要是用来诅咒已死之人,将其灵魂镇压在翁棺之中。本来是一种活人想中中不了的巫术,谁知,却被王教授给赶上了。 他们两人研究了一阵,总算是找到了解巫之法。按照此法,取了几样巫器,一些清水,又用剩下的松脂生了一小堆火,几个人齐心协力之下,总算是拔出了王教授体内的巫毒。见王教授脸上的黑气逐渐散去直至消失,呼吸也变得顺畅,规律,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又等了半个钟头,王教授这才醒转过来,虽然神色恢复了几分,不过身体依旧有些虚弱,他见我们全都围拢在周围,一脸的关切,便问我们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我将从猎神庙到此的经过与他说了一遍,又把我们在此处的见闻跟他一讲,他才明白过来,叹了口气说:“唉,我这把老骨头还真是不顶用了,拖累你们冒了这么大的风险。” 我笑着说;“您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们既然有缘聚到了一起,还共了那么多的患难,也就不分里外了,互相帮衬是理所应当。再说了,您不是咱们这里的老元良嘛,没了您,凭着我们几个,那也玩儿不囫囵啊!” 王教授被我的话逗乐了,他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猛的又咳嗽了几声。见状,我连忙推了推包大胆儿,招呼他把水壶拿来。 包大胆儿此时正在发愣,被我一推,这才反应过来,他一脸茫然的问我:“啊?干嘛?哦,拿水是吧,我这就去。” 我见包大胆儿跟丢了魂儿似的,调笑他道:“我说包大胆儿啊,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自打从雪地里出来你就一直闷声不语,心不在焉的!你该不是中了邪了吧你?” 包大胆儿闻言,一挑眉毛,说:“你…你才中了邪呢!我好的很我!”说完,便去拿水壶了。 这时候,铁拐李凑到我的耳边说:“包大胆儿这小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闻言我心中一凛,便问哪里不对劲儿,他沉声说:“你没注意到麽,他刚一离开,这火堆的火苗子瞬间就变大了许多!” 我说:“难道你的意思是…?” 铁拐李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这个时候,包大胆儿回来了。只见他一屁股坐在火堆旁,那火焰仿佛被寒气压制了一般,眨眼间就缩了一截。 见此情形,我背后的白毛汗都出来了,想到之前爬上石台的时候,包大胆儿落在了最后,他当时告诉我们是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才掉的队,如今看来,他很可能是在说谎,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定然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事情,这才致使他身上产生了诡异反常的现象。王教授等人也听到了铁拐李之前的话语,见果真如此,不由的担忧起来。 包大胆儿把水壶递给我,我接过来,拧开了瓶盖,假装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王教授身体比较虚,这水里还得加点儿盐才行。” 说罢,我站起身,往一旁的背包走去,我嘴上说是去取盐,实则是去拿绳子。虽然包大胆儿至此还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不过却是个不安定的因素,在这个节骨眼上,容不得再有什么闪失,眼下只有先将其绑起来再做计较。 我拿了绳子,打好了扣,冲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吸引包大胆儿的注意。趁着这个空挡,我轻手轻脚的绕到了他的身后,张开了绳扣,瞅准了机会,猛的就套住了他的身体,接着我使劲儿一拉,绳扣随之收紧,就把他套了个严严实实! 包大胆儿见自己被绳子捆住,吓了一跳,忙回头去看,发现是我,他大喊道:“你这缺德的刘娃子,用绳子套住我干嘛,我又不是那干尸!别开玩笑了,快给我解开!” 包大胆儿这一转身,我瞧的分明,他脸色惨白,两眼暗沉,说话间不经意就会露出一丝诡异的怪笑,看的人头皮发麻。 我冷笑一声说:“哼,干尸倒不是干尸,不过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像活人!” 说罢,我又招呼其他人一起帮忙,将剩下的绳子尽数绑在了他的身上,这才停手。 包大胆儿一脸疑惑的说:“你们这是要干嘛?都糊涂了不成?” 我说:“你赶紧告诉我们,爬上石台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落在最后边儿?” 包大胆儿闻言,支支吾吾的说:“这个,这个,我不是我告诉你们了麽,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掉队的!” 我见他说话间眼神闪烁,自然不信。我正色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怀疑你是被那雪地里的东西上了身了,虽然现在还没完全侵占你的身体,不过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完全丧失自己。到时候,可别怪我大义灭亲!” 王教授也劝他说:“是啊,小包同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赶紧告诉我们,好让我们想办法救你。免得丢了性命呐!” 包大胆儿见实在掩饰不过去了,只好将实情告诉了我们。 原来在我们爬上石台的时候,包大胆儿发现石台下边儿有一个东西闪闪发光,那东西指甲盖大小,晶莹剔透,棱角分明,像极了一枚水晶。 想到这一路过来,舍生忘死,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如今众人能不能活着回去尚不可知,那十万块钱更是没有着落。于是,心下便起了贪念,趁着风雪蔽人,视线不清,矮着身子就回去捡。可刚一碰到那东西,就觉指尖一疼,身体不由得觉得一阵恶寒,再去看,那东西已经不见了,仿佛是顺着指头钻进了他的身体一般。 跟我们会合以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了异样,不仅觉得寒冷难耐,大脑也常常会不由自主的失神,仿佛被什么东西给侵占了。他心中虽然担忧,不过却不敢告诉我们,直到被我们发现。 听到这儿,我不禁暗骂这包大胆儿真是见钱眼开,被一点小利就给蒙蔽了双眼。 我骂道:“你这呆子!他娘的忘了上次的教训了麽?” 包大胆儿小声的嘟囔道:“俗话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而且…” 包大胆儿说到这儿,突然就顿住了,他低着头,一阵阵的冷笑着,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的人不寒而栗!我见情况反常,正想把他的脑袋推起来看个究竟,谁知他突然一抬头,差点把我吓的魂飞魄散! 第四十四章 极寒侵袭(一更!) 空旷的正殿里安静异常,包大胆儿此时发出的怪笑就如同夜猫子啼哭一般,听的人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正要伸手去推包大胆儿的脑袋看个究竟,谁知他突然一抬头,一张诡异可怖的脸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张脸白花花的,除了一张扭曲的怪嘴,眼睛鼻子耳朵全都没有,那张怪嘴里生满了又尖又利的一排碎牙,整个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只恶鬼!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猛地就向我扑过来,好在被绳子绑着,一用力之下摔倒在了地上。我吓得忙退后了几步,对王教授说:“快打开那本破书看看,包大胆儿是不是中了巫术了!” 说完我捡起了地上的绳头,就想把包大胆儿给绑在不远处的柱子上,可是谁知,他被那东西附身以后,浑身的怪力,身子一扭,倒把我拽的一个踉跄。我心中是暗暗叫苦啊,不住的催促王教授。 铁拐李见我快要控制不住,连忙过来帮忙,他两步窜到了包大胆儿的身后,用膝盖顶住了他的后背,同时双手拖住他的下巴,发一声喊,包大胆儿竟然就像是被帖了定身符的僵尸一般,牢牢的就被控制住了,动弹不得。见此情形,我心中大喜。 铁拐李冲我喊道:“小子,他身体里的东西力气太大了,我也困不住他多久,你快用掌心使劲儿拍他的额头!” 我听铁拐李此时的声音完全是从腹部发出的,看来真的是提着一口气儿在。当下我不敢耽搁,按照他所说,伸出了右手,猛地就拍在了包大胆儿的额头上,这一拍之下,果有奇效,只见刚刚还恶如猛鬼的他顿时身体一软,竟然就晕了过去。接着,我与铁拐李两人把包大胆儿抬到一边,将他绑在了石柱之上,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来到王教授的身边,询问他的进展。王教授皱着眉头说:“这本古籍上虽然记载了诸多的巫术,不过却没有一种符合小包同志所中的这种啊!” 我着急的说:“您会不会是看岔了,漏掉了什么?” 王教授摇了摇头:“不会,我来来去去看了两三遍了,定然不会看错的。” 我心说奇怪,莫非包大胆儿中的不是巫术?我走到石柱边,看了看绑在上边儿的包大胆儿,他此时还没醒过来,而且原本附着在他脸上的白气此时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脖子,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不过想来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我问铁拐李:“刚刚让他晕过去的那招好生厉害,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铁拐李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被我一问,这才回过神来,他捋了捋胡子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招有个什么名目,是我师傅教我的。” 说完,他把包大胆儿的脑袋抬起来,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道:“他的体温很低,触手冰凉,很可能是被某种极寒的东西侵了身体。要是等他身上的白气儿蔓延到全身,那就万难活命了。” 听了这话,我心中越发焦急,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救包大胆儿。 铁拐李沉吟了一会儿,说:“因为我不知道侵入他身体的究竟是什么,没办法对症下药。眼下只有先用火堆的热量给他驱寒,拖延时间,以便咱们想办法。” 我觉得有道理,于是招呼其他人一起帮忙,将换下的衣服裹上少量的固体燃料,然后在左侧的配殿当中找了一些还没烂完的刑具的木头渣滓,在绑着包大胆儿的石柱旁,重新生了堆火。 几个人坐在火堆旁商量着对策,一时间谁也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旺盛的火苗突然火势一减,暗淡了下来。我只觉得身边一阵刺骨的寒冷顺着我的脊背就蹿上了脑门儿。我冻的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口,为了防止暴风雪灌进来,大门已经关上了。大殿也没有窗户,那这股冷气是从哪来的呢?还没等我细想,随即就明白过来了!是包大胆儿! 其他几个人此时也全都反应过来了,纷纷扭头去看,只见绑在柱子上的包大胆儿正抬着头,张着嘴,一股股的白雾在他的身边升腾而起,众人只觉得寒意袭人,如坠冰窖! 此时,包大胆儿身上的白色区域已经蔓延到了双手,他将手贴在捆绑他的绳子上,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出现了,绳子的外面竟然慢慢的结了一层冰晶,他稍一使劲儿,结了冰的那几根绳子如同脆笋一样“咔擦”就断了,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几个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见包大胆儿就要挣脱束缚,铁拐李一拉我的胳膊,对我说:“刘小哥,你之前烫的那一袋子热酒呢!快拿出来!” 闻言,我心中一动,明白了铁拐李的意思,当下就从携行袋里拿出了保温袋。 由于这一路上气温太低,热酒已经只有一点温度了。我说:“这酒已经快凉啦!怎么对付得了他!” 铁拐李说:“不是用酒去浇他,而是让他喝下去,等到酒劲儿发作,浑身发热之下,说不定就能把那个东西给逼出来!” 说完,他一只手将包大胆儿的嘴掰开,一只手钳住了他的喉咙,可刚一碰到包大胆儿,手上立马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冻的通红,他对我喊道:“快喂!” 我不敢犹豫,拧开了保温袋,将口子对准了包大胆儿的嘴,猛的就灌将进去! 我以前当工程兵的时候,在昆仑山极寒的冻土高原上作业过一段时间,那里的气温极低,不夸张的说,你撒泡尿那就跟下冰雹似的。而此刻将手靠近包大胆儿的脸,那感觉跟上昆仑山没啥两样。 我的手冻的生疼,不住的发抖,根本就不听我的使唤,半袋子酒大部分全都给晃到了地上。我心里万分的着急,可是越着急,越是难以把酒倒进他的嘴里。 就在这时,王教授突然上前,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这才稳住我那颤抖的双手。就这样,剩下的半袋子酒终于一滴不剩的全都倒进了包大胆儿的口中。 此时,包大胆儿也终于挣脱了绳索,见状,我们四人急忙后退。 由于我带的是正宗的北京二锅头,加上灌了这么大的一袋,都够我喝一个星期了,所以酒劲儿来的特别快。 包大胆儿才往前走了几步,两腿便开始发起软来,不一会儿就趴在了地上,他手舞足蹈,痛苦的打着滚儿,嘴里发出一阵阵的怪叫。 我拿手电筒一照,就见他身上的白色区域正在逐渐的减少,随着他脸上的白气完全消失,一个白影从他的身体里就蹿了出来! 第四十五章 雪魑魅(两更!) 按铁拐李所说,包大胆儿被极寒的东西侵入了身体,而酒乃纯阳至烈之物,刚好能够相克。 当我们把半袋子的烈酒灌入了包大胆儿的身体之后,果然,他体内的那个东西就被逼了出来! 这个东西白乎乎的,全身光滑,四肢细短,身体呈流线型,像一条大鱼般趴在地上,周身围绕着寒雾,正是之前我们在雪地里看到的那种东西。它除了一张长满了细碎尖牙的扭曲的大嘴,脸上什么都没有,模样看起来十分恶心恐怖。 它从周大千的身体里一出来,整个石殿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边的火堆“噗”的一声就灭了。众人忙打开了手电筒,再一看,那个东西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包大胆儿躺在地上。 铁拐李惊呼一声:“小心!它在咱们的头顶!” 闻言众人抬头一看,就见它正趴在殿顶的横梁上,作势就要扑将下来。 “快闪开!”我发一声喊,几个人连忙四散而开,那东西扑了个空,扭动着脑袋,似乎在寻找目标,它脚下的地面被它身上的寒气所袭,竟然结出了薄薄的一层冰!我看的是暗暗心惊,要是被它给抓着,那不还得冻成冰棍儿啊! 我问铁拐:“这他娘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铁拐李说:“这东西叫做雪魑魅,它可以附着在人的身上,夺取人的阳气!” 夺取阳气?那不是跟精气鬼一样了么?正想间,那雪魑魅夹着一阵刺骨的寒气竟然朝着我就席卷而来,它的四肢不停的前后交替,移动的速度极快,一眨眼到了我的面前,张开大嘴就咬了过来。 有了之前在猎神庙的经历,我不敢再贸然用工兵铲去拍,只能侧开身子躲闪,可是谁知,雪魑魅见我躲开,它的身体竟然生生的就折成了九十度,大嘴追着我就咬了上来。这一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毫无防备之下,就被它咬住了我身上的大衣。我只觉一股深深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哪敢犹豫,连忙拿出伞兵刀一划拉,割开了面前的纽扣,接着双臂一甩,就从衣服里挣脱出来。往前跑了两步,回头一看,就见被雪魑魅咬住的衣服此时已经冻成冰雕了,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见此情形,我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暗叫侥幸,刚刚若是再慢上哪怕几秒钟,此刻怕是已经成了冰渣了! 那雪魑魅见一击不中,停在原地,打量着我,却迟迟没有再扑上来,似乎在顾忌着什么。我正自奇怪,铁拐李突然对我喊道:“刘小哥!这雪魑魅虽然喜欢阳气极重之物,但他最怕的也是这种东西!你刚刚脱掉了外衣,导致阳气外露,这雪魑魅定然是惧怕了你身上的阳刚之气!” 闻听此言,我半信半疑,不过见那雪魑魅确实没有再贸然攻击我,于是,我试着往前走了一步,那雪魑魅见我上前,发出阵阵的低鸣,竟然往后退了几步。我心中大喜,又往前逼近,雪魑魅果然又后退。嘿,我心说你这个鬼东西也还有怕的时候,风水轮流转,现在该我来收拾你了! 一念到此,我咬了咬牙,抄起了工兵铲,往前疾走了两步,对着它的脑袋就削了过去!那雪魑魅估计也没料到我竟敢主动出击,躲闪不及之下就被锋利的铲刃给削掉了半个脑袋,从中流出了恶臭的黑色液体。 这只雪魑魅在这雪山上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头了,哪里吃过这种亏,它痛苦的嘶鸣着,发出刺耳的怪叫,身体周围的寒雾陡然变浓,似乎是被激怒了。 不过它不敢再对我下手,调转了目标,冲着年纪最大的王教授就冲了过去。可是王教授身边站着铁拐李,它哪里能得手,在被铁拐李卸掉了一条腿后,就躲到了殿顶,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虽然留着它始终是个威胁,不过这大殿上的横梁有十几米高,咱们拿他也没办法。 见这东西暂时消停,我招呼铁拐李,让他盯着这雪魑魅。我则去查看包大胆儿的情况,他此时脸色通红,双眼暗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过好在还活着。我低眼看了看他说:“差不多就得了啊,别他娘的再装死了!你刚刚往我们那边儿瞅,当我没看见么?” 包大胆儿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抱怨说:“我说刘掌柜的,我现在可是病号,你看我,浑身没劲儿,站都站不起来了,感觉就好像一年都没睡觉了!” 我说:“你这是活该,没把你给吸干了那就不错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打小算盘,贪小便宜!”不过话虽这么说,我也看得出他此时确实已经脱了劲儿了,于是将其扶起来,给他喂了些水。 这个时候,一直悬在殿顶的雪魑魅突然发出了一种极其尖锐的声音,如同刀子刮玻璃一样,听的人心底发毛,这声音高低有致,节奏分明,很像是一种信号。 我心说莫非是这东西在呼唤同类?它声音刚一停,就听大殿外边儿突然出现了不小的骚动,是从雪地的方向传来的,而且动静越来越大。 铁拐李说:“不好,外边儿有更多的雪魑魅赶过来了!” 听到这儿,我扶着包大胆儿,冲众人一挥手,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 说罢,铁拐李与王教授等人背上了装备物资,我们一行人就要跑路。 