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新秦》 第一章 丁当醒来 三月初一,渭河两岸冰雪初融,虽习习春风却乍暖还寒。 初升的太阳渐渐抬高,温暖的阳光越过高大的城墙,透过霭霭薄雾,把城内密密麻麻、高低不一的屋顶青瓦琉璃照得铮铮发亮。 宰相府里,前院西厢房门轻轻拉开一半,露出半张怯生生的俏脸,望着跪在院中青石地板上已经三天的中年汉子。 虽然这个汉子看起来眉目坚毅、身强体壮。 但跪久了之后,膝盖也早已肿痛不堪,而且口干舌燥、腹胀如鼓。 只不过他凭着超人的毅力,才没有在相爷和众家仆面前失禁丢脸。 当一缕阳光缓缓射进院内,身上开始有点暖意时,后堂突然传来通报,公子醒了。 中年汉子闻言顿时松松懈下来,接着浑身就是一软,扑倒在地。 不过他一个激灵,马上就屏住呼吸,忍耐着想站起来,却半天没能得行。 厢房门猛地拉开,一个青衫长裙的妇人见状赶忙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柔弱年少的女孩儿,两人一起把汉子扶起来,急匆匆去到茅厕。 半柱香之后,妇人和女孩儿才搀扶着他,蹒跚踉跄的回到厢房。 “父亲,喝粥。” 闺女飞快端来一碗温热的米粥,递到父亲跟前。 “唉……” 父亲喝了一口,叹口气说道:“想不到公子如此强壮聪慧,枪术学得也不差,竟然还是敌不过对方。” 这个中年汉子姓武,名贵。 是一个复员的边军,由于他弓马厉害,在府中教公子骑射。 但二公子好胜,几日前与人比试的时候,不慎摔下马来,已经昏迷了三天,今天刚刚才醒来。 武贵的夫人一边给他解褂脱衣,一边柔声安慰。 “其实他如果不急于求成,还不至于一败涂地……” 武先生微微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默不做声。 这个原因他何尝不知,只是他却不明白,仅仅碰着额头而已,怎么会昏迷三天三夜呢? 万幸今日醒来了,否则不知道主家会如何责罚自己。 不过…… 武贵瞟了一眼在给自己揉捏膝盖的闺女,暗叹一声。 …… 与此同时,城内北边靠近皇城的将军府中,因为高烧而迷糊了三天的丁小雨,在清晨阳光初照之时,也悠悠醒来。 她睁开眼睛,眨巴了几下,突然看见榻前围着数张焦急而陌生的面孔,顿时吓得妈呀一声大叫,倏地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接着被里就传出瓮声瓮气的声音:“你们是谁呀,跑到我房间里来干什么?” 黑着脸站在外间,正和御医辩论不休的丁永胜,听见屋内女儿的声音,急忙跑进去掀开叽叽喳喳的云氏和几个小妾,凑在隆起的被子跟前,尽量温柔的问道:“小雨啊,我是你父亲呐,你可把我吓坏了,好在终于醒了,饿了没有啊,想不想吃点东西,我马上让她们给你做?” 半晌,被子终于掀起一条缝隙,露出来半边俏脸,漆黑发亮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瞅着丁永胜看了两眼,嗖的一下又缩回去。 嗡嗡说道:“我暂时不吃了,你……们都出去吧,别围着我,头还有点晕呢,让我清净一会儿。” “哦,好好,我们这就出去。” 丁永胜咧着大嘴乐呵呵的赶忙答应。 扭头就把众人往外撵,出门后还把门拉上,然后捋捋胡须大笑着对还在郁闷的御医喊道:“大赏!” …… 府内欢喜连天,而府外的大门旁,却肃立着两个持刀的兵爷。 靠墙根儿架起高高的木梁,晃晃悠悠挂着三个气息奄奄的医生。 旁边跪着一堆老弱妇孺,朝着门口悲戚哀告。 而观望的人群里,一些邻居街坊也只能暗自怜悯,不敢声援。 这时从府里走出一个家仆喊道:三娘醒了,解下吧! 轰的一下,跪在地上的妇孺们一拥而上,和街坊一起解下几个医生。 昏迷的就掐人中、灌参汤。 虚弱能动的搀上板车,准备往家里推。 家仆又将一个包袱远远扔在地上,散开后露出几十串一当十的铜钱,朝面面相觑的众人喊道: “将军念你们也是无心之过,既已受罚,诊费却不愿少了你们的,拿去分了吧!” 于是在‘大将军仁义’的高呼声中,几个医生的家眷扑了过去,捡起来后当众归拢,让中人一五一十分得仔仔细细。 然后在无数羡慕嫉妒的眼神里,朝着将军府的大门跪了一地,磕足几个响头后才昂首挺胸离去…… 第二章 宰相府中 宰相府内后院,寝室床榻上坐着穿里衣的少年。 额头上的伤并不严重,仅仅是擦破皮而已,在昏迷的这几天里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此时他已经解下包扎伤口的药袋,拿在手里默不做声。 他此时的心情坏透了。 因为他并不是、或者不完全是面前这个,自称是自己母亲的儿子。 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正在和小丁一起做实验,由于拿错了原料,然后整个实验室就突然爆炸。 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甚至还被满屋子穿着长衣大袍、说话似懂非懂的男女给吓了一跳。 惊呼狂叫之后,见这些人好像没有恶意才渐渐冷静下来。 以为是啥子剧组,但这些演员的表情等方面又太专业,再从很多细节上分析绝对不是,渐渐地他开始冒汗。 虽然脑子里还很混乱,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貌似穿越了。 只是穿越到啥朝代呢? 穿越小说里的哪些主角,好像多数都保留着原主的记忆,而自己脑子里却没有一点这些信息。 包括他附身这个少年叫啥名字、有什么家人、目前是啥环境、啥年代等等,与原主有关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不过这些暂时不重要,关键是爸妈他们一旦知道儿子出事了,是不是伤心得要死? 想到这儿,他不禁悲从中来,不自觉的又流出了眼泪。 “我儿,你怎么了,可有哪儿疼痛?” 见他流泪,母亲赶紧握住儿子捏着药袋子的手问道。 母亲三四十的样子,面慈目善,但眼里却喜悦未满、忧虑渐生。 而且穿着色彩绚丽、低胸高腰的绫罗服装,头上是繁复精致的钗梳云鬓,浑身尽显华贵雍容。 “呃……我很好,现在是公元前还是后,是哪一年?” 他不忍心生硬的抽出手,便开口问道。 “什么?” 母亲微微一愣,便搪塞道:“这……我儿稍等……” 说完便急匆匆来到外间,对正在执笔书写药方的御医欠欠身,急切问道:“先生,我儿在说胡话,这可如何是好?” 御医放下笔,微微拱手答道:“当公子说了什么?” “他说公元前后什么的……” 御医摇摇头说道:“公元……,恕在下孤陋寡闻。不过令公子聪慧过人,会些异域外邦的新奇言语,初醒之时随口而说也正常。在下认为没有大碍,等喝过这剂醒魂汤,自会痊愈。” “……” 母亲闻言顿时心安。 确实,目前都城里也正如御医所说,来自四面八方的胡商异族多如牛毛,人们听多了异邦语言,图新鲜学学舌也不算稀奇。 便等御医写好药方,拿着就来到前院,指使仆从去医馆备药,迅速取回来煎熬。 床上的少年想了想,看着面露担忧神色的红衣丫鬟。 “现在是哪年哪月,什么朝代?” 俏丫鬟赶忙说道:“今天是武胜十五年三月初一……” 他听了有点无语,脑子里对照华夏的历史,却没听说有什么武胜的年号,仅仅武则天建立的武周朝,当时的人也不会这么叫,更不会有武胜一说。 不禁暗想,难道我的历史差得这么厉害? 而且看母亲和御医、以及众丫鬟的穿着打扮,既隐含秦风、也带有汉韵,甚至还有隋唐豪放、宋明多彩。 从寝居内的家具摆件、房间布局上也看不出较明显的朝代特点,就好像是一个古董藏家杂家,凡是秦汉唐宋历代居家所需的都能看见一二。 比如矮榻高桌、蒲团椅子,雕花隔屏、铜镜瓷器等等。 难道这不是历史书上的古代华夏? 这…… “现在的皇帝姓啥、叫什么?” 丫鬟吓了一跳,赶忙摇着两手,不敢回答。 少年把眼一瞪,丫鬟就是一哆嗦。 “旦!” “啥?” 少年再次懵住,他很肯定历史书上没有姓旦的皇帝。 “旦……,那都城在哪儿、叫啥名字?” “大咸,我们这儿就是都城,名叫大咸。” 大咸,什么鬼? 他默默点头,继续说道:“你别怕,估计我脑子还没完全恢复,暂时记不起来原先的事情了,你先仔仔细细的给我说说,我的全名叫啥,为什么会受伤,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是做什么的。把这些都事无巨细的给我说清楚,不得有所隐瞒。” “是,郎君。” 红衣丫鬟不敢怠慢,开始娓娓道来。 “郎君叫当丛飞……” “……” 听倒丫鬟把家里的一切,简要叙述一遍之后。 少年更加惊骇不已,汗流浃背的跳下床,让丫鬟带路跑到书房里,满头大汗找到几本这个莫名其妙的秦国的相关书籍。 然后把拎着鞋子追赶自己的丫鬟们、感到莫名担忧的母亲等人全部赶了出去,关上书房门就开始查看。 好在书籍都是纸张,那么可以确定起码已经过了东汉,书上的字迹虽然繁体极多,但基本上能看明白。 文房四宝都已经具备,少年基本上可以确定此时年月应该接近隋唐。 再看到墙上的卷轴能见到草行字体后…… 隋唐无疑! 他满以为自己所料不差,但是当他翻开书籍后,眉头就渐渐皱起,等书上的内容看得越多,他的脑子就越来越吃惊,越来越迷糊。 直到翻遍几本关于本朝纪事的书籍之后,他才终于搞明白自己身处何朝何地、何年何月。 自己穿越来的这个朝代并不是隋朝,或者大唐。 而是秦国。 但并不是华夏历史上的秦国或秦朝,而是一个崭新的、完全陌生的朝代。 并且这个秦国已经统治了华夏九百年,目前大概在公元七百年上下。 虽然这个秦国的国土疆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时大时小,曾经爆发过无数次的夺权之战,但目前的政权还算比较稳固。 只是令他感到好奇的是,中间甚至出现过几位女皇。 不过根据时间推算,那个差不多去世的千古一帝,武媚娘却没有出现在皇帝谱中。 而且目前的皇帝姓旦,一个很少见的姓氏。 这个秦国立朝的时间,基本上和历史上秦始皇建立秦国的时间差不多,都是在公元前221年左右,只不过目前的这个秦国,其国民经济以及人口规模等,都超过了正史中的汉唐时期,而行政制度、政权机构也都与历史上的秦朝大致相仿。 只是在政策法典等方面略有变化。 但是老百姓的生活习惯、礼仪文学、宗教学派等变化却非常大。 不但和隋唐差不多,其思想的开明程度甚至接近宋朝。 另外,这个秦国的疆域变化也不小。 除了在正南、西南、东南三处蛮荒之地,因为中原地区曾经发生过无数次叛乱,那些造反失败的贵族、或者漏网之鱼就流亡到此和再挟民自治,目前秦国还在平定之中。 而北边却有在历史上被汉朝驱逐,目前实力最强大的匈奴王国。 其后还有趋炎附势的月氏、蛮不讲理的东胡等少数民族存在。 匈奴王国疆域最大,人口也是最多的。 目前他们已经有了号召月氏、东胡等少数民族联盟的意图,并且每年都在蚕食侵吞河北、河套一带水土丰茂之地。 小的方面…… 秦国有一左一右两个丞相,当丛飞的父亲是右相,权利比左相要大不少,算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父亲当自成却与左相杨渊有很深的矛盾,当朝两个丞相的明争暗斗举国皆知。 