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盗爱》 1、上部 展少辉再次看见顾夏是在启宏科技的人事部。那天是启宏科技新人面试的日子,人事部的培训室坐着不少年轻男女,有人拿着资料在温习面试技巧,有人在和旁边的人聊天,这些人的面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些紧张。当时,他和老五邹润成从人事部外面的走廊走过,培训室的窗帘没有全部拉上,不经意一瞥,看到第二排位置上一个女孩子用手托着腮看着窗外,微扬的下巴和小巧的鼻梁形成流畅的弧线,脸庞很干净。 他觉得她的面容有些熟悉,不觉又多看了一眼,碰巧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女孩子漫无目的的目光划过外面男人的脸,眸中透出一丝惊艳,不过一两秒钟,展少辉已经走过人事部培训室的窗口,目光的碰撞只不过如海上一闪而过的光亮,寂静而短暂。 “公司也需要新鲜血液来补充,正在招新人,这两天在面试。”邹润成在旁边做解释,又带了丝嬉笑道:“我已经跟人事部打过招呼不要招些歪瓜劣枣进公司。” 展少辉斜睨他一眼,“启宏又不是搞娱乐影视,我们招人是来干活,不是用来养眼,最重要的是能力。想看美女你干脆去帮老四管夜场!” “嘿嘿,大哥,你知道我习惯不了昼伏夜出的生活,十一点还不能睡觉简直是要我的命。”邹润成笑道,随即又换上正经的表情,“能力很重要,但是作为启宏的员工,带出去不能砸了启宏的门面。现在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人,我们给的薪水高,要求的条件自然也要高。” 展少辉没再说这个,一边往前走一边在脑中回想刚才见到的女孩子的面孔,他可以肯定是见过的,但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又在哪里见过。邹润成还在旁边解说,“这次的招聘主要针对大学生,来了不少c大毕业生,水准还不错。” 提起c大,展少辉脑中闪过c大旁边的平月湖,往日画面浮出脑海,终是想起来了他觉得她相熟的缘由。 那是两年半以前的事情,展少辉正式接手家族生意不久,在c市的地位不稳固,拥有强势的背景,自然有不少人想除掉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危险的那个晚上,他遇到几个职业杀手的围追堵截。从三层楼跳下,左腿当时就骨折,后面的人穷追不舍,他为了逃生跳入湖中。 夜幕笼罩下的湖面流动着淡淡烟气,十一月的湖水带着凉意,他在湖中每伸展一次肢体,腿上都传来剧烈疼痛,平月湖不小,他为了逃命使出全身力气,在水底潜行一段距离后,开始费力朝对岸游。他之前在陆地上已经经历一场搏杀,耗了不少力气,加上腿上的疼痛,泅渡一段时间后,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暗夜中水岸黝黑的轮廓还有很远,他的手臂已经酸软,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 他在水中看起来更像溺水的人,当然,这点困难对于从小磨砺到大的展少辉而言只是小事,再难再痛他也可以游到对岸,摆脱危机。 水光波荡中,模糊看到昏暗的湖边上有人在挥动双手,发出大声呼喊,“快上来,坚持住——” 身影很小,衣服在夜色中是银灰色,展少辉很想骂她不要大声乱喊,但在水中费力挥动手臂的他完全分不出精力,只有一个念头——快游。 对岸的人似乎有点着急,跑到旁边在摆弄什么,具体动作展少辉根本看不真切。过了一会,他看到一艘很简单的木头小船慢慢划向湖心,虽然摇摇晃晃速度较慢,但的确是朝他的方向,船上的女人还在朝他呼喊,“快过来——” 展少辉毫不犹豫地朝小船游去,手刚触及船舷,船上的人就拉住他的手,使劲往船上拽。船身猛烈摇晃,他半个身子爬上船时,木头小船差点被掀翻,女人连忙稳住另一头,左摇右晃好一阵船才平稳下来。 船身带着异味,展少辉怀疑是用来清理湖面垃圾的,只是此刻顾不上这些,他趴在船中猛烈地咳嗽,女人稳住船身之后,在旁边问道:“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在夜色中像清脆的铃铛,展少辉没说话,一面咳嗽一面朝她摆手。 女人看他没事,摇动船上的桨,船快到岸边时,她说道:“同学,你不用这么想不开,溺水窒息而死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比活在世上还痛苦!再说,你一个大男人跳湖也太没面子了。” 展少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坐在船上粗喘着气,对面不高的绿树在黑夜中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树后不远处露出高大的房屋,最高的标志性建筑上闪烁着红色的灯光,显示出“图书馆”三个大字,展少辉才想起c大坐落在平月湖一侧,听船上之人说话的语气,应该是c大的学生。 传闻c大每年都有学生跳湖,有些学业不如意,有些爱情不如意,还有老师评职称不如意,反正人生不如意事多得数不清,人的承受能力有限,跳湖跳楼的事情算不上新鲜。显然这个女生误会了,还在喋喋不休:“刚才看你在水中扑腾,跳下去又觉得不值得吧?再过两年就2012了,那时候才是世界末日,要死大家一起死,多热闹!” 展少辉也没有心情解释,他坐在船上回头看着远方,他已经逃了很远,应该不会再有人追过来,但不能不提高警惕。 船靠在岸边,女孩子先跳下,展少辉勉力站起,小船摇晃个不停,加上他骨折的原因,他一跳下去,腿部的剧痛就钻了心,疼得他站立不稳,立时摔倒在岸边。 女人连忙将他扶起,才看出他腿脚不灵便,搀着他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他身上的水蹭湿了她的衣服,她没在意,很自然地问道:“你是本校的研究生吧?” “不是。”展少辉语气凉凉,就算这个女人没有划船过来,他也是可以游过来的,她的絮絮叨叨落在展少辉耳中有点心烦。学校的这一面较偏僻,树丛后面露出几点星子似的灯光,湖边上昏暗黝黑一片,对方的样子混在黑夜中,无法看清,真不知道这么晚一个女孩子独自在这里能做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展少辉坐着歇一口气,夜风吹在湿漉漉的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个寒噤,他身上只剩一件薄衬衫,外套早已不知道落在何处。他抬头问旁边的女人,“你有手机吗?” “有。”她点头应着,连忙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来递给他。 展少辉没有客气地接过来,拨出熟悉的号码,口气严肃,“老三,我在c大附近的湖边……我没事……” 女人显然不想干扰他,往旁边走了两步,面朝湖面。展少辉挂了电话,他将手机递回给她,很淡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显然听出来他在找人过来接应,道:“我们到上面大路上去,你要等人在那边等也可以。” “好。”展少辉撑着站起身,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女人想要扶他。展少辉盯着看了一眼,直接无视,一瘸一拐慢慢向前走。 女人也不介意,走在他身侧,拿出手机当做手电筒照着前面的道路,她的手机屏幕本来就小,那一点微薄的光根本起不到什么照明作用。湖边都是矮小的树林,要往上走好大一段才能到大路上,草丛中传来昆虫的浅浅叫声,细细碎碎,两个人走得慢,走过一处,昆虫的鸣叫声中似乎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非常特别的声音。 两人起初没注意,但越往前走这个声音听得越明显,“嗯嗯啊啊”的□□声在这夜晚中带着魅惑——有人在这附近打野战。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算这里是被誉为象牙塔的大学,也不缺乏寻求刺激挑战世俗的人。 现场版成人电影的声音在耳边回放,旁边女人的身体一下子挺直得僵硬,似乎有些窘,在这寂静的夜晚,孤男寡女多少有些尴尬。 一串手机铃声及时响起,女人连忙翻过手机来看,屏幕上的淡淡荧光反射在她的面庞,朦胧的灯光中,展少辉看清了她的脸,算得上清秀干净,眼睛很水灵,似乎因为发窘,面上有淡淡薄粉,这样的女学生估计在c大一抓一大把。她按了接听键,声音故意放得很大,“我回来……我马上就回宿舍……啊,这么晚了,一定赶在阿姨锁大门之前回来……” 她的声音显然打扰到树林中打野战的男女,那边没了动静,通话结束后,她对展少辉道:“我们稍微走快点,要不我扶你?” 展少辉不需要她的帮忙,他虽然出生好,但从小就受到严格训练。现在每走一步腿上就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嘴中没有溢出半丝痛哼,他抬眼道:“你走吧,我等人来接我。” 她似乎觉得丢下一个全身还湿淋淋的人不厚道,还跟在展少辉身边慢慢走,展少辉直接道,“难道你待会还要陪我等人?” 她没说话,倒是树丛中的男女□□声又响起,这让她有点局促,再次看了看时间,她不好意思的声音中混杂着焦急,“要是你真的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马上快到十二点,宿舍阿姨会锁大门。” “嗯。”展少辉看都没看她。 女人似乎确定自己帮不上忙,她实在不能再耽误,道:“那再见。” 她向前跑了两步,又突然顿住,回头非常正经地问道,“你不会再跳湖了吧?” 展少辉失笑,他又不是心理脆弱的大学生,“不会。” 他的确是自己跳湖的,但却不是轻生,而是求生而已, 大概是展少辉的声音很坚定,她放了心,“那就好,凡事想开些,再见。” 她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快速跑动起来,身影像矫捷的小兔子。跑动过程中口袋中掉出来什么东西,她没有发觉,展少辉本来想提醒她一声,无奈人已经跑远。 树丛中的□□声还在继续,在寂静的夜晚起起伏伏,展少辉跛着脚走过去,顺手捡起来,一张淡蓝色的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2、情书 展少辉平生看到的第一封情书不是写给他的,是一个署名“小夏”的人写给另一个男人的,没错,他捡到的那张纸是一封情书,纸张被捏得皱皱巴巴,不知道在那个女人的口袋里呆了多久。 他那时站在在校园清冷的灯光下等老三来接他,出于无聊顺便看了看,无非是描述了一个女孩子多么喜欢另一个男人,向他吐露心迹。展少辉只扫了几眼就将纸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真是幼稚得可以,大学生还玩这种小学生的玩意。 说实话展少辉从来没有收到过女人的情书,纵使他长相出众,五官俊朗。展少辉从小就读于贵族学校,对自己苛刻得近乎自虐,坚持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锻炼,十几年从未间断。少年时期身上就流露出压迫感,后来又是不断的训练,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玩这种幼稚的把戏。等他长大成人,女人们恨不得爬上他的床,使出浑身解数,或奔放热情,或魅惑勾引,或欲拒还迎,但在碰过钉子之后就不敢继续纠缠。展少辉就像看戏一样看着女人的表演,保持看客的心态,不会轻易放纵自己的欲望。 所以,情书这玩意,在展少辉看来应该是上个世纪存在的东西,是不成熟的表现。他也没心情去思考那一张淡蓝色的信签纸是之前的女人所写,还是替别人传达,他的世界,是权力,是争斗,是商战,总之,不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儿女情长。 作为新的继承人,展少辉在过去的两年忙得焦头烂额,于那晚的记忆,渐渐地记不大真切,只记得杀手的追杀,而那个单纯又略显聒噪的女人,那封自己见过的情书,像一颗石子落入湖中,掀起几圈涟漪后就被遗忘在湖底。 萍水相逢,对方根本没有看清展少辉的样子,他也是在手机淡淡的光芒下看到了大概,没想到再一次看到那张脸竟然能想起来。 展少辉和老五邹润成穿过走道,乘电梯往上走,来到总经理办公室,他坐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听邹润成报告公司最近的大事。老五闲时虽然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做起事就完全是另一个模样,启宏科技被他打理得有条有理。展少辉看了看报表,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了,他说了一句:“今天来参加面试的人,把他们的简历拿过来看一下。” 展少辉是启宏科技的董事,只是这边交给了老五邹润成来处理,他很少过来,有什么事老五都会给他报告,因此邹润成一听他这话,立时就笑道:“哟,大哥,你原来对新人也这么感兴趣哦。” 展少辉瞪他一眼,“我是怕你只看外表,招人不靠谱!” 一沓厚厚的简历被抱上来,启宏的薪水高出同行业平均水平一大截,前来应聘的人简历都费了心思,有些装帧得十分漂亮。男人的简历做得还算中规中矩,这女人的嘛,有一部分就十分不靠谱,比如一寸免冠照片那里贴了艺术照,比如艺术照上穿着深v领,比如深v领中露出若隐若现的乳-沟……展少辉哗啦啦扔出去一堆,然后看到一张清秀的面庞,他扫了一眼名字——顾夏。 很普通的名字,照片也是普通的蓝底免冠照,展少辉随便看了两眼个人履历,不是本市人,不是重要的学生干部,没有获得国家奖学金,个人简介也不像美国总统的竞选演讲稿,在校期间做了不少社会兼职,要不是展少辉记得有这么个人,这份简历实在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现在大学毕业生就业形势严峻,要么拥有过人的能力,要么有一点关系背景,要么有一方面特别突出,如果以上的几条都没有,找一份好工作比登天还难。虽然当年顾夏在实质上没有帮到展少辉,但两人也算有一面之缘,展少辉现在正好顺手还了这个人情。他把顾夏的简历放在一边,又挑了两个履历还不错的,装作不经意说道:“这几个看着还凑合。” 邹润成从旁边的沙发站起,凑过来看,没看出什么特别,嘴上依然道:“我会交待人事部好好处理。” 展少辉往椅背上一靠,揉了揉额头,示意还没看完的简历,“我也没有精力挨个看,剩下的你再仔细看看,把关严一点,像地上那一堆的,可以考虑叫她们去夜总会面试,那边的服务员现在基本上也都是高学历。” 邹润成点头应着,“我待会把人事部的王经理叫进来好好训一下,简历也不好好挑选就搞面试,真不知道这帮人是不是打着面试的幌子在调情。大哥,你放心,招人的事情的我一定不马虎。” 展少辉是一个生意人,他给了顾夏一个工作机会,她能适应启宏就留下,不合适就卷铺盖走人,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展少辉站起身,对邹润成道:“这边我来得少,老五,你要多费心,不要成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哪里吊儿郎当?”邹润成反驳,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才和展少辉一同离开启宏,去参加中午的饭局。 至于地上那一大堆简历,邹润成回办公室后,当着王经理的面踩过去,坐在转椅上轻叩桌面,看似无害地说道:“王经理,最近看美女是不是看得眼睛发亮?” 自家老板这么说话,王经理背后直冒汗,邹润成有时候就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但是作为员工,永远不能把老板的玩笑当做真的玩笑,不然自己就成了玩笑,哪天被扫地出门都不知道为什么。王经理严肃地承认错误——其实他并不知道错在哪里,是自己老板说要招些模样端正、能力又强的人进来,从照片上来看地上的简历还勉强过关。 不过作为员工,老板说是错的,那一定是错的。 邹润成训了几句,最后道:“复试你可要好好把关。” 王经理战战兢兢地收起简历,看到旁边单独挑出来的几份,小心问道,“那这几份……” “就招这个样子的,不要挑些乱七八糟的进来。”邹润成如是道。 老板既然这么说了,那这几个人就是一定要招进来的,王经理将这几个人的简历单独放在一边,然后再仔细确定复试名单。当天下午,顾夏就接到了通知复试的电话。 顾夏接到电话的时候刚把今天穿去面试的衣服泡在水中,上午她的表现没有可圈可点之处,面试官表情淡淡,前来面试的不但有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校毕业生,还有不少硕士研究生,顾夏实在没多少优势。当手机铃声响起时,一看是之前通知初试的号码,顾夏着实兴奋了一把。 顾夏的老家在县城,年轻的女孩子想留在大城市,首先要有的就是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启宏科技待遇好,c大的学生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启宏科技的办公场所位于市中心的国贸大厦。 周一上午十点半是复试的时间,顾夏化了个淡妆,再穿上一套小洋装,既大方得体,又彰显青春活力,提前半个小时到达国贸大厦,到了门口就看到一个拿着文件袋的年轻男人身板笔直,深色的西装穿在身上衬得人非常精神,熟悉的背影让顾夏心弦一振。 看到男人向电梯的方向走去,顾夏加快脚步跟上,走到等电梯的地方站在男人身边,微微倾身,而后装作惊讶道:“季师兄,好巧!” 季飞扬看到顾夏,淡淡的讶异后露出俊秀的笑,“顾夏,好久不见。” 他打量了顾夏的装扮,“你现在也在这里上班?” 顾夏心中淡淡窃喜,嘴上却大方自然道:“今天来参加启宏科技的面试,没想到能遇到季师兄。” “启宏科技?”季飞扬轻轻吐出这家公司的名字,“启宏科技是c市有名的企业,待遇也不错,对于毕业生是很好的选择。” 顾夏谦虚道:“我只是参加复试,这样的公司要求高,我又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恐怕有点难。” “能进入复试就足以说明你有过人之处,我记得你在学校成绩还不错,一定能成功。”季飞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鼓励她。 单论学习成绩,顾夏在班上也在前三名,只是每年评奖学金的时候,各种加分算下来,顾夏也就只能拿个单项奖学金。大学毕竟是个小社会,不是单看考试成绩这么简单,她不是本市人,也没有什么背景关系,辅导员不重视,加分项目很少。大一大二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不服,经历得多了就渐渐看开了,培养了一点阿q精神。人要去适应环境,而不是环境来适应人,后来她就经常做兼职,既有收入,又能增加社会经验。 电梯到达了一楼,门缓缓打开,季飞扬侧身让顾夏先进,动作优雅稳重。顾夏快步走入电梯,狭小的电梯空间中,顾夏看到季飞扬挺立的鼻梁和玉雕般的下颌形成流畅的弧线,清雅俊逸,不愧是c大经管系的系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好看。 “顾夏……”季飞扬叫她,见她没反应又提高声量叫了一声。 “嗯?”顾夏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刚才看他的脸走了神,有点不好意思,欲盖弥彰道:“待会要面试,有点紧张,不知道他们会问什么问题。” “不用紧张,当做简单交谈就好。一般复试不会问太专业的问题,主要是看你的应变能力和交际能力,你放轻松一点就好。”季飞扬给她建议,又道:“要是你能在启宏上班,都在同一栋写字楼,以后倒是有机会经常见面,我就在三十八楼上班。” 顾夏自然是知道季飞扬在哪里上班,季飞扬比她高一届,是c大的风云人物,传闻家境也不错,有人见过他开奥迪来学校,但他为人低调谦和。据说追他的人可以组成一个加强营,即使季飞扬毕业一年,学校还是有不少关于他的消息在流传。 每个女孩子都有过春心萌动的一刻,顾夏萌动的对象就是季飞扬。她甚至将所有的心思都写在纸上,幻想有一天有足够的冲动就交给季飞扬,只是磨蹭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勇气。后来那封情书不知所踪,顾夏倒是想明白了,她清楚地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一个加强营都不能拿下的人物,她顾夏又不是有三头六臂,怎么可能脱颖而出,弄不好只会招人讨厌。顾夏收敛了自己的萌动,不过找工作的时候,仍然情不自禁将简历投向了国贸大厦的多家公司,所以,当她接到启宏科技的电话时,不单单只是来自工作的激动,心底还有莫名的东西在流淌。 “谢谢季师兄,待会我会注意。”顾夏扯出一个大大的笑,看似玩笑道:“要是我能得到这份工作,不如季师兄请我吃饭,当做鼓励了!这样我待会面试会更有信心。” 电梯内显示楼层的红色数字在不断跳动,季飞扬大方道:“好,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请你吃饭,现在出来工作,能遇到一个系的师妹也不容易。” 要是不能在国贸大厦上班,顾夏才不好意思缠着季飞扬,连个工作都搞不定,有何面目让季飞扬这样优秀的人请吃饭。但她听到这句话依然心花怒放,将脸上的笑稍稍收敛,顾夏道:“师兄,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我要是真的进了启宏,一定会让你大出血。”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季飞扬扫了一眼楼层数,微微侧身,“我到了,祝你成功。” 顾夏又说了一声“谢谢”,看着他迈步走出电梯,季飞扬又迅速转身,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投给顾夏一个鼓励的笑容,道:“顾夏,你今天很漂亮,加油!” 电梯门闭上,隔绝了季飞扬的身影,顾夏脸上浮出薄薄的粉,嘴角笑涡层层扩大,电梯里只剩她一个人,光鉴如镜的轿厢门上映出她的模样,顾夏在胸前握拳,“顾夏,你一定要加油!” 3、电梯 经过第一次面试,这次坐在培训室等待复试的人只有十几个,男人都是西装革履,精神抖擞;女人模样都不错,妆容不浓,明丽又不张扬,明显费了不少心思。他们一副精英的模样让顾夏微微紧张,公司漂亮的接待员安排了面试顺序,顾夏看着前面的人次第进去,有些人在里面的时间超过二十分钟,有些人几分钟就结束,无一例外的是,出来时他们脸上更加纠结紧张。 顾夏给好友发了两条短信,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等到人事部的美女叫她的名字时,她深吸两口气,大方地走进去。 上面坐了四男一女,正中间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旁边的王经理问了两个问题:“请你简单说一下自己的优缺点”,“谈一下你的职业规划”。这种问题网上答案一大堆,顾夏作为正在找工作的人,自然提前有准备,对答如流。 王经理没再问,而是把目光投向中间的总经理邹润成,恭恭敬敬道:“还不错。” 本来邹润成不记得顾夏有什么特别,可是对于之前面试的人,王经理给出的问题都是刁钻为难,现在就这么随便问两个问题,前后反应迥异,邹润成随便翻了翻顾夏的简历,才想起这是上星期大哥挑出来的,当时的评语是“还凑合”,现在一看,也就是还凑合,他掂了掂简历,漫不经心地说出了心里话,“你的履历很一般嘛,你也知道这里还有硕士和你同场竞技,没觉得你有什么竞争力。” 顾夏当做是面试官的为难,带着微微笑意道:“虽然我的学历不是最出彩的,但是在大学期间,我参与的很多社会实践,从中获益匪浅,交际能力也……” “好了,”邹润成打断她的话,虽然大哥可能只是随意说说,但是作为兄弟,他会坚定地拥护大哥,女孩子长得清秀大方,录用就录用吧,公司有自己的培训体制,只要多用点心做好工作不难,他道:“你可以出去了。” 这句话让顾夏紧张了,貌似对方拒绝了她,还是毫不留情。顾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问道:“您是打算拒绝我吗?如果仅仅是因为我拿的是c大的本科学历,这让我觉得很不甘心。毕竟c大教育水平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 “不甘心?”邹润成眉梢动了动,看着顾夏半是玩笑道:“你出去让后面要面试的人都回去,我们就录取你。” 说完他往后倚在椅子上,闲闲地看着面试者,更像是看好戏的样子。 顾夏眉头锁了锁,看来自己没什么希望,想起季飞扬还说请自己吃饭,似乎前一秒还春光灿烂,下一秒就已经是寒霜阵阵,心底有点凉,看着前方的面试官带着戏谑笑意的脸更是不甘心。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大步昂首走到门边,打开门,站在门口脸上又带上笑,“我已经被录取了,领导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你们不用再等,可以回去了。” 她对他们露出抱歉的笑,随后关上了门,又回来坐下看着面试官。上座的人一脸莫名,倒是邹润成“扑哧”笑出声,目光在顾夏身上转了转,道:“行,你回去等消息。” 顾夏也没什么心情,说了两句简单的谢词离开了启宏,走进电梯倚在轿厢壁上,心头淡淡失落。有那么一刻,她离自己的梦想很近,但是现在,似乎又要重新来。 当电梯下滑过三十八楼的时候,顾夏看着快速跳过的红色数字轻轻叹气,启宏科技就像季飞扬一样,可望不可及。她曾经积极地在学生会活动,才让季飞扬勉强记住自己,曾经要来了他的号码,发过几次短信,对方的反应不冷不热,偶尔的回应只是出于礼貌而已。她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为了学业生活而忙碌,做不起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所以,顾夏让自己心思留在心底,在大学期间将主要精力放在提升自我这方面。 季飞扬就是她极目之处的云影天光,是遥远彼岸的灼灼芳华,偶尔欣赏一下,盼望一下也就罢了,若是当做追逐的目标,怕是生活会一团糟,父母供养自己上大学不容易,总要考虑更现实的问题。 顾夏心情失落地回到学校宿舍,现在已经是六月了,再过十来天她就必须搬离学校,随便租套房子,每月的房租都是一大笔,又因为工作还没定下,现在租房子不好确定地段。顾夏心情失落,午饭都忘了去吃,在床上蒙着头睡觉。实在饿了才爬起来泡了一包方便面,盖上盖子等面泡好,同宿舍的徐璐璐回来,看到她恹恹的模样,问道:“怎么没吃午饭?面试搞砸了?” “别人看不上我。”顾夏无精打采道。 “算了,启宏那种公司,本来就很难进,我们又是管理学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专业。你总算进了复试,你看我,好公司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徐璐璐耸耸肩。 最难过就是给了人一点希望,然后一盆冷水浇下来,但不能因为这个就不继续找工作了。顾夏深深地将浊气吐出,扯出一个笑,“启宏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她拿起筷子呼呼地吃泡面,吃完之后打开笔记本,对自己打气,“好工作还在等着我。” 顾夏开始浏览招聘信息,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之后接到了启宏科技通知录用的电话,让她后天去签合同,顾夏当时大感意外,握着电话有点难以置信,有一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的感觉。 这块馅饼着实有点大,启宏科技有三个月的实习期,每月实习工资就有四千多,另外还有津贴,转正之后有更大的提高。另外,在签订劳动合同之后,公司一次性给新人发三千块的生活补贴,算是安家费,顾夏将三千块装进包里的时候,眼睛都笑弯了。 顾夏走出公司门口心还激动得砰砰跳,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她走到楼梯口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报告好消息,这栋楼是高层,很少有人走楼梯,顾夏就一边顺着楼梯往下走,一边和母亲说话。母亲听说女儿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声音也很高兴,又说要给她寄点生活费,让她租一套安全一点的房子。顾夏连说不用,母亲依然固执道:“你以后过年过节也给我寄点钱就行了!” 挂了电话,顾夏看了一下楼层,已经走到第四十楼,再往下走就是季飞扬所在的楼层,因为心中有那么一点在意,反而生出点怯怕,万一遇上岂不是会被认为刻意缠上去?想起季飞扬还说请自己吃饭,不知他还记不记得。顾夏拿着手机犹豫片刻,翻出季飞扬的号码,轻轻咬唇,还是按了拨出键,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最后传出系统的提示音。 顾夏挂断电话,转身朝电梯口走去,刚走到电梯巷道就看到下行电梯的指示灯正在闪动,门有缓缓关上之势,她连忙跑过去猛按电梯按钮,“等一下!” 电梯里面有人,却没有人帮她按一下开门键,门缝依然在缩小,顾夏用手挡进去,电梯门遇到阻碍又打开,她一只脚刚踏入电梯,手中手机响起铃声,一看是季飞扬的电话,顾夏在电梯中站好位置,小心翼翼地接通电话,“季师兄?” 那头是季飞扬带着磁性的声音,“顾夏,我刚从会议室出来,没接到你的电话,有事吗?” 季飞扬主动回电话让顾夏心花怒放,唇畔笑涡像三月桃花朵朵绽放,脸上也染了点霞红,“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刚和启宏科技签了劳动合同。” 电梯里信号不好,那边季飞扬明显没听清楚,“什么?” 顾夏提高音量,“季师兄,我找到工作了,启宏科技录取了我。” 她的声音不小,季飞扬听清楚了,“哦,那恭喜你,好好干。” 他没有说别的,顾夏有一点点失望,等了一会他似乎终于想起来,“哦,我说了要请你吃饭的,等你正式上班我就请你,反正在同一栋楼也很方便。” 顾夏笑嘻嘻道:“还是我请你吃饭,你看我找到工作了,还要谢谢你那天的鼓励。” “我是师兄,当然该我请。不过今天有点忙,改天我给你打电话。” 那头有点吵,季飞扬又说了两句就匆忙挂了电话,顾夏却看着手机低笑,又有人进入电梯,顾夏往后退了一步,不料后面却有人用手轻轻挡她,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她回头才注意到后面笔直地站了三个男人,都是纯黑色的西装,正中间的男人格外引人注意,高挺的鼻梁和眉峰形成好看的弧度,脸部线条分明,显出硬朗的帅气,眉宇间带着凌厉。身上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穿在他身上怕是连模特都要汗颜。不仅如此,他整个人身上带着贵气,气宇轩昂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顾夏又看了一眼帅哥旁边的男人,非常精神,模样也不错,面上淡淡的拘谨恭敬,看起来应该是他的下属。 顾夏打量展少辉的时候,展少辉只是用目光斜了一下她,顾夏刚进电梯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没想到再来启宏又遇到了这个女人,找到工作她很开心,在电梯里打电话的声音很大,表情也很丰富,一听就知道电话那头是她想约会的男人。 女人,都是在想着怎么钓男人。 刚才用手挡住顾夏的是展少辉身旁的保镖,示意她不要碰到自己的老板。虽然展少辉很帅,但是顾夏也不好意思盯着他看,何况对方看起来明显和自己不是一个阶层。她面朝前方,光滑的电梯壁媲美镜子,她目光朝前也能欣赏到帅哥,纯粹当做养眼。 电梯再往下两层楼,门缓缓打开,这让展少辉身边的助理和保镖有点头疼,电梯还是专用的好,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会影响老板的心情,他们要为老板创造舒适的环境,可国贸大厦的电梯毕竟不是私人的。电梯开了门,一个人走出去,在门要关闭之际,忽然外面又有人高叫:“诶,诶,等一会!” 一个男人风风火火闯进电梯,手上还抱了一大摞东西,看电梯要关闭了他跑得急,进入电梯却没有刹住脚,直接撞到顾夏身上。顾夏被撞得往后一倒,就倒在展少辉身上。 4、邀请 展少辉没有伸手抱住她,而是出于习惯用手挡了一下,甚至将她向前推,顾夏又撞了一下刚刚跑进来的男人,然后摔倒在电梯中,顺手扯住旁边的东西,那是展少辉的裤子。跑进来的男人前后晃了晃,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没让自己摔倒,手上几个大盒子散落在地,厚厚的文件和书本哗啦啦落在地上,有些砸在顾夏身上。 顾夏的手还在展少辉的裤腿上,旁边保镖不能淡定了,连忙扯开她的手,对两个人喝道:“你们怎么搞的?” 话语带着威胁的意味,电梯还在缓缓下行,展少辉对这样混乱的状况皱了皱眉,助理连忙按了最近一层楼的按钮,电梯停住,门刚开了一条缝,助理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你们出去!” 声音不大,但语气强硬,顾夏心头来了气,她是受害者好不好,被撞倒了没人扶,还把电梯门打开叫她出去。保镖直接将地上散落的东西一股脑扔出电梯门外,撞人的男人明显理亏,而且对方气场太强,他一面道歉一面出门捡地上的资料。 顾夏爬起来,用手揉了揉摔疼的胳膊,助理按着电梯的开门键,扫了她几眼,用还算礼貌的声音道:“这位小姐,麻烦你出去。” 顾夏有点恼,初出茅庐不怕虎,不甘示弱瞪他一眼,“这是公用电梯。” 言下之意,你凭什么叫我出去? 助理给另一边的保镖一个眼色,保镖打算将顾夏拎出去,刚要动手,就听到自己老板道:“算了,早点离开。” 展少辉的声音算不上温和,夹杂着淡淡疏离和威严,他还有事,没必要为难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女孩子,何况两个人以前还见过。他在心里想,这种高层写字楼没有属于自己的专用电梯就是非常麻烦。 闻言,顾夏心里舒坦一点,刚才虽然是意外情况,但毕竟撞到了他,她道:“刚才撞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展少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淡淡道:“没关系,也怪不着你。” 顾夏端正站好,看着电梯壁倒映出来的男人的样子,不记得自己见过他,却没有陌生的感觉,心里只认为大概帅哥长相都差别不大。看他的架势,应该是入住国贸大厦某家公司的老板,有钱人都是有架子的。 这是高层电梯,三十楼以下的楼层不停靠,一路直线下行,很快就到一楼,顾夏向他微微颔首,然后拎着包出了电梯,朝着大门一溜小跑,还是离这样的人物远一点好。 她急匆匆赶回学校,今天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工作的事情总算搞定,兜里还有一笔小小的安家费。本来四人间的宿舍现在只剩下她和徐璐璐,很多人都已经搬出去住,或者进入实习单位。徐璐璐听说她领到了安家费,连忙要她请客,毕业在即,多少有点依依不舍,又叫了两个同学,顾夏做东请她们晚上在外面的饭馆吃饭。 饭间徐璐璐道:“顾夏,你工作既然定了,干脆我们合租一套房子,反正没几天也要被赶出学校了。” 顾夏一边吃饭一边问她,“可是你工作还没定下来,租在哪个地方比较合适?” “就在离你上班方便点的地方吧,那一片公司多,光是国贸大厦就那么多家公司,我肯定可以找到工作。”徐璐璐回答。 “那我这两天留意一下。”顾夏又打趣道,“干脆你也把目标放在国贸大厦,那栋楼挺多帅哥,今天上午我又遇到一个,比大明星还帅。” “有多帅?”隔壁宿舍的杨晴顿了顿夹菜的手,抬头道:“比季飞扬还帅吗?” “各有千秋,”顾夏中肯评价,季飞扬是看起来更大方温和,今天遇到的男人气场太强,一看就不好相处,不过没有外人在场,女人偶尔八卦一下无伤大雅,顾夏嬉笑着描述,“二十几岁,很有男人味,看起来像是老板。这么年轻就当老板,肯定有背景。” “据说国贸大厦是精英集中地,我明天就看看那边还有什么公司在招人。”徐璐璐道。 杨晴像是突然想起来,惊讶道:“顾夏,你现在签约的公司是在国贸大厦?那你以后岂不是可以经常见到季飞扬?” “只是在一栋楼而已。”顾夏说得随意,心里却有淡淡的欣喜。 “听说季飞扬还没有女朋友,大家都有机会嘛。” 都有机会吗?顾夏没有夹菜,目光越过窗户看着外面闪烁的霓虹,季飞扬就是夜空中的那轮月亮,一眼就能吸引人的眼球,而她就是那数不清的星子中的一颗,微弱的光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多一个她,和少一个她,夜空都没有任何差别。 徐璐璐在旁边道:“顾夏,就我们这个专业,你连启宏科技的能进,怎么就不能去追季飞扬?人要有信心。” 顾夏微低头笑笑,用筷子拨弄着碗中的两根豆芽,季飞扬的那张脸的确能引起人遐想,若是他对人笑一笑,带点温柔的眼波足以让女人溺毙,可是现在都要为生活奔波了,王子和灰姑娘始终是童话中人物。 她又笑呵呵招呼大家吃菜,女人的话题很容易就被转移,大家聊着聊着就扯到火星之外。吃饱喝足之后回到宿舍,徐璐璐继续上网投简历找工作,顾夏开始浏览出租房的信息。 顾夏从下周一正式开始上班,接下来的几天有更多人离开学校,整栋宿舍楼越来越安静,周末的时候她也找好了一套小两居室,客厅集餐厅的功能为一体,没什么家具,卧室小得除了一张床摆不下别的大件东西。这里离顾夏上班的地方其实不近,好在交通方便,对于刚毕业的学生而言,这套房子已经很不错了,每次交一季度的房租。她和徐璐璐开始将自己的东西往租住的房子里面搬,星期天的时候忙了一整天,才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顾夏躺在床上累得腰酸,想起明天就要开始挤公交车的上班生活,说不定还能见到季飞扬,入梦的时候又有一点期待。 刚开始上班,都是进入培训期,什么公司的理念啊,文化啊,说白了就是洗脑,让员工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的青春热血,顾夏也知道了公司的最高领导人就是面试时难为她的那个男人,年纪轻轻已经这么大一家公司的总经理,大家都恭敬地称呼他邹总。其实培训的那几天很无聊,每天的节奏也较快,不过刚踏入社会的新人对未来充满了期望,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热血澎湃,准备在启宏科技发光发热。 每天上下楼乘坐电梯的时候,顾夏都忍不住东张西望,期望再一次“偶遇”季飞扬,不过上班上了一星期她也没见到他的身影。两人算不上很熟,就算打电话或者发短信也需要一个名目,不然就有骚扰之嫌。季飞扬似乎也忘了说要请顾夏吃饭的那码事,连电话都没有来一个。 培训结束后是各个岗位的轮岗实习,轮岗之后顾夏被分配到市场部做助理,定好岗位,她给季飞扬发了一条短信,“季师兄,我在启宏的岗位定下来了,在市场部做助理,不知道发展前途怎么样。” 她是在中午准备下班吃饭的时候给季飞扬发的短信,吃饭的时候不断看手机,还是没有人给她回复,和她一同吃饭的也是新来的同事,笑着打趣道:“顾夏,你在等男朋友电话啊?” “不是,不是。”顾夏慌忙解释,敷衍道:“我在等同学的电话,以前一个宿舍的……” 顾夏随便编了两句,刚吃完饭准备上楼回公司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是等待已久的季飞扬的来电,她接起电话,那头季飞扬道:“顾夏啊,原来你已经开始上班了,我前段时间到外地出差,最近太忙……” 顾夏其实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于季飞扬而言,就是路人甲,他给路人甲主动回一个电话,不管是真的太忙,还是自己不记得,顾夏都喜出望外,笑道:“季师兄,你是精英嘛,自然要忙一些。” “什么精英啊!顾夏你就会开玩笑。”那头是带着笑意的声音,“最近工作怎么样?” “刚刚分到市场部,这两天也就干些打杂的活。” “等你适应之后就好了,新人肯定干得活会多一点,而且都是比较杂碎的事情,多多学习……” 季飞扬在电话里随便说了几句,带着磁性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落在顾夏耳中暖暖的,顾夏点头应着,末了,他道:“上次说了请你吃饭,最近也没抽出时间,要不就明晚吧?在旁边的‘匪记’餐厅,怎么样?” “匪记”的菜品很有特色,主要针对中高端消费群体,季飞扬选地方很有分寸,餐厅档次不低但是又不像咖啡厅带着暧昧的色彩,顾夏还从来没有和季飞扬单独吃过饭,欣喜若狂,“那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候我专点贵的,季师兄你大出血可不要心疼。” “你一个人能吃多少?”那头传来一声笑,“你要真能把我吃得心疼,我就再请你吃一顿。” 吃饭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一整个下午顾夏的唇畔都带着浅浅笑涡,做起事来手脚麻利,连带着晚上久久不能入眠。 5、约会 两人定的六点钟在楼下大厅等,顾夏本来是五点半下班,等其他同事先离开办公室,她再下楼会季飞扬,这个时间正好。 这天下午,还不到三点顾夏就开始频繁看时间,从来没觉得哪个下午如此漫长又值得期待,好不容易快到下班时间她心情雀跃之际,不妨刘主管走过来甩出一句,“顾夏,你过来拿一下资料,整理出一个报表。” 顾夏跟着主管走过去一看,一尺多高的一大摞资料,主管要她把里面的数据整理出来,解释完具体的工作之后,刘主管道:“今晚你可能要加班,核对仔细一点,千万不要出错。” 要是平时,加班也没什么,可今晚顾夏约好了季飞扬吃饭,她看着那一大叠资料很为难:“刘主管,我今天晚上有事,明天来做行吗?” “不行,明天早上九点钟邹总就要报表。”刘主管严厉道,“如果你还想在这里上班的话,有什么事都推掉,会给你算加班工资,邹总要的东西搞砸了你我都担待不起,今天晚上必须做好。” 主管甩下话,顾夏将所有的资料抱过来,翻看了一下,一两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做完,到了五点半,同事开始陆陆续续离开,刘主任还在办公室,顾夏肯定不能走,她心里挺失落,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和季飞扬吃饭,一整天的热情就被这样生生浇灭,等身旁的同事离开,她拿起手机给季飞扬打电话,抱歉道:“季师兄,我今天晚上要加班。” 季飞扬大概有点意外,带着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餐厅位置已经订好了。我等你吧,反正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晚饭吃晚一点也好。” 顾夏心里又突然云开雾散,没想到季飞扬愿意等她,再开口语气就有了暖洋洋的味道,“不用了,我估计要弄到很晚,怎么好意思让师兄你等我,要不下次再一起吃饭。” 那头思量一阵,道:“你先做事吧,我也把明天的事情做一做,等会我要去吃饭的时候给你打电话,要是你还是不方便,我们就改天。” “好。”顾夏愉悦地应下来。 想到季飞扬也在楼下加班,顾夏顿时干劲十足,开始全神贯注输入资料做报表,就算今天不能和季飞扬吃饭,以后也有借口有机会联系他。顾夏输资料的时候唇线微微上勾,就像自己的同学所说,季飞扬既然没有女朋友,那谁都有机会。 加班到六点多的时候,刘主管也准备回家了,走过顾夏身边道:“顾夏,今晚你辛苦一点,整理出来打印一份放我桌上。” 顾夏点头,作为新人,自然要多做一些事。办公室大部分灯都熄灭了,唯独她这里亮着两盏,顾夏一个人伏在桌上,将资料上的数据挨着输入电脑,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她敲键盘的声音。 做了一半的时候,她活动一下肩颈,已经是七点多,肚子饿得咕咕叫,季飞扬也没有给她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加班,又或是在等她,后一个想法有点自作多情,不过顾夏觉得很甜蜜。顾夏想下楼去买点吃的垫垫饥,再来继续奋战,她站起身,又冒出一个念头,其实她也可以和季飞扬一起吃个饭,然后再回来做报表,反正办公室没有人。 有了这个念头她就无法静心做事,一心想着季飞扬现在也没吃晚饭饿着肚子,半刻钟后,她干脆给季飞扬打电话,得知他还在办公室,连忙说自己可以去吃饭了。 依然约定在楼下等,顾夏关了灯,去了一趟洗手间,在镜子中看到自己面容有点憔悴,大概是忙碌了一整天脸上没多少神彩。她平时没有化妆的习惯,不过随身有一只浅色的唇彩,连忙洗了一把脸,摸出唇彩涂上,在脸上拍了拍,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精神。 启宏科技在世贸大厦占了五层楼,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值班,她在门口跟保安打个招呼,说自己今晚要加班,先下去买点东西吃,一会还要上来。 顾夏下了楼在大厅等了一会,季飞扬才过来,看到顾夏道:“我还以为你加班要加很久。” 顾夏笑着跟他解释,“我还有一点事没做完,不过我也饿了,就想先下楼吃饭,待会再回去接着做。” “哦,没想到在启宏这么忙。”季飞扬说得随意。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向外走,匪记餐厅就在旁边,环境很好,季飞扬订的是大堂靠窗户的位置,这个时间正好是饭点,吃饭的人不少。侍者将菜单拿过来递给女士,季飞扬在旁边道:“你随便点菜,待会既然还要做事就多吃一点。” 顾夏对这里的菜不熟悉,再说她的心思本来就不在菜上,侍者向她推荐几个招牌菜,顾夏点了一个之后,就把菜谱递给季飞扬,“我不知道这里什么好吃,还是你看吧。” 季飞扬随便点了几个菜,交代侍者稍微快一点。等侍者走后,他看着顾夏开始询问工作,“在启宏还习惯吗?” “还好,就是挺忙的。”顾夏笑笑,在大学时期,她和季飞扬单独接触的机会很少,现在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发觉季飞扬比远看更帅,连喝水的动作都是无比优雅。 “刚开始都这样,高工资也不是那么好拿的,等你完全习惯这种生活,进入工作状态之后就好了。” “累是累点,不过想到那么多的工资……”顾夏正和他说话,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季飞扬的电话。 季飞扬拿出手机在接电话,顾夏捧起面前的茶小口喝着,电话那头应该是他的朋友,她听到季飞扬说:“……在匪记吃饭……还有个朋友……什么约会啊,就是以前一个系的同学……” 说了两句,季飞扬忽然拿开手机问道:“顾夏,你介不介意我叫个朋友来?” 顾夏抬起头,有点意外,摆摆手道:“这有什么介意的,人多热闹。” 嘴上虽然如此说,其实心里还是介意的。 季飞扬对着手机道:“你过来一起吃吧,菜还没上……” 挂了电话,季飞扬解释,“一个朋友,挺有趣,人也大方,你可以认识一下。现在出来上班,多认识一些朋友以后好办事。” 他叫来侍者,又点了两个菜,加了一副碗筷,还不到五分钟就来了一个男人,季飞扬介绍:“这是我朋友,赵古,这是顾夏。” 两个人互相打了个招呼,三个人开始闲聊,赵古为人开朗,开始不断找话题,并且跟顾夏讲一些新人刚进入工作应该注意的问题。顾夏虽然在心底埋怨这个电灯泡,不过聊得也算投机。 第一盘菜刚刚端上,季飞扬又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赵古也认识,在旁边嚷嚷,“叫他一起过来,谁都要吃饭,一定要那小子过来……” 赵古还偏头问顾夏意见:“多几个人更有气氛,你说是吧?” 顾夏轻轻点头,违心说:“叫过来吧,多两个人聊天,吃饭才有意思。” 这次来的不止一个人,是一对情侣,小桌子坐不下,赵古招呼侍者过来要求换位置,匪记餐厅的生意很好,包厢全满,侍者只好给他们拼了一张桌子。 又是互相介绍,打招呼,寒暄,季飞扬和后来的那对情侣关系很熟,打扮时尚的女孩子将自己的男朋友晾在一旁,一直和季飞扬聊着天。顾夏插不进话,不过旁边的赵古倒也没有冷落她,故意找着话题,菜上了之后,还一个劲道:“顾夏,你试试这个菜,烧得不错……” 菜还没有上齐,这对小情侣又叫来了两个朋友,一个长相娇俏的女人走过来,站在桌边,轻拍了季飞扬的肩膀,“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吃饭,也不主动打电话,我都怀疑你忘了我们了!”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最近到外地出差,忙得脚不沾地。”季飞扬笑着解释。 那个女人继续佯装埋怨了两句,随后就叫侍者拿了凳子插到顾夏和季飞扬的中间,还和在场的所有人打招呼,季飞扬没有觉得不妥,顾夏只能干笑着点头。 桌上另外两个女人很会活络气氛,谈起工作也是头头是道,顾夏刚脱离学校进入社会不久,自然没有她们见识广;插在季飞扬和顾夏中间的女人不但能说会道,人也长得娇俏漂亮,脸上妆容精致,脖子上的项链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顾夏坐在旁边,整个人顿时沦为一片做陪衬的绿油油的叶子。 饭桌更加热闹,不过热闹的是别人,不是顾夏,顾夏拿着筷子,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她是知道季飞扬朋友多,交际广,为人大方热情,只是没料到这一场她期盼的晚餐演变为这个样子。作为普通朋友,季飞扬的做法没什么不妥,他依然时不时问顾夏几句话,将她带入他们的话题,希望她能多交几个朋友。 顾夏一边认真吃饭,一边和赵古说上几句,她安慰自己,其实今天算是赚了,多认识两个季飞扬的朋友,以后两人聊天更有共同话题。只是,当自己身边坐了一个那么优秀的女人,沦为陪衬的心情实在不太好。顾夏虽然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大方自然,但眉宇间的依然笼着淡淡落寞。 匪记餐厅楼上最好的一个包厢可以俯瞰这个大厅,此时,在这个包厢内,邹润成站在窗户边看着楼下大厅这一桌爆发出笑声,“三哥,你来看,这一桌笑死我了,一个女人想约会男人,结果来了一大群电灯泡,一张桌子变两张,你看,那个女人现在脸上绿得,嗯,像棵白菜一样。” 郑江河坐在位置上,连一个目光都没有投给邹润成,夹起一块蹄筋放在自己碗中,“小五,好好吃饭,别光顾着看别人的笑话,你当这里是餐厅,还是电影院?” “这笑话多好看啊!现实版女追男的真实上演,比电影院那些个骗人的故事好看多了。”邹润成振振有词,他依然倚在窗户边,回头指着楼下那一桌,怒其不争道:“那女人还是我公司的,没想到我的员工这么不给力,想钓个男人现在却成了陪衬,回头我跟王经理说一声,非要扣掉她一个月奖金不可,太丢我们启宏的面子了。” 座上的展少辉轻发话了,“小五,你正经一点行不行?这是别人的私事,你扣奖金算什么事。” 自从顾夏一进入餐厅,邹润成就认出来是自己的员工,他是情场老手,一看顾夏那表情就知道对人家有意思。邹润成和自己的兄弟吃饭一向非常活跃,后来又在窗户边看了几眼就看到了这个笑话,他慢腾腾走回来坐在椅子上,“那个女人还挺有意思的,面试的时候吧,她大概以为我们把她拒了,还有点不服气,我就为难她……” 邹润成把面试顾夏的事情说了一遍,脸上绝对没有上班时的正经,挂上了嬉皮笑脸的神情,“我当时还觉得这女人挺逗的,就把她招进来了……” “你就觉得她挺逗,就把人招进来?”郑江河打断他,抬起眼瞪着邹润成,“小五,你招聘都这么搞啊?” “没有啊!”邹润成一看三哥瞪他,连忙喊冤,“招她进来是因为她是大哥亲自挑出来的,你也知道我坚决拥护大哥,所以才把她招进启宏。” 郑江河似乎不信老五的话,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小五,你刚才说的哪个女人?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居然是大哥亲自挑出来的。” 邹润成忙走过来指给他看,“三哥,就那个,中间的那个,好像叫什么顾夏,长得还算凑合,不过不能比不上夜场的小姐。” 听老三这么一说,展少辉倒是想起顾夏这么个人,上次来这边还在电梯里面遇见她。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孩子,长相还算清秀,那时候听她打电话似乎就在追某个男人,展少辉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拿碗盛了汤慢条斯理地喝,匪记餐厅的菜还是不错的,怪不得老三常常打着看老五的名义过来吃饭。 郑江河在窗户边看了两眼,慢慢走回来,道:“那个男人就是众星拱月的那种,现在这些女人哦,一看对方条件好,就纷纷贴上去。大哥,这女人还真是你招进来的?” 展少辉瞟他一眼,解释道:“当时我在启宏,翻了翻交上来的简历,随便挑了几个。快点吃饭,一会我还要上楼看报表,小五,你再这么磨蹭待会十点以前别想回家!” “不用这么拼命吧,大哥?早睡早起身体好!”邹润成在旁边叫道,看展少辉瞪他,才闭了嘴。 他们来得较早,吃完饭也没有耽误,直接下楼离开,走过楼梯的时候,顺着老五的目光,展少辉向那边瞟了一眼,几个人聊天聊得火热,中间的男人果然是一眼就夺人眼球,顾夏在其中显得有些拘谨。 6、故障 顾夏和季飞扬的朋友没有多少共同话题,她不知道季飞扬家庭情况到底如何,但是他和他的朋友明显和顾夏不是一个阶层,几个人喜欢往国际上扯,顾夏哪里知道那么多,听得多说得少。 等到吃得半饱,顾夏惦记着还要加班,在这里也没多少意思,放下碗筷准备告辞,“季师兄,我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还要回公司一趟,我就先走了。” 几个人兴致正浓,顾夏这个听众让他们很喜欢,赵古不愿意放她走:“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才八点多,着什么急啊!” “我还要回去加班。”顾夏笑着解释。 “她的确有事。”季飞扬在旁边道,说着他站起身,“顾夏,我送你到大楼。” 顾夏推辞了两句,让他们继续吃喝,不过季飞扬依然坚持。她起身和大家道别,然后和季飞扬一起朝门外走去。 外面灯光如海,各种颜色的霓虹灯镶嵌着宫殿式的建筑,街上人流如织,比白天更加热闹。匪记餐厅距离国贸大厦没几步路,路上季飞扬提起:“今天真不好意思,说了请你吃饭,结果几个朋友过来凑热闹,我实在不好推辞。” 他的话落在顾夏的耳中,比凉风吹在脸上还要舒爽,顾夏笑得灿烂,“我还要谢谢你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要不是今天还有工作,我也想和大家多呆一会。” 两人并排走着,保持一尺远的距离,季飞扬道:“那就好,下次我再单独请你。” “下次的话还是我请你吃饭吧,不然老让你破费我太过意不去,等我发了工资就请你吃饭。”顾夏怕他拒绝,又道:“拿到第一份工资,肯定要请人吃饭的。” 她耸了耸肩道:“不过,我可能请不起匪记这样的地方。” 季飞扬轻笑出声,“那我就等你请我吃饭。” 有了这句话,顾夏心里又有了期盼,两人走到国贸大厦门口,她道:“季师兄,你回去吧,他们还在等你,我上去加班了。” “好。”季飞扬站在门口,“你先进去吧,晚上早点回家,要是加班太晚,就给我打电话,深夜打出租车不太安全。” 顾夏知道他对所有朋友都是这样周全,季飞扬更像一个绅士,对待女性一向礼貌,顾夏并不能以此自作多情,跟他告别之后走进大楼。 她知道他还在那里,这种认知在顾夏心中掀起点点甜蜜,她现在进入启宏科技,只要好好工作,转正以后工资还会提高,加上年终奖,一年的收入不算低,以后在c市也能算一个小白领,其实想想两个人之间也不是有多大的差距。工作时候的氛围和学校有很大的不同,追季飞扬的人也不再有一个加强营的数目,如果自己试一试,未必没有机会。 顾夏勾了勾唇,朝电梯处走去,今晚的加班也不觉得难熬,她上了四十六楼,整层楼就办公室外面有一个保安,顾夏多开了几盏灯,打开电脑,拿起一本一本的资料在电脑中输入数据,等她将报表做好,按照主管的要求打印一份,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顾夏关了办公室的灯,把门反锁上,跟门口保安说了一声,站在电梯口等电梯。国贸大厦的电梯并不能在外显示每部电梯目前运行的位置,时间太晚,此处安静得连针落下的声音都听得见,头顶的灯光也没有平时亮堂,电梯口似乎有凉风穿过,顾夏不禁觉得脊背阵阵发冷,此时国贸大厦的人应该不多,但电梯似乎比平时还难等。过了好几分钟,“叮——”的一声响起,有电梯从楼上下来,顾夏连忙站到指示灯亮的电梯门口。 电梯门一打开,她有点意外,里面站着上次遇见过的男人,他侧后方依然有一个高大威猛的保镖,是个新面孔,顾夏愣了愣,不知道该不该进入,她记得这个男人有很大的架子,不喜欢和外人同乘电梯。 展少辉也没料到今天会再一次遇见顾夏,他在老五的办公室和国外的合作伙伴做了视频洽谈,老五叫苦连天,非说时间太晚,一直吵着要赶回家睡觉,展少辉也不是不知道老五贪睡的德行,既然办公室还有两个高级秘书等候差遣,展少辉就把他先放回家了,自己一个人做到现在。他看了看电梯门外发愣的顾夏,显然这个女人也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时间太晚了,顾夏不想继续站在这里等电梯,她缓步走入电梯,向他微微颔首,“你好。” 她的声音很小,跟蚊子的叫声差不多,只是礼貌性地问候,只是电梯里太安静,展少辉还是听到了,不过他没做出什么反应。 这样的反应在顾夏的意料之中,她把目光放在电梯上面跳动的数字上,从电梯壁镜子中看到,旁边的男人摸了摸衣服口袋,似乎有东西被遗忘,他道:“阿东,我的手机好像忘在办公室了。” 阿东是站在展少辉身边的保镖,连忙道:“那我先送您到车上,再上楼拿。” “你现在去拿,快一点,我先上车。”展少辉道。 阿东连忙按了最近的楼层按钮,电梯开门后,他走出电梯准备上楼。狭小的电梯轿厢就只剩下顾夏和展少辉两个人,彼此不熟,也没什么话。没有那个保镖,顾夏肆无忌惮地在电梯中的镜面中打量帅哥,有得看白不看。 电梯继续下行,突然“哐当”的一声,电梯停住了,门没有打开,跳动的红色数字刚刚滑过三十五,三十四还只出现了一半的数字,卡在那里不动,顾夏在心中叫一声:“坏了,遇上电梯故障了。” 展少辉连忙按里面的紧急按钮,按了半天也没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值班的人在偷懒,他转头问旁边的顾夏:“你的手机呢?” 顾夏连忙从包里摸出来给他,一看屏幕,悲催了,手机已经自动关机,她非常不好意思道:“没电了。” 展少辉眼光滑过她的脸庞,顾夏觉得他的目光中肯定有鄙视的成分,在心里反驳:“你还不是一样,关键时候手机都忘了。” 顾夏也伸出手按紧急按钮,还是没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线路出了问题。这么晚了,值班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溜达,维修工人都回家了,电梯卡在两层楼之间,等维修工过来修好不知道要多久,今天还真是事多。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旁边的人,顾夏说道:“他们可能在做别的事。” 展少辉倒不是很着急,阿东待会下楼看他还没出来,一会就能查到电梯出了问题,只是在这狭小的空间显得憋闷,看顾夏还在不断按按钮,他道:“别按了,很快就有人来修。” 顾夏想起他那个保镖肯定会想办法,他一个大老板困在电梯还是气定神闲,那她又何必着急?幸好不是她一个人被困在电梯。 等待救援的过程非常无聊,顾夏依靠着电梯壁,尝试和他聊天,她自我介绍道:“我叫顾夏,三顾茅庐的顾,夏天的夏,现在在启宏科技上班。” 展少辉自然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的,启宏科技对员工的培训中没有提到展少辉的名字,公司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启宏科技是他旗下的产业。他在电梯中站得笔直,淡淡道:“展少辉。” “展总,你好,你好。”顾夏打招呼道。 展少辉有点无聊,懒懒道:“你又不是我的员工,也没有打算和我做生意,叫我展总做什么?难道你打算跳槽来我的公司?” 顾夏寻思片刻,“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没有辞职的打算,而且不知你经营的是什么样的公司。” “你也不问我给你多少工资,就拒绝来我的公司。”展少辉笑笑,继续问道:“难道喜欢加班到这么晚?” 顾夏自认为和他没什么关系,说起话也没多少顾忌,“我才刚毕业,先积累经验,再说,我不觉得自己有多少优势,能让展先生给出比目前更高的薪水。” 顾夏料想他也是在开玩笑,又道:“现在的工作也不是天天加班,偶尔一次。再说你还不是加班到这么晚,老板都如此,下面的员工还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说不定你的公司就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我的公司是不可以在上班的时候追男人的,加班就要老老实实加班,不然心不在焉加班到这么晚岂不是浪费公司水电。”展少辉斜睨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你工作尽职,约会还不忘工作?还是没把工作放在心上,加班还不忘约会?” 顾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展少辉唇畔带着促狭笑意,解释道:“之前我也在匪记餐厅吃饭。” 他那样的笑明显是在笑话她,顾夏心里不爽,“我只是和朋友吃个饭,加班也是要吃饭的,不然怎么有力气干活。你们这些资本家就知道追求利益,巴不得把员工吃饭的时间也压榨掉。” 展少辉看她快气急败坏了,淡淡说了一句,“资本家对员工私人问题没兴趣。” 外面传来敲电梯的声音,还在不断喊话,隔了电梯门也听得不清楚。 “你们稍微快点!里面有人要回家!”顾夏对着门外喊道,知道有人在想办法,顾夏也安了心,搞到这么晚,待会还要打车回家,加班费都要贴进去一部分,还不知道几点才能上床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挤公交车,真是郁闷! 电梯内的话筒却突然传来声音,那头的声音非常恭敬,夹杂着战战兢兢的味道:“展少,您稍等,这只是个意外,马上就好……” 那头还在不断道歉,从话筒中传过来瓮声瓮气,只觉得让人心烦,顾夏用目光偷偷瞟了展少辉一眼,看来这个人生意果然做得大,连这里的物业都对他礼让谦逊。 展少辉的站姿依旧笔直,面上也非常冷静,看不出喜怒,他一句话都没有回复那头的人。扫了两眼顾夏,声音不大,“这么晚了,你正好叫你喜欢的男人来接你。” 顾夏严重怀疑这个人在消遣她,瞪了展少辉一眼。 “哦,你手机没电了,”展少辉像是突然想起来,道:“大好的机会浪费了,不过我可以借手机给你。” “展少,”顾夏听到外面的人是这样叫他的,这称呼还真合适,架子味十足,顾夏觉得他就是在嘲笑自己,她阴阳怪气回道:“你一个大老板,还不至于闲到来管我怎么回家吧!没事做的话可以再成立一个公司啊,做做什么高空作业卫星除尘、核弹头翻新、大修核反应堆的工作嘛,祖国和人民都会感谢你的,我跳槽到你的公司,就算叫我天天加班我也觉得光荣啊。” 展少辉唇畔带了隐隐的笑,“你这么伶牙俐齿,怎么晚上吃饭的时候不多说话,反而被人晾在一旁?” 顾夏讨厌他提起晚饭的事,反驳道:“工作还没做完,我一心想着回来加班,满脑子都是那些数据,你是不是没见过我这样勤勉的员工?” 展少辉低低笑,刚想说话感觉到停顿的电梯开始向下运行,显示楼层的数字也开始跳动,电梯总算是修好了。 顾夏也松了一口气,暗自道这修电梯的速度还蛮快的。 到达一楼后,电梯门打开,顾夏看到外面站了一群人,有大腹便便的领导模样的人,有穿着制服的电梯维修工,还有西装革履的助理或是保镖,为首那个秃顶中年人满脸堆笑,带着极大的歉意小心道:“展少,让您受惊了,我们的工作……” 他话还没有说完,展少辉冷冷地“哼”了一声,大步迈出电梯,都没有看旁边的人一眼,直直朝门口走去。阿东跟随而去,那个中年男人也唯唯诺诺走上去,一群人紧跟其后,中年人在不断赔礼道歉。展少辉像是没有听到,阿东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展少心情不好,你不要再开口。” 阿东和自己的老板走出国贸大厦,一辆汽车已经停在门口等候。 明明刚才门外还有一群人,现在跑得一个不剩,像是展少辉的尾巴一样,似乎没人注意电梯中还有一个女人。顾夏走出电梯,小声埋怨道:“什么人啊!我也在电梯里被困了好不好?怎么负责人不来给我道个歉啊!” 抱怨归抱怨,顾夏慢腾腾朝门外走,走到大门看到外面的小广场上还站着一堆人,那个中年秃顶男在大声骂着下属,其他人也都耷拉着脑袋。顾夏思量也指望不上这些人来安慰她一句了,马上就到十一点了,她朝出租车候车亭走去。 在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劳斯莱斯从她身旁擦过,又缓缓后退在她身边停住,后排位置的车窗被缓缓放下,露出展少辉的脸,“要送你一程吗?时间太晚,常有贼人出没。” 街道上的人不多,冷冷清清,顾夏也从报纸上知道深夜是犯罪最频繁的时间,展少辉这么大一个老板,想来也没兴趣对她劫财劫色,她道:“那就谢谢展少。” 展少辉转过头对前排道:“阿东,下车。” 健壮结实的阿东打开车门下了车,顾夏正准备走过去,不妨阿东顺手关了车门,展少辉说了一句:“阿东,送顾小姐回家,不要让她被人拐卖了。” 话音刚落,黑色的轿车扬长而去,顾夏在原地看着已经跑远的汽车发愣,这是什么意思? 阿东走到她身边礼貌道:“走吧,顾小姐,我打车送你回去。” “我自己也会打车。”顾夏大步走到出租车候车亭,这种大老板怎么可能会好心送她回家? 7、便车 工作在继续,顾夏每日忙转于各个报表之中,虽然都在同一栋写字楼,但是她再也没有在电梯中遇到季飞扬,有时候她真的怀疑他有没有在这栋写字楼上班,或者是不是又出差了。顾夏偶尔会拿出手机,翻出季飞扬的手机号码,想半天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给他打电话,她也给他发过一两个搞笑的短信,结果就像石子沉入泥潭,连个泡都没冒起来。 八月上旬是一年最热的时候,一两点钟的时候,烈火般的阳光射在路上,水泥地面反射出油煎火灼的温度,似乎还冒着一串一串的烟。空气中没有一丝风,汽车表面的金属板像火上的锅底,不用怀疑,此时敲一个鸡蛋上去,几分钟就能煎熟荷包蛋。顾夏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燃烧的太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包中拿出遮阳伞,从阴凉处出来,继续奔走在烈日之下。 高工资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刘主管让她给两个小公司送文件,这么热的天顾夏不得不离开凉爽的办公室。第一家公司还挺好找,出租车直接开到对方所在的写字楼,第二家公司简直让顾夏抓狂,地处偏僻的小巷子,下了出租车,顾夏捏着地址找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对方,衬衫背部全部被汗湿。对方拿过文件,说了声谢谢,连一杯水都没倒给顾夏喝,也没说句客气话让她歇一会,钱真不是那么好挣的。 顾夏走出他们的办公场所,小小的遮阳扇起不到什么作用,这里要走好远才能到打车的地方,她热得嗓子冒烟,尽量走在建筑物的阴影中。这个地方是老城区,如此炎热的时刻小店都基本上不开门,顾夏走了好远才看到一个小商店,买了一瓶矿泉水,立即拧开瓶盖咕噜咕噜下肚。 走了二十多分钟,顾夏走到较为宽阔的马路上,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出租车载客站,她看到旁边有冰淇淋专卖店,连忙走进店中,冷气吹在身上,舒爽宜人,顾夏跑到柜台,“给我来一杯草莓味的冰淇淋。” 坐在店中,再看看外面白亮的阳光,顾夏心中在叫喊,真是不想出去啊。她想在店里面多歇一会,不料刘主管一个电话打过来:“顾夏,东西送到了吗?” 领导来电,顾夏顿时一抖:“刚刚送到。” “那快回来吧,还有事。”刘主管说完挂了电话。 不情愿也没办法,顾夏拿起那一大杯冰淇淋缓缓走出商店,站在等出租车的地方,路面反射出白色的亮光,晃得人头晕。来来往往的车辆中,出租车比平时少,顾夏一边等车,一边小口地吃着冰淇淋,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掉。 一辆白色的私家车在她身边停下,顾夏热得头脑发昏,也没心情看。不妨却听到有人叫:“顾小姐。” 后排车窗放下一条不大的缝隙,顾夏对着偏出来的脑袋看了半天,蛮帅的一张脸,不过自己确实不认识,她用手指着自己,疑惑道:“你在叫我?” “是的。”那个长得还不错的帅哥道,“展少叫你上车,我们送你一程。” 展绍?顾夏在脑中搜寻自己的大学同学,目光在白色的汽车上打量一圈,她虽然认不出是什么牌子,光看那流畅的线条就知道是国外豪车,她突然想起来,就是那个和她困在电梯中,随时带着保镖的展大少爷。思及此,顾夏连忙走远几步,上次说送她,也没见带她上车,她就是个穷人的命,哪里坐得起这种豪车,顾夏鄙视道:“不用了,我自己会打车。” 年轻的帅哥是展少辉的特助,嘴角微弯,露出浅浅的笑,“天气太热,恐怕你要等好久,顾小姐,我们也去国贸大厦,正好顺路。” 帅帅的特助声音听起来不但和煦,态度也好,他说着就主动下车,开了前面的车门,示意顾夏上车。 顾夏没动,那帅哥就在前门站着,脸上带点微笑,“顾小姐,这么热,不用耽误时间吧。” 帅哥如此谦逊有礼,顾夏哪能让对方在太阳底下暴晒,有礼道:“那真是谢谢你了。” 帅哥十分客气,“你应该谢展少。” 顾夏钻进车厢,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位置,回头看展少辉在后排闲适地坐着,手上还拿着一份文件在看。她回头对他说了声谢谢,开车的人她也见过,就是那个保镖,好像叫什么阿东来着,顾夏手上还拿着半杯冰淇淋,车内冷气十足,暑意顿时去了大半。 窗门紧闭,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之上,后排的展少辉目光从手上的文件离开,扫了一眼前排,道:“你上班就跑出来逛街,吃东西?” 顾夏最不乐意听到他说上班如何如何,果然资本家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压榨员工,看不得普通人闲下来一刻,她回头道:“我是出来办公事,不然这么大热的天,脑袋秀逗了才会出来!” “办完公事也不早点回去,公司给你发工资不是让你在工作时间闲逛的。”展少辉轻飘飘道。 顾夏觉得自己和展少辉的脑电波压根不在一个频率上,他自己坐车的时候不忘看文件,那是他自己的事,毕竟他是给自己挣钱,不放过自己还不放过别人。顾夏懒得跟展少辉说自己之前有多辛苦,这么大热的天流了多少汗,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你又不是我的老板,我也没有拿你的工资。我很感谢你载我一程,如果你不乐意,可以让车靠边,我打车回去也行。” “顺路而已,这个时间也不好打车,万一你中暑晕倒了还要算工伤,记者会说启宏科技迫害员工性命。”展少辉淡淡道,又低下头翻阅自己手上的文件。 顾夏在心里鄙视他,早知道还不如不上车,职员跟吸血的资本家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也不管后排的人,继续吃着手上的冰淇淋,丝滑冰凉的冰淇淋融化在唇齿之间,抚平了焦躁和闷热。 开车的阿东目不斜视,此处距离国贸大厦还有很远的距离,展少辉跟自己的特助邱寒小声地交待工作,然后把文件交给他收起来。展少辉抬起头问前排顾夏,“你目前在哪个部门上班?” “暂时定的市场部,那边缺助理。”顾夏回道,她所学的专业没多少技术性,能呆在启宏这样的大公司已经不错了。 后排的展少辉很轻声地“哦”了一声,没再说别的话,车厢中安静下来,顾夏吃完冰淇淋,靠着椅背休息,大中午在外面跑,身体疲累困意来袭,起初只是闭着眼睛小憩,过了一会还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驾驶座的阿东轻声叫她:“顾小姐,到了。” 顾夏眼睛睁开一条缝,脑袋混混沌沌,“哦。” 她虽然哼了一声,又搭上眼帘继续睡觉,车厢的环境很舒服,旁边也没了声音,睡得迷糊之际,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在寂静的空间中声音显得特别大,顾夏被惊醒,从包中摸出手机,迷糊说道:“喂?” “顾夏,你走到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刘主管声音不悦。 领导的声音如同一盆凉水泼下,顾夏困意全退,彻底清醒了,她一看周围环境,车早已停下,旁边的阿东坐在驾驶位置上一脸闲适,话筒中领导还在问话,顾夏忙道:“马上就回来了,路上遇到堵车。” “现在又不是上下班高峰,堵什么车?快点回来,也不看看几点了。”从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不满,随即电话就被挂掉。 顾夏一看时间,都四点多了,这一觉睡的时间有点长,她心中大叫不好,后排早已没了那个展少辉和助理的影子,她问旁边的阿东:“到了?” “早就到了。”阿东话不多。 “那你怎么不叫我?”顾夏埋怨道。 “我叫你了。”阿东瞟了她一眼,意思是说你自己不醒,叫你又不是我的责任。 顾夏急匆匆打开车门,虽是不满,还是对阿东说了声“谢谢”,阿东是拿展少辉的工资,肯定是展少辉的意思,那个资本家也真是的,成天都在说她上班如何如何,现在到了地方也不说一声,害她睡了这么久,待会上去肯定被主管骂。 顾夏快步跑向电梯,站在电梯中脸拉长得像苦瓜,她现在还是试用期,主管一定会怀疑她上班的时间在外面闲逛。果不其然,当她回到办公室,刘主管就劈头盖脸训斥道:“你送个文件一送就是一下午,你就这么做事?我还担心你被人拐卖了,犹豫着要不要报警……这里是启宏,做事要有效率,你要是想磨磨蹭蹭,就去别的公司……” 顾夏低着头任他骂,也不敢用堵车的借口,刘主管说了十来分钟,示意旁边的资料,“快点去把昨天拿过来的那个合同做好。” 顾夏任劳任怨地将合同做好,打印出来递给刘主管看,刘主管又骂:“封面上怎么没有加公司logo,也不知道你怎么做事的!” 刘主管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不好,顾夏被骂也没什么,这份工作她还是很想保住的。旁边的同事都在忙碌,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啪啪响,凭心而论,顾夏并没有在这个公司显示出特别优秀的一面,对于能不能过试用期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她忙了好一会,把装订好的合同交给刘主管。刘主管坐在会客厅和客户聊着什么,看顾夏来了,从旁边拿出一份审批表给顾夏,“这个急着用,拿去杨总监签个字,他在邹总办公室。” 顾夏接过来,杨总是市场部总监,也就是她领导的领导,要是在邹总办公室,那肯定是在报告正事,顾夏有点顾虑:“打扰他们谈事情没关系吧?” 刘主管催促道:“这是公司的业务,能有什么关系?具体内容杨总监已经看过了,你递给他,他会签。对方人还在这里等,快点办好。” 顾夏拿着审批表出门,邹总的办公室要向上走四层楼,她不敢耽误,直接走楼梯,秘书都在各自的位置忙碌,顾夏直接走向最外面的柳秘书位置,柳秘书是总经理特助的秘书,新人培训期间顾夏和她接触过,人既长得漂亮,又好说话,顾夏礼貌问道:“柳姐,市场部杨总监在里面吗?” “在。”柳秘书只扫了一眼顾夏,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忙得分不出更多的精力。 顾夏拜托道:“我要找杨总监签个字,能不能帮我叫一下杨总监,很急,客户等着用。” “你稍等一会,我把这个做完。”柳秘书一边敲键盘一边回道,过了几分钟,她将自己所做的文件保存好,点了“打印”按钮,旁边的打印机开始运作,趁这个空隙,柳秘书起身,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过了好几分钟,杨总监才和柳秘书一起出来,顾夏将手上的审批单递给他,解释道:“这个客户在楼下等,刘主管说很急。” 杨总监没有立即签字,而是拿着要审批的文件仔细阅读,顾夏站在旁边耐心等待。 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开了,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旁边坐着的秘书立即起身敬礼,连杨总监都颔首致敬,顾夏正准备装模作样地颔首,余光一瞥,走在前面的是邹总没错,可和他并排走的是,竟然是,竟然是展少辉。 两个人都很年轻,身姿挺拔模样俊朗,后面跟着之前见过的年轻特助,还有另外几个人,邹润成和展少辉两个人挨得很近,有说有笑,看起来非常熟络,展少辉也看到了她,用冷淡的目光扫了她一眼,顾夏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觉得坏了! 8、再遇 顾夏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近,目光一直在展少辉身上,展少辉走过她身边时余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但顾夏分明觉得那目光是不屑,刺得她全身发毛。 几个人从顾夏身边擦过,朝公司大门走去,顾夏愣在原地,杨总监转身签好字,将审批单递给她,喊了她一声,顾夏才回过神。 杨总监瞪了她一眼,随后又去找其他高层,另一旁的柳秘书笑道:“怎么?看得这么入神,展少和邹总都很帅吧!” “嗯。”顾夏随口答道,她才没有心情看帅哥,此时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那个喜欢压榨员工、对自己工作态度不满的展少辉是邹总的朋友! “你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吧,眼睛都看直了,在公司还是要注意一点。”柳秘书提醒,她没有再说,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又开始忙碌手上的活。 顾夏心中宽面条泪,资本家本性都一样,展少辉和启宏的总经理邹润成交情匪浅,待会随便跟总经理说一声,比如“你们员工上班的时候……”“那个顾夏……” 总之,顾夏就不要想在启宏混了。 上次在电梯里被困,展少辉说她在加班时间跑出去约会,浪费公司水电;今天说她上班时间在外面乱逛,顾夏越想越后怕,想起来今天展少辉问过她在哪个部门上班,觉得情况更糟了。她离开这层楼,步子非常沉重,全身失了力气,说到底还是她社会阅历太浅,虽然她不知道展少辉的身份,但也应该在资本家面前谨言慎行,这里已经不是学校,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打哈哈,不然自己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顾夏回到自己的位置,心情沮丧,做事也没有精神,到了下班的时间,同事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开,顾夏还在位置上,目光盯着电脑屏幕上公司的内部系统,刘主管离开较晚,看到顾夏还在自己的位置上,问道:“顾夏,怎么还不走?” 顾夏勉强笑笑,“还有点事没做完,做完了就走。” “做事要讲效率,启宏不鼓励人加班。”刘主管道,而后朝门口走去,顺手把办公室一部分灯关掉,还有人在加班的位置上方留了几盏。 顾夏关了电脑,站起身收拾自己的包,心里很郁闷,拿出手机给季飞扬发了一条短信:“季师兄,我可能过不了试用期了。” 那头倒是很快打电话过来,季飞扬的声音从电波中传过来,问道:“顾夏,怎么了?工作之中遇到了问题?” “说错话了,可能快被炒了。”顾夏的声音完全没有平时的活力。 季飞扬听出她心情十分不好,道:“说什么了?顾夏,你还在公司吧,我正准备吃饭,只约了赵古,上次你也见过,他还问我怎么最近都见到你这个小师妹,要不你过来一起吃饭。” 顾夏也不想回去,现在也想找个人说说话,问清楚地方,拎着包到旁边的餐厅。 这是一家主打江湖菜的饭店,招牌菜是水煮鱼,水煮鱼其实是一道很普通的菜,不过放眼本市,就没有哪一家能做出如此鲜嫩的味道,地道的渝北地区做法,汤汁红亮,香气四溢,如此的名气消费自然不低。饭店的装修有点仿照民居,不设豪华的包厢,用古色简朴的屏风隔成单间,能听得到左右隔壁劝酒说笑的声音,木桌木凳,混在一起是热闹的江湖味道,虽然装修不是十分奢华,但依旧每日宾客盈门,人声鼎沸。 顾夏找到季飞扬所在的单间,大大的木桌上没有摆饭菜,而是摆了一堆纸张文件,季飞扬弓着腰正在忙着清理,看顾夏过来,招呼道:“你来了,先点菜吧,我的文件全部乱掉了,先整理一下,待会赵古就过来。” 顾夏没心情点菜,在凳子上坐下,季飞扬在仔细核对散乱的页码,抬起头问道:“之前听你说是说错话了,可能会被辞退,那么严重吗?” 顾夏坐在凳子上用手撑着下巴,“季师兄,你知不知道有个老板叫展少辉?” 季飞扬停住整理文件的手,看着她问道:“你把他得罪了?” “他对我的工作态度不满意,上次加班回家比较晚,在电梯里遇到他,他说我加班到那么晚浪费公司水电;今天去外面送文件,实在太热了,送完之后我就买了一瓶水,又买了一个冰淇淋,等出租车的时候又遇到他,他就说我工作时间到处乱逛,我就顶了他两句,说没有拿他的工资。”顾夏只怨叹自己倒霉。 季飞扬道,“在老板面前,是不能太随便的。” “今天是在外面热得受不了,我才想吃点凉快的东西,我其实对待工作很认真的,别的同事都叫我做这个,做那个,明明不是我的工作也扔给我,我都勤勤恳恳地做事。”顾夏塌着眉毛,眼尾全是忧虑,“我怕他给邹总提起,随随便便说一句,邹总肯定会认为我在公司混日子,现在我还在试用期,老板想炒人,理由都不需要找。” 季飞扬笑笑,“工作归工作,你的直属领导没有向上面投诉你,展少就不会随随便便把你炒了。你讲清楚就是,他那么大一个老板不会那么小气,揪着你一个小员工不放。” “真的吗?”顾夏觉得他只是安慰自己。 季飞扬在凳子上坐下,“一个老板要操心的事情很多,他哪里有时间想得到你?” “好像也对。”顾夏半信半疑。 “没发生的事你不用太忧虑,以后工作注意一点,新人不会做事没关系,工作态度很重要,反正都是上班,多干点活也不吃亏。还有跟领导相处,你不是能言善道的人,就尽量少说话。”季飞扬谦和地笑,“要是真被炒了,我帮你看看别的工作。放心,不会走投无路的。” 季飞扬又安慰她两句,顾夏窒闷的心情平复不少,想来展少辉也不会这么无聊,非要把她弄得失业。不一会赵古也来了,看到满桌子的散乱的纸张文件,惊讶道:“不是说在吃饭吗?你当是开会啊!” 季飞扬摇头,“新来的助理把这些全部弄错了,现在下了班,人都走了,我还要重新整理,没办法,明天急着要。” “这么多,你岂不是要忙很久?”赵古道。 “慢慢来吧。”季飞扬把桌上的东西挪到另一张凳子上,叫来服务员点菜。 饭店越来越热闹,空气中飘荡着饭菜的香气,赵古为人风趣,不时说几个笑话,顾夏的心情也好起来,将烦恼抛诸脑后。 这家饭店的菜走的不是精细路线,江湖菜卖相粗犷,不像大酒店雕花拼盘摆得艳丽好看,但味道却是独到。七八点钟的时候这里座无虚席,左右隔间也传来人声,饭间季飞扬手机响起,赵古和顾夏连忙闭口,让他方便接听电话。 这个电话谈的是公事,挂断电话之后,季飞扬对赵古道:“明天一早就有事,今天我们也别喝酒了,你看,我还有一大堆的东西要整理,有份文件还做错了,还要重新做,今晚不知道要忙到几点。” 赵古看着旁边凳子上的一堆东西道:“你那个助理做事也太马虎了,还要你一张一张核对,我今晚没事,要不要帮忙?” “如果只是整理资料,那我也可以帮着做。”顾夏拿着筷子道,又加一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求之不得。”季飞扬笑道。他手上的资料全部乱了,要重新一张一张排,这些东西不是公司的机密,都是一些宣传资料,外人看到也没有关系,他明早又急着用,对于他们的热情帮忙非常感谢。 因为有事要做,几个人吃饭也比较快,饭饱后叫来服务员把桌子收拾干净,赵古嗓门大,隔间中回荡着他的声音:“顾夏,你只看页码就对了……” “顾夏,那个东西全部放那边!” …… 三个人做事自然比一个人快得多,能和季飞扬呆在一起干活,顾夏一点都不觉得像是在做事,似乎更像是玩乐。季飞扬有时会对她露出俊朗的笑,顾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想着能多一点这样的机会就好了。 吃饭的人零零散散离去,三个人也把大部分资料整理好,季飞扬去洗手间的时候,赵古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慌里慌张跑出去接听,顾夏看着他像个贼一样地跑出隔间忍不住笑出声,继续整理那些宣传资料。 门只有一半高,有人从旁边的包间出来,路过门口时大家打了个对望,顾夏倒是呆了——展少辉竟然也在这里吃饭。 其实展少辉是刻意看了一眼包间里的人,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小,老三就是个吃货,听说他来了启宏,嚷嚷着要过来吃水煮鱼,几个人晚饭就定在这边。屏风不能隔音,隔壁嚷嚷的声音又大,他就听到有人叫“顾夏,顾夏……”,不知道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顾夏,去洗手间路过门口的时候顺便扫了一眼,没想到还真是这个女人。 顾夏连忙扯出一个笑,“展少,好巧,好巧!” 展少辉目光淡淡地瞟过桌上的东西,最后落在顾夏还拿着彩页的手上,声音略带冷漠,“自己的工作没见多努力,帮别人做事倒是很积极!” 9、玩笑 “不是的,不是的!”顾夏连忙辩解,匆匆忙忙走到门口,“展少,工作我也很努力的,今天只是帮朋友的忙。” 顾夏说着往旁边瞟,记得下午他是和邹总一起离开的,该不会是邹总也在这里吃饭? “帮男人的忙?”展少辉用戏谑的口气吐出几个字,目光在顾夏的脸上转了转,“不过这也是你自己的事。” 他说着迈步向前走,顾夏慌了,追出去道:“我对待工作的态度真的很认真,你不能跟邹总乱说啊!” 展少辉顿步,唇角现出淡淡的笑意,指一下隔壁的包间,“他就在隔壁,你怕我跟他说什么?” 顾夏脸上挂出讨好的笑容,“展少,你生意做得大,钱也赚得多,我就是在启宏谋个生计,像我这个小老百姓你完全不用惦记。你是大老板,气度也大,以后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指日可待。” 展少辉看着顾夏的脸,唇畔笑涡扩大,“好好干工作,不要上班的时候脑子里总是想着谈恋爱!” 他没再理顾夏,大步走开。 顾夏站在原地回味他的话,他叫自己好好干工作,应该不会在自己老板面前投诉自己,她走回包间坐下,把门虚掩上,不一会季飞扬和赵古都回来了,顾夏没有跟他们提起刚才的事,想到老板还在隔壁,她心里有点发毛,说话也不敢太大声。 季飞扬还忙着回去办别的事情,资料也都整理好,叫来服务员买单。他抱起自己的资料,问道:“顾夏,你住哪里?” “我租的房子,在南边,离体育场不远。”顾夏回道。 “我的方向和你相反,今晚还有事要忙。”季飞扬有些抱歉,转向赵古,“你正好顺路,送她怎么样?” “好啊,送美女求之不得。”赵古嬉笑道。 顾夏笑笑,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几个人走出饭店,进入电梯,季飞扬的车在地下停车场,他要到负一楼;而赵古的车在另一家酒店的门口,他和顾夏直接下到一楼,走几步路就到。电梯中没有其他人,季飞扬抱着资料靠着电梯壁,对顾夏道:“今天谢谢你,叫你来吃饭结果却成了帮我干活。工作的事情不要多想,别人不会故意难为你,好好做自己的事就好。” “我要谢谢你才是真的,不然说不定我还一个人郁闷着呢!”顾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能和季飞扬走得这么近,心情就是好。 电梯很快到达一楼,顾夏跟季飞扬道别,她和赵古出了大门口,外面街上人群熙攘,夜市正是热闹,各色的霓虹灯映得这个城市堪比天宫。两个人朝赵古停车的地方走去,赵古问道:“顾夏,你手机号码多少?” 两人吃了两顿饭,算是朋友,顾夏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道:“你打一下我的电话,我好把你的号码存下来。” 她说着拉开手上拎包的拉链,在小包中翻找手机,旁边赵古已经打出电话,顾夏却没有听到手机铃声响,也没有在包中找到,顿时想起来,她之前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饭店有点吵,她的手机铃声不够响,放在包中有人打电话怕听不到,顾夏就顺手把手机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走的时候也没注意看。顾夏眉头一皱,“我好像把手机落在之前吃饭的地方了。” “那上去找一下,那家饭店的服务员素质都不错,我有次在那里落了几万块钱,他们都还给我了。”赵古侧身,道:“走吧,我陪你上去找。” “不用了。”顾夏摆手,“我一个人上去找就好,要不你先去开车。” “那也好,我把车开到门口等你。” 顾夏匆忙往回走,这部手机用了还不到半年,掉了挺心疼。乘电梯上楼,她直接走向服务台,“请问,刚才有没有一部手机?” 服务员向她询问手机的外观和型号,包括手机的电话号码,确认后从抽屉中拿出手机,礼貌地递上:“应该是这个吧?” 顾夏接过,连声道谢,又走出店门,转过墙拐角就是电梯口,顾夏刚转过去,一看前面站着的几个人,脚步顿住,寻思要不要转身回店里。 不过这样显然不妥,因为那几个人也看见她了,顾夏只好硬着头皮颔首道:“邹总好,展少好。” 还有一个人她不知道名字,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邹润成意外道:“哟,你认识我大哥啊?” 顾夏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没做声。展少辉在旁边淡淡解释:“上次来你这里,和她一起困在电梯。” 听到大哥说他上次被困在电梯里,邹润成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先跑回家睡觉了,实在太不厚道。邹润成连忙转移话题,对着顾夏道:“顾夏,多感谢一下大哥,要不是应聘的时候大哥说你不错,你也未必能进启宏。” 顾夏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一脸迷茫状。 邹润成看她迷茫的样子,解释道:“你是大哥从一堆简历中选出来的,启宏本来就是大哥的公司,我就把你招进来了。” 顾夏闻言看着展少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展少辉是她的老板,怪不得每次说话都是关于“上班”“员工”……明白之后,顾夏悔上心头,今天下午的时候她还对他说“反正你又不是我的老板,我也没有拿你的工资”,现在想起来怎么像个天大的笑话! 惊讶,顿悟,后悔,种种表情在顾夏的脸上上演,最后顾夏看着展少辉的目光就带了点乞求的味道,“展少,你……” 她“你……”个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自己底气不足,脸上是惨兮兮的表情。 展少辉看着顾夏脸色变幻,嘴角不觉抽了抽,觉得逗她也挺有趣,轻飘飘道:“你好像不太想做我的员工。” 顾夏立即表明立场,信誓旦旦道:“没有,没有,我愿意为展少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就不用了吧。 展少辉懒懒地看她一眼,“可我记得某人想做什么卫星除尘、翻新核弹头之类的工作!” 顾夏在心里叫喊,这人果然记仇,绝对地记仇,随便说出去的话他也记得这么清楚,顾夏还没来得及辩解,倒是旁边邹润成吼道:“顾夏,原来你看不上启宏啊!” “我那是玩笑话。”顾夏眉毛拧在一起,脸急得通红,“邹总,我对公司绝无二心。” 邹润成看她脸红了,倒是更起劲,“既然绝无二心,那启宏倒是要好好培养你。明天你就去后勤部,先从公司的保洁做起吧,想做高层都要从最底层做起。” 顾夏嘴唇微张,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邹润成,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一下子就凉了,面白如纸。旁边的郑江河看小姑娘快哭了,本想安慰两句,不过想到话题既然是大哥提起,又闭了嘴。 顾夏被打击得愣在原地,缓缓地把目光投向展少辉,展少辉微微偏头,不轻不重道:“小五,不要乱开玩笑。” 闻言,顾夏松了神经,不过心里仍然不好受,低头看着地板。 气氛有点尴尬,旁边郑江河惊讶吼道:“小五,你怎么摁个电梯按钮都没摁亮,害我们在这里白等!” 郑江河连忙将电梯按钮摁亮,扭头对顾夏打趣道:“你看,都是因为你来了,搞得我们几个人心不在焉,女人误事果然有道理。” 顾夏嘴角微动,不和他们说话,电梯很快上来,门打开之后,几个男人向里面迈步,唯独顾夏还站在远处没动,展少辉知道和自己的员工开这种玩笑要不得,顺手拉了一把她,“电梯到了。” 顾夏被拽进电梯,邹润成笑着补救道:“跟你开玩笑而已,一般人我话都懒得跟他说话。” 工作这么重要的事也拿来开玩笑,这个人还真是不知道老百姓生活疾苦,顾夏抿着嘴,在心里埋怨邹润成,包中的手机铃声响起,顾夏忙拿出来一看,一个新号码,她“喂”了一声。 “喂,是顾夏吧?”那头问道。 “是。” “我是赵古,看来你手机找到了,顾夏,实在对不起,刚刚朋友打电话过来,我有点事……”赵古声音越来越低,他觉得十分抱歉,都不好意思说,只是那头的事推辞不得。 顾夏明白了他的意思,“哦,那你先去办事,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再说,现在时间还早,我还想逛逛街。” 赵古说了几声抱歉,顾夏在这边表示真的没关系,两个人客气了几声才挂了电话。 邹润成在旁边打趣,“怎么?跟男人出来约会,没人送你啊?要不然我送你回去。” 顾夏收起手机,总经理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现在是一落千丈,“邹总,我哪里敢麻烦你,要是让公司的人知道我坐你的车,我很快就会被全公司的人孤立。” “你不要说出去不就没人知道。”邹润成道。 顾夏站直身体,她实在没心情和这几个人纠缠,僵硬道:“不用了,谢谢。” 电梯到了一楼,顾夏跟他们说了一声“再见”,就快速地走出电梯,大步朝门口走,步伐又大又急。 没听到邹润成在后面道:“她当我们是瘟疫啊,逃得这么快!好歹我也是翩翩佳公子啊!” 郑江河瞪他一眼,“还不是你乱说话,小姑娘经不起你逗。” 10、车上 路上的人很多,旁边的ktv、夜总会灯光闪烁不停,述说着这个城市的繁华,可繁华是别人的,顾夏看时间不算太晚,向公交站台走去。今天真是多事的一天,她觉得有些疲惫,步伐慢慢放缓,夜风带着凉爽吹散白天的暑热,似乎可以将烦恼一起吹走。 展少辉开车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她略显寂寥的背影,白色的衬衫衬得人更加单薄,老三去了老四那里,老五忙着回家睡觉,三个人分道扬镳,他刚把车开出来就看到顾夏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地走路,已经错过了出租车站台。不知道最近为何会如此巧,总是三番四次地遇到这个女人,他把车开过去,车身缓缓擦过顾夏身边,摁了一声喇叭。 顾夏听到喇叭声,也没注意看旁边,直接往里面挪了两步,展少辉打开车门,道:“上车!” 两个字简短有力,顾夏微愣,展少辉再重复了一遍,“我说上车。” 他的语气像是容不得别人拒绝,顾夏觉得意外,还是钻进车厢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车门还未完全关上,展少辉就开始踩油门,顺便问了一句:“你住哪儿?” “你是要送我回去吗?”顾夏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看他唇线往下压了压连忙报上自己的住处。 汽车转了一个弯,朝南行驶而去,顾夏偏头看着展少辉的脸,疑问道:“展少,怎么今天你亲自开车,你的保镖呢?” “现在世道安稳,保镖也是要休息的,难道你认为我就是一个只会压榨员工的老板?”展少辉看了她一眼,“还是你觉得我连开车都不会?” “我哪里敢怀疑你?”顾夏连忙摆明态度,“就是老板亲自送我,让我觉得太……太……受宠若惊。” 旁边的展少辉唇线微微勾起,用淡漠的声音解释:“只是觉得遇到你比较巧。” 道路两边建筑物的灯光从车窗中投进来,展少辉的脸半明半暗,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苍劲有力,他的声音像是夜风穿过树林,带点凉意的和缓,“老五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那个人就喜欢开玩笑,启宏的高层都被他整崩溃了,剩下的都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 顾夏没想到他会安慰自己,打哈哈道:“邹总人挺幽默的,上个月迎新的时候他还在会上讲了个笑话……” “他讲的笑话肯定没人真心想笑。”展少辉是不屑的口气,老五肯定是故意说冷笑话的,大家都不想笑,但是为了配合他又不能不笑,那个人就有点恶趣味。展少辉目视前方,懒懒道:“看你晚上在帮人做事,怎么他也不送你?” “别人有正事要忙。”顾夏轻轻道。 “忙得连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展少辉鼻息轻哼了一声,更像是低低的嘲笑,“不过是借口罢了,你们女人很天真。” 顾夏自知对于季飞扬而言她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自然不能奢求太多,不过听到别人嘲讽,顾夏无论如何都愉悦不起来,辩解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吃完饭自然是各奔东西。” 大概是被人戳到了痛处,顾夏的音量不自觉升高,在寂静的车厢中倍显突兀。 一抹嘲讽的笑意出现在展少辉唇角,“我遇到过你几回,每次都看到你在预谋钓男人。” 顾夏觉得展少辉虽然衣冠楚楚,但也吐不出象牙,她反驳道:“就算我钓男人又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大家又是成年人,性取向没有问题,我想钓男人正常得很。要是展少你想钓男人,那还值得拿出来说一说。” 真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展少辉轻笑,“我不是笑你想钓男人,而是钓成你这个样子的实在是失败,老五都说你丢了启宏的面子。” “这是私事。”顾夏强调,搞不清楚这帮外人怎么看出来了她对季飞扬有意思,郁闷罩在头顶。 “ok,你的私事不要影响工作就行。”展少辉偏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审视瓜果蔬菜一样掂量了一翻,“看在你是我员工的份上,劝你先把自己收拾好再去讨好人,不然说不定以后还像今晚这样,忙活了大晚上结果连送你的人都没有。” 顾夏住的地方离公司其实挺远,每天最少要坐四十分钟的公交车,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她一般都要提前一个小时出门,早上手忙脚乱抽不出时间来化妆,虽然顾夏五官长得还不错,但和擅于穿衣打扮的人一比,顿时就失了颜色。现在被一个男人直接指出来,脸上实在挂不住,把脑袋向外偏了偏,“多谢展少为员工想得这么周到。不过你人贵事多,还是多操点心在事业上,我的这点小事还真不敢让你惦记,不然公司运营不好,年底的奖金就少,其他同事要是知道是我害展少操心,还不知道要画多少个圈圈来诅咒我。” 展少辉嘴角动了动,没再接着说,对他而言,顾夏只是一个普通员工,她喜欢谁,想追谁,都与他无关,正如老五邹润成所说,就当是看戏而已,他不喜欢看蹩脚演员为了赚钱而演出来的电影,那些人都是屏幕前一个样,屏幕后一个样,哪有生活中真人真事来得生动有趣。汽车上了高架桥,在路灯的照映下一路奔驰,车厢安静下来,晚风从车窗灌入,顾夏看着外面华灯闪烁,像是天上的星子掉落在凡间,带了迷离梦幻的色彩。 太安静的环境就想睡觉,但顾夏不好意思再在他的车中睡着,看了看方位,再走十来分钟就可以到家,她又开口道:“展少,以后我会好好干工作,启宏的环境很好,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一个工作机会。” “好好干。”展少辉没有多说,猛踩油门,白色的跑车像是脱缰的野马,超过前面的一辆又一辆汽车。 下了高架桥,顾夏让他把车停在一个路口,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道:“我就在这里下车,非常感谢。” 顾夏的住处还要向旁边支路走一段,那条路不方便调头,她自然不好意思麻烦展少辉。展少辉一个字都没有吐,也没有问她具体住在哪里。顾夏刚迈出车门,还没来得及回身对他说一声再见,汽车就飞驰而去,掀起的气流带动顾夏的衣裙轻扬。 顾夏看着汽车融入车流中,耸了耸肩,老板的脾气秉性自然不是她这种初出茅庐的人能捉摸透的,能送她回来已经是照顾员工了。她拎着包,开始朝自己租住的房屋走去。 工作依然在继续,适应了工作节奏之后,一周过得飞快。八月中旬顾夏拿到了在启宏的第一份工资,她给家里打了电话,父母连说让她多买点衣服,不要太亏待自己。她也没忘记当初说要回请季飞扬吃饭,兴匆匆打了电话,季飞扬只是在那头发出笑声,连说不用了,而且自己最近不在公司。 他应该是真的不在国贸大厦吧,九点钟上班的时候,顾夏在楼梯口会遇到很多同事,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季飞扬,心中暗想这个人又不是主管外地的销售,出差出得也太频繁了点。 顾夏拿着工资挺兴奋,想起那天晚上展少辉嘲笑她,不由得撇了撇嘴。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周末的时候她就拉着同屋的徐璐璐去逛街,买了两套更加时尚大方的衣裙。 等到九月天气没那么热的时候,顾夏做了个头发,发梢微卷,还染了点颜色,衬得皮肤更白一些。偶尔也买一本时尚杂志翻一翻,和徐璐璐在屋中说上半天,不得不说,人的穿衣打扮和身边的人有很大关系,在启宏这样美女遍地的公司,顾夏渐渐受到感染,每天出门之前也会在镜子中审视好一会,就怕被人当众嘲笑。 三个月试用期很快过去,顾夏如愿以偿成为了启宏的正式员工,工作的忙碌让减少了她对季飞扬的挂念。再次见到季飞扬是在她转正之后,十月的天气凉爽宜人,那天是周五,对于上班族来说,周五是格外轻松的日子。下午下班后顾夏整个人格外精神,徐璐璐去她男朋友那里,顾夏不想回家做饭,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在杂铺小店中转了转,记得街角有一家中式快餐店的套餐味道不错,顾夏决定晚上就去那一家吃饭。她朝街角的方向走去,在广场就看到了季飞扬。 顾夏加快脚步走到他跟前,打招呼道:“季师兄,最近都没有见到你诶!” 季飞扬两手都拎着东西,一只手拎着一个很小的电脑包,包上的品牌logo显示出里面的上网本价格不低,绝对不是山寨货;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个公文包,看到顾夏笑道:“好像没多久,最近你工作怎么样?” 两人也有两个月不曾见面,顾夏觉得这个时间忒长了些,两个人感觉不一样罢了。顾夏依旧眉眼弯弯道:“我已经转正了,和同事们都混熟了,现在做得挺开心。” “那就好,恭喜你啊!”季飞扬洒然一笑,他看了看顾夏,试探着问道:“顾夏,你现在有要紧事吗?” 顾夏心中雀跃,连忙摇头,“没有。” “那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11、打劫 顾夏精神一下子好起来,满面春光笑道,“季师兄,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有什么直说就是。” 季飞扬示意手上的包,又看向另一个方向,一个年轻男人站在不远处,他的面前好几个纸箱,季飞扬解释道:“那是我朋友,我现在要和他搬一点东西,拿着包不好做,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找个椅子坐一会等我十分钟就好。我本来想拿回车上放着,不过车还停在国贸大厦那边,这一来一去太耽误时间。” 顾夏忙不迭点头,“小事,你先去忙吧。” 季飞扬让她到远处的冷饮店坐一会,他很快就过来。顾夏笑笑,“每天在办公室坐的时间太长,我先散散步,站一会对身体好。” 她从他手中接过两个包,指了指广场入口处的标志性雕塑,“我待会就在那里等你,要是你过来还没有看见我,就打我电话。你先去吧,省得让朋友久等。” “我尽快过来!”季飞扬绽出一笑,向她摆了摆手,随即向他的朋友小跑过去。 顾夏看着他的背影,眉眼又弯了弯,见到季飞扬格外心旷神怡,暮霭中广场上少得可怜的两棵树此时也变得钟灵毓秀,外面的人现在还不多,太阳刚刚落下去,夜色升起,高楼大厦的阴影倒压在广场之上,路灯投下的灯光在天色尚未完全黑暗之时显得薄弱昏暗。手上的包不重,里面的东西一定对季飞扬非常重要,黑色的皮包让她心底翻出若有似无的甜蜜。 她在广场上慢腾腾散步,没走几步,不妨突然有人从旁边窜出,一把抢过顾夏手中的东西,包括季飞扬的两个包和她自己的手拎包,抢劫犯夺过东西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而去。 顾夏愣了两秒,看着夺路而逃的毛贼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追上去,边追边喊:“抢劫,抢劫了……” 广场的行人听到动静,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帮忙,毛贼一路顺畅向公路的方向跑去,顾夏在后面穷追不舍,幸好她今天穿的一双平底鞋,她一边追,一边大声喊,“抢劫,拦住他……” 路上行人较多,听到她的声音反而纷纷向两边躲闪,给毛贼让出道路,生怕自己被惹上,有好心的人在旁边掏出手机。顾夏上大学时保持锻炼身体的习惯,她此时跑出自己最快的速度,看到行人不肯帮忙头皮发紧,在后面死命追。 一人在前面跑,一人在后面追,路上行人像水遇到神力一样自动分开,这场面好不壮观,顾夏追着毛贼跑了一条街,她虽然和毛贼的距离越来越远,却不肯放弃,毛贼显然没料到这个女人这么执着,在大街上这么大的动静很容易引来巡逻的警察,他连忙拐向小巷。 顾夏一直追着他进入巷子,口中还在喊人,巷子越拐越深,在越过一个拐角之后,横在毛贼前面的是一堵高墙——他跑进了死胡同。 毛贼愣了愣,后面女人喊叫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顾夏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她双手插着腰粗喘着气,“把……把……东西还给我!” 夜色愈加深沉,巷子中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毛贼是个瘦瘦的男人,个子也不高,脸庞看不清楚,他也跑得直喘气,更多是气愤,他将手上的东西扔到一边,恶狠狠道:“找死!”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哧——”的一声,刀刃弹出,灯光落在上面形成一条流光,随着刀身的移动在冰冷地跳跃。 顾夏此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幡然醒悟自己在做什么,此处是没人的巷子,她开始后退,心扑通扑通跳,“你不要过来,东西你拿去吧!” 男人气恼,哪里肯罢休,握着刀柄向着顾夏步步逼近。 顾夏连忙转身回跑,她的脑袋转过来了,大声呼救:“来人啊,非礼了……” 之前顾夏跑了那么远,全靠一口气撑下来,刚才突然停下这口气就松了,现在速度冲不上去,后面的男人就在她后方一两步之处,她几乎能感觉到刀身在身后划出冷飕飕的光影。 前方有人跑过来,顾夏像是看到希望,口中呼叫声不停:“非礼啊……” 来人高大健壮,跑过来一个漂亮的侧翻踢,瞬间把毛贼掀翻在地,手上的□□也脱落,随后又连踢两下,毛贼趴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叫声,高大的男人已经一脚踩在他的背后,让毛贼翻不过身。 后面又急匆匆跑过来一个男人,扫了一眼这边的情况,便停下跑动的步子。 顾夏心如擂鼓,一口气还没换上来,仔细一看那制住毛贼的男人,熟悉的脸面,竟然是展少辉那个保镖阿东。 阿东对待毛贼毫不留情,喝了两声的同时脚下用力,毛贼发出求饶声,“大哥,饶命,饶命,我是第一次抢……” 阿东才不管他是不是第一次抢劫,脚下不放的同时问话,“顾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谢谢……”顾夏靠着墙根发抖,大口大口地呼气,扭头看后面的男人,果然是展少辉。 展少辉踱着步子慢慢走过来,依然是那种嘲讽的语气:“要是我们再晚一点,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说没事。” 顾夏不在意他的嘲讽,对他连声感谢:“谢谢……展少,实在太感谢你了。” 展少辉唇角一抿,眼线眯了眯,放出锐利的光,寒渗渗道,“你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不要命地追?” 翦翦夜色中展少辉的脸色也}人,顾夏伸手在自己胸膛拍了拍,她刚才脑子的确发懵了,就想着季飞扬让她看着的东西绝对不能丢,连那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有何面目见他,脑子里就只有那一个想法。她还从来没遭遇过当街抢劫的事,只知道不追的话东西再也拿不回来,在展少辉锐利的目光下声音变低,“手上的包被抢了,就条件反射追上来,总不能看着他从眼前消失。” 从展少辉口中吐出来的话好比是从牙缝中挤出,“钱比命重要?” 顾夏今天实在太冲动,还好今天没出事,她的脸红一块白一块,低声道:“谢谢你。” 展少辉鼻息冷冷一哼,旁边制住毛贼的阿动请示他的意思:“展少,这个人好像是个瘾君子,缺钱了不择手段,您看怎么处理?” “交给警察局吧,邱寒刚才报了警,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展少辉说这话的时候斜着眼睨了睨顾夏,又轻飘飘扔出一句:“不要忘了给何局长打个招呼。” 阿东闻言,继续对着毛贼拳打脚踢,躺在地上的男人发出痛苦的嚎叫,顾夏想着毛贼拿刀要刺她,此时也恨不得上去踹几脚,当然,她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顾夏站直身板,看了看不远处扔在地上的包,迈着步子慢慢地走过去。 她捡起地上的包,幸好电脑包是被扔在两个皮包的上面,毛贼还打算卖钱,扔得不重,顾夏打开拉链看了看,应该没有摔坏,拍了拍包上的灰,她把包拎在手上,朝这头走过来。 展少辉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黑色皮包上,勾了眉眼凌厉地在顾夏面上扫了一圈,喉中发出鄙视的冷笑,“两个月不见,你倒是智商更下一层楼。” 顾夏不知他所指,不过听他的口气就知道她又在嘲笑他,自己的老板兼救命恩人,顾夏嘲笑不得,低着头沉默不语。 在这当口跑过来三个警察,还跟着顾夏见过的那个年轻助理邱寒,两个警察连忙跑到毛贼身边,从怀中摸出一副手铐将毛贼拷上,那毛贼早已被阿东打得没了力气,此时见警察来了倒有逃出生天的幸运感。 还有一个队长站在展少辉身边,模样拘谨,点头哈腰道:“展少,您正义感太强了,我看局里面应该给您送一面见义勇为的锦旗。” “不用了,被抢劫的是我一个朋友。”展少辉懒懒道,“这c市的治安不如人意啊,不多你们动作也挺快的。” “邱助理报案,我就知道是大事。”队长满脸堆笑,“这小毛贼也太不长眼了,连展少朋友的主意都敢打,一定是嗑药嗑多了神志不清。” 制住歹徒之后,另一名警察过来盘问顾夏,顾夏据实描述一遍,那边的展少辉指了指她,对队长道:“我朋友,今晚赶着有事,还要到警察局做笔录吗?” “不用,不用,有事我们会处理。”队长连声道。 “嗯。陈队长有空的时候也去我的夜场看看,多带几个兄弟视察一下,我们这些商人也怕遇到有人在里面闹事,有队长你在,我就安心多了。”展少辉笑道,意思就是“你带着你的人去玩吧”。 “哪有人敢在您的地盘上闹事?”陈队长笑着应答,展少辉的父亲是黑道出生,前几年费了不少力把事业洗白了才交到儿子手中,放眼c市,敢在展家头上动土的人没有哪个能有好结果。 警察询问了顾夏的身份,留下她的联系方式,那边展少辉道:“还有事,今天就告辞了。” 陈队长寒暄两句,展少辉转身离开此处,旁边的阿东紧跟其后。看他们走远,邱寒示意顾夏快走,后方留下警察呵斥毛贼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中回荡。 12、看戏 顾夏小跑跟上展少辉,在他身边并排走,再一次向他道谢,“展少,真的非常感谢你。”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展少辉连个目光都懒得给她,之前汽车遇到红灯停下,坐在车里就看到一个女人在街上追贼,要不是凑巧遇到,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再看见这个女人,展少辉斜了她一眼:“平时倒也不蠢,还知道跑出来喊‘非礼’,妄图有人来帮你,就是遇到有关男人的事脑子就成一团浆糊。” 他每次见面必定对自己是不屑的态度,顾夏也不在意了,不再反驳他,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都快半个小时了,季飞扬没找到她也没有打电话过来,顾夏走路的步子放小,和展少辉拉开一两米距离,然后拨通季飞扬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那头才接起,传来季飞扬十分抱歉的声音,“顾夏,不好意思,这边有点事耽误久了,我尽快过来,几分钟就到。” 原来他还没过来,顾夏还担心他在到处找自己,道:“季师兄,你不用那么着急,我刚刚离开了一会,怕你下来没找到我。” 说了两句后挂了电话,几个人也走到宽阔的公路上,展少辉的车就停在路边,他顿住脚,回头问顾夏:“你还要去哪里?” “我去那边广场。”顾夏用手朝广场方向指了指。 阿东替老板拉开车门,展少辉在钻进车厢中说了一句:“可以顺道送你过去。” 路途虽然不远,有车坐也比走路快,阿东打开前排车门让她上车,顾夏连忙钻进去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依然是阿东开车,顾夏觉得他挺能干的,尤其是之前看到他那个漂亮的踢腿,太男人了,既出于道谢又出于赞赏,道:“谢谢你之前救我,我就没见过你那么漂亮的动作。” 阿东目不斜视开车,也没有回答她。 顾夏却不依不饶问道:“你身手这么好,应该去参加比赛啊,不然多浪费。说不定被那个拍动作片的导演相中,以后就有可能成为动作明星,那样多好!” 阿东唇角挂了很浅的笑涡,依然沉默不语,后排的展少辉倒是凉凉开口,“你打算教唆我的员工离职,是吧?” “不是,不是,”顾夏讪笑,“我是觉得你的员工捧个奖杯回来,那样展少你的脸上也有光,为什么不让他去?” 旁边的阿东轻轻开口,“比我身手好的人还有很多。” 比如你后面还坐着一个,阿东脸面平静,示意前方:“顾小姐,你在哪里下?” 汽车已经开到广场边沿,标志性的雕塑就在广场前面的入口处,高高的女神雕塑伸展双手似乎在欢迎别人来到此处,顾夏忙道:“就在这里。” 汽车靠边,顾夏打开门,道谢后下了车,对着车窗摆摆手,“拜拜。” 然后她朝女神雕塑小跑而去。 展少辉放下一半的车窗,看着顾夏奔跑的身影,这个女人很有活力,之前跑了那么远现在还能蹦蹦跳跳,他扫了一下远方,似乎看到了顾夏要等的人。 季飞扬已经从远处走过来,脸上带着朗朗笑意,他加快了脚步,带起身上的衬衫抖动,朝着顾夏大步而来,还没到跟前就道:“太抱歉了,耽误这么长时间,让你久等了。” 顾夏暗叹自己下车的时间正好,刚才穿过巷子,又在车上歇了一会,她的面色恢复了正常,“没关系,我也刚刚才过来。” 明明说大概十分钟,结果让人等了近半个小时,季飞扬过意不去,从她手中接过自己的包,“顾夏,你就一直在这里站着吗?” “刚才……”顾夏想把被抢劫的事情说一下,又不知从哪里说起,正在犹豫思量之际,又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这是一段很特别的音乐,和季飞扬平时用的手机铃声不同,季飞扬对她说了一声“抱歉”,摸出手机转过身,“爸爸……” 他朝旁边走了两步,顾夏手中拽紧自己的包,站在广场上四处打望,看到公路上停着一辆白色跑车,是的,就是她刚刚乘坐的那一辆,后排车厢放下了大半窗户,里面的人面闲适地坐在位置上,她看不清展少辉的脸,但可以肯定此时那张脸上是看戏的表情,嘴角一定还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自己的表情,依然朝他做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动作,这个男人就喜欢笑话她,鄙视她,真不知道他一个大老板怎么会如此闲。 两三分钟后季飞扬挂了电话,转到顾夏面前,脸上满是歉意,“顾夏,本来我想请你吃饭的,但现在家里又有点事情,我得快点赶回去……” “吃不吃饭有什么重要的?家里有事的话你就快点去。”顾夏也原本以为两个人可以再聊一会,季飞扬果然是个大忙人。 “今天麻烦你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连顿饭都不能请你吃。”季飞扬表示无奈,他思量一下,道:“明天是周末,要不等上班,周一请你吃饭怎样?或者周二周三也行,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顾夏心中窃喜,“我下了班都没事,你哪天有空就哪天。” “那就下周一。”季飞扬眼中带点温柔的笑,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冷饮小店,道:“今天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我先请你喝饮料,就当做补偿,你喜欢喝什么?” “随便,我这个人不挑。”顾夏道。 季飞扬就朝那家小店跑过去,挎着的包不影响他的身姿,顾夏以前看过他在学校打篮球,跑动的动作十分利落潇洒,现在穿着西裤和白衬衫比以前更多了成熟男人的味道,她站在原地看着季飞扬进入那家小店,两分钟后拿出来一杯鲜榨果饮,朝着她走过来。 顾夏刹那间就觉得心里甜甜的,似乎粉红色的小泡泡在漫天飞舞,自己也有一点轻飘飘的感觉。季飞扬走到她面前,将手中果饮递给她,“今天先请你喝这个,等下周一再请你吃大餐。” 顾夏将饮料接过来,眼睛弯成一勾新月,“那我就不客气了。” “回家路上小心点。”季飞扬提醒她,而后向她道别:“我有事,先走了。” 季飞扬的确是有事,离开时依旧是小跑而去,跑的方向是国贸大厦,应该是去取他的车,顾夏看着他的背影,夜晚的广场渐渐热闹起来,有三五成群的,也有形单影只的,季飞扬的身影很快被其他人遮挡住,再也看不见。 顾夏之前被毛贼抢劫的郁闷随之烟消云散,甜甜的果汁味道在口腔弥漫开,一直流到心里,她捧着杯子朝街角的餐厅慢悠悠走过去,嘴角情不自禁向上勾起。刚走到路边一辆汽车开到她身边,车窗中露出展少辉的脸,倨傲的眉毛高高扬起。 顾夏微微倾身,朝他笑道,“展少,怎么还没回去啊?” 展少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怎么,之前追贼追了一条街,差点连命都没了,一杯饮料就可以打发?” 