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视界》 第一章 新主顾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蒸汽的笼罩中,庞大的火车机身终于停了下来。 奥黛丽·米勒被人流拥挤着走出了火车站。在这样繁华的都市里,奥黛丽兴奋地加快了脚步,依靠胳膊费力地拎着皮箱,不可避免地摆动着。 冬天的寒冷丝毫没有冻僵她,她只要蜷缩在大衣里就可以不顾外面地享受那份只属于她的小小的温暖。 她喜欢这种感觉。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壮观的红顶建筑,交错的电车轨道。这样繁华的景象,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了,上次见到是什么时候了?两年前吧——从上一位老爷那里因为病情而只能回到老家——比利时的一个小镇里。那位老爷还是非常体贴的,很乐意地就答应了自己回家养病的请求,也没因为她工作时头晕而造成的失职责备她。只不过那位老爷在她走后就招了另一个仆人,她病好后已经不能再回去工作了。啊,愿那位老爷能有一个比她更加称职的仆人。 她自从病好了后就一直没有找到一份固定的生计,只能靠着在小镇上打零工来给家里增加一些微薄的收入。不过虽然她家并不富有,她的父母却非常的温柔,并没因为她的工作这件事抱怨过哪怕一个字,依旧是每天对她笑脸相迎。但正是因为如此,她更想努力的工作,因为她只能猜测,在父母的笑容背后,是怎样的压力。这是因为爱,也是因为愧疚。 所以在得知了自己又有机会得到一份工作时,她几乎没有犹豫地就同意了,只希望她的父母那边一切平安,因为她要到遥远的慕尼黑。这份工作还是她的老主人为她介绍的,他可真是个好人,愿他一切都好。 “让开!” 一声呼喊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惊叫着往旁边一闪,险些被撞到。 “唉,有钱的老爷太太才能坐的东西。” 她自言自语,不过随即又加快了脚步,又沉浸在了对大城市的新鲜感里。 踏着一路轻快的脚步,奥黛丽终于找到了那栋她未来不知道要生活多少年的房子。也许一两年,也许一辈子,谁知道呢,命运这东西。 “铛铛铛……” 她反复敲了几次后,才隐约听到有急促脚步的脚步声。 门唰的一下被打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子。 “您好,我是……” “啊,想必您就是米勒小姐吧?”奥黛丽刚想做自我介绍,就被眼前这个人急匆匆地打断了。 “是的,我就是……” “快请进吧!” 男子扶了下眼镜,说着就把奥黛丽拉进了屋子。 “您就是普朗克先生吗?”奥黛丽觉得自己有必要确认一下。 “哦是的,我就是普朗克,马克思·普朗克。” 说着,普朗克示意奥黛丽握手,“您具体的工作就由我的夫人代我交代一下吧,看,她就在那。” “玛丽,这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女仆,你来告诉这个孩子该做些什么。” 交代完这些,他眼珠转了一下,想了想没有漏掉什么事,便急匆匆地走开了。 这个老爷虽然古怪一些,但是十分热情,应该不是会刁难我的那种人。 奥黛丽正想着,玛丽就走了过来,带着赞许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看起来非常满意。 “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跟我过来吧。”说着就带奥黛丽在房子的各个地方转了一圈并且交代了工作。 “这个阁楼放了一些东西,不过也没有很宽敞地方啦,让你住这样的地方真是抱歉。” “啊没关系的,已经很好了,谢谢夫人。” 奥黛丽连忙说,她可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小姑娘,干的也不是份矫情的工作。 “您家的房子真漂亮。”参观完之后,奥黛丽感叹道。 “哦,谢谢,米勒小姐。” “叫我奥黛丽就好,夫人。” “哦,好的,奥黛丽,今晚共进晚餐如何?” “这……”奥黛丽踌躇起来。 “别这样,奥黛丽,至少要让别人知道你是谁,你需要一个见面会。” “让别人知道……我是谁……” 奥黛丽愣愣地自言自语。“好的,感谢夫人!” 夫人走后,奥黛丽愣愣地盯着壁炉中安静燃烧的火焰。 “别人需要知道……我是谁吗……” “如果这个火焰也有名字,会有人知道他是谁吗……” 似是回应她,火焰微微跳动了几下。 晚饭时,普朗克先生一上来就热情的介绍到,“啊,我差点给忘了——奥黛丽·米勒。我新招募到的仆人。欢迎来到这,奥黛莉小姐。” 奥黛丽连忙表示感谢,“非常感谢各位先生太太让我在这里工作。” “哦,一看就是善良的孩子。”玛丽说着,“在这里你没有必要注意太多,做好你的工作就可以了。只要你不把那些猫带到家里来,其他的都没什么关系。哦,还有花粉,我对这两样东西过敏。你知道,那次我遇到一只猫……”玛丽太太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往事。 她手里挥舞着价格昂贵的银色餐具,手旁是三叉戟形状的烛台,上面的蜡烛安静的燃烧着,有着幽幽的香味,微弱的火苗随着玛丽夫人的一举一动左右摇摆。 餐厅虽然不大,却有着精致的装修。墙上有一幅画,画着在天上有许多人蜷缩在一个小空间里,其中的一个头发花白的人伸出手,伸向另一个在地面上的人。地面上的那个人一只腿伸直,一只腿向上歪曲,像是躺在一片高山的草地上,把手伸向天上伸出的那只手,好像是在恳求的样子。 奥黛丽再看向普朗克先生,他好像神经兮兮的,时而低头沉默不语,时而突然抬起头,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过了好一会又自顾自地低下头,似乎并没有听玛丽的话。奥黛丽被普朗克先生变化无常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但再瞥视其他人,好像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虽然正常来说奥黛丽不敢不看主人的颜色,但现在她也只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奥黛丽?” 就在奥黛丽刚下定决心要安静吃饭之后,普朗克突然喊她的名字。奥黛丽愣了一下,连忙答应道。 “我在,先生。” “你......接触过物理吗?”普朗克略带试探地问道。 “物理?”奥黛丽愣了一下,明显对这个陌生的词汇需要多加以思考。 “没有,先生,我完全没接触过,不过——” 说到这,奥黛丽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我的上一个老主人,好像也对这一门科学感兴趣。” “哦——他啊,那位爵士,”说到这,普朗克不禁摇头笑了笑,他更关心的可不是物理,物理在他耳朵里也许和你小时候听的睡前故事差不多吧。” “最近物理的收尾工作还差那么最后几个难题,那帮人正打算攻克掉呢。”说着普朗克捋了捋他的胡子,对着玛丽说到,“所以我最近可能会在实验室多一些,为了这个难题。” 就此,普朗克展开了他长时间的作战,为了他能够再完善物理体系的梦想。而奥黛丽也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 这一过就是几年,奥黛丽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任外面的国家纵横捭阖,只是不停地忙碌着,做着一个仆人该做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1900年。 那年春夏交替之时,慕尼黑愈加的繁华,向世界各地的人展示着它的活力。 奥黛丽穿着嫩嫩的粉色和浅蓝色拼接的连衣裙走在大街上,像一朵花漂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奥黛丽喜欢穿这样鲜丽的衣服,再配上一个淡色的竹篮,特别是在这个季节,万物复苏的时候。这一身浅色的装扮让她觉得她能够融入这个世界的韵律,融进摇曳的树荫里,融进温暖的阳光中,融进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金色的阳光正在奥黛丽的脚下,西斜的太阳把小巷拉的老长,转过几个拐角,是一条比较狭窄的街道。 街道两旁都是高高的树,一阵风吹过,微微的叶浪声便不会让孤身一人的奥黛丽感到孤独。奥黛丽十分享受走在这里,即使要绕更远的路。 忽然,一阵与这幅景象略微不符的杂音从树顶落下来,就落在奥黛丽身边。 “喵——!” 一声尖锐的猫叫声传来,明显带着惊慌和害怕。 奥黛丽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向旁边闪了一步,然后才定睛去看那只猫。 那是一只瘦小的猫,全身都是黑色的皮毛,两只眼睛之间,鼻子两侧,有三条白色的短纹,呈三点式排列。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它那一对墨绿色的眸子,配上尖尖的耳朵,给人一种不敢去探究的感觉。它的眸子里有窄窄的眼瞳,正在用惊慌又几分求助的眼神看着奥黛丽。 奥黛丽这才回过神来,走过来仔细检查它,发现它的腿已经受伤了。但幸运的是它其他的地方并无大碍。 “总不能把它就这样留在这里吧,它不能行动会饿死的。”奥黛丽心里想着,就要抱起这只猫。 忽然,她想起来了,玛丽夫人说过的,她对花和猫过敏。 奥黛丽平时很注意不带任何花粉进家门,但却没从没注意过猫,以至于她差点忘记。 但想起这件事的奥黛丽,宁愿自己此刻没有想起这件事。 因为想到这儿的奥黛丽,手僵硬在了空中,悬在半空的手正在艰难地做着抉择。 第二章 古怪的猫 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原来在奥黛丽连上起起伏伏的阴影也逐渐地蔓延开。 