大哥当文长二十岁,性子温顺,凡事不爱与人争短长,但他文笔和功课都很好,还有一定的才能。 已经入职地方县丞,并深得父亲的器重。 母亲窦氏,还有两个姨娘、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妹。 自己这个肉身身材强壮高大,但年龄才十六岁。 另外涉及到自己的还有件大事情。 在这个当丛飞满百天之时,刚刚继位不久的皇帝心情好,为缓解当时丞相与大将军的关系,就把大将军的三女儿许配给了他。 听到这个事情,他就懵住了。 因为他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他叫小当,有一个从小关系就很好的同学小丁。 两家都住在超级城市铂都的一个高档小区,并且同为铂都第一高中的高二学生。 双方的父母也同在一个科研所工作,两家的关系非常密切。 更巧的是,他俩的年龄一样大,相差不会超过一分钟。 他们从小就在一个幼稚园学笔划,然后从小学到中学、高中都是同班同学。 小当的性格较温和,而且聪明稳重。 不过小丁就不一样了,她虽然也很聪明,但性格却不敢恭维,不但大大咧咧、莽撞娇蛮,还经常脑短路。 更要命的是,她欺负小当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长大后,家人看到他俩天天成双成对,便有意撮合他们。 但两个当事人却似乎没这念头,就算两人长得貌美如花、英俊潇洒,都没有想和对方谈恋爱的冲动。 相反他们之间的兄妹感情却越来越浓厚。 进入高中,两个非常聪明的人得知父母有撮合之意后,顿时感到非常别扭。 渐渐开始挑对方的刺,看对方做什么都不顺眼,后来甚至会因为小事而闹僵。 到了高二,又各自被校花学姐、英俊男老师吸引,便渐渐疏远起来,使从小就养成的默契感大大降低。 以至于在合作完成一个关键的实验时,出现错误而被炸飞,来到这个陌生的秦国。 想到这里,当丛飞就有点头痛。 既然自己能穿到这个秦国来,那么小丁会不会也穿过来? 他点了点头,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再联想到皇帝亲自定的娃娃亲,他暗想那丁小雨会不会就是小丁附身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岂不还是要跟她结婚、还得继续被她欺负? 虽然他在无奈的苦笑。 但他更希望小丁和自己一样活着,哪怕非得娶她,也不愿意小丁从此烟消云散。 起码在这个陌生的朝代里,有个知根知底、可以肆无忌惮聊天的伴儿。 第三章 都城大咸 小当已经没了初醒时的彷徨不安,并且慢慢平静下来。 再说前世的性格就很稳重,自然也能很快适应新的环境。 只是感到难过和彷徨的是,不知道爸妈怎么样了。 但他也知道根本没办法去安慰二老,只得把思念藏在心底。 安抚好母亲窦氏和丞相老爹当自成,并让前来请罪的武贵先生不必自责,说这次是自己经验不够,与他的教导好歹无关。 让家里的众丫鬟、管家下人也别整天围着自己,他要清静的休息几天。 但窦氏却不放心,坚持把从小就照顾他的丫鬟红衣留在他身边。 好吧,小当就让名叫红衣的丫鬟跟着,来到了后院荷塘边的亭子里看书休息。 他看的仍然是一些本朝书籍,多多益善。 荷花未开,叶儿肥硕。 吹着微带凉意的春风,尝了口红衣煮好的香茗,瞬间就呸的一声吐在池塘,端起白开水漱漱口。 没想到所谓的香茗竟然是这个味道,加些莫名其妙的作料在里面熬煮,倒在杯子里就像糊糊一样,忒难喝。 真是闻名不如直接喝! 虽然喝不到咖啡、奶茶之类的,但是不加佐料的绿茶应该能喝到吧? 看来在没有网络、电话、电视电影的古代,生活品质还是得想办法跟上才行。 小当正在暗自考虑的时候,红衣走过来说道:“郎君,品哥儿请见。” “他是谁……” “你之前的伴读,你摔跤受伤他也得受罚,昨天才允许走动,想来见你。” 红衣已经习惯了他脑子不灵光的事情,解释得很清楚。 “哦,让他进来吧。” “是。” 品哥儿个子比当丛飞矮不少,听说身体原来挺胖的,因为受罚饿了几天后才瘦下来,不过现在身着青衣小衫却显得精干不少。 “郎君啊,小人累你受伤,罪该万死……” 刚一见面,品哥儿就干嚎着跪下磕头。 小当见状赶忙伸手阻止,却被身旁的红衣扯了扯袖子。 他顿时反应过来。 作为前世过来的人,从来没有人会给自己磕头。 但既然身在古代,并且还是一个宰相公子,这些礼数却是必不可少的。 便只得作罢。 “好了好了,没你的事。快起来吧!” 等他几个头磕完,小当说道。 品哥儿爬起来,抹了抹根本没有泪水的眼眶,然后露齿一笑,瞅瞅少爷和红衣的脸色,见没有什么不悦,便伸手拈起一块绿豆糕,含在嘴里才说道:“郎君,你昏迷了几天,不过咱们输的马儿还要不要给人家送去?” “什么马,输给谁了?” “杨公子啊,你忘了?” “……” 妈的个败家子! 小当暗自骂道。 一匹马在前世值十几万! 想不到自己曾经是个大赌棍啊! …… 初五辰末,宰相府里。 小当喊红衣找衣服,准备出门。 既然来了,还是去见见历史上绝无仅有的秦国都城、大咸的风俗人情吧。 红衣是母亲窦氏从娘家找来的穷人家孩子,十来岁就在府里,后来当丛飞开始进学之后,她就专门负责起居。 所以府里的一众奴婢里面,只有红衣和二公子走得最近。 男人出门没什么讲究,也不需要车马伺候,更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不过小当听从红衣建议,还是让品哥儿带了几串黄灿灿的铜钱,预防买点啥的,再说还要吃饭。 他自己则选了一套窄袖短衣,不过在性子倔强的红衣坚持下,又在外面又套了件无袖的皂袍。 再学电影里拿了把折扇,倒也显得儒雅风流。 宰相府坐落在南城边的兴宁坊,占据了一半坊间的面积。 不但有大小几十间正屋客厅,奴婢兵卒住的厢房,车马耕作草料房,厨房杂物冰窖等。 还有占地宽阔的小校场、亭阁繁多的后苑水池。 可以说宰相府的规模在秦国都城大咸里数一数二,无人能比。 虽然府外的街道宽阔整洁,但离东西两个市集、皇宫内城还是有点远,至于每次相爷和公子出门都会骑马或者驾车。 三人出了门就朝南行,很快看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兵卒见到当公子便纷纷拱手问安。 红衣和品哥儿陪着公子慢悠悠的逛着,遇到他感到好奇的零嘴便买来吃鲜,见到不明白的事物便说与他听,也主动讲一些风土人事,帮助还有些癔症的公子回忆前事。 小当偏爱打听朝野之事,但是凭他们两个的知识修养,晓得的自然会回答,不知道、或不会表述的也不敢胡说。 三人出城门后围着城墙根转了一圈,再回到南门前面的渭河边眺望着两岸的景致。 河中帆影绰绰、桥上车马粼粼,城门兵丁盘查纳税、来往行人熙熙攘攘,一片安定繁华的景象。 小当心里默默的估算着。 前世的历史成绩虽然不是特别好,但起码是及格的,所以他了解到大咸城的布局后,心里就感到很震撼。 目前的秦国都城大咸,分南城和北城两部分,规模极其宏大。 大咸最初没有城墙,在立国两百多年后,由于以北匈奴为首的胡族南侵频繁,最严重的时候离大咸不足百里,朝廷意识到防御的必要性,于是修筑了目前高达三丈的城墙。 城墙修建之后,朝廷为了便于管理臣民百姓,防备奸细混进来,就在城内划分出若干个民坊,并设置坊正进行管理。 大咸城东西南三方各有三道门,北方有一道。 南门外三十丈就是渭河,修筑城墙时还劳民伤财的凿流引渠,但是因为大咸北的皇城地势逐渐抬升,北墙外极其不易开凿。 于是便只有三方有护城河,北边驻守羽林军。 后来经过几百年发展,人口逐渐增加后,大咸城内不堪拥挤,越来越多的百姓,只得在东西护城河外,以及渭河南岸因势而居。 再往后,等南岸牛马肆周围居住的散坊和村落越来越密集的时候,朝廷就加宽扩建了渭河上的直桥,并把南岸的街坊也规范起来,再划分出许多新的居住区,把东西护城河外的居民全部迁到南城。 于是到目前为止,虽然南城没有城墙,但南北两城加起来的面积,早已超过了历史上汉长安城的面积,且直逼唐长安。 当然,比较富裕、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基本上都住在有城墙保护的北城。 而整个南城区域,则是生活在底层的普通老百姓、或者小官疍吏的住宅区。 于是大咸便形成了渭河穿城而过、划分成北富南贫的格局。 同时,南城也成了北城的公子少爷、千金小姐们,无聊时寻欢作乐,炫耀施威的好去处。 …… 第四章 将军府里 将军府的丁小雨醒来之后和当丛飞一样,撵走了围着屋里的众人,并对父母说脑袋还有些晕胀,记不起之前的很多事情,需要多休息才能回忆起来。 看她神志清醒,说得轻描淡写,就没引起温柔的阿娘、以及高大威猛的父亲过分担忧。 然后丁小雨只把机灵的贴身侍女留在闺房,让她把自己需要了解的事情,慢慢仔细的说来听。 虽然侍女丁香不知道怎么描述外部的大环境,但对于身处何朝何代,何时何地,家里的社会地位,有没有钱等浅显问题还是说得勉强清楚。 又找来肉身丁小雨的随笔翻看,只是她认这些字有些艰难,全凭前后语句连起来猜,以至于看得慢。 不过丁小雨还是很快就把家里的情况捋了个大差不差。 并且躲在被子里悄悄摸了一会儿,感觉这个丁小雨的肉身与自己飞来之前没什么差别,照在铜镜里的长相也差不多。 甚至某些地方还要成熟些。 于是丁小雨、或者小丁同志,基本上搞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和那个臭小当在实验室大爆炸之后,魂魄已经飞到了古代,附到这个丁小雨身上了。 她先是庆幸没有飞到一个穷人家去,要不然那就惨了。 然后就想到了自己的爸妈,难受得在被子里哭了好几个时辰。 最后然后作为一个大大咧咧、有点没心没肺的洒脱女孩小丁,很快就把这个无法弥补的遗憾放下来。 随后她又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在同一个城市里,有个叫当丛飞的官二代将来会娶自己,顿时就开始不爽。 她虽然也了解到这个朝代,年龄到了十四五岁就可以成婚,有的甚至会更小。 但对于还在读高二的小丁来说,这绝对是不能接受的,何况这个官二代自己都不认识,面都没见过。 正在咒骂之时,小丁突然愣住…… 自己名叫小丁,结果就穿越到丁小雨身上。 那么从幼稚园到小学、再到初中高中都同班、爸妈还希望自己嫁给他的那个死小当,会不会穿到了自己的官二代未婚夫、同样姓当的当丛飞身上去? 会不会这么巧? “啊!” 一声尖利的叫声传遍将军府的内院。 顿时惊起一阵鸡飞狗跳,闺房门外惊慌失措的丫鬟赶紧跑了进来。 随后就是惶惶不安的娘亲、以及胖胖的五婶都来了。 “啊哟,小雨啊小雨,你怎么了?快快给娘说说想起什么了?” 娘亲冲到榻前就急忙握住她的手,慌张的问道。 “我、我没事,刚才我看见个……虫!” 小丁被突然涌进来的众人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并且镇定自若。 虚惊一场,丁小雨的娘亲云氏拍拍胸口,试探着问道:“还好还好!要不……你吃点东西,都好几天没吃了?” 