他斜着眼睛看着顾夏,那目光像是打量一只穿着衣服跳舞的猴子。 顾夏收敛了脸上笑意,“刚才那种情况只是意外。” 展少辉目光又在她脸上转了两圈,他就从来没见过顾夏这样失败的女人,忙活了半天什么都没得到,还沾沾自喜。街上人来人往,路人时不时投来目光,这个位置太显眼,展少辉道:“上车吧。” 他只说了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并顺手打开了旁边的车门,往里面挪了挪位置。 顾夏不好意思让他等,钻进后排车厢在她旁边坐下,那个助理邱寒已经不在车上了,展少辉斜了她一眼,“季飞扬知道你被抢劫了吗?” 顾夏一脸意外地看着展少辉,“你认识他?” “c市稍微有点脸面的人我都知道。”展少辉挑了挑眉,“我要是认识他,正好可以跟他说一下你今晚差点没命的事,旁人说起来才更有震撼力,他说不定感动地主动约你。” “还……还是不要了。”顾夏含含糊糊,一面是希望他说,一面又觉得太刻意,“事情的都过去了,东西也没丢,我也没事。” “平时看起来挺机灵,遇到男人的事就笨了。”展少辉依旧是淡淡嘲笑的语气,他身边也不是没有纠缠过女人,都是想尽办法无中生有也要弄出点事,不知道该说顾夏太单纯,还是太傻。 顾夏用拜托的语气道:“展少,工作的事我没有做好,你可以说我;至于我个人的私事,我可以自己处理。如果我想告诉他,我会自己说。” 要不是三年前展少辉和顾夏有一面之缘,怎么也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女人。只是,遇到多次就留了些印象,有时候她也大方伶俐,有时候像脑子脱了线,怪不得上次在匪记餐厅老五要站在窗口一直看,这样的戏码比电视上的肥皂剧精彩得多,只是有时候,他也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就像老五所言,真想扣掉这个女人的奖金。他想起在那个夜晚捡到的那封情书,问道:“你该不是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写情书给他,到现在还没追到?” “你怎么知道?”顾夏惊讶地看着他,怎么看展少辉也不想爱八卦的人,话出了口她又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个人私事,不是非要向老板报告吧!” 展少辉倒是笑了,“顾夏,你是我见过最失败的女人,今天小命都差点没了,结果别人只对你说了一句‘谢谢’。” 他的语气是和缓的,没有嘲笑的意思,顾夏却没觉得自己的人生哪里失败,也许在她的心里早就知道季飞扬不会喜欢自己,并没有带很强的目的性,希望太小,失望也在意料之中,她对着展少辉笑笑,“如果展少肯让我一直呆在启宏工作,那我就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你还真是乐观执着。”展少辉道,“钓男人钓成你这个样子,连我这个老板都看不下去。” 顾夏耸肩,他在这里看笑话,还要嫌东嫌西,大少爷就是毛病多。她继续捧着手中的饮料杯小口喝着,汽车沿着大道向前驶去,顾夏问道:“展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你不饿吗?”展少辉睨她一眼。 13、投戏 和自己的老板一起吃饭,顾夏怕吃得消化不良,找个借口推辞道:“展少,今晚有朋友来我家,我还要回去做饭招呼她们。” 展少辉一语道破她的谎言,“要回去做饭还在街上晃悠?还一脸眼巴巴地期季飞扬请你吃饭?” “哪有?”顾夏提高音量反驳,她什么时候一脸眼巴巴的了。 展少辉不屑于和她争论,慢条斯理道:“天天红超市你应该知道。” “嗯,我住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家。”顾夏答道,天天红超市是本土的大型连锁超市,在全国也有连锁店,不知道展少辉说这个做什么。 展少辉不紧不徐道:“天天红超市就是季飞扬的家族产业,超市只是生意中的一部分,另外还主要做贸易,季飞扬在家排行老二,家族生意目前是他父亲和大哥在打理。早就听说这个季二公子有点特立独行,不在自己家的生意帮忙,反而在外面找了份极为普通的工作。” 顾夏早就猜到季飞扬家境很好,天天红超市在c市开了不知多少家,完全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听展少辉说起,倒是更欣赏季飞扬,不做老老实实的富二代,自己打拼,有志气。 不过听起来像是豪门,好像不是自己的世界,顾夏问展少辉,“你跟他家很熟?” “不是很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展少辉缓缓道,季飞扬又没出现在他家的生意上,展少辉以前自然没见过,不过这两个月季飞扬开始陪同他大哥出席酒会,c市的圈子就那么大。展少辉继续道:“见过两次他父亲和兄长,普通的人际交往而已,季飞扬可能很快就会回去帮忙。你连他家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想追一个人?” 说是追吧,顾夏又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季飞扬在她的心目中有点特别,常常被撩动得心神荡漾,偶尔投来的一个微笑顾夏就能遐想好几天;但和吃饭睡觉又不一样,该是没有那么重要吧,毕竟离自己的世界太远,就像之前两个月不见,顾夏还不是该吃吃,该睡睡,生活也不会受到影响。她脸色没什么变化,“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如果你聪明一点,也未必不能超越普通朋友。”展少辉勾了勾嘴角,面上云淡风轻,“如果我高兴的话,偶尔帮你一把也无妨。” 顾夏疑惑地望着他,这话该如何理解? 展少辉斜着眼将她淡淡一瞥,幽幽开口:“有点看不下去了。” 车一路开到了城北这一片,路灯化开夜色,远处偶尔闪过一栋栋精巧华美的洋房和别墅,被五光十色的灯光装饰得像天上的宫殿。城北是c市的富人区,顾夏看着外面奢华的大楼思忖着待会展少辉会不会送她回家,这里离她租住的房屋很远,打车要不少钱,而且路上的出租车很少。 展少辉在位置上闭目养神,阿东是擅于察言观色的,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的老板刚闭上眼时,就关掉了车内的灯。顾夏偶尔偏过头,昏暗的光线中,展少辉的侧脸十分完美,眉眼鼻梁在脸上投下的淡淡的剪影,既有皮相,又有家产,这样的人不知道引得多少名媛淑女芳心暗许,不知道怎样的人才能降服展少辉这样的人。 汽车开进一个院子,里面有一栋两层小楼,柔和的光线从镂空的窗棂中散出来。车刚停下展少辉就睁开了眼睛,阿东立即下车替他打开车门。展少辉出了车大步向前走,也没有等顾夏,走到台阶处看到顾夏还站在汽车旁边,递给她一个眼神,顾夏连忙小跑跟上。 顾夏走进去,大厅曲水流觞,典雅奢华,她跟着展少辉上二楼走进一个包厢,房间很大,简洁的装修风格,里面已经有两个人。郑江河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拿着一盘小酥饼吃得津津有味,一看他进来,道:“大哥,怎么来得这么晚?” 旁边的邹润成眼尖,看到了跟在后面的顾夏,从沙发上惊诧而起,“大哥,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路上遇到的?” “嗯。”展少辉也没有招呼顾夏,径直走到邹润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要是路上没遇到,估计今晚你睡觉的时候就会接到警察局的电话,让你去认尸。” “不是吧?”邹润成脊背一挺,对顾夏露出惊异的目光,而后走到她面前,目光在顾夏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想要看出个所以然来,半晌,开口一字一顿逼问,“你干了什么?” 顾夏目光躲闪,“邹总,展少他说得太严重了。” 邹润成望向展少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五,叫你今天跟我一起去见土地局的人,你说你有事,就错过了一场非常精彩的戏。”展少辉往椅背一靠,把下文闷在肚子中。 “什么好戏?”邹润成胃口被吊起。 “你公司的培训做得好,下面的员工一身正气,不姑息犯罪行为,勇斗歹徒。”展少辉看了一眼立着的两个人,姗姗解释,“她为了夺回自己的东西,追个抢劫犯追进了巷子,你说后面会怎么样?” 邹润成目中尽是稀奇之色,抬手在顾夏肩膀拍了拍,“命还挺大的,要不是遇到大哥,嘿嘿嘿,估计我今晚还真睡不好了。怪不得大哥肯带你过来,果然有特别之处!” 他嘿嘿笑着,拍在顾夏身上的力气不小,顾夏觉得挺疼的,往边上挪了挪,“我也很感谢展少。” 展少辉虽然解释了遇到顾夏的缘由,不过邹润成脸上依然是戏谑的笑,眼珠转来转去,那目光中分明赤-裸裸写着“有奸-情”几个大字,连旁边的老三郑江河目光也变得不正常,展少辉拿起沙发上的一个靠垫向邹润成扔过去,“点菜了没有?” 邹润成一把接过沙发靠垫,满脸嬉笑点头哈腰道:“点了,点了,就等你来。老四说他可能不过来,他现在架子越来越大,兄弟一起吃饭都不过来,大哥,你看他都不给你面子。” “你以为他像你这样不正经!”展少辉将他冷冷一瞥。 饭菜很快就上来,顾夏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吃饭,有点不自然,邹润成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她碗中,用调侃的语气道:“顾夏,上班和下班是两码事,八小时工作之外,大家都是朋友,你看我们也比你大不了两岁,随便一点。” 顾夏受宠若惊,战战兢兢道:“多谢邹总。” “客气什么!”邹润成的眼角余光瞄向大哥的方向,无怪乎他如此惊异,大哥从来不随便带女人参加兄弟之间的饭局,虽然顾夏看起来不是国色天香,但模样也不差。男人嘛,身边没个女人就无聊,大哥一无聊就会找他们兄弟练手,那简直是惨无人道的事情啊!他意味深长道:“好好干,我很看好你哦。” 邹润成投过来的眼光太刺眼,展少辉凉凉道:“老五,你最近是不是闲了?” “没有,没有!”邹润成一听大哥语气不好,忙不迭声道,“大哥,你都不知道启宏现在有多少事,我成天忙得脚不沾地……” 邹润成最怕大哥这句话,随便给他找点事做,他一两个月都别想睡安稳,有着前车之鉴,他拉着顾夏作证,“你说现在启宏是不是很忙?” 老板这么问,顾夏忙点头:“是挺忙。” 展少辉慢悠悠夹起一只虾放在碗中,转头看着郑江河,“老三,顾夏对那个季飞扬有意思,我心情好,想着推她一把。” 郑江河尚未说话,邹润成就叫开了,“季飞扬?是谁啊?你原来喜欢他啊!” 顾夏被他嚷嚷得不好意思,“也没有。” 邹润成一看她扭捏的样子,倒是想起来之前就看到过顾夏对某个男人有意思;再看大哥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茅塞顿开,他说大哥怎么会看上顾夏这种其貌不扬的人呢!他还以为大哥美人看多了,出现审美疲劳,原来大哥是真的无聊了。现在大哥在c市的地位稳固,公司运营进入正轨,人一无聊嘛,就喜欢找点乐子。邹润成看着顾夏呵呵笑,“小夏啊,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女人已经撑起半边天,你这个样子是追不到男人的!” 顾夏被他一声“小夏”叫得毛骨悚然,捏着筷子的手一抖,夹着的丸子便掉了下去,在桌面上滚了两圈,她用左手扶了扶额角,“邹总,这个不属于公司培训的内容吧?” 邹润成不管顾夏的问话,在脑中回想,“季飞扬?名字很熟……是不是和季宏扬有关系?” 一直很少开口,全心全意专注美食的郑江河接了一句,“是他弟弟!” “哦,不就是那个开超市的季家嘛,每次见到大哥还不是点头敬礼的,小意思!”邹润成也闲得无聊,发现这比投资电影有意思多了,笑眯眯道:“既然大哥都开口说推你一把,那还不是小事,顾夏,你要好好努力!” 14、减肥 顾夏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想着早点吃完赶紧回家,桌上美味虽多,但旁边都是自己的老板,哪里能吃得舒心惬意?三个男人边吃边聊,基本上是商业上的事,顾夏也插不上嘴,等到他们都没有再动筷子,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九点了,再晚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顾夏试着跟展少辉提起:“展少,很晚了,我该回去了,先告辞,你们继续聊。” 展少辉像是没听到,继续跟郑江河说了几句,过了好几分钟才漫不经心说了一句,“等一会,待会我叫人送你回去。” 桌上的菜渐渐冷却,顾夏坐着全身不自然,几个男人都无视她眼巴巴的想回家的渴望,继续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过了一会,有穿着西装的男人进屋,递上来一张赤金色的卡,展少辉用眼神示意将东西给顾夏,坐在椅子上轻飘飘道:“好好修炼自身条件。” 顾夏拿过来一瞧,是一张健身会所的贵宾卡,后面印着商家名称,地址就在国贸大厦后面的那栋楼,顾夏看着健身卡又抬眼瞅着他们,咬牙切齿道:“我很胖吗?” 展少辉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番,像是菜市场买菜的大婶掂量摊上的白菜,得出结论,“胸小了一点,腰粗了一点。” 要不是自己老板,顾夏就当场冲上去撕碎他,她又不是欧美人种,胸长这么大容易吗?这是货真价实的好不好?顾夏自认还算匀称,受打击也就算了,还在几个男人面前,她忿忿不平,“又不是要你欣赏!” 展少辉回她一句,“影响公司形象。” 他一说与公司有关的话,顾夏就没底气反驳他,老板永远都是对的,顾夏眯着眼,在心里鄙视展少辉。 邹润成也在旁边接道:“又不是让你光减肥,学一下跳舞什么的,提升气质很有帮忙。大哥给你的东西你就好好收着,叫你瘦一点你就好好瘦,下班后每天去锻炼一下,要是没成效就扣你奖金。” 他又想起来,加一句:“每次去都要刷卡,一周最少五次,少了就扣你奖金。” 顾夏哭笑不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用乞求的目光望着展少辉,“展少,不用了吧?” “老五,还是你脑子转得快,影响公司形象不要说奖金,就是扣工资也不足为过。”展少辉拿起桌上的杯子,气定神闲地小抿了一口,而后向刚才进来的男人招手,指一指顾夏,“送她回去。” 顾夏回去的路上在心底把展少辉骂了一百遍,和他们吃了一顿饭,结果又要被他们压榨业余时间。 骂归骂,周末的时候,她去了一趟健身会所,设施好环境好自然不必说,单是里面出入的帅哥美女就闪到了顾夏的眼,那些穿着简短运动衫的美女,个个腰细得跟水蛇似的,□□,婀娜动人;顾夏再看看自己的腰围,顿时觉得展少辉那句“腰粗了一点”实在是口下积德,这何止粗了一点,压根就是杨柳枝和水桶的差别。 有对比才看得出差距,顾夏当天在健身房一口气锻炼了一下午,跑步,跳舞,器械运动……晚上饿得前胸贴后背,撑着只喝了一碗小米粥,发誓一定要练出小蛮腰,到时候也在展少辉面前晃晃,去闪一闪他那一双看白菜的眼。 她也会幻想拥有魔鬼身材的自己袅娜地出现在季飞扬面前,等着季飞扬露出一个惊艳的目光,光是想着就足以让她心花怒放。只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她在健身房流了两天汗之后,万分期盼地迎来了上班的日子,季飞扬说过请她周一吃饭,心情忐忑了半天,结果连电话都没有等来,只好打电话过去确认,季飞扬似乎才想起来这码事,在那头万分抱歉,说自己没在国贸大楼,有事抽不开身。 尽管季飞扬在那头连声道歉,顾夏口中说着没关系,挂了电话,她心里依然很失落,季飞扬之于她,就是天上的飞鸟和地上一棵草的距离,草可以仰望飞鸟,可惜鸟儿不会在杂草丛中注意到一棵最普通的草。 下了班再到健身房,锻炼也没力气,只觉得饿,这两天吃得少,饿得手脚无力,在跑步机上跑了不到五分钟,就到服务台拿了一杯饮料,喝完后悻悻出来,要了一大碗牛肉面,呼啦啦地将两天的饭量统统补回来,顿时觉得舒服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顾夏一开始在健身房挥汗如雨,三四天后她就只在跑步机上小跑一会,然后拿杯果汁坐在椅子上看帅哥美女;再然后,她发现这家健身会所是一个上网的好地方,电脑配置高,网速快,环境又好,拿盘小点心往电脑前一放,听听歌看看电影,再贵的网吧也没有这里的条件好。 顾夏每天下班后,干脆直接在外面吃个饭,再来这里打个卡,衣服也不用换了,反正她也不锻炼。如今她已经对那些美女的身材完全免疫,乐呵乐呵往电脑前一坐,休息一阵再在这里洗个澡,省得回家洗澡还要浪费水电。 至于那个说要扣她奖金的展少辉和邹润成,这种大老板怎么可能记得她这样小百姓?前台可是有她的打卡记录啊,要扣钱,门都没有。 这天,顾夏手握鼠标,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好吧,她正在斗地主,鼠标轻点,两张老鬼“轰”地一声出去,随后一张牌甩出,电脑中传来欢呼的声音,“呜——”,顾夏也跟着打一个呼哨,喜滋滋地去拿旁边的果汁,突然后面传来一声轻咳,她没在意,正准备点击“发牌”按钮,后方传来一个声音,“赢了啊?” “赢了!”顾夏顺口答道,说完觉得这个声音挺熟悉,她回头一看,连忙从椅子上跳起,呵呵笑道:“展少,好久不见,你也来锻炼啊?” 后面只有展少辉一个人,以前每次来启宏都会遇到顾夏,这次没遇到,就觉得奇怪了,顺便来这边的健身会所检查一下顾夏修炼自身的进展。旁边的小桌还有不少零食,展少辉扫了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顾夏,你当这健身会所,还是网吧?” “跑步有点累了,休息一会。”顾夏往旁边一站,替展少辉挪开椅子,赔笑道:“展少,你坐一会,站着多累啊!” “你穿着高跟鞋跑步?”展少辉眼风在她衣着上扫了扫,“或者是敷衍?” “我怎么敢敷衍你?”顾夏在他凌厉的眼神下底气不足,又低眉顺眼道:“今天身体不舒服。” 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天是特别的。 展少辉狭长了眼尾,唇线微微上勾,是笑,又像是讽,“是吗?那就是说这半个月你都在好好锻炼了?” 顾夏头点得像鸡啄米,“当然,当然。” “那去称一下。”展少辉示意旁边的体重称,叫了一声外面的教练,随后往转椅上一坐,利剑一样的目光在顾夏身上划来划去,活像要将她扎几百个窟窿。 顾夏硬着头皮站在体重称上,旁边会所的教练看了一下数字,向展少辉报告,“展少,重了两斤。” 会所给每个人都建立了一套健康档案,顾夏刚来的时候就对身体各方面做个检查,自然记录了半个月前的体重,顾夏讪笑解释:“那时候称体重的时候,我没吃饭,饿得很;今天刚刚吃了饭,重两斤很正常啊!” 转椅转了半圈,展少辉看向旁边的教练,“你说,她每天都在做什么?” 顾夏哪里能让教练说,连忙插话,“展少,你肯定还没吃饭,你看,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大老板怎么能饿着?要不我给你推荐一家餐厅……” 展少辉站起身,一只手插在裤兜中,薄唇轻吐:“朽木不可雕!” 顾夏低头看着地板,好吧,就算她是朽木,也不是非要他们来雕琢啊,刚来的时候做体能检查的时候,教练也说她的体重非常健康。当然,健康的标准和美丽的标准是两码事。 有人端着一杯绿茶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展少辉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悠悠道:“我接到一张请帖,下个月就是季二公子的生日,季家以此为名准备了一场盛大酒会,看来他要正式进入家族生意了。我说过推你一把,到时候可以带你去。” “不过……”他的目光在顾夏脸上转了转,“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 顾夏想了想,咬了咬唇,“算了。” 展少辉喜欢看顾夏那种单方面的付出,只是单纯的喜欢,有点傻,但又执着,复杂的事情他接触得多了,善于用小伎俩的女人也见识不少,看到顾夏钓男人倒是觉得新鲜有趣,比电视里上演的肥皂剧有意思得多,刚想推波助澜一把,不想她竟然放弃了。女人,思维就是奇怪。他有点意外,“我还觉得你挺有意思的,不想这么快就放弃了。” 想着季飞扬就是自寻烦恼,两个人距离太大,何必纠缠,顾夏缓缓道:“比减肥更不实在。” 15、诚意 看来展少辉的消息的确不假,季飞扬即将参与他的家族生意,也就是说,他将不继续呆在国贸大厦上班。每个办公室都有几个爱八卦的人,季飞扬要辞职的消息不胫而走,顾夏这两天上班的精神也跟着差了许多。想当初,她是因为惦记着季飞扬在这里上班,才拼命往国贸大厦的公司投简历,如今,那个人终于要走了。 上次在健身房被展少辉抓到之后,老板一甩手,直接走了,顾夏寻思着他不会扣她奖金,索性不再每天去健身会所打卡,每天回家烧两个菜,好好犒劳一下忙碌一天的自己。外面的菜不管多好吃,多吃两次就失了味道,还是家常菜实在。 不过,顾夏从健身会所消失五天之后,第六天她又满面红光出现在那里,扎起马尾,套上自己的运动衫,在跑步机上挥洒着激情。原因无他,中午的时候季飞扬来找她了。 那时候他站在楼下大堂,乌木深瞳中依然带着点温柔的笑意,手中提着一个公文包,他跟顾夏说:“我先把东西放回车上,陪我走一段。” 他的车没有停在地下停车场,而是在不远处天天红超市的门前小广场,两个人朝着门外慢慢走,季飞扬道:“我辞职了,以后就不再这里上班,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顾夏已经知道他辞职的原因,总算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至少算个道别,心里多少舒服一点,顾夏朝他笑笑,“季师兄,祝以后工作顺利,事业蒸蒸日上。” “上次又没能请你吃饭,很抱歉,那时候家里有事要忙,根本脱不开身。”季飞扬解释,他开始介入家族生意,几乎每个晚上都有饭局,都是些重要人物,哪里推得开! “没关系,一顿饭而已。”顾夏表示没什么。 季飞扬面上是爽朗的笑,“说了要请吃饭的,自然不能食言。” 两人几分钟就走到停车场,季飞扬找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将东西放在位置上,而后拿出来一个礼盒纸袋递给顾夏,“送给你的,当做我上次没能请你吃饭的补偿。” 纸袋上面全是外文字母,顾夏也不认识,但十分欣喜,她接过来问道:“什么东西?” “女孩子用的护肤品。”季飞扬笑笑,“也不知道送什么东西补偿,正好朋友从法国回来,女孩子好像都喜欢这类东西,我就让人帮我带了一套。” 想到她还惦记着上次的事,顾夏心里一下子又甜蜜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季飞扬的礼物,她脸上恰如满山桃花开春-色滟滟,“季师兄,你太客气了。” “一点小东西。”季飞扬又从车中拿出一张请柬,递给顾夏,“下个月我生日,在酒店举办生日宴会,请了不少朋友,顾夏,希望到时候你能来。” 顾夏瞬间热血上涌,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接过来忙不迭点头,“一定来,一定来。” 看看时间,还有半个月,顾夏想起被展少辉嘲笑的身材,季飞扬的朋友圈中有很多富豪名人,女人应该都是像顾夏在健身会所中见到的那样婀娜多姿,或者明媚动人,顾夏暗自握拳,绝对不能给季师兄丢脸,当然,更不能给自己丢脸。 是以如此,顾夏发誓要在这半个月再减几斤,起码看起来要匀称,下班时间一过,顾夏就斗志昂扬地来这里健身。 减肥嘛,不外乎是节食加运动,为了快速瘦下来,顾夏早饭和午饭的量都减了一大半,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在办公室吃两片饼干,晚饭就省了,运动后再吃晚饭,开玩笑,那不白运动了吗? 说不饿是假的,晚上在会所看到旁边的小点心馋得不得了,顾夏硬是狠心,把头一扭,跑进舞蹈室跳有氧搏击操,除了喝白开水不限量,其他要进入肚子顾夏都要思量一番。 一周后,顾夏就瘦了四斤,上楼给总监送文件,总监不在,却碰到总经理,邹润成见到她时就发现了变化,道:“顾夏,你好像瘦了,看来还是很有成效嘛!” 减肥的人最喜欢听到这句话,顾夏喜上眉梢,“邹总,我每天都锻炼的哦!你也看出来我瘦了啊?” 邹润成将她打量一番,评价道,“下巴更尖了。” 顾夏更有斗志了,中午买了一包爆米花,留了十来颗,其他的果断分给了同事,都说玉米的能量低,晚饭就吃这些了。 第二天她在跑步机上跑步的时候,又在会所见到了展少辉,顾夏一边跑步,一边扭头非常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看,我真的在锻炼!” 展少辉站在旁边,闲闲道:“老五说你瘦了,我还不信,还以为你在这里继续玩电脑。” 顾夏将跑步机的速度调慢,她仍然没有停下来,一边跑一边对他道:“我要减一点,省得老被你笑话。” 展少辉疑惑道:“怎么突然顿悟了?” 顾夏偏头朝他绽出一笑,声音愉悦,“展少,季师兄请我去参加他的宴会哦。” 展少辉怔了一怔,淡淡道:“上次我跟你说过,我可以带你去。” “那怎么一样?”顾夏唇畔旋出浅浅笑涡,“这可是季师兄亲自请我的,说明他记得我,所以我要把把身材练得好一点。你看,我是真的瘦了吧?” 展少辉眯了眯眼,“没看出来。” 顾夏在心中鄙视,你那是什么眼神,她转过头,看着前方继续跑步。展少辉招手,问旁边的教练,“她减了多少?” 每位会员都有一套健康档案,体重的数据会被详细记录下来,教练翻看了一下档案,道:“大约十天,减了五斤。从健康的角度讲,不赞成这样快速减肥,对身体的负荷太大,除非最近有其他重要的事。” 展少辉拿过她的记录看了一看,最近顾夏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锻炼两三个小时,这个运动量的确不小。他抬眼看了看顾夏,“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顾夏头也没回。 现在才六点多,顾夏很明显下了班就过来了,还能吃什么晚饭?跑步机上传来踏踏踏的声音,展少辉觉得她简直是自虐,开口问道:“就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那得看为谁,如果是季师兄的话,肯定是值得的。”顾夏答道,其实不光是为了季飞扬,更多的应该是为了自己。 顾夏穿了深紫色的短袖运动衫,露出一截藕白的手臂,她是真的瘦了,虽然不多,但是展少辉看得出来。展少辉双唇抿成一条线,眸中墨色越沉越深,从他的角度只看到顾夏的侧脸,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跑步的动作一摇一摇,秀挺的鼻尖有细细的汗珠,灯光洒在她汗涔涔的额头上,反射出光像是落了几颗星子;旁边搭着几缕湿发,脸颊是红扑扑的,像朝霞喷薄而出。她跑步的动作不快,脸上却全是坚定,展少辉看着她微微扬起的下巴,意识到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这样的认知让他突然觉得很无趣。 喜欢是什么呢?他从来不去思考这样的问题,对他而言,只有想要的东西和不想要的东西,顾夏所做的在他看来就是傻,没有正确的方法,没有很好的背景,顾夏不过是水中捞月罢了。只是,那样简单的执着却让他有点动容。 晚上他带着老三去自己的夜场应酬,不过是打个照面,喝喝酒,聊聊天,其中有一个小明星长得相当漂亮,最近在银幕上刚刚崭露头角,席间这个小明星眼光一直朝他这边看,眼波婉转倒有几分风情,老三就在旁边小声道:“大哥,这女人还可以,听说还没被染指,就指望留给你。” 带小明星来的正是影视公司的老板,看了看风头,推了一把小明星,“去给展少倒酒。” 小明星就主动坐到他身边给他倒酒,往他身上有意无意轻蹭,包厢灯光昏暗,透出些调情的味道,对方的意思他是心知肚明的,端着半杯红酒在手中晃了晃,问了一句:“你喜欢我?” “喜欢展少很久。”那小明星含羞带怯,两腮酡红,口中低低滑出:“以前远远地看到展少,那时候就喜欢上了。” “喜欢?”展少辉垂了半片眼帘,淡淡道:“拿出点诚意来。” 小明星又向他靠了靠,丰满的胸部碰上了他的手臂,“展少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她要献身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就是她能给的诚意,展少辉只觉得好笑,他朝老三那边示意,“我对投资电影没什么兴趣,不过老三倒是挺喜欢你,你的下一部戏他会考虑投资。” 不过一个眼神罢了,小明星立即会意,朝郑江河笑意盈盈款款而去,展少辉唇边扯了一丝冷笑,想往他床上爬的女人都说喜欢他,可是,你看,上一秒说喜欢,下一秒又可以投入别人的怀抱,她们想要的,不过是他的钱和地位罢了。那个人是他亦或是老三,都没有差别。 像季飞扬那样,背后有女人为他一味地执着,为他努力,为他坚持,很有可能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没有目的,只是单纯的喜欢,想起来真是让人不爽。 16、宴会 宴会的日期在日渐临近,顾夏一直在苦恼应该穿什么衣服,正当她准备大放血去买一件实惠的礼服时,公司的秘书打来电话,“顾夏,邹总叫你上去一趟。” 她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大红木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礼盒,邹润成向她示意,“大哥说送件礼服给你。” 展少辉原话是这样的:“小五,找件礼服给顾夏,省得到时候丢人现眼。” 这还不简单,一个电话打给商店,很快就送过来一套,邹润成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打量顾夏,她体重减得恰到好处,而且着重减了腰围,只是脸色没之前那么红润,邹润成道:“果然更苗条了,不过要注意营养,身体健康才能好好工作。衣服你拿回去试一试合不合身,里面有联系电话和商家地址,不合适就让他们打电话过去让他们改,到时候不要丢了启宏的面子。” 顾夏很意外,老板送出来的东西她也不敢推辞,对他连声道谢。上班时间,邹润成没有立即让她拿走东西,叫她下班的时候过来拿,省得别人说三道四。 衣服是米色,大小合身,款式也比较保守大方,长度刚及膝,颈部配了一条丝巾,省去了项链的烦恼,就算是在电话里挑衣服,邹润成也能几句话说出重点,送来的东西正合顾夏的心意。 季飞扬的生日正好是周六,宴会地点定在一家高级会所,顾夏换上那件礼服,化了妆,又去理发店做了发型,再看看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弯了弯唇,一袭丝绸礼服衬托整个人绽放出明艳的光彩,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连带着自己整个人精气神完全不同以往,尽情释放属于自己的美。 时值秋日,傍晚的余晖将城市的大楼镀上一层金色,顾夏在礼服外面罩上一件外套,带上礼盒,在门口招来出租车。她的手中抱着的礼盒是送给季飞扬的生日礼物,是一幅自己熬夜绣的十字绣,因为时间的关系,她找了一幅简单的底图,中间就四个字“生日快乐”,边沿有装饰的花纹,还配了几个小字。整个十字绣装裱出来和十四寸的笔记本差不多大小,这半个月,她的空余时间不是在健身房减肥,就是花在这份生日礼物上。 顾夏来得较早,在侍者的引领下进入大厅,远远看到季飞扬一套白色高级西服衬得人眉目如画,他忙着和旁边的人寒暄,看模样都是商场上的人,季飞扬也看到了顾夏,只是远远给了她温和的微笑,像是抱歉自己抽不开身。顾夏朝他笑笑,她没有把手上的礼盒交给侍者,希望能将东西亲手交给他。 大厅中已经有不少人,这场以生日宴会为名的酒宴,其实是名流要人的交际会,不过季飞扬自己做主也请了不少普通朋友。来得较早的都不过是些小老板,希望和大人物能有一个见缝插针的机会,寒暄几句打个熟脸。 季飞扬抽空过来了一趟,对她道:“顾夏,你来得挺早。” 顾夏将手中礼盒递给他,“季师兄,这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难得你这么费心。”季飞扬笑着接过,“待会我可能没时间来招呼你,自己随意,有什么需要就找侍者,在这里多认识几个朋友。” 还没说上两句话,不远处就有人在叫他,眉目和季飞扬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年龄大几岁,顾夏猜测是他的大哥,季飞扬跟顾夏说了一声“放开一点”,就急忙朝那边赶去。 人越来越多,女人挽着男人的臂弯款款而入,天花板的水晶灯发出柔和的光芒,照得大厅中的女人更加明艳动人,有的温婉贤淑,有的贵气逼人,有的□□……举手投足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情。她们都是有宴会经验的人,无论是熟人,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人,都游刃有余。看着一张张精致的面容从眼前不断晃过,顾夏开始怀疑自己置身于选美赛场,下午的愉悦一点点消弭,这才是真正的云泥之别。 对于顾夏而言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她不认识这里的人,也不善于和陌生人攀谈,显得手足无措,干脆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那里有美味的自助餐,夹了几块点心,放在旁边慢慢吃。后来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赵古,叫了他两声,赵古正忙着和两个美女说话,没听到她的声音,顾夏也就没再打扰。 大厅衣香鬓影冠盖如云,季飞扬身边围了不少人,再也没有过来和顾夏说话,她不免有些沮丧,端着一杯果汁看着大厅来往穿梭的人,她没有看到展少辉的影子,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来了没有。 宴会正式开始,主持人示意全场安静,正打算请季家的人上来致辞,不料后面却传来突兀的开门声,两扇大门对开,几个男人昂首进入,中间的男人剑眉星目,俊朗不凡,眉间英气四溢,顾夏看得清楚,这么嚣张的迟到,正是展少辉和邹润成,后面还跟着两个随身保镖。 保镖隐在门边的阴暗处,两人一步一步走向宴会的正中央,展少辉朝季家人轻轻颔首,道:“不好意思,迟到了。”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完全没有赔礼的诚意,像是迟到得理直气壮,倒是季家人客气道:“展少和邹总肯光临,有幸,有幸!” 寒暄了两句,季飞扬的父亲站在台上简单讲了几句,而后将自己的儿子推向前台,顾夏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季飞扬身上,只觉他一举一动都充满魅力,至于讲了什么,完全没听清楚。 三五成群,觥筹交错,季飞扬致辞完毕之后,很快就被漂亮的女孩子围住,顾夏轻叹口气,忘了最近在减肥,拿起盘子在旁边夹了不少美食。她时不时抬眼看看正中央的人群,展少辉也被不少人包围,男男女女都有。 过了一会音乐声响起,作为主角的季飞扬邀请了一名国色天香的女子步入舞池,男俊女俏,果然是天作之合,顾夏看着他们在舞池中旋转,女人的裙子轻轻扬起,像胜放的莲花,飘渺浪漫,顾夏忍不住发出啧啧称赞,而后,又轻轻叹了口气。 她独自缩在角落的阴影中,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偏,一张桌子就只有顾夏一个人,面前摆了盘美食。她看到有很多男士优雅地对着女人行礼,邀请她们跳舞,心里难免生出点落寞,被人遗忘冷落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的。顾夏正举起一个炸虾球往嘴中放,不妨有人落座在旁边的位置,带着点戏谑的笑意,“你不是在减肥吗?” 顾夏看了看旁边的展少辉,将虾球放在嘴中,砸吧砸吧咽下之后,道:“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减肥?” 展少辉唇角噙了一抹笑,“嫉妒了?” 顾夏的目光依然有意无意瞟过舞池中的那对耀眼的男女,说嫉妒吧,也说不上,算是失落吧,在这一众千娇百媚的女人中,季飞扬又如何能注意到她呢?也不知道是今晚第几次叹气,顾夏又长吐一口气,看他一个人坐在这里,疑惑道:“你怎么没带女伴?” “麻烦。”展少辉吐出两个字。 这里本来是无人的角落,却有人开始凑过来,两三个男人端着酒杯,“展少,到处看不到您,原来躲在这里会佳人……”“这位小姐好漂亮,面生得紧,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顾夏浅笑,她在这里坐了半天,也没人来跟她打招呼,此时他们脸上倒涌现出佳人惊现的表情。展少辉扬了扬眼,手往顾夏背后的椅背上一搭,“有多漂亮?” 其中一个男人连忙挂上陶醉的表情,“天生丽质,花容月貌,一看就是出生名门!” 展少辉唇线上弯,“这就说错了,她不是名门出生。” “啊?”那男人做惊讶状,“不是名门也能如此优雅,气质非凡,果真非同一般!” 顾夏忍不住轻笑出声,冷清的角落一下子变得热闹,来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不断有女人过来邀请展少辉跳舞,都被他淡淡婉拒,女人离开时都仔仔细细打量了顾夏一番,有些人的目光明显是不甘。 看着这些男男女女莫名其妙的目光,顾夏心情一下子舒畅不少,虽然是沾了展少辉的光,但谁都想得到关注。一首舞曲落下,那对璧人离开舞池,不少女人的目光投向季飞扬,这其中就包括顾夏,不知道下一支舞他会邀请谁。 展少辉明显看出她的心思,轻声道:“如果我可以让你和刚才那个女人一样,和季飞扬一起跳舞,你要怎么谢我?” 顾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你可以让我和季飞扬跳舞,像刚才他和那个女人一样?” 展少辉眉梢扬了扬,“我自有办法。” 顾夏嗤笑,万分肯定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么点小事,展少辉岂会办不到? 顾夏再次夹了一个虾球,“因为我不会跳舞。” 17、舞伴 顾夏是真的不会跳舞,不然也不会甘愿呆在这角落唉声叹气,她又没有参加宴会的经验,早知道如此,就该提前去抱一个舞蹈学习班,现在,也就只能望着别人兴叹。 展少辉挂上淡淡笑意,一首轻柔舒缓的音乐响起,他一把拉起顾夏的手站起来,“走吧,我带你跳。” 他的手握得紧,直接拉着顾夏朝外走,顾夏想拽出自己的手,却没有成功,低声道:“我是真的不会。” “跳舞这种事,本来就是男人主导,女人跟随。”展少辉缓步向前走,没有转过头看她,口中道:“没有不会跳舞的女人,只有不会领舞的男人。” 他紧了紧握着顾夏的手,拉着她走到更明亮的地方,旁边的女人依然不情愿,还在试图挣脱他的手,展少辉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顾夏被他拉到舞池,展少辉的手不是轻轻搭在她的腰上,而是用力搂着,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跟着我的脚步就行。” 为了配合这首柔和的舞曲,灯光被调暗,透出梦幻的暧昧色彩。展少辉的手有力地搂在顾夏的腰部,她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顾夏忍不住脸上发热,旁边的人不断投来目光,顾夏更紧张,踩了展少辉好几下,连忙低声道歉:“对不起……” “跳舞是娱乐自己,好好享受这个过程。”展少辉低声道,看她紧张又小心的样子,不免弯了唇线。 顾夏低头看着他的脚步,脚步跟着他移动,展少辉在她头顶低笑,“不用看,我会带着你走。” “哦。”嘴上虽如是说,顾夏依然忍不住低头看。 展少辉的确很会带人,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完全由他主导,顾夏跟得不费劲,等两个人步伐能够和谐一致的时候,他的手指在顾夏的腰部动了动,凑得更近道:“你的腰现在还挺细的。” 他的呼吸喷在顾夏耳垂上,顾夏莫名一阵心悸,灯光迷离,从他口中滑出的话语带点调情的色彩,顾夏一紧张,又踩在他的脚上,连忙说了一声“对不起。” 展少辉从喉中发出一声低笑,顾夏抬头看着他的脸,下巴线条流畅,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微微上扬,星星点点五色灯光落在他的脸上,不得不说,展少辉帅,像是童话中的王子,顾夏有点心神恍惚,身体不自觉贴得更近,胸前双峰几乎贴到他的胸膛,柔和的音乐让人忘记了最初的生活,顾夏有那么点飘飘然的感觉。 展少辉地位显赫,从他们身边擦过跳舞的人都不断投来目光,顾夏轻飘飘地任由他带着,这样的感觉很好。她眼中透出的迷醉眼神对于展少辉而言并不陌生,他在很多女人眼中都见到过,他问道:“喜欢这样?” “啊?”顾夏没听清楚,她走神了,“你说什么?” 展少辉看着她迷惘的表情弯唇笑笑,“没什么。” 顾夏不知道原来跳舞是这样简单又愉悦的过程,像一片柳絮在春风中飘荡,她没有想太多,只是在用心跟随展少辉的舞步,享受这个瑰丽的梦幻世界。一曲音乐结束,展少辉拉着她的手向之前的位置走去,十指相扣,掌心是热热的,通过手臂神经连心脏的热起来。 两个人回到位置上坐下,展少辉的手撤去,顾夏脸上有淡淡薄粉,看展少辉面上一派自然,猜想他应该经常邀请女人跳舞,再正常不过。只是,这对于顾夏而言是第一次,此刻静坐下来,她脸上还有点烫,连忙从旁边侍者手中拿起一杯果汁灌下一大口。 邹润成也过来了,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越过展少辉看着顾夏道:“果真是人靠衣装,顾夏打扮出来也挺漂亮。” 女人都喜欢听人夸赞,顾夏抿唇一笑,“谢谢。” “下次我给你找化妆师,效果会更好。”展少辉往后方椅背一靠,缓慢开口:“今天是季飞扬生日,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送给他一副十字绣,自己做的,一点心意。”顾夏回答他。 “十字绣?”展少辉皱了皱眉,“是什么东西?” 他这样的老板不知道也很正常,顾夏跟他解释,“就像刺绣一样,是自己绣出来的,不过没刺绣那么复杂,很简单,没技术含量,只是耗时间。” 她说着还从自己的小包中掏出手机,里面有自己送给季飞扬的礼物的照片,她展示给展少辉看,“我又送不起贵重礼物,也不知道送什么东西合适,就干脆送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你看,绣得还好看吗?” 展少辉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瞟了两眼,淡淡道:“你还真是有心,只是不知道费了那么多精力做出来的东西会不会被别人扔了。” 顾夏收起手机,撇了撇嘴,这人说话真是扫兴。 旁边有男士过来,先向展少辉和邹润成淡淡颔首,而后向顾夏优雅地行礼,邀请她跳舞,顾夏愣了一愣,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接受,把目光投向展少辉。展少辉轻轻吐出:“她要休息一会。” 那名男士识趣而退,展少辉端起一杯酒,轻轻呷了一口,“你不想跳就直接拒绝。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其他人,今天在场来了不少名流,也有一些小老板,季飞扬未必适合你,你倒可以趁这个机会看一下其他人。” 展少辉甚至觉得季飞扬请顾夏来参加这样的宴会,就是希望她多认识一些人,这样的机会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是很难得。 顾夏耸耸肩,感情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她年龄还不大,犯不着抱着找对象的目的来这里,目光依然在大厅有意无意地寻找季飞扬的影子。 展少辉看着她,这个女人可以在半个月为了一个男人减重这么多,看来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也许是出于安慰,也许只是同情,或者他只是觉得有趣,展少辉又说了一句:“他应该一会就会来找你。” “是吗?”顾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她眼中刹那迸出来的光亮让展少辉觉得刺眼,眉头几不可见皱了少许,“应该是。” 他说完不再理她,转了半个身子和邹润成开始闲聊,依然不断有男人过来打招呼,展少辉像是故意把顾夏凉在一边,和其他人热络地聊起来。 如展少辉所料,季飞扬一会就过来了,还是和他哥哥一起,两兄弟对着展少辉很客气地打招呼,举着杯子碰了两次之后,季飞扬对顾夏道:“顾夏,怎么坐在这里?” 她还没来得及做声,邹润成就在旁边接上:“她是我大哥的女伴,自然应该坐这里。” 他们明明不是一起来,季飞扬温和地笑笑,顺手将手中空了的酒杯放在旁边,走近一步向顾夏伸出了手,“顾夏,可以请你和我跳一支舞吗?” 顾夏喜上眉梢,犹豫两秒还是将手放了上去,能和季飞扬跳舞就是她的心愿,虽然她不会跳。季飞扬拉起她,“展少,您也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展少辉似笑非笑。 等旁边的人都走开,邹润成凑到展少辉身边,“大哥,你看,那丫头脸红得像灯笼一样,现在总算如了她的意。” 顾夏的脸之前就是红的,不过展少辉没有说出来,他在本市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平时很少在这样的场合露面,之前拒绝了那么多名门淑媛,单单拉着顾夏进入舞池,本来就是想推她一把。他不过是一个看客罢了,只要他高兴,就是把顾夏真的推给季飞扬也不是办不到,几个兄弟有时候兴起也会找一两个毫无人气的小演员捧一捧,对他们而已,就是只麻雀,都能捧成金凤凰。 在乎的,只是看戏的心情而已。 看,顾夏努力了半天都无人问津,只要他稍微带一下,这个女人就能脱颖而出。只是,顾夏那张眉目含笑的脸,此时看起来还真不怎么舒服。 邹润成继续道:“大哥,要不我们再帮她一把,我觉得这还蛮有意思的。” “有意思?”展少辉握着一只高脚水晶杯,轻轻晃了晃杯身,看着里面的液体缓缓流动,像是自言自语,“不知道她玩不玩得起。” 18、本意 展少辉抬头看着刚步入舞池的两个人,完全看不出般配,现在演奏的这首舞曲节奏稍快,顾夏也更为紧张,两个人的动作不够协调。 顾夏频繁地走错步子,不断踩上季飞扬的脚,出错让她更紧张,紧张让她更出错,顾夏头上掉黑线,不断抱歉,“对不起,对……” 还没说完,又踩上了,季飞扬温和地笑,“别紧张。” 顾夏无法放松,十多对在舞池中跳舞的人,就他们看起来最别扭,她享受不到跳舞的乐趣,只觉得给季飞扬添了麻烦。 舞曲结束,季飞扬没有邀她继续,松开手称赞了一句:“顾夏,你今天很漂亮。” 用称赞来安慰她不用把跳舞的事放在心上,顾夏笑笑,只叹没有给他留下更好的印象。 季飞扬用随意的口气问道:“怎么现在和展少走得那么近?” 顾夏笑着回答:“他本来就是我老板,偶尔会遇到。” 她是大方洒脱的样子,季飞扬也猜测顾夏对展少辉没有想法,就是之前看到展少辉邀请她跳舞觉得意外,季飞扬提醒她,“员工和老板还是保持点距离好。” 顾夏嘴上说知道,也没放在心上,季飞扬送她回到位置上,跟展少辉寒暄了两句,就告辞去招呼其他人。 看她回来,邹润成连忙凑过去,“顾夏,下一支舞你该和我跳。” 顾夏刚端起一杯果汁喝了小口,闻言差点呛到,将果汁吞下之后惊讶地看着他,“邹总,你开玩笑的吧?” 邹润成轻笑一声,打趣道:“你还真是差别对待,季飞扬来请你跳舞,你就马上黏上去,我们坐在这里,就是爱理不理。” 顾夏连忙站起身,从旁边侍者手中托盘中再拿起一杯酒放在他面前,“邹总,你吃好喝好,要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邹润成目光在酒杯上转了转,将酒杯朝她面前推了推,“你该敬大哥一杯,不是大哥推你一把,估计你现在还在这里坐冷板凳。你看,你能够进入启宏也是大哥的一句话,上次追贼的时候大哥还救你一条命,说什么都要敬大哥。” 顾夏也明白自己沾了展少辉的光,邹润成都把杯子推到了面前,她推辞不过,端起酒杯对着展少辉道:“展少,谢谢你,我不会喝酒,就少喝一点,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顾夏拿起杯子朝他示意,展少辉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擦过她的脸,最后停顿在握着杯子的手上,脸上晦暗不明,不过他依然给面子地端起杯子,和她轻碰了一下。 顾夏喝了一小口,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一股辛辣的味道在口腔迷漫开,非常呛人,屏气努力压抑才让自己没咳嗽出来,幸亏她喝得少,不然非要呛出眼泪不可。展少辉没有喝,目光投在她杯中的酒上,看了两秒之后,他道:“别人来敬酒,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喝这么少。” 语调平缓,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言语中的不满就算顾夏这种不擅于察言观色的人也听得出来,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回事,跳舞的时候还挺正常,现在又开始摆架子,怪不得季飞扬要她和老板保持距离,果真是喜怒无常。顾夏讪笑,“展少,我是真的不会喝,待会醉了会发酒疯,你说那不是丢你的脸吗?” 展少辉放下了手中酒杯,往椅背上一靠,半晌,不咸不淡道:“老五既然说我帮了你的忙,你自己也承认,我是个商人,没道理做没有好处的事,你又拿什么来回报?” 顾夏是真摸不透展少辉的心思,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握着剩下的半杯酒皱了皱眉,“我先干了这杯,如果展少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我一定做到。” 她说着端起那杯酒真要往口中灌,旁边伸出一只手连忙挡住,展少辉拿下她手中的杯子,“这是伏特加,你喝不了,待会出洋相还真会丢我的脸。我又不是想为难你,你记着你刚才说过的话就行。” 顾夏不知他何意,轻轻点头小心坐回自己的位置,宴会上宾客的兴致正浓,舞池中还有不少人在翩翩起舞,展少辉却没有兴趣在这里继续呆下去,“走吧,回去了。” 顾夏虽然看不到季飞扬,但仍然想留在这里,诧异道:“这么早走?” 展少辉显然明白顾夏的心思,“男人都不喜欢倒贴上来的女人,我们去给他道别。” 他说完站起身朝大厅正中央走,邹润成也跟着起来,老板都这个意思,顾夏自然不敢跟他们对着干,连忙跟上。 季家兄弟就在大厅,展少辉说了几句客气话,什么有事要先告辞,什么谢谢招待之类,对方也客气了几句,季飞扬看到他们身边的顾夏,意外道:“顾夏,你也这么早走?你又比不上展少日理万机,不如多玩一会。” 季飞扬开口挽留,顾夏就想留下,不料邹润成瞪了她一眼,让她浑身一震,连忙道:“家里还有事。” 说了声“告辞”,展少辉提步向外走,顾夏取回自己的外套披上,出了大门,一辆加长车开过来,保镖恭谨地开门,展少辉示意道:“送你回去。” 有他这句话,顾夏正好省了打车钱,因为是面对面的座位,她的坐姿端正规矩,像是上班时参加会议的坐姿。展少辉懒懒地倚在位置上,邹润成歪在一旁,自然而随意,看到汽车朝南面开,邹润成问:“顾夏,你住哪里?” 顾夏告诉他地址。 邹润成抱怨,“一点都不顺路,一南一北,这也太绕弯……”看大哥目光不善扫过来,连忙改口:“现在挺早,挺早,也不算绕。” 顾夏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方便一些。” “不用。”展少辉声音平淡。 汽车的速度平稳,豪华车坐着就是舒服,顾夏慢慢放松,倚在位置上微微低头,今晚对于她是特别的一天,至少她和季飞扬近距离接触,回想起之前跳舞时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顾夏情不自禁弯唇笑了笑。这样的表情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傻笑,那头邹润成取笑她:“不就是和季飞扬跳了一支舞,傻笑什么啊?” “有吗?”顾夏连忙收敛表情,欲盖弥彰问道。 “还说没有,刚才叫你走,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邹润成也嘲笑她,“以后肯定有机会。” “以后?”顾夏面色又暗淡下来,“以后的事谁知道。” 她不是没看到季飞扬身边围绕的女人,各个都是国色天香,婀娜多姿,他不仅人好,家世又好,这样的男人以后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展少辉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来,“离c市六十公里之外的洛云山你该听说过,那里以温泉出名,我在那边投资了一家大型温泉浴场,十多天后正式营业,到时候会请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可以邀请季飞扬,你也可以去泡泡温泉。” 洛云山是一条山脉,那里不但有温泉,还有竹海,山脚的小村庄和十里银杏林组成独特的风景,这个季节银杏的树叶正好都黄了,满目的杏黄色像是蝴蝶的翅膀,听着落叶的沙沙声,既是视觉上盛宴又是听觉上享受,目前正是旅游的好时机,顾夏早就想去玩,点头道:“我去,我去。” 她兴奋的样子倒是让展少辉声音凉漠下来,“自己把握机会。” 乡村,温泉,滋生暧昧的最佳场所,旁边邹润成目光流露出笑意,那边本来大哥是可去可不去,没想到大哥竟然提了出来。把人捧上去他们以前不是没有做过,实现那些人的愿望,然后再冷眼看着他们继续挣扎,看着别人一步一步爬上云端,再从云端跌落,不过是个消遣的游戏罢了;对于顾夏,就是抛出一辆南瓜车,实现灰姑娘参加舞会的梦想,再看着她的梦想在十二点钟破灭——季飞扬那样的身份,是不可能娶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那个时候才是好戏的高-潮。邹润成也没有什么坏心,顾夏最后肯定能拿到一笔对她而言可观的钱财,女人哪有不爱财的?说不定她还会对他们感激涕零,这样一场娱乐众人的好戏,邹润成岂能错过,连忙道:“到时候我也要去。” 19、拜神 洛云山距c市不远,驱车走高速公路一个多小时就到,展少辉作为老板,他要提前过去看看情况,前一天下午就出发,通知顾夏提前两个小时下班,顺道将她一起带上。邹润成因为晚上还有事要处理,没有和他们一起,明天自己驱车前往。 这次展少辉换了一辆越野车,顾夏感慨资本家就是有钱,车都不知道屯了多少辆,不变是司机阿东依然少言寡语。顾夏和展少辉没多少共同话题,汽车上了高速之后,她的目光就被外面的田野风光吸引,四十分钟以后就看到起伏不平的山脉一直绵延,山绿得苍翠,有时能看到一大片红枫点缀其中,不过因为天气的原因山顶罩着淡淡的云雾,雾蒙蒙的,视线不能达到很远的地方。 “明天季飞扬会过来,晚上会在这边过夜。”展少辉在旁边开口,“我会让人把他的房间安排在你隔壁。” 顾夏觉得很窘,“展少,不必这样吧?” “我又没让你晚上去他的房间!”展少辉古怪地看她一眼,“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人太扭捏,目的性太强容易引起男人生厌。”他继续道,“不过既然是追男人,就大方一点,不要每次为他做出努力,结果别人都不知道。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你上次追贼的事提出来,季飞扬对你的印象应该不差,其他的事自己想办法。” “哦。”顾夏低声嘟囔,她都不知道展少辉怎么对自己的事情这么有心,不过他也是豪门出生,身边不缺女人,说的应该是正确的。 洛云山风景最好的地段目前已经是风景区,这条山脉很长,还有很多地方因为特色不足,或是交通不便的原因没有被开发出来,高速公路这一带的山并没有特别之处,刚开始看兴趣盎然,看久了就觉得单调,忽然看到半山腰出现高翘檐角,她兴奋起来,问道,“那是什么?是寺庙吗?” 展少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外面看了看,“是,洛云山有不少小庙。”他停了一会,又道:“我知道有一座小庙位置虽然偏僻一点,里面的和尚过得清贫,但一心向佛理,比那些大寺庙只知道叫香客捐香油钱好多了,而且还是百年前的庙宇,保留了不少石刻。上次我还跟主持说年前会再去添些香油钱,既然时间尚早,干脆今天先去把这件事办了。” “你是去还愿吗?”顾夏惊讶道,没想到这个人如此信佛。 “说过的话自然要做到,生意人最忌讳言而无信。”展少辉淡淡道,他跟开车的阿东交待了一声,又对顾夏道:“你也去拜拜神,像你这样不灵光的,最好求菩萨保佑你姻缘顺利。” 菩萨那么忙,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到她?不过既然是出来玩,顾夏也想多看几个地方,忙点头道:“好,去看一看。” 越野车下了高速之后没有直接向浴场的方向行进,转入另一条狭窄的公路。他说的那座庙的确偏僻,公路的路况越来越差,最后就是狭窄的土路,汽车开上半山腰,再前面车就开不进去,停车的地方路边有两幢农民自己盖的灰土白泥小楼房,展少辉下了车,指着旁边一条山路说:“我们要走上去,不算远,要不了多少时间。” 阿东没有一起上山,留下来在车上等他们,顾夏为了轻装上阵,包放在车上,只带了一点买香烛的钱。下了车最大的感受是这里的空气好,另外还有点冷,气温明显比市里低。顾夏跟着展少辉开始爬山,树林密集,林中的土路经常有人走,还算平整,只是树林非常安静,今天天色阴沉沉,透出阴郁的气氛。展少辉在前面走得快,不一会就把顾夏甩下一大截,留下顾夏在后面大喊:“展少,慢一点!” 展少辉会停下来等等她,但是他和顾夏的速度差别大,不一会又走出好远,过一会再停下来等一会,嘲笑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顾夏已经习惯了他的嘲笑,尽量小跑跟上他,庙宇在山顶,本来刚下车的时候她还觉得冷,现在已经累得额头出了汗,实在累了倚在一颗树干气喘吁吁,看着前面大步匆匆又拉开几十米距离的展少辉,小声埋怨:“步子那么大,走得又快,怎么跟得上!” 她准备歇两分钟再叫展少辉等等她,也不管旁边的石头是否干净,一屁股坐下去,擦一下额头的汗,旁边的树丛传来异动,顾夏赶紧朝那边看,只见一头尖嘴獠牙动物正盯着她,全身披着刚硬的稀疏针毛,正是一头野猪。 那头野猪脖上鬃毛根根立起,嘴中喷出重重的气息,正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顾夏脊背一下子发凉,全身僵硬,嘴角一抽一抽,想回头去看展少辉,又要盯着野猪以防它袭击自己,口中发出声音:“展……展少……” 她的声音不大,怕大声呼唤引起野猪袭击她,手小心翼翼伸向旁边的石块,将石块紧紧握在手中,“你……你不要过来……” 那头野猪前进两步,眼中是锐利的光,顾夏被吓得抖了一下,手中石块朝野猪砸了过去,没有砸中,野猪却突然朝她拱过来。顾夏拔腿就跑,口中发出大叫:“啊——” 后面那头野猪紧追不舍,速度越来越快,顾夏脑中一片空白,连方向都顾不上,在林中乱冲乱跑,她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野猪就在她身后,湿热的吐气喷在她的后腿,顾夏怕得很,只知道快跑,连喊人都分不出精力,只在心里念叨:“展少辉,你快点来救我!” 她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用足全身力气狂奔,展少辉听到她的声音就连忙折回来,顾夏已经朝另一个方向跑出很远,一头野猪跟在她后面追,他赶紧朝着那边跑过去。 身旁的树叶从身边擦过,耳畔是呼呼风声,跑了不知多远,顾夏不敢停步,野猪肯定会咬她。后面的展少辉追了很久才追上来,发出大声呵斥,野猪看又来了一个人,朝另一个方向窜去,不一会就消失了踪影。顾夏还在朝前跑,展少辉一面追她,一边喊:“停下,别跑了!” 顾夏回头看野猪没追上来,才停下来,一张脸通红通红,不断喘气,展少辉跟上来,训斥她:“没事招惹什么野猪!你以为你跑得快啊!” 顾夏一听他这话就来气,一面喘气一面朝他吼:“我哪里招惹一头猪……还……还不是你走得太快……你……你怎么不早说这里有野兽,还来拜什么神……” 吼完了气息更不匀,她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方急促喘息,在心里骂自己真是脑子进了水,才跟他一起去求神拜庙,看,连老天都看不过去,才出来一头野猪。 展少辉在旁边板着脸,“就是一头野猪,算什么野兽!” “不算野兽,算宠物啊?”顾夏现在一点都不感激展少辉,野猪长得青面獠牙,气势汹汹,体型还那么大,她还只在电视上见过,见到真的能不怕吗?这个男人就知道说风凉话。 顾夏累得站不稳,顾不上地面的草枝树叶,直接瘫坐在地,看都不看旁边的展少辉一眼,肚子里还憋了气,疾跑之后猛然坐下五脏六腑都难受,但顾夏再也没力气站起来。 两个人相对无言,展少辉立在旁边脸偏向一旁,歇了二十几分钟,他道:“起来吧,该走了!” 顾夏又磨蹭了几分钟才站起来,担忧问道:“这里很多野猪吗?还是有其他野兽?” “洛云山的有道招牌土菜就是野猪肉,但是大多数都是人工饲养,真正的山林野猪价钱很贵,基本上都被当地人捕捉了。”展少辉看她一眼,“你刚才遇到的,也有可能是从牧场中跑出来的,至于其他野兽,你觉得现在还能幸存在有人居住的地方吗?” 展少辉说完开始迈步朝前走,顾夏觉得这里他说得对,连忙跟上。刚才是乱跑出来一两里路,她也辨不出方向,现在没力气,步子放得缓,心想这个男人要是再走那么快,绝对不跟了。不过展少辉倒是慢吞吞地走,不断看一下方向,拉开几步距离就会等一下她。 林间小路交错,枝叶间飘散着松枝的芳香和潮润的气味,两个人时而往上走,时而往下走,时而左转,时而右转,顾夏双腿酸软,树林中天色愈加昏暗,她问道:“展少,庙在哪里啊?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展少辉停下,又看了看方向,“你刚才乱跑,我也在找之前的路。” 顾夏流露出惨兮兮的表情,“你是说,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没有走回之前的路?” 展少辉风轻云淡道:“我在找。” “找?”顾夏瞪圆了眼,“你在浪费力气知不知道?找不到也不早说,我已经很累了。” 顾夏又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看吧,她就知道老天是不让他们一起进寺庙的,还执迷不悟,刚才就不该继续找庙宇,她抬头问道:“几点了?” 展少辉看看腕上时间,“五点多。” 秋天本来就黑得早,今天又是阴沉沉的天气,顾夏看了看天色:“我们回去,不拜神了。” 20、寻路 展少辉也认为天色已晚,就不再继续朝前,转而朝下山的方向走,这天的天色暗得比平时快,林中阴森森的,在第三次看到旁边一颗歪脖子树时,顾夏顿住脚,“展少,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展少辉还是不得不说出事实,“好像是。” 顾夏仰面无语,山上气温本来就比市内低几度,之前在跑路也不觉得,汗水退了觉得更冷,林中阴风起,让她一个哆嗦,忽然觉得有一小滴水落在鼻尖,紧接着第二滴,她有想哭的冲动——和展少辉出来拜神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果然遭天谴了!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展少辉也觉得情况不妙,在身上摸手机准备给阿东打电话,然后发现了一个事实——手机在刚才追顾夏的时候跑掉了。不过他快速遮掩了自己的动作,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翻了翻烟盒盖子又放了回去,试图不让顾夏看出来端倪,道:“我们得走快一点。” 不走也没有别的办法,顾夏认命地走在他旁边,还好林中树叶密集,挡住了大部分雨滴,杂树丛生的地方不能走,只能顺着那些小路走,两人绕了一会,除了树还是树。天色黑得更快,不一会只看得出树干的大意罢了,连路面都看不清楚,顾夏脚下踩到了小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膝盖磕在小石块上,剧痛入心,顾夏痛哼一声,忍不住眼泪漫出来,趴在地上都没力气站起来。 展少辉连忙将她拉起,“小心点。” 地上长着杂草,铺着落叶,还有不少零碎的石块,加上天已经黑了,这路的确不好走,展少辉怕她摔伤更添麻烦,拉着她的手慢慢走。顾夏被石头磕伤的腿很痛,开口问了:“你怎么不打电话给阿东?” “手机掉了。”展少辉回答得很自然,像是这也不是多大的事,“他等不到我会想办法。” 顾夏的手机还在车上的包里,她身上就牛仔裤有两个口袋,装手机实在不方便,只装了一点准备上香的钱,现在后悔死了,连个方向都没有,这怎么下山? 雨越下越大,两人的衣服都淋得半湿,气温降得更低,既出于冷,又出于害怕,顾夏忍不住瑟瑟发抖,展少辉也没想到两个人会落到如此境地,此时顾夏的不吵不叫让他生出点歉疚,一只手揽在她的肩膀上,算是安慰她。 天色完全黑下来,林中的路不可辩,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下山,展少辉在她耳边道:“我们找个能避雨的地方歇一歇,等他们来找我们。” “好。”顾夏冷得声音都发颤,她的脚趾都冻僵了,这深秋的雨落在身上一片冰凉,明天一定会感冒。 树木都是黝黑的影子,地面上颜色稍微浅一些的才是路,展少辉身上有打火机,不过下雨天也点不燃树叶照明,揽着顾夏深一脚浅一脚,他能感受到顾夏在抖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有浅浅的磨牙声,山中夜晚气温太低,他把她抱得更紧。艰难地走了一小段,展少辉看到前方有一处浅灰色的影子,像是小房子的模样,连忙揽着顾夏朝那边走。 裤子上沾了不知多少泥,脚下不知踢到多少石块,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楚,的确是一所小土屋,两人连忙走到屋檐下,房子很小,十来平米,门上落了锁,展少辉拿出打火机,但是火苗很快就被风吹灭,他对顾夏道:“你先站在这里。” 他跑到旁边摸了石块,对着挂锁又敲又砸,几下之后就砸开,连忙拉着顾夏进屋,把门关上。 顾夏头发湿成一缕一缕,展少辉也连打几个喷嚏,用手拢着打火机的火苗,借着着淡淡光辉打量周围,屋子很简陋,墙壁用木头和灰泥砌成,一张单人小床占了大部分空间,床上除了床板什么都没有。旁边一个破旧木柜子和小桌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里没有多少灰尘,说明经常会有人来,看起来应该是守林人暂时歇脚的地方。 顾夏抖着手打开旁边的柜子,她知道乱翻别人的东西不对,不过这是特殊情况,展少辉那个大老板肯定能还上,她从抽屉中翻出蜡烛,连忙递给展少辉,“来,点上。” 蜡烛的荧光亮起来,顾夏叹了口气,甩了甩湿发,再将湿漉漉的外套脱掉,还好里面的打底衫只是半湿,她把外套拧了拧水,擦了擦脸,颤着声音道:“你把湿衣服先脱了,不然感冒发烧就麻烦了,再把头发擦一下。” 展少辉脱掉他的西装外套扔在旁边,拉过凳子坐下,顾夏坐在又凉又硬的床板上,外面的雨点打在树叶发出沙沙声,听起来下得更大,少量的风从墙面的缝隙灌入,烛光摇曳,顾夏的肚子也饿了,人抖得更厉害,只觉的冷,她不像展少辉那么淡然,连忙又去翻柜子。 展少辉看着顾夏从柜子中拿出毯子铺在床上,又拿出棉絮,翻找出一床被套,他在旁边问:“你打算在这里住?” “谁知道你的人什么时候找过来?”顾夏在床边忙着将棉絮塞在被套中,手都是僵硬的,“我冷,真的好冷,我不想被冻得发高烧。” 她的指甲冻成了惨白色,全身冰凉,山中昼夜温差大,晚上的温度逼近零度,顾夏身上那件薄薄的打底衫哪里能御寒,被套应该是干净的,不然也不会拆下来,上面还有洗衣粉的味道,被子一套好,顾夏坐在床边,直接将被子裹在身上。 蜡烛的光亮洒在屋中,一室清冷,展少辉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还维持形象地坐在对面的木凳子上,看她披着被子裹得像只母鸡,只觉得顾夏那个样子真有点好笑。他的脸呈现出淡淡的青色,说不冷是假的,不过扛一下也就过了。 顾夏裹了被子还在发抖,她的鞋湿了,脚趾冻得像冰块一样,展少辉看她情况不太好,道:“你可以脱了鞋到床上去,反正你在我面前没什么形象可言,我对你也没什么兴趣。” 顾夏暂时忽略他话语中的不屑之意,立即脱了鞋袜,坐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半个身体,出来游玩结果搞成这个样子,果真是背。被子很薄,她也没觉得多暖和,不过比之前好了不少,看展少辉身上那件薄衬衫,试探着问道:“展少,你不冷吗?” 展少辉在椅子上僵坐着,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低头看了看时间,快到八点,外面雨下得这么大,天这么黑,他们也不知道走到哪里,洛云山不小,阿东就算找来人帮忙,一时半会也不容易找到他们,幸好还有这个小屋避风雨。气温在不断降低,展少辉显然也觉得很冷,干脆在起来在屋中踱步,企图能让自己更暖和。 顾夏肚子已经饿瘪了,靠着墙坐着,看着他甩甩手,动动腿,又问了一句:“你不饿吗?” “还好。”展少辉淡淡道,“多动一下没那么冷,再等一会应该就会有人来。” 两个人现在也算一条船的人,顾夏咬咬牙,道:“我们可以一人半床被子,被套还是干净的。” 展少辉投来不屑的目光,“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被子。” 好吧,他既然这么讲究,顾夏也不劝他,外面的雨像是豆子落在铁板上,声音越来越大,顾夏问道:“展少,阿东停车的地方离你的浴场不远吧?你的员工会来找我们吗?”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员工应该下了班,她自言自语道:“阿东肯定会报警,不过雨这么大,找人太困难,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天亮了我们就自己下山。” 屋子太小,床边紧挨的小桌还在漏雨,这样的环境真让人发毛,阿东停车的地方离浴场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展少辉回了她简短的一句:“会有人来找。” 半截蜡烛燃尽,顾夏又找出新的一支点上,听听外面的雨声,她对展少辉的话表示怀疑,不过她挺佩服他,她盖着薄被依然觉得有点冷,展少辉还能这样泰然自若地坚持。 展大少爷的忍耐也有限度的,到了十点多的时候,夜凉如水,又冷又饿的展少辉看着床上昏昏欲睡的顾夏,心里觉得堵,凭什么他在这里冻着,那个女人在床上躲在被窝中,他朝她凌厉地扫了一眼,道:“你过去一点!” 顾夏一个激灵,还是问了一句:“展少,你没兴趣对我劫色吧?” “我从来不做损失这么大的生意。”展少辉从牙缝中吐出这句话,然后,脱了鞋坐到床上,拉过半床被子。 21、寒夜 豆大的烛光左右摇曳,也许下一阵风灌进屋就会熄灭,两个人靠着墙壁坐着,横着被子盖住大半个身体,试图用聊天打发空寂寒冷的时光,顾夏抱着膝盖,问:“展少,你的浴场很大吗?是不是很贵很豪华的那种?” “还算豪华,我觉得那边风景好,泡温泉也是种享受,几个兄弟都不喜欢那边的温泉浴场,就干脆自己投资一个,有时间方便过来玩。”展少辉刚说完,又连打了两个喷嚏。 还真是奢侈,顾夏在心里说,现在冻成这样恐怕再也不想来洛云山。她又怕他真生病,那样自己肯定脱不了责任,连忙将被子朝他那边多递一点,又往上拉了拉,展少辉倒是朝她摆手,“不用。” 顾夏依然坚持,“你不要生病,今天说到底还是我乱跑,才搞得我们两个人迷路,现在在这里挨饿受冻。你出生这么好,是不是从来没呆过这么破旧的地方?” 展少辉挑了挑嘴角,“你还以为我是娇生惯养的少爷?我以前也吃过苦,在更恶劣的地方都呆过,像今天这样,算不上什么。” 顾夏猜测他只是安慰自己,展少辉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客气,但是人还不错,她扭头朝他笑笑,“还好今天晚上不是我一个迷路,不然肯定会发疯。” 她说这话的时候展少辉看到她的睫毛轻轻扇动,昏暗的烛光打在她脸上,面色有点苍白,但侧脸的剪影看起来很好看,瞳仁中映着跳动的烛光,像是星星在眼中闪烁,脸上的笑很温暖,在这样寒冷的夜里,绽放出柔和的美。展少辉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美女,妖-娆的,清纯的,典雅的,但是此时看着顾夏的脸让他有点晃神,良久,他才收回目光,问道:“顾夏,你喜欢季飞扬什么?” 顾夏微微发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头往墙上靠了靠,看着前方,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大概,大概因为他很帅。” 展少辉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疑惑,侧头看了她一眼,“我也很帅。” 他是用那种十分笃定的口气说出来的,顾夏在心中叹气,就算你很帅也要懂得中华名族的传统美德是谦虚,她道:“你是很帅,不过,你这样有钱有势的人物不是一般人敢随便喜欢的。” 展少辉喉中发出一声轻笑,“我很可怕?” “不是,不是。”顾夏连忙摆手,“展少,你个人条件太好,没有足够的资本,谁敢在你面前随便晃?还不要自卑死。” 展少辉抿唇浅笑,他本来就不是很容易让人亲近的人,顾夏的意思他明白,缓缓道:“你和季飞扬的接触应该不多,也不太了解他的为人,也许你未必那么喜欢他。” “季师兄人很好的。”顾夏抢白道,“人长得帅,没有架子,大方又和善,现在这样的人很少。” “只是因为这样?”展少辉勾了勾唇角,“你和季飞扬可能不太合适,你看你今天要去求神保佑你们在一起,结果神都觉得为难,才闹出这么多事情。” 顾夏撇撇嘴,今天的遭遇还真说不好到底是谁的人品问题造成的,这个男人就会说一些打击人的话。展少辉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他显然不想再谈季飞扬的事情,转了话题,“在启宏,现在的工作岗位觉得怎么样?” “挺好。”顾夏目前的岗位销售助理做的杂事比较多,不过这个组的销售业绩好的话,年底她也能拿一点分红,待遇比不上其他同事,但每年的收入对毕业不久的人来说也很可观。 展少辉思量一下,“少想别的,好好工作,以后可以调岗位;如果小五说你干得不错,你也可以到我这边的公司,我会给你加薪。” 顾夏听到这句话还是很高兴,眼睛笑得像月牙,“那我先谢谢你。”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像是古老的琴奏出的音乐,更像孩时摇篮中母亲吟唱的催眠曲,两个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话,夜越来越深,他们的声音越来越低,顾夏的眼帘也越来越重,桌上的蜡烛终于只剩下一滩烛泪,灯芯倒了下去,豆大的光亮也没有了,而这里已经没有别的蜡烛。 顾夏是被冻醒的,然后感觉出来旁边有人,天刚蒙蒙亮,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往旁边一看,果然是展少辉。此时两个人已经躺在狭窄的床板上,身体本能地寻找热源而让两个人紧紧靠在了一起,顾夏甚至已经手脚并用地抱住了他。虽然是特殊情况,两个人也没做什么,但这个样子毕竟不好,顾夏连忙推开他,慌乱地起身下床,连鞋都没穿,站得远远的。 展少辉的警觉性一向很好,同时也醒过来,对于顾夏像避洪水猛兽一样敏捷地逃开,他皱了皱眉,想爬上他床的女人很多,他从来没有一整夜和一个女人呆在一起,而他竟然还睡着了,晚上好心好意没把顾夏推开,现在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实在让人不悦,展少辉从鼻中发出一声带着朦胧睡意的冷哼,眼神透出点森冷。 顾夏也看出他脸色不好,强装自然欲盖弥彰道:“展少,雨,雨好像停了,” 展少辉目光懒懒,缓缓坐起身,靠坐在墙壁上,动了动僵硬的手臂,也没理她。 顾夏坐在旁边凳子,拿过湿湿的鞋袜直接套上,外套也没有干,套在身上仍然忍不住发抖,头脑昏昏沉沉,看来还是感冒了,半晌,试探着开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下山。” “嗯。”展少辉脸上晦暗不明,乌黑的头发有点凌乱,冷眼看着顾夏在凳子上冷得直抽气。过了好一会才下来套上外套,摸出钱包拿出几张放在床上,冷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天色灰白,空气中是潮湿的水汽,树叶上挂着水滴,湿漉漉一片,虽然雨停了,但是树叶上的水珠依然把衣服蹭湿。道路泥泞不堪坑坑洼洼,踩一脚鞋上全是泥,又是下坡路,顾夏走得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摔倒。走在前面的展少辉明明听得到动静,连头都不回,顾夏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嘀咕,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晚上没睡好,起来后臭着一张脸,就像别人欠了他钱一样。 走着走着,脚下又是一滑,连忙抓住旁边树枝,人没有整个摔下去,不过膝盖跪在了地上,顾夏口中亦发出一声轻哼。本来想叫展少辉慢点,不过看他冷然的背影又闭了口,忍了两秒自己爬起来。 展少辉知道她又摔了,顾夏既然没有向他主动求救,他也犯不着帮她,不然就是自讨没趣。不过后面又传来“哎呦”一声,还有闷闷的人摔在地上的声音,他不得不回头,顾夏整个人摔在泥浆中,衣衫上全是泥水,好一幅惨样,他走过去拎住她的领口将她拎起来,皱了眉头,“怎么走路都不会?” 顾夏小声道:“路太滑。”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像是风拂过湖面,脸颊上溅了泥点,看起来有点滑稽,大概是因为冷,脸色更加苍白,倒是显得眼睛水灵有神,婉转出惹人怜爱的韵致。可她偏偏又倔强着不开口求他帮忙,也没有做作撒娇,展少辉勾了勾唇线,禁不住伸出手将她脸颊上去抹她脸上的泥点,指腹拂过她的肌肤,滑腻带着弹性,手感不错。 顾夏愣了一下,随即连忙偏头躲开,不知所以地看着他。 展少辉轻笑,“脸上有泥。” “哦。”顾夏连忙用干净的一截袖子去抹脸,看到衣袖上的褐色泥点才释然,随后低着头抖了抖身上的泥浆,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展少辉看她满身泥水,抓起她的手,“走吧,小心一点,不要再摔倒。” 顾夏手被他握得很紧,虽然没有想抽出自己的手,不过身体却尽量往旁边侧了侧,让两个人的身体保持距离,展少辉感觉出来了,顿住脚步,抿着唇线看着她。 顾夏在他的目光中瑟缩了一下,低声解释道:“我不想把你身上也蹭一身泥,你的衣服很贵的。” 顾夏寻思,她半年的工资都不一定买得起。 展少辉嘴角松弛,轻描淡写道:“都成这个样子了,反正回去也不能再穿。” 他拉着顾夏顺着泥泞的小路往下走,清早的气温很低,顾夏一直在抽冷气,鼻尖冻得通红,唯一觉得暖和的地方是被展少辉握住的手,她小心翼翼地迈步,绕过一个水坑,道:“展少,你人真的很好,我以后会好好上班。” “顾夏,”展少辉顿住步子,忽然笑了,眉间携了倨傲,“我觉得你这个人简单得有点意思。” 展少辉一直拉着她,有时候顾夏脚下打滑也能稳稳拉住她避免摔倒,直到听到林中唤他的声音,才松了手,远远地应了一声。 几分钟后树林中出现两个男人的身影,身上披着雨衣,是他在c市的保镖,满脸疲累,见到他们如释重负道:“展少,总算找到你了。” 22、打牌 温泉浴场的开业典礼选在周六,展少辉没有出席,因为他失踪的原因,老三老四老五都过来了,开业的事也都筹备妥当,完全不需要他操心,出席一下晚宴就可以;顾夏也没有去看,吃了一片感冒药缩在房间的被窝中睡觉,年轻的身体抵抗力强,半下午她又能活蹦乱跳,站在阳台上看外面一池一池的温泉水冒着氤氲的水汽,配合周围园林式的设计,远处不时传来人们的嬉笑声。房间中虽然也有温泉小浴池,不过太小,终究不过瘾,总台那边有一家泳衣店,顾夏穿好衣服打算选一套泳衣,去泡泡露天温泉。 不过她还没走到那里,穿过大堂时就遇到邹润成,连忙打招呼:“邹总,好!” 邹润成看到顾夏,向她招手,“正巧我打算去打牌,顾夏,一起去。” “邹总,我不会。”顾夏连忙拒绝,她不知道他们打什么牌,但也想象得出来赌注必然是很大的,哪里是她一个小工薪阶层能玩得起。 “不会就慢慢学,既然叫你去当然是有事。”邹润成凑过来,带着笑意的语气低声道:“季飞扬也在那边,别说我们没给你机会。” 他也不多说,扯了一下顾夏的衣服,示意她跟自己走。开业典礼选在周六,来了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既是度假,也是人际交往,打牌就成了吃饭之外沟通关系的一种方式。邹润成叫顾夏纯粹只是觉得好玩,他也没有忘记带顾夏来这里的初衷,看戏嘛,总得让那两个人多碰碰面。 房间很大,旁边有两张麻将桌,几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端着茶闲聊,有两个搂着女伴,邹润成一进屋,就开始吆喝,“怎么还没有开牌?大家干嘛在这里纯聊天?” 几个人朝他打招呼,顾夏稍显拘谨,她看到季飞扬坐在左边的沙发上和一个男人在聊天,季飞扬也看到了她,眼中先是滑过一丝意外,然后又轻轻朝她笑了笑。 邹润成带着顾夏走过来,向几个人介绍道,“这是启宏的新人顾夏,几个秘书都在忙,我就带她过来帮忙弄一下开业的事情,季二公子应该认识,上次你生日的时候我记得你们还一起跳舞。” “她是我学妹,一个系的。”季飞扬脸上是得体的笑容,又对顾夏道:“顾夏,看来你在启宏干得不错,邹总这么重视你。” 还不待顾夏说话,邹润成一拍手掌,“既然都是熟人,那你们就一桌,顾夏你好好打,今天都是朋友来捧场,输赢无所谓,都算在浴场的账上,玩得高兴就好。” 顾夏还是觉得不妥,“邹总,我真的不会,看你们打就好。” 邹润成看她不愿意也没勉强,吆喝大家坐上,两张麻将桌都坐上人,带着女伴的搂在一起坐下,季飞扬坐上位置,看顾夏还在旁边站着,道:“顾夏,你坐在我旁边帮我看看牌。” 顾夏求之不得,趁人不注意冲着邹润成感激地笑笑,邹润成也勾着眼示意她要努力。她搬了张椅子坐到季飞扬旁边,目光放在桌上,季飞扬拿好牌,问她:“是一点都不会,还是打得不好?总不至于牌都不认识?” “会一点。”顾夏细声道。 “那就好,不然你在这里看着就无聊。”季飞扬一边摸牌一边道,打了一半的时候,他对顾夏道:“你帮我拿牌。” 顾夏就伸手替他拿牌,拿过来用目光询问季飞扬的意思,有时候季飞扬就直接让她把牌扔出去,有时候牌好她也会雀跃,季飞扬今天的手气挺不错,开局不久就自摸两把。这回顾夏再摸起一张牌,看到牌面笑了笑,旁边的季飞扬把牌一倒,“又是自摸!” 对家的邹润成手上这把牌本来很好,没想到季飞扬先胡了,郁闷道:“顾夏,你怎么光给外人带去好运气?” 季飞扬和顾夏都只是笑笑,正准备再开打的时候,大门被推开,展少辉带着两个保镖走进来,正在打牌的众人都起身和他打招呼,展少辉也客气地回复。邹润成道:“大哥,过来打两把。” 展少辉走过来,目光在季飞扬和顾夏身上停顿片刻,同桌的一个男人拉着女伴的手自动让出位置,“展少,正好你来玩几局,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展少辉脸色淡淡,“哪有兄弟在同一张桌子上打?这样对别人岂不是不公平。” “说得是。”邹润成连忙让出位置,替他拉开椅子,“大哥,你坐这里。” 展少辉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懒懒,“今天是开业的日子,大家都是来捧场,要是我赢了怎么对得起各位大老远地跑过来?” 他抬手指了一下顾夏,“你既然是我公司的员工,就过来替我打,输了算我的,赢了是你的,拿去买点衣服首饰也算乐一下。” 顾夏意外,连忙摆手,“展少,你别开玩笑,我就在这里看着就好。” 展少辉正了正脸色,“为老板分忧是员工的职责。” 他摆出老板的架子,顾夏自然不能拒绝,离开季飞扬身边的位置坐到对面,这个位置也不错,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季飞扬,每次拿牌一抬眼就能看到季飞扬俊朗的面庞,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意,像三月枝头的杨柳枝,叫人看着清爽,她也会偶尔装作不经意投去一个微笑,一时点了季飞扬的炮,还带着笑意道:“季师兄怎么又赢了?” 旁边的人也打趣了两句,展少辉倚在椅子上,半垂着眼,“打得这么不用心,拿牌的动作也这么慢,是不是嫌弃这个玩法没意思?或者嫌赌注太小,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这话是对着顾夏说的,下一句是询问别的牌友:“既然被新朋友嫌弃了,不如玩刺激一点,筹码赌注降一半,血战到底如何?” 其余三人没什么意见,招呼人清帐换牌,顾夏不会这种玩法,连忙询问展少辉,“这个怎么玩?” “都一样,只是会算番,你不用顾忌太多,我会帮你算。”展少辉不多说。 顾夏有点茫然,展少辉前一句话的意思明明是加赌注,后面又说赌注降一半,她完全没弄明白什么意思,拿牌的时候也没时间去看季飞扬,皱着眉仔细看着牌面,一个劲询问展少辉游戏规则。展少辉在旁边淡着一张脸,不紧不慢地跟她解释了两句最基本的,第一局结束,顾夏竟然一把输了十几个筹码出去,有点慌了,“怎么会这样?” 展少辉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对面的季飞扬跟她解释,“是这样的,我的是清一色,是算两番;如果手上有一条杠再算……” 刚说两句,展少辉就打断他,“季二公子不用这么热情,输了钱也是我的,大家玩得高兴就好。” 季飞扬笑着闭了嘴,其他人也是一句话不多说,顾夏闷着脸拿牌,结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向展少辉投去询问的目光,“展少,你跟我说一下,不然我玩着也没意思。” 展少辉淡笑,凑过来摆了几张牌跟她解释怎么算番,然后又叫她继续,顾夏对这种新鲜的玩法挺感兴趣,微微皱了眉头仔细研究手上的牌,没那么多心思再去看季飞扬,玩了好几局终于想明白了其中道理。 顾夏牌技不精,她只把打牌当做娱乐,没有记牌的习惯,旁边展少辉又不给她指点,打得十分随性,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给季飞扬点了几条杠,旁边的人半是埋怨,半是打趣道:“展少有钱,你不把他的钱当做钱也就罢了,不过你这种打法,会连累我们输很多。” 一条杠意味着赢家赌注要翻一倍,几条杠下来这赌注就大了,季飞扬连着大赢了好几把,另一个男人也半开玩笑道:“我怎么瞧着你们像是在打情章?” 顾夏十分抱歉,对着展少辉道:“我打不好。” “打情章她还没那水平。”展少辉面无表情地替她抓了一张牌,顺手翻倒其他三张牌,正好是个暗杠,他对顾夏示意,“好好打!” 顾夏又抓了一张,左右思量拿起一张六万扔了出去,对面季飞扬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杠上炮!” 一桌哗然,季飞扬手上这一把原本就够大,已经是六十四底,杠上炮再加一番,顾夏这一炮要输掉一百多底,邹润成在旁边看到,也皱了皱眉,望着季飞扬道:“季二公子,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胡顾夏的牌呢?她好不容易来了一条暗杠,大哥都说了今天顾夏赢的钱算她自己的,上个月顾夏念着你的嘱托,为了你的东西追贼追了两条街,差点连命都没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手下不留情,一点都不给她留。” 季飞扬不太明白,“追什么贼?” “你不知道?”邹润成满脸惊讶,“就是上个月……” “小五!”展少辉打断他,声音带了淡淡冷凛,“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赌场无父子,输了就输了。” “不是输不输钱的问题。”邹润成记得大哥说过要推顾夏一把,这个机会就很好,他继续对季飞扬道:“就是你拜托顾夏帮你拿点东西,结果遇到……” “邹润成!”展少辉一字一顿地叫了他一声,用锐利的目光瞪了他一眼,“你最近很闲吗?” 23、表白 大概是展少辉的声音过于冷硬,桌上一下子安静下来,被他连名带姓地叫,邹润成浑身一震,看大哥脸色不好,连忙打住,迷茫道:“大哥?” 展少辉目光已经冷下来,从桌上拿了一个筹码,一下一下放在手心把玩。 邹润成跟着展少辉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不耐烦了,脑子里也没想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把目光投在顾夏身上,桌上气氛冷下来,旁边的人也不开口,顾夏被邹润成看得发毛,硬着头皮对展少辉低声道:“展少,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会打……”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全是抱歉,她第一次打这种牌,牌技明显赶不上桌上其他人,输多赢少,没料到这种打法一次居然会输掉这么多。 “不会打就好好学。”展少辉漫不经心回道,将那个筹码往桌上一放,招呼道:“继续,这局还没打完。” 桌上的几个人也连忙吆喝,“来,来,继续,该谁摸牌了?” 大家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抓牌,邹润成赶紧从门外偷偷溜走,季飞扬已经胡了,剩下三家还要继续血战到底,顾夏这把输大了,惹得老板不高兴,连牌都不敢抓,直到展少辉轻咳一声才战战兢兢抓了一张,拿着牌向他请示:“该打哪张?” 展少辉不说话,顾夏就一直看着他,不敢擅做主张,半晌,展少辉才慢悠悠从她手中拿过牌放在自己的牌中间,手指无意中划过顾夏的手掌,又在另一张牌上点了点,“这张。” 他的手指已经触到了牌,但又收了回来,让顾夏将牌扔出去。后来顾夏再也没心情关注季飞扬,每摸一张牌,都要侧过脸问一下展少辉,“你看该打哪张?”“打这张行吗?”“要不要碰?” 展少辉懒懒地靠着椅背,也会回她一声,多了就不耐烦,用慵懒的声音道:“是你在打牌,不要什么事情都问我。” 顾夏闭了嘴,不过眼角余光不时瞥向展少辉,拿不准的时候就用目光向他寻求帮助,外人看起来更像是眉目传情,打牌的速度自然就放缓下来,不过其余牌友都没什么意见。季飞扬也意识到自己赢得太多了,后来都打得不上心,开始慢慢地输出去,他也不想顾夏为难,故意放了两次水,再一次送上一张牌之后,顾夏刚说了一声“胡”,不料展少辉冷冷淡淡道:“胡什么胡?反正输的都是我的钱,你放开一点,往大的做,等着待会自摸。” 展少辉又看了看季飞扬,不温不火道:“季二公子不必那么在意,出来就是图个开心,要是玩得不痛快岂不是我这个主人招待不周。” 桌上牌还在继续,顾夏有如坐针毡的感觉,打个牌还要不断看展少辉的眼色,毕竟是自己的老板,她的压力很大,加上手气不太好,越打越没劲,打了两圈之后眼睛不断朝外面看,试探着提到:“展少,外面天气挺好,适合泡温泉。” 展少辉倒是放过她,“那就去吧。” 顾夏如释重负,今天为老板输了不少钱,她也不知道具体是多少,心里有点歉意和后怕,后来到服务台选了一套泳衣,全身浸在温泉水中,坐在池子的石块上,踢踢腿,动动胳膊,才让自己好受一点。 顾夏选了个没人的池子,虽然不大,却有秀气的美,她不得不感叹展少辉的品味还是不俗的,露天的温泉池底以小石粒铺底,上面是光滑的鹅卵石,一串串气泡从石间空隙突突地冒起来,水珠气泡在阳光的照映下颜色多变,水面一层热气,池边花草茂盛,草丛青翠可爱。旁边有木桌木凳,后面一排翠竹疏朗有致,正好将旁边的另一个池子阻隔开,虽然看得到人影晃动,不过是什么人就看不清。 季飞扬过来的时候,她正倚在池边看着翠竹在夕阳下展示秀美潇洒的丰姿,看他过来有点意外,“季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季飞扬依然是打牌时穿的那套休闲服,丰神俊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去那边热闹一下?” 他指的是不远处的两个大池子,那里环境更美,几对男女在其中欢笑嬉戏,他们的声音传得很远,顾夏朝那边看看,坐在池边耸耸肩,“我跟他们都不熟。” 顾夏并不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不过今天过来的基本上都是些权贵富商,说话都是一个调调,顾夏和他们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才一个人坐在这边。她扬起脸问季飞扬,“你既然是来泡温泉,怎么还穿成这样?” “我不是过来泡温泉,我是来找你。”季飞扬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问道:“之前打牌的时候,邹总说你追贼差点没命是怎么回事?” “没那么严重,那次在广场上遇到你,结果一个抢劫的抓起我的包就跑,我肯定会追上去嘛。”顾夏轻描淡写道,“不过路人都不肯帮忙,正好遇到展少,他那个保镖好厉害,一下子就把那个打劫的踢翻,帮我把东西拿回来。” 她说得简单,季飞扬也能想到这样一个纤瘦的女孩子去追抢劫犯的困难,“怪不得你最近和展少走得这么近,你当时是不是追到僻静的地方去了?” 顾夏没说话,从水中站起身拿了一条大浴巾批在身上。温泉周围潮湿温暖,她不觉得冷,坐到凳子上,从身边小桌端起饮料,道:“你们有钱人真会享受,我以前也泡过温泉,不过环境和服务真不是差了一点点。” 看她转了话题,季飞扬缓缓道,“也不是纯粹的享受,今天很多人过来是给展少面子,为了人际交往而已,我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我很忙,那次也是匆匆忙忙就走了,都没来得及听你说。” 他冲着顾夏笑笑,“顾夏,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事,不过以后不要千万不要那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先考虑自身安全。这个社会很复杂,多考虑一下再做事。” “我当时就是条件反射追上去。”顾夏不想再说这个,问道:“之前打牌的时候,你们打的多少钱一底?” “之前是十万,后来是五万。”季飞扬有些歉然,“我也没想到今天会赢那么多。” “那展少不是输了很多?”顾夏叫道,粗粗在脑中计算一下,“他会不会把我炒了?” “这点他还是输得起,他在你旁边看你打,既然没吭声,输了自然也不会怪你。晚上可能还会打,我再输出去一点就是。”季飞扬又补充了一句,“打牌本来就是为了交际,赢得太多容易伤感情。” 斜阳在西边变得格外庞大,橘红色的光线从树梢掠过,落在池中,水面泛着粼粼的波光,季飞扬看时间不早,道:“你也该回去换衣服了,一会就到晚宴时间,你的老板待会很忙,不知道会不会安排事情给你做。” 顾夏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浴巾,“这里我都不熟,又不像公司的秘书能口吐莲花,他们应该不会安排我做事。” “你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待会晚宴不如和我一起过去,免得吃饭的时候无聊。”季飞扬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再一次看了看天边的夕阳,道:“先回去吧。” 顾夏站起身,和他并排沿着道路往住宿的方向走,路边深绿色的竹叶十分繁茂,走了几步季飞扬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顾夏不明白地看看他,“季师兄有什么担心吗?既然有问题,直接问就是。” 季飞扬步子放得缓,“这边虽然是展少的产业,但并不属于启宏科技,你在启宏的职位是销售助理,就算秘书没有时间,论起岗位,邹总也不该是带你过来,所以今天看到你有点意外。” 顾夏顿住脚,“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今天会在这里?” 季飞扬没有说话,用目光表示疑问。 顾夏看着他,嘴角微动,少顷,用不轻不重的声音道:“因为我喜欢你,展少说开业的时候你会过来,所以我请他们把我也带上。” 季飞扬怔了怔,顾夏的脸上依然是以前常有的镇定和大方,似乎刚才不是在表白,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而美好的事情,斜阳的光辉落在她的脸上,睫毛上带着的水珠看得分明,她就那样看着他,没有期盼,没有羞涩,下巴微微扬起。半晌,季飞扬轻轻笑了笑,“谢谢你喜欢我。” 他顿了顿,“只是……” “我知道,”顾夏打断他,脸上依然镇定,“这其实不重要,季师兄,我没有别的意思,以后也不会缠着你,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她冲着他笑了笑,“季师兄,你不用在意那么多,以前在学校很多人喜欢你,我只是其中的一个,我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我也相信还有更适合我的人在等着我,我就是不想把这件事再放在心里才说出来,希望我们以后也是朋友,” 季飞扬唇边带着浅浅的笑,良久,缓缓开口,“顾夏,你很可爱。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 顾夏露出大方的笑,“那就好,那不知道晚宴的时候你会不会继续带着我?” 季飞扬耸耸肩,用调侃的语气道:“你在这里除了认识你的老板,又没有别的朋友,自然该我这个师兄带着你,不然说不定你就被遗忘在某个角落。” 顾夏笑笑,说出来心里更舒坦,西边那抹狭长的云带被染成绛红深紫,远处依然有阵阵人语声,落在耳中更清脆动听。 他们继续朝前走,季飞扬一边走,一边提醒道:“你在启宏只是普通员工,没必要和老板走得那么近,好好干份内事就行,展少和邹总他们的圈子未必适合你,还是尽量和他们少走在一起。” “老板是喜怒无常,挺难伺候的。”顾夏笑着道,“以后没事我尽量离他们远一点。” 他们转了个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不知道翠竹那边的温泉池旁还有几个人。 24、不爽 疏朗的翠竹隔住了大部分视线,却挡不住声音,那边顾夏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展少辉作为老板,依然穿着一套正装坐在躺椅上唇线紧抿,右手一扬,小桌上的一只薄瓷青花杯倏地飞了出去,发出一声脆响,在远处地面碎成一地小瓷片。 之前在侧耳倾听好戏的邹润成被吓了一跳,看展少辉脸色不好,连忙道:“大哥,你别动怒。季飞扬那小子太不是东西了,自己不答应和顾夏在一起,还要叫那个丫头离我们远点,还真把自己当棵葱!” 邹润成心里也有气,下午打牌就是因为那两个人的关系,搞得他被大哥瞪了冷眼,跑出去找三哥诉苦,三哥又接着训他说话不分时机,当着别人的面搞得像大哥输不起一样,害他郁闷了一下午。现在看大哥阴着脸,他跺了跺脚,“我还不信搞不定他,这两个人以后不被搞得焦头烂额,我就不罢休!” 邹润成还在想办法对付这两个人,旁边的展少辉已经站起身,大步朝前走,面上淡淡冷凛,顾夏喜欢季飞扬他是知道的,只是昨天晚上还跟他睡在一起,今天又跑去跟别的男人表白,怎么想心里都是不舒服。他也不知道自己生气什么,只觉得,这样的女人,果真是讨厌的。 不顾后面的邹润成,他径直朝套房的方向走,拐上了楼不经意瞥到远处那一对男女正走向房间的方向,不自觉地又转了方向走过去。 这里是郊区,地皮不算贵,浴场占地广,为了追求舒适的享受,住宿房间全部设计成乡村别墅,一栋楼两三层,每层楼就两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是宽大舒适,顾夏的房间就在季飞扬的隔壁,季飞扬问了她房间号才知道,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两个人刚走上楼道,就正好遇到从另一面通道过来的展少辉。 展少辉脸上看不出任何特别,唇角还有一点点公式化的微笑,“马上就快到晚宴时间,季二公子快点赶过去,好几个老板都想和你聊一聊,刚才王总还在问季二公子去哪里了。再说,少了人就不方便开席。” 季飞扬得体地笑,“马上就过去。” 展少辉转向顾夏,对她说话的声音就没那么客气了,“小五要找你到处都找不到,带你过来是为了工作,虽然季二公子也是客人,但是你也不能光招待他。” “有事吗?”顾夏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是这种语气。 “当然有,走吧。”展少辉没说别的,直接转身准备走。 季飞扬却对顾夏道:“顾夏,你快点去换套衣服,再去忙工作。” 顾夏身上依然是一套款式保守的泳装,外面披了一条大浴巾,露出白皙的双腿,展少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薄唇轻吐:“快点。” 季飞扬转进自己的房间,顾夏的身上自然没带房卡,她去泡温泉身上又没有口袋,就把房卡放在这层楼的服务处,她朝他们笑笑,转身跑去找服务员。顾夏拿到房卡转回来,看展少辉还没有走,靠在墙壁上垂着唇角,脸色晦暗不明,冷漠着一双眼看着她。顾夏意外,开口问:“展少,有要紧的事吗?” 展少辉目光凉凉地在她身上扫了扫,“我还以为你很单纯,没想到你穿成这个样子跟一个男人说喜欢他,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你还学会了勾引。” 这里是温泉浴场,穿成这样子走来走去的人多了,还有穿得更暴露劲爆的,顾夏没觉得自己做得出格,只觉得他的声音刺耳,脸上浮出淡淡薄粉,“你在说什么?” “哼!”展少辉从喉中发出一声冷笑,“要是想献身的话我倒可以帮你一把,省得这个样子都被人拒绝,丢人。” 顾夏脸颊窜上一溜红,尽管她经常被展少辉嘲笑,但如此直接实在是让人难堪,咬了咬唇,“我没有那个意思。” 展少辉觉得自己吃错了药才站在这里跟个小丫头纠缠,眸光清冷,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时,薄唇轻吐,“老实一点,不要随便惹火我。” 说完,他踱步而去,顾夏目光幽暗,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摸不着头脑,嘲笑她也就算了,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真让人生气,顾夏连忙跑向自己的房间门口,刷卡时手微微发抖——是被这个喜怒无常的老板气的发抖。 展少辉走到转角处,又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两个相邻的房门,又皱了皱眉头,走过服务台顺手招来经理,“楼上那个顾夏,找个理由给她换个房间。” 经理记得顾夏就是那个早上过来的时候衣服上沾满泥的女人,大老板亲自问起,经理是聪明人,听到这个“找个理由”自然觉得蹊跷,问道:“展总觉得哪个房间更合适?” “随便。”展少辉说得漫不经心,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指了指旁边那栋楼,“换到那边。” 展少辉为自己预留的套房就在那栋楼,经理了然,连忙去办,行动十分迅速,顾夏刚换好衣服就听到门铃声,打开门一看,是这边的服务人员。 经理亲自带着两名服务员过来,先是鞠躬表示抱歉,“顾小姐,这个房间的电路有点问题,对您造成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马上给您换房间。” “我没发现什么问题。”顾夏表示不明白。 经理微笑道:“由于我们的工作失误造成这个房间电路不稳定,有可能遭遇突然停电,我们要马上检修,非常抱歉,已经给您准备好更舒适的房间,我们替您将行李搬过去。” 顾夏也没多想,只觉得展少辉这个浴场工作人员服务态度还是很不错的,她也没什么行李,直接拎着自己的包跟着服务员去了另一个房间,果然奢华舒适,楼道装饰品皆非凡品,至于另一头那间房住了什么人,她就不关心了。换过房间,时间已经不早,晚宴已经开始,果然有人打来电话催促,说邹总叫她快点过去。 顾夏赶过去的时候宴会厅已经十分热闹,邹润成看到她过来,用不满的语气道:“顾夏,你架子越来越大了,宴会都开始了还不过来。” 顾夏表示抱歉,邹润成刚想让她坐在旁边,不料展少辉懒懒道:“小五,你也看看这桌坐的都是什么人,做事要有分寸。” 展少辉说话的时候眸光都没有抬,顾夏还不想和他们坐在一起,乐得解脱,连忙用目光去寻找季飞扬,不料展少辉往旁边一指,“坐那边。” 那一桌正好有个空位,不过桌上的人顾夏一个都不认识,旁边的人都在不断敬酒寒暄说笑,还有几个肥头大耳的人搂着女伴眼神轻佻,打情骂俏不说,动作也极为大胆,顾夏胃口倒了大半,这种宴会她其实可来可不来,无奈替人打工,身不由己。还有之前展少辉令人不悦的话,果然今天下午输钱输得太多,老板心里不爽。 展少辉心里是不爽,筷子也没动两下,别人来敬酒的时候连应付都是懒懒的,邹润成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自然能从大哥一个简单的动作中看出来。不光是他,几个兄弟都知道大哥心情不好,三哥四哥在不断打圆场,好好的开业大吉大利的日子就搞得压抑,邹润成心里更不爽,一抬眼正好和不远处的季飞扬打了个照面,邹润成嘴角抽动地僵笑一下。要怪就怪这个季飞扬,他们想顺手推舟一把,季飞扬不给面子也就罢了,还要撺掇顾夏离他们远一点,说得他们跟煞神一样,邹润成咬了咬牙,这对男女就是可恶,他还不信搞不定他们,以后说不定谁看谁的笑话。 想了几秒,邹润成有了主意,顺手招来侍者,在侍者耳边耳语两句,嘴角勾了一抹坏坏的笑。又从旁边桌叫来顾夏,“过来敬酒。” 顾夏头皮一紧,站在邹润成身边小声道:“邹总,我不会喝酒。” “在社会上混哪有不会喝酒的?你怎么不说你不会做事?”邹润成不容质疑道,“这些都是公司的客户,不要得罪。” 他说着塞给拿过一只高脚酒杯,倒了大半杯红酒,将杯子塞在顾夏手中,“来,先敬刘总。” 顾夏为难地看着他,杯子已在手上,同桌的刘总已经看着她,顾夏不得不举起杯子,对那个中年男人道:“刘总,祝您事业更上一层楼。” 刘总给邹润成面子,举起杯子轻轻碰了碰,象征性地喝了一点,顾夏看他喝得不多,也只是喝了一口,旁边邹润成不满道:“刘总给你面子,还不喝完。” 顾夏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勉强将剩下的酒喝下肚,余光扫过主位上的展少辉,他连眼睛都没抬,坐在位置上手指一下一下轻轻点着桌面,像是有人欠了他的钱,看得顾夏心惊胆颤,她凑在邹润成身边小声道:“邹总,我真的不行。” “给你换一种度数更低的。”邹润成像是发了慈悲,招来侍者端上一杯颜色很浅的酒,亲手端过来递给她,“酒量是慢慢练出来的,不会喝可不行,你先慢慢学着。” 他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这是我四哥,我们都是兄弟,你应该是第一次见,敬一杯,今天就放过你。” 老四穆鹏漫不经心地看看顾夏,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主管夜场赌场,以前听小五说起这个女人两回,看起来还是个十分青涩的女人。 顾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眉骨高,眼神凌厉,她笑笑,举起杯子,不知如何称呼,只是道:“您好,初次见面,还请多关照。” “好好练酒量,以后都要用。”穆鹏淡淡开口,拿起自己的酒杯,和她碰了碰,一饮而尽,再示意自己手上的空酒杯,邹润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顾夏将一杯酒慢慢喝完,末了,凑到她耳边意味深长道:“我们今天都听见你跟季飞扬表白了,顾夏,我会帮你达成自己的愿望。” 26、杏林 顾夏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她只记得昨晚自己喝醉了,后来仿佛置身在火炉中煎熬,闷热难受,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眼皮又睁不开,就这样折腾了很久很久,后来才舒服一点。她睁开眼打量了屋子,是酒店没错,正试着挣扎着起来,却牵动了手上正打着的点滴。 旁边有一个穿着浴场服务员衣服的年轻女子,连忙制止她,“你别乱动,正在打点滴。” 顺着女服务员手指的方向,顾夏看到了盐水瓶,她开口问:“我怎么了?” 声音是沙哑的,喉咙特别干,像火燎过一样。 女服务员解释道:“你发了高烧。” 怪不得昨晚那么难受,顾夏觉得应该是在山中呆了一晚导致的,昨晚又喝了一点酒,就直接发了烧。当然也有奇怪的地方,晚上似乎做了春梦,梦中自己赤身裸体和男人纠缠,接吻的感觉如此真实,像是真有一个男人,具体是谁,又记不清,好像是季飞扬,又好像是展少辉,后一个念头刚冒出来把她吓住了,怎么也不可能是大老板啊!这绝对是昨日给老板输多了钱留下的后遗症。 醉酒果然可怕!她还是头一次做春梦,想起来脸上又忍不住浮出薄粉,竟然会做这种梦,太不可思议了。 感叹完那个奇怪的春梦,顾夏转着眼珠打量房间,她的包还在床头柜上,这里应该是自己那一间屋,身上穿了一套睡衣,昨夜宿醉,后来怎么回来的都搞不清楚。没有经历过太多黑暗的人,自然想不到昨晚被人下了药,差点失身,还兀自感激这里的服务人员人好。 这边闹了一个大乌龙,邹润成完全不知顾夏晚宴前换了房间,害别人不成,他还被展少辉结结实实地收拾了,展少辉撂了一句话:“以后你不要再管那个女人的事,让她自生自灭。” 事情发生了总要解决,郑江河派人把顾夏送回去,虽然是药效较温和的催-情药,但也不能扔下不管,找了个医生稳定情况,对外只说是生病了,不然这要是闹出去还不是天大的笑话。 顾夏喝了点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浮雕,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不多时进来一个人,正是郑江河,脸上带着点笑意,站在床边居高临下,问道:“顾小姐觉得怎么样?” “现在好受多了。”顾夏冲着他感激一笑,“谢谢你们。” “昨晚你喝醉了,小五不该灌你酒,你本来就感冒了,虚热引起高烧,说起来还是我们的不是。”郑江河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注意看着她的表情。 “生病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应该是在山上着了凉,那天还麻烦你们到处找人。”顾夏和声道,“这次过来给你们造成了很多麻烦,我很抱歉。” 郑江河本来就是过来探探情况,看她对昨晚的事没有印象,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你好好休息。” 郑江河走后,顾夏躺了一会就撤了手上的点滴,头有点晕,其他没什么症状,有人端来早餐,她的胃口竟然还不错,只是后来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左胳膊上青紫了一大圈,顾夏皱了皱眉,完全想不出来什么时候受的伤,疑心昨晚喝醉之后被人扶回来时造成的,这人也太不温柔了,又或许是自己醉了太难应付,那些人怕自己摔倒用的力气大了点。 明天还要上班,半上午的时候她出了房间,准备出门乘车去看看这边的村镇和银杏林,一个人到处逛虽然有点无聊,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叫季飞扬吧,昨天都说了不会主动纠缠,今天再约他出去玩难免让人觉得阴魂不散;其他人都不熟,总不可能叫自己的老板一起出去玩。 顾夏往浴场大门走的时候遇到邹润成,走上去打个招呼,“邹总……” 她想问他今天有没有事情安排,没有的话自己就出去玩,不料邹润成连个目光都没给她,假装没看见和旁边的人边走边聊,将顾夏那声“邹总”凉凉扔在一旁。 顾夏耸耸肩,刚才似乎瞥见他下巴上多了一小块淤青,只道他有正事,也没有多想。她走了不远,一个男人从后面跑上来,问道:“顾小姐,你要出去吗?” 顾夏认得这是跟在邹润成身边的人,不知道是他的保镖还是私人助理,她笑道:“既然都来了洛云山,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出去转转。” “邹总说明天还要上班,他们还有正事今天不方便送你,下午你自己坐班车回去。”男人叮嘱道:“这边最晚回c市的班车是六点,玩得愉快,注意安全。” 男人说完这些又转身离去,追上远处自己的老板。邹润成现在还真不想看见顾夏,昨晚大哥对他动了手,连三哥四哥都数落他,遇上这个女人真是衰败。 顾夏拎着手提包出了大门,这家浴场占地广,服务周到,内部设施齐全,门口很长一段路都没有出租车,也没有卖杂物的小店,顾夏只得步行朝前走。走了十来分钟后面一辆越野车从她身边堪堪擦过,一个急刹车停住,顾夏一愣,盯着黑色的汽车。 前排车窗放下,司机位置上露出展少辉的脸,声音透着不耐烦:“你一个人乱跑什么?我把你带出来,到时候人丢了,警察岂不是要来找我?” “我想出去逛逛,这个季节正好是看银杏林的最佳时节。你们都很忙,就没想打扰你们。”顾夏解释,又低声嘟囔,“大白天人怎么会丢?” 展少辉默了一会,开口简单说了两个字,“上车。” 这个女人吧,展少辉现在就觉得看着她挺不顺眼,可是听说她一个人跑出去又觉得不太放心。顾夏是没什么心机的人,有什么事都摆在脸上,医生说她喝醉酒发了烧她也就信了,没有觉得异常,展少辉上午听到郑江河的报告都想冷笑一声。他现在也觉得有点烦躁,出来逛一逛也好。 汽车朝镇中心驶去,街道不宽,但是很干净,多是三层小楼,饭馆、旅店、卖杂货的小铺林立在道路两边,糕点店传出带着丝丝甜气的香味,今天是周末,三三两两的人走在一起,每家店面都有不少人。两人下了车,沿着街道朝镇东的银杏林走,顾夏本来想钻进旁边的店面看一看,无奈老板在旁边,只能中规中矩走在展少辉身边,目光在那些店面流连。 展少辉不是不知道她的意思,就是故意装作没看到,负手朝前走。镇东有百来棵银杏树,有一部分是百年古树,树干苍劲古朴,满树满树的金黄树叶,地面也是一层扇形叶片,一眼望过,满目尽是黄金甲。微风吹过,叶片翻飞如蝶,在阳光照耀下绚烂夺目,顾夏忍不住赞一句:“真漂亮!” 展少辉轻嗤,“这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一片树林而已。” “真是不懂欣赏!”顾夏不理会这个没情趣的人,朝前走几步,掏出手机拍照,树林太大,手机视角范围有限,拍出来只有一大片乱七八糟的树叶,照不出整棵银杏的丰姿,顾夏不甚满意,回过头看见展少辉穿了一个深色休闲外套站在银杏树下,下巴微扬,阳光穿过树叶的空隙落在他的脸上,五官映华生光,身材堪比模特,帅得让人动容,顾夏鬼使神差地举起手机对着他,按下了拍照的按钮。 拍出来效果还挺不错,顾夏看着忍不住露出笑容,觉得还不过瘾,又换了角度拍了两张,被展少辉发现了,“你是狗仔队啊?” 顾夏笑得眉眼弯弯,握着手机两步小跑到他面前,“展少,拍出来效果很好哦,你看你多帅!” 她把拍出来的照片展示给他看,带着笑意在旁边解说:“你看这张,很不错吧!比那些个明星帅多了。” 展少辉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滑过,看到顾夏双眸清亮,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脸上挂着半分陶醉的表情,看着令人愉悦,展少辉眸中不自觉染上点笑意。顾夏本来想,他要是有意见就删掉,见他脸色还不错,得寸进尺道:“我拍张近照。” 她说着就拿起手机,跳到一步之外,左右移动找合适的角度,“展少,看这边。” 展少辉脸上没什么表情,顾夏正好抓拍大半张侧脸,乌黑的碎发在额前落下,眉峰冷峻,唇角微扬,比海报上ps过的明星脸更有男人味,顾夏十分满意,站在他身边沾沾自喜道:“你看,这张又帅又酷,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拿来做来电显示的照片。” 顾夏的眼睛笑成一弯月牙,展少辉不语,嘴角勾了一丝浅笑,目光从照片上挪开,伸出手从她肩头拿走一片黄叶,动作算的上轻柔,而后,道:“走吧,该吃饭了。” “好。”顾夏将照片保存好,随口问道:“展少,你介不介意我存下你的手机号码?” 展少辉念出号码,顾夏连忙存上,然后小跑跟上他的脚步,朝镇子走去。镇上有不少乡土菜馆,大婶大娘站在门口吆喝游客进来吃饭,一长串菜名报得十分顺溜,听起来像是唱歌一样,顾夏忍不住低笑。 秋日的阳光明媚又不晒人,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展少辉的心情不错,看她脸上写着期望,缓缓道:“你想在哪家吃?” “不回浴场吃饭吗?”顾夏仰头看他。 展少辉挑眉,“试试外面的也不错。” 闻言顾夏大喜,左右张望,最后目光落在一家装修还不错饭店上,“要不就那家?”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展少辉面部微微抽搐,想笑又忍住,广告招牌背景是一只尖嘴獠牙野猪,几个大字分外醒目——野猪肉全吃。 27、被赶 在饭桌旁坐定,展少辉翻看菜谱的时候,眼中盛满促狭笑意,“你是不是因为那天被野猪追,现在才想吃它的肉?” 顾夏前天被追得狼狈,最后在山上宿了一夜,连带昨天高烧,都与那只野猪脱不了关系,她鼓着腮帮:“是的。” “那就来个全野猪宴。”展少辉朝着服务员招手。 全野猪宴被顾夏制止,出来玩吃得开心最重要,野鸡野兔也要吃一点,荤素搭配胃口更好。 端上来的菜颜色鲜亮,乡村土菜做法,平时难以吃到,光是看看那卖相就让人胃口大开,顾夏不是什么名门淑女,历经了好几年学校食堂抢饭的锻炼,完全不会保持微笑细嚼慢咽。都说洛云山的菜好吃,但这两天顾夏都没吃痛快,昨晚的菜色虽然诱人,可是桌上全是外人,还伴随着倒胃口的行为,直叫人无语;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她这几天和展少辉相处时间也挺多,和这个男人没那么见外,一盘菜刚端上来,她就毫不客气地夹上一筷子。 顾夏是那种很简单的人,美食就能带给她欢乐,也许今天心情不错,看展少辉动作慢条斯理,她主动夹起一块香酥排骨放到他碗中,“展少,这个好吃,野猪肉就是不错,排骨吃起来更香更劲道。” 碗中多了一块金黄色的小排,展少辉吃饭的动作顿了顿,他一般很排斥饭桌上女人的殷勤献好,抬眼看顾夏正吃得津津有味,似乎的确不错,便拿着筷子送入嘴中。顾夏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还在一个劲地给他推荐,“展少,这个蹄o不错,肥而不腻,你试一下。” 展少辉给面子地从盘中夹了一块,道:“你不是在减肥吗?还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可是,”顾夏满脸痛苦状,“可是真的很好吃。洛云山又不是经常来,多难吃到啊!偶尔放纵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是吧?” 她用那种纠结又殷切的眼光看着展少辉,眼巴巴望着对方说一声“没关系,你放开吃吧”,展少辉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带着淡淡笑意道:“你现在身段正好,再减就不好看。其实以前也不胖,多吃一点脸色更好,每天再坚持锻炼,这样对身体更好。” 顾夏觉得展少辉总算说了一次靠谱的话,赞同道:“以后我还会坚持健身,谢谢你送给我的健身卡。” 顾夏又想起什么,微低头不好意思小声道:“昨天的事非常抱歉。” 展少辉一怔,忽然抬眸直视她,墨色瞳仁颜色加深,“你当时知道?” 顾夏向他道歉,“对不起。” 展少辉神色让人看不透,目光幽深,半晌,幽幽道:“现在觉得季飞扬不值得?” “我不是要故意输钱给他!”顾夏信誓旦旦道,“我也不想输掉你那么多钱,麻将我打不好,又记不住牌,后来你们的那种打法像个陷阱一样,他们都喜欢做大,才输掉那么多。” 