奥黛丽知道,这是天快下雨了,留给她做决定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要是把它带回去,就算被普朗克夫人骂也无所谓,可她是不会容许这只猫留下的呀……”奥黛丽思索着。 不一会,金黄色就被乌云取代,落下的雨滴点醒了奥黛丽。 就在这瞬间,她想起了在她小时候,山野里,雨雾中,松树旁,那只已经如同水彩画般模糊在她的记忆力的身影。 淅淅沥沥的雨再次把奥黛丽拉了回来,好像这段被点醒的记忆让奥黛丽下定了决心,她把随身的竹篮打开,让黑猫暂且安置在里面。 这场雨来的很急,似乎上一秒还是春和景明,下一秒便黑云压城。没有防备的奥黛丽手足无措,只能将篮子挂在手臂上,两手提着两边那蓬起来的裙子,踮起脚尖,在坑坑洼洼的石头路上不断地跳跃着。 如果说之前她的身影像是含苞的花朵,那么现在,在这有着春的温柔的雨中,奥黛丽则彻底的绽放。绽放的不仅是她的身形,也有她的内心。而就是这一次绽放,孕育出了一粒足以铭刻在历史上的种子。 “铛铛铛——”走过了最漫长的石头路之后,奥黛丽终于敲响了门。 “啊,我的孩子。”开门的正是玛丽,“我正担心你呢,没事吧?” 正常情况下,奥黛丽都会满怀感激的回答,但因为她今天的篮子里装着一只猫,她的眼睛也飘忽不定。 “啊,没事没事的,夫人,不麻烦您了,您去休息吧。” 仓忙之中,奥黛丽也只能想出这样的回答。但玛丽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也许是正在关心自己的盆栽,又说了几句话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匆忙地把篮子带回屋子里,奥黛丽急忙把盖子打开,只见一个黑色的毛球冒了出来,两个绿色的眼睛但瞪得大大的,充满了迷茫,可以想象刚才在篮子里它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看着它滑稽的样子,奥黛丽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到奥黛丽的笑,这只猫似乎可以明白缘由,它猛的跳了出来,四肢着地,前肢略低,眯起眼睛,“喵——”地一声叫了出来,相比起正常的叫声更加绵长,似乎是在幽怨。 “嘘——小声点,你要是被发现了可就不好了。”奥黛丽连忙制止,又想了想,似乎还不知道怎么叫它。 “既然今天是星期六,也就是一周的第七天,就叫你小七?” 说着奥黛丽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这只猫,企图交流。 而四目相对了几秒,这只猫动了动胡子,就把头扭到了一边,一脸的百无聊赖地趴在地上,似乎是在说“随你便……” 看它没有抗拒,奥黛丽决定就这么叫它了。 “那,小七。”奥黛丽突然一脸严肃地说着“你就待在这里养伤吧,不过平时不可以出这个房间,这里的主人是对你过敏的,你要是被赶出去了,我可不管。” 小七疑惑地转过头,瞪着眼睛看了奥黛丽好长时间,然后起身似乎就要离开,但是后肢还没离地,就摔在了地上。 “你看看你,着急走也不行啊。反正你只要安静地呆在这里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你就屈尊下榻吧好不好?”奥黛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故意用诙谐的语气说到。 小七听了这些话,似乎还十分受用。“喵”了一声就慢慢地走到角落里趴下了。 看它这个样子,奥黛丽也是无奈,给小七拿了个最舒服的垫子就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奥黛丽就端了一个盘子进来,“喏,饿了没?话说……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觅食跑到树上,然后摔下来的啊?”说着奥黛丽眼睛又笑得眯了起来。 小七听到这个话,刚想起身的动作又趴下了,待在地上装睡。 奥黛丽看它好长时间没有反应,就只好出去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奥黛丽走后,小七慢慢地起身,盯着盘子里的食物,好像在和自己较劲。过了好久终于肯低下头安静的吃起来,吃完了还不忘伸了个惬意的懒腰,又趴在了垫子上。 深夜,奥黛丽回来后,也是一夜无言。 第二天,是每周最重要的日子,礼拜天。 普朗克一家人都要去教堂做礼拜,奥黛丽也不例外,只能留下小七一只猫在家里。 “七,你听好了。我们都要出去了,你自己在家里千万不要乱跑,如果弄坏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临行前奥黛丽一脸严肃地跟小七说。 与此同时,楼下普朗克一家人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诶呀,玛丽,你难道忘了今天咱们要去做礼拜了吗?你把蜡烛点上干嘛?还把炸鱼放到餐桌上了?诶呀算了来不及等回来再收拾吧。”说着,普朗克把餐桌烛台上的蜡烛熄灭掉了,随手一扔手边的资料。 “我这不是看你一直在看资料,帮你点个蜡烛也有好点光亮。” “噗”,普朗克一声笑了出来,“那你把灯点着不就好了?”说着也不再追究,顺便把玛丽的盆栽拿到了餐桌上,“今天下雨,我把你盆栽收回来啦。” 像这样的对话持续了很久,普朗克一家人终于准备好了,喊上了奥黛丽就出门了,就留小七一只猫在家里。 小七自然不会甘心就呆在那狭小的阁楼上,又暗又阴,今天还下雨,闷死了。要不是自己受伤了,怎么会甘心呆在这个小地方。不过话说回来,当家猫的感觉还真是好,不愁吃不愁喝。真觉得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地方了呢。 话说那个小女孩真的好善良,倒是那个中年女人,竟然还嫌弃我,我能到这里光顾应该是她的光荣。要知道那个王多少次邀请我我都不理睬…… 想到这里,小七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在了楼梯上。俯视着,它一眼就看到了普朗克的草稿。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啧啧啧,没想到这里居然有“钥匙”的模子了,就在这个落后的地方。不过真是令人怀疑啊,这个地方的数学究竟能不能造的出“钥匙”。算了,就当做是报偿,帮他们一把吧。 说着小七忍着疼蹦上了桌子,因为后腿传来的疼痛感一下子没站稳,撞在了盆栽上,撞得小七“喵”地一声。 小七看了看盆栽,似乎也不屑于搭理。走到普朗克散乱的草稿前,瞪着墨绿的眸子看了许久,两眼间的两条白条纹一皱,一脸的嫌弃。 “这写的什么玩意。” 说着小七就用爪子戳起一张纸,往还没冷却的烛台上一拍,纸就通过蜡泪粘在了烛台上。它又戳起另一张纸,随便地又是一拍。 看似是随便一拍,仔细一看却是十分的精准:两张纸的边缘对的整齐不说,两张画着图像的草稿纸刚刚好有一部分的重合。若是透过光,能看到两条曲线恰巧接在了一起。 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小七就要去别的地方散散步。但是感觉自己的腿已经撑不住了,只好慢悠悠地走回楼上。 时间过了许久,一场小憩过后,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房檐上滴下来的水声正宣布着这春雨的结束。 小七又打了一个打哈欠,就要出去找点水喝。刚走出房门,就听到下面吵吵闹闹地。 “这雨下得真大。夫人,您今天要吃点什么呢?” “哦,奥黛丽,今天再去买些西红柿……噢!我的天啊!是谁碰了我的盆栽!” 这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第三章 春雨浸人衣 神父一板一眼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所有教徒都虔诚地将手置于额前。 这神圣的声音使得圣洁的教堂能够长久矗立。 奥黛丽不敢有一丝马虎地听着已经烂熟于心的祷告,她熟悉每个音节,甚至能大概猜出牧师今天的心情。 所以她听得出,牧师的心情是格外沉重的。不知道因为什么,也许是家里的人生病了吧。 一行人走出教堂,天空的云似乎又已经压了下来。 奥黛丽不喜欢这种感觉——湿漉漉的空气和沉闷闷的天——弄得她心里也沉沉的。 不过玛丽夫人似乎很有兴致。一行人故意饶了远路,去了集市又买了些盆栽。 很奇怪,玛丽夫人买的盆栽就是她现在正在养的那些,种类和个数都不变。 搬着盆栽,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家。 奥黛丽由于搬着盆栽,走到了最后面。 正远远地听着前面玛丽正对她交代今天的晚餐, “哦,奥黛丽,今天再去买些西红柿……” 然后她突然叫了起来 “噢!我的天啊!是谁碰了我的盆栽!” 奥黛丽听到这句话,突然想起小七还在家,然后脑子里就一片空白,甚至差点把手里的盆栽摔在地上。 手里的盆栽很重,但奥黛丽不得不快走几步。 虽然距离不长,但是这几步不知道是因为手里的盆栽太重,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显得无比得漫长。 一株盆栽倒在了桌子上,土洒得满桌子都是。 奥黛丽就楞楞地站在门口,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暗暗咬紧了牙关,走上前。 “啊,玛丽夫人,实在抱歉。这盆栽……是我弄洒的。我……我走的时候太匆忙了……,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把盆栽弄洒了。” 玛丽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桌子。 短暂的沉默之后,玛丽夫人又开口说,这次的语气格外的强烈,似乎每个词都是喊出来的。 “奥黛丽,你怎么可以这么粗心!这可是我最心爱的盆栽!我看你是累了,你该回你的家去休息一阵子了。” “玛丽,别这么严苛。她只不过是碰翻了个盆栽而已,你怎么要让她回家了。”普朗克听了玛丽的话连忙制止她。 “哦,你不知道,普朗克。