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少年传》 第一章 天山脚下云来村 天地初开,混沌无光,大神盘古开天辟地,分天地阴阳,身躯化作万物,便有了中土大陆。盘古生前座下有三神弟子,分别为伏羲、女娲、神农。 万物初生,伏羲自封天神别天地二方,女娲抟土造人,创造了人类社会,又替人类立下了婚姻制度,使青年两性相互婚配,繁衍后代,便有了人族。神农氏则游历万山万河,赋万物生灵,立命生死。逐渐这片神州大陆上便有了人、神、魔、妖、巫、鬼六界。 而这六界之中唯独两族最为强盛,两族为争六界之首相战于忘川河畔,怎料魔族惜败被世代封印于异域结界中,再也无法染指其余五界。可神族也不好过,损失惨痛再也无法重回往日鼎盛。而鬼族偏于思安世代隐居在忘川河下,执掌人间生死。 久而久之这片中土大陆上便只剩下人、妖、巫三族。可洪荒初开,人族因身姿体魄不及其余五界只能居于一方。而巫、妖两族为了想要占领更多土地,常年征战,后又因不周山火神祝融水神共工不容,触怒天神,致使龙柱坍塌,两族大战于不周山,便留下了后世人口中的“巫妖之争”! 两族皆是受损惨重只能以忘川河为界,巫族世代退隐巫谷不问中土之事,而妖族则是野心不死隐忍数千年。人族便一举得势入主了中原,逐渐成了这片大地上的主人…… 数千年后人类越来越多,可人类贪婪,总是不断的扩张自己的势力,将其余两族视为异类,不断打压修为低微的小妖,人妖两族的关系也愈加恶劣。久而久之他们早已忘了自己的祖先女娲其实也是妖…… 一座高峰,今日白烟萦绕,去往山间的小道上挂满了丧白色的旗帜,整个山路崎岖破旧,灰白色的石阶上依稀还能看见那未被雨水冲刷掉的鲜红血液。狭长的小路上空无一人,周旁的参天大树也分崩离析。沿着小道阶梯扶摇直上,每靠近山顶便能听见金钟鸣响,天际上空的仙鹤也发出了凄惨的低鸣。 此去山巅有一个多时辰的脚程,当踏上山顶的广场时,眼前景象满目荒凉,大地裂开一道道缝隙。广场中人神情沉重,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一席白色的丧服。 天际上空随着一个人到来而变得灰暗下来,当此人的迈入广场时,周旁的人都为其让开一条道来,有人害怕也有人揪心。这人是个中年男子,一身白色粗布衣,低压着头,看不清其神色。没当他走过几步路,身后的人都对他议论纷纷,他也不理睬,继续朝着大殿的阶梯上走去。石阶上堆满了香火所积的灰尘,破旧的布鞋踩了上去,发出沉闷的响声,更多是肆意的尘埃。 站在大殿门口守候的几名弟子见到来之人,吓得魂不守舍,扶着门槛跑进了大殿中,大喊道:“陆,陆,陆师兄来了!” 原来这个男子姓陆,他也不理睬高高的抬起左脚跨入大殿内,摘掉了头上的袍子,抬眼望向了殿内。大殿之上有三个高座,高座之上的桌上摆放着三个小牌子,显然是某三个威高权重人的碑位。 原先在广场上没人敢上前靠近,可到了大殿却不然,刚走没两步,身旁便围来了一圈人,一个个手中拿着剑紧瞪着他。可你看他们的眼中并没有十分的仇恨,七分伤痛夹杂着三分的不情愿。 此时只见跪在大殿上的一个中年男子起身走了上前,正气凛然的怒斥道:“陆师兄,你竟然还有脸回来?” 姓陆的男子也没有理睬,仰天长啸,大笑了数声。此时大殿外突然风云变幻,原本阴沉的天际上下起来倾盆的暴雨…… 这场雨异常的迅猛,雨水冲刷着山路上的血迹,冲洗着石阶上的灰尘,滋润着山上奄奄一息的草木。原本堂皇的大殿在这场暴雨中显得那么的渺小,放远眺望雷雨中的高山群峰原来也如此的脆弱和不堪…… 但任谁也不知道这场雨究竟下了多久,山上的人不知,山下的人更不知雨何时停…… 天山连绵百里,峰峦起伏,平日里白云连绵山腰,终日不见山顶真容。山林密布,飞瀑奇岩,珍禽异兽,在所多有,景色幽险奇峻,天下闻名。天山由众多山峰组成,其上有一修道门派名曰天山派,分为三大主峰,苍云峰、凌阳峰以及栖霞峰。三座主峰高耸如云,即便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也不得见其棱角。 而天山脚下则是美丽而繁华的灵州城,城中有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天山上缓缓地流入城的中心,洗去尘埃,留下洁净,又默默地流去。这条小河乃是从天山上的圣地天池中流淌而来,城中的百姓们把这条河供奉为灵河,便把这座城称为灵州城! 灵州城远处大概五十里左右处有一个小村落名“云来村”,因地处天山脚下,平日里上空总被云雾环绕,天际放晴能隐约感受到其上的仙气,村民们便取名“云来村”。村中约有百户人家,民风淳朴,乡亲们平日里也相处融洽。 “娘,我回来了”只见一个全身脏兮兮、满脸灰尘的小男孩跑了进来。男孩看着不大,也就六、七岁左右,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身上穿着几件单薄的布衫,外貌不是很出众,一看就像是一个山间的野孩子。 “告诉你多少次了别总是贪玩,早点回来!对了你吃过晚饭了没?”只见屋内说话的是一位女子,女子约三十岁,容貌秀丽,长发披肩,犹如黑色瀑布悬垂与半空。脸上满是和蔼的笑容。虽然穿着普通的布衣但是那两汪清水似的凤眼,却十分的清澈动人。细细一看还是位倾城的美妇。 “嘿,我在隔壁王大娘家吃过了!”男孩则是满面笑容的说到。 “羽儿,明日是你七岁的生辰,别忘了明日一早跟我去你父亲的墓前祭拜!” “嗯!”男孩应了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唉,这,孩子!”美妇叹了声气。 