展少辉恍然,他刚才想叉了,以为顾夏说得是昨晚床上的事,原来这个女人指的是下午打牌的事,正了正神色,口气有点不自然道:“小事。” 顾夏觉得过意不去,昨天下午恐怕输了他上千万,自己一辈子都挣不回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并不是因为季师兄在同一桌,我才打成那样。” “我知道。”展少辉口气恢复正常,“我昨天一直在你旁边看着,你想给季飞扬送牌一没那个能力,二没那个胆子,他们都是经常打牌的人,你第一次打,水平有限,而且脑袋瓜还不太灵光,输得多很正常。” “对不起,我不适合打牌。”顾夏觉得自己错大了,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赌注那么大。 “不用放在心上,输赢正常得很,我们经常打,下次赢回来就是。”展少辉大度道,“我本来是想,你要是赢一点留着自己花也好,自己不争气也怪不了谁。” 闻言顾夏负罪感更重,脑袋半垂,“你扣我工资吧。” “就你那点工资!”展少辉笑了,“既然觉得过意不去,下次你就争气一点。” 下次?顾夏这辈子都不敢打麻将了。展少辉看她垂头丧气,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都说了不用介意,我也经常赢个几百上千万,对于我们来说都很正常。” 顾夏被他莫名奇妙的动作搞得茫然,只道他是真的不在意,看了他一会就收了目光。正好服务员端上来一个砂锅,里面的山鸡汤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顾夏主动站起来,拿过展少辉面前的碗,讨好笑道:“我帮你盛汤。” 淡黄色的汤中加了一些中药材,滋补气血,顾夏小心盛好一碗,放在他面前,“展少,多吃点,不要光想着赚钱,也要注意身体。”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展少辉没有拿捏架子,顾夏就把他当成朋友一样,不时说笑几句。饭后两个人还在街上转了一会,顾夏买了一大袋当地的土特产白果,偶尔在家煲个汤也是不错滴。 回浴场的路上景色单调,顾夏无聊,跟展少辉闲聊一些有趣的事,“上大学的时候,教现代企业管理学的老师讲课枯燥,偏偏每节课都要点名,很多人上课就偷偷玩手机,有一次那个老师怒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展少辉回给她一个眼光,配合道:“不知道。” 顾夏回忆起那个中年胖老师,学着他塌着脸瘪着嘴,粗着嗓子模仿带着怒意的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下面玩手机!没有人会没事看着自己的裤裆傻笑。” 她说完自己笑出声,“哈哈,那个老师平时很古板,他当时说完那句话我们都笑翻了……” 展少辉没觉得哪里有笑点,看着顾夏笑不可支的模样倒是觉得好笑,不自觉弯了弯唇。顾夏接着道,“那时候很多老师都很搞笑,教大学英语的那个……” 她正说着,包中手机铃声响起,闭了口拿出手机,看了看号码,连忙接起:“季师兄?” 电话的确是季飞扬打来的,一如往常的温润声音,“顾夏,中午吃饭也没看到你,我现在要回市里了,跟你告个别。” “我上午出来了,在镇上玩了一会。”顾夏问他,“这么早就走啊?” “我还有事,你是和展少他们一起回去?”季飞扬问道。 顾夏想起上午邹润成派人说他们今天不送她,回道:“不和他们一起,他们有事,我下午自己坐班车回去。” 那头季飞扬想了想,继而大方道,“如果你准备过一会就走的话,那我顺道送你一程。” “好啊,好啊!”顾夏脸上笑开,“正愁没人送我,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什么时候走都行。” 那头沉思几秒,“那三点钟我在楼前等你。” 两个人说定,顾夏挂了电话,握着手机笑道:“展少,我待会坐季师兄的车一起回c市。” 展少辉只觉得她笑得分外刺眼,就像她刚才对着电话说的每句话一样让人不舒服,口气凉了下来,“我的车难道比不上季飞扬的?” 意思已经很明显,其实他也不介意送顾夏一程。 “这个怎么比?”顾夏无知无觉,嘿嘿一笑,“我没见过季师兄的车,不过待会我就知道了,要不我改天跟你报告一声。” “你喜欢他的车就去坐他的。”展少辉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节毕露,突然猛踩刹车,越野车发出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停在路中央。 顾夏一脸不明地看着他。 展少辉唇抿得很紧,看着前方的眼中全是凌厉,他说:“下车。” 车门被打开,顾夏浑身一凛,看着脸色阴沉的展少辉微微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坐在位置上不知所措。 展少辉眼风锐利地在她脸上扫过,一字一坠,“顾夏,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顾夏被赶下车,越野车从她身边呼啸而去,只留下站在路边的顾夏望着车去的方向满脸茫然,半晌才回过神,看了看竟然是上午展少辉遇见她的地方,低声咒骂,“老板怎么都这个德行啊?喜怒无常,脾气怪异……” 28、病了 回c市的路上顾夏还在想展少辉最后那句话,他叫她不要出现在面前,这是什么意思?该不是要炒掉她?顾夏兀自担忧,季飞扬看她紧锁眉头一言不发,开口问:“听说昨晚你喝醉了,今天还是觉得不舒服吗?” 坐在后排的顾夏回过神,对旁边的季飞扬摊手笑笑,“没有。” “我昨晚也喝多了。”季飞扬淡淡道,昨晚邹润成来敬了他好几次,热情得让人意外,还有几个老板也不断过来敬酒,让他推辞不得,醉得最后被人扶回去,一觉睡到半上午才醒过来。他问:“镇上好玩吗?” “还不错,镇上的乡村菜馆做出来的菜很有特色,味道也很好。”顾夏随口道,“不过跟展少去的,想逛街没那么自由。” “你跟他单独去的?”季飞扬目有疑问。 “路上遇到的。”顾夏忿忿道,“我才不想跟他去,那个人老板架子太大,回来的时候把我扔路上,自己一个人开车跑了,一个男人怎么能做出这么没风度的事!” “展少这样挺正常的,听说他经常对女人不客气,很多人想攀上高枝的人,都不敢主动纠缠他。”季飞扬脸上没有意外,这些事他多少了解一些,接着道:“你也知道,他在c市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且还有点黑道背景,他那几个兄弟都是惯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的老板邹总也喜欢捉弄人,但是有时会把玩笑弄成真,让人付出惨重的代价。所以我上次才提醒你和他们保持一点距离,走得越近,越容易得罪他们,你一个没社会经验的女孩子,说不定哪句话把人得罪了都不知道。” “哦。”听他这样说起,顾夏在脑中回想自己是不是真说了不合适的话,今天邹总也对她板着脸,她试探着问道:“要是那样的话,他们会把我炒掉吗?” “炒你鱿鱼是小事,说不定……”顾夏既是他学妹,也是朋友,季飞扬多说了几句,“去年银士地产老总的千金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把展少给得罪了,后来银士地产被爆出采购了一批劣质钢筋,年初破了产,那位千金目前就在展少旗下的一家夜总会上班,这其中有什么内幕就不好说。” 季飞扬顿了顿,提醒她:“在商场上混的人都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在启宏好好上班就行了,公事没关系,做错了也没什么;私底下就不要找他们。” 顾夏点头,“我以后多注意。” 季飞扬是真的挺忙,路上又接了几个电话部署工作,顾夏昨晚没睡好,在车上精神不太好,也没什么精力说太多话,靠着椅背休息。季飞扬这回倒是让司机将车开到顾夏住处的她小区门口,然后笑着跟她道别。 回来这一路顾夏除了休息,脑子也在转,倒是想明白展少辉今天那句话相当于一句警告,除了昨天输了钱,顾夏不记得其他地方得罪过他,之前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老板的脾气太难捉摸。俗话说,伴君如伴虎,顾夏暗自思量以后见到他就远远躲开,省得惹上麻烦。 其实两个人也没那么多遇上的机会,展少辉毕竟不在这边上班,只是偶尔过来看看,顾夏作为小职员,一般情况下连邹润成都很难见到,更不要谈遇见展少辉。 对顾夏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工作,无论是季飞扬还是展少辉都不过只是她生活中偶尔出现的风景,就算她再有想法,他们也不属于她的生活。每天该上班就上班,该吃饭就吃饭,经常去健身房,生活依然在继续。 再次遇见邹润成已经是上班一周之后,顾夏那一组的销售经理下午要去投标,投标文件早已装订成册,公章都已经盖好,里面有一份授权书需要邹润成签字,前天就递上去,不料到了今天还没拿下来,听说邹润成这两天很忙,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公司,有可能还没有处理。投标时间近在眼前,刘主管急着要,就让顾夏上去催一下,将标书快点拿下来密封。 顾夏上楼,照例是找秘书或者助理,当时柳秘书不在位置,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没有关,里面传来邹润成骂人的声音,音量不大,却叫人心胆一颤一颤。穿着白衬衫黑西装的年轻助理看了看她胸前的工作牌,起身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是市场部的,有一份投标文件前天已经递上来要邹总签字,不知道有没有签好。”顾夏解释道。 年轻助理问清楚文件编号,查了一下,道:“还在邹总办公室,邹总昨天有事,今天也才刚来一会,可能还没有签。” “下午两点投标时间截止,现在急着要,请你帮忙提醒邹总一声。”顾夏彬彬有礼拜托道。 年轻助理知道今天老板的心情不太好,正在为难要不要进去时,办公室出来了人,平时精明高傲的特助和秘书个个垂着头,像霜打过的茄子,看样子都被骂惨了。邹润成也出来了,脸色阴沉,站在办公室门口用锐利的眼光打量外面员工的工作情况。年轻助理硬着头皮走上前,跟邹润成解释市场部现在急着要一份签字文件,他还指了顾夏一下,邹润成自然看到了立在那里的顾夏,眼睛眯了眯,交待了两句又走回了办公室。 年轻助理向顾夏跑过来,道:“你去邹总办公室拿文件,他马上签。” 这还是顾夏第一次走进邹润成的办公室,跟他解释了原因,邹润成就在那些已经审核好的文件堆中找出标书,快速签好字,却没有立即递给顾夏,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指了指桌上另一份文件,道:“这一份需要我大哥签字,顾夏,你中午把这个送过去,再尽快拿回来。” 顾夏很意外,这种事情一般不是她做,问道:“为什么是我?” 邹润成不悦地看她一眼,大哥现在出了点事,导致心情不太好,昨天邹润成的特助送东西过去正好撞在枪口上,被大哥说了几句,今天是不可能再叫他去,也不能随便叫大哥不太熟的人。他自己现在又抽不开身,反正顾夏也都认识,才想着让顾夏去,没想到这个女人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邹润成语气不好道:“叫你去你就去,怎么这么多废话?” 顾夏被他的声音吓得一抖,不过她是不敢再去见展少辉,面上纠结为难,低声道:“展少说了他不想再看见我,叫我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原来是你得罪他了。”邹润成瞪着眼睛看她,一副恍然顿悟状。大哥哪里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从浴场的乌龙事件之后,大哥的心情明显烦躁了两天。现在又出了烦心事,前天大哥出了车祸,虽然没什么大事,但也受了伤,还要在医院住一阵,遇上这种事谁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顾夏慌忙辩解,“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得罪展少?” 浴场的事,究其根源就是因为顾夏,不是因为管她的闲事邹润成也不至于看了大哥两天冷脸,后来还被几个兄弟嘲笑,邹润成骨子里有些恶劣成分,顾夏说她不敢去,他偏要她去,斜睨着她严肃道:“不说这些,把文件拿过去签字,签好了你再回来,我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如果连这点事都干不好,那你还呆在启宏干什么?” 言尽于此,顾夏无路可退。 中午匆匆吃过午饭后,顾夏拿着文件袋坐在出租车上心里乱七八糟,总经理脸色阴沉沉,都甩了那么一句话,顾夏心里颇有点委屈,觉得邹润成简直是故意难为她;又听说展少辉出了车祸在住院,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展少辉虽然上次把她扔在路上,但以前也帮过她,顾夏真心希望他没事。 对于邹润成的为难,顾夏在车上思考了很久,决定贯彻展少辉的话,坚决不出现在他的面前,待会把文件递给他的助理或者保镖就好,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他一个大老板本来就不是她一个小职员可以随便去打扰的。 事情比顾夏想的还顺利,展少辉所在的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环境优雅,顾夏找到了展少辉病房所在的楼层,没看门牌号,远远看到病房门前站着两个身板笔直的保镖,虽然面生得很,但一看那架势就知道那里面住的一定是展少辉。 保镖主动问她有什么事情,盘问清楚了之后把文件拿进屋,让她在外面等,没过多久就把签好的文件拿出来递给她,打发她离开。整个过程除了保镖板着一张脸,再简单不过。 顾夏接过东西,目光还流连在病房大门上,磨磨蹭蹭准备离开时又问了一句,“展少他伤得严重吗?” 那个身强力壮的保镖眼神一眯,顿时充满警惕,“你是启宏的员工?” 对方已经进入防卫状态,顾夏察觉自己被他们当成间谍之类的坏人了,哆嗦道:“我随便问问,关心一下老板,没有……没有别的意思。” 她说完就拔腿跑了,大老板果然不是她这样的人能靠近的。顾夏本来想把展少辉当做路人甲,他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可是自己都跑到医院里来了,也知道对方生病了,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实在是有点不厚道,好歹老板还从毛贼的手下救过她。医院大门外有不少卖鲜花水果的店铺,顾夏从门口路过时看着那些花晃了神,走进去订了一束百合,留下地址让人送过去,就没有留姓名了,只在心里祈祷他早日康复,争取早点出院继续在人间作威作福。 29、探病 那束百合是在顾夏离开两个小时之后送过去的,那个时候展少辉在睡觉,守在屋里的郑江河没有细问是谁送来的,把花留下了,让人插在花瓶中。虽然是病房,这里也是按套房设计,宽敞明亮的房间中本来就有好几束花,多了一束百合,展少辉醒过来也没在意。 晚上邹润成过来,在房间里踱步时看到了这束花,倒是叫嚷了出来,“谁送来的廉价百合?俗气不堪,一看就是那些街头小店的货,送花的人也真是敷衍了事。” 无怪乎他大惊小怪,房间中的花都是空运过来的名贵品种,每一朵都娇艳动人,没有一个花瓣带着半丝枯萎的靡态,完美展示着鲜花最美丽的时刻,而且每日更换,保证绝对新鲜。而这一束百合就是街上最常见的那种,有两朵开得过于繁盛,已有凋落之势,与整个房间的格调有点不协调。郑江河在旁边道:“下午有人送来的,大哥在休息,我就让人留下了,没注意看。” 展少辉靠在床头,眼皮都没有抬,随口道:“扔了吧。” 邹润成是真不喜欢这种便宜货,不满道:“这种东西都敢拿来丢人现眼,插花的花瓶都被糟蹋了。” 他说着一把拿出花束扔在一旁,按了铃叫人来把花清理掉,似乎又想起什么,问道:“大哥,是不是顾夏送过来的?也就她没什么钱,送这种花倒是正常,要是其他人送的,还真是不可饶恕。” 听到顾夏这个名字,展少辉眼波微动,貌似不经意问道:“她知道我住院了?” “她不是今天还来找你签字了吗?”邹润成诧异,又猛然拍了一下脑门,“想起来了,大哥你是不是说过不想再见到她?今天我叫她把文件送过来,她就躲躲闪闪,貌似很为难,后来一副要赴死的样子出了我的办公室大门。” 大哥既然不知道,看来顾夏没有进屋,邹润成顿了顿,叹道:“她还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了。” 邹润成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大哥平时就讨厌女人纠缠,在浴场他毕竟把人送到床上了,大哥不想再看见顾夏也很正常。 他这么一说,展少辉忆起当时是自己的保镖将东西拿进来,没想到送文件过来的人是顾夏。他有十来天没见到那个女人了,说起顾夏吧,展少辉的感觉就是烦,看见她烦,不看见也烦,觉得那个女人眉毛眼睛都长得惹人厌,可是那张脸偶尔又会从脑海中蹦出来,直让人焦躁。 有护理人员进屋,收拾起橱柜上那一束花准备扔掉,喇叭状的花朵在她手中摇晃,展少辉瞄了一眼,口气淡淡:“先留着吧。” 邹润成投来疑惑的目光,展少辉欲盖弥彰解释道,“似乎味道还不错,反正都只是个摆设。” 翌日上午,顾夏又被邹润成叫上去,递给她两份文件,“这个也要大哥签字,你现在去跑一趟,签好了再回来。” 顾夏叫苦不迭,只期望今天也能顺利办好,跑到医院向门口保镖说明情况,保镖毫无表情道:“展少在休息,现在不便打扰。” 顾夏只好站在旁边等,说起来大老板也不是好当的,都住院了还要处理公务,这一等就到了午饭时间,顾夏看到有人端着午饭进入病房,等碗筷被收拾出来之后,顾夏上前问道:“展少现在可以处理事情了吗?” 保镖将文件递进去,过一会两手空空地出来,“你稍等。” 说的是稍等,顾夏等了近一个小时还没结果,她没吃午饭,腹中空空,饿得没力气,靠着墙壁耷拉着脑袋,一个劲在心里埋怨展少辉。 郑江河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夏一脸菜色地撑着膝盖靠着墙壁,他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邹总让我拿一份文件来给展少签字。”顾夏抬起头看着他,拜托道:“麻烦你帮我问一下有没有签好,邹总还等着要。” “大哥都住院了还整这么多事!”郑江河低声抱怨,又看了一下顾夏,道:“我帮你问一下。” 郑江河正欲抬步进屋,又听顾夏叫住他,带着恳求的语气道:“能不能不要说是我送过来的?” 顾夏脸上是无辜又纠结的表情,郑江河脸部禁不住抽动一下,“你怕大哥?” “我不想惹他,展少也不想看见我。”顾夏低声道,“可是邹总又非要我送过来。” 郑江河不置可否,直接走进屋内,展少辉倚在床上拿了一份报纸在看,一只手还打着点滴,郑江河的目光扫过旁边桌上摆着的文件,道:“大哥,别看这些了,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不是还有我们吗?” 展少辉放了报纸,“我没什么大碍,睡久了头更晕,再休息两天准备出院。” “不行,医生都说了最少休养半个月,我们是不会同意你出院的。大哥,有什么事直接交代我们就好。”郑江河劝阻道,他走过来拿起桌上的文件随便翻了一下,眉头皱起,“小五越来越不像话,怎么成天拿这些事来烦你?他又不是自己处理不了,等他过来我一定要好好说他。” “我让他拿过来的。”展少辉口气随意,像是突然想起来,“门外是不是有人在等?” “顾夏在外面,她说等你签字。”郑江河顿了一下,“不过,她好像有点怕你。” 怕他才好,省得那个女人成天不知所谓。展少辉面色闲适,调整了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他知道顾夏在门外等得不耐烦,内心倒隐隐觉得有点痛快,凭什么就他一个人觉得烦,这个罪魁祸首在外面逍遥自在? 展少辉不说话,郑江河自然不问,倒是催他早点休息,“大哥,既然吃过了午饭,还是休息一会,这些我来处理。” “无妨。”展少辉淡淡道,“你今天去拜访土地局的人,谈得怎样?” 两个人开始聊起公事,也没管桌上的文件。外面的顾夏腿都站得僵直,饿得前胸贴后背,过了不知多久,门从里面打开,郑江河准备回公司才在走廊中又看到顾夏,意外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顾夏没力气生气,双手一摊做无奈状,“文件还没有拿到。” 郑江河似乎才想起顾夏的事,“那个文件不是什么大事,你进去问一下大哥的意思,看他今天签不签。” 顾夏后退一步,“不用,不用。” 郑江河看她退避三舍倒是笑了,他道:“昨天你送来的百合大哥还留着,没说对你有意见,你在这里躲躲闪闪才会惹人烦。” 说完他回身打开房门,还朝里面喊了一声,“大哥,我让顾夏进来了。” 门大开,郑江河示意顾夏进去,顾夏无奈,硬着头皮进屋,虽是病房,却装修典雅奢华,乍一看还以为是酒店,一位漂亮窈窕的护士在外间守着,展少辉在里面的套间,顾夏走到套间门口,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展少,你怎么样?” 展少辉扫了她两眼,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顾夏堆着笑的脸有点僵硬,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良久,展少辉才轻飘飘道:“把那个文件递给我。” 顾夏连忙走到他的病床边,拿起旁边桌上文件递给他,展少辉的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间也少了往日的英气,盐水瓶的药水正顺着针管一滴一滴往下掉,看得顾夏心里一软,用软糯的声音道:“展少,现在正适合午休,你再睡一会,待会再来处理这些也合适。” 展少辉用没打点滴的右手接过文件,“不碍事。” 他坐在床上,一只手翻文件明显有点不便,顾夏连忙凑过去替他打开,道:“展少,你要看那一页,叫我翻就是,还是把桌子摆上更方便一些。” 顾夏凑得近,两只手替他按好文件,发丝从额前垂下,有几缕轻轻摩擦在展少辉的病服上,白皙的面庞离展少辉就几寸距离,属于她的气息萦绕在身边,展少辉抿了抿唇,看着她娇艳的唇和一动一动的睫毛,那种莫名的烦躁又袭上来,他干脆扔了手上的笔。 顾夏疑惑地看着他,展少辉往后一靠,“累了,今天不想看。” “哦。”顾夏连忙收起床上的东西,“你现在是病人,要好好休息,钱毕竟是挣不完的,还是身体重要。” 展少辉“嗯”一声,揉了揉额角,目光投在前方橱柜上花瓶中的百合上,缓缓道:“那束花是你送的?” 顾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很漂亮的青花瓷瓶,里面插着一捧开得正繁盛的粉色百合,秀美幽雅,她道:“听说你病了,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展少辉目光幽幽地在她身上转了转,“那今天怎么空手而来?” 顾夏微愣,听他语气中有淡淡不满之意,细声道:“你叫我不要出现在你的面前,所以……” “你还不是来了。”展少辉喉中发出极轻微的一声笑,又正了正神色,“我这里的花是每日一换,你今天不送,待会花扔了出去,我如何看得到你在希望我早点好起来?” 顾夏在脑中回味他的意思,思量一下,道:“那我再去买一束。” 她刚说完,有“咕咕”的声音传出,在静谧的房间倍显突兀,随即顾夏尴尬地把头转向一旁。 展少辉唇畔扯出戏谑笑意,“还没吃午饭?” 顾夏轻摇头,虽然饿惨了,但展少辉是病人,顾夏也不忍怪他,道:“展少,如果没事的话那我现在就下去买花,你喜欢哪一种?” “随便。”展少辉大发慈悲道,“你下去把午饭吃了再上来。不过小五说你买的花太敷衍,都有些快凋落了,与这个房间其他的比差了很多,你今天可要好好选。” 30、送礼 昨天顾夏是付了钱就直接走了,花店老板太不实在,给她挑的花都是开得过于繁盛,养不了两天就会凋谢那种。被大老板嫌弃,顾夏今天多走访了几家花店,货比三家之后,在一家鲜花看起来更加新鲜漂亮的店里买了束剑兰,每一支都是自己精挑细选,有的半开着,露出小半花蕊,像美人遮了半边脸;有的翩然怒放,流光溢彩;有的含苞待放,花枝娟秀亭亭玉立。负责包扎的老板态度好,手艺更好,配上一些装饰的草,一捧花包装出来直叫人爱不释手。 顾夏看着很满意,捧着花跑上展少辉的病房,看到展少辉没睡觉,进了套间门口就迫不及待道:“展少,今天买的花很好看。”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开心,女人都爱漂亮的东西,手上的这捧剑兰颜色绚丽,娟秀多姿,尽管是送给别人的,顾夏也禁不住高兴,带着一脸邀功的表情把东西递给展少辉看,“展少,很漂亮吧?” 展少辉已经撤了吊针,在窗户前倚在躺椅子上晒太阳,他回过头看到顾夏脸上带着灿烂的笑,一双眼又清又亮,展少辉的目光没落在花上,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顾夏见他不说话,眉心一拢,问道:“这样还不行吗?” 展少辉目光在花束上扫了一眼,“比昨天的好。” “每一支都是我亲自选的,连配的这个草也是我挑的。”顾夏沾沾自喜道,她是知道这种豪门大宅的人眼光高,所以对待这个事格外认真。 闻言,展少辉眉头舒展,虽然只是一束花,但起码这个女人是诚心在做,他示意床头柜上那只花瓶,“插起来。” 顾夏走到床头柜前,花瓶里面是一捧清秀挺拔的扶郎花,插花之人手艺独特,几种颜色布置方妙,花朵看起来十分新鲜,像是刚插上不久,顾夏指着瓶子问:“和这个插在一起吗?” “把那个扔了。”展少辉声音不大。 “这么好看,扔了多可惜。”顾夏不情愿,用目光在屋中寻找其他的花瓶。 展少辉没那么多废话,直接叫人进来将花瓶中的花清理掉,还收走了顾夏昨天送来的百合,她在心里可惜了一声,然后扯了剑兰最外面的包装纸,将花束小心翼翼放在瓶中。调整好花枝的位置,她看着笑了笑,转过头问:“展少,这样行吗?” “可以。”展少辉看了看床头柜的搭配适宜的花束,又道:“记得明天再送一束过来。” “啊?”顾夏微张嘴,面色为难,“你看这束花大多数都是刚刚盛开,卖花的老板说这个养十天都可以,一天就扔了也太可惜。” 扔了不但可惜,更重要的是鲜花是要钱买的,这束花今天花了她三百多,每天都更换她会破产。 展少辉面色一沉,这个女人对他做点事总是推三阻四。 顾夏看老板脸色转阴,那目光意思分明是要你送花是看得起你,她心里没了底气,纠结起眉峰低声问道:“每天换的话,这个可以报销吗?” “报销?”展少辉嘴角微微抽动,意味深长道:“那还代表你的意思吗?” 报销的话应该代表公司的意思了,顾夏磨磨蹭蹭道:“我是真心希望你快点好起来。不过花只是来装饰病房,每天都换太浪费了,还不如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更有利于病情好转。” 展少辉目幽幽暗暗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又舒了眉,“随便,记得每天送过来就行。” 他的精神明显没有以前好,顾夏劝道:“展少,你多休息一会,我不打扰你,也该回去继续上班,文件的事麻烦你跟邹总说一声。” 展少辉轻轻“嗯”了一声。 顾夏又叮嘱几句,才向他告别。都说人生病的时候心灵会比平时脆弱,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展少辉才会让她每天送点东西过去,养病是痛苦又无聊的过程,像他那样的人缺的不是礼品,大概是希望住院的时候能收到一些祝福罢了。 这一天在医院耽误了不少时间,导致手上累积了一部分工作,第二天顾夏一直很忙,一刻不得停歇,临下班时才想起在医院的展少辉,也不知道送什么东西合适,问了问旁边的同事。 同事说送病人一般都是鲜花水果之类,顾夏抽空在网上找了一个鲜花水果店的电话,订了一个不大的水果篮子,特意嘱咐店家水果一定要挑长得漂亮味道又好的,包装一定要精美,多加点钱不是问题。她给出地址让人晚饭时间送过去,那个时候应该不会打扰到展少辉,顺便加上一张祝展少早日康复的卡片。顾夏没想那么多,展少辉让她记得每天送点礼品过去,她没忘记他的话,也不会自作多情每天跑到医院在大老板面前晃悠。 这次的店家很实在,一五一十按照顾客的要求来,水果篮子还加了几朵漂亮的鲜花,看起来绝对不比网上ps过的图片差。东西送到病房的时候展少辉正在用晚饭,目光在那张店家用书法字体写的卡片上阴沉沉扫了一眼,然后将整个篮子朝墙上扔了过去,房间中炸出“轰”地一声,苹果橘子滚了一地,吓得拿东西进屋的小护士哆嗦了一下。 展少辉的脸一下子就阴了下来,连带吃饭的心情都没了,想来探望他的人多得很,也就这个女人对他的话一点都不上心,随随便便付点钱,找人送点东西敷衍了事,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以后这种东西不要送进来。”旁边的邹润成朝小护士吼道。他看大哥发火了,气也不打一处来,东西是贵是贱不重要,谁都不缺这点东西,送礼讲究诚意不是?顾夏还真是越来越不把人放在眼里,知道大哥住院的人不多,还没有哪一个敢随便差人送点东西来打发人。 邹润成低声劝慰展少辉莫动怒,好好养身体,然后走出病房给人事部王经理打了个电话,冷冷道:“通知市场部的顾夏下周一不用来上班了,给她多结一个月的工资,叫她滚蛋。” 顾夏那个时候还在厨房中忙碌晚饭,今天是周五,对于上班族来说,这是一周最轻松惬意的日子,通常这一天下班后她会和同屋的徐璐璐去超市买上一大堆菜,回家做上一顿丰盛的晚餐犒赏忙碌一周的自己。砂锅在噗噗地冒着白色水汽,顾夏拿着刀切菜,就听到在外面洗衣服的徐璐璐叫她:“顾夏,手机响了。” 顾夏擦了擦手,连忙跑到客厅从包中拿出手机,是来自鲜花水果店的电话,那头有些抱歉道:“您的东西我们完全按照您的要求送过去了,不过对方没签字,还把东西扔了出来。” “这样啊?”顾夏眉峰一皱,就算展少辉不喜欢,也不用当时就扔出去吧。 那头也是不悦,今天送货过去的美女被吓到了,据说对方架势大,门口守着保镖,不要说签收,没教训人就是不错了,“小姐,东西选的是最好的,我们已经尽力了。” 顾夏明白对方的意思,“麻烦你们了,我一会就在网上确认付款。” 刚挂断电话,手机还没放下,又有新的来电,顾夏连忙接起:“喂?” 那头的声音十分公式化,“顾夏,我是人事部的王经理,邹总让我通知你,下周一直接到公司办理离职手续,公司会按照合同赔付一个月工资。” 顾夏一下子懵了,“为什么?”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应该清楚。”王经理冷冷淡淡道,总经理明显生气了,肯定是顾夏做了不合适的事情,他道:“记得周一早点来办理。” 那头不愿多说,直接挂了电话。王经理不会开玩笑,顾夏握着手机,心一下子就凉了,这个消息太突然,她最近工作没有出错,怎么会突然解聘?像是天空忽然坍塌,余下苍凉让人不知所措。 顾夏愣了一会,她想问一下邹润成到底为什么解聘她,死也要死得明白,可是又没有他的电话,翻找号码时倒是看到了展少辉的名字,联想到之前水果店的电话,顿悟这肯定是展少辉的意思。难道是自己送的东西不妥当,触了对方逆鳞? 工作是大事,顾夏思量片刻,展少辉也不是很难讲话的那种人,她拿着手机拨通了展少辉的号码,想尽力将这件事挽回。 病房中,手机铃声响起,助理在旁边连忙把手机递上,展少辉看了看号码,蹙了蹙眉,响了好几声之后还是接了。 顾夏勉力维持点笑,力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纯净柔和,“展少?” “嗯。”展少辉的声音极冷,短暂得像是从喉间发出半个音。 “听说今天送过去的东西你不喜欢,我不太清楚你的喜好,可能送的东西不太妥当,你千万不要生气。”顾夏小心翼翼道。 展少辉声音寒凉,“谁都不缺你那点东西,既然这么不诚心,你还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我怎么会不诚心呢?”顾夏听得发毛,果然是送过去的东西惹了他,讨好道:“展少,你生病了,搞得我上班都没劲,一直在心里祈祷你早点出院。你什么都不缺,我也觉得买点东西送过去挺没意思的,所以我才想做点其他的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 那头慵懒地说了一声,“你还做什么了?” “我……”顾夏吞吞吐吐,她的确没做什么。不过现在肯定不能那么说,吞吐半天却想不出来,正好在卫生间洗衣服的徐璐璐吼了一声,“顾夏,汤好了没有?” 电话那头不耐烦地冷哼一声,极为不悦道:“敷衍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展少,我怎么敢敷衍你?我……我给你熬了汤。”顾夏着急了,想着厨房那一锅汤,硬着头皮道:“红枣莲子猪心汤,益气补血,养病嘛,还是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好。” 那头顿了一下,语气没之前那么冷,“那汤呢?” “马上就好了,我一下班就从超市买了食材,现在正煲在锅中。我想着待会给你送过去正好当夜宵,不过又觉得你什么样的东西没吃过,有点拿不出手,就又让人送了一篮水果去。”顾夏都佩服自己急中生智的能力,讪笑道:“我又没什么钱,只好自己动手表示一下心意。” 那头展少辉脸色稍霁,缓缓道:“拿过来吧。” 31、讨好 顾夏将汤盛到保温桶中,这个保温桶还是她挂了电话之后风风火火跑到楼下超市买的,旁边徐璐璐露出怀疑的目光,“小夏,你这样就能搞定你的老板?” “希望吧。”顾夏垂着眉长长地叹气,“也不知道那个人抽了什么风,送了点水果过去表示慰问一下倒是把他惹了。” 她对着徐璐璐抱歉道:“璐璐,不好意思,今晚没汤喝了,你也不用等我吃饭。” “喝不喝汤无所谓,老板就是喜欢莫名其妙地迁怒人,你待会过去说话小心点。我觉得你的老板就是想为难一下你,他们哪会吃这种东西,可惜熬了这么久的汤要浪费了。”徐璐璐一脸惋惜。 顾夏也觉得展少辉不会喝,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像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哪里会碰,只是希望他高兴一点,不要把自己解聘,她道:“他要不喝我再端回来。” 她把汤盛好,盖上盖子,拎着东西出门,拦了出租车快速赶往医院,一路催促司机快点,就怕大老板等久了不耐烦。进了展少辉的病房,邹润成两只眼睛冷冷地看着她,活像要用目光将她扎几个窟窿,床上坐着的展少辉面色也算不上愉悦。 顾夏如芒刺在背,硬着头皮拎着保温桶走过去,脸上的笑有点僵硬,“展少,我煲的烫,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邹润成在旁边凉凉道:“顾夏,你把我哥当成什么啊?你还以为我们是叫花子么?” “我知道我送的东西你们都看不上眼,不过展少也挺照顾我,我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罢了。”顾夏试图让自己的话充满底气,转向展少辉道:“展少,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水果,不然我肯定不会送,你试一下这个汤,加了红枣莲子,对你恢复身体有好处。” 这个汤有养血安神的功效,上班劳心劳神,顾夏周末才煲来喝,如今借花献佛,暗自感叹今天幸好煲了汤,不然都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来安抚这位大少爷。 展少辉目光在那个保温桶上看了两眼,“特意为我熬的?” “是的,下班后就直接去超市买了东西,怕时间来不及所以没买大骨头之类的。”这些话顾夏在路上都想好了,讨好笑道,“今天一直在想送你什么合适,又想着你什么东西没见识过,实在是想不到才自己做了点东西,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展少辉唇线几不可见地微微弯起,嘴上语气却是清淡,“尝一下吧。” 护理人员拿来碗,顾夏拿过来给他小心盛好,递给他:“温度正好,你试一下。” 展少辉端过来试了两口,味道还不错,晚饭没有吃好,他还有点饿了,拿着勺子慢条斯理地吃。 邹润成看他真在吃,满脸惊异叫了出来,“大哥,你还真吃啊?食谱医生都给你定好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多不好。” “叫嚷什么?”展少辉声音不大,却带了严肃,抬头瞪了邹润成一眼,“总是听到你叫叫嚷嚷,你是不是没安心让我休养?” 邹润成面色讪讪地闭了嘴。 顾夏在旁边有点尴尬,“我没医生那么专业,也不知道这个适不适合你。” “味道尚可,完全遵照医生的食谱也倒胃口,我现在有点饿,正好想吃一点。”展少辉徐徐道,碗中盛的东西不多,他几口吃完,又把碗递给顾夏,示意她再添一碗。 顾夏看他脸色转好,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接过来,一边盛汤一边道:“没事的时候我就喜欢熬点汤,有营养,还不容易长胖,做法也简单。” 作为厨师的一大快乐就是看着别人将自己所做的食物全部吃完,再露出一个意犹未尽的表情,当然,这夸张了一点,展大少的晚饭真没吃好,带过来的汤吃了一大半,顾夏看着还是挺高兴,脸上表情也没有刚进门那么僵硬和拘谨。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等他放了碗,顾夏小心开口:“展少,你不生气了吧?” 展少辉瞟她一眼,“我生什么气?” 你要没生气还摆那么一张面孔,顾夏在心里嘀咕,扯出一个笑试探着提到:“那展少,你不会解聘我的,是吧?” “解聘?”展少辉看着顾夏献媚带笑的脸,蹙眉思量几秒,眼光转向旁边的邹润成,带有疑问之意。 邹润成在旁边道:“刚才觉得她做得过了,我让人事部通知她离职。” 展少辉明白了,怪不得今天看顾夏一反常态笑得如此讨好,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他没有表态,往后靠了靠,目光幽幽的,意味不明。 顾夏看他不说话,眼巴巴望着他道:“展少,你这么大一个老板,也不至于非要为难我这个小职员,我真不知道送你什么合适,同事建议送点水果,才订了一篮送过来。” 展少辉嘴角勾了勾,良久,才说了一句,“再说。” “不带你这样的。”顾夏说得极为委屈。 展少辉唇边勾了一抹浅浅的笑,幽幽道:“我觉得刚才的汤还不错。” 顾夏想了想道:“那我明天继续给你送过来。” “好。” 展少辉没再说别的,打开墙上的电视选了个财经节目,过了一会,邹润成在旁边道:“顾夏,大哥要早点休息。” “展少,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顾夏起身,跟他道别,又问道:“你明天想喝什么汤?” “你看着办。” 于是,周六一大早顾夏就起床前往超市,在厨房中忙碌了一上午,徐璐璐上午起来上卫生间的时候,迷瞪着一双眼倚在门口疑惑问道:“大清早的就听到你在屋里转来转去的声音,是不是前段时间减肥吃得太少了,现在要一次补回来。” “你看看,都十点多了,哪里还是什么大清早?”顾夏一边在厨房忙碌,一边回答她:“不是为了减肥,是为了工作,必须要努力争取。” 徐璐璐瞪了瞪她,回卧室继续补眠去了。 顾夏赶到医院正好快到午饭时间,炖的东西很简单,淮山排骨汤,温润养胃,进去的时候展少辉在屋中踱着小步,见她来了,清清浅浅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他说得像山间溪水一样浅,又像水一样顺畅,仿佛等待了多时,那种感觉让顾夏莫名悸动了一下。她向他笑了一下,“展少,今天好点了吗?” “我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展少辉说着在桌边的椅上坐下,让她把汤端过来放在桌上。 话虽如是说,顾夏也看得出来在医院的展少辉面上没有前段时间的神采飞扬,不知是不是吃了药的原因,眉间都带了浅浅倦怠。正好外面有人将他的午饭送了过来,小碗小碟摆了一桌,荤素搭配得当,顾夏才知道展少辉吃的不是医院的病号饭,是由家中厨子听从医生的建议做好了送过来,营养丰富色味俱佳,旁边的保温桶里面乳白色的汤放与之一比就显得寒碜,顾夏顿住了正欲替他盛汤的手,“展少,你还是别吃我熬的东西了,我都是胡乱熬的,万一对你病情不利就糟了。” “无妨。”展少辉淡淡道,“有胃口吃就是好东西。” 他拿起碗筷,不经意地问起:“昨天怎么想起亲手做点东西给我?” 顾夏神经一紧,低头专心盛汤,过了好一会才道:“以前在家生病的时候,胃口不太好,我妈妈就会熬汤给我喝,她会炖很多种汤,又香又浓,喝下去熨帖又温暖,生病也不觉得那么难过。” 她笑了笑,“我就会做几种简单的。” “做得还不错。”展少辉从饭菜中抬头看了看她,脸上带着和煦的淡淡微笑,“你也没吃饭,我帮你叫一份。” 顾夏笑着拒绝,“不用了。我现在还不饿,待会再去吃正好,你不要炒我鱿鱼就行。” “我又没说炒你。”展少辉又低头喝了一口汤,貌似感叹道,“在医院吃饭的确没劲。” 顾夏听说他不会解聘她也没觉得太意外,大概从心底觉得展少辉是不会无缘无故让她失去工作的,他这个老板除了偶尔摆一下架子,人还是很好。展少辉穿着一身病号服,吃饭的动作不紧不慢,连夹菜也是优雅从容的。顾夏听到他感叹“没劲”,想着生病住院的确是人生的痛苦事,坐在他身边淡淡笑道:“要是你不嫌烦,我就经常来看你。” 展少辉不言语,只是微微弯了弯唇,他本来之前的意思就是叫顾夏每天亲自送点东西来,重点不是东西,重点是亲自过来。那日她捧了一束剑兰进屋,说“展少,今天买的花很好看”,她说得那么简单,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花光灼灼映着她清澈的笑,看得让人晃神。他不是没见过更漂亮的女人,以他出众的身份,注定了每个接近他的女人都不可能那么单纯,想爬上床的,想要钱要名的,自以为可以拴住他的心的……唯独顾夏始终是不同的,她对他没什么想法,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他说的每一句话也不带任何目的,也许这就是他不排斥顾夏的原因。 昨天他是真生气了,如果只是因为别人的敷衍,他断不至于如此,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没练就波澜不惊的本事,他在c市的地位如何成就?如果别人惹了他,找个机会收拾了就是。可是想起顾夏那满不在乎的态度,直叫人心里堵得慌,当时真想把那束剑兰一起扔出去,后来又忍住了,想起她在床头柜前摆弄高低的花枝,下午的阳光从窗户穿过,顾夏纤细的身影,淡淡地和周围融在了一起。 那么自然,就像两个人的相识,毫无突兀之感。 32、资格 顾夏自己表了态,此后便每天都往医院跑一趟,周日那天她又熬了汤送过去,展少辉这天精神不错,下午的时候,顾夏坐在旁边椅子上和他随便闲聊。他那几个兄弟过来的时候,顾夏正拿了一个苹果在削皮,苹果皮被从头到顶削下,中间没有断开,是长长的一溜,顾夏拈起那一圈果皮,在展少辉面前炫耀,“我技术很不错吧?” “是不错。”展少辉眉间带着轻松笑意,又鄙视道:“可是这种技术真是毫无用处!” 顾夏撇嘴,“自己不动手,给你削苹果还说这种风凉话。” 嘴上如是说,顾夏还是替他将苹果分成小块,放在旁边碟子里,“给你,多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进屋不久的郑江河看他们相处融洽,用胳膊肘捅了捅邹润成,“怎么这个女人最近总是来?” 邹润成戏谑笑道,“大哥养病无聊,逗她呗!” 郑江河半信半疑,喜欢逗人的是小五,大哥最多当个局外人看看别人的笑话,什么时候染上了小五的性情?不过这不是他们关心的事,他们更关心展少辉心情好不好,身体恢复得怎样,几个男人都有正事要忙,也不能天天守在医院,有顾夏在旁边聊天谈笑,大哥应该不至于太无聊。他过来问道:“大哥,今天觉得怎样?” “好多了,你们要是忙的话也不用天天过来。”展少辉道,他现在养病,公司的事都是几个兄弟在处理,医院公司两头跑,他们负担也不轻。 “也不是很忙。”郑江河回道。 “马上就到年底,销售要抓紧,年底应该把明年续签的合同都签下来,早点把钱收回来,下个月的重点就是销售业绩和财务审计。”展少辉拿起一块苹果,缓缓地往嘴里放。 郑江河抬起头,“我知道,已经通知各公司负责人和市场总监明天开会……” 展少辉打开电视,把遥控器递给顾夏,示意她自己找台看,他自己和郑江河他们聊起公事。 顾夏找了一个娱乐节目,电视里面正在做当红歌手苏玲的直播专访,这是顾夏目前很喜欢的歌手,声音空灵特别,人也长得漂亮,不但如此,苏玲还是有名的才女,她的歌都是自己创作,绝对的偶像加实力派。主持人和苏玲在聊她的新专辑,之后,年轻的女主持打趣问起:“苏玲,你的粉丝都很关心你的个人生活,不知道你心目中好男人是什么样的?” “目前是把唱歌作为重心,暂时没考虑这么多。”苏玲莞尔一笑,“如果说好男人的话,那一定是像展少那样的。” 主持人口中立即发出一个上滑音,“哦?前一阵也有一些关于你和c市炙手可热的实业家展少的传言,目前你们的关系是……”主持人一脸八卦的笑,看着采访的歌手。 “我们只是好朋友。”苏玲娇笑着回道,“好朋友”三个字说得很轻,莫名地有了一丝暧昧不明的味道。 闻言,顾夏八卦地把目光投向展少辉,问道:“展少,你喜欢她吗?” 展少辉眉毛轻扬,没正面回答倒是轻飘飘回道:“你说呢?” 顾夏认真思量,道:“我挺喜欢苏玲,据说她精通五种乐器,声音又好听,我觉得也就她这样天香国色才气逼人的女人才配得上你,一起参加社交舞会什么的,也不会丢了面子。” 展少辉没说话,旁边的邹润成倒是笑出声,“大哥才不喜欢,这种娱乐圈的女人竟然敢借大哥来抬高自己的身价,真是不知好歹!” “的确不知好歹。”展少辉细长了双眼,缓缓道,这个女人老三觉得唱歌还不错,他们就顺手捧了一把,旗下有一家公司还请她做了代言广告,没想到还怀了这种心思,他对郑江河道:“老三,你看着处理一下。” 郑江河懒懒扫了一眼电视屏幕,“给影视公司一点压力,封杀掉如何?” “啊?”顾夏长大了嘴,满脸惊异,“为什么?” 邹润成眼神倨傲,口中波澜不惊,“想攀高枝可以理解,她想投怀送抱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不知深浅在外面乱说话,是不可以原谅的。” 顾夏皱了皱眉,她也慢慢了解一些展少辉的背景,像他这样的男人不是普通人可以觊觎,就算是妄想也要有足够的资本,低声道:“她唱歌很好听,本来我还想要是你们很熟的话,说不定她哪天来看你,我就正好找她要个签名。展少,像你条件这么好,她喜欢你也很正常。就为了这么点事,就要封杀掉吗?” “要签名?”邹润成鄙视道,“顾夏,你别干这种丢人的事,你还以为混娱乐圈的人纯洁吗?台上一个样,台下一个样,虚情假意,这种人玩玩还可以,也就你这样不了解内情的人才会喜欢。有才情的多得很,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运气,这个女人我们捧过一阵,所以现在才这么红,你还当大哥真喜欢?” 顾夏没兴趣再看这个节目,拿起遥控器换了台,顺口问道:“展少,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展少辉挑了挑眉,没说话。邹润成在旁边倒是接了一句,“反正不是你这样的人。” “我当然有自知之明。”顾夏坦然道,连这样才艺兼备的美女明星展少辉都看不上,她也不会白日做梦。顾夏想起报纸上关于豪门的报道,兀自回答道:“应该是那种豪门出生,和你门当户对的人,不但要长得沉鱼落雁,更要玲珑剔透,能在各个圈子里灵活周旋;修养好,学识高,拿国外名牌大学的学位,会好几个国家的语言……” 展少辉云淡风轻道:“那些东西是做给别人看的。” 顾夏带点赧然的笑,“展少,应该只有那样的人才有资格喜欢你。” “这个资格,得看大哥的喜好。”邹润成又插道:“女人嘛,其实脱了衣服都一样。” 如果有例外,也只是玩一玩而已,他们的这个圈子和顾夏生活的圈子不一样,顾夏目光幽幽转开:“如果是结婚的话,肯定是那样的人,季师兄会喜欢的也是那样的人。” “不要把我和季飞扬相提并论。”展少辉语气带了一点严肃,又不紧不徐问道:“你最近找他了吗?” 顾夏摇头,“我又没什么事,找他做什么?” “很好。”一抹疏疏淡淡的笑出现在展少辉眉宇间,他叫老三把钱包递过来,拿出一二十张百元钞票递给她,“再去买束花,你那个剑兰也该换了。” “我自己有。”顾夏推拒道。 “就你那点工资,还是留着自己花。我又不是要讹诈你,上班的时候没那么多时间就不用熬汤了,记得每天下班后再买点花送过来。”展少辉像是找借口一般补充道,“房间里的花还是换勤一点好。” “大哥,不是指定了花店每天送花过来吗?”邹润成嫌弃道,“让顾夏去买,又是一屋子的便宜货,俗气死了。” “小五,”展少辉眼风淡淡扫过邹润成,又低头装作随意地理了理衣袖,“你就不能像老三那样老老实实呆着吗?我今天说什么你都要插几句,平时在公司开会的时候就没看出你这么积极。” 沙发上的郑江河朝着邹润成露出一个鄙视的笑,邹润成听大哥声音凉凉,看他有不耐烦之意,摸了摸鼻子,改口道:“其实也挺好,毕竟就是个摆设,过两天就扔了,贵了还真不划算。” 此后顾夏每天下班后都往医院跑一趟,买一捧鲜花带过去,那些昂贵的空运鲜花被慢慢地全部换掉。展少辉也叫人晚上多送一份晚饭过来,夜幕低垂时,顾夏在病房中摆弄每支花的位置,那时候她的表情一定是十分认真的,侧脸曲线柔和,嘴角微微勾起,一件不厚的外套裹着纤细的身形,等她摆弄好,她会侧过身,声音像铃铛一样清脆,笑道:“展少,你看这样好吗?” 若是展少辉说一声“很好”,她嘴角必定高高勾出一抹笑,得意洋洋,天花板上灯光落在她的黑色瞳仁里,明亮宛如旷野的星辰。 展少辉也会经常发表一些否定意见,“插得太密了点”“看着不协调”……如此云云。顾夏就会重新弄过,纤纤十指在那些五颜六色的花上穿过,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女人,姿色中上,落在眼中却是赏心悦目。 有一回他说多了,顾夏不耐烦,双眉微皱,嗔道:“你怎么这么挑?” 语气带点埋怨,很少有人对他这么说话,展少辉却是笑了,带着调侃的语气道:“本来就是你手艺不精。” 顾夏把那个花瓶往旁边一摆,她还不想揽这个活,道:“嫌我手艺不精,你干嘛不去找专业的插花师?” 她说这话的时候嫣红的嘴微微翘起,是娇憨的恼怒,展少辉唇畔笑涡扩大,妥协道:“挺好,挺好,你随便弄。” 顾夏嘟囔了两句,随便弄了两下,也不理这个大少爷,直接朝洗手间走去。 展少辉一转头,就看到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郑江河用惊奇的目光古怪地看着他,他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大哥,”郑江河满脸迷惑,从来没看到大哥对一个女人露出那样的笑,柔和并带骄纵的感觉,“我就是觉得……你对顾夏……”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吞吐着说不出来,展少辉瞪他一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郑江河才不会多嘴,“大哥,你高兴就好,你就当我不存在。” 33、出游 展少辉身体底子好,加上调养得当,脸色一日比一日好,他原本是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这回却老老实实地在医院住了十多天。出院后,郑江河看他成天在公司操劳,怕他伤未痊愈,建议他回家调养,后来干脆道:“大哥,你刚出院,不要如此操劳,不如休个长假出去放松一下。” 出去度假的提议被展少辉拒绝,快到年底,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看到展少辉康复,顾夏也轻松很多,既不用担心展少辉的身体状况,也不用每天都往医院跑,方便安排自己的时间。两天后的上午,她还在公司上班的时候,刘主管忽然走出来对她说,“上面来电话叫你去楼下,说有事。” 顾夏不知道有何公事,匆匆忙忙下楼,世贸大厦的楼前保安一般不让停车,此时却停了好几辆,中间的那辆越野车旁边站着强壮结实的阿东,向顾夏招手示意她快过来,替她打开后座车门。 展少辉在后排坐着,顾夏她刚上车,越野车就响起引擎发动的声音,而后缓缓开出。顾夏不知道展少辉有何事,问道:“展少,我们去哪里?有什么事?” 展少辉悠闲地靠坐在位置上,“给你放一天假,我们去郊区转转。” 几个兄弟成天叫他不要呆在公司,出去转转好生休养,他又不是陶瓷做的,哪有那么脆弱?老三一贯是个吃货,c市哪里有好吃的他摸得一清二楚,知道展少辉不想跑太远,提议去郊区的农家度假村试一下那里的新鲜菜,大家一起放松放松。末了,还加一句:“不如叫上顾夏一起,听说那边可以钓鱼摘菜,我看她整天蹦来蹦去的,应该很喜欢,带上她也热闹。” 兄弟们也是希望展少辉好好注意身体,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得不轻,展少辉就应了下来。前前后后一共四辆车向郊区驶去,建筑物快速从窗户外闪过,顾夏双手放在腿上,疑惑问道:“展少,怎么想着叫上我?” “我住院的时候你也天天往医院跑,看你这么有心,出去玩自然带上你。”展少辉横她一眼,“怎么,你还不想去?” “想去。”顾夏忙不迭声答道,“就是有点意外。” 楼房越来越低,郊区不远,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纵横交错的田野中像大大的棋盘,浓绿淡黄的颜色点缀其中,高矮不同的树在微风中摇动着苍翠的树叶,偶尔一两棵高高的树杈上还有鸟窝;农人在田野中忙碌,自然地形成了一幅田野风光画。顾夏兴致好起来,偏着脑袋一直看着外面,忽然叫道:“展少,你看那里有两头牛!” 展少辉配合地向那个方向望上一眼,顾夏兴致勃勃指着牛的方向道:“我以前只见过水牛,这个全身都是棕黄色的,是不是黄牛?” 展少辉哪里知道这些,装模作样道:“是的。” “怪不得它叫黄牛,原来是因为它长成黄色的。”顾夏自言自语,脸上带着嫣然笑意。 车开到度假村,高大的梧桐树挂着一树黄叶,在阳光下灿灿欲燃。院落旁边有不少果树,空气中飘散着橘子柚子成熟的清香,野草的芬芳也混杂其中。顾夏迫不及待奔出去,呼吸着乡村田野的气息。 老板出来热情地招待顾客,在这里,鸡鸭鱼都是现杀现吃,讲究个新鲜。顾夏看到不远处的水塘围了不少人,十分热闹,她情不自禁朝那边伸长了脖子。老板说那边在捕鱼,还有刚刚抓上来的鳖,如果有兴致的话可以去拣几只,亲自挑选,拿来待会做菜吃。 水塘周围不时传来欢笑声,顾夏转头看着展少辉,“我们也去看好不好?” 展少辉没有反对,慢悠悠地踱步过去,有几个男人拉着渔网在大水塘在捕鱼,明明已经是秋天,他们还赤着腿站在水中,似乎觉得不冷;他们用的渔网不大,但每一网拉起来,收获都颇丰,鱼儿从水面“哧溜”蹦出,引起周围人群的欢叫声:“刚才那条好大”“这一网比上一网多”——这些大多都是城市的上班族,看到一兜一兜的鱼被捕上来也觉得新鲜。 打渔人把大鱼拣出来放在旁边的小水池中,剩下的小鱼又放回鱼塘,度假村的服务员拣出好几条前往厨房的方向,他们的行动似乎在告诉顾客:看,我们的菜绝对新鲜,刚刚从鱼塘捞出来。 一尺多高的水泥小池里没什么水,青灰色的甲鱼在缓缓爬动,顾夏蹲在旁边,小心抓出一只翻转过来放在地上,四脚朝天的甲鱼挥动着脑袋和腿,一会就翻过来,刚想跑又被顾夏抓住,兴奋道:“展少,这只动作这么快,吃起来味道一定很好,不如就要这一只?” 展少辉站在旁边,目光随便扫了扫,“看着还不错。” 顾夏将手上那一只递给旁边的服务人员,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衣袖裤腿挽得高高,衣衫上有不少水渍,他接过之后,又从池中随便拎出一只,指着手上的甲鱼用带着浓厚乡音的普通话道:“这些都很新鲜,今天早上才从河里抓上来,没有那一只会差的!” 虽然度假村的招牌是让顾客自己挑菜,但一般的顾客也就动动嘴皮子,哪里肯亲自去抓王八,他提醒道:“小姐,小心这些鳖会咬人。” “让她自己慢慢选。”展少辉慢悠悠道,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示意顾夏继续抓,“咬到了算工伤,既然跑这么远来吃饭,当然要选好的。” 他在旁边保持风度地站着,手一扬指挥道:“多选几只,我们人多。” 他们兄弟来了四人,还有司机保镖好几个人,要分两桌坐开。顾夏目光继续在水池中的大小不同的甲鱼上打转,探着身子用手指在鳖壳上轻轻敲一敲,捏住甲鱼的背壳将它抓起,看它动作灵活四肢乱蹬,就对展少辉道:“这只也不错!用来做红烧甲鱼怎么样?” “太大了。”某人器宇轩昂地站着。 顾夏将它放回去,又选了一只,“展少,这只呢?” “不强壮。”某人眸光淡扫。 顾夏又扔回去,用手一指,“那只怎么样?” “太小了。”某人嘴皮轻动。 “你当这是选王八呢?还是选媳妇呢?剁成块烧熟了谁还看得出来!”顾夏站起身,眉毛一挑,双手一摊,“要不然你自己来挑。” 展少辉右手掸了掸衣服,“我的衣服很贵的,为了吃只王八扔掉一件衣服不值得,上班时间带你出来玩,你好歹也做一点事。” 他用手往池子里一指,“那只,你去把它抓起来看一下是不是好货。” 顾夏撇撇嘴,弯腰继续去抓甲鱼,捏着壳将甲鱼拎出,在展少辉面前晃晃,“展大少,这只王八总可以了吧?” 展少辉唇角弯了弯,眸中尽染笑意。 抓了五六只之后,顾夏就跑进屋洗手,出来看见院子旁边有两三棵橘子树,黄澄澄的橘子像灯笼点缀在树间,顾夏指着树问老板,“可以摘吗?” 老板笑呵呵答道:“可以,后面果园有更多,你想吃多少摘多少。你们可以摘一些带回去,这可是纯天然没有打过农药的。” 顾夏欢快地跑到橘子树下,摘了一个试了试味道,水多汁甜,她没忘记和人分享,又在低矮处摘了几个,拿着橘子去找展少辉,看到远处展少辉和郑江河正朝另一个方向走,她喊道:“展少!” 那两个男人顿了步,顾夏小跑过去,将橘子递过去,“展少,刚摘的橘子。” 展少看了看她手上的东西,伸出手捻起一个,郑江河也拿了一个,顾夏笑嘻嘻道:“这里的老板说后面果园还有很多,我想下午多摘点带回去。” “反正都是出来玩,你随便吧。”展少辉回道,剥开橘子皮试了一瓣,“挺甜的,我们去那边二楼坐坐,老四老五都在那边,一会就该吃午饭。” “那我再去拿几个。展少,是开着窗户的那个屋子吗?”顾夏指着旁边的楼问,看他点了点头,就笑着跑开去拿橘子。 “她不会叫人拿来么?”郑江河看着她跑开的背影,道:“这个女人还真是精力好。” 展少辉扬了扬下巴,“不然就不带她过来,太娇气的女人事多,看着就烦。” 郑江河目光落在展少辉面上,满面高深道:“大哥,我发现一件事情。” “说。” “外面的人都很客气地称呼你‘展少’,顾夏也这么称呼你,不过最近听她叫多了,就觉得她好像纯粹是当成你的名字在叫,好像……” 他顿了顿,看着展少辉道:“好像是在叫你名字的前两个字。” 展少辉失笑,他早就听出来了不一样,别人说出来的时候十分小心,客气又恭谨;唯独顾夏叫出来是不同的,一个风雅的称呼被她叫得十分顺口,带了一点糯糯的上滑音,少了几分疏离。前阵子在医院养伤的时候,安静的病房就听到她清脆的声音,“展少,展少……”,落在耳中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一份亲切的味道。展少辉面上没什么表情,“一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不妥,我难道还要跟她计较?” “她挺有趣。”郑江河笑笑。 展少辉不置可否,和老三朝旁边的小楼走去。 这里离市区不远,他们打算好好玩一天,吃完晚饭再开车回去。下午,几个男人拿着鱼竿在水塘钓鱼,顾夏也钓了一会,半天钓不上来,觉得没劲,问问展少辉愿不愿意去摘橘子。展少辉就扔了钓竿,和她一起去旁边的果园。 果园中浓密的树叶遮掩不住累累的果实,阳光落在果树上,那些橙红色的橘子披上灿烂的光芒。顾夏是不指望某个大少爷替她摘橘子,秉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拿来竹篾篮子和剪刀,还在身前系了一条围裙,准备大干一场。 她一个人负责摘,还要负责放,速度自然很慢,展少辉看了一会,大概觉得自己在旁边干站着也无趣,嗤笑了一声“你动作真慢”,便从她手中拿过剪刀,自己亲自上阵,指挥顾夏在旁边帮他放。 展少辉采摘橘子的动作还是很快的,顾夏终于逮到机会嫌弃他,“你看你摘的,都这么小一个一个,肯定不甜。” 展少辉从鼻中哼气,叫人拿来梯子,爬上去摘高处的大个橘子,顾夏就在下面指挥,“左边有好多……小的不要……” 展少辉这日也表现出难得的温和,把橘子递给顾夏的时候嘴角带着隐隐的笑,和她接几句嘴。他还没干过摘橘子的活,觉得这样的休闲也是不错的,天很高很蓝,澄净又缥缈,细碎洁白的云朵停留在蓝天之上,像笑开的花朵。 摘了不少,他爬下梯子,又看了看别的树,“走,我们换一棵树摘。” 顾夏就抱着竹筐跟在他身边,她也动手摘一些低矮处的橘子,看顶上有不少大个的,拽着下端使劲将枝干往下拉,不妨用力过大,“嗤啦”一声,树枝就断了,忽然塌下来的枝叶打在她的面上,顾夏轻呼出声。 展少辉连忙从梯子上下来,看她捂着眼睛在揉眼,慌张问道:“有没有受伤?” “打到脸上了,眼睛被树叶扫了一下。”顾夏口中发出朦胧的声音。 她皱着眉,额头上现出红红的一块,应该是刚才被树干砸到了,展少辉拉着她向旁边走两步,覆上一只手替她揉了揉额头,“别揉眼睛,要是有问题我们就赶快上医院。” “没,没什么。”顾夏微微睁眼,眼眶红红,目中一层水雾,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展少辉的下颌就在她的头顶上方,玉雕一样线条流畅,他的胸膛离她那么近,额上传来阵阵异样,一只大手覆在上面,手掌温暖,动作温柔。顾夏一阵恍惚,觉得刚才树枝砸下来不光只砸到她,似乎某个大少爷被砸昏了头。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忽然被一把推开,一声枪响打破了果园的平静。 34、感动 果园中有摩托车穿过,这一辆缓慢行驶的摩托车并无特别,驾驶之人用一只掌着车把也不算怪异,只是,刚才这辆摩托车在距他十多米处,车上带着黑色机车帽的男人用空着的那只手探向腰间,摸出一样东西,展少辉尚未看清是何物,但多年的警觉让他心中明了,一瞬间身体倏然绷紧,左手一推顾夏,于此同时自己向旁一闪;预料中的子弹没有袭向这个方向,旁边有一人比他动作更快,几步蹬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车上之人飞扑过去,动作连贯,在那人未扣动扳机之前就将人从摩托车撂倒在地。 失去控制的摩托车向前跑了几米撞在橘子树上,发出一声巨响,没有瞄准的子弹冲出枪膛发出的声音,摩托车倒在地上的轰鸣声,场面混乱。那个男人将杀手摁在地上一拳打晕,眼神愤恨,平静的果园在一瞬间变得危机四伏。遭遇杀手对于展少辉不是第一次,老三老四闻声从鱼塘处跑过来,大惊道:“大哥,怎么有枪声?没事吧?” 保镖快速从周围赶过来,全神戒备,有两个连忙跑过去查看杀手。所有人都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那个冲过去的男人不是展少辉带来的保镖,是来度假村的游客,已经从杀手身边撤走,转而去搂住站在展少辉不远处的女伴,搂得很紧,面色泛白,像怕再发生什么意外。 所有的事在一两分钟内发生,顾夏被展少辉忽然推开摔倒在地,她爬起来依然愣在当场。她看到展少辉去答谢之前出手的男人,但是那个五官俊朗的年轻男人似乎不给面子急匆匆揽着女伴走了;展少辉和他的兄弟全身紧绷,看着对方的背影站在一起说着什么;平时有点不正经的邹润成走到那个杀手面前,一脚踹了过去,又快又狠,已经晕过去的杀手又醒过来,发出一声惨叫,邹润成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而后挥手让保镖拖走……一切像是在电影中。 过了一会,一直大手拍在她的额头,邹润成站在她身边,语带嘲弄,“大哥,你看这女人吓傻了!” 顾夏瞪了瞪他,这个男人刚才还是满脸狠戾,现在又是嬉皮笑脸,真不知道怎么可以变脸变得这么快? 展少辉面色紧了紧,过来问了一声,“没事吧?” 顾夏摇头,“没事。” 郑江河紧跟在展少辉身旁,“大哥,还是早点回去,这一两年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现在竟然有人一直盯着我们,连来这种地方都会动手,看来我们还得好好查一下。” 展少辉点头同意,向顾夏示意,“走吧,回去了。” 老三老四老五一直簇拥在他的身边,几个男人浑身散发出凛然的气质,步履稳重地朝前走,似乎都在思考什么,连话也不多说;顾夏跟在他们后面,几个保镖前后左右散开,眼神全是戒备。 保镖的动作很快,已经将车开出来在旁等候。一众人快速上车,展少辉钻进车厢前回头递给顾夏一个眼神,示意她快上来。 几辆车前后快速开出,顾夏在位置上正襟危坐,车厢中很安静,虽然遇到了杀手,但旁边展少辉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异常,汽车开出一段路之后,顾夏小心开口问道:“展少,你经常遇到这样的事吗?” “不算稀罕事,他们都是职业的。”展少辉往椅子上靠了靠,眼风淡淡扫了顾夏一眼,“怎么?觉得和我呆在一起很危险,怕了?” “才不会有人想来对付我,又没有人付钱给他们。”顾夏肯定道,她侧身坐着,看着展少辉温和道:“谢谢你。” “什么?”展少辉倒是问她。 “谢谢你之前把我推开。”顾夏道,电影中都是老板拉过身边的女人挡枪,她真没想到展少辉会在那个时刻推她一把,生死攸关,顾夏心里全是感动,朝他温和一笑,“展少,我以前觉得你带保镖就是为了显摆,没想到你会真的遇到这样的危险,今天我拉着你摘橘子才让你失了警惕,如果刚才不是旁边的人发现得快,那么近的距离,真让人后怕,我很感激你。” 展少辉淡淡道,“这本来就与你无关,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不需要牵扯你进来。” 顾夏从来没听展少辉说过这么正直大义的话,他在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顾夏一感动就说了真话,“之前我老在心里埋怨你,觉得你就是一个大少爷,就喜欢嘲笑别人,指挥人做这做那。” 车窗只留了一小条缝,展少辉脸上看不出异样神色,“那现在呢?” 顾夏桀然一笑,“你人挺好的,也不会像邹总那样经常刁难人,我以后一定诚心诚意为你做事,熬汤再也不偷工减料……” “偷工减料?”展少辉打断她,狭长了眼尾,“你怎么做的?” “那个……”顾夏吐了吐舌头,低声道:“以前给你送的汤,我觉得你的菜反正都很多,也吃不了多少,怕浪费了,就把多的留在家里。” 展少辉嘴角抽了抽,怪不得顾夏每次端过来的东西总是汤多东西少,但是汤的味道又是很浓的,原来里面的肉啊菜啊被她扣了下来,他眼风淡淡扫过顾夏,无波无澜道:“你还做什么了?坦白一点我就不追究。” “我没做什么了,就是后来看你也不太在意,花就捡便宜的买。”顾夏今天经历生死攸关的事,被展少辉感动了,就一股脑坦白出来,说完偷偷瞅展少辉的脸色,“我觉得你肯定不在意这些。” “可是,”展少辉口气怪异,“你刚才说‘以后为我诚心诚意做事’,也就是说你以前都是在敷衍我?” “不是敷衍。”顾夏真心实意道,“你住院的时候我真心希望早点好起来,我做得很认真的。别人都说你不好相处,你确实有点架子,所以我想着要和你保持一点距离,你要我做什么我就老老实实做,像对待工作一样,毕竟你是我的老板嘛。” “原来你一直都是当做工作来完成。”展少辉口气很轻,脸色晦暗不明。 顾夏心里倒是出奇的平静,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展少,你也挺不容易的,每天除了操心那么大的公司,还要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以后你叫我做事,我再也不埋怨你,一定保质保量完成。” “顾夏,”展少辉叫了她一声。 “嗯?”顾夏等了两分钟,看他还不开口,抬起下巴问他什么意思。 展少辉眸色幽暗,缓缓道:“顾夏,我一般不管启宏的事,你不用什么都当做公事来做。我可以给你一句话,如果你工作上没有犯严重的错误,启宏不会因为私人原因解聘你。小五没怎么吃过亏,做事有时候欠妥当,我会说他的。” “哦,那谢谢你。”顾夏道。 展少辉觉得她根本没听明白,正经道:“你不用时时刻刻都想着我是你的老板。” “你人真的很好。”顾夏笑笑,“展少,你以后还是多带几个保镖,真的很危险,今天那个男人是你的朋友吗?” “不认识的人。你那时候大概没看清楚,他就在我们旁边,以为杀手针对的是他,所以采取了行动,身手的确不凡。”展少辉说得很随意,“他的身份应该很特殊,可能惹了什么事,才会那么警惕,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是不错,不过这个世界实在太凶残。”顾夏还以为杀手只是电视的事,如今在自己身边出现,心里着实震撼。 “也就你这样的人才会觉得社会简单。”展少辉口气带了淡淡轻蔑,过了一会又幽幽道:“其实也挺好。” 他后面一句说得很轻,像是穿过一波烟雨从远方传来。 顾夏朝他笑笑,在位置上寻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田野不断朝后方远去,城市的高楼大厦又重新出现在眼中。尽管展少辉要去的方向和顾夏目前居住的地方是一南一北毫不顺道,他还是把她送到小区门口,跟她说了一声“不用多想,好好上班。” “展少,你多加小心。”顾夏下了车,朝他挥手。 这次突然遇到的杀手让展少辉陷入忙碌之中,本来去农家度假村是前一天晚上才决定的,对方的消息很快,他们也都怀疑身边有人通风报信。既要忙着想办法铲除这个想置他于死地的对头,又是快到年底,公司事情繁多,业绩、财务、明年的工作部署……一大堆的事让他们分不出更多的时间。 顾夏除了上班的时间忙一点,平时的生活没有受到影响,她的老板没来找她,她更乐得清闲,尤其是不用看到邹润成,就算是温度降寒风起,她也只觉得人间仿佛四月天。启宏的高层最近一周两三次会议,想来展少辉那样的老板肯定忙得不轻,顾夏也没有主动去打扰他。 她每个星期都会去健身房三四次,健身房新开了肚皮舞课,那个老师妩媚多姿,腰细得跟水蛇一样,每个动作都是风情万种。顾夏被深深折服,一节课上完,她离开了那栋大楼还在回想着老师的动作,妄想自己什么时候能练成那个身材,这样想着想着,一不小心,脚下踩到路面断裂的地板砖留下的坑,她又正好穿了一双细高跟皮鞋,发出“哎呦”一声,脚被扭到了。 顾夏蹲在地上抽了几口气,等那一阵疼痛过了之后才站起来,夜晚的温度较低,街道两旁的房屋灯光熠熠,还好不是非常痛,她咬着唇,一瘸一拐沿着路边慢慢走,准备走到的士站打车去医院。 走了几步,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顾夏?” 35、邀请 顺着声音顾夏扭头一看,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后排的车窗全部放下,露出季飞扬的脸,季飞扬看的确是她,开了车门小跑过来,关切问道:“怎么了?” 顾夏见是他,有点意外,又有点庆幸,道:“刚刚扭了一下。” 季飞扬是在等红灯的时候看到外面一瘸一拐的女子身形很熟悉,多看了几眼发现是顾夏,才叫了她一声。他站在她身边,低头看了看,“我送你去医院。” 顾夏没多想,直接道:“谢谢季师兄。” 他的司机将车停靠在旁边,下来将车门打开,季飞扬看她走路不便,伸手扶了一把,顾夏没有推拒。 在位置上坐好,季飞扬跟开车的师傅报了一个地名,又对顾夏道:“我知道一个中医擅于治跌打损伤,我们现在就过去。” “还好今天遇到你,不然我还要走好长一段路。”顾夏笑笑,这里出租车不停,还要往前走一段。 汽车兜兜转转,开到一家中医馆,医生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顾夏脱了鞋在长椅上坐着,医生拿来药酒在她脚踝上按摩,手法不轻,顾夏刚开始发出大声痛哼,老医生手上动作不停,口上安慰道:“忍一下,你的鞋跟这么细,扭伤了也不奇怪。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哦,就知道爱漂亮,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季飞扬站在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顾夏,转移一下注意力,孙医生手法很好,我以前偶尔受伤都是找他,过不了两天就好。” “谢谢。”顾夏小声道。 老医生给顾夏按摩了半个小时,脚踝部位微微发热,他才停了手,拿了一小瓶药酒给她,“没什么大碍,以后每晚自己擦点药按摩一下。” 医生又叮嘱了几句,他的手法确实好,顾夏穿上鞋袜走了几步,已经不怎么痛了,满心欢喜,又向他道了谢。 回去的路上,季飞扬问起,“最近工作很忙吗?” 车厢中光线昏暗,顾夏看不清他的脸,道:“一般,工作每天都差不多。季师兄你应该很忙,今天还耽误你这么久,现在还要你送我回去,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季飞扬和煦笑笑,“这阵子我也没之前那么忙,想起前几个月觉得挺过意不去,你刚上班我也没时间关照你,你叫我一声‘师兄’才让我汗颜。现在不在同一栋楼上班,遇到你的机会更少。” “你家的生意那么大,哪有我这么闲?成天上班结束之后就不用再操心工作的事情,你钱挣得多,自然要忙一些。”顾夏道。 “我倒是挺喜欢你这样的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季飞扬貌似很感慨。 车开到小区门口后,顾夏本打算向他告别,季飞扬却执意要将汽车开到她所住小区的楼下,顾夏劝阻道:“里面那个路比较窄,一半道路还被当成停车位用了,开进去后倒车很麻烦。” “陈叔的倒车技术很好,你不用担心。”季飞扬坚持道,知道她伤了脚,觉得将人放在门口不太好。 汽车开到楼下,顾夏出了车厢指了指楼上,“这里有电梯,我可以自己上去。” 季飞扬也出来站在汽车旁边,“那你小心一点,不如明天请个假在家好好休息,扭伤了最好是多休养两天。” 顾夏正打算再感谢他一声,准备道别,后面走过来一个人,瞧了瞧他们,叫道:“小夏,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说话的正是同屋的徐璐璐,她经常和男友到处逛,回家的时间一般都很晚,看到楼下停着的汽车,多瞅了两眼,这一瞅竟然看到顾夏。徐璐璐又看了看旁边的人,满脸惊讶,“季,季师兄?” 季飞扬是上一届c大有名的人物,徐璐璐自然知道,但在自家楼下看到季飞扬,而且还是开着车送顾夏回来,惊讶得嘴都合不上。 “这是……”季飞扬对徐璐璐没多少印象,向顾夏投去询问的目光。 顾夏连忙道:“这是我大学一个寝室的室友,徐璐璐,现在我们一起合租房子。” “哦。”季飞扬转向徐璐璐,温和笑道:“你好。” “你好。”徐璐璐目光在季飞扬和顾夏之间来回打转,里面闪动着八卦的光芒。 “顾夏脚扭伤了,我正好碰上,顺道送她回来。”季飞扬解释原因,“你们一起上楼,我也放心一些。顾夏,那我们以后再联系。” 他说着欲告辞,徐璐璐赶紧反应过来,道:“季师兄,既然都来了,上楼坐坐吧?” 季飞扬这样优秀的男人,要是花落顾夏家,实在是让人兴奋的一件事,徐璐璐继续劝道:“你这么远送顾夏回来,都到了楼下,连杯水都不喝,我们怎么过意得去?顾夏,你怎么这么见外,都不请季师兄上去坐坐?”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顾夏,顾夏缓缓道:“你不嫌弃的话,就上去坐一会。” “今天太晚了,这么晚去你们两个女孩子家里不太好,不如改天。”季飞扬笑笑,“要不周末我请你们吃饭?” “你帮了顾夏,我们怎么能让你破费?怎么说也该我们请客。”徐璐璐觉得这两人之间十分有戏,不能任由机会溜走,道:“不如周末我们在家随便做点菜,正好我男朋友也要过来,如果季师兄肯来,多一个人更热闹,不知道季师兄会不会嫌弃我们做的菜比不上大酒店的精细?” 徐璐璐十分热情,顾夏不想让季飞扬觉得自己在纠缠他,低声道:“季师兄,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季飞扬倒是大方道:“既然你们为我省钱,那我怎么能不领情?你们请客更好。” 徐璐璐积极地将这个事确定下来,“那你周六还是周日有空?我们都在家,没什么事。” 季飞扬笑笑,思量一会,“要是你们方便,那就周日中午过来打扰你们。” 顾夏莞尔一笑,“怎么会打扰?我是应该好好谢谢你。” 请客吃饭的事就这样定下来,季飞扬向他们道别,汽车缓缓驶出小区。徐璐璐打趣道:“小夏,你还真行啊,没想到季飞扬最后会落在你手里。” 顾夏无语,“我们只是顺道碰上,你看他现在都不用自己亲自开车,就知道他家境不是一般的好。虽然现在是晚上,也不能做这种梦。” 徐璐璐耸肩,“记得以前他就是公认的好人,不会嫌弃别人,小夏,你不能让机会白白流失。” 两人朝电梯方向走去,顾夏脚踝也不是很疼,没有向公司请假,那个医生给的药酒效果很好,揉了两天差不多就恢复了,到了周末痛感完全消失,她又能继续活蹦乱跳。因为请了季飞扬中午吃饭,周日两个女孩子没有睡懒觉,上午一起到超市选购了一大堆新鲜肉菜,徐璐璐的男友陈涛也过来了,十点半的时候她们就钻进厨房忙碌,连陈涛也拿了袋豌豆荚在旁边帮忙剥豆子。 徐璐璐将鸡块洗净,在橱柜中翻找一下,叫道:“顾夏,咖喱粉没有了。” “那要不然做红烧鸡?”顾夏在旁边择菜。 “不行的,咖喱鸡块可是我的拿手好菜,陈涛最爱吃那个菜。”她转向顾夏,“现在还早,顾夏,你跑一趟,去买一包,我在家做饭。” 徐璐璐做的咖喱鸡块味道值得称赞,顾夏也很喜欢吃,“好,我去买。” 顾夏擦了擦手,摘了围裙,准备出门时又听徐璐璐道:“小夏,我只要之前那个牌子的咖喱粉。” “好,知道。”顾夏说着出了门。 徐璐璐只喜欢某个特定品牌的咖喱粉,虽然价钱贵一点但味道确实更好一些,这个牌子小店还没得卖,顾夏只好多走一段路,去了天天红超市,选好了东西,刚走出门口却看到了熟悉的人,脸上笑开,“季师兄,这么巧?我还打算待会给你打电话。” 她想起来这个超市是季飞扬家里的生意,打趣道:“都周末了,还不忘来下面视察营业情况。” “顺便买点东西。”季飞扬手上拎了一些水果糖果之类,头回去别人家里做客总不好意思空手去,故而先来这边选购了一些女孩子爱吃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随便选的。” “季师兄,你太客气了。”顾夏看他手上拎了两大包东西,又继续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路上季飞扬问起,“你的脚好了吗?” “好了。那个中医医术果然好,我睡了一觉之后就不怎么觉得疼,现在完全好了。”顾夏偏过头朝他笑笑,“幸好那天遇到你。” “以后多注意。” …… 两个人并排朝小区的方向走去,季飞扬很会找话题,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而后,转了个弯,朝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 旁边的公路上一辆汽车以龟速的速度在行驶,而后停了下来,车厢中的展少辉看着两个人从路边消失,已经猜到去向,脸色淡淡冷凛。他中午要去城南一家酒店参加某个公司的周年庆,车开过这条道的时候,想起顾夏就住在旁边这个小区,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就看到顾夏和季飞扬有说有笑地朝前走,那个样子,真是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他这段时间很忙,忙得没时间顾及上这个女人,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勾搭上了季飞扬,现在还直接邀请人去她家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展少辉的脸色阴了下来。 36、上门 前排司机位置上的阿东等了很久没等到老板的指示,微微偏头,问道:“展少,还走吗?” 展少辉没理他,坐在位置上双唇紧抿成一条线,良久,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顾夏的手机号码。 此时顾夏已经回到屋中,给季飞扬倒了一杯茶,将陈涛介绍给他认识,招呼他先坐一会。她又系上围裙在厨房中忙碌,手机被扔在茶几上,铃声响起时沙发上的陈涛朝厨房喊了一声,“顾夏,手机响了。” 厨房中正忙,顾夏满手都是面粉,锅里的油已经烧热,她正忙着炸小鱼,料想没什么重要电话,可能是以前的同学,她探出头道:“谁啊?陈涛你帮我接一下,说我待会给她回。” 陈涛拿起手机,季飞扬无意中瞥到屏幕上来电照片,微微意外,按住了陈涛欲接电话的手,“你别接,还是让她自己来接。” 季飞扬大声道:“顾夏,好像是展少的。” “他啊?”顾夏从来没有接到过展少辉主动打来的电话,意外了一下,关了火洗手,擦干后跑出来,还低声嘟囔,“他能有什么事?” 由于时间太久,电话已经挂断了,但是几秒钟后又响起来。顾夏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展少。” 展少辉脸色已经堪比锅灰,“你在做什么?搞这么久才接电话?” 那头明显不悦的声音让顾夏怔了一下,不知道大少爷怎么又发火了,道:“正在做饭啊!快到午饭时间了。” “做饭?”展少辉寒渗渗道,似乎不信。 顾夏不知道谁又惹了他,“刚才在厨房,所以接你的电话才慢了点。” 厨房中的徐璐璐探出头大声道:“顾夏,你把胡椒粉放在哪里了?” 徐璐璐的声音大,展少辉在那头听出是个女人在喊叫,内容也听出个大概,排除了顾夏和季飞扬孤男寡女在做某种事情的可能。想一想又觉得自己昏了头,就顾夏那个笨女人,哪能真勾搭上季飞扬?他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仍有一团浊气在胸口,叫他心里憋得难受,握着电话的手指十分僵硬。 顾夏开口问道:“展少,有事吗?” 男女之间打电话,最讨厌的一句就是“有事吗”,这三个字说出来就十分见外了,好像没事就不能找对方,展少辉憋着一口气更加窒闷,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没事。” “哦。”顾夏说了这么一个字,要是平常人,顾夏肯定会说上后半句——“既然没什么事,那我挂了哦。”不过对方是展少辉,这样说还是太不给面子了,那头若有似无传来呼吸声,顾夏握着手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憋出一句中国人最常用的问话:“你吃过了吗?” “没有。”展少辉没好气地说,这还没到十二点,吃什么饭?他思量一会,又缓缓道:“不过,我有点饿了。” “那你赶紧去吃饭吧。”顾夏顺势接道。 “我在外面。”展少辉慢悠悠回道,“就在你家附近。” 顾夏想了想,“那你沿着中间那条主大道,就是有高架桥那条道,开车到前面的贸易广场,那边有好几家高档餐厅。” 展少辉忍无可忍,“你不是在做饭吗?” “是啊。”顾夏没有半点自觉。 展少辉等了一会,也没等到她继续往下说,道:“我记得你熬的汤还凑合。” “你喜欢就好。”顾夏笑道。 坐在车厢中的展少辉深呼吸一次,缓缓道:“顾夏,我也请你吃了不少顿饭,也该你回请一顿,我难得来这一片,目前也饿了,不如你现在出来。” “现在?吃饭?”顾夏嘴张成“o”型,不要说她走不开,更遑论请他吃饭,这是开什么玩笑?一顿饭就能让顾夏回到解放前。 果然展少辉道:“这边好像有一家法国餐厅挺有名,正好去试一下。” 顾夏还真怕他了,劝道:“展少,外面的东西吃多了不好,不知道加了什么添加剂,现在的商家最无良,什么东西都敢往里面加,就算是法国餐厅也不例外。还是在家吃最安全,油啊,调料啊,都放心,今天我这边正好请客,我买了很多菜,中午的饭菜很丰盛,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吃。” 那头似乎思量了一下,勉为其难道:“那我就试一下。” “我下去接你。”顾夏道。 “嗯,你快下来,我很快就到你小区门口。” “好的,我马上下去。” 等那头挂了电话,顾夏庆幸今天买的菜够多,不然肯定会被展少辉鄙视,握着手机走回来,对季飞扬摊摊手,“季师兄,展少要来吃饭。” 顾夏在客厅一侧接的电话,季飞扬自然听到她说了什么,笑道:“来了不是更热闹?不过真没想到展少肯纡尊降贵来吃饭。” 旁边陈涛问了:“展绍?顾夏,你同事还是以前的同学?” “我老板。”顾夏说得咬牙切齿,跑进厨房跟徐璐璐说了一声,赶紧出门去接展少辉。 她走到了小区门口,果然看到门口不远处停了一辆车,跑过去从半开的窗户中看到展少辉,道:“展少,走吧。” 展少辉刚刚给老三打了个电话,让老三去顶一下原定的宴会。他不紧不慢下了车,顾夏看他一个人,问道:“要不要叫阿东一起?你一个人多不安全。” “你以为这辈子我就不能一个人做事了吗?上次那种情况毕竟是偶然情况。”展少辉面色冷淡,这段时间这么忙不就是为了查上次的事,总算查出来是谁指使的,现在就等着慢慢收拾。 顾夏闭了嘴不再问他,和他并排朝前走。 “你说你家里在请客,请了谁?”展少辉看都没看顾夏一眼,语气也算不上好。 “请了季师兄,”顾夏坦白道,“我是和大学同学合租的房子,她男朋友今天也过来了,他们都很好相处。” 展少辉从喉中发出轻声冷笑,“没想到十多天不见,你和季飞扬就进展神速,看来你很有一手。” “不是,前两天脚扭了,他就送我去医院,今天是答谢他。”顾夏解释道。 展少辉眼风在她头顶削过,声音寒凉,“那你算是因祸得福。” 顾夏看得出他今日极为不爽,说话也是阴阳怪气,不晓得谁又惹了他,怕他待会难为自己的朋友,干脆顿住脚,道:“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为什么?”展少辉不知道她怎么又改了主意,目光低了低,“你请客?” 顾夏低头看脚尖,“我待会付不起帐,你最终还是会付的,不会把我押在那里洗盘子抵债。” 展少辉负手站着,“怎么季飞扬都可以请,请我去你那里吃饭就这么为难?” “我怕你去了又不高兴。”顾夏细声道,“我租的房子很小,你可能不习惯,饭菜都是随便做的,待会你吃得不高兴发了火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这个人一向很随意。”展少辉伸手推了她的脑袋,“不用想这么多,我又不会为难你朋友。” 他将她推了两步,“走,快点,中午就在你家吃。” 顾夏看他面色不算太差,带着他朝自己所住的那栋楼走,上了楼在门口按了门铃,开门的竟然是季飞扬,看了看门外的两人,对着展少辉笑道,“听说展少要来,实在是意外,平时见展少一面都不容易,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展少辉皮笑肉不笑,“也没想到季二公子会到单身女人家里来。” 他特别强调了“单身女人”几个字,像是说对方预谋不轨,季飞扬脸上还是谦和的笑,他们进了屋,旁边陈涛看对方一身贵气,也知道他是顾夏的老板,看自我介绍了一番,点头笑道:“展总,你好。” 厨房的徐璐璐也处于礼貌,出来打了个照面,看到对方丰神俊朗倒是大出意外,招呼道:“展总,我们这里地方小,你别介意。” 展少辉还算客气地点了下头,客厅较小,就只有饭桌、茶几和沙发,之间的空隙不算大,茶几上摆着一些瓜子水果之类,顾夏招呼他坐一会,道:“展少,你随意,我还要去做饭。” 她说完和徐璐璐钻进了厨房,徐璐璐关了厨房门,感慨道,“你老板挺帅的,和季师兄有得一拼。没想到这屋子竟然能迎来这么两尊大佛,和他们一比,我家陈涛怎么没了颜色啊。” 不过她又眉眼弯弯笑道:“不过还是我家陈涛最好最可爱,男人还是实用一点好。” 顾夏完全赞同,“是啊,好男人就像陈涛那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拿得下客户,哄得好老婆。看你成天红光满面的我真羡慕。” “羡慕什么?你搞定季师兄就好了。” 顾夏洗洗手,准备继续炸她的小鱼,道:“你别把我和季师兄扯在一起,都跟你说过季师兄的家境,扯他太不实在。” 徐璐璐揭开盖子看了看正在烧的汤,又疑惑道:“启宏不是大公司吗?你老板身价应该很高,怎么会来你一个小员工家?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 顾夏已经开了火,等着油温烧热,“璐璐,你别往这方面想,他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随便想的,待会你和陈涛说话注意点,他架子大,千万不要得罪。” “还真是大老板。”徐璐璐鄙视道,“他一个大老板过来吃饭,怎么空手而来?同样是有身份的人,你看季师兄多好,多有礼貌,还买了好多我爱吃的巧克力。” 37、做客 客厅中,电视在播放nba篮球赛,陈涛就喜欢看这个,当然在这里他也算半个主人,还是问了问客人的意思要不要换台,两个男人都摆手说不用,陈涛就心安理得地看上了。 季飞扬转过头看着展少辉,笑道:“不知有多少人想请你吃饭,没想到展少却来了这里用餐,看来顾夏升职有望。” 展少辉往后靠了靠,不紧不慢道:“我可是一向公私分明,不过是遇见了她好几回,所以和她比较熟一点,仅此而已。要说升职,我看她没什么希望,为人又不够聪明,说不定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展少辉目光落在季飞扬脸上,唇边一丝莫名的笑,“不过她虽然笨了点,工作还算勤恳,我作为她的老板,也有义务照顾着员工别被人骗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尾收了收,还加重了口气,像是带着别的意味。季飞扬温良轻笑,“展少对员工真是面面俱到。” 展少辉端起茶几上一杯茶,小抿了一口,“说起来季二公子应该很忙,你进入家族生意的时间不长,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想到竟然有空来这里做客,实在是让人意外。” “顾夏是我学妹,和她住在一起的徐璐璐也是我学妹,她们请我吃饭,我当然应该过来。我们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也算是师兄师妹。”季飞扬面上一直维持着谦和的笑,“展少好像是在国外拿的学位,我们这样的你一般都看不上。” “季二公子怎么说得我像和别人格格不入?”展少辉似笑非笑,“我也是要吃饭过生活的,还不是个普通人。” “哪里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和你一比,自己差了太多。”季飞扬谦虚道。 展少辉平时和季飞扬就几乎没什么私交,就算他心里不爽也是被顾夏惹的,没什么兴趣和季飞扬继续说,懒懒地坐着,脸色平淡。他的眼睛落在电视屏幕上,旁边的陈涛看得兴致勃勃精神亢奋,展少辉却是面无表情。 厨房门半掩,传出炒菜的声音,过了一会,徐璐璐朝客厅喊,“陈涛,过来把碗筷拿去摆上。” 陈涛朝厨房跑去,刚准备拿碗筷又听徐璐璐问他桌子摆好了没,陈涛又赶紧出来。因为客厅地方小,没有人来做客的时候餐桌是靠墙摆放,以腾出更多空间,反正就两个女孩子吃饭地方也够了。如今来了客人,自然要把餐桌向外挪。陈涛走到那张厚实的木桌前,朝沙发上的那两个男人道,“来,搭把手,桌子挪一下。” 本来展少辉离得更近一些,不过他坐在沙发上没动静,季飞扬连忙起身,和陈涛一起抬着桌子往外挪,陈涛道:“她们这里地方小,你们都是老板,千万别介意。” “过来蹭饭,还有什么介意的。”季飞扬笑笑。 碗筷摆上,陈涛一拍大腿,“忘了买酒!” 季飞扬表示不用,陈涛坚持道:“今天这么热闹怎么能不喝酒呢?你们难得来一回,少喝一点大家高兴一下,反正是周末不用上班也不耽误正事。小区大门前面就有,我快去快回。” 他说完就风风火火往外面跑,门刚关上,厨房中又传来徐璐璐的声音,“陈涛,来端菜。” 季飞扬朝厨房走去,推开半掩着的厨房门,顾夏正在将炸好的小鱼小心翼翼盛入盘中,头也不回道:“那两个凉菜也可以端出去了。” 说完她瞥了一眼,才看见是季飞扬,“季师兄,怎么你过来了?不是叫陈涛吗?” “他去买酒了。”季飞扬说了原因,“要端哪一个?” “还是我来,你去坐一会。有很多油,弄到你衣服上就不好了。”顾夏不想麻烦客人。 “没关系。”季飞扬看着炸成金黄色的小鱼,笑道:“看起来很好吃,你们手艺不错。” “都是乱做的。”顾夏眉眼弯弯,听到人这么说心里挺开心,手上的盘子已经装满,锅里后面剩两块盛不下,她盛起来放在旁边一个小碗中,看季飞扬还在,顺手端过小碗递过来一双筷子道:“季师兄尝一下。” 季飞扬接过筷子,顾夏将碗中递到他面前,“可能有点烫,小心一点。” 季飞扬夹起一块,小心地试了一口,露出舒心微笑赞道:“很香,很好吃。” “好吃就好,我就怕你们不喜欢吃这些简单的菜。”顾夏笑道,说着端起那一大盘炸好的鱼,准备放到外面饭桌上,站在门口的季飞扬连忙放了筷子,“我来。” 他从顾夏手中接过盘子,顾夏笑笑,又端起旁边两盘凉菜跟出厨房,走出来看到沙发上的展少辉面色愈加冷峻,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饿坏了脸色越来越难看,顾夏将菜放在桌上,道:“展少,你先吃点水果,饭菜很快就好。” 客厅和厨房相连,刚才厨房中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幕正好落在展少辉眼中,不但可厌,简直是可恨。有季飞扬在的时候,顾夏眼中就看不到他,把他当成背景一样。展少辉唇线抿得很紧,听到顾夏在和他说话也没回,甚至连目光都懒得给她,眸中火苗隐隐跳动。 “季师兄,不用麻烦你,你还是和展少随便聊聊。”顾夏想着他们都认识,生活环境也差不多,免得让展少辉一个人在客厅好像别人不理他一样,又转身对展少辉道:“很快就开饭,稍等一会。” 顾夏又将徐璐璐烧好的两个菜端出去,回来看旁边的汤也火候也够了,盛起来满满的一大汤碗,汤碗边沿够厚,端起来并不烫。她小心端起朝外走,一只脚刚跨出厨房,不防对面走过来一个人,两人措手不及正好撞上,碗从顾夏手中滑落,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汤汁四溅,瓷片开了花。 相撞的时候,汤汁洒出一些在她手上,烫得她叫了一声,连忙甩手,在炒菜的徐璐璐惊道:“快冲一下!” 顾夏转身打开水龙头在冷水下冲着手,回头看是展少辉,身前衣襟上湿了一小块,她担忧问道:“你有没有被烫到?” “没有。”展少辉只是衣服上溅了一点,他心情不太好,说不好来厨房做什么,也许是为了给顾夏一点脸色,也许过来鄙视她两句,反正是过来了,没想到来得突然与对方正好撞到,他看着顾夏脸上泛着疼痛的表情心里的火气倒是散了,绕过狼藉的地面走进两步,放柔了语气,“很疼吗?赶紧去医院。” 顾夏身前围裙溅了一些,双眉微蹙,手背有轻微灼热感,面积很小,也不是很疼,她看了看手,“没有那么严重,一点点疼而已,也没有破皮。” 旁边徐璐璐也问了她到底怎么样,心里在埋怨展少辉怎么突然进来了,熬的汤也报废了,还差点烫伤,她示意展少辉让一下,出了厨房去拿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陈涛买点烫伤药上来。 展少辉站在旁边心里有点抱歉,“我没想到你端了汤出来,真的不要紧吗?留了疤就不好。” “没事,落在手上的汤不多。”顾夏看着凉水哗啦啦冲在手上,脸上露出点笑,“你没被烫到就好。” 徐璐璐进来拿着扫帚收拾满地碎片,对展少辉道:“展总,你让我先收拾一下。” 展少辉退到门口,面色有些赧然,季飞扬也过来看了看情况,顾夏笑笑,“没什么大碍,你们在外面坐一会,不过烧的汤没得喝了。” 手不太疼,她也不太在意,在凉水下冲了一会就关了水龙头,还从冰箱中拿出几个西红柿,“中午就只能烧个西红柿蛋汤,凑合一下。” 地面上的东西被收拾干净,陈涛买来了药,顾夏摆摆手说不用,擦了药就不方便做饭,展少辉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先擦药,别做饭了,打电话叫点外卖上来就行。” 陈涛道:“顾夏你先擦点药,你在外面招呼他们坐上先吃着,我来炒菜,大家凑合一下。” 顾夏看厨房的活也不是太多,招呼展少辉和季飞扬先坐下。两个男人看别人还在厨房忙,都说等一会。经过这么一闹,展少辉倒是收起了冷脸,没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从茶几上拿过陈涛买回来的药递给顾夏,用严肃的口吻道:“别耽误,你要我来替你上药吗?” “哪敢?”顾夏在旁边凳子坐下,一边涂抹药膏一边道:“其实真的没什么,现在只是一点点红。” 展少辉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等到菜都上齐了,厨房中的两人出来,大家才上桌,陈涛在旁边摆放小酒杯,徐璐璐对顾夏示意季飞扬旁边的位置,“小夏,你坐那边。” 不待顾夏坐下,季飞扬对面的展少辉眼风在她脸上扫了扫,“我也是客人。” “我知道你是客人,招呼不周,你别介意。”顾夏对他笑道。 她刚要落座,展少辉拿起面前放着的筷子,手上一抖不小心就掉了一支在地上,他抬起头对顾夏道:“再帮我拿一双。” 顾夏连忙走向厨房,拿了一双筷子出来递给他。 展少辉接过时漫不经心指了一下旁边,口气很轻却是不容反驳:“坐着,待会帮我盛下饭,添个汤。” 38、礼物 饭间,展少辉坐在位置上,动作从容优雅,不时指挥顾夏:“帮我夹一块排骨”“我想吃青菜”……他说得十分自然,当然他指的菜也是离自己比较远的,老板要保持风度地坐着,叫人帮忙似乎也说得过去。顾夏知道这种豪门大宅的人讲究,有两个菜旁边放了两双公用筷子,其中一双基本都是她在用,展少辉叫她夹什么菜她就马上夹过去。 徐璐璐看展少辉果然是当老板当久了,指挥人十分顺溜,以为他真爱吃这两个菜,就把盘子调了位置换过去。展少辉脸色平常,勉强动了动筷子亲手夹了一点,过了几分钟,又让顾夏帮他夹刚从自己面前换走的菜。 旁边徐璐璐道:“小夏,虽然季师兄不发给你工资,不过你也不能这样厚此薄彼,也给季师兄夹一点菜。” 对面季飞扬笑得温文尔雅,顾夏抬头也朝他笑了笑,夹起一块排骨朝他碗中放去,“季师兄,你随便一点。” “随便一点?”旁边传来冷冷清清的声音,展少辉眉毛一挑,脸上又带了半真半假的笑,“你想他随便做点什么?季二公子作风好,名声也好,引得不知多少富家千金倾心,真听了你的话随便一点,名声岂不是会坏了?要是让人知道是你引起的,小心以后有人拿刀追杀你。” “我是说随便吃。”顾夏辩解道,也不知道展少辉脑子里想的什么。 展少辉侧头,眼风在顾夏面上扫上一扫,又回过头握着筷子慢条斯理夹起一根青菜,“饭桌上,少说话多吃饭,女人更要知道餐桌礼仪。” 也不知道谁的话多?顾夏在心底埋怨道,低头吃饭。 陈涛不知道气氛为何如此怪异,连忙站起身端起杯子,爽朗笑道:“来,大家有幸相识,我敬二位一杯。” 后来顾夏基本上都缄口不言,陈涛努力地活络气氛,聊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季飞扬和他说上几句,展少辉很少开口,倒是在专心吃饭,依旧不时指挥顾夏。酒席过半的时候,展少辉问起:“季二公子下午有事吗?” “没什么事,今天周日不忙公事,也要休息放松。”季飞扬回道。 “遇到你的机会不多,既然你也有空,不如饭后再叫几个朋友,找家会所打打牌休闲一下。”展少辉不慢不紧道,反正他是不想饭后季飞扬还呆在这里,顺便转向陈涛,“一起去玩一玩。” 陈涛不清楚他们具体身份,但也知道他们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去的地方未必适合自己,笑着拒绝,“好意我心领了,下午还有别的事。” 季飞扬手上握着筷子,“也好,我待会叫上大哥一起,大哥前些日子还说想找展少聊一聊。” “好。”展少辉眉目松松,他和季飞扬还真没什么好聊的,季家的生意也主要是季飞扬的大哥和父亲在负责。饭还没吃完,展少辉就拿出电话,打给几个朋友叫他们一起聚聚,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大部分季飞扬也都认识,展少辉打电话时,言语中有意无意提到自己很快就过去。 在这样的暗示下,这顿饭结束得比较快,酒也没喝两杯,展少辉和季飞扬就准备告辞,季飞扬说了几句感谢话,展少辉也表示了一下,临出门前对顾夏意味深长道:“顾夏,平时老老实实上班,别成天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顾夏摸不着头脑,看着两人出了门,心里还在想原来展少辉和季飞扬私交竟然这么好。 外人走了之后,徐璐璐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小夏,你那个老板说话怎么怪怪的?尽在这里破坏好事,他到底想什么啊?” 顾夏也走过去收拾桌上的碗,撇嘴道:“我要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就是老板!” 徐璐璐觉得这顿饭吃得太不舒服,展少辉气场太强,让人不自觉就小心翼翼,她道:“按照道理说,和你走这么近肯定是对你有点想法,不过看他那个样子,又觉得还是没想法好,吃个饭都气势凌人。” “有钱有势的人,都那样。其实他人还不错。” 顾夏习惯了展少辉摆架子的样子,对他的话也不放在心上,反正她是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对于这种捉摸不透,顾夏觉得是正常的,展少辉生意做得大,各个圈子都混得开,打牌输个上千万只当做消遣而已,这样一个神一样的人物哪里是她这种平头老百姓能理解的,不然,她也不会只是打工的小职员。 不过,过了几天,她遇到一件更让她捉摸不透的事情,晚上都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了,却收到一条来自展少辉的莫名其妙的短信,“下周四我生日。” 顾夏揉了揉眼睛,反复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看错这几个字,然后小心回复过去:“展少,你是不是发错人了?我是顾夏。” 那头像是被膈应了一下,很久之后才回复,“我知道你是顾夏。” 顾夏手放在额头上思考他是什么意思,灵光一闪,想通了,连忙打电话过去,笑道:“展少,你是不是也要举办生日宴会,邀请我参加?” 那头传来浅浅的叹息声,缓缓道:“我不喜欢办个人生日宴会,吵吵闹闹太烦人,一般都是和兄弟朋友们一起过。” “哦。”顾夏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是和他的兄弟朋友们一起过,那告诉她做什么。 半晌,那头才道:“不介意叫上你热闹一下。” “不用了,你的朋友都和我差距很大,我去了也玩不出什么名堂,万一说错话丢了脸会扫你的面子,多不好。”顾夏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带着笑意道:“展少,祝你到时候玩得开心。” 那头顿了一下,凉了声音,“那就算了。” 电话被挂断,顾夏听出他语气不好,寻思自己是不是又惹了他,不是顾夏不给他面子,是觉得那样的场合真不适合自己,到时候她又弄得战战兢兢就没意思了。她给展少辉发了一条短信,“展少,我去真的不合适,生日最重要就是开心,我会给你准备生日礼物的。” 那头回复得还算快,简短的三个字,“那就好。” 不过这个礼物就愁到了顾夏,她实在不知道应该送展少辉什么好,那个男人一向眼光高,普通的东西拿不出手,周末的时候她带上银行卡,前往凤凰大道上的步行街,顾夏咬咬牙,决定大放血一次。 在各个商场转了转,最后顾夏选了一支派克钢笔,豪华镀金款,在专柜买的,花了她大半个月的工资,顾夏付钱的时候都觉得肉疼,埋怨这么点大的东西,竟然如此贵。不过有上次医院送礼的前车之鉴,顾夏还真不敢随便送东西,想到生日一年就一次,展少辉也不喜欢讹诈她,哪天回送一个小礼物给她,也抵得上这一笔;就算他不会给她什么好处,看在曾经打牌输了很多钱的份上,这只钢笔就算补偿。 店家附赠了一张小贺卡,顾夏亲手在上面写下生日祝福,和金色的钢笔一起放在礼盒中,再让导购员替她包装好。买好了礼物,顾夏继续在步行街转了转,因为今天花销过多,她就没有再看衣服,转而在一些有趣的小店转转。 有一家精品小店卖很多有趣又可爱的东西,各类整蛊玩具,动漫人物形状的优盘,长得像马桶的音箱,极光炫彩的闹钟,漂亮的水晶摆件……每一件都让人爱不释手,顾夏在店中反复观看,就想为什么要送展少辉那么贵的钢笔呢?这些多有趣,价格还不贵,要是别人挑一件送给她,她肯定会很喜欢。不过说回来,这些东西女孩子更喜欢一些,送给展少辉那样的大老板还是不合适。 顾夏在一盆红掌面前看了好几分钟,动手摸了摸才发现它是一盆仿真花。白色瓷质小钵上面还做了绒绒的青草,点缀着几朵小小的蘑菇,浅粉,鹅黄,粉蓝,几种颜色让伞状小蘑菇奇趣可爱;青翠的红掌叶子连叶脉纹路都做得惟妙惟肖,茎枝微弯,叶片倾垂,上面高高地扬起粉色心形花朵,中间托着逼真的穗。叶片和花都没有几片,却搭配巧妙,顾夏拿起来,发现后面还有插线,问旁边的导购员,“这个是什么?不是放在桌上的仿真花吗?” 导购员热情介绍道,“这个其实是光控小夜灯,下面的这个蘑菇是会发光的。” “是吗?”顾夏拿着东西左瞧右看。 导购员指了指底座仿真石头上的一个小孔,“这是感光孔,有光的时候蘑菇灯就不会发亮,晚上它自己就可以发光,发出的光柔和又温馨,而且不用每天拔下插头,非常方便。你看这个叶子和蘑菇做得多精致,位置还可以自己调整,随便放在哪里都是漂亮的绿色盆栽。” 导购员看顾客露出浅浅笑容,知道这个顾客很喜欢,道:“我试给你看一下。” 导购员把小灯的电源插上,用手遮住感光孔,小蘑菇发出异样柔和的光芒,温馨又美好,整个小盆栽看起来十分漂亮,导购员继续道:“这个灯会随着周围环境光照不同而变化,环境越黑,灯越亮,led高节能灯,一年就耗一度电……” “真的很好诶!”顾夏发出啧啧赞叹声。 “既然这么喜欢,那给你装起来。”导购员乘胜追击。 东西不贵,还不到一百块,顾夏就买了下来,导购员问她是送人还是自己用,顾夏想了想,她屋里有一盏小夜灯,干脆包起来一起送给展少辉,她笑道:“包起来,要包漂亮一点。” 顾夏想,这样总够了吧,华贵实用的礼物她买了,漂亮有趣的东西她也买了,展大少爷这一年一次的生日她是做足了功夫的。 39、生日 周四转眼就到,顾夏将礼物带到公司,怕同事问起,特地拿一个不透明的袋子装好,大清早就到了公司。她一直在想怎么送过去,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展少辉就打来电话,说自己来了启宏,让她中午下了班把东西拿到楼上邹润成的办公室。 下班时间一到,同事陆陆续续去吃午饭,办公室顿时就空了,顾夏拎着袋子往楼上走,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她才拎着东西进去。办公室很大,邹润成不在,大大的办公桌后面展少辉还在看文件,见她进来了,目光从面前资料上挪开,往椅子上一靠,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把你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顾夏从袋子里拿出一大一小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过去,“展少,祝你生日快乐。” “没想到你还准备了两份。”展少辉嘴角笑涡浅现,随手拿起小礼盒,两只手拿着把玩,“是什么?” “你拆开看不就知道了。”顾夏笑道。 “对,自己拆才有意思。”展少辉嘴角上扬,从旁边拿起一把剪刀,慢条斯理地拆外面的包装纸,他拆得很认真,修长的手指滑过一寸一寸的包装纸,优雅从容,目中盛满笑意。 里面的盒子展现出来,展少辉看到上面的品牌logo眸中笑意退了大半,打开盒盖,视线停留在那只金色的钢笔上,目光深邃,意味不明。 顾夏看到他脸色暗了下来,并无之前愉悦的意思,心里莫名觉得紧张,想问他喜不喜欢,又不敢开口。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展少辉目光才从那支钢笔上移开,缓缓抬起头,幽幽道:“你觉得我缺这点钱吗?” 顾夏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声道:“我想了很久,才觉得这个比较适合你。” 其实真的是很合适的礼物,无论是品味还是身份,那支钢笔泛着一线耀眼的光芒,落在展少辉眼中却只觉得刺眼,他说不出什么感觉,心底竟然有微微的酸意。他还记得上月初季飞扬生日宴会上,顾夏送了一件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他当时还嗤之以鼻,可现在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心里却泛出莫名的嫉妒。送给季飞扬的东西就是自己亲手做的,到了他这里就是花点钱去买一件,有了对比,似乎他总是差季飞扬一截。展少辉手肘支在办公桌上,十指相对,脸色淡淡,“没想到你会送这种东西,只能说你挺舍得。” 顾夏沉默着不说话,哪有收了礼物还挑刺的道理?大老板好歹应该给人留点面子。顾夏目光聚焦在红木桌上造型别致的笔筒,一动不动,又听展少辉问道:“那个又是什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是用深蓝色包装纸包装过的大盒子,一尺多高,顾夏道:“那是从小店买的,我觉得挺漂亮就买了,你可能不喜欢。” “既然知道我会不喜欢,你还送?”展少辉垂了嘴角,听她这么说更没了兴致,口气清淡道:“你来帮我拆。” 顾夏走过来站在他身边,拿过剪刀,拆过包装后,她小心捧出那一盆仿真红掌,“你看做得多逼真,最重要的是,这是一盏小夜灯,做得很有创意吧?” 展少辉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小蘑菇,顾夏掰了掰一条茎叶,“你看,这些红掌的枝叶位置可以自己调,你还可以把它弯过来,掰成什么形状都行。灯亮上之后非常漂亮,还可以当盆栽摆放。”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瞅展少辉的脸色,看他不甚喜欢,又低了语气,“我觉得挺好看的,选了很久才买下这两样,希望你今天高兴,你觉得不好就算了。” “也不是不好。”展少辉很轻很轻叹了一口气,说顾夏不上心吧,她确实诚心诚意在做,只是有了那么一个对比,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季飞扬之于她,终究是特别的,所以顾夏才会不自觉那么用心,这种用心无法强求,就算他拿钱收买或是用工作威逼,也是无济于事。这一切他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生气也是毫无缘由。 只是,心里终是不舒服的。 顾夏在旁边轻轻咬着唇,“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应该问一下邹总。” “我又没说不喜欢。”展少辉说得很轻,大概是期望太高,现在才会有淡淡的失落感。他的目光从她脸上滑过,从盒中拿出那一支钢笔,放在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中,“大中午也该吃饭了,你先下去,在匪记餐厅门口等我,我马上就来。” “好。”顾夏转身朝门口走去。 展少辉看着她走出门的身影纤容有度,又是微微叹气,手指拨弄了一下那个仿真的叶片,这种东西该是顾夏喜欢的,他有一种无力感,但是又不想承认,甩甩头,开始收拾桌上文件。 顾夏朝匪记餐厅走的时候,正好路过一家蛋糕店,她心神一动又进去买了一个奶油水果蛋糕,虽然很小,却精致诱人,过生日总要意思一下,吃饭的时候也可以当甜点。 她拎着小蛋糕朝前走,还没有走到匪记的门口,肩头被人从后拍了一下,熟悉的声音道:“走得这么慢。” 顾夏回头朝他笑笑,举起手中的东西,“给你买了一个小蛋糕。” 展少辉扫了一眼,脸色好了一些,“先吃饭。” 顾夏又朝后面看了看,“就你一个人吗?邹总呢?” “不用管他,我们先去吃饭。”展少辉没有多做解释,小五话多,就喜欢吵吵闹闹的,还没下班的时候他就把小五打发去吃饭。 匪记餐厅中午吃饭的人不多,点好菜之后,顾夏将小蛋糕放在桌面,蛋糕太小,只配了一支蜡烛,顾夏问:“展少,要插蜡烛吗?” 展少辉眸色清朗,里面是浅浅的笑,“难道你还要唱生日歌?” “看你喜不喜欢,生日一年就一次,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唱。”顾夏笑道。 展少辉从口袋中摸出打火机,递给她,“那你唱。” 顾夏就笑着接过来,插上那支粉色的蜡烛,点上之后还真的给他唱了,声音不大,淙淙像流水一样,那一簇烛火也是小小的,光芒在白日里显得极淡,不知道是不是餐厅的暖气开得足,让他觉得很温暖,就像有春风拂过脸庞,说不出的惬意柔和。他看着对面的顾夏,微微烫卷的头发散在她的胸前,她笑得眼睛弯成了一泓新月,好看又带了一丝妩媚。 直到顾夏又叫了他一声,“该吹蜡烛了”,展少辉才回过神,原来生日歌已经唱完了,对面的顾夏脸上带点红光,期盼地看着他。他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吹灭了那细微的烛火,顾夏脸上笑开,“祝你生日快乐,万事顺心。” 展少辉有点愣神,顾夏看他坐着没动作,催促道:“快点分蛋糕。” “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好分?”嘴上如是说,他还是叫侍者拿来刀叉,蛋糕很小,两个人吃正合适,他切了一半放到盘子中,递给顾夏,“看起来你比较想吃这个。” “偶尔吃一点觉得很好吃。”顾夏笑道,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展少辉是不太喜欢这样的甜食,在自己的盘子中只放了四分之一,少少地试了一口,甜腻的奶油在唇齿间化开,竟然让他觉得像缠绵的味道四处散开,丝丝缕缕,一直甜到心底。他听见自己说,“顾夏,别喜欢季飞扬了。” 顾夏拿着小勺子的手微微一抖,面上还是那种春风乱窜的笑,“怎么说起这个?” “只是不希望你再喜欢他。”展少辉没有抬头,又吃了一口奶油蛋糕,软绵如云,像落入云中的感觉,他只想怪不得以前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太软的东西和他的风格不符,展少辉直接道:“反正他也把你拒绝了。” “我对他也没什么想法。”顾夏语气平和,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他,他就像梦想中的白马王子,想起他有时候也会心跳加速,觉得很甜蜜。我知道没有结果,其实现在这样挺好,起码大家都还是朋友。季师兄可能很快就会有女朋友,我会祝他们幸福,我相信以后我会遇到适合自己的人。一下子说不喜欢难免是自欺欺人,少去想,也许哪天就不知不觉放下了。” 她的盘子中还剩下一块不下的蛋糕,顾夏将那一块蛋糕整个塞入自己的嘴中,两腮鼓起,嘴被塞得满满,大口吃过咽下之后,她发出满足的喟叹,“前段时间减肥,好久没吃蛋糕了,今天吃得好痛快。” “这里还有。”展少辉将剩下的那四分之一夹到她的盘子中,“你全部吃完吧。” “既然是展大少亲自送上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展少辉发出轻笑,“马上菜就上来了,看你待会怎么吃得下。” “你小瞧我,我很能吃的。”顾夏反驳道。 “我让人给你主管打个招呼,下午晚一点去上班。你待会慢慢吃,让我看看到底是你吃得多一点,还是猪吃得多一点。”展少辉打趣道。 顾夏瞪他一眼,“比你是比不过。” 展少辉脸上笑意扩大,饭间他不经意问起,“晚上有几个朋友给我庆生,你真不想去?” “你玩得高兴不就行了?”顾夏还是不愿意去参加他和朋友的聚会。 展少辉也不勉强,双眸盛满清浅笑意,“其实今天我挺高兴。” 40、阻拦 街道两边的橱窗挂上各色小彩灯,大小不同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漂亮的小装饰品,随处可见的红色圣诞帽和白胡子的圣诞老人,轻快的外文歌曲在大街小巷回响,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圣诞节马上就到了。 近几年,由于商家的炒作,圣诞节倒是越来越热闹,对于单身的顾夏来说,平安夜她也想不出特别的过法,到时候徐璐璐肯定不在家,节日对于单身漂泊在外的人而言,就是每逢佳节倍寂寞。 不过平安夜她未必会寂寞,路过剧院时看到墙上贴着一位世界级钢琴王子的巨大海报,原来这位全球有名的钢琴家正在做巡回演出,平安夜正好要在c市举办专场音乐会,顾夏虽然不会弹钢琴,但是很喜欢听他的曲子,旋律悠扬,朴实流畅,最爱的就是在午后听着他的琴声,不知不觉就被带入安详愉快的世界中。这样的机会很难得,贵宾票价十分昂贵,不过普通票的价钱顾夏还是有能力支付,掏出手机立即拨打订票热线。 不料对方说票早就卖光了,不管是贵宾票还是普通票,刚放出来就卖光了。这个音乐会并没有铺天盖地宣传,主办方根本就不要那么大的宣传势头,完全有能力将门票售光,抢手程度堪比春运的火车票。顾夏对着海报上那个弹钢琴的身影叹了一声气,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中国,我却没有机会听一场你的音乐会。 她又在网上搜了搜有没有转让门票的信息,演出日期马上就到,说不定就人临时有事去不了,结果没搜出转让信息,求购的倒是一大堆,果然是一票难求。她在网上搜索信息正失望的时候,倒是接到季飞扬的电话,说有个朋友正好接手了一家美容院,给了几张护肤年卡让他送给朋友,他自己又用不着,借花献佛送给她和徐璐璐正好合适,也算是答谢她们上次请客。 “一顿饭而已,听起来我们赚大了。”顾夏笑道,又对他说了两句感谢话,不知道是季飞扬自己花钱在朋友那里办的,还真是别人赠送的。 “你们女孩子喜欢这些,顺便帮我朋友增加点人气。我明天要去国贸大厦那边,到时候给你打电话,顺道把卡递给你。”季飞扬道。 “那谢谢了。”顾夏看着电脑屏幕,又想起来门票的事,季飞扬认识的人多,不知道有没有渠道可以弄到,她试探着问道:“季师兄,有件事……” 她想请他帮忙问问,刚开口又觉得麻烦他不好,吱唔着不知道怎么说。 季飞扬听她欲言又止,道:“有事直说,难道有事要我帮忙?” 顾夏跟他说了事情,问道:“你认识的人多,想问问你能不能弄一张票,如果麻烦就算了。” “小事。”那头传来浅浅的笑声,“这个音乐会我还想去的,后天就是平安夜,要不然我们一起去?” “好,谢谢季师兄。”顾夏兴奋起来。 “那我明天去找两张票,到时候再把卡一起给你。” 顾夏不得不感慨有钱有势就是好,到处都找不到门票季飞扬说弄就能弄到,还是那样轻飘飘的语气,似乎不费吹灰之力。音乐会是晚上八点开始,二十四号上午顾夏在上班的时候,季飞扬又打来电话,道:“顾夏,不如晚上一起吃饭,吃完饭赶过去,时间来得正好。” 顾夏脸上笑开花,对着电话道:“本来就是我麻烦你,还让你请吃饭,我真过意不去。” “都这么熟了还这么见外。”季飞扬笑道,“你是五点半下班是吧?到时候我在国贸大厦楼下等你。” “好。季师兄,我们不见不散。”顾夏挂了电话,脸上笑意盈盈。她是在公司走廊中接的电话,一转头看到邹润成和他的秘书不知何时走近了,走廊中很安静,之前她的话正好落了两句在旁人耳中。邹润成看顾夏眉飞眼笑,觉得有点意思。旁边除了他的秘书也没别的人,邹润成打趣道:“哟,顾夏,你晚上要和季飞扬约会啊?” “不是约会,”顾夏不想让人误解,解释道:“正好一起去听音乐会,顺便吃个饭。” “这还不叫约会?你看你,脸都红了,还在这里掩饰什么?”邹润成调侃道,眼神中又是八卦兮兮的笑,“平安夜这个大好的日子,季飞扬还约你,顾夏,你还挺有本事的嘛,看来你快有大进展了。” 邹润成笑得邪恶,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他就不再多说,转而带着秘书向门外走去。 平安夜,在邹润成看来,浪漫温馨的表面遮掩不住这是一个奸-情四溢夜晚的事实,下午,邹润成在展少辉的办公室,就戏谑道:“都说女人喜欢过圣诞节,其实男人更喜欢,这简直是上天为男人创造的机会。买一束花吃顿饭,加点甜言蜜语,就能把女人轻易地哄上床!今夜和情人节、七夕其实就是同样的性质——拐骗别人未来的、或者目前的老婆。” 郑江河瞟了他一眼,懒懒道:“那谁未来的老婆今晚睡在你的床上?” 邹润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嘿嘿一笑,“一个出道不久的模特,十分水嫩。我晚上要带她去看烟花,三哥,我很浪漫吧?” “没人会欣赏你的浪漫。”郑江河唾弃道,“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才想跟着你,钱-色交易就直说,还装什么装?” “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嘛,我好歹还是好好在哄这些女人的,就是她们不懂欣赏我的内在而已。”邹润成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举目远眺,远处展少辉旗下的柏汀大酒店露出穹形屋顶,他道:“三哥,你知不知道现在几乎所有的酒店都没有空房?刚来上来听邱寒说,柏汀大酒店的房间昨天就被预订光,如果每天酒店的生意都像今天这样爆满,我们岂不是赚翻了?” 邹润成转过身,又笑道:“想起一个事,上午在公司遇到那个顾夏,她呀,大概今晚就和季飞扬生米煮成熟饭了,不知道季飞扬会带她去酒店还是去自己的住所。” “你说什么?”办公桌后面一直没说话的展少辉突然开口,端着咖啡杯的手一抖,几滴褐色咖啡洒在他的西装上,看着邹润成冷声道:“你又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我现在才不管那个女人。”