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思考的青春》 第一章(一) 柔和的五月,一个与往常无异的傍晚,城江风光带两岸上景致旖旎,河面卷起了层层涟漪,浅夏的阳光和谐而温暖,褪去四月的湿润多情,这是个忙于劳作和生机勃勃的季节,远处菜园里的人们开始挑担回家。 忧心忡忡的珊瑚拖着沉重的脚步沿江边小径走去,她已无暇欣赏周边黄昏美景,淡淡的夏风吹拂着她的衣摆与发丝,也掠过了那双毫无神采的双眼,她现在活像个没有灵魂的丧尸。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她不免伤心欲绝,眼眶里透明液体打着转,接着来势汹汹,霎时间倾泻而下,眼帘前水雾一片,茫茫浊浊看不清万物,好像耳朵也受了牵连,除了自己慢节奏的心跳,什么都听不见了。 珊瑚脑海里放映起一幕幕记忆犹新的画面,一直以来,她竟没觉察出丁点端倪。可……为何偏偏是她!怎么能是她呢?相识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熟知后的他和刚刚看上去万分陌生的他,这个使她从女孩蜕变成女人的他,此时让她异常恍惚。 那是上个月初的某天晚上,珊瑚急速走进小吃街右排第二家餐馆,随着“噔噔噔”重重的踏步声响,她已沿狭窄的小木梯上到了饭店二楼,在楼口停住左右张望起来。 “珊瑚,这里!” 珊瑚循声侧身回头,卫丽亚微笑着正朝自己摆手,她回眸一笑径直向卫丽亚走去。 珊瑚身穿一条浅蓝色衬衫过膝裙,同色腰带束成蝴蝶结状系于腰间,小夹克外肩斜挎一个白色金属玲珑包,身形颀长苗条,脸蛋十分清瘦俏丽。她走近卫丽亚俯身慢条斯理地呢喃。 “刚参加完同学聚会,便快马加鞭地赶,可没想特意迟你的到啊!” 坐在靠窗旁藤椅上的卫丽亚对这番措辞根本不予理会,她素来认为女人迟到天经地义。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做,她朝对面的男生扬了扬手,珊瑚的注意力跟着她的手指也转向对面。 随着气温渐渐回暖,两女生已替换掉厚实的秋冬装,轻搭上一件薄外套在此时的季节可算是最舒适不过了。但男生好像比谁都超前,他梳着一个亮泽蓬松的大背头,身穿一件紫色衬衫,标新立异却又不失朝气蓬勃,透过紫色衬衣依稀可见他结实的肌肉线条,宛然一副标准健身教练的体格。 “来,认识一下,之前跟你提到过的常轩,可以叫他轩哥。呐,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珊瑚”卫丽亚向他们分别做起介绍。 她见常轩目光灼灼盯着珊瑚,那入神的模样,让她不由地笑出了声,接着说道,“怎么样?轩哥,没让你失望吧!” 常轩没有理睬卫丽亚,仍含情脉脉注视着珊瑚,一面起身拉出旁边坐椅示意珊瑚入座, “你好,珊瑚,总算见到美女本尊了,平日没少听丽亚念叨,来,请坐。”他的整个动作绅士而得体。 “轩哥今天说话好不自然噢!这可有点不像你!”卫丽亚存心发难。 “有吗?有美女在我得好好表现,你可别使坏!”常轩故作轻松的说。 “轩哥,让你们久等了,我可算不上什么美女。”珊瑚笑盈盈的徐徐坐下,对常轩说。同时又向卫丽亚做了个鬼脸,她脸上还隐约泛着之前聚会时留下的微微红晕。 卫丽亚笑靥如花,吐着舌头不置可否。等珊瑚坐下,常轩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常轩算得上是个美男子,有着女生们喜爱的颜值和肌肉,唯一美中不足是他那矮小身高,但整个镇子放眼望去,无论大街小道还是寻常巷陌,这样的高度比比皆是,正因如此,大家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又由于常轩经常运动健身的缘故,看上去反而不那么明显。 “丽亚说得没错,珊瑚不单漂亮还很谦虚啊!”常轩指着桌上刚点好的糕点和水果示意珊瑚品尝。 “亚亚你都胡说些什么呀?我快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珊瑚瞪起双眼紧张又无奈地说。 “当然是百分赞美之词以及让人迫不及待想见你的大实话。”卫丽亚成竹在胸。 “骗人!谁信你能说出……”珊瑚扬起嘴角反驳,正准备奚弄卫丽亚狗嘴吐不出象牙。 “还真没错,珊瑚,我就是那个迫不及待想见你的人。”常轩微微笑着接过珊瑚的话。 “看,你差点冤枉我了吧!我可是真心实意介绍你俩认识的啊,对我好点!”卫丽亚得意地摇晃着珊瑚的手臂。 珊瑚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常轩看着更是满心欢喜。 卫丽亚哥哥是常轩姐夫,两家其实是亲家,他们两人年龄相仿,彼此从小就十分熟络。两亲家今天有个饭局,主要是为常轩爸妈设宴饯行,他们要去探望远在加拿大经商的女儿女婿,当然也顺便去旅旅游。卫丽亚在饭桌上和常轩无意间又谈起珊瑚,她筹划着找个时机让两人认识认识,谁知常轩兴趣盎然,当即商议择日不如撞日,于是,这事一下就被优先提上日程。卫丽亚还没下饭桌就约起珊瑚,珊瑚那时在嘈杂喧哗的同学聚会上,虽只听了个荦荦大端,不过她正想找机会逃离枯燥乏味的聚会,很快便应允下来并承诺卫丽亚一定准时赴约。这甚合常轩的意,把父母送往机场后,他便和卫丽亚奔赴美食街选了个位置喝着饮料,坐等珊瑚。 珊瑚觉得约会最好的场所莫过于小吃街美食街或餐馆饭店,只要有美食便满脸春风,假使和人聊得来,美味和朋友都可兼得,多么快哉;倘若与来人话不投机,那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品尝美味也不至于无聊到死,总之“吃”实在是门百搭的艺术。三人吃完点心水果又各喝了一杯饮料下肚,直至卫丽亚在连上三趟厕所后开始大呼不行,她说再这么喝下去非出问题不可,事实上他们本就酒足饭饱而来,又经过胡塞一通,现在一时半刻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因此,常轩交待饭店老板先给他们备好龙虾、烧烤和几样凉菜,领着她们出了餐馆。 常轩决定带她们玩会电游消化消化,于是三人来到了游戏厅。常轩和卫丽亚以前不单会结伴去健身房做运动,电玩更是他们常驻的娱乐项目,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每项游戏都耳熟能详,玩的得心应手,甚至很多直接一币通关。而对于珊瑚来说除了抓娃娃机,游戏投篮和简单射击,其他都很是陌生。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喧杂的尖叫声再配上劲爆的音乐,简直震耳欲聋,珊瑚整个人都晕晕乎乎,常轩和卫丽亚则神采奕奕。 等他们从游戏室走出,夜市上更加灯火通明比之前更加的热闹,预订好的食物很快上了桌,仍沉浸在游戏氛围当中的他们此刻身心都放松下来,三人吃吃喝喝的同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谈天说地。常轩幽默风趣,段子一个接着一个,逗得卫丽亚和珊瑚捧腹不止,几个话题下来他们便像老朋友似的越聊越畅快。 “有个人想摆地摊卖水果,但又不好意思像别人那样去吆喝,于是他想到一个主意,听到卖梨的人在吆喝,他便购进了一筐梨。”常轩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当那人喊‘卖梨啦!又大又甜的梨……’他接上一句‘一样的,一样的!’后来卖梨的人把梨卖完走了,一个卖西瓜的又在吆喝,他见状忙进了一车西瓜,继续跟在人后头附声‘一样的,一样的!’” “他家最后应该开水果铺了吧?”卫丽亚大笑。 “让我也说一个,让我说……话说有一个男人在商店里买东西,边上的人一个个都好奇地望着他,他为此好生疑惑。而当他出店门时,一个瘦高个男子更是箭步冲上前把他给拦了下来,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他,他这下终于忍无可忍,朝男子怒道:“看什么看,我有的你没有啊!”那瘦高个也不客气,对他吼道:“你休想再骗到我!把不是你的东西给我通通放下!不然别想走!”他哑然一笑,“哼!想让我丢下脑子,你做梦!”瘦高个气得差点吐血,揪住他说,“要不留下钱!要不送你这脑子进铁窗!” “哈哈哈……”卫丽亚激动说完,不等他们两人反应,自己倒笑得前俯后仰。 “这是什么跟什么呀!你能有点职业道德不?把它说明白了大伙一起笑不好吗?再来……”常轩朝她吐槽道,接着继续讲起了另一个段子。 珊瑚欢心愉悦的听着他们的段子,忽然又回想起晚上那场人数不多的初中同学聚会。一个同学刚从外地回来,因为和同学们几年来都没得一见,这次他便带头约起在家的同学聚一聚,珊瑚当然欣然响应。见面后她发现大家变化都挺大,曾经寡言少语的同桌现在张口便喋喋不休,曾经清纯朴实的姐妹如今时尚前卫美丽动人,那个久不见的同学更是成套的粗项链宽戒指打扮,神气十足。传杯送盏间,一个哥一个总的互相叫着,这些确定是她相处多年可爱又纯真的同学吗?她快辨认不出,社会这个大熔炉真是魔力无穷,法力无边。 “哈哈哈!珊瑚,你看他真逗!”卫丽亚拍打着珊瑚仰头痴笑。 卫丽亚大学刚毕业,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不是没有好工作,只是还在为选哪份工作更可行而犹豫不决,而实际上无论选哪个,她都完全轻松无压力。珊瑚没那么幸运也没那般好命,她的学习成绩不比班里上大学的同学差,更不比卫丽亚弱,但是在义务教育外能不能上个层次继续深造,并非她说了算,权衡家境条件和地位,她,都比不过! 果然还是年轻的夜猫子居多,小小的集镇哪怕即将深夜也依旧热闹非凡。吃完宵夜,常轩提议去唱歌,珊瑚心里早打起退堂鼓,晚饭被同学起哄喝点酒,宵夜又在卫丽亚的吆喝下干了好几杯,此时已是满脸红晕,头昏目眩。幸而此时卫丽亚也不在状态,她建议今天到此为止改天再聚不迟,她邀珊瑚回她家住一宿,她家毕竟不远仅仅四五分钟路程。只不过珊瑚担心上班迟到,于是执意要回公司宿舍。卫丽亚便起哄让常轩护送珊瑚,常轩自然满口欢喜的点头应允,珊瑚和卫丽亚相视一笑只得折服,仨人这才晃晃悠悠走出依旧烦嚣嘈杂的夜市,临分手时卫丽亚不忘打趣常轩好好完成护航任务。看着卫丽亚跌跌撞撞的背影,珊瑚手撑着晕乎乎的脑袋,满脸的醉意,喊了句:“回家!我要回家!”常轩忙搀扶她来到临街招了辆出租,他把她抱上了车后座,上车后的珊瑚沉沉睡去,常轩跟司机搭着话,车子顷刻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一章(二) 第二天一早,珊瑚睁眼看到的是精雕镂空吊顶的米色天花板,这样豪华风格的装潢与宿舍那空荡的白顶天上地下,给她的感觉只有惊吓。珊瑚脑袋“咚”的一声!眼前闪过一串串疑问:这是哪?她疯狂搜集着记忆深处,脑海里浮现出昨晚和同学吃饭的画面,难道喝断了片?正想着,一束强光照射进她眼睛,直刺得睁不开眼,她扭头望去,右边离床不到一米远的距离是一面镶嵌在壁橱门上的花边圆框全身镜,镜中有张无比惊恐的脸,脸和镜片壁橱相嵌合,仿佛一幅拥有灵气般的动态画。珊瑚发现画中的人是自己。珊瑚的表情变得越发扭曲,让她更不可思议的是,她旁边还倦躺着一人,她回头看去,竟然是常轩,仍在睡梦中的常轩,怎么会这样!这是哪?我怎么会和他睡在了一起?珊瑚疑问升级,心跳再次提速,脑子依旧天旋地转般,她尽量克制自己保持冷静,虽然头还有几分痛楚,此时她渐渐清醒起来,并试图重新放映一遍断碎了的片段。 此时,常轩不知是被她惊扰到还是自然苏醒,总之他醒了,珊瑚瞪大双眼连声发问道:“你?我们?我们怎么会?你说……你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啊!”珊瑚坐起身来准备继续质问,忽然又发出一声尖叫。 珊瑚这才发现被单下的自己早已一丝不挂,她愕然慌作一团,此刻她不知如何启齿,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恶的酒精!她懊恼起这个“罪魁祸首”。 “珊瑚,对不起,昨晚我们都喝多了,我本想问你地址,见你在车上睡得很熟不忍吵醒,便自作主张直接带你回了家。你要怪就怪我吧!怎么处罚我都接受,只要你别生气,好吗?”常轩睡眼惺忪的看着激动不已的珊瑚。 “什么?你怎么能……你混蛋!混蛋!” 常轩感觉事态进展超出自己预期,问题变得有些严重,他彻底清醒慌忙坐起,裸露出半个身子,伸出手向珊瑚的脸摸去。“珊瑚,原谅我……” “不要碰我!你干什么?”珊瑚双手猛地一把推开常轩,她拉起被单裹住了全身,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退在床头一角。 “珊瑚,珊瑚,你听我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冒犯你!我简直不是人,你打我吧!只要能让你好受点!来,你打你打!”常轩近乎衷求的神情对珊瑚说道,一边将脸凑了上去。 “我衣服呢?衣服!衣服!”珊瑚环视四周找着自己的衣服,她已很难让自己保持理智。 常轩环顾四处没见衣物,猛地赤身下床走去卧室,片刻,双手捧回来属于他俩的零乱的一堆衣裳,正预备递给珊瑚时他忽然迟疑了,随手将它们搁置在了床头。他屈着膝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单,再次向珊瑚靠去。 “珊瑚,你可知道,昨晚第一眼见你,我就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你,之后我整个人整个心便围绕着你转。回家路上,我一直对自己说不许对你有任何逾矩行为,真的!相信我!但最后……最后我还是无法自持,我承认!我浮想联翩了!我一个正常男人,你不让我心动,这怎么可能?你原谅我,原谅我这次好吗?珊瑚,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我发誓!珊瑚,我爱你……珊瑚……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常轩侧着身轻声细语地向珊瑚诉说着,同时他的身体也向她一点点逼近,最后猛地搂住被被单包裹的她。 “不要!我不听,我不要听你说,你走开!走开!”珊瑚拼命哭喊着,她朝常轩甩了一巴掌,接着又是一巴掌,她奋力挣脱常轩强劲有力的臂膀,眼泪簌簌地流,但仍死死护住身上的被单。 常轩双眸散发出火焰一样的光芒,他仍不死心,再次用粗壮有力的臂膀紧抱住畏畏缩缩的珊瑚,任由她发泄般的哭闹打骂。 “混蛋!”“混蛋!”珊瑚肝胆俱裂地叫嚷着,可这次尽管使出浑身解数也于事无补,她没能摆脱他的包围,她和常轩的肌肤紧密贴合在了一起。她尽管愤怒但又如同电击一般浑身颤颤巍巍,两颊霎间绯红,身与心剧烈地跌宕起伏着。常轩见状更为之着迷了,他的唇落到珊瑚的脸上,接着紧紧堵住了她那一张一翕的嘟嘟小嘴,堵住了她的喊叫,房间里立即寂静无声。 珊瑚感觉昨晚亦真亦假的幻象慢慢清晰明朗……她久久挥舞在空中的双手逐渐停止了挣扎,她被他顺势放倒在床动弹不得,他将他们的双手别过头顶,十指交叉相握,她再度沦陷…… 珊瑚泪眼婆娑的看着微风中河水静静地流淌,河面上的几片绿叶随流水漂浮而去,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也被付诸东流,向河水一样已经逝去很远,而当初掩耳盗铃地以为那便是爱情。男人刿心刳腹的绵言蜜语,心甘情愿就成为了俘虏,女人啊女人,多么意气用事的动物……她脸上又被重新冲刷出道道泪沟。停驻在栀子树枝上的几只翠鸟蓦地扎入了水中,鸟儿们是在猎取自己的晚餐,树丫随着它们一番动荡轻轻摇摆,栀子花的香味像水波涟漪飘散开来。珊瑚不由得一惊,回到了生气蓬勃的现实,此刻她发觉肚子空空,整个人也空空如也。 自那以后,常轩和珊瑚顺理成章成了情侣,他们经常出现在各种场合或游戏或健身或吃喝,常轩的朋友们初次见到珊瑚无不例外地调侃道:“咦!又换女朋友啦,还是个大美女哦!” 珊瑚对这些话心存介蒂,久久不能忘怀,于是她私下酸酸地问他,“你交有多少个女朋友啊?为何他们都会跟我讲同样的开场白?” “你别往心里去,他们逗你玩呢!我们经常这样互怼,都爱开玩笑。” “这像是玩笑吗?” “当然是!你别多想,你想你若真信了,那不正中他们圈套啦!”常轩不以为然的轻轻一笑。 珊瑚和常轩在一起的日子里,有了第一次出最远的门,第一次吃地道川菜,第一次去电影院看首映电影,第一次给人洗衣做饭,所有的第一次还包含这个男人,总之她的生活开始变得绚丽多彩,她更是喜笑颜开,甜蜜满满。两人私下里不论相见在白天亦是黑夜,他们必定先巫云楚雨一番,常轩精力充沛毫不懈怠,珊瑚虽不善言辞但也心领神会,两人即使俾昼作夜也乐此不疲,那段时间,珊瑚每天沉浸在幸福之中。还有尤为重要的一点是她可以暂时撇开家里一切大小事物,包括爸妈的脸色爸妈的说教爸妈的索取,她把这些压力一律抛诸脑后,全心全意照顾起常轩的起居饮食和日常种种。她除了上班,隔三差五便和常轩如胶似漆的腻歪在一起,有时上午见下午走,有时在他家过夜,天亮再离去。珊瑚常常幻想和常轩婚后相互依偎嬉笑欢闹的画面,浓情蜜意时她会情不自禁嗤嗤笑出声。珊瑚爸妈丝毫不疑心珊瑚放假未归的原故,只当她忙于工作而加班加点。 珊瑚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走着,猛然间才发觉自己到了江上游,河床上那座多年未检修的架空了的独木桥如今已摇摇欲坠,但仍有不少逞能之人如同练就了绝世轻功一般从它身上趟过来轧过去,并借此赢得了不小且不少的赌注。暮色霭霭,空旷的江畔上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河堤上离公路不远处红色砖瓦的房屋里灯火通明,炊烟袅袅。独角戏终于落下了帷幕,她对自己说,她可不是一直在唱独角戏么? 第二天,珊瑚对家人提出去外面打工的想法,这是她通过整晚反复思量得出的结果。她确实太想逃离这个家和这里的一切,尤其是常轩,这个一提到名字,她的心便会隐隐作痛的人,她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与他相见,离开是个两全其美的不错选择。 珊瑚父母并不知晓其中一二,他们在按期拿到珊瑚上交的工资时欣然同意她的想法。父母沿袭着世辈认为女孩子家念再多书也无用迟早还不是要嫁人的理念与论调,他们把珊瑚和姐姐海葵送至初中毕业后,便督促她们外出打工,每月给她们分摊开销任务,姐妹俩按比例上缴收入所得以供一家大小支出。所幸珊瑚和海葵乖巧孝顺,也为了两个弟弟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她们每月准时完成爸妈所交付的任务,完成任务的渠道或汇寄或直接送达,有时珊瑚会遇上当月不足数的,那她绝对会在下月的款项中再填补上头个月的窟窿。在大城市多年的海葵自不用他们多虑,她从来都是往多了寄,几年里她虽不曾回家,但每个月寄钱的日子都能接到她从远方打来的问候电话。因此更让父母觉得外面的大城市就是比家乡县城更有发展,他们每每听起邻居们吹嘘自家小孩在大城市买车又买房,闯荡得如何风生水起时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缝上那些人喋喋不休的臭嘴。如今珊瑚也要去大城市,这下自家的娃也不比邻居的逊色到哪里去,家里从此少了份吃喝多了份更大的经济来源,这笔账算下来实在划算,如此一举多得他们何乐不为呢! 卫丽亚觉得挺对不起珊瑚,平日见常轩和珊瑚相处得不错,默契又投机,不成想这个从小跟自己玩到大的常轩竟有这些个花花肠子,难道念大学这几年不仅家乡的发展巨大,连常轩也变化得这般惊人,不是都应该往好了变吗?卫丽亚尽管为此很不解,但她仍想劝珊瑚慎重考虑考虑,她猜度两人兴许能破镜重圆,如果珊瑚可以和常轩开诚布公心平气和地再谈一谈的话。 珊瑚却认为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她直接谢绝了卫丽亚的好意,她当然知道卫丽亚好心撮合他俩,但现在这样的局面并不是卫丽亚所能控制得了的。而且显然卫丽亚并不知晓其中全部情况,想必常轩也只半吞半吐地透露了个大概,算了,这些也已不重要。 珊瑚想起姐姐,现在急匆匆去投奔那么远的姐姐真的合适吗?再说姐姐好几年没回过家,现在过得怎样是好是坏自己不知半点,那这样过去是给她添麻烦还是添惊喜呢?她脑海里又浮现出慧翠,这个比跟姐姐关系还要显亲密的堂姐,虽是堂姐但她从不这样称呼,她想都没想赶忙联系上在a市的堂姐慧翠,寥寥数语后,她告知慧翠,自己不日即到a市。 第二章(一) 夏日,a市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人们的晚饭能从斜阳西下吃到人定时分,这也正是餐馆饭店最繁忙最宝贵的黄金创收时段。今晚餐厅生意特别的好,每个餐桌旁都坐满了大大小小的食客,有的是一家老小,有的则是同事朋友,人气最旺也是占地面积最大的却是两人桌的情侣相好们。服务员忙碌的穿行在每个需要她们的餐桌前,时而俯身交谈时而端碟送碗。 靠窗的六号四人桌迎来第三批食客,米帛帛指引他们入座后趁机偷偷掀起旁边的浅色窗帘,她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去,从餐厅入口延伸至走廊尽头的小圆凳上依然坐满了痴痴等着叫号的男男女女。其中有几人端着餐厅派发的小零食正忙不迭地往嘴里送,借此暂时性的充着饥果着腹。国人还是超有耐性的嘛!只是这里头多少还难免有些贪吃和懒惰的成分在,若是换作她米帛帛可能也懒得寻寻觅觅的四处兜圈找食,不如就像他们一样干脆一坐定一餐,她不由的笑了笑。 此时,六号桌女顾客朝她叫唤道。 “小妹,我们点餐!” 米帛帛赶忙放下帘子迎了上去。 不知忙活了多久,喧嚣声稍小了一些,米昂昂挣大双眼伸长着脖子又向门口望去,凳子上空无一人,今晚的工作终于接近尾声,她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她拿起一看来电是妈妈。 “妈,吃饭了吗……恩,知道……我晩点再给你打过去罗,现在正忙着呢!我知道,就这样,我先挂啦!” 米帛帛躲在边角处注视着厅内的动静,一边匆忙回应着电话,不一会,手机就插进了裤兜,之后她便大模大样地穿过依旧闹哄哄的大堂走向临窗六号桌,她又得去给那桌翻台,现在压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妈妈闲聊。身材丰盈的米帛帛做起事来却干脆利落毫不含糊,不大一会功夫,残渣碗筷收拾干净,新的台布餐具配备妥当,这些日复一日的重复动作,她早就操纵自如驾轻就熟。回想起刚做服务生时,她是同一批新员工中被主管骂得最惨最多的一个,那时的她几乎天天哭鼻子,天天喊妈妈。显然行行都有它的门道,凡事都讲究个熟能生巧,门外汉与行内通差别就在于经验二字,充分掌握运用便能游刃有余的融会贯通。 准备工作整理停当,正当她就着手拍打两只袖口污渍时,主管来到身后叫住了她,“帛帛,你去下10号包厢。” “黄姐,去结账还是点餐?” “刚进来的,你去点餐,搞定就可以下班了。” 主管说得轻巧,米帛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都快下班了,这个点是谁?而且还在包房?十之八九是熟客,她心里不免担忧的嘀咕:千万千万别是不想见到的那些个……米帛帛脑海里筛选着认识的诸多食客,一边拿着菜单忐忑不安地走向10号包厢,她敲了两下包间半掩着的房门,接着轻轻推门而入。 房间四个中年男子听到声响,瞬间停止了谈话,齐刷刷朝米帛帛看来,靠近门口坐着的是一个肥头鼓脑的男人,长得贼眉鼠眼。此刻,他正洋洋得意地咧着嘴向米帛帛打起招呼, “好久不见啊,亲爱的‘波波’小妹,我可想死你啦!” “原来是杨总啊,让你们久等了,各位早饿了吧!快看看,今天想吃点什么?” 米帛帛不无尴尬的直奔主题。米帛帛看着这个杨老头就一阵恶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用她的话来说此人简直龌龊之极。这个杨老板是店里极为出名的一位客人,只是他的名头出得并不光彩,一个超油腻大条的老头,简称他“老油条”。记得米帛帛刚来那会儿,好彩不彩第一天上班就是接待的他。今天这情形也只有勉为其难地硬着头皮上啦,米帛帛无奈的盘算着。 “想吃的,有是有,只怕……难吃到哦!” 杨总邪魅的两眼斜睨着她,眼睛不时朝米帛帛身上来回扫荡,最后在她胸前停了下来,他故意抿了抿嘴唇,夸张地吞咽着口水滚动着喉结,那神态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怪不得杨总极力推荐来这家餐厅,原来确是有‘佳人’啊!”靠里头一个秃顶男人插科使砌道。 “哈哈哈哈哈……”其余几人附和大笑。 “老总们可真会说笑,我们这周又出了新品,杨总你们尝尝看!” 米帛帛心中暗暗骂了一句“你们这帮狗日的!”,表面仍强装镇定向他们一板一眼地介绍起菜单。她没敢忘记自己正在工作的身份,逞口舌之快对她没半点好处,上次那个同事的下场就是教训,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辙。虽然得罪客人意味着跟自己过不去,但米帛帛又不想就这样杵在那当玩偶似的被人戏耍,正想着如何从这群狼窝里脱身,突然计上心来,她连忙向交谈甚欢的客人们开口说道, “那个,时候不早了,老板们先看下菜单吧,我去给各位端茶水来。” 说完她把菜本摊开放在了餐桌转盘上,向杨总示意后,转身就往门口走。杨总这时抓住时机的顺手摸了她一把,并且仿佛意犹未尽,又冲她背影喊道,“哎!波波小妹,别着急走哇!” 米帛帛回头朝阴谋得逞正笑得魔怔的杨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低声怒吼道,“杨总,请你自重!”说完,她带着满腔愤概绝裾而去,房内即刻传出了轰鸣般笑声。 “黄姐,10号包厢我不去了,他们简直不是人!活脱脱一群恬不知耻的老色鬼!老流氓!” 米帛帛气急败坏地对主管道出苦水,她红突突的脸蛋,微微渗汗的额头,撅着的小嘴,毫无商量余地的姿态看起来着实生动可爱。 “帛帛,他们是不是又开你玩笑啦!这是在餐厅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也别太当真,啊?有黄姐呢,别怕!再说他们都是老主顾,杨老板这人其实不坏,就是嘴上爱占点便宜,今天他指名道姓要点你,我……也不好推辞。” 黄主管软硬兼施了一番,她知道这位杨老板不是那么好对付,以前,他就有过对年纪轻轻少不更事的女服务生动手动脚的前科,上一次他对米帛帛拉拉扯扯时刚好惊动了来店巡视的老板,为此黄主管没少挨老板的批斗。黄主管见米帛帛仍火冒三丈,站在那也一动不动,接着又说,“你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好吧!帛帛,你都是老员工了,我相信你可以的!” 这个杨总不单单自己常常光顾这家店,一直还为饭店介绍了不少朋友,现在很多他介绍来的人都成了回头客。所以黄主管不想怠慢人家,也怕万一再捅出什么篓子到老板那,她这个主管就别指望还能继续当下去,升经理的事更是遥遥无期。 在米帛帛的眼里,客人分为两类,一种是薄脸皮规规矩矩吃完饭便走的人,一言不合撒泼动粗则是这种的终极版。脸皮厚的便是第二种,他们铜墙铁壁般嬉皮笑脸的无羞无臊,若也分终极版的话,那就是无颜无耻无下限的无羞无臊。由于做事手捷眼快的米帛帛遇到第一种终极版的机会少之甚少,所以认定第二种人最让她忍受不了避之不及。而这位肆无忌惮的杨总便是米帛帛所说的厚脸皮角色,不单如此,流传在餐厅内外的“波波”绰号也是杨总给米帛帛取的。这个外号原来于她圆润丰腴的身材,她所经之处总能引起旁人的伫立斜视,就连女同事们也艳羡不已,明里暗里都爱拿她比喻和打趣。被人觑觎让她感觉极其可怕也极其不自在,她从不敢穿钮扣装的上衣,不敢穿紧贴修身的服饰,走路也总是刻意保持着蓄胸驼背的姿势。 此时,仍在气头上的米帛帛根本不理会主管恩威并用的说道,也不正视主管那殷切期许着的小目光,她现在怒火已经抵达上限。她觉得加班加点就够累成狗的了,还要出卖色相去迎合令人作呕的客人,她受够了不想再继续容忍。这活实在太难太憋屈,干不了我不干了!不干了!她脑海有一万个这样的声音在抗议。 “我不干了!不干了!行了吧?” 米帛帛把心底的话喊了出来,说完取下身上的工号牌,把它甩到了餐桌旁,接着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黄主管看着米帛帛一连串的动作,一脸懵圈,她万万没想到常日里温顺听话的米帛帛给她来了这一招,如此大的反差态度让她硬是愣了半天。等她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追出去时,米帛帛早已跑没了踪影,但她仍不死心的呼唤着米帛帛。 “帛帛,帛帛,你听我说,你赶紧回来!回来!”良久,她叹息道, “哎呦!这孩子!” 米帛帛气势汹汹的回到宿舍,越想越发的郁闷,一天到晚就是加班加班,只看到她在不停的工作工作,而她也仍旧是一成不变的拮据。每个月下来工资没见多多少,受的气包倒是一个月比一个月多,一个也比一个大,这肥圆一身估摸着长得也不是肉,应该是被气给胀的才对。她望着自己手中已经坏了两个星期的手机,布满裂纹的屏幕看起来都煞费眼力,打电话也得大声才能听见和被听见,想去维修又担心腾空消失几百大洋,修还不如换掉划算,但换新机势必要大出血,到时想买些吃的零食穿的衣衫又恐不够用度,思来想去还是凑合着再用一两月吧。假期里她基本没有回过家,一两天时间都不够回家的路上来回,倘若连休四天,那么当月余下的每天就得马不停歇的上班上班,一直延续到下月的休息日,哎!下次再说吧,这是她常常左思右想得出的唯一结论,于是回家的日程拖了又拖,推了又推,最后就到了年末,而年年又复年年。就这样!工作上还要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和打压,各种各样的磨难和考验,生活真是太不容易,长大怎么如此艰难。焦头烂额的米帛帛决定不要再胡思乱想,也许换个环境心情就会变好,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明天的明天蕴藏着无限可能。妈妈说过,一切要向前看,前面有阳光灿烂有百花齐放,有精彩绝伦呢! 当晚米帛帛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半夜三更,她轻手轻脚从床头爬起,迫不及待地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物品。第二天一大清早,米帛帛便从餐厅的员工宿舍急冲冲也兴匆匆地搬了出来。她整理的物品扔掉好些没拿,即便这样精简下来还是有大三件,一个行李箱她单手推着,一个旅行包她背上背着,剩下一个小包斜挎左肩。她不知道都塞了些什么东西,反正要用时感觉自己一无所有,搬家时发现自己尽是可用之物,弃掉实在可惜,她就这样拖家带口的携着三大件开始走街串巷。虽然她没规划出下一步该怎样走,下一个目的地具体何处,但她觉得做服务的工作遍地都是,倒不担心自己找不着工作。 第二章(二) 米帛帛心无旁骛,一路找寻着张贴招聘启事的店家商铺,偶尔打探到一些适合自己的工作,但暗自思忖其中的优缺点后,又把它们全排除在外。这些准工作中不乏有体力过于劳累的,也有时间过于漫长的,有些收入太有限,好容易看似薪水不错的又不包吃住。直到夜幕降临,黯淡的暮色悄然袭来,米帛帛这才有些着急,她首要担心的便是睡觉问题,睡的地方还没着落总不能露宿街头吧,一个女孩子家单独在大街上拖着行李转悠这是多么的不安全。她还从没像现在这般单枪匹马的在街头游荡过,她不禁佩服自己的勇气又忧心起正在面临的处境,早知道工作这么难找,真不该不留余地从餐厅负气出走,更不该唐突辞职。可已经走到这一步,总不能回头吧,主管和宿舍同事指不定怎么奚落她呢,坚决不能回头,不能让人笑话!她咬牙切齿的对自己说。可今晚住哪?这事确实迫在眉睫,只听说住酒店很贵,到底多贵,她不知道,她从没住过。现在这样的窘境使她更加没有勇气理直气壮的去人家酒店询问,正当她逡巡不前犹豫不定时,她发现一家宾馆门口打出了标有价格的广告牌,这一看,让她不免大吃一惊,滚动的液晶显示牌上的字体的确散发着迷人五彩的光照,而特价房甚至钟点房的价格数字却能射瞎她的双眼,那个价格能抵上她做服务员两三天的工资。她愣住了!怎么办?这住个宿也太离谱了吧,不就是一张床上睡个一晚嘛?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衣穿的,浪费不掉也偷拿不走,这么贵,是睡了会见到能实现愿望的神仙吗? 不行不行!明天万一还找不着合适的工作,这住就够她吃不消的了,明天得赶紧找到工作,管它累啊工资少啊什么的,只要有工作就行,不能再挑剔先上班再说,对!上班再说,打定了主意,米帛帛顿时像喝了鸡血般热血沸腾,走起路来也立马雄赳赳气昂昂。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睡大街上吧,米帛帛心又慌起来,急得红了眼眶,脚步也变得仓促,刚才的磅礴气势瞬间被打磨的无影无踪。她想起餐厅的辣椒炒肉是二十八元一份,但她跟同事去小饭馆吃却只要十五元,再找找,再找找,兴许有便宜点的住宿,她要求不高,只要有张床睡就行。好比餐厅的宿舍,常期十来个人一间,女生用的和买的东西本来就多,所有用品和杂物到处都是,狭细的空地也被堆积成座座小山,女生的化妆残留用品毛发等等因为难于清理,即便天天打扫,整个宿舍也仍是一片狼藉,像极了电影里的难民营贫民窟,可大家还不是日复一日的住成了习惯,所以她只要张床能睡就好。 傍晚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广告璀璨耀眼熠熠生辉,打着住宿的灯光招牌渐渐都闪亮起来,它们在街边巷尾,在墙沿门头,摇曳生姿等待着愿者上钩。米帛帛拖着箱子仍在四衢八街中穿巡,不断看价询价又比价。城市里果然处处有生烟,她发现越往深处的小街小巷越是大有乾坤,林立道路两旁的是各式各样各行各业的小店铺,浓浓的烟火气息,给人一种有温度的温暖,这里足够能深深慰藉每个离乡之人内心的孤独和落寞。它与大街大道中那些大理石和钢筋混凝土堆砌而成的大厦有着天壤之别,那些光鲜亮丽的大厦只会让她感到冷冰漠然和凉薄。最让米帛帛兴奋的是她发现了那些参差不齐的大小旅馆,她眼里的参差不齐意味着价格高低,不同价格当然有不同配置档次和舒适级别,这是特意为层次各异的消费人群而设立的旅馆。这些灯光闪闪的住所一家挨着一家,使得其他行业店铺相形见绌的早早就鸣金收兵,唯留它们整晚的独占鳌头。 米帛帛终于在一个小旅舍门口停了下来,谈妥价钱,无需交押付上房钱,老板娘便领她上了三楼,303室的房间里住满了人,老板娘指着仅有的一张上铺告知那是她的床位,简单交待一些事项后转身下楼继续揽客。就这样,米帛帛租了个15元钱一晚的床铺,不同于下床价位的上床铺。透过房间略微昏暗的灯光,她打量着这个长方形房间,狭长的过道两旁恰好放进四张上下铺,床上全是青绿色被褥,她细数了一下,小小的房间加上她容纳了整整16人,这个小她宿舍一倍的空间里住了比宿舍还要多出三分之一的人数。寸土寸金的大城市使人们削尖了脑袋做到极致的物尽其用,难以想象到底是城市改变了人类的发展进程,还是人类操控了城市的未来走向。房间里的租客看上去与她年龄相差无几,二十岁左右,有些甚至还未二十,她们悠闲地躺在床上私语着。正中央天花板上挂着一台吊顶电风扇,模样看起来老态龙钟,三片扇叶正机械地转动并发出刺耳的“呲呲”声,像是在问谁会陪它度过风烛残年的最后一刻。 米帛帛今天走了太多路,早就劳累疲困,顾不上其他,连忙打开笨重的箱子窸窸窣窣找出洗漱用具和换洗衣服,她把衣物塞进一个超市塑料袋,拉开房门,按老板娘指给她的方向在廊道尽头找到了贴有标识的女生沐浴间。沐浴房里右侧靠墙有条供洗漱的水槽,水槽上方架着一根管道,管道每五十公分安接有一个水龙头,水龙头共有八个,其中三个此刻有人正用它开着水在漱口。左边靠墙的洗澡间更像一个简陋的公共厕所,外面没挡板上边没顶盖,米帛帛看见两个光溜溜的年轻女孩正旁若无人地搓着白净的身子,她觉得这样没经允许直勾勾盯着别人很是冒昧,她不好意思的赶忙转身走近洗脸槽,拧开龙头快速地冲洗着她那张遭受了一天的尘土飞扬的脸蛋。想当初她第一次去这种公共浴室,进门后瞧见众多光着身子走来走去的女孩子时,她立马惊得哇哇大叫,手上的衣服水桶脸盆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把浴室里所有女生都怔住了,好些人反被她突兀的尖叫声给吓到。之后,她每次洗澡,只要有人经过她所在的区域都能传来她杀猪般的喊叫,她也一时成为女同事们口中所指的“怪人”。 洗漱完毕,米帛帛拎着衣服袋子低着头跑进最里间一隔空位,警惕的脱下衣裤,飞快的冲洗起来,虽然已见惯形形色色肉体的她现在再见依然还是会害羞,也依然害羞别人对她的窥视。米帛帛实在太累太倦,很快洗好准备回房睡觉,可巧肚子偏偏这时咕咕咕的闹起饥荒来,怎么办?光想着找住的地方也没顾上吃东西,晚饭她就啃一个烤红薯对付完了,哎!忍一忍,管它呢!明早再说,她心一横。当旅店老板娘告诉她上铺比下铺要便宜几块时,她也是这般不假思索回着老板娘。 “行!那就上铺吧!我还就喜欢睡上铺!” 其实她那时的潜台词是能省几块钱是几块,不就睡个觉嘛!明天早餐钱不是又出来啦。 米帛帛回房后,上床的几人早已酣然入睡,伴随她们入梦的还有抑扬顿挫的小小鼾鼻声,只有斜对面的两个下铺女生还在窃窃私语,以及位于她下铺的女孩仍在饶有兴致地跟家人聊天,尽管女孩轻言细语,米帛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这女孩一看就是很漂亮的类型,最吸引眼球的是女孩那又圆又亮的双眼,一闪一闪散发出灵性和俏皮的光芒,只见她倚靠在床边一只手不经意的摩挲着自己柔顺光泽的发丝,另只手扣起电话覆在耳旁,像是跟家人汇报工作,末了她说, “嗯,我要睡了,明天要早起上班呢!好的,那拜拜啦!” 她有工作为什么还住旅社?米帛帛对她的最后一句对话感到讶异,突然又想起昨天未给妈妈回的那通电话,昨晚遇上那样的变故,加之今天一天的奔走,使她完全忘记了这事,于是她连忙拨起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另一头妈妈关切又动听的声音飘来,不知怎的,米帛帛叫了一声“妈妈”后,刹那间眼泪夺眶而出,也许是因为昨晚所受的委屈,也许是今一整天的独自奔波,她从未想到这些经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总之她难过极了。而这也告诉她一个道理,让她知道无论自己在社会上是多微不足道,在家却永远是妈妈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她担心妈妈听到自己的哭声,想着妈妈会对她念叨“快二十岁了还哭鼻子羞羞哦!”可眼泪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忍不住的轻轻的啜泣着。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再次传来,为了不让妈妈疑心,米帛帛谎称怕吵醒宿舍同事睡觉便匆匆挂下电话,然后坐在床上黯然伤神。 “怎么,你是想家了吧?”下铺的女孩伸出头来向米帛帛问道,紧接着又递给她一张纸巾。 米帛帛伤心抽泣着,由于哭得颤栗,完全没办法开口接话,于是从喉咙里发出了“嗯!”的一声回应着女孩的善意,当她发现女孩仍盯着自己看时,她又忙羞涩挡住自己哭得微肿的双眼。 “我叫黎庆儿,你呢?”女孩大方介绍起自己。黎庆儿来a市已经三年,上个星期刚满20岁,她双手扶在床沿上听米帛帛喋喋不休的讲起这几天的故事。黎庆儿那双大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忽闪忽闪,浑然天成的精致脸庞,未施粉黛也分外光彩夺目,整个人看起来清纯而灵动。待米帛帛例数完自己悲惨遭遇,黎庆儿听完直笑。 “这有什么的,更加离谱的事你还没遇到呢,你有听到我刚才讲电话吗?” 米帛帛一脸茫然的摇头,但随即追问起刚才心生的疑惑。 “你有工作也住这吗?怎么……是因为上班的地方没宿舍住吗?” “我把之前做了两个月的工作给辞了,不过别问我为什么辞职哦。”黎庆儿双手交叉禁止她发话,接着又说,“我来这住一个星期啦!” 米帛帛迷迷糊糊没回过神来,于是仍定定地望着黎庆儿。 “其实我现在和你一样没工作,但是不能让爸妈操心呀!就只好装作没事人一般,隔几天跟家里报个平安,同他们絮叨絮叨‘上班’的各种八卦,你就当我这是善意的谎言吧,明白了没?”黎庆儿继续解释道。 “哦,我懂了!”米帛帛恍然大悟。 黎庆儿也不忘安慰她。 “放心,明天我们一起去找工作,咱再也不做餐厅服务员了行吗?” 米帛帛开心一笑,双眼闪着光彩紧盯住黎庆儿说道,“好啊好啊!有你一起可真是太好了,还是你有办法不像我……” 她正准备钦佩黎庆儿一番,此时房间里冒出一句极不耐烦的话来,“还让不让人睡觉啦!吵死了!” 第三章(一) 米帛帛脑袋探出床外才发觉其他人都已安睡只有她俩还在叽叽喳喳不停。 “睡觉吧,明天你早醒要叫我哦!” 黎庆儿轻声交待道,随即又努努舌头做了个嘘的动作,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摁灭了床位上方的日光灯开关,然后一骨碌趟下。她是个起床困难户,虽说睡觉是她第一大爱好,但明天可不能懒床,找工作才是首要任务。 倾诉吐完伤心事的米帛帛顿时心情格外的舒畅,而且明天有人与她结伴同行,因为这个约定,她的焦虑立马一扫而光,身心放松之余睡意随之席卷而来,早就疲乏不堪的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熄灯后的深夜,一片黑寂,独有劳作的吊扇发出一串串吱呀吱呀的哀嚎,与房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混合成了一支违和的曲调,整晚伴随在年轻女孩们的梦境之中。 a市,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只有一条作业小船由远而近缓缓驶来,船上环卫工人正用长长的网勺兜舀着飘浮在湖面的各种废弃物。江边的码头停靠了好几艘观光游船,它们被粗大的锁链团团缠绕仿佛退居二线的工人,看似心慵意懒却在静待时机跃跃欲试。岸边的人行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便利店和几把遮阳伞下依稀可见三三两两的年轻的倩影,大伙想必是都在躲避这本该出现在七八月份的太阳。 这时,转角处走来一对高个年轻男女,他们迎着烈日手牵着手像赶往江边的方向赶,他们的出现使这幅静止的画面增添了一份鲜活的元素,两人向空荡荡的岸边望了望,又回过头朝便利店瞧了瞧。男生对旁边的女孩说, “时间还早,安阳,渴了吧?走!我们买些喝的去。” 他们中途折回往身后的便利店走去,高挑出众的两人一走进店内,便备受瞩目,这种超出平均比例的身高在南方实属不多见,加之两人有颜又有值,自然吸引不少人们的眼球。 “伟哥,我要巧克力味的,给你这三色吧?” 叫安阳的女孩从冰柜里拿出一盒三色冰淇淋向男生挥舞,半敞开的冰柜里散着沁人心脾的凉爽,她不由得将上半身再次向冰柜口倾了倾。 伟哥全名吴伟,他冲安阳微微点了点头,又毫不掩饰地笑了笑,那盒冰淇淋他无疑会留给她,只是此刻先以自己的名义买下再说。他从身旁的冰箱中拿出一瓶水,接着又挑选了一些她喜爱的独立包装的零食果脯。便利店靠外侧玻璃墙面嵌着一张像案台似的狭长木板桌,桌下一套高脚圆木凳,用来供客人吃喝与休息。现在长桌旁只剩下吴伟和安阳两人,他们回想起刚才还在马路中央被烘烤,此时却能尽情吹上空调吃着冷饮,巨大的反差让他们感觉此刻是何其的享受,简直可以用奢侈二字形容。 安阳身穿一件浅绿色碎花沙滩风吊带长裙,头戴米白色宽边沿的太阳帽,长长的头发束成丸子藏于帽间,整个人看上去甜美可人,尤为俏丽。吴伟则是简单休闲的打扮,既不张扬也不刻意,俊俏立体的精致面容上柔情似水的双眼,总能给人一种邻家男孩般的亲切,让人情不自禁想去靠近。安阳取下宽沿帽摘下架在鼻梁上的大墨镜笑嘻嘻的用手扇着风,吴伟望着她被太阳晒得白里透红的脸,忙取出一张湿巾轻轻擦去她额头上渗出的细细汗珠。 “留神啊!别把我的防晒霜给抹没啦!” 她提醒道,接着又说,“今天准晒黑了七八度,还是在室内吹着空调舒服呀!瞬间神清气爽。” “那我们还去坐船吗?要不就别去了,这么高温,你看确实也没什么人玩。” 吴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朝玻璃墙外望,瞧见的也只是稀稀疏疏的些许人群,于是,回头等待女孩拿主意。 “才不呢,本来就是我硬要来的,现在自己又打起退堂鼓,这多不好,再说票都买好了不许浪费。看来下次还是得多听听你的意见才是,你说是吧?” 安阳认识到自己一意孤行的后果,后悔上午所做的决定,如果早听吴伟的安排也不至于一直暴晒又暴走,于是她眉开眼笑地极力讨好他。 “你开心就好,其他都不重要,我的主要任务是让你高兴!你心情好了我就很开心。”吴伟如沐春风般爽朗一笑,他对她从来都是如此的温存体贴。 “看看还有多久,可别让我们苦等半天最后还错过!这江面也太平静了吧,也不见来往的船只,都哪去啦?” “刚看了外面的通告,今天临时减少了观光场次,平日半小时就有一轮,现在要隔一个小时。不过我们马上到了,你再休息几分钟,我来留意。” 吴伟想着尽量少让安阳在骄阳似火的码头上长久等待,就像他约会她一样,每每都是他在目的地守候她的到来。 十分钟后,两人并肩出了便利店,走向渡口入场处的排队等候区,他俩排在了人群中间。他们站立的位置恰好被一顶遮阳伞覆盖,而遮阳伞在码头等位区仅此一顶,若队伍暂时不移动的话,他们此刻是何其幸运。伞下明显没有那么炎热,两人顺势倚靠在旁边的不锈钢栏杆上,汩汩江水轻轻拍打着岸边,阵阵热风拂面而来。禁锢而窒息的空气在涌动,哪怕流窜的是热的气息,也会给人们带来夏的凉意。船还没到,岸边排队等候的游客却逐渐增多起来。 “安阳,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今天的时间过得真快,还有三小时你又要回程,咱们又得等下个月放假才能见面,若是在一个城市该多好啊,就像现在这样……” 吴伟双手环抱住女孩的杨柳细腰,俯身伸长脖子凑在她耳旁喃喃耳语。 安阳没有说话,她漫无目的地眺望着前方那遥远而虚无的地方,目光如炬地久久凝视着,那聚精会神的神情仿佛发现了海市蜃楼般,唯恐眼睛一眨它便会受惊而逃,消失无踪。 “安—阳!”吴伟轻柔地拉着长音喊道,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眼睛也向远方探去。 吴伟喜欢这么称呼安阳,觉得不仅好听还更显亲切,读书的时候他就贪慕这份独一无二的优越感。安阳全名本是安姿阳,她起初并不乐意吴伟与众不同的称谓,经常听到他简约式的叫唤故意不予回应。吴伟也不恼,一如既往的喊她安阳,久而久之,安姿阳也慢慢听成习惯,便默许了他这样的招呼。他们着实默契,曾同一个学校上初中,再同一个学校上高中,又商讨好了似的在高考的时候纷纷落榜。他们的家境算不上拮据但也都不富裕,父母觉着,普通杂牌的大学,学费偏贵不说将来也准学无所成,白白耗费银两到头来的文凭还不受待见;有影响力点的学府没达分数线便上不去,即便托人托关系也实为不易,花钱花力结果还不一定十拿九稳,索性不读也罢。于是,他们在亲戚朋友推荐下各自找了份工作,高考后的暑假便踏出社会参加了工作,只是从此分隔两地,吴伟在a市,安姿阳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城市。 “在一个城市……来a市吗?我能做什么呢,既没学历又没经验,去你酒店打杂吗?” 安姿阳的视线被吴伟从远方拉了回来,她抬头看着他。 她眸子里仍是寻觅的神情,现在又多了份落寞偶尔还会无来由的忧伤。那种莫名的忧伤像极了善感多愁的林妹妹,而安姿阳不喜欢林妹妹的生性,她曾对吴伟说“薛宝钗才是生活”。安姿阳心里明白,吴伟又开始说服起她来,他们节假日相聚的地点大多数是在a市,这里可以一个月不重样的去到不同地方吃喝玩乐和游山玩水,单这一点a市就比小城市要有趣得多。所以每次在安姿阳玩得尽兴时,吴伟就会冷不丁冒出一句,“来a市吧!” “安阳,如果你不愿意来我们公司,我也会支持你,我们公司周边就有很多其他类型的行业,无论你怎样选择,我都会陪着你直到你找到想做的工作为止!你现在对a市应该有了点点了解起码对那些玩过的地方还是比较熟悉吧,那当中若是有你想去工作的地方,我们不妨可以去看看啊,像上次在荔城公园旁,你不是就说想去那学平面设计吗?” “噢!那个挺难欸,没基础的话要学好久的,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相信你,你那么聪明肯定可以的!你只管学就好了,其余的事我会安排妥妥的。”