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 第001章 怪病 雪白婀娜的女体在龙床上绽放。 那是任何一个成年男人都无法拒绝的美。 除了贺赢。 他面无表情地走上龙榻,还未靠近,就感觉身上火烧火燎的痛痒,同时,还有点作呕…… “皇上——” 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桑妃娇媚地轻唤,柔软无骨的手渐渐摸上他的大腿…… “呕——” 到底还是没忍住。 这怪病一旦亲近女色,还是浑身痛痒、作呕。 贺赢捂着嘴,冲出内殿,愤怒地大叫:“来人!来人!叫御医!” 御医就等候在寝殿外。 他听到殿内的声音,踉踉跄跄跑进去,就看到年轻帝王喘着粗气倒在软榻上,身上的黑色睡袍散开,胸膛、脖颈、双手都被红色疙瘩霸占了。 密密麻麻的一片,特别可怖。 “皇、皇上,微臣、臣已经备好玉霜膏,还请皇上——” “废物!一群废物!” 贺赢涨红着脸,猩红着眼,因为痛痒而暴躁,杀戮的欲望几乎要冲出胸腔。 御医不敢多说,战战兢兢磕着头,趴伏在了地上。 太监宫女早跪了一地。 这种时候,只有太监总管余怀德敢说两句:“皇上息怒,御医之前说了,情绪激动会导致血液流速加快,继而加重病情。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贺赢狰狞着脸冷笑:“呵,既要我保重龙体,又让我宠幸后妃,你们一个个还真是忠君爱国啊!” “皇上恕罪。” 余怀德知道皇帝正在气头上,也跪了下来,只也没放弃劝诫:“皇上,老奴知道您身染怪病,此刻正承受疾病的痛苦,可您御极十几载,尚无一个皇嗣,这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还望您看在皇嗣的份上,且忍一忍,继续宠幸桑妃娘娘。” 桑妃娘娘桑弱水是户部侍郎的千金,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 倘若皇上依旧不为所动,那么,他们不知道要进献怎样的绝色,才能让皇上有宠幸的冲动。 御医想着太后那边的死令——务必保证皇上宠幸后妃,诞育皇嗣。 因此,也壮着胆子,磕头附和:“余总管说的对,皇上,皇嗣关乎江山社稷,还望您看在皇嗣的份上,继续宠幸桑妃——” “砰!” 精美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滚!都滚!” 贺赢怒喝:“再敢多说一句,杀无赦!” 月桑殿偏殿 桑烟还在灯下看话本。 这无聊的古代世界,也就看看话本打发时间了。 忽然,一阵砰砰咚咚砸东西的声音传来。 还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哭声。 大半夜的谁在哭 桑烟凝神细听,发现是从主殿传来的。 主殿住着原主的妹妹桑弱水,一月前被迎进皇宫,册封为桑妃,今晚还是她侍寝的好日子,为何会哭 桑烟想到这里,不由得考虑起当下的处境:原主桑烟是户部侍郎嫡长女,四年前,嫁给了忠义候府的世子江陵。谁想,新婚当晚,江陵醉酒,回新房的路上,失足跌下莲花池,溺死了。 在江陵溺死之前,原主有过三个未婚夫,皆在订婚后不久,离奇暴毙。 江陵是原主第四任未婚夫,也撑到了大婚,本以为能一改原主克夫的命运,结果,还是英年早逝。 江陵死后,原主彻底死心,无意婚嫁,在忠义候府为江陵守寡三年,郁郁而终。 再醒来,就是桑烟了。 桑烟是现代一名社畜,加班猝死后,穿了过来,对原主吃喝不愁、还有人伺候的生活不要太满意。 不到半年,就把自己养得容光焕发。 所谓美貌是原罪。 她因此被江陵的弟弟江刻缠上了。 江刻是未来的世子,忠义候府就剩下这一根独苗,看得比眼珠子还紧,自然不会留着原主。 于是,桑烟就被遣回了娘家。 作为克夫的出嫁女,桑烟在原主娘家的地位也很尴尬。 尤其原主嫂子正在怀孕且胎向不稳,就对她的存在很有意见。 就在桑烟准备去庄子上养老,妹妹桑弱水进了皇宫。 一月无宠,急坏了桑家人。 于是,桑烟就带着桑家的期望,进宫给妹妹出主意了。 说来,帮妹妹夺宠、固宠算是桑烟的任务。 如今,桑弱水显然是遇到问题了。 桑烟搁下话本,去了主殿。 主殿里一片狼藉。 桑弱水正趴在软榻上,低声哭泣:“我如今成了全皇宫的笑话。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她的心腹宫女香秀劝道:“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整个皇宫谁不知道皇上一靠近女人就会发病,哪里是娘娘的问题宫里那么多妃子,没一个得到宠幸,娘娘还有的是机会。” “我哪还有机会太后肯定对我失望了。一次不成,便是弃子。” “娘娘千万别自暴自弃。您是天下第一美人,等御医为皇上治好病,肯定第一个宠幸您。” “可都治了那么多年,皇上不是还没好” “皇上好不好,都是要宠幸后妃的,不然皇嗣怎么来便是皇上不急,太后及大臣们也会急。” 主仆俩的对话传进耳朵里。 桑烟站在殿门外,看着香秀快把桑弱水劝好了,一时犹豫了,不知进还是不进。 “世子妃来了。” 香秀看到她,倒是热情:“您也来劝劝娘娘,当心哭坏了眼睛。” 桑烟见她这么说,不得不进去。 可怎么劝人,就有点不会了。 原主今年二十四岁,跟桑弱水相差八岁,虽然是一母同胞,但也不甚亲近。 加上原主在江家守寡三年,姐妹俩几乎不曾见面。 如今占据身体的是桑烟,想亲近也亲近不起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扫兴。” 桑弱水不喜欢这个克夫命的姐姐,看她来了,红肿的眼睛尽是厌恶:“你看什么看丧门星!真不知家里为何让你来还嫌我不够倒霉吗” 她把自己宠幸失败的事归咎到了桑烟身上。 桑烟无缘无故遭了骂,心情也不好。 不过,想着她的遭遇,便也忍了:“你现在不够冷静,我就不跟你多说什么了。早点休息。明天希望你理智些。”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娘娘心里不快,尽可以打骂我们,何必朝世子妃置气平白伤了姐妹情分。” 香秀的声音传入耳里。 桑烟听了,觉得这香秀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宫女。 可惜,跟了桑弱水这个被宠坏的妃子。 “这是皇宫。她还穿着孝衣,是几个意思守寡守上瘾了啊我明天便赶她出宫!” 第002章 皇帝 其实桑烟没听到桑弱水这话,也会出宫的。 谁想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只桑弱水是桑家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还是要做点什么。 眼下皇帝无嗣,前朝后宫都在盯着皇帝的床榻之事。 皇帝身染怪病,一近女色,便浑身痛痒、作呕,估计是心理作用下的对女色过敏。 而心理疾病的话,那就得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惜,谁会知道一国皇帝的心病,或者说童年阴影 桑烟没有多少现代医疗知识,不过,却也听过什么催眠疗法、脱敏治疗,于是,两相结合,有了主意。 翌日 她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去了主殿。 主殿已经恢复如常。 桑弱水经过一夜的调整,也恢复了理智,或者说被香秀劝好了,当看到桑烟收拾好行囊,一副要离开的架势,就摆上了笑容,亲切道:“姐姐这是作何妹妹昨天哭昏了头,说了不该说的话,姐姐难道当真了去” 桑烟:“……” 得。 这突然间姐妹情深的戏码,她还有些不适应了。 “是妹妹错了。妹妹年幼无知,冒犯姐姐,还望姐姐恕罪。妹妹如今在宫中如履薄冰,还望姐姐相助。” 桑弱水将姿态放得很低。 桑烟觉得这种能屈能伸的样儿,倒也能在宫中多活一段时间。 孺子既然可教,倒可以缓一缓出宫的事。 “自然。” 桑烟勉强挤了个笑。 桑弱水请她一起用餐。 宫中餐食算是桑烟留下来的主要原因。 没办法,她是个吃货,实在抵御不了美食的诱惑。 对桑烟而言,美食有治愈人心的功效。 所以,吃饱喝足,心情好了,就把想好的主意说了:“你要是想被皇帝宠幸,做这后宫得宠第一人,就得大胆、主动。” 这实在是桑弱水感兴趣的话题。 她立刻屏退四周,悄咪咪问:“还请姐姐细说,如何大胆、主动” 桑烟喝了口茶,缓缓道:“皇上近女色而浑身不适,我怀疑这有很大可能是心疾。那么,如果皇上不知道你是女人呢你可以争取太后的支持,女扮男装,伪装内宦,接近皇上,多多制造肢体接触,一旦皇上不发病,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好主意。” 桑弱水拍手称快。 果然,香秀说的没错,多个帮手多条路,把人留下是对的。 “确实好主意。” 一道冷冽的男音传来。 桑烟闻声看去,便见殿门外站着一个明黄色的高大身影。 在他脚下,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这是原主,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皇帝。 皇帝很年轻,冷白的脸,眉目俊朗,鼻峰冷峭,嘴唇削薄,近一米九的身高,健硕挺拔,穿着一袭明黄色皇袍,俊美而贵气。 他十岁登基,十六岁亲政,十年时间,已经从一个暴戾狠辣的新帝成长为一个成熟内敛的帝王。 “臣妾参见皇上。” “臣妇参见皇上。” 桑烟不想下跪,但皇权在上,还是有点腿软的。 “昨晚让爱妃受惊了。朕今日来看看。” 桑烟听到皇帝故作温柔的声音,揣摩着他的心理——无疑,多年来皇帝试图宠幸很多女人,都是失败,但隔天来安抚的,肯定不多。那么,可见皇帝对桑弱水还是满意的。 “都平身吧。” 贺赢的目光扫过桑弱水,落在了她身边的白衣女人身上。 这女人刚刚提了个“好主意”啊! 桑烟感觉到头顶炙热的视线,知道自己刚刚的话,用现代狗血霸总的台词来说是——女人,你吸引了我的注意。 不过她是个克夫命的寡妇,皇帝又对女色过敏,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当然,低调还是要低调的。 想着,她站起身,低着头,做出畏畏缩缩的样子,躲在了桑弱水的身后。 贺赢看到了她躲藏的小动作,觉得她窝窝囊囊、小家子气。 他心里厌烦,却也没表现出来,而是问:“你便是桑妃的姐姐桑烟” 对于这个连克四任未婚夫的女人,他是闻名而未见面。 “抬起头来。” 他听闻桑烟克夫命传出去后,一时无人敢娶,蹉跎年华到二十岁,才跟忠义候的世子江陵订了亲。 而这门亲事是江陵主动求来的。 能让一个男人冒着被克夫的风险而迎娶的女人是何等姿色 他还是好奇的。 刚刚草草一眼,身段是极好的,素白的孝服下,前凸后翘,婀娜而丰腴,相比以瘦为美的后宫,多了几分美艳风流之态。 尤其这素白孝服! 要想俏,一身孝! 果真不假! 只他没记错的话,她已经为江陵守了三年的孝,如今还穿着孝服,倒是个情深意重的。 桑烟不知贺赢的想法,听到他要她抬头,便抬了头。 两人目光对上。 男人的视线凌厉而炽热,烧得人脸红。 她怯怯移开,心里有点慌了:原主的美貌应该不会惹事吧她可不想掺和进后宫的争斗中去。 贺赢知道桑弱水是天下第一美人。 他也是冲着她的美色,今早才会过来。 毕竟,如果总要宠幸一个女人得到皇嗣,他肯定要宠幸那个最美的。 可最美的是——桑烟。 女人水嫩嫩的脸,乌发红唇,淡妆清丽,但那双眼睛,看人时,又妖又媚。 一袭素白孝服让她清冷高贵如高山白雪,一双妖媚的眼又让她跌入红尘,像是枝头盛开的花,跌落出了汁…… 怎么有人这样又仙又媚 像个妖精。 “皇上——” 桑弱水看着皇帝的痴态,心里妒忌的想杀人。 他从来没这么看过她。 哪怕她昨晚脱光了躺在他面前,他自始至终,冷着脸,呼吸都不曾乱。 为什么! 桑烟只是个克夫命的寡妇啊! “爱妃何事” 贺赢回过神,惊艳的目光变得平静漠然。 桑弱水压下苦涩,强颜欢笑:“您请坐,喝茶。” 贺赢点了头,坐下来,让她跟桑烟也坐。 随后,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主意是好主意,可惜被朕听到了。” 既已听到,这主意就没用了。 桑烟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想说:我还有别的主意。 又忍住了。 美貌是原罪。 皇帝刚刚看她的眼神太危险了。 还是再低调点为好。 第003章 妒忌 “可还有别的主意一并说来。” 贺赢看桑烟畏缩不语,想着她胆子小,又补充一句:“便是冒犯,朕也恕你无罪。” 他从未这般宽厚。 桑烟不这么觉得,相反,觉得他不怀好意。 她知道这封建帝王都喜好新鲜,所以,竭力装作平常妇人:“回皇上,刚刚的主意,不过是臣妇偶然想出的愚见。哪里还有别的主意” 贺赢莫名不信这话:“真的没有” 桑烟低下头,弱弱道:“真的没有。” 贺赢见此,眼里染上失望之色:“你在闺阁时,颇有盛名。若不是朕不得近女色,你早入宫了。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桑烟:“……” 她被看低,心里反而轻松:不过如此,好啊。 桑弱水不同。 她在听到皇帝那句——若不是朕不得近女色,你早入宫了。 心情倏然沉重:好端端的,皇帝为何这么说是惋惜桑烟没有进后宫吗 有些话说者无意,闻者有心。 包括太监总管余怀德也觉得皇上此举异常。 他余光瞧着桑烟,确实是一顶一的好相貌,相比妹妹桑弱水的清纯灵动,她温婉娴雅之外,更有清冷妖媚之美。 很矛盾的美。 原来皇上喜欢这般的女子 “皇上百忙之中来见臣妾,臣妾心中甚是感动,愿为皇上献上一曲,聊表心意,还望皇上恩准。” 桑弱水想着借展现才艺来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贺赢听了,虽没多大兴趣,却也不好拂她的面子,点了头:“那就辛苦爱妃了。” 桑弱水立刻让心腹宫女香秀抱来她的琴,弹了一曲《凤求凰》。 她是千娇万宠养出来的贵女,琴技自然好。 桑烟听着,觉得琴声流畅自然,缠绵悱恻。 搁现代,也是个大师的水准。 想想桑弱水十六七岁,还是个女高中生的年纪,能有这水准,也是很厉害了。 “看来世子妃很是喜欢这曲子。” 贺赢漫不经心喝着茶,听着曲,眼神不自觉往桑烟身上瞄——女人听得认真,微眯着眼,唇角带笑,像是沉浸其中,看起来天真而可爱。 桑烟不妨被点名,心里一紧,忙赔笑:“桑妃娘娘琴艺高超,臣妇自然喜欢。” 贺赢也笑了:“世子妃既然喜欢,那桑妃功不可没,重重有赏。” 他看向身侧的太监总管余怀德,吩咐道:“把闽州进献的荔枝送十颗过来。” 余怀德一听,愣住了:那荔枝千里迢迢进献到皇都,一路损坏不少,剩下的总共不过三十颗。满皇宫得到赏赐的,也就太后十颗,皇后六颗,其余嫔妃一颗也没有。 如今,桑妃弹了首曲子,皇帝便赏赐十颗,何等隆恩啊! “是。” 余怀德愣怔过后,忙让小太监去取来。 “臣妾……谢皇上赏赐。” 桑弱水得到赏赐,自然激动高兴,但皇上的话——世子妃既然喜欢,那桑妃功不可没,重重有赏。 听着像是她弹琴取悦到了世子妃,才得到了赏赐。 岂有此理! 桑弱水面上带着笑,袖子里的手捏成拳,几乎要捏断了指甲。 桑烟也感觉到了皇帝言语里的恶意——这皇帝有病吧话里话外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啊!还意图破坏她们的姐妹情!就因为她不过如此吗真是个神经病! 她呆不下去了,就说:“皇上,臣妇喝多了茶,想去……” 如厕还是更衣 她古代知识不足,加上对着一个成年男人,还是个皇帝,就很不好意思说出来。 脸都烧了。 贺赢明白她的意思,故意不放行,还曲解她的意思:“你想去御花园走走吗” 桑烟:“……” 她想去放水,不宜走动啊! 这皇帝是真有病! 她不想跟有病的皇帝多说话,多说多错,索性就站起来,恭敬道:“皇上,臣妇想去如厕,忍不住了,望皇上恕罪。”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主殿,去了偏殿。 贺赢目送她落荒而逃的倩影,眼里不自觉浮现出点点笑意。 这笑意让桑弱水如临大敌——难道皇帝看上桑烟了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皇上,臣妾不才,想听听您对曲子的高见,以求改进。” 她再次试图吸引皇帝的注意力。 奈何皇帝冷淡两个字:“不错。” 似乎不想跟她说话。 桑弱水脸色僵硬,一时笑不出来。 贺赢百无聊赖喝着茶。 他等了好一会,见桑烟没再回来,知道她不会再过来,便起了身:“爱妃好好休息。改天朕再来看你。” 他的声音冷淡,预示这话也就是场面上的话。 桑弱水想挽留,对上那张冷淡的龙颜,又没了勇气。 她送皇帝出去,看到他扫了偏殿一眼,却也没停留。 皇上对桑烟有意思。 这个认知刺得她心疼。 太监总管余怀德也有这个认知,但他并未表现出来。 一个克夫命的寡妇,万万配不上皇帝。 相信皇帝也知道这一点,不会让自己沦为皇宫内外的笑柄。 月桑殿偏殿 桑烟留意着主殿的动静,看到皇帝离开,便去了主殿。 她再次提及出宫一事。 这次桑弱水没再挽留。 “姐姐命好也不好。” 桑弱水阴阳怪气,还有点幸灾乐祸。 其实,她很羡慕桑烟顶着克夫命还能得江陵世子的求娶,如今皇帝见了她,也对她有了兴趣。 如果她没有克夫命,怕是个红颜祸水吧! 桑烟自然听得出桑弱水言语里的奚落和轻蔑,不过,并不在意,原主这妹妹就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丫头,还对皇帝动了心,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也是可怜,何必跟她计较 只有些话还是要说。 “我知道你年轻烂漫,又爱慕皇帝,对我有敌意,但桑弱水,我希望你能控制下你的心,不要恋爱脑,皇帝冷心冷情,你想在后宫生存,就不要感情用事,不然,吃苦的是你自己。” 言尽于此。 她走出殿门,回头看她一眼:“姐妹一场,你好自为之。” 桑弱水见此,心里一悔,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 可想着皇帝看她的目光,又心生妒忌:“虚伪!” 第004章 痴情 贺赢是两天后得知桑烟离宫的。 这两天里,他被太后催生,催得懒得去后宫。 直到上朝时,看到了忠义候。 不知为何,就想到了他那个顶着克夫命压力而求娶桑烟的嫡长子。 公子江陵,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可惜,新婚之夜,溺毙莲池,英年早逝。 “皇上,皇嗣一事,乃国之大事,不得再拖啊。” 说这话的是御史大夫冯翼。 他年近六十,两鬓斑白,是催生党里的核心大臣。 在他的带领下,满朝文武都匍匐跪地,齐呼:“请皇上,宠幸后妃,诞育皇嗣。” 每天被催生的贺赢早麻木了,如往常一样敷衍:“朕知道了。没事的话,退朝吧。” 他退朝之后,就去了月桑殿。 月桑殿 桑弱水甜美一笑,殷勤服侍:“这是臣妾母亲亲手埋下的女儿红,十六年了,还请皇上品鉴。” 她端着酒,盈盈上前,在离皇帝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皇帝近女色而不适,宫内女子都三步而止。 贺赢并不是来喝酒的。 他余光扫一圈,没看到想看的人,就问了:“怎么没见你姐姐” 桑弱水笑容一僵,端着酒杯的手晃了下,又很快稳住了,随后,强笑道:“承蒙皇上挂念,只是,姐姐说她不习惯宫内生活,已经回去了。” 贺赢很不满意这个回答。 他面无表情的脸,眉头皱着,问道:“回哪里去了她还在江家为江陵守寡” 桑弱水觉得皇帝最后一句有点生气,就像是吃醋的感觉。 她也吃醋了,心里妒忌泛滥:“姐姐她、她……” 她做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贺赢看到了,眉头皱的更深:“她怎么了” 桑弱水直接跪在了地上,欲言又止:“皇上恕罪,臣妾、臣妾不能说。” 越不能说,越让人好奇。 贺赢没了耐心,一拍桌子,喝道:“说!” 桑弱水便说了:“姐姐疑似跟江家二公子攀扯不清,半年前,被遣返回家。” 遣返是个贬义词。 她意图污蔑桑烟的名声——谁会喜欢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呢 贺赢倒没想这些,而是觉得江家男人各个不怕死啊! 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只想着桑烟那朵牡丹花被别人采了,心里很不舒服。 “我自是相信姐姐清白的。姐姐也说了,她对姐夫情根深种,此生绝不再嫁。” 谁会要一个心里有别的男人的女人呢 桑弱水为了打消皇帝对桑烟的兴趣,可谓煞费苦心。 贺赢不知桑弱水的心思,也没有她那些恶意,只是叹息一句:“倒是个痴情人。” 当世对女子约束很高,却也不禁止寡妇再嫁。 尤其桑烟这种无子而守寡的情况。 可她却心系亡夫,不再婚嫁,此般情深,怎能不让人动容 “可惜姐姐命不好,早早跟姐夫阴阳相隔。” 桑弱水故意提醒桑烟的克夫命。 贺赢听了,眉头一皱,也没说什么,又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左右一盏茶的功夫。 他连她的女儿红也没喝。 桑弱水目送皇帝离开,等皇帝走远了,没了影,狠狠摔了酒。 “砰!” 精美的酒壶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贱人!” “惯会勾搭男人!” 桑弱水气恨得骂出了声。 宫女太监们吓得跪在地上:“娘娘息怒。” 香秀上前劝着:“娘娘千万别这么想,世子妃早早离宫,不就是想着避开皇上若是她有心,不,不,她是万万不敢有心的。皇上何等身份她那克夫命,便是靠近皇上,也是罪无可恕。太后跟大臣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桑弱水听着,心里舒服了些,可还是恨:“我哪里不如她了她都二十四岁了,早已经是昨日黄花,还是残花败柳之身,皇上、皇上——” 皇上真是好生的气人! “去拿纸笔,本宫要给家里写信。” 她要让家里把桑烟弄进尼姑庵,既然是克夫命,就该一辈子伴着青灯古佛。 御书房 贺赢处理政务的间隙,喝了口余怀德递上的茶。 “朕很可怕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余怀德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皇帝说:“像个兔子。倒也机敏。” 他脸色一变,跪在了地上:“皇上——” 贺赢瞥他一眼,又抿了一口茶。 余怀德伏地劝道:“皇上,世子妃命格凶戾,连克四个未婚夫,还是寡妇,您对她……万万使不得啊。” 贺赢听了,只呵笑一声,没说什么。 他是皇帝,想要什么,便要什么。 如有阻拦,那就是不想好了。 桑府 飘烟阁 原主的闺房。 依山傍水,晚霞笼罩之下,如同仙境。 这是桑烟咸鱼的第三天。 她本来离开皇宫,回到桑府,第一时间就向原主母亲请辞,说是去庄子上清修,但原主母亲拦住了,到底身为人母,不忍心如花似玉的女儿到外面受苦。 于是,她就留了下来。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 她吃着葡萄,看着话本,听着丫鬟春枝说府里府外的八卦,好不快活。 直到 原主母亲派了丫鬟来传话:“大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桑烟直觉没什么好事,却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这三天,她隐居避世,混吃等死,没事绝不出飘烟阁,总不至于还是碍着别人的眼了吧 不多时到了原主母亲的院落。 原主母亲林氏生下两女一子,嫡长女桑烟,嫡长子桑诀,嫡次女桑弱水,如今四十岁,保养的好,还是风韵犹存。 只眉眼间含着愁绪。 “母亲——” 桑烟走进来,欠身行礼。 李氏看着年轻漂亮的女儿,面色愁苦,唉声叹气。 桑烟见了,心里紧张,面上关心,询问道:“母亲因何事烦心说出来,女儿帮您一起想主意。” “我可怜的女儿啊。” 李氏红着眼睛,搂住了桑烟。 她这样情绪外放,也就是半年前桑烟归家的时候了。 桑烟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母亲,您别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父亲——” 父亲这个户部侍郎犯了错 贪污受贿被查出来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 李氏松开她,扭过头,一脸不忍地说了:“阿烟,你前几天说……想去庄子上,便去吧。” 桑烟:“……” 她这是被嫌弃了被赶出家门了 第005章 摆烂 “好。我去。” 桑烟爽快应了,只也好奇:“不过,母亲前几天还不想女儿去庄子,今天突然改了主意,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氏想着小女儿桑弱水的书信——皇上竟是对大女儿动了心思,这克夫命岂是玩笑一不小心,全家都得赔进去! “并没什么事。只我想着,庄子上清净,适合你。” 桑弱水在信上说,让她把桑烟送进尼姑庵。 她哪里舍得 还是送去庄子吧。 那儿偏僻清净,多派些人去伺候,总比尼姑庵好些。 桑烟见林氏不说实话,知道问不出什么,便也不问了。 “那我回去收拾东西。” 她不是原主,对桑家并没多少留恋。 只要有钱,衣食无忧,有人伺候,在哪里生活都行。 林氏想说什么,到底还是闭了嘴。 桑烟很快回了飘烟阁。 她吩咐丫鬟秋枝收拾东西,搬去庄子。 秋枝大惊失色:“这是夫人的意思她刚刚让您过去,是让您搬去庄子为什么小姐做错什么,要去庄子” 在她看来,只有那些犯错的小姐、姨娘才会打发去庄子。 小姐向来规矩,恪守本分,从未行差踏错,为什么是这样的命运 她都为小姐不甘心:“老爷呢老爷知道吗小姐,您去求求老爷,或者去求求少爷,他们肯定不舍得您去庄子的。” 桑烟不觉得去庄子是什么丢人的事,就说:“你别激动。我其实也想去庄子生活,无拘无束不好吗” “不好。不好。小姐去了,以后谁还记得小姐啊” “我倒希望他们不记得我。” 桑烟觉得跟她说不通,便也不多说,让她去收拾东西。 另外派了丫鬟春枝,去打听原主母亲态度变化的原因。 半个时辰后 春枝过来回话:“我听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说,夫人昨天收了二小姐的信,就变得郁郁寡欢。” 桑烟秒懂:肯定是桑弱水在信里说了什么。 那神经病皇帝就多看了她几眼,至于吗 嫁入皇宫的女人真可怕! 皇宫 皇帝寝殿清宁殿 桑弱水站在殿外,对着余怀德说:“听闻皇上这些天忙于政务,很晚才睡,我亲手煲了汤,想给皇上补补身子。还望公公通传。” “娘娘有心了。” 余怀德很高兴有妃子主动亲近皇帝。 自从宣贵妃意图亲近皇帝,致使皇帝发病,被打入冷宫,后宫嫔妃没有人再敢主动往皇帝面前凑了。 “老奴这就去通传。” 余怀德微微一笑,推门进了寝殿。 寝殿内 贺赢正在欣赏大贺疆域图。 这是礼部侍郎周茂刚刚进献的礼物,很得他的喜欢。 “这周茂,是个人才。” 他见余怀德进来,笑着邀他欣赏:“你也来看看。” 余怀德看一眼,说着吉祥的话:“皇上亲政后,励精图治,选贤任能,北平蛮族,西定苍仑,还收复闽州十三城,乃是一代盛世明君。” 说到这里,话音一转:“只皇嗣一事,一大憾也。” 还是千篇一律、见缝插针的催生。 贺赢耐心不多,直接怒道:“余怀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再啰嗦,就再滚出去。” 余怀德刚刚就是因为催生,才被皇帝赶出殿。 “皇上恕罪。” 他不敢再催生,退后一拜,换了话题:“皇上,桑妃娘娘忧心龙体,特来给您送汤,就在殿外——” “不见。” 贺赢心情不好,直接打断了余怀德的话。 余怀德没想到皇上是这个态度,想了想,还是劝了:“皇上,桑妃娘娘亲手煲的汤,一番心意,怎好辜负” 贺赢不为所动,冷笑道:“既然不好辜负,那你便领受了吧。” “老奴该死。” 余怀德噗通跪地,磕头认错。 贺赢见了,阴沉着脸,一脚踹他肩头,喝道:“你确实该死!朕给你两分颜面,你便真当朕是好性儿,一再挑战朕的权威!” 余怀德被踹倒在地上,又赶紧爬起来,跪好了:“老奴不敢。” “滚出去!” “是。” 余怀德狼狈退出殿外。 他肩膀被踹了下,并没多痛。 他知道皇帝收着力道,不然,他这会根本爬不起来。 “桑妃娘娘,皇上还在忙碌,让您回去休息。” 他把拒绝的话说的委婉而好听。 桑弱水自然听得出皇帝不愿见她,美丽多情的眼眸染上失望之色:“谢谢公公。” 她失魂落魄地回了月桑殿。 一晚上都没睡好。 隔天 她让人盯着皇上的行踪,寻找主动的机会。 不想,听到宫女说,皇上去了兰嫔的幽兰轩,还坐了一个时辰。 “皇上为何去哪里” 桑弱水猛然从软榻上站起来,妒忌地揪手指。 她的手指指甲染着鲜红的豆蔻,一不小心,就揪断了指甲。 鲜血随之流出来。 疼痛钻心,却不如心痛。 宫女颤颤说:“奴、奴婢不知。” “那还愣着干什么” 桑弱水失控了,踉跄着跑到那宫女身边,又打又踹:“去查啊!查不到,别回来!我月桑殿不养废物!” 那宫女被打出了殿。 她脸上红肿,鼻子流血,狼狈而可怜。 香秀漠然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深深的无力——桑妃貌美愚蠢,目光短浅,又不听规劝,怕是只能到这里了。 良禽择木而栖。 她或许该换个主人了。 桑家庄子 桑烟来此的第三天,在黄昏的余辉中,带着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四个家丁浩浩荡荡出了庄子,像大地主一样,巡视庄子周边的田地。 这些田地里种着时下的各种青菜,如西红柿、黄瓜、豆角、辣椒等,现吃现摘,特别新鲜。 尤其绿色无污染。 她摘了根黄瓜,又粗又长,在清澈的溪水边洗了洗,就一口一个嘎嘣脆。 清爽中带着点甜。 “我们晚餐拍黄瓜吃。” “我给你们做凉面。” “这天气吃凉面最好了。” …… 她美丽而亲切,也不把他们当下人看,三天就赢得了他们的心。 “哪里用小姐出手” “小姐您指点着,我们来做。” “对对,小姐教的那个什么叫花鸡,我都会了。” “王嫂,那个点心,好像是叫寿司,一起做了呗。” …… 他们热热闹闹张罗起了晚饭。 桑烟喜欢这种氛围,含笑点头:“行啊。就按你们说的办。” 晚上吃好饭。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她拿着做好的纸牌,教他们斗地主了。 斗地主是个很有趣的游戏。 他们一玩,就来了瘾。 桑烟陪着玩到子时,按着现代时间算,约莫十二点的样子,才打着呵欠,回房睡觉了。 “小姐越发贪玩了。还跟着他们没大没小的。这要是让夫人看到了,或者传了出去,可怎么好啊” 秋枝是个谨慎甚至迂腐的性子,觉得桑烟的行为很是离经叛道,可看她开心,又不忍心说什么。 小姐命不好,四任未婚夫都英年早逝,年纪轻轻,被打发到庄子,如果不自己寻点开心的事,以后漫漫岁月,可怎么过 只是,她理解是理解,事后难免发发牢骚。 桑烟对此很宽容,笑说:“我如今哪里不好了夫家嫌弃,娘家不管,以后,我不需要考虑婚嫁,也不需要孝顺公婆,更不需要教养子嗣,一人吃饱,多人陪玩,简直不要太好了。” 她是真的喜欢原主这种状态。 作为一个咸鱼,她没什么野心,只想这么摆烂下去。 秋枝点上驱蚊的香,叹息道:“小姐只管眼前,以后呢没个孩子,老了怎么办” “有孩子,我就不会老了” 桑烟反问回去,笑容带着几分恶劣:“你是不是又要说,有了孩子,我老了病了,他能尽孝听过一句话没只要我死的快,没有人有这个机会。” 第006章 孽缘 秋枝:“……” 她说不过小姐的。 桑烟也不跟她多说,笑着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隔天 下了一场小雨。 雨后的空气更加清新。 桑烟又带人出去逛。 不过,因道路泥泞,就坐了马车。 马车是露天小马车,适于游玩赏景。 景色很美。 天地浩大,满目绿色,花草飘香。 清澈溪水淙淙响。 不时见纯白娇小的野兔在草丛中出没。 “小姐要不要养只兔子我去给你捉来。” 家丁董川看桑烟盯了好几次兔子,草丛一旦有动静,就往草丛瞅,像是很喜欢,就想着投其所好。 桑烟正嗑着瓜子,听了这话,来了点兴趣,笑道:“行啊。量力而行。别伤了它们。” “是。” 董川应过后,就去捉兔子了。 半个时辰后 竟然就拎了两只小兔子来了。 成年人手掌大小。 是幼崽儿。 一只纯白如雪,一只漆黑如墨。 都没有受伤。 桑烟见了,很稀奇:“怎么捉的” 董川笑说:“我寻了个兔子窝,里面好几只崽儿,我就挑了两个看起来比较壮实又好看的,给带来了。本来想带一个,又怕没伴儿,养不活。” 他还是很细心的。 桑烟很满意,笑着夸道:“不错。不错。辛苦了。” 然后吩咐秋枝赏了二两银子。 董川接了赏赐,连连道谢:“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其他家丁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桑烟继续游玩。 不久,有家丁看到很多鲜花,就去编了个花环,献给了她。 别说,那花环还真的漂亮。 桑烟很喜欢,戴上后,心情美美的,也吩咐秋枝赏了二两银子。 她人美心善、出手大方。 家丁争相讨好。 如果家丁们再帅一点,那就是小鲜肉了。 而被小鲜肉们讨好的她,嘿嘿,美滋滋啊。 桑烟更加喜欢这种咸鱼生活了。 忽然,有家丁前面探路,说是有侠客在练剑。 桑烟早就对古代的剑法好奇了,立刻驱车去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所谓的侠客竟然是江刻! 该死! 冤家路窄! “掉头!快掉头!” 但晚了。 江刻已经看到她了。 他一袭黑色锦服,几个腾跃间,轻燕一样落到了她面前。 “阿烟,我们这算不算缘分” 他收剑入鞘,坐在马车一侧,俊秀的脸,笑眸如星。 其实,江刻跟哥哥江陵一母同胞,模样自然不差。 只江陵一身浩然正气,江刻的性情略显偏执阴柔。 “算啊。不过是孽缘!” 桑烟皱眉,一脸嫌弃:“你下去!” 江刻怎么会乖乖听她的话 他抬手,轻捏着桑烟的下巴,欣赏着,痴迷着:“半年不见,阿烟容光更胜从前啊。” “啪!” 桑烟狠狠打掉他的手,低喝道:“放肆!我是你嫂子!” 江刻讨厌这个词汇,脸色一变,目光阴沉沉,语气冰冷:“阿烟惯会惹我不开心。如今你不在侯府,也不在桑府,我想做什么,你拦得住吗” 桑烟:“……” 忘了。 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坏东西。 “你别胡来。” 她语气放软了:“想想你兄长,若你再出了事,我还有什么颜面活着我对不起江家,我干脆死了好了。” 她说到这里,红着眼睛,做出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样子:“江刻,你想我死吗” 江刻每每这时,便只有投降的份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怕什么我自幼习武,体格强健,身手敏捷,怎会出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哥哥也曾这么说。” “你能不能别提他” 江刻实在讨厌桑烟时常把哥哥挂在嘴边。 他也曾崇敬这个哥哥,但喜欢上桑烟后,一想到他,便是醋意泛滥。 桑烟见此,便不提了,换了话题:“你若喜欢我,便放了我。我此生无意婚嫁。” “你闭嘴!” 江刻没耐心了,一脚踹下马车夫,抓着马缰绳:“作好了。我送你回去。” 随后,一拽缰绳,驾马而去。 “你出门游玩,也不知道戴着帏帽。今日遇到我还好,若是别人呢” 他占有欲很强,不满她在外面抛头露面。 桑烟听他这自大/专制的言语,只想翻白眼——所以说这古代男人是不值得嫁的。一个比一个会束缚女性。她是疯了,才会给自己套上这枷锁。 “怎么不说话” 江刻难得见她,还是想跟她多说几句的。 桑烟兴致索然,叹气道:“不知说什么。” 江刻一听,又不满了:“是跟我不知说什么吧” 明知故问。 桑烟心里这么想,面上则随便寻了个话题:“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这里练剑。” 江刻觉得桑烟终于关心自己了,少年人很好满足,当即喜笑颜开、两眼放光、滔滔不绝了:“我想好了,等明年武举,我必夺个武状元回来,到时,求皇上赐婚。” 这朝代重武轻文,一年一武举,魁首者能得皇帝很多赏赐。 桑烟:“……” 我可谢谢你了。 还求皇上赐婚 那皇上是个神经病啊! 她想到皇上,就想到那短暂的、如坐针毡的相处,还有桑弱水的敌意,莫名怅然:“江刻啊,何必呢我年长你六岁,眼下确实还有几分姿色,可时光无情,很快就会年老色衰。你何必为了我——” “你觉得我只图你的美色” 江刻冷声打断她的话,看她时,又爱又恨:“桑烟,我是非你不可。罢了,你既然说不出我想听的话,还是别说了。” 接下来,无人说话,一路沉默。 江刻以为桑烟是出来游玩,就驾车去了桑府。 桑烟不想他知道自己住在庄子,免得他日日来骚扰,就没解释。 眼看着桑府快到了,才说:“你快回去吧。后面的路,有这些家丁,可以了。” 江刻知道自己身份不便,也没坚持,就下了车,看马车夫上来,驾着马车而去。 桑烟好几次回头看他,本意是想他赶紧走人,她好掉头回庄子。 江刻不知内情,以为她是对自己恋恋不舍,顿时喜不自胜,激动不已。 还好他还有理智,知道这是在都城主街,人来人往,不宜声张,只能强压喜悦,用口语说:等我。我必娶你。 桑烟看清了。 少年人目光炙热似火,情意真切。 如果是现代,倒也不介意约一约。 毕竟,她是个成年女人,也有自己的需求。 可惜,这是古代世界,男尊女卑,并无平等,还是算了。 “大小姐!” 对面有人骑马奔来。 “大小姐回来的刚刚好!” 那马上的人是桑府侍卫。 他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几步上前,跪在马车前:“大小姐,夫人有请。” 桑烟:“……” 唉。 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又出来了。 第007章 美梦 月桑殿 桑弱水病了。 她倒在床榻,娇美的脸,肤色苍白,嘴唇干裂,咳嗽着,望着殿外,哀哀问着:“皇上来了没” 满殿的宫女太监跪着,没人敢说话。 皇上没来。 自从那天离开,就再没来过。 如果是以前,皇帝不进后宫,也没什么。 但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夜夜去了幽兰轩。 虽然香秀派人打听,说是皇上并没真的宠幸兰嫔,但无宠幸而晋升,从兰嫔到兰贵妃,连升两级,还是让她妒忌坏了。 桑弱水跟周静兰一同进宫,在闺中时,便不对付,怎么能看她一步步高升 而且,现在是没真的宠幸,等真的宠幸,一切就都晚了。 “不可以。” “我不能输。”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能输。” 她闭上眼,流着泪,手指紧紧攥着床褥,不甘心地喃喃着。 桑府 桑烟再次进了原主母亲的院落。 这次,还意外见到了原主的父亲桑坤。 桑坤年过四十一枝花,颜值很不错,很显然,桑家姐妹的美貌基因都来源于他。 说来,他当初就是靠着好相貌,入了林氏的眼,继而得了林父的赏识。 不过,现在蓄着美髯,就很一言难尽了。 “父亲,母亲——” 桑烟收回目光,盈盈一拜,给他们行礼。 桑坤坐在主位,看着貌美如花的女儿,笑得亲切:“阿烟坐吧。” 桑烟便坐了。 她安静不语,等着见招拆招。 桑坤没让她等太久,就出了声:“阿烟,你母亲是妇人愚见,把你送去了庄子,你心里可怨她” 他不觉得桑烟入了皇帝的眼,是一件坏事。 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 桑烟如果能第一个诞下皇嗣,于国于民都是大功一件,于桑家,更是改换门庭的好事! 未来储君的母族啊! 满朝文武一致催生,不就是为了这天大的福分 桑烟不知原主父亲的心思,浅浅一笑,说着好听的话:“怎么会母亲做什么,都有母亲的道理。做儿女的,不能为父母分忧添彩,已经是大不孝,又怎么会埋怨父母” 桑坤听她这么说,抚着美髯,满意一笑:“好孩子。我知你孝心。如今也确有一件需你尽孝的事。” 桑烟:“……” 糟糕。 她好像走错了路。 过于孝顺就是愚孝了。 “你本来就不该离宫的。” 桑坤的话让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如今你妹妹生病了,你就再去皇宫一趟吧。” 果然还是为了桑弱水。 “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 桑烟不想进皇宫,也很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别是桑弱水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她那性子遇到点麻烦,也太简单了。 桑坤也不隐瞒,叹气说:“你妹妹被我们宠坏了,敏感脆弱,难成大器。你从小聪慧,就进宫多开解开解她吧。” 至于皇帝对她有意的事,仅是可能,暂时说不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我能不去吗” 桑烟想了想,还是不想去。 桑坤不解:“为何” 桑烟说:“她不喜欢我。我在宫中时,她对我就有意见。也不会听我的话。” 桑坤看过桑弱水的信件,知道姐妹俩有嫌隙,便说:“这次不会了。她亲自写信让你进宫的。你进宫就知道了。阿烟,我们是一家人。那是你亲妹妹。” 这是亲情绑架了。 桑烟知道的很清楚,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拒绝。 这是父权社会,她一个咸鱼,不像小说里那些无所不能的大女主,只能努力摆烂。 “我知道了。” “好孩子。” 桑坤大笑着站起来,走到桑烟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言语郑重:“我相信你们姐妹俩一定会在宫里闯出一番天地的。” 桑烟:“……” 谢谢。 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桑坤开始喊人去收拾东西。 林氏是个温顺的,在桑坤面前,不敢说反对的话,只敢在他出去后,小声提醒:“你这次进了皇宫,切记远着点皇上。那位可是咱们不能肖想的。你父亲被权势迷了眼,你可不能学他。” “我知道的。母亲。” 桑烟很欣慰这个家还有人真的在意原主。 便是为了原主的母亲,她也要去一趟皇宫,帮一帮桑弱水。 皇宫 幽兰轩 贺赢坐在靠窗的茶桌处,品着兰贵妃泡的花茶,夸赞道:“好茶。入口清甜,浓香弥久。爱妃果然蕙质兰心,深得朕心。” “皇上谬赞了。” 兰贵妃羞涩一笑,轻声说:“此花出自闽州,多亏皇上收复失地,臣妾才有机会泡得此茶,与皇上一同品尝。” 她是礼部侍郎周茂之女。 几日前,其父进献的大贺疆域图,给了她入皇帝眼的机会。 兰贵妃周静兰,人如其名,静女其姝,兰心蕙质。 “爱妃这张嘴啊——” 贺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而后,笑着传人赏赐。 满殿的宫女太监都很高兴,纷纷下跪谢恩。 周静兰亦然。 没有人看到皇帝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 须臾。 御前太监裴暮阳走进来,跪到皇帝面前,低低耳语一句:“皇上,世子妃进宫了。” 他是新近升上来的。 生的年轻俊俏,嘴甜如蜜,极善逢迎,几乎架空了太监总管余怀德的权力。 贺赢听了,这才真的笑了。 他眉目舒展,冷情的眼如春风拂过一般,温柔流淌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皇上因何事这般开心” 周静兰还没见过贺赢这么笑过,就问了出来。 贺赢听到她的声音,敛了笑,淡淡道:“没什么。” 不过是他的兔子回来了。 “朕想起还有事,先走了。” 他站起身,说走就走。 还没留一盏茶的时间。 很突然。 以前他一留都是半天的。 周静兰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很紧张,下意识就伸手拉他的衣袖:“皇上——” “放肆!” 贺赢看着差点碰到自己衣袖的手,脸色冰冷,眼神狠辣,再不见刚刚的一点温情。 周静兰吓得白了脸:“皇上恕罪。” 贺赢冷着脸,没说什么,迈步出了幽兰轩。 周静兰见皇上这般翻脸无情,身体一软,跌入明桃怀里,喃喃道:“明、明桃,我、我感觉……我完了。” 明桃是周静兰的心腹宫女,这会扶着她坐到软榻上,小声劝着:“娘娘千万别这么说。如今宫里谁不知,除了有名无实的皇后,您位份最高,也是最得宠的。刚刚……刚刚许是皇上怕发病,才对娘娘发了火。” “是吗” 周静兰想着皇帝冰冷的眼神,心里凉得很,觉得近日的宠爱,不过是一场美梦。 如今,梦醒了。 第008章 刺眼 贺赢出了幽兰轩,并没有去月桑殿,而是去了演武场。 他骑马狂奔,挽弓射箭。 “啪!” “啪!” 箭箭中了靶心。 “皇上威武!” “皇上万岁!” 周边的禁军振臂欢呼。 贺赢听久了,便扫了兴。 严格来说,他不是个喜欢听马屁的皇帝。 “荣野何在” 贺赢下了马,往一排排整齐的禁军队伍里扫了眼。 荣野立刻出列:“臣在。” 他生的皮肤黝黑,面相粗犷,身材高壮,按现代计量单位,足有两米高。 像个巨人。 贺赢瞥他一眼,从旁边取了兵器,一柄缀着祥龙纹样穗子的长剑,是他专属且常用的兵器。 自两年前收复闽洲十三城,他已很少动武了。 “陪朕过两招。” “是。” 荣野取了长枪,跳上高台。 贺赢随后跳上去,运气而出招。 他擅长近身攻击,一次次在荣野身后闪现,矫健迅捷如猎豹,贴着他的长枪而去。 荣野力大无穷,擅长久战,曾在马阳关一役里浴血三天而依旧体力充沛。 “砰!” “刺啦——” 剑枪铿锵作响,化作一长串的火花。 两人对战了半个时辰,难分胜负。 “罢了。” 贺赢把剑扔回原位,跳下了高台。 他累了,气息微喘,额头都是汗。 裴暮阳忙上前递上湿润的帕子:“皇上,快擦擦——” 等贺赢擦了脸,他接过帕子,又递上茶水。 茶水芳香,清浅,荡漾着波纹。 贺赢扫了一眼,摆了手:“不喝茶了。连喝了三天,腻了。换酒吧。烈酒。” “是。” 裴暮阳心细如发,也准备了酒,立刻挑上一坛烈酒,倒了两碗,端了过去。 贺赢赐了荣野一碗。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烈酒烧喉。 也烧出了万丈豪情。 “两年了。这天下,也该见点血了。” 贺赢是好战分子。 养精蓄锐两年,也该做点什么了。 这皇宫太闷了。 荣野明白帝王之志向,立刻下跪表忠诚:“愿为皇上开疆辟土,成就千古大业。” 其他士兵见他跪了,纷纷下跪,跟着呼喊:“愿为皇上开疆辟土,成就千古大业。” 怕打仗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好男儿自当沙场喋血,建功立业。 贺赢满意而归。 他坐上辇车,下令回清宁殿。 裴暮阳不解,讨好一笑,问道:“皇上,世子妃来了,不去月桑殿吗” 贺赢皱眉:“她已归家,哪还是世子妃” 世子妃是别人的。 桑烟只有是自由身,皇帝才好出手。 裴暮阳反应过来,立刻自打嘴巴,笑道:“皇上英明。是奴才说错了。那位是归家的桑大小姐。” 贺赢听得心情好,笑骂一句:“蠢材!” 裴暮阳被骂了,反倒像得了奖赏一般,笑开了花:“是奴才蠢。奴才不知皇上为何不去月桑殿那桑大小姐估计眼巴巴等着皇上呢。” 他为了迎合帝心,昧着良心说桑烟心悦皇帝。 太监总管余怀德就是太耿直了,还多次劝诫皇帝不要打桑烟的主意,才落的那般下场,他可不能干那种蠢事。 贺赢虽知桑烟是个胆小的兔子,并不喜欢自己,可不妨碍他开心。 “急什么有人比我们急。” “……是。” 裴暮阳是个聪明人,脑子一转,就想通了其中奥妙——皇帝假意宠幸兰贵妃,逼得桑弱水不得不把桑烟请进宫帮忙夺宠,如今,桑烟进了宫,她肯定迫不及待把人往皇帝面前推。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清宁殿。 果然,清宁殿站着月桑殿的宫女香秀。 “皇上,我家娘娘病重,特别想念皇上,求皇上去见娘娘一面吧。” 香秀几步冲来,跪在辇车前,哭得梨花带雨。 贺赢坐在辇车上,高高在上,俯视而下,一脸慈悲:“可怜见的。那就去见见吧。” 裴暮阳:“……” 皇上真的是太“坏”了。 月桑殿 桑烟宽慰了桑弱水几句,就要回偏殿。 桑弱水病恹恹躺在床上,抓着她的衣袖,嘶哑着嗓音说:“姐姐还没原谅我吗” 桑烟看她确实可怜,少女怀春伤多情,便摇了头:“我是你姐姐。只要你真心当我是姐姐,我自然真心当你是妹妹。姐妹俩因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是极可笑的事。” 她说着,扯下她的手,解释道:“我给你带了礼物。过去拿。” 也巧,正要出殿,远远看到了皇帝的辇车。 唉。 又要跪了。 “皇上驾到——” 裴暮阳嗓音尖细,故意拖得长长的。 桑烟不能装看不见,只能迎上前,下跪行礼:“参见皇上。” 贺赢俯视前面下跪的娇人儿,依旧一身素白孝衣,衬得一头乌发黑得莹亮。 她没抬头,乌发披散而下,迎风轻盈飘动。 看不到脸。 不高兴。 他抬手:“平身吧。” 桑烟谢恩后,站了起来,有些想溜,就见皇帝下了辇车,直奔她而来。 她莫名心悸,忙退到一边,给他让位置。 “听说桑妃病了。你既然来了,就跟朕一起去看看桑妃吧。” 他从她身边经过。 气息湿润沉冷。 头发还半湿着。 是沐浴后过来的。 桑烟没多想,只遗憾不能溜了,应了个“是”,跟在他的身后。 故意落后几步。 他似乎有所感,回头看着她,脚步不动了,像是在等她。 桑烟顶着他的目光,特别有压力,心里呜呼哀哉,面上苦笑着加快速度。 “三步即可。” 他衡量着两人间的距离,提醒了一句。 桑烟听到他这话,立刻想到他近不得女色,来了个降低好感度的主意:“臣妇愚笨莽撞,如果不小心——” 说着,故意伸手去摸他的衣袖。 贺赢没躲,高高在上盯着她的眼睛,缓缓笑了:“上一个害朕发病的女人,朕赐了棍刑,打了两个时辰,生生把人打成了烂泥,却还喘着气,你想体验一下吗” 桑烟:“……” 不想。 这皇帝是在吓唬她吧 她被吓到了,果断收回手,甚至背到了身后。 同时,也明白了:她太高看自己了。贺赢堂堂一国皇帝,什么美色没见过尤其他近不得女色,便是想做什么,也不能做。那么,美色的意义就不大了,而她对他,顶多也就是个新鲜乐子的作用了。 这么一想通,简直神清气爽。 她胆子都大了些:“皇上是真龙天子,您来看望桑妃娘娘,有您龙气护身,病魔一定速速退散。” 看吧,她也就是会拍点马屁。 跟别人没什么不同。 但她忘了,皇上是个神经病。 “桑大小姐很会说话,那就再多说点吧。” 他看着她,笑容玩味。 等下,桑大小姐是什么鬼 她不该是世子妃么 唉。 皇帝果真是个神经病。 桑烟顶着他危险的目光,低下头,觉得还是闭嘴安全些。 贺赢见此,忍着笑,心里道一声:胆小的兔子。 便转身继续往殿里去了。 殿里 宫女太监跪在两侧,齐齐呼道:“参见皇上——” 他视而不见,径自向前走,坐到主位上,冷着脸询问:“桑妃怎么病了你们怎么照顾的” 这话有些问罪的意思。 宫女太监们一听,都面露惶恐,瑟瑟发抖着磕头:“皇上恕罪。” 殿里氛围也变得沉重压抑起来。 “不怪他们。是臣妾身子弱。” 桑弱水在香秀的帮扶下,虚弱地下了床,声音嘶哑无力。 美人袅袅,羸弱可怜。 贺赢见了,并没什么触动,冷冷淡淡挥手道:“你身子弱,不用过来,就躺着吧。” “谢皇上。” 桑弱水道了谢,却没躺回去,而是继续往前走:“只臣妾躺了许久,也躺的累了。皇上难得过来,臣妾想坐着陪您说说话。” 她想见他啊。 一别多天,想见他一面,太难了。 她想念蚀骨,眼泪又落了下来。 贺赢见她哭了,并没怜香惜玉的觉悟,只觉得烦:“你病了,便好好休息。陪朕说话,用不着你。” 他向来也不喜欢跟女人说话。 除了一人。 他看向桑烟,那素白孝衣曾让他惊艳,现在却让他觉得刺眼:“听说你已归家,那便无需穿孝——” 说到这里,他看向暮阳,下了令:“去让尚衣局的人来给桑大小姐制衣。” 第009章 谢恩 桑大小姐! 一个称呼,意义不同。 “娘娘!” 香秀一声惊叫。 原来桑弱水听到这个称呼,一个趔趄,摔了下去。 让尚衣局来制衣! 那是娘娘才有的待遇啊! 皇上想做什么 他是把桑烟当作自己的女人吗 桑弱水倒在香秀怀里,借着她的力道站起来,躺回床上,不敢再往皇帝的方向看一眼。 她会疯的。 桑烟也很震惊,觉得皇上就是神经病,故意折腾人——他明知道桑弱水多喜欢他,还在挑拨她们的姐妹情! “皇上,这于理不合。” 她跪下来,郑重道:“臣妇身份卑贱,承受不起。” 贺赢不喜欢这话,也不训斥她,而是看向裴暮阳:“教教她如何说话。” 裴暮阳最擅长揣摩帝心,立刻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桑大小姐,快谢恩才是。” 桑烟:“……” 这皇帝在以权势压人!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她恼了,压抑着怒气说:“皇上,桑妃娘娘虽然只是您的姬妾,但在她心里,您就是她的夫君,合该问问她的病情。这般冷漠,岂不让人寒心” 这狗皇帝就没有心! 谁爱上他,谁倒霉! “你在教朕做事” 贺赢皱眉,沉冷的声音透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桑烟磕头,却没服软,而是说:“臣妇不敢。臣妇只是将心比心,若是臣妇病了,臣妇的夫君在病床前关心别的女人,臣妇会伤心——” “住嘴!” 贺赢拍桌而起,怒喝:“你把那臣妇二字给朕去掉!” 桑烟:“……” 她本来见他发火,吓得要死,后面又懵了:臣妇二字是重点吗怎么感觉狗皇帝是因为她提了别的男人而生气 “皇上息怒。” 裴暮阳跪下来,为桑烟说话:“桑大小姐想是口误。” 他觉得皇帝比他想象中的喜欢桑烟。 他这样的人除了伺候好皇帝,讨皇帝欢心,还想讨皇帝心里女人的欢心。 桑烟自不是口误,却也不好再说了。 狗皇帝心思深沉,行事又不按常理出牌,如果她再说,逼得他宣布主权就糟糕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狗皇帝能干出那种事! 贺赢见她低头沉默,隐隐有反骨,皱眉问:“你可知错” 桑烟不觉得自己错,现代文明的教育也无法让她昧心屈从权贵,便说:“皇上贵为天子,您说臣妇、臣女错,臣女便错。” “你这是暗示朕在用强权” “臣女不敢。” “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臣女愚钝,若是说错话,还望皇上恕罪。” “我看你聪明着呢!偏拿这聪明来气朕!” 这句话让他们的对话瞬间变得暧昧了。 桑烟预感不妙,弱弱道:“臣女不敢。” 贺赢想起她兔子的胆儿,抬手道:“罢了。起来吧。以后说话过过脑子。” “是。臣女谨遵圣训。” 桑烟站起来,不准备伺候了:“臣女这就去偏殿反省。” 说完,就走。 “站住!” 贺赢皱眉一喝。 “姐姐——” 桑弱水竟然下了床,摇摇晃晃到了她面前,拽着她的衣袖,隐忍着泪水哀求:“姐姐,皇上难得来一趟,还望姐姐替我好生招待。” 桑烟:“……” 日。 这都什么事 姐姐招待妹夫 算了。 她看着桑弱水那张憔悴的小脸,说服自己: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她搀扶桑弱水回到床上,转过身,对皇帝微微一笑,努力摆出谄媚逢迎的样子。 “臣女从家中来,带了些点心,皇上可要尝尝” “允了。” 他施恩一样的口吻。 桑烟忍了,去了偏殿,磨磨唧唧拿了寿司,笑着端到了他面前:“皇上请用。” “这是何物” 贺赢还未见过这种吃食。 桑烟简单解释:“寿司。” “为何叫这个” “因为——” 桑烟不知怎么解释,就敷衍着回了:“因为第一个做出来的人叫寿司。” 贺赢:“……” 看着也有点食欲。 他伸手去拿—— 裴暮阳突然跪下来,笑嘻嘻说:“奴才见这个稀罕,还请皇上赏赐奴才一个。” 他明是求赏赐,暗是替皇帝试毒。 贺赢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应了:“倒忘了你这个贪吃的。允了。” 裴暮阳立刻挑了一个寿司,送进嘴里,嚼了几口,夸赞道:“好吃。好吃。人间美味也。” 桑烟假装看不出主仆俩拙劣的演技,等皇帝拿了一个,就端去给桑弱水吃了。 桑弱水拿了一个,边吃边说:“谢谢姐姐。” 她对桑烟得了帝心,还是妒忌,却也感激她冒着惹怒皇帝的风险,多次为她说话。 桑烟看她眼圈红红,似乎又要哭,无奈一笑:“一家人,说什么谢你若真想谢我,养好身子,便是谢我了。” 桑弱水听了,眼泪倏然滑落。 也许是生病使人脆弱。 她这一刻,竟从姐姐身上体会到了母亲的感觉。 “还吃吗” “嗯。” 桑弱水哭着又拿了一个寿司,吃得嘴边都有了米粒。 桑烟见了,伸手帮她擦去了。 姐妹间的温情正动人。 却也戛然而止。 “尚衣局女官孙彩容参见皇上。” “平身。” 贺赢看了眼床前的桑烟,吩咐道:“去为桑大小姐量身。” 量身不宜当着皇帝的面。 桑烟就说:“可以去偏殿吗” 贺赢点了头。 桑烟便带那女官去了偏殿。 大约一盏茶功夫,她又带着女官过来了。 贺赢吃完了最后一个寿司,接过了裴暮阳递来的手帕,一边擦手,一边问:“量好了” 女官孙彩容躬身道:“回皇上,量好了。” 她想着那诱人的尺寸,回忆着不小心碰触她肌肤的感觉,竟然是冰肌玉骨,清凉无汗。 真真是天生尤物啊! 怪不得入了皇帝的眼。 贺赢把帕子扔给裴暮阳,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语调:“做十套吧。用最好的料子。三天时间。” 丝毫不觉三天时间有多紧。 孙彩容也没提及时间紧张,恭敬应道:“是。” “下去吧。” “是。” 孙彩容临走时,忍不住看了桑烟一眼。 刚刚量身时,她们有短暂的闲聊。 是以,她也很震惊——一个克夫命的寡妇竟然入了皇帝的眼!这到底是福是祸呢她可真好奇啊。 她有预感——这后宫要不平静了。 “臣女谢恩。” 事已至此,桑烟也只能接受并摆烂了。 爱咋咋滴吧。 “既是谢恩,便陪朕下会棋吧。” “……” 围棋白痴的桑烟拒绝不得,只能弱弱道:“五子棋成吗” 贺赢不知内情,问道:“你喜欢这个” 桑烟尴尬一笑:“我只会这个。” 贺赢笑着点头:“允了。” 桑烟:“……” 这个允了,真讨厌! 这皇宫做什么都要得他允许,简直不要太卑微! 唉。 好想闪人。 很快有宫人准备好了棋具。 桑烟喜欢白色,就率先抢了白棋。 该棋子应是白玉制成,外观光洁透明,捏在指间,质地冰凉润泽,很是舒服。 果然,皇宫里的东西都是宝贝。 桑烟有点财迷心窍了:“皇上,可要设个彩头” 贺赢第一次听她要东西,挺稀罕,就问:“你想要什么彩头” “如果臣女赢了,就把这棋送给我,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如果你输了呢” “输了……” 桑烟想了想,说:“我给皇上做寿司吃吧。” 她看狗皇帝也是个吃货。 刚刚的寿司,除了那太监一个,桑弱水两个,剩下四个,都被他吃光了。 想来也是喜欢吃的。 现实是贺赢等她量身等的无聊,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便是他喜欢,也不需要她去做。 “朕的御膳房有六十个顶级庖厨,想吃什么,做不出来” 他可不想拿吃的东西做彩头。 桑烟看出他的意思,为难了:“那皇上想要什么彩头先申明了,臣女能给的有限。如果皇上要的,臣女给不起,那这彩头的事便算了。” “你这是赢得起,输不起啊。” “臣女说了,能给的有限。” “你怎么知道你给的有限” 贺赢笑了,目光灼灼盯着她,近乎逼问:“还是说,你知道朕想要什么不想给朕” 第010章 陷阱 桑烟:“……” 狗皇帝话里处处陷阱! 可恶! 更多的是后悔! 好端端的,提什么彩头 狗皇帝是神经病啊! 他的东西是那么容易就能拿的 “皇上说笑了。皇上是一国之君,富有四海,臣女一介弱女子,哪有什么稀罕东西能给皇上” 她只能装傻,然后转开话题:“女子优先。皇上,臣女就先行一步了。” 贺赢看她落子,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的手上。 那是一双美人手。 手指莹白纤细,柔弱无骨,指尖比棋子还白。 他久久看着,平生第一次,生出了触碰的冲动。 不过,想着他的怪病,到底还是没碰。 其实,他不是怕发病,而是不想她看到自己发病的可怕样子。 她本就怕他了,可不能因为怪病,更怕他了。 贺赢捏了个黑色棋子,跟着落子。 桑烟抢占先机,一开始还占据优势,渐渐的,就落于下风了。 “等下,我走错了,下这里。” 她开始悔棋了。 都忘了这是在跟皇帝下棋。 贺赢见了,也纵着她,笑道:“一步错,步步错,桑大小姐,慎重啊。” 桑烟慎重地落了子:“就是这里了。” 贺赢走一步,看三步,很轻松地落了子。 桑烟开始挠头了,犹犹豫豫几次,不知下哪里了。 “你可以认输。” “好。臣女认输。” 桑烟根本不想跟皇帝下棋,果断认输了。 贺赢见了,又觉没趣味,便说:“罢了,朕再让你一个子。” 桑烟:“……” 她只能捏着棋子,连落两个子。 局势一下子扭转了。 可惜这局势没维持太久,她又落入了下风。 早知道古人聪明,果然名不虚传。 “臣女愚钝。” 她不想下棋了。 智商被打击的厉害。 果然,她还是适合咸鱼、摆烂。 贺赢看她气馁的样子,笑了:“朕倒觉得跟你下棋甚是有意思,不知你愿不愿意在宫里做个棋侍女官” 他对桑烟暂时还没有身体的欲/望,觉得想见她的时候,能见她,便可以了。 桑烟不知内情,听到这话,忽然觉得这就是贺赢的目的——借着下棋,把她留在宫中。 狗皇帝! 心机深沉啊! 自古宫中多寂寞。 她是疯了才要留下来。 可拒绝的话要委婉:“谢皇上赏识,只臣女不配。” “哪里不配了” “臣女……命格很凶,万一克着皇上,万死难辞其咎。” “无妨。你也说了,朕是真龙天子,自有龙气护体。” “……” 竟然无言以对。 这狗皇帝脑子转的太快了。 “莫非你心里不这么认为” 狗皇帝是明知故问。 桑烟气得想骂人,面上还得赔笑:“不是。” 贺赢看她憋屈,心里莫名一乐,忍着笑说:“既然如此,那便谢恩吧。” 真谢了恩,那就一生困在后宫了。 代价太大了。 桑烟觉得为了自由,可以挣扎下,便跪下道:“皇上三思。这于理不合。” 贺赢皱眉:“哪里于理不合了” 桑烟说:“臣女已是妇人。” “妇人又如何” “妇人怎么能长留在宫中” 其实世家宗妇也有在宫中为女官的。 那尚仪局的尚宫叶明泠便是礼部尚书崔绍的妻子。 但贺赢并不拿这个说事,而是说:“所以你是在问朕要名分吗” 桑烟:“……” 这男人疯了吧! 他都在胡说什么 她不敢看那些太监宫女的表情,一定都在想她手段高明、魅惑皇帝。 “皇上误会了。” 她是真恼了,冷了声音,表明态度:“臣女早已立志为亡夫守节,此生绝不再嫁。” 其实她不是原主,对原主的丈夫没一点感情。 但这时候,也只能拿他当挡箭牌了。 一国皇帝总不至于夺娶臣妻吧 贺赢不知内情,只当她是对亡夫情深,之前也曾欣赏,如今,听着实在刺耳:“很好。那就在宫里守着吧。” 他阴沉着脸,气得摔袖而去。 满殿的宫女太监早在桑烟跪下时,就跪下了。 等皇帝没了影,才敢起来。 桑烟也起来了,愁眉苦脸坐在椅子上,不知怎么办了。 “皇上心悦姐姐。” 桑弱水在香秀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坐在了皇帝坐过的位子。 那儿尚有他的余温。 她细细感受着,一颗心羡慕又嫉妒:“姐姐何必那么说,平白伤了皇上的心。” 桑烟不屑地冷哼:“你家皇上有个毛线的心也就你这样单纯的小丫头,容易被他蒙骗。” 自古皇帝最是薄情。 贺赢也不例外。 他碰不得女人,却还想招惹女人。 也是讽刺。 “皇上九五至尊,文韬武略,威仪天下,是千古一帝,怎么会蒙骗我呢” 听听这脑残粉的语录。 桑烟瞬间没了跟她多说的冲动:对她们而言,单单皇帝这个身份,就够她们喜爱了。 “唉,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清宁殿 贺赢坐在榻上,一连骂了几句:“无知妇人!无知妇人!” “皇上息怒。” 裴暮阳端着茶水,小声劝着:“那桑大小姐错把余目当珍珠,确实无知,皇上您英明神武,自不会跟个无知小女子——” “你说谁无知” 贺赢眼神一凛,很不高兴别人说桑烟无知。 裴暮阳像是才明白过来,立刻掌嘴:“哎哟,奴才口误,奴才无知,请皇上恕罪。” 作为一个御前太监,哪怕再聪明,也得藏点拙,时不时犯点小错,不然,引起了皇帝的忌惮,前途就到头了。 “行了。” 裴暮阳的话其实也一定程度上取悦了皇帝。 是啊。 那小兔子胆子极小,眼皮子又浅,错把余目当珍珠,之所以对亡夫念念不忘,是因为还不知道他的好。 他一国皇帝怎么会比不上一个世子 贺赢心情好了些,理智也回来了,吩咐道:“桑妃病了,你去库房挑些东西,送过去。再传两个御医过去诊治。” 裴暮阳低头应着:“是。皇上隆恩。桑妃感受到您的心意,一定能快快好起来。” “朕什么心意” 贺赢觉得裴暮阳的脑子不时犯蠢,却也没说什么,兀自低语:“她还有点小聪明。希望不要让朕失望。” 他还需要桑妃把桑烟往他这里推。 诚然,他想要什么,都可以肆意取用,但事关桑烟,他不介意慢慢来。 裴暮阳领命而去。 殿里安静下来。 不多时,余怀德进来传话:“贵妃娘娘来了。” “不见。” 他干脆利落两个字。 “是。” 这次余怀德没再劝了,转身就要走—— “等等——” 贺赢改变了想法:“罢了。让她进来吧。” 桑弱水那里还是要添点火的。 第011章 教唆 兰贵妃留宿了清宁殿。 这个消息第二天一早就传到了桑弱水的月桑殿。 桑弱水本来昨晚得了皇帝赏赐,都快要好了,结果,一听这消息,又气得下不了床了。 桑烟被香秀请来劝她:“你别沉不住气啊。皇上对女色过敏,便是留宿,也成不了事。你也听了,敬事房根本没记录她受幸。” 桑弱水哭道:“可她留宿了。从来没有妃子留宿清宁殿。姐姐,你说,皇上是不是喜欢她这次没宠幸,下次呢” 谁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明明前一刻还想把桑烟强留在宫里,下一刻怎么就留宿了那个女人 难道是桑烟的忤逆惹怒了他 想到这里,她抓着桑烟的手,哭着哀求:“姐姐,我刚得了皇上的赏赐,还没去谢恩,你替我去一趟,好不好” 桑烟:“……” 这是把她往狗皇帝身边推啊! “不好。” 她果断拒绝了,并表明态度:“那是你的男人。你是我妹妹,搁民间,他就是我妹夫。我必须跟他保持距离。” 不然,妹夫、小姨子搞一起,多可笑啊。 虽然在古代,姐妹同嫁一人是件寻常事,但她生理性反感,接受不了。 桑弱水不知桑烟的心结,一边哭,一边说:“姐姐,你是不是还怪我我之前不懂事,吃你的醋,现在我知道了,我们的共同敌人是周静兰。姐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帮帮我,可好” 桑烟被她哭得脑子疼,便点了头,却是说:“我可以帮你,但不是你想要的方式。”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怕那个兰贵妃第一个承宠吗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你——” 桑烟有点犹豫。 其实她不想说这个方法,但眼下好像也没别的方法了。 桑弱水见她支支吾吾,急道:“姐姐,你说啊。” 桑烟一咬牙,便说了:“你赶紧调养好身体,亲自去谢恩,然后找个借口灌皇上酒,把他灌醉了,意识不清了,再把他睡了。” “砰!” 香秀正好端着药进来,直接吓得端掉了药碗。 那药碗摔在地上,黑色的药汁流了一片。 “我不是故意的。娘娘饶命。” 香秀赶紧下跪求饶,一是为打碎药碗,二是为听到了这等大逆不道之话。 桑弱水哪里有心情管她 “姐姐慎言。这是冒犯龙体,要杀头的。” 她没想到桑烟敢这么说,差点吓死了。 桑烟也知道这方法很危险,但她也有自己的理由:“你们皇上不近女色,估计也有不知女色好处的缘故。一旦他开了荤,床上得了甜头,哪还计较那么多兴许食髓知味,从此,恢复正常,也未可知。而且,那种情况,酒后乱/性罢了。至于你睡他,还是他睡你,男女之间,都那么一回事。总之,这事可大可小,大了是冒犯龙体,小了是夫妻情趣。” 桑弱水听到这些,有些意动,却也害怕:“若是皇上发了病怎么办你初来宫中,不知皇帝发起病来,性情大变,暴戾嗜杀,当真可怖。” 那宫女听说不小心碰到了皇帝,害皇上发了病,活生生杖责至死啊! “既然害怕,那就乖乖在宫里窝着。” 桑烟没耐心了,觉得宫里这些女人天真又贪心:“想得到皇上的身心,还想第一个诞下皇嗣,还怕付出代价,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桑弱水也知这个道理,脸色凝重:“容我……想想。” 御书房 寂静的毛骨悚然。 裴暮阳跪在皇帝脚边,颤抖着手,抹去额头的汗。 须臾。 贺赢合上奏折,看向他,眼里似笑非笑:“她当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 裴暮阳磕着头,继续道:“月桑殿的香秀姐姐,就是这么说的。奴才一字不敢漏啊。” 贺赢收回目光,手指点着下巴,轻笑:“朕看走眼了。还是只野兔子。” 暮阳:“……” 不敢说话。 这桑大小姐真没看出来胆子这么大! “想睡朕啊。还说朕不知女色的好处” 贺赢微扯唇角,呵笑:“也好。你去传话给香秀,让她劝桑妃照做。” 他要看看这姐妹俩怎么灌醉他怎么勾他酒后乱性 还有……女色的好处 但愿她不后悔出了这个主意。 裴暮阳看着皇上诡异的笑,颤颤道:“……是。” 夜色沉沉。 天又下了雨。 雨打芭蕉,滴答滴答响。 不时一道轰鸣声响。 桑弱水本就心烦,这会被吵得睡不着,便坐起来,让宫人点了灯。 守夜的宫人正是香秀。 她点上灯,去倒了茶水,然后,端到桑弱水面前,小心翼翼道:“娘娘可是有心事我看您翻来覆去睡不着。” 桑弱水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没说话,目光涣散走了神。 上午桑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她想了一天,还是拿不定主意。 “娘娘,御医说了,您是忧思过甚,郁结于心,才生了病。要想病愈,可要想开些才好。” 香秀的话唤回了桑弱水飘远的思绪。 桑弱水视香秀为心腹,想了想,还是问了:“桑烟的话,你也听到了,觉得可行吗” 香秀就等桑弱水问这个。 她早有了说辞,缓缓道:“回娘娘的话,奴婢觉得可行。” 桑弱水是惊讶的,没想到一个奴婢也敢这么说,难道真的是她太胆小了吗 “为何” “娘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句话说到了重点上。 桑弱水神色严肃,放下茶杯,让她坐到床上:“继续说。” 香秀点了头,坐到床上,压低声音道:“眼下各宫娘娘还没反应过来,都等着御医治好皇上的病,但御医治了十年都没治好,您觉得两三年内能治好吗娘娘们的青春又有几个两三年呢说句难听的,等皇上治好了,娘娘们花期已过,就只能看着别人承欢了……” 有些话点到即止。 桑弱水瞬间作了决定:“你说的没错。不能再等了。皇上亲政后纳的那些妃子,现在谁还记得谁” 香秀见此,知她下了决心,又添了最后一把柴火:“而且,主意是桑大小姐出的,到时候娘娘请她一起灌酒,便是出了事,皇上看在她的面子上,兴许也不会怪罪娘娘。” 桑弱水听到这里,抓紧了香秀的手臂,眼里又妒又恨:“对。你说的对。桑烟是个护身符,我若做错事,也是她教唆的。” 第012章 刺杀 雨后的天特别蓝。 桑烟起床后,用了早膳,照旧去主殿看望桑弱水。 不过一夜,她的精神竟是大好了。 穿上粉色宫裙,抹上最好的胭脂,戴上最美的珠钗,就像雨后的小草,不仅生机勃勃,还变得鲜嫩多汁。 美人盛装,雪肤花貌,艳压群芳。 “你这是要出门” 桑烟以为她振作起来了,猜测道:“去给皇上谢恩吗” 桑弱水摇头一笑:“不是。我去给太后请安。姐姐要一起去吗” “不,我……就不去了。” 原主这尴尬的身份,还是少往当权者面前凑的好。 桑烟摆手拒绝后,就回了偏殿。 其实原主两次进宫,都是得了太后准允的。 只太后潜心礼佛,免了嫔妃请安,也不喜人打扰,她就干脆装死了。 不过,桑弱水怎么突然去给太后请安了 难道是想行动前,给自己寻个保护伞 倒也有些脑子。 桑烟坐回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看未完的话本。 说来这话本故事千篇一律的书生千金,人设高度重复,剧情线也很相似,真应了现代那句——自古套路得人心。 “小姐,尚衣局的孙尚宫来了。” 秋枝轻声传话。 桑烟放下话本,看了过去。 原来是孙尚宫带着人来送衣服了。 桑烟是个女人,自然也喜欢漂亮裙子,只想着是狗皇帝送的,就兴致缺缺了。 “桑小姐,尚衣局连夜赶制了五套衣服,奉皇上之命,来请桑小姐过目。” 孙尚宫恭敬一拜,道明来意。 桑烟知道她是听命办事,也无意为难,就配合着一一试穿了。 这一试穿,古代衣服繁琐,穿穿脱脱,竟然试穿了半个时辰。 累的她娇喘微微。 “辛苦孙尚宫还有尚衣局了。” “小姐说笑了,这是臣跟尚衣局的荣幸。” 孙尚宫是正五品女官,对没了世子妃头衔的桑烟这么说话,实在客气的很。 桑烟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说什么。 她尚不知皇帝不近女色,皇后不得帝心,如同虚设,满后宫的人精都在寻一个真正的女主人。 而尚衣局不过看好她罢了。 “我们还画了几张衣服的设计图,桑小姐可要看看” “不了。我相信你们的眼光。” 桑烟太累了,坐到软榻上,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仪态了。 孙尚宫见此,不再多说,立刻就带人告退了。 桑烟一看她们转身,就没甚形象地倒在了软榻上。 这宫里贵人也不是好当的。 她闭眼躺尸了一会,又听秋枝说:“小姐,皇上那边传您去下棋。” 骗子! 下棋绝对是个幌子! 桑烟心里明镜,却又不能违抗皇命,只能不情不愿爬起来,往外走。 秋枝见她还是一身孝衣,忙拦住她说:“小姐,衣服都送来了,您还是别穿孝衣去了。皇上都说了不喜欢。” “他不喜欢是他的事。” 桑烟蹙起眉头,心想:尚衣局刚做好衣服,狗皇帝就传她过去,她要真穿了他让人做的衣服,倒像是去勾搭人的。 天知道她对他可没一点意思。 桑烟这么想着,便一意孤行了。 然后她很快就后悔了。 清心殿 皇帝用来休闲放松的地方。 桑烟到的时候,美丽的歌女正弹着琵琶吟唱,衣着清凉的舞女们旋转着裙摆,像是平地开出了大片大片的、五颜六色的花。 好一番歌舞升平的景象。 这狗皇帝不得近女色,事实上,离了女人不能活吧 桑烟正吐槽着,就见一红衣舞女的水袖如同灵活的蛇意图缠住皇帝的脖颈。 但皇帝反应很快,及时拽住水袖,暗中发力,将水袖震碎。 那红衣舞女还不罢休,从腰间抽出软剑,刺了过去。 “来人,护驾!有人要杀狗——” 桑烟差点喊出心里话,赶紧捂住嘴,远远躲到了一根大石柱子后面去了。 “暴君!还我姐姐命——” 那红衣舞女显然是个炮灰,话没说完,就被皇帝捏住剑尖,弹指一挥,反受一击,俏脸顿时一道血痕。 侍卫们这时候齐刷刷冲进来,不出两招,就擒住了她。 “暴君!狗皇帝!你不得好死!” 红衣舞女被侍卫们按跪在地上,奋力挣扎,骂个不停。 桑烟躲在石柱后,看着这一幕,唏嘘着:狗皇帝竟然还是个练家子。这简直就是一场儿戏一般的刺杀。 “出来吧。” 贺赢看向石柱后探头探脑的人儿——原来文静也是假象,还是只跳脱的兔子。 可爱的要命。 他想笑,又忍住了,故意板着脸说:“嘴上喊着护驾,躲的却是远远的,桑烟,你这么口是心非,可知罪” “臣女知罪。” 桑烟知道皇帝遇刺是大事,所有人都该争着上前挡刀,她这样远远躲着,还好是个女人,不然,皇帝真计较,绝对讨不了好。 等下,皇帝御极十几载,被骂暴君也不是一两天了,怎么她一来,皇帝就遇刺了 桑烟想着原主的克夫命,更觉刺杀有蹊跷,忍不住就阴谋论了:别是有人搞她吧 想着,她先跪下请罪了:“皇上,臣女真的知罪。臣女明知自己命格凶,还靠近皇上,实在罪该万死。还好没酿成大祸。还请皇上立刻赶臣女出——” “闭嘴!” 贺赢越听越不对——这女人是想借机离开皇宫吧 不过,她倒也说对了一件事——这场刺杀必有幕后黑手!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走过去,俯视着红衣舞女,喝问道:“说出你受何人指使,朕留你一条贱命!” “哈哈哈——” 红衣舞女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没有人指使!你暴虐嗜杀,人人得而诛之!狗皇帝,你害死我姐姐,我做鬼——” “不好!她要自杀!” 桑烟看出了红衣舞女泪眼中的决绝,但来不及阻止。 鲜血骤然喷溅。 红衣舞女夺过侍卫的佩刀,横剑自刎。 “……都不会放过你……” 她的尸体倒下去。 眼睛睁得大大的。 死不瞑目。 鲜血在地上蜿蜒流淌。 一片刺眼的红。 桑烟生在文明美好的现代社会,第一次见这场面,吓得呼吸都忘了。 死人了! 一个妙龄少女! 就在她面前! 这可怕的封建社会! 桑烟惨白着脸,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第013章 荣辱 贺赢看着吓晕的女人,微微皱眉,薄唇微动,吐出三个字:“没出息!” 细听的话,会发现那语气并不是单纯的嫌弃,还带着点宠溺的意味。 没出息的桑烟醒来的时候,还是在殿里。 不过,她没在地上,而是在软榻上。 她看一眼舞女死去的地方,已经收拾干净,看不出一点血迹,只空气里还隐隐有血腥味。 让人想呕吐。 “吓傻了” 熟悉的男音带着点讥诮的意味。 桑烟闻声看去,见皇帝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正一眨不眨盯着她。 “皇上——” 她低低唤一声,示弱道:“臣女真的吓到了。” 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就这么没了。 太可惜了。 贺赢不知她心理,又重复了那三个字:“没出息。” 不过,这次明显是宠溺了。 因为他说完这句话,看向了旁边的裴暮阳。 裴暮阳立刻端了桌子上的药碗,递了过去:“小姐,刚好温热,请用。” 桑烟看着黑红的药汁,皱眉问:“这是什么” “安魂汤。” 回答的是贺赢。 “全喝了。” 他的语气是温柔又霸道。 桑烟看得发怵,忙说:“我感觉我好多了。不用喝的。” “必须喝。” 贺赢眉头一皱,语气变成强势的命令。 “小姐还是喝了吧。” 裴暮阳适时地微笑,替贺赢解释:“御医说了,小姐吓到了,醒来必须喝一碗安魂汤,不然以后容易出现失魂症。” 桑烟:“……” 失魂症是什么鬼 听起来有点可怕。 她看着刚柔并济的主仆二人,到底还是乖乖喝了。 又苦又甜。 味道怪得很。 “谢谢。” 她随口道谢。 但这话反倒像是对裴暮阳说的。 贺赢不满地呵斥:“没良心的东西。” 桑烟:“……” 她心里叹气,爬起来,下了床,走过去,下了跪,乖顺道:“臣女谢皇上赐汤。” 贺赢满意了,却没让她起来,而是秋后算账:“朕让人给你做的衣服,听说已经送了五套过去,为何不穿不喜欢” 问着,也不等她回答,语气倏然变冷:“如果不喜欢,那尚衣局的人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桑烟:“……” 这暴君! 才被刺杀,就不能收敛点吗 她不敢说不喜欢,便扯了个谎:“臣女忘了。一听您传唤,不敢耽搁,就过来了。” “当真” 他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不是不想穿” 桑烟:“……” 心累。 跟这狗皇帝说话,每时每刻都紧绷着神经,太心累了。 “怎么会呢” 她虚伪地笑:“臣女还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衣服,都舍不得穿呢。” 贺赢被她的话取悦到了,笑道:“有什么不舍得呢你便是一天一套,朕也供应的起。” 说着,他看向裴暮阳,下了令:“去,都取来。朕要看看尚衣局有没有消极怠工。” 桑烟:“……” 这哪里是看尚衣局有没有消极怠工 分明是要她穿了给他看! 确定了。 这狗皇帝就跟小说里的霸总一样,喜欢看女人换衣服。 唉。 不能在这里穿啊! 无故而换衣,传出去,她的清白就毁了。 “皇上——” 她出声阻拦:“别让人去取了。臣女明天就穿。穿来给您看,好不好” 最后一句,语气软的媚了。 贺赢心里一动,点了头:“平身吧。” 桑烟见此,站起身,赶紧转开话题:“皇上,那女刺客的事……会不会牵扯到臣女的命格” “怕什么有朕护着你。胆敢妄议者,朕会让他后悔长了张嘴。” 这话实在霸气。 桑烟第一次感觉到了皇权的爽。 “臣女谢皇上护佑。” 她这次是真心道谢了。 贺赢感觉到了真心,很欢喜,人也好说话了:“今日你受惊了,就不用你陪朕下棋了,回去休息吧。” 桑烟巴不得离开,忙说:“臣女谢皇上关心。臣女告退。” 贺赢看她走的爽快,又不想让她走了。 其实让她呆在这里休息,也不影响什么的。 只是刑讯,难免见血。 而她又是个胆小的。 罢了。 以后再锻炼她的胆子吧。 “让慎刑司的人滚进来。” “是。” 桑烟回了月桑殿偏殿。 她从秋枝口中得知桑弱水得了太后很多赏赐。 看来太后还是很喜欢她的。 相信她很快就会展开行动了。 事实也如此。 桑弱水下午就来找她细谈了:“听说皇上酒量很好,我一人怕是很难灌醉他,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 桑烟不想掺和两人的事,婉拒道:“我也不会喝酒啊。我怎么帮你而且,我命格不好,不宜靠近皇上。今天皇上就遇刺了,你知不知道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我——” 到现在,一想到上午的事,她还心有余悸呢。 桑弱水听了,不以为意:“姐姐不用害怕。皇上已命令慎刑司彻查。宫里谁不知慎刑司的手段相信很快就会查出是谁在作妖。再说皇上是真龙天子,怎么会怕你那命格而且皇上还说了,如果有人敢非议姐姐,杀无赦。姐姐有皇上撑腰,怕什么” 桑烟:“……” 这种把一切寄希望皇帝宠爱的想法真危险啊! 她自我警戒,面上故意说:“我怕我爱上皇上,跟你争抢他。万一灌醉他后,我也想爬他的床,怎么办” 桑弱水一语惊人:“那就一起吧。” 桑烟:“……” 疯了! 这尺度! 她怕了,怕了:“你走吧。我想静静。” “那姐姐好好想想。” 桑弱水没再说什么,只是临走前,打起了亲情牌:“我们是亲姐妹,自当荣辱与共。” 桑烟:“……” 谢谢。 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幽兰轩 落日余晖透过窗,照在兰贵妃周静兰身上。 她跪坐着,正在宣纸上潜心练字。 【贺……赢……】 一笔一划,一腔真情,尽数流泻于笔端。 忽而,明桃撩开珠帘,匆匆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她们真这么说” 周静兰震惊得没拿住毛笔。 那毛笔摔在宣纸上。 留下一大团黑色污点。 毁了写好的字。 她也顾不得了,急赤白脸地说:“真是不知廉耻!她们怎么敢的!那是皇上啊!” 明桃义愤填膺地附和:“对!她们姐妹不知廉耻,蓄意勾结,恃宠而骄,意图秽/乱后宫,娘娘,我们快去皇上面前告发她们! “不行!” 周静兰拍着受惊的心脏,缓缓道:“你也说了,她们恃宠而骄,我们……不是对手的。而且皇上刚下了令,不得非议那女人。” 明桃急得一头汗:“那我们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她们得宠” 周静兰低着头,看着宣纸上的名字,沉默不语。 良久。 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进她的脑海:“要不……我们也学她先她们一步……” 第014章 惶恐 桑烟还记着穿新衣服给狗皇帝看的事。 因为内心排斥,一直拖延到了黄昏时刻,才去了清心殿。 殿里 丝竹声悦耳。 狗皇帝正在看奏折。 “参见皇上——” 桑烟跪下磕头,说着奉承话:“皇上万安。” 没有回应。 狗皇帝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姿态悠闲地看着奏折。 丝竹声倏然停了下来。 宫人们在裴暮阳的打发下都离开了。 殿里静得人毛骨悚然。 桑烟觉得狗皇帝是故意的,便安静跪着,不再说话了。 主要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狗皇帝心思深沉,难以捉摸,加之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她只能顺其自然,见机行事。 相信他不会让她等太久的。 事实如她所想。 贺赢很快就出了声,阴阳怪气道:“朕还以为你又贵人多忘事。都准备让人去请你了。” 他说话时,并未抬眼看她。 桑烟瞥着他的举动,听着他的讽刺,不由得提着心,赔着笑:“皇上误会了。臣女想着皇上忙于政务,不敢贸然过来叨扰。” 贺赢岂会听不出这是哄人的话 他抬了抬眼皮,轻飘飘瞥她一眼,似笑非笑:“你倒是体贴。朕是不是该奖赏你啊可赏你什么好呢” 他的食指点着额头,做出沉思的样子。 桑烟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忙说:“无功不受禄,臣女什么都没做,哪敢要什么赏赐” “那就做点什么吧。” 贺赢像是就等她这句话,笑了:“过来。为朕研磨。” 桑烟:“……” 失策了。 狗皇帝脑子转得太快,她根本不是对手。 只能认命去研磨。 就在他右手边。 离得有些近了。 好在桌案很长,就拿了东西,到桌案另一端,为他研磨。 “你在做什么” 贺赢皱起眉,不解地看着她的行为。 桑烟解释:“三步远。皇上,您忘了” 贺赢想起了自己的隐疾,确实要跟她隔着三步的距离,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才讥诮一笑:“你倒是好记性。” 他自己都忘了要跟女人保持距离了。 这女人记得这般清楚,是多不想跟他亲近啊 桑烟听出他不高兴,忙讨好地笑:“事关皇上,怎敢疏忽” 她在他面前,太过谨小慎微。 其实所有人见了他,都这样。 但贺赢发现自己不喜欢她也这样,便说:“无妨。你便是疏忽,朕也不会拿你怎样。” 他从见她的第一眼,就对她诸多例外。 如果桑烟真是个古代女子,怕是早趁机攀上高枝了。 奈何她来自现代社会,并深受宫斗剧“毒害”,对他这个皇帝及皇宫避如蛇蝎。 “皇上仁慈。臣女惶恐。” 她依旧毕恭毕敬的姿态。 贺赢见了,心知提高她的胆量要慢慢来,急不得,便换了话题:“瞧瞧这个奏折。” 他把奏折推到她面前。 不等她拒绝,就说:“朕恕你无罪。不可推脱。” 桑烟:“……” 她只能看了。 内容是御史大夫冯翼弹劾棘州长官谢遂滥用酷刑,枉为父母官,应当立即革职查办。 【……谢遂其人暴戾专横,嗜杀成性,半月前,言及行刑场面不够壮观,遂将下辖的各郡县在押囚犯,统一处斩,流血十里而不止……】 桑烟看着这段文字,不敢想象那画面。 太血腥残暴了。 “说说你的看法。” 贺赢看着她,眼神温和了些,带着点鼓励:“朕恕你无罪。” 桑烟听他这么说,还是很慎重:“皇上,臣女见识浅薄,并未有什么看法。” 便是有些看法,也不想说出来。 在古代,女人议政是很严重的事。 尤其她并不想出风头引起皇帝的注意力。 贺赢不知内情,却也不满意她的回答,皱眉问道:“没有吗他可是你父亲举荐为官的。” 桑烟:“……” 几个意思 暗示她可以说情吗 但这样的官员确实该受到惩治啊! 流血十里不止,这得杀了多少囚犯 其中又有多少囚犯真的该死呢 这人民如草芥的世界,再遇上严酷的刑法,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皇上英明睿智,我相信您自有定论。” 桑烟说着自知毫无意义的官方话。 但她没有办法。 在她看来,她不是穿越小说里的大女主,没那么大野心,能做的,就是独善其身,安安静静做这个世界的过客。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定论” 贺赢看着她笑,笑里有几分故意的味道。 他知道她在藏拙,但他不许。 桑烟不知他心思,垂下眼眸,语气透着几分无奈:“臣女不敢揣测圣意。” “朕说了,恕你无罪。” 他发现这话说了很多次,耐心在减少,语气在加重:“桑烟,不可推脱。” 桑烟:“……” 她算是看出来了,不说出点什么,狗皇帝是没完没了了。 行吧。 让说就说。 爱咋咋滴。 “皇上是明君,必然知道恩威并施的道理。那州官屠戮囚犯,虽然有杀鸡儆猴的威力,只是对待民众,还是要施以教化的。” 她表达自己的看法,也暗示着皇帝的“定论”——应当是不满那个州官的。 “说的不错。” 贺赢对桑烟要求不高,只要她能敢于开口说话就很满意。 至于她的回答,也如他所料,说的在理,人是块璞玉。 他为自己挖掘一块璞玉而高兴,鼓励道:“说说如何惩治” 桑烟知道不说则以,既然说了,就不能随便说,毕竟关系到一个人的命运跟前程。 她略作思量后,谨慎道:“敢问皇上,为何派遣此人去棘州为官或者说棘州治安如何” 凡事有果必有因。 她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 不然,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贺赢没想到她会追根究底,很是惊喜,眼里毫不掩饰的欣赏:“问的好。比那些大臣,都尽责了。” 他夸奖过后,也说了详情:“棘州毗邻北祁国,那儿两国来往频繁,文化混乱,民风不古,悍匪横行,还时常出现敌国奸细,窃取国内情报。前两任州官,皆无故横死。谢遂其人出身穷苦,嫉恶如仇,铁血手腕,有朕当年之风。所以,朕派他去了棘州。” 原来如此。 桑烟一改之前的态度:“照皇上这么说,谢大人应是治理有功。” 贺赢摇头:“虽治理有功,但蛮夷之地,也需重视教化。以暴制暴,虽然能最快达到效果,但不是长久之计。” 桑烟适时地恭维:“皇上英明。” 贺赢正拿笔在奏折上写下处理措施,闻声抬头看她一眼,笑道:“你也很聪明。以后不需在朕面前藏着掖着。” 桑烟:“……” 感觉一切都被狗皇帝看穿了。 她麻木地说:“臣女惶恐。” 贺赢轻笑:“你恐什么说出来,朕好对症下药。” 桑烟恐这个封建专制的时代,恐他一国皇帝的身份。 但这些不好明说。 她只能垂眸道:“皇上明知故问。” 贺赢目光犀利地看着她:“如果朕是明知故问,那你就是明知故犯。” 桑烟:“……” 她总是被狗皇帝堵得没话说。 “臣女惶恐。” “这话都要成你的口头禅了。” 贺赢讥诮一句,骤然换了话题:“你既穿了新衣,怎的还打扮得这样素净” 桑烟一袭粉白的宫裙,长发及腰,仅用一根白色丝带系着,没戴一点首饰,妆容亦寡淡,好在天生丽质,反多了几分清冷出尘之感。 贺赢起初为这份清冷美而惊艳,现在觉得有不容亵渎的距离感,而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他不等桑烟说什么,又恍然大悟一般自问自答:“哦,怪朕疏忽,忘了让人给你打造几套头面了。” 桑烟自觉消受不起这皇恩,便委婉拒绝:“臣女喜欢素净。” 贺赢听得皱眉,语气倏然变冷:“如果朕不喜欢呢” 第015章 机会 他的目光沉沉压在她身上。 桑烟知道龙颜不悦,却也没曲意逢迎,而是不卑不亢道:“皇上不喜欢,便挑喜欢的看。这皇宫万紫千红,总有皇上喜欢的。” 她在拒绝他。 贺赢听得出来,板着脸,没好气地说:“你倒是比朕笃定。” 如果皇宫真的有,他又岂会到现在没有皇嗣 桑烟觉得这个话题不宜进行下去,便转了话题:“皇上,今日臣女过来,还得了桑妃娘娘的话,她得您庇佑,病体已然好转,说是晚上设宴,请皇上赏光。” 贺赢知道酒宴背后的目的,本来是纵容的,这会听她说出来,心里就不高兴了。 她帮着桑妃算计他。 她在把他推到别的女人那里。 这些都意味着一件事——她对他无意。 或许心里还想着那个死去的男人。 岂有此理 他一国皇帝竟是比不了那个死人吗 “桑妃有心了。” 他压着妒忌,皮笑肉不笑:“只是,刚刚你也说了,朕政务繁忙,这酒宴就不必了。” 桑烟不知皇帝真实想法,就劝了:“皇上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听着有些道理。” “皇上英明。” “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朕便看在你的面子上,去一趟吧。” “……臣女替桑妃娘娘谢皇上。” 桑烟见目的达成,便站起来,告辞了:“臣女这就回去,向桑妃娘娘传达这个好消息。” 贺赢点了头,目光她倩影袅袅娜娜而去。 不久。 裴暮阳走进来:“皇上——” 贺赢瞥他一眼:“何事” 裴暮阳回道:“幽兰轩派人来请,说是兰贵妃得了一幅修明大师的墨宝,请您过去鉴赏。” 修明大师是名动一时的书法家。 他嗜酒如命,不醉不书,遂成醉书。 其醉书,狂狷如骏马飞腾,飘渺如流水云烟。 一时成为风尚。 贺赢喜好收藏他的作品。 兰贵妃投其所好,让他无法拒绝。 当然,他不拒绝的主要原因是想看看这位贵妃娘娘葫芦里卖什么药。 桑烟前脚请他赴宴,兰贵妃后脚请他鉴宝。 呵。 有趣。 “皇上,要去吗” 裴暮阳见皇帝沉默不语,便催问了一声。 贺赢听了,点了头:“顺道去一趟吧。” “是。” 裴暮阳转身让人准备辇车。 日头西沉。 黑暗降临。 幽兰轩点了灯。 灯光昏黄柔和。 是很温柔舒适的氛围。 贺赢到的时候,宫人们正忙碌着端酒上菜。 “参见皇上——” 他们纷纷下跪行礼。 贺赢摆手说:“朕不在这里用膳。都退下吧。” 兰贵妃周静兰迎上前,笑盈盈道:“皇上便是不用膳,也请喝点酒吧。微醺而赏醉书,岂不是更加能体会醉书的美” 这理由说的好。 贺赢一时竟无法拒绝。 周静兰见他没再说什么,便亲自倒了酒。 酒非烈酒,而是果酒。 芳香浓郁。 倒在水晶杯里,橙黄的颜色很漂亮。 “这是荔枝酒。” 周静兰端起一杯,深情一笑,柔声道:“听闻闽州进献的荔枝,路上损坏了很多,想来皇上都没尝了几颗,臣妾便让人酿了荔枝酒,还请皇上品鉴。” “爱妃有心了。” 贺赢看着酒,看了好一会,却没接。 周静兰心虚,看他这似乎洞察一切的动作,端着酒杯的手隐隐发着抖。 贺赢见此,确定她心里有鬼,笑得反而温柔了:“爱妃今日怎的好像很怕朕” 周静兰白着脸,后退两步,低头道:“皇上恕罪,臣妾见到您,太过高兴,一时失态,都忘了您不宜近女色。” 她把那杯酒放到了桌子上,看向裴暮阳:“劳烦裴公公呈给皇上。” 裴暮阳便端了酒杯,呈到了皇上面前。 贺赢看着面前的酒,还是只看着,没去接。 周静兰看着这一幕,紧张地咽口水:“皇上——” 贺赢听着她的声音,终于还是接了。 他端着酒,鼻间晃一下,轻嗅着,没有喝,而是看着她说:“爱妃就这么想朕喝吗” 他还在给她机会。 周静兰有那么一刻想退缩,可对上他温柔的眉眼,想着马上能承宠,能做他第一个女人,能为他诞育皇嗣,便又来了勇气:“良夜美景,美酒佳人,皇上不喜欢吗” 贺赢见她一意孤行,便也不多说,直接冷了脸,将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厉声道:“叫御医!” 周静兰一听,满眼不可置信:“皇上!” 她跪下来,泪水坠落:“臣妾做错了什么” “你确定要朕说出来” 贺赢声音冰冷,目光里已然带了厌恶。 那催情酒的味道,他一闻便知。 前任皇帝,他的皇兄,便是毁在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上。 “周静兰,你父亲乃礼部侍郎,最重礼仪,便教出你这种女儿吗” 这话杀人诛心了。 周静兰痛苦地嘶吼:“臣妾爱慕皇上有错吗臣妾想为皇上生儿育女有错吗” “此心无错,此举大错。周静兰,朕已经给过你机会。” 贺赢无意说太多,转过头,不再看她,漠然道:“传令下去,兰贵妃酒后无状,以下犯上,降为兰嫔,禁足幽兰轩。永世不得出。” 这几乎是打入冷宫了。 兰贵妃,不,现在是兰嫔了,没想到短暂的荣宠真的只是一场梦。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颓然倒在地上,头上珠钗摔落,一头青丝也散了开来。 “皇上三思啊——” 周静兰的心腹宫女明桃急匆匆冲进来,跪下就是一阵砰砰磕头:“皇上,娘娘这么做,是有苦衷的。是那桑家姐妹!对,是她们的算——” “放肆!” 贺赢厉声喝斥,并不想这事牵扯到桑烟身上。 但明桃为了主子,根本顾不得,继续说:“是她们意图灌醉龙体,对您行不轨之事。娘娘得知消息,一时激愤,行差踏错——” “闭嘴!” 贺赢彻底震怒,抓起酒杯砸在地上,怒喝道:“你家娘娘从哪里知道这种消息定是你这贱奴挑拨是非!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帝王一怒,必有死伤。 太监们立刻领命,拖她出去。 明桃自知说那些话,没有好的下场,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因此,也不求饶,被拖走的时候,还大声喊着:“皇上,桑家姐妹才是罪魁祸首!要降罪也是降罪她们!皇上,娘娘是无辜的,娘娘是无辜的——” 没一会。 外面就传来了行刑的声音。 那棍棒落到肉体闷沉的声音,声声刺耳。 周静兰像是被打醒了,见皇帝要走,一时情急,骤然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腿,哀求着:“皇上,别打了!别打了!” 贺赢没想到周静兰竟然敢碰触自己,一时没防备,就被她抱了个实在,身体立刻就痛痒起来。 火烧火燎的感觉从双腿迅速爬到身上、手臂、脖子—— 大片大片、密密麻麻的红疙瘩,让他厌恶而暴躁:“放手!周静兰,你再不放手,朕会让整个幽兰轩的人为你的愚蠢陪葬!来人!” 第016章 袒护 早有太监想拉开周静兰。 但周静兰是垂死挣扎,抱得死紧:“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明桃只是奉命行事!皇上,您饶了她吧!” 但这种时候求饶,无疑是火上浇油! 贺赢痛痒难耐,额头憋出了汗,粗喘着,眼睛猩红,一脚踹开了她。 力道很大。 周静兰生生被踹出了一口血。 她趴在地上,仰头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红肿的眼睛绝望而不甘:“若是桑家姐妹这么做,皇上也会这样翻脸无情吗” 这一刻,似乎哀莫过于心死,她更想知道——如果桑家姐妹那么做了,或者说桑烟那么做了,皇上会是怎样的态度是一进月桑殿,便满心防备吗 “皇上可知,若您去了月桑殿,将会遇到比这还过分的事。” “闭嘴!” 贺赢冷着脸,厉声喝止:“你犯下大错,不知悔改,竟还想攀咬别人!简直罪无可恕!” “是我在攀咬,还是皇上在袒护!” 周静兰嘶吼着,妒忌得要疯了:“皇上是天下主宰,手眼通天,一来这里,便心生防备,怕是早就知道月桑殿的谋划了吧!” 贺赢见她疯癫可怖,厌恶更甚,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心:“你很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还坏了朕的计划。” 他本想着喝醉了,把桑烟宠幸了。 反正总要宠幸一个女人得到皇嗣,那么,他很乐意那个女人是桑烟。 相信他对她的喜欢,能支撑他忍着怪病的痛苦去完成宠幸这件事。 可惜,一切都被破坏掉了! “哈哈哈——” 他承认了。 他竟然承认了。 周静兰笑了,仰着头,笑得可悲可怜:“哈哈,到头来,竟是我可笑。” 她死了心,又丢尽家族颜面,还连累幽兰轩上下,已经没有了退路。 “贱妾自知罪孽深重——” 她蓬头散发,闭上眼,没再流泪,声音也很平静:“但幽兰轩的人是无辜的,贱妾愿以死赎罪——” 说到这里,她猛然爬起来,一头撞到墙上。 鲜血瞬间汹涌肆虐。 糊了她半边脸。 “还请皇上……手下留情……宽恕……他……们……”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的身躯软泥一样瘫在地上。 贺赢漠然看着这一切,并没说什么。 御医恰好这时跑进来。 他是个圆滚滚的胖子,从御医院跑过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如果不是小太监扶着,差点要摔倒。 “微臣参见皇上——” 御医行了礼,抬头看到皇帝发病,立刻打开药箱,拿出了玉霜膏:“快快,为皇上涂上。” 小太监接了玉霜膏,呈给了御前太监裴暮阳。 裴暮阳又转呈到了皇帝面前。 贺赢没接,手指向周静兰,暴躁地低喝:“那里!快死人了!没看到” 御医这才看到周静兰躺在血泊里。 他吓得一哆嗦:“娘娘这是——” 贺赢忍着痛痒,将人踹过去:“闭嘴!救人!” 幽兰轩的祸事很快传到各宫的耳目中。 有人欢喜有人愁。 桑弱水就是发愁的那个! 她本想着灌醉皇帝以承欢,没想到周静兰抢先一步,并不得善终。 虽然是为她敲了警钟,甚至避了祸,可也坏了她的计划。 接下来怎么办 她看着失魂落魄的桑烟,问道:“姐姐,皇上估计不会来了,此计也行不通了,我们要怎么办” 桑烟还被噩耗影响着——兰嫔借催情酒,意图不轨,被皇帝重责,贴身宫女明桃被杖毙。