小丁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就点头答应。 “五婶,快点快点,小雨要吃东西了,老天爷保佑。” 顿时轰的一下子,整个屋子里的大大小小们面露喜色,欢天喜地的朝外跑去。 搞得好像吃东西都值得庆贺似的,小丁暗自撇撇嘴。 只是,如果当丛飞就是小当的话该怎么办呢,好烦哦! 一张硕大的长桌上摆满了好吃的。 什么如意团、酱鹿脯、明虾灸等等,看得小丁目瞪口呆,嘴角晶莹的口水不自觉的拉丝成线。 娘亲和五婶相视一笑,扯出手绢替小丁擦了下,拿起筷子就给小丁布菜。 心疼的暗叹,可把宝贝儿饿坏了。 确实饿坏了。 小丁没有拒绝娘亲挑来的菜,再说她也没有把筷子弄脏,满桌就自己一个人吃。 …… 女儿刚刚恢复就要出门去逛街,令两位大人头痛万分。 但是想到她之前也是经常外出,便吩咐丁香等丫鬟一定小心伺候,如有一点差错就绝不轻饶。 在侍女的帮助下穿戴整齐之后,小丁摸了摸脑袋上的兰桂笄,郁闷的问道:“别人家的女孩都是这么打扮么?” 侍女丁香点点头说道:“是啊,三娘天生丽质,这还是最简单的,如果是上元、花朝、中元这些节日里,穿戴的还更多呢。” “可是裙子都拖在地上了,就不怕糊脏吗?” 如果在前世,小丁根本不会问这个问题,毕竟铂都的大街上,那些路面都是合成的云石、或者花岗石铺就,就算赤脚走一天都没关系。 但在这个古代里,仅仅屋子里的地板就不是很干净,尽管丫鬟时不时就打扫一遍,但仍然会有细细的沙泥。 这就可以想象外面的街道上,难道会比家里干净? 而且小丁在前世是最烦穿长裙子的人! “没关系啊,我每天都会把你换下的衣裙送到浆洗房的,第二天就可以穿了,再说路上有车轿啊。” “好吧……” 小丁默默点头,和丁香移步出门,不过她不习惯过门槛的时候还要被人搀着,所以就甩开丁香的手。 但这个举动却让丁香眼泪汪汪的。 小丁好说歹说,才让她明白自己不是嫌弃,而且以后都不用这样子了。 车仆已经把马车牵到府门外候着,五婶又增加了两个丫鬟。 于是一行共四个红绿肥瘦的丫鬟、六个魁梧的带刀步卒、老练的车仆和贴身侍女丁香,簇拥着马车出门而去。 缺油的轱辘‘叽嘎叽嘎’的响着,掀开帘子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小丁兴致盎然。 不过崇仁坊外就是宫城前大街,除了一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就是高高的围墙街口,没有什么店铺,最近的热闹市集只有东市。 于是马头一拐,朝着南边驶去…… 第五章 莽撞少年 虽然大咸城有东西南三市。 但并没有要求所有的商铺店家必须在坊墙之内,而且还允许老百姓在自家临街的房屋前开铺置店。 当然自家开店也是有一定范围的。 比如南北纵向的各条大街,横向的主要街道绝对不允许,只能在东西两市附近的坊间内巷,或坊门外临近的街道而已, 并且还不准搭设偏铺、阳蓬,必须保持街道大巷的通畅整洁。 南城的市场就相对要宽松些,除了几条重要街道外,其它的都没有太严格的限制。 但即使是这样,南城坊外开店的也没有多少,毕竟人流量较弱,很容易赔钱。 准确的说,朝廷在民生方面的宽容度还是很高。 而且民众有什么意见还可以上书。 即使有些建议荒唐无理,朝廷也会先向民众告知诉求的内容,就像后世的公示期一样,然后对领头上书的人进行处理或者惩罚。 但今天,武胜十五年三月初五日。 在东西南三市坊门旁硕大的公示墙上,同时张贴着醒目的白纸告示。 ‘砀郡陈维安,抗税抢粮。经大理寺查实,判枭首刑。’ 此时公示墙下围观者无数。 而一个背着包袱的青衣少年站在人群外,听到大家的议论后心底大骇,赶忙挤到最前面注目细看。 少年十五六岁模样,一身洗得发白的短打单衣,稍显风尘、稚嫩的脸上有些淤痕。 看着白纸上的文字,他瘪嘴咬牙欲哭无泪。 待确认无误之后,挤出来就急忙朝东门外的驿站跑,哪知刚刚跑上正街,一不留神就撞在一队带刀兵卒的身上,顿时收足不及摔倒在地。 这个魁梧的兵卒顿时大怒,吼道:“狗东西,竟敢冲撞车驾,找打……” 吼完就是一脚,把少年踢到街边的石挡上撞得‘哎哟’一声叫唤,半天爬不起来了。 而兵卒并没打算罢休,抽出腰间皮鞭冲过去正待抽打时,听到身身后一声娇喝:“住手,不准打人!” 兵卒一滞,赶忙刹车回头。 小丁掀开车帘冒出前身,抬脚踩在车辕上就往下跳,哪知道被长长的裙摆绊住,顿时往前一倾…… 此时街边的行商路人不少,突然听到‘啊呀!’一声惊呼,顿时纷纷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黄衫皂裙的漂亮女孩儿,站在豪华的马车上晃晃悠悠、以饿狗扑食之姿摔下车来,而她那一只光洁如玉的长腿还挂在车辕之上。 惨叫声起、状况突变。 丫鬟和丁香吓得惊骇万分,纷纷扑拢想去接住,然而终究手慢一步,眼睁睁看着自家娘子趴在地上,光溜溜的四肢长伸、哎哟连天。 几个家兵也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急忙拔刀怒吼,驱赶周围园睁双眼、伸头观看的人群。 “还不抓住那人!” 慌忙扶起小丁后,铁青着脸色的丁香朝众家兵厉声喝道。 家兵们大喝一声喏,扑过去就擒住刚刚爬起的莽撞少年,一个挽手就把他拖到车前,在膝弯狠踹一脚令其跪下,等候发落。 小丁欲哭无泪的捂住火辣辣的半边脸颊,龇着牙朝丁香伸出手。 “把湿巾纸给我……” “什么巾纸……” 小丁嘶着冷气和丁香大眼瞪小眼。 半晌,她洒脱的挥挥手,说道:“算了,手绢、手绢总有吧?” “可、奴婢这个太糙,你身上有……” 小丁闻言赶忙扯出来,喊丫鬟拿出铜镜。 但也只是大致抹了抹便罢,因为这个镜子照不太清楚。 然后分开挡在身前的丫鬟,问那个动手的家兵:“你干嘛要打他呀?” “禀,这厮无礼,冲撞了车驾,让娘子跌……倒,实属可恶!” 家兵一凛,赶紧躬身答道。 小丁黑眼珠子转了转,不解道:“是你先打他之后,我才摔倒的呀?” “这……禀娘子,这厮惊了车马自然会摔倒。” “……” 这个问号在小丁的头顶悬了半天。 面对这家兵的混账逻辑,小丁只得说道:“那也算了,把他放了吧。” “是。” 家兵听令,正欲松开这少年。 丁香在小丁耳边低语道:“这人风尘仆仆,单身一人,是不是先盘问清楚其来历?” “为什么要盘问?” “呃……” 丁香一滞,喏喏的说道:“三娘不是常常说要警惕,并且遇着了都会盘问一番么……” “我、之前都会这样?” 小丁越发奇怪,她仅仅看了几册随笔而已,并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样的一个人。 挥挥手说道:“那你们自己问吧,但不准打他了。” “是。” 丁香闻言松口气。 …… 第六章 小姐买衣 小丁对盘问的事情不感兴趣。 无聊的站在车旁左顾右盼,忽然瞧见路边有一家店铺里面的东西好似琳琅满目的样子,便拔足走了过去。 围观的人群见到她过来,便纷纷带着敬畏的神色给她让路。 她顿时有点心虚起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个肉身曾经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以至于街上这么多百姓见到她就像避瘟神一样。 要是今后都会是这样的话,那该多没趣啊! 所以小丁走进店铺,面对店里的老板和伙计、布婶时,就尽量笑得灿烂些,把一双大眼弯得像一对月牙儿。 这家店铺内堂比较宽敞,靠墙的排架上全是五颜六色的布匹,柜台上也有彩色丝线,细杆上有钩子挂着各种罗裙、锦袍和长短衣帽,只不过最多的是黑白灰色。 小丁看出来这是一家服装店,应该还可以定制。 嗯,就是前世很有钱才能定制的那种高档成衣店! 于是她就语气温和的问掌柜:“老板,你们有没有短袖子衣服?” 老板? 花白胡须的戴帽掌柜,愣了愣便迟疑的问道:“娘子说的可是胡服?” “嗯?啥护肤,就是……穿着比较贴身,这样、这样……” 小丁眉头一皱,干脆把手上的宽袖束裹拢,再往臂上一拉,露出一段白嫩小臂,比划了几下长短粗细。 窄袖短衣? 掌柜赶忙避开眼睛,再一思索便明白了这姑娘说的多半是胡服。 “小人知道了,娘子说的是胡服,小店可以做,也有成衣。” 掌柜连连点头说道。 现在的胡服和胡靴,市面上的制衣店都能做,且样式很多。 只不过有钱的权贵人家一般都是去‘唐记’买,很少光顾自己这个低档次的小店。 听掌柜这样说,小丁便说道: “那你把做好的那几件来,让我看看。” “好的,娘子请稍等,小人马上取来。” 说完掌柜和伙计拿起撑杆,将悬在细杆上的几件衣服取了下来,放在裁剪板上铺平,然后请这位姑娘细看。 小丁看了两眼,拿起一件浅色的、花式点缀不多的胡衣,然后东瞧西瞧,指着一个拉着帘子的门洞,问道:“里面是试衣服的吗?” 旁边跟来的丫鬟急忙摇摇头说不是的。 掌柜赶紧解释道:“娘子恕罪,小店内堂简陋粗卑,没有设置雅堂,里面堆的是布匹杂物。不过,衣服尽管拿回去放心试穿,如有不合之处,鄙店上门来修改也是可以的。” 小丁点点头说道:“好吧,给钱。” 身边丫鬟赶忙去喊丁香。 丁香听到呼唤后赶忙进来,看到自家娘子手里拿着的胡衣,顿时头痛,凌厉的朝丫鬟看去,见她们一个个都流露出无奈的神色,想了想便不再多说。 然而把钱付了再去接衣服时,小丁却不给她,出门就径直往车上跑。 来到车前,在众丫鬟的帮助下爬上去,然后躲在车里就打算换衣裳。 此举顿时让丁香哭笑不得。 不得已跟着钻进去,好说歹说、加威胁才让小丁放弃。 这时,魁梧的家兵走过来,在车窗外禀报说道:“禀,这个小子是砀郡人,叫陈维平,来大咸是投奔亲戚的,不过他亲戚叫什么还不肯说,……是带回去还是送府衙?” “哦。” “……” 丁香见小丁举着铜镜,捏着淤青的脸蛋龇牙歪嘴,根本就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于是朝车外喊道:“先把人带回府去。” “是。” 好容易等小丁照镜子结束,车队才继续向前,并来到了热闹的东市。 小丁在家兵和丫鬟的陪伴下,狠狠的逛了大半天。 见到了更好的制衣店,顿时忘记了之前才买过一件,挑挑拣拣买了好几件觉得好看的衣裙。 见到稀奇古怪的零食、糕点就尝,直到撑得肚子涨鼓鼓的才罢休。 而且碰着些电影里才有的古老物件就大呼小叫,令一干丫鬟和家兵们纷纷低着掩面,怪不好意思的。 “丁香,你知道那个……当丛飞家在哪儿吧?” 回转的马车里,小丁问道。 “嗯,知道。” “那明天你给他送个信……” “啊?三娘、这合适吗?” 小丁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不合适,这还有啥讲究不成?” 丁香头大,她甚至怀疑娘子的脑子会不会好起来。 “不是,三娘啊,这样做好不好?” “不用考虑哪些,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小丁大咧咧的说道。 “呃、好吧!” …… 第七章 丁府来信 小当和红衣、品哥儿三人在大咸城算得上逛了一整天。 沿途也遇着几位相熟的人,但基本上都是对方叫过他才知道,或者被红衣品哥儿提醒。 免不了会被对方埋怨,且还得解释一番。 日头偏西,三人打道回府。 