可是谁知,那殿顶的雪魑魅依旧不死心,它见我们要逃,从上面径直就扑了下来,想把我们拖住。 我顿时杀心大起,趁着寒气将至,猛地转身拿工兵铲一劈而下,那雪魑魅正好中铲,瞬间就被剁成了两半,在地上挣扎了一阵儿,便不再动弹了。 这座宫殿前是一条的青石的回廊,一直延伸到殿后,此时,外面的风雪已经弱了很多,雪地那边嘈杂的响动越来越近。众人不敢有分毫的耽误,出了门便急匆匆的顺着回廊往殿后赶。走了几分钟,抬头一看,一座更加高大雄浑的宫殿就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第四十六章 五殿(三更!) 眼前的宫殿将近四十米高,左右各设两间配殿,中间开有五扇大门。由于身后大群的雪魑魅尾随而至,众人进门之后,将其关上锁好,这才去看殿内的情况。 之前在远处看,这最后的一座宫殿不仅在规模形制上远超前两座,就连其隐隐散发出的威严气魄也是另外两座所没有的,按理说这里应该就是王宫无疑了。不过待来到殿内,眼前所见却与我们想象中的王宫相去甚远。 首先是居中的正殿,里边儿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连墙壁上都是干干净净! 见此情形,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在其中细细搜寻,发现除了空荡荡的大殿,确实空无一物。 我心中奇怪,说:“这地方儿怎么什么都没有呢?” 王教授也有些不解,他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 左侧的第一间配殿,规模要小上很多,殿中摆着一座迷你版的登葆山,虽说是迷你版,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众人围着神山模型观察了半晌,发现除了山顶的这三座宫殿,其余都是一些小型建筑。而在我们所处的这座宫殿后方,还有一块大石壁,不过由于比例实在太小,看不出其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这间配殿的四周也绘满了壁画,多是神人上下其间,平民跪拜祈福之类的。 来到第二间配殿,殿中放着一个彩陶的瓦罐,内盛满了食盐,由于时间久远,早已结成了晶体。壁画内容则是描绘巫溪两岸的食盐交易与船运场景。 接着,众人转到右侧殿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五阶的石台,上雕双凤对鸣图,石台上有一驾王座,工艺精湛,美轮美奂,四脚各用石兽拱托。王座上是一条盘曲的小蛇,头顶金冠,昂首吐信,看起来极其怪诞。 包大胆儿说:“这王座上不是女王,却偏偏是条蛇,难道说巫咸国的女王跟那白蛇青蛇一样,是蛇精不成?这才是她的真身?” 我说:“你是听戏听糊涂了吧?白蛇青蛇那是《白蛇传》里虚构出来的,只是民间传说而已!” 王教授点了点头:“是啊,蛇精一说自不可信。不过若是作为巫咸国的图腾,驾驭王座倒也不觉得奇怪。” 包大胆儿又问:“那这王座被蛇给占了,女王坐哪?” 这话倒把我们给问住了,一时间也没人能给出个确切的说法,只好去看四周墙上的壁画,希望能找出些线索。 壁画的篇幅很大,构图华美,精妙绝伦,不过内容几乎一样,多是人兽跪伏,叩拜蛇王的场景。在画师惟妙惟肖的笔触之下,明显能看出,壁画中蛇王的形象就是脱胎于我们之前在瀑布上所见的那种灰色小蛇! 众人在正殿中搜寻了一番,见再无他物,便移步到第二间配殿。 这里放着一尊一人多高的石像,双手被铁链锁住,挂在两侧的墙壁上。垂头闭目,也看不清面容,不过衣着倒与之前所见的那个男巫一模一样,想必也是白巫之属。在其前方的地面上,放着蜡烛,还有龟甲。 王教授蹲下身子,看了片刻说:“蜡烛龟甲代表灼龟甲卜吉凶,这种龟卜之术最早起源于殷商时期,当时人们觉得动物有灵,龟为其中之最。所以,每每在做重大决定之前,都要用火焰灼烧龟甲,根据灼开的裂纹来推测人事的吉凶。龟卜之术属于最古老的占法之一,不过它究竟是从中原传到巴蜀,还是从巴蜀传到中原的,那就无从考究了。咱们眼前的这位应该就是司职卜筮的大巫!” 众人围着石像看了一遍,我问王教授:“既然这石像的男子也是巫咸国的大巫,那为何之前的殿里没有他的位置?而且还用铁链锁在此处?” 包大胆儿插嘴说:“那还不简单麽,肯定是他地位比不上其他几个,又犯了错误,被组织上给抛弃了呗。” 王教授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这三座大殿,很明显有高低之分,以我们所在的这座为最。我认为,之所以第二座殿中没他的位置,应该是其地位比另外三位大巫还要高。至于为何会被锁在此处,很可能是触犯了什么律法吧。” 闻言,我有些疑惑,说:“巫咸国既然以巫术为重,那司职巫术的大巫地位才应该是最高的啊。” 王教授沉吟了一会儿,说:“这其中的缘由嘛,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这个时候,铁拐李突然“咦”了一声,我以为有什么危险,忙问他怎么回事儿。 他弯着腰,指了指石像的脸,让我们看。 几个人蹲下来,齐齐将手电打过去,一看之下,不由的都吃了一惊。因为他根本没有脸,准确的说是只有一个脸盘子,没鼻子没眼睛没嘴巴。 这不由让我想到了刚刚的那只雪魑魅。我问王教授这又是什么意思。 王教授仔细的观看了片刻,也有些拿捏不准,皱着眉头说:“无脸所代表的东西太多了,光就石像的身份来说,可能代表这个大巫她不是人,又或者她是很多人。宽泛来讲,无脸可以代表空虚,寂寞,冷漠,无情等等。” 美野田子说:“据说还有一种无脸症,是由于脸颊骨及下颌骨发育不全导致脸部骨骼缺失,得了这种病的人也没眼睛,没鼻子,没嘴巴。” 王教授点了点头说:“对啊,无脸的含义太多了,无法确定这个石像究竟代表哪一种。而且也有可能是他被处以了剥脸的极刑!”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始终没讨论出个结果,只得去看墙上的壁画。 画中所绘多为占灵卜筮的场景,比如天气,吉凶,灾难,决策,国事等等,数量,种类繁多。而且据壁画上所述,这些占卜时间跨度极大,有的甚至达到几百年,却无一失败,统统应验! 见此情形,众人颇为震惊,我说:“这世上真有人能通过占卜而预知未来?” 铁拐李摇了摇头道:“无论是算卦,占卜,通灵,塔罗牌,任何方式都不可能准确预知未来。就拿算卦来说,卜出卦象之后用卦辞解出的卦,多晦涩难懂,隐喻深藏,没有一定水准的人是完全理解不了的,就算是易学风水大师,也只能参透个四五分。这就叫天机不可泄露!因此,壁画上的这些个东西只是牵强附会的产物罢了,当不得真。” 说完,众人四下观察了片刻,见再无有价值的线索,便又回到了正殿当中。 第四十七章 玄机 望着空空荡荡的大殿,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包大胆儿说:“这地方儿该不会是被盗了吧?” 王教授摇了摇头:“此处几千年没人来过,被盗的可能性比较低。而且根据配殿中的情况推测,这里若是被盗,墙上的壁画也应该会有留存。可是之前我仔细检查过殿中的情况,并没有被盗或被毁的痕迹。依我看,这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听到这儿,大家越发感到疑惑了。我说:“既然连配殿中都陈放有物品,绘着壁画。为何这里却是空殿一间呢?” 王教授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暂时也还不明白。” 众人又商讨了一阵,见实在参不透其中的奥妙,只得作罢。 经过对这三座宫殿的考察,不难看出,这里并不是真正的王宫。至于究竟是什么,王教授给出了答案。 他说:“我们如今所知的宫殿,比如唐代的大明宫,明朝的南京故宫以及明清时的紫禁城,这些宫殿只有一个功能,用于君王后妃的朝会与居住。然而在秦时,宫殿还有另外一个功能,那就是祭祀。从这三座宫殿的形制特点以及我们所见来判断,这里很明显不是供王室居住的场所,并非王宫。那么这个宫殿群所承担的作用,也就只有祭祀了。不过虽然这里不是王宫,却也是一处非常重要的地方。这三座宫殿,从下至上,无论是形制,特点,规模等各方面都有明显的等级划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第一座宫殿应该代表人,第三座代表天,而第二座则代表沟通天地的使者。三座宫殿的构成不仅展示了巫咸国内的主要阶级构成,也反映出其简单而又复杂的关系。” 我问:“那既然这里是祭祀所用的宫殿,那么其祭祀的对象又是谁呢?女王真正的皇宫又在何处?” 王教授说:“你们应该还记得之前在配殿中所见的那座登葆山的模型吧。按照它的布局,在咱们所处的这座宫殿后方,有一块石壁。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宫殿群很可能就是用来祭祀那块石壁的!至于真正的王宫在何处,咱们现在处于山的正面,有可能它就在背面。不过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断,要想知道究竟,去后边儿的石壁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闻听此言,我便要招呼大家出发,去往宫殿后方。然而就在这时,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撞门声,其间还夹杂着如同夜猫子啼哭一样的刺耳之音。众人闻声,脸色皆是一变,看来那些雪魑魅已经追上来了。 好在宫殿的大门都是用千斤巨石打造,又用石槽石楔锁住,靠蛮力从外面基本是不可能打得开的,所以我们待在殿内还算安全。不过,想要去往殿后,必须得走殿门前的回廊,如今大批的雪魑魅堵在门口,出去暂时是不可能了。 我看了看时间,天色将黑,于是对众人说:“天快黑了,咱们暂且先休息一晚吧,具体的行动明天再做计较。”众人闻言皆点头同意。 松脂已经用完了,最后的一点固体燃料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我也舍不得拿出来用。没有火源,众人只能一个挨着一个挤在一起取暖。 包大胆儿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他挤在我的旁边问我说:“老刘啊,这外边儿可还有一群鬼东西在等着咱们呢,你赶紧想想办法,咱们明天要怎么出去啊?” 对于他这个问题,我心里其实也没底,刚想说“我他娘的也没辙啊”,但是发现众人都看着我,等我发言呢,我把到了嘴边儿的这句话又生生的给咽了下去,我故作轻松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解放军的队伍最擅长的那就是打这种无准备之仗。明天呐,咱们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 由于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我跟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就听到一阵“咔擦咔擦”的声音,这个声音好像是从配殿的方向传来的。我下意识的就产生了警觉,使劲儿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此时,大殿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殿外雪魑魅的嘈杂之声也消失不见了,我心说莫非是等了大半夜无果,全都退走了? 仔细听了听那声音的来源,似乎是从右边的第一间配殿里传出的。 我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抄起了工兵铲,蹑手蹑脚的朝着配殿就摸了过去。 来到殿门口,探着脑袋一瞧,就见一个人正拿着手电在王座的周围转悠。我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原来是王教授! 我心说奇怪,他该不是又中巫了吧。于是我小声的冲他喊道:“王教授,这大半夜的您不睡觉,在捣鼓什么呢?” 王教授听有人在叫他,吓了一跳,忙将手电打过来,发现是我,便冲我招手,让我过去。我见他的样子不像是中巫了,于是就去到了他的身边。 我问他究竟在干嘛,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他点了点头,指着身边的王座说:“我发现这个王座下边儿有个圆形的石槽,好像是个机括。” 闻言我趴下去看,发现果然有个石槽,石槽里嵌着四个石轮,连接着王座的底部。 我问他是怎么发现的,他说:“你们睡着之后,我没什么睡意,于是拿着手电四处查看,结果偶然间就看到了王座底部的石槽,这才发现是个机括。我试着转动王座,不过由于力量有限,转了一圈便再也转不动了。你来的正好,快给我搭把手!” 我说:“且慢,转动这个王座该不会触发什么暗器埋伏吧?” 王教授笑着说:“这里是祭祀的宫殿,属于极其庄重严肃的场所,怎么可能会有暗器埋伏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稍稍放心。当下,便与王教授一起,按照他的指示,顺时针转动王座。只听“卡擦卡擦”,一阵机括的响动之后,王座突然就停下了,任凭我们怎么使劲儿,再也不动分毫。 我心说莫非转到头了?四周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机关开启的迹象。王教授告诉我,他之前也是这样,转了一圈就再也转不动了。 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将其他人叫醒,说明了缘由,一齐用力又将王座转了一圈。这一圈转完,就听“咯咯咯”的一阵乱响。三人拿手电一照,就见殿后的墙壁上一道石门正在缓缓的打开! 第四十八章 棺椁 随着殿后墙壁上石门的打开,几个人凑在门口往外看,只见一条石阶斜行向上,石阶的尽头是一块高耸的岩壁,由于距离太远,手电光的射程有限,再细致的便看不清了。 此时,殿外雪魑魅的声音再次响起,估计是被我们弄出的动静给惊醒了。我啐了一口,说:“他娘的这些鬼东西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为了防止雪魑魅们从这扇门溜进来,众人合力反向转动王座,把石门又给关上了,打算天亮再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六点。几个人此时也没了睡意,聚在一起商量之后的行动计划。 我说:“这些雪魑魅性子还真是够沉稳呐,竟然在门外守了咱们一晚上。” 包大胆儿撇了撇嘴:“你之前杀死的那只估计是它们的崽儿,这弑子之仇,岂能善罢甘休啊!” 王教叹了口气说:“如今它们虽然进不到这殿里来,不过再这么下去,咱们也会被活活的困死啊。而且天亮之后,一旦打开这扇暗门,它们定然会被吸引过来。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呢。” 我摆了摆手说:“就算咱们不出去,待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与其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能求得一条生路那也说不定。再说了,一路上这么多危险都挺过来了,最后的一哆嗦那肯定也不在话下!” 就这样,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天已经大亮了。打点好了行装,众人对望了一眼,一点头,一击掌,算是下定了决心,接着一起转动王座。石门随着王座的转动“咯吱”作响,大家的心里也不由得打起鼓来。只听“轰隆”一声,石门应声而开,随即我一挥手,众人鱼贯而出。 此时,外面的暴风雪已经停了,放眼一看,眼底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是哪。 一行人出了石门,顺着石阶往上走了七八分钟,就到了尽头。只见这里耸立着一块高俞百丈的大石壁,表面光滑如镜,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石壁脚下有一口大鼎,一侧还镶嵌着一条石板栈道,往上看,栈道的尽头有一个大石台,不过由于太高,看不到石台上究竟放着什么。 我问王教授这石壁上的符号是什么意思,怎么与之前所见的巫咸国文字不太一样。 王教授盯着石壁看了片刻,眉头微皱,他说:“这些符号很奇特啊,既不是象形指事,也不是会意形声,我不是文字方面的专家,实在看不出个名堂。”说完,他问铁拐李这些符号是不是道教符咒之类的东西。 铁拐李捋了捋胡子,摇头道:“不像。无论是字型,画法,结构,起笔落笔都相去甚远。” 众人一番猜测,始终弄不明白缘由,只得转眼去看那尊青铜大鼎。 此鼎为四足方鼎,三米多高,一米多粗,生满了绿色的铜锈。其三足两耳皆为蛇形,鼎上的刻着牛羊猪三牲,乃祭祀所用的礼器。这也就更加确定了之前的三座宫殿确实是为祭祀而建。 我问王教授:“按您所说,咱们身后的宫殿群是用来祭祀这块大石壁的。那它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值得巫咸国如此大费周章呢?” 王教授指了指头顶说:“我想很可能与那石台上的东西有关呐。” 闻言,大家商议了片刻,决定上去看个明白。 几个人还是采用老办法,各自之间用绳子相互连接,拿起登山镐,踏上了栈道。 这条栈道的坡度极陡,接近六十度,加之石板上常年不花的积雪已经结成了冰凌,光滑无比。即使是穿着防滑性能极佳的雪地靴,依然觉得脚下无根,站立不稳。一行人走的十分小心,花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到了头。 可当众人见到眼前的东西时,全都吃了一惊!两米见方的石台上放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口木棺!这口木棺通体乌黑,质地细密,棺盖与棺身严丝合缝,如同一体,整个看起来厚重古朴,浑然天成。在棺盖上还生长着一些奇异的花草,五颜六色,不知其名。 见此情形,众人皆是面面相觑,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巫咸国花费巨大人力物力建造天地人三殿所供奉的就是它?此时,就连王教授也是一头雾水,他也完全没想到这上面竟然是口木头棺材。 铁拐李用手摸了摸棺盖,接着又敲了敲,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他说:“这是口阴沉木的棺材,而且是整料凿成的!” 王教授点了点头说:“确实啊,而且依我的经验来看,这块阴沉木最少也在地下埋了上万年了。” 阴沉木,是由地震,洪水,泥石流等地质灾害将地上的树木埋入古河床的淤泥中,在缺氧,高压以及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经过长达成千上万年炭化而成。这种木料不仅坚硬如铁,木质细密,防潮防水,而且还能防止虫菌的滋生。用阴沉木制作的棺椁,只要接口的密闭处理做好了,那么内部就如同真空一样,可以保持尸体千年不腐。自古以来,许多的帝王将相都用它来作为死后安放尸体的棺椁,不过由于阴沉木易裂,所以多是用小块的木料拼接而成。像这种体积如此之大整料棺材,那是极其罕见的,更别说是用在地下埋了上万年的木料凿制而成的。所以,听他们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是咂舌不已。 这时,王教授突然皱着眉头说:“这口棺材是阴沉木无疑,不过阴沉木质地坚硬,实密,上面怎么会长出花草呢?” 我也觉得奇怪,因为一般只有枯朽腐烂的木头上才会有花草生长,而这口棺材历经千年依然完好无缺,木质夯实,出现这种情况确实是匪夷所思。 这个时候,包大胆儿突然说:“嘿,我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众人问他哪里奇怪。 