如果不是兰嫔以死谢罪,其他人也难逃一死。 暴君又杀人了。 如果今晚兰嫔没有先行一步,她的下场是不是就是她们的 虽然她没说往酒里下催情药,可目的一样,应该也讨不了好吧 桑烟庆幸之余,更多的是惶恐——她还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那是皇帝!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姐姐,你可不要被吓退了。” 桑弱水还需要桑烟为自己冲锋陷阵,可不许她临阵退缩,便劝道:“那周静兰是自己想不开寻死,皇上可没说要她的命。她酒中下/药,还害得皇上发病,本就罪该万死。皇上还让御医救她,已然是宽宏大量了。” 她对周静兰没有一点同情。 反觉得她抢先一步拐走皇帝,是自不量力、自寻死路。 皇帝岂是她那种人可以勾搭的 给她一点宠爱,便忘了自己是谁,落到这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如果不是兰嫔,现在哭的人或许是我们。” 桑烟无法苟同她的三观。 兰嫔固然有错,归根结底,还是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吃人。 兰嫔罪不至死啊! 却被逼得以死谢罪! “怎么会呢皇上才不会那么对待姐姐。” 桑弱水想到皇上,来了个主意:“姐姐,皇上发病,要不我们一起去探望下” 搁以前,皇帝生病,后妃侍疾,还是一桩美谈。 可惜皇上生的是不得近女色的怪病。 桑烟听笑了:“他都发病了,你还去探望你是想他病的再严重些” 她跟桑弱水话不投机半句多,便也不多说,道一句:“我累了。” 就回偏殿休息去了。 她要想想怎么离开这是非之地! 偏殿 秋枝正铺床叠被,见她进来,忙上前迎接,关心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脸色这么差” 桑烟摆摆手,不想多说,简单洗漱后,就躺到了床上。 她自进皇宫,没一日不精神紧张。 想出宫。 可怎么离开 向太后请辞 可事情没办成,回去后,原主父母会轻易放弃吗 皇帝会让她离开吗 想来想去,想的更加疲倦。 桑烟渐渐睡去了。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里 她到底还是成了皇帝的妃子,却因为一不小心碰到他,害他发病,而被他下令乱棍打死! 砰! 砰! 粗重的棍棒一下下落到她的脊背上。 太疼了。 她感觉脊骨都要给打断了。 她哭着求饶,但皇帝不为所动,还亲自拿了棍棒行刑。 砰! 他一下打断了她的腿骨。 钻心刺骨的痛让她冷汗淋漓,咬得满嘴鲜血。 她要疼死了。 他却像是心疼坏了,蹲下来,轻轻摸着她的脸,柔声说:“以后还敢离开我吗” 她疼得说不出话。 只能看着他哭。 哭着哭着,他的脸变成了兰嫔。 兰嫔满脸鲜血,伸出手,双手也满是鲜血,然后,她用那双满是鲜血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凄厉地哭着:“你害死了我!桑烟,如果不是你给桑弱水出主意,我又怎么会被你们逼得铤而走险贱人!你害死了我!你还我命来!” 窒息感让她难受地奋力挣扎。 “不要!” 她惊坐而起,瞪着眼,大口喘气。 秋枝就睡在床榻旁的小榻上,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起来点灯,小声关怀:“小姐,怎么了做噩梦了” 桑烟喘着粗气,嗓子干哑,说不出话。 秋枝见了,忙去给她倒茶。 茶在炉子上。 还是热的。 桑烟喝了一口,嗓子舒服了些。 外面天还黑着。 她问:“什么时辰了” 秋枝回:“刚听到四下更声,应是寅时了。” 桑烟算了下时间,寅时是凌晨三点到五点的样子。 快天明了。 她喝完茶,又去睡,可也睡不着了。 噩梦还揪扯着她的心脏。 尤其是周静兰的命运——她……死了么 一等到天亮,她就迫不及待地吩咐秋枝:“你去打听下,兰嫔怎么样了” 第017章 沾光 半个时辰后 秋枝回来了。 她昨天一直在偏殿,才知道幽兰轩发生的事,也吓得不轻,说话都带着颤音:“小、小姐,还好……不是你跟娘娘……” 她庆幸,也心悸:“那兰嫔……听说还昏迷着。御医说,情况不是很好。” 桑烟听着,好久没说话。 其实,这是她意料之中的。 这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兰嫔撞伤了脑袋,很可能救不回来的。 “唉。” 她叹气,趴在床榻上,心里闷的难受。 秋枝见了,宽慰道:“小姐别多想,兰嫔……她自己做错了事,怪不得旁人的。” 桑烟摇头,秀眉蹙着,忧心忡忡:“我总感觉……她是知道了我跟桑弱水的计划,所以才铤而走险。如果不是我,她或许不会……”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 秋枝打断她的自责,继续说:“小姐又没拿着刀逼她那么做,还是她自己贪心、胆大妄为。而且小姐也只想着灌醉皇上,可没说给皇上下/药。意图危害龙体,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桑烟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她心软人善,总觉得是自己打破了后宫的和平。 “唉。” 她还是叹气,恹恹的没精神。 就在这时,外面呼啦啦进来了很多人。 是桑弱水。 她穿着粉红的宫裙,妆容明艳,满头珠钗,叮当作响。 看起来华美逼人。 “姐姐怎的还睡着” 她笑靥如花,语气亲切,走过来,就坐到了床畔,还去拉她的手。 桑烟觉得她越来越像一朵食人花,并不想跟她亲近。 她收回手,冷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桑弱水过来,肯定有所求。 如她所料。 桑弱水确有所求。 但在求之前,也知道说点好听的话:“听说姐姐昨晚没睡好,就过来看看。姐姐可是昨晚吓着了没想到姐姐这般胆小。” 她说着说着,言语就透出了几分轻蔑的意思。 本还拿她当个对手,如今看来,空有几分小聪明,根本难成大器。 桑烟听着她的不屑,面上敷衍地笑笑,心里嗤之以鼻:厄运没降临到自己头上,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她是兰嫔,不见得有以死谢罪的勇气与傲骨。 “姐姐别怕。我们有太后撑腰的。太后为了皇嗣,也会原宥我们偶尔的出格之举。” 哦,原来是太后给了她底气。 看来那天她去给太后请安,真的收获良多。 桑烟明白了内情,笑着赶人:“谢你关心了。我知道了。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也有点事。” 桑弱水笑了下,说明来意:“是这样的。妹妹听说皇上罢了早朝,想来是病体未愈,很是担心,姐姐呢皇上待姐姐情真意切、关怀备至,姐姐就不担心吗” 桑烟不说话。 她真心不知道桑弱水是怎么看出来皇帝对她情真意切、关怀备至的! 等下—— 这别不是传说中的捧杀吧 如果她脑子不清醒,被这么一撺掇,还真以为皇帝对她一片深情,而恃宠而骄呢! 桑弱水这是无意的行为还是一直扮猪吃老虎呢 想着,她伪装伤感,苦涩一笑:“妹妹说笑了。我是有夫之妇,怎么能担心别的男人” 无论如何,痴情寡妇的人设不能倒。 “既然妹妹担心,那便去吧。我心有亡夫,不宜前去。” 她现在更怕皇帝了,怎么会主动往他面前凑 “姐姐以后还是少说这些话,被皇上知道,又要生气了。” 桑弱水的心情很复杂:既同情她悲惨的命运,又妒忌她入了皇帝的眼。 她没再坚持让她一同去,说一句:“那姐姐好好休息吧。” 便出去了。 她去探望皇上。 等到了清宁殿,才知来了很多嫔妃。 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各有风情。 她们就像是五颜六色的花,正在清宁殿前热热闹闹盛放着。 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皇上说了,今日谁也不见。各位娘娘都回去吧。” 裴暮阳出来传达皇帝的话。 他看到了嫔妃中的桑弱水,下意识看了看她身边,没看到桑大小姐,便收回了视线。 桑弱水捕捉到裴暮阳这小小的动作,立刻走上前,小声道:“裴公公,我姐姐病了,不能前来,让我替她给皇上传几句话呢。” 她不想无功而返,便借着桑烟的名义扯了个谎。 裴暮阳不明真相,一听桑大小姐病了,脸色一变,肃然道:“娘娘等着,奴才这就告诉皇上。” “谢谢裴公公。” 桑弱水盈盈一谢,面上多感激,心里就有多憋屈。 到底还是要借着桑烟的光! 可恨! 有的嫔妃还没走。 看到这一幕,也是羡慕妒忌恨: “瞧瞧,又拿她那个寡妇姐姐来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不要脸的东西!都是寡妇了,还不安分!” “一个寡妇也敢肖想做皇帝的妃子!” “还是个克夫命的寡妇!” …… 愤懑声此起彼伏。 桑弱水听了,又羞又恨。 她的争宠手段确实不光彩,所以特别怕人说。 “放肆!” 她恼羞成怒,冲到率先挑事的丽妃面前,便是一耳光。 “啪。” 很响亮。 丽妃曲雪丽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你竟然敢打我!” 她跟桑弱水是同一位份,不分高低。 论家族地位,她父亲是户部尚书,反而胜桑弱水一筹。 “我打的就是你!” 桑弱水有恃无恐,盛气凌人:“你是不是忘记了,皇上说了,不得非议我姐姐。你们明知故犯,蔑视皇威,该当何罪” 这话能唬人。 那议论的嫔妃们都变了脸,不敢说话了。 曲雪丽也害怕,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丑、还挨了打,如果轻易罢休,以后就不用做人了。 人活一口气。 她硬着头皮说:“我议论桑大小姐你们谁听到了” 那些参与其中的嫔妃纷纷摇头,一致道:“没!我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未参与的嫔妃看着两虎相斗,都是沉默。 但当两虎的目光落到她们身上,就有点逼她们站队的意思了。 眼下皇后形同虚设,没有实权,宣皇贵妃也被皇帝打入了冷宫,新晋升的兰贵妃也昙花一现,降为了兰嫔…… 放眼望去,丽妃入宫资历久,也是第一个封妃的,反而是拔尖了。 至于桑妃 都知道她是后起之秀。 如今姐姐还入了皇帝的眼…… 就在她们迟疑的时候,裴暮阳出来了,一甩拂尘说:“桑妃娘娘,皇上传您进去呢。” 这话像是巴掌狠狠甩在了丽妃脸上。 那些本来纠结站队的嫔妃瞬间统一立场站到了桑弱水身后。 桑弱水看着丽妃那张快要扭曲的脸,得意一笑:“丽妃,你且等着!” 曲雪丽恨得跺脚,扫一眼慌张的嫔妃们,强作镇定:“怕什么如今皇上连遭祸事,就是那克夫命的寡妇害的,我们这是清君侧!” “娘娘!” 跟她交好的锦嫔谢锦华吓得惊叫,忙去捂她的嘴:“娘娘慎言,清君侧这话可不是乱说的!” 曲雪丽这会反应过来失言,也是吓白了脸,慌张起来。 台阶之上 裴暮阳安静看着这一切,并没说什么。 桑弱水提着裙摆,走上台阶,笑问:“裴公公,丽妃对皇上不敬,你可都听到了” 裴暮阳点头一笑,看丽妃的眼神,已然透了几分同情。 曲雪丽知道裴暮阳是皇帝身边的新宠,彻底慌了神:“怎么办锦华妹妹,我怎么办那贱人肯定去告状了!” 第018章 求情 桑弱水进了清宁殿。 殿里 玉霜膏的香气飘荡。 隔着飞扬的纱幔,可见皇帝模糊的身影。 他穿着宽松的黑色丝绸睡袍,头发披散,显然还受着怪病的折磨。 “臣妾参见皇上——” 桑弱水隔着纱幔,盈盈一拜。 美人如花在眼前。 贺赢兴致缺缺,看也没看,只问:“你说你姐姐病了怎么病的可见了御医御医怎么说什么病严重吗” 他句句都是她。 桑弱水想着不久前自己生病,这些话,他一句也没问。 原来入了眼,就是这种天差地别吗 她心里妒忌,狠狠压抑着,又想着丽妃的事,借题发挥道:“回皇上,姐姐想是听了那些荒唐话,郁结于心,才生了病。” “什么荒唐话” “臣妾不敢说。” “恕你无罪。” “皇上——” 桑弱水跪了下来,添油加醋把丽妃跟一众嫔妃非议桑烟的事说了:“……她们说我姐姐不守妇道,孟浪下/贱,所谓克夫,就是我姐姐丑事败露,谋害了他们,还说我姐姐是红颜祸水,她们要清君侧,皇上,您可要为我姐姐做主啊!” “当真” 贺赢撩开纱幔,看向了裴暮阳,目光森冷,隐隐有杀意。 裴暮阳顶着帝王威压,低下头说:“……回皇上,确有此事。” “放肆!” 贺赢怒气冲冲走出来,涨红的脸还有没消下去的红疙瘩。 昨晚是他发病最严重的一次。 现在是他脾气最差的时候:“还愣着干什么传令下去,参与其中的嫔妃全部打入冷宫。再有非议者,一律处死!” “是。” 裴暮阳忙去传令。 贺赢转头,盯着桑弱水,继续问:“你姐姐现在如何了见御医了吗可有大碍” 桑弱水心虚,不敢直视贺赢的目光,低眉道:“姐姐说无恙。没让御医瞧。” “生病怎么能不看御医你也由着她” 贺赢皱紧眉头,对桑弱水的行为很不满。 桑弱水被他责怪的口吻狠狠伤了心,委屈地直掉眼泪,嘴里却说:“是臣妾思虑不周,望皇上恕罪。” 贺赢听了,也没再说她什么,而是叫人传御医去月桑殿。 桑弱水等他吩咐完,才又出声:“皇上的身体如何您也病了,臣妾很是心疼。” 美人柔情关怀。 贺赢无动于衷,一脸漠然:“朕无事。你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姐姐。你是个聪明人,你姐姐好,你好,你们桑家好。” 他暂时不方便见桑烟,怕她被招待不周,索性把一切摊开了说。 桑弱水早知道这一点,亲耳听到,还是心疼的滴血。 “臣妾明白。” 她强颜欢笑,恭敬一拜,退出了殿。 殿外 台阶下 唯有曲雪丽正跪着大喊:“皇上,臣妾冤枉。皇上,臣妾冤枉。” 桑弱水见了,本来还消沉低迷的情绪立刻就不见了。 她可不能让丽妃见到皇上。 “放肆!” 桑弱水几步冲下台阶,一巴掌扇倒丽妃,一脸胜利者的微笑:“皇上寝殿之外,岂容你这贱人大呼小叫!” 说着,扫向旁边押解的两个侍卫,怒喝道:“她如今不过一个弃妃,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拖她去冷宫!” 两个侍卫是收了丽妃的首饰,才容她在殿外哭两句。 这会见桑妃不悦,知道她是皇帝宠妃,不敢停留,立刻拖了丽妃而去。 可怜曲雪丽哭嚎着,被堵住了嘴巴,再也发不出声来。 桑弱水看得痛快。 虽然这赢家局面全是靠沾了桑烟的光。 可那又如何 桑烟就是她最好的筹码! 月桑殿 偏殿 桑烟在床上补了一会眠。 没睡着,却是想通了如何离开皇宫。 其关键就是帮桑弱水得到皇嗣。 只要桑弱水怀孕,桑家就不会想着把她送进宫了。 可如何得到皇嗣 还是在皇帝不得近女色的前提下 别说,桑烟想来想去,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人工受孕。 可古代医疗条件肯定是达不到的。 但在女子的排卵期,得到皇帝的那啥,想办法送进女子体内,也有几率会成功。 就像新闻里说,女子在游泳池游泳,离奇怀孕。 可见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只要皇帝本人配合。 但以皇帝高傲强势的个性来看,配合的几率很低。 桑烟觉得可以找太后施加压力。 或许献了这个主意,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小姐,小姐——” 正想着,秋枝的声音传进来。 桑烟回过神,一抬头,就对上秋枝焦急的眼,不解道:“怎么了” “御医来了。” 那御医有两人。 一老一胖。 一进来,就说奉皇帝之命为她看病,让她伸手。 桑烟不明所以:“我好好的。没病啊。皇上怎么会让你们来给我看病” 别不是借着看病检查她的身体吧 难道是想让她给他生孩子 正阴谋论地想着—— 御医中的老者便说了原因:“是桑妃娘娘说小姐生病。皇上才命我们过来的。” 桑烟:“……” 又是那个桑弱水! 她去探望皇上,扯她生病做什么 难道是皇上没见她,她就借了自己的名头 “请小姐伸手——” 御医老者摆好道具,还铺了洁白的手帕:“小姐别让我们难做。我们诊治过后,还要给皇上复命。” 桑烟:“……” 她到底心善,不想与他们为难,便伸出了手。 正诊治间,外面一阵吵嚷。 秋枝出殿去看,没一会,又回来,指着殿外,惊道:“好多嫔妃,外面,都跪着,小姐快去看看——” 桑烟听得一知半解,等御医诊治好,就下了床,出去看了。 然后就看到殿外的空地上跪着一二、三、四个嫔妃。 为首的嫔妃穿着鹅黄色的宫裙,白净美丽的脸,珠圆玉润的美。 “桑大小姐,妾身谢锦华,求您大人大量,饶丽妃等人一次。她们虽对您不敬,失言冒犯,但罪不至此啊。” “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桑烟听不懂她的话。 不过,隐隐猜到肯定是皇帝做了什么。 “你们先起来。” 她不喜欢看人跪着。 谢锦华等人没有起。 桑烟见了,叹气说:“你们起来吧。说清楚发生了什么,我才好回应你的需求。” 谢锦华等人听了,正要起来—— “跪着吧。起来做什么不是吃准了我姐姐会心软吗” 是桑弱水来了。 她高傲地坐在步辇上,俯视而下,如同在看一群蝼蚁。 桑烟看到她来了,便问:“到底怎么回事” 桑弱水让宫人落下步辇,一边走下去,一边说:“丽妃等人非议姐姐的克夫命,皇上小惩大戒罢了。” “桑大小姐,丽妃等人确实口出不逊,但打入冷宫,实在可怜。” 谢锦华跪走到桑烟面前,哀求道:“还请您高抬贵手,劝皇上收回成名。我等必感激于心,永世不忘。” “够了!” 桑弱水瞪向谢锦华,警告道:“锦嫔,你倒是对那丽妃忠心!但你别忘了,你为丽妃说话,是跟皇上对着干,是质疑皇上的决定!你哥哥在棘州坑杀数万名囚犯,正惹皇上生厌呢!你是想害死你哥哥吗” 谢锦华听到哥哥,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坚定下来:“桑妃娘娘,丽妃等人真的罪不至此啊!” 其他嫔妃也跟着说:“还请桑妃娘娘,桑大小姐,手下留情。” “一群蠢货!” 桑弱水见吓不退她们,便指挥起了宫人:“你们还看着干什么都赶走!看着就碍眼!” 宫人们听着她的命令,也不敢上前赶人,只能小声劝着:“几位娘娘,别为难小的们啊。还是回去吧。皇上之前也说了,非议桑大小姐,要杀头的……” 桑弱水听到这里,又趾高气扬道:“听到了吗连宫人都知道这些,你们这些人还好意思来求我姐姐替你们求情。” “行了!别说了!” 桑烟弄清原委,出声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019章 献策 桑烟去了永寿殿。 永寿殿是太后裴漪青的居所。 远远就闻到了漂浮的佛香。 “我是忠义侯府世子妃桑烟,有很重要的事,要见太后娘娘。” 桑烟向守在殿外的太监说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那守门太监立刻去殿内通传,没一会,让她进去。 桑烟道了谢。 进去后,目不斜视,一脸正色。 “臣妇江桑氏见过太后娘娘——” 她跪下行礼。 不多时,上位者的审视目光就落在了身上。 沉重如千斤顶。 殿里的佛香味更浓。 估计因为燃香的缘故,气温都比外面高了很多。 闷热而压抑。 让人感觉很难受。 “起来吧。赐坐。你要见哀家,有何事” 裴太后的声音很柔和。 跟原主记忆里一样。 她偷偷抬眼,看到裴太后坐在首位,一头银丝,慈眉善目,心宽体胖,脖颈、手上都是佛珠,素朴敦厚,像是个潜心礼佛的老人。 可也只是像罢了。 佛口蛇心,笑里藏刀,往往就是这类人。 桑烟收敛心神,并没起身入座,而是跪着,郑重回道:“回太后,臣妇有两件事,一是请罪,二是献策。” 裴太后很意外:“哦请什么罪献什么策” 桑烟说:“臣妇自来宫中,致使宫内流言四起,污了皇上圣名,还连累一干嫔妃入了冷宫,罪该万死,特来请罪。” 裴太后知晓桑烟说的是何事,并不做评价,而是面色平静道:“继续。” 桑烟便继续说了:“臣妇知道前朝后宫苦无皇嗣久矣,特来献策,以求将功赎罪。” 裴太后听到这里,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她起身,下了位子,亲自来扶她,笑得和善可亲:“好孩子,起来回话吧。” 桑烟:“……” 果然还是皇嗣有影响力。 她被拉坐到榻上,跟裴太后坐在一起,像是祖孙般亲近。 其他宫人已经在裴太后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唯有一个穿着海棠色宫装的年轻宫女,应是心腹,还在她身侧。 桑烟便低声说:“太后,臣妇要说的方法,可能有些僭越,还望太后恕罪。” 裴太后拍拍她的手,笑容安抚中带着几分鼓励:“不怕。哀家知你心忧皇嗣,是个好孩子。大胆说吧。” 桑烟得了保证,便说了:“皇上不得近女色,臣妇便想,可否让皇上自/渎,得了龙精,借着软管等工具,放入嫔妃体内——” 她简单说了方法,脸红红的,有些羞耻。 裴太后不同,脸色变得凝重,缓缓道:“或可一试。” 桑烟见她这么说,觉得自己目的达成,便起身,重新跪下,伪装出哀戚的样子道:“还望太后看在我献策的份上,原谅臣妇的罪过,也放了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嫔妃。臣妇命格凶,身份卑贱,从不敢肖想其他,还求太后放臣妇出宫。臣妇愿为亡夫守寡一世,永不婚嫁。” 裴太后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女人年轻美貌,却是红颜薄命,可惜了。 “去吧。哀家允了。” “谢太后。” 桑烟一脸感激地退出了永寿殿。 殿里恢复了寂静。 那海棠色宫装的宫女听了个全过程,面色比裴太后还凝重:“这宫中,无人不知皇上中意她,您这么做,恐会和皇上离心。自摄政王一事后,皇上幽禁皇后,也远着您,依着奴婢看,实不该……” 裴太后抬手轻摆,制止了她的话,轻叹道:“菩珠啊——” 菩珠上前一步:“奴婢在。” “你不要急。” 裴太后慈爱地看着她,一边捻着佛珠,一边说:“有些事得慢慢来。她留与不留,还得再看看。” 菩珠低头应道:“是。” 殿里又恢复了寂静。 佛香越来越浓。 裴太后在佛香缭绕中,微闭着眼,又道:“去传钦天监的人过来。” 钦天监 万彰醉醺醺趴在榻上,脚边一堆酒坛。 来传唤他的菩珠很嫌弃,皱起眉,叫了他几声:“监正万监正大人太后要见你。” 万彰醉得厉害,根本叫不醒。 其他属官怕他为钦天监惹祸,纷纷上前叫人,依旧是叫不醒。 菩珠看得恼怒,肃然道:“早听闻钦天监的万监正整日酗酒,不问正事,如今看来,传言非虚啊!” “宫令大人恕罪。” 属官们纷纷低头赔罪。 还有属官说好话:“昨夜万监正夜观天象,说是吉星高照,心情好,才喝醉了。” 菩珠不相信这些鬼话,让身边小太监取来一盆水,照着万彰的头就泼了下去。 万彰被泼醒了,抬起头,一张沧桑的青年脸,其实骨相很美,可惜,全被潦倒颓丧的气质毁掉了。 他看到菩珠,擦了擦脸上的水,笑道:“宫令大人只管回去传话,就说紫薇星高悬,其间有红芒闪现,皇嗣不远矣。” 他算到她的来意或者说太后的心思了 菩珠讨厌这种被看穿的感觉,不悦道:“万监正,你今日言行,我必传达给太后,你好自为之。” 万彰没理会,费力地爬上榻,呼呼大睡。 菩珠气得甩袖而去。 其他属官唉声叹气: “万监正确实是吾辈中的天才,但这样肆意妄为,早晚会为钦天监惹祸啊。” “转眼间,新帝即位十年,万监正不说为皇上效命,整日为太后观测天象,占卜吉凶,致使钦天监不得圣心,没落至此,就是钦天监的罪人!” “不,你误会了,当初如果不是万监正观测天象,言及新帝是紫微星转世,乃一代明君,这天下早姓裴了。” “怎么可能万监正还有这本事我只知道是新帝联合前兵部尚书宣鸿光、禁军统领荣野,围杀摄政王裴桢,才坐稳了皇位。” “嘘,慎言啊。你们议论这些,不想要脑袋了” …… 同一时间 桑烟回到了月桑殿偏殿。 她立即让人收拾行囊,准备第二次离开皇宫。 这动静很快传到了桑弱水耳朵里。 她一边派人给皇帝传话,一边过去阻拦:“姐姐这是做什么这才来几天,怎的要走” 桑烟说:“我是奉太后之命离宫。” 她是请辞,但故意把话说的像是被赶出宫。 如此,一段时间内,桑家人顾及太后的态度,应该不敢再把她送进来了。 桑弱水一听太后之命,也是变了脸:“太后为何让你离开可是你在她面前说错了话你别怕,我已经让人告诉了皇上,你且等等,皇上必会护着——” “你告诉了皇上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桑烟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能要崩盘,气愤上头,语气又急又重:“桑弱水,我是你姐姐,可以帮你争宠,但不是你争宠的工具!你是不是有病我都说了,我心有亡夫,心有亡夫,你还把我往皇上身边推,是想逼死我吗” 桑弱水第一次见她发火,一时愣住了。 两人对视无言。 氛围尴尬而沉重。 直到小太监的声音响起:“桑大小姐,皇上召您过去。” 第020章 厌烦 该死! 一切都完了! 桑烟烦躁地看她一眼,跟着小太监出去了。 清宁殿 正是午膳时候。 膳桌上 九九八十一道菜摆了好远。 桑烟进来时,饭菜飘香,美致,馋得她肚子咕咕叫。 还好离得远。 相信狗皇帝听不到。 “臣妇、臣女参见皇上——” 没有回应。 她等了一会,悄悄抬头,看到狗皇帝正在享用午膳。 御前太监裴暮阳帮他试菜,忙前忙后围着桌子转。 狗皇帝故意的 给她下马威 桑烟这么想着,也不说什么,就安静跪着。 约莫跪了三分钟 狗皇帝才施舍般看她一眼:“你可知罪” 桑烟料到他是来兴师问罪,早准备好了说辞:“臣女知罪。臣女自来宫中,接连惹出祸事,罪该万死,还望皇上恕罪。” “你明知朕说的不是这回事。桑烟,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你犯了什么罪。” 贺赢放下筷子,目光逼视着下方跪着的人:一绺乌黑发丝垂在柔嫩白皙的脖颈上,那脖颈那么脆弱,似乎轻轻用力,就能折断,却又不屈地仰着。 “臣女愚笨。皇上恕罪。” 桑烟并不想说他想听的话——他觉得她想离宫是罪。或者投靠太后是罪。甚至不喜欢他,也是罪。 “啪!” 面前的一盅汤被他衣袖扫到了地上。 “皇上息怒。” 裴暮阳等太监、宫女先跪了下来。 “放肆!” 满面怒容的皇帝站起身,气得走来走去,指着她,喝道:“朕对你不薄,你却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桑烟低下头,沉默不语,心道:瞧瞧,帝王所谓的喜欢就是这样。你对他而言,只是个东西。 “皇上息怒。您病体才愈,不得动怒啊。” 裴暮阳一边劝皇上,一边劝桑烟:“桑大小姐,皇上最是在意您,您快说些软话吧。” 桑烟闭嘴不言,心里不想再跟皇上纠缠下去。 厌烦了她才好。 厌烦了她,她就自由了。 她这么想,别人却不这么想。 “桑大小姐,皇宫之中,最忌恃宠而骄啊。” 裴暮阳觉得桑烟有些不识好歹了。 桑烟心道:原来她这么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在别人眼里,还是恃宠而骄 真是可笑! “裴公公,您慎言,臣女身份卑贱,可担不得一个宠字。” 她知道这话是得罪人的,却也顾不得了。 畏首畏尾,担惊受怕,换来的是什么 反而是步步深陷其中。 “皇上,请您放臣女出宫。” 她直接表达自己的诉求。 贺赢听得冷笑:“你当这皇宫是什么地方你想进来就进来,想走就走” 桑烟:“……” 皇权在上,总让她进退两难。 两人僵持间—— 外面传来太监总管余怀德的声音:“皇上,慎刑司的主事求见。” 贺赢看了桑烟一眼,坐到首位上:“让他进来。” 不久 主事走了进来。 他是个身材精瘦的青年,穿着黑色官袍,面色冷峻,声音冷而重:“微臣慎刑司主事王立朔参见皇上。” 贺赢面色冷淡,一挥手:“平身吧。” 王立朔站起身,呈上案宗:“皇上,刺杀一案,微臣已经查清,那舞女名叫杜怜雨,是罪臣杜逢川之女。十年前,杜逢川为佞臣裴桢同党,祸乱天下被您诛杀,她跟姐姐杜希雨因为年纪小被罚入教坊司。一年前,杜希雨魅惑皇上不成,还致使您发病,遂被杖杀。杜怜雨一直伺机报复,并于日前寻到了刺杀机会。” “没了” 贺赢皱起眉,面色不耐。 他早猜出了那舞女的身份跟刺杀动机,让他查,是让他查帮凶。 王立朔也知道皇帝的深意,忙说:“除此之外,微臣发现兰嫔心腹宫女明桃曾跟杜怜雨有来往。” 两个死人。 死无对证。 这脏水泼的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 贺赢乐了,瞥他一眼,笑问:“你的意思是兰嫔想杀朕” 王立朔忙磕头:“微臣不敢。” “你不敢,你还说!” 贺赢听了半天废话,耐心告罄,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王立朔被砸了个实在。 额头破烂流血。 他不敢擦,哆嗦着说;“兰嫔虽无杀人动机,却有妒陷桑大小姐之嫌。最初非议桑大小姐的声音,就是从幽兰轩传出来的。兰嫔意图借刺杀一事,让桑大小姐背负克夫之实。有幽兰轩宫女为证。皇上明鉴。” 贺赢觉得自己被人当成了傻瓜。 他想杀人,可看他一副凄惨的蠢样,又忍下了,摆手说:“你先滚出去吧!” 王立朔:“……” 他马不停蹄地滚了。 殿里安静下来。 贺赢捏着太阳穴,瞥了桑烟一眼——她还跪着,低着头,侧颜恬静,温和柔顺的样子。 假的。 都是假的。 这皇宫里的人,假的让人作呕。 “你怎么看” 他压下愤怒,俯视着她,询问道:“此事关系到你。你也觉得兰嫔因为妒忌你得宠,所以借刺杀一事来陷害你吗” 桑烟摇头,语气笃定:“不是兰嫔。” “为什么这么说” “兰嫔已失圣心,又昏迷不醒,未来不见得能醒来,所以,被幕后黑手选作了替罪羔羊。” 她觉得兰嫔很可怜,墙倒众人推,临死了,还要被泼一盆脏水。 这就是后宫女人的命运吗 她死也不要进后宫。 贺赢认可桑烟的话,但也说了:“她确实妒忌你,派人监视你、打听你的消息。她敢给我下催情酒,就是听了你跟你妹妹的谋划。” 说到这里,他忽然来了一个兴趣,回到了膳桌上:“起来吧。为朕布菜。” 桑烟:“……” 这话题转的太快了。 她懵了一会,才在裴暮阳的提醒下,站了起来。 裴暮阳体贴地询问:“皇上,菜都凉了,要不要御膳房重新准备” 贺赢摆手:“不用。你们都出去。” “是。” 裴暮阳应了声,立刻就带太监、宫女们退出了殿。 殿里剩下两人。 静得让人心慌。 桑烟愣愣看着皇帝,一股不好的预感也油然而生。 “你不是想朕酒后乱性”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太准了。 “朕给你这个机会。” 贺赢抿着笑,朝她招手:“过来。倒酒。” 第021章 强求 桑烟的内心是拒绝的。 她笔直站着,没有过去。 贺赢看到了,也不恼,捏着下巴,挑眉一笑:“怎么你不承认那兰嫔可是亲口说的。她是听了你们姐妹的安排,才一时鬼迷心窍走了错路。她那边的宫人都可作证。朕相信,月桑殿的宫人也会作证。” 果然。 兰嫔落得那般下场,有自己的因素。 如果自己不进宫,不帮桑弱水争宠,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呢 桑烟知道自己不该那么想,有点圣母心发作了,可她多少还是受影响了。 “皇上恕罪。” 她跪下认错,诚恳解释:“臣女对皇上并无恶意,只是忧心皇嗣。皇上近女色而浑身不适,臣女怀疑是心理作用,就想着醉酒之下,或许会有奇迹。” “朕也好奇是否有奇迹。” 贺赢让她起来,继续给自己倒酒:“来吧。灌醉朕。让朕酒后乱性。” 桑烟:“……” 太羞耻了。 她没起来,也不说话。 贺赢轻笑:“怎么了现在没胆量拿朕来做尝试了朕恕你无罪。” 桑烟觉得狗皇帝就是找事,偏她还只能磕头认罪求饶:“臣女知罪。皇上您大人有大量,且饶了臣女这一回吧。” 这狗皇帝太坏了。 还很小气。 兰嫔的事都过去了,他之前没计较,现在却拿来吓唬她! “你确定只要朕饶你这一回” 狗皇帝话里有话。 桑烟立刻想到了自己去永寿殿见太后的事——糟糕!不会他知道自己给太后献策的事了吧天!这皇宫就没有秘密可言吗!不,应该说这皇宫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朕听桑妃说,你要离宫,这算是畏罪潜逃吗嗯桑烟,你既然有计策,为何不当面献给朕怎么,怕朕实施在你身上吗” 贺赢说到这里,又气又囧,音量都抬高了:“果然是成过亲的妇人,见识比朕都厉害!” “臣女……知罪。” 桑烟低下头,俏脸腾得就烧了起来。 红得艳丽。 红得滴血。 贺赢看到了,心里莫名生出一股邪火:那些东西,都是谁教的她那个亡夫吗听说她那个亡夫是死在洞房前的所以他们在洞房前,就已经…… “可恨!” 他一拍桌子,拍去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桑烟不知内情,被他吓得哆嗦了一下。 贺赢狠狠盯着她,目光有他不曾发觉的炽热,像是燃着火,想要一层层烧掉她身上的衣服。 桑烟被他看得高度紧张。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两声。 她害臊的厉害,头一低再低,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贺赢听到了她肚子的叫声,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这个蠢女人,来之前,也不知道吃点东西。 他压下邀她共用午膳的冲动,哼道:“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很能说” 桑烟知道自己说不过狗皇帝,还多说多错,便道:“臣女知罪。” 贺赢其实很讨厌她说这句话。 每次她这么说,看似意味着妥协,实则是拿到了免死金牌。 他不可能降她的罪,她便一次次恃宠而骄! “很好,既然知罪,那就将功赎罪。” 贺赢眯起危险的眼眸,唇角勾着恶劣的笑:“满皇宫的人都没你那么忧心皇嗣,既然你这么忧心,那朕就按你的方法,赏你一个皇嗣!” “不可!” 桑烟吓到了,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再次拒绝:“皇上!不可以!” 贺赢知道桑烟不会同意,但亲耳听到她的拒绝还是很不高兴。 这不高兴里有帝王权威被冒犯的愤怒,还有男人尊严被损伤的尴尬,更有一丝真心被拒绝的痛苦。 他是皇帝,全天下的女人都争抢着想给他生孩子,但她不愿意。 究其原因,想是她心里还念着他的亡夫! 也不知那亡夫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真是气煞他也! “为何不可以” 他明知故问,还意图蛊惑:“朕的第一个皇嗣,如果是皇子,那就是大贺未来的储君,你的家族让你进宫,不就是为了这个” “可臣女不是为了这个。” 桑烟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坚定道:“臣女无意婚嫁,只想为亡夫守节。” “闭嘴!别提你那个亡夫!” 贺赢对桑烟那个亡夫的容忍度越来越低了。 他现在一听就炸:“你愚蠢至极!你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你还敢拒绝朕!” 他现在愤怒得想杀人:“从现在开始,你再敢说一个不字,朕就杀你全家!你不信就试试!” 桑烟:“……” 狗皇帝这是要动强权了! 她很害怕,也很愤怒:“皇上三思!满皇宫的女人都争抢着给皇上生孩子,皇上何必强求于我” “强求” 贺赢气笑了:“你说朕强求哈哈,很好,那朕还就强求了!来人——” 裴暮阳正扒着殿门偷听,当听到皇上赏桑烟第一个皇嗣,心里直呼:桑家要发达了!桑家要发达了!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打死他也没想到,桑烟竟然拒、绝、了! 这女人是守寡守傻了吗 那可是皇嗣啊! “奴才在。” 他匆匆忙忙跑进去,心道:皇上一怒之下,不会要杀人吧他是劝呢还是劝呢万一杀了之后,皇上后悔了,他绝对第一个倒霉! “皇上三思,桑大小姐不能杀——” “谁要杀她” 贺赢看着犯蠢的裴暮阳,气得一脚踹上去:“拟旨!立刻拟旨!桑氏嫡长女桑烟端庄娴雅,德才兼备,深得朕心,故封为嘉懿皇贵妃!今夜就承宠——” “不!不要!” 桑烟这次真吓到了。 她急急站起,想要阻拦去拟旨的裴暮阳,结果,许是跪太久,起太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桑烟!” 贺赢一声惊叫,下意识去扶人。 “娘娘——” 裴暮阳看皇上要去扶人,忙拦住了:“皇上,您不能碰她!当心发病!” 贺赢想到发病的痛苦,伸出的手顿在半空,慢慢又收了回去:“赶紧传御医!” 裴暮阳应了“是”,先安排太监去传御医,又安排太监将桑烟抱到龙床上。 那太监动作很小心,将人放到龙床上时,还托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放到枕头上。 然后,扯上被子,盖到她身上。 她平躺着,夏衫单薄,隐隐可见两团嫩白,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很活色生香的美。 他知道那太监没敢看,可还是妒忌的不行。 为太监能离她那么近。 为太监抱了她。 明明那该是他独有的权力。 都怪那个怪病! 贺赢第一次对那个怪病生出了恨意……以及无比迫切的、治愈的渴望。 第022章 失眠 “忧思成疾,气血亏虚,又一时急火攻心,才晕厥过去,需要好生调养。” 御医的声音响在耳边。 桑烟醒了,又不想睁眼,索性就装睡了。 贺赢看出来了,故意说:“裴暮阳,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拟旨。” “不要!” 桑烟睁开眼,惊坐而起,看向贺赢:“臣女无意进宫,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说着,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就要下床跪着。 “不识好歹!” 贺赢看出她的心思,气怒之余,也生出几分怜惜:“先把她送回月桑殿!” “谢皇上。臣女告退。” 桑烟毫不犹豫下了龙床,由着几个宫女扶着出了清宁殿。 殿外 有太监准备了步辇。 那是妃位以上者才能坐的。 桑烟不想坐,可贺赢就在身后盯着,也没办法,就坐了上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月桑殿。 御医也跟着,进殿后,就给了药单,让宫女去抓药、熬药。 桑弱水听到动静,也过来了,见桑烟病恹恹躺在床上,很是惊愕:她说她生病,本是作假,这怎的真病了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她上前询问,眼里是真的担忧——皇帝才说让她好生照顾桑烟,结果她就生了病。如果皇上怪罪她不敢想下去。 桑烟并不跟她交心,也不想跟她多说。 如果不是她给皇帝传信,她早出宫了,哪有现在的事 桑弱水见她沉默,猜测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很识趣地闭了嘴,去询问御医。 等听御医说了桑烟的病情,才放下心来,自责道:“原来是我给姐姐太多压力了。是妹妹的错。妹妹一时心急,惹了姐姐不悦,以后定然不会再犯了。姐姐千万保重自己,没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桑烟对于她这些好听的场面话,并不领情:“我累了。” 她委婉赶人。 恰在这时,宫女端着药过来。 桑弱水见了,伸手接过来:“我喂姐姐喝药吧。等姐姐喝好药,我便离开,不打扰姐姐休息。” 桑烟为了让她早点走人,就很干脆,伸手道:“给我。我自己喝。” “不急。还有些烫。” 桑弱水拿着勺子,搅拌几下,又吹了吹,等热度差不多,才递了过去。 桑烟接过药,一口气喝完了。 桑弱水说话算话,吩咐宫女好生伺候,便离开了。 桑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想的却是贺赢——他要封她为妃。虽然暂时熄了这个念头,但是,皇宫不能久留。 必须走。 还要走的出乎人意料。 于是,桑烟第二天,也没让人收拾东西,就带了秋枝,借着太后口谕,出了皇宫。 临走前,她让人传了一封信给贺赢,希望他能放过她。 贺赢是下朝后,收到桑烟信的。 那时,桑烟早离开了。 他打开她的信,里面字迹不多,就一首类似情诗的东西: 【我爱你 爱到不自私的地步。 就像一个人 手里一只鸽子飞走了, 他从心里 祝福那鸽子的飞翔。】 什么意思 暗示他放手,才是爱她 贺赢反复看着这首小诗,都忘了追究她离开的事。 这也正合了桑烟的意。 她留下那句王小波的情诗,一是安抚贺赢,让他不那么生气,二是暗示贺赢,放她自由。 她出宫后,没回桑家,而是回了庄子。 虽然只在庄子住了几天,但她真的很喜欢这里。 山清水秀,满目绿色,连空气都透露着自由。 夜里还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桑烟睡不着。 忍不住想贺赢接下来的举措:那几句话能打消他的想法吗他会放过她吗 她想的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雨下得更大了。 下人们纷纷出来搬院里的花花草草。 她听到动静,打开窗户,看他们在夜色里忙碌。 没一会,就都成了落汤鸡。 “秋枝,你让厨房的刘婆子给他们煮点姜汤,让他们务必喝了姜汤再睡。” 她是个关心下人的好主子。 秋枝听到了,立刻应了:“是。小姐。” 院里下人也听到了,纷纷感谢:“小姐真是菩萨心肠。/谢谢小姐。/小姐快把窗户关了,当心吹了风。/对对对,小姐身体娇贵,万一见风受寒,可就不好了。” 人与人之间,真心换真心。 桑烟对于他们质朴的关心,还是很动容的。 连烦闷都消散了不少。 “没事,我披了大氅了。” 她笑笑,却也领了情,关了窗户,躺床上睡了。 许是心情好了些,竟是渐渐睡去了。 同一时间 清宁殿 贺赢还在失眠。 他在宽大的龙床上翻来覆去,心浮气躁睡不着。 “来人!” 他到底还是爬 了起来,撩开了纱幔。 “皇上,奴才在。” 人未到,声先到。 裴暮阳推开殿门,匆匆走了进来。 殿里灯火也随之燃了起来,如同白昼。 “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裴暮阳听到皇帝的话,才留意到地上有个纸团。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桑烟留下的信。 这桑烟也是能耐,留下这么几句话,就敢私自离宫。 真真是恃宠而骄啊! “皇上——” 裴暮阳把纸团递给皇帝,余光瞄着他的表情,看出他心情不快,便斟酌着语言说:“奴才看御花园的昙花像是要开了。要不,明天请桑大小姐入宫赏昙花” 皇帝显然不舍得桑烟离开。 但桑烟既然离开,轻易不会回来。 除非皇帝下旨。 但皇帝下旨,就太惹眼了。 倒不是皇帝怕非议,而是皇帝在乎桑烟,不想她被非议。 那就只能委婉着来。 裴暮阳把皇帝的心思揣摩的很透彻。 但贺赢睨他一眼,没说话,只低头专心捋着纸团。 像是要恢复如初。 带着点珍惜的意味。 裴暮阳见了,觉得他可能不满意这个办法,顿了一会,又说:“皇上好久没微服私访了。据说都城有一茶馆,请了冯一乘先生去说书呢。” 冯一乘是御史大夫冯翼的嫡长孙。 他十七岁进士及第,又生得龙章凤姿,深得贺赢赏识,还入了翰林院当差。 但他不好功名,入职不久即辞官,一直在外游历。 多年来,他寻访名山大川,撰写无数诗歌、游记。 每每出书,都引人哄抢,更别说他去说书了。 “皇上,要不您寻个时间,带桑大小姐去听书她心情郁郁,没准一听,就心境开阔了。” 裴暮阳绞尽脑汁取/悦帝心。 贺赢也确实被他取/悦到了——桑烟明显不喜欢皇宫,如今还有了心病,再让她进宫,怕是要加重心病,他没第一时间追究她离宫的事,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想见她,还是在宫外见面的好。 “你这脑子啊——” 贺赢目露赞赏,笑道:“偶尔还有点用处。” 裴暮阳不贪功,立刻嘿嘿笑:“都是皇上教的好。” 贺赢没再说什么,收回目光,落在那满是褶皱的信上:她哪里是鸽子分明是兔子。 跑的再快—— 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第023章 逃跑 贺赢给了桑烟三天时间,让她调养身心。 三天一过,就低调出了皇宫。 他穿着雪色的锦服,腰间系着暗金色龙纹腰带,长发飘飘,由一根白玉簪束着,手中一柄象牙折扇,乍一看,年轻了很多,就是个风度翩翩的风/流贵公子。 贵公子出行坐的马车。 马车是低调的豪华。 外面看着普通,内里很宽敞,放置着小茶桌,茶桌上有茶水、点心,还铺着柔软的地毯,四角各挂着一个香囊,香囊的穗子嵌着玛瑙翡翠等玉石。 “皇、二爷——” 裴暮阳撩开车帘,一脸慌张道:“刚侍卫去传信,那门卫说,桑、桑大小姐没、没回府。” “什么” 贺赢皱眉,脸色不悦:“她没回府回哪里去了江家” 他以为桑烟怀念亡夫,又回江家守寡去了。 裴暮阳宁愿桑烟回江家,也好过现在这种局面。 “说、说是进宫了。没、没回来。” 他声音发抖,心里害怕得很——桑大小姐明明出了宫,却没有回桑府,该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吧又或者……逃跑了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不是好事啊! 贺赢坐在车里,正悠闲品茶,听着这句,直接捏碎了杯子。 “啪。” 杯子的碎渣刺进皮肤。 鲜血淋漓。 “皇上!” 裴暮阳低叫一声,赶紧拿出手帕,给他包扎止血。 “不用。无碍。” 贺赢推开他,面色冷冰冰的骇人。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边拔出那块碎渣,一边说:“先让暗卫进去查。桑家、江家都秘密查一遍。” “是。” 裴暮阳赶紧下车,去吩咐暗卫寻人。 没一会,又回来,宽慰道:“皇上且放心,天子脚下,桑大小姐绝不会有事的。” 贺赢也不觉得她会有事。 她出宫时,正是白天,从皇宫到桑府,如裴暮阳所言,天子脚下,都在皇城戒严之内,巡逻不断,绝不会有人胆敢作恶。 既没有人作恶,那就是她的原因了——呵,逃跑了么 “朕对她,还是心软了些。” 他高估了自己的掌控力。 他该在她离宫后,第一时间就把人捉回来。 甚至他应该早早把人霸占了,而不是想着先得到她的心。 等待是漫长而煎熬的。 他手上的伤口渐渐凝结,不再流血。 裴暮阳取了水,浸湿帕子,轻轻擦去他手上干涸的血迹。 他安静看着,不说一句话,心里已经烦躁得想杀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一种回到儿时的错觉——被掣肘、被压制、被嘲弄,无能为力,像是困兽犹斗般可怜。 当暗卫们来回话—— “桑大小姐不在桑府。” “桑大小姐不在江府。” 这两句话刺得他心疼——真逃跑了他对她青睐、偏爱,只换来她的避如蛇蝎 当真是——岂有此理! “回宫!” 他阴沉着脸,抿紧薄唇,那两个字像是从嘴里挤出来,带着点恨恨的狠。 裴暮阳听了,立刻让马车夫掉头回宫。 回宫路上特别安静。 裴暮阳知道皇帝心情不好,还是哄不好的那种心情不好,就乖乖闭了嘴。 等回了清宁殿,立刻让太监去叫御医。 贺赢的手又流血了。 许是不自觉用了力,手掌伤口二次裂开,鲜血流了很多。 裴暮阳看得心惊胆战,忙小声劝着:“皇上,桑大小姐下落不明,可能有不得已的内情,您一定要保重龙体,早些把她寻回来。” 贺赢冷着脸,沉默不说话。 殿里气氛冷到了冰点。 直到侍卫首领陆子劲进来:“皇上,微臣已查出桑大小姐的去向。” 贺赢一听,面色很淡然,但身体很诚实,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些。 他倚靠着龙榻,一边看御医为自己包扎伤口,一边问:“她在哪里” 陆子劲回道:“桑府在都城外有个庄子。桑大小姐出宫后,直接雇了一辆马车,去庄子上了。” “庄子” 贺赢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一时间又心疼,又气怒:“她怎么会去哪里谁让她去的” 好好一个闺阁千金去庄子 桑府的人是活腻了吗 “微臣不知。” “去查!” “是!” 桑烟不知宫里发生的事。 她在庄子咸鱼了四天,也没见宫里来人,就觉贺赢腻烦自己,而自己得了自由。 心情那叫一个舒爽。 人一心情好,就想着出去浪。 桑烟便乘着马车,出去游玩了。 考虑上次在庄子周边碰到了江刻,这次干脆去皇城玩了。 皇城多繁华。 出宫那日草草看一眼,还是很惦念的。 狗皇帝虽然狗,但大贺王朝在他的统治下,确实有强国的气概。 “就在这里停下吧。” 桑烟看着热闹的胭脂水粉铺,笑眼含着光。 没有女人不爱美。 她便是再咸鱼,对化妆品一类,也是很有兴趣。 “是。大小姐。” 家丁董川勒住马,停下马车,跳下去,跪在地上,用后背给她充当踏板。 桑烟见了,并没有踩他,而是提着裙摆,跳了下来。 这个动作很不雅。 她自己清楚,但难得心情好,就放纵自己,释放下真性情。 就是把董川吓得不轻:“大小姐!” 他惊叫一声,见她稳稳落在地上,还是后怕:“大小姐可不能这么冒失,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好” “没事啦。这点高度小意思。” 桑烟不以为意,摆摆手,就往铺子里去了。 殊不知这一幕都落入了贺赢眼里。 “原来她在外面是这个样子。” 贺赢知道桑烟住在庄子后,也查清了原因,但并没有去抓她,而是让人监视,想要看她离开他会做些什么。 得知她今天出门后,他亦出了皇宫,跟她半路相逢。 彼时,他打开折扇,半遮着脸,跟着进了铺子。 裴暮阳也想进去。 贺赢扫他一眼,低声说:“让子劲跟着就行。” 陆子劲是侍卫首领,之前在告假,对桑烟而言,是生面孔,不会暴露。 裴暮阳就不同了,桑烟见过他太多次,他一出现,他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是。” 裴暮阳识趣地回了马车。 陆子劲跟着进了铺子。 铺子人来人往,几乎都是女人。 他很紧张,想着皇帝的怪病,挡前挡后,生怕女人碰到了他。 “不用那么紧张。” 贺赢隔着一定距离,看着挑东西的娇人儿,宠溺一笑:“把她看过的东西,都买了。” 第024章 失礼 陆子劲领命而去。 他掏出两锭金子,指了下背对着他们的桑烟,低声对老板说:“把那位小姐看过的,都准备一份。”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看到金子,立刻笑着点头:“好说。好说。” 她细小的眼睛透着精光,喊了个伙计照做,就暗暗打量贺赢去了——少年人英姿勃发,一派贵气,定然是个人物。 想着,她笑呵呵上前,热情招呼着:“客官要不要亲自挑选个,送给心仪的姑娘亲手挑选的,更有意义呐。” 贺赢觉得有些道理,就亲自去挑了。 老板见此,跟前跟后给他介绍:“这个是桃花面,睡前抹一层,第二天醒来,皮肤定然水嫩嫩,像个水蜜桃。这个是倾城色,瞧瞧这香艳的红,抹在唇上,哎哟哟,绝对是人比花娇艳……” 她是个推销高手,几句话,就勾起了人的购买欲。 贺赢已经情不自禁地想象自己给桑烟涂口脂的画面了。 一定很美好。 “公子——” 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骤然打破了他的美好想象。 贺赢回过神,就见面前站着个容颜俏丽的少女——娇嫩的鹅蛋脸,莹然有光的桃花眼,发髻间插着红玉制成的蝴蝶步摇,穿着石榴红的长裙,腰肢纤细,系着白玉流苏,行走间,娉娉婷婷,绰约有风情。 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但他只看一眼,便后退两步,微微皱起了眉。 “公子这把折扇委实好看——” 美人款款而来,笑靥如花,声如莺啼:“小女子家中兄长即将行冠礼,不知公子能否割爱,卖于小女子小女子不胜感激。” 她其实买东西是假,搭讪是真。 贺赢倒没想那么多,一口拒绝:“不能。” 美人:“……” 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愕然了片刻,反应过来,顿时红了脸,羞窘的不行,但看着男子俊美的脸以及卓尔不凡的气质,还是心动,便壮着胆子说:“我是诚心求买,我父亲是忠义侯江衡,价钱不是问题。” 这下换贺赢愕然了——江家的女儿桑烟的前小姑子 想到桑烟,美人竟然认出了桑烟,挥手便唤:“嫂子——” 桑烟挑好东西,戴上帏帽,正要走,便被唤住了。 因为贺赢背对着她,所以,虽然觉得熟悉,却也没想到是他。 她认出江玥,原主的前小姑子,跟原主关系还不错,以为她被男人纠缠,就上前询问了:“江玥,怎么了” 询问间,下意识看向男人,下一刻,脸色大变:“皇——唔——” 贺赢反应迅速,拿起折扇抵在了桑烟的唇上。 因为用力,唇瓣充血,变得艳红。 桑烟觉得疼,赶忙后退两步,躲开了那折扇。 “贺……贺爷怎么在这里” 她知道狗皇帝不想暴露身份,便斟酌着说了一个合适的称呼。 贺赢收回折扇,手指不自觉摸着折扇碰过她唇瓣的地方,似乎还有她的余温。 “出来走走。” 他微微一笑,言语敷衍。 桑烟也不多问,看向江玥:“你刚刚喊我,是有什么事吗” “原来嫂子认识贺公子。” 江玥沉浸在这个惊喜之中,没发现两人间的怪异,笑着解释:“是这样的。嫂子,我看中贺公子的折扇了,想着二哥生辰快到了,就想买下来送给他。结果,忘了那也是他心爱之物。是我失礼了。” 说到这里,她对着贺赢欠了身,盈盈笑:“还望公子容谅。” 美人进退有礼,家教甚好。 如果换个男人,怕是要动心了。 可惜,她遇到的是贺赢。 贺赢并不给她面儿,冷淡道:“望你记住今天的失礼,以后不要再犯。” 江玥:“……” 她羞窘得厉害,脸如火烧,一直烧到了耳垂,红得像是要滴血了。 这位贺公子……不喜欢她么 可她好喜欢他啊。 不舍得放弃。 还想着打听他的消息。 便扯了扯桑烟的衣袖,轻声说:“嫂子,难得见你,我们去清风居听冯先生说书,可好” 一身无长物,心底有清风。 清风居的名头,桑烟有所耳闻,自然有兴趣,加上贺赢出现在这里,肯定没那么简单,为了避免跟他独处,也得应下。 “好啊。” 她点了头,看向贺赢,恭敬道:“我还有事,贺爷,恕我不能奉陪了。” 贺赢看了她一眼,轻笑:“别急。我刚在清风居包了场。你们想进去,估计要陪我一道了。” 桑烟:“……” 她们可以换地方打发时间的,谢谢。 但江玥激动地接了话:“好呀。真巧。那就谢谢贺公子了。” 贺赢觉得她碍眼,冷冷淡淡不说话。 一行人去了清风居。 今天的清风居确实被贺赢包了场。 上下两层都空空荡荡的冷清。 桑烟进去后,环视一圈,忍不住说:“市井生活,人间百态,根本离不开人。贺爷包了场,这清风居都少了很多趣味。” “哈哈。世子妃此言在理。” 一道清亮的男音在二楼响起。 桑烟闻声看去,见是个二十多岁的英俊青年,身形修长瘦削,穿着灰色的麻制袍服,长发别着一根粗糙的木簪,看似清贫,却是一派雅士风度。 “想必您就是冯先生了。” 桑烟回了个笑,眼里流露着欣赏——瞧瞧,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安贫乐道、名士风骨了。 贺赢余光看到她近乎崇拜的小表情,皱起眉,忽然觉得来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才正是。” 冯一乘两手交握,朝桑烟行了个优雅的揖礼。 随后,抬起头,目光怅然看着桑烟:“世子妃想是忘记我了。我曾跟琢之有些交情。” 琢之是江陵的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冯一乘看到桑烟,思起了故人。 桑烟经他提醒,也从原主记忆翻出了冯一乘的信息:御史大夫冯翼的嫡长孙,跟江陵是好友,两人一同登科及第,风光无限。 可惜,四年前,江陵去世,他亦随之辞官。 “哦,原来是冯家兄长。” 桑烟淡淡一笑:“许久不见,我都不敢认了。” “咳咳——” 贺赢看不得他们相谈甚欢,就咳嗽了几声。 冯一乘听到了,心一紧,忙朝他见礼,语气热情而又带着几分恭敬:“二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贺赢目光冷冷扫着他,没有说话。 冯一乘敏锐地察觉皇帝不高兴,还是因为自己,但很不解:他一早收到消息,就扫榻相迎,很是郑重,到底哪里出错,惹他不高兴了 等下,难道是因为是桑烟 皇帝喜欢桑烟 他脸色一变,不敢想下去。 “诸位请——” 他伸手一笑,前面带路。 一行人转去了二楼雅间。 早有小厮准备了茶水、果点。 空气中漂浮着缕缕幽香。 是从鎏金的飞鱼炉里飘出的。 一切雅致而精美。 这种精美甚至体现在主位铺着的软垫上,一条金线绣成的凤凰似乎要翩然而飞。 这便是皇帝的待遇。 无怪乎世人疯狂追逐权力。 但桑烟看得很有压力——这狗皇帝显然安排好了一切。他今天出宫,别是为了她吧不然,他怎会那么巧出现在那里还是女人出没的胭脂水粉铺子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025章 天命 正忧心忡忡—— 冯一乘笑嚷:“二爷,世子妃,江小姐,请品品这清竹茶如何” 他说着,动作优雅地斟了三杯茶。 茶色微黄淡绿。 茶汤晶莹透亮。 桑烟端起来,喝了一口,细细一品,笑道:“很好喝。入口是清新的香,像雨后的空气扑入肺腑,嗯,沁人心脾。” “我还是第一次喝竹叶茶。当真不错。” 江玥也跟着夸,然后看向贺赢,想跟他攀谈:“二爷觉得如何” 贺赢抿一口,见惯好东西的他,不觉得多稀罕:“一般。” 气氛略有些尴尬。 桑烟又抿了一口茶,笑着为冯一乘说话:“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想是此茶不符合二爷口味。” “也许吧。” 冯一乘招呼小厮进来,让他去换新茶。 随后,谦逊一笑:“二爷富甲天下,见多识广,是我献丑了。” “冯先生言重了。” 桑烟喜欢他这样彬彬有礼的文雅性子,就多说了一句。 也就这一句,刺激到了贺赢,让他没控制住脾气:“既知献丑,以后就不要不务正业了。早些归朝,为百姓做点实事,方不负你十多年苦学。” 冯一乘:“……” 他觉得自己被皇帝针对了。 想他这些年在外游历,也有代皇帝考察民情,铲奸除恶,怎能说是不务正业 只有一个解释——皇帝在生气! 为何生气 因为他跟桑烟说了太多话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桑烟——四年时间,无损她的美貌,反而让她更加美丽。 但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 江陵死了。 犹记得他信誓旦旦跟自己说:“清风,我要娶她。我不信命。” 然后他死了。 死的很突然。 桑烟确实是个好女子,四年来,为亡夫守节,是贞义之人,可克夫之命,不是玩笑啊。 “二爷教训的是。” 冯一乘做出恭顺的模样,但话题一转:“不过,圣人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游历天下,也有一番收获。” 桑烟对这个感兴趣,忙问:“什么收获” 她穿越以来,日子一潭死水,冯一乘的人生经历,在她眼中,分分钟化身了不起的旅行故事博主。 贺赢见她这么感兴趣,心里酸死了。 果然,他带她来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 “冯一乘,你最好想想怎么说,不然又要献丑了。” 他警告他适可而止。 冯一乘收到暗示,叹气道:“清风明月夜,少年仗剑游。醉饮狂歌笑,一梦不知愁。” 桑烟:“……” 好端端的作什么诗 不过,这诗想表达什么 贺赢也一头雾水:“你这是何意想说什么便说,不要故弄玄虚。” “这好像……是我大哥的诗” 江玥静坐一旁,悄悄举起手,刷了下存在感。 冯一乘随之附和:“对。二爷,这首诗曾是江琢之所作。可惜,天妒英才。” 他不好当着桑烟的面说她的克夫命,只能暗示:“我曾一度为此埋怨上天,但多年所见所遇,皆让我明白——天命不可违,不然,必遭——” “冯一乘!” 贺赢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可以闭嘴了!” 他不想听别人提及桑烟的克夫命。 桑烟就曾借这个理由拒绝他,已经成了他的禁忌。 “朕是天子!朕就是天!” 他一时急怒,狠狠拍了桌子,还暴露了身份。 “皇、皇——” 江玥震惊失色,赶紧下跪:“臣女参见皇上——” 贺赢:“……” 他不想在江玥面前暴露身份的。 但暴露了,也没什么。 “你今日所见,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有分寸。” 他压下怒气,脸色漠然,一挥手:“退下吧。” 江玥站起身,面上还有惊惶,却也有果敢:“臣女、臣女心悦皇上。” 她知道今日一别,想再见皇帝,就没有机会了,因此,哪怕知道皇帝对她没意思,还是大胆表达了心意。 换做以前,没有桑烟在,贺赢或许会对她另眼相待,觉得她是个美丽果敢、至纯至性的女子,可有了桑烟,其他女子便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换个人心悦吧。” 贺赢拒绝的很干脆。 江玥其实有了心理准备,但听他这么说,还是难过的落了眼泪:“……臣女告退。” 她苦涩一笑,又向桑烟、冯一乘辞别。 桑烟看了整个过程,等江玥离开,忍不住说:“佳人有情,皇上何必拒绝我看你们郎才女貌,很是相配呢。” 她是真心想两人成事。 那样的话,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贺赢知道她的想法,感觉自己被嫌弃了,可当着冯一乘的面,也不好发作,就一直看着他,目光沉沉不说话。 冯一乘是个聪明人,见皇帝一直看自己,就知道自己妨碍了皇帝,虽然很想劝皇帝收心,可也知道皇帝不是个听劝的性子,左思右想,还是躬身告退了:“草民去瞧瞧茶水煮的如何了。” 他离开了。 雅间恢复安静。 桑烟跟他独处,心情又紧张起来了。 皇帝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如有实质。 让她心脏乱跳,坐立不安,只想逃离。 “抬头。看着朕的眼睛。” 她听到皇帝近乎命令的声音,下意识抬头——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对上了。 “郎才女貌,便是相配吗” 她看到皇帝看着她,目光深沉,语气郑重又温柔:“那朕与你,最是相配。” 桑烟:“……” 啪。 仿佛心脏被什么东西射中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两句话。 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竟然会被这两句话撩到。 “皇上不要开玩笑。” 桑烟压下心悸,强作镇定,低声说:“皇上九五之尊,想要什么女人都可以,唯独臣女不行。刚冯先生也说了,天命不可违。” 果然还是拿克夫命说事。 贺赢有些不耐烦,却也没表现出来,还是冷静漠然的口吻:“如果你那么在乎天命的话,朕可以让钦天监去算我们的八字。” 桑烟:“……” 她不是在乎天命,而是不想跟他一国之君掺和到一起啊! 虽然钦天监很可能测出他们八字不合,但皇帝要是暗示钦天监改变批语,钦天监真的敢违抗皇命吗 如果钦天监不敢,那她可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正想着—— 皇帝又出了声:“但朕不想。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026章 失态 桑烟猜测:“皇上……不信命” “不。” 贺赢摇头,神色高傲而霸气:“管他命如何算多了,提前知道了,一帆风顺了,就有意思了不!朕觉得那样没劲透了!人生啊,多折腾,才有趣!” 桑烟:“……” 疯子! 可她不想折腾啊! 她胸无大志,只想做个咸鱼,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不知皇上可听过这么一句话” “什么话” “思想不同,不可相容。” 这是新的拒绝方式 贺赢皱眉问:“我们思想哪里不同了” 桑烟如实说:“臣女是个怯弱的人,不敢冒险。” 贺赢早知道她是个胆小的野兔子,笑道:“有朕在。只要你想,朕就是你最大的倚仗。” 桑烟可不敢去倚仗一个皇帝。 自古以来,皇帝多情更薄情,靠近他们只会变得不幸。 “谢皇上厚爱。” 她再次委婉拒绝:“可臣女不敢。” 贺赢听了,不自觉握拳,语气也加重了,透着几分愠怒:“桑烟,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桑烟自然是不想。 但她那么说,狗皇帝绝对怒上加怒,最后很可能又是强权压制。 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脑子一转,回道:“因为不敢,所以不想。” 这话说的很讨巧。 贺赢知道桑烟是个聪明人,偏她拿这聪明来搪塞他。 诚然,他可以强取豪夺,肆意妄为,相信也没人敢说他什么,但他得了人,得不到心,又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他还不得近女色,所求的,也就是一颗心罢了。 “你会敢的。” 贺赢松开拳头,掌心缠着的绢纱透着殷红。 其实,早在他怒而拍桌时,手掌就流血了。 桑烟也看到了,但装作没看到。 不合时宜的关心,反而会引起误会。 所以现在,她还是装作没看到。 “皇上,如果您没事,臣女该回去了。” 她想闪人。 贺赢不许。 他唤了冯一乘进来,让他开门营业,正常说书。 冯一乘听了,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桑烟临进来时说的那两句——市井生活,人间百态,根本离不开人。贺爷包了场,这清风居都少了很多趣味。 所以,皇帝这会让人进来,是给清风居增加趣味吗 还真是……宠啊。 “是。” 他应声退出,到了楼下,开门迎客。 没一会,客人就很多了。 他们大多数都是熟客,寻了自己常坐的位置,便鼓掌吆喝着: “冯先生,今天什么时候开始啊” “对对对,我还等着那采花贼千刀万剐呢!” “真他娘的不是人!那败类就该断了根,送去皇宫当太监!” …… 他们义愤填膺地谈论着昨天的《风月债之极品采花贼》。 桑烟听人谈论,觉得有些意思,就趴在栏杆上,往楼下的说书台上看。 说书台上 冯一乘坐在长桌前,掀开面前的书,一敲惊堂木,满座都静了下来。 “话说那采花贼近日又瞧上了城里一富商的千金——” 他抿了口茶,润了润嗓,摇头晃脑,娓娓道来:“那千金生的貌美如花,婀娜多姿,可惜一场怪病,成了哑巴。眼看着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富商心里急啊,便广发求医帖,想要为女儿治病……” “那采花贼便男扮女装,伪装女医士混了进去。” 贺赢见桑烟感兴趣,就抢了冯一乘的话,直接剧透了:“富商不知真相,见‘她’是个女子,就安排‘她’跟女儿住在一处——” “等等——” 桑烟讨厌剧透,态度很不好:“你这么一说,我还怎么听好好一个故事,精彩点都被你说完了。” 贺赢听着她的怨怪,也不恼,笑道:“这可不是故事。这是去年伏州真实发生的骗/奸案。” 桑烟:“……” 日。 这故事竟然真的取材于现实。 骗/奸 还是在女子视贞洁如命的古代 那些惨遭迫害的女孩子失了贞洁,以后可怎么办啊 桑烟一想,就出离愤怒了。 这时,她也顾不得剧透了,只想尽快知道坏人是怎么被绳之以法的,就追问:“你继续说啊。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询问的同时,她也留心了冯一乘的故事进展,才说到采花贼自学医术,太墨迹了,还是听狗皇帝的简易版本吧! 贺赢如愿看到她满眼都是自己,心情好极,满眼都流淌着笑意:“那采花贼没想到得手这般容易,加上富商对他礼遇有加,也不急了,就隐藏身份住了下来。不料,时间长了,千金的兄长瞧上了他,追求不成,还用了强,然后,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桑烟:“……” 日。 这算什么 恶人自有恶人磨吗 “接下来呢判刑了吗怎么判的这种败类,就该物理阉割!” “凌迟处死。” “额……” 桑烟顿了顿,说:“也是死有余辜。” 只凌迟,好像有点太血腥了。 这古代的重刑不如现代刑法有人道主义精神。 贺赢看出她表情有点勉强,应是觉得残忍,便敛了笑,肃然道:“此人这次虽没成事,但在此之前,他照着男扮女装的办法骗/奸女子无数。后来,经彻查,足有二百零八人。而且,他不仅自己骗/奸,还收了十二个徒弟。” 桑烟:“……” 太混账了! 禽/兽啊! 她气得拍桌子:“该死!凌迟也不能……赎去他的……罪恶……” 声音越来越小。 唉。 自己蠢了。 敢在皇帝面前拍桌子,自己一定是第一人了。 “皇上恕罪。臣女失态了。” 她提着裙子,就要下跪认错—— “不用跪。” 贺赢出声阻止,柔声道:“朕喜欢你这个样子。你以后可以多多失态。” 桑烟:“……” 狗皇帝的情话,绝了! 桑烟的心脏漏跳一拍,但很快恢复如常,继续之前的话题:“这案子后续影响如何尤其是受害者,她们怎么样了” 她有预感,那答案是她不想听的。 贺赢也没说。 罪者伏法,一死了之,受害者却多数人生尽毁、坠入地狱。 “她们肯定很可怜。” 桑烟蹙着眉,同情道:“明明不是她们的罪过,她们却要为此承受世人的唾骂以及不公的对待。” 女人的地位太卑微了。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想为这个时代的女人做点什么。 “皇上,您有想过,您统治的天下男尊女卑,对女人很不公平吗” 第027章 心病 贺赢自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甚至觉得男尊女卑是很正常的事。 桑烟见他不说话,就知他无法对此共情,不由得自嘲一笑:“什么三从四德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如此种种,都是对女性思想的扼杀。皇上,我讨厌这样的天下。” 她说到这里,对上皇帝的目光,语气第一次变得尖锐:“您看,我就是这样一个叛逆反骨、大逆不道的人。甚至不容于世。” 因为明知不容于世,所以独善其身、隐居避世。 偏他一次次来打破她的和平。 贺赢思忖着她的话,虽然不算认同,却也没有反驳,而是纵容:“你该知道,朕是天下之主,只要你在朕身边,没有什么不容于世的。” 桑烟:“……” 他是暗示——他会包容、理解她的思想吗 “朕自从见你,便知你跟其他女子不一样。你看朕的眼神,除了偶尔的畏惧,总是明澈干净的。朕在权力中心,从没看过这样的眼神。” 他在剖白自己的心,语气深沉而温柔。 桑烟的心又不受控地乱跳了——世间最有权势的男人的偏爱,杀伤力真的太大了。 哪怕她一再警告自己,一再严防死守,还是会有片刻的心动。 “许是皇上看得少了。” 桑烟故意曲解皇帝的真心。 贺赢有些不悦,却也没发作,而是无奈地笑了:“你便自欺欺人吧。无妨,朕不急。” “啪啪啪——” 楼下骤然响起一片鼓掌声。 原来冯一乘说到那采花贼被千金兄长扒了衣裳,暴露了男儿身。 “哈哈哈,真是恶人自有恶人收!” “能被千金的兄长看上,想来是个漂亮混蛋,还自学了医术,可见还很聪明,可惜,聪明不用在正道上。” “说的对!这么聪明,做点什么不好,非要干这种丧天良的事!” “所以说啊,其心不正,所动悉邪!” …… 茶客们纷纷表达自己的看法。 桑烟也感慨:“这人是个高智商犯罪分子。可惜了。” 贺赢听了,意味深长地笑了:“朕看到案宗时,也是这么想,你瞧,咱们想法也是相同的。” 桑烟:“……” 狗皇帝真的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撩她的机会! 可惜呀! 她心如磐石,不为所动,还故意泼了冷水:“不,我是说,不把这种反面案例全国通报,引以为戒,可惜了。” 贺赢看穿她的心思,还是意味深长地笑:“不用可惜。朕亦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不过,不是全国通报,而是下发各州,让州官们多加盘查、严防此类犯罪。至于通报百姓,为免宵小之徒效仿,引起更大的恐慌跟混乱,就搁置了。” 这就跟现代的作案方式不公示差不多。 “……皇上英明。” 桑烟恭维一句,又说:“但那些受害者呢她们贞洁、名誉受损,除了那些自戕的,还有些人在苟且偷生吧皇上有做抚恤吗您说是去年发生的,那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贺赢想了想,道:“如果你坚持,朕回去便下旨。” 桑烟:“……” 他这是暗示——他可以看在她面儿上,去抚恤那些受害者。 她不想承这个情,就说:“皇上是明君,理当爱民如子。女性处于弱势,皇上为君父,应该加倍爱护。” 她给皇帝戴高帽儿。 贺赢不以为然,冷笑道:“你之前说的不错,朕近女色而不适,是心病。可你知道是什么心病吗倘若你知道,就不会跟朕说这些了。” 桑烟:“……” 她该顺着他的话问——皇上是何心病 但走近皇帝内心,只意味着纠缠加深。 这不符合她的本意。 “臣女僭越了。” 她后退到了安全线内。 贺赢看着她,眼神复杂,为她没有追问下去。 桑烟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楼下。 冯一乘还在说着故事进展,到了精彩处,又是一阵响亮的鼓掌声。 贺赢不喜欢她的注意力在别的男人身上,就起了话题:“朕其实昨日就出宫来寻你了。不想,你不在桑府。还以为你逃跑了。还好你没有。不然,朕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桑烟:“……” 威胁! 妥妥的威胁! 她的心揪起来,忙说:“臣女自请去了庄子。” “自请这倒跟朕听来的不同。” 贺赢心情不好,语气渐冷:“你父母赶你去庄子,对你不怜不恤,委实可恨,你可要朕——” 桑烟见他维护自己,虽有所触动,但也不想横生枝节:“皇上今天能跟臣女巧遇,想也查了臣女很多事,那应该知道臣女在庄子上过的清闲自在。臣女喜欢庄子上的生活。也确实是自请而去。” 贺赢听她这么说,心情五味杂陈:他喜欢她不慕名利,又恼恨她不慕名利。如果她有野心,如果她的野心是他,那他们现在是什么光景呢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良久,他低语一句。 桑烟听到了,心里一咯噔:“皇上——” 上天的赐予,你不接受,反而会受到上天的怪罪。 皇帝这是在威胁她啊! 贺赢解开绢纱,看着狰狞的伤口,漫不经心的口吻:“何事” 桑烟弱弱道:“上天是慈悲的。” 贺赢轻笑,瞥她一眼,目光沉肃:“那就不要辜负上天的慈悲。” 桑烟:“……” 一时无言以对。 她拿了手帕,递给了他。 贺赢没接,而是伸出手:“为朕包扎。” 桑烟下意识提醒:“皇上,您不得近女色。” 贺赢:“……” 他的动作僵在那里。 好一会,才接了手帕,自顾自包扎了。 “其实,朕并不怕因为你发病,只朕发病的样子实在丑陋可怖,朕不想吓着你。” 他一边包扎,一边说。 这种无意的温柔总是动人心的。 桑烟想着之前她想碰他,还被他威胁乱棍打死呢。 等等—— 不能想了! 这狗皇帝太会撩人了! “皇上刚说心病,想来知道自己发病的真正原因,应该跟御医言明,不要讳疾忌医。” 她是随口一说。 结果,又说到了危险的话题。 “不是什么人都能听朕说心病的。” 皇帝的语气很沉重,看她的眼神却温柔而坚定:“但桑烟,朕给你这个机会。所以,你想听吗” 第028章 迷障 桑烟不想听。 还是那个原因——触及皇帝心病,意味着纠缠加深。 而她只想跟皇帝保持距离。 于是,她委婉拒绝,赔笑道:“皇上,无论您哪个妃子得了这个机会,都会感激涕零的。只要您朝她们敞开心扉,您会发现有趣的灵魂很多,而臣女不过如此。” “你便是不过如此,那又如何呢” 贺赢的目光飘远,神色显出几分寂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本就是一个选择。朕选择了你,便不会再选择别人。” 桑烟:“……” 狗皇帝是情话制造机吗 她感觉再这么下去,真要扛不住了。 “臣女惶恐。” 她低下头,看似乖顺,实则一身反骨。 “陪朕出去走走吧。” “……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雅间。 雅间外 两人带来的人默契跟上去。 贺赢扫他们一眼,并没什么表情,但气场太强,震得他们都顿下了脚步。 不过,护主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纷纷默契地远远跟着。 桑烟不知这些,走出清风居后,便戴上了帏帽。 “二爷想去哪里” “朕都可以。关键是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 她是真没有。 跟皇帝出行,压力太大了。 她还很害怕皇帝遇到危险。 原主可是个克夫的,天知道,会不会克到他 贺赢见她那么说,便道:“既然你没有,那就去朕想去的地方了。” 说着,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朕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吧” 桑烟秒懂:“皇上想回宫” 贺赢点头一笑,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对。带你回宫。你瞧,我们很是心有灵犀。” 谁跟你心有灵犀! 你个强权压人的暴君! 桑烟心里吐槽,嘴上道:“如果臣女不想呢” 贺赢看着她,目光微冷,带了几分威压:“桑烟,人总要做些自己不想做的事。” 桑烟:“……” 狗皇帝! 狗皇帝! “不过,如果你能讨朕开心,朕也可以再给你几天自由时光。” 狗皇帝这是欲擒故纵啊! 太心机了! 桑烟给气出斗志了:“皇上,臣女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贺赢点头:“可以。” “可能会有点冒犯。” “问吧。恕你无罪。” “谢皇上。” 桑烟放心地问了:“皇上,您说,您要是一拳把自己打昏了,这是算您身体强壮,还是算您身体虚弱呢” 贺赢:“……” 这是什么问题 他一时还真不知怎么回答了。 桑烟见他皱眉不语,觉得自己得胜了一把,憋着笑,故意装出苦恼的样子:“臣女愚笨,实在很想知道,还望皇上为臣女解答。如果皇上暂时解答不了,臣女也不急,您可以回了宫慢慢想。” 不是要给她几天自由时间吗 那解答不出这个问题,看他好不好意思见她 哎呀,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贺赢轻易看穿她的小心机,一时却也拿她没办法。 “朕是让你讨朕开心,你倒是好,拿这问题来为难朕。” “皇上聪明绝顶,这个小问题怎么会是为难呢臣女相信皇上肯定能解答出来的。” 桑烟无脑吹捧,给他戴高帽。 贺赢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怪新鲜可爱的,也就纵着她了。 两人沿着繁华主街边走边聊。 期间,他们看杂耍,挑首饰。 在挑首饰的时候,贺赢觉得粗制滥造,不配戴在她身上。 “朕已经让尚衣局为你制造首饰了。等你进宫,她们就会送过去。” “汝之蜜糖,吾之砒/霜。臣女倒觉得这些首饰好看,也很适合臣女。” 她在变相的拒绝。 贺赢听得出来,眉头微皱,却也没说什么,而是叹了口气:“罢了,你喜欢,便戴着玩吧。” 语气像是慈爱的老父亲拿调皮的女儿没办法。 桑烟听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太瘆人了。这狗皇帝怎么有股爹味了 “瞧瞧这个” 贺赢选了个木簪,拿给她看。 那木簪上面嵌有一只红玉蝴蝶。 桑烟不知为何想起了江玥,她头上就戴着一支红玉蝴蝶步摇。 哼,狗皇帝观察很仔细啊! “一般吧。不太符合我的审美。” 她随便选了两个首饰,给了钱,便离开了摊位。 贺赢见她走了,丢下一锭金子,也不等找零,估计摊位老板也找不开,拿着那木簪,就跟了上去。 他步子大,几步就追上了,戏谑道:“不错。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怕朕了。都敢走朕前面了。” 桑烟:“……” 好吧。 是她没规矩了。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皇上恕罪。” 她停下脚步,低头认错。 贺赢没说话,伸手将木簪插/入她的发间。 桑烟感觉到了,猛然抬头,目光怔愣:“皇上——” 贺赢温柔一笑,缓缓道:“既不想回宫,就容许朕让这支木簪陪着你吧。望你多想想朕。” 这话说的有几分卑微。 桑烟对着他俊美的脸,一时心头涩然,觉得自己好生无情,伤了他的心。 不! 桑烟,你清醒点! 对男人心软,就是不幸的开端! “皇上深情……” 愧不敢当。 望皇上早些走出迷障。 她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臣女惶恐。” 贺赢听了,笑里掺杂几分无奈:“你若惶恐,朕总觉得是朕做的不好。罢了。总有一天,你会不再惶恐的。” 他说完,又迈开了步子。 远处,有年轻女子拿着一串糖葫芦,边吃边走来。 他看了,也去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她。 桑烟这次没拒绝,小心避开他的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谢。” 不过是两个字。 不过是她谢了之后,真的吃了糖葫芦。 不过是这样一个平常的举动,但给贺赢的影响是巨大的。 开心。 无尽的开心。 何以她只是吃了他买的糖葫芦,他便这么开心 像所有付出都有了回报。 他忽然发现——他对桑烟所求不多,只要她欣然接受他给的,便足够他开心了。 “好吃吗” “……挺好吃的。” 酸酸甜甜,干净无污染。 不愧是影视剧必有的食物。 “听说有家酒楼的饭菜也很好吃,与朕一道去吧。” “是。” 桑烟很有陪客的自觉。 两人转去了酒楼。 酒楼的饭菜确实不错。 两人吃过午饭后,又聊了一会,才分开了。 贺赢派遣暗卫送桑烟回了庄子,而后带人回了皇宫。 一进皇宫,他就吩咐裴暮阳:“去传冯一乘进宫。” 第029章 情痴 冯一乘进宫时,天色已近黄昏。 彼时,清宁殿外,一排侍卫正在打自己。 “砰!” 一拳捶脑门上。 力道之狠,震得身体都晃了晃,险些倒下去。 这是犯了什么错,皇帝要这么处罚他们 冯一乘一边想着,一边等候皇帝传召。 也没等太久,裴暮阳便来传话:“冯先生,皇上让您进去。” 冯一乘道了句谢,便进了殿。 他一身粗布衣袍,跟金碧辉煌的殿宇格格不入。 贺赢也发现了这一点,皱眉道:“你也是世家勋贵之子,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冯一乘下跪行了礼,笑着回道:“这您就不懂了。游历天下,体察民情,若是衣着华贵,那来者皆是趋炎附势之徒,不得见人真心。若是衣着贫寒,反而容易患难见真情。” 贺赢对这个不感兴趣,挥手道:“起来吧。” 他赐了座。 两人对坐下棋。 贺赢执白子,白色为尊,贵者先行。 冯一乘执黑子,紧随其后。 两人先杀了一刻钟。 局面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贺赢便在这时,说了正事:“伏州骗奸案,你曾参与审理,应是知道那些受害女子的境遇。如今一年过去,你去复核后续影响。朕从私库播出三千两黄金,你可自行分配。另,如有流言迫害她们,追本溯源,严刑禁止。总之,务必保证她们余生安乐无忧。” 冯一乘没想到皇帝传召自己是这事,惊愕之余,很快猜到原因:“因为世子妃说了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 贺赢看他一眼,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皇上仁慈。” 冯一乘起身下跪,下一句却是:“只世子妃……实非良配。” 他之前顾及桑烟在场,很多话不能说,现在,便一吐为快了:“四年前,江琢之与桑烟订亲,草民便劝过。还请了钦天监的万监正算他们的姻缘。大凶也。奈何他不听劝,一意孤行,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皇上,前例昭昭,还望三思后行。” “你拿朕跟他比较” 贺赢皱眉,很不高兴:“朕是天子。必是天佑吾身。冯一乘,你当慎言,下不为例。” 冯一乘低头不语。 贺赢让他起来。 冯一乘还是低头不语,似乎要长跪不起。 贺赢瞬间没了下棋的兴趣。 他把手中棋子丢回了棋盒,怒道:“朕以为你跟那些顽固迂腐的老夫子不同,原来也是因循守旧之人。” 冯一乘听了,叹了口气:“皇上是盛世明君,大贺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你起来吧。” 贺赢也叹了口气,面色也变得凝重了:“你的忧虑,朕知道。只她是朕一眼就认定的人。朕放不下她。” 冯一乘不以为然:“皇上后宫三千,怎会放不下一个小女子” 贺赢顿了会,更正道:“应该说……朕亦不想放下她。” 冯一乘:“……” 这就难办了。 最怕有情痴,终当为情死。 “朕是天子,无所畏惧。” 贺赢眼神灼亮,言语充满霸气。 冯一乘见此,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恰在这时,裴暮阳走进来,行了礼,小声说:“皇上,并无一人昏倒。” 贺赢听得皱眉,有点犯难了。 他思来想去,也解答不了桑烟的问题,便让侍卫们自打一拳,来做验证,如今看来,是无用功了。 忽然,眼下跪着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冯一乘,你学富五车,又游历天下,见识广博,朕问你一个问题” 哼。 他都这么夸了,如果回答不上来,看他好意思不。 冯一乘不知内情,恭敬道:“皇上请问。” 贺赢便咳咳两声,清了嗓子,问了:“是这样。如果你一拳把自己打昏了,这是算你身体强壮,还是算你身体虚弱” 冯一乘:“……” 这是什么奇怪问题 他亦犯难了:“皇上怎会问这个” 贺赢道:“就忽然想到了。你有何高见” 冯一乘想了好一会,回道:“高见谈不上,只觉得这问题……很是刁钻。” “且说来。” “如果我一拳把自己打昏了,假设算我身体强壮,那么,我身体强壮就跟昏倒矛盾了。假设算我身体虚弱,那么,我身体虚弱就跟一拳把自己打昏矛盾了。这问题刁钻,便刁钻在这里。无论哪种答案,都是矛盾的。” “不错。接着说。” “而解决这个矛盾,便要跳出这个逻辑怪圈。” “怎么跳出” “皇上,这就是个文字游戏。一拳把自己打昏,也可能跟身体强弱没有关系。这么想,这个如果就不成立了。” “……有点道理。” 贺赢抬手,让他起来。 冯一乘起来后,回到原来座位,再看棋盘,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处于下风。 “该你了。” “是。” 他心有杂念,棋错一子,一错再错。 贺赢得了胜,心情好了些,换了别的话题:“伏州一事后,你便入朝为官吧。朕需要你。” 冯一乘一听,神色黯然,婉拒道:“朝中无知己,思来了无趣。皇上,草民还是更喜欢朝外的生活。” 贺赢想着他的知己江琢之,脸色冷厉:“冯一乘,江陵已经去世四年了。你再走不出来,朕就送你去见他。” 他讨厌他们一个个都想着一个死人。 桑烟如此。 没想到他也如此。 “皇上息怒。” 冯一乘到底还没到士为知己者死的地步,识趣地闭了嘴。 贺赢并不喜欢强权压人,见他识趣,语重心长道:“北祁蠢蠢欲动。朕或许不久会御驾亲征。朝中那些人心眼多,到时你需替朕掣肘。” 冯一乘听此,敛色劝道:“北祁正是内乱,七子夺嫡,自相残杀,不足为惧。朝中又多悍将,皇上何须御驾亲征” 贺赢摆手一笑:“朕心意已决。你退下吧。” 冯一乘:“……” 他劝不了皇帝。 如他父亲也劝不了先帝。 贺氏皇族尽是些偏执之人。 他心情怅然地退出殿外。 天色已黑。 夜空稀疏几颗星。 他在太监的带领下,朝着宫外走去。 途中遇到醉酒的万彰。 万彰披头散发,晃晃荡荡像个孤魂野鬼。 有巡逻的侍卫看到他,都目露嫌弃,远远避开了。 冯一乘不同,笑着迎上前,作揖道:“万监正,好久不见啊。” 万彰醉得糊涂,认不得人,不得不捧着人的脸,凑近了看:“冯、冯——你小子叫什么来着” “在下冯一乘。” “哦……” 万彰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也笑了:“你曾找我算过姻缘。” 他笑着笑着,又掉下泪来:“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啊,唉,悲也,命也。” 冯一乘想到去世的江琢之,也红了眼,但痛苦沉溺不得,遂强颜欢笑道:“劳烦万监正,再为我算个姻缘吧。” 第030章 祸水 桑烟得了三天清净。 这三天里,狗皇帝没来烦她。 一想到他可能还在为自己的问题抓耳挠腮,她的心情就爽歪歪。 许是乐极生悲。 第四天一大早,原主的母亲林氏就过来了。 那时,桑烟正拿着胡萝卜,喂她的两只小野兔。 小野兔一黑一白,眼睛红红的,软萌萌的小巧可爱,吃胡萝卜时,咬得嘎嘣脆,声音听着特别治愈。 “小姐,夫人来了。” 秋枝提醒一声。 她闻声看去,见林氏面色惶然,眼睛红肿,像是遇到了天大的祸事。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她提着心,上前询问。 林氏唉声叹气,拉着她回了屋子,屏退左右,才说:“阿烟,你父亲出事了。” 桑烟料到了,就问:“他出什么事了” 林氏说:“我具体也不清楚,好像是乌州闹了蝗灾,你父亲瞒着没报。” 桑烟:“……” 蝗灾不是小事。 这落后的生产条件,解决不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他为什么不报” “我不知道啊。” 林氏急得哭起来:“我不懂这些。只知道好多官员弹劾你父亲,说你父亲渎职,还要杀他的头。阿烟,你要救救你父亲啊。” 桑烟:“……” 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救 去求皇帝 等下—— 这该不会是皇帝的算计吧 他解决不了问题,不好意思来见她,就逼她主动进宫见他、求他 想到这里,她就来了气:卑鄙! 偏她还躲不了,只能进宫了解情况。 “我知道了。” 她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进宫了。 先回了月桑殿。 桑弱水见她回来,又高兴,又生气:“你可终于回来了。父亲都要被杀头了。都是那个曲致害的!你还救他的女儿!就该让那贱/人老死冷宫!” 她喋喋不休,释放怒气。 桑烟听得不耐烦,冷声问:“别说了!现在什么情况皇上在哪里” 说到皇上,桑弱水的心又苦又痛。 她知道父亲出事,第一时间就去向皇帝求情,但皇帝根本不见她。 哪怕她拿桑烟的名义,皇帝也说不见。 现在,桑烟本人来了,她倒要看看他见是不见! “我去打听了,在御书房!官员都在那里!” 她压抑着妒忌,心里一会希望皇帝见桑烟,一会又希望皇帝不见桑烟。 真真是矛盾的痛苦死了。 桑烟不知她心境,得了皇帝下落,就匆匆去了御书房。 彼时 御书房的门紧闭。 太监总管余怀德候在门外,无聊地挥动着拂尘,驱赶蚊虫。 他因为裴暮阳而失了帝心。 但他并没有认输。 当一个灰衣小太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他那双苦大仇深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很好。继续查。我就知道那小子来历不干净。裴桢之祸,才过去十六年,他倒是明目张胆。” 小太监见他笑了,讨好地给他捶肩膀,还小声说:“老祖宗且再忍忍。那姓裴的,肯定蹦跶不了几天了。” “就你嘴甜。” 余怀德拿拂尘点点小太监的脑袋,打发他下去了。 也就是这时,他看到桑烟过来了。 这是害他失了帝心的元凶。 不过,她本人又有何错呢 皇帝喜欢谁,从来都是皇帝的事。 他这段日子算想明白了,没有人可以真的左右皇帝的想法。 “桑小姐——” 他迎上前,笑道:“您来见皇上可有什么事皇上正在跟大臣们议事呢。” 桑烟点头说:“劳烦余公公传达,我是来为乌州蝗灾一事献策的。” 皇帝可以求,但靠着美色求,她实在没脸开口。 想来想去,想到了现代蝗灾——国家投放数万只鸭子去对抗蝗虫。 因此,她来献策了。 余怀德听了,忙推门进去。 殿里 鸦雀无声。 大臣们跪在地上,两股颤颤擦着汗。 气氛降至冰点。 直到余怀德大声说:“皇上,桑家大小姐来了。她说为乌州蝗灾献策,替父亲将功赎罪。” 贺赢料到她会来,但没料到她会来献策。 还真是会给他惊喜。 他糟糕的心情一扫而空,笑着宣:“让她进来。” “皇上,女子议政,大为不妥啊。” 曲致第一个提出反对。 他是户部尚书,因为女儿险入冷宫,恨死了桑家人,就挑起了这件事。 其他大臣跟着附和: “皇上,牝鸡司晨,祸之始也啊。” “对,众所周知,那桑家女是克夫命,男人接近她,都会变得不幸,还望皇上珍重自个啊!” “臣已经查明,那蝗灾爆发之日,就是桑家女进宫时。想来,桑坤也是因为这个,才隐瞒不报的。” “种种迹象表明,桑家女就是红颜祸水!还望皇上三思,莫要被美色蒙蔽啊!” ……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了皇帝喜欢桑家女的谣言。 现在算是找着由头发作了。 诚然有担忧皇帝人身安全的忠心,但更多还是私欲。 皇上第一个喜欢的或者说很可能宠幸并生下皇嗣的女人,绝不能是她! 桑烟进来了,将他们的反对声音,听了个清楚。 愤怒、难堪都有之。 但更多的是高兴——大臣们反对她好啊。都不用她去想办法打消皇帝的心了。 可惜,她高估了大臣的能力,低估了皇帝的决心。 “闭嘴!” 贺赢怒喝一声,抓起桌子上的奏折砸了过去:“对朕有意见的,脱下那身官服,给朕滚出去!” 大臣:“……” 他们还没那么硬气,为了一个女子,脱下官服,放弃仕途。 但很默契地跪在那里,齐呼:“皇上三思。皇上三思。” 反正看着挺膈应人的。 桑烟看着皇帝越发耐烦的神色,忙跪下了:“臣女桑烟参见皇上。” 贺赢抬手:“平身。赐坐。” 桑烟看一眼跪着的大臣,没起身:“皇上,臣女来替父亲,将功赎罪。” “你们瞧瞧——” 他毫不掩饰对桑烟的欣赏:“如果是你们犯了罪,你们的女儿有这般胆量吗” 大臣们心里不服:那也要我们的女儿得了你的心啊!得了帝心,还有什么不敢的 桑烟心里就很尴尬——这狗皇帝知不知道自己在给她拉仇恨啊! “皇上,各位大人——” 桑烟恭敬一拜,姿态谦卑:“关于蝗灾,臣女一些愚见,诚求指正。” 第031章 蝗灾 贺赢鼓励道:“不用自谦。大胆说吧。” 桑烟便说了:“万物皆有天敌。一物降一物。这蝗虫,也有天敌,比如鸡鸭鹅,臣女听闻上林苑圈养数万只家禽,或可一试。” “确实可一试。” 户部员外郎陶勤先出了声:“但路途遥远,等家禽运到乌州,怕是庄稼全被祸害殆尽了。” 桑烟听了,忙补充:“那就从乌州周边征收家禽。以家禽代税收。” “谬言!” 曲致反对的很剧烈:“从未有这样的先例!皇上,您万不能听任一个女子如此妖言惑众啊!” 并且转移话题:“皇上,桑坤隐瞒蝗灾不报,致使乌州八城农田尽毁,罪无可恕,其女想出的办法更是劳民伤财,其心可诛啊!” 他的心腹下属蔡源随之附和:“曲大人说的在理。” 蔡源是度支郎中,参与主管、计划国家费用。 “数万只家禽不见得能解决蝗灾。乌州各城本就粮食紧张,哪里还能征收这么多的家禽桑家女动动嘴皮子就想解决蝗灾,真是可笑!” “够了!” 贺赢听不得人说桑烟的不是,维护道:“她的办法可笑,你们的办法呢在朕这里跪了两个时辰,还没清醒都给朕滚出去!” 大臣们还是跪着不动。 贺赢也不惯着,厉声喝道:“来人!都拖出去!想跪,就滚远点跪!” “皇上三思。” “皇上不可被妖女蛊惑啊!” “皇上——” 侍卫们冲进来,眼看着要把他们都拖出去—— 桑烟出了声:“皇上,臣女的话还没说完。” 说着,也不等他发话,继续说:“各位大臣,臣女的愚见确实有很多疏漏,但蝗灾一事,不能放任不管。它们不仅祸害这一年的庄稼,还繁殖力极强,产下的卵还会祸害来年的庄稼。而用家禽灭蝗,它们不仅吃蝗虫,也吃蝗虫的卵,虽然是亡羊补牢,但可免除来年蝗灾之害。各位大人,我们不能只看眼前,要看长远啊。” 这一番话把他们震住了。 没人再说话。 贺赢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吩咐道:“去传桑坤过来。” 等桑坤过来,一众大臣似乎摒弃前嫌,开始通力解决家禽灭蝗一事。 桑烟又说了几个办法,比如跟商人合作,购买家禽,比如走陆路、海路双路运送家禽等,比如家禽的安全卫生问题等。 足足议论了三个时辰。 不时有大臣肚子咕咕叫。 桑烟的肚子也在叫。 好在,一片咕咕叫声中,就不那么明显。 可她脸皮薄,还是羞囧得红了脸。 贺赢看到了,暂时叫停,让人传膳。 大臣们早饿的不行了,去御膳房旁边的偏殿用膳时,都是跑着的,生怕去晚了,没饭吃。 桑烟也想跑,但被唤住了。 “你留下,陪朕用膳。” 他这话惊住了几个落后一步的官员。 其中就有桑坤。 “桑大人生了个好女儿啊!” 出了御书房,户部员外郎陶勤唏嘘着,话里羡慕又妒忌。 桑坤听得心里倍儿爽,面上喜笑颜开,说话却很低调:“哎呀,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才从狱中出来,但精神奕奕,衣着也很光鲜,显然在狱中过的很舒服。 而犯了罪,入了狱,还能那么舒服,没皇上授意是不可能的。 “卖女求荣!” 曲致看他得意狂妄的样子,妒恨得牙痒痒:“桑坤,你别高兴太早!你祈祷你女儿别克着皇上,不然,就等着诛九族吧!” 桑坤听到这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但面上老神在在,淡笑道:“曲大人慎言啊。” “怎么敢做还怕别人说啊为了上位,把克夫命的寡妇女儿送进宫——” “曲大人——” 蔡源扯了扯曲致的衣袖,小声劝道:“桑家女还不是后妃,皇上也没说给她名分,不急的。这后宫,还有太后看着呢。” 曲致一想,是这个理儿,面上终于带了笑,哼道:“不清不白的女人也想进皇宫,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笑多久!” 这话戳到桑坤的心了。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凝结,眼里渐渐染上几分忧虑。 “桑大人,快些走了。” 前面有官员回头唤他。 “……好。” 他挤着笑,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御书房。 御书房里 贺赢吃着饭,看对面的人眉头紧锁,问道:“在想什么” 桑烟摇头:“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你皱什么眉” 他问过后,宠溺一笑,打趣道:“你想为难朕,朕便任由你为难,还不开心吗” 他说的是那个近乎赌约的问题。 桑烟提这个,就撇了嘴,讥诮道:“开心什么最后还不是要进宫来求您。” 贺赢轻笑,语气很无辜:“这可并非朕意。你怪不到朕身上。” 桑烟:“……” 好吧。 确实怪不得他。 是原主父亲的错! 她还没跟皇帝怎样,原主父亲就敢犯这样的错,不敢想,如果她真跟皇帝在一起,他会怎样妄为! 历来宠妃的家族都会因为宠妃而膨胀啊! 为了杜绝更大的祸事,她放下筷子,下了跪,认真道:“父亲有错。皇上应当予以惩戒。不然,难以服众。” 贺赢没想到她会请自己惩戒父亲,愕然过后,笑道:“你倒公正。不过,一件小事罢了,没什么的。而且,你也替父将功赎罪了。” 桑烟不以为然,很坚持:“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皇上,莫以恶小而纵之。” “行了。朕心里有数。” 他其实希望桑坤犯点错,给他爱屋及乌的机会。 瞧,这不就更加了解她了吗 越了解,越喜欢。 他欣赏她的公正严明、理智清醒,却希望她可以自私些。 “起来吧。” 他看着她,喃喃低语:“你这些话,如果被你父亲听了,不知要多伤他的心。” 桑烟:“……” 莫名有种绝世好女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狗皇帝又在撩她! 哼! 她反驳道:“皇上,您这就是亲情绑架了。而且,我那么做,也不是害他,而是爱他,是为了让他少犯错。” 她可不想被人当成保护伞,一次次消磨皇帝的好感。 等下—— 或许可以试试作精路线 第032章 决策 算了。 作来作去,也会加深两人纠葛,还可能惹得一身腥。 正想着—— 贺赢语气真诚地说:“你这样明辨是非,如果身居高位,必然是天下之福。” 桑烟如临大敌,谦虚道:“皇上谬赞了。” “朕可不轻易赞赏人。起来吧。以后你跟朕独处,无需下跪。” “……” 这个免跪权听起来也让人亚历山大啊。 桑烟站起身,回到原位,快速吃了饭,就要告辞。 贺赢没让,问她:“朕有意让你父亲负责此事。你觉得如何” 这是给桑坤将功赎罪的机会。 