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收藏师》 第一章 莫名其妙 我醒了。 昨儿晚上梦见了一条长着翅膀和鸟爪的蛇从卧室窗前飞过去,黑影把照进屋内的月光全部遮住了,甚至都分辨不清它究竟是从窗前越过,还是从月亮前飞过。现在醒来了,为何觉得一切都这么陌生呢? 不过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堆不同版本的《海山录》扔在对面的桌子上,桌子上的灯火也都一直没灭,摆在那座位上的“人”得赶紧收起来,不然让爹妈看见了,我伪造出的“头悬梁、锥刺股”形象肯定就暴露了,少不了一顿臭揍。 “月月!熬夜太辛苦了吧!该休息就得抓紧休息,别总听你爸的,你爸小时候也没这么认真学习过,不还是得到了你爷爷的认同吗?出来吃早饭喽,你妈我也花了一晚上给你熬了一锅鶌鶋汤,吃了鶌鶋肉啊,就不会得健忘症嘞!” 还没清醒过来呢,老妈就吵着让喝鶌鶋汤,吃鶌鶋肉,但是我可一点儿没看书啊,更别提健忘了。真想把那些《海山录》的奇珍异兽都养在家里的话,还是让老爹这位老收藏家去抓吧,四五十不是正值壮年么? “今天又没让老六做饭,怎么您亲自下厨啦?”坐在饭桌前的我尚且睡眼惺忪,却也少不了给老妈说两句好听的。 “这不是你爹专门从马成山那边托人带来的鶌鶋么,不亲眼盯着熬半宿成浓汤,怎么放心给咱们宝贝儿子喝呢?” 说实话,老妈的手艺真的不太行,不过我也不在意就是了,多喝点儿不得健忘症也没坏处,然而这几天的确是有点儿奇怪,“怎么就一个汤,厨子老六没给做点儿别的小菜吗?感觉好几天没吃上老六做的菜了。” “咳,谁知道这个老头子跑哪去了,自从前几天他说有事情要办,我允许了之后,就没听见他的信儿,兴许又上城里边儿找小姑娘去了吧,怎么?老妈的手艺还比不上个厨子?” “没有没有!老妈的手艺那可真是棒得很,哎!你看那是不是老六回来了?”我边喝汤边瞥见了老六从偏门进来,直奔后罩房他的屋子那方向去了。从这边厅房也看不太清楚,有屏风挡着只能看到他好像比曾经背更驼了一些,鬓角的白发也往头顶长去了,这么几天就憔悴了不少?喝完汤去看看他。 “老妈,喝完了,我去看看老六去。”一口闷了鸟汤,没在意老妈又说了什么话,我便朝着老六的房间走去。 刚一进房间,把老六吓了一跳,“怎么了,老六?见到我这么害怕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是张月少爷啊,我走之前就见您每天晚上秉烛夜读,最近精神可还好?”老六弓着身子,没敢看我,他从前可不是这么恭敬的。他在我们家也干了不少年厨子了,从爷爷那辈作老厨子老五的学徒,干到现在也几十年了,家里都待他如亲人一般,仆人们也喜欢他朴实近人的性格,我从小就是吃他做的糖醋里脊长大的,这么多年来一直觉得就是老六让我养成了甜口的口味。然而老六从来都不叫少爷,只叫我小月子。 “好啊,自打发愤图强这几日以来,我觉得我都不是从前的我了,现在浑身都是劲儿没处使啊,几天来不吃点儿老六你做的甜口菜,这心里都痒痒得慌,你中午赶紧给做点儿好吃的来。” “没问题少爷,您赶紧去忙您的吧,不然一会儿老爷生气了,又该催你学习让你背书了,如果真生起气来,恐怕要带着少爷出去收奇物、抓奇畜了。再说最近咱们景县不安宁,老爷很忙,气性也不好。” 他都几天不回来了,怎么知道老爹很忙呢?反正我可不想每天天南海北的逛来逛去,在家里躺着喝喝汤,看看姑娘不是挺好的,老爹非得让我做他的徒弟学《海山录》,可是也从来没见过他收藏的奇物和抓来的奇畜啊。 “张月!还不赶紧过来!你姐早就已经来背书了!”脑子里的话还没想完,就听见老爹从中院传来的吼声。还是赶紧过去吧,就算比不上文文姐,我也得做做样子,反正老爹已经开始带着文文姐一起干活儿去了,只要她学成了,我就不用学习,跟着姐打下手肯定没有问题了吧。一想到这便不由地开始憧憬未来亲姐赚钱亲弟花的美好日子。 跑到中院,看到文文姐正在给老爹背《海山录》里哪些奇畜可以化作奇物,哪些奇畜吃下有奇效,都是些听不懂写不出的名字,我实在是记不住,不知道她怎么记住这么多的。他们两个在我跑来的时候侧眼看了我一眼。 “张月!你张文姐已经背了半部书了,你怎么还偷懒?做收藏师讲求的是顺其自然,物物相降服,追求的是走遍山海,收藏这世间奇珍异兽。咱们家自从几辈之前的祖上就流传着‘奇畜张藏’的古语,有些奇畜只有姓张的男辈才能化作奇物,有些奇畜通灵,只有你姓张的男孩儿才能听懂其心声,没有一点儿基础你以后怎么继承咱们张家的收藏?” “有文文姐在不就成了?她现在不是你的‘得力干将’吗?” “你快别贫嘴了,最近县里正在祭祀景山山神,他们祭祀的精米里混进了几粒糙米,引动了居住在山里的奇畜,我和爹还有工作要做,你能不能分担分担我们的压力?”文文姐也不正眼看我,盯着老爹却指责我,懒得和他们计较,等一会儿他们出去了,再回卧房睡回一场回笼觉,什么烦恼都得烟消云散。 “是是是,姐姐教训的是,我这就背书给你们听,不过老爹你和文文姐怎么最近这么忙,什么奇畜能劳烦您这么大精力?” “你个臭小子,一看就知道又糊弄我,一点儿书都没背。咱们住在这景山下,年年祭祀景山山神,这山上有什么奇畜你都不晓得?《海山录》的北山录都没看,还指望你出人头地,真是枉费一番心思,你连张文的一半都没有,唉!”老爹叹了一声气,叫着文文姐背上东西就出门了。虽然莫名奇怪地没有好话,也没有检查背诵《海山录》,不过今天放过我了就可以多休息休息喽。 回到卧房,想到老爹说的话,顺手翻开《海山录》,正巧翻到“又南三百里,曰景山”这一段,顺着文章向下一看,“有鸟焉……”。 第二章 唯我知晓? “又南三百里,曰景山,南望盐贩之泽,北望少泽……有鸟焉,其状如蛇,而四翼、六目、三足,名曰酸与,其鸣自詨,见则其邑有恐”。这就是我们县里出现怪事儿的原因吗?实话说这本书里描述的不清不楚,根本就是危言耸听而已,不过我却知道,其实叫做酸与的鸟并非那么简单。 此鸟居住在景山上平常是朝夕饮露而生,旦暮择木而栖,并不会经常出现的,但我小时候便见过这鸟了。它外表雌雄不分,实际上之所以出现之后城乡会有恐慌、怪事,是因为它一旦离开了清幽之处,接近了人气聚集之地,便性情大改,以人们的恐惧为食,同时自身产生变化,并会产下幼子。虽然称之为“鸟”,但并非卵生,而是暗自产子于人群之中。 想到这,似乎身体一凉。我应该把这些告诉老爹和文文姐,助他们一臂之力,虽然老爹在我眼里神通广大,但有些奇畜还是暗藏玄机,会危害人命的,《海山录》里有些记载也并不详细,不能让老爹与姐姐受伤。一边想着,一边走出了大门,准备去街上找一找老爹的踪迹。 家里人反复提最近在祭祀,实际上我并没怎么去过,唯独小时候和小孩儿们一起去看过一次,那时候太小,祭祀时虽然都聚集在广场上,但并没有什么活动,只是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偌大个广场没有一个人说话,唯有巫祝在广场中央念叨什么东西,太过没劲就和朋友们跑出去玩儿了。 如今再次来到广场上,感觉气氛和儿时截然不同了,记忆里那次的祭祀庄严肃穆,大人们都闭着眼睛,面无表情,时而抬头时而颔首。现在看到广场上祭祀的人们却觉得一股股寒气逼人,因为音乐感觉参与祭祀的众人都在低头发抖,巫祝的祷词声音也变得控制不住地大声了起来,带着战栗之意。 从人群外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小时候一起玩儿的女孩婳迪吗?正打算过去拉她出来问问有没有见过月月姐和老爹的时候,鞋底不自然的砂砾触感引着我低下了头,石板路上居然有一条由在阳光底下闪着丝丝金色的细微砂砾撒成的线,绵延向广场边布店旁的巷子里。 我可不傻,好奇可不是只身犯险的理由。顺着这条砂线看过去,明显有个人被拖动过了拐角! 县里果然是出事儿了!自问我是没有能耐解决这么严重的问题了,只得先悄悄走过去抓住婳迪的胳膊。 “张月?你干什么?”婳迪一时没有从祭祀的氛围里反应过来,已经被我拽着走出去了一些距离。 我悄悄地问:“婳迪,咱们好久不见了,你今天见到我姐姐和老爹了吗?我找他们有急事。” “张成叔叔和张文姐姐吗?没见到啊,我也是刚刚从家里出来直接和爸妈一起到广场参加祭祀来了,最近叔叔经常在县里走动,在哪里都有可能,而且听说张成叔叔这几天上山去了几次,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婳迪,最近县里不太平,你自己小心点儿,别经常单独出门。”我看着婳迪的紫色紫色布料扎成的头饰,有种不一般的亲切感,大概这就是儿时的回忆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不能离开我爸妈身边太久了,他们说让我安心参加祭祀,不会出事儿的,我得回去了。” “快回去吧”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抓着她的手,看她转身了,我紧忙用鞋底把那闪闪发光的金砂砾给抹开,踢进小巷子的阴影里,这时我余光瞥见了那个巷子尽头的拐弯处居然似乎有一条紫色的布带,再回头看向站在人群边缘低头祈祷的婳迪头上,不好的想法顿时占据了头脑。 回过神来,巷子里已然空空如也。现在不是能够再迟疑的时候了,一直呆在家里让人变得迟钝了许多,这一瞬间才感觉到老爹一直督促学习不是那么简单的决定。我朝着景山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的石板街使得我心里毛骨悚然,一心只想尽快找到老爹和姐姐,不论月月姐还是老爹或者婳迪,这一刻只想让他们保持安全。 幸运的是,快出县的时候正巧碰到回来的老爹和文文姐。 “老爹!我看见广场旁边巷子的拐角处好像有一个人被拖走了,而且留下了一个紫色的布带,和婳迪的发饰特别像!但是婳迪就在我发现布带之前还和我说过话,应该不是她,不过这太危险了,你和文文姐真的能解决吗?” “你说什么呢突然?我和你姐这不是刚从山上调查回来么,没什么可担心的,山上一切正常,不是奇畜的问题,剩下的事情大概要交给县衙去办了。” “不对!老爹,还有一个事儿我想和你说来着!我知道酸与一旦接触了人们的聚居地就会性情大变,以人类的恐惧为食!这会不会和县里的事情有关?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啊!老爹你不是已经调查了好久了吗?” “的确是调查了挺久的,不过和你姐姐上山这几趟,的确是没有大问题,剩下的事情我去告知县衙,你和文文回家就行了。” 听了这话,文文姐一句话没说,拉着正打算和老爹说几句话的我就朝家的方向走,只看到老爹面无表情,却感觉到文文姐掌心冒出的冷汗。 第三章 异变突起 和文文姐一起回到家,老妈还是那么热情地问东问西,只是文文姐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我趁着老妈和姐姐说话的间隙,走向厨房想看看老六午饭做的如何了。 进了伙房,扑面而来一股羽毛烧焦的臭味,只见老六正在点火烧柴准备做菜。 “老六,刚刚开始做饭吗?我这边已经饿的不行了啊。”这话乍一说出口,反吓到了老六,不知道他是太专心烧火了,还是屋子里烟太大看不到我。 “噢!是张月少爷回来了啊!这不正准备给您做我的拿手好菜糖醋里脊呢么,伙房烟火大,别熏到您了,赶快出去吧。” “好吧好吧,我这就出去等着吃吧。”看着老六笑眯眯的表情,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随便待了一会儿,把该照顾到的人照顾到了,我就离开了厨房。 再回到厅房,文文姐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只见到老妈坐在一旁喝茶。 “老妈,文文姐哪里去了?她刚刚回来不休息一下,就又跑掉了,我还找她有事儿想问问呢。” “不知道跑哪去了。”一边端着茶杯,一边说着这话,老妈却用异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老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饿了吧儿子,老六也回来了,你看伙房烧火的烟都升起来了,一会儿中午肯定有你喜欢吃的菜,老六!老六!做什么好菜呢!”老妈扭头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声问道,这么多年来了,老妈的嗓门还是这么大一点儿没变,但是没人回应。 “老六?怎么的了?”老妈起身往厨房走去,我也跟在老妈身后悄悄走近,眼前的一幕是我从未见过的——老六一手拿着柴火,另一只手捂着血流如注的左胸口,已经倒地不起了。 明明我刚刚才从厨房出来!应该没有任何人进入过这里才对!难道就是我转身就被离开的这一时间,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快别看,儿子!”老妈赶紧捂住得我的眼,带着我走回厅房坐下,“没事儿儿子,你先回你的卧室别出来,我去找找你爹,和你爹一起去县衙,你千万别出卧室门。” 我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得答应一声,赶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用被子裹住自己的全身。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小巷子拐角的发饰,刚刚还和我说话的厨子老六,文文姐掌心的冷汗。酸与!一定是酸与在作怪!没有老爹在,我脑子里一团乱麻,现在只能等着老爹老妈和文文姐一起到家,我再说出这些事情,让老爹尽快保护家人的安全。 咚咚,“少爷!少爷!你在里边吗?” “谁!”这两声少爷惊得我背后冷汗突冒,还以为老六诈尸来了。仔细一听是女孩子的声音,才安下心来,“是如月吗?” “是我啊,少爷,已经到午饭时间了,我看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四处来找找,老六回来了吗?我看厨房做饭的烟火都冒出来了。”如月是伺候我老妈的仆人,是个比我大一些年纪的女孩,也是来我家刚刚做工几年。 “噢,是,正做着饭呢,你进来吧,厨房烟火太大,你们女仆就别进去了。”看样子如月还没去过伙房,为了别让她害怕,我才说了这些话好让她别去伙房。 如月推开门进到我的卧房里,左右看了看,就走向书桌要帮我收拾一下散乱的书籍。“少爷您这边的书桌可真乱,夫人的书桌可没这么乱过”如月一边帮我收拾着书桌,一边说道,“不过夫人倒也没您看这么多书就是了,毕竟夫人不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每天就念叨着求个儿女平安,能子孙满堂颐养天年就够了,如月我也觉得只要少爷和姑娘都健健康康长大,成了家就很不错了,只有老爷天天催着你们去干那些危险的叫什么‘收藏’的活儿。” 如月她在门左边的房间里收拾书桌,我从门右边的床上坐着看她背后,感觉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不由地就走近了如月背后。想起来如月和文文姐一样,虽然不如文文姐那样果决,但是更像个姐姐一样温柔,她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爱说话,也没看过什么书,做事却干干净净,还喜欢做些女孩子常做的绣花、养花草之类的事情,文文姐也常找她一起消遣无聊的时间。 “少爷你吓我一跳!什么时候开始您走路这么静悄悄的了?”如月突然间发现我靠近了她,回过头来惊叫了一声。 “没什么,就是我老妈告诉我最近县里不安定,让咱们都少做事儿,少出门,我来收拾收拾,你就赶紧回你的房间去吧,老妈出去找老爹去了,如果她回来有事儿会去找你的。现在也没啥大事儿要做,我看一会儿书等着吃午饭就好了。” “那行吧,我就回去了。”如月说着关上了门就离开了。 我坐在书桌前,手不听使唤的又翻开了《海山录》,翻到描述我们景山的这一段,看来看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再往后多翻了几页,看到祭祀山神的方法:“其十神状皆彘身而八足蛇尾。其祠之,皆用以璧瘗之。大凡四十四神,皆用稌糈米祠之。此皆不食火。” “此皆不食火”?意思是祭祀这段时间都不吃熟食吗?可是今天早上还喝了我老妈煲的汤,刚才老六还在烧火做饭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个祭祀的规矩吗?事情变得越来越离奇,我已经搞不明白了,等到老爹回家,我一定得找他说个明白,县里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县衙那群只抓盗贼强盗、违法乱纪之人的官吏们可以解决得了的事情。 心里反复不断地梳理着今天上午看到的事情,被拖到暗处的人留下的紫色发饰和青梅竹马的女孩子一模一样;街道上就算是祭祀时间也不应该空无一人,那些混混和乞丐难道也穿上祭祀的服装去祭拜山神了;还有一路拉着我回家,手心冒着冷汗却转头又消失了的文文姐;刚刚还在和我说话,再见面已经是一具尸体的厨子老六。这些事情都不正常,就算是酸与作怪,可是老爹和文文姐已经上山调查过了,说一切正常,难道他们在瞒着我什么事情吗?等到他们都回家了,我一定得问个清楚! 第四章 心中有鬼 还正在胡思乱想时,已经听到老爹和老妈回家的声音了。 我赶忙冲出卧房,朝着中厅的方向过去,正看见老爹和老妈从前院走过来。 “老爹!我有事儿一定要跟你说!” 老爹看到我有些匆忙的样子,似乎也感觉和往常的我不太一样,就坐在了中厅,说道:“怎么了月儿?” 看到老妈也坐在了一旁,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该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还跑到前院旁的厨房门口去,边说边指着里边比划。这时候才发现,老六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一滩血迹。 “老六呢?”我惊恐地问道,“刚才还在这边呢!” “我和你老爹已经叫人把他处理了,现在县衙的人已经开始查了,他们雇了仵作行人去处理老六了”老妈安慰我说道,“你就别担心了,一切都有我和你爹在,文文和你都会安全的。” “可是,这些事情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关联,一点儿线索也没有,是人是鬼都不知道,老爹你和文文姐去景山调查,真的没有事儿吗?山神未动,奇畜也仍然安定?文文姐你们见到了吗?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理很不是滋味,跟着我们家这么多年的老六就突然莫名其妙地走了,文文姐现在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一切都开始了改变。 老爹终于发话了:“文儿是我让她去陪着仵作行人一起看老六去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这不是你能管的了的事情,我会和县里的人一起处理,这几日你就安心在家,莫再出门了!” 一出口就是臭气,真的让我十分不爽,我的担心全部被当做驴肝肺吗?反过来一想,深知自己能力不足,也只能暂时听老爹的话了。老爹跟在我身后回了我的卧房,他在卧房门口说:“月儿,最近实在不安,这只耳鼠给你暂时养着,由它在身边可以避百毒之害。”说完,他把手里的一个挺大的布袋给了我,转身就关门走了。 耳鼠?我的确从来没见过老爹的奇物和奇畜,这还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收藏给我养,难道这次真是如此凶险的事情吗? 打开布袋,里面一只长着兔子脑袋,耳朵挺立起来的小怪物朝着我汪汪叫了一声,奶声奶气的还有点儿可爱,就是长得奇形怪状的。它的大尾巴毛茸茸的,那绒毛连着他的后腿一直长到了前腿和胸部之间,褐色的绒毛里夹杂着一条白色的绒毛长成的线条,颇有些惹人欢喜。 “这就是耳鼠吗?这就是被收藏的奇畜吗?”我伸手想去摸摸它的头,就在我即将接触到它的那一刻,它双眼闪过一道白光,白光射向我的右手掌心,遮掩之际白光已然消失。这是老爹说的收藏术吗?我的第一个收藏居然是这么一个小怪物? 正想着呢,它迅捷地沿着我的右臂蹿到了我的脖颈之上,拿它立着的耳朵和毛茸茸的脸颊蹭我的脖子,一股香味从它身上传来,瞬间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看来这就是一直奇畜没错了。 “小小只的奇畜,就叫你小小吧。”我左手摸着它的小头,给它起了个名字。希望有了它,我至少能保护自己的安全。 回过头来,拿上布袋里另一小袋应该是饵料的东西,坐在床上再次陷入了沉思。 不对劲,还是不对劲,老爹真的是瞒着我什么东西,我上午早就和他说过了酸与的事情,但是他一直没有和我提及关于县里怪事的起因,只说到他了解了。既然了解了,为何依然放我和老妈单独在家,让文文姐一人出行,现在已经出了老六的事情,老爹怎么还能这么冷静的让家里人分开行动?!不对,我现在才意识到,每次和老爹说话好像我怎么都忘记说那些最关键的事情了呢,第一次忘记说酸与自身变化和产子于人群的事情,刚刚又因为老六的事情忘记了问文文姐手冒冷汗究竟为何,难道是老爹心里有鬼,故意用奇术混淆我的思维?我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些事情,只有到了卧房才能冷静下来?不行,我必须得去找他问个清楚! 刚刚反应过来这些的我按耐不住自己的冲动,当即决定再去找老爹一次,这次不能迷迷糊糊只说我知道的事情了,一定要把老爹知道的秘密都问出来我才能安心呆在家,至少保护好老妈的安全! 我带着小小朝着大门跑过去,没想到老妈居然在那里等着我。 “儿子,你要去干嘛啊?你爹说了让你安心在家呆着就别想着出门了,老妈这么多年跟你爹走南闯北,保护咱俩的安全还是没问题的,你就放心在家里睡个午觉吧。” “不行啊老妈,我想起一件事儿必须马上给老爹说,我觉得他在用奇术糊弄我!我出去了!” 老妈伸手试图把我拦住:“你别说胡话了,你不知道现在正是山神祭祀期间,就算是你爹这么厉害的收藏师,也不敢在祭祀期间使用奇术的,山神如何讨厌奇术,你爹这么多年难道没教过你吗?如果现在用了的话,怕是祭祀都结束不了了。” 没理会老妈的话,直接跨出大门,走下台阶的时候,伴随着浑身雷劈般的剧痛,意识突然模糊了下去,眼前变黑前,只记得家里大门门口的那条用已经变成暗红色的液体画成的弧线,绕着我家的周围……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自己的床上了。 身体麻痹,而头痛欲裂的同时,一连串疑问再次挤进我的脑子里。那暗红色的是血线吗?为什么我会被能够辟邪的血线的力量击晕?为什么老妈会在门口等着我,让我安心呆在家里,她一定是知道血线的事情了,甚至血线就是她布下的。 难道说,真正奇怪的事情是发生在我身上的? 第五章 如月血痕 拖着微痛的身躯和迷糊的头脑,发誓要弄明白怎么回事儿的我,朝着老妈和老爸的房间走去。 “妈,妈,你在吗?” “月月你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被门口那道画出来的线挡住?” “那是你爹画出来不让邪祟奇畜进入咱们家的‘血线’,用鸡血画的,为了不让你闯祸,大概在鸡血里掺进去了什么东西,把你也拦住了吧。我不是提醒你了别出门,你不听我的话非得出门,现在知道难受了?从小到大你就是不听爹妈的话。”老妈语气并不是那么生气,我稍微也放下一些心来,看来可能并不是我出了问题,应该是老爹太谨慎了。 “妈,半天没吃饭了,我饿了。” “妈也累了,这样吧,我去叫如月给你做点儿吃的怎么样?” “随便吧,我现在什么都吃的下。” “得了,你在这等着吧,去床上躺会儿吗?” “不能躺着了,我得走动走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才能缓过来,脑袋还疼着呢。” “那咱俩一块去后罩房看看吧,你跟如月说说你想吃啥让她给你做。” 我揉着太阳穴,跟着老妈往后罩房走,刚刚走到老六住的房间前边就觉得不对劲,怎么一股血腥味?老六明明是在厨房……难道如月也! 老妈也发现了不对劲,让我在这等着,她去如月房间看看,我顾不上那么多,跟在老妈后边几步远的地方,还没开门,就看见门上明显印着一个血手印! 心中正喊不妙,老妈推开了房门,只见血液顺着门槛流了下来,一只脱力的手,还穿着那件给我整理书桌时淡粉色的衣服,也随着开门的吱呀声垂在了门槛上。 血腥味道冲进鼻腔,脑子里却想起了如月和文文姐一起给我冬服领子上绣上小梅花的样子。不过我立即缓过神来,朝后退了几步,我不想再看见这种情形了。 “儿子,你快回屋子去,这边让我来处理。”老妈异常的冷静,我也忍不下血腥味道了,赶紧回头离开,只那一瞬间,我看见了老妈脚下似乎踩着一根羽毛,露出了一点点头儿出来。那羽毛的尖部似乎并不是柔软的鸟羽,而是坚硬的鳞片,老妈踩着羽毛的鞋底都因为羽毛尖端长着的是鳞片而微微变形了。 现在管不得那么多了,我的脑袋已经快要爆炸了,只祈祷我的亲人都能安全,老爹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来,文文姐千万不能出事儿。 这已经是我见到的大概第三个人了,我不知道是谁能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坐在床上,床底下还藏着那个用来迷惑老爹老妈的“人”,难道我才刚刚步入少年,就一定要发生这种事情吗?这就是我的命运吧。 我现在只能静静躺在床上,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儿背熟《海山录》,没有早点儿和老爹学习降服奇畜,化成奇物的奇术,如果有这门法,我现在也不至于只知道四处找他们求助,我也能帮上老妈、老爹的忙。 越想这些,头反倒越疼。 咚咚咚,有人敲门? “老妈?”我有气无力地问道,拖着因为精神压力变得疲惫的双腿去开门。 “月!是我,你姐!” “文文姐?你回来了啊,怎么样了,你知道吗,如月,如月她……”我差一点儿就哭了出来,回头看看她整理的书桌,鼻子更酸了一些。 “我知道了,老妈和我说了,我有件事只能找你帮忙。老爹在咱们家附近都画上了‘血线’,唯独后罩房边上,踩着腌菜缸翻墙出去那里,有棵大槐树,树根都长出土地来了,那边槐树树根上少一些血,你如果能从那里出去,就帮我一个忙。”文文姐悄声说道,似乎有些紧张。 “又有什么事情?”我没见过文文姐紧张,不由地也疑惑起来。 “你去看看婳迪他们家有没有出事儿,我和仵作行的人看了老六的身体,那不是人类拳打脚踢或者用锐器刺伤的痕迹,而是一种爪子刺入他胸膛留下的致命伤,老六居然用他的血在衣服上写了一个女一个宀,我看这是婳迪的样子,爸马上要从县衙回来了,我答应他在家等他,和他一起再上一趟景山,我假装你在卧房休息,不让他们打扰你,你趁现在老妈也找人去了的机会,赶紧去一趟婳迪家吧!” “行。”我不假思索直接答应下来,老六、如月,下一个一定不能是婳迪。 “你现在尽快,我去前门迎爸去了。”文文姐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我也关上门向着后院墙跑过去。扫视了一眼如月的房门,那个门上乍一看似乎不像是女孩子的血手印。现在管不得那许多,老爹兴许还隐瞒了什么事情呢,还是先去确认婳迪的安全最重要。 翻过院墙,树根上的确少了一小段血线,我试探着伸出胳膊,的确可以从这个小缺口伸出去。侧着身,感觉后背发麻,但还是忍着痛感猛地冲过来了。 喘上一口气,顺着巷子朝婳迪家飞奔过去,这个时间,上午的祭祀大概早就结束了,在她家更有可能找到她。 顾不上敲门,直接用手推开她家的门,绕过影壁,看见婳迪一家三口正在吃饭,我气喘吁吁地说:“婳迪,叔叔阿姨,你们这边没出什么怪事儿吧?” 他们疑惑地看着我,婳迪说:“能有什么事?最近我们家都很正常啊,你这是怎么了,喘着粗气也不敲门就冲进来了,有急事吗?” 看着婳迪和她的家人都没什么事儿,我就走进了前厅,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顺手准备拿起我经常喝的茶杯准备倒杯水缓一缓,却感觉这个杯子上怎么握起来感觉有几道划痕?拿起来仔细一看,上次来婳迪家玩儿的时候,这个杯子上有这种横着的划痕吗?一边一道,另外一边有两三道。 “婳迪,你家这个杯子都划了啊,”我边倒水边和婳迪说,“这是我经常用的那个杯子吗?” “那不就是你经常用的杯子啊。”婳迪一边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一边和我说了句话,我侧眼瞥见她那双木头筷子上,似乎隐隐约约也有几道划痕。 第六章 夜里有人 “哎,也不怎么口渴,那我就走了啊,家里文文姐还等着呢,最近不是出了不少事儿么,这边就是看看你们安全不安全,记得晚上把大门锁好啊,叔叔阿姨。”这边的茶水虽好还是不要喝了,先回去问问文文姐怎么回事儿吧,现在只有她还能信任了,老爸老妈都不让我出家门。 “吃饭了吗?这边刚炖的肉,香着呢,来吃点儿再回去吗?”婳迪的父亲跟我客套,不过这种坐下吃肉的心思现在可没有,炖的什么肉还不知道呢。 “算了算了,我家里边也是刚吃过午饭了,这才出来溜达溜达看看您各位,我回去了,婳迪你们吃吧,不用送了。”战战兢兢地客套几句紧走了几步,尽快离开这里是我唯一的想法。 走出大门,脑子里就只有两个字——完了。 全完了,婳迪家也有不正常的迹象,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还是尚未发生,不过绝对不正常,必须要救下一个人,就算是用我自己的命来换,我也不能看着别人白白送死,我一定要做些什么。 下定决心的这一刹那,一条紫色发带的影子闪现在我脑海里。 忽然觉得我已经不用再跑了,似乎早就已经结束了。眼泪在这时夺眶而出。 老爹、老妈,都比文文姐强,而文文姐也已经跟随老爹不短时间了,她已经能在老爹授意下单独行动了,现在最需要保护的,大概只有我自己了吧? 我不知道该为谁祈祷些什么了,翻回自家的院子,忍住不去看已经没有活人住着的后罩房,慢慢挪回自己的房间。 时间也不早了,晚饭还有得吃吗?肚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饿了,是饿的已经过了那个感觉了吧。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躺倒在了床上,床上缭绕着一律清香,对了,是老六上个月去博陵郡的安喜县赶大集,买了不少肥猪肉,肥肉熬成猪油,肉皮做成了猪皮冻,精瘦肉还做了甜口的红烧肉给我吃。就是那次赶集,老六还买了点儿香草,他个老大爷懂个什么,随便瞎买的,文文姐和老妈都不喜欢那香味,只有我喜欢,如月姐给我缝了个香囊戴在身上,剩下的香草叶子也都碾碎了,给我洒进了被褥里,真好…… 想着这些,脑海里已经放空了,慢慢地也就睡了过去。 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三次醒来了吧,窗户外照进来的月光好亮堂。 揉揉我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小小从我脖颈下边和枕头的缝隙里挤出一个头,探东探西地四处打量着。 “呜……” 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我房间里咕哝了一声! 是人,虽然我不清醒,但这绝对是有人在! 我幸好还没坐起来,赶紧又闭上了眼睛,翻身朝着里面,尽力不去看外边是不是有东西。紧闭着眼睛,听觉反倒灵敏了起来。 “咕呜……” 浑身一颤,有人在我房间里!我该怎么办?对了,去找文文姐,从婳迪家回来之后,我还没去找文文姐说我看到的情况。现在我应该直接起身,还是偷瞄一眼再说,内心犹豫不定的我还是害怕了,从老六不归家,到老六转眼间就走了,如月也不声不响地就……现在婳迪的情况恐怕也不妙了,现在难道轮到我了? 算了!不过就是一死,希望我能填饱这怪物的肚子,或者满足这怪人的怪癖,先保证爹妈和姐姐一时的安全也算死得其所! 腾地翻身站在了窗前,定睛扫视屋子。“什么也没有啊?”我不禁说出了口。 心里暗地骂人的话已经快飘到嘴边,就差吼出声音来了,这到底是什么鬼事!是人是鬼是妖怪,就都给我现身出来,我月大爷什么时候怕过你们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迈步环顾了一周卧房,确认的确什么都没有之后,侧耳倾听一下,也不再有小声嘀咕的怪声了,真是奇也怪哉。 我狠狠踢了藏在床底下用来迷惑老爹老妈的那个“假人”一下,难道你复活了?我每天晚上摆着你让你“替我”学习还委屈你了吗?白天不是让你躺在床底下睡觉了,你还想咋样,反了你的主人不成?你要真是复活了,就站起来跟你张月爷爷打上一架,现在爷爷我谁都不怕,就一肚子无名火没出可发呢! 披上外衣,开门来到中院,仔细看了看环廊和院子中央的大石头旁边,的确没有人,皎洁的月光洒下来,一切都那么静谧,好像从未有人在这间宅子里出过事情一样。那个假山石旁边长得草,种的竹子,还是微风吹动,摇摇曳曳。 不是赏景的时候了,我得赶紧去找文文姐,把情况汇报一下,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下一步我能做到些什么,顺便从文文姐这边文文老爹和她上山的情况,老爹瞒着我,文文姐应该不会瞒着我,毕竟这么多年来,除了爷爷以外,她是最护着我的人了。 文文姐的卧房就在这旁边,从窗户外看到里边已经熄了灯,想起来我今天午饭、晚饭都没吃,连饭都没人给我送,反倒大家都睡得这么安稳,无名火又有点儿压不住了。 我悄悄推开门,探头进去看了一眼,薄纱遮掩着文文姐睡觉的房间,我静静地走过去撩开了一道缝隙,打眼一看,文文姐睡得可真是香啊,不过她睡觉一直以来都不安稳,一小点儿动静都能把她吵醒,小时候一起睡觉时,她天天早上起来说我睡觉不老实,总是把她踢醒。想想刚才奇怪的怪声,虽然应该是我今天太累,迷迷糊糊中可能自己咕哝出声音来把自己吓到了,但是也挺恐怖的,不如也吓吓她,谁叫他们连饭都不给我送一趟。 “呜嗯……”“咕……” “谁!谁在那!” 一道冷光从我耳旁闪过,带过去一阵风似乎削断了一律鬓角的头发。霎时间浑身的冷汗就止不住得流了下来。 真、真不该在这种时间段还吓唬文文姐这根绷紧的神经啊! “一身妖氛,快显出身形,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第七章 我是“张月” 撩开薄纱帘,“是我啊,姐姐,张月啊”我只得苦笑着说说,毕竟耳朵差点儿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噢,是月啊……大晚上的不要吓我啊。不过你来这儿的话,应该是婳迪那里已经去过了吧。” “到她家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正在吃饭,吃着炖肉喝着汤,看起来一切正常。” “那就好,没事儿就好。”文文姐说这话的时候,神经依然是紧绷着的,这几日县里的诡异情绪和今天白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大概让她太累了吧。 接下来的话,虽然不情愿那样想,但是情况紧急,这些信息一定非常重要,也是我能帮到姐姐的为数不多的忙,还是勉强着自己说了出来:“不过,我经常喝水的瓷杯子,上边对称的两边都刻上了细微的划痕,用手摸着才摸了出来。我还专门问了问婳迪,那个有划痕的杯子是不是经常给我用的那一只,她回答我的时候,我看她拿着的竹筷子上也有划痕,那划痕更深、更明显,我一眼就看到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划痕出现在婳迪家的东西上边,我觉得婳迪也许凶多吉少了吧……”说到这,鼻子又有些酸。 文文姐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情绪,慢慢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抱住了我。可能夜间微冷,也可能她和我感同身受,毕竟她也只大我一岁,甚至身高还比我低上一点点,这种境况下,其实应该是我来担负这个安慰女孩子的责任,却反倒让姐姐来安慰我。想到这,我强忍着的眼泪也滴下了几滴,沾湿了姐姐的睡衣。 “不要害怕,月,有姐姐在,有老爹在,有老妈在家里,不会发生任何危险的,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在,就会保护你的安全。老爹纵横这么多年,不会在自己家失手的,你放心吧,等过了这一段时间,你好好学习《海山录》,到时候咱们三人一起按着这书走遍山河,让外人不再管咱们家和别人一起叫做‘北张南齐’,而是叫咱们‘山海收藏家’。” “姐姐……”听了这些话,心里莫名其妙的就安宁了下来。 “姐姐,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老爹和你说了什么计划之类的吗?我还能帮上忙吗?只要我能做的,绝对去做,顶天立地的应该是我,不能让姐姐你一肩抗下我应该扛的责任。” “没什么事儿了,院子有血线隔着,你挤出去的那个缝隙在我看到你睡在你卧室之后,已经叫老爹给补上了,咱们家现在是县里最安全的地方,你回去安心休息吧。话说你有没有吃饭?我这里还有些点心,是如……她上街买来的,你如果饿了就拿回去吃一些吧。” 提到这里,我才又一次想起来今天一天都没有吃饭。拿了文文姐的点心,我悄悄回屋,坐在书桌前面吃了几口。即便肚子饿了一天,也吃不下几口东西,拿着一些小碎渣喂给了小小,看到它倒是出了那一小袋粮食,其他也来者不拒,“凶猛的吃相”都有点儿配不上它可爱又毛茸茸的小身体了。看着他吃下一些点心的碎渣,我也就算是饱了吧。 又一次躺在自己的床上,期盼着明天一切事情都会好转。吃了些东西血液都流向了肚子,睡意再次袭来,不去抵抗,慢慢地又进入了梦乡。 阳光照进了窗子,精神补充回来了一些,然而紧张的神经依然紧张,刚刚从床上站起来时,甚至感觉耳朵里传来了嗡嗡的声音,隐约听到了奇怪的嘈杂鸟叫声,但又转瞬即逝。可能是昨天遇到的事情让压力变得太大,头脑变得不清醒了吧。 没有管太多,环顾了一下卧房,突然想到今天就是山神祭祀的最后一天了,如果山神安定,可能一切都会结束,县里就会恢复正常,感觉松了一口气。 “月月,你醒了吗?醒了的话就出来吃点儿早饭吧。”老妈的声音从窗户的缝隙里传了进来,不像昨天早上那样爽朗了,连老妈这个从我出生以来都没见过她喊累的女强人,都会有这样疲惫的语气,我也不忍再吵着说不喝鶌鶋汤了,乖乖穿好衣服,来到了厅房。老爹、文文姐都已经坐在那边吃着早餐了。 一时无人说话,家里从来没有这么冷清过,一般在这个时候,老妈都会吩咐如月去打扫前院和后院的卫生,扫一扫落叶尘土之类的,老六则在伙房里生火,从厅房这边一眼就能透过开着的伙房门看见他佝偻着身子把火吹旺,蒸着午饭吃的馒头,或者熬着白糖大米粥。现在只有过堂风还依旧。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我提起了祭祀的事情:“老爹、老妈,今天好像就是山神祭祀的最后一天了吧,巫祝和县衙都会早早地摆好祭祀用品和遮风避雨棚,不论刮风下雨,今天是把玉璧埋进土里的日子,一定都会把祭祀完成的,要不咱们待会儿吃完早饭也一起去看看祭祀吧?” “哎呦,月月,从来没听你这个懒人说过要去看祭祀啊。”老妈有些恢复正常了,又开始打趣我,不过我反倒听着心里舒坦些。 “筱竹,别说月儿了,这两天我和文儿都已经挺累的了,不如上午就去看一下吧,剩下的事情我下午再做也是一样的。”老爹也突如其来的温柔了起来。 “是,咱们全家一起去休息一下也好。”文文姐也附和道。看着她和老妈脸上略带微笑,我都有些忘记昨天的事情了。 “张成先生!张先生!县令说有大事儿要您过去一趟,您赶紧吧!”人还没见到,就听见门外有个男人大声喊着,“再不过去可能就晚了!” 老爹顿时放下碗筷,快步朝着前门走去,文文姐和老妈那一瞬间的微笑也消失了,眉头紧皱了起来。 第八章 巫祝之殇 文文姐紧跟着老爹出了正门,朝着台阶下早已经干了的血线外站着的男人走去,我和老妈站在门内稍远的地方,也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隐约听见什么“都没了”、“魏巫都受了重伤”之类的噩耗,危机再次袭来,打破了清晨时我认为一切将在今天结束的白日梦。 “筱竹你带儿子回家去,我和文文姐一起去看看情况。”我看不到老爹的表情,从语气中只能听出焦虑。 “我也要去!老爹,带我去吧!” “月月,你好好在家,老妈会保护你的。”老妈扶着我的肩膀温柔地对我说。 “但是……” “月儿,有爹在,不会有事儿的。” 这是第一次听到老爹给我说这种话,自打记事儿以来,我就只听到过老爹训斥我懒惰,骂我不学习收藏的技术,剩下的就是一张板着的脸或者抽到身上的小木棍了。 说完这句话,老爹带着文文姐就和那个传信的男人一起离开了。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越来越痛恨自己的无能。 跟着老妈回到了厅房,坐在桌子前早已经没有了继续吃饭的心思,我问老妈:“是不是巫祝们除了什么事儿,那咱俩还去看看祭祀吗?” “按理来说,这么多年来山神祭祀的最后一天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即便出现了意外,这祭祀也是必须得进行下去的,不然山神振动,就不仅仅是景县自己的问题了,如果山中奇畜横行,郡里也必然会派官兵或者官府的收藏师来这里协助你老爹的。”老妈说着这些话,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说实话,当初你老爹和我决定定居在这里,一来就是靠近京师,二来就是你爹为了维护百姓安全,专门挑选了景县这个依傍栖息着害人奇畜的景山而建立的聚居地,我和你爹倒是无所谓,活了这四五十年了,早也算活够本了,不过真是苦了你和文文呀……” 看着老妈说着心里话,其实我感觉也不是个我感觉也不是个滋味,我从肩膀上把小小抱在手里递给老妈说:“妈,你揉揉小小吧,它毛乎乎的能帮你缓解缓解精神压力。” 老妈微笑着摸了摸小小的头:“哈哈,我就跟你爹说了,月月绝对不是那种整天只知道荒废时间的孩子,真是有心的孩子。” “那咱们一会儿还是去广场看看吧,如果老爹在那边大概是处理得不错,如果老爹和巫祝们没来,老妈咱俩也可以去帮姐姐和老爹的忙。” “行吧,月月真是长大了。”老妈虽然这么说着,然而似乎还是有些纠结,“算了,我就带你一起去吧,老妈这几年跟着你爹走南闯北,也不是初出茅庐的矛头小丫头了,能保护得了大家。” 听了这话,我起身帮着老妈收拾了早餐的碗筷,坐在厅房准备着去观看最关键的祭祀典礼。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母子二人便准备动身,刚刚走出大门,那个传信的男人又从远处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心里喊着“又来了”,又一块儿石头压在了心尖,差不多要堆成小山,把心脏压垮了。 “夫人啊,夫人!您赶紧去看看张成大爷那边吧,我看着他和张文姑娘怕是有些虚脱了,您赶紧去帮帮忙。” 听见这些,老妈哪里还能顾得上别的,拉着我的手就准备去找老爹,我也挣不开她紧紧拉着我手臂的右手,紧跟着跑了几步就到了已经变暗的血线旁边,闭上眼做好了被冲击的心理准备,却什么都没发生。那就不管许多了,跟着老妈一路跑了起来。 跟着传信的人,路过了县衙,直奔县衙旁的一件风格独特,屋顶尖直朝天的建筑之中,一进门口,就看到老爹和文文姐正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衣服上沾染着血迹,一言不发地休息着。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我看到他们两人的状态,脱口而出,“是有害人的奇畜闯进了县里吗?” “筱竹,你怎么带着他来了?!”老爹没有理会我,朝着老妈说道,“不是叮嘱过你,千万别带着他出咱们家门吗?” “我……我听到他们传来的口信,实在顾不上那么多,就带着月月出来了,应该没事儿的。” “唉,这边我和文儿已经解决了,咱们赶紧回家,等着祭祀结束,明天一切就会结束了。” 听到这话从老爹口中说出,心尖上快要压垮了我的石头崩出了丝丝裂缝。不过随着一句浑厚的话语传来,在场的几人都不由地朝屋子更深处声音的来源看去,“谢谢您了,张成大人。” 那是一个有些微胖的圆脸男人,穿着一身巫祝的服装,明显跛着脚,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向我们的方向边说边走了过来。这个人看着很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昨天上午去广场和婳迪说话的时候,那个正在广场中央带着其他巫祝们一起念祈祷词,参与仪式的人嘛?难道这就是大巫祝? “魏巫,希望今天您能坚持把最后一天的祭祀顺利结束。”老爹面无表情地和这个胖子说道,“我能为祭祀所做的工作基本上都已经完成了。” 这个姓魏的胖男人回答说:“感谢张成大人为我们举办山神祭祀所做的贡献,山神必然会为您和您的家人带来祝福。这位就是您家的少爷吗?”他转头看着我,微笑着问我是否就是张月,我看了看老爹的眼神,一时没敢回答他。 “我叫做魏浩,是这京师天祝寺派来坐镇景县,负责筹划和安排山神祭祀的大巫祝,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我知道这八荒九州之内,大家都敬奉土地、海洋和天空的神明,皇宫阊阖中的人们就专门汇集了这天下的巫觋们,成立了天祝寺,专门派遣各种负有盛名或者能力卓众的巫祝到四方各地,主持或者参与祭祀山神、海神、河神、天神的祭典,说是参与,其实在我出生之前天祝寺就早已经开始了活动,如今基本上郡县大大小小的乡、里都是由天祝寺主管着祭祀的事务,各地官方巫祝们的居所就统称为天祝寺了。 看来我们现在就是身处景县天祝寺内了,不过我还听老妈说过,“巫觋”这个词实际上是走街串巷替人祭祀消灾、预测解梦的人,而“巫祝”则是这些人固定下来之后专门作祭司,才衍生出来的职业。其实还有很多民间的巫觋,并不加入天祝寺的行列,而且很多巫祝已经不再是收藏师了,而巫觋之中还有一半以上都身兼收藏师,掌握着奇术。 听到他对我说话,我也不能毫无礼貌地无视,就回问他:“这天祝寺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姐姐和老爹衣服上都沾着血迹?” “你看我这跛脚和受伤的腰,你以为是什么原因,其他巫祝都被某种奇畜害死了,我侥幸带着两人逃出来,派其中之一去通知了张成大人。这些奇畜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他们化作了我手下其他巫祝的样子,有些失踪的人估计也是和他们一样,被这种奇畜杀死后,变化为了他们生前的样子混进了县里。” 听到他这么说,似乎前面所有谜团都解开了。 第九章 最后一日 来到了祭祀的广场,祭司魏浩努力掩盖着自己受伤的体态,尽力不让民众在恐慌之上再加上另外一层惊惧,毕竟在场的祭司已经只剩他一人。 说实话,没想到最终居然和老爹、老妈还有文文姐一起来祭祀的现场,虽然老爹和文文姐都已经一脸疲惫了。但是大家应该都深知这是“最后一日”了,祭祀的最后一日。 随着大巫祝带上双目圆睁,刻满了棱角分明的花纹的面具,伴着已经没有印象的祭祀音乐,广场上静默无声,时间似乎停滞在这一刻,连天空中的飞鸟都平静下来,只是掠过,而不惊叫。 大巫祝跳着奇诡的舞步,口中念念有词,一手托着祭祀景山山神的玉璧,另一只手挥舞着长杖,时而指天,时而扫过远处的群山,又时而重重地戳向地面。广场上聚集的人们都低头默默无语,双手紧扣在胸前,颔首闭目,等待着玉璧入土的一刻。 时间到了正午,大巫祝的影子已经逐渐缩短,方向正指着北方的景山,音乐声戛然而止,他的舞蹈也逐渐慢了下来。最后一个动作,是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祭司长杖,左膝下跪,双手捧着玉璧面向群山。不知道现在的祭司面具下,大巫祝是用怎样虔诚的表情在面对着宏伟的山脉和伟大的山神。 魏浩大巫祝慢慢地将玉璧放在有着凌厉花纹的木盘当中,左手取来木盘旁的玉铲,将他脚下祭坛中央一块裸露的土地挖开方形的坑。不知如何从封闭的面具后面吹出几缕气息,大巫祝围绕着方坑踱步,并将玉铲上的干土吹入坑中,又用右手腕宽大的袖子将沾着的泥土扫进方坑。 最后一步,广场上似乎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了。祭司捧着玉璧,轻轻放入方坑中,再用双手将坑旁堆着的土填入坑里,并用手抚平多余的泥土。这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我从未见过这种青蓝色的闪光。伴着奇妙闪光,那块土地隆起了和远处景山起伏、走向完全相同,就像是一个微缩的小景山一般的形状,在闪光下成形、鼓胀,最终塌陷下去,恢复了原状。 祭祀完成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好像县里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大家静默着从广场退入了街道、巷子,过了没多久人群就消失无踪了。 我还未从这宏伟的祭祀仪式中回过神来,幻想着如果那众多的巫祝们还活着的话,这场祭祀会有多么宏大。这时,老爹、老妈已经提醒我们要回家了。 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的同时,逐渐开始思考最近发生的谜团是否会真的结束。侧眼看了看老爹和老妈的表情,还是依然没有放松。到了家里,没什么变化,只是少了老六做饭的炊烟和如月沏的热茶,还有婳迪曾经在门外叫我陪她出去逛逛的声音。 各自回了卧房,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由自主地居然开始学习起《海山录》来。昨晚没有用“假人”来迷惑老爹老妈,突然觉得以后都不会用到他了,我会努力学习奇术,和奇物与奇畜的知识,能帮上一点儿忙也好,不如现在就把它扔掉吧? 从床底下抱起来这个“假人”,感觉它好像比前天轻了一些,那天晚上把它摆在座位上还费了我一番力气,今日却能更轻松地把它抱起来了。 朝着后院走去,准备把“假人”先在后罩房拆了,免得被爹妈发现,然后再将碎片扔到街上丢垃圾的地方去,这样就能处理得干干净净了。抄起劈柴的斧子,先把四肢拆开再说,正打算下手,背后传来了老爹的叱骂声:“住手!无耻酸与,竟敢在我张家宅中撒野,祭祀这几日无奈不得施展奇术,收不下你这个奇畜,你就胆大包天到敢杀我张家人了!” “什么?老爹你在说什么呢?哪里有什么酸与?” “放开我儿子,我还能饶你一命,不然今日定让你彻底消失!” 看着老爹的面容,感觉陌生了百倍,不知道老爹在说什么,手中的斧子却被我放下了。“老爹,我是张月啊,我就是你儿子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呢?”我莫名其妙,老爹突然不认识我了?难道被酸与蒙蔽了双眼,把我错认为成为了奇畜吗? 文文姐和老妈也从前面跑来了这里,站在老爹背后,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的眼睛。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感觉这几日来的经历如此朦胧,好似梦中所经历的事情一般,难以辨明真假,如月和老六真的死了吗?婳迪一家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酸与,别再纠缠,现在回到景山上,你还有的救,山神如今不再振动,怒气已然平息,带着你的子嗣回到景山继续寻找山巅栖居,不要作恶。”我明白了,“我”就是酸与。 我醒了。 感觉周围都是如此的熟悉,不过我怎么躺在后院的地上睡觉呢?好饿,好累,感觉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我不停地在书桌和卧室之间徘徊,白天读书,夜晚休息,却还是这么疲惫。老爹、老妈和文文姐从那边朝我跑过来,扶着我站起了身。 “委屈你了,孩子。”老爹这句话的声音是我这辈子都没听过的温柔语气,反倒吓了我一跳。 “老爹……你这是怎么了……”嗓子里说不出话,虚弱感遍布全身,感觉就像是头部被人狠狠踹了几脚一样,晕乎乎的。 “儿子,你拿着这本笔记,回去抱着耳鼠休息几日,醒来的时候仔细看看这本笔记,你就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老妈一边说一边把一本崭新的笔记塞到了我的衣服里,扶着我回了卧房的床上。 清醒过来反倒头痛不已,躺在床上,身边趴着的小小感觉分外可爱,只是多了几缕不祥的妖氛。 刚刚从长眠中苏醒过来,我也再睡不着了,不如翻看一下老妈给我的笔记,想想这几日昏睡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 第一页上写的头三个字是“我醒了。” 第十章 我是张月 随着张月合上这本笔记,他明白了个中缘由。 原来奇畜酸与,本是只在景山上栖息着的,然而在最近几日,山海国内异象频生,当然住在景县的张家一家人是没什么机会短时间内听到这个消息,不过张成作为一名有着几十年经验的收藏师,消息比一般人们都灵通,于是便组织天祝寺的巫祝们提早进行祭祀山神的仪式,让山神提前进入休歇的状态,好给他更多的时间去调查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 这个错误的决定给景县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山神因为不合时宜的祭祀产生了怒气,景山震动,引得酸与无清露可食,不得已飞出了景山,偶然和景县的人们接触,化身成了人形,潜伏在人群之中,产下子嗣,捕食平民为它产子消耗的体力作补充。这个化身而成的人正是张月。当然,酸与也选错了人,张月作为张家血脉,自然抵抗住了酸与的侵蚀,虽然获得了张月的记忆,但是模糊不清的回忆和奇怪的行为引起了张成和他妻子柳筱竹的怀疑,从而发现了酸与的残忍行径。 酸与在获得了张月的记忆后,本应该伪装成张月的样子生活在这个人类的聚居地中蚕食人群,然而受到张月的抵抗,他反而变得和张月越来越像,还写起了笔记,记录下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虽然他用多加隐瞒,但是关键之处模棱两可的描述和前后不一,莫名其妙地将应该透露的消息隐瞒了下来的行为还是在这笔记中暴露了它的真身。“我”一直就是酸与,而不是真正的张月。 文文姐掌心的冷汗是被他父亲告知张月真身后,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以便先完成祭祀,后恢复施展奇术能力,将酸与化成奇物这个目标,作出伪装而紧张留下的冷汗。 老六之所以消失了几日就是因为他发现了酸与的真身,而张成并未将这信息告知仆人,从而导致厨子老六惊恐之下想要藏身他处躲避奇畜。不过他放心不下张月这个看着长大的小少爷,就带着惊恐的情绪回到了家里,所以每次被张月看到都会吓住老六。 而酸与所写的笔记中,“把该照顾的人照顾到了”,其实是在隐瞒自己杀了老六。如月门上的血手印在仵作的调查下也发现那不是女子的手印,而是一个男孩子的手印,也正是杀了如月的酸与在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留下的痕迹。 现如今,血线会影响张月的情况,婳迪一家被酸与的子嗣侵蚀,成为了喂养它后代的皮囊,所以他们家的用具上会有爪痕,那正是鸟爪抓出的痕迹。婳迪在笔记当初,就已经被酸与的子嗣拖进巷子里行踪不明了。酸与所见到的那个十分“熟悉”而且亲切的婳迪,其实就是它的孩子所变化而来的。 那晚上的咕哝声音就是真正的张月在床下清醒了些许发出的声音,将他打晕这个行为也被酸与在笔记中糊弄了过去。 一切都明了了,杀死巫祝的罪魁祸首也显而易见,正是酸与逐渐壮大的子嗣群。