几个人稍微疲惫的走到府前街,看到宰相府前有一人在朝门缝里窥望。 品哥儿赶忙跑上前扭住他,却发现是杨公子的奴仆。 于是喝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来人被抓也骇了一跳,待看清楚是开品哥儿后,介于彼此身份相等,就不怎么忌惮,甩开手就待叫骂,却看见宰相家二公子走了过来,于是赶紧上前施礼。 “……我家郎君听说公子已经醒了,特地差小人前来问候。” 见小当飞面露迟疑,红衣便在耳边提醒道:“杨府杨谦公子身边的……” 小当点点头顿时微笑起来,他自然清楚了此人前来的原委。 “哦,就只是来问候吗?” 家仆脸一滞,干笑一声说道: “公子说笑了,郎君还吩咐,如果能见到公子,就问问可否择日一聚?” 小当想了想,摆摆手说道:“你回去告诉杨公子,五天后我和他再比一次。” 家仆愣了半晌,才嘿嘿一笑说道:“未必公子之前的赌注不作数不成?” “大胆,敢这样对我家郎君讲话,还不掌嘴!” “就是,就你家公子也不敢这样无理!” 没等小当发话,品哥儿和红衣两人就恼怒起来。 杨公子的家仆瞬间就意识到自己鲁莽了,于是马上鞠躬道歉,还在脸上啪啪打了两下。 “小人无心之言,冲撞公子,着实该打,还请恕罪!” 这时府门已开,福伯迎出来候在一旁,几人便往里走。 杨公子的家仆见状,赶紧试探道:“公子爷,照您的意思是重新比试,那之前的算还是……不算?” “哼!” 小当撇了他一眼就进府去了。 品哥儿哼哼的鄙视道:“你有什么资格问这些?” “这……好吧。” 家仆见状,只得朝当公子的背影拱了拱手,然后离去。 回到屋里,小当又细细的问了当初比试的情况。 便拿着书籍依旧来到亭子里,慢慢的消化…… 秦国虽然没有取消宵禁,但敲暮鼓的时辰却有所后延,基本上到了两更左右才会敲,而且犯夜之后也不会动不动就鞭笞,只要确认是城内的居民,最多罚几个钱币了事。 所以,目前的大咸城内不但出现了夜市,茶寮酒肆、说书嬉戏、春宫赌坊的场所也飞速发展起来。 同时,受夜市和制度的影响,百姓每日两餐、大臣诸侯三到四餐的饮食习惯也完全摒弃。 人们用餐的次数就比较随意了,大户人家的夜宵也慢慢流行起来。 当然这还得有经济实力的人才能享受,很多人家虽然是三餐,却极少有夜宵,甚至一些清贫家庭仍然维持着两餐制。 除此之外,高桌交椅在秦国大行其道之后,除了皇亲国戚之家、以及官宴之时仍然沿用从前的分餐制外,上至高官贵族,下到黎民百姓,基本上都渐渐地习惯了围在一张大桌子上聚餐。 当然某些特殊的宴会,仍然分案而食。 作为秦国统领百官的丞相当自成的府中,不但有晚饭和夜宵、闲时点心等,吃饭也是分餐和大桌都有,只是分人对待而已。 府中厨子就有十来个,仅厨房就占用了一个小院,且库房冰窖齐全,里面储藏的食材品种颇为丰富。 …… 掌灯前,父亲还没回来,小当就和母亲窦氏一起吃过晚饭,然后和品哥儿一起来到演武场旁边的武备房,研究之前比试用的一些武器装束。 这时红衣拿着一封便笺走了进来。 小当接过来拆开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 整张纸笺上只有一句话: 你是不是小当? 虽然没有落款,但仅凭这个称呼,就可以肯定这个写信的就是小丁! 那么小丁是不是丁小雨呢? 小当问红衣:“前来送信的是……谁?” 红衣说道:“是将军府三娘差人送来的,人还在府前候着。” 小当顿时脸一抽,果然是这样! 便忍住内心激荡,挥挥手说道:“请她进来。” “……” 红衣愣了下,迟疑的说道:“郎君,来人是三娘的贴身丫鬟,这……” “噢,对对,我出去见她。” 来人是别人家女眷的贴身丫鬟,却不方便请进后院。 小当让品哥儿继续收拾地上的破烂,然后跟着红衣来到前厅,见到一个身着绣边罗裙的丫鬟。 这丫鬟看到当丛飞出来,赶忙欠身问候,一双妙目在他身上不停的打量着。 来人自然是丁香,她是见过当公子的,只不过时间有点久远,就想看看变了没有,记牢了回去告诉娘子。 “当公子,我家三娘请你一定回个信。” “嗯,要回,马上就回……” 小当连连点头答应,同时喊丁香坐。 她奇怪的瞟了一眼当少爷,然后说声不敢,仍然规规矩矩站着。 小当没在意,直接问道:“这封信是你家小姐姐……呃、娘子亲笔写的吗?” “回公子话,是三娘亲手写的。” “那就好,你回去给她说,等会儿我就在你家门口等她,咱俩见见面……” “这……” “啊!……” 丁香目瞪口呆望着小当,没料到他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来。 红衣和府内的丫鬟们纷纷脸红,为自家公子的唐突感到无地自容。 虽然目前秦国的民间,对男女之防并不十分苛求,礼仪方面也没有过分讲究,而且公子和丁三娘在节日里、或人多之时也是见过面的。 但这大晚上的约人家小娘子出来幽会合适吗? 好在只有丁香一个外府的丫鬟在,而且是和公子爷有媒的三娘子的贴身丫鬟,并没有别的外人。 要不然传出去得笑掉无数人的大牙,甚至会鄙视咱家公子粗鄙不堪、斯文扫地。 红衣反应够快,她赶紧圆场道:“丁香姐姐别误会,郎君的意思是问问你家娘子是否有空相约一见。” 丁香回过神,赶忙点头答应道:“嗯,好的。” 小当此时方才晓得自己太过鲁莽。 作为两人目前的身份,白天倒还好,如果是在夜里大街上相见,被瞧见了必定会授人以柄,说不定还会对彼此的声誉造成影响。 拭拭额头上很不自在的汗水,赶紧接过红衣的话头说道:“嗯,就是这个意思,丁……香,我马上写一个信笺你给她带回去。” 丁香闻言施礼:“奴婢遵命。” 第八章 城外约会 小当待丁香离开后就逃也是的进了后堂,但红衣瞧着他的背影,却有些疑惑发呆。 自家郎君和丁家娘子明明很久都没通过往来,俩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自己都不知道? 毕竟她和品哥儿算得上是他的尾巴,平时的行踪很清楚,他们两人在最近的两三年内根本就没有单独见过面。 而且刚才她也看见了便签上写的东西,语气怪怪的。 但想不透也没多纠结,红衣扭身去了厨房,她得烧壶开水给郎君泡茶……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小当就爬了起来,吃过早饭便喊红衣和品哥儿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出厅堂走到前院,看见武贵立在一旁,便主动问道:“先生早啊,是不是有啥事?” 武贵心里稍微措辞,说道:“郎君身体可恢复如初?” “嗯……基本上没什么了,先生有事但说无妨。” “郎君如果得闲,在下想请你把杨公子所使的招式演练一遍?” 小当急着出门,就没想那么多。 “下午吧,下午回来后再说去……” “好。” 宰相的车是四匹马,该车三辕双轴,厢体宽大,里面不但铺着毛毡矮榻,而且冬有暖炉、夏配冰垫。 陈设极其奢华耀眼。 但当二公子却坐不成。 说白了他的级别不够,不等于他当宰相的老子能坐,他也可以,如果擅自坐车驾出府,轻则责骂、重则鞭笞。 骑马当然可以,但品哥儿和红衣两人没资格骑乘,只能跟着跑。 小当又不习惯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觉得还不如不骑。 于是就牵出双马官车,让品哥儿和福伯坐在门前,红衣跟自己在厢内挤一挤,加上食盒炉具等杂物,就勉强能够坐下。 对他这种一改之前行事风格的作法,红衣和品哥儿两人虽然感到有些诧异,但郎君的体贴还是让两人受宠若惊,同时打心里高兴和开心,也就没谁去多想了。 收拾停当,一路往东门外的杏林驶去。 出东大门后,驶过十多丈的拒马道,经过一片开阔的土丘,然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村舍。 只见…… 阡陌沟渠、牛犁纵横。 黛瓦农舍、炊烟袅袅。 在行人车辆络绎不绝的大路上行驶一段之后,来到路边一处暖亭,亭里坐数人,一老汉和丫头在端茶倒水。 问了红衣,却原来是商旅行人的歇脚打尖之处。 而亭子边就是去往杏林的小道。 道路黄泥夯实、车马无碍。 福伯舞动鞭子,随着‘啪’一声鞭响,两匹马儿将头一拐,车身就朝小道上驶去,驾车的动作老道而熟练。 车轱辘磕地,响声也咕噜,惊起沟渠边水鸭‘嘎嘎’扑腾,田地间的农民也纷纷张望,但只看一眼便继续弯腰劳作。 不一会儿,品哥儿就在车前喊道:“郎君,马上到了。” 从避灰尘的窗口伸出头,看到远处一片葱郁的杏林子。 小当给小丁的回信就约在这儿,一个风景不差的小山坳。 山坡沟渠边杏树很多,只是因为是野生,树株高矮大小不一,且刚发嫩芽不久,稍有绿意而已。 这里同样有草棚凉亭,据说是一些文人学子,为方便踏青论文而搭设。 只是现在还不到踏青的季节,起码再等半月方可。 虽然已是入春,但关中春缓,穿得少了,微风吹拂中仍然有丝丝寒意。 不比在城内墙巷间隔,处于闹市人群中,单衣便足够。 红衣知道这些气候常识,所以下车后,她就给小当披了件夹棉大褂。 春鸟乳啼,新草初发。 早开的野花散发出阵阵香味,溜达一阵之后,几个人便来到亭里。 红衣把点心摆上,品哥儿去沟边舀水。 然后摆着小炉,开始烧水泡茶。 福伯则顺便把车赶到水肥草嫩之处给马儿遛膘。 小当在家里喝了一口红衣泡的茶之后,他就不再品尝了,不管红衣或者父亲、阿娘他们怎么说,都没有改变他的决心。 然后他把没研磨的茶叶拿来试泡两次后,就直接冲泡着喝。 虽然茶形不怎么中看,且简单粗暴,但喝起来却有了些后世绿茶的味道。 只是不知道今后能不能搞个奶茶出来。 小当的一些生活习惯变得古怪陌生,红衣和品哥儿、以及母亲窦氏、老爹都没觉得有啥不妥。 都说只要他的癔症好了,就算习惯全变了也没关系。 一壶茶泡好,刚喝了几杯,耳里就听得远处传来嘚嘚的马蹄声。 几人顿时站起来朝来路上望去。 黄土路上,轻尘漫漫。 一队车马人众渐渐地驶近…… 马车不大,但装饰却很华丽,璎珞吊坠、绣缎拾边,整车脂粉气很浓。 虽然速度并不快,但车后小跑跟着的四个丫鬟,以及步履一致的六名刀家兵都是大汗淋漓,喘息不止。 ‘啪……吁!’ 车仆响鞭收缰,勒住马嚼,停住车就纵身下地,取出挂在辕下的凳子放在地上。 后面几个丫鬟赶紧急跑上前,在车辕两边各二人护着。 锦帘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原来是侍女丁香。 她出来后马上勾住帘子,从里牵出一个穿黄衫皂裙、披淡青长袍的女子。 只见她光洁如玉的面上黛眉飞扬、一双桃花大眼顾盼生辉,依稀有着前世小丁的影子。 不过在纤巧裙裾的衬托中,却美得却更加风姿绰约、妖孽而窒息。 只是、只是小当远远见到她脸上似乎有点轻微淤痕…… 这是咋整的? “小丁?!” “小当!” 第九章 杏林草亭 好熟悉的语气啊…… 这个丁小雨的声音虽然和小丁不百分之百的一样,但口吻却绝对不差分毫! 小当情不自禁的朝来车跑了过去。 听到熟悉的喊法和腔调,小丁同样忍不住了,刚刚折腾下地,她就伸出双手冲当丛飞奔去。 六个家兵、五个侍女丫鬟加上车夫十多个人,看到三娘子一下车就没了淑女模样,大呼对方的姓氏不说,甚至张牙舞爪的朝当家郎君跑去,完全是要抱在一起的意思。 “娘子、使不得!” 