桑烟并不了解桑坤的能力,隐瞒蝗灾不报是官品问题,就说:“蝗灾是大事,皇上应当选贤任能。若您觉得他有能力,自有决断。” 她把皮球踢给了他。 贺赢无奈一笑:“你还真是油滑。” 笑完,话音一转:“不过,他养出了你这个好女儿,怎么能算没有能力呢” 桑烟:“……” 狗皇帝真的会夸人啊。 可她不是原主,不是桑坤的女儿。 “皇上三思。” “无妨。朕信你。就让他领了这个差事。至于后续赈灾事宜,你可有人选” 还问她。 桑烟不高兴了:“皇上这是在偷懒吗” 真是越来越有昏君的潜质了。 竟然一再把权力往她手上送。 贺赢听她这么说,有点打情骂俏的趣味,乐了:“哦,原来朕偷懒了。感觉还不错。所以呢,你可有人选” 桑烟摇头道:“臣女没有。” “想是你不清楚朝中大臣。” 贺赢便给她介绍:“那个反对声最大的就是户部尚书曲致,你之前在太后面前为后妃求情,其中丽妃,就是他的女儿。结果他不仅不记着你的情,还倒戈相向。后悔救她吗” 桑烟还是摇头:“我做事只求问心无愧。” 贺赢见了,目光灼灼盯着她:“好个问心无愧。对朕也如此吗” 桑烟:“……” 她避开他火热的目光,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大臣们吃完饭过来了。 贺赢收敛心情,继续跟大臣议政。 这次,一个时辰便有了决策。 “家禽灭蝗一事交由户部侍郎桑坤负责,另拨三千禁军从旁辅助。赈灾一事,交由户部员外郎陶勤负责,已毁农田,登记在册,乌州八城赋税减半,极度贫困者,适当抚恤。另,余怀德,你也跟着,代朕走一趟,抚恤百姓。” 这一串指令把大臣们震傻了。 余怀德也傻了,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好事,反应过来后,立刻叩首谢恩:“皇上英明。奴才必不负皇恩。” 其他大臣纵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伏地听令,一致说:“皇上英明。” “行了,都退下吧。” “是。” 大臣们离开御书房,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发起了牢骚。 “皇上还真是偏心。” “是啊。桑坤去灭蝗,让三千禁卫军相助,陶大人赈灾,却让一个官宦监管。” “谁让人家有个好女儿呢!” “妖女祸国啊!” …… 他们都面带愁容,言语羡慕又妒忌。 唯有桑坤春风得意,哼着歌儿,扬长而去。 “小人得志!” 曲致恼恨的跺脚:“我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蔡源见了,凑他耳边低语:“大人,桑坤灭蝗一事,如果顺遂,您这位子——” 估计是坐不稳了。 除非曲致能升上去。 但他无功怎能晋升 丽妃那边又失了帝心。 “想要我的位子,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曲致眼里划过一抹杀意。 “皇上——” 耳边忽然一阵惊叹声。 曲致回头看,就见皇帝跟桑烟一块出来了。 还一起上了辇车。 这! 这! 曲致目瞪口呆:疯了!真是疯了! 桑烟也觉得狗皇帝疯了。 她解决了父亲之事,就想出宫的。 结果狗皇帝说:“朕送你回月桑殿。你妹妹想你了。” 后一句话显然是留下她的理由。 关键留她就算了,送她也行,但用辇车送她,是不是“过分”了 她一个没品级的大臣女儿怎么能坐皇帝的辇车 “皇上不可!” 她第一时间拒绝。 换来的是狗皇帝的威胁:“你若不上来,朕就抱你上来。到时候朕发病,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了。” 桑烟不得不上了辇车。 好在辇车宽敞,远远避开,不至于碰到他。 只是,辇车所过之处,皆是跪拜,包括那些大臣,也顺势跪了她,让她心情特别的复杂。 诚然,这种唯我独尊、世界尽在脚下的感觉很上头,但是,作、孽、呀! 她蹙着眉,郁郁不快:“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皇上是想捧杀我吗” “你看,你总以恶意来揣摩朕。就不能是朕心悦你,想与你共赏天下吗” 贺赢目光温柔,语气带着几分伤感:“阿烟,你心有坚冰,朕不烈火烹油,怎么融化你呢” 桑烟:“……” 竟然无言以对。 狗皇帝现在会用苦肉计了! “阿烟,撇开你那些忧虑,坐辇车真的让你很不舒服吗” 狗皇帝在蛊惑她! 一定是! “阿烟,不要违背你的心。” 狗皇帝! 狗皇帝! 桑烟说:“皇上,人心易变。我现在喜欢的,不见的以后还喜欢。人也不可随心所欲。很多时候,人会毁灭于自己所喜欢的东西。” 她在暗示——哪怕她喜欢权力,也不会为权力所惑。 贺赢明白她的意思,却故意曲解:“你这么说,朕就放心了。什么心系亡夫,无意婚嫁,都会改变的。总有一天,你的心会向朕倾斜的。” 桑烟:“……” 什么跟什么 狗皇帝是故意气她吧 自闭了。 她扭过头,不看他,也不说话了。 辇车经过御花园。 御花园百花盛放,蝴蝶翩跹。 几个妃子正在赏花、扑蝶。 远远看到辇车上的一幕,都是震惊又羡慕。 丽妃曲雪丽也在其中,上前一步,挡在辇车前说:“皇上,您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 她侥幸从冷宫出来,却没有学会收敛。 锦嫔谢锦华拉了拉她的衣袖,想要提醒她,也被她忽视了。 其实,这样一看,她也有几分不畏强权的傲骨。 与其他妃子,迥然不同。 可惜皇帝眼里已经有最不同的人了。 “朕以为……朕就是规矩!” 最后五个字,声音不大,冷淡低沉,却压得人不敢说话。 帝王之威,便是如此。 第033章 千岁 辇车继续前行。 等过了御花园,桑烟才抬起头。 刚刚面对狗皇帝的妃子,她莫名有种当人小三、被抓奸的窘迫感觉。 哎,狗皇帝不做人了。 还他就是规矩! 虽然事实如此,但装叉遭人恨啊! 可没有人敢恨皇帝。 便是曲雪丽,跑到太后面前,也只敢说桑烟的不是:“她没名没份,竟敢跟皇上同坐一舆。听说还跑进御书房,为父亲求情。不知羞耻的寡妇,在皇宫献媚邀宠,就该乱棍打死!” 太后裴漪青坐在凤榻上,听着她的话,并不言语。 她神色淡然,微眯着眼,捻着佛珠,像是真的成了佛。 曲雪丽继续说:“太后,她目无宫规,蒙蔽圣听,您不能再心慈手软啊!” “行了!” 太后身边的菩珠先不耐烦了:“你们没本事取悦帝心,不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还好意思来太后面前嘴碎。太后放你出来,不是让你事事来烦她的。” 曲雪丽没想到被一个宫女怼了,想训斥,又忍住了。 “是妾身没用。” 她低下头,做出乖顺的样子。 太后看到这里,也出了声,语气还算温和:“丽妃,冷宫一事,你也该长点教训了。那桑家女,便是得宠又如何皇上如果真的喜欢,早宠幸了,甚至早纳进后宫了,哪还给你叫屈的机会” “太后教训的是。” “一个美貌寡妇,在这后宫能走多远不过一个玩/物罢了。皇上喜欢便喜欢了,若真宠幸了,皇上开了荤,你们的好日子也来了。” 最后一句让曲雪丽如同醍醐灌顶。 “太后——” 她瞪大眼睛,忽然明白了太后的心思——借着桑烟,引导皇帝亲近女色。 太后点到即止,挥手说:“回去好好想想吧。” “是。” 曲雪丽压下激动,应声离去。 太后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捻着佛珠,微微一叹:“都是些没出息的东西。” 菩珠低声说:“还好太后不指望她们。” 太后缓缓闭上了眼。 殿里又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才问:“试验进展如何了” 菩珠回:“十个妇人,连续七天灌入,想来不久就能出结果了。” 太后点头:“哀家必须得到皇嗣。” 她睁开眼,一瞬苍老般喃喃:“哀家的时间不多了。” 菩珠忙抓住她的手,温柔宽慰:“太后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会长命千岁的。” “千岁有什么好” 太后拍拍菩珠的手,安抚性苦笑:“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哀家这一生啊——” 出身权门,一进宫便位列后位,哪怕没有孕育皇嗣,依然牢牢坐在皇后、太后的位子上,可风光大半生,却是半点不由人。 “菩珠不管,反正菩珠要太后长命千岁。” 菩珠晃了晃太后的手,撒着娇儿。 太后看着她,慈爱一笑,却是说:“十六年了。哀家太想念修明了。” 修明是先帝贺正的字。 菩珠知道先帝是太后的隐痛,便一改撒娇的女儿姿态,变成端庄高冷的宫令大人了。 月桑殿偏殿 月上柳梢头 桑烟看着似要跟她彻夜长谈的桑弱水,委婉赶人:“我要休息了。” “我跟姐姐一起睡吧。免得一睁眼,姐姐又不见了。” 桑弱水说着就往床上躺了。 桑烟无奈举手:“我保证,明天不会走。” 桑弱水见了,满意一笑,离开了。 桑烟在她离开后,就去洗漱,然后,长叹一声,往床上咸鱼躺了。 今天一天,也够惊心动魄的。 在御书房忙活到傍晚,回到月桑殿,好不容易赶走狗皇帝,还被桑弱水缠到现在。 这后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心累了。 累觉不爱了。 “小姐——” 秋枝为她擦好湿发,见她睡着,就轻轻为她抹上桃花面。 这是皇上刚刚派人送来的。 还嘱咐她一定要给桑烟抹上。 桑烟睡得不熟,感觉有人摸她的脸,同时,脸上湿湿凉凉的,就被弄醒了。 “这什么” 她看着秋枝伸过来的手,上面一层白色膏状物,飘着馨香,有点熟悉。 “是小姐之前买的桃花面,没想到皇上也都买了一份。” 秋枝那天跟着桑烟出行,是见过皇帝的。 “真巧了,今天小姐来的急,这些东西都没准备。皇上有心了。” 秋枝其实高兴自家小姐入了皇帝的眼,只也忧心:“可皇上真的不在意小姐的身份吗” 克夫命,一般男人都会远远躲开吧 皇上到现在没给小姐名分,是不是只想着玩弄小姐呢 哎,小姐真是命苦啊! 桑眼不知秋枝的心思,懒散散摆手:“不用抹了。你赶紧收拾了,睡觉吧。” 女为悦己者容。 她可不想为狗皇帝修饰自己。 甚至想着丑一点才好。 她落得今天的境地,就是美貌惹得祸! 秋枝不知桑烟的想法,比桑烟还要在意她的那张脸。 “这个桃花面很润很香呢。小姐抹上去,一夜滋/润,明天肯定后宫第一美。” 她说着,哪怕桑烟不让她涂抹,还是给抹了厚厚一层。 “小姐睡吧。我等会帮小姐洗了。” 她趴伏在床边,笑看桑烟的睡颜,越看越觉得桑烟好看。 怪不得能入皇帝的眼。 便是她,也要动心了。 桑烟不知这些,闭眼就沉沉睡了。 期间,迷迷糊糊知道秋枝给她洗了脸,也没醒来。 一觉到天亮。 桑烟醒来的时候,就看桑弱水坐在床边,脸上敷着白腻腻一层……应该是桃花面。 “这个真那么神奇” 桑弱水拿着镜子,左看右看,欣赏自己本就雪白水嫩的脸。 秋枝小声说:“大小姐就用的这个。” 桑烟这时醒来,看到桑弱水,蹙眉问:“你怎么来了” “想姐姐就来了啊。” “姐姐的脸水润润的嫩,像是剥壳的鸡蛋,怪不得皇上喜欢。” 桑弱水的注意力都在脸上了。 桑烟无语扶额:“送你了。闪人吧。” 桑弱水这才收回目光,看她一眼,语气不解又透着几分无辜:“姐姐总是赶我。可是妹妹哪里做错了惹姐姐不开心了” 说着,就道了歉:“妹妹不懂事,说话直,姐姐千万不要跟妹妹一般见识。” 桑烟:“……” 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那天通知皇上,阻止了她离开,现在想来,即便她没阻止,结果也没什么不同。 皇帝那样偏执强势的性子,想做什么,根本由不得别人说不! 想皇帝,皇帝便到。 不,是皇帝的口谕到了。 “主子,快起来了,皇上那边派了人,说是邀您共用早膳呢。” 宫女匆匆进来,言语里有了新的称呼。 桑烟听得头痛——狗皇帝在步步紧逼啊! 第034章 荒唐 先是跟她共乘车辇,一点不顾及自己会不会发病,现在又让宫女改口叫主子,其心是一点不遮掩了啊。 真怕他哪天冲动上头,忍着发病,也要把她给那啥了。 这皇宫太危险了。 得快点离开啊! “姐姐快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桑弱水压下羡慕妒忌恨,催促着。 桑烟长叹一声,慢吞吞下了床,简单洗漱后,换了衣服就去了。 秋枝还想着给她上妆,她也没让,就素颜朝天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正在雕玉。 或者说是雕琢玉簪。 见她来了,第一反应是藏了起来。 桑烟没看清,也不在意,先欠身行了个礼:“参见皇上。” 贺赢双手背在身后,把玉簪传给了裴暮阳,才抬手说:“无需见外。坐吧。” 他起身,在膳桌旁坐下,柔声说:“今日不用早朝,就想着跟你一同用膳。” 桑烟冷淡而敷衍:“臣女惶恐。” 贺赢看出她心情不好,皱眉问:“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桑烟直言道:“是皇上。” 贺赢乐了:“朕怎么惹你不开心了” “皇上让我很有压力。” 他的爱,炽如烈火,让她窒息。 贺赢不知她内心感受,笑道:“朕倒觉得有压力是好事。欲承皇冠,必受其重。” “可臣女不想。” 她说不想,是拒绝,是忤逆。 但贺赢并像之前那么生气,而是语重心长道:“朕一开始也不想做这个皇帝。可惜,先帝去的早。朕当时才十岁,不得不担起大贺的江山。” 说到先帝,他的旖旎心思就散了些,神色一片沉痛:“先帝临终时,意识不清,一会跟朕哭自己不想当皇帝,一会又骂自己不是个好皇帝。其实,朕知道,当时摄政王裴桢掌握实权,皇帝不好当,他已竭尽所能。” 桑烟听着皇家秘辛,心情沉重,却又隐隐觉得——狗皇帝在用苦肉计吧 “……皇上做的很好。” 她想了想,还是迎合了一句。 下一刻,就听狗皇帝说:“你也可以做的很好。” 瞧瞧,这里等着呢。 桑烟有苦难言:“臣女不是皇上。” “不怕。你有朕。” 狗皇帝自恋了! 桑烟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化悲愤为食欲了。 早膳在一片沉默中进行。 贺赢吃了一会,挑了个话题:“你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他觉得冯一乘的解释不算是最优解。 可他也给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桑烟见他困惑的样子,心情好了点,讥诮道:“我问皇上的,怎么换皇上问我了?” 贺赢轻笑:“朕不是完人,还不能虚心求教了” 桑烟讽刺;“皇上总说自己是天子,是天下主宰,臣女还以为皇上无所不能呢。” 贺赢有心逗她开心,就说:“对不起。朕不能无所不能,要让你失望了。” 桑烟:“……” 到底还是心软了:“就是一个文字游戏。皇上不必多想。” 贺赢点了头,叹气道:“果然是拿来为难朕的。” 桑烟:“……” 狗皇帝! 再心软,她就是狗! 早膳后 她要告辞。 贺赢没同意,让她伺候笔墨。 桑烟干过这事,就很麻木地给他研磨。 贺赢批阅奏折,不时问一句:“你看这人如何处置” 桑烟便接了奏折,内容是御史大夫冯冀弹劾庆州王/杜通生活奢靡,不仅大肆扩建王府,还搜罗各色美人,致使辖地百姓不堪其苦,怨声载道。 “敢问皇上,庆州王有何功绩” “承蒙祖荫,并无功绩。” “那查证属实后,自当秉公办理,有什么犹豫的吗” 桑烟不觉得这案子有什么难办的。 狗皇帝是懒得一点不想动脑了吗 贺赢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看着她,温柔一笑:“没有。朕就是想借机跟你多说会话。” 桑烟:“……” 狗皇帝又在撩她了! 心脏不争气地加速。 脸还有点红。 她忙转过头,催了一声:“皇上还是赶紧处理政务吧。” 那桌案上的奏折都堆成小山了。 不了解不知皇帝之苦,这大贺版图真心大,十八州,九十六城,共计两亿民众。 比历史上的盛唐人口还多。 统治这么多人口,全系皇帝一人身上,辛苦可想而知。 怪不得狗皇帝想偷懒。 贺赢确实想偷懒,一边毛笔蘸墨写批语,一边说:“一看到庆州王,朕就想到了先帝。先帝在时,与他还算亲厚。先帝好友不多,除了钦天监的万彰,就是他了。” 这话很有徇私情的意思。 桑烟的正义感发作,忍不住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他是先帝旧交,皇上也不能轻易宽宥。不然,上行下效,必成祸患。” “好。听你的。” 贺赢答应的很爽快。 末了,还戏谑一句:“你这样忧国忧民,如果是男儿身,定是栋梁之材。” 桑烟听他这么说,也引以为憾:“谁说不是呢” 如果她穿到了男人身上,就学冯一乘,进则建功立业,退则游历天下,何其快哉。 “还好不是。” 贺赢的语气透着庆幸。 桑烟听得想打人。 又听他说:“其实这些年,朕也听过关于杜通的荒唐事迹。据说,每年春天,杜通就在王府中举行宴会,让众多姬妾头戴鲜花,立于花园中。而他让人捉一只蝴蝶,然后亲手放飞它,看它落到哪位姬妾身上,当晚便由那位姬妾伺候。呵,随蝶施爱,朕一国皇帝,倒不如他会玩。” 桑烟:“……” 怎么有种羡慕的感觉 哼! 这么多年,狗皇帝因为怪病不得近女色,怕也憋坏了。 想着,她没好气地说:“皇上也说了,自己一国皇帝,怎么净关注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贺赢:“……” 倒也不至于那么严格。 他咳了两声,小声说:“以前朕也这么想,如今心里有了你……男欢女爱罢了。你别学那些老学究,迂腐无趣的很。” 桑烟听了,面上没说话,心里冷嗤:哼!双标!庆州王/杜通随蝶施爱是荒唐,他随蝶施爱就是风/流雅事了。 “皇上还是收收心,好好批阅奏折吧。” 她感觉自己要成老师了,在不听话的学生旁边耳提面命。 心累啊。 “你再看看这个——” 狗皇帝又递来一本奏折。 得。 她错了,不只是老师,还是政治顾问! 第035章 名分 桑烟意识到这一点,表情就慎重了:“皇上,您再这样轻忽政务,就是臣女的罪过了。” “什么罪过” “蛊惑君王扰乱朝纲” “朕看你比那些大臣都要清正爱民!” 贺赢一句比一句铿锵有力。 但在桑烟眼里,就是他恋爱脑糊了眼睛。 她真没那么好啊! 狗皇帝的恋爱滤镜有城墙那么厚吧! 桑烟心情很复杂,一会高兴,一会虚荣,一会又忧心,最后全化作了谨慎:“皇上,臣女惶恐。” 每每她这么说,贺赢就觉得深深的无力。 “罢了。” 贺赢叹息道:“你就在旁边侍墨吧。” 他收心处理政务。 奏折一本本看。 时间一点点流窜。 桑烟研磨研得无聊,就左看右看,最后,目光就不受控地落在了皇帝身上。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此话诚不欺她也。 皇帝肤色白皙,侧颜俊美,鼻梁高挺,浓密的睫毛很长,唇峰殷红如血,阳光下,如蒙圣光。 他专注政务,修长的手指捏着毛笔,挥动间,清冷肃然,迷人的紧。 砰砰砰—— 桑烟看得面似火烧,口干舌燥。 当他似有所察,目光投过来—— 她吓了一跳,手上一乱,墨条压在了砚台的边儿,一用力,把砚台都打翻了。 “啪。” 砚台落到地上。 黑色的墨全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 她面色惊慌,蹲下去收拾。 “没事。” 贺赢也蹲下来帮忙。 两人的手隔着衣服相碰。 应该说桑烟碰到了贺赢的手臂,吓得不轻:“皇上,你!” 贺赢摆手:“无碍。不用怕。没碰到。朕也提前抹了玉霜膏。” 桑烟看他没什么不良反应,才放下心来。 彼时的他们都以为是没有碰到的缘故。 贺赢甚至说:“每次朕跟你在一起,都提前抹了玉霜膏。你便是碰了朕,朕也不会怪罪你。” 桑烟听得心情复杂——皇帝对她,应是有几分真心的。只这真心,会维持多久,实在难说。 唐太宗一代明君,为才名远扬的徐惠而动心,将其召进了后宫为妃。 他也曾真心赏识过她的才华,可后来看上容色绝姝的郑氏女,就把她抛到了脑后。 一朝歌舞荣,夙昔诗书贱。 徐惠真心错付,余生只剩凄凉。 唐玄宗对杨贵妃也是真爱了,可最后还是为了活命,将她赐死在马嵬坡。 自古帝王多薄凉啊! 桑烟再三警告自己,然后站起身,退后三步,让宫女进来收拾。 “皇上,臣女有些累了。” “陪朕很无聊吧。” 贺赢答非所问,却也没阻拦,点了头:“你先回去吧。” 他看一眼窗外,又补充:“日头正烈,坐辇车回去。” 桑烟欠身谢恩,就大步出去了。 外面热浪滚滚。 她坐辇车回去,也热的不行,一到殿里,就让人准备冰水,直接用冰水洗了脸。 “天气骤然就转热了。各宫里的冰都不够用。小姐不知,听说那丽妃跟内务府总管闹了一场,没有还是没有。” 秋枝的语气很骄傲,还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满皇宫不少冰的,除了皇帝、太后的寝宫,就是月桑殿了。 桑烟听出秋枝心态不对,冷着脸喝道:“秋枝,不可轻狂。” 她够扎眼了。 也就皇帝不近女色,不进后宫,各妃嫔没有受幸,也没有皇嗣傍身,一个个暂时不敢对她做什么。 不然,宫心计都演八十集了。 “是。” 秋枝也是一时得意忘形,很快就恢复了谨言慎行。 午膳是在殿里吃的。 桑弱水作陪,话题都围绕着皇帝:“姐姐,皇上可说何时给姐姐名分” 桑烟最怕这个。 桑弱水是哪壶不开提哪个。 “你多虑了。” 桑烟冷淡道:“我跟皇上不会有那一步的。” 哪怕她真跟皇帝滚了床单,也不会入宫为妃。 她不是古人,不在乎贞洁,不在乎名分,只要不进宫,就是自由的。 桑弱水不知内情,以为皇帝只是想玩玩她,或者顾及着她的克夫命,只想一亲芳泽、不想负责,心里控制不住的暗爽,一直以来的阴暗妒忌情绪瞬间消散了,甚至还多了几分同情:“皇上想是有什么苦衷吧” 看来皇帝也没那么喜欢她嘛。 她就说一个皇帝不可能为了个克夫命的寡妇以身涉险的! 桑烟感觉桑弱水可能想歪了,却也没解释,而是安静吃饭。 等吃完饭,打发走桑弱水,就开始咸鱼躺。 秋枝让她运动,还说她胖了。 桑烟听得高兴:“真胖了听说一白遮三丑,一胖毁所有呢。” 秋枝瞬间急了:“小姐,便是皇上不愿意给您名分,您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不仅是桑弱水多想了。 秋枝在场,听了姐妹俩的对话,也多想了。 不过,桑烟见她多想,也不解释,摆手说:“饭后咸鱼躺,给个神仙也不当。” 秋枝哭了:“小姐,您千万不能这么想啊。” 桑烟笑死了。 逗丫鬟什么的,也很好玩啊。 “哎呀,骗你的啦。我没自暴自弃。” “那您起来运动。” 秋枝拉她起来。 桑烟起来百步走,又躺回去了。 秋枝绝望了。 她出去跟香秀诉苦:“皇上怎么能始乱终弃呢。我家小姐虽然成过亲,但也是清白之身。皇上这样,我们小姐出宫可怎么见人啊” 香秀没听懂:“皇上怎样” 秋枝伤心道:“皇上不肯给小姐名分。” 香秀:“……” 清宁殿那边传来的消息,皇帝可是很喜欢桑烟的,今儿中午桑烟回来,还是辇车送回来的。 不过,皇帝的喜欢有几分真,还是要落实到位份上的。 喜欢归喜欢,不给名分,什么都白搭。 桑烟还是克夫命,皇帝一日不给名分,一日算不得丈夫,那克夫命就无从谈起了。 或许这就是皇帝的真实想法 他对桑烟那么好,更多是出于无法给名分的补偿 真这样的话,桑烟也够可怜的。 “香秀姐姐,我家小姐怎么办啊怪不得小姐总是愁容满面,一看到皇帝,就唉声叹气的,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秋枝越说越伤心,又哭了。 香秀见状,想了想,还是往清宁殿递了消息。 桑烟还不知这些。 她一躺就躺到了晚上,吃完晚膳,洗漱好,还准备继续咸鱼躺,就听宫女来报—— “主子,御花园的昙花开了,皇上邀您一起赏昙花呢。” 第036章 放纵 唉。 大晚上的不睡觉,赏什么昙花啊! 桑烟叹着气,不情不愿过去了。 御花园 二十几个太监围成一个圈,各端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那夜明珠绽放着清润的光辉。 一时间明亮如昼。 桑烟过来时,看到这般画面,惊呆了:天,这也太美了。 明光照耀,风吹昙花,枝叶摇曳,如娉婷的仙女,正起舞弄清影。 “参见皇上——” 她拢着裙摆,欠身行礼。 贺赢摆手,指着缓缓盛开的昙花,温柔含笑:“昙花虽一现,但朕跟你在一起的此时此刻是永恒的。” 桑烟:“……” 确定了,这皇帝就是个情话制造机! “谢谢。真的很漂亮。” 她看着这番美景,看着他温柔深情的眼,实在无法说出煞风景的话。 感动多了,会生出爱吗 转眼间,穿越这里大半年了,给她这么多感动的,也就是他了。 他为什么是皇帝呢 如果他不是皇帝,她会有勇气放纵一次的吧 “你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他轻柔的询问。 桑烟回头看他,故意说:“在想皇上如果能近女色,这皇宫该是怎样的热闹啊。皇上这般会讨女人开心,定会把她们迷得要死要活。” “也就最后一句中听些。” 贺赢听着前半句,皱起眉头,听到后半句,又舒展了眉头,还笑了:“所以,朕讨你开心了朕把你迷住了” 桑烟:“……” 糟糕。 自己踩坑里去了。 “我又不是你的女人。自然不包括我。” “你这话让朕——” 贺赢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一挥手,让太监把东西放下,退下了。 于是,周边人散了干净,唯有一地夜明灯照耀着满园美景。 “朕听人说,朕占了你便宜,却不愿意给你名分” 他的语气是戏谑的。 桑烟听得脸红,很快就想到了中午的乌龙。 糟糕! 都忘了这后宫中没有秘密可言了。 失策了! 失策了! 她就不该由着桑弱水、秋枝胡思乱想! 这下怎么办 狗皇帝显然要借题发挥了! 听听—— “朕冤枉。明明是你不愿意给朕名分。” 他一国皇帝,竟然要用这么无辜可怜的语气。 怪不得要把人都赶走! 太羞耻了! 四周太安静了! 桑烟听得耳热,脑子也热了,脱口而出道:“如果我不给皇上名分,那皇上还愿意跟我好吗” 走肾不走心,想来男人没有不乐意的吧 贺赢没听懂:“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做露水夫妻。” “什么” 贺赢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是不可置信的。 桑烟见了,重复一遍:“就是你想的那样。露水夫妻,各取所需。” “你还真不想给朕名分啊!” 贺赢脸色变了:“你一个女子,怎可以说出这种话露水夫妻,各取所需你以为朕需要什么你的身体” 他越说越气愤,见她不辩驳,觉得自己一颗真心给人糟践了。 “你说话!” 他握拳,控制着怒气。 与他的愤怒相比,桑烟冷静的很,眼神甚至透着几分不理解:“各取所需不好吗我知道你喜欢我,可喜欢能维持多久在喜欢消散之前,做尽想做的事,不就好了” 她觉得合则聚,不合则散,谁都是自由的,不互相占有,不互相束缚,就很好。 可她忘了,一个皇帝,喜欢一个女人,本能的反应就是占有!就是所属权! “好!很好!” 贺赢被她气笑了:“桑烟,直到现在,你也只当朕是贪图你的美色可朕要什么美色没有嗯你这是看低朕,也是看低你自己!你、你简直……自甘堕落!自甘——” 下/贱二字,到底还是忍住了。 “来人!” 他太生气了,为免说出更难听的话,扭过头,看也不看她:“送她回去!” 桑烟第一次见皇帝发火,还是有点懵的。 直到裴暮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桑主子,先回去吧。” 桑烟回了神,点了头,迈步从皇帝身边经过。 贺赢不甘心地扭回头,看着她,问道:“你知错了吗” 如果她知错,他便原谅她。 她想是怯弱,不敢相信他的真心,也不敢问他要名分。 他为她找理由。 但她摇了头。 “桑、烟!” 他几乎是咬牙喊出她的名字。 桑烟不觉得自己有错。 甚至庆幸自己总算触及了皇帝的底线——看吧。在皇帝面前,在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皇帝面前,她没有任何话语权。 地位不平等,再爱也没有用。 如果他们在现代世界,意见不同,她可以理论,可以争吵,可以撒泼打闹。 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摇摇头,就耗尽了她的勇气。 “我没——” “闭嘴!” 他黑着脸,瞪着她,语气冷漠无情:“你太让朕失望了!” 桑烟忽然感觉到了心痛,像是针扎了下。 还好,很快就不痛了。 还莫名想笑:这就让他失望了她可什么都没做呢。 “你回去反思!” “不反思明白,就不要出来!” 她这是被禁足了吗 她还不是她的妃子,就要被打入冷宫了吗 呵。 她笑着回了月桑殿。 来时坐的辇车,回去是步行,才知道原来月桑殿离御花园那般远。 脚很痛。 心也痛。 又痛又冷。 她累倒在床上,一觉到天明。 翌日 谨遵皇帝之命反思,也就是窝在殿里咸鱼睡大觉。 反思是不可能反思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桑烟两眼一闭,不闻窗外事。 如此,咸鱼两天,窗外事还是飘进了耳朵里。 “真的假的主子问皇上要名分,惹怒了皇上” “都被禁足了,那还有假” “我早就感觉不对劲了,皇上喜欢谁,肯定是先给名分啊。” “哎,我觉得主子还是操之过急了,总要等怀了皇嗣,再向皇上要名分啊!” “主子是克夫命,皇上不给名分,也是正常。” “哎,可怜了主子。” …… 谣言总是离题八万里。 桑烟也没心情更正,就躺在床上“反思”:哼,厌弃她了,才好。最好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宫,然后,她就回庄子养几个小鲜肉,做露水夫妻! “真是长胆了,竟然敢编排起主子了,都拖出去,狠狠掌嘴!” 殿外传来桑弱水愠怒的声音。 随后是宫女们砰砰磕头的哀求声:“娘娘饶命,奴婢不敢了。娘娘饶命——” 再随后是一阵啪啪巴掌声。 混着哭声、哀求声,吵的人心烦。 桑烟听不下去,就起床出去了:“行了。别打了。以后都少说几句。” 她不觉得吃瓜是罪。 她本人也喜欢吃瓜。 只这是在皇宫,规矩太多太重。 “谢谢主子。” 宫女们磕头道谢,快速退了下去。 桑弱水也不是来惩治宫婢的,就没说什么,而是走进去,发着牢,你还有心情睡觉。我都被她们笑死了。你就该去听听,她们说你说的多难听。偏你心善,还向太后求情,放她们出冷宫。一群不知感恩的东西!” 桑烟面无表情听着,问一句:“所以呢” 桑弱水笑说:“姐姐,我有个主意,你去脱簪请罪吧。皇上喜欢你,定然会原谅你。” 桑烟:“……” 脱簪请罪 这个成语有点意思啊! 第037章 失宠 “你让我请罪,我总得反思出来,我犯了什么罪吧不然到了皇帝面前,说不出个所以然,更会被怪罪。” 桑烟扯着谎推诿:“你回去吧。我还在反思呢。” 桑弱水不知内情,却也不认同:“姐姐,你别钻牛角尖啊!皇上让你反思,你要真反思,那就愚蠢了。听我的,你去皇帝面前认个错,说几句软话,皇上肯定就原谅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 桑烟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感激道:“好。谢谢你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把桑弱水打发走,回了殿里继续睡大觉。 桑弱水以为桑烟那么说,会准备准备就去皇帝面前请罪了。 结果,她让人盯着偏殿,说是她还在殿里睡大觉。 她耐着心等到晚上,也没见她有所行动。 气得她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照旧让人盯着桑烟的动静——还是睡大觉,没有去请罪的意思。 她气得摔了茶杯,骂道:“恃宠而骄的蠢女人!她以为自己是谁满后宫那么多女人,这么作下去,皇上还记得她是谁都快半老徐娘了,她以为自己还能新鲜多久简直愚不可及!” 骂完,坐回软榻上,差点抠坏了美甲。 终于,一个办法窜进脑子。 她招手,安排香秀:“你去把内务府分配的冰,还有饭菜,都扣下来,我要让她知道失去皇上宠爱是什么下场!” 香秀想着皇帝那边裴暮阳传来的消息,务必让桑烟尽快到皇帝面前认个错,也就照做了。 于是,桑烟很快发现偏殿里没了冰,热浪袭来,闷得人头晕,而中午呈上来的饭菜也肉眼可见的差。 不说菜没有油水,就几片青菜叶,其中米饭都焦黑了。 根本吃不下去。 她穿越以来,养尊处优,吃喝不愁,没想到进皇宫过上这种日子了。 影视剧里失宠女人活得不如狗,果然是真的。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秋枝看着饭菜,她一个奴婢,都没有胃口,更何况小姐呢。 桑烟也在想怎么办。 这饭菜是吃不下去了。 如果狗皇帝想要这么作践她,很遗憾,他失败了。 “走,我们去主殿。” 桑烟是这么想的,她是她,桑弱水是桑弱水,怎么说桑弱水也是名副其实的皇帝妃子,不至于也被苛待。 果然,一进主殿,冰凉凉的自在。 饭桌上 八菜四汤也很丰盛。 她见了,满意一笑:“妹妹,我来陪你用膳。” 然后,不等她说话,先抢了一碗米饭,霸占了两盘菜。 当然,也没忘记秋枝,先递了她一盘整鸡,随后说:“我知道你跟香秀姐姐交好,去陪你香秀姐姐用膳。” 秋枝:“……” 她没那么厚脸皮,红着脸道:“奴婢不饿。奴婢伺候小姐用膳。” 但桑烟没让,硬是“赶走”了她。 桑弱水见主仆俩这个骚操作,也没心情用餐了。 等桑烟大快朵颐离开,哦,离开前,还没忘让秋枝搬走两盆冰,又气得摔了茶杯。 “蠢货!净会耍这些小聪明!” 可也不能纵容她蹭吃蹭喝。 不然,怎么让她去皇帝面前请罪 “没出息!” “愚蠢!” 她在殿里骂骂咧咧,很快,又有了主意。 “从今天起,本宫不用冰,还有饮食,跟偏殿一个水准。” “娘娘——” 香秀觉得桑弱水为了让桑烟去请罪,也是很拼了。 于是,桑烟晚上带秋枝来蹭吃,就发现饭菜水准严重下降。 额……这是被她连累了 桑烟到底单纯,没想到桑弱水对自己下手都那么狠。 “姐姐,这日子可怎么过皇上一定也厌弃我了。是我没用,保护不了姐姐。” 桑弱水开始哭,嘤嘤嘤的哭,字里行间没有埋怨,反而怪罪自己。 一旁的香秀见此,觉得桑弱水的变化惊人——这宫斗手段是见长啊! 桑烟也隐约发现桑弱水会说话了,所以,还真被她的话说出了几分愧疚。 如果她向狗皇帝低头,应该不会这样吧 耳边响起香秀的哭声:“桑主子,娘娘身体不好,吃不了这种苦的,您发发善心,就去皇上面前低个头吧皇上或许正等您呢。他肯定不会怪您的。” 桑烟:“……” 她真错了吗 可她是真不想低头啊! 桑烟神色黯然地回了偏殿。 偏殿压抑闷热。 宫女们还算尽责,一遍遍往地上洒水,还拿着扇子,帮她扇风。 可她们自己累得满头大汗。 那汗水混着胭脂水粉,味道并不好闻。 她挥手让她们下去:“不用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是。” 宫女们陆续退下。 偏殿里只剩下她跟秋枝。 秋枝是原主的贴身丫鬟,跟宫里的宫女不同,跟她最为亲密。 “你说,我该怎么做” 她有些迷茫了。 古代便是这样,利益牵连,很难独善其身。 虽然她不情愿,但她身后是桑弱水,是桑家,甚至是这些伺候她的丫鬟、宫婢。 “皇上好生心狠。就因为小姐要个名分,就这样欺辱小姐。要是这样仰人鼻息一辈子,那还不如回庄子。” 秋枝的话让桑烟很是意外。 “你竟然也这么想。” 她还以为秋枝会劝她向狗皇帝低头呢。 秋枝摇头,表情严肃而认真:“我以前不懂,觉得皇宫富贵迷人眼,皇上又宠爱您,您在这里,也算余生有了归处,可今日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富贵乡,分明是个魔鬼窟。” 桑烟:“……” 这见识,不愧是她看好的人。 “哈哈,秋枝啊——” 她被逗笑了。 沉闷压抑的心情都明媚了。 “你说的对,还是回庄子好。” 那还低个屁的头! 先受他作践几天,等他消了气,再提离开! 就当是先苦后甜了! 只没想到苦那么漫长。 一晚上热得根本睡不着。 第二天,黑眼圈都出来了。 早餐更差了。 她看一眼,便让人倒掉了。 没得吃,便喝水。 勉强撑到中午,肚子叫破天,胃里更是饿的火烧火了的难受。 太难熬了。 都两天没好好吃饭了。 要不还是跟狗皇帝低个头吧 桑烟的尊严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有宫人来传:“主子,锦嫔娘娘来了。” 锦嫔娘娘 谁 桑烟一边打起精神应对,一边想着锦嫔娘娘何许人也 大概是太饿了,脑子都不转了。 等人到了面前,才想起是她带了一众嫔妃下跪求她救丽妃等人。 锦嫔。 棘州酷吏谢遂的妹妹谢锦华! 她来干什么 看她笑话来了 第038章 认输 谢锦华不是来看笑话的。 相反,她是来提供帮助的。 “桑小姐——” 谢锦华一身淡粉色宫裙,粉嫩嫩的圆脸蛋,珠圆玉润的可爱:“我听说月桑殿日子艰难,就带了点饭菜过来,还望你不要嫌弃。” 一听有吃的,桑烟就来精神了。 她顺着谢锦华的方向往后看,果然见她身后跟着宫女,手里提着个四五层高的食盒。 “谢谢。不嫌弃。不嫌弃。” 她起身要去接。 秋枝拦住她:“小姐,我来吧。” 她接过食盒,一层层拿出里面的饭菜,一盘鸡、一盘鱼,一盘猪蹄,还有一盆白米饭。 桑烟看得馋死了,一边吩咐宫女去叫桑弱水来吃饭,一边对谢锦华说:“真的太谢谢你了。雪中送碳啊。” 患难见人心。 她还以为这宫里尽是些势力眼呢。 果然,日行一善,莫问前程。 谢锦华笑道:“桑小姐别这么说。我还没谢您为丽妃她们求情呢。” 桑烟一摆手:“都过去了。就别提了。” 余光看到秋枝在“偷吃”,知道她在试毒,心情反而很复杂。 这人一进皇宫,就不自觉变得敏感多疑了。 “哟,锦嫔啊,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桑弱水来了。 她进了偏殿,一看秋枝在布菜,就怒了:“你是狗吗什么人送来的东西都敢吃!” 她陪着桑烟饿肚子,就是为了让桑烟去请罪,结果,谢锦华来坏她的事。 真是可恨! “你这点小恩小惠,迷惑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就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对不对” 桑弱水不想桑烟跟谢锦华走得太近,说话并不客气。 “行了。” 桑烟听不下去,喝止道:“桑弱水,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小人姐姐,你能不能长点心我们才是亲姐妹!难道我会害你吗” 桑弱水气得推了桌子。 桌子上的饭菜瞬间哗哗啦啦掉到地上。 她还朝着谢锦华咆哮:“出去!我月桑殿不欢迎你!” “够了!” 桑烟看着地上的饭菜,心里一阵可惜,也忍不住发了火,结果,许是情绪太激动,下一刻,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日,让她死了吧。 饿晕什么的,是一生的黑历史啊! “姐姐!” “小姐!” “桑小姐!” “主子!” 周边人惊叫着,都围拥过来。 “都是你!瞧你把我姐姐气的!” 桑弱水把锅甩到谢锦华身上,然后,一把撞开她,出殿寻皇帝去了。 桑烟晕了也好,苦肉计应是有用的! 清宁殿 贺赢照旧批着奏折,就是不时有些走神:“月桑殿怎样了” 裴暮阳小声说:“锦嫔娘娘去送饭了。” 贺赢叹气:“她是个倔性子。桑弱水又是个蠢的。让她哄人过来,她就是这么哄的要是给朕饿出毛病,她这桑妃也坐到头了。” 裴暮阳宽慰道:“香秀那边盯着呢。应当是没事的。” 语落。 就听桑弱水在殿外哭:“皇上,我姐姐晕过去了。是那锦嫔气晕的。皇上可要为姐姐做主啊。” “啪。” 毛笔摔在桌案上。 贺赢快速起身,大步走了出去:“你说什么她晕了叫御医了吗” 边问边走。 那辇车快速追来。 他坐上去。 桑弱水也想趁机坐辇车,就见辇车如风而去,留她原地凌乱。 该死! 果然皇上眼里还是只有那个蠢女人! 月桑殿偏殿 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氛围压抑而凝重。 胖滚滚的御医擦着汗,顶着皇帝的目光细细诊脉,再三确定后,一作揖,小声道:“回皇上,桑大小姐应是饿晕的。” 贺赢:“……” 满宫的太监宫女:“……” 包括饿晕的桑烟:“……” 她现在醒来了,但只想原地去世。 “除了这个,她可还有其他病症” 自桑烟来了皇宫,都晕过去三次了。 他总觉得她身体还是太弱了些,别是有什么隐疾。 御医摇头说:“皇上多虑了。体虚,惊悸,忧思,女子多如此,只要好好调养,便会好转的。” 贺赢听了,点了头:“那就去开药吧。” 然后,又吩咐宫人去准备饭菜。 御医想了想,补充一句:“皇上,桑大小姐脾胃弱,不宜油腻,适宜清淡。” “燕窝粥如何” “甚好。” 御医点头应道。 “那就燕窝粥,配红豆银耳汤。快去传。” “是。” 一小太监应了声,一溜风跑去传话。 殿里又安静下来。 “咕咕——” 桑烟肚子的叫声特别明显。 什么是大型社死现场 这就是了。 桑烟躺在床上,脸如火烧,转过身,双手紧紧捂住了不争气的肚子。 贺赢看了,挥手把人赶出去,低叹道:“阿烟,你这是何苦呢向朕低个头,就这么难吗” 桑烟不说话,肚子还在叫。 咕咕几声。 叫得她尴尬得能抠出一座皇城了。 贺赢心疼了,叹口气,坐在床前,认了输:“好吧。是朕的错。朕明知你喜好自由,不慕名利,还是想把你留在这名利场。是朕贪心了。” 他没等来桑烟的反思,反而自己反思了。 “可朕从没想过苛待你。你妹妹自作主张,你不能怪朕。” 原来是桑弱水吗 她可真是原主的好妹妹啊! 桑烟心情复杂,一会怪桑弱水欺骗,一会又怪狗皇帝冷情:“虽是桑弱水自作主张,但皇上真的不知情吗皇上也在纵容吧她那么做的动机,也是为了皇上啊。皇上也不需要做什么,一个眼神,自有人前赴后继为皇上达成。所以,皇上,您别贪心了,放我出宫吧。” “不可能!” “皇上先听我说——” 桑烟转过来,坐起身,冷冷看着他,神色肃然:“我无意成为后宫一份子。如果您想通,露水夫妻之约,我还是愿意的。” “可我不愿意。” 贺赢皱紧眉,语气坚定道:“无论如何,名分我总是要给的。” “不!您别逼——” “你别怕!” 贺赢看着她,目光温柔里透着安抚:“不是你想的那样。” 桑烟面色惊惧,红唇颤颤:“那、那是怎样” 贺赢说:“朕要封你为御前女官。宫女年满二十五出宫,你刚好还有一年时间。这一年,你跟朕朝夕相处,如果你还是喜欢不上朕,那朕就放你自由。” 桑烟:“……” 一年么 听起来是不错的。 但到了那时,她的心还会是自己的吗 第039章 悲剧 不管怎样,桑烟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贺赢的效率也很高,等她吃了燕窝粥,喝了红豆银耳汤,补充了体力,就下了旨,还安排她住进了清宁殿偏殿。 “恭喜主子。御前女官,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破天荒的恩宠。” 裴暮阳跟着进了清宁殿偏殿,不停说着漂亮话。 他这漂亮话也是属实,皇帝近女色而浑身不适,身边也确实没有得力的宫女。 这么看来,桑烟样样都是皇宫独一份。 “这恩宠还真想给你了。” 桑烟不为所动,刺了一句,就往床上躺。 至于皇帝 桑烟一句累了,把他拦在了门外。 这才有了裴暮阳进殿指挥:“这位主子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儿,你们都上心些。惹了她不快,谁也救不了你们。” “是。裴公公。” 宫女们纷纷恭敬应声。 桑烟知道御前女官是个名头,但这么多宫女伺候,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便打发了裴暮阳,对她们说:“我没什么要求,就一点,不要什么都往外说。尤其是我的私事。被我知道了,你们就离开这里吧。” 被主子赶出去的宫女多半会被安排进辛者库。 那是宫女最怕去的地方。 一旦进去,这辈子就完了。 “是。谨听主子之命。” 她们哗啦啦跪了一地。 桑烟看得头痛,一挥手,让她们出去了。 只留下了秋枝。 秋枝守在床侧,很苦恼:“皇上这是打什么主意呢既给小姐诸多殊荣,唯独不给小姐名分。他是喜欢小姐还是只想玩玩——” “你别瞎猜了。” 桑烟打断她的话,压低声音说:“皇上没有不想给我名分,是我不想要。” 秋枝:“……” 她瞪大了眼睛,原来是她误会了皇上,就很不解:“为什么做宠妃娘娘不好吗” 桑烟闭上眼睛,恹恹道:“哪里好了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反正我不想进这皇宫,成为没有自由的金丝雀。” 秋枝似懂非懂:“小姐说的也是。皇上眼下确实喜欢小姐,可谁知道他能喜欢多久想想前两天的处境,我现在还后怕呢。这皇宫,祸福荣辱,只在旦夕间啊。” 她最后一句说到桑烟心坎上了。 “是啊。这皇宫,云波诡谲,充满了不确定性。” 而她讨厌不安稳的人生。 只想咸鱼。 甚至想摆烂。 可好难啊。 她在理性跟感性之间摇摆,郁郁寡欢。 贺赢对她的好,也让她的心蒙上一层阴影。 这导致她住进清宁殿后,情绪一直恹恹,身体也好的很慢。 恰是这时,贺赢召集了很多御医,还下旨延请全国医士进宫为他治病。 他想着痊愈了,能好好拥抱、亲近桑烟。 桑烟却觉得他想治好病,跟她更进一步。 不知为何,本来还有胆子提议做露水夫妻的,一想到可能更进一步,反而又恐慌起来。 毕竟让自己做御前女官,只是他的缓兵之计。 瞧瞧,他现在不开始急着治病了 他要是治好了病,会宠幸她、强纳她为妃吗会逼着她生孩子吗会喜欢、宠幸别的女人吗 如此种种未知,实在让人不得不恐慌。 由爱故生忧。 由爱故生怖。 这时的她,还在自欺欺人,以为自己不曾对贺赢动心。 贺赢对她的心里隐忧一无所知。 他在专心治病。 清宁殿整天飘出各种药味。 苦的、涩的、腥的,混在一起,怪味漫天。 桑烟闻多了,鼻间总充斥着这种怪味,吃饭时连胃口都没了。 加之天气热。 晚上用冰用多了。 就发了高烧。 这高烧暂时中止了贺赢的治病进展,却也让他愤怒:“一帮庸医!朕的病你们束手无策,现在连烧也退不了。留你们还有什么用” 御医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皇上恕罪,桑大小姐身体弱,用不得猛药,只能——” “朕不听解释!再给你们半天时间,如果还是退不了烧,你们就回家说说临终遗言吧!” 他动了杀意。 没人敢求情。 整个清宁殿偏殿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下。 桑烟不知这些。 她烧得意识不清,迷糊中回到了现代世界—— 闺蜜宣娆带着一身伤跑进她的租房,哭着说:“烟烟,我活不下去了。真的,活着太累了。他又打我。还打孩子。他不是人。” 他爱你时,是个人,甚至是个神。 你崇拜他,爱他,愿意为他付出所有。 但他不爱你时,是个禽/兽,甚至是个魔鬼。 你害怕他,想要逃离,却早已经被紧紧束缚住了。 “离不掉的。他有钱有势,我没办法。烟烟,我真想回到他没发达的时候。那时,他对我多好啊。” 男人有钱就变坏。 她可以不要钱,只要那个贫穷的、温柔的、爱她的男人。 “别再傻了。” “我这卡里有五万块,你先带孩子去别的地方生活。” “他不是外面有女人了吗我会让那女人收拾他。” 她把工作以来的存款给她一半,又拿了几万块,改头换面接近那个小三,跟她做朋友,撺掇她怀/孕上位,让渣男离婚。 一切都进展的很好。 但渣男发现了她的算计。 他竟然只想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她坏了他的计划。 他很生气,让公司解雇了她。 然后派人把闺蜜抓了回来。 还把闺蜜的腿打断了。 然后,闺蜜疯了,持刀捅死了他。 渣男死了。 闺蜜也自杀了。 渣男的家产被亲人哄抢殆尽。 只有一个孩子成了人人嫌弃的拖油瓶。 她帮闺蜜办了丧事,收养了孩子。 养孩子真的太费钱了。 她这个社畜只能不停工作、加班工作! 过劳死的那一刻,竟然很欣慰:孩子很懂事,十四岁了,有那些存款,应该能平安长到成人了。 至于成人后如何 原谅她能力有限,只能帮到这里了。 “宣娆……我不欠你了……” 她呓语着,哭泣着。 “什么” “你在说什么” “桑烟” 耳边传来男人吵闹的声音。 桑烟被吵醒了,睁开眼看到贺赢,表情愣怔怔,讷讷无言:怎么会做那么久远的梦闺蜜的人生悲剧想告诉她什么不要陷进去,会变得不幸吗 第040章 如果 “你可终于醒了。” 贺赢看她醒来,紧绷的表情松懈下来,只看她双眼涣散无神,很不对劲,眼里又染上担心:“怎么不说话烧傻了” 桑烟:“……” 她自然没有烧傻。 不过,如果装傻,能不能离开皇宫呢 那噩梦一样的回忆又在惊醒她。 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走神间—— 贺赢发了狠:“桑烟,说话!你要是敢有事,朕就让那些御医全给你陪葬!” 桑烟:“……” 这嗜杀的暴君! 狗皇帝! 她看一眼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御医,还有些头发花白,已然是风烛残年了。 实在可怜。 这狗皇帝,懂不懂尊老爱幼啊! “杀!杀!杀!” 她恼了,抓起枕头砸过去:“除了威胁,你就没别的招数了” 贺赢被枕头砸了下。 他自己还没觉得什么,裴暮阳跟一众太监宫女全跪下了:“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贺赢没怒气,相反,还觉得这一枕头砸的他心里挺舒服的。 瞧瞧,烧退了,就是好,人都有精神了。 “你没事,他们自然没事。” 他挥手让众人起来,又看向御医:“你们治病有功。赏银千两,都退下吧。” “谢皇上。” 御医们谢恩后,麻利儿跑了。 这皇宫越发不能待了。 回去就告老还乡。 “感觉怎样” 贺赢让宫人也出去,自己亲自端了茶水,递给她。 桑烟没接,因他靠近,闻到他身上的怪味,很嫌弃:“皇上,你身上都是那股药味。能去洗洗吗” 贺赢:“……” 从没人敢说他身上有味道。 桑烟直白说了,他也尴尬,不过,并没有不高兴。 他从来对她诸多耐心、诸多包容。 “好。你等着朕。” 他爽快应下,匆匆出去了。 就像是毛头小子急着见心上人。 “你们进去伺候。” 他出了殿,吩咐了几个宫女,又喊道:“来人!朕要沐浴更衣——” 他的声音随着身影远去。 桑烟收回目光,叫了秋枝进来:“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迷糊中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现在外面天色也是黑的。 “戊时了。小姐快睡一天了。可吓死奴婢了。” 秋枝拍拍受惊的小心脏,继续说:“皇上一直守在小姐身边,急得都快哭了。奴婢看着,也是个真情人。” 她的心又动摇了,很想桑烟跟皇帝在一起。 可看到桑烟冷冷淡淡没兴趣,又及时住了嘴,改问:“小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桑烟不听饿,还不觉得有什么,一听饿,确实就饿了,便点了头:“简单弄点吃食吧。” 话音才落,便有太监进来传膳了。 裴暮阳作为皇帝身边第一红人,更是随时随地为皇帝刷好感:“早准备好了。御膳房那边热了好几次,就等主子醒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桑烟道了个谢,下床用饭了。 饭是燕窝粥。 煮得软糯了。 却也更香了。 她吃了两碗,还喝了一碗雪梨汁,没了饥饿感,正准备继续躺,就见桑弱水抱着琴进来了。 “姐姐——” 桑弱水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儿:“你可终于醒了,再不醒来,我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桑烟不相信她的夸张,也没耐心陪她演戏,只问:“你怎么来了” 桑弱水说:“我新学了禅音曲,据说是清心养神,就想着弹给姐姐听,希望姐姐能早点好起来。” 桑烟:“……” 听来倒是她不近人情了。 可她确实没心情听。 正要摆手拒绝,但她已然坐下弹了。 如她所言,这禅音曲确实清雅悠然,带着出世的云淡风轻、宁静从容,只在这皇宫里,总觉得孤单凄苦些。 此禅音曲适合在旷野幽谷里弹。 那时,伴着流水鸟鸣声,定然不俗。 “啪啪。” 一曲罢,外面传来鼓掌声。 桑烟不用看,也知道是皇帝来了。 不然,谁敢在这里鼓掌呢 “世间万般扰心神,唯有此音静凡尘。不错。这曲子明净空灵,听之忘俗。” 贺赢走进来,面带微笑,一点不吝啬夸赞:“桑妃,你这琴技越发精湛了。” 桑烟:“……” 呵,病还没好,就会夸女人了。 她心里酸了,酸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心里像是扎了刺。 忽然想到了惠妃那句,一朝歌舞荣,夙昔诗书贱。 原来,确实如此。 “她弹得这般好,皇上岂能不赏赐” 桑烟的话里满满的酸醋味。 她自己都感觉到了,一会觉得羞耻,一会又为这羞耻的缘由而愤怒,反正是呕死了。 贺赢没想那么多,就像初次见面,桑弱水弹琴取悦了桑烟,真的赏赐了:“裴暮阳,去,着人把那绿绮琴取来,赏于桑妃。” 绿绮琴是绝世名琴,绝对是弹琴者们梦寐以求的宝物。 “是。” 裴暮阳领命而去。 桑弱水没成想有这收获,已经高兴傻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下跪谢恩:“谢皇上。妾身想着皇上案牍劳形,定然需要放松的时候,便勤加练习,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其实,能得皇上一句不错,妾身已然荣幸之至了。哪敢要什么赏赐” 她卑微到了尘埃里了。 想来没有男人不喜欢的。 桑烟看不下去了,就说:“我要休息了。你们移居主殿弹琴品茶去吧。” 桑弱水巴不得如此,就深情看着皇帝,低喃着:“皇上,妾身想再为您弹一曲,可以吗” 贺赢后知后觉到了桑烟心情不好,便拒绝了:“你回去吧。朕还有事。” 桑弱水哪里舍得回去 皇帝都夸她了,自然要再主动些。 “不知皇上还有什么事妾身或可端茶倒水,伺候笔墨。” “不用。” 贺赢皱眉,表情带了点不耐:“你退下吧。” 桑弱水见此,还想说什么,香秀拽了下她的衣袖,她便闭了嘴,盈盈一拜,出去了。 殿外 太监取来了绿绮琴,看她出来,忙谄媚一笑献上了。 桑弱水亲自接了琴,又让香秀打赏了他五两银子。 一行人回了月桑殿。 路上 桑弱水坐在车辇上,问香秀:“刚在殿里,你为何阻拦本宫” 香秀已然是皇帝的人,自然摸着皇帝的意思,不想桑弱水留在那里讨人嫌,但面上说:“奴婢觉得当时的情况,应当见好就收。娘娘恕罪,是奴婢自作主张了。” 桑弱水抱着琴,心情不错,也没怪罪,摆手说:“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 她抚摸着琴身,垂下眼眸,若有所思:“本宫觉得……如果没有姐姐,皇上未必不会喜欢本宫……” 对。 如果没有桑烟…… 第041章 怪哉 桑烟为自己倒了杯茶,也不喝,就看着里面的茶叶慢慢舒展,成为一片青莹莹的叶子。 贺赢坐在她对面,等了一会,不见她说话,就问:“怎么不理朕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御医” 桑烟听了,抬头瞥他一眼,语气酸酸的:“就是不想理你。皇上若是觉得这里无趣,那就找个理你的人去。” 这话里话外都是酸味。 裴暮阳已经开始捂嘴笑了。 桑烟余光看到了,更加羞窘,就赶人了:“我要休息了。皇上请便吧。” 说着,就往床上躺了。 贺赢见了,就发出邀约:“你都睡一天了,睡多了不好,陪朕出去走走吧。” 桑烟心情不好,不想去,说话还是不由自主地冒酸味:“有的是人想陪皇上出去走,皇上就不必勉强我了。” 这语气实在怪异。 贺赢终于发现了端倪:“你……是不是很在意朕有别的女人” 裴暮阳忍不住了,笑着提醒:“可不是。皇上,桑主子这是吃醋了呢。” 应是皇帝夸奖桑妃娘娘后。 他看这桑主子的表情就不对劲了。 他就说嘛,一国皇帝的真心,没女人会不在意。 桑烟见自己心思被人挑破,恼羞成怒了:“你胡说什么我吃醋我吃什么醋” 她坐到床上,冷哼:“你别在这里胡咧咧,赶紧请你主子离开。” 裴暮阳吃了瘪,也不好说什么,就讪笑着闭了嘴。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这桑烟恃宠而骄没跑了。 也不知能走多远。 他且看着。 贺赢倒没想那么多,宠溺一笑:“你别跟个奴才计较,有什么气,冲我发。” 他摆手让裴暮阳下去了。 桑烟冷冷瞪着他,觉得他那语气得瑟的不行。 果然,男人就是一种讨人厌的生物!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其实,她就是喜欢他又如何呢 谁不喜欢有权有势的帅哥 她不过被他皮囊、权势诱惑,虚荣心发作了而已。 哦,还有女人的占有欲作祟。 毕竟他追了自己那么久,转头就看别的女人,自然让人不爽。 没错,就是如此。 桑烟努力分析着自己的心理。 贺赢在这时出了声:“朕发誓,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朕只在意你一人。” 他举手做保证,眼神很真诚。 桑烟怕自己被蛊惑,忙转开视线,满不在乎的口吻:“皇上想在意谁,就在意谁。” 有些话是欲盖弥彰。 贺赢笑了:“你果然吃醋了。” 他笃定的口吻刺得桑烟心口疼。 喜欢一个人便是这样吗 因他一句话而喜忧不定 “其实,你吃醋也好,让朕多了些信心。朕从不是个不自信的人,十六岁围杀裴桢,都没这么无力过。可面对你,你就像顽石,让朕一度无计可施。” 他的语气透着浓浓的伤感、苦涩。 桑烟听得窝心,想说什么,又不知能说什么。 她不是顽石,也非草木,岂能无心 只一直压抑着。 闺蜜的人生悲剧从男人开始,让她一度避男人如蛇蝎。 更何况他又是位高权重的皇帝 “皇上本不需如此。” 想来想去,她还是回了这么句话。 贺赢笑说:“我想如此。也是一种新鲜感受。心被牵绊着。好像有了归处。” 人人都想有个归处。 那她的归处在哪里呢 桑烟最终还是陪他出去走了。 贺赢让人远远跟着,就在皇城里走。 两人并肩前行,也不说话。 头上明月高悬。 身边心上人相伴。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钦天监。 钦天监为了上达星庭,建立在最高处,是个俯瞰皇宫风景的好地方。 不过,这好地方有了人。 “乐极哀情来,廖亮摧肝心。” 那人一袭黑袍,披头散发,倚坐着阑干,喝着酒,摇头晃脑吟着诗。 桑烟看得好奇,询问道:“那位是” 贺赢看也不看,回道:“酒鬼。不用管。” 说着,就要下去。 桑烟觉得真相没那么简单,那人醉醺醺的,出口成诗,显然是个满腹学识的,就过去打招呼了:“哎,先生,你还好吗” “好好好,好得史册留英名,一片丹心报天子。奈何天子乘风去,人间……” 那人又喝了口酒,然后扒拉开乱糟糟的头发,看着面前漂亮的脸,哈哈大笑:“人间不值得啊。” 桑烟也跟着笑了——这人太有意思了。 现代梗都说出来了。 “先生,少喝点,酒多伤身啊。” 她看得出来,这是个失意的伤心人。 果然,古代郁郁不得志的诗人、文豪,都这般疯疯癫癫、借酒消愁。 想着,她就看向了皇帝:“哎,你的臣民,你不管啊没听到吗人家要一片丹心报天子呢。” 多忠诚的臣民啊! 皇帝也不知道爱惜人才! 贺赢对上桑烟指责的目光,感觉自己被误会了,叹口气,走了过去,用脚踢了踢对方的腿:“万彰,朕还没死呢。” 他是真冤枉啊! 乘风去的是先帝,这个先帝旧臣在这里借酒发疯,还害他被误会了。 可恶! “万彰,你要是真的怀念先帝,朕就送你下去跟他团聚。” 贺赢想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果不是他跟先帝是亲兄弟,这整天不干正事的酒鬼九条命也不够他砍的。 桑烟听到贺赢的话,瞬间明白自己误会了——敢情这个要一片丹心报答天子的人,是先帝的旧臣。 勇啊! 敢当着皇帝的面,缅怀先帝! 那先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桑烟正好奇,脸忽然被人捧住—— “啊!” 她吓一跳,立刻推开对方,误以为对方酒后,色/欲上头。 贺赢也误会了,抓了桑烟的衣袖,将她拽到身后,一脚就踹到了万彰身上。 万彰被踹倒,哗啦啦滚下台阶,也没呼痛,就瞪着两眼,瞅着她,嘴里喃喃着:“这面相啊……怪哉怪哉——” 桑烟立刻反应过来,他刚刚在为自己看相。 他们刚刚都错怪人了。 自责随之窜上心头。 “你真是——” 桑烟没多说,赶紧下去,看人的情况:“对不起。我误会了。你还好吗” 万彰很不好。 他摔得鼻青脸肿,额头流血,头晕目眩,却顾不得,见她在面前,又捧住了她的脸,凑近了看啊看啊—— 贺赢看他离桑烟那么近,又想踹他了。 但他忍住了,低声警告:“万彰,放手,莫要放肆!” 万彰这次很听话,快速放了手,嘴里照旧喃喃着:“怪哉怪哉——” 至于如何怪,就是不说。 桑烟又急又慌:“先生,哪里怪了你说啊!” 她想到了原主的克夫命,不会被这神乎叨叨的人看出来了吧 贺赢跟她想一块去了,也很想知道内情,方便他早做打算,就上前踢了下他的腿,喝问:“到底怎么回事万彰,你看出什么了说清楚!” 第042章 先帝 万彰到底没说清楚。 他眼睛一闭,也不知是醉过去,还是晕过去了。 贺赢看到了,气得又想抬脚踹人。 “别!” 桑烟拦住了:“他刚刚摔到了,可能是摔晕了,赶紧找个御医给他看看。” 贺赢皱眉收回脚,看向远处,招了人过来:“抬去钦天监。传御医过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钦天监。 钦天监 当值的属官得知御驾过来,远远出去迎接了:“微臣楚骏参见皇上。” 楚骏是万彰的半个徒弟。 他双十年华,眉眼间正气阳光,一点不像万彰那般衰败颓丧,反而如同喷薄欲出的朝阳。 贺赢裴看到他,心里总算舒服些了。 他即位后,与先帝不同,并不相信这些占卜、观测之术,也不重用,任其自生自灭,本以为该没落了,没想到还有个能看的人。 彼时,这个能看的人正余光打量着桑烟,眉头一直皱着。 桑烟察觉了,便出声问:“这位大人,可是我面相有异” 楚骏对上她美丽的眼,红着脸,低下头:“没。” 桑烟不信,看向贺赢,想他帮忙问问。 其实,她倒也不是相信鬼神命运,只穿越过来后,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便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这钦天监的人又神乎其神的,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勾人心痒痒了。 当然,心痒痒之外,也有些不安——到底是原主面相有异常,还是她有异常她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贺赢收到桑烟的眼神,回了个安抚性的微笑,就进了星光殿。 殿里陈列着各种观星仪器,还有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是些记录档案。 在殿中央的位置是个特大的青铜鼎。 里面燃着很粗的香。 味道倒不浓,幽幽的静谧感,还是很舒服的。 桑烟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一张床榻上。 那晕过去的人就睡在上面。 御医来了。 检查一番后,颤颤巍巍回道:“万监正……醉过去了。” 贺赢早觉得万彰是喝醉了。 这下新怒旧气混在一起,直接发了火:“来人!泼醒他!” “皇上——” 楚骏上前求情:“万监正……身体弱,还望皇上手下留情。” 上次万彰被太后宫里的菩提姑娘泼了一盆冷水,隔天就发了烧,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贺赢冷笑:“身体弱,还嗜酒如命,朕看他就是活腻了。” 他没有手下领情,扫向裴暮阳,低喝:“还愣着干什么” “是。” 裴暮阳不敢耽搁,立刻让太监去拎水。 桑烟对万彰挺有好感,便出了面:“皇上,把人叫醒算了。您刚刚无故踹人一脚。他额头还有伤呢。” 贺赢提这个就生气,他都没摸过呢,结果,让个酒鬼先摸了去。 “那是他罪有应得!谁让他摸你的脸!” “那是他在为我看相。” “也许他是借着看相,行龌龊——” “皇上何必这样想他是气他,还是气我” 桑烟劝两句,没了耐心,觉得狗皇帝无聊的很,净关注这点小事。 “皇上,眼下是看相重要。我想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 她强硬表达自己的态度。 贺赢想了想,是这个重要,便点了头,斥退身边人,留下了楚骏:“不得隐瞒。如实说来。你在她面相上,都看到了什么。” 楚骏又红了脸,低头一拜说:“皇上恕罪。想是微臣学艺不精,竟看不出姑娘面相。” 他说着,脸更红了,像是要滴血了。 实在羞惭啊。 枉他自觉跟万彰学了八成,不想,竟然什么都看不出。 贺赢跟桑烟:“……” 他们都没想到是这个解释。 顿了一会,贺赢才问:“当真” 楚骏再一拜,恭敬道:“万不敢欺瞒皇上。” 贺赢信了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万彰:“把他弄醒。” 楚骏听令,立刻上前推了推万彰:“万监正,万监正,快醒醒,皇上来了。” 结果,万彰睡得呼噜震天响。 贺赢看得又想泼他冷水了。 桑烟在他发怒前说:“等他醒来,再请他看面相吧。” 她也不急了。 闹这一遭,夜也很深了。 “皇上回去休息吧。明天要早朝的。” “……嗯。” 贺硬向来是给她面子的。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离开了钦天监。 两人依旧是并肩而行。 不过,不再沉默了。 主要是贺赢在说。 “你总是对他人心软,对朕心硬。” “无论是那些嫔妃,还是那些受害的女人,甚至今天见了一面的万彰,你都会心软,唯独对朕,铁石心肠。” 他的话听来寂寥而哀伤。 桑烟有些触动,嘴唇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能说些什么。 她是个纠结甚至扭捏之人,口嫌体正直,有时候,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换个别的穿越者肯定要比她勇敢吧 贺赢见她沉默不语,继续喃喃自语:“或许这就是裴暮阳说的,有些人窝里横” 他说着,竟笑了:“也好。窝里横,窝里横,起码是一个窝里的。” 他像是苦中作乐,还望着她,露出宠溺的目光:“你想横就横吧。朕纵着你便是了。” 这一刻万籁俱寂。 桑烟对上他温柔深情的眉眼,有那么一瞬,很想说:我不是心硬之人,我也喜欢你的。 可她没说。 而是转了话题:“皇上,先帝是个怎样的人” 这是个严肃而沉重的话题。 贺赢收敛了神色,缓缓道:“先帝十岁即位,二十岁病逝。短短一生,都活在摄政王裴桢的阴影下,从未亲过政。” 原来是个傀儡皇帝。 桑烟心里这么想,面上说:“皇上节哀。” 贺赢微微摇头,笑里三分无奈:“也没什么好哀伤的。他跟你一样,心肠太软,便是没有摄政王,也是个没什么建树的皇帝。” 桑烟:“……” 这样说先帝真的好吗 “不过——” 贺赢话题一转,声音冷了些:“如果他心肠狠些,便没有朕了。” 桑烟一愣:“啊什么意思” “很简单,先帝到了亲政的年纪,摄政王为了不还政,只能扶持朕,那时朕七八岁,还可以再当几年的傀儡皇帝。” “但先帝杀了你,便可以徐徐图之。” 桑烟猜到了后半段的故事了,先帝顾念兄弟情,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杀了幼弟。 第043章 妖女 “没错。只要他杀了朕,他会活得长一些。” 贺赢目光沉沉看过来:“阿烟,朕说你聪明,朕从未看错人。” 桑烟:“……” 倒也不是她聪明,只她宫廷剧看多了,了解了其中的套路。 “先帝是个好兄长。” 她感慨。 他点头:“对。他是个好兄长,也是个好文人。闲愁乱如飞雪,入酒即刻销魂。他跟万彰一样,嗜酒如命。所作醉书,一派大家风度。” 桑烟听他这么说,想到了后主李煜,还想到了后人点评他的那句诗:“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 “哈哈,这诗绝妙。” 贺赢笑声朗朗,夸赞道:“阿烟聪颖敏捷,才华横溢,朕所见女子,无人可比肩。” 桑烟:“……” 额……尴尬了。 她也只是借用古人言罢了。 受之有愧啊。 桑烟没再说话,侧眸看向他。 他穿着素白的锦袍,乌发披下来,俊颜如玉,让她想起了一句诗: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所以,她喜欢他,多半是他这张脸。 还是那句谁不喜欢有权有势的大帅哥呢 不久到了清宁殿。 桑烟说了句晚安,便进了偏殿。 留下贺赢站在月下,静静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好久。 他收回目光,看向裴暮阳,招了招手,低语道:“去把万彰弄过来。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亲自去。” 万彰到底在桑烟面相上看出了什么 如有不吉,也只能他知道。 裴暮阳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点头,领命而去。 桑烟睡了个好觉。 一觉到天明。 洗漱后,惦记着请万彰看她面相的事,就快速吃了早膳,带着秋枝,去了钦天监。 白日里的钦天监竟然比晚上还要萧索。 星光殿外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 她觉得奇怪,想了想,还是推门进去了。 “有人吗” “你好,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 殿里也没人。 空空荡荡的冷。 她扫一圈,便退了出去。 刚好,看到一队侍卫经过,就上前打听了:“你好,这钦天监怎么没人了” 那侍卫队长认得桑烟,恭敬道:“回桑主子,钦天监的万监正酒后无状,玩忽职守,已被皇上罚去帝陵园守陵。钦天监其他人同罪论处。” 桑烟傻眼了:那暴君几时下的旨昨晚他们分开后他当着她的面宽宥了万彰,背后又算总账 真记仇的小人! 等下—— 没那么简单。 贺赢后面又召见了万彰甚至万彰说了她奇怪的面相才遭了罪那万彰到底说了什么 桑烟又好奇,又恐慌,提着裙摆就去寻皇帝了。 同一时间 太和殿 贺赢在殿上打了个不雅的喷嚏。 文武百官抖三抖。 其中礼部尚书崔绍说:“炎夏到来,皇上夜里谨慎用冰,当心龙体啊。” 他本是关心,是好意,但这么一说,倒提醒了什么。 御史大夫冯冀又带头催生了:“请皇上保重龙体,宠幸后妃,早日绵延皇嗣啊。” 户部尚书曲致跟着附和:“御史大人说的对,皇上,您已近而立之年,皇嗣不宜再拖了。” “是啊。待得皇嗣出生,培养储君也是一项长久的重任。” “老臣冒死说句难听的,裴桢之祸不可重演啊。” 裴桢之祸就源于皇帝垂老而皇嗣将生,以至于临终托孤,幼帝根本无法掌握政权。 贺赢对这个很忌讳,怒喝:“尔等这是诅咒朕短命吗” “微臣不敢。” 众大臣都跪了下去。 贺赢冷笑:“朕看你们没什么不敢的。一个个的,都开始忧心朕的寿命了。可惜,让你们失望了,朕龙体康健,绝对你们活得长久。” “老臣万万没有这种想法。” 说起裴桢之祸的正是御史大夫冯冀。 他一头白发,满面沧桑,情绪很激动,直拿手捶自己的胸膛,哭道:“皇上此言,是拿刀戳老臣的心窝子啊。老臣忠于大贺之心,天地可鉴啊。先帝啊——” 先帝在世时,最是敬重这位三朝老臣。 不,如今是四朝老臣了。 “老臣无能,劝不得皇上,不能让您得看这大贺皇室枝繁叶茂,实在是愧对您啊。” 冯冀仰天痛哭,涕泪横流,让人不忍一看。 除了贺赢。 他看到这一幕,无动于衷,还有些厌烦:“倚老卖老,可恨至极!” 他阴沉着脸,一拍龙案:“此乃议政大殿,岂容你做妇人之态来人,拖出去!” 他生起气来,没给御史大夫一点面子。 “皇上三思!” “士可杀,不可辱!” “皇上——” …… 其他大臣纷纷求情。 贺赢全然不顾,下令解了他的职权。 “还有谁催生” 没人敢应声。 但礼部侍郎周茂说了钦天监的事:“皇上,钦天监乃先帝一手创立,有遗诏加护,不可荒废啊。” 贺赢并不把他的话放心上,冷声道:“据朕所知,钦天监早荒废了。” 周茂说:“那是皇上疏于监管。只要皇上加派人力,选贤任能,钦天监一定能再度繁荣。” 贺赢对繁荣钦天监没兴趣,摆手说:“行了。朕自有安排。此事不得再议。” 周茂不死心,下跪道:“皇上如此忌讳钦天监,可是钦天监的万监正看出了什么听闻皇上昨晚夜访钦天监,请看桑家女之相——” “周侍郎,你的消息很灵通啊。” 贺赢讽刺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同时也转了话题。 周茂到底胆怯,就被拐走了:“微臣只是担心皇上,担心大贺。” “够了!都像你这样想,这样做,那朕的皇宫岂不是你家后花园了容你们如此窥伺,看来朕这个皇帝是白当了!” 贺赢越想越气,下令彻查:“来人!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给朕查!查出来,杀无赦!” “皇上息怒。” 众大臣又跪了一地。 贺赢看得怒火更盛,抓起桌案上的奏折砸过去:“滚!全滚出去!” 他在气头上。 众大臣不敢多说,全都夹着尾巴退了出去。 皇帝自上朝便心情不愉,昨晚更是下令撤了钦天监所有人的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可发生了什么呢 他们走出大殿后,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几句。 一抬头,看到了等候在殿外的桑烟,顿时默契地唏嘘:“妖女祸国啊!” 桑烟: 第044章 面相 桑烟正在跟冯冀说话。 她从周边侍卫口中得知他是御史大夫,又看他那么大年纪跪在太阳底下,一副为国谏言、随时赴死的架势,就动了恻隐之心。 “您还是起来吧。” “这么大热的天,万一暑热晕倒,您身体吃不消的。” “您口口声声说忠君爱国,如果出了事,背骂名的反而是皇帝。您想别人骂他昏君、暴君吗” 她劝了几句,让人去煮了绿豆汤。 大臣们散朝出来,正好看她端了碗绿豆汤到了冯冀身前。 “装腔作势!” “惺惺作态!” 他们走过来,强硬扶起了冯冀。 冯冀还在喊:“皇上,皇嗣为重啊!” 桑烟觉得他们对自己充满了恶意,也不再热脸贴冷屁股,而是放下绿豆汤,退到了一旁。 他们搀扶着冯冀要离开—— 冯冀却是推开他们,径自走到了桑烟面前,拱手一拜:“桑姑娘,你既是御前女官,应知皇嗣事关贺国根基,拖延不得,还望你劝诫皇上啊。” 他不像那些大臣都想自家女儿怀上皇嗣。 他只想大贺早些拥有皇嗣,拥有储君,大贺皇室能枝繁叶茂。 至于这皇嗣从谁肚子里出来,都不重要。 桑烟不知他心思,就很懵:关她什么事这是道德绑架她吧 不过,他这态度不错,还是很尊重人的。 她对这些为国为民的大臣没有恶感,甚至还是有些崇敬的,就说:“冯大人言重了。我会尽力劝皇上的。” 古代人寿命短。 皇帝二十六岁无子,确实是个问题。 他跟先帝就吃了储君幼小,亲政困难的亏,应当引以为戒的。 “姑娘是明事理之人。老夫在这里谢过了。” “……” 她只是劝,未必能成功啊。 哎,感觉给自己找了事。 她来这里,只是想知道万彰在她面相上看出了什么。 “主子——” 裴暮阳笑嘻嘻来传话:“皇上请您进去。” 桑烟便跟冯冀告别,跟着裴暮阳进了太和殿。 殿内一片寂静。 贺赢坐在龙椅上,目光俯视而来,对着她招手。 “过来坐。” “……皇上” 桑烟知道皇帝是个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让她坐龙椅 他是怎么想的 还嫌外面那些人对她口诛笔伐的少吗 真是疯了! 她不跟他一起疯,直接问出心底的疑惑:“皇上,我想知道钦天监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下那样的命令可是万监正说了什么” 贺赢料到她是为此事而来,并没第一时间解答她的疑惑,而是说:“你先过来。” 桑烟不过去,遥遥一拜:“皇上,恕我直言,您现在越来越有昏君的范儿了。” “你敢跟朕说这话,看来胆子确实长了。” 贺赢并没生气,笑着为自己辩驳:“但阿烟,朕如果是昏君,你早是朕的后妃了。” 桑烟一时无言以对。 沉默了一会,才说:“此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皇上执掌天下,还是要修身养性、完善自己、以身作则。” 贺赢觉得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像个老夫子,很可爱,笑问:“冯冀教你这么说的” “不是。” 桑烟看他玩世不恭的样子,肃然道:“是我自己想这么说。皇上,在其位,谋其政。您在高位,一举一动牵涉万民,更要时刻检省自己。” 她怎么感觉她为他操碎了心 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说好的咸鱼呢 唉。 劳碌命。 “那你觉得朕要怎么检省自己” 贺赢走下来,朝着桑烟而去,目光温柔有力:“朕喜欢你,想把一切分享给你,便不是个好皇帝吗” 桑烟:“……” 她又被问住了。 一时无言。 还有些心跳加速。 皇帝目光专注炽热,看着她,让她呼吸紊乱,身体一度僵硬。 不过,她身体僵硬,脑子却在转:“皇上,您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贺赢:“……” 这下换他语塞了。 他苦笑:“阿烟还真是不好糊弄。” 桑烟心道:不,还差点真被你糊弄过去了!你个心机男,跟你说话,就得多提个心。 “皇上还是说吧。” 她退后一步,神色庄重:“您为什么要那么对待钦天监万监正对您说了什么” 可千万别是因为她的面相。 她真不想做红颜祸水。 没好下场的。 “你多虑了。” 贺赢微微一笑:“万彰也没看出你的面相。当真无用。” 桑烟:“……” 怎么感觉是谎话 真这么简单,会怪罪到整个钦天监 “皇上,您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她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他侮辱了。 贺赢听得一笑:“你要是三岁小孩,那就好了。” “怎么好了” “朕不会对你动心,但会把你当女儿疼。” 得,又有那股爹味了! “皇上,你又在转移话题!” 桑烟气的快要跺脚了:“你能不能有点皇上的样子” 她觉得皇帝的人设崩得快没眼看了。 可皇帝也是人。 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也会像普通男人那样,为了讨对方开心,放下任何架子。 “好。是朕的错。” 贺赢温柔看着她,笑得宠溺:“那你说说,你心目中的皇上是什么样子” 他这么问,实则是问她心中理想的良人是什么样子。 桑烟没反应过来,就说了:“皇上自当端正自省,严于利己,心怀天下,宽厚仁慈。” “还有吗” “我想想——” 可怜桑烟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同一时间 前往帝王陵园的山道上。 两队侍卫押解着一批钦天监的官员。 “唉,唉,我早说了,他那样会惹祸,可让我说准了。” “这帝王陵一进,我们余生的前途尽毁矣。” “万彰!万重山!你害人不浅啊!” …… 官员们都对万彰充满了怨言。 除了楚骏。 他看着满头大汗、须发散乱、嘴唇干裂、甚是狼狈的万彰,还是不忍心的,就递过去一个水袋,小声说:“万监正,喝口水吧” 万彰也没扭捏,接过水,咕咚咕咚就给喝了干净。 楚骏:“……” 他心疼他的水,却也没说什么,而是压低声音问:“万监正,你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那桑家大小姐的面相——” 话没问完,万彰把水袋砸他脸上,然后吹了吹嘴边的散发,笑着哼起诗来:“莫笑我痴癫,痴癫亦绝伦。非是此间人,难得留芳魂。” 楚骏: 第045章 留芳 从太和殿出来。 两人坐上车辇,却是去了南泉观。 此观依着南泉水而建,故此得名。 “据说,先祖时年四十岁,身体不佳,便移居南泉观,日夜沐浴南泉水,更是在南泉水中幸了宫女,这才有了先帝的诞生。” 贺赢看着破败的南泉观,感慨道。 桑烟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心思深沉,难以捉摸。 “难道皇上要效仿先祖” 她看着不知荒废多久的庭院,还有那早已干枯的南泉水,猜测着他的心思。 贺赢回眸看她,轻笑:“如果阿烟配合,有何不可” 桑烟皱了眉头:“皇上不要开玩笑。” “朕没有开玩笑。” 贺赢的目光飘远,语气肃然而霸气:“朕要重建南泉观,不,从此南泉观改名留芳观。” 什么非是此间人,难得留芳魂! 他不信! 他偏要留! 桑烟:“……” 狗皇帝这是为她大兴土木吗 恭喜她了。 离成为红颜祸水又近了一步。 “不行。” 桑烟对长居宫中没有兴趣,更不想他为自己建立宫殿,就劝了:“皇上,一个好的皇帝要勤勉,更要勤俭。您这样,置我于何地” 说到这里,她神色凛冽,声音冷厉:“皇上,你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做这些劳民伤财的事。” 自古以来,皇帝行荒唐之事,都要归咎到女人身上。 盛世需要美人点缀,乱世需要美人顶罪。 美人真是个大冤种。 她才不要重复这种可悲的命运。 贺赢不知她心思,就说:“只不过一座宫殿,哪里就劳民伤财了朕夙兴夜寐,治理天下,连修建个宫殿都不行,这皇帝做着还有什么意思更何况,它本就该修缮了。” 桑烟见劝不动他,便说:“那您也别打着为我修建的名义。那留芳观是什么鬼难听死了。皇上还是换个名字吧。” 贺赢便换了:“留卿殿如何” 桑烟白眼一翻:“给您个眼神,您自己体会” 贺赢:“……” 想笑。 很开心。 她跟自己相处,越来越自在了。 以前那股拘谨不安,不知何时都消散了。 “那你来取吧。” 他笑着鼓励:“你的才华,朕是相信的。” 桑烟没兴趣,皱眉道:“皇上就不能多想想怎么建设国家提高百姓生活水平” 说句难听的,这皇帝有点恋爱脑了。 贺赢才在朝堂发了一通火气,哪有心情想政事 他反驳道:“朕记得没错的话,你之前还说,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桑烟:“……” 这狗皇帝的记忆力真好。 一时还无法反驳了。 贺赢在她沉默时,又说:“其实,朕也就跟你在一起,能得点清闲。阿烟,你就别说这些扫兴的话了。” 桑烟一听,便生反骨,心道:我这么扫兴,你还总来找我,难道是有受虐症如果扫兴,能让你对我失去兴趣,倒也值得一试。 于是,她就试了:“皇上,惟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您不能整天想着挥霍享受,应当反思己身,勤政爱民。” 贺赢听了,一脸严肃看着她,问道:“朕爱民,谁爱朕” 桑烟:“……” 日。 失策了。 这狗皇帝的脑子转的特别快,跟他争论,根本讨不了好。 “你吗” 贺赢看着她,语气温柔又沉重:“朕也是人。朕也需要人爱。” 桑烟:“……”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便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假山,走过去,捏了片干枯的树叶,一边把玩,一边说:“如果皇上真的做到爱民如子,百姓自然也会爱戴您。我曾听说,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去世,数万百姓,扶棺而哭。您看,多伟大动人的官民情。” 贺赢听得叹气:“朕不需要他们哭。或者朕应该说,朕需要你来爱。哪怕有很多人爱朕,可朕也只需要你而已。阿烟,对朕好些吧。朕什么都可以给你。” 狗皇帝又在制造情话了! 哼! 桑烟冷下心肠说:“那皇上就给我自由吧。我想出宫。” “不可能!” 贺赢果断拒绝,脸色臭臭的,语气透着点委屈:“你答应过,要陪朕一年的。” 桑烟又无话可说了。 这该死的一年! 贺赢见她吃瘪,心情好了些,温柔一笑道:“你别生朕的气,朕只是太喜欢你了。” 桑烟还能怎么说 怪她迷住了他 两人在南泉观待了一会,又坐上了车辇。 贺赢下令,传了户部、工部几个官员去御书房。 他要修建留芳观,是不容更改的。 桑烟看出他的决定,压抑着怒气,待到了清宁殿,跳下车,还是爆发了:“皇上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便是这样喜欢我一次次违背我的意愿,净给我一些我不想要的。如果这就是皇上的喜欢,我一年、两年、一辈子都不会想要的。” 说完,她也不看他,就跑去了清宁殿偏殿。 贺赢皱眉,追进去,斥退宫人,问道:“那你想要什么除了自由,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 桑烟坐在软榻上,陷入了沉思。 除了自由,她想要什么 “冯御史……想要皇上宠幸后妃,诞育皇嗣……” 她不知为何说了这句话。 贺赢走过来,在她身边站住,俯视着她,问道:“那你呢” 桑烟的心乱了:“皇上……确实需要一个皇位继承人。” 而她是绝不可能给他生孩子的。 “朕也确实需要。前提是你愿意给朕生吗” 贺赢蹲下来,跟她的视线齐平,眼神骤然犀利:“你不愿意,甚至想着把朕推给别的女人桑烟,你真的是——把朕的真心扔在地上踩啊!” “我——” 桑烟想说我没有,可她说不出来。 她确实有点喜欢他,但喜欢他是真的,想离开他也是真的。 且从未有一刻犹豫。 “我给不了皇上想要的。” 最后她还是选择伤他的心。 有些感情,如果注定没有好的结果,那就该早些割舍。 “你不是给不了,你是不想给!” “朕自问对你不薄,尊重你、等着你——” 贺赢握紧拳头,咬着唇,不想说话,不想显得卑微可怜,可他真的有好多话想说、想问,但最后也只是猩红着眼睛,质问一句:“桑烟,你是没有心吗” 第046章 承认 贺赢离开了。 丢下一句:“你且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桑烟听着他这话,莫名想到了上次的乌龙。 那时,他也让自己反省。 然后传出了她失宠,还被桑弱水摆了一道,吃了点苦头。 这次,他又让自己反省。 桑烟也确实反省了,觉得自己跟他陷在了一个怪圈里,那就是他追得越紧,她越觉得危险、不安。 皇帝的爱浓烈炽热。 可往往这样的爱,不长久,就像是烟花,短暂的像一场梦。 所以,她有什么错呢 她不奢求富贵,不奢求权力,自始至终,都只想咸鱼养老罢了。 他们三观不同,他何必来扰她的清静 桑烟反省一圈,还是觉得自己没错,便也不反省,而是躺着咸鱼了。 哎,爱情什么的,果然让人烦恼。 无怪乎网上说,谈恋爱会有大大小小一堆烦恼,而不谈恋爱,只有时不时想谈恋爱这一个烦恼。 果然真理啊! 御书房 工部各位官员对于修建留芳观没有一点反对声音,甚至都很积极。 哎呀呀,皇上终于要修建宫殿了,他们工部可以大显身手了。 工部尚书孟志昂激动得两眼几乎冒了泪花:“臣一定尽快呈上图纸,督促建造,不负皇恩——” 工部在六部之中地位最低,整天四处干活,还讨不到好。 如今给皇帝修建留芳观,这还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要修建的宫殿,地位定然不同,可见,这更是他们留芳的机会啊! 当然,除了在皇上面前得脸,还能有油水可捞。 真的是名利双收的好机会。 户部尚书曲致就笑不出来了。 他主管国家财政,就是个吝啬鬼,根本不想往外掏钱。 “皇上怎的突然要修建留芳观” 他委婉劝道:“如今乌州蝗灾还没解决,户部财政确实吃紧,还望皇上体恤。” “曲大人此言差矣。” 孟志昂反驳道:“先不说皇上登基十几载,从未修建行宫等,如今只是修建个留芳观,你们户部便拿不出钱,传出去我泱泱大贺,岂不让人笑话” 工部侍郎曹成瀚也说:“南泉观是出了名的皇家福祉之地,荒废实在可惜。如今皇上重建南泉观,改为留芳观,事关皇家威仪,甚至事关皇嗣,曲大人还是慎言啊。” “曹侍郎这话就言重了。皇上后妃有限,又暂无皇嗣,加之皇上不得近女色,几次放逐宫女出宫,如今皇宫之内空置宫殿很多,实不该再破费修建——” “曲大人的意思是皇上住不了那么宫殿,就不能修建了” “这不是乌州蝗灾吗这时候修建宫殿,传出去,怕也影响皇上威名。” 户部、工部开始争吵。 贺赢没制止。 他坐在龙榻上,扶着额头,在他们的争吵声中走了神。 他想到了桑烟。 之前让她反省,就害她生了一场病。 如今再让她反省,她又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别又出事啊 想到这里,他也没心情谈什么修建宫殿了,就说:“罢了。再容朕想想。” 工部各官员傻眼了。 户部各官员笑了:“皇上英明。” 英明的贺赢回了清宁殿。 他想来想去,还是传召了桑烟。 桑烟进来的时候,就见贺赢在涂抹玉霜膏,身上外衫褪去,雪白亵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还有蓬勃的胸肌。 她瞥一眼,便收回目光,心里嘀咕:狗皇帝这是几个意思美男计好吧,身材确实不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乌黑长发披下来,古典美男人设绝了。 “参见皇上——” 她微微欠身,草草行了个礼。 贺赢坐在龙床上,面无表情看着她,问一句:“可知朕为何让你过来” 桑烟不知,摇了摇头。 但也看出狗皇帝好像被什么刺激了,怪怪的,很可怕。 她的预感向来奇准。 下一刻就听到—— “朕要宠幸你。” “什么” 桑烟吓得瞪大了眼睛。 脚步不由得往后退。 贺赢却突然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她:“你不是说要跟朕做露水夫妻吗朕成全你。” 桑烟:“……” 谢谢。 大可不必。 “皇上,你不要过来,你冷静些。” 她步步后退,想着办法:“皇上,你的身体——” “朕已经涂了玉霜膏。便是发病,朕也会忍着。只要死不了,那就没什么能影响朕——” “皇上早些下此决心,何愁没有皇嗣” 她真的是疯了。 这个时候还有闲心操心他的皇嗣 她是圣母附体了吗 “是啊。朕早该下此决心,说不定你已经有了皇嗣。” “……” 日。 这狗皇帝不做人了。 桑烟看他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样子,也怕了,无意一瞥,看到一把剑,就冲上去,拔了出来,对准他:“贺赢,你这样做,跟那些恶霸、登徒子有何区别!” 她情急之下,都喊出了皇帝的名字。 “你要杀朕” 贺赢没在意名讳一事,思绪全在对着自己的剑上,语气轻蔑,又带着几分好奇:“来,让朕看看你的胆子,到底被朕养成什么地步了。” 桑烟:“……” 怎么听着还很骄傲的样子 这狗皇帝一定有受虐倾向。 “皇上——” 剑尖已经抵到了贺赢的胸膛上。 雪白亵衣轻薄。 一点鲜红的出现特别明显。 他还朝她走来。 桑烟拿着剑往后退:“贺赢!你疯了!” “朕确实疯了。” 贺赢看着她的眼睛,笑里有悲伤,还有爱而不得的恨:“你不让朕修建留芳观,朕听你的。你让朕家禽灭蝗,朕听你的。你让朕抚恤受害者,朕也听你的。朕处处听你的,可你呢你可有一次,听过朕的心声桑烟,你算什么你甚至拿着朕的真心——” “皇上觉得委屈了不公平了” 桑烟打断他的话,厉声嗤笑:“皇上,你这么说,是想表达什么你的高高在上你爱我,便是我的荣幸可你知道吗我巴不得你是个普通人。甚至是我的小厮。那样,我给你一点爱,你是不是也要诚惶诚恐、感恩戴德” 她把剑丢到地上,继续说:“如今说开了也好,贺赢,只要你一日是皇上,你我就永远不可能平等。我也永远无法对你敞开真心。” 第047章 惧内 贺赢听得又伤心,又委屈,反问道:“你也知道朕是皇上可你看看朕,可有半点皇上的样子不错,你我之间确实不平等。那是你高高在上,是我在等你垂怜。” 他激动得连我都说出来了。 桑烟并未在意这点小细节,清醒地反驳:“不。那是皇上喜欢我,才将我捧得高高在上。一旦你不喜欢我,谁知道我会不会摔成一滩烂泥” 爬的越高,摔的越重。 帝王之爱,就像是踩在刀尖上起舞,疼痛且致命。 不。 她现在就已经感觉到疼痛了。 “皇上,如果你想我喜欢你,你如愿了,我承认,我喜欢你。但喜欢,并不是全部。人生,有很多东西比爱情更值得追求。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贺赢还沉浸在她说喜欢自己的喜悦中:“你刚说喜欢我,你说了是吧” 他追上来,甚至拉住了她的手臂。 桑烟忙甩开了,皱眉问:“皇上只听到这句” 贺赢点头:“嗯。你还说了什么有比这话还重要的吗” 桑烟:“……” 当然有! 你个恋爱脑! 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 之前那股剑拔弩张、互相憎恨的氛围瞬间消散了。 贺赢甚至神色温柔了起来,还小声对她说:“我已经听到了,你说喜欢我。说过的话,不能反悔。” 桑烟:“……” 她不想跟他说话了,再次转身就走。 贺赢见了,追上去,又想拉她的手,但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还真想发病啊”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他现在是真的把“朕”忘掉了。 桑烟也不提醒,没好气地说:“如果皇上这么想会觉得开心,那就这么想好了。” 她也确实不想他发病。 毕竟碰到自己痛痒、呕吐,也挺伤人的。 当初桑弱水为这个,没少哭。 贺赢不知她心思,听她这么说,本来开开心心的,又变郁闷了:“你这么说,倒显得是我自作多情了。” “皇上也可以选择不自作多情。” 只要不喜欢她就好了。 “你这么说,怎么感觉阴阳怪气的” 贺赢深深看她一眼,觉得她在口是心非,又笑了:“罢了。即便是我自作多情,我还是想你开心。你说,你要怎么才能开心给你妹妹升位份” 这话题转的桑烟一懵:“关桑妃什么事” 贺赢解释:“她地位高,你地位就高。” 桑烟不以为然:“我觉得我现在地位很高了。” 皇宫里谁见了她,不喊一声主子 也就皇帝恋爱脑上头,一点不管这些规矩了。 贺赢确实不讲规矩,语气还很无辜地说:“谁让朕封不了你呢那就只能封赏你妹妹了。” 桑烟:“……” 敢情还是她不对了。 她给气笑了:“皇上这是爱屋及乌那皇上还真是博爱。” 贺赢听着语气不对,反问道:“你不想朕封赏她” 桑烟又语塞了。 姐妹一场,她总不好阻拦她的前程。 只桑弱水那脾气,位份一升,不知要变得怎样骄纵。 “皇上一国之主,想做什么做什么,何须看我脸色” “你也知道我看你脸色。” 贺赢感慨道:“总感觉在你面前,我不是皇帝,甚至连外面那些男人都不如。” 桑烟不解:“皇上为何这么说” 贺赢道:“我惧内。满大贺,怕也找不到我这样惧内的人了。” 桑烟:“……” 这皇帝又在说情话了。 哼! 她不捧场,回道:“皇上此言差矣。谁说惧内不好了不,这世上就没有惧内的男人,只有爱妻子的男人。那不是惧,那是爱。” “你既然这么说,那应该知道我是很爱你了。” “……” 得,又被他绕进去了。 他是有多少心眼子啊! 桑烟叹气:“皇上到底跟其他人不同。” 贺赢也叹气:“说来说去,我是皇上我的错。” 桑烟摇头,郑重道:“不,皇上沉溺于情爱才是错。我刚也说了,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比爱情更值得追求。” 她试图把话题拉回高大上的高度。 奈何皇帝是个恋爱脑,一点不配合。 “我连爱情都追求不得,还有什么颜面追求别的” “……” “阿烟,你崇高,你伟大,你成全了我,我便能收了心,成全了天下。” “……” 确定了,她不是对手。 她想说服皇帝,实在没那智商。 “皇上太高看我了。” 她果断尿遁:“我要去如厕。恕不奉陪了。” 说完,就跑。 贺赢也没阻拦,看她踉跄逃跑的样子,笑容苦涩,又宠溺:算了,随她去吧。今天故意吓唬一场,听到她承认喜欢自己,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 “来人——” “奴才在。” 裴暮阳笑嘻嘻跑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贺赢说:“传旨下去,朕明天去龙禅寺祈福。” 世上能人异士奇多。 他不信破不了万彰的谶言。 桑烟提着裙摆,跑出了清宁殿,回了偏殿。 偏殿门口 一个模样清秀但很陌生的宫女跪在那里。 秋枝正跟她说着什么。 “秋枝,怎么了” 她走上前询问。 那宫女不等秋枝说话,就跪了过来,哭道:“桑主子,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吧” 桑烟一脸困惑:最近没听说哪个妃子惹怒皇帝啊 那宫女像是看出她的困惑,又说:“奴婢云俏,是冷宫的,我家娘娘曾是宣贵妃。” 桑烟来宫里这些天,还是很咸鱼的,根本没想着打听皇宫的秘闻或者皇帝的情债。 秋枝不同。 她为人谨慎,就多了解了一些皇宫的秘事。 这会看她还一头雾水,就凑她耳边小声说了:“这位宣贵妃出身很厉害,父亲是前兵部尚书,还是参与围杀裴祯的大功臣,因此,她一入宫,便获封贵妃之位。只是,听说她脾气刚硬强势,还很虎,总喜欢对皇上动手动脚,经常害皇上发病,几次之后,皇上耐心耗尽,就把她打入冷宫了。” 其实她没说宣父在一场战役中去世,宣贵妃失去倚仗,才彻底失了宠。 桑烟听着秋枝的话,看向云俏,问道:“你家娘娘怎么了 冷宫之人,肯定容易遇到麻烦。 只是求到她面前 她的名声都传到冷宫去了 “我家娘娘生病了。” 云俏一边狠狠磕头,一边哀求:“求桑主子可怜可怜我家娘娘,给她寻个御医吧。” 看着也是个忠仆。 她不知道便算了,既然知道,若是力所能及,也不能袖手旁观。 桑烟心软了,点了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照顾你家娘娘,我让人请个御医过去。” “谢谢桑主子。” “您真是活佛一样的人物。” 云俏说了几句吹捧的话,爬起来,笑着离开了。 桑烟说到做到,叫了个小太监,请了个御医过去。 一个时辰后 小太监才回来。 桑烟吃好了午膳,正悠闲地吃冰镇过的葡萄。 那葡萄个头大,水分足,黑亮如宝石,咬一口,冰凉凉的清爽甜香。 特解暑。 她看小太监晒红了脸,一头汗,就给了他一小串,然后柔声问:“那宣贵妃是什么病严重吗御医怎么说的” 应该不至于到了冷宫,还想着装病夺宠吧 第048章 求证 小太监小心翼翼捧着一串葡萄,回道:“御医说是什么伏气入体,得了热病,已经下不来床了。还好主子心善。那御医说,再拖下去,九成是没命了。” 桑烟听了,也很庆幸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 到底是一条人命啊。 “热病的话,你让内务府多送点冰去。另外,饮食方面,也不得懈怠。” “是。” 小太监领命下去了。 桑烟继续吃葡萄。 无意一瞥,就见秋枝坐在对面,双手托着腮,一脸崇拜望着自己。 她不明所以,问了一句:“怎么了” 秋枝笑说:“小姐越发有后宫之主的派头了。” 桑烟脸色一变,厉声道:“秋枝,慎言。” 秋枝一捂嘴,低头说:“是。” 桑烟又警告:“后宫之主是皇后,是太后,我们不过是借住之客。再说这种没分寸的话,你就回庄子吧。” 秋枝吓得跪在地上:“主子息怒。我错了。” 桑烟见此,也没胃口吃葡萄了。 她摆手让她起来,自己懒洋洋躺床上咸鱼去了。 午睡一个时辰。 醒来看着外面刺眼的眼光,偶感岁月悠悠漫长。 不过,倒也清静。 只可惜,清静的时间很短。 晚上时 贺赢传她一起吃了晚膳。 还提及了冷宫宣氏之事:“你不要对她心软。宣氏如此,罪有应得。” 他的语气冷漠无情。 桑烟听得心头一凉,忍不住说:“或许有一天,等皇上对我兴趣尽失,也会这样对我。” 很多时候,看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值得托付终身,要看他对别的女人的态度。 而贺赢似乎对女性天然缺乏怜恤。 像桑弱水,像兰嫔,像丽妃,还有如今的宣氏,他都可以轻易舍弃。 贺赢听桑烟那么说,就知道她想到自己身上了。 “你不是她。干不出她干的蠢事。何必庸人自扰” 他说完,顿了一会,又补充:“如果你担心,我可以给你免罪诏书。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不涉及谋反,都会平安无事的。” 桑烟嗤笑:“皇上真的厌弃一个人,便是免罪诏书,又如何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多了去了。” 先前她只是被传失宠,过得什么日子,她可永世难忘。 他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也在纵容。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任我。” 贺赢叹气,看着她说:“我拿你没办法的。” 桑烟心情复杂,垂下眼眸,默默用膳。 心中有事,自然食不知味。 她喝下一碗鱼汤,便没了胃口,看着他,低声喃喃:“冷宫妾,颜色如花命如叶。” 贺赢:“……” 这话听着实在萧索可怜。 “罢了。” 他问:“你想如何” 桑烟说:“何苦冷宫折辱人放逐出宫,还她自由多好我得不到的,或许别人可以。” 贺赢听了,反问:“我成全你。你能成全我吗” 桑烟没有回应。 他们之前又步入了僵局。 