他说:“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见到一只雪魑魅?” 由于自打殿中出来,就一直没闲下脑袋,我差点儿把雪魑魅的事儿给忘了,闻言这才想起来。心说对啊,按理说,它们应该会尾随而至,可是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莫非还没发现咱们? 王教授说:“如今没有头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既然雪魑魅并未出现,那就再好不过了,至于原因,只能先放一放了。” 众人觉得有道理,眼下还是先弄明白这口棺材要紧。 正所谓溯本求源,入木三分,我跟铁拐李拿着登山镐,打算开棺看个究竟。 我是初学乍练,手法笨拙,好在铁拐李似乎精通此道,在他的指导之下,我俩很快就将棺材钉尽数拔落。接着,对望了一眼,屏住呼吸,用力就推开了棺盖! 第四十九章 天人 暴风雪虽然已经止歇,不过冷风依旧没停。几个人站在一百多米的栈道上,冻得瑟瑟发抖。雪魑魅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并没追过来,趁着这会儿安全,我们便打开了石台上的阴沉木棺,打算看个究竟。 由于害怕棺材里的尸气冲了活人,我与铁拐李撬开了棺材钉以后,只将棺盖推开了一条缝,捂着口鼻让在一边,想等污浊之气泄尽。 可是谁知,棺盖刚一推开,一股莫名的幽香就飘荡而出,用衣角遮住了口鼻,这阵幽香仍然清晰可辨,感觉像荷花,又像是桂花。不过众人不敢大意,常言说最毒莫过香,往往这种美好的东西恰恰暗藏危机。我们边不停地用手扇开香味,边往石阶下又退了几步,等了片刻,待香味散的差不多了,这才再次上前。 我与铁拐李把棺盖慢慢的取下,靠在一边,里面的事物此时也完全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只见阴沉木的棺材里躺着一具老者的尸体,他身着奇特的灰色长袍,脚踏云履,头顶羽冠。细看之下,须发皆白,慈眉善目,面目如生。见此情景,众人皆不由的惊呼了一声,因为这个老者的面相,竟然与猎神庙里供奉那尊石像一模一样! 我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又细细的查看了一阵,发现棺材里除了这具尸体再没别的东西。 包大胆儿叹了口气说:“唉,咱们辛辛苦苦爬到这上边儿来,又冒着危险打开棺材,没想到里边儿竟然就一老头。一样能派上用场的东西都没有!” 此时,我心中也颇为失落,本来还指望着能在这口棺材里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王教授见我们情绪低落,笑着说:“话不要说得太早嘛。以这老者的长相来看,确是猎神无疑了。他的棺椁安放在此处,用三殿祭祀,说明他在巫咸国的地位必然是极高的。咱们只要弄清了他的真实身份。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闻言,我心中奇怪,问道:“真实身份?他的身份不就是猎神麽?” 王教授说:“巫咸国等级划分森严。这猎神虽然发现盐泉有功,不过这等功绩还不足以让他凌驾于图腾与神山之上,享受如此高规格的待遇。他很可能还有着别的不为人知的身份!” 美野田子问王教授:“那他会不会是上一届国君,由于功若丘山,所以才被安放在此处供后人祭拜?” 王教授摇了摇头说:“可能性不大,因为看他的穿着,跟巫咸国的传统服饰相差甚多,并不像巫咸国人。” 我说:“如果他不是巫咸国人,那他又是哪里人?而且巫咸国不是极其排外的么,怎么会祭拜一个外来人?” 王教授点头道:“最奇怪的就是这里了,虽然古时的服饰因为朝代的更迭还有地域文化的差别,是会有一些不同,不过在历史上或多或少都有记载。可是看他身上的衣着,以我的经验与见闻,着实判断不出其究竟是哪朝人。有可能是某个隐秘在历史洪流之外的神秘国度之人吧。” 虽然这具尸体的身份让人不解,不过我觉得最奇怪的倒是它的保存程度。据我所知,阴沉木虽然能够保持尸体不腐不烂,不过却无法避免尸体的脱水干枯。而这具尸体经过千年依旧面目如生,丝毫没有脱水的迹象,实在是匪夷所思,难以理解。 我将想法与其他人一讲,众人也都觉得确实是不可思议。 铁拐李捋了捋胡子说:“倒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尸体被施加了秘药或者秘法,比如我们刚刚闻到的香味,很可能就是。不过一般的秘药秘法也只能起到抑制脱水的效果,想要完全防止尸体脱水,应该是不可能的。除非把尸体冷冻在冰川下或者像琥珀一样包裹在结晶当中。否则,最多也就是湿尸了。” 众人围着这口阴沉木的棺材商讨着,一时也没个准谱。眼下,我们最大的疑问有两个,第一,这具干尸的身份是什么,第二,为何它能保存的如此完好。 这时候,王教授突然咳嗽了一声,看他的样子,似乎有话要说,但却欲言又止。我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王教授沉吟了片刻,说:“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本来是不应该相信怪力乱神之说的,虽然这一路上碰到了不少诡异的事情,但我始终坚信,这些现象都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只是我们还没有掌握其中的原理…” 我见王教授这一开口就没完,忙打断他说:“您呐,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即使是怪力乱神,咱们也不会嘲笑您的。” 王教授见众人都用期盼的眼光看着他,便说:“这口棺材里的人应该是天人!” 闻言,众人都大吃一惊。天人?那不就是神仙么!几个人一头雾水,便让王教授解释清楚。 他说:“你们还记得下面的那口大鼎么?我刚刚在爬上石阶的时候,仔细看过,发现鼎里面有很多人与动物的黑骨,还有一些没有燃尽的皮革,竹片与龟甲。依我推测,那应该是一口祭天的焚鼎。祭天发源于上古时期,是最早的人与天的交流形式。古时的帝王为了感谢上天的恩泽与祈求平安,会在岁末冬至这天通过焚烧祭品来进行祭天的仪式。祭品有很多种类,如五谷,植物,动物,衣物,甚至还有活人。焚烧祭品的同时还会烧一些龟甲,皮革,竹片之类的,上面写上祭词或者是赞美祈求上天的话语或者记一些大事,比如谁谁谁犯了什么罪,立了什么功,什么时候大兴土木之类的,这又叫做焚表。虽然祭天多在中原,不过巫咸国多受中原文化影响,想必也有这种仪式。下面的这口鼎应该就是祭天的时候用来焚烧祭品与焚表的。而这个祭祀仪式所祭的天八成就是这口棺材的人了!” 听到这儿,众人都是目瞪口呆,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王教授这个人一向严谨,从不轻易谈论神仙鬼怪之属,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必然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而且,如果以王教授的这种推测来看,那么很多的疑问也就迎刃而解了。正因为棺材里的尸体是天人,所以巫咸国才会竭其所能,用整料阴沉木棺材装殓,将其置于神山的最高处,还在前修建三殿,在后安置祭坛来祭祀。也正因为是天人,所以尸体才能千年不坏。 可是这个时候,我心中不禁又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是天人,是神仙,那么他怎么会死呢?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死?!想到这儿,我抬眼看了看其他人,瞧他们的的表情,似乎是跟我想到一块儿了。当下,几个人顾不上说话,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棺材里的尸体。 可这不看还则罢了,一看这下,众人的脸都给吓青了,只见原本面色安详的老者此时竟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第五十章 口含 起初看到棺材里的老者之时,他面色平静,慈眉善目。可是这个时候再去看,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容,这个笑容神秘,诡异,观之让人脊背发凉。 包大胆儿低声说:“这..这老头刚刚可不是这表情呐,该不会真的还没死吧?” 对于眼前的情形,我也拿不定主意,如果他没死,那为什么会被安装在棺材里,可如果他死了,那死人怎么会笑呢? 我以前听爷爷说过,若是尸体呈笑面,那必然是厉鬼凶尸,一般人都得绕着走。 想到这儿,我就问铁拐李:“这难道是传闻中的笑面尸?” 铁拐李摇了摇头说:“不会,笑面尸多是赤衣凶,而且多生恶地。此处背山面水,地势得天独厚,风水极佳,应该不可能生出凶煞。” 我心说既然不是笑面尸,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见凭空猜测也没个结果,反倒是自己吓自己,于是,我便大着胆子伸手推了推这个老者的尸体,连着推了好几次,都没动静。 包大胆儿说:“许不是在冬眠吧?” “你以为是狗熊啊?还冬眠。”不过我虽话如此说,心里还是颇为忐忑,探了探老者的鼻息与劲动脉,发现跟死人没什么区别。我心中更加奇怪了,说:“没呼吸,没脉搏,这怎么看都是个死人呐!” 包大胆儿又说:“那说不定这神仙跟凡人不同,他们不用呼吸,也没有心跳呢?” 他这话倒是把我给问住了,毕竟咱们谁都没有见过神仙,只听说神仙不食人间烟火,正所谓“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说不定真如包大胆儿说的一样? 这个时候,王教授突然“咦”了一声,他指着老者的脸对我们说:“快看,他的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 闻言众人仔细一瞧,就见那老者两腮略微鼓起,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塞在嘴中。 我心中一动,忙来到放置尸体脑袋的一端,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掰他的嘴。这老者脸部肌肉极有弹性,稍一用力就掰开了。定睛去看,里面果然有一样物件。用伞兵刀将其挑出来,只见是一块方形的玉璧,手掌大小,温润亮泽,入手冰凉。 我翻过来倒过去的瞧了一番,觉得除了跟之前卖给铁拐李的那块玉璧有些相似以外,并无其他特别的地方,于是便递给王教授观看,他接过玉璧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片刻之后,我见他脸色阴晴不定,极其古怪,忙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王教授这才回过神来,他说:“这具尸体的笑面,就是由于嘴里含了这个东西,加之棺盖打开以后,被冷风一吹,导致肌肉收缩,这才形成的。” 话刚说完,韩小梅突然惊叫一声:“啊!你们快看这个老者!” 我听韩小梅语气惊恐,以为是诈尸了,急忙拿出工兵铲防身,可是一看才发现,原来不是诈尸,而是那面目如生,形同活人的老者的尸体此时竟然开始逐渐的腐烂,不出片刻,就化为了齑粉,连骨头渣滓都没剩下! 几个人见此情形,皆是目瞪口呆。我心说奇怪,刚刚还好好的尸体怎么突然就没了呢?莫非是因为取出了这块玉璧的缘故? 王教授将玉璧收入携行袋,看了看棺材里的最后一撮尘土,他说:“看来此人之所以千年不化,估计就是因为这块含玉。” 所谓含玉,即是死者含在口中的葬玉,又称口含或者押舌。这种丧葬习俗自殷商时起便已流行,汉时最盛。据《汉书》记载:“口含玉石,欲化不得,郁为枯腊”。意思就是金玉生寒,靠玉石的寒气能够防止尸体腐烂。还有一种说法,尸体之所以腐烂,乃是因为阳气散尽,口中含玉可以将阳气堵在体内,从而达到防腐的效果。 不过无论是从何考究,真假与否,这块方玉确确实实是让猎神的尸体没有腐烂,甚至于没有脱水。 王教授叹了口气说:“现在虽然弄清楚了这具尸体不腐不化的原因,不过他的身份仍然是个谜啊,而且如今他已经化成灰了,再想找到其他线索可就难了。” 我说:“我怕咱们眼下最需要担心的不是这具尸体的身份吧。你们难道忘了那些雪魑魅了麽?它们怕是就要来了!” 包大胆儿笑着说:“哎哟,我说老刘,你什么时候成了惊弓之鸟了,那些雪魑魅要来早就来了,还等这个时候啊?依我看呐,它们估计早就…” 包大胆儿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如同夜猫子啼哭般的怪叫,这声音不是其他,正是雪魑魅发出的。 众人闻声低头去看,就见在天殿的后面,一下子就蹿出了几十只雪魑魅,顺着石阶上行,来到了我们的脚下。它们越聚越多,不出片刻就涌上来几百只,放眼一看,只觉得白乎乎的一大片,刺耳的声音也是一阵紧似一阵。 它们在下面徘徊了一会儿,接着便蹿上了栈道,飞快的向我们所在的位置袭来。以它们的速度,估计不到半分钟,就能到顶。 我心说遭了,雪魑魅之前之所以不敢追上来,估计与这猎神尸体有莫大的关系,眼下取出玉璧导致猎神的尸体腐化,这些雪魑魅没了惧怕的东西,这才追赶上来!如果是在地面,那咱们还能与之斗上一斗,可如今身处在这高崖绝壁之上,丝毫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我正自焦急万分,就听“哎哟”一声,转头一看,原来是韩小梅,她在慌张之中,脚下一滑,扑倒在了棺材上。我正想拉她起来,可是还没伸手,她的身体就猛然一沉,看样子似乎是在跟着棺材一起下坠。我忙将手向下一探,这才抓住了她的后脖领子,将其拽了回来。 韩小梅刚站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咯吱咯吱”一阵响动,这声音虽然被雪魑魅的叫声遮盖了一些,不过依旧清晰可辨,是从棺材底下传来的。其他人此时也听见了这个声音,怕生变故,纷纷退到了石阶之上,凝神去看。 只见放置着棺材的石台此刻竟然在慢慢的向下翻转,当石台完全垂下的时候,原本光滑的岩壁上一个一人来高的石门赫然出现。暗淡的天光照射进去,隐隐能够看到一条向下的阶梯。见此情形,众人心中一喜,如获大赦,看着即将扑上来的雪魑魅,也顾不得这石门里面究竟是个什么去处了,一低头,一矮身,鱼贯而入。 第五十一章 无底洞 机缘巧合之下,韩小梅无意间触动了机关,打开了石壁上的一扇暗门,这才使得众人又一次的躲过了一场有死无生的危机。 我们刚进入门内,石门“轰”的一声猛然闭合,把尾随而至的雪魑魅尽数挡在了外面,只听得它们“咚咚咚”的沉重的撞击声。一行人劫后余生,皆是后怕不已,虽然天气寒冷,可是脸上的冷汗却清晰可见。 我深深的出了口气儿,对韩小梅说:“平时看你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关键时间还有几分福运嘛。可以,这次咱们要是能活着回去,给你记头功!” 包大胆儿也竖起了大拇哥说:“这妹子啊,我看是福星降世!正所谓‘东有青龙西白虎,中含福星包世度。’说的就是她啊!” 韩小梅被我们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掩嘴轻笑。 众人缓过了劲儿,拿着手电观察此处的情况。只见这里是一个如同竖井一般的空间,直径约有数十米,头顶一丈左右便是山岩,向下看是黑漆漆的一片。我们的脚下有一块石板,与外面放置棺材的石板差不多大小,石板连接着镶嵌在岩壁上的栈道,盘绕着一直向下,延伸到了黑暗之中。 由于手电筒的照明距离有限,看不出究竟有多深。我让包大胆儿打一枚照明弹下去。照明弹是我们购置物资的时候一并买的,总共带了五枚,不过一路过来始终没什么用武之地。 由镁粉与铝粉混合的照明弹在氧化剂的催化下,放出了雪白耀眼的光芒,照的周围如同白昼。随着吊伞挂着的照明弹一路下坠,众人发现两边的栈道悠长,似乎没有尽头,地洞也不知有多深,而且洞壁平整,其间还有一些凿痕,并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过了很久,燃烧弹的光源越来越小,渐渐的就看不见了,也不知是燃尽了还是由于落到了视线不及的更深处。 虽然不知道地洞下面究竟是什么,不过众人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我将剩下的食物跟水尽数分给了大家,吃完之后,一行人便踏上了向下的阶梯。 走了约摸一百多米,我提醒众人说:“这里大概已经到了绝壁的脚下了,再往下走就进入山腹了。大家都小心一点,这深处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呢。” 之前照明弹消失的位置大概在五百多米的深处,一行人到达了此处,我让包大胆儿再打一枚照明弹下去,可是情况与之前一样,依然是看不到尽头。 我说:“这个地洞究竟有多深?莫非贯穿了神山不成?” 王教授摇了摇头说:“应该不可能,要在三千米的山腹中人工开凿这样一条地洞,那难度与工程量比起长城那也是不遑多让!虽然长城全长达到两万多千米,横跨十五个省区市,不过是从西周开始,延续不断的修筑了两千多年,一直到明朝才算彻底完工。这期间的消耗人力物力不知几何,这才造就了中国古代第一军事工程。而巫咸国虽然也是繁盛一时,不过其国力连战国时期的燕国都比不上,而且存世也就几百年的时间,怎么可能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呢!依我看,这个洞穴可能并不深,咱们走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到达尽头。” 听了王教授的分析,众人都觉得有道理,心中也就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个地洞真的直通山下,那栈道的长度最少也得有四五千米。加之其跨度大,陡峭难行,真要一直这么走下去,那还不得累趴下。 一行人抱着期望一路往下前行,又走了一千多米,当包大胆儿再次打出一枚照明弹的时候,下方的情形与之前所见依然一模一样,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不过,好在此时大家的体力还算充沛,在我的一番鼓励之下,振奋了精神继续前进,心里想着估计再走一会儿就离尽头不远了。可是越往深处走,众人的心里就越发没有着落,这深邃的地洞似乎根本就没有底,走了快三个小时,直走到腿肚子都转了筋,依旧没有到头的迹象。 包大胆儿依着洞壁,一屁股坐在了栈道的石板上,他揉着小腿抱怨道:“哎哟,真的是不行了,我现在啊,感觉这双腿那都不是自己的了。咱们歇会儿吧,实在是走不动了。” 我见其他人也是身心俱乏,只好让众人在此暂且休息一会儿。我心中觉得奇怪,以我们的脚程来算,这里应该已经到了主城的位置了,就算这地洞贯穿神山,那也早就到了尽头了啊。 王教授此时也是不解,他边用手摸着洞壁,边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按照巫咸国的国力,这个地洞不可能开凿的如此之深呐。” 我坐在石板上,看了看周围,只见洞穴里黑漆漆的一片,手电的光束射出去仿佛是被吞噬了一般,只能见到三四米的范围,地洞里全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任何参照物,走在其中,就像是进入了迷宫,给人一种怎么走都像是停在原地的感觉。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让人产生困倦,失落,绝望等一系列的负面情绪。 此时,我已经有些怀疑王教授的观点了,心中隐隐觉得这个地洞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我担心再这么下去,不仅众人的信心会受到很大的打击,连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所补充的能量怕也会给消耗殆尽。