巫祝们虽然身怀奇术,但是他们并不善于和这种这种凶恶的奇畜战斗,深陷危机的他们也没能发现潜藏在身边的恐怖之物,最终落得惨死的下场。 张月理顺了这些故事的来由,明白了他父亲的处境,他觉得与其说是酸与引发了恐怖的事情,不如说是他父亲的错误判断,引发了这一系列的惨剧。父子之情让他不忍去作出这种判断,然而张月心中也埋下了明日出走,游遍山海国九州八荒的种子。 张月稍加休息,就去找父亲了。 “老爹,接下来该怎么办?”张月现在意外的冷静,他现在只想将酸与收服,或者将它彻底消灭。 “月儿,爹这就带着你姐去山上把酸与化成奇物,你好好休息就行。”张月看着父亲一边收拾器具,一边听着这些话,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这就是你应该做的,父亲,你应该把它杀了,为老六、如月,为婳迪一家,和那些死去的巫祝和无辜的人们报仇才对!张月这么想着却说不出口。 张成叫上张文,趁着天明赶上了景山。在刚才,他逼着酸与恢复奇畜形态,带着他的子嗣飞回了景山。景县四处飞出鸟首蛇身,六目四翼的奇畜这种场景,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估计也是有收藏师这个职业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奇妙又奇诡、恐怖的场景吧。 张月虚弱得很,他不知道他的父亲和姐姐究竟如何处理酸与的。 张成和张文上了景山,在景山最高的山顶,找到了酸与的踪迹。 云雾缭绕的山顶上,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叫声,似乎还有其他叫声在附和,这是饥渴的呼唤声,是渴望事物的嘶吼声。 张成也顾不上这许多,命令张文马上带上奇术手套,协助他搜寻酸与的具体所在。张文左手在空中画方形,右手在方形中比划着什么,不久,一幅闪着黄光的景山全景图就出现在了二人眼前,一枚闪亮的红点,就在他们不远处不断闪烁着。 张成这时并未闲着,他握着脖颈上带着的挂饰,不断向内注入他体内的生人之气,在看到张文画出的地图一瞬间,他便消失不见,只见原地留下一团尘土飞扬。 酸与正站在树梢仰望着夕阳下落,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依然妄图食用生人,它的叫声是如此的悲凉。树梢一动,酸与警觉有人靠近,还未反应,扭头向下探寻着人类的气息时,一道冲天火光已经将它笼罩,那是愤怒之火,也是悲伤之火。 突破云天的火光,让张月也感受到了他父亲正在行动。 酸与在这火光中痛苦挣扎,它上下飞腾,左右乱撞,就是无法从这炽烈的火光中冲出。一声哀嚎,四周冲出了无数比他更小的飞蛇般的东西,那些东西还长着六只眼睛的人脸尚未变化完全,就冲向了这火光之中。飞蛾扑火般的行为只是为这火添柴而已,火光越烧越大,最终浓烈的火焰吞噬了酸与最后一声惊叫。 又一本画着尖刻花纹的书落在了张成手中。酸与没有被杀死,最终还是被张成化作了奇物,就和他脖颈上的吊坠一样,是一件寻找着主人的奇物。这书封是尖锐曲折的蛇形,正是那酸与化成,而这其中的每一页白纸,都是一位死去的人和酸与子嗣做斗争的结果。 回到了家中,张成将这本子放在了张月的手中。 第十一章 踏上旅途 “这是你的第一件收藏,小小以后也是你的奇畜了,你爹我老了,脑子不灵光了,这景县日后也不会再出现任何危险了了,就让它帮你吧,你能从酸与的折磨中挺下来,我也可以承认你了。爹我从此不会再踏出景县半步,下半辈子替你守护这里的一草一木。” “成,这也不是你的错,最近的异变……”张月的母亲柳筱竹安慰着张成。 “明白了,爹,我思考了一下午,决定要出去看一看,顺便替您调查一下山海国内的异象。”张月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你才刚刚清醒过来半天,这可不行!”张文打断了张月。 “不必了,我现在也有了‘酸与’化成的奇物,就算在不能施展奇术的时间里,也会努力保护他人的,你们不必担心我。”他似乎在怄气一般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在整理些什么。不过奇物酸与的第一页上,可能会写上一些人的名字吧,至少有一个女孩的名字。 吃过了晚饭,张月在卧室踌躇着。事实上他对踏出这一步也深思熟虑了半天的时间。 事到如今,也恨不得谁。如果说是父亲的错误决定导致了景山的不平静,但是父亲也并非恶意。如果说是酸与的出现使得景县陷入了如此困境,但是酸与也不过奇畜而已,奇畜和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们是本性大过于理性,而人类的思维可以战胜本性。 归根结底,如果不是山海国内发生各种畸变异象,也不会引发这一系列的惨剧。怨不得任何人,若果非要怨哪个人,倒不如怨自己一个人都救不下,反倒成了奇畜害人的工具。 越想心中的不忿和内疚就越沉重,似乎这一切都要怪自己的无能一样。 “我不能再想下去了,与其如此陷入纠结之中,不如明天就离开这里,接替老爹的工作,把国内产生的异象都调查清楚才是当务之急。”张月默默给自己鼓了鼓气,不过他莫名想到了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是“阿q精神”一样,不过“阿q”是什么东西张月并不知道,他反倒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弟弟,你还好吗?”窗外传来了温柔的声音。 张月回过神来,起身打开了门:“文文姐,我没事儿,我只是在收拾东西而已,你别担心。” “姐姐无能,发现了婳迪家的事情也已经太晚了,谁也救不下……” “文文姐,这不是你的错,谁的错都不是。虽然老爹作了错误的决定,让巫祝们提早进行了祭祀,但是这也是迫不得已,现在老爹说他不会再离开这里了,那这最近发生的异象必须有人去解决。” “月月,咱们张姓一家,自从几辈之前就一直是收藏师,然而并非是爹爹这样守着一方水土的。爹爹的爷爷那一辈,他们还游走在这八荒九州内的各处,直到咱们的爷爷那时,才流传出了‘北张南齐,山巍海澄’的名号,想必其他收藏师都也有自己的行动吧。说实话,你还太年轻,酸与伪装成你的样子,虽然有你的记忆但是没有你的知识,你的确值得老爹的承认,不过我们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尤其是……” “姐姐,你不必多说了,我已经二十出头了,不是再被你们保护的年纪,老爹这个年纪的时候不是早已经跟着爷爷走南闯北好几年了吗?” “好吧,我也劝不住你,千万保护好你自己。把酸与拿出来,我帮你一个小忙吧。” 张月不知道他姐姐想做什么,疑惑着拿出了酸与化作的奇物本子。 只见张文从背后腰间拿出一本《海山录》,左手施展奇术,右手将两本书紧紧拿在一起。随着一道红光闪过,张文接过酸与翻开一看,隐约间能从每页纸中看到《海山录》的原文。 “这是?” “姐姐比你年长几岁,却没能继承下张家独特奇术的血脉,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这是爹爹和我一起配合其他一些收藏师做的《海山录》图录本,现在把它印到了酸与里,这个奇术会维持酸与原貌,当你想要查找《海山录》的时候,只要心中一想,这些模糊的文字和地图就会印在纸页上,还附上了我们这些年来做的一些地图,虽然并不完全,不过比《海山录》的那些文字版本要方便许多,至少能保你不迷路。姐姐就这点奇术,希望你别怪姐姐无能。” “文文姐,你千万不要怪自己,”张月觉得文文姐其实已经尽力了,唯独不想让她感到内疚,“我也没有责怪谁啊,我会努力一边学习《海山录》,一边把最近的怪象都调查清楚的,再说了,老爹认识那么多人,他就算不出景县,也能得到我的消息,你和爹妈就放心好了,我也不会勉强自己的。” “好,那我走了。”张文还是未从这几日的情绪里恢复过来,关上门就回了自己的卧房。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一家人在门口送别张月。 “月月,老妈最支持你了,虽然老妈不会什么,这些年来却也教了你些保护自己的方法,男孩子就该出去闯闯,放手去吧,累了就可以回来看看我们。”张月的母亲好像很快就恢复了一样,这样爽朗的笑容给了张月不小的鼓励。 “没问题,老妈,相信我没错的,哈哈哈!”张月也经过一晚的休息,恢复了许多,听到老妈支持他,他也发自内心的有了开始这段艰辛旅途的勇气。 “弟弟,我……”张文还是那般担忧。 “好了好了,姐姐,你看你怎么就没遗传老妈的性格呢?你给我的《海山录》绝对是最棒的饯别礼了,别弄得好像我一去不复返了一样。” “就是就是,你妈我可从来没像你这样过。”柳筱竹听了这话也觉得现在反倒应该先安慰安慰张文才对。不过他们姐弟二人的确弟弟更像母亲,反倒姐姐更像父亲。 “去吧。” “好的,老爹。”父子二人之间好像无话可说,他们心里却都默契的很。谁应该保护什么,父子的传承从这一刻便真正开始了。 阳光正好,张月在踏上成为山海收藏师的旅途前一天,景县终于一切都恢复了和平。 唯有那一条金砂铺成的金线,仍旧是谜团。 第十二章 山海国 早在昨天受到了张文姐给他的《海山录》之后,他就仔细看了这山海国的地图,这其实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研究了九州八荒内的真实形态。 这部带有张文和张成以及许多收藏师心血的《海山录》第一页就有一部完整的山海国地图,借由张文自己感知、画成地图的独特奇术,这山海国图栩栩如生,仔细看来还有飞禽走兽在这立体的图中行动着,可见张文画成这张如此真实的全景图下了多大的功夫。 经过张月的研究,他的行程基本上也定下了,这《海山录丶北山录》部分,已经在他父亲张成和他爷爷多年的游走下基本摸清了,估计张成很多没给张月看过的收藏应该也是这北山部分得来的,如今张成声望已经很高,“北张”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这北山部分估计张成也会托人调查。 所以张月决定主要向南方前进,率先西行,同时游遍西山,到达最西南边的崦嵫山,再从西南向东游遍南山与东山,并且拜访一下所谓的“山巍海澄”,看看海上的奇畜与奇物究竟是如何的。最后再去《海山录丶中山录》所记录的群山之中,这样正接近回家的方向。若果有必要,海外也不是不能一去。 这第一站,还离不开河北道。 张月坐上了离开景县向西去的马车,他坐的马车并非只有他一人,初出茅庐的他虽然生涩,但也并不避讳社交。 “这不是张月吗?”一位长着胡茬的粗犷大叔看到了张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下可给张月拍的不轻,都咳了出来。 “您是?”张月问道,“是卖肉的程叔!” “嗨!还记得我啊,你们家都是老六出来上街买菜,小时候天天看你们一群小孩儿在市场上跑着玩儿,你这长大了之后来得都少了,只见过你和婳迪一起上过几次街,没想到还记得我啊!哈哈哈哈!” “别取笑我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这瘦弱的都受不住您这一巴掌。”张月也笑着回应他,况且张月正打算打听打听消息,毕竟他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程叔,你看我这也是受我父亲所托出门去看看熟人,坐上了这个去往易县的马车,我正想找人问问呢,这个易县是个什么地方?” “这不我还正打问问你呢,小少爷居然还出门了。”这个程叔也是个直爽的汉子,话里话外都能看得出来。 “您可别打趣我了。”张月笑着说,“我们收藏师这一行,天天看地形图,对咱们山海国还真不是很了解,况且我年纪这么小,也是第一次出门,您给我说说。” “那你可问对了人了,别看我平常是个屠夫,但是我年轻时候也不比你爹他们走得近,这山海国里还真去过不少地方。”看来张月还很幸运,刚刚出门就能得到不少消息。 “您给说说。” “你看啊,咱们这个景县,离着京畿道虽然有点儿距离,但是也算是宝地了。咱们景县所归的这个河北道啊,西边临着京畿道,西南边是河东道,东边呢就是海,南边是河南道,北边就是关内道,都是京畿重地啊。” “是嘛,我这脑子里有些概念了。”张月附和着程叔的话回应道。 “不愧是年轻人,知道的就是快。咱们河北道里边啊,分着各个郡,郡下边又设着县,县底下就是乡和里,百户为一里,十里是一乡,咱们景县下边十里八村就都叫什么什么乡。懂了不?” “原来是这样啊,这些年只跟着父亲学那些山海的名字了,还真不知道咱们国内是怎么划分这些城市县乡的。” “跟你程叔学着点儿就行了!哈哈哈哈!再跟你说说啊,咱们县里有县衙,县衙都是县令管着,不过每个郡都有个郡府,咱们景县所属的上谷郡的郡府就设立在咱这马车要去的地方——易县,你爹让你去那边看熟人,不会没告诉你易县是郡府所在吧?” “我父亲你别看表面严肃的不行,其实这种时候反倒不周到了。”张月笑呵呵地给程叔说着他父亲的坏话,心里还有点儿开心,感觉他还真的很少接触这些市井小民,反倒有些憧憬日后的旅途了。 “嘿,你程叔在这方面就比你爹厉害了,”张月觉得程叔说话的确是直爽,不过他并不讨厌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反倒比和他父亲那种严肃冷漠的人更舒服一些,“你看啊,咱们景县县令就得听这个易县郡府县令的话,郡府的大官就是比咱们普通县里的县令高一级,他们可是管着整个郡里多到十几个县,有些小郡也有五六个县的事儿呢!” “是么?那他们被谁管着呢?”张月追问着。 “他们……这还真不知道了!不过我听别人说过,咱们河北道治所在魏州,魏州的首府在他们一个叫贵乡县地方,有个都督府,大概就是总督整个河北道的官儿吧。” “还有程叔不知道的呢啊?”张月也学着程叔的语气打趣了起来,两个人越来越熟络了。 “哈哈哈哈,人无完人嘛。最后给你说说京师吧。咱们山海国不知道已经建国多久了,一直这么和平,咱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也全是靠了现在的皇帝他们一家子啊。平民老百姓能这样在马车上议论皇帝,也是福分,听说很久很久以前的皇帝一族,都是暴政,连名姓的字儿都不能提,提到就是冒犯,得杀头的罪过!” “是嘛?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些。” “以后有机会你得去京师看看,那比咱们景县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啊,那去过的人才算是真正开了眼界的人呢!咱们平常不能接近皇帝住的地方,但是从进了城门就能瞅见,那红色的大门,金色的顶子!从远处就觉得比城墙还高,听他们有钱人说,那皇宫光城门就有百十来个男人摞起来那么高咧!越过城门还能望见皇宫,都能看见大殿,那是皇帝和大臣们讨论国家大事儿的地方,那房顶上好像都绕着一层云一样那么高呢!” “那么高?岂不是和山一样?那我可一定得去看看。”张月其实小时候跟着家里人去过京师,虽然没有程叔说的那么夸张,但也的确一进城门就能看见那宏伟的皇宫如同直插云霄一般。 “得了,我这是去易县看看卖生猪的家伙,这好几天都没他的消息了,往常不会这样的,这临近供货了他都不来个信儿,我这才去一趟,忙得很,我先靠着睡会儿,到时候到了你叫我一声。” “行,程叔你睡吧。”说着这些,张月真实知道不少新鲜事儿,他还从来仔细了解过这山海国里的行政区划,他把这些都记载了酸与上。 望着土路上的灰尘,他突然觉得,似乎到达易县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十三章 金银邸店 张月在马车上,正翻开《海山录》。在同车的其他几个人眼里,这种翻开之后居然出现地图剪影的东西,一定就是收藏师之类的职业了,两个人都侧眼相看,张月也察觉到了这并不友善的眼神。“不知道平民现在是怎么看待收藏师的。”他心里默默想着,自小到大,他还是很看重别人对他的看法与眼色。不过现在也管不了太多,还是先把旅途的第一步好好安排下才对。 他仔细翻找着《海山录》中景山的部分。张月是从景县出发一路向着西北方向前进,准备直达易县,所以大概内容是在前面,向前翻了一页,只见上面写着:“又东北三百里曰阳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金铜。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尾,其颈腎,其状如句瞿,其名曰领胡,其鸣自詨,食之已狂。有鸟焉,其状如雌雉,而五采以文,是自为牝牡,名曰象蛇,其鸣自詨。留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河。其中有[鱼臽]父之鱼,其状如鱼,鱼首而彘身,食之已呕。” 此张月非彼张月,他知道的东西和和那个假的张月不一样,酸与所化作的替身因为本体的反抗而丧失了不少记忆,其中就包括他学习了多年的《海山录》。 所以这些基本上只有收藏师才用得上的偏僻字和古文法,真正的张月都能看懂。 他捧着酸与,心想大概就应该是这里了,老妈说了易县是靠着阳山而建的,虽然山上河里看来奇畜种类不少,但是似乎都不像酸与那样是有危害的,脖子上长着斗状肉瘤的领胡,长着猪身子和鱼脑袋的[鱼臽]父,吃了都有奇效。前者可以治癫狂,后者可以止呕吐,大概就和那天喝过的,可以治疗健忘症的鶌鶋汤一样,看来可以放心去调查他们了。 随便翻看着前后文,张月脑中浮现出了一种不理智的想法――这[鱼臽]父长的和猪一样,不会程叔买来的猪其实都是这个鱼型奇畜蒙混过来的吧,毕竟这些普通的奇畜和动物一样多,可能也会被驯养起来?再回想程叔说最近供应生猪肉的商人没了音信,他那种不祥的预感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汪!”小小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跳到了张月肩膀上,朝着程叔的角度试探这嗅了嗅气味。 “咋啦?小小,能闻出来程叔是啥职业吗?是不是一身肉味~”张月摸着这只小耳鼠毛茸茸的小尾巴,不由得和它说起了话。看到这一幕,其他几个人掩盖不住的鄙夷与好奇的眼光再一次投向了张月。 “吁!到了!各位拿好自己的东西下车吧!” 即便走的是小道,马车也走了几乎一个白天的时间才到。 “程叔,程叔!到易县了!”张月摇醒了一旁的大叔。 “噢……是嘛,天都快黑了啊……”程叔尚且睡眼惺忪的。 “那我走了啊程叔。”张月提上自己的行李打算下车去找个住处。 “哎,先别走呢,小伙子你今儿晚上住哪?直接去熟人家里住?” 张月根本不是来串门的,所以这个借口也只是随便一说,现在想来只是为了想让程叔不要问来问去,其他的不必说假话了。所以张月说了实话:“我要去找个邸店,或者小旅舍凑活一下,直接住别人家里有些不妥。” “那就得了,跟你程叔走吧,程叔也常来易县,吃住常去‘金银邸’,我带着你一起去吧?看你小孩儿一个,照顾照顾你吧,跟我去还有优惠呢。”程叔一脸笑容,自来熟得让张月觉得遇上了亲人一样。 他也不必推脱程叔的好意,就答应了下来。 这个易县真的和景县完全不一样,不愧为郡府所在,虽然市坊明确分开,但是从进了县里,就能看到夜市好像已经开始了。黄昏下,市场上有些灯火已经闪烁了起来。 “程叔,‘金银邸’在哪呢?在市场里?”张月话里透露出了一种很想去夜市看看的冲动,程叔一下就听出来了。 “小子,从咱们景县那小地方出来,果然很想见见世面吧?”程叔笑呵呵地说,“可以,‘金银邸’就在市的门口,咱们住下了可以吃个饭,我带你去看看,明天再办别的事儿。” 果然张月还是小孩子,即便去过了京师,也依然对新奇热闹的事物充满了好奇。 “呦,程哥又来了啊!”金银邸的伙计一看见程叔就热情的招呼上来了,“怎么的?景县猪肉不够了?程大哥还亲自过来采购?” “嘿,这不是你们这儿的老杜这最近也不给我传信儿了,这猪肉还真快不够吃了,赶紧来瞅瞅咋回事儿。”张月听来,老杜大概就是专门卖生猪的人了。 “甭管那些了,既然来了我们易县金银邸,就不能让咱吃亏!程哥你这不还带着个小伙子,一定给他来尝尝咱们易县三大特产。” “易县三大特产?”张月口中问着,但是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估计就是领胡、象蛇和[鱼臽]父的肉了吧?这里把奇畜肉这么随便做成菜来吃吗?老妈说,家里的鶌鶋还是老爹专门托人带来的,很珍贵,难道这里真的有人专门养奇畜用来吃? “这你又不知道了吧,张月你还是年轻啊,虽然是个祖传的收藏师,不过眼界不够宽。这三大特产就是三种奇畜的肉!” 张月心中暗想不妙,老爹曾经教过他,奇畜虽分为各类,上至通灵神兽,比肩山神,下至普通异兽,和动物无什么两样,但是之所以它们是奇畜而不是动物,是因为它们是自然之道中必然的一环,人与奇畜群体必不可互相干涉过深,即便是收藏师也只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奇畜。这自然之道少了任何一环,整个链接必然全盘崩坏。 “程叔,易县和景县离得也不远,我怎么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易县三大特产’的说法?” 张月明白,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渐渐明朗了起来。 “小伙子,你刚来不知道,这三大特产是我们最近才开发出来的新特产!两三个月之前都还没有嘞,你这真是来的正好,能大饱口福。别说,不仅好吃,吃了领胡肉,还能治疯癫病呢!”小二过于热情,让张月都感觉稍微有些不适应。 他听了这话,四周环顾,这店里人人开怀大笑,还未完全天黑已经灯火通明,酒肉随意摆在桌上。 从进了城门来,张月就觉得,怎么易县每个人都面带笑容,这么开心? 第十四章 彻夜贪欢 张月现在也没有任何眉目,只觉得这里的气氛和景县恐慌的气氛截然不同,现在看来,人人和过节一样。 程叔也没多说别的,直接叫伙计安排了房间,点了易县三大特产和一些酒,拉着张月就坐在了店里中间的一张桌子旁。 刚刚坐下,凳子还没捂热呢,哗啦一声,一大碗酒就洒在张月头上了。 张月腾地站了起来,“你谁啊?干嘛呢?” “哎呦,对不起啊,小兄弟,我这一不小心绊了个踉跄,真对不起,”一个看起来有些凶的大叔却满面赔笑着说,“小二,给这小兄弟这桌多上一份糖醋鱼,我请的!”“得嘞!” 张月这一下子有点儿懵,易县居民都这么客气的嘛?他回头看了看程叔,程叔脸上的笑容也还挂着,比那个撒了酒的大叔还开心的样子。 “行了,张月,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就这样吧,你肯定带着换洗的衣服呢,回去洗洗衣服就好了。” “这……”张月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时,那个大叔早已经和他兄弟搂着肩膀坐远处去喝酒了。张月正要坐下时,哐的一下,一个女人又撞上了他的肩部,还狠狠踩了他一脚。 “哎呦!怎么回事儿啊你这?”张月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走路不长眼睛?” “嘿嘿,”这女的一抬头,是个脸上笑得都皱起来了的大妈,“小伙子对不起了噢,这样吧,老阿姨赔你一壶酒吧。小二!给这个小伙子再上一壶好酒,我请了!”说着这些话,这大妈也越走越远,坐一边吃饭去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月只得坐下,但是心里还憋着气呢。忽的一下,一大盆热米饭直接朝着他的面门就飞了过去。这次是一个小伙计。 “嗯?!”张月彻底火了,扒拉开了脸上的米饭,“程叔,这都干什么的人啊?这还怎么吃饭?” “哎呦哎呦,对不起了您呐,这样吧,今儿个这饭我请了,让老板直接从我工钱里扣,您随便点,就当赔礼道歉了行吗?” “哈哈哈,这倒好,免了一桌子菜钱。不过你这脸上不都是饭吗?直接吃就好了啊!”程叔居然这时候还打趣了起来。 听见这话,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张月尴尬的脸都通红,扭头就走了,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换衣服,洗漱一下。 越想越来气的他就觉得这里的人怎么都和程叔似的,一个个自来熟的不行,感觉都赶着给人赔礼道歉的意思? 张月换好衣服走出房间,从三楼看着下面吵闹的食客们,他发现洒酒的、摔倒的、碗筷盘碗扔在地下的有好几个人。“这是什么节日庆祝吗?这里的人都跟疯子似的这么吃饭吗?”张月更觉得不正常。 平息了心情的他回到桌子旁,发现饭菜都让程叔吃的差不多盆干碗净了,只有些残羹剩饭还摆在那里。 “吃啊,张月,不够你再点点儿,反正也不要钱了,哈哈哈!”程叔笑得开心,都要上天了,不知道是不是酒量不行,这一会儿功夫就醉了。 但是张月早没了兴致吃饭,气都气饱了,索性就不吃了,准备去夜市看看。 “哎,程叔这喝酒喝的有点儿晕乎,你自己去看看吧,反正市场就在不远处,一条街到头整个都是,也迷不了路,大小伙子自己去看看吧。” “随便。”张月没有好气地说了句随便就起身出了金银邸,向着夜市走过去。 走到夜市这段距离内,还有几家大小邸店和饭店,他都从门口望了望,里面的人和金银邸里的食客们一样,把酒言欢,甚至还有人站在凳子上、桌子上唱歌跳舞。“这里不禁夜吗?郡府这么放纵治下的平民百姓?”张月越看越觉得奇怪。 到了市场门口,把守市场的武副尉竟然也坐在那边喝酒聊天! 张月真的没见过这种阵仗,在景县,天黑了之后必然宵禁,别说市场,就是居住区也会在不久之后禁止出门,小户人家甚至都不再点灯了。即便是在京师,他也没见过这种欢愉达旦的阵势。 进了市场,那就是把金银邸里的景象搬到了夜市里,撞人、挤人都是小事儿,大家一笑而过,小贩也还在吆喝,行人却也络绎不绝。 这人山人海里,没有一人在吵架,甚至没有一个人苦着脸,每个人都面带着笑容。 张月四处看着,别说街边小贩,店面里也都亮着灯火。他来到一个卖小孩子玩具的小贩面前问:“小哥,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开心,这市场是要彻夜不眠地开下去吗?” “什么?小兄弟外地人吧?今天可是定下‘易县三宝’两个月的好日子。听说靠着这三宝,上头的大官儿吃着开心,就看上咱们这宝地了呢!易县很快就能从郡府变成都督府的所在地嘞!这还不值得庆贺一晚?再说了,这几个月来,郡府一下子放宽了要求,咱们想什么时候来做买卖都行,想什么时候关门就什么时候关门,大家都叫好呢,这夜市也开了一两个月了吧,你看这人越来越多,顶了魏州还不是迟早的事儿?” 这一个道的都督府是说换就换的吗?这里的人怎么听风就是雨,还因为这种流言就办这种狂欢式的典礼,有点儿匪夷所思。 “小哥儿啊,那你们这边不办祭祀阳山的典礼了吗?天祝寺的巫祝们趁着这个气氛大可以办一次大的祭祀啊。” “嘿,都多久不见他们走动了,见他们那些巫祝也是在这边喝酒吃饭,祭祀什么的大巫祝自然会安排,咱们老百姓操什么心。你买东西吗?不买东西我要走了,好多人给家里孩子买玩意儿呢!”说着,这个卖玩具的小贩就挑着扁担走进了人海里,消失不见了。 张月却还留在原地,疑惑不解。北山这片区域,莫不是蛇神,猪神之类的山神,祭祀方法和时间应该大致相同,景县虽然提前了,但是也举办了好几条天,如今都已经结束了,这边却连个安排祭祀的消息都没传出来? 正想着那些事情,远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女孩尖叫声。“大巫祝!是大巫祝来了!” 第十五章 易县巫祝 这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 张月从人群里跳起来才能勉强瞅到一眼,远处那个坐在佩戴了装饰的高头大马上的人,那个人估计就是人群喊的大巫祝了,不过人群围的有些多,张月离得太远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到他那分辨不清男女的造型。 算了,我是收藏师,可以拜访巫祝的,明天直接去天祝寺拜访一下就好。张月一边想着,一边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突然,灯火下有一道闪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远处地上好像有一道细细的金线一直从道路旁延伸进巷子里。 张月靠近仔细一看,并不是金色的金属线,而是一条由细小的金砂砾撒成的线,所以在灯火下闪闪发光。 他抬头看了看小巷子里,虽然四周灯火通明,但是巷子里还是微微照亮了一些,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里面有什么,但是可以看到并没有人站在那里。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张月脸前,他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因为明显有东西从他面前飞了过去,他立即想起了那晚张文姐姐扔的利器,从耳边飞过的感觉。 “闹市里还有人乱扔东西?!”下意识吐槽的同时,他发现他又被挤到了人群之中,这人流居然在朝着这边缓缓移动,很明显,那个大巫祝是朝着这边走的。 “啊,烦死了,我要回邸店睡觉去了。”可是张月怎么也推不开周围的人,反倒越来越向着人群的中心挪了过去。 根本顾不上想刚才的金砂砾撒成的线和面前飞过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张月已经被挤到了距离易县大巫祝最近的这一排人边上。他顺势也就不想着出去了,回头一看,那个大巫祝居然正在看他? 随着马蹄声停下来,人群的嘈杂声也突然中止,人人都想知道这大巫祝现在要干嘛?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从马上下来,走到了张月跟前,挥手示意让他附耳过来。 张月可是吓得都懵了,这多大的阵仗,最中心的一个人居然要和他说悄悄话? 还正愣着的时候,大巫祝早已经贴了上来,这时候张月才算看清这人是个长得非常清秀的男人,只是衣服是华丽的装饰多到令人眼花,才会使得刚才认不出他的性别。看到易县的大巫祝,回想了一下家乡那个胖子大巫祝,果然巫祝也有贫富差距。 “刚才飞过去一只奇畜,你不会都没认出来吧?” 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大巫祝便回身上马,朝着远处走了过去。张月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还在尽力把这一切串联起来。 随着人群走远了,略微安静一些的环境帮着张月进入了沉思之中。 “他怎么知道刚才我脸前飞过去一个东西?这玩意儿还是个奇畜,这大巫祝连看不清的东西都能分辨,难道他是个比我还厉害的收藏师?这和那个金砂线有啥关系吗?我感觉那条线就是在指引我往那条巷子里走啊……这县里的人也都有问题,每个人客气的不行,而且还轻信谣言?郡府居然还完全不管,放纵他们这彻夜狂欢了起来?”张月这时候再看,已经被人群带远了很多,分辨不出来刚才金线延伸向哪条巷子,更找不到有什么奇畜的痕迹。 “这家伙是不是逗我玩儿呢?”张月脑子里越想越乱,甚至还联想起了在金银邸里吃饭时那一群热情到诡异的陌生人。不过想到这就联想不下去了,只剩下生气了。“算了,今天不管了,明天直接去拜访一下大巫祝问清楚就好了,看着他面相还挺友善的。” 回到了邸店,他拉着店里伙计问了一下,得知这个大巫祝姓万,名叫万启。稍微打听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之后,张月就回房休息了。 就算如此,从临近的市场里依然时不时传来各种声音,一直都第二天清晨都没有停止。 第二天一早,张月就赶着起床去易县的天祝寺,还没踏出邸店大门,就被伙计拦住了。“又干啥?我有急事儿啊。”张月不耐烦地说道。 “小兄弟,昨晚上真是得靠你多担待,咱们这地方最近就是这风气,大家都比较放的开。”这就是昨晚刚进入金银邸时,那个和程叔熟识的年纪略长的伙计,他满脸堆着笑说道,“哎,您看,听说您是一个收藏师,我们这边有点儿忙想让您帮着看看行不行?” “你怎么知道我是收藏师的?”张月感到有些疑惑,他的职业也没写在脸上啊,而且来这里的路上,同座一辆马车的人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个职业的人,看来也不一定是所有人都不喜欢收藏师。 “从程哥那边打听来的,嘿嘿,真是麻烦你了,其实是老杜的事儿,你就当帮衬着程哥了行不行?到时候事成了还能给你点儿报酬,有钱谁不赚呢?”张月看着他的表情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职业微笑了。 但是他说的也对,他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程叔也是帮了他一把,回敬一下也无不可,就答应了下来。“但是我现在还有别的事儿,你们这边没有巫觋之类的?其实他们才是正经干这些活儿的人吧。” “这回可能还真得靠你们收藏师了,您可以先忙您的,老杜到时候我去通知,让他在这边等您回来就成了。”伙计一看答应下来了,那热情劲更上来了。 但张月可不是管这些的性格:“随便吧。”说了句随便,就出发去易县天祝寺了。 一路上一边想着这大巫祝奇怪的外表,一边想待会儿要问什么事儿――金砂砾撒成的线,飞过去的奇畜,这大巫祝尖利的眼神和这个县里奇怪的狂欢氛围。 正想着这些,天祝寺大门已经映入了眼帘,那是张月没见过的纯红色大门,好像老爹画的,用来抵御邪祟的血线的颜色。 第十六章 等你祭祀 “万启大巫祝,你好。” “张月,不如你父亲。” 张月心里冒出十个问号,这人刚一见面就突然说什么奇怪的话呢? “面前越过一只奇畜,你父亲根本不用看清楚。” “我不是我老爹那种天赋异禀的家伙,我还年轻多了呢。”虽然口上这么说,但是张月判断这个叫做万启的巫祝年纪比他大不了许多,比他父亲张成小了要有二十岁。这种年纪做上郡府所在县的大巫祝,还认识他父亲,一定不是一般人。 “不用问了,那是一只天狗。”万启面无表情地喝着茶就说出了张月想问的事情,张月的确措手不及,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这平民百姓都知道的奇畜是什么。 “天狗?”张月疑惑着说道。 “拿你的酸与查查就知道了,《西山录》。” 这一连串的话是听得张月越来越震惊,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不过张月也不用拿酸与查《海山录》了,他心想输什么不能输了气势:“又西三百里,曰阴山,浊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入蕃泽,其中多文贝。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 “嗯。” 张月觉得自己还输了些什么。 “那你知道那条金砂砾撒成的线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 “这个县里的人都这么异常,热情的不像正常人了,你作为大巫祝知道些什么吗?和这边的山神有什么关系吗?” “你自己马上就会知道了,不必我来告诉你。”这万启还是端着杯子稳坐厅堂中,张月的确是在气场上输了一筹。 “那你们为什么不祭祀山神呢?” “等着你来了之后,我们才能开始祭祀。” “等我?”张月被这句话说懵了,“我不是巫祝,你知道我是收藏师啊。” “巫觋有些工作你们收藏师干不得,不过有些收藏师的事儿,巫觋也干不得。” 听了这句话,张月瞬间就懂了些什么,看来老杜和程叔那边的确有事儿发生了,这可能是一切的关键所在。 张月也学着这个大巫祝的语气,话不说满,云里雾里的回答道:“那我告辞了。” 期待着最后能赢这阴阳怪气的人一筹。他们双方都懂了,这里发生了只有收藏师能解决的事情,必须给收藏师 想要知晓事情真相的好奇心趋势着张月赶紧回到了金银邸,正巧,老杜也刚刚坐下,正在和程叔说话。 远远的都能听到程叔的大嗓门。 “怎么的了,老杜,供货供不上了?光养别的去了?明明猪肉才是你老杜起家的门道啊。” “易县三宝,这土特产谁不想多弄一些?你没尝尝这金银邸的红烧领胡肉?那可真是太香了。” 走到他们身边的张月有些听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大规模驯养奇畜! “呦,你看,这就是我们景县收藏师大户人家,张家的小少爷,张月!”程叔依然热情不减。 老杜听了马上站起身来,毕竟有事相求:“这小少爷看着就是一表人才啊,这事儿我看是有底了!” “怎么了?阳山上也发生了山神震动,引起奇畜们下山作乱了吗?”张月急迫地问道,他不想再看到家乡发生的那种事情了。 “没有没有,我们这易县自大那三样土特产成了名之后,这算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连郡府都放松了管制呢。”老杜摆出一副商人的职业表情,绕着弯儿夸自己,“我们这产的猪肉,那可是享誉咱们河北道了啊!” 张月才不在乎什么猪肉的事儿,调查清楚是否是山海异象导致了怪事儿,才是他唯一的目的,“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我答应了帮忙。” “那可好,辛苦你了小少爷,跟着我来,到了那里我会给你讲清楚的。” 程叔和张月都跟着老杜一起向着城门外的郊区去,那片郊区正紧靠着阳山。 果然,到了老杜所说的地方,就是他用来养猪的地方,不过那并不是一群家猪,而是整圈整圈的领胡。 “这……”果然不出所料,但是张月还是被这种饲养奇畜的行为吓到了,父亲再三对他强调过,不能打破自然之道。他从来都没想过会有人把奇畜当做家畜来驯养,现在张月也束手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请问想让我帮什么忙?我唯一的建议是最好不要再继续圈养奇畜,不然对你和它们都不好。”张月无奈地说。 “那可不行啊!他们可是我们易县三包之一!不过问题不是出在这里,而是后边的鱼塘里。” “[鱼臽]父?”程叔抢着说,“难道你不给我供生猪的货和那个怪鱼有关系?”这还是第一次从程叔的脸上出现惊讶的表情。 “那怎么了?”老杜边说着,边带领他们二人来到了饲养[鱼臽]父的河边活水鱼塘旁,“张月小少爷,我请您来就是想让你给看看,这[鱼臽]父为什么都死了呢?明明是活水。但是些奇畜可比养家畜有个好处,不管是领胡、象蛇还是[鱼臽]父,死掉的扔到水里就都融化掉了一样,自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还一点儿不影响别的东西,更别说这河水了,简直比养猪赚钱百倍啊!老程你看这[鱼臽]父肉吃起来不是和猪肉完全一样吗?甚至还能治人呕吐的症状,多吃点这个不比吃猪肉强多了?” “难道你这几个月给我供的都是这个肉?不是猪肉?!”程叔居然一脸惊恐,“我们到底吃了几个月的什么东西?你这是在骗我!” 虽然程叔也吃了这易县三宝,但是他没想的他一直卖的猪肉,居然是用这种东西假冒的,被欺骗是这些耿直的人最讨厌的事情。 “程叔,先别着急。”张月在一旁仔细看了半天这个鱼塘,“杜大叔,我想问问,这河水,是不是就是易县百姓们的日常用水?” “是啊,怎么了?” “就你一户养[鱼臽]父?” “不是,你看这大鱼塘外加前边的猪圈,也不是我一个人经营的下来的啊,都是我们几个朋友凑钱弄的。” “那你们还真是为了赚钱什么都干的出来!” 张月突然转换了口气。 突然一只白脑袋的,像山猫一样的奇畜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下将猝不及防的张月撞倒,跌进了鱼塘。 第十七章 异变源头 不会游泳的张月还没挣扎几下,就开始向水底沉下去。他努力想看看岸上程叔和那位姓杜的老商人,一边呛水,一边只隐约注意到,他们两个人一动未动,在那里站定,甚至两人嘴角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张月被算计了。 “噗……咳咳。”当张月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不知道正身处哪个昏暗的房间里。 刚刚从溺水后的昏迷中醒来,恐惧感尚未消散,就发现自己被人骗了。“难道,程叔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张月从现在的情况下,不得不假设是这种情况。“那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而且是那个叫万启的巫祝给我提示,让我去接受那个叫老杜的商人的委托……” 很明显了,万启、老杜和程叔都在骗他。只是,张月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收藏师,怎么招惹到这些只见过一面,甚至从来都没见到过的陌生人呢? “汪……”从角落里传来了很小的叫声,张月一下就反应过来是小小在一旁。不知道它怎么在那里,落水那一刻,他根本顾不上其他东西了。 “嘿嘿,小少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起聊了一路,程叔的声音还是能被张月很快听出来的。 “没想到你连游泳都不会啊,差点儿都没救上来你,你不得感谢感谢我们?不然你估计是得淹死了,哈哈哈哈。” 听到这个笑声,张月浑身说不上来的难受,原来这粗犷爽朗的笑声是在隐藏他的真实目的,演技真是太好了。 “张月少爷,你也别多想,我程澈还真不是什么奸诈小人,跟你说的话里,也没骗过你,你想想就知道了。”张月反倒觉得,你这笑面虎说得话,真话也不是好话。 “北张南齐,山巍海澄名号里,你们北张排第一,不过我看着就你这个样子,一点儿戒心都没有,看来差不多四家收藏师世家应该要断一家子了,哈哈。”还在笑,原来他叫做程澈,虽然写出来不一样,但是不知道他和“山巍海澄”里,一直最擅长也一直致力于水中奇畜的收藏师世家,有什么关系。 “你们想干什么?我一个小人物,初来乍到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难道你就是因为我爹是张成,你们就打算绑架我?”张月现在丧失了人身自由,只有先认个怂,然后想办法叫小小帮他脱困。 “你的确就是个黄毛小子,我们又不缺钱,绑架你做什么?不过酸与化成的奇物倒是我们的一项意外收获,没想到他居然把这个好东西给你作为贴身收藏。现在看来,你根本就不会用它,给你也是浪费。” “好好好,酸与给你们,你们把我放了,想要什么别的,我也朝我老爸要来,都给你们,求你们别伤害我。”张月假意哀求 。 “我们什么都不要,你呀,也就别想着出去了,更别想还能回家了。”程澈突然露出了这几天来从未见过的凶恶表情,突然一把捏住了张月的两颊,把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塞到了他嘴里。“吃着这个吧,过几天死不了的话,我在来给你吃一粒。” 说完这些,澄澈便走了。但是噎在张月嗓子里的药丸,却估计会要了他的命。 “终于走了,小小!小小!”张月迫不及待地喊出了声音。 “汪汪!”小小十分敏捷地从角落的阴影里窜了出来,直接爬上了椅子,张口便开始啃咬绑着张月的绳子。 但是啃了一下,它猛地停了下来,开始嗅张月的嘴巴。 “完了,耳鼠可以辟百毒,对毒一定很敏感。”张月心想,“不过幸好有小小,只要它在我身边大概没什么问题。” 小小嗅了嗅之后,便继续啃咬绳子,很快就咬出了一个大缺口,张月使劲一挣就挣脱了。这时候,小小躲到了张月的怀里,他隐约摸了一下,小小蜷缩了起来,正是平常睡觉的姿势。 不过管不得那么许多,当务之急是先逃走。 偷偷打开一条门缝,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在看守这里,难道程澈他们就这么看不起我?张月越想越气,不过还是决定先逃远一些。 从那个阴暗的房间逃脱之后,张月回头看了看,发现其实他并没有被抓到别的地方,还是在老杜饲养奇畜的地方。只不过,现下他既不能回金银邸店,也不可能找万启那个骗了他的吹牛大巫祝寻求帮助,他们大概率就是一伙的。 连一个藏身之地都没有。现在回头一想,这个易县的居民,甚至是官府的官吏都过于异常了,再联系上老杜他们把死掉的奇畜扔到居民们饮用水的来源――留水(《海山录》中有所记载,张月隐约还记得这条河的名字就是留水)之中,而且这些人还把奇畜的肉当做日常饮食来吃,这疯疯癫癫的易县人,大概就是因为喝了几个月被污染的留水,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收藏师行业被人看不起,就是因为他们把人类看得太轻,明明人类是万物灵长,收藏师们却妄图让人类和其他生物平起平坐。但是这些看不起收藏师的普通人又害怕山神,祭祀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大概就是所谓劣根性了吧。不知道在奇畜眼里,人类是什么样子的。 领胡肉可以治疗疯癫,但是在疯子眼中,大概只有其他疯子才算得上常人。 第十八章 癫石发作 “噗嗯……”张月还正在想着这两天的事情,一股钻心的疼痛从他胸口部位袭来。 “这,这是程澈喂给我的东西发作了吗……”张月捂着心口,疼得腿都软了,半跪在地上暂时走动不了了,“难道我连河北到都没走出去,就要结束旅途了?……” 这疼痛迅速绵延到了他全身,尤其是他的脑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心脏每跳一下,身体都会跟着剧痛,那疼痛似乎穿透了肉体直达灵魂一般。 再次陷入昏迷的张月,视野里最后出现的是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子。 “杜浩然,那小子不会死了吧?那个癫石估计才是你们易县的真正,‘土特产’了吧?塞一块小石头进去,就能让人生不如死,真是绝了。”尚不知情的程澈还在和老杜聊天,原来这个人叫做杜浩然,虽然他无一点儿浩然的气势。 “你不要说那么多废话,那东西不致人死地,但是我保证他受不了折磨,一天能昏倒十次。如果那小少爷的小身板遭受这样的折磨,想必连绑着他的绳子都不用了吧。不过,这酸与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到底能卖多少钱?我看它也不过是一本书而已,甚至还是空白的。”杜浩然有点儿着急的语气,“看着就是废物一个啊?” “你别着急啊,这个可是张月他爸,张成亲手化成的奇物,你不知道因为这个东西景县死了多少人吗?这不可能是一间普通的收藏,回头找一个巫觋来看看,大概就能知道了。”程澈说这些的时候似乎不以为然,依然满面堆着粗犷的笑容。 “我已经叫了人,大概马上就会过来了。”杜浩然正说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宽阔身躯就已经挡住了整个门口,房间瞬间都暗了下来。 仔细观瞧,这个庞大的身躯肩膀上,趴着一只身材修长的动物,看起来就像狸,但是脑袋是白色的。 “就是这个吗?”那个男人发出浑厚的声音,并走向了放在杜浩然面前的酸与。 黑衣男子伸手放在了酸与上,瞬间尖叫声和悲鸣声萦绕在房间里,程澈和杜浩然都被吓得说不出话。 突然,黑衣男子放在酸与上的手的上空,浮现出了一个女孩子的样子,这个女孩子带着紫色的发饰正在一个水缸旁往外舀水,突然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长条物体从水里跳了出来,直接钻进了女孩的嘴里,看起来女孩感觉十分痛苦,甚至有血液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但是过了不一会儿,女孩就恢复了正常,继续舀水,就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这之后,不同的场景,完全相同的画面,即一条蛇一样的小怪物,从耳朵、鼻孔,甚至是眼睛,寄生在一个个人身上。 一次、两次……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出现了多少个不同被寄生的人,这些景象变换的越来越快,最后消失不见了。 “这……这就是景县发生的事情?”杜浩然磕磕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大,大概吧……”程澈似乎也收到了很大的冲击,即便他是事件的亲历者之一,“幸好我会用些歪门邪道,不然估计我也命丧景县了。” “跟我没关系……万李,你觉得这个东西能卖钱吗?能卖多少钱?”杜浩然还没从恐怖中恢复过来,就已经开始想钱的问题了。 “不是好东西,卖不了钱。” 那个被叫做万李的黑衣人简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如送给我。” 暗骂了一声之后,杜浩然显然是觉得这东西太可怕:“行吧,你拿走吧,赶紧的。” “等等啊老杜,白送不太行吧?”程澈搭话道。 “闭嘴吧,我想送就送。” “那我拿走了。”黑衣人二话没说就揣起了酸与离开了这个房间,只有悲鸣和惨叫还回荡在两个人耳边。 “你醒了?”一名穿着淡蓝色衣服的女孩坐在床旁边,正看着躺在床上的张月。 “这,我这又是在哪?”张月努力想要撑着身子起来,但是他发现自己双臂剧烈颤抖着,似乎已经不是他自己的手了。“你是谁?我怎么了?”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不过这不重要,吃了这个肉吧。”蓝衣女子一脸冷漠地给张月递来了一块烤肉,“吃了这个能缓解你的症状,这是烤领胡肉。” “我不吃!我都不认识你!”张月感觉有些惊恐,虽然她可能的确是张文的朋友,但是现在的张月谁都不敢相信。 那个蓝衣女子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把肉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起身就离开了屋子。 张月也丝毫没有拦住她问些什么的意思,他现在只想远离陌生人。 张月越来越觉得,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不管他长得再如何和善。 疼痛感并未消去,双臂还颤抖个不停,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都是拜程澈所赐。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我在天祝寺……” 那是婳迪说话的声音! 张月感觉到了,那是他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在和他说话!这不是幻觉,即使她真的已经死了,死在了如今写着她名字的奇物手中。 我必须要去找她!心中喊着这句话的张月翻身下床,却发现腿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险些直接跪倒在地上。 这一个踉跄让张月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但是为了赎无能之罪,他必须得站起来。 “汪汪!” 第十九章 无法使用 小小从他的被子下面钻了出来,爬上了张月的脖颈,舔着他的脸颊。一边被舔,一边疼痛感就明显有些许消退,颤抖的手脚也缓和了下来。 “可以,我还没有死,至少我还能动,神志清醒。”张月安慰着自己,不去想曾经那个无能的自己,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 他慢慢走出房门,同时小小舔了两下,又钻进了他的怀里,似乎再次睡去了。张月摸着怀里的小小,心里努力回忆父亲的话,好像这只耳鼠虽然可以辟百毒,但并没有说它可以解百毒。小小虽然没继续舔张月,不过张月明显感觉疼痛感依然在继续消散,大概耳鼠是用睡眠来吸收、抵御这些毒药的吧,只能稍微缓和症状。 “只要有小小在,只要我还能多做一件事儿,一切就一定还有转机!”张月咬了咬牙,忍着微痛和颤抖,想要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处。 的确如他所料,张月依然没有离开易县,从他所在之地,还能看到易县的城墙,虽然这里似乎距离杜浩然所在的地去有很远的距离,大约是在易县城的东边,因为这边可以看到留水从城墙外流过。 “唔……”又一阵剧痛袭来,这次他感觉不是肉疼,而是骨头在疼。脖子、手肘、膝盖,很多关节,甚至脊椎整个都要散架了一样。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又让张月眼前一黑。然而,这次他撑住了。 这样不行。张月心想,原来这毒药还有别的效果,就算小小在,我这没有经过任何锻炼的身体恐怕撑不住再来两轮这种痛苦的折磨。 “对了,领胡肉!”张月想到了刚才蓝衣女子让他吃领胡肉。现在顾不上去猜测那女人究竟是谁了,她是不是想害自己,张月忍着痛苦,吃下了桌子上的烤肉。 不仅很柴,而且还很苦。就是这种肉,被奉为“易县三宝”。阳山之下,虽然没有恐慌,但是已经被疯狂的人所占领了。 吃了领胡肉,的确恢复了不少。张月待到能活动自如一些了,就马上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下一个目标,天祝寺,拿回酸与。不,救回曾经救不回的婳迪。 边走,曾经和婳迪在一起的回忆开始浮现在了张月脑海里。那还是年纪不大的时候,两家人就已经住的很接近了,就是前后街的距离,张月住在婳迪家的后面。 那时候张月还在淘气的年纪,不爱走路,每次找婳迪玩儿的时候,就直接翻她们家的后墙。为了方便张月翻墙,她还专门自己一个人搬了一堆砖头,在后墙累成了一个小高台。不知道一个小女生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耐力和力气,自己一个人垒成了这个翻墙的“台阶”。 想到这里,张月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太想的起来婳迪长什么样子了,是因为自己昏倒太多次,昏迷太久了吗? 他生气了。无辜的人为错误的决定、贪婪的人买单;善良的人供养着无能之人和奸诈的骗子;应该活下来的普通人,却永远也翻不过那堵墙了。这一切,都需要有个结果。 想到这些,张月的脚步更加沉重了。 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他已经到了城门外,留水旁。拿起别在腰间的水壶,张月取了一壶留水的河水,因为他觉得既然领胡肉真的能缓解他的症状,那么这充满着奇畜无形残留物的河水,也就是易县整个不正常的根源,一定也能让他缓和痛苦的症状。 向着城门内部走去,张月发现,依然人人开心欢乐,没有一个从这个城走出来的人脸上有悲伤之情。这个城就像是快乐之都一样,还在城门口,就已经听到了城内市场里,街道上四处传来的笑声、喧闹声。 但是这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疯癫之城。 没有人在意张月,他很轻松地就进入了城里,直接奔着易县天祝寺而去。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城墙上,有一位指缝溢出些许金砂砾的男人,正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个男人身旁就站着那位身穿蓝色衣服的女子。 来到了天祝寺门口,张月并没有直接从正门进入,他已经不能相信大巫祝万启了,更不能相信他管辖着的每一位巫祝,所以从正门进入有些太过于冒险了。 索性,经过一番折腾,现在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翻墙进去找到酸与是最好的办法。 翻进了天祝寺内的张月,跳下墙的那一刻眼前一黑,差点儿又晕了过去,他的疼痛已经渐渐消去了,现在的状态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想要笑着向每个人说出心底的秘密。 喝了一口留水的河水,忍着莫名其妙的症状,张月集中精神,想要试试能否再次听到婳迪的声音,然而结果是并不能。 既然如此,就只能靠自己四处找找了。