贺赢也没了胃口,放下象牙筷说:“从没有人活着走出冷宫。我能做的,只是善待她。” 桑烟并不强求他放人出宫,点了头,道了句:“谢谢。” 贺赢苦笑:“你看,你对所有人心软,唯独对我心硬。” 桑烟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诚恳地说:“对不起。” 她或许真的如他所言,仗着他的宠爱,窝里横。 “皇上对我很好,我是知道的。” 这话就有些示好了。 贺赢听得心情美妙,立刻喜笑颜开:“你知道便好。便是先帝,也没得我一点好。” 那你还好意思说 桑烟敷衍地点头笑:“嗯嗯。我的荣幸。” 贺赢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块肉片,让她多吃点。 桑烟象征性地吃了点,就告辞离开。 贺赢没阻拦。 他明天要去龙禅寺祈福,今晚要提前把奏折处理了。 “都撤下吧。” 他挥手一说,立刻有小太监鱼贯入内,把满桌饭菜撤了下去。 裴暮阳又端了茶水给他漱口。 还有太监端了水,给他洗手。 贺赢简单洗漱后,坐到了桌案前,拿起了一本奏折。 他快速审阅,拿笔写下批阅。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笔触一顿,看向裴暮阳,冷了脸说:“以后别让乱七八糟的人求到她面前。朕不想看到她的注意力在别人身上。” 裴暮阳:“……” 就很懵。 至于吗 皇帝的占有欲还真的是……莫名有点同情桑烟,是怎么回事 桑烟回了偏殿。 她洗漱后,就睡了觉。 夜里又做了梦。 关于闺蜜宣娆的。 宣这个姓氏还是很少见的。 宣娆总说自己祖上是贵族。 上学时,她们看古装剧上瘾,就喜欢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 宣娆喜欢做梦,就披着床单,翘着兰花指,扮演贵妃娘娘。 她也的确适合扮演贵妃娘娘。 她从小就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 雪白的皮肤,灵气逼人的眼睛,修长曼妙的身段,等长大一些,那些男孩子都喜欢围绕着她转。 只她忘了,美人如果没有一定的智慧,那美丽就是原罪。 她高中时,身边男孩子太多,根本无心学习。 高考后,成绩不好,上了个专科,然后跟个有钱的校霸谈起了恋爱。 但对方只是玩玩。 后来她未婚先孕,又不敢去医院流、产,就自己在破旧出租房里蹦跳绳,最后孩子蹦掉了,身子也受损,学业也受了影响。 人生的好牌从此打烂。 但她确实很漂亮。 十八九岁的年纪,似乎怎样胡来,都有机会改正。 她重新谈了恋爱,这次不再是有钱的少爷,而是贫穷励志的高材生。 对方确实对她好,大学一毕业,就跟她结了婚。 最初那几年,她是真的幸福啊。 可她年少无知做的事,并没有远去,而是像一颗潜伏在人生里的炸、弹,嘣的一声响,就把她的人生炸了个粉碎。 起初只是吵架。 后来发展成冷战、出/轨、家/暴。 最后互相毁灭。 桑烟又回到了那满是鲜血的案发现场。 她拼命按住宣娆手腕的血管,尖叫着:“坚持住!宣娆,你还有孩子!你不能死!” 但宣娆死了。 她静静躺在她怀里,无声无息,面容很憔悴,却安详而美丽。 “宣娆!宣娆,不要——” 她惊叫着坐起来,从噩梦里惊醒,浑身冷汗淋漓。 秋枝听到动静,点着灯过来,揉着眼睛问:“小姐,你怎么喊了宣贵妃的名字” “什么” 桑烟瞪大了眼睛:“宣贵妃也叫宣娆吗” 是她的闺蜜宣娆吗 她来了这里,宣娆会不会…… 她不敢想下去,掀开被子,就下了床,往外跑。 因为太急切,连鞋子都忘了穿。 “小姐,你去那里” 秋枝拎着鞋子,追上来。 “冷宫!” 她要去求证一件事。 她在这个世界太寂寞了! 第049章 冷宫 冷宫荒凉破败。 桑烟一进去,就看到一群乌鸦扑腾着飞走,而地上几只老鼠排队乱窜。 嗬。 这玩意咬一口,不知会传什么病毒呢! 她吓得驻足,让秋枝赶紧拿东西驱走。 磨蹭间,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 冷宫妃子很多。 她们衣衫不整,头发散乱,面色凄苦疯癫。 “哈哈,又来人了。” “哎呦,这个妹妹好漂亮,皇帝怎么舍得丢到这里来” “听说那暴君有怪病,根本碰不得女色,哈哈,只能看,不能吃,能有多少感情” “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皇上,您不要臣妾了吗臣妾好生想您啊。” …… 有人掐着兰花指,故作姿态,唱跳起来。 然后,一群妃子都围着她转。 那画面又唱又跳、又哭又笑,跟作法似的,怪渗人的。 “大贺要完了。” “暴君要断子绝孙了。” “哈哈哈,苍天有眼,人间无恨呐。罢了,我去也。” 那女人笑着去撞墙。 还好有人拉住了她:“姐姐,你这样走的太早,好日子还是要亲眼看着的。” 那女人被劝住了,捂着眼泪,坐到台阶上哭。 桑烟看的心里惶惶然:这便是冷宫之人的下场吗生生熬出了疯病啊。 “桑主子——” 云俏这时惊喜地喊出了声。 她本在照顾宣贵妃,听到声音,出来查看,不想,竟然看到了她们的救命恩人。 “桑主子,是来看我家娘娘的吗快请进——” 云俏热情含笑,请她进去。 偏殿里 一盆冰根本驱不散热气。 闷热的空气混着苦涩的药味让人窒息。 曾经不可一世的宣贵妃病恹恹躺在床上,拿着手帕,正捂嘴咳着:“云俏,是谁啊” 声音沙哑无力。 “娘娘,是好心的桑主子。” 云俏端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桑烟心情紧张地跟着,慢慢站到了宣贵妃面前—— 宣贵妃有点像现代新疆美女,白皮肤、大眼睛、高鼻梁,五官大气明艳,特别有魅力。 而宣娆家里就是从新疆过来的。 所以,两人相貌有八分相似。 不过,估摸是宣贵妃冷宫日子不好过,加上病的厉害,细看下来,是有点瘦脱了相的。 那白皮肤,也是纸一样的干白。 但这些也足够桑烟激动了。 这真的是巧合吗 桑烟激动地手抖,不得不握着拳,保持冷静:不能直接问她是不是穿越过来的,那么,穿越人士怎么对暗号来着 “桑大小姐” 宣贵妃唤了桑烟一声,又开始捂嘴咳咳咳了。 桑烟看的不忍,就先问了:“你……还好吗要叫御医过来看看吗” 宣贵妃摇头一笑:“没事。御医说了,我这病要养一段时间。哦,对了,还没谢你为我叫御医,救我一命呢。” 她说着,招手让云俏扶她起来,想着下床感谢。 桑烟看出她的意图,忙拦住了:“不用,不用,我也只是举手之劳。” 她上前把她按回床上:“你快躺好,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宣贵妃并没说自己的需要,而是问:“桑大小姐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她虽然在病中,脑袋也烧的糊涂,却依然慧心敏锐。 桑烟见此,也没隐瞒,如实道:“我来这里,是想问一个问题。” 她努力压下激动,控制着语调,算是切身明白古人诗词里说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是什么感受了。 却不知她这样扭捏,落入宣贵妃眼里,便生了误会。 “我如今这般下场,并不怪皇上。” “” 桑烟正要开口问,懵了:关皇帝什么事 宣贵妃继续说:“我听云俏说了你的很多事迹,咳咳,丽妃她们能出去,也是你到太后面前求的情。你对我们没一点妒忌。应是无意后宫。咳咳咳,但你又很得皇上的心。” 说到皇上,她眼里流露几分伤感,随后又变成了释然的笑:“皇上是个极霸道强势的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咳咳咳,你幸运又不幸。” 桑烟:“……” 姐妹,扯远了。 咱们能不谈男人吗 宣贵妃还在说:“你逃不开的。不过,咳咳咳,为什么要逃开呢皇上也是可许终身之人。是我不争气。” 桑烟挠着头,想打断,可看她像是很缺说说心里话的人,唉,这冷宫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我落得这般下场,非是皇上无情,咳咳咳,是我没有那个福分。你不用看我们这些可怜之人,联想自己是否会有这一天。皇上不对那么对你的。” “……” 你好笃定啊! 敢问从何看出皇帝不会那么对我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何这么说” 她像是猜透她的想法,调皮地笑笑:“我就是知道。且不告诉你。” 桑烟:“……” 哎呀,我真的很好奇啊! 她觉得宣贵妃是个戏精,这会见她戏精完了,便说了:“其实,你误会了。我想问的,不是关于皇上的事。” 宣贵妃一愣:“不是那是什么事” 桑烟看到这里,心里隐隐觉得她的希望要落空了,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就你知道……符号看象限的前一句是什么吗” “符号看象限” 宣贵妃眼底的困惑让桑烟心底一寸寸的凉。 她不知道。 她不是她的闺蜜宣娆。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她的同伴。 “这是什么有名的诗吗对不起,我在冷宫待太久了,都不知外面什么样子了。” 宣贵妃的苦笑跟自嘲打碎了她的幻想。 桑烟失望地后退,表情变得颓丧:“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宣贵妃不解地询问:“何意” 桑烟彻底心凉了,没有解释,而是说:“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回去了。” 宣贵妃听了,没阻拦,让云俏送她出去了。 云俏看完全过程,也很不解:“桑主子来这里,就是问一句诗吗” 桑烟看着头顶月色,低喃道:“我也想问问别的,可惜——” 她不是她的闺蜜宣娆。 她有再多的问题也问不出口了。 三人迈步往外走。 一身影忽然窜出来,脏污的双手狠狠掐住桑烟的脖颈,狰狞尖叫:“皇上是我的!贱人!去死吧!去死吧!” 第050章 挑拨 对方的力道很大。 指甲还很尖利,直接刺破了她脖颈的皮肤。 鲜血流淌。 剧烈的疼痛伴着窒息感让她晕眩。 “放开小姐!” “快来人啊!杀人了!” 秋枝跟云俏惊叫着想要掰开疯女人的手,但几次都没成功。 眼看着桑烟要被掐死了,云俏找到棍子,一棍敲晕了对方。 桑烟没了桎梏,软倒在地上,白皙的脖颈一圈青淤的指印,还有深深的血渍,显然被掐的不轻。 “咳咳咳——” 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脖颈的血也流得更多了。 秋枝吓得哭:“小姐,小姐,你还好吗我去叫御医!” 桑烟惊魂不定,想说什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原主这身体也太虚弱了。 一言不合就晕倒啊! 桑烟自嘲一笑,陷入了长久的黑暗里。 她醒不来,但迷迷糊糊听到了皇帝的怒骂声:“在朕的清宁殿,让她跑出去遇险!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吃的全拖出去杖毙!冷宫那些人也一律处死!” “皇上饶命——” 一片凄惨的求饶声。 桑烟想要醒来,想要求情:“不!不要杀人!不要因为我杀人!” 可她醒不来。 急的她额头都出了汗。 “皇上,您看娘娘,可是魇着了。”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快醒来啊!” 是秋枝急切恐慌的声音。 “桑烟!桑烟!” 是贺赢担心的声音。 “御医,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醒不来” “皇上且宽心,桑主子是太过惊惧,以致魂魄不稳,现下喝了安魂汤,休息一段时间,就会醒来了。” “那她脖子的伤” “都是皮外伤,并不碍事。” 耳边清静了。 苦涩的药味随之浸入嘴里。 好难喝啊! 她不想喝,紧闭着嘴。 “阿烟,乖,喝药,喝了才能好。” 竟然是皇帝亲自喂的吗 桑烟慢慢张了嘴,喝下去,想着早点醒来,救下那些人。 她不想他们因自己而枉死,不想造下杀孽。 “阿烟,你怎么总是让朕放心不下” 皇帝的语气无奈而温柔。 但无端让人觉得安稳。 桑烟沉沉睡去了。 再醒来,天光大亮。 她睁开眼,看到贺赢坐在床侧,手扶着额头,在小憩。 这是守了自己一晚上吗 桑烟心里热热的,难免感动,小声唤了句:“皇上” 声音低哑得很。 是被掐的后遗症。 贺赢睡得不沉,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看她醒来,笑了:“阿烟,你终于醒了。” 桑烟点头,牵动脖颈,疼的蹙眉。 贺赢忙说:“你别乱动。” 桑烟便不动了,脑子渐渐清醒,想起昨晚皇上的杀戮,就说:“那些人怎样了皇上,不要杀他们。” 贺赢点头:“嗯,你放心,我没杀。” 他现在很庆幸听了御医的话,什么桑烟魂魄不稳,若是戾气缠身,于魂魄归位不利。 不然,现在桑烟知道他杀了人,定然要伤心的。 她最是心软了。 心软的桑烟说:“也不要伤他们。我一人做事,一人承担后果。” 贺赢不予认同,冷了声音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在那疯妇手中。” 桑烟其实也后怕,也怨恨,自己明明没做什么,差点冤死在那女人手中。 可看她们疯疯癫癫,也是可怜。 “我不是没事吗她们也很可怜的。” 同是女人,容易共情。 如果可以,桑烟很想放那些可怜的女人出宫。 可也知道这事得徐徐图之。 皇帝还在气头上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贺赢皱起眉,不想因这点小事跟她争执,便转了话题:“好端端的,你去冷宫干什么” 桑烟无法道出实情,就扯了谎:“也没什么事。就晚上睡不着,想着宣贵妃病了,就突发奇想,过去看看。” 贺赢似乎只能信这个解释,皱眉道:“下不为例。” 桑烟敷衍着点头,看他还是昨天的衣服,忍不住说:“皇上一夜没睡吗快去休息吧。” “你现在才想起关心我。” 贺赢觉得委屈,守了她一夜,醒来她却只关心别人的生死。 桑烟苦笑:“皇上怎么跟小孩子一样了” 男人恋爱时,这么幼稚的吗 幼稚的贺赢看着她,闷声道:“阿烟,朕差点失去你了。” 这语气莫名伤感的很。 还带着几分恐惧的意味。 他这么爱自己,甚至爱到恐惧的地步吗 桑烟感觉窝心,神色不自觉温柔,笑着宽慰他:“皇上,我好好的,你别瞎担心。” 她什么都不知道。 贺赢看着她,目光悲伤至极:“你根本不懂朕的心情。” 那万彰说的非是此间人,难得留芳魂,似乎在不停地验证。 自她入宫,确实好多次晕厥、生病、遇险了。 本以为是她身体弱,但好像不是那样。 桑烟看着贺赢悲伤的目光,心里很震惊:她有这么伤他的心吗还是皇帝玻璃心啊 正怀疑人生时,外面传来了桑弱水的声音。 “姐姐,姐姐——” 她喊着姐姐奔进来,很戏精地掉眼泪:“姐姐你可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啊” 桑烟麻木地看她表演姐妹情。 “我可怜的姐姐——” 桑弱水哭了一会,义愤填膺道:“皇上,你可要为我姐姐做主啊!那女人早不发疯,晚不发疯,怎么偏姐姐去的时候发疯还直奔着姐姐掐肯定是有人算计啊!” 桑烟:“……” 她下意识觉得——桑弱水这是借机铲除异己 不想她再把事情闹大。 她叹气道:“行了。也不至于这么阴谋论。” 她去冷宫是临时起意,哪有人算得这么巧妙专门在冷宫等着她 但桑弱水思维不同,反驳道:“姐姐还是太单纯了。皇宫里,谁不知道姐姐心善不然,那宣氏怎么会让人求到姐姐面前去你既然帮了她,有一次,就有二次,去冷宫是难免的,所以,那幕后之人就在那等着!” 桑烟:“……” 能耐了! 竟然说的很有道理。 她之前是小瞧桑弱水了吧 这挑拨是非的能力很强啊! 她看向一脸深思的皇帝,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皇上……应该不会也这么想吧” 难道还真被桑弱水挑拨成功了 第051章 杀孽 贺赢本来不这么想,但桑弱水的话还是刺激了他本就敏感的神经。 事关桑烟,他曾关心则乱,得知那疯妇伤了她,直接下令处死,却疏忽了巧合之外,很可能是算计。 “去查。” 他面色冷峻,看向裴暮阳,下了令:“让慎刑司去查,再像上次那么糊弄朕,就都别干了。” “是。” 裴暮阳领命而去。 桑烟对此很无奈:“皇上,本也不是多大的事。” 贺赢一脸严肃认真:“事关你的安危,就没有小事。” 桑烟:“……” 这情话啊!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桑弱水压下心里酸水,羡慕道:“姐姐,皇上待你之心真是赤诚啊。姐姐有皇上这么疼爱,妹妹也放心了。” 她处处在为皇上说好话。 贺赢听得心情好,就让她多陪桑烟,自己则去洗漱了。 还有龙禅寺祈福的事,也要快些出发了。 桑烟目送皇帝离开,也没跟桑弱水表演姐妹情,而是看向秋枝,问道:“我昏迷之后,皇上怎么处置那些人的” 秋枝犹豫了一会,在桑烟逼视的目光中,缓缓道:“那批侍卫杖责八十,罢免了职务。” 桑烟听得神色黯然:“到底是我连累了他们。” 秋枝宽慰道:“小姐别这么想,那些人确实有疏忽值守之嫌。皇上说的没错,小姐离开皇帝寝殿,他们一无所知,没有跟随保护,就是失职。如果小姐出了事,他们万死难赎其罪。” “你还好意思说他们失职,你这个贴身丫鬟更是失职。” 桑弱水想把秋枝换成自己的人,又开始挑事了:“放任主子去那么偏僻的地方,皇上就该先打杀了你!” 厉声训斥完,又看向桑烟,变脸一样,笑得温柔:“姐姐,你这丫鬟办事不得力,我让香秀跟着你吧。” 香秀是她的心腹。 跟着桑烟,就相当于跟着皇上,而她也能得知皇上的喜好等等。 她小算盘打得哗啦啦响。 桑烟也不蠢,自然不会留别人的眼线,即便她知道香秀是个好的,但到底是别人的心腹,用不得。 “你这心意我收到了。只是,秋枝从小跟着我,在我心里也不是可有可无的丫鬟。” 她委婉拒绝了。 桑弱水也没指望一次成功,笑说:“姐姐就是心太软。” 心太软的桑烟看向秋枝,又问及冷宫之事:“那伤我的人呢” 秋枝畏缩着,没敢说话。 桑烟心里一凉,猜测道:“皇上杀了她” 秋枝慢吞吞点了头。 桑烟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住了,闷闷的难受:“倒也罪不至死。” 她一个现代人,真的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 秋枝试图宽慰:“小姐仁慈。只那疯妇确实伤了小姐,确实罪无可赦。” 脖颈的痛丝丝缕缕、绵延不绝。 细想下来,那晚的恐惧还在心中盘旋。 只她毕竟没有性命之忧,而那人却是死了。 “你多使点银子,让人把她厚葬了吧。” 人已经死了,再歉疚也于事无补,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秋枝应了“好”,就拿了银子,出去安排人了。 桑弱水看得无趣,闲话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她出了偏殿,提着裙摆,坐上车辇,哼道:“她还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子呢,就拿出来一副慈悲良善的派头。倒会经营好名声。难道还想做皇后不成也就皇上吃她这一套。虚伪至极!” 香秀听着,并不接话,心里则想:你自己是什么人,便看别人是什么人。那桑大小姐确实是个菩萨般的人啊。 菩萨般的桑烟在偏殿里休养了一天。 待到黄昏时刻,还是想去冷宫看看。 秋枝听了,脸色突变,很快又恢复自然,笑着劝道:“那冷宫不吉利。小姐还是别去了。不然皇上知道了,又要担心了。” 桑烟知道她的担忧,便说:“那就多带点侍卫。” 秋枝:“……” 她阻拦不得,看她往外走,急得一头汗。 冷宫不能去啊! 她听说冷宫正在查案,打死很多人了。 “小姐——” 秋枝疾跑几步,挡在桑烟面前,笑道:“小姐可知皇上去哪里了” 她想借着皇帝行踪,来转移话题。 桑烟也确实来了几分兴趣,问道:“他去哪里了” 笑问间,脚步并未停下来。 秋枝笑回:“皇上亲自去龙禅寺为您祈福去了。” “真的” 桑烟怔愣过后,叹道:“他少为我造些杀孽是正经。” 秋枝可不管什么杀孽,继续劝说:“皇上这会也该回来了。小姐不如去宫门口迎接一下皇上看到小姐,定然高兴。” 桑烟有一瞬的心动,却还是坚持:“先去冷宫看下吧。我怕底下人并不好好办事。” 她是知道皇宫之人惯会捧高踩低的。 那是一个犯罪的死人,很难保他们拿钱不做事。 秋枝劝不得,只能愁眉苦脸跟着去了。 一行人不久到了冷宫。 冷宫 似乎比昨晚更冷了。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白天。 空气里还漂浮着浓浓的血腥味。 桑烟脸色大变,下了车辇,捂着鼻子,快步往里面走。 里面正在冲洗。 地面还有残留的血迹。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冷冷扫了秋枝一眼,并不说话,但也把秋枝吓得跪到了地上。 “小姐恕罪,我不是故意隐瞒。” 秋枝泪眼婆娑解释:“只慎刑司领着皇命办事,您也是知道的。” 就在这时,一具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抬了出来。 桑烟看得嘴唇微张,浑身发凉,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又、又有人因她而死吗 慎刑司啊! 影视剧里出了名的酷行机构! 她怎么就忘了他们的手段 低贱的冷宫弃妇们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从他们手中活下来 “桑主子放心,微臣已经查清了——” 负责查案的慎刑司主事王立朔上前一拜,面色冷漠地述说案件进展:“此人是先帝嫔妃,因妒被打入冷宫。不久前,丽妃犯错,也被打入冷宫,曾与此人来往频繁。后来,丽妃侥幸离开冷宫,得知您施恩宣氏,认定您会亲身来此,便设下此计。好在皇天庇佑,您平安脱险。” 桑烟不关心这个。 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面色悲凉地问:“你们害死了多少人,得出这么个结果嗯你们还想害死多少人” 一切都太顺了。 桑弱水来挑事,后面就查出丽妃参与其中。 还有谁在筹谋得利 这幽幽皇宫真的是……人心鬼蜮啊! 第052章 祈福 “桑主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慎刑司办案,从无冤假错案。皇上也是相信我们慎刑司,才会把这案子交给我们。” 王立朔年轻漠然的脸一派正直之色。 但他身后又有尸体抬出来。 经过桑烟身边时,那尸体的一只手垂下来,五指鲜血淋漓,隐隐可见骨头。 桑烟看得要疯了:“你们、你们屈打成招,你们——” 她受不得这刺激,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小姐!” “桑主子!” 场面大乱。 同一时间 龙禅寺 主殿的佛像前。 贺赢双手合十,闭着眼,跪在蒲团上。 他已经跪了四个时辰。 期间连午膳都不成用。 裴暮阳也陪着跪在一旁,肚子饿得咕咕叫,不得不悄悄爬起来,出去找东西填肚子。 不想,他才出去,就碰到了一玄大师,忙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一玄大师,皇上还跪着,您要不要去劝劝这都跪了四五个时辰了,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一玄大师是龙禅寺的住持,也是皇家亲封的方丈。 他年近八十,依然目光炯炯,身体康健,行走如风。 此刻,他穿着袈裟,一手拿着佛杖,一手捻着佛珠,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裴暮阳很怕跟这种出家人打交道,苦笑一声,跟着学:“阿弥陀佛,还望大师规劝一二。” 一玄大师:“……” 他没说什么,迈步进了主殿。 主殿里 贺赢还跪着,见他过来,转过身,遥遥一拜:“大师慈悲。” 他自出生,从未跪过人。 四年前,他收复闵州,回京都的路上,经过这龙禅寺,一时兴起,一身血腥味就进来了,大有点遇佛杀佛的煞气。 一玄大师也说,他杀孽太重,应向上天请罪。 但他不以为意,也不曾下跪。 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他跪了近五个时辰。 “人生如朝露,万象皆浮云。” 一玄大师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规劝:“皇上,命硬福薄之人,不得强求啊。” 贺赢听了,神色认真发问:“朕是天子,福运加身,分她一半如何” 一玄大师神色顿住,沉默良久,喃喃吐出两个字:“痴儿!” 清宁殿偏殿 桑烟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她看着秋枝扑过来的泪脸,先她一步出了声:“皇上回来了吗” 秋枝摇头,哭道:“皇上要是回来,您还没醒,奴婢肯定要被打杀了。” 桑烟完全相信皇帝能干出这种事,就说:“你要是害怕,就回庄子吧。” 她其实也怕自己保护不了她。 “不要。” 秋枝跪在床边,摇着头:“小姐别赶奴婢走。奴婢就是死,也要陪着您。” 桑烟不想听到死字了,摆手让她起来。 又想起冷宫之事,怅然问道:“冷宫的人还活下来几个” 秋枝没有回答,擦着眼泪,哽咽道:“小姐刚醒来,还是别想这些事了。奴婢也不关心她们。奴婢只要小姐好好的。” 她这么说,多半是在转移话题。 桑烟知道冷宫那些人怕是都没活下来,心里痛闷的厉害,眼泪也落了下来:“宣贵妃……还活着吗” 她是真的想救宣贵妃的。 若她也因自己而死…… 想着那美丽的女子,她不禁想起被赶出宫的钦天监,那万彰从她面相上看出了什么她借尸还魂,应是不吉之人吧所以靠近她的人,都没好下场! “不知道。”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真不知道。” 秋枝哪里还敢打听冷宫的事 她自己小命都快保不住了。 桑烟见她这么说,也不为难她:“你既然不知道,那就去打听。算了,我看是使唤不动你了。” 她喊了之前去给宣贵妃请御医的小太监。 小太监叫方乐贵,人称小贵子。 小贵子十五六岁,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看着就觉喜气可爱。 他人也机灵,早打听好了,笑着说:“主子放心,那宣娘娘还生着病,并未用刑,好好的呢。就是惊吓了一场。您要是不放心,奴才再请个御医过去看看” 桑烟终于听了件好事,脸上有了点笑意,点头道:“好。去吧。从今儿起,你到我面前当差吧。” 这是太多人争破头皮的好事。 小贵子激动地连连磕头:“是。谢谢主子。奴才一定好好为主子办事。” 有人欢喜有人忧。 秋枝看着这一幕,心里酸酸的,虽不敢说什么,但眼泪掉得更凶了。 桑烟瞥见了,多少有些心软,便给了她一点警告:“以后不要想着对我隐瞒什么。这皇宫没什么秘密,我想知道的事,你不说,自有别人说。” 秋枝哭着点头,委屈道:“奴婢担心小姐身体。您自从来这皇宫,不是生病,就是晕倒,着实吓人。” 桑烟也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自嘲一笑:“放心。暂时死不了。” 她倦怠无力,靠着枕头,闭上了眼。 秋枝见了,没扰她清静,出去安排膳食。 桑烟没什么胃口,简单喝了一碗粥,便让人撤下去了。 夜静静的。 她昏睡时间长,这会睡不着,就让人留意着主殿的动静。 一直到丑时,也就是凌晨两三点钟,她迷迷糊糊醒来,才知道皇帝回来的消息。 时间太晚了。 她就没让人去叫他。 不想他自己过来了。 应是刚洗了澡,穿着黑色的丝绸睡袍,头发还湿着,长长披在身后,灯光下,一张俊脸冷白如玉。 “怎的到现在还没睡”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听说你黄昏时候,又晕过去了,可叫了御医” 他满眼关心,可见赤诚。 诚然,他对自己很好,很温柔,甚至相比他人,更显出他对自己的偏宠。 可这份偏宠让她身上背了太多血泪。 “我是心病,药石无用。” 她压低声音,做出冷漠的表情:“皇上若真的关心我,就放我出宫。” 时到今日,唯有离宫,方能远离这皇宫的阴谋算计、血雨腥风。 她真的太累了。 贺赢不知内情,以为她又想离开自己,脸色很难看。 他想质问:“朕做错了什么,你又想离开朕!” 可看她病恹恹的憔悴,又强压下来了。 只面色不愉,胸口起伏,憋着的火燃烧着肺腑,随时要炸。 裴暮阳看到了,忙出面缓和气氛:“主子可千万别说这种话。皇上一大早去龙禅寺为您祈福,足足跪了七个时辰呐。起来时,连路都不会走了。刚沐浴时,奴才瞧得清楚,那膝盖青肿的不能看了。您就是看在皇上这份心上,也不能拿刀子往上戳啊!” 像是响应裴暮阳的话,贺赢竟然提起了睡袍,露出满是血瘀的膝盖。 因他皮肤白,那两处血瘀更显出几分狰狞可怖来。 桑烟:“……” 这是苦肉计! 绝对是苦肉计! 第053章 冤枉 “皇上这是何苦” 桑烟并不中计,冷声讥诮:“一边杀生,一边祈福,佛祖见了您,怕是要躲着走。” 贺赢还不知冷宫一事,皱眉问:“此话何意” 桑烟讽刺一笑:“您的慎刑司能干出什么好事,您会不知道” 整个冷宫,二十三条人命啊! 全死了! 那慎刑司哪里是查案,分明是斩草除根啊! 贺赢听到慎刑司,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冷着脸,让人传召王立朔过来。 王立朔还在宫里整理案宗,并未离开,听到传召,立刻就过来了。 时间不到一盏茶功夫。 他下跪行礼,递上案宗:“事关丽妃,微臣还未审讯,一切听皇上号令。” 贺赢接过案宗,快速看了一遍,阴沉着脸,下了令:“去传丽妃!” 他是在偏殿,也就是桑烟这里处理此事的。 桑烟安静看到这里,忍不住出了声:“皇上也觉得是丽妃所为吗” 贺赢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一句:“除了她,还能是谁” 是啊! 除了丽妃,还能是谁 满皇宫的人都知道她们有嫌隙。 丽妃也曾在冷宫待过。 可真相真的这么简单吗 会不会有人在浑水摸鱼 “你觉得不是她” 贺赢询问她的看法。 桑烟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可我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在宫里也是咸鱼的,向来与人为善,还有谁想害她呢 她很迷茫,却也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无论是谁,皇上,我不想再死人了。” 因为冷宫一事,真的死伤太多了。 贺赢知道她心善,却也坚持:“朕只能答应你,主谋杀无赦,从犯朕会网开一面。” 桑烟:“……” 还是要杀丽妃吗 丽妃是被侍卫从被窝里拖出来的。 她睡的正香,还不知大祸临头。 这会被拖过来,衣衫不整不说,连鞋子都没穿。 “你们干什么放肆!放开我!我是丽妃!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 曲雪丽尖叫着被人丢在地上。 她摔得头发更加散乱,等仰头看到皇上,还有慎刑司的人,就知道自己摊上事了,一脸的慌张无措:“皇上,臣妾做错什么了” 她双手捏着胸口的亵衣,双脚还露在外面,狼狈得很。 桑烟见了,让秋枝拿了件披风给她。 曲雪丽本不想领情,可外男在场,女人清白为重,只能道了谢,接过来,披在了自己身上。 贺赢没在意这点小事,直接把案宗摔到她身前:“自己看!” 曲雪丽看过后,当即大喊:“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证据确凿,你还敢喊冤!” 贺赢不信她的话,冷喝道:“曲氏,你很幸运,朕刚答应了她,不牵连无辜,所以,朕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承认罪行,朕不会追究你的母族!”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皇上明察啊!” 曲雪丽又慌又怕,急得红了眼,言语也不讲究,什么话都往外说了:“臣妾确实妒忌桑烟,可从未想过害她。真的。您信我。就那次您带她经过御花园,我还去太后面前告她状。太后说,您不厌恶桑氏,对我们后妃而言是好事。只要您为她开了荤,得了趣,我们的好日子便来了。臣妾当时醍醐灌顶啊。臣妾还等着雨露均沾,给皇上诞育皇嗣,怎么可能害她呢” 桑烟:“……” 原来太后是这么想的吗 还真是高看她了呢! 还有——这些话是能说的吗 曲雪丽把这些话都说了,如果属实,好像确实没了杀人动机。 那么,除了她,会是谁想害她呢 “满嘴污言秽语!” 贺赢怒喝一声,站起来,脸色铁青,杀意腾腾:“你以为这样说,朕便信你曲氏,你既然嘴硬,那就别怪朕无情。来人——” 桑烟忙出声阻拦:“皇上要学慎刑司屈打成招吗” 贺赢:“……” 他表情一顿,坐回去,扶着额头道:“朕给气昏头了!听听她说的什么话不知羞耻!” 还开了荤,得了趣 虽然桑烟也曾这么想他,但别人这么想他,就是罪过! 就是这么双标! 桑烟不觉得那话有什么好气的,甚至要说生气,也该是她生气。 她都被人当成他的开胃前菜了! 也不知她们背后怎么嘲笑她呢! 虽然心里不爽,但一码归一码。 桑烟还算理智,看向丽妃说:“你若没有害我,可敢发誓” 古人都很迷信,轻易不会发誓的。 而她小时候也确实见人发毒誓,变得很倒霉的。 就她一邻居,丢了500块钱,前去邻居家串门的那大妈就说自己没拿,还发了毒誓,说自己如果拿了钱,就让她下楼摔断腿,上楼磕掉牙。结果,不出三天,真的是下楼摔断腿,抬去医院的时候,做检查要上楼梯,好端端的没抬稳,摔下来,磕掉了两颗牙。 总之,哪怕是现代人,也别轻易发誓。 “我敢!” 曲雪丽举手就发誓:“我曲雪丽在此发誓,如果我有做伤害你桑烟的事,就让我不得好死!” “如何不得好死” 桑烟对这个誓言不算满意,就教她说了:“你要把死亡方式说的详细些。越详细的誓言,上天听得越清楚。哦,对了,你还要报上自己的生辰八字,让上天能准确找到你。” 她相信这么说,更没人敢发誓。 曲雪丽也确实听得面露惧色,但还是慢悠悠举起了手,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甚至还发了“红颜白发、病厄缠身、潦倒一生”的毒誓。 桑烟这次没再说什么。 曲雪丽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信,又害怕,又委屈,急得哭出来:“我真没做过。桑烟,你信我,我真没有!不是我!” 桑烟相信了她。 她其实一早就觉得不是她。 “皇上,重新查吧。” “……你就这么信了她” 贺赢皱起眉,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儿戏——不会是她又心软,想救丽妃吧 桑烟还真不是心软,就是潜意识觉得丽妃是无辜的。 而她想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过,肯定不能拿直觉放人。 她想了想,有了主意:“听说皇上去寺庙为我祈福了。既然为我祈福,那应是相信神佛的。怎么现在丽妃发誓,皇上又不信了皇上,心诚则灵啊。” 贺赢:“……” 竟然无言以对。 “皇上,桑主子——” 王立朔一旁观审,见皇上似乎被说服,忙出了声:“万不能因为丽妃一句誓言,便认定她无罪。不然,以后谁犯罪,都发个誓,那律法何在”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桑烟也很同意,点头说:“王大人说的没错,确实不能因为一个誓言就无视了律法,但律法如果是用屈打成招维护的,又有何意义” 她想着葬送在他手里的二十多条人命,很怀疑他的官品,声音也变得凌厉了:“不知王大人有何高见想要怎么处置丽妃” 第054章 贪心 王立朔自然不敢先皇帝一步说如何处置丽妃。 他只能看向皇帝,双手握拳,恭敬一拜:“还请皇上秉公执法!” 贺赢皱着眉,沉默不说话,显然在思考如何处置。 桑烟不想再有死伤,就说:“虽有口供,却无人证,不能轻易下决断。还需要查。” 其实皇宫里的事查到最后都是一笔糊涂账。 拿先前的刺杀来说,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贺赢还在思考。 就在这时,小贵子进来传达:“皇上,宣娘娘来了。” 宣娆 不是被打入冷宫了 还是哪门子娘娘 贺赢皱紧眉,神色不悦:“她来做什么” 桑烟立刻想到了宣贵妃过来的原因——她是冷宫唯一活下来的人,定然知道些东西。 “快请她进来。” 她先皇帝一步下了令。 小贵子竟也听她的,立刻就去传唤了。 贺赢看到这里,笑了下,也没说什么。 也好,胆子被他养大了。 “妾身……咳咳咳……见过皇上。” 宣贵妃是被云俏搀扶进来的。 她一脸苍白,虚弱无力,还咳咳咳个不停。 贺赢看得不耐烦,直接问:“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宣贵妃说:“妾身是来为丽妃,咳咳咳,作证,她并没有跟伤害桑大小姐的人来往。” 丽妃等人那天被打入冷宫后,太后为了给皇帝面子,也没第一时间放人,而是让她们在冷宫待了几天,吃了几天苦,才放出去。 也就是这几天,丽妃跟那些人相处如何,她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贺赢想通关节,就问了:“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跟她们来往” 宣贵妃回道:“丽妃性格高傲,进冷宫后,并未,咳咳咳,并未主动跟她们说过一句话。那些人,咳咳咳,多次欺负丽妃,丽妃躲进妾身这里。妾身可以作证,她跟那些人,咳咳咳,还有昨晚袭击桑大小姐的人并不熟识,更不会买通她们杀人。” 贺赢安静听完,眸色深沉,问道:“照你这么说,你对丽妃有恩,但丽妃出了冷宫,却没有对你多加照拂。甚至你重病,也没有施以援手。你为何还要帮她说话” “皇上误会了。” 宣贵妃咳得直不起腰,面色惨白的可怕:“妾身,咳咳咳,不是为丽妃说话,而是为桑大小姐,咳咳咳,为她说话。如您所言,桑大小姐对妾身,咳咳咳咳,对妾身有恩。正因有恩,妾身才不能看……咳咳咳……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不然,桑大小姐还会有危险的。” 贺赢听到这里,便信了一大半。 但想到王立朔呈上的案宗,又道:“你在案宗里不是这么说的。” 宣贵妃在案宗里的证词是:【久病昏厥,一无所知。】 现在相当于翻了口供。 “皇上明察,妾身,咳咳咳——” 她咳得没完没了。 贺赢见她马上要憋死,忙让人递给她一杯茶。 宣贵妃道了谢,接过来,却也没喝,而是继续说:“慎刑司严刑酷法,咳咳咳,妾身害怕,不敢多言。” 贺赢料到这个原因,也不多问,挥手道:“朕知道了。你且下去休息吧。” “是。” 宣贵妃被云俏扶着离开了。 她走之后,局面迎来转机。 贺赢知道轻易查不出什么,便直接下了决断:“丽妃言行无矩,妒忌成性,降为丽嫔,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曲雪丽:“……” 她真的人在被窝睡,祸从天上来。 有苦难言不说。 还得谢恩:“谢皇上开恩。” 桑烟见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王立朔倒是还想说什么,但觑了眼皇帝的脸色,又改了口:“皇上英明。” 当臣子的,也要糊涂。 一场“闹剧”散了场。 权贵者安好无虞。 卑贱者送了二十三条人命。 桑烟等他们等离开后,还是请了辞:“皇上,您不觉得自从我进了宫,宫里就不太平了吗兴许真是我的命格——” “你的命格没有问题。便是你命硬,朕是天子,也压得住。” 贺赢看她满脸愁云惨淡,语气又放缓了些:“朕今日去了龙禅寺为你祈福,那一玄大师也是这么说的。朕压得住。” 桑烟反问:“皇上压得住我的命格,能压得住那些因我而起的躁动之心吗” “自然压得住。” 贺赢很自信,更心狠:“压不住,便杀个干净。” 桑烟:“……” 日。 根本跟他说不通。 她决定换个方式:“皇上,露水夫妻不好吗” 贺赢摇头:“不好。朕不要一朝一夕,朕要长长久久。” 桑烟忍不住嗤笑:“皇上真贪心。” 贺赢叹气:“如果可以,朕想把这贪心分你一点。” 桑烟:“……” 她才不要贪心。 她只想咸鱼、躺平、摆烂。 可惜,只能是想想。 “皇上,贪心没好下场。” “朕有没有好下场,就全看你了。” “……” 桑烟说不过他,烦死了,摆手说:“皇上请回吧。我要睡了。” 贺赢辛苦一天,也累了,便招呼秋枝进来,好生照顾她,才离开了。 “皇上的腿——” 秋枝目送皇帝离去,忍不住嘀咕:“想是真的跪久了,走路都很僵硬。像是很疼的样子。也不知他可涂抹了止疼化淤的药。也没听说宣御医啊。” 桑烟:“……你别说了。” 她听得心里不好受了。 秋枝那几句话,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对他不好。 他去龙禅寺为自己祈福,跪了那么些时辰,回宫后,还惦记着她的身体,过来看她,而她却因为别的事,怪责他。 像是白眼狼。 专在窝里横。 唉。 她烦得很呀。 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 理所当然的起晚了。 一睁眼,就看桑弱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正直直瞅着自己。 怪吓人的。 她这是看自己多久了 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桑烟坐起来,皱眉询问:“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她莫名的越来越不喜欢桑弱水。 但碍于原主跟她的关系还得周旋一二。 “姐姐说的什么话没事就不能来看姐姐了” 桑弱水说是这么说,却也直奔了主题:“我听姐姐为丽妃,不,现在是丽嫔了,为她求了情。姐姐为何救她父亲被曲致压了那么多年,眼看着熬了出来,你怎么……” 她设想的是曲雪丽出事,祸及曲父,好给父亲腾位置。 结果全被桑烟给破坏了。 真是气死她了! “姐姐真是仁慈善良、伟大无私呀。” 她压下不满,但语调不受控的阴阳怪气:“就是可惜了父亲,又要在曲致手下受气了。” 桑烟觉得桑弱水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也不惯着,直接说:“丽妃没有想杀我。她也不是幕后黑手。” 桑弱水听她这么说,都给气笑了:“姐姐真以为我是想抓幕后黑手我是想让父亲借机爬上去。姐姐怎么就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呢。皇上没有追究下去,你还不懂吗” 桑烟:“……” 懂什么 她懵了:“你什么意思” 皇上知道丽妃无辜,却也想着借机给父亲上位铺路 桑弱水还气着,并不想给她解答,就说:“姐姐向来聪慧,自己好好想想吧。” 然后,站起身,就准备走—— 殿外 裴暮阳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进来了。 那猫儿生了一双水蓝色的漂亮眼睛,滴溜溜转着,特别有灵气。 “喵呜喵呜——” 它叫了两声,突然跳出裴暮阳的怀抱,直奔桑烟而去。 桑烟有点怕猫的。 一是怕被它抓咬人; 二是怕——野生动物会传染细菌的啊! “抓住它!” “别让它过来!” 她惊叫着往床上躲。 还好半路被桑弱水抱了过去。 桑弱水还是喜欢这猫儿的,立刻就说:“姐姐,你好像怕猫,那不如送我吧。” “不可!不可!主子不可送人啊!” 裴暮阳抢先拒绝了,解释道:“这猫是皇上从龙禅寺抱来的。据说此猫常年沐浴佛法,身上祥气围绕,能驱邪镇煞、带来福运的。” “原来这猫这样贵重。” 桑弱水心里酸得难受,自嘲一笑:“皇上赏赐姐姐的好东西,我可不敢要呢。” 说完,直接把猫丢桑烟身上去了。 第055章 心疼 猫儿直扑而来。 桑烟吓得一动不动。 裴暮阳看了,忙说:“桑主子别怕,这猫儿最通人性,不伤人的。” 猫儿确实不伤人。 它扑到桑烟身上,就窝她软软的胸脯上了。 怎么有点涩涩的 桑烟想把它抱开,但它确实很通人性,伸出鲜红的小舌头,舔她的手掌,还拿软乎乎的脑袋蹭她的下巴、脖颈。 行吧。 真香虽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当猫儿伸出两只前爪,萌萌哒给它作揖,桑烟就真的喜欢上它了。 “可起了名字” 她看向裴暮阳。 “没呢。皇上等着桑主子起名呢。” 裴暮阳笑着回答。 桑烟便开始想了:“嗯……就叫雪团吧。” 裴暮阳笑着应声:“奴才这就给皇上说去。” “等下——” 桑烟想起皇帝的膝盖,就问了:“皇上膝盖好点了吗” 裴暮阳一听,眼珠子飞快一转,主意就来了。 他做出惆怅的样子,慨叹道:“唉,没有呢。还不肯上药。说是什么心诚则灵。今天一早,更严重了,都下不来床了。” 桑烟:“……” 她知道裴暮阳有夸张的成分,但还是揪心了:“怎么能不上药他真的有受虐癖好啊” “可不是。” 裴暮阳应和一句,又赶忙自打了嘴巴:“哎呦呦,奴才这张嘴,还望主子恕罪。那皇上哪里是奴才能编排的。只是,皇上确实不听奴才的劝,还望桑主子去劝一劝。” 他为贺赢说好话。 主仆二人都会苦肉计。 桑烟很清楚,淡淡说一句:“我知道了。” 就摆手让他下去了。 至于去不去劝 她先洗漱吧。 裴暮阳带人回了清宁殿主殿。 殿里 贺赢正坐在桌案前,抄写佛经。 佛经堆得很高。 他写的手疼,余光看到裴暮阳回来,就说:“总感觉一玄大师在耍弄朕。哼!如果没有效果,看朕怎么收拾——” 都抄佛经了,还说这种话。 裴暮阳赶忙劝了:“皇上,心诚则灵啊。” 贺赢:“……” 他瞬间熄火。 叹了口气,转开了话题:“猫送了过去她可喜欢” 裴暮阳有意讨他开心,自然挑好听的说:“喜欢的。喜欢的。桑主子一开始还有点怕猫,一听是皇上送的,就抱着不撒手了。还给猫儿起了名,叫雪团。” “雪团” 贺赢想着那毛发如雪的猫儿,笑道:“倒也贴切。” 裴暮阳又说:“桑主子还问了您的膝盖。奴才斗胆说您没涂药,不知主子待会过来不” 贺赢一听,已经认定桑烟会过来,当即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端水!” 他得把药膏洗去啊! 洗药膏的时候,才发现膝盖竟然好的七七八八了。 裴暮阳很尴尬:“这、这御医的药膏,真的是……” 效果太好也不好啊! 贺赢不高兴了:“朕昨晚就不该听你的。” 裴暮阳立刻自打嘴巴:“是奴才多嘴了。” “现在怎么办” “……兴许桑主子也不会来。” 正说着,就有太监传话:“皇上,桑主子来了。” 贺赢赶紧放下衣服,跑到桌案旁坐着了。 “传吧。” 不用传,桑烟也进来了。 她直奔他而来,到桌案旁蹲坐着,开门见山道:“听说皇上的膝盖,还没涂药” 贺赢嘴角抽了抽,佯装发怒:“谁说的朕已经涂药了。也大好了。” 他确实大好,没必要给她看。 反正她来表达关心,就够了。 桑烟却以为他在扯谎,坚持要看:“让我看看怎么大好了。” “不用看。” 贺赢莫名心虚,见桑烟盯着自己,心乱如麻,胡乱找着借口:“男女授受不亲。” 桑烟:“……” 这理由实在可笑。 “原来皇上还知道这个” 她撇撇嘴,当场讽刺:“那我一克夫命的寡妇,皇上跟我纠缠不清,不是更加不合礼法” 贺赢语塞了。 桑烟不耐烦了:“皇上,我看一眼就走。” 贺赢叹气:“朕真的大好了。御医的药,很有效。” 有效的,他想杀人了。 治他怪病,十几年没个进展,治他的膝盖,倒是见效的快。 桑烟催促:“快点。我看看多有效。” 贺赢没办法,只能掀开了衣服。 双膝还青紫着,肿胀和血瘀确实消散了。 比之昨晚初见,确实是大好了。 桑烟放心了:“皇上没事就好。” 贺赢心里甜甜的,嘴角溢着笑:“朕觉得有点事也不错,不然都感觉不到你的心。” 这皇帝又开始恋爱脑了。 还开始诅咒自己了。 桑烟又气又无奈:“皇上慎言。你是一国之主,身系万民,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贺赢乖乖应了:“好。听你的。” 桑烟见他这么乖顺,心情复杂,转开视线,看到桌案上的佛经,不解地问:“怎么抄写这个” 贺赢这会并不想拿为她抄写佛经去讨她开心,就说:“一玄大师说,朕戾气太重,需要抄写佛经,修身养性。” 桑烟听了,也没多想,还很支持:“皇上确实应当多抄一些,免得动不动就杀人。” 贺赢宠溺一笑,并不反驳:“嗯。” 裴暮阳听着,适时地说:“哪里是这样分明是皇上为桑主子抄写的佛经。一大早就起来抄写。分明昨晚也没睡多久。皇上这么熬着自己的身体,奴才真的是——” 心疼二字不能说出口。 因为该心疼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桑烟发现,这个裴暮阳很擅长发挥苦肉计。 他总能几句话,最大程度地为皇帝刷好感。 难道这就是御前太监的厉害 “皇上为了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她七分感慨,三分讽刺。 贺赢听出语气不对劲,但还是厚着脸皮说:“没关系,为你都值得。” 桑烟点了头,站起来:“那我就不影响皇上抄写佛经了。” 贺赢看她要走,还有点不舍得:“你在也不影响。” 他换了话题留人:“今天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桑烟摇头:“只要皇上不为我胡乱杀生,我觉得我感觉都挺好的。” 贺赢不以为然,语气也强硬了些:“伤你的人,必须严惩。这是威慑,也是保护。” 桑烟知道皇帝为自己好,只隐隐不安:“我不想做红颜祸水。” “就你还红颜祸水你真的是太高看自己了。” 贺赢听乐了,可对上桑烟幽幽的眼眸,还真惧内了,不敢笑了,只能憋着,看向裴暮阳:“你给咱们桑主子说说,什么才是红颜祸水” 裴暮阳便煞有其事地说了:“要说这红颜祸水,名动天下的,还真有几位……先不说前朝的夏姬之祸,正是逃亡的危急时刻,她一句饿了,皇帝便停下逃亡,为她安营扎寨,洗手做羹汤,便是贺太祖时期的嘉皇贵妃,打天下的时候,她丢了个发钗,那也是三军停滞为她寻找发钗。哦,还有北祁的襄妃,就因普罗国国王说一句‘歌姬出身、天生低贱’,北祁皇震怒,一声令下,十万士兵连夜出动,直逼普罗皇都,就为给她讨一句道歉……” 桑烟听得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北祁襄妃的事,很可能是北祁皇借着由头想搞普罗国,不然,就因一句话,两国交战,怎么看,怎么觉得扯。 不过,这些也不关她的事。 她看着一脸兴味的皇帝,皱眉问:“皇上觉得很有意思是很想效仿吗” “有何不可” 贺赢反问回去,语气自然而霸气:“朕喜欢你,自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 第056章 软肋 桑烟:“……” 行吧。 皇帝每日一情话。 她麻木了:“皇上还是好好抄佛经吧。” 希望佛门四大皆空,能治治他的恋爱脑。 桑烟告辞离开,去了冷宫。 她担心宣贵妃的身体,想着去看一眼。 没人阻拦。 但侍卫跟了很多。 桑烟忽视了,进去后,让秋枝跟小贵子近身伺候,其他侍卫留在了外面。 “桑主子来了。” 云俏看到她,笑着行了礼,然后报告着宣贵妃的情况:“娘娘刚喝了药,睡着呢。要叫醒她吗” 桑烟摆了手,压低了声音说:“不用。我坐着等会也行。” 但宣贵妃睡得不熟,已经听到了动静:“云俏,谁来了是桑大小姐吗” 云俏过去回话:“是呢。娘娘。桑主子来看您了。” 桑烟便在这时进了卧室。 宣贵妃被云俏搀扶起来,容颜憔悴却带着笑:“你来了。” 这一句莫名有点熟识已久的感觉。 是她跟闺蜜模样相似的缘故吗 桑烟是想亲近她的,笑着说:“嗯。你今天怎么样” 宣贵妃说:“好多了。就是没什么力气。咳咳咳——” 桑烟见她还是咳嗽的厉害,便跟云俏说:“你让御膳房给她煮些冰糖雪梨。润喉养肺的。” 云俏忙应了:“谢谢桑主子。我这就去。” 她一阵风儿离开了。 桑烟寻了个位子,坐下来,也不说话。 一是不知说什么,二是咸鱼久了,多少有点社恐。 宣贵妃倒是健谈,笑着起了话题:“你跟其他人真不一样。” 桑烟不知何意,就问:“怎么说” 宣贵妃笑着解释:“你深受皇宠,却不骄不纵,依旧保持着初心。这在皇宫,实在难得。想来,这也是皇上独宠你的缘故。” 桑烟:“……” 是这样吗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皇帝为何喜欢自己。 她觉得自己心思敏感,忧郁多愁,又性格怯弱,没有安全感,除了原主那张脸,实在没什么能讨人喜欢。 而这些,似乎有了可以说的人。 “我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在原世界,就是个普通的社畜,长得一般,才华一般,不为人所爱,也不爱别人,每天为了生计,就够她忙的了,实在没心思想这些。 因此,陡然间来到这个世界,又得到了皇帝的爱,实在惶恐。 就像是天上掉了馅饼,第一反应不是去接,而是赶紧躲开。 毕竟,她没自信去接住这个馅饼,更没自信守得住这个馅饼。 “你说的对,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当初若是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宣贵妃自嘲一笑,却又说:“可如果真的皇宠在身,我才不在乎这东西。人这短短几十年,自然要怎么开心怎么来。” 桑烟不置可否。 她社畜做久了,实在做不到肆无忌惮的挥霍、享乐。 宣贵妃继续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以为报,只能跟你说一个我在冷宫误出来的道理。” 桑烟配合地问:“什么道理” 宣贵妃咳了几声,笑道:“也不是什么道理,就是个人感受吧。我觉得,名利如浮云,自由最可贵。当然,这个自由,咳咳咳,可不是人身自由,而是心的自由。” 桑烟听着、想着,忽然发现,一直以来,她都在追求人身自由,却忘了心的自由。 “心自由,天地宽。” “很多时候,如果你不自寻烦恼,别人是无法给你烦恼的。” “一切都是心的修行。” 宣贵妃还在说着自己的感受。 她在冷宫多年,还活的这般清醒,可见内心修炼的很强大了。 桑烟喜欢这样内心强大的女子。 而跟这样的女子来往交流,总是有益处的。 “你说的有道理。” 她诚恳接受意见:“我的心一点不自由。还喜欢自寻烦恼。总是想太多,不想别人因我受累。” 宣贵妃点头表示理解:“善良本身没有错,但过分善良,就是傻了。每个人的能力有限。很多事,不要往自己身上揽。尽人事,听天命,无怨尤。” 桑烟思量着她的话,不时点着头。 两人闲聊了一个上午。 离开时,桑烟环视一圈,看着昏暗闭塞的环境,寒酸落魄的摆设,还是往身上揽了一件事——到底是冷宫,不适合休养身体。 于是,她去清宁殿找皇帝了。 清宁殿主殿 贺赢还在抄写佛经。 一写一上午。 不仅手腕酸痛,脖颈也吃不消。 他便让裴暮阳帮他捏了会肩膀。 “皇上何苦亲自动手” 裴暮阳露出很心疼的模样,一边给他捏肩捶背,一边劝着:“想当年,贺太祖登基后,去龙禅寺礼佛。那方丈要太祖下跪。太祖何其威武朕乃现在佛,岂有现在佛跪过去佛的道理” 贺赢也是知道这桩祖上典故的。 他当年去龙禅寺,未必没有效仿先祖的意思。 只是—— “朕虽是现在佛,可惜,现在佛有了软肋,也只能跪一下了。” “皇上多情,堪比太祖。” 裴暮阳更想说——这贺氏皇族惯出情种啊! 贺赢收回手,扶着额头,眼神有短暂的迷茫:“裴暮阳,你说人是多情好还是无情好” 裴暮阳不敢说啊。 这个人,肯定是指皇上啊! 贺赢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地说:“朕觉得自己变的不像朕了。大概是太平天子坐久了,难免沾染些儿女情长。” 他的内心深处燃烧着征战天下的野望。 一直以来,也只有在战场,才有活着的感觉。 但喜欢桑烟,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 克制着暴戾,小心谨慎去掠夺,去占有。 她是他最美的城池,一旦到手,便是一生的荣光。 “皇上,桑主子来了——” 小太监匆匆进来传话。 贺赢觉得想什么来什么,心情很好,笑着看向殿外—— 桑烟急匆匆而来。 她穿着芙蓉花色的宫裙,腰间系着飘逸的流苏,裙摆坠地,行走间,裙摆翻滚,像是荡漾着涟漪。 “小心点。当心摔着。” 他对她真的是操不完的心。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走这么急” 他询问间,起身迎了上去。 桑烟喘了口气,摇头说:“没什么事,就是宣贵妃,皇上,让她出冷宫吧。” 她只是觉得冷宫荒凉,不适合修养身体,而宣贵妃也值得住好一点的地方。 但贺赢误会了。 当场脸色一变:“你又想往朕身边推女人” 第057章 亵渎 桑烟白眼一翻,表情略带嫌弃:“你想多了。我没想往你身边推女人。只是觉得跟宣贵妃聊的来,想为她做点什么。” 贺赢半信半疑:“当真” 桑烟点头:“当真。你要是不信,我也发个誓” 说着,便要伸手—— 贺赢忙拒绝:“算了。你别说不吉利的话。” 他估计是佛经抄多了,现在对这些怪忌讳的。 尤其是从她的口里说出来。 桑烟见此,便问:“那皇上同意吗” “不同意。” 贺赢拒绝之后,却也很快提了一个条件:“除非你同意入宫为妃。” 桑烟:“……” 她可没有伟大到为别人牺牲自己的地步。 当即改口:“哦。那算了。当我没说。” 贺赢:“……” 这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么快就放弃了 他不甘心了:“就这样不再考虑下你入宫,她出宫。” 桑烟摇头:“不了。皇上不同意,那就不同意吧。” 她尽力就好。 再说,冷宫条件差,她可以帮忙改善下嘛。 富士山不过来,她还不能过去了 于是,她回了偏殿,环视一圈后,就让人把一些她不经常用的东西搬去了冷宫。 “这个茶具,哦,还有这两个花瓶,都搬过去。” “还有这些首饰,我也不怎么喜欢。哦,还有这几个水粉。” “这些点心——” 叮叮当当响了好一会。 贺赢听到动静过来了:“你在做什么” 桑烟如实说:“分享东西啊。冷宫太寒酸了,我分享点东西过去。” 冷宫缺什么,她给什么,给的多了,冷宫肯定也不是冷宫了。 贺赢看出她的想法,莫名有点后悔了。 当一个太监抱着个通体澄黄的翡翠凤凰往外走—— “别动,都别动,那是朕的藏品!” 黄翡凤凰是贺赢收复闵州的纪念物。 寓意吉祥富贵。 不仅雕工精美,而且体量这么大的黄翡,可遇不可求。 要不是桑烟住进偏殿,他舍不得放她殿里当摆设。 结果她倒好,转手要送给别人。 真真是个败家婆娘! 贺赢走过去,把黄翡凤凰抢过来,抱在怀里,一脸心疼:“这个不行。这是朕的。” 桑烟见了,讽刺道:“这殿里什么都是皇上的。” 贺赢怕了她讽刺的口吻,叹气道:“你别操心了。朕让人去翻修冷宫,再给她添置点东西,行不” 桑烟满意一笑:“行的。行的。皇上真好。皇上英明。谢皇上隆恩。” 她随心所欲的结果似乎也不错。 贺赢见她笑的开心,又得了她几句软话,心里也挺舒服,就看向裴暮阳下了令:“去照做吧。” “是。” 裴暮阳点着头,领命而去。 贺赢又让他们把东西搬回去,物归原位。 桑烟也跟着回了座位。 只也提醒:“皇上可别敷衍我啊。过两天,我就去冷宫看进度哦。” 贺赢听得不大高兴:“我几时骗过你你听听你这话,我为你办事,还得不了好。” 桑烟这会心情好,也听得进去皇帝的话,细想之后,确实是自己的问题,就认错了:“皇上这么一说,确实是我的不对。皇上,对不起了,是我说错话了。” 她很少这么一本正经的道歉。 贺赢有些不习惯:“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把黄翡凤凰放回去,看着陆陆续续归位的摆件,想着它们差点被送人,就觉得肉痛。 为避免再体会这种肉痛的感觉,他就提醒了:“你殿里的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可谨慎点赏人。” 桑烟听了,愣了下,反应过来,就笑了:“没想到皇上还是个守财奴。” 她第一次看皇上这样“小气吧啦”的样子,怪有趣的。 贺赢自然不乐意听到“守财奴”这种称呼,但她笑起来实在动人,好像有种拨开浓雾见晴天的开阔、豁达,让他也跟着笑了。 “皇上怎么了皇上也是人。是人都有自己的私欲。” “那皇上还有哪些我不知道的私欲呀” 她主动询问他的喜好。 这实在难得。 尤其语气还那么轻松,带着点少女的鲜活劲儿。 贺赢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之间身份的隔阂全然消失了。 他要被这种平和轻松的说话氛围迷住了。 不自觉地说:“要说私欲,我最大的私欲——” 话说一半,他又清醒了,觉得说下去,会显得孟浪。 也怕她不喜欢听。 桑烟目露不解:“怎么不说了” 贺赢对上她纯然美丽的眼睛,到底没说出那句——我最大的私欲是你! 太孟浪了。 简直是在亵渎她。 因此,他改了口:“我喜欢收藏漂亮的东西,像玉石,还有兵器。” 桑烟接话道:“谁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只不过,有的人再喜欢,没能力拥有而已。这可算不得私欲。” 贺赢反问:“那你呢你有何私欲” 桑烟被问住了。 她仔细想了想,无论是现代,还是这个世界,她都没什么私欲,一直在为活着而压抑自己。 “好像没有。” 怪不得她不开心。 贺赢说:“那就培养一些私欲吧。” 他更想说,希望有一天,你的私欲是我。 桑烟不知他的想法,但很认真地点了头:“好。” 从今天起,她就做一个稍微自私点的人吧。 “皇上,你想喝酒吗” 这个问题莫名让贺赢想到了之前的事——她曾想借着喝酒灌醉他,让他酒后乱性。 那么,现在她是想他酒后乱性吗 神经开始突突跳。 心也不争气地擂鼓了。 贺赢不得近女色,真的很少想这些,喜欢上她之后,更不想如此亵渎她,因此,现在是第一次,满脑子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想制止,但有些东西,越压抑,越反弹。 其实,他很反感这些事情。 先帝在男女之事上过于放纵,后来更是毁在这上面,让他一想起来,就浑身不适。 痛痒感开始滋生。 像是从骨子里漫出来的。 原来不止碰到女人,仅仅想到那些荒唐事儿,也够恶心了。 他皱着眉,一边隐忍,一边说:“你要是想喝,我可以陪你喝。” 第058章 喜事 “那就小酌几杯吧。” 正是午膳的点。 贺赢让人传了午膳。 两人对坐品酒。 贺赢介绍:“这酒是先帝亲酿。他嗜酒如命,更酿的一手好酒。你且尝尝” 他为她倒了一杯。 桑烟道了谢,端过来,抿了一口,特别辛辣,辣的她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味道——” 恕她喝不下去啊! 本来说喝酒,也就是随心而欲的一个小尝试,结果也太难喝了。 贺赢看她眯着眼,可爱的不行,笑着撺掇:“你再细品。辛辣而醇香,越喝越好喝。” 桑烟又抿了一口,照旧辣得眯眼睛:“不行。我受不了这味道。” “那你没有口福了。” 贺赢端起面前的酒杯,笑着一饮而尽。 他喜欢烈酒。 可惜—— “这酒也不多了。朕的疏忽,快被万彰那酒鬼挖完了。” 他也没想到万彰会知道先帝的埋酒之地。 先帝对他,还真是宠幸啊! 桑烟想到万彰,就笑了:“他是个有趣的人。” 想到他被罚守帝王陵,又多嘴一句:“想他也不介意为先帝守陵,只是,到底清苦,希望你能让人多加照拂。” 贺赢不想在这小事上跟她起争执,便应了:“嗯。听你的。” 他当着她的面,下了令:“把朕收藏的那几坛酒,送去帝王陵,给万彰——” 他有点担心万彰喝醉了乱说话。 又补充几句:“让他省着点喝。醉酒伤身。朕不想听他的死讯。” 桑烟见此,满意了,也笑了:“皇上其实也是心软的。” 贺赢感慨:“那估计是你影响的。” 桑烟打趣:“我看皇上挺乐意的。” 贺赢又笑着喝下一杯酒,点了头:“嗯。很乐意。巴不得你日夜在身边影响。” 桑烟:“……” 她夹了个虾饺送他面前:“皇上,少喝酒,多吃菜。” 贺赢应个“好”,把她夹的菜都吃完了。 这是一段很美妙的午膳时间。 他们没有争执,彼此关怀,像一对平凡的夫妻。 午膳结束后 桑烟撸着猫儿,要午睡。 贺赢回了主殿,继续抄写佛经。 裴暮阳陪在身侧,看他唇角一直带着笑,忍不住问:“皇上,有什么喜事啊说出来,也让奴才沾沾喜气。” 贺赢瞥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朕觉得抄写佛经还是有点效果的。” 瞧,心诚则灵。 他还真能等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那一刻。 桑烟开始了养猫日常。 她发现这只沐浴佛法的猫比她还咸鱼。 熟悉了之后,就挂她身上了。 她站着,它踩她肩膀。 她坐着,她窝在她腿上。 她睡着,她埋她胸脯上。 当夜里三次被猫压醒—— 桑烟没耐心了,把它扒拉开,喊了人:“秋枝,抱走,抱走。” 她的胸要被它压平了。 真是作孽。 秋枝知道内情,捂着嘴笑:“这雪团还是只母猫呢。没想到这么……黏人。” 她其实想说好色来着。 但说一只猫儿好色 她的思想还是干净的。 肯定是猫儿黏人啦。 “反正你把抱走。我今晚不想再看到它。” “是。” 秋枝把猫儿抱走,关在了笼子里。 那笼子是金丝笼,铺着丝绸,收拾的干净整洁,还挂着毛绒玩具,比它在龙禅寺的窝儿好多了。 但它不喜欢。 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 桑烟被它吵得睡不着,就爬起来,教训它了:“你安静点好不好再吵,我就不要你了。把你送给大暴君。让它砍你脑袋。” “喵呜喵呜——” 猫儿眨着水蓝色的眼睛,两手作揖拜着,像是在哀求人。 桑烟实在顶不住这撒娇的劲儿,只能把它放了出来,但再三警告:“雪团,你不能爬上来!更不能压我胸!知道吗” 她把它宝岛身侧,轻点了下它的脑袋,又教训几句,才闭眼睡了。 猫儿窝在她手臂旁,看着高高软软的起伏,喵呜两声,垂下了脑袋。 它没再爬上去。 但等天一亮,肯定要爬上去,“踩”两下的。 桑烟被踩醒了,痒痒的痛,虽然在承受范围内,但也是消耗耐心。 女人那里真的很脆弱。 这猫儿是屡教不改。 她气得推开它,一点不想撸它了。 必须给它点教训。 但它太黏人。 走哪跟哪。 没办法,桑烟只能躲去冷宫了。 主要在这皇宫,也就跟宣娆熟识些、聊得来。 冷宫在翻修。 宣娆没在殿里躺着,而是搬了出来,正躺在葡萄藤下的贵妃榻上晒太阳。 这画面倒是悠闲。 桑烟看得心情都愉悦了,笑说:“其实,也可以开垦一片土地,种上些花草蔬菜,到时候,咱们在皇宫里也能享受田园风光。” “好主意。” 宣娆身体好了些,也不咳了,面上有了雪色,笑起来明艳妩媚。 “不过,你既然出了主意,可记得来帮忙啊。” “好说好说。” 桑烟很有兴趣,就跟她规划了起来。 两人聊到日落时分。 桑烟不想回去被猫黏着,就说要体验一下冷宫的伙食。 宣娆以为桑烟怕人慢待她,感动之余,笑道:“你放心。皇上发了话,我这饮食没人敢克扣。” 桑烟其实没想这么多,就尴尬地赔笑:“那就好。” 但她还是留在冷宫吃了晚膳。 都忘了要陪皇帝用晚膳。 贺赢知道她去了冷宫玩,等到天黑,没见到人,就派人去催。 结果听说她已经吃上了。 就很郁闷。 贺赢皱眉问:“你没说朕在等她用晚膳” 那前去催桑烟的太监哆嗦着肩膀说:“桑主子说,不用等她,皇上一人吃吧。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又不是没一人吃过。她又不是陪客。” “岂有此理!” 贺赢气得一拍桌子。 那太监赶紧跪在地上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贺赢摆手让他滚。 自己一人吃晚膳。 只一人晚膳,实在无聊。 他没胃口,草草吃一点,让人撤了下去。 然后,抄佛经的时候,派人盯着偏殿,不时问一句:“她回来了吗回来了吗” 就像是可怜丈夫在等待串门忘回家的妻子。 而这个妻子聊嗨了,还准备睡在冷宫了。 贺赢得知消息,气得直拍桌案:“有家不回!她住在冷宫像什么样子走!朕要看看冷宫有什么好!” 第059章 志向 贺赢怒气冲冲去了冷宫。 冷宫里 桑烟洗漱好,已经躺进宣娆被窝里了。 这被窝铺着丝绸,软软的滑嫩,很亲肤。 她闭眼享受,身边是清香曼妙的躯体,算是明白男人的福利了。 跟美女睡,果然愉悦身心。 “不瞒你,我都好久没跟人一起睡过了。” 桑烟也就在幼儿时期,跟母亲一起睡过。 等上了高中、大学,就是六人寝室,只能说是跟人同居。 等毕业工作了,她一人租了个破旧公寓,一人独居,就没点人气了。 后来收养了宣娆的儿子也才好了些。 但同床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也是。” “我想着云俏上来睡,她总是顾念什么尊卑有别,不肯跟我一起睡。” “在这里,冬天不能一起睡,真的是太受罪了。一晚上被冻醒好多次。” 宣娆感慨良多。 桑烟附和点头:“对。冬天没人暖被窝,真的是好受罪。连兔子都知道贴贴。” “兔子”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 宣娆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桑烟点头重复:“对,就兔子啊。” 说到兔子,她想到一个问题:“你知道兔子们冬天是怎么取暖吗” 宣娆下意识回道:“它们不是有毛吗不能御寒” 桑烟摇头一笑:“不能。以前我也像你这么想,但怎么说呢,那点毛在野外是无法抵御严寒的。” “也对。野外应是更冷的。那它们怎么御寒躲在洞里” “互相撞击肚皮。” “啊” “我知道这个答案时也很震惊。据说寒冬时节,他们会不约而同聚集在一起,横着身子互相碰撞,这样身体很快就会暖和起来。” 这是她在某宝回答问题赢金币的时候看到的问题。 看到答案的那一刻,真的很震惊,也就让她印象深刻。 宣娆也很震惊:“原来还能这样不过,想一想,也怪好玩的。这就是小动物的生存智慧啊。” 两人聊得正嗨。 秋枝匆匆跑进来:“小姐,宣娘娘,皇上来了。” 她跟云俏都准备睡了,就听到了动静,打开窗户一看,就看到了皇帝的仪仗,立刻穿了衣服,过来传达。 “我就说了,小姐不回去,皇上肯定会怪罪的。” 秋枝慌慌的,小声嘀咕一句,催促道:“小姐还是快穿衣服吧。” 桑烟懒洋洋不想动:“怪罪什么我就是在这里睡个觉。又没跑。” 何至于大半夜的过来抓人 真是丢死人了。 宣娆笑着猜测:“想是怕我这里不安全。” 桑烟一想,确实有这个可能性,就说:“那是他想多了。这里就你跟云俏,再安全不过了。” 宣娆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心里那种被全然信任的感觉太好了,让她感动的想要落泪。 可她到底没落泪,甚至还笑了:“桑烟,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万一我妒忌上来,暗害了你呢毕竟你我同是皇上的女人。你皇宠在身,而我厌弃冷宫。” 桑烟:“……” 额……似乎忘了这个问题 她真的一点没往这层考虑。 宣娆暗害自己 不会的。 她摇头,一脸认真道:“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我跟你说,我这人预感还是很准的。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很好,就很喜欢你。” 许是闺蜜带来的滤镜吧 她真的很喜欢她呢。 “我也喜欢你。” 宣娆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眼神热切了很多。 桑烟对上她的眼睛,顿时觉得重获一个好闺蜜。 心里热热的,也很激动。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秋枝跟云俏的声音: “皇上息怒。” “皇上,您不能进去啊!” “小姐跟娘娘正穿衣服呢。” ……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呢 跟捉/奸似的。 桑烟心里怪怪的,却也没多想下去,而是遗憾地说:“真不想离开这儿。我还打算跟你秉烛夜聊呢。” 夜聊是她大学时期遇到的事。 她性格孤僻,参与不进话题,就听她们夜聊。 单听着,也觉得有趣。 现在终于有机会一偿夙愿,结果全被皇帝破坏了。 唉。 烦。 桑烟气咻咻爬起来穿衣服。 这古代衣服繁琐得很。 虽然她穿了很多次,但一人还是搞不定。 宣娆很快穿好,便帮她穿了。 哎呀呀,白衣黑发,低眉顺眼,纤手灵巧,围着她转,多美丽贤惠的样子。 桑烟静静看着,莫名有种——唉,恨不得男儿身啊! 想着,她就问了:“宣娆,你有时候有没有很想当个男人啊”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是男权社会,女子束缚极多。 她真的很想做个男人。 “想过。” 宣娆看着她,点头说:“想过很多次。总觉得若是男儿身,当年便不会困于情爱、祸及余生了。” “可惜啊——” 桑烟接着她的话,叹道:“我们本来可以活得很好,都是女儿身害了我们。” 这话一本正经的搞笑。 宣娆都给逗笑了:“哈哈哈。桑烟,你怎么这样可爱” 桑烟:“……” 可爱什么 她说的没有道理吗 外间 贺赢听着宣娆的笑声,还有她们闲聊的几句话,气得肝疼:“还磨蹭什么呢快给朕滚出来!” 桑烟听到他的咆哮,皱起眉头,念叨着:“来了,来了,催什么催啊” 她走出来,看向皇帝,语气很不欢迎:“皇上怎么来了” 贺赢冷哼:“朕若不来,还不知道你的宏大志向呢!” 桑烟:“……” 男儿身的志向吗 被他听到了呢。 她莫名尴尬,红着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妾身见过皇上。” 宣娆这时候盈盈上前,欠身行礼。 贺赢面色不耐,也没看她,随意挥了下手,示意免礼,然后对桑烟说:“你过来。” 桑烟跟宣娆站得很近。 贺赢觉得刺眼。 当然,眼神也透着防备。 好像宣娆会突然袭击桑烟似的。 桑烟不想在宣娆面前跟皇帝争执,便回头跟她告了别,迈步出去了。 贺赢见此,便追上去,言语不满道:“这里是冷宫,便是翻修重置了,还能有朕的清宁殿好” 重点是前不久死了那么多人。 太不吉利了。 她身体不好,易招邪气。 这些他不好说,怕吓着她。 她倒好,一点不忌讳,还往这里跑! 第060章 种田 桑烟不知内情,自然不知他的良苦用心,就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同理,有时候,金屋睡着,可能还不如破屋舒服。” 贺赢听着她的破屋理论,觉得就是谬论,但他向来拿她没辙,也没反驳,而是无奈地叹息:“你就跟朕对着干吧。” 这话满满的宠爱意味。 桑烟听得心里一软,便也缓和了语气:“皇上怎么来了” 贺赢瞥了她一眼,还是那种无奈宠爱的口吻:“你觉得呢” 桑烟猜测道:“皇上是怕宣娆伤害我吗” 贺赢没好气地说:“还有点脑子。” 他一怕宣娆妒忌伤人,二怕冷宫邪气入体。 反正就是害怕。 一点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眼皮底下。 “你性格纯良,朕总担心你被人算计了去。” “朕活了这么大,从没这样担心过一个人。” “便是在战场,也没这样提心吊胆过。” 他的每一句话都饱含着对她特别的珍爱。 桑烟真心实意地感慨:“皇上对我真好。” 贺赢:“……” 难得听她这么说话。 感觉一腔心意终于被人体会并接纳了。 他看着她,眉眼温柔的竟然有几分伤感:“阿烟,你要好好的。朕再不会对一个人这样好了。” 他认定了她。 在她之后,不会有别人了。 桑烟听着他的承诺,那种无以报深情的感觉又来了。 她想着宣娆的话——在爱的时候,体会爱,便是对爱的尊重了。 似乎适用于这里。 他爱,随他爱。 她顺心而为,顺其自然。 “谢谢皇上。” 她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贺赢点了头。 两人月下漫步,一起回了清宁殿。 “回去早点休息。” “皇上也是。晚安。” “晚安。” 他们在偏殿门口依依告别。 多少有了些情侣的感觉。 桑烟想到情侣这个词汇,心头一热,脸又红了。 天,她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姑娘害羞了。 真是……新奇又让人上、瘾的感觉。 桑烟拍着发烫的脸,跑进殿里,躺回到被窝里。 “喵呜喵呜——” 猫儿第一时间跳上来。 “雪团!” 她惊叫着斥责! 猫儿没跳她胸上,而是跳到了她小腹上。 “喵呜喵呜——” 它探出毛绒绒的爪儿轻点点她的下巴,像是在讨好。 桑烟推开了,轻声呵斥:“就在那里睡。不许乱动。不许压我胸。不然永远别想上我的床!” 猫儿委屈地喵呜两声,收回爪爪,垂下了头。 这个夜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 桑烟还是被舔脸+袭胸吵醒了。 这猫儿真的太黏人了。 桑烟推它下床,去洗漱。 出来时,看到秋枝给它铲屎,就说:“真该让皇上来做铲屎官。” 谁带来的,谁负责嘛。 虽然是她撸的多。 秋枝笑道:“皇上日理万机,哪有这时间” 桑烟吐槽:“我看他挺清闲的。不然,大半夜怎么去冷宫了” 说到冷宫,她又想去冷宫玩了。 她跟宣娆很是聊得来。 昨天聊了开垦土地、种田的事,不如今天就提上日程吧。 于是,早膳后,她就吩咐了:“秋枝,你让人找些农具、菜种、花籽来。我要去冷宫种田了。” 宣娆跟她想一块去了。 没等她找齐东西,就派人来请了。 “桑主子,我家娘娘问您种田的事,还作不作数了” 云俏自从宣娆身体转好,便笑颜常开。 也人如其名,宛如云雀,声音娇俏。 听着就觉喜气。 “自然作数。” 桑烟笑道:“我正让人准备东西呢。” 云俏说:“我家娘娘都准备好了。说是今天天气不热,等黄昏了,正宜下地劳作。” 桑烟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黄昏前会过去的。” 她中午要陪皇帝用膳,不然就中午过去蹭吃了。 午膳时候 贺赢知道她要去冷宫种田,心里是不同意的。 但他不能直接拒绝,就只能泼冷水了:“你少跟她胡闹。那种田能是你这细胳膊细腿能干的 别倒时累伤了身体。 又是他心疼。 唉。 以前太文静,像是温顺胆小的家兔,现在活泼了些,又成不安于室的野兔了,总是往外跑。 真是愁死他了。 桑烟不知皇帝的惆怅,觉得自己被小瞧了,语气很不满:“怎么不能干了我虽然细胳膊细腿,但刨地的力气还是有的。” 更何况她是农村出身,小时候也是干过农活的。 刨点地,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贺赢还是不支持:“嗯。你有。但何必费那力气宫里有的是人,你让那些侍卫干也成。” 桑烟辩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看他们干,哪有自己动手快乐” 贺赢:“……” 他见说不通,便也随她去了:“累了可别找我哭。” 桑烟很纳闷:“我什么时候找你哭了” 贺赢无奈了:“行。你不哭。你厉害。” 他没再提及此事。 但等到黄昏,知道她真的去了冷宫,也不放心,派人去盯着:“干一会,就让她歇一歇。当心累着了。” 裴暮阳应了“是”,派人传话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 贺赢放下奏折,不放心地询问一句:“她们还在忙活” 裴暮阳说:“皇上,派去的人还没回来。” 贺赢一听,心痒痒的,坐不住了。 他又看了会奏折,到底还是站了起来:“走,去看看。” 冷宫忙的热火朝天。 土地已经刨出来了。 分了两小片。 由一道鹅卵石小路蜿蜒分开。 桑烟正指挥着人铺垫鹅卵石:“嗯。这块也不错。可以用。那边,注意下,要大大小小错落有致。” 说到这里,她看向宣娆,笑得花枝招展:“我跟你说啊,等开花长菜了,我们一边赏花,一边摘菜,双脚踩在这些石头上,还有按摩的作用呢。对身体很好的。” 宣娆一边听着,一边摸着被太阳晒得热热的石头,忽然来了个想法:“桑烟,你说这石头,烧暖了,冬天用来暖手如何” 桑烟听了,顿时想起可以用鹅卵石做壁炉,哦,还有可以烤肉。 她曾在视频里看过,一大叔捡了很多鹅卵石,洗干净,铺成一层,抹上油,把准备好的猪肉片儿放上去,做石头烤肉,滋滋滋的特别香。 完了。 不能想。 馋了。 “宣娆,我们待会做石头烤肉吃吧” “什么” “你听我跟你说啊——” 她凑过去,几乎跟宣娆额头抵着额头了,两眼还放着光,滔滔不绝说起来。 贺赢远远看着,可以说,第一次看她这么开心,眉飞色舞的,漂亮又精神。 他也为她这么开心而感觉开心,但渐渐感觉就不对了: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就没这么开心呢她好像更喜欢跟宣娆在一起。 酸了。 酸了。 她不会喜欢女人吧 贺赢从小在宫中,隐隐知道深宫多寂寞,一些女子会有些磨/镜的癖好…… 第061章 烤肉 越想越觉得头顶有点绿。 “桑烟!” 他没忍住,大喝了一声。 吓得在场的人都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包括宣娆。 也跟着下跪行礼。 除了桑烟。 她愣了一会,才走过去,欠身行礼:“皇上,你怎么来了” 贺赢看她一脸茫然无辜的样子,那些龌龊的想法消散了些。 她这么单纯,怎么会有那种癖好 一定是他想多了。 他咳咳了两声,恢复如常:“没什么,就没什么事,来看看你的种田进展。” 裴暮阳站在旁边,心道:没事昨天抄佛经,今天抄佛经,好容易抄完,奏折没看几个,都堆成山了,还说没什么事 桑烟不知内情,提起种田,就笑着汇报进展了:“皇上,你来的巧,我们都快忙好了。正说到石头烤肉,皇上,我们晚上一起吃烤肉啊。” 贺赢见她开心,自然随着她:“以后这种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谢谢皇上。” 桑烟笑着道了谢,看向下跪的人,示意他让人起来。 贺赢明白她的意思,就抬了抬手:“都起来吧。继续忙你们的。” 桑烟也去忙了。 她把宣娆拉起来,跟她商量烤肉的计划。 说到精彩处,还比划了起来:“就弄一个台子,下面烧炭火,上面放置一块铁板,再铺上一层鹅卵石……” 贺赢也在听,也很上心,当即就让人去叫了几个工匠,按着桑烟的话做了。 人多力量大。 皇权之下,效率更是高。 男人们和泥、搬砖、砌台,干的都是辛苦活。 桑烟就跟宣娆一起挑选鹅卵石、清洗鹅卵石。 贺赢一旁看着,没他什么事,但又不想走。 桑烟清洗了一会,撇头看到他还在,就笑着撺掇了:“皇上也来一起洗吧。很好玩的。这是集体活动的快乐呢。” 贺赢听了,皱眉道:“朕是天子,怎么能做这些事” 他其实口嫌体正直。 等桑烟说:“天子怎么了是天子,更要与民同乐。” 他立刻就妥协了。 “你说的有理。” 他捋了袖子,蹲了下来:“朕这是与民同乐。” 一本正经的样子特别搞笑。 桑烟笑了。 宣娆也笑了。 但贺赢看了宣娆一眼,她便收敛笑容,不敢笑了。 至于桑烟 她自然是被纵容了。 不仅笑的肆意,还把刷子给他,教他做事了:“皇上要这样仔仔细细刷一遍,才能洗干净的。” 贺赢点了头,接了刷子,认真刷洗了。 宣娆看桑烟把皇帝调/教的如此听话,偷偷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喜欢跟不喜欢,差距真是很大了。 还好她已经过了妒忌的年纪。 等刷洗完鹅卵石,就开始准备食材了。 桑烟甩着手上的水渍,去了御膳房。 身后一堆人跟着,场面也是很盛大了。 “宣娆,我来教你哈——” 她先选了一大块上好的猪肉,去掉那层坚硬的皮,切成厚厚的薄片,放进旁边的盆里。 然后,作料像姜,切成丝,像蒜,切成片,像香菜,切成段等,全放到肉上。 最后倒上酱油、料酒、辣椒粉、盐、孜然、芝麻、白糖等,混一起抓匀了,腌制半个时辰。 “很简单的。” “你看懂了吧” “接下来就等烤肉台子搭好了。” 她从秋枝手里接了帕子,擦干净手,大手一挥,让人把东西搬进冷宫。 彼时 烤肉台子已经在收尾了。 等腌制的时间到了,烤肉台子也完工了。 桑烟把洗干净的鹅卵石放上去,铺了一层,开始往上面抹上菜籽油。 “烧火吧。” 她一边抹油,一边说:“可以烧火了。” 没一会,火燃起来,烟也飘出来了。 “可以放肉了。” 她拿筷子夹着腌制好的肉片,放到了鹅卵石上。 “见证奇迹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此话一落,肉片就被烤得滋滋冒油了。 那是一种外溢的金灿灿的黄。 香气开始蔓延。 桑烟激动得搓手手。 贺赢看到这里,也来了点食欲,只还惦记着她的安全:“桑烟,你离远些,当心烫着你。” 桑烟摇头一笑:“没事。皇上,马上可以吃了。你别走,让你吃第一口。” 天不知何时黑了。 灯笼挂起来。 她忙活到现在,额头都是汗,脸也脏了,一身漂亮的衣裙也满是脏污,像是困在厨房间的妇人,却依然美得惊人。 贺赢温柔看着,笑着应声:“嗯。朕不走。你当心点。” 终于 第一片肉烤好了。 桑烟立刻夹起肉片,往他嘴边送。 想着烫,还吹了好一会。 但贺赢吃到嘴里,还是觉得烫。 如果不是她喂的,绝对一口吐出来。 “很难吃吗” 桑烟看他脸色不对,下意识夹了块肉片,准备自己尝一下。 贺赢看到了,忙制止:“别吃,烫。特别烫。” 他的嘴巴估计烫出了泡。 滚热的肉片下了肚,烫得胃也难受。 这罪他受了,可不能再让她受了。 “你等一会再吃。当心烫伤。” 他捂着嘴,扇着风。 桑烟后知后觉自己做错了事,满眼担心:“皇上烫到了” 她放下筷子,伸手想去碰他,想着他的怪病,又及时收了回来。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看着烤肉,就只想着吃了。” 她不能碰他,只能示意:“你张嘴,我看你烫伤了没有” 裴暮阳这时端上了茶水。 贺赢赶紧接过来,喝了一口凉茶,才感觉好了些:“没事了。” 他看向她的烤肉,夸奖道:“虽然很烫,但确实很好吃。” 桑烟喜欢听这个,立刻就笑了:“真的吗我也尝尝。” 宣娆这会已经吃上了,也夸道:“这个肉真的好好吃。人间美味啊。桑烟,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桑烟回答不上来了。 她哪里能想到这个 都是现代人们的智慧啊! “哈哈,好吃你多吃点。” 她敷衍一笑,转了话题:“其实还可以拿生菜叶卷着吃。哦,对了,再放上几块蒜。如果你不介意有味道的话。” 宣娆并不那么讲究形象。 一听她说的这个办法,就照做了:“云俏,快去御膳房拿生菜。” 云俏已经馋得流口水了。 她眼巴巴看着烤肉,好想吃,但听到命令,只能咽了口水,跑去拿生菜了。 桑烟这时也吃了一片,确实好吃,焦焦脆脆的香。 好东西自然要分享了。 她拿了盘子,夹了好些肉片,分给一起帮忙的人。 “辛苦各位了。都尝尝。” 她平易近人,没一点架子。 那些人早对烤肉馋得流口水了。 但哪里敢想自己能吃上烤肉 因此,当被赐食,感动的不行,纷纷下跪谢恩。 “谢谢主子。” “主子千岁。” 这桑主子果然是后宫活菩萨啊! 必须保佑她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062章 狗粮 帮忙的人很多。 桑烟发现腌制的肉还是太少了,分了一通下来,所剩不多了。 宣娆还没吃过瘾。 她早早夹了一小盘,这会特别护食:“我的。云俏还没吃。这些都不够我们俩吃的。” 桑烟:“……” 她倒也没想抢她的。 “早知道多腌制点了。” 她叹气,本想着先做个试验,没想到这么受欢迎。 贺赢说:“你想吃,让人再去腌制,烤肉方法简单,接下来让他们弄,你就坐等他们端到你面前好了。” 桑烟自然可以坐等开吃。 但她的肚子等不了啊! 咕咕—— 她尴尬地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饿了。有点等不及。” 贺赢无奈地摇头,立刻让人去端点心。 在这之前,云俏拿了生菜回来了。 宣娆按着桑烟说的办法,用生菜包裹肉片,再往里放两瓣蒜,然后一转身,塞进了桑烟的嘴里。 桑烟一愣:“你不是” 不是护食吗 “让你先想着别人,不想着自己” 宣娆伸手点了下桑烟的额头,像是邻家大姐姐一样,嗔怪了一句。 她也不是吝啬,不想不赏给那些人。 只是赏赐之前,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啊! 还好她先留了些,不然,全被她赏出去了。 “哈哈,我想着别人,你想着我。” 桑烟嘚瑟一笑,美滋滋嚼着嘴里的肉。 这烤肉搭配生菜、蒜瓣,更好吃了。 美味佳肴果然是饿出来的。 “谢谢你。宣娆。” 物以稀为贵。 宣娆能分给她吃,让她很感动。 她像黏人的猫儿一样,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脑袋也学着猫儿,几乎要埋她胸上去了。 贺赢看她们这样亲密,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很多余 他看的不顺眼,就清了清嗓子,咳咳咳了几声。 这吸引了宣娆的注意力。 关键宣娆还误会了——皇上也饿了等她投喂 虽然不乐意给他吃,但他到底是皇帝,还是不能得罪的! 宣娆拿生菜卷了一片肉,递了过去:“皇上请用。” 贺赢看着递过来的东西,确实有几分食欲,毕竟天很晚了,他也饿了,但想着桑烟更饿,就说:“给她吃吧。” 宣娆:“……” 行吧。 他心疼桑烟,她也心疼桑烟,凑一起去了。 她果断往桑烟嘴里塞。 但桑烟拦住了,接了东西,往贺赢嘴里塞了。 宣娆:“!!!” 如果她是现代人,就知道她现在被喂狗粮了。 感觉手里的烤肉都不香了呢。 贺赢觉得香! 特别香! 这个烤肉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朕其实不饿。” “尝个新鲜。皇上有没有觉得用生菜包着,比之前好吃一些” “嗯。都好吃。” 如果没有蒜瓣就好了。 他讨厌吃一嘴的蒜味,就让裴暮阳倒茶,漱了好几次口。 桑烟被他影响,也跟着喝茶漱口。 宣娆看着两人夫唱妇随,本来想着再投喂桑烟一个的,也改了心意,塞云俏嘴里去了。 “他们不稀罕,咱们吃咱们的。” 她跟云俏吃得满嘴流油。 “见过皇上——” 桑弱水骤然来了。 她朝着贺赢行了个礼,就看向了桑烟:“听说姐姐在烤肉,妹妹也来讨点吃的。” 桑烟看着光秃秃的烤台,尴尬一笑:“你来晚了。我们都吃完了。” 与此同时,宣娆把最后两片肉一起塞进了嘴里。 摆明一片不想给桑弱水留。 桑弱水看得清楚,当即皱了眉:“宣氏,你当心噎死了。” 她已经得知桑烟经常出入冷宫,拿着宣娆当姐妹,虽然心里不是很在意这个姐姐,但这个姐姐对一个外人好,也够糟心的。 她真想问她到底是不是桑家女 当她是死的 桑弱水越想,心里怒火越旺。 看宣娆没给自己行礼,就借题发挥了:“宣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冷宫待久了,规矩也忘了” 宣娆知道桑弱水在挑事,也不辩驳,立刻就下跪行礼了:“见过桑妃娘娘。” 桑弱水见她下跪,心里舒服了些。 然后像是忘了让她起来,转头对皇帝说:“皇上,臣妾也想吃烤肉。” 声音娇滴滴的,姿态又软又媚。 贺赢因为桑烟的存在,向来给她面子,就说:“等会腌制好的肉会送来。还会再烤的。你且等等吧。” 桑弱水听了,立刻甜甜一笑:“谢谢皇上。那臣妾有口福了。” 说着,转过身,打开香秀手中的食盒,取出两盘洗切好的水果,一盘是哈密瓜,一盘是西瓜。 “投桃报李,古之礼也。臣妾想着皇上吃多了油腻,定然想吃些水果,改善下胃口,因此就带了些过来。还望皇上赏脸一尝。” 她笑意温柔,尽显体贴。 贺赢不得不夸奖一句:“你有心了。” 随后捏了块西瓜,递给了桑烟。 桑烟正在拉宣娆起来。 但宣娆不肯,低声说:“桑妃娘娘还没让我起来。” 桑烟不得不看向桑弱水,提醒道:“皇上还在呢。你也注意点。” 桑弱水知道皇帝对她言听计从,也不好当他的面跟她起龃龉,只能压下不悦,笑着说:“姐姐容谅。我一看到你跟皇上,就高兴的什么都忘了。宣氏,不好意思了,刚疏忽了你,快起来吧。” 按着她的想法,换别的地方,必让她跪个地久天长。 宣娆何尝不知她的想法 偏还只能说:“谢桑妃娘娘。” 她站了起来,看着位置被桑弱水占了去,也只能默默退居一边。 想当年,她当皇贵妃的时候—— 罢了。 昨日之事不可思。 “宣娆这里坐,一起吃。” 桑烟招呼她一起吃水果。 宣娆正想委婉拒绝—— 桑弱水出了声:“姐姐,这皇宫里最重规矩,她那身份,怎可入座” 桑烟听得皱眉:“我与她是朋友,朋友之间,扯什么身份等级” 桑弱水这次没妥协,留意着皇帝的脸色,轻声说:“姐姐此言差矣。你跟她私下如何相处,我自然不敢说什么,但皇上面前,尊卑有别,不可逾矩。” 说着,看向皇帝,寻求支持:“皇上,您说呢” 贺赢并不想桑烟跟宣娆深交下去,便点了头:“桑妃说的对,尊卑有别,确实不可逾矩。” 场面瞬间就冷了下来。 桑烟没想到他会为桑弱水说话,又吃醋,又生气:“皇上若是这般注重规矩,我还在庄子上给亡夫守寡呢!” 第063章 素兮 贺赢语塞了。 关于这事儿。他做的确实没规矩。 但他是皇帝,谁敢跟他讲规矩 只是他喜欢她,不想惹她不开心,便顺着她,改了口:“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会气氛正热闹,桑妃,你莫要煞风景。” 桑弱水:“……” 她得了斥责,心里很不爽,对桑烟也越发不满了。 竟然为了个外人,这样下她的脸! 偏她还只能笑脸相迎:“皇上说的对,是臣妾古板了。” 一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宫女也把腌制好的肉端过来了。 烤肉活动得以继续。 桑弱水也吃到了烤肉。 只是美食也没能治愈她的坏心情。 当带着一身烟火气回到月桑殿,脸色立刻变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她气得一边砸东西,一边说:“拿一个外人来气我!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傻子!蠢货!就没见过胳膊这么往外拐的!” 香秀漠然看着,已经懒得说什么了。 桑弱水发了一通火,累出一身汗,坐下来歇了一会,又去写书信了。 她要让母亲进宫好好教教她! 桑烟昨天忙了一场烤肉晚会,睡得比较晚。 第二天 猫儿也没把她踩醒。 等她自然醒来时,都日上三竿了。 简单洗漱后 正准备用早膳,就听秋枝说—— “小姐,桑妃娘娘来传话,说是夫人来了,让您尽快去月桑殿一趟。” 原主的母亲来了 好端端怎么来宫里了 别是又遇到什么事,来求她吧 桑烟这么一想,饭菜都不香了。 草草吃了些。 她就去了月桑殿。 一进去,就听到原主母亲的哭声。 “这可怎么办呀” “你嫂子还怀着孕呢!” “那可是咱们桑家的命/根子啊!” “等你父兄回来,我可怎么跟他们交代” “老天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混乱的哭声组织不出有用的信息。 桑烟皱眉进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桑母林氏泪眼红肿,头发散乱,一看到大女儿,就扑了过来,抱着她哭:“阿烟啊,我可怎么办啊你弟妹、弟妹不见了!” 桑烟:“……” 不见 是失踪的意思吗 她忙问:“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林氏哭道:“就前天晚上。你弟妹吃过晚饭,说是累了,怀孕的人都这样,我也没想太多,就让她回房睡觉去了。结果,第二天,房间里就没人了。守夜的丫鬟睡太熟了,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人就不见了。” 桑烟听着,一会觉得像是离家出走,一会又像是被贼人掳走 如果是贼人掳走的话,是谁 为什么掳走一个孕妇 寻仇还是报复 思量间,又听到林氏在哭:“你弟妹胎儿不稳,这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啊” 事情严重而紧急。 在这落后的时代,孕妇出事,很容易一尸两命! 桑烟也着急起来:“可报了官” 林氏正要说话,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还好被桑弱水扶住了。 “娘,别哭了,坐下说。” 桑弱水将林氏按坐到了椅子上。 林氏擦着眼泪,哽咽道:“报官了。可一天过去了,什么都没查到呢。” 她哭得头昏脑涨,看着马上要晕过去了。 桑烟忙安抚:“你别急,越急越乱。 眼下林氏寻到宫里来,肯定是想寻求皇帝的帮助。 事情确实紧急。 桑烟赶紧让秋枝去请皇帝。 贺赢来的时候,林氏还是哭晕了,正睡在桑弱水的床上休息。 桑弱水见皇帝来了,也跟着哭哭哭啼啼扮柔弱了:“皇上,求求您,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嫂子啊。” 贺赢点了头,随后看向桑烟,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他已经从秋枝口中得知桑烟弟妹素兮失踪的事了。 桑烟对素兮失踪的事,了解的情况不如桑弱水多,就让她说了:“先别哭了,赶紧跟皇上说说具体情况。” 桑弱水经提醒,便收了眼泪,说了内情:“嫂子是前天晚上失踪的。现在怀孕五个月了。她为人淡漠,沉默寡言,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更不会与人交恶。什么人会对她下手呢我二哥是极喜欢她的。这次他随父亲去乌州灭蝗,还写信让我多加照拂,如今她失踪了……” 说到这里,又嘤嘤嘤哭了起来。 桑烟看得不耐烦,催问道:“她娘家那边找了吗会不会她自己回娘家了” 桑弱水抬起泪眼,表情愣愣的:“姐姐忘了吗嫂子没娘家的。” 桑烟:“……” 她哪里知道原主弟妹的事 原主守寡后,郁郁寡欢,记忆浑浑噩噩的,只知道弟弟成亲了,有弟妹这个人。 “怎么没娘家” 桑烟敏感地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原主弟妹身上。 桑弱水解释:“她是二哥四年前从闵州带来的。那时,闵州正处于战乱中,嫂子家里的人都死了,人也惊吓的失忆了,二哥见她可怜,就把她带了回来。” 英雄救美 还失忆 桑烟觉得这剧情往狗血的地方发展了。 忍不住猜测:“她会不会恢复记忆了然后想起了家人就回家了” 桑弱水摇头否定:“那也该留下书信啊。二哥深爱她,爹娘也不曾苛待她,如今她还怀了身孕,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就回家呢” 也许你二哥跟她有血海深仇 趁她失忆,把她骗到了自己身边 如今你二哥离家在外,她忽然想起记忆,想起了你二哥的所作所为,遂一走了之 桑烟压下这些胡思乱想,问道:“桑决当时为何出现在闵州” 桑弱水听到这个问题,皱眉问:“姐姐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吗他当时在外游学,拜了闵州的剑客谈云谏为师,跟随他学习剑术,正巧赶上了那场战乱。”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蹊跷。 但桑烟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哪里不对劲呢 她暂时想不到。 贺赢这时说:“你先把你嫂子的画像画出来。朕先派暗卫秘密寻找。” “是。” 桑弱水很快把素兮的画像画了出来。 素兮生的人淡如菊,眉眼一点朱砂,反而更显出一种高冷不可侵的感觉来。 如今落于纸上,眉眼之间,高冷之外,似乎有种哀凉之感 桑烟看着画像,心道:这个素兮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第064章 夺妻 素兮坐在前往闵州的马车上。 马车速度很慢。 “马车夫”也很悠闲自在。 甚至还吹起了笛子。 笛声清远悠扬,如同天籁。 只素兮实在没有聆听的心情。 她撩开车帘,看向驾着马车的人:“谈侠士,能否快一些” 谈云谏听到声音,停下吹奏,回头看一眼,却是对着她隆起的小腹:“你怀着身孕,不宜奔波。” 素兮像是才想起自己怀着身孕,摸着肚子,失神地低喃:“你说,他会介意吗” 谈云谏笑着摇头:“不会。” 素兮不解:“谈侠士为何如此笃定” 谈云谏笑着解惑:“来时,我已经问过他,如果你失身他人,并且怀孕生子,他会介意吗他说,他爱的是你,不论是怎样的你。” “是我想岔了。” 素兮落下泪来:“当年他亦不曾介意我是歌姬出身,还为他人妾。” 谈云谏点头,目露赞赏:“郁泊川是君子。君子坦荡开阔,怎会为凡俗礼节所困” “不过这孩子——” 素兮闭上眼,有些不忍心。 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了。 谈云谏说:“孩子是无辜的。” 素兮没有回答。 她放下车帘,坐了回去。 马车还在前行。 一天。 两天。 三天。 闵州越来越近了。 素兮归心似箭,忍不住催促谈云谏加速。 谈云谏也想着早点把人送过去,就在夜间赶了路。 月明星稀。 竹林飒飒。 一道黑色身影挡在马车前。 “吁——” 谈云谏勒住马缰绳,打量着对方:少年人一袭黑衣,身材高大劲瘦,面相俊美如玉,但眼神凌厉,隐隐有杀气。 “阁下是” 他不认识对方。 江湖中几时有这般出众的少年英豪 “在下江刻。” 江刻自报姓名后,看向马车里的人,道出来意:“我来带桑家二少夫人回去。” 谈云谏早猜出他的来意,拱手一拜,笑道:“原来是江少侠。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失敬失敬。” 江刻并没有寒暄的兴趣,冷冷道:“无需多言。今日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把人带回去。” 他语气很硬,也不给人面子。 哪怕他知道谈云谏是名动天下的侠客。 “那也容我几句吧。” 谈云谏还是笑嘻嘻的好脾气,并在江刻不耐烦的眼神中,云淡风轻地笑说:“你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应该在江湖上颇有些势力,也应该知道我是为郁泊川而来。素兮本就是郁泊川的妻子。桑决私藏他人、妻,为不义之举。你我同在江湖,应当行侠仗义。” “我对你奔波千里,送还他人/妻的行为没有一点兴趣。我只知道她是桑家二少夫人,而你强掳她至此。” 说着,他拔出剑,刺了过去。 两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谈云谏而立之年,青春鼎盛,加之对敌经验丰富,略胜一筹。 但江刻少年英豪,天资卓绝,在对战中,还会学习他人招数,反制他人。 是以,强强对立,杀得难分难舍。 “砰!” “轰!” 两人身影在竹林中翻飞腾挪,长剑在空中碰撞出火花,剑气所过之处,一棵棵竹子倒了下去。 尘土弥漫。 两人轻点脚尖,攀升到高高的竹林上。 夜风呼啸,吹得两人衣角狂摆,哗啦作响。 “素兮曾为闵州君沈开泰府中歌姬,为闵州君爱重,得以常伴身侧。郁泊川为其幕僚,年少博才,为其重用,亦得以常伴身侧。两人如此相识,日久生情,但也发乎情,止于礼。不想,闵州君看出两人情深,忍痛割爱,成全了两人。” 谈云谏在对战的间隙,诉说起了两人的爱情故事。 他企图用爱情打动江刻。 因为他就是被他们曲折的爱情所打动。 “四年前,皇帝兵发闵州。闵州君战败出逃。素兮跟郁泊川一路追随。可惜,他们的行踪在松城泄露。皇帝追兵赶来。闵州君含恨自杀。素兮跟韩泊川携手殉主,跳下无归崖。而泄露他们行踪的人,就是桑决。” “我没时间听你说故事!桑决是什么人,也跟我无关!” 江刻得知消息来寻人,不过是想讨桑烟开心。 到底是桑家的事。 想来桑烟正在忧心这位弟妹的安全。 他要是能把桑家二少夫人全须全尾地送回去,没准桑烟一感动,就同意嫁给他了。 想着,他大喝道:“谈云谏,他们已经成为过往,你就不要再掺和别人的感情了!” 说完,提剑杀去。 谈云谏出剑抵挡,远远退开,继续说:“不是我想掺和,而是我必须掺和。因为这段孽缘,由我开始。” 江刻不听,追着谈云谏杀。 谈云谏不迎敌,就是绕着圈儿逃。 他轻功实在了得! 江刻气得骂人:“你龟缩什么有完没完” 谈云谏笑道:“快要完了。江少侠,别急。故事马上就要说完了。” 江刻:“……” 他真的一点不想听故事啊! 但谈云谏说的兴起:“桑决此人性格坚韧,能屈能伸,当年为了拜我为师,自愿为奴为仆。我曾受闵州君之恩,答应保护他三年。但我实在不喜欢束缚,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桑决。不曾想,他学有所成,也确实去了闵州君身边保护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了他。” 江刻被迫听到这里,也就接了话:“你是不是想说,桑决在保护闵州君的时候,也喜欢上了素兮,更为得到她,而背叛了闵州君” 谈云谏摇头:“不,桑决为贺国臣民,自然不会效忠闵州君。这是政治立场问题,我可以理解。但他不该救下素兮后,趁人失忆,私藏为妻。此人狡诈自私、横刀夺爱,更依仗强权,欺瞒霸占,实在不堪为人夫。” 江刻:“……” 听着是有点让人拳头硬。 “所以你就要把她送还给郁泊川” “对。” 谈云谏严肃点头,继续说:“郁泊川跟素兮一同跳崖后,坠入滚滚河水里,侥幸未死,但摔断了腿。四年来,他拖着残腿,四处寻找素兮的下落。一月前,他寻到皇都,有幸见到了素兮,却碍于桑家的权势,带不回自己的妻子,只能郁郁回到闵州。如今,相思蚀骨,缠绵病榻,恐命不久矣。” 实在可怜。 他岂能坐视不管 江刻听完整个故事,到底还是犹豫了:“当真那郁泊川当真要死了” 第065章 义举 谈云谏点头:“我不骗人。他身体本就不好,又遭桑决欺辱,加之思念素兮,回到闵州,就一病不起了。” “还望江公子垂怜。” 素兮这时下了马车。 她面色凄冷,手里拿着簪子,抵在自己脖颈上,因为用力,已经隐隐见血。 “我要去闵州。如果江公子想带我回去,那就带我的尸体回去吧。” 她的威胁是有力的。 江刻并不想伤了她,只能劝道:“桑决或许有错处,但他这些年,应是待你极好。我也听到一些传言,他为了娶你,也是顶着父母很大压力的。” “那又如何” 素兮一脸冷漠:“他对我好,我便要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吗闵州君为我恩人,因他惨死。郁郎为我夫君,因他残疾。我与夫君恩爱情深,因他破碎。他害我、欺我,他……是我的仇人!” 后面几个字,咬音很重,带着恨意。 “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她的恨意让她只能靠疼痛缓解。 于是,纤手用力,玉簪刺入肌肤,那纤细的脖颈鲜血蜿蜒而下,刺目惊心。 江刻见此,不得不退让一步:“皇帝兵发闵州,闵州君是死局之人,便是没有桑决,他也活不了多久。你不能全部归咎到他身上。” “但他是闵州君身死的直接原因。” 素兮崩溃地大吼:“你知道我恢复记忆后,过得什么日子吗水深火热、生不如死!闵州君待我恩重如山,夫君待我情深义重,此二人者,我无以报偿,唯有贱命一条。” 她闭上眼,有决然赴死之意。 “住手!” 谈云谏出手阻拦:“别冲动!郁泊川还在闵州等你。” 江刻也被素兮吓了一条,这会也不敢逼迫了,只能说:“你们三人感情,我不会掺和,今日放你们离开也可以,但此事,我必告知桑家。”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谈云谏拱手一拜:“谢江少侠义举。” “郁侠士谬赞了。” 江刻一半讽刺,一半感慨:“你惩恶扬善,千里还妻,才是义举,我可当不得!” 他拱手回了一拜,收剑上马,奔驰而去。 皇宫 又是没有消息的一天。 桑烟走进月桑殿里,看着满眼期待的林氏,不知如何说出口。 林氏连续多天往皇宫跑,本怀着期待,一次次落空,现在,看到桑烟摇头,已经麻木了。 “这都是命。” 林氏擦去眼泪,哑着嗓子道:“我当初为他们合了八字,就是曲曲折折,险象环生,如今,一语成谶啊!” 桑烟听着,安慰道:“你也说了险象环生,应是会逢凶化吉的。” 林氏点头:“希望如此吧。” 桑烟又安慰:“皇上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告知了桑决,想来,他今天就能到了。” 林氏听到儿子回来,又高兴,又难过:“我愧对他啊!早知今日,就不让他跟你父亲一起去了。只是他孝顺,说是灭蝗一事辛劳,想要帮帮忙。结果、结果——” 她又呜呜呜哭了起来。 桑弱水过来劝她:“二哥不会怪您的。您也说了,他最是孝顺了。” 这几天,为了素兮失踪一事,她的事都拖着了。 现在,也该提一嘴了。 “姐姐倒是冷静。” “无论是二哥,还是我,都可有可无一样。” “也是,你眼里只有冷宫那位,拿着别人当姐妹!” 桑弱水阴阳怪气找茬儿,对林氏说:“娘,您可真生了个好女儿呢!” 林氏听得一脸懵:“什么意思” 桑弱水推了下林氏的手臂,看向桑烟:“女儿什么意思,您去问问姐姐啊!” 林氏便看向桑烟问了:“阿烟啊,你们姐妹这是怎么了闹什么小别扭了弱水为何那么说” 桑烟没想到桑弱水这会儿提及宣娆一事。 她也是服了,都这情况了,她还有心情搬弄是非,没有一点大局观。 “你何尝不是个好女儿” 桑烟没惯着,讽刺回去:“母亲现在正为素兮一事愁得心急如焚,你还有闲心掰扯这些琐事,你是想急死她吗” 桑弱水被怼了,一时竟辩驳不了。 她好像是大意了,忘了母亲的身体情况,以及眼下的处境。 “我、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 桑烟第一次明白表达了对她的不满:“你没有小肚鸡肠,狭隘自私你没有整天蝇营狗苟,想着如何谋夺私利桑弱水,你把你自己活得太可悲了!我若是你,于古琴上有进益,就该苦研琴艺,作些名曲,流传后世。” 像嵇康的《广陵散》,伯牙的《高山流水》,多传奇! 她在现代时,对古代每行每业的精英几乎都是男人,是觉得遗憾的。 古代女子如果觉醒自我,发光发热,会给后世留下多少珍宝? 桑弱水被批评,自然不满,反问道:“那姐姐呢也没见姐姐做些什么。倒好意思教训起我来了。” 桑烟:“……” 是啊! 她好像也没真的做什么,一直在咸鱼。 或许,她该借着皇帝的宠信,为这个世界的女子做些什么。 可她该做些什么呢 “弱水,你怎么能这样跟你姐姐说话” 林氏这几天见多了桑烟,觉得她跟皇帝待久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威严的贵气,让她也生出了惧意。 眼前女儿,不仅仅是女儿,更是皇帝的宠儿啊! 因此,她说话做事,不自觉赔着小心。 没想到小女儿这般心直口快! 桑弱水见母亲维护桑烟,更委屈了:“娘,她哪里还是我的姐姐明明拥有皇帝的宠爱,也不说帮帮我,自己一人霸占皇帝就算了,还屡次帮些外人。那丽妃、宣氏,都能骑我头上了!” 她这言语浮夸的没边了。 明明在这皇宫就她一人位份高,是无人敢惹的存在。 “你就编吧!” 桑烟不奉陪了,转头就往外走。 桑弱水见了,又气愤又委屈,直跺脚:“娘,您看看!她就这样对我!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 “闭嘴吧!” 桑烟回头喝道:“我若是不把你当回事,你挑拨皇帝查案时,就该阻拦你。如此,冷宫那些人也不会枉死。桑弱水,你每天睡觉时,不觉得害怕吗她们的血,流了好多,手指遭遇酷刑,深可见骨——” “别说了!” 桑弱水摇着头,不愿去想她说的那些画面。 桑烟也懒得多说,直接表达态度:“不管我跟皇帝如何,你们都别想借着我争名夺利、玩弄权术。不然,你们会知道什么叫大公无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第066章 吃醋 她的气场很强。 母女二人一时不敢说什么。 “好自为之吧。” 桑烟丢下这句话,就迈步出了月桑殿。 殿外 小贵子安静候着。 见她出来,笑呵呵跑上前:“桑主子,宣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桑烟点了头,便坐上车辇,去了冷宫。 冷宫 翻修后,亮堂明媚了很多。 云俏还从御花园移栽了很多花木,放到花盆里,搬到殿门前,排了长长一队儿。 风吹过。 花枝颤颤,香味浮动,美不胜收。 “见过桑主子——” 她笑颜如花,上前行礼。 桑烟摆手一笑:“不用,忙你的吧。” 随后,迈步进去。 殿里 宣娆在桌案前看书,听到声音回头,笑着招手:“阿烟,快来,快来——” 桑烟见她笑声欢快,为桑家事烦扰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这里清静怡心,她又怎么不想来呢 “什么事,这么激动” 她笑问一句。 宣娆回道:“我这两天研究了占卜,来,来,瞧瞧——” 所谓占卜就是用三枚铜钱占卜。 宣娆抛一次,记录一次,一共记录六次,然后就去翻书了。 这是现学现卖 桑烟含笑看她忙活,还配合地问:“此卦如何” 宣娆还在翻书,上面言语晦涩,看的她头大:“等下,你别催我。” 桑烟等了一盏茶功夫。 宣娆终于研究出来了。 她看着桑烟,捏着下巴,摇头晃脑的,做出高深的模样:“此卦,啧啧,吉凶参半啊!” 桑烟忍着笑,问道:“怎么个吉凶参半你快详细说说。” 宣娆:“……你再等我一下。” 她又去翻书了。 这次速度快了些,让桑烟等了半盏茶。 “总结下来是……好消息马上要登门。” 宣娆合上书,温柔的笑容带着治愈的魔力:“所以,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桑烟知道她搞这么一出,就是想宽慰她,还是很感动的,点头笑说:“我还好。也没担心什么。我尽力了。皇上也在倾尽国家的力量找人。尽人事,听天命,无怨尤。” “是这个理儿。” 宣娆点头笑着,开始现身说法:“你看我,父亲战死沙场,家中幼弟在继母手中磋磨,我作为长姐,困于冷宫,不得帮扶。若是忧心内疚,怕是早把自己累死了。我才不想那么多。他吃得苦中苦,方能为人上人。我风水轮流转,现在,不也转到我这里来了” 她乐观豁达,对现在的人生很满意。 吃喝不愁,知己相伴,快哉快哉。 桑烟听她提起家中事,知道她多少还是有些怀念家里的,便说:“等此间事了,我会让皇上放你出宫的。” 宣娆听了,感动之余,也拒绝了:“不要为我跟皇上耍脾气。我对能不能出去,早已没了执念。现在有了你,反而有想不出去了。” 桑烟听她这么说,顿时深有同感:“也是。我也不想你出去。这皇宫没了你,我的日子就无聊了。” 两人相对一笑,正闲聊着—— 小贵子匆匆跑进来:“桑主子,桑主子,皇上有请呢。” 皇帝一天能请她无数次。 桑烟淡定坐着,问一句:“什么事” 小贵子说:“应是桑家的事吧我看宫外来人了。” 桑烟一听,诧异地看向宣娆:“还真被你说中了,好消息登门了” 宣娆:“……” 她难道是天才 一学就会,一次就中 桑烟没多说,立刻站起来,跟宣娆告别,匆匆回去。 到得月桑殿偏殿 皇帝已经坐在位子上,喝着茶,等她了。 “皇上,素兮有消息了” “嗯。” “她在哪里” “有人传信,说是剑客谈云谏带走了你的弟妹。” “谈云谏” 桑烟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想了一会,惊道:“那不是桑弱水说的,桑决的师傅” 难道是徒弟爱上师娘的戏码 这么狗血刺激的吗 贺赢这时点了头:“嗯。是的。” 桑烟莫名上头,追问道:“然后呢他们三人什么关系” 贺赢见她感兴趣,故意卖起关子:“你怎知道是三人,而不是四人” 桑烟确定素兮是安全的,便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 “四人什么情况” 她隔着桌子,坐他对面,忍不住拍桌催促着:“你磨叽什么快说啊。” 贺赢看她急切,更是墨迹了:“在说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桑烟皱眉:“什么问题” 贺赢正色道:“你跟江刻是什么关系” 桑烟:“……” 江刻 原主的小叔子 他不提,她都要忘了这号人了。 “你扯他做什么” 桑烟思量着,觉得自己刚刚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 “你就说你们是什么关系!不要转移话题!” 贺赢的脸色骤然冷峻,声音也变得强势了。 桑烟瞧着,觉得他在吃醋。 只为何吃江刻的醋 江刻还没入朝为官,即便是忠义侯府未来的世子,此刻也显不到他眼前吧 等下 宫外来人 有人传信 难道那人是江刻 桑烟想到这里,就斟酌着语言回了:“我跟他能是什么关系我连皇妃都不想当,难道还想当他的世子妃吗” “未必不想。” 贺赢板着脸,语气酸得厉害:“你不是当了江陵的世子妃还为了他守了那么多年的寡未必不爱屋及乌,想着嫁给他的弟弟。不然,你为何到现在不想改嫁他人” 他越想越觉得——她坚持守寡可能有别的因素。 那江刻少年俊美,又是江陵的同胞弟弟,若是对她花言巧语,难保她不动心。 他们两人进展到哪一步了,那江家人才会让她回娘家 完了。 想的要醋死了。 桑烟听着那直冒酸气的话,觉得他是醋昏头了,对自己没一点自信了,才会觉得她心里有人。 她也不跟他计较,安抚道:“皇上想多了。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贺赢神色一喜:“当真” 桑烟点头:“当真。” “那他为何请朕下旨赐婚” 贺赢脸上的喜色又没了,人也变得冷冷的。 哼! 那少年倒是大胆! 不过传递个消息,他客气地问一句要什么赏赐,他竟然要他赐婚! 岂有此理! 桑烟不知内情,看他变脸一样,耐心告罄,语气很冲:“那是他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世间男子岂会真的在乎一个女人的想法或许他觉得喜欢她,愿意娶她,她便感恩戴德、欢喜待嫁了吧” 换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你明明看起来那么普通,怎么可以那么自信 第067章 成全 贺赢听出桑烟对江刻的不屑一顾,心情又好了,笑道:“你说的没错,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直尊重你的想法。” 他往自己脸上贴金。 桑烟听得翻白眼:“皇上真的好尊重我的想法呀。可怎么我还在这宫里,出不去呢” 贺赢:“……” 无话可说。 只能回归正题:“你不是想知道他们四人的关系吗其实是这样的——” 他把江刻的话转述了一遍。 桑烟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现在他们回了闵州,那桑决怎么办素兮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贺赢是个护短的,果断表明态度:“如果你想,朕可以帮亲不帮理。现在就派人把他们抓回来。至于郁泊川,本是叛军的重要党羽,按律也该处死。” 桑烟:“……” 她不是那个意思啊! 出于女人的角度,她是同情并尊重素兮的——她的幸福,在她手里。选择权也是。 出于原主的角度,原主应该会站在弟弟那边的。 哎。 难搞。 她愁的挠头:“我跟你说,感情之事,特别麻烦。轻易不能掺和。” 贺赢看着她笑:“朕听你的。” 自始至终,他在乎的也就她一人而已。 桑烟不知听谁的,决定等桑决来了再说。 他跟郁泊川总要有一个人放弃。 只那孩子—— 她不想了。 纯粹自寻烦恼。 下午时 得知桑决进了皇宫。 跟皇帝在清宁殿主殿议事。 她想了想,还是好奇桑决的做法,就过去了。 然后,一进主殿,就见他跪在地上,一袭黑色华服,跪姿笔直,正说:“郁泊川是闵州君心腹,乃叛军贼首,惯会花言巧语,收买人心。臣愿去闵州,为皇上斩草除根、免除祸患。” 得,面对情敌,还真是杀伐果决! “那素兮呢” 桑烟走到桑决身边,猛然对上他那张雌雄难辨的妖孽脸,心中一惊:这桑决相貌如此之好,素兮竟然不为所动说好的颜值即正义呢难道郁泊川相貌更好吗而如果无关相貌,那就是才华跟人品的事了。这也说明素兮对郁泊川是真爱。 “大姐。” 桑决低低叫了一声。 他还跪在地上。 看桑烟是仰视的角度。 无端显出一种弱势的感觉。 加上那张具有欺骗性的俊脸,分分勾出人的保护欲/望。 桑烟慨叹:唉,老了,老了,这小鲜肉一开口,有点抵抗不住。 不敢多看。 她稍稍移开视线,冷下声音:“你拿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想要杀掉郁泊川,素兮呢她既然离你而去,便是眷恋着他。如果他死了,她选择殉情呢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桑决:“……” 他是心冷之人。 只在提及素兮及孩子时,拳头握紧,强作隐忍。 “姐姐教训的是。” 他压下翻滚的杀意,示弱求助:“是弟弟关心则乱了。姐姐有何办法” 桑烟没有办法。 如果有,那也是无为之法。 “我听闻素兮本是闵州君的妾室。当年,闵州君见她与郁泊川相爱,遂成人之美,反得两人敬重,更成为美谈。如今,你或可效仿。” 她觉得桑决就是个男小三。 短暂上位的方式也不光彩,应该放手成全。 桑决没想到姐姐会这么说,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如果他跟桑弱水有交流,应该也会认可她的那几句——你真的是我亲姐姐吗你是桑家女吗胳膊肘拐哪里去了 但他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这么说。 他只能低头,压下失望,言语抑制不住的讽刺:“姐姐当真无私。弟弟受教了。” 桑烟:“……” 得,果然被人嫌弃了。 她就不该掺和这个事。 贺赢说了听桑烟的,那是真听桑烟的。 当即支持道:“你姐姐说的在理。你是未来的国舅爷,想要什么女人没有那素兮心有所属,不要也罢。索性成全了他们。以后你看中什么女人,只管找朕来赐婚。” 桑决:“……” 我可谢谢你们夫妻俩了! 两嘴一张,媳妇没了。 他心里不满,却不能不给皇帝面子,只能强颜欢笑:“谢皇上隆恩。只素兮怀着我桑家的骨肉,我必要去一趟闵州,接回孩子。” 血脉子嗣是大事。 贺赢点了头,却也警告:“既去闵州,谨记了断前尘,不可阳奉阴违,做下错事。” 他何尝不知桑决心里不服 如果是他被人命令放弃桑烟,他杀了那人的心都有的! 只有桑烟这种没真心爱过的人,才会扯什么成全 堂堂八尺男儿连所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是。臣必谨记于心。” 桑决应下后,便告辞离去。 桑烟目送他离开,男人刚筋铁骨,步伐虎虎生风,可见戾气。 “他会成全他们吗” 她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贺赢笃定的两个字:“不会。” 桑烟的心不由自知地提了起来:“那就这么随他去了” 贺赢说:“朕会派暗卫跟随。必要时候,他们会出面。” 桑烟满意了:“皇上考虑周全。” 贺赢挑眉一笑:“又是夸朕除了口头上的夸奖,就没有实质性的奖励” 他难得的不正经。 桑烟对他动了心,也在有意放纵着自己的心,就陪着他闹了,还撩拨道:“皇上想要什么实质性的奖励一个拥抱还是一个吻” 贺赢眼神认真:“如果都想要呢你会拒绝吗” “倒也可以。” 桑烟没有拒绝,笑着伸开双手,缓缓道:“我在这里,皇上尽可来取。” 不过一个拥抱,一个吻,谁怕谁 贺赢没想到她会同意,激动了,上前就要抱她,但有时候,得到了,就不急了:“你等下,我再去抹一遍玉霜膏。” 他不是怕因她发病,而是怕发病影响了形象! 那江刻的脸还在脑海闪现。 他必须时刻保持完美形象。 桑烟不知内情,就觉得扫兴。 支持她主动的勇气就那么点,像是泡沫,一会就散了。 哼,是他错过机会了! 于是,等贺赢抹好玉霜膏出来,殿里没人了。 他追出去,外面也没她的影子。 裴暮阳守在殿外,见皇上出来,不等他问话,就弱弱说:“皇上,桑主子留下一句话。” 贺赢问:“什么话” 裴暮阳回:“气氛没了。下次再说。” 贺赢:“……” 下次是什么时候 第068章 等待 关于下次,贺赢是惦记上了。 他晚上约桑烟来主殿吃晚膳。 酒足饭饱后,提议拥抱一下。 桑烟拒绝了:“没气氛。” 贺赢不解了:“气氛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 桑烟故意逗他:“你这么聪明,想来很快就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贺赢:“……”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被绕晕了。 桑烟闪人了。 还是闪去了冷宫。 等贺赢似懂非懂她是什么意思,跑去偏殿寻人,才知道她去了冷宫。 这只小野兔太不乖了。 “喵呜喵呜——” 猫儿跳到他肩膀上。 贺赢便抱着猫儿,坐在软塌上撸猫了。 一边撸猫,一边问:“雪团,你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啊” 猫儿自然回答不了。 它温顺地窝他怀里,不时翘一下尾巴。 “咚——”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 一更天了。 桑烟没有回来。 “咚——咚——” 二更天了。 桑烟还是没有回来。 “喵呜喵呜——” 猫儿跳出贺赢的怀抱,逃跑了。 天,太可怕了! 再撸下去,它的毛都要秃了! 裴暮阳观察着皇帝渐黑的脸色,小声说:“要不,派人去催一下” “不用!” 贺赢拒绝了,冷声道:“朕要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他让人去搬奏折。 准备在这里等到底了。 裴暮阳不敢多劝,立刻派人去搬奏折,心里则道:何苦来哉派人请来了,不就完事了 两个小太监很快搬来了奏折。 贺赢烦躁地翻看着,不时低喝一句:“可恶!可恶至极!” 末了,把奏折扔给了裴暮阳,气道:“你瞧瞧,竟然敢把奏折写成这个死样子!” 裴暮阳捡起奏折,看了几眼,瞬间明白皇帝气从何处来了——那地方官的奏折,许是无事可奏,竟然写的都是自家琐事,什么猫猫狗狗生了几只崽,什么花园每天开了几朵花,结了几个果子,甚至还有他每天掉了几根头发…… 无怪乎皇帝要气疯了。 奏折应是汇报当地情况,他搁这跟皇上唠嗑呢 真是胆大作死! 还有,那什么生崽又开花结果的,真的不是在变相催生吗 “皇上息怒。” 裴暮阳想着那官员所管辖的地方百姓富足,路不拾遗,年年政绩考核第一,便劝了:“那董大人是您提拔上来的,定是太感念皇恩,打心眼里亲近您,才在奏折上那么写的。” 贺赢深呼吸一口气,扶着额头说:“没错。你说的对,这人是朕提拔的。是朕提拔的!忍着!忍着……” 裴暮阳:“……” 唉。 当皇上也不容易啊。 每次看到奇奇怪怪的奏折,真的是挑战耐性。 贺赢忍着怒火,又看了几本奏折,到底还是没有忍下去。 “通篇屁话!” 他这次都给气得爆粗口了。 奏折也再次被扔了下来。 裴暮阳麻木地去捡,也顺道看了眼,哟,这人他熟悉,是个极喜欢拍马屁的官员。 这次又拍了多少字 他翻了下去,乖乖,长达二十多页。 “给朕数数!” 贺赢这次较真了:“一字一字数清楚了,这次是多少屁话!” 裴暮阳:“……” 唉。 皇帝好无聊啊。 桑主子快来救命啊。 他心里哭嚎,面上只能一个字、一个字数。 也不知数了多久,反正他是眼花缭乱了,也终于数清楚了:“回皇上,共计一万八千二百字!” “岂有此理!” 贺赢一拍桌子,气得胸口起伏:“长本事了!真的长本事了!” 裴暮阳这会满脑子还都是数字,对那官员也没同情心了,甚至心里附和:可不是。竟然写了那么多字拍马屁。一次比一次夸张。这次拍马屁,都拍破万字记录了。关键还害人不浅啊! 必须严惩! 贺赢确实严惩了,冷着脸,下令道:“朗州州官罗起山不思政事,奏折之上,通篇废话,言之无物。杖责八十。现在就让陆子劲带人过去行刑!” 裴暮阳:“……” 倒霉了,倒霉了 这人撞枪/口上去了。 “皇上英明。” 他忙去传令。 等到了殿外,也吩咐了小太监:“快去冷宫叫桑主子回来。” 再不回来,不知道还有多少官员要倒霉呢! 冷宫 桑烟不知清宁殿偏殿里的剑拔弩张,正跟宣娆一起吃薯条呢。 那薯条要搭配番茄酱,而番茄酱并不好做,废了她好些功夫。 也耽搁了时间。 不然不至于这个点才吃上。 “你这厨艺简直了。” 宣娆拿着薯条蘸了番茄酱汁,一边吃,一边夸:“我就没见你这般心灵手巧之人。跟你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有惊喜。我之前说错了,这才是皇帝喜欢你的真正原因。” 桑烟心道:我可没在他面前显摆过这些。要是他知道第一个吃薯条的人不是他,估计又要大吃飞醋了。 “真好吃。” 宣娆夸完,来了个想法:“如果咱们能出宫,到时候开个酒楼饭馆,必然生意红火,日进百金。” 桑烟听着她那畅想,也热血了:是啊。如果能出宫,开个酒楼,传播美食,或者开个书坊,传播文化,尤其是传播一些男女平等的文化,虽然道路很难,但到底为百姓做了些事。 如此,也能堵上桑弱水说她不做事的嘴了。 “宣娆,你会如愿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宣娆一愣:“什么你说什么” 桑烟凝视她的眼睛,笑道:“我说,宣娆你会如愿的。我会让皇上主动放你出宫的。” 她眼神坚定自信,不似开玩笑。 而且这事儿她还说了很多次。 宣娆也认真了些:“谢谢。阿烟,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但不要因为我跟皇上闹别扭。” 桑烟摇头一笑:“不会闹的。我会让皇上心甘情愿,甚至请着你出宫。” 她这语气自信的笃定了。 宣娆这下真愣了:“你想到什么主意了” 桑烟正要说—— “小姐!小姐!” 秋枝抓着一把薯条,匆匆跑进来,一边嚼嚼咽下去,一边说:“小姐,清宁殿来人了。” 宣娆一听,了然地笑了:“定然是皇帝派人来催你了。” 桑烟还不想走,恋恋不舍道:“天天催。好烦呐。我睡这里,跟睡偏殿,有什么区别吗” 他们目前并无亲密进展。 睡在两处,一点不影响。 如果担心宣娆对她不利,可这些天来,宣娆的为人也该让他打消防备心了。 宣娆想了想,猜测了:“或许一殿之隔,皇上更心安吧” 她微微笑着,只笑里多少还有些羡慕与落寞。 第069章 哈哈哈哈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069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69章 新欢 宣娆本以为皇帝冷血无情,没有真心。 不成想,有朝一日,亲眼看到了皇帝的真心。 原来,皇帝也跟普通男人一样。 当他爱上一个人,也会患得患失,一眼看不到,就惶恐不安。 “那我走了。宣娆,晚安。” “好。晚安。” 宣娆回过神,送了桑烟出了殿。 她遥遥看着她身影走远,羡慕落寞之余,也祈愿她真的跟皇帝有个好结果,余生能平安喜乐。 “娘娘,你说,皇上这么喜欢桑主子,为何不封她为妃?” 云俏跟在她身侧,嘴里还吃着薯条,问出了心底埋藏很久的困惑:“难道皇上真的是害怕她的克夫命?没想跟她长久?” 宣娆听得皱眉:“怎么这样说?” 云俏解释:“宫里人私下都这么说。桑主子长得漂亮,是以色事他人,得不了几时的好。” “那是他们愚蠢。” 宣娆转身往殿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在这皇宫,名分、头衔都是虚的,只有皇上的爱是真的。你看皇后,便是有皇后的头衔,又如何?整日窝在栖凤殿,像个摆设,谁去看她?如今还能活得像个人,那是太后还在,等太后走了,她不见得有我幸运。还有那兰嫔,做了几日的贵妃?一朝贵贱,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说到这里,她释然地笑了:“罢了,说这些做什么?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啊……应该快要离开这牢笼了。” 云俏一愣:“离开这牢笼?” 宣娆点头,看着她,眸中闪着莹莹星火:“对。离开。我们要离开这皇宫,换一种新的人生。” * 桑烟回到了清宁殿偏殿。 殿里很安静。 宫女太监跪着,身体瑟瑟发着抖。 包括裴暮阳也一脸凝重,静候一旁。 没有人敢说话。 直到她出现。 裴暮阳才松口气一般,笑着迎上来:“我的主子啊,您可终于回来了。快劝劝皇上吧。您说说,他跟个臣子生什么气?不高兴了,杀了,贬了,有的是办法出气,何苦气着自己?” 桑烟不知内情,皱眉问:“怎么回事?” 裴暮阳解释:“还不是那些地方官员,竟然在奏折里——” “裴暮阳,滚出去!” 贺赢厉声一喝。 裴暮阳闭了嘴,苦笑着,退出了殿。 他临走前,把宫女太监都叫走了。 殿里再次安静下来。 桑烟走到他面前,看着那一堆堆奏折,笑问:“奏折怎么了?” “没什么。” 贺赢拿起一本奏折,继续看,像是忘了他在这里批奏折的目的。 桑烟知道他看奏折,就是在装腔作势,瞧着他的脸色,冷冷的,臭臭的,显然在等着她哄他呢。 也是,她到现在才回来,他都派人催了,还搬了奏折在这里看,肯定是等她很久了。 好像她那只黏人的猫。 “喵呜——” 想到猫,那猫儿就从贺赢腿上跳出来,往她身上扑了。 哎,说不定,他还真的传染了猫的黏人属性呢。 桑烟撸着猫,假模假样地叹气:“唉,以前我不想看奏折,皇上一个劲儿给我看,现在我想看了,皇上又不想给我看了。果然,君心难测,爱与不爱,都在一念——” 她的话没说完,奏折就到了面前。 “你再这么说下去,朕就成刻薄寡恩的负心人了。” 贺赢无奈地看着她,语气幽幽怨怨:“明明是你,另结新欢,把朕远远抛到了一边。” 桑烟听笑了:“什么另结新欢?皇上用错成语了。” 她跟宣娆顶多是闺蜜情谊,另结新欢这个词也太暧昧了。 虽然她想做男儿身,但她的性/取向还是很正常的。 贺赢不知她心思,酸味又蔓延了:“朕用没用错,心里有数。你对那宣氏,比对朕都上心。她有什么好?值得你流连忘返?” “我哪有流连忘返?” 桑烟辩驳:“我今天满打满算,也就在那边待了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待在偏殿好吧?皇上每天公务缠身,忙得难见人影,我没事,还不能找个玩伴,打发时间了?宫里日子本就寂寞,我要不学着打发时间,早晚要郁郁而终。皇上也不想我红颜薄命吧?” “你少说些不吉利的话。” 贺赢听不得她说“死”一类的字眼。 桑烟小声嘟囔:“是皇上先说的。” 贺赢叹气:“朕说不过你。” “那就不说了。” 桑烟伸手接过奏折,满眼兴味道:“我来看看这个奏折写了什么内容,把皇上气成那样。” 片刻后 不厚道地捂嘴笑了:“哈哈哈,这个官员真的是——” 虎啊! 竟然在奏折里催生。 还说皇上近女色而不适,并不致命,不要墨迹,闭眼进去,一哆嗦,就能有皇嗣了。 这就跟现代说男人秒那啥一个道理。 怪不得皇帝气成那个样子。 关键末尾还提了一些壮/阳的药。 显然相比担心皇帝有病,更担心皇帝不行。 “哈哈哈,是个人才啊!” “别笑了!” 贺赢气得黑了脸,吓唬道:“再笑朕就宠幸你,让你给朕生皇嗣。” 桑烟:“……” 怕了。 怕了。 果断忍住笑。 “咳咳咳——” 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皇上换个角度看,他们也是为了大贺后继有人嘛。都是忠君爱国之人,皇上应当欣慰,而不是生气。” 这话也就说着好听。 贺赢笑看着她,直接反问:“他们催生是忠君爱国,那你呢?你不是最善良无私了吗?愿意为朕诞育皇嗣,也尽一尽忠君爱国之责吗?” 桑烟:“……” 麻了。 大意了。 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皇上,我困了,要洗洗睡了。” 她寻了个理由,把奏折往他怀里一扔,转身跑了。 贺赢目送她逃跑的身影,无奈一笑:“小事聪明,大事糊涂。” 他把奏折放回桌案上,拿了新的奏折,继续看。 桑烟洗漱出来后,看他还没走,就委婉赶人了:“皇上,天色已深,还是早点休息吧。身体要紧呐。” “你睡你的。朕再看一会,还有些没看完。” 他摆明了不想移驾走人。 桑烟也不好多说,就躺床上睡了。 只皇帝在旁边,到底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好一会,还是说了出来:“皇上,我真的不想生孩子。” 这古代医疗条件落后,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太可怕了。 贺赢不知她是怕生孩子,就说:“朕会让你想生的。” 他觉得她只是还不够爱他。 等她足够爱他了,自然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桑烟听着他的回答,觉得自己没说清楚,又说:“那如果我生不出孩子呢?” 第070章 护驾 贺赢误会了,第一反应是:“你也觉得朕不行吗?” 他还在被奏折影响着。 询问时,眼神萌萌的,透着点傻气。 桑烟给他逗笑了,摇头道:“不是。我没这个意思。皇上误会了。关于能不能生孩子,不一定是皇上的问题,也可能是我的问题。我是说如果是我的问题,也就是我不能为皇上生孩子,皇上会跟别人生吗?” 其实,就是在现代,女人不能生孩子,男人百分九十会离婚。 而男人不能生孩子,女人百分九十会陪伴治疗。 对比寒人心。 更何况是重视血脉的古代? 贺赢不知她的想法,再次误会了:“也是。你的年纪大了些,确实于子嗣有碍。尤其你身子还很弱。看来朕要努力了,早点得到你的真心,你就能早些为朕开枝散叶了。” 桑烟:“……” 这是年纪的问题吗? 他这是在死亡的边缘反复试探呢! 还有原主才二十四岁,正是生育最佳年龄好吗? 哼,无知! 她给气得不想说话了。 翻过身,闭眼睡觉去了。 但或许是殿内光线太亮的缘故,根本睡不着。 于是,她就有意见了:“皇上,燃着灯,我睡不着觉。” 然后,她听到皇帝说:“那要朕哄你睡么?” 桑烟:“……” 皇帝是听岔了吧! 她是说燃着灯,睡不着啊! 但皇帝竟然放下奏折,迈步过来了。 他坐在床侧,侧头看着她,柔声说:“小时候朕睡不着,皇兄会给朕念诗。” 桑烟立刻想到了现代人的看书催眠法。 哎,倒也不至于。 她在现代时,睡眠质量一向好。 没办法,在外奔波一天,太累了,回家倒头就睡。 反倒是在这里,养尊处优的,日渐娇气了。 贺赢见她沉默,便当她默认,缓缓说着:“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是以,凡所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能见诸相非相,当知虚非真虚……” 他已经开始默背了。 桑烟越听越迷糊:“等下,皇上,你这说的什么?” 贺赢解释:“佛经里的《静心咒》。” 桑烟:“……” 她这才想起前几天他抄写了很多佛经。 看来是印象深刻了。 想着,她说:“皇上抄写了那么多佛经,应知看开、放下的道理。” 贺赢不以为然:“非也。很多人知道了很多道理,反而过得不快乐。这世间,除了孩子,便是疯子,最容易知足而乐。” 桑烟一时反驳不了。 确实,就像现代网上流传的那句,我们知道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贺赢还在默背《静心咒》。 桑烟安静听着,竟真的渐渐睡去了。 贺赢看她入睡,睡颜恬静如孩童,想着亲下她的脸颊,但真的凑近她的脸庞,又觉得偷吻实非君子所为。 最终,他也只是摸了下她的头发,站起身,回去看奏折了。 这次,无论奏折里是什么奇怪内容,他都能心平气和处置了。 似乎她在身边,他的心就安定了。 风吹来。 灯火摇晃。 贺赢看了很久的奏折。 桑烟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他埋头政务的样子,侧颜专注而迷人,迷的她想说些什么,又被困意俘获了。 一睡到天明。 睁开眼,下意识看向他坐着的地方。 他已经不在,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 桑烟下床洗漱。 吃早膳时,听秋枝说皇上看了一夜奏折,简单洗漱,就上朝去了。 听来也算辛苦、敬业。 没有完美的君主。 贺赢强势,自我,却也严谨,自律。 似乎他唯一的放纵,就在她身上了。 心里一软。 她说:“让御膳房准备些粥和点心,送去太和殿。” 秋枝问:“小姐不去吗?” 桑烟摇头:“我去恐生事端。” 毕竟是前朝处理政事的地方,她去又要招人白眼了。 秋枝领命而去。 桑烟吃好早膳,没什么事,又去冷宫了。 冷宫那片田先冒出了草。 菜种、花种还没发芽。 主要季节也不太合适。 不一定能长出来。 桑烟多看了两眼,让人多加浇水,便进了殿。 殿里 宣娆在桌案前写什么。 她凑上去,看一眼,见是写烤肉、薯条的制作方法。 “你来的巧,看看这里——” 宣娆记不清番茄酱的做法了,就问:“是先烧热水,把洗干净的番茄放进去焖半刻钟去皮,对吧?然后去籽,打碎,捣出番茄汁,放锅里熬煮,一直到粘稠?” 桑烟听了,提醒几处疏漏:“熬的时候,放进几块冰糖,粘稠的时候,多搅记下,避免粘锅。等粘稠状出来,呈现‘酱’的样子,记得倒适量柠檬汁,再继续熬煮一会,就行了。” 宣娆点头记下:“好。我补充一下。” 桑烟看得好奇:“你怎么写这个?” 宣娆笑道:“我想写一本美食食谱,流传后世。” 其实她更想说,写一本美食食谱,如果她真的能出宫,就去开酒楼。 之所以没说,是怕给她压力。 顺其自然吧。 不能出宫的话,美食食谱能流传后世,也是极不错的。 “你要有别的美食,记得跟我说。” 她这一问,桑烟还真有。 现代美食可多了去了。 比如辣条。 那可是流传到国外的,是经过全世界认证的美食。 只辣条怎么做呢? 桑烟开始回想方法,并开始试验。 这一试验,就忙活了一天。 中午也没回去吃午膳。 贺赢不想她厌烦自己,就忍了,没去催。 一忍到晚上。 就重复了跟昨晚相似的命运。 一更天,人没回来。 二更天,人还没回来。 不知何时,天还下起了大雨。 “轰隆隆——” 大雨伴着雷声轰隆而下。 贺赢只能等雨停,派人去催。 但大雨没停。 一直下到了三更天,还绵绵无尽头。 贺赢等不下去了,就冒着大雨,亲自去接人了。 半路碰到两个太监。 他们撑着伞,远远看到皇上车驾,跑上前,下跪道:“皇上,奴才小贵子,来替桑主子传话,桑主子说,今晚不回去,就在冷宫睡。请皇上不必再等,早些休息。” 大雨瓢泼。 车驾也可挡雨。 但还是有风雨灌进来,吹得他透心凉。 “轰隆隆——” 雷声滚滚。 忽然劈在车驾前。 黑烟顿时窜出来。 裴暮阳吓得浑身哆嗦,面色惨白,大声惊叫:“护驾!快护驾!” 第071章 雷击 皇帝差点被雷劈了! 传言是这么传的。 但事实是——雷劈到了车驾旁边的侍卫身上。 也不知那侍卫做了什么亏心事,左边胳膊都给劈掉了。 事情闹得有点大。 贺赢派人压了谣言,抚恤了侍卫,还秘密传召了万彰回宫。 桑烟得知消息,也是第二天的事了。 她早膳都没吃,就匆匆赶去了清宁殿主殿。 主殿外 已经聚集了很多嫔妃。 她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却是来表达关心。 其中桑弱水更是急得抓心挠肝。 可皇上不传召,谁也进不去。 直到桑烟来了。 桑弱水一把抓住她,往殿里推:“姐姐快去看看皇上怎么样了?天,怎么出了这种事?真是急死人了!” 桑烟也挺急的,正要进去—— 里面大臣们出来了。 他们确定了皇帝无碍,脸色放松了,言语却带着忧心: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皇上总觉自己年轻体壮,不把这个当回事。” “对,皇上到现在还没皇嗣,如果真出了事,大贺江山危矣啊。” “瞧,桑家女来了!” “你说是不是她那克夫命——” …… 他们本就对桑烟有意见,现下更是甩锅了。 “红颜祸水啊!” “皇上遭此劫难,难保不是她的克夫命所致。” “对,听说她把自己弟妹都克丢了!她弟妹可还怀着孕呢!” “遭天谴的!若是我的女儿,早送进庵里去了。” “你们看吧!桑家早晚自食恶果!” …… 他们经过桑烟身边,议论着远去了。 桑烟也进了主殿。 主殿里 连太后裴漪青也来了。 她坐在床前,捻着佛珠,低声说着:“这雷雨天怎的还出门?你这孩子,越来越不会照顾自己了。早让你寻个贴心人,你也推着。这么不听劝,可怎么好?” “太后无需挂心。朕只是着了风寒,几日便好。” 贺赢躺在床上,额头放着湿冷的毛巾。 桑烟看着这母慈子孝的画面,也不知说什么,就静静站在一边。 贺赢微微闭着眼,其实没看到她。 是裴太后先瞧见了她。 “行了,知你不耐烦哀家多说,哀家这便走,留你的贴心人陪你。” 说着,她招呼桑烟过来,目光慈爱道:“好孩子,好好照顾皇上。也规劝着他点。” 桑烟自然应“是”。 裴太后离开了。 贺赢这时看到她,大概是在病中,人也脆弱,第一话就是:“你还知道来!” 听着实在有一股子幽怨味道。 像是怨妇一样。 桑烟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了,故意说:“皇上若是不想看到我,我这就走,不碍皇上的眼。” 贺赢顿时有苦难言:“朕何时说不想看到你了?” 他分明是说她来的晚了。 连太后都来了,她却最后一个到。 虽知是冷宫偏僻的原因,但还是心里难过。 他昨晚可是去冷宫路上,遭遇雷击的。 虽没事,却也吓了一身冷汗。 她倒好,现在才过来。 桑烟也知自己是皇帝遇险的源头,多少有些自责,便柔声关怀:“皇上现在感觉如何?” “头疼。鼻塞。浑身无力。” 他在耍苦肉计。 桑烟知道,却也没拆穿,继续问:“皇上可喝了药?” 贺赢点头:“自是喝了。” 正在这时,裴暮阳端了药过来:“皇上,快喝药吧。都热了两次了。” 贺赢:“……” 哎,脸疼。 这裴暮阳怎么没眼力见了? 桑烟知道他没喝药,便冷了脸道:“皇上可别跟我说,药苦,不想喝啊。” 贺赢还真的是不想喝。 “朕觉得,是药三分毒,也不是生点病就必须喝药。这点小病,靠朕的身体,定然轻松熬过去。” 他早年南征北战,身体好,便是受了风寒,也是两碗姜汤灌下去,便生龙活虎了。 总之,轻易不喝药。 桑烟听着他的借口,也不劝,直接说:“也好。等皇上熬不过去,我就能出宫了。” 贺赢:“……” 休想! 他必须熬过去! “裴暮阳,把药给朕——” 他接过药碗,闭上眼,一口气喝完了。 苦得他五官扭曲,忙拿手遮住了脸。 桑烟看他这样,莫名觉得可爱,笑道:“皇上原来跟小孩子一样怕吃药啊。” 其实他有这样的反差萌,更真实、更可亲了。 但贺赢不这么觉得,就觉得自己形象不保,当即嘴硬:“不是怕,是觉得没必要。你当朕是你那身体,那么弱?” 事关男人的尊严,必须强! 桑烟也不跟他辩驳,见他喝完药,就坐下来,劝了:“皇上便是身体强壮,也得爱惜自个。您是天下之主,这天下百姓都指望着皇上呢。” “你呢?你指望朕吗?” 贺赢看着她,目光温柔,感慨道:“你不知,朕当时还真的挺怕的。朕还没得到你的真心,若出了意外,真是不甘心。” 这话题有点难接。 桑烟想了想,也感慨了:“皇上以前总说自己是皇帝,天佑你身,如今,也怕了呢。” 她想到那些大臣的议论,也迷茫了:皇帝遭逢此劫,会不会是因为原主的克夫命?上天在暗示、警告什么吗? 正想着,就听皇帝说—— “朕确实是怕了。” “但朕是怕走在你前面,留你一人饱受世人非议。” “朕不在乎什么克夫命,只担心你为其所累,不得安生。” 他的话太温柔了。 像暖流一般涌进干涸的心田。 原来皇上这么担心她吗? 她何德何能得他如何厚爱? “皇上既然怕,更应当珍重自己。” 她的心到底还是为他敞开了:“皇上,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贺赢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激动地坐了起来:“所以,阿烟,你现在承认,自己是我的人了吗?” 桑烟摇头,在他渐渐暗淡的眼眸里,笑眸明亮道:“不,是皇上是我的人。” 贺赢:“……” 突然的惊喜。 管谁是谁的人。 他一概应允:“好好好,我是你的人。” 太高兴了。 忍不住去抓她的手。 桑烟躲开了,温柔道:“皇上本就难受,还是别再受发病的痛苦了。” 贺赢摇头,目光坚定:“没事,为你,我甘愿。” 说着,他朝她伸手:“阿烟,给我,我想牵你的手。” 第072章 腻烦 他们相识已久,却还未曾有一点肌肤的触碰。 如今,牵手也是个仪式。 桑烟这么想,也没拒绝,只牵手前,也很煞风景地问一句:“玉霜膏呢?抹了吗?” 贺赢也不想发病,损坏形象,就让裴暮阳取了玉霜膏。 桑烟先给自己的双手涂抹了一层,润润的,还有点香,就当是护手霜了。 抹完后,又去给他涂抹。 一边抹,一边问:“我记得你那时说,关于这个病是心病。以前不想听,现在想听了,你还愿意说吗?” 贺赢点了头,屏退在场的人,低声道:“其实,当年先帝之死,与女色脱不了干系。” 桑烟听到这里,莫名想到一个词——马上风。 杂史里记载不少风/流皇帝在啪啪时,太过激动而猝死。 “这种事……即便是年轻,也要节制的。” 她尴尬了。 早知道不问了。 贺赢却是摇头:“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 桑烟一愣:“那是什么原因?” 贺赢沉默,脑子里是先帝病发时的可怖模样,身体也随之痛痒起来。 他不自觉抽回手,自己拿玉霜膏涂抹了,眉头蹙着:“先帝当年势弱,连宠幸女人也不得自由。裴祯为了控制他,让他流连女色,经常从外面挑选瘦马,送进宫来。后来,甚至还送了些青楼女子。先帝不知内情,便宠幸了……以致染病而亡。” 桑烟:“……” 她傻眼了。 染病而亡? 是她想的那个病吗? “那病折磨先帝数日,使他全身溃烂、恶臭熏天、死状极惨。” “此为皇家秘闻,知情的御医宫女全部处死。” “我无意见过先帝死状,一连做了好些日的噩梦。在那之后,渐渐视女色如蛇蝎,近之痛痒、呕吐。” 他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心病。 桑烟心里一叹:先帝果然是那种病! 她立时明白他这是童年阴影,甚至还严重影响了他对两性关系的认知。 “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是不会导致先帝那种情况的。” 她试图改正他的想法。 贺赢点头:“嗯。朕也知道。只是想起那种事,实在腻烦、作呕。” 桑烟听着,觉得不对劲:“想起那种事,就腻烦、作呕?皇上,你确定?” “确定。” “跟我做的话,也一样吗?” 如果连她也一样,那他还能爱上她,也是神奇了。 她严重怀疑他是无性恋或者是同性恋! 贺赢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这么问,脸就红了:“我……没想过。” 桑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一个人腻烦这些,就会下意识屏蔽这些,怎么会去想呢? 但她看着他窘迫的脸,恶趣味上来,又问了:“春梦呢?皇上是一个成年男子,就不会做春梦吗?” 甚至就不会有……需求吗? 还是他的怪病把他男性本能都给阉/割了? 那她跟他在一起,就是纯柏拉图了? 莫名觉得有点遗憾是怎么回事? 她在现代是大龄未婚女青年,其实也是有点想法的。 “没做过。反正我是没印象的。” 贺赢窘的不行了,就转开话题了:“我们不谈这个,可以吗?” 桑烟觉得他的脸要滴血了,便点了头:“可以啊。就是没想到皇上还挺纯情的。” 贺赢:“……” 他本来想牵她的手,被她这么一打趣,也忘记了。 “皇上,宣娘娘求见。” 裴暮阳这时走进来传话。 贺赢听到宣娆来了,关于她积累的不满就窜上来了——如果不是她勾着桑烟,他又怎会雷雨天出行?怎会遇到雷击?怎会让桑烟染上非议? 都是她! 他冷了脸,皱眉道:“让她进来!” “是。” 裴暮阳去传话。 片刻间,宣娆就进来了,盈盈拜道:“妾身见过皇上。” 贺赢冷淡道:“所为何事?” 宣娆说:“听闻皇上来冷宫的路上遇到雷击,妾身心里实在不安,就过来看看。” 这话实在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贺赢脸色肉眼可见的差,声音也冷厉了:“如你所看到的,朕很好,没事就回去吧。对了,你是冷宫之人,何时没有朕的命令,能自由出入了?” 宣娆:“……” 是她的错了。 其实也跟桑烟有关。 桑烟常去冷宫,又跟她交好,那些侍卫见了她,也不敢多加阻拦。 毕竟,宫里人都知道皇帝偏宠桑烟,她要吹下枕头风,那可是致命的。 “皇上,你心里不爽,跟我发,别冲宣娆,不是她的错。” 桑烟知道皇帝是“指桑骂槐”,借着训斥宣娆,说她的不是呢。 贺赢听她这么说,心里又酸了:瞧瞧,他还没说两句,她就护上了。 “朕没记错的话,你刚说,朕是你的人。你就这么对你的人?” 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 对于这个问题,他跟桑决、桑弱水兄妹俩是有同感了。 桑烟无奈一笑:“皇上,一码归一码,你不要牵强附会。” 贺赢心里还是不平:“反正你就是偏袒外人。” 桑烟觉得他是钻牛角尖,也不理论,敷衍地哄着:“知道了,我以后偏袒你,行了吧?” 行! 贺赢满意了,眼里、唇角都有了笑。 宣娆安静吃着狗粮,觉得皇帝很幼稚! 忽然,眼神跟皇帝对上了,吓得一激灵,忙说:“妾身告退。” “等下——” 贺赢收敛神色,看着她,肃然道:“你在冷宫多年,想来也是反省过了。念在你父亲为国捐躯的份上,今日开恩,放你出宫。” 桑烟不是想宣娆出宫,想给她自由吗? 他成全她! 看她以后还去不去冷宫! 宣娆不知皇帝想法,猝然听到这个惊喜,都懵了:“皇上?” 贺赢眼神阴恻恻,声音一抬:“怎么,你不愿意?” 宣娆立刻下跪:“不是。妾身谢恩。谢皇上隆恩。” 她是求之不得、喜极而泣。 桑烟见此,也很高兴,随口彩虹屁:“皇上仁善,天下百姓之福。” 贺赢听得满心愉悦,傲娇道:“你在朕身边,天下百姓的福分还都在后面呢。” 桑烟:“……” 这话说的好像天下百姓有福分是沾了她的光。 不得不说,这皇帝真的太会说情话了! 第073章 善妒 贺赢放了宣娆出宫,赐金一千。 这件事对前朝没什么影响,对后宫却是影响极大。 尤其是最早一批进宫的妃子。 皇上不近女色,她们独守空闺多年,眼看着年老色衰,永无出头之日,倒不如出宫去。 或许宫外的生活也很凄苦,但能再看一眼宫外的天空,也足够了。 于是,清宁殿偏殿一下子来了很多求出宫的妃子。 桑烟曾想过放这些可怜的女人出宫,只是没想到这事会来的那么快。 她没有半点准备,只能先说:“我会跟皇上传达你们的想法。至于成不成,我不做保证。你们也都想好,宫里清冷,但很安逸,而宫外,你们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就不好说了。” “谢谢您提醒。但我们确实想好了,无论在宫外遇到什么,都无悔。” 一个带头的妃子泪眼婆娑道。 桑烟见了,便点下头,让她们退下了。 等午膳时 皇帝照旧来请。 她就去了,一边吃,一边说:“我知道,放一人出去,跟放多人出去,性质不同。只她们也确实可怜。你这样的情况,她们留下来,也只是老死宫中。我是不忍心的。” 贺赢已经知道那些妃子去偏殿求出宫的事了。 他跟她感情进展良好,也不喜欢那些女人,自然没什么抵触:“你既然开口,那就赐金放还吧。但凡想出宫的,都随你酌情安排。” 桑烟见他同意,真心高兴:“谢谢皇上。” 她心情好,给他夹了几块肉,又忍不住打趣:“皇上真的想放她们出宫吗?她们还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一个赛一个的美。我这一开口,皇上美人少一半呢。” 贺赢看着她,笑容宠溺:“无妨。你一人抵整个后宫。” 桑烟:“……” 这人又在说情话了。 真的是随口就来啊! 她心里甜甜的,面上又故意问:“那皇上会觉得我善妒吗?也许我不是出于善良,放她们出宫,而是出于私心、出于妒忌呢。” 贺赢笑了:“那我可求之不得了!简直是要大放炮竹、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桑烟:“……” 绝了。 这甜言蜜语满分了。 她克制着悸动,又夹了几块肉放他面前:“皇上还是别说话了。” 贺赢不解:“为何?” 桑烟看着他,一脸认真:“因为我怕我会想亲你。” 贺赢:“……” 亲……他啊? 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怎么亲呢? 他回忆着幼时在先帝房间看到的一幕,唇齿交缠,互相投喂,算了,不能想,有点作呕。 他还是接受不了。 不,不是跟别人,是跟她……应该不一样的吧? 他看着她的唇,颜色殷红,形状也好看,丰润而饱满,牙齿也白白的,模样更是顶漂亮的,亲一下,会是什么滋味呢? 桑烟不知他心里污污污开车了,被他盯得脸红了,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孟浪了?他都没说过想亲她呢。那天说牵手,最后也没牵成。她太主动,会不会被他看轻? “你看什么?” 她伪装平静,夹了菜吃,其实,握筷子的手在发颤。 喜欢一个人便是这样吗? 因为他的注视而紧张到失态。 似乎忒没出息了。 正想着—— 贺赢出了声,催问道:“你不是说想亲我?怎么还不开始?” 桑烟:“……” 敢情看她半天,是等她亲他吗? 天! 她也就是口头逞下英雄罢了。 “那个……这不是在吃饭?” 她心虚了,弱弱道:“我说着玩的。” 贺赢对跟桑烟亲吻,是有些好奇的,但这好奇也没到迫切的程度,如果桑烟不想,也会随她,但听她后面那句话,就不高兴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说着玩?” 桑烟:“……” 亲吻而已,算大事吗? 她又想到了她刚说自己善妒,他说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这皇帝所言的大事还真的是大事呢! “皇上,别闹了。” 她转开话题,恢复正经,眼里带着些忧心:“一下子放那么多后妃出宫,会影响前朝吗?” 毕竟前朝后宫利益交织,她不想给他惹麻烦。 贺赢也知道这会引起非议,遂收敛心神,正色道:“没事。我会稍加安抚。” “那要辛苦皇上了。” “你开心便好。” “嗯。我很开心,也希望皇上开心。” “那你要亲我吗?” 话题又转回来了。 桑烟想着他们在吃饭,一嘴的饭菜味,不宜亲昵,便说:“在吃饭呢。” 贺赢退让一步:“那吃好饭吧。” 桑烟:“……” 事实是,她吃好饭,就跑了。 借口去漱个嘴。 然后一跑没影了。 贺赢也知道她在逃跑,笑着放纵了。 她喜欢他,她在靠近他,这便是他所求了。 而更进一步,在他的怪病面前,还是徐徐图之吧。 * 桑烟开始着手准备放还宫妃的事。 两天登记下来,足有三十七人。 其中还有锦嫔谢锦华。 看到这个名字,她愣了:那个为丽妃求情的小姑娘?她才入宫没多久吧?这就死心了,想出宫? 实在意外。 她放下名单,派人去请她过来。 谢锦华来的时候,神色紧张,很怕她不同意自己出宫。 “桑主子,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恭恭敬敬,谨小慎微,姿态摆得很低。 桑烟见了,和善一笑:“也没什么事。你先请坐。” 谢锦华便惶惶不安地坐下了。 桑烟也说了:“是这样,我在出宫名单上看到你了,有点意外。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想出宫了?是不是别人说了什么?或者别人欺负你了?” 据她所知,跟她一同进宫的嫔妃,就她自己想出宫。 其他人自恃美貌,都还想着搏一搏呢。 谢锦华料到是这件事,也组织好了语言,这会便说了:“谢谢桑主子关怀。没有人欺负我的。我就是想出宫。我看您跟皇上天作之合,恩爱有加,实在羡慕。我自知没这个福分,也不敢奢求,只想出宫。还望桑主子成全。” 她看的明白,活的清醒。 桑烟一直是欣赏她的,救丽妃,有情有义,请出宫,人间清醒,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子啊。 第074章 滑头 “如果这确定是你所求,自然没什么不可的。” “谢谢桑主子。您是我的恩人,我必铭记一生。” 谢锦华立刻道谢,生怕她反悔似的。 桑烟也更确定她是真的想出宫了,笑道:“一切都是皇上仁慈,你便感恩,也感恩皇上吧。” 她只是动动嘴皮子,皇帝那里,定然是有些压力的。 谢锦华点头应道:“是。您跟皇上都是我的恩人,我出宫后,必为您跟皇上日夜祈福。” 桑烟:“……” 这也太会说话了。 她笑笑,换了话题:“出宫后,你有何打算?我记得你有个哥哥。可托他帮你说门亲事。若有困难,也可往宣府去信。” 宣娆出宫后,便回了宣家。 宣家不复往日荣光,但宣娆跟她说了,要开家酒楼,教养幼弟,重振家族。 她相信她会成功的。 谢锦华知道桑烟在给她一个承诺,一个底气,感动得下了跪:“谢桑主子。您真的是菩萨般的人物。” 桑烟知道她听进了她的话,很欣慰,亲自搀扶她起来:“这世道,女子多艰,愿我们都能互帮互助、平安顺遂。” 谢锦华又一拜,郑重道:“您的教诲,我必谨记于心。” 桑烟又跟她闲聊了一会,送她出去了。 日近黄昏。 她看她离去,还有各宫殿的人在奔波着为要离开的后妃收拾家当,忍不住感慨:等这些后妃离开,这宫里就更寂寞了。 而她呢? 真的甘心一辈子留在这后宫了吗? 怅然失神间—— 小贵子轻唤了两声:“桑主子?桑主子?” 桑烟回过神,看向他:“怎么了?” 小贵子余光扫了扫左右,神秘兮兮道:“奴才看到万监正了。” 他还记得桑烟去钦天监寻人的事。 桑烟一听,就来了兴趣:“他在哪里?什么时候进宫的?皇上什么时候传他进宫的?所为何事?” 她一点不知情,想是秘密传召的,皇帝在防她? 小贵子说:“不清楚。眼下应还在钦天监吧。我也是看主殿那边的裴公公一人去了钦天监的方向,就多了个心,去看了眼。” “做的好。” 桑烟夸赞一句,迈开了步子:“走,咱们去看看。” 钦天监 万彰随地而坐,身后是软塌,但只是颓唐靠着,然后喝着酒,翻看着天象学书,一边看,一边笑。 倏然门响。 他看过去,见是桑烟,随手撩了一下脸上的碎发,笑道:“桑姑娘,好久不见啊。” 桑烟回以一笑:“万先生,好久不见。” 她走过去,踢开地上的酒坛,在桌案前蹲下,直入主题:“皇上传你来,可是问询那晚雷击之事?” 其实她有留意雷击的原因,那侍卫带着的刀,上面有尖锐的金属制品,而金属制品引雷的。 但这只是雷击的一个因素。 世间事,玄而又玄的多了去了。 所以,她也想听听万彰的见解。 万彰喝了口酒,也不说话,伸手翻了几页书,让她去看。 桑烟便看了,都是繁体字,还都很生僻,一个没看懂。 “先生,这是何意?” “既然不懂,那便不懂吧。” 万彰摇头晃脑着慨叹:“人生啊,难得糊涂。” 桑烟不以为然,皱起眉,声音很强势:“可我不想糊涂。先生何苦拿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别人的想法?我就是想知道,包括我的面相。我知道,先生什么都知道。还望先生解惑。” 她说最后一句时,低下头,诚恳请求。 但万彰看着她,摇了头,目光变得慈悲:“桑姑娘,非我不言也。实不能言也。” 桑烟:“……” 日。 白浪费感情了。 这些古人就是迂腐。 他们打定主意不说的,你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说。 这是他的原则,他们的道。 “那我换个问题吧。我不会损害皇上的利益吧?” “桑姑娘心地纯良,又心怀苍生,为何会有这样的隐忧?” 这又是什么答案? 关天下苍生什么事? 她只是不想伤害皇帝罢了。 这个万彰太滑头了! 一句有用的话都不说! “皇上驾到,皇上——” 外面传来小贵子慌慌张张提醒的声音。 桑烟听到了,心道:皇帝来的这么快,估计是怕万彰说什么吧?要不诈一下? 想着,她快步迎了出去,想着拦住两人见面,好供她发挥。 “皇上,你怎么来了?” 她关上殿门,隔绝两人对视的机会,沉声道:“皇上来晚了,我都跟万彰说完了。” 贺赢一听,心里揪紧,面上佯装平静:“哦,你们都说了什么?” 桑烟诈道:“皇上担心的,都说完了。” 贺赢听了,并不上当:“哦,朕担心什么?” “当然是我面相的事。” “那你面相有何稀奇?” “……” 日。 这狗皇帝道行高啊! 她不是对手,编不出话了,气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贺赢见此,就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由得轻松一笑:“你不想说,便不说吧。只朕还跟万监正有话说。” 他说到这里,看向裴暮阳,吩咐道:“送她回去。” 桑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也不多待,冷哼道:“蛇鼠一窝,狼狈为奸,谁稀罕听啊!” 竟是甩脸离去了。 贺赢见了,也不恼,含笑目送她离开了,没影了,才推开殿门,进去了。 万彰还在喝酒,见皇帝进来,点评道:“你太紧张了。这样下去,瞒不了她太久的。” 贺赢冷着脸,怪罪道:“还不是怕你喝酒误事。” 万彰不服:“我什么误过事?分明是皇上心里有鬼。” “废话少说!” 贺赢也不跟他辩驳,直接问:“那晚的雷击有何异常,你可看出什么来?” 万彰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紫微星稳固。皇上可放心。” 贺赢:“……” 他不是问这个。 但知道这个,也多少安了点心。 他没事,才有护住她的可能。 “她呢?朕去龙禅寺为她祈福,为她抄写佛经,也愿拿朕的福气给她,她的面相可有变化?” 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万彰摇头。 贺赢面色一僵:“怎么会没变化?那一玄大师难道在骗朕?” 万彰不答,只难得的面色凝重了些:“皇上,莫要执念,当舍则舍。置之死地而后生。” 贺赢微微眯起眼:“什么意思?” 万彰喝下一口酒,站起来,往软塌一躺,优哉游哉闭上了眼:“到那时,皇上便懂了。” 说着,哈哈笑起来,模样似癫似笑似伤:“善哉,善哉,去也,去也。这也是我最后能为贺氏一族做的了。” 第075章 奢求 桑烟回了清宁殿偏殿。 竟然在殿里看到了桑弱水。 这人一出现,就没什么好事。 不知这次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想着,她问:“你怎么来了?” 桑弱水眼圈红肿,像是遇到了伤心事,说的话也委屈:“我不能来吗?我们是亲姐妹,我连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吗?” 得,这人又开始道德绑架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桑烟一脸无奈,打量着她凄凄惨惨的样子,转开话题:“你这是怎么了?” 桑弱水一听,嘤嘤哭了起来。 桑烟被她哭的脑壳疼:“行了,哭什么?有事说事。” 桑弱水便哭着说了:“姐姐,父亲出事了。” 桑烟:“……” 原主父亲不是在乌州灭蝗? 能出什么事? 差事没办好? “什么事?你说清楚啊。” 她催问着。 桑弱水继续说:“我刚收到家书,父亲在乌州遇刺了,生死未卜。” 桑烟一惊:“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凶手是谁?” 桑弱水摇头:“不知道。但皇上应是知道的。” 桑烟立刻让人去请皇帝过来。 贺赢来的时候,看到了哭啼啼的桑弱水,便知道桑坤遇刺一事泄露了。 他脸色倏然就变了,冷声道:“桑妃,这里是清宁殿,在这里,要慎言。” 桑烟知道他在怪罪,也没帮桑弱水说话,只道:“皇上,弱水说我父亲遇刺了,现下如何?” 贺赢挥手让桑弱水退下,如实说:“还在昏迷。” “严重吗?” “偏移心脏一些,应会平安脱险。” “皇上怎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你又要为他提心吊胆,我心疼。” 事实上他心疼是一回事,不想她挂念别人是真。 便是她父亲,他也不想她一直放在心上。 桑烟不知他心里真实想法,感动道:“皇上为我着想,我是欢喜的,只为人子女,父亲受伤昏迷,我还在这里言笑晏晏,总有些不恰当。” 虽然她不是桑坤的女儿,但到底顶着他女儿的皮囊。 提心吊胆虽不至于,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下的。 贺赢见她态度缓和,也认了错:“是朕的不对。” 桑烟不关注对错,又问:“可查清了原因?” “还在查。交由了谢遂负责。他的辖地离乌州很近,人又精明,手段强硬,应会很快出结果。你放心,敢伤害他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冤有头,债有主,还是查清了再说吧。” 她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他们只能等待查案结果。 一直等了三天。 谢遂护送醒来的桑坤回京以及汇报案情。 桑烟也在清宁殿看到了他。 他跟谢锦华一点也不像,谢锦华圆润可爱,谢遂形体细瘦,长手长脚,脸也瘦长,肤色则白的不正常,其实,长得不算难看,但乍一看,就是有点儿人面鬼相。 他下跪陈述案情:“臣已查清,桑坤在乌州灭蝗时,从一商户手中买了五千只鸭子,却故意压低价格,且拖欠了商户很多钱。那商户本已是借债度日,全靠这次生意东山再起,结果美梦破碎,又逢妻子难产而亡,遂一时愤恨,雇凶杀人。” 贺赢坐在龙榻上,手点着额头,问道:“桑坤怎么说?” 谢遂回道:“桑坤已亲口承认失职。” “那商户呢?” “已畏罪自杀。” “行凶者呢?” “臣已绘出肖像,定能抓捕归案。” 似乎没什么异常。 桑烟一旁安静听着,总觉得太过巧合了。 刚好商户想要借着这批鸭子起死回生? 刚好他的妻子难产而亡,人生绝望? 刚好畏罪自杀? 思考间,听到皇帝的询问:“你也觉得此案如此了结?” 谢遂摇头:“臣觉得尚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贺赢满意一笑:“说说看。” 他跟桑烟想到一处去了,觉得过分巧合了。 谢遂便说了:“一个普通商户雇凶杀朝中大臣,实在是大胆,而一般凶手也不敢接这个任务。诚然,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但商户既然有重金,又怎会想着靠那点钱东山再起呢?所以,这案子背后必然还有人。” 贺赢一脸欣慰地点头:“既知如此,那此案的关键点就在那凶手身上了。秘密彻查。下去吧。” “是。” 谢遂起身,准备告退,却又想到一件事,又跪了下来:“皇上,听闻臣妹已经获准离宫。” 贺赢淡淡回了个:“嗯。” 谢遂神色紧张起来:“可是臣妹做的不好?” 贺赢摇头:“不是。” 谢遂神色稍显放松,转眼,又变得失望了:“那皇上为何放她出宫?臣在辖地,日夜不忘皇上赏识重用之恩,遂送妹入宫,为皇上诞育皇嗣——” “谢爱卿——” 贺赢打断他的话,反问一句:“朕只有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如此,你还想你妹妹留在宫里吗?” 谢遂是想的。 他出身贫穷,常年饱受饥寒交迫之苦,是皇上收复闵州,救了快要饿死的他,还给了他为官的机会。 他是皇帝,更是他的恩人。 但他位高权重、富有四海。 他能做的,只能是让妹妹入宫,为久无皇嗣的他,诞育皇嗣了。 “皇上心在天下,臣妹岂敢奢求皇上之心?” 他根本不需要妹妹去赢得皇帝的心。 他妹妹的使命就是诞育皇嗣。 贺赢被他的话堵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桑烟看着这一切,便出了声:“谢大人,你妹妹确实不曾奢求皇上的心。正因如此,更应得到自由。她不适合后宫。” 谢遂多少了解一些皇宫之事,也知道桑烟的身份,就说了:“您便是得了皇帝之心的人吧?既得皇上之心,就该感恩戴德,怎可善妒至此?” 他跟外面那些大臣一样,觉得皇帝放逐后妃出宫,是桑烟的缘故。 桑烟到底还是背了大锅。 “还望皇上三思。” 谢遂深深一拜,郑重道:“请皇上留下后妃,多多诞育皇嗣。” 桑烟因为谢锦华对他还算欣赏,此刻,见他催生,如那些大臣一样迂腐无聊,便不说了。 贺赢更是不耐烦,正要发火—— 裴暮阳走到他身边,低声说:“皇上,谢氏来了。” 贺赢冷着脸说:“让她进来。” 不多时 谢锦华就进来了。 她红着眼睛,脸上有未干的泪痕,在谢遂身边下跪后,一开口就是可怜的哀求:“哥哥,我想回家。哥哥,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第076章 苛刻 画面实在伤感。 桑烟都看的心软了。 但谢遂不为所动,甚至还训斥道:“皇上面前,怎可哭哭啼啼?没得出息。” 他是铁面威严的哥哥。 谢锦华抽噎一下,不敢哭了。 桑烟还是很喜欢谢锦华的,喜欢一个人,便看不得别人对她不好。 因此,就出声维护了:“谢大人,你是哥哥,自当爱护妹妹,怎能这般无情?” 谢遂对桑烟有不满,便不客气地说:“这是家事。” 桑烟当即冷笑:“她还没归家,算不得你的家事。若你这样待她,倒也不必回去了。我会为她在京都找一个夫家,做她的娘家。” 其实也不必找夫家。 送她去宣娆身边就好了。 宣娆是开悟之人,知道自己靠自己。 这谢锦华是个人间清醒,跟在宣娆身边做事,想也会开悟的。 女人就该互帮互助,一起开悟,一起奋斗。 谢遂没想到桑烟会这么说,一时语塞了。 他真的对妹妹无情了吗? 这妹妹是他落魄时捡来的。 当时他自己快要饿死了,还把口粮省下来给她吃,怎的就无情了? “谢桑主子挂怀。” 谢锦华为哥哥说话:“只您误会了。我哥哥向来嘴硬心软,是最最疼我的。” 桑烟不知兄妹俩过往,也不多说,直接摆了手:“你们退下吧。我跟皇上还有话说。” 谢锦华低头应了:“是。” 谢遂则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皇上:您不说句话?这清宁殿几时由她发号施令了? 贺赢没说话,伸手摆了摆,意思很明显:闪人吧! 谢遂真懵了:皇上,您是被人下迷/药了吗?或者您被威胁了?您眨眨眼,臣会誓死护驾的啊! 正想着,衣袖被扯了扯。 他低头,对上妹妹的眼睛。 谢锦华小声说:“哥哥,走吧。皇上向来如此宠着桑主子的。” 谢遂:“……” 离谱! 岂有此理! 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一想:不得妄动!眼下敌情不明,还得从长计议。 兄妹俩各怀心思离开了。 殿里安静下来。 贺赢看向桑烟:“你想跟我说什么?” 桑烟说:“关于那个案子,皇上可有想到是谁?” 原主父亲是官员,若不是仇杀,官员遇害,多是同僚妒陷了。 想想近来跟他有嫌隙的,也就那人了。 贺赢是同样的想法:“我知道你怀疑谁。先不打草惊蛇,交给谢遂去办。” 桑烟见他明白,深觉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她放下这桩心事,换了话题:“皇上,我想回去看看父亲。” 贺赢没拒绝,站起身道:“朕同你一起。” 桑烟:“……” 夫妻双双把家还? 还不是时候。 “不可。” 她拒绝:“皇上还是别去了。” 贺赢皱眉询问:“为何?” 桑烟解释:“他都失职了,你还去看他,怕是更助长他的威风。” 不管别人如何算计,他故意压低价格、拖欠银钱,确实是失职。 贺赢知道她所说何事,并不放在上,笑道:“你别较真儿。这话也别在他面前说,不然,我怕他身体受不住,会伤心地昏死过去。他是你父亲,何至于如此苛刻?” 桑烟:“……” 苛刻! 这个词刺痛了她敏感的神经:“贺赢,你竟然说我苛刻?” 她生气了,连皇帝名讳都喊出来了。 “桑主子——” 裴暮阳惊声提醒:“桑主子,慎言呐。” 桑烟也发现自己犯了错,但忐忑是一瞬的事,很快就恢复了淡然:“我对皇上不敬,这就去反思。” “等下——” 贺赢脑回路不同,挥手让裴暮阳下去,然后笑道:“无妨。你第一次喊朕名字,感觉很不一样。” 他在她面前,好像不再是皇上,而是一个普通男人了。 “你再喊一次。” 他对那种感觉有点上/瘾。 桑烟没喊,还生气呢。 “皇上折煞我了。” 她自嘲道:“我这样苛刻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失了帝宠,岂敢造次?” 贺赢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改口:“朕不是那个意思。朕就觉得你对家人过于严厉了些。她是你的家人,你是朕的心头宝,便是沾你点儿光,也是应当的。” 桑烟也知道桑家送女入宫的诉求:一是光宗耀祖,二是攫取更大的特权。 但她是底层小人物出身,更能理解底层小人物的辛酸与凄苦。 因此,更想为底层小人物做些什么。 比如,为他们减少一些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官员。 “皇上,为官者,不可谋求私利。” 桑烟面色严肃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贺赢温柔看着她,没有否定,而是语重心长地引导:“可阿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一语惊醒梦中人。 桑烟愣怔怔地想:是哦,也有道理。她好像过于理想主义了。 “阿烟,你心灵纯澈,你的灵魂在高处,这很好,我也希望你永远如此。人间种种污浊,你看也不要看。” 贺赢温柔宠溺的声音落在耳边。 桑烟无奈:这怎么又变甜言蜜语了? 再也生不了气。 她反省道:“是我想当然了。皇上说的对,没有人是完美的。即便我是对的,也没必要去证明别人错的。先做好自己。” “阿烟,你已经很好很好了。” 他竟还在甜言蜜语。 桑烟给他逗笑了,回夸一句:“皇上也很好很好。” 贺赢难得听她一句夸赞,目光很意外,笑问:“朕哪里好了?” 桑烟一本正经道:“皇上学识渊博,眼界开阔,思维聪敏,很清醒通透。当然,除了在感情上。这也正应了那句,没有人是完美的。” “不。” 贺赢摇头,看着她,认真道:“阿烟,你在朕眼里,是完美的。” 桑烟:“……” 妥妥的甜言蜜语啊! 她给甜笑了:“皇上,你刚还说我苛刻呢。” 贺赢一脸淡定:“谁说苛刻就不完美了?你的苛刻,也只让你更完美。” 桑烟:“……” 得,说不过他了。 她把话题扯回来:“说来说去,皇上就是想跟着去。” 贺赢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笑道:“朕不跟着你去,你要是丢了,怎么办?” 哼,谎话! 桑烟撇嘴,讥诮:“我看你不是怕我丢,是怕我跑。” 贺赢面色无奈,怅然一笑:“虽然知道你不会跑,但还是不放心。大概这就是藏宝人的心情。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第077章 珍重 桑烟只能随他去了。 两人一起去了桑府看望桑坤。 桑坤去乌州灭蝗,也是辛劳一场,晒黑了很多,加上受伤,面色憔悴,精心打理的美髯也变得干枯了。 他躺在病床上,看着走近的皇帝,挣扎着想下床行礼。 “不用。爱卿有伤在身,好好躺着吧。” 贺赢声音温和,态度宽仁。 桑坤感动得红了眼:“谢皇上隆恩。只是,臣不才,愧对皇上隆恩啊。” 他也自知有错,解释道:“但臣万万没有拖欠商户银钱之心。只当时财务一事,臣交由犬子监管,结果他妻子出事,离去匆忙,这才延误结算啊。” 原来还有桑决离开的原因。 那桑坤遇刺,也跟桑决离开有关了。 毕竟桑决剑术高绝,有他在桑坤身边,行刺必不能成事,而且,还容易被抓住。 背后之人,好一番算计! 贺赢想到此处,更觉桑坤无辜,便点了头:“朕知道了。你放心吧,此事情有可原,朕不予追究。” 桑坤再次感动道:“谢皇上隆恩。” 当然,感动之余,也挂念儿子:“也不知犬子如今怎样了。素兮嫁给犬子多年,又正孕育子嗣,是明媒正娶的桑家妇,还望皇上明察。” 贺赢提这个,有点心虚,余光看了桑烟一眼,见她正好整以暇看着自己,像是在等自己的回答,便缓缓道:“素兮先有夫君,失忆时,再嫁令郎,前后有序,情有深浅。朕觉得,感情一事勉强不得,一切且看她的心意。” 这是不打算帮忙的意思了? 桑坤很是失望,看向桑烟,哭道:“女儿啊。那是你亲弟弟啊。你弟妹肚子里正怀着桑家骨肉,你的小侄子啊。” 桑烟:“……” 也有可能是小侄女啊! 这重男轻女的思想! 她是反感的,面色漠然道:“皇上已同意孩子归属桑家。如果她愿意生下来的话。” 这孩子的处境太尴尬了。 也太无辜了。 如果生下来,便是一生下来,便没有亲娘,也是可怜。 桑坤听到孩子归属桑家,也是满意的。 至于那儿媳,不洁之身,又低微下/贱,早些换掉也好。 当然,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则说:“犬子年少多舛,婚姻不幸,痛煞老夫啊。” 桑烟:“……” 倒也不至于用痛煞这个词。 这人是卖惨吧? 贺赢对此早有对策,便安抚了:“爱卿无需伤心。朕已应下,如果他再遇所爱,可下旨为他赐婚。” 桑坤彻底满意了,连连感谢:“谢皇上隆恩。臣必誓死报效皇恩。” 后面这话就是场面话。 贺赢心知肚明,笑了下,让他好好养身体,就留下赏赐,带着桑烟离开了。 林氏作为女主人,送到府外,看着桑烟,想说些什么,但当着皇帝的面,又闭上了嘴——女儿跟皇帝同吃同住同行,却没个名分,终不是个事啊! 桑烟觉得母女连心,还是能感觉到她的隐忧,就笑着说了:“我很好。母亲放心吧。” 林氏瞬间得到安抚,红着眼笑了:“好。你好就好。跟皇上好好的,别惹他不开心。” 后面一句就有点让她捧着皇帝女婿的意思了。 桑烟不想听,简单告别,转头坐上了马车。 贺赢落后一步,跟林氏行了个后辈礼,吓得她连连摆手。 桑烟撩开车帘看着,等贺赢上车,兴致缺缺道:“早知如此,也不必来。” 贺赢听了,猜测道:“为什么这么说?可是你母亲的话?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跟她们都不一样。” 她从没有顺从男人的想法。 你教她顺从,就是在折磨她。 他可不舍得。 桑烟摇头:“皇上误会了。不是母亲的缘故。” “那是为何?” “就觉得父亲,满嘴都在为自己谋私利。嗯……很是无趣。” 她的理想主义毛病又发作了。 贺赢轻笑:“确实无趣。既然你不喜欢,那以后少来吧。” 他巴不得她这么想,以后少提出宫的事。 马车平稳前行。 桑烟掀开车帘,百无聊赖看着街上喧嚣。 忽然,她想起一个人:“皇上,我能去看看宣娆吗?” 贺赢其实不想她去,但对上她期待的眼睛,又舍不得拒绝她,便点了头:“你想去,便去吧。” 于是,担当马车夫的裴暮阳调转车头,去了宣家。 宣家 曾是名门望族,门庭若市,现下冷冷清清,一派凋敝。 门口的两头石狮子也在日晒雨淋下,残缺不整。 高悬的牌匾几乎看不清字迹。 一个门卫模样的老头儿坐在门槛上打着盹儿。 “老先生,我找你家大小姐宣娆。” 桑烟下了马车,走上前,说明来意。 老头儿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衣着华贵的两人,赶紧站了起来,笑着回道:“我们大小姐还没回来呢。两位客人,找她什么事?要不要进来等等?” 桑烟没想到宣娆会外出,这会也不想做无谓的等待,便问了句:“可知她什么时候回来?去做什么了?” 老头道:“大小姐的事,我们一个下人怎敢打听?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的。昨天,都亥时才回来。” 亥时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了。 这回来的,也太晚了。 桑烟等不了,便说:“等她回来,劳烦你替我传一句话就行。” 老头点头问:“什么话?姑娘且吩咐。” “宫中故人,万望珍重。” 她微微一笑,在老头愕然的眼神里,返回了马车。 贺赢跟进来:“确定不等?” 桑烟点头:“有时候,见或不见,也没那么重要。” 她知道宣娆正自由着、快乐着,便足够了。 一行人回了皇宫。 日子恢复正常。 桑烟不再咸鱼,一天大半时间都泡在藏书阁,看书、批注、抄录以及写些自己的感悟。 这个感悟涉及理想、情爱、人生等,志在启迪女子。 偶尔会被贺赢拉着看奏折。 对于政治顾问这个身份,她已然不再那么抵触了。 直到 永寿殿派人传话。 “桑姑娘,太后有请。” 来者是太后身边的心腹宫女菩珠。 桑烟认出她来,心间忐忑:太后突然传唤她,会是什么事呢? 第078章 压力 秋枝匆匆往外走。 有意去找皇帝。 菩珠看到了,讥诮一笑:“做什么这样谨慎?把太后当洪水猛兽了不成?” 秋枝脚步一顿,尴尬地扯谎:“宫令大人误会了。我、我就是内急。” 菩珠显然不信她的话。 但也没说什么,看向桑烟道:“桑姑娘,走吧,别让太后等急了。” 桑烟便跟着去了。 同行的是太监小贵子,还有几个低等宫女、太监。 秋枝留了下来,等她们一走,就去找皇帝了。 永寿殿 桑烟再次踏进来,心态不同了。 上次是惶恐的,这次是淡然的。 也许是皇帝的爱给了她底气吧? 殿里佛香缭绕。 太后端坐首位,微闭着眼睛,捻着佛珠,一派安详之态。 “臣女见过太后。” 桑烟欠身行礼。 太后闻声睁开眼,笑容慈爱:“你来了。菩珠,赐座。” 菩珠便让人搬了椅子过去。 桑烟道了句谢,坐下了,安安静静等她发言。 太后同样静默了很长时间,才出了声:“你比之前,变化很大。” 以前确有些小家子气,现在沉稳庄重了很多。 桑烟感觉那话像是在夸她,但似乎又有些不满,就没接话,而是问:“不知太后传召臣女,所为何事?” 太后见她询问,也没拐弯抹角,如实说了:“你曾献的计策,哀家已经派人做了尝试。十之有一,可行。” 桑烟傻眼了——她都要忘了这回事了。还十之有一,几率这么高的? 思量间,太后继续说:“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命格,跟皇上如何如何,哀家都可以不过问,唯独皇嗣一事,不得马虎。” 桑烟听着,隐隐猜到了太后的打算——她不会让她劝皇帝用那种方法得皇嗣吧? 日,这次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贺赢会被自己气死的吧? 怕什么,来什么。 太后说:“你很聪明,应该知道哀家的意思。哀家给你三天时间,务必劝皇帝采用方法,延续皇嗣。” 桑烟觉得自己被威胁了。 偏她还不能硬碰硬。 正憋屈着—— 外面传来一句:“皇上驾到。” 桑烟心里石头倏然落地——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实在不会处理这种婆媳关系。 “朕来给太后请安。” 贺赢匆匆走进来,先是扫了桑烟一眼,确认她无事,才同太后说话,且语气不客气。 是朕,而不是儿臣。 高下立见。 太后何尝不知皇帝言语里的强硬态度? 她也不在意,语气温柔如水:“你不要那么大戾气,当心吓着你的心肝宝贝。行了,哀家的话说完了,你带你的心肝,回去吧。” 她轻易放人,却在桑烟转身时,说了句:“桑烟,记得哀家的话,不要让哀家失望。” 桑烟瞬间感觉一股压力沉甸甸压在了心上。 她转身向太后行了个告退礼,跟着皇帝一起回去了。 太后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又闭上眼,捻起佛珠了。 菩珠一旁小声说:“她会照做吗?后宫因她离开那么多后妃,善妒至此,怎会让其他人怀上皇嗣?” “且看吧。” 太后的声音渐渐染上杀气:“她是个聪慧的姑娘。若是劝不了皇帝绵延皇嗣,那便是阻碍。哀家绝不会留下阻碍的人。” 皇帝痴情。 大有为她弃置后宫的意思。 这乃皇家大忌。 再牵涉皇嗣,她是天下的罪人。 留不得。 * 贺赢一出了永寿殿,便问:“太后跟你说了什么?” 桑烟觉得这事很尴尬,便说:“等回去再说吧。这里好多人。” 贺赢同意了。 他们坐上辇车,回了清宁殿偏殿。 一进偏殿,贺赢便挥手让左右下去了。 殿里安静下来。 桑烟很害臊,却也斟酌着语言说了:“我之前……不是向太后说了个主意吗?太后就找人试了。似乎有效果。就让我劝皇上,采用那主意绵延皇嗣。” 贺赢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尴尬。 他是真尴尬,语气里有了点怨怪:“让你乱出主意。你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桑烟说不上来。 那方法相当于代/孕。 而代/孕是违背伦理道德的。 虽然这是古代,很多东西,就没伦理道德可言,但让心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有孩子,虽然没发生关系,也够恶心的。 她又不是不能生,只是不想生。 可他是皇帝。 确实有江山要继承的。 且到了现在,还没一个皇嗣。 前朝后宫都在催生,若不是希望贺朝能繁荣昌盛下去,谁会盯着皇帝的床帏事? 怎么办? 她拒绝,是不是自私了? 唉,果然恋爱谈起来,就是要多出很多烦扰。 “好了,不为难你了。” 贺赢看她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心疼了,就说:“此事朕会处理。你不要多想了。” 桑烟一听,就问:“皇上要怎么处理?” 贺赢语调漫不经心的:“她不是要皇嗣吗?朕给她就是了。” 桑烟一惊:“皇上同意了?” 她不同意! 她做不到让别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她不知不觉间也对他有了占有欲。 “不行!” 她一个激动,就说了:“我不同意你跟别人生孩子。” 贺赢也不想让别人生下皇嗣,先不说,方法之屈辱,采用那方法得到的皇嗣也不一定是他的,他可不想弄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孩子,而且,他会有孩子的,跟她的,爱情结晶。 这话他没说,不想,她先不同意了。 原来,她对他也是有占有欲的。 为了让她表露自己的心,他装作不懂的样子:“为什么不同意?” 桑烟哑巴了。 是啊,为什么不同意? 有人替她生孩子不好吗? 明明那也是她想出来的主意啊! “就是……就是不行。” 她心乱如麻,更是酸了妒了:“如果皇上跟其他女人有了孩子,那就好好跟其他女人过日子吧。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也很美满了。只恕我,不能参与了。” 说着就赶人了:“皇上现在就去造孩子吧。我要收拾行礼回庄子了。” 贺赢见把人惹急了,忙道歉:“朕错了。你误会了。朕不跟别人生皇嗣。朕只跟你生皇嗣。刚刚说给她皇嗣,也是这个意思。朕会等你,等你愿意为朕生皇嗣。” 第079章 避火 这开口闭口都是皇嗣,实在让人头疼。 桑烟没耐心了,就赶人了:“皇上还是先把病治好了,再说这事吧。” 这话里没有强硬的拒绝。 贺赢很高兴,点头应好:“都随你。” 他看出她需要独处,也没久留,嘱咐秋枝好生照顾,就出去了。 外面天朗气清。 裴暮阳笑嘻嘻问:“皇上,要去哪里?” 贺赢顿了下,眼神渐冷:“去看太后吧。” 永寿殿 太后料到皇帝会去而复返。 她正擦着先帝的牌位,看他来了,先出了声:“也给你皇兄上炷香吧。” 这是打苦情计? 贺赢思量着,也没拒绝。 他接过菩珠递来的香,虔诚三拜,插了上去。 先帝对他有恩。 他是感念在心的。 正因如此,才厌恶太后的假惺惺:“太后可知,猫哭耗子假慈悲?” 如果她能早些下决断,不放任摄政王的行为,先帝又怎会死的那么不堪? 太后听出他的讽刺,也自知罪孽深重,没为自己辩驳,而是说:“哀家确实对不起先帝。所以,哀家绝对要实现他的遗愿。” 先帝遗愿有二:一愿大贺繁荣昌盛,二愿皇族后子嗣丰茂。 贺赢皱了眉:“朕跟桑烟会有孩子的。” 太后笑道:“哀家可不止要一个孩子。” 贺赢:“……” 一个确实有点少。 儿女双全最佳。 再多也没意义。 太后不这么想:“北祁皇族的子嗣有二十之多,皇帝努努力,有一半,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贺赢:“……” 十个? 她当他是什么? 种、马吗? 心中怒火沸腾。 正要发作—— “前朝现在很不安定吧?” 太后骤然转了话题,笑得笃定:“她自进宫,便引起诸多非议。前朝后宫也都不平静。皇上,你该知道,你现在只能拿皇嗣来堵他们的嘴。” 贺赢感觉到威胁,冷笑道:“你以为朕在乎?谁敢置喙朕的私事,朕便杀谁。” 太后听了,笑着反问:“那皇上为何不杀?新御史丁赛差点撞柱谏言吧?翰林大学士姜重玉扬言号召国子监学生在午门请命吧?他们也算是忤逆之举,皇上为何不杀?” 贺赢:“……” 因为桑烟。 她不想有人因她而死。 他便不能为她杀人。 “好好想下。” 太后慈悲地看着他,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缓缓道:“新元啊,哀家的耐心不多。” 她念了贺赢的字。 贺赢眉头一皱,厌恶道:“别那么喊朕。” 太后还是很慈悲:“你即位十几年来顺风顺水,哀家担心你啊——” “够了!” 贺赢低喝一声,听不下去,转头就走了。 虚伪! 恶心! 他大步出了殿。 太后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想张嘴说什么,先捂嘴咳了起来。 “咳咳咳——” “太后——” 菩珠急忙扶住她,喊人端茶来。 “不用。哀家没事。这新元啊——” 她摆手,苦笑:“跟修明一点不像。” 明明是兄弟俩,但没一点相像之处。 她陷入回忆,语气伤感起来:“修明对哀家好,是个孝顺孩子,可哀家没护住他。” 菩珠扶她坐到椅子上,帮她顺了顺气,劝道:“太后何必如此操心?那皇上根本不知您的苦心。您就好好养护自己的身子,不好吗?” 奈何太后也是固执之人。 她闭上眼,轻轻摆了手:“去传万彰吧。” * 万彰在桌案上写东西。 薄薄几张纸,写完后,装进信封,夹在了一本书里。 他把书放回书架上。 书架上很多书。 那本书混入期间,一点不显眼。 就在这时,门开了—— 菩珠走进来,对他说:“太后召见。” 万彰点了头,跟她去了。 临关门前,他看了眼书架的方向。 “哟,你今天没喝酒啊?” 菩珠等他关门,跟他隔的距离也不远,没闻到酒味,还挺意外的。 万彰听到讥诮,朗声一笑:“哈哈,不喝了,从今天起,不喝了。” 菩珠诧异地看他一眼,觉得他不喝酒比喝酒还疯。 * 贺赢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他批了大半天,也只批了两本。 裴暮阳端茶水进来,看到了,就轻声喊了:“皇上,皇上——” 贺赢回过神:“怎么了?” 裴暮阳笑道:“皇上应是累了,喝点茶提提神吧?” 贺赢没拒绝。 他端了茶杯,喝了两口,放到一边,又开始走神了。 裴暮阳见了,忍不住问:“皇上可是有什么烦恼?” 贺赢如实点了头:“阿烟让朕先治病,再说孩子的事。她的意思是朕病好了,她就给朕生孩子吧?” 裴暮阳:“……” 敢情一直走神,是想这事儿。 他也琢磨了一会,回道:“听着……好像是这个意思。” 贺赢又问:“那你说怎么治?” 裴暮阳傻眼了,挠头了:御医院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御医都没个头绪,他一个太监能有什么主意? 可皇帝都问了,也得给个回答。 想着,他硬着头皮说了:“奴才记得桑主子说,喝醉酒什么的,意识反应慢,要不,您喝醉了,去宠幸桑主子?” 贺赢想了想,觉得是个主意,就同意了。 只是,怎么宠幸是个问题? “你先去寻些避火图过来。” 他得快速补充下经验,不然,会在桑烟面前闹笑话。 裴暮阳也很积极,立刻应声而去:“是。” 不过一盏茶功夫,就取来了几卷避火图。 他还亲自看了几眼,画面清晰,人物绝美,尤其是那些姿势栩栩如生,像是动态图,他一个太监都看得浑身发热了。 但贺赢不同。 一打开,看到赤身裸体纠缠的画面,就浑身痛痒了。 “不行。” 他赶紧合上避火图,抹了玉霜膏。 裴暮阳见了,小心翼翼说:“皇上总这样,何时能成功宠幸后妃?奴才常听御医说什么以毒攻毒,还有什么堵不疏,所以斗胆请皇上继续看。” 贺赢觉得很有道理。 他是皇帝,怎么能吃不了这点苦? 避火图重新翻开。 一点一点看下去,细致到女人的皮肤纹理,也不错过。 “呕——” 他捂着嘴,吐得昏天暗地。 身体早已密密麻麻遍布了红色小疙瘩。 涂抹再多的玉霜膏也没用。 裴暮阳又急又怕,跪在地上,啪啪打自己的嘴巴:“皇上恕罪。是奴才多嘴。奴才再不敢了。” 贺赢叹气:“起来吧。本也不怪你。” 他吐的面色苍白,摇摇晃晃坐到龙床上,自嘲一笑:“朕要是宠幸阿烟时,这个鬼样子,她会把朕踹下床的吧?” 第080章 邪恶 裴暮阳哪里敢接话? 但他想想桑烟的性格,确实有可能会把皇帝踹下床。 “去把那东西拿来。” 贺赢还是要看。 他不信能把自己恶心死。 裴暮阳这会不敢给了,小声劝着:“皇上,切莫操之过急。” 宫女已经端来了药。 裴暮阳立刻接过来,递到皇上面前:“还望皇上珍重自个。” 贺赢一口气喝完药,还是坚持:“废话少说,把东西拿上来。” 裴暮阳见此,只能把东西呈上去。 这一呈上去,后果就是喝的药,全白喝了。 贺赢又吐出来了,一边吐,一边看,就像是自虐。 裴暮阳知道不能这么下去,主要是伤龙体,只能让人去偏殿请桑烟过来了。 桑烟进来的时候,殿内宫女正清理地上的呕吐物,还燃了很多熏香。 忙忙碌碌一阵,殿内恢复如初。 “你怎么来了?” 贺赢透着层层纱幔,看到了现在最不想看的人。 他这形象,裴暮阳竟然敢叫她来! “裴暮阳,你好大的胆子!” 他慌慌张张拢好睡袍,人也背过身去,暴躁地怒喝:“来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侍卫们闻声而动,齐刷刷走了进来。 裴暮阳“砰”得跪地:“皇上恕罪!皇上饶命!” 又转向桑烟,磕头哀求:“还望桑主子体恤小的啊!” 桑烟知道他是忧心皇帝身体,才请人叫了自己,动机是好的,人也忠诚,挨打属实寒人心,便为他说话:“行了,你对我有不满,就冲我发,何苦为难他?” 贺赢:“……” 他怎么会对她有不满? 只眼下确实不好见她。 “你先出去。等我好了,再跟你细说。” 他现在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形容狼狈,实在不能见她。 桑烟隐约猜出他这些小心思,就说了:“皇上,你一个大男人,怎的这样看重外貌?” 他这行为其实让她想起了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 传言她病逝前,汉武帝多次请求见她一面,都被她拒绝。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不想他看到自己憔悴病弱的样子。 她想至死,在他心里,都是最美的样子。 其实,这样做,何尝不是卑微可怜呢? 帝王之爱太飘渺,为了留住一缕,哪怕快死了,都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病容。 想来她死的时候,会害怕吗?会觉得孤单吗? “朕不是看重外貌,朕是怕吓着你。” 贺赢解释自己的行为。 桑烟回了神,不以为意道:“皇上多虑了,我胆子没那么小。” 说着,撩开纱幔,就走了进去。 贺赢听到动静,下意识往被子里钻了。 桑烟:“……” 至于吗? 她都要给逗笑了:“皇上,你不热吗?” 贺赢热死了,不仅热,浑身痛痒,难受的很。 但他坚决不出来。 “你回去吧。朕一会就好。” “不要。” 桑烟坐在床边,想了想,说了句甜言蜜语:“皇上不必这样。无论皇上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真的?” 贺赢有些动容,但也没掀开被子。 他热得出了汗,身上黏腻的难受。 “阿烟,你先出去,算朕求你了,让朕去冲个澡,收拾下自己,好不好?” 他语气近乎哀求。 人也卑微的不行。 桑烟心软了,也不为难他,迈步出去了。 贺赢悄悄探出头,看她走了,喊了裴暮阳进来,让他准备冷水。 他冲了个冷水澡,身上清爽了,满身疙瘩也渐渐下去了。 心情终于转好。 但他也记仇,抬脚踹了裴暮阳一下:“让你自作主张!去外面跪一个时辰!”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裴暮阳不敢辩解,心里叫苦,面上笑着:“谢皇上隆恩。” 他出殿跪着。 没人敢监督他。 他可以偷懒,也可以阳奉阴违,但到底老老实实跪着。 皇上没像余怀德那样厌弃他就好。 一个时辰,以前又不是没跪过。 “这是怎么了?” 桑烟等了半个时辰,又来了,见裴暮阳跪着,就问了一句。 裴暮阳苦笑着说:“奴才惹着皇上了。是奴才的错。皇上让奴才跪一个时辰。不碍事的。主子快进去吧。皇上等着呢。” 桑烟听了,想了下,给他派了个活:“我想吃燕窝了,你去御膳房通知下吧。” 裴暮阳立刻爬起来,笑道:“奴才这就去,回来再跪着。” 桑烟不置可否,迈步进了殿。 殿里 贺赢坐在床上,紧皱眉头,还在想避火图的事——看了都呕吐,那还怎么照着做?怎么跟桑烟生孩子?虽然他已然看懂步骤了。 “在想什么?” 桑烟出声询问:“好端端的,怎么发病了?谁又碰着你了?” 贺赢如实说:“没谁。就看了几张避火图。” 桑烟:“……” 一语惊人。 避火图=春宫图吧? 怎么突然聊这个? 等下,重点是他看那些图片,也会呕吐? 这病情算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吗? 哎,事情难搞哦。 贺赢等了一会,没等来回复,就问了:“你怎么不说话?” 桑烟一脸无奈:“我不知道说什么。” 她实在没想到他病得那么严重。 以前还觉得他矫情,宠幸个后妃,几分钟的事,不至于忍不下去吧? 但现在,迷茫了。 贺赢也理解,叹气道:“嗯,朕也不知说什么了。” 他已经放弃治疗,破罐子破摔了:“要不,你灌醉朕吧?也许朕醉了,就可以任你施为了。” 桑烟:“……” 这馊主意! 后悔说出来了! 她也就是纸上谈兵,可不敢、也不想亲身实践啊! “皇上,你别说笑了。” 她干不出来对一个醉鬼胡作非为的事,天,想一想,就好邪恶啊! 太污污污了。 她也没那饥渴啊! 但贺赢很认真:“朕没有说笑。朕想跟你生孩子。必须生。” 说完,就让人去拿酒。 很快酒就来了。 他一坛又一坛喝了起来。 桑烟觉得他来真的,不得不红着脸说:“其实,皇上,不瞒你,男人真喝醉的时候,那里,是不会有反应的。” 贺赢:“……” 他不懂,愣了一会,天真地询问:“那要是半醉呢?” 桑烟摇头:“不行。半醉那啥,便是女人怀孕了,对孩子也不好,影响孩子健康的。” 贺赢烦躁地挠头:“怎么想生个孩子,那么难?” 第081章 重山 生孩子一事到底没成功。 这事也传到了太后耳朵里。 她捻着佛珠,沉沉叹了口气,跟菩珠说:“皇上任性妄为,哀家已给过他们机会。去让姜重玉行动吧。” 菩珠低头应道:“是。” * 姜重玉是翰林院大学士。 他是少年天才,十六岁即进士及第,入职翰林院,多年下来,积累了很高的名望,更是国子监学生们的楷模。 