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猎人》 第一章 冥府 我对死去的定义基本上不存在什么特殊的概念,但我却很讨厌那种感觉...... 从大众角度来评判,死后其实就是灵魂去了另一个世界,而在我看来,死其实就跟睡着了一样,一直一直睡,很久都不会醒来......但是,我很清楚,这么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了。 只是睡着了而已,所以我并不是那种特别珍惜生命的一类人,而且,我从小就是一个特别倒霉的人,无论什么样的坏事都能发生在自己身边,当你开始成熟的时候就会发现……那是多么的可怕。 我曾想过轻生,我尝试过很多办法,例如割腕、服用安眠药、以及从天台上跳下去,很荣幸的……我都没死成,久而久之,我对反而对死亡开始排斥…… 或许正是因为那些时候离它太近了,深深体会到来自它的恐惧,让我再也不敢面对它。 很难想象,死后的世界可以是那么美,至少在我的印象中鬼门关前头的路绝对不可能是这么的美,这里既不是荒地,也不像传说的那般阴森可怕,反倒四季如春,遍地桃花,前方流淌着一条看不到边的河流。 对,我已经死了,我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黄泉彼岸,直到那河流的尽头,一叶孤舟,从远方划来…… 那小舟停靠桃树前方十步左右的岸边上,上头站着一个全身被一件宽松的黑色斗篷大衣遮住的人,无法判断他的身材体态及性别,他的脸被连着衣服的斗篷遮盖着,一片漆黑,根本无法看到他长什么样。 我慢慢向他走进,目光不经意间从他握着船桨的手划过,一瞬间,我险些吓了一跳,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一只白骨握在那木头上,转眼一看,刚刚的那一瞬间竟是幻觉。 当我回过神时,只见他缓缓伸手把头上的斗篷摘下,露出漆黑下的真容,那是一张成熟男性所具备的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脸,唇下留着的那一撮小胡子更令他显得格外的有魅力。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在这种陌生的环境,根本无法预料的到任何可能发生的状况,比如眼前的到底是人是鬼,我生来就多灾多难,所以总是具备着警惕周围所有一切的心态。 那人抬起头看向了我,他微微动了动嘴,说道:“我是地府的接引使者,既是已故的亡魂,就快上船吧。” 他的声音非常奇怪,就像带有磁性一般,不知不觉间,我还在防备着他的时候,我如同被一股魔力驱使一般,对他放下了所有戒备,违背本意的走了过去,一跨步就上了船。 我在船上坐定以后,那使者看也不看一眼的便将斗篷戴上撑起船桨离开,没过多久就远离了岸边…… 小船在宛若大海般的河上行驶,天边的暮色照在水面之上,真的很难相信,地府的黄泉会是这样一番景色,如果从远方眺望,此刻孤舟漂泊的样子,那一定会是一个如画般的美景。 我看了看水面,简直清澈的不像话,甚至可以直接看见最底部的黄土,下面还不时有金鱼游过,这条河已经完全颠覆了我记忆中见过所有河的样子……谁会在河里养金鱼? 随着船不断的前进,我目光一直凝视在水面上,这已经是我能找到唯一的乐趣,看着船桨划动在水面上形成的波浪,观察着浪边条纹的规律,以及看着不时游过的鱼。 我们两个就这么永无止境的漂流着,望着河面的我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在这么一个清澈见底的河上,看到倒影,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奇事……前提是在你所认知的世界里,在地府,不管你觉得什么东西很奇怪,在这里那一定都不奇怪。 看着自己的模样,我不禁想起了我那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一生,相信我,那绝对是很“传奇”的一生…… 小的时候,我出生在一个穷乡僻壤里,全村上下也不过才一百四十多口人,虽然是个小地方,但这里民风淳朴,乡里乡亲们各自都守着一亩三分地过着朴实的生活。 那年冬,一月底,我出生了,婴儿的啼哭声传到乡亲们的耳里,村里大部分乡亲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野味啊、礼物啊什么的,纷纷到我们家来道贺,因为我们家终于添了唯一一位男丁。 我出生时,那天下起了大雪,除了我,对面的柳叔叔家的小橘也出生了,比我早了两分钟,邻里的乡亲们都笑的合不拢嘴,都说这是缘分,于是我们俩就在大家的祝福下一起降世。 但是我们没有高兴多久,就迎来了第一次的厄运,那场大雪,一下就是整整七天七夜,由于雪势过大,把唯一进城里的山道给堵住了,雪地上结了冰,就算想将山道清理出来,也有很大的风险会掉到山下,当然,我们也试着联系镇上的人来救援,但连那唯一的信号塔都因为大雪故障了,村里收不到信号,真成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惨状。 