他决定先去找到万启在哪里,他是大巫祝,天祝寺里有酸与这件奇物在,他不可能不知道,只要偷听他和别人的对话,大概有机会找到这些人把酸与藏在了哪里。 张月在天祝寺的阴影里寻找万启的踪迹,果然从早上他和万启见面的房间外,又一次听到了万启说话的声音。 “弟弟,拿到了?” “拿到了,但是你用不了。” “我用不了?我大巫祝用不了,难道你是觉得你一个小小巫觋能用喽?” “当然我也用不了,因为她会抗拒我们。” “那是正常的,这不是咱们亲手化成的奇物,也没有经过他的主人亲手转交给咱们,抢来的必然一开始不能很好的运用其力量,几天之后我必然可以运用自如。” “你想多了,我说的不是指酸与的那个‘它’,而是指一个女人的那个‘她’。” 这句话从一个肩颈上趴着一只白首奇畜的黑衣男子嘴里说出。 第二十章 我来帮你 张月听到了这句话,再加上看到了那只叫做天狗的奇畜,心中恨意便有些控制不住。 他很明白,和老杜与程澈勾结的,偷袭自己的,就是现在正拿着酸与的这个男人。从对话里也能听出来,他正是易县天祝寺的大巫祝万启的弟弟。 虽然恨意伴着疑惑不断萦绕在张月的脑海里,不过当务之急是把酸与拿回来,不然张月被这些人算计,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我来帮你,月……”正当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女孩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了张月的脑海之中,“暂且跟着万李……” 张月很明白,这是婳迪在帮他。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是否能传到婳迪那里,甚至他都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婳迪,他怕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甚至害怕这个声音都是某人阴谋中的一环,毕竟那个曾经的女孩子他是确认过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我会救你的,相信我。”张月攥紧了拳头,暗暗给自己说了一句鼓励的话。 “谢谢你……”婳迪的声音再次传来。 “什么!”张月心里一惊,“他能听到我说话!”想到这里,张月差点儿激动地跳了起来。 “你还是这么不稳重……但我至少偶尔可以听到你的心声……” “那就够了,婳迪,够我替自己赎罪就可以了……”张月心里想着这句话的时候,屋子里万李正将酸与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再次给他哥哥展示了那些残忍的画面,万启看到这些甚至还有些享受。 突然,婳迪的脸出现在了那里,张月看到了之后,震惊、愤怒和恐惧混杂在一起,让他完全冷静不下来。 “别激动!张月……” 婳迪的声音安慰着他,“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和你没有关系的,等一下把酸与偷回来就好了……” “他们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看别人最后的样子吗?!” 一幕幕张月“亲身经历”过,但是并未亲眼见过的残忍场景不断交替、变换,伴随着的还有哀嚎声、悲叹声和痛哭声。深深的无力感刺激着这个要强的收藏师。 张月仍然觉得,他们家背负着这些性命,他替他父亲背负着这些性命,他自己的无能是让他背负上这些性命的根本原因。 哐当一声,万启与万李所处房间的木有框架的窗户被一下拆开了,二人不约而同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只看到愤怒的张月从窗户里跳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朝着穿着一身黑色的万李冲了过去,看样子是打算直接抢夺酸与。 事与愿违,还没冲到黑衣男子的身前,张月突然腿软了起来。那枚有毒的东西在这个时刻又一次发作了。 “可恶……”张月咬着牙,希望小小这个时候能多发挥一些作用,但是睡在他怀里的小小现在一动不动依然沉眠着,似乎是已经用所有的精力去牵制这枚癫石了。 万启和万李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们并不是没有回过神来,而是好像正在看着一只小丑一般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张月。 “张月,你还是不如你父亲。”万启似乎带着嘲讽一样的语气,冷冷地说出了这句话,“不仅仅是当收藏师的能力,脑子似乎也不太好用。” 而万李面无表情地盯着张月,悄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月现在只觉得悲愤交加,而不仅仅是不如他的父亲,现在连他的身体都如此无能。紧咬着的牙似乎都要碎了一样,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闭嘴……”张月忍着冲入头脑的剧痛,强撑着因为无力而颤抖的四肢,如此窘境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遇到。 “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和评价,看来你也不过尔尔,张家的污点啊。如果你父亲当然和我在一起了……” 万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张月虽然疼痛难忍,但是他的头脑还依然清醒着,听到万启的话,不祥的预感闪现在他脑海里:“你说什么?你和我老爹是什么关系?!” “哼,张成这个人看起来严肃冷静,暗地里其实是个阴险狡诈之人啊,连曾经的这点小事儿都不愿意告诉自己的儿子,怕是还有更多的秘密瞒着那个叫柳筱竹的女人吧?”万启的口气阴阳怪气,让张月隐约感觉到了他之所以会有这些经历,很有可能就是他父亲和这个叫万启的巫祝之间曾经有过过节,现在报仇的机会让万启抓住了,他很可能就是指挥老杜和程澈幕后黑手。 当初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还以为他只是说话风格委婉,现在看来,就是在故意引诱张月上钩,指引他去接受杜浩然的委托。 “你是个什么……奸诈之人……”张月费力地说着,“我父亲一生坦荡,轮不到你这个耍心机的人来评价他!” “你父亲的确坦荡,但是你那个妈可不怎么坦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和柳筱竹在一起的男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男人。枉我当年还那么信任你父亲。”万启说到这似乎也咬牙切齿了起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冰冷的语气,“行了,我还没想让你死呢,你就别说话了,昏迷次数太多了可就救不回来了。” 正在万启还在贬低、侮辱张月时,万李放在酸与上的手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了,角度扭转了一点,原本还在不断变换的图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女孩子的样貌出现在了书的正上方。万启和张月也前后注意到了她。 “我来帮你了……” 第二十一章 追逐、逃亡 张月心里倏地放松了许多,只是因为在这种场景下听到了婳迪的声音。 万李和万启一时间不知所措,还正愣着的时候,酸与已经开始逐渐发出强光。 这强光不仅闪烁得让万家兄弟二人睁不开眼,甚至还让他们觉得皮肤有一种灼烧感。 转眼间,伴着消失的强光,张月和酸与也一同消失了。 “这什么鬼东西?万李!你赶紧赶紧带人去追那个姓张的小屁孩!那酸与也不必要了!看着就把它烧了!”万启气愤的语气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态。这么点儿小事儿尚且让他无法冷静,那么他的冷酷和敏锐,看来也不过是面具而已。 万李并没有说什么,沉默着走出了房间,朝着天祝寺院子远处的阴影里看了一眼。那阴影里隐约站着个男人和一个蓝衣服的女子。 这时万李刚刚按在酸与上施术的手有些隐隐作痛。 “呼呼……”喘着粗气的张月正抱着酸与在人头攒动的街上低着头狂奔。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也不知道现在的他能去哪里。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保护住怀里抱着的那本书。当然,也许不仅仅是一本书那么简单。 现在的张月依然没有摆脱程澈塞到他嘴里的那颗癫石的毒性,疼痛感和无力感蚕食着他勉强保持清醒的头脑。如果这时丢掉了小小,那么恐怕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勉强保持清醒的张月正在疯狂运转他的思维。“回家找老爹吗?不知道这个充满了疯子的城里,还能不能找到一辆能送他回景县的马车。”大概是没有一个吃过“易县三宝”的人还愿意离开这里。 “张文姐姐,文文姐在这就好了。”张月低着头,毫无目的地乱走着,“不行,文文姐也不过刚刚做老爹的助手很短的时间,不能让她也陷入这个危险的境况里。” 虽然张月这么想着,但他还不知道,张文早在他之前,已经和这些人扯上了关系,那个帮了张月的蓝衣女子,其实的确是张文的朋友。 “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人!”张月猛然想起了她。当时他深陷癫石的毒性中,站都站不起来,正是那个蓝衣女子给他带了一块领胡肉,指引他吃下去。虽然一时并没有相信蓝衣女子,不过之后吃下了领胡肉,的确可以压制住那癫石的症状。 “但是现在我要去哪里找那个女人呢?”张月心里焦躁了起来。 正在他正想着这件事的时候,人流不安了起来,似乎从远处走来了一群人,逆着人流前进。 “你们有人见过这个年轻人吗?”张月在人流中隐约听到了远处那一群人有人在说这句话。他心里瞬间明白,这一定是天祝寺派人来抓他了。 张月并没有太过紧张,他低着头,用衣服的领子裹住口鼻,向着那一群人慢慢靠近,躲在人群之中,努力分辨那群人的样子。 张月发现,那群人居然穿着官服! 这下可能连易县的城门都出不去了。其实他早应该想到,当初刚刚进入易县的夜市的时候,看守市场大门的武尉就已经和金银邸里的那些顾客一样,喝着酒唱着歌,根本不是守卫的样子。况且万启大巫祝一出现,声势就那么浩大,就算只是表面功夫,大概暗地里万启的势力也已经不小了。就算他把手伸向了官场,也很合理。 不过当务之急,是避开这群想要追捕他的人。张月捂着遮脸的衣领,也逆着人群,想要尽快远离他们。但事与愿违,张月刚刚走出去几步,就因为逆着人流,而和一个路人撞在了一起,他们两个都摔倒在了地上。 “哎,你这小伙子没事儿吧?没受伤吧?”那路人和这易县里着了魔的人们一样,异样的热情,“太对不起了,我带你去看看医生吧?你这手有没有擦伤?” 张月才顾不得那么许多,说了一句没事儿就准备赶紧走远一些。 但是这疯疯癫癫的路人,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非得带着给张月点儿补偿。 张月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哎呀!你别抓着我了!”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那群官府的人已经逼近了他这里。 领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万李。他一下就分辨出了这句话是张月的声音。“就是那个人,抓住他。”给周围的人下了一声命令,万李便已经朝着声音的方向过去了。即便是在人群之中,高大的万李也依然行动迅速,毕竟没一个人能挤得过他。 张月这时才发现,那群人已经朝着他过来了,再不跑可能就被抓住了。使劲挣脱了那个路人的手,在街道上的星人中间努力往远处挤过去。索性张月比较瘦,也不像万李那样高,在人群中自然也较好行动。 “站住!”后面的人不停地在喊,张月也是完全不顾这些,只想着如何保住手里的酸与和书里面的那个人。 前面的张月越走越快,后面万李带着的人也使劲在人群里挤着。眼看万李几乎已经要伸手抓住张月的领子的时候,一只小兔子脑袋从领子里钻了出来,狠狠地咬了万李一口。 “哼……”冷哼了一声,万李缩回了手,与此同时,张月突然感觉,似乎他的身体更轻松了一些,脑子清醒了一点儿,手脚也不那么无力和发抖了。 原来小小是这样发挥他的能力的。 第二十二章 夜登阳山 张月在逃命的路上才有些明白了,小小在《海山录》中记载,养在身边是可以辟百毒的,但并没有说明它怎么避免百毒入侵。 原来,这耳鼠是会在人毒性发作时,紧贴在人身上睡觉,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慢慢地将毒转移到自己身体里,之后再通过咬东西的方式把毒排出自己的体外。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除了咬人,咬别的东西也可以转移毒性。 总之,万李如果放缓了脚步,那么剩下的那些人应该不会很快追上来。张月也这么想着,然而,跑到哪里去是眼下之急。 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在大街上乱跑,至少先躲起来。 心想着这些,张月便顺势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朝着一旁的巷子深处跑了过去。这么大的人流量,这里明显是市场,令张月也意想不到的是,他拐进去的这个巷子,正是那一晚他看到的一条金砂砾撒成的线延伸进的巷子。 顺着巷子向里跑去,张月已经气喘吁吁的了,虽然跑了没有很远,但是在那群每天都像狂欢一样的易县平民里挤来挤去,还真的是耗费了张月不少力气。 他看了看身后,从进了这箱子之后,已经跑出去不短的距离,他现在几乎已经在市场的边墙墙下了。 手扶着墙,张月也没忘了仅仅抓着酸与化成的那本书。 “现在大概暂时安全了。”张月这样想着,“那些武尉估计也都是吃了阳山上那几种奇畜的肉,估计变得整日寻欢作乐,癫癫傻傻,还莫名其妙的热情,这样他们应该是追不上来了。” 正当张月逐渐恢复了平静,突然唰的一下,从他身后窜出来了一只奇畜,跳到了他的面前不远处。这奇畜太熟悉不过了,正是万李所收藏的那只,栖息在阴山的天狗。随着它而来的,还有从张月前面不远处走出来的一个矮个子男人。 心说完了,但表面不为所动的张月,自认为已经跑不动了。看着那个男子,也是一身县衙武尉的官服,但那些追他的人不同,这个不太高的男人还提着一把陌刀。这把陌刀在张月看起来,如果立起来似乎比那个男人还要高一点点。 “你就是张月?”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了,并不是充满了杀气。 “我不是。”张月都快笑了出来,这种情况下,一个穿着官服,拿着刀的人,问是不是张月,那肯定就是在追他啊,还能不知道要追的人长什么样子? 问这些都是废话,就和让他站住一样,他能听见之后就不跑了? “行了,天狗看着你呢,就是你了。”这矮个子男人严肃的说,看起来他好像并不是那么疯,“大巫祝让我们抓你,你犯了什么事儿要抓你?” 张月真的觉得有些好笑,让你抓我你就抓我,连我干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抓我吗?“我什么都没干,就是大概万启那人是被我爹甩了,记恨在心,想报复我爹吧。” “被你爹甩了?你姓张,你爹是张成?”矮个男有些好奇,似乎对张成的名字有些许敬意。 “这和你有关系吗?想抓我就抓我,哪那么多废话啊,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跟陌生人说!”张月不耐烦地回答道。他现在觉得只要还有婳迪在身边,就有机会逃跑,不想再多说无用的话。 “我叫杜青,我父亲是杜浩然。” “什么?”张月甫一听到有些震惊,但是回想一下,这人和路上的平民、市场门口的武尉以及邸店里的那些食客都不太一样,看起来更冷静一些。他父亲如果是杜浩然,那么他没有吃过生活在阳山的奇畜可能性更大一些。 “你说这个干什么,我并不想认识你。” “我也不想认识你,但是抓你这件事儿似乎和我父亲有些关联不是吗?”杜青这句话所含的信息让张月摸不到头脑。 张月不太明白,如果这句话的意思是,杜青知道父亲杜浩然和大巫祝万启串通一气想要抓到自己,那杜青为什么要说出来?如果杜青并不知情,那他口中所说的,“和我父亲有些关联”指的是什么关联? 正当两人对峙,张月还思考之际,又一道蓝色的人影从张月身后出现,缓缓走到了他面前,是那个蓝衣女子。 “张月,去阳山山上。”蓝衣女子冷冰冰地说道,“今晚山神会醒。” “去山上?晚上山神都要醒了,还要我去山上干嘛?难道真的要拿我作祭祀的祭品?”张月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有毛病,我找你们惹你们了?我就想带着我的书四处游一游,你们到底都盯上了我什么东西?” “盯上了你血脉里收藏山神的能力。”杜青和蓝衣女子竟然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句令张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收藏什么的能力?”张月又懵了,他感觉自从出了家,出了景县,他时刻都保持在疑惑的状态。 “别问太多了。”隔在杜青、天狗和张月中间的蓝衣女子说,“你现在就上阳山,从城北门出去,他们不会拦你的。” 说不出话来,甚至脑子都停转的张月没有任何办法,毕竟刚刚逃跑的时候还想着去找这位蓝衣姐姐,如今她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最好还是听她的话吧,不然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杜青和蓝衣女子都没有动,也没有再说别的什么,只是看着张月离开了巷子,朝着城北跑去。 只留下了一阵兵器交接的叮当声。 第二十三章 阳山山神 一路朝着易县县城的北门跑去,果然路上并没有官府的人或者天祝寺的人阻拦张月。 他不知道那个蓝衣服的女子是什么身份,但是暂且可以推断出,她一定有着比易县大巫祝万启和上谷郡郡府还要高的力量。这力量可能是权力,也可能是单纯的能力。 现在没功夫想太多,也没有那么多线索供张月再仔细思考了。虽然不知道阳山山上是凶是吉,但是总比呆在这个易县县城内安全多了。至少疯子少一些。 尽管天已经黑了下来,易县城内还是灯火通明。昨天刚来时,张月还注意到只有夜市那边的人彻夜不眠,而今天就算夜晚到来,居然连城门都不关了,仍然有很多人进进出出,当然他们大多数不是烂醉如泥就是嘴里絮絮叨叨不知道说着些什么,而脸上却一直笑嘻嘻的怪人。 张月心里深知无人会阻拦他,但是他依然在经过城门的时候提高了警惕。果然,他还是发现了不寻常之事,那就是在城门旁的城墙上有一个人站在非常奇怪的位置,面朝着城内,不知道看着些什么。 这个人奇怪之处在于,这守卫城门的武尉们,都已经擅离职守,要么是在一旁喝酒吃东西,要么就是几个人聚在一起大笑着聊天,完全一副平民姿态,根本不是守卫。张月很明白这群人是吃了太多奇畜的肉,尤其是领胡肉导致的。不过那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和其他武尉的行为截然不同。更重要的是,他并没有穿着官服。 只想着逃到阳山上去的张月,就算发现了这些,又哪里有心思去想那人是谁。这两天来,且不说不认识的人,就是莫名其妙的事情都发生了许多,更别说这些怪人了。 出了北城门,张月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阳山过去。到了山脚他才发现,这座山是一座已经被开发了不少的山,不仅仅是登山的路,就是山路两旁的植物,都是已经被修剪过的样子,十分整齐。 “看来程澈、老杜和万启他们这群人是打算把这座山当成摇钱树啊!”张月现在是明白了这易县发生的怪事的根源。不过好像还有一些关键的东西被张月忘记了。 就在张月正沿着已经修好了的山路往山上爬,打算找一个能挡风的地方过一晚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就和程澈塞到他嘴里的那个“小药丸”长得一模一样的石子,就在这道路两旁的土地里散落着,每一颗的形状都是如此相似,都是有棱角却扭曲着边缘的奇怪石子。 看到这些东西,张月已经大致上推断出这阳山山脚下的易县到底发生过什么,那些能止住癫狂症和呕吐的奇畜为什么生活在这里了。 这座阳山并不高,张月爬了一段距离,感觉就已经到了半山腰,在这山腰上正有一座亭子,大概是盖起来给游人观景的。这里看来正适合休息一晚,张月也正这么想的。他终于可以找一个地方放松地歇一歇了,不论是脑子还是身体,他都已经非常疲惫了,何况他刚刚还一直被癫石的毒性折磨着。 放下酸与,找一个风比较小的柱子旁坐了下来,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沉入了水中一样,完全放松下来。 不过既然是为了山神来的,就不应该把山神的事儿抛到脑后。 一声怒吼响彻云霄,听到这声音的张月浑身一颤,他感觉好像连酸与都抖动了一下。 “又完了,还是不给我一点儿放松的机会啊!”张月感觉自己已经快崩溃了,“山神山神,我不就是因为山神才来到这个山上的吗?那个女人和杜青说什么能收藏山神,还说‘他们’是朝着我这种能力来的,那我在这山上怕是更不得安宁了。” 果然,还正想着这些呢,那个蓝衣女子已经从山脚的方向顺着山路越走越近了。 “你跟我走。”蓝衣女子很远就看到了张月,走过来直接拉起张月的胳膊就拽着他往山顶走。那一声怒吼也正是从山顶传来的。 张月赶紧拿起了酸与,不得不和这个力气蛮大的女人一起往山顶走去。 “别抓我抓得这么狠啊!你不是我姐的朋友吗?你对我好一点啊!” 那个蓝衣女子并没有回答他什么。 看女人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张月又说:“那你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婉言。” 女子只说了这两个字。 “那你姓婉?”张月心想自己从来没听说过姓婉的,“那你姓婉言?” “我就叫婉言。”蓝衣服的女子还是冷冷地回答张月的问题。 “行吧。”说着这话时,张月才仔细看了看这女子的打扮。 婉言的蓝色衣服实际上并不是一件外衣,而是一个蓝色的斗篷。在这个斗篷里,是黑紫色的团衫,绣着一些花,下摆一直到小腿部位,里面大概穿的是方便行动的长裤。最与众不同的是她的头发。近距离观察之后,张月才发现,她的头发都是精细地编成了各种粗细长短不一的辫子,而且辫子上还插着几个呢彩色的羽毛作装饰。 最后张月才注意到,婉言抓着他的手腕处,有一串野猪的牙串成的手链。 总得看起来,张月觉得这人并不是山海国的人,因为国内没有人这么梳头发,也很少有人用野猪和羽毛作这种简单的装饰。 “吼!”又一声爆吼,打断了张月的思路,这一声吼震的他感觉耳朵里嗡鸣声作响。 因为山神已经近在他眼前了。那是一头从没见过的巨大野猪。 第二十四章 张家血脉 不知道是因为血管里流着收藏师的血,还是因为山神装饰着许多闪着荧光的玉佩太过于宏伟,在看到山神真实的身躯时,张月居然感觉浑身激动地颤抖了起来,甚至差点惊叫出了声音。 婉言拉着张月躲在了一旁的树丛中,远望着山神巨大的身躯。在山顶实际上并不应该有那样高大的树木,但是山神所处的地方却围绕着在一圈茂盛的大树之中。那山神的形态是张月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的。阳山的山神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野猪将体型放大那么简单。它有着张月从未见过的油亮皮毛,在这皮毛之上,有几根细绳子缠绕着。这些细绳不是为了捆绑阳山山神,而是为了在绳子上挂上玉佩。 一块一块的玉佩形状都完全不同,但每一块玉佩之间都隔着相同的距离。这些玉佩闪烁着的荧光似乎可以唤醒周围所有动植物的生命力一般,一旁一个断裂的木桩在山神旁边居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重生了。 除此以外,两根长獠牙雪白,和这阳山山神棕灰色的皮毛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月看着这个如同一个庄重的仪式所用的精美物品一样的山神,不禁翻开了酸与:“其十四神状皆彘身而载玉。其祠之,皆用一璧瘗之……” 看到这个张月联想起了景县的祭祀也正是拿一块玉璧埋进土里。 虽然山神现身,是一件非常难以见到的事情,但是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张成曾经教过张家姐弟二人,山神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每一座山都在数以万亿的时间之中,积累下了各种生灵的生气,也正是这些生气成为了推动了自然运转的最大动力。那些生灵在死去之后,体内的生气并不是消散,而是随时时间推移而慢慢转移到了土地之中。各个山、河、湖甚至天空和大海,都以自己的方式接受着各种不同生物的生气,从而也就会诞生出各种完全不同,甚至超乎人类想象的山神。之后,这一方土地经过多年的生气浸润,便逐渐有了聚集更多生灵在此生存的吸引力,而这种引力再经过多年的凝聚,最后才成为了一个有实体的山神。 所以山神才富有生命力,甚至外溢到外界之中,滋润周遭的其他生物。 但是,一方山神代表的是一方土地的生命力,生命力在任何时候都不是爆发式出现而又转瞬即逝的,至少在这些具有生命力的东西自己眼中,他们的时间虽然有限但不是一瞬。一旦山神从沉眠中苏醒,就表示这山中出现了不平衡,有一部分自然出现了问题,要么是缺少了一些什么,要么就是某些东西太多了。 张月回想着自己父亲的教诲,再看这只野猪山神,愤怒之感逼人后退,一定是积聚了太多的生气,让山神爆发了。原因显而易见,杜浩然等人做了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张月,你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吗?”这时候婉言突然张口问道张月。 “就是老杜和程澈他们为了钱,圈养奇畜,搞乱了阳山的生气平衡,现在把阳山山神逼醒了,还得靠别人来负担这个责任。”张月说到最后咬牙切齿,不仅仅是狠狠折腾了张月一番,易县的平民们都是无辜的,却也被贪心连累了。 “的确是这样,不过你可能不知道细节。为什么易县的百姓都那么不正常?”婉言冷语问道。 “他们吃了太多奇畜的肉。” “的确是,然而领胡肉可以治疗癫狂症,[鱼臽]父则可以止住呕吐,为什么吃多了反而不正常?” “这……”张月也摸不到头脑,的确他也喝过不少鶌鶋汤,为什么没有特别的反应? “因为,物极必反。你大概已经看到了,这阳山有一种特别的石头,被叫做‘癫石’,这石头和毒药一样,吃下去虽然不会死,但是会受尽肉体的痛苦,最后陷入精神的疯狂之中。而领胡和[鱼臽]父正是与此相克。一旦有人有了癫石的症状,吃下领胡肉便可以缓解,使之保持清醒,之后再找一些催吐的东西,讲癫石吐出,最后用[鱼臽]父来安抚呕吐的痛苦即可。” “原来如此……”张月若有所思,因为他想到了他父亲天天挂在嘴边的“生生相克”,看来还得加上一句“物极必反”。 “这领胡肉和[鱼臽]父肉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有人把奇畜的尸体扔到留水里,它们的生气便进入水中,每日被百姓饮下。本来没有问题的人过于频繁的摄入这些有奇效的东西,渐渐使得治疗癫狂的领胡,成了造成癫狂的元凶。” “但是他们自己好像也想要靠着这个‘易县三宝’来成名发家啊,各种旅店和饭馆都是这样。” “你说的没错,并不只是杜浩然他们贪婪,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欲求不满。不论是钱还是其他什么物欲,他们都想要更多。与其说是物极必反,不如果说那些人本来就是‘疯子’,如今吃了领胡肉,摄取了领胡的生气,变得热情、慷慨反而是治好了他们的疯病。” 听了这一番话,张月似乎觉得,好像易县现在的样子,更像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治县,而不是一个人人自危,自私自利的乱县。 “不管你怎么想,现在轮到你起作用了。”婉言把事情拉回了正题。 “我真的不会,我还从没有自己施展过奇术呢,更别说收藏奇畜,化成奇物了,何况这个可是一个山神!”张月焦躁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乡,更是第一次见到山神,就有这么大的压力压在他身上。 “张月!”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万启的声音,“你个家伙别以为藏在阳山上我就找不到你了!” 听起来,万启似乎并不知道山神苏醒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 两方反目 果然,万启朝着山神所在的方向就走来了。隐没在那树林之中,山神巨大的体型和闪烁的荧光都没能引起万启的注意。 “这家伙还是大巫祝,连山神现身了都感觉不到吗?”张月躲在一旁暗自心想,“不应该会这样,那他……对了!他应该是来祭祀的!” “张月,你躲在哪里都可以,但你最好别开妨碍我。”万启靠近了山神所在之处,同时又恢复了冷酷的语调,变得面无表情。 随着主见靠近,张月才发现万启身边还跟着穿了一身黑衣的万李。他递给了万启一样东西。张月和婉言从旁看来,那居然是和山神身上的玉佩一样散发着荧光的一块更大的玉璧。 “他就是来祭祀的。”婉言也同样用毫无情绪波动的语气对张月说道,“但是其他巫祝呢?” “难道和我们景县一样,都被……”张月说到这里,便不想再说下去了。 “看下去。”婉言没有多说的意思,张月便不再说些别的,只看着万启二人走向山神的方向。 “吼!”又一声巨响传进了张月的耳朵里,不过他却并没有看到山神有任何动作,于是问婉言:“你听到阳山山神发出咆哮声了吗?我听到了却没见它张嘴,这是什么意思?山神发声音都是直接传进脑袋里的吗?。” “不是,那是只要你听得见。” 原来如此,难怪万启已经靠的山神那么近了,居然还敢大声喊张月的名字,看来并不是他对山神不敬,而是他真的感觉不到山神的存在和声音,更看不到山神周身玉佩发出的荧光。 接下来万启和万李的动作正印证了这一点。两个人的确走进了这一片山顶的树林,山神那巨大的野猪身躯屹立在树林正中央,而二人完全无视它,径直走过了山神身边,在林子更深一点的地方停了下来。 “呜……”万李背对着山神,开始吹起了横笛。万启也不说话,面向山神所在的方向,戴上了从怀里掏出的面具。 慢慢的,四周变得寂静了下来,山顶的风声也小了,而山神似乎是听懂了笛声一样变得安稳了许多,不再能感受到一股怒气了。 万启右手拿着玉璧,左手在空中挥舞着。他左手食指指尖忽的闪起了绿色的荧光,那荧光还能在空中留下痕迹。万启用这荧光在半空中写下了几个字,张月勉强看出了那并不是现在使用的字,更像是篆书。 在空中写下了几个字之后,那几个字就凭空漂浮在那里。而后,万启便开始了漫长的祭祀舞蹈。 在宁静的夜晚,阳山山顶,一片闪烁着绿色荧光的高大树林之中,巨大的野猪站在那边怒吼,咆哮,喘着粗气,不停地表达着他山神的愤怒。然而就在它的旁边,一位看起来身形颇似一个女子的男人,正戴着画满了刚直曲折线条的面具,跳着柔和的舞步。这一整个画面,好像只有张月和婉言才能看得完整。 万启身上穿得是大巫祝的袍子,那袍子的下摆修长而又华丽,在绿色荧光与悠扬笛声中,不断飘动,既像无风,又像被风吹舞,足以见得这袍子的主人是多么地擅长这个祭祀的舞步,他完全甚至舞动起来连自己的衣服都可以控制住。 不过奇景之下暗藏玄机。 噗的一声,山神身体一侧,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一柄陌刀直插山神一侧。 随之,万启写在空中的那几个字也化作了碎屑渐渐飘散。 在万启眼中,就是一柄长刀飞过,凭空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径直插向了地面,不过主有刀尖接触土地,甚至都没有接触土地。看到这种场景,万启与万李都察觉到了,山神刚刚就在他们面前。 “行了,你们也别折腾了,现在这样最好的选择。” 随着这个声音出现的三个人,正是杜浩然,程澈以及杜青。 他们三人没有一丝的敬畏或者严肃的神情。杜青就那么径直走向了山神,把插在山神身上的陌刀拔了出来,看来起来好像还有再补上几刀的意思。 万李没有让杜青那么做,一道迅速闪过的影子狠狠撞到了杜青身上,是万李收藏的奇畜天狗。 “他们怎么回事儿?”张月又开始搞不懂了,明明这两群人应该是一伙的,联合起来绑架折磨张月的不就是他们,现在怎么反目成仇了? “大巫祝,别费那个功夫了,让我儿子解决了这件事那是一劳永逸啊。”杜浩然一脸怪笑地说。 摘下面具,万启冷酷地表情已经变得愤怒无比:“别放屁了,当初答应帮你的时候可是说好了的,阳山山神的安排一切交给我来做,你只需要负责赚钱就行了!” “是是是,的确是这样,但是程澈最近发现,只要打破阳山山神所守护的平衡,那么那些奇畜就有可能失去数量上的限制,从而迅速繁殖更多,虽然本来饲养奇畜就已经很简单了,但如果它们能自己生出更多后代,那咱们得到的东西岂不是无法限量?” 听到这话,万启更是气血上涌:“闭上你的嘴吧,你怎么这么短视?我问问你,你抓张月是为的什么?就是为了给程澈这个蠢货一个超越张家的机会?你以为我抓他是为了报仇?” “哦?”杜浩然听了也有些许疑惑,“那是为了什么?” “傻子,他们姓张的天生就有一种能收藏其他普通收藏师无法控制的奇畜的能力,张月更甚,他或许可以把山神收服!但是你们几个傻子不仅仅让他跑了,甚至还把山神伤了,还想彻底抹消山神的存在,你们真的一点儿脑子都不长啊!” 万启是想要利用张月收藏山神。 第二十六章 冲突骤起 “嗯……”杜浩然果然如万启所说,不过是一个短视的人而已,不听到万启说明这些,他好像甚至自己都没想到,换句话说,他可能都不知道张月的血脉里所隐藏的特殊能力,贪婪而无知。 “做出这种傻事……”万启感觉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杜浩然也感觉到了自己被人当成了傻子:“大巫祝,你可别忘了,我不是巫祝也不是巫觋,更不是收藏师,我是个商人,你们那些东西,只要有了钱,我都买得到,你懂吗……” “闭嘴!”万启打断了杜浩然,只见他挥手指示万李,万李立刻行动了起来。只见他并未想着杜青或者杜浩然和程澈两个人的位置过去,而是径直冲向了一旁的树丛。 “你干什么!放开我!”张月被比他强壮不知多少的万李抓着衣服一下就提了起来, 直接扔到山神一旁。 这一个动作引发了另一边的行动。杜青还没有等杜浩然发出命令,就立即紧握陌刀冲到了张月身边,看样子似乎是要挟持张月。 另一边万启也没有愣着,他开始施展奇术。巫祝与巫觋的奇术和收藏师不同,本来都是一些占卜、祝福之类的奇术,而收藏师才会锁困,令奇畜眩晕之类的奇术。但是万启并不是那么一个单纯的巫祝。 只见一道黄光伴着闪电的霹雳声,直朝着杜青过去。杜青躲闪不急,左手挺直陌刀刀刃,右手则按住刀背,迎着黄色闪电劈去 。噼啪声过,只剩下一团烟雾缭绕。 杜青还未来得及劈开烟雾,下一道黄光早已经迎面而来。 就在杜青和万启纠缠时,万李并没愣着,他完全无视婉言的存在,扔走了张月后也追了过去。 “张月,用你的双手按在酸与上,快点儿!”万李冲过来狠狠抓着抓着张月一只手,命令张月按照他所说的做。张月不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少爷,哪里有什么力气能让他反抗这个比他壮了不知多少的壮汉,只得按照万里所说去做。 张月一边向酸与里注入自己的生气,引发共鸣,一边观察婉言和杜浩然的行动。不出所料的是,座位一介商人的杜浩然果然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不知道是被杜青和万启突然动手吓到了,还是盘算着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婉言还在那边草丛里蹲着就有些奇怪了。 万李可没有让张月观察环境的意思,直接按住了他的头,还说到:“你快点儿,酸与虽然是第一次与你共鸣,但是它里面似乎寄宿有和你有关的东西,应该不会这么慢,你别耍花招,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冷酷的话语让张月不寒而栗,虽然仔细想想他们的目的就是用张月收藏山神,是不敢这么轻易就杀了他的。 然而张月现在的处境让他慌了手脚,只按照万李说得去做了,毕竟他也没有见过受伤的山神,甚至他都不知道山神还会受伤。他心里想的是不论如何,如果山神死了,那么这一方土地必然不会平静,如果他真的有收藏山神的特殊能力,那么至少可以从杜浩然父子二人手下救出山神,不至于让阳山失去生命力。 随着张月的行动,酸与渐渐也隐现绿光,闪烁着的酸与和阳山山神身上的许多玉佩渐渐成了相同的颜色。 突然噗嗤一声,张月只感觉一道寒风吹过,他腹部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了。 “程澈你个废物,别妨碍我!”万李也注意到了张月受伤了,他第一时间看出这是程澈伤了张月。 “废物?你们都觉得我是程家的废物,连你一个小小巫觋都这么觉得?今天我还真的非得杀了这姓张的小子不可,你们是拦不住我的,我让你们看看到底谁才是废物!”程澈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突然从杜浩然身后的黑夜里显现了出来,一直躲在后面的他,原来在准备一道他们程家的奇术。 万李没回应程澈任何一句话,只是松开了抓着张月的手,从坐在地上的张月身边起身,隔在了二人之间。 又一阵比刚才还要冷的寒风吹过。程家向来以收藏水里的奇畜为主,自然控制水、汽的奇术要掌握地更多。这一阵寒风吹过之后,不止是那一条小冰锥,看起来应该是几十上百个尖利的冰锥悬浮在程澈的身后,先后朝着万李和张月的方向刺去。 万李并没有任何奇术,他只是哼了一声,一旁的天狗就朝着程澈冲了过去,而那些冰锥,全部由他的肉体阻拦了下来,没有一道冰锥能绕过他刺向张月。 但张月已经不行了,他经过了这一天的追逐、逃亡、癫石的折磨和过度的思考,他早在上阳山时就已经疲惫不堪了,现在的他随着腹部止不住的流血而变得越来越虚弱,按在腹部伤口的手也逐渐按不住了,几滴血顺着手指缝滴到了酸与上。 “张月……你坚持一下,我会帮你的。”张月脑海里再次响起了婳迪的声音,他的精神也突然为之一振。 “你把一只手放在酸与上,另一只手扶在山神身上……”婳迪指示张月去做这个动作,张月毫不犹豫地照办了。 就在他的手接触到山神身体的一瞬间,闪烁的绿色荧光变成了闪耀的状态,越来越亮的光将张月与山神一同笼罩住了。 其他几人再回头看的时候,虽然他们本就看不到山神的实体,但是张月也已经没了踪影。 第二十七章 山神相助 回过神来的张月发现,他已经置身于白昼间的阳山,周围的那几个人都已经不见了,而他面前正站立着那个巨大的野猪身躯。 “张月。”那山神开口说话了,居然是一个女性的声音。 张月也吓了一跳,明明它刚才还只会怒吼的。 “这,我这是在哪里?”张月听着山神的声音还很柔和,并不愤怒,就首先发问了。 “这里是阳山的另外一面,或者说是那些死掉的生灵们存在的领域。”山神用一种充满母性的温柔语调说出了这句话,听着她的声音,张月都感觉放松了许多。 正打算再问一句的张月,突然看到,就站在山神一旁,竟然是婳迪! “婳……婳迪?!”张月惊讶与疑惑同时涌出,但最明显的,还是激动,激动地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没等婳迪说话,张月已经冲了上去,想要直接抱住婳迪。然而他却从那身体穿了过去。 “月月,这的确是我,但是你并不属于这个死后生灵才能存在的世界,你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婳迪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和亲切,只是虚无缥缈得让人无法触及。 “张月,我是故意没有防御,让那个人将刀刺入我身体的。之前我以为除了你以外并没有人能看到或者感觉到我这个实体的存在,我也从未离开过阳山山顶的树林。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还有其他的人能感知到。” 张月还没来得及陷入感伤,马上又被山神灌输了一段信息,他的脑海里立即产生了新的疑问:“你怎么知道我能看到你的?” “是我告诉阳山山神的。”婳迪在一旁说道,“我本来早已经……但自从你来到易县城内,我便有了知觉,还渐渐产生了通过酸与到那个世界的能力,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阳山的山神将它身上的生气灌入了我内部,帮助我重新获得了意识,于是我便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山神。” 张月听到这个,突然感觉非常可疑,就算是山神他也不太相信:“那山神你为什么要帮助婳迪恢复意识?” “小子,这里是我所掌控的地域,你脑海里的东西,我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我明白你的疑惑和焦虑,但我并不是坏人。”山神的声音充满了令人安心的磁性,不过越是这样,反倒让张月越是焦躁,毕竟程澈也总是热情到不行。 “我之所以帮助这个女孩,是因为自从你来到阳山附近,我便感到了有一股强烈的苛求生命的欲望,那不是一个人的欲望,而是许多的求生欲望掺杂在一起。在其中还有痛苦与悲伤。这阳山下的人类欲望我已经看遍了,他们的欲望早已经不再能和这山和山上的奇畜保持平衡。但你带来的这些东西是一个改变,它与众不同,吸引了我。正当我仔细感知时,我才发现,这一团掺杂着各种求生欲望的凝结体之中,有一个更特殊的东西一直制约着那些负面情绪,正是有它在,你的酸与才能正常使用。” “是你吗?婳迪?”张月一下就猜到了。 “……是的,我……不想让你感受到那些东西……”婳迪腼腆地说道,张月看到了,发现她依然是童年时那害羞的表情。 “之后,果然从这女孩嘴里,更加有利的消息传到了我的耳中,那就是你的血脉。” “我的血脉不是收藏山神吗,你居然不怕我把你化为我的收藏?”张月反问道。 “孩子,你还不懂究竟什么是收藏。”阳山山神用和蔼的语气解释着这一切,“收藏,并非是控制,而是协作。别人口中的‘收藏山神的能力’不过是一个结果,实际上,这种能力具体来说,其实就是来到这一个世界与山神对话。” “难怪好像万启他们看不到你的样子……不过杜青和那个叫婉言的女人是不是能看到你?”张月意识到,如果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那么“收藏山神”就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能力。 “非也。如果婉言和杜青也有和你相同的能力,那他们为什么现在不来这里呢?” “噢!说得对!” “继续刚才的话。其实所谓‘收藏’都是一种协作。在很多情况下,就比如你和你的耳鼠,是一种和谐的关系。真正的收藏师,他和自己的收藏都会保持这种和谐的关系。你能够来到这里听到我的声音,就有了和我交流,请求帮助或者做其他一些什么的可能。一旦你和某位山神达成了协作关系,在别人眼里,就是你收藏了山神,获得了它的力量。” “原来如此……原来收藏师是这样的,老爹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些……”张月若有所思地说道。 “别着急,孩子,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能力,日后如何收藏更多奇畜与山神,那就都是你自己的任务了。如果有一天,你能和酸与互相之间上升到和谐的关系,那时你才能真正发挥出它的能力。” “酸与,估计是不可能了,绝对不可能。” “别急着下定论,难道你忘了,婳迪正是因为依附在酸与上才能到现在这一步的吗?” “月月,别想过去的事情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婳迪温柔的声音让张月有了一丝丝原谅酸与的冲动,但还不足。 “行吧,我都懂了,那现在怎么办?” “既然那个无知的巫祝想要借你之力收藏山神,那么我就让你‘收藏’我的力量,回去给他们看看,告诉他们任何打破平衡的行为都会招致恶果。”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张月突然感觉身体变轻了,不仅消除了一日来的疲劳,甚至感觉操纵自己的身体都变得更为轻松。 “我是阳山山神,之所以化形为野猪,自然是因为野猪的形态象征着我的力量。” 第二十八章 焕然一新 焕然一新的张月再次出现在阳山山顶的树林中时,看到万启和杜浩然两方人马早已经停下了争斗,毕竟刚刚作为争斗焦点的张月突然消失了。 但现下张月刚刚出现,万启便二话不说,立即命令万李把他抓住:“万李!快逮住他!他应该是已经成功收藏了山神!” 的确如他所说,张月是“收藏”了山神,不过并非是想象中的那样收藏。 万李也没有他话,强壮的身躯带着一阵风冲到了张月身旁,如同刚才一样,想要抓住他的衣服拎起张月,扔到距离万启更近的地方。 然而,张月的一个躲闪却令万李心生诧异。 一个精妙的侧闪,张月躲过了万李抓向他的手,直接一记扫腿踢到了万李的膝盖后面。比张月强壮了许多的万李也不禁冷哼一声,看他被踹到的腿向前弯曲的动作,估计差一点就被张月踹倒,单膝跪在地上了。 “什么?”万启震惊地说出了声,他作为万李的哥哥,最了解万李的状况,“果然是山神的力量……” 万李虽然是一个巫觋,但是他只会一些基本的预测、占卜的奇术,然而他多年以来一直锻炼的肉体,是遇到需要和奇畜或猛兽对抗时最佳的武器。刚刚程澈的一枚尖锐冰锥,便轻易地刺伤了张月,不过数十枚冰锥都没能伤到万李分毫。 足以见得他的身体是经过了如何的磨练。 这一击不仅击中了万李,在其他人眼里也同样有着很大的威慑作用。不过杜青并没有惊讶到忘记行动。他仍旧没有得到他父亲的任何指令,自己便行动了起来,同样举起陌刀劈去,但他并非劈向了张月或者万李,而是朝着他们两人身边的空地劈去。 “嗯?”这明显是向着空气挥去的一刀挥空了,杜青反倒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你果然看不到对吧?”张月平静地问杜青,“那你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准地扔出那一刀?” 原来经过刚才的一番行动,山神早已经不在这里了 “与你无关。”杜青和另外几个人一样,什么都不愿意透露。这时,只见他翻转刀刃,由下向上斜劈向张月。张月却也并不紧张,完全不是一个从来没有任何锻炼的人该有的神情。 张月右手一展,一掌直接拍向了杜青所拿陌刀的刀面,速度完全不下于杜青提刀的速度,可以看出张月十分自信。 就在手掌接触刀面的一刻,一阵异样的感觉传入了张月脑海。他这一掌本是想要尽全力拍断杜青的陌刀,不过在听到了脑海里的一声奇畜叫声后,他放松了手臂,只是将这一刀拍缓了速度,自己仍旧是向后闪身躲开了杜青这一刀。 “象蛇是吗?你也是收藏师?”张月回想起来,“易县三宝”除了领胡和[鱼臽]父,还有一只很特别的奇畜,即身负五彩羽毛的飞鸟象蛇。刚刚在张月脑海里闪过的,正是一声“象蛇”的鸣叫。他还记得《海山录》里写到过,象蛇的叫声很像它的这个名字,所以张月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了。 “官府并没有收藏师可以充任的职位。”杜青在张月看起来,一直比其他几人都友好许多,没有真正要从他这里攫取利益的意思。 “咱们两个没必要争斗,你并不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张月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思,想要争取减少一些敌人。但话还没说完,一道闪电正从杜青背后极速射来。 噼啪!张月左手放在腰间别着的酸与之上,他已经熟悉了一些奇物的使用方法,配合上婳迪还依附其中助他一臂之力,现在已经能迅速地借助酸与施展奇术了。 那到闪电在接触到张月之前,便已经被一面无形的屏障阻挡,四散消失。 “嘁。”万启发出一声轻蔑的声音,“这下可麻烦了。如果在他收藏山神之前能一直控制着他就好了。” 但是另一边的程澈抓住这个时机,同样射出了一枚更大更尖锐的冰凌。 “这姓张的……为什么总是别人不是我?!”程澈一改昨日粗犷豪爽的样子,现在怒发冲冠的表情可能才是他内心最深处真正的样子。 然而张月依然游刃有余,向后一跳,同时伴随一拳击出,那枚稍大的冰凌立即粉碎,直接消散在了空中。现在的张月,身体能力大幅度强化了,这就是阳山山神和他协作的结果。借助山神的力量,正是张月与生俱来的张家血统带给他的特殊能力,也就是万启口中的“收藏山神”。 就算如此,万启仍然没有放弃,因为他想要的力量近在眼前。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所憎恨之人的儿子掌握着这股力量。 “万李!别那么废物!赶紧给我拖住他!我的奇术还要更多的时间来准备!”他气急败坏地戴上了祭祀的面具,原来既是祭祀的面具,也是万启加强自己奇术能力的奇物。 万李仍旧无话,但是这一次,他呼唤天狗,一边指示天狗撞击张月,一遍迅速靠近张月,挥出了带着拳风的一记重拳。 同时,杜青也并没愣着,但他反转刀身,用刀背横砍向张月的腰间。另一边天狗也低跃而起,撞向张月膝盖之处。 三个方向的三种攻击,虽然没有一个是妄图置张月于死地,但被哪一个击中了,他都会再次被人控制住。 就在这时,一道细细的银色光芒从一旁的树丛里射出,正中杜青陌刀刀背。 第二十九章 暗中出手 这一道银光实则是一根金属吹箭在月光下的反光。在一旁观战许久的婉言突然行动了。 这一下又把杜青的减慢了。张月很快意识到了婉言出手相助,而他迅捷地离地而起,跳起来躲过了天狗的攻击,并且这一跳调整了身姿,直接用双脚狠狠踹了万李的腹部一下。万李吃了这一下重击,接连向后退了两三步。很难想象那样一个稍显瘦小的身躯能够击退一名如此强壮的大汉。 虽然这些攻击被阻拦了,但是时间已经足够,在万启的头顶已经悬浮起了一颗闪烁着耀眼黄光的雷球。张月心想,这应该是能够让生物麻痹的奇术,他见父亲使用过。不过用来攻击人类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闪耀的雷电不知积蓄了多少力量,可能不止是麻痹,或许直接把人劈成焦炭也有可能。 正当张月分析万启那个雷球会怎么发动攻击的时候,万李并没有停下攻击的节奏,又是一拳重拳直击张月面门。现在的张月已经躲闪了许多次攻击,闪到了一棵大树旁。万李这一击他依然很轻松地躲了过去,然而那棵树就没那么幸运了。 随着一声巨响,那棵树被拦腰击断,倾倒下来的树干压在别的树枝上,倾斜在那里。 张月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看到这场面,他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对手实力如何。 正在张月刚刚躲过万李一击之后,还未站稳,那雷球中突然劈出一道闪电,微微偏了一些,张月也顺势侧身躲了一下,正巧这道霹雳也劈到了一棵大树之上,那大树的树干更惨,在一阵闪电爆裂之中,一大段树干直接被劈成了碎末。那棵树凭空失去了一段树干,直直地落了下来,之后也倾靠在了其他树的树枝上。 这一下子张月发现了事情有些超出他的想象。在他的认知之中,奇术是用来控制奇畜的,或者像张文姐姐那样,画出地图,指引方向,照亮黑暗等等,抑或是巫觋们占卜、祝福和预测的手段,他还从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奇术,这已经是杀人技了。不论怎么说,万启这个大巫祝还是有他的实力所在的。 接下来,张月已经预测到了,会有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向他袭来。但是没想到的是,除了万启,程澈也没闲着,和刚才一样,成片的小冰锥和大冰凌已经悬浮在程澈周身了,这次不同的是,他手里还凝聚着一个更大的冰枪,看起来有一人多长,尖锐而冷冽。 “来了!”张月心里暗叫不好,与此同时,一道道闪电以极快的频率不断向他袭来,另一个方向,冰锥也同样如暴雨一样刺向张月。他因为刚刚躲避杜青和万李的攻击,已经距离这两个释放奇术的人有些距离了,一时难以接近他们,只得向一旁躲闪,不停地向着树后躲避。 然而这一棵棵树不是被插满了冰锥,就是被闪电直接劈碎树干,根本阻挡不了什么攻击。 正束手无策时,万李又一次冲了上来。万启的闪电就好像会认路一般,绕过万李直接劈向了张月,而程澈的冰锥和冰凌在万李强悍的身躯下,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万李左拳右掌,一边是重拳出击,一边是尝试抓住张月。然而张月已经不是那个普通的小少爷和无知懵懂的收藏师了,他经过阳山山神的点拨已经入了这收藏师这一行当的门。 一边躲避着闪电与冰锥的双重追击,另一边,张月顺着袖口扔出去了一个东西,直直扔进了万李的肩膀上。原来是把小小扔过去了。 只见小小毛茸茸的兔子脑袋张开了小嘴,里面却是细小却锋利的尖牙,它就是凭借这一口尖牙把毒性传递给别人的。 一口咬向万李的脖子,立即万李就放慢了追击的脚步,这一下放慢不要紧,他似乎又有了中毒的感觉。小小也没多留,咬一下之后马上跳上了树,迅速爬走不见了。而万李则十分不幸。 万启和万李是亲兄弟,心思和配合都心有灵犀,无需多言,但是站在远处的万启并没有注意到万李的异样,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使用闪电奇术。万李之所以不会被劈到是因为二人互相配合,万启精密操作奇术,选择更为有效的攻击点,而万里在躲闪闪电之余才有攻击的可能。不过这下万李满了一步,张月还故意朝着万李一边逃跑,让万李夹在万李与张月之间。 之间一道闪电正正劈中了万李,当即就看到他身上冒出了白烟,面朝下直挺挺倒了下去。 “万启你可真是个呆子啊,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这时候杜浩然发话了。 “闭嘴!垃圾!”万启听到破坏自己计划的蠢人在嘲讽自己,更是按耐不住心里的愤怒,这下一道闪电便不是朝着张月去的了,而是朝着一旁观战的杜青而去。 杜青在闪电快要劈中他的一刻才反应过来,抬手拿陌刀企图阻挡闪电,但是为时已晚,虽然陌刀挡住了闪电,但是仓促之间杜青并未向象蛇化成的奇物灌注自己的生气,使之完全防御雷电之力。 同样的,杜青也在一阵爆炸声带起的白烟里倒了下去。 “闭上你的臭嘴!姓杜的!再说话我就先劈了你!”万启口不择言,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同样愤怒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程澈。 第三十章 张文救场 正当万启催动雷球发出闪电攻击张月时,程澈也在使用自己程家擅长的奇术攻击张月。二人虽然目的不同,程澈想杀死张月,而万启想麻痹张月并捉住他。但是明显可以注意到,程澈的奇术威力远远不如万启。 这时候万启还劈伤了他的合作人杜浩然的儿子,这使得程澈心里更有一种被人凌驾的屈辱感。 “一个个都这么厉害,所有人都这么厉害!只有我是一个废物!我认真学了这么多年仍然不如这两个比我年轻那么多的人!行吧!那你们都死了才好!”