昨天我在我吃我的点心时出现了过敏反应。咱们家会接触到我的点心和猫……或者是花粉的,也只有奥黛丽了。” 奥黛丽听到这话,顿时又不知所措。沉默了好长时间,终于开口:“是的夫人,这是我的失职。” “可奥黛丽怎么会接触到猫呢?她每天只是出去买些东西,平时都在家里。而且,要知道,咱们这一块的猫是很少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是不是你还对什么其他的东西过敏?”普朗克还在为奥黛丽辩解。 “可是花粉呢?也许她路过哪个花丛的时候就粘上了些花粉——我早就叫她注意了。” “哦?”普朗克疑惑,“我不知道你还对花粉过敏。” “当然,我对花粉过敏,当然。” “可那也不至于把她赶走吧?这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天知道。我的意思是,这次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但过敏反应可不是开玩笑的。而且,如果有其他的更危险的东西,岂不更糟?” “我还是觉得你小题大做了……” “普朗克!”玛丽突然提高了声音。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几秒之后,奥黛丽开口了:“对不起,夫人……” “这没用,别说……”玛丽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向着玛丽扑了过去。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奥黛丽。 玛丽下意识的蹲下可是小七却正好趴在了她的头发上,“喵——”呼啸着就一爪子拍到了玛丽的脸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奥黛丽!”玛丽慌忙地尖叫,“普朗克,快帮我拿下来。” 整个屋子都闹成一团,小七看奥黛丽受了气当然也不安定,光靠这几个人哪里抓得住它。玛丽也是不停地打着喷嚏,一边往屋外跑…… 过了好长时间,终于安定了下来。 奥黛丽抱着小七站在一边,另一边是照顾着玛丽的普朗克。 “奥黛丽!”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玛丽冲着奥黛丽喊道,“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普朗克在一旁默不作声。 奥黛丽匆匆忙忙转身上楼。玛丽拿了一把伞:“你们把这个屋子清理干净,我先出去,会好受一些。” 奥黛丽回到楼上,把小七放下来,一人一猫四目相对,奥黛丽是眉毛微蹙着。 “为什么打翻盆栽?” 小七坐在地上,也不出声,就静静地看着奥黛丽。 寂静压在了奥黛丽的肩膀上,经历了这么一翻事情,奥黛丽终于承受不住,双手捂住脸,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喵——”一声呼唤从脚下传来。小七正叼着一张照片坐在她脚下,摇着尾巴。奥黛丽把照片拿起来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这是玛丽夫人的照片,看起来还是有意拍摄的。在照片里,玛丽夫人手里正拿着一只盛开的郁金香,细细地品味香气。 照片照的很美,但在奥黛丽眼里,它是灰暗的。 “玛丽……玛丽夫人她不是对花粉过敏吗?” 奥黛丽愣在了原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一声惊雷才把奥黛丽唤了回来。 简略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奥黛丽又拿着大大的手提箱下楼了,只不过这次,更加沉重。 楼梯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倒计时,倒数着她在这个房子的最后几秒。奥黛丽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玛丽夫人要这样做。 她走下了楼梯,环顾四周,没有找到那个女人。 “就这样离开吧!”想着,她走到了普朗克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普朗克眼中神色复杂,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小七转头看了看他好心做的“钥匙”,越想越生气,想要去破坏掉。“这样糟糕的家庭不配拥有钥匙。” 小七又跳上了桌子,但是因为刚刚的折腾,小七的腿明显已经支撑不住,刚刚跳上桌子就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来。 “七!” 奥黛丽看到小七又不安分,连忙过去抱起他。小七离着蜡烛还有一段距离,发觉自己不能把烛台打翻,就跟奥黛丽挥舞着爪子,指向烛台。 奥黛丽自然不会理解小七的意思,还以为小七只是还在愤愤不平。 “好了好了,咱们回家。” 但这一举动却引起了普朗克的注意。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稿粘在了烛台上。他正要去把草稿拿下来,忽然又一声惊雷,照亮了屋子的每个角落。 透着光,在那一瞬间,普朗克看到了两个图像合在一起的样子,直觉告诉他那是他一直追求的东西——在短波区域不至于有“紫外灾难”,而在长波区也不至于有过大的偏离——这正是黑体辐射实验需要的拟合曲线! 闪电一闪而过,雨还在下,风也在呼啸,但屋子里一片寂静,普朗克定在了原地。 寂静笼罩了很长时间,最终被普朗克急促的脚步打破。他连忙冲进自己的书房,之后就只听得见里面一阵混乱,然后又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笔在纸面上摩擦的声音。 在这样一个被物理,被理性所吸引的人的面前,什么样的混乱都无法把他的注意力分走一丝一毫。 只要他所信仰的东西不背叛他就可以。 但这个愿望竟是如此的奢侈;但他不知道,他笔下正在打开的,是潘多拉的魔盒,是“上帝”的背叛,是“钥匙”。 又有一声惊雷,似是在宣告“钥匙”的降临。 小七看到这一幕,知道是没辙了,猫爪子往脸上一捂,“喵”,又指了指门,示意奥黛丽可以走了。 奥黛丽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正要走上门前楼梯的玛丽夫人。 两人在楼梯上正要擦肩而过,奥黛丽正要打开伞,但两人居然同时叫住了对方。 “玛丽夫人——” “奥黛丽——” 两人都愣了一下,同处在一把伞下,四目相对。 随后奥黛丽用最轻是声音开口了,那声音就像是在雨里被雨水拍打的花——虽然孤独,虽然凄凉,但却有着无论什么都抵得过的坚强。 “您,不对花粉过敏,是吗?” 玛丽听到这话,沉默了几秒,才开口。 “当初我就反对普朗克雇佣一个女佣人,他非不听。你这样打工能挣几个钱。小姑娘,听我的,就是得找个人家嫁了才对。” 虽然话语是劝告,但那一个个冰冷的单词就像是暴风雪里屋檐上的冰柱,一根根地掉下来,扎在奥黛丽的心上。 说罢,玛丽走进了屋子。 伞去,雨落,梦醒,心凉。 奥黛丽讨厌这雨,讨厌这些不得不身处其中的东西,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能做的,只是祈祷而已。 祈祷这雨快点停,祈祷这云快点散。 祈祷,自己不是生在这个时代。 第四章 战火 第四章 狭长的街流着泥泞的雨,摇曳的树擎着黯淡的天。 奥黛丽走在路上,眼神愣愣地看着前方。她没有打伞,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想让雨冲刷自己。 就在奥黛丽的不远处,有一抹白色,那是一株罕见的白得圣洁的花,圣洁到它引起了此时奥黛丽的注意。 这枝花就静静地立在哪里,以一种出世的美让人不敢去触碰。 奥黛丽正出神地欣赏它时,一阵马鸣声呼啸而过,溅起了污浊的泥水。这让奥黛丽心头一紧,她在担心那株花因为污水的侵袭而失去了圣洁。 果然,经过泥水的洗礼之后,这株花艰难地又立了起来,上面却满是泥渍。但是,它依然以一样的姿态立在雨中,让雨来洗刷它身上的污点,就像奥黛丽自己一样。 至于洗不洗的干净,又有谁知道呢? 现在,奥黛丽只能再回到比利时了。 一路上,和来时一样的火车站,一样的麦田,一样的行李。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多了一只猫。 小七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户旁边,试图从窗外的风景里找出什么新奇的事物来打发时间。 “唉,”奥黛丽揉了揉眉头,“小七你说,这下子我该怎么找一个好一点的工作?” 小七听出了这话里面的责备,耳朵一动,转过头就往奥黛丽怀里钻,一副撒娇的样子。 “你还赖上我了不是?”奥黛丽看着小七的样子,也没办法,只能拍拍小七的脑袋。 看奥黛丽不责备他了,小七又跳到窗台上看他的风景。 火车笨重地停在了车站里,稀稀落落的人流唤起了奥黛丽的记忆。这才是属于她的地方,不同于大城市的喧嚣的一份宁静。 走过熟悉的街道,停在了家门前。她装作熟练地敲响家门,这种陌生的感觉更是让她有一种反差感。 门开了,门里的是她妈妈那张熟悉的面孔,但那几道陌生的皱纹却一直在提醒着奥黛丽那相离的几年。 “奥黛丽?!你怎么回来了?” “嘿嘿,我想你们了呗。”奥黛丽说着就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小七也跟着凑热闹,跳到了母亲的肩上。 “你怎么还带回来了一只猫?” “我在路上捡到的,他就赖着我不放了。” 说着看了小七一眼。小七“喵”地叫了一声,十分不满奥黛丽把他说的这么死皮赖脸,虽然事实的确是这样…… “那你那边的工作呢?”母亲又突然想起来。 “啊……”奥黛丽迟疑了一下,“他们全家都搬家了,太远了我也不方便跟着他们,就回来啦。” “哦,这样啊……”母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啊,光顾着说话了,快进来吧。” 