将军府的下人们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发声喊叫。 而草亭里的红衣和品哥儿也赶紧扑向自家公子。 “郎君,慢着!” 虽然这里算得上没有外人,但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廉耻却绝对不敢马虎,所以双方下人的动作甚至比俩当事人更迅猛。 只听到唰唰唰…… 丁当两人的双手堪堪触到的瞬间,就被双方家仆奋力拖开。 “干什么?!” 小当被品哥儿拦腰抱住、红衣死死抓着胳膊后,禁不住恼怒的回头叫道。 红衣赶紧低声说道:“郎君,礼数礼数!” “噢!” 小当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面色一红,赶忙朝小丁望去…… 因为有裙而行动不甚方便的小丁,被丁香等侍女丫鬟围得密不透风,家兵更干脆,六个人排成一排直接横在两家中间。 不过他们不但不敢给当公子看脸色,还得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毕竟自家娘子和他是有婚约的。 “你们别拦着我呀!” 小丁娇喝着,并不断在圈内左冲右突。 “三娘三娘,你听奴婢给你说……” 丁香满头大汗、支绌不得,急忙按住小丁的胳臂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咱们、你俩还不能……哪个,因为还未成婚!再说这是大庭广众,你万万不要这么……随意啊。” “啊!” 小丁顿时醒悟过来,她对古代的礼仪虽然不甚清楚,但这几天看的书籍也不少,自然是晓得些的。 虽然当朝对男女大防不甚严苛,未婚夫妻之间并不是不能见面,但也万万不可在外人面前拉扯搂抱,那也确实太不成体统了,很容易被人嘲讽、耻笑不守妇道。 自己也是突然见到了小当,无形中在这个世上就多了个亲人,自然激动得忘形、而没想那么多罢了。 “哦,对的噢,我晓得了。” 于是她脸一红,赶忙点点头说道。 “但我和他说话该没什么问题吧?” 丁香松了口气,摇着头说道:“没有的,三娘想跟谁说话、想说多久都行。” …… 杏林草亭…… 小当小丁两人支开各自的随从,坐在亭里聊着。 他俩时而站起抚掌大笑,时而捂脸哽咽哭啼。 仿佛有几箩筐的话说不完似的。 亭外数丈开外,六个兵爷四周散开,也作警戒。 丫鬟和侍女书童们则面面相觑的瞅着各自的娘子郎君,面上的惊骇无奈显露无疑。 毕竟她们已经看到了好几次,郎君在给娘子擦拭鼻涕眼泪。 也看到三娘子在凶猛敲打当公子的额头、使劲揪腰杆,且用力不轻。 两人的这些动作哪像是极少见面的翩翩公子、和窈窕淑女啊,根本就是一对奸夫淫妇! …… 时间在慢慢的流逝,丁当俩人聊得仍然欢畅,却不知此刻午时早过。 也是,亭里自然有丁香红衣带来的点心茶水,再说两人前世也习惯把零食当饭,何况现在的糕点分量很足,几块就可以填饱肚子。 只是却苦了候在周围的家仆丫鬟和林子外的家兵。 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丁香和红衣不由对视一眼,无奈的揉着肚子叹口气。 微风吹过,两人突然面色一变,急忙再一细听。 春风里马蹄声疾,轰隆隆急骤如雷。 分明是一支十来骑的马队。 望了一眼仍然没有察觉的丁当二人,丁香说道:“红衣、我去拦住来人……” 说完就急匆匆朝林子外走去。 丁香不希望三娘被谁打搅。 别的不说,自从三娘醒来之后,性子就变了许多,对自己及下人的态度较之前要好很多倍。 虽然偶尔还是会使使小性子,但基本上不再颐指气使。 所以,不管来的是谁,她都必须去拦在外面。 免得看到三娘在和当公子私会,而胡诌乱嚼。 秦国立朝之初,武将地位显贵,文臣怯弱。 但后来随着战事逐渐减少,皇帝的重心偏向了内政和民生,文官的地位就越加显得重要,武将在治国方面的弱点也显露无疑。 于是朝中文武格局被颠倒过来。 不过即使如此,作为当朝大将军的家眷,也不是普通人可以随便欺负的。 就算府中的丫鬟丁香单独走在外面,阿谀奉承之辈也比比皆是,何况是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三娘子。 而丁三娘子的名声在大咸城里,也算得上妇孺皆知。 只不过并不怎么中听。 当然也不存在大奸大恶,仅仅是富贵家娘子惯有的臭毛病,不足以上纲上线。 所以,只要看见三娘子的马车,多数人会选择避开,免得自讨苦吃。 而通往这个野杏林的路只有一条。 福伯遛完马之后就把车停在林子的最里边,来的大路上只有丁家的马车停在哪儿,加上六个带刀家兵的拦阻,一般人见到这种情形都会知趣而返,而不会刻意进林子里来。 第十章 廷尉公子 丁香急匆匆的往外走着,她已经听见马蹄声歇,嘶鸣不断,还有谩骂叱喝。 难道这些人知道了自家娘子的车驾在此,仍然还敢往里闯? 来到林子边,丁香见到自家马车前立着十来匹打着响鼻的高头马儿、和一架马车。 府中的六个家兵一字排开,拒手握刀与一群同样带刀的精壮家丁对峙着。 那些家丁身后,被管家和丫鬟随从拥着是一个华服锦袍、面目白净的男子,手里牵着一个身着织锦长裙、斜插步摇的女子。 对方虽然人数多,但看见威猛严肃的兵爷,还在尽力克制。 管家模样的人正在叫道:“喊你家主人出来说话!” 丁香不认识华服男子,但看排场也猜出身份不简单,而那女子似乎也是大户人家的娘子。 大咸城的年轻一辈的翘楚中,声名远播的不少,但最出名的当数‘咸都八子’。 八子中有两个是女流之辈。 一个是褚尚书的大女儿,人称‘俏牡丹’的褚红柳。 她不但美貌动人,而且为人温雅文静,学识渊博。 皇帝选秀之时,她因绝食拒选,并发誓终身不嫁而声名远播。 以至于大咸城里许多垂涎于其美色的公子郎君,即使家境显赫,都亲不得方泽,令人捶胸顿足。 另一个就是丁小雨,其美貌虽然天下无双,但她刚刚及笄,行事刁蛮任性,人送别称‘刺海棠’。 其余六子当中,当丛飞和跟他赛骑射的杨谦公子各占其一。 另有褚尚书的公子褚亭焦、当朝陆廷尉家的二公子陆展雪、杜御史之子杜文翰。 最后一位却不是某高官达人的公子,而是文采出众、名扬都城的士子李德阳。 不过这咸都八子互相却并不一定相熟,褚红柳和褚亭焦是姐弟不用说,此外就只有当丛飞和杨谦二人之间的交道最多。 然后其余的几个多数仅仅闻名而已,且各有自己的圈子。 而这个华服男子便是廷尉家的二公子陆展雪。 “请公子却步,我家娘子在此,不希望有人打扰,还请恕罪。” 丁香上前楫礼说道。 陆公子嘴角一撇,淡淡的说道:“哦,你家娘子是谁呀?” “丁府三娘。” 陆展雪微微一怔,瞬间呵呵笑起来。 “前几日听闻丁三娘子病了,无暇去府上探望,今天既然在这儿碰见,当哥哥的理应问候一声才是,通报一下吧,在下陆展雪!” 丁香一听,略一思索便知道是谁,顿时不敢怠慢。 这却是不可随意得罪的人,自己还没有权利决定见不见。 “原来是陆公子,请公子稍候……” 说完就赶紧朝林子里跑去。 丁香来到亭前,跟丁当二人一说。 丁小雨却懒得理会什么陆沾雪、陆沾雨的。 挥挥手说道:“不用管他,我现在不空、也不认识,不见!” 当丛飞喊住欲走的丁香。 “现在什么时候了?” 丁香赶忙说道:“未时五刻。” “……” 小当暗道惭愧,便对小丁说道:“反正现在已经两点多,既然不想见他,那我们就回去吧。” 小丁把眼一瞪,喝道:“这么早回去干嘛,那还不如把他喊来斗地/主?” 丁香瞠目结舌,红衣目瞪口呆。 小当扶着额叹了口气,指了指丁香、红衣等人说道: “可是也得吃饭啊,她们都没吃午饭的,不像你我吃了这么多糕点。” “呃……” 小丁顿时反应过来,赶紧冲丁香一笑,“不好意思啊,咱们马上就回去!” 说完就站了起来,伸个懒腰。 披风迎风招展,纤纤细腰、挺挺欲立。 小丁朝亭外走了两步,回头对小当说道:“我们先走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在数双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的眼神中,小丁倏地捂住自己嘴巴。 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两转,冲着明明想笑却强忍着的小当怒道:“有事给我带信!” 然后一个纵步就跃过草亭前的几步台阶,朝外跑去。 “娘子慢一点……” “三娘当心!” 小丁的举动顿时吓得几个丫鬟大惊失色。 要知道她今天穿的可不是腿脚利索的胡服,外面还有长披曳地,被林中枝藤挂绊可是容易摔跤的。 没看见娘子脸上的淤痕还没有完全消失吗,难道回去后再被老爷骂? 在一声声慌张的叮嘱中,众丫鬟急忙朝身影飘忽不定的小丁追去。 …… 杏林外面的路口,陆展雪好整以暇的等着丁香去通报。 但是半天却没见人出来,而自己和小娘子等一干人被拦在路边晒着太阳,渐渐地有点不耐烦。 自己好歹也是当朝廷尉之子,即使丁三娘子的父亲是大将军,但她不至于会这么傲慢吧。 不过他还是忍着了,并没有听从身边女人的怂恿闯进去,要知道如果硬闯的话,闹将起来,到时候理亏的是自己。 正在思量之时,就看见一位貌如天仙的女子,被几个丫鬟一路追赶簇拥着走了出来。 他自然听人说起过丁三娘子的美貌,但却从未得见。 再说人家从小就被皇帝许给了当朝大宰相的公子,外人根本没什么机会,所以他也没有趋鹜之心。 但此时得见仿若天人一般的丁三娘子,陆展雪顿时魂不守舍。 第十一章 心生贪念 管家见到公子嘴角的口水,赶紧轻轻在耳边唤了声:郎君。 陆展雪顿时回神,赶紧抹下嘴角趋步上前,彬彬有礼的拱手一揖,说道:“在下陆展雪见过三娘子。” 小丁原本出来是打算上车回府,根本不是来与他相见是,所以走到车前就停住了步子,等车夫放好凳子就要往车里爬。 听到姓陆的公子跟自己打招呼,便只得暂缓。 再说之前的丁小雨给外人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自己也该慢慢扭转些才是。 于是小丁转身朝陆展雪笑了笑,说道:“陆公子你好,今天这么巧啊?不过我们还没有吃午饭吔,得马上回去了,先再见!” “……” 什么鬼? 陆展雪的文才不差,虽然觉得三娘子说的话怪里怪气,但大致意思却是懂的。 “原来如此,为兄就不打扰了。听闻三娘子感染风寒,如今可曾好转?” “嗯……,好了、早就好了!” 小丁说完踩着凳子上了马车,然后撩开垂帘,从窗口伸出葱白小手朝陆展雪挥了挥,抛下一句:下次见哦。 然后在车夫‘嘚儿驾’的吆喝声中,马车朝前缓缓驶去。 丁香和丫鬟、以及六个家兵纷纷跟随。 陆展雪念念不舍的望着越来越远的车儿,脑子里不断闪现刚才的惊鸿一瞥,情不自禁喃喃道:“好美!” 管家微微一动,把眼珠子转了转,避开身边娘子低声对少爷说道:“爷,虽说丁家三娘已婚配,但真想纳入府中,也不是没办法的……” “嗯?……何解?” “爷,今日你既和她见过,且已经留下了好印象,余后之事……待回府后小人慢慢细说?” 管家说着、突然朝身后努努嘴说道。 陆展雪瞟了眼朝自己看来的女人,点头应允。 …… 草亭里,小当让红衣、品哥儿收拾东西。 福伯把车赶到亭前的路口,大家七手八脚把食盒点心、小炉茶壶等搬到车里,然后像之前一样坐上车就朝林外走。 