邹润成提高声调,连忙表态,脸上又带点贼贼的笑,“就是今天碰巧遇到她在打电话,顺便问了一声。听说季飞扬请她晚上吃饭,还约她一起去听音乐会,这种装浪漫的行为,绝对是男人准备下手的前奏。大哥,你都没看到,顾夏她还在一个劲傻笑,这种女人最好骗了。” 邹润成也没看展少辉的面色,还一个劲继续道:“再说,顾夏本来就对季飞扬有意思,不就是季飞扬不同意吗?现在季飞扬好像转向了,他随便说两句,稍微表示一下意思,今晚顾夏肯定失-身。” 展少辉将手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咖啡淌出来一滩,顾夏喜欢季飞扬,只要季飞扬招招手,那个女人就铁定投怀送抱去了。想到此,展少辉的脸越来越阴沉。 邹润成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五点,他走过去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外套,道:“大哥,今天也没什么事,那我先撤了。” 展少辉眼尾斜勾,口气有点冷:“小五,今年启宏的业绩做成这个样子,你还说没什么事?我看整个市场部都要反思!年底关键时期,你还想着玩?” 邹润成被他的口气吓了一跳,不平道:“大哥,今天业绩很好了,比去年翻了两番,九月份就完成了全年销售任务,这样还不叫好?” “那是因为今年市场行情好!年初给你定的任务低!”展少辉一拍桌子,气势逼人,“这么好的市场环境,业绩还这样,你回去好好地总结一下今年怎么做的。你现在马上回去,召集市场部全体开会,剩下这几天到底还有多少钱进账,给我一个客户一个客户地列出来,要销售经理立下军令状,把合同签下来,钱收回来!” 展少辉语气冷硬,邹润成浑身一凛,知道大哥不是开玩笑,虽然觉得业绩已经很不错依然没了气势,“大哥,你叫我现在回去叫人开会?” “整个市场部全部都要参加,一个都不许缺席,把所有的客户梳理清楚,待会我过来亲自督查。”展少辉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邹润成头皮发麻,无奈地说了一声,“我马上去。” 邹润成连忙叫秘书通知市场部全体人员五点一刻在三号会议室开会,启宏的员工听到这个消息叫苦不迭,都快下班了,竟然通知开会,这一开还不知道开到几点,只盼望这个会不要开太久。 顾夏更是神经一紧,进入会议室之前连忙发了一条信息给季飞扬,告诉他自己要开会,不知道要开多久。季飞扬只说没关系,等她开完会再去吃饭。 这个会开得突然,而且时间出乎意料地长。大大的圆形会议室,最里面是公司高层,然后是大小主管,再旁边就是销售人员和助理。邹润成被展少辉训得心情不好,先把整个公司训了一遍,说出了一堆不满,然后销售总监做报告,再是各个主管挨着汇报,其间邹润成还不时冷着脸问两个问题,吓得大家战战兢兢。中途展少辉打了个电话过来,会议室有监控录像,他远程看了一下会议视频,打电话指示道:“让所有人员依次做总结。然后再将每个客户的情况理出来,负责人是谁,负责人性格如何,客户高层管理情况,尤其是那些小客户,你一个总经理应该要对所有的客户了如指掌;看这几天还能收多少钱,明年是怎样的打算。我在这边处理事情,就不过来了,你把会议进程随时向我汇报。” “大哥,今天可是平安夜!”邹润成提醒他,照大哥这个指示,这会议要开到几点钟?邹润成道:“就算我不过,那些员工也有事啊,留下那么多人加班开会,会被人骂的。” “骂你的人多着呢!平安夜怎么不能加班?这又不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国家都没规定要放假,你嚎什么嚎?”展少辉喝道。 41、了悟 邹润成一听没得商量,自己先蔫了,每个人都做总结,那也要一两个小时,待会还要仔细研究每个客户情况……他做事向来是讲效率的,从来没开过这么长的会议,再说,这种总结会议叫他总经理来算什么啊?不过邹润成不敢反驳展少辉,老老实实回到位置上坐着,听着别人大同小异的总结。 所有的人肚子都饿瘪了,面色暗沉,强打着精神开会,冗长的个人总结结束后,每个销售人员将手上的客户依次汇报,邹润成手指轻叩桌面,刚开始还问几个问题,后来就让杨总监来问,他在旁边听着,就这样依次将每个客户的所有情况让销售人员理一遍,再来分析客户情况,说一下明年的计划。 九点多的时候邹润成出去一趟,出了门跑到办公室给郑江河打电话,嚎道:“三哥,我要被大哥弄疯了,平安夜开会开到现在啊,他还不满意,这要开到几点啊!” 电话那种是郑江河幸灾乐祸的声音,“小五,你还想着去找你那个水嫩的模特啊?” “我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个?”邹润成苦不堪言,“现在饿死了,开会开得头都痛,又饿又困,大哥还让我继续开,他自己跑出去和人吃饭,叫我们一帮人在这里饿着开会,太残忍了!” 郑江河在那头呵呵笑了两声。 “三哥,你还笑?你太不厚道了。”邹润成一个劲地倒苦水,“今年的业绩我觉得很不错,大哥竟然还鄙视我。现在,下面那帮人都不知道在心里怎么骂我,我的人品值在直线下降啊……三哥,你看看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已经开了四个小时了,你可不能看着兄弟受苦受难,好歹也要跟大哥说说。” “嘿嘿,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求我帮忙,那我就指点一下你,谁让你叫我三哥呢?”郑江河了解小五,知道他嗜睡,到了晚上九十点钟那个人就困了,做事根本没精神。 “说啊!”邹润成等了几秒,没等到他说话,心神愈发焦躁。 “顾夏是不是在市场部?”郑江河口气神秘兮兮的,“你把她留下,给她找点活让她接着加班,然后你再跟大哥报告一声,说不定就可以尽快散会了。” “你,你什么意思?”邹润成摸不着头脑,“难道是说折腾这么久,大哥就是为了折腾顾夏才让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加班?” “至于你们市场部做得如何我就不好说,大哥是不是想折腾顾夏我也不知道,年底加紧销售任务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最后几天的回款一般都能超过平时一个月的业绩,开个会总结确实很有必要。不过都这么晚了,总结也差不多了,你可以试着问一下大哥的意思,三哥我也只能给你这点提示了。” 邹润成有点不信,不过目前也没别的办法,他尝试着给展少辉打电话,报告目前会议进程,末了,道:“大哥,我看今天会议也差不多了,也就顾夏所在的那个组还需要单独留下来说一下,刚才发现有好多资料助理都没有整理出来,就是那个顾夏,也不知道怎么干活的,今晚要她把所有的事情做好,不到十二点钟别想回去。别的好像没什么,不然,先把其他人解散了,还有人要回家带孩子。” 展少辉口气淡淡,“既然如此,他们那个团队你留下来开个小会,要是你累了就回办公室歇一会,让主管主持,加班就不用了。” 市场部的其他人终于得到解脱,出了会议室长舒一口气,还剩下几个人在继续煎熬。顾夏已经完全没有想法了,中场休息的时候她给季飞扬打了电话,期待的音乐会最终没有听成,平安夜她有一堆的同事陪着一起开会。似乎她和季飞扬永远是缺乏缘分的,大概是老天也觉得他们牵扯过多不好,才会每次都生出点事。她瘫坐在椅子上,已经饿得不觉得饿了,平安夜还开会,邹润成真不怕拉仇恨。 小组会议宣布结束的时候,特助先生让顾夏留一会,去楼上拿个资料。进了总经理的办公室,看见邹润成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旁边的展少辉却坐得端直,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拿,展少辉道:“走吧,小五,去吃饭。” 邹润成有气无力摆摆手,“大哥,我不去了,我回去随便吃点准备睡觉。” “随便你。”展少辉站起身,朝顾夏示意,“去吃饭,在楼下等你。” 顾夏回到自己位置上,拿起包,这层楼的人走完了,她也疲乏不堪,坐在展少辉的车中,一点精神都没有,埋怨道:“都十点多了,你们资本家真会压榨人,还非要逮平安夜。” “平安夜又不是除夕。”展少辉一点愧疚都没有,发动引擎,将车缓缓开出,“你都说了我是资本家,当然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这几天是收回款的关键时期,自然要抓紧一点,全年业绩好,你们年终奖才多。等你拿到年终奖的时候,就不会觉得今天开会开得久。” 启宏的年终奖非常可观,顾夏就指望年底多拿点钱给老妈炫耀一下,不过依然无精打采,“前两天不开会,不早不晚非要今天。我今天晚上本来要去听音乐会,那个钢琴家我非常喜欢,到处买门票都买不到,好不容易让季师兄帮忙找了门票,还没去成。” 正在开车的展少辉喉中发出一声鄙视的笑,“你买不到票可以叫我帮忙,季飞扬能做到的事没有哪一件我做不到,还是你单纯想找个机会和他套近乎?” 顾夏没心情和他说这个,“我饿死了,下次再开会这么晚不如先让人吃了饭再开会,大家精神也好一点。” 展少辉侧头看了一眼她,“我这个老板已经很对得起你了,开完会还请你吃饭,待会送你回去,你还埋怨这么多?” 展少辉带她去的是一家粥铺,两只精巧的砂锅端上,盖子一揭开,香气四溢。粥熬得软糯,晚上吃养胃,配上几个爽口小菜,就算顾夏精神不太好,吃下去也觉得舒坦很多。展少辉之前吃过晚饭,现在过来随便吃点夜宵,拿着白色的瓷勺慢悠悠地吃着,过了一会,他一边吃粥一边开口问道:“今天季飞扬约你了?” “也不算约我,我拜托他帮我找一张门票,正好季师兄也想去听那个音乐会,我们就打算一起去。”顾夏也没细想,叹道:“可惜……” 展少辉盯着面前白瓷碗中粥,半晌,意味深长道:“既然你说过对他没什么想法,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其实你说得也对,既然没有结果,太多的联系反而让人心乱。”顾夏手上拿着勺子,“可是季师兄人那么好,能和他多点来往真的很开心。” 她吃了一口,又抬头看着展少辉,疑惑问道:“展少,你怎么对我的事这么上心呢?你的时间多宝贵啊,耽误了你赚钱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展少辉没说话,拿着勺子一下一下地搅动碗中的粥,脸色半明半暗。他到达启宏之后才让人结束了会议,下午小五那么一说,他还真觉得事情变得很不好。明明都已经回到住处,他又开车过来了,非得要把顾夏送回去才算是安心。一种危机感在渐渐逼近,心里乱糟糟的,他揉了揉额头,“快点吃,吃完早点回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顾夏渐渐地上了心,习惯她叽叽喳喳不知所谓地说话,喜欢她对他献殷勤,所有的一切让他觉得舒心如意。当然,也有他很讨厌的地方,比如,某个师兄,每次季飞扬的名字从顾夏嘴中带着笑意说出来的时候,展少辉就失了平时的冷静。他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想,最开始,他只是经常遇到顾夏,遇到几次后就多了点关注,那时候还想把她和季飞扬凑在一起,现在,他巴不有王母娘娘的本事,划一道银河在两人之间,最好两个人再也看不到对方。 展少辉从来没细想过自己的变化,顾夏这样的女人,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要说喜欢吧,连自己都觉得荒谬。可是,现在,他已经不能看着顾夏和别的男人呆在一起。 翌日他处理了手上的公务,看看时间,吃午饭还早了一点,靠在椅子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稍微放松一下。办公室很安静,老三在旁边端了一杯茶,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今天是圣诞节。” “明天才是周末,今天还是要上班。”展少辉懒懒回答。 “过几天是元旦节,”郑江河嘴角有点隐隐的笑,“元旦过了是春节,春节之后是情人节……” “你什么意思?”展少辉不知道老三怎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转过头看着他。 “只是感慨最近的节日比较多,而且还有法定休息日。”郑江河脸上是淡然的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呷了一口,待茶水喝下,口中余香回味之后,声音不大,“这些节日要是有人图谋不轨,耍点浪漫,想对女人下手十分容易,特别是那些不太聪明的女人。” 他说得很随意,但这随意的话让展少辉中午吃饭都没吃好,下午上班也连连走神出错,不是碰翻了杯子,就是签字签错了地方。季飞扬是什么态度展少辉不知道,但是如果季飞扬稍微有那么点意思,随时表示一下,要和顾夏发生点什么,那样能干聪明的男人,能说会道八面玲珑,对付一个不太灵光还喜欢他的女人,顾夏不被人骗走就奇怪了。 想到此,展少辉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东面靠墙摆放的小桌上放了一盆红掌,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是一盆仿真花,下面几个装饰的小蘑菇奇趣可爱。今天天气不太好,阴阴的,要下雨的样子,办公室只开了一盏灯,那墙角的小蘑菇竟然透出点隐约的光亮,极淡极淡,却是真实存在的,朦胧而柔和,衬得叶片更绿,绿得像要滴出水一样。 展少辉想起顾夏明朗的笑,那个女人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生动又亮堂,他看着就有了如沐春风的感觉;想起她拖了一点尾音叫“展少”,语音软糯,不嗲不腻;想起她各种样子,无奈的,讨好的,快活的……还有那天晚上她躺在他的床上,皮肤白皙,身段有致,那个女人脱了衣服还是很诱人的,唇瓣很软,糯糯的甜蜜,真想再吻一次,不是,应该试一下她整个人的味道……展少辉目光不知落到了何处,眸色幽深,“我觉得,她应该是我的。” 旁边有人一拍桌子,大声道,“对,它就该是我们的。” 说话的是邹润成,目前他们看上了城西的一块地,不过现在还没有搞定,还有别的公司想参与竞争,有关部门态度还不明确。郑江河刚刚大概说了一下其他公司的状况,邹润成一听大哥表了态,连忙附和道。 展少辉冷冷地看了邹润成一眼,一字一顿,“我说,是我的。” 邹润成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是,大哥,是你的。这么好一块地,肯定不能让别人占去。” “是不能让别人占去。”展少辉目光深邃,三年前他就遇到了顾夏,不是他的能是谁的?他口气坚定,“从里到外都会是我的。” 郑江河看大哥今天一直很反常,刚才他们讨论问题时也是走神的样子,不禁问了一句,“大哥,你和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42、威逼 展少辉的办公室位于公司顶楼,他站在窗户边,外面的建筑屋顶各式各样,天色暗沉,远处的江面颜色略显暗淡,笼罩着淡淡雾气。下面街道上人群缓缓移动,从这么高的地方看下去小得像蚂蚁一样,出于天气原因,虽然刚过五点,已有不少建筑亮上了霓虹,繁乱似锦。展少辉看了一会,摸出手机给顾夏打电话,很快那个女人就该下班,今天是圣诞节,他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季飞扬有没有继续请她吃饭,他问得很直接:“待会下班后有事吗?” “有事。”顾夏回答得也很直接,“去吃饭。” “和谁?”展少辉口气紧了。 “和徐璐璐,她男朋友陈涛请客。圣诞节嘛,想去外面吃。”顾夏笑道,“吃完饭可能会去逛街,今天很多商家会做活动。” 展少辉舒一口气,季飞扬没去找她就好,他道:“别人一对情侣在约会,你去凑什么热闹?下班后先别走,我让阿东去接你。” “有什么事吗?”顾夏问。 “自然是有事的。”展少辉还没想好,先用这一句话顶着,再交待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顾夏今晚已经和徐璐璐说好一起吃饭,陈涛在一家广东菜馆订了只烤乳猪,现在,顾夏只好打电话过去,表示晚上去不了,说公司还有事。 “陈涛都订好了,我们两个人怎么吃的完?”徐璐璐叫嚷开,“都圣诞节了,你一个小职员,怎么天天加班?” 顾夏心里也在埋怨展少辉,上班时间也就罢了,下班时间还来继续压榨她,害她都不能自由分配时间。想起上午季飞扬的建议,今天季飞扬来过这边,顺道给了她两张美容院的卡,顾夏对着他就是满面歉然。季飞扬依然是大方的笑,表示昨天的事没关系,末了,问起:“在启宏会不会很难做?” 顾夏当时笑笑,说工资高自然要辛苦一点。 “不光指工作,还有工作的八小时之外。看到平时展少也经常指示你做事,如果你觉得在他的公司工作得很辛苦,或者很为难,你可以考虑一下到我那边,工资比启宏也少不了多少;或者想换其他的工作,我也可以找朋友问问。”季飞扬正经道。 顾夏感激他的好意,说稍微考虑一下。虽然大老板有时在她面前摆点架子,害她战战兢兢的;虽然在启宏每天忙得团团转,但是启宏的发展空间大,展少辉也说了不会随便把她炒掉,和同事也是有感情的,换工作又要重新适应……而且顾夏还不太想去季飞扬的公司,明明两人没什么可能,去了只会越来越烦恼。除非工作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不然顾夏也不想随便辞职。 不过季飞扬的一席话让顾夏顿时心里有了底,她现在是有后路的,要是展少辉把她逼急了,她就可以潇洒地辞职。 下班后过了几分钟,就接到阿东的电话,说车已经在楼下。阿东没带她去特别的地方,不过是一家餐厅而已,她到了十多分钟后,展少辉就过来了,顾夏看他一个人,瞪着眼睛问道:“展少,你所说的有事就是吃饭吗?” “吃完饭我们一起打打牌。”展少辉说得风轻云淡。 “打牌?”顾夏微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牌技很烂。再说,我今晚本来是有事的,你就为了吃饭打牌让我推掉原来的事情,这样我很难做。” “你有什么事?不就是给人当电灯泡。”展少辉口气依然带着常有的嘲讽,他拿过菜谱,也没有问顾夏的意思,直接点了几个菜。 顾夏带了丝不满,“打牌也不算正事。” 展少辉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细细瞧了瞧了她,捧着面前的茶杯小啜一口,不紧不慢道:“知不知道上次在温泉浴场你输了我多少钱?” 一说这事顾夏就觉得有点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牌技不好,所以不想再打了。” “你输了我一千两百七十万。”展少辉不咸不淡道,他放了杯子,动作从容。 展少辉说话的语气虽然平和,顾夏头倒是低了下去。又听展少辉从容不迫道:“我的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都是兄弟们辛辛苦苦挣来,一千多万不能说没了就没了。” 顾夏连看他的勇气都没了,声音低如蚊呐,“上次跟你道过歉,你都说了不怪我。” “我又不是要追究你责任。”展少辉目光扫过她的头顶,说得自然:“输了赢回来就是,所以叫你去打牌。” 顾夏惊讶,“可是,我去打会输更多。展少,你还是找别人,要不然你亲自上阵,不然怎么赢得回来?” “在我们这个圈子,打牌只是个消遣,我一个人正儿八经去打牌,让别人知道,只会说我混得不行,传出去说不定还会影响公司的股价。你是女人,带上你说法就不一样,再说,”展少辉睁大眼睛逼视她,“做人要有责任感。你输出去的叫我去赢回来,自己什么都不管,你觉得这对吗?” 顾夏沉默,最终在他灼人的目光下轻摇了头,但是依然坚持道:“我赢不回来的。” “多打自然就打得好了。”一丝浅笑隐匿在展少辉的唇角,“今天不和外人打,就是老三老四他们,带你先练练手,输赢都不算,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过两天再出去和朋友打牌,等赢回来了,你不想打我也不拉着你。” 顾夏觉得有点不对,但是又想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微微蹙眉,“万一越输越多怎么办?” “不会的,不是还有我在吗?实在打不好你就旁边给我当个陪衬。”展少辉倚着椅子抱着胸,“再说不去打牌,你能帮我争取一个一千多万的订单回来?” 顾夏是彻底没底气了,耷拉着脑袋。 侍者将菜端上来,香气扑鼻,展少辉往前探了探身,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语气温和,“输赢都是我的,不要有压力,就当作去玩就好,先吃饭。” 餐桌上摆了一盏小小的台灯,小巧精致,灯光被棕红色的灯罩圈住,透出来的光线落在菜肴上,更显出菜色鲜艳。展少辉选的餐厅自然是不错,他似乎经常来,侍者都是毕恭毕敬,点的菜味道也是极好,顾夏吃着美食心里就没那么压抑了,想着要是真打牌就当个陪衬算了,尽量让展少辉自己打,输了也怪不了自己。 饭间徐璐璐又打来电话,问她完事了没有,还是催她过去吃饭。顾夏抱歉道:“来不了,待会还有事,你们要是吃不完就打包带回去,我也尝尝味道。哦,季师兄今天过来把那个美容卡给我了,明天我们一起去。” 她挂了电话,对面展少辉拿着勺子优雅地喝汤,瞄了她一眼,貌似随意问道:“季飞扬给了你什么?” “两张美容院的卡,送给我和徐璐璐的。”顾夏随口答了。 展少辉眼珠一转,“我还没见过美容院的卡,给我看一下。” “你们男人又用不上。”顾夏看他真想看,放下筷子,摸出钱包递了一张卡给他,“你是不是也要弄两张送给别人?” 展少辉接过时,示意她把另一张也给他看看,接过来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将两张卡随手就放在自己口袋中,对着顾夏疑惑的目光,说得理所当然,“待会再给你。” “为什么?”顾夏瞪大了眼问他。 “我也弄几张送人,待会先递给助理看一下样本,他才知道该办什么样的卡。”展少辉眼尾微沉,“怎么,你觉得我还会贪你的东西不成?” 顾夏也没多想,继续吃饭。饭后展少辉带她去见他的兄弟,偌大的房间中,郑江河手上端了一盘点心,自顾自吃着,细嚼慢咽的神情带着几分陶醉;头发短短的穆鹏拿了一副扑克在旁边玩,动作极快,张张扑克在他手中翻转,像是花式表演,一面还分神和旁边的邹润成说着话。顾夏进来朝他们微微颔首,他们只是看了一下她,唯独郑江河注意力从盘子中的点心挪开,朝她略略点头,眼神似笑非笑。 展少辉走进来,示意顾夏随便坐,对其他人道:“今晚既然没事,那我们兄弟打打牌。” “有四哥在,我们打什么牌?”邹润成叫道,“我又赢不了四哥。” 穆鹏在拉斯维加斯混迹多年,赌技超群,麻将扑克都玩得转,展少辉下面的赌场都是穆鹏在负责,从来不担心有人来砸场。对于普通的打牌,穆鹏一般是不上的,太没劲。他还在旁边玩扑克,鄙弃道:“我也不跟小五打。” 就只剩下郑江河没表态,顾夏如释重负,在旁边小声补充,“既然如此,展少,还是不要打了。” 展少辉也没看顾夏,往沙发上一靠,“我拿过两天要空运过来的那辆新车来赌。” 郑江河把手上的盘子往旁边小桌上一放,“我要来打。大哥,你是不是让顾夏替你?还真是舍得,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往旁边一侧,拍了拍穆鹏的肩,“老四,不许换牌耍手段,大家凭真功夫上。” 连邹润成的目光都动了动。 穆鹏还是懒懒的,把手上的牌理好,往旁边一扔,“我赢了你们又会说不公平,而且对我来说,太没有挑战性。” “我会看着老四有没有耍手段。都是兄弟,又是圣诞节,玩得高兴就好。”展少辉招呼旁边的人将麻将桌整理好,对着赖在沙发上不想动的穆鹏道:“我知道你想和谁打,过两天我出面叫龙泽出来和你赌两把。” “真的?”穆鹏立即扭过头看着展少辉,他现在就想和高手过一下招,有空就在拿着牌练速度,“我就想验证一下传说中的龙泽是不是真那么厉害,那次在赌场遇到他,他也赌得不大,有时候竟然还输,太不可思议了!他还不愿意和我过手,今天打电话继续约他,他在和那些大婶大妈打小麻将打得正欢,我现在真怀疑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是不是他,或者有人在幕后帮他作弊。” “我会给你机会验证的,我请他过来,他应该会给面子。”展少辉用目光示意旁边的麻将桌。 穆鹏嘿嘿一笑,跑过去坐上,展少辉站起身催促顾夏,“不用太在意,都不是外人,你今天随便打。” 43、牌局 顾夏正襟危坐,展少辉坐在她左手边端着个杯子慢悠悠喝水,看顾夏拧着眉出牌,左思右想,颇为纠结,像是思考难题的模样。他放了杯子,坐得更近了,凑在她耳边慵懒道:“打牌就是消遣,你又不是老四,何必那么在意?” “当然要在意,又给你输了就太不好意思。可是我记不住牌,觉得记牌好累,根本不像是在娱乐。”顾夏手指在两张牌上点来点去,拿不准要出哪张。 “记不住就别记。这跟运气有关,运气不好你牌技再精也会输。”展少辉的鼻息喷到了她耳边,伸手去触碰了右边的三万,手掌无意碰过顾夏的手背,带着点温热,意思是让她打那张。他也不想顾夏打牌打得这么累,道:“记得保持心情愉悦,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旺气,来的牌才会顺手。” 顾夏将那一张三万扔出去,微微偏头,“是吗?还有这样的说法?” “老四打牌很少会输,你问问他。”展少辉微扬下巴,目光看向穆鹏,示意老四来作证。 穆鹏把牌抓起来眼睛都不看,有时候就扔了出去,那套动作优雅流畅,满面轻松道:“是的,打牌刚开始能碰就碰,能胡就胡,先把手气打旺,然后牌就会越来越好;如果自己觉得今天心情不好,那么那天绝对不适合打牌,会连带牌运越来越差。关键是自己的心态,你的气场太弱了,连牌都会欺负你。” 顾夏觉得穆鹏说得好高深,看着他的目光带着点钦佩,心情好的时候来的牌会不会好,顾夏不知道;不过她深有体会,霉的时候会越来越霉。展少辉在旁边用食指推了一下她的脑袋,“所以你放开一点,首先要自己打得开心。反正输赢都不是你的钱,你还不轻松?” 顾夏朝他吐了吐舌头,“那打完了,你别说我。” “我什么时候说你了?”展少辉反问。 你经常说我,顾夏真想这么回答他,不过她还是把这句话留在肚中。顾夏打牌是很认真的,左右思量,拿着一张牌欲放出来又偏偏不落手,像是没有拿定注意,不断拿目光瞅着展少辉,犹犹豫豫的动作让邹润成看不下去,抱怨道:“顾夏,你一个人拖慢了我们整体的速度。时间就是金钱知不知道?” 顾夏抱歉地笑,郑江河瞟了邹润成一眼,提醒他:“小五,你好好想着怎么赢大哥的钱就行了,少说话,多动动脑子。” 郑江河都不知道小五的脑子怎么长的,好歹也看一下情况再说话,今天大哥就想带着顾夏来玩一玩,输赢都不重要。郑江河虽然不知道大哥是什么意思,不过大哥一向不带女人一起玩,最近却偏偏和顾夏走得近,上次大哥本该去参加酒会,都出发到了路上又临时把他抓去顶,问了阿东才知道大哥跑到顾夏家里去了,事情都成了这样,大哥这要还没动点心思他都不信。 他看了看旁边,展少辉正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扫过牌面的目光是漫不经心的,顾夏又拿不准了,直接偏过身顺手扯了一下展少辉的衣袖,“展少,打哪一张?” 她的动作那么随意,展少辉往前凑了凑,右手放在顾夏的椅背上,过来给她指点一下。郑江河觉得两个人明明是不合适的,顾夏那样的姿色,完全配不上大哥的身份和气场,可他们坐在一起,说话的神情和肢体的动作,看着又是舒适契合的,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纵使摇曳生姿,也会被大哥的气场和存在感完全盖下去,沦为一面背景墙。 郑江河看到,顾夏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仿佛总算逮到了大哥的错处,遗憾中带着埋怨,“看,是你放的炮,我这把牌多好,居然还输了。”原来是顾夏在大哥的指示下点了老四的炮,她正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大哥也不介意,嘴角淡淡笑意,脸部线条柔和,就像以前在医院中露出那种带点骄纵的笑。郑江河想,这样也是好的,大哥素来冷峻,和顾夏那样简单大方的人呆在一起,倒也是适合的。 到底有穆鹏在,顾夏牌技又不太精,展少辉这晚输得多,连带他预订了半年,一眼都没看见的新车都输了出去,穆鹏脸上得意洋洋的,还有赢了钱的小五眉梢带着笑,对着顾夏笑道:“顾夏,经常来玩哦。” 展少辉还是那种气定神闲的模样,眉间还有淡淡的舒心,看了看时间,对顾夏道:“我和他们还有事,今天叫阿东送你回去。” “好。”顾夏只要有人送她回去就好,她起了身,站在旁边,看了看展少辉,见他没什么动作,提醒道:“展少,你还有东西没给我。” “哦。”展少辉像是想起来,向旁边的助理招了招手,那个男人过来恭敬地递上两张卡,顾夏接过来,看了看,“展少,你搞错了,不是这个。” “我让他去办,结果他在路上把原来的那两张弄丢了,只好给你重新办了两张。”展少辉说得风轻云淡毫无愧意。 “可是……” “我给你的绝对比你之前的值钱,这是最好的,里面所有的项目都可以随便做,送给你这样的,你还不满意?”展少辉眼风一扫,指了一下旁边的助理,“难道你要我把他炒了?” 顾夏顿了一下,那个助理极会看眼色,向顾夏鞠躬道歉,“对不起,顾小姐,这是我的失误,希望您……” “没关系。”顾夏心里虽然有点遗憾,但也只能这么说,总不可能让人失了工作。 展少辉淡淡道:“你明天正好和你朋友一起去放松放松,周日我带你去打牌,到时候来接你。” 打牌的事就这样定下来,周日展少辉带她去的是一家私人会馆,装潢华丽精致,走道两旁的玻璃底砖玲珑剔透,一幅幅装饰画曼妙细致。他们去的那个房间极大,高高的圆形天花板,靠墙还摆着一圈温室花卉,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气,既有花朵的芬芳,也有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屋中已有十来个人在高谈阔论,男人或从容淡定,或优雅慵懒,搂在怀中的女人更是天香国色,一颦一笑都风情万种,怕是那些台上的明星看到她们都要自惭形秽。有一两张面孔以前在浴场或许见过,只是顾夏是不记得的,她也知道这些人都是非富即贵,在本市都是有钱有势的主,和她不是圈子的。顾夏当时就对着展少辉小声道:“你带我来做什么?我不适合这样的场合,会给你丢脸的,不如我现在赶快撤退,你重新换个人来。” “不赢他们的钱赢谁的?你不用怕。”展少辉低声道,看她缩头缩脚的,又道:“待会季飞扬可能会来,其他人也是一回生二回熟。” 展少辉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刚走进屋,就有人打招呼,其中有一个男人笑着迎过来,“还以为展少不会来,我刚才还担心呢。” 那人的目光在顾夏身上转了转,精光一闪,“展少,不介绍一下?” 展少辉面上是淡淡的笑,扯过顾夏,“有什么好介绍的,一个朋友,还不太懂事,闹了笑话大家也别介意。” 他没多说,屋子里的目光却聚集过来,在顾夏身上扫了一圈又一圈,站在旁边的人笑道:“展少的品味果然不俗,这位小姐……” “不要乱开玩笑,她面薄。”展少辉勾着眼尾,脸色平和,他在顾夏肩头拍了拍,又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待会好好打牌就行,我会处理其他的事。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你也少说话,免得多说多错。” 顾夏点了点头,她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动作落在别人是何等亲昵,都只觉得两个人是在说悄悄话。展少辉是极少带女伴的,别人看着顾夏的目光就多了些不同,不管对方模样如何,身份如何,有了展少辉这个靠山,其他人都是要给面子的。 展少辉朝边上的沙发走去,在那里坐下,右手边的位置坐了一个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搂着一个女伴,也朝展少辉点头笑着打招呼。展少辉客气地笑笑,向顾夏招手,“过来认识一下,这是季总。” 顾夏本来就觉得这个男人的眉目十分眼熟,展少辉一说她马上知道了,这是季飞扬的兄长,她笑着打招呼:“季总,你好,我是顾夏,和你……” “坐好。”她没说完就被展少辉打断,展少辉拉过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还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季宏扬爽朗地笑,“顾小姐真是位清秀佳人,气质好,模样更好。” 这纯粹是给展少辉面子才说的,展少辉闲闲地倚着沙发扶手,“怎么季二公子没有来?我今天还想和他打两把,没想到他没有来。” “他很快就来。”季宏扬笑道。 屋子里男女调笑声不断,一众人准备打牌的时候季飞扬过来了,不是一个人,还带了女伴,五官精巧,顾盼生辉,纵然这一屋子不缺俊男美女,男人的手也没有挽着女人,他们还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两人并肩走着,看着也是赏心悦目无比般配的。 季飞扬看到顾夏时,目光明显波动了一下,在这样的场合看到顾夏实在是让他太意外。打牌娱乐而已,大家都喜欢带着女伴一起,都是实打实的男女关系;当然也有例外的,就像今天他只是随便找了个朋友,免得一个人在这里让人觉得格格不入。但是展少辉把顾夏带上,多少还是让人有些想法的。 展少辉远远地瞟了一眼季飞扬,没有多余的目光,顾夏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目光在他带来的女伴上多停留了一会,她不得不感慨,果然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季飞扬。 说顾夏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骗人的,毕竟人家两个人在面前晃悠,有点羡慕,也有点失落,只是感觉不深而已。打牌凑了两桌,顾夏不想和季飞扬在同一桌,免得看着人家成双成对输得更多,主动往季宏扬那一桌凑,展少辉仿佛知道她心思,带着她在牌桌边坐好。 依旧是麻将,展少辉今日格外上心,顾夏抓牌,他在旁边指导,稍微觉得她打得不妥就会提醒,还会教她怎么去思考别人可能会胡的牌,避免点炮。开局不久就赢了两把,顾夏就觉得打着有点意思,兴趣渐渐来了,驱散心里头些微的失落,手气倒是越来越好,面前筹码也渐渐多了,桌上有人打趣道:“展少今天是专门来赢钱的,指导得这么用心。” 展少辉拿着一个筹码在手中把玩,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她不懂,自然要多教着点。” 这话其实极为暧昧,虽然顾夏模样算不上拔尖,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展少辉目前还是十分重视。旁人戏笑了两声,他们都知展少辉不喜欢开玩笑,没有继续多说。顾夏哪里知道这个圈子的弯弯绕绕,也不作多想,一门心思打牌,赢得颇为开心。 两张桌子都是热闹,中途,展少辉看到季飞扬去了洗手间,他打了一张牌,跟顾夏说道:“你先打着一会,我去趟洗手间,别一把输出去太多。” 44、攘外 展少辉站在盥洗室的台前洗手,流水哗哗,表情淡淡。里间有人走出,来到台前,短暂的意外之后朝他微微颔首。 展少辉从面前的镜面中看着季飞扬的脸,微微笑了一下,慢悠悠道:“季二公子……” 季飞扬在旁边打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笑道:“展少今天好像赢了不少。” “一般。”他也没看季飞扬,“顾夏牌技不精,带她来,比自己打牌还麻烦。” “那展少还带她来?”季飞扬明朗地笑。 展少辉抬起头,在镜中和季飞扬目光相遇,脸上似笑非笑,“因为我对她有兴趣。” 听到他说得如此直白,季飞扬似乎不算太意外,说话的语气如无风的湖面一般无波无澜,“没想到顾夏会得到展少垂青。” “总是遇到她,就觉得有点意思,还请你以后和我感兴趣的人保持距离。”展少辉淡淡道,点到即止,季飞扬也是聪明人,知道“识趣”两个字怎么写。他在旁边抽出一张纸擦手,准备离开洗手间。 “展少,”季飞扬叫了他一声,缓缓道:“顾夏她玩不起,展少还是放过她。” 展少辉抬眼,目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把话挑明了,“顾夏和你根本没什么关系。如果你非要和我闹翻脸,或者在背后和她牵扯,那你要考虑一下后果。” 说完,展少辉转身离开洗手间。 外面的人砌长城正是热火朝天时,展少辉面上还是一派自然,他还没走到位置上顾夏就朝他招手,“展少,快点过来。” 她喊得十分顺口,偏着头刚喊完展少辉,和后面季飞扬的目光不期而遇,拉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 展少辉也知道顾夏是对着别人在笑,还没坐到位置上就问,“怎么了?” 顾夏收回目光,笑道:“我刚刚杠了一张牌,你来看看打哪张,千万不要杠上炮。” 展少辉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看桌上的牌,替她打了一张。这牌打着其实没意思,几个人都在放水,顾夏现在倒是赢了一堆筹码在身前。他装作漫不经意朝邻桌看了一眼,随口问道:“季总,你弟弟今天带来的女伴长得真是美,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季宏扬喊了一声“碰”,一边出牌一边道:“是父亲世交好友的女儿,和飞扬关系比较好。他们家不是做生意的,父母是学校的教授,搞学术的,大概展少也不认识。” “原来是书香世家,沉淀出来的气质果然不同,也配得上季二公子。”展少辉是对着季宏扬说话,眼睛却看着顾夏。 顾夏听着他们说话,心里闷得慌,展少辉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人家长得漂亮,人家是书香世家,人家气质非凡,人家还是季家世交……展少辉不就是想笑她不如别人,笑她不自量力去喜欢季飞扬,她朝他不满道:“好好打牌,输了不要总是来说我。” 展少辉淡笑,指了一下她的脸,低声道:“额上有点脏了,去洗一洗。” 顾夏半信半疑,跑去洗手间。展少辉手指从面前一排麻将上滑过,看着季宏扬道:“季总,你弟弟带来的女人已经很漂亮,麻烦不要对我的女人有任何想法。” 季宏扬抬头,“展少,何出此言?” “刚才在洗手间正好遇到季二公子。”展少辉顿了顿,锐目一扫,“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把话先说在前头,那个女人是我的,要是有人想对我的女人打主意,非要和我对着干,那我就只好先礼后兵,以后不要怪我不客气。” 季宏扬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牵扯,但不愿意把关系弄僵,赔笑道:“展少,你可能误会了。” “最好是误会。”展少辉沉沉道。 牌桌气氛冷下来,展少辉威胁意味十足,大家都是生意人,犯不着好好的生意不做,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伤了和气。季宏扬尴尬地笑,“不如叫飞扬过来说清楚。” “不用。”展少辉冷声道,“我相信季总的为人,麻烦季总提醒一下自己的兄弟。” 展少辉本来就不喜欢和这一帮人打牌,今天过来就是这个意思,有季宏扬在,他还不信季飞扬的行为不收敛一点,省得他天天防贼,时时担心季飞扬把顾夏约出去。 顾夏回来就看到一桌人没在打牌,气氛有点冷,展少辉见她回来,起了身,“展某还有事,今天就不奉陪。” 他说了两句客气话,直接拉着顾夏走了。 走道上的小灯精致典雅,透出柔和的光辉,顾夏今天赢得挺开心,打得还未过瘾,不晓得怎么去了一趟洗手间就结束了,看展少辉出来时面庞也是淡淡冷凛,她问道:“展少,刚才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展少辉脸色恢复和缓,半真半假道:“我看赢了钱,干脆就走了,省得待会又输出去。” “这样啊。”顾夏心里念叨这人也太奸诈了,又笑着问道:“那今天赢了多少?” 展少辉语气轻松,“两百六十万,你拿个本子记着,还剩一千零一十万。” “好的。”顾夏在脑中粗粗一算,觉得应该打不了几次就能赢回来,感叹道:“好像我那次输得特别多。” “是啊。”展少辉一如既往地鄙视她,“一般人都输不到那么多,都不知道你怎么输出去的。” 顾夏不甘示弱,“运气比较差而已,再说那天你不是在旁边看着吗?看到我出错牌你又不说话。” 展少辉笑笑,转了口气,温和地敷衍她:“没关系,多打打就好了,再过几次就能赢回来。” 出了门,有司机已经将车开过来,两人上了车,展少辉问道:“现在还早,我们去转转。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你不是有事吗?”顾夏偏着脸看着他。 “那是借口,不光是因为打牌赢了钱。再打下去晚上就要一起吃饭,到时候我是不会替你挡酒。”展少辉道。 “那还是走了好。和他们吃饭肯定累死了,他们说话好像都有别的意思,要不然就是场面话,听着都累。”顾夏抱怨道,相比之下觉得展少辉说两句鄙视她的话还容易接受一些,“以后还要和他们打牌吗?” 她的语气带点不情愿,展少辉笑着问:“你不想和他们打?” “我不太想来这种场合。”顾夏实话实说。 “以后我带你和我几个要好的朋友打,相处起来你不会觉得累。”展少辉嘴角带一点点笑。 “说实话,我还是不太想去。”顾夏手指在真皮的座椅上拂过,道:“真的很打击自信啊,你看今天来的全是美女,一个比一个漂亮,我往旁边一站,连个陪衬都算不上。希望快点把你的钱赢回来,我就不用这样和她们做对比。” “其实也就那样。”展少辉疏朗一笑,“你自己又不差,不必自卑。” 他想起来什么,跟司机说把车开到凤凰大道,又回头道:“先去给你买几件衣服。” “我不要。”顾夏拒绝,开玩笑,她才不要平白无故要展少辉的东西,再说,由俭入奢易,被腐化了多不好。 “我把你带出去,自然不能丢了我的脸。”展少辉解释道,“反正今天赢了钱,心情不错,你以后好好干。” “我不想花你的钱买衣服。”顾夏坚持道。 展少辉眼风在她身上扫过,正了正神色,道:“你现在这么说我就当没听到,如果有外人在,你还敢这么说话,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顾夏一副不甚明白的样子。 展少辉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少说话,多做事,你已经是离开学校进入社会的人了,多学着点。” “知道了。”顾夏点头道。 汽车开到凤凰大道上的步行街,展少辉带着她直奔商场,还是那种国际品牌聚集地,顾夏完全没有朝其他方面联想,因为展少辉给她买衣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也不问顾夏的意思,走进专卖店,指了一下顾夏,让她们给她找几件衣服,然后就让顾夏去试,顾夏动作稍微慢一点,比如拿着衣服露出疑惑的目光,对着导购员道:“这件啊,太夸张了”“我不喜欢这个颜色”……坐在旁边的展少辉就会斜着眼催促她,“这么多话,快点去试。” 那说话的样子完全是老板指挥员工办事的神情。顾夏就跟个试衣模特一样,导购员把衣服递给她,她就跑进试衣间,再出来看着展少辉露出那种菜市场上掂量瓜果蔬菜的眼神。好不容易展少辉觉得不错,让人把衣服包起来,顾夏那一刻有种期末考试没挂科的感觉。然后展少辉再昂首阔步朝下一家专卖店走去,顾夏在后面拎着大包小包小跑跟上,更像是个助理或是跟班。 资本家做事是讲究效率的,买了三套衣服,花了半个多小时,展少辉买好了才觉得速度太快了,还不到五点,吃晚饭早了点,顾夏拎着若干个袋子请示他:“展少,既然东西买好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 “你买好了,我还没买呢?”展少辉不满道,虽然这个商场卖得衣服都是不错的牌子,但是展少辉的衣服都是从法国、意大利空运过来的,纯手工制作,他是不在外面买衣服的,不过此时,他说:“走,帮我看套衣服。” 他完全摒弃了之前的速度,慢慢吞吞地挑,错了,是顾夏挑衣服,他在旁边挑刺,嫌东嫌西,挑了半天才往身上试一件,旁边导购员的脸上热情的微笑都挂不住。其实男装在顾夏眼中都是大同小异,展少辉身材好,穿出来都好看,不过后来也欣赏不出来了,坐在店内的沙发上,两手一摊,“展少,你还是找别人来帮你看,我是给不出什么意见。” 展少辉递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顾夏当没看到,看他瞪着她,无力道:“你身上这件挺好看,穿出来挺帅气的,我都不知道你还嫌什么?” 身上这件深色羊绒大衣效果还是不错,展少辉看看外面天都黑了,就让人把衣服装起来,签了单,“走,去吃饭。” 他送顾夏回去的时候,将车开到她的楼下,临别时道:“下周末我再带你出去玩。” “玩?”顾夏想了想,道:“下周末正好是元旦,如果你没正事的话我想自己安排时间。” 展少辉唇角一沉,这个女人就是不能对她太好,他硬着声音道:“继续去打牌,你还有很多的钱没有赢回来。” 45、嫌弃 展少辉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预定了顾夏今后的周末时间,这一年最后一天晚上,顾夏群发祝福短信的时候也没有漏掉展少辉,过了几分钟就收到了他的回信,不是元旦祝福,内容是“后天中午一起和朋友吃饭,然后打牌。” 顾夏不想参加饭局,回他:“我只打牌,不吃饭。” 那头回得理直气壮毫不客气:“你还欠着一千多万,不吃饭凭什么带你去打牌?要不然我带你去赌场,你靠自己的本事赢回来。” 顾夏哪有去赌场混的本事?展少辉的口气让她不敢反驳,妥协说了一句“我不喝酒的”,然后在脑子里想自己怎么成了欠债一千多万的大负翁。 元旦放了三天假,真正的冬天到来了,钢筋筑成的大楼、苍翠的常青树和灰白色的公路,都浸在森森的严寒中,天空是沉重的,蒙着一层厚云,像是快要下雪,强劲的冷风吹得树枝哗哗作响,刮在面上带着深深的寒意。 顾夏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还是脱掉了厚毛衣。她知道要去的地方暖气开得足,室内都是恒温,其他女人肯定又是纤腰长腿风度翩翩,对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展少辉那个人很注重面子,她不漂亮没关系,但是总不能丢人,在温度和风度之间顾夏选择了后者。 虽然吃饭打牌的地方肯定不冷,但是路上顾夏还是冻得够呛,风吹得发丝乱舞,几乎睁不开眼,阿东在小区门口接她,不过几分钟的路程,顾夏却觉得这段路比平时长了几倍,冷风从脖子灌入,冻得她直打寒噤,就算后来坐在开着暖气的汽车中,全身也没暖和起来。 车一直向城北开去,在一家夜总会门前广场停了十几分钟,这是展少辉的夜场,他在里面视察情况。等到展少辉上了车,他看了看顾夏,说了一句:“头发乱了。” 顾夏连忙用手弄了弄,在外人面前形象不好会影响老板颜面。这回去的是一家临湖的饭庄,夹道上有婆娑的修竹,和旁边的喷泉、雕塑融为一幅画,很美的设计,只是顾夏没心情看,湖边风更大,下了车她缩着脖子,快步朝室内走去。 房间的窗户正对着湖水,外面山容水色,如泼墨一般。大大的屋子里面已经有一人搂着女伴在等候,见到展少辉笑道:“展少,终于看到你带了个女人过来。” 展少辉笑着回复,“钟兄,今天是专程带她来赢你的钱,省得我亲自上场被你笑话。” “谁赢谁的还不一定。”钟献杰笑道,“对你,我是不需要手下留情。” 室内暖和,男人怀中搂着的女人身姿曼妙,妆容精致,今日穿了一双靴子,配了一条短裙,膝盖和大腿都露出来,雪白的皮肤分外惹眼。顾夏不得不感叹对方才是真正的楚楚动人,不知道这么冷的天在外面是不是冻美人。她顿时觉得自己幸好没穿得太臃肿,不然铁定是要丢人的。 “顾夏,过来,跟钟少打声招呼。”展少辉拉过顾夏。 展少辉又介绍了两句,顾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跟他们点头打招呼,对着钟献杰怀中的女伴多看了几眼,坐在位置上悄悄问展少辉:“她是不是演电影的?” 展少辉在旁边轻轻点了一下头。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眼熟,那女人是正当红的女演员,粉丝无数,顾夏和徐璐璐正在追她的一部热播电视剧,她们十分喜欢那个女明星在戏中扮演的角色,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顾夏低声问展少辉:“我可不可以找她要签名?” “可以。”展少辉清淡回道。 顾夏正跃跃欲试,又听他低声道:“不过你丢了我的脸,我会把你从窗户直接扔湖里去。” 他的目光看向大大的窗户,又看一眼顾夏,既带点威胁,又带点期待,像是想看顾夏落入湖中的窘迫样子。 想到那冰冷的湖水,顾夏颤了颤,撇嘴道:“这样也不合适吗?” 展少辉声音很低,“今天是私人聚会,我叫你做的事,你好好做就行,别的就不要乱想。” 顾夏心里念叨着展少辉真是讨厌,她明明是不想来的,非逼着她来,连点福利都没有,此时还要威胁她。她干脆转头看她喜欢的那个明星,美人就是美人,近看也是毫无瑕疵,只是一双手在男人身上摸来蹭去,说话娇声嗲气,和银幕上的玉女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偶像形象顿时就破灭了。 门又被打开,外面进来一对男女,顾夏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过去,男人长得十分英俊,帅气优雅,五官分明立体;女人在第一时间吸引顾夏目光的原因是——她穿得很多,头上一顶大大的毛线帽,脖子上是同色系的厚围巾,看着就很暖和;身着一件修身大衣,还带了一双手套,当然,她这样穿也是十分好看的,甜美可爱。只是,顾夏在这种豪门宴会上见到的都是别人彰显身材的暴露穿着,看着这样另类的就觉得意外,其实她更想说,早知道有人穿成这样,我也该多穿一点。 男人进来先打了声招呼,室内温暖,他一边帮女伴的帽子和围巾拿下,一边道:“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来了,我没有迟到吧?” “龙泽,反正你待会自罚三杯就是。”展少辉笑道。 龙泽帮薛彤的衣帽递给侍者,才拉着她走过来,大家互相介绍了一番,顾夏客气地和他们打招呼,就算薛彤脱了外面的大衣,里面也穿得不少,顾夏看着对方的长款厚毛衣在心里想,如果自己穿成这样来参加这种豪门聚会,展少辉会不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趁着别人说笑的间隙,顾夏坐在展少辉身边悄悄问,“那个龙泽是不是上次去郊区出手那个男人?” 展少辉推了一下她的脑袋,意外道:“就你这脑袋瓜,竟然还记得。” 顾夏洋洋自得道:“那当然,他长得很帅的嘛,所以再次见到就想起来。” 展少辉鄙弃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你果然看不出深层次的东西。” “我看得出深层次的东西。”顾夏不服道。 “哦?”展少辉带点惊讶,“你还能看得出什么?” 顾夏示意他朝那边看,“我看得出,他不会把他带来的人扔进湖里去。” 那边,薛彤走到那个女明星面前说了什么,那个女明星似乎有点意外,但是很开心,从旁边的手包中找出照片和笔,刷刷地签了字笑着递给她。薛彤拿着她的签名照,感谢道:“谢谢你,我妈妈看到你的亲笔签名照一定会很开心。” 薛彤拿着签名照坐回龙泽身边,龙泽亲昵地搂过她,脸上是宠溺的笑。薛彤也认出了那是目前正红的一个明星,他们全家晚上都喜欢围着电视看她主演的一部连续剧,母亲很喜欢这个演员。薛彤就问了龙泽的意思可不可以去要签名,龙泽一向无所谓,就让她随意。 顾夏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再回过头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展少辉,意思是说你看人家多大方,哪像你小气得要把人扔出去,还跟我划一堆能做的,不能做的。 展少辉跟她解释,“龙泽不是c市人,他刚来没多久,不用在乎很多东西,而且他……” “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顾夏深沉道。 展少辉看着她怀疑的目光,心有不平,索性道:“她晚上陪龙泽睡觉,如果你晚上也陪我睡觉,我也可以纵容你干这种事。” 顾夏被噎了一下。 不过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顾夏才发觉最近和展少辉走得很近,来往也较密切,难道他对自己……她想了一会,低声叫道:“展少?” “嗯?”展少辉在和旁人说话,转过头递给她一个目光。 顾夏本来想问展少辉“你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仔细思量之后觉得不妥,眼睫轻动,小心问道,“你对我没什么兴趣,对吧?” 展少辉愣了一愣,目光幽幽,不答反问:“你有吗?” “没有。”顾夏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半秒犹豫都没有。 展少辉脸色暗了一半,瞪了她两眼,咬牙切齿道:“你应该找个镜子看一下。” 顾夏听到他又在讽刺她,也没有生气,倒是一只手捂在心脏位置,轻声自语:“还好没有,太吓人了。” 她面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看在展少辉眼里就成了嫌弃,脸上剩下一半也暗了下去。 展少辉扭过脸,似乎都不想再看见顾夏,一个劲和别人聊天,他就把顾夏一直晾在旁边,连目光也不给她。过了一刻钟左右,又来了一对男女,这回展少辉也没给顾夏介绍,故意把她冷落在一边,有时候,他不是一般地讨厌顾夏,而是,非常非常讨厌。 人都到齐,时间也差不多,大家就招呼着在桌边坐下,展少辉依然当做屋子里没顾夏这个人,自己走过去坐在位置上,不但没叫顾夏,连个眼神都没有示意。顾夏也不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看多了就习惯了,她也不在意,自觉地跟在展少辉后面在他身边坐下。 展少辉不理她,顾夏也不会主动去烦他,毕竟老板有自己的想法。顾夏还正好乐得清闲,看到别人动了筷子,她就开始闷头吃菜,还是第一次来这家饭庄吃饭,端上来的菜都极具特色,卖相好,味道更好。桌上几个颜色清爽家常时蔬,明明都是常见之物,盛在盘中却险些认不出来,吃下去让人胃口大开;那道口味极鲜的凉菜,顾夏吃下去还是不知道它究竟是荤菜还是素菜,忍不住又多吃一口,然后第三口…… 桌上的菜还没上几个,女明星动了两下筷子就放下了,半个身子倚在钟献杰的怀中,偶尔夹一根菜放在他碗中;对面薛彤自己也没怎么吃,不断给龙泽碗中夹菜;旁边的韩铭和他女朋友在低声调笑。而自己身边某个叫顾夏的女人,还无知无觉吃得正欢,展少辉不爽归不爽,但又实在按捺不住,他转过脸,直直地看着顾夏。 他的目光过于强烈,顾夏抬起头看着他,“怎么了,展少?” 展少辉面色微沉,“你没吃过饭吗?” 顾夏今天非常注意,动作虽然算不上优雅,起码也算斯文得体,还一直面带微笑,听到这句话,她满面茫然地看着展少辉,“我很注意的,好像不比别人差。” “别人比你好多了。”展少辉轻轻“哼”了一声,“帮我夹菜。” 46、串通 今天这顿饭只是朋友小聚,没有商业目的,大家都放得开,男人或高谈阔论,或说点玩笑话……虽然频频举杯,但没有刻意灌酒,桌上气氛不错,女人也不用拘谨。 侍者端上来一道片皮鸭,旁边配上的几个小碟,这是一道常见菜,不过这家饭庄味道做得地道,盘中的烤鸭色泽红润,鲜艳油亮,看起来酥脆诱人。薛彤对这道菜情有独钟,擦擦手拿起一张薄润的面皮,慢条斯理地夹起旁边的葱蘸上酱,加上烤鸭皮,将面皮裹上,对着龙泽道:“这个很好吃。” 龙泽很自然地下巴微抬,薛彤也配合地将裹好的片皮鸭放到他嘴边,他直接就着她的手咬过一半,整套动作亲密又流畅,看不出半点矫作,像是两个人做过不知多少次。 对面的展少辉眼波微动,示意那道片皮鸭,对顾夏道:“我要吃那个。” 顾夏连忙裹了一个,动作小心翼翼尽量裹得好一些,递给展少辉,展少辉右手拿着筷子,左手端着杯子,用目光朝她示意。顾夏看他不接,道:“你不是要吃吗?” 展少辉让她看对面,“你没看到别人怎么做的吗?” 对面薛彤又裹了一个递给龙泽,两个人的动作十分亲密,顾夏觉得不妥,道:“那是他们。” 展少辉凑到她耳边,鼻息温温热热地喷在她耳廓,低声细语:“别人在看着,不要闹笑话。” 他目光中透出那么点威胁的意思,顾夏拿着裹好食物的手顿在半空,旁人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再多呆两秒气氛就弄尴尬了,顾夏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让展少辉丢面子,将食物递到他嘴边。 展少辉嘴边扯出一点点笑,慢腾腾地从她手中咬了一口,甚是满意地看着她,顾夏拿着剩下的一半,等着他吃完,待他细嚼慢咽,展少辉含过剩下那一半的时候,温热的舌尖扫过她的手指,顾夏嘴角不自觉抽动一下。 展少辉吃完之后,意犹未尽道:“味道不错,再来一个。” 旁边的韩铭调侃道:“都说这家店的片皮鸭味道一绝,看来是真的不错,你们都吃得这么有劲,我也来试一下。” “这也算这家的招牌菜,自然是不错的。”展少辉说着用目光向顾夏示意。 好吧,他是大少爷,还是老板,他要吃,顾夏就再帮他卷了一个,喂过去的时候看到展少辉面上带着淡淡得逞笑意,顾夏只觉得他的眉眼长得十分欠扁。 等他吃完,顾夏拿起筷子自顾自吃饭,不想理他,这个大少爷德性也不知道谁惯出来的,爱摆架子,还爱使唤人。展少辉拍了拍她的肩,提了一个她可能感兴趣的话题,“薛彤和你是校友,好像还是同一届,你们以前没见过吗?” “是吗?”顾夏抬起头,注意力被转移,看着对面问道:“你也是c大的?” “是。”薛彤笑道,“展少不说,都还不知道。” 两人的确是同一届,不同系而已,薛彤也是普通家庭出生,顾夏总算找到有共同话题的人,席上也能聊上几句,不但如此,顾夏还发现了薛彤和她一大共同之处——牌技很烂,这是从饭后的消遣打牌上看出来的。 顾夏打牌好歹还要看看桌上的牌,左右思考一下,出牌还算得上慎重;对面薛彤纯粹是看哪张不顺眼就直接扔出去,做的牌能不能胡都不考虑,连连点炮,她旁边的龙泽也没有给她提示,任她乱抓乱打。 打了几局,顾夏颇为庆幸地对着展少辉悄悄道:“我总算找到一个人垫底。” 展少辉轻笑,“她打牌没有压力,才在这里乱打。” 顾夏点头,别人都不一样,只有她背负着还债的压力。 薛彤纯粹是把打牌当做娱乐,在享受打牌的过程,龙泽在旁边搂着她的腰,输了的时候他还在一个劲笑,得意洋洋的样子,“又输了,看你打牌实在是太好笑。” “不要你管。”薛彤嗔道,说着把他推开。展少辉说得对,她打牌是没有压力,赢了是自己的本事,输惨了才让龙泽帮忙。她不开口向龙泽求救,龙泽是不会管她的,在旁边替她拿着一袋薯片,时不时喂她一口,笑嘻嘻地看着她出牌。 薛彤输得多,连顾夏都有点看不过去,细声问展少辉:“她这样打没关系吗? 展少辉在帮顾夏起牌,别人不知道内情,他还能不知道,道:“好好打你的牌,最后谁输还不一定。” 这天顾夏的手气格外好,连做好几把大的,对面还有一个乱打一气的牌友,旁边韩铭的女朋友打牌也不精,马马虎虎而已,没多久顾夏就赢了一堆筹码,她面上带着红光,甚是得意道:“不知道今天可以清掉多少,把所有的都清掉就解脱了!” 展少辉从喉腔轻笑了一声,顾夏打牌比较稳重,和不算太精的人打,运气不差的话都还过得去。他在旁边的筹码上瞄了一眼,然后出了包厢。 过了一会,龙泽收到一条短信,展少辉发过来的,很简单的两个字,“出来。” 展少辉站在走廊的窗户边,看着外面渺茫的湖水,见他过来了,笑道:“怎么,今天是打算来送钱的?” “我是无所谓,玩得开心就好。”龙泽淡笑,他就是出于人际交往的目的过来玩,又不是过来赢钱,“看你女人赢得挺开心。” “可我今天不想让她赢那么开心。”展少辉道。 “你真小气,你女人都不让赢。”龙泽叹道。 “我怎么好意思赢你的钱?”展少辉嘴角带点浅笑,“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我又不是不知道,大家都是出来玩,赢钱多少又不重要。我那个女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小赢一点也就够了,赢那么多她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龙泽明白他的意思,“薛彤输得也差不多了,待会我会帮她看牌,不然她输得太多晚上也睡不着。” 两个男人笑笑,龙泽进去的时候,薛彤已经输得面上无光,对着他叹气埋怨道:“又输掉了,你也不帮我看牌。” “你不是不要我看吗?”龙泽笑道,坐到她身边搂着她,“好好打,我帮你看。” 龙泽在旁边端了一盘桂圆,剥好一颗就喂到薛彤嘴中,偶尔抬眼看一下牌,提醒薛彤怎么出。那头展少辉依然在和顾夏搭档,作假也不能太明显,而且他享受和顾夏合作的愉悦,顾夏会经常偏过头问他的意思,或是拉一下他的衣袖,或者用手肘碰一下他,两个人挨得很近,展少辉看着她白皙的面庞,看她每一个表情,或皱眉,或思量,或欣喜……一颦一笑都是生动有趣的。两个人并肩合作,无论是赢还是输,都是一种乐趣。 至于顾夏想把那一千万的赌帐清掉,这是不可能的,龙泽是蝉联三届的赌神,连老四都甘拜下风,展少辉已经和他打好了招呼,那顾夏就别想赢太多。 赢过来的筹码又慢慢输出去,这时,顾夏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外面下雪了!” 她说完,大家都扭头朝窗外看,这是这个冬季下的第一场雪,雪花悄然飘落,纷纷扬扬像漫天飘舞的蒲公英,悠悠然然落在湖面没了踪影。白茫茫的天幕雪帘让整个世界更生动,顾夏笑了笑,有雪的冬天才有韵味。 一场雪飘下,几个女人的心思已经不在牌上,韩铭的女朋友直接把位置让给他,自己坐到窗户边看雪;薛彤是打一下牌又跑过去看一会;顾夏也是心不在焉的,脑袋也不断往窗外偏。看她们没兴趣,几个男人便提早把麻将散了。 准备离开的时候,龙泽又将薛彤的衣帽拿过来,一边给她围围巾,一边不满道:“出门的时候叫你穿羽绒服,你偏不穿,你看外面都在下雪,多冷!晚上还是不要看电影,直接回去算了。” “不要,票都买好了,我要看。”薛彤带着手套的双手拍了拍,“你看我穿这么多,才不会冷。” 龙泽帮她帽子戴好,拿过自己的外套也没有穿,直接披在薛彤身上,“要看,你就披着我的衣服。” “你的衣服又大又重,再穿就成粽子了。”薛彤不乐意,要把衣服拿下来。 龙泽不让,一边让她穿好,一边威胁她,“你老实一点,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两个人拉扯了半天,最后龙泽还是把她裹成粽子,拉着她的手走了。顾夏看着他们离开,目中生出些羡慕,拿过自己的外套,对展少辉道:“看你的那些朋友,上次打牌遇到的都感觉挺假的。今天来的,钟少那一对看起来也不怎么真,韩少那一对好像是真情侣,不过还是薛彤这一对感情最好。” “龙泽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你也知道,我认识他时间不长,我很欣赏他才结交这个朋友;其他的你倒是猜准了。”展少辉推了一下她的脑袋,“我一直觉得你挺笨的,竟然还有点眼力。” “哎!”顾夏叹一声气,“这么明显的事情。你单看她们穿的衣服就看得出来了,你看大明星这么冷的天还敢露大腿,就知道钟少不关心她;韩少的女友就穿得更得体,也更加暖和;穿得最多的就是薛彤了,全副武装才出门,刚才龙泽还嫌她穿得少。” 展少辉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走吧,我们开车去看看湖景,下雪的时候很美。” 47、误会 湖景的确很美,远处,浅淡中透着灰白,浓厚处透出黝黑,湖山相接,微波轻漾,这一带少了高楼大厦,洋房别墅在花树中露出半边,有的是红色的瓦脊,有的是白色的圆顶,有的冒出高高的塔尖……颜色各异,点缀在湖边,一直延伸到半山腰。 下雪的湖景更美,外面的行人很少,顾夏坐在汽车前排,隔了玻璃望着外面,雪落无声,外面是诗意的宁静,雪花片片飞舞,神情带着怡然,像无数幼小而不可名状的生命,在徜徉舞动,倏忽间又失了踪影。汽车像乌龟一样行得极缓,前面的挡风玻璃上,雨刷左右摇摆将那些像蝴蝶般扑过去的雪花扫落,顾夏觉得看着不过瘾,对着司机位置上的展少辉道:“展少,我可以出去看吗?” 展少辉把车停在路边,递了一把伞给她,顾夏撑起伞迫不及待地开车门跑出去,刚出了来就打了个冷颤,气温很低,她又没有全副武装,自然觉得冷。不过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带着久违的风情和韵致,严寒阻挡不住顾夏雀跃的心,她举着伞站在湖边,看着柔软洁白的雪花在草地和树叶上慢慢积多,落在树枝上彷如满树梨花灿然绽开。她痴痴地看着,身上一股莫名的温暖,一件厚厚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顾夏回头看,展少辉站在她身边,面色温和,口气清淡:“你先披着,不要感冒。”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钻进伞下,额前碎发沾了两片白色的雪花,顾夏把伞往他那边多挪了一些,笑笑,“不用了,展少,你要是冻得生病了会影响公司生意,然后就会影响我们的奖金和年终……”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展少辉瞪她,这个女人就是不解风情,他从她手中拿过雨伞,用不可辩驳的口吻道:“穿好。” 大衣很长很暖和,似乎还带着他的淡淡体温,顾夏把手伸进袖子里,朝他笑笑。展少辉又把伞塞给她,将她人掰过来,微微弯腰替她把前面的扣子一颗一颗扣好,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顾夏微微意外,她看到他微倾的侧脸线条柔和,鼻梁和眉眼形成完美的剪影,手指修长有力,就是扣扣子这样的动作看起来也是好看的,顾夏几乎晃了神,如果不是因为展少辉条件太好一直站在人群高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相差太大,如果不是因为他招招手就能引来一大片环肥燕瘦的美人,如果不是他一直嫌她姿色平平,顾夏想,她一定会误会的。 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展少辉替她整理衣领,微凉的手指触碰到她的颈上皮肤,雪花乱舞,湖光山影都是隐隐约约的,好像在雾中,顾夏更加恍惚了,她想说她可以自己来,可是像有什么东西拖住她,让她说不出口。直到展少辉全部扣好,站在她身边,她还是恍恍惚惚的,似乎听到展少辉的声音从云中传来,“你怎么看起来傻傻的?” 顾夏回了神,立起来的衣领遮住她的口鼻,看起来有点滑稽,她的目光依旧流连在他脸上,声音瓮瓮的,“展少,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帅?” 展少辉唇线微微勾起,“你说过。” 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好像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向来是有骄傲的资本的,顾夏微微偏过头,又瞅了瞅他,“你真的很帅。” 展少辉面上笑意缓缓扩大,下巴微微上扬,带着那么点得意和愉悦,他说:“你喜欢长的帅的人,是吗?” “谁都喜欢的。”顾夏道。 “那就好。”展少辉似乎很满意,眼波柔和,盛满浅浅笑意。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夹杂着白色的雪花,展少辉从她手中接过伞问道:“你要不要去那边的亭子?” 那件厚厚的大衣穿在身上,袖子长过顾夏的手指,她现在不冷,不过看展少辉连个外套都没有,虽然他一副不冷的样子,但顾夏也不忍心让他在风雪中呆太久,道:“我们还是回车里,看久了也没什么看头。” 一把伞,两个人,虽然没有抱在一起,但也是挨得极近的,肩膀相触,顾夏莫名地觉得心底有暖流在缓缓流淌。回到车上,她欲脱下他的大衣,展少辉一如往常的命令语气,“穿着。” 他们上了车还没打定去哪里,展少辉就接到了电话,是郑江河打过来的,说他自己临时有点事,问展少辉能不能去参加晚上的饭局。展少辉挂了电话道:“晚上不请你吃饭,我送你回去。” 依旧是一南一北,展少辉没事的时候都会亲自送她,这一片顾夏来得很少,一路上她依旧兴致勃勃看着外面的风景,顾夏看着外面的雪花道:“如果下一晚上,那明天雪就积得很厚,可以堆雪人。” “你会堆吗?”展少辉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我想堆一个,我住的楼下又不太适合堆,要那种有草坪的地方就很适合,雪又多,还不容易被破坏。”顾夏看着前方道。 展少辉笑了笑,“你可以在我的楼下堆一个,我那里很适合堆雪人。” “我才不要去。”顾夏说得很直接,“我可以在公园堆,和徐璐璐一起。” “明天我也出国几天。”展少辉淡淡道,“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过年前都会清闲一些,如果那时候下雪,你再帮我堆一个。” 顾夏看着他,轻轻开口问:“为什么非要叫我去堆?你不是有助理吗?” 展少辉不满地看她一眼,“他们都没有你这么闲!” 仔细想一想,展少辉说得也对,反正她平时也没什么事,顾夏应下来。下雪的天气天黑的早,汽车开到顾夏楼下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昏昏暗暗,顾夏坐在位置上,把外套脱给他,“展少,今天谢谢你。” “以后出来多穿一点,都是些要好的朋友,你不用太在意。”展少辉接过外套,他看着她的衣服,似乎想起什么,道:“上次带你去买的衣服还是太薄,应该也买上围巾和帽子的。” “我有。”顾夏接道。 “那又不是我买的。”展少辉随口道。 也许是车厢内的暖气开得太足,顾夏觉得脸上微微发热,她低了低头,又瞅了瞅他,低声道:“展少,你这个样子我会误会的。” “误会?”展少辉目光动了动,眸中淡淡流光,唇角带一点点笑,“误会什么?” 顾夏任额上发丝垂下,半晌,开口道:“没什么,我不会误会你的。” 她才不会说误会展少辉喜欢她,误会别人也就算了,误会展少辉搞不好会有麻烦的,那个歌手就是表示对他有意思,似乎真的被他封杀了,最近没什么新动态。他们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万一翻了脸,是要付出代价。顾夏才不想那么多,打开车门,快步走了出去,隔了车窗她弯腰朝他挥挥手,她看不见他,但她知道在车内的展少辉是可以看见她的,她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依然大声说:“展少,再见,路上开车小心。” 展少辉放下车窗,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不过外面雪花纷扬,如扑火的飞蛾不断袭在顾夏身上,他朝她挥手示意,“你上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顾夏跑进楼道,看到那辆黑色的汽车倒车,然后徐徐开走,顶上的白雪反射出白晃晃的光,她甩甩头,与其去思考那个喜怒不定脾气有点怪异的老板,还不如想一下晚上吃什么,她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一边上楼一边想冰箱里还有什么存货,干脆青菜鸡蛋面好了。 尽管私底下顾夏和展少辉来往较多,但工作上,老板并没有特别关照她。邹润成平时虽然不着调,公事上却是严谨认真,在公司几乎不会和顾夏有什么交集。当然,顾夏已经对目前的状态十分满意,如果老板不给她找麻烦,她就已经谢天谢地。 元旦之后,公司的同事最兴奋的就是谈论年终奖,启宏这一年的业绩很好,年终奖的具体奖励政策还没有出来,没事的时候大家都在私底下议论,猜测今年应该发得更多,听起来实在是振奋人心。顾夏来公司的时间只有半年,前几个月还是试用期,自然拿得不多,还得看领导给她的评定和公司的政策。 每天身边都充斥着关于年终奖的话题,下一个周末展少辉把顾夏带出去的时候,顾夏实在是按捺不住,问了他:“展少,今年启宏的年终奖是怎么算?” 汽车平稳地行驶,顾夏甚是期盼地看着展少辉,展少辉在旁边闲闲地坐着,吐了一句,“休息时间,不谈公事。” 顾夏碰了壁,有点小失望,还是不该跟展少辉谈公事。 展少辉又缓缓开口,“你去年工作未满整年,好像拿得不多,还得看你们部门总监报上来的评定给你划档。” “听以前的同事说是这样的。”顾夏点头道。 “这个评定最终还是小五审核。”展少辉不疾不徐道。 每一档之间的差距核算下来,对于顾夏来说还是一笔不算少的钱,她想了想,扬起脸问展少辉,“他不会为难我的,是吗?” 展少辉脸上带点意味不明的笑,“其实也可以是我说了算。” “那就好了,你肯定不会为难我的。”顾夏道。 “大家都这么熟,合理范围之内帮你调高一点也是情理之中。”展少辉唇角微弯。 顾夏欣喜,“那谢谢了。” “不用这么着急道谢。”展少辉目光在她脸上流连,“还得看你具体表现。” 48、打靶 展少辉这回没带她去打牌,而是带她去了城郊的射击场,顾夏站在那造型独特夸张的场馆外面,很是有点意外,一边和展少辉向里面走,一边问:“你带我来做什么?我好像做不了什么事情。” 展少辉一身休闲运动装,“我看龙泽身手好,一直想约他出来比试一下枪法,他天天和他女朋友缠绵在一起,两个人难分难舍,我就只好叫他把女朋友一起带上,不然他就不出来。我说我会带你来,省得那个薛彤在一旁无聊。” 他前半部分的话是事实,后面的嘛,实际上他对龙泽是这么说的,“龙泽,把你女人一起带上。” 龙泽无所谓,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不是还要叫你兄弟一起,我带上薛彤有点不合适。” “合适。”展少辉道,“你不带你女人,我怎么方便带人过去?” 顾夏就信了展少辉的说法,还好不是别人,她和薛彤比较聊得来。这是一家大型打靶俱乐部,宾馆餐厅,按摩休闲一应俱全。馆内的木丝壁板隔音消音效果极好,还能防止跳弹;地砖是类似土壤的颜色,中庭两侧,绿色植物的芬芳游散在空气中,大大的草坪像毛茸茸的毯子,在这个季节还是绿茵茵的,不知道要花多少成本。 展少辉显然对这里很熟,轻车熟路地带着顾夏朝其中一个靶场走去,他们今日包下的这个靶场既有一部分在室外,又有一部分在室内,馆内已经有几个熟面孔,郑江河和穆鹏都穿了一身运动装,正在试手上的枪;龙泽和薛彤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凑在一起亲密地说话,面前摆着热饮和零食,见到展少辉过来,龙泽朝他扬了扬手算是打招呼。 展少辉和顾夏一同走过去,笑着龙泽道:“怎么,也不去试试枪,看来你是有必胜的把握?” 龙泽的确是没什么兴趣和别人比试枪法,只是经不住展少辉三番四次的邀请。他现在已经打算在c市安家,在这个城市生活多几个朋友总是有好处的,目前他认识的人不多,新开的公司才刚刚起步,展少辉倒是十分仗义,帮他的生意理清楚各方面关系,借着自己的渠道帮龙泽做了市场推广,还介绍了几个大订单给他的公司,其他方面也给了他不少帮助。龙泽实在不好意思再推辞,才应了下来,他半真半假笑道,“我在等你来,不然薛彤一个人在这里岂不是很无聊?” “你去玩。”薛彤推了一把他,笑嘻嘻道:“我和顾夏在这边看你们玩。” 展少辉是真想和龙泽比试一下,那时候在郊区的农家度假村看他身手敏捷,速度极快,料想他枪法一定不错。两个男人朝前方走去,挑选枪支,加上郑江河和穆鹏,四个人决定先比试一番。 比试之前,展少辉朝顾夏她们招了招手,顾夏也挺感兴趣,“走,我们去看他们打靶。” 每人十枪,展少辉少年时期就苦练枪法,绝不输给那些专业人士,每颗子弹都是正中靶心,等到几个人比试结束,穆鹏先叹了口气,“打牌输给你也就算了,没想到连枪法都会输给你。” 穆鹏这话是对着龙泽说的,前一阵子大哥说服龙泽和他赌了一次,赌了三把,没有押赌注,穆鹏输得心服口服,才知道龙泽的赌神称号不是白来的。旁边站着的顾夏是个外行人,就听到枪声砰砰响,枪靶又离得很远,不知道结果如何,问薛彤:“结果怎样?” “我也不知道。”薛彤笑笑,似乎结果她一点都不关心。 郑江河走出来,看顾夏满面期待,道:“我自然是比不过大哥的,不过龙泽和大哥打平了。” 展少辉对于这个结果既没有欣喜,也没有失望,“很久没遇到人和我打平。” 龙泽面上是轻松散漫样,“你的枪法很好。” “不过瘾。”展少辉难得遇到对手,“再比一场。” 他们换到了旁边的大场地,和之前的比法不一样,这一次是更加复杂全面的障碍赛,类似实战,从两百米外的起点出发,中途无数个动态靶位,先打哪一个后打哪一个都是有规定,期间换枪两次,一次还需要自己组装枪,包含连续射击,有的靶位只出现一两秒钟,动作稍慢错过了就不再出现,比的就是谁用的时间更短,命中率更高。郑江河很兴奋,“大哥,我今天可是要开开眼见。” 展少辉眼眸清亮,看了看龙泽,“我也很期待龙泽的表现。” 两个男人先视察了场地,龙泽回来站在薛彤身边,“展兄,先请。” 龙泽让展少辉先来,展少辉就不必退让,换了一套衣服,准备进入场地的时候顾夏在旁边兴致勃勃地朝他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展少,加油。” 几个人在外面睁大双眼聚精会神观看,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顾夏眼中进入场地的展少辉全身紧绷,如蓄势待发的猎手,随后,他按动了旁边的计时开关,如静候多时的野狼一般突然冲出,右手一把□□,射击的动作迅疾连贯;他跨过高高的路障,步履轻捷;闪转腾挪,毫不拖泥带水,潇洒漂亮;组装枪的时候,手上动作极快,随后快速转身……等展少辉出现在终点,射下最后的标牌的,利落收手,所有的气势又在一瞬间收起。那一刻,他在顾夏心目中形象宛如神一样的光辉高大,背后似乎还闪着金光,顾夏看得眼睛都直了。 展少辉出来,旁人啧啧赞了几声,顾夏双眼呈星星眼状,看着走过来的展少辉,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展少,你好帅……” 展少辉和龙泽说了两句,快到终点时设置了一个障碍,一大桶水淋过来,展少辉目前身上湿漉漉的,面上也有水滴,顾夏连忙从旁边拿了一条干毛巾递过去,脸上笑成一朵花,“展少,你擦擦,快点换衣服,不要着凉。” 展少辉面色很好,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就去换衣服,出来看了一下成绩,还算满意。工作人员在重新设置场地,展少辉看着眼睛放光、不断瞅着他的顾夏,伸手揉了一下她脑袋,“怎么这种眼神?” 顾夏被他的风采彻底折服,没想到展少辉还真有两下子,对他露出崇拜的眼神,咧嘴一笑,“就是觉得你好帅,以前从来没看到你这个样子,展少,你好男人哦!实在是太喜欢了。” 展少辉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他本来想说什么,不过看到龙泽已经换好衣服,进入场地中央,就暂时没多言。场地已经清理过,有些障碍的位置发生了调动,出其不意以示公平,展少辉往前走了走,和老三老四两个人站在一个最好的位置,眼睛微眯,凝视着场中的动静。顾夏和薛彤并肩站着,眼睛也是一眨不眨。 顾夏说的喜欢纯粹是崇拜,譬如喜欢一个歌手的声音,喜欢一位演员演的戏,其实都是一个性质的。等到龙泽出来的时候,她依然星星眼中,双手轻轻鼓掌,“好帅,好帅,太喜欢了!” 展少辉在旁边听到这句话,瞪了她一眼,“别人的男人,你喜欢什么?” “这个喜欢又不是那个喜欢。”顾夏站在薛彤旁边,道:“薛彤,你不介意的哈!” 薛彤冲着他们抿着嘴笑,她不知道他们发展到哪一步,就是觉得这两个人还挺有趣。那边龙泽面上清爽,直接过来拉了她的手,两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展少辉自然知道顾夏是什么意思,就是之前听到顾夏那么说还小高兴了一把,现在彻悟是自己理解错了,心里有点不爽。不过顾夏也不是第一次让他不爽,目前,展少辉还有别的事要关注,懒得跟这个女人计较。 场地中有好几个摄像头,将整个过程录了下来,展少辉和他的兄弟一起回放龙泽的录像,结果统计出来,龙泽的命中率稍高一点,只是很小的差距,但速度比他慢了七秒多,整体测算出来还是展少辉略胜一筹。龙泽还在换衣间换衣服,连薛彤都不在。展少辉看着录像,问郑江河,“你怎么看?” “他动作很流畅,说实话,大哥,完成情况看起来比你轻松。你看这一段,”郑江河将录像回放一点,“他竟然为了不让水淋到身上,躲开了,这个动作好快,不可思议的是他最后竟然又能打中那个靶位。” 展少辉点头,“换了我,我做不到,他这套动作的确快,这样看起来他之前的动作就显得慢了,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尽全力。” “大哥,偶尔一个动作速度快说明不了什么,能和你速度保持在七秒多,这已经很少见,就算二哥回来也达不到这个速度。”穆鹏也在旁边仔细看,又笑道:“最终还是你赢了。” 那边龙泽换好衣服回来了,过来瞟了一眼成绩,笑道:“很少遇到展兄这样的,佩服。” 展少辉没再看那个录像,走过来笑道:“是我很少遇到你这样的,这种情况竟然还想着把水避开。” “大冬天的,淋到身上好冷。”龙泽面上不甚在意,揽着薛彤的肩,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叫服务员给他们再上点热饮。 比试的目的达到了,不过几个人都还不过瘾,穆鹏和郑江河依然在旁边拿着枪射击,展少辉看了一眼在旁边无所事事的顾夏,站起身,向顾夏示意,“过来,我教你玩。” “玩射击?”顾夏有点期待,这种活动平时很少有机会参加,尤其刚才看到展少辉那么帅的动作,跃跃欲试道:“好啊。” 顾夏直接朝架在机架上的□□走去,她以前在小摊上玩过用枪打气球,所以准备先试试□□。不料展少辉将她拉过来,“那个不适合你,过来,我教你用□□。” 展少辉替她选了一把轻便的□□,先给她介绍了一下构造,然后带着她到瞄准台前,将枪递给她,“拿着,我慢慢教你。” 展少辉所说的教极为负责,他站在顾夏身后,两只手附在她拿枪的手上,在她耳边轻声道,“拿好,眼睛看向瞄准孔,三点一线知不知道?” 他站在她身后,几乎是把顾夏整个人抱在怀中,大手将顾夏的柔软双手牢牢握紧,掌心的温度顺着手臂传过来,说话时嘴唇贴到她的耳廓,温热的鼻息喷在顾夏的耳垂上,酥酥-痒痒。甚至有那么一下,顾夏觉得他唇扫过了她的耳垂,似有一阵微弱的电流经过,顾夏耳根立即就红了,全身都绷紧。她连忙偏头,和他拉开距离,吞吐道:“展……展少,我自己来。” “你会吗?”展少辉凶她,一只手离开她的手背,转而放在她的腰上,直接将人搂在怀中,看顾夏似有不满正欲开口,他紧了紧按住她腰的手,“挺直腰背,你这样怎么能瞄准?” 还好是冬天,两个人穿得不算少;即使是冬天,但这里是室内,暖气开得足,大家都是脱了大衣。展少辉那只大手箍在她的腰上,顾夏的后背贴在他的结实的胸膛,她的余光能看到展少辉的鼻尖,只要她微微偏头,说不定脸颊就会碰到展少辉的唇。顾夏根本不敢乱动,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对于这种手把手的非常教法,顾夏有点接受不了,道:“展少,我……” “不要乱说话。”她还未说出口就被展少辉打断,展少辉看着她的耳垂慢慢发红,这抹粉红从耳根慢慢蔓延到腮边,他越看越满意,嘴角弧线扩大,声音都带了点笑意,“好好瞄准,手再下沉一点,看靶心。” 在这样的让人心跳的教法下,顾夏好不容易放了一枪,子弹飞到去了哪里就不知道,反正没有打在靶上。一枪过后,她放下手,忙从他怀中挣脱,“我不打了。” 展少辉却拉了她一下,不满道:“我有心情教你,你就好好学。” 顾夏觉得这种教法太暧昧,不愿意继续,找个借口道:“后座力震得手疼,我真不想玩这个。” 展少辉却不放,“什么玩?好好做事,你待会和薛彤比。” 他说完朝不远处的那一对情侣大声道:“龙泽,让薛彤和顾夏比试一下,我押赌注。” “押什么?”那边在休息区的龙泽笑着回他的话。 展少辉想了想,道:“你现在不是住你岳母家吗?我在那一带有套装修好的套房,我都不住。要是薛彤赢了,我就赔掉这套房子,正好适合你们小两口偶尔去住;要是顾夏赢了,你就赔我一百万。” “一百万?你还这么小看我的薛彤。”龙泽知道展少辉随便拿一套房子出来也不止一百万,他拍了拍薛彤的肩,“薛彤,我们去把房子赢过来,不要对他客气。” 展少辉回过头拽过顾夏,“好好练,待会和薛彤比一下,这么大老远跑过来,自然要玩得尽兴。” 顾夏满脸不情愿,“展少……” “年终奖。”展少辉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赢了我给你加年终奖。” 顾夏仰起脸看他,“那输了呢?” “输了我又不扣你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展少辉道。 49、暧昧 在这样的威胁和利诱下,顾夏不得不继续让他教自己打靶。展少辉冠冕堂皇道:“用心一点,我先教你一会,待会你自己和薛彤比,我可是押了赌注的。” 顾夏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任展少辉握着她的手,手把手地教也罢了,就是展少辉总是贴在她耳边说话,带点威胁的话语,但又是柔柔的语气,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腮畔、或是颈上细嫩的皮肤上,让她觉得很痒。顾夏努力告诉自己,展少辉就是想赢钱才这样的,他那个人虽然有钱,但是一向很小气,他绝对不是想揩油。心里不断对自己这样重复,但属于展少辉的男性气息围绕在她身边,顾夏忍不住心猿意马,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射出去的子弹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没有落在靶上,展少辉还在她耳边得意洋洋地笑,“你真笨,还得好好加油。” 顾夏实在受不了,“展少,你不用这样教,你在旁边跟我说一下就好。” “你这么笨,不好好教怎么行?”展少辉说得理直气壮,“不要浪费子弹,每颗子弹都是要收费的。” 他肆无忌惮地搂紧了她,让她的肩背都寸寸贴合自己,鼻尖几乎贴到她的脸颊,手甚至在她腰上游走,另一面又是在实实在在指点她,“手握紧,集中精力,不然手不被震疼就奇怪了。” 顾夏深吸一口气,好吧,展少辉随便招招手就会有一堆女人投怀送抱,她这样普通的姿色不可能引起展大少爷的兴趣,他这个人就是好强,赢了龙泽不算,还非要把薛彤也赢了,大少爷都是这样的……顾夏在心里念经一样地安慰自己,继续深吸气,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听展少辉的指示,尽力瞄准,在展少辉的指示下扣动了扳机。 顾夏看到子弹终于打在靶上,叫了一声“打中了诶!”,她兴奋地转头,不妨和展少辉挨得太近,转头时面颊轻轻擦过对方的唇,顾夏脸上似一阵火起,热辣辣的。 展少辉看她面颊像落日晚霞一样红,唇畔笑涡如夏日落雨的池塘,涟漪泛泛,却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口上道:“还不错。” 顾夏已经不想说什么,低着头,感受着脸上的炙热。展少辉喜欢她这种害羞的样子,心里一阵乐,还夹杂着些许甜蜜,看她不说话,又在她耳边道:“继续练,你看薛彤打得也不错。” 旁边,薛彤和龙泽已经过来了,薛彤拿了一把□□,手伸得笔直,凝神注视,龙泽站在她旁边看着,偶尔指点上两句,替她调整手臂的位置,薛彤打得挺稳,基本上都能落在靶上。 “看起来她不是第一次玩。”展少辉拍拍顾夏的肩,“你再练练,平时这样的机会也很少,当做玩也可以。” 两个人就继续这样暧昧的教法,那边郑江河和穆鹏已经坐回位置上,靠在一起脸上带点贼笑在窃窃私语,眼光不时朝他们身上瞟。直到顾夏和薛彤准备比试的时候,展少辉才松了手,站在旁边看她们射击。 两人依旧是各自十枪,靶位选得较近,每一枪结束之后就看成绩。顾夏大学军训打过一次靶,那时候人太多,教官根本没有仔细教,扣完扳机放完三枪就算合格;平时就是打过几次气球,□□今天还是第一次玩。而旁边的薛彤看起来似乎有一点基础,三局之后,顾夏扭头看着展少辉,脸上有点歉意,看起来今天会把他的房子输掉,忙证实了一下,“展少,房子输了不算在赌帐上哦。” “不算。”展少辉心情好,知道也不能什么事都算在她头上。 “那就好。”不然赌帐越累越多就麻烦了,顾夏松一口气,不过看来年终奖是不能多拿一点。 那边展少辉也不在乎输赢,就是觉得逗顾夏挺有意思,他走过来,道:“龙泽,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帮着顾夏一点,她是女人不太会玩。你也可以帮着薛彤,不然这也太浪费子弹。” 龙泽无所谓,今天说了要赢展少辉的房子就一定要赢过来,偶尔也方便和薛彤过去玩,毕竟住在家里做某种事情不太方便。那边展少辉就继续去调戏顾夏,侧着身抱着她,完全没有比试的正经样,好几次嘴唇都轻轻碰到她的耳垂,顾夏全身僵硬,连握着枪的手指都不能灵便自如。连薛彤都看出来那两个人不是来打靶的,就是调情而已,对着龙泽小声道:“他们好暧昧哟,看起来那个顾夏还不太情愿。” “管别人做什么?”龙泽推一下她的脑袋,眼睛也朝那边瞟了瞟,笑嘻嘻道:“我也来帮你瞄准,展兄枪法还是不错,不能输给他们。” 龙泽在背后搂着薛彤的腰,同样的凑得很近,同样的嘴唇几乎贴到面颊,他握着她的手帮她打了一枪,完美的正中靶心。展少辉朝这边望了一眼,龙泽连忙凑在薛彤面颊上亲了一下,离开后傲着眉甚是得意地看着展少辉,意思是:你也来一下。 展少辉还真想来一下,顾夏皮肤白皙水润,大半张脸都涨得通红,像红润的水蜜桃,如此的诱惑让人欲罢不能。他凑得更近,口中依然在诱惑她,“看前方,手不要抖。”他的唇一点一点凑近她润滑的皮肤,然后轻轻触碰她的腮,动作很轻很柔,像是在花间飞舞的蝴蝶翅膀偶然触到了花瓣,就在他准备亲一下她的脸的时候,顾夏手上的枪“砰”地摔在地上,脑袋一偏往旁边拉开距离,“展……展少,枪……枪掉了……” 她说得断断续续,像是十分紧张,暧昧的气氛被打断,展少辉松了手去捡旁边的枪,顾夏连忙跳到一旁,看着递过来的枪也不接,“展……展少,我去趟洗手间。” 她说完飞逃一般跑了,在洗手间呆了好久才回来,用冷水洗过脸,面上退了之前的潮红。顾夏不肯过来继续打靶,远远地站在一旁,对着他们抱歉道:“我手有点疼,今天实在不想打。” 展少辉大概觉得把她逼急了,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状态,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不想打就算了,反正你都输了五枪,也赢不回来。” 他对龙泽道:“愿赌服输,我叫人尽快把房子的产权办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龙泽说话的时候还从背后搂着薛彤,将她整个人箍入怀中,脑袋放在她的肩上,动作十分亲昵。他冲着他们笑笑,“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和薛彤到处玩玩。” 这边已经没什么事,龙泽就拉着薛彤朝旁边的宾馆走,薛彤一看就知道某人脑子里想的什么,坚决不去那边,“我们去看看这里其他好玩的项目,好不好?” “不玩别的,我们还是去做有意义的事情。”龙泽力气大,也不理她的抗议,直接将人半抱半搂朝宾馆的方向走。 穆鹏看着他们去的方向,调侃道:“龙泽是不是也太欲求不满?这大上午的就往酒店跑。” 郑江河也瞅了瞅越走越远、拉拉扯扯意见似乎还不太统一的情侣,然后又看了看那边靠着墙壁站得笔直面色惶惑的顾夏,不想在这里打扰别人的好事,拉了一把穆鹏,“老四,我们也去玩玩别的。” 他们跟展少辉打了声招呼,也离开了。射击厅就只剩下展少辉和顾夏两个人,没有了枪声分外安静,展少辉在位置上扭头看了看顾夏,她还在那边远远地站着,他朝她招了一下手,“过来坐,要不要喝点东西?” 顾夏慢吞吞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还把椅子往后面拉了拉,似乎不想和展少辉离得太近,她要了一杯热饮。等服务人员端上来之后,顾夏捧着杯子挡住半边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声道:“展少,对不起,今天又把你的房子输了。” “没事,只是两室的套房,送给龙泽也没关系。”展少辉手指在面前桌面轻轻扣了两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怎么看起来你有点怕我?” “没有,没有。”顾夏连忙道,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顾夏没有和男人那样亲近过,所以今天自然觉得不自在。 “你的年终奖我会跟小五打招呼,看你工作也挺努力。”展少辉脸上带点轻松的笑意,看着顾夏的面庞,说了一句,“我发现你皮肤还挺好。” “是吗?”顾夏拍拍脸,咧嘴一笑,“我也觉得今年比以前好,一点都不干,大概是用了季师兄送的那个护肤品,听说是法国的,果然效果很好。” 听到那个师兄的名字,展少辉面色暗了暗,“你怎么能随便要人东西?” “他送了我就收着。”顾夏面上无辜,“季师兄人又很好,我当然不好拒绝他的好意。” 展少辉最讨厌看到的就是顾夏说起季飞扬时面上的表情,连同那张白皙的脸看着都是讨厌,顾夏最会做的一件事就是破坏气氛,他眼尾一提,“回去扔掉,不然就不要指望我帮你提年终奖。” 顾夏弱弱开口,“为,为什么?” 叫他怎么说,说他挺喜欢她,说他憎恶她还惦念着季飞扬,展少辉才开不了口。他揉了揉额角,冷声冷气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季飞扬,最近和他家生意上有点冲突,听着季家人的名字就烦。” 50、不妥 顾夏觉得和展少辉来往频繁也没什么,不妥的是展少辉偶尔会做一点让人心跳的行为,虽然她没见过展少辉带女伴,但和他吃了几次饭、打了几次牌,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哪个不是随便搂、随便抱,用风花雪月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大概打靶的时候,展少辉搂住她并没有别的意思,他亦丝毫不会觉得不妥。只是,顾夏不能习惯他的这种方式,不能把搂搂抱抱当做握手一样简单。 从射击场回来之后,顾夏就在思考怎么和展少辉尽量保持距离,只可惜展少辉一个电话打过来,顾夏连拒绝的底气都没有。 下一次吃饭是在周三的晚上,展少辉给她打了个电话,像是发个通知一样。这家餐厅顾夏以前去过,就是几个月前追毛贼那天晚上展少辉带她去的那家,依旧是那个包厢,展少辉叫了一个司机来接顾夏,让她先去等一会。到了地方后,顾夏就直接往包房的方向走,刚上了二楼发现自己的钥匙不见了,想了想应该是落在车上,思量着司机正在停车,她连忙转身回去找,不妨在拐角处走得太快,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是一名助理,手上拿了一瓶珍藏红酒,是老板交代特意从家里拿过来宴请朋友。结果出乎意料被顾夏一撞,瓶子从手上滑落,“砰”地一声掉在镶着琉璃地砖的地面上,酒瓶裂开,红褐色的酒流了一地,助理一看坏了,脸色瞬间变白,翻着白眼瞪着顾夏,“你怎么搞的?走路不看路!” 顾夏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助理没法向老板交代,看顾夏衣着普通,料想可能是这家餐馆的工作人员,气急败坏骂道:“你说,怎么办?这是珍藏三十年的红酒,老板现在等着要,你去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 顾夏理亏,小声道,“我赔。” “你赔得起吗?今晚要招待客人的。”怒气几乎不可遏制,助理一个头两个大,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说不定老板要把他炒了,他还在骂着的时候,目光瞥到两个男人走出来,其中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正是他的老板,助理忙换了一张脸点头鞠躬,战战兢兢推卸责任道:“陈总,对不起,红酒被这个女人打碎了。” “怎么搞的?叫你今晚拿过来,你就搞成这个样子,你是让我下不了台是吧?”那个陈总看着地上的碎片瞬间就发了火,朝着助理一通骂,目光又在低着头的顾夏头顶上扫了扫,“你这个女人没长眼睛啊……” 顾夏继续向他道歉,对方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要吃人一样的火气仿佛被瞬间凭空抽走,语气一下子就放缓了,“哟,原来是展少的女人……” 陈总瞬间换了一张脸,面上从寒冬腊月直接过渡到四月春风,笑道:“哎呀,刚才你也不说话,我都没认出你,真是不好意思。” “是我不好意思。”顾夏对这个陈总没什么印象,也许某次一起打过牌,有点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这个事终究是她的不对,道歉道:“对不起,我赔你一瓶。” “哪能让你赔?我这个助理没眼力,刚才肯定冲撞了你。”陈总笑道,“你是展少的女人,没受伤就好。” 他也不记得顾夏姓什么,但知道就是之前展少辉带过来的那个女人,他还向旁边的人介绍,“郭老弟,这位就是展少上次带过来的女人,天生丽质……” 他这一口一个“展少的女人”让顾夏膈应得慌,抬起头弱弱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他女人。” 陈总似乎愣了一下,又笑道:“我怎么会认错人?展少今天也过来吃饭吧?不知在哪个包厢。” “他是要过来吃饭。”顾夏看了看他,坚持道:“不过,我真不是他女人。” “外面的人都知道你是他女人,做过了就做过了,现在是开放时代,跟着展少就不要有其他想法。”陈总带点调侃的语气,觉得这个女人还挺逗的,“你不是展少的女人,还天天跟着他?还跟他一起吃饭打牌?” “你们误会了。”顾夏越说越小声。 那个男人笑出声,正好拐角处又出来两个人,他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展少,郑总,你们来了。” 来得人是展少辉和郑江河,看到顾夏耷拉着脑袋站在这里,展少辉道:“陈总,郭总,真是巧。是不是闹了什么事?” “没有。”陈总一阵朗声大笑,“刚才遇到这位小姐,顺便打了个招呼。” 展少辉目光在地面扫了扫,一只手附在顾夏的肩膀上,“怎么了?” 顾夏指了指地面,不好意思道:“我把他的酒撞碎了。” 旁边的陈总连忙道:“这是个小意外,也怪我的人不小心。” “陈总应该是要招呼客人。”展少辉说得很淡,对身后的一名助理道:“回大宅,给陈总找一瓶好酒,快去快回,不要耽误了陈总的酒宴。” 他拉了一下顾夏,淡然道:“既然陈总还要招呼宴请朋友,那我也不耽误你。” “展少,太客气了。”陈总也看出展少辉不想多说,和旁人一起告辞。 展少辉拽着顾夏进入包厢,往沙发上一坐,看顾夏脸色古怪在旁边站着,问道:“怎么了?他为难你了?” “没有。”顾夏轻轻摇头,纠结良久,面上青白交错转换,“展少,他们都说我们……说我是你的女人……” 展少辉刚刚端起一杯水,却乐得抖了一抖,半似玩笑半是真,笑道:“你不是我的女人,还天天跟着我,还和我一起吃饭打牌?” 顾夏一听,脸色涨红,愤懑道:“你怎么也这么说?明明不是的。” “不是什么?”展少辉心里更乐,满面玩味地看着她,顾夏红脸的模样很是有趣,连坐得较远的郑江河都“扑哧”笑出声。 顾夏更窘了,就觉得跟他一起吃饭打牌不妥,看吧,真的是不妥,别人都误会了,气道:“我只是想着帮你把那笔钱赢过来,既然没有那回事,你这么说算什么意思?你们当然觉得没什么,你们还觉得好笑,但我不想让人误会。现在我还在你的公司上班,万一让公司的同事知道,我会被人孤立的。” 她顿了顿,“既然这么不妥,我真的不想和你继续去打牌,我先回去,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她说着要往外走,展少辉看她来真的了,跑过去拦住她,“跟你开玩笑,怎么生气了?” “我不想和你开玩笑。”顾夏心有不平,“展少,我觉得真的不太好。” “你管得了别人的嘴吗?这年头,乱说的人到处都是,你这么较真,以后还不被气死。”展少辉看她真经不起逗,笑着哄她,“清者自清,你自己好好上班,不要管那些。你在公司的时候我也没来找你,你怕别人说,我还要顾及自己的面子。再说,还有好几百万没赢回来,你做人就这么没责任感?” 他一拿这个来威逼她,顾夏就没辙,垂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肚量大一点。”展少辉揉了揉她的脑袋,“过来点菜,待会老四和小五还要过来。” 他顺便叫来了服务员,顾夏面色赧然,又看了他几眼,终究是无可奈何。她点好菜去洗手间的时候,郑江河在旁边笑道,“大哥,你什么想法?我看你挺喜欢她,要真想要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展少辉不想勉强顾夏,他觉得这样的顾夏才是生动有趣的,有时候欺负一下她让他觉得愉悦,有时候也会有种抓狂的感觉,他知道她的心里也许还有某个人的影子,但是他会把这些不相干的人从她的心里赶出去,以后从身到心都是他的。他想让顾夏喜欢他,心甘情愿地喜欢,以后都围着他转。当然,这种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那不符合他的风格,说出来怕是会被兄弟笑死。他轻哼了一声,对郑江河淡然道:“你不要管这个,我就喜欢逗她。” 他怎么想的顾夏自然不知道,也不想花心思去思考,不过被别人那么一说,顾夏最近真没什么心情和他去吃饭打牌,晚饭的时候她先表明自己周六有事,同学聚会之类的;周日也有事,要陪徐璐璐干嘛干嘛,反正就是委婉地表示这个周末不能去打牌。下个周末的时候,展少辉一打电话过来,还没说事,顾夏就率先开口说自己在排队买火车票,她没有撒谎,的确在购票点排队买票。还有十来天就是春节,顾夏在为回家做准备,她还描述了一番现在的票有多难买,如果今天买不到明天继续来排队,意思是我在忙正事,你别叫我了。 展少辉在那头哼了一声,顾夏平时也想不起他,他不主动联系,顾夏就不会给他打个电话,展少辉冷声冷气道:“你不会叫我帮忙吗?” 他听到那头略显吵闹,顾夏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敷衍,“这种小事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顾夏觉得最近和他来往得太频繁,她和展少辉始终是有差距的,展少辉鄙视她,顾夏觉得正常;但偶尔来点暧昧,顾夏实在受不了,那么优秀的男人,万一引得她产生想法就不好了。顾夏最近才刻意避开展少辉,票也没她说的那么难买,就是排队的人多一点。 展少辉偏不遂她意,非常强势的问道:“快点说,在哪儿?火车站还是其他售票点?” 顾夏经不住他问,小声告诉了他。没想到过了十几分钟,展少辉还真来了,把她从队伍中拎出来,“怎么最近你不是有这个事,就是有那个事?” 顾夏推开他,“我马上就排到了,就几个人了,要不然你等等。” 展少辉也不管她的叫嚷,直接拎了人向旁边的汽车走去,将人塞进车厢,替她系了安全带,带点恶狠狠的语气,“你平时就想不起我吗?” “想得起,我天天惦记你。”顾夏惦记着他会不会又叫她吃饭,要找什么样的理由拒绝;剩下的几百万还要打几次牌;另外年终奖还没发,也不知道展少辉给她的评定是怎样的…… 展少辉对于顾夏是十分无奈的,他才不会说你应该有事没事就给我打个电话,报告一下目前行踪。他飞快地发动车子,开出了好远才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你目前很缺钱?” 顾夏不知他为何这么问,道:“还好,工资还能剩点。” “那怎么不买机票回去?”展少辉也不看她。 “因为我家所在的县城没有飞机场,乘飞机先到市里,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汽车。年底最后一两天,都是回家的人,很难买到回县里的汽车票,还不如直接坐火车,也就五六个小时,下了火车打个出租车只要十块钱就到家。”顾夏说着带了点埋怨的语气,“我刚才都快排到了,你把我拉走干嘛?” 展少辉看着顾夏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就不爽,“有点饿了,想找你吃饭,车票的事我会帮你买。” “现在才十一点。”顾夏叫出来,吃什么午饭? 展少辉用不善的眼神扫过她,想了想,道:“不想去外面吃,你去买菜做饭。” 51、拒绝 展大少爷一句话就定了中午的午餐,这里离顾夏家不远,展少辉先开车去了超市,当然,绝对不是离顾夏家比较近,肉菜生鲜齐全的天天红超市,他情愿走远一点也不会去那家。而副驾驶位置上的顾夏庆幸今天徐璐璐不在家,省得看到展少辉端着架子的少爷样,影响徐璐璐吃饭而向她抱怨半天。 顾夏猜测展少辉很少逛超市,西装笔挺,走路的姿势看起来不是来买东西的,更像是领导到基层视察工作。顾夏在旁边推着购物车,到了生鲜区,展少辉手对着某种蔬菜或肉类轻轻一指,示意顾夏去买一点。有些包装好的东西顾夏拿过来给他过目一下,展少辉满意了就放到购物车中,不满意的再让顾夏放回去,活脱脱的老板指挥员工样。 买调料的时候,顾夏眼睛瞅着货架上一排排的东西,问了一声,“展少,待会是你付账吗?” “难道你觉得我是会讹诈一顿饭钱的人?”展少辉道。 有了他这句话,顾夏油盐酱醋全往贵的拿,也不管家里是不是还有,这点钱再多也比不上展少辉去饭店吃一顿的钱,纯粹是替展少辉省了。拿了调料之后,顾夏还期期艾艾地看着展少辉,问可不可以买点糖果,展少辉倒是手一挥,大方道:“你想买什么就买,我还不缺这点钱,多买点水果。” 看在展少辉最后付账的份上,顾夏暂且不计较他指挥她挑这个选那个,在各个货架窜得十分勤快。她想展少辉是不懂得什么叫做绅士风度的,最经常的状态就是让她为他忙碌,还经常挑刺外加嘲讽,顾夏还暗自庆幸自己肚量好,不然早就被展大少爷气死了。 最后两人拎了好几大袋东西离开超市,没有外人在的时候,顾夏和展少辉倒不生分,说说笑笑十分随意,甚至还问了年终奖的事,展少辉只说帮她稍微往上调了一点,大概税前会多五六千块钱,调得太高毕竟不合适。 顾夏听着更乐,回到家系了个围裙在厨房择菜的时候嘴里还哼点歌,一回头就看到展少辉倚在门口,眉目清朗,嘴角带点淡淡笑意。展少辉生着一对浓黑的剑眉,神气又冷峻,就算他脸色淡淡的,也让人觉得带了点凌厉和霸气,但是,顾夏觉得他的冷峻只是表面上的,如果细看,定能看得出目中的柔和清光。顾夏冲他笑笑,“展少,厨房里乱糟糟的,油污又多,你还是出去坐坐。” 展少辉不但没出去,反而向里面迈进一小步,“外面一个人也无聊,我想看你做饭。” 顾夏以前在家看着母亲做菜学了一点,但在家很少动手。工作之后,总不可能天天在外面吃,一是经济上承受不起,二是外面吃多了,吃什么都没味道,这半年一边学一边摸索,现在也能做几个勉强上得了台面的家常菜。她买了点年糕,蘸了桂花糖用馄饨皮裹了,再蘸上蛋液,放在油锅中用中火慢慢煎。 锅中的油发出嗤嗤的声音,展少辉就站在她旁边,看着年糕一点一点变成金黄,金灿灿的像是阳光的颜色,莫名让人心里一暖。那边流理台上,还摆着一盘盘切配好的菜,等着待会下锅,展少辉看了看,问道:“你平时在家都和你那个同学做这么多菜吗?会不会很麻烦?” 顾夏拿着筷子小心翻动锅中的年糕,“平时做得少,上班回来累死了,哪有那么多精力来做这些?我有时候去健身房,就在外面随便吃点。一般是周末才做几个菜,今天你来了,自然要多做一些。” 年糕炸好装盘,她端着盘子带着几分得意,递到展少辉面前展示,沾沾自喜道:“看着还不错,之前你说你有点饿了,就先炸个桂花年糕,你先吃着,我继续做剩下的菜。要是不喜欢,就放旁边。” 她拿了碗筷递给展少辉,然后又转身忙着烧汤,一边忙一边道:“展少,像你这样的人什么样的美食没吃过,应该是很挑剔的,我真怕你吃不惯。不过上次你来,我看你还吃了一些,不然,我还真不敢做饭给你吃。” “我哪有那么挑?”展少辉试了试她炸好的年糕,比不上酒店的酥饼点心,他其实是不喜欢甜食的,可是看到她用心给他做的东西只觉得暖,吃下一口到了嘴中软软糯糯,香香的酥脆。他最喜欢的就是顾夏围着他做事的认真劲,为了他炒一个菜,买一样东西,甚至打一局麻将,那种认真的表情是迷人的蛊惑,把他的心装得满满的,就像喝了一口滚热的汤,熨帖又温暖。 只是顾夏缺乏自觉,从来不会主动,他不拿点命令的语气,那个女人就什么都不做。展少辉是有耐心的人,他想总有一天他会把顾夏收入囊中,让她自觉自愿围着他转。 午饭忙活了半天,烧了三个菜一个汤,还有那盘炸好的桂花年糕。之前在超市买了两条鲫鱼,用油煎过,炖出来的汤是奶白色,顾夏一向都是周到的,会为他递碗递勺、夹菜添汤,动作随意,没有刻意的讨好,展少辉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是你老板,你还会为我做这些吗?” “就算你不是我老板,也是半个朋友。”顾夏手上拿着筷子,不经思索就答了。 展少辉没看她,慢条斯理地喝汤,“为什么是半个?” 顾夏实话实说,“因为你身份那么特别,我不想高攀你。” “其实,”展少辉声音带了笑意,“你高攀一下也没什么。” 顾夏继续低头吃饭,有些事情顾夏不去想,想多了也是自寻烦恼;有些关系,维持在一个层次就够了,多深入一层说不定会出现非常糟糕的局面,顾夏是真的不想误会展少辉,声音瓮瓮的,顾夏听见自己说,“展少,你不要老来找我。” 展少辉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为什么?” 顾夏真的不想两个人来往得如此频繁,这样一个男人,放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偏偏对她特别关照,说是朋友吧,似乎又多了一点点暧昧。他们差距太大,若是对他产生了想法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觉得应该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展少,你要是想找人一起打牌吃饭,其实有很多人愿意做;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你这样老是占用我的空闲时间,我很不方便的。” “你不乐意我占用你的时间?”展少辉语气不善。 顾夏坚持道,“我有自己的事。” 展少辉心里不痛快,顾夏就有本事把他好好的心情搞得毛毛躁躁,嫌弃他占用她的时间,有多少人妄想和他一起出去玩,偏偏顾夏不乐意,现在还敢明目张胆地拒绝他。展少辉有点生气了,把筷子往旁边一放,唇线紧抿,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无奈。顾夏在旁边也不做声,他气了一会,又拉长眼尾笑了,“你还欠着我近八百万的赌帐。” 他如愿以偿看到顾夏面色转换了一下,顾夏又不是第一次让人生气,她最终还是不能拒绝他,有权有势就是好,展少辉勾着眼尾,又拿起了筷子,“等你什么时候把你的赌帐清掉,再来说这些话。现在嘛,帮我弄点鱼肉。” 顾夏看着展少辉冷峻的眉眼盯着自己,最终还是给他剔了一块鱼肉夹过去。反正展少辉是不管她的意见的,顾夏也没办法。大概这天展少辉心情算不上很好,吃完饭就匆匆走了,走的时候顾夏碗都还没收拾。后来有人打电话过来问她要买哪天的火车票,顾夏说了日期,傍晚的时候倒是有个男人过来,把一张软卧的火车票递给了她。 晚上顾夏在床上抱着手机,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把他惹生气了,思前想后半天,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他帮自己定了火车票。等了很久那头都没有回,顾夏才把手机放在一旁。 这个周末没去打牌,年前其实没什么机会再和展少辉一起出去吃饭打牌,下周连续上七天班,然后就是春节。顾夏一直没有接到展少辉的电话,她开始慢慢收拾行李,准备过两天就踏上回家的旅途时,倒是接到一个不常联系的人打来的电话,那个人是赵古。 顾夏和赵古因着季飞扬的关系吃了两次饭,平时也没什么联系,赵古说要过年了,请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唱歌,非要顾夏一起去,还说顾夏不去就是不把他当朋友云云。最终盛情难却,顾夏应了下来。 顾夏是下了班就直接去了吃饭的地方,一个有很大院子的饭庄,七八个人围成一桌,都是年轻男女,除了赵古,其他人顾夏都不认识。不过赵古热情又健谈,有意地把她带入他们的谈话中,到了年底,话题也很容易找,饭菜刚上,大家聊得正开心的时候,顾夏没想到季飞扬竟然过来了。 季飞扬只是朝她淡淡笑了笑,服务员上来加了一副碗筷,旁边的人看到他,倒是热闹起来,和季飞扬一直聊个不停。顾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在牌局上看到他,和一个书香世家的美女坐在一起,她和他只是两条平行线,时光流淌至此,顾夏看到他,已经没有大学时心跳激动的感觉。 酒足饭饱,几个人提议去唱歌,顾夏摆手说不去了,她站起身告辞,季飞扬也从旁边拿起外套,道:“我也有事,就不去了。顾夏,我们一起走。” 52、疏离 季飞扬跟旁人打了招呼,和顾夏一起离开包厢。他们走的方向不是停车场,而是大门的方向,顾夏就随便问了,“你今天没开车吗?” 他答非所问,“我们一起走走。这里也不好打车,我送你去方便打车的地方。” 他说得对,这家饭庄的消费十分昂贵,来此的客人几乎都有车,门前很少有出租车经过。两个人一同走过饭庄大大的院子,空气中有梅花的暗香浮动,路灯投下昏黄的灯光,终究是个寒冷的冬夜。顾夏不知道和他该说什么,笑着用平常的语气道:“也有一个月没见到你。季师兄,上次打牌见到的那个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季飞扬的口气清清淡淡,他和她一起朝前走,步伐很缓,像是散步。 顾夏不知道说什么,道:“她长得很漂亮,你们看起来很般配,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 季飞扬没说话,两人慢慢出了饭庄的大门,人行道两旁的香樟树投下阴影,路上的行人很少。夜色清冷,季飞扬偏头看了看她,问了一句:“你和展少,现在怎么样?” “和他?”顾夏双手插在衣服口袋中,大大咧咧道:“没什么啊,他会偶尔叫我去吃个饭,打个牌。” “仅此而已?”季飞扬有点疑惑。 “那还要怎样?”顾夏搞不懂他的意思。 季飞扬看她不像撒谎,没想到顾夏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料到展少辉和顾夏的关系还没有进一步,不过展少辉都已经表了态,迟早都是会走到那层关系上。那次牌局之后,大哥问过他的意思,他表示和顾夏没什么。大概他自小特立独行,家里人怕他干出点破坏局面的事情,正好国外的生意也需要人打理,就让他先出国拜访几个外国大客户,临近年关才回来。其实今天赵古邀请顾夏也是他的意思,目前,他是真的不太方便亲自约顾夏。季飞扬看着前方,道:“你知不知道我上大学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谈女朋友?” 顾夏摇头,倒是开玩笑道:“没谈才好,你谈了不知道多少女生的芳心会碎掉。” 季飞扬淡笑,“顾夏,我刚才跟你说我上次打牌带去的朋友和我并不是恋人关系,你说她很漂亮,说我们看起来很般配,可是,再般配我和她也走不到一起。” 顾夏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问:“季师兄,你不喜欢她吗?” “她的父母是大学的教授,就是所谓的书香世家,只是,终究没什么背景,这样的家庭对我的家族生意没有多少帮助。”季飞扬一直看着前方,脸上有一点点落寞,“我这样的出生,注定了婚姻不能乱来,最终会听从家人的安排选一个适合自己的人,或者对家族生意有很大帮助的人。” “我明白。”顾夏自然是知道门当户对这个道理的,不要说豪门大户,就是普通人家也要提一提。 “我有很多女性朋友,但是关系也只能维持在普通朋友的份上,就像我和你一样。大学的时候没有想过找女朋友,那时候也和女生保持适当的距离。”季飞扬面上有点怅然,“一段恋情从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又何必要开始?所以,那时候你说你挺喜欢我,我挺感动,只是,终究无法开始,我不想伤害谁。” 顾夏心里有释然的轻松,“季师兄,你是个好人。” 他朝她笑了笑,“我以前就说挺羡慕你这样的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可以自己做主。像我这样的,倒是经常身不由己。” “能和你做朋友,我就觉得很开心。”顾夏发自内心道,“你以后一定会有幸福美满的婚姻。” 季飞扬偏过头问她,“你是打算以后都留在c市?” “是。”顾夏回答得很肯定。 季飞扬也知道顾夏的老家在县城,就算不留在c市,别的大城市她也是举目无亲,还不如这里来得熟悉。只是,如果顾夏定了在c市发展,那么,她终究会和展少辉发生更亲密的关系,这也算是自己的选择。季飞扬也没什么权利去干涉他人的人生,今天也就是想提醒一下她,“中国有句古话叫门当户对,几千年沿袭下来自有道理。我们这个圈子的人,最后一般都会选择在事业上对自己有帮助的,别看平时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很多,也多是玩玩而已,最终都是拿点钱或者别的好处终结关系。所以,顾夏,别太认真。” 顾夏一副懵懵懂懂样。 季飞扬干脆道:“展少可以对你好,也可以哪天随时抽身,到时候受伤的人只会是你。所以,你千万不要陷进去。” “怎么又扯到展少身上?他才没有对我好。”顾夏不是特别明白,展少辉就喜欢指使她做事,叫她干这个做那个,她似乎又想起来,大声道:“季师兄,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她慌忙辩解,“不是别人说的那样,我和展少真的没什么,他都说了看不上我,我也对他没想法。就是最近他想去打牌赢点钱,不方便叫别人,才叫上我。” 季飞扬淡笑,“没想法最好,顾夏,你真不适合在我们这个圈子玩。如果你会和展少有牵扯,那也要记得不要太认真。” 顾夏也觉得自己不适合在他们那个豪门名流聚集的圈子玩,她又没什么资本,听季飞扬这么一说,更是没什么想法。两个人沿着夜晚的人行道走了很远,季飞扬最后将她送上出粗车,夜色寒凉,他站在出租车前对他说,“顾夏,以后多小心。” 顾夏朝他挥手,大声道:“季师兄,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顾夏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出租车带着顾夏缓缓启动,季飞扬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 两个人,终究有不同的路,顺着时光奔往不同的方向。 年底最后一两天也没多少事,上班的气氛非常轻松,年终奖都已经装入各自口袋,大家面上都是喜洋洋,顾夏看着存折上那一大笔钱心里挺乐,回家也方便在父母面前炫耀一下。她感谢展少辉的帮忙,想打个电话给他说声谢谢,最终还是按捺住。季飞扬说得对,她不适合在他们那个圈子玩,顾夏想要的幸福是以后能够在这个城市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房子不需要太大,两居室也够住,三居室的话更宽敞,以后能够遇到自己的有缘人,一起看花谢花开,一同走过漫漫人生。 目前嘛,最重要的事就是回家。春运的火车站黑压压的全是人头,衣着不同,但都揣着同样迫切回家的心情,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让顾夏觉得头晕,她上了火车之后掏出手机看时间才看到有两个未接来电,是展少辉打来的,之前在检票进站,周围太吵她没听到。火车还没有开出,站台上背着大包小包的人还在拼命挤火车,她给他回了电话,展少辉的声音很清淡,“上车了吗?” “上车了,我晚上就能到家。”顾夏回他,“还好你帮我买了票,一路过来挺轻松。” 她的声音很兴奋,隔了电波展少辉也听得出来,他依然是淡淡的语气,“路上小心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马上就能回到家的愉悦冲散了顾夏心中的诸多顾忌,她笑道:“展少,春节过得愉快,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土特产。” “好。”展少辉声音微微有了波动。 这是年前他们最后一次通话,回到老家,顾夏过着猪一样的生活,早上睡到半上午,父母每天都做了丰盛的菜,顾夏在家也不敢提减肥的事,吃得多,睡得多。她的荷包也不算太紧,过年有很多高兴的事,见到了儿时的玩伴,高中同学还搞了一次聚会,走走亲戚,拜访拜访朋友,每天都是充实又愉快。日子过得高兴,顾夏就没记起展少辉这么个人,也不曾给他打过电话,只是在除夕时群发祝福短信时,给他顺便发了一条。 在家的时候顾夏很多时候都是把手机扔在卧室里,常常听不到手机铃声,初五那天晚上看到三个未接电话,其中一个是展少辉的,另外就是朋友的,那时候家里来了客人,她也没在意,想着吃完晚饭回个电话。哪知后来又是亲戚朋友打麻将,打到十一点才散场,也把回电话这个事给忘了。 