奥黛丽终于发现,家里壁炉的火焰永远比远方的要温暖。 “就算让自己的一生都在这个小镇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奥黛丽突然觉得,还是小镇里那些堆砌房子的石头,花园与花园的小路,以及那几棵包含她童年的大树,最让人心安。 在吃完了一顿已经算不上丰盛的晚宴后,奥黛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窗口向外望去,还是一样的风景:一棵粗的需要好几个人才能抱得住的树,在不远处一条河把这一片草地分成两块,在河的上面有一座木桥,架到河的对岸。河对岸是各种各样的商店,还有全村最重要的建筑——教堂。 这窗外的风景,又伴了她十四年。 奥黛丽在河对岸的面包房找到了一份工作,每天都是几乎一样的生活。 在下午结束了工作之后,奥黛丽经常去窗外的那片草地上,和小七躺着晒太阳,听着孩子的吵吵闹闹。有时周日做完礼拜之后,奥黛丽还会去远处的小镇里看一看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又一次圣诞节奥黛丽送给了邻居家的小孩一个从邻近小镇买的存钱罐,让那个小孩子高兴了好一阵子。 晚上,奥黛丽回到家,家里的烛火早已经点亮。妈妈正忙着把菜端到桌子上,看到奥黛丽回来了,挥舞着那厚厚的绣着花的隔热手套招呼奥黛丽快坐。 炉火旁的父亲正惬意地坐在他的小沙发上,脚搭在板凳上,看着手里的报纸。上面大大的字写着: “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皇储斐迪南大公夫妇在萨拉热窝视察时,被塞尔维亚青年加夫里若·普林西普枪杀!” “唉……”父亲重重的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不安稳啊……” 饭桌上,奥黛丽的父亲和母亲对了下眼神,似乎有什么话说。奥黛丽也看出了端倪:“爸爸妈妈,你们有什么事吗?” 妈妈喝了一口水,沉默了一会儿,说到:“奥黛丽,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想一想自己的婚事吧。” 房间里出现了片刻的沉寂,奥黛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随后,妈妈从手上取下一枚戒指。这个戒指奥黛丽从小就认识了,但是却从来没有见妈妈拿下来过。 这是一枚深灰色的戒指,因为经历了岁月的冲洗,它已经没有银色那么亮眼,却也不觉得黯淡,就像妈妈的眼睛一样,平和而温柔。“这枚戒指是你奶奶给我的,等到你出嫁的时候,它就是你的了。”说着,妈妈摩挲了几下这枚戒指,好像陷入了回忆。 “当初你奶奶给我的时候和我说过一句话”,妈妈顿了顿。 “每一朵花上都有灵魂栖息。” “希望你能明白这句话,奥黛丽。” 一夜无言,只听得见外面风在敲打着窗子,似是在送来什么讯号。 第二天,天气并不冷,但空气中总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好像风雨随时都会袭来。 奥黛丽从礼堂出来之后,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摸了摸怀里的小七,小七看了看天,又把头埋进奥黛丽的怀里。 雨,再一次给了奥黛丽不好的预感。 不过奥黛丽并没有理会那么多,还是像平常一样回了家。 “奥黛丽,你今天还要去那边的小镇吗?天看起来快要下雨了。”奥黛丽的母亲说。 “嗯,我打算去来着,去给小七买一个舒服的窝。” 说着,奥黛丽就拿上了雨伞,穿了件外套就匆匆出去了,希望能赶在下雨之前回来。 刚出门不久,天上就已经乌云密布,有些颤抖的小七钻到了奥黛丽的大衣里。伴随而来的还有狂风,从奥黛丽的前方吹来。那种使树都弯腰的风迫使奥黛丽将身子背过去。 而就在她背过去的那一刹那,奥黛丽看到了她今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一道闪电自空中劈下来,照亮的下方那已经升起的硝烟! 紧接着,奥黛丽就看到了许多人从一栋栋石头房子里逃了出来,每一张脸都不一样,却都有着一样的惊慌失措。 紧接着,是升起的战火,枪中的火光,以及人们的叫喊声。 那几个刚刚跑出房子的人,似是得了什么病,赫然倒在了地上,留了一地的鲜血。 奥黛丽愣在了原地。 她不知如何是好。 在逃出来的人从她身边跌跌撞撞地跑过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这时她才突然想起了还在那边的父母,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像是被打了一样。 紧接着,她不顾一切地逆着人潮向村庄跑去。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反常,甚至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每个人心里面只有一个信念:逃!向前逃! 仿佛越过了一万重山,奥黛丽终于到了一栋房子的后面,但是她不敢冒然冲进去,因为机枪的声音还在她耳边轰鸣。 在这样残酷的一条条小巷里,每一次暴露都是生和死之间的徘徊。 奥黛丽听着,士兵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冲击着自己的身体。 下一秒,士兵破开一扇门,直接闯了进去,无论房子内有什么,大摇大摆地拿着枪到处扫射。奥黛丽趁这个机会赶紧跑到下一栋房子后面。几经转折,奥黛丽终于到了那栋她曾经熟悉的房子。但现在,它已经面目全非,在房子拐角处流出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淡,但它在奥黛丽眼里依旧刺目。 奥黛丽祈祷着,这一定不能是她父母的血迹。 泥泞,寒冷,恐惧,压抑,惊慌…… 数不清的感觉在这一瞬间压在了奥黛丽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小七也从奥黛丽怀里跳到了地上,虽然他十分不喜欢水,但是这些早就无所谓了。 奥黛丽一点一点走近那个拐角,再一点一点走进屋子,即使有雨水的掩盖,她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终于,奥黛丽瘫倒在了家里的地板上。 她看到了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她的父母并没有在这栋房子里。 只能祈求着,祈求着他们不要有事,这属于她的唯一的家。 这时候,小七也进来了,吐出来一个灰色的东西。 “这……小七,你是在哪捡到的?” 奥黛丽瞪着大眼睛望着小七。 小七伸出爪子指了指窗外。 “你在窗户边捡到的?” 奥黛丽把这个戒指擦了擦,带在了身上。 小七十分不满奥黛丽嫌弃它口水的行为,又不满地叫了一声。 这时,对面房子的门突然被踹开了,一个扛着枪的士兵正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因为奥黛丽并没有关门,此时那个士兵正对着小七,而奥黛丽则在门的后面。 听那个士兵嘟囔了一句什么,就听见粗暴的机械上膛声,对着小七在的门一桶扫射。 小七灵活的躲开了所有的子弹,跃到了门的后面。可奥黛丽的恐惧已经近乎让她无法思考。感受着背后墙上不间断的震动,她知道,那是子弹打在墙上的缘故。不知道什么时候,子弹就会穿墙而过,结束她的生命。 耳边的轰鸣声不断,让奥黛丽心神恍惚。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奥黛丽心想。“不,不行”,她还没有找到她的父母,她继续蜷缩在门后,捂住耳朵,试图让自己脱离这个世界。 漫长的一梭子弹射完,听着一瘸一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奥黛丽悄悄地地探出头。寂静的街道除了流淌的血迹,与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奥黛丽知道,这里已经不再意味着家了。 等到晚上,奥黛丽收拾好东西,找了跟链子把戒指挂在胸前,踏着月光上路了。 月亮撒在水泊里,原本是那么的圆满明亮。但未熄灭的火焰却吞噬了月亮的光辉,打碎了水泊里的梦。 “前面有片森林,穿过去就到了一个大城市,也许爸爸妈妈在那里呢。” 奥黛丽抱着小七,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小七说话。 小七那对墨绿色的眸子里,也有了些许的暗淡。 奥黛丽察觉了小七的没精打采,微微一笑,用轻的像是水滴在水泊里的声音说到:“没事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第五章 一夜花落 当夜晚失去了静谧做为调料,那剩余的黑暗将会成就梦魇。 奥黛丽身后的村庄里,被烧黑的墙壁在火焰的肆虐后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但更多的是追赶来的战火,就像被铠甲装点的骑兵,火焰中的爆裂声是马鞭下的嘶鸣,火焰的温度是挥舞着的刀枪,居高临下地肆意践踏着。 火焰在黑暗中的狞笑让奥黛丽有些喘不过气,就像是在磅礴的山脚下,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奥黛丽正跑过小镇的粮仓时,脑中像是突然炸开了什么东西,就像是自己在一个白茫茫的漫无边际的世界,有的只是无尽的嗡鸣。 紧接着全身每一处传来的痛觉叫醒了她。奥黛丽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山坡下,在滚下来的时候撞到了石头,后背正在火辣辣的疼。小七爬出来,用脸蹭了蹭奥黛丽,想让她快点好起来。 奥黛丽忍着疼痛,踩着山坡上泥泞的土一步步爬了上去,就看见粮仓已经被火焰吞噬,龟裂的围墙已经轰然倒塌,一些早就老旧的设施正在发出哀鸣。 “带不走,就毁灭吗?”