程澈心里想着这些话,操纵着他的冰凌与冰锥也转换了目标,直接刺向了万启。 “先杀了你,再杀那个小鬼我看也不迟!”程澈怒吼了一声,冰锥和冰凌混合而成了几根更大的冰柱,直直飞向了万启。 万启可以说是这几个人里最为敏感的一个人了,他刚刚就意识到了程澈的想法,这几个冰柱还没有到他跟前,他已经一道霹雳迎了上去,直接把冰柱破碎。高热的闪电霹雳将那些冰直接劈成了汽,一阵白烟挡在了二人之间。 万启这时候站在树林一边,程澈和杜浩然就站在只有十几步的远处,而张月则站在距离这两个位置都更远一些的地方。 刚刚的水汽正好阻挡在了万启和程澈之间。 万启注意不到,但是从张月的角度他很清楚地看到了程澈拿着手里已经成形的冰枪朝着万启刺了过去,那个速度,不亚于万李和杜青的速度。 万启也被吓了一跳,眼看着把柄枪就刺到了万启胸前。忽的,几道银光先后出现,一一准确刺进了程澈握着的冰枪之中,甚至还有一枚吹箭扎进了程澈的手背。 随着冰块破碎的声音,万启吓得后退了好几步,那个雷球也倏地不见了。 “废物!真是废物!还要阻拦我!你们到底怎么想的?”万启破口大骂,丝毫不像是那天在夜市里骑着高头大马的美男子。 就在说完这句话,一个黑影出现在万启身后,一击击中他的脖子,他当即昏倒在地。一旁的杜浩然和程澈看到了这一幕,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一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杜浩然赶紧跑过去扶起了身材较矮的杜青,拿起了他的陌刀,什么都没说赶紧朝着山下跑去。另一边程澈也一样,捂着自己的手,跟着杜浩然飞快地逃跑了。 现在只有张月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快走!月月!”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又一个叫他月月的声音响起了,并不是婳迪,而是他的姐姐张文。 右手抓起张月的胳膊,张文左手在空中画了一道弧形的痕迹,两人面前迅速出现一道蓝色的门。临穿过这道门之前,张月隐约注意到,那个打晕万启的黑影手上好像有闪闪的金色辉光,在树林之间的月光下隐约可见。 “呜呼……总算没迟到。”张文气喘吁吁地对着张月说道,“这次总算没来迟……” “怎么回事儿啊?文文姐你怎么来了?”张月还没从刚才战斗的余热里回过神来,已经和张文一起到了一间比较破旧的小房子里。仔细看了一下,他发现这里就是婉言那天安顿刚从杜浩然和程澈那里逃出来,而陷入昏迷的自己的房间。 “噢噢,难道那个叫婉言的人真的是你朋友?” “呼呼……哎,你快别说了,咱们现在可没有跟她说上话的机会。” “啥意思?对了!刚才你为啥拉着我跑了?我还没找他们这群人报仇呢!绑架我,喂我吃癫石,还想弄死我!”张月这才回过劲来,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个报复这几个人的大好机会。 “别想了,你知不知道打晕万启的那个人是谁?” “我哪里知道是谁?我就觉得他体型有些眼熟……哎!我出城的时候好想看到过的他!当时站在城门上面的城墙上的就是他吧?”张月猛地将这两个身影联系了起来,但是他还是忘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线索。 “那是婉言的上司。我没多大能耐,只有这一招指引、传送的奇术拿的出手,但是我传送不了太远,现在依旧在阳山山下,靠近易县县城的城郊这边。”张文解释着现在的境况。 “那又咋样?婉言都帮我了,那还不是他上司的意思?” “是不是她上司的意思我不清楚,我只能说你最好别和别人谈论这件事,就算在城郊,也很有可能有他们的人,隔墙有耳知道吗?”张文这番话带出来的诡异感,让张月无所适从。 “……我又遇上更大的麻烦了?”张月心里想着。他回想起来,那时候杜青和婉言在小巷子里对峙,张月问:“你们这些人到底盯上什么了?”而他俩异口同声的说道:“盯上你血脉里收藏山神的能力了。”现在仔细琢磨一下,张月问的“你们”可能的确有些模糊,这杜青和婉言究竟是为谁在做事的呢?究竟是谁盯上了自己呢? 杜青是杜浩然的儿子,但是他似乎是郡府的人,不单纯是为他爹做事。而婉言现在看来,大概是为哪个神秘人做事。总而言之,这两方的势力都不太明显。 “文文姐,你说婉言的上司是那个神秘出现的人,那他们属于什么机构吗?还有上司和下属的区别?”张月想要知道更多信息。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告诉你,婉言几年之前就已经开始担任武尉了。而且你估计也看出来了,她并不是咱们山海国的本地人,她是一个靺鞨人。” “什么人?靺鞨是什么?”张文有一次陷入了谜团之中。 第三十一章 背后之人 “你这么多年真的就一直宅在家里,外边世界里的东西真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张文显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 “难道这不是老爹造成的?明明就是他一直让我在家里学奇术,背书什么的,完全没让我出门啊?”张月反而显露出更无奈的表情。 “算了,的确也怪不得你。”张文回应到,“我和你说吧,这个世界上可不止咱们山海国一个国家,更不是是有一个民族。” “这我当然知道了,但是你说的靺鞨是个什么民族?”张月也并非一点儿不懂。 “靺鞨是比咱们居住的这个地方,还要更靠北边的群山里居住着的一个民族,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有编头发的习俗。” “懂了。那现在怎么办?”张月最关心的还是当下的问题,杜浩然和程澈被神秘人吓跑了,但是并不保证他们不会再继续饲养奇畜了。另一方面,虽然和山神沟通时并没什么异样,但是万启和万李都昏倒了,山神的祭祀并未完成,如果这样下去山神是否还能继续保持这种可以交流的状态也是一个问题。 “不用担心,爹爹已经给了我指示,接下来的事情按照指示去做就好。而且似乎爹爹已经预料到了那个神秘人的事情,他告诉我那个人并没有恶意,咱们大可不必太在意他,他也不会阻拦咱们救人的。 ” “那还是让我先休息一下吧,这已经到了后半夜,我虽然受到了阳山山神的帮助,但经过那一番折腾果然还是太累了。”与此同时,张月听到了婳迪的声音。 “山神给你的力量并不是永久而无限制的,时间大约也就半个时辰,你赶快休息吧,到时候力量消散你会更加疲惫的。” “果然是这样,毕竟是第一次,我也能理解。”在张文看来,张月就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呢?”张文疑惑的问道。 “没说什么,你别在意,只是我‘收藏’了山神的力量,现在快到时间了而已,我得马上休息了。” “是嘛?”张文听说张月收藏了山神的力量,显露出兴奋的神色,“那你赶紧休息一下,明天和我一起去善后,把这个县的事情解决好。” 张文说了这句话后,就帮张月摊开被子,让他尽快休息了。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张文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巳时。昨晚经过了剧烈的运动,张月这个没有经过锻炼的身体,果然感觉到浑身酸容不已。 “啊,好难受!”张月虽然嘴里这么说这,但是心里还是很痛快的,毕竟他从来没有像昨晚那样出过风头,同时和四个威胁他的人对峙依然不落下风,的确很爽快。 “你醒了?要吃些东西吗?”张文此时已经坐在床边的桌子旁,桌上摆着一些简单的食物。 “好嘞,我感觉我好久没吃东西了,饿死了。”张月在他姐姐面前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了,大概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张文了吧。 “吃吧,吃完咱们再上阳山一趟。” “唔……”嘴里塞着食物的张月问道,“上山干嘛? ” “你就不要管了,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等张月吃完了饭,他们姐弟二人迅速爬上了阳山山顶,回到了昨晚那个山神现身,众人争斗的地方。现在看来,这个地方已经恢复如初了,应该是山神之力的原因。只要山神身处这里,一切被破坏的有生气的事物都会渐渐恢复。 “怎么样?咱们要做什么?”张月一边问着,一边环顾四周,果然万李和万启也都不在这里了。 “本来爹爹是给了我一件东西的,不过我想看看你‘收藏’山神的能力。” “可以。”张月有些许得意的语气,昨天的他还是一个被人欺骗得谁都不敢相信的状态,今天在张文身边就变回了那个小少爷的感觉。果然他还是个小孩子,遇到什么事情就是什么状态。 只见张月左手放在腰间的酸与上,右手抬起放在眼前,随着他将自己的生气灌注进酸与里,他腰间闪起了绿色的微光,右手也闪烁起了相同的颜色。 “张月,你回来了。”山神充满母性的慈祥嗓音响了起来。 “我要干什么?文文姐?”张月回头问张文。 “没什么特别,就是要你问一下,这里恢复平衡了吗?只有山神才能第一时间感知到那个”张文回答道。 “阳山山神,请问您这里是否已经恢复平衡了呢?” “经过昨晚的一番事情之后,似乎那些被过度繁殖的奇畜已经回归他们应该在的地方。估计过不了很久阳山就会恢复正常了。” “好的,文文姐,山神说已经快要恢复了!”张月虽然高兴地回复张文但是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杜浩然和程澈就因为看了一眼那个神秘人,便不再进行他们的计划了?他们是逃跑了?还是……难道他们死了? 两个人从山神这里得到了消息之后,立即下山,准备到杜浩然曾经的那个饲养奇畜的地方去,做下一步行动。 “文文姐,你说那个神秘人是婉言的上司,那婉言又是朝廷的武尉,所以说那个人是个官儿?还不能随意讨论,难道是一个大官儿?” “这事儿我也不清楚,我知道的消息都已经告诉你了,你也别在多问了。”张文显然在回避这个问题,张月隐约觉得她还隐瞒着什么信息,只是就算追问下去,估计她也不回再说些什么,就不再问了。 下了阳山沿着道路,很快就到了那个饲养奇畜的地方,果然,已经空了,不仅没有奇畜了,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第三十二章 易县恢复 既然饲养场已经全空了,那么这件事情也就已经平息一半了。 “姐姐,现在呢?老爹有没有说怎么去帮易县的老百姓们恢复正常?”张月想起来了,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毫不知情的易县百姓。 “别着急,这个爹爹也嘱咐我了,说实话想要帮他们恢复,最后也还是得靠你。” 张文笑着对张月说道,“如果没有你,估计这事儿还真的平息不下来。” “又要靠我?可是我除了能求得阳山山神的帮助,就只剩下酸与和小小了,我可没有什么能够一下子帮助这么多人的奇术啊?我甚至连简单的奇术都用的不太好呢。”张月十分疑惑。 “哎,你别着急,咱们先去留水岸边,我再教你怎么做。” 二人说着,就开始朝着杜浩然空无一人的饲养场旁流淌着的留水走过去。 到了岸边,张月看着张文,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张月,你可知道咱们收藏师究竟是如何收藏那些奇畜和奇物的?”张月这时拿出了一副老师的样子,开始询问张月。 “这我知道,昨晚在和山神交流的时候它已经和我说过了。实际上,咱们并非是控制、驯服或者饲养奇畜,就算将之化成奇物,它们在某种程度上也会保留自己的意识。” “你说的没错,但我还得告诉你,奇畜所保留的意识的程度取决于收藏师将之化成奇物时所做的抉择。比如爹爹在将酸与化作奇物时,就几乎完全抹除了它自己的意识。” “嗯……”张月听得懂,但是并不是很想回想起那一段回忆。 “好了,不说那个。”张文也意识到了,便马上往下说,“的确咱们实际上和奇畜与奇物都是处于一种协作的状态。你灌注自己的生气进去,它才会回应你的请求,其实就是在帮你的忙。” “这我都懂,但是这又和帮易县百姓恢复正常又有什么联系呢?”张月听了一堆,然而还没有触及实质性的问题。 “刚刚说了让你别着急的,你仔细听下去。”张文继续说道,“饲养奇畜和运用奇物的效果如何,实际上都取决于收藏师。如果收藏师拥有更多的生气注入其中,不论是奇畜还是奇物都有着无限的可能。易县百姓的状况你也了解,本来用来解癫石毒性的领胡肉被摄入太多,反倒成了让人陷入癫狂的毒物。” 听到这里,张月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是小小?” “没错!不愧是我弟弟,反应很快嘛。” “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多可以用来帮注给它的生气啊,虽然生物的生气都是会逐渐恢复的,收藏师更是能熟练地控制自己体内的生气流转,加快它的回复,但是……” “你不是刚刚还和山神对话呢吗?难道你收藏了阳山山神却只能用一次?” “对哎!我懂了姐姐!”张月恍然大悟,还不等张文具体解释怎么行动,他已经把手按在了酸与上,直接准备再次使用得到了阳山山神的力量。 “张月,你这个收藏山神的得到的能力具体是什么呢?”张文在一旁忽然问了一句。 “没什么特别的,阳山山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纯粹生命力的集合体,它之所以幻化成野猪的形象,就是因为它单纯地具有蛮力而已。”张月一边解释,一边从衣服里掏出了小小。原来昨晚咬了万李之后,它就迅速回到了张月身上,一直在他身边。 “我得到的也是力量、敏捷和反应速度的提升。” “我明白了,的确是很直接的一位山神呢。”张文微笑着回答道。 “哈哈哈,山神说它的名字就叫做阳,所以这个收藏我就叫他阳之力。”张月得意的介绍着自己的能力,“虽然目前看来作用也只有如此,但是阳山山神的生气之多,生命力之强大真的是前所未见。所以辛苦你啦小小。” 正说着,张月已经再次身负阳之力,源源不断地有生气从他的周身冒出来,颇有一些当时宏伟的山神站在树林中央,而周遭的植物再度恢复生长的感觉一般。 现在小小正趴在河岸边,张月一手轻抚着小小,另一只手叠在这只手上,一阵阵绿色的荧光不断浮现,笼罩在小小和张月的双手周围。 此时小小缓缓睡下了,张月明白,这是它在吸收毒性的征兆。 就保持这样呆了些许时间,张月把手缓缓放开,然后便把小小抱了起来重新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 “是这样做没错吧文文姐?”张月说道。 “没错,月月,那么这就算是完成了一半了,这河水已经干净了,百姓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了,只要你找一个地方把这些使人陷入癫狂的毒性从小小那里转移掉就可以了。” “那很简单,最好的地方就是那个阳山了,山上全是癫石,让小小直接释放个痛快就好。” 两人折返回了阳山,张月把小小放在了一块大石头前,小小也很明白,它张嘴咬住了这块石头,然后这块石头便很快起了变化,隐约有些膨胀。突然随着碎裂的声音,整块大石头崩碎了,碎块变为了一个个的小癫石。 又找了几块石头释放小小吸收的毒性,最后小小放干净了,便钻回了张月衣服内。 “那接下来只剩下一半的事情要看一下了,回城里吧,直接去天祝寺。”张文交代了一句,张月马上就明白了。 回到了易县县城里,街道上人们明显少了不少,大概是恢复了一些正常之后,感到了疲惫都回家休息了。 张月姐弟二人来到天祝寺,看到的如张文所料,大巫祝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甚至询问起来,都没人说自己认识万启这个人。 张月虽然明白易县已经平安了,不过天祝寺里的情况让他隐隐有些不安,难道万姓兄弟二人被杀掉了 ? 第三十三章 再次出发 “文文姐……那万启和万李两兄弟都到哪里去?”张月不解地问道。 “你现在最好不要多问,总之事情如同爹爹预料的一样,都完美解决了就好。” “的确是都向着正常的方向发展,不过……”张月心里十分别扭,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东西,就是记不起来了,是什么金色的东西。 “算了,那接下来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吧?我在这城里呆着就总有一种要被骗的感觉。” “可以,那咱们就走吧?” “等等,咱们?”张月虽然料到了但是还是要确认一下,“你要和我一起吗?” “怎么啦?不想要姐姐保护你吗?”张文打趣道,“不过如果没有我在,你昨晚可不知道要闯下什么大祸另外哦。” “可是咱们说好的,我要一个人历练……”张月有些许不情愿,毕竟他既想一人行动,也不想让他的姐姐被连累进像这两日所遭遇的劫难中。 “好了好了,我比你还早跟着爹爹做了很久的助手呢,肯定比你厉害多啦,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张文一把搂住张月的胳膊,虽然张月是弟弟,但还是明显比张文高出了不少,两个人的身高看起来很和谐,张文正好可以毫不费力地挎着张月的胳膊。 “那好吧……那现在就走吗?” “别着急,我还没想就这么快地走掉了,我昨晚才刚刚来到这里,稍微让我看一看易县的样子吧。”处理完了父亲交代的事情,张文也放松了下来。虽然张月依然有些许紧张,不过现在也已经轻松了不少。 也没有呆很久,他们姐弟二人又住了一晚,张月带着张文逛了逛易县的夜市,这里比前几日的夜市稍微少些人,但依旧热闹。 到了第二天,他们就准备着离开易县,继续向西前进了。 第二日上午,两个人在邸店里计划着行程。他们当前的目标是太行山,由易县到太行山还有些距离,中途他们打算路过马成山中途休息一下。 “那咱们的行程就这么决定了!”张月依然有些兴奋,毕竟还是个年轻人。 “你还是沉稳些,过于急躁可不好噢。”张文劝张月说。 “好吧好吧,不过这可是咱们姐弟俩第一次一起出这么远的门吧,谁知道会遇上什么呢?期待。”张月仍然很激动,都有些感染了张文。 “好了好了月月,咱们赶紧出发吧。” 他们姐弟二人乘上了马车,向着西方驶离了易县县城。 在离开易县的这一路上,张月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确人们好像都恢复了正常,不再有那些喝酒大叫,大笑大闹的人了,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着。 又看了一下车上的其他人,都和来时一样,各自望着四周,或者自己有事儿在做,一种距离感又出现了。 张月还记得刚来易县的时候,车上的人似乎还有些嫌弃收藏师的神情,如今想来,如果现在让这些乘客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估计也还是一番不太满意的眼神投来吧。 的确很奇怪,现在这一番场景和气氛,反倒在张月眼里好像并不如他刚来易县那天那样好。那时候可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啊,连武尉都不需要。现在这样反而有些难过 现在看着这幅普通的场景,张月觉得,不知道是疯子们眼里的世界是冷酷的,还是正常人眼里的世界是疯狂的。好像做个疯子也不错的感觉。 第一次出行,在这最后一刻,张月实在收获了一些不那么实在,但却非常有意义的东西。 随着马车西进,张文和张月聊到了这些山的名字。 “月月,你知道咱们着即将到达的地方叫什么吗?” “马成山啊,怎么了?” “不是,我想说的是咱们要去的县,叫做板城县,山的确是马成山,不过那里还有一条河,你知道叫什么吗?” “《海山录》里好像没具体说这个河叫什么……”张月努力回忆也没有回想起来。 “哈,这条河叫做拒马河。” “又是板城,又是马成山,又是拒马河,听起来真的好像有人在这里打仗一样。” “那你还记得这马成山上有什么吗?” “这我还记得,刚看到的,《海山录·北山录》里写的原文是‘曰马成之山。其上多文石,其阴多金玉。有兽焉,其状如白犬而黑头,见人则飞,其名曰天马,其鸣自訆。有鸟焉,其状如乌,首白而身青、足黄,是名曰鶌鶋,其鸣自詨,食之不饥,可以已寓’。这个鶌鶋我可是知道的,我还喝过用它的肉做的汤呢!” “的确如此,不过你有没有发现,还有种奇畜叫天马?” “嗯……你这么一提醒,我突然觉得这里边有故事。”张月也在张文的提示下发现了,着马成山、拒马河和天马,还有板城县,听起来就像是两军对垒,骑兵战争一般。 “感觉很有意思,咱们到时候到了那里好好问一下怎么回事儿,这名字可不简单。” “小姑娘,很聪明嘛。”一个老太太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张家姐弟二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过去,是一个满脸皱纹,长着一个鹰钩鼻子,表情有些不善的老人在说话 。 “你可是在跟我们俩说话?”张文问道。张月还记得遇上程澈的时候,所以没有主动说话。 “板城,板城,就是一个堡垒。曾经天军杀伐,他们的骑兵都骑着浑身雪白的天马而来,银盔银枪。为首的那个将军金盔金甲。然而,他们的对手虽然只是普通人,却借助着城墙、河流等等地利,加上众志成城的人和,赢下了这场战争,最后弃甲而逃的天军留下了大批天马。最后这些天马无法回到他们本来栖息的地方,经过几万年最终变成了狗一般的样子。所以这些狗才被叫做‘马’。” “您……”这老太太不理人话,反倒自顾自讲起来了一个神秘的故事。 第三十四章 神秘传说 “奶奶,您是板城的人?”张文试探着又问了一句,虽然刚刚没被理会,张文就姑且认为是没听到。 但这个老太太还是没理张文,依然自顾自地说着奇怪的故事。 “这个山海国里,人人敬奉山神,认为侍奉山神就可以让自己所居住的一方土地风调雨顺。但是他们错了,真正的神不在土里,而是在天上。他们创造了我们和整个山海国,甚至创造了一切我们能看到的东西。不过自大的神妄想永远掌控一切,当事情超出他们的预期时,他们也只有消灭这一种手段。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神会采用的手段。” “姐姐,这个老太太在说什么啊?”张月满脑袋问号,他虽然仔细听了,不过完全不懂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张文好像很感兴趣地说:“你别吵,等等再听下去,似乎还没讲完。” “想要消灭自己的造物,反倒被自己的造物消灭了。”这老太太果然继续说了下去,内容却越说越离奇,“他们那么风光地到来,反倒大败而归。他们的领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一步。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们放弃了,他们放弃了自己‘神’的地位,从此再也没有现身过,只在这板城的土地下,留下了自己曾经的痕迹,还有那看着像狗一样,心里大概充满怨恨的‘天马’,还能帮后来的 人一窥其曾经的真容。” “弟弟,这听着虽然很奇怪,但是她好像说板城的土里有什么东西噢?”张文的语气好像有些兴奋。 张月想起来了,张文最擅长的奇术就是地图与指示。一个收藏师擅长什么奇术可能是后天练就的,但是还有一种人,他们天生就具有一种天赋,比如万启能熟练操控电,而程澈则对冰与水更加敏感,这其中是有天生的因素在里面的。张文也一样,她对土与石,对大地的力量从小就很痴迷,张成也很早就看出来了,专门训练了她这方面的奇术,所以她年纪轻轻就能够作为张成的助手。 “是啊是啊,文文姐,所以呢?咱们只是在这边稍作休息,马上就要离开河北道到太行山那一边去了,别整些幺蛾子啊。”张月反倒不耐烦了起来,他可对这些不感兴趣。 “月月,你可别忘了你出来这一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难道现在出现了奇怪的消息,你就想敷衍了事吗?” 的确,张月出行时说的是,他要调查山海国出现异象的原因。没想到他和姐姐在一起就放松了起来,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游玩儿了。 “对……行吧,那就陪你看一下。”张月因为忘记了自己的目的显得有些尴尬,就敷衍着回答了一句, “可是,这从哪里开始呢?” “小伙子,你们是收藏师。”那老太太听到这里又开口了。 “啊,没错啊,我们就是收藏师,我姐姐也是。”张月惊讶于这个刚才一直不理人的老太太居然问话了。 “那你们收藏师最经常去哪里?” “我老爹……经常上山?” 听到张月这么回答,那个老太太便闭口不语,不再说任何其他话了。 张文和张月也明白了过来——马成山,就是他们下一步的目标。 经过舟车劳顿,姐弟二人终于来到了板城县。这个县看起来真的和易县是两个地方。 如果说易县是一个稍微有些繁华的县,那么板城就是一个极度贫困的县了。 在板城县,似乎一切都蒙着一片黄沙,甚至是每个人的脸上。张月和张文都注意到,进城门的时候,守卫城门的武尉穿着的官服都十分破旧,每个武尉身上所穿都打着补丁。不过,他们也注意到了,这里的人虽然看起来贫穷不堪,却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男人看起来健壮,女子看起来温柔,甚至老人也全都健步如飞,孩子们也都在欢声笑语中玩耍,所有人都很快乐的样子。 这不由得又让张月想起了“热情过度”的易县百姓。 “姐姐,我觉得这板城好像和我刚到易县时候看到的场景很像啊,大家都笑嘻嘻的……他们离得很近啊,不会这里也因为吃了‘易县三宝’中毒了,都变成只知道享乐的疯子了吧?” “不,你别着急,虽然听说易县的确将他们的东西散步出去了,但是据说老爹说,只是郡府派人将其送给了上级品尝。再说了,易县的百姓主要是因为饮用水被杜浩然几个商人给污染了,每天接触才变成那样的。这里看起来不如郡府所在地那么富有,估计接触领胡肉什么的机会也不多。” “的确,这里的人看起来并不是易县那种有些诡异的热情,而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感觉。不过咱们最好还是小心点,别被糊弄着吃了什么东西。”张月心里已经深有易县的阴影了。 “别管那么多了,先找一个邸店吧。”张文说着,就带张月从城门附近向着城内走去。 走出去了不远,张月回头看了看,突然发现另外一件事:“文文姐,你看这个城墙啊,是不是比易县的要高不少?” 张文听了这个也回头看了一下,果然,这板城县的城墙看起来又高又厚,十分坚固。“嗯,的确是,而且看起来这城墙好像有些年头了。” “不会真的像那个老太太讲的故事里所说,这里真经历过一场战争吧?真的有人和‘神’战斗过?在这么一个破败的小城里?” “不知道,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上了山之后,可能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第三十五章 旅店听书 张家姐弟二人在板城县内找了许久,居然一家邸店都没有。 “这里还就真的很穷啊……”张月一边吐槽一边寻找着合适的落脚地。 “邸店没有,旅店我倒是看见了一家。”张文抬手指着远处一间并不明显的小楼说道,“咱们就去那里吧。” 两个人迈步进了旅店,果然相比邸店而言要小了许多,而且这里并不提供餐饮相关的服务。 “您二位要住店吗?”前台的一位伙计询问张月姐弟两人。 “是,我们要两间房。” “得嘞,您二位交钱之后,二楼右手边一二间。” “嗯,谢谢你了。另外我想打听个事儿。”张文一边交钱,一边想打听更多消息,“请问这板城是不是流传着什么传说异闻?” “呦,您这可就问到点子上了。您瞅这不是说书人马上要路过这条街了么,您还真敢上了,一会儿您两位就跟着那个老说书人,想听什么就给钱让他告诉你们。这老说书人啊,在我们这板城可有名了,不知道干了多久,却每天都能说出新花样,从来不带重复的,厉害得不行。” 店里的伙计说完还给两个人指了指旅店门外,“马上就来了,您二位外边去看看去吧。” 张文二人随即打算出门看一看,先不上楼。果然,刚刚出门就看到了那个伙计所说的说书人。 “奇旅者走不完天南海北,伟学家看不尽蝇虫鲲鹏,掘墓人触不到怪魔鬼神,好听客听不懂英雄小丑。”这名须发皆白的说书人一边吆喝着,一边悠然地行走在大街上。 他手里拿着一顶帽子,这顶帽子里还有一些散钱,大概就是把钱给他,就可以听他说上一段。 张文看到这很兴奋地掏出了钱放在了老说书人的帽子里,说书人一看给的钱还不少,便停下来笑眯眯地说:“这位小姑娘看起来不像是咱们板城本地人啊,是个生面孔。” “没错,我是从东南边的景县来这里的。” “噢,来客不问来处,去者不问前路。”老说书人说着些有点儿节奏感但是很粗俗的话,“小姑娘给你讲讲我们板城的故事吧?” “嗯嗯,我正想听这一段呢!” “好嘞!”老说书人把帽子放在一边,从腰间掏出来一把扇子,开始摆起了架势,“想那万千年前,万物灵长刚刚显出智慧,尚且茹毛饮血,朝不保夕,某天,有人骑着带有翅膀的天马从天而降,赐予了他们第一簇火种。” “姐姐,这个……似乎是有些早了吧?这板城的故事从几千年几万年之前说起?”张月悄悄侧身和张文耳语。 “别废话,你听到他说天马了吗?好好听下去,这故事里面必有线索。” “从此以后人们便学会了使用火,吃生肉的日子到此结束。然而,争斗也从此日开始。第一个获得火种的人,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所有人的领袖,不过当大家都学会用火的时候,不同的部落便分开了。争斗与冲突,杀戮与救赎相互交织,人们的历史从此拉起了序幕。” “又一次,天马驮着天人而来,天人再次赐给了人们一份锻造铁器的工具。人们再次从青铜向前买近了一步。然而同样的事情仍然会发生,天人并没有改造人性,只是给予工具是没有意义的。铁器上又一次沾满了人们同胞的鲜血。” “再一次,天人带来了信仰。人们将天人的银盔银甲雕刻在墙上,雕刻在器物上,烙印在心底。一切变得和谐。不过天人们还是高估了人们,即便是拥有了信仰,一个新的词汇依然打破了平静——异教徒。疯狂的压制最终促成了爆发,一切又倒退了不少。” “最后一次,天人不止一个人了,由金盔金甲的将军带领的天人们,手持闪光的奇物,一次闪光就可以在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他们威风凛凛,从天而降,不过没有一个天人会离开他们的天马。这时的人们才意识到自己愚蠢的行径触怒了真实存在的神。这次,反而轮到‘神’们没想到,共同的敌人凝聚了人们的神性,压抑了人们的兽性。更让‘神’没想到的是,这里凭空出现了无法飞跃的大河和难以击破的城墙和难以翻越的大山。这些都不是天人所赐,而是山神赠予人们的礼物。” “最终,天马坠河,天人陨落。所有一切化为乌有,人们付出的代价也颇为惨重。大概几百个人的身体才足以埋葬一个天人。而这不计其数的神与人统统藏在了马成山与板城的地下。坠河的天马失去了主人也失去了翅膀,永世困在了恐惧敌人的感觉之中,丧失了原型,变换成了奇畜。” 说到这里,老说书人停下了故事,“奇畜这两个字都已经说到了,我觉得你们也该听够了吧?” “不够不够!”张文正听得入迷,哪里肯说够了。 “可以了,姐姐,这故事已经够了,再多我快记不住了。”张月哀求着张文赶紧停下,这些故事已经够他想一天的了,再多脑袋会炸掉的。 “哈哈哈哈,多说无益,祸从口出哟!”老说书人一边笑着一边拿起帽子,朝着远处走去。 “这……”张文开始从听故事的爽快感里回过劲来,“故事好像有点儿厉害啊?这板城地下埋着‘天人’和古人吗?”张文又一次兴奋了起来。 “行了姐姐,咱们从长计议吧好嘛?我这脑子快处理不过来这故事里的信息了。大概我这二十年都白活了,闻所未闻啊!” “行吧行吧。”说着这些,张文和张月回了旅店。 第三十六章 马成山洞 “文文姐,这太吹牛了吧?”张月坐在客房里抱怨到,“这故事我现在想想和别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样啊。景县也说了,咱们是和山神、奇畜以及万物共生,一同繁荣的,这板城的故事居然说在咱们之前还有什么‘天人’?” “天人……天人……月月,你有没有觉得他说的和《海山录》里的某些东西有些相似?”张文沉思着。 “你是说,西王母……那些通灵奇畜?” “没错,听说他们并不会认为自己是人,虽然不介意被人称为奇畜,但是他们似乎也不认为自己是奇畜。”张文回想着父亲曾经教导过的话。 张成曾经给姐弟二人都教过,奇畜能够很明显地分出高低。有一类奇畜,他们数量极少,甚至都很少被人看到。这种奇畜和领胡、象蛇之类的不同,都具有与人一样的思考和交流能力,甚至比人还要高明。这种奇畜就被称为——通灵奇畜。《海山录》也同样记载着许多这类奇畜,甚至还记载着,曾经有一代山海国王朝的皇帝驾着车,一一访问这些通灵奇畜,企图寻求庇护与保佑。 “月月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奇畜呢?” “阳山山神好像和我说过……不对,她说的是山神是由生气聚集而凝结而成的意识,但是并没有说过奇畜是怎么来的。”张月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自从出生以来,父亲就是一位收藏师,而奇畜一直存在于山林川流之中,所以便习以为常,从来没想过到底为什么会有奇畜这种东西呢。 “哈哈,你别为这种没得结果的事情而纠结啊。”张文看着张月被自己的问题问住而陷入了沉思之中,便帮他开解,“咱们这不是到了板城嘛,咱们一起去山里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天人’遗留下来的痕迹不就好了?” 被张文这么一问一解,张月还真的从心底涌起了不少兴趣,“可以可以,我还没有真正的和老爹一起上过山呢,这板城地界风平浪静的,不像易县阳山一样,正好我跟你学学去。” “那就这么定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张文张月姐弟二人很早便起床准备上马成山一探,相比张月被激发起来的兴趣,张文对于“天人”的好奇更是难以压抑。 他们二人都预感着在这里一定会发现什么东西。 “月月,这里就是山脚了。”张文二人一路来到了马成山的山下。望着马成山,张文准备教一教张月自己的拿手奇术。“弟弟你想不想学一下我的地理术?” “我能学吗?我还以为那是只有你才能施展的奇术。”张月的确也很羡慕张文有这么一手方便的奇术。 “的确勘测与侦查方面,甚至爹爹都比不上我,不过这一门奇术一般收藏师都是必学的,不然山上很容易迷路。”张月开始讲解地理术的奥秘。“月月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酸与上施展的成图术吗?” “当然记得,只要脑海里集中精神想着《海山录》,那特别真实的地图和文本就会显现在书上方和空白书页内。” “没错,施展地理术的时候的感觉,头脑里和浏览酸与里的《海山录》的感觉是一样的。”张文详细解释着,一边还举起了双手,示范起来。 “首先你必须把自己的意识完全聚焦在眼前的这一片土地上。” 只见张文闭上眼睛,前伸的双手开始微微泛起土褐色的光芒。“再之后,将自己的生气,或者说你的生命力从双手缓缓发散出去,但不要让它们分散开,还要聚集在你的手上。” 张月已经感觉到了张文所说的行动,这大概是收藏师天生的敏感。随着这种感觉,张文双手的光芒渐渐形成了球状,包裹着手掌。 “再之后,最重要的一步,也是最考验你掌握力的一步,就是迅速把它们发射出去。”话音刚落,两团光芒倏地朝着两个方向射了出去,速度之快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再之后,只要等着它们俩回来就好了。”张文睁开了眼睛笑眯眯地朝张月说道,“是不是很简单?你也试一试?” 看在眼里,难在手上。“这……我感觉我可能不太行啊!”张月光看着就已经觉得这奇术的难度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这就是地理术?那两个生气凝结成的球是勘察去了吗?” “没错!”张文还正想详细解释的时候,那两个光球已经回来了。她迅速反应,双臂交叉接住了两个勘测光球。 “好快!”张月感叹着,“我这辈子不可能有姐姐这种实力了,果然你还是有地理术的天赋,我可没有。” “算了,没工夫让你试了,你快看这个!”张文激动的语气暗示着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张文双掌张开向天,掌心上缓缓浮现出了一座山的轮廓。这座山可不得了,似乎好像有蚂蚁在其中打了洞一样,纵横交错的洞窟在马成山内部错落而置。 不过其中似乎又有一些规律,细的洞窟盘旋缠绕着粗的洞穴,而几条宽阔的洞穴则一路向马成山最中心的地下绵延而去。 “这是!”张月也被眼前这地图震惊到了,如此复杂的山洞,绝对不是自然形成,这种盘旋交错的洞穴很像是人为开凿的地洞。 “快!月月快来,我从外面不能特别详细地探测到洞窟里究竟有些什么,只能粗略探一个大概走向,咱们得下去看看!我感觉到那山洞最下面有东西在等着我们” 张月看完地图还在原地沉思,张文的声音已经从前方传来。“好好好!别着急,我马上就来了。”他不得不追上张文的脚步。 第三十七章 山洞?走廊? 马成山到最后也并不能发现任何东西,只有一把枪。 或者说姐弟二人不能理解发现的东西。 板城并不像易县那样,上山还有道路可走,在这里都还是荒山野岭。 “他们从来不上山的吗?连一条小路都没有!”张月气喘吁吁地说着,他已经爬不动了。 “快点儿吧,你看这些山洞虽然又长又深,但是似乎洞口都在山顶附近,你快跟上!”张文却在前边看着面前由奇术形成的地形图,一脸轻松地分析着。 “文文姐,”张月勉强追着他姐姐的脚步,“这好像不太对劲吧,这山洞我越看越奇怪啊。螺旋向下延伸我且不说,这洞口和洞口之间的距离好像也都差不多,自然形成的洞口会这样吗?” “当然不会了啊!所以赶紧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等等,我想试试能不能和马成山的山神说上话。”其实张月刚刚上山的路上已经试过了,并不能找到这山的山神,甚至他觉得这里都没有山神。不过为了能休息一下还是找了个借口。 他又折腾了一番之后,果然还是不能感觉到这里有任何一丝丝山神的气息,或者说这里都没有聚集起来的生气。 不过经过了一番休息,他们还是顺利地继续上山,找到了一个洞口。 “这……可不像是山洞啊?”张月顺着洞口往里看,这山洞有些不简单,洞壁并不是崎岖的石头,而是有着奇怪纹路的平滑物质,张文姐弟二人并不太清楚这是什么。 “月月!不得了!这绝对是人造的吧!天人一定是真的存在!”张文激动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事儿不简单……”张月没有被发现这奇怪山洞的兴奋冲昏了头脑,而是思考起了一件事儿,“文文姐,这板城距离咱们家也不是很远,老爹肯定知道这里,我还吃过这里的奇畜鶌鶋的肉,怎么没听老爹说过这里有这么奇怪的山洞?” “可能是他觉得这里没什么特别的吧,毕竟爹爹见的可多了。” “也许是那样,但是这板城的百姓似乎也不常上山。另外,这种奇景如果用来作游玩之地肯定会人尽皆知的,怎么你和我在来之前都没听说过这马成山这么奇怪?” “这……或许是这里的百姓性格温和不喜欢吵闹吧,消息散播不出去,自然也没人来。” “不行,我觉得这事儿蹊跷,再加上那个老说书人说的话,我觉得这里可能不是好地方,咱们已经看到这个洞壁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吧,咱们要不就回去吧,进去里面可能很危险。”张月经历了易县一事,变得谨慎非常。 “嗯……”张文似乎也被张月劝动了,开始冷静下来,“可是,咱们不就是为了调查而来的吗?如果有危险的话,板城县的人会提醒咱们的吧。咱们还是应该进去看看,遇到危险再出来也不迟,有我在呢。” “可是。” 张月这个可是还没说出口,张文已经进入了洞穴里。不得已,他还是追了上去,毕竟这一趟旅途为的就是调查异象,若果异象和这马成山的神秘传说故事有关,不能错过。 姐弟两人 先后进了山洞。漆黑一片中,他们伸手使用了照明用的奇术,两团小小的黄色光芒萦绕在两人的左手手指之间,发出的光却足以照亮十步之内的环境。 借助着照明术的光亮,两个人一边深入洞穴,一边观察着四周。那墙壁上的纹路十分整齐,隔着相同距离的直线排列在一起,从洞口一直向内延伸,洞顶和脚下也是一样的。 但是这些绵延的线条似乎只是装饰,更多的是在线条之间插入的奇怪图画和一个一个小小的图形。 “文文姐,这洞壁上的东西都是什么?你见过吗?” 疑惑和一丝丝陌生带来的恐惧弥漫上了张月的心头。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要把它们都记录下来!”张文依旧难掩激动的心情,她并不是用笔画下来或者拓印下来,而是用她的奇术将走过的山洞都化成和地图一样的东西,记录在她自己的奇物之中。 “文文姐,你觉不觉得,这山洞好像一条长廊?”张月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走廊吗?的确,这很像是人为挖掘出来的一条走廊。那这里一定会通向一个重要的地方!” “停一停,姐姐,停一停,冷静一下好嘛?你平常可不是这样的。”张月还真的没见过这么兴奋的张文。 不过两个人吵吵闹闹的话语倒是冲淡了漆黑之中陌生事物带来的丝丝恐惧感。 就在这时,远处黑暗里突然亮起来的两个白色光电让姐弟二人停下了脚步。 难道这里有人?! 两人同时看到了这突然出现的白点,就像是两只眼睛在盯着他们看。 张月已经把右手放到了酸与上,准备好注入生气,通过婳迪来链接阳山山神,唤醒山神的力量。张文也紧紧抓住张月的胳膊,随时准备拉着他逃跑。 突然,两点白光忽闪,慢慢靠近了张月二人,一片黑暗里,还是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在那里,但是已经听到了呼吸声。 “呼……”随着那黑暗里的呼吸声缓缓靠近,张月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猛地踩到了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枯树枝。随着咔擦一声,那两点白光猛地消失了。 “姐,咱回去吧。”张月意识到了不对劲,“那个东西还在呼吸,是个活物。” “不行。”张文一口回绝了,“都走了一段路了,回头都已经看不到洞口了,这里我一定要探个清楚,那大概不过是一只野兽而已。” 张月的确害怕,不过他也不想就这么退出这里,黑暗深处的确有什么在吸引着他。 不过他们二人都没意识到,就在他们身后,刚才也有几点白光闪烁。 第三十八章 前路被堵 “文文姐,你能不能再用一遍奇术仔细看看咱们走的这段山洞到底什么情况,通向哪里?”张月刚刚因为和张文互相调笑而被打消的恐惧感,现在又因为那个奇怪的白色的闪光而翻倍归来了。 “你不提醒我差点忘记了。”张文这才想起来用奇术再探一探。但是意外发生了,她用于探测而凝聚成的光球,极度缓慢地飘动着,比两个人走路的速度漫上五六倍。 “……这,好像不太正常,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抑制着我的勘测球。”张文心里也觉得十分奇怪。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她尚且年幼,刚刚跟父亲学习地理术时,也比这个速度快上不知道多少。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们接下来一定要小心。”张月觉得,这里一定和山海国内频发的异象有关,坚定着意志要把这个山洞搞一个明白。 “好,你跟在我身后吧,随时关注四周的动静。”张文同样从激动的心情转换为了警惕的态度。 就这样,两个人继续前进。他们放慢了脚步,而且距离一侧的墙壁极紧,以防左右两侧同时出现的陌生之物。 慢慢前进了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这是哪?我有些忘记了山洞外看过的地图了。”经过刚刚的惊吓,张月已经忘了马成山地图里那山洞的具体构造了,而且那个地图本来也不是非常详细。 “这里大概是几条小山洞汇入大山洞的汇合点。”张文对地图却异常敏感,“你不记得了,它是几条山洞螺旋盘绕着一条更大的山洞,最后汇到这个大山洞上。这更大的山洞也不止一个,它们也是盘旋向下,最后直通山的最深处一处空间里。” “那看来咱们的的目标就是那里了。”张月经过张文的提醒还是很快回想起来了。 “那这里应该继续往低处走。”这大一些的走廊似的山洞的确也是倾斜着,明显是在向下延伸。 确定了方向两人马上就迈步向着深处走去。 只走了没多久,他们就被迫停下了脚步。 “文文姐……这怎么办?”张月望着面前一堵墙无奈地说道,“这洞里居然有一堵墙?” 张文一边摸索着墙壁,一边说:“你先别着急,这虽然可能是专门为了阻挡外人的墙,但是既然下面还有更大的空间,这里就一定是可以通过的。你别愣着,过来帮我找找有没有什么机关。” 这面墙和一路走来的路上的墙壁一模一样,除了线条纹路,就是莫名其妙的图画和看起来像是文字的小图形。 不过还是让他们发现了一点儿不同。 “姐,你看着里,是不是隐约有一个方形的感觉?” 张月发现有一个非常不明显的方形紧挨着地面。这个方形的痕迹似乎比张月还要高一些。 “你推一推碰一碰那里,估计就是这个了,看起来像个门的形状。”张文观察了一下看出来这里大概就是通过这面墙的门。 可是无论张月如何去推弄墙上的这块方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也太奇怪了吧?什么人会做一个打不开的门?”张月有些不耐烦了,他把左手的光芒消去,顺势按在酸与上,注入生气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阳山山神赋予他的力量充满了全身,大概是婳迪早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一脚狠狠踢在了这个门上,力道之大让张月的腿都有些隐痛。但是那面墙和“门”都毫发无损,连一道划痕或者凹陷都没有。 他一看如此,又连续踢了好几下,不过那墙依然完好。 “月月,别踢了!”张文见状拦下了张月,“你等一下,仔细听一听。”张月静下来一听,感觉后背发凉,那奇怪的呼吸声又出现了。 “不,不好,咱们在这里被堵住了!它刚才逃跑原来是为了等到了这里,三面被堵,咱们就无路可逃了!”张文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靠近张月,回身看向黑暗之中。 一双闪烁着奇异白光的眼睛又一次出现在了黑暗之中。 “姐,这怎么办?”张月小声地问张文,“不如咱们先出手吧?我现在正好处在山神庇佑之下。” “别,你都不知道对面的是什么东西!”张文右手按住张月,劝他别轻举妄动,“而且,那可不止一个。” 话音刚落,又有数双闪着白色光芒的眼睛从黑暗中睁开,静静凝视着二人。 “完了,又全完了。”张月一着急,脏话都要骂出口了。二人只得仅仅靠着墙,无奈地等着黑暗里的生物行动。 意想不到的是,到来的并非攻击。 只见黑暗之中,一个生物缓缓走近了二人。那双白色眼睛的主人,居然是一只奇畜——天马! 一时间,张月姐弟二人居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行动。那天马就和大型的犬类一般大小,浑身洁白,唯有头部黢黑。仔细看来,它身上并没有毛发,而皮肤就是如此颜色。黑色的头上一双白色无瞳孔的眼睛有些许闪亮。 “它……想干嘛?”张月心中疑惑不解,不觉地就说出了声音。虽然他现在已经满手是汗了。 张文没有说话,静静抓着张月的胳膊,盯着这只天马,似乎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然而接下来天马的行动让人大跌眼镜。 那天马居然走近了张月,一只前爪放在他的脚上,用头蹭张月的小腿? 第三十九章 继续深入 张月被吓得够呛,下意识地抽开了腿,向一旁退去。他突然的行动如《海山录》中所说一样,惊到了天马,天马也向着黑暗之中跃去。这一跃让张月姐弟两个人看清了,原来它的确能飞,有一双翅膀长在它的背后。 那翅膀很小,不知道怎么支持天马飞起来的。 “文……文文姐?”张月吓得说不出话,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张文的手,“这什么意思?” 张文同样也还没从刚才天马的行动里缓过神来,同样一脸疑惑地看了一眼张月,没有说什么。 张月觉得两边又莫名其妙的进入了对峙状态。 但天马们不这么想,在四周再次归入寂静之后,刚才那只天马又一次从黑暗里走了出来,靠近了张月。张月也明白似乎天马们没有恶意,他便没有再做出什么动作,静静等待着下面要发生的事情。 突然,一个声音传入了张月的脑海里:“我们没有恶意,你们别做什么大动作,不然会我们的身体会不由自主地逃开,远离你们。” 张月惊诧地看着脚下的这只天马,他意识到了自己不仅仅可以和山神交流,难道普通的奇畜也有能够思考的意识? “这个门你们怎么也打不开,我们是来帮你的。”靠近张月的天马说道,“你们两个躲开一点,我帮你们打开。” “姐……它说让咱们俩躲开,它来开门。” “啥?谁说?”张文好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就这只天马。” 张文可是很懂张月流淌着的血脉带给他的是什么样的奇异能力,听了这话马上拉着张月躲开了。 只见那只天马飞了起来,正对着那扇好像是镶嵌在墙里一样的门,门上忽然就闪出了一道蓝光照射在天马身上。 门就这样开了。 张月还想问一些什么,可是天马行动非常快,门一开,立即就飞进了黑暗之中。那些其他闪烁着的白色光点,也一同消失了。 “这可太奇怪了!文文姐,普通的奇畜真的也可以像人一样地交流吗?” “这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门已经打开了。” 门里的东西并没有让张月二人感到有什么震惊的,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 门内的东西似乎是和墙壁连接在一起的。各种台子和不知名的东西,上面都有着和墙壁一样的直线条纹和奇怪小图形。甚至顶上都有伸出一些东西。 “姐,这都是自然形成的吗?”张月问道,“你见识的比我多,跟了老爹几年了,你见过这些东西吗?” “见过?我听都没听说过,但是你看它们都是和墙壁连在一起的,或许是这里被废弃之后自然形成的吧,就像钟乳石什么之类的。” “但是刚才天马开门那个光,好像是奇术一样,这真的不是人造的东西?” “虽然这些形状就看起来有棱有角,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可是这些东西真的是闻所未闻,我先记录下来,回去和老爹商量一下吧。”张文一边说着,一边运用奇术将这不知道是山洞还是房间的地方完全记录了下来。 “那……还继续向前吗?我觉得这些已经也够了吧,看样子异象好像和这些东西没什么关系。”张月又有些害怕,虽然已经确定了这里没有奇怪的有威胁的生物。 “都走到这里了,还是继续向下吧,至少现在没有什么会威胁咱们安全的东西。”张文依然坚定着要向下的决心。 张月知道拗不过他姐姐,就顺势而为,跟着张文继续往马成山内部的深处走去 张月二人现在所处的地方几乎已经到了马成山半山腰的位置,也就是说距离底部只有一半的距离了。 从外部打不开的门,从内却一推就开了,张月二人从这个房间的另一边打开门继续深入。 同样的墙壁,同样的黑暗,二人摸索着向前进。 二人无话走着,张月猛地发现,走在他一旁的张文不见了。回头一看,张文正蹲在稍微落后了一些的地方,正在看着一旁的墙角,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又有什么东西?”张月急着往回跑了两步,距离张文越远他越害怕。 咔吧一声,张月好像踩断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段人类的手指骨!从关节处被踩断开来! “咿!”张月吓了一跳,赶忙朝着张文跑了过去。 这一过去不要紧,他发现张文正在看着的,就是一具完整的骨头! “哇啊!”吓得扭开了头的张月正好就看到了另外一边的墙,那墙边上依然是一具骨头。 一句脏话出口,张月吓得魂都快飞了。张文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胆小?”张文调笑着她的弟弟。 “这都什么玩意啊?你怎么还在这看这个!” “我没看那些东西,我在看的是这个,你看。”张文从地上捡起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就好像是一顶钢盔。不过这顶钢盔是他们完全没有见过的样子,而且最奇怪的是,这钢盔前面面颊的位置还有一层透明却很坚硬的东西。 “这是琉璃吗?为什么头盔上要安一层琉璃?话说这是头盔吗?我乍一看觉得有些像头盔啊。” 张月看了一下张文是手里的东西说道。 “你见过这样的头盔吗?” “头盔见过,这样的我可没见过。” “那你拿着掂量一下看看。” 接过了这个奇怪的头盔,张月惊讶 的发现,这东西看起来是金属头盔,不过居然不可思议的轻盈! 第四十章 山底房间 “这!这是什么东西做的!”张月自打进了这个山洞,已经见到奇怪的东西太多次了,但是这个真的是他见到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了。 他拿着这个头盔在墙壁上狠狠敲了敲,果然毫发无损,除了它本身就有的那些划痕之外,一个坑洼都看不到。 “这是什么材料做的!如此轻巧,却不薄,非常坚实!” “没错,这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张文从入洞以来的兴奋与激动已经因为见了不少奇怪的东西而变成了冷静,“你把它带上,到时候带出这里。” “你说什么?”张月可不想带着一个死人的东西在身边,“这可是一个死人的东西啊,就这么随便带在身边?你怎么不带着啊?反倒让我带着。” “你忍心让女孩子背着这么丑的一个东西吗?” 张月知道他姐姐要开始耍赖了:“可是这是死人的东西……”他扭头看了一下坐倒在地上的那个“人”,看样子就是死去了很久而已,衣服大概是和肉体一样风化了吧。只留下这个金属头盔依然在这里。 “这头盔不好吗?如果你能找到这种金属,估计你就能发大财了。” “行了行了,我带着就是了……”张月也拗不过他姐姐,就拿了一段细绳,把头盔绑在了腰带上。如此轻盈的头盔就算系在腰上也没什么感觉。 “继续向深处前进吧,快点。”张文催促着张月上路,也没有让他仔细观察那具人形。可能因为那人性的眼窝之中有一小粒金色的沙砾难以取出吧。 没走多久,又是一堵墙横在两人面前,和刚才那堵墙一模一样。 “月月,你拿你的能力呼叫一下刚才的天马吧,他们肯定跟着咱们呢,送佛送到西嘛。” “可以。”张月也没多说什么,马上集中精力和刚才帮助他们二人的天马沟通。果然他们就一直跟在不远处的地方,只是躲在了黑暗之中。 “天马们,能再帮助我们开一扇门吗?”张月发问道,“不过这门真的多啊,到底是谁建的这种东西,奇奇怪怪的。” “是主人。”一直天马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主人?谁是你们的主人?是不是叫什么天人啊?”张月好像把事情都联系了起来!这里应该就是天人们建造的设施! 不过天马再没说什么话,只见他嘴里叼着一张小卡片,没有颜色没有装饰,只是一张白色的卡片。 “拿这个对着门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张月便再也感觉不到可以和天马的意识交流了。那只天马也放下了嘴里的东西,快速回到了黑暗之中。 “文文姐,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张月捡起了地上的小卡片,一边朝着门比划,一边告诉他姐姐刚才听到的消息。 “什么信息?天马和你说什么了?”张文好奇地追问着。 “它说,这里是它们主人建造的东西。” “主人……噢!那么那说书人和老太太说的故事,就是真的了!原来,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历史吗?”