于是我打算让包大胆儿再打一枚照明弹下去,说不定不远处那就是尽头。可是转念一想,要是下边儿依旧看不到底,那岂不是令人更加绝望麽。 经过再三的思量,我决定照明弹还是要打,即使情况跟之前一样,那也就当是让众人认清事实了。 想到这儿,我又让包大胆儿打了一枚照明弹下去。随着一道白光炸裂开来,众人的目光也随之向下看去。只见下方的情形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盘绕的栈道如同龙蛇一般潜入洞底。 这回大家算是彻底傻了眼了,全都像是泄了气儿的皮球,一个个没精打采。 就在这时,包大胆儿突然说:“喂喂喂,你们等等,刚刚好像有人拍我的后背!” 第五十二章 迷魂道(上) 脚下的地洞如同一个循环的迷宫,虽然路线唯一,却似乎没有尽头,一行人在其中行走了小半天,不仅体力消耗越来越严重,心里也开始渐渐有些绝望。 就在这时,包大胆儿突然告诉我们,说身后有人拍他的肩膀。 闻听此言,众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孙学尚!他消失了这么久,莫非又在此处出现了? 我让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拿着手电就来到了包大胆儿的身边,扶着洞壁,慢慢的上行,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我问包大胆儿:“你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距离多远?” 可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包大胆儿回答,我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这次依旧没人回答。 我觉得奇怪,于是转头去看,这一看之下,我就更奇怪了,只见身后黑漆漆的,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小声的喊道:“包大胆儿?王教授?你们在哪呢?”可是喊了好几遍,除了回声,没有任何回应。 我心说他们人呢?难道抛下我跑了?不过转念一想,应该不会。可是为何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踪影了呢? 周围安静的可怕,看着四周漆黑一片的空间,我突然想到了之前在诡雾中发生的一切,心里不由的有些发毛,我安慰自己说,可能是我走的太快,他们给跟丢了。看来不能待在这里了,得回头去找他们。 想到这儿,我不再犹豫,转身顺着栈道就往下走。可是走的两腿都发了麻,前面除了我的手电光束,依旧没有他们几个人的身影。 我开始有些焦躁了,心说几个大活人怎么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不见了呢?看来眼下只有扯着嗓子大喊两声,希望他们能够听见。我将双手罩在嘴前作喇叭状,正要发力去喊,忽听“砰”的一声轻响,接着只觉头顶白光一闪,一枚明晃晃的闪光弹从我面前就掉了下去!地洞里没有别人,这枚闪光弹定是包大胆儿他们打出的! 见此情形,我不禁欣喜若狂,仿佛是看到了黎明前的阳光,撒开了脚丫子就朝上跑去。绕过了三个弯,果然就看到了包大胆儿!他正拿着手电边走边四周观瞧。 我冲他喊道:“包大胆儿!你他娘的怎么到上边儿去了?其他人呢?” 然而包大胆儿此时的反应令我十分诧异,他用手电在我脸上扫了扫,接着伸出手示意我停下,问道:“你是老刘?” 我被他问的一头雾水,忙说:“不是我还能是谁!” 包大胆儿半信半疑,接着问:“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老刘?” 我这回算是彻底糊涂了,我说:“你这是唱的哪出啊?我就是我,还要什么证据!” 包大胆儿眉头一皱,抄起了工兵铲,沉声道:“既然你没有证据证明你是真的老刘,那就赶紧起开,要是敢挡道,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闻听此言,我心里咯噔一声,什么叫真的老刘?莫非这地方儿还有我的冒牌货不成? 想到这儿,我拿手电照了照包大胆儿,之前由于没仔细瞧,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此时,定睛再看,就见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声音容貌与包大胆儿一模一样,可他的工兵铲却是拿在左手!是个左撇子!我跟包大胆儿从小就认识,他从来不用左手使用武器! 见此情形,我心中大骇,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就像突然断电的钟表,硬是转不动了。 此人见我半晌没反应,又喊道:“你再不让开,我可动手了啊!” 我回过神儿来,看了看眼前的“包大胆儿”,再也不敢停留,顾不得失足坠落的危险,顺着栈道就狂奔下去。直到跑的精疲力尽,再看不到身后的亮光,这才停下来。 我一屁股坐在石板上,大口的喘着气儿,全身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寖透了。回想起刚刚诡异的情形,我心中的惊涛骇浪依旧不能平静。 手忙脚乱的点了根烟,我不停的安慰自己说:“都是幻觉,都是幻觉!”连着抽了三根,慌乱的情绪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眼下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暂时还不清楚,虽然刚刚的感觉非常真实,但也不排除幻觉的可能。 此时,我不敢再往上走了,只能顺着栈道下行。结果没走多远,发现脚下不远处又有一枚闪光弹亮起,隐约还能听见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正是王教授他们。 这回我变得谨慎了,慢慢加快脚步,悄然靠近。等到了他们身后,我关掉手电,仔细去看,就见一个魁梧的身影走在最后,正是包大胆儿!前面的几个人便看不太清了。 我怕再次碰到假货,不敢惊动他们,保持着距离尾随其后。走了不多久,见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便挪步到包大胆儿的身后,小声说:“包大胆儿!包大胆儿!是我啊,老刘!” 本来我是想让包大胆儿转过身来,好瞧瞧清楚,确定他究竟是不是本人。然而他对我的招呼置若罔闻,仿佛我刚才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 我心说奇怪,又叫了他几遍,结果却一模一样。 无奈之下,我只得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包大胆儿,是我!老刘!” 他被我这么一拍,吓了一跳,满脸疑惑的一回头,探着脑袋看了看,接着又将头扭了回去。 见此情形,我更加奇怪了,心说莫非我是透明的不成? 我不死心,加了把劲儿,又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依然回头来看,不过这次没有再视而不见了,而是对前面的几个人说:“大家等一等,刚刚好像有人拍我的肩膀!。” 听到这句话,我头皮不禁一麻,这...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还不等我想明白,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从最前方突然蹿出一个人来,他拿着手电来到了包大胆儿的身边,扶着洞壁,边顺着石阶往上走,边四下观看。 我往一旁避了避,死死的盯着从我身旁经过的这个人,看他的长相,神态竟然与我一般无二。他边走边说:“你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距离多远?” 第五十三章 迷魂道(下) 很多人对于经常照面的人甚至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的相貌一般都会记得特别清楚,但是当把自己的尊容搁在面前的时候,到不一定立马能够认得出。 所以当我见着一个声音容貌与我完全相同的人时,也是一愣,直到听了他的声音,他的言语,这才反应过来,那不就是我麽! 此时,我已经被眼前的情形震撼到无以复加了。然而,就在我走神的这片刻时间,王教授等人与另一个我已经没了踪影。 如果说之前的一次,我是血气撑胆量,那这回,我真的就有些害怕了。下意识的拿手电四周扫了扫,脚下慌不择路间,差一点就掉下栈道。好在我反应迅速,才没有失足坠入幽深的地洞之中。这一幕虽然惊险,却也让我顿时清醒了不少。我抽了几根烟,强行平复着惊魂未定的情绪,决定还是接着往下走走看。 继续顺着石阶下行,没走多久,又见着下方有闪光弹亮起,快步跟上,发现竟然还是他们,而其中依旧有我。 我不死心,又拍了拍包大胆儿的肩膀,叫了他一声。与之前一样,包大胆儿对前面的众人说了同样的话,而另一个我,依旧拿着手电到后方查看,结果也无二致,所有人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我一个。 这回我稍微适应了一些,并没有太过惊讶。反复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心里突然一个激灵,不由得就产生了一种猜测,于是赶忙又沿着栈道往下走,就这么来来去去四五回,发现结果竟然都一模一样。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之前包大胆儿说的那个在身后拍他肩膀的人原来就是我!而这条栈道就仿佛是一个录影机,不停的回放着之前众人所经历的那一幕。 我知道再这么走下去结果也是一样,纯属浪费力气,于是索性又把烟给点着,一屁股坐在石板上,开始细细的思考这个诡异事件的经过。 一开始是因为包大胆儿说有人从身后拍他的肩膀,接着就是我去后边儿查看情况,最后其他人消失在了我的面前,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消失在了其他人的面前。接着我又相继遇到了冒牌的包大胆儿与铁拐李,然后一遍一遍的重复刚开始的经历。 整个事情的起因就是包大胆儿感觉身后有人拍他肩膀,而之后的几次经历让我明白,那个人其实就是我。可是在我陷入这个轮回之前,最开始跟在咱们身后的又是谁呢?难道也是我?那两个冒牌的包大胆儿与铁拐李又是真是假? 我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好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平行空间。 我十三年前曾经跟随部队去昆仑山参加过补给站的建设工作,平日里闲聊的时听队里的一个物理专家讲过一些关于平行空间的问题。简单来说,平行空间是指从某个空间中分离出来,与原空间平行存在着的既相似又不同的其他空间。在这些空间中可能存在着与原空间相同的人或事,他们发展的方向轨迹可能与原空间相同,也有可能不同,在时间上,有可能是在过去,也有可能是在未来。理论上来说,既然是平行空间,就不可能相交。但是由于一些未知的因素,平行空间也有可能会出现相互交错的情况,这就是很多灵异事件中,总有人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还与他说话,互动的原因。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怀疑我们这一行人很可能也是遭遇了交错的平行空间,这才使得我误入了其他的空间之中。而最开始跟在咱们身后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另一个平行空间之中的我,后来遇到的包大胆儿很可能也并不属于我们所在的空间,他跟我一样,是误入了其他的平行空间。 但是,我是怎么进入这个空间的呢?我原来所在的空间是哪一个呢?我又要如何回到原来的空间呢?这一连串的问题在我的脑海里转个不停,搅的我头都大了。 我心中暗自叹气,唉,当初真不该听包大胆儿那小子撺掇去参什么军,结果搞得现在白盲一个,除了识得几个大字儿,什么化学物理的统统不明白。要是听爹妈的话念个大学,也不至于现在跟没头苍蝇似地。不过转念一想,要是当年继续念书,如今也碰不上这些个麻烦了。当真都是命呐! 虽说眼下没有什么危险,不过要是回不到原来的空间,在这里一直打转,那也得活活困死。想到这儿,我只得收拾好情绪,继续顺着石阶往下走,如果能找到原来的空间那最好,万一要是找不到,那就只有一个人去地底寻找出路了。 此时,四周依然安静的可怕,一个人走在这条黑暗的栈道上,虽然不怕有什么外来的危险,但是诡异的气氛依旧让我有些发怵。 我只好加快了脚步,尽量不去环顾四周,同时哼着小曲儿给自己壮胆:“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旧社会鞭子抽我身,母亲只会泪淋淋,共产党号召我闹革命,夺过鞭子揍敌人...” 我正自唱着,突然觉得后背的衣服被人一把给揪住,我心中一惊,忙挣脱开来,拿着工兵铲下意识的反身就要拍。可是转身一看,一个人影都没有,退后了两步,心说莫非是其他空间与我这个空间又交错在一起了?那抓我的这个人又是谁?是敌是友?就是这么一愣神,我只觉得手又被抓住了,正要再次挣脱,突然觉得这双手很熟悉,强劲有力,还生着满手的老茧,这不是包大胆儿又是何人! 我心中正大喜间,这只手突然一发力,将我往前一拉。我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石阶之上。抬头一看,面前站的果然是包大胆儿,身后还有王教授等人,却不见另外一个我的踪影。 细细打量了众人一番,发现全都货真价实,看来,我已经回到了原来的空间! 第五十四章 空间 见终于摆脱了空间的围困,与其他人顺利汇合,我心中十分激动。 将遭遇与他们一说,又问其是怎么找到我的,包大胆儿便把他们的整个经历大致跟我讲了一遍。 原来当我去身后查看情况时,没走几步就不见了。待他们发现异常,回头去找,早已没了踪影。 在向上寻找我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另一个我,不过被铁拐李及时辨出。 由于一时无果,他们怀疑我可能是掉下了栈道。于是反身向下寻找,没多久便见到了我,怕又是冒牌货,没有惊扰我,一路悄悄跟随。观察了许久,直到我开始唱歌壮胆,这才确认是我本人无疑! 包大胆儿说:“你唱的这歌,咱以前在二道河子一天得哼上百多回,而且就你那唱腔啊,忒好认,跟驴叫似的,没有比这更难听的了!”这话逗得其他人一阵哄笑。 我见众人情绪颇为高涨,松了口气,说:“虽然我侥幸回来了,不过眼下咱们依然还在这诡异的栈道上。得赶紧想办法脱困。” 包大胆儿问:“我说,这地方儿到底怎么回事儿阿,为什么凭空冒出来几个跟咱们一模一样的人呐?” 我将自己的想法跟他们一说,除了王教授与美野田子,其他人都不太理解。 不过无论理解与否,凭着咱们几个人外行人怕是难想出办法。 铁拐李摸了摸两旁的石壁,不解道:“为何平行空间会在这个地方出现呢?” 王教授说:“虽然我们目前的遭遇只能用平行空间来解释,不过这也仅仅是我们的推测,至于究竟是不是还无法完全定论。” 众人此时的情况颇为尴尬,站在栈道之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包大胆儿两手一摊,说:“哎哟,这下可好,好不容易从那些雪魑魅手中逃得性命,不曾想却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见他如此垂头丧气,我本打算寒碜他两句,可一听到雪魑魅三个字,我心里猛然打了个突,想起了之前最后一座宫殿中的那间空无一物的正殿! 我对众人说:“你们还记得那间空荡荡的正殿麽?莫非它所代表的就是这个空间?” 王教授一拍脑袋道:“对!对!很可能就是指的的这里!” 其他人此时也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不过虽然咱们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不过残酷的现实依旧没有改变,我们仍然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正在一行人愁眉不展的时候,美野田子突然指着王教授的携行袋说:“快看!这里面怎么在发光?” 听美野田子这么一说,众人忙转头去看。此时,由于手电的电量逐渐耗尽,四周的光线开始越来越暗。仔细一瞧,果然有微弱的光芒从王教授的携行袋里透出来! 王教授不知发生了什么,忙将携行袋取下打开,翻找一阵,发现刚刚发光的是之前从那猎神口中里取出的含玉! 这块儿玉被其用手帕包裹着 第五十五章 巫王玄宫 自从进了山,包大胆儿就多次因为贪小便宜而吃过亏。 眼下,我见他死性不改,又在扣那岩壁上的五彩矿石,不禁大骂道:“你这呆子!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贪便宜!” 包大胆儿见被我发现,赶忙将手里的一大把矿石塞进了背包当中,干笑了两声说:“我…我这双手它不受控制啊它!” 话刚说完,只听“扑通扑通”一阵乱响,头顶跟左右岩壁上的矿石突然间开始纷纷脱落。为了避免被矿石砸伤,众人只得潜入水下。 此时,水底裂缝中的水流更加汹涌急促了,看来果然是因为包大胆儿动了这些矿石引起的! 我心中虽然气愤,不过也只能暗骂几句。 一行人顺着地下河向前游动,感觉头顶的矿石掉落的差不多了,便探出水面去瞧,只见前方不远处是一条急转直下的瀑布,瀑布两边各有一架由铁锁编制搭建的悬桥,通向溶洞深处。 众人赶在坠下瀑布之前爬上了右边的悬桥,向下一看,落差足有四五十米,银色的水龙喷将出去,潜入深潭,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 见此情形,我不禁一阵后怕,心说这要是再晚上半分钟,必然会掉下去,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休息了片刻,给手电更换了电池,这才继续前进。 悬桥的四根主干铁链有胳膊粗细,其余的盘结交错,密密麻麻,没露出多大的空隙。不过由于实在摇晃,倒也不是特别好走,行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头。 这里是一处高台,待众人站稳了脚跟,正要放眼去看,忽听“噗噗噗”一阵响动,霎时间,无数的黄色灯光陡然亮起,定睛一看,原来是悬挂在墙壁与顶上的长明灯,粗略估计,怕不下千盏! 此时,眼前的空间被照的一片通明,一座庞大的宫殿赫然坐落其中,细看之下,殿堂楼阁,亭廊台榭,庙坛塔寺,影壁坊表样样俱全,形制奇异独特,别具匠心,布局紧密有致,庄严大方,规模之巨令人目瞪口呆! 宫殿前是一条青砖铺成的神道,路口矗立着一根十多米高的大石柱,两旁则对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石制人兽与器物。 地下河穿过我们所在的高台,分成两股,在宫殿前交错环绕。 见此情形,铁拐李激动的说:“没错了,没错了!这里应该就是那巫咸国女王的陵墓所在!” 王教授此时也非常兴奋,他点头说:“没想到这偏居一隅的小国国王竟然拥有如此规模巨大的陵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包大胆儿仍是一脸茫然,他问我说:“这里难道不是那女王的宫殿麽?怎么变成陵墓了?” 我答道:“建在地面的才叫宫殿,地下的自然是陵墓!” 小时候虽然常听爷爷讲起关于陵墓的诸多事迹,不过还是头一回亲眼见着,看着如此宏伟壮观,华丽绝伦的建筑群,不由的是口干舌燥,心神恍惚。 