奥黛丽自言自语。 这时她才有时间打量四周。 这里已经到了小镇的边缘,而在她的前方——那是无数居民逃往的方向——是数不清的尸骨和火焰,在不远处还有卡车的引擎声以及侦察机的呼啸。 “他们,他们都没逃出去吗?”奥黛丽的声音略微的颤抖。她父母刚刚还在白天与她说过话,她刚刚还与面包店的老板打过招呼,她刚刚还叫在草地上玩耍的小孩子快些回家…… 而现在,血腥和硝烟的味道已经宣告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变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还没有凝固的鲜血,流出的内脏和露出的白骨让奥黛丽赶忙把头偏到一边。这些遭遇不幸的人们,已经经不起任何注视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呢……” 这种行径已经超出了奥黛丽的理解范围。她从小就对恶意没有什么概念,以最善良的方式对待这个世界。就算是被欺负,她会做的也只不过是跑掉来保护自己。 但那些孩子之间是打打闹闹,和此刻的火海却根本无法相比。她知道,她太柔弱了,只能一味的接受命运的安排,面对这样的不幸更是没办法反抗。 突然,一道刺眼的灯光照在了她的身上“是谁在哪!”一句蛮横的德语把奥黛丽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连忙抱起小七忍着满身的疼痛继续跑。 “站住!”身后传来了机枪上膛的声音。 奥黛丽当然不会停,正好遇到了一个转角,她赶在第一颗子弹打来之前躲了进去,将小七藏在了衣服里。 奥黛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突然听到扳机的声音,然后就感觉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后脑,令得奥黛丽此刻整个人都僵住。 此刻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如果不是转角外士兵一步一步逼近的脚步声,奥黛丽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此刻的奥黛丽甚至不能呼吸。三秒的时间,奥黛丽的脑子从一幅幅画面到完全的空白,再到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扣扳机声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每一刹那都变得无比的清晰。 “我死了吗?”奥黛丽等待着五感传来的讯号,却什么都没有,“这就是死亡吗?”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叹气和脚步声,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我为什么还能听得到声音?” 奥黛丽就站在原地,像石像一样完全静止,只剩下高大的身影走出了转角,用德语说到:“已经被我解决掉了。”然后听到那个士兵弯腰时制服的摩擦声,“抱歉,长官!”“没事,你走吧。”说完,高大的身影又慢慢的转了回来。 映着从背后射来的月光,奥黛丽看清了这个身影的脸。乱糟糟的棕色头发,放在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面容,却有着一双明亮的深蓝色眼睛。在月光下,与那些粗鲁士兵的狂热截然不同,奥黛丽感到了一种来自大海最深处的冰冷。 “想活命就跟我走。” 月光下的夜晚,即使已经失去了生气,也能听到来自静谧中生灵的躁动。 奥黛丽坐在干草堆上,楞楞地从一个窗户看着外面的月亮。她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月亮逐渐地从窗口溜走,只留下一抹微笑,车外响起了脚步声。 厚重的铁门被打开,高大的身影手里拿着一盏灯和一张纸。 “我们被要求‘速战速决’,明天就会继续前进,如果你想逃走,就只能趁现在。”说着,这个长官摊开地图,手指画着,“如果你想要逃走,就绝对不能跟我们比速度,从这条路线……” “长…长官?”奥黛丽等他说完,小心翼翼地说到。 军官一抬眼,奥黛丽又看到了那双冷到骨子里的眸子,“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 “我……不,我……我只是想谢谢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我也不想杀人。”,身影沉默了片刻“认识一下,我叫利昂·冯。”短暂的沉寂之后,奥黛丽楞楞地说,“我叫奥黛丽·米勒……” 车内再次陷入沉寂。随后,利昂对奥黛丽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浅浅的笑容与冷冷的眼神恰是相符。“祝你好运。” 随后军官,走到车门,临走时,他向后转了一个角度,说到:“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能拥有和平。” 奥黛丽手机攥着地图和灯,盯着身影消失的拐角看了好久。 “果然……每一朵花上,都有灵魂栖息吗?” 终于,一滴泪珠打在了车厢里,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震的月亮又向西挪了挪。 但是奥黛丽知道现在还不能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离开了阵地,奥黛丽抱着熟睡的小七,沿着地图上的路线一直跑下去,“只要到达那边的阵地就可以了吧。” 此时东方的云已经隐隐有了要被烧起来的痕迹,但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奥黛丽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飘扬着的比利时的旗帜,就在不远处的一条沟堑旁,似乎只要到达那里,一切就暂告一段落了。 然而下一刻,一辆卡车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将旗帜压在了车下。 随后而来的是双方响起的不断的枪声,**声,嘶吼声…… 奥黛丽此刻已经完全暴露在战场中,她连忙滑下了战壕。 奥黛丽此刻突然紧张到了一个新的程度,要知道,她正处在对战双方的中间! 小七此刻也奥黛丽的衣服里跑出来,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 “野蛮的生物。”小七露出厌恶的表情,“我怎么会来这里。” 这时奥黛丽才看到身旁的一个士兵正一脸吃惊的看着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士兵吼道,试图盖过战斗的声音。 “我在逃亡!”奥黛丽也尝试将自己的声音送过去。 “离开这里!”士兵没想到还有像自己一样倒霉的人,还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未免有些可怜。 “我没有地方可去!”奥黛丽几乎是吼出来的。是的,她在几个小时之前还在优哉游哉地去买猫窝,而现在,她正在战壕里躲子弹。 她能做什么呢? 这时,那个士兵身后传来金属的碰撞声,两人定睛一看,一颗手**落到了战壕里。 那个士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个瞬间就翻到了奥黛丽的身后,他竟然想用奥黛丽挡**! “对不起!我也想活下去!”士兵声音颤抖着喊到。 此刻小七正趴在奥黛丽胸前,一人一猫这时才反应过来。奥黛丽瞬间转过身将身子压在地上,护住了胸口的小七。 失去了掩护的士兵大惊失色,正要趴下身去,手**爆炸了。 这次爆炸的感觉远比昨天晚上的那次要剧烈的多,要知道,**就在她面前。 奥黛丽瞬间失去了直觉,大脑再次一片空白,随后就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奥黛丽感觉脸上有着温暖。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原来是小七正在填她的脸。 “我要死了吗?”奥黛丽此时意识已经逐渐的模糊,她只能感觉到麻木和肿胀,自己正在发热的身体有什么东西在飞速地流逝着。 眼前的黑暗,血迹,战壕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依旧能感觉到有热乎乎的东西在舔她的脸。 这让她的思绪回到了她的小时候。 山野里,雨雾中,松树旁。 也是一个雨天。 一棵倒下来的松树砸中了奥黛丽的脚,当时已经发烧的奥黛丽神志不清地倒在了雨里。 是一只猫救了她,就像现在这样不断地舔她的脸来唤醒她。 “我可以感觉得到。”奥黛丽想对小七说,但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出来话了。 “只是,不能在陪伴你了。之前是一只猫救了我,我今天算是把这份恩情还上了。能和你一起经历这么多真的很开心。还记得之前在面包房你把你的爪子踩在了要烘焙的面包上,于是就有了猫爪面包的想法。还记得去年圣诞节你从河里给我叼了一条鱼回来,那天晚上你整整颤抖了一晚上。还记得我在普朗克先生家里……”奥黛丽流下了眼泪,她能感觉到小七更用力地在叫醒她了。 “足够了,谢谢你,小七。” 她费劲力气说出了这句话。她知道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知道小七想要和她一起离开这里。但是不行了,但是只能你自己离开了。你一定要离开这里啊,小七。你一定要自己活下去…… 奥黛丽的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是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即使是一句告别。 