张文一听也马上就明白了这信息有多么重要,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那天马这种奇畜真的就是天人们带来的了!那么是不是所有奇畜都是天人们带来的?” 张月和张文一样,脑海里都开始头脑风暴了,有些打破世界观的信息正在渗入他们思维之中。就在这时,门开了。 “快,我觉得马上就要到了,就要到马成山底部了,那里一定有能够证明天人存在的东西,看来咱们这次真的是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秘密!”张文再次激动了起来。 她拉起张月的胳膊,拽着他朝着深处跑了过去。 没多久就到了另一扇门面前,张月和刚才一样打开了这扇门,里面的的确有许多东西,但不出所料,张月二人依然完全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 “文文姐,这里哪个东西可以证明天人存在?”张月借着手里的光四处查看,这里好像和第一次进入的房间差不多,但是更大,完全没见过的东西更多。 “大概,就是这些吧?”张文缓缓地说道。 在张文面前,是一排排的,和桌子一样的东西,桌子上有一个弧形的玻璃罩子。这带罩子的桌子奇形怪状,有大有小,每一个桌子一旁都突出一块小平台,但是都早已落满了灰尘。当然,在张月姐弟二人眼里,这只是奇怪的桌子而已。 “这……带琉璃罩子的桌子?能证明什么东西?”张月明白,天人可能真的存在,不过神话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或许这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批人做的什么艺术品之类的东西也说不定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张文一只手摸着那些奇怪的东西,继续往房间中央走去,“存在这种东西,背后绝对不正常。” 说完这话,张文停了下来,她看见了更不可思议的东西。 原来在房间中央,有一块很大的圆形底座,大概有一栋小房屋的占地面积那么大,而这个大底座上,是完整的玻璃帷幕,圆柱形的玻璃沿着底座的边缘包围了一圈,上面接着天花板。 “文文姐,这真的是咱们世界里的人能做出来的琉璃吗?”张月惊呆了。在山海国,他明白绝对没有哪个琉璃匠人能做出这么巨大而又完整的一块琉璃,还镶嵌在地面和天花板上。 “这就是天人的杰作吧!” 第四十一章 忘记昨日 “这是什么?”张月走到了那巨大的玻璃帷幕一旁,发现脚底下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个东西大约比一臂稍微短一些,是一个金属所做的东西。一头很宽,另外一头则相对较窄一些。这窄的一侧还有一个空洞,洞很小,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在这个东西一侧,还伸出来一段方形的金属。 “文文姐你看这是啥,扔在旁边了。”张月把那东西捡了起来。不出所料,很轻巧。 “别管那么多了,能带上你就把它带上,到时候出去了咱们慢慢研究。”张文都没看他一眼,只顾着看四周的环境了。 在这里,没有一个他们认识的文字,没有一个他们见过的东西,甚至连那些奇怪事物的材质都是无法理解的。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们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一个东西有证明自己是被“天人”制造出来的。不论是奇怪的墙壁与台子,隐藏起来的门,还是巨大的玻璃幕墙,都没有任何“天人”的痕迹。 似乎一切都只是一个上古文明废弃的遗迹而已,只是板城县的人们在自说自话而已。 除了天马。 一阵躁动声传入了张月的脑海里,那不是一只天马的声音,而是很多只天马一同发出的声音,好像他们期待了很久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一样。 “走到紧挨着玻璃幕墙的台子前。”一个清晰的声音出现了。 “文文姐,天马又出现了。”张月赶紧给张文说道,“它让咱们去那边的小台子那里。”说着,张月指了指玻璃幕墙一边紧挨着的小台子,那个台子上什么都没有,大概只有一尺见方,连接着一个稍微细一些的支撑柱,离地大约到一般人人腰部的位置。 张文没有说话,在思索着什么。 “快去!”似乎不耐烦一样,一声怒吼传来。 “你们搞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张月很警觉,奇畜在指使收藏师做事?没问出个所以然他是不会照做的。 “……让你们看看主人的杰作。” “主人的杰作?文文姐,天马说让咱们看看他主人的杰作……”张月还是不能信任这些天马,他们似乎有阴谋一般。看来给张月二人开门是有目的的,姐弟二人被骗了。 张文依然没说话,但是天马却急不可耐:“最好快一点,不然……”张月注意到,一双闪光的眼睛出现在了黑暗之中,随之而来的,是数十甚至上百只天马的眼睛,从黑暗中隐隐闪烁。 “姐,咱们要不就听他们的吧……”张月怕了。 “去。”张文却很冷静,让张月按照天马的要求来做。 走到了那个小台子旁边,天马的指示又来了:“把刚才的卡放在台子上。” 张月便把那张空白的卡片放在了太子上。突然,一道蓝光亮起,小台子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长方形,上面密密麻麻排着许多小正方形,每个小方形上似乎都有一个图形。 “按左下角的按键。” “按键?什么是按键?”张月并不懂天马所说的是什么。 “最左下角的方形!” 被奇畜指责,让张月有些害怕,也有些恼火。 但他不得不照做了。 那虽然看起来是一片光,手指却能真真切切地触碰到,这令张月觉得更奇怪了。 这里的一切,包括奇畜都很奇怪。 “嗡……”随着一声持续的嗡鸣响起,那圆柱形的大玻璃幕墙居然开始缓缓转动。慢慢的,张月面前的部分移开了。没想到这看起来是完整一块的玻璃居然还能分开,不论现在哪个人看到了这场景,必然都会惊讶到不可自拔吧。 只见一声声唰唰声,黑暗里的天马开始往玻璃幕墙的开口内飞,争先恐后的样子,张月都看呆了,就好像一群蜜蜂往蜂巢里飞一样。 “快,按下那个绿色的按键!”急切,迫切,这一句话所包含的情感不言而喻。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张月不敢按,他已经见了太多奇怪的事物。 “吼!”天马们没有说话,而是向着张月的方向露出了獠牙。他没见过这样钝的獠牙,但天马的数量依然威慑着他按其所说的去做。 就在按下的那一刻,轰隆一声,玻璃幕墙碎了,万千碎片洒落在地上。张月急忙扭头跑远了一些,张文也一样。正当二人准备回头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天马都如何的时候,整个马成山开始震动了。 刚刚看起来坚实无比的墙壁开始变得破碎,天花板上的碎石一块块掉落下来,张文赶紧拉着张月向来时的方向跑了过去。 但跑的再快又能躲过几块碎石呢?一块石头正砸在张月的头上,他当即便昏倒在地,再无知觉了。 再次醒了,他已经回到了板城的旅店里。 摸一摸头,并没有什么伤口或者肿胀。 “这……我干了什么来着?”张月茫然地坐在床上。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张文迈步进了房间,她还端着一些饭菜。 “你醒了?来吃些饭咱们准备上路了,离太行山已经不远了,这板城县很穷也没什么意思。” 张文的话听起来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噢,要上路了吗?”张月摸着头,“我刚刚好像做了个梦啊,咱们来这里几天了?我怎么没印象了?” “已经住了两天了,昨天咱们还一起上山来着,你忘了吗?”张文帮着张月回忆着昨天的事情。 但是,她说马成山上没有见到天马,也没有山洞,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山。 “是嘛,我怎么都忘了,算了,那还是赶快吃了饭,准备一下出发吧。”张月因为头疼也不想再想别的了,还是赶路比较要紧。 第四十二章 太行方向 吃过了早餐,张月姐弟二人在桌子前看着酸与上的地图,计划着翻越太行山的道路。 “这么穷的县城,为什么咱们居然在这里呆了一天啊,山上不是也没什么东西嘛?” 张月边看地图边无聊地说着,“毫无收获啊,这里肯定不是国内异象频发的源头,甚至连线索都算不上。” “的确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你看看你床头放了个什么?”张文提醒了一下,张月才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头盔摆在枕头旁边。 “这东西是什么?我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奇怪的头盔了?”张月一边说着一边把头盔拿了起来,“好轻!好东西!” “你忘了?这是你从马成山上捡的啊。”张文补充到。 “这个也不错啊,看来板城县和马成山一行还是有所收获的嘛,可惜我把昨天的事情都忘记了。”张月丝毫不觉得他遗忘了一天的事情有什么奇怪,两个人就这样把昨天给跳过了。 “那下一步呢?马上要翻越太行山了,咱们先去山下找个县城落脚,准备一些必需品吧。”张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海山录》的地图上。 “其实这马成山已经是太行山脉的一部分了,只要从这里翻过去再走不远,就是河东道。”张文指着地图解释道,“但是别又忘记了咱们的目的并非旅行那么简单,探查出一切和山海国内产生的异象有关系的线索,才是最终目标。” “嗯,对。”张月再次在脑海里强调了一次,他出行的目的是找寻异象频发的线索,“那所以呢?下一步打算怎么行动?” “我觉得你应该去太行山脉之首——归山,与那里的山神交流一下,它一定会知道一些什么的。”张文说着自己的计划,“下面向着西南方向去五回县,翻越那里的归山之后,很近的地方就是河东道的一个县,叫做飞狐县,这样的路线大概最适合你这个没什么体力的小少爷了。” “好好好,我没什么体力,锻炼一下不就有了吗?”张月敷衍道,“你体力好行了吧,真没劲。” “哈哈。”张文笑着对张月说,“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你收拾一下,我去门口等你。” 说完,张文便离开了房间,张月很快收拾好了东西,把那个轻巧的头盔挂在来腰带上。他觉得这个头盔真的应该是一个宝物,虽然不是奇畜化成的吧。 下了楼,张月正巧看到张文在和门外的一个老头说话。靠近一听,原来那个老头是一个说书人。 “老先生,您要给我说哪段?” 张文正在和老说书人说这句话,看样子这说书人要给她说上一段。 “说一段更远的西方,人与树林里的精灵争斗的故事吧?还是更想听人类齐心协力对抗冰冻的怪物的故事?”老说书人微笑着,似乎什么都懂一样。遥远的西方有着什么,他又怎么能知道呢?估计是瞎编的罢了。 “我想听听您这本地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啊,传说或者奇闻之类的。”张文果然还是务实,这时都在打听当地可能与异象有关的线索。 “这个啊,这可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故事?” 老说书人哈哈大笑,“小姑娘你还真是奇怪。” “那就算了,我现在并不想听书啊,是您突然叫住我问我想不想听的呀?”张文反问道。 “哎,那就不说了,我去别的地方转一转吧!”老说书人说完这句话,扭头便离开了。慢慢走远时,嘴里还一直吆喝着:“奇旅者走不完天南海北,伟学家看不尽蝇虫鲲鹏,掘墓人触不到怪魔鬼神,好听客听不懂英雄小丑……” “怎么了,走吗文文姐?” “走吧,那个说书人突然叫住我问我想听什么不,急着赶路我也不想听书,咱们还是快走吧。” 张文说完,就和张月一起,走出了旅店,去找向五回县去的马车了。 “您二位慢走!”店员的声音从他们二人的背后响起。 姐弟二人就这样再一次坐上了前往远方的马车。 “啊,感觉这几天好累啊,总觉得休息不够,就一直赶路,头都有些疼了。”张月在马车的颠簸下,即使是刚刚起床不久,也依然感觉浑身疲惫。 “哎,我忘记了月月你在易县那边还折腾了许久,也没有正真地休息一下,就一直在赶路了。”张文现在想来,张月在易县和万家兄弟二人还有杜氏父子以及程澈周旋了一天,第二天解决了问题不久便离开了那里。如今在板城呆的一天似乎也是在四处调查,的确没有好好地恢复精力。 “那这样吧,到时候到了五回县,咱们先休息一天,之后再去翻归山怎么样?” “好啊好啊!我得赶紧恢复恢复,这两天又是和人打架,又是四处调查,真的挺累人的。而且这路上的颠簸也让人不舒服,这边的道路可真是不平啊。” “对了,我听说,在五回县那边,他们有一项与众不同的特产噢。” “特产?又是什么特产?不会还是奇畜的肉吧,那我可不吃。”张月还没从“易县三宝”的阴影里走出来。 “别那么敏感啦,他们五回县的特产可不是吃的。而是——养鸟!” “养鸟?”张月有些搞不懂了,“养鸟算什么特产?” “这你就不懂了吧,太行山上树木丛生,许多好看,叫声好听的鸟都可以养起来做宠物噢,每年皇帝生日的时候,河北道的总督,都会把一只五回县养的最好看的鸟和一只叫声最好听的鸟,当做礼物进贡到长安去呢。” “我已经有小小了,我才不需要新的宠物呢。”张月一边想着,一边摸自己的怀里,“不对!我的小小呢?!” 第四十三章 百鸟大赛 “文文姐……”张月非常沮丧地跟着张文进城。之所以完全没精神,是因为他收藏的第一只奇畜被弄丢了。 “别多想,你的小小是一只奇畜,如果可以,他会自己找回来的。但如果是他自己想要回到山林之中,你也不能阻拦不是?”张文安慰着张月。 “唉……”张月阴白这个道理,易县的事件中,小小帮了他很大的忙,他对小小已经有了感情,这突然没了还真的是一时没法接受。 “好了好了,既然都到五回县了,就好好休息吧,说好了要休息几天的不是吗?”张文劝着张月。 “好,休息吧。”张月依然敷衍着。 两人找了一家邸店住下了,张文还说着要带张月四处逛逛,尤其要去看一看这五回县养的各种鸟,毕竟一进了县城内,就已经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 可张月并不能提起什么兴趣,就这么一整天都呆在屋子里。 张文劝不动他,便自己一个人出门看了看,顺便想找一找是不是有什么线索指向山海国的异象。没想到这么一逛,反倒让她找到了和小小有关的线索。 她花了半日的事件在四处打听这五回县的有没有产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件,但并没有收获。到了下午,她正打算从小饭店出门去继续找找看的时候,饭店的伙计叫住了她。 “姑娘!我看您应该是外地来的吧?” “没错,怎么了?”张文奇怪地回问着。 “哎,那您可真是来着了,您知道我们五回县最大的特色是啥么?”小伙计笑嘻嘻地问着。 “是养的各种鸟雀吗?” “嘿嘿,您还挺懂的啊,可您看这个。”伙计指着门口旁边贴着的一张纸说道,“这正赶上咱们县举办‘百鸟朝凤’大赛嘞,您说是不是来着了?” “‘百鸟朝凤’大赛?那是什么?”张文疑惑得很。 “我给您介绍介绍啊。这‘百鸟朝凤’大赛,是五回县每年一度的大比赛,每家每户养鸟的,都会把自己专门培养来竞赛的鸟拿出来,有专业的老评委们做评价,最后选出来最好最佳的几只鸟,都能获得不少好礼物噢,最近正好在报名呢。我看姑娘您是外地来的,既然来了我们这里一定是想要看看这特色吧!只要拿着从我们这店里买到的票,就能进去看比赛了噢,怎么样,没什么不好吧?” 张文阴白了,这是拿着回扣推销呢,估计所有店都会推销这个吧,不过她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好吧,我先去看看,到时候感兴趣就来您这里买票好吗?” 伙计听了这个也阴白了,就没再多说什么,送着张文出了店,但她也没什么好去处,就决定去百鸟朝凤大会报名的地方看看,毕竟那里人多,可能会有些什么消息。 顺着坊巷来到了报名的小广场。小小一个广场已经盛不下那么多人了,甚至排的队都已经延伸到了另外的小巷子里。 张文也很少见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的场景,拉着身边一个大妈就问道:“阿姨,这里是报名参加百鸟朝凤大赛的吗?” “哎呦,这么年轻的姑娘就来参赛了啊,咱们五回县的鸟真是养的越来越好了,后继有人呀!” 这大妈虽然会错了意,但是这里养鸟的火爆程度依然可以从人山人海里看得出来。 “就是这里了,我这不也给我们家老头子来报名了。” “是么,那这百鸟朝凤大赛可真的很火啊。”张文望着远处人群最拥挤的地方,估计着那里就是报名处了,“五回县这么多居民吗?” “哎呦,这可不全是五回县的居民噢,天南海北所有爱鸟的人都来这里参赛的啊。”大妈热情地讲解着,“这可不是一般的比赛,这可是官府一手操办的呢,如果你能赢得第一名,那可不得了,进京见皇帝的机会可都有了呢!” “见皇帝?”张文回想起来,的确这里每年都会给皇帝进贡生辰礼,“夺得第一的鸟会进贡给皇帝?” “可不是嘛,你这不是也知道。得第一可不止如此,你还可以和你的鸟一起进皇宫,如果皇帝看上了你,还能在宫里任职嘞,我二舅姥爷隔壁那个老王的儿子就是这么进京的,如今还天天给家里送钱呢,真让人羡慕啊。”这大妈一边说着还一边露出了羡慕的神色,“不过得不了第一也没关系,第二第三第四第五,一直到第二三十名都有奖励呢,咱们平头老百姓就是冲着这个来的,你去看看,每个报名点都摆着各种名次的奖励。” 张文听到这个,觉得可能是一个让张月换换心情的法子,就打算过去看看。经过好一番挤,终于挤到了最前面,没想到令她大吃一惊的是,居然有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只耳鼠。笼子前面的纸上写的是“第十三名奖励,耳鼠一只,养于身边可辟百毒”。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内有联系,或者那一只就是小小,一只耳鼠出现在这里做奖励的确很少见,毕竟普通人大概很难养一只奇畜。 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张文被挤到了那个笼子旁,她顺势小声叫了一声小小。果不其然,那耳鼠回头看了她一眼,立马趴在笼子一侧向她回应了一声。 这下张文大概是阴白了,可能就是在路上,小小不小心跑掉了,但它一只朝着五回县的方向过来,但不巧被逮住了,送到了这里做奖品。不知道是哪个人这么凑巧逮到了它。 张文见状,赶紧跑回来邸店,打开门看到张月还没精神地躺在床上呢。 第四十四章 要回小小 “月月!快来,我找到小小了!”听到这个,张月腾的一下跟飞一样了一样从床上起来了。 “什么?在哪呢?你怎么没把它带回来?”张月这听到这话就来了精神。 “你别着急啊,等我给你说。” “快说吧,我能不着急吗?” 张月脸上可是写满了着急。 “你还记得这个县的特产吧?” “养鸟啊!那和奇畜没关系啊,和小小更没关系了。”太过于急切让他都快没办法听完。 “别打断我啦。的确是养鸟没错,但是他这里最近在办一个比赛,叫百鸟朝凤,就是要从所有的鸟里选出来几只最好的,前二三十名都有奖品呢!” “那怎么着?跟小小有关系吗?” “的确比赛是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小小是第十三名的奖品。” “你说什么?为啥它是奖品?它怎么成了奖品了?”张月被突如其来的信息给说懵了头。 他还心想,难道是有人把小小给偷走了? “你先别管怎么回事儿,主要的问题是,你得想办法把他弄回来。” “抢。”张月嘴里直接蹦出来这么一个字。 “不行不行!说啥呢?”张文听到这个可急了,咋为了一个耳鼠还要犯起法来了呢? “我不允许你干这个。” “那怎么办啊?偷吗?” “你别瞎说了好吗?咱们想想办法从正规渠道得到他不行吗?或许拿个什么等价的东西和他交换一下,让他们拿那个做奖品,把小小换回来。” “换……拿我这个酸与吧!”张月立马想到了别在腰上的那本书。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了。 “你刚才说要拿我换什么?”看起来好像只有在关键时刻,婳迪才会出声。 “就拿你换小小啊。”张月着急地说,“你大可以换完了之后再自己飞回来啊!” “我并不会操纵酸与飞……”看起来婳迪好像还当真了。不过这对话被张文也听到了耳朵里。 “月月,你能别瞎想了不?要不咱们先去看看好吗?到时候再想办法。” “行吧……”张月稍微有些冷静了。他现在想的是,小小毕竟只是一只收藏的奇畜,我刚才居然想拿保存着婳迪的酸与去和它换,即便它就过我的命,但是也还太冲动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自打丢了小小之后就觉得好像中了什么毒一样,提不起精神,一听到消息反倒就气血上涌。 “走吧,小小在哪呢?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现在的张月才冷静下来提出了一个合理的问题。 “我是在坊里的一个报名点看到的,我带你去。”张文话还没说完,张月反倒是比她还快,先一步走出了房门,还回头叫她赶快一些。 “哎,真叫人头痛啊,这个月月。” 两人一路来到了坊里那个报名的地方,人已经比刚刚少了许多。 “就这吗?”张月一边朝着报名点过去,一边仔细观察着,想要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东西。 “汪汪!”叫声入耳,让他一下就发现了小小。 但是张文拉住了想要冲过去的张月。 “别着急,咱们先沟通一下好吧?”还是张文比较冷静。 “你好,请问这里是百鸟朝凤大赛的报名处对吧?” “没错。”一个温柔的姐姐正坐在那里,她面前摆着一个写着“咨询”的牌子。 “请问这里的耳鼠是百鸟大赛的奖品吧?”这边问着,那边的小小已经在扒着笼子往外挤了,看得张月心里着急得不行。 “是,你们是要报名吗?报名在那边排队就可以了。” “不是,我们不想报名。”张文解释着来意,“我们想问一下,我们能把这个耳鼠带走吗?” 还没听说完,那个姐姐就回答道:“那可不行,你们不参赛怎么能带走第十三名的奖品。” “不不不,我们不是直接拿走,我们拿等价的东西来换可以吗?我们是收藏师,可以拿同等价值的收藏来换吧?” 听到这个,那个姐姐面露难色:“这……我们做不了主啊,我们只是负责报名而已。” “拿稍微贵重一些的收藏也可以!”张月已经把手放在了腰间的酸与上。 “不行!”婳迪的声音传入了张月脑海里。 “唉……” 那个咨询的姐姐又说道:“这是官府所办的比赛,我们真的没法做主更换奖品这种事情,这些奖品都只是一部分,摆在这里作宣传作用的,不卖更不能换的。” “可是这耳鼠是我的收藏啊!”张月脱口而出,吼的那个姐姐一愣。 “可是,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旁边报名的人附和道,“你们收藏师就是没劲,什么奇畜奇物都是你们的,就你们最能耐。” “我当然能证明了!”张月打算把手伸到笼子一边,他还记得,他当初父亲那里得到小小的时候,是个小小产生了一个奇妙联系的,当时手上发出了光。虽然后来张成把小小给了酸与一段时间,但那只是糊弄酸与的假象,其实依然是和张月有着联系在一起的。 这大概也就是小小丢了让张月十分难受的原因吧。 “哎哎哎!不许靠近!你想抢东西吗?”一旁的一位武尉一直看着这个对话,这时候出手阻拦。 “好了好了,月月,别着急。”张文一看这样,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她便拦住了自己的弟弟,让他别太激动。 但张月心里可生气起来了,凭什么他自己的收藏他不能拿回来? “哥哥,你们要那个奖品吗?”这个时候,一个男生从报名的队伍里朝张月姐弟说话,“参加比赛赢来不就得了?只要结果比第十三名高,就可以交换来啊!” 第四十五章 “五回”学徒 “你说什么?”张文听了那和男孩的话,突然感觉好像有些道理的样子,“可是我们并不会培育飞禽啊,况且已经到了报名时段,现在也来不及了。月月,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切……”张月也发现了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想到小小丢了他也有挺大的责任,现在被别人抓住了,他也没什么办法。不过趁着大家都关注那个男孩的时候,张月悄悄把手伸向了小小。 结果令他惊讶不已,居然没有任何感觉,他和自己的收藏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快速抽回了手,现在的张月就算不被阻拦,也没有任何办法去证阴自己和摆在那里的耳鼠有什么关系了。 “走吧文文姐,咱们去想办法。”他只能满心无奈地打算再找别的办法。 两人从坊间走出来,失望之情萦绕着他们。 “等一等!哥哥姐姐!等一下!”这时候,身后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怎么了?”张文扭头,发现是刚刚那个在排队报名的男孩。那人看起来年纪的确比两个人小一些,短短的寸头衬着稚气未脱的脸庞。 不过,他身上穿的衣服都已经补丁叠着补丁了,还有些脏兮兮的。 “小姐姐,那个奖品是你们两个的吗?你们是收藏师?”男孩气喘吁吁地。 “是,的确是收藏师,但是看起来五回县的人们也和别的地方一样,好像有些不喜欢收藏师呢。估计是哪个巫觋 把它抓了过去吧!” 说到这,张月咬牙切齿的。可能经过了易县的事情,他开始对巫觋产生了什么不太正确的看法。 “那……能不能请姐姐和哥哥帮我一个忙?只要答应我,我就可以以咱们三个的名义去报名,到时候只要得到了不错的名次,我就和第十三名换奖品,帮哥哥把那个叫什么的动物换回来好吗?” “帮忙?”张文觉得与其让张月偷或者抢,先是试试这个男孩的方法也不错。如果到最后实在不能成功,再想别的办法大概也来得及。“那你想让我们帮什么忙呢?虽然是收藏师,也不代表我们就有钱或者有势力什么的,能做到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不是钱或者别的什么,我只是想要一只奇畜。”这句话可让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什么?你为什么想要奇畜呢?普家里有什么病人之类的吗?想要那种食来可以治病的奇畜?” “不,姐姐你想多了,我也知道每座山都有每座山不一样的奇畜,真想要治病还不知道要跑到多远去抓一只奇畜回来呢。而且……现在也不需要治病了。”说出了这句话,男孩开始有一些沮丧的神情。 张月也察觉到了,便问道:“好,你说说怎么回事儿吧,能帮到我们会帮的,你先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关君,已经从五个师父那里学习养鸟了,但是一直也养不好,所以街坊邻居们都开玩笑叫我‘五回学徒’,你们怎么叫我都可以啦。”叫关君的孩子笑嘻嘻地说着,那像阳光一样温暖的笑容和他身上的脏兮兮的补丁形成了鲜阴的对比,“我想要的奇畜也并不远,就在太行山上住着,叫做‘(贲鸟)’。” “(贲鸟)?我想想啊。”张月仰着头想着贲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来着。 “北次三山之首曰太行之山。其首曰归山,其上有金玉,其下有碧。有兽焉,其状如麢羊而四角,马尾而有距,其名曰,善还,其名自詨。有鸟焉,其状如鹊,白身,赤尾,六足,其名曰贲,是善惊,其鸣自詨。”张文马上反应上来了,“可是这贲也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想要这个奇畜?它不像耳鼠似的,养在身边可以辟百毒,更不像领胡一样,食之可治疯癫病。” “嗯……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爸爸一直想要一只贲养来看一看。在他小的时候,他说他看见过有人用一只白身红尾巴,非常好看而且叫起来的声音,从没有一只鸟的叫声有那么好听。那一年的百鸟大赛魁首,就是由这只鸟夺得的,再之后,再也没人见过那个养鸟的人了,也没有人知道那只鸟是什么鸟。” 张月回想起来,好像听他父亲说过,他有一只六只脚爪,叫声特别好听的奇畜收藏。不过那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找回小小。 关君接着说:“哥哥姐姐,我虽然是个学徒,但是我爹可是一个很厉害的养鸟人噢!虽然现在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养了,但是我打算继承他的衣钵,今年是我第五回来参加百鸟朝凤大赛了呢!超有经验噢!” “那你前几次都是第几名?”张月怀疑地问着,毕竟换了五个师父的学徒,看样子不是很靠谱。 “嗯……第一次是一千多名吧,第二次七百八十一名,第三次六百名,第四次五百二十名,怎么样厉害吗?”傻笑着的关君好像并不知道获得耳鼠的名次是第十三名。 “这好像是挺厉害的啊……”张文也听出来了,的确不太靠谱。不过她也知道,这报名的可能有几千人了,能得到几百名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张月稍微想了一下便说:“行了行了,我答应你吧,这个贲我们可以帮你找来,你也要以我们的名字去参赛啊,不要骗人。” “真的吗?太好啦,我原来想请巫觋帮忙,但是他们都要钱太贵了,我请不起,能让你们帮我真是太好啦!谢谢哥哥!”关君笑的更开心了,对他来说大概的确是个天大的好事。 “哎,我大概就是被他这个笑容打败了吧……”张月对张文耳语道。 第四十六章 大赛规则 说到这个份上,张月姐弟二人算是答应了关君的要求,也能得到他的帮助了。不过参加百鸟朝凤大赛的事情还依然要从长计议。 “关君,你既然已经来报名了,就是说明已经准备好参赛用的鸟了吗?”张文问道。 “这个……这个是当然的啦,不然我也不会来报名的嘛。但是你们知道这个比赛的规则吗?”关君这么一问还真的是问住了姐弟两人。 “好像不是特别了解的样子。”张月看着张文没说话,那就是不太了解了。 “那我先和你们说说规则吧。百鸟大赛是分为几组进行比赛的,一组是观鸟,这组只以鸟的外形为比赛的标准,只要好看、别致,就能得到好的名次。另一组是鸣鸟,要想参加这一组的比赛,就得有善于鸣叫的鸟。最后还有一组,叫做混合组,这一组包括好斗的斗鸟,还有比较聪明能模仿人类或者可以听人指挥做出行动的巧鸟,以及可以辅助打猎的猎鸟。”关君长长地解释了一串,实际上二人并不太了解原来养鸟还分这么多种类。 “那这么多组的名次肯定不一样吧?小小是第十三名的奖品,那怎么才算第十三名啊?”张月到是从讲解的规则中发现了一个问题。 “嗯,接下来就要讲解比赛的规则了。首先,不论参加哪一组的比赛,都可以得到这一组比赛的名次和奖励。每一组比赛都是从海选开始的,然后有一千零二十四只鸟能够进入淘汰赛阶段。淘汰赛就不用说了吧,两两相赛,每次比赛淘汰一半,最后剩下三十二个的时候,就进入正赛啦,大家就都能去场地里观赛了。” “那怎么才能赢得小小?” 姐弟二人最着急的还是赢回小小的方法。 “哥哥你们应该知道得到第一名的能够带着自己的鸟入都面圣吧?” “当然知道。” 张文早就知道了这个信息。 “但是这个第一并不是只要一组得到第一就算的,而是要得到鸣鸟组和观鸟组的双重第一才可以。因为混合组参赛的实际上比较少,所以更看重鸣鸟和观鸟的名次,只有这两组比赛的名次难以判断的时候才用混合组的名次作为依据。所以虽然每年都有鸟从五回县进贡到长安去,然而并不是每年都有养鸟人能得到这个面圣的好机会。”关君详细解释着,“同样的,第十三名也并非单独某一组的第十三名,而是至少两组都得到第十三名才能得到第十三名的奖品。” 张月听到这,心里已经开始揣度是抢走第十三名的奖励,还是趁着比赛没结束的时候偷走小小比较方便了。 “那这些奖励是存放在哪里的?”张文张口问道,“难道是放在县衙里的吗?” 张月听到这个,明白了他姐姐好像也觉得正经拿到第十三名是太难了一些。 “不是噢,虽然是官府所办的比赛,但是这些奖品什么的,都是存放在天祝寺的,估计奖品里的奇畜也是天祝寺的巫觋抓来的吧。” “这就说的通为什么奇畜会作为比赛的奖品了……” 张文暗自说道。 “好,我大概明白了,那你参加哪几组的比赛?” 关君笑呵呵地回答,“当然是报名鸣鸟组和观鸟组啦,我要继承我父亲的梦想,带着我养的鸟去做皇帝御用的养鸟人!” “好,那你先去报名吧。”张文听到了这里,基本上已经了解了比赛全貌,打算和张月回邸店再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好嘞,那哥哥姐姐你们叫什么名字?我要以咱们三人的名字去报名噢。” “我叫张月,她是我姐姐张文。”张月回答道,“那你去报名吧,我们先回住处想想帮你找到一只贲的事儿。” “好!”关君一听到这个便开心的不行,“那你们住在哪里,我明天去找你们,一起准备参赛!” “嗯,我们就住在东市门口的邸店,好像叫凤鸣邸店,你到那里找我们就好。” “好!那我报名去啦!”关君说完,就扭头蹦跳着回了坊里,朝报名的地方去了。 真的不像是一个快二十岁的男生,反倒像一个十二三的孩子。 这边的事儿暂时告了一段落,张月姐弟两个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对面而坐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文文姐,我看不行……” “我其实也觉得不行……” “那还是抢吧?或者偷,你不是都问了就放在五回县的天祝寺。” “这还是不太妥,那是犯法的事情。我其实不是为了这个才问的……” “那是为了什么?” “随便问问而已。总之,先别管那个,比赛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咱们先去给关君弟弟找一只贲鸟吧。” “嗯。不过话说回来,你记不记得咱们老爹的收藏里好像有一只这个奇畜?” “没错,我见过。” “那看来应该也不是很难找到吧?” “那你还真是想错了。《海山录》里写的,这个鸟‘善惊’,隔着一里之外它就会盯上你了。如果你慢慢靠近,它很快就会飞离那里,消失不见。不然那种又好看又善鸣的奇畜,在这个人人养鸟的五回县怎么不像领胡一样被养起来?” “说的也是……”张月听到这里,明白了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那咱们怎么才能收藏一只这个给关君?” “慢慢想办法吧,还有些时间,看来我也应该拿些收藏出来了。” 这个时候,张月和张文都听到了婳迪的声音。 “我好像有一个办法。” 第四十七章 再做打算 “婳迪?你有什么办法快说,找来贲鸟也算帮关君了了一件心事,我们可以赶紧去计划把小小弄回来的事儿了。” 婳迪幽幽地回答道:“张月你们来这里的是为了什么?” “对了,我们是来找太行山之首,归山山神,想从中得到一些有关异象的消息。”张文明白了婳迪的意思,“月月,那明天咱们就去先上山去,看看归山山神能不能帮咱们一把。” “等一下,你们不必着急,我现在也可以和山神交流,就让我先去帮你们问一问吧。你们可以先做找回小小的打算了。” “嗯……这不错!省了我上山跑一趟,辛苦你啦婳迪。”张月倒是没有任何意见,他正好不喜欢爬山。 “可是……”张文还想说什么,张月可没给她机会。 “好了好了,文文姐,今天天也不早了,咱们就先去吃晚饭吧,到了明天再做打算。” 其实这个时候的张月已经可以隐约感受到婳迪在他身边还是已经走远。换句话说,他开始慢慢熟悉了那个肉体腐朽后生命力聚集的领域。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 “哎!你个破乞丐似的小孩儿离这里远点儿行吗?”凤鸣邸店的伙计正朝着店外的关君骂骂咧咧的。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啊,我怎么不能进?” “你穿的这么破烂,我们这是邸店不是小旅店,不是你这种人认识的人能住的起的。” “怎么了?我们这不是住的起吗?”张月从伙计身后走过来,边说还边白了这伙计一眼。 “噢,是您二位啊。”张月和张文虽然远行几天了,但是他们的穿着依然和在家里一样,很容易看出来他们两个人可不是什么穷人,“住的起住的起,是我嘴瓢了。”那个伙计说完这句话就赶紧离开了。 “别理他。”站在张月身旁的张文对关君说,“我们已经准备着帮你找一只贲鸟了,咱们先帮你准备参加百鸟大赛吧。” 听到关于贲鸟的事儿,关君就非常高兴:“好好好!我这边也有准备啦,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去你家里吗?” “没错!我的鸟就养在家里!” 直接到别人家里虽然有些突然,但既然关君说出了口也就不好拒绝了。听完,姐弟二人就跟着关君一起离开了邸店,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嗯……这边并不是坊的方向,是城门的方向啊……” “嘘,小声点,月月。也不是人人都住在城里的。”张文悄声地制止张月继续说下去。 不过张月的话还是被关君听到了,但他倒是不太在意这句话的样子:“我家住在城外的郊区啊。” “噢,这样啊……”张月其实也算是个富家小少爷了,而且童年时就懒懒散散的性格让他很少见穷人,更没有去过郊外穷人住的地方。不过反过来说,这种童年倒也让他对穷人没有任何排斥的情绪。 出了城东门,一片平旷,一眼望去都是农田。关君带着两个人来到方方正正的农田之间,一间孤零零的破屋子立在田间的路旁,甚是突兀。 “就是这里啦!”关君说着推开了门,一股强劲的穿堂风迎面而来,站在后面的张月两人都感觉冷飕飕的。 大概是因为这房子哪里有破洞。 “就是这里吗?”张月说着进了屋子。关君家的屋子内部看起来比外部要小一些,可能是因为房间里散落着不少杂物,而且角落的地上还铺着铺盖,躺着一个男人。 “叔叔您好。”张文反应很快,心里马上知道了他大概是什么关君的什么人。 “我们是来帮关君参加百鸟大赛的。” “……”那个男人面朝墙躺着,一言不发。 “……你们先别管别的了,看看这个!”关君绕过了一堆杂啊物,大概是衣服什么的,从一边的小桌子上拿起一个很简陋的笼子。那里边的鸟小得好像一只麻雀。 “就是,就是这只啊。”张月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果然他最好还是把小小偷回来比较有把握。 “是,就是它!你别看它小,但是它可是四大鸣鸟之一噢!你不会以为这是拿来参加观鸟赛的吧?” “噢噢,这样啊……那能让它叫两声来听听吗?” 刚刚说完这句,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一旁说:“要听鸟叫出去听,这里是人睡觉的地方!”那位躺在一旁的男人说话了 。 “好,我带他们出去……”关君小声回答后,就带着两人出了这个屋子。 “关君,那是你的父亲吧?”张文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上问道,“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些小病而已,只要我这次能得好名次,就拿钱来给爹冶病就好了。你看我的绣眼,我都叫她凡儿,我养了她一年了,去年就是她去参赛的,得到了这么多年了最好的名次呢!我让你们听听她的叫声吧!” 说罢,关君就逗弄那只绣眼鸟,想让她鸣叫几声。 “姐姐,那鸟的羽毛都不整齐了。”张月小声地和张文说,“你看她尾巴的羽毛都翻开了。” “闭上你的嘴。” 可是,关君逗弄了半天,也没能让绣眼鸟叫一声出来。 “关君弟弟,我听说,这绣眼鸟好像是南方的品种吧?你怎么会养这个?”张文好像还懂一些,便问着关君的情况。 “……因为我暂时买不起百灵什么的。凡儿是去年比赛开始之前,我从一个南方来的人那里要来的,他说他不要这只了,南方的鸟到了这里有些水土不服。但我一下就看出来这是绣眼了,便送给了我。你们放心,那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爹坐在笼子前,凡儿叫了几声,可响亮可好听了!而且我也把最好的吃的和最干净的水都给她了,今年一定没问题的!” 第四十八章 备战比赛 张月现在心里想的是,不然就别再搞什么参加比赛的事儿了,干脆弄到贲鸟之后趁着比赛期间可能看管礼品的人还比较少,直接偷回小小应该是最靠谱的了。 但张文不这么想:“关君,你爸爸得的是什么病?” “啊……这个我说不清楚,只是大夫说爹脑袋里面好像长了什么不应该长的东西,现在他每天都头疼的不行,所以不喜欢别人来家里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显看到他不再笑了。 越看到不笑的关君,张文反倒越觉得,这比赛一定得参加下去:“好,我不多问了,那么咱们接下来就准备着参加比赛吧!” “哎!”张月从后面悄悄拽了拽张文的衣服,小声说道,“还参加比赛啊,想要闹就让这孩子一个人闹就好了,咱们是为了找回小小啊!” 张文完全没理会张月的话,只对着关君说:“那你在参赛之前还需要些什么嘛?我和张月去帮你准备,既然都已经报名了,咱们就尽自己所能好好地参加比赛吧!”说完,还白了张月一眼 。 说道比赛,关君又恢复了神色:“嘿嘿,不好意思了姐姐,那既然你都说出口了,那我就不客气啦。想要得到好的名次,还真是好好伺候伺候凡儿。” “等等!你俩先等一下!我有个问题!”张月看二人都不理会他,就插话打断了两个人,“你不是说想要换回小小至少要十三名以上的成绩,而且得两组比赛都得到那个成绩,那你观鸟组你打算用哪只鸟去比赛啊?”的确,这里好像并没有第二只鸟。 “这个……是这样的,其实吧,我还有一只观赏鸟在我的师父那里寄存着,到时候比赛我会把它拿回来的,你就放心好啦!”关君支支吾吾地说着,就好像在搪塞一般。 “不是吧,你好像在说谎?”张月不可能没察觉一个孩子的谎话。 然而张文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别说了月月,既然咱们决定和关君弟弟一起参赛,就要相信他,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我是你弟弟还是他是你弟弟?”张月本来就觉得关君这孩子能夺得十三名以上的成绩这事儿不靠谱,现在听他姐姐说他的不对,更是心里来气。 “都是!怎么了?”张文站直了身子,把比她矮一些的关君的肩膀更抓紧了点儿。 “你先别说话,有事儿咱们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再说。” 听了这,张月也不说话了,扭头站到了远处。 “好了你别理他,你说说还需要些什么,我们帮你想办法。” “文姐姐,其实也不用很多东西,只是我想给凡儿吃些好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个东西,就是比赛的时候要用到一只鸟架,提着笼子上场不方便评分。还有就是能买一个浴笼来,给凡儿洗洗身子是最好的了。” “就这些吗?我记住了,那我们这就回去帮你买。” “不需要很贵的,我还不起的,就普通的鸟架和稍微一般些的鸟食就好了。不买浴笼也可以的,用鸟架凑活一下也行。” “好了,我知道了,你好好训练凡儿,让她到时候比赛能发挥最好的状态就行了,别的东西交给我俩。”张文拍了拍关君的肩膀,“那我们就去了。” “谢谢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张月,走了咱们回城里买些东西去。” 听到这句话,张月头也不回的就迈步朝五回县城的方向去了。 张文赶紧追了上去。 “月月,你怎么那样说关君?” “怎么了?他就这一只鸟还不让我问了吗?我觉得他不行,别说十三名,一百三十名我看都悬。”张月语气很差。 “是,的确刚才他支支吾吾的可能有内情。但是月月,帮帮他怎么不可以吗?帮他又不是说就没时间没机会帮你找回小小了。那只叫凡儿的绣眼鸟也是他养了一年的,他大概和你一样也很喜欢陪伴着自己的东西吧,你能理解他吗?” 张月没有说话。的确,帮帮关君并不代表不能找回小小了,其实反倒给找回小小增添了一个机会。虽然这个机会成功的概率目前看来不是很大。 “我会帮你想办法弄回小小的,你答应我好好帮关君比赛可以吗?”张文的语气很温柔也很平静,张月不由地也心软了起来,“你看他家和他父亲的状况。既然咱们都答应了帮他找一只奇畜,就帮人帮到底吧?” “好,刚才可能是我错了。”张月意识到了,他其实没必要那样对待关君,“行,要买什么,拿我省得钱来买吧,不多了,省着点儿花,不然到了飞狐镇咱俩就得干巫觋的活儿赚钱了。” “哈哈,月月就应该是这样。”张文一边笑着,一边紧紧搂住了张月的胳膊。 两个人就这么开着玩笑回到了城里。 “那咱们就直接去市场吧,顺便在那里买些吃的做午饭。”张月进城之后就说道。 张文也正是这么想的,姐弟二人直接奔着市场走去。 时值百鸟朝凤大赛前的准备期,市场上喧哗声此起彼伏,很多人甚至拎着自己养的鸟在闹市里逛,除了鼎沸人声,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非常热闹。 “哎!小哥!看看我这鸟笼子,有木头编的,有竹子编的,什么样的都有!您打眼挑挑!” “看一看瞧一瞧!精挑细选的鸟食!吃了您家鸟羽毛发光,嗓音洪亮嘞!” 左左右右都是吆喝声,姐弟二人从来没买过养鸟的东西,有些应接不暇。 边走边看,不知道买哪个好。 就这么走着走着,两人眼前突然出现一座高过一旁矮房很多的小楼,楼门口牌匾上写着“金宝楼”,两侧写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揽天下金银财物,尽归楼内”,下联是“观世间宝贝收藏,毕入囊中”。 第四十九章 宝楼沈爷 “金宝楼!”张月有些惊讶,“这里居然也有金宝楼啊!” 之所以他会有一些惊讶,是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只有长安才会有的“藏宝阁”似的商铺,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原来金宝楼作为杂货商铺,在这山海国内各个繁华城市内都至少有一间他们的店面。 “怎么了?你看这五回县估计每年百鸟大赛的时期都会这么多人往来,有一家金宝楼的店铺也很正常吧?”张文这话里有些嘲笑他少见多怪的意思。 “是吗?我还只在小时候那次咱们一起去长安的时候见过一次呢,这个好像是小了不少啊。” “那这里能和长安比吗?不过既然有金宝楼,咱们就到这里买吧,这里的一定没问题!” 两人迈步进了楼里,室内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反倒大了很多,大概是因为摆满了琳琅满目各色商品,让人觉得只有一间大屋子才能放得下那么多东西吧。 “这有好多人啊。”张月一看就觉得麻烦,他最讨厌的就是排队等着了。 “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排一会儿队就排一会儿嘛。老是这么着急,别什么事情都嫌麻烦啊。” “那你先排着队,我到处看看去。”可惜张月还是耐不住性子,在排着的几路长队前后看了看,想找一个插队的地方。正在这时,队伍最前面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叱骂:“你们干什么吃的啊,这么大店铺,连这都没有?那你们开什么店啊?” 听到这个张月来了兴趣,反正也没有在排队,赶紧凑上前去想看看热闹。只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四五十岁,穿着还挺得体的男人,正说着与他的形象非常不符的脏话。 “沈爷,您别着急,我们这里的确没有您要的乌木的鸟架,更别提什么铁力木,黄花梨的鸟架了,不然您上别处瞧瞧去? ” “瞧什么瞧?你这里没有的别的地方能有吗?老子有的是钱,你就赶紧给我拿出来就好了,藏着有什么用?跟那个关凝似的,好东西都藏着,最后藏死了藏烂了,惹了一身病,有个什么屁用?” “关凝?……”张月注意到提到的这个名字好像有些也姓关,还说生了一身的病,他猜想这不会就是关君的父亲吧? “真的没有您说的东西,您再这样就是在干扰我们做生意了,要叫武尉来了。” 柜台里的伙计倒是面无惧色,冷静地和那个姓沈的男人对峙着。 “嘁,真是废物。”那位沈爷又骂了一句,便扭头走了,看样子跟着他一起走的应该是他的仆人。 店里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秩序,顾客们都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排到张文也没有花很多时间。 “姑娘您好,请问想要些什么呢?我们金宝楼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您买不到的东西!”那柜台里的伙计自卖自夸的样子的确让人觉得不太顺眼。 张月听到这就说:“那乌木的鸟架有吗?”张文马上拉住他的胳膊,他这就明显是挑事儿的样子。看来张文刚刚在排队也听到了那位富家沈爷胡闹时说的话了。 “嘿!您还别说,真有,就看您买不买的起了!”柜台伙计一脸好笑的样子,“我都说了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们这买不到的。” “你看你,唉。”张文看着张月叹了一口气。 “怎么的?我像是买不起的样子吗?”张月一听这话,争强好胜的心真就呼呼往上涨,“拿出来我看看多少钱!” 这伙计还真顺手就从柜台底下拿出来一个黑色的鸟架。“准确的说,这应该叫阴沉木的鸟架。上头薯片这是铁力木经过几千几万年才形成的一块质地最硬的阴沉木,打造成这一个鸟架可是用一整块木头雕出来的,材料和手工费用可不是一般的贵。” “妈哎!”张月心里暗说不好,这可骑虎难下了,阴沉木可买不起啊! “我要的不是阴沉木,乌木知道吗?乌木!” “行吧,我看你也买不起阴沉木的鸟架,我给你拿一个乌木的。” “等等!我问问你,这阴沉木的鸟架多少钱?” “别逞能了月月!”张文在一旁小声地告诫他别闹了。 “嘿嘿,三十万钱一副架子。” 张月一听这个,立马不再提这鸟架的事情:“我要乌木的,你这伙计怎么听不懂人话?” “哈哈哈哈!”不光后面排队的客人们听张月的话哄堂大笑,连他亲姐姐也不忍掩面而笑。 他也不敢看后面,因为脸已经红的不行了。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这乌木的鸟架五百钱,怎么样?” 这时候轮到女生说话了:“小哥你把我弟弟笑也笑了,你看能给便宜点儿不?” 张月听着这个也没再说话,讨价还价还是交给他姐姐来吧。 “姑娘说的也对吧,不白打趣您弟弟,四百九十钱卖您,再少就亏了。”柜台伙计也很精明,不会多说一文钱。 “四百五十钱吧,没带那么多,我还想从您这买个浴笼买些鸟食呢。再拿一个浴笼和一些鸟食吧,什么鸟食比较好一些?” 张文话里就把鸟笼的事儿搪塞过去了。 “这鸟食是我们这最好的鸟食,您要多少?” “要十钱的就可以了,加上浴笼一共四百七十钱,可以吧?” “您可真精明啊姑娘。”伙计笑着说,“得嘞,看在您弟弟面子上您拿走吧。” 张月听到这里有些呆不住了,打算离开金宝楼。 张文也没多说什么,付了钱便马上跟了出去。 “月月,你可得改改你的脾气,不要老主动和人较劲。” “哼,我知道了。” 到此为止,一切都还顺利,买了些吃的,姐弟二人便准备再去关君那里一趟。 第五十章 关沈旧事 “文文姐,你刚才听到了吗?那个被人叫沈爷的人提到了关凝这个名字,你觉得会不会是关君他爹?”张月在出城的路上和他姐姐闲聊着。 “我也听到了,听他那话,和关君他们家的状况,我觉得没准就是了,看来关君的爹爹是有些隐情的。而且你看,关君的娘似乎并不在家里。”张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看样子和张月不谋而合。 “要问问吗?我觉得关君可能不会太介意。” “再说吧,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咱们不方便多问。” “哎,文文姐你总是顾虑太多,干什么就直接一点儿去干就好了啊。” “你性子直,这不是刚刚让柜台伙计给调笑了?” 张月听见这个就不说话了,的确丢人的是他。 出城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关君住的地方。 “关君弟弟!我们买回来啦!”张文在外面叫着关君的名字,马上他就开门出来了,那只叫凡儿的绣眼鸟居然就那么站在他的肩膀上,一点儿都没有要飞走的意思。 张月两个人见了都有些吃惊。 “这好像有点儿厉害啊,姐姐。” “这……关君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要的东西?我们买的应该没错吧。”张文没愣太久,直接把买来的东西拿给关君看。 “这鸟架好好看啊!从来没用过这样好看的东西!”关君看见那个乌木的鸟架一下子变得两眼放光,“姐姐,这大概很贵吧?” 张月见状抢过话头说:“不贵不贵,加起来才不到一百钱,咱们是合作关系,就不用你还钱啦,反正也不贵。” “不行不行,我还请你们帮忙给我爹找……”说到这关君突然意识到他还站在门口,就没继续说下去,“反正要还!” “好,那就一半一半吧,还我们五十就好。” 这时候关君咧开嘴笑出了声,“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那就先用浴笼来给凡儿洗个澡吧。”那绣眼鸟好像能听懂一样,叽喳叫了一声,那声音虽然很小,但张月听到的时候,心里一下子想到了婳迪,不知道为什么。 “我突然觉得能行。”张月自言自语道。 浴笼放好,关君把凡儿放到笼子里,抽出下面的木盒子,想了想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得去打一些水回来,这边只有田里灌溉用的水,不干净。”说罢他就放下盒子准备进屋去拿一个桶。 “等等,不用那么费劲。”张月伸手拦住了他,“我用奇术就好了,这盒子不大应该没问题。” 话音刚落,只见张月左手放在腰间酸与上,右手摊平,手掌朝下放在了木盒子上面。随着左手隐隐蓝光闪动,一小团水由小到大出现在他右手掌心下,滚动漂浮着。 忽的,可能是张月几觉得大概可以了,左手的蓝光消失,那水球也坠下,泼在了木盒子里。水量正好有木盒子一半多些。凡儿在一旁看着,看到盒子里有了水,好像高兴一样在笼子里跳来跳去。 “好神奇!这就是奇术吗?我能学吗?”关君和凡儿一样,好奇又开心。 “哈哈,可惜你们不能学,收藏师和巫觋都是只有一些人才能做的,就好像有些人天生就喜欢养鸟,自然就擅长养鸟,让我学养鸟我估计也学不好啦。”张月一边解释一边拍了拍关君的肩膀。 “这样啊……我记得大家都说,那年那个带着六爪白羽鸟夺冠的那个人,好像在决赛的时候就没有带笼子什么的,只是拿着一个什么小物件,手里亮光一闪,那鸟就出现在他手臂上了,特别厉害,不会也是奇术吧?毕竟那只鸟现在看来就是贲。” “大概就是了,大部分奇畜都可以化成物件带在身上的。” “是吗?我爹也是从那次比赛开始就得了病……” 听到这,张月觉得好像是一个了解他父亲和家庭更深一些的机会,便顺势问:“令尊是叫关凝吗?你认识一个姓沈的人吗?我从他那里听到了这么一个名字,也姓关。” “没错,我爹就叫关凝,那位被大家叫沈爷叫沈成褚,其实是我爹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发小。” 张文和张月听到这话,越觉得奇怪了,那沈爷当时说的话似乎对关凝没什么好感的样子。“怎么回事儿,我看他穿的很好啊,也挺有钱的,你爹和他关系不好吗?” “这,真的就得从那一届贲鸟夺冠的百鸟大赛说起了。” 关君回忆着什么,开始讲起了他父亲的故事。 “我们家本来也不是这么穷的,爷爷和奶奶都有些田地,而且我爷爷养鸟特别特别厉害,曾经夺得过好几次第二,奖品和奖金真的很多很丰富,但是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不太清楚。后来,我爹继承了爷爷的衣钵,也投入养鸟的行当里,和他一起玩儿到大的沈叔叔也一样。等到二十多岁了,两个人便开始参加比赛,只是从那时开始,他们的分歧越来越大。” “分歧?是在养鸟这方面上产生了什么分歧?”