众人顺着高台前的石阶下到地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根巨大的石柱,据王教授说,这根石柱称为华表。 所谓华表,又称桓表,是中国古代的一种传统建筑形式,属于宫殿,陵墓等大型建筑物前做装饰用的巨大石柱。 《占今注·问答解义》有云:“程雅问曰:‘尧设诽谤之木,何也?’答曰:‘今之华表木也。以横木交柱头,状若花也。形似桔槔,大路交衢悉施焉。或谓之表木,以表王者纳涑也。亦以表识衢路也。秦乃除之,汉始复修焉。今西京谓之交午木。” 由此可见,华表起源于尧时树立在交通要道,为人指路或者供人书写谏言,针砭时弊的木牌。 咱们眼前的这根华表,其通体为汉白玉,底座是一条盘曲成方的大蛇。华表上雕着凤舞祥云,其间还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顶端横插着一块云板,又称诽谤木。顶上有一圆盘,名为承露盘,与底座相对应,代表天圆地方,上有一蹲兽,为传说中的神兽朝天吼,或称为望天犼。 王教授拿着笔记本,绕着华表转了几圈,细细观看,记载。 我问王教授这上边儿写的什么?是不是墓志铭之类的? 王教授点了点头说:“确实是墓志铭呐,而且内容极为神奇,令人难以置信!” 说罢,他便将这华表上所载与我们大致讲了一遍。内容无非就是巫咸国女王的一生以及评价等等,虽然很多关键的地方没有提及,不过其中却有几处相当诡异的描述。 其一,这座陵墓并不完全是供死人安息的阴宅,而是半宫殿半陵墓,巫咸国女王生前就住在其中! 其二,这座陵墓的建设从女王继位起,总共花费了两百多年才完全竣工,而女王的葬法乃是活葬。 其三,巫咸国女王确实具有让人石化的能力。 听完了王教授所说,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我说:“这三点除开第一条能让人够勉强相信,其他两条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首先,按这华表上所说,巫咸国女王岂不是活了两百多岁,而且可能还不止!其次,她那让人石化的能力之前在主城中的石像底座上也有记载,更是无稽之谈了。” 其他人对我的观点也是颇为赞同,觉得这华表上的描述与中原历代帝王的石碑一样,多有夸大其词,牵强附会的嫌疑。 铁拐李呵呵儿一笑说:“就算这华表上的记载属实,可是巫咸国的女王生前再怎么厉害,死后那也是万事休矣。最多不过是变成粽子,咱有一百种手段对付它!” 听铁拐李这么一说,众人总算是放下心来,不再多想,顺着神道继续前进。 此时,两旁的石人石兽清晰可见,有手持武器的士兵,有穿袍戴冠的巫师,小到牛羊猪马,鱼鸟飞虫,大到铜龟铜鹤,麒麟天禄,其间还有嘉量,日晷,鼎式香炉等一众器物。 王教授不由的感叹:“我这一辈子发掘过的古墓也算不少了,可是如此规模,如此建制的却是见所未见呐!” 神道的尽头是地下河水形成的一条护城河,上有三座精致的石桥。 顺着中间的石桥过去,眼前是一大片浅湖,不过由于河水上涨,垫脚石已经被淹没了。湖中大小水榭香亭林立,足有百多间,其间石莲石藕,石树石山,交错排列,造工精巧,栩栩如生! 淌过浅湖,巨大的陵墓就在前方,抬头去看,雕梁画栋,巧夺天工,悬殿飞檐,气势磅礴。 众人顺着九步石阶上行,面前即是前殿的大门! 第五十六章 浴火升仙 中国的帝王陵寝最早出现在夏商时代,作为最高统治者,不仅生前营建了豪华而壮观的宫室,死后还要建造规模宏大的陵墓,以达到继续享乐的目的。 帝王陵除了地下陵墓,通常还有地上建筑,即神道,祭祀场所以及护陵监。 如今众人所见到的便是巫咸女王陵寝的地上部分。而浅湖前的石门是这片规模庞大的建筑群的唯一入口。 一行人来到门前,只见其有七八米高,上雕着两位须发飘然的老者,作驾鹤腾飞状。石门底部嵌着石轮与滑道,内有流水潺潺。 众人用了各种方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推开了一条细缝,勉强能侧身进入。 等了片刻,待殿内的陈腐之气散的差不多了,这才鱼贯而入。 殿中空间很大,用四根石柱支撑,顶上开有大大小小无数的孔洞,淡黄色的灯光洒将进来,照的周围一片通明。 抬眼观瞧,发现其中摆放着众多的石像,细细一看,只见殿首有三人,为石门上的两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扶着巫咸女王腾于云上。 此时的女王已经不再是人首蛇身,而是纯粹的人形,她身披彩霞,头冠日月,看样子是要飞升天穹。 在这三人身前,左右各有一尊半人高的四足铜鼎,每一面皆纹着利爪尖牙,血口大开的青面恶鬼,鼎内的灰垢已经溢出,其中还掺杂着膏状的油脂与若隐若现的人骨。 来到铜鼎跟前,一股恶臭随即扑面而来,呛的众人好一阵咳嗽。 铁拐李用伞兵刀刮了一些暗黑色的油膏下来,放在鼻前一闻,说:“这些都是焚烧至死之人的油脂凝固而成的。” 闻听此言,几个人皆是一惊,韩小梅更是忍不住一声尖叫,捂住了口鼻。 王教授皱着眉头说:“看来此处应该就是供后人祭祀所用的神殿了,不过没想到祭品竟然是焚烧的活人!当真是残忍至极啊!” 说完,众人又去看周围的四根石柱,只见其上刻着绕梁的盘蛇,底部则各有一位手捧长生烛的接引童子,呈伏跪状,低头闭目,面容安详。 再往外,是十几尊形态各异的神佛造像,它们分布在大殿的周围,众星拱月般将殿首的三人裹在其中。 铁拐李捋了捋胡子道:“看来这巫咸女王也是一位妄想长生成仙的主啊!难怪能活两百多岁。” 求仙问道自古有之,虽然渺渺然如镜花水月,可依旧有无数帝王为之前赴后继,乐此不疲。前有秦始皇派童男童女东海寻仙,汉武帝造承露盘接引天水,后有晋哀帝服丹三年一命呜呼,唐朝五君主命丧黄泉。一直到明末,随着人们对自然的认识越发深刻,对成仙的谣言越加不信,长生之风这才渐渐止歇。 王教授说:“巫咸国与秦朝同代,正处于奇方异术崛起之时,作为帝王君主,受社会风气所惑,有此想法倒也不足为奇。” 众人在殿中查看了一番,发现深处的墙壁上还刻着许多的壁画,由于处在视线与光亮的盲区,所以一开始并未察觉。 大家拿着手电正要上前去看,忽听身后“轰隆”一声,转头一瞧,只见原本敞开了一条细缝的大门此时竟然猛的闭合。 这石门少说也有千斤重量,即使底下有滑槽,历经了千年,也都变得晦涩难移,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万不会兀自关上!而且,我们也没有触碰到任何机关。此番动静,必然是人力所为!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如同幽灵一般的孙学尚,虽然久未见他现身,不过保不齐一直跟着咱们。 众人赶忙来到石门之前,却发现底部滑槽里的石轮已经被毁坏,想要将其打开,恐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与此同时,寂静的大殿中突然响起一阵阵“哗哗”之音。循声去看,就见四根石柱底部的接引童子正从嘴里边儿往外淌着一股股不知名的液体,粘稠而难闻。 见此情形,铁拐李脸色大变,喊道:“不好!是火油!” 火油乃是古墓当中常用的机关,多为防盗墓者而设。一旦中了此招,若无脱身之计,便会连同墓中的财宝一起被烧成灰烬,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手段。 眼下虽然只有火油,没见着火头,不过众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忙顺着石柱爬上了顶上的石梁。 火油漫延的速度极快,不下片刻就已经将那四个接引童子尽数淹没。 看着地面的火油不断上升,我心中焦急的同时也觉得十分蹊跷,心中疑问重重,首先,为何孙学尚要将石门关闭?而这火油的机关为何又偏偏就在此时启动?莫非那石门开关之间就是机括所在麽?其次,他启动这机括的原因是什么呢?难道仅仅为了置我们于死地? 这时,我心中突然灵光一闪,这机括启动之时,我们正打算去查看墙上的壁画。莫不是那壁画上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因此,他打算将其毁了,以免被我们看到? 想到这儿,我忙招呼包大胆儿,与我一起顺着石梁爬到了壁画的上方。 我将绳子栓在腰间,让他拽紧一头,接着双腿勾住石梁,倒着悬挂下去。 打开了手电,忍受着火油挥发所产生的呛人气味,瞪大了眼睛去看。 此时,壁画已经快要被完全覆盖,不过因为其是半透明的液体,还能勉强看清壁画的内容。 只见壁画中刻着一柄权杖,观其造型正是巫咸女王所持。不过这权杖却与咱们之前所见有些差别。 我鼓动腰腹的力量,正要凑近了细看,忽听“噗”的一声,一股热浪陡然升起,扑面而来! 好在我反应及时,一个收腰躲过外焰,这才避免了被毁容的下场。不过即便如此,头发还是被燎没了半拉,背后的衣服也被火焰点着。 急急脱下外套,翻身上了石梁,抬眼一看,就见立足于大殿四周的那些神佛造像此时正从嘴里往外喷着火呢,就是它们将脚下的火油给引燃的! 第五十七章 占天星盘 炽热的火焰升腾跳跃,片刻之间就将脚下的一切吞噬其中。整个大殿的温度也随之骤然升高,身处其中就仿佛是掉进了大熔炉里头。好在之前淌水的时候衣服尽数都湿了,这才稍微抵挡住热浪的侵袭。 众人用衣服捂住口鼻,以免被灼热的气流与燃烧产生的有毒气体所伤。 包大胆儿边扑打着眼前的黑烟,边对我说:“老刘!赶紧想办法啊!否则咱们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被这烟给活活熏死啊!” 我自然知道眼下情况危急,不过这大殿唯一的出口已经关闭了,顶上的孔洞又太过狭小,根本不够一人出入,而且离我们足有三四米高,够都够不着。 此时,烈焰随着火油的增多逐渐水涨船高,火烤烟熏之下,只觉得头昏脑涨,两眼发花,就连脚下的石梁也开始变的滚烫,都要站不住脚了! 眼看着众人支持不了多久了,包大胆儿突然指着我的身后说:“老刘,你快看!” 闻言,我转头一瞧,就见身后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块颜色与其他位置迥然不同的地方。 这大殿的墙壁都是用一块块的大方石砌成的,在熊熊大火的炙烤下,变的微微发红,而我身后的这块石壁却显得颜色更甚! 见此情形,我心中一动,移动到近前,用工兵铲敲了敲。只听“咚咚咚”,一阵空灵之声响起。又敲了敲其余的地方,响声沉闷。 我不禁大喜,忙招呼包大胆儿一起,两人用伞兵刀刮掉墙缝间的砂浆,接着使劲儿一撬,一块方砖便被取了下来。 方砖后面是一条短小的通道,尽头处微光闪动,似乎连接着另一间殿室。 见有路可走,众人也纷纷靠拢过来,陆续爬进了这条通道。 此处的空间略小,顶上也开有许多的孔洞,虽然被隔壁大殿中的火焰烘烤的热气腾腾,不过对比之前却要凉爽了太多。 几个人下到地面,瘫坐在一起。美野田子与韩小梅帮我们把烫伤的皮肤敷上了药物。 由于身体的水分消耗过多,大家是口干舌燥,嗓子眼儿都快冒烟了!好在之前从地下河中补充了足够的水源。 我拿着水壶猛灌了几大口,说:“哎哟,真是千钧一发啊,幸亏墙壁上有一处通道,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鬼地方了!” 铁拐李说:“如果我猜的没错,那通道应该是修建陵墓的工匠留下的。” 闻听此言,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从古至今,陵墓的防盗对于帝王来说一直是一项艰难的课题。为了在与盗墓者的博弈中使自己死后的安身之所得以逃过一劫,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防盗的方法中最残忍的莫过于封口了,也就是让参与修建陵墓的工匠们一同陪葬,将秘密带入地下。 不过正所谓蝼蚁尚且贪生,更别说大活人了。那些被勒令陪葬的工匠们,往往会在修建陵墓的过程中悄悄给自己留条生路,无论是挖地道还是开天窗,总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之前大殿里的那处墙壁应该就是被工匠们动过手脚,用薄薄的方砖代替了厚重的石块,瞒天过海。而接下来众人所见也证实了这一点。 石室的中央摆放着一丈见方的大石台,石台上有一圆盘。周围的地面则散落着十多具人骨与一些烂的没把的钎钻凿器。 铁拐李说:“看来我猜的没错,那个通道果然是陵墓的工匠留下的。不过为何他们没能出去,反而死在了这里呢?” 几个人跨过地上的尸骨,来到石台跟前,只见上面的圆盘里刻满了图案与纹路,细看之下,发现是一些均匀分布的星图与代表方位的指针,最外围还画着各种不同的符号,这些符号不难分辨,有水,火,弓弩,恶魔等等,其中最让我们在意的是一个蛇形的符号。 我见这个东西乍一看与铁拐李的罗盘有些相似,便问他是否认得。 他绕着圆盘看了很久,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件东西应该是摘宝道人所独有的星盘。” 闻言众人不解,问他何为星盘。 铁拐李捋了捋胡子,解释道:“风水又称堪舆,所谓堪舆,即天地之道。观山势,查龙脉为探地风水,而依据星辰变化,占卜吉凶方位即为天星风水。古人讲究天人合一,正所谓天地之相去,八万四千里,人之心肾相去,八寸四分,人体金木水火土,上应五天星元,又有二十四星对应天下山川地理,星有美恶,地有吉凶。所以,有罗盘探地,自然就有星盘占天。” 说罢,他指了指石台上的星盘接着说:“你们看这蛇形的符号,它所代表的应该就是巫咸女王,即地宫所在。只要依据天星风水所对应的地理方位扭动中间的指针,一旦对上,地宫就会出现。可是…” 我接话道:“可是一旦出错,那么指针所对应的机关便会触发,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对吧?” 铁拐李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听到这儿,包大胆儿着急的说:“我说你这老小子既然知道这东西是啥,那就赶紧的用它来找到地宫所在啊!那下边儿的宝…地主还等着咱们去收拾呢!” 铁拐李摆了摆手道:“首先,星盘这东西自明代起就与那摸金符一起失传了,我也只是听说。其次,星盘虽是脱胎于罗盘,不过这地理之变化千万年,天星之动静则在瞬息之间呐,因此,天星风水可比探地风水要复杂晦涩的多,可以称得上是风水学中最难的一支。我对其也只是稍有涉猎,实在不敢妄动,否则一旦出错,咱们可就得一命呜呼啊!” 闻听此言,众人颇为失落,无奈之下,只得在这石室当中寻找出口。 一行人沿着石室转了一圈,发现周围的四堵墙皆十分的坚固,没有任何出路,仿佛设计之初就是将其封死的! 王教授说:“根据我的经验判断,这些石墙跟之前那殿里的一样,是用切割成方大石块砌好以后,再将糯米与石灰混合,搅拌成浆,填充缝隙,最后以融化的铁水浇筑而成,其牢固程度能与现代的一些军事设施相媲美。这种技术在一些的汉代的石室墓中较为常见。依我看,这里应该就是为了放置这星盘而造的一处非常重要的场所。而这些工匠们很可能是到了此处才发现凿不穿这几堵墙,同时又解不开那星盘之谜,这才含恨而终。” 我用工兵铲狠狠的敲了敲面前的石壁,只震的虎口酸麻,也仅是留下一个浅的几乎看不到的铲印。 见眼下想要凭蛮力出去怕是比登天还难,于是我对铁拐李说:“咱们继续待在这里反正也出不去,早晚得跟地上的这些尸骨一样,活活饿死。与其这般死法儿,还不如搏上一搏!” 铁拐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知道如今只有此法可行,便点了点头,询问了其他人的想法,见众人皆是同意,便深吸了一口气,来到星盘跟前,准备动手! 第五十八章 地门开 天星风水又称天穹青囊术,是先秦时期从占星术中分离而出,与传统相地术结合所产生的一门研究天人关系的学问。 正所谓天上有一星,地下有一山,天上有一辰,地下有一水,天上有日月所照耀,地上就有人及万物之生长。因此,山川为星辰之窟,河海为日月之门,无论地理山川如何变化,这日月星辰却是恒古存在,利用天星风水仍然能寻得真龙,定得宝穴,这也是其独到高明之处。 铁拐李来到星盘之前,他左观右瞧,又是捋胡子又是抓脑袋,半晌看罢,摇了摇头道:“不行,这里徒有星盘,却没有星象相辅,实在难以定位啊!” 我抬头看了看高高的殿顶,说:“这里也不知处在地下多深,哪里有星象给你看,就算在外头,那也是黑云遮天呐。你不是懂一些天星风水麽?难道凭着这上面的星辰刻图还不能准确定位?” 铁拐李耸了耸肩,答:“天星对应地脉,不观星象,察辰变,单单凭借这星盘,想要理气分金基本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星辰日月了然于胸,变化规律,时间方位尽数知晓的风水大能也做它不到。而我呢,本就不擅长天星风水之术,若是不时刻观察星象,分析变化,更是难上加难呐。” 闻听此言,众人颇为失望,不过情绪还算稳定,毕竟慢性死亡相对于当场暴毙,所带来的恐惧要小太多了。 大家靠墙坐着,七嘴八舌的商讨,集思广益想其他办法。包大胆儿待不住,他一边抱怨肚子饿,一边在这石室里头转悠来转悠去,都快把我给晃晕了。 我正要让他安分一点,突然,他放慢了脚步,望着头顶,对我们说:“嘿嘿嘿,你们快来看!这上边儿是怎么回事儿!” 闻言,几个人站起身,来到包大胆儿身边,按照他所说的,看着头顶,从石室一头走到另一头。 这一遍走下来,众人惊讶的发现,那些透过殿顶的孔洞照射进来的黄色光线,其变化之间,竟然与星辰日月的起落颇为相似。细细一数,横为七,竖则二十八。 见此情形,铁拐李忙在石室当中走了几个来回,他激动的说:“看来这殿顶的孔洞就是按星象来设计的!这横七,代表七曜:太阳,太阴,太白,岁星,辰星,荧惑以及填星,即日月与金木水火土星。而竖二十八,则代表二十八星宿。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去看,这顶上的光线之强弱盛衰皆对应日月星辰四季不同的变化,多则盈,少则亏,恰到好处,分毫不差!当真是妙啊!太妙了!也不知是哪位高人所设计的!” 见铁拐李如此兴奋,看来破解星盘有望,大家的情绪也高涨了不少。当下便让他赶紧动手。 铁拐李说:“虽然眼下有了星象变化,不过我依然只有五成的把握。” 王教授安慰他道:“老李啊,就算只有一成的把握,我们也相信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尽管放手做吧!” 说罢,铁拐李点了点头,来到星盘近前,拿出了罗盘一边对比,一边抬头在石室中来回观察。 此时,隔壁殿中的火势依旧没停,“噗噗噗”的响声不绝于耳。 不知是由于太热还是压力过大,铁拐李的脸上已经被汗水淹没。在一旁等待的其他人也都屏住了呼吸,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铁拐李终于开始扭动指针,他深吸了一口气,嘴里默念着,正反方向转了几圈。接着,只听“咔擦”一声,那指针就像是上了发条,兀自动了起来,随着它的速度逐渐变缓,针尖最终停留在了那蛇形的符号上! 见此情形,众人欢呼雀跃,铁拐李也绷不住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儿,擦拭脸上的汗水。 这时候,只听地下传来了一阵阵机括运转之声,原本放置在石室中央的石台开始慢慢的下沉,待其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斜行向下的阶梯。拿手电往里一照,望不到尽头。看来这里应该就是通往地宫的道路了。 由于咱们只剩下最后一发照明弹,不到关键时刻不敢轻易使用,而强光探照灯因为太重,在被灰色蛇群追赶的时候也给扔掉了。眼下,只能折亮了几根荧光棒丢下去。 等了片刻,众人关了手电,向下一看,就见深处有微弱的光芒,看来这下边儿也不算太深。 这时,铁拐李从他那红布口袋里拿出了一盏马灯。所谓马灯,即旧年间骑马夜行时挂在马身上的,能防风雨的煤油灯,中间有一玻璃罩子,顶上装着提环。也有在元宵灯节期间的傩祭活动中,拿来驱除疫鬼的,或者跑海的渔民挂在船上的,叫做船灯。 不过他这马灯颇为奇怪,虽然也有玻璃罩子,不过上面开满了小孔,罩子外还用黑线画着些奇怪的图案符号,马灯燃烧时的味道也与煤油不同,闻起来有点像炒糯米。 我问他这马灯是怎么回事儿,铁拐李颇为得意的说:“地宫下面常年处于封闭状态,空气流通不顺,阴腐之气郁积,我这马灯不仅能探测空气质量,还能捕捉到一些看不见的东西。” 