即使是一句告别,一句祝愿,或是一句嘱托,来传达她这千言万语的心意,也不行了。 “小七会明白的吧。”但是奥黛丽知道,就算她不说出口,他们俩相处的时光已经将这些话诠释的淋漓尽致。 离开吧,小七。 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清清的鱼肚白以及淡淡的火烧云围绕在奥黛丽的身体周围,与往常奥黛丽从舒适的床上爬起来,匆匆赶往面包房时的天空没什么两样。 但是这一个早晨,小七却在奥黛丽的身体旁发出哀嚎,不断地用爪子戳着奥黛丽。 可奥黛丽已经不在动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抱着他,像之前一样抚摸他的头,像之前那样…… 突然,小七看到奥黛丽的胸前闪过一缕光,直达天空深处。 他定睛一看,是那枚戒指。 “是太阳的反光吗?”小七抬头看了看,“但是现在才蒙蒙亮,哪来那么强的光?” 小七将奥黛丽的戒指叼起来,想着如果见到她的父母还可以交还…… 小七静静地躲在奥黛丽的衣服里,等着这场风暴呼啸而过。身上的衣服逐渐升温,外面也没了声响。 小七一跃而出,左右看了看,决定向着奥黛丽之前的方向继续行进。 在走之前,小七当然没忘了踩一脚那个用女人挡手**的懦夫。 在鱼肚白下,清爽的阳光和堆积如山的尸体格格不入,本应照在成熟的稻谷上的阳光此刻却照在了一张张狰狞的脸上。 小七独自走在重重火焰中,矫健的身影将重心微微向前,看起来充满攻击性。 身形一闪,小七在火焰造成的空气波动中消失在了远方。 此时小七的眼神已经不在疲惫,墨绿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前方。 他发誓,他要让奥黛丽重新拥有美好。 第六章 好心的老婆婆 一座车水马龙的城市里,街边的水果摊正在准备收工,路上的行人和车子都在匆匆的赶回家。看似繁华的街道上却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城市的某个巷子里,围墙的身影被余晖逐渐地拉长,阴影笼罩大地的同时也将一只猫的影子融入了黑暗。 次日,一声叫喊最先划破了刚蒙蒙亮的天空的宁静。 “抓住那只猫!黑色的那只!” 伴随着这声叫喊,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街道的房顶上蹿了过去,嘴里叼着一只刚刚炸好的鱼。 “太高了抓不到啊。” “把厨房后门给我看好了!这个月这只猫已经来四次了!” 说着,就听到有个人骂骂咧咧的把门摔上了。 傍晚,小巷子里,小七正狼狈地翻着垃圾桶。 在从战场逃出来之后,它就呆在了这个城市里。倒不是因为这座城市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因为他是在找不到一个可以找得到食物的地方了。 按照今天这样又被一家饭店给驱赶,很快估计又会没有地方找食物了。 毕竟,这次的小七,没有遇见相似于奥黛丽的人。 “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担心是自己给主人造成了不幸。” 小七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在围墙上走着。 突然小七闻到了久违的炸鱼的味道!这对于现在的小七来说就像是鱼钩上的鱼饵,无论如何也会被吸引过去的。顺着香味来到了一面墙上,看到了一个老婆婆正在端着一盘剩下的炸鱼,要倒掉的样子。 老婆婆也看到了小七,似乎是被他的行为吸引,看着小七,微微笑着问到:“小猫,吃不吃?” 围墙上,一只黑猫四腿直立,背后的月亮把漆黑的皮毛照出了一层明亮的轮廓,黑猫眼中,绿眸闪烁。 小七思考了一会,跳下了围墙,却依然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老婆婆,重心微微放低,好像随时都可以跳起来。 老婆婆看小七这副模样,笑了笑,把盘子放到地上,转身就要离开。 忽然,在转身的瞬间,她看见了小七嘴里衔着的戒指,身体停住了一下,又转了回来。 “诶?小猫啊,这个戒指是你的吗?”老婆婆笑眯眯地问到,两只眼睛已经眯成了两条缝。 小七点了点头。 老婆婆又说:“你这样叼着也不方便,我帮你做成项链穿起来吧?”说着伸出手,慢慢的靠近小七。 小七本能的往后退,又一跃跃回了城墙上。 老婆婆看到小七这个样子,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那就罢了,菜你快点吃吧,一会儿可就凉了。”说着就消失在了路灯的阴影中。 小七注视着老婆婆离开,默默地吃完了盘子里的菜,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唉,能找到的吃的越来越少了啊……”小七在饭店的后门外徘徊了许久无果后,自顾自地想着。 满是烟尘的城市里,到处传来的是人类的噪声。在灰暗的巷角处,脏兮兮的垃圾桶旁,潜伏着的最多也不多是几只老鼠而已。这这种地方,怎么能找得到吃的呢? 突然,小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突然又摇摇头,好像想把那个想法驱逐出去。 但是此时,已经咕咕叫的肚子容不得小七再去思考了。又是回想起昨天晚上炸鱼的味道,小七已经不由自主地一步一顿地走回了昨天傍晚的城墙上。 果然,如他所料,不远处老婆婆的身影在路灯下面若隐若现。 “明明下定决心了要不再来的……” “但是真的已经找不到食物了啊……这几天又举行什么大清扫之类的,猫生艰难啊。” “就这一次,这最后一次,明天就不来了!” 小七想到这里,抬起了头,老婆婆也已经走到了墙下面。 “来吃点吧?”说着老婆婆把鱼放到了墙下,退开几步,笑眯眯地问小七。小七犹豫着跳了下去,一点点地吃了起来。 老婆婆在原地站了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离开了。 小七一边吃一边想着:“明天一定要找到食物!明天一定不能再来了!” 第三天,傍晚,小七和老婆婆再次会面于城墙之上下。 “我……我只是碰巧走到这里了而已,然后……然后看到这里有别人放的炸鱼,没有不吃的道理吧?” 小七不知道在对谁解释着,再次默默地吃了起来。 之后的一连着几天,每天似乎小七都能“碰巧”遇到端着炸鱼的老婆婆,并靠着那宝贵的救济粮过活。每一次老婆婆都是把鱼放在地下之后待一会儿后默默离开,小七逐渐地也对老婆婆熟悉了。 终于在有一天,老婆婆开口对小七说:“小猫啊,我过几天要去别的地方啦,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呢,就不能每天喂你啦。” 小七听到这句话,忽然抬起头,默默地盯着老婆婆。 “所以,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你可以有稳定的食物来源,怎么样?” 小七听完之后,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看到小七同意,老婆婆也欣慰地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 小七吃完,就找到了一个不远的灌木丛里,一边欣赏着落日的景色,一边想着明天会去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座城市自己几乎已经走遍了,有这样的好地方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这样想得入神,忽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小七面前,把小七吓了一跳,突然蹿上了树。 “不要怕,小七,是我。” 小七低头一看,原来是老婆婆,和刚才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只是看起来莫名有几分憔悴,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未燃尽的纸条。 小七放松了警惕,跳下了树,用疑问的眼神看着老婆婆。 老婆婆明白了小七的意思,却沉默了下来。 几朵花瓣在慢慢飞舞,已经入夜的昆虫的声音让气氛变得清幽透明。 “小猫啊,你这个戒指要救很重要的人的吗?”沉默许久,老婆婆终于开口了。 小七听到这不明所以的话,疑惑得换了个姿势看着老婆婆。 她看到小七的疑惑,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随后又恢复了平常。 “原来你不知道啊。”老婆婆停顿了一下,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你这个戒指,如果有个人的灵魂在里面,也许是可以救活的。” 风在轻轻地摆弄着叶子,刚刚归巢的鸟雀在窝里缩了缩脖子蜷成一团,草地里的蚂蚁正努力的搬着刚刚发现的最后一点面包屑,树下两只蛐蛐正在为自己的领地据理力争,远处一栋房子的烟囱正在一口一口地吐着烟。 一切都是那么稀松平常,周围的环境也静的可怕,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在小七的心里,却有一道惊雷从头打到心底。 小七连忙扑倒老婆婆面前,瞪着大眼睛盯着她。 看到小七的这副模样,老婆婆无奈地解释道:“具体的方法我也不知道啦。只是知道这戒指应该有这么个作用而已……” 听到这句话,小七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老婆婆看到他失落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要不,我帮你把戒指绑到脖子上吧。” 小七犹豫了一下,终归还是随着老婆婆的想法了。 系完之后,老婆婆轻声问小七:“如果说,你能救活那个灵魂,你会很开心吗?” 小七抬起头,重重地点了点头,眸子里映出的不知是灯光还是星光,也随着闪烁。 “既然这样”,老婆婆起身,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海,脸上露出解脱和欣慰的表情,“那就这样吧!” 