当时村里头只能靠着打猎和储存的食物度日子,可大雪覆盖了整座山,那些猎物都窝在洞里不出来不说,林子里和山上这么冻的环境下,能打到的东西会有什么? 两个多星期后,等雪融的差不多后,村子里的男人们合力把接收信号塔修好,才联系到镇上干活的乡亲们回来救援。 此后一段时间倒也算风平浪静,没什么大事发生,好在村里添了两个宝宝,喜悦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这次的事故而终止、丧气。 但更诡异的来了,从此村里,就再也没有任何婴儿出生…… 那年夏,我二岁,七月半,我们所处的小镇突然不再下雨,插好的秧苗全都枯死,爆发饥荒,在政府全力的接济下,勉强撑过了这段时节。 那年秋,我六岁,十一月初,我到镇上念幼儿园,由于离村子远,我们上的都是全托,第一天,许多孩子抱病没来报道,第二天,人数齐全,流感爆发,镇上医院容不下,孩子们纷纷被送往最近城市的医院,而我,一点事都没有…… 自从我的出生,村子里就再也没有发生什么好事,以至于比我大几岁的那些孩子,不断远离我,而那些大人们,也没有什么反应,权当巧合。 可能是因为小橘和我同一天出生,我们俩就玩的非常近,她自幼体弱多病,隔三差五就生病,柳叔叔找了很多大夫,都说这孩子没有什么先天毛病,可是就是查不出什么原因,直到最后……他也一样把我当做他的亲儿子一般! 那年春,我八岁,家人为了抚养我受了许多的苦,但都一一忍受了过去,我出生后,乡亲们渐渐察觉不对,始终还是少不了那些碎语,终于,我们远离了这个城市去了帝都,自那以后,小橘病好了,村子,也更加的繁荣…… 而我,依旧把无数的厄运……带在身边…… 我猛然惊醒,还是两个人孤独的划着船前进,我看着河面的倒影,还记得,离开的时候,小橘得到消息后,不顾一切的跑到出城的车站,最终抵达时,中暑,倒在了地上…… 我当时在车的最后座,透过玻璃,我看到了突然倒在路边的小橘,我人生中第一次……哭了…… 望着河水,我伸出手在上面轻轻点了一下,我看清了我的容貌,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角多了道狰狞的疤痕,像是被什么所划破,干涸的血迹,依稀还能看见……咦?这道疤是哪来的? 下一刻,河面上的倒影突然消失,我猛的一回头,我发现小船原来已经驶进了两岸,接引使者本该划动的船桨已经被他放下,任由小舟顺着河流前进,他淡淡的说道:“我们到了。” 这时我一抬头,忽然见到一个巨大城门,那城上挂着一面大牌,上书三个金字“鬼门关”! 第二章 阴司 “有劳使者了。” 我们的小船停在一个疑似渡口的地方,有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鬼卒在那里等候,使者摘下斗篷象征性的对他们点了点头,从鬼卒的态度中,可见他已经对接引亡魂的工作有着很深的资历,对他抱有很深的尊敬。 事实上,从来到地府开始,我就有很多疑问憋在心里,但面对眼前的这位接引人,他所散发出的气场,让我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我上了岸,接引人划船离开,我回头时发现我的衣服诡异的自燃了起来,从袖口边开始迅速烧边全身,一眨眼的功夫我的衣服全部不见,换成一套类似囚服般的白色衣物。 我不认为这会是噩梦,我知道我很清醒着,从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很不幸了,所以噩梦很少做,因为比噩梦中更可怕的事情往往会发生在我身边,我的理智因此时刻保持着。 两个鬼卒一左一右的把我架住,几乎是用推的让我往前走,我看了眼四周,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渡口还有好多和我一样的人,倒也不奇怪,一天里全世界会死去的人加起来根本数不过来,恐怕眼前的这些人也只是九牛一毛了。 “这批亡魂统统带到天子殿审理!” 一个守在渡口的阴差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看似在清点人数,他话音一落下,渡口附近的所有鬼卒都分别开始带着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亡魂前往那名叫“天子殿”的地方。 路上,我不断思索着眼前的一切,最大的问题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望着身边和我一样的鬼魂,试图抵抗、试图谩骂、甚至动起手来,一番挣扎后便被那些鬼卒治的服服帖帖的,比起他们,我明显那些人安分的多。 