陆羽生下来就没见过爹,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每年陆羽生辰的时候娘总是要带他去爹的墓前祭拜,娘也不肯多提爹的事情,每次当他要跟娘提起时,娘的眼中总是含着泪珠,每每看到娘这样,心中的各种疑团也就都烟消云散了。只知道每次娘都告诉陆羽,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一个大英雄,告诫他这辈子都不要做伤天害理,有损阴德的事。因为从小没有父亲小时候也没有少受玩伴们的嘲笑。每次受了欺负和不甘都是一个偷偷的躲进房中哭泣,母亲总是抚摸着我的头告诉他:“孩子,要坚强,我们要坚强的生存下去!”。渐渐的陆羽告诉自己,男儿生于天地之间,哭啼啼是女儿家的表现。从哪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轻易掉过眼泪。心中一阵翻涌后,陆羽望着窗外那半轮弯月,心想也许残缺不完整也是一种“美”吧!说罢,躺下身子睡去,只见眼睛的两旁有这一滴眼泪悄悄流落。 这个故事便从这个小村庄中的一户寻常人家开始了…… 第二章 墓中变故 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飞云。 时至正午,今日因为是陆羽的生辰,娘烧了很多他喜欢吃的菜。简单的饭后,为爹准备祭品,因为娘说爹生平最好酒,两人去了村东头老李家买了两坛上好的杜康酒。别看陆羽平日里和娘都过得很简朴,但是给爹的买的酒却都是上好的,这点却是毫不吝啬。 爹的墓在村子远处的一座小山上,这座山是座荒山,虽然不及天山的半分巍峨,但是却给人一种远离凡尘,脱离世俗的宁静。娘告诉陆羽,他们俩年轻的时候经常在这座山上相会,所以爹死后便葬在了这。 陆羽和娘一路上有说有笑,约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山顶,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山洞,洞外是一片规模不大的桃花林,灼灼桃花,十分的具有诗意。桃花似乎知道了他们的到来,一阵春风拂来,朵朵桃花像一只只花蝴蝶,扇动着美丽地翅膀,翩翩起舞。那些凋谢的花瓣纷纷落下,像仙女散花,又像粉妆玉砌的世界,叫人赏心悦目,神迷欲醉。娘说这片小桃林正是当年她和爹一起种下的,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 娘独自一人坐在了桃树下,闭上了双眼似乎在回忆着前尘往事。陆羽也不打扰,独自一人抬头仰望着天空,望着天山上的云飘来飘去。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山顶,人万念俱空,心十分的虔诚和淡然。过了好一会娘睁开了双眼,拭去眼角的一滴泪珠,娘是一个很少哭的人,夜只有回忆到爹的时候才会落泪。 “娘,你说天山之上是不是都住着神仙啊?” “哼,天山上会有神仙?上面不过是些没心没肺的人。”娘没好气的回道。 “可是我听村子里的大人说,天山上乃是正道中的第一大派“天山派”他们个个都是守护我们的好人啊?”陆羽不解的问道。 “快点跟我进去见你爹!”娘有些不耐烦的道。 陆羽随即“恩”了声,走在娘的后面,他瞥见娘的手在此刻攥的很紧,娘很少生气,可见这次怕是惹恼了她,但是自己没有说错呀。唉,算了吧。管他呢,反正那什么门派也和我没有什么干系。思想一阵斗争后,跟着娘进了山洞。 洞内不大,但是都很干净,洞内的墙上挂着爹生前的画像,只见画像上的人一张沧桑的脸,丹凤眼,卧蚕眉。眉宇间有这一股傲气,一头乌黑的长发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像极了一位斩妖除魔的大侠。画像下立着一块木碑,从上望下看,刻着“爱人陆林风之墓”几个字,特别是陆林风这三个字刻的刚毅有力,就像爹的为人一样。而“墓”的最后一笔却拖得很长,可见当时的娘是多么的伤心。 陆羽拿了三柱香在爹的碑前跪了下来道:“爹,孩儿今年七岁了。虽然孩儿没有见过您,但是娘告诉我要做一个像您一样无愧于天地的人!”说完,磕了几个响头把香插在了香炉中。娘在他身边感慨的说道:“孩子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玩乐的小孩了!羽儿你去洞外守着,我跟你爹说说话!”陆羽也不多叨扰,扭头走开了。 陆羽从阴暗的墓室中漫步走出,望着洞外明媚的日光,一时间有股困意涌上心头,心中暗想就让娘和爹多说说话,自己便在这歇息会吧!便依在洞口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原本明亮的日光转瞬即逝,席卷而来的却是漫天的乌云。 “轰隆~轰隆~”一声声惊雷落到了桃林,打折了桃树。睡梦中的陆羽猛然惊醒,抬头望向天际,见半空之上阵阵雷鸣,风卷残云,天边黑云翻滚。风雨将欲来,一片萧杀意。 抬眼眺望远方,只见远处的灵州城一片朦胧,漫天的乌云遮住了繁华的市集,剩下的只有轰隆的雷鸣声。 陆羽急忙起身跑去洞中躲雨。此时一道闪电裂空而过,照亮了这座在风中孤独矗立的山峰,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了洞口外,一脸严肃,望着眼前的山洞,双眉越皱越紧。 “娘,外面起风了,我看好像要……”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感觉浑身被黑气缠绕,一时气息紊乱,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那一股黑气浓如黑墨,翻涌不止。