吴伟看到安姿阳有了些动摇,说不定她也想来a市,他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说说你的看法吧,你最希望我来a市做什么?” “我吗?呵呵,当然希望你来我们公司最好啦!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的规模扩大了好几倍,说真的,我觉得它的发展前景很好,对此我也非常有信心,因为这几年我亲眼见证了它翻天覆地的惊人变化。现在酒店正对外扩招,我如今也算是个元老级的人物,每个部门的领导也相当熟悉,你愿意来的话我直接找相应经理入职就行。除了办公室要大专以上文凭,你去前厅部,餐饮部,或客房都没问题,无需通过繁琐的流程。”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安姿阳的脸色,见她没有要打断的意思,又补充了两句。 “我们公司不仅管理规范制度健全,而且福利方面多过同行业酒店,你熟悉了业务后那上班是非常轻松的。到时候我们共同学习一起进步,肯定可以长久稳定地在那一直做下去,说不定还可获得不少晋升机会。” 吴伟一谈到公司就叨叨个没完,他是这家三星级酒店的工程部组长,除了上面的经理,工程部大部分事情全由他做主。两年来,工程部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他们跟着师傅不是当徒弟就是做助手,其中不少拈轻怕重而好高骛远的人,这些学徒频繁的来了又来走了又走,流动性非常大。只有吴伟兢兢业业脚踏实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习着,在如今一些混混沌沌的年轻人当中,他显得特别难能可贵且可遇不可求。领导们对他也都刮目相看并有意栽培,今年初在挑选工程部组长时,二十二岁的他毫无悬念,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组长。 “好吧,让我再考虑考虑!放心我听你的,回去一定认真好好想想!所以,你也别再给我灌迷魂汤啦,好吧?” 安姿阳架不住吴伟一次又一次的邀约攻势,回了他一个迷之微笑。其实她早有来a市的打算,待在小城市的两年多里,她深深把含苞待放的自己活成了快枯萎的花骨朵,没了丝毫生气。只有在每次会见吴伟时才像打了鸡血般精神焕发,活力四射,但她并不想和吴伟一起共事,脑子里既渴望随时随地能见到,又不愿意天天出现在各自的眼皮子底下,她像个矛盾综合体,有时也搞不明白自己的真实意图。 第三章(二) “可以上船了!”两人还在喁喁私语,人群里不知谁吆喝了一声,他们这才发现观光船已悄然而至,大家簇拥着依次从岸边上到甲板,进入船舱。几分钟后轰鸣声起,游船在水面开始启航,两旁鳞次栉比的建筑物迅速向后移去。 安姿阳兴奋无比,走出船舱,把手伸到甲板栏杆外比试着浪高。 “啊!好大风,真是舒服极了!伟哥,你看这浪翻滚得多高!” “别碰,江里的水其实不干净,你看远处就会发现它非常浑浊像稀释了的黄河水,所以看看就好。你看到那边没,经常好多人趴在护栏上踮起脚往江里钓鱼,我纳闷他们把那鱼钓回去是打算做菜吃掉么?” 吴伟忙拉回她的双手,将矿泉水倒在了她手里。 “是嘛?额,哈哈哈哈哈!”安姿阳故意甩了吴伟一身水,吴伟笑笑也不躲避,继续淋洗她的双手。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乐趣?垂钓之意不在鱼,懂不懂啊你?” 安姿阳不再闹腾,低头默默凝视着正专心致志擦洗自己手指的吴伟。等她注意到他在用纸巾擦干她湿漉漉的双手,整个服务即将完毕时,她机警的赶忙抬起头将目光移到了对岸。 两人做起了泰坦尼克号里的经典动作,那一刻,他们幸福得无与伦比。 “你看!那栋楼好有特色哦,在那一块的建筑群里显得格外气派,伟哥你去过没?” 安姿阳突然发现新大陆一般,歪着头好奇的问道。 “没呢,下次和你一起去参观,那是非常著名的xx纪念馆。”吴伟向那刷黄色墙漆的欧式雕梁望去。 “哦!是吗?那好,我们下次去!” “嗯!放心,所有的计划我都刻录在这里。”吴伟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哈哈,你是启动了备忘录模式,是吧!不过你还是有必要先去踩踩点,好看的话就再去参观好了,省得像上次去爬山一样,到了才知道那山压根不是山,更别谈去爬,像是世界之窗里最小的那堆模型,搞笑死了。” “遵命,老婆大人!我们能否移步去里面坐一坐呢?”吴伟换了个卑躬屈膝的姿态,故意逗趣道。 “好,扶哀家进屋!”安姿阳装模作样起来。 两人都挺直身板往舱里闯,谁知撞到作装饰用的花篮,两人低头弯腰落荒而逃,躲过后相互哈哈傻笑起来,最后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安姿阳依靠在吴伟胸前,看着船外一闪而过的雕栏玉砌般的高耸建筑群,城市里的房屋尽是气势磅礴不同凡响的存在。 她回忆起读初中的时候,坐船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的日子,那时的家乡还没被招商引资,原生态还没有受到人为破坏。船外青山傍绿水,碧绿深邃的湖水缠绕着绵长迤逦七、八十弯的山路,家乡就像个世外桃源般的唯美村落。相比蜿蜒曲径,那条宽阔直达的水路成了人们最便利的交通要道,湖面大小船只多不胜数,泛湖行舟有垂纶亦摆渡。 记得有一次,学校提前半小时放了学,离校远的学生像往日一样在学校小渡口等着迟迟未见的校船,校船是两艘桐油木质大船,每条船上能容纳30名学生。吴伟和安姿阳也等在其中,吴伟突然想去学校校门口的商店买零食吃,安姿阳担心误了船不肯同往,吴伟二话不说拽着她便跑。等两人火急火燎买好东西赶回岸边时,码头上已是叽叽喳喳抱怨声一片,在一旁的老师也使劲挥手催促着他俩,坐满了人的大船一副整装待发的架势,另外一艘不见踪影,显然是早已启程。 可想而知两人当时有多尴尬和狼狈。因为耽误了所有人的时间,上船后,安姿阳生气的坐在角落里不理他,递过来的糖果也直接被她甩向了湖中央。 后来学校里慢慢便传出吴伟和安姿阳的绯闻,校领导煞有其事的又是请家长又是开大会,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两位当事人反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笑什么?”吴伟好奇地问道。 “你傻啊!”安姿阳还在嗬嗬。 “又乱说!”吴伟翻了个白眼反驳。 “哈哈哈,你小时候怎么就那么搞笑!”安姿阳意犹未尽。 “是不是又回忆起我最狼狈的那次啦,是火炉子那事不?”吴伟猜测道。 “那次倒不是你最傻的一次,你怎么不觉得应该属午自习那次呢,那次才真是……哈哈哈哈哈!”安姿阳突然想起了什么,画面感太强使她遏制不住的放声大笑起来。 “反正哪次都少不了有你!你不用那么得意忘形!损我实际就等同于损自己哦!” 吴伟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他生命中有太多的意外,确实次次都有安姿阳的身影。他们像合二为一的整体,自从沸沸扬扬的校园绯闻开始,两人更是密不可分的深深捆绑在了一起。 “你别耍赖,自己做的事可别往我身上扣!我可追不上你的智商,哈哈!本人郑重归纳了一下,概括出四个字算是对你的总结!“校园一宝”怎么样?可爱吧!” 安姿阳俨然一朵鲜艳欲滴的蔷薇花,说话间她开始手舞足蹈,激动处像花枝快折腰了一般差点笑岔气。 吴伟不再反驳,他知道嘴上功夫从来斗不过她,只是准备来个更直接有力的反击,他双手猛地捧住安姿阳的脸颊,嘴对嘴吻了过去,堵住了她的绵绵话语,也戛止了她的叮铃笑声。安姿阳完成没料到他会这般举动,她惊异他竟对船上所有人熟视无睹,虽然船上游客的注意力早已被吸引到波涛翻滚的水面和高屋建瓴的岸边,唯独不在船内。这幕是安姿阳始料未及的,她诧讶慌张之余想挣脱逃避,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公共场合之中,她害怕且介意见到别人奚落鄙夷的目光,可此刻她欲言欲行都身不由己。她神情恍惚双眼迷离,皱着双眉干脆双眼闭合,红唇也牢牢抿住,他随即紧紧拥她入怀长驱直入,他的吻柔韧而果敢。她羞恼却不敢声张,东躲西藏又防御不迭,她乱了方阵的节节败退,而他却势不可挡的步步为营,犹如侵袭座座城池,攻克个个重兵把守的粮草重地,最后高枕无忧地沉沦在温柔乡中。 傍晚来临,两人游玩完江上便奔赴汽车站,吴伟目送安姿阳坐上了离城的客车,直看着车子走远,他失魂落魄,久久徘徊不前。数十辆汽车从站内驶进驶出,夜,阴沉下来直到不五指,吴伟方才慢慢悠悠心事重重地抄条近道踱着步子回了酒店。 安姿阳两个半小时后到达,手机里有数条未读短信均是吴伟所发,安姿阳翻看后被逗得直乐,吴伟短信的大致意思是为表达自己对安阳疯狂的思念,她怔了怔,然后一脸坏笑地选出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一条又原封不动地回给了他。 吴伟看到安姿阳发来的信息,开始满怀欣喜,看完短信后火热的心就凉了一截,于是他百般无奈的抓耳挠腮。突地,他又冒出一个主意,那是他在人来人往的车站橱窗前看到有关a市概况及各种主题时想联到的,也为此在以后一段时间里,吴伟便特意去了解甚至找书籍报纸报刑掌握起a市的一手动态来。而在另一个城市的安姿阳,每天开始陆续收到n条与a市相关联的短信息,不用多想,她一猜就知道是吴伟的急急如律令。他早上起床发,吃早餐也发,上厕所还发,中午吃饭再发,下午休息时,晚餐时,看电视时,冲凉时,包括睡觉道晚安时,一天上十通的狂发。他的短信函括了从各种角度呈现出的a市各个层面风貌,以及它的历史和现在及将来,估计等安姿阳赶来赴约时,吴伟早成了a市通和a市的活字典。 安姿阳被吴伟不厌其烦地叨扰已无法专心于工作,心早在飘飘然,她彻底失去了当初想固守城池的那种定力。 五月最后一天的中午,在a市火车站的出站口,珊瑚拖着大包小包见到了等候在护栏外的堂姐慧翠。慧翠带着她吃了顿快餐,随后把她安顿在自己住处后又匆匆赶去上班。 珊瑚和慧翠属同一个镇,只是慧翠在离镇子20里远的乡下,那也是珊瑚爸妈的老家,小时候她和慧翠就同在乡下念书。那里的女孩子初中毕业后就出来闯荡社会,有些连初中都没读完,稍有条件些的男孩顶多上个中专技校,学门手艺,而成绩优异的学子必须家庭要富足才得以有机会去念到大学。如今她们乡下的大学生仍屈指可数,学校名不名牌还不考虑,总之现今加起来人数不足五个手指头。几年前,慧翠正读初三,慧翠妈妈突然生急病去世,不得已,她没毕业便跟着村里一个老乡出城了,年少无知的她们只能在服务行业里摸爬滚打,她们辗转于多个餐馆酒店,现在的她在一家酒店当前台主管,今年还有望荣升经理。 下午,珊瑚在慧翠租住的一居室里美美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离慧翠下班时间还早。她瞅着一屋子的杂乱无章,看不过意的收拾起来。她把慧翠乱七八糟无处安放的衣服和小件通通折叠放入衣柜中,零散物件收纳进抽屉箱盒,一个单房间加小厨房小厕所,拾掇起来并不复杂。珊瑚踱步绕房间一圈,又试着从房外推门而入,感受着它的清新变化,同时也检查着自己一下午的点点战绩。她看着通透明亮的窗户镜台和玻璃制品,一尘不染的桌椅板凳与柜面地板,到处透着干净整洁,房间瞬间变得敞亮舒适,完全没有了之前凌乱灰蒙的踪迹,到处焕然一新闪闪发光,终于可以满意的坐等慧翠回来验收。 六点多,慧翠下班,一进门便眼前一亮,她激动地环抱住珊瑚的脖子转着圈,一边娇滴滴的高声赞叹道,“好一个田螺姑娘啊!爱死你了,我看!你就做我女人吧!” “哼!你这张巧嘴,不过有一点,我怀疑你会找不着自己的东西呢。哎!为了防止到时你乱发狂,过来!我先指给你看看大致归放的位置。” 珊瑚拉着她的手准备揭晓自己摆的八卦阵。 “珊瑚,这个不着急,大不了到时直接问你呗,反正有你在,怕啥?是吧!你能来a市真是太好了,我没想到你舍得离开家,你和你姐的性格可大不一样。” 珊瑚正准备要说什么,慧翠看到厨房有做饭的痕迹,于是接着问道,“咦!珊瑚,你做了什么吃的啊?我都很少做饭,厨房可什么食材都没备呢!” “嘿嘿,幸好我搜出了你厨房里还有能用的鸡蛋和大米,做了蛋炒饭,还有些是从家里带来的干货,特意给你留了,现在想吃么?” “好的,等会我尝尝,今天本来可以早些下班,谁成想越急越乱,偏偏碰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突击检查,也不知领导搞什么鬼,一大堆事情拧巴到一块,我忙前忙后累到不行。” “辛苦啦,那你快洗澡去!洗完澡再吃点东西。” “嗯!今晚可以早点睡觉,明天我调了休假,刚好陪你出去转转。”慧翠哈欠连天说完昂着头,双手撑着腰走去了卫生间。 第三章(三) 第二天,珊瑚一大早醒来,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米糕做了两份早餐,吃完早餐两人兴冲冲地出了门。纵横交织的街道遍满淡淡的金黄,她们手挽着手轻盈地迈着小步,悠然自得的在络绎不绝的行人中穿梭,偶尔侧身躲避着周边的摩肩接踵。 “慧翠,我们上午逛逛街,下午你就帮我一起找工作吧?”珊瑚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说。 “你事业心还挺重!这么着急上班干嘛?”慧翠不以为然,她把手搁在额头想试图遮挡住火辣辣的骄阳,强烈的光线恐怕要照黑她白嫩的脸蛋。 “不是!在家闲了好几天,实在不能再玩啦!再说要玩的话,我们以后不大把时间嘛?”珊瑚嘟囔道,这是实话,闲暇时她尽胡思乱想,想着自己的出路,想着那个隐痛的伤疤,倒不如赶紧上班,把这充沛的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想必更值得吧。 “二叔二婶没催你打钱吧?他们的心可真大,也要为你着想一下吧!”慧翠猜疑道,她知道珊瑚从小就听话,她家里还有两个正读初中的弟弟,父母就指望着上面两个姐姐挣钱养家,包括弟弟们读书上大学的重担也压在她俩的肩上,这事早就在亲戚间传开。 “那倒没有,我走时把上月工资留给了他们,再说这个月我姐还会多寄些回去……”珊瑚挽着慧翠的胳膊柔声细语,话还没说完,慧翠便义愤填膺地打断, “我说,二叔二婶也真狠心,重男轻女不说,现在就开始坐等着享你们两姐妹的福,也不怕街坊邻里笑话!你和海葵姐都结婚了看他们找谁要去?” “嘻嘻,到时自然就好了呀!弟弟们会长大,到时自会照顾爸妈。咦?好像你多轻松似的,你不用给家里寄钱的哟?真是的!”珊瑚诡笑道。 “我真是服了你!我的钱我爸可是说好帮我存着呢!”慧翠翻了个白眼辩解道。 “对了,你在家不是挺好吗,怎么会突然来a市?前阵子可是听说你谈恋爱了,是镇上的人不?帅不帅?那人对你好不好?你爸妈同意吗?你快说来听听!” 慧翠好奇心旺盛,不等珊瑚回答,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 她们小时候都在农村长大,住在同一个院子共用同一个堂屋,哥哥姐姐都比她们大五六岁,各自有一群玩伴,珊瑚和慧翠相差两岁确切的说是跨两个年头,只隔一岁半,所以她俩常常玩在一起。直到珊瑚读初三时她们家才搬去镇上,但爸妈还是有事没事喜欢带着他们姐弟回乡下老家小住。 “谁告诉你的?你肯定听错了,没有的事!” 珊瑚纳闷这事传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远,她推测家里想必一定也知晓了,可爸妈那边丝毫没有反应,这般的不动声色并不像他们往日的做事风格,但愿他们还蒙在鼓里,千万别上门找人去吵去闹才好,她默默地祈愿。 “你想瞒着我是不是?”慧翠瞟了她一眼,语气坚决的问。 “我亲爱的姐姐,哪能啊!还是有空再慢慢跟你细说吧,诶!那帽子不错我们去那看看。”珊瑚脸上显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她掩饰住心中万分的惆怅拉着慧翠往一家琳琅满目的饰品店走去。 两人接下来从服装街逛到小吃街和地下商城,她们在室内走马观花地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慧翠选了一家生意好的百年老字号,尽管人满为患,她们也宁愿随波逐流排队坐等这名不虚传的美味小吃。两人点了几份凉菜,饺子锅贴,招牌杂锦汤,然后拿了号码牌坐下,边等边观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珊瑚,其实我们酒店之前一直在招工,偏巧在前几天各个岗位都招满,我不知你要来,不然可以轻轻松松安排你进来。我们若能在一起上班下班,那是最好不过啦!” “那就在你家附近找,离你不远也是一样的!” 不一会,慧翠手机来了几条短讯,她看完后笑嘻嘻地对珊瑚说道, “嗯!你放心,我们附近的工作不少,昨天我就托人帮忙去打听了,现在同事就有回复来,就在我们店对面,有家酒店正需要大量人手,下午你不用惦记满街的去找工作了啊。” “那酒店跟你们家是一样的吗?” “那个店我是知道的,以前和我们家没法比,现在简直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短短几年时间,它规模就扩大了三倍,还评上了星级,可见老板多有魄力。” “待遇方面呢?” “基本工资跟我们差不多,但各方面福利待遇比我们要好得多啦,你若去那里上班,我俩就是离得最近的啦,这样我们相互之间也方便照应,就看你想不想去,你说呢?”慧翠慢条斯理地对珊瑚说。 “听起来是挺好。”珊瑚眼睛发亮。 餐上齐了,两人开动起来。珊瑚夹起一个饺子,正准备往嘴里送,突然又忐忑不安地问道,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那么高端的地方,他们会不会看不上我?” “放心,不限经验不限学历,而且你还有我这个军师在更不用担心啦,下午或明天我们就去看看都有哪些岗位,到时再决定吧。”慧翠信誓旦旦,接着想起什么似的,便说道, “我觉得你去做前台比较好,你性格温和不会来事,我最怕我们前台里一些女孩子,年纪轻轻却整天拉帮结派无事生非的,着实让人头疼。”慧翠无力地吐槽起自己手下那群丫头片子。 “如今这些小女孩都那般调皮么?” “可不是,日久自会见人心,你只管做好自己就行,以后有晋升机会就积极点,争取往上爬。我还想着今年往上再靠靠呢!” “加油!我相信你准行的!你一直就是我崇拜的偶像!” “可别把饺子‘呕’出来啦!” “哎呀,这可是我发自肺腑的感叹。说真的,你不知道,我来这之前尽想着要离开家乡出来找个事情做,哪怕孤身一人,不就是去到一个大点的城市工作嘛?我觉着应该没什么难度更没什么好后怕的,现在想想,我真是想得简单也想得挺美!你想我一个东南西北都搞不明白的人,若真的单独来到举目无亲的大城市里,该多么举步维艰,首先吃什么住哪里这些个问题就够令我头疼的了,更别提找工作等等。若不是你,我绝对两眼一抹黑,真是幸好来找你了,在你这吃着住着,还立马就有工作可以做,你呀就是我的大靠山。” “哈哈,那到时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啊!你还是考虑很周全嘛,出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没人帮真得很难的,你没走弯路是对的,这点像我,机灵!呵呵,想当初我不也是乡里那些大姐姐们带出来的,应该就这样一个个传承下去,现在也轮到我们帮帮刚从家里出社会的乡亲。” “呵呵,是的,我们一起,对了,我去那吃住怎么办?要像你一样租房吗?” “不用。一般都有宿舍和食堂,这是所有酒店行业的特有的待遇,能保管你吃住方面无后顾之忧。”慧翠坚定的回道。 “哦,那就是说你们也有宿舍的罗,怎么你没住?”珊瑚想了想好奇的问。 “我以前也住宿舍,总觉太吵没有什么私人空间,后来搬出来,开始是两个人租房,房租平摊下来也不贵,上班还近,各方面都很划算。虽然现在同租女孩子走了,我一个人住着早已经习惯。”慧翠说。 “恩,也是,你现在可是管理层了,身份不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得,别阴阳怪调的啊,我什么身份啦?” “呵呵,不过我觉得宿舍其实也挺好玩的,应该会像是在学校一样。”珊瑚憧憬道。 “你也不用‘觉得’‘应该’,直接尝试下不就知道啦,相信很快你就会如愿的。” “呵呵呵!到时要是真如你所说,我就搬来和你同住!” “没问题,我还可以少交点租咧!” 清晨薄雾弥漫着整个城市,约好相伴而行的米帛帛和黎庆儿早早就来到了公交站,站台上除了她俩,再不见一个人影,是人们还没起亦或是这个地段本就人烟稀少?她们不得而知。黎庆儿提议自己去买早点,米帛帛在站台等那辆公交,早餐店离公交站牌十来米远,车来了,只要米帛帛喊一声,黎庆儿便可以立马赶到。 清早的街道安静的像还在宿醉中沉睡,一个环卫工人朝它信步走来,拖着装垃圾的车子又经它而去,即便如此,它依旧沉睡如故。睡眼惺忪的米帛帛也如这街道一般,,她木然呆滞神情恍惚地直直望着只有零零星星几片落叶的路面。不一会,一辆黑色小车从左驶来随即呼啸而去,叶子被旋风360度转起又轻轻飘落在地。马路上依旧车少人稀,除了她们要等的113路车迟迟不见,其他的公交同样杳无踪迹,她们计划坐的113公交车可以到工业园附近的商业街,人潮人海热闹非凡,工厂小作坊和商场不胜枚举,在那里找工作必定机会多多。同方向驶来三辆蓝色大卡车,风驰电掣,一阵刺耳的轰隆隆,瞬间又跑没影,难得如此宽广道路畅通无阻,司机们当然不会放过这飙车的良机。 就在卡车过去不久,一个头戴白帽身穿白衣t恤的男子从人行道来到了米帛帛所等的公交站台,但他没有丝毫停留便又向马路旁的公交车道走去。由于他行得太匆忙,从裤兜掉出了东西他也浑然不知,仍继续朝前走着。米帛帛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不见了,正当米帛帛伸长脖子想把他掉在地上的东西看个究竟,远处又有走来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沿着台阶摇摇晃晃走着,径直也走到了公交道中央,此时,他和米帛帛一样也发现了地上的小物件,他倏然蹲下身去捡起了地上的物品,然后一双眼睛前后左右的张望,突然他的目光搜寻到了唯一在等车的米帛帛,男子立即示意她别出声,一边鬼鬼崇崇向她走去。米帛帛把这一切虽然全看在了眼里,但像是做梦一般又像是在看电视剧,因为她感觉这事离她好遥远,她只需观看然后看完就算。直到男子盯住自己走近她时,她才蓦地如从梦中苏醒,那人手着一个鼓鼓囊囊灰褐色钱夹,朝她低声说道, “小妹,我跟你说,这个钱包我刚捡的,既然你看到了,那就见者有份,咱们对谁都别说,我们俩把它分了……” “啊……不是……”米帛帛被整懵了。 “你先别出声,那人好像发现了,正掉头回来……” “不是……我……”米帛帛被男子古怪的神情弄得也莫名地跟着惊慌起来,语无伦次的说道。 第三章(四) “哎呀!”局促不安的米帛帛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感觉有人从身后拽起了她,吓得她直叫唤。 但对方还是二话不说直拖着她倒退,好容易待她调转身子回头望去,才发现原来是黎庆儿,她一手拎着两袋早餐一手揪着米帛帛后背的衣服往前走着。 “骗人的把戏,快走!”走在前面的黎庆儿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 “啊!”米帛帛的头倏地嗡嗡作响,她连忙闭上了嘴,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狂跳,一脸的后怕神色。 事情来得突然,她根本没来得及思考是怎么一回事,不得其解又不好发问,只得默默不掉链地跟在黎庆儿后头。 “给,先吃早餐,我买了豆浆和油条包子,快拿着!”黎庆儿走了差不多二十米远,才停住回头递给米帛帛一袋早餐,谁想米帛帛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傻愣愣的没回过神来,黎庆儿摇了摇她的肩膀。 她这才接过早点说,“哦!黎庆儿谢谢你,刚才的事你都看到啦?” “刚刚那人是有同伙的,你知道吗?”黎庆儿喝了一口豆浆说。 黎庆儿的眼睛注视起刚走过的路,突然使劲地拍打着米帛帛,加快语气对她说道, “看!他们一起往那条路走了!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黎庆儿看向叉路口的两人,又竭力向米帛帛重复。 “啊!那个戴帽子的!天啦!” 米帛帛顺着方向望去,她完全傻住,掉钱包和捡钱包的两人!她意示到什么,立即用手捂住了嘴巴,想必是怕自己的诧异再把他们给招惹来。 “先是有人从那经过,故意掉落钱包,然后这人去捡,装做想独吞,发现被你瞧见了,所谓见者有份,就想和你私下分赃,怎么分呢?要么是你拿值钱的东西给他作抵押,他把钱包归你;或者让你看管钱包,他去去就来,然后你会等来那个正在找自己钱包的人……总之,他们下套的对象就是你,钱包是饵,你是鱼!” 黎庆儿啃着油条漫不经心地解说。 米帛帛听得目瞪口呆,吓得抓往黎庆儿的手迟迟不放。 “为什么会这么恐怖,感觉比看鬼片还吓人,黎庆儿,你说他们哪就看出我像是有钱人来的?为什么选我当鱼啊?” “他们就是看你好骗啊,寂静的站台,一个单身小女孩,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如此而已,没有那么多为什么。”黎庆儿淡淡地说。 “哎呀!放心,只要你不贪小便宜,骗子是坑不了你的,咱们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加提防就是,尤其在人少僻静的地方更加要多个心眼,防患于未然!” 黎庆儿看她着实是吓得不轻,本想让她放轻松,没成想说着说着又对她敲起警钟,例举起特案。 “像刚才那样只有你单独一个人的情形下,若骗不到你,逼急了,他们明抢也不是不可能的。” “啊?哈啊!黎庆儿今天幸亏有你在!天啦!我现在想想头皮都发麻,你看你看,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以后我去哪都要跟紧你,一切听你的!”米帛帛心有余悸的不停吞咽着口水,也不停摩挲着手臂。 “我也只是能识破他们的骗局,然后躲开而已,真的当面明刀明枪可不行,寡不敌众,弱也斗不过强,所以只能是拉你一起逃掉。你也记住哦,像你和我这小身板,遇到什么事绝不能迎难而上,逞不了能当然也不能吃亏,赶紧跑就是了。” “恩,我记住了!那……我们现在还坐公交吗?”米帛帛怯怯的问。 “走走看吧,去那也只有3个站,你能走那么远吗?” “你能走我也能走,没问题,不过你认识去那的路吗?” “知道,我还走过。” “你一个人?” “嗯。” “你可真有胆量!” “我走路多过坐车。” “为什么?” “去一个地方,走路印象比较深刻,而且我晕车。” “这样啊,那你不一定哪里都知道去啊,万一走错了怎么办?你随身携带地图的?” “我不带地图,有些地方地图上也标注不详细要不就是没更新,而且我特别不喜欢去问路,我常常按自己的感觉闷不吭声地走。虽然经常走错,有时还错得很离谱,总之走过很多很多冤枉路,但我还是喜欢这样做。” “你是不是想说你脚劲好啊,你可别吓我,我最多这一次跟你走路,下次我要坐车,我一定要坐车。我是能躺绝不坐着,能坐呢就绝不站着,能站就绝不会……” “享乐主义!”黎庆儿嗤之以鼻。 “什么?”米帛帛忙问。 “快到了,快到了!”黎庆儿打着马虎眼。 她们没有再坐公交,一直沿街往前走着,专挑宽敞有行人的街道,从三三两两的人群中擦肩而过,临街店铺已慢慢开门营业,车水马龙正式上演,苏生的街道变得越来越热闹。两人商量着去服装店看看是否有招聘告示,她们觉得卖服装的工作轻松又干净,张张嘴说说话就行,不像餐厅既要动口又要动手外加跑腿。服装店确实贴有大量招工信息,进去一问,其他还对付,主要是吃住不包,吃住不包相当于她们俩要租房子住,还要自己做饭不然就得每天吃外卖。两人年纪都已二十,虽然米帛帛还差两个月,但自打家里出来,就不曾做过饭,不得已情况下,也是快餐应付,快餐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又贵又不健康,何况这里头开支不算小。这样看来,一月工资虽不少,但除去这两项恐怕就又捉襟见肘了,于是思来想去放弃了事。 街道越来越拥堵,各式各样的店铺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她们的眼球被林林总总的商品吸引着,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特别是米帛帛,任何东西在她眼里都是那么新鲜稀奇,盯上了就迈不开脚,挪不动步了,看着眼前的景象,忘乎所以,早把找工作之事抛诸脑后。她们走过七个红绿灯后,在一个街区路口慢了下来,这里树木明显减少,茂盛枝叶修剪得特别突兀,灿烂的阳光毫不费力地泻了一地,老远就能感觉到这条街道比之前的要更显宽坦空旷。只不过同样有店铺老板处心积虑的占用部分街道以便多摆出自家售卖的货物;依然有自得其乐的老人们,里三圈外三圈地围守在桌旁议论着如何将象棋残局一步定乾坤;一样也有循环了无数遍且振聋发聩的流行音乐在街道里回唱。 她俩早已学会如何熟练地左一躲右一闪地避让路上或人或物的障碍。但米帛帛眼里很少有障碍物,扑上去的比避过去的多,这会她又注意到正前方高谈阔论的一群人,他们伫立在马路中间,嘈杂与喧闹声是一浪盖过一浪。丝毫没人在意,谁是谁?在何地?做何事?来自何处?要去向何方?过往的行人纷纷心照不宣地从一旁绕过,即使无意间粘上点污渍也拍拍手轻轻走,不绊倒一个妨碍他前行的人。米帛帛好奇地想凑近探个究竟,她从人堆中扒开一条缝望去,里头十来个男男女女正指着地面上掩盖着的三张扑克牌,亢奋地高呼:“押!”“押!”“押!”等到翻牌揭晓出答案,便有人兴高采烈激动不已,有人则悻悻然败兴而走。米帛帛不由勾着身子钻了进去,她单膝伏地半蹲着,加入人群一起观望着这激烈地战况。 新的一盘又开始,只见庄家从一副扑克牌中随手抽出3张反扑在地,接着用手迅速地频繁挪换牌的位置,然后依次归位放好双手离开牌面。不到一会,人们纷纷下好赌注,每张牌上都押满红红的钞票,看客知道,下赌注的人群中总有一方是赢家,而下定离手,赌资便不可再生变动。很快谜底揭晓,这次中间的一摞胜出,赢的人又各领到了相应的红票子。 庄家给赢家分发着赌资,突然,他把手里剩下的一张毛爷爷果断派给了对面的米帛帛,“这是你的,拿好。” “呃?这……” 面对这毫无征兆猛然塞过来的一百元,米帛帛一副傻不愣登的表情,本就置身事外的她很想解释自己并没有参与,但大脑一片空白,顿时语塞。 “接着来,继续了啊,大家准备!”庄家熟练的吆喝起来,手脚麻利的翻洗着牌。 “哎!你上局赢了,这局得加倍啦,三百,再拿三百出来,快点快点,都等你呢!”做庄老板迅速地从呆萌的米帛帛手里拿过刚扔给她的那张百元钞并急速督促道。 “……” 米帛帛脑袋里仿佛有一千匹马狂奔过,周遭杂乱声一片,她是经历了什么,直觉得有十万个为什么想问。 “还不快走?!” 米帛帛感觉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揪住了她的后衣领,瞬间使她喘不过气来,那手灵敏又快捷地拖起她继续往前走,虽不时断断续续,但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米帛帛因脖子勒得不能动弹,只能顺势被这只大手牵制着,挤出人群后,牵引她的手忽地松开了,由于惯性力量使她重心倏然不稳,一个趔趄,她撞在了那人的身上。她转过身正要张口道歉,发现面前竟是黎庆儿,此时正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凝视着她。 “对不起,是你啊!真对不起!” 米帛帛按压着自己撞疼了的后脑勺,又摸了摸被自己后脑勺撞到的黎庆儿的下巴。“是不是撞到你下巴了,疼不疼?” “你真是重死了,我手劲都用没了,赶紧走吧,你跟上我!” 就这样,黎庆儿在前面急匆匆的走,米帛帛在后边不敢懈怠的赶,约摸走了100米才停住,黎庆儿无奈地捏了捏米帛帛吹弹可破的脸蛋。 “我看呀!早上的事你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没有啊?我记着呢!”米帛帛胸有成竹地保证。 “那你怎么又在那里瞎掺和?”聚庆儿翻了个白眼问她。 “我就看看嘛,看看热闹,咦?厉害呀!你怎么知道我在里边的?”米帛帛突然神采飞扬,这才惊觉黎庆儿轻而易举便找到了自己。 “我在周边转了几圈啦,都没见到你这个傻妞,我真怀疑你是如何长这么大的,你怎么就这么这么幸运呢?傻妞!” 黎庆儿故意装出咬牙切齿的模样,摇晃米帛帛的肩膀对她拉长声音说。 “别晃别晃了,我都要晕啦,咳咳咳!”米帛帛被整得晃头晃脑的咳嗽起来, “你刚才扯得我喉咙好痛哦!想咳嗽又没法咳出来。” “刚刚不拉你又要掉坑啦!你知道吗?” “啊?” “一伙人围住你一个,再晩点,你不掏出点家底,看你怎么逃脱得出来!”黎庆儿双手停住晃动,郑重其事地说道。 第三章(五) “哈?!不是吧……”米帛帛犹疑半晌,眼里满是不相信。 “不信?你仔细看清楚那伙人都长啥样,过几个小时你再瞧瞧去,用不了多久时间你便知晓那就是一伙骗子,组团的骗子。还是不相信的话你明天再来辨认辨认,哦!只是到了明天,估计你我都找不着他们了!因为他们行踪不定!”黎庆儿慢慢悠悠地说。她低头用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石子一路滚,她一路踢,就这样单一地重复地脚玩着。 “啊!脑子真不够使了,庆儿救救我……” 米帛帛双手抱头带着哭腔哀叹道。 明明是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繁华又绚丽,和谐又充满生气的闹市,背后的背后,背后背后的背后还有多少事物经不起闹腾和深究呢。米帛帛突然很后悔从饭店辞职出来,她没有深思熟虑过这座城市甚至这个社会,她只想简简单单的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她的追求简单而接地气,一点也不算过分。现在看来,饭店除了有恶心客人之外,其他都是那么美好无瑕。 “真是的,你当时就不知道走吗?愣愣的在那想什么呢?想着捡钱吗?”黎庆儿埋怨道。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像做梦一样,仿佛升天了似的,在云端踩着云看他们说啊闹的,今天早上也是,我就像被什么法术定住了一样,都没意识到有人同我打招呼!真的!你说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碰到这些骗子时我会这么迷糊呢?真的毫不清醒,一暂停键被锁死,动弹不了,话也讲不出。你把我拉出来后,我才又回到真实世界里来。”米帛帛无头绪的自我剖析道。 “你回不来那才叫怪呢,你说,我怎么就不会做梦呢?还升天还法术?你怎么没钻电视机里去呢?那里边能实现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黎庆儿没好气的回答。 “我说的是真的,相信我,这就是我的真实感受哇!你教教我,快教教我呗!”米帛帛站在那跺脚又耸肩。 “我脑子里明白哪些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分得清取之有道取之有别,他人的钱财就像张牙舞爪的魔鬼,我第一想法就是逃,哪还会迷上魔鬼追着它跑呢?” 黎庆儿近乎嘲讽的语气数落了一番,镇得米帛帛哑口无言,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黎庆儿适可而止地打住,不忍再攻击米帛帛,回到了找工作的正题上来。 “我们得找个包吃又包住的工作,想想看有什么行业是我们能去的吧。我这些天也跑了好些人才市场,好多工作我只能望洋兴叹,因为那些岗位要求大专或本科学历。唉!而可笑的是,其实大学生做的工作也多是不尽如人意,我在招聘市场里就认识了几个,发觉他们最大的缺点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像我这样没什么文凭的人只要工资过得去,苦点累点也无妨低就就低就呗,只要未来的前景可以不就行啦,你说是不?”黎庆儿开始自言自语的琢磨,说着说着又望向米帛帛寻问道。 “我理解不了大学生们的想法,感觉离他们太遥远,饭店餐馆我是不想去了,工厂也包吃住吧?去工厂怎么样?”米帛帛若有所思的说道。 “工厂经常会加班加点,休息时间也少,环境有点像牢笼,碰上了苛扣工资的老板,就更惨了。”黎庆儿摇摇头。 “庆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一路下来,感觉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太厉害了吧你!”米帛帛随着跟黎庆儿熟络起来,加之今天多亏她多次解救自己于水火,不由好感倍增,对她更加亲切了起来,已经开始直呼她的名。 虽然同你一般大,我见过听过经历过的可比你多多了,这些算得了什么,只是你比我幸运,当初的我没有那么好运,没有人帮自己及时止损,黎庆儿默默想着。 “我想,有一个地方适合我们,走,我们现在就去!” 黎庆儿想起两天前路过的一家酒店门口,正急聘各种职位,上面写着包食宿,月休四到六天,上班时长八小时,还有各种福利晋升机制…… “庆儿,都中午啦,先吃饭再走吧,我都饿晕了!也走晕啦!”米帛帛停住脚步说。 “也行!”黎庆儿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看看米帛帛,在原地转起了圈。 “好!我们先去找个小饭馆,吃什么,我请客哦!”米帛帛微笑着对她说。 六月,在一个小办公室里,正前方坐着年轻的人事专员刘浩,这次培训的新员工中餐厅和客房服务员各八人,收银员各有三人,前厅部迎宾两人。他们在课桌式的会议室里与刘浩相对而坐,每人课桌上都放置着笔本,这是公司配备给员工用来记录或做笔记,也是让他们加深公司印象并顺利通过后续考试,可以在工作中将一些基本知识和重点要点恰如其分学以致用,所谓用心良苦。刘浩正逐字逐句地念着云阁星三星级大酒店的规定文书:凡新入职酒店的员工一律必须通过为期半个月理论与实操相结合的培训课程,学习过后再进行整体考核,最后方能正式上岗。 刘浩又进一步解释了酒店这一规定的初衷,“大家也许对这项硬性规定有疑虑啊!其实是这样的,你们之中有熟手也有生手,而我们酒店呢,有专属本酒店的一套工作流程及规章制度,所以希望新进的所有人员摈弃已有的思维模式或其他不同习惯,统一服从公司的管理,学习公司的运营操作体系。” 云阁星酒店一整栋楼中设有餐饮部和客房部,宴会厅及会议室。酒店后面还有今年重新装修扩建而成的宿舍楼,一楼是员工食堂,二楼三楼四楼全部是宿舍,楼上由一堵墙左右分隔开,左边住男生,右面住女生,两旁各有楼梯上下。每层都有数量不多的管理层人员的休息房,分单人和双人间。剩下大部分的六人间、八人间均是一线员工宿舍,其中六个收银员刚好安排在三楼靠尽头308室,一个六人间宿舍。在这六个收银员当中,安姿阳是餐饮部收银员,珊瑚、米帛帛和黎庆儿均为客房部收银员。 培训有条不紊地持续进行中,学员们这些天一块学习,一桌吃饭一室睡觉,相互之间渐渐熟络起来。每天教科书般的培训不免让学员们枯燥乏味,虽然有些男生会在课上捣蛋,时不时搞笑几句,但这也为课程提鲜了不少乐趣。一些新生为了躲避培训动起了歪脑筋,其中就有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同时陆续的连请了三天病假。他们每天在外游荡回来后仍要费心动脑的用各种托辞继续告病,到第四天的时候,人事经理感念他们请个假实属不易,直接批给他们一个时限为永久的假期,于是,他们彻底被放假。这下会议室中餐厅收银员减少了一人,前厅礼宾部也少了一个。杀一儆百的效果很好,学员们一改往日的松散懈怠,有些甚至这次教诲乍然醍醐灌顶,深刻悟出自己是求工作而非读书似的坐天和尚撞天钟。 一天,培训临下课时,突然米帛帛从座椅上滑落到了地上,全会议室的人都被“嘭”地一声给震慑住,纷纷好奇的望向曲躺在地的米帛帛,开始大家并不以为意,他们猜想米帛帛不过是犯了瞌睡而已,困得太随意故而翻滚在地。可呼喊半天也不见她丁点动弹,近距离的珊瑚和黎庆儿走上前去更是摇都摇不醒,刘浩这才警觉事情有点不妙,这时全部人也自发地簇拥着把米帛帛抬出了房间,由几个代表护送她去了医院。检查得知,米帛帛因低血糖而晕倒,原来就在前几天,米帛帛听说前台上班的新版工作服是套非常漂亮的缩腰型的裙装,而且大受同事们的喜欢,安姿阳她们当时也兴奋的眉开眼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这种美伴随在每日的工作中,人美了心情自然愉悦不说,工作更成为了一种享受。唯独米帛帛在一旁怏怏不乐,她担心制服装不下自己肥胖的身材,于是,接连几天下来她苦行僧似的暗自减起肥来,打好的饭菜基本不再动筷子,在匆匆走个过场后便将它偷偷倒掉,饿了渴了就死命地喝水,虽然喝到吐,但想到美丽的衣服漂亮的身形,她又重燃斗志,走到哪总能见到她和她手里提着的水杯。但自从这次晕倒事件后,通过医生“恐吓”性的夸张劝诫,米帛帛再也不敢刻意的减脂了,甚至提都不提与此有关的任何之事。 考试如期在一天上午举行,理论是经刘浩出题进行笔试,实操是由各部门负责的主管抽查考核,除两人不达标外其余人员全部通过。其中一位客房收银员对于再次回炉培训的结果好像很不甘愿,也或许是放不下面子,她上午便搬走行李主动离了职。 “庆儿,帛帛,珊瑚,培训到现在我们宿舍阴差阳错走掉两个,难得我们四人坚持不懈到最后,为了庆祝明天能正式上岗,今晚我和吴伟请你们吃饭哦!让我们好好聚一聚吧!” 安姿阳吃完午饭一回到宿舍便对其他三个女孩说道。 这是安姿阳吃饭时和吴伟商量好的,米帛帛她们三人早早就认识了吴伟,那个天天有事没事在安姿阳身边转悠的人。 “那敢情好,呵呵,这次你请,以后轮着来!”黎庆儿躺床上正准备午觉,麻溜地坐起来回应。 “别客气,说来说去是我男朋友请,我们只用带嘴巴去就行啦!”安姿阳抿了抿嘴笑着说。 “太好了,谢谢啦,安姿阳!”米帛帛拍着手高兴喊道。 “我也先谢谢啦!”珊瑚随声附和。 新生们全部培训完,下午基本上没什么硬性规定,剩下时间可自己安排自由支配,于是一部分人在培训室天南地北地聊着天,有一些则回了宿舍,安姿阳她们四人打定主意准备出去逛街。米帛帛从不化妆现在也不得不严格按公司规定简单装扮妆容,她在商场化妆区转悠着,抓头挠耳不知从何下手,一知半解的黎庆儿帮她选了几样化妆用品,她便大功告成般一溜烟直奔去了零食区,早就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她终于开启了疯狂的购物模式。最后连安姿阳都看不下去,拉住几人重新来到化妆区域选了基本的一些化妆必备的用品用具。 第四章(一) “除了这些必需之外,想想还有哪些要备的?别到时候连临时抱佛脚的机会都没有。”安姿阳看向三人。 “还要买丝袜!哦!我还要买日用!幸亏安姿阳提醒不然我真的是!”珊瑚突然间惊觉。 “珊瑚我跟你去买,这些我也要,米帛帛你不买吗?”黎庆儿挽起珊瑚正要朝前走又回过头望了望站在安姿阳旁边的米帛帛。 “呵呵,能少得了我嘛,我可没安姿阳想得那么超前,我们一起去吧!” “我和你们一样初来乍到,只不过吴伟替我安排好了一些日常所用,因为有他所以我来a市比较轻松顺利。”安姿阳紧跟三人后面解释道。 “看看,这有男朋友就是有底气啊,一句话,有男朋友罩着,啥事也不用操心!” “真羡慕!” “嗯嗯!” “哈哈……” 四人一路打趣地嘻笑着,她们购物车里从开始的化妆及护肤用品又加入了丝袜,打底裤,纸巾洗衣粉等日用,最后在食品区挑选了最喜爱的馋嘴零食,直到车内再也装不下才晃晃悠悠地走出超市,实实在在的满载而归。 傍晚,一下班,吴伟就领着整装待发的四人来到了离酒店不远的一条大排档的街道,整条街香气四溢热闹哄哄,他们没在室外多加逗留,在一家街边过道都摆满了长桌矮凳的饭馆门口停下,径直往里选了个宽敞的位置坐下。 “来,大家点餐,看看菜本想吃什么别客气!”吴伟给安姿阳她们递上了菜单,自己拿起水壶往水盅里倒水,开始烫洗五份碗筷。 安姿把菜单传给了旁边的珊瑚。 “帛帛,你点吧!我随便。”珊瑚看也没看把菜单塞到了米帛帛手里,她特别不喜欢拿主意,感觉自己一直有选择困难症,还是随大流坐等吃喝的好。 “嗯?就怕随便啦!那你吃辣还是不辣?”庆儿随即问道。 “不辣,清淡点的就行。”珊瑚若有所思地回答。 “看吧!呶!这就是随便。”黎庆儿一脸坏笑地环视着其他人,开着玩笑说。 “哈哈哈哈……” 大伙都笑了。珊瑚这才发现自己中了黎庆儿圈套,不由也掩面笑了起来,一边探出身子朝黎庆儿鼓了鼓眼,由于中间夹着米帛帛,两人就只能隔空的吹鼻子瞪眼。 米帛帛磨磨唧唧的一个也没点,看着都觉得不错,她对吃一概没要求,也没免疫力,更无要忌口,按说她那才真的叫随便。 黎庆儿拿起菜单看了看,很快就写了两个菜名。 “我替你点了香辣排骨,我来了个鱼香茄子,可以吧?”黎庆儿低声凑过身去对米帛帛说道。 “安姿阳,我点好两份,接下来听你安排。”黎庆儿把菜单递给了做东的安姿阳,她肚子早在唱空城记,正巴望着快点上菜。 吴伟此时也笑摸着肚子催安姿阳赶紧点餐,安姿阳拿过菜单干脆利落地叫了三份招牌下饭菜,又点了一份汤,一份青菜。大家一致赞成不沾酒只喝饮料茶水,考虑到明天是第一天上班,避免给人留不好的印象,珊瑚更是心有余悸连连点头。点餐完毕,安姿阳忙催服务员快快下单,大家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使劲在那喝着饮料。 “为大家顺利通过了考核即将上岗而庆贺,从此大家就正式成为云阁星的一份子了,来,我们饮料代酒干杯!”吴伟率先起身将杯子伸向了桌子上空。 “请伟哥多多关照!”大家随忙举起盛满饮料的酒杯挨个轻轻触碰。 菜品很快陆陆续续上齐,急不可耐的她们囫囵吞枣似的畅快大吃起来。 “明天你们都排的什么班呀?我上八点早班。”安姿阳发问道。 “我也是,早班先一个星期,再转中班,最后晚班。”黎庆儿接着说。 “领班说早班会忙很多,担心我一时应对不了,安排我先上几天中班,适应适应再说。”米帛帛一字一句地说。 “那我跟米帛帛一样欸,有伴了,你俩打头阵,我们后头跟着就好。”珊瑚笑眼盈盈。 “庆儿,你和安姿阳考核的分数都好高哦!你俩脑子好使肯定比我适应的快,到时可要多多关照我哦。”米帛帛眼神里充满对两人的羡慕和崇拜。 “帛帛,安阳才聪明,安阳,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先知先觉的,应聘时选了个餐饮部收银的职位,主要是不用上晚班,多好啊!”黎庆儿岔开米帛帛的话,转而问安姿阳。 “呵呵,其实不是我选的,吴伟说不想我上晚班,是他推荐的啦!”安姿阳扫了眼吴伟,当初为这事还责怪过他哩,她羞答答地陈情道,此时像喝了蜜似的甜。 “伟哥好好哟!我什么时候也有个这么帅气又体贴的男朋友就好了!”米帛帛直言不讳,迷妹一样双手托着腮帮,望着吴伟和安姿阳。 珊瑚和黎庆儿相视而笑,沉默不语。 “看!我们这个单纯小妹崇拜上你啦。”安姿阳笑着对吴伟说。 米帛帛是她们四个人中最小的一位,所以也称她小妹。 “你们不知道,她若上晚班,我见她一面得多难呀。”吴伟难得嬉皮笑脸地说。 “啊!好哇!原来搞半天你是为自己考虑的呀,害我瞎开心。” 安姿阳觉得他是一语道破了自己真实意图,气恼地伸手就要打他,被眼疾手快的吴伟一把抓住,趁势搂入了怀里。当着三个姐妹的面,安姿阳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副害羞的窘态。 “哦哟!我们仨这灯泡好亮啊!”三个人挤眉弄眼一唱一和,挡的挡眼睛,遮的遮脸蛋。 吴伟露出胜利者的微笑,现在的他得偿所愿,从此以往不用再受相思之苦,心情大好,便滔滔不绝地向她们讲述了他是如何历尽艰辛,最终才盼到了安姿阳的到来。她们聚精会神的听着,时而坏笑时而咋舌,其乐融融。吴伟意犹未尽,又兴致盎然地向她们聊起酒店里发生的奇人趣事,逗得大家乐不可支。吃罢晚饭,三人纷纷谢过吴伟的款待,笑言“吃人嘴短”,日后一定帮他好生看管住安姿阳。 回到宿舍,珊瑚拨打电话给慧翠报喜讯,两人在电话里商量着哪天休息见见面。黎庆儿和米帛帛拿出化妆品讨论着化妆步骤和技巧,淡妆还是浓沫,适用于眉毛还是睫毛,两个为此争论不下。安姿阳和吴伟悠悠然走在最后,到了宿舍楼前仍不肯分开,依旧在那朦胧月色下你侬我侬。 四人上岗后随着业务量多而繁杂,又因她们生疏没经验,陆续出现了不少状况。最先是安姿阳,在第三天一个早班快下班的时候,老员工检查票据发现一张发票金额有明显出入,查看时间才得知是安姿阳给顾客开错了发票,开多将近1000元的数额,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安姿阳回想起当时给顾客办理结帐的情形,中午有一阵子餐厅柜台排起了长队,安姿阳那时特别的忙,有些客人要现金买单,有些用刷卡消费,还有一些出公差需要另开发票。