在这些鬼卒面前,就凭这么几个亡魂,在他们眼里如同跳梁小丑一般,让人嗤笑,挣扎的亡魂们似乎被施加了什么魔力,如同木偶般前进着…… 没过多久,我们就被带到天子殿大门前,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绣着红色鱼纹案的衣服、头戴发冠、面相严峻的中年阴差,他扫视了我们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发配阴律司,听后发落。” 随后我们被分别带到了天子殿中,要说踏入这里后,我才意识到,先前在河上的那番美景,自从踏入鬼门关后就再也没见到过,阴暗的环境遍布了周围,而天子殿中,更是布满了阴森的氛围,让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踏入殿中后,入眼的是一处看不到尽头的长道,殿内的环境被一股淡淡的雾所环绕,整个天子殿装修的无比华丽,整个顶部被两行一字排开的柱子所撑起,地板的材质仿佛是用白玉所铺盖出来的一般,在阴暗中不失它的奢华。 我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打量起四周,这个大殿绝对是我平生所见最大的建筑,莫说现在眼前的长道只是一部分,只怕在后面会更加的大,即使我生前在帝都所见最高大的大楼,也不可能如这般华丽。 “别看了,快走。” 我被身后的鬼卒突然推了一下,他的态度也算和善,想来也是因为这一路上自己比较安分的原因,才令他的态度比较好些,再看看一同前来的亡魂,那样子就像一个没有意识却会动的躯壳。 沿着这条道,在鬼卒的引领下我们不断前进,很快就消失在这长道之中。 ………… 天子殿,阴律司内殿。 内殿之中幽静异常,前方正中的台阶上摆着一个书桌、一个书架、还有设立在一旁模样奇特的架子,架子中间挂着一奇怪的阵图,在其中央的部分却是空心的,也不知是摆设还是什么。 书桌上叠满了文件,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袍的中年判官反复翻阅着桌上的书案,他忽然抬起头皱着眉头问道:“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我正站在内殿正中央,面对判官第二次问我同样的问题,感到有些诧异,心中不禁暗想这判官的工作态度不至于这样吧,但还是立即应道:“我叫林……林……”话到嘴边,我脑袋一空,怎么也无法说出话来。 “林影?”还没等我的下文,那判官就先说道。 我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这个名字……吧? 只见那判官又低下头,手上拿起笔快速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一连串符号,他起身走到旁边那挂有阵图的架子,把手里的白纸往中间的空心处对上,片刻之后,架子上的空心上突然冒出一道奇怪的纹路,当纹路完全浮现,竟成了一本薄薄的书。 这时台上的判官唤来两名鬼卒,同先前一样,他们一左一右的架住我,随后那判官就自己坐下打开那本薄书,提起笔在另一张纸上不知在抄录些什么。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过后,中年判官将白纸用蜡封好,又唤来一鬼卒,他们俩咬着耳朵低声了几句,这才喊道:“下一个!” 我更加的纳闷了,这工作态度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吧,从头到尾只问了名字是什么这一个问题,难道不是要评判自己么,况且,我也有些东西想从判官嘴里知道。 两个鬼卒用他们的“爪子”跟钳子一样抓着我,用力把我推出了内殿,刚刚在判官身边的那位鬼卒拿着那用蜡封住的白纸紧随着我们跟了上来走在前头。 鬼卒抓着架着我的手和肩,情况和刚来时截然不同,他们越发的用力,仿佛随时怕我会逃跑一样,惹得我身上一阵生疼,我正欲抱怨的时候,一边的鬼卒好像心有灵犀一般,对我狠狠的瞪了一眼,我顿时没话说。 他们走的很快,我也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他们,我心中的疑虑很多,但从刚刚那个眼神中,我明白如果我多说什么话,很可能会变成和来时的那些亡魂一样的状态,光是想想我就有点怕。 我很奇怪,判官对亡魂的任务不就是要审判今生,再判来世么,对于我这辈子的命,就算是要服刑,那至少要给个明确的交代吧,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把人带下去,这地府的规矩不会这么乱吧? 天子殿大的超乎想象,鬼卒押着我走了很久,大半天的时间也不见离开这天子大殿,我被他们带着徘徊了许久,终于来到一个书房外面…… “你们到此所谓何事?” 一道响亮极具威严的声音从四周响起,押着我的鬼卒用力把我压下,我当场跪下,随即三个鬼卒纷纷跪下,三个鬼卒连忙高声道:“见过府君!” 良久,不见对方的回声,为首的鬼卒便开始道出原委:“我等奉判官只命押这名亡魂到此是因此案过于复杂离奇,判官大人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审理,只得由府君大人亲审。” “嗯……进来吧。”