是以,他要带领三千学生去午门请愿,是很简单的事。 “女色误国!诛之!” “女色误国!诛之!” 群情激荡。 口号声响彻云霄。 还有些官员也跪着喊:“皇上,桑家女,克夫、克亲、克弟,是大凶命格啊!乌州蝗灾,皇宫雷击,都是上天的警示啊!” 他把近来发生的事,一股脑归咎到桑烟身上了。 曲致坐在马车里,看着这场面,跟心腹下属蔡源说:“这个时候,想除去桑家女,还差把火啊。” 蔡源立刻献策道:“大人勿急。那钦天监的万彰就是一把火。” 曲致眼睛一亮:“快详细说说——” 蔡源便压低声音说了:“大人可还记得万彰为何被罚去守帝陵?他定然给桑家女看过面相,甚至测过命,如果突然暴毙——” 他的话没说完,曲致便听懂了。 “好主意。” 曲致夸赞过后,接着说了自己的谋算:“桑坤为了女儿的命格,曾故意隐瞒乌州蝗灾一事。如今,更有可能杀万彰灭口!” 蔡源也是这个意思,笑着巴结道:“大人英名。只要万彰死了,桑家女的命格如何,还不由着我们说?那桑坤也别想高升了。” “对,对,我要让桑坤后悔没死在乌州。” 曲致仿佛看到了桑家失宠的画面,乐得合不拢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老爷,宫中来信。” 曲致听了,眼神一凛,收敛笑意,伸手出去,接了来信。 信不是宫中眼线送来,而是女儿曲雪丽送来。 【……桑烟为人和善可亲,公正不徇私,在宫中颇有贤名。曾两次搭救于女儿。大恩难谢,还望父亲不要掺和此事。若有可能,斡旋一二……】 这女儿竟然来给敌人说情。 曲致气的直骂:“蠢货!妇人之仁!” 蔡源不知内情,忙问:“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曲致气道:“我那蠢女儿,竟然让我给桑烟求情。真是不中用。在这皇宫被吓破了胆呀。” 蔡源听了,也不知说什么,就闭了嘴。 曲致骂了两句,也很快恢复理智:“我这女儿是指望不上了。咱们想保住前程,只能铤而走险。” 蔡源认同地拱手:“但听大人吩咐。” 曲致把那封信握成团,眼里发狠道:“就先从万彰下手吧。” * 万彰近来总是登上钦天监的最高层,俯瞰整个皇城。 其实,看久了,皇城也没什么可看的。 可正因没什么可看的,方有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悲凉。 “万彰——” 他看到了先帝。 那时,先帝十六岁,风华正茂的儿郎,眼里也曾闪烁着灼人的光彩。 “万彰,你就为我观一次相吧?为什么你给其他人观相,就是不给我观相?” “万彰,我十六了,马上要亲政了。你快看看我面相,我会是个好皇帝吗?” “万彰,御史大夫今天夸我了,说我有帝王之才呢。” “万彰,你可要好好辅佐我啊。待我坐稳皇位,便封你为异姓王。” “万彰——” 他笑着喊他的名字,青春年少,斗志昂扬,似乎一切磨难都能踩在脚下。 他怎么告诉他:不!你没有帝王相!你甚至没有长寿之相! 不! 他看错了! 一定是他看错了!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日夜研读前辈著作,想要寻找破解之法。 “砰!” 他拿桃子砸窗子。 他推开窗,看他爬在桃树上,朝他笑:“万彰,出来玩啊。皇宫好无趣。你要不理我,我要憋死了。” 他偶尔心软,会跟他出去玩。 但更多时候会狠下心,关上窗户,继续看书。 他是皇帝,竟也不计较他的失礼,由着他,悻悻而去了。 只是,渐渐的,他也不来了,开始沉迷酒池肉林之中。 他得知他的荒唐行径,去劝他:“皇上,你这是在堕落。你不能这样下去。” 他喝着酒,在温泉池里,身上挂着几个光裸的美人,发出哼吟的声音。 他微微喘息,似在享受,又似在走神:“万彰,你十八了吧。可起了字?” 他摇头,回道:“没有。” “那我为你起个字吧。” “什么字?” “重山。” “为何?” “我所爱,隔重山。” 他哈哈大笑着,拽下在他身上起伏的女人,反压在身下,粗喘着说:“万重山,以后不必来了。” “你自甘堕落!” “你荒淫无道!” “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愤怒离开,多日不再去见他。 他太过分了。 他怎么能为他起了字,又让他以后不必去见他? 所爱隔重山,是魔咒吗? 他一定是中了魔咒! 勉强忍耐半月。 他又去见他,他变化很大,一脸纵欲的衰败之相。 他想到他是短命之相,柔声劝道:“皇上,你身体不好,必须远离女色,修身养性。” 为了防止他再肆意妄为,他住进他的寝殿,将那些花枝招展的妃子通通赶了出去。 他看到了,趴在床上笑:“万重山,长夜漫漫,你把他们赶走,你来陪我吗?” 还没等他回答,他便咳个不停,晕睡过去了。 他趁他睡着,轻轻摸了下他瘦削憔悴的脸,忍不住说:“好。我陪你的。” 他听到了吗? 应该是听到了。 所以,他才抓住他的手,脸贴在上面,像是脆弱的小兽,找到了皈依之处。 可醒来后,全变了。 他的温柔,他的依恋,全消失不见了。 “朕说不必来,你当朕是说笑吗?” “万重山,你就是朕的玩物!” “你真可怜呐!” 他的每一句话都刺进他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在下坠。 无尽的下坠。 “万监正!” 有人在呼唤。 他重重摔在地上,痛的难以分出是梦幻还是现实。 “咳咳咳——” 他呛出几口血,眼前一阵发黑。 昏迷前,他听到有人惊喊:“快叫御医!万监正坠楼了!” 第082章 嫁祸 万彰看着那道背过去的身影,心里痛不欲生:“为什么?皇上,你为何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他不回答。 以后也不再见他。 他是皇帝,不想见一个人太简单了。 他真的没再见到他。 直到他染上那种脏病。 他召见了他,开口就是:“朕知道,朕没有帝王相。” 他跪在地上,不知说什么。 两年不见,他们太陌生了。 他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脸。 那个他心中意气风发的少年,早死去了。 现在苟延残喘的是一具满是疮痍的枯骸。 “你怨朕。” 他叹息,又笑起来:“确实是朕对不住你。你怨朕,也是应该的。” 他其实想说:我不怨你。我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你。 “重山,朕要走了,可怜阿赢要重复朕的命运。” 不会。 二皇子是大富大贵的帝王相。 他应该说的,起码让他走的了无牵挂。 可他不敢。 摄政王裴桢还在殿外虎视眈眈,若是知道贺赢是帝王相,必然除之后快。 他只能说:“皇上,人各有命,勿复忧思。” 他听了,慨叹着点头:“是啊。人各有命。重山你又是怎样的命呢?” 他也不知。 医者不自医,观人者,不自观。 除非违背天道,甘愿受天谴,来自窥天机。 一晃十六年。 时间短暂又漫长。 他太累了。 终还是违背天道,自窥了天机。 原来,他也要死了。 非是此间人,难得留芳魂。 他笑着闭上了眼。 御医院 御医们跪了一地,凄凄惨惨呼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万监正——” 新元十六年仲夏,钦天监监正万彰坠亡,享年三十六岁。 贺赢捂住眼,没去看床上满身鲜血的人。 他觉得头疼,脑子嗡嗡的响。 “皇上——” 裴暮阳赶紧扶住他,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 贺赢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哀伤的。 他跟万彰关系一般,来往都很少,并没什么交情。 倒是先帝与万彰,关于还不错,死前还放心不下他:“万彰此人,特立独行,不善钻营,于人情世故诸多不通,新元啊,如果他以后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你且看在我的面子上,宽宥于他吧。” 死后还留下遗诏,保护他与钦天监。 可到底还是没有保护了他。 “去查!” 贺赢扶着涨痛的额头,厉声下令:“让大理寺,刑部,慎刑司都去查!还有谢遂!务必查出幕后凶手!” 他握紧拳头,艰难隐忍着杀意。 桑烟闻讯而来,就看到床上的人蒙着白布。 死了? 这么突然? 明明前两天,他们还在闲聊。 那时,他喝着酒,脸上带着笑,那么悠闲自在,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桑烟捂着嘴,想去掀开白布—— 秋枝抓住她的手,摇头道:“小姐,你还是别看了。当心吓着。” 是摔死啊。 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来啊。 得多疼啊。 桑烟收回手,看向皇帝:“怎么……怎么会这样?” 贺赢给不了回答。 他站在旁边,等着人来验尸。 谢遂是第一个赶到的,掀开白布,查看死因以及残留的证据。 紧随其后的是慎刑司、大理寺、刑部等官员。 一伙人来来去去,还去了事发地,连续两天,全宫禁严,都在追查线索。 而这期间,唯有桑烟提到了他的身后事。 贺赢早有主意,叹息道:“把他葬在先帝的陵寝旁边吧。” 桑烟似懂非懂,但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黄昏时 御书房 慎刑司先给出了追查结果:“打扫钦天监的小太监刘塘已经认罪,说是受桑坤指使,才推了万监正下楼。” 贺赢一听,就炸了:“王立朔,朕给你一次又一次机会,你就查出这种东西?” 他摔了案宗,一气之下,冲过去,把王立朔给踹倒了。 王立朔摔了个四脚朝天,狼狈不堪,但爬起来,扶正官帽,继续说:“皇上息怒。刘塘说,桑坤早就忌讳女儿的克夫命,怕万彰这时候出面坏事,便痛下杀手!” 贺赢听着所谓的杀人动机,笑了:“传他进来。朕要亲自审。” 王立朔便让人带了刘塘进来。 刘塘受了大刑,根本不能走路,是侍卫们拖进来的。 也拖了一地血渍。 “奴才……参见皇上——” 他面色惨白,疼得冷汗淋漓,双手颤巍巍行了个礼。 贺赢瞥过去一眼,见对方是个很年轻的小太监,估摸也就十六七岁,身材瘦弱,举止畏缩,还是斗鸡眼,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太监了。 “你说是桑坤指使你杀人?” 贺赢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问道:“这宫里那么多太监,他为何选中了你?换句话说,你是怎么入了他的眼,得了他的信任?” 谋杀官员是大罪。 桑坤便是想杀人,也不该选这么个口风不严实的小太监。 “你成事后,无论他许你什么条件,都应当尽快杀你灭口,但你能活到现在,难道有他什么把柄?” 他在挖陷阱。 多说多错。 他在等他的错处。 刘塘脑子不聪明,顺着他的思维说:“桑大人曾多次出入过钦天监,询问桑主子的命格。奴才端茶倒水,听了几耳朵。万监正说桑主子命格不好,于国于帝不利,桑大人想花钱买万监正改口,但万监正为人正直,始终不肯屈服。想是这样,桑大人才会对他动了杀心。而奴才是钦天监的奴才,常跟随万监正身边,了解他的生活习惯。是以,桑大人才会选了奴才吧。至于为何不杀奴才?想是桑大人觉得奴才还有可用之处吧。” 其实,他编得也是可圈可点。 如果贺赢没有听万彰说起桑烟的命格,今天或许也会相信。 但他听过了,知道桑烟是什么命格,也知道刘塘说的桑烟命格不好、于国于帝不利纯属扯谎! 看来有人想嫁祸桑坤啊! 也是。 前朝都在拿桑烟的命格说事,这会杀了对命格一说最有权力发言的人,也是合理。 这幕后之人还真是会算计。 之前没杀了桑坤,这次接着杀! 贺赢想通关节,强压着怒火,继续问:“照你这么说,桑坤很赏识你,而你就这样背叛他?” 刘塘顿时哭着磕头:“奴才对不住桑大人。奴才怕疼,受不了罪,不得不招啊。” 他确实受了重刑。 双腿的腿骨尽断。 一切都很完美。 杀人,嫁祸,酷刑之下认罪,完美的不可挑剔。 第083章 道姑 “住嘴!真是好大的胆子!朕的面前,也敢信口雌黄!” 贺赢觉得自己皇帝的威严受到侵犯,厉声下令严惩:“此人意图嫁祸朝中命官,用心险恶,执迷不悟,来人,拖下去,凌迟处死!” 侍卫们闻声出动,拖着刘塘就走。 刘塘仰天嚎着:“皇上,奴才说的都是真话。真的是桑大人让我杀了万彰的。皇上明察啊。皇上——” 凄厉的嘶吼音绵延不绝。 也让御书房外跪着的大臣们听得真切。 “请皇上下令严惩凶手!诛杀妖女!” “皇上万不可执迷不悟啊!” “皇上,万彰是先帝至交,也曾在铲除裴党中立下功劳,如今冤死小人之手,实在可怜啊!您要为他做主啊!” “臣姜重玉携三千国子监学生,跪求皇上除奸臣!诛妖女!” …… 他们的声势愈加浩大。 贺赢在里面听着,面色越发冷厉,眼中杀意翻滚。 呵,这就是桑烟一直害怕的事吗? 还真的是……有趣啊。 清宁殿偏殿 桑烟也得知前朝动荡,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一直也很害怕这种事,但真的来了,心里反而平静的很。 秋枝就不同了。 她围着她来回走动,手脚发颤,声音发颤:“怎么、怎么办?小姐,皇上、皇上会向他们妥协,杀了我们,平息、平息众怒吗?” 桑烟相信贺赢不会的。 奇怪,这种相信竟也毫无缘由。 “好了,你别转了。转的我头晕。” 她制止了秋枝的行为。 秋枝没再围着她转,而是想出去打探消息。 但外面围着两层侍卫。 她想出去,都出去不了。 “我家主子饿了,想去御膳房要一碗莲子羹。” 她故意寻了个由头。 那侍卫里的头头说:“你先回去,我们会派人去的。” 说着,便招呼一个侍卫过来,让他去御膳房传话去了。 秋枝没能出去,想了一会,拿出钱财贿赂:“大哥,我向你打听个事,万大人被杀的事,查出来了吗?百官跪请之事,皇上准备怎么处理?”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侍卫头头铁面无情,一点不徇私。 秋枝没办法了,也安分了,就坐在殿门口,等着命运的安排。 直到桑弱水来了。 侍卫们其实不准备放行的。 但桑弱水一巴掌扇过去,那侍卫头头也闭嘴了。 皇帝只说保护桑烟,不让她走出偏殿。 至于有人走进偏殿? 应该也算不得他们失职。 桑弱水进了偏殿,带来了消息:“还在僵持。有人趁机泼脏水,说父亲杀了万彰,真是可笑!还好皇上英明,没有被人诓骗!” 桑烟不知还有这事,瞬间感觉自己甚至桑家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了。 “姐姐也不必忧心,皇上定然会护着你的。” “也不能全靠着皇上。” 桑烟掐着太阳穴,回忆着跟万彰的几次相处——他那样聪明的人,甚至厌世的人,应该也想过身后事吧?那么,会留下遗书什么的吗? 想着,她对桑弱水说:“你去钦天监一趟。万彰可能留下过一些东西。” 桑弱水见她一脸严肃,没有多说,转头就去了。 同一时间 贺赢也想到了这件事。 他最后一次见万彰时,现下仔细思考他的话,像是在交代遗言。 那么,他算到自己的死亡了? “善哉,善哉,去也,去也。这也是我最后能为贺氏一族做的了。” 这句话在他的脑子里响个不停。 “来人,立刻搜查钦天监,看有没有遗书一类的东西。” 他之前是关心则乱了,都忘了万彰是多么聪明的人了。 裴暮阳亲自去了钦天监。 * 桑烟还在等桑弱水回来。 但她没等到她来,而是等到了太后。 “放肆!太后想见谁,尔等敢阻拦?” 菩珠厉喝一声,带着人冲进了偏殿。 她手拿太后懿旨,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阻拦不得,只能去给皇帝传话。 “速去告知皇上,太后让人带走了桑主子。” 那侍卫头头派人传话后,也带人跟着去了。 他们必须保护桑烟的安全啊! * 桑烟没想到太后这个时候会出手。 也是,她之前忤逆了她的命令,自然要付出代价。 永寿殿依旧佛香弥漫。 但香太浓了,让人窒息。 今天没有阳光。 殿内也阴测测让人心头发凉。 太后坐在首位,见她进来,幽幽出了声:“这便是桑家女,还请仙姑观相。” 桑烟听到声音,才看到里面走出个道姑模样的中年女人。 她穿着浅灰色道服,素简而庄重,看人时,神色肃然,目光冷冽。 无端让人心生恐惧。 桑烟想着永远喜怒哀乐挂满脸的万彰,还是更喜欢他一些。 万彰啊……可惜了。 “可惜了。” 耳边传来道姑的声音。 桑烟心里一凛,忙问:“仙姑何出此言?” 道姑没有回答她,而是示意太后让人把她带离这里。 她们要私下谈。 桑烟看出这个意思,气道:“有什么话,不能当我面说?你不是为我看相吗?避讳着我,是几个意思?故弄玄虚!” 纵然她发火,不想走,还是被几个宫女架了出去,关进了偏殿。 她气得踹门。 声音隐隐传到主殿。 太后听着,也没放心上,而是问道姑:“她面相有何异常?” 道姑先是双手合十,朝着一个方位,拜了三拜,才说:“此女非是此间人。” 太后震惊失色:“非是此间人?什么意思?借尸还魂?” 道姑点头:“同是福薄之人,因缘际会,交融于此。于国于帝有利有弊,且看造化。” 太后不懂:“什么是于国于帝有利有弊?” 道姑低头一拜:“太后,天机不可泄露。” 太后太震惊了。 她快速捻着佛珠,平复心情,问着:“万彰死前,我召见了他。他让我善待她,还说大贺皇嗣全系她一人。你也这么认为吗?” 道姑沉默不语。 沉默便是默认。 太后见此,沉沉一叹:“可我容不下她的。” 她的侄女皇后还在栖凤殿,等着皇上的垂怜。 她都想好了,得到皇帝龙/精,先用在皇后身上,这样,等她死了,她才有生机。 可他们都说,大贺皇嗣全系她一人。 可笑! 一个克夫命的寡妇才能绵延皇嗣? “如果哀家坚持要杀她,会发生什么?” 第084章 吐血 “放我出去!” “不要装神弄鬼!” “我要见太后!” 桑烟一下一下拍着门,大声呼唤着。 没有人理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门开了。 菩珠带着人,进来了。 桑烟看到她身后的丫鬟端着酒,心神大乱:太后这是要赐死她吗? 她不想死啊! “我要见皇上。”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自来这个朝代,就与人为善,从不以权谋私,怎么就还是落得了这个下场? “桑氏,你蛊惑皇上,单这一项罪名,就够你死一千次了。” 菩珠高高在上,看她如看蝼蚁。 桑烟摇头,眼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没有。我没有。” 她从来都是规劝贺赢做个好皇帝。 可贺赢呢? 他怎么还不来? 是被人拖住了,还是……放弃了她? “菩珠,皇上很在意我的,你们这样毒杀我,皇上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又如何?为了大贺的千秋万代,我们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菩珠意志坚定,根本不是她几句话能说动的。 “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 她甚至很理智:“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太后想杀的人,便是皇上来了,也无济于事。不要让我们难办。桑氏,你还是自己喝吧。不然,强逼着喝下去,也太不体面了。” 桑烟摇头,泪眼婆娑往后躲。 她寻找工具防身,一把椅子,拎着就砸了过去。 “不要过来!” 没有人想死。 桑烟狼狈地尖叫:“不要!皇上救我——” 但他们人很多。 她的肩膀被抓住,手脚被按住,嘴巴被强行捏开,呛人的酒水灌入喉管,辣得她眼泪直流。 也许是恐惧的缘故。 她哭着喊:“贺赢!贺赢——” 她想见贺赢。 特别想见他。 这一刻,她也不恨他没来救她,就是想跟他说:你看,你也有做不到的事,所以,以后长点心吧。不要那么不可一世、妄自尊大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呢? 哦,对了,贺赢,我爱你。 濒死之际,才明白,我爱你。 在清风居前的那条街,你为我戴发簪的时候。 在夜明珠下一起欣赏昙花的时候。 在你深夜批阅奏折的时候。 在得知你险遇雷击的时候。 在很多很多的时候。 可惜,都不能跟你说了。 意识渐渐混沌。 她流着泪,缓缓闭上了眼。 * 贺赢是带人杀进永寿殿的。 太后似乎料到他要发疯,大声喝道:“皇上,你这是要为了个妖女弑母吗?” 贺赢擦去脸上溅着的血,笑得残忍而凄怆:“人呢?朕的人呢?太后,若你敢伤她,朕不仅会弑母,还会让人把你丢进乱葬岗。太后的尊荣,你不配!永寿殿所有人都别想活!裴氏一族,亦然!” 当年诛杀裴党,由于太后在关键时刻选择站队贺赢,看在她的面子上,贺赢宽恕了部分旁支,流放马阳关。 “你真是疯了!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一国皇帝的模样吗?” 太后痛心疾首,不禁怀疑自己:这便是万彰说的紫薇星?帝王命? 可笑! 她一定是被万彰哄骗了! “啊!” 菩珠一声尖叫唤回了太后的思绪。 太后回过神,就见菩珠满身鲜血,倒在了地上。 “菩珠!” 她待菩珠如同亲女,满眼忧心地扑了上去。 菩珠也当她是母亲,才在皇帝持剑袭来的时候,挡在走神的太后面前,然后,被暴怒的皇帝生生削断了半个胳膊。 “叫御医!快叫御医!” 太后看着菩珠的伤势,心痛欲死,再没有太后的仪态。 有太监想去叫御医,也被皇帝一句话喝住了:“谁敢动!” 满殿噤若寒蝉。 搜查的人还没回来回复消息。 永寿殿太大了。 比他的清宁殿还要大。 必然还有暗室、机关。 想要藏个人,太简单了。 贺赢等不下去,红着眼,提剑搁在了一个宫女的脖颈上:“朕再问一句,朕的人呢?” 那宫女吓得浑身哆嗦:“回、回皇上,奴婢、奴婢——” 她眼皮一翻,吓晕了过去。 贺赢又拿剑问别人,都是摇头。 “皇上恕罪,奴婢(奴才)真不知啊。” 说谎!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知? 外面他派去保护桑烟的侍卫们的尸体还没凉呢! “你们倒是忠诚!很好!那就为你们的忠诚殉葬吧!” 他一剑砍在了就近的太监的脖颈上。 鲜血喷溅下来。 其他太监宫女被溅了一身的血,各个抖如筛糠,又吓晕过去好几个。 “够了!” 太后嘶吼着,却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 有忠心的老太监扶住她,劝道:“太后便把人给他吧。” 太后粗喘着,咳了好一会,还在固执地捍卫太后的尊严:“他有本事,便杀了哀家。” “很好。裴家的人向来有傲骨。” 贺赢笑了,一脚踹开老太监,拿剑抵住了太后的脖颈:“太后,你把朕逼成了魔鬼,就别怪自己身在地狱。” “皇上,皇上不要——” 菩珠惨白着脸,捂住鲜血直流的手臂,挣扎着说:“我知道她在哪里。皇上别伤害太后。” “菩珠!” 太后还想制止她。 但菩珠拖着残缺的身体,带着皇帝去了。 啪嗒。 啪嗒。 鲜血滴了一路。 太痛了。 太累了。 她摇摇晃晃走到偏殿,勉强取下一幅画,打开暗室,来不及说别的,就因失血过多,晕死了过去。 贺赢没管她,快步走了进去。 暗室不暗。 几颗夜明珠照得清楚。 空间不大。 除了些收藏品,就是一张软塌,上面躺着个人,盖着白布。 “桑……烟?” 贺赢震惊失色,不可置信,摇着头,大笑:“不可能。不可能的。” 眼泪已经流下来。 这是他二十六年人生里第一次哭。 便是先帝死去,他也没掉一滴泪。 他缓缓走向软塌,伸出去的手一直在抖,根本抓不住白布。 “不要。桑烟,不要。” 他祈祷着,哀求着,然后,一点点掀开了白布。 下一刻,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桑烟,桑烟,你起来,别吓我,桑烟——” 他凄厉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没有反应。 安安静静,美丽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终于崩溃,上前抱起她,摇晃着,尖叫着:“桑烟,桑烟,求求你,我是贺赢,求求你看看我,桑烟——” 他伤心到极致,嘶吼到极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重重倒在了她身上…… 第085章 虚惊 “皇上!” 侍卫们冲进来,见到这一幕,都是大惊失色。 “快叫御医!皇上吐血了!” 裴暮阳扯着嗓子喊。 一片兵荒马乱。 贺赢徐徐转醒,眼里流着泪,嘴里发着狠:“裴漪青,我要杀了你!啊啊——” 他痛到极致,理智顿失,像是濒死的困兽。 长剑已然握在手里。 他擦去嘴边的血渍,要去杀太后。 裴暮阳跟侍卫们齐齐抱住他,大声叫着:“皇上,皇上节哀!皇上冷静!太后杀不得!皇上——” “滚!为何杀不得!朕要杀她!全都得死!永寿殿所有人都得死!裴家诛九族!所有人全部给她——” 陪葬二字未出口,白布下的人忽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皇……上——” 只两个字,宛如天籁,制住了凶猛的恶兽。 “裴暮阳,有、有声音,她、她的声音……” 贺赢定在那里,不敢回头:“朕是幻听吗?朕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在叫朕。” “皇上——” 像是回应她的话,这次两个字更清晰了。 裴暮阳已经看向了白布盖着的人,也不敢动:“好、好像是——” 他示意旁边的侍卫去掀开白布。 他心脏紧张的要跳出来了——老天啊,保佑桑主子活着吧,不然,他的皇上可怎么活啊? 白布终究还是掀开了。 桑烟睡了好久,这会眼前突然明亮,就有些不敢睁眼,只能轻轻叫着:“皇、皇上——” 裴暮阳几乎喜极而泣:“皇上,皇上!是桑主子!她还活着!老天保佑,桑主子还活着啊!” 贺赢这会才敢回头,然后,他看到桑烟慢慢坐起来,两眼懵然,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桑、桑烟?” 他走过去,手脚冰凉,嘴唇发抖。 她……还是她吗? 桑烟看到了皇帝,委屈地哭着:“你怎么才来。我好害怕。真的。我要吓死了。” 是她! 是她! 贺赢猛然抱住她,失而复得的狂喜控制了他,让他胡乱亲吻着她的脸颊、额头、还有头发:“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阿烟,我的阿烟,你回来了,真好,真好……” 桑烟被他抱的死紧,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乱亲着她,更像是撒欢的小狗。 很可爱,却也让人不舒服。 一脸的口水啊! “好了,你先放开我——” “不放,不放。我一放开,你就不见了。” 他还没安全感,只能把她拥紧在怀里,一紧再紧、 桑烟呼吸艰难,不得不挣扎:“放开,贺赢,我要被你勒死了。” 裴暮阳见情况不妙,赶紧劝着:“皇上,皇上,桑主子真要呼吸不过来了!皇上,快松些手。” 贺赢还是不放,抱紧着怀里的人,贪婪地嗅她身上的气息,嘴里喃喃着:“我的,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真真像是疯了。 桑烟气得想挠他的脸,却又心软于他的深情。 原来,他这样爱着她,炽烈如火,近乎疯癫。 她觉得自己要被他的爱火烧死了。 裴暮阳觉得没脸看,但看桑烟马上能死他怀里,只能换个方法劝了:“皇上,御医来了,让他们给桑主子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 对。 这个很重要。 桑烟这会醒来,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贺赢的手脚又颤抖了,声音也在抖:“让、让御医过来!务必、务必保她无虞,不然,杀了,全杀了。” 裴暮阳:“……” 御医:“……” 桑烟:“……” 他这么做,真的是想救她吗? 把御医吓死了,谁给她看病? 两个御医颤巍巍走来。 桑烟见他们被吓到了,就轻声安抚:“没事。你们尽管诊治,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不会让皇上伤害你们的。” 两御医知道她的话在皇帝面前向来得力,才恢复了些许从容。 桑烟缓缓伸出了手。 两御医分别给她诊脉,一切平稳。 随后又看她面色,已然恢复了红润,眼神也有了光彩,便说:“桑主子的身体很好,可能受了点惊吓。待臣开几副安神药,喝下就好了。” 贺赢听了,还有点不放心:“她若无事,那刚刚——” 刚刚一动不动躺这里,还铺着白布! 该死! 谁对她干这么不吉利的事! “把那些宫女太监全拖过来。” “是。” 裴暮阳去传令。 贺赢又问桑烟:“你现在什么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来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桑烟如实说:“没有,没什么感觉,就有点困……来这里后……就有个道姑,给我看了相,完了,也不跟我说是什么相,太后就让人把我弄这里来了。没一会,菩珠就端了酒过来。我以为是毒酒。吓得不行。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太后想做什么? 既送了酒逼她喝,又不是毒酒,搞半天,吓唬她一场吗? 同一时间 永寿殿主殿 太后瘫坐在软塌上,喃喃着:“到底是哀家心软。” 老太监还心有余悸,忍不住说:“幸好太后仁慈。不然今日怕是难以收场。” 皇上疯癫成那样,若是桑烟死了,不知多少人要给她陪葬啊! “咳咳咳——” 太后咳了一会,叹息道:“不是哀家想仁慈,而是哀家必须仁慈啊。” 老太监没听懂:“太后此话何意?” 太后闭上眼,喘了一会,缓缓说:“那万彰,他死前,哀家曾召见了他。他说自己命不久矣。如今,也确实横死。他明明可以躲过去的,但他拿自己的性命证明自己的能力。咳咳咳,哀家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桑家女是皇帝的正缘,皇嗣只会从她肚子里出来。” 原来如此。 老太监说:“太后这些话,可别在皇上面前说。就说您是心软。如此,皇上才会宽恕今天之事。” 太后不置可否,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咳咳着说:“罢了,扶哀家过去。” 老太监忙应了:“是。” 待他们到了偏殿—— 贺赢一看到她,就把桑烟紧紧护在怀里,满眼警戒而凌厉:“你来做什么?朕没追究你的事,你竟然——” “皇上没有发病。果真是正缘吗?” 太后两句话引得全场大惊。 这一刻,众人才想起皇帝不得近女色的怪病。 包括皇帝自己。 他抱过桑烟,亲过桑烟,便是现在,还紧紧拥着她,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说之前他没有意识,忘却了自己有怪病这回事,但现在想起来了,也该起反应了。 可没有。 怀中人香软无骨,只让他沉醉,生不出一点的痛痒以及恶心感。 一个大胆的念头随之在心里升起。 第086章 忠心 皇上的病好了? 太后这么想,脸色大变,立刻推了个宫女过去:“你,去碰皇上一下。” 那宫女不敢啊! 她跪下来,磕着头哀求:“太后饶命啊!太后饶命啊!” 以前但凡触碰皇帝,害皇帝发病的人,都被杀了。 她不想死啊。 太后说:“哀家不要你的命!你去碰下皇上,看皇上病好了没?” 可别是只能碰桑烟一人啊! 那宫女还是不敢,摇着头哭:“太后饶命啊。” “没用!废物!” 太后又换了别的宫女。 那宫女也是不敢,下跪哀求:“太后饶命。” 她被皇帝之前疯癫可怖的样子吓破胆子了。 太后见了,又失望,又愤怒:“哀家的话,不说两遍,你现在去,不然,皇上不杀你,哀家也会杀你!” 如是威胁,那宫女只能战战兢兢去碰皇帝了。 贺赢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病愈,所以很配合,坐在那里由着宫女碰。 那宫女的手抖个不停,好长时间,都没能碰到皇帝的胳膊。 桑烟看着,觉得她实在可怜,就说:“你不必害怕。便是皇上发病,我也不会让皇上杀你的。” “谢谢桑主子。” 那宫女得了桑烟的口头保护,才真的敢去摸了皇帝的胳膊。 只一下。 稍碰触就离开。 贺赢都不觉得她碰到了自己,但浑身痛痒的感觉已经来了。 “行了,离朕远点。” 他皱眉,拉了下袖子,那手臂已经开始浮现红色的小疙瘩了。 还是不行。 除了桑烟。 他去抓桑烟的手,竟然看着那红色疙瘩渐渐褪去。 众人几乎惊掉了下巴。 太后亦然。 她开始庆幸自己听了万彰的劝,没有真的杀了桑烟。 按着她原来的计划,先让桑烟假死,送出宫去,秘密看管起来。 若皇帝能走出她的迷障,她便没了存在的价值,一杀了之。 到底事实不如她所愿。 皇帝用情太深,走不出来了。 “带她回去吧。外面那些大臣,哀家去说。” 她只能再次选择站队皇帝。 也算是示好。 贺赢并不领情,厉声说:“太后差点伤了她,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太后问:“皇上想如何?杀了哀家?” 贺赢:“……” 杀是不能杀的! 一是传出去确实伤及他的圣名,二是桑烟怕也不同意。 但此仇不报,也不可能! “太后也该好好颐养天年了。” “朕看骊宫就很不错。” 骊宫不在皇宫。 在帝王陵附近,算是历代皇帝凭吊祖先的行宫。 那里生活很清苦。 让一国太后去那里,堪比发配边疆,是难言的羞辱! “皇上三思。” 扶着太后的老太监跪下哀求:“太后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实在受不住——” 他的话未完,便被太后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 太后一生顺达荣光,何曾被这样对待? “咳咳咳,你竟敢——” 她急火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太后!” “太后!御医快救救太后!” 在场的宫女太监们呼号着。 贺赢觉得厌烦,抱起桑烟,就出去了。 外面官员还跪着。 他们见皇帝抱着人出来,都懵了:“皇上——” 贺赢说:“如各位卿家所见,朕的怪病好了。” “恭喜皇上。” “皇上吉星高照。” “皇上福寿无疆。” …… 大臣们说着一堆彩虹屁。 贺赢听着,笑着。 当然,是冷笑:“朕的话还没说完。朕只对她好了。至于别的女人,朕还是不能触碰。” 大臣们一听,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了。 怎么会这样? 如果皇上只可以碰她,那么,未来能诞育皇嗣的人,也只会是她了。 这个认知让他们的脸色很难看。 贺赢还在冷笑:“如此,你们还要朕杀她吗?她会是唯一能给大贺诞育皇嗣的女人。杀她,便是杀掉大贺的未来。” 没有人敢反驳他的话。 除了桑烟。 不过,她没有反驳,看着沉默不语的大臣,很是尴尬——这是靠着生娃走上人巅峰的感觉啊? 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也让朕看看你们对朕以及对大贺的忠心!” 这话就有意思了。 把桑烟抬升到了与国家同重的地步了。 “行了。先回去吧。” 桑烟要尴尬死了。 贺赢听着她的话,也没再停留,抱着她回了清宁殿偏殿。 桑弱水还在殿里。 她找到了万彰的遗书,隐忍着没打开。 这会捏着书信,不时看向殿外。 桑烟现在还不能死。 哪怕她也有那么一刻,想她死掉。 当贺赢抱着桑烟进来—— “姐姐,你没事吧?” 桑弱水冲上去,关怀着,笑道:“看你这样,应是没事了。” 话音落下,眼睛一亮:“皇上抱着你回来。皇上的病好了?” 她激动地想去碰皇帝。 贺赢冷眼一扫,喝道:“朕只能碰她。别人一样不行。” 桑弱水:“……怎么会?” 桑烟的命这么好吗? 为什么? 太不公平了! 贺赢把桑烟放到床上,问她有何需要。 桑烟看着桑弱水,想到了之前吩咐她做的事,就问:“你可有什么发现?” “有的。” 桑弱水笑着邀功:“请皇上过目,臣妾找到万监正的遗书了。” 贺赢也派人去找了,还没得到回复。 这会看到遗书,也是一喜,伸手就去接了。 桑弱水借着这个机会,趁机摸了下皇帝的手。 下一刻,那手便开始发红。 她这才相信了,跪下惊呼:“皇上恕罪。” 贺赢忍着痛痒,喝道:“下去吧。” 桑弱水自知犯错,不敢多留,惶惶不安退下了。 贺赢见她离开,转向桑烟道:“痛、痒。给我摸一下。” 他伸手过去,等着桑烟摸,把她当神奇的药了。 桑烟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能耐,有点不可置信,就再次尝试了。 她伸手摸了那片红疙瘩,没一会,便消下去了。 真的很神奇。 她捂着嘴,是真的惊到了:天,效果这么好的?这还是古代世界吗?或者是仙侠世界?她像某仙侠爆款剧的仙女,一身是药? 正想着,手被抓住了。 贺赢把她扯到面前,额头尽情抵着她的额头,喃喃着;“我病了这么久,原来你才是我的药。阿烟,连我的病,都爱你呢。” 第087章 遗书 桑烟听多了贺赢的甜言蜜语,觉得也就这样了,但真的听到了,还是会动容、震惊:天,情话还能这么说? 佩服了。 她是真的佩服他说甜言蜜语的功力。 吃不消。 忙转开话题:“行了。快看看万监正的遗书都写了什么。” 贺赢这才想起自己还拿了万彰的遗书,遂打开了:生死天定,祸福有数,一切皆我求。 短短十三个字。 像是在说他自己,又像是借他来说别人。 贺赢看了三遍,觉得这个别人就是他。 何意? 暗示桑烟还有别的劫难? 贺赢想不明白,皱起眉,气道:“这个万彰,都快死了,还在这里说些玄而又玄的话。” 桑烟也看的似懂非懂:“他的意思应该是……他知道自己是什么命运,也接受这种命运,不想皇上为之伤心吧。” “朕为他伤心?笑话!” 贺赢说是这么说,却也把书信折叠好,放到床头一个金色盒子里。 桑烟见了,就问:“这里是什么?” 贺赢快速合上盒子:“没什么。就一些小玩意。” 桑烟觉得蹊跷:“什么小玩意?我看看。” 她想看,才碰到盒子,手就被贺赢抓住了。 贺赢拦着她,无奈地笑着:“阿烟,别看了,真没什么好看的。” 哼,欲盖弥彰。 桑烟更好奇了,眉头一皱,撇嘴道:“我现在连看一些小玩意,都不行了吗?原来爱会消失的,对吗?” 贺赢:“……” 什么跟什么。 拒绝不了。 他只能松开了手,却在她打开前,看着她,眉眼深沉道:“阿烟,你看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现在可以肆意碰你了。” 哼,威胁! 桑烟才不怕,一意孤行看了:弹弓?琉璃珠子?话本?玉扳指?玉霜膏? 确实都是一些小玩意。 等下—— 话本似乎不是话本。 她拿出来,打开了,下一刻,双手烫到一般丢了回去:“你、你——” 果然男人压箱底的宝贝都少不了春宫图。 贺赢一脸无辜:“你非要看的。” 下一刻,拿了回来,打开了,看着她坏笑:“这么想看,来,一起看吧。” 桑烟不好意思了,俏脸烧得通红,人也紧张,腾得站起来:“看什么看!庸俗!你是不是忘了万彰的事了?” 万彰的身后事,虽然定好了,葬入帝王陵,但还没来得及操办。 毕竟杀害他的真凶还在逍遥法外。 贺赢想到这些,也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情:“阿烟,你还真是会煞风景。” 桑烟也不辩驳,笑着赶人:“行了,你快去忙吧。” 贺赢不想去。 他差点失去她了。 这会心还没落到实处。 “我再陪你一会吧。” 他温柔道:“你刚脱险,定然心有余悸。” 桑烟想着,也没再拒绝。 就在这时—— “小姐,喝点安神汤吧。” 秋枝端了碗药汤过来。 贺赢接了,拿着勺子喂她:“来,张嘴——” 桑烟躲开了:“我自己可以。” 贺赢坚持:“我想喂你。” 桑烟;“……” 行吧。 随他去吧。 她张嘴,一勺勺喝着,苦得她一直皱眉。 终于喝完了。 他把碗放回秋枝手中的盘子,挥手让她下去。 秋枝静默告退。 下一刻,看到皇帝揽住小姐的脖颈,吻了上去。 哎呀! 她吓得差点没端稳盘子,反应过来,赶紧捂着嘴,跑出去了。 对贺赢来说,这是一个苦涩的吻。 但苦涩之后就甜了。 甜甜软软的。 桑烟快要窒息了。 “皇、皇上……贺赢……” 她的声音让人想犯罪。 贺赢觉得自己像是沉醉在一团软梦。 原来女人的身体是这样的吗? “贺……赢——” 桑烟用尽全力,推开了他。 贺赢眼里火光跳跃,理智在崩碎。 那种浑身燥热的感觉像是发病,又不像是在发病。 桑烟看着他的眼睛,在他兽化前,低声说:“贺赢,你冷静些。” 贺赢觉得自己冷静不了。 为了避免自己做出伤害她的事,他深深看她一眼,起身离开了:“裴暮阳,去准备水,朕要沐浴。” 说是沐浴,但其实是洗冷水澡。 桑烟心里清楚,却又不理解:只是亲了会,至于吗? 她没经历过,还是一张白纸,不知男人烈火燎原时的迫切。 再见他时,已经是晚膳的时候了。 贺赢沐浴过后,还是想入非非,就没敢来见她,而是去处理了万彰的事。 谢遂已经发现了曲致杀人的证据。 其实也很简单,近一个月出入钦天监的人,不是桑坤,而是曲致。 但曲致不承认罪行。 贺赢也懒得听得他申辩,直接交给谢遂去审理了。 他在御书房又看了会奏折,通过政务清洗了满脑子的荒唐念头才敢去见她。 本想着一起吃晚膳。 不想她已经吃上了。 还是跟宣娆。 这女人阴魂不散啊! “见过皇上——” 宣娆离开皇宫,如鱼回到大海,变得更加鲜妍美丽。 她穿红色的裙子,妆容浓艳,额间还点着牡丹花,全然怒放的美。 “嗯。” 贺赢看了她一眼,便收了目光,坐到了桑烟身边,陪她用膳。 “民女在外听了桑家一事,就急急进宫了,还好皇上明察秋毫——” 她的酒楼正开张,穿的也一身喜庆,然后,就听到有客人谈论桑家的事,急的她来不及换衣服,就进宫了。 “她是朕一生所爱,便是她做错了什么,朕也会无条件护着她,无需你忧心。” 贺赢一在承诺,二在赶人。 他不想看到宣娆待在桑烟身边。 桑烟觉得他说话不客气,小声道:“我这还没做错什么,太后就差点要了我的命,那时,皇上也没来。” 她对遇到危险时,皇帝没来,也是有些怨言的。 那时,她真的很绝望啊。 贺赢也很绝望,当看到白布蒙着她的时候,几乎想毁天灭地,还好,还好,她还在,一切都来得及。 只是—— “此一事,朕不会原谅太后,也不会原谅自己。” 第088章 原罪 说到太后,桑烟想起她晕过去了,就问:“皇上可去看了太后?” 贺赢摇头,以为她又心软,就提醒了:“你别当她仁慈,不过是她不敢杀你罢了。” 桑烟对太后并无好感,也没想过为她求情,只问一句:“可她为何不敢杀我?” 贺赢被问住了。 太后没有杀桑烟,不见得全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也有几分顾念他吧? 他不是太后的孩子,先帝也不是,但他们都曾承欢她的膝下,直到先帝走了之后,他们的关系才降到了冰点。 “皇上想怎么对她,我都不会说什么。我只求皇上不要冲动行事,免得以后后悔。” 她还是理智的。 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 贺赢有所动容,爱怜地看着她,低声道:“阿烟,我何其有幸,拥有了你。” 桑烟:“……” 又是甜言蜜语。 她看着对面吃瓜模样的宣娆,红着脸,换了话题:“哎,宣娆,我还没听你说宫外的生活呢。我那天出宫,本想去看你的,结果你不在。你忙什么呢?” 宣娆正沉迷吃瓜,愣了一会,才回了神:“哦,我,我啊,我忙着开酒楼去了。你猜酒楼叫什么名字?” 这怎么猜? 桑烟摇头:“猜不出来。” 宣娆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绕烟楼,怎么样?” 她下巴一抬,笑的骄傲,仿佛这名字堪称神来之笔一样。 实则桑烟觉得这名字有点风尘味。 虽然是两人名字的组合,藏着她对她的心意。 “还行吧。” 她又不是酒楼主人,对名字没什么要求。 宣娆说:“哪天你出宫,务必来看看。” 桑烟一口应下:“好。一定。” 两人又聊起食谱。 桑烟想了想现代的美食,又给她写了几道,如寿司,如汉堡,如香肠,如蛋糕等等。 宣娆满载而归。 桑烟送她到宫门口。 贺赢也跟着,看她们依依不舍,醋劲大发:“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桑烟听了,打趣道:“我倒想跟她成为一对,如果皇上你同意的话。” 贺赢自然不同意。 他不多说,拦腰将人抱上了车辇。 一行人往回去。 月色皎洁。 他跟她坐在车上,牵着她的手,觉得她的手柔滑细腻,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桑烟抽了几次没抽回来,就问:“皇上,我的手,很好玩?” “好玩。” 贺赢牢牢抓着,与她十指交缠。 一路都不撒手。 他以前亲近不得,现在能亲近了,就有点上了瘾。 “阿烟,你的手,握着很舒服。” “你舒服,我倒不自在。” 桑烟说是这么说,却也由他握着。 他们之前楚汉界限分明,算什么恋人呢? 现在如胶似漆的,才有了恋爱的真切感。 “皇上,到了。” 她要下车。 他下车也牵着。 两人牵手并行。 待进了偏殿,桑烟看着时间还早,就想看会书。 她也拿了书,但一只手实在不方便:“皇上你要牵到什么时候?” 贺赢坐在她身边,为她掀开书页:“看吧。” 桑烟:“……” 黏人至此啊! 他们就这样看了一刻钟的样子。 裴暮阳进来传话:“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在主殿等您呢。” 皇后? 想是来替太后求情的。 贺赢摆手说:“不见。让她回去。” “是。” 裴暮阳应声而去,很快又回来,一脸为难的样子:“皇上,皇后脱簪请罪,正在殿里跪着,说是您不见她,她就跪到您来。” 贺赢听得反感:“威胁朕?随她跪。” 他继续为桑烟翻书,语气温柔道:“别管她。看你的。” 桑烟哪里还看的下去? 正宫来了,她这个“小三”还霸占着她的丈夫…… “皇上,去见见吧。” 她收回手,神色郁郁。 贺赢不解:“怎么了?” 桑烟摇头:“没怎么。就……突然累了。” 贺赢没多想,温柔一笑道:“也是,你今天吓了一场,确实该早点休息。” 桑烟便说去洗漱。 贺赢也放她去了。 桑烟以为他会离开,没想到洗漱出来,他还在,就很惊愕:“你没走?” 他的正妻还跪着等他呢。 贺赢看她长发湿漉漉的,从秋枝手里拿了巾帕,亲自为她擦头发,一边擦,一边问:“我为何要走?” 桑烟:“……” 以往都是走的。 这会不走,难道是病好了,想那啥?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抵触:他正妻还在隔壁呢! “皇上为何不走?” 她心情不好,语气很冲。 贺赢感觉到了异常:“你怎么了?” 他转念一想,猜测她是怕自己做什么,便说:“我不动你。” 桑烟:“……” 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她想说,皇后在等你。那是你的正妻。我很介意。 她相信,一旦她说了,皇后必然被废。 但她的道德不允许她这样。 皇后是无辜的。 她得了她男人的心,已然对不起她了。 这便是喜欢有妇之夫的下场吗? 有苦难言。 贺赢还在问:“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我说了不动你,就不动你。” 他是皇帝,一言九鼎。 桑烟也相信他不会动自己,只她的心结是——皇后。 “皇上,皇后是个怎样的人呢?” 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贺赢隐隐觉察了事情的关键点:“你很介意皇后?” “没有。” 桑烟拒绝的很快。 因为快,反而暴露了她的介意。 所以,她是吃醋了? 贺赢瞬间身心舒畅,故意说:“皇后温婉娴雅,端庄大方,通情达理,明辨是非,在裴祯之祸时,也对朕帮助良多,是个极好——” “这么好,你不喜欢就有鬼了!” 桑烟醋了醋了,抢过巾帕,打断他的话,伤心地质问:“贺赢,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 贺赢是故意之举,就想看她吃醋,但她真的吃醋,后果比他想的严重了。 “你出去!” 桑烟被醋意冲昏头脑,把手中巾帕砸他身上,又捞起床上的枕头,也往他身上砸:“滚出去!渣男!” 贺赢被砸的狼狈,一边躲,一边解释:“我骗你的。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根本不知道皇后是什么人。我也没想过去了解她。她是裴祯之女,这是原罪!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所以她不是裴祯之女,你就会喜欢她了?” “……” 他错了。 大错特错。 第089章 皇后 “不会。无论她是谁,我都不会喜欢的。” “骗子。我这会不想看到你。” 桑烟把他赶了出去。 她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贺赢站在殿外,看向裴暮阳,求助道:“怎么办?怎么哄?” 他现在一点面子都没了,也就不讲究面子了。 裴暮阳也听了两人的对话,想了一会,赔着笑说:“奴才看着,桑主子是有些介意皇后存在的。想一想,也没有女人愿意屈身为妾。便是贵妃,说到底也是贵妾。” 贺赢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摸着下巴,在殿外转悠了一会,就去了主殿。 主殿里 皇后裴文君脱簪请罪,长发披散,正笔直跪着。 她生的不是打眼的漂亮,如果桑烟在这里,会觉得她是偏于现代模特的高级脸,哪怕妆容素简,气质也很强。 “见过皇上——” 她的声音有点烟嗓的味道,沙哑却舒服。 贺赢欣赏不了这种美,冷冰冰往龙榻一坐,明知故问:“皇后来这里,所为何事?” 裴文君如实表明来意:“臣妾是来为太后求情的。” 贺赢提太后,就满眼厌恶:“她年老昏聩,差点杀了朕的女人。换了别人,朕当场便杀了她。如今,只让她去骊宫安享晚年,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臣妾也知皇上皇恩浩荡,但太后身体不好,如今缠绵病榻,迁居骊宫,实在有违孝道。” “你这是拿孝道来压朕?” “臣妾不敢。” “既然不敢,便回去吧。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栖凤宫。” 其实,贺赢应当趁机把她废了。 但多事之秋,不想横生枝节。 加上等桑烟怀孕,诞下皇嗣,于国有大功,封为皇后,并非难事。 前提是裴文君好好当个隐形人,不要出来乱晃,惹桑烟不开心。 裴文君还跪着,磕头说:“请皇上三思。” 贺赢不耐烦地挥手:“朕已三思过。退下吧。别让朕让人请你走。那就太难看了。” 裴文君见此,神色一变,哀哀戚戚道:“皇上,臣妾与您夫妻十几载,自觉家父罪孽深重,从不敢多说什么。如今太后病重,臣妾若还是什么都不说,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贺赢听到这话,眼神一凛:“你这是威胁朕?” “不是威胁。” 裴文君摇头,更正:“是条件交换。” 贺赢听笑了:“哦,你有什么条件?” 裴文君说:“臣妾自愿退位。” 她要放弃皇后之位。 其实,这个皇后有名无实,当着也没什么意思。 “没有女人想自己的男人还有别的女人。其他后妃出宫,已经昭示了桑家女的心思。但臣妾听闻,她良善公正有德行,若是皇上废后,她必然有所歉疚。只有臣妾自请退位,皇上,您才会得偿所愿。” 她何尝不知道皇帝早有废后的心思? 只是废了她,国不可一日无后,必然还要封其他人,那么,又要有新的外戚势力崛起,而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但眼下情况又不同,皇帝有了心仪的女人,对她的偏宠早传到了栖凤宫,她的地位早晚保不住,与其等着被动被废除,还不如主动请辞,或许还能换点想要的东西。 识趣是她从小学到的词。 “你很聪明。” “可惜是裴家女,对吗?” 裴文君满目悲凉:“皇上,如果臣妾不是裴家女,会有不同吗?” “世上没有如果。” 贺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摆手说:“下去吧。朕允了。” 他打发了人之后,又回了偏殿。 偏殿里 桑烟还气着,没睡着。 看他进来,直接翻身,背对着他。 贺赢看了也不恼,坐到床前,去摸她的头发:“阿烟,别气了,我来给你送个好东西。” 皇后之位,可不是好东西嘛。 桑烟不感兴趣,冷哼道:“不要。我要睡了,你不要来打扰我。” 贺赢含笑哄道:“真的是个好东西,天下女人都想要的。” 桑烟到底还是被勾出了点兴趣。 她转过来,冷淡问:“什么东西?” 贺赢拉她起来,一字一句:“皇、后、之、位。” 桑烟心里一紧:“你什么意思?” 别是她想的,他要废除皇后吧? “不行!皇上不可!” “你别激动!” 贺赢看出她所想,解释说:“此事不关你的事。是皇后来为太后求情,甘愿退位让贤,求朕宽恕太后。” 桑烟听了,觉得有点趁人之危。 皇后为太后求情,也是仁孝之举。 她皱眉说:“太后便是因为我做出错事,怎的不关我的事?我不要这皇后之位。” 贺赢不解:“为什么?你不想当朕的皇后?还想着出宫?”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他又能拿她怎样呢? 心又闷痛起来。 丝丝缕缕的,没个尽头。 桑烟看他脸色不对,忙摇了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就不想皇后因为我,而失去原有的地位。” “这怎么会因为你呢?这是她心甘情愿的。” 他也表明自己的态度:“她父亲是裴祯,罪臣之女,若不是废了她,还要让别人坐上皇后之位,朕早废了她了。” 桑烟也能想通皇帝的动机,就因为想通,更加坚持:“既如此,那我就更不能做皇后了,不然,桑家会是下一个裴家。” 人的野心、贪心是无止境的。 历史上很多皇后及皇后家族的下场都很惨。 尤其现在百官还在要求清君侧,杀了她跟父亲。 这时候她坐皇后,不是更刺激他们上书? 皇帝跟众多臣子作对,绝不是明智之举。 “皇上爱重我,我心里清楚,只皇后之位,事关重大,皇上不要冲动。” 她反思自己对皇后的存在太敏感了,让贺赢觉察了端倪,便一改冷淡,笑着说:“我真不想做皇后。宫内大大小小那么多事,我可不想费神管着,会老的。好了,这么晚了,皇上去休息吧。明天朝堂估计不平静的。” 贺赢还记得自己要看大臣们对大贺的忠心。 估计是一场硬战。 便也不多停留。 “好,我去休息,你也好好想想,这皇后之位的事。” “嗯。” 桑烟敷衍地摆手。 等他走之后,又烦了一会,才睡了过去。 明日事,明日烦。 第090章 默契 明日很快到来。 太和殿 贺赢在大臣们表达忠心前,先让谢遂报告了曲致的两宗大罪:一是派人刺杀桑坤;二是杀害万彰,嫁祸桑坤。 “曲致已经认罪。” “刺杀桑大人的凶手也于昨晚伏法。” “捉拿到凶手的人是忠义侯府的二公子江刻。” 谢遂说完案情,呈上案宗。 裴暮阳接了案宗,呈到皇帝面前。 大臣们窃窃私语: “怎么会这样?” “曲大人为何如此行事?” “原因很简单。曲致跟桑大人有嫌隙,对他心生杀意,也在情理之中。只万监正何其无辜。” “那万监正是个好人呐。我女儿婚姻不顺,前两次婚姻不是遇到酒鬼,就是遇到赌徒,日子过得可怜啊。差点儿寻短见。我被逼无奈,寻了万监正给她测算,说是前两次不是正缘,第三次是正缘。事实确实如此,我那第三个女婿对我女儿爱若珍宝啊。” “可不是,万监正还是先帝旧臣,在围杀裴祯的时候,可是他说服了太后,站队皇权,不然,啧啧,可惜了。” …… 他们开始为万彰鸣不平: “万监正为人豪爽洒脱,心怀大义,从不与人交恶,如今惨死曲致之手,实在冤屈可怜,还望皇上为他做主。” “对,我们同朝为官,便是手足,如今出现这等残害手足之事,实不可忍!” “请皇上秉公执法,还万监正公道。” …… 他们下跪请求。 也有官员保持异议: “大理寺跟刑部已经审过了吗?谢大人只是一州长官,让他主审此案,恐有偏颇。” “对,曲大人是堂堂户部尚书,必须历经三司会审,才可下定论啊。” 更有官员为曲致求情: “曲大人为官几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皇上手下留情啊。” “是的,曲大人是一时做错事,望皇上宽宥啊。” …… 满朝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 贺赢听着他们的争执,隐忍着烦躁,抬起手,又压了下去。 这是一个噤声的动作。 殿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你们的关注点跑偏了。曲致杀害万彰,是为了嫁祸桑坤。你们对桑坤有何意见,竟然这么忽视他的存在?” “姜重玉,朕记得你说,同朝为官,便是手足,难道桑坤不是你的手足吗?他一次次遭人暗害,你就这般沉默?” “朕今日不议曲致之事,只是先让你们知道曲致为人,再问问众爱卿的忠心。这桑坤跟桑家女,还杀是不杀?” 他铺垫这么多,都是为桑家正名。 有官员明白皇帝苦心,表达了态度: “自是杀不得。” “对,不仅杀不得,还得奖赏。” “桑家女不会让皇上发病,那是天选之女啊!” “恭喜皇上得此神女啊。” …… 他们吹起彩虹屁。 也有官员固执己见: “什么神女?明明是妖女!你们这些墙头草,满嘴胡诌,简直不配做官!” “皇上,此番动荡,全是祸起桑家女,听闻还惊动了太后,连累她老人家也遭了罪。虽然杀不得,但桑家女实在不宜留在宫中。” “对,请皇上逐桑家女出宫。” …… 他们言语强势。 贺赢看着两方态度,讽刺一笑:“所以,现在不催生了?不皇嗣关乎大贺未来了?” 没有人回话。 皇嗣面前,似乎……也有商量的余地。 顽固派的姜重玉率先动摇:“看来皇上很笃定桑家女会诞育皇嗣了。” 贺赢点头:“自然。” 他一个正常男人,又是青壮年,宠幸桑烟,自然会有皇嗣。 姜重玉立刻下跪:“那三个月之内。臣就静候佳音了。” 这是要皇帝三个月内宠幸桑家女,并且让桑家女怀上皇嗣。 “如果三个月之内,桑家女没有怀上皇嗣,希望皇上能逐她出宫。” “如果她怀上皇嗣呢?” “那就请皇上赐予名分,我们也会感念她为大贺做出的巨大贡献。” “很好。” 贺赢笑看着其他大臣,问道:“众位爱卿,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大臣很默契地说:“请皇上让我们尽快看到皇嗣。” 他们想法很一致:皇嗣大过天。皇嗣面前,都是小事。 * 太和殿的朝政结果传到了桑烟耳朵里。 桑烟正在撸猫、吃葡萄。 听到最后,差点噎着:“咳咳,所以,我这还没怀孕,就要母凭子贵了?” 这满朝大臣是想皇嗣想疯了吧? 能不能有点节操? 她压力山大了:那接下来,贺赢不是要辛勤耕耘了?为了孩子啪啪,那男欢女爱还有什么意思?皇帝也是荒唐,怎么会答应这种事? 可气! 可恶! “等皇上下朝,跟我说下。” 她吩咐完秋枝,就让人准备纸笔,练起毛笔字了。 听说写毛笔字能宁心静气。 但写了一刻钟,还是心浮气躁。 就在这时,秋枝在她耳边提醒:“小姐,桑妃娘娘来了。” 桑弱水来了? 这是无事不登门的主儿啊! 不知又为何事而来。 桑烟心生警戒,放下毛笔,看过去—— 桑弱水到了她身边,瞥了纸上一眼,语气带着些羡慕妒忌:“姐姐还真是好心情啊。” 瞧那个“喜”字! 呵,消息倒是灵通! 桑烟其实心情并不好,面色也冷淡,便开门见山问了:“有事?” 桑弱水确实有事。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想来姐姐也知道了,皇上向大臣承诺,要在三个月内得到皇嗣。姐姐压力很大吧?可要妹妹分忧?” 桑烟听了,愣怔了下,反应过来后,还挺好奇的:“你想怎么分忧?” 皇帝不能碰其他女人。 她想她劝皇帝,分他点恩宠? 正想着,就见桑弱水跪了下去—— “你干什么?起来!” 她很反感桑弱水的骚操作——觉得她这是道德绑架的趋势! 她的感觉很准确。 桑弱水确实道德绑架了。 她抱着她的腿,戚戚然道:“姐姐,妹妹是真心爱慕皇上,能为皇上诞育皇嗣,是妹妹一生所求。还望姐姐成全。” “我怎么成全你?” 桑烟皱着眉,面色不悦道:“你也试过,皇上碰你,会发病。我总不能劝皇上忍着发病去宠幸你吧?” 她也没那么大度,让皇帝去雨露均沾! 她甚至庆幸他有那怪病,彻底断绝沾染其他女人的可能性! 哪个女人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姐姐误会了。” 桑弱水红着脸说:“妹妹听闻姐姐曾向太后献策,而太后也让人尝试了,是有效的,所以——” 桑烟:“……” 所以她想通过那种方式怀上皇嗣? 疯了! 真是疯了! 第091章 丽嫔 “你还年轻,这是一辈子的事,桑弱水,你冷静些。” 桑烟其实是想她出宫的。 之所以没劝她,是想等她自己死心。 没想到她执迷至此。 “姐姐,我很冷静,皇家比民间更在意子嗣丰饶,便是姐姐生下皇嗣,以姐姐一人之力,又能生下几个呢?我们是亲姐妹,自当互帮互助。” 她还在道德绑架:“我知道姐姐想霸占皇上,但姐姐不是向来仁善吗?怎么到了自家姐妹身上,如此自私?” “爱本来就是自私的。” 桑烟表达自己的态度:“这事我不能帮你。” 桑弱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又失望,又痛恨:“姐姐这样,是不念一点姐妹之情了吗?” 桑烟语重心长道:“我可以让你出宫,让皇上重新给你指定姻缘。相信我,你会比在皇宫幸福。桑弱水,不要强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你不用爱的那么卑微。” “那是姐姐在被皇上偏爱!姐姐自然不用爱的这么卑微!” 桑弱水妒忌的嘶吼:“姐姐这般高傲,不就是仗着皇上的宠爱?姐姐命好,我命不好,罢了,姐姐不同意,妹妹不强求。” 她紧攥双拳,站起来,转身就走。 在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又回头,恨眼通红:“桑烟,你若敢让皇上送我出宫,那就送我的尸体出宫。” 桑烟:“……” 真是个疯子! * 疯子回了月桑殿。 她把殿里东西全砸了一遍,趴在床上哭:“贱人!我早知道她就是红眼狼!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妹妹!可恶!可恨!” 恨是弱者的情绪。 桑弱水紧抓着床褥,咬牙说:“我不会认输的!我不会!” 香秀看着这一切,犹豫一会,还是劝了:“娘娘,奴婢觉得桑主子说的也不错,您出宫另嫁,有她在皇宫,不仅夫婿随便挑,而且哪个夫婿敢不对您好?您想想宣氏,听说出了宫,建了酒楼,生意好得很呢。” 她也想跟云俏一样,有幸跟着主子出宫。 宫外生活多好。 这些满脑子争权夺利的大小姐啊! “没出息的东西!” 桑弱水心情不好,香秀又替桑烟说话,气得她直骂:“士农工商,商人最贱!有什么好羡慕的?眼皮子浅的东西!哪个夫婿能比皇上好?” 她已经无药可救。 香秀立时歇了劝她的心思,赔着笑说:“娘娘教训的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奴婢眼光短浅,没得出息……” 她倒要看看她能博出个什么前程! * 清宁殿偏殿 桑烟还在想桑弱水的事。 像她一样执迷不悟的女人,后宫还有很多! 怎么办? 改天再有嫔妃来求她呢? 她们在这皇宫,一求皇上,二求皇嗣啊! 正想着—— “罪妾曲雪丽求见桑主子。” 殿外传来丽嫔的声音。 桑烟听到了,也想到了她的来意——为父亲求情。 曲父意图杀害原主父亲,虽未成功,却害死了万彰,根本罪无可赦。 就该杀人偿命! “不见。” 她让秋枝把人赶走。 秋枝出去传话,一会又回来了:“小姐,那丽嫔跪着呢。要见您一面。” 桑烟顿时就烦了:“当我这里是什么?都来求我,我去求谁?不见,不见!” 秋枝再次出去传话,这次回来后,并不说什么。 桑烟就问了:“人走了?” 秋枝摇头:“没有呢。跪着呢。说是不见您,不起来。” 桑烟气笑了:“都是这一套,道德绑架。” 她被道德绑架的次数太多了,心也冷了,不再管了。 “皇上还没回来吗?” “没有。” “等他回来,跟我说下。” 她又去练毛笔字。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贺赢才回来了。 他在殿外看到了曲雪丽,直接让人把她拖回她的住处。 “皇上,饶命啊!” “皇上,我父亲定然有苦衷的啊!” 曲雪丽哭嚎着,不肯走。 还奋力想从侍卫手中挣扎出来。 桑烟听到动静,出来看了,才发现曲雪丽比之以往,憔悴消瘦、面色暗淡、眼里无神,穿着一身麻布衣裙,如同乡野村妇。 变化太大了。 曲雪丽之前多骄傲的女人啊! 可失了宠,才几天,便衰败至此啊! “桑烟,求求你,为我父亲说句话吧?”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啊!” 曲雪丽终于挣扎着逃出了侍卫的禁锢,然后,冲过来,抱住了桑烟的腿。 桑烟给吓了一跳:“松手!丽嫔,你放开!” “废物!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拉开!” 贺赢见了,气得脸色铁青,差点抬脚踹人。 侍卫们很快拉开了曲雪丽。 她软泥一样,发髻凌乱,瘫坐地上,流着眼泪,可怜至极。 桑烟说:“皇上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你为父亲求情,我知道你孝顺,但不要愚孝!杀人自当付出代价,万监正的尸体还没入土为安呢!你为父亲求情,谁为他叫一声冤?” “对不起。对不起。” 曲雪丽失神般一直重复这句话。 贺赢摆手说;“拖下去吧。” 桑烟又说:“临别前,让他们父女见一面吧。” 贺赢点头:“好。听你的。” 他揽着她的肩膀,往殿里走。 桑烟想着他在朝堂上的骚操作,心情郁郁:“皇上应该有话对我说吧?” 贺赢微微一笑:“听裴暮阳说,你一直在等我,应该是你有话想对我说吧。” 桑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皇上怎么能拿皇嗣开玩笑?” 贺赢脸色一变:“谁拿皇嗣开玩笑了?” 桑烟气咻咻道:“三个月内,我要怀上皇嗣,才能留在皇宫,这不是开玩笑?” 贺赢摇头,轻拍着她的肩膀,笑容带着安抚:“当然不是。这是拖延之计。到时候御医怎么说,还不是都看朕。” 桑烟明白了:“皇上是要说谎?” 贺赢看着她,笑意深深:“若你不想,朕只能说个善意的谎言了。” 桑烟:“……” 这不也是道德绑架吗? 哼! 吃定了她心软! “我倒也不是不想生孩子,但现在不行,感情进展太快了。” 在她看来,男女之间荷尔蒙作祟的时候,看对方是千好万好,一旦没了荷尔蒙,或者激情退却,相看两厌,完全有可能。 所以,在一起归一起,结婚也可以结婚,但结婚前两年,最好不要生孩子,也是对孩子负责。 夫妻双方一定要是磨合好的前提下,对未来充满信心的状态下,才好孕育后代。 贺赢不觉得他们感情进展太快。 正常情况下,每对夫妻成亲前,见过面的都寥寥可数。 只她不是此间人。 他便不拿此间规矩去束缚她。 “好。都听你的。” 他含笑纵容。 第092章 修行 桑烟满意了,换了话题,去问曲致一事。 贺赢说:“交由三法司会审。相信很快就会出结果。” “那就好。” 桑烟点头,又问:“万彰的丧事?” 贺赢说:“交由楚骏操办。后天发丧,葬入帝王陵。” 桑烟沉沉叹息,也不知说什么。 贺赢知道她惋惜万彰之死,劝道:“那是他所求。我们应该尊重。” 桑烟点点头,下一刻,被他拉入了怀里。 两人依偎着,亲昵着。 接下来两天,宫里都在忙活万彰的丧事。 发丧去帝王陵的时候,桑烟也去送了一程。 半路天气太热。 贺赢怕她中暑,就让她提前回去了。 她没想到会在宫门口看到江刻。 近一个月不见,江刻一身黑色锦袍,戴着斗笠,腰配长剑,更有侠士的风度。 不过,跟她对视时,眼里还溢着些许温柔。 “你跟皇上在一起了?” 他拦在车辇前,温柔的眼眸渐渐变凉:“我一次次试图立功,请皇上为我们赐婚,皇上从不理会,原来,他竟对你——” 他说不下去了,语调一转,直接问:“桑烟,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确定要跟他在一起了吗?” 桑烟看着少年爱恨交织的眼眸,缓缓说:“对不起。江刻,我从来都不适合你。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放下吧。好姑娘多的是。” “可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你。” 江刻压抑着激动情绪,问道:“桑烟,你别跟我说对不起,你就告诉我,你真的一点不喜欢我吗?你真的喜欢皇上吗?” 若她喜欢,若她喜欢……不,她怎么能喜欢别人? 桑烟知道感情一事不能含糊,便同他说清楚:“没错,我是喜欢他的。” “你不是说喜欢我哥吗?你不是说心里只有我哥吗?” 江刻感觉到了汹涌的妒忌,像是烈火,燃烧着心肺。 太难受了。 他要被烧死了。 “桑烟,你怎么能喜欢别人?” 她可以不喜欢他,但她怎么能喜欢别人? “对不起。” 桑烟诚恳道歉,也表明态度:“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是皇上,相反,如果他不是皇上,我会更喜欢他。江刻,希望你能明白。” “我不明白。” 江刻不甘心地看着她:“桑烟,你出尔反尔,见异思迁。” 这话就言重了。 桑烟皱起眉,不悦道:“我不喜欢你,你就这个态度,江刻,你既然这么想我,那就更该及时止损。我是个坏女人,不值得你的喜欢。” 说到这里,她看向侍卫长,下令道:“走吧。” 侍卫长应了声:“是。” 车队继续前行。 江刻目送车辇远去,握紧了长剑,没有跟上去。 他等车辇进了皇宫,才离开了。 矫健的身影骑上马背,一阵奔驰,进了空旷的山林。 他持剑乱舞,剑气所过之处,飞鸟惊叫,树叶纷纷飘落。 “啊——” 他也叫,像是受伤的野兽,只能靠嘶吼发泄痛苦。 * 桑烟回了清宁殿偏殿。 想着江刻,心头一片阴云。 怎的就碰上了他? 怎的就惹上了他? 这情债真是让人头痛。 而这么头痛的事还是不要让贺赢知道了。 想着,她吩咐秋枝:“你让那些人闭紧嘴巴。不要传到皇上耳朵里去。” 秋枝忙应了:“是。”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等贺赢回来,还是有人跟他说了桑烟见了江刻的事。 “就这些?” “对。” 那侍卫把两人对话还原了。 如果桑烟在场,怕是要夸他记忆力好了。 贺赢风尘仆仆回来,很是疲累,听完整个过程,先去洗了澡,吃了点东西,才去了偏殿。 桑烟还在练字。 原主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也是懂的,可她占用她的身体,并没通晓她的技能。 是以,毛笔字写的没眼看。 “皇上驾到——” 小贵子高声提醒。 桑烟立刻把写过的纸张揉吧揉吧丢进了纸篓里,然后,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翻看着。 于是,贺赢到的时候,也只看到她在看书。 “看的什么?” 他在她身后坐下,双臂一伸,几乎是把她罩在了怀里。 桑烟听了,便拿起书,给他看书名:“是冯一乘写的游记。” 贺赢看着《红尘怪谈》四个字,问道:“好看吗?” 桑烟点头:“嗯。好看的。” 贺赢又问:“讲了什么?” 桑烟便跟他说了:“讲是在闵州,一老樵夫上山砍树,看到两棵树的枝叶互相交缠覆盖,密不可分。直到一次雷雨天,其中一棵树遭雷劈而枯死。隔天,另一棵树也骤然枯死。” 贺赢听得惊奇:“然后呢?为何?莫不是同一个树根?也不对,同一个树根,也不至于那么快枯死。” 桑烟笑着说:“他的解释是,此种树,一棵树是梧树,乃是雄树,另一棵树是桐树,乃是雌树。雄雌一对,同生共死。” 贺赢更惊奇了:“原来草木也这般重情忠贞?倒是有趣!” “是的。” 桑烟深以为然,还想起了一位诗人的诗:“梧桐相扶老,鸳鸯会双死。” 难道那诗人就是说的这种树? “这诗说得好啊。” 贺赢赞赏着,又问:“还有其他有趣的内容吗?” 桑烟点头,翻到让自己印象深刻的地方,继续说:“冯先生还说,自己经过闵州一寺庙,遇到一僧人,就一时兴起,问僧人修行半生,最后得到了什么启示?你猜,僧人是怎么回答的?” 贺赢配合着问:“怎么回答?” 桑烟一摊手:“什么也没得到。” 贺赢一愣:“这僧人是耍他玩吗?” 桑烟摇头,神秘一笑:“僧人说,我不仅没有得到什么,还失去了很多东西。比如,我失去了贪婪、怨恨、自私、偏见、狭隘、悲观、肤浅、无知……” 贺赢听着,目光渐渐深沉:“这倒是个新鲜的思考角度。他所认为的修行,不是得到,而是放下。” “对,修行是减法,而不是加法。皇上,你脑子转的好快啊。” 桑烟真佩服贺赢的智商,看事情总是一针见血。 贺赢听着她的夸赞,想着她在江刻面前的爱情宣言,有点飘飘然的愉悦:“所以这是你喜欢我的原因之一吗?” 第093章 病危 话题转的有些快。 桑烟愣了一会,才问:“怎的说这个?” 该不会她在江刻面前说的话,被他知道了吧? 果然,这皇宫就没有秘密可言。 “就想知道。我哪里讨你喜欢了。” “这个……” 桑烟想到了民国才女林徽因的回答,就说:“这个我准备用一生去回答,你有耐心慢慢听吗?” 贺赢笑了:“自然有的。不仅这一生,下一辈子,我们也会在一起。” 桑烟逗他:“下辈子的事,怎么说的准?” “你没听过吗?缘定三生。” “也许这是第三生呢?” “别说不吉利的话。” 他压下她的脖颈,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两人亲昵一番,又去看书。 时光慢慢流。 他们爱的正是好时候。 但有人气喘吁吁冲进来,打破了这悠闲的画面:“皇上,不好了,皇上,太后、太后病危了。” 是太后面前的老太监。 贺赢事后了解,他跟余怀德还有些关系,算是余怀德的远房叔叔,叫余兴贤。 余兴贤一直在伺候太后。 他擦着汗,传达着太后的近况:“那天太后晕倒后,就一睡不起。这两天,连药都喝不下去了。皇上,您快去看看吧。太后她……恐怕时日不多啊。” 贺赢跟皇后裴文君达成了口头条件,便无视了太后的存在,也没去寻她的麻烦。 现在听到余兴贤说太后病危,也觉得是苦肉计。 他不上心,冷冰冰道:“既然时日无多,那你们就好好照看着,跟朕说有什么用?” 余兴贤伏地大哭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上,您就去见太后最后一面吧。太后日夜望着清宁殿的方向,是想见您啊。” 贺赢冷笑:“她想见朕?我看她是想早些去骊宫!” 余兴贤见皇上无动于衷,立刻转去求桑烟:“桑主子,你快劝劝皇上吧。奴才以项上人头担保,太后、太后真的撑不了几天了。” 桑烟看到这里,也觉得老太监情真意切,没有说假话。 太后固然对她不好,但到底是太后。 临死之前,皇上确实该去看一眼。 “皇上,便去看看吧。” “你就是心软。” 贺赢还是给桑烟面子的,站起来,便要去了。 那余兴贤又说:“桑主子也跟着吧。皇上那脾气——” 话说一半,桑烟便懂了:贺赢厌恶太后,说话可能很不中听,别几句话把太后气死了。 “你不用去。” 贺赢看出桑烟心动了,先表达了态度,然后,一脚踹向余兴贤,喝道:“你这刁奴!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在这里指挥主子!”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余兴贤趴在地上,不停磕头。 年过半百的人,磕头磕得砰砰响,实在可怜。 “行了。” 桑烟让余兴贤起来,又对贺赢说:“他是忠仆,何必责难于他?走吧,去看看。” 贺赢没多说什么,牵着她的手,出了殿。 殿外 裴暮阳准备好了车辇。 两人上了车,去了永寿殿。 永寿殿里 药香弥漫。 太后躺在床上,咳咳几声,咳出了血。 御医跪在旁边,还劝着:“太后,您郁结于胸,身体亏虚的厉害,再这样下去,恐伤福寿啊。” 这话说得很委婉了——你再这么忧思下去,活不了多久啊。 太后何尝不知自己的身体情况? 她咳咳着,强颜欢笑:“你们别怕,哀家寿数到了,怪不到你们身上。皇上、皇上也不会震怒,甚至还会嘉奖你们——” 御医听得浑身发抖:“太后,您可千万别这么想。皇上是孝子啊!” 孝子皇帝这时走进来,也听到了太后的话,冷笑道:“对,太后说的很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你要是死了,朕要放鞭炮庆祝的。” 御医:“……” 天,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为什么轮到我面对这种烫手山芋! “见过皇上——” 御医给皇帝磕头,又说:“皇上,太后病情不容乐观,若您能侍疾——” 贺赢挥手打断他的话:“滚下去吧!” 让他侍疾,他倒是敢说! 御医巴不得滚蛋,立刻磕了头,拎着药箱,跑出去了。 殿内恢复寂静。 但不时响起几声咳嗽。 太后艰难坐起,靠着枕头,指着贺赢,有气无力道:“孽障,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我还没死,你、你来的早了。” 她面色苍白,虚弱的很,却一如既往的强硬。 贺赢气得转头想走,但忍住了:“你养了个好奴才,提前到朕面前报丧了。” 桑烟:“……” 这话真的能气死人啊! 她扯了扯皇帝的衣袖,劝道:“皇上,慎言。” 完了,又去看太后:“您现在这样,何苦跟他斗嘴?” 太后苦笑:“你也来了。你来的好。哀家也有话跟你说。你、咳咳、过来——” 她一生要强,临死了,床前无人,也不觉得遗憾,甚至也没有想见的人。 但桑烟既然来了,倒也可以说几句。 贺赢阻止了:“你有话跟朕说。” 他揽住桑烟的肩膀,不让她过去,谁知道老东西会不会突然奋起,伤害于她? 桑烟也有些防备,便说:“太后想跟我说什么?当着皇上的面,你说了,或许能办的更好。” 太后知道两人心思,也不强求,咳嗽着说:“哀家,咳咳,哀家要死了,死前唯有一憾也。” 桑烟:“……” 莫名觉得这一憾跟皇嗣有关。 她的感觉总是准的。 太后继续说:“大贺子嗣单薄啊!咳咳,先帝英年早逝,无子而终,新元啊新元——” 她的眼泪落下来,眼睛是浑浊的红:“哀家从不后悔所做之事,只后悔由着你放纵自己,致使你蹉跎至今,尚无皇嗣——咳咳咳——” 她趴在床头,咳出大口的血:“我愧对先帝,愧对大贺啊——” 桑烟看得心情复杂:这些个被封建思想荼毒的人啊,都死了,也不得自由。也不想想,自己马上要死了,还管什么身后事? 太后伸手,似乎想要抓什么。 贺赢走过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太后嫌弃地摆摆手,让他闪人的意思,然后看向桑烟:“桑哀家一生从不求人,如今,桑烟,哀家求你,求你啊,多为大贺诞育皇嗣吧。不然,哀家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啊!” 第094章 礼佛 桑烟:“……” 关她什么事啊? 求皇嗣都求她身上来了。 好像皇嗣是她想生,就能生一样。 贺赢跟她的想法相反。 他觉得太后临死了,终于聪明一回,求对了人。 还求得他心情都好了。 那刁奴说的不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桑烟,你答应我,答应我——” 太后见桑烟不说话,急得伸手想抓人,结果,一不下心就摔下了床。 立刻有宫女想去搀扶:“太后——” “别碰我!” 太后怒喝一声,朝着桑烟的地方爬。 她像是疯了,一点不在乎太后的形象了。 桑烟觉得她是要道德绑架的节奏。 她想往后退,想离开,但晚了! 太后抓住了她的脚踝,累得粗喘着,猛咳了一阵,嘴角滴着血说:“桑烟,新元对你用情极深,你好好待他,为他生儿育女,我大贺不可后继无人啊。” 桑烟看着这一切,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她想了想,郑重道:“我只能说,只要他不辜负我,我自会好好对他。至于孩子,顺其自然,怀上了,自然会生下来。” “谢谢。谢谢。” 太后顿时没了气力,趴在了地上。 宫女忙把她搀扶到了床上。 还喂她喝了一碗药。 许是药的威力,许是心愿得偿,太后的精力好了些,又继续说了:“那么,在怀上皇嗣之前,你去龙禅寺礼佛七七四十九天吧。那仙姑说了,礼佛能净化你身上的戾气。等回来,你们便成亲。文君也跟我说了,她不想做这个皇后了。这样,等你怀上皇嗣,就可以晋升皇后之位。” 桑烟没想到太后会安排这些,一时愣在原地。 贺赢则厉声反对:“不可能!礼什么佛?朕已经为她在龙禅寺祈了福,也点了长命灯。她会好好的。” 太后压根没理会他的话,看向桑烟说:“这是哀家唯一的遗愿。你且回去好好想想吧。” 她并没有逼得太紧。 因为她知道桑烟会同意的。 桑烟确实会同意。 她跟贺赢感情进展太快,去龙禅寺礼佛四十九天,刚好能分开一段时间,让他们彼此都冷静些。 结婚生子是大事。 她现在是有点恋爱脑的。 “好。” 她应下了:“我去。” 贺赢拽着桑烟就走:“不行!我不同意!” 他们回了清宁殿偏殿。 贺赢挥手呵退左右,质问道:“你为什么要答应她?你是想离开我吗?” 他又想到了她在宫门口见了江刻。 莫非,她那么说,只是因为侍卫在场而说的反话? 这个认知让他暴躁:“桑烟,你是不是跟江刻有秘密?” 桑烟见他怀疑自己跟江刻有私情,顿觉人品受到了侮辱:“你冷静些!你竟然这么想我?贺赢,你这是瞧不起我,更瞧不起你自己!” “我、我——” 贺赢不知说什么,憋得脸通红。 “反正朕不同意!你休想离开朕身边!” 他丢下这两句话,就快速离开了。 他不想在她面前失控,朝她发火。 桑烟看他离开,也没挽留,坐到软榻上发呆。 秋枝端了茶水过来,小声劝着:“小姐何必那么说?您明明知道皇上多么在乎您。您一会不在他身边,他都不放心,怎么可能让您去龙禅寺?而且,先不说人身安全的问题,在那里礼佛,日子清苦,近两个月沾不得荤腥,您的身体怎能受得了?” 桑烟也想过这些,但还是想去礼佛。 脱离皇宫这个环境,或许她能更加看清自己的心。 秋枝见她不说话,还想劝几句,见她挥挥手,便也噤声了。 唉,理解不了小姐啊。 同一时间 清宁殿主殿 贺赢也理解不了桑烟,便问裴暮阳:“你说,她在想什么?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朕?” 他在桑烟面前,总是不自信的。 哪怕他是皇帝。 裴暮阳斟酌着语言,回道:“皇上人中龙凤,又温柔多情,桑主子心里自是有您的。她不也答应了太后,说只要你不辜负她,她自会好好对您,也说了顺其自然诞育皇嗣。” 他是局外人,看得清桑烟的心在一点点滑向皇帝。 “是哦。” 贺赢也想起了桑烟这些近乎承诺的话,面上的阴沉散去,眼里渐渐浮上了笑意:“你说的对。她是喜欢朕的。她都松口给朕生儿育女了。” 笑着笑着,又脸色一变,冷了声音道:“都怪那老东西添乱!” 裴暮阳听了,犹豫一会,多了句嘴:“皇上,依奴才看,太后所言,也不都是坏事。” 贺赢眼神一凛,不悦道:“为何?” 裴暮阳赔着笑,小声说:“皇上这么想,您才答应了前朝大臣,说是三个月内让桑主子怀上皇嗣,这压力,桑主子肯定是有的。如今太后让她去龙禅寺礼佛,并做主赐婚,甚至还安排了皇后之位,也就是说,她有太后支持,那些大臣定然不敢说什么了。” 贺赢听着有些道理,只也怀疑:“你这么说,太后还是在帮我们?她会那么好心?” 说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那也要看是什么人了。 太后可不是个善茬儿。 裴暮阳知道皇帝的隐忧,继续说:“如果皇上不放心,多派点人保护着,想也不会有什么事。” 贺赢摇头,面色凝重:“也不全然是因为这个,桑烟敏慧通达,朕怕她礼佛礼多了,回来看破红尘、四大皆空,朕怎么办?” 裴暮阳:“……” 这想法? 怕了,怕了。 贺赢越想越觉得不可靠:“不,不行,朕觉得还是不要横生枝节的好。” 宝贝自然还是守在眼前比较踏实。 他在晚膳时,去了偏殿,一边吃,一边说:“阿烟,你若想礼佛,那也行,就在宫里,朕会安排一些得道高僧过来,如何?” 桑烟果断拒绝:“不如何。” 贺赢也不恼,耐心劝着:“阿烟,你忘了,心诚则灵。礼佛也一样,重要的不是在什么地点,而是心。” 桑烟知道皇帝能言善辩,最会蛊惑人心,所以,也不辩驳,只道:“如果皇上想跟我结婚生子,那就让我去龙禅寺礼佛。如果不想,那也随皇上。反正我不会没名没分,靠着生孩子上位。” “谁说你没名没分,靠生孩子上位?” 贺赢以为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流言蜚语,立刻说:“只要你愿意,朕立刻封你为后!” 第095章 崩逝 桑烟已经听得恼了:“皇上能不能不要一意孤行?你明知道大臣反对,还这样做,将我置于何地?难道我差点遇险这事,还不够让你警醒吗?不错,你是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但皇帝也不是万能的。不要小瞧那些大臣。强权压制,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番话说的贺赢无言以对。 他简单吃了几口饭,便搁下筷子,离开了。 他还要好好想想。 桑烟看他离开,也没了用膳的胃口,草草吃点,便让人撤下去了。 洗漱,睡觉。 一夜无梦。 第二天 她没看到贺赢过来。 第三天 亦然。 贺赢在躲她。 桑烟意识到这点,也没去找他。 他们的关系骤然冷了下来。 她有些难过,有些失落,有些不安,又有种自虐般的达观:看吧。他们爱情的温度终于降下去了。 第四天 太后来人传召。 桑烟去的时候,打听道:“太后现在身体如何?可知她为何找我?” 那宫女一脸惶恐,却也如实说了:“永寿殿的菩珠姐姐死了。太后很伤心。这两天饭菜一点没吃。估摸着是不好了。” 菩珠为了保护太后,被贺赢砍去半条胳膊。 现在这天气,正是炎热夏天,伤口最易感染,加上这落后的医术条件,保住性命确实很难。 可惜了。 不过,也就一句可惜了。 她还记得她逼迫自己喝药时的趾高气扬、高高在上,心里并不喜欢她。 不久到了永寿殿。 还没进去,就听了一片呜咽的哭声。 等她到了床前,才知道太后崩逝了。 但太后睁着眼,遥看着殿门的方向,显然是死不瞑目了。 “桑主子,太后遗言,让您务必去龙禅寺礼佛四十九天。” 老太监余兴贤传达着太后的话。 桑烟没说什么,朝着太后的方向,深深一拜。 随后就听到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来的真快。 她前脚刚到,他后脚就来。 估计还是有人时刻盯着偏殿的动静。 还以为他要放弃这段感情了。 “桑烟!桑烟——” 贺赢急急而来,看到她,就按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看她有无受伤。 桑烟见他这样担心自己,还是动容的,态度也好了些:“皇上,我没事。” “等你有事就晚了!你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多不吉利!” 他不想桑烟来太后这边。 太后病重,病邪之气很盛。 她身体不好,实在不宜过来。 “行了,皇上,太后她——” 如果太后还活着,听到他这些嫌弃的话,怕是要当场气死了。 贺赢也看到太后睁着眼,浑身僵直,胸口没有一点起伏。 “太后崩了?” 他是震惊的。 桑烟看着他,缓缓点了头。 贺赢脸色一变,走了过去,还伸手探了她的鼻息。 确实是死了。 这个大半辈子呼风唤雨的女人死了。 人一死,似乎她的恶都随之去了。 留下的都是她的善。 他记得先帝驾崩前,她汹涌的眼泪,也连着病了好几天。 他还记得更早些时候,有人说他母妃低贱,被她杖毙。 甚至四岁时,发了高烧,是她勒令御医用心救治,还一直陪在他身边…… 心脏一阵迟来的痛。 很短暂。 “太后崩前,可说了什么?” 他握着拳头,问了一声。 回答的是余兴贤:“只说了让桑主子去龙禅寺——” 贺赢及时打断了:“除了这件事呢?” 余兴贤摇头说:“没了。菩珠小姐死后,太后伤心欲绝,崩的突然。” 贺赢捏着太阳穴,良久之后,叹息道:“罢了,厚葬吧。” 太后崩逝之事,很快传到了前朝。 大臣们都来哭灵。 贺赢也守了七天灵,才把太后葬去了皇陵。 民间国丧一月,禁喜乐。 桑烟也如愿去了龙禅寺礼佛。 贺赢派了很多侍卫、暗卫保护她。 “如此兴师动众,恐招人话柄。” 桑烟还是不习惯这么高调。 贺赢不想让她出宫,心情很不好,这会听她这话,立时就不高兴了,反问道:“你总这么想,怕这个,怕那个,活得不累吗?我给你的,竟然都是束缚吗?我是皇帝,你是我的女人,未来的大贺皇后,你做点什么,怕什么别人话柄?你是觉得自己不配吗?” 他一句比一句音量大。 他在她面前从来温柔,很少把话说的这般犀利。 甚至暗示了她的小家子气。 桑烟没想过贺赢会这样跟她说话,一时愣在了那里。 贺赢说完就后悔了。 他拍了拍脑门,道了歉:“对不起,我一想到好些天看不到你,心里就烦躁的不行。” 桑烟还在想他的话。 人总在无意中暴露真性情。 她觉得他没之前那么爱她了。 也是,她总不顺着他,还跟他对着干,自然是消耗着他的耐心、真心。 “没事。皇上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她转身就进了龙禅寺。 一玄大师早收到宫里消息,收拾出了一间厢房,楠木桌椅,丝绸被褥,琉璃灯嵌着夜明珠,装饰得分外华美。 桑烟进去后,很震惊:“这、这?” 说好的礼佛呢? 这怎么搞的像是来度假的? 一玄大师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心内无物,身外无物。” 桑烟:“……” 行吧。 他这样的高僧都没意见,她也没意见。 就这样开始了礼佛日常。 白日跟着僧人们做早课,念着各种佛经。 晚上跟着僧人们做晚课,除了念各种佛经,还要忏悔、自省。 桑烟不知为何,又想到了临别前贺赢的那些话。 此刻,站在他的角度看问题,好像是她一直在煞风景,还各种防备,把他拒于千里之外。 他说的没错,是她胆子小。 那次永寿殿遇险,还是把她吓得不轻。 她把这些自省写成信,让人传给了皇帝。 贺赢收到信后,就来看她了。 “是我做的不好。我让你遇险,害你受惊,还怪你胆小。你胆小,是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哪怕我是皇上,还是无能。” 他抱紧她,心疼坏了,觉得自己很没用。 桑烟摇头劝着:“皇上别这么说。皇上做的很好了。只人的能力有限,我想皇上多些谨慎。这也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自古以来,皇上都是高危职业。” 贺赢对这个最有发言权。 先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说的对。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还是纵容着她的。 没有说,正因为小心,所以才派了那么多人保护你,结果你却说兴师动众。 罢了。 喜欢她,便包容她。 无论她怎么想。 “这两天感觉怎样?如果不习惯,我们就回去。” “习惯的。很清静。看事物的角度也变了。感觉收获很多。” “你收获很多,也别忘了我啊。” “不会忘的。你是我今生最大的收获。” 她也开始说甜言蜜语了。 贺赢被甜到了,忍不住亲她。 第096章 野性 桑烟不让,躲开了,嗔道:“这是佛门清净地,不得胡来。” 贺赢不以为然:“吾佛慈悲,肯定乐见有情人终成眷属。” 桑烟:“……” 她说不过他,笑着换了话题:“近来,宫里还太平吗?” 贺赢点头:“没什么事。” 桑烟往外看一眼,竟然看到了很久不见的余怀德。就很疑惑:“怎么没看到裴暮阳?” 裴暮阳长得年轻好看,嘴巴也甜,很有存在感。 刚刚皇帝进来,却不见他随侍左右。 她就留了个心。 “他生病了?” “没有。” 贺赢不想说太监总管余怀德回宫后,告发了裴暮阳是裴祯的私生子。 虽说自从裴暮阳到了御前,一直规矩本分,没有为父亲报仇的倾向,但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呢? 用是不能用了。 他跟皇后一样,出身即原罪。 “感觉不对劲。” 桑烟看着他,催问:“发生什么了?他犯错了?你不会又杀人了吧?” 贺赢摇头,一脸无辜道:“怎么会?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嗜杀成性的人吗?” “对不起。” 桑烟知道自己说错话,立刻道了歉,然后说:“所以你不要隐瞒,裴暮阳到底出了什么事?” 贺赢见她问个不停,也不再隐瞒,如实说了:“裴暮阳是裴祯的儿子。” 桑烟傻了:“啊?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贺赢说:“余怀德回来了。他是太监总管,细查之下,知道裴暮阳是裴祯的私生子。” 桑烟提出质疑:“裴祯是权臣,虎毒不食子,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入宫当太监?” 贺赢解释:“算算年纪,他是在裴祯死了之后进宫的。这也让他的动机变得可疑。” “他自己怎么说?” “他说母亲是歌女,自己并不为裴祯所承认,一直跟母亲相依为命。七岁时,裴祯被杀,母亲不久去世,而他也迫于生计,入了皇宫。” “听你这么说,他本身也是可怜之人。” “虽是可怜,但朕的身边还是留不下他。” 看在他伺候这么久的份上,他不要他的命,足够开恩了。 桑烟听了,猜测道:“皇上要驱逐他出宫吗?” 贺赢点头:“朕会给他一些赏赐,保他余生安稳无忧,正让他好好想想要什么。” 桑烟还算满意这个处理,便也没再说什么。 贺赢不想聊别人,便转了话题,让她带他参观下龙禅寺。 两人便在龙禅寺内边聊边闲逛。 “阿弥陀佛,皇上万安。” “见过皇上——” 经过的僧人纷纷行礼。 桑烟笑说:“皇上下次来,可以换件衣服,这一身金黄色,很容易被看出身份。” 贺赢并没穿皇袍,但私服也太华丽高调了。 “朕倒觉得是气质的问题。” 他故意说的自恋,想着逗她开心。 桑烟配合地笑夸:“那必须啊。皇上一身龙气,他们自然望而生畏。” 两人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龙禅寺后山。 这山里树木郁郁葱葱。 还有些果树。 桑烟看到一棵野果树,果实青的、红的,挂满枝头,虽叫不出名字,但水润润,有光泽,还飘着香,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皇上,我想爬上去摘果子。” 她骨子里深藏的小野性露出来了。 贺赢想到了她之前从马车跳下来,那一瞬间的调皮、可爱,便也不拘着她,笑道:“好。” 然后,他在她面前蹲下来,指挥着:“那你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慢点。当心划伤。” 桑烟挺意外他会这么做:“你确定?我踩你?” 贺赢点头:“你不是想上去摘果子?” “你不觉得有失体统?” “你喜欢就好。这也没别人。” 他想到了暗卫,又补充:“你要是不好意思,朕让暗卫离远些。” 桑烟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这种事,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看他乖乖蹲着。 她也就踩着他爬树了。 树不算太高。 难度也不大。 她很快爬了上去,坐在了粗大的树杈上。 贺赢见她坐好,轻轻一跃,飞到她身边坐下了。 桑烟看愣了:“你为什么不抱着我飞上来?” 贺赢一本正经:“你不是说你想爬上去摘果子?” 桑烟:“……” 好像是她的问题。 蠢了。 蠢了。 竟然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啊! “那你现在能把我抱下去、再抱上来吗?” 她想体会抱着飞上来的感觉。 贺赢同意了,长臂圈住她的腰,带着她轻轻落到了地面,随后,运气带她飞了上去。 桑烟觉得好玩,足足玩了三次,才坐在树杈上,去摘果子。 果子看着可口,咬起来却很苦涩。 她很嫌弃,丢到地上说:“怪不得这么多,没有人摘。” 贺赢没说话,摘了一个又一个,还每个果子咬一口就扔。 桑烟看得不解:“你这是干什么?便是不好吃,你也别浪费啊。摘了卖去给些鸡鸭吃,也算是一种食物。” 贺赢解释:“我尝尝是不是每个都不好吃。这么多,总有个好吃的。” 他其实是想找个好吃的,给她吃。 想找,也找到了。 “咦。这个不错。你尝尝。” 他错开自己咬到的地方,递到她嘴边。 桑烟也没嫌弃,一口咬在他吃过的地方,跟他间接接吻。 贺赢看的眼热:“你——” 桑烟嚼着果肉,满意点头:“确实不错。很甜。很脆。很香。回味无穷。” 贺赢:“……” 总感觉她在说别的。 一举一动都在撩他。 有点热。 但今天并没太阳。 林间风飒飒。 是很清爽的。 但他浑身热的不可思议:“那个……那个——” 他转开视线,脑子混沌,有点想失控。 就在这时,林下传来女人奔跑喘息的声音。 伴随着一声声的怒骂: “贱/人!” “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混账东西,你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还有脸跑!”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 声音由远及近。 桑烟看到衣衫残破的年轻女子跌倒在果树下,身上有一道道鞭打过的血痕,这血痕从身体、脖颈蔓延到脸上,以至于女子蓬头血面,看不出真容。 而在她身后,追来的乌泱泱人群,有的人衣着不凡,有的人粗布短衣,但都提刀举棍,同样的凶神恶煞。 什么情况? 逼良为娼? 还是拐/卖人口? “我没有!” “我不是!” “我什么都没做!” “我是清白的!” 女子奄奄一息,浑身伤痕累累,精疲力尽,根本爬不起来,只能无助哭着,像是濒死的小兽。 但男人们显然不会放过她,渐渐围拥而来。 眼看着女子要被他们拖走—— “住手!” 桑烟厉喝一声,示意贺赢抱自己飞下去。 第097章 清白 “郎朗乾坤,尔等在干什么?” 贺赢怒声询问。 桑烟则扶起女子,护在身后,轻声安抚着:“不要怕。有我们在,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女子垂泪低语:“谢谢小姐,谢谢公子。” 众人看着这一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直到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穿金戴银,白白胖胖,一身富商气,看着也很有话语权。 “你们是谁?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他说着,看向桑烟身后的女子,怒道:“那是我的女儿!年纪轻轻,行事放浪,做出不可言说的丑事!我有权惩处她!” “我没有!爹,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好不好?” 女子疯狂摇头,哭得凄惨。 桑烟看到这里,大概知道事情起因了,便问:“你怎么知道她做出了不可言说的丑事?有何证据?” 男人说:“我自然有证据。不然,我还能平白无故冤枉自己的女儿不成?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啊!你们把她交出来吧!待我审出奸夫,把她送进庵堂,也算是全了这父女情!” “没有!不要!我什么都没做!小姐,公子,你们信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女子抓着桑烟的手臂,瑟瑟发抖,哭着哀求。 桑烟拍拍她的手,点了头:“你放心。我会问清楚的。” 她安抚过女子后,继续问男人:“废话少说。什么证据让你判定女儿做了丑事?” 男人见此,一咬牙说了:“既然你不知羞,我也不介意再说一遍。这孩子守宫砂没了。” 桑烟满面惊愕:“什么?守宫砂?” 就古代用来检验女子是否清白之身的东西? 可笑! 竟然用这种愚蠢的方法来检验女子的清白! 她立刻认定女子是被冤枉了! 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男人反问:“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桑烟:“……” 无知! 无知至极! “你就没有想过,那守宫砂会出错?” “怎么可能?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怎会出错?定然是她不检点,早早被奸夫哄骗了身子。如果不是她妹妹看到了,告知与我,我还蒙在鼓里,唉,唉,她怎的就不能忍一忍?我正为她说一门好亲事呢!结果出了这种丑事!让我怎么有脸见人?” “怎样的好亲事?先生可否说下?” 桑烟敏感地察觉到了其中的阴谋。 贺赢亦然。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男人这时也说了:“不瞒你,我是一个商人,因得乌州灭蝗一事,幸得户部侍郎桑大人的赏识,能把这女儿说与他家郎君为妾,那桑家何等高门显贵,两个女儿都在宫里当娘娘啊!” 桑烟:“……” 得,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男人说到激动处,一阵捶胸顿足:“结果、结果!