没几米就看到拥着个女人嬉笑晏晏的华服公子,在一群家仆的簇拥下慢悠悠的走来。 福伯甩响马鞭却没见来人让路,只得勒缰停住。 品哥儿跳下车大喝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当府三公子的车马也敢阻拦,还不快快让开?” 听闻是当府的车,陆展雪一惊,赶紧松开手抬眼望去,见一辆马车前站着个隐含怒气的书童。 而周围却并不见别的随从家丁,不禁有些疑惑。 只不过这两匹马儿的车子却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而如果里面真是当丛飞,那么见一见也是有必要的。 “车里可是当丛飞、当公子,在下陆展雪,可否请公子一见?” 片刻车帘掀开,陆展雪看见一着红衣的丫鬟下了车,远远朝自己欠身说道:“请公子稍等……” 接着就看到车内钻出一个身着皂袍的俊秀少年,跳下车就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陆公子你好,我就是当丛飞。” “哎哟,久闻当公子大名,今日得见,有幸有幸!” 陆展雪顿时满脸笑容,热情的拱手一拜。 但心里同样咯噔一下,他听出了和丁三娘子一样的奇怪语调,不过暂时没得闲工夫去斟酌。 “听说公子前几日不小心摔了一跤,为兄瞎忙,未曾前来探望,多有失敬失礼!” 小当也拱手客气的回道:“小事一桩,早已无碍。更不敢劳烦陆公子大驾,无妨无妨。” “那就好,咦!我刚才见到丁三娘子离去,你可曾见着?” “自然会碰见啊,顺便在草亭聊了会儿。” “……” 陆展雪闻言顿时莫名其妙的吃起味来。 虽然他刚刚才见一面美貌的三娘子,并且刚刚才生出娶回去的念头。 “难怪!不过为兄痴长兄弟几岁,当得提醒公子几句……” 虽然小当年不过十五六,但自穿越来秦国之后,不但比前世更加成熟,且在洞察人心方面已然更加敏感。 听闻这个陆展雪刚见面就要提点自己,不禁有些晒然。 便拱手问道:“哦?陆公子有何见教?” “这个、你和三娘子虽然有婚媒,但目前正值婚嫁之龄,却来此地私会,恐怕很是不妥……” “呵呵,之前一跤摔迷糊了,醒来却忘记了我朝还有这个律法!” “……” 陆展雪一滞。 虽然和当丛飞是第一次见面,且对方的身份比自己还要高。 但他是个从小就跋扈惯了的人,被对方的言语挤兑之下,肯定会不爽。 即使暂时不好跟对方翻脸,但却也并不怵他,更不介意给对方找些麻烦,说不定还会让自己的心愿事半功倍。 “呃……这个倒也没有,但是男女之防、礼仪廉耻却是要的吧?” “不然!陆公子这话有些偏颇,既然朝廷律法都不曾规定不能见面,那么有何不妥?再说当场许多人在,如何说得上私会?” 小当脸一黑,撇撇嘴就扭身就往车边走,不准备与他多说。 走两步想了想,回过身瞟了眼那个女子。 “还有,我看你身后跟着的女子倒也不像你府中的丫鬟,更像是别家的娘子,如今你在大庭广众下和她搂搂抱抱,难道你不怕被人说不知廉耻?” “……” 等当丛飞的马车离去,渐渐地消失在远处。 陆展雪黑着脸,暗暗骂道:走着瞧! 第十二章 惊天一掷 小当和小丁在杏林草亭聊天的内容,除了刚穿越来秦国时的一些糗事外,还有两家在朝中的地位和人脉关系。 只不过没说几句,没心没肺的小丁,就把话头扯到两人还有没有再穿回铂都去的可能。 衣裙的袖子下摆太羁绊、街上没有奶茶喝、走路脚痛坐车屁股疼、还想她爹妈等问题上。 甚至目露寒光的问小当是不是听说皇帝指婚就很高兴。 对于小丁的脑洞,小当也是头疼不已。 说想回去铂都多半是不可能了,而且估计得在这儿活到老死。 至于亲事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退掉,而且皇帝的岁数已经够老了,万一他突然挂掉、或者得了老年痴呆症呢。 面对小丁蛮不讲理的又哭又笑,小当只得慢慢开解,并希望她抛开杂念好好活着,只要有自己在这里,就会陪着她在秦国混得很开心,而且多姿多彩。 小当回到府中后,一直候在前院的武贵就请他去演武场。 换掉被小丁糊了鼻涕和眼泪的衣衫,穿上短打来到演武场。 当看到那匹朝他嘶鸣欢腾的乌骓马,顿时来了极大的兴趣,翻身上马就开始撒欢跑。 小当的前世生活在大都市,哪儿有机会接触这么高大健硕的骏马。 兴致勃勃的跑得几圈后,早忘了武贵让他演练和杨谦对战之事,顺手拎起一条长枪就舞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弓马骑射如何,不过身体却是这个时代的当丛飞,不但马术过得去,武先生传授过的枪法也因为练熟了手,舞出的几个招式倒也像模像样。 但接下来他脑子里却冒出电影里那些好看的招数,手上也自然的跟着舞起来。 于是这个时候他的架势就不怎么像话了,根本就像在瞎几把乱舞。 不但让武贵纳闷,还把自己的大腿和脑壳敲得痛彻心肺。 恼羞成怒之下掂起长枪,倏地一下扎向十丈开外的箭靶。 只见长枪似流星追月般刺中了靶心,但并没有停下,枪尖带着破碎的靶心草编继续向前飞。 ‘噗……嘣!’ 凌厉的枪头一下子钉在靶后的围墙上。 顿时砖土崩裂、尘土扑簌,枪头已经完全没入了墙体,只留下剧烈颤抖、呜鸣作响的白蜡枪杆。 无意间的惊天一掷,顿时让站在校场边的武贵,以及品哥儿、红衣等人目瞪口呆、惊骇不已。 小当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厉害。 不想给他们机会询问原因,小当甩了甩舞得有些酸痛的手臂下马,朝瞠目结舌的武先生拱手说道: “脑子突然有点晕,刚才的胡乱演练让你见笑了。” 然后不理睬他们,抽了抽脸朝房间走去…… 小当虽然没学过华夏武术,但他扔东西的准头却相当好,飞镖大赛还获得过冠军,十米内用石子打鸟儿基本上百发百中。 扔枪仅仅是气恼之时随意而为之,却不知这个当丛飞的爆发力竟然这么强。 只不过他不知道武先生惊讶的并不是力气大,而是他的准头太离谱。 因为这个距离有三十步远。 而三十步则相当于后世五十米的样子。 一根三米多长、十几斤重的古代长枪,被他掷出去准确命中三十步外的箭靶中心,且在洞穿后枪头再没入砖墙,这个就…… 其实小当刚才摸着刀枪的时候,想到了秦国目前面临的一件事情。 虽然秦国对域外异族的贸易客商宽容,但与北方的匈奴之间的摩擦始终没断过。 小当根据他刚刚及格的历史成绩分析,历朝历代以来,北方游牧民族南下之心就一直就没有熄灭过。 而本朝按照公元纪年,已经步入七百年,但并没有出现秦汉、隋唐等几个朝代,那么匈奴王国自然没经历被消灭驱逐的命运。 他们也和秦国一样,在大草原上同样生存、繁衍了千年之久。 不但实力非常强大,其野心也十分逐渐明显。 只不过秦国曾经也出现过几位好战、善战的皇帝,只不过几场战役之后,谁也没把谁打残灭掉。 还得各自继续发展国力,修生养息,繁衍人口。 但是又过了这么多年,谁也说不准匈奴啥时候会挥骑南下。 当然这实际上是秦国和匈奴双方心知肚明的事。 只是秦国本朝的皇帝,把军事重心放在了南边。 同时面对北方匈奴王国的逐渐强大,朝廷已经出现了三种声音。 呼声最大、目前已经步入论证阶段的,是从现在开始起举国之力,募民聚财修筑长城,抵御不限于匈奴王国在内的外族入侵。 其主要的倡导者就是当丛飞的父亲,当朝太宰当自成,而朝中大臣也有百分之八十响应。 其次是以大将军丁永胜牵头的主战派。 他认为应该趁匈奴国、月氏、东胡、吐蕃等蛮族,联盟还没形成之时,拉拢实力较弱的月氏、或者胡族,暂时放弃南边的平叛,先与匈奴开战。 最后一个声音就是和匈奴王室和亲。 这个建议虽然令多数朝臣不齿,纷纷怒斥骨软求荣,但偏偏皇室内部还有人赞同。 他就是东宫太子、以及追随他的臣子和幕僚 秦国的武官虽然也近似历史上的秦朝,但没有太尉一职。 最高的只是‘大秦将军’,属下有三个都尉,各自负责边军、地方、典狱。 负责边军的都尉管着前、后、左、右四将军,是为秦国最主要的军事力量。 地方都尉手里则有数十个中尉,各负责一郡,有的负责两小郡,是三军中职位最肥的一个。 典都尉就主要管刑狱方面,包括从大咸都城到各个地方的衙卒、捕头、治安巡逻。 除此之外,还有皇帝自己统领的羽林禁军。 不过羽林军的首领龙骑将军一般不会擅自发表意见,他都听皇帝的。 所以,能站在朝堂上发话的重臣,实际上只有身为大秦将军的丁永胜而已。 丁永胜虽然是武将,但他却是秦国赫赫有名的百胜将军。 并且他的威名都是与匈奴等蛮族打仗的时候获得的。 他很清楚匈奴人的狼性,以及他们无时无刻不垂涎南朝的执着。 一直以来,丁永胜都在想着把他们赶到茫茫的草原北方去,只不过皇帝在登基后就急于平定南边的蛮夷,才不得已把军力南移。 不过大秦将军的主张还是得到相当一部分大臣拥护。 只是没有右相当自成的追随者多,就算几个都尉都站在丁永胜一边,也不过区区十来个有点分量的人发声而已,影响力根本不够。 …… 得知自己的父亲想修建这个秦国目前根本没有的长城,小当心里满不是滋味。 打听到父亲的意图,他打算修筑的长城,其路线基本上和正史中秦长城差不多。 虽然目前国力早就超过正史中秦始皇立国之初,但修筑长城同样会耗时数年之久,并且会让黎民百姓荒于耕种而民不聊生。 且秦国虽然历经八九百年没倒下,与没有过分榨取民众有关,即使之间有皇帝被推翻,但都只是在一些小范围内爆发战争,并没有造成举国内乱、赤地千里的时候,老百姓勉强还能承受。 而如果马上修筑长城,必定会征募大量的劳力,耗费巨大的财物。 再穷数年时间来修筑,大后方必定人丁锐减,粮食出产也定然入不敷出,很快就会让黎民百姓陷入贫困之地,不说虎视眈眈的匈奴等蛮族会趁机南下,更有可能会引起民变。 后世对长城的作用褒贬不一,但在抵御外敌入侵方面,其实老百姓的拥护才是最重要的。 否则就算把长城修得再高大,到后来还不是被胡人从攻进来乱搞一气? 而只要国富民强,人民拥戴朝廷,手中的刀剑就是长城。 小当心想,国家的发展这方面暂时急不得,而且自己的能力也不能够影响到这个层面上去。 但打消父亲的计划却还是有可能得行的。 第十三章 仗义出手 将军府内。 通往后槽马棚的过廊里,小丁脚下虎虎生风,令身后的丁香只得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三娘呀,你不是经常说要替咱老爷分忧,对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要盘问清楚,以防异族奸细混进来吗……” “之前是,但也不能胡乱抓回来吧?” 小丁虎着脸说道。 经过了解后,她算明白了为什么很多街坊一见到她就躲得远远地。 丁小雨有两个哥哥,但和她并不是一母所生。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哥哥虽然贵为大将军的两个公子,但脑子似乎有些不大灵光,以至于不管文学、武功都比较烂。 两人不但性格温良胆小,而且口齿木讷,全身里外就没有遗传一丁点大将军勇猛过人的血性,经常被外人欺负了而不敢回家诉苦。 不过因为他们的生母很早就过世了,丁永胜在失望之余,只得寄希望于几个妾重新给他添丁接代。 并让家里仆从随时随地跟随二子,先生也继续辅导他俩的礼仪算学,等选选到合适的女郎就成婚后分家。 只要不是必须,基本上不让他俩单独外出。 