声音再次传来,鬼卒这才站起身,突然一阵凉风从我身边拂过,书房的大门当即被打开。 鬼卒和我身边这两个对视了一眼,三人互相点了点头,两人这才把我放开,他们押着我时由于用力过生猛,导致放开时令我感到不可言喻的酸痛,我伸了伸腰、才让自己舒服了许多。 那为首的鬼卒到我身边拉住我,剩下两个鬼卒则在门口站齐留下,我当下便被带入了书房之中,我这才明白,原来是要被送到这里接受审判。 进到书房,我便看到两个人的背影站在前方,而那鬼卒,进来后便又立刻跪下行礼,这是崔钰崔府君的门内! 第二章 审理 书房中充满了书香的气息,两边搁置着许多书架,无数典籍都整齐的排放在上面,书房中间放着一木桌,桌前摆着一排沙发,整个屋子看起来非常的简洁,可见崔府君的平常也定是过的十分低调。 崔府君站在一旁的书架前翻阅着书籍,我把目光投了过去,赫然看见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红袍,那龙鳞图腾惟妙惟肖的秀在衣服上,他的面相俊毅,下巴留着一短短的胡须,他身上的带给人的威严浑然天成,虽以至中年的模样,却看不出任何皱纹,当然,在地府是无法用寻常逻辑来判断他人的年龄的。 而府君大人的穿着就比较随意了,只是一缕淡淡的青衣,但更是衬托出了他那君子般儒雅的气息,我看着这两人,当即感受到一股让人不由得心生感慨的感觉。 “什么案这么麻烦,要审到这儿?”崔府君头也不回的站在书架前说道。 鬼卒急忙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件,恭敬的递上去,只见这时崔府君轻轻的一挥袖,鬼卒手里的东西就凭空飞了过去。 崔府君随手将信件打开看了看,刚开始到没有显得什么反应,但越往下却逐渐显露出异样的神情,他皱起眉头,当阅完整篇内容时,终于将注意放到了我身上。 崔府君突然笑道:“呵,倒确实有些古怪......” “看来有点意思,到底是何案需由府君大人亲审?”一旁的中年男人忽然挺直身板开口道,见崔府君反应奇特也忍不住往前凑近了几分。 崔府君将手上的信件交给了身边的那人过目,问道:“依钟大人之见,此案若交配至罚恶司,应当如何审理?” 钟大人简单的把纸上的内容看了一遍,突然沉默了下来,这时崔府君对我们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道:“人留下,你可以下去了。” 我身边的鬼卒忙不送的离开,我的心中诧异之余,也明白自己估计是要被这两个所评判自己前生的善恶,不禁开始祈祷这俩判官能判的轻点儿,也好让自己少受点刑。 当鬼卒走后,那边的钟大人终于叹道:“只怪这小鬼命不好,但这一生的祸虽不是他所酿造,却也是因他而起,地府律法严明,到了罚恶司虽不能网开一面,却也能从轻发落,” 崔府君摆了摆手摇头责怪道:“钟大人切莫这么早就断言,本判还有些事情需要审理。” 钟大人晒然失笑:“倒是我心急了。” 崔府君从架上的书案中拿出一个小本子,随后绕过书桌走至我的面前,他的目光在我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表情上露出一个颇为满意的笑容。 “我且问你,你可知自己是如何死去?”崔府君笑着问道。 这么一问,我愣了愣,来时的路上我就不断的思索着这个问题,既然我身在幽冥地府,我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死去? 这个问题我思量了很久也没能回忆起来,呆楞片刻之后,我回过神对崔府君如实答道:“不知!” 我不敢有任何欺瞒的意思,换做任何人也是一样,在这里撒这种谎只怕被打入地狱受刑的概率更大,你生前的一切只怕地府比你自己更加清楚,况且,在这里撒谎没有如何意义。 “噢?”崔府君笑了笑,又确认一遍:“当真不知?” 我用力一点头,表示肯定,一般而言,人死后魂魄脱离肉身躯壳的那一瞬间,自身的潜能将不再受肉身限制,一切都会变得开明,虽然不至于到无所不能的地步,但起码也能得知死因吧,在这点上,我绝对是个异类。 崔府君打开手里的书本看了看,依旧挂着笑容点头道:“很好,你并没有在撒谎。” “你可知这是何物?”崔府君将本子放到我面前问道。 我斜眼看了看,轻轻一摇头又说道:“不知!” “不知道才正常。”崔府君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本子递给了我。 我从他手里接过,当拿到手上时,我才发现它的触感居然这么滑顺,从质量上来看,无论是它的做工还是上面的花案,都是精工制作,放到阳间,这种册子怎么说也能卖出不少钱,到底是谁这么败家用这么奢华的用品? “此乃生死簿,你可愿打开过目?”崔府君一本正经的问道。 生死簿上记录着一个人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今天终于有机会,连府君大人都放话了,哪有不看的道理,我二话不说就打开,第一眼便看见一个画像,那正是我的脸,画旁写字两个字,正是我的名字“林影”。 