为了不让上帝般的顾客排队久等,安姿阳使出浑身解数加快自己的操作速度,但是即便如此忙碌赶脚,她仍得不断抽出身来安抚急躁等候在后的客人。安姿阳顶着外力与内心双重的巨大压力,越慌忙反而变得越加混乱,正是急得不可开交的当口,她仓促开出了那张大额餐饮发票,也没顾得上仔细检查,便超速度的递交给了客人。 安姿阳眼看着数目巨大的发票底联发怵,已经确定这正是那时忙中开错的发票,多出的那些数额势必要自己填补,她得以同等数额的人民币买单,这在培训时就讲的很清楚。收银员与钱打交道,除了基本要求的品行素养,主要便是心细,不然随时都可能有贴补或赔偿的风险,基本是主张谁出错谁赔钱的规则,所以操作过程中马虎大意是禁忌。老员工建议她重开一张正确发票,去换回客户手里错额发票,再把它作废掉方可解决这次失误。现在距客人结帐已经过去了两小时,还能找到那个客人吗?即使找到了,他又是否通情达理愿意换给我那张大额度的发票呢?安姿阳担忧的感觉追回来的希望很渺茫,她也来不及沮丧和犹豫,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吧! 幸好同事帮安姿阳查出那是位老主顾,她连忙电话联系上客人,将实情告知。客人也没刁难,只是他此刻已在飞机场候机室,准备飞往外省近时间段不会飞回来。安姿阳顾不上其他,没考虑自己来不来得及,匆忙重开了一张发票,心急火燎地坐的士追到了飞机场。所幸时间还够,她顺利与客人接上头,换回了错误数额的发票,千恩万谢后,忙又马不解鞍地赶回酒店。正常情况往返要花上一个多小时,她来回机场和酒店之间用了不到一小时,老员工都不由得佩服她如此神速,虽然劳心劳力疲于奔命,但不用自己平添这巨大的损失,总算是化险为夷。后来只要是安姿阳开出的发票,她都一定反复校对验证,再三确认无误后才放心交到顾客手中,虽然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从此以后她的发票确实没再出过任何问题。 就在安姿阳的事情没过多久,某一个晚上,23点45分,这是晚班上班的时间。珊瑚准时的出现到了大厅柜台,这天领班和两个收银员都休息,中班和晩班只安排了她们两人。但像这样一人一个班的情况是不多见的,因为平常基本标配下,早班每天有三人,其他班次是两人。因为有几拨团队客,这天的早班时段客房就已住满,只空有七八间零散单房可售,还有十间已预订好客人前来只需登记入住即可,也就是说中晚班的事情并不是很多。 这时,黎庆儿开始收拾整理自己的物品,珊瑚点数着抽屉备用金。“叮叮叮……”一位女士踱着高跟鞋从大厅门外走来,直接来到客房收银台前,把一张凭条摊在了桌面,接着从嘴里吐出了一句温和的话来,“你好,我取一下行李。” “您好!”黎庆儿也微笑着。 “好的,女士,您稍等!”她双手接过顾客递来的标有序列号的存取条,仔细一看,这是放在06号保险柜里的贵重物品通行条。保险柜就陈列在离收银台不远的一间保险室里,虽然她还没使用上,但培训时主管有带她们进去参观和示范操作过。 她忙对珊瑚说,“珊瑚,把抽屉保险室钥匙拿给我一下。” 珊瑚应声道,“嗯,好。” 她的手胡乱在抽屉扫荡了一会,提高声调说,“咦!没有呀!这些不是的吧?” 珊瑚拿起一个四四方方看似陈旧的铁盒子,盒子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形状各异的钥匙,这些钥匙都是客人遗留下来的物品,为了方便客人到酒店认领,于是当贵重物品一样把它都保管在了放备用金的抽屉里。 第四章(二) 黎庆儿心里咯噔了一下,接过珊瑚递来的铁盒仔细地翻找着,这些钥匙有一两个成串的,也有五六个相连,有些更多,另外还有几串带吊坠的车钥匙,撒落在盒子底下的则是零散的单片锁匙。找来找去,就是没见属于保险室门的那串。 两人忙回忆起那天主管教她们使用保险柜的方法和操作步骤,经两人相互确认后,发觉其实主管当天教保险柜这一要点时并没提及开保险室门,更没谈到门钥匙这一细节。两人隐约有印象的是主管拿了一串钥匙打开的保险室门,但对那串钥匙的形状和数量她们却各持已见说法不一。争论最后也没有得到那串钥匙确切的讯息,但两人还是不停地东翻西找起来,可是很不巧仍未发现打开保险室门的钥匙踪迹。 “你们好了没有,我赶着坐火车呐!”客人忍不住督促道,语气有了些着急,整个手肘仍搭在光滑的大理石面上,五个手指不停地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不好意思啊!女士,您在那边沙发上坐一下下,我们抓紧,真是不好意思,很快,您放心!”黎庆儿和珊瑚一个劲地道歉。 客人无奈地摇摇头,径直往沙发走去。 两人弯下身继续搜寻,仍无果后,她们思索着这样瞎找行不通,不如打电话求救,大晚上的也顾不得打扰不打扰了,她们纷纷给几个同事打去电话。好些个早已入睡,有些手机呈关机状态,好容易打通一两人电话,岂料她们也云山雾绕的一时半会说不清放钥匙的具体位置,甚至有人称自己好久不曾用到,大家都记不起放哪。转眼又过去了十多分钟,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频频向客人道歉,一边又继续联系领班和主管,远水救不了近火,主管让她们赶紧找当晚值班经理。最后,值班经理到场了解了情况,权衡了利弊,当机立断带俩保安砸开了保险室的门,随后黎庆儿才用密码打开了06号保险柜,取出物品归还到客人手上。 可时间飞一样地过去,就算打飞的也难赶上女顾客要坐的那班列车,中年女顾客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实在不明白拿个行李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会弄得如此复杂,车坐不上,后面的行程被耽误,自己骑虎难下,计划全被打乱。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大厅里,愤愤然的中年女顾客开始朝前台两个女服务生大发雷霆,不依不侥地的骂声充斥在值班室和整个大厅,久久回荡起伏。黎庆儿和珊瑚此刻当然理解客人的心情,两人暗暗懊恼自责,诚惶诚恐地呆立在离顾客不远处的柜台前方,耷拉着脑袋一味地唯唯诺诺。 为了酒店声誉不受到负面影响,值班经理想着尽快解决这起突发状况,他当面斥责起前台当班人员的严重失职形为,随后另安排了一个房间供客人晚上入住,同时帮顾客预订好了第二天同线路同价位的火车票。随着经理的一番安抚,也由于替客人减轻了她的不少损失,客人的怒火慢慢削退下来,渐渐地停止了声讨,闹轰轰的酒店大厅又恢复到了夜该有的静谧。 第二天,从涉此事的新员工到领班、主管、经理,无一例外的按职位不同比例地分摊了这次酒店所受的损失,珊瑚和黎庆儿是当班人员自然难辞其咎,她们从当月工资中直接扣掉了要赔付的相应款数。虽然层层摊派下来的赔偿款到她们的头上不算最多,但两人遭遇的惊吓惶恐可远比罚款来得更让人不寒而栗,心有余悸。 正当安姿阳和珊瑚、黎庆儿都为自己工作不顺在宿舍悲天悯人,一起商讨怎么取经时,米帛帛这边也失误不断叫苦不迭。 一直上中班的米帛帛面对的业务其实相对比较单一,除了钟点房入住和催退,其他主要工作就是办理入住。但她好几天在交接的时候对不上账,不是出现短款就是长款,每到下班的点她都不得不延迟下班,就为了查清自己账款的来龙去脉。一开始,领班和老员工都会帮她一起查根究底,随着她屡错屡犯,失误机率不减反而增多,看着她越发地迷糊,老员工们无可奈何,也懒得帮了。 米帛帛容易犯错的事项总结来说有三点,一是退房结账操作中多退客人钱,二是疏漏少漏信息进电脑系统,三是重复录入。总之多了需要赔少了亦要补,几天下来除了纠正过来的损失外,米帛帛还要倒贴上三、四百大洋,为此她心疼不已。所以她哭哭啼啼地回到了宿舍,匆匆忙忙收拾起自己的行李衣物,声称要回家。 “帛帛你别哭,我们都有出错的时候啊,刚刚还正聊这事呢。我堂姐慧翠做前台四五年,她就跟我说新人没谁不赔点款的,只有等我们慢慢熟练起来就不会有这样的失误啦。你别使性子了,让我们四个一起努力去克服困难,好不好?”珊瑚拉住她劝解道。 “是啊,别泄气啦!好容易通过考核留下来,可不能说走就走哦!这可一点也不像米帛帛,哪里不会我们就从哪里死磕到底,非把它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可,怎么样?”安姿阳说。 米帛帛哭得没那么愤然了。 “帛帛,听我们的吧,你说你现在就这么急匆匆走掉,去哪里想好了吗?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要回家,难道还想回去住我们之前租住的床位吗?别冲动,想哭你就哭出来吧,哭完,我们找慧翠姐帮忙研究研究,看四五个臭皮匠顶不顶得上一个诸葛亮。”聚庆儿紧跟着说。 “啊啊啊……”米帛帛又张大嘴巴蹲下身子嚎哭了起来,手里的衣服散落了一地。 把她们惊愣住了,不过随之三人又行动起来,珊瑚帮她收拾起地上的衣服,安姿阳扶她到了床边坐下,黎庆儿拿出一大卷纸巾替她擦拭眼泪,并打趣道,“哭吧,哪!纸巾大把的有!” 一时间,弄得米帛帛啼笑皆非,总算打消了她要走的念头,于是三人挤坐在米帛帛的床上嘻嘻哈哈的东拉西扯。宿舍里三张上下结构的床铺呈7字型排放开来,下铺依次是珊瑚、米帛帛、安姿阳,上层中间的位置是黎庆儿,她睡在米帛帛的上铺。当时搬寝室,黎庆儿先选到米帛帛现在的铺位,后来,黎庆儿见她爬上铺很吃力,便让给了她。床对面靠墙有一组用来存放物品的柜子,上下一共六格,安姿阳从5号柜里拿出一大盒饼干,给三人各分了几袋,大半夜的,几人还在床上吃着聊着。 308宿舍,下班后的四人除了因工作粗心大意或经验不足引起的失误而倾诉满腹牢骚外,她们也因与同事间心生嫌隙而大吐苦水,宿舍成为她们日常交流和探论工作生活的最佳场所。她们也常常会因一个看法或意见不一致而追根究底争来斗去,直辨它个是非曲直,当然最后都在欢声笑语中休场。 时间轻飘飘的如梭般流逝,积淀下来的是她们工作上愈发仔细精练的技巧,四人渐渐融入进酒店这个行业,担当起当家做主的重要角色,她们互相之间也时不时吹捧嘲谑起来。 “不错哦!出错率越来越小,出镜率越来越高,咋做到的呢!”一听就知道黎庆儿又在对米帛帛猛劲地夸捧。 “你这业务早精湛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让我不得不考虑以后该扶墙还是服你呢!”米帛帛同样也会如此回怼。 她们如回到初入职时那段欢乐时光,嬉笑打闹声每每传遍宿舍角落,甚至穿越出宿墙洋溢到了远方,以致往往引起隔壁女生们好奇地朝她们巴头探脑。 这天晚上,宿舍里只有黎庆儿和米帛帛,她们一个在镜前化着妆,一个在床头翻着书。 “庆儿,你看我眉毛是不是画太黑了?快帮我弄一下。” 米帛帛站在洗脸台旁望着镜子里自己的眉毛,不时的皱眉瞪眼,她对化妆这一块很是郁闷,有时花了很长时间也不尽如意,甚至越弄越糟糕。好在天生皮肤白嫰q弹,细腻有光泽,简单画个眉涂个口红就可以了,口红按嘴唇来涂容易上手,但眉毛天生形状不好看,所以比较难掌控。 “我看看!”黎庆儿合上书,俯身望去。 此时米帛帛转过身来,一对眉毛向上扬起,等待着黎庆儿的检阅。 “真像条蜈蚣,哈哈哈!”黎庆儿止不住的大笑。 “快帮我弄弄。”米帛帛有点生气,翻着白眼。 “你干嘛要用那种颜色,这种好,这个吧,来,先把它擦了,你晚上又不出去画它干嘛呢?纯练手啊?” 黎庆儿停住笑,帮她擦掉画得粗黑的眉,用棕色的眉笔重新轻轻地描着。 “嗯啦!好的话就保持到明天,上班就不用画了多好,呵呵。” “想得……挺美。”黎庆儿退后一步整体瞧了瞧,又走近稍稍修饰起她的眉峰和眉尾。 经过黎庆儿一番拯救,不一会米帛帛的双眉变得秀气又自然,大功告成后,眉笔一扔又重回到了床上。米帛帛仍在镜子前徘徊,不断欣赏打量起自己的眉毛来。 “你知道柳柳是怎么化妆的吗?她会拿烧黑的火柴棍把睫毛转成弯弯的形状,然后再用烧黑的一头画眉毛。有次见她睫毛和眉毛都像烫过一样弯弯曲曲的,我就问怎么回事,她好像也没注意到,于是习惯性用手一摸,没成想竟把睫毛和眉毛都摸没啦!当时我们几个都笑傻了,她气得眼珠子直冒火,差点没把我烧着。” “怪不得,她的眉毛看起来那么不自然,怪里怪气的,你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她肯定被你气死了。”黎庆儿说。 “我也是好心呀,是不?她不应该把火撒我头上吧?” “你别看她应不应该,你就等着看她会不会吧。” “你可别去拆穿啊,不然她一定对你发飙。”米帛帛交代道。 “我才没这闲功夫呢!我不惹事,事也别惹我。不可以确定你是闯了祸的,多留意着点吧!” “我也不惹事,可为什么老撞枪口上呢!” “枪口喜欢你呗!”黎庆儿阴阳怪气。 “黎庆儿!”米帛帛不悦。 “你呀犯了她们的忌讳,祸从口出知道不?最好不相干的事别问也别好奇,好奇害死猫你不知道吗?”黎庆儿收回轻松的语调,一本正经的说。 “哪些相干哪些又不相干?”米帛帛还是不得要领。 “除了工作上非问不可的,其他的你就憋着!”黎庆儿跟她难说明白,便直接了当地说。 “那太难啦!”米帛帛蹙眉长叹。 “我跟你说件事吧,让你心里平衡一下。”黎庆儿吁了口气,耸耸肩说道。 第四章(三) “今天我不是和柳柳上早班嘛,徐主管是机动班。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我给一个客人办退房,由于他超出两小时才来结账,所以我向他边解释边计算出超时的费用,最后把剩余的押金及账单全部递给他。这时,客人表示不能接受这被扣掉的房费,并且很不服气地指责我们事先没告知他退房的时间,也没督促他退房。尽管我再三跟他解释,他依然听不进半点,语气坚决地硬要拿回所扣掉的那部分押金。” “啊!你遇上难缠的啦?还是你们中午当真没有给客人催退?” “我那时就估摸着是柳柳中午催退那个环节出了问题,可能她忘记打电话给这个房间或者打了电话没联系上客人,反正多少都有她的责任。但遇到这样的情况总不能先去追究谁对谁错,再说前台作为酒店的一部分,对外来说就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出问题自然不分你我。当下我觉得赶紧处理问题才最要紧,毕竟像我们当服务生的,谁都不想赔钱是吧?” 黎庆儿继续说道。 “其实我们酒店入住的一些须知事项,包括入住房号、退房时间及附近的便利等等等等,这些在办理入住时就必是交待清清楚楚的了,你也知道,这是我们基本的操作流程。我查到客人签了字的单据凭证,他的签名上面条条列列的事项一清二楚,退房时间也一目了然。尽管我说得口干舌燥,他硬是不承认,死不认账,总之就是不付多余的费用。” “那柳柳呢?你就一个人在那嘚啵嘚,嘚啵嘚的?”米帛帛听得入神,愣了愣神,发问道。 “柳柳?嗨!我正要说到她哩!那时主管不在,柳柳一直是在柜台的,但我没听见她讲话,也不知道她当时在干嘛。我尽顾着跟客人周旋了,只感觉自己用尽毕生所学的所有词汇,已经到了江郎才尽的境界,可他就是油盐不进。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搞搞清楚,柳柳惹出的事,你让她去解释啊,你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嘛?” “你说对了,我真是瞎冲动半天,忙没帮对人不说更没帮到点子上!你不知道,更气人的在后头,客人不听我的解释,他怒气冲冲要找经理。就在这时候珊瑚过来跟客人打起了马虎眼,说什么我新来的,对工作业务方面不太熟练,中午忘记打电话询问等等。一通陈词下来,客人不但没有消气反而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更加得理不饶人,还嚷嚷着要投诉我!其实这客是老主顾,他不是不懂酒店的规矩。” “柳柳怎么可以这样?天啦!这客人真的是……” “我当时确实始料未及,若不是客人最后买了单,我非跟柳柳来个当面对质撕个鱼死网破不可!” “可是,客人怎么同意买单了呢?” “徐主管赶来了,把客人带到一边沟通了一阵,可能客人自知理亏吧,虽不是很情愿,没多久就灰溜溜地走掉了。” “还是主管有办法!要换作我真不知该怎么办。”米帛帛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嘛,你以为主管是谁都能当的啊,我看见她在客人面前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样子,那气质真是让人羡慕死了。我想,客人也许就是看到我低声下气的那个姿态才更加恼怒更加跋扈的吧!” “说来说去就怨那个柳柳,关键时候推脱责任不说,还倒打一耙,真是狗咬吕洞宾。” “主管后来当然说她啦,把我们俩人都说了一顿,说我们一件小小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我以后可要多加小心。”米帛帛警惕道。 “你呀你,处处留心就对了,我不在你旁边,可别老是马大哈的。” “你不知道,现在跟我上一个班的人,可喜欢指使我做这做那啦,但我有问题想问她们的时候,就都装出很忙碌且爱搭不理的样子。” “她们竟然放心让你做事,天啦!也是胆大哎!”黎庆儿故意提高声调说。 “呀呀!我能做得很不错好吧,你尽小看我!什么时候我们排在同一个班时,让你见识见识!”米帛帛哼哼唧唧地说。 “可别,那不等同于我一个人在上班么?我得多累啊我!”黎庆儿猛摇头。 “庆儿,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当初就不该听信你的假话连篇,骗我留下来。”米帛帛撒着娇带着哭腔。 “好好好,我们可以一起上晚班啊,晚班有你不无聊!”黎庆儿受不了她鼻腔发出的声音,摸着手上的鸡皮疙瘩笑嘻嘻的回应道。 “真的!放心,晚班对于我来说绝对没问题!”米帛帛来了精神,说话也正常起来。 九点半,正当米帛帛和黎庆儿在宿舍闲聊时,安姿阳和吴伟正约着会,他们下班后经常到酒店旁边的公园里溜达,公园里椭圆形的人工湖旁是个大广场,每晚聚集着很多人,他们打羽毛球,唱歌跳舞,散步跑步,小孩子学溜冰学骑车。广场中间喷池周围摆了许多地摊,有小吃和一些小玩意儿,他俩喜欢在那打气球,套圈圈,吃棉花糖,围湖散步。 酒店里的老员工都知道了吴伟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刚来酒店不久在餐厅做收银,这让许多公司女孩子为之一震,纷纷议论着原来这个邻家男孩有女朋友。 308宿舍里此时只有珊瑚还在上着班,上中班的珊瑚正点验着当天兑换来的不同面额的钞票。她上班显得比常人更为小心谨慎,只要一有空就会去核对,老担心自己实际收到的钱款与账面不符。珊瑚到现在依然还是适应不了早班那既要办入住催退又要退房订房的繁忙时段,感觉那时的大脑会条件反射性的放空,整个人像在太空中凌波微步没有思想,也完全不会思考。即使早班安排的人员最多,能充分应付忙乱的时刻,但她觉得越是人多自己越没头绪,所以她很开心上中班。 “珊瑚,这个表帮忙填一下,明天早上领班就要哦。”方婷婷拿出一张表格递给珊瑚,一双期待的眼睛凝望着她。 珊瑚笑了笑接过来,对照电脑上的数据一列列填写着,时而又在日志本上不停的记录。 不一会,一个男顾客来到前台,他望着低头在玩手机的方婷婷说,“你好,小姐,给我开个单间。” “哦!好的。”方婷婷放下手机,看了一眼客人,又回头张望着,突然起身走向正埋头写字的珊瑚,“珊瑚,来帮忙办一下,我得上个洗手间。” 她把“洗手间”三个字说得很小声,随即往厕所走去。 “啊,哦,先生您好,我帮您看一下,单间,现在有标准单,和豪华单,您需要哪一种呢?”珊瑚忙停下手里的工作接待起这位客人。 客人没有直接回答,他怔怔看着方婷婷离去的身影,不满的说道,“你觉得我长得像开塞露吗?怎么那位小姐一见我就往厕所跑?” “呵呵,先生您真幽默,实在不好意思,她都这样来来回回一天了。”珊瑚忙道歉又解释。 “这……有病还是得治啊!”客人已明白七八分,一语双关的叹息着。 珊瑚听完这话,心里嘀咕了一下,客人显然误会她说的话了,考虑再三,她没有再接茬,而是笑着送了客。 “电梯这边,您慢走,祝您入住愉快!” 她直看着电梯楼层数字显示屏上定格在那位客人所住的5楼,方才回过头继续还没写完的日志。她发现方婷婷不知何时已坐在了位子上,正看着手机耍笑。 “咦?你这么快回来了?”珊瑚惊奇问道。 “嗯?嗯。”方婷婷一张笑脸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看手机,接着她说,“你跟那男顾客熟吗?聊什么那么开心?” “啊!不……不认识啊,你听到什么啦?”珊瑚吓了一跳,结舌道。 “就是没听到才问你啊。”方婷婷仍旧低头注视着手机屏幕,心不在焉的回应着。 “哦!”珊瑚嘘惊一场,想起自己刚才的失言,庆幸方婷婷没听到客人的话里有话。 她知道方婷婷根本就没去洗手间,只是躲清静了,可她不怕惹火客人吗?刚才那顾客可是明明很生气呢,若他思来想去,内心里过不去,找领导投诉她可怎么办呢?珊瑚心里真担心这些问题,不过仅仅是想想并不敢问方婷婷,得罪不起还是算了吧。 珊瑚上班的遭遇对于米帛帛来说最深有体会,米帛帛就曾经说过她最不愿意的是跟方婷婷同一个班次上班。于是,俩人一有空就在宿舍里同仇敌忾地声讨起方婷婷,她们罗列出方婷婷无数条罪状,方婷婷的颐指气使,方婷婷的倚老卖老……说到激动处,两人的发泄方式升级到了谩骂加诅咒,双脚还不时在地板上踢踏。 米帛帛跳着说,“你知道,她把自己不放过任何使唤新员工的机会,美其名曰……美其名曰什么?”一时记不起,她便问起珊瑚来。 “美其名曰‘让她们多历练历练!’” “对!你说她这放的是什么狗屁!” 两人那副恨得牙痒痒的表情,使得一旁的黎庆儿和安姿阳乐得直拍手。然而这两人始终是底气不足,张力不够,面对方婷婷的时候依旧是焉了吧唧的逆来顺受,半个“不”字也不敢多说,一如既往地闷声不吭。 黎庆儿培训时认识一个做客房的同乡大姐,她称呼大姐为萍姐,因为是老乡,她们第一次见面就感觉像亲人般显得格外的亲切,萍姐也总和黎庆儿有聊不完的家常,一下班萍姐就把黎庆儿拉去宿舍还给她拿吃的,黎庆儿有好东西也总是不忘分享给萍姐。 这天,萍姐跟黎庆儿谈起了自己的一对子女,她神采飞扬双眼里散发着通透的光芒,萍姐性格开朗活泼讲话风趣幽默,也完全看不出她竟是一个二十二岁孩子的妈妈。黎庆儿被她整个人的光彩深深吸引,托起下巴定定的凝视着。 “庆儿,我儿子女儿从小就很乖很懂事,学习也都不错,又很孝顺我和他们爸爸,我俩长期在外,自从他们毕业在a市参加工作,我们也才搬来这里打工,现在休息日一家人便能聚在一起吃吃饭什么的。” “萍姐你儿子女儿做什么工作呀?” “我儿子学医,现在就在a市xx医院做外科实习医生,女儿也是同行是个药剂师。” “你和你老公真厉害,你家小孩也争气,都说学医好难呢,不过学出来就吃香啦。” “送读不容易呢,那时工资不高,我们挣点钱就立 马给他们打过去,生怕他们等钱用。” “那现在轮到他们给你钱花了吧?” “现在?不行,我儿子想在a市买房,他的工作在这,将来肯定是打算定居下来的,现在我还能养活自己,再说我也想早点帮他攒够首付钱,他踏实了我们也如愿了。” “萍姐有你这样的妈妈可真好,好像在你这,什么都不是事。” “呵呵,人啦就要乐呵呵的过,你攒的快乐越多,你就能免疫所有不快的事,包括忧的愁的悲的伤的这些根本无法靠近你的身,更影响不到你的心。” “萍姐所以看见你我就觉着温暖,听你说话超舒服。” “庆儿,下次我带你一起去见见我一家子。”。 “好。” 第五章(一)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没多久,黎庆儿,安姿阳,米帛帛和珊瑚四人领到了第一份工资,这是来酒店后第一次发工资,米帛帛起着哄要去庆祝。 上着中班无所事事的米帛帛想起这事,发信息问黎庆儿怎么庆祝,黎庆儿和珊瑚正在宿舍玩脑筋急转弯,当收到米帛帛发来的短信时,她联系了在外正和吴伟亲亲抱抱的安姿阳。于是,有了下面的一段对话: “姐妹们,去哪好?”米帛帛发声。 “我们去唱歌怎么样?”安姿阳的意思。 “好啊!好啊!”黎庆儿传达珊瑚和自己的回话。 “我们的时间都能合上吗?”安姿阳问。 “唱歌不行,这个月我们的假期都错开了,根本凑不到一块。”米帛帛查了一下排班表回复道。 “晚上下班后有没有什么去处?”黎庆儿问。 “那就只有吃的啦!”安姿阳说。 “就吃嘛,挺好的,我最爱吃了!”这是珊瑚的原话。 “我过几天就上中班啦,晚上没有空哦。”安姿阳说。 “我们大部分空闲时间还是在晚上,还是晚上好聚些。”黎庆儿说。 “可都调不出空啊!”安姿阳说。 “我看,既然是吃嘛!那就不出去也行,为了方便我们就在宿舍,你们觉得怎么样?”黎庆儿和珊瑚商量后回复道。 “我赞同!”“我也同意!”“我也是!”难得这个提议被同时通过。 “那就这么定了,找个安阳上早班,珊瑚和我也上早班,但帛帛休息的日子!”黎庆儿总结性的说。 “好,后天吧!我后天可以休!”米帛帛又重新看了看排班,发来信息。 “o了!”黎庆儿给两边回了这个最简单的中英文混合字体。 “你们蛮有趣的,天天都能在宿舍见面,为什么还要聚在宿舍里?再说也带上我好不好?”吴伟从头到尾看着安姿阳和三个姐妹发短信,酸酸的说道。 “哈哈哈……你真行!这醋也吃!服了服了!”安姿阳猛喝了几口饮料,她接着说,“其实在宿舍挺好,你看这外面,这个点了还是那么热。” 第二天,二楼餐厅里一到吃饭高峰期就像是个小型菜市场,厨房出品供不应求,安姿阳边接单结单之余还得售卖酒水饮品。 餐饮部领班来回奔走于餐桌和柜台之间,她忙着传送酒水,现在正拿着台面上最后一瓶五粮液去往十二号桌。这个女孩子叫杨芳,说话嗓门不单大,而且声音特尖,每次班前例会,服务生们都会自觉地先排好队,再不约而同一步两步三步的后退来拉开与她站立的距离,等她叨叨完才发现人都大挪移似的到了几米之外。他们都怕了杨芳的“天籁”之音,那嗓音让人感觉如芒刺在身,既然拔不掉,唯有避之不及。 安姿阳也会在他们开会时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蹲下身子,躲进柜台里不再出来。有一次,等大伙结束完例会各司其职时,她还在柜子下猫着,直到杨芳找上她。 当时杨芳很恼火又不好发作,她知道安姿阳是新来的,而且竟然还是自己一直喜欢的吴伟的女朋友。于是,杨芳发誓一定要捏捏安姿阳这个柿子,管她是软是硬。 “你俩昨晚又在公园玩吧,那里就没蚊子吗?”坐在柜台椅子上的刘琪望着安姿阳问。 她们今天都是上早班,现在还不是很忙碌,而且一般要等服务员先忙开来,看着餐厅里的服务员重复的准备和重复的添加碗筷碟杯,饭点过后剩下的重要环节才轮到她们收银员。这时安姿阳正在往柜台后橱窗的几个空格里摆各种牌子的白酒,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将酒盒送到了最高一层。 “嗯,去公园的时间最多,还好不会啊!怎么?你有看到我们?”安姿阳没回头,依然继续往另一格窗架上补货。 “昨晚有人在我们宿舍说起你俩。”刘琪说。 “哦?” “你知道杨芳喜欢我们酒店里的哪位帅哥吗?”刘琪又继续提问。 “她?谁?”安姿阳疑惑地问。 “你认识,而且很认识!”刘琪抿嘴一笑,故弄玄虚的卖着关子。 “嗯,我猜是姚主管吧?”安姿阳想起那个不高不矮不胖又不瘦的餐厅主管。 “不对,是吴伟!”刘琪淡淡的说出这两个字。 “怎么会?”安姿阳回头惊愕的看着刘琪,两人又同时将视线扫向正在餐桌前来回指挥的杨芳。 “杨芳喜欢吴伟很久了,那时她跟吴伟同一批培训,只做了一星期的服务员,因为是业务部刘经理的侄女,后来她一直就是领班。我之所以说出来是让你提防一下她,别被人放了冷箭。” “那他们很熟吧?” “是,反正听刘琪经常说起吴伟。” “哦!那吴伟有没有……” “当然没有啦,不然你怎么会到来?吴伟对这里的女孩子一个都看不上,开始我们还以为他有什么毛病呢!不过看到你才知道,原来他不仅没问题,眼光还那么的好。” “这话听起来是在夸我吧?知道这么多,难道你也喜欢他?”安姿阳扭过头打量着刘琪笑了起来。 “你猜!哈哈!”刘琪忍不住的笑,“我男朋友以前跟他一个宿舍。” “哦?那说说你家那位呗!”安姿阳如石头落地一般。 “我们认识了很久,没有什么好说的。” “快说,让我也羡慕羡慕!” “上班啦!上班啦!”刘琪双手一摊。 “说说嘛?”安姿阳乘胜追击。 “上班嘻嘻哈哈像什么样子!想罚款吗?”姚主管突然出现在门口,他厉声呵斥道。后面紧跟着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杨芳,她狡黠的笑着,一脸的洋洋得意。 “八号桌,拿两瓶醋饮料,两瓶劲酒。五号桌一瓶劲酒一瓶豆奶一瓶凉茶。”杨芳来到收银台唱着单,看了一下十号桌的客人接着说,“十号桌三瓶椰汁,一瓶口子窖,一瓶可乐,要冰的。” 安姿阳从冰柜和纸箱里依次拿出相应的酒水饮品摆放在了吧台上,不大一会由服务员全部递送到了所需的各个餐桌。 怎料结账之后安姿阳发现有瓶酒没记入到相应的客人菜单里,于是,她找来刘琪问情况,刘琪直说按菜单结账没错。她又问杨芳,杨芳告诉她拿多少就是多少,她那一块没问题。这下让安姿阳犯难了,明明是杨芳经手拿走的,最后怎么数目会少呢?这少的一瓶劲酒要谁买单?查不出只能自认倒霉,她自己掏腰包认栽。 “又是你上班?”一个客人打断她们的争论。 “好的!先生是您呐!” “嗯,帮我结账。” “您今天来得挺早啊。”安姿阳回头招呼起客人,杨芳见势匆忙转身走开。 “怎么?少了酒钱?”客人细心问道,显然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嗯,漏了瓶劲酒,先生,这次您需要开发票吗?”安姿阳如实回答。 “这次不开,再给我来瓶红牛和劲酒,我带走。”客人淡淡的说。 “好的,这是找您的零钱,您拿好。”安姿阳双手递上客人的余钱,随后又把装好红牛和劲酒的袋子交给他。 “这个!你的。”客人从袋子轻轻拿出劲酒放在服务台,对安姿阳浅笑着说。 “先生,谢谢您,不过这我不能收,我们有规定……”安姿阳立马明白过来,客人是在填补她少了瓶酒的损失,于是急忙拒绝。 “怎么,规定客人必须拿走不是他的东西?呵呵!”客人风趣地接过她的话,说完微笑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餐厅。 安姿阳痴痴地站在那,不知怎么办是好,望着已走远的背影,内心有点窃喜又有些许忐忑。窃喜劲酒的事可以不用跟杨芳磨嘴皮子了,忐忑这样的行为可行吗?竟让一个局外人买了单。想到这,她心里又增添了一份感动和愧疚。 远处杨芳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安姿阳,她本想给安姿阳一个小小的惩罚,没成想竟有人替安姿阳轻易解了围。帮她的人还是常来的一个熟客,这个客人平时可是连声都不怎么吭的人,真是见鬼!杨芳怒目切齿的在心里骂道。 “这是哪来的一曲英雄救美啊!”刘琪在一旁看着客人走远,咯咯地笑着从后面走近安姿阳,玩笑道。 “别瞎说!还不是你结错了账!人家帮的是你好吧!”安姿阳忙替自己开脱道。 “那是你没交待我好吧,再说我们可都是按菜单上结的,上面有多少我就结多少,哪错啦?”刘琪反驳道,又接着说, “你就承认吧!人家分明对你有意思,呵呵,放心!我不会告诉吴伟的,绝对会给你保密!” “没有的事你可别瞎说,你个机灵鬼!刚才躲得挺快啊你!” “你应该说我懂察言观色。” “嗯……咳……你看杨芳!”安姿阳故意咳嗽着掩饰自己看到的一幕,低头凑近刘琪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啦?”刘琪正准备转头去看,立即被安姿阳一手给按了下来。 “你别这么明目张胆好不好?装做不经意间地看行不行?总之别让她看出来你是在我提醒下去看她。”安姿阳生怕惊到了杨芳,于是再三低语叮咛。 刘琪心领神会,抬头一会看看大厅里的餐桌,一会又瞟了瞟门口,天花板,饮水台,最后才瞄了一眼杨芳,瞬间又将目光投向其他位置。刘琪一副做贼似的神情,逗得安姿阳忍俊不禁,直趴在台面双手不停在瓷砖上垂打着。 “我能感觉到她现在对你的那种刻骨铭心的厌恶,你呀!悠着点吧,可千万别让她抓住什么把柄,不然她绝对公事公办,不会放过你的。”经过这谍战剧一样的防备,刘琪发现到杨芳那双直勾勾盯着安姿阳的双眼。 “不是?这……至于嘛?”安姿阳满脸的不可置信,其实更多的是不屑。 “太至于了,你是不理解被夺人之爱的痛苦。” 当天下午四点半,珊瑚从宿舍换上便装,出了宿舍楼,经过一条马路向斜对面走去。下班后没什么事的珊瑚决定去找慧翠,她很久没去看慧翠了,虽然常打电话联系,不过不是汇报工作就是向她讨教工作上的事情,总是匆匆几句搞定就挂掉。想着昨天刚发的工资,她记得自己答应过要请慧翠吃饭,现在去正好可以赶在慧翠吃饭前。。 在慧翠酒店门口,珊瑚瞧见她和一个男人在吧台热聊,两人都一身衬衫西裤,从职业的装束来看,应该是同事。 第五章(二) 慧翠看到珊瑚后又惊讶又兴奋,把她拉到一边问长问短,珊瑚几乎没有插嘴的机会。接着慧翠朝里面打了一声招呼,拉着珊瑚就走,“珊瑚,我们逛街去!” “你……不用上班啦?”珊瑚诧异道。 “哎!没事,有人看着,出去两三个小时没一点问题,再说我也快下班了。”慧翠说。 “你这上班可真自由,刚才那人是谁?是不是男朋友?”珊瑚问。 “呵呵,不是。”慧翠满脸带着神秘地笑。 “不是才怪吧,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暂时还不是,行了吧?” “咦,就是说很快会是啰?我看不过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对吧?”珊瑚一针见血。 “没那么简单,他是城里人,说不定人家还在挑剔我呢!” “你也会说出这么没底气的话来,这可不像你,你不知道,我一直多么佩服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打拼到现在的成绩,不依赖别人,自信又有魅力,那人敢挑剔?想挑,直接把他换掉好了!” “哈哈,我这都是被逼出来的,你看看村里的女孩子,哪个不是早早就从大山走出来,有好的出身我也会随遇而安游戏享乐。”慧翠难得的一脸正经,随即掉转矛头, “不说我了,你呢,说说你家里那个男朋友,你愿意的话叫他一起来这里,也不用辛苦的异地恋呀。” “你放心,等会告诉你,今天就是来请你吃东西的,不过不是因为男朋友才请你啊!主要是要谢谢你帮我找了工作,还有在工作中给我那么多实际的帮助。”珊瑚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啊!我欣然接受但怎么感觉酸滋滋的,怪怪的味道,大热天的说得我起鸡皮疙瘩。你有钱请我吃东西,是因为发工资了吗?” “你猜对了,昨天我们发工资啦!所以放心哈!想吃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热天的,喝糖水去吧!” 珊瑚和慧翠一前一后来到糖水店,菜单上的饮品种类繁多,很多她们都不认识,于是先要了两份不同口味的冰淇淋先吃了起来。两人点了几种耳熟能详简单易等的饮品,接着在橱窗附近的方桌旁坐了下来,边聊天边往厨窗玻璃门内窥探,里面系着围裙的几个人正在忙碌地做各种甜品。 “你先喝这个吧,这里面有西米露,龟苓膏还没来。”珊瑚把服务员递来的第一碗银耳莲子羹推到慧翠面前。 “对了,你那些同事们后来还有没有故意整你啊?”慧翠想起珊瑚曾提到过上班时受到欺负。 “哦!那些自认为资深的老员工历来就不怎么待见我们几个新来的,不过,现在柳暗花明了一点,最近她们消停多啦!因为……”珊瑚煞有介事的用眼睛环视了一圈,压低声音继续说, “你不知道,有个叫方婷婷的,她仗着跟她关系好且在一个宿舍的领班给她撑腰,经常抓住机会就想整蛊我和米帛帛两个,后来黎庆儿替我们阴差阳错的出了这口恶气,总算是报了仇了!”珊瑚无不开心地说。 “还阴差阳错?”慧翠不解。 “那时的方婷婷已经很为所欲为了,她居然想帮宿舍的一个同事出头,一个我们前台的同事,也是老员工,就因黎庆儿跟那人起了点小冲突,于是方婷婷和她就想把黎庆儿挤兑走。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们那时想了个什么馊主意,反正就是给黎庆儿扣上了一个挪用公款的名头,引来了办公室稽查部的人要调查黎庆儿的财务问题。” “你想想看,财务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做为收银员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可气的是,偏偏各种迹象都表明黎庆儿名下的账务账单都非常可疑。所幸主管一直以来就比较看好和信任黎庆儿,她根本就不相信黎庆儿会做出这种事,她跟稽核组长说既然怀疑就来彻查清楚,但决不能在事情没弄清楚前就把她撵走!” “是的,应该这样!”慧翠点了点头。 “果然不久主管在台账上就发现出问题,并依着这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逐个单逐笔账的核查,最后查到人为的被动了手脚。事情调查清楚后,酒店没有报警选择内部处理,那个老员工直接开除并扣双倍工资,方婷婷也被罚款警告。”珊瑚说得云淡风轻。 “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方婷婷没被辞掉,看来她在你们公司还是有点背景的,你以后还是警惕点为好,现在很多事不好说,你看到的表面也许只是冰山一角,就一小角,里边的冰可深了去了。不过你那姐妹也是命大福大,运气好碰上一个好主管。”慧翠洞察一切。 “听你这么一说,真的是哎!方婷婷跟副总好像很熟,还有她们那个宿舍的人,感觉个个都神通广大,都是好有来头的样子,就连领班也是财务部经理的妹妹,常常跟主管面和心不和。” “看样子,你和你们宿舍的同事倒相处挺好啊,没谁有背景吗?”慧翠又收拾完了一碗龟苓膏。 “是啊,我们相处很融洽,天天有说不完的话,经常会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骂,一起唱跳的,可能就是因为都没背景吧,玩得来,也聊得来。” “看来你心想事成了,有和睦的舍友和充满欢声笑语的宿舍。” “是的!真是这样。” “看来你是不打算搬去我那住啦!” “你少来,我不去你不是更方便了嘛,都有男朋友的人了。” “不行,我还要吃芒果冰沙。我今天要吃个够!”慧翠说。 “呵呵,没问题,今天必须伺候好你,满足你一切要求,只要你不怕撑着,记得留个肚子等会吃饭。” “估计我们晚饭得当宵夜吃,你今晚别回去了吧,去我那!” “行!老板!芒果冰沙,还有一份香蕉船。”珊瑚转身朝玻璃窗橱内忙碌的老板喊道。 “你赶紧把这些搞定,别光盯着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下嘴了。”慧翠提醒道。 “知道我为什么会来a市吗?”珊瑚突然说道,说完她自己都惊讶起来,怎么会主动聊起这个不愿触及的话题。 “说说看!”慧翠眼里不忘美食,感觉她不是饿,是渴的。 “得谢谢那个就是你认为的我的男朋友。” “什么?你把我绕糊涂了,我认为的?你的?难道不是吗?” “是,不过结束了,从我来到a市那天就结束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好讲的。” “是……因为你们之间有不愉快?严重到你要逃避他到另一个城市?” “也许是逃避吧,不过回想起来,感觉来到这里是对的。” “好吧。你好就好。我也不想提及让你不开心的事,那家里知道吗?他们现在怎么样?”慧翠又问到。 “呵呵,我妈还是老样子,我反正按时寄钱回去,她也会常打电话来嘘寒问暖,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我谈恋爱的事。” “哦!我家就开始催结婚了,你知道吗?” “真的假的?天啦!”珊瑚都不敢相信。 “是啊!你说我们才多大?我比你大一点,你更加小,不过也没法比,你看跟我同龄的那些同学,小孩都学走路啦!” “你是有自己想法的人,不怕他们催,但你今年……会结吗?”珊瑚想到刚才和慧翠聊得起劲的职业男。 “什么!我才没想过这个问题呢,太远了点吧,我可八字还没一撇呐!再说城市里的人更不可能那么早就结婚的。” “那倒是,我也发现了,城里的人都想自由不太愿结婚,有钱没钱都不结。乡下呢,管你有钱没钱,都得结。” 和兴“观念深深扎根了,难以改变,农村和城市注定有大的代沟和无法跨越的横沟。”慧翠不看好的说。 “那你认为城里好还是乡下好?” “有钱好!” “噗!”珊瑚噗嗤一笑,随即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店内的吃客们无不惊悚的看向突如其来狂笑的两人。 总算到了308宿舍约定聚在宿舍吃吃吃的日子,傍晚七点钟,宿舍下铺的三人躺在各自的床上悠悠然。酒店的工作性质不同于其他行业,它需要白天黑夜的轮换着班,时间经常用月日来计算,说到一天直接就是哪一月哪一号,所以她们的日历里没有周末周日不存星期的概念,她们只记得倒班或休息的日子。 安姿阳倚坐在床头盯着手机不断嘻嘻嘻的笑着,她不是个自娱自乐的人,很少会独自傻笑。这让好奇的米帛帛想去一探究竟。她从床上伏起身朝安姿阳慢慢爬去,凑上前正准备瞧瞧那手机里的好笑玩意,谁知被安姿阳一手就把她的头摁在了床垫上,无奈之下她“呀呀呀”的叫唤,安姿阳才笑着放开了手,双眼一直不曾离开手机。 “安阳!就看一下嘛。”米帛帛的头和床垫亲密接触后又弹了起来,仍不放过一丝察看安姿阳手机的机会。 她边防御边向安姿阳进攻,总算让她看到了几个字,于是好奇问道, “什么什么过来?你在聊什么?” 安姿阳笑而不答,警惕的换到另一头继续靠床坐好,手里按着键盘输写着信息。 被无视的米帛帛觉得超级无聊,又朝珊瑚的床上望去,珊瑚枕边分放着不同面额的几络钞票,她正趴床头用笔记着什么。 “珊瑚准备寄钱回家了吗?你可真是孝顺!你是我们几个中最懂事最孝顺的女儿!” “没办法哦!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读书呢,我这是为他们而打工,哪像你!家里的老幺,全部人疼你都来不及呢!”珊瑚自嘲着,又无不羡慕米帛帛,见她在安姿阳那受了冷落,于是打趣地说。 “我比你可能好丢丢,就是没弟弟而已,其他还不是要靠自己,不像我有个同学,家里都舍不得她出来干活,天天在家不愁吃穿不愁钱花的,别提多自在。要像她那么好条件,我早回家玩去罗。”米帛帛一下子失落起来。 “你就羡慕嫉妒恨去吧!一方水土一方人,这子女不能挑爸妈,爸妈也没法选儿女,像我们还是脚踏实地靠自己啦。”安姿阳插嘴道。 “今天我们三个都在宿舍了,庆儿怎么还没来,平常我和庆儿在宿舍的时间是最多的!安阳你今晚不用跟伟哥请个假?”珊瑚抬头看了看黎庆儿空空的上铺,又望了望安姿阳意味深长的问。 “哪有天天约个没完的,也要歇一歇,更搞笑的是,他还气我们宿舍聚会没带上他呢!于是我干脆放了他几天假说我要陪陪你们!”安姿阳俏皮的回道。 “你哪是陪我们,看你神秘兮兮的,手机里一定有秘密,快说说看!”米帛帛不依不饶,对刚才的事仍耿耿于怀。 “哪有!我们买的东西够不够啊!都确定准备好了吗?”安姿阳伸着懒腰。。 “你都问三遍了,我们四个绝对够吃。” 第五章(三) “今晚应该有蛮多客,这两天有好几个展销会在这边举办,我们明天早上有得忙了。”珊瑚仍在本子上胡乱写着。 “哦!怪不得,我们餐厅明天也已预订满了,好几个团队。”安姿阳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记起来了,庆儿是被主管叫去的,不过怎么还没完没了呢?哎!你们知道吗?现在有个人在追庆儿哦?”米帛帛神神秘秘的问道。 “谁?”安姿阳和珊瑚齐声问道。 “刘习涛刘经理,大堂的,高高的很威武的那个。”米帛帛简便提示道。 “噢,知道,听说他以前和孙丽丽谈过恋爱,后来他提出分手,什么原因不清楚。”珊瑚说。 “你怎么知道?”安姿阳奇怪的问。 “那个……孙丽丽老是时不时提起她和刘习涛的往事,好像对他还挺念念不忘。”珊瑚微微红了脸。 “她呀现在可是两眼发红的紧盯着庆儿呢,生怕她和刘习涛接触,只要庆儿在场,她就会有意无意的提起以前刘习涛对她的种种好,好像意思是那人是她的,别人休想抢。”米帛帛滔滔不绝地说。 “愚蠢至极的人,活该分手,我真受不了那些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人,可笑又可恶。”安姿阳突然异常激动。 “我猜你指的是你们餐厅的领班吧,哈哈哈!”米帛帛坏笑。 “祝庆儿好运吧!她要是也有意思就大胆往前走,那些路上的狗屎,让我们替她收拾!”安姿阳盛气凌人的说。 “说得好,我举双手支持!”珊瑚大呼。 “我也双手双脚赞成,我们来做铲屎官。”米帛帛也兴奋的说。 米帛帛又说起刘经理对黎庆儿暗地里献殷勤的几件事,这些连珊瑚和孙丽丽都不知道的事,至于黎庆儿什么态度她们现在都不得而知。安姿阳三人商量着等黎庆儿回来后定要问个明白。三人东聊聊西聊聊,聊到家人,聊到上学,最后聊起了初恋。聊起恋爱,昏昏沉沉的她们顿时精神抖擞,都有了各自的小心思。 安姿阳开起了头,“说到初恋那得说起小学,没错,你们别瞪我,我的初恋就发生在小学,别看我和伟哥从初中就好上了,但读小学我们并不认识……” “小学?你那么早熟哇!”米帛帛一脸的不相信。 “好了,你别打岔!我记得那是小学五年级上学期,我们班转来了一个插班生姓廖,全名叫什么,早就已经忘了。那时是两人一组的座位,就是男女可以画三八分隔线的那种,但我们的同桌基本都是同性,这可能也是老师为了防微杜渐吧。那时廖同学自从坐到我后桌后,每次上课便能感觉有人在拉扯我的头发,因为扯得实在是钻心的疼,我真的很生气。” “一次,头皮拉得痛得不行,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于是我忍无可忍,猛然间站起来向老师告了一状,老师随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了他,还罚他站在了教室窗户底下。可后来他并没有因此安分,反而更加的恶作剧,不是放虫子进我书包和书桌抽屉,就是锁死我的抽屉柜子。我每每被他气得直哭,他却无动于衷。直到后来一个同学说我误会了他,一开始就冤枉了他,当初扯我头发的其实是他同桌,同桌想刁难刚来不久的他,便故意整我来栽赃嫁祸他。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在阻止同桌对我的捉弄,两人会为我的头发一个使劲往远扯,一个半路截住往回拉,虽然他跟同桌彻底闹翻,恶作剧也仍未中断。” “知道事情原委后,我向他道了歉,是很诚挚的道歉,虽然他当时接受了,但仍然给人一种冷冷冰冰的感觉。我想象不到他发脾气是什么样,可能会很吓人或是出乎意料,我经常会猜测那样的情形,但我最终并没目睹到,因为我们后来相处的很友好,在同学了两年的时间里,他都很照顾我,直到他后来又再次转学。那时没有电话没有地址什么的,自然而然就失去了联系。” “一个美好又忧伤的故事!说不定你们未来哪天又会突然遇到呢!遇上你们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呢?”珊瑚笑眯眯的猜测着。 “什么反应?才不能遇到!遇到了那伟哥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米帛帛忠心护主般的强烈声明态度,在她心中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可真是吴伟坚不可摧的头号实力粉丝。”安姿阳被她逗乐了,摇了摇头不可奈何。 珊瑚也笑了笑,她收住了想说的话,随即讲起自己的故事,“我的初恋也是在读书时代,具体确切在几年级,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初次见他时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哦!想起来了,应该在我初二,他初三快毕业的时候,他是我的学长,我那时甚至想好了他去哪读高中我就跟着他去哪个学校。虽然那时我对他不怎么熟悉,他也不一定知道我,但我心仪了他这个人很久很久,他成绩很好,样子很酷,眼睛有神会放电,这些是我对他最深的印象。因为是初中校友,学校搞运动会那次我们都参加了,所以有机会相识,我们就这样认识的。记得当时我们单独聊过天,忘记是什么事情,但我就是忍不住的紧张,无法呼吸无法思考的紧张,脑子里不停的嗡嗡作响。但奇异的是,明明怕得要命明明不能泰然自若,却还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吸引,实在描绘不出那种奇特的心理,真的!但就是爱死那种感觉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种感觉!”安姿阳插着话。 “有次,他同学悄悄走近故意打岔的对他说了句‘你这是又在抠哪家的妹仔呀!’我蹭的一下就跑开了,遛得比兔子还快。他在学生会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校园里好多场合能出现他的身影,我经常会远远的偷偷地注视着他一举一动,我觉得我是怯懦但又是大胆的。