她忘了的不止这一件事,更重要的是忘了说过给展少辉带土特产,顾夏回来的时候,一个女孩子拎不动太多东西,当时买了一些老家的零食,回到租住的房屋,徐璐璐叫了几个大学同学过来,如狼似虎一般,当时就把她的东西瓜分一空。 顾夏当时还挺高兴,坐火车又乏又累,晚上早早就关机睡觉。第二天早上摸出手机,才发现了一条短信,“我明天下午去启宏,记得把带给我的东西拿过来。” 顾夏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指的是什么东西,顿时觉得坏了,她总不能跟展少辉说“我压根就忘了这码事”,愁了一会,中午的时候顾夏跑了好几家店,总算找到老家产的一种点心,精包装,看起来还有点那么像一回事,马马虎虎也算混得过去。顾夏买了两盒拿来充数,售货员还给她找了一个这种点心专用的纸袋,将两盒装在一起。本来这两盒点心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就在于顾夏顺手把小票放在纸袋里。 53、爆发 展少辉是在下班后让顾夏把东西拿过来,那时候他坐在他的加长车中,接过袋子时心情很愉悦,眉梢眼角带点笑意。展少辉喜欢当面拿出东西来看一看,当他看到注明了收银时间和地点的小票时,脸上的表情赤橙红绿变幻了一番,心一下子就沉下去,他扬了扬那张白色的小票,咬牙切齿道:“顾夏,你跟我解释一下。” 铁证面前无法抵赖,顾夏吞吐了半天,抓住一丝灵光,道:“回来的时候拎不动那么多东西,那时候就想回c市来买算了,反正这里也有。” 她开始装可怜,因为害怕他发火声音不自觉变得柔糯,“我就一个人,挤火车很辛苦的。你坐这么好的车,当然不知道春运有多么吓人,东西拎多了,有票都不一定挤得上车。” 展少辉最憎恶的就是顾夏不把他放在心上,没给他带东西也就算了,现在还敢随便买点东西骗他;回去之后跟野了一样,电话都不给他打一个。他还给她主动打过一次,没想到顾夏都没回。细数起来,顾夏主动给他打电话就一次,就是那次住院,小五说要炒她鱿鱼,顾夏才打电话给他求情。展少辉脸上阴沉沉,“骗我是什么结果你想过吗?” 顾夏知道他生气了,自己又理亏,头都抬不起来,“我真的拿不动,你去火车站看一看就知道,那些挤火车的人像不要命一样。其实这个也是我老家产的点心,我以前见过才想回来买了送给你。” 展少辉看她这么娇小,想来的确拎不动多少东西,也不能把她怎样,就是心里觉得滞闷,他尽力平复内心的波荡,问道:“想去哪儿吃饭?” 顾夏却摇了摇头,“展少,我不想去吃饭,我想回家。” 顾夏还是那种态度,力图和展少辉保持适当的距离,她还找了借口,“今晚有个同学要过来,徐璐璐都已经在超市买菜,叫我早点回去,已经说好了。” 从过年前开始,展少辉就已经感觉到顾夏在刻意避开他,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展少辉忍了忍,在半路上把她放下,临别前拿出他一贯的威胁态度,“周六去打牌,中午大概会吃个饭,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推掉。等你什么时候把我的钱都赢回来,你再去干别的事情。” 虽然这笔钱并不能完全算在顾夏头上,不过展少辉说得对,做人不能太没责任感,的确是她当初一手输出去的,所以展少辉叫她打牌她也不想拒绝。顾夏现在打牌比以前精进了不少,只要稳重一点,总是可以把这笔钱赢回来的, 周六那天阳光很好,明晃晃的光线驱走了冬日的寒冷,气温升高不少,像是春天提前到来。当然,按照惯例,后面肯定还会有冷空气来袭。这样温暖明媚的好时光,适合午后在外面散散步,端上一杯茶享受温暖的阳光。不过,顾夏却被展少辉拖到一家私人会馆打牌,心有不满,也无可奈何,她看着阳光穿过窗棂洒在屋中的花架上,整个人都是慵懒。 牌友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龙泽依然搂着薛彤的腰,不帮她看牌在旁边替她拿着零食,偶尔做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钟献杰换了女伴,不是之前那个大明星,但依然是个崭露头角的演员,这次是妩媚妖娆型,拿牌的时候两个人还不忘调情;另一个男人顾夏还是第一次见到,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展少辉客气地称他一声关兄,四个男人之中看起来就他资历最老,说话也是不太客气,带了点架子,眉眼轻佻到极点,怀中搂了婀娜多姿的年轻女人,那女人拿牌的动作优雅娴熟,一看就是经常打牌;这位关某人中午吃饭时,直接说赌注太低他没有兴趣,所以下午用的是血站到底打法,而且是十万一底,上不封顶。 无怪乎关某人要加筹码,他打牌打得不错,怀中的女伴牌技也是精湛;虽然加了筹码,薛彤打牌依旧是老样子,不经思考乱抓乱打,输得一塌糊涂。龙泽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薛彤已经和了,在看着剩下的三家继续打。龙泽扫了扫她的牌面,皱了皱眉,“薛彤,你确定你和了?” 薛彤仔细看了看牌,用手把牌理了好几次,脸上纠结起来,“好像错了,貌似胡不了。” 对面关某人眼皮都没有抬,“既然是诈和,那你就等着赔三家。” 因为薛彤诈和,待会别人赢多少,她是要跟着赔的。顾夏就不想做大,随随便便先胡了;另外两家却是逮着机会,肆无忌惮地将牌往大的做,哪怕手上的牌已经没有牌可以胡,就只等着龙泽来赔。龙泽这局创纪录地赔掉了一千多万,所有的筹码都推出去还不够抵账,写了支票清账继续端来一盘筹码。薛彤对着龙泽一脸苦瓜相,“我不是故意的,刚才脑袋浆糊了才没看清楚牌……” “你笨嘛。”龙泽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着笑,埋怨中带着宠溺。 “这已经不是笨,智商简直跟猪差不多。打了这么多年的牌,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人诈和,是不是小学都没上过?”对面关某人搂着怀中的女伴,鄙视地笑出声,“要是我女人敢犯这种错误丢人现眼,我一定会把她手打断。龙泽,你还是让她下去,跟这样的女人打牌,实在是浪费时间。” 薛彤脸上有点尴尬,龙泽半侧着脸,晦暗不明,又拉着嘴角轻轻笑了笑,鼻尖触碰到薛彤的脸颊,“被说了哦?你看你打得别人都不满。” 他在薛彤肩上拍了拍,“让我来打,你在旁边看着。” 顾夏虽然不太了解其中的门道,也看得出关某人不把龙泽放在眼里,原因嘛,很简单,龙泽不是本地人,前几个月才来c市,在本地没什么根基,现在也就只开了一家网络科技公司,好像还是和别人合伙搞的;关某人对着展少辉说话就客气得多,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脸,顾夏最不喜欢这种势利小人。不过当事人都没说话,顾夏更没有立场开口,大家又笑着继续拿牌,一把牌起上来,顾夏眼睛一亮,真是一把难得遇到的好牌! 这天下午顾夏手气好到极点,几乎是要什么牌来什么牌,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大;旁边龙泽明显比薛彤会打多了,不一会倒是把他输出去的筹码渐渐赢回来;钟献杰怀中的演员也赢得脸上笑开了花。赢钱总归是开心,顾夏心情豁然开朗,越打越起劲,还对展少辉悄悄道:“今天手气真不错。” 展少辉脸上似笑非笑,龙泽打牌果然有一手,毫无痕迹,自己赢也就罢了,还能帮别人做牌,要不是他知道龙泽的背景,也看不出来这牌有人在其中捣鬼。他做得不明显,关某人也经常赢,只是赢回来的都是小的,输出去的都是大的,其他三家也经常互相输,单从局势上来说还真看不出什么名堂。 龙泽面上一副轻松散漫样,他又不是输了不给钱,他说薛彤笨那是调情,他的女人哪里轮得到别人来说?要不是看在是展少辉介绍的朋友面子上,他才不会让关某人输点钱这么简单。 除了关某人面色越来越难看之外,其他人精神是越打越好,郑江河给展少辉打了个电话过来,有点公事要跟他请示,展少辉握着手机走到外面,听老三说问题,和他细细讨论了一番。这个电话打了二十几分钟,挂了电话他去了一趟洗手间,才回到牌桌边。 顾夏眼中放着光,这局牌她做得不小,自摸三家,大概能赢五百多万,此刻笑得眉眼弯弯,见展少辉回来了,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位置,“展少,你来打吧,我不来了。” “怎么不想打了?看你今天手气还不错。”展少辉笑着问。 顾夏觉得那一次展少辉赢了钱就走实在是太英明,趁早收手才是正道,不然很有可能又输出去,她向他示意旁边一大堆筹码,低声道:“展少,那笔帐我已经赢回来了,已经没我什么事情。要打你自己打,反正不能再算在我头上。” 展少辉扫了一眼那堆筹码,龙泽这个人真是干不出什么好事,自己想报复人还要拉着其他人一起,这么一会顾夏不但把以前的帐清掉,还赢了不少。展少辉看到那堆筹码不但没有高兴,眼神反倒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帐已经清完了,还给你赢了一些。”顾夏颇有逃出生天的感觉,她从位置上站起,小心往外挪了一小步,“你打吧,要不然我去帮你拿点吃的,看你打,反正我以后不会再来打牌。” 那动作明显是想离他越远越好,展少辉没想到这个女人现在变精了,赢了钱就想趁此收手,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要跟他划清界限,展少辉一下子火了,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聪明。” 此刻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展少辉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作,虽然努力压抑着,面色也浮出愠色。旁边关某人一个多小时输了四千多万出去,写了两张支票不说,在郊区有个果园都拿出来输掉,这一局又是一个人输三家,脸上黑云密布,今天手气实在太差,他一拍桌子,气道:“不打了。” 关某人把女伴甩下拂袖而去,牌不用再打,钟献杰和展少辉是发小,两个人认识那么多年,倒是看得出来坐在椅子上的展少辉貌似恼了,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拉着那个演员的手怡怡然离开;龙泽看天气不错,还想带薛彤出去玩,也跟展少辉告辞,搂着薛彤出了房间。 “我也想回去。”顾夏看人都走了,说了这么一句,长舒一口气道:“终于把帐清完了,真不容易,展少,以后你要打牌或者干别的事还是找别人合适一些。” 展少辉这段时间积压的火气几乎到了一个临界点,看看这段时间顾夏都干了点什么,叫她出来推三阻四,过年一回家连个电话都不打,说给他带东西结果随便敷衍,现在还一副送瘟神的模样。他一直对她很客气,结果这个女人越来越无法无天,展少辉站起身,缓慢走到顾夏面前,逼视着她,几乎是威胁的语气,“别以为那笔赌帐清完,你就没事了,你在我的公司上班,就要记得你是我的员工,以后叫你做事你不要再找借口。顾夏,你再惹我,我绝对不会对你客气。” “我没惹你。”顾夏逃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惹他,心里有点不平:“展少,那是公事。私底下我没有义务做这些,你总是这样为难我,我会辞职的。” “辞职?”展少辉眼睛眯了眯,怒气再也忍不住,一字一顿道:“你好样的。” 话刚落音,他一把搂住顾夏,往前推了两步将她抵在墙上,用一只手扣住她的脑袋,让她动弹不得,俯下头强势地吻住她。趁顾夏还没有反应过来,舌头探入她的口中,混乱又狂热地吻她。 这个吻强势得让顾夏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连她的呼吸一起夺走,她被困在墙壁和展少辉强韧厚实的胸膛之间,刚开始本能地挣扎了几下,却是徒劳,躲闪不了分毫。男性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火热的舌在她嘴中攻城略地,他的动作很粗鲁,夹杂着的怒气让顾夏的大脑一片空白。 展少辉含住她的舌猛烈吮吸,像是沙场拼杀一样不肯退却半分,让她无法闭合嘴,她的味道真的很好,展少辉恨不得将她整条舌头都吞下去。 渐渐地,展少辉感觉到顾夏没了反抗之力,他也在甜蜜的吻中慢慢迷失,动作稍微放轻,绵柔与刚劲并存,在她的唇角辗转舔舐,舌尖在齿龈之间不断诱惑她。 也许是因为进入身体的氧气太少,顾夏的全身慢慢瘫软,全凭展少辉的力量支撑住身体,意识也是混混沌沌,开始被动地迎合他。展少辉的唇一直没有离开她,她被他压在身下,火热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耳边,像一粒粒火种,融化了整个身体。 56、真相 两个人就这样发展为疑似情侣关系,为什么是疑似呢?因为顾夏觉得这个步骤和结果都很怪异,两个人都没说过喜欢对方,但是又做着情侣之间的事。展少辉晚上没事的时候都会和她一起吃晚饭,叫司机来接她,或者自己直接过来,饭后有时两人一起散散步,他会亲自把她送回去,车一直开到楼下,看着她跑进楼。 展少辉没有亲口说过他喜欢她,可是顾夏却觉得他的确是喜欢她的,他那样的老板会和她一起在马路上闲逛,会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虽然展少辉还是经常说两句嫌弃她的话,可他眼神中总带着浅浅温柔,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顾夏也说不清楚对展少辉是什么感觉,那样优秀的男人,说一点都不喜欢纯粹是矫情,他约她出去的时候,想说拒绝的话又开不了口。连她也说不清楚是她不敢拒绝他,还是不想拒绝他,两个人就像普通情侣一样,吃吃饭,拉拉手,有时候她会想,恋爱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没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上午办公室就来了好几个送鲜花的小哥,包装精美的花束总能引起女人尖叫,送花小哥每进来一次,办公室就热闹一次,收到玫瑰花的女人脸上带着点得意,看着别人办公桌上放着的玫瑰花,顾夏也生出点艳羡,她都给展少辉送过花,展少辉都没给她送过,还要和她接吻吃饭,真是岂有此理! 她气愤的心情在下午的时候得到平复,有人捧来一大束空运过来郁金香,说是送给顾夏的,傲然挺立的红色花瓣上有条纹分布,花蕊中还有露水滚动,一看就是名贵品种。虽然送花的人没有说是谁送的,但顾夏心知肚明,觉得展少辉是在故意彰显他有钱,所以才不送玫瑰花。一大捧郁金香送过来,立即引起同事骚动,“顾夏,你交男朋友了啊?”“这么漂亮的郁金香,看来是大腕啊!” 也有做销售的男同事在旁边故意做捧心状,“顾夏,怎么连你都有男朋友了,我还没来得及追你啊?” 好几个女同事围过来指指点点,笑着打趣,突然有人大声喝了一声,“做什么?上班时间不好好上班!” 说话的是公司的销售总监,他站在另外几个高层旁边,中间站的就是总经理邹润成。高层下来看看工作,结果好几个人围在一起,他能不吼吗? 众人快速回到自己位置,邹润成踱步过来,目光扫过顾夏桌面的鲜花,然后落在顾夏面上,意味深长叹道:“顾夏,你行啊!” 顾夏站在位置上也不说话,等高层都走后,拿出手机给展少辉发信息,“谢谢你送的花。” 连展少辉都觉得奇怪,其实他素来是不喜欢发短信的,觉得费神,倒是跟顾夏一个字一个字地发过几次短信,他很快就回复:“光说谢谢是不行的,你好歹也要有所表示。” 顾夏握着手机笑,回复:“你有□□吗?不如你上线,我发几朵玫瑰花给你。” 那头就无言了,过了一会展少辉才说:“下班后晚点下来,我来接你。” 下班后,顾夏捧着那一大捧郁金香钻进了展少辉的车中,她抱着花笑,“展少,我可不可以问个问题?” “想问就问。”展少辉眼角有淡淡笑意。 “你,”顾夏看着面前的花束,“你是不是喜欢我?” 展少辉不答反问,“你呢?” “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喜欢你。” 展少辉勾着眼尾,话中带着浓浓威慑之意,“顾夏,你是不是想死?” 顾夏抿着唇笑,展少辉就喜欢吓唬吓唬人,大少爷果然爱面子,他肯定是喜欢她的,但又不肯说。女人都爱鲜花,那一捧花像是燃烧的火焰,看着心里有暖意流淌。 这天晚上展少辉又吻了她,在饭庄的大榕树下,那里很幽静,旁边偶尔才有人经过。晚上送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顾夏下了车,准备朝楼道跑的时候,展少辉叫住她,“你的花忘了。” 他从后面拿过那一束鲜花,走出来递给她,揉了揉她的脑袋,“早点休息。” 顾夏回到卧室打算把花插起来,到处找花瓶的时候徐璐璐进了屋,手上一小束火红的玫瑰,她看了看顾夏旁边的郁金香,“我刚才看到你的老板送你回来,没想到你们在一起了。” 顾夏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这个我也说不好。” 上次展少辉过来吃饭,徐璐璐和陈涛都以为他只是启宏的老板,后来才听陈涛说起,展少辉是本市的大人物,徐璐璐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小夏,你确定他是来真的?你那个老板的背景你应该很清楚,你就是想要和他有点回忆吗?” 顾夏才恍悟最近似乎都是稀里糊涂的,展少辉叫她出去她就出去,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没想清楚。她不讨厌和展少辉呆在一起,恍惚有一种被疼爱的感觉,可是,他们到底算什么关系? 这晚顾夏又失眠了,她觉得他们这样在一起是不对的,万一自己真爱上他,以后要如何收场?翻来覆去一整晚,想着要跟展少辉摊牌说清楚,不能再这样下去。可是第二天展少辉没来找她,让她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勇气消了一大半。等到展少辉的车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个丰神俊朗的人走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顾夏想说的话似乎一下子又忘记了。 展少辉最近都是得意洋洋,眉梢带笑,连带公司高层都看出他最近心情很好,每天到了下班时间就早早离开。几个兄弟都知道他晚上一般都会去找顾夏吃晚饭,对此,邹润成是痛心疾首,没想到他那个英明神武的大哥,还真的看上了顾夏,从来不搞花花肠子的人,过情人节的时候还装风雅送一束花过来。大哥素来身边没有女伴,要找的话,对方不是倾国倾城,好歹也要长得沉鱼落雁,结果,大哥带在身边的人竟然是顾夏,横看竖看都没有让人惊叹的地方,把她扔进人群中都不一定找得出来,这让那些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的名门淑媛情何以堪? 晚上几个兄弟准备吃饭的时候,到了吃饭的地方,几个人刚走进包厢,邹润成关上门就开始抱怨,“三哥,你说大哥是个什么想法?看他最近都把顾夏带在身边,不温不火的,那么多人他都看不上,偏偏看上顾夏,就顾夏那种要身份没身份,要模样没模样的人,带出去多丢面子啊!” “你好歹给顾夏留点面子,待会大哥还带她来吃饭,她又在你的公司,你别给她找麻烦,也别当着她的面嫌弃她。”郑江河提醒邹润成,“我觉得顾夏还不错,挺有意思的,以前他们来往就很密切,是你不注意观察。大哥心里怎么想也用不着我们操心,别去管他们的闲事,年前我还问过大哥,大哥说他就喜欢逗她。” “我现在是彻底不管那个女人,不过她的确挺逗的,估计大哥遇到这样的女人觉得新鲜,无聊想逗着她玩。”邹润成在沙发上坐下,“以前大哥还想把顾夏和季飞扬凑在一起,那时候我觉得这个比捧个小明星什么的好玩多了,我们就正好看看顾夏和季飞扬在一起怎么收场。结果,大哥又改了主意,自己还亲自跟顾夏玩上了。” 穆鹏在旁边翘着二郎腿,“还好那次去浴场,你给顾夏下了药,最后是把人放到大哥房里去了,要真是放到季飞扬房间,顾夏和季飞扬发生点什么,估计那时候大哥会真生气,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大哥就对她有点意思。” “说起那次我真的很冤!是大哥说的要推顾夏一把,房间也是他安排的,不然我怎么会给顾夏下催-情药?怎么会想着让顾夏和季飞扬生米煮成熟饭?我还想着第二天早上我们能看场好戏,结果晚饭前大哥让人临时换了房间。”邹润成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又贼兮兮道,“你说那天晚上他们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毕竟顾夏是被脱光了放到大哥床上,大哥那天晚上好像也喝得不少,来找我们的时候穿了一身睡衣,孤男寡女,我觉得肯定发生了点什么,从浴场回来之后大哥对顾夏的态度就转变了。” “应该没有。后来我叫人把顾夏送回房间,□□的药效都没过,然后还找了医生。”郑江河回想着那时候的情况,“我第二天还去看过她,顾夏是什么都不记得,两个人当时肯定没有做。顾夏还真是太单纯,说她发烧生病她也信了,不然,小五,就不知道你要怎么收场。” “大不了多拿点钱打发呗。”邹润成毫无姿态地靠在沙发上,“顾夏还真是走运,那个模样还能被看上,大哥玩过了她,给的数目肯定也不小,估计很快顾夏就要辞职了,我还得找个人来顶替她的岗位。”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小五,你别在这里瞎抱怨!”穆鹏操起茶几上一本杂志朝邹润成扔过去,被邹润成一手接过。不妨屋侧沙发后面的花架发出“砰”的一声,似受到人撞击,三个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郑江河眉峰一挑,三步并作两步过去,看到沙发后面蹲坐在地毯上的人,脸色一变,“你怎么在这?” 57、表白 顾夏脸色苍白,她本来就比他们早来,展少辉叫她来吃饭,他还有事就叫了司机来接她,车一直开到酒店门口,既然知道是那个包厢她就先进来等着,这又不是第一次,没什么奇怪的。他们进来的时候她正蹲在这里,在长毛地毯中找她掉落的一只耳钉,如果不是她十分喜欢那只耳钉,如果不是她没及时站起来跟他们打声招呼,她不会知道他们一直在玩弄她,不会知道那时候在浴场她做的春梦是事实,不会知道展少辉就是在逗她。 顾夏慢腾腾站起身,试图让自己镇定,缓缓道:“我在找东西,可能我打扰你们了。” 她再也不想看见这帮人,拎着包大步跑向门外,剩下几个人对着这个突然钻出来又消失在门口的人面面相觑,郑江河使劲一跺脚,“惨了!” 顾夏一口气跑出饭店大门,也没看方向,随便跑上一条路直直地朝前走,步子迈得又急又大,她怎么会觉得展少辉是喜欢她的?展少辉自己都不肯开口说,都不屑于骗她,她还自以为是地这样认为!她最近脑袋真的是坏掉了,明明知道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还总是和他们裹在一起;之前明明对自己说,要和展少辉保持距离,却又和他维持着暧昧的关系。她想她最近一定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要不就是脑子进了水,才会过着这样稀里糊涂的生活。 看吧,他们一直在耍她,从头到尾都是,那帮人真是无耻到极点,竟然给她下药把她送到别人床上去!他们都是有钱的少爷,以为有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将别人玩弄在股掌。季飞扬早就提醒过她,让她离他们远一点,偏偏她不放在心上,别人都不知道在背后笑成什么样! 外面天已经黑了,红色的汽车尾灯如流水,一辆一辆的晃过去,包中的手机响起,一直响个不停,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按了关机键,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的名字。 顾夏在外面沿着街道一直走,走了很远很远,直到再也没有力气,肚子也饿得咕咕叫,看到路边的馄饨店,才慢慢走进去要了一碗馄饨,香浓鲜美的汤在嘴中一点味道都没有,展少辉明明不喜欢她,还要和她一起去做情侣间的事,还要让她产生错觉;他不喜欢她也没什么关系,可他竟然在耍她,他拿着一千万的赌帐来要挟她,一面要她赢,一面又找个赌神和她同桌打,像耍猴一样耍她,可气的是,她还傻乎乎地跟着他。 顾夏回到自己所在的小区已经快到十一点,虽然已经过了立春,依旧是夜凉如水,小区的路灯已经有一些年头,光线是昏暗朦胧的,顾夏在楼下看到那辆黑色汽车的轮廓时,心微微波动。她视而不见加快脚步朝楼道的方向走,车门被打开,展少辉走出来,三两步在楼道前截住她,抓住她的胳膊,语气比平时更软,“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顾夏用力甩他的手,动了两下甩不开,也没有再挣扎,她直视他,语气十分平淡,“既然这么晚了,展少也早点回去。” 他们正好挡在楼道中间,楼道还有人过往,展少辉将她拉到一旁,“不要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吃饭了吗?” 这里是背光处,顾夏看不清展少辉的表情,一晚上,她已经想得很清楚,道:“展少,既然你来了,我们就把话说开,我不想再和你玩,你这样的大人物我惹不起,麻烦你不要再来找我。” “闹什么脾气?”展少辉心里也不爽,他晚上过去之后听那几个人把事情说了,当时就发了火,真有想揍人的冲动,那帮人没事可以去忙别的,偏偏要乱说;乱说也就罢了,那些话能让当事人听到吗?到处找顾夏都找不到,晚饭也没吃就来这里等,连他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开着车在楼下,痴痴地等一个女人。他知道顾夏肯定生气了,轻轻揉着她的脑袋,“你不要听他们乱说。” 顾夏脑袋偏了偏,躲开他的手,“要不是今天凑巧,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你们一直都在耍我,展少,你不就是觉得我笨吗?觉得逗着我好玩,才经常找点事来为难我,看我为了你一句话忙里忙外,这样你就开心了?你是不是很少遇到我这么笨的,才揪着我不放?” 展少辉觉得头大,无奈道:“我没有耍你。” “你不是耍我,那是什么?”顾夏心里全是气愤,也管不了那么多,用质问的语气道:“你早就知道季师兄最后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但是你那个时候还鼓励我去追他,不就是满足你想看笑话的心理?在浴场的时候,你们还给我下药,你们光想着看笑话,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成天对我吆五喝六、随便找点事来刁难我,然后你们再在一旁看着我去讨好你们,这样你们就高兴了,满意了?” 顾夏仰面看着他,“展少,你知不知道我其实一直都把你当做朋友一样?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努力做到最好;你带我出去,我就特别注意自己的言行,就担心丢了你的面子,结果呢?你们都是在耍我,从头到尾一直都是。” 展少辉看她情绪有点激动,心里也着急起来,他握紧她的手,“顾夏,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最开始,我的确是觉得好玩,才想撮合你和季飞扬,但是没多久我就跟你说过,季飞扬不适合你,我也劝过你放下季飞扬。小五那件事情是做得过火,我当天晚上就教训过他,后来他也收敛了……” “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顾夏心凉如水,她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牵扯,“展少,你回去吧,你想做什么犯不着跟我解释。我请你放过我,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你再继续也没什么意思。” 展少辉拉住她不放,“顾夏,我没有耍你,我真的喜欢你,不然我成天来找你做什么?” “装得这么深情或者用点威胁的手段,岂不是太掉你的身价?如果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直说好了,反正你们都是有钱有势的人,我也不能怎么样。”顾夏说话十分疏离客气,她现在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居民楼大多数房间的灯已经熄灭,四围幽静,灯光更加清冷,她觉得有点累,不想理这些纷乱的事,只想着早点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你怎么不相信我?”展少辉从来没像别人表白过,心里沉甸甸的。 顾夏平静下来,平静中带着厚重的疏离,她沉默着不说话,目光也没有落在他身上,就好像拽着她手臂的展少辉不存在,其实她放抗或是不反抗,结果其实都差不多,她完全没有能力把他怎么样,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说了算,索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展少辉拿她没有办法,心头变得乱糟糟,他将她揉进自己的怀中,对着她的唇温柔地吻上去,顾夏微微偏头,却是没能躲开。展少辉吻得很温柔,只是顾夏没有半点反应,她紧咬着牙关,脸上也没有表情,无声地反抗,好像一个木偶一样,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展少辉继续诱导着她,绵绵细细像缠绵的雨丝,他感受到她的反抗,他也不能用以前的方法让她屈服,心头十分无奈,直到他吻到她的面颜尝到微咸的味道,他停了下来,用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脸,“怎么哭了?” 顾夏僵直着身体,声音冷清,“展少,满意了吗?如果你还想做点别的,我也拿你没有办法,你不用白费力气装。” 展少辉无奈地叹气,“顾夏,我是真的喜欢你。” “承蒙厚爱!”她说得无比疏离,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可是,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 她的声音很轻,说得那么平静,不像是赌气的话,只是陈述出一个事实,落在展少辉耳中,敲着耳膜泛出浅浅的疼痛。 顾夏回到房间之后,那束郁金香还没有完全凋谢,看在眼中只觉得刺眼,顾夏将它扔了出去,把展少辉的号码加入了黑名单,还好她没有陷下去,目前也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以后她一定要离他们远远的。 这个季节的天气极为不稳定,一阵寒流来袭又突然转冷,淅淅沥沥下起冷雨,国贸大厦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大大咧咧地挡在路中央,展少辉看了看时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从写字楼里出来,他钻出车厢,倚着汽车,豪车俊男,任谁都会多看一眼,只是男人脸上的冷峻和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顾夏下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倚在车边的展少辉,表情都没看清就挪开视线,只是汽车正好停在大门位置,她刚走出门就被展少辉一把拉住,很低声道:“上车。” 顾夏本能地想躲开,可是展少辉不放手,这里人来人往,其中还有自己的同事,拉拉扯扯太惹人眼球,多耽误一秒说不定就会遇到自己的同事,少不了风言风语,顾夏也不想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右边的车门已经打开,展少辉拖了她一把,将人塞进车中。他替她系好安全带,将车缓缓开出,像从前一样问道:“想去哪里吃饭?” 顾夏沉默,眼睛看着外面闪过的广告招牌,她要对他们实行无视到底的原则,彻底把他当做空气,展少辉又说了什么,反正都没有落入她的耳中。 展少辉的独角戏唱不下去,也闭了嘴,直接将汽车开到一家饭店的停车场,拿出一把伞揽着顾夏走进饭店。顾夏实行不反抗不配合的原则,展少辉跟她说话她当没听见,哪怕他握着她的手捏捏她的脸,顾夏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连个目光都不给他。菜端上来顾夏也没动筷子,反倒从包中拿出手机玩起俄罗斯方块。 展少辉把筷子啪地放下,“顾夏,好好吃饭。” 顾夏头也不抬,继续玩她的俄罗斯方块。 展少辉站起身坐到她旁边,从她手中拿过手机,“我都跟你解释过了,你到底要怎样?” “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再见到你,不过我又斗不过你,你何必还要问我想怎么样。”她说得很平静,然后偏过头,看着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外面一片烟雨迷蒙,除了闪烁的霓虹,其他的倒也看不分明。 除了这一句,顾夏不再开口,就用沉默来对抗他,反正他们就是想耍她,现在她就不开口,心里还想着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气死这帮人。 展少辉发现自己真的拿她没有办法,两个人干坐了一会,他终是无奈道:“回去吧。” 话刚落音,顾夏站起身拿回自己的手机拎着包直接往外面走,看都没多看展少辉一眼。等到展少辉签好单,就看到她冲进外面的雨帘中,跑得飞快,好像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一样。 58、冷漠 展少辉觉得他真的无奈,顾夏不喜欢他也就算了,哪怕是讨厌他也是好的,偏偏顾夏对他的态度是无视加冷漠,不吵不闹,也不生气,完全把他当做一团空气,就算他说两句威胁的话,顾夏也没有任何反应。 顾夏和别人依旧谈笑风生,但到了展少辉面前就沉默,就好像开启了一个防护网,自动过滤掉展少辉这个人,心里没有他,眼里也没有他;展少辉把她拽出来,她就变成木头人,说什么都好像落不进她的耳中;有时候也东张西望,或是自己玩手机,或是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自顾自地玩,反正就是当旁边的展少辉不存在,只要展少辉没逮着她,一转头她就跑掉。 展少辉情愿顾夏发点脾气,也不要这样完全的冷漠,那样的冷漠让人心寒,她睁着眼却看不见他,她竖着耳朵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展少辉所说的所做的全是徒劳。他是真的喜欢她,尤其喜欢顾夏富有生气的样子,只是现在,顾夏在他面前就跟木头差不多,他只觉得抓狂,有气无处发,有力无处使,找了顾夏两次后来也不再去自讨没趣。常常下班后把他的兄弟叫上,拉过来练手,发泄一通自己的怒气。 过了几天,邹润成把顾夏叫了上去,说话较客气,“顾夏,那天我们开玩笑,男人说话就那样,你不要放在心上。大哥对你多好,你也别闹脾气。” 邹润成实在是无奈,他本不想跟顾夏解释什么,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有些人就喜欢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无论装成什么样最后都只不过为了钱,这是邹润成从实践中得出的真理。只不过最近大哥真不高兴,在公司像个火药桶一样,随时都能爆炸,公司的高管个个绷紧了面色,说话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点燃了导火线。邹润成这两天都不敢往那边的公司跑,不过晚上照样被展少辉拉到训练房陪他练手,什么练手啊?分明就是展少辉想发泄。大家日子都不好过,邹润成扛不住了才想敲一下顾夏。 顾夏面无表情垂着手,“邹总还有别的公事吗?没有的话我先下去了。” 邹润成看她还是那副死样子,劝道:“那个事说起来是我不对,你别给大哥脸色看,大哥不喜欢女人和他玩欲擒故纵的……” 他还没说完,顾夏已经转身,拉开办公室大门走了出去,留下一个背影把邹润成气得要死。 往下走的时候,顾夏想她没什么必要在留在这里,反正她把老板都得罪了,在这里也不能好好工作,也没有必要看别人脸色过日子。她回到自己工作所在的楼层,走到刘主管旁边跟他说了一声,刘主管有点意外,和她聊了两句,看她态度坚决,就让她写个辞职申请先交上去。 像她这样的小职员想要辞职也就是提前一个月跟领导说一声,完全不用打扰上面的总经理之流,辞职申请交到市场部部长那里就可以,部长就问了一句她是不是真的要辞职,然后就挥手说会安排人尽快过来接工作,是以展少辉根本就不知道她要辞职的事。 顾夏松了一口气,有时间的时候,她开始浏览招聘信息,离开这里以后再重新开始,就算工资低一点,也比在这里强。 展少辉国外有笔大生意还没有搞定,本来也犯不着他亲自出去,不过这段时间实在心烦,就干脆亲自去了,过了一个星期才回来,下飞机回到c市已经是十点多,望着车窗外的人群,他情不自禁从助理手中拿过手机,给顾夏打了过去。 顾夏那个时候刚刚上床,本来都打算关机睡觉,手机却响了起来,拿过了看了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按了接通键,说道:“喂?” 展少辉握着手机没说话,听到她又“喂”了一声,才轻声道:“是我。” 那头顿了一秒,然后果断挂了电话,展少辉再拨过去的时候已经关了机。展少辉心里闷得慌,她是不想再和他说话的,把他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就算他出现在她面前她也可以视若无睹。 顾夏准备在三月底离职,大概最后一周才会有人来开始接替工作,目前还是老老实实上班。邹润成没有再找过她,也没什么机会遇上,她所在的组有一个销售经理经过一年多的努力跟进,终于搞定了国内一个一直不肯和启宏合作大客户,合同金额很大,足以完成他们这个组全年的销售任务。第一笔款打过来的时候,刘主管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杨总监召集他们开了个会,连邹润成都过来,对那个销售人员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快散会的时候,杨总监站起身,脸上红光满面,笑道:“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尤其是我们的销售人员,既然今天这么高兴,明天又是周末,邹总说要好好犒赏大家,各位回去整理一下手上工作,待会早点下班,邹总请客吃饭唱歌。” 他额外多加了一句:“一个都不许缺席!” 下面的人发出欢呼声,散会后顾夏跟刘主管说自己不去了,说手上还有工作,刘主管立即垮着脸:“顾夏,你哪有那么忙?上头都说了一个都不许缺席,你不是让我难做吗?你要是不去,到时候离职的手续也不要叫我签字。” 这条组还有一个助理,和顾夏的关系很好,道:“你都要辞职,难道还不和我们一起吃顿饭?还没走就开始嫌弃我们。” 顾夏就没有坚持,她和同事的关系还不错,以后也没这样的机会,反正邹润成就算去了也懒得理她。四点多的时候,她坐着同事的汽车一起吃饭的地方,那是一个很大的包厢,华丽非常,旁边还有唱歌的设备。公司高层还没有过来,同事都是做销售的,极会活跃气氛,一进去就邀人唱歌,男同事说着笑话,逗着一帮人开怀大笑,有人在唱歌,有人鼓掌摇铃,好不热闹。 那个搞定大客户的销售人员小宋拿着话筒,高歌一曲完毕,正在装模作样致谢词:“感谢cctv,感谢mtv,感谢支持我的同事和朋友们……” 沙发上的人已经笑得前俯后仰,公司高层就是这个时候簇拥着进入包厢,刘主管连忙站起身致意,说笑的人也暂时停下,站在老板旁边的杨总监伸出手示意,“今天十分荣幸,董事长亲自过来给大家庆功。” 他们刚进门顾夏就看到了展少辉,只是瞥了一眼,连展少辉今天系了什么颜色的领带都没看清她就挪了目光,旁人热烈地鼓掌,顾夏也随大流拍了拍手,听到展少辉说“下班时间不用拘谨,大家继续玩。” 高层领导坐在一旁,屋子里少了之前活跃的气氛,展少辉跟杨总监说了什么,杨总监站起来朝着他们道:“怎么不唱了?董事长就是来热闹一下,还要过一会才开饭,大家随意。” 他随手点了一下,“小宋,你今天是主角,继续唱一首。” 大家又嘻嘻哈哈唱起来,一边唱一边整蛊逗乐,顾夏坐在一众人的中间跟着摇铃,别人唱歌她跟着瞎起哄,虽然目光从来没朝展少辉那边看一眼,却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目光一直胶着在自己身上,不过再灼热,顾夏也不会扭头看一眼。 展少辉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着她,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看她和旁边的同事说话,看她手上拿着摇铃一直摇,她还是那么活泼,灯光落在她的脸上,面庞更加莹白,明明没有多少天,他却觉得她的笑离了很远。 顾夏跟没事人一样,听别人唱歌说笑,小宋打趣道:“顾夏,你怎么不唱,好歹也是我们组的一枝花,快去点歌。” “我一唱,怕待会你饭都吃不下。”顾夏笑着回道。 “没关系,我正在减肥。要不我点一首情歌对唱,来,顾夏我们一起来一首。”小宋建议。 “去去去。”旁边的同事推了小宋一把,“顾夏是名花有主的人,人家情人节收的可是空运的郁金香,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说起这个,同事就开始七言八语问起,“顾夏,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啊?”“是不是傍上大款了?”…… “没有那回事。”顾夏摆了摆手,一提这个她就郁闷,同事依旧逮着她问,顾夏连忙借口去趟卫生间,暂时逃离这个地方。 她只想在启宏剩下的半个月可以快点过去,以后离那帮人远远的,惹不起,总是躲得起的。在洗手间呆了好一会,她才出来,一出来就看到展少辉靠在走廊的墙上,额前几缕碎发。 顾夏继续装没看见,不妨刚走到他身边就被他一把拉住胳膊,顾夏似乎没有太多意外,脑袋偏着,目光落在走廊上悬挂的油画上,一反之前在包厢中活泼的模样,变成一副装死的样子。 展少辉抬起头看着她,语气竟带了一丝无奈,“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那副油画画的是树林景象,用颜料勾出来的厚重的绿、明黄的绿、浅淡的绿……各种绿色杂揉在一起,那绿色仿佛还带了水珠,难道画的是雨后树林?顾夏在脑中努力思索,正中间有一个人的背影,用褐色的线条点画出来,顾夏眼睛盯着它看,这到底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是老人还是青年?她一直在思考,直到展少辉把她的脑袋掰过来,她的目光才离开了油画,转而看着旁边棕色墙纸。 展少辉用手揉着她的头发,“我前两天才从国外回来,好久没看到你笑,才找个理由把你们一起叫出来,想看看你生动的样子……” 而顾夏盯着那个墙纸在想,这个墙纸上面的花到底是谁设计的,既不像玫瑰,又不像郁金香,真丑! “你说两句话,不然我就不放你回去,待会你同事出来看到,别人到处说风言风语我可不管。”展少辉又开始威胁她。 顾夏的思绪已经飘得很远,以后装修房子绝对不用这个图案的墙纸,颜色太厚重,放在家里真难看,那用什么样的墙纸呢?驼色挺不错,要干净清爽的线条…… 展少辉看她还是老样子,他终是无奈了,真让她同事看到,也许她以后连她的同事都不理,展少辉终究是希望看到开朗活泼的顾夏,很轻很轻地叹气,“算了,好好玩,不要乱想。” 他放了手,顾夏立即迈步朝包厢走去,展少辉看着她的背影,依旧是以前的样子,只是,她的一颦一笑都吝于给他,将他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59、醉酒 顾夏回到包厢找了一个靠里面的位置,窝在人群中听他们唱歌,那边的几个高管凑在一起低声说话,总经理董事长都来玩,他们要格外注意言行。邹润成远远地扫了顾夏几眼,这女人真是倔,还真的不理大哥,他真搞不明白顾夏想要什么,有多少女人想着爬上大哥的床,就只有顾夏这么不识相。事情是被他们几兄弟搞砸的,三哥四哥的脸色也不好看,大哥黑着一张脸冲他们说了一句:“以后,我的私事你们再也不要管。尤其是小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展少辉对顾夏的上心程度超乎邹润成的意料,刚才看顾夏去了洗手间,大哥也跟着出去,他自然是知道展少辉是去做什么。只可惜看到大哥依旧摆着一张郁闷的脸回来,连带着邹润成都郁闷,为了让顾夏一个人出来,叫来一群人热闹,邹润成现在都服了他那个英明神武的大哥。 展少辉坐在沙发上,依旧是远远地看着顾夏,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当初想看戏是真,没想到在这场戏中沦陷的竟然是自己,现在他还真成了彻彻底底的看客,顾夏和他就好像一层有色玻璃,他看得到她,可是,她却看不到他。 这个组有十几个人,再加上来了不少高层,晚饭是分成两桌,顾夏理所当然地和她同一组的同事坐在一起,邹润成还是知道展少辉心思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这么坐怎么行呢?美女都不过来坐,这叫吃饭还是叫开会?” 杨总监立即会意,大声道:“女士们全部坐这边。” 顾夏随大流走过去,和另一个助理紧挨在一起,邹润成倒是指了她一下,“过来坐这边。” 他示意的是展少辉旁边的位置,顾夏目光却看着桌上细瓷大花的餐具在灯光下闪着一圈圈光亮,边上镶着金边,只觉得有点晃眼,她愣愣地站着,没什么动作。 展少辉倒是轻发话,“算了。”叫过来就变成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说不定她待会还不吃饭,展少辉是真拿她没辙。 吃饭少不了要喝酒,领导敬酒,下面的员工根本拒绝不了,而且不可能领导喝一杯,员工喝半杯,无论是领导还是做销售的,酒量都不错,也就苦了席上两个助理,顾夏也没法拒绝,只能硬抗着。邹润成叫人换了一种高度白酒,跟旁边的特助低声说了什么,特助笑着吆喝着一帮人喝酒,谁都逃不过,还亲自过了敬了顾夏两次。 顾夏酒量不好,又不擅于拒绝,酒席尚未过半,已经醉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手脚都是软软的,要强忍着才能避免自己失态,她是真的不行,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抽冷子拎着包向洗手间走去。 她拎着包就是不打算再回去继续,出了包厢门只觉得天旋地转,扶住走廊的墙壁才能勉强站稳,试图缓解酒意,突然觉得一股大力让她双脚离了地,下一秒她已经落入男人的怀中。顾夏脑子还算清醒,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迷蒙着一双眼,她双手乱抓,“你放开我,离我远点。” 展少辉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不理会顾夏的挣扎,抱着她进了电梯,顾夏一直在无力地推他,醉了就容易把平时不敢说的话统统倒出来,“我不要你抱,我讨厌你这个混黑社会的流氓!你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啊!” “现在知道说话了!”展少辉口气有点凶,但又带点温柔,他把她抱得很紧,顾夏的挣扎在他怀中没有任何效果,他们很快下了楼,展少辉将人塞进自己的车中,依然是牢牢地抱住他,然后叫阿东开车。 顾夏却哇地哭了起来,“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要去,你这个流氓,快点放开我……” 顾夏越哭越厉害,眼泪汹涌而出,“我不去,我要回家……” 她一直说她要回家,又哭又闹,展少辉身上的西装被她的眼泪浸湿,他拿她没办法,叫阿东把车开到她家里去,阿东很识趣,不但调转了车头,还把车内的隔音板放下。 展少辉拿了纸巾替她擦脸,低声哄着她,“不要哭了,马上就送你回家。” “你放我下去,你是个骗子,耍我,欺负我,我讨厌死你们!我明明没有惹你们,你们就这么耍我……” “我没耍你,我真的喜欢你。”展少蹭着她的额头轻声道,也许这时候的顾夏是听不到的,但至少她会和他说话,展少辉忍不住就说了出来。 顾夏一路哭个不停,展少辉没有办法不让她哭,只能顺着她,哄着她,等车开到了她的楼下,抱着顾夏上了楼,按了门铃,屋里有人,徐璐璐看着外面的展少辉和在他怀中烂醉如泥的顾夏,怔了一怔,展少辉抱着顾夏走进屋,“她喝醉了!” 第二天顾夏醒来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看着天花板愣了好久,迷蒙中忆起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看着是自己的房间又继续睡了过去,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起床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在沙发上的徐璐璐见她醒过来,道:“厨房里有粥,吃着养胃。” “哦。”顾夏胃里觉得难受,脑袋也是昏昏沉沉,回想着昨晚的事,问道:“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你喝成那个样子还好意思问!”徐璐璐没想到顾夏也能醉成那样,坐在沙发上鄙视她,“你那个老板送你回来的,真没想到你没被卖掉!” 顾夏对于后来的事记得不太清楚,还真是展少辉送她回来的,她小心地问徐璐璐,“我有没有说什么话?” “也没什么,就是骂他是流氓。”徐璐璐目光还落在电视上,瞥了她一眼,“你那个老板虽然架子大了点,不过貌似人还不错,竟然没把你带去宾馆,把你一路抱了上来,我看你带你回来还挺温柔,好像有点对不起流氓称呼。” 徐璐璐知道最近顾夏和她那个老板关系闹僵了,顾夏都已经打算辞职,昨晚看到展少辉送她回来着实意外,她有点好奇地问道:“你最近和你的老板到底怎样了?”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顾夏不太想提展少辉,只觉得两人距离太远。 “他昨晚就是把你吃了,好像你也不能怎么样,你运气还真不错。”徐璐璐叹了一声,“真是个钻石王老五,可惜钓不上。” 顾夏捧着杯子,不能因为昨晚展少辉没对他做什么她就心存感激,她甩甩头,不再去想和展少辉有关的事情。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自己的包不在屋中,不知道是落在酒店还是在展少辉那里,手机钱包都在里面,还有两张银行卡,丢了还真是麻烦,她是记得当时拎出了包厢,想了一想,觉得在展少辉那里的可能性更大。她不知道自己怎样要回自己的包,自己是记得展少辉的手机号码的,两个人毕竟前一阵子关系暧昧,他的号码又特别好记,看了几遍不想记住都是困难。想了一会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在犹豫要不要给他打电话,真是脑子秀逗了。 包是一定要拿回来的,顾夏思量半天,最后借来徐璐璐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打了电话,说不定包还真在酒店。手机响了好几声,顾夏都准备挂了那头才接起,只说了一个“喂”字顾夏就知道是展少辉。 顾夏握着手机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展少辉倒是轻轻笑了,“顾夏,是你吗?” 顾夏硬着头皮问道:“我的包是不是被你捡到?” “昨晚忘在车上。”这一句解释说得很淡,展少辉关切道:“今天有没有觉得头疼?” 他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的,想是一张无形的网在缓慢张开,似乎要将人收在其中,顾夏心里闷得慌,“包我不要了,对不起,打扰了。” 她说完挂了电话,手机丢了可以重新买,银行卡不见了可以补办,她是断然不会再和展少辉走近,千里大堤一个漏洞都不能有,不然洪水泄出所有防守都会被冲破,一发不可收拾。展少辉倒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他那样的人自有他的骄傲,顾夏也不想和他过多纠缠,下午的时候有人来敲门,是个年轻男人,把她的包送过来,顾夏表示感谢,对方道:“展少让我跟你说,他今天帮你接到一个通知面试的电话。” 他只说了这么多,既没说这个电话是哪家公司打过来的,也没说展少辉有什么反应,然后匆匆告辞。留下的结果是周一上班后,部长叫她过去,道:“你的辞职先缓一缓,上头不同意,最近公司人员紧张,找不到人来接替你的岗位。” “我有自己的事,不想再在启宏做。”顾夏道,她是有权利按照合同辞职。 部长皮笑肉不笑,“你们这样的毕业生,公司培训一个花了很大的成本,再说,你知道我们这么多客户信息,泄露出去怎么办?在这些没有处理好之前你还不能辞职,不然公司有起诉你的权利。” 他又语重心长道:“现在启宏发展得这么好,你看小宋,马上要升职,平台这么好,你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工作?还是安心上班,辞职的事以后再说。” 顾夏知道肯定是展少辉不让她辞,他那样的奸商,一定能找得到理由让她暂时走不成,顾夏有点郁闷,工作上那帮人倒也没有来为难她,她也只能先缓缓,多拖上一两个月总是可以离开启宏。 60、伤了 工作的事情就这样耽搁着,上头没有派人来接替顾夏的工作,刘主管甚至暗示她好好干,等她工作满了一年很有可能会加工资。展少辉也好多天都没有联系她,日子平淡无奇地过着。只是有时候闭上眼睛,会想起展少辉吻她的情景,他的吻就算再温柔也是带着霸道成分的,容不得人拒绝,富有耐心的极力诱惑,非要顾夏回应。每一次,他都紧紧地搂着她,手放在她的腰上,有时候会不老实,让顾夏压力很大;唇舌相交,温柔的时候像柔软的手拂过,轻轻贴过她的面颜,撩起一片浅痒…… 顾夏皱了眉,这想的都是什么,果真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人也跟着发-春。展少辉是她能妄想的吗?那简直跟瘟疫差不多,离得越远越好,顾夏甩甩头,看了看旁边的人,身体后弯,再后弯,有些事情就在晃神的一瞬间发生了,顾夏摔倒在地。 她依然保留着来健身房锻炼的习惯,最近开始练瑜伽,在她走神的时候,她没听到教练的某些话,比如“要量力而行”“初学者停留至此,有能力再继续”……结果就是她为了和别人做出同样的动作,一不小心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腰椎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双眼发花,眼中漫出水雾,旁边人叫着什么她都听不清楚,只觉得痛,剩下的意识倒是骂了展少辉一声,早就应该和他的关系断得一干二净,居然还敢用他给的健身卡,总算是遭了报应。 腰上的痛深入骨髓,顾夏面部扭曲,动都动不了,这种伤可大可小,除了痛,还有害怕,想起以前在报纸上的看到的有些人因为摔伤造成脊柱受损下身瘫痪什么的,心里更害怕,躺在担架上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健身房的人打了120,救护车鸣叫的声音响个不停,外面天已经黑了,闪来闪去的都是陌生人的面孔,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恍恍惚惚像隔了烟云一般远。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难闻,医生的动作比她想的要快,叫人推进急诊室,又是拍片,又是按捏,趴在床上神经末梢感知到的全是痛,让人窒息的疼痛迷住了眼睛,看什么都看不清楚,像泅渡在大海中的人,茫茫的海水要将自己淹没。 在这样的迷蒙和痛苦中,她只觉得有人握紧了她的手,像小时候摔倒了,父亲将她拉起来的手一样,温暖有力,让人心里一下子就安稳下来,她听到他的声音,醇厚的温和,“别哭了,有我在,不会有什么大事。” 她反而哭得更凶了,之前只是闷头哭,现在索性扯开了嗓子,“好痛……好痛……” 医生还在她腰上做着什么,展少辉蹲在她身边,拿了毛巾给她擦眼泪,凑在她脑袋边很是温柔地哄她:“忍一忍,一会就好。” “你说得好听,又不是你痛!”顾夏哭腔中带着怨愤,恍惚中觉得他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酒气,疼痛让顾夏脑子没那么清醒,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手指骨节毕露,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以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缓解痛苦。 展少辉另一只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捋过去,然后手放在她的肩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试图安抚她,听着顾夏大声喊痛,心里又柔又软。偶尔抬眼看一下旁边的医生,然后又低声和顾夏说着话。 不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顾夏都能听清楚,她后来好像骂着什么,连自己都记不清楚。一番处理之后,护士来将她转移到病房的途中,展少辉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他接到消息就让人通知医院做好准备,那张健身卡是他让助理去办的,留得是助理的联系方式,出了这种事健身房的人在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过来,那时候他正在用晚饭,心里觉得烦喝了不少酒,空腹喝酒觉得有点昏昏沉沉,听说顾夏受了伤一下子就清醒,连忙赶来医院。 病房是极好的单间,顾夏丝毫没觉得疼痛减轻,看医生不在旁边,带着哭腔的声音问:“为什么还是好痛?是不是治不好了?” “你还要痛好几天。不是很大的事,医生不建议打止痛针,保守治疗,好好休息。”展少辉握着她的手安慰她,腰椎受损,受伤不是很严重,不过这一两个月得好好养,目前的疼痛也只能硬扛着。 为了减轻腰部的压力,顾夏趴在床上,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还握着她的手,试图抽出来,展少辉感觉到她的意思,把她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走出了病房。过了一会,拿了一条湿毛巾过来替她擦脸,动作很柔,像是四月的春风吹在脸上,展少辉一边给她擦脸,一边温柔地劝慰她,顾夏不开口,却是没办法抑制自己的抽痛声。 医生过来说了一下她的伤情,宽慰她放宽心,等她吃了药稳定下来已经是九点多,展少辉坐在旁边,问她:“你应该还没吃晚饭,我叫点清淡的粥,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顾夏眼中还有一层水雾,把头偏转一边,她还记着自己制定的要走不理他的路线,咬牙提醒自己不能和他说话,展少辉轻轻摸着她的额头,“你真是倔,要闹也等到自己好了再继续,你现在不积极配合治疗,以后下身不灵活,可是要后悔一辈子。” 顾夏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吓唬她,可腰上的痛已经让她两眼昏花,身体不能挪动,伤病时期意志薄弱很多,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着急问道:“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吗?” “全看这一两个月的调养和恢复,这里的医疗条件很好,你不用担心。不过你要是不配合,医生也没办法。”展少辉在寻思要不要再说得严重点吓唬一下她,让她老实一点。 徐璐璐昨天去了外地出差,要好几天才回来,顾夏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无亲无靠,她想不依靠展少辉都没有办法,除了直挺挺地趴着,顾夏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过了一会,有人送了饭过来,护工拿着勺子过来喂她,展少辉一直在旁边看着,有时候和她说两句话,当然一般顾夏不会回他,可是有人在旁边守着,心里就突然有了依靠。 展少辉倒没有陪她一整晚,他什么时候走的顾夏也不知道,她疼得睡不着,展少辉一直在她身边,直到她睡着了才离开,顾夏深夜醒过一次只看见护工睡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第二天腰上还是疼,展少辉十点多钟就过来了,那个时候顾夏吃了早饭没多久,动也不能动,睡也睡不着,一个人在病床上看着墙纸上的花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孤独如此难熬,心里冰冰凉,父母亲友都不在身边,除了疼痛,一无所有。看到两手空空的展少辉推开门进来,心里却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听到展少辉说:“公司有点事,必须得处理一下。” 顾夏觉得他其实没有必要跟她解释,可是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像有火苗噼噼啪啪地燃烧,整个人一下子就暖了,展少辉依旧坐在旁边,“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还是很疼。”顾夏就是记恨讨厌着展少辉,也没办法不和他说话,护工护理的手法很好,可是却不是可以谈心的人,她要是不和展少辉说话,就没人和她说话。 展少辉在旁边的椅子坐下,“不要担心,疼是很正常的,过几天就好。医生来看过吗?” “看过。”顾夏回答得有气无力,护士也安慰她说主治医生是这方面的行家,她的伤不算严重,好好养两个月她就跟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影响。 顾夏精神不太好,但是又睡不着,眼帘半阖,偶尔搭理展少辉一句。展少辉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说了几句也找不到话说,就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偶尔问她要不要喝水,或者拿个毛巾给她擦脸。 他一直都呆在病房,把手机调成振动,经常跑出去接电话,顾夏闭着眼睛昏昏沉沉,中午小睡了一会,醒来也不知道是几点钟。病房中光线昏暗,模糊地看了看,原来是窗帘全被拉上,偏了偏头看见角落中亮了一盏台灯,展少辉坐在沙发上,面前堆了一沓文件,台灯投下的光影中,展少辉的脸像玉一般润泽,眉峰和鼻梁勾出一个剪影,他握着钢笔在思考着什么,那种认真的表情是蛊惑人心的俊美。 病房非常安静,顾夏几乎能听到钢笔在纸上划出来的沙沙声,一睁眼就看到他,心里像有暖泉在流淌,又暖又舒服,展少辉似乎感觉她的目光,偏过头看着她,微微勾了唇角,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要喝水还是要上洗手间?” 顾夏微微摆了摆头,“你这么忙,还是回去忙公务更好。” “也不是很忙,我能处理好这些。”展少辉在旁边坐下,“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无聊,看你那么怕疼,搞不好又要哭。” 顾夏目光缓缓移动,心里酸酸涩涩,她听见自己说:“展少,你犯不着这样。” “我发现你受了伤也有好处,现在就肯跟我说话,前一阵子我做什么你都没反应。”展少辉笑道。 顾夏觉得他说这句话真是气人,明明是他们在耍她,好像他们还占了理一样。她偏开头把眼睛闭上,一副疲累的样子,又开始不理他。 这天晚上顾夏似乎知道展少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腰部太疼,她总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亲吻了她的额头,很轻很柔,像是蜻蜓落在荷叶上,又缓缓地离开,那时候已经很晚,然后顾夏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一切都是恍惚,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61、养病 一个人在城市中打拼,没朋友在病房的时候顾夏心底就是酸酸的,她又不想让家人知道,怕害得父母睡不着觉。徐璐璐还没有回来,来陪她的就只有展少辉,他一般是上午过来,每天一大半时间都呆在病房中,也不会主动打扰她,有时候在旁边拿着报纸看,有时候安静地处理公务,看顾夏无聊了就过来说几句话。 顾夏痛的时候他会在旁边安慰她,醒着的时候会和她说话,医疗饮食各方面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白天醒来,顾夏一眼看见的都是他,心里觉得十分安稳,可是又觉得不妥,心里总有东西在缓缓翻腾,那样的骚动让她觉得害怕,她跟他说:“展少,这里有护工,你在这里反而打扰我养伤。” 展少辉脸上似乎有些不悦,略略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又舒展开来,顾夏一向很会气人,他犯不着跟她斤斤计较,也不答她话,眼中还带点笑意。 顾夏忍不住,“你是不是觉得之前耍我有点过意不去,现在来补偿我?” “我没有耍你。”展少辉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清朗,带了一丝叹息道:“我真喜欢你,偏偏你又不信。” 有东西像夏日雨后的野草一样疯狂生长,疯狂得让顾夏好像要失去自我,她声音瓮瓮的,“我这样身无长物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你的确是身无长物,而且还不太开窍,直叫人想发火。”展少辉看着她的脸庞,“可是跟你呆在一起挺轻松,慢慢地就喜欢上了。” 展少辉是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顾夏不知道是真不相信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撇撇嘴道:“我才不信,你耍我的。” “我没想到你这么倔强,还要对我实行冷暴力,连工作都不想要。不过你要辞职,我是不会同意的。” 顾夏翻了个白眼,“我是有劳动合同的,又不是卖给启宏一辈子。” “合同是我这边的人拟的,都不知道你们签的时候有没有逐条看清楚?真不想让你走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可以让你暂时走不了。”展少辉挑了挑眉。 “资本家果然没人性。”顾夏低声咒骂。 “再说,你这个伤最好休养一两个月,估计这大半年你也没存下来钱,你要是几个月没工作怕是要倾家荡产。”展少辉在椅子上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当然为什么能进入启宏?” 顾夏斜睨着他,“怎么,是你那时候想耍我,还是邹总那时候就想耍我?” “小五说你面试的时候挺有趣。”展少辉轻笑。 顾夏从鼻中不满地哼了一声,果然这帮人那时候就打定了主意要耍她。又听展少辉道:“不过录用你是我的意思,在小五面试你之前就定了的。” 顾夏有点不是太明白,听展少辉说道:“我三年前就见过你,在你们c大的平月湖,那时候好像是十一月的晚上,我遇到点事被人追得跳了湖,你就在湖边,弄了一艘破船划过来,我就记得你那时候老是劝我不要想不开……” 顾夏在记忆中寻找,这个事她还有印象,那天心情不太好,就在湖面散步,迟迟不肯回宿舍,后来遇到落在湖里的人。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个跳湖自杀的人是你啊?” “都跟你说了不是自杀!”展少辉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脑子能多长根筋?” 要是那个男人是展少辉的确不可能跳湖自杀,顾夏还是一脸莫名地看着他,问道:“真的还是假的?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我?” “后来再次看到你就想起来,看你正在找工作就顺便把你招进启宏。”展少辉貌似有点感慨,“没想到后来就总是遇到你。” 几年前的事,顾夏都快慢慢遗忘,她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的渊源,从他口中说出来只觉得煽情,这样的煽情不好,容易让人沦陷,她发了狠,“展少,就算你不是在耍我,我也不会喜欢你的。过两天我还是转个病房,你也不用为我安排,我不想欠你的。” 展少辉前一阵子看多了顾夏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她说什么都不会比之前的情况更糟,他伸出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波无澜道:“等你能活蹦乱跳的时候再来说这些。” 顾夏这回欠了他很大一个人情,因为住的是豪华病房,加上展少辉又经常呆在这里,有同事打电话过来询问她的病情,说要来看她,顾夏都拒绝了,死活都不说自己在那个医院,要是被人看到,真不知道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展少辉每天都过来,有时候顾夏故意不和他说话,他也不介意,拿着文件在旁边处理。看着病房角落放着一大沓文件的桌子,顾夏觉得这病房真不是自己的,压根就是展少辉的。 徐璐璐出差回来就请了假来医院看她,和她聊了很多,展少辉就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着他的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啪啪响。徐璐璐本来想多照顾她,不过呆了一个多小时就总觉得有人似乎不太满意,有意无意扫过一道凌厉的目光过来,像是催促她快走一眼,最后徐璐璐受不了展少辉的气场,安慰顾夏好好养病,说第二天再来看她,然后离开了病房。 如是两次,顾夏看出了端倪,不满道:“展少,既然有公务,还是回办公室处理方便,天天让你的助理送过来,多麻烦!” 展少辉眼皮也没抬,“他们不嫌麻烦,没工作才是麻烦事。”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嫌麻烦,被你逼急了说不定就跳槽,也许他们能找到更好的工作。”顾夏顶回去。 “我这里的待遇比同行业高很多,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没脑子?你辞了职很难找到比目前更好的工作。”展少辉瞄她一眼,“我说不放人,在c市怕是没有公司会要你。” 顾夏听他又在威胁恐吓她,心里不服气,装出洋洋自得的模样,“我早就找好了工作,季师兄让我去他那里上班,他还说工资不会比在启宏少,你还以为我出了启宏会饿死啊!” 展少辉最不乐意听到那个师兄的名字,眉头一皱,眼中一芒寒星,咬牙切齿道:“怪不得你最近这么嚣张,原来还想着去投靠季飞扬。” 他一双眼直直地瞪着她,仿佛在等她说句软话,顾夏最近也不怎么怕他,还是一副疏疏懒懒的模样。 展少辉在床边瞪了她一会,看着在床上躺着面色苍白却是毫无愧意的顾夏,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他现在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猛地站起身,“季家的生意季飞扬还做不了主,你要真敢去他的公司,你可以试试能呆几天。” 他就丢了这么一句话,大步离开了病房。顾夏看着他后背绷得僵直,能感觉到他真的在生气,倒是想起展少辉以前也不喜欢她提起季飞扬,不让她用季飞扬赠送的东西,把季飞扬送给她的卡骗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展少辉那个人是很小气,还喜怒无常,最喜欢指挥她做这做那,但又不太在意结果。记得上次展少辉住院的时候,要让她每天送花过来,明明有花店给他的病房按时送过来,他非要把这个差事交给她,不知道是不是想让她每天过来看他;顾夏经常摸不准展少辉的意思,有时候他明明是不在意的样子,可过了一会又莫名其妙地生气……顾夏无聊地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难免会胡思乱想,有些事情想起来竟然觉得好笑。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顾夏猜测展少辉可能不会再过来,其实想想他这段时间挺不容易,每天都是很晚才离开,还要忙着公务。到了第二天的上午,病房中也迟迟不见他的影子,因为是周末,徐璐璐过来陪她,见她吃午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笑着问起:“心里挂念着你那个老板来看看你啊?” “哪有?”顾夏斜她一眼,这几天身体恢复了很多,她继续埋头吃饭。 “我来了这么一会,就见你目光不断朝门口瞟。”徐璐璐揶揄她,“重色轻友。” 她这么一说,顾夏才恍悟好像自己是朝门口看了好几回,平时,展少辉都是上午就会过来,现在都午饭时间还不见过来,这个人果然小气,昨天不过那么一说,还真气了这么久。 展少辉没来,下午徐璐璐走后邹润成倒是过来了,“听说你病了,好歹你也是公司的员工,我来慰问你一下。” 顾夏现在也不待见他,略略地抬了抬眼,“邹总,你太客气,我哪里担待得起?” “顾夏,我也不绕弯子,以前想捉弄的你的人是我,给你下药的人也是我,跟大哥真没关系,跟三哥四哥更没关系。”事情被他们几个兄弟搞成这个样子,大家都不能袖手旁观,再说展少辉心情不好他们也没好日子过,男人要能伸能屈,邹润成大义凛然状,“你心里不爽就冲着我来,别为难大哥,你看大哥天天来照顾你,晚上那么晚回去,没处理完的公事还要继续处理,一两点钟都不一定能睡觉,早上六点又要起来,多不容易,你还要故意惹他生气,你跟大哥有仇吗?” 顾夏不答他的话,视线穿过他落在后面的花瓶上。 “大哥就没喜欢过哪个女人,我之前就以为他没认真。不过现在你也该看出来,大哥对你是真心实意地好。以前那些事也就我一个人在瞎搞,”邹润成在旁边坐下,继续道:“你要是心里觉得不爽想报复我一下也可以,不过你一个人估计也拿我没办法,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可以先跟大哥好上,以后给他进点谗言或者出点歪点子,大哥肯定会帮你出气,他随便给我找点事或者和动动手,我就会被整得很惨……” 听到这里,顾夏禁不住喉中发出轻笑,“要是真惨,你也不会给我在这里给我出主意。” 邹润成正了正面色,“我们是兄弟嘛,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出事。” 顾夏心弦一震,面色绷紧,“他出了什么事?” “还好意思问,你昨天肯定又气他了,他晚上喝了不少酒,大哥酒量很好,居然都能喝晕乎,然后他酒后驾车。”邹润成满面痛心状,“出了点意外。” 62、改变 邹润成既然还站在这里,顾夏知道这个意外应该不会很大,心里却是忐忑不安,邹润成没说具体怎么样,满脸气愤地强调“冤有头债有主,顾夏,你有事就找我算账”之类的话。等他走了,顾夏连忙拿起手机,拨出展少辉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她心提得紧,电话自动挂断后又拨了过去。 那头终于有人接起,展少辉声音温和似乎有点难以置信,“想我了?” 顾夏被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吞吞吐吐道:“你……还好吗?” “不太好。”展少辉回答得有点沉重。 “你在哪儿?在医院吗?”顾夏声音带着急切,酒后驾车很危险的,一不小心是要人命的事情。 “目前还没到医院,在公司开会,开得有点头疼。”展少辉带点笑意,“今天是紧急会议,有点事要急着处理,所以今天要晚点去你那里,怎么,没看到我是不是觉得无聊?” “我才不无聊,你不来我正好乐得清静。”顾夏觉得肯定被邹润成耍了,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道:“刚才邹总来过,说你昨晚酒后驾车,出了点意外,所以我打电话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还在继续祸害人间。” 展少辉轻笑出声,“原来你在担心我,也没什么大事,把小五的车车灯撞坏了,送去原厂修理要花不少钱。” 怪不得邹润成满面心痛,搞了半天是心痛他的车,事实也夸大得太厉害,顾夏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头展少辉明显不想冷场,道:“今天腰还疼吗?” “好多了,觉得再过几天就能出院。”既然没事,顾夏也不想和他多说,道:“你继续开会,我也要看电视。” “好。”展少辉心情轻松,顾夏已经很久没给他打过电话,墙角摆放的盆景显得格外翠绿可爱,他说:“这边结束之后,我就过去陪你。” “不用,不用……”顾夏慌张道,这个电话一打,好像被人误会成她对他牵肠挂肚。 展少辉挂了电话心情再好不过,他来得挺快,半个多小时后就出现在顾夏的病房,眸色清浅,又重复了一句“今天有事。” 顾夏含含糊糊地“哦“了一声算作回应,都怪邹润成不说清楚,害她打了个电话过去,看展少辉笑得那么得意就知道不妥,她拿着遥控器找了一个电视节目,目光放在前面的液晶电视上,装作专心致志地看电视。 展少辉走过床头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伸出手将她的头发揉乱,这个动作很亲昵,顾夏才不要和他不清不楚的,连忙偏头躲闪,不满道:“不要每次都揉我的头,没人跟你说随便摸人的脑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展少辉收回手,笑道:“你之前担心我了。” “谁担心你?”顾夏又觉得说得不够理直气壮,遮掩道:“今天无聊,外面天气那么好,不能出去玩,真让人郁闷。” 展少辉心情挺好,没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而是直接在床边坐下,目光扫过她的眉,她的眼,顾夏这几天腰上的伤已经好转,好吃好喝养着,脸色恢复了红润,展少辉伸出手将她一缕掉落的发丝捋至耳后,看着她淡粉色的唇水润柔嫩,轻声问道:“我可不可以吻你?” 他眸中星辉闪动,顾夏微怔,看着他逐渐靠近的面庞微微偏头,同时抽出手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用行动告诉他“不可以”。 她捂着嘴,展少辉胸膛起伏地笑了笑,贴得更近,额头相抵,“你总是做这个动作来拒绝,知不知道只让人更想继续。” 顾夏仍是没放手,眼神有点警惕地瞪着他。展少辉嘴唇往上移,在她额头上印下浅浅一吻,轻轻柔柔,就像晚上他离开病房时所做的那样。顾夏浑身一震,似有微弱电流流过四肢百骸,每个晚上半梦半醒间,似乎都有浅吻落在她的额头,像半夜潜入的露水一样悄然无声,虚虚幻幻似梦非梦,明明那个人脚步放得很轻,但顾夏似乎能够听到,脑海中浮现出他一步一步离开病房的背影,她明明没有完全醒转,却又能感觉到这一切,醒过来也只跟自己说是个梦罢了。 展少辉已经直立起身,手依然放在她的头上,抚弄着顾夏柔软的头发,“等你伤好了,你就做我女朋友。” 这句话不是征询意见的疑问句,而是陈述句,语气像春风化雨一样柔,绵绵地落到人的心坎里,顾夏垂下双手,嘟囔道:“凭什么?” 要是展少辉敢说她这几天住院花了他多少钱,跟她算账,顾夏想她就是打工一辈子把这些钱还上,也不要跟他在一起。 展少辉开了口,“你看我有钱又有势,你也说我长得帅,而我对你又好,你不喜欢我能喜欢谁?” 他说得十分笃定,前面的话倒是无可反驳,但是他居然好意思说他对她很好,顾夏反驳道:“你哪里对我好了?” “我怎么对你不好?”展少辉挑着眉问她。 就没见过感觉这么良好的人,顾夏学着展少辉以往的鄙视语气,“你从来就没对我好,就只知道叫我做这个做那个,偶尔威胁一下,其实,你是把我当成你的助理在用吧?” 展少辉从鼻中哼了一声,“助理要是你这样会气人,早就不知道被炒了多少回。” 顾夏默了一会,“展少,虽然我觉得你人挺好,但是……”像以往一样,她还没说完又被他打断,展少辉用重重的语气道:“别说!” “但是”总是很奇妙的词,就好像展少辉在商场上谈生意,偶尔也会客气一番,不过说一句“但是”,那就不打算和别人合作,所以他才不要听到这种话。展少辉又放柔了语气,像古老的琴弦低低泻出的声音,“我以前真没喜欢过女人,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不过我以后会疼你。” 那样温柔的语气从一个英俊的男人嘴中说出来,实在是让人心神荡漾,在她最难熬最脆弱的时候,是展少辉陪在她身边,说没有感觉根本就是在骗人,顾夏不敢直视他,吞吞吐吐道:“可……可是……” 展少辉的目光像深潭般幽暗,表面平静,实则下面波涛汹涌,想听到某些话,又害怕听到另一些话,譬如“可是……我喜欢季师兄”之类,放在旁边的手不自觉收紧,青筋毕露。 顾夏吞吐了半天,最后道:“可是,你成天使唤我威胁我也叫喜欢我的话,我觉得我们可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展少辉露出深思一样的表情,“那我以后注意。”他又笑了笑,眼睛像一勾弯月,“晚上想吃什么?我好通知他们早点准备。” 顾夏不知道他所说的“我以后注意”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依然会在离开的时候吻她,偷偷摸摸像做贼一般,完全不像他平时凌厉的风格,在这个吻中寄托他的爱恋,顾夏明明已经睡着,但在梦中也会感觉到他的爱。展少辉第二天就验证了自己那句“我以后会注意”,他带来一束粉色玫瑰,很随便地往床头柜上一放。 病房中自然少不了鲜花做装饰,是花店的人例行公事送过来的,顾夏看到一身深色休闲装的展少辉捧了一束花过来,眼睛都被闪了一下,展少辉把花放下之后,若无其事地坐在旁边,依然像往常一样询问她的病情,但是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旁边的玫瑰花,似乎在说:“你没看到我给你送了花吗?” 顾夏心里觉得好笑,猜测他有点放不下面子,不肯承认自己专门买了花送给她,顾夏憋不住,道:“展少,花要插在花瓶中。” 他清清淡淡地瞟了一眼,“粉色的玫瑰,喜欢吗?” 顾夏伸出拿过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玫瑰花,那束玫瑰花瓣上还有细小的水珠滚动,幽幽淡香浮在空气中,她浅浅笑开,“很漂亮,” 展少辉下巴微抬,“比你以前送给我的漂亮多了。” 顾夏明知他放不下面子,还要继续问:“你怎么想起来送花给我?” 展少辉目光朝天花板的方向看,“我住院的时候你不也送我吗?我拿过来让你对比一下,你以前送给我的真的要差好多。” 顾夏捧着那束玫瑰花心里偷着乐,大少爷就是爱面子,以前明明喜欢她,但是又不肯说;现在东西都拿过来,也不说是想哄她高兴,顾夏敛着眉,道:“展少,明天我想要百合。” “可以。”展少辉点头应下。 63、好转 此后展少辉每天过来都会给她带点东西,有时候是鲜花,有时候是其他小玩艺,譬如可爱的玩具公仔,大红色的心形抱枕,那个抱枕手感很软,上面绣着英文字母的“love”,顾夏打死都不信是他自己想出来送这些东西,举着抱枕问:“展少,谁告诉你送这个的?” 展少辉也没含糊,道:“小五说的,他说女人都喜欢这些,让商店送了几本画册过来。”小五一向自吹很会哄女人,展少辉就信了他,有空的时候就随便翻了翻那些商家制作的画册,然后让人去买了放车上顺道带过来。 他每次把东西拿进屋,都是随便往床上或者床头柜上一扔,有时候他一进门顾夏就看到他手上的东西,若是立即表现出极有兴趣非常喜欢,展少辉脸上就带点洋洋得意;若是顾夏没主动提,他嘴上也不会提小礼品的事,但那目光又分明在向顾夏示意,有一种“我送你礼物了,你好歹要说声谢谢”的意思。 顾夏心里挺乐,抱着抱枕笑道:“我很喜欢,谢谢你。” 展少辉唇线勾了勾,问起:“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不如我让人把画册拿过来,你自己选。” 顾夏在心底暗叹一声,展少辉果然太没有情调,自己选还有什么意思,就是要别人送过来才觉得开心甜蜜,她偏了偏头,“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你随便选,不要太贵,不然我可不敢要。” 大概是展少辉真的不擅于挑选此类物品,他还是把画册带过来,和顾夏一起坐在沙发上随便翻弄,拿了一支笔在她目光停留得特别久的东西上做个记号,过两天那件东西就会出现在病房中。淡金色的光阴散落在午后的墙面,两个人坐在一起对着花花绿绿的宣传画册指指点点,顾夏喜欢看展少辉半低头的模样,微抿着唇,额前落下乌黑碎发,目中有浅浅星光,没有凌厉和尖锐,帅得赏心悦目。 顾夏现在也不怕展少辉发火,仗着生病躺在床上装作大爷地使唤一下展少辉,“展少,我要吃苹果。” 展少辉就帮她洗了一个,拿过来递给她,顾夏也没接,十分不满意道:“皮都没削怎么吃?” “苹果皮才有营养。”展少辉如是道,不过还是拿起旁边的水果刀削皮。 顾夏看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心里偷着乐,等他把削好苹果递过来,她又开始埋怨:“你怎么不切成小块?你那个时候住院我都帮你切好了的。” “你真是麻烦。”展少辉一边数落她,一边帮他把苹果切成几块。 顾夏看着他略略皱起的眉,心里笑得波荡不已,怪不得展少辉那么喜欢使唤她,原来感觉真的很爽。等到展少辉切好,顾夏吃了两块,得寸进尺道:“今天的苹果不好吃,我想吃梨。” 展少辉眼风扫过来,“顾夏,你是不是成心的?给你弄好了,你不吃也得吃。” “吃不下。”顾夏甚是幽怨道:“我是病人,要吃好喝好才能调养好,不然以后有后遗症怎么办?你看你以前住院的时候,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削什么,轮到我,就是命苦啊,连个梨都不给吃。” 展少辉做出退让,他朝外面叫了一声护工,“来帮她削个梨。” 顾夏嘴一撇,“也不知道是你成天呆在这里做什么,是来照顾我呢?还是打算让我来照顾你!” 展少辉目中露出无奈,拿起水果刀晃了晃,威胁地看她一眼,“给你削,不过你再不吃完……” 顾夏的腰已经没有明显的疼痛,斗嘴才不会输给展少辉,展少辉最近倒是对她很纵容,看她无聊会和她一起找两部电影看,还把电脑架在床上给她玩。房间中小玩艺越来越多,沙发上摆着好几个毛绒绒的玩具,电视机下面放着水晶摆件,都是展少辉亲自带来的,温馨得不像病房,更像是家里的卧室。 展少辉的眼中经常会流露出温柔,顾夏有时候真不敢直视他,那样的温柔直叫人想沉醉其中。 有一天晚上顾夏躺在床上已经睡过去,展少辉看了看时间也准备离去,和平时一样,他的脚步放得很轻,走到病床边看着她的睡颜,轻轻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晚安吻,动作缓慢,嘴唇离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然后他顿住,顾夏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目中略带了朦胧,她就那样看着他,四目相对,屋中的小夜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辉,虽然光线不是很亮,顾夏也能看到展少辉目光散出无声的光芒,像是启明星一般明亮。 展少辉双手还放在她的体侧,两个人并没有对视太久时间,他再次俯下身,手指插-入她的发中,对准她的唇吻过去,在唇瓣上辗转厮磨,舌尖探入她的口中,顾夏也伸出舌头和他纠缠,让对方的气息和自己融为一体,在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已经用被子中抽出,环住他的脖颈,让自己沉浸在这个吻中。 一番火热的激吻之后,展少辉在床上撑着手臂压在她的上方,气息不匀,“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 “才不是。”顾夏出口的声音带着娇软,眼波潋滟,“你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我是老板,明天不上班也没关系。”恍惚中顾夏似乎听到他这么说,继而光线再次暗下来,他又俯下身亲吻她的嘴角,继续火热的胶着,细细噬咬着她的细嫩的颈部皮肤,被子大半部分落在外面,展少辉一面吻她,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探入病服底下,在她光滑的皮肤上游走按捏,用嘴堵住她的口,发泄着自己的爱恋和情-欲。 他停下来的时候胸膛剧烈地起伏,非常矛盾道:“该怎么办?” 顾夏面色微红,用手推着他的胸膛,“很晚了,你真的该回去了。” “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留在这里继续接吻。”展少辉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侧,俯视着她。 “不要。”两个人已经吻了很久,顾夏的舌头有发麻的感觉,“我要睡觉的。” “那你说你喜欢我。”展少辉低下头,流氓本质又显现出来,“你不说我就不回去。” 顾夏手臂还缠在他的颈上,抿着唇笑,展少辉也极有耐心地看着她,半晌,顾夏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喜欢你。” 展少辉心里泛起甜蜜,仿佛追求的东西终于握在手心,在她面上轻啄两下,恋恋不舍地起身,“今天就算了,明天我早点过来。” 他走后,顾夏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嘴角依然漾出浅浅笑涡。第二天展少辉给她带来一束火红的玫瑰,小五又在旁边发了牢骚,说“大哥你要送花我不反对哦,不过我们不能跟别人一样,满大街都是送玫瑰花的人,这样多掉档次”,他狠狠地瞪了小五一眼,满大街的人都喜欢,说明这就是个真理。 展少辉经常把顾夏搂过来吻她,每次接吻手脚必定不会老实,有一回在床上把她的病服扣子解了两颗,将她的文胸推了上去,□□在外的肌肤让顾夏有点气愤,用手推他,“不许乱摸。” “你怎么这么不认真?”展少辉反过来凶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要搂住我,这才是正确的姿势。” 他又要继续吻她,顾夏连忙偏过脑袋,“手脚老实一点。” “我是男人,这样才是正常的。”展少辉毫无愧意,说着掰过她的脑袋,将她不满的抗议声悉数堵住。 顾夏的身体渐渐复原,住院二十天以后,平时活动已经没什么大碍,便提出要出院回家调养,展少辉不同意,义正言辞地说:“就你这么笨,回家搞不好又弄伤,复伤就有得你受。” “我在家会好好调养,偶尔做做饭,比在这里有趣得多。”顾夏瞪他,“我哪里笨了?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你这样的老板。” “你还不笨?”展少辉带着淡淡嘲笑的语气,“你只不过是在健身房健身,居然能搞成这么严重的运动损伤,健身房的人都说了,从来没遇到过你这样的人。” 健身房当然说得极为含蓄,展少辉后来问了这个事,健身房也有责任,那里练瑜伽的多是一些老会员,身体柔韧性好,太简单轻松的动作体位她们有意见,瑜伽教练就练了一些难度高的体位,顾夏是个新人,根本做不到,一旦强求很容易受伤。展少辉心里知道受伤这个事不能全怪顾夏,就是逮个机会鄙视一下她。 顾夏倒没有把责任往外推,而是道:“我告诉你,我之所以会住院完全是因为用了你给的卡,是你人品问题导致我受伤。” 展少辉无奈地摇了摇头,“女人果然不讲理。” 顾夏最终没能没能出院,主治医生过来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譬如这个病如何如何严重、提前出院的后遗症会有哪些哪些、以前有类似的病人因为不听医嘱造成了什么后果,那一身白大褂再加上偶尔夹杂几个专业名词,顾夏当时听过之后就觉得腰上好像又痛了,被吓得连忙跑回床上躺着,老老实实遵医嘱地呆在医院中。 64、风筝 一两场春雨把大地洗刷明净,冬日的晦暗被一扫而光,阳光温暖地洒下来,几树樱花开得缤纷繁盛,这样的好天气呆在屋中实在是浪费好春光,展少辉就拉着她到外面散散步。这是一家私立医院,环境优雅,柳树抽出新条,顾夏坐在椅子上,看着燕子从空中掠过的倩影,想起小时候父亲给她买过一只燕子图案的风筝,那是她印象中的第一只风筝,有一次线断了风筝落在大树梢头,她就一直哭,守在大树不肯回家,怕别的小孩把风筝拿走,直到天黑父亲出来找她,找了梯子爬上树,把风筝摘下来才拉着她的手一起回家。 现在父母都老了,父亲怕是再也不能爬那么高的树,想起来颇多感慨,童年的回忆留在印象中的全是美好,顾夏情不自禁在嘴角浮出浅浅的微笑,侧头跟展少辉道,“我想放风筝。” “放风筝?”展少辉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在这里放?” 顾夏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也能放开,不过人来人往肯定不能算过瘾,况且有点招摇,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想出去放,今天天气真的很好。” 展少辉正神看着她,想跑出去就直说好了,还要拿放风筝当借口。顾夏的身体其实恢复得差不多,就是出院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展少辉不想打破目前这种让人心暖的关系,而且在医院调养更加有利,才不让她出院,看着她殷殷的目光,他站起身,“走吧,我带你去放。” 展少辉说不能出去太久,开着车先带她买了风筝,然后带她到距离不太远坐落在湖边的别墅区,那里每一栋别墅之间距离很远,有围墙围住自己家的院子。外面的公共地带有喷泉,有广场,绿草像毛茸茸的毯子,绝对是放风筝的好地方。汽车从小区大门进入,开了很长一段路才停下,顾夏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问道:“果真是有钱人的地方,你住在这里吗?” “这个楼盘是我的公司开发,我在这里有套房子,也经常住这边。”展少辉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走到后备箱,将买好的风筝拿出来。 “是不是卖得很好?这里实在太美,多少钱一个平方?”顾夏一时感了兴趣就开口问道,地理位置好,湖面像一颗明珠落在旁边,这么大一块地都能买下来,展少辉果真是有实力。 “挂了对外出售的牌子,不过,早就被一些朋友预定下来。几乎没怎么做宣传。”展少辉指了指坐落在湖畔从绿树中一幢露出红色瓦脊的别墅,“那是小五的房子,他现在不住家里,一个人住这边,没人管他,自在得很。”他又转身指了远处湖边的另一幢,只能看到一小部分白色的墙壁,“那是龙泽的,他前段时间在忙着装修,听说他快准备结婚,看来我又要破费一笔。这里基本上我都是留给一些朋友,不是有钱就买得到好房子。” “那你是不是把最好的房屋留给自己?” “你说呢?”展少辉露出点笑。“ 也不能说是最好的,这里每一栋都不差,只是展少辉留下了自己最喜欢的,设计方案也是他反复看过的,他家的大宅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因为喜欢这个湖的原因,才想在这里留一套房子。 顾夏不平地说了一声“腐败”,拿着她的蝴蝶大风筝走到一块空地上,天上吹着和风,实在是个放风筝的好天气,顾夏提着线,很轻松地放上了天,她朝展少辉呼喊:“展少,你看我放上去了,今天天气真不错。” 风筝飞得不高,比不远处的屋顶高一点,展少辉走过来,“来,我帮你放高一点。” 展少辉从她手中把卷线拿过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在扯,那风筝不但没升高,竟然摇摇摆摆,有下落之势,顾夏在旁边叫,“要掉下来了,你怎么连风筝都不会放?” 展少辉抿着唇,还在不断放线,最后那只风筝不负众望落下来,展少辉暗沉着一张脸跑过去捡回来,有一种想把它撕成碎片的冲动,顾夏在他身后已经笑得没形象,“原来你真的不会!这么简单你都不会!” 展少辉捏着风筝,走回来,“笑什么笑?再笑扣你工资!” “我现在都上不了班,有什么好扣的?”顾夏还在一个劲笑,看到大少爷吃瘪心情莫名地好,她一面收线一面问:“你小时候是不是没玩过这个?” “女孩子才玩这个。”展少辉鄙弃道,小时候也很忙,经常被父亲送到这个训练营那个学习班,有时间也是拿着刀枪棍棒到处打打闹闹,哪里玩这种东西? “你乱说。”顾夏反驳道,明明自己没玩过还要说男孩子不玩这个,真是要面子。她收好线,将风筝举起,“我托着,你拿着线跑两步,很容易放上去,放线放慢点。” 顾夏指导了两句,风筝飞上了天,两个人凑在一起慢慢放线,看着那只蝴蝶越飞越高,直到所有的线都放光,蝴蝶在远远的高空中变成一个不大的点。顾夏收回目光,看着旁边软绵绵的草地,拉了拉展少辉的衣服,“那个草坪可以踩吗?” “当然可以。” 顾夏就直接走了进去,还觉得不过瘾,脱了鞋穿着袜子在上面踩,绒绒的草尖撩在足心,又痒又舒服。展少辉也没说她,拉着风筝缓缓走到草坪中,和她一起坐在草坪中,不一会就变成两个人躺在上面。 碧空如洗,顾夏枕着他的一条手臂,过了一会轻声道:“展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怀疑。” 展少辉盯着只剩下一个小影的蝴蝶风筝,“我也不知道,不过跟你在一起做很多事心情都会很好,一点点小事也可以很高兴,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顾夏弯了弯唇,身体靠得更近,没有再说话,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和风轻轻拂过脸庞,她想爱情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展少辉再有钱有势也是个凡人,他会和她一起在马路上闲逛、一起放风筝,一切都是她梦想中的样子。天气是醉人的温暖,鸟儿在旁边的树上穿跳,叽叽喳喳的声音在风中摇摆,圆润又甜蜜。 迷迷蒙蒙有人的声音从梦中传来,“你是不是睡着了?不能在这里睡,该回医院了。” 她不管,嘴中嘤咛一声,一切都这么美好,她才不要醒过来。 展少辉见她不醒,看了看她的脸,又对着她的唇吻过去,非要用这种方式将她叫醒,顾夏倒是很快醒了,脸上不情不愿的,声音朦胧,“都快睡着了,你真烦人。” “还说我烦人?”展少辉坐起身,想了一会,伸手呵她的痒,顾夏最怕这个,身体左右躲避连连求饶,展少辉知道她目前不能动作太激烈,很快就停了下来,硬着声音问:“你说我烦不烦人?” “不,不烦人。”顾夏举着双手投降,坐起身用手指梳理头发,“没想到你也玩这种把戏,被你公司的员工知道了,你就没形象可言。” 展少辉阴测测地看她一眼,“你说出去有人信吗?我知道了肯定会收拾你。” 顾夏蔫蔫地起身,展少辉看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就带她去了自己的别墅,车一直开到门口,他把她拉下车,“你休息一会,精神好点我再带你回医院。” 顾夏倒也不困,目光在扫了一圈屋中的摆设,再次说了声“腐败”,就在大厅中的沙发上懒懒地靠着,过了一会,展少辉叫人放好了水让她去泡个澡,另外叫人送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那个浴缸带按摩功能,又大又舒服,顾夏最近习惯性睡眠比较多,躺在舒服的环境中就犯困,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直到大力的敲门声响起,展少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顾夏,你有没有事?” 她在里面的时间有点长,展少辉怕她又睡过去,浴室的条件倒不至于让人晕倒,但还是有点不放心,才过来问了一下,哪知里面也没回应,更加有点着急。敲门声越来越大,有不开门就闯进来的势头,顾夏连忙答道:“没事,马上就出来。” 她有点不好意思,穷人就是穷人,没享受过这么高级的东西,一接触只觉得舒服得让人想睡觉,连忙起身擦了身,穿了一件放在旁边的浴袍急匆匆过去开门,“不好意思,时间有点久。” 她穿了一件粉色绣花浴袍,领口稍微有点大,展少辉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从衣领的缝中正好看见若隐若现的双峰,遮遮掩掩一部分更加惹人遐想,刚刚泡过澡的顾夏皮肤泛出淡淡的粉,发丝还在滴水,双唇嫣红像是成熟的樱桃,真叫人想吃一口。顾夏无知无觉,道:“衣服拿过来了吗?我去换衣服,也该回医院。” 展少辉口中“嗯”了一声,目光还有意无意流连在她的领口中,直到顾夏又问了他一声,他才说先回房间把头发吹干,不然容易感冒,待会就回医院。 顾夏说浴室里面有吹风机,当然这句话被展少辉以“那个吹风机有点问题”驳回,拉着她去卧室。 66、诱拐 顾夏发现其实展少辉也没什么特别的,以前总是担心和这样的人谈恋爱会不会压力很大,会不会成天就是穿得光鲜亮丽、两个人相见如宾,或者要对他唯唯诺诺的,事实上完全不是想象中那样,他们就和大街上那些普通情侣一样,吵吵闹闹亲亲我我。 周末的时候他们也会去逛逛街,顾夏就拉着他的手,眼睛看着地面一跳一跳地踩地砖上的格子,路上行人多,展少辉扯了一下她,“好好走路,当心撞到人。” 顾夏头也不抬,“不是还有你吗?” “这么相信我?”展少辉一边拉着她,一边防止她被人撞到。 “那当然,你这么大的老板怎么可能这么点事都做不好?”顾夏满满信任。 展少辉笑了笑,“既然这么信任我,你干脆把眼睛闭上,我也可以拉着你走,保证你不被人撞到。” 顾夏抬头,眼中精光一闪,“这个提议好玩,好吧,我就一直闭上眼,然后你拉着我走好不好?” 顾夏说着闭上眼睛,展少辉拉着她,两个人走得慢,有时候他把她搂紧怀里,有时候会提醒她小心。顾夏也就真的信任他,耳边是嘈杂的人声,闭着眼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被展少辉温暖有力的手握着,就一直觉得很安全。她想爱情就该是一种信任,选择了,就要相信他。 展少辉附在她耳边说:“你知不知道我们走到哪里了?” 顾夏衡量两个人走的距离,“不还是在刚才那条路上吗?是不是快到市立剧院?” “都转了两个弯,你真没方向感。”展少辉一只手扶着她的肩,笑话她,“我再带你走远一点,待会你肯定不知道去了哪里。” 展少辉干脆带着她走向地铁站,又是滑动电梯,又是排队买票,顾夏还真没睁眼,周围的人很多,听着广播才知道到了地铁站,拉了拉他的手,“这里是地铁站,你要带我去哪里?” “准备把你卖了。”展少辉开玩笑道,“怎么,不敢继续?” “有什么不敢的?很好玩g。”顾夏从鼻中哼了一声。 买好票展少辉拉着她小心翼翼向前走,到楼梯口他直接将她抱起,一步一步下楼梯,然后再将她放下,等到地铁门打开带着她顺利地上了车,身边不断擦过人,展少辉扶着她在一个位置坐下,自己在旁边拉着扶手站着,一只手依然握着她的手,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坚持闭着,千万别睁开,你这个位置是别人让给你的。” 顾夏在心里骂他一声,万一被别人看出来还不说他们是骗子,她扯了扯展少辉的手,“那我们早点下车好不好?我不想玩了。” “没几站路。”展少辉喉中带着低低的笑,“你好好装。” 顾夏低着头,就怕被别人看出端倪,不走路这游戏就不好玩,偏偏还得继续装下去,百无聊赖握着展少辉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扣弄他的掌心,不一会,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帅哥,你在哪儿下?” “柏汀大酒店。”展少辉淡淡的声音传过来,顾夏意识到有人在和展少辉说话。 “巧啊,”女人笑得声如银铃,“我也在那里下。” 巧什么巧?顾夏在肚子里骂一声,声音这么嗲,搭讪也不要这么明显嘛,肯定是看上展少辉了,果然,那个女人继续老土搭讪法:“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好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我看你也眼熟。” 流氓看谁都眼熟,顾夏使劲捏了捏展少辉的手,展少辉倒是更来劲,不紧不慢道:“你长得很漂亮。” “谢谢。”那个女人也看得出展少辉是那种少见的极品,身上的衣服价格绝对上五位数,虽然他一直拉着顾夏的手,但女方还是个残疾人,刚才也说了目的地是酒店,一般都是某种暂时性关系,她说得很直接,“不如交个朋友。” 好一会,顾夏才听到展少辉说了一声“可以”,她怒了,是她在这里装瞎子,又不是对方看不见,展少辉还握着她的手呢?这个人也太直接,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还有展少辉,当着她的面招蜂引蝶,顾夏狠狠地掐了展少辉一把,展少辉忍了一下才没发出声,连忙将她的手反握住,靠得更近揉了揉顾夏的脑袋,“不要闹。” 顾夏心里不爽,“我不闹,那你在做什么?” 展少辉俯身在她耳边吐气,笑得得瑟,“在看你吃醋。” 他顺便还碰了碰她的耳垂,顾夏头垂得更低,这个男人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在这种环境下有苦说不出,那边地铁美女还在继续:“那留个电话号码。” 还不待展少辉开口,顾夏将手从展少辉掌中抽出,“你们慢慢交朋友吧,把手机给我,我要给季师兄打电话。” 想气她,顾夏才不怕,她这句话说出来,展少辉面色沉了三分,目中像要射出寒针,可惜顾夏装看不见,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地铁美女,“我对你没兴趣。”时逢地铁在一个站停下,展少辉把顾夏拎起来,“下车。” 他半搂半抱地将顾夏带出地铁,拉着她站在人少的地方,“别装了,没人。” 顾夏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捶了展少辉两下,“谁让你把我往地铁带?害我想睁开眼睛都不敢。” “你自己想玩的。”展少辉没好气道,“你刚才说要去找谁?” 他脸上明显大大地写着“愤怒”两个字,眼神凌厉,顾夏脊背忽然一凉,眼光乱瞟四处张望,开始装傻充愣,“我说什么了?我刚才说话了吗……” 展少辉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还装?你以后再敢提起,你就试试我会怎么收拾你。”他又愤懑着加了一句:“心里也不许想!” 顾夏垂着头,弱弱地说了一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被展少辉听到,一把抓过她的衣领迫她抬起头,“顾夏,你是不是活腻了?” 顾夏看他要发火了,连忙给他顺毛,抱着他的腰软软糯糯道:“别生气,我看你跟其他女人说话,我吃醋才乱说的。” 她把脑袋在他肩膀处蹭了蹭,做撒娇状:“我吃醋了,真的吃醋了……” 展少辉放了手,冷声冷气道:“吃醋也不许提别的男人,谁都不许提!” “好,好。”顾夏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大少爷生气还是很吓人的,顾夏连忙转移话题,“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我想吃冰淇淋,我们去买好不好?” “这才几月份,吃什么冰淇淋?医生好像说过不能吃这些。”医生叮嘱过最好不要吃生冷刺激的食品,这段时间顾夏的饮食格外注意,展少辉好像想起什么,“你现在腰没问题了是吗?” “没了,我好得很。”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顾夏松开手跳了两下,“吃个冰淇淋没问题的。” “没问题就好。”展少辉露出别有意味的笑,他看着也觉得没问题,拉起她的手,“好,我带你去买冰淇淋,吃少一点也可以。”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钱要到了自己账上才稳妥,商场上风云变化,说不定哪天哪家欠着钱的公司就破产、老板携款私逃、地震、火灾、台风……总之,合同签下来,钱还不一定是自己的。商场上尚且如此,更莫说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万一哪天变了心意,实在是麻烦,展少辉深刻地觉得,是时候让顾夏从里到外都是他的,吃下了肚才无后顾之忧,才能将某个师兄彻底从顾夏的世界挤出去。 这天展少辉格外温柔,顾夏要拉着他的手去逛小店展少辉也跟着去了,说要吃什么就买什么,走到一家甜点店,排队的人一直排到门外,顾夏站在旁边伸长脖子看,“听说这家店的东西很好吃,没想到真的这么多人排队!” 展少辉捋了捋她的头发,开始坑蒙拐骗,“我家有个做西点的厨子做得很好,老三总跑到我那里蹭饭,不如我打个电话回家,让厨子准备一点,待会过去你可以吃个痛快。” 他家没有做西点的厨子,展少辉不喜欢吃甜点,老三家倒是有一个,待会打个电话借用一下就是。不料某人一点都不领情,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你家?” 顾夏真不想去展少辉的别墅,那里大理石地板光鉴如镜,长毛地毯又软又舒服,去一次就感概一次这贫富差距还不是一般的大,多去两次顾夏说不定要怨恨社会。再说,万一弄坏什么东西就算展少辉不要她赔,顾夏心里也过意不去,还是呆在自己家舒服,上次过去几乎被他弄得□□,随便去男人家里多不好。 “你不是喜欢吃甜点吗?”展少辉致力将少女拐骗回家,“新请了一个做菜的大师傅,精通川菜粤菜,不如去试一下。” “我不去。”顾夏坚定道,才不要为了一顿饭去他家,仰着头道:“你叫那个师傅多做点小饼干,你明天帮我带过来,多做一点,我正好放在家里,徐璐璐也喜欢吃。” 不去他家还想吃东西,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展少辉不乐意,“明天我没空。” “那你叫人送过来,反正你保镖助理那么多,不能让他们光拿钱不干活。”顾夏嘿嘿笑道,“记得让师傅多做几个口味的,他会不会做慕斯蛋糕?会的话也做两个带过来。” “不会。”展少辉没好气道,不去还要求这么多。 68、计谋 顾夏虽然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可展少辉身上散发出的情-欲扑面而来,她多少也知道这个男人想做什么,手轻拍他的背,“你起来,压着难受,还有你不能总是这样乱摸……” “不许乱动,”展少辉吼她,极力隐忍着身体的爆发,这种情况真让人抓狂,恶声恶气道:“老老实实呆着。” 他压着她,发出粗重的喘气声,然后轻咬一口顾夏的耳垂,带起的疼痛让顾夏抽了冷气,展少辉还不满道:“怎么会遇得到你这种女人!” 他说完就翻身站起,理了理自己的浴袍,摔开房门走了出去,出门前还咒骂了一声“该死”,顾夏都不知道是不是在骂她,过了几分钟他又回来,头发湿淋淋像是刚冲过澡,眼中的情-欲浪潮已经退了大半,脸色也算得上温和,看着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坐着的顾夏,柔声道:“怎么还坐着?要不然你到床上休息一会。” 顾夏这条裙子上半身有几个扣子,现在扣子全部被扯掉,前襟合不拢,她才用抱枕挡住前胸,“你能让人再送件衣服过来吗?” 展少辉走到旁边的衣柜,拉开柜门,从里面找了一件自己的衬衫扔给她,“穿上。” 他就只扔了那一件衬衫给她,自己跑到外面的客厅打开电视,眼睛却没有落在电视屏幕上。顾夏穿好衬衫走出来,靠在沙发上的展少辉手上拿着一只水晶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的液体,看了看她的穿着,笑道:“你看起来真滑稽。” 顾夏里面依然是她前襟无法合拢的裙子,外面罩着他的衬衫,衬衫过臀,但又不及裙子长,穿上去自然有点滑稽,顾夏不满道:“你还好意思说!” “过来坐。”展少辉朝她扬了扬手,又道:“其实你把里面的裙子脱了,穿起来应该会好很多。” “不要。”顾夏不愿意,他的衣服这么大,穿上去身体会觉得空空,而且只穿衬衫稍微弯腰,臀部就会露出来,实在是太色-情,她走过去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看展少辉的脸色不是很好,微微张嘴想说话又闭了口。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自然落在展少辉的眼中,“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顾夏揉了揉手,声音放得很低,“展少,你是不是不高兴?” 任谁怀着满满的期待,中途又硬生生停下都会不高兴,何况展少辉还是蓄谋已久。不痛快归不痛快,但这个事也怪不着顾夏,这次吃不着下次还有机会,展少辉轻摆手,“没有,你不要乱想。” “可我觉得你就是在不高兴。”顾夏垂低头,“其实,我知道为了什么。” “哦?”一个上扬声调,展少辉的目光企图在她脸上寻找出什么,可她头垂得低,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凑过来玩味地问道:“那你说,我为什么不高兴?” 顾夏没有正面回答他,纠结良久才道:“我不想那么快做那种事。” 声如蚊呐,不过房间很静,展少辉听得清楚,他做得这么明显,顾夏还不知道他刚才想做什么,简直就不是生活在这个社会的人。展少辉不想让她心里有警惕,他往前倾身,拉过她一只手握在掌心,“我没有不高兴,男人接吻的时候有反应很正常,不然就是身体某方面有问题。我喜欢你,所以有点控制不住。不过,我从来都没有勉强过你,对不对?” 他看顾夏轻点头,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要乱想,我就是想见你,现在每天都会想你,开会的时候脑子里就在想你此时在做什么,有没有起床,中午又吃了什么东西,心里就想看见你的模样,听你叽叽喳喳地说话,所以才叫你过来。” 展少辉一向很少说情话,顾夏心里荡起甜蜜,展少辉的确没有勉强过她,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她又想起什么,抬起头问道:“你不饿吗?叫的饭怎么还不上来,你的酒店效率怎么这么低?” 展少辉之前就没跟下面的人说送餐上来,就是个借口而已,不然中途万一有人打扰气氛多不好,不过话都说出去了,还得继续装,忿忿道:“就是效率太低,所以说酒店经营还存在很多问题,得把负责人叫过来好好骂一顿。”他停了一会,又和颜悦色道:“我再给他们打个电话催一下,你要吃什么,我叫人一起送上来。” 展少辉很多时候还是算得上温柔体贴,看顾夏身体不舒服,就叫她去卧室休息一会,让酒店给她准备一些调理的食物。这次顾夏要感谢她的亲戚救了她,不过亲戚总是会走的,展少辉要吃掉她的心思丝毫没有减退,反而有越挫越勇之势,他看了看一周以后的日程安排表,接受了一个宴会邀请。 本来这个宴会他是可去可不去,拿到请帖当时也没有立即排上日程表,不过那个时候小五在旁边开玩笑,“大哥,怎么看你最近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是顾夏不能满足你,还是……”他贼兮兮地笑了一下,“不至于你还没把她弄到床上?” 展少辉现在下班后很少安排活动,连和他们兄弟吃饭基本上都取消,天天和顾夏呆在一起,顾夏受伤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展少辉细心地哄了她这么久,这么优秀的男人居然还没有把顾夏搞定,实在让几个兄弟大跌眼镜,连一向正正经经的老三也向他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 展少辉极不自在地吐了两个字,“快了。” 快了就是还没有,邹润成当时就笑出声,看展少辉一个眼刀飞过来连忙绷住笑,道:“大哥,你多送点她漂亮东西,把她哄高兴了,不就什么都好办。你看你成天送的什么啊,都是些便宜小玩艺,女人都喜欢珠宝首饰那种亮闪闪的东西。” “好像送小玩艺的建议还是你给的。”展少辉一字一沉,眼色不善地看着邹润成,其实这个建议他觉得还不错,偶尔送点小东西顾夏每次都很开心,脸上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那种。 邹润成摸着鼻子讪笑,“是我建议的,可你不能光送这个,小东西是用来搞浪漫的,是情调;贵重东西那是为了满足女人的虚荣心,是她们实实在在想要的。” 展少辉是不在乎那点钱,不过他说,“她说不要太贵重的。” “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实在?”邹润成拍了拍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女人的话能信吗?她说不要,那是客气话,跟生意场上的一样。再说,送礼也讲究个方法,你不能送得太直接,不能扔一条钻石项链给她,然后说晚上陪我睡一觉,别人估计还行,顾夏那个倔女人就不一定适合。” 展少辉还在思考邹润成的话,另一面仍在考虑把顾夏吃掉的问题,看到搁在一旁的请帖,翻开看了看,他可以带顾夏一起去,把她打扮漂亮一点,女人天□□美,到时候她肯定会高兴。 他和顾夏接吻的时候大多都有身体上的进一步接触,扯掉她的衣服让她暴露在他的眼前,或是手探入衣服底下抚摸她的私密处,这其实已经是性行为,顾夏不太情愿,但是也没有过激的反应,展少辉认为她心理上可以接受和他发生进一步的关系。她既然可以接受,展少辉就算坑蒙拐骗一下也无妨,带她去参加宴会,到时候少不了要喝酒,男女宿醉,如果发生了什么也只能说是无意犯错,顾夏心思简单,就算说她自己酒后乱性强上引诱什么的,她很可能也就信了,说不定自己还要内疚歉意一番。 肉吃到肚子里才算自己的,展少辉坚定不移地走在要把顾夏吃下去的路上,找到顾夏义正言辞地跟她说:“下周二我要参加一个宴会,你和我一起去。” 展少辉这种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如果理智对待顾夏这个事,顾夏哪里是对手?顾夏听到这个分配下来的任务,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为什么我要去?” “你是我女朋友,为什么不去?”展少辉俊眉轻扬,“难道你要我带别的女人去?” 顾夏才想起来有些宴会是要带女伴一起,丝毫不知他心里还打着别的算盘,腆着脸道:“我怕给你丢脸,其实你一个人去更好。” “你不去我都会被兄弟们笑死,说我成天把你藏着掖着,你看我成天忙得焦头烂额,你总不能再给我添麻烦。”展少辉一边给她讲道理,一边又来个亲民策略,亲昵地搂过她,“宴会其实很简单,有我在,你担心什么?还有,不要每次都觉得和别人差距太大,到时候你就会外面所谓的美女是怎样的。” 顾夏没有怀疑他,周二下午展少辉早早离开公司,带着顾夏去了一家私人会所,把她交给一个化妆师,化妆师在她的脸上摆弄了半个小时,展少辉回来时正好画完妆,他递给她一件及膝的礼服,催促顾夏去换。等她换出来,展少辉为满意地拉起她站在镜子前,“看一下,是不是很好?”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顾夏看着镜子里的人,着实震撼了一把,扭过头对着旁边的化妆师赞了一声:“果然是化腐朽为神奇……” “你是说自己是腐朽?”展少辉在旁边笑。 “你才是腐朽!”顾夏顶回去,又仔细端详镜中人,摇了摇展少辉的胳膊,“我怎么觉得自己穿越了?不然怎么一下子变成小美人了呢?” 展少辉西装笔挺,俊朗非凡,顾夏看着镜中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脸上笑成一朵花,自己难得这么漂亮,她去拿旁边自己的小包,一边摸手机一边道:“展少,我们拍个合影好不好?难得穿越一回,我想留个纪念,况且,看起来还挺般配。” “你当是在旅游吗?”展少辉笑道,他不反对她的建议,不过说了一声,“等一下再拍,还差点东西。” 