一息之间便闪到了洞中,就在他到墓室的门口时,只见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了他的道路。 “哼,区区的结界也能挡我?”黑影袖袍一挥,那道屏障瞬间被瓦解,黑影走到了墓室之中。借着墓室中微弱的火光,可以依稀看清那道黑影是位老者,满目峥嵘,脸上全是皱纹。你说他是人,他倒更像是一个活了几千年还没死的一具干尸。身着一席黑袍,满目沧桑,一头白发更是杂乱无章。 “爹,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找到了这里!”彩蝶还是那么静坐在哪,连头都没有回,显然是恨透了这位老者。 原本面无表情的老者此时脸上居然有了那么一丝和蔼的神情。温和的说道:“是啊,小蝶,都过去八年了,上一次见面怕还是在天山派的……”老者似乎是不想提起前尘忘事,欲言又止。“不过没事,爹找了你整整八年,如今我总算找到你了,你知道吗,爹生平最疼你了。如今你的大哥,空儿已经成了我们族中的王上,你跟我回去,便就是我族的圣姑!届时会有数万族人向你朝拜!”老者有些激动的说道。 “爹,你走吧!就当你没有我这个女儿,我此生都不想再回族中了。”彩蝶起身坚定的说道。 老者望了一眼墓碑,看到了“陆林风”这三个字时,原本和蔼的脸变得格外的愤怒。语气也逐渐阴沉下来,说道:“哼,都是这个臭小子,死了也不消停。看我今天不毁了你的尸骨。” 话音刚刚落下,老者右手一挥袖中的一团黑气打出,那道黑气极其霸道,好像能随时夺走他人的性命。就在他快要打到墓碑时,一道紫黑色的霞光打散了黑气。只听一声“轰隆~”的爆炸声传了出来,这声响丝毫不比洞外的雷鸣声来的小。 彩蝶有些气愤的道:“爹,如果你一定要让我回去的话,那就把我的尸骨带回去吧!” 老者见自己被阻,有些气愤,霸道的吼道:“哼,那我就将你打晕,强行带回族中!” 只见墓室里,一时黑气缭绕一时紫光闪过。黑与紫的碰撞,每一次都发出阵阵的巨响。两人斗了约有十几个回合。明显彩蝶有些招架不住,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脸色也憔悴了许多。 这一阵阵的打斗声传到了昏迷的陆羽耳中,陆羽猛的睁开双眼,却见娘亲面色惨白,满身是血的倒在自己的身旁。一时眼泪止不住的留了出来。 陆羽浑身颤抖的说道:“娘,娘你没事吧!为什么你身上都是血。”此话一出彩蝶也是泪流不止的说道:“没事,没事的羽儿,别怕!” “小蝶,这个孩子他该不会是……,想不到竟是你和哪个臭小子的孽种。我更是留他不得!”只见祭台上摆放着的一把剑凭空飞到了老者的手上,老者一把将剑紧紧的握住,抚了抚胡须赞叹的说道:“果真是把好剑,可惜剑锋已断,剑主易逝,剑也早已没了灵魂。就让这把剑来了结你的性命的吧!” 那把断剑如同被人灌输意念一般,笔直的朝着陆羽射来。陆羽双眼紧紧的瞪着飞射而来的断剑,双眼之中写满了恐惧,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不听使唤,动弹不得。断剑之上缠绕着令人绝望的黑气,让人心畏。 就在断剑即将刺入陆羽的身躯时,一双纤细皙白的手掌将腾空的断剑牢牢的抓住。剑虽没了剑锋可是双刃之处却仍是锋利无比,顷刻间滴滴的鲜血便飞溅到了陆羽的脸上。陆羽刚回过神来,只见娘亲又是一口黑色的血从口中喷了出来,那原本洁白的衣裳早已被鲜血染红。连那乌黑的长发上也沾满了血迹,整个人摇摇欲坠一般强撑的站起在自己的身前。刚想上前,却只见的娘亲两指朝着自己的眉心处轻轻一点,一股无形的光笼罩住了自己,将自己送到了一旁。陆羽拼了命的敲打着这层屏障,却怎么也打不碎,他也听不见外面的声响,只能听见自己的哭泣声! 彩蝶目送着陆羽安全的落到了一旁,强忍着朝着屏障中的陆羽挤了一个笑脸。便偏过头来死死的望着跟前的黑袍老者,可是双眼之中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黑袍老者脸上满是惊讶,失声的喊道:“小蝶,你不要命了么!为什么要将自己千年来修得的妖丹附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妖如果没了内丹是会死掉的!” 彩蝶也没有理会,只是将手中的那把断剑攥的更紧了,十分爱惜的将剑上的血迹一一擦拭掉,将那把断了的剑轻轻的放回到了祭台之上。断剑如同知晓人心一般,周身闪出了微弱的金光,在祭台上轻轻的震了几下,紧跟着传出了一声低沉的龙鸣声。彩蝶见了激动不已,周身也是轻微的颤抖了几下,从怀中取出一支早已被染红的手绢,在剑柄之处轻轻的扶过。轻声的道:“陆郎,你等着我,我这就来陪你!” 说完便决然的回过身子,语气也是坚定了几分说道:“这把剑,你不配使!” 老者见了一时间有些犹豫,心也是有些紧张,犹豫的说道:“好好,我不使。你这就跟爹回去,爹让族中最好的巫医为你治疗。可千万不好再犯傻!” 彩蝶仰天大笑了几声,倒是有几分释怀之意,可是语气之中却是道不尽的苦诉,淡然的说道:“爹,我再也回不去了,女儿这辈子没有求过您任何事情,今日我愿意用我一人的命来换这孩子的命,我希望你看在我们父女俩的情分上饶了这个可怜的孩子!”说罢,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弯刀,朝着脖子划去,一道道血液流落下来。 第三章 雪青真人 外面风声大作,一道惊雷打在了洞外,雨也愈下猛烈,天地间好像在这一刻定格了。他让一个可怜的孩子失去了娘,让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但是,世事就是这么的无常! “娘!”