因为我竟然去过他班级的教室,那次的场景至今难忘,我站到教室门口正犹豫要不要去找他,想往里望又不敢望,我见到他说什么好,这样唐突会不会吓到他。我就这样思来想去,最后心一横朝里头看去,你们猜我到什么?不偏不倚第三排第二列的座位上我看见了他,我日思夜想的学长,他当时抱着一个女生正热烈的在激吻!” “啊!” 米帛帛和安姿阳同时吃惊的叫出了一声,这剧情急转太快,两人不可思议的望着珊瑚。珊瑚神情呆滞也不再说话,她还在回味着那次带来的冲击,半晌,她说,“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是我一直想太多。” “你那是暗恋,他都不知道,你再怎么想个天翻地覆,土崩瓦解,都只是在乱想。他说不定现在都不知道,对吧?不过可以肯定他绝对是情场高手。”安姿阳坚定的眼神看着珊瑚。 “见他都诚惶诚恐,哪还敢说喜欢他啊!今天能当你们面说出来,我都是吃了熊心壮胆啦。”珊瑚羞红脸说道。 “那是个花花公子吧?也许你跟他说了,你俩就能成!不过幸好没说,不然你可就被祸害啦!”米帛帛突发奇想。 “唉,你这胆子怎么敢去恋爱,估计这些年你也没怎么恋,全暗上了吧?”安姿阳又催促米帛帛。“该你啦,帛帛!” 珊瑚想着安姿阳说的话,这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怎么一下就探透了她的心呢! “到我啦?不过我没有遇到过你们遇见的情形,我也没有心扑通扑通异常跳得厉害的时候,这是不是压根没恋过呀?好悲哀……”米帛帛软绵绵地顿时无精打采。 “什么没恋过啊?想恋爱啦?”八点十分宿舍门被推开,黎庆儿声音传来。 “庆儿就等你啦!”米帛帛见黎庆儿回来,顿时手舞足蹈。 “哦?等我干嘛?你们还没开吃呢!” “主管找你干嘛呀?”珊瑚问道。 “就为了明天接展会的事,哎呦喂!累得我……”黎庆儿倒在米帛帛床上,一副要散架的模样。 “轮到你啦!说说你初恋的事,还有你和刘习涛。”米帛帛摇着她说道。 “就是就是,我们专等着你回来讲故事哩。”安姿阳赞同的说。 “不行,不行,我可没什么好说的,再者,你们一个个说的啥我可是一个字也没听到,现在要我说,不公平吧!” 黎庆儿边说边准备拿衣服去洗澡,路过洗脸台,她注意到靠近窗子的长形桌上摆满了洗好的水果和糖果零食饮料,还有几瓶啤酒,于是又说,“不过你们可以先开吃啊!摆这么多吃的,真佩服你们是如何经受住诱惑的?” “哈哈哈!”安姿阳听了这话大笑起来,这可是她监督下的功劳,之前她这只猫捉珊瑚和米帛帛这两只老鼠的场景又浮现出来。 “呵呵呵!”“呵呵呵!”此时,偷了腥的两人也尴尬的相视一笑。 “那我给你简单讲一下她们说的故事!等你洗好了你再接着讲!”米帛帛自告奋勇地围着黎庆儿打转,她最有活力也最能闹腾。 “好,你说,我边听边洗。” 米帛帛当真又一字一句的复述一通,经由她的嘴自然不免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润色了一番。 半晌,黎庆儿洗漱完毕,坐在了米帛帛床边,她分析着说, “嗳!你们一个是懵懵懂懂小孩子之间的友谊,另一个是妥妥地无法自拔地暗恋史。这算哪门子的初恋嘛!” “好,那你说说看!” “听你正宗的初恋史!” “哈哈哈哈哈” 三人同时接力道。 黎庆儿欲言又止,“我们……可以边吃边聊了吧?” “好!好!好!我们把桌子搬这来!” “来罗!来罗!” 四人蹭蹭蹭地从床上一跃而起,齐心协力的挪动着窗户下的桌子,这张平时用于梳妆打扮的桌台被几个人用蛮力的平移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珊瑚眼明手快的收拾起滚到桌子边缘的水杯和饮料。她们把桌子抬在了米帛帛和安姿阳的床边,刚好两人坐一张床,这样既宽敞也方便吃东西。 “好,那我们就准备海吃海聊吧!先喝什么?” “啤酒!” “哈哈哈哈哈!啤酒醉了可以直接就床一趟,真好!” “这就是在宿舍聚的好处啊!” “太爽了,干杯!”。 四个人每人开了一罐啤酒碰了碰杯喝起来,她们昨天就采购好了今晚的配料,啤酒是犹豫再三最后才确定下来要买的,现在竟得到一致的热捧。 第五章(四) 说实在的,黎庆儿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知道何为初恋,是第一次仅限于怦然的心动?还是第一次被告白引起的恻隐之心?亦或第一次双方昭告于天下开始牵手的交往?还是要第一次有了亲密接触才算?她不知道这个界定在哪里?都不重要,那就来个不重复的吧,来个跟她们风格不一样的,于是,她张口说了一段不那么郑重其事但又无可毁尸灭迹的恋情。 “我是出来社会后才开始频频听到那些情啊爱的,以前傻乎乎只知道吃跟玩,当然也不见得玩出了什么花样。帛帛之前不是总问我怎么懂那么多吗?我在工厂做过流水线,在超市负责过收费,广告店当过打字文员等等太多一线行业。我喜欢尝试各种事物,好奇所有耳目一新的东西,钟爱自由散漫,以至于常常飘在找工作和辞工作的路上,总之我在一个地方工作时长最多不超过一年。” “那天我又面临去找工作,我奔走在城市的东南西北各个角落,包括商业街人才市场和工业园区,从一个陌生地方到另一个陌生地方,结果都无功而返。在回来的路上我经过一个热闹的街道,突然好些个西装革履的男女手里拿着招聘资料向我围来,他们热情推荐各种职位工种,我那时也懵生怕他们介绍我进传销、黑厂这些地方,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后,我依然在犹豫。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黑肤色男人凑过来忽视掉他的同事把我拉到一边,问我还存有哪些顾虑,我注意到其他几人朝他的后背瞪着眼,他没理会那么多只顾着朝我说话。” “他说现在找工作的人太多,而好的工作不容易找,他们这压根忙不过来,正好内部也要招人员,觉得我挺优秀很适合在他们人才市场上班。我当时就有点心动了,但见我还是下不了决心,他又说,这个地方你放一百个心,政府就在对面,还能骗你不成。他还指着正对面一栋行政大楼给我看,我看到门口坚着什么委员会的匾后,我相信了,事实上那也确实是市委大门。”黎庆儿与三人又碰了碰杯,喝一小口后又开始她的故事。 “就这样我进了他们公司,当然必不可少的交了几百元钱名曰“服装费”。说到服装着装的问题,我还记得后来见到那个男经理及他说过的话‘我们工服分两种,裙装和裤装,你可以自行选择其中一种。’我当时还为女生可以选择穿裤子而沾沾自喜呢,因为我讨厌穿裙子,所以这个让我心生好感。事实上到我离开时也未见过那套工装,这只不过是他们为了收费而捏造的其中一种说法而已,他们主要营生就是骗钱,打着给人介绍工作的噱头,空手套白狼的大收中介费,哪怕就在政府对面也依旧胆大妄为!因为他们知道政府下面设立那么多部门,各个部门都忙着管辖各自范围内的职责,压根没人爱管这闲事。奇怪的是还就没有人出事也不见有人滋事,那些人像你我,为了几百块无法投诉也不好申诉,于是,街道上的景象仍是一团和气万物和谐。” “我们这些‘入职’后的新人,中介给我们提供了两样东西,宣传单和挤住在一处套间内的床铺,没底薪没工餐。每天除了听他们开振奋人心的洗脑会议,看着领导表彰那些业绩好的骨干分子,颁发着真金白银的现金钞票,然后就是拿着宣传单张到楼下街道上捕捉猎物,一边憧憬着宰到羊群,可以在下一天接受老板开大会赤裸裸的表扬。现实是很多人根本就抓不到人头,一个月甚至几个月都没有提成可拿,小部分的抽成都没有,反正就自生自灭。这话题扯太远了啊!” 吃着零食的三人聚精会神的尖起耳朵来,生怕漏过每一个字。 “好像说成了求职记,呵呵,我再多说一句啊,我属于那自生自灭的那一类,看着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我真下不去手,一个星期我不仅没一单更没去搭讪一个人,我就这样天天溜达着自己的光阴。就这样,被他带进来的我,见识到了数不胜数的骗人把戏,最后,他带我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只是……只是可笑的是,他后来高攀上了一个女人,用高攀没错,因为那是个可以让他少奋斗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女人……好!我的故事说完了!” 黎庆儿作了简单收尾后,没再说话,她把喝空了的啤酒罐往桌上扔去,宿舍一下子静悄悄。 “你们的故事怎么都是悲剧收尾的,好没意思啊!还哪有兴致吃这么多好吃的呀?”米帛帛埋怨道,她不喜欢这个气氛。 “你悲一个我看看!”黎庆儿反驳道。 “嗯!我说,以前的事好坏都过去了,今天就是要开心对吗?别扫了我们帛帛的兴,来,我们干杯吧!大家都快快乐乐的。” “就是嘛!干!” “干了!” “干!” 四人的第二罐啤酒开启, “看来,我们的初恋都没有人家说得那般甜蜜。为什么?”珊瑚又探讨起这个话题来。 “我们都经历了假初恋!”安姿阳搞怪的总结道。 “哈哈哈,对,是假的。”米帛帛哄笑。 直到糖果吃掉了一大半,辣味全部清除完毕,每人说好的三罐啤酒下了肚,就再也装不下任何。 “还是睡觉吧,睡梦里找甜蜜蜜去!”安姿阳身子一仰,准备睡觉。 “你是梦里去见伟哥吧!哈哈哈!”米帛帛笑道,这下使安姿阳笑得更甜了。 珊瑚想睡,但今晚谈到了学长,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便又忍不住的想起他来。他……现在好吗?还会记得那个胆小怯懦爱脸红的她吗?当初也没读大学的他,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印象中至少见过他三个以上的女朋友,不知他最后选了怎样一个女孩做了妻子,有一点是准确无疑的,那就是她一定非常漂亮! 黎庆儿也没有睡意,她明天上中班不着急睡。那个在去监狱前都仍有联系的人,现在困于铁窗内想必也会想起到她吧!虽然在现实面前他更看重钱,但她还是能感觉出来他对她的爱。他们能保持着联系也是因为彼此之间的纯洁,纯洁到继续做朋友双方不会感到痛苦。黎庆儿听说他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这样也好,他肯定在寂寞的时候会想起她来,她注定是他寄挂在心头和脑海的一部分,今生,永远,他曾这样说。而他,则会是她人生匆匆一过客,仅此而已,不能再多,再多没法重新生活。 至于米帛帛说起的刘习涛,黎庆儿心底确实涌现出一丝情愫,还有一些心猿意马,刘习涛坦荡沉稳有风度,他符合黎庆儿心目中对男朋友的所有期盼。但她对孙丽丽心生芥蒂,正如孙丽丽对她。黎庆儿为此还特意问过萍姐意见,萍姐称与刘习涛不熟并没有特别表态,也许是因顾虑到自己儿子,她不好发表任何观点。 说到萍姐儿子,要从萍姐带黎庆儿见她家人的那个星期天说起。那天萍姐和黎庆儿来到儿子女儿住的两房一厅的租房时,儿子张斌和他妹妹张朵正洗的洗切的切,热闹的准备着各种菜品。张斌看到妈妈时倒和张朵一样显得极其自然,但当他见到紧随妈妈身后进来的黎庆儿,一刹那像被什么给怔住,他没有向黎庆儿显现出如张朵那般礼貌客气的神情,而是猛然间传来“唉!”的一声。吓得萍姐慌忙跑近关切询问,一丝血液从里渗出,张斌被刀切到了手指,所幸只稍稍破了点皮并无大碍。于是,萍姐紧接着替换了张斌厨房的“工作”,两母女忙着做饭,张斌则退下来招呼起黎庆儿。事后萍姐才跟黎庆儿说起张斌那天切破手指的原因,张斌告诉妈妈自己对黎庆儿一见钟情的事情,萍姐开明的表示尊重两人的想法,张斌若真喜欢就去追,而无论黎庆儿怎样选择,她也同样支持。现在来看,黎庆儿对刘习涛倒是有那么点意思,可以说,她对他已然心动了,这感情的事就是难以琢磨无律可循,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儿子那边凉凉了。 云阁星酒店常年多是服务团队客户,除了承办升学、结婚、生子、贺寿等喜宴,还承接单位、公司的大小型会议及典礼。这些活动举办时需要很多迎宾、司仪、侍者,酒店方会从内部员工里调派人员代替,安姿阳、黎庆儿、珊瑚、米帛帛都在其中充当过临时角色,时间一个小时,一上午或一天有时多到几天不等。活动上,她们要化更精致的妆容,着喜庆或应景的统一服饰,其中旗袍和晚礼服最受热捧。客户相关负责人会对她们进行简单的排练,包括出、入场线路和顺序及若干要注意的环节细节,大型隆重一点的场合还会提前进行一番彩排。整个活动的出场小费一般都比工资要高,时长越久得到小费便越多,所以她们每次都希望自己能选上。当然,她们也有不顺心的时候,有些个老员工总是不怀好意让她们出尽洋相。 那是一个颁奖典礼,台上主持人热情洋溢的说着翩翩颂词,舞台入口旁站着一排充当礼仪小姐的酒店服务生,着浅绿色旗袍装的她们高挑靓丽,在会议厅中分外显眼。其中位于第二个的是安姿阳,紧跟她后站位的是杨芳,她们手里托举着放有奖杯和证书的圆盘,仪态大方的静静等候着随时上场。不一会,到了颁发奖杯和证书的环节,主持人开始邀请获奖人和颁奖人上台,第一个礼仪小姐也随之步履轻盈的走上台,少顷,托盘中的物件被颁奖领导传送到了获奖人手里,她便不紧不慢退了下去。紧接着安姿阳走上台,微笑的站在了对应的获奖人员面前,当她的双眼扫了一下奖盘后,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盘子里的证书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波灵波灵发着光的水晶奖杯,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几百人的会议厅里闹了一出乌龙。为了不至于把脸丢得太难看,她强迫自己镇定,返回去在原先位置的地毯上捡起证书后,神态自若的再次登上台配合主持人完成了整套颁奖流程,一开始在场所有人都诧异她的举动,等她最后退下台方才明白了其中缘故。她当然明白这尴尬的意外是怎么回事,闭着眼也能猜出个所以然,可怨天怨地也怨不得别人,谁让自己粗心大意使得小人钻了空子呢!她憋屈的调节着自己的情绪。。 同样是颁奖礼,米帛帛是在颁奖环节完成之后,她们正要按次序走下台,柳柳却给她使了个眼色,非常笃定的示意她从右边的过道出场,米帛帛虽然纳闷怎么临时换路线,但以前的确也有过这样的操作,她当即心领神会,按着柳柳说的路线退了下去。她正奇怪后边怎么没人跟上来,前行着想回头张望又不好意思,只见观众席上的人群纷纷怪模怪样的盯着她,待走到后场,米帛帛才发觉柳柳早已带着队伍原路返回到了后台,气得她横眉竖眼,一脸的怒不可遏。 第六章(一) 而与安姿阳和米帛帛的苦恼相比,珊瑚和黎庆儿在这些活动中,连参与的机会都很少,常常风都没摸到暗地里就被挤兑出了局,压根就不给她们上场的时机。导致两人经常无所事事,于是,有事没事便去街边逛荡,最喜欢往商场跑,尤其珊瑚,她最近嘴馋的厉害,老感觉饿,老嚷着要吃东西。 这天,一下班珊瑚又拉着黎庆儿往超市里赶,进到超市,珊瑚便兜不住吃货的本性,不大一会,她手里就拎了满袋酸甜辣味的零食,除了苦味的没选。但珊瑚仍意犹未尽,转了几圈拿不下了才做罢,和黎庆儿买的牛奶及一些小吃食相比,她算是批发级别。满载而归的两人一到宿舍就急不可耐地配搭起新买的衣服鞋袜,女人天性喜欢购物,尤其在最朝气蓬勃的青春年华。珊瑚念着卫丽亚常说的台词,打量着镜前试穿的自己,心满意足的换下后,继而开始吧啦各种零食。珊瑚很喜欢吃辣条酸笋,黎庆儿则喜欢香香的油炸食品,等到饭点的时候,她俩早已吃饱喝足。 “庆儿,你说我们要不要留点给她俩啊?”珊瑚看着空掉的两袋子辣条说。 此时的米帛帛和安姿阳还在四楼会议室当司仪,今天活动的时间从下午两点到晚上七点,一共五小时。 “饮料留给她们,这些嘛……看情况!如果忍不住就不能怪我们罗!呵呵……”黎庆儿狡黠的边笑边拿起薯片往嘴里塞。 珊瑚在一旁也陪笑,每次买回来的零食爪果饮料,最先吃完的永远是零食,这些油炸与辛辣,怎么垃圾怎么爱。 “你今天看见吴伟没,他向我问起安阳呢?”珊瑚突然问。 “哦,他问什么?”黎庆儿不惑。 “或者我应该这样问你,你最近看到他们约会了吗?”珊瑚换了个坐姿又问。 “什么哟,他们约会我哪会知道?只是安阳没有像上个月出去那么勤了,要知道以前在宿舍可是很难见到她人的。” “我也感觉吴伟和安阳最近约会少了,他向我打探安阳是不是在忙什么事情,我说我也不知道。本来嘛!安阳在二楼餐厅那边,我们上班几乎碰不上,只有同上早班才有机会在宿舍见到。”珊瑚皱了皱眉说。 “安阳我倒是见得多,我看她无非是玩玩手机,逛逛街,我就跟她去逛过好几次,其他没有什么变化啊,也没见她忙什么。只是她放假那几天就不知道去哪了,想想应该是和吴伟过二人世界了吧,你说对吧?”黎庆儿前后思量着。 “恩,我看是,她跟吴伟在放假的时候都会去外面玩到上班才回,没来这里以前他们就是这样了。”珊瑚回道。 “那是不是吴伟猴急啦?安阳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呢!”黎庆儿一脸坏笑。 “你可变坏了啊!庆儿。”珊瑚睁大了双眼瞪着她说。 “什么哟,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问呢?” “我觉得,一个男生想问她女朋友的近况,很天经地义吧!” “他绝对有不可告人的想法,我问你!你有没有过男女之亲?” “我!男女之亲?那事?” “对!就是那事!”黎庆儿目光逼人,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你先说!”珊瑚眼神躲躲闪闪。 “我先问你的,你得先回答。” “我……有过。” “真的!和谁?初恋?”黎庆儿对此产生起浓厚的兴趣。 “一个男人,其他的我不想说,那你呢?” “那么巧!我也是跟一个男人。”黎庆儿对她的回答很失望,但不无风趣地回道。 “别闹,跟你说正经的,难道你也有过那事吗?” “对啊!不行吗?” “可你才二十岁……比我还小!”珊瑚惊奇得像发现一个怪胎。 “小怎么啦?谁规定出社会后一定要到多少岁才能恋爱的?”黎庆儿嘴巴总是不饶人。 “算了,我说不过你!不说了。”珊瑚瘪了瘪嘴。 黎庆儿开心的笑了,摆起胜利的姿势,又挑出两块完整的麦烧往珊瑚嘴里塞,随后自己抓起袋子往嘴里倒着最后的碎末。正吃得欢时,只见珊瑚倏地起身冲向了厕所,然后传来她不停呕吐的声响。黎庆儿见状吓得不轻,她怀疑的看了看袋子里被吃得所剩无几的麦烧渣,麦烧有问题?怎么自己吃那么多都没反应,她顾不上脑中的疑惑,忙跟上前去询问原因。珊瑚从厕所吐完出来洗脸池漱口,解释说自己胃里很翻腾,猜测可能吃得杂七杂八,高油又重辣,满满胀胀的饱腹感,所以才导致了反胃。两人当机立断不再吃那些食物。 第二天珊瑚早早起床准备上班,谁知刷牙的时候又是一阵难受,翻江倒海般搜刮着肠胃的酸液。正在一旁化妆的黎庆儿劝她请假去医院做个检查,还一边念叨,“这垃圾食品真的不能这样垃圾吃法,你真的是吃坏了肚子。” 黎庆儿对于自己一个人上早班的事倒不怎么担心,何况今天主管也在。她见珊瑚脸色惨白双手压着肚子蹲在地上,看来问题有点严重,想到这她连忙叫醒安姿阳,让她陪珊瑚去医院,同时又跟安姿阳说起了珊瑚昨晚发生的情况。 安姿阳很快收拾好,急急忙忙就陪着脸色苍白的珊瑚出了门,人民医院不是很远,一公里路程即到。安姿阳怕拖延了珊瑚的病情,直接打了个的士。她们赶到医院挂上了号,没等多久就会诊,肠胃科医生问了珊瑚一些相关情况后淡淡的说道, “去妇科检查一下吧,可能是怀孕了。” “什么?” 安姿阳一脸的不相信和不可思议,她以为自己听错,再次询问起医生。 “医生!你是说去妇产科?” 安姿阳清楚知道四个姐妹中除了她有男朋友,其他几个压根都没正经谈过恋爱,这怎么会?难道……珊瑚隐瞒了我们事实?她一脸漠然而不解的看上珊瑚,但又说不出话来。 珊瑚此时的神情更加凝重,白皙无血色的脸蛋更显得死沉,在医生再次肯定的点头后,她颤栗的起身拉起站在一旁愣头愣脑的安姿阳大步走出了肠胃室。安姿阳这才赶忙挽起她直奔三楼的妇产科,检查结果显示,果然怀孕了,而且将近三个月。 珊瑚这才觉察到自己很久未来过好事,精心大意的她谁成想到会是这个局面,这当头一棒像是当庭给她宣判一个死刑,顿时五雷轰顶,又如万千洪水猛兽向她袭来,身与心都跌落谷底深渊。是的,她原以为一切已过去,永远的过去,可是,在这美好的愿景里她遗漏了这个最不想发生却最可能发生的意外。 珊瑚对安姿阳哭喊道:“安阳,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真是个大傻子,天下第一的大笨蛋!我罪该万死,罪有应得! 安姿阳听着珊瑚混乱的言词,意识到自己一定要比珊瑚清醒,现在不是责问的时候。这个事太大,珊瑚现在崩溃的边缘,得先帮助她振作起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珊瑚,你脸色很苍白,需要好好休息,你不能太疲惫,我们先回去,走,回去再说。”她双手搀扶起珊瑚准备离开。 检查结果简单直白的解释了珊瑚这两次异常反应的原因,两人拿着检查报告直接走出了医院。珊瑚坚持要走路,安姿阳拗不过,两人慢悠悠的往酒店方向走去。珊瑚心里明白,此刻安姿阳定有一百一万个为什么想问,于是,她一边走一边把自己来a市前与常轩的前前后后娓娓的道了来。 安姿阳听完义愤填膺,立即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柔弱不堪的珊瑚,她瞬间理解了为何珊瑚一直闭口不谈这个秘密的原因。遇到这种事情和这样的男人,让珊瑚怎好拿出来放到桌面上说呢,想到若是吴伟敢这般待她,她绝对非劈了他不可。 “这个流氓!简直无耻!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他,我们得好好想个办法,好好想想,有什么好法子,一定得治治他,绝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到时我们仨跟你一块回去!” “不!我不能回,不能见爸妈,他们会打死我的!我不回去。”珊瑚想像着爸妈看见自己时的情景,立马颤声道。 “我们陪你回,给你讨个说法,不用去惊动你家里啊!”安姿阳安慰说。 两人一路上商量着,思忖良久都没想到合适的可行办法。回到宿舍,一直等到四人全部到齐,都得知真相后,四人面面相觑,另两个瞠目结舌。关键是谁也没遇见过这种棘手的事,个个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又都没个主意。 “珊瑚,你还有没有可能与他重归和好呢?”黎庆儿问道,她虽看似不谙世事,也没谈过几场正儿八经的恋爱,但凡事她都想得超然,常常有两方面考虑。 “不!再也不会了,从我走出我们县城起,我就……”珊瑚没往下说,只是一个劲摇头,然后眼泪涮涮止不住地流。 “那就不用想着复合那条路了,现在要让那渣男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先看他什么态度如何回应,我们再作打算,总之不能轻易放过他,不然真当你好欺负!” “我看,先告诉他父母,看他们想不想要孙子。”米帛帛突突的冒出一句,她觉得说不定常轩父母能劝和他们两人,按她家乡当地风习的话,若两人都有了小孩,生米已煮成熟饭,那两家父母接下来基本可以商量结婚的事宜了。 “这孩子……你准备怎么办?”安姿阳又插了一句。 安姿阳这才发觉她们忽视了最最棘手的事,小孩已快三个月,时间不等人,必须尽快做出抉择。她早听到过很多人为此流产打胎之事,对于她自己而言,她很清楚什么时候可以要孩子,什么时候不能有,所以她一直把吴伟拿捏得死死的,她也把自己身体看得紧紧的。 “不能要,啊……没想过!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珊瑚头痛欲裂,这突如其来降临在自己身上的难题,她压根就没一点主意,现在脑子仍处一片混乱中。 “现在你就要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怎样解决这个问题,而且越快越好。”黎庆儿接着强调。 “你爸妈那边确定不告诉吗?他们毕竟是你长辈,说不定可以帮你拿个主意。”安姿阳又警惕的提起这个意见,她觉得大人们应该比她们几个小毛孩有办法。。 “孩子不能要,我没有回头路可走,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若是没出这档子事,我现在仍旧是该玩玩,该吃吃,该上班上班,对吗?爸妈更不能告诉,我不期待他们能帮上什么忙,其实那都没关系,怕就怕他们只会给我添伤疤,让我更难受。”珊瑚冷静了一会理清思绪,慢慢说道。 第六章(二) “嗯嗯,那这下就明白了!”黎庆儿吁了口气。 “有我们,我们会保护你的!”三人齐声点头。 “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电视,里面说的是几个女孩子一起抚养大了一个小孩,我们也…”米帛帛正不假思索地说着,安姿阳用手肘噌了她一下,示意她停止这个话题。 “放心,我没这么糊涂。”珊瑚把她俩的举动全看在眼里,反而宽慰她们道。 “就是,你以为这是演电视呢!这是现实,活生生的现实,亲爱的帛妞!这里没有王子,也不会发生奇迹,你少做点白日梦,好不?”见珊瑚还算清醒,安姿阳放下心来,随即数落起米帛帛。 “我不也是在替珊瑚着想嘛!只是找错了方向,使错了劲。”米帛帛摸着头,一脸无辜。 珊瑚看着没露痕迹的肚子想起和常轩的种种,那时候的他们怎么进展得如此神速,她一向其极传统保守,同异性讲话常常都令她面红耳赤,遇到他为什么会……内心深处,珊瑚隐约的发现,是常轩把层层包裹着的她抽丝剥茧出来,然后霸道温存的将她彻底征服,他像一个启蒙老师引领着她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探险历劫。珊瑚对自己这样的发现,一时羞愧难当,多么悲催,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既然决定了,我们就先去你家乡,把那家伙叫出来让他表个态,这件事他有知情的权利,同样还有承担责任的义务,两人做事自然由两人来当!”安姿阳和黎庆儿、米帛帛一致赞同商量出的结果。 “谢谢你们,若是没有你们几个为我考虑替我周全,我真不知怎么办!”珊瑚泪如泉涌,紧紧拥抱住了三人。 第二天上午,珊瑚把这件事告诉了表姐慧翠,慧翠得知后说算她一个,她也要一同回去。但就在下午,慧翠又来了电话,她和珊瑚商议,不如让卫丽亚把常轩带来a市,只要他愿意过来,任何事大家都好商量好解决。而且这样还神不知鬼不觉,既不用大动干戈地跑回去县城,又不会惊动到父母,更不会搞得满城风雨。 珊瑚把变动告知了其他三人,姐妹们正商定着这两天的请假事宜,听说常轩会来a市,更觉得完美周详,于是又连忙重新申请告假日期。 常轩听完卫丽亚的一通电话,一百个不愿意,还扬言明明珊瑚甩他在先,现在要他去善后简直太可笑。卫丽亚终于憋不住,把藏在心里几个月来的怨气通通撒了出来,噼里啪啦给他一顿臭骂。 “好你个常轩!当初我是看着你好才介绍姐妹跟你认识,后来弄成这样,珊瑚半字没说,我自觉现在都没脸见她,你就害我失去这个朋友吧!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还有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担当,真有你的还耍上赖皮了你!我早知你是这么无赖的人,早跟你绝交了,爱祸害谁,祸害谁去!但现在是珊瑚有难了,她没找我,是她堂姐给我打的电话,你趁还有机会道歉,赶紧把你俩的事妥善处理好,做个彻彻底底的了结!不然……叔叔阿姨回来看饶不了你!” “行行行,我跟你去就是,不就是赔偿嘛?我会去好好谈,包你们满意!我的姑奶奶,你就别告诉我爸妈了,求你!啊,让他们在国外好好享受生活,咱们别打扰,行吗?” 常轩没其他软肋,唯愿逍遥自在不受约束,而这,远离父母便可获得,所以他不能让父母知道这个事。 常轩和卫丽亚如期而至,来到了a市,他们在离人民医院不远开了两个房间,并且约见地点也是在房间,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谈事安全又安静。卫丽亚提议先让珊瑚和常轩俩人心平气和地单独聊一聊,她把他俩安排进了自己住的那间房,其他人都在常轩的房间等待着。 两个月后再见面,两人却是静坐在房间两把大靠背的商务椅上,就这样久久的缄默着。 期间常轩偷偷瞄着珊瑚,内心对于珊瑚怀孕一事倒显得格外淡定,他了解以珊瑚的性格是决不会把属于他的小孩留下来。但他多少还是有些心虚,他不知道珊瑚会给他来个什么下马威,现在的珊瑚让他有点吃不准,这吃不准的东西最没谱最没底,会让他产生莫名的恐慌。 珊瑚则一直低垂着脑袋,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她正眼都没瞧过他一眼,此时的她早已没有了当时的满腔怒气,但那看似平静无波澜的表面下却藏着极速翻滚起伏跌宕的浪潮,什么滋味她也品不出来。 珊瑚的思绪又回到了他们相处的那段时光,那时的珊瑚正自以为找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为可以与他谈婚论嫁而沉浸在幸福快乐之中。他们的小镇子不大,满大街无不是亲朋好友,有他七大姑也有她八大姨。不久,她的耳边开始传来七嘴八舌的非议,多是说常轩的闲言碎语甚是尖酸刺耳,当然,正意乱情迷的她压根不相信这些看似疯狂又经不起推敲的言论。她怀疑难免有些人是燕妒莺惭眼红而已,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也坚信常轩的为人。 直到一天下午,珊瑚和常轩像往常一样做着爱做的事情,一下午的时间他们淘气的从客厅转到厕所,厕所进到厨房,又从厨房窜到卧室,两人折腾到精疲力尽,最后虚脱的并排瘫倒在床上。珊瑚呆呆仰望着天花板上精巧细密的米白色暗纹,琢磨良久,她感觉到了饥肠辘辘。她想像上一次那样做两份蛋炒饭来吃,于是,赤裸的她慵懒地翻起身,在床旁弯腰拾起裙装麻利的套上。正当她半蹲着身子捡起被乱扔一气的内衣袜时,无意间在床脚架和床头柜之间小小的罅隙处,她发现了几条皱巴巴脏兮兮风格迥异的女性内裤。一看明显是被遗弃了很久的一堆垃圾,也许她以前从没注意到,或者是那地方从前并不曾有这些东西,而这实际是什么情况她并不清楚。她突然发现其中一条正是自己丢失已久的黑色蕾丝边莫代尔棉内裤,她拿起它打量了一会,这种形式的失而复得显然没有令她感到惊喜。珊瑚呆滞在原地,一时六神无主,她拎着那些衣物不解地望着床上的他,只有他才能解释出这所有的现象。可长久的缄默过后,充分的理由让她抛下那堆东西夺门而出。 此时常轩也想起自己与珊瑚最后分手的场景,那时的他仰躺在床上无任何表情,他就那样无动于衷的看着一旁焦躁不安的珊瑚。而那一切自己早已心知肚明,不用多说,本就是他故意设好的局,但却是真实的内裤,每个女人也都真实的存在。对于常轩这种包租公房二代来说,这种泡女孩子屡试不爽的雕虫小技只是他日常打发时间的消遣项目之一,而这种小把戏哄起涉世未深单纯如白纸的傻女孩来说更是绰绰有余。他从来看似蜻蜓点水,但每每用不了多久便能水到渠成,他也惊叹自己的魅力,叹自己总能不失时机的掌控住全局,包括到最后的得鱼忘筌,所以他处之泰然。 游戏人生是愉悦的,但他又不想被人冠一个始乱终弃的骂名,恰好这一幕不迟不早地到来,又一个女人主动以如他所愿的方式离开,不吵不闹不争不辩,决绝而洒脱,于是他连假装挽留的样子也懒得做,只是冷笑了一下:她……是该离开了!是的,是时候了!可现在突然后院起火,珊瑚怀孕了!想到这,还是常轩开了口, “对不起,珊瑚,真的对不起,我不知会弄成这样,我……” 珊瑚强忍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断了线似的直往下滚,泪滴顺着脸颊掉落在紧握着双手的突起的关节上,接着又四下飞溅到衣服上。她是恨他的,若不是检查出这个,她绝不会再见他,不对,即便检查出她也不想见他。她只是拗不过姐妹们的坚持,是她们劝说她不能便宜了他,双方犯下的错,不能让她一人默默承担,她也知道,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就承受不来。这个事不是主观上愿不愿的问题,若真的逞强称能,只会平添倔强和自讨苦吃的艰辛,是的,凭什么? 以为在演电视剧里的傻白甜、受气包吗?而且搞搞清楚!人家苦尽了还有甘来,还有完美的大好结局等着!现实中有什么,有贞节牌坊?歌功颂德?还是浪子回头?什么也没有,只有碎不完的嘴,听不完的闲话,去不掉的伤痛,无助且渺茫的未来。那么,凭什么?所以客观分析一下于情于理该与不该吧,可是!常轩道歉了,他居然也会道歉!珊瑚以为他来都不会来,他不会再待见她,这是她早就知道了的。 可!他来了,而且还跟她道歉,只是……这个歉……是为玩弄了她所道?还是为那天的态度所道?亦是为了这个意外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听到道歉的话语止不住地想哭,而再也听不清楚他后来说了些什么。也许她更多是为了委屈而哭吧,爱是没有了的,总之他毕竟是道歉了,不管多么不情不愿或言不由衷,够了!这就够了!孩子她会自己去解决,也无需他陪同和负责,她打定主意后,抬头正式的看了看他。他神情木讷,静静地端坐在旁,搓着手,一点也没有了认识时的洒脱。 另一间房,米帛帛靠着安姿阳的肩膀双眼眯眯地打着瞌睡,她很困,昨晚一夜没睡好,可能空调温度开太低,让她肚子受了凉,一晚上不停地往厕所跑,好容易熬到天亮,买了药吃下才立竿见影的好起来。安姿阳拿出手机玩着,手臂一动一动的,弄得米帛帛压根没法安稳的入睡。米帛帛不耐烦的抬起头准备用手定住安姿阳的手臂时,她无意间看到了安姿阳收到的一条短信息,于是问她, “安阳,铭洋是谁?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安姿阳完全没注意到米帛帛在偷看她的信息,她慌里慌张地跑去了房外。 黎庆儿心系隔壁房间的情况,她担心珊瑚见到常轩会心软,又担忧两人意见不和而失控吵起来,她在廊道里来来回回的走着。 房间另外两个人是慧翠和卫丽亚,她俩毕竟相识,由于多年不见这会聊起了家常。。 突然,旁边的房门开了,珊瑚逃似地冲了出来,守在外面的黎庆儿忙拥上去把她带进了房间,卫丽亚看着情形不对劲,跑去隔壁询问常轩。慧翠见珊瑚哭得如此伤心,便要带她离开,临走嘱咐安姿阳她们,有事电话里再谈。 第六章(三) 待珊瑚和慧翠走后,她们三人准备给常轩来个团审,她们这口恶气还没出,该惩罚的人也还没受到教训。尽管安姿阳不久收到慧翠发来的经珊瑚授意的指示:“姐妹们打道回府吧,常轩已经道了歉,这就够了,此事翻篇!”这条信息丝毫不影响她们想教训常轩的决定。黎庆儿早料到珊瑚会临时改主意对常轩忍不下心来,为了珊瑚,她们准备做这个恶人。 五个人中,常轩与安姿阳坐着,卫丽亚米帛帛和聚庆儿各自站在房间不同角落。没等大家发声,卫丽亚便早早拿出常轩准备好给珊瑚的一包现金,作为对珊瑚住院提供的一点物质上的弥补。看着那个纸盒,可以感觉出里边钞票并不少,足够支撑珊瑚做手术及出院调养的所需花费。米帛帛她们愣了愣神,这分明有点出乎她们的意外,常轩还算识趣,但这依然不能动摇她们按计划行事的决心。 “别以为这样,我们就没法说你了,你做得太不道德,当初要不是你放纵不羁为所欲为,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珊瑚也不会被你害这么惨!你要清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米帛帛哼哼唧唧地说着,她本来一肚子火要发,却被对方一下子打乱了阵脚。 “就是,看起来人模人样,骨子里人渣败类,以为女人是随便玩玩的吗?你知道你伤珊瑚多么深,她那天从医院回来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告诉你!刚才就因为你那一句道歉,看把她哭的!她说她接受了你的道歉,不用你负责也不要你的补偿,你和她的事从此翻篇了!你听听!我跟你说,你永远别想找到像她那样用心对你的女孩子了。”安姿阳同气连枝,感同身受一般。 “珊瑚现在就有很多人追,你就后悔去吧!不过这已与你无关,她自然会去医院动手术,而且越早越好,虽然你这些钱也许能让珊瑚在物质上得到一些补偿,但别忘了!她身与心受到的伤害,将永远深深刻印在身体里,用再多钱也弥补不回,这点你要清楚!所以说,臭流氓!既然自己要耍流氓,为什么不做好该有的保护措施!难到起码的防御意识也不懂吗?看什么看?害得珊瑚伤心又伤身,即使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足为过!” 黎庆儿尖锐另类的思维震住了常轩,他忍不住抬头想瞧瞧这个可爱的人的模样,也震慑了两旁的几个女孩,此时她们的脸上火辣火辣,好像她们才是罪魁祸首一般。 常轩不知珊瑚打哪儿冒出来这么多所谓的姐妹,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他没想过自己会有被几个毛丫头轮番上阵的责骂和批斗的一天。这要换作平常撩拨女孩时的那鼓油皮劲,甭管三五还是上十个,他早以三寸不烂之舌分分钟搞定。而此刻,她们对他已了然于心,他是一只扒掉了羊皮的狼,缺点短板全攥她们手里,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为自己辩护,她们也是不信半字的了。现在他既翻不了身也遮不了天,只得恭恭顺顺听从她们的教诲,唯唯连声的虚心受教。 珊瑚准备了两天就去医院做了手术,人说“小产如做月”,她手术后便在慧翠那调养,黎庆儿、安姿阳、米帛帛每天下班后便轮流去探望,半个月时间里她们不间断地给她煲着汤,陪她聊着天。珊瑚的秘密在公司仅只有宿舍几个人知道,连吴伟都不知情,她们配合默契地保守着这个秘密,对外只道是珊瑚做了个胃肠手术。 这个月,珊瑚没寄钱回家。 一天上午,二楼餐厅外,吴伟站在走廊偷偷往厅内望,安姿阳正低着头在柜台上抄写着什么。吴伟抿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他为她而来却又踌躇不前,走廊里,只见他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想借检查消防设施的空当去餐厅大堂见安姿阳,好一阵子都没看到她想念得紧,如今近在眼前,他又逡巡起来。他想着最近时间里,自己有没有说什么过火的话或者有哪件事做得不得体,他猜来猜去也想不通怎么一回事,怎么就突然不招她待见了呢?他步子走得缓急起来,连想起黎庆儿、珊瑚、米帛帛这几人,最近他也很少碰上,难道……她们也特意自疏远自己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在十号餐桌旁查检餐具的杨芳发现了厅外的男生,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没丝毫犹疑便飞奔了出去,一脸欣喜的她伸长脖子踮起脚尖跟在男生身后。 “伟哥?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 吴伟迅速回过头,惊讶的脸一下子变得怅然若失,不是安姿阳。杨芳见到吴伟分外的高兴,热情的对他嘘寒问暖着。吴伟木然的杵在原地回避着她的所有问题,似乎不太想理睬她,他又往餐厅里瞧了瞧。杨芳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忽地明白了他来这的目的,于是向前一步靠近他说道, “伟哥,安姿阳这些天可忙啦!” “?”吴伟生疑地望着她。 “忙得不得了。” “经常加班?”吴伟注视着她问道,忙可不就是加班的意思嘛。 “不是,她忙着约会呀!”杨芳妩媚一笑,她记不起他们多久没私下里聊天了,想当初培训的时候两人可是无话不谈的。 “约会?和谁?”吴伟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像是要在她脸上找寻到答案。 “我不好说,只是不想你担心才告诉你的,她在餐厅的人气可旺啦,招很多人喜欢呢!”杨芳拉长了每个字句的发音,享受着和吴伟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客人还是同事?嗨,她做得好当然有人喜欢,这很正常。” “是,你说的对,我看见有位常来的男客人很阔绰的替她买过一份单,还有那……”杨芳准备把那些真的假的有的没的说上一通,她想知道吴伟的反应,想看安姿阳的好戏。 但吴伟突然厉声制止住了她,坚定又直截了当的说, “你别说了!我相信她,我们相互很信!”尽管他说的时候眼神有些飘浮不定,内心深处仍自信满满。 杨芳顿了顿,对吴伟抱着微笑,不死心的又警惕他道,“盯紧点总没坏处,伟哥,你说是吧?” “没其他事,我先走了!”吴伟冷冷的说完径直走进了餐厅。 杨芳此刻五味杂陈,自己的故弄玄虚会产生什么效果,她摸不准。 吴伟不紧不慢进到嘈嘈杂杂的餐厅,双眼含情脉脉盯着安姿阳。安姿阳看见吴伟的到来并没有诧异,两人简单打完招呼,刚聊两句便不好意思起来,这大庭广众下如例行公事般的场面交谈不免让两人感觉异常的生疏和尴尬。于是,他们商议下班后再约。 晚上,吴伟在公园坐等半小时后,安姿阳出现了,计划去看电影的两人慢步向附近的商场走去。 “安阳,这些天很忙吗?”吴伟试探地问。 “恩罗,有点,你呢?听说要消防培训了,什么时候?”安姿阳云淡风轻。 “那个培训定在下个月初,每年都同样的时间,主要也就是宣传普及一些基本的消防知识。你和你宿舍姐妹最近有去哪里聚会吗?好些天不见你的人影,她们也显少露面了,你们都在干嘛呢?”吴伟又问。 “没有啊,该上班上班,该睡觉睡觉,她们都是最乖的啦,当然有时也会各有各的事啦!怎么,你那么想见到我们几个呀?是要带我们去玩吗?”安姿阳故意问道。 她感觉今晚的他有几分奇怪,怎么老是问这问那呢,难道他听说了什么。 “玩也得你们有空啊,不要故意躲着我就好。”吴伟想起白天跟杨芳的谈话,终于没憋住脱口说出了心中所虑。 “什么意思,吴伟?你这一晚上神经兮兮的问来问去,怎么回事啊?几天不见你本事见涨嘛!”安姿阳觉得他意有所指,火气立马噌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我可没有,我还是我,是你变得怪怪的,什么事都瞒着我!”吴伟见她突然恼羞成怒,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发地生疑,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你简直无理取闹,我有什么事瞒你?你这么不信我,是不是从哪道听途说了什么?”安姿阳无比愤怒,她除了珊瑚的事不好说,其他几乎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做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我道听途说!” “能说的我都跟你说了,我觉得你不应该对我这个态度,吴伟,现在是你有问题。”安姿阳突然降低了音调,好像自己真犯了什么错误,她很纳闷他的反常。 “看吧,原来你对我说的话都是‘能说的’,那不能说的自然不会让我知晓,是不是?难怪杨芳让我盯紧你!” 吴伟觉得自己果真猜对了安姿阳这几日的不寻常,他忍无可忍便口无遮拦起来,他完全没顾虑到这话说出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安姿阳,但她最近却当他如空气一般,这使他非常的紧张也引起他万般猜忌。他巴望着她的休息日快点到来,他要仔仔细细问个明明白白,然后永永久久霸占她。 “好啊,杨芳,原来是杨芳!她跟你说什么了?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互诉衷肠了?看来你还真是左右逢源呐!那你找她看电影去吧!” 当安姿阳听到杨芳两个字时,瞬间不再淡定,她只觉委屈至极,扔下他扭身就跑。她一路狂奔一路捋着思路,难怪吴伟看起一副胸有成竹咄咄逼人的样子,他今晚原来是向她兴师问罪来的。而且这幕后操控的黑手竟然是杨芳,那个与她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死对头,吴伟宁愿选择相信杨芳不信她,可见他们俩人关系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一般般”。 吴伟这才幡然醒悟顿时懊悔起来,怎么就刹不住车,怎么这样的口不择言,这下安姿阳会如何误会他,他又能如何解释得清楚这其中的种种。想到此他更恼火起杨芳来,但现在已由不得他多思考,紧忙追了上去。 安姿阳看着两旁陌生的铺面,发觉跑过了云阁星很远,于是又折回往原路赶。 吴伟在刚才来回的路上仔细寻找她的身影,他跑遍附近所有她可能去到的地方,一直到酒店宿舍楼下仍然不见她的行踪。他急了,顾不得其他,朝308宿舍的窗户叫喊着安姿阳的名字。 米帛帛在阳台告知安姿阳不在宿舍。。 吴伟拿起电话无数遍的拨打,对方一直是拒接拒接,他重新奔往商场,顺着他们刚走去的路线每个犄角旮旯也不放过。电影院和酒店这个五百米的距离之间,他实在不知还有哪些地方能藏人,现在最让他担心的是她会去到这两个地方的外围区域,那样的话他该何去何从,一时间他郁闷不已,但愿她不要发生任何意外。没半点头绪的吴伟又回到了宿舍楼下,安姿阳的电话此时竟关了机,他除了焦急还是焦急。 第六章(四) 308宿舍这一端,米帛帛小心翼翼的连番询问起安姿阳。 “你们是怎么了?不是去看电影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啦,回来火气那么大?” 安姿阳喘着粗气,一时难以平复心中的怨愤,无论米帛帛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 “安阳,你倒是说话呀?伟哥还在下面等着呢!”米帛帛好像比她还着急。 “没事,他喜欢玩,就让他好好玩着罢!”安姿阳没好气地说。 “他看起来可不像喜欢玩,你看他在下面着急的样,肯定担心死你了,要不我告诉他你其实回来了?”米帛帛有点心神不宁,不免替吴伟担忧。 “不用!你别去说,这是他心甘情愿自找的!” “那你总得回他一声吧?叫你也不理,手机又关机,你这是想让他发疯吗?”米帛帛慌慌张张,不知两人怎么闹得这么僵,安姿阳又不吭声了,她又说道, “到底什么事嘛?你是打算罚伟哥在楼下站一夜吗?”米帛帛依旧担心吴伟,觉得他可怜兮兮。 “你不用替他操那么多心,他用不了多久便会回去。” “安阳,你真狠心!” “我狠心?难道你喜欢为脚踏两只船的人打抱不平吗?到底我是你闺蜜还是他是,你尽帮他说好话?” “什么!伟哥……脚踏两只船?”米帛帛睁大双眼听着这个传说一般的奇闻。 “你想知道是谁吗?我告诉你,杨芳!餐厅里那个杨芳!”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知道?” “他亲口所说还有假?帛帛我跟你说,男人……都他妈天下乌鸦一般黑,别以为你伟哥就不会,他不是圣人!” “我不相信,安阳,你肯定搞错了,他对你的好我们可全看在眼,感动在心,按理你才更了解伟哥。” 米帛帛见安姿阳往床上一倒,看那样八成是准备要睡觉,“哎哎!你起来,你可别说你还没我们大家了解他对你的心思!” “哎!我的傻帛帛!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吧!别去纠结了。” 安姿阳本来一肚子怒火,被米帛帛固执又天真的坚持渐渐地消散开来,她这么相信吴伟的为人,她才认识吴伟多久?自己与吴伟在一起六七年,现在竟怀疑他对自己的付出!多么的惭愧又多么的幼稚可笑!想到这,安姿阳翻了个身闭眼睡去。 气温高持不下的正午,热辣的太阳像往常一样把人都挤兑在了室内。退了房的宾客陷在大堂会客沙发中,正悠然自得的闲侃着,他们始终久久不肯踏出门去。偶尔有商务车中规中矩停留在大厅门外的台阶下,慵慵懒懒的三五人群才从沙发垫上弹跳而起,朝车里钻去。 “吴先生请慢走,欢迎您下次光临!” 黎庆儿面带微笑送完大厅最后一位退房的顾客,动作神速的离开柜台向偏门走去,她准备前往员工食堂就餐。她经过大厅经理办公桌旁,迎面碰上了刘习涛,刘习涛是大厅的经理,每天和她同处在这偌大的空间上班。同样白衬衫蓝西裤的酒店职业经理装扮,有些人却满满啤酒肚胖溜溜一身,有的却瘦瘦长长似根竹竿,只有刘习涛却显得分外精神。他眼眸深邃鼻梁高耸,五官立体棱角分明,当过几年兵的他身材高大而挺拔,如此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在酒店经理中很是少见。 “很忙吗?现在才去吃饭?”刘习涛停住脚步凝视着走来的黎庆儿,他双眼看上去神采奕奕。 “恩,今天忙,反正轮班吃饭,不怕错过时间,刘经理你也没吃?”黎庆儿看了他一眼,即刻又向偏门望去,她刻意躲避着那双火辣辣的眼睛。 刘习涛和她一同朝食堂缓缓走去,边走边回复她说,“我刚好处理完一点事,所以拖了会时间。”他不得不临时找个借口来掩盖自己明明在等她的动机。 两人一起排队打好饭菜,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相对而坐。 “你很喜欢吃茄子。”刘习涛看到她把那份鱼香茄子吃了个精光,其它的菜却都留下一些。 “呵呵,看来你没我喜欢吃。”黎庆儿微笑着也审视起他的盘子。 “我没有特别喜欢或不喜欢,为了营养均衡,都会吃一点。”刘习涛递给她一张纸巾。 “你吃得很养生啊,你懂做饭?”黎庆儿被这一举动愣到,不知所措的随口问道。 “这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每顿必须完成的倾盘行动。”刘习涛嘴角洋溢着灿烂的笑,继续笑着问道。 “我会做几个大餐,也是在部队学的,想尝尝我的手艺吗?” “啊?不!我刚刚只是随便问问,问问而已,呵呵!” 黎庆儿不好意思起来,心里直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那是明显没话找话的说辞,正常情况下她决不会直直问别人做饭这个大傻冒的问题。 “我可以做给你尝一下,我是说真的!到时我们约个时间,嗯?” 刘习涛抓住这个话语便紧追不舍,难得可以巧妙的借此跟她约会,自己不正愁没有认识她的机会吗?这个机会不能错失。 “走吧,我该去上班了。”黎庆儿尴尬的站起身。 于是,两人从饭堂后门再经过一条长走廊回到了大厅。大厅一角有张长方形棕色原木桌,桌上方立着大厅经理字样的标识牌,那便是刘习涛办公的区域。离刘习涛办公桌相距十米左右的客房服务台是黎庆儿的工作间。 刚坐下,刘习涛就在偷瞄着她一举一动,平时无事时他就喜欢坐在靠背椅上观察着服务台的动静,这个爱好源自最近两个月,确切地说,是从黎庆儿来的那天开始。他发觉新来的陌生面孔中,独散发着光芒的她,那光芒里有一种让人想靠近想探索的引力,他莫名被这种力量吸引。碍于情面的刘习涛不敢唐突叨扰,他就这样远远的欣赏着,即使两人偶尔会无意中对视到,他也只是礼貌地朝她点头示意。他很想有意无意的制造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像今天这样,今天是他们第二次近距离接触和说话,还蛮成功,他有一丝窃喜。 随着黎庆儿和刘习涛关系渐渐明朗化,米帛帛三人在宿舍热闹议论着要怎么铲掉孙丽丽这砣臭狗屎,以及如何帮黎庆儿稳住这株瑾桃花,黎庆儿疲于应付她们无厘头似的热情。 这天,安姿阳又和米帛帛讨论起刘习涛和黎庆儿,她们像苍蝇嗡嗡的围着黎庆儿打转,黎庆儿正想用武力强行制止她们的时候,忽然转动起她大大的黑眼珠,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激动的抓住安姿阳问, “安阳,说说你的吴伟,你们最近可和好了?” 果然,大家的注意力齐刷刷转到了安姿阳身上,她们确实好久没听到安姿阳谈论起吴伟,也很久没见到他们约会,珊瑚和米帛帛也凑上前围住安姿阳,一前一后的打探起来。谁知安姿阳没事人一般,任何一人的话也不搭,只是轻轻地笑,仿佛自己置身事外。不过珊瑚和米帛帛两人倒是自作聪明的琢磨起来,虽然没见两人约会,但安姿阳前两天放假的时候依如往常般消失,这就说明他们总是在该见面时见,没什么好奇怪,也就不再纠结安姿阳。这下话题又绕回到黎庆儿的身上,失策的她在同意且保证最近一定完成一次和刘习涛的正式约会下,她们仨方才罢口息声。 刘习涛这边每天还在想着给黎庆儿做大餐的事,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他绝不能白白浪费。一天下午,五点多快要下班的时候,刘习涛来到柜台跟黎庆儿重提起此事。 “我想请你去尝尝我做的饭,那天跟你说了后我就觉得一定得信守诺言,今晚太仓促,你看明晚可以吗?”刘习涛淡定地说。 “就请我一个人?”黎庆儿讪讪地问。 “你是害怕吗?怕我?”刘习涛奇怪她的问话,双眼仍放着光。突然他明白过来,凝视着她如沐春风的笑道, “哈哈,你若害怕,可以带上你的朋友,一起。” “我……考虑一下明天答复你,我想我会叫上宿舍的姐妹们,可以吗?”黎庆儿思索了一下说。 “当然可以!只要不是男生,那就说定了,我明天再来找你。我会去一个朋友的餐馆下厨做给你们吃。”刘习涛心中暗喜,她总算答应了,他们终于可以踏出一步。 待刘习涛走后,黎庆儿闷声盘算着,明天米帛帛休息,她除了在宿舍还是在宿舍,安姿阳和珊瑚都上早班,今晚回去跟她俩说好应该没问题,至于自己,明天转晚班,吃完晚饭再上班完全来得及。 当晚十二点多下班的黎庆儿,迎着宿舍楼旁炫白明亮的灯光正要上楼,恍然间她看见楼道阴影下,吴伟静止般倚靠在员工的食堂门边。此时的吴伟也发现了黎庆儿。 “伟哥,你这是?”黎庆儿疑惑的问道。 “庆儿,你刚下班?”吴伟顾左右而言他。 “嗯,我上中班,你……还好吧?你和安阳……?”黎庆儿审慎地说。 “安阳还好吧?”吴伟没有回她,直接问道。 “她挺好的。你放心。”黎庆儿觉得没什么问题比照实回答他的话更好的了,她也不准备再问,只是静静的等待并回复他想知道的一切。 “她说她另有男朋友了,我想她是故意气我。” “……”黎庆儿听得有点不知所云,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我们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她现在可能还在生我气,我打的电话发的信息她一直都没回,我不想去烦她,只希望等她消下气来,到时我们仍旧好好的,她每天仍然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吴伟低垂下双眼滔滔不绝,显得那么颓然无助。 黎庆儿木木地站立着,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她不知道安姿阳现在什么想法,自从上次听说他们吵架,她以为两人早就和好,然而看到现在的吴伟,她才发觉他们并不像自己所想。黎庆儿的心开始隐隐作痛,替吴伟而痛,她有点不忍直视,很想丢下他,头也不回地奔上楼去。 “你能帮我把这巧克力和花带给她吗?”吴伟从身后拿出经过精心包装的一盒心形巧克力和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好的,伟哥,我一定帮你送达,我会劝她,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定会和好如初!” 黎庆儿接过礼盒和花便向楼梯踏去,刚上两个台阶,她又折回对吴伟说道, “伟哥,有件事我本不该问的……”她顿了顿。 “没事,你说!”吴伟轻声回应。 “你为什么会怀疑安阳有事瞒你?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确实有个秘密,这个秘密并不是安阳的,只是我们四人不想有第五个人知道,这其中有些许不得已,但这与你和安阳无关,你明白吗?” “明白,我事后也挺后悔的,当时就不该听信杨芳……”吴伟叹了口气道。。 “杨芳?餐厅那个!一个心术不正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黎庆儿字字珠玑,说完噔噔噔上了楼。 第六章(五) 308宿舍里灯火通明,虽然安姿阳、珊瑚、米帛帛都没有睡,但房间异常安静,黎庆儿捧着花往安姿阳脸上扬了扬,告诉她遇到吴伟的经过。安姿阳面无表情的接过东西往头顶空铺上一扔,对三人说道, “你们喜欢就自己拿吧!别客气!” 三人当下瞠目结舌,她们感到事态发展得有些不容乐观,情况变得微妙起来,只好三缄其口。 第二天傍晚,黎庆儿带着宿舍姐妹们应约到了吃饭地点,刘习涛朋友开的餐馆很别致,融合了北方的特色南方的风味。刘习涛引导她们入座后回到厨房做起大餐收尾工作,一会,猪脚蹄,酱排骨,口味虾等几样大菜纷纷上桌。虽然大家在酒店都见过面,但这样齐聚一起难免有些尴尬,米帛帛倒是很活跃,她重新互相介绍了一番。刚开始,四人还你推我让的不好意思,等尝试一遍后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便放肆的开吃起来,边吃边赞不绝口。 正吃得尽兴,一个声音从聒聒噪噪的氛围里冒出来,音量不大但着实惊人。 “那个,我跟吴伟分手了。” 安姿阳说这话时正若无其事的啃着一根酱排骨。 “什么?”其余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她们都放下了正啃得津津有味的猪蹄酱骨,纷纷惊愕不已的望向安姿阳,仿佛她对她们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多么让人艳羡的一对,怎么可以?怎么可能?这是三人共同的第一反应和内心写照。 她们想起四人第一次聚会,还是吴伟请的客,桌上唯一一个男生。这次聚餐依然有一个男生只是名字叫刘习涛,吴伟已经出局,大家永远欠他一顿饭。四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揣度着。刘习涛不知其中一二,他只管招呼大家喝酒、吃菜,男生在女生多的聚会上,他永远扮演着的是服务生的角色。 “我现在的男朋友是一个经常来餐厅吃饭的客人。”安姿阳不等她们消化刚刚那个疑惑,又语出惊人曝出一剂猛料。 “不会是叫铭洋吧?” 米帛帛恍然大悟地大声惊呼。 众人再次诧愕,看了看安姿阳又回头望着米帛帛。 “不是!那什么,那天我无意间看到安阳手机信息,我当时就随便问了一句,但安阳并没搭理我。”米帛帛挥着手赶忙解释。 “安阳,你说,到底是他不是?” “是!” 安姿阳满口承认,并且告诉她们,上次开错发票的那个顾客就是铭洋,他还帮她垫付过一瓶酒钱,紧接着说了许多与他相关的事情。 “那你们很早就认识了!”黎庆儿算了算时间。 “认识是很早,但我们是最近才开始的。” “你和吴伟,不对!和伟哥那么好都分了,我真是不敢相信爱情了。”米帛帛回到最伤心的话题里,难过地说。 “说什么呢?我们酒店大帅哥在这,当他空气啊!刘大哥,帛帛口无遮拦惯了,别介意啊!”安姿阳赶忙打着圆场,她好像对吴伟这个过去式已经没有半分想去讨论的意思。反而看着刘习涛和庆儿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正发生着爱情的这对面前,她不想让这个悲观的情绪影响到他们,这样太不吉利。 “是是是,她之前看到张柏芝和谢霆锋离婚的事情也是这么说,还替人家惆怅了好久呢!”珊瑚嘲笑起米帛帛。 “刘大哥才不会瞎听,他可明白着呢,是吧?刘大哥,她们尽知道取笑我。” 这几个人中米帛帛和刘习涛最熟络,刘习涛为了黎庆儿也没少请米帛帛帮忙,米帛帛对自己刚说的话自然不以为意。 “没事,我喜欢热闹的氛围,尤其看着你们欢闹,只是别光顾说话,边吃边聊吧。”刘习涛微笑地说。 “我们聊我们的,别打扰了你俩,你们继续交流你们的!”米帛帛接过话来。 三人嘻嘻哈哈地又吃起来,叉开话题侃侃而谈。黎庆儿没怎么说话,只笑看她们闹,她在刘习涛面前显得有些羞涩,靠如此近的刘习涛让她的内心颇不淡定。 “这个怎么样?给你来一个。”刘习涛看着旁边的黎庆儿,顺手夹了只虾球送到她碗里。 “嗯!真好吃,放的佐料很香,比以前在饭店吃的都要好味。”黎庆儿说。 “我没放太多佐料,这是自己在家比较健康的吃法,没有添加剂,你可以多吃点。” “嘿嘿!”黎庆儿确实忍不住吃了许多,真没想过表面不食人间烟火的刘习涛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一桌子饭菜,真是不能小觑。 “我们仨敬刘大哥一杯,做的菜实在太好吃,我们沾了庆儿的光,庆儿以后可有福气呢!”安姿阳的声音传来,珊瑚和米帛帛也连声附和,仨人举起酒杯向刘习涛敬来。 “说什么呐?”黎庆儿坐在那一脸不自然的娇羞。 刘习涛嘴角上扬着,温柔的看了一眼黎庆儿,便和她们三人一一碰着杯, “感谢感谢感谢,都吃尽兴,我会更加努力!” “我也敬你,谢谢你请客,看我们吃得多开心,都没拿你客气。”黎庆儿拿起酒杯也站起来。 “别客气,你意思一下,抿一点就好。”刘习涛用手阻挡住黎庆儿的酒杯关切地说。 饭别,米帛帛、安姿阳和珊瑚识趣的早早溜掉了,她们特意给黎庆儿和刘习涛腾出约会的时间。刘习涛带着黎庆儿从饭店出来,沿着街道到了公园,在水池边缓慢地踱着步子。俩人可算是没辜负她们的好意,名副其实地约上了一次,饱腹后的满足感和独处时的兴奋与悸动,使他们不即不离的走着。 安姿阳三人蹦蹦跳跳回到宿舍后,嘻嘻哈哈的轮流着洗澡洗衣服,又不时挤兑着对方以此为乐。只有珊瑚隐隐地闷闷不乐,她想起安姿阳分手的事情,觉得他们分手是自己的责任。如果自己没有住院动手术,安姿阳也就不会隐瞒吴伟,更没他们后面的吵架,不理睬,直至分手。珊瑚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是因为铭洋,所以你跟吴伟分的手吗?”珊瑚问。 “也是也不是啦!”安姿阳回道。 “我想……是因为我的事吧,我听说了你们之前在吵架,但没想到这么严重,我跟他去解释一下,好吗?你们分手太草率了。”珊瑚自责地说。 “别这么说,其实我和他早晚有这么一天的,真不是你的事,只是碰巧我和他的很多问题,忽然都提到了桌面上,所以不得不去解决面对。”安姿阳解说道。 “可是,你们相处那么那么的好,当初,你为他来到这个酒店,和他为你所做的一切,你都可以说忘记就忘记吗?你不觉得太遗憾太可惜了吗?” 珊瑚再次发问,她不相信安姿阳可以这般洒脱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是,就是过去了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不也过来了吗?”安姿阳毫无波澜地轻描淡写着。 霎时,珊瑚从安姿阳身上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是的,常轩!安姿阳就像常轩的翻版,而自己却极像了现在的吴伟! 黎庆儿很早便回到了宿舍,她遵从刘习涛的建议,晚班对于女生来说特别伤身,她需要好好补一觉。 没多久,云阁星迎来一年一次的消防培训及演练,消防支队下派专业讲师分配到每个区域的酒店开展培训讲座。全体酒店人员无一例外参加了会议室的消防学习,演练阶段,所有人员被集合到了酒店广场,有多年经验的刘习涛和吴伟被点名上台协助教官做示范。为了使人人都能规范到位的独立操作,教官从每个部门都抽点了几位员工测试他们使用灭火器灭火毯防毒面具的掌握程度。 米帛帛被第一个抽去,她不情不愿地走向台,她将灭火器的保险栓拨开后,便摁住开关喷洒起来。由于米帛帛的极度紧张,突地她踉跄了几下,随之灭火器喷管开始四下里乱飞乱窜,吓得她原地转圈,差点绊倒在地。周边白雾一片,教官和刘习涛避犹不及,场面一度诙谐狼狈,教官不失时机的喊着麦说,这是特意给大家举的一个生动的反面教材。 这事被姐妹们时不时拿来大侃特侃,米帛帛不以为然地回敬道:“最后我不是学会了么!有什么好笑的,最后我也会了呀!” 才消停没多久的米帛帛,这几天老是风风火火往外跑,每次回宿舍后还慷慨激昂的念叨着像台词一样的文稿,因为这是她私下里的常态,没人把她的这种常规无厘头的行为太当回事。所以她神色慌张回到宿舍翻箱倒柜时,黎庆儿也仅仅是扫了她一眼,带着一点点纳闷的语气问道, “帛帛,你这又是唱哪出,干嘛这么火急火燎的?” “哦,没什么。”米帛帛敷衍了一句,继续埋头翻弄着她的皮箱衣柜。 黎庆儿躺在床上望着厚厚一本英语字典,没再询问。不一会只见米帛帛背上一个小肩包健步如飞地消失在门口。 过了一天,同样从外面回来的米帛帛又在捣腾起自己另外两件行李,没一会,她拿起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便要出门。多心的黎庆儿准备搞清楚她神秘兮兮的行为,便阻挡在门口,并朝她问道, “帛帛,你这是要去干嘛呀?” “快让一下。”米帛帛催促道。 “我就不!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让过!” 黎庆儿背靠门板立着,双手紧扣住房门手柄,翘起下巴斜睨着她。 “求你了,快点让开!” “那求啊!” “庆儿,快让我出去,不然来不及了!”米帛帛焦急地快要掉出眼泪。 黎庆儿看着丧着脸的米帛帛,感到莫名其妙,她对这个玩笑开出的结果有点出乎意外,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但她猜测米帛帛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她了解米帛帛,这是一张白纸一样的女孩,再说只要她有弄不明白的事,绝对第一个先问她黎庆儿。今天确实有点古怪,黎庆儿越想越发奇怪,米帛帛神色太不对头。 “帛帛,你冷静一下,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呢?” “庆儿,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你快让我出去吧!”米帛帛无奈又决绝地回答。 “你说给我听,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即使帮不上忙,也决不至于害你啊!你怎么就像中了邪一样?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黎庆儿抓住米帛帛使劲摇晃。 “我……我……要去救人!”。 “你要救谁?” 第六章(六) “我哥!” “你哥?他怎么了?”黎庆儿惊讶不已。 “我哥病了!而且很严重,他……”米帛帛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她告诉黎庆儿,那个男人不让她通知任何人,包括亲朋好友,连父母也不行!不然的话她哥哥就会没命。 黎庆儿不由一惊,米帛帛不是发疯,八成又是上当了! 黎庆儿连忙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现人在哪里?怎么会找到你的?他都要你干什么?” “今天我在河边碰到他,他说让我拿两千块救哥哥,然后还要给哥哥寄些衣服。我没那么多现金,他便同意让我回来拿卡去取。” 黎庆儿全部明白了,她拉着米帛帛坐在床上,看了看满袋子里的衣物,她凝视着米帛帛语气极其缓慢平和地说, “帛帛,相信我,你不用去了,你哥哥一定好着呢!” 米帛帛诧异地望着黎庆儿,眼神里满是不相信,每次遇上事,米帛帛都是如此神态。 “庆儿,你怎么就知道……” “你想想看,你遇到的那人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他,而总不愿意相信我?” 米帛帛仍旧又摇了摇头。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我看我们还是报警吧!”黎庆儿忍不下去了,气急败坏地拉她就要往外走。 “不能报警,他说若是报警我哥可就好不了了!”米帛帛掰扯着被黎庆儿拽住的手,弓着身子用力地往后退。 “好,你现在执意要去是不是?那我陪你去,走吧!”黎庆儿知道此时跟米帛帛压根就说不通,她很想去见识一下这个人物,看他到底玩得什么把戏,如今又是何种骗局在市面上兴风作浪。 “你不能去,他说了,只允许我单独跟他会面,不准带任何人。”米帛帛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我远远的看着你,行了吧?”黎庆儿简直哭笑不得又无如之何。米帛帛这才弱弱的点点头。 临出门,黎庆儿盯住米帛帛一动也不动地说,“等一等!你这脸都哭成了花脸,先去洗一下。” 黎庆儿拖着米帛帛来到洗脸池边,她帮米帛帛擦洗起眼睛周围哭晕的一圈黑影,一番清理后,黎庆儿才挽着她走上门口。 米帛帛看着自己手里的袋子问道,“我们去哪?” 黎庆儿错谔地看着米帛帛,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半晌,提高声调说道, “给人送钱去啊?不是你自己硬要去的吗?” “啊!惨了,我被人骗了!”米帛帛一屁股瘫坐到地。 这会,黎庆儿真是迷糊了,她完全搞不懂之前那个米帛帛是不是现在这个米帛帛,现在轮到她彻底懵了圈。她烦躁不安地向米帛帛叫道, “米帛帛,你搞什么!” “庆儿,我刚在街上遇到一个人,他问我拿钱,没现金就取卡,并说要尽快,必须半小时内给他!”米帛帛坐在地板上抬头望着她说道。 “哦哟!你这是怎么啦?刚才我口干舌燥喉咙冒烟的劝你,你仍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表情,你……不记得了?”黎庆儿神气的双手叉腰对她说。 “我也不知道,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米帛帛平视着眼前的一组柜门,望得出神。 黎庆儿若有所思地滚动起那黑而明亮的眼珠,突然双手一拍,她问道, “你见那个人时,他手里有没有拿什么东西,或者做什么动作?” “好像有瓶水,像花露水那样有压盖的瓶子。”米帛帛也开始转动眼珠慢慢思索着。 “是香水瓶吗?” “不是!”米帛帛摇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黎庆儿站在柜子旁双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柜门,她信心百倍地说道。 “你快说!怎么回事?”米帛帛倏地站起来。 “他手里拿的可能是瓶喷雾剂,说不定正是最近新闻里提到的迷幻药,那东西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能让人大脑失去思考,听说那药效还有时间限定。这就对了,我猜你刚才可能过了药效的有效期,加之又洗了脸,所以你现在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不过我觉得他早就跑了,现在也无从对证,好在你也没什么损失。”黎庆儿分析着。 “我有啊!昨天……昨天……我给了他钱的。”米帛帛哭丧着脸,轻声细语地回答,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什么?天啦!今天不是你第一次见他?昨天你怎么见到他的,你给了他多少钱?”黎庆儿惊讶地张大嘴巴又问道。 “嗯……五百!”米帛帛哀怨地望着自己伸出的五个手指,如同那就是五张逝去的人民币。 随后问梨庆儿,“我就不明白了,那人怎么会知道我家的情况,连我有几个哥哥姐姐都一清二楚?” “中国十几亿人口,每个家庭都有相似的基本结构,他蒙对的机率很大,你要承认并坚信这是他坑蒙拐骗的重要一点!” 随后黎庆儿又分析出骗子的套路,包括骗子要她保密,让她单独赴约等等伎俩。黎庆儿连忙让米帛帛打电话回家探探底,结果果然,家里所有人都安然无恙。经过黎庆儿剥茧抽丝,米帛帛仿佛疏肝理气了一般,所有疑惑都崩盘瓦解,随即又心痛起自己那五百元来。 “权当做付了笔学费买了一个教训!深刻的教训!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警局备个案!” “还是别,算了吧,我可丢不起那脸,再说五百块钱也不一定能要回来。”米帛帛翘着嘴,失落地嘀咕。 “你呀!社会上就是大有你这样心理的人,所以才让犯罪分子们侥幸得逞,至今逍遥法外!退一万步说,即使要不回那钱,也至少可以给坏人敲下警钟啊!反正不能让那些人有恃无恐,持续为非作歹!”黎庆儿对米帛帛又是一番说教。 “嗯!你说得对!我听你的,不过你得陪我一起去。” 第二天米帛帛在黎庆儿的陪同下特意到辖区派出所报了警,仔细做了笔录。 云阁星酒店的员工不少,接触下来会发现好些人来自相同的城市甚至是同一个乡镇,米帛帛就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一个同县城的老乡,那是个员工食堂里的厨师,名叫王立笠。一回排队打午餐时,米帛帛被一道特色菜深深吸引,她发觉那是一道家乡菜,自己在家经常吃到,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了句表示惊叹的家乡话,谁知窗内的王立笠用同种乡音回复起她,因此他们老乡见老乡,虽不至于两眼泪汪汪,却立即感到格外的亲切。平时打菜窗口忙不过来时,王立笠便会从厨房出来帮忙给员工分打饭菜,认识米帛帛后,王立笠每次会特意多留一些好吃的菜品给她,甚至还有平时员工餐上吃不到的佳肴,引得后面排队的人群个个眼红嘴馋,同事们也半实话半玩笑的要找个厨师做男友。 米帛帛在食堂吃饭的时间也越发变得长久,以往眼里只有美食的她怎么饿就怎么狼吞虎咽,现在却慢工出细活的装起了优雅,碟子里的饭菜在她鸡啄米似的蜻蜓点水下,半天才清空一小勺,这让同桌吃饭的同事们直观到了一种东施效颦的即视感,也让经过她桌旁的人为此忍俊不禁。对她这种乐不思蜀的状况,她的同事们怨声载道,尤其在前台应接不暇的时候更是让她们叫苦不迭。 因此,黎庆儿丝毫不留情面的在宿舍当面嘲笑她说,“米帛帛的恋爱可谓是谈得惊天动地,旷世传奇!没有再比她引人注目的啦!哈哈哈哈哈!” 不久后,黎庆儿,米帛帛和安姿阳三人都各自忙着各自的恋爱,夜晚,宿舍往往独剩下珊瑚一人,她还是每月到点给家里寄钱,每晚闲下来便写写日记练练字。又是一片寂静的宿舍里,此时,珊瑚趴在床上从枕头下翻出那本厚厚的日记簿,开始在中间的空白页胡涂乱画着,珊瑚的字写得非常隽秀,这特别让黎庆儿惊羡,还曾多次吵着要她指教,一度向她效仿学习。 “我喜闻乐见姿阳说起铭洋时那种激情澎湃溢于言表的神情,这是她和吴伟在一起无法拥有的愉悦,这也许就是她所要的爱情,不论结局如何,这种义无反顾的追爱过程本身就极妙不可言。” “我亦向往安帛帛和王立笠这对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嘻哈组合,嬉戏玩耍间的啼笑皆非,刻进骨子里的无忧无虑,一切的存在即是美好,无以言表的美好。” “我更羡慕黎庆儿和刘习涛之间貌似轻描淡写般点到为止的交往,表面虽风平浪静,可心底却涌动千军万马,这种爱,如老火煲鸡汤,得慢慢地烹炖,当经得起细细推磨后自会抵达彼岸,最终锁火品汤。” 珊瑚在纸上洋洋洒洒随意写下了上面三段话,这些声音里满是她的身边人,她们活跃在她的眼前,但她唯独瞧不见她自己。她突地把这一页迅速撕扯了下来,放在手心,捏成了皱巴巴一团。她取来手机插上耳麦调出音乐,拿起钥匙出了门。 一个人独处,她便会来到江边,静站在空旷无人的一隅,听着耳机里那首循环了无数次的歌曲,就像今晚。良久,她终于情不自禁地向江上空一声声怒喊, “哎……啊……啊……” 她仰起头,上瘾地放肆地狂吼着,重复地高亢地发泄着,盘旋在半空的叫喊声像条巨龙几经缭绕后直窜入水底,没有山谷的回荡,只剩下一片寥寂。她怅然一笑,好像经过这番,她便解脱了桎梏,倾尽了哀丝,洗涤了心灵。 云阁星见证着周边的每个人每件事,酸甜苦辣悲欢离合,不管是已逝去的,正发生的,持续存在的,还是即将来临的,所有的所有因它而起又因它而灭。。 多个日日夜夜,吴伟都尝试能挽回和安姿阳的感情,他不放过任何与安姿阳重新修好的机会,他不相信这个真实而残忍的事实,可无论他怎样的想方设法劝说,她都无动于衷。安姿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那是吴伟骨子里没有的一种东西,是什么,她说不上来,但这样的体验只有铭洋能带给她,甚至当吴伟沉浸在与她欢愉之时,她也会假想是铭洋来配合授受。长期的僵持与纠缠,让安姿阳很是伤神,她不愿意这件事情引起铭洋的猜忌,她下定决心非和吴伟做个彻底了断不可。她封死了两人所有的退路,专找最狠毒无情的字眼对他侮辱谩骂,最后骂醒了他,终于也骂走了他。 第七章(一) 安姿阳的假期又到了,现在的假日是属于铭洋的。铭洋总是提前一晚赶来a市,他常奔波在几个城市之间,没有固定住所没有久住之地,像他自己所说他四海为家,但他也告诉安姿阳,因为她,也许以后会在a市安定下来。 安姿阳早早就把黎庆儿三人介绍给了铭洋认识,铭洋开着车载上她们四人唱过一次k。自从那次后,姐妹们再也没有和他聚过,偶然见到也只是客气而违心地挤出一张笑脸敷衍着。一次米帛帛忍不住地跟黎庆儿叹息道,“真搞不懂安阳看上他铭洋哪一点啦?他比吴伟各个方面都差得远。” 连米帛帛都看得出来,黎庆儿能不明白吗?但当事人不是她们,而是安姿阳!也许安姿阳就爱这种调调呢?万事皆有可能,那就别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人吧,省得到时别人闹心,自己也添不痛快。于是,黎庆儿只是笑笑没发表任何观点。 说到铭洋那一次请唱歌,其实是安姿阳的提议,也是姐妹们念叨好久的愿望,得知可以去唱歌,她们欣喜若狂。那天去的是a市一家名气响当当的量贩ktv,米帛帛她们心心念念了几个星期终于可以真正体验一把,一路上她们眉开眼笑叽叽喳喳喧闹个不停。ktv设有免费自助餐,这也是最吸引她们的一个原因,她们挑了一个离餐厅不到十米远的包房,接下来开始蚂蚁似的陆陆续续往房间搬运着食物、点心、饮品。为了感激铭洋的招待,她们争先恐后的向他又是敬酒又是送吃送喝,相比她们的激情活力,铭洋更多的是冷淡漠然,他静坐在一隅不说话也不唱歌,整个房间看去,他显得格格不入。尽管她们多次打招呼,他也只是浅浅一笑,吃了一点从自助餐拿来的食物之后便在一旁抽烟玩手机,她们只当他是因初见而羞涩腼腆,便不甚在意。 就在安姿阳沉浸在美妙的假期里,下班后的黎庆儿和刘习涛又去了图书馆,两人都爱好看书,图书馆是他们必去的约会地点之一。主管曾推荐黎庆儿去晋升几个办公室里的职务,并鼓励她闲时多充实自己,黎庆儿便报了一个电脑培训班。他俩从工具书中挑选出几本与电脑操作相关的书籍后,经过励志类的书架旁,黎庆儿停了下来,她随手翻动着那些写满激励话语的书本扉页, “记得我第一次踏入书店看的就是这一类书,那时吸引我进店的其实不是书。” “哦?那是什么?”刘习涛期待她的故事。 “一台电视机,它摆在几堆书墙中央,屏幕里纯色背景下站着一个人,他正慷慨激昂的高声诉说着什么,许多人围观在旁,很快我也好奇加入到大大的弧形阵营中。我和身旁的打工族都深深被他的话术吸引,一瞬间大受震撼和启发,自信心也成倍番涨,像从黑暗的深渊被他救赎出来,那种感觉至今仍记忆犹新。” “是哪个激励大师吧?”刘习涛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她。 “嗯,陈安之,你知道吗?” “哦,是他!有看过他的讲座。” “你也看过哦!我当时刚出社会懵懵懂懂的,那一刻发觉竟还有演说家这一职业,靠一张嘴巴说话就能如此激励人心,救大众于水火,感叹有知识真是厉害!” “所以你看!现在的大师越来越多,他们各有各的独特风格。”刘习涛随手拿起几本。 “我一直被激励着,也早已从低谷爬出来,现在不需要看了。”黎庆儿笑了笑低声说道。 他们在馆里找了个茶位,喝饮品之余,天南地北聊着,从所知的天文地理到古今中外,谈不上高深莫测,也不至于花哨低俗。 “说到电视剧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些?”刘习涛接着话题问道。 “《西游记》《环珠格格》《武则天》《康熙王朝》,还有!还有!《星梦奇缘》!那你呢?”黎庆儿一口气说出好几个。 “这是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所看的吧,好暴露你的年龄啊!怎么最近播出的影视你一个都没提?” “哈哈……小时候才印象深刻啊,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嘛!不许说现在的,快点!你也赶紧说几个听听。” “嗯……那你也漏掉太多,比如像《太极宗师》《水许》《白蛇》等等,除了古装神话还有侦探战争各类题材,各中优秀剧作数不胜数。” “是啊!太多,好片实在太多了,不过这才暴露你的年龄哩!我本来就是个坐井观天孤陋寡闻之人,跟别人相比我这见识差远啦!” “你有崇拜的人吗?” “很多呢!那些好看的影视里面都有我偶像!” “太笼统,那就说一两个现在出现在你脑海里的人!” “阿米尔汗!”黎庆儿感叹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大脑的想法会随成长的不同阶段变化而改变,就像现在,自打看过阿米尔汗所演的作品后,她的眼里只有他。 “哦?印度巨星!你还是挺有眼光的嘛!”刘习涛打了个响指。 “是他太牛了!” “你刚刚从小时候一下又跳跃到了现在,你这脑瓜……”刘习涛无奈的笑了笑。 “小时候很少能看到外国影视啊,读书时最快乐的事就是每晚两集的追剧,那时很怕挨爷爷骂,于是经常睡在床上掀起被角偷偷看,每一次刷新自己的认知都是通过电视剧。现在想起虽片面了点,但再回望它们依旧是那么耐人寻味历久弥新。”黎庆儿痴痴地陶醉在回忆里。 “让我有点印象的是有一段时间我们学校流行beyond的歌,那时男生们疯狂模仿,女生们倾心陶醉。”刘习涛嘴角微微上扬,想起一些画面。 “是的是的,原来都一样呢,那你是不是大有人倾心啊?”黎庆儿装出不经意地问道。 “你会吗?我只知道我现在是非常的倾心于你!”刘习涛怔怔盯着黎庆儿。 “啊……那个……你会唱吗?现在唱首来听听!”黎庆儿被这猎猝不及防的情话震住,慌忙把话题岔开。 “在这唱?不好吧!”刘习涛环顾四周盯着黎庆儿说道。 “那我们去外边!”黎庆儿说完就开始悔不当初,现在竟要去外面找唱歌的地方了,真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她常常想方设法的去避开敏感话题,她觉得这就是个雷区,男人总是脑子一热的甜言蜜语,而女人则是不计后果的蠢蠢欲动,比如珊瑚,比如安姿阳。 两人借了书走出图书馆,夜色温柔的江边是人们热衷的去处,黎庆儿扶在栏杆上,看着眼前一群跳着广场舞的大妈大爷们。 “人们都会喜欢上书本或荧幕里那些正面人物,他们有正气,有追求,有博爱,还有真性情。但为什么在现实中,人看中的是另外一些特征,哪怕明知有缺陷。甚至与正面与反面无关?真是好矛盾!你能理解吗?” “呱呱坠地的每个人都有他存在的必然,百个人其实不止百面,若将人其中一个特点放大,另一个特点势必就会缩小,甚至难以察觉。好比情人眼里出西施,喜欢某人不如说是喜欢被自己放大了某个闪光点的他或她,那个闪光点能发掘出人性中认为‘正’的那面,即便再十恶不赦的人同样也有他的光芒。就像外号,说说看你会在心中给我起个什么外号吧!” “啊!我?”黎庆儿结舌。 “呵呵呵!那不说那个了,说说你喜欢的阿米尔汗,有人说如果张三分外欣赏和崇拜李四,那说明李四身上的一些特质,在张三骨子里或多或少也会潜在。庆儿,你有。”刘习涛掠起黎庆儿被风吹拂在脸上的头发,温柔如水的注视着她。 “你就别糗我啦!阿米尔汗不管内在还是外表,在我心里都是神一样的高度。” “庆儿……你吧,常常会让我感到惊讶,就拿你学英语学电脑这事来说,你知道大部分女孩子在你学习的时候在干嘛?她们蹦迪唱k泡吧,当然我不是说不去那些地方就多么的正确,只是你会自发自觉的不断去进步,你的学习远远大于娱乐。这满满的能量同时也影响和改变到我,你说我怎样才能不为你着迷呢!” 刘习涛宠溺地一把拉起黎庆儿揽进了胸膛,低头轻吻了她的额头,难得的这次她没有拒绝。刘习涛满足地把她再次紧紧拥入怀中,此刻岁月静好,仿佛万籁俱寂。 黎庆儿眨巴着眼抬头看向刘习涛,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辉,刚毅而柔和,似无羁却不失风度,她是几时迷上他的呢?她不清楚,第一眼相见就仿如似曾相识,似乎不仅相识好像还要更胜一筹。他真反常,今天的话语就像周星星所说的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为什么会这样?让她心花怒放,一时间飘飘悠悠。但是!不可以!她需要时刻保持清醒,于是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刘习涛愕然看着惊惶的黎庆儿,半顷,他说, “庆儿,你真让我捉摸不透。” “你想捉摸我什么?” “你的心!我猜不透你的心!” 黎庆儿一时语塞,心仿佛被什么牵制了一下,迟疑一会,她跳出这个话题向他问道,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当初你怎么没去念大学呢?” “我从小就想当兵不喜欢读书,高三那一年刚好有机会如愿,我爸便安排我去了北方参军,但后来我在部队完成了大专学业。” “哦,你当了几年兵?就没想着一直留在部队吗?” “在部队里我表现还可以,进去没多久就当上了班长,我也很喜欢部队的生活,本来可以留下来。只是后来爸妈年纪越来越大,尤其他们退休了以后更需要人陪伴,虽然领导不赞成我回来,在部队待了五年多的我还是毅然决然的转了业。爸妈这一生都在为我而奋斗,他们不指望我挣钱养家也不希望我为生活辛苦拼搏,甚至替我安排好了妥妥当当的人生,他们只愿我一生平安无忧。我现在时常陪在他们身边,看到他们安心,我也就放心了。”刘习涛搂住她慢条斯理地说着。 “你一直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一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多么幸运,多么幸福。”黎庆儿感慨万千。 “不,我不觉得这是我想过的样子,我其实有自己的想法,接下来我也准备去完成,我要自己选择我的人生。” “你还想怎样?”。 “庆儿,有没有想过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酒店?你想想看,一个按照自己设计装潢出来的酒店,所有的营销方案都经自己筹划而实施着,每天各种背景的客人们进进出出……”刘习涛憧憬着。 第七章(二) “太遥不可及了,简直是幻想。”黎庆儿打断说。 “有梦才能圆梦啊!” “不过,异想天开也不现实吧?” “傻丫头!” “怎么傻啦?” “就是傻!” “为什么?” “但我偏偏就是爱!” 晚上的凉风习习,江面被璀璨夺目的灯饰印染出星辰一片,宛如绸缎般随风蠕动。同样的夜晚,有人柔情蜜意,有人黯然销魂,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愁眉不展,有沸反盈天的活泼闹腾也有形单影只的痛不欲生。 公园离水池最远的偏僻处,那棵大榕树下,吴伟像烂泥一样软软地歪躺在了长条石板凳上,月光和灯光渗透不进这庞大而茂密的榕树枝,致使他整个身躯全部被枝叶的阴影笼罩住。他双眼紧闭,嘴唇不时的吧唧,饮酒引起的毛细血管扩张,他的脸到脖颈一片通红。没有人会在阴暗的角落经过,所有也没有人打扰到他的酣睡,也许这也正是他选这个位置的初衷。 不知过了多久,杨芳来了,左顾右盼的她不像是落过,很快她发现了凳子上的吴伟和凳子旁横七竖八倒放着的几个空啤酒瓶。她使劲摇晃他,又一面轻轻呼喊道, “伟哥?你怎么躺在了这里?伟哥?醒醒!快醒醒!” “男人最会用酒麻痹自己,以为一醉就可以解千愁万愁,听说你好些天都烂醉在大街上,甚至一睡到天亮,我还不信,没成想你还真的是。你说你这是……这是何苦呢!” 杨芳侈侈不休的对吴伟说着,其实多半在自言自语,吴伟并没清醒过来。她提起他两只手搭在自己双肩,转过身把他坐起准备伏上背,突然发现自己直不起腰根本无法站立。而吴伟的两只手又不听使唤的掉下来,不是右肩的垂落下去,就是左手又耷拉到了半空。 “啊!太重……我背不动你……醒醒!伟哥?伟哥!” 杨芳又调整了几次姿势,踉踉跄跄地半背半拖着他往住处走去,五分钟的路程异乎寻常的艰辛,两人多次都跌倒在地,反复又颤颤巍巍的站起。总算到家的杨芳第一次感到她家位于第一层的实际性好处,如果现在还要她爬楼,她简直会生不如死。 吴伟在杨芳身后不时的喃喃自语,含混不清,她也顾不上去听,直到把他放倒在卧室的床上,她才石头落地一般端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匆匆在浴室冲洗了一下,便打来一盆冷水拧湿毛巾给吴伟擦拭,擦干那褐红而淌着汗的脸庞后,她费力的脱掉他散发着酒味的衣裤鞋袜。 杨芳总觉得哪里不对,凝视吴伟半天,突然她拉动起睡得横七竖八乱泥一团的他,帮他正了正睡姿。虽然吴伟人事不省,起码这样能使他稍显舒适,大热天,杨芳再次汗湿一身。她喘着粗气,忍不住凑近端详起吴伟的五官来,宽大明亮的印堂,粗长浅黑的眉毛,俊俏直挺的鼻梁,红润性感的薄唇……第一次这样的近距离接触,她心怦怦然,不由自已的俯身吻了上去…… “呃!” 杨芳猛然一声尖叫! 霎那,吴伟突地翻身将她扑倒在床,他双膝夹跪在她腰际,激烈回吻着她,同时急迫而火速的替她宽衣解带,他双眼仍然紧闭但动作相当娴熟。 他感受着眼前模模糊糊的安阳,如醉如痴的缠绵呢语。 “阳,阳!我好想你,我要你,让我好好要你!” 杨芳并不意外,她此刻如此的需要他正像他疯狂需要她一般,不管是心或身,起码她现在实实在在的拥有了其中一样,她为此心满意足。她为自己的梦境终于成真喜极而泣,她娇喘盈盈的积极迎合着他,他粗犷的气息,真实的碰撞,真切的颤栗,统统包围着她,哪怕明天不再到来,她也甘心情愿。 随后的日常,杨芳大放异彩,她终于做了吴伟的女人,这份虚荣来得迫切而不真实,她故意在安姿阳面前张扬炫耀,她说得夸张露骨,安姿阳当然也听得明明白白。 吴伟已经和杨芳睡过,而且很快发展成男女朋友,两人现在打得火热。安姿阳的思路格外清晰,但她不惑,这本该淡然处之的事情,为何会有被针扎了一下的刺痛,扎心的感觉原来如此苦不堪言,这分明是自己义无反顾下的抉择,不是吗? 铭洋虽寡言少语但却是好热闹之人,只要有熟人组局的场合里几乎都会出现他的身影,自从认识安姿阳后,他便把她也带了进来。只不过他从来不主动去跟人介绍她,也不主动向她介绍人,除非安姿阳问起某某某,他才会低声告知,这点让安姿阳实在费解,她弄不明白这男人是真腼腆畏惧还是无视她的存在。 安姿阳眼盯着铭洋恭恭敬敬走向每个人,无论认识与否也不管男女老少,挨个个打着招呼敬着酒,喝完他会把酒杯倒转以示自己当真一滴不剩。尽管不停地喝,他的话依然很少,好像话真的都藏在了酒里。安姿阳就这样静静的坐在角落痴痴地凝望,偶尔会有他朋友给她敬酒,她会端起酒杯抿上一口便放下,她一喝酒就会脸红,所以不怎么碰那玩意。 两人整个约会过程就是安姿阳看铭洋喝酒,除了看他喝,就是猜他的酒量,不知是否有什么降头一说,她竟感觉到欣喜和惊奇。这是她没有见识过的场面,这才像待在成年人的世界,以前和吴伟简直像小孩子小打小闹。在没有局的日子,铭洋不会跟安姿阳聊工作和生活,他们交谈甚少,安姿阳称此为迷之神秘。 安姿阳听到过铭洋讲电话,有时一二十分钟甚至更长,从电话来看,他的交谈无障碍也并非木讷寡言,但事实上私下里两人大部分时间确实是沉寂无声。无声时,安姿阳总能听见铭洋又开始不停歇的接电话,无不是商讨与工作相关的问题。“他简直太忙!”安姿阳在心里叨叨,当她说这话时总是怀着一种无比敬畏崇拜的眼神,并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他,而他从来都目不斜视。 见铭洋不聊话题,安姿阳就有一搭没一搭天南海北侃着,拗不过安姿阳的铭洋也会有一声没一声的接着茬,只是话语中调合了很重的自我又自负的味道,可安姿阳就是喜欢。坐在副驾她会一时兴起去捏他的鼻头,他向她看一眼,便冷不丁的飘来一句, “你很幸运呢,一般人我都不让坐副驾驶。” “那是当然!我是谁!” 一开始,安姿阳以为这是他对她的甜蜜独白,她总是羞羞的欣然一笑。 车开久了难免犯困,铭洋便开始主动搭起腔来。安姿阳懒懒得笑出声,仿佛铭洋主动说话像是太阳打西边出了来,“看来这开车是有多闷得慌啊!”铭洋单手悠然自得地把控着方向盘,多年运用自如的车技愈发的出神入化,他时不时瞧向仰躺假寐的安姿阳。铭洋找了一个空当,将右手挪到安姿阳突起的胸部,继而顺着她衣服钮扣的边缝把手伸了进去,安姿阳瞬间被吓得弹起,双手下意识的遮挡。 谁知铭洋露出一丝邪笑更加来了兴致,手掌迅速移到了她双腿上,随后往上慢慢摩挲。安姿阳很反感铭洋这种荒唐行径,甚至跟他说这不是君子所为,她潜意识里想象他会如君子,她像拒绝当初吴伟叫她外号一样拒绝了铭洋的这种猥亵动作。她隐约发现他的表里表外有那么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让她非常意外,但是她如同沉浸在一场惊心动魄生死存亡的游戏之中无法抽身,欲罢不能。随着光与影不断延伸,铭洋愈加频繁地以身试水,一些有形的东西在潜移默化的演变,她对这种行为渐渐地予以默许起来。 于是,他得意的说道,“你不知道,有些人给我,我还不想摸呢。” 安姿阳讨厌他这种话语,难道要她感谢至高无上的他的临幸吗?可终究对他俯首称臣,那就当这是他特立独行的幽默吧!不是也有一种叫做特立独行的猪吗?世间从来就不缺有个性的色彩,他就是她的彩,她总能强词夺理的自我治愈。 铭洋?一直忘了介绍,他长着一张很标致的五官,经得住细看,久看,但身形矮瘦。乍看,没有身长体宽的人那般赘肉横挂或大腹便便,但他仍有与整个身材比例严重不相称的酒肚肥腰。短腿搭上一条牛仔裤,裤头在肚脐下胯骨位置才能找到,谁看他走路都会确信只要再往前迈两步裤子准能掉下来,那装扮实属滑稽。有人会认为他是无暇顾及或是不懂搭穿,他却好像从没发现自身形象有什么问题,只是纯粹的毫不在意也不重视。 安姿阳想监督铭洋去锻炼,让他好好减减肚子上的肥脂,直到能把裤头锁到肚脐眼才算完成目的。平日里路都懒得走的他,现在却要被安姿阳拉去爬山,他绞尽脑汁找借口拒绝,最终抵挡不过。铭洋百思不得其解,耐人寻味的问安姿阳,“人人都怕自己男人太出彩,以免被人钓了去,怎么你反其道而行之?” 安姿阳差点笑到背过气,他到底哪来的这般优越感?安姿阳打心眼里认为他应该走内涵路线,靠内在体现自己的魅力。无论是为了顾他面子也好,还是让他放飞自我也罢,她始终忍住没有向他道破。 爬至半山腰,安姿阳突感不适,跑去厕所发现原来例假猝然造访。虽然不好意思羞于启齿,但她没有办法只好开口求助铭洋。 铭洋沉寂一会后不满地嘀咕,“我可从没给人买过这种东西!” 此刻,安姿阳脑海里闪现出万马奔腾的画面,草泥马都快说到嘴边。不悦的安姿阳匆匆下山后就钻进了车内,铭洋闷声不吭的发动车子原路返回。 一路上,也许百无聊赖,安姿阳打破僵局开口说道,“你教我开车吧,我拿了证这么久,还没怎么开过车。”见铭洋没有说话,她又问了句,“可以吗?” 铭洋冷冷的回了两字,“好啊!” 于是,安姿阳换到了驾驶座,安姿阳问, “怎么打不着火呢?挡怎么挂来着?”。 由于有点生疏,又有些胆怯,她完全忘记了启动步骤,铭洋始终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安姿阳再次向铭洋求救,他依然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摆弄。安姿阳倔劲上来,一种不把它搞定誓不罢休的决心上头,总算把车子捣鼓发动后,她又后起悔来。 第七章(二) “太遥不可及了,简直是幻想。”黎庆儿打断说。 “有梦才能圆梦啊!” “不过,异想天开也不现实吧?” “傻丫头!” “怎么傻啦?” “就是傻!” “为什么?” “但我偏偏就是爱!” 晚上的凉风习习,江面被璀璨夺目的灯饰印染出星辰一片,宛如绸缎般随风蠕动。同样的夜晚,有人柔情蜜意,有人黯然销魂,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愁眉不展,有沸反盈天的活泼闹腾也有形单影只的痛不欲生。 公园离水池最远的偏僻处,那棵大榕树下,吴伟像烂泥一样软软地歪躺在了长条石板凳上,月光和灯光渗透不进这庞大而茂密的榕树枝,致使他整个身躯全部被枝叶的阴影笼罩住。他双眼紧闭,嘴唇不时的吧唧,饮酒引起的毛细血管扩张,他的脸到脖颈一片通红。没有人会在阴暗的角落经过,所有也没有人打扰到他的酣睡,也许这也正是他选这个位置的初衷。 不知过了多久,杨芳来了,左顾右盼的她不像是落过,很快她发现了凳子上的吴伟和凳子旁横七竖八倒放着的几个空啤酒瓶。她使劲摇晃他,又一面轻轻呼喊道, “伟哥?你怎么躺在了这里?伟哥?醒醒!快醒醒!” “男人最会用酒麻痹自己,以为一醉就可以解千愁万愁,听说你好些天都烂醉在大街上,甚至一睡到天亮,我还不信,没成想你还真的是。你说你这是……这是何苦呢!” 杨芳侈侈不休的对吴伟说着,其实多半在自言自语,吴伟并没清醒过来。她提起他两只手搭在自己双肩,转过身把他坐起准备伏上背,突然发现自己直不起腰根本无法站立。而吴伟的两只手又不听使唤的掉下来,不是右肩的垂落下去,就是左手又耷拉到了半空。 “啊!太重……我背不动你……醒醒!伟哥?伟哥!” 杨芳又调整了几次姿势,踉踉跄跄地半背半拖着他往住处走去,五分钟的路程异乎寻常的艰辛,两人多次都跌倒在地,反复又颤颤巍巍的站起。总算到家的杨芳第一次感到她家位于第一层的实际性好处,如果现在还要她爬楼,她简直会生不如死。 吴伟在杨芳身后不时的喃喃自语,含混不清,她也顾不上去听,直到把他放倒在卧室的床上,她才石头落地一般端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匆匆在浴室冲洗了一下,便打来一盆冷水拧湿毛巾给吴伟擦拭,擦干那褐红而淌着汗的脸庞后,她费力的脱掉他散发着酒味的衣裤鞋袜。 杨芳总觉得哪里不对,凝视吴伟半天,突然她拉动起睡得横七竖八乱泥一团的他,帮他正了正睡姿。