而同父异母的丁小雨却完全不一样,她从小就天赋聪慧,不但在几岁时就熟读论语诗经、写词作画,而且到了十一二岁的时候,基本上通晓秦国的朝廷格局、各地风土人情、以及面临的异族威胁。 并提出要想秦国久安,只有彻底消灭驱逐匈奴,大草原、包括西域各地派重兵驻扎,方有可能永绝后患的主张。 她这个主张不但深得丁永胜的赞同和感叹,而且在都城一干少年儿郎当中,也因此而留下了偌大的名声。 随着年龄增长,丁小雨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 只要在街上碰见看不明白的人,就会让家兵上前盘问,搞清楚这人的身份底细。 称这么做是为了杜绝外族奸细。 这个举动得到父亲的支持,并把她身边的家兵从两个增加到了六个。 从此之后,她更有点肆无忌惮,就经常性的搞错,使得很多无辜之人也被送去廷尉府衙,到后来虽然查清楚了,但却少不了皮肉之苦。 以至于大咸城里凡是认识她的人,只要一见到她就会尽量避开,免得她心血来潮,看谁不顺眼都会盘问一番。 只不过现在的小丁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丁小雨,莫说在文韬武略方面纯粹就是一个白丁,啥也不是。 就是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来的一些行径,都经常让人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而那个叫做陈维平的少年,自从被带回府之后,就一直关在马棚里。 不但小丁不知道,就连丁香也忘记了。 今天她在后花园看书晒太阳,突然嘟起嘴暗骂大姨妈的时候,丫鬟来禀告那个抓回来的少年生病了,小丁这才知晓自己还抓了一个嫌疑人回来。 听丁香说了个中缘由后,她顿时大发脾气。 然后扔掉揉碎的花瓣,拔脚就往马棚走去。 进了马棚,她就看到那个穿得像个电视里那些家丁一样的少年,胆怯的卷缩在草堆里,瑟瑟发抖的同时额头还在不断冒汗。 小丁的气就更大了,冲一众丫鬟嚷道:“还不快喊医生来?” “……是,三娘。” 已经挨过一顿训的丁香赶忙补过,急忙主动跑去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丁对已经坐起来的少年问道。 “在下陈维平。” “嗯,你的亲戚在哪儿,要不要通知他们?” “我……咳咳。” 陈维平咳了两声,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摇摇头说道:“我主人家都在砀郡,原本这次来都城是给公子带信的,不过……” “你家公子在哪儿啊?” “这……” 陈维平迟疑了一下。 在街上他被兵爷踢打,好在后来被这个娘子拦住,不然还会挨一顿鞭子。 虽然兵爷后来又凶狠的盘问许久,但起码没有再打自己,所以他对丁家娘子还是很感激的。 只是他不知道这事敢不敢给她说,万一把自己送去官府就麻烦了。 作为犯官的家仆,说不定也会被砍头。 就算不砍,起码也要充军或流放。 小丁见他有些迟疑,觉得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股侠义之心顿起,拍拍胸口豪气的说道。 “陈维平你不用怕,有什么冤枉尽管给我说,我肯定能帮你解决!” 虽然听到小丁的话古里古怪的,但陈维平被这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看着,脑子就懵懵然的发起热来,并且潜意识的非常信她,一瞬间就忘记了该有的警惕。 翻身爬起就朝小丁跪下,‘砰砰砰’几个响头一磕,带着哭腔大声说道:“求求娘子救救我家公子……” “……” 这少年对着自己磕头,小丁倒没显得多不自在。 只是她却下意识的伸手去拉他,眼看就碰着胳膊的时候,就被他倏地躲开,面红耳赤的连连叫唤不敢当。 身旁的丫鬟也措手不及,禁不住头大。 小丁挠挠头问道:“那好吧,把你家公子的事仔细说说。” “是!” 陈维平赶忙讲述事情经过。 其实他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事情,只晓得公子爷已经被朝廷判斩。 话里最多的意思是冤枉公子被冤枉,信誓旦旦的说自家公子绝对不会造反,而且在老家还经常做好事,当地百姓对陈家人很感恩等等。 这时候丁香领着医走了进来。 医生朝小丁拜了拜,然后也不多说,上前就把住陈维平的手腕开始拿脉。 这时候小丁却在心里想着陈维平说的事。 不过她却不是原先的丁小雨,对朝纲律法根本不懂,自然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合适。 何况大理寺要杀的人,凭她一个大将军的女儿就可以救的吗? 但这并不妨碍她想帮陈维平。 因为就算她不懂,也可以找别人帮忙。 这个别人自然就是她最熟悉的小当、当丛飞了。 医生拿完脉之后,说小哥只是染了风寒,吃过几剂汤药就会好起来。 于是丁香让丫鬟跟着郎中一块儿去抓药。 “你给他换个地方住,这里是住人的吗?” 小丁见丁香唯唯诺诺的答应后,便对陈维平说道:“你先休息着,你家公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陈维平抹着眼泪匍匐在地,磕了几个响头。 “多谢娘子!” “呵呵,不用那么客气!” “呃……” 第十四章 朝会议亲 武胜十五年三月初十日,早朝时。 初升的阳光,斜斜的照在正弘殿琉璃瓦棱之上,显得更加黝黑锃亮。 殿前高大的庭门外,左右两边一字排开竖着黑边金色的旌旗,猎猎旗杆下肃立着两排亮甲军士。 宽大的朝堂上,青衣皂袍、黑甲亮铠分左右三层席地而坐。 但大臣们的表情并没多么肃穆,相互亦在交递眼色,接耳低语。 同时还能聆听着一个褐衣文官,在大殿中央侃侃上奏。 “……公主早已适龄,如两国联姻,那么尊卑有序,儿国岂会再生异端?再说如果我们不答应,匈奴必定恼怒,就算他们暂时没有联盟,而不会大举前来。万一在我们修筑外城之时才前来骚扰,岂不是无功而返?” “所以臣以为,只要答应了和亲,单于必定会遵循两国之约,不会侵犯我秦国。而我们就可先取南蛮之地免后患,再重兵北拒,岂不永逸!” 话音落时,群臣中亦有附和者在微微点头。 一丈九步的白玉台阶之上,黑漆红线、蛟龙描金的帝王榻上,坐着微闭双目的皇帝,把原本就捉摸不透的表情,更是藏于微微颤动的旒珠之后。 匈奴一年前就有过和亲的提议,但被多数大臣反对而回绝。 随后匈奴恼怒南下,双方有过几次不胜不败的小冲突,丁大将军就提议调南边平叛的军队北上,或者重新募集新军与匈奴一战。 但这个提议他也不是很赞成。 皇帝知道,如果选择与匈奴开战,很可能在数年间耗尽国库,而如果短时间不能一举歼灭北匈奴,极容易被对方反噬,甚至因为无力巩固朝堂而丢掉江山。 他早年也曾有雄心壮志,想在有生之年把疆域恢复到立朝之初,甚至扩大到整个西域和大草原。 但随着数次北伐失利、国库空虚,而南征又屡不见功,加上自己的年岁见长、身体越来越差,他就越来越在意朝堂的稳固,而不敢随意发动这类大规模的举国之战。 更不想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太子。 但是如果把长公主嫁给已经四十多的冒必单于,却也觉得有点窝囊。 何况他知道长女旦眉的性格,如果未经她同意就答应和亲,恐怕会适得其反。 不过……杜御史今天提及此事,恐怕是得了太子授意的。 虽然匈奴使者已经到了大咸,这个倒无所谓,就是晾他几天也没关系。 左相武官职位最高的大秦将军丁永胜,听了杜御史的奏表之后,怒气顿生。 朝皇帝陛下遥遥一拜说道:“陛下,臣有话说。” “将军请讲。” “陛下!我大秦已历千年,何曾有过和亲求安的帝王?” 见皇帝不语,丁永胜站起来朝着殿上文武大臣说道: “而且诸位大臣都知道,北奴人人皆是凶残贪婪的脾性,他们本以游牧生存,年年秋天一到便南下抢掠,我大秦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与之鏖战数月,这几年虽然在条约的约束下稍有收敛,但小范围骚乱仍然不断……” 说到此时,他一对豹眼怒视杜御史。 “那么请问杜御史,是不是和亲之后他们就不来了?” “而且我敢断言,公主下嫁后不需五年,北奴必定反复。到那时难道我朝再嫁一女,或者到那时才选择开战?” “况我大秦百万将领怎能让皇帝家儿女庇佑!再说恶奴这次再遣使者前来提亲,难道不是他们为结盟在争取时间?” “所以,杜御史此议根本就保藏祸心。其一为匈奴争取了联盟壮大的时间。其二削弱了我朝军民士气,导致北方的防御松懈。其三还有颠覆我皇帝位之嫌……” 杜御史听到大将军弹劾的三条罪状,顿时勃然大怒,跳起来指着丁永胜就怒骂:“尔一介武夫既不懂治国安邦之策则罢,竟然胡言乱语、诬陷于某,我呸!” 丁永胜虽然在朝堂经常处于下风,但他今天不打算退让。 鄙视的指着杜御史喝道:“是不是某说中了你心里的龌龊勾当,自感羞愧难当?” “丁永胜你个老匹夫,你今天须得说明白我有啥勾当,否则某与你势不两立!” 杜御史嚷完就朝丁永胜冲了过去,站在当面大叫,唾沫星子乱喷。 丁永胜挥动衣袖不屑的笑道:“姓杜的,我生平最喜欢有人跟我势不两立,难道还怕多你一个?!” “你!” 杜御史气结。 “成何体统!” 殿上天子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响起。 俩人闻言顿时住口,同时朝天子楫礼一拜,然后各自哼哼着回到了座位上。 见吵架结束,右边二排有姓诸的大臣走到殿中,朝皇帝深深一拜,说道: “陛下,既然和亲之事早已回绝,此时就凭使者带了几句话,我们马上就答应,于我泱泱大秦威名相悖,却也不妥。何况当丞相早就在算计筑城事宜,数月间就可以实施,臣以为目前应全力筑城,不宜苟且应允。” “臣附议!” “微臣附议……” 这个诸姓大臣说完,随后又站出来几个分量不低的文臣,纷纷启奏表示,不赞成和亲之举。 皇帝蛟榻的侧后,坐着不能发言的太子,但此时他眼中阴鸷之色却时隐时现。 左相杨渊瞟了一眼,咳嗽一声,然后朝皇帝微微一拜,说道: “陛下,臣以为我们可以分两步走,筑城当然继续进行,但和亲也可以考虑……” “哦,杨卿细细说来。” 旦皇帝精神微微一振,伸手示意道。 杨渊环顾了一下朝中群臣,见大家纷纷朝自己看来。 遂措辞片刻说道: “陛下,即使有和亲的可能,我们也不能马上答应,并且干脆让使者等着,同时让人给他吹个口风,说冒必单于如果有诚意,就该请匈奴皇戚、甚至亲自前来大咸提亲,皇帝才有可能考虑……” “如此通信往来,一来一往就到了年底。当然单于亲自来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但如果真的派出有分量的皇戚出使我大秦,说明他们还是有诚意的,那么臣以为这个时候就可以提几个条件了……” “首先匈奴王国必须退回占领的河北地区,并且对我大秦称臣。如此我估计他们必不答应,那么我们就与之多多交涉磋谈。就算最终他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今后他在东胡和吐蕃面前不能服众,联盟自然不可能成功。” “而一切都达成之后,等两国的婚嫁事务完毕,估计也到了明年夏末。