陆羽的双眼通红,紧攥的双拳上也是沾满了血迹,一拳打碎了光罩,冲到了娘亲的身边。 彩蝶整个人身子一轻跌倒在了地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望向了身边的陆羽,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抚摸在陆羽冰冷的脸颊上。气息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孩子,娘这次怕是要去陪你爹去了!我知道你的心中有很多的疑惑,但是无论道路有多么的坎坷,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娘真的好想再多看你几眼!” 陆羽紧紧的握住娘亲的双手,发出了撕裂般的低吼:“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想让您离开羽儿!你是羽儿最后的一个亲人了,我不想失去你!” 彩蝶早已哭着了一个泪人,只是强撑着一个口气低喃道:“傻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好好活……”那双手落了下来,她也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时间好似停住了,任凭洞外的风雨大作,洞内好像都在这一刻定格了! 站在不远处的黑袍老者也是长叹了几声,有些无奈的呆立在那里。 “我,我杀了你!”陆羽双眼通红,双手紧攥着拳照着老者冲去。谁知老者随手一挥便将陆羽弹飞到了一旁。 老者有些冷漠的朝着陆羽说道:“哼,今日若不看在小蝶依命相抵的情分上,我今日定将你杀了!” 一道惊雷打下,洞外突然闪出一束蓝光,把墓室都照亮了。当蓝光落下时,只见一位女子出现在了洞外。女子年纪约有三十上下,鹅蛋脸型,细眉润鼻,一双杏目炯炯有神,一席天青色道袍,看上去竟是风姿绰约。手中紧握着一把淡蓝长剑,负手而立,看上去仙风道骨,气场十足。她语调冰冷没有丝毫的情感,喊道:“大胆妖人,竟敢在我天山派地盘露面!” 黑袍老者连头都没有回,语气之中夹杂着些许的嘲讽,说道:“呵呵!天山派的动作还挺快的啊!看你使的雪月剑,想来你便是当今天山气宗的掌教——雪青真人!看来你们天山派倒是真的后继无人了啊,就这么点微末的道行也敢来阻拦老夫?怎么你们的清虚掌门死后,天山派就此堕落了吗?还有被我失手不小心拍死的于晓真人想来应当就是你的师父吧!那你真该谢谢我让你早日登上了掌教之位!哈哈哈~~”说完仰天大笑了几声。 “师父,师祖启是你等妖人所能提及的,妖道看招!”只见淡蓝长剑的剑尖之处聚集着一股十分强大的蓝色气流,那气流阴冷无比,竟让四周的温度都极速的降了下来,就连空气都变得有些急促。这一下如若打到山石之上,恐怕顷刻间便会化作粉末。 老者袖袍处一团黑气大涨,瞬间便瓦解了那道蓝色气流。两股气体相碰,整个山体都剧烈的颤抖了几下,老者被震退了两步便稳住了身子。而雪青真人身子接连倒退了数步这才稳住了脚下的步子。 “久闻雪月神功威风!今日一试不过如此。老夫,今日就不和你们天山派计较,但如有下次,我定让你们全派受灭顶之灾!”老者一把吸起彩蝶的尸体,又一掌打退了雪青真人,朝着洞外飞去。就在快要离开洞口的时候,却被陆羽给挡了下来。 陆羽眼中满是仇恨的死死的瞪着老者,低声吼道:“将我娘的尸骨留下!” “想要报仇,等你有那个实力,来妖族找我!”老者两指轻轻一弹,便将陆羽弹到了一旁的洞壁上,这一撞陆羽只觉双眼一黑,便昏了过去,再也没有起来。老者也化作了一道黑烟离去了。 雪青真人走入墓室之中,当她看见祭坛上静卧的断剑时,周身微颤,失声道:“斩龙剑!莫非……”急忙将目光移到了墓碑上。下一刻她便控制不住的留下的泪水,她那原本冰冷的声音居然变得有了温度。她回过身子望了眼墙壁旁奄奄一息的陆羽,有从祭台之上取出了三支香,跪在了墓碑前说道:“陆师兄,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想不到远在天边却也近在眼前!这个孩子想来便是你和小蝶的骨肉,师兄你放心,我定会护着孩子周全,也会将他视如己出般的悉心照料。”说完便将昏迷中的陆羽抱起,临走时在山洞外设置了一道结界。便化作了一道蓝光散落在了风雨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意识清醒时,只觉一道柔光在身上到处游走,身上的一处处伤口也逐渐的愈合,猛的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大殿之中。大殿规模宏大,数十根红大红色石柱撑着栋梁,殿顶做黄色琉璃,一道玄光照下,耀人眼目,一片辉煌;殿顶中央,高耸如塔尖,碧玉圆环做宝塔形状,从大到小,从下往上连行三十六层,尖端黄石,晶莹通透;檐向八方,飞越而出,东、南、西、北四面雕金龙戏珠,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四面雕彩凤飞舞,金龙彩凤口中俱衔琉璃风铃,随风飘荡,发出清脆声音,更加增添了几分仙意。 只见大殿之上有三个人,一个个都气宇轩昂,仙气十足。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着素白道袍,鹤骨仙风,双眼清澈明亮好似能看穿世间种种。左手边的是位中年男子,年纪应该在四十左右,他身着一道墨绿道袍,气度非凡,眼神十分的凌厉,一看便知是位严厉之人。而右手边的便是救了陆羽的哪位女子。 