然后又低头看着小七,“小猫啊,明天我可能不能带你去那个地方了”,说着她顿了顿“还有,不管你明天看到什么,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一定,一定要冷静。远离你觉得应该远离的地方。我明天……我明天会没事的。” “算了,就说到这里吧。”老婆婆想了想。“最后,还有,你一定要在这个世界死掉的时候把戒指留在身边,这样你才能有机会救活那个人。咱们……有缘分的话还能遇到的。”说完,留给小七一个微笑,就转身一步步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看着老婆婆走远,回想老婆婆刚才莫名其妙的话,小七突然缓过神来,顿时感觉信息量过于庞大,让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思考比较好。 “所以只要死掉的时候留着戒指就可以了吧……?”小七面对自己想不完的问号,最后只能得出这个结论,“算了算了,不去想了。桥到船头……啊不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小七很干脆地采取了他一贯的作风,放弃思考这种麻烦的事情,宁愿图个清净,换了个草丛继续休息。 转天早晨,小七被旁边的杂音吵醒。抬头一看,很多人都聚集在一个窗户的下面,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每一个人都尽量放低了声音,似乎是在避讳着什么,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都透露着惊恐得观察着周围。 “真是比蝉还要吵啊……”小七嘟嘟囔囔地上了房顶,走到了人群聚集的房子的上面,往下面望去,一探究竟。 却只看到,那个刚刚熟悉的面孔,躺在了血泊里。 第七章 拯救的开始 无尽的星河旁,漂浮着一座纯白色的堡垒。这座堡垒的形状十分的奇怪,放眼望去找不到一个尖锐的角度,所有的壁垒都是圆的,墙壁之间没有一丝缝隙,看似浑然一体。 堡垒内,最核心的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弧形墙壁虽然完全透明却像灯一样明亮。在不远处,一阵波动传来,让整个白色堡垒都微微颤动。 “结束了?” 弧形空间里的生物“走”出墙壁,在一个形状奇怪的机器旁默默等待。 这台机器就像横过来漏斗一样,一边大一边小。 慢慢地,从比较大的那端飘出了一团“雾气”,五彩斑斓的粒子在其中不断碰撞,但看起来十分不稳定,似乎随时都在发散开。 “你不是很好。”弧形空间里的生物说到。 “斯,我要再去一次。” 沉默许久。 “忘了以前?” 再次沉默许久。 “我要再去一次。” “不行。” “那我就炸了这里。” “同意你再去。” 斯正要往回走,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又说到,“灵物质?” “忘了。” “……,契约被撕毁,尽快。” “前代还在那儿撑着?” “勉强。” 那团雾突然变得更加不稳定,四处发散。 “放松。” “我会尽快,我得去推一把那个世界的物理。” “熟悉。” “……” 那团雾意外地没有接话,默默地又走进了机器里。 十月,1900,德国。 一位带着眼镜的绅士手捂着额头坐在书桌前,另一只手搭在木质桌子上,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敲着,浑厚的声音打击着屋子的墙壁。 此刻,摆在木质桌子上的东西不多,一张纸而已。 是的,一张纸而已。 纸上的东西也不多,一个公式而已。 但是,写出它的人——普朗克先生——却在怀疑,怀疑自己能不能承受住这张纸。 究竟是好是坏呢?多亏了那只猫,他有契机发现了这个公式——希望是发现而不是创造。但是,如果是发现,那这个公式背后……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的确承受住了,他将成为开拓者。后来也有许多人接过这张纸,不断地在上面眷写新的公式,在这片新大陆上不断开拓,甚至看不到尽头。 但是,真正承受不住这张纸的,是物理学。 普朗克黑体公式。 公元前,希腊。 一位勇士正在摩拳擦掌。他左手持盾,右手持剑,威风凛凛。曾经的他所向披靡,几乎刀枪不入,数次反败为胜,骁勇善战。 而今天,竟然有人说他跑不过一只乌龟。 如果按照平常,他才不会理会这种事情,他只会坚决服从国王的命令。 但是事到如今,这个人竟然到处挑衅,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满世界都知道,他就不得不站出来正面迎接挑战。要知道,上次向他挑战的那个人坟头草都已经开花了。 这个勇士抡了抡手臂,表示可以开始。 于是,在他前面五斯特迪亚左右处放了一只乌龟。随着旁边的人手向前一挥,勇士像风一样冲了出去,就像平时打仗时直取敌人首级一样,虽然如今他的前方是只乌龟。 想到这里,勇士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盯着乌龟盯的更近了,只留下身后滚滚的尘土。 马上就要追上了,五斯特迪亚简直小菜一碟简直小菜一碟。 还有一斯特迪亚,半斯特迪亚,一浮,半浮。 等着瞧吧,我会轻而易举地超越乌龟,这个谣言也不攻自破。我这样的勇士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侮辱。 等一下,这只乌龟也在往前走! 如果我和乌龟同时都在往前走,那么刚刚我跑过来的时候乌龟也在往前走,即使一个斯特迪亚也不到。然而当我跑完它刚刚走过的这不到一个斯特迪亚的时候,它应该又跑了好几浮,而当我跑完这几浮之后,它又往前跑了…… 这不是意味着,我永远都追不上它了! 难到谣言是对的? 不,这不可能! 勇士晃了晃头,谣言终归是谣言,勇士的光辉还在我的盾牌上闪耀,我的剑峰将会展开一切! 勇士清空了脑子里的东西,直直地向前冲过去,他也在期待着,究竟能不能超过这只乌龟。 超过去了。 奇迹没有发生,就像是风吹起树叶那样轻松地超过去了。 “哈哈哈,你的谣言被我破了。”勇士一支手插着腰站在一位长胡子老者面前,另一支手指着他的鼻子,“竟然说我跑不过一只乌龟,真是可笑。” 老者看着他神气的样子,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竟然让盾牌上的光辉也暗了几分,那光辉在微微颤抖。 “你当时也犹豫了,不是吗,阿克琉斯?” 是的,这故事当然不是真的。 勇士是特洛伊战争的半神英雄之首,阿克琉斯。 老者叫芝诺。 老者不知道的是,在接近两千年之后,普朗克桌子上的这一张纸会给他的悖论最后的一击。 1900年12月14日,大街上熙熙攘攘,商店里也正热闹,客人们络绎不绝地进进出出,商家们也都穷极了算盘来招揽顾客,毕竟圣诞节快到了。街道旁的人家里也热闹非凡,早早地就已经张灯结彩,几棵松树也立在了门口。桌子上,嘴里塞着苹果的烤乳猪正冒着热气,让窗户上起了一层雾,家里的孩子正趴在窗户边,用手指在窗户上勾勒着圈圈。 与商店里和家庭的落地窗里截然不同,路上的行人走得都急匆匆地。每个人都裹紧了围巾,把帽子扣到看不见眼睛,似乎有一场暴风雪要来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与外面欢乐的气氛不同,一个讲台旁,普朗克正一字一顿地读者他的论文——《黑体光谱中的能量分析》。 如果说上次他敲桌子的声音震动的仅仅是他屋子的墙壁,那么这次,他的声音撼动的,则是整座物理学的大厦。 外面欢闹的人们并不知道,这座建筑里正在树立的,是怎样的里程碑。 “为了找出n个振子具有的总能量u 的可能性,我们必须假设u 是不可连续分割的,它只能是一些相同部件的有限总和……” 有限总和。 如果阿克琉斯在这里,他一定会跳起来再次指着老者的鼻子说:“听到了吗,芝诺?这意味着,我和乌龟之间的距离不可能无限制的小。” 虽然芝诺只会撇撇嘴骂他无聊并同时忘了创造这个无聊的谣言的人是芝诺他自己。 但不得不说,阿克琉斯说的对,分割是有限的。 一处未知的小村庄里,一群少年正在悄咪咪地钻过木头栅栏,来到了他们久违的地方,一个农夫的果园。 秋天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少年们卸下了酷暑的包袱,开始“四处征战”。 “来来来,咱们分头打苹果,把这一片的一个都不给他留。谁让他上次在咱们偷吃隔壁村庄的苹果的时候多管闲事。害得咱们被禁足了好几天!”领头的少年说到。 大家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头一个个地朝树上的苹果发起攻势,不一会儿就清了个干净。 最后。大家的目光不自觉地聚集到了一个少年的身上。 那个少年衣服随便地穿在身上,边缘已经破损却丝毫不在意。一顶草帽随意地扣在了头上,却还没掩盖住他乱糟糟的头发。露着一对虎牙四十五度朝着天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喂,楸,你怎么不打啊?”别人奇怪的问到。 名为楸的少年不慌不忙地捡起一块石头,对着苹果砍过去。苹果像不倒翁一样晃了许久,却迟迟没有掉下来。少年再次捡起来,再扔出去,用出去最大的力量,可苹果却像是吸在树上,丝毫没有要掉下来的意思。 大家看着他笨拙的样子,有人开始嘲笑他了。 他不慌不忙地捡起一串树枝:“等我换个东西就好了。” 说着,树枝飞出,目瞪口呆里,打掉了苹果。 “看吧,其实多大劲都没用的,关键得用对了东西。”说着,虎牙少年皎洁地一笑。 当然,这只是巧合。 但是这群少年不知道的是,在赫兹的实验室这个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虽然与打掉苹果无关,而是用光打飞电子。 虎牙少年的话也在这里得到了验证。 不管用多大的力气把石头砍向苹果,苹果都不会掉下来。 然而,换成树枝,只要对准苹果一扔,苹果应声而落。 不管光的强度多大,只要频率不对,就不会在金属上打出电子。 