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南边的战事应该会结束,再加上征募的新兵一齐调往北疆,到那时就算我们当着他们的面修筑城墙,在我百万大军面前,匈奴也只能看着……” “此议善,臣附议!” “臣等附议。” 第十五章 杨谦相邀 大咸南城之南、秦岭北麓有一座皇家苑林,名上林。 秦国立朝之初,皇帝便将这里圈地成苑,数代帝王又根据自己的喜好逐步扩建、改建,到目前为止规模极其庞大,面积已经达数千亩。 在这个山峦起伏、河渠纵横的林苑里。 不止有品种繁多的奇花异木、温顺凶猛的飞禽走兽,更有许多美轮美奂的亭阁宫阙,以及四季长流的温泉汤池。 苑内建了数处夏冬行宫,并有兵甲设防,每到皇帝狩猎、消暑时还会大军封苑。 但只要没有封苑,平时无论什么人都可以进去,或踏青游玩,或斗酒赛诗。 并且在平原地带,还有常住的佃户在此耕作生息,稍密集的村落也有里正管理负责。 当朝皇帝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文执皇后生了太子旦彻、长女旦眉。 东阳公主旦眉年十八岁,且文韬武略,才十来岁的时候就名显宫外,就算在民间都有不少拥戴。 相比旦眉,十七岁的太子旦彻却要逊色得多。 而太子赞同秦国与匈奴和亲的心思,不止皇帝和大臣清楚,很多大咸百姓都心知肚明。 他是担心东阳公主的威望超过自己之后,威胁到他的皇位。 虽然旦眉根本没这心思,但是秦国是有女皇传统的,所以这个就很难说了。 在秦国,经过数位女帝的铁腕手段,男尊女卑的思想受到较严厉的打压,以至于目前妇女的地位比较高,。 她们不但在婚嫁方面有相当大的主见,还可以上学经商从政。 当然这些现象主要体现在帝王将相、王公大臣以及富贵人家,寻常百姓仍然会恪守祖宗传下的礼法,开明的人家也仅仅稍有松缓而已。 而从小就很有主见的旦眉,曾经在及笄之时就对父皇旦昊说过:能娶我的男人需得文才武略均胜于我,否则不嫁。 倔强的个性和美貌更胜八子之一褚红柳,如果她不是生在帝王之家,估计咸都八子当中就没‘俏牡丹’什么事。 目前,东阳公主旦眉就居住在南城外的上林苑内,整日吟诗煮茶、锄梅绣竹。 …… 午后申时,小当收到小丁送来的信笺,要他想办法救砀郡的陈维安。 看着信笺上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小当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秦国的律法她不懂就算了,但是没搞清楚陈维安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就满口答应人家能行吗? 不过也只有曾经的小丁才会这样没脑子。 撇撇嘴把信笺暂时搁下,他还得好好思量才行,再说今天晚上还要赴约。 因为和他比试弓马的杨公子、杨谦,让人捎信,约他去翠玉楼商喝酒听曲。 问过品哥儿和红衣,知道自己和杨谦虽然在打赌比试,但面子上还是维持着的,见面都会互相客气一番。 但是请对方喝酒的时候却极少。 今天相邀,多半是想问问马儿的事。 哼!看来这个杨公子很垂涎自己的这匹乌骓马啊! 小当不禁摇摇头。 不过他还必须去一趟才行,免得这个杨谦说自己赌马赖账。 知道公子是去翠玉楼,红衣就撇撇嘴说不去了。 于是小当就叫上品哥儿出了门。 走到中院回廊的时候,看到个陌生的青衫丫鬟,端着针线篓避让在旁。 品哥儿呵呵笑着问道:“小萍,你是在等郎君吗?” 叫小萍的丫鬟看到当丛飞朝她望过来,脸儿顿时红了起来,赶忙摇头细语说不是的。 欠身行礼后就匆匆离去。 小当不禁疑惑的问道: “她不是新来的婢女?” 品哥儿闻言顿时愣住,暗自腹诽公子的记忆怕是好不了啦。 轻轻给自己一个嘴巴,然后笑着说道: “郎君,怪小人糊涂,忘记给你说这事了。她是武先生的闺女,你之前就喜欢她,还跟她开玩笑说……将来把她收了。” “啥?我喜欢她?” 小当睁着大眼指着自己鼻子叫起来。 “是啊,府里好些人都知道啊,听说你受伤后她还去放灯船为你祈福呢!” “……” 小当情不自禁暗骂。 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个当丛飞明明有未婚妻了,还要挑逗自己老师的女儿,这也太畜……太不讲究了吧! 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浑不自在的往外走去。 …… 翠玉楼在东市集外街,小当自然没有骑马或坐车。 远近不说,万一那个杨谦一见到马儿,蛮不讲理的非要牵走,自己却还没道理不给。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店铺市集热闹非凡。 半个时辰不到,两人就来到据说东市附近最高的翠玉楼前。 虽然最高,但也才三层而已。 不过在附近普遍一层的街市上,也确实鹤立鸡群。 翠玉楼的二三层临街面有围栏,也有版门和槛窗,客人可以在阳台内欣赏街景。 底层飞檐下挂着一串串红漆皮子灯笼,正中四扇八屏回纹门,门楣上有匾,上书翠玉楼三字。 门前站着个电影里那些店小二打扮的圆脸小子,肩搭着白巾,正在殷勤招呼过往行人。 隐约能看见大堂里面有人走动,还能听见一缕缕婉转绵长的丝竹声。 他一看见小当和品哥儿,老远就眉开眼笑的迎上前,只有两米的距离,他也拖长了嗓子喊道:“哟喂!当公子大驾,有好些时日不见,身子可好?” “嗯,好了。杨公子可在?” “在的,小人马上领公子爷上去。” 小二前头带路,小当和品哥儿跟入大堂,没有理会纷纷看来的目光,径直上楼走过回廊,最后来到一个厢门前。 “当公子到……” 小二吆喝一声就推开了厢门。 屋子里一张硕大的桌案上堆满了珍馐佳肴,三个年轻男子看见当丛飞走进来,顿时全部站起来。 当中一个美男子拱拱手朗声笑道:“丛飞贤弟,你可让为兄思念得紧呐!” 小当估计他就是杨谦了,而且穿着打扮明显就骚包型贵公子。 只见他: 胡衣紧身罩青袍,金簪帽冠扇儿俏。 秀眉剑目面如玉,翩翩君子恰似妖。 第十六章 再议比试 小当哈哈一笑,随口答道:“呵呵,多谢多谢!” 虽然他的个子比杨谦矮点,但在回礼之际却身姿挺拔,没输气质。 “你今天约我来不仅仅喝酒吧?” “呵呵,当然是喝酒了,毕竟你我多年兄弟,贤弟摔倒受伤,为兄理应前来探望,奈何俗事缠身未能成行,所以今天略备薄酒给你祛祛晦气……” 杨谦打着哈哈说道。 小当撇撇嘴没搭理他,在房内大致看了一圈,几个贴墙而站的家仆和婢女们见他看过来,纷纷低头向他行礼。 对俩个陌生公子微微点头后,小当就毫不客气坐在主位上,把扇儿一展便摇起来。 杨谦眉头一皱,稍微愣了下就轻轻挥挥手,窗前茶案前煮茶的茶女见状,赶紧上前换杯撤盏,再重新斟满。 小当瞧见杯中那浑浊的液体,微笑着不端杯。 杨谦脸色有点阴沉,略一沉吟,伸手连拍两声。 于是偌大的厢房里,侧边的雕纹屏自动滑开,原本显得有点狭小的房间,因为多出个空间而豁然开阔。 这是一间与正厅同通的雅房,虽然纹屏展开,但里面还挂着一排细如毫毛的竹帘,透过竹帘能看到半尺高的锦榻上,站着五位美人儿。 见到屏门分开,便腮红含笑、妙目带春的朝几位爷躬身见礼。 还没等众人看个透彻明了,她们就或坐或站,开始摆弄起乐器…… 正所谓:玲珑身段轻纱透,纤纤玉指抚琴箫。 片刻间,响指过,乐声悠悠响起。 这时伺立一旁的美艳酒女端着白玉壶娉娉走来,给几位公子斟满了酒杯。 这时,杨谦才说道: “贤弟,为了给你赔罪,为兄今天可是下了血本,特意让樊当家请来了曲楼头牌为你解闷儿,可还满意?” “多谢杨公子盛情,我却没福气消受。” 小当摇摇头,扇儿也跟着摇了摇。 下首的年轻贵公子身材稍胖,年龄不大,不过下巴上几根初长的绒须却留着,油面还打粉,看着有点令人作呕。 估计跟当丛飞认识,所以便插着话道: “呵呵,当公子假意客气,听说你在曲池边醉枕美人腰的,难道不是她么?” “……你谁呀,我们之前认识吗?” 小当闻言顿时脸一黑,言语冰冷的问道。 虽然他不认识这人,但他和自己开这种玩笑,却令自己不爽,认为没必要给他面子。 因为听说自己曾经喝醉了睡在女人身上的时候,小当顿时很不是滋味。 前世虽然已经在读高二了,但说句实话,除了小丁外,他十六岁了都没有跟别的女生牵过手,更别说更深的触碰抚摸。 就连那个被小丁臭骂的校花,自己也只是和她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何况在他的心目中,这些地方的女人就相当于那啥…… 小当脑子里在回忆,根本就没注意杨谦等人对自己的反应。 姓韦的贵公子听到当丛飞的话,顿时张嘴哑口,原本还在嬉笑的脸上瞬间就涨红如肝,难堪至极。 而另一位姓尤的公子也和杨谦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当丛飞根本就不给韦公子面子,并且从一进来好像就没打算讲规矩,连以往还挂在脸上的虚情假意都没了,貌似今天要跟大家翻脸的感觉。 “哈哈,当贤弟也爱开玩笑。来来,咱们今天就只听曲喝酒,啥也不提!” 杨谦隐蔽的朝韦公子暼了一眼,然后笑着解围。 “就是,痛快喝酒。” 韦公子只好强忍着内心不满,端起杯子和杨尤二人一起向小当平举示意。 “慢着……” 小当喊停,待他们面色难看的放下杯子,才淡淡的对杨谦说道: “杨公子,今天我既然来了,本应跟你喝一杯。不过我现在觉得还是先把话说清楚为好,免得我喝在肚里不痛快。” 杨谦一再的屈尊示好都被对方堵住,心里早就不痛快了,如果不是父亲交代过,多时就跟他翻脸。 便放下酒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着扇子说道:“好,还请当公子明示。” 小当点点头,说道:“之前和你比试的赌注仍然有效,并且不会赖你。但我日前的提议,杨公子可愿意?” 杨谦晒然一笑,合上扇子问道:“就算再比试一场也无所谓,奉陪就是,但当公子打算拿什么为注呢,要知道马儿可是不能重算的。” 在来翠玉楼前,小当就仔细想过。 杨谦如果同意,必定不会允许乌骓马作赌注。 而自己虽然贵为宰相公子,貌似还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 后来问过红衣和品哥儿才知道,自己在去年成年之日,老爷子送了一把松纹剑给他。 虽然比较贵重,按说不应当拿去当注,但自己还是很有把握不会输。 “松纹。” ‘嘶嘶’ 杨谦等几人不约而同的倒吸口冷气,阴晴不定的看着小当。 见他好似与年龄不相符的眼睛,坚定的看着自己,神色不似作假。 杨谦想了想便点点头。 “好,当公子既然能如此豪气,我也不愿被人小瞧。我以乌骓马、再加婉儿姑娘和她手里的绿萼琴为注,三日后上林校场见,如何?” 此时房间内已经没有丝竹之音,静得落针可闻,都屏住呼吸聆听两位公子爷的谈话。 “不用,如果你输了,之前的赌注一笔勾销就是。” 小当说完端起杯子一口喝干,朝杨谦拱拱手就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