唉,这么好的亲事,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桑烟总结:“说到底,还是守宫砂的问题。” 男人点头:“对!那守宫砂一直好好的,怎的突然就没了?” 桑烟心道:没了的原因多了去了,洗澡不注意,搓的太用力,或者用了什么特别的洗漱用品,总之,绝不会是跟男人发生了关系而没了。 想着,她又问:“你说告知你的人是她妹妹?那是亲妹?还是庶妹?” 亲姐妹为抢一门好亲事而害人的几率不大。 如果是庶妹? 那几率就很大了。 她也是看过宅斗小说的人。 “自然是亲妹。” 男人的回答让桑烟有了犹豫——难道她猜错了? “不,你说谎!” 女子哭道:“你宠妾灭妻!我这个嫡女,活的不如一个庶女!” 她经过桑烟点拨,也觉醒了:“定然是蓝月妒忌你给我说的亲事,想要害我!” “胡说!你自己不守规矩,现在还拖你妹妹下水!真是死性不改!来人,打死了事!” 他冷酷下令,也不把两人放在眼里:“你们若执意多管闲事,那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他身后几十名打手们举着刀棍上前,一点点缩小包围圈。 桑烟相信贺赢的武力值,并不担心,继续问:“你心虚了?现在这是要杀人灭口?其实你也想把这门好亲事,给你的庶女?” “一派胡言!打!” 他一声令下,打手们蜂拥而上。 “啪!” “砰!” “咚!” 一个又一个打手被弹中脑门、胸膛,倒在了地上。 原来贺赢从地上捡了些果子,当了暗器。 那男人看出贺赢有些本事,也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他示意打手们停下,再次问:“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竟然要帮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子不成?” “你且慎言!” 贺赢严肃道:“到底是谁品行不端,还需查证!” 男人气道:“有什么好查的?难道我会冤枉自己的女儿?” 桑烟讥笑:“是啊。你都把她打成这样,冤枉她算什么?哦,你还说把她送进庵堂,对吧?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你还有脸做她父亲?” 男人被怼得哑口无言。 桑烟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说:“你若不心虚,便让我们查证!” 男人轻蔑地问:“你们有什么资格查证?难道以为自己是大官?” “你说对了,他还真是官!” 桑烟看向贺赢,笑道:“皇上,眼下情况特殊,您就别低调了。让您的人出来吧。” 贺赢点头,凌空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十几个黑衣人从天上落了下来。 他们齐齐跪在地上:“谨遵皇上吩咐。” 六个字,把在场的人都吓傻了。 包括那个男人。 他面容惊骇,嘴唇打颤:皇、皇上?他刚刚跟皇上都说了什么? 双腿一软。 他跪在地上,像他身后的打手一样,抖成了一团。 余怀德这时也带着大批宫女、太监、侍卫们过来了:“皇上,这、这是怎的了?” 贺赢说:“把他们都带回去。此守宫砂一事,有蹊跷,交由谢遂去处理。” “是。” 余怀德不明内情,但不影响他下令:“快,把他们都带走!” 侍卫们持刀将他们围在一起,驱赶着,往山下走。 贺赢也跟桑烟分别了:“你放心,我必查清此案,还她清白。” 桑烟还需礼佛,不能跟着,就提醒:“那守宫砂检验女子清白,并不可靠,你让谢遂寻一些能去除守宫砂的办法,便可破此案。” 贺赢点头:“我明白。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他坐上车辇,往山下去。 那女子由侍卫们寻了个小轿子抬着。 秋枝看着队伍浩浩荡荡下山去,小声问:“小姐确定不跟着?那女子跟着皇上,会不会对皇上?” 别救人救出个白眼狼啊! 第098章 炽烈 桑烟一点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很相信贺赢的人品跟定力。 一般女人可撩不动他。 如果真撩动了,那也说明他不是她的良人。 她还会谢谢对方。 “回去吧。” 她返回龙禅寺。 在房间门口遇到个小沙弥。 那小沙弥的脑袋光光圆圆,脸也圆圆,一双眼睛明亮如水:“桑施主,有个裴施主,想见你。” 桑烟立刻就想到了裴暮阳,还猜到了他的来意。 事情不好办。 贺赢怀疑他的忠诚,她也看不穿他的为人。 这样的人谁敢留在身边用? 但这么想,还是去见了他一面。 裴暮阳在主殿求佛。 他许愿能长留宫中。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他知道,他真正应该求的佛,到了。 “奴才见过桑主子。” 他跪着转向桑烟,重重磕了个头。 桑烟开门见山说:“你的事,皇上都跟我说了。他能答应你的,也是我能答应你的,别的,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桑主子,奴才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了,但奴才真的对皇上绝无二心。奴才从小生活在皇宫,皇宫就是奴才的家啊。奴才已经不是完整的人,宫外没有奴才的容身之地啊。” 裴暮阳一脸真诚,双眼泛泪:“奴才自小因裴祯受尽苦楚,如今再因他失去圣心,实在不甘啊。” 桑烟劝道:“福祸相依,否极泰来,你想法不要那么片面。你换个角度想想,难道你要做一辈子奴才吗?你还年轻,可以出去闯荡一番事业。千万不要让身体的不完整束缚了你。” 她也同情太监这类人。 但佛家说,众生皆苦,每个人都要修自己的业,她也就不能干涉太多了。 裴暮阳哭道:“但奴才只想留在皇上身边。还望桑主子成全奴才啊。” 桑烟:“……” 她把皇宫当牢笼,有的是人想往牢笼里钻。 “如果桑主子担心奴才对皇上不利,奴才可以发毒誓。” 裴暮阳说着,就举手发誓:“我,裴暮阳,x年x月x日x时生人,如果我对皇上有丁点不敬、不利之心,就让我出门被雷劈死,尸体被鬣狗分食。” 桑烟:“……” 这有点难办了。 不是所有发誓都能解决问题啊。 “你让我想想。要怎么劝皇上。” 她在用拖延之计。 裴暮阳说:“那奴才陪你礼佛。” 桑烟:“……” 她真是谢谢他了。 等下。 或许他跟着礼佛,也能转变下思维? 于是,她就寻一玄大师,重点开解他去了。 但还没等她看到成果,贺赢就星夜而来。 贺赢一听说裴暮阳出宫去了龙禅寺,就连夜骑马赶来了。 他不放心桑烟的安全。 桑烟看到他,也知道他的心思。 当被他紧紧拥进怀里的时候,不知为何,就特别感动,第一次感觉贺赢的爱是那样沉重而炽烈。 “桑烟,你没事吧?” “该死的裴暮阳!” 他气得低骂。 随后就看到裴暮阳在月色下提着灯匆匆赶来:“奴才见过皇上。” 贺赢见了,冷着脸,一脚踹他胸口:“朕说了,你想要什么,朕都尽量给你!结果,你还不识好歹,跑到这里来!你以为她求情,朕就能留下你!痴心妄想!” 他现在恨不得杀了他。 如果他敢打桑烟的主意,他必要他的狗命! 裴暮阳挨了一脚,重重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但他没有呼痛,爬起来,跪在他面前,哭道:“皇上,奴才绝无二心,奴才只想留在你身边呐。皇上,奴才绝不会伤害桑主子的。皇上——” 他哭得可怜,鼻涕都能吹泡泡了。 贺赢看的嫌弃:“先滚一边去!” 裴暮阳应了个“是”,跑一边跪着,继续哭了。 桑烟看得无奈:“你有话好好说,怎的还动手?” 贺赢摊手:“我没动手。” 桑烟:“……” 好吧,他没动手,动了脚。 但他动脚更狠。 “你都把他踹伤了。” “他罪有应得!” “……也不至于这么说。” 她让裴暮阳起来,去找一玄大师看看身体,然后,把贺赢拉去了自己暂居的房间。 房间里 夜明珠照出一片明亮。 桑烟把他按坐到椅子上,给他倒了杯茶:“喝点水,消消火。” 她看他脸上还有薄汗,拿手帕帮他擦去了:“都这么晚了,还过来,路上多危险。” “都怪那裴暮阳。” 贺赢把她揽坐到腿上,感受她在怀里的踏实感,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说:“你不知道,我这一路上多么提心吊胆,生怕他对你不利。” 桑烟知道这些,温柔一笑:“有什么好怕的?你都安排了暗卫,还不放心啊。” 贺赢抱紧她,不讲道理的语调:“反正我不亲眼看着,就是不放心。” 语音才落,嘴唇就被堵住了。 贺赢太过震惊,主动权全被她抢去了。 桑烟吻了好一会,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他,笑道:“现在可放心了?” 贺赢点头:“放心了。” 她在他怀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温软而真实。 像一场美梦。 他很满足,只也不解:“你不是说这是佛门清净地?” 桑烟看着他笑:“你不也说佛祖乐见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完,她又去吻他。 情到浓处,大有滚床单的意思。 桑烟也没拒绝。 但贺赢停了下来,隐忍着说:“这里太简陋了。我们的第一次不能这么潦草。等大婚吧。朕回去便安排。” 桑烟:“……” 她倒也那么急切。 如果他能忍住的话。 贺赢放开她,擦了擦脸上的汗,连喝了两口凉茶。 桑烟觉得他自讨苦吃,却也心疼,就转了话题:“那女子的事,可查清了?” “谢遂还在查。不急。” “那女子呢?” “已让谢遂好生安顿。他不是有个妹妹吗?由她照顾的。” “嗯。” 她放心了,又笑着去逗他:“皇上,我一有点风吹草动,你就这样紧张,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消失不见了,你可怎么办啊?” 贺赢听得皱眉:“阿烟,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彼时,他们感情正好,还不知道未来的一天,她真的会消失不见…… 第099章 蓝兮 “好,不说,不说。” 桑烟起身去整理床铺,吩咐他:“你去冲个澡,今晚就别回去了。明天早上再走吧。” 贺赢没意见,只看着床,又紧张又期待:“我们睡一张床?” 他有点怕自己按捺不住兽性。 毕竟刚刚就差点失控。 桑烟也知道他的隐忧,笑得很坏:“如果你想睡地上,我也可以给你铺上呀。” “不,不。还是睡床上吧。我睡不惯地上。” 他跑出去冲了澡。 很快回来了。 往床上一躺,卷吧卷吧被子,抱住了她。 他只敢隔着被子抱,不然,怕自己又要满脑子不道德的想法。 桑烟由着他抱,也不说话。 贺赢温香软玉在怀,还第一次跟她同床,兴奋得根本睡不着,就问:“阿烟,裴暮阳的事,你怎么看?” 桑烟也不知怎么办。 她又不是裴暮阳,不能掰开他脑子去看他怎么想。 虽然她在裴暮阳面前说了,去劝贺赢,为他说话,但让贺赢拿性命去赌一个人的忠诚,亦不敢。 也不舍得。 她已真正爱上他,不想他涉一点的险。 贺赢见她沉默,便催问一句:“怎么不说话?” 桑烟闭着眼说:“我不知说什么。” “就简单说说你的想法。你觉得裴暮阳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惯会察言观色、能言善辩的机灵人。 但人太机灵了,滑溜得像万彰,就看不懂了。 越看不懂的,越危险。 “父罪不及子,日久见人心。” 桑烟缓缓道:“他从到你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若想杀你,也有些机会,一直没出手,要么时机不够,要么没有杀机。可没人敢赌。我也不想你赌。” 贺赢明白她的意思,也没再说什么,拍拍她的肩,闭眼睡了。 一觉到天明。 桑烟醒来后,贺赢已经离开了。 她的手边有他留下的书信:【有早朝。我走了。想你。也记得想我。】 她看着信,甜甜的笑,心里暖暖的,融化在他的深情中。 秋枝端着水盆走进来:“小姐,起来洗漱了。” 桑烟点了头,下床洗漱,去做早课。 早课上 除了她,都是僧人。 她没看到裴暮阳,一打听才知道他跟皇帝走了。 那贺赢是用他还是不用他? 怀着这个困惑,又过了两天。 这两天里,都城里一直在下雨。 一玄大师很有想法,竟然穿上蓑衣,带上僧人出去参悟佛法。 桑烟没去。 她生理期来了,淋不得雨,受不得凉,就回被窝里躺着了。 一躺一天。 第三天的中午,难得的晴天了。 余怀德带人来送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全给她换了一遍。 桑烟对那些身外之物,兴趣不大,追着余怀德问:“余公公,可知宫里情况?” 余怀德又失宠了。 他抖落出裴暮阳的身世,本以为皇上即便不杀他,也不会把他留在身边,没想到,他那么有本事,竟然又留了下来。 皇上也是有胆魄,敢留这样一个危险的人。 他不甘心,借着给桑烟送东西的由头,来打小报告了:“桑主子,宫里近来不太平啊。” 桑烟心里一紧,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余怀德说:“牢里的曲致失踪了,也不知被什么人救走了,那可是刑部大牢,有重兵把守的。除了裴氏余党,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偏皇上留了裴暮阳在身边。桑主子,奴才这心里慌啊。” 桑烟听得也心慌慌的,但也没质疑贺赢的决定。 贺赢可比她聪明,用不到她多说什么。 其实当他那晚问她怎么看裴暮阳,她就有预感他想把裴暮阳留下来。 “你不要慌,皇上这么做,自有他的主张。” 她转开话题:“哦,对了,守宫砂女子一案,可有结果?” 她这几天一是好奇裴暮阳是否留在皇宫,二是想知道守宫砂女子的案情。 余怀德见她不说裴暮阳的事,知道她心里也是赏识裴暮阳的,便也不多说讨人烦,笑着回了:“有结果了。是这样的:那女子叫蓝兮,是蓝家嫡女。蓝家是商人之家,因在乌州灭蝗一事上提供了五千只***千只鸭子,而入了令尊桑大人的眼。令弟桑公子前不久妻子出走,桑大人便想着给他纳个贵妾,就选上了蓝家。不想,蓝家庶女蓝月心生妒忌,想要霸占这门亲事,就买通丫鬟,在蓝兮沐浴时,以一种叫‘诛颜’的药水洗去了守宫砂,继而嫁祸她不洁。” 果然如她所想。 那女子是被冤枉的。 桑烟听完案件过程,放下了心,又想起还有万千少女恐受此风俗迫害,便吩咐他:“你回去后,为我传个话,让皇上想办法改变民间为女子点守宫砂的恶习。” 余怀德点头应了:“是。” 他很快带人离开了。 秋枝在他离开后,问桑烟:“小姐怎的知道守宫砂不能检验女子的清白?” 桑烟笑道:“不仅守宫砂不能检验女子的清白,就连第一次有没有落/红也不能检验一个女子的清白。” 事实上,第一次有落/红,主要因为古代女子结婚早,生理机制发育不成熟,这时发生关系,造成受伤而见血,才有了落红的说法。 秋枝不知内情,又羞又惊:“怎么、怎么会?” 桑烟不好跟她普及生理知识,就说:“反正正常的第一次是不会有落/红的,但凡有落/红,便是男人的问题,而不是女人的问题。” 男人太过粗鲁或者男人那啥短小快,都会造成不见落/红的情况。 以落/红来判断女子的清白,荒谬而可笑。 都是对女子的束缚、压榨、剥削。 秋枝没听懂,但又觉得有道理。 反正小姐说什么都有道理。 桑烟礼佛的第八天,意外见到了蓝兮。 蓝兮养好了伤,来谢恩,见到她就是一跪:“如果不是小姐出手,我必含冤而死。蓝兮这里谢小姐救命之恩。” 桑烟忙把她扶起来,摆手笑说:“不用。快起来。不用行这么大礼。相见即是有缘。我们又同为女子,自然要互帮互助。” 她说话时,打量着蓝兮,一袭白衣,确实生的漂亮,一点不输于原主原来的弟媳素兮。 如果桑决见了,会喜欢她吗? 名字里都带了个兮字,桑决是跟带兮的女子有缘吗? 第100章 恶习 “不知你的婚事——” 桑烟希望桑决能放下对素兮的执念,展开新的人生。 蓝兮说到婚事,满面含羞道:“皇上已做主赐婚。” “是跟我弟弟?” “对。” “这、这也太——” 桑烟没想到皇上速度这么快,又喜又忧:“那你这是要因祸得福了。只我也提醒你一件事,我那个弟弟娶过妻子,也很爱对方,奈何有缘无分,皇上也让他们和离了,但他心里一时半会估计放不下她,你能接受吗?若你不能接受,我也可以劝皇上收回成命。” 蓝兮说:“我可以的。桑公子出身贵胄,又少年英豪,对前妻念念不忘,也是重情之人,我又怎会妒忌?” 这话说的好听。 可女人的妒忌上来,扭曲的多了去了。 “你记住你现在的话。” “是。” 蓝兮又陪着聊了半个时辰,才离开了。 下午时 宣娆来了。 她见了桑烟,先是一番上下打量,确定她没事后,才解释了:“我去了端城,一回来,听到你的消息,就急急赶来了。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到这里来了?” 桑烟简单解释:“是太后遗愿。要我在这里礼佛七七四十九天,净化身上戾气。” 宣娆听了,气道:“皇上竞也同意?” 桑烟摇头:“他自然不同意,但我想过来。” “你为什么想过来?这里的日子多清苦啊。” 宣娆一脸不理解,同时拍着心脏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皇上喜新厌旧,不要你了呢。” “怎么会?你可真会想。” 桑烟笑了下,不想多说这个,就换了话题;“你去端城做什么?” 宣娆提这个,就唉声叹气了:“还不是我那个弟弟,被我继母教坏了,顽劣的很,不服管教,都七岁了,字都没识得几个。我听说端城有个隐居山林的大儒,就去请了。” “可请来了?” “自然不会无功而返。” 她开始倒苦水:“但你不知道,我这一路受了多少苦。我在那里足足磨了八天,整天当丫鬟伺候他。而且你知道吗?他还不喜欢洗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桑烟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打趣道:“那是你见得少。世界上奇葩的男人多的很呐。” “奇葩?” 宣娆还没听过这个词汇。 桑烟忙解释:“就奇怪的意思。” 怕她多想,继续问:“然后呢?感觉你们之间有故事哦。” 宣娆的脸瞬间红了,也不说话了。 桑烟更加确定,但也多了个担忧:“你刚说隐居的大儒,多大年龄啊?你可别忘年恋啊!” 她接受不了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的“爱情佳话”。 宣娆羞了:“你都在想什么?人家是大儒。” 她言语里有卑微之态。 这是女人陷入爱河的表现。 桑烟皱起眉,忧心道:“所以呢?大儒怎么了?很了不起吗?你没听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吗?” 宣娆觉得她言语偏激了:“你怎么了?感觉你对读书人有意见?” 桑烟:“……” 她不是对读书人有意见,而是对她喜欢上读书人有意见。 她觉得宣娆跟她的闺蜜很像,也对读书人充满了崇拜。 当初她闺蜜介绍她男朋友时,也是两眼放光:“桑烟,他是学霸!超厉害的学霸!”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不想你随随便便交付真心。” 她是真拿她当闺蜜的,不想她受一点感情的伤害。 宣娆点头:“我知道。我确实有些喜欢他,但喜欢不一定要占有啊。有些人就是要远远欣赏的。” 就像贺赢。 她再喜欢,也不属于她。 桑烟见她这么说,知道她心里有分寸,便也不多说了。 她何尝不希望她得遇良人呢? “反正你记得,遇到难题,就来找我。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谢谢你。阿烟。” 两人在房间里聊了很多。 一直到日落,宣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桑烟催她:“再不下山,天黑了,会很危险。” 宣娆说:“那我就不下山了。陪你住一晚。我们好久没这么自在的说话了。” 桑烟深以为然,便也不催她了。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 晚饭后 桑烟去做晚课。 时间是一个时辰。 完事后,回到房间,宣娆已经在床上等她了。 “阿烟,你快去洗漱。我们等会接着聊。” “好。” 桑烟快速洗漱好,躺到了床上。 宣娆趴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好奇地问她守宫砂的事。 她是从秋枝口中听到这事的,觉得新奇,还没听过瘾。 “你怎么知道守宫砂不能检验女子的清白?” 她问着,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捋开桑烟的衣袖,然后看到她手臂内侧鲜红的一粒守宫砂,惊道:“你、你——” 你已跟亡夫圆过房,但还有守宫砂,所以知道守宫砂是无效的? 她这话到底没问出来。 桑烟看出她所想,收回手,抚顺衣袖,解释道:“你想错了。我是从守宫砂的制作方法考虑的。人们在雌性朱宫(变色龙)的繁殖季节,将其捕获捣烂混合朱砂而成。它就相当于一种颜料,随着时间过去,自然会褪色。跟女子清白不清白,并无关系。” “可女子跟丈夫圆房后,守宫砂确实都会消散的。” “你要强行要个解释,我也可以解释,就是雄雌激素的交融。详细来说,就是守宫砂的主要制造材料,也就是繁殖期的雌性朱宫(变色龙),全身充满雌性激素,当它跟男人的雄性激素相遇时,雄雌激素中和、颜色消失。但这不是守宫砂消失的主要原因。” “……听不大懂,但似懂非懂。” 宣娆露出了懵懂的眼神。 桑烟也不多说:“你只要知道,都是用来束缚、压榨女人的东西。是恶习。应当予以清除就好。” 宣娆认同地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一个投湖自杀的女人。听说她是某地富商小妾,因富商常年在外做生意,一走数月,为了确保后院干净,每次出门,就会为妻妾们点上守宫砂。那小妾便是没了,被判定不洁,而她为证清白,投湖而死。” 桑烟听得心塞:“唉,又是一个恶习害死的可怜女人。” 第101章 血雨 宣娆慨叹:“世道如此。人如草芥。” 桑烟说:“我会督促皇上改变这陋习,且尽力而为吧。” 宣娆点头:“嗯。等我酒楼开起来,赚到钱,也当达则兼济天下。” 两人闲聊到三更天。 宣娆一路舟车劳顿,先来了睡意。 她聊着聊着睡着了,桑烟便也不说了。 一觉到天明。 宣娆洗漱后,陪着桑烟吃了早膳,就下山去了。 桑烟的生活恢复正常。 早晚上课,吃斋念佛。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 今年的雨水实在充沛了些。 礼佛第十五天的时候 她正美美睡着觉,忽然听到秋枝一声尖叫—— “啊——” 吓得她跳下床,鞋子也顾不得穿,就往外冲。 “怎么了?秋枝,发生——” 话没完,就看外面一地红色的水。 一阵冷风吹来。 把雨水也吹来了。 她伸手一擦,雨水如血。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下起血雨了?” 秋枝吓出了眼泪,紧紧抓住她的手。 桑烟伸手接了雨水,红色的,像是鲜血。 秋枝恐惧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姐,这是老天在警示什么吗?太可怕了。” 桑烟听着她的话,立刻想到了满城百姓,还有那些大臣,心里叹气:唉,这都城,又要不平静了。那些大臣不知又要怎样借题发挥、搞事情! * 满都城的人都很惊慌,觉得上天在警示什么。 可上天能警示什么呢? 太后崩逝。 举国同悲。 皇上却在着手废皇后、纳新后的大喜事。 那新后还是个拥有克夫命的寡妇。 无数人的心里又涌出了反对的念头。 而前朝大臣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又联合众多学子、百姓跪到午门前,请求皇上不要废除皇后、不要纳桑烟为后。 “一群混账东西!” 贺赢在御书房发怒,推倒满桌的奏折,砸了上好的砚台。 “一个个的都看不得朕开心。” 他单手支在桌案上,掐着太阳穴,气得胸口起伏。 裴暮阳端着茶水上前,小声安抚:“皇上息怒,楚监正已经在推算血雨的原因了。” 万彰去世后,他的下属楚骏升任监正之位。 但贺赢并不看好他:“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推算出来。如果万彰还活着……” 有些人走了,方显出重要性来。 裴暮阳也知万彰还活着,定然很快能给出说法、安抚民心。 这血雨实在下得人心惶惶。 “请皇上收回成命啊!” 外面还有大臣的声音。 贺赢听得心烦,拳头握得咯吱响。 想杀人。 这些个看不得他开心的大臣都该死! 他一拳捶在桌案上,在想杀人之前,下了令:“去龙禅寺。” 他都这样忧心忡忡,桑烟应该更加惶恐不安吧? 还是亲眼去看看她的好。 他走出御书房。 外面一片血红。 大臣的衣服也透着红。 他们跪在血雨里,见他出来,纷纷磕头: “皇上,天降血雨,大为不详啊。” “对,妖女为后,大为不详,求皇上收回成命啊。” “自桑家女入宫,怪事、祸事频发,妖女祸国,皇上您清醒点,长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 他们又一次把血雨的原因归咎到了桑烟身上。 贺赢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上了车辇,出了皇宫。 皇宫外 血雨下得似乎更凶了。 地面坑坑洼洼的地方积蓄了一片片的血涡。 百姓纷纷奔逃回家,嘴里喊着: “天神发怒了啊!” “大贺要亡了啊!” “皇帝纳新后,要遭天谴了啊!” …… 这些话气得贺赢想杀人。 “岂有此理!” 他厉喝一声,下令道:“妖言惑众者全部抓起来!交由谢遂彻查!” “是。” 裴暮阳下了车辇,打着油纸伞,派人去抓人。 车辇继续前行。 上山时,车驾笨重,他改为了骑马。 到得龙禅寺,淋成了一只红色落汤鸡。 彼时 桑烟正在房间里研究着血水。 她让秋枝接了一盆血水,放在桌子上,嗅了好一会,并无血腥,而是隐隐带着一种青草的气息。 她在现代刷视频的时候,看过血雨的说法,跟大气环流、生态环境等有关系。 总之,绝不会是真的血水构成的雨。 “皇上——” 耳边一声惊呼。 秋枝看着门外狼狈的皇帝捂住了嘴。 桑烟听到声音,立刻看过去:“贺赢!” 她快步过去,上下看他:“你这是怎么了?都下雨了,还过来?冷不冷?” 贺赢不说话,眼睛发直,像是被夺了魂魄,愣愣站着,头发凌乱,额头、脸上滴着红色的水,身上的华服也浸着红色,像是从死尸堆里爬出的杀神。 秋枝颤颤递上了巾帕。 桑烟吩咐她去煮碗姜汤,然后拿了巾帕给他擦头发、擦身上的雨水:“你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她被他搞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没什么。” 贺赢猛然抱住她。 紧紧的。 像是怕她会消失。 桑烟更不安了,猜测道:“到底怎么了?可是因为这血雨?我跟你说,这血雨跟不详、诅咒什么的没关系,就是一种自然现象。” 贺赢并不关心血雨,只紧紧抱着她,语气偏执道:“桑烟,你是我的。什么人都不能把你从我手中夺走。” 桑烟点头,轻声安抚:“嗯嗯。我也不会走的。你别担心。” 她由着他抱了一会,感觉他身上的雨水都浸湿她衣服上了,便说:“松开些。你一身雨水,都把我衣服弄湿了。” 贺赢听了,这才想起自己一身脏污,忙松开她,出门叫了个小沙弥去烧热水。 桑烟离开他的怀抱,继续给他擦身体。 秋枝也端了姜汤过来。 贺赢接过来,一口气喝完了。 桑烟让他把湿衣服脱了,寻了身男人衣服给他。 贺赢看得皱眉:“你这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 他第一反应是有别的男人,但很快打消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他相信桑烟心里有他。 随后又觉这衣服很合他的身。 忍不住想:难道她知道他会来,给他准备的? 桑烟笑着解答他的疑惑:“我出宫的时候,就知道你会经常来,就带了两身你穿的便服。” 贺赢听得心情舒畅,一个没忍住,凑过去亲她:“阿烟,你真好。” 他又抱起她,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一边亲着她的脖颈,一边表达爱意:“我好想你。” 桑烟被他亲的很痒,一直躲:“别闹。说正经的。你是不是为血雨而来?” 贺赢点头,下巴贴着她的脖颈,耳鬓厮磨着说:“过来看看你。怕你害怕。” 竟是如此。 这人时时刻刻想着她呢! 又感动。 又很甜。 桑烟心里软成水,回头亲了下他的鼻子,笑道:“我才不害怕。不仅不害怕,还知道为什么会下这样的雨。” 第102章 未知 “为什么?” 他笑着问出来,语气很轻淡,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只是配合闲聊。 桑烟推开他的脑袋,一脸严肃:“我跟你说真的。” 贺赢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嗯嗯。真的。真的。你说。我听着呢。” 语气透着点敷衍。 桑烟真生气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贺赢摇头,认真起来:“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02章 未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 荣幸 桑烟反咬回去,想要结束这个吻。 没成功。 他吃痛,却还是贪求。 “贺赢,够了。” “不够。” 他太喜欢吻她了。 人世间怎么会有亲吻这么美妙的事? 只是吻着她,就觉得此生无所求了。 桑烟被他亲得差点晕过去。 她不敢想真的哪天洞房了,贺赢会怎么对她。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03章 荣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4章 欺君 桑坤表现得很自信。 桑烟不知为何,却觉得他很不靠谱。 “你尽力而为就好。” 她对桑坤要求不高,只希望他不要搞出乱子。 但怕什么来什么。 桑坤花了两天时间,也没找到血雨藻,却劳民伤财造出了大片大片的血雨藻。 还被工部尚书孟志昂揪住了把柄。 简直蠢死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04章 欺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 杖刑 事实上,哪个太监敢真的打皇帝宠妃的父亲呢? 尤其皇上偏宠桑家女几乎没有下限。 是以,桑坤确实挨了一顿打,但都是皮外伤,也就看着鲜血淋漓、吓人了些。 正好堵住了大臣们的嘴。 “尔等对这处罚,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贺赢目光冷厉,语气带着威胁。 大臣们看着浑身染血的桑坤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05章 杖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6章 怪人 桑烟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 不过,管别人什么样子呢? 路人而已。 跟她又没关系。 桑烟这么想,但做晚课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路人。 路人跪趴在佛像前,一动不动,像是个木头人。 等她做完晚课,他还保持那个跪趴的动作,想着他早上就来了,也不知这么跪趴了多久。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06章 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7章 重玉 姜重玉出身没落世家,从小便励志重振家族。 他也确实做到了。 十六岁考中进士,同年,入选翰林院,七年时间,晋升翰林院大学士。 考虑还在为父亲守孝的首辅曹文晟,已然年近半百,不出意外,下一个首辅就是他了。 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他的家族必将蒸蒸日上。 但他没想到一母同胞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07章 重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8章 监听 那黑衣人没有回答,见被发现,立刻转过身,踩着屋脊,轻巧的身体在夜色里几个闪跳,奔驰而去。 暗卫紧紧追赶,在半盏茶后,追赶上了,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两人在街上打斗起来。 暗卫出身皇宫,历经无数厮杀,黑衣人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没一会,便被踩在地上,蒙面的黑布也被拽了下来。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08章 监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9章 昏庸 “大小姐——” 抬着桑坤的近卫们向她低头行礼。 桑烟看他们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近卫们随后把桑坤抬了进去。 软塌放下来。 桑坤趴在软榻上哎呦呦痛叫。 桑烟看不下去,便说:“行了!都几天了,这会还装什么?能不能有点父亲的样子?” 桑坤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说,老脸一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09章 昏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0章 爱才 贺赢把书信拿给了御医看。 御医依次看过后,三人开始交流,足交流了半个时辰,才再次去了姜府,给姜重礼做身体检查。 姜重礼是被强制检查身体的。 他是正常的男人。 这种扒光了检查,给他留下的阴影特别大。 “滚开!” “杀了我吧!” 他崩溃地哭叫。 如果这就是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10章 爱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1章 抗旨 桑烟高估了姜重玉的思想境界。 但她并不怪他。 他只是为时代所限。 事实上,便是到了现代,依然是男权社会,还是有很多男人缺乏对女性的尊重。 “我只是想改善下女性群体的生活环境罢了。” 她叹气,目光温柔而慈悲:“前段时间,守宫砂一案,你应该也有所耳闻,那便是我想改善的地方。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11章 抗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不娶 “皇上,恕草民难以从命。” 江刻是有血性之人,并不惧怕皇权:“草民心有所爱,非她不娶,为她死亦无惧。” “住嘴!江刻!” 贺赢看不得他表露对桑烟的真心与执念,龙颜大怒:“竖子无礼,胆大包天,忤逆犯上,来人,杖责五十,打入天牢。” 江刻:“……” 他并没求饶。 受刑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12章 不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想念 牢头老张来送饭。 他把粗糙简陋的吃食一放,喂狗一样吆喝:“哎,哎,那位,别趴着了,过来吃饭啦。” 没有回应。 倒是声音太大,惊飞了几只苍蝇。 老张也注意到他伤口处黑黢黢一堆儿,吓了一跳:草,这是死了?都招苍蝇了? 他赶紧进去查看。 这一看,就动了恻隐之心:这少年刚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13章 想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4章 打杀 桑烟想了一会,点了头:“能。我不见他。也不想见他。” 后面这句取/悦到了贺赢。 他特别高兴,还很激动,又去亲她。 怎么亲昵都觉得不够。 晚上也舍不得离开。 他睡在她身边,玩着她的头发,听她闲聊近来的见闻。 “那个血雨花,你多上点心。如果能做成染料,卖到其他国家,也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14章 打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5章 无情 桑烟并没有见到江刻,但见到了他的贴身小厮。 这小厮叫方举,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在看到自家主子被人拦住后,立刻就溜进了寺里,还找到了桑烟的居所。 “我家少爷还带着伤呢。桑姑娘快去救救我家少爷吧。求求您啦。” 方举是个忠仆,一脸的哀求之色。 桑烟不为所动,一脸冷静地询问原因:“怎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15章 无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章 婚前 忠义侯府 江刻正在自己房间擦拭手中的长剑。 这剑长有三尺,剑柄坠着红缨玉佩,剑身寒光凛冽。 风吹过。 他乌黑的发丝飘到了寒光上,断下了几根。 他没在意,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大贺疆域图。 往北去,曲致叛逃北祁,恐有战乱。 往南去,水陆路发达,信息交流快捷,并不适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16章 婚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7章 痛失 鸡鸣狗叫。 天光大亮。 丫鬟们推门而入,准备伺候新人洗漱、穿衣。 谁知床上没有人。 桑烟不见了。 唯有秋枝沉沉睡着,连她们进来,都不知道。 “秋枝,秋枝——” 丫鬟们推醒她,问道:“小姐呢?小姐去哪里了?” 秋枝睡眼惺忪,打着呵欠:“小姐在床上啊。”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17章 痛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8章 束缚 贺赢快马加鞭去了桑府。 皇城主街上 很多人都看到一袭喜袍的俊美青年骑马狂奔而来。 街上的商贩、行人纷纷躲避。 有些人手里拿着或推着东西,因这意外,全丢下了。 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 那些人看的心疼,跺着脚骂:“我的天啊,你这丧天良的——” 话没说完,浩浩荡荡的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18章 束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章 软弱 他看她红着脸,不像是作假,便去解开她手脚的绳子。 “阿烟,不可以逃哦。” “这是深山,又是晚上,豺狼虎豹很多,你是聪明的人,不要把自己置于险境。” 他叮嘱两句,丢她一个罐子,退出了屋子。 桑烟看着破口的罐子,羞耻的很,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将就了。 她解决好,也不跟他说,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19章 软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 卑鄙 “没意思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啊。” 江刻笑得很招人揍。 桑烟就想揍他,但她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脸一扭,表示拒绝——她怎么能写那种伤害贺赢的信? 江刻也不生气,还是笑:“阿烟,你要是不写,我就只能找人临摹了。当然,事后,那临摹人也别想活了。如此,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你而死。可怜啊可怜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20章 卑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1章 亡命 “你觉得失去素兮,是我们的原因,对吗?” 贺赢一针见血地质问。 桑决还在装傻:“我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你知道。” 贺赢笃定的口吻:“桑决,是男人,就该敢做敢当!” 桑决沉默了。 皇帝在用激将法,他心里很清楚。 “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贺赢揪住了他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21章 亡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2章 倒霉 “不行!不能吃!都有小鸟了!你怎么能吃?” 她不合时宜的善心冒出来了。 江刻见之,忍不住讥诮:“阿烟,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管这些小鸟?” 桑烟伸手夺了鸟窝,眼神坚定:“反正不能吃。” 江刻不想跟她在这种小事上起争执,便遂了她:“那就不吃吧。” 他把鸟窝放回去,点了火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22章 倒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3章 暴徒 江刻没说话,手中长剑刷的刺过去—— “啪!” 长剑深深刺进桑烟身后的一棵树里。 连同蛇的身体。 那蛇黑白相间,三角脑袋,吐着信子。 这会被剑刺中,身体痛得蜷缩在一起,还想着挣扎逃生,但没成功。 桑烟顺着江刻的目光看去,竟真的看到了蛇,吓得又往他怀里缩了下。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23章 暴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4章 底线 但江刻怎么会给她机会呢? 他眼疾手快,一手刀砍在了她的后颈。 桑烟身体一僵,双腿一软,倒在了他怀里。 失去意识前,她的眼神是绝望的。 她太弱了。 根本不是江刻的对手。 江刻把她抱到一棵树后,给自己易容,又给桑烟换了容貌。 他背着她,佯装带着妹妹四处求医问药,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24章 底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5章 急症 “咚咚——” 有人在敲门。 这次进来的是小二:“客官,热水准备好了。” 他提着一桶热水。 在他身后,有年轻活计抱着个洗澡用的大木桶走进来。 当洗澡的大木桶放下来—— 小二倒了热水进去。 随后又去拎了一桶冷水。 就怎么冷热水交替,直到水漫过了大木桶的一大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25章 急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6章 坑姐 御医梁信来的时候,贺赢心脏的疼痛已经缓过去了。 只面色还有些苍白憔悴。 裴暮阳正站在床边,为他擦着冷汗。 梁信上前为他诊脉,好一会,才说:“皇上忧思不安,郁气集结心肺,以致龙体失和……” 他说了病因,宽慰道:“还望皇上保重龙体。尤其要换个地方休息。” 自皇后失踪,皇帝就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26章 坑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7章 野兽 坑姐的桑决面临五十杖刑。 桑坤实在看不得儿子受苦,就冲上去保护了。 可怜他才挨了两板子,就痛得呜哇怪叫:他奶奶的,这怎么比之前打的还痛? 他哪里知道那次杖刑是放了很多水的。 主事的谢遂看着这滑稽的画面,扶着额头,摆手道:“快把桑大人拉走!” 张牢头应了声,赶紧跟几个狱卒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27章 野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8章 受苦 裴暮阳看不下去,小声说情:“皇上,那位婢女,最得娘娘心了。皇上,求求您,手下留情啊。” 贺赢手上“玩着”冰块,两手也冻得青紫僵硬。 他连自己也不留情,又怎么会对别人留情? “你也想去试试?” 他冷眼瞧他。 裴暮阳立时下跪,但还是求情了:“皇上,您不能这么——” 自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28章 受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9章 求救 江刻带着桑烟,在往东方去。 东方的全州临海,从那里出了海,就可以海阔凭鱼跃了。 桑烟在江刻休整的这两天已然看出了他的打算,可惜,他看管她很严,只要出门购买物资,就必给她点上哑穴以及全身不得动弹的穴位。 并且回来很快。 来去不到一个时辰。 她根本没有求救的机会。 绝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29章 求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0章 睚眦 事实上,江刻并不想跟齐九结交。 他出身贵胄,往来也是奇人侠士,最是瞧不起商人。 尤其这商人看桑烟的眼神,他很不喜欢。 “不可。” 他冷冷回绝,揽着桑烟就走了。 桑烟回头看齐九,还是想求救——自由险中求。商人重利,她只要脱困,必给他很多钱。 “看他做什么?”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30章 睚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1章 蠢货 桑烟见他装腔作势,并不想配合:搞笑呢?她又不是止痛药!想占她便宜,就直说! 等下! 倒可以借着此事,让他解开她身体的穴道。 “你看我这样,动不了,怎么亲你?” “哦,也对——” 江刻想起这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桑烟忙催促:“你快给我解开。” 不料,江刻语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31章 蠢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2章 夫妻 面大臣也是一夜沧桑,形神狼狈。 但他们见皇帝出来,还是强打精神,磕头道:“皇上三思啊——” 为首的姜重玉劝说:“曲致叛变去了北祁,两军交战至此,棘州灾民遍地,还望皇上以大局为重。便是娘娘,也不会想皇上在这种时候南巡。” 贺赢不说话,而是走过去,把他们都搀扶了起来。 大臣们:“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32章 夫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 妥协 桑决跟江刻是多么的想象。 他们偏执、暴戾,为了得到想要的,不惜任何代价。 或许这就是桑决愿意帮忙的原因。 他知道自己跟江刻是一路人。 可恨! 贺赢拍了下桌子,握紧了拳头:“去看看。” 他得让桑决开口。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 桑决等在产房外。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33章 妥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4章 得信 搜寻他们的人来的太快了。 “救命,救——” 桑烟激动大叫,但才吐出三个字,就被江刻紧紧捂住了嘴。 她没放弃,狠狠咬住江刻的手。 她的牙齿尖利,他的手瞬间就冒了血珠。 江刻吃痛,点了她的哑穴,还不放手,继续捂着她的嘴。 桑烟呼吸艰难,憋红了脸。 还是谈云谏发现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34章 得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5章 信仰 江刻没想到会在船上看到齐九。 他连夜上船后,一直低调行事。 平日里,也都是待在船上的客房。 今日难得出来逛逛,主要也是想着打听下消息,结果就在船头遇到了齐九。 齐九坐在小桌前,正跟韩陌下棋。 他是黑棋,韩陌是白棋,而棋盘上,黑棋被白棋围杀得可怜。 “你也让让爷。”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35章 信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6章 羡煞 桑烟闭着眼,心情郁郁,一点不想看他。 江刻解开她身上的穴道,把东西给她:“你用吧。” 桑烟便用了,也不管他会不会看。 她当了那么久的哑巴、植物人,早没了羞耻感。 江刻也没看,背过身,思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首先,一定要打听到齐九的真实身份,弄清他接近他的目的。 其次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36章 羡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7章 厌食 “早上好。” 江刻端早餐的时候,在厨房遇到了齐九。 他想着他的身份,冷冷淡淡三个字:“早上好。” 完了,端了早餐,就走。 虽然他一度很想杀了贺赢,也曾想过跟齐九联手杀了贺赢,但他就是想想,真让他投敌卖国,他是做不到的。 想他父亲是忠义侯,那是祖帝时候封赏的荣光。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37章 厌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8章 振作 琴音袅袅。 大鱼围着船,摇头摆尾,很愉悦享受的样子。 众人纷纷惊奇: “这玩意真的在听琴!” “果然万物有灵!” “我出海这么久,第一次知道大鱼也会欣赏音乐。” “神奇啊!” “可见这曲子之妙啊!” …… 他们看着大鱼,又看着弹琴的人,都摇头晃脑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38章 振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9章 辜负 有些人就是气场强大,镇得住场子。 像齐九,几句话,平息了一场风波。 江刻揽着桑烟,从他身边经过时,艰难挤出两个僵硬的字眼:“谢、谢。” 齐九笑容淡淡,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江刻回了房间。 他又承了齐九的情。 给他钱? 他显然不缺钱。 给他些稀奇玩意儿?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39章 辜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0章 海盗 江刻闯进船尾的房间。 里面一堆男人正在玩赌。 他揪到结下仇怨的壮汉,喝问道:“你是不是推她下海了?” 壮汉已经听人说了,自己调/戏过的小白脸被人推下了海,还跟着幸灾乐祸几句,这会被揪住了,就有点慌了:“我没。你快松手。我那天就是喝多了。我是好人。谁这么丧天良的,推那小白脸下去?我要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40章 海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1章 搜刮 海盗们对着商船开了几个炮火。 商船的船长为了保住船,立刻举起双手,投了降。 海盗们达成目的,欢呼着上了船。 他们身高马大,哗啦啦四十多人,都高举着闪亮的兵器,凶神恶煞,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 最后上了商船的人,跟他们不同。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岁,个子矮小,但相貌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41章 搜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2章 血偿 江刻无法说出自己的姓名。 如果海盗头目吕天瑞知道他的事迹,难保不会为了钱出卖他。 想着,他说:“萍水相逢,何必问姓名?” 吕天瑞笑了:“你猜,这种情况下,我问,你不答,会是什么后果?” 他在威胁。 江刻讨厌这种感觉。 就在他想要动手的时候—— 吕天瑞又说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42章 血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3章 本能 没人想到吕天瑞会砍掉江刻的右手臂。 那是一只他拿剑的手。 若是没了,他再好的剑术,也没了发挥空间。 而一个韶华正好的年纪没了手臂,余生该有多绝望? “救人啊!” 桑烟扑上去,狠狠按住他流血的手臂。 她的脸上、嘴上都被喷了血,无助嘶吼着:“有大夫吗?大夫!大夫救人啊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43章 本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 合作 桑烟没有拒绝。 她随他亲吻。 如果这皮囊为他最后的所求,那她就成全他。 但他亲着亲着,又停了下来。 “罢了……” 他倒在她身上,低喃着:“他是正人君子。” 他知道贺赢没有碰过她了。 既如此,他又怎能夺去她的清白? 他这样,已然给不了她幸福了。 “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44章 合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5章 叛心 “我报复你们?我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报复你们?不过是怕哪天身份败露,与其被你们送给狗皇帝,不如跟你们合作,勒索笔大钱!百万黄金啊!有这些钱,还做什么海盗?” 江刻剖白内心,蛊惑人心。 吕天瑞就被蛊惑住了:“便是做海盗,那也要做天下独一份的海盗。敢勒索大贺皇帝,要百万赎金,哈哈,这等名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45章 叛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6章 放弃 血腥味蔓延。 鲜血浸湿了空荡荡的衣袖。 葛力夫收回手,从旁边心腹手里接过帕子,嫌弃地擦了擦:“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成全你。” 江刻没说话,侧眸看着右肩的鲜血。 葛力夫继续说:“三天后,是他心仪女人的忌日。他会喝很多酒,是你动手的机会。我会替你打发掉守卫。若你成功,我便给你条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46章 放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7章 奇迹 江刻是活生生咬死吕天瑞的。 吕天瑞的喉咙破了个大洞,浓腥的鲜血汩汩流淌,很快充斥了整个房间。 小翠蛇也闻到了鲜血味,但醉得厉害,三角脑袋笨重如山,硬是没撑起来。 也就没能及时救下自己的主人。 “你、你……为什么……” 吕天瑞是死不瞑目的。 江刻张开嘴,看他瞪大眼睛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47章 奇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8章 邀功 江刻在反复的发烧。 桑烟一点不敢松懈,从早上守到晚上。 晚上 她捡了很多柴火,燃起火,抱着他,哼着歌,伴着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太饿了。 肚子大叫着抗议。 她一天米粮没碰,全喝水去了。 而水根本不顶饿。 江刻的肚子也在叫。 她觉得自己让一个伤患饿肚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48章 邀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9章 残杀 金钱的诱惑面前,谁会在意一个前海盗头子的死亡真相? 他们只需要出师有名! “对,杀了他!” “冲!为老大报仇!” “抓住那女人,邀功领赏!” “杀!杀!杀!” …… 他们呼号着杀过来。 葛力夫更是率先士卒,举着大刀冲杀。 他身材威武,力大无穷,偏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49章 残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0章 亡魂 “如此,我还是要谢谢你。” 江刻讽刺一笑,脱力地坐到了地上。 “江刻!” 桑烟惊叫一声,蹲下来,扶着他,眼泪汹涌:“江刻……不要……” 江刻在拿刀。 他要自戕。 桑烟疯狂摇头,甚至徒手去夺他的刀。 刀刃划破她的手。 鲜血肆意流淌。 “放开!桑烟,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50章 亡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1章 大忌 桑烟要杀齐九。 她在他给自己双手换药时,会骤然跃起,拿纱布去勒他的脖子。 她会在他背对着她的时候,拿花瓶去砸他的脑袋。 甚至会把女人化妆用的铅粉、朱砂等放进他常喝的水中,想他慢性中毒。 但她都没有成功。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齐九的监视中,怎么能得手? 甚至他还很明目张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51章 大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2章 明镜 上位者最怕动情。 齐九今日能拿桑烟威胁贺赢,便是因为贺赢动情,有了软肋。 “九爷,想想您的宏图大志,离桑氏女远些吧。” 韩陌的规劝之语简单却沉重。 齐九沉默很久,才说:“重一人而薄天下。非无情也,实不能有情也。” 韩陌点头:“九爷既然心里明镜,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52章 明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3章 人性 桑烟不屑一笑:“你怒了。那说明我说中了。” 齐九:“……” 他吃了瘪,也没生气,顿了一会说:“我们阵营不同,相识时间也不长,你自然为他说话。” “这些都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对我而言,杀人没有理由,不杀人,才需要理由。比如你。” 他不杀她,就需要一个说服他人、说服自己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53章 人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4章 恐怖 又是威胁! 这男人就是当初的江刻! 而江刻是喜欢她的! 所以,面前的男人—— 桑烟的脑子里骤然窜出一个恐怖的想法——齐九不会是喜欢她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余光瞄着齐九——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兴味?嫌弃?似乎是喜欢,又似乎不是。 烦! 她看他还掐着自己下巴,扭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54章 恐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5章 爱刃 他湿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 桑烟条件反射一般,吐了出来:“呕——” 齐九:“……” 他被吐了一身食物。 一股难闻的味道瞬间袭击了他的嗅觉。 他赶忙跳开,捂着鼻子,瞪着她:“桑烟,你!你!” 桑烟伏在床头吐得凶:“呕——” 她晚上吃的饭,都吐出来了。 齐九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55章 爱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6章 审美 桑烟也觉出了异常。 因为陆地城市渐渐可见,却不是全州。 应是江刻想去的地方——普罗国。 “怎么是普罗国?” 她知道普罗国是齐九的地盘,脸色大变——齐九冒充海盗跟贺赢谈合作,若是把他骗进普罗国,简直就是瓮中捉鳖! 齐九淡然一笑:“你不想看看普罗国吗?这里真的很美。”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56章 审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7章 王宫 桑烟没有接话。 这个话题比较危险,多说多错,少说为妙。 齐九继续说:“桑烟,收收心,也看看我,嗯?” 桑烟听了,啪一下放下筷子,没了胃口。 她很生气,腾得站起来,骂道:“你还是人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杀了江刻!还有脸让我同你好?” 如果他拿江刻威胁她,或许她会妥协。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57章 王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 王上 桑烟看到了传说中的普罗王。 与她想的不同,普罗王是个年轻的小胖子。 但太胖了。 小头无脖,横向发展,坐在榻上,像一座白花花的山。 绝对有四百斤。 都这么重了,他还在吃。 “九爷快请坐。” 他热情招呼时,还在啃猪蹄。 只啃得满嘴油光。 她看得震惊,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58章 王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9章 弃子 齐九对此,只有四个字:“妇人之仁。” 却也没提杀他们的事。 他带她去了凤鸣轩。 凤鸣轩里 幽雅美丽,繁花锦簇。 王后已然得了信,来陪伴贵客了。 “九爷——” 她向齐九行礼,目光随后落在桑烟身上。 桑烟早就在打量她了:这王后二十三四岁,模样顶多算清秀,穿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59章 弃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0章 代价 “王上,你吃成这样……” 王后端走那盘鸡爪,劝道:“九爷最近在宫里,王上还是少吃些吧。” “我不吃难受——” 王上说一半,委屈巴巴点了头:“罢了,你让人给我煮点安眠药,我睡着了,就不饿了。” 王后:“……好。” 她应下后,喊人进来,把手中的那盘鸡爪转交出去。 宫女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60章 代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1章 会面 谈云谏一身皇袍,气度不凡,加之面色冷峻,更有威严之态。 没有人会想到他不是真正的大贺皇帝。 普罗王派来的福子公公带领近千卫兵在码头等候。 一见他们上岸,便笑着上前恭敬行礼:“贺帝,海上奔波数日,王上已经在宫中设宴,快随奴才们进宫吧。” 他说话时,打量了“贺帝”身后的队伍,竟然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61章 会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2章 相逢 贺赢跟谈云谏有做过分析:等上岛见了普罗王,先让他派兵寻人。若他积极帮忙,便是没有跟北祁皇子沆瀣一气,若是消极、推诿,便是在拖延时间、寻机杀他们! 事实表明是后者。 既然他们要杀他,那么,他们必须自保。 谈云谏说:“我现在已经知道普罗国的用心了。” 他在玩文字技巧。 并不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62章 相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3章 解闷 “快走吧。” 韩沉见桑烟怔愣在原地,低声催促,生怕她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桑烟忍下眼眶泪意,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她不能露出一丝失态。 韩沉跟着齐九已久,长期耳濡目染,警惕性十足。 她不能让他发现异样。 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那是他魂牵梦萦的人儿啊! 贺赢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63章 解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4章 奇花 不等贺赢回答,韩沉又问贺赢旁边的卫兵:“你认不认识他?” 这里的卫兵朝夕共处。 他或许有不认识的,可同为卫兵的话,如何不认识? 那卫兵闻声抬起头,打量了贺赢一眼,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不——” 他的话还未说完,脖子一热,一道鲜血喷了出来。 贺赢拔出长剑,瞬间解决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64章 奇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5章 变故 祁无涯见他拆穿自己,顿了下,随后便是狂妄大笑:“识不识得又有何惧?这天下,早晚是我祁无涯的。” “你祁无涯在北祁没有出头之日,就将主意打在了普罗国这等小国身上,集小国兵力对抗大国,这般以卵击石的谋略,真是让本君大开眼界。” 谈云谏的言语里极尽讽刺:“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以普罗国为踏脚石,谁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65章 变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6章 毁灭 忽然,右手上一阵暖热。 桑烟抬头,原来是贺赢抓住了她的手。 他温柔望着她,修长的手牢牢握住她的手。 两人十指相握,被宽袖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别怕。” 他语带安抚,又用口语说:我在。我会誓死保护你。别做傻事。 桑烟心口酸涩,眼里也是一阵发热。 可这个时候,眼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66章 毁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7章 厮杀 桑烟只当看不见普罗王的恐惧。 事到如今,只能一搏。 “你身为普罗国的国王,保护你的子民,就是你的使命。难道你忍心看到你的子民,惨死在乱战之中?” 声音铿锵,响彻天际。 还嫌不够。 桑烟指着脸色铁青的祁无涯:“在你们眼里宛若天神的九爷,不过就是北祁的落魄皇子!他给你们的利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67章 厮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8章 英雄 桑烟听贺赢这么说,慌乱的心情稍稍平复:她怎么忘了这个?北祁太子和祁无涯不合,用这个诱饵,来说服他,或许—— “呵,想用那个废物的命来换你们的命,你们太高看他了!” 祁无涯声音冷冽,眼神讥诮。 桑烟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太小看祁无涯了:如他这么自负的男人,怎么会接受贺赢的帮助?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68章 英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9章 脱险 谈云谏重重倒在地上。 他满身箭矢,看着夜空,低低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几口鲜血喷出来,顺着下颌,流进了他的脖颈。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嘴唇呢喃,像是在说什么。 祁无涯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这个时候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他皱起眉,好奇地走过去。 他想要听清他说什么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69章 脱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0章 变数 “怎么会?我不怪你。便是你不来,我也不会怪你。” 她在最初的时候,确实是怪过他的。 那时,她跟江刻的关系很恶劣。 越恶劣,越想念他,越怪他不来救她。 后来,江刻死了。 死亡可以抹去一切。 连带她对他的怨怪也一起抹去了。 再后来,她落入祁无涯手里,就真的不想他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70章 变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1章 立威 “必须吗?” “必须。” “如果我都要?” “九爷,贪心的后果你已经看到了。” “我不甘心。” 祁无涯握紧拳头,问道:“那贺赢?” 韩陌说:“此消彼长。” “贺、赢!”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念着这个名字。 他必杀他! * 桑烟打扮成普通农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71章 立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2章 议和 韩沉搁现代就是祁无涯的脑残粉。 他怎么能忍受太子这般折辱他的九爷? “太子殿下快请上马车吧。” 韩沉上前去给他擦鞋,讨好一笑说:“王上已经备好美酒佳肴,就等太子——” “砰!” 韩沉话没说完,就被祁光烈一脚踹中胸口。 他没防备,被踹得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太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72章 议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3章 出击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祁无涯。 就在他们以为他会暴怒的时候—— 祁无涯淡淡一笑,柔声道:“皇兄说得是,北祁如今内忧外患,的确是该议和。” 话声落地。 韩沉震惊地瞪大眼,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九爷、九爷那么憎恶贺赢,如何能同意议和?死了那么多兄弟,他如何能议和?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73章 出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4章 暗害 王宫里的氛围,果然和吕达宽说的一样。 不同于之前的肃杀冷寂,反而不时能听到丝竹声和歌女的吟唱声。 贺赢循着歌声而去,一边走,一边想:祁无涯这个人,心思缜密,野心勃勃,根本不是个喜好酒色的人,如今一反常态跟祁光烈夜夜笙歌,肯定是心里有了谋划,甚至对祁光烈动了杀意。 如是想着,不知不觉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74章 暗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5章 诚意 “这舞女就是你们普罗国的人,还能被谁挑拨?” 贺赢站在祁光烈身边,矛头直指祁无涯。 现在,形势已经被祁光烈的人掌握,他安心不少,只是仍旧警惕地握着手里的剑。 一怕祁无涯发疯,二怕祁光烈反水。 丹若还躺在地上。 衣衫不整,吓得身体哆哆嗦嗦。 这么多人……她没有替九爷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75章 诚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6章 离别 小渔村 桑烟在陈虎家里,急得焦头烂额。 天都快亮了。 贺赢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他现在好不好? 有没有被祁无涯发现? 她站在门边,痴痴遥望着王宫的方向。 “皇后娘娘,你且放宽心。” 陈虎看她心急,站起来劝她:“我和吕哥的人都暗中盯着王宫那边,要是有什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76章 离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7章 返航 正午的阳光温暖而耀眼。 祁无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衣的美丽女子。 她握着贺赢的手,脸上带着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笑容。 刺伤了他的眼睛。 贺赢! 该死! 站在她边上的,本该是他才对! 他死死捏着拳头,才将想冲上去杀了贺赢的冲动压制下去。 桑烟也感受到了人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77章 返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8章 尖刺 江刻死在无名的小岛。 江刻是他们之间的禁忌! 桑烟很清楚自己不该提他,但他为了救她而死,让他孤零零在无名小岛上,实在于心不忍。 果不其然。 一听到江刻的名字,贺赢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 虽然他的眼神依旧温柔,但桑烟还是看出他很不高兴。 “阿烟,你该知道我是恨他的。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78章 尖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9章 墓碑 “不许闹。我看看伤。” 桑烟按住他,扒开他的衣服,看了伤,确实出了血。 她叫人拿药,重新包扎。 贺赢嘶嘶抽气,又吃了一番苦头。 等包扎好,他躺下来,拍拍身边的位置:“好累。陪我躺会,休息下吧。” 外面有士兵守着,不会有人来打扰。 桑烟点了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79章 墓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0章 风寒 “不了。” 桑烟摇头道:“入土为安。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这里风景秀丽,依山傍水,也是人间仙境。 只是……未免孤单了些。 江刻那么年轻,自然爱热闹,肯定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的。 以后有机会还是多来看看他吧。 正想着—— “皇上,谈侠士的棺椁已经带过来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80章 风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1章 毒伤 翌日 一大早,裴暮阳就过来伺候。 他看到贺赢脸色时,吓了一跳:“皇上,您的脸色很不好,奴才这就去喊梁御医,让他过来给您诊脉。” 贺赢脸色苍白,气色憔悴,比起床上昏睡的桑烟好不到哪里去。 “不用。” 他摆手,让他不要声张:“朕只是有些疲倦。” 实际上,他胸口的伤口又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81章 毒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2章 清创 梁信沉沉叹了口气。 皇帝龙体抱恙,这对贺国来说,是天大的事情。 他也不敢耽误,当即道:“微臣无能,皇上体内的毒,阴险毒辣,以微臣的能力,只能暂时给皇上刮去伤口的腐肉,至于这毒……要么,找到下毒之人,索取解药,要么……只能找到一个人,或许她能为皇上解毒。” 找到一个人? 贺赢眼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82章 清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3章 红昭 贺赢因她的吻,注意力飘移,神魂颠倒,也就暂时忘了肉/体的痛苦。 梁信趁着他失神的功夫,快速处理了伤口。 如贺赢所言,也就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接下来,娘娘盯紧了,千万不要让皇上乱动。” 梁信擦了额头的汗,一边收拾道具,一边叮嘱:“尤其要清静休养。不可让血气四处冲撞。”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83章 红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4章 盘问 贺赢之前在全州州府住了半个月。 现在回来,还是住的原来的房间。 高文亮也只让人郑重收拾了那间房,想着帝后感情深厚,也没另外安排别的房间。 还是梁信提醒了:“皇上血气方刚,娘娘在身边,不利于休养。” 高文亮听明白了,立刻安排人收拾了新的房间。 却不知贺赢正为两人要同住一间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84章 盘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5章 希望 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贺赢很久没说话,就定定看着面前苍白病弱的女人。 一个显然连自己的病都没医好的神医,还是个不请自来的女神医,怎么看都无法让人全然信任。 半晌。 红昭掩唇咳嗽一声,看向桑烟:“既然皇上、皇后娘娘不信民女,那民女就告辞了。” 她说着,又朝外面唤道:“青雾,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85章 希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6章 解毒 红昭闻言,淡淡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淡而冷,带着警告和不悦。 青雾吓得捂嘴:“姑娘息怒。奴婢多嘴了。” 红昭收回眼神,抿了口热茶,脸色总算恢复了些许红润。 “她信了,她背后那人可没信。” 她想到了皇帝,那人不是个好对付的。 哪怕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她也能感觉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86章 解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7章 珍视 “别闹!” 桑烟红着脸,扶他坐好:“你这伤,得重新包扎。” 贺赢点头,随她包扎去了。 其实,他也没想闹,就是想亲亲抱抱她。 他都很长时间没亲亲抱抱了。 想念的很。 他忍不住低头,下巴搭在她脖颈间,嗅她身上的香气。 可惜,他这么是舒服了,桑烟却不舒服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87章 珍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8章 密友 桑烟觉得自己有了闺中密友。 每日贺赢喝药歇下后,她都会去红昭的院子。 有时候陪她聊聊天。 有时候帮她收拾草药。 大多数时候,红昭很少说话,就只是看着桑烟的背影出神。 青雾夹在两个人当中,一颗心都快吓碎了。 一日黄昏时分 当桑烟拿了筐子去收草药,青雾终于按捺不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88章 密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9章 心机 “想你了,就来了。”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桑烟听多了类似的话,也不好拆穿他。 “不早了,快睡吧。” 他放下手里的书,笑着拍拍身边的位置。 桑烟觉得这个动作很暧昧危险,心跳更快了,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这几日,他们都是同床共枕。 贺赢虽没有明确和她表示过想要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89章 心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0章 疑心 梁信拿帕子包裹着药渣,回了房间,放进了罐子里,并贴上了日期。 随后几天,都是如此收集起来,并做好记录。 贺赢对红昭的药起了疑心,也没再喝她的药。 每次喝药的时候,他都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将桑烟支开,将药倒了。 当桑烟要去找红昭的时候,他就通过“卖惨”,让她打消去找红昭的念头。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90章 疑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1章 愚弄 红昭听到青雾的话,摸着手炉的手顿了顿,随即勾唇一笑,看不出丝毫慌乱。 “急什么?要问罪,那也得查出来才行。” “可是姑娘……奴婢看那人,像是不简单……” 青雾被祁无涯赐给红昭后,长期耳濡目染,也能分辨出来,谁是庸医,谁是有真材实料的。 那老者明明一把年纪,没有半分老态。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91章 愚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2章 羡慕 贺赢跟她想一起去了。 他脸色一变,怒喝:“来人!速去把红昭跟她的婢女带来!” 裴暮阳听了令,立刻带了士兵,刷刷奔向了南院。 没一会,就把人带来了。 “皇上,那婢女、那婢女已经不见了。” 裴暮阳有些忐忑。 贺赢听了,眉头一皱:“定然是看出端倪,提前跑了!快派人去追!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92章 羡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3章 廉价 “废话少说!” 贺赢厉声打断她的疯癫之语:“拖出去!乱棍打死!” “等下——” 桑烟拦住他,看向红昭:“无论你经历了什么,都不是你作乱害人的理由。红昭,你是贺国人,知道自己的行为,对贺国意味着什么吗?你是卖国贼!你死了,也会被人唾骂的!” “别拿这些廉价的道义教育我!”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93章 廉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4章 疯魔 她轻笑的姿态,有种蔑视一切的高傲,让人生厌。 桑烟皱起眉,走过去,在她面前坐下。 何红昭拿起茶壶,给她斟了杯茶,还推了盘瓜子过来。 这种淡定自如的模样,更加让人生厌。 桑烟到底还是动了怒。 她把那果盘打翻,眼里满是失望和震惊。 “你马上要死了,怎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94章 疯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5章 赐死 如贺赢所言,她确实改变不了何红昭的命运。 她只是可惜,这样医术高绝的女人,先是毁在了父母手里,再是毁在了祁无涯手里。 一辈子,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太难受了。 这间屋子压抑得让她无法呼吸。 她转身就走。 “桑烟——” 身后突然响起何红昭的声音。 桑烟顿住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95章 赐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6章 诈尸 桑烟心情沉重地回了住处。 在房间里看到贺赢,心里的窒息感才稍稍散去。 “回来了。” 贺赢朝她招招手,搁下了手里的奏折。 桑烟点了头,走过去。 他伸出手,将她拉坐到腿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亲昵道:“等你好久了。怎么才回来。” 他抱紧她,像是在撒娇。 还闻到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96章 诈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7章 假死 何红昭坐起来,怔怔看着跑远的两人,又看了看周边的环境。 树林幽黑。 四周阴冷。 空气里有尸体的腐臭。 应是乱葬岗。 也是,她“死”了之后,确实该扔来乱葬岗,不然,又怎能假死脱身呢? “吱吱吱——” 雪猴从树上跳下来,扑入她的怀里,还伸出舌头,舔她的脸颊。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97章 假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8章 刑场 近日里,全州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州府贴了告示:【医药世家何家幺女何红昭勾结北祁国皇子祁无涯,意图对皇上不轨,现悬赏黄金万两,搜寻二人下落。】 不仅如此,还通报了何家利用医术,在病患身上暗中下毒,做医学试验的事情。 这告示一出,立刻在全州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此时 城墙下,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98章 刑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9章 逆子 “没想到这个倪月华竟还有这般血性。” 桑烟看到这一幕,唏嘘之后,发愁了:“这下何风阳估计不会说了。” 有如此偏执刚烈的母亲,儿子多少会受点影响吧? “不见得。” 贺赢摇头,一脸淡漠地看着下面吓得呕吐的人。 何风阳本来听着母亲的话,还是有点触动的,结果,下一刻母亲自戕的画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199章 逆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0章 毒妇 桑烟跟贺赢赶到何家医馆时,何家医馆已然烧了个七七八八。 旁边救火的百姓心有余悸,看到他们带士兵过来,那叫一个激动,七嘴八舌、还伸手乱比划: “太大了!这火太大了!” “突然就烧起来了。” “哎呀,太可怕了。” “必然是天谴啊!什么都烧没了!” …… 他们不清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00章 毒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1章 高危 陆子劲领了命,连续三天都在追查何红昭的下落。 但何红昭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全州,乃至全州邻城,都没有找到她的蛛丝马迹。 贺赢为此勃然大怒,又砸了很多东西。 前来汇报工作的臣子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了皇帝不悦。 整个州府都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中。 尽管贺赢在桑烟面前遮掩的很好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01章 高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2章 疏忽 “搞半天,还是这事。之前你还劝我,不要老盯着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再愤怒,也没用,现在怎么全忘了?” “就是烦。都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人。” 他是真的烦。 都城早派人来请,让他回去执政。 还说什么闵州叛军集结,恐有动乱。 估摸还是他离都出海,威信渐弱,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02章 疏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3章 追杀 贺赢没吻太久,就放开了她。 实在不是亲昵的时候。 他吻她,只是不想让她说那些自伤的话。 “你、你——” 桑烟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了。 旁边还有官员! 这色/胚行事肆意,一点不分场合! “好了,阿烟,别生气——” 贺赢揉着她的红唇,眼里还有未褪下的情意,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03章 追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4章 放火 眼看着韩沉小命不保—— “韩爷,快跑!” 七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再次为他们争取了时间。 贺赢连发的三箭射中一个黑衣人,其余两箭都被黑衣人挡下了。 显然,他们是祁无涯留在全州的帮手。 韩沉在帮手的帮助下,抱起何红昭,又是一番刺激的逃亡。 贺赢见了,扬鞭大喊:“给我追!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04章 放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5章 拥抱 裴暮阳也没想到这匹白马竟会向她表露善意。 莫不是万物有灵,这匹白马感受到了娘娘的纯善? “娘娘,您会骑马吗?” 他是没见过桑烟骑马的。 桑烟知道原主是会骑马的,但骑术不怎样,也很少骑马。 而她一个现代人,说实话,都没亲眼见过马。 现在看着高高的马身,有些怵,又有些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05章 拥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6章 作精 贺赢想洗鸳/鸯浴。 桑烟得知他这个念头,立刻双手交叠,护紧衣服,退后好几步。 “贺赢,不许闹!” 她太害羞了。 一张俏脸娇艳欲滴。 哪怕音量抬得很高,也没什么威慑力。 “我就闹这一次。我们还没共浴过呢。” 他撒娇。 她摇头,一脸坚决:“不行!你就好好泡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06章 作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7章 隐瞒 贺赢顺了她的心意,笑问:“可有想好名字?” 桑烟便想了:“我看它毛发如雪,身材健壮,定然奔驰如电,就叫雪奔吧?” 声音才落下,那白马就往她手上哈气,还咈哧了几下,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不错。” 贺赢也觉得有气势。 雪奔在咬桑烟的袖子,像是咬着好玩。 桑烟觉得有趣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07章 隐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8章 好事 打开柜门。 一条薄如蝉翼的细纱落入眼帘。 细纱是用冰蚕丝织出来的,上头用湖蓝色的丝线歪歪扭扭绣了几个花样,不大美观,只是绣的人很用心。 明明手指头被戳破了,白纱却没有沾上一丝血迹。 不用想,也知道她绣的时候,定然是一边擦血,等不再渗血了,再一针一线慢慢绣。 贺赢多少知道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08章 好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9章 艳遇 两人牵手离开州府。 陆子劲带了十余人,隐于人群,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街上人来人往,繁杂热闹。 盛装打扮的年轻男女们往来穿梭、笑声不绝。 “敢问姑娘芳名?” 又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上前搭讪。 桑烟举起牵着的手,晃了晃,笑着宣誓主权:“不好意思,已经有夫君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09章 艳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0章 补偿 秦棠悦很自信。 光是她的名字,就能让全州城的富家子弟乃至文人雅士,趋之若鹜。 可她志不在此。 普通人如何能入她的眼? 唯有面前的男子,处处透露着不凡,从他出现在街上,她的眼睛就定格在他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桑烟现在横亘在贺赢和秦棠悦之间,就有些尴尬。 没想到,在宫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10章 补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1章 私藏 乞巧节不如新年隆重。 但出来热闹的都是年轻男女,也别有一番趣味。 桑烟一度产生自己是生活在现代的错觉。 开放、热闹、和平。 这种感觉,到了码头的时候更加浓重。 码头平常都是停货船的。 今晚为了节日气氛,那些货船已经全部都转移到了另外一个码头。 现在全州城最大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11章 私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2章 灯谜 在花舟上,比猜灯谜是很常见的事情。 可这次的比试,有全州第一才女秦棠悦参加,那就格外引人注目了。 尤其是她的对手此刻还格外的淡定。 她身边非一般貌美的男子,还顺手捏了颗葡萄,递到了她的面纱下面,而那参加比赛的女子,还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比赛结果的样子。 围观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12章 灯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3章 绝色 伴随秦棠悦念出的声音,在场所有人看着桑烟的眼神,都带着不可思议。 