说完,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塞子,倒出了几粒暗红色的药丸,给我们一人分了一颗,说是能够避阴毒与尸气。 我见这丹药眼熟,便问他:“这东西是不是五灵化清丸?” 铁拐李闻言,眼神奇怪的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五灵化清丸?”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包大胆儿突然插嘴道:“哎哟,他爷爷那宝盒子里全是这玩意儿。我小时候以为是糖丸儿,常去偷嘴,那味道,甭提多难吃了!” 听了包大胆儿的话,铁拐李愣了片刻,随即说:“我这个不是五灵化清丸,不过功能都差不多,你们赶紧吃了。” 我见他没有追问的意思,也就不再说话了,服下了药丸,招呼众人打点好装备,头前领路便走下了阶梯。 第五十九章 种人之术 顺着石阶走了百多步,众人便下到了地面。拿手电四周一扫,眼前的场景让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我们瞬间又绷紧了神经! 只见这里是一处宽广的空间,地面没有砖石,而是铺着厚厚的松软土壤,在这石殿的四周,赫然就出现了大量的人群! 仔细去看,只见他们皆是赤身裸体,背对着我们,直挺挺的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有大人,有小孩,甚至还有几寸高的婴儿!这些人密密麻麻的整齐排列,黑压压的一大片,看不到尽头! 由于隔的较远,也看不出眼前都是些什么人。不过这一路的经验告诉我们,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自己置身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没有贸然行动,抄起了家伙,严阵以待。 韩小梅有些害怕,她低声问:“这些人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呐?” 王教授站在我们身后,他说:“感觉不像是活人,不过看其形态,也不像死人。” 包大胆儿左右瞅了瞅,道:“这里可是那女王的地宫,该不会是阴兵借道吧?” 我说:“你见过光着屁股的阴兵麽?我看他们一个个的戳在那儿跟木头桩子似的,多半是僵人!”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我说:“咱们这么干耗着也没个结果,倒不如去看个究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其余五人表示同意,于是我拿着工兵铲走在头一个,一行人轻手轻脚的就朝着前方的人群靠近。 一路提心吊胆的走过去,这些人竟然没什么反应。等来到了近前才发现,之前的胡乱猜测不过是自己吓自己,他们早就已经咽了气儿了,不过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是因何而死,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绕着人群转了一圈,发现全是男的,从其样貌判断,年龄普遍在四十岁以下,个个是皮肤细嫩,脸色红润,面目安详,栩栩如生。 我大着胆子戳了一下其中一个人的胳膊,弹性十足,跟活人没什么两样!若不是没了呼吸,乍一看,还真以为他们全都睡着了呢!我又使劲儿推了推他,只是轻微的晃了晃,并没有倒下。于是我低头去看,只见他的双脚全都埋在土壤里,四周一扫,皆是如此,我心中奇怪,莫非他们是被固定在这下边儿?想到这儿,我取出工兵铲就挖。 待到将他的整双脚挖出来,众人全都惊呆了!只见他的脚背与脚底长出了无数的根须,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无穷无尽,密密麻麻的全都伸进了地下,这些根须不是他物,正是咱们在神山上的猎神庙里所见到的能操控干尸的那些东西!我又陆续挖了几处,全都一样。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那些被我斩断了脚下根须而挖出来的几具鲜活的尸身如同失去了养分的植物一般,突然开始干瘪变质,不消片刻,就化为了一具具枯骨。 见此情形,铁拐李说:“看来这些人很可能都是被种在此地的!” 对于他的这番猜测,我有些不太相信,便道:“《涅盘径》有云:种瓜得瓜,种李得李。大意是说,做了什么事,得什么结果,有点儿佛教中因果的味道,后来也有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不过这种人我还是头回听说,种人能得什么?种人得人?春种秋收?” 铁拐李捋了捋胡子,接着说:“我如此说也不是胡乱猜测,自然有我的理由。我曾经听过一个民间传说,属于奇闻异事,其内容与我们如今所见倒是颇有几分相似。”说完,他便将这个传说讲与我们听。 说是在唐朝时期,尊崇道教,因其皇家姓氏与老子同为李,道教成了皇族宗教,而老子更是被唐高宗尊封为“太上玄元皇帝”。当时比较有名的道派有茅山宗,楼观派,还有后来的天师道,这些道派多受皇家扶持,兴盛壮大,声名远播。而有些小教派由于人丁稀少,道术浅薄,并未得到重视,地位还比不上当时的一些儒家之属。这其中就有一个教派叫做乾坤门,门下二十多人,皆是混饭吃的小喽啰,根本无心修道。其掌门名叫张无量,自称是祖天师张道陵的后人。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张无量无道无才,就算是张天师的后人,那也是同姓各宗。虽然道行浅薄,可他却痴迷内丹术,常常寻访仙山,想要求得真正法门。 话说贞观十一年,张无量去往湖北武当山寻访真仙,当时正值春冬交替,山上大雾弥漫,走在其中,犹如置身仙境。来到山顶,张无量忽见不远处有一人影站立崖边,身姿挺拔,颇有仙风道骨之感。他以为是真仙,于是俯身跪拜,欲求大道。可是跪也跪了,拜也拜了,那真仙却对他不理不睬。张无量心说定是诚心不够,于是自此以后,除了来此山拜仙,还在家供了牌位,烧香祭祀。 就这样,一年之后,张无量再次上山去寻拜真仙,却发现仙人已经不在了。见此情形,他懊悔不已,心说自己肯定是诚意不满,未达苍天,才导致真仙远遁,了无踪迹。失望之余,他走到崖边,想要跪拜祈求一番,却发现在真仙之前所站的位置竟然有一个三寸多高的小人儿,这个小人儿赤身裸体,看其背影,竟与那真仙一模一样!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小人儿越长越大,待到长成真仙大小,就会消失不见,重新变成小人儿,如此周而复始。张无量心中大喜,觉得这定然是真仙留下的仙蜕,于是将其请到家中日夜参拜。可是没过多久,这个仙蜕不仅没有再长,反而是逐渐枯萎,最后烂做了一团碎肉。 张无量心中不解,以此事询问了一位道派高人之后才明白,此乃南蛮邪法,种人之术也。 听到这儿,我们都是啧啧称奇,虽然不太相信这种野史杂谈,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更合理的解释了。 我问铁拐李这些人究竟还是不是人,或者说究竟是什么东西。 铁拐李答道:“第一批种下去的的确是人,可后来长出来的这些八成已经不是人了,顶多算是一团类似人形的肉胎。至于究竟是什么,这其中又是个什么原理,那就不得而知了!” 王教授点了点头说:“我在这么多年的考古过程中,也曾见过很多诡异的事情,以我们目前的知识根本无法解释。所以,这种人之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不一定就不是科学,也有可能是我们还完全未知晓的领域。” 第六十章 二月廿八 这地宫的空间十分之广,而那肉胎的数量更是多的惊人。走在其中,就仿佛是置身肉林一般。 我问铁拐李:“这里种了如此之多的人,那他们的养料从何而来呢?” 铁拐李沉吟了片刻,说:“你可还记得那猎神庙下边儿的干尸?那些人生前说不定就是养料的供体,而且估计还不只是他们。想要培育这等数量的肉胎,需要的供体怕是不下万人呐!这应该也是巫咸国消失的原因之一吧!” 此时,众人已经在地宫当中寻找了许久,不过令我们奇怪的是,这里除了遍地的肉胎,没有任何的墓室与棺椁,连石门墓道都不曾见到。 包大胆儿说:“这下边儿不是地宫麽,怎么净是些个白花花的死人?莫非咱们走错地方了?” 说着,他蹲下身子,捏了捏脚边一个手掌大小的婴孩状肉胎,笑道:“嘿,你瞧这东西,它长的就跟人参果似的,也不知道吃了能不能长生不老。” 他扯起来一个递给韩小梅:“小妹儿,来来来,尝尝味道如何。” 韩小梅毕竟还是个孩子,自从见到这些赤身裸体的肉胎之后,就一直红着脸,不敢正视。这时候见包大胆儿递过来一个肉娃娃,吓的赶忙躲到了美野田子身后。 我一巴掌拍在包大胆儿脑袋上,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吓唬人家小姑娘!” 话刚说完,我目光一瞥,就见被包大胆儿拔出肉胎之后留下的土坑里隐约有一块石板!由于这小孩还未长成,脚下的根茎极少,才得以被我发现。 用工兵铲挖出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小字,拿给王教授认了认,他说:“这是一块身份铭牌,上面记载着第一个种在此处之人的姓名,年龄以及出生日期等信息。小包同志手里拿的这位,叫做扶徉,出生于农历二月二十八,死的时候才4岁,编号三百五十二。” 得知这石板竟然是身份证,我们颇为惊讶,又在不同的地方连着挖开了十多处,下边儿皆有此物。经王教授辨认,我们从中发现了几个奇怪的地方。第一,这些肉胎,无论大人,小孩,还是婴儿,本体年龄都在五岁或五岁以下,有的甚至才几个月大。第二,他们的本体都出生于二月二十八!第三,编号全是不重复偶数。 见此情形,众人疑惑不解。我看了看铁拐李,他正捋着胡子,眉头紧锁,问他有没有什么头绪,他反问道:“今天是农历什么时候?” 我愣了一下,随即心中默算,答道:“今天是农历二月二十六。” 王教授摇了摇头:“不对,现在已经过了夜晚十二点,应该是二十七!” 包大胆儿嘟囔道:“今天是二月二十七,明天就是二月二十八,二月二十八…那不就是这些肉胎出生的时候嘛!” 闻言,众人都是一惊,韩小梅怯生生的说:“不会这么巧吧?” 铁拐李摇了摇头:“我也希望这只是巧合。不过你们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麽?明天是清明节!自古中国有三大鬼节,清明,上元与寒衣。每逢这三天,鬼门常开不闭,众鬼可以出游人间。而这清明则是其中禁忌最多,也是阴气最重的一天!” 我说:“清明节按农历计算,是冬至后的一百零八天,不过由于时令变化,每年的清明节日期都不尽相同。再者,这巫咸国的历法与中原是否一样还尚不可知,即便一样,其距今已有两千年,古今变化,朝代更迭,就更对不上了。所以,依我看,这一定只是个巧合!” 包大胆儿也说:“对啊,我也觉得是巧合。这巫咸女王又不是神仙,她还能预测几千年以后的今天,我们会来此不成?” 听了我们所言,铁拐李说:“两位小哥说的确实有道理啊,不过这石板上的编号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问:“偶数还有个什么说法不成?” 铁拐李点头道:“这还得从伏羲画八卦说起。相传太极之时,天地本无阴阳之分,后盘古开天地,太极分两仪,就有了阴阳,即清气上而为天,定为阳。浊气沉而为地,定为阴。阳画一横,阴画二横,所以阳数一横,为阳为奇,阴数二横为阴为偶,之后天地间所有符合这种规律的皆分阴阳,就如八卦,所有阳卦的横数肯定是奇数,阴卦的横数肯定为偶数,数字配入也是一样的道理,奇数为阳,偶数为阴。这些石碑的编号皆为偶数,不就正跟那清明相对,皆代表阴麽。” 第六十一章 守门者 离开了种人之地,一行人继续向西前行。白天赶路,晚上就找些隐蔽的地方过夜。一路无话,就这样一直走了三天,在第四天的中午,众人来到了一处山丘的顶端。 放眼望去,前方横卧着十几座俞近千米的山峰,其中一座山峰的山脚下如刀削一般的截面上赫然就有一扇巨大的石门! 众人下到山丘底部,就见在葱郁的树林遮蔽下,有一条丈许宽的道路,这条路从身后不知多远的地方开始,一直蜿蜒通向前面的山峰。 路面堆满了厚厚的落叶,落叶下是三块一米左右的青石板横列依次铺就,这种青石板在地质上叫做“磨石瓦板岩”,也就是石灰石,在峡江一带很常见。石板上刻满了形态各异的虫,鸟,鱼,兽图案。石板路的两边竖立着许多的黑石造像,神态森然,面目丑恶,如同严正以待的卫兵,一眼望不到头。 我拿着工兵铲在前探路,以防落叶下潜伏着什么危险,接着是周大千,王教授,张诚殿后。四个人踩着落叶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王教授打量着两边的石人,他略显激动的说:“咱们离巫咸国的主城很可能已经不远啦!”我问王教授此话怎讲。王教授说:“《巫闻录》里有记载,说黑石人俑守护着通往圣城的大门。” 周大千呵呵儿一乐,他说:“这巫咸国的人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呐,国都就国都,还圣城。哎哟,真够能吹的!” 我说:“那咱们称呼红军还不得叫伟大的工农红军嘛,这不是吹牛,这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凝聚力。” 这么胡侃着,四个人就走到了石板路的尽头,来到了山峰的脚下。眼前是一个半人多高的大石台子,石台中间有一条石头阶梯。顺着阶梯上去,面前是一扇巨大的石门,足有七八米宽,十几米高,抬头去看,头晕目眩。围着石门一阵打量,发现这巨大的石门紧闭,连条缝儿都没有,四周也没有机关暗扩。 王教授忧心忡忡的说:“依我估计,这扇石门怕也要用巫盘才能打的开啊!唉,可惜啊,那巫盘落在云来峰下的漩涡里了。”说着王教授连连的叹息,说都怪自己不好,弄丢了重要的东西。我们三人安慰王教授,让他不必自责,既然老天爷让咱们误打误撞都能找到这儿来,那必然就不会止步于此,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打开这道石门。 不过话虽如此说,几个人的心里都是没底。这样大的一座石门,怕不下百吨,没有专业的爆破工具,想要打开它,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不过如今最让我担心的还不是如何打开石门,而是王教授所说的“黑石人俑守护着通往圣城的大门。”这人俑如何守护大门?莫非它们还能活过来不成?若真的活过来了,这些石头疙瘩,咱们又要如何对付? 我将心中所想告诉了其他三人,王教授说:“这个说法很可能只是古人的一种愿望,就好比屋宅门前看家护院的石狮子,陵墓前守门的石像生。”周大千也说:“哎哟,我说刘老哥,你这是典型的精神紧张过度啊!这么着吧,这次回去,要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儿放松放松?可不是澡堂子,那地方儿比澡堂子高级多了!”说着,他还冲我挤眉弄眼。我自然知道周大千说的是什么地方,也懒得搭理他。 我看了看张诚,他一向对于危险的警觉性是最高的,我问他怎么看。张诚皱着眉头沉声说:“这次怕是让刘大哥你给说对了。我听见一些特别的声音正从这些黑石人俑里传出来!”果然,他话音刚落,就见原本伫立在两旁的如同死人一样的人俑纷纷摇晃起来,仿佛一个一个的不倒翁。我全身一凛,心说真是邪了门儿了,莫非这些石头人俑真要活过来不成? 见到这个情形,周大千吓的躲到了三人身后,他颤着音儿说:“不好了!这些玩意儿他娘的要活啦!”王教授此时也有些害怕,他攥着手里的工兵铲,咽了口唾沫,满脸的大汗珠子。张诚与我还算镇定,各自端起了枪,将他们二人挡在身后。 就在这个时候,这些人俑突然就停止了晃动,仿佛瞬间又死去了一般。几秒钟的寂静过后,一阵阵破壳之声陡然响起,众人放眼去看,就见那些人俑的肚子正在一点一点的开裂,表面的石胎一块一块的脱落,从里边儿就伸出了一只只黄灿灿腿,这些腿足有半米,上边儿覆盖着甲壳,长满了绒毛,呈节肢状,一看就是甲虫!我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腿就有半米,那这甲虫得有多大个儿啊! 其他几个人也都惊的呆了,不由自主的就往身后的石门上靠。不消片刻,大批的甲虫已经从人俑的肚子里钻了出,这些甲虫数量巨大,足有几百只之多,它们长着三对长足,两对巨翅,两对犄角,体表覆盖着坚硬的外骨骼,通体金黄,如同一群身披金甲的战士,飞在空中,震的空气轰鸣不止。我心中暗骂,这哪里是甲虫啊,分明就是一群长着翅膀的小牛犊子! 众人被这些巨型甲虫给震撼住了,如若只论美观,眼前的黄金甲虫群确实是气势恢宏,雄壮威武。不过,所谓的大门的守护者,不是黑石人俑,而是它们吧,对于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怕是要格杀勿论呐! 我对众人说:“眼下前是虫群,后是石门,已无退路,如今之计,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说完,四人拿起了武器,聚精会神,严阵以待!可是,过来良久,却不见这些黄金甲虫有冲过来的迹象,它们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张诚突然说:“刘大哥,你快看它们的肚子!”闻言,我定睛去看,只见它们一个个全都鼓动着肚皮,如同气流在其中翻滚一般。我暗叫一声遭了,忙对大家说:“是气步甲!大家快散开!” 第六十二章 会喷火的甲虫 昆虫是世界上数量最多的动物群体,它们种类繁多,形态各异,人类已知的昆虫多达一百余万种!亿万年来,这个种群随着环境的变迁演化出了千奇百怪的攻击与自卫的方式。有的通过敏锐的神经感知来逃避危险,有的凭借以假乱真的保护色来迷惑天敌,还有的则能制造刺激性的气味与毒素让捕食者望而却步,总之千奇百怪,不胜枚举。 我们眼前所见的这种昆虫,叫做气步甲,俗名也叫放屁虫或者喷火虫,是一种属于节肢动物门,有颚亚门,鞘翅目的甲虫。这种甲虫体内有两种腺体,一种分泌对苯二酚,另一种分泌过氧化氢,平时分别贮存在两个地方,一旦遭到危险或者捕食猎物时,气步甲就会猛烈收缩腹部肌肉,将两种物质混合在一起,在酶的催化作用下,瞬间就能形成为100c的高温毒液,从尾部迅速的射出,因此得名。其射程高达体长三百倍以上,不仅能连发,而且几乎百发百中,面对它们的攻击,就连穿甲戴盔的犰狳,也只能落荒而逃。以前在部队的时候,野外行军,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虫子,要是被它的毒液给喷到了皮肤上,那疼的就像是刀剜一般!不过以前见着的顶多也就指甲盖大小,要不是亲眼看见,打死我都不会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气步甲! 听到我的呼喊,四个人连忙向着两边散开。刚一散开,就听“砰砰砰”几声闷响,接着一连串的白色液体就从气步甲的尾部喷射而出,这些白色液体一遇着空气就迅速的燃烧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就落在了我们先前所站的位置。 火球落地,熊熊燃烧,站在一旁就能明显感觉到热浪扑面,刺鼻的黑烟呛的几个人眼泪横流。低头一看,原本坚硬的石灰岩地面竟然被生生的滋出了几个大坑!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若是再晚上半步,那咱们四个人现在恐怕已经被这毒火给烧成灰了! 不等众人喘息,那些金黄色的步甲虫的毒液再次凌空激射而来,毒液猛烈燃烧,如同一枚枚炮弹冲着众人就轰了过来。 以前形容天气太热往往会说,天上好似下火,没想到这回真让咱们给赶上了!好在这个石台足够巨大,只要集中注意力,要躲开步甲虫的攻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眼看着漫天的火球就要砸将下来,我也顾不得其他人了,当先就往石台的边缘跑去。