陆羽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一时有些惊慌失措,失声道:“神,神仙!” “孩子,莫怕,我等并非神仙,只是修道之人。快说说都发生了什么!”为首的哪位老者问道。 陆羽细细的回想,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好像有些混乱,越是想回忆脑袋越是疼。只知道好像被一个黑袍老者打伤,然后娘亲的尸骨被哪位老者给夺了去,而期间的过程却是忘得一干二净。陆羽将自己知道的尽数告诉了哪位老道。 三人眉头紧皱,相互对视了一眼。为首的老者问道:“燕师弟,姬师妹!此事你们怎么看?” 那位女子有些自责的道:“这孩子说的和我所见一样,只怪我道行不够,没能拦住那妖道!” 一旁的男子似乎有些气愤,冷嘲道:“师妹此事不怪你,想不到堂堂的妖帝,居然会杀害一位手无寸铁的百姓。哼,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怕是让天下人所耻笑!” 为首的老道抚了抚胡须,脑中似乎在想些什么,说道:“邪教妖人行事本就诡异,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只是这一次却是在我天山脚下,怕是没有那么的简单。八年前的那场劫难,已然让我们元气大伤,只希望此事没有那么的严重吧!倒是苦了这个孩子,小小年纪,竟遇到了此等劫难。对了孩子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那位老道将目光锁定在了陆羽的身上。被这么紧盯着,感觉浑身的不自在,好似连自己的心跳都能让对方知晓,有些喘不上气。勉强的回道:“我姓陆,单名一个羽字。” 过了几秒后老道露出了慈蔼的笑容说道:“那孩子,不如你就入我天山派门下吧?” 陆羽感激不已,连忙点头示意。那老道对着身旁的两人说道:“那你们二人谁愿意……” 话音还未了,便被那位女子所打断,说道:“我跟这孩子有缘,不如就让他入我栖霞峰门下!” 一旁的男子细细的端详了陆羽会,嘲笑的道:“呵呵,想不到姬师妹居然会抢着收徒啊!我看此子资质平平,怕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女子刚刚想要反驳却被为首的老道给拦住了。老道起身挥了挥袖袍说道:“既然事已至此,那这件事就此罢了,今后也就不要提及了!”说完便离去了。身旁的中年男子冷哼了声,也化作了一缕青烟离去了。 大殿之中只剩下那位女子和陆羽。女子原本冰冷孤傲的姿态也是温和了些,对陆羽说道:“我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姓姬,名雪青。大家都唤我雪青真人,今后你便是我门下弟子!” 陆羽刚刚想跪地道谢,却被雪青真人一手拽起朝着大殿外飞去,出了大殿只见一片宽阔的天地出现在了眼前,万里飞云,云雾好像随手可及,却又触摸不到,远处有两座山峰,虽不及主峰的高耸巍峨,却也是格外的雄伟。陆羽还没来的及多观赏,只见两脚已经脱离了地面,再往下望去时已是万丈深渊。陆羽跟在雪青真人的身后,只见那把淡蓝宝剑不知从何处飞了出来,载着两人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峰飞去…… 第四章 栖霞峰 短短不过几息的功夫,雪青真人便带着陆羽落在了一座高山的山腰处,抬眼望向山间,只见山峰高俊,清幽怡静,枫林如火,漫山红遍,宛如一幅美丽而生动的山水画。 这才刚刚落下,山门旁便站着几名身着淡蓝道袍的弟子,见了掌教回山,纷纷涌上前去抱拳道:“恭迎掌教回山!” 雪青真人随手一挥脚下踩着的那把淡蓝宝剑便凭空没了踪迹,身子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对着涌来的几名弟子介绍道:“此人名唤‘陆羽’,已是我栖霞峰的弟子,今后便是你们的师弟了!” 身后传来“噗通~”一声,朝后望去,才发现原来是陆羽前脚没站稳,狠狠的一头栽在了地上。急忙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便听到身旁的几名师兄传来了嘲笑声,自知有些难堪的低下了头。 雪青真人见后清了清嗓子,解围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去练功吧。陆羽,你随我来!” 陆羽紧跟在雪青真人身后,随即便看见了一块巨石矗立在山门旁,巨石虽平淡可上面的纹路却充满了斑驳。细细端详,这巨石如同天地初开之时便已立在了山间,时间之久让人无法估量。上面刻着“天山气宗——栖霞峰”几个字。那字苍劲有力,即便过了千年也丝毫不减半点风采。 巨石之后便是一层层的阶梯,扶摇望去,竟不知有多少阶,只觉直通天际。阶梯旁便是成片的胡杨树,这些胡杨树也有千年之久,却依旧挺拔。素闻胡杨树有千年不倒之美称,陆羽也是头一次见得。那一片的枯黄色给这孤高寂寥的山峰增添了一抹生机,显得颇有诗意。 一阶一阶也不知是走了多少个时辰,只知道登上山顶时已是烈日当阳,应是到了正午。抬头望向天际,人已经和天快要融为一体,仿佛随手便可触碰到云彩。站在山顶朝下望去,远处的灵州城竟也能一眼望穿,整个神州大陆好似尽收眼中,望着远处的景色心中的种种杂念好像都一一散去了,心底竟有了一丝的虔诚之意。远处时不时还传来一阵阵仙鹤鸣叫,更是增添了几分仙气。再向前方看去是一片很大的广场,而广场之上坐落着一个大殿。 雪青真人停下了步子,只见眼前突然闪出一道紫光,速度极快,绚丽无比。紫光在雪青真人跟前停下。一道倩影映入眼中。只见是一位年轻女子,二十三四的年纪,身形苗条,大眼睛,长睫毛,皮肤如雪,一席紫色道袍显得格外瞩目。