包括贺赢。 他看着桑烟的眼眸,犹如带着星光:他的阿烟真厉害! 最后还是老板率先大笑一声,客客气气朝桑烟拱手:“看不出姑娘竟然如此文采斐然。” 他在这儿摆摊许久,还从来没有见过能出这么难谜面的人。 “客气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13章 绝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4章 冷清 秦棠悦为自己之前的想法而感觉深深的羞愧。 “不过尔尔。” 四个字传入耳中。 秦棠悦侧目一看,原是自己的手帕交所说,而她正满眼嫉妒地望着花舟的方向,那眼神,绝对是她平常没有看到过的。 突然,脑海里想起那个女子跟她说的话——识人之心! 去表达倾慕之情的时候,是手帕交王芸让她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14章 冷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5章 故人 半个时辰后 “……如今,何红昭下落不明,恐已经逃出全州,贻害无穷也。” 说书人如是唏嘘,结束了今晚的说书内容。 听客们意犹未尽,皆是唉声叹气的离开。 那帘幕后,隐隐有素色衣袍拂动,像是要离去。 “站住!” 贺赢厉喝一声,随后,拉着桑烟闯了进去。 “还真的是你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15章 故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6章 政变 “你、你可真是能耐!” 贺赢瞪着冯一乘,眼里愤怒又失望。 冯一乘看出皇帝的不满,心里也很苦涩:他其实得知这消息,是亲身游历到北祁听到的。他在北祁得知消息,正要回来,结果就被祁无涯发现了。也不知他怎么知道自己去了北祁,派出不少人拦截他。他还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才平安从北祁回来。 但这件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16章 政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7章 抉择 贺赢跟桑烟同一个想法,也觉得祁无涯弑父杀兄,是个丧尽天良的恶徒! 但转念一想,这样的人,在挟持桑烟的时候,却不肯伤她半分。 他的脸色瞬间更难看了——那个混账玩意,是真的看上了他的阿烟! 可恨! 他压着杀人的燥火,将密函拍在桌上,怒道:“北祁太子昏迷不醒,估计是永远醒不来了。他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17章 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8章 奖赏 桑烟看到了密函内容,忍不住说:“还是你想的全面。竟然想到了提前防备祁无涯对其他皇子下手。” 贺赢听着她的赞赏,心里很高兴,面上很谦虚:“还是你提醒了我,说北祁还不够乱。确实,北祁不够乱。想想祁无涯在普罗国被祁光烈掣肘,所谓一物降一物,那些皇子决不能出事。” 桑烟很认可,点头道:“是的。那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18章 奖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9章 得势 福子公公被掐得老脸涨红,身体更被提到了半空,两只脚在空中胡乱蹬着。 “九、九、唔——” 他逐渐憋得面容扭曲,说不出话来。 祁无涯看着濒临死亡的福子公公,如看一件死物,笑道:“你这么忠心,伺候了太子大半辈子,吾就赏你,先一步去黄泉路等着祁光烈那个废物。” 咔嚓。 一道骨头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19章 得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0章 耍坏 祁无涯久久没有等到韩陌后面的话,就问了:“嗯?你想说什么?” 韩陌低头,轻轻一叹:“没什么。” 祁无涯估摸他说的不是他想听的,便没问下去。 没有人理解他对桑烟的心。 她的好,她的坏,也不需对他人说。 他收敛心神,回归正题:“那些皇子身边可有派人照看着?” 说是照看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20章 耍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1章 出事 “好看。” 贺赢看了好一会,桑烟才取下来,放进大箱子里,继续收拾东西。 一直收拾到晚上。 东西太多了。 堆满了院子。 高文亮还弄来了很多特产。 柳御医也不例外,搜罗了很多进补的食材。 离开前一晚 高文亮举办了一场践行宴。 宴席很盛大。 柳御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21章 出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2章 民怨 桑烟看三人如此,出声道:“柳御医、梁御医、裴公公,你们不要紧张,本宫和皇上只在州府外围看看情况。本宫也不会让皇上靠近的。你们就放心吧。” 她也担心这来势汹汹的病症,是什么极其凶险的传染病。 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贺赢涉险。 裴暮阳等人听桑烟这么说,三人对视一眼,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22章 民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3章 封城 书房里 暗卫队队长晏肆先来听命。 他是个英俊的青年,一身黑衣,面白如玉,很不像个暗卫,倒像个富家公子。 贺赢吩咐道:“你带人去西全码头追查何红昭的下落。” 他之前把这事儿交给陆子劲带的人,但陆子劲去了北祁传信,且明面的侍卫队寻人不利,他就想换暗卫队试试。 暗卫队的选拔跟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23章 封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4章 骄傲 “阿烟——” 贺赢朝桑烟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桑烟得到鼓励,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就目前来看,此病凶险,且有传染性,那么如何传染?传染源是什么?这都是要查出来的。还有治疗的话,可以将病患集中隔离治疗,避免病情互相影响,加重乃至变异。至于病患家属,最好也居家隔离,不得外出。也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24章 骄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5章 事端 “苍天在上,大贺皇帝不顾百姓生死,苟且偷安,如此昏君,哈哈,该杀!” 卖货郎大笑着着重重倒下。 他死时,还瞪大着双眼。 有百姓吓得大喊: “死人了!” “当官的,杀人了!” “这是没天理了啊!” …… 人群慌乱。 高文亮怒不可遏:“都闭嘴!皇上跟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25章 事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6章 攻心 “微臣,替大贺百姓谢过皇后。” 柳御医跪倒在地,为桑烟的大义折服。 有如此国母,是大贺之幸。 梁信的眼眶也不禁发热,撩起衣袍,跪倒在地,跟柳御医一起恭送皇后离开。 桑烟带着府兵走出了药房。 外面日光正盛。 她抬头看了眼日光,心里其实很没谱: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26章 攻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7章 胸怀 百姓们就这么被攻了心。 他们开始后悔:皇上、皇后这般好,不顾危险,留在全州,跟他们共进退,他们竟然想着造反,真是该死! 有些百姓都跪了下去: “保护全州!” “我们是全州人,我们要以全州为荣!” “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 声音此起彼伏。 桑烟看这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27章 胸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8章 收获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都以为何红昭会在水源下/毒。 毕竟这是最简单的法子。 可没想到何红昭还有后手! 最重要的源头,是那些病患的血液! “秦姑娘,多谢了,若是确定下来,你就是全州的恩人!” 桑烟抓着秦棠悦的手,郑重道谢后,急匆匆带着高文亮离开了。 一回到州府。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28章 收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9章 琢玉 这尸体很难得。 一开始怕传病,都是就近焚烧。 他好不容易弄到了一具尸体,观察了几天,发现尸体最后化成了一团血水。 “启禀皇上、皇后,那毒会腐蚀人骨。中了毒的人,是被毒活生生的,从里到外腐蚀而死!” 这也是为什么病患都是高热、吐血! 身体内脏腐烂,可不是要发炎、高热、吐血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29章 琢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0章 转圜 何红昭不可能无缘无故看这本医书的。 或许当时她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琢磨着怎么给全州的百姓下/毒了。 柳御医接过医书,仔细看了一会关于“琢玉”的介绍,脸上顿时一喜:“正是这个!正是这个!皇后娘娘,这次多亏有你!快,梁信,去看看药房里中、有没有这味药……” 接下来,又是一阵热火朝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30章 转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1章 窒息 无怪乎天下不重生男重生女。 那桑家,真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接下来两天,全州一直在下雨。 雨过天晴的第三天,也是临行前一天,阳光灿烂,微风和煦,全州城内又恢复了往日熙熙攘攘的热闹模样。 两道人影从州府后门悄悄溜出来。 前面那矮些的人拉着后面那身材颀长的人的手,急匆匆往外走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31章 窒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2章 可惜 桑烟不知贺赢都想到两人身后事了,见他沉默,便说出了心里话。 其实她之前铺垫那么多,也有引出这几句话的意思。 “其实,百姓所求,无非就是吃饱喝足、天下太平。他们真的很好满足的。” 桑烟面色郑重,话音一转:“与北祁一战,只怕避无可避,新元,我相信你比祁无涯更适合做这天下之主。”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32章 可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3章 妒夫 桑烟被贺赢拉着回了州府。 明日便要出发回都城。 裴暮阳招呼着下人收拾整顿。 刚清点完数目,就见贺赢跟桑烟从外头回来。 前面的主子脸色沉沉。 后面的主子一脸颓然,乖乖跟着进了屋子。 “啪!” 房门被重重关上了。 这是发生了何事? 裴暮阳竖起耳朵,守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33章 妒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4章 奥秘 帐篷外 哪里是二弟荣炳? 分明是皇帝身边的侍卫队统领陆子劲! 怎么是他骑着二弟的战马来传信? 他二弟呢? 荣野手心发抖,有些恐慌:难道他二弟受伤甚至? “荣帅——” 陆子劲踉跄几步,上前行了个礼。 荣野挥手免礼,直接问:“怎么是你来?荣炳呢?”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34章 奥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5章 流言 荣野此人骁勇善战,麾下的将士也是血性满满。 最前面跪着的、身材单薄的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荣帅,战场无父子,爹跟儿子都能拔刀相向,您还管我们有没有父母妻儿?”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 “对啊。荣帅若是真的心疼我们,就早日带我们攻入北祁,我们也好早些回去婆娘孩子热炕头。”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35章 流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6章 逼宫 祁冰霜见霍定远的表情似有松动,眼泪更加汹涌:“父亲,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我跟太子被祁无涯逼死吗?阿煜当初说过,让您务必护我周全的。” 她拿着霍煜来软化他的心。 多年来,都是如此。 祁无涯的手段太狠了、速度太快了。 他也实在擅长伪装。 她竟然一直到今日,才发现他羊皮下的豺狼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36章 逼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7章 同盟 薛文瞻看到这里,出了声:“太傅既不想掺和,那就当自己不知晓便是。” 他盘着手里的核桃,想来想去,还是选择站到了长公主的阵营。 祁无涯的能力不容小觑,一旦容他发展壮大,早晚威胁他的利益。 祁冰霜见薛相也支持自己,便多了些底气,继续游说:“祁无涯现在不出手,因为羽翼未丰,正在积蓄力量。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37章 同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8章 佳话 泪水朦胧中。 祁冰霜仿佛看到了那个咿呀学语的孩童,扯着她的裙摆,叫她“阿姊”。 那时的北祁皇宫,奸妃当道,只活下来她跟光烈两个皇室血脉。 哪怕他们不是一母同胞,感情也非比寻常。 她母妃被奸妃毒死的时候,是不足三岁的祁光烈,日日夜夜陪着她。 “阿姊放心,光烈会保护你,没有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38章 佳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9章 女鬼 “都是猜测罢了。” 祁无涯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他轻轻一笑,反问一句:“但你觉得她外面有没有人真的重要吗?” 韩陌:“……” 他瞬间明白了祁无涯的意思——他不在乎长公主是不是外面有人,他只需要让霍大将军知道长公主外面有人,还是早早有了人。甚至在霍煜还没死的时候,长公主便背叛了他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39章 女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0章 离间 北祁都城 骤然传出长公主祁冰霜谋杀亲夫、豢/养面/首的消息。 “对对!怪不得长公主跟太子来往密切,原来是把人藏在太子府里了!” “是啊!我在太子府的兄弟说,长公主还偷偷打过胎呢!” “岂止打过胎!可怜那霍家小公子,就是被那不要脸的女人害死的!” “说到霍小公子,虽说胎里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40章 离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1章 灭口 沉默。 漫长的沉默。 让人心慌慌。 祁冰霜慌得等不下去了,就勉强挤出点笑,催问道:“父亲,您在想什么?” 霍定远看着她,像是透过她看什么人,也终于出了声:“我在想……霜儿,你真的爱阿煜吗?” 祁冰霜听到这话,心里一紧,面上则笑了出来。 那笑容很温柔,带着些许怀念跟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41章 灭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2章 幻影 泰安殿内 酒香飘荡。 祁无涯品了一口温好的梅花酒,摇了摇头,吐出四个字:“不过如此。” 他不知霍煜为何喜欢喝这种酒。 韩陌坐在他对面,也喝了一口,觉得清冽甘甜,余味醇香,也算好酒。 “还好吧。” 他又喝了一口酒,分析道:“霍小公子身子病弱,性情温和,喜欢喝些爽口绵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42章 幻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3章 极乐 随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咳——” 也如韩沉所说,咳出了鲜红的血。 祁无涯见过太多人的血,甚至以他人鲜血为乐,但这种咳出的血,就让他厌恶了。 不过,他面上不显,甚至满眼温柔走过去,还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你竟然病成这样。早知你这样,我便不让他带你来了。我害你受苦了。” 他眼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43章 极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4章 诛心 韩陌顿时没话说了。 他家九爷的心……太黑了。 论玩手段,他也玩不过他。 亏他还担着谋士的职。 “九爷英明。” 他又想到了祁无涯的帝王命。 他觉得上天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只要那女人不来影响他。 大将军府 霍定远看着院子里哭成一团的仆人。 “就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44章 诛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5章 伪装 “九爷——” 何红昭心里酸涩,面上则回以温柔的笑。 祁无涯笑着走到床边,坐下来,轻声问:“感觉如何?可还需要什么东西?” 何红昭摇头:“不需要了。九爷这里,一切妥当。” “那就好。” 祁无涯垂下头,没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何红昭见了,便问:“九爷的事都办妥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45章 伪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6章 厚葬 何红昭自然是什么都给他。 她连夜研究嗓子的发声技巧,终于在清晨时,成功帮韩沉变了音。 韩沉伪装章泰,出入御林军中。 祁无涯则收整一番,去上了朝。 朝堂上 文武百官在吵架。 一方主张祁无涯登基为帝。 一方主张等太子清醒。 “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北祁正处在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46章 厚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7章 诡计 何红昭隐隐猜出祁无涯是在变相打听桑烟的事。 她装着不知道,只说了在全州下/毒的事。 “时间紧急,那毒不算多成功,但也够全州乱一阵子了。” “嗯。” 祁无涯没听到自己想听的,便问:“还有吗?那大贺皇帝怎么应对的?” 何红昭见他兴趣浓厚,想了想,还是说了:“我以为他会弃城而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47章 诡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8章 贪求 在三司会审前,祁无涯自然要好好招待长公主一番。 他用过晚膳,就满面含笑带人去了玉禁台。 玉禁台内 还关着先皇的两个兄弟。 可惜,几十年来,早已傻了。 “那小娘们是什么人?” “哎呀呀,终于是来人了。” “小子,我听到了丧钟,是不是老东西死了?” “我冤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48章 贪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9章 投诚 祁无涯高坐上首,俯视而下,目光带着几分失望:“长公主,事到如今,罪证确凿,你却还在狡辩,甚至攀咬于吾。” 他说到这里,摇头叹气,说出的话却是严厉:“你怕是不知,你的贴身侍女碧禾,已经全部招供了。” 碧禾自然没有招供。 她被霍定远晚些时候送进了玉禁台。 连同雷氏兄弟。 他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49章 投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0章 问罪 太子祁光烈还在昏迷不醒。 薛文瞻跟章愕下朝后,很默契地去了太子府。 他们代替长公主,守在了太子身边。 凡靠近太子的人都收到了监视。 凡太子所用的汤药,所穿的衣物,乃至所用的熏香等等,都收到了严密的检查。 但如此严密的把控下,太子还是出了事。 那是长公主被囚玉禁台的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50章 问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1章 炼狱 祁无涯看出他的隐忧,便说:“霍定远不会参与进来。” 韩陌一脸意外:“九爷怎知?” “感觉吧。” 他下了床。 有宫人上前伺候,小心翼翼为他穿上衣服。 韩陌一旁看着,心情复杂:感觉?这么儿戏的吗? 有宫人端来了一盆热水。 祁无涯洗手净面,又去刷了牙,然后喝了热茶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51章 炼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2章 杀神 章愕被祁无涯这番言论惊得瞪大了瞳孔。 “果、真、孽、畜!” 他唾骂一声,手中长剑挥舞得更快。 但祁无涯比他还快。 又是十几个来回。 两人打斗得一片狼藉,各自身上都挂了彩。 祁无涯一身孝服都变了颜色。 他鲜血淋漓,血袍翻飞,人在空中转了几圈,最后终于寻到纰漏,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52章 杀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3章 推辞 霍定远听他这么说,便道:“既然殿下欢喜,那请殿下宽恕薛章两家的罪过。主犯伏法,弱女稚子何辜?” 他带着浩浩荡荡的霍家军来求情。 祁无涯扫一眼他后面的军队,沉思了一会,笑着点了头:“那就听霍大将军的。五岁以下稚子免除死罪,随女眷充入教坊司。” 教坊司是官方妓/院。 罪奴充入其中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53章 推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4章 预感 那笑容高深莫测。 韩陌一时看不明白。 “不急。等着吧。” 祁无涯这么说,韩陌便耐心等着了。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三天后的晚上 北祁太子祁光烈马上风,死在了两个侍女身上。 年仅二十四岁。 他死后,祁无涯“伤心至极”,罢朝三日,以皇帝礼厚葬。 后择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54章 预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5章 回都 桑烟听着他的话,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红晕。 她推开他,扭捏地转过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个男人,一天不开车就不得劲。 这一路上,话里的暗示,都快变成明示了。 虽然两人已经很亲密的接触了,但还是没有突破最后一层。 真的要发生了。 还是紧张的。 贺赢被推开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55章 回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6章 团聚 桑坤傻眼了。 他以为小女儿成了桑妃,大女儿成了皇后,还被皇帝那么看重,皇帝怎么也该给他这个“岳丈”几分薄面。 没想到,他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样斥责他。 一时之间,他那个老脸发红啊! “皇上——” 他尴尬地低下头,嘴唇嗫嚅:“是老臣无能。是老臣失言。还望皇上恕罪。”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56章 团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7章 极端 素兮坐在马车里,怀里抱着三个多月的女儿。 女儿是皇帝亲自取的名字,叫桑缘,小名团圆。 按着桑坤的说法,皇帝是很重视的,所以要她带过来。 但事实是皇帝早就忘了。 压根没提女儿一句。 女儿还小,睡眠重,这么抱着睡,还是在陌生的环境,估摸不舒服,醒醒睡睡的,闹了好一会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57章 极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8章 怨妇 桑弱水心情复杂,把手里的帕子捏得不成样子。 “娘娘——” 香秀疾步而来,见到殿门口的桑弱水,连忙欠身行礼。 “行了。免礼吧。” 桑弱水烦躁地抬手,问正事:“皇上回来了吗?” 香秀点头:“回来了。奴婢听人传来消息,皇上回来了。” 桑弱水一听,立刻就要过去。 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58章 怨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9章 冷落 “那朕就开这个先例。” 贺赢瞥她一眼,皱起眉,不悦地反问:“你有意见吗?” 桑弱水:“……” 她自然是不敢有意见。 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声说:“没有。不过,清宁殿是皇上的寝宫,姐姐和皇上尚未大婚,不如去臣妾的月桑殿暂住吧?” “不必。” 贺赢想都没想,直接拒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59章 冷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0章 敲打 “是个漂亮孩子。” 贺赢看到了粉雕玉琢的奶娃儿,很是喜欢。 他伸手点点奶娃儿的脸蛋,太嫩太软了,让他不敢用一点力气。 奶娃儿被点了脸蛋,也不躲不闹,就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贺赢,目光里写满了好奇。 她还挥舞着白白嫩嫩的小手,乱抓着什么,像是要抓他的手。 贺赢看的欢喜,就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60章 敲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1章 作妖 “皇上——” 桑烟想了想,还是劝了:“三天时间,太快了。” 贺赢不以为然:“怎么就快了?你父亲都准备好了。” 桑烟解释:“我们刚回来,还是要以政务为重。你先把手头的事处理好了,再考虑大婚的事。” 怕他不同意,又问桑坤:“你们择了几个吉日,都是什么时候?” 相信桑坤不敢安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61章 作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2章 蛊惑 “桑弱水,你好大的胆子!” 贺赢冷着脸,厉声斥责。 桑家人惯着桑弱水,他可不惯着。 如果不是看在桑烟的面子上,桑弱水早该被赶出了宫,都没有如此不敬的机会。 天子震怒,桑家人都吓了一跳。 就连一直安静吃饭、充当隐形人的素兮也哆嗦了一下,还难得的看了眼桑决,询问着:要不要下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62章 蛊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3章 弃妃 “阿烟,你冷静下。” 贺赢脸色变了变,及时抓住她作乱的手。 桑烟投怀送抱被拒,蹙眉问:“怎么了?” 贺赢委婉拒绝:“水里不方便。” 桑烟想了想,点了头:“是哦。你没什么经验,第一次就这场面确实有点为难你了。” 贺赢:“……” 感觉被小瞧了。 激将法?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63章 弃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4章 反馈 对于桑烟而言,那是一个被雨水浇/透的夜晚。 以致醒来时,她都像是身在梦里。 但浑身的酸/痛提醒着她,不是梦。 那些缠/绵的画面都是真的。 他们就那么突然的、彻底的融为了一体。 从此以后他们是夫妻,是战友,是彼此最亲密无间的人。 甜蜜在心里涌动。 可惜很快就被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64章 反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5章 资格 桑烟敬谢不敏:“不要。不要。你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 贺赢笑着逗她:“那我打了什么主意?” 桑烟没好气地嘟囔:“反正不是什么好主意。” 贺赢倏地眼神幽暗,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不打点不好的主意,似乎都说不过去。” 他说着,骤然伸手过去,在她腰上不轻不重捏了一把。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65章 资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6章 协议 桑烟其实不排斥生个孩子。 但不至于这么急吧? 她转过身,捧着他的脸,温柔一笑,轻哄着:“明晚吧。今晚得歇一歇。” 贺赢有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真的必须歇一歇?” “必须。” 她重重点头,同时拿委屈可怜的眼神瞧着他。 贺赢有点心软了:“那我检/查下。” 桑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66章 协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7章 香秀 “你怎么了?” 贺赢双手托着桑烟的后背,很怕她闹腾起来,摔了出去。 桑烟觉得眼下这姿势太危险了,忙说:“没怎么。” 然后挣扎着要下去。 但显然上来容易,下去难。 贺赢按住她的肩膀,仰视着她:“阿烟,做什么梦了?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一下?” 桑烟没脸说:“没做什么。你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67章 香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8章 追究 香秀自是不肯,一直奋力挣扎。 但毕竟是个弱女子,面对一个正年轻的太监,也是反抗不得。 无奈之下,只得张嘴咬他的手。 “啪!” 张桐被咬一口,毫不留情就是一巴掌:“贱/货!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想伺候咱家一人,看来是想多伺候几个了?” “不!不要!” 香秀捂着红肿的脸,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68章 追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9章 罪状 宫女们也知机会只有一次。 她们不为自己谋福利,活该以后被人作践。 于是,一人带头,陆陆续续就开始说起管事嬷嬷的罪状:什么克扣月银,什么无故体罚宫女,还收受太监的贿赂,夜里放太监进浣衣局,甚至有个宫女被太监们磋磨至死,隔天,宣称暴毙身亡,就那么一卷破席抬出了宫。 桑烟越听越心惊:这浣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69章 罪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0章 祸心 裴暮阳觑着贺赢的脸色,大着胆子爬起来,静静侯在一旁。 没有人说话。 御书房静得毛骨悚然。 贺赢喝了茶,将茶杯放到桌案上。 他手指摩梭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戒环,过了好一会,才出了声:“宫内对食风气盛行,这些都是后宫的事情,阿烟既然是后宫之主,这件事情就让她拿主意。” 裴暮阳一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70章 祸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1章 功劳 桑弱水一改方才的颓然,笑容都快滴出蜜来了。 她就知道,皇上总有一日会发现她的好。 她比桑烟年轻,也比桑烟貌美,更偷偷和宫里的嬷嬷学了不少伺候人的本事。 她有自信,只要贺赢知道她的好,一定会食髓知味。 小宫女胆战心惊地伺候桑弱水,心里叫苦不迭:这个主子怕是被魇住了,脑子远远不如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71章 功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2章 爱慕 可惜,贺赢心里有人,对她没有一点兴趣。 既是无兴趣,她再是深情,他也只觉得麻烦、厌恶。 尤其她还敢打桑烟的主意。 贺赢眼里嘲弄更深,冷嗤道:“不是朕让你留下来,是皇后看在林氏的面子上,留你在宫里再待一阵子。桑弱水,朕没工夫看你演戏。你最好收起你那点小把戏,安分守己的待着。等朕和阿烟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72章 爱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3章 殷勤 香影听她这么哭,莫名觉得:咦,好像确实很悲哀啊! 悲哀的桑弱水真的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了?论长相,她并不输给桑烟!莫非—— “难道她给皇上下了蛊不成?不然皇上怎么会眼里只有她,根本看不见旁人呢?” 桑弱水流着泪,自顾自的唠叨,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可笑,苦笑着自言自语:“这个世界上哪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73章 殷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4章 责任 刑策感觉时机到了,便说了:“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香影姐姐怜惜刑策,你也知道,当侍卫的,风里来,雨里去,每日巡逻断不了。前几日风雨交加的,弟弟巡逻的时候险些被雷劈死。想着若是香影姐姐能帮个忙,帮弟弟在月桑殿谋个差事,就是当个月桑殿的驻守侍卫,也是弟弟的福分。” 原来如此。 想跟她一样,攀上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74章 责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5章 出格 贺赢看她面色愁郁,知道她所谓的要事很重要,不解决,怕是连睡也睡不好,便点了头:“你说,我听着。”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 他以投喂她为乐趣。 不许她剥夺。 桑烟见他肯听,便一边吃,一边打开册子:“你也知道,我今日去了浣衣局,发落了浣衣局里的管事嬷嬷。主要还是因为宫中对食盛行的事情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75章 出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6章 攀月 她这是默许了他的胡作非为。 贺赢含笑啄吻了下她的手指,随后,就把人抱了起来。 桑烟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贺赢很意外:“今晚这么热情?” 桑烟妩媚一笑:“不是要我感谢你?” 两人已经到了床上。 贺赢一动不动,笑得挑衅:“来吧。我拭目以待。” 桑烟:“……”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76章 攀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7章 预兆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说合适就合适。” “倒也不需那么急。” 她马上就要大婚了,不想闹出波折,以免伤了她的名声。 秋枝见她似有不满,便小声说:“娘娘,奴婢瞧着玉华宫就不错。” 桑烟对宫内还不算太熟,就问:“那是哪里?” 秋枝道:“是宣贵妃曾经住的宫殿。” 宣贵妃宣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77章 预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8章 反噬 桑烟冷眼瞧着贺赢,似乎想要看他敢不敢接话。 但贺赢接了话。 他轻笑着问:“那皇后想如何严惩?” 桑弱水眼里止不住的恶意:“打入冷宫吧。” 贺赢果断应了:“好。那就打入冷宫。” 于是,桑弱水看着侍卫们冲进来,将呆若木鸡的桑烟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哈哈哈。 那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78章 反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9章 不雅 桑烟这日见到了胡嬷嬷。 胡嬷嬷年近五十,穿着华丽的衣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很有些徐娘半老的风情。 说话也是个幽默风趣的性子。 “早听得新元有了心仪的女人,原来是这般天姿国色的人物,眼光实在好呐。” 胡嬷嬷含笑恭维,又不失亲昵。 她开口便是喊“新元”,还把桑烟给镇住了:贺赢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79章 不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0章 薄幸 桑烟捏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毕竟你们几年不见了,自然是有些变化的。” 她这么说,却也问了句:“那以前的胡嬷嬷是怎样的?” 贺赢听了,想了一会,说:“是个很重仪态的人。为人不卑不亢,还有些不苟言笑。没想到今日再见,多了些懦弱之感。” 桑烟不以为意,笑道:“也许是你积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80章 薄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1章 恶行 贺赢见她这么说,还是高兴的——原来,她也没那么相信洛珊。能得她全身心相信的,也就他一人罢了。 “嗯。我会派人查的。你也不用那么担心。” “好。” 两人聊了会,贺赢便去处理政务了。 桑烟等着贺赢传来的结果,两天后,得知了洛珊的过去。 确实如她所想,洛珊是个很有风骨、很有个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81章 恶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2章 操控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是他能听的? 不过,皇上他还真是会想啊! 他怎么可能做的不好? 敬事房里皇后侍寝的档案都快记录不下了。 皇上每每忙到三更天,一点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敬事房的太监总管已经好几次跟他说了:“皇上应当节制。这么下去,于龙体有碍。” 有好几次还跑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82章 操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3章 纠缠 洛珊渐渐在都城扎下了根。 她有了自己的洛府,紧靠着忠义侯府,周边都是大官之家,治安没什么问题。 就是跟崔家也离得近,一条道走到头,拐个弯,就到了。 所花时间不过一刻钟。 洛珊选址这里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的,但出于治安考虑,还是这里最安全。 想来崔家人也不会闲着来她这边溜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83章 纠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4章 冤杀 洛珊跟崔见清有无数个美好的夜晚。 她是成年女子,晓得其中的乐趣,也很沉浸其中。 可她现在不爱他了。 他的触碰让她反感极了。 “滚开!” “崔见清!” 她怒吼着,又捶又打,可再抵抗,又怎抵抗得了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 她被压得死死的。 嘴唇被咬得生疼。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84章 冤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5章 自控 贺赢并不想她去。 那里都是背着大案的罪人,重刑之下,都是血污。 她去了,万一吓到了? 他会心疼的。 想到这里,他就说了:“让人抬她进宫吧。你去瞧一眼,估计后面也会不放心。就放你眼前,如何?” 他可不想她经常出宫去瞧人。 他现在忙的很,她不在他眼皮下,他放心不下。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85章 自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6章 奇观 这话依然没多少诚意。 桑烟自知改变不了贺赢在床上的“恶劣”癖性,也不想跟他计较这事,就转了话题:“你刚看到洛珊了吧?她这次是真的受大罪了。谢遂那边查的如何了?我一定要追究到底,为她做主。” 贺赢对这事兴趣不大,简单说了:“谢遂那边还没给结果。且等等。我们先用膳。” 他为她披上披风,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86章 奇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7章 摧残 “呵,听你这么说,还确实是个奇观。” 桑弱水躺在床上,眼神一眯,冷笑着想:桑烟还真是她的好姐姐呢。现在一个烟花女子都比她入她的眼了。她这是连一个烟花女子都不如了呢! 香影也是这么想,小声为她鸣不平:“皇后娘娘那般高看一个烟花女子,实在太过分了!她将您置于何地?” 她还说着皇后对洛珊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87章 摧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8章 戏谑 香影隐约觉得情人眠有问题,可她不敢细想下去。 那后果她承担不起。 她偷偷瞥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桑弱水,斟酌着语言说:“桑妃娘娘……自那天哭着回宫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不思饮食。我们苦劝无果,想着跟您说,桑妃娘娘又不肯,说是不想给你们找麻烦。” 桑烟不觉得桑弱水这般善解人意,便冷声道:“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88章 戏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9章 吉言 潘安是出名的美男子。 桑烟拿他来回应贺赢的情话,笑道:“不错,不错,应是比潘安好看的。” 话音刚落,人就被抱了起来。 贺赢抱着她的双腿,直直抱着,托举起来。 他手臂力量强悍,给她很强的安全感。 她不用搂着他的脖颈,双手闲下来,很肆意地揪了几片梅花,对着他的头撒落下来。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89章 吉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0章 奸恶 “皇上此言差矣。” 姜重玉反驳道:“民心所向,不可违背。” 贺赢冷哼:“朕以为,朕的决定,更不可违背。” 姜重玉还想说什么—— 旁边的礼部官员拽了他一下,出声道:“姜大人,圣人有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皇后千金贵体,怎么能跟一个女医相提并论?更何况,那女医出身污浊之地,却能习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90章 奸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1章 讽喻 小贵子说:“皇后娘娘晚饭吃了一个蒸糕,还吃了些虾饺。宫外的宣小姐送来了两道菜,一道是红烧鹅掌,一道是桂花鱼翅。皇后娘娘都吃了些。” 贺赢听着,询问:“那两道菜可试吃了?” 他不放心宫外饮食的安全。 小贵子听出言外之意,忙道:“皇上放心,都是试吃过,才敢让皇后动筷的。” 贺赢放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91章 讽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2章 爱奴 桑烟不知他的想法,也不想刺激他的情绪,笑道:“我自然相信你。只是,我需要表达我的想法,真的,我不需要那种形式上的爱,比如大婚,比如封赏,相比你的心,那些外在的东西没有一点意义。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我定不会辜负你。” 她很满足现在的状态,富贵平安,良人在畔。 至于皇后的权力? 她一个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92章 爱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3章 夺爱 月桑殿 林氏看着床榻上消瘦的女儿抹眼泪:“你说说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她自从昨晚进宫,看到一脸病态的女儿,就在劝她离开皇宫、休养身体。 结果她的嘴都快说破皮了,也不见她点头。 桑弱水怎么会点头? 她本就痴恋皇帝,又在情人眠的美梦里沉沦那么久,早已相思蚀骨,一想到离开皇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93章 夺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4章 死路 桑烟到底没心软让贺赢去看望桑弱水。 不过,自己倒是去的勤快。 连续三天,日日去报到。 当然,桑弱水一点不想见她就是了。 桑烟知道这点,每次去了,也不待太久,瞧一眼她的气色,再问御医几句她的休养情况,反正走个过场就离开了。 这天,她离开月桑殿,回到清宁殿,难得地看到了贺赢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94章 死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5章 赐教 宣娆从不知姜端是那本书的作者。 直到他被官兵带走。 她才知道他干的好事。 立刻就进宫来求情了:“皇上,皇后,他是个迂腐文人,今有冒犯,还望多多宽宥!我以后定会好好看管他!” 桑烟听她这么说,就知姜端是个妻奴了。 很好,妻奴好改造。 她大方一笑:“无妨。你是个明事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95章 赐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6章 魔鬼 于是,贺赢给宣娆下了密旨——务必要姜端改写那本书的内容。 至于怎么改,就要看他觉悟了。 宣娆是有觉悟的,立刻就去找了姜端说这事儿:“你要是还想有命娶我,就按着我说的写。” 姜端很为难:“我是文人,须得言之有物。” 宣娆点头:“放心。他们的故事很是精彩波折,不会让你没东西可写的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96章 魔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7章 大婚 大婚这一天,贺赢也没让桑烟回桑府待嫁。 他主要是不放心她的安全,也不想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因此,安排宫里的栖凤殿,作为她的临时闺房。 桑烟在栖凤殿里梳洗上妆,换上大婚的喜服,等着贺赢来接。 喜乐吵吵闹闹。 胡嬷嬷一旁伺候,也很吵闹:“你们几个快把红毯铺到这里来,新娘子的脚是一点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97章 大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8章 婚变 很快就到了台顶。 台顶是宽阔平坦的高台。 高台是用上好的汉白玉铺就。 现在汉白玉地面还铺着一层红毯。 两人隔着一定距离,相对站在红毯上,俯视着无数的臣民。 仪式开始。 钦天监监正楚骏念着长长的贺词:“新元十年,大贺五世玄帝贺赢,承告天地、宗庙——” 这一刻,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98章 婚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9章 垂危 他的意识渐渐消散。 高大的身体变得无比笨重。 随着他的倾倒,桑烟几乎抱不住,人也被带的踉跄。 “新元!” 她惊叫一声,人跪到地上,算是以身体当垫子,才抱住了他。 贺赢半个身子在地上,上半身依偎在她怀里,正想说些什么,却是吐出了血。 桑弱水这时爬了过来,想要推开桑烟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299章 垂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0章 大悲 皇上旨意说:皇后已怀有皇嗣,如朕有不测,择冯一乘、姜重玉、谢遂、桑决等担任辅政大臣,皇后垂帘听政,待皇嗣成人还政。 “臣遵旨。” 荣绅确定圣旨是真的,便下跪领旨。 他固然需要守护皇帝的安全,但也需要守护皇帝的意志。 皇帝大婚前留下这般旨意,便是冒着生死娶桑氏女为后,更做好万全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00章 大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1章 怨毒 “他会没事的。他是皇上,是天子,是有福运加诸其身的。” 桑决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肯定有什么误会。弱水她……我先送你回去。” 他准备送她回清宁殿,再去看桑弱水,查寻真相。 “不。” 桑烟摇头,流泪道:“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他受伤了,状态很危险,我是克夫命,会克着他的。”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01章 怨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2章 换脸 但桑烟还是听出了她的意思。 她自然不信,只觉她在推卸责任——她杀了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跟(怎)么样了?” 桑弱水打听贺赢的情况,囫囵问着:他没事的,对吧?他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像是自己安慰自己,咕哝着:他最厉害了。他会好好的。 一边咕哝,一边爬起来跪着,双手合十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02章 换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3章 灯枯 洛珊不知“桑烟”心思,受她大恩,见她伤感,忙表示:“皇后娘娘,我会尽力救治皇上的。” 她不敢保证贺赢会平安活下来。 但她保证会尽全力。 青雾听了,心道:倒也不需要尽全力。贺赢死了,也很好。那时,天下都是北祁皇的。 “皇后娘娘不过去吗?” 洛珊看了眼贺赢,又看了眼“桑烟”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03章 灯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4章 怀孕 宫女端了药进来。 祁无涯见了,接过药碗,准备亲自喂她喝了。 红昭却是摇了头。 她已经发不出声来了。 哪怕还有一口气,身体也是冰冷僵硬的。 刚刚她的气息有短暂的停顿,真真就跟死了没差了。 “喝点吧。就当暖暖身子。” 他柔声劝着。 却也知道她其实吃不下任何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04章 怀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5章 保胎 桑烟隐隐觉得自己怀了孕,还没来得及叫御医诊脉,就出了意外。 这意外来的她没有丝毫准备。 在马车上昏睡了几天,一路奔驰颠簸,早孕的身体哪里受得住? 更何况,她这几天没吃饭,是生生饿到曼陀罗花粉都失了效果,以致清醒了过来。 这一清醒,除了胃疼,就是肚子疼。 疼着疼着就出了血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05章 保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6章 囚藏 祁无涯一收到消息,就坐不住了。 他估摸着时间,早早来到雍州等待。 当刑策一行人进了雍州城,就有眼线送了消息。 他急急赶过来,不解地问:“人呢?怎么停在这里了?” 岑拔小声说:“回主子,桑姑娘……出事了。” 祁无涯脚步一顿,脸色倏然冷凝:“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岑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06章 囚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7章 乖顺 纠结间—— 老大夫催促了:“哎,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煎药啊!” 祁无涯自然不会亲自去煎药。 他扫了旁边的刑策一眼。 刑策立刻就接了药包,大步出去了。 经过韩家兄弟身边时,不忘低头行了个礼:“韩相,韩统领——” 韩陌在北祁丞相薛文瞻伏诛后,就晋升为丞相了。 韩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07章 乖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8章 造化 桑烟听出他的威胁,蹙起眉头,低声骂道:“卑鄙。” 吴游之也觉得对方卑鄙,但他一个普通大夫又能怎么办呢? “姑娘,你好好养着吧。咱们有缘再见。” 他活了半辈子,也有些识人的能力,知道眼前的两人都招惹不起,便想着躲远点。 因此,收拾好医药箱,就往外跑了。 一边跑,一边说:“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08章 造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9章 作对 桑烟又争取了两天时间。 但两天时间显然不够用。 她困于羸弱的身体,什么也做不了。 尤其祁无涯提防着她逃跑,在屋内屋外都安排了很多人。 桑烟逃不掉。 两天后 她被祁无涯抱上马车,踏上回北祁皇都的路程。 “慢些。” “再慢些。” 她蹙眉躺在马车里,一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09章 作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0章 弱势 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到底不敢隐瞒,如实说了:“皇上,红昭姑娘说,吾爱无涯,吾爱无涯,无涯在天涯……” 祁无涯听得皱眉:“就这?” 他知道红昭是喜欢自己的。 但她从不表现出来。 他也就当不知道。 反正他也不喜欢她。 如今看来,人之已死,便也说了出来。 不过说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10章 弱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1章 清醒 那是因为你没有真心。 你只是在自我感动罢了。 桑烟想怼他,想了想,又忍住了。 何必惹怒他呢? 且陪他演戏吧。 “是我配不上你的真心。” 她照旧说着自我贬低的话:“你是皇帝,是北祁最最尊贵的人,你值得更好的女子。” 所以快放了她吧。 祁无涯听出她未说出口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11章 清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2章 怪异 青雾很快到了清宁殿。 裴暮阳见到她,忙上前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请留步。” 青雾知道他有话说,便停下了脚步,也不说话,就瞧着他。 裴暮阳被她瞧着,总觉得怪异。 自从皇上昏迷,皇后像是受了刺激,沉默内敛了很多。 无端显得冷漠。 也让人感觉很陌生。 明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12章 怪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3章 谋逆 “既不舍得离开,那就好好休养身体。” 青雾摆出柔和的笑容。 贺赢瞧着,总觉得奇怪:“阿烟,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他觉得“桑烟”对他冷淡的很。 估摸着是别人说了些话,比如让她离开他,而她心里动摇了。 这么一想,心立刻就慌张了。 “我不信克夫命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13章 谋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4章 圣裁 慎刑司向来唯皇帝马首是瞻。 贺赢想了想,便也点了头:“那就传慎刑司的人过来。” 慎刑司来的人是主事王立朔。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 他跪下行礼。 贺赢耐心不多,一挥手,直接打断他的话:“起来吧。说说慎刑司的桑氏如何了。” 他不再称呼桑弱水为桑妃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14章 圣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5章 心事 青雾没怎么。 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她还在摸索跟他的相处之道。 “皇上,忍忍吧,一会就不疼了。” “你怎么都不心疼我了?” 贺赢做出委屈巴巴的语调。 青雾其实有点吃不消——这一国帝王的形象呢?怎么软趴趴的像只小奶狗? 她不由得想到了祁无涯,那男人是可以拿来跟贺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15章 心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6章 薄情 桑烟才不会想他。 一见他来,就转身回了殿里,坐到了软榻上。 祁无涯跟进来,随手解下身上的金色大氅,丢给了悠然。 随后,接过韩沉递上的热茶,一口喝了干净。 “你也下去休息吧。不用跟着。” 他打发韩沉下去,想着好好享受一番温香软玉在怀的滋味。 “是。” 韩沉扫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16章 薄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7章 孕吐 桑烟被逼无奈,只能伸长脖颈,吻他的唇角。 似触非触的意思。 祁无涯很不满:“就这?糊弄朕?” 桑烟气得眼泪汪汪落下来。 祁无涯喜欢她的眼泪,伸手抹去了,放入嘴里品尝,还恶劣笑着:“知道吗?桑烟,朕很喜欢你犯错。” 他的语气轻佻而邪恶:“你说,你不犯错,朕怎么找理由惩罚你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17章 孕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8章 无能 桑烟捂着小腹,又后退几步,离他远了些。 祁无涯也没在意,嗤笑一声,就走出了凤仪殿。 不过,走出殿后,还是不放心殿里的人。 正孕吐呢。 那晚膳是吃不了? 本来就虚弱得很,再不吃晚膳…… 不吃也好。 最好饿掉那崽子! 他心里发着狠,嘴上却是吩咐:“去问你们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18章 无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9章 垂涎 祁无涯整个人僵住了:真吐了?怎么会这样?她这演技! “桑烟,你故意的吧!” 他怒喝一声,抓起她的胳膊,把人拽到了面前。 桑烟知道犯了错,一手捂着嘴,一手去擦他衣服上的污浊。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她慌里慌张,举手想发誓,呕吐欲上来,又赶紧捂住了嘴。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19章 垂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0章 糊涂 这场面把裴暮阳都给吓到了。 一时间没人敢违抗贺赢的话。 于是,暂时睡在清宁殿侧殿的青雾被秋枝紧急叫醒,换上衣服,推来了主殿。 “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了?” 她一头雾水,只听到吵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奴婢也不清楚。” 秋枝一脸慌张地解释:“好像是做了噩梦,就吵着要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20章 糊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1章 怀疑 贺赢知道自己发病的样子不好看,从前发病,也就是两人刚相识的时候,都是避着桑烟的。 现在被她瞧见了,夫妻做了那么久,自觉两人感情深厚,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厌恶的反应。 他爱她,更为她这反应而受伤。 “阿烟,我——” 他第一反应是伤心无措,可过了一会,想起来一件事——他的怪病对她是没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21章 怀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2章 诡异 康沱:“……” 他看着女人这般拙劣的栽赃陷害,心道:皇上应该不会信的吧?他怎么可能对她意图不轨? “姑娘,我家有贤妻,育有三子,伉俪情深,请勿妄言。” 他可是宫内出名的妻奴,连皇上都知道的,为此还训斥过他:赳赳丈夫,岂可怯于一女子? 他是不可能对她意图不轨的。 桑烟不知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22章 诡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3章 前程 桑烟只能忍着呕吐欲帮他擦衣服。 一边擦,一边哭。 眼泪不要钱一样掉。 没一会就哭得眼睛通红,像是受伤的小兔子。 可可怜怜的。 祁无涯看得烦躁:“哭什么?你吐了朕两次,朕有拿你怎样吗?” 桑烟哽咽着,弱弱道:“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祁无涯:“……”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23章 前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4章 崩溃 祁无涯并不想说好。 可面对桑烟的哀求,就是无法控制的心软。 该死! 她就是他的劫难! 他只能一次次说狠话:“听着,你想好,那就给朕忍着!别再让朕听到你呕吐的声音!” 桑烟狠狠点头,憋着呕吐欲,不敢再吃了。 她就坐在他对面,静静看他吃。 祁无涯被她看一会,又烦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24章 崩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5章 造孽 “桑烟!冷静点!孩子没事!一定没事!你别怕!” 祁无涯抱她上去,匆匆回了凤仪殿。 因为走的匆忙,半路脚滑,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可他怎么敢摔倒呢? 桑烟的情况根本经不起他这一摔! 于是,为了不伤到桑烟,他直接跪在地上,砰得一下,疼得他闷哼一声。 “皇上!”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25章 造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6章 伪善 “是。” 悠然低声应下,转身就要出去传话—— “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能往外传?” 桑烟满眼讥诮,恨恨道:“祁无涯,你就是个昏君!你抢夺他人/妻,残害他人血脉,你禽/兽不如!” 悠然:“……” 她脚步一顿,随后脚步加速,匆匆出了殿。 原来那姑娘是他人/妻,怀的还是他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26章 伪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7章 叛徒 也就吴游之是个医者,祁无涯也是事急从权,才没那么多的避讳。 “姑娘,今天感觉如何?” 吴游之走到床前,询问桑烟的感受。 桑烟如实道:“小腹还是有些痛。不过,没再流血了。” 吴游之听着,点了头,伸手去诊脉。 “嗯……” 他闭着眼,仔细诊完脉,说出了她的情况:“已经没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27章 叛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8章 废后 聪明的人就该及时止损。 祁无涯很聪明,唯独在感情上,一条道走到黑。 “我会让你接受的。一天,一月,一年,十年,桑烟,我耗得起。” “……疯子!” 她拿疯子毫无办法。 青雾不同。 她对疯子是有办法的。 大贺皇宫 清宁殿 天晴了,雪化了。 天气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28章 废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9章 卑贱 楚骏是个聪明人,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也有隐隐的担忧:“皇上,微臣技艺不精,恐有疏漏,还望皇上包涵。” 他之前就看不出皇后的面相,现在也没自信能看出来。 贺赢也不是蛮不讲理的暴君,点头道:“你尽力就好。” “是。谢皇上。微臣一定尽力。” 楚骏得了皇帝的准话,便一身轻松地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29章 卑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0章 轻浮 两人自然不敢把皇帝当傻子。 所以就默契地闭嘴了。 贺赢也闭嘴了,一时不知怎么惩处两人。 他也知道这两人就是自恃有依仗,才敢来偷听。 殿里诡异的安静。 侧殿亦然。 青雾坐在软榻上,一眨不眨地瞧着面前的人,脑海中则想着他的话:微臣刚刚失态,特来给皇后赔个不是。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30章 轻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1章 惊骇 越想越心虚,也没再追究下去。 “罢了,本也就是吓唬吓唬你,你既知错,以后莫要再犯。” 她假装大方,放下此事。 然后看向了下跪的两人:“她们犯什么错了?” 青雾是真好奇两个向来谨慎行事的人能犯什么错。 贺赢不想让她知道,就扯了谎:“也没什么错,就是秋枝自请离宫,跟我求个恩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31章 惊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2章 迁怒 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吧。 谁让她刺杀了他呢? 可她也没办法啊。 她是身不由己。 至于为什么身不由已? 她心里是明白的。 可罢了罢了。 也没必要说了。 桑弱水感觉离清宁殿越来越近了。 不知为何,越临近,越胆怯。 她怎么能以这副鬼样子去见他呢?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32章 迁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3章 秘密 月桑殿 浴房里 桑弱水由着宫女们搓澡,洗脸,洗头,最后换上衣裙,好歹收拾出了一个人样儿,然后被太监抱出来,放到了床上。 床上是柔软暖和的床褥。 桑弱水已经好久没有躺在这么舒服的地方了,感觉像是陷入了一场美好安宁的梦。 或许她该死在这里。 就是这一刻。 但她没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33章 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4章 同党 可惜这真心不属于她。 偷来的东西,看着好,时间长了,她也无心享受。 反而患得患失,忧思不安。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 她敷衍一笑,带人回去了。 清宁殿 贺赢见拿不到桑弱水的口供,就想起了她的两个心腹——香影跟刑策。 此二人既然是心腹,那就不可能没看出桑弱水行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34章 同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5章 活该 “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桑烟啊。” 青雾竭力伪装淡定,一边扶他起来,一边转开话题:“你看!你又发病了!” 红色疙瘩从贺赢的双手迅速蔓延到了他的脖颈。 贺赢忍受了太多次发病的折磨,没有哪一次比得上这次。 这发病就是上天的指示。 曾经的桑烟从不会让他发病。 原来她不是他的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35章 活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6章 强权 桑烟见了,立刻把他的手拽出来。 不想,拽出来后,甩不掉了。 “放手!” “不要!” 祁无涯反握住她的手,捧在手里。 他的手还是冰冷的,但她的手温热细腻,像是摸着一块热软的豆腐。 根本舍不得放开! “祁无涯!” 桑烟不耐烦,再次想着甩开。 祁无涯紧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36章 强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7章 烙印 桑烟还没反应过来祁无涯的话,嘴唇就被他堵住了。 她立刻伸手推他,反被他按得更紧。 “想想孩子。” 他粗喘着,放肆着。 桑烟吃了大亏。 结束后,嘴唇红肿,胸口、锁骨都是他的牙印。 嗜血的男人并不温柔,似乎想用痛感侵袭她的灵魂。 “啪!” 桑烟狠狠给了他一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37章 烙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8章 青雾 大贺皇宫 清宁殿 贺赢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 他揉揉胀痛的太阳穴,看着守在床侧的洛珊,一时还不知怎么回事。 “朕、朕怎么了?咳咳——” 他费力地坐起来,发现嗓子嘶哑干痛。 洛珊忙递了一杯热水过去:“皇上先喝点茶,润润嗓子。” 贺赢喝了,热水流入喉管,滋润着肠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38章 青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9章 诅咒 青雾并不知道怎么救回桑烟,但她不能显露出来。 她看着贺赢隐隐渗血的伤口,想到了拖延时间:“我觉得皇上还是先养好身体为重,不然,我现在让你带我去北祁救人,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贺赢看出青雾拖延时间的小心思,讽笑道:“朕的身体好不好,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你只要说出方法,朕有的是人去救。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39章 诅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0章 毒果 桑烟这两天的心情很不错。 因为她来自大贺且怀有身孕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那些北祁百姓跟大贺百姓一样,都反对皇帝娶她为后。 这正合她的心意。 她一点也不想做北祁的皇后。 更合她心意的是,祁无涯似乎因为这件事,连凤仪殿都不来了。 大概是没脸见她吧? 可惜,清静三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40章 毒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1章 遗言 桑坤还没收到儿子的消息,因此回话特别小声:“回皇上,暂时还没传来消息。” 贺赢有些失望,却也没流露出怪罪之色,而是转了话题,问道:“那你过来所为何事?” “听说皇后身份存疑,皇上,我那可怜的女儿……” 桑坤面色担忧,小心翼翼道:“现在在哪里?” 贺赢也想知道桑烟在哪里。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41章 遗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2章 累赘 桑决觉得归安是个好名字,让他想到了女儿桑缘。 桑缘是他的心肝肉。 一想到她,他的心都变软了。 手里那把明晃晃的长剑架到了香影的脖子上,却是怎么也下不了手。 女儿啊。 有了女儿后,他就想着多为她积点福的。 杀一个叛徒很容易,杀一个刚失了孩子的母亲就不容易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42章 累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3章 甜头 “祁无涯!不可以!” 桑烟一脸惊恐,想要挣扎。 祁无涯见了,温柔一笑,安抚道:“烟烟,别怕,朕只做些你可以的事。” 他暗示着擦边游戏。 桑烟听得出来,一个劲摇头:“不行。祁无涯,真不行。真不行。” 祁无涯把她放到床上,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唇:“阿烟,男人可听不得不行二字。”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43章 甜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4章 肖想 而皇上,应该也是相信他的。 那么请他来劝,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裴暮阳不知她想做什么,就问:“先请来这里?” 洛珊点了头:“嗯。” 裴暮阳立刻就派人去请了。 等待楚骏来的时候,洛珊穿上衣服,梳洗一番,本想画个美美的妆,但看到镜中人脖颈间露出的疤痕,又没了心情。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44章 肖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5章 上策 楚骏看了贺赢一眼,露出犹犹豫豫的面色,没有说话。 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很有说谎的潜质。 起码贺赢还真没看出他在说谎。 见他犹豫,还鼓励道:“说吧。大胆的说。朕自有决断。” 楚骏做出被他鼓励到的样子,缓缓出了声:“微臣以为,战争乃是下下策。” 贺赢很意外他会说出这种话,认真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45章 上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6章 漏洞 “你刚说什么?” 楚骏走了神,没听清洛珊的话。 洛珊含笑重复:“我说饭菜还合胃口吗?” 楚骏忙点头:“挺好的。” “那就好。早膳还是宜清淡,对身体好。” “嗯。” 他呆呆应着,很乖的样子。 洛珊越看越喜欢,很想上手摸摸他的脸。 可惜,还不到时候。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46章 漏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7章 歹毒 桑决打死不会想到自己会绊倒在这里。 他还是想的单纯了,甚至还高估了荣野的智商。 “我要见军师!” 桑决握紧手中的剑,压着怒气说:“我要见军师李相夷!” 荣野看他情绪有些激动,便喊人进来,说要先卸了他的剑。 他怕他的目标是李相夷。 那可荣家军的主心骨,比他这个主帅还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47章 歹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8章 纵容 怎么试? 陪他做白日梦吗? 桑烟别有深意地瞧着他:“祁无涯,你真可怜!” 这话的杀伤力很大。 祁无涯就被杀到了。 他冷了脸,威吓道:“够了!桑烟,别仗着朕的纵容胡作非为!” 桑烟:“……” 呵。 说不过她,就拿身份压人。 他也就这点本事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48章 纵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9章 昏君 “知道了。” 她懒得跟他墨迹,一把抢过剪刀。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她又没有自虐倾向。 “桑烟!” 祁无涯见她抢剪刀,心脏一抽,被她吓得都惊叫了出来。 他是真的担心她,害怕她做傻事。 这份心,换别人,桑烟都会有点触动,可人是他,她便铁石心肠了。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49章 昏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0章 荣王 “这么生气?” 祁无涯满眼意外地看着桑烟,轻笑道:“还以为你巴不得朕做个昏君呢。看来,你也是关心朕的。” 桑烟听着他自恋的言语,再不想理会,冷哼一声,迈步朝殿里走去。 就在这时,午门有人敲鼓。 鼓声预兆着有人喊冤。 “咚咚咚——” 鼓声敲得又重又响。 可见敲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50章 荣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1章 和离 祁长荣气道:“她回娘家去了。干出这种丑事,她还敢回娘家!也不怕被她爹打死!” 说着,拉着祁无涯的手,就往外走:“皇兄,走,我们去于家,瞧瞧他们于家怎么就教出这般不知羞耻的女儿!” 祁无涯身为皇帝,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去一个臣子的家? “你冷静点!” 他厉声一喝,随后又放软声调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51章 和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2章 屈辱 祁无涯听到这里,一针见血地发问:“荣王妃,你可还有别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身为男人,自然维护男人的权益。 女人绝不能三心二意,红杏出墙。 于曼珠见此,被逼无奈,只能说:“妾尚是完璧之身。皇上派人一验便知。” 她其实不想说这个,觉得女人用这种方式证明清白很是可悲。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52章 屈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4章 心肝 桑决收回手,寻了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勾着兰蔻的下巴,巧换概念:“你不也对男人很有兴趣?” 此兴趣,非彼兴趣。 兰蔻一身惹火都渐渐消了:“看来公子有秘密呢。” 桑决没隐瞒,爽快一笑:“谁都有秘密,我这个秘密更是价值千金。” 他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拿出几张银票,放在了她面前。 兰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54章 心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5章 遮羞 桑决知道了,却不想配合。 他抓下她的手,笑说:“兰蔻姑娘是荣王殿下的心头肉,我可不敢唐突。” 兰蔻并不信他的话:“公子是不敢还是不想?” 桑决说:“当然是不敢。” 兰蔻摇头一笑:“不,奴家看公子可不像是不敢的人。” 桑决笑:“姑娘看错了。” 兰蔻听到这话,骤然两眼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55章 遮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6章 晦气 此试试,非彼试试。 但祁长荣还是同意了:“也好。便是不能为皇后做大婚首饰,入了皇后的眼,总有别的出路。” “多谢荣王殿下。” 桑决为了感谢荣王殿下,连续三天,都泡在艳阁,陪他聊天谈地。 他见识广博,自称商人,说了很多商旅见闻,逗得祁长荣不时大笑。 偶尔祁长荣笑着笑着就来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56章 晦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7章 动刀 祁无涯习惯了她的拒绝,笑问:“为什么?” 桑烟干脆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祁无涯不打算退让,笑道:“朕倒是很有兴趣。” 他只是来通知,不是来商议。 桑烟知道这个道理,便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膳桌上很安静。 祁无涯不是个爱说话的,却喜欢跟她说话:“烟烟,你在想什么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57章 动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8章 情敌 不过,他还是有分寸的。 便宜占得差不多,他也就走人了。 留下桑烟整理衣裙,顺带整理心情。 不气。 不气。 她就是被狗咬了一口。 洗赶紧就好了。 如是安慰着,就去洗漱了,尤其狠狠刷了很长时间的牙。 当躺到被窝里,摸着小腹,对着宝宝说:别怕啊。等你在妈妈肚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58章 情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9章 贺礼 美人们都胆战心惊地跑出去了。 乐房里安静下来。 桑烟瞧了“发疯”的男人一眼,也抬脚出去了。 她本来还想着多逛会儿,现在也没了心情,就朝凤仪殿走去。 路上 祁无涯照旧去牵她的手。 桑烟甩了两次,没甩开,便也由着他了。 一路无话。 直到进了殿,祁无涯才小声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59章 贺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0章 窝囊 这要是让大贺百姓知道了,不得高兴疯了。 这可是他们期待很久的储君啊! 桑决双手握拳,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你退下吧。” 祁无涯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卑微的样子,便挥手叫人离开。 “是。草民告退。” 桑决躬身一拜,退出了殿。 殿里安静下来。 桑烟看着桑决离开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60章 窝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1章 情种 一个妓子,死了便死了。 谁会为一个妓子怎么样呢? 但祁长荣说:“不行!我不能失去兰蔻!” 他很笃定,随后变得惶恐,仿佛只是想一下失去兰蔻,就是很恐怖的事! “兰蔻怎么会死?怎么能死?李兄,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他瞪着桑决,态度很严肃。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桑决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61章 情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2章 冒险 桑决连续两天找祁长荣喝酒。 他发现祁长荣有个毛病,就是一喝醉,就喜欢胡乱盖章。 于是,桑决在模仿了祁长荣的字迹后,就以他的名义写了一封书信,让杨澈送去雍州。 信中说:吾于京中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至此,反遭皇帝毒手,暗下绝子药于我。如不反击,必命不久矣。吾与顾氏一族,同根同命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62章 冒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3章 玩笑 好像这种事情,但凡有个同病的,恐慌感都能少一半。 祁长荣跳下床,叫来兰蔻,为自己穿上衣服,就跑出去了。 他坐上马车,直奔六皇子的府邸。 六皇子祁嘉祥也是个闲散王爷,祁无涯登基后,获封祥王。 祥同降字同音,听着实在不好听。 是以,都很默契地称他为六殿下。 “六哥!六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63章 玩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4章 讳疾 祁嘉祥跟活泼好动的祁长荣不同,生的文弱秀气,穿着暗红色的衣服,显得人白皙透光。 也更显出一种单薄的脆弱感。 他外面披着厚重的黑色大氅,似乎能把他压垮了。 “阿荣来了。” 他其实听到祁长荣的声音就觉得脑子疼,可没办法,这人还挺喜欢往他面前凑的。 “六哥!嗯嗯,来了来了!六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64章 讳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5章 灭口 “六哥?六哥?” 祁长荣见他发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 祁嘉祥回了神,想了下,还是如实说了出来:“我没问过三哥、四哥的情况,但老七,确实也不大如意。” 祁长荣一听这话,顿时哀叹连连了:“果然如此。这可怎么办啊?我们这肯定是家族毛病啊!” 祁嘉祥:“……”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65章 灭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6章 阴损 韩陌久久看着他,没有说话。 祁无涯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问了。 他知道他的性格,不想说,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说。 “既没什么事,便下去吧。” 他没了耐心,烦躁地挥了挥手。 韩陌微微躬身,退出去了。 祁无涯在他离开后,思索了好一会,还是召见了御医康沱,让他去为几位皇子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66章 阴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7章 节哀 “兰蔻怎么了?” 直到这一刻祁长荣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手里拿着酒杯,询问的时候还在悠闲喝着酒。 老鸨太害怕了。 她哆哆嗦嗦了好一会,愣是没说出来。 是跟她交情不错的朱月哭着说了出来:“殿下,兰蔻死了!兰蔻被人杀死了!” “砰!” 祁长荣手里的酒杯掉到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67章 节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8章 诛杀 祁长荣跟着他去了。 桑决带他来了自己的房间,为他倒了一杯热茶,柔声劝着:“殿下,您先喝杯热水吧。您的身体真的太冷了。再不爱惜些,支撑不住的。” 祁长荣木木愣愣着喝下去了。 热水灌入喉咙,确实暖了些。 可心里烂了个大洞,呼呼吹着冷风。 兰蔻……他的兰蔻啊…… 他的眼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68章 诛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9章 瑕疵 大婚的日期越来越近了。 桑烟没再收到桑决的消息。 她很怕他出事,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个安排——营救机会只有一次。她不想连累他们涉险,甚至丧命。 于是,为了见桑决一面,她假装失手,扯断了那条桑决假扮商人时,送来的琉璃珠项链。 “呀!断了!” 她坐在软榻上,惊叫一声,看着珠子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69章 瑕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0章 暗示 凤仪殿里 桑烟果然还是等来了祁无涯。 她看到他,明知原因,还是恹恹道:“你怎么来了?” 祁无涯脱了大氅,扔给悠然,温柔一笑,解释说:“听说你扯坏了琉璃项链,心里正难过,朕来逗你开心呀。” 桑烟照旧流出很嫌弃的表情:“我见你怎么开心起来?” 祁无涯明知故问:“为什么?” 《除了我,暴君对所有女人过敏》第370章 暗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