旁边放着一个礼盒,那是他刚才进门时拿进来的,里面是一条熠熠生辉的钻石项链,还有配套的耳环,展少辉拿起那条项链,走到她身后,为她戴上的时候还不忘调情,手指在光滑细腻的皮肤上轻轻画圈,低着头将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部,然后,在背后搂住顾夏盈盈一握的腰,看着镜中的两人,“你真的很美。” 那串项链又闪又漂亮,美得顾夏不敢往镜子中看第二眼,问了一句,“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从她的表现展少辉能看出她真的喜欢,果然小五说得对,女人其实心里都在乎这种实在的东西,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展少辉有钱,他把头放在她的肩上,“你说呢?” 顾夏也觉得自己问得莫名其妙,就是想确认一下,然后开始纠结,这为什么不是假的呢?如果是高仿的那多好,或者是什么水晶、锆石的那就好了,顾夏就可以心安理得戴在脖子上;既然是真的钻石项链那就贵了,万一弄丢了怎么办?顾夏想起那个著名具有讽刺意义的故事,虚荣的女主角为了参加宴会借了一串项链,结果宴会上弄丢了,累死累活干了十年的活才凑够还上项链的钱,结果弄得自己青春不在。十年啊,要是换成当下的情况,大少爷才不会有十年的耐心来等这笔钱,万一要肉偿怎么办?顾夏纠结了半天,开始动手取项链:“很漂亮,不过还是取下来,弄丢了就麻烦,找条丝巾在脖子上做装饰就可以。” “不喜欢吗?”展少辉疑惑。 “弄丢了怎么办?我是没有钱还你的。”顾夏道,当然她也不会肉偿的。 展少辉轻笑,“没关系,送给你就是你的。” 顾夏顿时别有意味地看着他,展少辉也送过她别的东西,但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艺,她慢悠悠道:“无事献殷勤……”后半句她没说,却目光幽深地看着他,在思考这个男人是想奸还是想盗。 展少辉被她那种目光看得毛毛的,本来想讨好她一下,没想到太值钱的东西让顾夏警惕起来,无奈道:“算了,不喜欢就拿下来。”礼物什么的不是重点,重点是要将她吃掉。 不过这么带着她去参加宴会,难免让外人觉得他不重视顾夏,所以过了一会又叫人另外拿来一款项链,拍着胸脯说那是仿真货,绝对的高仿货,看着顾夏半信半疑的目光,还面不改色道:“价格适中,可能要你两三个月的工资,不做专业鉴定根本看不出来,很多名气一般的女明星喜欢这种,你在电视上看到那些人每次出席不同的场合都有不同的首饰,隔三岔五地换,你以为全部是真的?她们开销大,演电影能赚多少钱,戴的就是这种。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顾夏就信了他,拿起展少辉的天价手机一个劲拍照,还让旁边的化妆师帮他们拍合影,拍得不亦乐乎,展少辉十分配合,不过思绪已经跑到九霄云外,在思考她的味道,思考晚上要用什么样的姿势,思考怎样才能让自己满意同时也让顾夏满意,还有明天醒来要不要把责任赖给顾夏,如果是那样,顾夏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69、不满 这是一个普通的商业性质酒会,由一家传媒公司主办,在酒店举行,展少辉的身份背景摆在那里,挽着他臂弯的女伴甭管长成什么样,别人都能做出看到西施貂蝉的表情,两眼放光,什么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词随便甩出口,顾夏就算知道他们多是恭维,也笑得合不拢嘴。怪不得好多人喜欢听拍马屁的话,听着心里面就是爽。 展少辉看起来也是很高兴,别人来敬酒他连太极拳都不打,毫不含糊地喝下肚,刚开始顾夏还觉得他够豪爽,后来就担心他身体,扯着他的衣袖小声道:“你不会推辞一下,或者少喝点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吗?” 展少辉端着酒杯深叹气,“这就是应酬,没办法。你看当老板多不容易,你以后要多体谅我。” 顾夏真心体谅他,展少辉不但自己要喝,还要替她挡酒,顾夏看着他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心里又软又疼,等到展少辉有那么醉态的时候,顾夏那颗肉做的心简直在滴血,拉着他到隐蔽处的位置上坐下,找来矿泉水给他喝。这里光线较暗冷冷清清,哪知道那些人依然穷追不舍,一眼抓住他们的位置,跑过来敬展少辉,敬顾夏,展少辉把自己的酒喝了,脸上有点痛苦,双眼带点迷离的醉样,十分抱歉道:“我好像帮不了你……” “没事,你少喝点,我的我自己喝!”顾夏十分大义道,自己再拖他后退实在不厚道,把手中的酒缓缓喝下。 展少辉乐呵乐呵地看着她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就顾夏那种酒量,哪怕是度数不高的酒,几杯也能醉倒,顾夏可是亲眼看到别人来灌他的酒,要说醉也是他醉得更厉害,酒后乱性嘛,大家都可以理解。他还在继续装,口齿有些不清道:“我有点难受,得先去一趟洗手间,你就坐在这里,别人来敬你,你也少喝一点。” 他开口带着浓厚的酒气,带点醉意地用嘴唇在她脸颊上碰了碰,顾夏还叫他小心一点,不要摔倒,她哪里知道展少辉走出大厅就是一幅精神抖擞样,找来酒店服务人员,等了两分钟,服务员将房卡递给他,展少辉颇为满意,过一会顾夏喝醉了就可以直接扶着人上楼。他美滋滋地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到他回到宴会厅,刚才的位置上已经没有顾夏,展少辉左右张望,然后垮下了脸。 不远处的人群中,顾夏正在一个男人在说笑,笑得十分刺眼,那个男人眉目清朗,不是别人,正是季飞扬,展少辉脸面绷紧,大步走过去,压制住心中的醋意,轻拍顾夏的肩膀,“你怎么在这儿?” “你回来了,”顾夏侧过身朝他笑,“碰到季师兄,就过来打个招呼。” “那招呼打完了吗?”展少辉揽过顾夏的腰,将她搂入怀中,动作有点强硬,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对面的季飞扬,“没想到季二公子也来了,刚才都没看见,看来你是迟到。” 对着他充满敌意的眼神,季飞扬依旧是礼节性地笑,“是来晚了,都被罚了好多酒。碰巧看到顾夏,所以随便聊了两句,希望展少不要介意。” “当然不介意。”嘴上如是说,展少辉的脸上明显不悦,“不过,实在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聊的。” “也没聊什么。”季飞扬知道展少辉不想自己靠近顾夏,笑着告辞:“展少过来,有好多人想找你聊聊,那我就不打扰。” 展少辉皮笑肉不笑,“那季二公子还是好好打理自己的事。” 季飞扬朝他们点点头,然后朝旁边走去,顾夏十分不满意,还不等展少辉先说话,就埋怨道:“你干嘛说话一股火药味?有段时间没看到季师兄,随便聊聊而已。” “怎么,你是想和他继续聊,还是想和他做点其他的?”展少辉口气阴冷,他始终介意顾夏喜欢过季飞扬,而且还是几年的时间,况且,他现在完全不知道顾夏心里还有没有那个人,这种不确定就好像在肉里埋了一根刺,始终觉得不舒服,一旦碰到就觉得痛,他就离开几分钟时间,顾夏就跟季飞扬聊上,让他如何不发火?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又没有做什么,你犯不着这样吧?”顾夏既然和展少辉确定了关系,那就是把季飞扬放下了,但两个人也算朋友,说几句话再正常不过,“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 “我小气?”展少辉眼中火星忽闪,“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大方一点成全你们?”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顾夏知道他在吃醋,可他越说越离谱,她也不肯服软,甩开他的手朝角落的位置走去。 展少辉心情滞闷,坐到她旁边,两个人闷着脸不说话。那些准备过来攀谈敬酒的人,一看展少辉面色不太好,也都识趣地走开。展少辉在位置上等着顾夏先跟他道个歉或者说个软话,偏偏顾夏没觉得自己做错,要先说话也要等到展少辉先说,不然以后他万一又提出不合理要求怎么办。 展少辉率先忍不住,“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他?”顾夏装傻,“谁啊?” “你装什么?”展少辉冷声冷气道,“你刚才和季飞扬聊了什么?” “他原来指季师兄,没想到你和他这么熟。”顾夏阴阳怪气道。 展少辉甩过去一个锐利眼风,顾夏翻着白眼慢吞吞道:“没聊什么,他就问我是不是和你一起来的,我说是啊,说你喝多了去了洗手间,就是这些很平常的话,哪像某些人的思想,尽往不正经的方向想。” 顾夏撇了撇嘴,又道:“他还说你酒量很好,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醉,我看你现在也精神得很,不用担心你会醉了发酒疯。” 展少辉心里不痛快,好好的计划现在一下子被打乱,现在连喝酒的心情都没有,顾夏还在旁边说:“呃,要是你没醉的话,我想早点回去,在这里呆着还不如回家玩电脑。” 展少辉看着旁边顾夏脸上明显是不耐烦,更是做什么都没心情,提早离开宴会。一路上,他一副郁闷的样子,让顾夏也跟着郁闷,眼睛一闭靠在车上装睡觉,懒得理这个小气的人。车开到她的楼下,展少辉连“再见”都没跟她说,冷着一张脸,顾夏一边上楼一边在腹诽,“小气巴拉的男人,都不来哄我,还指望我去哄你,你等着吧!我是找人谈恋爱,才不是吃饱了撑着专门去伺候大少爷……” 展少辉后两天都没有约她吃饭,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顾夏也死活不给他打,大少爷不能惯着的,万一惯出很多毛病以后她要怎么过?展少辉却介意顾夏跑去跟季飞扬有说有笑,还一副有理的样子,他干脆晚上叫着自己的兄弟去吃饭,也不知道聊了什么话题,后来就聊到女人身上,小五像煞有介事道:“大哥,不能太宠着顾夏,女人就是你越惯着,她们越摆谱;有时候要适度对她们冷淡点,她们才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才会来讨好你……” 郑江河一手拍在邹润成的后脑,“就你那样,还说什么大道理装什么专家,你正儿八经找个女人过来看看,不然就闭上你的嘴,最看不惯你在这里装!” “什么叫装?我这是亲身总结出来的……”邹润成又嚷嚷开,和老三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闹起来,直叫展少辉心烦,小五很多话不靠谱,但是有些又是有道理的,展少辉就想不能什么事情都是他退让,尤其和季飞扬有关的事,坚决不能退让,必须让顾夏再也不去联系季飞扬。 由此一来,两个人就多冷淡了几天,展少辉看顾夏也不主动联系他更生气,更拉不下脸主动去找她,给自己找了一堆活,把公司上上下下都视察了一遍,大大小小的方案都在仔细研究,晚上在公司加班到十一点,在心底骂一声“今天又没给我打电话”,然后才死心地回家睡觉。 其实顾夏也挺想他,尤其是徐璐璐又去外地出差之后,一个人更加无聊,看着满屋子展少辉送的小玩具什么的,心里硬气不起来,琢磨了一下,给他主动发了一条信息,“上次你让人送来的点心很好吃,再让人送点过来。” 发短信之前她思量了很久,这说话的口气自然不能太软,不然多没面子,她已经先屈服,给了台阶,展少辉要还是继续摆谱,以后就果断不理他。那头展少辉收到短信时正在会议室开会,听着一位总经理做新项目的计划介绍,他的这个号码主要用于私人交往,接到短信震动提醒,莫名兴奋了一下,拿出来看了看咧着嘴偷笑,多日来的窒闷一扫而空,正好等到会议结束时才回那个女人的话,把她晾一晾,心中颇有些胜利的喜悦。 不过他终究没挨到会议结束,脑子里不断在想“还是早点回算了,说不定她还没吃午饭,就等着人送点心过去吃”,这一想就无法阻止,看那个总经理讲完一个话题就说休会几分钟,待会再继续,然后拿起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给顾夏回了过去,“你要吃什么口味的?” 等了一会顾夏都没回,会议不得不继续,那位经理都把整个项目计划介绍完毕,其他人开始提问的时候,展少辉才收到她的回复,“我要吃蛋挞,还有布丁,你那个糕点师傅有没有推荐品?” 展少辉回她,“现在在开会,待会给你回电话。” 70、雷雨 展少辉一向公私分明,不会轻易耽误正事,但是开会的时候他依然频繁注意着手机,不时走神想着那个女人会不会不满,会不会饿得就等他送点心过去。前方项目负责人回答了别人的提问,而后会场安静下来,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展少辉。众所周知,展少辉提问一向是一针见血,分析得头头是道,常常把人问得有撞墙的冲动,提出这个项目计划的陈经理都在等着董事长发难,岂料展少辉说了一句:“既然大家都没什么问题,那就先散会,这个项目大家都回去仔细考虑一下。” 众人如释重负,等到高层出去,郑江河一边收拾文件一边道:“大哥,大家都等着你提问,这几天你哪天不是一个劲问问题,前天把谢经理问得头都抬不起来,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散会了?我们都做好加班准备的。” “还好意思说加班,连提问这种事都丢给我,是不是大家都想回去休息?”展少辉不满道。 “还不是你最近特别勤勉,开会都是你一个人在提问,搞得大家都不敢开口。”郑江河讪笑,这几天展少辉每天都加班加到那么晚,连累公司一众人都跟着加班。 “我也很忙,这个项目你来负责,有什么问题你找陈经理回来问。”展少辉把面前的资料和文件都推给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哦,对了,你家里那个西点师傅擅长做些什么?” “我记得你不喜欢吃那些。”郑江河听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别有意味地看着展少辉,“是某个人喜欢吃吧?看你这几天天天赖在公司,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吵什么架?我们好好的。”展少辉凶回去,他不肯让他们看笑话,也不知道郑江河什么时候变得跟老五一样话多,“你打个电话回去让他做点拿手的,打包好我待会派人去取。” 展少辉回到办公室就给顾夏打了电话过去,既然顾夏都主动联系他,那前几天的事情就当做不存在,他用那种亲昵地语气问道:“在家里吗……” 顾夏也暂且不计较他前几天不给她打电话的事,像以前一样说着话,不过最后展少辉叫她晚上一起去吃饭,顾夏拒绝了,几分钟前正好接到大学一个宿舍同学的电话,这个同学刚从外地回来,让她晚上一起去吃饭,顾夏就理所当然同意了。听到展少辉略显失望的声音,顾夏心里十分痛快,让他前几天不找她吃饭,现在想一起吃饭,该轮到顾夏把日程表拿过来看看有没有时间(当然,顾夏根本没有日程表),然后再耍大牌地拒绝掉。 情人之间就是这样,偶尔闹个别扭,就算闹得山崩地裂,一旦和好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黏黏糊糊腻腻歪歪,展少辉会叮嘱她早点回来,还问她晚上要不要去接她回来,顾夏说不用,叮嘱他早点休息,不要忙工作忙得太晚。大概是有几天没见面,顾夏是真的有点想他,晚上几个同学聚在一起,其中有人带了男朋友过来,亲亲密密直叫旁人艳羡,顾夏心里就更加不可抑制地想念展少辉。席上大家聊得很开心,几个人喝了一点小酒,顾夏倒也没醉,却有点微醺的感觉,热闹的筵席到了最后都变成残羹冷炙,大家互相道别,然后各奔东西。 回家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外面灯红酒绿繁乱似锦,可能因为酒精的作用,顾夏却只觉得倍感寂寞,拿起手机给展少辉打了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那头很吵,男男女女的声音混在一起,展少辉刚开始说的两句话顾夏都没听清,后来他大概走到别的地方,顾夏听到他说,“晚上有个饭局,还在外面应酬,你回到家了吗?” “马上到家。”顾夏听到那头似乎有人在叫“展少”,是婉转柔媚的女声,顾夏心里的落寞像雨后的藤蔓四处疯长,在整个心房滋生蔓延,她还是问了,“你和谁一起玩?” “生意上的朋友。”展少辉是稀松平常的语气,“你别介意,早点回家睡觉。” “哦,那你早点回家。”顾夏握着手机,说了一声“再见”,却是没挂手机,也许再等着那头先挂断,也许是还想说点什么。展少辉等了两秒,有点意外,声音格外温软,“怎么了?我在外面没做什么,你不要乱想。” “我没乱想。”顾夏觉得自己真的没有乱想,展少辉要真想和别人在一起做点什么那还不是极简单的事,但是他不是那种人,顾夏知道他为人克制,再说,展少辉是不屑于骗她的。车厢中司机连个广播都没有开,分外寂静,寂静得顾夏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若是平时,这样的寂静也没什么,今晚却觉得心里空空的,她只听到自己说,“我想你了。” 话出了口,顾夏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又酸又煽情,还不待展少辉有所反应,她急急忙忙道:“我到家了,明天再联系。” 下了车,外面已经变了天,气温降低不少,大风在树木和楼宇间冲撞涌动着,天上一层厚厚的黑云在疾飞奔驰,顾夏赶紧加快脚步朝自己所住的楼跑去,这种天气的雨一下就是豆大的雨点,距离不长的一段路也足以把人淋成落汤鸡。她回到家只冲了一个澡,出来就看到天空划过巨大的闪电,一瞬间撕裂了外面的黑暗,然后轰隆隆的雷声从茫茫天际推涌而来。小区道路上的人都奔跑起来,有人在叫着“快点,要下大雨了”,顾夏拿着毛巾擦头发,站在窗户边往外面瞧,没看清楚奔跑的人,倒是看见一辆车朝她所在的楼开过来,那是一辆白色的跑车,轰隆隆的雷声中,顾夏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因为那辆车真的很像展少辉有时会开的那一辆。 她就站在窗台前张望,眼睛一直看着那辆车,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扯起嘴角笑了,那头是沉稳的男声,那么远又那么近,他说:“我在你楼下。” “我看见了。” 顾夏大步跑到楼下,她没想到他在这么短的时间会来,但又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外面的风扬起地面的尘沙草屑,叫人睁不开眼,但是车灯的光芒很亮,像是朝阳的光辉,展少辉打开车门,顾夏快速地钻进去,心里翻出一股甜,“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想我了吗?”展少辉关掉汽车前灯,关掉车厢中的大灯,在昏暗的路灯下脸上的表情让顾夏看不真切,但她听到他的声音,“我也想你。” 声音很暖,像冬日里烧滚的鸡汤,他将她的左手拢在掌心摩挲,顾夏觉得有一道暖流顺着手一直传到心里,展少辉将她摁在位置上的时候,顾夏一点挣扎都没有,反倒配合地抬了抬下巴,迎上他的唇,唇舌胶着的火热中,顾夏不知什么时候将手软软绵绵地缠上他的脖子,让两个人贴得更近。 外面的闪电扯天扯地乱窜,一下子照得整个大地都是雪亮,倾盆大雨终于哗哗地泼下来,展少辉在闪电的光芒中看着她的脸,贴着她的耳朵,带着些微的喘息,“你这个坏东西,这么多天都不给我打电话。” 他惩罚性地轻轻咬了一下顾夏的耳垂,一点点疼痛让顾夏轻呼出声,展少辉松了口,将灼热的鼻息喷在耳垂,“要吃东西的时候才想得起我,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你还不是一样没给我打电话。”顾夏用手推他,“小气的男人,还好意思说我。” “敢说我小气,看我怎么治你。”展少辉说话的时候又将她紧摁在位置上,一只手从她的睡衣裙摆探入,大腿上光裸的肌肤滑滑的,细腻得让他一路往上,顾夏挣扎着推开他,“别这样,这里是楼道口,会有人看见的。” 展少辉手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才放开她,“以后不要这样,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要给我打。” “凭什么?”顾夏不服气地嘟囔一声,“我才不会倒贴上去。” 展少辉鼻中发出一声轻笑,“你这个女人,有时候真让人抓狂。” 他们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情话,外面骤雨抽打着地面,沙飞水溅,时间已经不早,楼道几乎没什么人出入,顾夏有点困,向他告辞:“我该上去了,你也该回去睡觉。” 时间的确不早,展少辉脱下自己的西装,示意她待会顶着自己的衣服跑进楼道,虽然只有几米的距离,但这么大的雨也会全身淋湿,顾夏推拒两句,实在推辞不过,抱着他的衣服心里甜甜的。她正准备打开车门下车,一个巨响的大雷在城市顶空爆炸,声响巨大,似山崩地裂,又似某栋巨大的建筑突然倒塌,让人心惊胆战,顾夏慌乱坐回位置,用手拍着自己的小心脏,展少辉觉得她脸都白了几分,笑着问起:“你怕打雷?” 顾夏小时候的确很怕打雷,老人们讲过一些妖怪的故事,害得她小时候一到雷雨天都不敢一个人睡觉,非要缠着父母一起睡。后来长大了,知道那些故事是骗人的,但是后来经常看美国的灾难片,雷声太大的时候心里仍然觉得不安稳,会胡思乱想,万一房子塌了怎么办?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难免会觉得少了点安全感,用被子蒙住头等着那种震天雷过去,她回答展少辉的话:“声音太大,像灾难片中的世界末日,所以难免觉得有点怕。” “是很大。”展少辉看着她,笑道:“你会不会晚上怕得睡不着?” “这么响的雷持续不了多久,过一会就会小很多。”巨大的雷声把顾夏的睡意都击退了大半,“我该回去了。” 展少辉在她面颊上轻吻一下,“你要是怕的话,我就在这里,等你睡着了再走。” 顾夏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就点头“嗯”了一声,还说了两句玩笑的话。然后跟他道别,叫他开车小心一点,顶着他的西服跑进楼道,朝他挥挥手跑向电梯。她之前洗过澡可是现在腿上又溅了不少泥,只好又洗一遍,回到卧室关灯躺在床上,那天的雷声真的很响,一声响过一声,似乎要把大地掀过来,雷声和雨声混成一片,钢筋水泥铸成的城市在这猛烈的震撼中显得渺小而脆弱,顾夏躺在床上很久都睡不着,想起应该把手电筒放在手边,雷雨天气容易停电,她爬起来,打开灯去拿放在客厅的手电筒,透过窗户看到那辆白色跑车还停在楼下,前车灯大大的亮着。 她才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在她的楼下一直陪着她,心里的甜汹涌而来,她的卧室窗户正好朝向这一面,展少辉是知道的,所以他把车稍微向外面挪了一下,以便她站在窗户边就能一眼看到,顾夏拿起自己的手机,给他打过去,“你还没走啊?” 那头传来点点笑声,“就知道你没有睡着,我说过会陪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 墙上的钟已经指向十二点,他的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外面的雷声还在继续,顾夏却觉得那雷声很遥远,一下子失了威力。她听到那头说:“把灯关了不要乱想,一会就能睡着,如果害怕给我打电话。” 说不感动是假的,在这样的坏天气,有个男人在楼下一直陪着她,只是希望她不要害怕,顾夏只觉得暖,就像冬日里抱了一个暖炉,她不知道说什么,关了灯躺在床上,依然抱着手机听着那头浅浅的呼吸声,很久才道:“展少,你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那头说得很轻,淙淙如流水,“我不想你会觉得害怕,有我在,你什么都别担心。盖好你的被子,闭上眼睛,好好睡觉,等你睡着了我也可以走了。” 顾夏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最多只要二十分钟一定可以睡着,让他待会就走,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雷声一直没变小,雨也越下越大,顾夏依然没睡着,不是因为雷雨,而是心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激荡奔涌,过了好一会,她轻轻爬起来,没有开灯,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他还在那里,白色的车身像坚固的磐石。顾夏打电话过去,“你怎么还不走?” 展少辉却是在笑话她,“我怕某个小笨蛋打雷的时候会哭。” 顾夏不理会他的嘲笑,“你回去吧,你在这里我才睡不着,老想着你有没有走。” 展少辉呵呵轻笑两声,“你睡吧,我等雨稍微小一点再走,现在雨这么大,开车也不安全。” 外面风在呼呼地咆哮,雨丝毫不见变小的势头,顾夏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话,抑或是安慰她的借口,她的心变得像水一样软,顺口就说出去,“要不然你上来等。” “算了。”展少辉领了她的情,就算他从小被人众星捧月地宠着,也知道有些事不合适,“你那屋还有别人,这么晚,打扰到别人不好。” “徐璐璐去外地出差了,要后天才回来。”顾夏声音不大,“现在就我一个人。” 闻言,展少辉突然笑了,嘴角勾出一个大大的弧线,要早知道她家就她一个人,展少辉早就上去了。 72、爱恋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老高,展少辉快速地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以免打扰到怀中人睡觉,看了看号码,压低声音道:“什么事?” 那头郑江河听到他的声音略带朦胧,意外了一下,“大哥,你生病了吗?” “没,还没起床。” “不是吧?”郑江河大声叫了出来,展少辉无论晚上多晚休息,这么多年都是标准地六点钟起床,简直比闹钟还准,现在都已经过了上班时间,郑江河听他亲口说还在睡觉,就好像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来,先不管这个,他说正事,“大哥,今天十点钟定了和天卓、鑫达两个公司老总商谈合作的事情,现在天卓的人都过来了,你怎么还不来公司?昨晚出了什么事吗?” “小声点。”展少辉沉声道,他看了看时间,都已经九点四十,他其实早就醒了,躺在床上手指偶尔碰过顾夏的皮肤,下腹之物蠢蠢欲动,只是展少辉还是尽力忍住,他知道顾夏需要休息,他一直在床上轻柔地抱着她,一动不动装睡,直到郑江河的电话打来,他低声说:“没出什么事,不过我今天大概不过去,你看着办就行,我知道你肯定能搞定。” “那我就自己看着办。”郑江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展少辉不来公司肯定有他自己的事情,还是有点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展少辉挪了挪身体,手扯到顾夏一缕散乱在外的发丝,不小心拉了一下,引得顾夏叫出声,“哎呦!”展少辉连忙问道,“怎么了?” “好疼!”顾夏将头发捋过来,又偏过头用被子蒙住脑袋。这样的话明显被电话那头的人听到,郑江河呵呵笑出声,意识到自己坏了好事,“大哥,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你继续,继续,这边我来搞定,呵呵……” 展少辉“嗯”了一声,而后挂了电话,没听到郑江河在那头握着手机骂“春宵一刻值千金,也不用这么急着挂电话吧”,展少辉将手机扔回床头柜上,侧着身将顾夏蒙住脑袋的被子往下扯了扯,手抱住她光溜溜的身体,声音无比温柔,“是不是我把你弄醒了?”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顾夏就醒过来,不过她不敢睁眼,头发被拉痛才条件反射叫出声,此刻已然闭着眼,一副迷迷蒙蒙的样子,带着睡意无力地推他的手,“我困。” “那你继续睡。”话虽如是说,展少辉的手已经在她身上游走,顾夏的皮肤像绸缎一样光滑,一摸上就停不下来,他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用身体和她相蹭,手指在她腰间皮肤画着圈,鼻息也变得灼热,喷在她的颈部,顾夏像鸵鸟一样不敢睁眼,口中不满道:“别弄我,我要睡觉。” “你睡你的。”展少辉用舌头舔吻着她光裸的肩,大腿在她腿上来回蹭,赤-裸裸的肌肤紧贴在一起,十分舒服。 顾夏哪里还睡得着,展少辉的体力真的很好,昨晚到了后面她实在受不了,求他停下,展少辉像是没听到,动作越来越猛,后来她都哭了展少辉才放过她,现在腿间又酸又软,实在没什么精神,心理上也有点无措,只好闭着眼睛,身体却绷得僵直。突然感受到灼热硬物在自己腿上轻蹭,顾夏一下子惊醒,大清早的这个男人又有反应,她推拒道,“不要这样。” 声音娇软,更添情趣,展少辉轻笑出声,将她捞过来,搂入怀中,在她面上落下点点细吻,“紧张什么?昨晚感觉不好吗?” “疼。”顾夏只说了这一个字,刚开始很疼,后来感觉又好一点,痛苦与愉悦并存,只是展少辉的持久战有点吓人,口中的低吼跟野兽一样,顾夏还是觉得这个事情没有小说上写的那么销魂,倒是这个男人昨晚看起来很满足,不知道是不是男女感受不一样,她问道:“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不去,我今天要陪着你。”展少辉爱怜地在她额上亲吻,眼中柔情万千,。他紧贴她的耳廓,声音轻柔又魅惑,“第一次肯定有点不舒服,以后就好了,你会享受到男女之间的快乐。夏夏,放心,我会疼你。” 说完,展少辉真的喜欢顾夏,无论是和她呆在一起还是享受男女之乐,都是一种特别的感受。他三年前就见过她,直到再见面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注定这个女人是他的,原来,她真的是他的。如此想着,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顾夏不愿意,左右甩头推拒他,“你起来,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她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展少辉的手已经来到她的胸上,顾夏不想刚醒来又继续做那种事,“我疼,不要那样。” 展少辉在她面颊蜻蜓点水地吻了几下,抬起头深深地叹气,“好吧,我不做,就只抱抱你。” “你昨天晚上也这么说过!”顾夏现在不信他,想把他推出被窝可是力气又不够,自己身上又没穿衣服,她不好意思光着身体跑下床,只好努力拉被子,“你下去,我不会信你的,你是个流氓。” 顾夏口中的那个流氓正笑得花枝乱颤,“我怎么算流氓?昨晚明明是你主动的。” “我没有。”顾夏立即反驳。 “明明就是你。”展少辉脸上颇为无辜,“半夜三更叫我到你家里来,还跟我说你家里没人,你让我怎么想?在家里还只穿了一件睡衣,留我住下来,你不是在邀请我是什么?我是个正常男人好不好!再说,我又没有勉强你。”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顾夏脸涨得通红,咬着唇,羞赧又气愤,展少辉只觉得她的模样可爱极了,轻笑出声。顾夏更加气愤,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展少辉从背后搂住她,凑到她耳边道,“是我的错,是我蓄谋已久,是我忍不住,夏夏,我真的好喜欢你。” 顾夏不理他,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究昨晚的事也没意义,她裹着被子对着墙,就是不看展少辉,展少辉抱了她一会,终于下了床去了卫生间,刷牙洗脸冲澡,只不过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是一点布都没有,还一派自然地问道:“我们今天是打算一直呆在家里,还是出去转转?” “这是我家!”他干嘛一副这是自己家的口气,顾夏掀开被子强调,然后脸上一红,又立即转过头用被子蒙住头,这个男人身上什么都没穿,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站在床边,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你是不是打算不穿衣服出去转?” 展少辉厚脸皮道,“要是你说呆在家里,我就晚点叫人送衣服过来。” “那我们出去。”顾夏别无选择。 “其实,”展少辉笑得邪气,“我更想呆在家里。” 顾夏拿起一个枕头向他扔过去。 展少辉继续过来赖在床上,还理直气壮满面无辜地说“我没有衣服,你让我呆在哪里”,顾夏才不要和这个裸男在大白天睡在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拿起睡衣套上,找好衣服去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看,身上星星点点的红痕记录着昨夜的疯狂,顾夏觉得展少辉其实说得也没错,是她想得太简单,半夜三更把一个大男人叫上来,就算将来发生了什么,也怪不着别人。发生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她想她爱上了展少辉,第一次应该是留给自己爱的男人。 莲蓬头的水淅淅沥沥淋下来,顾夏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展少辉过来敲门,“夏夏,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顾夏慌张回答,他以前不是这样称呼她的,都是连名带姓地叫,昨晚却突然这样叫她,从他的口中叫出来是缠绵的味道,让顾夏突然觉得有一种被疼爱的感觉。 “我想陪着你。”他在门外如是说,展少辉想给她更多的关爱,他是想得到她的身体,男人的爱就是那样,包含对女人身体的渴望和爱恋。顾夏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那个女人心思很细腻,展少辉不希望她胡思乱想,不希望她觉得他只是单纯想发泄自己的欲-望。 顾夏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时就看到展少辉站在门口,身上裹了一条浴巾,她是知道他一直在门外,大概是真的想陪着她,展少辉将她抱起,“我抱你进屋。” 那还是顾夏第一次享受公主抱,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他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昂贵又易碎的瓷器,顾夏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他眸中盛满笑意,所有柔情都沉淀其中,顾夏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他是真的喜欢她。 他们倚在床上软软的说话,直到门铃声响起,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展少辉先问:“你去开门,还是我去?” “当然是我去。”这里是她家,这么一个只围着浴巾的男人去开门,太丢人了。顾夏之前接到一个送快递的电话,说她在网上订购的包裹送来了,问她在不在家,她觉得应该是快递小哥上门,在猫眼中看了看,外面的确是一个拿着东西的男人,顾夏打开门,看到门外之人脸色变了变,“怎么是你?” 73、策划 外面站着的邹润成手上拿着点资料文件之类的,侧面墙角还站着一个助理,邹润成眼中是戏谑笑意,“给大哥送衣服啊。”他目光怪怪地打量顾夏,笑得十分张扬,“当然,我猜大哥今天不会去上班,有两个宣传方案要给他看看,让他定到底要哪一个。” 他指的是手上的文件,其实也犯不着邹润成亲自来,就是听三哥说今天君王不早朝,顿时觉得稀罕,又遇到展少辉的助理说要给他送衣服,邹润成唏嘘着这战况何其惨烈,碰巧有方案需要大哥定,他就十分好奇地跑过来看看吃饱喝足的君王的表情,顺便想趁着展少辉心情好,提点别的要求。此时,没看到展少辉,不过顾夏的表情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顾夏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也不管他们,慌忙跑进屋中,“展少,邹总来了。” 展少辉轻飘飘地“哦”了一声,慢悠悠起床走出卧室,顾夏赶紧把卧室门锁上,躲到被窝中。那头邹润成也没进屋,看到只围了浴巾赤-裸着上身的展少辉,口中啧啧,笑得有些讨好,“大哥,没想到你衣服都被那女人弄得不能穿了,嘿嘿,也太不悠着点了。” 展少辉知道他要来,刚才小五给他打了电话,说几分钟后要亲自给他送文件,展少辉心情好,还带了那么点炫耀的意思,就由着小五,“你大老远地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个?” “让你定一个方案。”邹润成往门内跨了一步,看展少辉眉梢眼角都是柔情笑意,顺便就说了目的,“另外嘛,我想休假。” “三月份你才休过假,这才几个月?”展少辉就知道邹润成无事不登三宝殿,把他手上的文件拿过来,一边走一边道,“虽然我今天心情不错,不过我是不会同意的。” “嘿嘿。”邹润成笑了两声,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我真的需要休假,这阵子公司事情又不多,我要养精蓄锐迎接下半年的挑战,大哥,就三周,二十天而已,我会把工作安排好。” 展少辉不置可否,现在休假,过两个月小五还要休假,邹润成一向是得寸进尺。 “大哥,你看,你上次把我的车撞坏了,那可是我最喜欢的那辆,我那么宝贝着,结果就被你撞了,害我等了两个月才把车提回来……”邹润成看展少辉脸色好,一直喋喋不休,大有今天你不答应我休假,我就不走了的势头,说完车的事情,他朝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顾夏,你中午做午饭多做一份,我今天在这里……” “好了。”展少辉打断他,小五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指了指门外:“最多两周,你可以回去了。” “大哥,多给一周嘛,省得我打扰你们。”这么好的机会,邹润成当然要好好利用。 展少辉一个锐利的眼神扫过他,朝他慢慢地走过来,“要我把你拎出去吗?” “不用,不用。”两周就两周,反正能休假就行,邹润成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笑着跑出门外,“大哥,你继续,悠着点啊,顾夏出院没多久,你别又把她折腾进去。” 小五就是来趁火打劫的,展少辉“砰”地一声关上门,他今天心情好,也不跟邹润成计较,关好门走回卧室,里面门被反锁,展少辉敲了敲门,“夏夏,开门,小五已经走了。” 顾夏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大上午邹润成就跑到家里来笑话他们,丢死人了,顾夏不肯开门,对着外面喊,“你换好衣服快走,这里是我家,你不要老赖在这里。” 展少辉在门外哄了她一会,见她真不开门,换好衣服在客厅坐着,拿起旁边的文件翻了翻,顾夏出来的时候颇为不满,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不是还有公事要忙吗?” 展少辉起身过来抱住她,“再忙也没有你重要,是不是害羞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在她耳畔吹气,啄了啄她的耳垂,“其实,我好喜欢你害羞的样子。” “谁害羞了?”顾夏才不要被他笑话,挣脱无果,问道:“你怎么让邹总过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他自己要来的。”展少辉满脸得意,“不说这些,我们出去吃饭,你不饿吗?” 展少辉拉着她下楼,开车找了一家餐厅,已经是午饭时间,先上了两个养胃的砂锅粥,然后再是开胃的菜,顾夏食欲不太好,展少辉就在旁边哄她多吃点,还问她下午去做什么,顾夏都是一副懒懒的样子,“你不是还有什么方案要定吗?你先把你的公事忙完再说。” “我上午等你开门的时候已经看过,两个方案差不多,待会我给小五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其实他也可以自己定,小五平时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眼光还是很不错,做起正事也不含糊。” “他是不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顾夏闷着头拿着筷子戳着盘子里的西兰花,却没有夹起的意思,实在是没胃口,今天双腿走路都在打颤,心情更加不好。 展少辉柔声跟她解释,“不要乱想,那个文件是启宏下半年的宣传方案,送过来的两个方案是小五从好几家递上来的方案中挑出来的,不相上下,我有必要亲自看一下。另外他想休假,所以才来找我。” “休假?你同意了?” “嗯。” “不行,不能让他休假。”大上午跑来笑话她,以前还捉弄她,凭什么还想优哉游哉去休假。 “怎么了?”展少辉看着她。 “就不让他休假。”顾夏心里不爽,她把筷子啪地放在饭桌上,“不然我就不吃了。” 展少辉扑哧笑出声,觉得顾夏大概是在撒娇,像个赌气又任性的孩子,貌似别的女人撒娇都是娇娇嗲嗲的,他只觉得顾夏是特别的,无论什么样子他都喜欢,展少辉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说不让就不让,我说过我会疼你,好好吃饭。” 他给她碗中夹了菜,轻声细语地和她说话,饭后本来想带她去买点东西,顾夏非不去,她才不想去逛那些奢侈品的店,随便一样东西顶她几个月工资,昨晚两人发生了关系,顾夏不想要那些昂贵的东西,不然她会觉得像钱色交易;另一方面是她腰酸腿软,的确没力气去逛。后来两人去看了电影,选了一部爱情片,展少辉比上次来电影院积极多了,主动跑去买票,还给她买了很多零食,看电影的时候暖暖地抱着她,不时喂给她几个爆米花,或是问她要不要喝水,体贴又温柔。 虽然发展进度比顾夏预想之中要快一些,但也是可以接受的,她喜欢他,他亦喜欢她,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男人,每天哄着她,如果那不是幸福,那幸福又是什么呢? 男人对性总是有特殊的执着,顾夏对于展少辉就像毒品一样,浅尝过后,再也不能辄止,展少辉那天晚上还想在顾夏家留宿,只是被顾夏坚定地拒绝了,说是徐璐璐第二天要回来,实在不方便;他旁敲侧击地提出想要和她同居的想法,顾夏听懂意思之后甩开了他的手,眼睛里写着鄙夷,“我自己住得好好的,你不要老来打扰我。”她说完就一个劲催着展少辉送她回去,一路上看他的目光都带着点厌烦,展少辉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顾夏心理上未必能接受这么大的飞跃。 此后,展少辉依然像以前一样,晚上下班后有时开车去接顾夏出来一起吃饭,有时到她家蹭饭,到了时间就走。周末的时候,他说要请陈涛和徐璐璐吃饭,言辞恳切地说和顾夏交往有段时间了,也一直没请他们吃饭,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一回展少辉表现得相当热情,席间还让人送了两套非常齐全的化妆用品过来,给顾夏和徐璐璐各一套。 不过展少辉做事始终是有自己的目的,很随便地就聊到了工作问题,然后很随便地问徐璐璐怎么老出差,貌似不经意提起和别人一起出差多么危险,说不定就遇到居心叵测的老板,还顺带举例说了谁谁谁人品不咋的,出差的时候故意揩下属的油,女人的话一定要多注意。当然他说得十分委婉,让人不觉得突兀,仿佛是真的在关心朋友,末了,说了一句,“出差很累,东跑西跑的工作不适合女人做。” 其实陈涛对徐璐璐的工作也颇有微词,徐璐璐两三个月就要出一次差,一去就是好几天,这个社会是很复杂的,万一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办?而且徐璐璐其实只是公司底层员工,工资又不算高,劳心劳力成天看老板脸色。只是这年头,大学生一抓一大把,不是谁都有顾夏的好运气能进入启宏这样的发展平台好、薪水又高的公司。 展少辉看他们其实对目前的工作不算满意,就笑着道:“如果觉得不合适,干脆换工作算了,只要勤快不怕辛苦,工作还是很好找。女人的话,我觉得去银行挺合适,也算是较稳定的工作,待遇也不错,前两天我还和一个行长一起吃饭,他还说起现在银行正在招人。” 金融行业的待遇一向是公认的好,但是银行好一点的岗位根本不容易进去,听说关系户特别多。剩下的就是坐柜台的这样的岗位在大量招人,多数还是劳务派遣员工,在整个银行干的活最多,拿的钱最少,前去应聘的人依然如潮水。徐璐璐笑笑,“银行是工资高,不过好岗位都不容易进,我的专业也不算太对口。” “管理学,还算可以。”展少辉笑得很清淡,“你要真想换工作,我就帮你问问。” 74、渗透 徐璐璐和陈涛当时只是笑笑,也不想承展少辉太多人情,毕竟真的算不上很熟,只当他是客套话,玩笑一般对他说了一声“谢谢”,就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哪知展少辉说的是真的,给徐璐璐安排了一个银行的行政岗位,加班少福利好,银行正式编制员工,直接通知她去上班,对方要她一天之类做出答复,如果不去他们就另外安排人。香喷喷的肉送到了嘴边,徐璐璐哪里能拒绝,何况要是拒绝了就是明显不给展少辉面子,和陈涛商量了一下,徐璐璐应下了银行的工作,给原单位打了辞职申请,尽快过去上班。 顾夏很为她高兴,还给展少辉打电话,“展少,我也想去银行。” 展少辉的公司每年给那么多业务给银行,安排个岗位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展少辉凶她,“你怎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银行编制内员工听着多好听。 展少辉是不会放她离开自己的公司,要么不干,要干就在他的公司干,“银行多累,不比你在启宏的工资高,而且没关系的话上升平台有限,是不是以后都要靠我去帮你打通关系以求升职?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没出息?” 又被他鄙视了,顾夏悻悻地挂了电话,其实她也就是说说而已。徐璐璐辞职辞得很快,所在公司也不愿养着一个心不在公司的人,几天就彻底辞职,然后徐璐璐就去了银行上班,发现了一个问题,上班的地方离她的住所很远,早上要很早起来挤公交,然后换乘地铁,每天上班跟打仗一样,倒是上班的地方是离陈涛的住处更近,有两天干脆赖在陈涛那里。 陈涛社会经验更丰富一些,有句真理叫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打电话过去对展少辉表示感谢,顺便想探探展少辉还有没有别的想法。果然,展少辉口气清淡地提到,“好像你女朋友的住处离上班地方很远,你们现在收入应该还不错,为什么不住在一起过二人世界?省得顾夏打扰你们。” 陈涛是做销售的,展少辉一点就通了,对方不是在成全他们的二人世界,而是想自己过二人世界,想把徐璐璐从那所房子里赶出去。拿人手短,再说陈涛也巴不得徐璐璐过来和他一起住,展少辉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契机。现在两个人工作都稳定下来,也该好好打算以后买房结婚的事情,经过陈涛一番竭力劝说之后,徐璐璐也终是觉得和顾夏继续住在一起不方便,都是成双成对的年轻人,大家都需要自己的私密空间,便把大部分东西都搬到陈涛的住处。 徐璐璐搬走的那天晚上,展少辉打电话说要在顾夏家里吃晚饭,一切照旧,只是没有像以前一样按时离开,他在沙发上拥住了顾夏,搂着她劈头盖脸地吻下去,等把她吻得七晕八素的时候,直接抱了人朝卧室走,将她扔在床上。他的吻比平时来得火热,顾夏心里大概是有底的,还是朦胧地问了一句,“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要做。”没有往日里的遮遮掩掩,展少辉回答得很直接,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夏夏,我已经忍不住了。” “我不要。”顾夏的的确确是说过这句话的,只是话落音之后她看到脱光了的展少辉嘴角带着一丝邪气的笑,他把她压得更紧,将她的衣服快速扯掉,痒痒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你待会就想要。” 然后又是火热的吻,直叫她全身又酥又软,脑海中闪过其他的念头,在想展少辉这回总算是说了实话。她没有再拒绝他,只是用娇软无力的声音说,“我怕疼,你今天不能那么久。” 展少辉轻轻地咬她的耳垂,浅浅的疼痛像一股电流从那里散开,随即蔓延到全身,他在她头顶低低地笑,“我保证,今天不会疼。” 展少辉吻了她很久,极有耐心地揉弄她胸前的柔软,两只手指轻捻挺立的尖端,动作越来越粗暴,但依然隐忍,他的手带着薄薄的茧,落在细嫩光滑的皮肤上,顾夏忍不住呻-吟出声,一阵一阵酥-麻的感觉像越涨越高的潮水,热流从小腹升起,身体的空虚在膨胀。等到她的下身潮湿一片,展少辉探入两个手指,在甬道中深深浅浅进出,用大拇指亲亲捻弄中心的细核,还在她耳边轻轻吹气,“今天是不是不疼?” 真的不疼,只是痒,又热又闷得不到释放的痒,像有火焰在身体里燃烧,顾夏咬着唇,“我难受。” “是难受还是爽?”展少辉将手指的抽动频率加快,每一下都顶住里面最敏感的某处,大拇指加紧按摩着中心的细核,顾夏已经不是在呻-吟,而是大叫出声,娇软而动情,“别……唔……别……” “别什么?”展少辉凑在她耳边笑,手下动作不停,“是不是叫我别停?夏夏,叫出来。” 展少辉看着她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动情的声音响在耳边,对于女人,他的自制力非常好,但是顾夏有本事把他弄得疯狂,他身下的昂扬膨胀得发疼,可他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为了以后的性福,展少辉今天非要把她弄到求饶为止,手指还在最柔软的地带研磨,顾夏全身颤抖,感受着潮汐般的愉悦,眯着双眼,“啊……啊……” 她听到自己的叫声,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发出的,在快感中顾夏渐渐迷失自我,几乎在她以为自己会昏过去的时候,下面的手突然停了,带来的空虚迫使顾夏双手在他背上乱抓,“展少……展少……” “舒服吗?”展少辉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受不了,手指开始缓缓抽动,顾夏已经脸上满是期待,他笑了,“我还能给你更好的,不过你得说点让我高兴的话。” 他的手指动得缓,掀起的不是快-感而是欲望,顾夏搂着他的脖子不知道他是要哪样,又无措又痛苦,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又软又糯,听到展少辉诱惑的声音,“夏夏,说你喜欢我,说你想要我。” “我……喜欢你,我……”后一句顾夏实在说不出口,在他身下难耐地扭动身体,“我讨厌你,展少……展少……” “算了。”展少辉不想折磨她,在她面上吻了吻,抽出手指,将自己的昂扬对准她的身体入口,轻蹭研磨,然后腰身一挺,往前缓缓送入,直达最深处,听到顾夏发出“啊--”的叫声,是痛苦又是满足,他带着粗重的喘气道:“叫出来,大声点,我喜欢听。” 身体被撑得好满,顾夏抱着他大口喘气,双腿紧紧夹住他的腰身,顾夏这一晚终于明白什么叫男女之乐,身体紧紧相缠,身与心的完全投入,像到达另一个世界。展少辉最后在她身体中快要泄掉的时候,身体强烈地颤抖,压抑着如野兽般的低吼,她只觉得满足,和自己的爱的人,一起获得身体上极致的愉悦,很幸福,很美好。 …… 有了开始,生活自然地滑向另一个方向,展少辉拎来很多东西,洗漱台上放上新的杯子和牙刷,旁边挂着大大的浴巾,门口摆着新买的拖鞋,他把自己的东西摆得很整齐,顾夏有时会嘀咕几句,但总不至于把他的东西扔出去,一切都在朝着他预想中的方向行进。 顾夏请的病假也到了时间,虽然展少辉不介意她再请两个月,顾夏却已经闲得无聊,再说,不上班怎么行呢?日期到了的时候她就直接回了启宏,虽然她以前的岗位已经有人来接,上头还是安排她继续在这个组做销售助理,以后再做其他安排。头一天上班有点散漫,完全没有状态,到了下班时间回到家里,打开门愣了一下,展少辉坐在客厅的沙发中,最重要的是,那沙发已经不是原来的沙发,是新的布艺沙发。 “你怎么进来的?”展少辉没有房间的钥匙,他今天也没有说要过来,是以顾夏十分意外。 “徐璐璐把她的钥匙给我了。”展少辉笑道,实际上是他去找她要的,顾夏不去他那里和他同居,还不许他过来和顾夏一起同居吗? 顾夏在心中埋怨徐璐璐一声,“以前的沙发呢?这里的东西是房东的,你不要乱动。” “我扔了,以前的太难看。放心,我跟房东打过招呼了,给他换新家具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展少辉站起身,从她手中接过她的包,还道:“明天我送你去上班,现在嘛,我们先出去吃个饭。” 言下之意,他今晚要在这里住,顾夏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反正这几天他经常过来赖在这里。展少辉对顾夏实行的是温水煮青蛙政策,他慢慢地换掉了房间中很多东西,碗碟,茶几,餐桌,窗帘……连床垫都换了新的,换到后来顾夏也没意见了,他住在这边的时候越来越多,房间中他的私人用品也越来越多,衣柜中挂着他的昂贵的西服,晚上顾夏在厨房中做饭的时候,听到外面放着国际新闻的声音,只觉得恍惚,这里到底是展少辉的家,还是自己租的房子?怎么越看越觉得两个人似乎在同居。 75、惦记 展少辉其实是很体贴的男友,他从来不勉强顾夏,早上送她去上班的时候也按照她的意思,把她在距离国贸大厦一两百米放下,因为顾夏怕公司有人风言风语乱传;在外面吃饭的时候都让顾夏自己点菜,让她选择自己喜欢吃的;晚上不管会不会到顾夏那里过夜,都会提前打电话告诉她一声,省得她心里没底。 展少辉的变化都落在相处多年的兄弟眼中,邹润成没能休假,但是展少辉给了他别的东西作为自己食言的补偿。展少辉成天眉开眼笑的,几个兄弟都知道他最近特别好说话,邹润成被派下整理公司的进货出货单时,就皱了皱眉头,道:“大哥,这是不是顾夏在你耳边吹了枕边风,让你蓄意报复我?” “你扯到哪里去?她哪里有精神成天惦记你?” “那你怎么派这么繁重的任务给我!”邹润成不想接这个活,而且严重怀疑是顾夏打击报复他,两周之间要全部整理出来,晚上肯定要加班,邹润成这个人嗜睡,最不愿意加班,影响他晚上的活动和睡眠,再说,这个任务琐碎又繁重,这种工作最难做。 其实除了上次邹润成的休假问题,顾夏再没有对展少辉提过邹润成,夜路走多了,难免有些人心里就先有了鬼。 “算了,我们互换一下。”郑江河做出让步,展少辉派给他一个招商的工作,相对要轻松一些。 “老三,你手上还有好几个项目要忙,别惯着他。”展少辉锐利地扫邹润成一眼,不容反驳道:“我也没看你平时多忙,每次给你派任务你都挑肥拣瘦,老三老四都很忙,你好歹也多分担点。” 邹润成知道他最近心情好,才不想接这个活,想了一会道,“大哥,这么多事情,整理出来我肯定要加班,好歹我也是启宏的总经理,我要是加班的话,启宏上上下下全体员工都要加班。” 他特别强调了“全体”两个字,脸上带着阴阴的笑,展少辉转动着手中的钢笔,“你在威胁我吗?” 邹润成嘿嘿笑了,“不敢,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免得某个人没法给你做饭解闷什么的,你又不高兴。顾夏在的那条组本来只需要两个销售助理,我又怕她大病初愈累着,现在两个人的活三个人干,好像太轻松了点。大哥你说过,公归公,私归私,我看我有点公私不分了,明天我还是调一个人换到其他岗位去。先说好,顾夏惹你不高兴,不要拿我们出气。” 展少辉从鼻中轻哼一声,妥协道:“算了,我来整理那个,小五,你最近帮着老三做点项目。” “大哥,还是我来做那个。”郑江河主动揽过来,“你现在都没空加班,我和老四一起做,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不过……” 郑江河别有意味地顿了顿,展少辉扔出两个字,“直说。” “嘿嘿,大哥,听说你的新车马上就要运过来了。”郑江河笑了起来,展少辉半年前买的那辆跑车还没运过来就被老四赢过去,后来展少辉又另外定了一辆,全球限量十台,车型郑江河实在太喜欢,对于那辆车,他势在必得。 展少辉瞟一眼他,“可我最近不打算和你们打牌,恐怕不会把车拿来当赌注。” “这个月结束,下个月就要半年度公司报表、总结什么的,到时候事情会很多,我一定弄得妥妥当当,我加班也不能让你加班不是,不然冷落了佳人就不好了,你就把车先借给我玩一阵。”郑江河他不是不知道展少辉现在更在乎什么,这么好的机会,此时不宰他,更待何时? “玩一阵?”那可是新车,恐怕玩着玩着就变成他的,展少辉又不是不了解这几个人,“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兄弟?” “大哥,春宵一刻值千金,一辆车算什么?”郑江河笑嘻嘻地看着他。 展少辉默了一会,“下半年还有几个大项目要上马,我也会交给你,老三,如你所言,弄得妥妥当当。” 展少辉转动着手上的金色钢笔,那是去年他生日的时候顾夏送给他的,之后他一直在用,一辆车是算不上什么,他更喜欢和顾夏呆在一起的生活。散了会展少辉拿起手机给顾夏打电话,“上班忙不忙?” “还好,不是很忙。”顾夏声音带着笑意。 “晚上想去哪里吃饭?” “不想出去吃,想回家自己做,你今晚过来吗?” “下了班你等我一会,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展少辉握着手机笑,目前的生活他很满意。顾夏的厨艺算不上很好,也有一两次做过很难吃的菜,大概是第一次做,参照着书上的做法,最终做得一塌糊涂。有一次他指着那一盘子菜笑话了她很久,顾夏又舍不得倒,分配任务一样一人一半非要吃完,他只记得那盘菜很难吃,但是最后竟然把它吃完了,好像味道也没有那么差。 有一些平常不觉得有趣的事情慢慢地变得有味道,比如两个人守在屋中看电视中播放的粗制滥造的电影,顾夏喜欢窝在他的怀中,一边吃东西一边吐槽电影;比如晚饭后一起到马路上散步,顾夏总是不老老实实走路,拉着他的手一甩一甩……日子波澜不惊地过着,甜蜜中带着温暖,仲夏的夜晚,展少辉经常带着她去兜风,晚上一起看满天星斗。 展少辉去了趟美国,生意上有点问题,要他亲自过去解决,走的时候也是匆匆忙忙,要上飞机前才给顾夏打了个电话,说大概要去最少一周时间,他叮嘱了她几句,让她有事就给他打电话,或者找邹润成也可以。展少辉在美国的那几天是六月底,每一年总有几个日子是极特殊的,六月二十八的那天,周四,公司正常上班,只是顾夏总是心不在焉,手上的活不多,手机短信响了好几次,还接了几个电话,都是来自朋友或家人的生日祝福,却偏偏没有展少辉的。 也怪不着展少辉,顾夏也没跟他说,昨晚握着手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她期期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展少辉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说熬了一个通宵,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弄完,可能要搭周末的飞机。他们软软绵绵地说了几句话,后来顾夏都听到那头有人在催促展少辉,才依依不舍地挂了。 徐璐璐下午打过电话来,以为顾夏会和展少辉一起过生日,就只说了一些祝福的话,也没说要给她庆祝什么的。下班的时候,顾夏看了看世界时间,美国那边还是深夜好眠时,她也没想打扰展少辉,自己去美容院做了个spa,之后一个人在餐馆点了丰盛的小吃,最后在商场逛了逛,花了两千多买了一条自己心仪的手链,算是自己的生日礼物,不管有没有人在身边,自己都要好好爱自己,给自己最好的祝福。 商场在举行抽奖活动,满三千即可参加抽奖,奖品丰厚,前面几等奖譬如宝马汽车、钻石项链什么的,那就是摆给人看的,不过参与奖送出的礼品十分精美可爱,正品行货,市面价格也要百来块钱,顾夏就想要一个,可是消费还差几百块钱,她就多逛了逛,在一家意大利品牌的旗舰店橱窗中一眼看上一件男士衬衫,白底衬衫右边用丝线绣了一条红色的龙,很有中国风,神气又大方,和展少辉的气质也相符。顾夏走进去仔细看了看,料子和手工都不错,大品牌的衣服一点折扣都没有,要五千多,顾夏还是狠狠心买了下来,这个月的工资彻底花光,想着上周展少辉给她交了半年房租,就当是那笔房租款。 她也没心疼,兴冲冲地跑去抽了两次奖,都是两个参与奖,最后她选了一对情侣玩偶,一男一女两个十分可爱的q版人物,差不多书本的高度,她想等展少辉回来送一个给他。 虽然购物很开心,回到家里心里还是空落落,生日就这样过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之际,听到手机响起,抓起来按了接听键,那头是熟悉的声音,“我回来了,正在上楼,一分钟后来帮我开一下门,没带钥匙。” 他出现得让她很意外,站在门口都还是风尘仆仆的模样,手中还拿了一捧红玫瑰,热烈似火衬得展少辉精神一些,他朝她笑了笑,把玫瑰花递给她,“还好没过十二点,总算是赶回来了,生日快乐。” 顾夏怔了怔,“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展少辉是看过她的身份证的,只是美国这一趟必须得去,那边的生意也做得大,出了大岔子整个公司可能一蹶不振。 顾夏拉着他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水,“不是说要后天才回来吗?”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过?”为了提前回来,展少辉熬了两个通宵才总算把事情提前搞定,最后把一切谈妥签好协议,就匆匆忙忙乘了私人飞机赶回来,在机上又乏又累,整个路上基本上都在睡觉。 “谢谢你。”顾夏低声说,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为了我赶回来。 77、同居 顾夏搬到了距离国贸大厦很近的一套公寓中,房子位于繁华地段、闹中取静的富人小区,就算她不搬过来和展少辉住在一起,也改变不了两个人已经同居的事实。她之前租住的房屋离展少辉上班的地方很远,展少辉通常还会送她去上班,早上要花不少时间;加之两个人住在一起久了,顾夏也多少摸清楚展少辉的习惯,他一贯是六点钟就会醒来,早上喜欢锻炼一个小时再沐浴吃饭,可是在顾夏的住处没有他能锻炼的地方,楼下小区连跑步的地方都不够,展少辉不愿意懒散下来,只好早上在客厅做几百个俯卧撑。他一个大男人在狭小的客厅中锻炼,顾夏看了几次,终究觉得过意不去,展少辉却是不在意的样子,“没事,和你住着开心。”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细密的汗水,在灯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顾夏最终妥协了,她不愿意搬到展少辉的豪华别墅中,就搬到了这里。 那只是展少辉众多房屋中一套,位于三十二楼,从大大的落地窗看过去,城市的风景尽揽眼中,每个房间都宽敞明亮,设了专门的锻炼房,房间是现代化风格的装修,线条略显硬朗,一看就是男人住的地方。屋子会有钟点工定时来打扫,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过来,最方便的地方在于,这里距离国贸大厦走路也就十几分钟,顾夏上班倒是方便很多,再也不用早起挤公交车。 本来展少辉是极少住在这个地方,自从顾夏搬了过来,这里便成了他的一个常住的窝,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很多时候他会过来和顾夏一起吃晚饭。 爱情就是最好的化妆品,受到爱情滋润的顾夏成天眉开眼笑,精神奕奕,在穿衣打扮上也多花了心思,一起工作的同事笑着说她越来越漂亮,有一次和展少辉的兄弟一起吃饭,连邹润成都夸赞了她两句。当然,女人长得好看偶尔也会有些小麻烦,比如她在会客厅招呼客户时,那个眯着小眼睛的老板眼睛就在她身上扫来扫去,顾夏替客户倒好茶端过去,礼貌地放到那个郝老板面前,“郝总,请用茶,刘主管马上就把资料拿过来。” “谢谢。”她口中的郝老板主动从她手中拿过杯子,然后趁机轻轻握住顾夏的手,但又随即松开,只是顺手揩油而已,斜勾着眼道:“你们老板真会招人,启宏的员工看起来气质都很好。” 顾夏却被他这一个动作弄得全身麻了一下,他还装作不在意,顾夏连忙往旁边退了半步,口中礼貌性回复,“我们公司招聘的时候要求比较高。”她想他也许不是故意的,但是她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破,对方拿着一份方案象征性翻了翻,要顾夏坐在旁边给他解说一下,然后手又是装作不经意地轻轻触碰到顾夏的露在裙子外面的膝盖,手指一勾,轻轻摩挲,惊得顾夏腾然从位置上站起,甚是厌恶地看着旁边的老板,“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是你在做什么?”郝老板嚷出来,她刚才站起的动作十分突兀,顺带将旁边的文件推了一下,碰倒了旁边的茶杯,茶水倒在男人身上,此时郝老板阴着一张脸,他只是对她暗示一下,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这招多数时候都行得通,就算偶尔遇到实在不愿意的,对方也只是委婉拒绝,他也不会勉强,但是今天遇到的女人太不识趣,竟然拿茶水泼他,太不给他面子。门口进来两个人,除了刘主管,还有市场部的部长,郝老板指着顾夏道:“你们员工有没有培训过?怎么一点都不会做事?” 刘主管连忙赔礼道歉,这也是一个不小的客户,他得罪不起,看见对方身上的水,低声呵斥顾夏,“顾夏,你怎么搞的?来给郝总道歉。” 顾夏站着不动,眼中全是鄙视,恶人先告状,刘主管看她没反应不想搞得太难看,叫她赶紧出去,顾夏还没走出去郝老板就阴阳怪气道:“哟,你们启宏现在是连个员工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倒要问问你们邹总是不是这样做生意的……” “我在这嘞!大上午的吵吵闹闹,这是公司呢还是菜市场?”门口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邹润成懒懒散散地走进来,后面紧跟着他的特助,邹润成目光往会客厅中扫了两圈,“我做生意还犯不着别人教,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直接说就是,不是谁都可以对我这里的人呼来唤去。” 邹润成这么不给面子,郝老板脸上挂不住,“邹总什么意思?我可是你的客户。” “启宏的客户这么多,郝总,要做生意就好好做。”邹润成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不想再合作就算了,反正最近的项目实在太多。” 他用眼神示意顾夏跟他出去,出了大门看顾夏还是垂着头,道:“是不是他惹你了?要是他惹了你,你直接扇他一巴掌不就行了,反正大哥会给你撑腰。” “我只是想好好上班。”顾夏低声道,“我不想得罪公司的客户。” “随便你,你只要把大哥哄高兴了就行,我现在就是把你当菩萨供着,你爱怎样就怎样。”邹润成说得漫不经心,“再说,你就不像惹事的人,所以我刚才也没问,顾夏,你不用太拘谨。” 顾夏呆在启宏,自认为每日的工作对得起拿的工资,她想凭自己的双手好好挣钱,道:“你是老板,不用对我特殊。” “我这个人还是公私分明的,不过我肯定不能看着别人欺负你,是不是?”邹润成笑着说,又饶有兴趣地问道,“顾夏,你怎么喜欢上这种班?朝九晚五,工作琐碎,还是在公司的最底层,你又不像那种事业心很强的女强人。随便让大哥给一点,也够你挣一辈子,出来工作多辛苦。女人年轻的时间可不长,你要抓住机会,大哥很大方的。” 听邹润成这么说,顾夏觉得和他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告辞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顾夏或许不能成为指点江山的女强人,但是工作能带来的不仅是工资,还能带来其他的收获,她觉得自己和展少辉就是一对正常的男女朋友,就像徐璐璐和陈涛,就像大街上拉着手的若干男女,对未来有向往,对生活有自己的打算,这些,也许邹润成是不懂的。 邹润成懂不懂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展少辉懂不懂,晚上回到那套公寓中,锅中放上米点了火,天气一热,胃口就差了,晚上总喜欢喝粥,粥快煮好的时候展少辉还没有回来,她打了电话过去,展少辉才说他不会来吃晚饭,有些事急着处理,表示非常抱歉。 他昨天也没有过来,说今天是一定要过来的,让她煮好饭等他。晚上的粥终归是熬多了,顾夏倒了一大半,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怎么睡也睡不着,展少辉最近似乎真的很忙,来这边的次数都减少了,还不时往外地跑。说起来她已经跟展少辉同居了好几个月,都没有问过他对未来的打算,怎么看都是发展得过快了些。 她没有多想,是因为展少辉没有和别的女人有过纠缠,他的的确确是喜欢她的,只是未来,似乎还是遥远了点。展少辉第二天晚上才过来,那时顾夏连晚饭都没准备,心里多少是有些不高兴的,可是看到展少辉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那些不悦就消散了大半,大概展少辉也觉得最近冷落了她,抱着她小声地哄,“最近真的很忙,公司有很多事,还有朋友出了麻烦,也有事找我帮忙。” 顾夏嘟着嘴,“我才不要做好饭等你,你爱干嘛干嘛去。” “怎么,生气了?”展少辉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脸上一啄一啄地吻着,低声说,“真的是有公事,这几天晚上都有应酬,喝酒喝得都想吐,你都不知道我多想回来吃晚饭,然后再抱着你一起睡觉。” 他那样轻柔地语气,再加上不老实的手脚,最终顾夏还是破了功,笑了笑也作罢。在他的怀抱中的时候,顾夏真的觉得很安稳,似乎未来都在自己的手中,但她还是问了问,“展少,我们以后也能在一起吗?”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当然可以在一起。”展少辉说得十分笃定,“怎么会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就是觉得你条件这么好,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变心。”顾夏倚在他怀中小声道。 展少辉手已经不老实地摸上她的胸,鼻息喷在她的耳垂上,弄得顾夏很痒,“我的心早就被你偷了。” 然后他就将她压在沙发上,堵住她胡言乱语的嘴,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有多喜欢她。 顾夏那个关于未来的问题最终被压回肚中,快乐的时候总觉得时间流淌得很快,白日的太阳渐渐褪了炙热。九月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母亲说国庆的时候想来c市看看她,顾夏一下子兴奋起来,兴致勃勃地和母亲说了半个多小时,还说这里有哪些好玩的好吃的,催促母亲赶紧去买票,最好早几天,省得国庆期间乘坐火车的人太多。 母亲就来过一次c市,大一的时候送她来学校,那时候住在学校的公寓,一切都是匆匆忙忙,现在自己的收入不错,还有了男友,自然应该带母亲在c市转一转,到时候把展少辉拉到母亲面前遛一遛,母亲说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有句话怎么说的,好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顾夏越想越美,在水槽中洗菜的时候嘴中还哼着歌,开门的声音响起,她从厨房探出头,跟展少辉打个招呼,等展少辉走过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我妈要过一阵要过来看我,我到时候要带她好好转转。” “你妈要来?”展少辉似乎完全没料到会听到这个消息,过了一会才道:“什么时候?” “国庆前一两天。她也要上班,正好国庆长假过来到处看看。”顾夏笑嘻嘻道,“她一直想在c市转一转,到时候我带她去滨江路吹吹风,去凤凰大道买买衣服什么的,当然还要去城北的湖,c市还是那一片环境最好……” “那你随意。”展少辉说得清清淡淡,就像在说“明天中午的饭你看着办”,他默了一会,又道:“如果缺钱花的话,就拿我放在抽屉中的□□,密码你知道,记得自己多取点钱。” “不过我可能要搬回以前的屋子住,不然我妈知道我们在同居,肯定会不高兴。”那边的房子上次展少辉一次□□了半年的房租,目前顾夏虽然搬了过来,但是房子还没有退租,现在正好搬回去。 “也可以,你想住哪边就住哪边。”展少辉只希望她的母亲不要在这边呆太久。 “国庆你应该也不忙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妈妈看到你肯定高兴。”顾夏一边洗净装菜的盘子,一边道。 展少辉倚在墙边几不可见皱了皱眉,一整天的工作忙碌,他没有料到回到这个屋中会听到这个消息,“我们还要一起吃饭?不用了吧。” “当然要了,”顾夏还在流水下洗着盘子,洁白的细瓷盘子在水晶灯下反射着线状的光,她也没看展少辉,说得十分顺口,“不然以后我们怎么能长久在一起。” “我们都是成年人。”灯光下展少辉的面庞润如玉,他微微偏过头,目光转向别处,“没有必要把我们的事告诉你父母。” 78、回避 展少辉吐字十分清晰,顾夏不是没有听清楚,正是因为他们都是成年人,所以他们不是在过家家,是在有责任感地谈恋爱,她面色有些恍然地问他,“你是说我最好不要在我父母面前提起你吗?” “最好不要。”展少辉似乎不愿意说这个话题,转过身离开厨房。 流水顺着水龙头哗哗地流下,顾夏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底那种不确定又陡然升起,他们没有一起规划过未来的生活,展少辉对她很好,好到她觉得他是爱她的,所以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两个人在一起的甜蜜时光,但是刚才展少辉躲躲闪闪的态度让她不确定,关了水龙头,顾夏出了厨房,想找展少辉说说话,不过他已经进了浴室。 顾夏希望她只是多想了,她回到厨房开始炒菜,油锅爆得嗤嗤响,火苗窜起,她觉得这就是家的感觉,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吃晚饭,彼此相爱,家庭和睦,那才是顾夏想要的生活。吃饭的时候顾夏终于问了,“我们以后会结婚吗?” “结婚?”展少辉握着筷子夹菜的手顿了顿,不甚明白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想到结婚的问题?” “你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顾夏看着绿油油的菜,轻声道。 展少辉夹着菜到碗中,他若无其事地吃饭,直到一碗饭吃完,顾夏才听到他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但不是结婚。” 心里有什么东西缓缓裂开缝,像湖面的冰出现的裂纹一样蔓延,随时都会破碎坍塌,顾夏只觉得周遭寂静了下来,她又轻声确认了一遍:“你说我们不会结婚,是吗?” 展少辉放了筷子,“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结婚比较复杂,而且我还没有想过结婚的问题。夏夏,你想要什么就直说,我会给你,但是不要提结婚的事,好吗?” 明明是九月暑气刚退的季节,顾夏却觉得冷,她怎么会想起结婚这个事情呢?他与她,本就是天上地下的两个人,中间横亘了不知多少差距,从前的多少年,她也没有想过嫁入豪门,如今却失了自知之明,做了灰姑娘的美梦。 怪只怪这几个月她过得太舒坦,她真的以为他们就是街头的一对普通情侣,恋爱,结婚,守候未来,但归根到底,展少辉还是那个在c市举足轻重的展少辉,拥有庞大的身家和背景。 顾夏什么都没说,放了碗筷只觉得手脚无力,饭厅安静得落针可闻,展少辉过来拥住她,“夏夏,我们好好在一起,我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顾夏抬起头看着他,“展少,我们真的会可以好好在一起吗?” “我说过,我会一直疼你。”他把她揽在怀中,只觉得顾夏是柔弱无骨的,他用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脸,“是不是因为我最近过来得太少了?等我把手上两个项目忙完,我就带你出去玩,我带你去看大海好不好?或者出国旅游也行,你选地方,想去哪里告诉我就行。” 他真的对她很好,算得上完美的男友,只是顾夏突然觉得他们之前少了某些东西,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日子从往日的生动一下子变得恍惚起来,上班也没什么精神,展少辉并不是夜夜都住在这里,不管他来不来都会跟顾夏说一声,以前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自从那天展少辉亲口说他们不会结婚之后,顾夏就觉得她更像大富商的情人,在一个空房子里等待自己爱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也许他今晚会回来,也许是明晚,也许…… 顾夏不知道她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也许他们需要一小段分离的时间让彼此想得更加清楚,正好母亲要来c市,顾夏借着这个机会搬了回去。 母亲过来的时候面上喜笑颜开的,顾夏带她到处看了看,和母亲一起逛了c市著名的景点,每日活得也算充实。母亲不可避免地问起她有没有男朋友,顾夏那个时候顿了顿,最终只说没有。那一瞬间,酸涩涌上心头,她觉得她是有男朋友的,可是他们目前算什么呢? 展少辉真的没有来找过她,尽管电话不断,有一天晚上展少辉在那头带点幽怨的语气,“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来陪我?” “我要住这边,和妈妈在一起。” “那岂不是还要三天?”那头轻轻地叹气,“你也不抽点时间陪我。” “明天我们要去城北的公园玩,如果你要一起去,我倒是可以一边陪你,一边陪我妈。”顾夏道,“我想我妈也不会介意你过来。” 那头就默了,顾夏突然就觉得堵得慌,冷声冷气地说了句“放心,我还没跟我妈提你的事”,然后匆匆忙忙挂了电话。第二天顾夏终究没有看到展少辉,他倒是安排了一辆车来接她们母女到处逛,那个司机顾夏是认得的,阿东开了一辆出租车,还低声对她说展少希望她玩得开心。 她的确玩得很开心,不管展少辉有没有来,她和母亲一起逛了很多地方。后来两天的出租车都是展少辉安排好的,怕顾夏出行不方便。司机的面孔倒是换了,顾夏依然觉得面熟,喊不出名字但知道是展少辉的助理,他对她一向都是很好的,他喜欢她,但是他真的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连和母亲见一面都不肯。细细地想起来,展少辉从来也没有跟她提过他家里的事情,顾夏只知道他就是那种豪门世家,展家的独子,其他的一无所知,原来,她对他的了解真的不多。 母亲在这里逗留了近十天,多教会她烧几个菜,让她不要亏待自己,好好注意身体。临走那两天免不了唠叨她的个人问题,让她趁着年轻找个合适的,顾夏只是笑,敷衍似的应答了几句。 母亲走后,顾夏多收集了一些展少辉的资料,据说他的父亲是黑道起家,在本地一直坐着黑道的头把交椅,后来开始把事业慢慢漂白,前几年展少辉开始正式接手家族生意,算得上年轻有为,生意在他手上越做越好。展老太爷目前已经退出了生意,但在本地的威望尚在,顾夏又把展少辉涉足的行业通通看了一遍,她觉得当初自己竟然在展少辉面前提“结婚“两个字,那不叫天真,简直脑子进了水。 两个人谈恋爱,如果结婚不是恋爱的终点,那就只剩下另一个结局,早也好,晚也罢,都逃脱不了分手的命运,顾夏觉得很累,电话一直在响,拿起手机看了看,最终又扔回床上。 租住的房屋中窗帘被拉得紧紧,她一个人缩在被窝的时候,连外面天黑了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睡到了几点钟,有人将她从被窝中拉起,暖暖的怀抱带着熟悉的味道,他问:“怎么老不接电话?” 顾夏全身无力地缩着,声音朦朦胧胧的,“没听到。” “胡说。”展少辉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他脱了外套躺在被窝抱着她,什么都没有说,闭着眼睛,却没有关掉屋内的灯,良久,才问,“你是要继续睡觉吗?” 顾夏不说话,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展少辉关了卧室的灯,黑暗中听到顾夏很轻很轻的声音,“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会的。”展少辉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要成天胡思乱想,过两天你还是给我搬回去住。” 顾夏没了声音,就在展少辉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听到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展少,我真的爱你。” 也许可以不用想那么多,然后生活依然可以保持简单的快乐,就像他们过去的几个月一样,又甜蜜又温馨。只是,她清楚地知道,爱情之中那件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失去了,它叫做安全感。 79、退让 展少辉最近有点烦,从他抽烟一支接着一烟就看得出来,在公司为了点不大的事就发火骂人,骂完了还是一副烦心样,邹润成忍不住问了,“大哥,不是我们惹了你吧?” 展少辉揉了揉额角,从烟盒中又拿出一支烟,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没有烟瘾,除了偶尔会抽一支,一般情况下是不抽烟的,此时又找出打火机,点上,深吐一口气,“不是。” 沙发上的郑江河接嘴,“最近的工作还算顺利。既然不是我们,也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情,那就只剩下你的女人了。” 展少辉没说话,几口将手上的烟抽完,将烟蒂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中,“你说女人怎么烦人呢?明明过得好好的,她非要说结婚,我说结不了,她现在就开始跟我闹,不肯搬回来不说,连饭也不做了。” 展少辉最近的日子过得不太好,顾夏没了往日的热情,很多时候都是不冷不热,展少辉放下身段好好地哄过她,她还是那个样子,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生气,像个喜怒无常的女人。昨晚他去参加一个酒会,身上难免沾上了女人的香水味,穿越半个城市去顾夏租住的房屋已经是很晚,结果顾夏跟吃了火药似的,死活不要他进屋睡觉,还把卧室门反锁了,怎么都不开门,搞得他最后大半夜的又开车回家,心里极为不痛快。他是什么样的人顾夏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顾夏还很体贴地给他放水洗澡,叫他以后少喝点酒,现在,他觉得顾夏似乎变了很多。 “结婚?”连郑江河都觉得意外,“这个要求好像有点过了。” “不是有点过了,是过得太狠了。”邹润成接茬,“别说大哥没想结婚,就是真想结婚怎么轮也轮不到顾夏,她也太没有自知之明。大哥,你不是说顾夏不贪心吗?原来她还盯着展家少夫人的位置。” 展少辉觉得顾夏不是贪心的人,她不会缠着他去买很贵的东西,不过他主动送点东西,顾夏也都是喜笑颜开的,看得出来还是喜欢;给过她□□她也没接,他就扔在抽屉里也不见她动,不过她偶尔会从他钱包里拿一点钱去买东西,也就几百上千。展少辉就喜欢她这点,女人太贪心就不可爱了,但是现在顾夏的要求让他无奈,“我不知道她怎么想要结婚,要钱要车要房子我都会给她,现在嘴上也不提结婚的事情,但就是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女人都这样不知足。”邹润成叹道,“你越对她好,她越拿谱,等你不理她了,她又主动粘上来。大哥,要是真过得不高兴就散了吧,毕竟你找女人是为了过得开心点,天天搞得这么烦还要不要过?” “小五,别在这里出歪点子。”郑江河瞪了一眼邹润成,展少辉从来没和女人同居过,他也知道展少辉是真心喜欢顾夏,作为兄弟,他自然希望大哥过得开心点,“大哥,这么多生意你都搞得定,一个女人应该难不倒你。哦,对了,伯父的身体最近怎样?” 他问的是展少辉的父亲,展少辉往椅背靠了靠,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似乎还是很烦,一面又回他,“好多了,身体在美国调养得还不错,前几天回国了。” 郑江河又问了,“那伯父会不会催你结婚?” “不会,他又不是不了解我,谁不想过得自在点。再说,他以前答应过我等几年再来谈这个问题。”展少辉回他。 “那就好。你还是顾夏跟好好说一下,我看顾夏也不像那种不识趣的女人。”郑江河再次劝他,暂时没人逼展少辉就好,不然这个节骨眼展老爷子给他找好结婚对象逼他结婚什么的,郑江河估计顾夏更接受不了。展少辉如果要结婚,为了展家的事业着想,还是选一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人,人在江湖,毕竟身不由己。 展少辉目前还真没想和顾夏就这么散了,这么多年,就遇到顾夏这么一个人让他牵肠挂肚,让他觉得生活有了乐趣,他想让生活回到之前的样子,带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到处逛逛,每天看她笑容满面地围着自己转,下了班回到家开门的时候能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屋中的那个女人,听话又可爱,又自然,又热情。 周末的时候他把顾夏拉了出来,开着车一路往北,顾夏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一路安安静静,偏着头看着外面的风景,偶尔和展少辉搭几句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没什么兴致。车一直开到展少辉在湖畔的别墅,上一次顾夏来的时候还是春天,新绿满地生机勃勃的,现在已经是十月底,天空格外的高,湖边的风拂过来的时候鼻尖还偶尔觉得有一天凉,秋天已经到了。 别墅很大,白色的外观,造得像宫殿一样,展少辉将她拉进卧室,有一面窗户正好对着后院的游泳池,站在窗前,展少辉从她背后搂着她,看着窗外游泳池的水在阳光下在泛着点点金光,他问:“你喜欢游泳吗?” “还可以,游得不好,只能在浅水区玩。”顾夏目光看着窗外,这栋别墅外面的风景很好,外面有宽广的草坪,绿油油的十分惹人爱。 “多游一游技术就会好。”展少辉搂着她笑,“现在天气凉了,不适合你下水。明年夏天我好好教你,一定把你的技术培养好。” 顾夏看着外面没答话。 展少辉拉着她到处参观自己的房屋,每一个卧室,还给她讲解这个房屋精妙的设计,对设计师赞不绝口,最后到了后院的花廊,他说:“这一栋房屋是我建给自己的,从设计、施工,到后面的装修,乃至屋内的装饰品,所有的一切我都详细看过。” “我知道。”顾夏记得他上次说过类似的话。 “我觉得这里很好,亲手建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我很喜欢这里。”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这里,才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家,夏夏,我想和你分享它。” 他递给她的是一串金色的钥匙,沉甸甸很大的一串,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他说,“如果有一个女人会和我一起住在这里,我觉得那个人肯定是你。夏夏,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顾夏有点茫然,这算是他对未来的承诺吗? 她眼中透着点懵懂,还带着一星光亮,展少辉笑了笑,把钥匙塞进她的手心,握紧她的手,“难道你不懂吗?我只喜欢你一个,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以后就住在这里。” 那串金属钥匙握在她的掌心,很踏实,顾夏抬头问他:“永远都在一起吗?” “永远,只要你爱我。”展少辉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醇厚。他想要她的爱,想要之前的生活。他把她揽进怀中,蹭了蹭她的脸,“待会我把管家佣人都叫过来,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一下,以后我就不管这里了,你来管好不好?” 顾夏才不想管这么大的房子,也不会管,但她喜欢这样的信任和尊重,她知道展少辉有他的为难之处,但是只要展少辉愿意给她一个承诺,有永远只和她在一起的决心,她愿意和他一起面对未来。 展少辉拉着她的手回到屋中,把别墅中所有的佣人、厨师、司机等等都叫了过来,跟他们说以后顾夏就住这里,以后这里的事都由顾夏来做主,郑重得像宣布某件大事,他们的目光在顾夏身上偷偷打量,像下属看待新来的领导一样,搞得顾夏挺不好意思的,使劲扯展少辉的手,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说了,我不想住这边。” “现在不住,那就以后住。”展少辉笑道。 中午他们在别墅中用了午饭,大厨的厨艺非常好,顾夏比平时多吃了一碗,展少辉笑着道:“看来我得给他们加工资,这里的厨师很对你的口味。” 顾夏抿着嘴笑,可能是因为今天心情不错。午后展少辉带着她在别墅区内散步,这个别墅区在湖边占了一大片山,从这一栋到另一栋别墅走路太远,一般都是开车过去。展少辉只说尽管走,待会不想走了让司机过来接他们。 顾夏拉着他的手到处乱走,小溪流水潺潺,清澈见底,底下铺着光滑的鹅卵石,顾夏真想脱了鞋袜到溪中走一走,踩一踩那些鹅卵石,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她一个人,前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说你都怀孕了,还下什么水,这个溪水是山上流下来的,踩下去多凉,孕妇要都注意,不然一个不小心多危险。” 迎面走来一男一女,说话的人顾夏还认识,曾经一起打过牌的牌友,看到他们,顾夏想起来展少辉以前似乎说过,龙泽也住在这里,他旁边的薛彤摇了摇他的胳膊,“你看太阳这么好,怎么会冷?我就下去走一会,你拉着我,这里这么平,也不可能摔倒的,很快就上来,多踩踩鹅卵石就当做足底按摩了。” “什么不可能?万一摔倒了怎么办?就算不摔倒,受凉了容易感冒,要按摩回去找人按,下水想都不要想!”龙泽凶她,他看到了走过来的展少辉,正了正神色,跟他打了个招呼,“展兄,兴致这么好,平时很少见到你在外面闲逛。”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闲?”展少辉回他,又跟薛彤打了个招呼,口袋中手机响起,他摸出手机走到一侧去接电话。 顾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薛彤这一对,薛彤肚子已经隆起,穿了一身孕妇装,薛彤还记得顾夏,也笑着跟她打了招呼,“顾夏,越长越漂亮了。” “再漂亮也比不上你。”顾夏笑着回她,她没想到同一届的薛彤这么快就要生孩子,看着龙泽紧紧挽着她的手,道:“孕妇要多注意,你还是别下水。” “我就随便说说。”薛彤笑。 顾夏看了看她的肚子,“现在几个月了?” “七个月。”薛彤倚在龙泽身边笑,她指了指一个方向,“我们上个月结的婚,就住在那边,有时间的话叫展少带你来玩。” 她都这个样子了,不结婚也是不成的,顾夏不知道他们结婚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自己和展少辉这样的问题,但看龙泽疼她的样子,应该不会拖着不结婚,顾夏随便道:“你肚子挺小,一点都看不出来七个月。” “是有点小。”薛彤嘿嘿笑道,她旁边的龙泽插嘴:“就你吃那么点,能长大吗?你看,别人都说你肚子小,你也不回去多吃点。” 薛彤顶回去,“我已经吃得很多了,比我以前任何时候都吃得多,肚子里的东西快到嗓子眼,才出来散散步,你是不是想把我胃撑破?” “你应该每天多吃几顿。”龙泽道。 “哎呀,你不要唠叨了,跟我妈一样。”薛彤一副不耐烦样,“你说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多话?” “你还嫌我话多?”龙泽威胁她,“我待会回去就告诉你妈,你刚才说要下水玩,你看你妈怎么说你。” 薛彤笑着讨好道:“不要跟我妈说,她很唠叨的,几天都不得清净……” 两个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顾夏在旁边笑着看他们,恩恩爱爱,这两个人还是那样令人羡慕,现在都已经结了婚,很快孩子就会出生,这对准父母还不是很成熟的样子,看来还要继续摸索,不过就算有烦恼也是甜蜜的烦恼。展少辉接完电话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在说什么?” 顾夏笑笑,“随便说了几句。” 几个人随便说了几句,然后又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等龙泽和薛彤走远了,顾夏道:“他们真让人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展少辉不屑,“龙泽已经退出赌界了,生意也做得不大,听说他眼光很独到,以前还有人猜测他会是下一个赌王,连老四都那么认为,结果他却留在c市,天天守着他老婆。” “你怎么知道他不幸福?”顾夏觉得龙泽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那种,“也许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一个孩子?”展少辉其实也有点不能理解龙泽,不过他也不关心,“算了,我们不要提别人的事。走累了吗?回去休息一会。” 回去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管家就急匆匆进来,似乎有事要向展少辉报告,展少辉示意他直说,管家道:“展老先生过来了。” 80、结束 闻言,展少辉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外,又马上隐匿在黑色眼眸中,他轻轻拍了拍顾夏的手,“你先上去一会。” 顾夏心沉了下去,她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可以在展少辉的父亲面前出现。她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没有动作。这个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人缓缓来到别墅门外,展少辉见顾夏没反应也不再管她,匆忙起身朝门口迎了上去。 门口出现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被几个人簇拥着,走路走得不快,无论当初多么风光,任何人都抵挡不过岁月的侵蚀,展老先生当年在c市叱咤风云,年轻时太过于拼命,导致后来病痛缠身,提早退出了位置,在前几年就将所有的事业交给了儿子。在儿子将展家带入正轨之后,才放心地在国外接受治疗和调养,虽然身体算不上很好,面上依然透着大将风范,举手投足皆透着威严。 展少辉跑过去,“爸爸,你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有一年多没在c市,如今回来想到处看看。”虽然是对着儿子说话,展老先生面上依然带着淡淡严肃,他打量了几眼大厅,继续道:“走到这一片,就想来看看你建的楼盘,听说你给自己建的房子比大宅更具有特色,就顺道过来了。” “怎么样?还满意吗?”展少辉站在和父亲并肩站在一起。 “对整个楼盘很满意。至于你的房子,”展老先生顿了顿,“只能说,你的品味和我差太多。” 展少辉淡笑,“你一直都这么说。” “你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展老先生缓缓道,他也注意到沙发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女人,对方朝他浅浅地微笑,他没有任何的回应,仿佛这个女人只是屋中的一件极普通的摆设,目光随意淡淡地瞥过便挪向了其他处。展少辉跟他解释,“那是我朋友。” 大厅宽敞又安静,他们的话自然能落到顾夏耳中,顾夏正在寻思要不要打个招呼,这样的局面让她有点无措,犹豫之际展老先生已经转身,显然对她不感兴趣,他说得漫不经心:“我明白。” 展老先生没有朝顾夏的方向走过来,而是转向大大的楼梯,连带身后众人跟随着他的脚步,他一边走一边对儿子说:“你喜欢的话养十个八个都可以,少了女人,男人就少了乐趣,不要耽误正事就行。少辉,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我不担心你会栽在这种事情上。” 展少辉面上是内敛的笑,“展家的事业会在我手上发扬光大。” “我相信自己的儿子。”展老先生露出欣慰的笑容,“说起来再过两年你就二十八,按照几年前我的说法,过了二十八你就应该成家,这两年你也可以试着和一些背景还不错的女人交往一下,要是有自己喜欢的女人那是最好;都不喜欢的话我会帮你挑一个大度一点的,能对外撑得起门面,至于外面的女人,不要太过火就行。” “过两年再说。”展少辉不想提结婚这个话题。 “两年其实很快的,我们话先说在前头,省得以后你说我逼你。”展老先生站在楼梯处看了看,对展少辉的房子也没多少兴趣,又缓缓带着人朝门外走去,即将走出别墅时,他又驻足往屋内看了一眼,说了句:“我们的品味怎么会差别这么大呢?” 展少辉不知道父亲说的是房子,还是指自己的女人,对此不置可否。父子俩又随便了几句,然后展老先生在别人的搀扶下进入停在院内的汽车,他今天还要去会两个老友,不需要展少辉跟着一起。 等汽车都开走之后,展少辉才回到大厅,看到顾夏依然直直地站在沙发边,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也像纸一样的脆弱,展少辉走过去,解释道:“我父亲比较不好讲话,所以我不想把你介绍给他认识,免得他为难你。” 顾夏抬起头看着他,她缓缓抬起右手,掌中是上午展少辉给她的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声音沉沉坠地,“原来你说的永远在一起是指我永远做你的情人。” “如果我们结不了婚,只要你愿意和我相守,我可以不在乎婚姻的形式,不在乎有没有法律上的认可,不在乎你的家人承不承认,不在乎是明媒正娶还是永远在一起同居;可是,原来你还是会结婚,而且是在两年之后,只是不是我而已。”顾夏从来没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这么陌生,她将钥匙猛地扔给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展少辉,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那串钥匙砸在展少辉的胸膛,又沉沉坠在铺着厚厚的地毯的地面,发出很轻的声音,展少辉皱了眉,“我自私?我给你的是最好的,婚姻只是一个形式,各取所需的一场合作而已,我都跟你说了,这里以后才是我的家,以后只会有你一个,你还这样闹到底要怎样?” “这不是你的家。这只是你众多房屋中的一套,可能是目前除了你家大宅最好的一套而已,你随时都可以再建几套,然后再养个十个八个在里面。”顾夏冷冷道,“听说你父亲就在外面养着不少情人,这是不是成了你家的传统?展少辉,我告诉你,我不会做你的众多情人的一个。”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展少辉真是被顾夏惹烦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闹这个,“你这样疑神疑鬼到底想要什么?” 顾夏面色冷冷,良久,才道:“我不会和其他女人分享我的男人,就算这个男人的心只在我这里,我不会做你的情妇,不会让我孩子成为别人口中的私生子。既然我们没有未来,到此结束吧。” 大厅中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展少辉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从来没有那样温柔地对待一个女人,现在这个女人却对她说结束,火气几乎是翻天蹈海涌上心头,展少辉质问她:“你在威胁我是吗?顾夏,是什么让你认为你有威胁我的资本,你是不是想要我家大宅那个位置?我今天跟你说明白,你成不了展家的少夫人,那个位置你坐不了,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贪得无厌。” 顾夏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嗫嚅着几乎说不出话,他竟然说她贪得无厌,同床共枕都快到半年,最终却换来这个词,眼眶中眼泪在打转,她昂起头,几乎是很艰难地才能说出话,“展少辉,你真的很自私。” 顾夏跑了出去,原来他们的爱情只是那天晚上的烟花,绽放时无论多么绚烂,终究只是短暂的,那些光华与绚烂短暂燃烧之后,夜空依然黑暗,徒留满地的烟火碎屑待人收拾。 展少辉没再来找过她,顾夏总觉得心上有钝钝的痛,说不清楚是哪里痛,似乎胸腔都是空荡荡的。这样的状态连带工作也出了错,邹润成把顾夏叫到办公室的时候,也觉得她似乎憔悴了,他轻声道,“顾夏,你坐吧。” 额前的刘海太长了点,低头的时候挡住一部分视线,顾夏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你想说什么就说。” 邹润成默了一会,终究还是开了口,“顾夏,你主动请辞吧,那笔赔付金就算了。” 他所说的赔付金是一笔罚款,顾夏这几日的精神真的不好,工作上出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所在组的一个销售人员算报价时点错了小数点,顾夏也没发现,按照他给的报价做,这个订单不大,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面审核的人也没太上心,一忙就遗漏了此处,造成这笔订单不但没钱赚,公司还要赔掉近百万。这种因为疏忽产生的错误公司是一定会处理的,从总监到下面的办事人员都要受处罚,除了每人按照百分之一的比例赔付公司损失,还要被扣掉未来半年的绩效工资。邹润成似乎觉得有点尴尬,补充道:“公司是以营利为目的,出了这种错误,是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以引起整个公司的重视,你主动辞职的话,大家面子上都会好看一点。” “我知道了。”顾夏轻声道,公司的处理政策已经出来了,邹润成依然要她辞职,应该是某个人的意思。 邹润成不喜欢这样的沉默,问:“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什么。”半晌,顾夏却又明知故问了一句,“这是展少的意思,对吗?” “顾夏,你也别怪大哥。”邹润成劝道,“你主动辞职对公司对你都更好,扣了绩效你基本上也剩不了多少钱,再说,你这样的岗位再加上一个处分,以后在启宏的发展前途很有限。” “我明白。”顾夏道,“没其他事的话我先下去了,回去把手头的工作整理一下。” 邹润成挥手示意她离开,等顾夏转身走了几步又叫住她,从办公椅上走出来,“顾夏,你给大哥打个电话吧,不要再闹了,再继续闹也没意思,处在大哥这个位置,他有他的难处,他是真心喜欢你,如果你真的爱他也要为他考虑一下,两个人能好好在一起不就行了吗?做人知足常乐。” 展少辉这些日子晚上总拉着他们喝酒,邹润成知道大哥心里是真的不痛快,才想好好劝劝顾夏。 顾夏回头,“你不会懂的。” 81、一面 顾夏再见到展少辉是在一家酒店门口,大概是晚上八点多,那天她被新公司拒绝了,离开启宏之后,她投了不少简历出去,连着接了好几个通知面试的电话,最后她进入了一家还不错的公司。不过她刚上了两天班,今天人事部的通知让她离职,经理很抱歉,“顾小姐,我们不能录用你。” 顾夏是觉得意外的,对方也解释了原因,“顾小姐,我们想好好做生意,不想得罪人,更不想和展氏集团为敌。你还是先解决好个人问题,再出来工作更合适。” 她就明白了,有钱有势真的很好,展少辉以前就说过,只要他不乐意,在本市就不会有公司接纳她。心里多少是郁闷的,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闲逛,走到一家酒店门口多看了两眼,偏偏那么巧,就看到了展少辉。一身正装的展少辉在几个人的簇拥之下走出酒店,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本就向前走的他转了头,正好遇上顾夏的目光,他停住了步子,就那样远远地看着顾夏。两个人其实连对方的表情都看不真切,就那样遥遥地对视了几秒,顾夏转了头,展少辉也走向开过来停在酒店门口的汽车,钻进车厢,然后彼此不见。 他是她第一次爱过的人,也曾经有那么多甜蜜的日子,他的确是喜欢过她的,像骑着白马的王子从远方而来,给了她一段绮丽的爱恋。吵过了,闹过了,心里有痛,但是看到他的脸,顾夏就知道自己还爱着他,爱得刻骨铭心。 只是要她委曲求全,终究是做不到的,那样几乎是糟蹋了她的爱情。 一滴细细的雨落在鼻尖,阴沉沉的天终于要下雨了。秋天的雨带着丝丝的寒意,顾夏透过人行道的树抬头望了望天,树叶稀疏,看着那些椭圆形的叶片顾夏就想起去年她和展少辉一起迷路在洛云山,那天晚上也下了雨,很大很大,她记得那一晚真的很冷,一盏烛火挑出豆大的火光,如果那一晚没有展少辉,她应该会害怕吧。可是如果没有他,顾夏也不会一个人遇到那样的状况,这样想,顾夏倒是笑了,其实他们也有过很美好的时光。尤其是过去不久的夏天,闭上眼睛,顾夏几乎还能闻到荷花的香味,满天星斗熠熠生辉,展少辉那天晚上开车开了很远,那里有很大的荷塘,展少辉还替她摘了一朵,人差点掉入池中。 后来那一支荷花放到他的车中,她不让他扔,他就真的没有扔,直至完全干枯。那些日子,想起来都是甜蜜,顾夏独自勾了唇角,如果时光可以一直停留在那里,那人生该是有多美? 她知道那些快乐终会被时光淹没,展少辉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两个人终究走到了这一步,他连个工作都不肯给她,在他的心目中,她终究成了一个贪心的女人。顾夏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街灯的霓虹闪个不停,她走进旁边的大型商场,找了一家形象设计店让化妆师帮她化了一个淡妆,把头发末梢微微打卷,然后去挑了一件新衣服,看看镜子里的形象,她笑了笑。而后摸出手机,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她说:“我想见你。” 那头是无声的沉默,良久,才传来醇厚的声音,“你在哪里?” “我在挨着体育场不远的街心公园,那里有一条长廊有很多椅子,我在那里等你。” 那头“嗯”了一声,没说来也没说不来,顾夏挂了电话,她踩着地砖的线条一步一步朝前走,力图每一步都踩在中心。绵绵细雨落下,有凉意但算不上冷,这么小的雨撑了伞倒是多余。 展少辉是在大半个小时之后来的,虽然顾夏说了结束,展少辉冷静下来还是放不下的,不想让顾夏找到合适的工作只是想再逼她一下,她终究会来找他的。他站在长廊处微蹙了眉,看了一会都没看到顾夏,正打算转身的时候,听到清脆的声音在夜色中传来,“展少——” 顾夏站在不远处高高的台阶之上,穿了一条修身的裙子,是亮丽的橙色,展少辉其实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觉得她脸上似乎带了笑,顾夏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一张脸生动又明亮,展少辉一只手插在裤兜中,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嘴角就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顾夏下了台阶,站在离展少辉一丈远的地方,“展少,我想再跟你说一声。” “说什么?”展少辉开了口。 她真真切切地笑了,“我想跟你说,我爱你。” 展少辉觉得她大概是主动示好,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回到之前的生活?展少辉唇角轻勾,“我知道了,夏夏,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我还是会疼你,只要你不闹,我会一直对你好。” 顾夏摇了摇头,“展少,我们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再也回不到夏天的时光。” 展少辉皱了眉头,“那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顾夏的声音依然清脆,像风拂过风铃,“我想给你留个好印象。” 展少辉发出极轻的冷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女人对他说“结束”,但顾夏说了,他也气了,但依然不甘心,顾夏打电话叫他来他就来了,他已经退让到了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地步,他已经累了,就像小五所说,找女人是为了过得开心,如今他只觉得心烦,如果回不到从前的时光展少辉也不想再坚持,“如果你还想继续闹下去,那我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再理你。” 顾夏依然朝着他笑,“展少,我不求你喜欢我一辈子,你若是能记得我一辈子我就知足了。” 他是真的喜欢过她的,只是因为两个人所处的地位不同、观念不同,最终在不了一起,就算他故意在工作上为难她,顾夏也是不恨他的,“我曾经拥有过,以前的时光觉得很幸福,但我再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中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要她放下展少辉,真的会心痛,但是顾夏不愿意把所有的美好都破坏掉,在合适的地方画上休止符,多年之后想起来,还能报以会心的微笑。 顾夏是在第二天一大早离开的c市,那天的朝霞特别漂亮,映着旭日金光闪闪,火车风驰电掣地开往北方,外面广袤的田野浮光掠影一般,偶尔还能看到一只只山羊在田间悠闲地吃草。 顾夏拖着腮看着窗外,时至今日,她依然感激上天让她遇到展少辉,回想起来那些幸福的时光竟然像童话一样。每一段经历都是人生的成长,她的唇畔浮出浅浅的微笑,失去自己爱的人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不要失去爱一个人能力,未来还会有更美好的风景。 ——上部完 82、变化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整个大厅已经足够明亮,四四方方的麻将桌上方的水晶吊灯依旧开着强光,虽然外面已经是冬天,屋内却感受不到半丝寒气,靠墙的温室花卉开得粉嫩娇艳。麻将桌边坐着好几个男女,邹润成这把牌很好,清一色,手边已经摆了三条杠,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打了一张牌出去。 有人喊了一声“碰”,是坐在邹润成右首的郑江河,郑江河没动手,他身边的女友推倒两张牌,然后打了一张牌,附在郑江河耳边低笑,从脸上的笑容就看得出来手上的牌应该是不错的。下一个轮到薛彤,抓过牌眉头皱了皱,她身边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模样不但长得漂亮,人也看起来十分机灵,眼睛大大的,瞳仁又黑又亮,自己拿了两个骰子在手里玩。薛彤看了看桌上其他人,每个人的牌都做得不小,郑江河正睨着眼看着她,似乎就在等她放炮,这时候打牌更要小心谨慎,她拿起一张牌欲打出去又拿不定主意,搂了搂小男孩的肩膀,“诚诚,这张牌能打吗?” 龙诚抬头看了看,“不能打的。” 薛彤又换了一张,继续问儿子,“这张呢?” 小男孩继续摇头。 薛彤十分苦恼,除了这两张其他牌都已经是做好的,不能再拆,她这样犹犹豫豫引起桌上牌友不满,邹润成就说了,“你快点啊,每次都是你出牌最慢,都少打一圈了。” “慌什么啊!我不是正在打吗?”薛彤还拿不定主意,最后干脆不想了,拉了一把儿子,“你说,打哪张?” “薛彤,是你打牌呢?还是你儿子打牌?”邹润成嚷出来,“打张牌还要问你儿子,你说你二十好几的人了,难道智商还不如一个三岁小孩?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年越来越笨了,是不是……” 他还没说完,就“哎哟”叫了一声,对面的龙诚手上两个骰子直接往他脸上扔,“你这个大坏人,不许说我妈妈,打死你……” 龙诚已经站在椅子上,鼓着腮帮气呼呼的模样,带着面对敌人的愤慨,他直接抓起牌桌上的麻将牌朝邹润成砸过去,“你才笨,你这个大笨蛋……” 小男孩动作挺快,两手并用,一个麻将接着一个麻将扔过去,邹润成叫苦不迭,慌忙离开牌桌,躲到一边,“我开玩笑的,薛彤,叫你儿子快住手……唉哟……” 龙诚跳下椅子,跟着邹润成穷追不舍,麻将在大厅乱飞,薛彤唤了他一声,小男孩像是没听到,桌上的牌被拿乱了,几个牌友倒是笑得前俯后仰,“诚诚,继续,砸准一点……” 距离牌桌两三米摆着小桌,两个男人靠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屋中的动静显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展少辉实在没兴趣打牌才在这里坐着,听到了他们的话,靠在椅子上评价道:“你儿子跟你一样护短。” “一家人不护着那护谁?”龙泽理直气壮道,小家伙还在追邹润成,个头虽小但跑得还挺快,看手边有什么东西就直接拿起来砸过去,龙泽叫了一声,“诚诚,别闹了,快过来。” 诚诚住了手,扭头朝父亲跑过去,愤愤不平地指了远处的邹润成,过来告状,“爸爸,他说妈妈了,他说妈妈笨,他是个坏人。” 龙泽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可你也不能乱砸?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乱来,砸伤其他人怎么办?” 诚诚仰着头,“不会的,爸爸,我现在已经砸得很准了,你说过要保护妈妈的,我要打坏人,不让他们欺负妈妈。” “他开玩笑的。”龙泽道,故意沉了沉脸,“你看,你把展叔叔家搞成什么样?” 薛彤也走过来,把孩子拉起来,“好了,诚诚,不要管邹叔叔了,把麻将捡回来,被你扔得到处都是,我们都打不了。” 诚诚看了看父母,才不情不愿地住了手,在屋子里窜着捡麻将牌,薛彤也过去帮着捡。屋中没了之前的吵闹,展少辉端起桌上的茶,小抿一口,“朋友之中,就数你最自在,生意也不管,满世界到处跑,怎么不继续环球旅行,舍得跑回来了?” “这不都很快就要过年了吗?薛彤父母都在这边,一直都催我们回来。等过完年我们再继续出去。”龙泽看儿子终于不再闹了,转过头也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我生意没做你那么大,当然要自在一点,听说你现在赚钱越来越拼命了,也多给自己休休假,钱是挣不完的。” 展少辉不喜欢听到这句话,好像有人曾经说过,他淡淡道,“我身上有压力,处在我这个位置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还是比较羡慕你的自在,在乎得少,活得也轻松。” 龙泽笑得十分得意,“你是该羡慕我的。我儿子又聪明又可爱,哦,对了,我老婆以后要出书的,她照了好多照片,有出版社愿意替她出版,以后她就是旅游作家了。” “出版?”展少辉看不惯他那个得瑟样子,打击他,“是自费的吧?” “自费也是出版。”龙泽道。 展少辉哼了一声,凉凉道,“我看你要准备全部回购回来找个仓库放着,就你老婆照相那水平,能卖出去几十本就不错了。” 龙泽不喜欢别人说他的家人,准备反驳,刚想开口却又笑了,“我看你不是羡慕我,你压根就是嫉妒了。” “我嫉妒?”展少辉不屑道,“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当然是嫉妒我家庭美满,你看,我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连老婆的影子都没看到,就算以后结了婚也肯定没有我们这么恩爱,有了儿子也不一定有我儿子那么可爱。”龙泽似乎为了证明一下,拿起手边的空杯子晃了晃,朝餐桌边喊了一声,“诚诚,过来给我倒杯水。” 诚诚正抱着一只烤鸡吃得正欢,手上全是油,还是放下了手上食物,快速地跑过来,拿起杯子去给他倒水,龙泽甚是得意道:“嫉妒了吧?” “你就继续得瑟吧。”展少辉看了看跑跑跳跳的小男孩,还有旁边的笑得灿烂的薛彤,恩恩爱爱的一家人,他多少还是有点羡慕的,“你儿子是三岁还是四岁?成天又跑又跳的,看起来比很多小孩子机灵。”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龙泽似乎不懂得谦虚为何物,“三岁,他是十一月初生的,就是我和薛彤结婚的那一年。” 展少辉淡淡地“哦”了一声,眼眸垂下半片阴影,他想起来是哪一年,那年的十一月龙泽抱了儿子,他的女人却走了。带着寒意的秋天,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顾夏,记忆中下了绵绵细细的雨,想起来心里都是潮潮润润。十一月似乎容易发生很多事,比如有一年的十一月他被人追得极其狼狈,那是他一生中少有的狼狈时刻,差点连命都没了,就是那个晚上第一次遇见顾夏,到现在没想到已经过了七年。 开始和结束原来都在十一月,在心里数年头的时候,展少辉狠狠地鄙视了自己,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事。他端起茶猛灌了一口,以甩掉这些纷乱的回忆。 顾夏刚走的时候,他心里更多的是气愤,顾夏要走就走吧,反正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快乐可言,走了,他也清静了,再也不会心烦了,他会慢慢忘掉顾夏,找到合适的可以代替她的人。 结果却不是展少辉想的那样,他没有忘掉顾夏,反而记得越来越清楚,她的影子似乎无处不在,吃饭的时候会想起她做的饭菜,她总是喜欢为他夹菜的;闭上眼睛似乎就能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样子;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会不自觉去寻找某个人……她走了,他却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心里也觉得难受。那种难受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减少,反而增多,做事也没有精神,像是有一个空洞在不断扩大,要将他吞噬一般。 