身后的火球一个接一个的追赶上来,我只觉得背后火浪滔天,衣服都快被点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我连忙回头去看,只见在石台中央,周大千正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衣服好像已经燃烧了起来,更多的火球正向着他铺天盖地而去!我心说遭了,这下要是躲不开,准得烧成渣!可是我此刻自顾不暇,哪里有功夫过去救他!好在张诚手疾眼快,他翻转腾挪,三两下就来到了周大千的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就给拖到了一旁,堪堪避过了砸下来的火球,见此情形,我这才松了口气。 石台上刚刚势微的火焰被这百枚火球一引,瞬间又大作起来。半人来高的火苗子与黑烟阻挡了视线,已经看不到张诚等人的身影了。周围的黑色毒烟也越聚越浓,我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四肢也开始变得麻痹起来。我心中焦急万分,若是不赶快想办法干掉这些步甲虫,就算不被这毒火烧死,也会被毒烟给熏死!可是眼下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之下,连躲闪都吃力,何谈反击。 我正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就听石台另一头的张诚突然大喊道:“刘大哥!这些甲虫只会攻击移动的目标!你站着不动,它们就会停止攻击了!”闻言,我心中先是一喜,随后又有些迟疑,他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万一他说的不准,那我站着不动,岂不就成了活靶子了!不过转念一想,以张诚的为人与见识,断不会胡说,而且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姑且放开胆子一试! 想到这儿,我一个翻身躲过最后一枚火球,弹起了身子,定定的就站在了原地。果然,不远处的步甲虫群见我一动不动,似乎就跟丢失了目标一样,迟迟没有再喷射毒液。 这个时候,石台上的火焰已经渐渐熄灭了,我转头去看,就见张诚正立在原地,周大千则坐在地上捂着烧的黢黑的屁股龇牙咧嘴,而王教授呢,躺在地上,显然是已经晕过去了。我问张诚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张诚说:“我发现王教授晕过去之后,就没有再受到攻击,所以我猜测这些步甲虫只会攻击移动的目标,于是大胆一试,发现果然是这样。”我暗自佩服张诚艺高人胆大,又问他王教授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大碍。张诚说他可能是惊吓过度。唉,我不禁叹了口气,心说真是难为这老头子了,一路走来受了这么些苦不说,还死了两个学生,再这么下去,精神早晚会垮掉啊! 周大千见我对他漠不关心,他抱怨说:“哎哟,我说老刘,王叔虽说晕过去了,可至少没受皮肉之苦啊,你看我多惨,屁股都快给烧熟了,洒上点儿孜然,胡椒面儿,都能现成儿吃了!”我看了看周大千,整张脸都熏黑了,半拉眉毛也给漂没了,我不禁好笑。周大千一翻白眼儿,他说:“你也甭笑我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吧,不能就这样在这儿杵一辈子吧?” 我看了看周遭的情况,步甲虫群已经停止了攻击,它们摇头晃脑的似乎在寻找着目标。石台上的火焰也完全熄灭了,遍地都是脸盆大小的深坑。看着这些坑洞,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就对他们两人说:“这些步甲虫的毒液着实是厉害,如此坚硬的石灰岩地面都能被腐蚀出这么大的坑儿。不过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咱们面前的这扇石门人力虽然没法儿打开,可在这些步甲虫的毒液面前,怕也抵不住一时三刻吧!”张诚二人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我点了点头:“没错!以毒攻毒!” 第六十三章 以毒攻毒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生生不息,正如道语有言:“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没有什么东西是长盛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是长衰的,连伟大领袖毛主席都说:“世界上的事情,总是一物降一物,有一个东西进攻,也有一个东西降他。” 虽然众人面前的石门重如泰山,挡住了去路。不过这些如移动炮台一般的步甲虫,它们所喷射的毒液腐蚀性极强,恰好可以当做现成的炸药来破开石门! 打定了注意,四人分工,由周大千照看王教授与装备物资,以免被溅射开的火焰与碎石殃及。而我跟张诚负责吸引步甲虫的火力。 随着我发一声喊,我与张诚当先跑了起来,将火力吸引开,等周大千将王教授转移到远处,这才又回到了石门前。我们尽量紧贴着石门,好让步甲虫的毒液都能喷到石门上。 就这样,二人翻转腾挪,躲避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好几次都险些被火球击中,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无数的毒液喷射到石门之上,“滋滋”作响,冒出了缕缕的白烟,不出五分钟,石门的底部就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我见此法果然奏效,连忙招呼其他几人,一低头就窜进了石门之中。 石门内部是一条极宽阔的甬道,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害怕外边儿的步甲虫追赶进来,三个人没有停留,打开了手电筒,抬上王教授,撒开了脚丫子就往里跑,跑了一会儿发现步甲虫并未追来,这才停下喘气儿。 周大千本来屁股就受了伤,再加上这一阵的剧烈运动,早就累的不行了,他侧着身子坐在地上,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说:“哎哟,我的个亲娘啊,不行了不行了,我是真跑不动了!”我跟张诚两人此时也是累的够呛,见身后没了危险,索性将王教授放在一旁,也坐在地上休息起来。 我喝了口水,拿着手电四周一扫,只见这个甬道的内部空间与那石门的大小差不多。圈顶呈圆拱形,四周皆是黑色的墙壁,墙壁上刻满了各种各样精美的壁画与古怪的符号,这些壁画与符号跟我们之前在发现青铜龙符的石室里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张诚给周大千的伤口上了些药,接着与我抬起了王教授,三人一前一后的继续往甬道深处走去。 按照王教授先前所说,过了这条甬道应该就是巫咸国的主城了,一旦找到了主城,那么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一半酬金可就稳稳当当的进了口袋了,有了这笔钱,以后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再来这种地方儿了!一惦记起我的酬金,我就想到了如今还下落不明的清川源太,他可是大老板啊,要是他没了,我去哪拿剩下的钱呢。想到这儿,我不禁忧心忡忡。 我看了一眼王教授,见他还昏迷不醒,我就小声的问周大千:“喂!大千儿!我说这个..这个..如今那rb鬼子没了音信儿,咱的..”周大千立刻会意,他呵呵儿一笑说:“放心吧您勒,老刘你的酬金呐,全放在王叔那儿了,一回去就能拿的到!”闻言我心中一喜,可是又感觉在如今这个档口上,问钱的事儿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不过转念一想,我拼死拼活的来到这儿,不就是为了那几个钱嘛,虽然为此死了不少人,不过人各有命,正所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我除了替逝去的人祈祷,默哀,也没有别的办法,横不能逆转时间吧!想到这儿,我的心里也算是得到了一些安慰。 我又问张诚:“你的酬劳那rb鬼子给你了么?”张诚挠着后脑勺说:“临走的时侯就给我结算清楚了。不过我来这儿倒不是为了钱,主要还是想来历练一番。”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自的目的也算是基本达到,就差王教授了,不过他的愿望也快实现了,只要出了这甬道,就能见着他梦寐以求的巫咸国都了! 三个人往前走着,张诚突然停了下来,他低声说:“有人在跟着咱们!”有人跟着?闻言,我们三人将手电筒往身后一照,空荡荡的,半个人影儿都没有!周大千说:“你不会是听错了吧?”张诚摇了摇头,说:“我的耳朵从没听错过!绝对有人跟在后边儿。”我对他们摆了摆手,说:“我想极有可能是那rb鬼子,这通道里黑漆漆的,加之咱们抬着王教授多有不便,还是出去了再做计较!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说罢,我们不再理睬,各自提防着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就见一道亮光从出口洒将进来,三人加快了脚步,陆续就走出了甬道。 先前在甬道里,我想象出了不下百种这座巫咸国主城的模样,既然号称圣城,想必定然是气势恢宏,雄伟壮丽。可是一出甬道,我整个人都惊呆了!眼前所见是一段横亘千里的悬崖,厚厚的云海在悬崖间滚动翻涌,放眼望去,无边无际,仿佛是来到了世界的尽头!站在此处,就好像是站在天上云端一般!这里除了浩瀚无际的云海以外,哪里有城市的影子! 我与张诚对望了一眼,皆是震惊莫名!一时半会儿竟然说不出半个字来!正在我们惊讶间,身后的周大千突然一声尖叫,我转头一看,只见他正被一个人拿枪挟持着往后退,挟持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多时的清川源太! 哎呀!我心说遭了,刚刚被眼前的场景晃的失了神,竟然忘了身后还跟着清川源太这茬儿了!如今一不小心竟然被他给钻了空子! 我心中虽然懊恼不已,可是面色上却故作镇定,我问清川源太:“你小子半路玩儿失踪,如今又突然冒出来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是谁?跟着我们进山目的何在?” 清川源太冷笑一声:“哼,我有什么目的,无非是想要你们身上的一样东西!” 第六十四章 古怪的棺椁 这一层的地宫中除了石像生,陪葬的冥器与四具悬棺以外,什么都没有,既未看到之前缩入地下的白色根茎,也没见着巫咸女王的棺椁。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是四位大巫的墓室。 王教授看了看堆积成山的冥器,满脸的疑惑,他说:“莫非下面还有一层地宫不成?” 我摇了摇头道:“从这墓室中的积水不难看出,下边儿八成就是地下河,即使真的还有一层,那也早被河水给淹了,里边的东西怕也给冲干净了。” 铁拐李持不同看法,他认为这巫咸女王绝非等闲之辈,既然将四巫用石棺安葬,定然是考虑过地下河的因素。她的棺椁肯定藏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只是这其中的玄机我们并未参透而已。 几个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见再争论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只好商量着打开石壁上的几口悬棺,看看能否从随葬品中找到一些线索。 由于铁拐李受了伤,所以他负责指挥,我跟包大胆儿则上去开棺。 石壁不算太高,我俩借着两侧的石像攀上去,双脚站在突出的一截铜柱上,仔细去看,发现这些石棺颇为巨大,应该是外有椁套。 离我们最近的是从左到右的第一口悬棺,按照铁拐李所说,先用伞兵刀将椁缝中填充的三合土刮干净,接着用工兵铲从侧面撬动椁盖。 这椁盖异常沉重,加之我们二人脚下不牢,使不出全力,费了老半天劲儿才打开了一手来宽的缝隙。 我俩是撬一铲子歇三歇,足足花了近半个小时,这才将其完全打开。 拿手电一照,里边儿是一口方形的石棺,棺盖上刻着壁,琮,珪,璋,琥,璜一众器物,还有祭天祈福等图案场景,看来这棺材里装的必然是那掌管祭祀的大巫。 我将所见与下边儿的人一说,王教授催促我们赶紧打开棺材。 还是老法子,先刮去三合土,接着从侧面开棺。为了防止被棺材里伏设的机关暗器所伤,我跟包大胆儿各自闪在一侧,用力撬动。 这内里的棺材盖子重量要比椁盖轻的多了,一鼓作气直接撬翻在一旁。 等了片刻,见棺里没毒气也没机关,这才凑过去看。 里边儿的大巫早已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被烂袍子包裹着。周身空空如也,除了手边的一个石匣子,没有半件随葬的冥器。将石匣打开,里头放着一块羊皮卷子,拿出来一看,残缺不全,似乎只是一小部分。 把羊皮卷递给了王教授,接着我俩又打开了两口悬棺,分别装着掌管刑罚与巫术的大巫,棺内除了石头匣子,依旧别无他物。 王教授等人将三块羊皮卷拼接到一起,发现竟然是一张地图,不过却唯独少了最为关键的中间部分。看样子,这最后一块必然就在剩下的那口悬棺之中!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当我跟包大胆儿撬开了最后一口悬棺的棺盖,却发现里边儿空无一物,连死人骨头都没见着。 按理说这最后一口悬棺当中应该是盛殓着掌管占卜的大巫,可眼前的场景却截然相反。 这下众人全都糊涂了,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 我俩下到了地面,包大胆儿说:“莫非…莫非这家伙尸解成仙了?” 铁拐李说:“这尸解成仙乃是魏晋时的葛洪所提出的,他认为仙有三等,即天仙,地仙,尸解仙。道士得道后可遗弃肉体而仙去,或不留遗体,只假托一物,如衣,杖,剑等,后遗世而升天,这个过程谓之尸解。由此而成仙的仙人称为尸解仙。不过此法属道教的神仙法术,且对墓葬的条件极为苛刻。而这里属于强改的风水,地气外泄之后,整个格局早已经破了,将人埋在此处,只会腐烂,不会尸解。况且,这尸解成仙之后会留下如同蝉蜕一般的东西,可这棺材里却空空如也。再者说了,尸解成仙只是民间传闻,野史记载,并无实证,不可尽信。” 对于尸解成仙我自然也是不信的,我对众人说:“对于眼前的情况,合理的解释只有两种,第一,这石棺本就是空的,里边儿压根儿就没盛殓尸体。第二,棺内的人没有死,而是自个儿跑出来了。” 王教授点了点头道:“第一种说法比较合理。至于第二种嘛,这石头打造的棺椁盖子如此之重,还用三合土粘连密封,想从里面打开根本不可能。” 众人猜测了一番,虽然能解释的通,不过对咱们眼下的处境却没有半点实质性的帮助。 我让王教授把刚刚从墓中取出的三块羊皮卷子拿出来,看看能否从中获得一些信息。 可让人失望的是,这三块羊皮卷子拼接而成的地图的内容与咱们没有丝毫联系,看其所绘,似乎是一处岛屿,不过由于缺失了中间的一部分,辨不出其地理特征与位置。 见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一行人各自靠在周围的石像上,唉声叹气。 包大胆儿说:“这下可好,咱们是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唉,关键是饿着肚子,脑供氧不足啊,实在是想不出办法。诶,要不这样,咱们干脆…” 他说着话,突然“哎哟”一声,大家问声去看,只见他身后的一尊石人竟被靠的翻倒在地,包大胆儿则身体不稳,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见此情形,我不禁好笑,说:“就你这体型还成天叫饿?是该减减肥了,你看人石像都禁不住你这一靠。” 我嘴里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儿,这尊石像比包大胆儿还要高上一头,少说也有几千斤,就算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怕也是推不动,怎么可能一靠就倒? 我正要将想法告诉其他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咔擦咔擦”两声响动,稍加分辨,是从墓室中央传来的。 众人绕过石像,走近一瞧,只见地面上,一块丈许见方的大石板竟然被顶开了一条缝,“哗啦哗啦”的水流声从中传出,清晰可闻! 第六十五章 水龙抱珠 峡江一带多为石灰岩地质,虽然岩层质地坚硬,抗蚀力较强,河流对其两岸侵蚀较弱,但垂直裂隙比较发育,水流趁隙而入,对底部侵蚀,长年累月,形成了发达的地下水系。 因此,墓室下出现地下河并不奇怪,真正值得惊讶的是这块突然翘起的石板。不过看样子,定是包大胆儿误打误撞启动了石像的机关,这才导致了眼前的一幕。 众人合力将石板挪到一边,发现下方河水湍急,虽然清澈,却被荡起的水花遮的看不清究竟多深。 铁拐李说:“既然这里是一处暗门,说明下边儿必然还存在其他空间。” 我对他的想法始终持怀疑态度,觉得即使有空间,那八成也被水给淹了。不过正所谓眼见为实,最好还是下去看看。而且,这地方儿邪性的很,铁拐李所言保不齐还真有可能。 想到这儿,我让包大胆儿拿出绳子,还是用老办法儿,一头栓在我的腰上,一头系在最重的一尊石像腿部。 地下河水温很低,寒冷刺骨,刚一下去,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将套着防水薄膜的手电打开,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就扎了进去。 河道不算太宽,是一个直径约五六米的类圆柱形。四周有明显的人工加固的痕迹,岩壁上刻着许多的壁画,皆为龙凤共舞之类。 我攀着一侧突出的岩石顺流而下,游出去几百米,就见前方不远处已然没路了,河道在那里急转直下。 我心中虽然好奇,不过眼下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得赶紧走反。 回到了墓室,将情况详细的一说,众人也觉得疑惑。 王教授沉吟了片刻,忧心忡忡的说:“按你所言,这条河道有可能就是通往巫咸女王陵寝的墓道了。不过这墓道被地下河给灌满了,也不知墓室中的情况如何啊。” 包大胆儿朝河道瞅了瞅说:“哎哟,我说王教授,咱们这儿都快被困死了,您还担心您那考古任务啊?若这下边儿真是巫咸女王的墓室,那铁定被淹了,没跑!” 铁拐李捋了捋胡子,道:“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刘小哥,要不你再下去看看?” 我点头说:“我也有这个打算,反正咱们困在这儿也出不去,就算女王墓室被淹了,说不定还能顺着地下河找到出路。” 打定了主意,我带上便携式氧气瓶,又下了水。 这便携式氧气瓶是王教授托美野田子从日本带来的,主要是为了缓解他常年的哮喘病。这次进山一便给带着了,没想到竟然在这儿派上用场。不过被他用去一些,估计只剩下十二升左右的容量了,大概能维持十分钟。 这次下水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了河道变向的地方,附在岩壁上往下一看,落差足有二三十米。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氧气瓶塞进口袋,借着急流就俯冲下去。此时的速度比自由落体还要快,一眨眼就到了底儿。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又被冲出去一大截。 我急忙调整姿态,稳住身形,抓住一边的岩石,拿出氧气瓶呼吸。 回头看了看,发现这河道的流向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如同回形针一般!