很奇怪,不是吗? 1905,伯尔尼,瑞士。 一个小公务员正在专利局里忙的不可开交,吃着一个三等技师的微薄的收入养活一家的人,却还要干最辛苦的活。他觉得自己可以值更高的钱——二等技师。但是没办法,专利局就只给了他三等技师——有也比没有好。至少他有了一个稳定的工作,还有一个家庭,也许下一刻幸福生活就在眼前呢?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很忙,空下来的时间还可以去散散步,去和朋友开个聚会。可以了,阿尔伯特,足够了。 晚上,这个小公务员默默地拉着小提琴,脑子里却在孕育着不一样的风暴。 这太令人惊奇了,不是吗? 决定光能不能在金属上打出电子的竟然是频率,而不是强度! 要知道,大力出奇迹啊! 这就像如果你拍一块吸水海绵拍的不够快,它就不会被挤出水来一样,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如果是光,似乎又有着什么情理之中的地方…… 悠长的小提琴曲回荡在星辰之间,慢慢地荡漾在夜空里。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窗台上,一只猫影一闪而过。 第二天早上,小公务员匆忙地抓起衣服喊到,“亲爱的,我要迟到了。”说着就跑了出去,只听到远远地传来一句:门口水泥没干,不要踩到。” 听到这句嘱托的阿尔伯特往水泥路那边瞟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只黑猫在路上踩,竟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禁笑了出来。仔细一看,那只黑猫的一只脚上不知道粘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片树叶。 被树叶包裹着的猫爪子踩在水泥上,是近乎圆形的存在,然而没有树叶的则是一个完美的猫爪状。 那只猫走路还十分奇怪,有的时候用力,有的时候不用力——深一脚浅一脚地。 糟糕!要迟到了! 回过神来的阿尔伯特匆忙向公司跑过去。 但是在路上他的脑子也没闲着。深的圆形,浅的圆形,深的猫爪形,浅的猫爪形。 一瞬间,似乎有一束电穿过了他的脑袋。 “我刚刚想到了什么?”他自言自语,揉着脑袋。 “我刚刚究竟想到了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有预感,那个东西,就是他之前问题的答案。 第八章 动荡的时代(一) “聆听我的声音,你将去往何方?” “恶魔伏于深渊,或是藏于天堂?” …… 梦里,无尽的声音呼唤着小七。 “喳!” 一声清脆的鸟鸣将他从梦魇中唤醒,散去的是藏于眼眸中的不安。 小七慌慌脑袋,自己只要救活奥黛丽就足够了,现在先不去想别的。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毕竟,我还那么弱。” 在之前那个世界与老奶奶也分别之后,小七也暗中调查了一些事情,大概得知了拯救奥黛丽的方法,但是有关老奶奶的事情,还没有很清楚。本想继续调查,不过可惜自己的寿命已经不长,很快就在一个角落里匆匆死去了。 之后,他就气冲冲地去找了他的朋友兼上司,再一次来到了这个世界。 只要推动这个世界的物理,就有机会再次找回奥黛丽的灵魂! “不过……,这个世界,真的可以吗?”小七露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十进制啊,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想的,居然用了十进制,不嫌麻烦吗?亏这个地方能有钥匙。” 说着,他走出了自己目前的安身所——一棵树而已。 小七的目光锁到了一个正在默默走路的小职员身上。 与这个小职员的衣服极不相配的,是他旁若无人的气质。他低着头——除非他是被那些已经呆了几十年默默无闻的石砖吸引——不然他肯定是像那些默默无闻的石砖 一样在思考着什么。如果能看到他的眸子,与之对视者会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自己,而是再看他脑中的宇宙。 “应该就是这个人了,”小七确认了一下,“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那么,”小黑跳下这棵树,“看来我们的关键人物先生也陷入困境了呢。该怎么提示他一下呢?”一边走着,小黑思考着。 清脆的鸟鸣总要伴着闪闪发亮的露珠,随着树叶的摇晃一点一点聚集到一起,再慢慢地滑落,徒留树叶在原地缓缓挥手。 一滴露珠砸到了地上的一片树叶,紧接着就是小七肉肉的爪子踩在了上面,隔着树叶,在松软的泥土上踩出了一个圆圆的坑。而另一边,则是一个浅浅的猫爪形坑。 因为自己爪子弄脏的小七赶紧缩了回来,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沉思起来。 “只要是提示了这一点应该就可以了吧……” 想着这一点,小七伸了一个懒腰,“那么,今天吃什么呢?”说着他把目光转向了街头新开的那家餐馆。 …… 夜晚降临,悠扬的小提琴声飘在星星之间,诉说着,询问着。 小七跃上房顶,环顾四周,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看到街角那家饭店在门口刚刚重新填上的水泥,月光下,一只黑猫的露出了几颗皎洁的牙齿。 第二天早上,小七算准了阿尔伯特从屋子里出来的时间,纵身跳下房顶,随便找了片树叶粘在脚上。 等阿尔伯特一出来,就在水泥上留下了两排清晰的脚印。 脚步声近了,声音逐渐增大,略带着一丝匆忙。 小七高傲的抬起头,一脸“感谢我吧”的表情。 然后,小七就目送着阿尔伯特从自己身旁经过,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望着阿尔伯特远去的背影,小七独自在风中凌乱。 “你这只猫!”突然,一声暴喝从小七的身后传来,是这家餐厅的老板。 要知道,小七可没少在这里蹭吃蹭喝,明明和老板熟悉的很,可老板还是每次见到他都咬牙切齿,恨不得用自己开发一道菜。 小七熟练地躲开挥来的棒子,跃上房顶走了。 第二天,第三天…… 再一次次风中凌乱之后,小七终于忍无可忍,眼珠一转,躲开身后店主的棒子的同时向前一跃,拖了一地的水泥,一直到阿尔伯特家门口。 当然,餐厅老板也连着修了四天的水泥地面。 第五天,终于,善良的夫人提醒了这个走路不顾左右的人,让小七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幸亏明智的夫人做了这个决定,不然小七可能会在今天把阿尔伯特家的门用水泥封上。 那一夜阿尔伯特的琴声,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悠长,似乎在以每一个音符仔细推敲着思维,震荡着神经。 光电效应为什么会以光的频率为标准呢? 光,是一种波,连续的波。 像是一条线,一条连续的线。 琴声,带着优美的揉弦,像是一条丝绸,慢慢地沉去了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海底。 频率?频率只是光波上面的一个性质,每一个周期都可以看出它频率。 每一个周期? 突然,白天时候那一串脚印突然出现在阿尔伯特的脑袋里。 琴声又起,比上一个乐章更为强烈的开场。 一串脚印组成的线吗……? 一个个脚印? 小提琴的节奏变得愈发欢快。 阿尔伯特此时注意到了“h”,普朗克常数。 那个被普朗克说教道不可随便使用的东西。 如果是看做不可分割的一个个光量子呢? 一个个光量子,就像……就像一个个脚印。 阿尔伯特快速地拉动琴弓,其声音的响度让在一旁挂着的的钥匙竟不自觉地共鸣。 脚印的形状,包含的信息是这个脚印的主人,脚印的深浅,只能反应压力的大小。 光波的频率,包含的信息是这个光量子的能量,而光波的强度,只是光量子的多少! 琴声戛然而止。 一曲毕,世界浮。 1905年3月17日,爱因斯坦的论文《关于光的产生和转化的一个启发性观点》发布,其又称为—— 光量子假说。 作为一个“非常革命”的论文,这个发表自然是在物理学家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小七却不理会这些,优哉游哉地叼着刚刚从餐厅里偷出来的鱼,“嗯,这是最后一条了吧。” 这样想着,悠长的影子一点点融进了小巷的阴影里。 然而小七却没注意到,一个影子尾随他进了小巷。 “下一步,应该还有一……阿不,两个地方要去吧。”小七低着头默默地走着,自言自语道,“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叉子呢?” 突然,小七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前面太黑了。 好像……这里的墙加高了?! 就在这时,再次感到身后有一根棒子打来,角度和速度都比一般的攻击要强,如果是之前,小七绝不可能轻易地躲开。 但是,每天和饭店老板的“亲密互动”让小七敏锐地躲开了这次攻击。 “不至于吧?”他心里想着,不就是又拿了一条鱼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站在角落的垃圾桶上,借着微弱的光,小七看到了一个瘦小的模糊的轮廓。 “这绝对不是那个大老粗。”小七立刻判断到。 “啊呀呀,居然被你躲开了。也是,如果那么容易就太让我失望了。”从模糊的轮廓传来的是清朗的少年音。 “你要干嘛?”小七发出威胁的吼叫,同时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这个开了光的嘴啊,果然是出岔子了。 “不废话,有人想要你的戒指。” “我可没听说过这种请求。” “所以那个人找到了我。”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摊了摊手:“反正你现在就是只猫。” 说着,瘦小的身影逐渐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