第二页写着我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奇特的三角图案上,而后面一些则是我的功名来历,祖辈等亲,当看到我的阳寿死因时,我的大脑忽发一阵眩晕头痛,一个不小心手里的簿子就没稳住掉下去。 崔府君反应迅速,接住掉下去的生死簿,笑容冷了下来,带着严肃的语气说道:“生死簿上记载着你可活至三十六岁,而你现今才十八岁就来此,你可知这是多大的过失?多重的罪!” 面对画风突然转变府君大人,我有些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而一直一语不发的钟大人,也在这时无奈的叹息道:“别说你提早了十八年过来,哪怕是只提早一日来地府报道,也是需要受到鞭刑的,整整十八年,只怕是要打入炎热地狱,服刑百年……” 我咽下一口唾沫,也知这是多重的罪孽,也不知这时我哪来的勇气,立刻反驳道:“回府君大人的话,我连自己如何死去都犹未可知,又怎么知道详细情况,即使提早十八年前来,也是勾魂阴差的过失,而非我之过!” “你生前多次造孽,甚至自杀未果,此番死去你怎敢说这非是你的本意?”崔府君话锋一转,便指出这么一条想赖也赖不掉的事实。 “阎王让你此生为人,是对你的恩赐,你又怎能因为这些挫折,而作践自己!”崔府君看似已经动了怒,大声指责道:“单是你曾妄想轻生这一条,已是罪无可恕!” 我无力辩驳,这些都是事实,在这种无形的压迫下,我根本无法替自己开脱,只能认命了…… 良久之后,崔府君才将怒气放平:“我念你是无心之失,本性不恶,但你阳寿未尽已入地府,也不该全怪你,这事之间还有许多缘由未了,倒是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事情迎来转机,我心里自是喜不自胜,但想来也不会这么简单就了事,否则刚刚崔府君也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突然动怒。 和我所料想的一样,崔府君开口道:“本判许你以戴罪之身册入罚恶司,在你阳寿尽前编入地府一十八年,戴罪立功,将功补过!” “谢府君大人网开一面!”我连忙道谢,看来这也是崔钰能给自己最大的宽恕了。 钟大人从沙发上起身,走了过来,肃目道:“今日崔大人对你网开一面,我在此做个见证,你戴罪期间,如若不思悔改,罚恶司随时可对你进行处分。” 说罢,钟大人就挥袖离开了书房,只剩下两人仍旧待在屋子内,府君大人闭目沉沉地思虑了一番,我在一旁也没敢多说什么,应该要为这次的事情感到庆幸了。 崔钰将手插进袖子中,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环状的钥匙圈,那银环中间镶着一个小小的地球仪,崔府君的皱着眉,严厉的叮嘱道:“这东西你要妥善保管,要视作你自己的性命一般,懂了吗?” 我小心翼翼的拿过它,从各角度查看了一番,始终看不出它本身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为什么我拿着它时会感到一股久违的熟悉感……而且……莫名的感到心痛…… “府君大人这么吩咐我一定照做就是了,只是……这是什么东西?”我忍不住问道。 崔钰摇了摇头,只是简单的说道:“这是你生前唯一留下的东西,靠着它,你才能保你灵体不散。” 说完,崔府君便要离开,我马上跟上去,心中却是充满了忐忑…… 第四章 新人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这儿,今晚你先适应一下新环境,明天自会有人过来传唤你。” 我从书房出来后,就被崔府君吩咐一个鬼卒带到一个阁楼的房间内,里面打理的十分干净,床铺衣柜等必备的东西都一应俱全,甚至连电灯电器家具等东西都被配备,想来地府倒也不算全都跟古人一样。 鬼卒将我带到屋子里后就准备离开,刚踏出房门却又回头从怀里掏出个白色的小盒子,以及一张小纸条,说道:“这东西拿好,过段时间会用到。” 我接过东西看了一眼,挠了挠头,疑惑道:“这是什么?” “智能手机还有酆都的无线网密码,现在阳间都发达成什么样了,要是我们地府再不与时俱进,迟早也要关门歇业了。”鬼卒好像看穿我心里在想什么一般,用一种充满无奈的眼神看着我解释道。 我干咳了两下,表示同样无奈,心中也忍不住感叹这地府也是跟着时代的潮流在进步啊! 我到床边坐下,将手机放到一边,当我看到写着无线网的纸条时,我险些没冲动把它揉成一团,这是……篆体啊……篆体! 看着这些鬼画符,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用手写将这些字一一对比上,终于将无线网联上,说起来,这手机倒是挺奇特,机型完全是根据阳间的种类设计的,但是竟然连里面的系统,都是独特的,也不知这玩意儿如果放到阳间,跟那什么苹果,比起来怎么样。 虽然有了手机,但却没有配备电话卡,想来也是拿来解闷儿用的东西,我什么也不想,直接就躺下歇息,这鬼城也是大的骇人,也不知走了多久才从书房走到这里,可把人累坏了。 