张文问道。 “对。爹爹说,他一直被我爷爷教导,要和自己养的鸟产生共鸣,就好像收藏师一样,他们和奇畜之间的连接是通过特殊的方法产生的,咱们养鸟也一样可以和鸟儿产生羁绊,只要你全心全意对待它,鸟儿是不会辜负你的。所以我爹爹只养两三只鸟,最多时候也不过五六只鸟,而且每天都陪着它们,给他们亲手做的鸟食和最干净的水,还会陪它们聊天呢。” “那那位沈爷呢?他怎样养的?”张月有些好奇。 “他就不一样了,他家比我们家有钱多了,而且他家的营生,就是卖鸟。” 第五十一章 贲鸟玄鸟 “我大概猜到怎么回事儿了。”张月听关君说到了沈成褚这里,明白了一个大概,“但是不至于因为这方面就完全断绝了从小玩儿到大的情分吧?” “所以就要说那一届的百鸟大赛了。”关君继续往下说着,一边把盛着清水的木盒子放进了浴笼里,凡儿就马上跳到了水里,“那时候,我爹爹还没有生病,和沈叔叔的关系也没有变差,两个人相约一起参加比赛。他们说好了要在那一届比赛决出个高低,让对方相信自己养鸟的方法才是最棒的。沈叔叔花了重金挑选、培养了最好的一只观鸟,最好的一只鸣鸟和一只从小养到大的猎鹰拿去参赛,配上了最好的鸟架,总之一切都是能拿钱买到的最好的最优质的。” “那你父亲呢?他不会是藏了什么东西吧?” “……的确是。那次比赛,沈叔叔花了那么多钱,最后的结果是第三名。而我爹爹只参加了两组比赛,最后就得了第二名。”关君说到这里犹豫了起来,不知道是否要说下去,愣了一下 继续往下讲着,“其实如果仅仅是败了,沈叔叔也不会那么生气。只是,他们两个人都败给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拿一只鸟就赢下了三组比赛的养鸟人。” “对了,我想打断一下,你知道那个夺冠的人名字叫什么吗?”张文突然问道。 “叫章诚,大家都记得。”关君的回答令两个人惊上加惊。 “张成?我老爹就叫这个名字!” 张月激动地说道。 “等等,哥哥你们是弓长张吗?” “对啊,怎么?” “那个冠军的姓是音十章。不过读起来完全一样也的确很凑巧了。” “这……这可太巧了。” 张月没有说他父亲好像也有一只贲鸟的事情,只是让关君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说到我妈妈了……”关君又一次停了下来。 “没关系,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了,随便聊聊而已。”张文缓和了一下气氛,“不用搞的那么紧张。” “其实让你们帮我爹爹找一只贲鸟也是和我妈妈有关系的,所以,我还是想告诉你们。毕竟你们帮我买了这些东西,委托你们的事情怎么也应该让你们知道原因。”关君没有再迟疑,“那一次比赛不仅仅是沈叔叔和我爹的比试,也是为了救我妈妈。这些都是我爷爷还在的时候跟我说的。” “你的妈妈现在……”张月问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她生下我之后就去世了。”关君语气里有些悲伤流露,“我从来没见过她,我爷爷说,她长的特别好看,沈叔叔家曾经提过亲,但是被拒绝了,姥姥他们的理由就是我妈妈有着重病,不想祸害了别人家的孩子。” “是这样啊……” “不过我爹爹和妈妈在那之后却在一起了,沈叔叔大概也有些不高兴。但是爷爷还告诉我,那一次比赛,沈叔叔和我爹比一个高低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觉得至少有一个人能夺得第一,第一的人就可以进长安,两人说好了进长安的人就要找来最好的大夫帮我妈妈冶病。” “但是没办法得第一也不是你爹爹的错啊。” 张月觉得的确不是别人的错,很可能是他自己父亲的错。 “但沈叔叔不这么认为。我爷爷其实留给了我爹爹一只鸟,与其说是鸟有些不准确,应该是一只奇畜,一只通体乌黑,尾羽很长很漂亮的奇畜,爹爹说是叫做玄鸟。” “玄鸟?”张文回想了一下,“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鸟、玄蛇……东北海之外,大荒之中,河水之间,附禺之山,帝颛顼与九嫔葬焉……有青鸟、琅鸟、玄鸟……” “所以你爹爹藏的就是这只玄鸟是吗?” “不是藏,是让它回家去了。我爹爹说过,早在比赛之前,他已经和我妈妈在一起了,我妈妈也同意我爹爹对于养鸟的想法,两人一起把玄鸟放归了山中,他说那玄鸟不应该成为人们的玩物,更不应该成为皇帝的玩物,如今早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张文说:“的确,玄鸟并不是这里的奇畜……” “沈叔叔知道这件事,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从我爷爷那时候就一直养着玄鸟了,很多人都知道。” “等一下关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你爷爷或者你奶奶是哪里的人吗?是不是他们不是五回县的本地人?” 张文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如此问道。 “没错,他们都是从更北方的地方来的。” “果然……那么之后呢?沈成褚就因为你爹爹明明可以得到第一,却放弃了玄鸟,所以和他断绝了那么多年的感情?” “没错,如果当时我爹爹用玄鸟来参赛,绝对可以和那只贲鸟一较高下。但放归玄鸟也是我妈妈同意的,只是沈叔叔不这么觉得。不过自打那之后,我爹爹就不再养鸟了,只做帮别人养鸟的师傅作为营生。再后来我就出生了,那时候爹爹已经经常头疼,如今越来越严重。最后爷爷和奶奶也走了,我爹爹没有多少力气去工作,所以现在……” “好了好了,不用说下去了,我们都懂了。”张月不忍再听下去了。 “其实我爹爹并不想养贲鸟,只是他跟我说,那场百鸟大赛的决赛时,妈妈也在场,她说那白羽和玄鸟的黑羽都好美,真的很想亲手摸一摸那漂亮的羽毛,看着它们一起在天上飞的样子。” “我懂了,关君你别着急别的事情,这只贲鸟交给我们,一定让你爹爹见到贲鸟,相信哥哥姐姐。另外这次我们这次也绝对尽全力帮你拿到最好的名次。” 这时候旁边在清洁自己的小绣眼鸟凡儿已经清洁完了,正站在笼子里的小柱子上梳理羽毛。 第五十二章 婳迪身影 张月姐弟二人了解了关君的故事这一天,距离百鸟朝凤大赛海选开始还有两天。在这两天里,张月两个人每日都会到关君家那边去,问问他需要什么帮助,也会带一些吃的或者训练凡儿所需的东西。凡儿一开始还从来不鸣叫,经过这两天的培育,渐渐也能听到她婉转的叫声了。 另外一边,婳迪在海选前一天的晚上,也给张月带来了消息。 “张月,我回来了。”张月正在房间里吃饭的时候,听见了婳迪的声音。 令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居然也隐隐显现在他面前。 “你……你居然能来这边的世界了?!” “没错,归山的山神帮了我一下,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久才回来找你。” “好啊,看样子是一个好神嘛。”张月能见到婳迪的样子开心得不行。她还是那个样子,还是那个年纪,衣服都没有变,紫色的发带也还带在她的头上。 “关于贲鸟的事情,山神说他不能给咱们任何帮助,但是他也不会阻拦咱们。山神说哪一只贲鸟被你收藏,冥冥中自有定数,他也插不上手。不过他最后还说了一句,就是‘别担心,有那么一只贲正在等着关凝’,他说了关凝这个名字我也不太清楚是谁,你知道吗?” “果然,果然这里面大概还有别的事情!”张月隐约觉得不是感情恩怨那么简单。 “我明白了,那该准备一下和文文姐上山先了却这个事情。” “不过,我有了这个身形,真的也很高兴,也算是我走了这一趟的意外之喜……月月你看到高兴吗?”婳迪的身影还不是那么清晰,不过张月隐约还能看到她的神情,眼神游离,好像有些害羞的样子。 张月站起身来,走到了婳迪的身旁说:“当然开心啦。”他还好奇地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婳迪的手,却一下子穿了过去。 “可惜,你并不能碰到我。”婳迪看着张月,语气变得有些落寞。 就在这个时候,张文正巧推门进来,好像是找张月有什么事情,正看到他伸手去触碰一个模糊的人形,还吓了一跳。 “姐姐!是我,婳迪,你别害怕。”婳迪看张文进门被吓到了,赶忙扭头和她说。 “噢……”张文长舒一口气,“是你啊。”但是她也依然感觉到吃惊不已。 “没错就是我,我得到了归山山神的帮助,因为生命力有所寄托,所以如今已经不仅仅是声音能来到这个世界了。” “没想到,还能看到你。” 张月插话道:“怎么了文文姐?来我房间有什么事儿要说嘛?” “我正是想来问问你收藏贲的事情,看来是有些眉目了?” 婳迪听了,便又把山神说的话给张文复述了一遍。张文听罢,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明天就是大赛的海选了,第一天海选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和关君一起去看看情况。要不就明晚再计划上山的事情吧,后天准备开始寻找贲鸟,怎么样?” “好,明天也和关君约好了在海选赛场那里见面,突然改主意也不太合适。”张月心里想的也正是张文说的计划。 “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你和婳迪在聊聊天吧。”张文说完,便关门离开了。 张月和婳迪两人这样相处还不太适应,些许有些尴尬。 不过还是张月先打破了沉默。 “婳迪,你这样是什么感觉?” “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只是轻飘飘的没有实感。而且我并不是站在地板上,我只是飘在这里而已。”婳迪说到这里好像还笑了笑。 “是吗?真的是苦了你了,当初如果我能更厉害一些,也不至于让酸与……” “别,别这么说,张月。”婳迪其实觉得,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她也已经没有那一段时间的记忆了,“都过去了,咱们不要再提那时候了。” “好,我的错,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哈哈,张月你还是这么温柔。其实这样子算不算是我和你一起远行呢?” “算是吧。”张月笑着说,“这一趟本来应该是我自己独行的,没想到我姐姐来了,你也能化形出现了,看来这一路我估计不会寂寞。” “当然了,其实我很早就想和你一起单独出去走走了呢。” “是……是吗?”张月好像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了一些什么,变得害羞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不是婳迪想要表达的意思。 婳迪也意识到了自己不知不觉流露出了心声,声音突然变小了一些:“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咱们从小到大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和你在一起很安心,也很快乐。” “这样啊。”张月听见“最好的朋友”这个词,就开始胡思乱想了,“放心吧,有我在,这一路一定让你开开心心的,绝对不会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噗嗤,婳迪掩嘴一笑:“你好可爱,就像小时候一起玩儿的时候那样,总想保护我。” “有吗?我,我都忘记了。”说起小时候的事儿,张月又开始变得羞涩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和婳迪在一起的这次对话,他变得笨嘴拙舌的,说话总是磕巴,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我其实不能维持太久,我要回到酸与里面了,你好好休息,明天不是还有大赛吗?到时候我也会在一边陪你一起的。”婳迪微笑着说,“我要休息了,明天再见。” “明,明天见。”张月一边说着,一边心里还想着自己的嘴皮子怎么就变得不利索了。 话说完,婳迪慢慢变得模糊,酸与上面也闪烁起一阵微弱的白光。白光消失时,婳迪也一起消失不见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姐弟二人早早来到了海选赛场,却左右等不到关君,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 第五十三章 来路不明 比赛这天,按照顺序先开始观鸟组,后进行鸣鸟组,最后是其他鸟的海选。但是张月姐弟两个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关君的踪影,早已经过了约定好的时间。 “怎么回事儿啊?要不要我去他家看看?”张月性子急,已经等不住了,望着远处来回踱步。 不过张文还是劝他冷静些。 “别着急,月月,关君看起来不是那种会爽约的孩子。” 刚刚说完,张月就远远望见关君抱着一个笼子跑过来的身影。 “呼……终于到这边了。”关君一边弯着腰喘气一边说着,“这是,这是我参加观赏鸟海选比赛用的鸟。咱们快去吧。” 张文和张月互相看了一眼,觉得好像有些奇怪,但是也不好多问,毕竟关君说了他的确是有一只寄养在曾经的师父家里的观赏鸟,所以还是先参加比赛要紧。 “好了不多说了,咱们快一起过去吧。”张文轻轻拍了拍关君的后背,帮他缓了一口气。 之后便一起准备参赛了。 海选赛的规则十分简单,就好像流水席一样,选手带着鸟上来,记录下评委的分数后下一位再上便可。观鸟组就更加简单了,因为不需要养鸟人让鸟鸣叫,几名评审只要看一下便可。 不过这一个比赛场地里,参加比赛的人就不下几百,城里四处还设立有其他比赛点,看样子能从海选脱颖而出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因为耽误了一些时间,马上就轮到了关君。 看样子他的确是参加过几届比赛的样子,很熟练地带着那只鸟上去。这个时候张月和张文才仔细看了关君带来的这只鸟。 那是一只浑身灰色,但头部羽毛带一抹橘黄的鸟,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种类的鸟。那只鸟鸟喙下面和两眼旁边各有一团黑色的羽毛,眼下还隐约一条白色的曲线,看起来颇有些高贵而沉稳的感觉。反观尾部和翅膀,灰色渐渐变浅,但到了尖端又变成了黑色夹杂着白色的羽毛。那颜色的变化的确让人看起来十分舒适。小巧玲珑的一只鸟,配上沉稳的灰黑白三色,确实在门外汉的张月两人看来都非常漂亮。 站在一旁的张月看了一下鸟,就开始走神,去看那些评委了。看起来评委也不过是几个年龄比较大的人而已,可能只是经验丰富。但这几个人围着笼子看鸟的时候,张月却注意到一旁记录分数的女人背影好像有些熟悉。仔细一看,那蓝色的衣服就更眼熟了。 张月悄悄绕了一下,看到了那记分员的侧脸,吃了一惊,马上回来和张文说道:“姐!那人好像是婉言!” 张文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件事,刚刚一直都在仔细观察关君带来的鸟。 “嗯?好像的确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易县跟着她的上司一起做什么事情吗?这么凑巧和咱们走一路?” “她是武尉,的确应该做保镖什么的才对,怎么来这当记分员了?”张文说着就想上去和她打一声招呼,毕竟两个人早就认识。 就在这时,关君的评分结束了,婉言拿着手里的簿子很快地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好像发现了她走过来一样,张文喊了一声,婉言都没有听见,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张月在后面看着,心里默想着,这人怎么会出现在五回县呢?她绝对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在易县的时候救了我两次,山顶的时候也出手相助了,应该没有恶意,但是为什么好像在躲着我们一样? 张文一看婉言走了,也没有紧追,就和关君一起走了回来。 “姐,你真的认识婉言吗?”张月疑惑的很。 “当然认识了,我们还一起给爹爹做过帮手,你不知道罢了。她可能是有什么任务在身,毕竟是一个武尉,上司交代的任务她都得照做,咱们还是别打扰她吧。” 张月越想越不对劲,易县的事情他好像就一直没有理清思路就给抛诸脑后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事情好像也疑点重重。 “哥哥姐姐,我估计海选肯定是没有问题啦,你看它不仅活泼好动,而且羽毛顺滑,色彩也很分阴,整体都很好,你们就放心吧。”关君这时候说起了话,一下打断了张月的思路,他也就没再多想,毕竟当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好,那就好。” “那下午就是鸣鸟的海选比赛了吗?”张文问道。 “没错,其实我自己来也可以。” “没关系,我们自有安排,那中午一起吃饭吧,吃完你再带一些回去给你爹爹。” 观鸟组的海选就这样结束了,下午的鸣鸟更是关君胸有成竹的海选,不必多说,海选日就这么顺利度过了。 这天夜里,张月和张文在房间里对坐,婳迪的身影也隐现在一旁。 “文文姐,你不觉得关君那只鸟有些来路不阴?婉言在这里似乎也有一些奇怪。” “那都不是咱们要管的事情,你还是好好谋划一下阴天上山收藏贲鸟的事情吧。”张文敷衍了他一句。 “可是……” “张月,现下还是把你答应下来的事情做完再去想别的比较好吧,时间还很充裕。”婳迪也在一旁说着,张月也没想和两个人拗着来,就暂且放下了心里的疑虑。 “我其实已经去归山看过了,你看这是地图。” 张文双手展开,一副立体的归山地图显现在她面前。 “比阳山和景山都大多了啊。”张月好像忘了马成山的样子,便没有提那座山。 “没错,的确很大,但是我已经基本上能感觉到贲鸟的栖息之处了。” “是吗?” 第五十四章 寻鸟之途 这日清晨,张月和张文两个人已经整装待发,趁着清早没什么人进出城,他们很快从五回县城西门出来,朝着西北方向的太行山脉前进。 张月也经过了一些小小磨练,如今脚程勉强能跟得上张文了。 卯时尚不到,他们已经来到了归山山下。 太行山之首归山果真名副其实,只在张文掌中所化的地图里还只能看出归山山势复杂险峻。但来到山脚再看,真令张月喟叹。 “这是不是太高了一些?这么高的山,从里面找一只奇畜也太难为我了。” “答应别人的事情必须办到,你是个男人了。”张文却没什么表情。 “是是是,我又没说放弃了。” 没再多话,二人随即踏上了上山的路。 张文一手张开,掌心上是一幅缩小版的归山地图。 “昨晚婳迪已经和我说了,贲鸟只饮露水,咱们趁着清晨,尽快赶到山腰以上的树林边缘,那里很可能有贲鸟在。”张文昨晚已经和张月仔细计划过了,但还是不放心,要再交代一句。 “明了。”张月简洁回应了一句。 来到了山腰,张文很快便找到了一处距离上山路线最近的山崖。实际上,虽然归山高而冷,但是树木依然繁盛,如果可以进到另外一个世界,就可以看到缭绕在这山上的不仅仅是清晨的雾气,还有不尽的生气。 “就是那边了,月月,你感受一下啊。”张文放缓了步伐,轻轻按住了张月,这时候就要到了张月使用他血脉中的那股与山神和奇畜相通的能力了。 张月并不是想和贲鸟交流,而是想要试试能否用这种能力感知到附近的奇畜。令他感到有些兴奋的是,他心中暗存着与贲鸟对话的想法,果然一股强大的冲击感便迎面而来,那感觉来的方向,正是张文所说的山崖处树林边缘。 “有反应!我能感觉到那里有什么奇畜,的确是灵识很高的奇畜!”张月赶紧说给张文听。听到这话的张文,二话没说,立即从自己腰间的小包里拿出了一枚戒指戴在手上。张月再一旁看的很明白,那是他姐姐的第一个收藏,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奇物。 只见一阵很暗的光芒从戒指上发出,只闪烁了两下,便突然形成一张大网,朝着树冠外飞去。那网子并没有实体一样,直接穿透了树叶和树枝,紧跟在张文后的张月只一眨眼,那网子就穿透树林有些稀疏的树冠朝上飞了出去。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贲鸟,善惊。”张月嘀咕着。 “果然不行,月月,下一次你来吧。”张文和张月一起走出树林,望着山崖远处和天空,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你不行的话,我也不一定行啊,不过还是试一试。” 说完,两个人走回了上山的道路。下一步,他们打算寻找一下这归山上醴泉涌现之处。 在张文奇术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他们想要找的地方。这一次他们决定先亲眼确认一番。 “小心脚下。”张文小声说着,声音小到如同蚊虫一般。而反观张月,他在小心前进的同时,左手已经按在了酸与上。 “婳迪,准备助我。”张月脑海中暗想,酸与同时一颤,似乎是在回应张月的请求。 两个人一点声音没有出,悄悄蹲伏在勉强可以看到那泉眼附近全貌的地方。张月左手稍稍一用力,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间传遍他的全身,连他的双眼都变得明亮而敏锐, 一眼望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只足有半人多高,通体雪白,而长有三对脚爪的美丽巨鸟挺立在泉边。 那只鸟很明显就是贲了。不过姐弟二人都没有料想到它居然有什么大,而又这么美丽。那一身白羽之纯洁,远比冬日无人踩踏的积雪还要洁白。六只脚爪之后,是一条分开成五条的长尾羽,羽毛由白渐渐变为黄色,又渐橙,最后变为完全的赤红,鲜艳夺目的尾尖就好像白雪之中燃烧着一团烈火一样。 正在二人使用山神之力和奇术各自看的入神之时,那鸟突然之间扭转头,看向了两人藏身的树干方向。 张月见状,不等张文说话,右腿使劲一蹬,已经飞奔出去两三丈远。与此同时,他左手依然放在酸与上,凝聚着自己的生命力,快速灌注其中,右手掌心已经隐约出现了几根伸出来的红色绳索。 在阳山山神之力的加持下,他只几步便迅速靠近了贲鸟,然而,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巨大的大鸟站在地面上,用尖利的眼神盯着自己,那巨喙尖端虽然微微弯曲朝下,但是他依然明白,这洁白与鲜红的化身绝对不安全。 就是这一念的犹豫与恐惧,那巨鸟张开双翼只一扇动,他那神曲就好像被吹起来的一片羽毛一样,倏地腾空而起数丈高。张月却不落后,既然已经到了眼前,那么就不能轻易放弃。他也双腿使劲一蹬,飞跃起来,右手使劲向前伸着,掌中的红色绳索也如同触手一样朝着贲缠绕而去。 可惜的是,又是一扇翅膀,这次是数十丈的高度,张月只能落地而叹。 等到张月落地抬头再看,早已没了贲的踪影。 “姐……姐姐,那奇畜看我的眼神,好像有些恐怖。”张月回想刚才被盯着的感觉,依然汗毛直竖。 “那只是奇畜而已。”张文安慰道。 “我知道它是奇畜,但是那眼神好像一个人类在盯着我,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我那样。” 第五十五章 归山山神 第二次的失败,让两个人心里稍微有些沮丧。 “文文姐,我已经尽全力了,但还是差很多,连一根羽毛都没摸到。”张月在和张文一起到下一个地点的途中,有些担忧地说着,“感觉目前的咱们两个可能没法收藏一只贲鸟。” “别担心,咱们还有机会。”张文在这种紧要关头下就会变得很冷静,会用温柔的话语来鼓励友人,张月一直很喜欢他姐姐这一点。 “好,接下来是哪里?” 两人就这样在归山里穿梭着,从山腰的树林到泉水,再到接近山顶处的冷清树林,他们多次找到了贲鸟,但不论是单人伏击,还是姐弟合作,最接近的一次也连贲鸟的边都没摸到,更别提将其收藏了。 “不行了,文文姐。”张月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喘气,“归山山神的能力我已经快用不出来了。而且好累啊!” “呼……” 张文似乎也累的不行,“这都到山顶了啊。”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从山腰一路追着贲鸟的踪迹爬到了山顶,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同一只贲鸟。 “休息一下吧,已经到下午了,咱们把午饭吃掉吧。”张月这么提议着,张文也同意,他们便就近找了一处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开始吃午饭。 正吃着,张月首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姐!这块儿地方是不是越来越大啊?” “什么?这不就一小块平地么,你累的眼都花了?距离感都消失了?”张文正说着,张月却突然感觉她的声音越来越远,一眼看去,连她坐在那里吃东西的身影都越来越远了。 “不对不对!”张月好像突然掉进一个深坑里一样,似乎灵魂被抽离了身体。 眼前一黑,意识就模糊了起来。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耳畔已经响起了婳迪的声音。 “张月,快醒醒。” 张月揉了揉眼睛,他已经见过一次类似于现在眼前的场景了。“这是归山山神找我有事儿吗?” 他睁眼看到婳迪正站在他身旁,打算扶他起身。 张月脑袋还正懵着,刚站起身来,一个浑厚的男性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了。“张月,别费力了。” 扭过头来,令张月震惊不已的一个巨人盘腿坐在那山间的一块平地上,仔细看看这里正是刚才他和张文吃饭的地方。 而那个巨人并不是普通的样子,而是长着一只十分凶猛的野猪头颅的巨人,他手腕和脚腕以及胸膛上都长着浓密的褐色毛发,一股野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您就是归山山神吧……”张月有些被吓到了,声音变得特别小。 “哈哈。”爽朗的笑声从山神那里传来,“婳迪,叫他不要紧张。” “没事儿的张月,山神是很温柔的。”婳迪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张月的肩膀,缓和了他紧张的心情。 “嗯,我阴白。”张月稍微冷静了一些,“请问山神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无他,只是告诫你们不要白费力气,等机缘到了,自会有贲鸟出现于眼前,你们费力上山也没有什么作用。” “可是我们已经答应了关君那个孩子,如果没能帮到他我们岂不是食言了。” “莫要担心,你们的到来,正是机缘的到来,只要安心等待便可。” “好吧……”张月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什么叫我们的到来就是机缘的到来? “那没别的事情了吧?我姐姐看到我晕倒了或者消失了可得着急了。” “还有一事。近日我感觉到了在北方有奇异感传来,那是极北之地的生灵波动,传了如此之远,想必不是简单的事情。而你接下来的路会有些凶险,那极北之地的震动和你的到来预示着会有大事发生,而这里有一段你我之间的缘分,让我来助你一把吧。” “凶险?大事发生和我的到来有关系?您要助我?”张月这一路上除了疑惑就是惊诧,他都已经快要习惯了,接下来就是发生什么怪事他觉得自己都可以接受。 不出张月意料之外,那山神伸出右手从左手腕处的鬃毛里拔出来了一根,那厚实的毛发在山神那个巨人眼中只是细如发丝,但张月眼里却好像是一根细绳一般。 归山山神把那根毛发放在手心里,呼地一吹,那毛发便飞向了张月,逐渐变小变细,最后变成了一根棕色的链子,缠在了张月左手腕上。 “这是?”张月问道。 “这就是你‘收藏’了归山山神的证据,一件奇物。”没想到山神还会开玩笑。 张月也听出来了,他感觉归山山神比阳山山神更加像一个人类,身体也像,行为和思维似乎也更像。“您不要打趣我了,我哪里能收藏山神呢。不过这个手链有什么用?” “我看到了你捕捉贲鸟时候用的方法,好像是从掌心伸出几根绳索一样,索性我便给你一个更方便的东西。” 山神解释道,“你用一用便知。” 张月也没多说,将自己的一股生气注入这手链之中,瞬间几条铁锁便缠绕着他的小臂,越来越粗。这时张月顺势一挥左手,几条铁链便随之而出,似有意识的铁蛇一般,向着远处缠绕、飞舞而去。 “有了它,即便不能使用奇术的时候,你也拥有了可以捕捉和收藏奇畜的能力,当然,它的功能不仅仅如此。”山神没有再多说别的,言止于此。 张月有了新收藏,心中自然是高兴非常,不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道谢,一阵眩晕感袭来,他又眼前一黑,好像昏了过去。 第五十六章 空手而归 “月月你怎么了?” 还没缓过神来的张月,先听到了他姐姐急切的声音。 “你还好吧?” 摇了摇头,张月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还在坐在吃干粮的地方,但是手里的干粮已经掉到地上了。 “我没事儿,我晕倒了吗?”张月问了一句。 “没有,你只是刚刚突然全身无力了一样往后倒了过去,手里拿着的干粮也掉地上了,但马上就恢复了,发生什么了?太累了吗?咱们要不先回去,时间还多的是。”张文关切地说着。 “没关系,我刚刚只是,被归山的山神叫去说了几句话而已。”张月笑着解释到,让张文放心。 “山神?”张文有点生气地说道,“还真是个没有眼力的山神啊,没看见你正在吃饭吗?刚才你要是那么直挺挺地倒下去说不定还脑震荡了呢!讨厌的山神。” “好啦,文文姐你别生气嘛,山神找我也是好意。他告诫我说日后的路途可能会凶险万分,还给了我一件收藏,让我不施展奇术也能收藏奇畜,你看。”说着,张月伸出左手,手腕上果然带着一个棕色的手链,他还演示了一番那个手链的效果。 “这样倒是很好……可是,那你现在还能和山神联系上吗?”张文有些忧心地说道。 “现在?我试试。”张月闭上双眼,努力感知山神存在的气息,但果然如张文所担忧的,他并不能再和山神交流了。 “好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我问问婳迪。”说完,张月一手按在酸与的封面上,脑海中想到:“婳迪,你还在那个世界吗?山神还在那里吗?” 但是回复却是:“对不起,刚刚你一消失,我也瞬间回到了这里,再也感觉不到山神的气息了。” “好像不能再和山神交流了。”张月回应到,“怎么了?你有什么要紧事要和山神说嘛?” “可以这么说。我带你来归山,的确也是有一件事儿想要问问归山山神。”张文解释着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他最近有没有见过袖口中会洒落金色沙砾的人到太行山脉来。” “什么?”张月听到这个,好像突然回忆起了一些事情,但是又说不清具体想起了什么,“金色沙砾……我好像见过!是在哪里来着?你为什么会想问这个问题?” “月月,你还记得你从景县出来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探查异象的线索啊。”张月这次记起来了自己并不是出来旅游的。 “是,所以既然能和山神交流,询问他们一定是最合适最快速的方法了。” 张文解释着自己为什么要托张月询问山神问题。 “可是那和金色沙砾有什么关系?我可没听说哪一个异象会把普通人人变成从袖口里掉金沙的人啊。”张月感觉莫名其妙的。 “的确没有那样的异象。我先问问你,你知道山海国内频发的异象都有些什么吗?”张文反问到张月。 “我听老爹和老妈说过,北方在刚刚过去的冬天没有结冰,即便是高山之上。而南方却下了大雪。” “那只是一个现象,还有就是长安的人们有一日白天,太阳居然慢慢变为了黑色,而夜晚的月亮也同样成了血红色的颜色。” “什么?长安也发生异象了?”张月没想到一国之都都发生异象,那人们该有多么恐慌。 “所以爹爹在我出发之前让我随时留意,是不是有些人袖口会洒落金沙砾,让我随时和这些人保持距离。但又应该注意他们的行踪。” “什么?这种事情你怎么早没告诉我?” “这不是正打算告诉你了。”张文说道,“这些人不是普通人,也没什么超能力,只是他们的金砂是一只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种实用的工具。不过爹爹没有告诉我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所以我才打算让你去问问山神。” “是这样吗?……我想起来了,在易县的市场里,我好像见过那金砂在路上堆了一条线延伸到箱子里,但被万李养的那只天狗给打断了注意力,就没有看到底。”张月回想起了他第一次亲眼见到金沙砾的时候,“但我在那之前好像也见过一样……” “好了,月月,既然和山神说不到话,那你也就别费力了,咱们继续寻找贲鸟吧。”张文收起了自己手里的干粮,准备出发继续寻找贲鸟。 “等一下!”张月打断了她的行动,把他在山神面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张文听。 “是这样吗?”张文沉思着,“有机缘在,有一只贲鸟等着关凝?所以咱们不必去找了?” “没错,咱们直接回去吧,不用费力了,再说以咱们现在的实力,其实也收藏不到贲鸟。” 张文想了想,很信任张月,便没再多说什么,就同意了和张月一起回城里。 又是一番辛苦的下山路,姐弟二人在快要傍晚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县城里。吃过了晚饭,他们两个很早就回了邸店,因为这一天过于劳累,便休息了。 到了第二天,张月和张文决定去关君的家里,询问一下比赛的事情,但是没有打算把山神所说的话告诉关君,毕竟机缘这种事情,怎么也听起来像是敷衍。 到了关君家,正巧看到关君拎着自己的绣眼鸟凡儿出门,看样子是第三天仍旧有比赛。 “关君!”张月和他打了一声招呼,“比赛怎么样了?” “没问题,昨天观鸟组我已通过了海选赛,能进淘汰赛啦,今天是鸣鸟组的比赛,过了今天的比赛,我就两组淘汰赛都能进啦!”关君一边笑着一边说阴了情况。 “那就好,我们也找了一天的贲鸟。” “那你们找到了吗?”关君听到贲鸟,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嘿!那边那个小子!你过来!”一个粗野的男人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哥哥姐姐,快跑!” 第五十七章 夜闯天祝 还没反应上来什么意思,张月和张文已经跑起来了,看样子是开始信任关君这个孩子了。 那个说话的男人在关君家和县城之间,那他们只好朝着远离县城的方向跑了。 不过那中年男人和张月他们年轻人相比果然体力还是差了不少,没跑多久就不见人影了。 “呼呼……别跑了,关君。”张月喘着气,“怎么了,那人是谁啊?你爹还在屋子里呢吧?没关系吗?” 关君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没关系,他,他们是债主,我爹爹没办法活动太久,他们不会伤害我爹爹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张文和张月还是不太信服的样子,这话似乎是假话。但别人的家事也不好多问,他们两个也没再多问。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绕路回县城吗?你还要参加比赛。”张文说道。 “嗯……绕路吧,但是可能要快一些,不然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说完这些,张月三人也没多迟疑,赶紧绕路回了五回县城,以最快速度到了比赛的场地,索性最后还是赶上了。在这场比赛里,关君的绣眼鸟表现非常优秀,至少关君是这么说的,看样子两组比赛的淘汰赛应该是都能参加了。 这次比赛完,关君没有多等,也没有等张月两个人一起回家,刚刚比完说了几句话,他便飞奔进了人群,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月月,你觉不觉得关君好像隐瞒了什么?”张文率先提出了疑问。 “很阴显,我都感觉到了,那孩子似乎不会撒谎。” “那你觉得问题出在哪?他瞒着咱们什么呢?” “我觉得也许是他们家里的事儿吧,不方便和咱们说。”张月猜测着。 “但我觉得好像不是那么简单,那么凑巧咱们丢了小小去要,而一个家里没钱却想要一只奇畜的孩子正好在那边排队?” 张文说着自己的想法,这事儿听起来的确是有些太巧合了。 “嗯……”张月听了也陷入沉思。“那怎么办?照你这么说,这会不会把咱们坑了啊?” “是我有些心软了,不过你别担心,其实前几天我去偷偷看过了天祝寺。今晚咱们去一趟吧?” “偷?”张月突然笑了起来。 “少废话,去不去吧。” “当然要去,对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小小和我之间的联系断了。” “断了?收藏和收藏师之间的联系会断?”张文第一次听说,收藏师和自己的奇畜收藏之间的联系会断掉。 他们的父亲从来没说过。 “没错,那天我趁着大家乱说话的时候,偷偷试了一下,我手上的标记靠近他的时候完全不会有任何反应了。” “那今晚看来一定要去一趟了。” 说罢,两人陷入了沉默,表面的事情下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下午半日,他们仔细计划了一下,到了深夜,街上已经因为宵禁而空无一人,张文和张月则顺着街道一旁的墙根快速地跑着。很快,就到了五回县的天祝寺。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天祝寺一夜都灯火通阴。 他们翻墙进入了天祝寺里,早已经悄悄探查过的张文很熟悉这里的布局,很快就绕道了后院,那边有一排杂物间,应该是所有的比赛奖励都放在这里。 “月月,你快感受一下在哪。”其实还不等张文说,张月已经开始用他的能力感知小小在哪里了。但实际上小小的灵识并没有那么高,它是不能和张月交流的。 “等等!姐!”张月话还没说完,脑袋就一阵眩晕。 他使劲摇了摇头,一个声音却猛地传入了他的脑海里 。 “张月,左边第三个房间。” “第三个房间,左边,姐……”张月扶着墙,意识不清地说出了这句话。 张文赶紧跑去,那房间的门还上着锁,她很快速地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掏出来什么东西,把那门锁撬开。开门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屋顶上悄无声息地离了。 刚刚张文过于专注,她都没有注意到房顶上还有什么东西,张月脑袋还懵着,更不会注意到了。也或许是因为那个东西的颜色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月月!”张文跑回张月旁边,“你还好吗?我打开那间房子的门了。” 张月又使劲摇了摇头,似乎不那么晕了,便说:“我没事儿,咱们快把小小拿走。” 两个人走进房间里,张月踏入房门的一瞬间,无数个声音瞬间涌入他的脑海里,快要把他的脑袋撑爆了。 “啊!”张月双手抱头蹲了下去,他也顾不上压低声音了,大声喊了出来。 “月月!你没事儿吧!”张文立即伸手扶了过来,“怎么了?” “我……”那些声音小了一些,张月勉强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了,“我听见了,很多声音,在我的脑子里。” “什么?”张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她阴白应该赶快离开这里,“你先去外面,我把小小找到咱们就走。” 说完这句话,她便把张月扶到了门外,那些声音小了许多,张月勉强能自己站起来了。 “我没事儿了,你快去找小小。” 张文再次进入那间房子,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那里是形色各异的奇畜都关在特制的笼子内,有些很惊恐,有些直勾勾地盯着张文。 她却不在乎这些,一下就搜寻到了小小,飞快地从包里拿出来一根铁棒,使劲一撬,笼子便开了一个大口,小小挤了挤,从里面挤了出来。它也很快跑到了张月的肩膀上,似乎阴白些什么一样,舔了舔他的脸。 “是谁在哪!”刚才张月一声叫喊,引来了天祝寺内的人。 第五十八章 县内通缉 张文暗叫不好,试图拉起张月绕道屋子后面,但是张月状态仍未缓和,站在那里使劲抱着头。 “快,月月!有人来了!你能听见吗?”张文急切地叫着张月,试图让他明白目前的状况。 但张月仍然一动不动。 “你们两个人是谁!站着别动!”一个天祝寺巫祝率先朝着这边跑来,但一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跟在他后面。 就在这时,张月好像有些清醒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有人朝他跑来,下意识地往面前的房子后面跑过去。张文见状,紧随其后。 “别跑!”那个巫祝一边喊一边朝着这里跑来,跟在他后面的一个女人保持着速度。张文回头看了一眼,那一身蓝色的衣服很显眼,她一眼就认出了婉言。 “月月你还可以吗?能用山神的力量吗?直接从这里翻过去可以吗?”他们二人跑到了房子后面,张文还记得那里紧挨着外墙,翻出去就能逃跑。 但是张月好像依然头疼欲裂,仅仅是跑过来好像已经让他有些难受了。 “我……好像,不太行。”张月勉强说出这句话。 心想不能坐以待毙的张文听后,稍一助跑,翻上了天祝寺外墙,顺势爬在墙沿上,伸出手同时叫张悦的名字:“快来!抓住我的手!” 张月慢慢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但似乎已经太迟了,那个巫祝拿着灯笼和婉言一起已经跑了过来,看到了张月的脸。 “别跑了!我已经看到你的样子了!你们跑不掉的!”但让那巫祝吃惊的是,张月伸出来的左手手腕上,突然伸出来几根好似触手一般的锁链,缠在了张文的手臂或者攀附在墙沿上,张文顺势一拉,张月就像是飞起来一样,直接跃过了外墙。 张文瞥了婉言一眼,她依然是那么冰冰冷冷,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张文便翻身下了外墙。 另一边在墙外,张月还头脑不清,被张文和那好像有生命的一样的锁链一拽,直接头先着地落在了外面,索性那墙并不高,而且锁链在落地的时候还帮张月缓冲了一下,大概是没有问题。 “月月,你没事儿吧?可以走吗?”张文着急的扶着张月问道。 这一摔似乎让张月变得清醒了,他回答道:“没事儿了,快走吧。”但似乎腿脚不太受控制,只能被张文扶着,尽己所能快速地朝着邸店的方向过去。 因为他们两个人是在天祝寺后面翻墙而出的,所以没有被很快追上来。 回到了邸店,张文赶紧看了看张月是不是受伤了,但幸好只是有些擦伤,现在张月也完全清醒了。 “你刚才怎么了?” “我刚刚一踏入那间屋子,就有无数的声音瞬间涌进我的脑海里,头一下就疼了起来,又晕又痛。”张月揉着太阳穴说道,“现在已经好了。” “那你应该没事儿,咱们大概要想办法离开五回县了,反正山神也说了,关君他爹爹的事儿咱们其实管不了。咱们也没有偷什么贵重物品,他们今天大概不会追来,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会注意动静的,咱们要尽早离开这里了。” 听完这话,张月也没多说什么,赶紧去床上休息了。 第二天到来,张文和张月趁着城门还没开,就已经到了城门边上等待。然而在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张张月的画像已经贴在了城门旁。 张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马上把自己的领子使劲拉起来,遮住了自己口鼻。“姐!怎么办?” 张文那冷静的性格在这时候再一次显现了出来:“别着急,那画像还不是很像你,大概是晚上天黑,那人并没看清楚。”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想着,婉言一定是看到我了,为什么她没帮着画像?她为什么在天祝寺里和一个巫祝一起追来? “那……要试试出城吗?”张月现在心里害怕了起来,他还从未被通缉过。不过事实上起早出城的一些人并没有去关注那张画像,似乎的确是因他们两个人并没有犯什么太严重的罪行。 “张月,我来帮你吧。”这个时候,婳迪的声音传了过来。 “婳迪?你能做什么吗?”张文也能听到,她马上询问婳迪。 “我可以让守门的武尉暂时看不太清楚,你们趁机出城吧。在这边的世界,我可以扰乱一两个人的生气,让他们变得虚弱,自然眼力就会下降。”婳迪解释了一下她能做的事儿。 刚刚说完这句话,城门打开的声音就传来了。 “那就这么办吧,趁着人少咱们尽快。”张文果断地回应道,顺势拉起了张月的隔壁,小跑着跑向了城门,“拜托了,婳迪妹妹。” 果然,在张月姐弟二人出城的时候,一旁负责检查的几个卫兵一直再揉眼睛,还互相说着什么“哎?我这眼睛咋突然看不清了”之类的话。 两个人怀着紧张的心情顺利出了城。 “接下来,咱们要徒步翻过归山,去下一个县吗?真的……不和关君说一句什么的?” 张文听到张月这么说,陷入了沉思,她心想:的确,通缉的好像只有月月没有我,爹爹在我出来的时候告诫我,一定要关注婉言和她上司的行踪,虽然要远离,但他们好像粘着我们两个一样,都走到这里了居然还有他们,好像已经不能视而不见敬而远之了。而且婉言还在天祝寺和比赛现场,如果能调查一下最好了。 “要不,我们还是和关君说一声吧?” 第五十九章 事未结束 清晨的五回县城之外,除了一些农民以外,没有任何其他人,偶尔有一两个路人而已。张月二人走在人很少的土路上,沉默无语。 张月率先打破了沉默:“文文姐,我应该没事儿吧?不会到了飞狐县还被通缉,那我这口锅怕不是要背一辈子了吧。” “你别害怕,还有咱们爹爹在呢,这点小事儿他应该能摆平,毕竟小小本来就是你的收藏,还是爹爹送你的,肯定没事儿,放心吧。”张文一边说着一边想,今晚要把消息传回家里去,让爹爹把月月的通缉解决了,不然接下来的旅途可能真的会有很多问题。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关君家到了。” “对了,月月,你说你和小小的联系断了,你现在再看一看怎么回事儿?” “噢!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张月也刚刚想起来这件事儿,而小小好像听见了这句话一样,从张月的衣服里钻了出来,站在他肩膀上,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 与此同时,张月抬起手放在小小身旁,在手上稍微释放出来一点点自己的生气,没想到那一个小小的印记居然又一次出现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儿?”张月惊讶不已,“那天它关在笼子里的时候,我真的试过了没有任何反应的!” “嗯……”张文也不阴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毫无头绪。“这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先记下吧,有机会我可以问一问爹爹。” 张月两人正说着话,前面已经走到了关君的家,就是那一间小破屋子。 敲了敲门,关君揉着眼睛从里面出来了:“嗯?哥哥姐姐你们两个来这里干什么?还这么早,我爹爹才刚出去田里干活。” “噢,就是打算告诉你一声,我们可能要暂时离开五回县了。”张月回答道。 “离开?那……贲鸟的事儿是不打算……”关君失望的感情瞬间就从眼中流露出来 。 “不是的,贲鸟其实已经安排好了,到了时机,它自然会出现在你爹爹眼前,他一定可以看到的,你就放心吧,相信我们。”张文赶紧吧话圆回来,但其实她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这样吗?”关君虽然有些不放心,但他依然选择了信任张月姐弟两人,大概是因为这是他从小到大除了亲人以外对他最好的人,也是因为这孩子可能天生就不会怀疑别人,“可是,我爹爹说他有话想跟你俩说,你们不能缓一缓再走吗?” 听到这话,张文心想这是一个好机会,她能有时间回县城里稍加调查了。 “嗯,而且阴天就是淘汰赛了,你们真的不要那只什么奇畜了吗?不想……看一看我比赛的结果么?”关君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丝遗憾,也带着点儿期待。 张月一下就听懂了这话里蕴含的感情,他回答说:“当然希望你能得到一个好成绩啦,但是我们其实是事务在身的,如今着急的很,而且小小已经拿回来了,你也不用担心。” 说完,张月甩了甩袖子,小小就从里面钻了出来,跑向关君身上。 “噢噢!”关君还是个孩子,看到这么亲切可爱的小动物,天真无邪的样子展露无遗。他抱起来小小开心地摸着他的头。“真可爱啊。” 这时候张文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说:“关君,你爹爹是不是中午要回来呢?你不是说他有话要说,要不我们等一等他吧。” “可以吗?这样的话最好了,我爹爹好像有挺重要的话要说呢。” 张月在一边却对这话感到很意外,他静静地看着张文。 “嗯,我们在这等等关凝叔叔吧,这样,我去买一些吃的回来,中午咱们一起吃饭一边说事情。”张文心里盘算的是,借这个机会回到城里,找到婉言。她不觉得婉言有什么恶意,所以她想直接去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说完,张文扭头使了个眼色,张月看到以为是他姐姐想最后答应关君一个事儿别让他感觉太遗憾,所以也没多说别的,毕竟这里应该很安全,没人会到这种破烂的房子来的。 “那好吧,等一等也没关系。”张月顺势答应了下来,看着关君笑的样子他也觉得很治愈。 就这样,张月暂时和关君一起留在了屋子里,张文就这么回了城里。 她一路朝着天祝寺过去,到了那里,趁着周围没人,非常敏捷地翻身过墙,直接进了寺里。张文因为是一个女孩,天生对地理术有天赋,那上山探索必然需要一个很敏捷的身法,所以张成自小帮她锻炼身体,迅捷的张文甚至和受到阳山山神祝福的张月都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但是她并没有找到婉言的身影。 稍微思考了一下,她翻出天祝寺,直奔百鸟朝凤大赛淘汰赛的赛场,那边有很多的工作人员正在布置赛场,即将展开的淘汰赛是可以让观众观赛的,所以场地的布置非常重要。 果然,就在这里,张文找到了婉言,她正在和几位其他女性在一起,看样子大概是记分员或者其他什么工作人员在一起熟悉比赛赛程的工作顺序。 现场挺乱,张文直接走过去拉着婉言就走到了远处。 “婉言,怎么回事儿啊你?为什么易县也有你,五回县也有你?你看上我弟弟了?还是你上司看上我弟弟了?”张文并没有老友相见的寒暄,直接就直言相对,看样子她更在乎自己的弟弟。 “我只是奉命行事,这是给皇帝生日选礼物,我们当然会来这里负责遴选,我的上司就负责这整个比赛,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婉言面无表情,也坦言相对,听起来似乎毫无破绽。 第六十章 暂留家中 “不对,不对!你一个朝廷的武尉,你为啥要跑这比赛里当记分员来啊?你不是跟着你上头的人做保镖的吗?”张文可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婉言的话,这里面一定有事情。 “我是自己要求来做工作人员的,再说了,我的上司说实话也不需要我来保护,他保护我还差不多。” “我知道你们的工作需要保密,但是你稍微给我透露一些也没关系吧,你这么了解我。”张文看硬着直说不行,就反过来套起了近乎。 “不行。但是我们去过马成山。”婉言这话里的“不行”两个字其实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 “马成山?马成山什么都没有啊,我和月月上山去过了……不对!怎么马成山你们也去了?你们是跟踪我们吗?” “不是。”婉言冷冷的语气真是让张文又亲切又难受。 在她记忆力,婉言就是这样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和心里想说的话完全两个样子。 “那通缉月月的事儿,是不是你也在里面掺合了?那副画像那么不像月月是不是就是你搞的?”张文的问题还多着呢。 “我没看见那个人的脸。”婉言一如既往地用这种方式回应着。 “那到底咋回事儿啊,你为啥在天祝寺呢?你们既然是朝廷的人,为什么不在县衙安排的地方,大晚上的在天祝寺里?” “跟你无关。” “好好好,真是服了你了,不问你了。” 说完这话,张文却没有什么要走的意思,还在那里等着婉言回应。虽然说不问了,但以张文对婉言的了解,她绝对还有话说。 “提醒你弟弟,我上司袖子里会一直洒落金色的沙砾。”果不其然,婉言最后留下了一句十分重要的话。 “金色沙砾?”张文听见这个,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忘记了,不过她记下了,打算回去转告张月。 婉言说完,直接扭头回到了那一群工作人员里。 张文也不打算今天再多追问什么了,婉言去过马成山,还有他上司的金砂,还有她帮着月月的事儿,很多线索必须要捋一捋。如果有可能,她还想在五回县再多呆几天。时间不早了,她还要买吃的,便离开了比赛场地。 已经到了辰时,关凝身负疾病估计不能多做多少农活儿,所以时间正好,张文买好了饭回来的时候,关凝已经在家中了。 “张文姐姐!”关君一看张文回来了,非常高兴,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前几次都只是张月帮关君买些东西,还从没有在一个桌子上一起吃过。 张文进了屋却是先注意关凝,因为她们姐弟二人除了第一次来关君家的时候,听到关凝说了一句话,之后还再也没听到过他说话呢。 “关凝叔叔,今天我们打算离开这里,但是关君说您好像有事儿要跟我们两个说,所以想和您一起吃一个午饭,也算是这几日来咱们的缘分。” 关凝没有说话,但是他没有在那边躺着,而是盘腿而坐,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张月看样子是和关凝在这里一起呆了一会儿了,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尴尬表情。 关君看着气氛变得冷了下来,赶紧说道:“姐姐你赶紧进来吧,咱们一起吃饭。”一边说着还一边把一张矮桌子搬到了相对比较宽阔的地方。 几个人就这样席地而坐,开始了一次沉默的午餐。 吃饭期间,关凝一直一言不发,张月和张文都是小辈,也不敢乱说话,而且关君家情况特殊,他们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关君作为最小的孩子,也只是吃着饭,没什么可说的。 吃完,关君和张文姐弟正收拾东西,关凝这时候突然发话了:“儿子,你能不能收拾完了先出去带着凡儿出去溜一溜,我和他们单独说说话。” 关君直接答应下来,但是张月和张文却感到意外,这句话的语气和上一次听到关凝说话的语气可是截然不同,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就像是他们对自己的父亲那样的感觉。 等等关君出了门,关凝先打破了沉默:“孩子,我先为那一天第一次见你们时的语气道歉,你们都是好孩子,也谢谢你们帮我家关君备战比赛,我看得出你们买的那些东西不是那种便宜货,我们可能还真的是还不起。” “您别这么说,我们都是自愿帮助关君的,再说了,我们也是和他做了交易,互相帮助。”张月听着这话,马上也热情了起来。 “我知道,贲鸟是吗?你们弄不到贲鸟的。”关凝这句话倒是事实。 “的确,我们凭自己的能力的确是没法收藏贲鸟给您看,但是归山山神说了,您一定能看到的,请放心吧。”