其大小与上方几乎一样,人为的加固与岩石上的壁画也是如出一辙。 我不禁开始担忧起来,虽然这氧气瓶我用的节约,估摸着能撑半个小时,可河道不知究竟通向何处,绳子够不够长是个问题,待会儿怎么回去也是个问题。 想到这儿,我有些后悔贸然下来,不过眼下已然这样了,也没别的办法,索性再往前游上一段。 我边游边盘算着,没多久就发现前方已经没路了。这与之前的情况极其相似。 手脚并用着来到近前,还不等我放眼观察,就觉得身体被一股上升的水流给托了起来,虽然速度比之前下降的时候要慢了许多,不过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顶,之后同样被急流冲走。 我稳住了身子,正要看看这回又到了何处。可四周一瞧,我便愣住了,只见不远处的水中垂下一条绳子,顺着绳子往上看,人影憧憧,还有几道亮光照射进来。这不是正是我之前下水的地方麽?怎么又回来了? 见此情形,我心中是又喜又惊,刚刚还为了如何回来而担忧,眼下莫名其妙就摆脱了困境。不过,这不禁让我想到了之前所遇的平行空间。为了保险起见,我慢慢的接近,透过水面一看,发现王教授等人正围在一起,眉头紧皱。细细一数,见人群里边儿没我,看来不是平行空间,我这才放心上去。 众人见我露出了头,忙将我拉上去。包大胆儿给我拿了几件干衣服,说:“你他娘的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们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正准备拉你上来的。对了,这绳子是咋回事儿,怎么这头进去,那头出来?” 我换好了衣服,先把绳子给拉回来,接着活动了一会儿身体,待体温回升,这才将下边儿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铁拐李此时颇为得意,他捋了捋胡子说:“怎么样?如何?我铁拐李可有言失?正所谓树老根多,人老智多,老姜辣味大,老人经验多,树老半心空,人老百事通,老人不传古,后生失了谱,不听老人言,它吃亏在眼前呐…哼,几位小子还是太嫩了一些!” 我见他嘚吧嘚吧没完了,赶忙打住他,说:“李老先生确实高瞻远瞩,独具慧眼,经验老道,一语成谶!着实是我们后辈的楷模啊。不过…这巫咸女王的陵寝虽然没被水淹,但也不在下边儿啊。” 铁拐李呵呵儿一笑说:“如果按你所言,这地下河的流向极不科学,很可能是被人改了道,形成了一个循环的如同管道一样的回流。这在风水中被称为水龙抱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巫咸女王的陵墓就在这环形的水道中间!” 第六十六章 化龙殿 风水一道认为,山有行止,水分向背,乘其所来,从其所会。寻龙点穴,先观水势。水飞则生气散,水融则内气聚。水为龙之血脉,穴之外气。龙非水送,无以明其来,穴非水界,无以明其止。凡属龙穴,端赖水为证应。正所谓行到平洋莫问踪,但看水绕是真龙,这地下河水头尾相接,循环往复,内气聚而不散,是为水龙抱珠,乃水龙晕的一种。 按铁拐李所说,那巫咸女王的陵寝多半就在这水龙晕之中。不过问题是,其入口究竟在何处呢? 我以此询问铁拐李,他答道:“若在水龙晕中结穴,入口必开在生气最薄弱的方位。不过这合聚之水种类繁多,十分复杂,分天心,真应,朝怀,卫身,荡胸,穿臂等等等等,虽然每一种差别都极其微妙,不过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如果不从整个地下水系的流向分布等宏观上进行观察分析,我也很难确定其入口究竟在何处。” 闻听此言,王教授说:“那个,小刘同志,你之前下水难道没有发现类似入口的地方?” 我说:“适才只顾着观察地下河的流向了,岩壁之上有没有入口倒是没太注意。看眼下的情况,我只有再走一遭了。”说罢,我脱了衣物,又下了水。 第三次入水,身体已经逐渐适应了低温环境,手脚明显利索了很多,不过氧气瓶也只够这一个来回了,要是找不到入口,那就基本可以等死了。 我尽量贴着河底前进,寻找一切可疑的地方,等到了下方的河道,在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我发现头顶的一副壁画颇为奇特,上绘着一群身着黑袍的巫师正缓缓的推开一扇大门! 见此情形,我心中一动,尝试着轻轻推了推,谁知壁画上的大门竟然应力就开了! 我不禁大喜,忙将手电照射进去,只见里边儿灰蒙蒙的,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回到墓室,将我发现入口的事儿告诉了其他人,大家皆是精神一振,收拾准备妥当,便随我下了水。 安全来到入口处,众人一个接一个的进去。拿手电四周一照,发现这里竟然与那栈道的情况一模一样,光线射不出多远,就仿佛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我对之前的事儿记忆犹新,心中不免开始担忧起来,忙让王教授拿出方玉。 打开了包裹着方玉的纱巾,光芒散发出去,周围瞬间变得清晰通明,只见咱们脚下是一条长长的砖石大道,足有十多米宽,一眼看不到尽头。道路两边伫立着无数的石人石兽,姿态威仪,气势恢宏。 韩小梅担忧的说:“这里…这里会不会也存在着平行空间啊?” 我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冰凉的地下河水,道:“这里有没有平行空间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其他人一时没明白,便问我何事奇怪。我说:“这地下河道直径不过五六米,净长度不过千米,其所环抱的水龙晕的空间可想而知,并不算大。而这里的事物,光是眼前这条道路的规模就远远超过了水龙晕自身所能容纳的极限。而且不仅如此,根据这水龙晕的入口所处的位置来看,一旦打开,在巨大的水压作用下,河水必将灌进来,直到淹没此处为止,可是这地下河从入口下方经过,却丝毫没有要溢出的迹象!” 众人恍然大悟,王教授说:“那你的意思是…?” 我点了点头:“没错,这里很可能是一处独立的空间,所以才没有被水龙晕原本的大小所束缚,也没有被物理的法则所控制,而是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之前那条从山顶直通地下的无底洞应该也是这么回事儿!” 听到这儿,包大胆儿就问了:“那巫咸女王的陵寝究竟在不在这地方儿?” 王教授说:“看这条道路与两旁石人石兽的造型特点,是符合巫咸国的建制风格的,想来那巫咸女王的陵墓多半就在此地了!” 闻听此言,众人稍一商议,决定马上出发,顺着眼前的道路往深处前进。至于平行空间,有这块方玉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周围的空间广阔深邃,似乎根本就没有边界,身处其中就仿佛是蚂蚁钻进了原始森林一般。虽然之前在无底洞中见识过其诡异的一面,不过眼下没了平行空间的干扰,众人越发加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王教授感叹道:“以前跟几个中科院的老家伙喝酒,也常听他们谈论起什么纬度,空间之类的东西,当时就觉得很神奇啊,这回亲身感受,亲眼所见,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样独立的空间在地球上至今都还没有真正的发现其存在,虽然有很多地方发,不过也并未得到证实。” 如烟如幻的白雾中,一座建筑隐隐出现。走到近前,只见石台中间有一条石砌的阶梯。沿着阶梯而上,石台之上的建筑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座建筑通体乌黑,浑然一体,如同是在一块巨石上雕琢而成。前设三门,两窄一宽,皆是洞开,墙面无窗无柩,上为重檐庑殿顶,顶上铺黑瓦,正脊两侧各有一小兽,长相怪异,不知其名,整个建筑诡异奇特,让人觉得压抑不安。建筑门上石刻三个大字,字体似金文,又似小篆,王教授稍加辨别,即认出来了,他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三个字应为‘化龙殿’。” 王教授告诉我们,殷商时期,文字逐渐普及,以金文为主,到秦国统一时,文字发展为小篆,再到后来的隶书。巫咸国在夏禹时期就已经出现,秦后消失。其文字多受当时时代影响,于是就诞生出了这种不伦不类的文字了。不过如果这些文字是巫咸国的文字,那之前在石室石碑后面看到的又是什么?难到不是文字? 众人在殿前犹豫片刻,便抬脚跨进殿中。我拿狼牙手电四周一扫,只见两侧竖立两根黑石顶柱,柱上抱黑龙,石殿四方皆有黑石雕的座像,这些石像虽然神态丑恶,面目狰狞,可是却抱佛手,讼佛经,显得极其怪诞。石殿正前方的墙壁上也雕刻着一条黑龙,这黑龙人面龙身,昂首摆尾,呈飞升之姿。 王教授看了看四周的布置,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众人问他是否看出什么来。他说:“很奇怪阿,看这石殿的行制,显然是用来供奉神佛的庙堂。可是你们看这些石像的造型,手掐佛印,持佛经,以为是佛,可看其表情面目,却又似邪神,诡异至极啊!再看这墙壁上的黑龙,人面龙身,口中衔烛,头有角而无岔,足生四爪,左眼闭,右眼睁,这显然就是阴烛嘛!”我问王教授何为阴烛,王教授说:“阴烛又称烛龙,是中国神话中的神兽,其左眼睁为昼,闭为夜,右眼则反之。这种烛龙在上古神话中只是大禹用来照明所用的灯油而已。而且这烛龙虽有龙称,实则只是蛟之属,并未成真龙。”我说:“古有云,蛇千年化蛟,蛟千年化龙。这殿叫做化龙殿,不就是为这蛟所建造的麽?” 王教授摇了摇头说:“庙堂供奉神佛无可厚非,蛟为兴水之兽,供奉它倒也没有问题。不过此殿名为化龙殿,蛟需化龙,得修炼千年,经历化龙劫,之后得万千神佛加持方能成龙。可这殿内的四尊石像哪里像神佛。” 张诚问王教授:“那按您这么说,这石殿并不是什么光明大殿,而是邪神污秽之所?”王教授说:“也不能这样讲啊,虽然这石殿里的布置极其怪异,不过巫咸国贩盐之事多用船运,而蛟为兴水之兽。之前在石碑上看到的翔龙应该是巫咸国所崇拜之物,龙与蛟虽然外形差异不大,但地位却是云泥之别,蛟权小势微,巫咸国人望其化龙,以保佑一方水运平安,就像沿海黄河地区供奉龙王爷一样,为阴烛修建庙堂倒也正常。不过巫咸国人除了贩盐以外,少与人来往,虽然被中原文化影响,不过由于文化太过庞杂,学到的也只是皮毛,并非精髓,很可能是这种邯郸学步,照虎却画猫的行为才催生了我们眼前的这些不伦不类,四不像的东西。” 这时候,赵飞羽就问了:“那老师,巫咸国既然崇拜龙,为何不直接供奉龙或者是供奉其他蛟龙?为什么偏偏是阴烛呢?”王教授说:“巫咸文化虽然受到中原主流文化影响,但其根本文化,巫文化还是不会动摇的。你看这烛龙,左眼闭,右眼开,代表黑夜。黑夜可能也是巫文化的一部分吧。至于有什么象征,不深入了解,怕是难以猜测。” 此时,周大千带着清川源太跟水老二四处打量,一通中国文化大杂烩把他们侃的是云里雾里。清川源太就问了:“周先生,我想问啊,这里供奉地这个蛟王爷为什么没有供桌供品啊?我以前在海南那边地龙王庙里见到地跟这里地不一样啊!”周大千这会儿被问住了,他支支吾吾的说:“这个嘛,这个…原因很简单嘛!因为这个蛟王爷啊,它…它不吃什么香火啊,水果啊什么的,它爱吃人,特别是外国人!”清川源太一听这蛟王爷爱吃人,还特别爱吃外国人,连忙吓得缩到了张诚的后边儿。 王教授笑了笑说:“源太先生别听他胡扯,这阴烛本就是不饮,不食之龙,哪里需要贡品跟贡桌啊!” 众人讨论了半晌,对这个化龙殿也没个定论,于是王教授带着赵飞羽跟清川源太继续观看着四周的石柱跟石雕,周大千与水老二则坐在石殿里抽烟喝酒侃大山。而我跟张诚拿着狼眼手电四周寻找有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走到远离众人的角落的时候,张诚突然沉声对我说:“刘大哥,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我看他表情严肃,就问他是什么事儿。张诚说:“你还记得孙学尚是怎么死的吧?”一提到孙学尚,我的心里就又升起一股愧疚之情,当时要不是我疏忽大意,孙学尚可能也不会死,而且他死前还救了我一命,唉,想到这儿,我心中哀叹一声,没有说话。张诚见我神色黯然,他说:“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他最后死的很蹊跷。”闻言,我觉得很奇怪,我就说:“什么?死的很蹊跷?他不是为了救我才死的么?”周大千看了看其他人所在的方向,见无人注意,便低声说:“当时我们把孙学尚抬进岩隙的时候,我探过他的脉搏,虽然还有,但是已经极其微弱了,以我的经验来看,他最多撑不过半个小时,以他当时的状态,连呼吸都困难了,怎么可能还能自己站起来跳进水里?”听到这儿,我心中猛的一沉,之前孙学尚脑部受伤很严重,而且出血过多,加上后来的一番折腾,已然是奄奄一息了,再后来他牺牲自己救了我,然后我就一直沉浸在深深地愧疚当中,根本没去想过这些东西。现在听张诚这么一说,我再回头细想,确实啊,以他当时的状态连站起来都不可能了,怎么还能自己跳下水去!我问张诚:“你的意思是有人把他扔进水里的?是谁?”张诚说:“绝对是有人把他扔进水里的,不过当时我在关心你的情况,根本就没注意身后的人。所以究竟是谁做的,我也不知道。总之,小心为妙!” 第六十七章 幻化形变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山里的夜晚不安宁,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拼命的挪动着双腿,可脚上就像是灌了铅,实难前进半步,瞬间松软的地面就像一双大手,把我往地底拖拽。 流沙是沙漠里常见的自然现象,无论人和动物,一旦陷入,绝难逃出。此时,我的腰部以下都已经被吞噬,见蛮干无用,我只得向众人呼救。我扯着嗓子大喊道:“他娘的都别睡啦!老子都快要归位啦,还不来救我?!”可是接连喊了好几声,众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心中暗暗叫苦,什么时候不睡死,偏偏这个时候,这点儿背,喝凉水都塞牙! 我停止挣扎以后,身体下陷的速度也变缓了,我心知再这么喊下去,胸部会被地面巨大的压力越挤越紧,最终窒息而死。我放缓了呼吸,脑子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 别人我不敢说,但是相处这么多年,周大千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他一直以来睡眠质量就不好,稍微一点儿的动静都会弄醒他。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大的声音,他没理由不醒。想到这儿,我的脑海中顿时划过一个念头。 我曾经听我爷爷说过,旧时民间曾有五大仙家,分别为狐,黄,白,柳,灰,即狐狸,黄皮子,刺猬,蛇,还有老鼠。其中黄皮子被称为黄二大爷,最善使幻化之术,迷惑世人。所谓幻化之术,其实是一种精神攻击的方法,通过自身强大的精神意念,和一些看来是不经意但却隐秘的动作、声音、图片、药物或物件使对方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而在意识中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列子·周穆王》中有云:“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幻术之奇诡真能画地为江河,摄土为山岳,嘘呼为寒暑,喷嗽为雨露。 人一旦中了幻术,是无法发出声音的,自以为在大声呼喊,在他人看来其实只是张嘴闭嘴而已。 不过幻术又分很多种,若是黄仙致幻,需以其皮毛烧烟方能解,以药致幻,解药可解,假物致幻,毁物可解等等,还有一种方法,便是自我刺激,激发更强的精神之力来强行解除幻术。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幻术,不过这致幻的原因是什么?怪风?月光?或是别的什麽?思前想后没个结果,心说反正如今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姑且一试,死马当活马医吧!想罢,我心一横,牙关一合,就咬破了舌尖,顿时一股剧痛传遍全身,我吐出嘴里的血沫子,再一看,我左手拿着狼牙手电,右手抱着一小把木柴,地面完好无损,天空云层密布,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我心中大喜,如获大赦,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火堆旁边。 我的衣服里外三层都被汗水给湿透了。虽说是幻觉,可刚刚那种真实的感觉想起来还不禁为之后怕不已,直到这时候,我的双腿还隐隐发麻!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我将昨晚所遇之事告诉了众人,众人皆是疑惑不解,说昨晚并没有听见我的呼喊。王教授说:“如今已经处于巫咸国境内了,其地遍布诡术,虽然我对巫术不太了解,不过其危险程度从之前的葬甲蟲身上就可见一斑了!幸好你昨晚急中生智,才脱的了危险呐。” 张诚说:“比之诡异的驭物之术以外,幻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加致命,前者可见可触,而后者却如鬼魅,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按照张诚所说,迷幻形化之术可通过眼,耳,鼻,口等五官五感产生,无孔不入。一般来讲,幻术发动前最后看到,闻到,听到或者感受到的东西即为幻术源头。不过也有例外,有的幻术不会立刻发动,需要催化才能产生效果。 我问张诚从我所遇到的情况中能不能看出一些端倪。张诚摇了摇头说:“现在一切都还不好说,诱因有很多种,可能是风,可能是地面,可能是声音,也有可能是月光。不过幻术之所以叫做幻术,就是因为所见所听所感之物皆为幻觉,既然是幻觉,那就不会对人有实质性的伤害。” 张诚这番话说的倒是没错,幻化之术多为障眼法,与现代的魔术类似。自古就有割头断首而不死之术,比如东汉孙奴善使割头术,《异苑》云其“治人头风,流血滂沱,嘘之便断,创又即敛。”试想若真的割人头颅,岂有不死之理。还有晋代郭璞的撒豆成兵之术等等都在幻化形变之属。这些幻术给人带来的多为心理上的影响,对身体并无实质损伤。 由于我们是从通道的缺口中出来的,若要找到正确的路径,还得按照通道的方向前进,即背阳前行,也就是要从沟壑中通过。虽然清晨大雾未散,不过走在其中,沟壑里的情形已经看的尽然。这条沟壑圆润整齐,宽度高度几乎一样,看起来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很可能是巫咸国人用来运动物资的通道。 与夜晚死一般的寂静不同,白天显然要热闹多了,四周虫鸣鸟叫络绎不绝。仔细去听,还能隐约听到猿猴啼叫之声。沟壑不算曲折,不过由于地面落叶遍地,走在其上,一深一浅,极易崴脚,众人行的特别小心。两旁的荆棘树藤在雾色里张牙舞爪,如同隐没的鬼怪。周大千说:“听说这年久之物都易成精,你们看这些树藤,都有胳膊粗了,简直就已经成了精了,你们可要小心呐,别被它们给扯了去!”我说:“我可只听说过老树成精,可没听说过老藤还能成精的!正所谓蛇无头不行,没有源头之生气,怎么成精?再说了,大白天的你怕什么?百鬼夜行,白天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周围的浓雾消散了些许,眼前一座巨大的石台赫然出现,这石台六米见方,通体乌黑,其上是一座建筑,透过雾气去看,只见这建筑的颜色与石台一样乌黑暗沉,看轮廓与庙堂类似。石台与建筑如同闸刀一样将沟壑切断,众人商议一番,决定近前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