第二天早晨,被一阵钟鸣声所吵醒,我揉了揉还有些疲倦的双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着卯时二字,这太阳也才刚刚准备升起吧,我正欲躺下再睡一会儿,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起身前去开门,来人还是昨天那个鬼卒,只是他的身后却站着另一个人,我抬起头,看到他的脸时我差点被吓到,来人正是崔府君。 我连忙行了个礼:“府君大人早!” 崔府君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笑容看着我,他在我身上瞧了瞧,带着一种戏谑的口吻对我说道:“怎么,这身亡魂所穿的囚服让你觉得很舒服吗?”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确实还穿着这身衣服,但是我也没看见什么能够替换的衣服啊? 我还没问出口,崔府君就先说道:“在衣柜里有替换的衣服,不急,你的时间还有很多。”说完他就动手将屋子的门关上。 我可不敢让府君大人久等,我急忙跑去把柜子打开将衣服拿出来,打开一看,我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一身黑的长衣不大不小刚好合身、一棕色的皮革腰带、以及一对皮护腕,怎么看都是古人的衣服啊。 研究了半天我才将它们一一穿上,到了镜子前照了照整理一下仪容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失态,我才打开门出去。 崔府君对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就迈步离开,鬼卒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连忙跟上崔府君离开了阁楼。 走到一半,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崔府君斜看了我一眼,说道:““明明是个没有肉身的鬼魂,居然还会这么疲倦赖床,很好,看来新环境对你没有什么影响,也罢,早些改掉过去肉身上的这些习惯,你今后要做的事情多着呢,就你现在的样子,已经浪费多少个时辰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起来这地府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个阴森的画风,四季统一,看不出日夜,气候温和,就连住的地方都是热的时候凉,冷的时候暖,舒适的不像话,但是如果是身处这么个环境的话应该也不需要睡觉这个概念了。 鬼卒安静的跟在旁边一言不发,路上崔府君时不时的会问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我也如实回答,不知不觉间,在崔府君的引路下,我来到一个宽广的别院内,此刻里面已集结了不少和我同样打扮的人。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从刚刚开始就有点不对劲儿,当我们接近这处别院时,我发现酆都内的鬼卒、判官、以及各种阴差等,都在刻意绕开这里,莫不是要我在这受到什么处罚? 但看别院内的这些人的样子,似乎并没有那么不乐观,我对为何带我来此充满了不解。 崔府君走上前,别院中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老者走了过来,立马对崔府君半跪下行礼:“见过府君大人。” 崔府君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道:“行了吧,起身,我今天来给你带了个新人,你给我好好招呼他。” 那名老者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我,心中暗自猜测起我的身份来,平日里崔府君绝不轻易露面,如今为了一个小鬼,亲自把他带到这里,怎会不让人起到疑心。 “你附耳过来。”崔府君对老者招手道。 老者将耳朵凑近崔府君旁边,崔府君大概简单的和他交待一些事情,片刻之后二人就起开,崔府君转而对我道:“以后你事事都要听杨宋大人的吩咐,若是让我知道你因何缘由而叛逆,我定不轻饶!” “是!”我忙应了一声。 说完话,崔府君不再逗留,自顾离去,那随我们一同前来的鬼卒对我点了点头,便也跟着离开,而我则留下,等候杨宋的回应。 当崔府君走远后,杨宋就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历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影。”我淡淡的回复了他。 “到后面跪着!”他指了指别院后面的一个角落,大声喝道。 