虽然吴伟人事不省,起码这样能使他稍显舒适,大热天,杨芳再次汗湿一身。她喘着粗气,忍不住凑近端详起吴伟的五官来,宽大明亮的印堂,粗长浅黑的眉毛,俊俏直挺的鼻梁,红润性感的薄唇……第一次这样的近距离接触,她心怦怦然,不由自已的俯身吻了上去…… “呃!” 杨芳猛然一声尖叫! 霎那,吴伟突地翻身将她扑倒在床,同时急迫而火速的替她宽衣解带,他双眼虽紧闭,但动作却十分娴熟。 他感受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儿,仿佛那就是他的安阳。 “阳,阳!我好想你!” 杨芳并不意外,她此刻如此的需要他,正如他疯狂需要她一般,不管是心或身,起码她现在实实在在的拥有了其中一样。她为此心满意足,她为自己的梦境成真喜极而泣,哪怕明天不再到来,她也甘心情愿。 随后的日常,杨芳大放异彩,她终于做了吴伟的女人,这份虚荣来得迫切而不真实,她故意在安姿阳面前张扬炫耀,她说得夸张露骨,安姿阳当然也听得明明白白。 吴伟已经和杨芳睡过,而且很快发展成男女朋友,两人现在打得火热。安姿阳的思路格外清晰,但她不惑,这本该淡然处之的事情,为何会有被针扎了一下的刺痛,扎心的感觉原来如此苦不堪言,这分明是自己义无反顾下的抉择,不是吗? 铭洋虽寡言少语但却是好热闹之人,只要有熟人组局的场合里几乎都会出现他的身影,自从认识安姿阳后,他便把她也带了进来。只不过他从来不主动去跟人介绍她,也不主动向她介绍人,除非安姿阳问起某某某,他才会低声告知,这点让安姿阳实在费解,她弄不明白这男人是真腼腆畏惧还是无视她的存在。 安姿阳眼盯着铭洋恭恭敬敬走向每个人,无论认识与否也不管男女老少,挨个个打着招呼敬着酒,喝完他会把酒杯倒转以示自己当真一滴不剩。尽管不停地喝,他的话依然很少,好像话真的都藏在了酒里。安姿阳就这样静静的坐在角落痴痴地凝望,偶尔会有他朋友给她敬酒,她会端起酒杯抿上一口便放下,她一喝酒就会脸红,所以不怎么碰那玩意。 两人整个约会过程就是安姿阳看铭洋喝酒,除了看他喝,就是猜他的酒量,不知是否有什么降头一说,她竟感觉到欣喜和惊奇。这是她没有见识过的场面,这才像待在成年人的世界,以前和吴伟简直像小孩子小打小闹。在没有局的日子,铭洋不会跟安姿阳聊工作和生活,他们交谈甚少,安姿阳称此为迷之神秘。 安姿阳听到过铭洋讲电话,有时一二十分钟甚至更长,从电话来看,他的交谈无障碍也并非木讷寡言,但事实上私下里两人大部分时间确实是沉寂无声。无声时,安姿阳总能听见铭洋又开始不停歇的接电话,无不是商讨与工作相关的问题。“他简直太忙!”安姿阳在心里叨叨,当她说这话时总是怀着一种无比敬畏崇拜的眼神,并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他,而他从来都目不斜视。 见铭洋不聊话题,安姿阳就有一搭没一搭天南海北侃着,拗不过安姿阳的铭洋也会有一声没一声的接着茬,只是话语中调合了很重的自我又自负的味道,可安姿阳就是喜欢。坐在副驾她会一时兴起去捏他的鼻头,他向她看一眼,便冷不丁的飘来一句, “你很幸运呢,一般人我都不让坐副驾驶。” “那是当然!我是谁!” 一开始,安姿阳以为这是他对她的甜蜜独白,她总是羞羞的欣然一笑。 车开久了难免犯困,铭洋便开始主动搭起腔来。安姿阳懒懒得笑出声,仿佛铭洋主动说话像是太阳打西边出了来,“看来这开车是有多闷得慌啊!”铭洋单手悠然自得地把控着方向盘,多年运用自如的车技愈发的出神入化,他时不时瞧向仰躺假寐的安姿阳。铭洋找了一个空当,将右手挪到安姿阳身上,安姿阳瞬间被吓得弹起,双手下意识的遮挡。 谁知铭洋露出一丝邪笑更加来了兴致,手掌迅速移到了她双腿上,随后往上慢慢摩挲。安姿阳很反感铭洋这种荒唐行径,甚至跟他说这不是君子所为,她潜意识里想象他会如君子,她像拒绝当初吴伟叫她外号一样拒绝了铭洋的这种猥亵动作。她隐约发现他的表里表外有那么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让她非常意外,但是她如同沉浸在一场惊心动魄生死存亡的游戏之中无法抽身,欲罢不能。随着光与影不断延伸,铭洋愈加频繁地以身试水,一些有形的东西在潜移默化的演变,她对这种行为渐渐地予以默许起来。 于是,他得意的说道,“你不知道,有些人给我,我还不想摸呢。” 安姿阳讨厌他这种话语,难道要她感谢至高无上的他的临幸吗?可终究对他俯首称臣,那就当这是他特立独行的幽默吧!不是也有一种叫做特立独行的猪吗?世间从来就不缺有个性的色彩,他就是她的彩,她总能强词夺理的自我治愈。 铭洋?一直忘了介绍,他长着一张很标致的五官,经得住细看,久看,但身形矮瘦。乍看,没有身长体宽的人那般赘肉横挂或大腹便便,但他仍有与整个身材比例严重不相称的酒肚肥腰。短腿搭上一条牛仔裤,裤头在肚脐下胯骨位置才能找到,谁看他走路都会确信只要再往前迈两步裤子准能掉下来,那装扮实属滑稽。有人会认为他是无暇顾及或是不懂搭穿,他却好像从没发现自身形象有什么问题,只是纯粹的毫不在意也不重视。 安姿阳想监督铭洋去锻炼,让他好好减减肚子上的肥脂,直到能把裤头锁到肚脐眼才算完成目的。平日里路都懒得走的他,现在却要被安姿阳拉去爬山,他绞尽脑汁找借口拒绝,最终抵挡不过。铭洋百思不得其解,耐人寻味的问安姿阳,“人人都怕自己男人太出彩,以免被人钓了去,怎么你反其道而行之?” 安姿阳差点笑到背过气,他到底哪来的这般优越感?安姿阳打心眼里认为他应该走内涵路线,靠内在体现自己的魅力。无论是为了顾他面子也好,还是让他放飞自我也罢,她始终忍住没有向他道破。 爬至半山腰,安姿阳突感不适,跑去厕所发现原来例假猝然造访。虽然不好意思羞于启齿,但她没有办法只好开口求助铭洋。 铭洋沉寂一会后不满地嘀咕,“我可从没给人买过这种东西!” 此刻,安姿阳脑海里闪现出万马奔腾的画面,草泥马都快说到嘴边。不悦的安姿阳匆匆下山后就钻进了车内,铭洋闷声不吭的发动车子原路返回。 一路上,也许百无聊赖,安姿阳打破僵局开口说道,“你教我开车吧,我拿了证这么久,还没怎么开过车。”见铭洋没有说话,她又问了句,“可以吗?” 铭洋冷冷的回了两字,“好啊!” 于是,安姿阳换到了驾驶座,安姿阳问, “怎么打不着火呢?挡怎么挂来着?”。 由于有点生疏,又有些胆怯,她完全忘记了启动步骤,铭洋始终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安姿阳再次向铭洋求救,他依然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摆弄。安姿阳倔劲上来,一种不把它搞定誓不罢休的决心上头,总算把车子捣鼓发动后,她又后起悔来。 第七章(三) 这是条不是很熟悉的路,平敞的路面安静得吓人,一无车辆二无行人,空气里连风也没有,好在安姿阳开得还算比较顺利,自动挡嘛,只要胆大心细,开起来并不难,她给自己壮着胆。车子毫无征兆地开到一个下坡路段,她紧张起来,车子会直接滑下去吗?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车的动力,使车轮像圆球一样骨碌滚下去。 以前有热心的同事朋友试图带她上路尝试,几次三番劝说,她都害怕自己处理不了路上的各种突发状况,也不想他们的车子在自己手里出意外受损害。她谢绝同事们的好意,于是,他们便教她在宽阔车少的停车坪里练习倒库和侧停。现在,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异常厉害,这是她头一遭在真实路况上驾车,她焦急询问这长坡该如何操作,刹车怎么一个踩法,一旁的铭洋还是出奇的默然,坡道下了一半,终于他不紧不慢憋出一句不耐烦的话来, “你不是正踩着吗?” 安姿阳打算再问点什么,却生生把它吞咽了回去,不问了,就这样按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来吧,新手估计都会经过这样生疏死板的学习,才能慢慢熟练最终成为老司机,她暗自想着。她双手牢牢抓紧方向盘,眼睛死死盯住正前方,脚踏在制动板上,不知怎么的一通操作下来,车子平稳缓慢地行驶到了平地,她百感交集,仿佛车里其实就自己一人。 安姿阳想起去驾校学车的日子,教练顶着火辣的阳光在场地细致指导的场景,想起同事们坐在车上手把手用心说教的点点滴滴。而此时本该可以使她更信任更放心的男朋友,却似木头一样的存在,十多年车龄的他吝啬到一个字也懒得说,她生气到不行。 安姿阳漫天飞舞的思绪像雪片般飘浮在驱车前行的道路中央,她眨巴起明亮的眼眸,轻踩油门向它们不急不缓的开去。前面是一个往右急转的弯道,道路左旁围着栅栏,栏外大片空地是住宅小区的前坪,右边紧挨着又陡又峭的坡道,再往上是险峻的山崖。安姿阳的灵魂仍在出窍中,道路已经由平变曲从宽到窄,车开到拐角的弯道时,突听安姿阳“啊!”的大叫一声,她慌了! “有来车!”铭洋也急促的喊了一声。 就在一刹那间,一辆小货车从弯道出现迎面向她驶来,这样突发的状况,让安姿阳完全手足无措,她连续不停的按着喇叭,双手拼命往右打起方向盘,一面慌张地踩着脚刹。她脑子一片混乱,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她发现若再往右躲定会撞上危险的坡道,而此时左边小货车驰骋而去,安姿阳稍稍舒了口气。但她仍没缓过劲来,心脏依然扑通地狂跳,车子终于靠边停下,她这才发现手刹不知何时已被铭洋拉起。 “差点就撞上,这车若修起来起码得花上两三万!”副驾驶上的铭洋冰冷地发声。 还在惊恐中的安姿阳,她闷闷不乐的打开车门,去到了副驾驶座,两人默契的交换位置后,安姿阳忿忿的回了他一句,“真撞到了,我赔就是!” 铭洋启动引擎加足马力往回赶,车内极其肃静,从两人阴沉而严肃的脸上可以看出各自都揣着心事,彼此默不作声安守着开车与坐车人的本分。安姿阳很生气,气铭洋的冷血,是的,冷血!这个词准确无疑,冷血的他对她急眼了,为的竟是他心爱的车子,他的沉着冷漠瞬间变为了暴怒,这台二手车在他眼里胜过了任何,也包括她。她本人有没有事不要紧,幸亏车子安然无恙,若真有什么大不了就赔吧,赔吧!二三万块钱她还是凑得齐,有什么了不起!安姿阳一路置着气。 不欢而散的安姿阳回到宿舍就酥软的倒在床上,饭也不吃话也不讲,感觉被全世界伤害。米帛帛边哼着歌边拾掇起自己,她没发觉出安姿阳的异样,王立笠早买好票等她一起去看电影,她心头早乐开了花。离放映还有两个小时,米帛帛在这充裕的时间里慢悠悠的打扮着,她慢条斯理地翻出一堆大包小包,在镜前搔首弄姿的试试这个又背背那个,仍是举棋不定。 安姿阳趴在床头不由得想起当初铭洋对她示好的情景,想起在机场交换发票,在餐厅为她买起那瓶劲酒,特意要她的联系方式,找她预订餐桌,以及两人聊短信通电话,最后约会…… 安姿阳对于第一次约会起初很美好的憧憬了两个星期,幻想着和铭洋见面时会互相拥抱会彼此美言,肯定是其乐融融,可事实与她想象大相径庭。当相隔天南地北的两人会面之后,异常平静地来到餐馆饭桌前,在近距离的对视之下,铭洋没有表现出像恋人一样的兴奋和激动,迅速点好菜碟后两人不无尴尬的静坐着。餐桌上的两人不约而同的低头玩起了手机,旁边桌的情侣喋喋不休的说着甜蜜话语,他俩仿佛成了天外飞仙。两人像从手机中走出来的网友,打了个照面便又隐退到了屏幕底下,此时与相隔南北时没任何分别。 吃完饭铭洋埋好单,两人走在街头始终有意无意的保持着七八十公分的间距,他们悠悠闲闲转了十来分钟,铭洋没说去哪,安姿阳也不询问,只是一步一步紧随其后。话语这么少,这个约会真有点像上坟,安姿阳暗自琢磨着,就在此时,铭洋默然的神情里突然浮现出了浅浅笑意, “累不累?去我房间里休息一下吧!” 安姿阳还真走累了,其实心更累,她不想再这样漫无目的瞎遛达,于是她同意去铭洋的房间,有了明确目的地后,他们步伐加快起来。单独的两人,封闭的空间,温馨的情调,尽管如此,安姿阳认为铭洋这样一个惜字如金腼腆寡言的男人,完全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逾矩举动,她相信君子般的他。可有些事态的发展往往难操控,铭洋少语却不傻,他深知男人该出手时就出手的道理,就这样,一个大惊失色另一个成竹在胸,半推半就中两人做起不可描述之事。 “君子耻于言而过其行”,人都知道多说少做难免假把式,爱吹擂的人太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人更不少,而这都让人所不耻。铭洋恰好相反,他属于寡言多行的一拨,同时他有着自己独特的做派和思维,谁也别想打乱他的节奏,但他又能在不经意的细节处给她暖心的关怀,这点让安姿阳颇感玩味。 突然间安姿阳不再气恼,她决定对他既往不咎,心想下次定要好好惩罚他一番。 安姿阳正理着杂乱无章的头绪,宿舍门“哐!”的一声被撞开,米帛帛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将肩上挎包往床上用力一掷, “什么人嘛,真的是!” “这是谁惹火了我们家小妹啊?”安姿阳从刚才的脑回路中脱身出来,双眼直盯着不快的米帛帛,她奇怪米帛帛出去还不到半小时。 “安阳,王立笠竟然戏弄我!”米帛帛像找着了靠山,带着哭腔对安姿阳说道。 “说说看,怎么欺负你啦?这么快回来,电影还没开始放映吧?” “什么嘛!我们早早就到了电影院门口,还买了爆米花和饮料,后来发现还有一个多钟的空余时间,我们便打算在商场里瞎逛逛,当时我饮料喝得有点多,就去了趟洗手间……” “嗯?然后呢?”安姿阳见没了下文便问道。 “等我从厕所出来,他就没影了!”米帛帛大叹了口气。 “啊?” “我给他打电话,他开始说在旁边一家美特斯邦威,让我过去,我去到后压根就没见着人。他又称自己在二楼,我寻遍整个楼层也没发现他的鬼影。当时把我气炸了,这个死骗子肯定故意跟我捉迷藏,害我在商场一上一下来来回回地跑,我再也不要理他啦!”米帛帛气不打一处来。 “啊!这么逗?你们还真是冤家。”安姿阳不厚道的扑哧一笑。 “安阳,我看我们都被电影诅咒了,一看电影就会闹不愉快!” “呃?”安姿阳突然一怔,收起微笑整张脸瞬间处于僵硬的尴尬状态,她明白米帛帛所指的意思。 安姿阳没有再接话,她想起和吴伟的那次,也正是那场未去看的电影,两人一拍两散走致分手。可……真是那个原因而分手的吗?不!她清楚并不是这样,原因只有一个,因为铭洋出现了。女人这个感性得可怕的动物,会在不经意间毫无征兆之下,突然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人。哪怕是个仅有几面之缘的人,实在说不白道不明,无半点逻辑可寻。如果非要讲原因,那也许就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惊喜或小恩惠,于是便有了小确幸,也于是便轻而易举地敌过了七八年来给了她无数惊喜确幸的那个身边人。 “安阳,你帮我想个法子,我一定要治治他!挫挫他的锐气。”米帛帛完全忘了刚说过不再理他的话。 安姿阳思索了一会,向她献策道。 “这样!你罚他在商场跑圈!像你刚才那样,不,比那还要多几倍才行,你觉得怎样?” 安姿阳了然,起码得让米帛帛从嘴上占个上风,才能慢慢熄灭她内心愤懑不止的火焰。 “好,以牙还牙!这个办法好极了!”米帛帛眼珠一转拍手叫好,又抿了抿嘴说。 “安阳,等会,倘若立笠来找我,你帮我回绝一下!” 果然不久,窗外传来了王立笠扯着嗓子顿顿挫挫的撕喊,他费力的叫唤,听的人也极其费神,他为刚才的玩笑向米帛帛隔空道着歉,接着他又跟她说起了快放映的电影。米帛帛本来怒气未消,见米立笠傍若无人的这样嚷嚷,恐怕整栋楼的人都已听得一清二楚,不等安姿阳帮她去回应,她咚咚咚的走近窗前急不可耐的朝米立笠吼道, “你耍什么疯!这样吵吵是要把整栋楼的人都惹火吗?赶紧回吧!电影的事等我改天有心情再说!” 说完,她满脸涨得绯红胸脯剧烈起伏着,接着激动地返身回到房间。 王立笠愣了愣神,自知理亏,也只得悻悻然而归。电影如时放映,他们谁都没去观看。。 第二天,周末的商场里人来人往,路过的行人停住脚步,纷纷侧目注视起在楼道里上蹿下跳的王立笠,他们猜测商场在举办什么活动,交头接耳的相互打探均无果。米帛帛嘴巴翘起天高,直到王立笠围着商场气喘吁吁跑完三圈,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她面前,方才雨过天晴烟消云散。其实米帛帛很好哄,她不敏感不多疑还不易生气,只要不把她惹急了,她绝不会像玻璃心般的女孩子,没事也来点事的无病呻吟,这点米立笠非常了解。和好如初的他们又重新买了两张电影票,各捧一桶爆米花大摇大摆神气十足的边吃边向放映厅走去。 第七章(四) 另一边,安姿阳和铭洋真是一对自动治愈系的组合。无论事情多细小,多庸俗,一般的情侣们都习惯把它摆台面,小事变大,大事变公事,然后辩是非断对错。经过互不相让的过程,冷静下来后,再找到合适契机给对方道歉,双方下台阶,重则立誓发誓,最终重归于好。但他俩不一样,无论相处多么糟糕,在分开后独处的时间里,各自好像能把那些不快自动地排解和释放掉。下一次再见,两人像从没发生过任何不悦,之前的事,铭洋不提,安姿阳便也不议。 相隔异地的两人,见面的时光分外让人有昙花一现的感觉,片刻之间白驹过隙,从前受这样煎熬的人是吴伟,现在安姿阳变成了当初的他。铭洋渐渐变得忙碌起来,每晚十点左右,他便会准时中断与安姿阳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然后一成不变的礼节性道晚安。尽管如此或是正因如此,安姿阳愈发地想念他,一天等不到铭洋的电话和信息,安姿阳便会疑神疑鬼急忙打去询问。若铭洋的电话不通,安姿阳就发短信,短信没回复,她便数条数条持续的发,多晚都想要联系上他。而每每越晚她便越加没了睡意,心里也越发沮丧,哪怕第二天收到他只言片语的来电或者回信,都会让她大脑充血般的欣喜若狂。铭洋的措辞不会千篇一律,但也无外乎手机没电,手机没信号,手机忘拿出门,甚至是酒局时手机被朋友扣了等等等等。只要两人在一起感觉开心,安姿阳对其他的诸小细事都可以心大到忽略不计。 约会的日子里逃不开逛街、购物,每次铭洋几乎是被安姿阳生拉硬拽的带上了商场。安姿阳享受着在试衣镜中眼前一亮的喜悦,铭洋则流连于女装店内的沙发长塌。铭洋明白机不可失时不我待的道理,也应了那句“反抗不了就享受”的经典话语,所到之处都能发现他松懒的闭目打盹的情形。安姿阳摸清了铭洋最感兴趣的两个爱好,一个是酒一个便是性,酒,她参与不了。所以当这男人臣服在她石榴裙下坦露出本心发挥出本性时,她才算是正式的认识了他。 图书馆里,黎庆儿盯着摊放在手里的书本,目光久久停留在翻开的那一页,吸引她眼球的是页面的第一行字。她突然靠向旁边正翻阅着古典名著的刘习涛,悄声说道, “你听听这句很有意思的话,心如猛虎,细嗅蔷薇。” “嗯?” 黎庆儿又轻声细语的重复了一遍。 刘习涛故作深沉的在黎庆儿凑过来的脑袋上嗅了嗅,然后闭眼屏住了呼吸,定格两秒后,他说, “嗯,这蔷薇太迷人了!” “哎呀!你认真点,多优美的诗句被你一下子弄没了意境!”黎庆儿心声不悦。 “咳咳,我还是适合看水浒三国。”刘习涛指了指手里的书谄笑。 后知后觉的他意识到自己扫了她的雅兴,于是冲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继续……继续……” “行!等你看完这几本,接下来你就读基督山伯爵和双城记吧。”黎庆儿瞪了瞪眼。 “我早就看过了,你怎么老想让我温习?” “我不管,看过了就再看一遍!” 黎庆儿和刘习涛商量着每月各阅读两本名著小说,若篇幅长短不一,则用阅读的字数做考量依据来评判任务完成与否。珊瑚偶尔也会和两人一起泡在图书馆里,但终究有点当电灯泡的感觉。后来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借完书就先行回到了宿舍,然后一个人埋在书堆里,沉浸在美妙的文字之中。米帛帛和安姿阳与她俩有着截然不同的兴趣爱好,米帛帛和王立笠的共鸣在无厘头上,他们连嬉耍玩笑都是同一样的频调,铭洋依旧带安姿阳参加着各种组局。 有一次,准备参加同学聚会的安姿阳硬生生被铭洋拉去了他朋友的酒会,面对一桌子陌生的男男女女,她仍像往常一样静静坐着。安姿阳望着他和他们觥筹交错的碰杯交流,还有他笑盈盈摸着肚皮欲拒还迎的一杯一杯再一杯。如歌词所唱的那样喝完这一杯,永远还有三杯!他的确很能喝,脸上不曾有因喝酒变得煞白或通红的现象,他似乎永远不会醉。无论酒前酒中或酒后,他不同于肆意妄为的旁人,自始至终是异于常人的规规矩矩,仿佛他潜在的因子里就没有失言失态一说。于是,安姿阳在脑海里给铭洋准确的定了位,她认定他就是一个纯粹的敬酒,爱酒,好酒之人。 相比房间中央热闹的氛围,角落里纹丝不动的安姿阳显得冷冷清清,她想此起刻的同学聚会,无奈自己身处一个超级无聊的异处。静坐两小时后,安姿阳提出要回去,意犹未尽的铭洋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委托一个没喝酒的朋友开车护送。安姿阳觉着,本是铭洋强行带了她来,扔她在一旁不管不顾不说,自己好歹陪了他两小时,最后竟想随意找个人打发她。这一个个举动使她大为恼火,越想越气后直接便摔门而去。闹哄哄的房间突地被这声门响给震住,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待明白过来后,朋友们戏称他有个火药味浓厚的女友。他呵呵一笑,既不为之辩解,也不追去护花。他默认的聆听着大家的奚落,手里续着一杯又一杯啤酒,同样喝完一杯还能再喝三杯的气势,引得喝彩阵阵。 就在308宿舍的姐妹们平平淡淡上着班,友情爱情兼顾的日子里,一桩出乎预料的事情悄然发生。那天,正上早班的珊瑚接到一个来电,电话另一端的慧翠虽然将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依然能听出她的急促。 “珊瑚,你现在赶快过来我家里,听着!一定要快!” “什么,出什么事了?” “你爸妈找你来啦!正问我要人呢!” “啊!什么时候的事?他们要干嘛?” “刚到,我把他们带到了我住的地方,好像他们知道了你和常轩的事情以及你住院的事,你赶紧过来吧,过来再说!”慧翠的声音依然很低很急。 “我在上班,怎么办?怎么办?他们一定会扒了我的皮!你可千万千万别告诉他们我的地址!” “嗯!这我明白,幸好他们不知道,我先缓住他们,你快想办法过来吧!看这形势,他们不找到你是不会走的,电话里不多说了,你来后我们再见机行事,啊?” “你先撑住,我就过去!” 珊瑚脑袋开始胀痛,她不解,事情都过去了好几个月,爸妈是从哪里听到了谣言,竟然还找上了慧翠。珊瑚挂完电话急忙找主管请假,她失魂落魄的在大厅兜了一圈又一圈,找遍一楼也没见着主管的影子。刘习涛见她这般焦急模样,忙上前询问,听到珊瑚要请假,他当机立断批了她的假,交待她事后再回来补办手续就是。 珊瑚父母果然是听到了街坊邻里对珊瑚和常轩的议论,他们受不了这些背地里幸灾乐祸的指指点点和当面阴阳怪气的讥讽嘲笑。于是,两人火急火燎地赶来a市,好不容易照着地址问到了慧翠工作的酒店。在老家他们早托人帮珊瑚找好了对象,这次来就是准备把珊瑚拽回家嫁人,用他们的话是省得她再给家里丢人现眼。 珊瑚在慧翠住处看到了正碎碎念的爸妈,爸妈一见珊瑚就劈头盖脸一顿漫骂,动口之余情急之下又想朝珊瑚动手,幸而慧翠拦在了中间,才没使珊瑚挨到爸妈的混合双拳。珊瑚爸妈的叫骂声在这个小巧的房间里显得更加的震耳欲聋,慧翠觉得这样僵持下去必会生乱子,说不定还会引来其他房客的投诉。她紧急的劝告道, “二伯二婶你们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我们好好商量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你们来无非也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吧,是不是?” 见珊瑚爸妈停住了嘴,她接着又说,“你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她现在身子还虚弱着……” “你这个不要脸!不要脸的……”珊瑚爸听到这里又气不打一处来,冲上来举手就朝珊瑚脸上扇。 慧翠再身手敏捷,她的反应也比不过那一只迅速而有力的男人手,珊瑚响当当的挨了一记,吓得倒地痛哭了起来。正当珊瑚爸爸要扇第二下时,慧翠急忙挡了上去。慧翠一点也不想掺和他们的家事,但她对现在无法控制的场面气得直咆哮, “二伯!你若再动手,就给我出去!” 珊瑚妈见状,在一边絮絮叨叨的说,“慧翠你是个好孩子,珊瑚要是有你听话我们也不至于操这份心,唉!我们是真没想到哇!她……她竟会出这一档子事!太不争气了,唉!” 珊瑚爸硬拉着珊瑚往外走,珊瑚泣不成声的跪在地上死命的摇头,珊瑚妈也跟着眼泪汪汪,慧翠又低声下气的规劝。良久,双方总算停歇下来,房间立刻鸦雀无声,只有珊瑚在轻轻抽泣。珊瑚爸妈强压怒火讲明了来意,他们希望珊瑚马上回去,只要答应嫁人,一切可以既往不咎。可是珊瑚哪能同意,她不禁又伤心的啜泣起来。慧翠向他们打听给珊瑚找了个什么样的人,等珊瑚妈刚交完底,慧翠便开口说道, “不能嫁,珊瑚不能嫁!你们都是她什么人啊,总是巴望她好吧!怎么阿猫阿狗你们也催着她嫁,这心也太狠了点吧!” “她现在还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啊!有人肯娶那都是积了德了,还挑什么挑!”珊瑚爸爸话里话外都糙声糙气。 “她不就是谈了场恋爱,运气差点遇到了个渣男吗?这算得了什么,哦!她这就没有未来啦?就随便是个男人就嫁啦?你们总归是她家人而不是她仇人吧?自己的女儿自己不宝贝,还能指望别人待她好吗?真是笑话!”。 慧翠的年轻人观念在珊瑚爸这里永远是油盐不进,珊瑚爸的老派思想也别想使慧翠动摇半点,这叔侄俩就这样互不示弱,像一个持正方一个持反方的自由辩论着。事态丝毫没有往好的方面发展,反而矛盾演变得越发的激烈,珊瑚起身拦住了慧翠和她爸一来二去的相互反驳。珊瑚耐着性子跟爸妈赔礼又道歉,一番好言相劝最终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他们同意给她两个月的考虑时间,两个月后她必须悉听尊便。 第七章(五) 308宿舍里传出噼里啪啦此起彼伏的说话声,最开始是安姿阳起的头,她正为中午遇到那个刁钻的顾客闷闷不乐, “有些人真是奇怪,爱显摆不说,还超喜欢在我们这些服务员面前彰显自己多么高高在上的模样。你们说说,她不就是来吃个饭住个店嘛,哎!我们就该听她颐指气使的指令吗?在她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面前对我骂骂咧咧,也不怕有失自己高贵的身份!” “这样的人不少呢,她那亲朋好友也都一个德性的,你让他们能有怎样的身份?一个人就足够代表一群人!想想我之前在餐厅上班的日子,唉!不想说,说多了都是泪。你说同样是服务,在银行在医院在行政机关单位有见过对工作人员怠慢无礼的人吗?即便有也非常少见!对吧?反而大伙对他们客客气气,毕恭毕敬!有些甚至是一副夹着尾巴做人的模样!” 米帛帛理解安姿阳那种感受,但她脱口而出的这些话并不属于自己,这些声音是从王立笠在和厨房师傅们的聊天中无意听到,她这会倒趁机用上了。 “说来说去关键还是咱们服务性质的原因,咱们的行业有着上千上万计的同行,你可以货比三家优胜劣汰,因为生存艰难所以需要忍辱负重。而一些机构组织纯粹就是垄断行业,不管是机构还是它的职位基本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迫切竞争力,好与不好你无法评判,也不可能去挑选下家。还有个问题就是,你去那些单位不管能否办妥事情,也千万不能惹是非,因为只要你的户口不迁动,那么难免以后还会求人办事,所以要防止自己日后没了余地和退路。”安姿阳一语道破天机。 “你们就别发这些无意义的牢骚啦!你想,我吃同样的饭菜给同样的价钱,有这个挑和选的权力,我为何不用!换作是你,你会不会?如今其实无论单位和企业都在与时俱进,不断在升级和改进,到哪都能合法捍卫到自己的权力。所以我们有必要乐观有信心,坏的总是少数是吧,别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尤其还影响到自己的心情那更是不值得。”黎庆儿的眼前却是局势一片大好的景象。 珊瑚很晚才步履蹒跚地回到宿舍,她打断了三人忧国忧民忧人忧己的言论,说起自己的遭难,姐妹们听完立马替她出谋划策起来。四人思来想去都提不出实质可行性的方案,鉴于商定的两个月时间跨度到了春节后,大家安慰着她不妨先过了年再说,她爸妈总该不至于在年初就押她上婚场吧。 “珊瑚,不如你先躲起来,你爸妈找不着到时就会焦急,自然便会考虑到你的感受,他们肯定害怕失去你啊,这个事不就也可以随之过去了吗?” “我又能躲哪去,总得上班吧,他们若联系不上我还不知会闹出多大动静来!头一个不好过的是慧翠,你是没有见过我爸妈……他们并没你想象的美好。”珊瑚摇摇头无望地对米帛帛说道。 “就是真让你结婚,也不能害你往火坑跳呀?什么人都让嫁,这是玩家家么!嗳!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你爸妈我真有点不好说。”黎庆儿犹疑地说。 “珊瑚,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两全其美!”安姿阳捏着下巴双眼深沉的注视着珊瑚,卖着关子说。 “快,说说看!”三人静待着她的好主意。 “珊瑚,要不你跟我回去一趟,我带你去见见我表哥,他如今单身为人也实诚可靠。绝不像你们镇上那些老龄光棍更不是花花公子哥,你若能看中就嫁他当我嫂子吧,那样你既能如愿结婚也等同于顺应了爸妈的心意,如何?”安姿阳眉飞色舞地说道。 “你这是帮忙还是打劫啊?这么占便宜的?”黎庆儿快嘴反驳道。 “安阳,原来你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把珊瑚据为己有!”米帛帛也笑出声。 “你们别闹,这不是在商量怎么营救她吗?你们想想看,她嫁在她们县城以后就不会被周围人指指点点了吗?到时还不是照样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况她爸妈跟吸血鬼似的,只知道从她身上捞好处,嫁了也一定不得安宁。我们那里至少离她家远点吧,再说我表哥可是会疼人的,有什么不妥呢?珊瑚,你说?你怎么想的?”安姿阳向黎庆儿、米帛帛一通解释,想着决定权还是在珊瑚这,不由又对她问道。 “恩,也对,还是珊瑚你说吧,决定权在你。”黎庆儿和米帛帛同时向珊瑚看去。 “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从我来到云阁星的这一段时间里,你们真是替我操了不少心,也帮了我不少的忙,我真的特别感动,多余的话我也不会说,总之遇到你们我太幸福了!我想,如果爸妈到时候还是坚持让我嫁,我就依安阳所提的建议也是未尝不可。”珊瑚拉住三人的手,轻声细语的回答。 三人望着她,想找贴切的话语安慰却都无从说起,只有暗暗将放在一起的几双纤纤玉手攥得更牢更紧,她们置身处地设想着倘若自己遭遇珊瑚面临的问题该如何处理才显得妥当,可惜每个人的人生和各自背景大不同,实在难以想象,更无法去独当一面的思考。珊瑚到底是一步错而步步错吗?她们无法得解。是命运多舛,还是人性本就脆弱?她们无法探究。但感觉总有一股邪性般的力量催动且怂恿着珊瑚去做选择,最终她能战胜吗?她们都未知。 最能预示年关将近的标志,无疑便是圣诞和元旦这两个节日,每年它们都相差无几的接踵而至。早在一个月前,a市就昭示出欢迎它们的热烈气氛。商场全陈列着高矮不一,大小不等且挂满礼物盒子的发光圣诞树和裹红装配红帽的白发老人,以及庆元旦的中国灯笼中国结,中国民俗中国联,到处红红火火。 308宿舍里的姐妹们结伴走在欢乐喜庆的大街上赏着美景,觅着美食,可以隐约看出她们心情神采各异。并排的四人小分队中,米帛帛位列第一,她最喜欢蹦蹦跳跳的走路,不时回头看向三人,又叫又笑又闹腾着。珊瑚则默默无声的边听边看边品尝,黎庆儿则不放过任何精彩瞬间的拍照拍照,唯独安姿阳没有被这美不胜收的景象陶醉。安姿阳困惑于和铭洋相互的胶着关系,此刻正跟姐妹们吐槽起他来, “我和铭洋真的跟你们恋爱的情形很不一样,我们不谈家人也不谈及工作,私下里根本没什么话聊。”说着她打起比方,透露两人私下谈论过的一些事和人。 “你们都不说各自,那哪来那么多熟悉而又感兴趣的人和事讨论啊?” “嗯,就是没啊!所以我们大多数的时间就是长久的坐着罗,死寂死寂的坐着。” 安姿阳又讲起和铭洋越来越严重的问题,他们小事上开始互不相让,从双方各执一词的摆道理讲逻辑,到现在谁也不主动搭理谁,已经升级成了冷暴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安姿阳对这段感情的在意程度,她一再打破自己的设限去维系两人的关系,其他三人不好打击她这种飞蛾扑火般的积极性。米帛帛也只有单独和黎庆儿在一块时,才无比惋惜的重复她说过的那句话, “真搞不懂安阳看上他铭洋哪一点啦?他比吴伟各方面都差远了。” 她们明显的从安姿阳闲谈中感受到铭洋对她的无动于衷甚至是轻蔑不屑,处事上见不到铭洋的包容担当,连基本的坦诚相待都谈不上,推心置腹那就更不提了。她们惊讶铭洋那种盲目认知和自信,几度怀疑他是不是与生俱来就如此夜郎自大。 “每当我和铭洋聊短信,如果我没及时回复,哪怕一天过去,他也绝不会再多发一条。我若是错过他一次来电,他也从来不会再主动联系,除非我打过去。你们说说看这是什么战术?”安姿阳千万般的不解。 姐妹们早就看出他们两人已经貌合神离,早到了破镜难圆的地步,而城府极深的铭洋,虽然平日寡言少语实则对她冷血无情。她们断定,只要安姿阳甘心放手,便可立马终结与铭洋之间的牵扯。可她们百思不得其解,让她们万分苦恼的是,一直聪明知趣的安姿阳,在铭洋的问题上怎么就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呢? 米帛帛气得炸毛,狠狠地来了句,“古代的武大郎若有他这般神气,可能十个潘金莲也娶得进门吧!”当然米帛帛不是指安姿阳是潘金莲,而是觉得长得武大郎似的铭洋竟能把安姿阳招惹得六神无主,这个本事也是没谁了。 米帛帛有意无意谈及吴伟,使安姿阳不能不思绪万千,吴伟,总是能包容她柔弱、冲动、小脾气的吴伟。记得相隔两地的那天早上,当安姿阳打开房门时,一大束绚丽夺目的玫瑰毫无征兆闯入她眼帘,露珠盈盈的花朵,现在还能回味起楼道里因九十九朵玫瑰带来的香气四溢。还有每次车站的送别,她坐在行驶的汽车上透过车子的窗户往后张望时,总能见到他伫立在原地向她挥手,她知道他常常目送她很远很远,很久很久。她生病感冒时,他关怀备至;她赌气置气时,他百般赔不是。他凡事都与她有商有量,总是千方百计为她实现一个又一个愿望。他连工资卡也早早交由她保管任她支配,尽管她曾对他此举不屑一顾。她又记起那天他的生日,那是她第一次喝酒而且还喝醉了,他失魂落魄守护在旁,为她擦拭为她递水递毛巾,一整夜都围着她问寒问暖……而同样的醉酒,同样是男朋友身份的铭洋却伺机睡了她。。 即便他如此宠溺,如此倾心为自己付出,到头却换来自己狠心的决绝的离去。记得当时安姿阳跟姐妹们说起分手的理由是,“吴伟太迁就我了,感觉他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我不喜欢太没主见的人。”可回头看,点点滴滴中谁真心爱自己,谁又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爱。安姿阳搞不懂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只是现在她很明了,不用心待她的人,她也不稀罕!还是趁早分了的好!打定这个主意后,她不由得又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七章(六) “从前的我不想去回望了,姐妹们!这两个男人现在开始真真切切的正式从我世界里谢幕了。”安姿阳自嘲道。 “男人真是不可思议,难道都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吗?新鲜感一过,品行就败露无遗,留下女人们摇摆不定,自怨自艾又自顾自怜。”珊瑚感触地说。 黎庆儿反驳道,“这只是不尽人意的一种状况,刚好不可避免地遇到了而已,人生如炼狱更像是修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多看看瞧瞧定会遇见更好的,不是吗?再说……唔……唔……” 米帛帛和安姿阳感觉黎庆儿开始神神叨叨,怀疑她最近又迷上了哪本书里的情节,防止她走火入魔的念经,俩人直接捂住了她的嘴,使得她准备要说的长篇大论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这几天,主管通知前台所有收银员,春节的排班表已开始拟定,在分出休假与值班的两组人之前,若谁有特殊情况赶紧找她报备。同时为了预防过年期间一些突发状况,在排班上需要做两手准备。单身又是新进员工的米帛帛和黎庆儿被分在值班的一拨里,她们的假期排在了元宵节后一天。米帛帛以前餐馆上班时经历过繁忙的春节,而且她丝毫不觉得回家过年有多么好玩,对于过年值班她欣然接受。黎庆儿也多在服务行业里混迹,好几年的春节她都照常上班,上班的年味比和家人一起还要来得浓郁,所以她乐意这样的安排。柳柳和方婷婷都是a市本地人,春节时最适合去探亲访友呼朋引伴,她们每年都挤破脑袋钻着空子想休假。正当她们挖空心思地想着怎样才能顺利进休假一组时,由于今年有几个特殊事例,她俩成了主管板上钉钉的值班人选。 珊瑚早就向主管道明了自己的情况,除年假外又多请了些时日,那些假期,她足够安排自己的计划了。安姿阳的班排得很灵活,5天假期主要是为带珊瑚回家过年。 王立笠也同米帛帛一样,春节将留守酒店。王立笠大米帛帛一岁,他不抽烟不喝酒,但爱打点小牌。他有一帮爱打牌的室友,工作之余他们常常会凑一起小赌怡怡情。日子久了,小赌渐渐不甚过瘾,便带上米帛帛开始光顾棋牌室。米帛帛和王立笠这两个欢喜冤家,以前可是隔三差五就能打闹一回,怄气时长不超过48小时便又见他们谈笑风生,长期这般的乐此不疲,仿佛不相互折腾一下就不够证明他们的相爱。现在他俩的约会地点转移到了牌室,约会项目变成了玩牌与观战,他们之间无聊的吵闹也不复存在。 王立笠在牌桌上很机灵,他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气也不错,经常稳打稳赢。不确切是哪一天,总之牌桌上有人突然起哄要更改玩规和赌资,大家都热烈响应,提高了赌本后果然都玩得不亦乐乎。米帛帛从不上桌,只在一旁陪衬着,她起先像看天书似的不明所以,后来慢慢地也能通晓几分行道。她佩服牌友们异常灵敏的反应,猜想这定是他们长年累月在牌桌上练就的本领。他俩几乎同仇敌忾地对付着桌面上另外三人,当然,这三人不固定,随着场地、桌次、时间变化而各不相同。按理两个人的战斗力总比一个人要强,但他们的结果却不尽如意,自从加大赌注后,他们赢得机率越来越小。王立笠从每月收入富余到如今月月精光,还不涵括米帛帛时而慷慨解囊时而雪中送炭。米帛帛起初是火冒金光地打气助威,自从效果依然差强人意后,几次三番下来也蔫了斗志。她埋怨起王立笠的手气不济,每次从棋室出来便规劝王立笠金盆洗手。那时的王立笠已欠下不少外债,别说洗手,即便剁手这赌瘾也挥之不去了,他反而更加地着魔,连正常上班的时间,他不是请假就是无故旷工。 “帛帛,我们辞了这里的工作吧?这点工资根本养活不了我们,与其白白耗在这里,不如我们想法子挣大钱去!”王立笠向米帛帛提议说。 王立笠其实早就没了上班的心思,有时他炒着菜都能感觉锅里爬满了张牙舞爪的k、a、2,饼、万、条这些玩意,整个人迷糊而颓丧。 “这里待遇什么都挺好的,你只要别再去赌钱少上那些牌桌,我们会过得很幸福的,再说,像我们这样又能去哪?哪里又能比这更好呢?” 米帛帛从没想过要离去。在云阁星,她吃得丰盛住得舒心,平日员工福利还不少,而且又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块。在这高档次的环境下工作就是不一样,而且她将再也不会遇上那些对她肆意妄为的客人了,这样的生活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美好,她感到莫大的满足和享受。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王立笠竟与自己的想法如此背离。 “你真是太容易知足了!我才不要一直窝在这里做个小厨师,迟早我一定要走!” 王立笠脸上显现出十分不屑的神情,她压根就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他不想听她的论调,觉得她就是一个胸大无脑的傻姑娘。王立笠决定不再鸡同鸭讲,先不急着做米帛帛的思想工作,等时机成熟,直接带上她走便是,到时她一定会听他的安排。 米帛帛还是有犹豫的,她担心王立笠若真的打算好要离开,自己又将怎么办!回到宿舍她立即跟黎庆儿提起了这事,她想征求黎庆儿的意见,她也最相信黎庆儿的说道。 “马上都快过年了,你怎么说起这个?你们想去哪?” 黎庆儿犹疑的问,她其实有好几天都没见到米帛帛。 “我是哪也不想去也没想过这事,还不是立笠罗,他今天竟说要带我辞工!”米帛帛满脸通红地辩解道。 “什么?他要带你走?”黎庆儿愕然。 “嗯!也不知是真是假?可能他一时脑子发烧吧!真希望是这样。” “他脑子发烧你就别掺和了,我们也没讨论的必要。”黎庆儿漫不经心的对她说。 “你觉得没什么问题吗?” “那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嘛!” 米帛帛没吱声了,她隐隐预感王立笠会来真的。她清楚自己很难说动他,其实不是很难而是根本不可能,于是,她也就不打算再跟黎庆儿多做无谓的探讨。为何她总是容易被人说服,常常一点就通,而别人却冥顽不灵,对此米帛帛很是费解。 “最近你出去那么频繁,回来也很少告他的状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啊?倒是让我很好奇哎?”黎庆儿见她闷声不响的像是在沉思,于是又问道。 米帛帛不想说出原因,她们姐妹四人从来就不沾染这些,尤其在黎庆儿眼里更是视麻将和扑克为不学无术,而现在她却天天触及。 “就随便逛逛,看有什么好学的,你不也常忙着上培训班吗?我们也想学习学习你那种积极上进的劲。” 米帛帛撒起了弥天大谎,还几乎是信手拈来,她自己不由地一惊,暗自咽了咽口水。 “想学电脑吗?你跟我一起呀!我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正无聊着呢。” 黎庆儿没注意到她的不安,兴奋的说道。 “不不!不了,立笠让我跟他一起……” 米帛帛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用一个谎堵另一个谎的窟窿,这个瞎说八道的本事究竟是从哪学来的,她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为自己的自学成才。慌乱中她躲进了洗手间,想平复一下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惊恐。黎庆儿没看到米帛帛痛苦扭曲的表情和她忐忑的心理路程,重新翻开手中的词典,今天的单词还没背熟,记不住的话明天压力就会更大,可不许让它拖了明天的后腿。 这些天安姿阳和珊瑚跟黎庆儿米帛帛上班的时间恰好相反。上午,两人基本都在宿舍睡懒觉,中午才起床赶去吃午饭,早餐直接被她们省略掉。失恋后的安姿阳整天窝在宿舍,既不去散步逛街也显少跟姐妹们叙旧聊天。这段时间,安姿阳突然很担心在酒店某处碰上吴伟,虽然两人分手之后再没遇见过,但她想躲避杨芳千方百计使出的损人不利己的花招。而就在最近,杨芳真的又做出让安姿阳出乎意料的事情来。上中班的安姿阳在路过员工必经通道旁,发现了夸张腻歪在一起的杨芳和吴伟两人。对于吴伟突然的现身以及他们刻意秀出的甜蜜,她无所适从,杨芳的表现更是让她恶心到吐。在这座城市,安姿阳试着漫无目的走在八街九陌大江小河的边边角角,可是她强烈感应到一种错觉,隐隐约约中吴伟和铭洋如影随形般的存在,使她无处遁形。 珊瑚看着愁容满面忧心忡忡的安姿阳,仿佛见到前阵子郁郁寡欢的自己。她每次采购都会帮安姿阳带回一些零食水果,有次还特意为她买来桌游,四人因桌游相聚的机会逐渐多了起来。她们撇开各自的心事,怀着本真享受起游戏带来的乐趣,还不忘配上日常欢闹的节奏。 有些事情说破了便会觉得并没什么好刨根究底,但不说出来又像是有刺在喉,小觑不得。一天,黎庆儿抓住宿舍没人的机会试探性地对安姿阳说,“安阳,我们聊聊?” 安姿阳抬头诧异地望着她,静等她的下文。 “我们谈谈吴伟,怎么样?” 安姿阳神情变得夸张起来,稍稍一会,便又显得极为淡定。 “对于吴伟,我不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对你是真的好。如果你对他还有那种心思,我希望你们俩能重新来过,好吗?” 黎庆儿把藏在心里好些天的话说了出来,她不愿看着熟识的两人就这样失之交臂,吴伟对安姿阳的深情,她安姿阳比任何人都清楚明了,尤其在经历过铭洋这样天渊之别的男人后。 “庆儿,你说的这是什么呀!怎么突然提起他和我,人家现在可名花有主,正双宿双飞的狂秀恩爱哩!”安姿阳轻描淡写。 “安阳,吴伟跟杨芳在一起后,根本就不是他自己了,他们并不幸福,杨芳压根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你问问帛帛就知道,他心里准还装着你呢!安阳,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很乐意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愿意,我给你们双双找个台阶下,所有问题准能迎刃而解。”。 “庆儿,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啊,你们都活在自己虚构的幻境里,被自己设定的假象迷惑和蒙蔽了。再说这本来就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你为了替他洗白真是煞费苦心。傻妹妹!他没有你们认为的那么悲惨,好吧?而且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以后也不会再有那样的童话故事了,就让这些往事泡沫般的灰飞烟灭,好吗?” 第七章(七) “我……我只去问问,探探他的底,怎么样?若是真如我所说,我可不希望你们生生错过,最后抱憾终身!” “庆儿,你有心了,我非常感动,真的!其实我也想过这样的问题,但是,你知道吗?正因为我经历过了这么多,我更无法再去面对他。不是说因为他们给我带来多大的悬殊和落差,只是已经阴差阳错那就遵循命运的安排,我们就此别过,不好吗?” 安姿阳顿了顿,又说。 “再者,你当吴伟不会思考吗?他一样会有很多的顾虑,实在难以想象我们两个若再相聚,那简直……你知道吗?我不可能再害他重蹈覆辙,我们好了快七年,七年!何况我们认识就不仅七年,曾经我们是多么多么熟悉,可最后我伤他又伤得多么多么刻骨,即使回天乏术也无能无力,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不管他如今变成什么样子,我知道那都有我的因素,是我害了他,我永远都欠着他的。庆儿,这太让人崩溃了,我不能再让他崩溃!” 安姿阳仿佛隔空喊话,更像是声嘶力竭后的残喘,她庆幸黎庆儿给了这样一个可以释放的机会,不至于使她抑郁成疾,甚者成疯成魔。 “无论悲喜,不求复享,无关良莠,不追过往。” 黎庆儿听着安姿阳喃喃自语的四句话,似懂非懂,虚无飘渺地点着头,她尊重安姿阳的想法和选择,但还是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年25这天,云阁星要在酒店一楼宴会厅举办公司年终晚会。当天上午,策划部的同事们便忙前忙后布置起了晚会场地,宴会厅里顿时人来人往。厅内几十张大圆桌被整整齐齐依次排开,地面大红地毯与深红桌布遥相呼应,天花板的上空挂满了中国结和印有祝福语的红灯笼及各色气球,整个会场红彤彤一片。正前方舞台上张灯结彩,音响里的音乐轻快而欢悦。 黎庆儿她们找到标识着自己部门编号的桌子坐了下来,这个位置近走廊挨窗户,既不招摇也不显眼。她们四人笑吟吟地抖动着双臂,交头接耳地评论起桌上的食物,偶尔也昂着头向气氛欢乐的舞台上张望,随着掌声四起,她们也附和地拍起双手。 此时,台上主持人正用温柔甜美的嗓音介绍起身后几位领导人,接下来便是他们的开讲时间。老总们对即将逝去的这一年做了非常完美的总结,结合今年业绩对各部门又给予了很大程度的肯定。展望未来,他们期待新的一年能做出更大更好的成绩。几位老总性格迥异,有的慷慨激昂,有的神采飞扬,有的幽默风趣,台下的反应也不尽相同,掌声一浪高过一浪,那声音经久不息的回荡在厅内各个角落。 