陆羽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此人的气质和师父竟是有几分相像,给人看上去十分的冰冷孤高。 女子见了急忙上前行礼,说道:“师父,你回来了!” 雪青真人上前打理了下女子鬓前的长发,说道:“嗯!这几日辛苦你了。对了,这位是我在山下救起的一位孩童,我看他双亲已故甚是可怜便收入门下,你带他挑个空院住下吧!” 女子偏过头细细的打量了下,说道:“师弟,我叫梅倩儿,也算是栖霞峰的大师姐了,大家都唤我声梅师姐,今后你如有需求都可以来找我!还不知师弟你叫什么?” 陆羽连忙回应道:“大师姐好,我姓陆,单名一个羽字。” 梅倩儿见陆羽年纪较小,语气也是缓和了许多,说道:“陆师弟,你便随我来吧!” 陆羽跟着梅倩儿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一处院落,院子虽小却是格外的僻静。 梅倩儿手上凭空闪出了一件淡蓝道袍和一本书。她将两件物品交到了陆羽的手上嘱托道:“陆师弟,今后你就在此住下吧!这是本门的门规和我宗的道袍,天色也不早了,你便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便是你的拜师大典,可一定要把门规给记熟了!”说完便化作了一缕紫光飞走了。 陆羽望了望眼前的小院,心想着以后便是自己的家了,竟还有些激动。推开屋子门,里面也是十分的简陋,一张床和一张桌椅。应该是太久没人住的原因,一推开大门便是一股灰尘扑鼻袭来。幸亏陆羽自小便在村中长大,打扫屋子他还是得心应手。 没多久四周的环境道也干净了几分,紧接着一股困意涌上心头,陆羽有些疲倦的躺在床上,刚想合上眼睛,突然想起了梅师姐的嘱托,急忙起身翻开了书。 天山派自创立已来已有千年之久,开山祖师——灵虚子因不忍看到世人惨死在邪教妖人手中,发誓以斩妖除魔,匡扶正道为己任在天山之巅自立宗派,唤‘天山派’。将毕生修为传于自己的三位弟子,资质卓越的那位得祖师的全数绝学与天山主峰——苍云峰立足。另一位弟子得祖师毕生剑术与凌阳峰立足,而另一位弟子则得祖师毕生的气诀与栖霞峰立足。此次天山派便分为了两大宗派,剑宗和气宗,两宗弟子都要听从掌门调遣,而掌门却不会轻易的收徒。就这样传承了已有数千年之久,传到如今已是第二十七代,为首的玄虚真人执掌天山宗派,追阳真人为剑宗掌教,雪青真人则为气宗掌教。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加上邪魔外道的日益壮大,天山派也逐渐的有了衰败之意。如今的天山派弟子也不过区区千人,可尽管如此,天山派依旧是天下正派的领袖…… 书上的内容也是颇为震撼,记载着天山派的各种事迹。再往后翻则是各项门规,光门规便有数十条: 1.绝不可与妖魔为伍,绝不可背叛师门。 2.剑宗弟子不可偷学气宗功法,气宗弟子也不可私学剑宗剑法。 3.任何人不可私自偷学武功,更不能偷练邪教武学。 4.没有师父批准不可私自下山。 5.同门弟子切磋点到为止,切勿刻意伤人,绝不能同门私斗。 6.凡下山历练弟子不到必要之时绝不能随意使用法术,更不能伤害平民百姓。 …… 陆羽也不知是背了多久,只听得肚子突然叫了一声,才发觉天色已经黑了,而自己光顾着记门规都忘了吃饭。只好走出去寻着有什么吃的,这才刚刚走出屋子,便听得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一道人影从跟前一闪而过。天色已经很晚了,山上也是漆黑一片,也看不清人脸,只瞧得人影体型不大,和自己倒是差不多。陆羽朝着人影喊了几声,那人也没有理会。陆羽便依着铃铛声追了许久,追到了一片小树林外,才发现自己迷了路。不知所措,幸得树林中闪出一丝光亮,便沿着光亮走去…… 第五章 林间女孩 光亮越来越近,随即便有一股木炭味袭来,阵阵幽香传出。想来定是林中正有人在烤着什么食物。陆羽躲到了一颗树后,望向前方,只见火堆旁坐着一位女孩。女孩年纪应当和自己相仿,身着一件粉色的衣裳,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的披到了背上,头发上扎着几条彩带,腰间绑着两个小铃铛,从远处望去如同天上仙子般,美丽动人。因为自小在乡村长大,陆羽还从未见过长得这般美丽的女孩,一时便看呆了眼。 “嘿!别躲了,我知道你在树后面!”女孩缓缓转过头朝着树后说道。 女孩的声音十分的温柔甜美,丝毫不像雪青真人和梅师姐那般冰冷。借着微弱的火光,依稀能看见女孩长着一张圆圆的小脸,小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红扑扑的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一双勾人心神的桃花眼,浅浅一笑如同桃花瓣一样楚楚动人。 陆羽被识破后,有些害羞的从树后走了出来。抓耳挠腮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挤牙膏式的断断续续的道:“啊,啊,你好啊!” 女孩见陆羽羞红了的脸,嗤嗤吟笑道:“呵呵~你是新来的弟子呀,怎么连我都不认识啊!” 陆羽红透着个脸,话也说不利索。只能将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应道:“啊,哦。我是今天刚刚被雪青真人带上山的,连拜师大典还没行呢!” 女孩若有所思的说道:“哦,原来是新来的啊。” 