我皱了皱眉,想要开口表示不满,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想起刚刚崔府君对我的交待,我不再说些什么,我二话不说穿过人群,在角落处跪下。 哪怕我再不满也不会多说什么,此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崔府君有恩于我,他刚刚的吩咐定有他的道理,绝对不可忤逆眼前这个人。 杨宋的这么一个要求,让在场所有人都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杨宋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不再理会。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继续用功!” 我看了看别院内的人群,每个人就地坐下,双手平放胸前,深吸一口气,便没有丝毫动静呆坐在那里,我看着他们的举动,感到十分怪异。 这么一跪,就没有停下,我的腿从一开始感到酸麻也丝毫不敢移动半分,渐渐的开始感到疼,我不知道跪了多久,但我终于被告诉可以起来时,膝盖已经跪出了血,小腿已经有了抽筋的感觉。 我艰难的站了起来,却很快就又坐到了地上,最终回到阁楼时还是在一个好心青年的搀扶下,才能走回去,难道受到这种体罚是对我的一次处分吗? 回到屋子里,我就直接进了浴室,将水放好,我把双腿放了进去,入水的一瞬间,我感到一股久违的疼痛,我知道至少得先缓解一下双腿的疲劳,否则明天如果还有体罚的话可能会更难受。 无聊之余,我将崔府君给我的那地球仪钥匙圈拿起来看了一下,我仔细辨别,这玩意儿非金非银的,就连那地球仪看上去都只是个塑料制品,只有一个拇指那么大,为何要如此宝贵? 我很难搞懂,但见崔府君那天的神情,不难想象此物的珍贵性,为了稳妥一下,我还是决定将这钥匙圈藏在柜子中…… 第五章 桃林秘境(上) 我在床上心烦意乱的度过了大概半个晚上的的时间,当电子钟显示已经子时的时候,我实在无法静下心来便起身出了门。 离开了阁楼,我四处在鬼城之中晃悠着,酆都鬼城还真不愧是阴曹地府的所在,这一生能在这种地方生活一段时间,也不旺自己死了一回。 我在城中移动的时候必须记住走过的路,否则在这么大的地方,又没有路标什么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迷路,到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我上哪找路去啊? 毕竟也只来了地府两天,什么都不知道,认识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崔府君和钟大人这两个,也承蒙受到他们关照,我也才能在地府中免去那惨无人道的刑罚。 说起来,有生之年能够结识崔府君,也算是我三生之辛吧,你说地府光是阴律司的判官加起来,人绝对不在少数吧,而审我的偏偏是最大的崔府君。 小的时候,我生活的那种穷乡僻壤里,封建迷信是相当广泛的,崔府君也就是那个耳熟能详的崔钰崔判官,所有判官中最大的那个,恐怕就算在地府中跟别人讲崔判官是自己的熟人,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而钟大人,貌似受到了崔府君很深的尊敬,只是这钟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我正想着,突然一个鬼卒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我面前,他匆忙的塞给我一个盒子,我正要开口,他就喘着气说道:“兄弟,看你的打扮应该是新来的猎人吧,你帮我把这盒子拿好,那边有几个亡魂逃狱,我能不能升官就看这次的表现了,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送到药王殿东边的桃林!” 我皱了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正欲推脱,那鬼卒就给我指了个方向,从腰间拿下一个木牌给我,随后就快步跑开。 我拿着东西,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心中涌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东西放在原地直接走吧,卯时的时候还得去集合呢,酆都鬼城那么大,天晓得这药王殿离这儿有多远。 放下东西后,我就要转身离去,反正我又没答应他什么,可刚走没两步,我便停下脚步,心理总觉得有种良心不安的感觉,就这么走了,不好吧? 我耸了耸肩,那就好人做一回吧,我立马回头捡起盒子以及木牌往东边走,既然他说的是东边,药王殿自然也在那。 走着走着,我忽然想起刚刚那个鬼卒似乎提过什么,我的打扮像什么来着……猎人? 