领导们精彩的演讲过后,所有人才开始传杯送盏,她们四人也迫不及待加入到了大快朵颐的队伍中。半小时后,传来主持人播报着即将迎来现场抽奖的环节,这是最群情振奋的一个时刻,也是最具实质性最有内涵的时刻。这个环节所设定的奖制很人道,基本上百分之九十的员工都会有幸抽到五十至五百大小不等的现金红包。而这份幸运取自老板和各经理人的现场手气,他们每人手上有不同的抽签份额。欢呼声中,第一个奖被总经理抽了出来,主持人喊着中彩人的名字,一个短头发大姐兴高采烈地冲上台,拿到两百元红包后鞠了个躬便兴冲冲回到餐桌。所有人紧张而亢奋,纷纷翘首以盼期待着自己的名字能被念到。 在惊乎声和鼓掌声中,每个桌上都有人被点名,同事们陆陆续续的上台下台。黎庆儿被一个副总抽中并获得三百元,米帛帛的二百元是业务部经理所抽,珊瑚有一百,安姿阳也是一百,她们四人全部获得了红包。但黎庆儿成了宿舍里得奖最高的一个,三人各种羡慕嫉妒恨地挤兑着她,惹得黎庆儿连声道歉又直呼无辜。 接着是歌舞表演,大家一边享受美食一边观赏演出,大厅里觥筹交错沸反盈天,白炽灯在红灯笼红气球的烘托下也放射着红光,每个人看起来也都红光满面,醉意浓浓。 “祝我们姐妹永远年轻!永远开心!永远好运!永远相亲相爱!干杯!”安姿阳嘻嘻哈哈地朝她们三人碰着杯。 “干杯!”“干杯!” “走走走,我们也敬酒去!”随后她带领着三人簇拥在敬酒队伍里,随波逐流地奔向她们部门的经理、主管、领班。 十来分钟后,等黎庆儿回到自己的桌旁,一桌子人早已不知去向,此时她酒杯里还剩下了一点酒,论酒场的行话来说这足够养金鱼,按理得罚!她赶忙将杯子放到了桌面,好像生怕被谁发现。她不懂客套也不喜欢应酬,和安姿阳她们在一起又不好意思落单,迫不得已跟上去,一个领导敬了一口。正当黎庆儿以为任务完成,谁知安姿阳又朝另一桌走去,虽不太认识,但她知道这些都是各个部门有头有脸的角色。黎庆儿影影绰绰的看着那些东倒西歪仍硬撑着门面的领导,被一些自己可能都不认识的员工祝着酒,她傻痴痴地发笑,什么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依我看,这“敬”本身就是在“罚”了!接着她又庆幸好在自己不是什么大人物。 “庆儿,祝你新年快乐!” 听到身后传来独特而魔性的声音,黎庆儿笑眼迷离地回头望去。刘习涛轻柔地从后面走来,右手扶着她的肩膀,他发觉她有些醉意,于是忙放下自己举起的酒杯,把她扶靠在了自己怀里。场面很混乱,谁也分不清谁,黎庆儿抬头向刘习涛呢呢喃语着。但吵吵嚷嚷的大厅显然不适合这么温和的语调,他靠近并凝视着她,依然一个字也没听清晰。他静静看着黎庆儿,突然,刘习涛为自己脑海里产生的想法而心跳加速,倏忽之间,他吻住了黎庆儿微张的红唇,他们即刻缠绵在了一起,那画面如梦如醉。 “刘大哥!祝你新年快乐!”不知何时,安姿阳带着微微醉意伫立在他俩身后,面对着他们的背影将酒杯定定的举在了半空。 在这松弛而喧闹的场面,酒精作用下,黎庆儿并没有忸怩作态,刘习涛一只手仍稳住双目紧闭半睡半醒的她,使其身躯紧紧贴靠自己。他缓缓起身向安姿阳碰了下杯, “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说完他便仰头一饮而尽。 “我说,你俩还是先撤吧,这里不适合你们郎情妾意,太喧闹!” 安姿阳试图盖过厅里嘈杂的声音大声说道,尝试失败后,便哈哈爆笑起来。她不再言语,只一个劲地推着两人向门口走去,刘习涛因为护着黎庆儿,险些被推倒。最后没法,刘习涛拦住安姿阳,自己扶起黎庆儿主动离去。 远处的珊瑚全程注视着刘习涛和黎庆儿,她暗自喟然:他们多么般配,黎庆儿的优秀自不用多说,而刘习涛更使她泛起涟漪阵阵,可他是那样的遥不可及,他和黎庆儿就该拥有最好的。此时,珊瑚感觉自己了无生趣,权宜之计,她想赶紧见到安姿阳的表哥。即便最后可能会不得已而为之,她也要博上一博。 刘习涛一口气拉着黎庆儿上到了宿舍大楼的天台,皎白的月光照耀在这个城市上空,给冷清的屋顶带来了一缕温暖。南方的冬天严寒潮湿,虽然没有下雪但温度低得也足够使人感到冰凉,相比厅内闷热难耐,刚走出来的室外反而像炎热夏日时凉风习习,瞬间万般的舒适和惬意。刘习涛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瞬间,但是几个月来黎庆儿始终没给自己机会,今天不能再让她逃了,他要吻个够。他霸道的揽着黎庆儿,唇又重重叠合。黎庆儿感觉到两人口腔里残留下的淡淡酒香,她竟然很喜欢这个味道,重点是他的味道。现在她正被他极富技巧的吻着,她也采取了延绵的反攻。有人说,男人要想获得女人的心必须先索取到女人的吻,而黎庆儿从没像此刻这般,如此贴近过自己的内心。 第二天珊瑚回了老家,她特意赶回去是因为自己跟爸妈谎称过年要值班,父母跟她约定的期限还没到,所以他们破天荒的也并没谈及她嫁人的话题。只有两个懂事的弟弟拉着姐姐央求着,他们不要她离开也不要她出嫁,珊瑚明白爸妈是铁了心让她嫁人,不然弟弟们不会知晓这件事情。 安姿阳家离a市200多公里,比珊瑚的家乡近许多,交通也更为方便,无论火车汽车都能直接抵达。两人年28下午出发,傍晚便到了安姿阳家里。第二天也就是二十九号,安姿阳和珊瑚起得很晚,吃完中饭后才不疾不徐地去见表哥危建荣。 今年的寒冬一直不曾下雪,阴冷阴冷的风,飕飕地吹在脸上,像刀刮一样的疼。街上,买好年货的人们提着大袋小袋急匆匆往家里赶。 走过几条巷子,在一条路的尽头,安姿阳老远就看见倚在院门铁栏杆旁的危建荣,她立刻冲他喊了一声。危建荣穿着一件干净整洁的蓝色冲锋外套,衣服宽大到完全显示不出他的体型。见她们来到,他交叉抱臂的双手立马垂了下来,笑容可掬地跟表妹打着招呼,随即领她们走进院内。。 这一代的民宅都修有庭院,围墙外边紧挨着城中闹市区,出入相当方便。这栋三层楼房住着危建荣与他三哥一家,西边归他,东边属于三哥。两边单独楼梯上下,一楼厨房,二楼两卧室一客厅,三楼如今空着。以往过年危建荣会带着侄子们在院子里放烟花爆竹,今年他三哥一家都去了北京过年,留下他静静的守着这大栋房子。正因如此,安姿阳才极力劝说珊瑚来跟他们一起过年,一开始珊瑚踌躇不定,经过安姿阳多次交涉才同意前来。 第八章(一) 危建荣与安姿阳虽是表兄妹,但他妈妈比安姿阳爸爸的年龄大许多。以前生小孩都是上十个的生,老大和最小的弟妹相差二十岁丝毫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危建荣父母生他时已经四十多岁,几年前双亲过世,上面三个哥哥都已成家。如今只剩下排行老幺的他,即将三十岁仍孑然一身。都说女人好嫁,男人难娶,对于在这个小城市里的他来说更是如此。 珊瑚早听安姿阳说起这个表哥,只道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跟了他没有公婆需要赡养,小两口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危建荣做体力活有的是力气,他泥匠出身,常在附近的建筑工地上做工,专跟钢筋水泥打交道。工地上的包工头是危建荣的堂哥,他常年在外接项目。只要危建荣肯干,一年到头都会有忙不赢的事情做,工资绝不比白领少。然而危建荣的目光并没多么远大,由于无牵无挂无负担,常常是干一阵歇一阵。等到没钱花了就去揽点活,赚一笔后回来继续吃喝,他就这样悠哉游哉的生活着。有人给他做媒,介绍了几个女孩子,但女孩们看到他这种生活状态便都避之不及。危建荣平日虽然颓废放任,但心地极其善良,不少邻里邻居都得到过他的帮助。安姿阳觉着,只要他成了家,便会有动力和责任改变现状,说不定就奋发图强的建家立业起来。 危建荣径直往西边走去,安姿阳和珊瑚跟在他身后来到靠厨房旁的一条狭长小道。廊道光线阴暗,她们正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前行。 “你们这里设计的也太不方便了!”安姿阳吐槽道。 “可能我是习惯了,不觉得什么,你们慢点,我去前面开灯。”危建荣每天上下楼都经过这条道,对它太熟悉了,白天,这小道通过墙壁小窗户折射出来的光照便能去往通向二楼的楼梯间。只是晚上,需要打开楼梯旁的灯光才能行走。 等她们上到二楼的客厅时,茶几上已摆满了瓜果零食,食物算不上金贵精致,却都是他们当地过年的特色,串门时的最爱。 “珊瑚,尝尝我们这里的特产,我不太会买,看有没你喜欢的?”危建荣憨憨的笑着对珊瑚说道。 “这个,我们每年都会买来摆盘招待亲戚朋友的,给!”安姿阳递给珊瑚一个独立包装的青梅。 珊瑚尝了一口,感觉特别脆爽酸甜,又连吃了两个。 安姿阳按自己的喜好给珊瑚又推荐了几样。 “过年会特意买这个招待客人吗?我们那没有这个风俗,请吃饭还是有的。”珊瑚向安姿阳问道,随即拿起牙签插了一根沾满白芝麻粒的辣豆干。 “今年让你好好感受下我们过年的气氛和当地风俗,到时可是热闹得很哩,建哥到时你来做向导负责解说,好吧?”安姿阳看了看珊瑚又看了看危建荣。 “呵呵,没问题啊!”危建荣涨红了脸,咧着嘴快活地笑了起来。 “这个好吃!香而不辣,还很有嚼劲。”珊瑚盯着辣豆干两眼发光地说。 危建荣贴心地把桌上的一碟辣豆干特意放在了珊瑚的近旁,珊瑚羞得不好意思起来,安姿阳默默看着他俩微微一笑。三人吃着点心之余,安姿阳问了些危建荣的日常,又介绍起珊瑚,于是下午的时光就这样东拉西扯地在聊天中溜走。 傍晚,危建荣起身去一楼准备晚饭。安姿阳趁危建荣不在,偷偷参观起他的卧室。她们发现房间里有匆忙收拾过的痕迹,乱七八糟的零碎杂物被他全塞进了床头板的夹柜,她俩像发现了宝贝似的幸灾乐祸。安姿阳埋怨起表哥邋遢不爱干净,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于是哈哈大笑着忙为表哥自圆其说。不曾款待过客的危建荣很快便做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建哥,你这有点水平啊!我刚才还跟珊瑚说要做好去外面吃的准备呢!” 安姿阳意料之外的笑眯着眼,这是她试吃了一块鱼肉,喝了口鸡汤后才得出的结论。 “没偷师也没学艺?”由于完全超出安姿阳的预期,她心生怀疑的发问道。 “没偷师也没学艺,我是凭着想像怎么好吃怎样弄。”危建荣实话实说。 “那样居然就能做出大厨的风范,看来你做菜方面还真有一手呐!” “真的是很好吃,色香味都不错,我要吃胖了可怎么办?”珊瑚也不吝地夸起来,她在吃上倒一点也不矜持,下午的零食没停嘴,好像丝毫也不影响她现在的食欲。 “你们夸得我不知说什么了,我从没请过客,今天……还行啊?呵呵呵!”危建荣喜欢憨憨地笑。 晚饭时,天色就有些暗淡,等他们吃完从危建荣家出来,夜已漆黑。三人经过几个热闹的街区和一条宁谧昏暗的小路,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后,街道旁出现了一大片红色屋顶的房子,其中第一排第二栋便是安姿阳的家。安姿阳家同样修有大大的院落,几根枯树枝显眼的从院内探出头,伸到街边一角的灯杆上。危建荣目视她们进屋后转身往回走,十分钟,他便回到了家。 “珊瑚,今天你对我表哥感觉如何,有什么直说无妨哦。”安姿阳铺好床单被套准备睡觉。 “嗯,人嘛还挺老实的,说话有一说一,不会耍什么嘴皮子。” “对,我哥就是话特少,平时你说一句他才接一句,今天跟你还说得挺多呢!这是他最大的缺点,不过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属于实干型,呵呵呵。” “呵呵呵。” “你觉得对他有那方面意思没?他赚钱还是不成问题的,你督促好他绝对能做得很好,而且会做饭也很意外,我确实到今天才知道,也是沾了你的光,这是一大优点,你说是不?” “嘿嘿,他做的饭菜我都吃撑了,幸好回来散了散步。” “那你怎么想的?” “我……再多接触一下吧,今天在他那挺放松的,感觉还行,明天继续了解。” 珊瑚觉得两人非常有必要独处一下,这样容易从细节中发现出对方的优缺点。经过了血的教训,她这次绝不能再重蹈覆辙。珊瑚知道自己对危建荣没有感觉,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他的平凡无趣,他的憨实愚钝,他的市井俗气,这些全部都在她意料之中。但她不想再踩雷区,不愿再爱那么累,也不要被人无视,她决定享受被爱被宠溺的滋味。而且她必须在短暂的时间里做出决择,是在家乡小镇嫁给老男人并守着一家子,还是远嫁这个发展迅速的市区里的老实人过起只属于两人的小日子。她迫切想了解危建荣的全部,被救赎或毁灭,他成了关键。 “好!你说的啊,明天我大早就送你过去,你们单独聊,他刚发信息说让我带你去吃早饭呢,可见他有多迫切想见你。” 年三十中午,爸妈让安姿阳叫上危建荣和珊瑚来自家过年。安姿阳觉得家里加上哥哥一家,人实在太多,索性不如自己去陪他俩更好。下午,安姿阳便到了表哥住处,还带了妈妈准备好的年夜菜。三人忙着屋里屋外贴对联吊灯笼,院内挂彩带装饰灯。不久,又转战到厨房摆弄着锅碗瓢盆盅,配置起饭菜,点心,饮料,忙得热火朝天。黄昏,整栋屋子悬灯结彩,院内火树银花。 他们在吃完一顿长长的年夜饭后,徐徐走向早已热闹欢腾的街头。稍晚一些的时候,更多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为迎接新年的钟声,人们进入倒计时的等待。最大最集中的等待区位于城东一个标志性雕塑广场前,那里是平常市级举办活动的主要场地,贺新年自然也最合适不过。安姿阳和珊瑚走到广场时,才发现舞台旁站满了人,都准备近距离观看新年的烟火盛况。台子下堆满了大小高低的烟花筒,之所以截然不同,是因为它们绽放的姿态万千,颜色各异,今年保管又是一场震撼非凡的视觉盛宴。安姿阳和表哥一唱一和地向珊瑚介绍起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舞台上方大大的电子屏幕里正直播春节联欢晚会,一些手拿音乐灯笼的小孩在台下嬉戏追逐,有些挥舞着发亮的荧光剑和棍棒,更小龄的儿童脚穿闪闪发光的波波鞋围在父母身边转着圈。远处一群群大人们则仰头抱胸,目不转睛盯着中央的屏幕,不时伸手鼓掌喝彩。在荧幕的光照下,所有人都五彩斑斓。 此时的晚上,黎庆儿和米帛帛两人正呆坐在寂静的云阁星酒店前台,今晚客人寥寥无几,她们也乐得清闲自在。刘习涛在大厅边看春晚边等着黎庆儿,他本想着带黎庆儿回家见爸妈,但遭到黎庆儿拒绝,黎庆儿不赞成正值年关的时候贸然前去。 米帛帛和王米笠难得几天没上牌桌,实在不是他们幡然醒悟,让他们吊诡的是压根就凑不到人手。这段时间回家的回家,上班的上班,整座城市都变得异常冷清和萧条。 十二点,新年的钟声响起,刹那间,天空被烟花霓虹灯渲染得绚烂如霞。刘习涛王立笠,米帛帛和黎庆儿四人齐聚楼顶,凛冽刺骨的寒风里,他们几个在欢乐的音乐声中扭动着腰枝,挥耍着烟花,畅饮着啤酒可乐。黎庆儿和米帛帛念叨起珊瑚与安姿阳,猜测着不知珊瑚是否得偿所愿,是否迅速会嫁为人妇,两人又为做珊瑚的伴娘而争论,兴奋地商议起怎样打扮才漂亮,怎么整蛊才有趣。 安姿阳他们也等来了倒数。 “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嘭嘭嘭!” “哦豁!”“哦哦!” “新年快乐!” 随着一阵阵倒计呐喊,一声声礼炮齐鸣,一串串掌声祝福声,新年来到了,大家手舞足蹈欢呼雀跃,暗黑的天空顿时光芒四射,五彩缤纷,天地间仿如白昼般灯火通明。 新年的春宵更值千金,不久后,王立笠拉着米帛帛识趣的浪漫去了。刘习涛也想跟随一同下去,黎庆儿想像到孤男寡女一室,于是拒绝去他宿舍。为了杜绝会犯错的每一步,她要诱导他做忍者神龟,她相信,在循循善诱下,有朝一日他们定会修成正果,到时自然顺理成章……。 等烟火消逝,夜空归寂,危建荣仨人方才踱着小步缓慢的沿街道返回。进门后,危建荣摁开了电视机,荧屏上还在重播着晚会节目。安姿阳和珊瑚讨论着各自家乡新年的相同和不同处,安姿阳见危建荣目光关注在电视上,丝毫没有要插嘴说话的意思,于是看似不经意的向他发问起来。 第八章(二) “建哥,珊瑚你俩都有什么新年愿望啊?” “呵呵!” “别笑,说啊!” “我……我当然希望能成个家罗!” “那表哥你可得努力挣钱啊,那样才能让老婆过上好日子呀!对吧?” 危建荣恳切地点着头。 “珊瑚看见没?说说,你呢?” “我啊!哎,你知道的啦。” “我可猜不到噢!我只知道我初三要上班,初二就得动身去a市罗,明天初一我要去亲戚朋友家拜年,所以没什么时间陪你们两个啦。你们不用走亲访友,接下来自己相处相处吧,不过我可希望能尽快改口叫你嫂子,好喝上喜酒呢!” 安姿阳眉飞色舞的说着,她想探探珊瑚的底,自己都要上班了丢下珊瑚在这没着没落的,她确实是既担心又有点不踏实,不用问表哥明摆着是十万个满心欢喜的。 “安阳,我知道啦,我现在好困哦,先睡吧。” “我给你们收拾好了客房,那你们睡吧,是挺晚的了。”危建荣唯命是从的连忙接过话。 “好吧!那我们睡啦!”安姿阳没法子,只得拉着珊瑚往房间去,可珊瑚并没有明确表态,这个傻哥哥把自己快要帮他问到的话生生给掐断了,哎!她顿时说不出的心塞。 安姿阳初一大早就被爸妈的来电吵醒,随后不情不愿的回了家。 危建荣为珊瑚做了许多好吃的,担心她睡不暖和,又赶忙为她添上买来的羽绒被,他里里外外的忙前忙后,分外的殷勤周到。珊瑚在危建荣家悠闲自在的度过了一天,当晚安姿阳没过去,珊瑚便单独在危建荣处住下。初二安姿阳仍在亲友家,直到吃完午饭才回。 危建荣帮珊瑚从安姿阳家提来行李,两人随后送安姿阳去坐往a市的客车。车子快发动时,安姿阳嘱咐珊瑚好好玩几天,a市再见。同时,她用半命令半玩笑的口吻交待危建荣不得怠慢更不许欺负珊瑚,定要细心照顾,好生相处。 安姿阳当天下午五点回到a市,她给黎庆儿米帛帛带来一大袋子家乡的特产。黎庆儿和米帛帛笃定珊瑚这门亲事准是成了,追着安姿阳好奇的问这问那。安姿阳想起珊瑚在车站送她时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向黎庆儿和米帛帛笑道,“你们等着吧,很快我便要改口叫她嫂子啦!” 米帛帛和黎庆儿兴奋尖叫起来,又神秘兮兮的拉住安姿阳叨叨起当伴娘的事来。 一晃到了十五元宵,春节即将收尾,所有职业人全回归到工作岗位,除春节坚守值岗的一些特殊人群外,像黎庆儿和米帛帛,她们明天将开始享受这迟来的假期。 而就在这个时候,安姿阳接到危建荣打来的一个电话,顿时让她一头雾水。 安姿阳颇感震惊的盘问他,“建哥,这不是应该我问你吗,怎么你反倒问起我来!怎么回事?你们……你快跟我说说!” “她不见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这两天她的电话打不通,难道她没去公司?” “没有啊?她还有两天才上班。” 危建荣在电话里把前些天发生的事情跟安姿阳一一道来,从年初二下午送安姿阳上车后如何带珊瑚去逛的商场,因她想同父母商议两人婚事,到年初三,他又如何送珊瑚坐上回城的客车。不单如此,两人还约定,父母同意后,他便去她家上门提亲。但十来天过去,危建荣不但没等到她的喜讯,更是没有了她的消息。 危建荣心烦意乱,又补充道,“我现在已两天没联系上她,她手机一直关着机,阳阳,你那边也不知道她的下落,这下可怎么办?” 危建荣其实只简单说了个大概,最重要的一点并没透露。年初二那天,他和珊瑚在外面吃完晚饭回去后,看了一会电视,没多久便各自睡去。但躺在床上的危建荣并没入睡,他翻来覆去脑海里想的全是客房里的珊瑚,几经折腾,他终究按捺不住,起身悄悄打开客房的门爬上了珊瑚的床。半夜里,睡梦中的珊瑚被危建荣吓得惊惶失措,她本能的拼命挣扎抵抗,谁知她的举动使寂寞难耐的危建荣变得更加的激动。危建荣如干柴碰上烈火般欲火焚身,于是,不管不顾的来了个霸王硬上弓,强行扭下了这个百般躲避他的瓜。事后,危建荣并没发觉珊瑚有任何异样,便搂住她呼呼睡起了大觉。第二天危建荣醒来,抬眼就看见珊瑚正在镜前梳妆,准备出远门的打扮。 “你别急,我先问问,你等我的电话吧!” 安姿阳简明扼要的挂上电话,随即拨打出珊瑚手机,果然如危建荣所讲,里面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安姿阳满心疑惑,平常珊瑚从不关机。自从那晚找不到保险柜钥匙,打同事电话都是关机的结果后,珊瑚想着自己哪天能江湖救急,于是便把手机设置成了二十四小时待命状态。能去哪呢,难道回家了?可她爸妈会让她安然待在家?不会是强迫她嫁了吧?安姿阳苦恼,不断重复拨打着那个始终无法接通的号码。米帛帛和黎庆儿也尝试拨号多次仍无果。 “她不会是因为要结婚了跟我们玩消失,然后从此不想来往了吧?”黎庆儿很是不解。 “要不先问问她爸妈或她堂姐?”米帛帛征求着她们的意见。 “打电话,对,先打电话,问问她堂姐知不知情!”安姿阳在手机上快速翻找珊瑚堂姐的号码,电话很快拨通,电话那头同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看来慧翠并没比她们三人知道更多,安姿阳仍不死心,又说道, “慧翠姐,要不你向伯父伯母探探珊瑚的情况,然后再通知我们?” 半晌,安姿阳接到慧翠的回电,得到的消息让她们更为惊讶,慧翠告知她们,珊瑚妈妈咄咄逼人地催促珊瑚回去结婚,好像还准备又要来a市拽人。这下她们真束手无策了,现在等于没有任何人知道珊瑚的去向,最后和联络珊瑚的人可能就只有危建荣。想到这,安姿阳又给表哥去了电话,她仔细地打探道, “建哥,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掉的细节,珊瑚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啊……没……没有什么其他的啦!我说的很详细了,那个……你们还没找到她?” 危建荣心虚的回着话,仿佛安姿阳知道了他隐藏的秘密一般,他拿着手机的右手直哆嗦。那件事不好讲,也不好意思讲,于是他选择闭口不言。 慧翠没多久就来到珊瑚宿舍,和安姿阳她们商讨起珊瑚的失踪,她一脸严肃而认真地说:“如果过两天再找不到人,我觉得就要报警了,你们认为呢?” “报警?”三人惊呆了,她们压根没想过事情会严重到要报案的程度。 “她现在的行踪,我们所有人都不清楚,她爸妈更是蒙在鼓里,而且这太不像她以往的作风,你们不觉得吗?”慧翠没理会三人高出八度的表情,依旧淡定地接着说。 “嗯,有道理,但会不会她是想一个人散散心,不愿被人打扰呢?”安姿阳回道。 “不会!” “她会不会还有朋友和亲戚什么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呀?”米帛帛说。 “也不会,虽然是有个叔叔在a市,但他们在城市里混得很好,慢慢也就跟我们老家的人生疏起来,所以我们也从不去登门拜访,省得麻烦到他们,再说自己也不自在。”慧翠说。 “安阳,我们所有人中最后跟她联系过的就是你表哥吧?”黎庆儿问。 “据我们了解的情况看是这样的,但在初三那天,我表哥送珊瑚坐车回她县城,之后他们没再见过了。”安姿阳回。 “我们年后有人联系过她吗?”黎庆儿又问。 “没有!”几个人同时回答。 “我只在大年那晚给她发了条短信。”慧翠又接着说,“我也是。”米帛帛说。 “我在初二那天有给她打电话,后来到酒店我们还互通了短信,之后再没联系。”安姿阳又强调了一句。 “这样看来,她年后没跟我们任何人联系过,包括她爸妈,只有安阳表哥在前几天联络上了她,今天十五号,也就是十三号那天她还在某个地方,起码十三号还是有音讯的。”黎庆儿总结。 “啊!你这么分析让我好害怕!庆儿,你想到了什么?”米帛帛搓着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她明天该上班了,看!十六号,她上早班。”安姿阳翻出手机里拍的排班表给大家看。 “我们明天看吧,她来了就皆大欢喜,若……不见人……”黎庆儿说。 “我们就报警!”慧翠接道。 霎时,大家都默不作声,各种不好的念头掠过脑海,她们心中暗自祈祷着珊瑚不要出现任何的意外。她们预备明天上班问她个究竟,看她如何解释害她们担惊受怕的原因。 十六号早上七点,一家小型酒店四楼的窗口冒出浓烟滚滚,几个戴防毒面罩的工作人员提着干粉灭火器在屋子里来回喷洒,不知是火势已经得到控制还是预防的及时,总算没酿成太大灾难。酒店入口停了一辆敞开着的救护车,门口马路上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群,本就不宽敞的道路如今被他们更是围困的水泄不通。过往的车辆走起了猫步,最后终于停滞不前。一时间,汽笛声此起彼伏,人们则自主自发开启了浪潮式的避让模式。好奇的人群并没理会身后愈发堵塞的交通,甚至抛开自身安危,一心揣测起眼前酒店客房里所发生的事故。 “怎么回事啊?” “酒店房间都能着火,这住宿也真是太不安全了!” “说不定房里有什么易燃物吧,要不就是房客自带的东西。” “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火?” “不对!分明尽是浓烟。” “莫不是……” 不一会,三个穿着白衣大褂的医务人员抬着单架从酒店出来,单架上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她身披薄薄的白床单,肤色雪白得夸张,只有头发显现出淡淡的黑,远远望去俨然一具往生的尸体。他们匆匆忙忙把她推上了车后厢,随即疾驰而去。 “我看不像是昏迷,说不定已经归西罗!” “120能拉走,说明还有希望。” “唉!好年轻。”。 救护车虽然远去,丝毫不影响人们对车上人员的议论。这种新闻在a市住宿业类传播的异常迅速,稍加留意不难发现这个圈子里,同行业的人相互牵制又相互关联,各酒店之间的从业人员不是有曾经的同事就是有自己的亲朋好友。于是,这个消息同样也传到了云阁星酒店。 第八章(三) “听说了吗?xx酒店死人了!”“真的假的!什么人?” “是员工还是客人?”“客人,还是个女孩。” “哪里听来的消息?”“我堂哥在那里上班。” “天啦!会是谋杀吗?”“不好说,这年头……” “有人说她是发了病!” “离我们这有点远,不然看看去!” “你胆真大,还想着去看!” 九点四十,主管手拿由总经办下达的重要文件走进了小会议室,房间里收银员们议论纷纷,她打断她们说道, “看来大家都听说了,我们酒店领导同样也非常关注和重视这起事件,管理层已经召开了紧急会议。鉴于我们前台是酒店客房这块极其重要的环节,大家今后更需严格把好登记这一关,顾客的一人一证必须仔细核对,认真落实。务必杜绝一切无证,假证,套用别人证件入住,这个失误会导致多严重的后果,无需我再过多强调了吧?你们切记,若有任何可疑的问题都要及时向领班或我或上级汇报,晚上就找值班领导报告。另外……” 接着,主管念起文件内容。 酒店闹出了人命案,在a市将引起更大的轰动,整个酒店业如被敲山震虎,有些住宿业早已惶惶不可终日,纷纷自觉自查自纠起来。 主管还在重申文件里最后的几个注意细节,突然电话响起,一看是经理来电,忙停下手中工作。 “王经理,嗯,什么?哦,好的……好的……行。” 主管挂完电话后神情凝重起来,看着大家说道,“好,就这样,我们先散会,你们下去把文件都过一遍,千万不要出差错啊!”说完她又望向黎庆儿她们。 “黎庆儿,米帛帛还有安姿阳你们跟我来一下!” 主管起身走出会议室,出到门口,回头又看向后面莫名紧张的三人说道, “你们跟我来,辖区有两位公安民警想找你们了解点事情。” 三人满腹疑问的相视而望,不知所为何事。米帛帛和黎庆儿今天起开始休年假,本来准备好好玩一天,明天再坐车回家,谁知还在睡梦中的两人就被主管叫了来。 值班室,办公桌边坐着两个身穿制服的民警,其中一位警察的手旁放有做记录用的笔本。另一位警官从文件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在她们三人面前扬了扬,眼睛迅速观察起她们的表情,随即他说道, “你们认识这个叫珊瑚的女孩吗?” 这是一张四人合影照,是珊瑚和她们仨。三人记起唱歌那天,用珊瑚手机拍了合影,没成想现在变成了照片,想必是珊瑚把她冲洗了出来。 “认识!” “这是珊瑚!” 三人齐声说道。她们惶恐的瞪大双眼,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很不幸,她去世了,我们来是想了解她生前的……”年轻民警心平气和的走着程序说道。 什么!怎么会!这不可能!这个消息像平地一声雷,三人脑袋同时“嗡”的一声炸了开来。她们愕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相信这个天崩地裂般的事实。警官仍继续在向她们寻问情况,可三人像失聪一般听不到他说半字,只发觉他的喉结在上下不断蠕动。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残酷,她们惊惶而不可思议,但又不得不回到现实,少顷,回过神来的三人激动地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几只手颤颤巍巍的攥成一团。 站在身后的主管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她稍显淡定的向民警问明情况,原来今早昏迷的女孩竟然是珊瑚!而她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就已没有了呼吸。 所有人都做过最坏的打算,唯独没人想到会这般结局,然而经再三确认,那确是珊瑚无疑。公安局里,珊瑚父母嚷着要警察查出凶手给珊瑚偿命,慧翠红着眼珠一左一右搀扶着他们,黎庆儿安姿阳和米帛帛痛哭流涕的跟在他们身后,危建荣则悲痛欲绝的跪倒在地。就在大家痛惜珊瑚,痛恨凶手时,这起事故却另有真相。经民警告知,珊瑚并非他杀,而是烧炭自杀!听到这个结论,在场的人无不惊骇和困惑,简直晴天霹雳!骇人听闻!负责这个案子的民警又给大伙出示了珊瑚留下的一张字条,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一切都逃脱不了,那么,不逃了罢…… 她想逃什么……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婚姻?自己的未来?还是心底的情愫?没人知道,但她显然挣扎对抗过,而最后她选择逃避,逃到了遥远的天国。当珊瑚爸妈听说危建荣要和珊瑚结婚的消息,更是怒火冲天,他们把矛头指向危建荣,正是因为他所以女儿才会走绝路,他才是应该偿命的主。而危建荣好像真要为珊瑚偿命一般,神情呆滞的跪立在地,任由珊瑚父母疯狂的撕扯打骂,尽管额头与嘴角流血不止,也无动于衷。 民警通过调访及珊瑚新朋好友所做的笔录,观察到珊瑚除了自身有些不尽人意的经历,还有父母方面一直带给她的重大压力,以及她经常心事重重,性格内向又不爱与人交谈,宁愿天马行空的自己对自己说话,这点在她日记本里得到了证实。因此,办案人员推断她可能有抑郁症的倾向,自杀已是不争的事实。 元宵过后,每天都下着绵绵细雨,刮起冷冷阴风,二月的气温仍旧持续低下,丝毫没有要上升回暖的迹象。 珊瑚的葬礼是在乡下举行,那是元宵节后的第五天。当天,久违的太阳终于冒了出来,阳光挥洒在大地,总算给人们带来了些许温暖和慰藉。黎庆儿和安姿阳米帛帛都从a市赶来参加了送葬仪式,大家一起护送起珊瑚走这最后的一程。出事的酒店方给珊瑚父母送上了一笔不菲的补偿款。珊瑚生前所在的公司云阁星也捎来了三万元慰问金,连同未来得及发放的工资一起由黎庆儿代为传交到了珊瑚父母手中。 送完葬,珊瑚的爸妈和姐姐弟弟以及亲朋都走后,空荡荡的坟墓前剩下了黎庆儿,米帛帛,安姿阳,还有慧翠,危建荣,刘习涛和王立笠。 黎庆儿靠近碑文半蹲下来,她凝望着墓碑上的照片久久发愣,照片上的珊瑚笑得异常灿烂。 “傻瓜,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又惧怕什么呢?你自立自强,孝顺善良,怎么就一叶障目非要赌上自己一生幸福呢!想必……你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吧,你若能跟我们聊聊该多好!你知道吗?我们从没觉得你多盈弱或者多低人一等,你只是太善良,以至于你不想违背所有人的意愿。可自欺欺人是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呐!我们期盼你爬出自己囚筑的心牢,可是……”黎庆儿泣不成声,慧翠从后搭着她的肩,也挨着她蹲了下来。 “珊瑚,对于我们这些姐妹,你只字未留,也许你是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吧,或者……你压根不想告别,那我们都成全你……对了!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孝子,即使走也不忘帮衬家人,那些你用命换来的钱足够你弟弟们上大学的了,这下你就放心安息吧!愿你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遇上个好良缘,再好好的过完圆满幸福的一生。” “呜呜……呜呜……”安姿阳和黎庆儿听着慧翠对珊瑚说的话,都忍不住的呜咽。 “呜呜……啊啊……”米帛帛一直抽抽噎噎,后来更是止不住的啼哭,由于太过激动她差点摔倒,幸而站在后排的王立笠及时上前一把搂住。 “珊瑚,是我害的你对不对?你生我的气是不是?我知道你一定是怨恨我,你不想理我了是不是?珊瑚,珊瑚你回答我!回答我……” 安姿阳满脸泪水不依不饶的追问着。这些天安姿阳一直懊丧不已,她怀疑是自己介绍表哥给珊瑚认识才引发了这起悲剧。她隐约感觉珊瑚和表哥之间有自己不知晓的事情,虽然不是直接导致珊瑚自杀的原因,但说不定是造成珊瑚自杀的导火索。慧翠使劲安慰跪在地上的安姿阳,她知道,她们相互之间亲密无间,朝夕相处的情谊早胜过亲人和家人,珊瑚的离去自然也带给了她们巨大的伤痛。 回到a市,刘习涛拉着黎庆儿到了江边,他从身后轻轻环抱住黎庆儿的腰际,两人神情木然,眼睛都看向了远处的山峦。 少顷,黎庆儿说话了,“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庆儿,珊瑚曾找过我。” “她……找你?”黎庆儿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他。 “我和你一样吃惊,当时我也没想到珊瑚会有今天这样的动机。庆儿,原谅我没在第一时间跟你汇报,好吗?”刘习涛考虑到黎庆儿的感受,他不希望她因此事产生误会。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还是别说了吧,省得你为难。” “不,庆儿,我看到你们因为珊瑚的事很受打击,她是你们的好朋友,你们当然会伤心会不解。我想,也许她跟我说的那段话中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刘习涛明显感觉到黎庆儿话语里的怪异,他着急阐述自己的态度。 “说吧!”黎庆儿从喉咙里哼出了两个字。 “那天我下班走出酒店后,在杉木街的转角处撞见了她……”刘习涛回忆起十三号傍晚。 当天,珊瑚掐着点来到拐弯的角落,那是刘习涛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她想在那制造和他的偶遇。 “刘经理!下班啦?”看到刘习涛那一刻,珊瑚满心喜悦。 “哦?珊瑚,新年好啊!过年后还没见到你呢,你这是……上班去?” “呵呵,新年好!我还有几天就快上班了。” “那你可是放了个大长假呀,好,那回头见!” “刘经理!嗯……那个……你,我能跟你聊点事吗?有件事想麻烦你!”珊瑚面露难色。 “哦?什么事?你说说看!”刘习涛刚走两步,听她这么一说,便停住脚步回头向她望去。 “我们去那边好吗?”珊瑚指着去江边的路。 “你先说说看,不是什么大事吧?要不要我叫上庆儿?”刘习涛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有点迟疑。 “噢!不不!我就跟你说几句话,就几句,耽误不了你几分钟好吗?求你了!而且我找你的事还要麻烦你替我保密,我不希望宿舍里的姐妹们知道,可以吗?” “这……嗻……”刘习涛一时拿不定主意。 “刘经理,我只求你这一次,我知道可能我有点唐突,但我保证这绝对也是最后一次,可以吗?”珊瑚眼神里极尽哀求。 “那……好吧!”刘习涛不解她为何神秘兮兮。。 两人来到安静又空旷的江边,刘习涛在铺满小石子的小路上逡巡。他不知道是否能帮上珊瑚的忙,他和珊瑚素来少有交际,她找他更是让他觉得奇怪。 第八章(四) “刘经理……”珊瑚总算开了腔,“我为我能在云阁星工作感到非常开心,尤其是结交到三位好姐妹后,还包括认识了你们。我很爱她们仨,这毋庸置疑。但唯独黎庆儿,她那独立正气的性格,学无止境的志向和能自己掌舵的人生,让我更为羡慕。我甚至还羡慕她能拥有你的喜爱和宠溺,这听起来你肯定觉得我可笑。” “不怕你笑话,我看着你俩在一起时,会把庆儿当成自己,我会感觉是我在与你谈情说爱。但我人生这盘棋走得很糟糕,走得很不可思议,我曾以为凡事不得故而求其次,两弊相衡所以取其轻。就像达瓦孜一样,悬崖上的我脚踩钢丝不苟慎行,虽然时刻提防着或绊倒或坠落的所有意外,但意外却从不放过我,而我也没有等来险象环生,终究还是摆脱不掉……” 珊瑚说完后顿了顿。 “刘经理!谢谢你的耐心和你的绅士风度,你没有打断我说这些无聊话语,你是个真君子。现在,我也不需要你作任何的回应,实际上,你的聆听就给了我最大帮助!” 说完珊瑚摆了摆手,朝相反的方向奔去,她笑得甜美而炫丽,就像那落日的余晖。 “刘经理,希望你帮我保守住秘密,再见了!再见了!” 刘习涛嘴唇微微翕动着,自始至终也没插上一句话,他凝滞在原地,不知所以。 “所以说……她见你是为向你表白?”黎庆儿字斟句酌。 “你想什么呢?你没发现她说的悬崖?险象环生?摆脱不掉?这些莫名其妙的词吗?也许你懂她的意思!”刘习涛抓住重点说。他省略了珊瑚对他个人的部分,也包括最后要求保密的那句,可庆儿是何等聪明的女孩,她一下就猜中了珊瑚的心思。 “我当然懂,她就是喜欢你,所以才只跟你告别,而我们却不曾见有半字。”黎庆儿负气地说。 “庆儿,她羡慕的是你,喜欢的也是你,我想她对我是保有好感而已。从她留下的你们那张四人照片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庆儿,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我们……”刘习涛着急了,他不认为珊瑚对他有想法,自己更没想过其他,他此时在乎的唯有黎庆儿。 而当黎庆儿听到照片二字时又开始掩面而泣,她悲哀着珊瑚的悲哀。 很快到了烟花三月,在经历这些事情后,米帛帛死心塌地跟随王立笠离开了云阁星大酒店,她不顾黎庆儿和安姿阳苦口婆心的规劝,毅然的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姿态绝尘而去。 从此,王立笠带着米帛帛奔波于云阁星周边的大小牌室。打牌要技术也要运气,但若想在牌桌上稳赢,没点“真本领”很难支撑下去,更别说以它作为职业,靠它维系生计,实现自由。于是,王立笠千方百计学到了几招出千手法,他虽连连获利,但也开始居安思危。他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会暴露,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在每个地方待不上几天便打游击似的又迅速转移。 自打米帛帛走后,黎庆儿她们便音讯全无。转眼半个月过去,一天,安姿阳望着米帛帛的床铺直发愣,她问黎庆儿, “庆儿,你猜帛帛现在……会在哪呢?”说着她发现了米帛帛床沿边的一个小玩件,她弯腰拾起仔细端倪着,这是一个粉晶体长发娃娃,定是米帛帛匆促收拾行李时遗落在了床头。 “我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都打不通她的电话。” “她为了那个王立笠,真是一片痴心啊!” “还真是,你看那天她突然说走就走,我们这样阻止,她别说听一句劝,估摸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顾着收拾她的东西了。” “希望他能真心实意对她好吧!” “我真担心她傻乎乎的被人忽悠,王立笠也不像个明事理能担当的人,就是一个意气用事的小孩,你说两个孩子气的人能去做什么生意呢?” “是不是无知者无畏,也许是我们想多了吧,说不定两人的事业正风生水起呢!” “唉!那样最好啦!只不过好歹告诉我们一声总行吧!姐妹情谊这么凉薄吗?” 黎庆儿回过头瞧了一眼安姿阳,眼神里全是伤感失落。安姿阳把玩着娃娃吊坠,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接话。两人都在紧张米帛帛,米帛帛是单纯快乐的追随爱而去,未来路上有怎样的风雨和彩虹,随着时间空间的阻隔,她们不得而知。她们不约而同的又想起珊瑚,从送葬那天后,她们很少提及珊瑚的名字。珊瑚走得那么卑微那么无力,她也追逐过自己的宿命,然而,还没去到未来便悄无声息不明不白的退出了。人生长路漫漫,这个她们熟悉的青春的生命就如此轻如毛发般不复存在,从此永远天地相隔,她们何以慰藉这样的感伤呢?也许此生也将难以释怀。 三月阴蒙蒙的天,像极了餐厅的生意,冷冷淡淡。接近打烊,晚班的人员忙着打扫卫生和清理餐具,靠过道的桌子旁,一个白白胖胖的女服务生低着头正卖力地擦着桌上的玻璃转盘。杨芳像往常一样巡查着餐厅每个角落,正当她经过中间的过道,那个白胖女生机灵的朝她一挥手,接着凑近她耳语起来。没说上几句话,只见杨芳脸色一沉,突然恼怒的对她低吼道, “鬼扯吧你!”杨芳瞪大双眼继续说道,“你告诉我这个干嘛?人家分好和好关我屁事!又与我男人何干!你还是管好你自个吧,真是可笑!”说完便愤愤然扬长而去。 那个服务员盯着杨芳消失的背影慌了神,她懊恼的朝着自己的嘴巴拍了一下,就是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好心办了坏事的嘴!临下班还添了个堵,她好不沮丧,一边碎碎念,归根结底……想到这,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柜台数钱的安姿阳。 安姿阳对这一切茫然不知,她木讷的清理好台面,合上备用金抽屉,将上缴的款额用信封包好扔进了保险柜,关上收银操作系统,摁灭了灯,收拾停当后锁好柜门下班走人。安姿阳最近上班很是心不在焉,每天神情恍恍惚惚,没有了一点朝气和斗志,除了和黎庆儿碰上说几句交心话,对其他人,她一概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而黎庆儿的大多时间不是在约会便是在上培训课程,再便是被主管叫去加班,既是帮忙也是学习主管的工作事务,这让闲暇之余的安姿阳更加的孤单和寂寥。 安姿阳打开宿舍门,抬头便看到黎庆儿在床上叽叽咕咕记着单词,房门还没来得及关,就听黎庆儿急不可耐的朝她喊,“安阳!快帮帮我,你报我来默写,今天的任务还没搞定呢!我自个默时老是想偷看,所以这默写的水分太大。” 安姿阳走到她床下无奈地凝望着她,“拿来吧!” 黎庆儿还是睡在米帛帛的上铺,现在下铺只剩安姿阳一个人。黎庆儿呵呵一笑,把英汉字典递给了安姿阳。 “你睡上面那么舒服吗?下来和我挨着睡吧,也方便我们聊天,不然等新人一进来……”安姿阳接过英语书,楚楚可怜的说道。 “好!我现在就搬!”黎庆儿看向安姿阳,她的心不忍地一悸,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应声回答,一边伏起身子抓紧床边栏杆一跃而下,准备搬床移被。 “哎哎哎!你别急,先背了这些单词再说啊!”安姿阳惊愕的看着黎庆儿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系列动作,连忙用字典阻挡住黎庆儿。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一个念,一个默,最后校对结果,黎庆儿的正确率达百分之九十。虽然不到百分百,但黎庆儿中断了需要巩固学习的百分之十,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黎庆儿同安姿阳一起收拾起床铺,又重新放床垫铺床单被罩,实际上是原物原样的移动,所以并不太费周折。当晚两人头靠头睡下,喁喁私语到深夜。 王立笠带着米帛帛整天泡在牌桌上。起先他们仅仅是混迹于朋友圈,后来经朋友介绍朋友,熟人便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要想皇冠不倒,手不拎空,王立笠开始买些更特殊的模具,从套牌到自身装备。自打尝到甜头后,设备也更换的越发高级起来。他们每天逢人便打听隐匿在街头巷尾的战场,不断占领着一个个旁人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阵地,它们或偏远,或僻静,或位于半山腰。 而在半山腰那间农舍里,有一次,稳赢不倒的王立笠却摔了个大跟头。 那是类似于古人避隐山野的一间农舍,从篱笆栅栏进去,走向筑着一个鸡圈的前院,近处的茅草屋朴实无华,只有泥巴房的大门常年紧闭。每个要进到里面的人必须叩门对上号后方可踏入,进屋后便会发现天堂与地狱、天使与魔鬼仅一门之隔,里面与外边是两个天地。正厅内挤满老少男女,人多却不闹腾,安静的异常出奇,他们层层围绕在赌桌边,不时窥视着自己手中的筹码。从厅门左侧往里走,便进到了一个大大的庭院,院内盆景翠翠,水流淙淙,正中间古香古色的凉亭最为显眼,夏天那里绝对是个乘凉的好去处。沿着一旁的走廊继续前行,可见右面整齐一线的八个单间,窗外见不到房内的任何情景,只有麻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其中一个房间的桌上,王立笠和三名男人切磋了三小时,他们今天的赌注下得很大,比往常番了好几倍,而这几个小时一直是王立笠在赢。就在王立笠心花怒放,忘乎所以时,他的下家倏地站起身,愤懑地将桌面的麻将全扫翻在了地。接着那个男子冲王立笠开始怒吼, “王八蛋!你敢在老子面前出老千!” 男子揪住王立笠的衣领朝他脸上就是一拳,不知惹祸上身的王立笠立刻装起了无辜,两只手随即紧紧盖住打出血的鼻子。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另外两名年轻男子见势不妙赶紧相劝,而静坐一旁的米帛帛吓得边哭边嗷嗷叫。原来对方是当地出名的混混,人称他“疯子”,疯子早就疑心这不同往日的牌里有猫腻,只是不确定桌上三人中到底是谁在捣鬼。。 不一会功夫,门外进来一群气势汹汹手里揣着家伙的人,他们看到了疯子使的眼色,这些都是疯子的小弟。他们朝王立笠叫嚣,威胁恐吓着,带头的两人更是狠狠地踹了王立笠几脚。两个年轻小伙见这阵势紧忙退去。等两人离场后,疯子摆起了谈判的架势,杨言要王立笠把吃进去的钱加倍给他吐出来,并且赔偿他的精神损失,如若不然就准备吃他们一顿暴揍。 第八章(五) 王立笠毕竟是初出茅庐又势单力薄,他深知干这行黑白两道都不可惹怒,自然也不能惹火这帮地头蛇。于是,在疯子给出一天期限的空当,他急忙托人托关系找到当地一个负有威望的人了起了难。中间人也是拿钱做事,很快便调和起了双方的纷争,虽然最后还是赔了部分钱财请吃了一顿和解饭。但除了破财消灾和免受一番皮肉之苦外,他还不打不相识的结交了当地一大帮“中坚力量”,也算是见了世面开了眼界,王立笠为此飘飘然。但不久后,王立笠知道这种赚钱方法总归在一个地方呆不长久,每次都得一鼓作气的拿下,不然再而就会衰掉,因此他仍不得不打一枪换一个地,长期疲劳奔波在路上,但这样至少安全而又保险。 辞职一个月后,郁闷的米帛帛忘记了王立笠的叮咛,她忍不住致电黎庆儿和安姿阳,想知道她们的近况。而每每她们询问自己时,她都只道是和王立笠在做小本生意,每天需要出门见各行各业的人,推销自己各式各样的产品。从通话背景里,黎庆儿和安姿阳也感觉到米帛帛好像一直都在忙于应付各类客户,她们坚信她此刻准是围在了客户堆里。 杨芳总是和安姿阳难以和谐相处,她看安姿阳的眼神永远都充满了敌意。而上次那个跟班女孩给她报的大料,使她更加担忧安姿阳这匹马会吃起回头草来,说不定几时安姿阳真的会抢走她男朋友。 安姿阳实在是莫名其妙又对此莫可奈何,她狞笑地问起刘琪, “男朋友每晚都在她床上躺着都不放心,真搞不懂,她到底还有什么好怕?” “那可不是这么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要他一心一意,想他身与心都属于她呗!”刘琪在一旁若有所悟的说。 “难不成现在不是吗?”安姿阳白了她一眼。 “很难说!不然她犯不着还提防你呀!你俩的事都过去三生三世了,她和吴伟还公然故意在你面前秀恩爱,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你说呢?”刘琪直视着她细思极恐的说。 “真是服了!你别说还真是,最近真是很气人,我走哪都能遇见他们。”安姿阳双手叉腰抬头看向餐厅中央,天花板上大大的水晶吊灯在白天阳光照射下依然闪耀着灼灼星光。 “唉!”