陆羽望着火堆上烤着的野兔,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女孩见样,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陆羽发现了自己的窘像,更加不好意思的将头低了下来。 女孩撕下了一只兔腿,举着道:“给!我也是大晚上饿了,这才偷偷跑了出来的。” 陆羽走到了火堆旁,只见女孩肌肤欺霜胜雪,微微透出淡淡粉红,明艳至极。接过兔腿,望着眼前的女孩,一时愣住了。 女孩见了,不解的说道:“别傻站着啊,来坐啊,我又不会把你也烤了。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把你这么笨的人收入门下。” 发现了自己的难堪,忙应了声,在女孩的身旁坐了下来。女孩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香闻,也说不出是种什么异香。 女孩紧接着问道:“对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呢?为什么要来栖霞峰啊?” 陆羽忙回道:“啊,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陆羽。本来和娘亲住在山下的云来村,娘亲被妖人杀害,幸的被雪青真人所救,真人见我可怜便将我带上了山。” 女孩听后,有些伤感的道:“你和我还真有几分相似,我刚刚出生,双亲便被妖人杀害,师父云游时将我救起,那会我还个襁褓中的婴儿。师父见我双亲已故甚是可怜,便将我带上了山,如同母亲一般的待我!” 陆羽仔细的听着,发现自己和女孩一样,都是小小年纪便丧失去双亲的可怜人,无依无靠的被雪青真人带上了山,便在火堆旁聊了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林中传来奇异的叫声,再抬头望了望了天上的月色,发现已是到了子时。陆羽突然想起明日一早还有拜师大典,急忙起身,却发现早已忘了回去的路。 女孩也站了起来,打了一个哈欠。说道:“陆羽,你这人可真有趣。走吧,我带你回去!” 陆羽不好意思的应了声,便有说有笑的离开了林子。不一会便到了自己的住处,连忙道谢。 女孩望了望四周,又望向了院内,说道:“咳!看来我们住的还挺近的啊,我也就住这旁边。看来我们挺投缘啊!” 陆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目送着女孩的离去,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询问姓名,急忙问道:“对了,还不没有请问你叫什么呢?” 女孩也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说道:“放心吧,我们还会见面的,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 陆羽若有所思的推开了屋子的木门,这才刚往床上一趟,一抹困意便涌上了心头! 窗外仙鹤的一声鸣叫,把熟睡中的陆羽给惊醒了。一眼望向窗外发现天色才朦胧亮,山上却早已忙碌起来。身子上百般的不自在但想到今日是自己的拜师大典也就一个劲的爬了起来。好好地洗漱了一番,换上了气宗的天青色道袍,心中激动万分。这一席打扮照了照镜子,感觉自己如同惩奸除恶的世外高人一般。朝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了几句,便出门去了。 这才刚推开木门,梅倩儿便已候在了院外。陆羽急忙上前行礼,可梅倩儿好似心中有事,呆立在哪,并没有理睬。心中暗想莫非是师姐还没睡醒,润了润嗓子道:“大师姐早!” 梅倩儿这才回过神来,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陆羽样貌虽不出众,可一身打扮却是干干净净,不似昨日那般脏乱。点了点头,关心道:“陆师弟,你可都准备好了?” 陆羽连忙点头应道:“嗯,多谢大师姐关心,我都准备好了!” 陆羽紧紧的跟在梅倩儿身后,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却又很激动。脑子里不停的在想,待会会被哪位长老相中。素闻栖霞峰有四大传法长老,每一个都是神通广大,也不知自己又会拜入哪位的坐下。 这天色才刚亮,山头处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诸多弟子们都好像朝着大殿处走去,看来今日山中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广场上也是沸沸扬扬,身旁走过的师兄们都纷纷向梅师姐行礼,听得他们口中不时的在嘀咕些什么。一路上陆羽也是莫名其妙,心中暗想莫非这拜师大典如此的隆重么?一步步阶梯走向大殿,心中的胡思乱想也随之散去。 两人步入大殿中,这栖霞殿虽不如苍云殿巍峨气派,但也算得上是金碧辉煌。大殿之中也是热闹不已,两旁早已站满弟子。陆羽一路走去,只见的两旁的弟子都眼光怪异的望向自己。心中十分的不解。只听得他们纷纷议论道:“你看,就是此人?”“此人我怎么从未见过!”“我看此人资质平平,也不知……”诸多眼神紧紧的盯着陆羽,让其十分不自在,有些胆怯的低下头去,紧跟在师姐身后朝前走去。 到了殿前,只听得梅倩儿道:“四位长老,师父,陆师弟带到!”陆羽也急忙跪了下来。有些胆怯的微微抬起头,望上前去。只见四位传法长老纷纷的议论着自己,时不时的对着雪青真人耳中说着些什么。而雪青真人也没有理睬只是背对着那四位长老。