有段时间他几乎是天天都在喝酒,喝醉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说过什么话。反正有一天老三说,“大哥,你去把她找回来算了,多哄哄,遇到自己的喜欢的人也挺不容易的,成天在这里瞎忙也不是个事。” 他当时不屑地哼了一声,但是已经不自觉想该从哪里下手开始找,没过多久,已经是顾夏走后的第二年十二月,他过生日的时候,朋友满座热热闹闹的,他却觉得寂寞,他就真的想把她找回来了,不就是结婚的问题吗?他以后事业上自己多忙一忙,再想办法跟父亲抗一抗,死拖着就不结,总不至于父亲还要把他绑过去结婚吧!顾夏是说过只要他不结婚,她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 顾夏在本市还有不少同学,她的老家住址记录在启宏员工的档案上,要说找应该不是太难,碰巧有一天他去下面的一家公司视察,结束后在大堂正好遇到两个人,是陈涛和徐璐璐,陈涛和他的公司有业务来往,是负责对接的客户经理,过来做些工作,徐璐璐就在大堂等陈涛结束后一起去旁边的酒楼吃饭。陈涛客气地跟他打了招呼,展少辉那时候觉得还挺巧,自己还正想找他们,他就直接问徐璐璐:“顾夏现在在哪儿?” 徐璐璐表情变换了一下,大概也没料到他还会问顾夏的事情,“刚开始好像是去了大连,后来又听说她换了工作,去了杭州,有没有再换工作我就不知道了。” “她的电话你没有吗?” 徐璐璐摇头,“她到外地换了号码,我就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了。不过上个月我在班级的qq群上遇到她,她那时候在海南,还发了两张照片出来。” “那她到底是在杭州还是在海南?” “她也许不在杭州,也不在海南。”徐璐璐咬了咬唇,说得很轻,“她是去海南度蜜月。” “你说什么?”展少辉的声音都变了。 “她结了婚,和老公一起去海南度蜜月。”徐璐璐偷偷看了展少辉的脸色,继续道,“好像是因为她怀孕了,所以才这么仓促结婚。” 那天之后展少辉从公司消失了两天,一个人开着他的车漫无目的跑了很远很远,他都已经准备去找她了,已经决定跟家里人抗争,已经准备放弃他所坚持的东西,结果她跟个结婚狂一样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了,还怀了别人的孩子。这才一年的时间,似乎顾夏昨天还在说她爱他,结果现在什么都变了,她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时候和现在一样是个冬天,但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一直冷到骨子里去,他不但觉得冷,还觉得心痛,摧肝裂肺地痛。那天晚上他睡在车里,看着天上几颗寒星,才知道,原来他已经爱上了她,原来她已经把他的心偷走,所以他才会这么痛。 他回来后,扔掉了好多衣服,其中,有她给他买的,也有和她一起挑的,卖掉了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房子,丢了她以前送给他的钢笔……还有那盆摆在办公室的仿真花,好像是小夜灯什么的,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放在了垃圾桶中,看着清洁工拿着一个黑袋子将它套上,消失不见。 83、算了 之后展少辉开了几场聚会,原因还是因为那天的牌局,那天邹润成说,“大哥,你也找个人生个孩子,省得有些人天天这么得意。再说,伯父不是总是在催你吗?” 邹润成说的有些人指的是龙泽,龙泽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本市,但一回来必定是带着老婆儿子到处得瑟,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一家多恩爱似的。三年,很多事情已经变了,老二回了国,现在结了婚,连老三都找了个女友天天腻歪,结果他现在还是一个人,展少辉那天的心情又莫名地变得坏起来,如果当初他愿意和顾夏结婚,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说不定也可以当爸爸了。 “也是该结婚了。”前几年的时候展少辉真没想结婚,现在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儿子满地跑,展少辉是真有点嫉妒。他都二十九,现在父亲一见面就必定要提结婚抱孙子的事,念叨了一年多搞得展少辉都不愿意回大宅,基本上都住在这边的别墅。那个从前想和他结婚的人已经和别人结婚去了,他也该放下一切,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以后生个孩子总会跟自己亲近,他就问了,“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干脆开个聚会认识一下。” “好。”邹润成应下来,“我保证把全市有头有脸的美女都请过来。” 邹润成喜欢忙活聚会这种事,每次都办得有声有色,美女来了不少,看在眼里似乎都差不多,展少辉是越看越没劲,第一次聚会的时候还和别人喝喝酒、聊聊天,后来根本没兴趣,也不再参加,由着小五乐呵。展少辉现在连出席商业酒会也是懒懒的,外面的人说他这两年做事越来越狠,别人和他说话都是谨小慎微,巴不得离他远一点。 年底有几个公司的酒会是一定要去的,他通常都在宴会开始之后才会抵达现场,迟到就是他这样的人的专利,到了酒店之后转身进入电梯,外面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个声音清脆得让他有种熟悉感,一瞬间就可以让他心弦震颤, 他忍不住用手挡了挡正在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倾身往外面看了看,这样突兀的动作让邹润成摸不着头脑,“大哥,怎么了?” 外面有三五个人站在走廊处,有男有女,展少辉扫了两眼,退回电梯中,面上既有遗憾又有解脱,“没事。” 邹润成和郑江河交换了一个眼神,闭了嘴没再问。电梯上行时红色的数字在不断跳动,展少辉眉宇间笼着厚重的阴影,脸上的肌肉绷紧,他唾弃这样的自己,就只是因为一个相似的声音,就情不自禁紧张起来,竟然还会有期待。如果有解释,那一定是因为他恨她,离开的前一夜还把他叫了出来,还要来继续招惹他一番,然后再走得那么决绝,果真是可恶到极点。 之前那三五个人没有急着按电梯按钮,靠在走廊处似乎在等人,几分钟后,转角处走过来一个年轻女人,黑亮柔顺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际,他们朝她招手,“顾夏,快点。” 顾夏笑着走过来,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摆动,“走吧。” 顾夏才刚回来不久,c市是她所在公司的总部,年底针对即将升职的员工,公司组织了为期三个月的学习和考察,然后再根据个人情况分配到不同的分部或者留在总部任职。虽然当初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多少是有些伤心的,但是现在回来,看到熟悉的高楼大厦,顾夏又觉得欣喜,过去的事终究过去了,这个城市还是那样繁华,不过,她想培训结束后她是不会留在这里的。 公司的待遇还不错,总部出手算得上大方,今晚在这里订了几桌酒席犒劳员工,顾夏也注意到今天的酒店特别热闹,门口今天铺了长长的红地毯,还有漂亮的礼仪小姐在门口负责接待,和同事路过的时候,他们还多看了几眼是哪家公司,顺便打趣了几句。只是顾夏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熟人,酒席结束后,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了他们面对面从另一部电梯中走出来,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们也看见了她。 他们的意外不亚于她,邹润成满脸讶异,像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旁边的郑江河也变了眼神,目光在顾夏身上流连,然后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地转身,和同事一起说笑着离开。邹润成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三哥,那是不是顾夏?” 郑江河眼中已经恢复平静,“是不是又有什么差别?” “她,她竟然还敢回来?”邹润成万万没想到还会见到顾夏,“她还真不怕大哥杀了她。” 展少辉这两年的样子他们都看得清楚,两年前展少辉突然消失了两天,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时候几个兄弟到处找,担心得要死,后来他又自己回来了,平静得不像一个人。除了工作更卖力,此后展少辉都没什么异常,当他们都快遗忘掉有个女人叫顾夏的时候,有一年夏天展少辉喝醉了,邹润成从来没看到展少辉醉成那个样子,他们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醉得几乎不认识人,他口齿不清地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足以让展少辉无奈成那个样子,心里也跟着提心吊胆,在旁边一边顺着他的话,一边追问,“大哥,发生什么大事了?你说到底怎么了,我们会一直帮你。” 展少辉那时候已经醉得睁不开眼,拉着郑江河问:“你说怎么会这个样子呢……我以为她就是想闹才走的……她怎么会跑去和别人结婚生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她明明说她爱我的……” 那时候他们才知道大哥从来都没有忘记顾夏,因为醉了,才会说平时不会说的话,他们不知道他是恨顾夏,还是恨自己,原来大哥不去找她是因为知道她已经和别人结了婚。那天晚上展少辉烂醉如泥,叨念着只要顾夏敢回来,一定要杀了她,后来又软了气势,“夏夏,我们像以前一样过好不好……你想结婚我们……就……就结婚……” 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久,听得邹润成心都酸了,每个人都知道就算把顾夏找回来,大哥和顾夏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顾夏已经结了婚,女人肯为一个男人生孩子,自然是爱上了他,她的身体和心都给了别的男人,再也不是从前的顾夏,她和大哥之间的缘分已经断了,再也无法续上。第二天展少辉醒了,似乎不记得前一天晚上的事,照常上班,他们也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该干嘛干嘛,有些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忘掉。 现在顾夏又回来了,不管是邹润成还是郑江河,都在庆幸今晚展少辉提前离开。他们已经看不到顾夏的背影,郑江河缓缓道:“她当初也没对不起大哥,是大哥自己先放弃的。” “那要告诉大哥吗?”邹润成不确定展少辉现在对顾夏还有没有感情,说实话,他还是喜欢那个时候的展少辉,多好说话啊,那一年几个兄弟总是讹诈展少辉,展少辉也不生气,有求必应的,哪像现在这个样子,除了工作,一点情趣都没有。 郑江河带着淡淡的叹息,“还是算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大哥就会订婚,再纠缠也没意思。” 郑江河猜得不错,展少辉既然决定结婚,那展老先生自会为他张罗。展少辉的那张脸很快就出现在各大杂志报纸的版面上,旁边站了一个妖娆美丽的女人,完美的世家身世,精通五种语言,二十几岁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集才华、身世、美貌、能力于一身。门当户对的才子佳人,连从来没闹出过绯闻的展少辉张扬地宣布,他们会在两个月后订婚。 他们的照片出来的时候是正月初七,大家还沉浸在春节长假的欢乐中,上班自然没什么状态,办公室就有人拿着杂志看热闹,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顾夏想不知道都是很难的。顾夏其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再见到展少辉的那张脸,她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可是却已经难以画出完整又清晰的模样,现在看到只觉得这个男人依然英俊,只是和记忆中还是有差别的。顾夏原本以为展少辉已经结了婚,原来现在才宣布订婚的消息,看来,还是展少辉太挑剔。 这样的挑剔也是有好处的,顾夏看了看杂志上的那对璧人,果真是珠联璧合,一切都如她所想,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顾夏粗粗地扫了几眼,旁人嬉笑着讨论得热火朝天,热闹的氛围让顾夏都忍不住评论了两句,一切都已经是别人的事情,她只是在办公室和人八卦的看客之一。 下了班,顾夏拎着包从写字楼出来,走向一辆黑色轿车,车内的男人走出车厢,绅士一般为她开门,而后从另一侧进入驾驶室,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道:“想去哪里吃?对c市你应该很熟,今天我做东,你随便。” 顾夏笑,“我有三年没在这里,说不定很多店面已经变了,还是你决定。” 手放在方向盘的严向伟笑道:“反正现在还早,我们去看看那些店还在不在,我这个人吃饭不挑的,你先说个地方……” 84、惦记 展少辉路过那个小杂物间纯粹是偶然,那天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这层楼只剩两个员工在加班,只留了几盏灯,其他地方都暗成一片。那个小杂物间是清洁工放卷纸、垃圾袋、洗手液等公司常用的卫生用品的地方,在角落里开了个门,展少辉从另一侧走过时那扇门是虚掩着的,所以他多看了一眼,就看到里面发出淡淡的柔和光辉,在黑暗中自然惹眼。 他推开门站在门口的时候,像是听到尘封已久的古老琴弦被一只手轻轻拨响,空旷中每一声撩响带来最深处的震撼,发光的是一盏被做成仿真花形态的小夜灯,发光的小蘑菇奇趣可爱,淡粉、鹅黄、粉蓝的光辉在黑暗中静静地流淌,展少辉倚在门口,心里慢慢平静了,恍如月下无风的湖面,一丝涟漪都没有,只有头顶明月投下的光辉。 “展总,”有人开口打破了宁静,“这个屋的门今天坏了,下班了才发现,所以还没来得及修。” 说话的是这层楼的员工,看老板一直站在门口以为老板对这扇坏了的门不满,战战兢兢地解释原因。 展少辉也没回头看他,他伸出手摸到墙上的开关,将杂物间的灯打开,这个杂物间真的很小,只有几个平米,里面的东西几乎把整个房间塞满,那盏小夜灯就摆在桌上,旁边还堆放着一沓沓的黑色垃圾袋。展少辉走进屋,拿起那盏小夜灯看了看,过了这么久居然还会看到这个东西,记得两年前他扔进了垃圾桶,不知道这是另一盏一模一样的,抑或本来就是以前他丢掉的那一盏。 “这个是打扫卫生的李婶放在这里的,这里就跟她的办公室一样,所以她也想摆个东西装点一下。”工作人员在旁边小心解释,董事长的举动实在匪夷所思,他一面说一面还偷偷看旁边董事长助理的神色,以图明白端倪。 展少辉一言不发,像想起什么似的,将小夜灯翻转过来仔细看了看,这的确当年扔掉的那一盏,盆底脱了一小块瓷,那是邹润成有一次在办公室闹碰到造成的,他当时还骂了小五。摸着那个小小的缺口,展少辉心里又翻江倒海,手指轻轻摩挲仿真花的绿色叶片,动手将一支茎叶掰成弯曲的形状,有个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你看,这些红掌的枝叶位置可以自己调,你还可以把它弯过来,掰成什么形状都行……” 那时候顾夏把这个小夜灯送给他的时候还带着讨好的模样,她挺怕他不高兴的,还花了半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了一个金色的钢笔,她还是很用心的为他选了生日礼物,其实他不想要那么贵的,他想要她亲手做的,只是,他好像没有告诉她。 在记忆中,顾夏一直都是笑得极为灿烂,绚如春花,她走后,他再也没遇到其他女人对他露出那样的笑。顾夏离开c市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刚开始觉得顾夏还是在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他也以为他能找到别的人来代替她;就算以上两种情况都没发生,那他大不了主动就找顾夏就是了,那时候,他还一直认为,顾夏是他的女人。 他细细地端详手上的夜灯,上面做装饰的叶片和花朵都是纤尘不染的,似乎还是从前的样子。展少辉想起有个词叫物是人非,当真如此,现在他找到了从前丢弃的小夜灯,却再也找不回当年送给他小夜灯的那个女人。真正失去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做失去。 旁边的人尽量遮掩住脸上的诧异,“展总,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展少辉脸色带着淡淡j惶,他从口袋中摸出钱包,拿出里面的纸币递给身边的助理,“明天给那个李婶,这个东西是我的,谢谢她这两年替我保管。” 他拔下小夜灯的电源插头,抱着这个仿真盆花状的夜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把它摆在靠墙的桌上,旁边的架子上随手扔着几本报纸杂志,上面有他和另一个女人的照片,那是小五前一阵子拿进来的有关他的报道,以后他也会结婚,还会经历很多事,还会有别的女人,只是,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女人用全部的纯真和热情来爱他,再也不会在外面听到有人大声喊“展少辉,我爱你”……如今只剩下这一盏小夜灯,留下来当个纪念也好。 带着商业目的的婚姻,终究没有爱情可言,在别人眼中风光无限的自己却不过如此贫乏。顾夏最后来见他的时候说希望他能记住她,她赢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她,也不想忘掉。那时扔掉了和顾夏有关的所有东西,现在过了两年,人平静下来,才发现连个回忆的念想都没有,他想记得有人曾经那样爱过他,曾经他也有过心动澎湃的时光,幸好在身边还有这样一盏不起眼的小夜灯,也算得上曾经心动的见证。 郑江河进来看到那盆仿真花多瞟了两眼,嘴上一个字都没提,谈完正事之后,道:“大哥,最近不要再加班,过不了多久你就要订婚,也多花点时间培养培养感情。” “感情能赚钱吗?”展少辉不甚感兴趣,连个目光都没给他,“好像有句话叫做谈感情伤钱,浪费了时间自然是要少赚钱,还不如多做两个项目。” “赚钱是为了更好地享受生活。”郑江河淡笑,“大哥,不必……” “你没事做吗?”展少辉打断他。 “有。”郑江河不想再劝他,免得自己遭殃,“最近c市开了一个民俗文化展,我们在那边投了不少广告,我周末去看看效果到底怎么样。” 展少辉看都没看他,“你想去玩就去,不必找借口,周末的时间我又不会占用你的。” 民俗文化展是个热闹的地方,展示传统文化和艺术,譬如戏剧、皮影、民间工艺……有很多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吸引着广大市民前往,每日游人如织,顾夏自然不能错过此等盛会,约了朋友一同前往。她前不久拿到了驾照,有点手痒,硬是把严向伟从驾驶位置上挤下去,自己掌控了方向盘。严向伟感受着车时快时慢地行进,道:“你考驾照的时候是不是贿赂了你的考官?开成这样也给你考过了?” “有两三个月没碰过车了,所以今天有点生疏。”顾夏一直等到红灯将汽车停下才回他,“其实我技术很好的。” 严向伟翻白眼表示对这句话的怀疑,“你拿了驾照还是买个车多练练,不然有证也没技术。” “等我回到苏州就买,买款经济适用的。”顾夏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严向伟没给她建议,倒是不甚明白道,“为什么不呆在c市?这里毕竟是你公司的总部,城市也够大,机会更多,而且苏州离你家更远。” “分部的机会也很多。”顾夏不想解释这个问题,看严向伟还想问,示意前方已经的黄灯,道:“请勿与司机交谈。” 考试考过了不代表顾夏的技术很好,周末的民俗文化展区比平时人更多,停车场密密麻麻全是车,顾夏绕了好久都没找到停车位,好不容易看见不远处一辆车开走腾出位置,顾夏一激动将车开过去,注意旁边另一辆开过来的车时已经晚了,顾夏仿佛听到了两辆车摩擦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在说,“你完了!” 她踩了刹车匆匆下车,那是一辆黑色轿车,光看流线型的设计和金属板的光泽程度就知道价格不菲,侧面长长的划痕控诉着顾夏的罪行,司机室出来一个男人,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下车看了看状况,“小姐,你开这么快做什么?” “对不起。”顾夏开始道歉,同时在脑中想这责任该怎么算,对方会不会讹诈她? “说对不起有用吗?”青年司机又气又无奈。 “嚷什么啊?”严向伟也下了车,小跑过来,刚才的情况他看得清楚,赔偿责任是免不了,看了看划痕,站在顾夏身边道:“有话好好说,我们又没说不关我们的事,既然划了就直接说怎么办好了。” “我问一下我的老板。”青年司机也懒得废话,转身准备请示坐在后排的老板,后排车厢的门却由里面的人打开,走出来一个人,目光落在在顾夏和严向伟身上。青年司机走过去,“邹总,你看……” 邹润成向他做了一个住口的手势,审视着对面的两人,最后收回目光,“算了。” 他钻进车厢前又看了一眼站在顾夏身边的男人,坐在位置上揉了揉额角,他就知道遇到顾夏这个女人就是没有好事的,他看到顾夏和那个男人回到车上,两人好像交换了位置,低声说着什么,邹润成知道顾夏结了婚,现在两人明明没什么亲密动作,他却无端觉得他们感情很好。 顾夏看到车上走出来的邹润成,没想到又遇上他,看来邹润成也不想再搭理自己,顾夏也乐得解脱。她系好安全带,跟严向伟道歉,“真不好意思,你的车要不要紧?” “你刚才不是看了吗?我的车没事。”严向伟脸上是爽朗的笑,“你不用在意,刚开始开车都这样,等再熟一点就好了。不过看起来你运气还不错,那个人还挺大方的,我都做好被他讹诈的打算。” “运气不错就不会蹭上了!”顾夏道。 “蹭上了也没事,不还有我吗?”严向伟笑道。 邹润成多少是有点郁闷的,上个月才买来的新车,就被这样留下难看的划痕,又要维修什么的,实在是麻烦。不过车开到不远处的楼盘,遇到展少辉问起,他只说:“没事,被划了而已,运气不好。大哥,我们换家酒楼吃饭,不想去三哥说的那家,他的口味有时候很怪异。” 郑江河在展区内的一家酒楼定了包厢,他是喜欢美食的人,有什么特色菜都要去试一下,也听说这边的一家酒楼菜色不错,便叫了几个兄弟过来试试,顺便看看这个热闹的传统文化展。现在邹润成知道顾夏今天在这边玩,虽然展区地方大、人又多,但是不排除又会遇上她的可能,仔细想一想,大哥不见到她是最好的。 “老三想在那边,昨天你还非要我出来转转,现在出来了你自己怎么变主意了?”展少辉虽然不在意在哪里吃,但也觉得邹润成态度怪异。 “周末展区人太多,太嘈杂,实在不想去。”邹润成道。 “那随便。” 不去展区,他们便开车去其他地方。邹润成那辆被划花的车倍加惹眼,展少辉知道小五一向是最宝贝他的车,这辆新车上个月邹润成刚到手,一直都在到处炫耀,今天搞成这个样子没抱怨一通实在不像他平时的风格,展少辉在车上就顺口问起前排位置上的阿东,“今天是不是小五自己把车划了?” “不是。”阿东之前和邹润成在一辆车上,当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自然看得清楚,“车是陈特助在开,被顾小姐的开的车划了,大概都认识,邹总就说算了,不想追究责任。” “顾小姐?”展少辉身边的朋友姓顾的不多,这个姓氏总让他会想起某个人,“哪个顾小姐?” 阿东没想太多,直接就说出口:“就是顾夏小姐,她的开车技术好像不怎么样,在展区的停车场遇上了。” 车内空气在一瞬间凝滞,这个名字似乎无处不在,但其实身边的人都没有在他面前提起,坐在位置上的展少辉面上淡淡冷凛,“停车,把小五叫过来。” 邹润成从自己的车下来,走到前面汽车旁,展少辉放下全部车窗却没有打开车门,面上晦暗不明,“为什么她回来了你不告诉我?” “谁?”邹润成不希望是某个叫顾夏的女人。 展少辉眼风扫过他的脸,“你还要装?” 邹润成只觉得神经一痛,默了很久才道,“大哥,还有意义吗?” 展少辉总算明白邹润成为什么不让他去展区,吩咐司机道:“掉头。” 邹润成在旁边阻止道,“大哥,你想去看什么?她已经结了婚,今天和她丈夫一起出来玩,已经不再是我们生活中的人,你一个人惦记着算什么?” 听到“她丈夫”这几个字,像是有一根针扎进肉里,“我的事我自会处理。” 85、相逢 邹润成问他想去看什么,展少辉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只是想再见她一面,或许看到她在别人的怀抱中自己可以彻底死心,当他知道她就在不远处,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住内心想找到她的冲动。至于见面能再说什么,还没有考虑过。 只是没想到落在眼中的是那样的画面,他没有费力地去找,刚进入展区,就在不远处看到了顾夏,她的样子变了一些,头发长了许多,是柔顺的直发,垂到腰际,怀中抱着一两岁的小女孩,她脸上带着笑,细心地哄着怀中的小女孩,还指着前面的热闹处给孩子看,根本没注意到几米之外的展少辉。 展少辉只看到她在笑,眉眼看不真切,原来她是长成这个样子的,和记忆中差别不大,她离他那么远又那么近,可是展少辉却挪不动步子,他能再去说什么?打个招呼,抑或是问一声“你这几年有没有想我”,或者在她面前嘲笑炫耀打击一番,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男人,手上拿了烤饼或是其他类似的小吃,展少辉看着他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顾夏,再从顾夏手中抱过孩子,这里太吵闹,展少辉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也足以想得到的,嘴唇一张一合,配上脸上的笑直叫人觉得晃眼。 顾夏根本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在看她,她拿着严向伟买来的小吃,还埋怨道:“你买这个萱萱根本吃不了。” “这里她能吃的东西很少,你自己吃不就行了?”严向伟不太会抱小孩子,怎么抱都不舒服,小萱萱在他怀中也觉得不自在,他便把孩子放下,拉着她的手,“我们带她看看热闹就好,东西还是少吃,这么小的孩子不能乱吃东西,不然不能消化要闹肚子。” …… 展少辉看着顾夏试了一口那个男人送过来的东西,笑容灿烂一如往昔,只是对着的对象不同。他们就像展区中最普通的一家三口,但又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们的一切都让他有失落心痛的感觉。 “我们到前面看看,那里好多人。”顾夏侧过身时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才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展少辉,她的身体微微僵硬,展少辉依旧是西装笔挺,剪裁合体衬得他一如记忆中英俊挺拔,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顾夏面上没有什么波澜,眸中却起了变化。 终究还是遇上,顾夏看到他站在不远处,心水微澜,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很快挪了目光,略垂眸,拉起身边的小女孩,对严向伟道:“走吧,我们到处转转,待会就去找徐璐璐。” 展少辉看着顾夏又带着笑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把手上的东西给了那个男人,她再次抱起小女孩,几个人汇入人流之中。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展少辉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展少辉知道顾夏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有家有丈夫有孩子,她所有的热情归属给另外的人,只是当一切还原在眼前,心里依然不好受,说不上痛,只有凉,带着死水般平静的凉,她明明看见了他,只是投给他一个路人的目光,他终究成了路人,成了和她生活毫不相干的一个人。 “大哥,回去吧。”邹润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如果你实在觉得不痛快的话,给他们找点麻烦也可以。” 展少辉平静地转身,眸色浓黑如墨,“不用,已经和我无关。” 顾夏把小萱萱抱给徐璐璐的时候,徐璐璐看了看不远处和陈涛聊天的严向伟,偷偷问道:“他是不是正在追你?” “没有的事。我才回来多久,就是跟他比较聊得来。”顾夏依然笑着逗小萱萱,小女孩咯咯地笑着,露出几颗细细的牙,“你女儿真可爱,一逗她就笑。” “喜欢就自己生一个。遇到聊得来的人多不容易,我女儿都这么大了,你年纪也不小,你不急你妈也该急了。”徐璐璐目光还是有意无意朝严向伟瞟,“我看他挺有意思,富二代的身家,自己也在打拼生意,你要抓住机会。” “下个月我就走了,他的公司在c市,两个人又不在一个城市实在是没什么发展空间。”顾夏依旧笑,“你放心,我遇到合适的,一定会抓住机会。” 严向伟是两年前顾夏在海南旅游时认识的,两个人聊得很投机,只是在海南毕竟没呆几天,顾夏回苏州上班,严向伟来了c市发展。但两个人一直保持联系,严向伟去苏州旅游时还找过顾夏充当导游。所以当严向伟听说顾夏要来c市呆几个月,拍着胸膛说要包她的吃住,被顾夏婉言谢绝。不过他倒是经常请顾夏吃饭,或者叫顾夏出来玩。 严向伟也不是c市人,为人风趣,别人夸赞他是青年才俊的时候他就自嘲自己什么都不会,他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富二代,而且还是暴发户家庭,前些年楼市行情好,他的父母抓住时机炒房,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投入了进去,从银行贷了不知多少款,房子买了又卖,卖了又买,后来他的父亲又拿挣的钱投资了两个厂,严向伟就荣升为富二代。当然,这么说是不妥当的,严向伟其实也极具有商业头脑,当年炒房的时候他还是他家的先锋,一边上学一边和他父亲一起跑楼盘看房子。现在他和朋友一起开了家小公司,效益也算马马虎虎过得去。 顾夏也是该找一个,不过缘分这东西还是顺其自然地好,徐璐璐还是有意撮合他们,向陈涛招手叫他把车开出来,对顾夏道:“我和陈涛想去看电影,你还是和严向伟到处逛逛,这边好玩的很多,你下个月又要走,玩痛快一点。晚上你们直接过来,在吃饭的地方见。” 陈涛接走老婆孩子,他也对顾夏的私事比较关心,只是不好意思直接问顾夏,就多问了徐璐璐几句,颇有感慨道:“还以为她已经结婚了,没想到拖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放下了以前的事,不过当初你要不骗展少辉,展少辉去找了她,估计现在也该有孩子。” “展少辉?”徐璐璐唾弃道,“凭什么要跟着那种男人!他自己逼走了顾夏,他还好意思来问顾夏去了哪里。当初喜欢顾夏的时候,处心积虑要得到顾夏,甜言蜜语地哄,我还以为他来真的,结果他就是图个新鲜,只想包个情人而已,到了最后玩够了,连个工作都不给顾夏,想把她赶出去,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 陈涛一边开车一边道:“说不定展少真喜欢她,要不然也不会想去找顾夏。” “这也叫喜欢?”徐璐璐想起那个展少辉心里就是气,要是想包养情人最开始也要说清楚,你情我愿是另外一码事;最后顾夏把什么都给了他,结果他翻脸不认人,还把顾夏从他公司给辞退,徐璐璐替顾夏不值,气愤道:“要找为什么一开始不去找?顾夏都走了一年,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他想去打扰就去打扰?他大概是玩够了其他人,觉得没意思,又想起顾夏的好,自认为有钱,这世上的人都应该听他的,呼之即来,挥之则去,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男人。” 徐璐璐当时的确没有顾夏的手机号码,跟展少辉说的话也是三分真七分假。她的确在□□上遇到了顾夏,看到顾夏发出来在海南旅游的照片,有一张是她和严向伟的合影,徐璐璐就以为顾夏好事将近。那时候她自己怀了孩子,和陈涛正在筹备婚礼,这种奉子成婚的事太多,她就顺口就骗展少辉说顾夏也怀了孕结了婚,就是不希望展少辉再去打扰顾夏。 “这种男人,老天总有一天会收了他。”徐璐璐恨恨道,看陈涛还欲说什么,鼓着腮帮问:“你怎么站在他那边?是不是你还觉得他做得挺对?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怎么可能和他一样呢?”陈涛慌忙辩解,“你看我简直就是模范老公的代表,现在心里只有你和萱萱……” 徐璐璐是真觉得严向伟不错,家境殷实,人模样也不差,在普通家庭成长起来的男人,不像展少辉带着少爷架子,更适合过一辈子。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徐璐璐就看到那两个人相处还挺默契,徐璐璐觉得严向伟应该是有那么点意思的,要不然干嘛还跟着顾夏一起出来玩?至少好感应该是有的。 晚饭后,严向伟送顾夏回去,路上问起:“顾夏,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们学习结束之后,有一部分人可以留在总部。” “对。”有一次严向伟问起她的工作,顾夏是这么说过。 严向伟就那么一说,而后路上都没再开口,让顾夏有点摸不着头脑。车子一路前行,他将顾夏送到公寓楼下,才道:“顾夏,干脆你申请留在总部。” “我都跟你说过想回苏州。”顾夏自有打算,道:“其实待遇都差不多,我为什么要留在总部?” 严向伟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想你留在c市,这样比较方便我追你。” 86、身边 周一开始上班的时候就收到一束玫瑰花,十二朵娇艳的白玫瑰,包装精美,上面仿佛还有露珠。顾夏收到的时候笑了一下,严向伟说要追她,还来真的了,他说:“顾夏,你先别忙着拒绝我,我还没开始追你呢!好歹也要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顾夏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多少也是有点艳羡,正如徐璐璐所说,她不着急母亲也急了,每次打电话免不了问上两句,再唠叨一番,现在已经不是唠叨,几乎带了威胁的架势。缘分这个东西不必强求,过去的三年里她实在是没遇上合眼缘的,去旅游的时候和严向伟倒是挺合得来。严向伟也说和她呆在一起又轻松又开心,表态说自己也不是非要留在c市,这边的生意上了正轨,交给朋友自己再去其他的地方看看也不错。 严向伟是想正正经经地找个女朋友准备结婚,顾夏没觉得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但是心里挺舒服,大家都是二十好几的人,多相处就知道合不合适,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她不是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纵然从前有一段伤心难过的日子,她也相信一切只是因为展少辉不是她命中注定的人而已,老天一定为她安排了另外的人。 她不想留在c市并非对展少辉还心存依恋,而是觉得展少辉是一个很小气的人,偏偏在本市又有很大的势力,就像他当初为难自己的工作,对他而已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但对顾夏而言却是生活中的大事,她不想自己经营起来的生活受到打扰,所以才想避开展少辉。 顾夏没想到那么快又碰上了展少辉,那天老板在酒店请客应酬客户,对方公司的业务顾夏目前有所接触,在学习期间也和对方的高层见过面,就被叫了过去。她是在酒店大堂遇到展少辉的,当时老板和那个客户正在笑谈,自然是走得极慢,恰好就遇到几个人簇拥着展少辉进入大堂,看来也是来吃饭的。 她很想装作没看见,可是这个圈子并不大,他们今天的请客对象王总发出惊喜的声音:“展少,也过来吃饭啊!” 不但王总走了过去,连顾夏的老板都走了过去,这个社会就讲究人际关系,几个人虽然算不上熟识,但多少也打过照面,都能寒暄两句。展少辉嘴上说着客套的话,目光却穿过站在面前的人,落在顾夏身上,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公式化的笑,不是对着他,只是装点而已;她的表情没什么异样,仿若对面的人都是不太熟的人,镇定又从容。 展少辉不知道她怎么可以这样淡定自若,他在刻意地忘掉她,偏偏越是刻意越是记得清楚,每次闭上眼睛,往日的事情潮水般在眼前展现,最后定格为那天在展区看到她家庭美满的画面,像个笑话一样,他最终被挤出她的生活。心底酸涩,在看到顾夏的时候又变成莫可名状的复杂潮动,他收回目光,说了句:“既然大家都认识,这么巧遇上,又都是出来吃饭,干脆一起吃好了。” “好提议!”王总连忙笑呵呵应道。 其他人也笑着说“好”“荣幸之至”之类的附和话,顾夏的老板向身后的人招手,礼节性地挨着介绍了一遍,被抓到眼前,顾夏躲不过去,淡淡地笑着点头颔首,“展总,您好。” 展少辉却没有笑,目光凉凉地扫过她的脸,三年,等到了一句公式化的“展总,您好”,他怎么会忘了,把别人路人化是顾夏最擅长的事,就像那一年她冷漠着装看不见他一样。 他没说话,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何异样,顾夏已经和其他人打招呼,站在展少辉身边的人顾夏也多少有些印象,别人介绍过一番后,她才想起是那个叫邱寒的助理,邱寒目光别有意味地在顾夏脸上看了看,朝她微微点头示意。 两拨人加起来十二三个,换了一个更大的包厢,展少辉在主位上坐下,邱寒看着展少辉脸色愈加阴沉,他跟着展少辉多年,也看到过当初展少辉和顾夏之间风花雪月的事情,自然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先是试探性说了一句,“今天来的美女真多,来一个到这边”,见展少辉没反对,邱寒已经会意,指了顾夏一下,“顾小姐,来坐这边。” 邱寒示意展少辉身边的位置,桌上几个老板带出来的女职员模样都是不错,打扮得花枝招展,见对方主动点了顾夏纷纷投过去一个异样的目光,顾夏不想到展少辉身边,老板倒觉得荣幸,看她还没动作,催促道:“顾夏,你坐那边,也多敬展总两杯。”还放低声音提醒她,“展总可是本市的重要人物。” 几个人都看着她,顾夏微微笑了笑,笑得有点僵硬,展少辉既然有意为之,这种场合顾夏也不想大家闹得太难看,低垂眸,走了过去。 所有的人一一就坐,再年轻也是混了好几年社会的人,脸上笑容不断,明明很多人是第一次见面,说话的腔调却像是熟识多年的好友一样。顾夏脸上也不忘带点笑,勾着唇线轻轻点头,只是没怎么开口,微微低了头,尽量少去看旁边人。 展少辉懒洋洋地坐着,随口应答两句,他不知道自己还想要什么,但他不甘心只是一个路人,明明知道这样的纠缠没什么结果,却是无法按捺住想要接近顾夏的心。等到菜上桌,坐在主宾位置上的王总率先举起杯子,“大家先来干一杯。” 第一杯惯常是要大家全部干掉的,杯子里是满满一杯白酒,一众人笑着说了几句,然后仰头干掉。展少辉一饮而尽,坐在位置上凉凉地看着顾夏慢慢地喝掉杯中的酒,目光沉静,薄唇紧抿。 请客吃饭除了互相吹捧,另外就是不断喝酒,一杯一杯敬过去,明明不熟也能快速拉近距离。桌上有两个人特别能活跃气氛,轮番敬酒,又能说又能喝,不过他们的热闹顾夏觉得很远,她低着头,连筷子都不想动。自家的老板就发话了,“顾夏,你也敬展总一杯,这样能近距离接触展总的机会可不多。” 老板一张脸笑得跟花一样,还不断朝顾夏使眼色,顾夏淡笑,往自己的酒杯中添满酒,举起杯子抬头看着展少辉,“展总,敬您一杯。” 展少辉目光凉凉扫过她举着酒杯的手,最后定格在那张带着毫无破绽笑容的脸上,薄唇轻吐:“敬我什么?” “今天能有机会和您同桌是我的荣幸,”顾夏终是要面对他的,顾夏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敢面对他,她不欠他的,不需要逃避,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机会难得,无论如何也该敬您。” “是很难得。”展少辉冷凛道,都过了三年才能再一次聚在同一张桌,他端起手边的酒杯,还和顾夏的酒杯碰了碰,清冽的玻璃碰撞声音震动耳膜,“干一杯。” 顾夏倒也干脆,看展少辉亮了空杯子也喝光杯中酒,顾夏的老板看展少辉今日喝酒这么干脆,觉得他今天心情不错,继续指点自己的员工,“顾夏,也不要光喝酒,给展总多夹点菜。” 顾夏看着满桌烹饪得如花似画的菜,拿起筷子问:“展总喜欢吃什么?” “你该知道的。”展少辉盯着顾夏,面色微冷,他们以前吃过那么顿饭,顾夏为他夹过那么多次菜,两个人挨得这么近,顾夏难道还要装不认识?展少辉倒想她想怎么装。 “不记得了。”顾夏没下筷子,目光依旧在询问展少辉想吃什么,“我现在真不敢给你乱夹。” 展少辉心中涩然,那些从前在一起生活的画面恍如发生在昨日,毫末他都记得清楚,结果另一方风轻云淡地说“不记得了”,一句话成为他不能承受之重,就像小五所说,他一个人惦记着算什么?展少辉看着顾夏轮廓清晰的五官,她化了淡妆,脸庞清丽一如往昔,眉眼明明没什么变化,可那眼神、那表情都已经变了,似乎只是在看待一个不太熟的生意人,原来两个人真的可以形同陌路。展少辉实在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垂了垂眸,口气中透着寒意,“都不记得,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为了饭碗而已。”顾夏回答他,“如果打扰到展总,我很抱歉,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展总肚量大,望展总高抬贵手让我好好工作。” 她一口一个展总,展少辉露出一丝涩笑,在前几天在展区没见到不甘心,见到了没说过话依然不甘心,如今顾夏坐在自己的旁边却也不过如此,遥远得令人陌生,从前,她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如今,却与他无关。 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譬如有些人结了婚,有些人有了娃,有些人不再是两杯就会醉得不知东南西北,展少辉看着顾夏三杯下肚依然面色如常,就能真真切切感受到时间所带来的变化,她不再是从前的顾夏,她也不再爱他。当年她离开的时候,展少辉以为自己随时都可以回头,可是等他回头时,才发现轻舟已过万重山,已经没有人站在原地等他。 有人举杯敬酒,展少辉移开视线开始和旁人寒暄,面上是他惯常的冷静。他没再和顾夏说话,就好比参加的是一个普通的饭局,敷衍,说笑,逢场作戏,一切不过如此。展少辉喝得有点多,别人来敬酒都是来者不拒一次一杯,顾夏还在旁人的指点下笑着给他倒了几杯酒,说了句“展总好酒量”,展少辉斜睨着长长的眼尾,眸中已有些朦胧,“你倒的我是应该喝的”。说罢,一饮而尽。 顾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喝多了,总觉得他的眼神中有点恨意,扎得人难受。 席上之人都是酒量了得,劝酒词一套一套的,饶是顾夏现在能喝上一点,会打打太极,也经不住席上之上几番敬酒。况且今日自家老板姿态都放得很低,更何论她一个小职员?酒席过半时,顾夏已经头脑昏胀,胃也难受,包厢都是烟酒气,再加上旁边坐着的展少辉,她觉得闷,活像要窒息似的。包中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顾夏就连忙拿接电话的借口,拎着包握着手机出去透口气。 87、打人 电话是严向伟打来的,听到她语气和平时有所差别,就问她是不是在参加饭局,待会要不要来接她。顾夏今天心里有点乱,遇上了展少辉超出她的意外,难受的不是心,而是胃,酒精一阵阵上涌头昏脑胀。她也不想和严向伟多说,只说自己没事这边很快就结束,匆匆地挂了电话。 心头更有酸涩,说到底也是当初那么掏心掏肺爱过的人,如今却相逢陌路,要当做应酬来对待,还真是相见不如怀念。顾夏不想再和展少辉纠缠,他就像一种剧毒,不管碰不碰,光是靠近都足以毁了她的一切;顾夏也不想再回包厢,大不了就是换一份工作,虽然努力了这么久等来即将升职的机会,但她情愿重头再来也不愿和展少辉再有所接触。 顾夏终究还是喝多了,双腿发软,也没看到脚下有两步台阶,一脚踩下去差点摔倒,条件反射拉住旁边能拉的东西以防止自己摔下去,不过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顾夏也不是拉了他,而是没稳住身体扑进了他的怀中。 那个男人也喝多了,浑身酒气,仗着人高马大扶着墙勉强稳住,嘴中笑出声,“呵呵,又有美女投怀送抱!” 顾夏连忙推开他,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男人却抓住她的胳膊,往顾夏身上凑,“没关系……我们再喝点……” “你认错了人!”顾夏用力甩他的手,男人虽然有点醉醺醺的模样,力气倒是很大,意识到女人的挣扎,反而用上另一只手抱住她,语气暧昧,“都投怀送抱了,还装什么?放心,我有的是钱……” “放开……”顾夏觉得恶心,用力拍打他意图挣脱开,男人像不觉得疼一样,抱着顾夏的同时,手开始胡乱游走,不过下一秒醉了酒的男人就被一股大力扯开,连发生什么都看不及弄清楚,就被人狠狠地推了出去摔在地上。 顾夏挣脱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展少辉的铁青的脸,展少辉也没管顾夏,继续两步过去拎起那个男人的衣领,一拳打在他的腹部,一下子便把对方打得弯了腰,展少辉又是紧接着用膝盖狠狠一顶,口中发出低声怒吼,“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男人毫无还手之力,发出痛苦的嚎叫,展少辉却似乎没听到,眼睛发了红,又是狠狠地两拳打下去,不像是在教训人,更像是在发泄自己积压已久的怒气,将人整个拎起一下子砸向不远处的沙发,又几步赶过去将人逮起来,继续拳打脚踢,似乎对待的只是一个人形沙袋,“让你随便动我的女人……让你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夏从来没见到展少辉那个样子,红了眼的样子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浑身散发出让人畏惧的气势,顾夏靠着墙壁除了眼睁睁看着,几乎都不知道该做什么。酒店人员远远地站了一圈,还有其他客人,有人无措,有人在看热闹,有人在打电话找帮手,反正没有人敢靠近。 邱寒出来的时候看到展少辉打人的架势脸色剧变,这样会打死人的,他朝着不远处展少辉带出来的两个保镖吼了一声“你们都死的啊”,连忙跑过去拉住展少辉,“展少,够了,快住手!这样会出事的。” 展少辉一把推开邱寒,“滚开……我要打死他……让他抢我的女人……”说着又抬腿朝着躺在地面已经没什么反应的男人踹过去。 “拉住他!”邱寒不知道展少辉是不是喝多了,爬起来又去制止展少辉,“别打了……已经够了,展少,他已经躺在地上了……以后再收拾……” 邱寒一直在劝他,几个人好不容易拉住展少辉,酒店的保安趁机将地上的人拖开,展少辉眼神像淬了火,还不解气地踢了地上之人一脚。 邱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展少辉发这么大的火,低声吩咐酒店的人赶快将人送医院,展少辉胸膛剧烈地起伏,似乎怒气尚未散尽随时都会再次动手,衣服经过刚才的打斗已经凌乱,头发也是乱糟糟,他把领带两下解开往旁边一扔,深深吐出一口气以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一仰头,看到站在墙边的顾夏,展少辉眸光幽深,恍如黑夜中的汪洋大海。 他怔怔地看着她,顾夏也看着他,面上有震惊也有茫然,她清楚地听到他刚才打人的时候说了什么,顾夏微微咬了咬唇,终是垂下了眼眸,似乎不敢对视。她的酒全醒了,可是手脚却比醉酒更加无力,不得不靠着墙支撑身体,展少辉目光深得想要把她吸进去一样,良久,她才朝他说出两个字,“谢谢。” 她又补充了句,“谢谢你,展总。” 展少辉面色又冷了下去,像被扎了孔的皮球,慢慢地泄了气,他在做什么?他是真的恨,恨顾夏,恨那个现在拥有她的男人,恨那个男人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更恨的是自己,明明什么都追不回,却还是放不下。 顾夏深吸一口气,攒了许久的力气,低声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不过,我已经不是你的女人。” 之前还怒火冲天的展少辉像是被抽空力气,冷凛阴沉的脸上写满颓然,他怎么会忘了,她现在属于别人,展少辉从喉中发出一声冷笑,“今天喝多了,忘了。” 他看了看周围,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在地上的西服外套,转身时声音已经是冰寒至极,“顾夏,以后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顾夏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处,心底翻江倒海,她记得那年秋天最后一次见到他,展少辉说过他以后再也不会喜欢她,都过了三年,顾夏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让他在三年中念念不忘,她也不想再和他有所牵扯,可是看到他发了疯一样打人,再变成这种愤恨无力的样子,心乱到极点。 有之前一起吃饭的人站在不远处看热闹,顾夏倚着墙壁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串连续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响了很久顾夏才反应出是从自己的包中传来,拉开手包的拉链,看了看号码,她的声音都是沙哑的,“喂?” 电话那头传来严向伟温和的声音,“顾夏,我到了你吃饭的酒店门口,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喝多了酒容易吃亏,待会我送你回去,你先吃饭,结束了跟我说一声。” 顾夏现在已经无力到极点,“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我没别的意思。”严向伟爽朗地笑,又问:“你是不是喝多了?听你说话都不太对劲。” “我想回去了。”顾夏如是说,今晚这乱糟糟的一顿饭让她觉得很累。她不去想怎么跟老板解释,别人会不会乱说什么,她只想回家,躲进被窝睡一觉。 严向伟倚在车门边,看到顾夏步伐有些不稳地跑过来,连忙向前走了两步准备去扶她,“要紧吗?” “没事。”顾夏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严向伟略略皱了皱眉,替她打开车门,再绕过车身从另一侧进入驾驶室,替顾夏系好安全带,将车掉头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从旁边缓缓开过,车窗开了一半,如果近看,就能看到展少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只是手上拳头已经握得紧紧,指节毕露。 顾夏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揉着额角,严向伟絮絮地说了什么,看她一副晃神疲累的样子,道:“你睡会,到地方了我叫你。” “谢谢你来接我。”顾夏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路边晃过的霓虹映得周围的一切缺了真实感,她垂了半片眼帘,“我是不打算留在c市的,如果工作还算顺利,培训结束后我就去分部。” 严向伟目视前方,“是因为讨厌我才不想留在c市吗?” “你想多了。”顾夏觉得头疼,“来c市只是为了工作,本来就没有打算留在这里。至于我们的事情,我没有想过。 严向伟侧头对她笑了笑,“看来你只是不喜欢这个城市,顾夏,你还会在这里待一个月,就算你不在c市,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交通这么方便,我也可以去看你,等着哪天你被我打动,再盘算以后的事情。” 顾夏觉得她也许不该再回c市,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淡忘展少辉,不断用忙碌来填充生活,但是晚上一个人躺在被窝,总是会想起展少辉,有一段时间,她每晚都梦见他,梦见曾经的美好时光,醒来才发现不过是梦而已,她和他不但在地理位置上隔了千里之外,心上的距离更是天上地下。那时候呆在一个海滨城市,常常一个人在海边呆很久很久,看看广阔的海面,想着自己的烦恼对于大海而言只是尘埃,这世界很大,总有一天她会遇到生命中对的人。 虽然那天晚上的饭局结束得莫名其妙,顾夏的工作和生活并没有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受到太大影响,公司的领导没有问过,展少辉也没有再出现。顾夏再看到他的那张脸依旧是在杂志上,那天徐璐璐约她一起去逛逛街,在一家品牌旗舰店试衣服的时候,沙发上摆放着几本杂志,顾夏落座时就正好看到那张脸,上面报道了展少辉具体订婚的时间和地点,屈指一算,不过是下周而已。 徐璐璐从试衣间穿了一件紫色的衣服出来,在镜子面前转了转,准备过来问顾夏意见,看她盯着杂志,就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顾夏挪开目光,看了看徐璐璐身上的衣服,“这件挺好看。” “我也觉得不错。”徐璐璐对着那本杂志扫了两眼,男俊女俏的一对璧人,她抬起头扯了扯衣服,对导购小姐道:“就要这件。” 拎着购物袋出了专卖店大门,两人并排走着,徐璐璐瞧了瞧她,“现在还在乎吗?” “在乎就不会回来,我本来以为他早就结了婚。”顾夏笑笑,似乎在开玩笑,“他未婚妻很漂亮,像他们这样的人更适合上上杂志,偶尔茶余饭后看一下。” “你说得对。”徐璐璐看她的样子是真不在乎,“你走了一年后,他问过我你去了哪里,我那时候就跟他说你怀了孕结了婚过得很好,当时他脸色不太好看,不过我看着心里很爽。那时候连你的电话也没有,好像一直忘了跟你说。” “是吗?”顾夏微微偏过脸,面上有些惘然,“没看到他那个样子,有点可惜。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我的确过得挺好。” 徐璐璐也知道顾夏不想谈论和展少辉有关的事,指了指旁边的专卖店,“再看看这家,你也多买几件衣服,过不了过久你也要走了。” 88、事实 那家专卖店的服装是顾夏喜欢的风格,试了一条春季的裙子,穿出来显得身材特别好,徐璐璐在旁边夸赞了几句,顾夏一看吊牌价要两千多,问了问导购员是否是有折扣,导购员笑着道:“我们这个品牌一般都没有折扣,也不参加商场的活动。” 顾夏觉得贵了,超出自己的预想范围,徐璐璐却在旁边道:“是有点贵,不过今天你试了好几件就这件最好看,颜色也称你皮肤,干脆买下来。你看,别人都看了你好几眼,说明衣服真的好看。” 徐璐璐后一句话说得很小声,她指得是坐在沙发上的一名男士,他的女伴正在试衣间试衣服。顾夏也看了一眼那名男士,长相英俊的年轻人,他见她投来目光,没有避讳反倒大大方方打量了一番顾夏,说了句:“小姐,这条裙子你穿出来很漂亮。” “谢谢。”顾夏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这条裙子只能春天穿,夏天穿不了,顾夏终究还是觉得过于奢侈,准备到试衣间换回来,徐璐璐劝道,“还是买吧,衣服穿出来好看才是最重要的,你也别亏待自己。” “我又没老公,没人替我买单。”顾夏笑道。 “就是因为没老公才要好好打扮自己,女人最要紧的事就是找个好男人,你看你这几年到处飘荡多辛苦,该找个男人好好疼你,打扮漂亮点更方便找男朋友,现在多花点钱就当做投资。”徐璐璐和顾夏关系好,说得比较随便,“我看严向伟那个富二代就不错,而且他也在追你。以后嫁个好男人也不用这么辛苦挣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买个衣服而已,怎么又扯到他身上?”顾夏的确喜欢这条裙子,但是花这笔钱依然有点肉疼。 “我觉得他条件不错,而且你也该找个对象。”徐璐璐在旁边劝,“买下吧,衣服真的好看。” 顾夏还有点犹豫不决,那个坐在沙发上男人倒是开了口,“小姐喜欢的话,我有这家商场的金卡,可以打个八八折。” 顾夏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就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终是个陌生人,觉得不太好,礼貌笑道,“谢谢,不过我并不是十分想买。” 她走到试衣间换回衣服,出来后朝那个男人微微点头颔首,而后和徐璐璐走出店门。坐在沙发上的卫南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面上若有所思,在架子旁边正在选衣服的女人回头看他一眼,开口问了,“人都走了你还在看,怎么觉得她很特别?” “是很特别。”卫南收回目光,“她就是大哥忘不掉的那个女人。” 卫南以前在邹润成那里看过她在启宏的照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夏本人,模样看着让人舒服。虽然顾夏和展少辉发生故事的时候他在国外,不过他们的事情他也听说过,都说顾夏已经结婚生子,但是从刚才的谈话看来情况并非如此。晚上和几个兄弟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说了,“今天我总算看到了那个顾夏。” “别提她了。”邹润成一听这个名字就头疼,前些天展少辉醉酒把楚家的大公子打成重伤,现在人还住在医院,两家关系僵化,集团的生意也受到影响,大家最近都被搞得焦头烂额,说到底还是因为顾夏,邹润成真心怕了她,“大哥已经够烦,他也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旁边郑江河和穆鹏似乎也不想再提有关顾夏的事情,脸色淡淡的,卫南却不紧不慢道:“她好像没结婚。” 邹润成脊背一挺,“什么没结婚?孩子都那么大了,我和大哥都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出来玩。”他用手比划了孩子大概多高,“她回来也就算了,这个城市这么大,大哥居然还会遇见她,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怎么回事。” “是谁说她结了婚生了孩子?”卫南问,“查证过吗?” “大哥自己说的。”郑江河接茬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们就不太清楚,他自己的事应该不会弄错。” “可我今天亲耳听到她和她朋友的对话,这几年她到处飘荡,没男朋友,也没结婚,不过目前可能有人在追求她。”卫南道。 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邹润成开口询问,“消息准吗?要告诉大哥吗?” “二哥,我希望你的消息是假的。”穆鹏端起旁边的酒,一口饮下,放了杯子,颇有些无奈道,“如果是真的,那大哥会怎么做我们都不知道。当初顾夏就是因为结婚的事情才不愿意和大哥在一起,现在,大哥马上就要订婚,如果他想要顾夏,就不能订婚。上次大哥醉酒打人的事情影响不小,伯父已经大发雷霆,现在他要是悔婚,还不把伯父气死。如果他和顾夏能好好过也就罢了,就怕纠缠下去越搞越乱,影响整个集团的发展。” “可我觉得大哥想知道,我们不能把什么事情都瞒着他。”邹润成毫无形象地半躺在沙发上,微闭了眼一只手盖住额头,已是头疼到极点,以前展少辉还跟顾夏好的时候,他有一次兴起问过展少辉为什么当初会把顾夏招进启宏,邹润成怎么都不觉得当时那份简历可以让人怦然心动,才知道展少辉和顾夏几年前就见过,邹润成现在都不知道应该叫缘分还是叫孽缘,来来回回牵扯了这么多年,现在大哥嘴里说放下了,可是在他的办公室还摆着那个仿真盆景,看得邹润成膈应得慌。 “谁都不希望事情被搞乱,自从大哥知道顾夏回来后,这阵子心情很糟,工作状态也不好,我都巴不得顾夏早走早好。不过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应该他自己做决定。”邹润成上次之前瞒了展少辉,被人揭发个正着,心里始终过意不去,“外人骗他也就算了,我们还骗他算什么事?我不想再瞒他,我只是他兄弟,我在外面惹了事情的时候都是大哥帮我解决,现在他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他。” 大家默了下来,良久,卫南道,“我赞同小五。这几年集团的发展已经很好,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联姻,我们也可以帮他。” 郑江河也情愿展少辉能更有生气一点,晚上兄弟们约好出来玩,展少辉也不来,天天在办公室加班,就像和过去的两年一样,忙得像个陀螺,无论是大的项目,还是小的方案,展少辉都会亲自跟进,所以整个集团这两年才会发展得这么好。外人都说他事业心太强,郑江河却是清楚展少辉过得不开心,他也许只是需要这样的忙碌。郑江河道:“大哥就喜欢过顾夏一个女人,就算他和骆小姐结了婚他也未必能好多少,成天瞎忙还不是没好日子过。要是顾夏真没结婚就告诉他,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为了避免继续折腾,查清楚是有必要的,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第二天上午郑江河就去了展少辉的别墅,那时候管家正在催促展少辉去酒店看看下周订婚的现场布局,这是展老先生交待下来要特别注意的,偏偏展少辉还倚在沙发上看今早的财经版的报纸,一副不上心的样子,管家见到郑江河,回避之前还不忘让他帮忙劝劝。 郑江河在展少辉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一辈子订一次婚,这么不在意?” “你跑来就为了跟我废话?”展少辉连眼皮都没抬。 “不是想跟你谈骆小姐的事情,我知道你不太关心,昨天二哥见到顾夏了。”郑江河故意停顿了下来。 展少辉依旧没抬头,眸光却起了变化,“她出了什么事吗?” 展少辉没有说不许提顾夏,反而这么问了一句,郑江河知道展少辉还是念着他的,“没出事,只是在逛街,然后二哥听到了一些风声,我们查了一下,顾夏没结婚也没生孩子,一直都是单身。” 展少辉依旧拿着报纸,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动作定格下来,似乎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他的沉默让郑江河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准备再开口说一遍才听到他的声音,“她真的没有爱上别的男人?” 声音不大,有点恍惚,郑江河回答他:“应该没有,你看到的那个男人是她目前的朋友,可能对她有意思,至于你看到的孩子是谁的我们还没去查,大概是朋友的,她是来c市培训学习,大概还有十多天就会到新的分部报道……” 郑江河把查来的信息一五一十告诉展少辉,展少辉一直没出声,他当初怎么没去查证呢?那时候听说她怀孕结婚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他接受不了她在别的男人身边的样子,接受不了她为别的男人做饭,倚在别的男人怀中,笑给别的男人看……她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别的男人,展少辉再也不敢面对。也许,他的潜意识中也知道自己的动作太晚,一年的时间本来就可以改变许多事,所以徐璐璐说顾夏结了婚的时候他自己就信了。 两年,每次想起来顾夏都是心痛,对于时间,人总是无能无力的,纵然撞破头也换不回来。想再见她,又怕见到她,就这样昏昏噩噩地过了两年,直到再次见到顾夏,那次在展区看到她家庭美满的样子,全身都是冰凉,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凉,坐在车中开了暖气都无济于事。 他料想大概是顾夏和徐璐璐联合起来骗他,顾夏是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她当初走得那么决绝,似乎要和过去一刀两断。展少辉是真的恨她,恨她招惹了自己又断得一干二净,如今还是一副路人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女人,狠心起来比男人心肠还冷。 心底翻江倒海,有气愤有不甘,他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耍过;但也有愉悦,她没有结婚,她还可以是他的…… “大哥,”郑江河看他一直没说话,叫了他一声,“你要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我们只希望你开心点。” 展少辉从喉中“哦”了一声,声音很小,像是没有完全说出来。 郑江河看着在沙发上没什么反应的展少辉,声音已经有了怨叹,“大哥,你在经营和投资上都很有天赋,看准了就会下手,做事都是雷厉风行的。偏偏在感情上反应迟钝,总觉得像慢了几拍,我提醒你一下,你下周要订婚,顾夏十来天后要离开这个城市,你需要想一下你到底想要什么。” 89、悔婚 展少辉要订婚的前两天,发生在顾夏身上的一件事就是她参与的帮助客户进行推广的计划原定这几天要结束的,但是由于新增客户的需要,方案又进行调整,预计还要用两个月。这个客户的订单不小,公司不想临时换人,要原来的几个人继续跟下去,顾夏暂时就不去分部,先把这个案子做完再根据情况调整。 客户付的合同款,顾夏可以分提成,算起来还是不小的一笔,她自然是乐意再继续做两个月,严向伟知道这事的时候笑得更为欢脱,“我觉得是老天被我的诚意打动了,在为我制造机会。” “你有什么诚意了?”顾夏和严向伟一向说话很随便,当时就笑着顶回去。 “我的诚意会慢慢展现给你看的。”严向伟嬉皮笑脸道,“总不能让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吧……那太血-腥了!” 自从顾夏回到c市,严向伟就经常请她吃饭,理由还一大堆,顾夏提出过aa制,严向伟说aa制也太见外,不如一人请客一次。只是每次轮到严向伟请客去的餐馆都比较贵,轮到顾夏时他又会主动找实惠的地方。 顾夏就觉得严向伟这人真不错,既能不让她心理上有负担,吃饭又吃得很开心。这次严向伟开车带她去了城北的一家地方菜馆子,装潢古朴精致,在大堂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外面玉兰花的幽香若有似无地传来。等到香气扑鼻的菜端上来,顾夏食指大动,只可惜好食欲在瞥到从大门口进来的展少辉时,一下子就消失殆尽。 展少辉也看见了她,直接从门口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这么巧。” 距离上次那个乱七八糟的饭局已经有二十多天,顾夏还记得他明明确确地说以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又像个朋友一样走过来打招呼,顾夏略显僵硬,“是有点巧。” 其实也算不上很巧,展少辉是没打算在这里吃晚饭的,车子已经开在回大宅的路上,郑江河发个短信过来,说看到顾夏和一个男人在这里吃饭,他才连忙让司机掉头,奔了过来。扫了扫坐在顾夏对面的严向伟,展少辉脸上带了点淡淡的笑,似乎只是寻常朋友相遇,对顾夏道,“既然这么巧,也不介绍一下?” 严向伟只当对方是顾夏的朋友,倒主动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去,“你好,我是顾夏的朋友严向伟。” “你好。”展少辉盯着那只手看了看,和他握了握手,脸上笑容满面,“鄙人展少辉,是顾夏的……” “他是我以前的老板。”顾夏插口道,“我跟你说过我以前在c市上过班,就在展总的公司。” 展少辉倒是点了点头,“顾夏以前的确在我的公司上班。” 严向伟为人一向大方热情,“那展总的生意一定做得不小,也不知道顾夏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麻烦嘛,是添了一点,最后她还直接跑掉了,遇到这样的人很让人头疼。”展少辉又带着笑意道:“不过都过去好久了,而且我和顾夏也认识很多年,今天遇上倒是不容易。” 展少辉站在旁边才让顾夏很头疼,疏离道:“展总今天应该约了朋友,那我们不打扰你,耽误了展总的正事就不好了。” “今天没什么正事,老三他们在楼上吃饭,都是兄弟,我去不去都没关系。好久没遇到你,怎么,都不请我吃个饭?”展少辉盯着顾夏看了看,意味深长道:“还是,你不敢面对我?” “展总扯得太远了。”顾夏不知道展少辉是不是心里不痛快,不想给自己好日子过。 展少辉转头看着严向伟,不紧不慢道:“忘了跟你说,我不仅是顾夏的老板,还是她的……” “他还是我的前男友。”顾夏索性承认了,展少辉八成会说她是他的女人,这帮人一向都喜欢这么介绍。 严向伟已经明白是什么状况了,对着展少辉倒是笑得更加诚恳,“那算是前辈了,感谢你以前照顾小夏。大概那时候小夏刚进入社会,见的世面少,容易被人忽悠,看来是真给前辈造成了麻烦。” 展少辉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是你的前辈。” 展少辉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顾夏不想惹他,更不想严向伟和他一言不合造成麻烦,顾夏装模作样笑道:“展总过两天就要订婚了,我要祝贺一下。想来展总最近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也不耽误你。” “订婚的事情我自会处理,所以最近有些事情要忙。顾夏,我过几天再来找你。”展少辉顿了一下,用了熟稔暧昧的语气道:“这几天,你不要惹事,给我一点时间。” 展少辉转身离开,他真想叫顾夏离严向伟远一点,不然他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对严向伟做什么,在过来的路上考虑了很久,才没那些话说出口。顾夏很倔,有时候情愿抛弃一切也不愿意屈服,连郑江河都提醒他,不要把事情做火了,她已经不再是当年在启宏上班的员工,好不容易绕了个弯子才把顾夏暂时留在c市,都不敢留她太长时间就是怕她看出端倪,要是再把人逼走就麻烦了。 展少辉一走,顾夏也没心情吃饭,就叫严向伟一起离开。回去的路上心里有点不好,遇上展少辉心里就会乱,好的是严向伟什么都没问,一路依旧是嘻嘻哈哈的,又带她去别的地方吃了晚饭,直到把她送回家才问起,“他是你不想留在c市的原因吗?” 顾夏点点头,“没什么别的意思,因为他的背景有点复杂,为了避免麻烦才不想留在这里,你也不要惹他。” 顾夏觉得不该瞒严向伟,咬了咬唇道:“我和他过去的确有点事情……” “都过去了,不是吗?”严向伟打断她,“我知道你不太想说,你也不用说,我们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从没谈过恋爱的人不多,我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既然分了手,就说明不合适,我们都应该向前看,你都说了对他没别的意思了,还提他做什么?好好上班,天天开心就行了。” “谢谢你。”顾夏朝他笑笑。 “是不是感动了?干脆做我女朋友算了。”严向伟笑道。 “美得你!” …… 顾夏不知道展少辉是什么意思,他都要订婚了还跑来和她牵扯不清,顾夏记得杂志一般是不刊登展少辉的私人生活,他不允许这种八卦消息流出,这次订婚大张旗鼓地宣传明显是得到了展少辉的默许,也看得出展家的重视程度。 周五对于上班族来说是一个轻松的日子,下午办公室的人又开始八卦,夹杂着展少辉的名字,她们的声音不小,顾夏才反应过来展少辉明天要订婚。顾夏心里没什么感觉,只是做事的时候心不在焉的,频频出错,别人叽叽喳喳的八卦声音让她觉得烦。 晚上在楼下点了两个外卖,还买了好多熟食,一个人边看电视边吃东西,肚子撑得很饱才停歇下来。洗了澡准备睡了,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顾夏按了接通键,普普通通地说了一句:“你好。” 那头传来若有似无的呼吸声,却是没说话,顾夏又说了一声“你好”,才听到低低的声音传过来,“是我。” 熟悉的声音和语调,顾夏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滞,却明知故问道:“哪位?” “夏夏,”那头声音略显暗哑,“我明天要订婚了。” “那恭喜展总。”顾夏无波无澜道,实在不知道他打个电话专门来通知一声有何意义,要说炫耀也太没根据。 “夏夏,我不跟别人订婚,你会回来吗?”展少辉声音顺着电波传过来。 顾夏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轻笑了一声,“展总,大概你今天又喝多了,我们的事已经过去,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我今天没喝酒。”那头如是道,“夏夏,我真的不和别人结婚了,我们像以前一样……” “展总,你的事已经和我无关。”顾夏声音略显急促,“很晚了,我要睡了,也请展总不要来打扰我。” 她匆忙挂了电话,像是晚一步就会被吞掉似的,又立即按了关机键。 90、受挫 身处高楼大厦林立的城市,晚上是极难见到星星的,夜空笼罩着厚厚的烟云,抬头一看,四围的高楼圈出不大的一块天空,看不到月亮,只有楼顶闪耀的灯光。 顾夏拎着包顺着小区内的道路走向自己的住处,她目前住在可以月租的酒店式公寓房,一室一厨一卫,因是短租租金稍贵点,不过公司给予补贴一部分,各方面配套都还不错,快到楼下,顾夏脚步却停住。 楼道入口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展少辉倚在车门旁,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不断抬起头张望什么,对上她的目光,脸上泛起点点笑。 顾夏知道,今天是他订婚的日子,上午出去逛街的时候还听到别人说今天柏汀大酒店门口停了好多豪车,俨然已经成为豪车展览会。她当时想起展少辉昨晚的电话,只是一笑置之。 展少辉走了过来,他对着她笑,“我昨晚跟你说过,我不订婚。” 顾夏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面上不解,“你当众把她拒婚?” “你这么不关心我的事情?”展少辉颇有些幽怨,“至少应该看一下媒体的报道。” 今天的订婚仪式如期在柏汀大酒店举行,还来了不少媒体,展老先生脸上难得带点和煦的笑容。结果订婚对象骆小姐迟迟未现身,骆家人含含糊糊闪烁其词,也没给出说法,到了时间展老先生的脸就黑了,拂袖而去,主持人颇为尴尬地宣称骆小姐身体欠安,订婚的事情再议。明眼人都看出来展少辉被人甩了,偏偏展少辉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着请各位来宾吃好喝好。 “我明确跟她说不想跟她订婚,然后给了她别的补偿,她是聪明人,今天自然不来了,还能保全面子。”展少辉这几天就在忙这个事,为了对方不把这事捅到父亲那里,把在欧洲市场的争取了好几个月即将敲定的一笔大订单让给了骆家,还在其他生意上做出让步,不过对于他来说,损失的只是一些时间和精力,现在颇有些轻松,他站在她的面前,带着期待的笑意,“夏夏,我不订婚,也不跟别人结婚。你呆在我身边,以后都只有你。” 顾夏有点恍惚,他跟她说她不和别人结婚,三年前如果听到这句话她一定会高兴,可是,三年,心境已经不是从前,她知道两个人是不合适的,顾夏对上他的眼,他似乎在期待什么,顾夏缓缓道:“展总,对于你订婚的事情我表示遗憾,不过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什么?”展少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深呼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夏夏,可能我没说清楚,如果这世上有我想结婚的人,那个人就是你。不过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展总,”顾夏打断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我们不合适。” 灰姑娘的故事只存在童话中,她以前也做过这样的梦,但是在三年前已经醒了过来,人不能在同一个坑跌倒两次,“我昨晚就跟你说过,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你要不要和别人结婚是你的事情,已经和我无关。” “你到底什么意思?”展少辉的声音因为发怒有了震颤,“你想结婚就结婚还不行吗?我做了那么多,你现在折腾什么?” “已经不是从前了。”顾夏闭了一下眼又睁开,“我不再爱你,所以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 展少辉恶狠狠地瞪着她,似乎要把她撕碎,“顾夏,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顾夏偏过头,她从来没想过展少辉会对她念念不忘,会为了她拒婚,但是三年她想过很多,结婚是应该找一个合适的人,顾夏再也不想曾经的心痛再次上演,那个时候,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淡忘展少辉的好与坏,现在走了出来就再也不想陷进去,“那时候我想要你不结婚,但是已经过了三年,很多事情都变了,现在,我不再爱你。” 语气平静,不像是气话,展少辉知道顾夏从不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他知道她真的不爱他了,颓然松了手,眼中气势轰然坍塌,“顾夏,我恨你。” 他有他的骄傲,展少辉狠狠地打开车门,摔上门,汽车从顾夏身边“咻”地开走。 顾夏望着扬尘而去的车,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他恨她,他都没说过他爱她,却先说了恨,他们两人算是什么呢?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她和他再纠缠还有什么意义?这样一个站在人群高处有着固有骄傲的人,终究不适合结婚过一辈子,他想结婚就结婚,想悔婚就悔婚,而她,再也输不起。 夜里已经睡熟却被大力的敲门声惊醒,反应了好久才知道自己的门被人敲得砰砰响,心里自然是有些害怕的,开了灯走到门边,听到略有些怒意的熟悉声音“顾夏,你开门……” 顾夏才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紧张,打开门看到脸色阴沉的展少辉,平静道:“这么晚了,展总来打扰似乎有点不妥。” “不要叫我展总!”展少辉一出口就带了酒气,但他没醉,头脑清醒,动作灵活,被顾夏气得跑到酒吧喝了一晚上,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又跑了回来。他一只脚已经跨入门内,用力推开门进入屋中,“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爱我?” 顾夏对着他非常无奈,“都过去了。” “可我还爱你,这就不叫过去了!”展少辉吼道,胸膛微微起伏。 顾夏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冷笑道:“喝多了就好好回家睡觉,不要到处乱跑。” 她的冷笑明显激怒了他,展少辉一把扯过顾夏将她摁在门上,困在自己和门面之间,狠狠地吻过去。顾夏被他的动作惹火了,死命地挣扎,手上乱拍乱打,咬他,踢他,展少辉却将她抱得更紧,牢牢地抵在门后,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用手钳住她的下颌将唇舌探了进去,霸占她的呼吸,吮吸她的味道,似乎要将失去的三年掠夺回来。 待放开顾夏时展少辉已经呼吸凌乱,他怔忡地看着她,不妨顾夏反手一巴掌打了过来,“啪”地一声清脆响亮,她怒视着他,“展少辉,你到底要做什么?” 展少辉静静地看着她,已是无奈到极点,“夏夏,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爱你。” “爱我?”顾夏心头怒起,“展少辉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你就跟个大少爷一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爱我就不会只想让我做你的情人?你爱我就不会在工作上为难我,让我找不到工作不得不离开这里,当初是你把我逼走的,如今你一句不结婚了就要我回到你身边,谈爱情,起码要有点诚意,你有什么?你觉得你的感情就是恩赐一样,付出一点就要把别人把全部都交出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展少辉眸色挣扎,脸上全是狂乱,他看着她的脸,良久,才道:“夏夏,我只想和你好好过。” 顾夏呼吸紊乱,她推开他,“就算再来一次我们也还是分手的结局,我只想找个普通人,我们真的不合适。相见不如怀念,别再纠缠了,还能在彼此心目中留点好印象。” 生活就是上帝给人类开的玩笑,顾夏深有体会,当年她痛得锥心刺骨的时候,展少辉又在做什么?他将她从c市逼走的时候他又是怎么想的呢?如今,她放下了,已经可以展望新生活的时候,展少辉却突然回头对她说他爱她,这真是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当她在上班的时候又收到严向伟送来的玫瑰时,愈发地觉得生活充满讽刺性。其实,展少辉订了婚也挺好,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可以接受严向伟,开始新的恋情和生活,现在,又算什么呢? 手机响起,严向伟打了电话过来,“晚上一起吃饭?” 顾夏略一犹豫,“不了,五点要开会,不知道要开到几点。” “哦。”严向伟传来一声遗憾的叹气,又带着期待问道:“那明天?” “过一阵吧。”顾夏觉得这时候和严向伟走太近不好,她需要整理自己的心情。 挂了电话,听到领导喊:“顾夏,会客室来了客户,去接待一下。” 顾夏去了会客室,看到来的人略略意外,她朝他略略点头,拿着公司资料在对方面前坐下,公式化地微笑,“邹总,要了解哪方面的?” 邹润成抬眸看着她,“你知道我不是来谈业务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顾夏依旧保持公事公办的态度。 “大哥喝酒喝多了,醉得进了医院,你去看一下他。” 顾夏好笑地看着他,“邹总,你好像忘了,我已经不是启宏的员工。如果没有公事的话,我先回去工作了。” “他是被你气的。”邹润成坐在椅子上有点无奈,“说起工作,顾夏,我想跟你说一声,当初大哥不是想把你逼走,让你离开启宏也是为了你考虑,毕竟当时的情况你在启宏呆着也没意思了,大哥本来就是打算让你主动辞职然后去他那边,我那时都跟你说了让你给他打电话,结果你反而出去找工作,铁了心不跟他联系,大哥才会在外面为难你,说到底,还不是希望你回头找他。” 顾夏脸色黯然,“都过去的事,邹总何必再提?” “你应该站在大哥的位置上想一想,结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麻烦太多你们未必能好好地呆在一起。以前的事不提,现在说要退婚我们也付出了很多,而且还不想让他父亲知道,大哥也是出于以后想和你结婚的考虑。”邹润成审视着她,“你不能只看自己付出的,大哥也做了很多事,过去的三年他过得不太好,可能你还在外面逍遥自在。” 顾夏站在他旁边,有点发愣,沉默着目光也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你,实在太不可爱。”邹润成坦然道,耸耸肩,“不过我也不喜欢之前那个骆小姐,谁当我大嫂我都无所谓,只要大哥高兴,不挑拨我们兄弟关系就好。” 他站起来,转身欲离开,“你不去看他就算了,好歹也打个电话给他,好歹你以前生病他也照顾你那么久。” 91、气愤 展少辉只是喝得太多,邹润成看他醉得不清手脚发凉,怕他出事就把他送到医院里打点滴去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邹润成从顾夏的公司离开,回到集团就见到展少辉面色冷冷地叫秘书把要处理的文件拿过来,他埋首在一堆文件中,黑着一张脸像别人欠了他帐一样,邹润成用胳膊肘捅了捅郑江河,颇为不安道:“三哥,你说他要不要紧?” “没事。”郑江河还是泰然自若的模样,“你也知道的,他不太会哄女人,八成是他方法没搞对,一般都会郁闷几天,才能想明白,然后再采取行动。” “你确定他几天就能想明白?”邹润成有点不信,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邹润成可不希望展少辉心情太糟。 “这个说不好,说不定就要一年半载才能想明白。” “啊?”邹润成长大了嘴,“那我们不是要惨很久?” “不会的。”郑江河拍拍邹润成的肩膀,“我们只留了顾夏两个月,再说还有外人虎视眈眈,如果过两天他还没反应,你就去提醒一下他。” “那你怎么现在不去提醒?”邹润成反问。 “他现在在气头上,我才不去撞枪口。”郑江河才不敢在这时候去惹展少辉,他还真是有点头疼,这种情况相当麻烦,展少辉是习惯别人主动来讨好的人,如果别人不主动他会逼到别人主动,这才是他惯用的方法;但是要甜言蜜语哄女人,郑江河觉得展少辉下辈子都学不会,才叫小五去看看顾夏到底是什么态度,他问邹润成,“顾夏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邹润成颇为不满,“我说大哥住院了她都没反应,铁石心肠,完全把我们当路人。” “也不一定没反应吧?”郑江河示意他看展少辉。 那边坐在办公桌后边的展少辉握着手机看着屏幕,阴沉沉的脸上又有了点笑意,有那么点傻笑的感觉。 顾夏没给展少辉打电话,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只有“保重身体”四个字,发到他以前的那个手机号码上。原来过了三年,她还记得那个号码,也只能说那个号码实在太好记。看在以前的情分上,问候一声也在情理之中,她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换号码,邹润成走后,思量半天,发了这四个字过去。 展少辉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她,“夏夏,你还关心我的对不对?” 那头再也没了回音,展少辉握着手机等了半天,又阴着脸开始埋首工作,过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看郑江河还在办公室,问道:“那么严什么的,开的是一家什么公司?把他的资料搜集过来。” 他想起情敌的问题,郑江河就觉得展少辉应该不会发火,提醒道:“不管他开的是什么公司,目前你都不能动他。大哥,其实别人是次要的,关键看你自己,你得有所表示才行。” “我表示了。”展少辉忿忿不平道,结果被顾夏拒绝了,展少辉那个晚上真是深受打击,兴冲冲地在楼下等了她那么久,他第一次说爱她,她却冷冰冰地说她不爱他了,还打了他一巴掌。 郑江河摸摸鼻子,“大哥,你们几年都没什么联系,中间还闹了点不愉快,你突然跑过去叫她跟你在一起,你叫人怎么接受?又不是谈生意,大家把条件摆出来,愿做就做,不愿做就拉倒;再说就算是谈生意也要装模作样握个手,偶尔还要吃个饭沟通感情,更何况男女之间的事?女人嘛,就得好好哄,送点鲜花糖果什么的,天天送,她总会感动的。” 那天下午顾夏又收到一束玫瑰,热烈的火红色,还带了一盒小饼干,包装盒上没有商标,不像是商店或者酒店之作,她就想起展少辉家有一个厨子,做出来的西点味道极好,那时候展少辉经常叫人给她送过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同事看到又有人送来一束鲜花,打趣道:“顾夏,最近走桃花运啊!玫瑰都收两束,这个又是谁送来的?” 顾夏不想说,只是把那盒饼干拆开分给同事,她本不想吃的,只是大家都品尝得正热闹,她也试了一块,松松脆脆,甜而不腻,味蕾上的感觉穿过记忆流淌出来,那年吃的点心味道是最好的,以至于后来她走过不同的城市,都再也寻不到可以媲美那种味道的点心。 此后都是鲜花不断,花束上没有卡片,送花的小哥也没多说一句话,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郁金香,每一朵都娇嫩新鲜,同时送来的还有一盒糕点,每天都是变着花样的,和她交好的一个女同事倒是甚有口福,每次都把她的糕点瓜分,还笑着问:“顾夏,追你的难道是个糕点师?也够有心意。” 顾夏才不觉得展少辉有心意,不过是他吩咐一句罢了,或者跟助理说一声,反正有人会帮他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展少辉也不是没有打过电话来,只是顾夏听到是他的声音就把电话挂了,后来展少辉几乎就不打过来。 同时,严向伟约她也约得勤,他表现得一直像个要好的朋友,顾夏也不好意思老拒绝,和他一起去吃了个饭。饭间严向伟问起,“最近是不是很困扰?看你胃口不太好,总是心不在焉。” “是吗?”顾夏勉强笑笑,拿着筷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碗中的菜,“等这个计划结束,应该就可以去分部,也许到时候就好了。” “那我等你去了分部再跟你谈别的事情。”严向伟说得很轻松,给她夹了一块鱼肉,“不说那么多,多吃一点,待会我们去……”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严向伟接起,是好友打过来的,他爽朗笑着,“在吃饭……我有事……” 他说了一会,又拿开手机问顾夏,“文子约一起去唱歌,你去不去?” 那个文子顾夏见过一次,严向伟的朋友,长得跟个竹竿似的,不过又健谈又热情,顾夏兴致不高,“你去吧,我早点回去休息。” “你不去,那我也不想去。”严向伟握着手机,回复那头,“……她不想去……要不你跟她说……” 顾夏听到那头似乎嚷了起来,然后严向伟把手机递给了她,严向伟的朋友一向很热情,非要把顾夏拉着一起,顾夏推脱不过,最终应了下来。晚上还是玩得很开心,热热闹闹的气氛,一下子把心头那些烦恼驱散开。 严向伟送她到楼下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二点,他替她解开安全带,简简单单地告别,顾夏下了车站在车门边,弯腰对着车窗朝他挥手笑着,“路上开车小心点。” “我知道。”严向伟朝她笑,“你上去吧。” 顾夏转身朝楼道走去,蓦然才看到楼前还有一辆黑色轿车隐在树木的阴影中,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是展少辉,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到黑夜中他的眼睛,那眼神是直直的,似乎带了愠怒,看得人莫名心慌。 顾夏顿了脚步,和他对视两秒又连忙跑向楼道,等电梯的时候有脚步声步步逼近,而后一只手撑在她旁边的墙上,展少辉略显不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回来得这么晚。” 顾夏微低了头,沉默着,电梯门在面前打开,她跨进去,展少辉也跨了进来,顾夏有些无措,“你又跟过来做什么?” “送你上楼。”展少辉回答得清清淡淡,伸出修长的手指替她按了楼层按钮。 夜已深,电梯一路上行,很快就到了所在楼层,顾夏出了电梯却没朝自己的房间走,她不想展少辉进入她的房间,“你还想做什么?已经很晚了,我想休息。” 展少辉脸色有些冷,“如果需要人送你回家,你不想我送的话,我可以找司机送你,还有,以后不要回来这么晚。” 顾夏吸一口气,“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还有以后不要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公司。” 展少辉脸上是要吃人的表情,冷凛到极点的话语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我没逼你,你也不要逼我。” 他隐忍着怒气的目光顾夏一向是不敢对视的,连带着一晚上都睡不好,展少辉那张脸总在眼前晃。顾夏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听到严向伟出了车祸的消息,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打电话过去,严向伟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事,声音依旧带着笑,“没事,昨晚我都快到家了旁边突然冲出来一辆车,不过,我一点事都没有,就是车被撞了……” 严向伟还在交警大队和交警有事交涉,也没和顾夏多说,那头还有人在叫他,便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顾夏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来,心里却腾起一股怒气,想起展少辉愤恨的眼神,他那个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抖着手拨出号码,电话一接通就怒道:“展少辉,你怎么这么无耻?” 那头顿了几秒,才传来毫无温度的声音,“我要是无耻就不会对你这么简单?” 顾夏被他气疯了,“展少辉,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这世上最该死的那个人是你。” 92、夜遇 顾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这个城市,免得给别人带去麻烦,心中全是气,展少辉是想警告她离严向伟远一点,这次只是撞坏了车,下次是什么顾夏不敢想象。顾夏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不是不知道他的背景,她被气得到了中午连午饭都不想吃,随便扒拉了几口就回到办公室。严向伟打来电话,“我的事搞好了,就等着保险公司理赔。” 顾夏很抱歉,“还好你没伤到,都是因为我才搞成这个样子,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虽然昨天送你回家,但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犯不着内疚。”严向伟顿了顿,“不过我运气也算不错了。” “你还真是乐观。”顾夏无精打采,心里全是内疚,这不叫运气不错,应该是展少辉刻意为之。 “要往好的方面看,我是被撞的几辆车中撞得最轻的,有一辆车被撞得面目全非,司机当场就死亡。现在酒驾真是害死人,连撞了五六辆,我没受伤当然算运气好。”严向伟提醒她,“你没事把技术练扎实了再上路,不但自己遵守交通规则,还要时刻提放着别人,你旁边的人不一定会遵守,而且还不一定是清醒的。” “什么酒驾?”顾夏抓住他话中的关键字眼,“不止撞了你一个吗?” “不止,挺大的一个交通事故,今早应该见报了。现在酒驾查得这么严,还有人不要命,真是麻烦……”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那头顾夏一声不吭,他叫了一声,“顾夏……” “……嗯?”顾夏慢吞吞地反应过来,有点木然。 “你怎么了?” “没事。”顾夏吱唔道,“不说了,我休息一会,待会就该上班。” 挂了电话,顾夏心里有点乱,看来她错怪展少辉了,上午莫名其妙地骂了他,还骂得有点恶毒,当时电话那头就无言了,只有重而不匀的呼吸声,顾夏都能想到他被气得不轻的样子。原来生理期的女人脾气真的难以控制,脑子一热什么话都敢说。 顾夏握着手机,在考虑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道个歉,犹豫半天,适逢同事吃完午饭回来有工作上的事问她,就想待会来考虑这个问题。 展少辉真的被气得不轻,那天下午顾夏既没有收到鲜花,也没有收到糕点,顾夏心里有点沉,最终决定不给他道歉了,对于展少辉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她真的看不到身份差距如此之大的两个人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她看不到未来,感受不到这份感情中的安全感,她再也不想感受三年前的那种整个世界轰然坍塌的无措和痛苦。就这样算了吧,展少辉也是爱面子的人,也许再也不会来找她。 过了一天顾夏依旧没收到任何东西,连同事都忍不住问了一句“是成了还是彻底断了?”应该算是彻底断了,顾夏露了一个赧然的表情。 领导又来叫她,说晚上要请客户吃饭,助理请假了只好叫上顾夏顶。顾夏最讨厌饭局,推口说身体不舒服,领导只笑言晚上不用喝酒,这是个关系较好的小客户,意思一下就行,主要是互相沟通认识。 晚上吃饭的气氛还算融洽,多是在谈工作,同去的男同事和对方喝得多一点,领导说顾夏不太会喝别人也没有勉强,只是多少也要意思一下,一大杯凉冰冰的红酒下肚,顾夏小腹疼痛得更厉害,菜色再好也不想动筷子。领导和对方相谈甚欢,顾夏头脑有点昏沉,脸上还要保持微笑当一个好听众,挣钱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宴席快到十点才散,几个人还相约着去娱乐消遣,顾夏不需要再作陪,看着他们开车扬长而去,自己一个人走出酒店,准备搭出租车回家。只是忙碌了一整天,身体又累又乏,到此时已是腹痛难忍,伴随着坠胀感的疼痛让顾夏苍白了脸,额上几乎冒出冷汗。 要到方便打出租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路要走,小腹一阵绞痛袭来,顾夏痛得蹲下身用手按着腹部等着这一阵疼痛过去,眉毛都纠结在一起。夜色幽暗,路灯冷清,春天的夜晚依旧透着凉意,直叫人觉得孤寂寒凉。 几辆车从路边呼啸而去,过了一会,其中一辆又折回来紧贴着路边缓缓停下,顾夏抬起头看了看,驾驶室走下来一个年轻男人,对她彬彬有礼道:“顾小姐,展少请您上车。” 顾夏抬头看了看,后排车厢车窗紧闭,看不见里面的人。她站起身,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年轻男人依旧保持着一个请的手势,面上带着微笑,“顾小姐,还是请吧。” 他们正僵持着,车上之人显然失了耐性,猛然推开车门,两步走过来,直接拎起顾夏塞进车中,还没好气地朝她吼,“都这样了,装什么装!” 他直接从这边挤进车厢,外面的年轻人也快步回到司机位置上,快速将车发动,整个过程就几秒钟,顾夏直到车开动起来才反应过来,看了看旁边的展少辉,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展少辉也没看她,面朝前方,脸色还有点阴,吩咐司机:“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顾夏连忙道,对着展少辉投过来的冷凛眼神,低声解释道:“没什么,真的不用去医院,回去睡一觉就好。” “哪儿不舒服?”展少辉冷声冷气问道,都没有正眼看着顾夏。 “肚子有点疼,”顾夏小声解释,“正常现象。” 展少辉冷哼了一声,默着不说话。 年轻司机就不知道应该把车往哪里开,快到十字路口时小心问道:“展少,去哪儿?” 展少辉报上了顾夏的住址,还顺便说了一句:“把暖气打开。” 车厢中又寂静下来,这样的寂静让顾夏觉得有点尴尬,旁边的展少辉僵直着身体,脸上淡淡冷凛,她小声开口,“谢谢。” “不用。”展少辉从牙缝中挤出两个毫无温度的字,依旧板着一张脸。 顾夏偷偷瞅了他两眼,低声道,“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朋友出了点事情,我以为是你干的,所以……” “你以为?”展少辉凉凉道,“你以为什么?问都没问就随随便便打个电话来骂我?” 展少辉最开始看到是她打来的电话本来是高兴的,结果听到那样的话,电话断了就将手机朝墙上扔了过去,手机四分五裂,当时站在旁边的穆鹏话都不敢讲。 这世上就有这样一个女人,她说一句话就能让人发火,恨不得将她撕碎,可看到了她的身影,心里又只剩柔软,恨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晚上吃完饭,和卫南他们一起往回开,看到路边的人,明明没看清楚脸,只是一点点相似就会忐忑不安,非要折回来看个究竟。 “昨天严向伟出了车祸,人命关天,你又那么回答,我就以为是……”顾夏闭了嘴,向他道歉,“对不起。” 展少辉眉毛挑了挑,没表态,等了一会没听到她再说别的,才开口闷声闷气道:“你只说句对不起就行了?” “那你觉得还要怎样?”顾夏不甚明白问道,要别的她也不会给。 展少辉似乎是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声“算了”,又偏过头看了看她,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车厢空间狭小,安静下来就有点尴尬,顾夏把脑袋偏向车窗外,小腹又是一阵猛烈的抽痛,顾夏痛得吸了一口冷气,情不自禁弓起身子,全力对抗这一阵痛楚,连展少辉放到自己肩上的手都没有注意。 他似乎有点紧张,“很疼吗?” 顾夏咬着牙,等稍微好一些才开口,“没什么,挺正常的。”痛经也算不上大事,过了这两天不就没事了,才注意到展少辉和自己已经挨得很近,她微微往旁边侧了侧身表明自己的态度。 展少辉没勉强,收回了自己的手,有点不自然道:“以前好像都不会这样。” 以前还和展少辉在一起的时候,每次例假造访只是精神不太好,小腹有点涨但不算很痛,那时展少辉很宝贝她,那几天都不让她去上班,顾夏在家里还能活蹦乱跳的。倒是这两年痛经愈发厉害,一到这几天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找个暖和的被窝躺着,只是,工作总是要做的,拿这个理由请假还是太说不过去。她微低着头不说话,旁边展少辉半是讽刺半是埋怨道:“没事在外面瞎跑什么?还一跑就是好几年,钱没挣多少,倒是把身体搞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算账。” 顾夏真想说“还不是当初被你逼的”,只是精神实在不好,不想开口说话,瞪了他一眼表示不满。展少辉也不想两个人闹得不愉快,看她身体不舒服,又关切问道:“真不去医院?” 顾夏蔫蔫地摇头。 “那你睡会,到了我叫你。”展少辉声音温和似水。 这里离她的住处还很远,顾夏闭着眼睛小憩,反正她睁着眼睛也不知道该和展少辉说什么,车厢很安静,司机开车很平稳,如果不是小腹上传来的一阵阵胀痛,也许这样的舒适会让顾夏睡过去。过了一会又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看着外面闪过的广告牌,这个时间,一部分店门已经关闭,她突然喊了一声,“停车。” 展少辉不甚明白地看着她,微微皱了眉头,“你又怎么了?” “我要买点东西。”顾夏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还开门营业的超市,她也不想这么麻烦,只是家里已经没有卫生棉垫,包中也没剩多少,原本就是打算下了班到超市再买一点,结果被领导拉过来吃饭,现在很多超市已经打烊。 汽车缓缓靠边停下,年轻司机打开车内灯,下车给顾夏开门。顾夏没那么多讲究,还不待他走过来已经自己挪开位置,一只手去开车门,往刚才坐过的位置扫了一眼,脸登时就红了。 座椅上染了一块不小的血迹,这意味着顾夏裤子上也有,这个样子总不可能再到超市去晃一圈,顾夏的动作僵住,真是丢人丢到家。 展少辉也看到了,车门大开,司机已经站在门外一只手扶着车门等待她下车,对她迟迟无所动作有点不解,展少辉看顾夏面上泛窘,对门外的年轻男人道:“小王,你自己打车回去,我开车送她。” 有美在旁,小王明白老板的意思,淡淡颔首之后就离开。车内只剩两个人,展少辉问:“怎么办?不如我先送你回去,买东西的事情待会再说。” 顾夏点点头,她现在就想尽快回家,摆脱这样的尴尬。 “我们什么都做过,你不用觉得尴尬。”展少辉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盖好,不要冻着。” 93、缓和 他的外套对于顾夏来说有点长,一直遮到臀部,顾夏穿着他的衣服上楼回家,展少辉本来想跟她上楼,顾夏不乐意,他就说在车里等她,理由是:“你不是要去买东西吗?这么晚,一个人去多不安全。” 顾夏当时脑子里想的是早点回屋,也没精力跟他扯,逃似的回到房间冲了澡换上干净衣裤,觉得全身清爽许多,喝了杯热开水才慢吞吞下楼。 展少辉的车还没有开走,见顾夏出来连忙推开车门走了出去,“上车吧,我带你去。” 顾夏把他的外套还给他,最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有一大段距离,走路过去委实远了些,就点点头,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示意后面的座位,“那个,对不起……” “没事。”展少辉开始倒车,面色是难得的温和,把话题引向别的地方,“以后不要为了公事去吃饭,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女人还是容易吃亏。” “今天领导的助理请假了,他才叫上我,充个数而已。”顾夏解释。 “那上次我遇见你该怎么说?还有你酒量怎么练出来的?”展少辉有些不满,心里盘算着明天就跟顾夏的老板打声招呼,好歹也是他的女人,多少也应该照应着点。 “以前在东北待过一段时间,那边的人豪爽又能喝,就慢慢地学会了。我也不想去吃饭,只有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才……”顾夏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眉头一皱,“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展少辉脸色半明半暗,小声嘀咕指责,“没事到处瞎跑!” 他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说话的语气带了抱怨,那份熟稔好像在说自己的家人,顾夏就觉得这种气氛好像不对,闭了嘴不再和他说话。便利店几分钟就到了,顾夏让他停了车,小跑过去。 展少辉也下了车,只是没跟着她进便利店,顾夏也知道他才不会跟着自己来买这种东西,在便利店挑挑拣拣半天,付好钱拎着东西,展少辉倚着车门在等她,两个人上了车,展少辉没急着发动引擎,而是递给她几盒东西,“给你买的药,以后多注意身体。” 顾夏才注意到前面有一家通宵营业的药店,翻转着手中红红白白的药盒,她低声道:“谢谢。” 展少辉靠坐在汽车座椅中,静了片刻,才用略显低沉的声音道,“夏夏,别走了。” 顾夏默了下来。 车外城市的喧嚣渐渐落下,车内只有他的声音在流淌,“你走了以后,我才觉得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做什么都觉得没劲。后来想去找你,又听说你结了婚有了孩子,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展少辉轻轻叹息,“老三说我反应迟钝,我也觉得自己太迟钝,你走了那么久我才想去找你,发现什么都晚了,那时候只恨不得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让你走,只可惜世上真的没有后悔药。” 顾夏用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扣弄自己的裤子,几缕发丝从额前落下,她没有拂开发丝,也没有开口。 “你回来后,那次在展区见到你,我还真以为你是一家三口出来玩,那时候恨得要死。”展少辉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那时候心痛得几乎麻木,她和他就那样错过了,他只是别人故事中的路人,那个画面像滚烫的烙印落在心上,不管碰不碰都会痛,就算有再多的时间,伤好了也会留下永恒的疤痕,一辈子的遗憾和悔恨。他再也不能看到那样的画面,口气坚定像是对自己誓言,“所以,现在,我不可能再放手,我要是放手了,那个局面就成真的。” 两人的呼吸声在黑夜中轻轻震颤,顾夏连脑袋都不敢抬起,很久,才开口,“可是,我们真的不合适。” “那你觉得什么是合适的?”展少辉不知道她所谓的合适是什么,但他认为,她爱他,他也爱她,那就是合适的。爱情会让人心甘情愿地去适应很多东西,就像他从来不喜欢吃甜食,但她喂给他,他就一定会吃;他从来不喜欢发短信这种沟通方式,但是会和她废话好多句,没有觉得烦,只是觉得甜……他依旧很平静,“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我,不然也不会三年都没和别人在一起。那时候我真的没想把你逼走,虽然有时候有点生气,但从来都不觉得我们结束了,这几年你一个人在外面飘荡一定很辛苦,我没想把你弄成那个样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恨我,那时候我没有陪着你,真的很抱歉。” “也没你想的那么糟。”顾夏笑起来,试图把气氛搞得轻松一点,“工作也不算辛苦,到处都差不多。但我见识到了很多东西,交了很多朋友,我那时候先去了一个海滨城市,气候很好,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海,大海很壮阔很漂亮,我还去很多地方旅游过……” 她看展少辉没说话,搓了搓手,“其实,我过得挺好。” 展少辉露出淡淡涩意的笑,“那就好。” 相对无言,车厢中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展少辉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方向盘,然后,他突然侧过身朝顾夏凑过来,面庞几乎凑到顾夏的脸,顾夏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微微偏开头。 “系好安全带,送你回去,早点休息。”展少辉浅浅笑,动手替她系好安全带,手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轻轻蹭过她的身体,然后又正经坐好,开始发动汽车。 “哦。”顾夏极不自然道,轻轻地咬了咬唇,她还以为展少辉要吻她。 一丝得意的笑隐匿在展少辉唇畔,他感受到了,其实顾夏不讨厌他,她可能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三年时间,两个人心里都有一些伤痛需要慢慢来填补,但他相信,顾夏最终还是他的。 汽车在地面划出一道印子,而后朝顾夏的住处驶去,他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问她,“你是不是拿了驾照?” 顾夏点头“嗯”了一声。 “听说你开车技术不太好,以后有机会我带你练,不太熟的时候千万不要随便开一辆车上路,车的性能还是很重要的,不要把生命拿来开玩笑。”展少辉说得很随意。 顾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的视线落在前方,没看到展少辉微微勾起的唇线。 展少辉一直把她送进电梯,站在电梯外对她说:“夏夏,好好休息,难受的话明天就不要去上班。” 不上班还是说得太严重,倒是上班的时候又收到展少辉送过来的鲜花和糕点,那天收到的是一个小小的慕斯蛋糕,上面点缀着新鲜的草莓,这个点心师傅简直是把蛋糕当成艺术在做,用精美的水晶小碗盛着,外面还放了一朵小花做装饰,然后再是精美包装,一层层拆开之后着实有一种惊艳的感觉。这回盒子里多了一张卡片,说是卡片未免太过了,那只是对折起来的半张a4纸,上面是展少辉遒劲有力的字迹:不能冷冻吃,现在你还不能吃太凉的。 顾夏笑了笑,似乎看到展少辉在办公室顺手撕了半张纸写下这些字,然后再交给助理。慕斯蛋糕还是冷冻后味道更好,以前顾夏每次都会把蛋糕放在冰箱里搁一两个小时,拿出来的时候一脸满足,啧啧地称赞这简直是人间美味,她还会握着小勺子非要喂展少辉两口,展少辉兴致没她那么高,还是会敷衍地笑:“嗯,很好吃。” 那时候真的很开心,以至于后来每个夏天顾夏都会想起那时候的情景,然后又只剩黯然。 过了一会收到展少辉发来的短信,“夏夏,晚上一起吃晚饭。” 顾夏看着屏幕有点愣,最终还是没有回,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不敢要,又没了当初那种决然,只能合上手机当作不知道。 展少辉没有继续打电话过来问,顾夏依旧每天都会收到东西,有时候会有他的小纸条,他依然会发条短信过来约她,譬如“下雨了,要不要我来接你”,或是“老三说滨江路新开一家餐厅做的海鲜不错,不如我们一起去试试”…… 顾夏心里五味陈杂,展少辉对她好的时候可以把她捧上天,让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他要抽身离开也不过只是一句话而已,从天上摔下来足以让她粉身碎骨,而顾夏,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那样的痛楚。 94、长远 夜里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顾夏懊悔着睡前没有关机,闭着眼睛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是来自要好的同事魏小林,现在两个人在做同一个计划,按了接通键那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魏小林略带歉意的声音传来:“顾夏,也不知道你睡了没,要是睡着了真是对不起……” “说事。”顾夏眼睛都不想睁开。 魏小林郁闷道,“在离你住处不远的酒吧,打碎了酒吧的东西,钱包也丢了,麻烦送点钱过来江湖救急。” 顾夏无语,极不情愿地起身,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还好明天不用上班,当真是周末玩得如此疯狂!顾夏穿好衣服,带上钱包,小跑着出了楼道,跑出几步又顿住脚步,回了头。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汽车,没有开车灯,不仔细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只是那辆车的线条流畅优美,不经意瞥过一眼立时有一种熟悉感,所以顾夏回了头看个究竟,慢慢地走过来,低头仔细看了看车牌,的确是展少辉的车。 顾夏站在汽车旁边,直直地站着没有动,司机位置上的人靠着椅背似乎已经睡着,有着漂亮线条的侧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眉眼,看不清表情,看不清他的薄唇,四围幽静,晚风擦过她的耳鬓,柔柔的,像是母亲的手。 她轻轻扣了扣车窗,车中之人缓缓醒转,眉宇间有几丝褶皱,他愣了愣,缓缓放下车窗,眸色算不上清明,“夏夏,是你吗?” “你怎么在这?”顾夏轻声问。 展少辉没回答她,他捏了捏眉心,把另一面的车门打开,“上车,外面有点凉。” 顾夏上了车,心里说不清什么情绪,想起上周严向伟送她回来也是半夜看到他在楼下的车中,那一次只是觉得凑巧,她轻呼气,“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想你就过来了,反正在家也睡不着,就想过来看你。”展少辉的声音如大提琴般低沉,还带着惺忪睡意,似乎在打趣,“顺便看着你别又跑了。” 顾夏轻轻咬唇,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又觉得不合适,问道:“那你一般什么时候走?” “晚一点就走。”他顿了顿,目光朝上看了看,“其实我想上去找你……” 展少辉没再说下去,他想去找她,但又怕把她逼得太紧,两个人连这样的平静都不能保持,说不清为什么要来,但很多个夜里他都在这里,似乎这样可以离她更近。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你怎么下来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同事在旁边的酒吧出了点事,打电话叫我送点钱过去。”顾夏似乎才想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一只手去打开车门,“她还在等我,我得过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他拔出车钥匙,“这么晚你一个女人去酒吧不好。” 酒吧要走十多分钟,走出小区穿过广场才到,两人走了一小段顾夏才想起来为什么不让他开车带她去,展少辉好像也没想到自己有车一样,和她一起徒步向那么走,似乎只是当做在散步。 同事玩得疯,打碎了东西似乎也没影响她的心情,只是抱怨说现在酒吧的人越来越杂,连钱包都被偷了,还好里面就只放了一张□□,不然就麻烦死了……顾夏还在听她抱怨,身后的展少辉拉了一下她,“走吧,这么晚,别在这里呆着。” 魏小林似乎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人,脸上立即挂上贼兮兮的笑,“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把你们叫出来,实在不好意思。你们赶紧回家,继续,继续。” 顾夏窘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出来正好碰到他。” “你的私事,不用解释。”魏小林笑得八卦兮兮,凑过来轻声问,“这是哪一个?天天送西点的那个?” 顾夏轻声“嗯“了一声,同事立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顾夏,混得不错嘛,找了个这么帅的!”她还朝后面的展少辉扬扬手,“帅哥,你好,今天真不好意思半夜还打扰你们的好事……” “你也该回去了。”顾夏连忙打住她的话,大半夜的和一个男人出来不让人误会的确很难,她瞅了瞅展少辉面色还算柔和,便和魏小林告辞离开酒吧。 平时嘈杂热闹的广场空旷下来,只有稀疏的人在走动,两个人并肩走着,投下的影子随着路灯角度的变化而或明或暗,夜风吹在面上带了些许凉意,顾夏两只手插在外套的口袋中,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天你不用上班?”展少辉没话找话。 “周六,不用加班。”顾夏回他。 “哦,忘掉了。” 