她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客房前台自从少了珊瑚和米帛帛,人员又不够用了,黎庆儿已好一阵子没有休假,下班到宿舍还在忙主管交代的事情。 “庆儿,你咋那么忙哦?都没见你歇一会,我看你最近和刘哥约会都少了吧?”安姿阳闷闷地说。 “嗯!好些东西要学呢,主管肯定觉得我有使不完的气劲,耗不掉的旺盛精力。” “其实你就是!”安姿阳笑了笑,瞟了她一眼。 “哈哈哈,说得对极了!”黎庆儿停下手中的资料,抬头看着她不禁大笑起来。 “庆儿……我想走了。”安姿阳无精打采的说,“看着你忙得好充实,工作上永远有使不完的热情,前景一片大好,心上人随时在身边,过得有滋有味的,让我好生羡慕。” 黎庆儿注视着她,发现她好像是认真的。“安阳,我发觉你最近也变得消极低沉了,以前的你可是有主见懂思考的人,我有的你一样也可以有啊!为什么灭自己威风?我以前什么都没有时可没有像你这样哦,你不许再说泄气话啦!你就踏踏实实上班,凭你的业务水平,升领班可是很容易的。” “庆儿,你有没有看到杨芳他们……这几天我和她和吴伟老是有意无意的撞见,两人搂搂抱抱,真让人受不了,恶心!”安姿阳想起在走廊、食堂和亭子里老是撞见吴伟和杨芳。 “你见着吴伟啦?他对你是什么个态度?”黎庆儿大惊。 “能怎么样,被杨芳牵着鼻子走,一副毫不在乎傲气凌神的姿态。”安姿阳出神的望向贴床的墙面,目光空洞的盯着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黎庆儿捻捏着下巴思索。 “之前你不是说,你们分手后再没碰到过吗?” “是,现在倒好!天天能遇上,不是一个,而是腻歪在一起的两人。” “你……吃醋了吗?”黎庆儿弱弱的问。 “我?怎么会!不是……你以为我在嫉妒吗?”安姿阳激动地回头诧异地看着黎庆儿。 “你没有想起过他?再次相见,心里就一点也不起波澜?”黎庆儿不相信。 “庆儿,你想多了吧,我是烦杨芳动不动的就跟我显摆示威,你说她老对付我是干嘛呀?压根就犯不上啊!再说,现在的吴伟已经不是当初我喜欢的那个吴伟了,我都认不出来了,你要是看到他也一定会有同感。” “是不是你们都变了?我始终还是觉得他并没有放下你。” “你个榆木脑袋,我不跟你说了。”安姿阳负气的说。 “好好好!懒得理你的事了,我脑袋快胀死了,这个报表又要重改,啊!救命!”黎庆儿带着一丝哀怨,她蹙起了眉,又挠了挠头。 “看吧,谁叫你理啦!赶紧忙你的正事去!”安姿阳一脸坏笑。 安姿阳忍受住杨芳、吴伟两人的阴阳怪调和花式炫耀,但仍避免不了私下被人嘲笑和非议。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处在如此尴尬的境地,曾经情场如此得意的自己现在竟然形单影只,情无所寄心无所系。云阁星几乎人人都知道她的两段恋情,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传来传去又不免中途加工加料的夸大其词,原本的事实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尽管有男生对她心动,但都因各种谣言使得人望而却步。 安姿阳觉得虽然工作中顺顺利利,工作环境也算悠闲舒适,但除此之外,在其它方面她却不尽如意。如今,安姿阳连接触男性的机会都变得少之甚少,不要说结为朋友,更别说成为恋人,那些个难度都无异于上天捞月。有滋有味的生活本就需要情感的寄托和铺垫,其中的爱情更是让人为之神魂颠倒,不可或缺,何况一直被爱情优待着的安姿阳。再者,收银的工资薪金对于安姿阳来说,相当的杯水车薪,不是因为她不够支撑自己日常花销。而是对于未来,这个一眼就能望见底的万花筒,虽也炫烂,但她却不抱任何透支的预期。没有爱,工作能给予的又太有限,安姿阳不知该如何去打破这个渺茫的现状。爱,它鲜活而不可掌控,再说现在的她早已黔驴技穷。工作,它乏味却能够积淀,背后所取得的回报全由自己掌控,且永远也不会过期。思来想去,安姿阳更倚重工作的份量,透彻的说是工作后的金钱力量,可,想获得物质及精神上的温暖和满足谈何容易。 当米帛帛离开两个月后,一个月黑,风并不高的夜晚,安姿阳与黎庆儿进行了推心置腹地彻夜长谈。两人从当今目前谈到将来他日,黎庆儿没有劝服安姿阳,正如她劝服不了米帛帛一样,她不明白她们怎么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都向往起未知的远方。 伴随万物生长,夏季日渐炎热,气温持续回升,人们不再沉浸于烂漫与自由的欣喜之中,内心逐渐躁动不安。晚上,在前台当班的黎庆儿正围着柜台驱赶不停嗡嗡作响的蚊子,它们来无影去无踪,让人防不胜防。黎庆儿的手臂上布满了它们的杰作,穿着丝袜的双腿同样也没能逃脱它们尖锐的口器。黎庆儿苦于找不到被叮咬的具体位置,顿时,感觉浑身都奇痒无比。 前台同事中显少有人像黎庆儿那样易招蚊虫叮咬,黎庆儿认为这是由于自己的o型血型所致。经她屡次试验发现,任何灭蚊工具都没有蚊香来得直接和有效,所以每到上班前她必会习惯性点盘蚊香,之后便可以毫无顾虑的放心的工作。但是,今天同上中班的孙丽丽从小对蚊香过敏,她们两人一个不能闻一个必需焚,不同的利害关系是一个会因此上不了班,一个会导致皮肤搔痒。两者相比较之下,黎庆儿自觉性的舍弃了“小我”,因为没点蚊香,她手里多了一个电蚊拍。充实忙碌的时间总是容易打发,可奈何厅内寂静无声,只有身后的钟表在清晰的嘀嗒嘀嗒。大厅门外没半点动静,连问路或问洗手间的人都没见,台面的订单电话也不曾响起。与蚊子争分夺秒的持久追逐,使黎庆儿怀疑起自己到底身处“北京时间”还是“蚊子时间”。闲的无聊,又难于打发这种无聊,身后的时钟跳到了十一点,快了,不到一小时。虽然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多少次回眸,但这次离下班真的已相差不远。 正当黎庆儿挠着手臂安慰着自己,大厅的门被缓缓打开,于副总和几个部门经理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带着几分醉意的他们说说笑笑间走走又停停。门童一路小跑,正准备上前搀扶,被于副总两手一拦给挡住,他方才小碎步的退了下去。 突然,于副总摇晃着微醉的身躯反身向门口走去,几个经理停在原地相视而笑,他们望着副总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百元钞票,抽出一张递给了门童。面对副总的举动,经理们早已心领神会,这是他们私下里的默契。门童也深谙此事,于是没有拒绝,双手接过后连声道谢。接着于副总又拿出两张分发给两个迎宾,最后走向客房的接待与收银区。 于副总和气地跟每个人打着招呼。 “辛苦了!” “辛苦了!” “请你们吃宵夜!” 站在前台的女孩子看着他的举动有点发懵,支支吾吾地不敢伸手。 远处餐饮部李经理冲她们一笑,接着说道, “都收着吧,值班的同事人人有份,我们于总今晚手气不错,大家都沾沾他的喜气!” 几人忙不迭的点头道谢,最后一个是黎庆儿,于副总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并双眼迷离地注视着她。黎庆儿被于副总给吓得呆呆愣住,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了几秒,不一会,于副总才回头和身后的几位经理一齐朝电梯方向走去。黎庆儿对副总的举动甚感震惊和疑惑,她自打他们进门就一直站在柜边,直至他们上楼后,也仍未挪动半步。此时,她的神情尴尬而复杂,恍然间好像悟到了什么,她鼓起双眼,啊!她竟没向副总致谢。。 同事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其实从领导们进门后,大厅里就开始热闹了,这热闹除了领导们的哄堂笑声外,还掺杂着服务员们的低声密语。 第八章(六) “于总真大方!人又帅气有魅力,哎呦!不得了了,我小心脏跳得太厉害。” “这样的老总给我们来一打吧!” “平常看他板着脸的样子好严肃,原来他这么随和有爱心。” “我们今晚上中班的人可真幸运!” “嗯!是呢!我来一年多,今晚是我运气和心情都超好的一晚!” “这钱你打算做什么用?” “吃宵夜。” “你这个好吃鬼!” “怎么啦,于总可是说请我们吃宵夜呢!你难不成还不想用?” “我要把它保存起来,做个纪念。” “真有你的!” 正当大家喜滋滋聊着,不知谁“哎呀!”的叫了一声, “明天于总不会把送出的钱再要回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该有多囧啊!” 大家都被那个女孩说的话给怔住了,都收起了满面的笑容,又开始担忧地议论起来。 “他今晚可是喝醉了酒,这一百元是在他不清醒状态下分给我们的,明天只要他说不算数就可以不算数!” “可不是嘛!要是他知道我们趁着他醉后收了这钱,说不定饭碗都有可能不保。” “就是就是,我就说不该收下的,怎么办?这下怎么办?” “别听她瞎说,什么饭碗不保啦,还开除你不成?于总是大老总,他犯得着为这点钱挨个找我们吗?” “那就看你还想不想在这干罗!” “放心吧!他不会,不会的。” “我也觉得他不会,何况还那么多经理都在呢,我可是听了李经理的话才收下的。” “对呀,李经理都发话了,这担心压根就是多余。” 黎庆儿半听她们的对话半思考着,因她们的思路起伏而起伏,她看向手里的人民币,哦……不!两张!是两张!于总从兜里掏出两张时,刻意捻了两下才递给她,那表情里像是示意她别声张。可……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年又不过节的,于副总干嘛要给她们人手一张红票子,而且对她又更为不同。黎庆儿想起了去年晚会上接到于总抽给她三百元奖金时的激动,他当初也是这般的看着她。今晚,于总是临时兴起?还是蓄意为之?他是因为打牌赢钱了吗?这是赢了多少?大厅里就分了七百,楼层客房服务员还没算,黎庆儿脑子里疑问多多。 几个女孩子还在争论不休,只有黎庆儿和身旁坐着的孙丽丽没有参与其中。孙丽丽比黎庆儿来云阁星的时间长,她知道领导们以前有给过员工一些红包和小费的先例。但这次,她细心的发现于副总对黎庆儿有特别对待,因为她注意到于副总给了黎庆儿两张百元大钞。开始,孙丽丽以为是于副总喝糊涂弄错了,但当她看到于副总注视黎庆儿的眼神,以及他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态,她觉察出这里头耐人寻味,这事不简单。孙丽丽像挖到宝藏般激动,同时她又羡慕嫉妒,虽如怒火中烧般愤懑不已,但仍旧不声不响的暗自忖度。她明白,这个事讲出来不会有人相信,而且对自己也无益,黎庆儿不会认账,更不可能去对质于副总,除非她不想干了。可以不告诉任何人,但这件事也不能让它轻易就过去,孙丽丽立即想到了一箭双雕的办法,她暗暗朝黎庆儿诡异地笑了笑。 六月很快就来到,安姿阳的离职申请已批准,刚好满一年,她苦涩的笑了笑,如释重负般收拾好简单行李,坦然自若的跟黎庆儿道起了别。 黎庆儿满怀期待的眼神注视着她,“安阳!你会和我联系的吧?” 安姿阳肯定的说,“会!我不会走远的!庆儿你放心!” 黎庆儿执意相送,安姿阳说有人接,当两人拿着行李走下楼梯,果然,前坪空地上停了一辆的士。见她们出现,后座车门被打开,一个时髦打扮的年轻女孩嚼着口香糖下了车,她随意而麻利地帮安姿阳接过行李。 曾经的四人,如今只剩黎庆儿,她擒泪看着三人曾住过的床铺,往事历历在目,回首的瞬间她泪流满面。终究像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旧的人陆续离去,新的人不断填补,生命中新旧交替的过客,再多也阻挡不了生活的前进,再痛也改变不了离别的初心。第二天,308宿舍便迎来两位新成员,不久,房间便住得满满当当。 主管授让黎庆儿接替培训新人的实操工作,黎庆儿担心自己的能力水平有限,同时又忧心此举会招致前台姐妹们的口水战,她私下恳请主管选那些资深同事。主管一向任人唯贤,她发觉黎庆儿是个非常有想法的人,会学习善思考,能灵活冷静的处理突发事件,业务方面更是炉火纯青。闲暇的空当,她见黎庆儿在推敲探究收银系统中那些不曾使用的功能,不久,黎庆儿便熟悉掌握了它的实用性,并恰如其分的公开运用到工作当中,从此同事们在操作上确实简便快捷了许多。在前台队伍里,黎庆儿无疑是最拔尖的一个员工,所以主管丝毫没留商量余地,直接就拒绝了她的恳求。主管告诉黎庆儿,不管用什么方法,十天内,必须教会新进员工掌握收银系统的整套操作流程,就像去年那时候培训她们一样。虽有几本历年做培训用的教程资料,黎庆儿还是从中找出了一些粗枝大叶,经过逐笔斟酌的添枝加叶后,教案显得更加精准丰满也更周全实用。 六月底,领班请了产假,主管顺理成章推举黎庆儿成为新领班。这件事,引来一些同事的忿忿不平,背地里七嘴八舌的声音不断传出。 “论资历,论业务她都不是最优秀的,凭什么碾压全部老员工,这么短时间内就升了领班?真是‘厉害’!” “就是就是!” “我看柳柳姐,丽丽姐都胜她百倍!” “婷姐在呢?怎么说话的?” “对对对,还有婷姐,所以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呀!” 群嘴群策声中,每个老员工都觉着自己比黎庆儿强,脸上尽写着不屑不服和不满,资质尚浅些的人也懂看人下菜碟,上赌注求自保忙站队。流言蜚语遭到主管的斥责,她义正辞严的极力辩护。 “黎庆儿来得时间不久但也不短,她顾大局识大体,谨慎谦逊,业务能力精湛。试问你们谁能做得到,别说领班,谁比得过黎庆儿,我把主管的位子让给她!”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吱吱喳喳个没完的舌头终于老实待在了口腔底部。主管见没人发声,又强调道, “在云阁星上班,我一直致力推荐能者上,能为酒店增效益创营收,提升影响力好口碑的人上,因为这些人会发光发热照亮自己和他人,能真诚为酒店服务。若是想插科打诨拉帮结派,搬弄是非说长道短,赶紧趁早走人,这里既不留无用者,也不惯无事生非挑拨事端之人!” 黎庆儿在待人待事上暗下苦功,她学着主管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的服务态度。尤其在珊瑚去世后,她化悲恸为动力,心思全扑到了工作上,以至数次在宿舍加班至半夜。由于工作上渐渐显现出的独当一面,令主管乃至经理都刮目相看,并对她着重栽培。黎庆儿以前从不认为自己拥有什么能量,会有什么作为,起初在各行各业里瞎混日子时,她就藏着掖着,羞着畏着,她仰望着舞台中央那些年轻有为的星星,从不敢奢想自己成为其中一员。当有人试图关心或主动套近乎,她会浑身不自在不适应起来,感觉这是别人的别有用心,而的确就有发生过此类事情。但主管却给她焕然一新的印象,她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再怯懦和惧怕怎么与人搭讪,也不再担忧和顾虑如何与人相处。现在的黎庆儿学到了越来越多的知识和经验,人也变得越来越坚强和自信,这一切的不可能成为可能,让她由衷感激主管,是主管对她的器重与提携,使她信心百倍。 正当黎庆儿因受到主管的鼓舞和肯定而喜悦时,她听说了吴伟和杨芳分手的事情,巧的是这事就发生在安姿阳辞职的那天。这让熟悉他们的人不由得一惊,这其中意味深长,黎庆儿更加坚信自己一直以来的判断。 第二天,黎庆儿特意找到了吴伟,开门见山的说, “伟哥,好久不见啊!我刚刚……才听说你同杨芳的事,是真的吗?” “嗯!你的消息不是很灵通,这已经过去很久了。” “是,我还确实没打听到,这么大的新闻没跟上。” “对了,恭喜啊,你现在是领班了。” “看来你的小道消息倒是通灵的很,谢谢。”两人相视扑通一笑,空气中弥漫的气氛瞬间轻松起来。 “你们为什么会弄成这样?说实话!我很讨厌你们俩!”黎庆儿凝视着吴伟,收回了笑脸,带着挑衅的口吻说道。 “我们?你指谁?”吴伟苦笑一声,他当黎庆儿所指的是安姿阳,而他猜得没错,黎庆儿确实是为安姿阳而来。 “伟哥,你变了,可能现在是我这个旁观者迷,你们当局者才真真清醒的很。” 黎庆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好吧,我祝愿你以后能真正的开开心心!” “庆儿,你也一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虽然明知道你不见得会第一个找我,毕竟你现在已有了护花使者,但请记得云阁星还有一个我,一个老朋友。” “当然,你是我永远的老朋友,不会因她们的离开而改变。”黎庆儿接着说, “伟哥!试着找一个你真心相爱的人吧,你这么优秀,不该这么颓靡。” “谢谢你!”吴伟明亮的眼神此时黯淡无光,忧郁的脸庞已没有一丝血色。 黎庆儿不知自己为何要去找吴伟,到底是对吴伟和安姿阳不死心,或是只为证实自己当初的判断正确?她不清楚。但结果已然明了,她的预感毫无偏差,可是又能如何,吴伟和安姿阳已经渐行渐远。。 爱情里的两人若已经在交往,起码能意味着他们之间是存在着爱的,不管谁多谁少,对方眼里一定有吸引另一方的闪光点。相处过程中,其实在不在乎用没用心,在乎多少用心多少,对方明镜似的一清二楚。有的人付出了也争取过,最后获得了幸福,人们对结果羡慕喝彩;有些人保留了产生了嫌隙,最终失策分飞了,人们会为此唏嘘。 第八章(七) 恋爱只有双方才清楚,适合不适合,持续不持续,老天很公平,谁也怨不着谁。黎庆儿不知从哪本书得到的启发,相爱的两人,无论是外表、性格、能力或背景,总有一面能让对方维系和打发持续相处的时间,并且能安然适应回归平淡后的生活。如若不是就谈不上所谓的“爱”,也注定无法长存!要知道,一无是处的爱,无异于自焚。 但爱情却有开小差的时候,而且又好折磨人,它会专挑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他们以爱情至上爱得罗曼蒂克,甚至不切实际的飞蛾扑火,结果往往事与愿违的灰飞烟灭。当他们劳燕分飞,当双方怨声载道,却有人抱得美人归,有人直赴婚姻殿堂。这千差之别,隐藏在了除爱情外的炊火气息里,最好的爱情需要接地气,从生活来却更优于生活。 年后,刘习涛的父母并没闲着,自从春节看到侄子外甥们个个成双成对,有几个甚至都定好了结婚的日子,自己儿子却还没谈朋友,他们开始着急了,年初便给儿子物色起对象来。虽曾多次听刘习涛说起自己已有女朋友,但老人并不当真,他们觉得兴许他像和孙丽丽一样,谈个一年半载便又匆匆结束。他们对给儿子介绍女孩的亲朋好友来者不拒,出于对婚姻层面及子女后代的考虑,他们以学识、性格、家庭都过得去为前提,挑选出其中一些合适的女孩后,便在家张罗起来。为了让刘习涛见见安排的女孩,刘习涛妈妈变着法儿哄着他回家吃饭,刘习涛惊讶出现在自家饭桌上的女孩,更是被爸妈的解释气得无语。后来刘习涛学聪明了,不论有天大的事都是晚点再说,晚点没回就推脱明天再说,推到最后就不了了之,每每把爸妈和女孩晾在了饭桌。女孩倒没什么,饱吃一顿大餐后便潇洒走人,爸妈就心塞了,张罗半天还不知是为谁家的儿媳。 刘习涛看出爸妈的焦虑,他立场坚定的告诉他们,自己喜欢黎庆儿并且迟早会娶她,只是黎庆儿还有自己的顾忌,需要给她点时间。父母虽没发表任何意见,却仍旧不确信,他们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观望着,暗自猜测起这个叫黎庆儿的姑娘来。他们又恐自己想象力不够丰富,于是,两人没同刘习涛打招呼,便来到了云阁星。当时,刘习涛正忙着处理客户的赔偿问题,见到眼前的爸妈着实吓了一大跳,为避免黎庆儿误会,他好说歹说将父母劝了回去。虽然没见着黎庆儿,不过两位老人并非一无所获,他们从刘习涛身边同事的口中得知,这个黎庆儿给人留下的印象都很不错。当晚父母就督促刘习涛,眼下最要紧的任务是赶紧领黎庆儿上家来吃顿饭,他们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准儿媳,刘习涛自然心花怒放的百般应允。 第二天,刘习涛跑到前台,不顾黎庆儿正给新生培训,把她拉到一边,急冲冲的说, “庆儿,晚上去我家吃饭吧,爸妈他们非常想见你,下班我等你!” 刘习涛突如其来的这一下,让黎庆儿很不舒服,没有一丝犹豫,她便面无表情的回道,“不好意思,我没空!” “你……哦!没事,那就改天吧!你先忙。” 刘习涛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区域走去,坐下后,他讷讷的看着黎庆儿,四五个新生聚精会神的围在她身旁听她讲解,不时低头记着笔记。 自从那晚于副总的风波后,孙丽丽就琢磨着如何向刘习涛打小报告,为了自己和刘习涛有复合的机会,她指望着那晚的事能导致刘习涛和黎庆儿的感情破裂。孙丽丽和刘习涛都是a市人,论各方面条件及家庭出生,他俩都门当户对。孙丽丽父母一直非常看好刘习涛,也很喜欢他,所以即使听说刘习涛与孙丽丽分手了,他们也曾多次不遗余力的撮合女儿。孙丽丽更是懊悔自己错失掉刘习涛这个男友,她非常不甘心,而正当她自信满满计划着怎么挽回刘习涛时,她发觉刘习涛已经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前台新来的黎庆儿。嫉妒又愤怒的孙丽丽便想逮机会看黎庆儿的好戏,可大半年过去,自己屡次的算计并没整倒黎庆儿,刘习涛和黎庆儿也没有垮掉或准备收场的意思,反而越看越像一对才子佳人。这让孙丽丽彻底没了谱,她坐不住了,必须阻止他们,她要煽煽风点点火。 “习涛,怎么?伯父伯母……那么着急见黎庆儿呀,昨天……他们来这里……就是专门为了见她吗?”不知何时穿着工装的孙丽丽已站到刘习涛的身旁。 “好像与你无关吧?上着班你跑来这里干嘛?”刘习涛收回远处的目光,抬头瞅见原来是孙丽丽。 “你何必对我那么凶,怎么说,曾经的我们也是好过,伯父伯母也很疼我……”孙丽丽开始楚楚可怜的絮叨。 刘习涛的双眼又重新凝视起远处的黎庆儿,他不想让黎庆儿发觉出异样,于是他极不耐烦的打断了孙丽丽,不动声色的朝她低吼。 “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告诉你的是,也许你喜欢错人了,她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美好。”说到这,孙丽丽故意停了停。“何况……她喜欢的……是于副总!” “你说什么?”刘习涛低蹙着眉,用十万分不屑的双眼扫了她一下,嘴唇微张着。 “我亲眼看见他们俩眉目传情,”孙丽丽心中狂喜,他果然在意,她接着说, “于总给她两百元红包时,她脸都红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能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信我,你可以去问她啊!” “你……”刘习涛愣了几秒后反应过来,正准备回她,突然才发现孙丽丽已走向了柜台。 你以为这样就能离间我和庆儿?再怎么样,我也不会与你再有任何瓜葛,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刘习涛本想对孙丽丽说出这些话。但她没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那就来日方长,愿她早些醒悟,离他远点也少去招惹庆儿。 “我还没想好怎么见你父母,说实在的,你别看我工作上好像挺什么的,什么样的顾客我都拿得下。但要去见长辈,让我真的很害怕,尤其是第一次。这第一印象太重要了,它关系到我以后……啊……谁能救救我!”黎庆儿经不住刘习涛的死缠乱打,苦恼焦虑的抱着头捶打起来。 “你想啊!这是迟早的事,对吗?而且我们还要结婚,到时我也要见岳父岳母大人!但有你在身边我就不怕!”刘习涛握住她的双手开导着。 “结婚,谁?谁说和你结婚!” “庆儿,你别想逃,这辈子你都休想从我身边逃走,我刘习涛非你不娶!” “我不听,我不听,我没听到,没听到!” “黎……庆……儿!我……非你……不娶!” “哎!哎!哎!我的妈呀!你别嚎啦,真是不害臊,那么多人看着呐!” 黎庆儿环视四周后低声埋怨起刘习涛,一边又踮起脚想捂住他朝江面大声呐喊着的嘴。但刘习涛铿锵有力的声音嘹亮无比的传到了江上空,对于这种告白,散步的人们早已习常,甚至比这更离谱离奇的举动他们都见过,毕竟江边的故事从来就数不胜数,从来就层出不穷。 刘习涛的主要工作是解答客户的业务咨询和处理客户的投诉建议,其中较为棘手的是投诉事件,而处理投诉问题对于刘习涛来说其难度并不大。他精通相关职能部门的功能和职责,每每在与领导或各部门研究探讨各种办法时,他会另辟蹊径的周全思虑,最后果断拿出可行方案,热情精准的迎合每个客户的诉求。私下里刘习涛异常的低调,但工作中却光芒四射。一个年长的男宾客也因他独特的处事方法及个人魅力对他很是赏识,一次,客人找机会向他介绍起自己的独生女儿,开始刘习涛不明就里,直到事后才恍然明白。刹那间他哭笑不得,急忙尴尬地申明自己的立场,并表明自己已有未婚妻的事实。 黎庆儿因刘习涛约见客人女儿一事,显得格外生气,她指责他分明有想法,压根不理会他的解释。刘习涛陷入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境地,为防夜长梦多,他快刀斩乱麻,抱着丢饭碗的决心,中断并拉黑了客人与自己的联络。好一段时间过后,才打消了那对父女对他的穷追不舍。 黎庆儿生气之余又极其羡慕,她见识到不同家庭父母给予子女的爱,忧伤起自己的处境。 “涛哥,那一家子好温馨啊,爸爸可以为了女儿的幸福如此煞费苦心。我觉得你和那样人家的女儿在一起才会沉浸在爱的天堂,才能永远幸福完美的生活下去。” “庆儿,你在胡说些什么!除了你我不可能去爱别人,我也不管别人有怎样的家庭背景,你听明白,我只要你!只要你!我要让你拥有比那更多的爱,你用不着羡慕他人。”刘习涛疼惜的拥住她。 “庆儿,我们结婚吧?我不知道你的家庭你的父母在你心目中是怎样的存在,但我要你以后都快乐和幸福!”刘习涛不懂黎庆儿为何会如此焦虑,但他不忍看到她的失落,他要她时时刻刻都快快乐乐。 “涛哥,世上有些人一直幸福着,而有些人却要历经各种磨难,人生来就不平等,生来就有千差万别,这事你认同吗?” “是,可是……”刘习涛讶异了一下。 “那你知道……哦!你并不知道,你从小的生活就是无忧无虑,现在仍旧有家人默默陪伴和呵护。” “我跟你说说世界另一端吧……”。 “也许十岁,十二岁或十四,差不多吧,那些没成年的小孩们,他们在没有任何依靠和帮助下早早就得自力更生。你知道,这不是因他们受教育的层次有多么高深,他们无法像富人们那样,特意的去培养自己子女的自理能力和个人意志。罪魁祸首是由于从娘胎就带来的万恶的“贫穷”!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穷”!它春风吹又生,它根深蒂固。如果,有小孩能有幸在当下教育体制中,读书名列前茅,并有幸得到家人支持,那他可能会从山村破漏陈旧的学校念进都市的重点名院,最终靠自己的努力改变他此生的宿命。而剩下未从读书这条路走出来的小孩,如果他们想奋力逃离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就得踏出家乡远走他乡,去寻自己的梦。此时,那个家已不再是小时候想回就能回的地方,当你看到爸妈父辈们永无止境,朝不保夕,又不得不周而复始的辛勤劳作时,在家多逗留一天你都会深感愧疚和不忍。谈何改变,怎么改变,这是什么样的世道……” 第八章(八) 刘习涛伸手去牵黎庆儿的双手,黎庆儿转过身面对着他。 “庆儿,你要相信人造万物自有它的道理,以前的所有让你难受了,我想一定也有值得你回味的美好,每个城市也有每个城市的悲与欢,你只不过未曾体会到而已。就像兄弟姐妹多的羡慕独生子女,而独生子女其实又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庆儿,我想以后的我们和我们的大家小家都会越来越好,你要有信心才是!” 刘习涛凝望着她,继续说道, “庆儿,也许是这阵子我的一些事情烦到了你,我得做检讨,我不许你再这样胡思乱想,答应我,让我将功补过,好吗?” “嗯,就是你,就是你的错,是得罚你!” 黎庆儿长舒一口气,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听他这么一说,倒好奇起他会有个怎么样的补过法。 “今天晚了点,明晚我们提早约,你可不许迟到,更不许放我鸽子!”刘习涛深沉的一笑,手指轻刮过她的鼻尖。 “嗯?这么神秘!” 黎庆儿歪着脑袋看着刘习涛,脸上洋溢着幸福。 弹指之间,时光掠过八月桂花盛开的季节,飘飘悠悠来到了暮秋九月。从云阁星出来已有半年的王立笠和米帛帛,已然成了一对名副其实的赌徒。起初,他们每天像上班一样,中午12点前准时出门,晚上零点退场,牌桌上的王立笠也几乎是稳赢不赔。如今,他们更是完全自主打发起自己的时间,想出门时才出门,不想出门便在家睡大觉。王立笠从未想过捞钱可以如此容易,他对米帛帛不无叹息的说道, “想我王立笠竟把多年的青春全耗在了掂勺上,真是屈才,大大的屈才!浪费啊!大大的浪费!” 王立笠的好运不仅来的快,还一波接一波。他最近在一家酒店的棋牌室里,认识了一个牌技和运气都一般但性格却极其古怪的中年男子,刚开始接触时,王立笠压根就没看出那是个有钱人。当然,对于暴发富、王老五、富二代这类人,王立笠在牌桌上倒是屡见不鲜。这些人不论金钱或时间,都有的是资本去挥霍,也正是有这些金主的出现,才有王立笠这样的角色源源不断的创收着自己的财富。 人人都称那个牌运不佳的暴发富为“唐老板”,这个初来乍到的唐老板不像久经沙场的王立笠,他打起牌来虽生疏但又警觉且拖沓,他那个的脑袋要想对付职业的王立笠显然不够用,于是,整个晚上他都连连战败。一开始,唐老板会为输掉的几百上千元,愁眉锁眼,哀声怨道。渐渐地,王立笠发现他不再那么在意桌上得失,掏腰包时,他甩钞票的姿势都变得那样豪气洒脱和畅快淋漓,让人不免产生错觉,仿佛上局是他赢了一般。 不知输了多少局后,心情烦躁的唐老板无意间偷窥起了米帛帛,他盯着她那透亮的脸蛋和别致的身材,死灰的眼珠也会不时随着米帛帛爽朗的笑声,变得异常发亮。王立笠没费多大周折便察觉出了唐老板怪异的原因,当牌桌上所有人都读懂了唐老板的司马昭之心时,心中有数的王立笠表面依旧笑而不语,他没有表现愤懑反而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兴奋。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有多大吸引力,时常就有人开他玩笑,说他小子有福气,找了个宝藏老婆。此时,他没有半点受到羞辱的意思,他深知机不可失,绝不能放过任何捞钱的机会。于是,正值唐老板对米帛帛兴致盎然,王立笠趁热打铁的大赢特赢了一番。 米帛帛在棋牌间确实耀眼,她的年龄无疑最小,她的容貌也无人比拟,火辣的身材更是让所有人心旷神怡。但她始终一副浑浑噩噩的状态,纯粹沉浸在自己和王立笠的世界里,自顾自地乐乐呵呵。心无旁骛的米帛帛对所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她傻乎乎的靠坐在王立笠身旁,忽闪忽闪的双眼直盯着全神贯注的他。牌室里,烟雾缭绕,人群嘈杂,人人都在注视桌面的牌,而有一人的眼睛里倒映着她,她的眼中却只有他。 王立笠冥冥中感觉到自己赚大钱的机会来了,他加速运转起大脑中的上百亿个细胞,突地心一横,准备来个将计就计。王立笠始终在琢磨脑海里那个诡计,有时不禁感慨万千。 “人生这一场竞赛,比得不单单是耐力,还要有随时在线的大脑,我们可要把握好这短暂的人生,不对!应该说这短暂的青春吧!” 这一感叹,把米帛帛整得是一愣一愣,她猜测他定是又有了什么新的鬼点子,打心眼里对他更加崇拜和臣服。 一天打牌散场后,王立笠请唐老板一起去吃宵夜,三人边吃边畅快地闲聊起来,蓄谋已久的王立笠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他便对唐老板像老友一样交谈道, “唐老板,其实我倒很想在这附近开一个自己的棋牌室,让兄弟和朋友们也好有个随时随地想聚就聚的休闲地儿。唉!想来想去只奈资金有限,过些时日我准备去其他城市看看,兴许能找到一个租金各方面都合适的地段,然后我和帛帛就在那里安定下来。” 唐老板听完王立笠这么一说,望着啃玉米的米帛帛,随即快言快语道, “这个好说,好说嘛!其他地方哪有这里好哇,怎么着这也是a市数一数二的大住宅区,交通便利人群众多,资金方面是小问题,我来帮你解决怎么样?这里天时地利人和都再合适不过了,老弟,我保你有发不完的财。” “真的!那就全靠唐老板了,我和米帛帛真是三生有幸,能结交您这位大哥,以后若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知会,我王立笠绝对肝脑涂地!呵呵,可惜不能以身相许,啊!哈哈……”王立笠一副豪言壮语,最妙的是最后一句的点到为止。 “好说!好说!”唐老板眼角带着邪魅的笑,仿佛中了五百万大奖,即刻露出掩盖不住的喜悦,身体也跟着摇摆起来。 很快,唐老板果然信守承诺,他如期而至向王立笠奉上前期投资款十五万元,王立笠当即就把唐老板请到了家里,他要请他在家吃晚饭。其实王立笠和米帛帛在家根本不做饭,米帛帛本来就不会,王立笠则是不愿干,他认为他的时间要安排在值得的事情上,掂大勺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而今天,王立笠认为这次晚饭值得自己亲手动手做,不因别的,就为取悦唐老板这个财神爷,除了几份卤味需要点外卖,他做起了几个拿手的招牌好菜。 好饭好菜配着好酒下肚,王立笠还没喝尽兴,唐老板就已人事不省,王立笠嘲笑唐老板酒量是真的差。他一边搀扶唐老板进到一间卧室,一边叫米帛帛调好房间温度,自己随即快步走出房间,穿过客厅后顺手带上房门,径直迈向马路对面。听到关门声,佯醉的唐老板反手就将一旁的米帛帛扑倒在床,他火急火燎地扯掉了米帛帛身上的衣物。使得惊慌失措的米帛帛疯狂挣扎,不断喊叫,可此时的房间里除了米帛帛和唐老板,再无第三人,她已鱼游釜中,任人摆布。 第二天,唐老板屁颠屁颠的又送来二十万,王立笠虽然大大的尝到了甜头,但又不免忧心起米帛帛来,他双眼盈泪的看着痛哭流涕的米帛帛,搂住她说道, “帛帛,我的好帛帛,昨晚的事发生后你知道我有多么痛恨自己,我一面朝自己扇耳光一面痛骂自己,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怨我王立笠没本事,我太没出息,我不是个男人!给不了你丰衣足食和幸福快乐!可我是多么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多想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说完这话,一脸悲痛的王立笠松开紧紧搂在怀里的米帛帛,他近距离地静静地凝视着她,好像要把她看进自己的心里,眼里。 “立笠别说了,我知道你为我可以做任何事,我不怪你,真的,因为我爱你!我只要你爱我,能一直这样陪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米帛帛已干的泪痕又被泪水重新冲刷殆尽,她紧紧抱住了王立笠,王立笠也热烈的回应着她。 “帛帛,你看!这些钱都是唐老板特意送过来的,现在成为我们的了,我相信,将来我们会越来越有钱,我一定让你过上公主般无忧无虑的生活。到时我们就可以无拘无束的享受自由,不管天涯海角,我永远都陪在你身边。” 王立笠把两袋捆得严严实实的人民币放入米帛帛的手中,沉淀淀的钞票像在两人手里邀功雀跃。现在,这几十万居然全部属于他们两个人,这简直像做梦一般,太不可思议不可置信,激动之余,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深深依偎在王立笠怀里的米帛帛,并不清楚这钱具体来路,或者可以说她压根就不关心它出自何处。对于王立笠采取歪门邪道获得的所有钱财,她更是不管不问,但她坚信他做的任何事情都堂堂正正,所得到的结果也光明正大。米帛帛深明大义般,选择顺从王立笠,她相信,他给她描绘的美好蓝图,终有一天定会得偿所愿,因为她的眼里,他最优秀。 王立笠提议想开的棋牌店自然是个幌子,唐老板也暗明其意。自此以后唐老板找米帛帛的次数越发得勤,有时王立笠还在牌桌上,他也毫不忌讳拉着米帛帛便先行离去,他如饥似渴的享受着米帛帛给予他四十多年来不曾有过的幸福。王立笠有了唐老板的启发,他混在牌局中就变得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他会把米帛帛包装得妩媚动人甚至娇艳欲滴,然后出现在各个场合。极具商业头脑的王立笠花费重金,在繁华地段租了一个家具齐全装修豪华的酒店套间。他有异常清晰的定位标准,非长线不放,非大鱼不钓。米帛帛很快成了圈子里的交际花,让人垂涎三尺竞相争夺的香饽饽,而王立笠仿佛变成她的经纪人。 成为焦点既然招来欢呼也必然会引来非议,正当王立笠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唐老板的老婆找上门来,那中年妇女带着一大群亲戚在棋牌室里呲牙咧嘴闹得不可开交。王立笠显然有所防备,他指责女人没有证据就信口雌黄,简直是无理取闹。王立笠劝那女人管教好自家老公,他则会看紧自己老婆,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头顶上绿草葱葱。。 为了断绝后患,次日一大早,谨小慎微的王立笠便带着米帛帛搬了新家,他们在十公里范围外找了个相同套间,很快又轻车熟路地混迹在了牌桌江湖。王立笠这次特意将住所安排的极为隐秘,他想着既能藏身又能方便随时撤离,因此他不想米帛帛与外界有过多接触,于是切断了她与任何人的联系,其中也当然包括黎庆儿和安姿阳。他们在a市换了十多个住所,后来辗转c市、d市,每个城市约莫待上三四个月,如此这般,他们猎奇的网,撒得越来越大,收获也越来越多。 第八章(九) 同样是从云阁星辞工出来的安姿阳,她的境况却大不相同。自从搬出云阁星,安姿阳便和接她的女孩合住在一起,一房一厅的租房里,女孩住卧室而安姿阳虽睡客厅沙发,但她分担的房租也相对少些。安姿阳认识这个女孩纯粹巧合,她当初本是要加一个初中同学的qq,谁知申请通过后发现彼此并不认识。相互问了好半天,原来是安姿阳把同学qq尾号上的5错输成了数字3,但无意间两人不仅聊得投机,还相谈甚欢,于是将错就错成了网友。误打误撞的两人闲聊中发现对方同自己一样都身处在a市,她们感叹太巧合太有缘分,所以也就有了安姿阳离职时,女孩在楼下等她的一幕。从此,网友变成了宿友,好友。 安姿阳确实如自己所说,时刻与黎庆儿保持着联系,她想展现出光鲜亮丽的一面,以此向黎庆儿证明自己离开云阁星是个明智的举动。但显然还不到时候,现在的她甚至隐瞒了和网友合租的事情。 辞职后的一个星期里,安姿阳信心满满的找了好些个工作,可当她听到对方给出的基本工资,她的心情一下跌落到谷底。她踌躇而沮丧,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宿友荀菊的话语,这些话反复打击着她找工作的信心。 那天下午四点,安姿阳早早就回了出租屋。荀菊穿着一件黑蕾丝吊带,在客厅中央呈金鸡独立状,左手夹着一根细长的烟,嘴里正漫不经心的吞着云吐着雾,那姿势看起来熟练老成。 “晚上带你去看看我工作的地方,到时你再考虑是否想做,嗯?”荀菊淡淡的对安姿阳说。 “每天你都回来很晩,你是适应了吗?”安姿阳盘腿坐在自己的沙发床上,注视着荀菊问道。 “有钱赚就适应啊!我白天大部分时间用来睡觉,你可以选择不那么晚,但你不想多赚点吗?你从酒店二千元的工资跳出来,不是为了享受的吧!” “没错,我要挣钱!” “那你就努力做。我现在吃的穿的想买就买,不用担心价格高低,只要自己喜欢就行,一个月下来除掉花销还能储存不少。” 荀菊意味深长的补充道。 “还有!自信和漂亮的人,永远能攒更多。” 安姿阳仰视着荀菊,像是在仰慕一个大明星,二十六岁的荀菊看上去像二十岁,显得比安姿阳还要年轻。荀菊长着一张标准精巧的鹅蛋脸,一双摄人心魄的媚眼,和小巧的凝鼻,樱桃薄唇,加之她嫩白的肌肤及娇俏的身材,让女人都为之陶醉着迷。她骨子里就像个非富即贵的千金小姐,反而不怎么打扮的安姿阳在她面前像是个乡下小保姆,两人俨然成了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夜幕下,安姿阳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遍处闪烁的灯光和天空朦胧的月色混为一体,把街道照耀得如同白日那般清晰明朗。此处距云阁星相差七八公里,安姿阳想去看黎庆儿,但又深知现在还不能见她。她一时五味杂陈,七上八下,这是个什么工作她心中非常清楚。可金钱的诱惑实在太大,入行的门槛却也不低,她必须打破自己的底线,这若让黎庆儿知晓,绝对一百个不赞成她的选择。安姿阳内心不免得直打鼓,恍如身处水深火热一般,她焦头烂额,进退两难。 回到家后,安姿阳在各种工作之间权衡利弊,徘徊徘徊再徘徊。 一个星期悄无声息的过去,安姿阳不再跟自己做思想斗争,决定听从荀菊的建议。 “想要有所得就必有所失,大失多得,小失少得,老天是公平的。” 是的,老天很公平,让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它的多样性,不一样的取舍中获得不一样的回报,安姿阳的天平开始倾斜,她接客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安姿阳收到荀菊电话里的指示,来到了xx宾馆1108号房的门外。房间的门虚掩着,一道白光从狭窄的缝隙处射了出来,安姿阳像往常一样熟练的敲了敲房门。屋内传来男人含糊其词的应许,安姿阳推门走了进去,空气中飘来浓浓的酒味,她心里不由一紧,但还是转身关上了房门。这时,床上的男子起身醉脸微醺的走到安姿阳身后,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安姿阳回头也打量起男人。猛然间,安姿阳感觉空气变得异常稀薄,她快要窒息,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她遂起身拉开房门,前脚刚迈出,便即刻被后面的男子硬生生给拽了回来。男子快速锁起房门,反手紧紧箍住安姿阳双臂,蛮横无理地把她甩上了床。房间里的两人,尽管一个在反抗,一个在强迫,但自始至终没有一句对话,像是在演一出高潮跌宕的哑剧。男人强悍而粗犷,安姿阳无力挣扎,她瘫躺在床…… 良久过后,房间里出奇的静默,静默……突然,传来男人凄切的抽泣,他双手抱头双腿曲膝坐在床边,哭得那样绝望,那样撕心裂肺。 安姿阳整了整衣衫,一路狂奔出酒店。回到住处,她跌坐在客厅地板,脑袋枕着双手扶靠在右侧的床沿上。潮涌般的泪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到床单,湿渍在床单上迅速聚集,扩散。安姿阳不能自已地大哭又大笑,她想起了珊瑚和珊留下的字条,她怆然地喃喃自语,但又仿佛与珊瑚隔空对话。 “珊瑚!如果……如果你是现在的我,你会怎么办?” “去死!”安姿阳听到了珊瑚的声音。 “什么?去死!不!珊瑚,不!” “去死吧!”珊瑚又说。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珊瑚,我知道你不惧怕死神,我承认我不及你有勇气,可我怕,我很怕!”安姿阳拼命掩住双耳,疯狂地摇头。倏忽间,她又停下,向珊瑚反驳道, “不!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才是生活的胆小鬼!你才是懦夫!你受不了活着,而我,一定会比你有胆量,一定!这样,我们才不分高低。” 转眼半年后。一天傍晚,领班晋升为主管的黎庆儿和往常一样准备下班。走出柜台忽然又停住脚步,她向电脑前的女生指了指桌上那本日志,仍放心不下的再次提醒道, “小平,记得这个事啊!” “黎主管你就放心吧!我等会一定帮客人把这事办妥。”女生使劲地朝她点起头。 听了这句话,黎庆儿会意地笑了,披上外套向门口走去。就在这时,大厅开始人头攒动,那是一些她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的人,每人手里不是一束玫瑰就是一束百合。黎庆儿很快被他们团团围住,霎时,她置身于芬芳扑鼻的鲜花之中,五彩气球飘浮在她眼前及大厅上空。被鲜花和气球完全遮盖住的黎庆儿很困惑:今天莫不是什么特别节日?忽然,鲜花,气球,被挪开,人影也渐渐退去,黎庆儿眼前出现了一大片鲜艳夺目的花海。 这时,刘习涛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为了能布置好这个求婚现场,从开始合理安排每一个环节到使其环环相扣层次分明,忙得是满头冒汗。刘习涛突然紧张起来,他局促地走上黎庆儿,正准备向黎庆儿单膝跪地求婚时,却被她一把拉起。黎庆儿震惊眼前出现的一切,更是因他的所为而大受感动,所以她不愿他屈于这个仪式而单膝下地,她也不在意这种形式。刘习涛被她一拉扰乱了自己原本的节奏,打好的腹稿也忘得一干二净,他双手托起装有钻戒的礼盒,焦急地不知从何说起。靠右的墙壁上不知几时装上了一个硕大的电子屏,里头正放映着黎庆儿最喜爱的阿米尔汗的影片,影片上滚动着刘习涛想对黎庆儿说的甜蜜话语。黎庆儿虽然知道这一幕迟早会来,但远没料到如此措手不及,她温柔的拭去刘习涛脸上不断冒出的汗珠,满心欢喜地向他点着头。刘习涛得意地将钻戒戴在了黎庆儿的手指上,一时间掌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黎庆儿笑眼迎人,她突然发现了站在人群中的吴伟,虽然他极力想露出祝福的微笑,但他那张脸上像笼罩了层厚厚的阴霾,那是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霾。 四楼倚在栏杆旁的于总俯瞰着下面一举一动,直到这时才失落落的走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自从黎庆儿和刘习涛订婚后,他们希望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店的心愿也提前得以实现。这多亏刘习涛父母的赞助,才使得两人按照自己的风格设计出了一个非常有人文特色的主题酒店。念念不忘终有回响,无论人或事的缘份,他们不偏不倚的刚刚好…… 酒店试营业当天,也迎来两人的结婚大喜,黎庆儿着一款镂肩婚纱漂漂亮亮的出现在酒店门口,西装笔挺的刘习涛风流倜傥地紧挨在旁。两人郎才女貌夫唱妇随,不时迎接并答谢着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们。招待台前的司仪匆匆跑来,告知他俩刚刚收到两份匿名花篮和装有厚厚礼金的红包。而就在此时,酒店附近的不同方位,两个女孩默默的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刘习涛始终猜不出是何人,唯有黎庆儿明白,她的眼睛迅速朝周围扫视着,一遍又一遍的寻找无果后,失望的回过头看着眼前的一对花篮。黎庆儿猜到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两个姐妹,她欣喜若狂,虽然她们没有露面但她完全不介意,她只要她们安好便足够…… 年复一年,春去又秋来。每到珊瑚的忌日,亲人总能在她碑文前发现一束鲜艳的紫罗兰。只有慧翠知道,这是珊瑚曾在日记中提到的最爱,不管是谁在惦记珊瑚,若九泉之下,她真的有知,也该欣慰释然了吧。 两年后的一天,主题酒店后院的儿童乐园里,黎庆儿陪着一岁的儿子在堆城堡,五颜六色的小模型被两人叠得老高。小宝宝端坐在沙地里,胸前系着一块小巧玲珑的红肚兜,一双水汪汪,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像极了黎庆儿。他用一只胖乎乎的小手顺势推翻了筑起的城堡,然后抬起那呆萌的小脸蛋朝着黎庆儿咯咯咯的笑。黎庆儿鼓起嘴巴故作生气,接着又开始堆砌起模块,她就这样乐此不疲地重复着,享受着这属于她最童真的欢乐时刻。 刘习涛手里握着一份报纸,神情庄重地从走廊缓步走来,他走近黎庆儿跟前停住脚步,随即弯腰蹲下身子,将手里的报纸摊开递到了黎庆儿的眼前。黎庆儿的眼神从儿子身上转移到报纸上来,眼前一张大大的图片瞬间吸引住她,那是一张刻意抓拍的照片。站在警察左边的是面带狞笑气定神闲的王立笠,黎庆儿对这个人一向不看好,于是一眼略过。离王立笠不远处,另一名警官押着上了手铐的米帛帛。米帛帛看起来虽然有些消瘦,但依然能想象出她之前亭亭玉立的俏丽模样。她那双空洞而无助的双眼紧盯着摄影镜头,那眼神像要穿透纸张直逼进黎庆儿的内心,黎庆儿的脸,忽地变得煞白。。 两行加粗的黑体大标题赫然在目:“坑蒙诱骗多省市,锒铛落网只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