说起来,我至今不知道崔府君绕过我后到底要我做些什么,只是把我交给了杨宋那家伙,想起昨日的那一幕,我到现在还有些恼火,不过说到昨天的别院里,倒是让我联想到了一件事。 我这身黑衣放眼整个地府我所见到每一个人,似乎只有在那别院内见过与我同样穿着的人,就连那些鬼卒,和我们又有着一些差别,莫非这和什么猎人有着关系? 对于这些,我毫不知情,虽然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但总让我觉得透露着古怪,难道是这辈子倒霉事遇多了就什么事都那么多疑? “唉。”我叹了口气,还是抓紧时间找好方向吧,地府那么大,这药王殿又在哪呀…… “额,判官大人,这药王殿东边的桃林该怎么走啊?”沿途过来,鬼卒们都是急匆匆的往一个方向跑,我根本来不及想试着拉住他们可人家压根不理我,这不,好不容易遇到个在这“闲逛”的判官,终于能问下路了。 那判官怪异的瞧了我一眼说道:“桃林?地府内怎么可能会有桃林,你脑子有问题吧?” 我皱了皱眉,那鬼卒明明是告诉我是去东边的桃林,莫不是他在拿我寻开心还是我听错了? 那判官仔细的打量了我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问道:“猎人?呵,药王殿在那边,你自己去找找吧。”他给我指了位置,我正要开口说话,但他已经二话不说的就离开。 又是猎人,我心中更加的纳闷,他们口中所说的这猎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人人见了我都要提到这个字眼…… 我不及多想,根据他所指的方向走了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一个高大的建筑前,当我看清整个药王殿时,终于忍不住心生感慨,这地府啊,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药王殿的规模远不及我先前所见的天子大殿,但他的华丽程度,丝毫不亚于天子殿,殿宇外以琉璃瓦覆顶,殿高五丈,内外分别有一个雕刻一龙一虎的石柱所支撑,整个宫殿以砖、石、木所制成的结构,木料更是采用上等的檀木,地板则是以玉砖所铺盖。 如果说天子殿是无数鬼魂受到审判的地方,所以地府将它修建的如此华丽正是为了展示地府的威严,那这用来祭祀单单一人的药王殿,难道仅仅只是出自对于此人的尊敬吗? 我在药王殿四周逛了一圈,这期间我已经看清了药王殿是如何的华丽,可我就是没见到附近有什么桃林啊,我也懒的再看下去,于是就进了那药王殿。 进去后,我见到前方一个以黄金雕刻的药王像,四周挂着许多一老者行医的画像,我到那雕像面前拜了拜,毕竟进了人家的祠堂,怎么说也得表示下尊重是不是。 我拿出木牌瞧了瞧,上面刻着一“药”字,我在上面摸了摸,原来这是个令牌,只是这令牌是拿来做什么的,莫非是药王殿的通行凭证? 突然,令牌闪出一道刺眼的金光,我下意识的遮住了眼睛,金光四溢,将整个药王殿照亮,耀眼的光让我非常受不了,我当场将手里的令牌丢了出去。 光芒退去以后,我像是失去了意识般,迷迷糊糊的倒下…… ……… 我再次睁开眼,此时我已经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我抬起头,我看见一个如春天般温暖的世界,虽然这里的颜色格调还是和地府一样,但从飘落在我身上的花瓣来看,这无疑就是那鬼卒所说的桃林。 回忆起殿中的一幕,原来这令牌是进入桃林所要用到的“钥匙”,数不清的桃树被种植在这片林子里,桃花开满了这个桃林,这样的美景,即使是在我生前也很少见。 我拿起盒子,东西应该是要送到这,可这里空无一人的,我要交给谁啊? 原本酆都我就已经很陌生了,可这桃林,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啊,如今又是莫名奇妙的来到一个地方,总不可能叫我在这里想办法找个人把盒子交给他吧? 既然我已经按照约定把东西带到桃林了,那我也算是好人做到底了,我将木盒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下,便再次拿出令牌,在上面摸一摸,试图再让它冒一次金光,尽快离开此地。 那鬼卒原本也只是叫我把东西交到桃林里,也没说要交给谁,这么一想我心里是一点负担都没有了,反正我也没答应他过什么,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我皱了皱眉,这令牌怎么半天没反应,难道是不够用力?于是我又将手放上去用力的擦了擦,半晌之后,还是不见有任何反应…… 几番尝试之后,我怒的把这破令牌随手丢到一边,怎么没想到它的时候就突然显灵,一想到它就给我玩失灵? 也罢,天无绝人之路,既然能进来,那就肯定出的去,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去找那鬼卒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