顾夏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忘了,两人又安静下来,脚下的地砖铺成不同的图案,横横竖竖的线往前一直延伸,顾夏看着自己迈出的脚步踩在那些线上,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里,直到有一只手试探性地搭在她的肩头。 几乎在手落下的时刻,顾夏惊惶地向旁边侧了一步,似乎觉得有点尴尬,“晚上……晚上还在营业的店挺少的。” 展少辉的手落了个空,他讪讪收回手,眸中滑过一丝失落,嘴中顺口接着她的话,“是挺少的。” 默然无言,顾夏紧了紧放在口袋中的手。 良久,展少辉轻轻开口,“夏夏,怎么觉得你有点怕我?”她那么快的反应好像在随时提防他一样。 “有吗?”顾夏露出赧然的笑,耸了耸肩,“怎么会?” 又默了下来,一路走到楼下,顾夏看到他的车,“以后别来了。” “我以为你要叫我上楼歇会。”明明是调笑的语言,他偏偏是正经的语气,又道:“也许你以后会叫我上去。” 顾夏低了低头,心里五味陈杂,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们真的不合适,你……” “夏夏,”展少辉打断她,他知道她一定会叫他不要再来找她,可是他做不到,他朝她笑了笑,“我们在一起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我知道我们是合适的,我可以给你时间。” 顾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展少辉却没给她机会,“大概现在你也困了,早点睡觉,周末好好休息。”他示意楼道,“要不要我送你上楼?” “你回去吧,你走了我再上去。”顾夏固执道。 “也好。”展少辉打开车门,开始倒车,目光却不时看着她。倒好车,他看她站在楼道口没动作,从车窗探出头,“你是想我带你出去玩?还是一个人睡觉会害怕?” 顾夏瞪了他一眼,转身走进楼道,朝电梯口走去。 尽管顾夏没有邀请他上楼,也没和他有肢体接触,但展少辉回去的路上依旧沾沾自喜,他确定以及肯定顾夏心里是有他的,两人重归于好是或早或晚的事。只是他的这份雀跃在听说顾夏再一次向公司递交前往分部任职的申请时熄灭了。 顾夏的老板现在也知道展少辉和这个员工有点不寻常的关系,既然展少辉想把她留在c市,老板自然愿意做个顺水人情,再说顾夏在总部的工作表现还不错,正好有一个主管职位空缺,人力资源部推荐上来的几个备选人员中就有顾夏,所以高层最终决定让顾夏胜任这个职位。没想到的是,顾夏拒绝了,再一次申请去分部,态度十分坚决,而且完全服从公司分配,无论哪一个分部都可以。 老板自然应该通知展少辉一声,“展总啊,不是我不通人情,不过我们也要尊重员工的意愿,她大概还会在这边呆个把月,其他的事情我只能公事公办……” 展少辉挂了电话眼神就阴郁了,他天天给她送花,送甜点,不打电话强求她,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结果,她依然想离他远远的,哪怕抛弃在c市的职位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那天晚上展少辉在自己的夜场极度郁闷,摇动酒杯中透明的冰块,碰着玻璃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那声音一直响个不停,邹润成听着都烦,着实不懂他的忧郁,开口道:“大哥,男女之间的事有那么复杂吗?把她往床上一扔,搞定不就行了。” “小五,你这个没正经谈过恋爱的人少在这里乱出馊主意!”郑江河瞪着邹润成,又看向展少辉,“怎么,大哥,还没进展?” “她还是想离开c市。”展少辉抚额,“已经跟公司打了申请。” 卫南道:“再留她两三个月不难,就是担心被她看出来你在干涉她工作,那样就麻烦了。大哥你当初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在工作上为难她,女人不能逼的。” “都那么久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展少辉实在不想提,“说现在的办法。” “釜底抽薪的好办法有三个,第一个就是你们跑到民政局领个证;第二嘛,就是你把她肚子搞大,让她怀上你的孩子;第三个办法,就是……”卫南慢吞吞道:“既去民政局领个证又把她肚子搞大,那样铁定就跑不掉了。” 展少辉古怪地看了卫南一眼,“老二,你扯得太远了,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所以,你只好多努力。当初,你把她逼走……” “我不是要把她逼走!”展少辉暴躁。 “好吧,不是。”卫南摆摆手,“反正你们闹了点不愉快,她大概是怕重蹈覆辙,才不想再和你有接触,女人就是缺了点安全感,所以你要拿出点诚意。另外,大哥,你可以考虑一下我说的长远计划。” 卫南所说的长远计划在展少辉看来着实长远了些,顾夏都不愿意和他接触,还谈什么结婚生子。不过到了现在,展少辉也想建立个家庭,和自己喜欢的人好好呆在一起,他抬起眼眸,“我现在想结婚了,不过她说我们不合适。” “她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郑江河叹气,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才能做主,旁人帮不上忙,他问:“如果结婚,你父亲会同意吗?” 展少辉重重地搁下手中酒杯,酒杯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会想办法。” 展少辉一直都在考虑父亲能否接纳顾夏的问题,所以上次拒婚情愿多付出一些代价,也不想让父亲知道他是因为顾夏才和父亲对抗。上次骆家拒婚的事情,展家丢了面子,那件事是展老先生亲手操办,结果成了一个笑话,展老先生很生气,但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展少辉难得回家和父亲共用早餐,饭还没吃两口,展老先生就开口了,“你陈世伯的女儿回国了,周末我请他们过来,你们见见面。” “见面做什么?”展少辉不屑,若无其事地吃早餐,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你该结婚了。”展父语重心长道。 “上次就是你安排的……”展少辉别有意味地停顿下来,“真够打击人。” 展父没想到骆家竟然会悔婚,心中有气,但因为自己是安排的,觉得理亏又不能发作怒气,剜了儿子一眼,“这次不会。” “谁说得准?”展少辉不屑,“本来就对结婚没什么兴趣,还搞成那样,现在提都不想提。” 展父无语,“但你年纪不小了。” 展少辉拿起餐巾拭了拭嘴,一副不上心的样子,随手扔下餐巾,从位置上站起,“没别的事,我去公司了。” “你站住。”展父喝道,每次一提这个话题展少辉都是这种态度,展父极为不满:“你想展家绝后?” “我是真的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你逼我也没用。要不你考虑再生一个?”展少辉似乎在认真思量这件事,“爸爸,反正你才刚过六十。” 展父怒,“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 展少辉还是那种兴致缺缺的样子,“爸爸,我很忙,今天上午还有新闻发布会。” 说完,转身离开,出了大门展少辉挑了挑眉,先给父亲最坏的结果,以后才方便谈其他的事,娶顾夏总比不结婚来得要好,反正父亲更在乎能不能抱孙子。 95、相邀 顾夏知道她和展少辉不合适,尤其是看到展少辉在新闻发布会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就更能明白这种差距,他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优雅沉稳,又处处显示出适度的凌厉和霸气,他是站在人群高处的人,向来只习惯别人的奉承,不喜欢迁就人,只喜欢别人来迁就他;有时候对着人说话都是懒懒的,因为他有那样的资本。而顾夏,只是在人群中一抓一大把的普通女人,为了生活为了未来不断努力,不适合陪他站在众人面前。 上班的时候依旧忙碌,不过上班族都会适时放松,在他们闲聊乱侃的时候,然后顾夏听到了“洛云山”三个字,断断续续地听了几句,顾夏开口问,“是要出去玩吗?” “是啊,你没看公司内部的通知吗?这周五我们部门组织去洛云山玩,周六晚上回来,还可以泡温泉哦。” 另有声音小声抱怨,“我说公司也真小气,组织旅游还去这么近的地方,带家属还要自费,洛云山我都去过好多次……” “有得玩就不错了,反正都是公费,听说找了一家很不错的温泉浴场……” 春光灿烂的四月天,出去玩再适合不过,顾夏也有好几年没去过洛云山,听说那边的旅游业如今发展得如火如荼,春日里热闹非常。顾夏只去过洛云山一次,那时候是深秋,银杏林飘落的扇形叶片翻飞如蝶,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这个时节,应该是另一番光景。 春天的银杏林的确是另一种风情,树干端直,百年银杏高大的树冠浓荫如盖,蓬勃的枝条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绿色叶片,每片叶子都展现着生命的活力,绿得酣沉又莹洁,在阳光下仿佛涂了一层精美光泽。一阵风过,成千上万的扇形叶片在微风中摇摇闪闪,翠绿色的浪涛在风中波动,闭上眼睛,听着风过树叶的飒飒声,心底的烦恼一下子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们是周五一大早就出发,九点钟在公司楼下集合,大巴车一直开到温泉浴场,公司承担浴场的吃住费用和洛云山景点的门票,计划是第一天泡温泉外加自由活动,第二天一大早再去爬山。公司安排的是两人一间房,顾夏拿了房卡,把东西放下,就和同住的魏小林一起在浴场内部走走看看,迫不及待地去泡泡温泉,用过午饭几个同事就相邀来到了银杏林。 站在银杏树下深吸一口气,绿叶的芬芳和泥土的气息让人忘记城市的喧嚣,顾夏靠着一棵树,想起那一年和展少辉一起来这里的情形,她拍了好多张展少辉的照片,现在那些照片还在她的电脑中,只是她有几年不曾打开那个文件夹,不想删除,也不敢再看,任它静静地躺在某个角落。 顾夏甩甩头,试图甩掉展少辉的在脑中的影像,她只是出来玩,以后她还会离开c市,不知何时才会再来洛云山,所以,玩得开心最重要。她举起相机,拍下这片银杏林的繁茂生机,又唤了同事,将大家的欢颜用照片记录下来。 在银杏林拍了许多照片,玩了许久大家才姗姗离开,转去镇上闲逛,出来玩就是看看新奇的事物,再买点东西回去,镇上有趣的东西挺多,有一家店铺还有两位美女用传统的织布机现场制作围巾,引得不少游人观看,至于是在看织布的艺术还是在美女就不得而知。店铺人多,生意也好,顾夏就看上一条手工围巾,亮丽的天蓝色打底加上玫红色的花纹,既可当围巾,也可以当披肩,围在脖子上试了试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这个花色着实惹人喜欢,店里就有人眼光略同,“老板,这种花色的围巾还有吗?” 老板笑着解释,“小姐,不好意思,一个款式就一条。” “这样啊。”那声音略带了遗憾,在旁边站着似乎想知道顾夏买不买,旁边的男伴道:“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叫老板再织一条,明后天再来拿。” 顾夏侧头看了看,惹人艳羡的俊男美女组合,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女人朝她友好地笑着,那目光中还有点期待,顾夏就把围巾递给了她,“也许你戴上更好看。” 那女人笑着接过来披在肩上,正好配她身上的衣服,显得人优雅又贵气,顾夏在旁边赞道:“果然你更适合这个颜色,我还是换个颜色试试。” “你既然相让,那我就不客气了。”女人笑得更灿烂,她在旁边拿起一条黄色的围巾递给顾夏,“也许这个颜色你会喜欢。” 陈慕选的颜色很称顾夏的皮肤,顾夏笑着称赞,“你眼光很好。” “谢谢称赞,我学过色彩搭配。”陈慕毫不谦虚,她主动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叫陈慕,我们今天就算认识了。” 她的热情大方让顾夏很舒服,笑着和她握了握手,“我是顾夏,顾家的顾,夏天的夏。” “在这里认识挺好的。”陈慕别有意味道,拉过站在一侧的男人,“这是我老公,卫南。” “你好。”顾夏跟他打招呼,越看越觉得他面熟,不过又实在想不起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卫南笑,“是见过,上个月在商场我陪陈慕一起去买衣服,在同一家专卖店遇到过。” 他又提醒了一下地点,顾夏想起来,“原来是你,没想到又遇到。” 顾夏不得不承认陈慕很会挑东西,这家店除了围巾,还卖洋溢着名族风的衣裙,陈慕随手挑的,每一件上身都十分适合自己。顾夏选好围巾,又跑到店面另一头去找自己的同事询问意见,最终决定买下来,付好钱冲着卫南夫妇告辞,“认识你们很高兴,我们还要去外面逛逛,那先走了,希望待会还能遇到。” “以后会有很多机会遇到。”卫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顾夏也没多想,和他们玩笑了几句而后和同事离开小店,陈慕问卫南:“以后她会是大嫂吗?” 卫南略略点头,“应该是吧,大哥有结婚的打算。” “那也不错,她人很好相处。”陈慕感慨道,“你也知道前一阵大哥准备订婚的骆小姐,实在让我觉得压力很大,连打个牌我都不敢跟她打。” …… 这个镇热闹,但是不大,转了两圈顾夏又遇到了卫南夫妇,这时候顾夏已经快走到浴场门口,走在一起的也不只是几个同事,而是一大拨同事,都是在镇上遇到的。还没等顾夏和卫南夫妇打招呼,已经有人先她一步,是她领导的领导,笑呵呵地走过去,“卫总今天也出来玩啊?真是巧。” 卫南面色淡淡,“出来放松一下。” 几个男人凑过去装作熟络寒暄,显然旁边的陈慕插不进他们的谈话,貌似也不喜欢,走过来对着顾夏道:“刚转了一会又遇到,这个镇还真是小。” 卫南也开了口,“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就趁今晚一起吃饭。” 卫南一是觉得巧,二来也知道大哥和顾夏目前还在僵持,干脆趁此机会调和一下关系。顾夏不知两人为何如此热情,出来玩而已,刚见两面就要请吃饭,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正琢磨不定,旁边的领导先开口:“顾夏,原来你和卫总认识啊,这可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平时我们想见都见不到。” “也是今天才认识。”顾夏看卫南和领导们说话的架势就知道这人地位不低,此时人多,更不方便拒绝,便应了下来。 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卫南笑得别有一番意味,“那晚上不见不散,我们再逛逛回来找你。” 到了六点多钟,陈慕打来电话,开车到顾夏所在的浴场门口来接她,汽车开向另一家温泉浴场酒店,顾夏在车中看着气派又不失雅致的大门时,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展少辉开的浴场吗? 她只当这是偶然,展少辉的浴场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豪华,有钱人自然是来这里消费。不过到了饭厅坐下,郑江河从门外进来,叫了卫南一声“二哥”时,顾夏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请她,原来卫南就是传说中的老二。 郑江河看到顾夏显然意外,笑着打招呼,“顾夏,好久不见,还是二哥有面子。” 顾夏此时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我不知道……你们……” “哦,原来你没见过我二哥,好像你是没见过,他以前在国外追老婆。”郑江河显得十分熟络。 “就是因为以前没见过,所以今天才应该请她吃饭。”卫南站起身亲自给顾夏倒上一杯茶,“前两天有人送来些地道的野味过来,真正山上到处跑自生自灭的那种,老三专门叫人留下来今晚吃;有一名本地主厨,做的乡土菜味道也不错,另外还空运了龙虾过来,保证让你吃得开心。” 卫南这样的热情让顾夏放松下来,又听郑江河道:“大哥今晚要来吗?刚才小五才给我打电话,说就他一个人过来,大哥不想来。” “顾夏不是才刚刚来吗?我还没跟他说。”卫南又看向顾夏,“放心,大哥知道你来了,肯定会过来。” “他可能很忙……”顾夏觉得展少辉不来也挺好。 “你不用那么心疼他,忙也要把他叫过来。”卫南打断他,还笑呵呵问道:“是你给他打电话,还是我给他打?” 顾夏窘了,他们好像以为她和展少辉关系很好,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犹豫一会,道:“还是别打了……” “我也觉得别打了。”郑江河又插嘴道,“我们明天告诉他,气死他,叫他周末出来玩偏不出来。” 卫南也赞同,“好,不打了。” 展少辉不来,顾夏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们相处;展少辉过来,顾夏就会不知道怎么和展少辉相处,心里有点悔,今天绝对是被卫南坑了。旁边陈慕见她有点尴尬,倒是过来和她热情攀谈,聊一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手机铃声响起,是卫南的电话,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号码,接起电话笑呵呵道:“大哥,有事吗?” 展少辉有一点公事要问他,问完后准备挂电话又听卫南道,“大哥,你今晚真不过来玩?” “你们自己玩,不想过去。”展少辉没事不想跑那么远,一过去就要耽误两天。 “真的不过来吗?”卫南已经抑制不住笑意,“今晚不一样哦。” 卫南从来不会这样婆婆妈妈,展少辉问起,“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就是今天老三安排了很多美食,你也知道他就会整这些,野味可是专门为我们留的,还有蒸了□□个小时的菜,我老婆也在这里……”卫南一边打电话一边看顾夏,唇角扯开大大的弧线。 顾夏刻意从卫南那边挪开注意力,但卫南的话依然钻进她的耳朵,心里就开始不自觉揣摩展少辉在那头说了什么,最后听到卫南说:“那就算了,你实在不想来就在家好好睡觉,我们在这边会玩得痛快。哦,忘了跟你说,顾夏也在这边,我们会帮你照顾她,不说了,挂了哦。” 卫南就这样挂了电话,“他不来正好,省得他来了今晚的龙虾不够吃,顾夏,你说,是吧?” “呃,随便。”顾夏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上的笑都有点不自然。 “大哥会来的,”郑江河安慰她,“顾夏,你稍等一会就好。” 顾夏以前和他们一起吃过饭,除了卫南之外,其他人虽然没什么交情,但也不算陌生,不就是吃个饭吗?吃完不就可以各奔东西,但是展少辉来了,估计是不会放自己回那边的酒店。 卫南面上一派自然,抬手看了看腕上手表,“等大哥过来就太晚了,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我们还是等小五过来就开饭,我可是饿了。” 没等几分钟,门从外面推开,邹润成到了,看到顾夏揉了揉眼,“哟,这是顾夏吧?我都怀疑我走错地方了。” 顾夏对着他淡淡笑笑。 “你怎么来了?大哥没说你要过来玩。”邹润成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下了班我走的时候叫大哥,大哥还不来,怎么他不来,你反而在这儿?” 顾夏解释,“今天公司组织来这边旅游。” 卫南在后面加道,“我遇到她,请她吃饭。” “哦。”邹润成恍悟,“那大哥呢?他知道吗?” “他这会儿应该出发了。”卫南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着,准备上菜,终于可以吃饭了。” 97、承诺 顾夏醒来,浑身软绵绵地不想动,依然闭着眼睛睡,她知道从背后抱着她的展少辉肯定已经醒了,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包围,顾夏只觉得更加嗜睡,调整了姿势继续享受春日的懒觉,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过展少辉的手不老实,在她身上试探性地抚摸,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她醒了,动作愈发放肆,揉弄她胸前的柔软,轻轻挑-逗红色的尖端,顾夏不满地哼一声,口齿含混迷糊,“别弄我,要睡觉。” “那你睡。”展少辉住了手,紧紧地抱着她,多少带了讨好的意味,所以没再继续弄她。 顾夏却再也睡不着,猛然间想起一个问题,不满地将他横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你昨晚忘了做措施。” 虽然这世上有事后补救措施,不过事后避孕较伤身,展少辉以前一直都很注意这个问题,不做措施的话就断然不会射在她体内,这回他自己痛快了就没考虑顾夏,顾夏觉得不满,从床上闷闷地坐起身,这几天不是她的安全期。 展少辉又将她拉进被窝,牢牢箍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蹭了几下,“不做措施,怀上了就生下来。” 怀上了就生下来,话说得便宜,不明不白的算什么?顾夏推他,连话都懒得跟他讲,光溜溜的身体在展少辉怀中一动,展少辉很快有了反应,反身将她压下,“你饿了这么久,是不是昨晚还没吃饱?那让我再来喂你。” “没心情跟你玩。”顾夏想到他没做措施就很烦,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去拿准备好的睡衣,展少辉欲拦她,她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我去趟卫生间。” 展少辉面上喜气洋洋的在床上躺着,似乎尚在回味昨晚的疯狂和甜蜜,眉眼柔和,一段手机铃声响起来,展少辉喊了一声:“夏夏,你的电话。”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是“严向伟”三个字,他是记得这个名字的,嘴角扯了个笑按了接通键,“喂?” 严向伟顿了一下,还是谦和道:“我找顾夏。” “她在浴室。”这是胜利者的炫耀,都是男人自然知道这句话隐藏的内容,展少辉神清气爽大度道:“我帮你叫她。” 虽然如是说,他依然顿了两秒,终于听到那句,“不用了。” 无需多言,严向伟已经明白,挂了电话。 顾夏出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断了,展少辉面上颇有点得意,握着手机佯装自然道:“对方挂了电话,你可以打回去问问他有没有事。” 顾夏接过手机,看到严向伟的名字心头有点歉意,电话都被展少辉接了,严向伟既然挂了可能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顾夏想了几秒发了条短信过去,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她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面色淡淡,她已经选择了展少辉,对于严向伟只能说这三个字。 过了一会那头回了短信,“不用说对不起,我们依旧是朋友,祝你幸福。”她没有答应过他,没有给过他承诺,她只是选择了另一个人,无需歉意,那是她的权利和自由。 顾夏释然,那么长时间她都没有接受严向伟,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心里还有别人,做人要厚道,没有完全放下展少辉,她也不敢答应严向伟。 回过头看展少辉还懒洋洋地倚在床头,顾夏心里有点乱,展少辉朝她张开双手,“夏夏,过来,再睡会。” “以后不要接我电话。”顾夏没好气道。 “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缠上你。”展少辉毫无愧意道。 “谁是你的女人?”顾夏都懒得看他。 展少辉暴躁了,从床上跳起来,拖鞋都不穿直接过来一把抱住她,把她压在床上,在她上方逼视着她,“你再乱说话,我就好好收拾你。” 顾夏把头扭向一侧,不看他。 展少辉的鼻子轻轻蹭着她的脸,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面庞,“夏夏,我会对你负责任,再也不会让你走。” 他在她唇面点了一下,放了她翻身坐起,“你再睡会,等我出去拿样东西,不要闹,等我一会。” 他翻身下了床,麻利地穿衣服,“等我一会,就几分钟。” 说完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像个热情用不完的孩子。顾夏不知道他去干嘛,人突然跑了让她摸不着头脑。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她走向浴室,洗洗头冲个澡。 展少辉回来的时候顾夏还在浴室,他敲了敲门,然后就倚在门口等着,过了好几分钟顾夏才穿着浴袍拿着毛巾擦着头发慢吞吞地出来,展少辉十分殷勤地去拿她手上的毛巾,“我帮你擦。” 顾夏在椅子上坐着,他替她擦了一会,把毛巾往旁边随便一扔,从口袋中拿出东西,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枚精巧的戒指,抓着她的手指把戒指往中指上套。 展少辉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眸色中滑过一丝紧张,他给她戴好戒指,很顺便把她的手又放回去,口气有些不自然,“戴好,不许取下来。” 顾夏抬头看看他,面色茫然,举着手问,“这算什么?”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展少辉嘴角微微含了笑,抓住她的手吻了一下,说得很坚定,“结婚,只有你一个。” 顾夏收回手看了看,简洁流畅的设计,中间镶嵌的钻石不大也不小,横截面折射着璀璨的光芒,又闪又漂亮,她问:“你刚才就是去拿这个吗?从哪里拿的?” “在我车上。”展少辉回答她。 “是你上次准备订婚的戒指么?”顾夏有点怀疑。 展少辉目中露出要吃人的表情,“我前两天专门买的。顾夏,你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怎么一点风情都不懂。” “哦。”顾夏有点反应不过来,两个人有三年没有好好地呆在一起,昨晚抵死缠绵之后,今天他就给她戴上戒指,一切来得有点猝不及防,又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戴上了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不能到处乱跑。”展少辉兴致很好,眸中全是笑意。 顾夏看着中指上多出来的东西,眨了眨眼,“我好像没有答应。” “顾夏,你是不是想死?”展少辉咬牙切齿道,又软了语气,从背后抱着她,“以前的事是我不好,夏夏,我想和你生个孩子,我说的是真的,再给我点时间,等我搞定我父亲我们就结婚,我一辈子好好疼你。” “你最近是不是想要个孩子才又来找我?”顾夏觉得应该把话问清楚。 “成天乱想。”展少辉轻咬她的肩头,引得顾夏轻呼一声,顾夏这个人也不是不懂浪漫,就是经常在他好不容易表示一下的时候把他的好意破坏得乱七八糟,展少辉怕她再继续胡言乱语,连忙将人抱起,又把人扔到床上去,决定继续折腾她,省得这个女人一有精神就闹心。 顾夏挣扎,“大上午的不想要,昨晚已经够了。” “不够。”展少辉顺利把她压在床上,拉扯她的衣服,“我可是等了三年,怎么都不够。” 那件松松垮垮的浴袍被展少辉轻易除去,顾夏胸上双峰暴露在外,展少辉立即俯身含住其中一峰,另一峰被他的大手覆住,有技巧地轻轻揉捏。顾夏整个人被他健壮的身体压住,抚摸着他背上的肌肉纹理。 展少辉紧紧地抱着她,心情激动胸膛火热,在她胸前肆虐之后又辗转到唇面,直到将她的唇吸吮成娇艳的玫瑰色,才在她耳边呵着热气,“夏夏,我真想把你整个人都吃下去,省得你这么烦人。” 说完分开她闭合着的双腿,人往下缩了缩,头埋在她的腿间,舌尖灵活挑-逗,顾夏全身像有电流漫过,震颤不已,只能和他一起将欲-望燃烧,听到他在进入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很低声地说“我爱你。” 顾夏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严丝合缝地贴着,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别再把我抛下。” 声音很低,展少辉还是听到了,他猛烈地撞击她一下,直达身体最深处,“再也不会。”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两个人躺在床上彼此依偎着,听着此起彼伏的从肚中传来的咕咕声,日过晌午,顾夏本来就饿了,还被折腾了很久,衣服都懒得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展少辉搂着她,用手指梳理着她柔顺的长发,“起来吧,也该吃午饭了,小五都发了信息过来催我们去吃饭。” “不去,”顾夏有气无力道,“他们会笑话我。” 展少辉先坐起身,他下了床把两人的衣服拿过来放在床边,拍拍她的脸,“起床了,再不起才会被他们笑话。” 顾夏都能想到那帮人在想什么,捶着床道,“中午不要和他们一起吃饭,真的很丢人。” “那中午就不一起吃饭了,现在也不早,你这样磨磨蹭蹭的他们也不一定会等。你以后不要太见外,就像昨晚那样就行,在外面他们都会护着你。”展少辉又上床搂着她,把她半抱着靠在床头,“以前是我没把态度表明,以后我们会结婚,大家会把你当自己人。小五以前捉弄过你,你也别计较,他那个人平时有点不着调,但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拥护我,绝对没有二话。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和他们好好相处。” “我明白。”昨晚的晚宴上,顾夏也知道他们在示好,刻意地和她拉近关系。 “我打电话叫人把饭菜送到屋里。”展少辉重新下床穿衣服,眼睛一直看着她,口中轻笑出声,“你不穿衣服也可以,反正我们在屋里吃。” 顾夏拿起枕头朝他扔过去,口中嘟囔着骂他一声。 吃过饭,展少辉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瞥一眼顾夏的右手,皱起眉头,“戒指呢?” 顾夏从脖子上掏出条红绳,末端系着他送的戒指,拎着绳子向他示意,“在这里。” “你为什么不戴在手上?”展少辉不悦,“跟你说了不许取下来。” 顾夏又把那枚戒指放进衣领中,绳子有点长,戒指一直垂到两胸之间,穿上衣服外面只看得到红线头,她道:“既然是你的承诺,那我就放在心里,等你实现它再拿出来。至于其他的事……” 她顿了顿,别有意味道:“我们都是成年人。” 98、讨要 上班开会的时候顾夏一点精神都没有,同事在做报告,她脑子里昏昏沉沉一团浆糊,眼皮沉沉都不想睁开,中途领导问了她一个问题,连叫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满脸的茫然状。快散会时领导不满地说了一句,“顾夏,怎么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年轻人,夜生活也不能太疯狂。” 同事传来哄笑声,顾夏头垂得更低,在肚子里骂了展少辉两声。从浴场回来后,展少辉又天天赖到她那个单间小公寓中,每天晚上都折腾她。那时候在浴场她把话说早了,展少辉脸色沉了沉也拿她没办法,跟她沟通无果后,颇具威胁性的沉沉说道:“夏夏,你忘了这是我的地盘。” 说完就把她摁倒在床上,从卧室一路战斗到浴室,中途把顾夏放到洗漱台上,迫使她对着镜子,拉开她的双腿狠狠地蹂-躏了她半天,其过程惨不忍睹,就差点把顾夏揉扁了再搓圆,顾夏哼哼唧唧地求了他好久,展少辉才放过她,半夜又卷土重来继续战斗。顾夏离开浴场的时候双腿发软,展少辉在车上搂着她,还颇得意道:“这才是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当然,展少辉也就只能在房事上逞逞强,其他的事,他就没这么威风。顾夏连房间钥匙都不给他,有时候提前离开公司,开着车去接她下班,顾夏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开完会展少辉正好来了电话,“我晚上想吃排骨,你晚上做。” “不想做,我晚上买一把空心菜直接炒一盘,一个人吃正好。至于你,爱吃什么找你家的厨子做。”顾夏才不想伺候这个大少爷。 “那我也吃空心菜,反正我晚上要去你那里。” “我那地方小,容不下你这个大少爷。” “我那里地方大,要不然你搬过来?”展少辉顺口接道,“还每天包接送。” “我有住处,不劳您费心。”顾夏拖长了尾音道,又继续问他:“还有事吗?” “没了,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顾夏刚说两个字,就发现电话那头的声音消失了,手机屏幕亮着,那头已经挂了电话。他大概也知道顾夏会说什么样的话,干脆就不多说,更像是通知她一声。 哎,始终还是像个大少爷,顾夏托着腮如是想。 展少辉的下班时间和顾夏和一个点,以前顾夏还在启宏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状况,他一般会叫顾夏等他十几分钟,开车过来接她。现在表现得更加殷勤,一般都是提前十几分钟下班,跑到顾夏上班处,在写字楼的一楼大堂等她。此一时彼一时,他要不积极一点,顾夏才不会等他来接她,直接乘地铁,三站路就回了家,又方便又快捷。 恰好快到下班时总经理有点事要交待,顾夏被叫进了办公室,等把一切安排妥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近半个小时,收拾好东西拿起放在小包中的手机一看,有两个未接电话,来自展少辉的,该是等得不耐烦了。顾夏拎着包出去,刚出了办公室就看到了他,就在这层楼的大厅坐着,倚在沙发上拿了本杂志在看,就在那里随意坐着,远远看去也是赏心悦目的。他似乎察觉她在看他,抬起头来,对着她微微勾了嘴角,站起身把手上的杂志放在旁边的书报架上,朝她走过来,“走吧,回家。” 他说话的时候眉眼柔和,棱角分明的脸多了几分生动,看一眼就会砰然心动,顾夏笑了,过去挽了他的手,“等久了吗?” 展少辉眉毛挑了挑,“半个小时,挣几百万还是可以的,我的时间很宝贵。” 顾夏嗔道:“那你不去挣你的钱?我都叫你不要来了。” “我觉得你更宝贵一些。”展少辉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顾夏唇线不自觉弯起,刚走了几步又顿住,“哎呀,忘了有样东西没拿,前两天在网上买的东西快递今天送过来了,还放在抽屉里。”她说着就转身,“我去拿回家。” 她风风火火地又跑回去,展少辉对着她的背影露出淡淡的笑,曾经,他那么想看到她热情四溢的样子,结果只能在记忆中去搜寻她的身影,现在,她终于又站在他身边。虽然,有时候挺倔,要他付出更多的耐心去哄她。 顾夏出来时,外面的展少辉已经不是一个人,旁边有两个男人笑眯眯地在说什么,一个是公司老板,另一个是财务总监,顾夏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展少辉已经看到她,过来拉过她的手,“东西拿好了。” 您的朋友我自己的邮箱为这封邮件插入了背景音乐-下载播放 播放器加载中... 正在发送... 此邮件已成功发送。再回一封 顾夏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快递纸盒,点了点头。他拉着她,走过老板身边笑道,“我只是来接女朋友,没别的事。” “展总真是体贴。”老板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展少辉紧紧拉着顾夏的手,一点都不避嫌,淡淡笑过之后拉着顾夏朝电梯走,等到进了电梯,顾夏埋怨道,“你以前不都在楼下等吗?今天干嘛上来,被人看到多不好,会影响我工作。”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是正经关系,不怕别人说。”展少辉面上还带着点得意,“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女朋友,让你公司的同事都知道你名花有主。” 顾夏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怕你家里人知道?” 展少辉收了收下巴,“我更怕有人打你的主意。” 晚上没有回家买菜做饭,顾夏嫌麻烦,就在外面的餐馆吃,饭间展少辉问起,“你有没有带银行卡在身上?” “做什么?”顾夏不明地看着他,又看看桌上丰盛的饭菜,小声道:“你不会没带钱,要我付饭钱吧?” “饭钱当然有,我想吃完饭一起去买衣服,我们都买几件。我帮你买,你帮我买,就算你送给我的。” 顾夏埋头吃饭,“我不想帮你买,我们自己买自己的。” “不行,你很久没送过我东西了,待会就刷你的卡,我想穿你买的衣服。” 饭后他还真的拉着顾夏去了商场,顾夏自己没什么兴趣购物,只想着早点回家睡觉,可是展少辉非说自己衣服太少,她便和他先去逛男装区。顾夏不知道男人购物也会如此兴致高昂,跑到某家国际大品牌旗舰店,展少辉随便挑了两件就往身上试,再出来兴致勃勃地问顾夏怎样。身材好、模样又英俊的人,无需太挑剔衣服,顾夏对着他称赞了几句,展少辉眸中满是笑意,对着导购员随手指了几件衣服,“这件,这件,还有那一套,全都包起来。” 导购小姐笑得热情洋溢,动作麻利地将他要的衣服包装起来,递上账单,“请问先生是刷卡还是付现金?” “当然是刷卡。”展少辉目光投向顾夏,嘴角带着一丝笑,“把卡拿出来,付钱。” 顾夏不情不愿地从钱包中掏出工资卡,慢悠悠从导购员手中接过账单,然后嘴巴张成了“o”型,叫了出来,“这么贵?” 随便两三件衣服要顾夏大半年的工资,顾夏拽紧了自己的工资卡,呵呵笑道,“还是刷你的吧。” 展少辉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扫过她的脸,“说了是你给我买。” 顾夏撅嘴,“我没说,是你说的。” 展少辉瞪了她一眼,伸出手直接去拿她手中的银行卡,连拉带拽地抢了过来,轻飘飘地递给导购员,“刷吧。” 导购小姐在面上的笑快要绷不住,这行做久了,各种顾客都遇到过,也有傍富婆的小白脸,但这两人的关系看着又不像。不过这些不是她们最关心的内容,最重要的是有人付账,导购小姐依旧笑容可掬地接过卡,“先生,稍等。” 顾夏坐在沙发上,满脸怨愤的模样,不情不愿地在刷卡机上输入密码,然后听到店员礼貌地回复,“卡内余额不足。” “是吗?”顾夏猛然抬头,才想起来从工资卡里取了一笔钱寄回家,现在好像还差那么几千块钱才够付账,扭过头对着展少辉讨好笑道:“好像是差了点,只买一件吧,我看你衣服也挺多的。” 展少辉气定神闲地从她包中拿出她的钱包,在里面翻翻捡捡,“那就刷信用卡。” 顾夏抓狂,“不带你这样的,刷光了我以后吃什么?” “你可以蹭我的。”展少辉诡笑。 “不买了,好不好?”顾夏讨好笑道。 “不好。”展少辉上前两步,拢了拢她的头发,“我待会还你。” “先还再说。”顾夏怕他坑自己,害她真没钱吃饭天天不得不去蹭他,反正展少辉越来越无耻。 “好吧。”展少辉说着又不嫌麻烦地拿出手机,上网输入账号给她卡内转了一笔,数额不大,纯粹是给她当零花钱,顾夏在旁边看着他操作,嘟囔埋怨道:“你有卡直接付钱不就行了吗?这么麻烦。” 转好账展少辉搂过她,眸色是说不出的柔和,“我想要你买的,从你卡里刷出来的才算你送给我的。” 以前顾夏也帮他买过衣服,后来被他扔掉了,那些衣服的款式却总在眼前晃,明明都差不多,却再也不是那种感觉,那种味道。买好衣服,展少辉拎着大包小包出了店门,面上喜笑颜开的,又拉着她往旁边的店门钻,“再买几件,以后有空的时候多买点东西送给我。” 顾夏撇嘴,真没见过扭着人要送东西的。 99、师兄 再次见到季飞扬是在绿草茵茵的高尔夫球场,展少辉的几个兄弟周末想去打高尔夫,陈慕就非要把顾夏拉上一起去玩。顾夏试了几杆实在没兴趣,就远远地坐在一旁看他们玩,结果就遇到了季飞扬。 季飞扬一身清爽的白色运动装,显得人愈发俊逸,他看到顾夏还挺惊讶,转瞬间,目中的惊讶变成惊喜,他和旁边的人打了招呼,朝她走了过来,笑了笑,“顾夏,好久不见。” 暮春的风暖暖地吹过来,带了青草和阳光的味道,柔柔地撩起耳鬓的发丝,又舒服又惬意,久别重逢,两个人在大遮阳伞下面坐下,季飞扬开玩笑似的怨道:“你说走就走,不打招呼也就算了,结果就那样断了联系,真没有把人当朋友。” “那时候有点事。”顾夏赧然地笑,不想提这个问题,“季师兄,你现在怎样?结婚了吗?” “结了,去年年底结的。”季飞扬扭头往后方看了看,指着远方一群人中站着的一个穿黄色裙子的女人道,“那是我老婆。” 那个女人似乎心有灵犀,回了头,还远远地朝着季飞扬挥了挥手,距离有点远,顾夏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得出身姿高挑。季飞扬也向她做了个手势,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顾夏忍不住打趣道:“你们看起来感情挺不错。季师兄,你人好,我就知道你会幸福的。” “还可以。”季飞扬坦然笑道,又问,“你呢?” “我,还是老样子。”顾夏耸耸肩,的确是老样子,还和展少辉在一起,至于未来,她也不知道会怎样。 “你还和展少在一起?”季飞扬问道。 “你听别人说的吗?”顾夏没想到连他都知道了。 “没听别人说起,只是有人不断扭头朝这边看。”季飞扬示意远方,那里几个男人正站在一起打球,其中一个拿着球杆,却不时扭过头往这边看,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季飞扬笑出声,“隔了这么远,我还是觉得那眼神是带着敌意的。” 顾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展少辉在朝这边看,远远地看到他似乎从旁人手中拿了东西过来,随即,顾夏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笑了笑,那头的声音略略有些不满,“在那边呆着做什么呢?快点过来看我们打球。” “好久没碰到季师兄,随便聊两句,我对打球没什么兴趣,你自己打一会,我想和季师兄聊会天。” 本来顾夏以为他要把自己逮过去,那头却大度道:“那你聊,不要跑远,就呆在那里喝点饮料。” 倒不是展少辉不在乎,依着他的脾气就想过来把顾夏揪过来,不过卫南在旁边说:“大哥,你也大度点,是你的就是你的,还能跑了不成?当初季飞扬没结婚顾夏就已经是你的,现在季飞扬都结婚了,估计也就普通朋友随便聊聊天,别显得这么没风度。” 展少辉就不想太小肚鸡肠,几个兄弟还等着他一同比试,等过会再去找顾夏正好。挂了电话,展少辉转过身,继续把精力放在打球上。而季飞扬脸上笑意满满,“他还真紧张你。” “还好。”顾夏又自嘲一笑,“季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好笑的?走了几年,回来又走老路。” “你当时走得很仓促,既然当年你都不图他的权势,现在回来又继续跟他在一起,只能说明你爱他,这又有什么好笑的?”季飞扬靠在白色的座椅上,目光看得很远,“前阵子展少订婚没订成,你又恰好回来了,这未必不是缘分。”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缘分,虽然他没有订婚,但是他也不一定会和我订婚。”顾夏脸上有淡淡的落寞。 “以前我一直都以为他是和你玩玩而已,没想到他真的爱上了你。你离开之后,我才听说他招呼过某些公司不能录用你,当时听着挺气愤,好歹你也跟了他那么久,没感情也有人情。现在回头看,应该是他当时放不下而已。”季飞扬转过脸朝她笑笑,“我希望你能幸福。” “其实我一直都希望能有一份简单的幸福,不过……”顾夏没继续说,而是从旁边桌上拿起饮料,少少地喝了一口,“像你这样好的人,结婚都身不由己,选择按照家里人的意愿决定终身大事,更何况是他,所以我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她其实只希望和相爱的人好好过一辈子,只是那些不确定的因素像定时炸弹埋在周围,让顾夏放不开,不敢大胆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季飞扬看着她脸上的惶惑,微微笑了一下,“每个人情况不一样。顾夏,我们这个圈子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事业上对自己帮助更大的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那样,也有人放不下自己爱的人。我那时候也想过随心所欲谈恋爱,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大不了离开这个家,到外面自己奋斗,不过我不能。你大概不知道,我家的生意是家族企业,股权较分散,高层虽然大多是我们一大家族的人,但有两位叔叔一直对父亲掌控整个公司有所不满,甚至联合外人挤兑父亲,也就是所谓的内斗,所以前几年生意一直没有较大的发展。” “我家的情况也不是什么秘密,展少他们都知道,如果我要特立独行或者放弃自己的股份,不多为家族发展着想,父亲和大哥就会很尴尬,甚至会威胁到父亲董事长的位置。这就是所谓的身不由己,不是自己想放下什么,就可以不考虑别人,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顾夏点点头,“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季飞扬笑笑,“不过展少的情况和我不一样,这两年他父亲的股份又退了一部分出来,展少现在是整个集团的最高掌权人,他其实有那个资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更关键是他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外在因素。当然,联姻对生意而言有更多的好处。 过了一会,顾夏轻声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顾夏,你要是不相信他,就早点抽身离开;相信他的话,就不要考虑那么多,好好地走下去。”季飞扬顿了顿,“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自己的选择。” 顾夏默了,她相信他爱她,可她却不知道未来在何方,他曾经也疼爱过她,结果到了最后几句轻飘飘的话就将一切掀翻。也许是因为曾经的伤痛,所以她不想再和展少辉同居,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她不想习惯和他一起睡觉,习惯他每天来接她下班,习惯和他一起吃饭,因为她怕有一天这些又突然没有了,又要花多少时间来戒掉那些习惯?所以展少辉跟她提了好几次让她搬过去,她就是不愿意,也不愿意把房间钥匙给展少辉,归根结底,不过是还想给自己留一个保护的空间。 可她既然选择了他,又不愿意彻底相信他,这又算什么呢?如果真如季飞扬所说,他有那个资本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他的承诺似乎是有理可依的。 听到轻轻扣着桌面的声音,是季飞扬在引起她的注意,带着笑意的声音:“展少过来了,能看到他吃醋的样子很是难得。” 顾夏偏过脑袋,果然展少辉从远处大步地朝这边走,他对上她的眼,脸上有淡淡的笑,走过来手放在了顾夏靠着的椅子上,“聊什么呢?天气这么好,也不多走走。” “聊一聊现在c大的变化。”顾夏扯谎道,“好久没回学校看过。” “季二公子是结了婚的人,你跟他在这里聊天,被别人看到,有些人喜欢乱说,多影响他名声。”展少辉对上季飞扬的眼,脸上似笑非笑的,“季二公子,出来玩怎么不带上你太太一起?” “她今天也过来了,在那边看别人打球。”季飞扬还是那种温和的口气,“好久没遇到顾夏,所以多说了两句,希望展少不要介意。” 展少辉却在顾夏脑袋上敲了一下,“听到没?别人老婆都在这儿,你在这里和他聊天显得多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到时候有人吃醋要追杀你,我可不管。” 他说着就把顾夏拉起来,“该走了,再聊下去你还真不怕他太太过来找你麻烦。” 半拖半拉将顾夏带起来,顾夏朝季飞扬笑着告别,“那季师兄,有空再见。” 季飞扬眉目疏朗,朝她挥挥手,“有事可以找我,我手机号一直没变。” 展少辉口气凉凉地跟季飞扬说了声“再见”,就拉着顾夏朝远处走,抱怨道:“有什么好聊的,你还能聊这么久,我在那边等你过来玩,你却老不过来。” “明明没多久。”顾夏反驳他。 “什么没多久?我都打了一场球。”展少辉最不乐意见到季飞扬。 顾夏呵呵笑出来,“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吃他的醋?”展少辉声音不自觉拔高,又鄙弃道:“哼,他还没那个资格。” 口上如是说,那脸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不满,看得顾夏心花怒放。她想起季飞扬的话,既然选择了他,那就应该相信他,顾夏挽住展少辉的臂弯,“你再教我打球吧,虽然我觉得高尔夫不太好玩,不过你教我的时候也挺有意思。” 她又加了一句,“不过你不能一边教,一边数落我。” 展少辉唇角松弛,有浅浅笑涡时隐时现,“好,虽然你实在有点笨,不过我就勉为其难多花点心思再教教你。” 101、对抗 展少辉年纪尚幼就被父亲送到贵族学校,和父母都算不上亲近,尤其是母亲,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次面,对他而言算是可有可无,后来在他十几岁时母亲一意孤行要和父亲离婚,那时他还在国外,离婚一年多之后他才知道这事,就像是别人的故事一样,无关痛痒。所以顾夏父母的热情倒让他有些不习惯。 顾夏的父母看他一表人才,一进门就极为热情地招呼他吃点水果喝喝茶,展少辉这个人是真不擅于逢迎别人,路上顾夏一再提醒他千万别乱摆架子。展少辉到顾夏家后比平时收敛一点,客气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晚上的饭桌无比丰盛,顾母一上桌除了热情招呼他们吃饭,另外就是数落顾夏,“呆在c市总算近一点,一年还能回来两回,前两年你跑那么远,回家一趟多麻烦,要是你现在的公司再派你去分部,还不如换工作。” “妈,吃饭呐,你别唠叨。”顾夏道。 “不说你怎么会听。”顾母继续唠叨,“以前还跑到东北,就算坐飞机都要转机,一点都不考虑我们,非要瞎跑那么远。” 展少辉在旁边笑着附和,“听到没有,你妈都说你瞎跑。” 顾母呵呵笑出来,“你们都在c市就方便多了,听小夏说你们都认识好几年,认识时间长好啊,现在闪婚什么的忒不靠谱了。” 顾母还想接着说,顾父开口打断她:“他们难得回来一次,有话你待会再说,先好好吃饭。” “也是。”顾母笑起来,招呼展少辉,“小展,多吃点,试试这个肘子,都蒸了一下午……” 展少辉外在条件不错,气质又好,在顾夏父母面前时不时展现出来对顾夏格外关心,两父母都看着挺满意,吃晚饭顾夏帮着母亲收碗,顾母还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和小展到小区下面散散步,晚上小区热闹着呐,你们自己去玩。” 其实顾夏在家很少做家务,自从大学去了外地之后,一年难得回来一两回,只要女儿回家父母就极为高兴,哪里还舍得让她忙这忙那,顾夏也毫无愧疚感地拉着展少辉去楼下散步。她家的房子是几年前买的,小区环境还不错,这个时间有不少中老年人在小区中心的小广场跳舞,放着□□十年代的流行歌曲,顾夏拉着展少辉跟他说家乡有什么好玩的,准备这几天和他一起到处逛逛。 晚上展少辉在浴室洗澡的时候,一家人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看着电视唠嗑,电视上演着现代家庭剧,小夫妻为了房子的事被搞得焦头烂额,顾母就开了口:“小夏,我们家那套筒子楼的旧房子拆迁,赔了一套两居室,现在房产证已经拿到了,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你以后又不打算在这边住,我和你爸两个人也住不了多宽的地方,干脆把那套房子卖了,卖的钱准备给你结婚的时候在c市买房付个首付或者装修用。” 被拆迁的是顾夏家的老房子,顾夏小时候在那边住过,目前这套三居室是前几年贷款买的,顾夏工作后也能给家里寄点钱,前不久刚把房贷提前还清,目前家里没多少负担,父母老了也有养老金,故做出这样的打算,顾夏摆手道:“不用,我的事你们不用操心。” “我知道小展有房,不过要是结婚的话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出,总得给你出点嫁妆,房子的钱我们多少出一点,才更像你自己的家,或者重新装修也行。”父母听说准女婿是做生意当老板自然高兴,但也不想女儿被人看扁,“我们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也过得去,你也不用担心我和你爸,你过得好我们下半辈子就省心了。” 父母就那点资产,顾夏才不想动他们的,再说要是展少辉知道了肯定觉得他被鄙视了,她又不想和父母说那么多,敷衍道:“以后再说吧,现在房市行情不好,卖房子不亏了吗?不说了,我还看电视。” 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母亲也就没再说,过了一会展少辉从浴室出来,顾夏拿着衣服去洗澡,顾夏想,总算不用听母亲唠叨。 后两天顾夏就和展少辉出去玩,还去了一趟几十公里之外的一处旅游景点,本地有不少特色小吃,白天的时候两个人逛逛街,准备回c市的前一天,顾夏拉着父母一起,两个年轻人给父母在当地的百货大楼买了两套衣服,顾母穿在身上的笑得合不拢嘴,甭管衣服贵贱,孩子的心意就让两父母笑得合不拢嘴。 买了衣服顾母问起,“小展啊,你父母在c市吗?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见见面。” 展少辉气定神闲道:“他们目前在国外,等他们回来再一起聚聚,你们有空的时候也到c市来玩,那边买东西更方便。” “哦,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好像……” “那边是不是在举办什么活动?”顾夏扯了扯母亲的衣袖打断她的话,指了指前方,然后挽起展少辉的胳膊快步朝那边走,“我们去看看。” 顾夏的父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对于准女婿,父母还是很满意。第二天顾夏和展少辉准备回c市的时候,两父母给他们拿了不少土特产,叫他们经常回来看看。路上展少辉笑着提起,“你父母还真热情,都让我不习惯。” “家里人都这个样子。”顾夏只跟父母说展少辉是做生意的,具体关于展少辉的家庭情况没说得太详细。 展少辉淡淡笑笑,“哦,对了,回去如果你看到什么八卦消息不要理。” 顾夏也没在意,直到回到公司开始上班才发现展少辉这句话说得别有深意。每个公司都有几个喜欢看八卦杂志的人,这回顾夏看到了那个曾经被展少辉封杀过的歌手,最近又迅速蹿红出了新唱片,狗仔队拍到一张她从酒店出来的照片,搂着她走向门口汽车的是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虽然只有侧面,顾夏也认得出那是展少辉。消息透露这位歌手成功勾搭上某富商,两人双双前往欧洲游玩,昨日又有新消息称最近有一部古装大戏将邀请她出演女二号,而这部戏的投资商正是展少辉,所以两人关系已经不言而喻。 顾夏看着报道的时候心里有点酸,大概是醋了,转念想想应该不是事实,展少辉才没有和那个小明星去欧洲,而是和她一起回了一趟家。晚上和展少辉一起吃饭的时候问起,展少辉笑道:“你既然知道是假的还问我?我自有我的意思。” 那天晚上展少辉将她送回住处,没有留宿而是回了大宅,果然父亲问起:“这几天听说你不在公司。” “嗯,出去放松一下。” 展父手边放着那份娱乐杂志,正好翻到那一页,他用手指轻轻点一点,“你在外面怎么玩都没关系,不过让这种消息被人报道出来,还是不太好,以后自己注意一点。”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展少辉回答他。 说完这个,展父又谈起老问题,这回口气放得十分柔和,“少辉,我都六十多了,人老了,身体也不太好,也活不了多少年……” “爸爸,”展少辉打断他,“我问过医生,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放宽心就好。” “公司交给你我很放心,现在我也没什么想法,就想抱个孙子,你都拖了好几年,好歹把婚结了,就算结了婚也不影响你在外面的生活。要是你喜欢谁,在外面养着我也不反对。” 展少辉知道父亲的想法,他多喜欢顾夏都是他的事,父亲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但也不会同意结婚,父亲自己也是这样的模式,有两个女人跟了父亲十几年,现在几乎出入大宅,但依旧不会结婚。展少辉兴致缺缺道,“爸爸,你知道我不想结婚,真的没兴趣。” 展父十分头疼,像展少辉这样的人到了血气方刚的年龄,哪个不是养了好几个情人,和一些女人牵扯不断,偏偏展少辉从成年之后就对女人兴趣不大,展父倒不是怀疑他的性向,只是过于冷淡了些,所以展少辉说他不想结婚,展父就知道儿子是真的不想结,展父十分无奈,“你都快三十,如果世家的女儿你不喜欢,那你找一个喜欢的,我要求不高,结婚生个孙子。” 父亲所谓的要求不高,也不会放低到顾夏的家世环境,展少辉坐在沙发上揉了揉额显得很头疼,良久,指了一下那本杂志,“要不就那个,人漂亮又有才气,在各种场合都很会说话,最重要的是,我还挺喜欢。” 展父腾然站起,勃然大怒,“你开什么玩笑?这个女人跟经纪公司的老板睡过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娱乐圈的女人被多少人玩过,娶进门要被多少人笑话?你玩玩也就算了,竟然有这种想法,你马上断了这层关系。” “有我在,有谁敢笑话?”展少辉一脸正经,似乎真的在考虑和别人结婚的问题,看父亲已经发火才没继续,从位置上站起,“我现在凑合着愿意结婚了,你又不乐意,那我去休息了,这些以后再说。” 展父在他身后吼,“我说要求不高不代表没有要求,起码要清清白白,这样的人不但对家里的事业没帮助,还会把全家弄成笑话,娶谁都不能娶她……” 展父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儿子其实是一个很犟的人,他一般不会轻易提出某个建议,既然提出来八成有实现的打算,为此,展父着实被他狠狠气了一把,最近两年展少辉越发不像样,也不怎么听他的,展父着实担心儿子心血来潮还真把人娶进门。 跟随展父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吴也表示担心,“您也知道展少身边一直没有固定的女人,他一直都对这些不感兴趣,这回他既然这么说,可能还真被那个女人迷住了,要他改主意接受其他的女人恐怕有点难。” “他喜欢谁不好?非要找这种女人,喜欢就罢了还想娶进门,脑子抽风!”展父愤恨,“这些在娱乐圈混久了的女人手段果然不浅,我绝对不会同意。” 老吴深思良久,道:“娱乐圈的女人想嫁入豪门的不少,个个都精明得很。好像展少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他好像也挺喜欢,要不然我让人调查一下背景,如果还算凑合的话不如劝他换一个。” “我不相信他的品位。”展父叹气。 老吴苦口婆心劝道,“我们都老了,也不要操心那么多,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做主,展少不愿意为了商业利益而结婚,这点逼他也没有用,再说集团的发展也没必要一定要那么做,能过得去的话就随着他,早点抱个孙子享享儿孙福才是真的。” 展父沉默。 展父不在时,老吴离开展家大宅,就接到展少辉的电话,“吴叔,父亲最信任你,麻烦你多费心。”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希望你过得高兴点。”老吴呵呵笑道,最重要的是,现在整个集团是展少辉当家,老吴的儿子还在展少辉手下干活,虽然跟着展父几十年理应站在展父这头,但跟儿子的前途相比就是浮云。 102、怂恿 展父现在已经被儿子搞得焦头烂额,老吴作为他的左膀右臂成天劝他放宽心,外面偶尔还是会传出展少辉和那个女明星的绯闻,看一次展父气一次,有一次狠狠地骂了展少辉,展少辉才和那个女明星暂时没了来往,成天和顾夏腻在一起,说如果结婚的话,就是在两人之间二选一,要不然就不结。 老吴就劝展父:“虽然人很一般,但是总比那个女明显好多了。没背景,但是人也单纯,没那些个不干不净的关系,生个孙子多好。展少我也是看着他长大,人倔得很,真不结婚了不是更麻烦。再说那些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都孝敬父母,这总比娶那个女明星好多了,你想啊,要是真把那个女明星娶回来,万一有人在背后说谁谁谁以前还睡过展家少夫人,那不是……”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个女人能进门?”展父一听那个女明星就想发火,“我死都不可能。” “自然是不可能,”老吴顿了顿,“不过,展少和那个女人关系没断干净,娱乐圈的女人对付男人都很有手段,就怕展少又改变主意。我们这么大把岁数,还能图点什么?不就是希望家宅安宁,儿孙满堂。” 展父也想家宅安宁,儿孙满堂,现在却只剩叹气的份。 顾夏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搬到了市中心的一套小别墅,面积不大,胜在地理位置好,以前她都不知道原来在喧闹的市中心还有这样的别墅小区。房屋依旧有单独的锻炼室,装修也一如展少辉以往的风格,有钟点工定时过来打扫。展少辉每天都是按时上下班,早上会送顾夏上班,晚上他有时候会带她一起去外面吃饭,有时候他会带她去看电影,就和普通的同居情侣一样。 有一次和他拉着手去看电影的时候遇到了徐璐璐,展少辉也没什么兴趣和他们聊天,打了招呼就催顾夏快点进场,顾夏后来单独邀请她来玩,徐璐璐颇歉意道:“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早知道你忘不掉他,我当初应该鼓励他去找你,害你们白白蹉跎两年。” “当初他没来找我才好,我在外面逍遥自在,也亏了你的话,他一直都以为我结婚生子。”顾夏跟展少辉说是自己嘱意徐璐璐这么说的,他那个极为小气,免不了要记仇的。徐璐璐当时也是为她考虑,再说,是他自己不敢去查证,也怪不着谁。顾夏嘴角带着薄薄的笑意,“不彻底地失去,怎么知道珍惜?不然现在他也未必会为了和我结婚而做出那么多事。” “他要是知道珍惜你就有福了。”徐璐璐捧着茶杯看着屋中摆着两个人大大的合影照,又继续道:“记得展少有点大少爷脾气,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有没有收敛一点。” “现在还那样,他大概自幼就是那个性子。”顾夏抿着唇笑,和徐璐璐也认识多年,如今能聊天的同学是屈指可数,“不过我知道他爱我,我也就不和他计较。” 因为爱了,所以才会接纳对方的一切,优点,缺点,在自己眼中都是独一无二,展少辉也会包容她的小性子,两个人在同一栋房子里生活,总是要互相迁就的,因为相爱,这种迁就成了幸福。 徐璐璐看着顾夏眼中每次说起展少辉都是光华灼灼,眉梢流露出淡淡笑意,她知道顾夏是真的幸福,徐璐璐笑开,“你觉得好就是好的,枉我当初还那么看好严向伟。” 两个人又说了些别的事,倒是咯咯地笑起来,聊了半天,徐璐璐看看时间忙着回家看孩子,倒是对她说:“小夏,稳定了你也生个孩子,有个孩子更像个小家庭。” “再说。”顾夏嫣然而笑。 一个属于她和展少辉的孩子,想起来还是有几分期待,只是没结婚就怀孕,难以给家里一个交待。 得空的时候顾夏也去过展少辉在湖边的别墅,夏天的夜晚,风吹过来漂浮着荷花的暗香,小区内有不少大树浓荫如盖,比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凉快许多,所以顾夏喜欢去那边。 顾夏再次见到展父也是在湖边的别墅,那天,她和展少辉两个人手牵着手沿着石子路面在散步,出了自家的庭院走得比较远,距他们几米处一辆黑色轿车从公路缓缓驶过,慢慢地停了下来,展少辉注意到了,紧了紧握着顾夏的手,“我父亲过来了。” 展少辉拉着顾夏走了过去,低声叫她不用紧张,老吴从前排位置上走了下来,黑色轿车后排车窗被完全放下,但展父没有下车的意思,正襟危坐,展少辉站在车边对父亲笑道:“爸爸。” 他指了指顾夏,“这是顾夏,我很喜欢的人。” 顾夏笑着跟展父打招呼,“伯父,您好。” 展父靠着位置,面上依旧淡淡严肃,也没正眼看他们,气氛略显尴尬,他才缓缓道:“这就是你想结婚的对象?” “是。”展少辉回答他,“希望你同意。” 又是沉默,良久,展父不满道:“成天连家都不回,还指望我同意?再说,你现在翅膀硬了,我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 “我们希望得到你的祝福,这样才更像一家人。”展少辉道。 展父头发花白,但是气场不减,顾夏见他对儿子说话都如此严肃,更不敢开口,展少辉拍拍她的肩,“夏夏,你先回家跟管家说一声爸爸过来了,让他准备一下。” 顾夏知道展少辉想把她支开,识趣走开,展少辉低着脑袋凑到车窗旁,“爸爸,我打算给你生个孙子。” 展父没说话,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我觉得我也不小了,现在真想生个孩子,也免得你操心。”他示意已经走远的顾夏,“遇到过那么多女人,就想跟她生,虽然她家里没钱,但她家也就她一个女儿,都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不结婚不同意生孩子。爸爸,你知道,生孩子这种事得女人愿意才行。” 顾夏朝着大别墅的方向走,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走了好一会才看到别墅一角从树林后露出来,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夏夏——” 顾夏回头,展少辉正追过来,她看了看后方,没有了那辆汽车,顾夏问:“你爸爸呢?” “他调头回去了,他不喜欢我这里。” 剩下的顾夏就没再问,她看得出来展父不喜欢她,毕竟他心目中媳妇不应该是她这个样子。展少辉倒是说了,“父亲没同意。” “我明白。”顾夏面色淡淡。 “不过,”展少辉故意停了一下,“他也没说反对。” 展少辉已经在父亲那边做了很多工作,父亲身边的人他都想办法打通过,让他们帮忙劝劝,不然就他和顾夏的事情哪里瞒得过父亲?父亲已经被他磨得没了之前的脾气。 “爸爸心高气傲,平时他应该也不会来找你,不过就算他同意,可能你也见不到像你父母那样热情待人的样子,他的事你少想,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弄好。”展少辉扶住了她的肩膀,目光清朗如同高山上的秋日湖水,他看着她的眉眼,想要一直望到心里去,“夏夏,你相信我的,是不是?” 顾夏拍了一下他的胸膛,“不信你,我还和你在一起做什么?” 展少辉脸上笑开,抓起她的手,一起朝前方走去,别墅的轮廓完全地展现出来,大门缓缓打开,喷泉在前方跳动,两个人紧拉在一起的手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十指相扣,就如两心相贴。 安全感这东西,其实不光女人需要,男人也希望感情稳稳当当,以前顾夏跑了几年,差一点就不是自己的了,展少辉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戚戚。还是老二说得对,把结婚证领了,顾夏想跑也跑不掉,所有的一切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顾夏既然不想立马生孩子,展少辉越来越觉得应该去民政局领个结婚证,等到父亲同意的时候正好办婚礼。 展少辉是真想结婚了,这个想法在看到某次顾夏搭了严向伟的顺风车之后迫切需要兑现,那天展少辉有事,顾夏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去了一趟开发区,准备打车回来碰巧遇到严向伟,严向伟就顺道送她回来。顾夏完全不把这个当成什么事,她和严向伟还是朋友,严向伟主动提出顺道捎她一程,她若是拒绝了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结果回来就被展少辉撞上,他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但就是心里不爽。 那天看到严向伟之后展少辉又郁闷了,卫南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还是要娶到手的才算自己的老婆,你看那么大一颗冥王星以前还说是太阳系的行星,全地球人民都这么认为,结果说不是就不是了,更何况是长着两条腿的女人。” “她总说要等父母都同意,而且她户口还在老家,户口本在她妈手里,她说她不敢跟她家里要。”展少辉叹气,他觉得顾夏说她不敢跟家里要更像是敷衍,她非要,她妈妈还能不给。 “那你更得想办法先登记。”卫南继续怂恿他,“好像上次听你说顾夏家里人根本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你跟那个小明星的事虽然是假的,但是万一被她父母知道了,你想结婚就更麻烦,趁她父母还没来c市把一切搞定。不然到时候别搞得你父亲同意了,他父亲不同意,那样的话展伯伯铁定会翻脸。” 展少辉脸色半明半暗,半晌沉沉道:“我会带她去登记的。” 103、被坑 顾夏知道自己中了特等奖的时候,几乎是难以置信,使劲抓着同事魏小林的胳膊摇晃,“是我的号吗?” 魏小林反抓住她的胳膊,非常激动,“是你的号,真的是你,顾夏,你这是什么运气啊?二十万啊,打工的话要挣多久……” 她们参加的是一个楼盘的推广活动,这个楼盘非常注重网络宣传,搞了一个网络秒杀活动,设了若干奖项,奖品分别是购房总价优惠一万、两万、五万……特等奖优惠二十万。有一个同事中意这个楼盘的房子,看好这个优惠活动,就怂恿公司的其他人参加活动,反正就是看好时机动动鼠标,顾夏当时想就算中五万她也不会去买房子,上百万的房子几万优惠算什么,除非是特等奖,抱的心态也只是玩玩而已,顺便碰碰运气。 前面都是网络秒杀活动,一共进行好几场,第一场的入围赛之后就可以得到一万元的购房优惠,不过要到售楼处登记个人信息、提供十万以上的存款证明办理贵宾卡之后才能继续,然后一场又一场的秒杀活动,像是晋级一样,最后前十名在开盘当日举行现场抽奖,抽出前三等奖和特等奖,顾夏本来是一个看热闹的,后来活动参与多了,倒对那个楼盘挺满意,还跑去办了一张贵宾卡。最后开盘当日的抽奖活动上,她被抽中特等奖。 和魏小林欢呼半天,看着旁人艳羡的目光,顾夏心里那个美啊!真想大笑三声,大声喊老娘人品终于爆发了!那头售楼小姐过来问,“小姐,你要买什么样的房子?” 顾夏其实没考虑过真买房,手上没多少钱,这种奖项折现是不可能的,她问:“这个指标可以转让吗?” 售楼小姐甜美的笑,“不可以,如果你本人不买房的话,我们视为放弃奖项。” 奸商!顾夏在心里道,还以为可以折价转让出去,二十万折价成十万肯定有人要的,可惜,买的没有卖的精。魏小林在旁边捅她,“放弃怎么可能?二十万的优惠,买一套最小的也要买。” 顾夏叹气,“买房要好多钱。” 售楼小姐看她果然不像想买房的人,得体笑道:“小姐,你中了二十万不买就只能放弃,这就不划算了。你可以买一套小一点的,扣掉优惠金额,首付大概十几万,我们这是准现房,明年二月就能交房下证,你不想住或者觉得负担重,可以转手直接卖掉,净赚二三十万,再等等的话明年年底这一片地铁通行之后,房价一定会涨,你想想,拿出十几万就能赚这么多,可能没有比这更美的事情。” 二三十万,顾夏打工累死累活也要干两三年,天上掉下的馅饼没有不接着的道理,顾夏当即拍板,“买,给我介绍一下。” 售楼小姐开始滔滔不绝介绍,“你看一下这个户型,总价低,空间没有浪费,南北通透……” 顾夏也想有自己的房子,不想用展少辉的钱买,最后看好一套紧凑小两房,户型朝向都不错,售楼小姐在旁边拿了计算器啪啪啪地给她算,总价扣掉二十万的优惠之后首付要十八万,顾夏当天就交了定金。然后拿着售楼小姐列的清单,“个人身份证,户口本,单身证明,收入证明……” 走出售楼处就打电话回家,母亲听说她要买房没有反对,只是叮嘱她一定要看好,千万别被骗了,叫上小展同志一起看云云……总之唠叨了半天,后来问她还差多少首付,顾夏知道家里一下子也拿不出钱,道:“妈,首付的钱我有,你帮我把户口本快递过来,今天就寄哦,寄到我公司,我要去签合同申请贷款。” 顾夏心里挺乐,自己赚的钱那和展少辉放在抽屉里的钱是两码事,便宜了二十万的房子,这个就叫买到就是赚到,如果明年就卖掉,二十万就到手了,等明年年底这里的地铁通行,房价蹭蹭再涨,顾夏已经看到人民币在向她招手。 把钱准备好,所需的材料证件准备好,顾夏请了假就乐呵乐呵跑到售楼部签相关合同,钱从卡上一下子就划走了,证件也被拿过去说要查验复印,再签贷款合同,售楼小姐把其中一份购房合同递给她,“顾小姐,你的房子买得实在太划算了,以后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 “谢谢你。”虽然一下子没了十几万,顾夏脸上却笑得跟四月的花一样灿烂,旁边传来一个醇厚的声音,“买了房子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这是自己的财产,而且我买得太便宜了……”顾夏笑得得意,又突然顿住抬头,这声音这么熟悉,而且是个男声,往旁边一看,果然展少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顾夏脸色变了变,“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展少辉嘴角还带了一抹诡异笑意。 顾夏心里有点发毛,这个事情她没跟展少辉说,三天前交了定金,今天就过来交首付办理剩下的手续,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他,展少辉说不定会生气。可她看展少辉不像要生气的样子,舒一口气,呵呵笑道:“我运气好,中了特等奖,优惠幅度大,就干脆买套房子,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买了就买了,你喜欢自己供房贷就自己供,不想供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还,反正这是你的个人财产,我不会干涉。”展少辉笑吟吟地拉起她的手,“既然你买了房这么高兴,不如我们再去做一件高兴的事。” “什么事?”顾夏看他今天这么大度没生气,脸上还挂着点发自内心的笑意,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待会就知道了。” 说着展少辉亲昵地拉着顾夏朝外面走,顾夏扯住他,“要去也待会再去,我手续还没办完,我的那些证件原件还没有拿……” “我会帮你处理,我养的那些助理秘书的办事难道你还信不过?”展少辉半搂半抱地带她出门。 坐在展少辉那辆加长林肯车中,车顶投下迷离的灯光,顾夏心底愈发没底,这车豪华又舒适,但她知道展少辉平时很少会开,一般是出去休闲娱乐,或者参加某些宴会才开这辆加长车,对面展少辉脸上一直带着莫名的笑,那种笑容混合着得意、兴奋和诡异,他从旁边的酒柜中开了一瓶香槟,倒了半杯递给顾夏,“要不要喝一点?” “不用。”看他越来越高兴,顾夏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你不是也没上?”展少辉嘴角那抹笑意越来越大。 顾夏被噎,又问:“今天怎么想起开这辆车出来?” 展少辉拿着酒杯优雅地喝了一口,“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哪里特别?” “你买了房子……”展少辉可疑地停顿一会,像是还有什么没说,然后笑笑,“晚上我订了烛光晚餐。” 顾夏总觉得今天展少辉很不对劲,她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政-府部门转一下。”展少辉说得风轻云淡,“就耽误几分钟,待会带你去逛逛街买买东西。” 汽车停下,顾夏站在民政局的大门前眼睛瞪得老大,旁边白底黑色的民政局招牌晃得人眼花,她看着展少辉从容地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透明塑料文件袋,里面有若干纸张,更显眼的是小小的身份证,诸色的户口本,就是之前顾夏拿去买房的那一套证件。 顾夏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说她怎么会那么走运,中了特等奖,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肯定是展少辉安排好的。她盯着展少辉,展少辉还是那副轻松愉悦的模样,过来拉住她的手,“走吧。” “不用了吧。”顾夏讪讪地笑,“这也太突然了。”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东西都准备好了干脆就登记一下,而且今天好像人也不多。”展少辉说得好像去商场买件衣服一样简单。 顾夏盯着他,直接说了:“你算计我?” “没有啊,是你自己要买房。”展少辉满脸无辜,又正了正神色,“我记得有人说过有户口本就去登记结婚,既然都拿来了,还耽误什么?” “我有说过吗?”顾夏问出来自己都心虚,她好像是说过类似的话,被展少辉催烦了,就干脆把这个问题扔给了老妈,表示自己很无辜,自己没有户口本,自己做不了主,展少辉有本事干脆找她妈要啊…… “你说过的。”展少辉肯定道,“做人要讲信用。” 顾夏心虚,转移重点,“你怎么可以算计我呢?你说我中奖的事情是不是你做了手脚?你这样太不道德……” “没有人逼你去买房,是你心甘情愿去买的。而且,”展少辉眼风带了两分锐利,“这个事你故意瞒着我。” 顾夏是故意瞒着他,就是担心展少辉会把她拎来民政局,结果这就是他挖好的坑,等着她来跳,顾夏才不想这么不明不白被他算计,求婚没有求婚的样子,她跟他拖:“可是你算计我,我觉得很受伤……” “你受伤?你还找了严向伟借了五万元来付首付。你不取我卡上的钱,偏偏找他?”展少辉口气越来越紧,顾夏首付不够,是找严向伟借了钱,也从展少辉那里也拿了一点,一下子拿多了怕他看出端倪。 顾夏觉得要是平时的话他一定要发火了,展少辉发火还是挺吓人的,顾夏真不敢惹,过了一会,听到展少辉大度道:“这些都不说了,今天大好的日子,东西也准备齐了,也不要把大家都搞得不高兴,反正你当初自己说过话,在我这里是不能食言的。” 展少辉握紧了她的手,“走吧,上楼,待会我们再去庆祝一下。” 这天下午民政局果然没什么人,展少辉连照片都准备好了,积极地把申请表填好,递给顾夏签字,顾夏犹豫半天,展少辉不满道,“快点,你别耽误别人办公。” 顾夏颤巍巍签好,工作人员拿过申请表和相关证件在电脑上录信息,手指了一下右方,“去那边宣誓,然后就可以过来拿结婚证。” 展少辉拉着顾夏的手往旁边的房间走去,握着那张誓词,工作人员在劝导展少辉花九十九元刻录下这具有独特意义的时刻,展少辉递给那个人一张百元大钞,还不忘让对方找一块钱回来以讨个天长地久的吉利,顾夏却忍不住小声嘀咕:“其实我是被逼来的。” 一只大手拍在她的后背,“好好宣誓,待会要刻录下来的,就算你不宣誓结婚证也办好了。” 等到那盖着钢印的小红本拿到手,展少辉红光满面,走出民政局的大门他叹道:“今天阳光明媚,花儿也开得娇艳!” 他揽着顾夏的腰,朝旁边的车走,“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我们去买几件衣服,哦,对了,应该去买一对结婚对戒,戴在手上让别人羡慕一下。” 回去的时候依旧坐着那辆舒适宽敞的汽车,顾夏拿着自己的证件,挺厚实的一包,还有复印件和合同,现在还多了一本结婚证,又看到文件袋中那张戳着红章的单身证明,忍不住叹一口气,刚才买房的时候还是单身,估计现在去办理就该出示结婚证。这个特等奖来得好大,一下子她就变成了已婚妇女,现在只有看着这张单身证明兴叹。 展少辉扫了两眼她手中的东西,在她旁边笑,“这个可以证明那套房子是你的婚前财产。” 顾夏瞪他一眼,本来不想就这样趁了展少辉的意,不过都到了民政局门口,要是她今天不去登记结婚,最后也只会弄得两个人不欢而散。这些证件在手中,过几天展少辉还不是会想办法把她弄来结婚,折腾也没意义,反正早晚都要结婚,还不如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她把装着证件的文件袋扔到旁边,问他:“那个楼盘明明不是你公司开发的,你就为了算计我让他们搞了这么一个活动?你怎么知道我会上当?” “这个活动本来就是要搞的,那个楼盘开发公司的老板我很熟,肥水不流外人田而已,你自己要去买房,只能证明你贪心。”展少辉又略略带些不满道:“要是不买房你怎么会把户口本拿过来?明明你家里人会给你,还成天跟我推三推四。” 推三推四最后还是被他算计了,顾夏从鼻中哼一声,奸商就是奸商。 展少辉往顾夏身边挪了挪,揽住她的腰,凑过去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以后你就叫我老公,听到没有?” 106、完结 顾夏穿上一袭长长的白色婚纱,头发被打理得随意自然,用了几朵鲜花做装饰,和参加宴会时的打扮不同,没有昂贵的首饰做装饰,少了几分贵气却多了几分灵动,长裙曳地,她在镜子前仔细打量这身装扮,直到从镜中看到展少辉的身影,回了头,“这样好看吗?” 展少辉已经在她身后一动不动看了几秒,面色带了点恍然,见顾夏正望着他,才走过来,低声吐了两个字,“很美。” “衣服我很喜欢,听说就是你从国外专门定的那套,她们说这套拍外景内景都适合……” 顾夏说着,展少辉在旁边没有反应,他用手指轻轻滑过她光裸的手臂,半晌,才低低道:“夏夏,我不想拍婚纱照了。” “你不喜欢?”顾夏略显得有些失望。 展少辉并肩和她站在一起,扶住了她的肩,良久,才道:“我不想拍婚纱照,我想结婚办婚礼。” 顾夏笑而不言,在镜子前细细瞧了瞧,都说女人穿上嫁衣的时候是最美的,她也穿过价值不菲的礼服,但是婚纱穿上身透出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笑是淡淡的幸福。展少辉在她身边站了很久,才拉着她的手去拍照,在室内没拍几张,他说要去拍外景。 外景拍摄点是顾夏没去过的地方,之前没听影楼的人说过,是展少辉临时选的地点,景致也算不错,小桥流水,树木幽幽,两人在摄影师的指点下摆出不同的造型,虽然累,但是开心。 拍了一会,顾夏不经意偏头,看到远处有几个人影,他们似乎在看这边,距离太远只看得见人的轮廓。展少辉也看见了,不甚在意,抱着她的腰咬她的耳朵,“专心一点。” 虽然距离远,展少辉也知道那边的人是谁,没多看依旧抱着顾夏对镜头笑,还时不时对着摄影师叮嘱几句。 他过了两天才回大宅,展少辉坦诚道:“爸爸,我想要结婚。” 展父在客厅端了一杯茶,面上看不出喜怒,良久,才风轻云淡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对吗?”展少辉看着父亲。 “有空的话就去。”展父知道儿子是真要结婚了,他都把人带到大宅这边来拍什么婚纱照,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结婚礼服不是随便穿的,那天展父还拿了望远镜仔细看了看,看到儿子笑得极为开心,笑容发自内心,展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那时候心底有淡淡感慨,儿子看来是真喜欢那个女人。折腾下去儿子要结婚的事实无法改变,只会搞得父子不和,展父叹气,“我是不喜欢你选择的人,但是,少辉,我就只有你一个儿子,还是希望你过得开心些。” 相当于同意了,展少辉喜上眉梢,“谢谢爸爸。公司的事,我会好好处理,虽然没有联姻,但是我一样会把生意打理好。” 展父“嗯”了一声,又提醒他:“多注意身体,也不要太操劳。另外,尽快给我生个孙子。” “好嘞。”展少辉做军令状。 展少辉怕夜长梦多,马上定了婚礼时间,顾夏晚上回去的时候就听到他电话不断的,“你去找老二,让他来列宾客名单,有什么事情直接问他。什么事都问我,我哪里忙得过来……”“婚庆方案最迟三天后要拿出来……他们做不出来就换一家,已经没剩多少时间……” 听着像是在安排结婚事宜,顾夏坐在他对面不断瞅他,展少辉握着手机充分展示着老板的架势,指点江山,忙而有序,等到一通电话结束,他才道:“我把婚期定下来了,半个月后。” 活脱脱的老板通知员工的架势,顾夏一副吃惊的样子,“半个月后?” “是,父亲默许了,早办完早安心,时间有点紧,你干脆请个假,在家好好安排这些事。”展少辉满面喜悦。 顾夏抗议,“我也是当事人,你怎么没提前跟我商量?” “我现在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要是有空,就和婚庆公司多聊聊,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你这不叫商量,叫通知我。”顾夏弱弱道。 “不都一样吗?”展少辉过来拉她,“反正我们就要结婚了,马上你就要当新娘,不开心吗?” 领证的时候就被他蒙骗威逼去了民政局,现在又是跟通知她结婚一样,顾夏想抗议他的□□以提高自己的地位,“你都没跟我求过婚,说要结婚……”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抗议,是手下的助理打过来询问婚礼具体事宜,展少辉连忙接起,“把酒店接的业务推掉,签了协议也可以违约,跟他们解释一下,按合约赔钱就是了,这种事情也要来问……” 结婚是大事,就算一切从简,也有很多事要安排,等他挂了电话,展少辉还在查看手机上的日程安排,腾出点时间问她:“你刚才想说什么?哦,你吃饭了没有?今天有事也没去接你。” “吃过了。”顾夏还想继续说,又听展少辉道:“哦,对了,你看哪天把你父母接过来。” “哦。”顾夏被他这么一打扰,倒是忘了抗议,算了,看他这么积极地安排结婚事宜,也懒得说了。 两人再次回了一趟顾夏家,展少辉这回比上回拎的礼物更多,顾家父母听说他们已经结婚登记,虽然觉得快了点,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两个人实实在在地结了婚才是正事。 展父默许他们结婚,不代表他同意大肆宣传大张旗鼓办婚礼,婚礼只是小小地办一下。这个从简的标准是以展少辉的眼光来看的,顾夏已经觉得够麻烦,婚庆公司每天给她打无数个电话,什么事情都要她确认才敢着手办,顾夏最后烦了,跑到展少辉那里发泄,“要是他们再给我打电话,我就不结了,你那么多助理,怎么什么事情都要来问我?” “不是怕你不满意吗?” “你看你这个人我都不挑,婚礼有什么好挑的?”顾夏嚷道。 展少辉睨着眼,“难道你还挑我这个人?” 顾夏眼神飘忽,幽幽回他,“既然知道,又何必问。” 展少辉阴测测笑,“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展少辉真想把她收拾一番,不过最近他的兄弟都说都快结婚了,还是应该小小的分开一下,所以最近两人没住在一起,直叫展少辉心痒难耐。 没有婚庆公司烦她,顾夏倒是自在得很,成天和一些男女朋友吃吃饭逛逛街,说是要享受最后的单身时光,加上手上有钱也玩得开,周末的时候和朋友唱歌唱到深夜,环境太吵闹也没听到手机响,展少辉听说她不在住处又找不到人怕她出事,拿出准备把c市翻过来的势头,结果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要找的那个女人正逍遥自在,直叫他愤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顾夏,等到婚礼结束,再来收拾你。 不过当时展少辉只能黑着脸把顾夏像教育小学生一样教育一番,顾夏完全听不进去,笑嘻嘻的挽着他的胳膊甩了半天,他心里也就没气了。 参加婚礼的宾客不多,都是双方的一些好友,程序上也较为简单,司仪本来想多说两句话,结果看到展少辉瞄了他好几眼就干脆不废话直奔主题。对于婚礼,端坐在座位上的展父看法是:臭小子,要是我再年轻十岁,身体再好一些,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结婚的! 顾家父母的看法是:这俩孩子也太不像话了,竟然不跟我们说实话,还把户口本拿去登记先斩后奏。要是早知道展少辉出生豪门,生意做得这么大,我们是绝对不同意结婚的!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时光亦不能倒流,天花板上高高挂起的水晶灯灯光流泻,红玫瑰娇艳似火,现场都是喜悦的气氛,新郎新娘在祝福声中笑得面若桃花,随后开了香槟共注香槟塔,下面的人也都举起杯子,一起见证两个人的承诺。 两个人相爱,愿意做出一辈子的承诺,结婚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现场气氛热烈,顾夏握紧了他的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没想到我们最后还真的结婚了。” “什么没想到?”展少辉挑了挑眉,“我就知道你早晚都是我的,从里到外都会是我的。” 108、番外之情书 某日展少辉带着顾夏一起去参加某个商业活动,顾夏不喜欢和人说那么多客套话,也不想听别人绞尽脑汁的恭维,展少辉就把她放在角落,让她吃吃点心歇歇腿,他再去跟别人交流交流就可以回去了。结果就是展少辉转了半个会场后,回头没在原位置上找到顾夏,目光搜寻半天,又看到顾夏和旁人在说说笑笑,那个人不是别人,又是季飞扬。 如果这世上有人让展少辉想起来心里就不痛快,那个人就是季飞扬,展少辉看着醋意就翻江倒海,跟人打了招呼,匆匆忙忙拉着顾夏走了。 对着他阴沉的脸,顾夏表示无辜,“那里的人我都不太熟,遇见了季师兄就打个招呼,我这么老实,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别人不找非去找季飞扬。”展少辉表示不满,“你以前喜欢过他,我当然不痛快。” “那都是陈年往事,你还斤斤计较,当初还是你鼓励我去追他的。再说,我也没有追究你的过去。”顾夏道,竭力给展少辉顺毛,“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来往也没两回,见过他的次数还没有见过卫南的次数多。这是正常的人际交往,你总不至于不让我跟别的男人说话吧?” 展少辉幽幽叹气,他知道是顾夏和季飞扬没什么,就是看着不舒服。本来嘛,这也没什么好计较的,顾夏看他似乎不生气了,笑嘻嘻道:“你吃醋了?” 展少辉两眼上翻,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吃什么醋?你以为我会担心季飞扬?” 顾夏在心里笑翻了,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吃醋了还死活不承认,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还往两边扯,“没吃醋那板着一张脸做什么?” 展少辉没好气拿开她的手,吐了两个字,“累了。” 顾夏笑嘻嘻地窝到他怀里去,手在他腰上乱摸,“笑一笑嘛,看你这个样子好累,笑起来才帅哦。” “在车上别闹。”展少辉握住她的手,唇线不自觉地上扬,将顾夏搂到怀中。前排司机绷着一张脸力图不被后面的声音干扰,更不敢乱瞟后视镜,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两个人坐着车都快到家了,展少辉又突然炸毛,拧着眉口气不善道:“你给季飞扬写过情书。” 顾夏摸不着头脑,“什么情书?” “就是用纸写的告白信。”展少辉开始描述他们第一次遇见的那个晚上他捡到的情书。 “原来被你捡到了啊?那封信丢了之后我还忐忑了好几天。”表白信丢了之后,顾夏就怕被同班同学捡到,万一被捅出去,会被人笑话的,当时好几天饭都吃不下。不过那时候的事基本上不记得了,此时看展少辉脸色黑了下去,她讨好笑道:“那些都是学生时代的无聊把戏,那时候不是不懂事吗?我要是那时候看到你这样的帅哥,肯定会喜欢你,季师兄只得靠边站,可惜啊,你又没在c大上大学。” 展少辉脸色稍霁,但是口气依然有点酸,“你都没给我写过。” 顾夏抬起脸看着他,不想和他扯,商量道:“要不,我给你写一封?” “不行。”展少辉斩钉截铁道,“最少得写两封。” 顾夏顺着他的话就应了下来,不过回家看展少辉面色一好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也就当他开开玩笑随便说说,过了两天脑中都不记得这事,有天晚上躺在床上睡得朦胧之际又听睡在旁边的展少辉问起,“你说给我写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顾夏迷迷糊糊问,脑子里只想睡觉。 “就是你前几天说要写的那个。”展少辉口气又紧了,“你是不是忘了没写?” 顾夏想起来是什么事,她是忘了,不过不敢这么说,不然就别想睡觉了,敷衍着回他:“写了,放在公司了,明天我买个好看的信封装着,回来的时候给你。”又翻了个身,“我困,想睡觉。” 展少辉没再烦她,心满意足地睡觉了。 第二天顾夏就开始提笔写情书,已经过了敏感多情的少女时代,天天跟展少辉睡在一张床上,又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想不出该写什么。再说,在公司这种人多事杂的地方,哪里能有提笔写情书的心情?握着笔半天没憋出两个字,晚上是一定要交任务的,无奈之下,只好打开网页问百度大叔,找了两篇看起来还不错的情书,东抄抄,西抄抄,顾夏头发都拽掉了好几根,总算把两份华丽丽的情书写好。 情书用漂亮的信封装好,晚上给展少辉的时候,展少辉那张俊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抖开信纸扫了几眼,投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眼神给她,“还凑合吧。” 那说话的架势跟老板批阅文件差不多,顾夏忙活半天,他就轻飘飘地看了几眼,不过顾夏也不想他看得太仔细,笑得讨好,“你要收好哦,可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写的。” “嗯。”展少辉微微点头,面上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不过细看的话,眼中笑意层层荡漾,他又看了两眼,说了一句:“怎么两封信的风格差别这么大?” 顾夏心上一紧,掩饰笑道:“我想尝试不同的风格。” 说着去拉他的手,展少辉看起来还是十分高兴的,把情书进旁边抽屉,然后把顾夏拉进怀中,温柔地吻了过去。 虽然展少辉面上不甚在意,但好歹也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的情书,还是相爱之人所写,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关上门又翻出来瞧了两遍,看在眼中字字都是甜蜜,心里都开了花,不过看得太仔细了,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比如某句“我们一起看过的大海……”,展少辉皱了眉头,他和顾夏一起去过江边、湖边、小河边,不过截至目前,两人还没有一起去过海边,去海边度假的计划尚在下个月的安排中,再仔细多看两遍,越发觉得不对劲,完全不像顾夏的风格。 顾夏晚上回来的时候,展少辉就板着脸抖着那两张纸问她:“这真是你写的?” “当然。”顾夏满面诚恳,可不是她写的吗?她握着水笔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现在敲键盘的时间多,用笔的时间还真少,字都写得越来越难看了。 展少辉凉飕飕又问了一遍,“真是自己写的?” 那声音已经是质问,他的目光像是已经洞察一切,看得顾夏全身发毛,暗道百度大叔太不靠谱,要骗展少辉这样的奸商她火候还不够,看他要发火了,顾夏主动坦白从宽,声音小小的,“真是我写的,不过内容从别的地方借鉴了一下。” “借鉴?”展少辉脸黑了一半,“这么说是抄的?” 顾夏脑袋耷拉了下来。 相当于默认了,展少辉另一半脸也黑了下来,“就知道你敷衍我!” 展少辉这晚上脸黑得和包公差不多,任顾夏解释了半天也不见他脸色好转,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样子。顾夏知道他真生气了,后来钻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糯糯地叫了他好几声“老公--”,几乎用上了撒娇的架势,展少辉全身的硬邦邦才转变为“你做错事了,必须补偿我”的气息。 顾夏想着展大少爷这辈子还没收过情书,也能理解他的不快,摇着他的胳膊,“我重新给你写吧,真写,重新给你写两封,再另外赔给你两封。” 顾夏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真的给他写,展少辉冷着脸说先写着吧,给顾夏定了一周一封、每封最少三千字的任务。 表达爱意凑足三千字着实让顾夏头痛,无奈话都说了出去,只有硬着头皮写,每次提笔都是皱着眉头满面深沉,不知拽断了多少根头发,第一封三千字之后实在写不下去,晚上和展少辉欢爱过后趁他心情好,提出过不写了,哪知展少辉薄唇一动,吐了两个字“不行”,然后一副这事没商量的模样,“你自己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数呢?” 于是顾夏在毕业多年之后,又重新体会着当年写毕业论文的痛苦,到了第三封的时候写来写去都是重复的东西,被大少爷打回来说重写,顾夏当时真有泪流满面的冲动,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简直是惨无人道,最后是握着笔看着纸就想吐,反倒还写不出一个字,越写越反胃,跑进卫生间一阵干呕,给她送东西来吃的陈姐关切问道:“太太,怎么了?” 顾夏没好气,“写东西写得想吐。” 陈姐若有所思地给她端了水过来,傍晚跟展少辉说了,对着展少辉充满担忧的眼神道:“先生,带太太去医院瞧一瞧,说不定是好事。” 展少辉被她一提醒,连夜带了顾夏去医院,还真是怀孕了,展少辉听到消息高兴得不知所措,过来抱着顾夏在她脸上连亲了好几下,笑得嘴都合不拢。 看他眉开眼笑,顾夏在他怀中小心求证,“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写情书了?” “写得这么痛苦吗?我是很喜欢你写的东西才让你写的。”展少辉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大发慈悲道:“不想写就不要写,好好养身体。” 顾夏长舒一口气,总算解脱了。 109、番外之爱你 顾夏怀孕不久,展少辉就自作主张把她的工作给辞了,顾夏知道后气愤不已,每次都是不问她的意见就采取行动,事情都办好了才通知她一声,闷着脸不理展少辉。展少辉知道她喜欢有份工作,温柔地哄着她:“你现在怀孕了,要多注意身体,工作压力大不利于胎儿成长,再说公司里电脑那么多,又是打印机又是复印机,辐射了宝宝怎么办?你上班的话我又不方便让人照顾你,成天提心吊胆,害我也没有心情上班。” 顾夏知道他是为她好,展少辉其实以前也提过让她不要干了,不过看她干得挺开心也没有勉强,还不嫌麻烦送她上下班,现在怀孕,依照他的脾气是断不会让她在外面上班,这些顾夏可以理解,不过就是不喜欢他自作主张,也不跟她商量一声,转过脸打定主意不跟他说话。 展少辉耐心极好,对着她哄了半天,后来看她始终闷闷不乐的样子,有点着急了,“你要是喜欢上班的话就来我那边好了,起码有个照应,工作环境也更好些。” 顾夏哼一声,“天天晚上都对着,你还不嫌烦吗?” “你是我老婆,怎么会嫌烦呢?”看她终于肯说话了,展少辉带着嬉皮笑脸的笑,过来搂住她,“夏夏,不要生气了,你怀孕了每天还要上班八小时,我怕你累着才不想让你去上班,你正好有时间干点别的事情。这样你老公才能安心好好上班,多挣钱让你过上猪一样的生活,吃吃喝喝,无忧无虑。” 顾夏今年又重了几斤,一听这话就想起不断长肉的生活,仿佛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成圆滚滚,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当家里是猪圈吗?” “有时候觉得有点像,你就是爱睡觉的小懒猪。”展少辉去捏她的鼻子,被顾夏闪开,他却笑起来,看顾夏不再生气了,又凑上去在她面上落下几个吻。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展少辉一直小心地围着她转,好像她是个瓷娃娃,一不小心就容易碎了。 怀孕之后顾夏更加嗜睡,而且吃饭更加挑口,今天说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她不吃展少辉就连忙让人端下去,怕落在她眼里影响了她的胃口,过了两天又说最近怎么没上这个、没上那个,明明是她自己说不想吃的,厨子也就不再做,顾夏却抱怨展少辉吝啬,克扣她的伙食。 “我怎么会克扣你的伙食?我又不怕被你吃穷。”展少辉冤枉。 顾夏握着筷子抗议,“要不是你吝啬,今天桌子上怎么大部分都是素菜?” “不是你昨天说看着肉泛腻,不想吃肉,想多吃点素吗?”展少辉感慨怀孕的女人真是难伺候。 “我才没有说过。”顾夏坚决否认,“我昨天好像说的要吃肘子,做得肥而不腻的肘子,今天怎么没有?我就是想吃那个,我昨天肯定说过。” 展少辉扶额,他可以打包票顾夏昨天说的想吃素菜,不过此时也是无可奈何,哄着她:“想吃马上给你做,这个屋里你最大。” 现做肘子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展少辉只得叫人联系饭店,让人把做好的赶紧外送过来。在这些方面,他都是极纵容顾夏,看着她肚子一点一点长大,展少辉是说不出的高兴。后来又去医院查过,说是一对双胞胎,乐得展少辉半夜都睡不着,还挨着打电话把这个消息一个一个通知自己的兄弟,炫耀着自己的幸福。 怀孕过后,顾夏的口味变了很多,都说怀孕的人喜欢吃酸的,顾夏不一样,她是临时起意,想吃什么似乎就不能接受别的食物,桌子上没有,她就随便扒两口饭,一副没胃口的样子,展少辉就会想尽办法满足她。 晚上躺在床上都灭了灯,躺了几分钟顾夏又打开灯,摇了摇展少辉,“老公,我饿了。” 一般她热情地叫展少辉“老公”的时候,通常是讨好着想让他帮她做事,或者自己心里有点过不去,多少是带了点讨好意味的。展少辉想起顾夏晚上似乎吃得不多,大概知道自己别想这么快睡觉了,从床上坐起,“想吃什么?” “想吃豆腐脑。” “豆腐脑?” “嗯。就是上次我们去看完电影,晚上吃的那一家。那个味道又鲜又香。” 顾夏一脸向往,“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味道。” 展少辉看了看时间,“现在?” “现在应该还在营业,上次也是很晚的时候才路过那边。”言下之意就是要吃那个。 展少辉知道最近顾夏就是这个样子,想吃某样东西就一直惦记着,看她今天晚上怕是不吃又睡不安稳。他想让人去买,又想不起地名和具体位置,那是某天晚上看完电影在外面晃悠的时候吃的宵夜,开车东拐西绕地进了某条街,那里并排着好几家卖豆腐脑的,他们当时捡了一家人多的,还真说不清楚具体是哪一家的豆腐脑。看顾夏满脸渴望的样子,他叹着气起身,“我去给你买,孕妇最大。” “谢谢老公。”顾夏喜滋滋地笑。 “躺着,要是想睡了就自己睡。”展少辉把她塞进被窝掖好被子,已经是冬天,虽然屋里有暖气,但是他还是怕她一不小心就感冒。 顾夏看着他起床穿好衣服,而后消失在门后,自己没什么睡意,又把电视打开躺在床上看电视。等一集电视剧结束已经快到十一点,去了一趟卫生间才发现外面已经在下雨,屋里虽然感受不到,但她也知道冬天的雨是很冷的,开始惦记着展少辉,心头像有蚂蚁在爬一样,坐立难安,忍不住打电话问他在哪里,展少辉说在回来的路上,很快就到家。 他给她带回来一盅鸡汁豆腐脑,在家里事先找好了保温桶才去买的,打开盒盖香气四溢,把顾夏从床上拉起来,他又把勺子递给她,“给你,就是在上次我们吃的那一家买的。” 这一来一回路程不近,他的手摸起来凉冰冰,身上带了点寒气,顾夏接过豆腐脑心里暖意流淌,“还是老公最好。” “这世上除了你父母,就只有我对你最好。”展少辉说得一点都不谦虚。 顾夏捧着大老远买回来的豆腐脑,汤汁鲜美,没吃到之前脑子里想的都是豆腐脑的味道,可是吃下肚才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吃了两口又没了胃口,展少辉去浴室洗了洗出来换上睡衣,“快点吃,吃完刷牙睡觉。” 顾夏“嗯”了一声,慢吞吞往嘴里送东西,展少辉看她动作缓慢,一副不合胃口的样子,问道:“难道不是你想吃的那个味道?我觉得我没有买错,店门招牌我确认了好几遍。” “没买错。”顾夏慢条斯理拿着勺子搅动碗中豆腐脑,懒懒的样子。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喜欢?” “没有。”顾夏连忙摆手,这么冷的天大老远专门去买回来的,她又说不想吃不是在耍人吗?顾夏连忙往嘴中送了两口。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跟吞苦药一样,展少辉看得出来她不太喜欢,拍拍她的手背,“要是不想吃就放下,吃得这么痛苦,看得我都紧张。” “可是……之前我是好想吃豆腐脑,吃到嘴中结果就不想吃了。”顾夏有点愧疚,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这是你大老远买回来的,我要把它吃完。” 说着又舀了一勺往嘴里送,展少辉从她手中拿过勺子放回去,“我跑那么远还不是希望你吃得高兴,既然吃得不高兴就算了,再说现在已经很晚,你吃得太多待会又睡不着。” 展少辉把保温桶拿起送到外面,顾夏还在后面喊:“让他们别倒了,放在冰箱里明天热一热,我明天可以把它吃完的。” 两人躺回被窝中关了灯,展少辉是真的困了,闭上沉沉的眼皮准备睡觉。顾夏看他一句话都没说,在他身边轻轻动了动,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人,成天要这要那的?” 展少辉将自己快要坠入睡梦中思维拉回来,翻个身抱住顾夏,将她整个人纳入自己怀中,“没有,你现在是孕妇,胃口有变化、情绪有变化都很正常,每天都能看到你肚子一点点变化,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嫌你烦?你开开心心的就行了,不要多想,我会把工作的时间尽量缩短来陪你。” 展少辉最近上下班都是玩出早归,晚上的应酬更是全部推掉,像一个居家男人,更是什么事情都顺着顾夏,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蜜糖一样的柔情像要把人溺毙,顾夏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迟疑着问:“是不是因为怀了你的孩子,你才对我这么好?” “你怀孕之前我对你不好吗?” 顾夏想了想,“好像也挺好。” “什么叫好像?”展少辉不满,在顾夏肩膀上轻咬一口,听到她吸了冷气才放开,“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那么疼你你感觉不到吗?你怀孕前还不是想吃什么做什么,今天说城东吃,明天说去城南玩,哪次没带你去?只不过现在你怀孕了,很多事情要注意,所以我才要操更多心。” 差别就是以前展少辉偶尔还是会在言语上打击一下她,或者挖好了坑等着她跳,现在变成了完全的温柔样,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成天守着她怕她冷了热了,巴不得把她捂到怀里去。展少辉掰过她的脸,黑暗之中鼻尖贴着鼻尖,“我爱你,你不知道吗?” 顾夏装模作样,“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这个女人,越来越坏了。”展少辉从牙缝中挤出来话来,又带了点笑意,腾出手去呵她的痒,“知不知道……现在知不知道?” 顾夏咯咯地笑出声,躲闪不开,在被子里左摇右晃,投降道:“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什么?”展少辉继续逼问。 “知道老公爱我。”顾夏笑得开心,“老公对我最好了……” 110、番外之宝贝 生孩子到底有多痛,展少辉不知道,但他知道守候老婆生孩子是多么让人抓狂的一件事。早在预产期两周前,展少辉就把顾夏接到了医院,反正这家医院在他的集团控股之下,完全可以把病房弄得像家一样舒适,以防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处理。预产期前夕,展少辉整日整日都呆在医院陪顾夏,顾夏精神还不错,每天都会绕着医院散步,有时让展少辉在病房的液晶电视放一两部电影。 那天顾夏晚饭后还去散了步,回来之后就开始喊痛,医生检查了一番,也知道快生了,但没有把她推进产房,说还早,起码要等到后半夜,还让顾夏走动。顾夏痛得直呻吟,都没有力气走路,展少辉就失了冷静,骂了出去,“都快生了当然要推进产房,你们这帮医生是不是不想干了?” 顾母在旁边守着,叫他冷静,说走动可以帮助开宫口,医生也在旁边耐心解释,展少辉就回过头温柔地安慰顾夏,扶着她慢慢走几步。等到顾夏被推进产房,尽管医生说顾夏一切正常可以顺产,展少辉还是担心不已,在外面跟如热锅上蚂蚁一样来回团团转,还对着白色的墙壁打了好几拳,卫南、郑江河和邹润成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对着墙壁在发泄,连忙拉住他。 展少辉又继续围着走廊转,不停看表,过了一会又抓着卫南的西装外套,手指指节泛白,“都进去了一个小时了,怎么还不生下来?” “别急,医生都说了没事。” “应该剖腹产,对,剖腹产更好更安全……”展少辉自言自语,又大声对远处的护士喊,“你跟他们说,改破腹产。” “大哥,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万一不行才剖腹。”卫南劝阻道。 “什么万一?”展少辉想都不敢想万一,听到这个两个字就恼火。 “没有万一,大嫂身体很好,检查结果也很好。”卫南看到这么不冷静的展少辉自己也跟着紧张,“肯定能顺产,大嫂是双胞胎,生下来的时间肯定要长一些…… 这种煎熬一直到早上,护士先抱出来一个男婴,“恭喜,是个男孩,很健康,五斤八两,里面还有一个,目前很顺利。” 展少辉只听到她说的“顺利”两个字,也没力气去接过孩子来看看,倚在墙壁上满面痛苦,还是顾母和护士一同把孩子送到婴儿看护室。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煎熬才彻底结束,医生和护士也都舒一口气,顾夏和孩子一起被推出产房。展少辉马上就跑了过去,躺在手术车上的顾夏看起来很虚弱,面色苍白,意识虽然朦胧但眼睛还睁着细细的一条小缝,展少辉温柔地抚摸着手术车上顾夏苍白汗湿的脸颊,在她额头轻吻一下,“老婆,我好爱你。” 顾夏发鬓汗湿,已经没力气说话。 之前出生的婴儿在观察室呆了一会,护士就把孩子抱了出来,准备送到母亲身边。因为是双胞胎,孩子体重较轻,郑江河看了看襁褓中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笑道:“大嫂真厉害,一生就生两个,以后就有得玩。” “我猜大哥肯定喜欢女儿。”卫南看着其中较小的一个,小脸还没巴掌大,听说出声的时候才不到五斤,不过身体没问题。事先没有查过孩子的性别,本来之前把男婴抱出来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是一对兄弟,还在一起打趣说生一对一模一样的小男孩肯定逗死了,现在更好,儿子女儿都有。 展少辉一直守在顾夏身边,护士把孩子抱进屋,先出生的男婴突然哭出声,声音特别洪亮,顾夏虽然耗尽了体力但是听到孩子的哭声,她又想挣扎着起床,示意展少辉扶她,展少辉拦着她,“你睡会,会有人照看孩子。” 顾夏想看孩子,医生也在旁边说越早喂母乳越好,有利于母亲产奶,卫南和郑江河觉得不太方便就先回避了,也要赶回公司处理公务。顾夏在护士的帮助下给先出生的宝宝喂奶,宝宝一接触到乳-头就立即停止哭泣,用力舔弄吸食。 大的宝宝太能吃了,顾夏惦记着还有一个宝宝,吃完一个乳-房的奶,顾夏就不给他了,宝宝没吃够,又开始大声地哭起来,顾母只好拿让护士拿奶瓶喂他。等到给两个孩子都喂过,孩子一抱走,顾夏就彻底睡了过去。 一夜未眠的展少辉也显得疲累,现在才好好看孩子,皱了眉头,“怎么这么小?” “双胞胎体重会轻一些,母体的营养要分给两个人,不过两个孩子都很健康。”医生在旁边道。 在外间的邹润成也凑过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新生婴儿,婴儿的皮肤还泛着红,小小的脸皱巴巴的,五官都挤到一起,看上去有点丑,邹润成道:“大哥,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像你,你长得这么英俊孩子怎么长成这样?” “不像我难道像你?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展少辉不想把顾夏吵醒,刻意压低的声音依然没好气,吃饱的孩子在婴儿床中睡着了,眼睛闭成一条线,现在根本看不出模样,他用手指碰了碰孩子的脸,目光温柔,“明明长得挺好看,也不知道你什么眼神。” 顾母在旁边守着,“孩子刚出生都这样,皱巴巴的,过段时间就好了,两个孩子看着都挺白,以后肯定会长得漂亮。” 婴儿床紧挨着顾夏的病床,展少辉目光就在两个小宝贝和顾夏身上徘徊,一会看看顾夏,一会看看刚出生的宝宝,眉梢眼角无比柔和,眸光温柔涌动。 两个孩子在一个月后模样已经大致看得出来,其实长得都挺像展少辉,展父都说小孙子活脱脱就是展少辉小时候的样子,还非常得意地去翻了展少辉婴儿时候的照片出来,在众人面前展示炫耀了一把。展少辉倒是觉得女儿更像他,眼睛和嘴巴都像,抱着女儿还再三问过邹润成,“小五,我女儿是不是长得很像我?你看看,这鼻子,这眼睛……” “大哥,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邹润成叫苦,听这句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好像展少辉就怕别人不知道孩子是他的一样。 晚上顾夏洗了澡从浴室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两个小宝贝在隔壁的婴儿房,展少辉凑了过去,从她背后抱住了她,鼻子在她身上轻轻嗅着,还伸出舌头在她脖子上舔舐,弄得顾夏有点痒,她任他抱了一会,咯咯地笑出来,“放开了,再等等。” 她知道他想要了,后面已经有硬物抵着她的臀部,顾夏推他一把:“医生说要两个月才行,再等半个月。” “我知道。”展少辉低低道,却没有放手,“我只是想抱抱你。” 他又抱了一会,后来干脆转到她前面抱着她亲了一会,顾夏被他这么一弄腿间已经有了潮意,展少辉的利器已经抵到她两腿之间,隔了布料轻轻磨蹭,胸膛变得滚烫,呼吸也急促起来,“好难受。” 已经很久没做,顾夏知道他难受,心一软,手握着他腹下之物,“要不然我帮你解决。”她示意用手。 展少辉没说话,紧紧地搂着她,过了两分钟不舍地松开手,“算了,你生孩子已经很辛苦,我不想让你更辛苦,还是等你恢复好让你好好享受。”然后他朝浴室走去。 展少辉不但在房事是个好男人,在生活上也是个顾家的好男人,每天按时上下班,回家还和顾夏一起逗孩子笑,教孩子说话。等到孩子一岁生日的时候,展父做主给孙子孙女在c市举办了盛大的生日宴会,请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比当初儿子结婚不知热闹多少,还有不少媒体争相报道。展少辉拉着顾夏热情地招呼所有来宾,两个孩子中途抱出来亮了个相走了个场,虽然他很喜欢炫耀自己的儿子女儿,但他才不舍得让刚满一岁的宝贝在这种吵吵闹闹的地方呆太久。 生日宴会上倒是见到了龙泽,龙泽一家子这一年多都不在c市,虽然龙泽不管生意,但作为股东,公司有重大决策的时候他也要回来,正巧遇上展少辉的孩子周岁生日。 想当年龙泽带着老婆儿子到处得瑟,现在,展少辉也有得瑟的资本,抱着女儿站在他面前准备炫耀一番,“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薛彤没回来吗?你们又添了儿子还是女儿?” 顾夏怀孕的时候,薛彤又怀了孩子,两个女人偶尔还在一起交流怀孕心得,后来就听说他们离开c市去了国外,展少辉也忙着自己老婆要生孩子的事。顾夏也在旁边问起:“说起来你的孩子应该比我们的小一点,你居然一个人回来,老婆孩子怎么不一起带回来?” “孩子还小,带来带去不方便,就在家让薛彤和她父母一起照看,等稍微大一点我们再一起回来。”龙泽回来只打算呆几天,把生意上的事搞定就回去,“薛彤又生了一个儿子,不过你说错了,我的孩子是去年六月出生,比你的还大一个月。” “是吗?”顾夏记得薛彤怀孕的月份比她晚,没想到竟然比她的孩子先出生,“有十个月吗?” “没有,八个月就出生了,所以让孩子在国外调养好再带回来。”龙泽对孩子的健康一点都不担心,还打趣道:“比你的孩子大点才好,不然我先结婚这么多年,还让展兄先抱了两个孩子,会被展兄笑话。” “可你只有儿子。”展少辉用一只手抱着小女儿,另一只手握着孩子的手,非常得意看着龙泽,“我不但有儿子,我还有女儿,看看,我女儿长得多漂亮,现在是小美女,以后长大了肯定是大美女。” 小女儿长得眉目清晰粉雕玉琢,眼睛又黑又亮,头发又黑又软,像漂亮的小天使,大概今天人太多,小女儿一直乖巧地靠在父亲怀中,展少辉摇了摇她的手,她扯着爸爸的衬衫,“爸……爸爸……” “爸爸在这里。”展少辉轻轻拍着她的背,继续得瑟,“我女儿又乖又可爱,说话已经很清楚了,有事没事就喜欢粘着我叫爸爸……” 龙泽脸色温润,“女孩子是长得很可爱。” “那是。”展少辉毫不谦虚,在女儿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小孩子还是不喜欢这样嘈杂的环境,不一会就嘟着嘴挥舞着小胳膊咿呀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小孩子说话还不利索,倒是“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顾夏怀中抱着的儿子也不安份地挣扎,两个人便让保姆把孩子带过去吃点东西睡觉,自己招呼宾客。 生日宴办得太隆重,每桌都去打个招呼,顾夏晚上回到家觉得好累,作为今天主角的两个宝贝精神倒是很好,大儿子已经学会了走路,在屋子里晃晃悠悠地跑来跑去;小女儿还走得不稳,保姆就在屋中围着两个孩子转,生怕孩子摔倒。 展少辉知道顾夏今天累着了,坐在沙发上搂着顾夏的腰哄着她,一下一下轻拍她的手背。顾夏今天脸上礼貌的笑维持得太久,脸都有点僵硬,不过看到小女儿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她又立即笑开,伸出手将女儿抱上沙发,“虽然今天很累,但他们一周岁,看他们健健康康的样子我觉得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展少辉一只手抓过顾夏的手在唇边吻一下,表达自己的爱意,沙发上的小女儿往展少辉身上爬,伸开双手,“爸爸……抱……” 展少辉笑着将女儿抱进怀中,在她脸上亲了亲,“粘人的小宝贝,爸爸爱死你了。” 展少辉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搂着顾夏,凑过去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你是我的大宝贝,我这辈子是再也离不开你。” 不远处的儿子看到这边的情形,晃悠着跑过来,站在前方咬着手指看着他们,大概觉得自己被忽视了,目光有些幽怨,小嘴撅着,“爸爸……今天没抱我。” 展少辉哈哈地笑出声,放下女儿把儿子也抱过来,在怀中狠揉了一番,又连亲了好几下,“你也是我的心肝宝贝,爸爸也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