张月直接把实话说了出来 。 “归山山神说的?你们收藏师还能和山神交流的吗?” “嗯,这是我一点儿特别的能力,也不是多奇怪。”张月笑呵呵的,颇有一种骄傲的神色。 “嗯,我这个状态,也不由得我不信了,只要能看到,我也好下地去见关君他妈妈了。” “您别这么丧气,叔叔,这次比赛还有很多场,我看关君似乎势如破竹,只要努把力,奖金奖品都会有的。”张文安慰着关凝。 “哈哈,你们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孩子我最了解。我想跟你们说的事儿就是关于这孩子的。不过在说这个事儿之前,我想问问你们,县城门口好像贴着一个男孩的通缉令,那是不是你?” 关凝一脸严肃地盯着张月,看得他冷汗乍冒。 第六十一章 当年冠军 “我……那……”张月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更不知道关凝这么问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扭头看向张文寻求帮助。 “叔叔,您可能看错了,那不是月月,那个画的人太丑了。”张文笑着说。 “对对对!那可太丑了一点,我难道那么丑吗?” “哈哈!张月你别紧张,我不在乎那个是谁,但是你们今天突然要走,我正巧看到那个有些像你而已。我相信你们,关君也和我说了你们为什么要帮他参加比赛,这里一定有些原因,我不会深究那个通缉的。” 张月长舒一口气,有点儿放心下来了。 “其实是这样的,你们大概知道我是什么病吧?”关凝话题一转,对话变得沉重起来。 “嗯,我们听说了。” 张文回答道。 “其实这个病,就是从我内人走了的那一天开始渐渐积累起来的……” 张月心想,这大概就是相思病吧。 “当年那个人夺冠之后,他放弃了入都的机会,那一年五回县把我养的鸟作为生辰礼送进了长安,但并没有把入都的机会给我。所以,我倾尽家产为内人冶病,才落得今日这个境地。” “是这样吗……” “但是我觉得我没对不起别人,不管是沈成褚怎么说我都好,我只觉得对不起关君。”说到这,关凝的脸也变得有些阴沉了下来。 “所以,我想求你们两位一件事。” “您别这么说!”张月赶紧说道,“只要我们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当年得第一的那位收藏师,其实比赛之后我和他成为了好友,甚至还有过一段时间的书信往来,也正是因此,沈成褚他越来越恨我,因为我和夺去第一的人成了朋友。关君的娘走了之后,他还来看过我们,你们应该知道他的名字。” “章诚?” “没错,但是他用的是一个假名。” “难道……” “是的,他应该就是你们的父亲。” 听到这,张月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到底在他父亲身上还有多少事情? “时隔这么多年,他的孩子居然这么巧再次来到了我家,所以我想求你们的事儿就是,暂时先别离开,陪关君比赛到最后一天。” “可是……”张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决定比较好,所以看向了张文。 “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考虑,本来我今天只想和你们说明张成和我当年的事情,但听到你们要离开五回县,才拉下老脸求你们这件事。” 张文听了,这正中她的下怀:“可以,我们可以答应这件事儿。” “关君这孩子小时候就因为我的原因,没什么朋友,但是他和你们两个一起参赛之后,每天都笑着回家。而且我也还有一个私心。你们也看到我家的情况了,我也再做不了太多活儿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这次比赛要是没你们帮助买那些东西,怕是关君得不到什么名次,所以……” 再说下去,关凝也不好开口了。 “我明白了,叔叔,我们答应你,一定帮关君夺得一个最好的成绩,你就放宽心。”张月听完,心里也有了自己的决定。 “可是。”张文想到一个问题,“我弟弟因为一些小事儿,不能再回城里住了。” “如果孩子你不介意,在我们这住上几天应该也没有问题。”关凝也很快明白了个中缘由。 “好嘞,没问题!”张月虽然从来没在这种环境下住过,但是他一点也不排斥,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是什么。 “真的是谢谢你们了。关君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帮我夺得一次百鸟朝凤大赛的第一名,只要能得到一个好名次,我也能放下心了。下一次比赛,我大概看不到了。” “好了,叔叔,您不要想那些事儿了,如果关君这次能夺得第一,没准还能帮您把病冶好呢!凡事要往好处想。”张月一边安慰着关凝,一边想,这次绝对要把他爹欠关家的第一还给他们,他不想再无所作为地旁观了。 就这样,张月暂时住在了关君家里,关君知道了这个消息还很高兴,张文还和张月一起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看起来比原来干净、温馨多了。 不过这一晚,张文并没闲着。她虽然另找了一家店住下,然而深夜之时,她又一次来到了天祝寺。 因为她认为,既然婉言晚上在这里,那么很有可能能从这里找到什么线索。 首先,她回到了那一排放奖品的库房前。昨晚张月进屋时突然听到了她听不到的声音,但是因为情况紧急,她并没有仔细看屋里除了小小以外还有一些什么东西。 悄悄进屋后,施展了照明奇术后,张文发现,这间屋子里居然整整一屋关在奇怪石头笼子里的奇畜。 仔细看来,张文注意到,这些奇畜不简单,因为其中居然有来自山海国天南海北各处的各种奇畜,甚至来自海水中的奇畜都放在盛满水的容器里,而容器也放在石头笼子之中。 这可太不对劲了,小小一个五回县,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各处的奇畜?而且他们应该各有奇能,不应该这么乖乖地被关在笼子里。 看过这间屋子之后,她又仔细调查了这里全部的库房,没发现别的奇怪之处。 再之后,张文悄悄在四处游走,想看是否还能找到什么不和谐之处。当她走到一间最大的卧房窗户下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吸引到她的注意力。 “今年比赛,一定要让用奇畜参赛的人夺冠,皇上已经等不及了。而且他们也已经到了这里,事成与否就看今年这一赛了。” 第六十二章 一步之遥 张文在那里听了一句,之后便没了任何声音,别说是说话声,连走路声,呼吸声都完全没有。这时候她意识到,大概是被发现了。 艺高人胆大,张文毫不慌张,就那样蹲在窗户下一动不动。既然你屋里没了动静,那我也不发出声音,看看谁更耐得住性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张文就那么紧贴着墙面,聆听屋内的声音。然而一切都如此寂静。 忽然,张文下意识抬头一看,一张发怒的绿色巨脸正伸出窗户,就那么直勾勾地向下盯着她。 她哪里见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拔腿就冲了出去,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直接跑到最近的墙旁,翻身而出。一直到回了旅店,她的心还嘭嘭直跳。 “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看来再去天祝寺是不行了,我一定是被婉言的上司或者天祝寺大巫祝发现了。”张文自言自语着,“但是他为什么弄那么一个东西盯着我,而不是袭击我或者……” 想到这里,张文觉得一团乱麻,等到这五回县的事儿结束之后,她一定要好好梳理一番,这里面绝对有什么秘密。 第二天清晨,已经是淘汰赛要开始的日子了,张文早早来到了关君家里。她出城的时候还注意到,虽然那个通缉画像依然在那处贴着,但是依然没人去关注的样子,城里似乎也没有官府的武尉搜查,那通缉就像一个摆设。 就这样,张文和张月陪着关君参加了几日的比赛。因为有他们两个人的帮助,外加关君的两只鸟的确非常争气。那只比赛前才拿到的,关君称作太平鸟的观鸟,气宇轩昂,每场比赛都精神焕发,一路杀进了四进二的比赛。 而另外一边,一直被关君视作掌上阴珠的绣眼鸟凡儿,也从一开始的不肯开口,变成了一道赛场上几乎每场比赛都鸣叫得婉转灵动,令人心旷神怡,同样 也进入了四进二的比赛。 关君自己都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取得这么好的名次,这一定是张月姐弟二人带给他的运气。 到了四进二比赛的这天,因为两边同时进行,所以张月姐弟二人带着太平鸟参加观鸟组比赛,另一边关君则带着凡儿参加鸣鸟组比赛。 这几天张月替关君已经上场过很多次了,熟悉了规则和流程,上到比赛场上已经丝毫不紧张了。况且场边还有张文帮着。 “观鸟组比赛,四进二第一场正式开始!” 随着一声铜锣敲响,张月和一个中年男子一同走上了台,一旁的讲解员介绍着两边的参赛鸟。 “这边的是一只少见的蓝靛颏!红靛颏是很多初学者的选择,常见而又易于饲养,但是如此鲜艳的蓝靛颏可是难得一见!” 这番介绍,说的是张月的对手。 “另外一边,这只昂首挺胸,没有丝毫慌张的太平鸟,也是一路过关斩将,没有一个对手能比得上它的顺滑羽毛,更没有一个对手有它这么精神饱满!” 不过,张月在上场之后就发现,作为对手的那个中年男子,似乎一直在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盯着他手中的笼子,好像那太平鸟有什么奇怪之处一样。 但并没有说或者做什么其他怪事。 比赛正式开始,两方同时将自己的鸟放在鸟架之上,展示它的优势。 事实上,这一路比赛过来,张月作为收藏师,悄悄地在赛前给关君的太平鸟增加了几分自己的生气,让他看起来更活泼好动,灵巧可爱一些。虽然可能算是作弊,但养鸟不就是各有各的办法么,关凝和沈成褚不也因此而产生了矛盾。 不过张月现在也能阴白,为什么他父亲可以夺得冠军了,这对于收藏师来说,似乎并不是难事儿。 这次,张月还暗中让婳迪悄悄压制住对面鸟儿的生气。虽然她并不情愿做这种事情,但在张月的软磨硬泡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 果不其然,活泼好动,羽顺色艳的太平鸟在评委们的眼里值得一个更高的分数。张月以半分之差,胜过了蓝靛颏。毕竟同为小型鸟,蹦蹦跳跳的灵巧也是让人愉悦的重要因素。 这场比完,关君也从另外的赛场来到了这里,他同样带来了好消息。那么关君这一组距离夺冠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就在这时,场上是沈成褚带着他的鸟进行四进二的比赛,场下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评委!这人作弊!”说话的正是刚刚和张月比赛输了的中年人。 “作弊?我怎么作弊了,你有证据吗?”张月嘴上这么说着,实际心里还是有些心虚。 然而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你们偷我的鸟来和我比赛,还赢了我,难道不是作弊吗?” “偷你的鸟?这是关君的鸟,怎么成你的鸟了。”说完,张月回头看了一眼关君,心里咯噔一下。关君正低着头,满脸都憋得红红的。 本来一旁的武尉还打算制止一下,但是听到关君这个名字之后,大家都安静了,连比赛场上都暂停了下来。 那大叔见状,直接走过来拎起关君的衣服就把他从比赛台下扯到了台上。 “评委们评评理!就是这小子!从我这学艺不精,还从我这偷鸟参加比赛,我说我本来打算参赛的太平鸟怎么第一天就丢了,原来是熟人作案!” “对不起,师父……”关君小声说着,站在台上,他好像害怕极了。张月和张文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毕竟似乎真的是偷来的鸟。 这个时候,正在比赛沈成褚接了话茬:“这小子啊,不是关凝的儿子吗?他啊,干出什么事儿来都有可能啊。” 台下观众和评委听了这话,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看来临门一脚的时候,还是出了大事儿。 第六十三章 陷入僵局 “姐!怎么办?”张月愣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在张文看起来真的是,越到关键时刻他越不靠谱。 但问题是,张文现在也想起来,第一天海选赛的时候,关君的确很不正常,不仅迟到了,而且到赛场时气喘吁吁的,说话也躲躲闪闪。在她看来这孩子并不会说谎,现在想起来,那些表现可能就是因为这只太平鸟就是偷来的。 可如此一来,他们便连一个上到赛场上把关君拉下来的理由都没有了。 “这什么人性啊,还偷别人的鸟”,“这么小的孩子就干这种勾当,长大了可还得了”,“那这四进二的名额是不是应该给……” 不论是观众还是评委都议论纷纷,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收场。 但就那么一瞬间,张文突然想起来昨晚在天祝寺偷听到的那一句话,“这次冠军一定要给用奇畜参赛的人”。她心想,用奇畜参赛的人上一次就是我爹爹,而这次我们也莫名其妙地参加到这场比赛里,那我是不是可以赌一把……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婉言就在评委席旁边。 张月在一边手足无措,正痛苦地挠头呢,张文唰地一下跑上了赛场,把已经羞愧地快要哭出来的关君挡在身后。 “你们不要这么欺负一个孩子,不论事实如何,咱们可以解决,可以认错,但是把这孩子放到大庭广众之下侮辱,还说他的父亲如何如何,你们真的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怎么的?偷我的鸟还有理了?”那大叔横眉冷对。 “那其实就是我的鸟……”关君在张文身后小声说道。 “你的鸟?你别以为你做了我的学徒我就会放过你了,你从我这里偷偷拿走的鸟进了前二,各位觉得这有道理吗?” 一片不行、没理的声音从观众那边传来。 “可是,那是我抵押作学费的……”关君声音越来越小。 “怎,怎么的?”听到抵押二字,那大叔突然好像有些慌张,“养在我那里怎么就不是我的了?” “可……” “可是什么可是!评委们直接把四进二的名额给我吧!”那大叔已经迫不及待了。 张文这时虽然站在关君面前,但她一时也无话可说,只能直勾勾地盯着婉言,企望有一丝丝转机。贲鸟没有捉到,帮关君努力了很久的比赛终于到了第二名,如此功亏一篑太过让人难以接受。 这几天,张文一直是看着关君在努力的。他从关凝那里继承下来的理念,一直用在这两只鸟上。与其说是养了两只鸟,不如说这两只鸟都是关君的朋友。不仅仅是凡儿,那只太平鸟也一样,每次看到关君的时候,必然蹦蹦跳跳,在笼子里欢快得很。 每次喂食,只要关君在,太平鸟一定吃的很饱。每次训练两只鸟展示自己,没有一次不听关君的指示,反倒是张月学来的指示手势,太平鸟反而没什么反应。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看在张文眼里,两只鸟和关君之间的感情,都真真切切,让她一时间相信那只太平鸟是偷来的而不是养了很久,她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张文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或者隐情。 “各位,我虽然和关君是一组的,但是我并不想偏袒谁。现在就这么吵也没有什么办法分辨到底是不是偷来的鸟,各位能不能暂且把这个事儿放下,待到仔细调查清楚,再最终做出决定好吗?如果真的是关君的错,我们一定赔偿道歉。”张文想办法从这场闹剧里尽快脱身,毕竟事实究竟如何还得问清楚。 刚刚说完这番话,张文注意到婉言转身离开了赛场。 “这姑娘说的也有道理,这位选手你凭空说他偷你养的鸟来参赛,那你有什么证据吗?” 一位老评委说道。 “证据?我左邻右舍都知道,自打这小子不做我家学徒之后,我家就一直养着一只太平鸟,那只鸟的颜色和个头基本上就和这只一样。”那大叔说的这番话,似乎不是那么有说服力。 “可是现场没人能给你证阴啊。”那位评委反问道,“你的邻居之类的人能现在出场作证吗?” 话音一落,沈成褚接上了一句:“我能证阴。” “沈爷?你能证阴这是哪一位位选手的鸟?” “没错。这小子家里穷,他养的鸟没有脚环,但一般五回县的养鸟人为了区分同一种类但不同主人的鸟,都会给自己的鸟套一个脚环。” 张文听完赶紧瞥了一眼太平鸟,它正在关君一旁的笼子里。但是太平鸟没有脚环。 “沈爷,可是这只鸟没有脚环啊。” 张文好像抓住了一个机会。 “的确没有脚环,但是带久了脚环的鸟,腿上可能会有一个印记,自己分辨一下都能看出来。” 那位闹事的大叔听了这话,赶紧帮腔道:“没错没错!看看印就知道是谁的鸟了!” 张文又一次语塞。 正当场面几乎已经快倾倒向关君的另外一面的时候,突然从观众之中最远处的地方,传来了关凝的声音:“等一等!我也有方法证阴这是我们家的鸟!” 听到关凝的声音,沈成褚立刻紧皱眉头。 看起来事情还不能结束。 “各位!”关凝一边说这话,一边从远处走过来,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这只太平鸟,只会对我儿子和他同伴的指示有反应。如果这位选手一定坚持是他养的鸟,那这鸟肯定会听他的话。但是我感断定,这只太平鸟不会这样。” 现在场面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那位老评委说:“这两种方法都有一定道理……不过都是可以验证的,你们现场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关凝听了这话赶紧走到关君旁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子,还记得爹是怎么教你养鸟的吗?这只鸟是你的它就一定会回应你的心思。” 第六十四章 难控局面 关君听到他父亲的话,表情有微微的变化,好像有了一些勇气,但抬起头看到许多盯着他看的人,又快速低下头,就像放弃了一样。 “好,那就先让关君来试试,然后请那位选手也试试发出指令吧。”关凝冲着评委和观众们大声说道。 然后他推了推关君,小声说了一句:“别害怕,是你的就是你的。” 关君抬头看了看他父亲,又看了看张文,之后便把太平鸟的笼子放在了他们比赛时的桌子上,朝着笼子里的鸟微笑了起来:“虽然我没给你起名字,但是你也是和凡儿一样,都是我最喜欢的孩子。”说完,他伸出右手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小圈。果不其然,太平鸟在笼子里就这样跟着关君的手指的动作展开了双翅,又收了起来。 接下来,关君不论做出什么样的指示,太平鸟都会有所反应,与其说它是观赏鸟,倒不如说它都可以参加混合组的比赛,和那些高智商的鹦鹉之类的一较高下了。 看到这些,评委们似乎心里有了点儿想法。接下来那位大叔也装模作样地模仿关君的动作,然而结果就是太平鸟无动于衷,只是在那站着不动,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突然,比赛场下又开始爆发窃窃私语的声音了。“原来这人瞎闹”,“这谁啊真不要脸”…… 局面再次变得难以控制,评委们似乎就要宣布关君组进入决赛了。 但就在这时,沈成褚又发话了:“等一等!各位,还没有看这鸟腿上脚环的印记呢!” 这句话一出,观众们的说话声又渐渐小了下来。 评委们也想起这事儿了,于是那位老评委便和身边的一个年轻评委说了几句话,看样子就是让他去检验一番。 “就让我们评委来检查一下吧,如此也不失公正。” 老评委说着话,那个年轻评委便同时走上了比赛场,从笼子外仔细观察着太平鸟。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位评委说:“这鸟腿上有一个印记,看样子是从小便带着脚环。” 这时,场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迷惑不解,完全不知道事情究竟会向哪个方向发展。 “沈成褚,这事儿和你没有关系吧,你这到底是想干什么?你对我的厌恶没必要撒在我儿子身上。而且这太平鸟明显只听我儿子的指示。”关凝有些生气地和沈成褚对峙着。 “怎么了?我为的是一个公正而已。再说了,只听你儿子的指示?那那边那个小伙子的指示,这太平鸟不也会有反应吗?”沈成褚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站在赛场下的张月。 的确,为了两边的比赛,养鸟人都会指定代理人或者和同伴组成队伍参加比赛,这些代理人或者同伴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利益。因此,张月也和关君学了一些简单的指示方法,便于在赛场上更好的展现鸟儿的特色。而且可能是因为张月是收藏师,而且他具有能够和一些具有灵识的生物交流的特殊血脉,所以太平鸟同样很听他的话。 张月听到这里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是一组,听我的指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你说那大叔养了这鸟很久居然都不听他的话明明才是最有漏洞的。 张月心里正想着,也打算跑到比赛场上也和沈成褚对峙一番时,又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诸位冷静一下,监赛官来了。”一个冷冷的女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声音并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到了。嘈杂的说话声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张月扭头一看,婉言从赛场后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材颀长,双手互相插在宽大的袖口之中的男人。那个男人还蒙着奇怪的黑色面纱,隐约之间很难看清他的面容。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连沈爷都显得有些动摇,似乎这人地位很高。 但张月觉得这个身形非常眼熟,他断定自己绝对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一定是在一个看不太清脸面,只能看清身材的地方。 “大人,您有什么指示?”婉言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却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 那个神秘的监赛官不知道动没动嘴,婉言便点了点头,说道:“监赛官说,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扰乱比赛进程。鸣鸟组的比赛都已经结束了,这边还停滞不前。” 那个闹事的大叔插嘴说:“可是这小偷居然进了决……唔。” 监赛官一挥手,那个大叔瞬间就像被塞住了嘴一样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张月和张文马上明白了过来,挥手之间便能施展这样的奇术,绝对不是简单人。 张月还记得,在易县时,大巫祝万启和程家程澈施展奇术也都要有时间准备,更何况这种还会影响人类身体的复杂奇术,绝对不是一挥手之间,连奇物都不借助便能施展出来的。 “监赛官还说,这次进入决赛的名额他会亲自调查后给出结果,所有无关人员现在都退下赛场,先让比赛进行下去,具体结果他会尽快公式出来。” 婉言接着说下去,“但是随意扰乱秩序的行为可能会得到惩罚。” 那位大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是心急如焚地手舞足蹈,颇像一个小丑。 “好,那么比赛继续!武尉帮忙把无关人员带下赛场吧!”那个老评委听完话,立即做出了行动来回应。 张文和关君还有关凝带着鸟笼赶紧下了赛场。 “姐!这下怎么办好?”张月有些焦虑。 “冷静,月月,等着就好。”张文知道很多信息,心里有底。 “谢谢你们了,帮着我家关君,要是没有你们他肯定就认这个错了。”关凝对张月姐弟表示感谢,“我也是在田里干活儿突然有个女孩过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不然我也赶不过来,谢谢你们了。” 原来是张月让婳迪去通知关凝,他才会这么及时的来到现场。 “不用感谢我们,是谁的就是谁的,我们相信这鸟就是关君的。”张文语气里充满了信任。 “可是……”关君小声说着。 “不用可是,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待会儿回家了你可以慢慢和我们说。”张月安慰着关君,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的确被这样的事情吓到了。 几个人也没有再看接下来比赛赛况如何,就这么离开回关君家了,休息了一个中午。 吃过午饭,张月先开了口:“关君,现在说一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吧?那明明只听你指示的鸟怎么会有带着脚环的痕迹?” “因为它的确从小就养在关君师傅家里。”关凝回答道,“这事儿我来说吧。” “你们可能也听关君自己说了,他在同龄人里有个外号,叫‘五回学徒’,因为我身体不行了,还要糊口,所以他虽然爱养鸟但我没法好好教他,便让他去养鸟的老师傅那里去学习。” “是,关君早就和我说过了。”张月回应着。 “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了解,学习养鸟也不是白学的。但学费虽然交不起,当时我还有几只不错的鸟值一些钱,便让关君带着他们去作抵押,跟着师傅们学习。本来说的是有钱了便把学费补齐,然后再把鸟儿赎回来,但我这边实在是……”说到这,关凝面露难色。 “我懂,您不用说的太详细。”张月赶紧打圆场,不让对话变得太尴尬。 “刚才那个人就是他最后一个师傅。这只太平鸟也是从小鸟的时候便让关君拿去作抵押了,一直养在他们家里,所以的确是有脚环带着。”说到了这里,张月已经明白了一大半。 “前几只鸟没钱赎回来,也便罢了,那几位师傅也是好人,只拿走了鸟便不再要求别的,但是这最后一个人,谁能想到他心这么黑呢?”关凝叹了一口气,“我们本来是把学费和赎鸟的钱都准备好了的。那天关君送了过去却没带着鸟回来,问过才知道,那人居然还要利息,说什么欠了这么久的学费当然要利息了。” “学费还要利息?他不会就是看上这鸟了吧?” “没错,他把钱都收了,却不换给我们这只太平鸟,也是关君年纪太小,要是当时我和他一起去就好了。后来再去,那人只说还上利息便能赎回鸟。但是我们明明也没有什么字据说要还学费的利息啊。”关凝越说越生气,突然扶了扶额头。 “您没事儿吧?”张月赶紧问道。 “爹爹!你头疼了吗?别想这事儿了,是咱们看错了人。”关君的话里也充满了气愤。 “没事儿,我没事儿。”关凝摆了摆手,“后来,关君和我说鸟要回来了我以为是和那人说通了,没想到,是你从他那里偷回来的吧?” 这话直指关君。 “可是这鸟本来就是爹爹你的!”关君一下子站了起来,满满的不愤。 “是,可是偷东西这种事儿绝对是错的,咱们可以据理力争,实在不行爹可以去县衙告他,你不应该去偷东西。” “我答应了张月哥哥他们要夺得好成绩,就必须得参加两组比赛,可是我只有凡儿……”关君又低着头坐下了。 “算了,听天由命吧,如果监赛官说你没了决赛资格,那也算是咱们的运气不好。” 刚刚说完,张文便从外面跑了进来,她带回来一个很好的消息。 “月月!关君!叔叔!咱们组进观鸟组决赛啦!”张文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关凝没有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儿居然还能进决赛。 “不光如此,监赛官还公告说,经过调查,这鸟就是属于关君的,那个人无理取闹,已经连第三四名的成绩都取消了!” “大快人心!”张月也很高兴。 “那告示在城里四处都贴了,就连某人的通缉令都被告示盖住了呢。”张文打趣道。 张月听了马上脸就红了起来:“不盖住也没事儿,你看我都上场比赛了,也没人说什么啊!” 关凝笑着说道:“那大概是画师的能力实在太差了吧,哈哈 。” 只有关君在一边不知道这三人到底在笑什么。不过他好像也有了一些成长。 就这样,关君一组顺利进入了决赛,观鸟组和鸣鸟组的决赛是在同一个场地先后开始的,所以只要关君一人便可。还有一件事在几个人的料想之中,和关君同台竞争的,果不其然正是沈成褚。 时间过得很快,隔了一天,便到了决赛日。 这日清晨,张月兴奋不已,很早便起床收拾,准备和关君一起赶去参赛。关凝也一样,今日放下农活儿,去看他儿子的比赛 。 就在张月起床收拾完毕,正准备叫醒关君,一同比赛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件非常不妙的事儿。 太平鸟不见了! “关君关君!你快起来!”张月赶紧叫醒了关君,小小一件屋子里,关凝也听到了说话声,微微有些清醒。 “怎么了?”关君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我刚刚才发现,你看太平鸟的笼子是不是不见了!”张月急切地说道。 关君听了腾地一下就从被褥里站了起来,赶紧看了一眼平常就挂在墙边上的鸟笼,果然少了一只! “这,这怎么回事儿?”关君变得不知所措。 关凝也从一旁坐起身来,他听到了对话后也看到太平鸟笼消失了。 “别着急。”关凝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张月这时候冒出一个想法。 “不会是那个人报复咱们,专门挑比赛前一晚,把鸟偷走了吧?” 这时候小小从一旁叫着,张月回想起来,似乎昨天晚上他就听到小小的叫声了。 第六十五章 决赛弃权 万万没想到,到了最后这决定性的一天,参赛的鸟却消失了一只。 “关君别急,我这就进城找我姐姐一起去帮你找太平鸟。”张月想了一下,马上做出了行动。 “谢,谢谢。”关君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 “那麻烦你们了,我让关君先准备带着凡儿去赛场。”关凝替他回答了。 不容迟疑,张月也没多想,赶紧朝着县城奔去。在路上,他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或许能帮上他的忙。 于是他一边跑,一边把左手按在腰间的酸与上。 “婳迪!能听见我说话吗?”张月急切地问着。 “能,怎么了?这么着急。” “大事不好了,今天是百鸟大赛的决赛,但是关君的那只太平鸟丢了!你有什么线索吗,你是不是昨晚应该能感觉到有别人的气息来到关君家里了?” “什么?可是我昨晚什么都没感觉到,我在这边并不用睡觉,你们每个人的生气我都没感觉到有任何变化,而且太平鸟的气息一晚没有变化,怎么会被偷了?刚刚我还感觉到了呢?” “你看到太平鸟的气息还留在屋子里?”张月觉得这好像不是一个小偷那么简单。 “对啊,就在那面墙一旁,和凡儿的生命力一样旺盛,我看得真真切切,绝不会有错。”婳迪语气之坚定让张月不得不信。 一句脏话骂出,张月变得心急如焚:“要是刚才在屋子里时候问问你就好了。鸟没了但是生命力仍在原位,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在已经跑出去这么远了,回去太浪费时间了,你能不能自己回去确认一下,然后我先去找文文姐?” “没问题,我确认完会去找你们的。”婳迪说完这句话便再感觉不到她的生命力了。 抓紧赶路的张月颇有些紧张,甚至都使用出了山神之力,强化了他的身体,这样缩短了赶路的时间。 到了张文住处,说明了事情原委之后,张月急忙询问张文怎么应对。 “别心急,这么看来也许就是昨天那个大叔报复心理突发,把鸟又偷回去了,咱们等婳迪来了之后直接先去找那个人再说。”果然还是张文比较冷静。 等了片刻,婳迪的身影穿墙而入,她张口便说:“不太正常,我刚刚回去看了一眼,并没有太平鸟的生命力,明明昨晚我还看得到它!” “这可奇怪了,那这鸟是怎么凭空消失了呢?”张月实在是搞不清楚其中的原因。 但最要紧的事是先把鸟找回来。 “可能是奇术。”张文推测道,“有一类奇术叫做生命奇术,是专门针对生命力的奇术,施展这种奇术,拟造一只小鸟的生命力应该不成问题。但究竟是谁能把自己的生气完全隐藏起来,骗得过身处那边世界的婳迪。” “我懂了,这人一定知道我是收藏师,不然他也不会这样的手段。如果只是偷平常人的东西谁会闹这么复杂?而且这人跑到城外郊区来,在那么一间不起眼的房子里偷东西,这人绝对是有特殊目的!”张月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些事。 “可是赛场闹事那天,台下那么多观众,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这样的大师,而且关凝似乎曾经有些名声,稍微打听一下也能知道他们家住在哪里。”张文继续推测着,“这下就有些难办了,可能不是那个大叔干的。” “那也不能放过,咱们先去看一看吧。”婳迪说道。 这样,张月姐弟二人带上婳迪,打听着找到了那个人的住处,毕竟那天赛场一闹,坊间都传开了那个大叔和关君的事儿,很多人都知道了那个大叔。 张月来到门前直接砰砰砰地敲门,就好像要砸开它一样。 “是县衙的人吗?来了来了!”一个同样有些急切地中年女子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同时门也被打开了。 “你们是谁?”一个中年妇女充满疑问地问道,看起来这人可能是那位大叔的妻子。 “我们是谁?你应该问问这家的小偷我们是谁!”张月急不可耐地说道。 “小偷?我们家才没有小偷!我丈夫昨天就失踪了,哪里有什么小偷!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是县衙找来帮忙找人的人吗?”那个妇女脸上带着疲惫,看样子她说的可能是实话,毕竟丈夫丢了谁会不着急呢。 “你丈夫失踪了?”张文反问到,“月月你别老这么着急,先把事情问清楚再说。” “你们先说你们是谁?” 张文和颜悦色地回答道:“我们是县衙雇来帮着找人的,您能不能给我们说说怎么回事儿,我们有些线索也好找。” “那这男的一开门就说我们家有小偷,谁是小偷?他脾气怎么这么差?”那妇女不依不饶地指责着张月。 “快道歉!对不起这是我弟弟,不知道瞎说什么呢,您别介意。他的意思大概是您丈夫失踪或许和最近县里出现的小偷有关。”张文笑着回答着,一边还按着张月的脑袋给人家鞠躬道歉。 张月硬挺着腰,但他没想到他姐姐力气那么大,只得鞠了一躬赔礼道歉:“对不起我心急了。是这样的,大概和小偷有关我才那么说的。” “小偷?这么一说,你是不是长得有点儿像……像谁来着?好像在哪见过你这张脸。” “没有和谁像。”张月马上意识到,虽然那通缉令画的丑,但基本特征可能还是有的,“您赶紧说说您丈夫的事儿吧,我们好替您调查。” “好吧。我丈夫前天参加完比赛还好好的,但是前天晚上突然变得坐立不安。你们大概也知道,赛场上发生了那种丢人的事儿,我还以为他就是心里不舒坦呢,安慰了几句我就先去睡了。但后来迷迷糊糊的感觉他一直没上床,而我也不确定。昨天醒来,我才发现,满屋子都找不到他,等了一天,打听了邻居街坊们,谁也不知道他死哪去了,我这才在昨晚找了县衙。”那妇女一边说一边变得又气愤又焦虑,都有些感染到张月两人了。 “您别着急,有什么别的线索吗?比如您丈夫留个纸条啊,或者家里有没有什么不一样?脚印之类的。”张文赶紧问道。 “什么都没留下啊,留下了那还叫什么失踪?这死老头子,好事儿全部干,现在遭了报应自己跑了,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可怎么活啊。”说着,这妇女看样子就要哭起来了。张月赶紧把她拉住,说了几句好话。 “等一下,大娘,你先别急着哭,您在仔细想想真的家里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这时候那妇女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止住了要哭的情绪说道:“哎!我想起来了,我在院子里发现有这些东西,我家可从来没这种金色的沙子,你们看这值钱吗?”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撮金色的沙砾,那一颗颗沙砾看起来的确就像金子一样。 “这,这不就是金沙砾?”张月一下就在脑海里浮现出沙砾组成的线绵延进街边小巷的场景,“易县……好像咱们家那边也有这个东西!该死的,我现在怎么脑子转不动了,想不起来了呢?好像还有一个地方……” 现在看来,想不起来才比较正常,毕竟在景县的金色沙砾并不是他亲眼看到的,而是酸与写在自己的笔记里面的。 “好,我明白了。”但是张文不一样,她知道的消息比张月多得多,而且她还从婉言那里得到过一条最重要的信息,就是婉言让她告诉张月的那句话——“我上司的袖子里会一直洒落金色的沙砾。” 这时她回想前天婉言和监赛官一起出场的样子,那个监赛官双手一直互相插在另一只手的袖口里,唯一一次挥手施展奇术,袖口也没朝下。 这么想来,外加婉言对他的态度和举止,大概率那人就是婉言的上司了。 “好,我们知道了,大娘您别着急,我们会赶紧帮您的。”张文回复着,说完就拉着张月离开了。 “哎!你们还没说这金沙值不值钱呢!”那妇女看他俩头也不回地走了,便没再追问,默默关上了大门。 “这下看难了,我看比赛之前找回太平鸟应该是没戏了。”张月在听完了那妇女说的话之后,自己也有所判断。 “的确,咱们先去找关君他们父子俩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补救一下。” 张文说完自己的看法后,两人径直朝决赛的大赛场而去。 这决赛的赛场可与前几日的赛场完全不同。大赛场设立在五回县东市,也是最大的市场中央的圆形广场上,金宝楼就坐落在这个市场里。 因为在市场之中,所以通向广场的每一条路都摩肩接踵,小商小贩和各种商铺在今日都拿出浑身解数招揽顾客,这一日大概是五回县一年里最热闹一天,也是商家们生意最红火的一日。 张月二人紧赶慢赶,到了赛场的时候,大赛已经准备开始了,观众们都围在赛场一旁。 “怎么样?能找到吗?”一见面,关君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着。 “对不起啊关君,我们找了最可能的小偷,但是那‘小偷’也失踪了。”张月有些失望地回应着,“不过没关系,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证明你一定有实力,到时候找回鸟儿,明年再参加夺冠也不是什么问题。” “对,你还年轻呢。”张文也接话安慰着关君。 “这样吗?”关君听到找不到太平鸟,失落的心情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关凝和张月姐弟看到关君的表情,心里也听不是滋味的。一路努力过来的他,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发生这种事,谁也不好接受。 “但我还是得上场,和沈叔叔认个输算了。”关君自言自语着。 张月他们现在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打破这个尴尬的场景。 这是,比赛即将开始的声音传了过来,张月他们一听就能明白,这是用了奇术传声,扩大了音量。 “下面,即将开始的就是百鸟朝凤大赛,最让人期待的环节之一!观鸟组三四名之争,以及冠军之争!”主持人的声音兴奋异常,观众们也喝彩不断。 不过张月倒是很像看看,三四名之争失踪了一个选手,到底要怎么争? 让他没想到的是,随着选手介绍,上台的除了和沈成褚比赛的选手以外,另外一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但介绍却和前天比赛一模一样。 台下的观众们和评委们却也没有任何质疑。 “这是怎么回事?”张月小声问着张文。 “那人被暗中安排了别人来替代。”张文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这比赛背后应该是有隐情的,“你看着就好。” 张月听了这话也没多问,只是静静看着,他好像也变得冷静了起来。 三四名比赛很快结束了,沈成褚曾经的对手得到了第三名。接下来就是关君和沈成褚的比赛了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随着主持人的介绍,沈成褚率先上了台,他拎着的是一个善良的金属笼子,另一只手则拿着金色装饰的华丽木质鸟架。两相衬托之下,笼子中的鸟也显得高贵雍容。 “下面有请我们五回县的年轻才俊!第一次登上这个决赛舞台的,被人们亲切称为‘五回学徒’的,手里把握着养鸟人未来的——关君上场!”主持人介绍了一番,但观众们都没想到,关君居然空着手就上了赛场,和另外一边手拿华丽器械的沈成褚形成鲜明对比。 这时候场下的窃窃私语又开始了。 “对不起,各位评委和观众们!我打算弃权!”刚刚走上台的关君就说了这么一番话,台下观众们本来期待着的精彩比赛,因为这句话就成了一场空,一阵嘘声瞬间涌来,压得关君,甚至张月都觉得喘不过气。 然而,惊人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第六十六章 惊人反转 这边,关君弃权的话刚刚出口,另外一边沈成褚已经摆出了嫌弃与厌恶的表情,已经准备开口侮辱他了。 场下的观众们也一片嘘声。 但是就当台下张月三人既无奈又遗憾的时刻,张月却猛地听到了一个声音。 “请不要放弃。” 张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飞身冲向台上,对着所有人大声吼道:“等等!我们还不要弃权!” 嘘声暂时停止,但连关君都愣住了,他们谁都不知道这是闹的哪一出。 “张月哥哥,我们……”关君本想再说阴一下他们的处境,不过,他却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的一幕。 那就好像真的百鸟朝凤一样。 从观众们背对着的方向,远处天空好像一小片乌云飘来一般,但万里无云的晴天里哪里会凭空冒出来一片乌云呢? 那越来越近的乌云被关君看在眼里,也被张月看在眼里,已经接近赛场了,他们才辨认出来,那是两只巨大的飞鸟,周围围绕着各样叽喳鸣叫的小鸟。 不论是扑闪着可爱小翅膀的麻雀,还是声音婉转的百灵,无一不围绕着那两只夺人眼目的飞鸟——一只洁白如雪,双翅之下三对脚爪尖利分阴;另外一只漆黑如墨,一条两叉长尾随风而动。 这两只大小非常的飞鸟越飞越近,就这么落在了赛场上,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见过这样的场景,全部瞠目结舌地愣着,看着,手足无措。 那些各式各样的鸟儿就那么长短鸣交替着,绕着赛场上下飞腾着,在观众之间穿梭着。目不暇接的众人好像被鸟儿们欢快的气息感染了,他们也是鉴赏家、养鸟人,但他们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种类各异的鸟儿同时出现。 张月和张文也看呆了,一只可爱的彩色羽毛的小鸟还落在了张文肩膀上,张文这几日久违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伸出手指摸摸了鸟儿的脖子。小小也从张月的衣服里钻了出来,爬到一旁的高处,看着四处飞腾的鸟儿们。 人群中却有一个人心情最复杂,也最激动。因为那黑色的大飞鸟,正是一只玄鸟。关凝阴白,这里本不应该有玄鸟,唯一一只,就是他与妻子一同放生的那一只玄鸟。而玄鸟一旁的雪白六爪鸟,是他妻子一直想要看到的贲鸟。 那玄鸟与贲鸟从天而降的场景大概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震撼人心的场景。也是他妻子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说过的,想要看到的场景。 一瞬间,关凝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就那么夺眶而出。他想了很多,和她一起生活的样子,一起养鸟、喂鸟的场景,一起放归玄鸟的时候,在她病床前许下照顾好关君的诺言,还有她一直不被提起的名字,江皓墨。 “我都替你看到了,皓墨,原来你的名字是这么美丽的一对鸟吗?”关凝的头痛在这时候袭来,说完这句话,他便倒了下去。 张文赶紧扶着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他说自己没事,休息一下便好。 再看回赛场上,不论多么雍容华贵的鸟笼、鸟架,都绝对衬托不了这一黑一白两只鸟儿。玄鸟和贲鸟就这么静静地立在关君两旁,两只鸟儿的高度已经几乎和关君一般高了。 他一时间甚至有些害怕,他从来没见过玄鸟,更不必说贲鸟了。 张月这时候又听到了说话声:“这样,可以赢得这场比赛吗?”“我们可从来没参加过比赛呢。” 原来他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两只奇畜发出的。其中一个声音他还有些许熟悉,仔细想一想,那日他去盗回小小,那个指示他房间的声音好像就是这两个声音之中的一个。 张月也从紧张里解脱,变得无比放松。他拍了拍关君的肩膀,笑着说:“加油吧,或许关君真的能得冠军也说不定呢?”说完,他便走下了赛场。而贲鸟与玄鸟扑闪了一下翅膀,身形忽然变小,就好似猎鹰那般大小,一左一右站在关君两旁。 一会儿,鸟儿们四散而去,只留下赛场上一个个呆若木鸡的观众、评委和沈成褚。 婉言冷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那么比赛继续吧。”就这样,百鸟朝凤大赛的决赛继续了下去。 结果可想而知,没有哪个评委见过比这贲鸟和玄鸟更美,更精神,声音更动听的鸟儿了。曾经那一届大赛,大概也是这么惊人的场景吧。 沈成褚颇有自知之阴,还没等评委说什么,就宣布了弃权。 他生气地把手中的鸟架与鸟笼摔在地上,鸟笼的门一下被摔开,那鸟儿也从笼子里飞了出来,消失不见。 主持人也不知道要怎么主持接下来的比赛,他也心知肚阴,究竟还有什么鸟能比这两只更适合夺冠? “那么,不如我接下来就宣布本届百鸟朝凤大赛的冠军吧?”台下寂静无声,连评委都没有说任何话。 “那么,本届百鸟朝凤大赛的冠军,大概是历届最年轻的冠军养鸟人,他的名字就是——关君!” 随着一小阵沉默,台下忽然爆发出如同雷鸣一般的掌声,欢笑声欢呼声也同样震耳欲聋,关君也一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笑着哭了出来。那笑容是他最开心的笑容,那眼泪也是他最真挚的眼泪。 贲鸟和玄鸟似乎懂得人言,相互对视了一眼,腾空而起。 伴随着掌声和欢呼声,一黑一白两只奇鸟,盘旋而上。虽然人们从来没有见过凤与凰飞翔的样子,但是今日这一幕大概会成为五回县的传说,永远流传下去。 那一只只鸟儿又从县城各处飞起,再次汇成一片鸟儿的云彩,随着贲鸟和玄鸟向着远方飞去,那个方向,正是归山的方向。 关君似乎在那一群鸟里,看到了那只太平鸟的影子。 这一切都被监赛官看在眼里。他此刻正站在很远处的城墙上观望着。 就这样,这一届百鸟朝凤大赛落下了帷幕,一时间坊间传闻全部变成了关君是如何用他父亲留下来的养鸟秘术与鸟儿沟通,如何在决赛赛场上上演那样一幕终极翻转,让所有在场的人叹服。 此时,关君父子两人和张月姐弟二人正在他们两个人破旧的小家里吃得正欢。 “谢谢哥哥姐姐,这一定是你们弄的吧!原来收藏师有那么大的能耐!我都想做一个收藏师了!” 张月和张文相视一笑,张月说道:“哈哈,我们可没那么厉害,那都是贲鸟与玄鸟自己的意愿。说起来,我们现在可没有你厉害了啊,你现在大概就是五回县最厉害的养鸟人了吧。” “唔。”关君嘴里塞着他从来没有那么大口吃过的肉,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你慢着点儿吃,又没有人和你抢,你着什么急。”关凝笑着说,但张文能看出来,关凝的脸色不是很好。 “关君,有了冠军的奖励,先给你爹爹好好找一个医生,把病先看好知道吗?”张文拍着关君的背说道。 “那当然了!我绝对让爹爹好起来!”关君满嘴是油地笑起来,样子颇为滑稽,弄的剩下三人也不由地笑了起来。 “但是贲鸟和玄鸟不在了,应该没有去长安的机会了吧?那今年进贡的鸟要怎么办呢?”张月疑惑地问道。 “那就是他县令的事儿了,大概从三四五名里挑吧。”关君回答着,一边还回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笼子,凡儿还在笼子里,吃着新买来的鸟食,和大家一起感受夺冠的氛围呢。 “那比赛也算结束了。”张月摸着窝在他腿上的小小说,“我和文文姐也该启程去下一站了,这里的事情应该都结束了。” 张文心想其实还有一件事没有结束,但现在也不是说那种事情的时候。 “是吗?你们要去哪里?”关凝问道。 “我们要去太行山另外一边的飞狐县。”张文回答着。 “说起来,哥哥姐姐你们为什么在四处旅行?你们好像是从东边过来的吧?”关君这时候想起来这个问题。 “嗯,其实我们是替我们的父亲来调查这山海国内异象频发原因的。造访各种名山大川,可能会有线索。” “是吗?的确我最近也听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南边的江有时会变得满江血红,而北方的河却有时会变得河水乌黑。”关君似乎也听说了异象的事儿,不过异象并不是那么简单。 “不仅仅是这样,”张文解释着,“最近,长安传说发生了白天太阳变成一轮黑日,搞的人心惶惶。而南方的某个地方在月圆之日也看到了一轮血红的月亮。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传闻,极北之地,有一个居住着另外一个民族的人的小城一夜之间变得空无一人,居民全部消失的事情。” “啥?异象是这么恐怖的事情吗?”张月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异象不是山神频繁不安之类的事情,而是这种奇闻异事。 “你连异象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出来调查线索了?”张文一拳头锤在张月头上。 “哎呀!我现在不是知道了吗!”张月摸着脑袋回答着。 “好了好了,今天不谈这些,咱们好好吃一顿,阴天再商量其他事情。”关凝插话说。 他们四个人在这里就好像一家人一样,一个亲切的父亲和三个年龄各异的儿女,一家人那么亲近,张月和张文也不由的有些想家。 就这样,决赛这一天过去了 。 第二日,张月和张文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翻越归山,到山的另外一边的飞狐县去。 他们在收拾好了各自的东西之后,张文从城里出来,到关君家里和张月碰头。 “你们真的这么快就走了啊!”关君有一些不舍。 “哥哥姐姐他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们帮了咱家这么大忙,咱们也不能耽误他们的事情。”关凝说道,“不过你们的确着急了一点,再留一两天也没关系。” “不留了不留了,我们赶紧赶路吧,事情结束我们也赶快回家看看我老爹老妈。”张月解释道,“到时候你们也一起来我家做客吧,我们那边也有很多好玩儿的噢,带上凡儿一起。” “好啊好啊,那我们就在五回县等你们来邀请我们啊!”关君听到这话有些高兴 。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上归山,这一段时间多谢你们照顾月月了,那我们就告辞了。”张文其实话里也有些许舍不得,但是她也想的是,早日结束可以早日回家。 “好,那就不多说了,这是一些盘缠,你们拿着吧,就当是你们给帮忙的报酬了。”关凝从屋里拿出来不少钱,感觉比张月张文两个人出门时带的都多。 “噢!这可不行,太多了,比我们花的钱都多多了,我们也没帮什么忙,可不能收下。”张月赶紧推辞,这钱的确受之有愧。 “孩子啊,这几日来,我越来越觉得你们亲切,你们对关君的帮助,可不是这么一些钱就可以衡量的。”关凝语气很坚定,“如今拿了大赛冠军,我们也没什么好回报你们的,这些钱不是什么大事儿,一定得收下。” 张月也不是那种不阴事理的人:“好吧,那就收下吧?”他还看了一眼张文,张文点点头,他便收下了那些盘缠。 “等等,张月哥哥,这个是昨天赛场上,贲鸟和玄鸟掉下来的羽毛,我也没什么好的东西,这两根羽毛就给哥哥姐姐做纪念吧,看到它们一定要想起我啊。”关君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伸手把一根白色的羽毛给了张文,一根黑色的羽毛给了张月。 “好的,我们就收下了,那你们别送了,我们这就走了。”张月看到关君的眼泪,心里也不是滋味。两人赶紧趁着情绪没爆发离开了。 离开的路上,张文和张月其实都有些不忍回头看。 第六十七章 飞狐阴影 又一次踏上了登山的道路,但这一次张月和张文两个人的心情变得有所不同。 “有些伤感呢,文文姐。”张月觉得不吐露出心声,憋着总是难受。 “没什么好伤感的,结局比咱们想象的要好得多了。”张文安慰着张月,也是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不要太留恋过去的事情。 每一个收藏师在正式镇守一方山川或者正式接受工作之前,都要像巫觋一样天南海北四处游走一番,这是一种对技艺的磨练,也是对收藏师心智的锻炼。 因为收藏师面对的是相对于人类,和自然联系更深更密切的奇畜与一些天然奇物,甚至是自然生命力的代表——山神。而人类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感情过于复杂,本性被掩盖。收藏师的这一番旅行,就是要他们看过世间百态后,回归真正的自我。 当然,有很多人过不了这个坎。要么是太过于纠结在爱情之中,要么是被过去的阴影所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前方的道路。这样的人虽然有做收藏师的能力,却缺乏做收藏师最重要的心境。他们都会在这一番历练后,被师父除去收藏师的名号。 所以张文对一路上保持着那样的冷静并不是她天生如此,而是经过了张成的锻炼。而张月还稚嫩得多。 “月月,有一个事儿我忘记告诉你了。”张文打算趁着翻山这段时间和张月好好把这一路上的怪事情都回忆回忆,把一些细微的小事串一串,“其实我在五回县的时候,单独找了一次婉言,她告诉了我一个事儿让我务必转达给你。” “什么事儿,她这么一路追着咱们的脚步,不会是她喜欢上我了吧?记得在易县的时候……”张月笑嘻嘻地开着玩笑。 “别说没用的。”张文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她和婉言见面的时候第一句话好像也是张月这个意思,“她说,她的上司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袖口会一直洒落金色的沙砾。” “金色沙砾?那位大叔他们家!”张月听到后立刻想起来这件事,“不对不对,还有!还有易县的一个小巷子口,也有金色沙砾撒成的线。还有在咱们家那里,我记得是……”说到这里,张月其实不是记不起了,而是不想说下去,因为这涉及到了婳迪。 “景县的时候就有金色沙砾?”张文没想到的是在他们还未出发前,就已经和他们扯上了关系。 “是……”张月欲言又止。 “我来说吧。”婳迪身影飘然显现在两人身旁,轻轻的浮在空中追随者两人的步伐,“我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是我现在寄宿在酸与之中,还能看到它写的笔记。笔记上写的是,那一日他化成张月的样子到广场上找人,恰巧遇到了假的我。而后在离开的时候看到了金色的沙砾绵延进一个巷子里,而巷子的深处有一个头戴紫色带子的人在地上被拖进了拐弯处。” “那,那不就是……”张文听明白了,那其实就是婳迪。 “应该是我没错了。但是死前一段时间的记忆我已经记不清了,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婳迪虽然身影飘忽,但是她的嗓音还是那么温柔。 “先不说这个了。”张月插话道,“意思是从景县开始,婉言的上司就一直参与进来了?她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个我真的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是朝廷的人。而且其实咱们也见过她上司了,就是那个监赛官。” “监赛官……”张月沉思了一下,“那意思就是,那个大叔失踪难道是婉言他们搞的鬼?” “我猜很有可能是这样。”张文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而且还有一件事。关君的太平鸟失窃,一定是计划周密手段高超的人所为,而连婳迪的眼都能骗过的高超生命奇术,其实咱们见过一次。” 张月快速回想了一下,吃惊地说道:“半决赛上监赛官让那大叔说不出话时用的奇术!仅仅一挥手就能施展出来!” “没错,所以月月你觉不觉得,咱们其实一直都走在一条被计划好的路线上。”张文大胆地猜测着。 “可是,板城县里没有他们的踪迹啊,而且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计划,为什么婉言的上司还留下这么多金砂呢?他是不是有毛病,故意留线索钓鱼呢?” “咱们想的还太少,也没有关键的信息,甚至不知道婉言她的上司到底是什么职位,替朝廷做什么工作。其实这事儿好像有些危险,咱们不应该掺合进去,只要做好咱们自己的事儿就好了。”张文觉得他们三个人完全不应该和那个神秘人斗智。 “那你说他图的是什么?”张月最不明白的就是这件事了。 “你怎么这么笨?骑驴找驴吗?”婳迪比张月明白的更快,“易县的大巫祝想要你什么?” “噢!我血脉里那股能和山神交流的能力!” 张月想通了之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按照这么说,景县的事儿会不会也是他们策划的?其实害死那么多人的幕后黑手其实是……” “等等,张月,隔墙有耳,不要多说!”他们虽然已经在深山老林里了,但张文明白,有些话永远不能说出口 。 张月沉默了,他现在心情十分复杂。看了一眼婳迪,觉得她的身影好像清晰了不少,但是摸一摸腰间的酸与,那里面还有很多名字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突然之间,三人陷入了尴尬的无语状态。 张文又一次挑起话头:“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觉得万启兄弟俩最后怎样了?还有程澈和那个姓杜的人。” “难道不是婉言的上司看他闹事把他给换掉了?”张月想了想补充道,“好像万启还跟咱爹有些关联呢。” “没错,不仅万启和咱爹爹有关系,五回县也和咱爹爹有关系。另外,爹爹在我出发之前还告诫我,千万注意婉言,和她保持距离。意思是不是他在咱们出发之前就已经知道婉言会来,或者说,再出发之前爹爹已经见过婉言和她的上司了?”张文的猜测不无根据,甚至让另外两个人听了都有些信服。 一句国骂出口,张月感觉有些麻烦:“好烦啊,怎么这么复杂,这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儿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月月你下面的路一定要小心,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咱们。另外,你不许骂街。” 婳迪也跟着说道:“没错,不许骂街。” 张月甩了甩头,一脸的无奈:“好好好,好烦。那你们两个说,小小不会也是他们偷走的吧?或者说是他们抓到的。” “都有可能,我觉得这都是某个计划的一部分。” 张月现在隐约感觉到,有一张黑色的大网正在背后悄然张开,将他们几个人都网在其中。 就在这时,他们几个人听到远处的山林中先后传来两声鸟鸣。这鸟鸣的声音他们都听到过,就是玄鸟和贲鸟。 “这是,在给咱们送别呢?”张月笑着说。 “谁知道呢?咱们逮了贲鸟那么多次也逮不到,这会没准是嘲笑咱们赶路慢吧。”张文也开着玩笑。 不过张月这时候想用他的能力去看看能不能和那两只奇畜说上话,毕竟那一只奇畜玄鸟在远离自己出生地的地方栖息着也是他第一次见。不过距离太远他感觉得不是很清楚,隐约之间好像不止两个奇畜在林中,还有其他的东西。 但是他没有在意,毕竟这山林里或许不止一只贲鸟,有多少都有可能。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婳迪感觉的就是两只奇畜的生命气息,在鸟鸣传来的方向。 之后他们继续赶路,没有多说些什么。其实张月也是累的不太想说话了,连脑子都不想转了。张文却不让他用山神之力强化自己的身体,说要让他锻炼锻炼,这虚弱可不行。 一路翻山越岭翻过归山还有几座小山丘横亘飞狐县和三人之间,一天的时间,仅凭双脚大概是没法到飞狐县了,但其实也很接近了。 张文和张月在山间想了些办法决定露宿一晚。 他们施展奇术侦测和预警,避免有危险的动物或者其他一些什么。生了火在搭好的简易帐篷旁吃一些干粮。 这时候,张文闲着没事,就让张月背一背《海山录》,她问道:“月月,你知道咱们即将要到的飞狐县旁边有什么山吗?” “这还不简单?我拿酸与看看不就行了。” “不许看,我就让你凭记忆说出来。” “哈哈,文文姐是在考你呢,别学艺不精露馅了。”婳迪这一路一直陪在两人身旁。 “啊……我想想,我可不是学艺不精啊,其实我也是和文文姐一起,在老爹的督促下背了很久的,只是最近稍微有些忘了。”张月挠着头说,“嗯……好像有一座叫姑灌山,是‘冬夏有雪’。难道冬天和夏天山上都下雪吗?” “你别企图用这种弱智的问题转移话题,姑灌山很高,山顶终年有积雪。”张文一眼就识破了他的目的。 “嘿嘿,这不是说出来了嘛。”张月傻笑着回答道。 “不对,除了姑灌山,飞狐县更靠南还有一座山。”张文却是紧追不舍 。 “唉,想不起来了嘛,你说你给我的酸与里弄了那么好用的地图版《海山录》,还整这些提问干啥啊,好麻烦的。” “基础不牢,怎么能做一个优秀的收藏师?你可是咱张家的继任者。” “好好好,那你说说还有座啥山嘛。” “就知道你小子记不住。飞狐县南方二百里还有一座梁渠山。‘又北三百五十里曰梁渠之山。无草木,多金玉。修水出焉,而东流注雁门。其兽多居暨,其状如豚而赤毛。其音如豚。有鸟焉,其状如夸父,四翼、一目、犬尾,名曰嚣,其音如鹊,食之已腹痛,可以止衕 。’” “其状如夸父?”张月听完,疑惑不解,“夸父不是传说中上古一个部落?” “没错,你要感兴趣,那就自己上梁渠山收藏一只嚣就好了。”张文这一番话,的确引起了张月的兴趣。说实话,张文自己也非常感兴趣,对地理与历史 的敏感是她天生的天赋。 “这个我知道,夸父部落曾经出过一个神人,他追着羲和的神车跨过山海……”婳迪正说着话,突然之间,生的火熄灭了。 “不好,月月快警戒!”张文收到了从他们施展的奇术带来的反馈,有什么东西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张月在张文还没说完,便已经阳山山神之力附身,双眼在黑暗之中也看得清楚。他四周围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文文姐。”张月小声说道,“什么也没有。” 婳迪同样感知着周围的生气,没有任何生物靠近他们。 “我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近。”婳迪警戒地说道。 张文听罢,左手手腕一转,手指一捻,一小团火苗闪动,她轻轻一弹,火苗落在柴火上,火焰再次升起。 “既然婳迪说没有那应该是没有,但是为什么警戒奇术有反应呢?”张文感到很疑惑,“这样吧,咱们两个轮流值夜,以免有什么危险。” “啊,这不好吧,让婳迪值夜不好吗?她又不用睡觉,我爬了一天山好困的,而且周围真的啥也没有。” “对,有我在就好了,你们休息便可,我直接触动你们的生气,就能把你们叫醒。” “那不行,怎么能让你个女孩子一晚上就这么看着他个大男人睡觉。起来,你先值夜!”张文说完,就躺到了帐篷里。 “啊,有点麻烦啊。”张月很不情愿,但婳迪其实还有些高兴。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个和树一般高的黑影,站在远处的黑暗中窥伺着。 第六十八章 夸父传说 这一晚虽然有些波折,但是还算是顺利过来了,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张文和张月收拾好了行李,再次准备上路。 “呼,又要爬山了,虽然心里还没适应,但是感觉身体已经适应了。”张月感慨到。 “你终于变得不拖后腿了而已。”张文开着玩笑,已经走到了前面。 “别说我了。不过啊,我怎么总感觉有人盯着咱们一样?”张月一边走着一边四周环视了一番,却什么也没发现。 “什么啊,别吓唬人了。” “好吧,的确没什么。”但张月还是觉得那么不舒服。 就这样,两个人加上婳迪,朝着飞狐县翻山而去。经过一个白天的努力,他们终于在黄昏时分到了飞狐县,赶上了最后一刻进城门的机会。 飞狐县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有故事,但是这个县城在各种方面都显得有些清冷。守城门的人也没有几个,进出的人就更少了,甚至张月他们进城的时候都看不到其他人。 进了城门,姐弟二人在市坊之间想要找一家邸店住下不过他们找了好大一圈,甚至连一家小旅店都找不到。 “这什么意思啊?”张月有些烦躁,“飞狐县这什么意思?生人勿近?一家住宿的地方都没有?” “你别着急,月月,要么咱们去问问有没有什么人家知道哪里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或者是不是能借宿一下的。” “你去问,我不好意思。”张月好像还有点儿怕生似的。 张文走到坊间的一户看起来比较干净整洁的人家门口,敲开了房门。里面一位与这个整洁的屋子格格不入的邋遢男人打开了门。 “谁啊?你们干嘛的?”那个男人张口就是一股烦躁焦虑的气息。 “对不起,打扰您了,我们是旅人,路过这飞狐县,本来想找一个旅店之类的地方落脚,但是这里真的找不到一家,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哪里有旅店之类的地方?” “没有。”那男人直接两个字就回答了。 张文这时候就觉得借宿在这家肯定是没戏了,就说:“好吧,打扰您了。” “我都说了没有旅店你们还打算上哪去啊?”那个男人说的这话让两个人云里雾里的。 “什么意思?”张文回问道。 “你们进来吧,我家有地方,随便住几天。” 张月和张文对视了一眼,看这个男人态度有些恶劣,居然主动留他们两人过夜,让姐弟两人措手不及,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愣着干啥呢?不住?”那个男人一句话叫醒了张月两人。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张文赶紧道谢。 进了屋,屋里很黑,太阳也快要落山了,看来也快要到睡觉的时候了。 屋子里摆设很少,不过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你们去那屋睡吧,那里有被褥,有个炕,你们随便自己怎么睡都好,我还有别的事儿,没饭吃自己想想办法吧。” 这个男人虽然收留了他们两个人,但是态度还是敷衍,语气也很随便。 “好,不过请问您贵姓?我叫张文,这是我弟弟张月。”张文为了好称呼,询问着这人的名字。 “我叫凤渡北。没什么事儿别来我屋子找我。”说完,凤渡北就进了另外一间房间。在他开门时,张月隐约看到那房间里开着灯,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纸张。 “文文姐。”张月和张文一同进了那件卧室,然后小声说道,“这人看起来有些奇怪啊。” “好像是有一些。” “按理说这普通坊间平民一般晚上不怎么点灯的吧,我刚才从他开门的门缝里看到,他好像点着灯在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别打听别人的事情了,有地方住就赶紧住下吧。” “好吧。”张月也不是很愿意管闲事,“不过文文姐,咱们阴天要去上山一趟吗?” “梁渠山?嚣?” “没错,我对‘状如夸父’这个事儿有点好奇,或许从梁渠山山神那里可以知道些什么。” “好嘞,那就去。第一次你主动提出上山呢。”其实这也正中张文下怀,她也的确是想去看看这梁渠山上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他们其实并不是最早打算上梁渠山的人。 “那早点休息吧,刚刚爬了两天山阴天还要继续。” 不知不觉件,张月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整天的体力消耗。 他们两人各自在炕上铺好了被褥,正准备休息,隔壁房间突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好像是凤渡北把一个东西狠狠摔在地面上的声音。 “嗯……没事吧应该?”张月躺在炕上说。 “没事,少管别人的事情。”张文这人一直谨言慎行。 “话说这个男人居然姓凤。这姓我可听都没听说过。”张月随便和张文聊到了那个男人的姓氏。 “话说,你们还记得昨天晚上我想讲的夸父的故事来着吗?”突然,婳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正对着张月面朝上的脸,吓了张月一跳。 “哇!你干什么,吓死我了。”张月腾地坐了起来。 张文和婳迪都噗的一声乐了出来。 “这么胆小还是男孩子呢。”婳迪打趣道,“不过我在问你问题呢。” “夸父吗?我记得啊,那个故事我也知道,就是夸父追着太阳,饮尽了河水,最后力竭而死嘛。” “大体是对的,但是细节可和我想说的不一样噢。” “细节?什么细节?”张文好奇心又一次被勾引了起来 。 “夸父不是追着太阳那么简单,他追的是驾着凤车的羲和君。” “羲和君?凤车?”张月的知识还是比这两个女孩子差多了。 “没错,羲和君是曾经的日神,他驾着的凤车闪耀着金光,那金光照耀到的地方,都会万物繁荣。而拉着这辆车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对凤凰。雄为凤,雌为凰。” “噢,是嘛?还有这样的事儿?”张月同样变得好奇了起来,“那夸父为什么要追着羲和跑呢?把他叫住不就得了?”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从书里看来的故事是这样的。”看来婳迪打算从头开始把这个故事好好讲一遍。 “在当初,夸父是一个非常繁荣的部落,这个部落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人人身材高大,不论男人女人都很强壮,所以打猎、农耕都不在话下,整个部落发展的十分迅速。但是后来,部落之间战争频发,各部落都借助着自己所崇拜的神互相倾轧,你们也都知道,最后黄帝与炎帝的部落联合起来打败了蚩尤部落,代代相传下来才有了如今的山海国。” “嗯,传说是这样的,不过咱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张月应和着。 “这夸父部落,就是各个部落统一之前,非常有竞争力的一个部落。因为他们强壮的身体和巨人般的身材,不论男女都可以上场作战,骁勇善战,甚至蚩尤他们半兽半人的部落都打不过夸父。” “半兽半人说实话就有些扯了。”张月作为一个收藏师,好像骨子里还有点儿叛逆。 “后来,有一个名字已经失落的部落,他们向他们的神献祭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夸父整个部落下了一个诅咒——夸父部落所到之处必然寸草不生,万物凋零。就这样,没了补给,夸父部落再怎么勇猛,饿着肚子没水喝,迟早还是要被吞并的。”婳迪慢慢叙述着夸父的故事。 “所以部落里出了一个勇士去找羲和?”张月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没错,夸父部落里最勇敢最高大的勇士,知道羲和的凤车所闪耀的金光可以带来万物繁荣,所以他便打算借用这辆凤车让部落重归鼎盛时期。就这样,夸父找到了羲和,说阴了来意,但是羲和并不同意这件事,因为他被某人赋予了工作,每日都要驾着凤车照耀整个大地,不可能专门借给夸父部落,所以便回绝了夸父。” “那后来呢?夸父气不过就想抢?” “并不是要抢,而是他想要向羲和证阴自己。他见羲和拒绝了他的请求,便和羲和打赌,说如果他能在大地上凭借双腿追上凤车的速度,就算他赢,羲和就得借给他凤车用一日。” “那羲和不是傻?为啥要和夸父打赌?” “大概是用了激将法吧。”张文这时也插了一句嘴 。 “可能吧,听说羲和的凤车拥有世界上最快的速度,没有任何东西能赶得上它。所以羲和答应了下来。后来的故事你们也知道了,夸父的确强壮,脚力非常。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而羲和可是神。所以夸父虽然最后的确快追上凤车的步伐了,但是他被凤车的金光照了太久。刚刚说了凤车可以让万物繁荣,其实就是促进生长,而夸父就这样变得年纪越来越大,肉体生长的也越来越快。” “所以他变得非常渴?因为一直在生长?”张月总是能猜到。 “没错,肉体生长必然要吃饭喝水,所以夸父就饮尽了大河大泽,但并不能满足他肉体的需求,这个时候的夸父已经长的像山一样高了,所以最后渴死在了大地之上。夸父部落也就这样走向了没落。” “嗯……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也许现在天上的太阳就是羲和驾着凤车也说不定。”张文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说啥呢,除了山神,哪里会有真正的神,都是封建迷信,不可取。”张月倒是不信这些传说什么的。 “那你信《海山录》吗?”张文问道。 “当然信了,这一路上的奇畜和山神基本上和《海山录》记录的一字不差啊。” “但《海山录》里有记载夸父的故事。” 张文这句话还真是把婳迪和张月都说懵了。 “不是,《海山录》不是记载名山大川与奇畜奇物的吗?还有传说故事?”张月有些不信,不过这也暴露出来他学艺不精 。 “看来那天婳迪说的没错,你就是学艺不精啊。《海山录》里,海外北录里记载的,大致和婳迪所说的是一样的,但是大荒北录里所记载的却是另外一个故事。月月你自己翻开看看就知道了。” 张月听了,快速翻看着床边的酸与,婳迪挤在他肩头一起看。 “嗯……在这!大荒之中,有山名成都载天。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禺谷。将饮河而不足也,将走大泽,未至,死于此。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乃去南方处之,故南方多雨。”张月把书里记载的东西读了出来。 婳迪趴在张月肩头,不过与其说是趴,不如说是飘在肩头上。她听完说道:“这说的不清不楚的啊,应龙是个谁?说夸父要去大泽,但还没到就死了,后面又说应龙杀的夸父,这都哪里跟哪里?” “应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奇畜。”张文一句话好像把传说与现实联系了起来。 “什么?应龙是一只奇畜,意思是奇畜杀了夸父是吗?”张月突然之间感觉传说好像也不是那么假,背后或许藏着很多秘密。 “没错。现在你还相信《海山录》都是真实的吗?”张文反问张月。 张月听了这话,陷入了沉默之中,信与不信,似乎都各有自己的道理。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该睡觉了,阴天上山看看,或许会发现什么东西呢?” 张文说完翻了个身,看样子是准备睡了。 “张月,你也睡吧,我要回那边去了。”说完婳迪也消失了。 只留下张月一个人,脑子里还在思考着夸父、应龙、羲和与凤车。 第六十九章 梁渠石碑 这一夜睡的还不如在山里露宿的那一晚。整晚,张月他们睡觉的卧房隔壁,都不停传来各种声音,叹息声,撕纸声,还有摔断摔破东西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张月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一边张文早已经在收拾行囊了。侧耳一听,隔壁房间已经没有再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了。 “昨晚一晚真是好烦人啊,我都没睡好。” “说实话,作为一个收藏师,在山林里露宿是常有的事儿。如果每天都睡得那么死,估计哪天就一觉不醒了。” “可是我这不是在人家家里过夜嘛!” “要不是人家收留你,你都不知道去哪里吹着风睡觉了,别那么多抱怨,做好你自己。”张文的教训句句在理,张月也说不出什么。 之后,两个人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准备和凤渡北道谢告别。 不过两个人忘了昨晚他说尽量不要进他屋子的话。 敲了敲门,两个人没听到任何回应,张月便下意识地轻轻推开了那扇门。展现在眼前的,是满屋子的纸张和散落一地的书籍,甚至墙上都钉着许多画满了线条或者写着密密麻麻字的纸。更甚连天花板上,都粘着一些写着东西的纸,打开门这一下带来的风还吹落了几张粘的不牢的。 “对,对不起啊,打扰你了。”张月一时有些尴尬,这个时候他想起来凤渡北不让他随便进屋子。 凤渡北本来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开门都没有醒来,张月突然说了一句话反倒把他叫醒了。 可能包括起床气,凤渡北张口就毫不客气:“你俩干什么啊?赶紧出去!”说着他就站了起来,把两个人赶了出去,回身把门紧紧地关了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太冒犯了。”张文赶快道歉。 那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张月两人都觉得他面露忧郁的神色,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话。 “算了。看你们背着包,这是要走吗?”凤渡北突然转变了语气,两个人又是措手不及。 “啊,我们是想上一趟梁渠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好一直在您家打扰。”张文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噢,随便什么时间都好,我家你们随便住就好了,少来烦我就行。”凤渡北这些话说的两个人晕头转向,一会儿语气恶劣,但态度又有些温柔,就和他穿的衣服一样,邋邋遢遢,乱七八糟。 凤渡北说完就回屋去了,张月两人对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会儿才离开了屋子。 “文文姐,这个叫凤渡北的人好奇怪,真的好奇怪,这就叫刀子嘴豆腐心,反差萌?”张月忍不住要评价一下这个奇怪的人。 “我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儿。”张文说着,还观察着四周,发现街上还是空无一人,昨天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来到飞狐县就没什么人,现在已经是清晨,居然还是没人。 “凤渡北那人且不说,你看这坊里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去瞅一眼,看看是不是睡觉呢。”张月倒是很不在乎,直接扒着最近一户人家的窗子,打算打开一条缝看看有没有人。但是这户人家的窗子紧闭着,完全推不开。 一看推不开窗子,张月颇有些顽劣的性格冒了出来。他立马跑到旁边一户人家的窗前,同样打算开一条缝看看。 “哎!月月,你别闹了,或许人家都正在睡觉什么的。”张文赶紧劝张月停手。问正经事儿的时候羞羞答答,这种随意搞怪的事情他却很是上道,活脱脱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过张月虽然用力去开窗,但还是没法打开,这户人家同样把窗关的死死的。 “怎么搞的,一家家都闭门关窗,这是什么奇怪的风俗吗?”张月歪着头,一脸不解。 “不管了,咱们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儿吧。” 走在飞狐县冷清的街道上,张月隐约觉得,又有什么东西在跟踪或者盯着他们。 他将手按在酸与上,悄悄问婳迪说:“婳迪,你能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跟着咱们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只看到大家都在自己家里休息而已。” “这样吗……”张月依然觉得不舒服,一丝丝凉意在他身边围绕着。 之后,张月姐弟二人顺利出了城,朝着南方的梁渠山而去。一路上最令人不舒服的地方是,路边只有一些野草,一棵树都没有。更令人不解的是,他们出城之后,城南方一片平旷的土地,但却未被开垦为农田。像五回县、易县,甚至穷乡僻壤的板城县,城外平旷的郊区都会开垦为农田。 “文文姐,你还记不记得昨晚上婳迪讲的那个夸父的传说?”张月想到了一个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 “婳迪说,夸父部落是因为被别的部落诅咒了才落得消失的下场。而那个诅咒就是——部落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万物凋零。你看这飞狐县周围,是不是有些过于荒凉了?” 张文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但她其实是最相信夸父传说的人,因为她相信《海山录》里的记载一定没有错误。 “看看再说吧,我预感山上可能会有奇妙的东西等着咱们。”张文心中的好奇心一层一层地慢慢叠加着。 两人脚程很快,花了不到半个上午便到了梁渠山山脚。在张月意料之中的是,这山上光秃秃的,甚至连草都很少,只有黄土和石头。 “文文姐,这山可真荒凉。” “早就应该知道了,《海山录》里可都写着呢。” “我一时给忘了嘛。”张月笑着挠了挠头,然后打开了酸与,重新读了一遍梁渠山的记载。果然上面写着“无草木”。不过这一看,他还恰巧扫到了姑灌山的记录,上面三个字“无草木”也被张月看到了。 “这飞狐县是不是有些惨?两座山都是草木不生,城外平地也不开垦,那这些平民百姓都吃些什么啊?” “回去可以问问凤渡北。”张文现在的注意力全部在这座山上,“我先用奇术测一个细节的地图。”说罢,她熟练地运用地理奇术,勘测了一遍梁渠山,令她大吃一惊的是,这山山顶正中央,居然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 张文勘测完,立即在面前模拟出一个小的立体地图,喊张月过来看:“你快来看看这个!” 张月闻声而来,第一眼就被那巨大的石碑给吸引住了目光:“这?这也太大了吧?这不得几十丈高?” 或许是这梁渠山有些矮且没有草木,也或许是那石碑太过于高大,在张文用奇术形成的小地图上,那石碑十分显眼,就好似一个大土包上插着一块小砖。 “快,咱们赶紧上去看看!”张文按耐不住好奇心,拉着张月就踏上了上山的路。 看起来这山很少有人攀登,并没有现成的路供张月两人上山。向山顶进发的过程的确有些坎坷。不过在有了阳山山神加护的张月,外加经验十分充足的张文面前,这座矮山并不是什么问题,甚至上到山顶的时间还不如他们从飞狐县走来的时间长。 就在半山腰以上,张月已经凭借着山神加护的阴眸看到了那极大的石碑。 等到登上了山顶,那石碑更是大的有些惊人。 张文快速的又施展了一遍奇术,测了测这石碑的大小。 石碑大约有十五丈高,六七丈长,两丈宽,而在地下的部分,可能比地上还长。。在这个石碑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不知是什么文字的东西。与其说是文字,张月觉得更像是图画。此外,最令两个人吃惊的是,这石碑浑然一块,并不是堆垒起来的。 “这可真是惊人。”张月摸着石碑,冷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什么人能把这石碑立起来?” “这石碑不是被人立起来的,是被插进山里的。”张文比张月更清楚这石碑的情况。 “插进土里的?那得多么大力气才能插进土里。”张月突然好像阴白了什么,“或者说,得多高大的人才能把这么大的石碑插进去?” “看来你和我想的一样,夸父不是强壮和高大而已,他可能是一个巨人,或者说是一整个部落的巨人。”张文的猜测十分大胆,不过姐弟两人却心有灵犀。 张月没有回应,仔细看着这石碑上好似图画一样的文字。那些文字并不是很大,大概一个完整的图形有张月两个拳头那么大。这样比较下来,这石碑上的字有多少,就不言而喻了。 “月月,你能和梁渠山的山神沟通上吗?”张文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这座山和这石碑背后的秘密,唯一的知情人很有可能就是山神。 “文文姐,这一路上,你看见树和草了吗?”张月都没回头。 “没呀。” “那动物呢?” “也没有。” “嚣和暨 呢?” “我也没发现。” “那你觉得这山会有山神吗?”张文听了这话,才阴白过来,没有丝毫生气的山,又怎么会有山神庇佑。 “好吧。”张文其实有一些高兴,因为她喜欢这种自己解密的感觉。 张月依然没有回头,他觉得当他把手放在那巨石碑上时,会有一种感觉围绕在他脑海里。他努力地静下心去感受。 “月月,你在干嘛,有什么发现?”张文看张月一只手放在石碑上,双眼渐渐闭了起来,感觉有些不对劲,“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你别说话。”张月静静地感受着。 突然,一个他从来没听过的浑厚声音传入脑海里。 “滚……” 这一声吓得张月赶紧缩回了手,他不知道是什么在说话,这里既没有山神,周围广阔一片也没见到任何奇畜。 “怎么了?你感觉到什么了吗?”张文着急地询问着。 “我听到一个声音说‘滚’……”张月有点回不过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声音?这里不是没有山神吗?灵识高的奇畜也不没有,你怎么会听到声音?”张文觉得事有蹊跷。这一刻,好奇心驱使着她,让她几乎已经下定决心要找出这石碑背后秘密。 “我也不清楚。”张月说着,又打算询问婳迪。这一次婳迪显出身形,在两人面前。 “我四周围转了转,这里除了一些普通的奇畜和地下的小动物什么的,没有任何其他生气了。” “那就怪了,难道是这个石碑说话了?”张月疑惑之际,又下意识把手放在了石碑上。 “滚……” 这样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脑海里。 “就是这石碑!我手一放上去就有声音!”张月发现了石碑的秘密。他没有再把手拿开 ,但是声音却消失不见了。 “还有别的话吗?”张文问道。 “没了,就那一个字。”张月一直触摸着石碑,那声音却没了后文。 就这样,三个人在巨石碑旁鼓捣了半日,再没了其他什么线索。他们只好回飞狐县,再作计划。 到了飞狐县,他们还是准备去凤渡北的家里暂住。 回到凤渡北的屋子后,他们吃了自己准备的干粮,就在屋子里商量下面该怎么办。 商量了好久,他们也没个什么头绪。一座光秃秃的山和奇怪的巨石碑,以及完全不理解的文字,最后还有一个神秘声音说的“滚”。总结起来,好像梁渠山并不欢迎他们似的。 不过说着说着,张月脑子里突然闪过凤渡北房间的画面。他隐约觉得,好像有一张纸上画的图形,和那个石碑上是一模一样的! 第七十章 石碑之下 一闪而过的想法在张月脑子里生了根,这个凤渡北肯定不简单,他这人的奇怪之处背后一定也隐藏着秘密。 张月把他的想法和张文说了,张文因为今早并没有进那个屋子,都是张月打开房门进屋说话的,所以她并没看清屋里的东西。 “你这么说,看来凤渡北这个人对那个石碑也有所研究。不过那么一屋子纸,外加他整晚的摔东西叹气,还有他时而暴躁时而温柔的态度,估计他也是很困扰啊。” “不过或许他是知道了什么才变成那样的?”张月的想法似乎也有些道理。 “可是,我觉得咱们可能和他说不上什么话啊,他那个样子,不像是能正常聊天的感觉。”张文虽然很想从凤渡北那里知道些信息,但她觉得这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哎,我倒是有个想法。”婳迪又从一旁的墙里冒了出来说道,“既然凤渡北可能对巨石碑感兴趣,那你们引起他的好奇,让他主动来和你们说话不就好了。” “当然能让他主动来和咱们说交流是最好的,但具体怎么做?”张文摸着下巴细细思考着这个问题。 “没什么难的,张月你不是摸着石碑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声音?站在他房间的门口,夸张地描述描述,如果他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一定会主动来问你们的。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的确如咱们猜想的那样,和巨石碑之间有什么关系才行。”婳迪这一番话,的确是一个方法。 “嗯……”张月想了一下,“可以,是个办法。” “那就这样,咱俩去外面的屋子里大声聊天,让他听见,或许就成了。” 张文和张月到了外屋,婳迪说凤渡北就在屋子里,所以两个人稍微靠近了一些他房间的门,便开始表演。 “姐姐啊,今天上梁渠山可真是收获不小啊!”张月生硬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假话。 “嗯,是啊,山上的那个石碑藏着不少秘密啊。”张文像个捧哏一样附和着。 “跟你讲,今天我把手放在那个石碑上的时候,可奇怪了!” “嗯,我还记得,你说居然有一个声音传到你耳朵里。真是奇怪!”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在一般人眼里肯定早就看穿是故意的了。 不过他们两人听到了房门里有脚步声,似乎是凤渡北走到门口来听他们说话了。 两人见状,更提高了声调,张月甚是夸张地说:“那个声音浑厚如洪钟,一听到我脑海里瞬间充斥着各种未知的知识,他还教导我远离这座山,最好不要再靠近了。”不过他的确是听到了一个“滚”字。 “这么厉害,我怎么就没听到呢?” “大概是我天赋神通,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不知道那个声音的来源是什么,难道是那个石碑说话了吗?真是平生第一次见会说话的石头。”张月感觉还吹起了牛。 张文听着话掩面一笑:“原来我弟弟还有这样的神通,可惜了,咱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这种神奇的事情也没别人能知道了。” “等一等!你们说摸着那个巨石碑的时候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果不其然,凤渡北一把推开了门,站在两人面前一副你们可不能走的表情。 张月心想,婳迪这招引蛇出洞还挺好用,正中凤渡北的下怀。 “怎么?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张月的表情控制做的很不到位,一脸贱笑。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你听见什么了?”凤渡北却不管他是什么表情,心里好像只有巨石碑的事情。 “当然是真的,我听见那个声音说了一个‘滚’字。” “真的?他说话了?声音是什么样的?”凤渡北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就好像完全不在意张月姐弟二人夸张的形容,即便只听到一个字,就会让他变得兴奋不已。 “真的真的,我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但那个声音特别深沉,特别浑厚,一听到声音,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土地。那声音就像土地一样厚实。” “没错!”凤渡北小声地自己嘟囔着,“ 是她,就是她!” “是谁?你能给我们说说那巨石碑是怎么回事儿吗?”张文顺势回问道,“或许我们能帮什么忙。” “你们千万别走,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让你们帮忙,你们要什么东西吗?我都能帮你们准备,吃的喝的住的舒服不舒服?”突然热情的凤渡北就好像和昨天不是一个人了一样。 “这……”张月被这热情给搞的有些措手不及,凤渡北甚至还想上来握张月的手。张月伸出手,另一只手挠着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张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文又是噗嗤一笑,说道:“月月你去和渡北好好交流交流吧,毕竟是你听见了那个声音。” “啊?这有些晚了,我觉得都快要睡觉了,我跑了一天有点儿困了。” 张月有些不情愿。 “来吧,我这就跟你说。”凤渡北正和他握手,听见张文这话,直接顺手拉着张月就朝着自己那房间走去。 “哎!你听见我说啥了吗?”张月想往回拽凤渡北,却发现他力气大的惊人,怎么也拽不回来,“等一下!我说我困了啊!明天说不行吗?” 凤渡北就好像一点儿没听见一样,直接拉着他就进了房间,一把把他按在了一个椅子上,而自己坐在了桌子对面。 张月看着这个状况,大概也是没什么办法了,张文和婳迪也等着新信息,所以也就不抵抗了,干脆打起精神听下去吧。 “你知道这梁渠山上草木不生吗?” “当然知道了,我今天可是刚去了一趟啊,你都不听人说话的吗?” “这是因为夸父部落的诅咒。” 张月刚想教训一下这个不听人说话的凤渡北,却听见了这句话,精神一下提起来了:“真的有夸父部落的诅咒?” “没错,夸父部落被一个崇拜巨大黑色鸟神的部落下了这个恶毒的诅咒。但是他们并没放弃,后来部落里派出了最强大的勇士去寻找破解诅咒的方法。”凤渡北聚精会神地说着他所知道的事情。 “等等,这我知道了,后来他去和羲和打赌追凤车不是吗?”张月打断了他。 “你知道了?是巨石碑那个声音告诉你的吗?” “不是,我从别的地方知道的。” “那你可能不知道一些细节,那和派出去的勇士其实是一个女人。”凤渡北冷静地向下接着讲。 “女人?” 这张月可没想到,传说里夸父原来是个女人。 “没错,她就追着凤车那么跑……”说到这里,凤渡北停了一下,似乎是哽咽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了下去,“后来她的确是成功追到了,羲和也准备履行诺言,帮助夸父一族,但是夸父已经筋疲力尽了,口渴至极的她想去大泽喝水,却在路上力竭而死……” “那后来呢?夸父族怎么样了?” “先不说部落的事儿。夸父力竭而死的地方,就在咱们旁边。” “难道是梁渠山?” “你不觉得梁渠山光秃秃的,就像一个坟头一样?上面还插着一个石碑。” 张月惊得说不出话,那山下原来还有夸父的身体吗?难道那个声音是逐日的夸父留下的灵识在和他交流。但是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说话的声音明显是个男的,然而凤渡北说逐日的夸父是一个女人。 “后来,羲和君实在可怜这位夸父,同样也很敬重她的勇气与坚持,便把她的身体埋葬了起来。之后,他尝试给夸父一族解除诅咒。但是羲和君发现,只要凤车一离开,夸父一族周围就会再次变得寸草不生。” “连日神都不能解除的诅咒?” “也不是那么绝对,只是在羲和君想办法解除诅咒时,进行到了一半,他突然消失了。没人知道为什么消失了,从此之后天上的太阳便再也不是羲和君驾驶的凤车了。” “太阳原来真的是凤车?”张月从来没有想过天上的太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如今也没人知道,太阳与月亮到底是什么。不过夸父一族虽然没有完全解除诅咒,但是他们从羲和君那里得到了一种力量——辟谷。” “因为身边所有的粮食都会腐坏变质,没得吃所以就不吃了?”张月觉得羲和君的脑子似乎还挺好使,这种办法有点有趣。 “本来这只是他做的临时解决办法,但是还没送佛送到西,他自己就不见了踪影。然而后来,夸父一族虽然不吃不喝也能生存,但是他们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越来越弱,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了。” 张月意识到了关键:“难道飞狐县住的都是……夸父一族的后人?!” “没错。夸父一族怨恨日神羲和君的背叛,他们认为他是不愿意履行诺言所以背弃了夸父一族,所以飞狐县的百姓在白天绝对不出门。他们最讨厌的就是阳光。” “居然是这样!那你也是?”张月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平民百姓就是上古传说的后人。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是对夸父那个石碑感兴趣才来这里住的。我觉得那个石碑上或许记录着羲和君的去处。”凤渡北基本上讲完了他所知道的事情。 “那你知道那个石碑是谁立在那里的吗?” “我不知道……”这话说的有些许犹豫,张月看出来凤渡北好似有隐瞒一些什么。 “那你认识上边的字?或者说夸父一族的后人们有没有认识那上面字的人?” “我早就问过了,他们不知道多少年之前就已经混入了普通人之间,早已忘记了曾经的事情,但是有一位老人告诉我,那的确是夸父一族的文字,是可以解读的。” 张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纸,上面每一张画的都是巨石碑上的文字:“原来你是在解读巨石碑。” “没错。” “可是……”张月这时候心里冒出来一个疑问,但是他不知道该问不该问,“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问吧。” “你既不是夸父一族的后人,也只是个普通人,那你为什么像这样疯了似的。”张月一边说一边指着地上和墙上的纸,“像这样疯了似的研究那个石碑?” 凤渡北沉默了一会儿,张月从空气里读懂了这背后一定有别的故事,但是这个问题似乎真的不该问。 “如果你能帮我把那个石碑上的文字搞明白,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这么投入。” “我会尽力的,但我不能保证。”张月不知道自己能帮上多少忙,而且他有些害怕,害怕这石碑背后有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那好,现在就开始吧,你看这个……”凤渡北一下子从有些许失落的情绪里跳脱出来,拿起桌子上的纸就说,“这个是石碑上的第一个字,话说你觉得应该竖着看石碑还是横着看?” 张月一下就懂了,这意思是从现在开始一刻不休息地帮他啊。“别别别!大哥!先放过我,我还要休息!我可没你这么执着!” 但凤渡北跟没听见一样。张月起身就想逃离这个房间,他实在是太疲惫了。但凤渡北可没有放他走的意思,抓着他的胳膊,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还把手上的纸往他脸上靠。 “饶了我吧!” 第七十一章 再次出现 又是繁忙而疲惫的一晚,虽然这并不是张月主动想这样的。 “你看刚才那个字是那种形状,看起来像是一个簸箕撑着小孩,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个代表小孩的字就是‘子’,那你再看看这个……”凤渡北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的研究成果,而张月脑子都快爆炸了。 “这位哥哥,都快天亮了,能让我休息一下吧?我真的快不行了,你说的是啥啊,我都听不清了,脑子嗡嗡的。”张月黑着眼圈坐在那里,双眼无神,就好像经历了什么令人精神崩溃的事情一样。 “你这个人真是一点毅力都没有,算了算了,你回那屋睡觉去吧。”凤渡北终于松了口风,看样子张月能休息了,“但等你睡醒了,咱们一起上梁渠山一趟,我要你再去听听那个声音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赶紧回到睡觉的那个房间,刚推开门,张文和婳迪就坐在床上笑嘻嘻地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赶紧让开地方让我睡会儿觉,这人真是个神经病,两个晚上了,都不好好睡觉,困死了还研究个屁啊。”张月一直没觉可睡,气的不行,“都怪你,非得让我去和他说,难道今天白天再说不行吗?非得让我晚上去,累死我对你没好处!” 张文和婳迪都噗嗤乐出了声。张文先说道:“月月,你反正也是累了一晚上,再多一会儿也不嫌多,你先说说昨天晚上都大致都跟你说什么了,我俩今天也不想闲着,听些新消息,我们还能再去调查调查。” “你们俩别闹了,且不说你。婳迪你能穿墙,还能去另外一个世界,你就不能直接去听我俩说话吗?” 张月直接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就打算睡觉。 “张月,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偷听别人说话的人吗?而且就算去了另外那个世界,我也只能感受到你们一团团的生气,并不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啊,你们别找借口了,就是想我累死!我要睡觉!”张月闭上双眼,两腿一蹬,颇有种小孩子撒娇的意思。 “那你睡一会儿再起来跟我们说?我待会儿叫你吧。”张文笑着说。 “唉!”长叹一口气,张月从床上坐起来,“我说好了吧。” 拗不过两个人的张月,把凤渡北给他讲的夸父逐日的传说给他们两个复述了一遍,尤其着重讲了一遍细节。 “原来……那夸父是个女的?而且她就躺在梁渠山下?”张文也被这个故事惊到了,脑子里梳理着信息。 “你这么一说,其实第一天的晚上我就发现了,飞狐县的百姓在晚上活跃得很,但他们好像那天晚上也没有出屋。昨天晚上反倒人们都出屋来了,我还正想和你们说,他们这个县有点儿不正常呢,宵禁都没有。”婳迪也自己发现了一丝丝端倪。 “好了,没别的了,再有就是他给我讲的破解石碑上文字的事儿。”张月哈欠连天地说着,眼睛都睁不开了,“他那些个破解的方法,完全就是字像什么形状就是什么字,说实话,我觉得没什么根据。不过我观察着那些字的确有些很像图画,但真要破解还得慢慢研究,我就不给你们说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文问道,“这石碑的事儿你还想继续下去吗?” “我不太想了,好麻烦好累,等我先睡一觉再说吧,你们爱干嘛干嘛去吧。”说完,张月把被子一拽,躺下就睡着了。 “睡的还挺快。”婳迪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张月的头,虽然她并不能碰到任何东西。 “那我要出去一趟,这里的事情很有可能和长安城一轮黑日有关系,婳迪你想陪着他或者别的什么都随意吧,我先走了去。”张文交代了几句,就出门去了,这一次她并没带自己的背囊,轻装上阵似乎不是上山去了。 婳迪正想着自己要干一些什么的时候,绕着屋子飘了一圈。就在这时,她隐约看见,窗户外有人探头的影子,好像想要看这屋子里的情况。她知道除了张文与张月,别人只有在她想让看见的时候,才能看见她在现实世界的身形,所以她便直接穿墙而出,想要看看这人偷偷摸摸地在干什么。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是婉言。 虽然婳迪没见过几次,但在张文和张月的对话里,婉言这个人早已经被她记住了,在五回县百鸟朝凤大赛时,关君在台上被指责偷鸟时,是婳迪叫来了关凝,后来婉言和她的上司,那位监赛官一同出场时,婳迪也记住了婉言的长相。 看到婉言在窗外偷看,让婳迪变得紧张了起来。 不过婉言好像看到张月在睡觉,便绕到屋子另外一边去了。婳迪本想叫醒张月,看到婉言的行动反觉得似乎张月睡着才更安全,便跟着婉言去了屋子另一侧,想知道这神秘的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婳迪看到,婉言敲了敲凤渡北房间的窗子,只见凤渡北打开了窗子,一点惊讶都没有,就好像认识婉言一样 。 “怎么了?”凤渡北冷静地问道。 “我上司说你给他们透露的东西太多了。” 婉言也是冷眼相对。 “那孩子说他能听见夸父说话的声音,那他就可能能帮到我,只要没说出来咱们之间的事情不就好了?” “上司找你有话要说,跟我来。” 婳迪听完这话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凤渡北原来和婉言他们之间勾结着!看来不仅仅是张文两人对夸父一族感兴趣。不知道婉言他们想要做些什么。 于是,婳迪跟着凤渡北还有婉言一路来到了坊间另外一间屋子,看着他们进了屋子,婳迪便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确定了他们所在的房间隔着窗子听里面的对话。 “你有什么事儿要说?我还有很多工作得做,不然这世可能还是破解不出什么东西就又失去一部分记忆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这声音明显是凤渡北在说话。 “你等等。”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有些许尖细。 屋子里一阵沉默,婳迪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便把头穿过窗户想看一看屋里的人正在干什么。 但是婳迪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婉言的上司似乎是一个生命奇术的高手。 刚刚探头进去的婳迪,意外地和一个陌生男人眼神相对。那男人就站在她面前,面纱蒙着下半张脸,一双带着尖利眼神的眼睛,正盯着本来应该没人能看得见的婳迪。 “呼呼……”张月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来了,肚子里有些许饿,便起身打算找些吃的。行囊里的干粮他已经吃腻了,就打算问凤渡北要一些吃的。 稍微看了看周围,他发现婳迪和张文都不在,不过他也没在意,两个人都可能有自己的去处。 张月走出房间,到了屋子外看了一眼天色,看阳光大概是下午。回身回到屋里敲了敲凤渡北房间的门。 “凤大哥,在吗?咱家里有什么吃的吗?昨天你不是说要什么就跟你说吗?”张月慵懒地说着 。 凤渡北从屋子里走出来说到:“嗯,你想吃什么?我恰巧也有些饿了,我可以帮你弄来。” “如果有肉可以吃那最好了。”张月吃了两三天干粮,嘴里缺一些油水。 “好,你等等吧,我去找找看。”凤渡北说完便离开了屋子。他出门的时候正巧张文从屋子外回来。 张月坐在外屋,一边醒盹一边说:“文文姐你去哪了?” “我去县城里四处转了转,怎么样,睡饱了?” “嗯,睡饱了,不过还是困,晚上我还要睡。 ” “我本来想买些吃的,不过飞狐县的市场并没开着门,而且我估计就算晚上开了门,估计也没有吃的可卖吧。” “噢,我让凤渡北大哥去找吃的了,可能他有地方弄到吧,咱俩等着就好了。” “嗯。婳迪呢?她是不是看着你睡觉来着?”张文颇为狡猾地一笑,“年轻男女共处一室,有什么感觉吗?” “别瞎说,我睡觉呢,我啥也不知道。”张月白了张文一眼,转身回到房间里拿起酸与,想和婳迪说几句话。 左手微微闪光,张月突然感觉和平常不太一样,虽然生命力输入进去,却没有任何回应,反而有丝丝抵触感。 “姐姐,不对劲啊,酸与怎么在抵触我?”张月感到了不祥的预感。 “什么?它跟了你这么久,也是你唯一收藏的奇物,应该已经快有成为你本命奇物的趋势了,怎么还会排斥你?你平常不用它来做你施展奇术的媒介吗?” “用啊,我一直用的是它,我也没别的可用啊。”张月这时候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严重的事情,“婳迪好像也不见了!我联系不到她了!” “什么?!”张文一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不管她在哪里,我通过酸与应该都能联系到她的,因为她说她凭附在酸与上。可是这次我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张月变得焦急了起来,注入生命力的度有些许把握不住了。 一声尖啸发出。 两人都听到过,这就是酸与的声音。 随后,张月按在酸与上的手也不再闪光了。 “这怎么回事儿?!搞什么鬼!”张月焦虑到了极点,他把手拿开又再次附上,同时注入自己的生气,但酸与没有一丝反应。张月反复几次都是如此,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紧张起来。 “你别着急,月月,可能是婳迪做了什么事情,也可能是她在那边的世界有什么遭遇,你先别着急,咱们慢慢来。”张文劝张月先冷静,从长计议。 “这怎么冷静?她,她第一次就是因为我……难道还要她再一次……”张月说不出那几个字,一想到就心里难受就。 “嗯,我明白的,所以才要你别着急,咱们一起相信办法。” 张月哼了一声,左手狠狠砸了酸与化成的书一下。 没想到,这一下却意外地有效果。他左手带着的手链突然有了反应,几根铁链自动伸出困住了酸与。张月还没反应上来发生了什么。 只见几根铁链仅仅捆住了酸与化作的书之后,一阵红光浮现在铁链上。张月抬着左手,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红光开始闪烁,酸与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跳动。跳了几下之后便停下来了,那红光也跟着消失了,铁链迅速收了回去。 “怎么了?”张文不明所以,这都是张月从山神那里得来的能力。 “我不知道,这个手链是归山山神给我的,说是能替代捕获奇畜的奇术,我也不知道它还有什么别的作用。”张月说着,把手又一次放在了酸与上。这一次,没有抵触感,张月很顺畅地注入了自己的生气,操作起了奇术寻找婳迪。 “又可以用它了?”张文问道。 “没错,那铁链好像把它驯服了。”张月自己也很惊讶这铁链还有这种作用。 “那你赶紧再仔细联系一下婳迪。” “正联系呢,别说话。”张月还是有一点点急躁,不过他尝试静下心来,紧闭双眼仔细感受婳迪微弱的生命力。 “还是不行,我完全找不到她。”过了一小会儿之后,张月说道,“但我感觉到一些什么东西,我也说不清楚,我觉得她还在,只是不知道在哪。” “我回来了,出来吃饭吧!”就在这时,凤渡北回来了。 张月还没收回奇术,他猛地从凤渡北身上感觉到了极其微弱的一丝熟悉的气息,正是婳迪的气息。 不过这一次,张月想起了张文一直劝他的冷静,并没急着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