陆羽偏过头去一眼便望见了昨日夜里在林中遇见的哪位女孩,女孩也望见了陆羽冲他盈盈一笑。陆羽见了赶忙将目光移开,朝着大殿之上磕头说道:“弟子陆羽,拜见四位长老、掌教真人!” …… 第六章 拜师 雪青真人回过身子,环顾了眼四下,见众人议论纷纷,轻咳了声,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矗立在高殿之上,望向殿下的陆羽,一道声音传出:“天山的列祖列宗们,第二十七任气宗掌教雪青今日收陆羽为入室弟子,不求他能斩妖除魔,但求他建功立业救济世人,怜悯苍生。请气宗的诸位先祖为弟子见证!” 这一声,音量极大,乃是用内力传出。恐怕整个栖霞峰的一草一木都能听得到。一声令下,大殿内更加的喧嚣。好多弟子都纷纷议论道:“雪青真人执掌气宗数载,才只收了梅师姐和芸瑶师妹两人。没想到竟会收这个刚刚入门的山村小子!”“是啊,我看这个陆羽资质平平,真不知道掌教真人看上他哪一点?”…… 大殿上四位长老相视了眼,其中一位起身呵斥道:“掌教真人,此子资质平平,此事我绝不同意!”说话之人是四位长老中的宋长老,弟子们都传宋长老为人脾气最为暴躁,教导弟子也最为严格苛刻。 随后一位年纪颇高的白发老者语气严厉的训斥道:“姬师妹,平日里都由得你任性而为,我气宗才日渐衰败,处处被剑宗所压迫。今日绝不能让此人入你门下,日后若是传出去恐怕要让派中之人所耻笑,耻笑我气宗后继无人!” 又一道声音附和道:“白师伯,所言极是。雪青师妹你可别忘了仙逝的于晓师姐对你的期许!”此话一出大殿内又引起一阵轩然。 只听得弟子们纷纷议论道:“戚长老,可是前掌教——于晓真人的师妹,连她都……”“可不是么?连宋长老和资历最深的白长老都反对此事!”“唉~我看这个陆羽恐怕……”“嘿嘿!看来有好戏看了,四位传法长老,已有三人反对此事,唯独韩长老……” 姬雪青眉头有些紧锁,那急躁的脾气也是渐渐涌了上来。周身的气息有些冰冷,有淡淡蓝光若隐若现。朝着四位长老和大殿内的弟子们呵道:“此事我既已决定,就不会再更改!还有谁有疑问?”大殿下的诸多弟子也是不寒而栗,纷纷闭上了嘴。四位传法长老也无奈的摇了摇头纷纷退了下去。他们都知晓姬雪青的脾气,她既然决定的事,恐怕也没人能动摇。 跪在地上的陆羽也是惊恐万分,好多质疑和异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为什么掌教真人会一下子就收自己入门下,莫非是因为见自己身世可怜?很多疑团纷纷在心中翻涌。 身旁的梅倩儿见状急忙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道:“陆师弟,还不快快起身!” 陆羽在梅师姐的提醒下讯速的平复了心情,急忙抬起头望向雪青真人,感激道:“多谢掌教真人的不嫌弃,肯收我为徒,我定堂堂正正做人,不给师门蒙羞,天地为证。如若有半点违背,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说罢,便朝着师父磕了三个响头。 大殿两侧的弟子们都有些嫉妒的瞪着陆羽,但因为掌教真人的存在,他们也便不敢再多加议论。 大殿内逐渐安静下来,也没人再敢提出异议。姬雪青见状后,也长松了口气,走到了陆羽的身旁。望了望头死死磕在地上的陆羽,露出了一丝微笑,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雪青真人的弟子!”陆羽感激不已一连喊了好几声师父。姬雪青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随我来!”说罢便化作了一道蓝色流光带着陆羽飞出了大殿,速度极快。 大殿中的诸多弟子见掌教真人离去后,便更加肆无忌惮的议论起来,一瞬间便像炸了锅一般嘈杂无比。台上的宋长老眉头紧皱,青筋暴胀吼道:“都给我安静下来!你们都还不快滚回去给我好好修炼!此事就此罢了。”说完冷哼了声,便化作一缕流光气愤的消失在了原地。其余三位长老也是纷纷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回去修炼吧!”也都一一离去。弟子们都被宋长老给吓了一跳,立马都闭上了嘴,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中。 不过十息的功夫,陆羽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才发觉自己早已不在大殿之中,定神一望才发现已身处在栖霞峰的最高处,高到好像可以随手触碰到天上的朵朵浮云。而师傅则是负手而立的站在最前方。 这四周空无一物,寂静万分,除了时而掠过的飞禽外,就连一只地上的小动物都没有。陆羽急促的深呼了几口新鲜空气,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先前在大殿上那一双双眼睛和阵阵的议论声让他片刻都难忍,压迫的很是不爽,心里也是充满了胆怯和难以置信。 “你看看远处,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雪青真人背对着陆羽问道。 陆羽走上前去,放眼望向远方,只觉山川奇景和山下的众多城镇和整个天地都映入了眼中,语气中有一丝畏惧的回道:“师父,我看到了天地万物和芸芸众生。” “那你又为什么想要入我天山派?” 陆羽双手紧攥,目光坚定,语气愤怒的回道:“我想给娘亲报仇,跟邪教妖人讨回娘亲的尸首,还要杀光那些妖族人!” 姬雪青听后眉头紧皱,气愤的望着陆羽。陆羽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触怒了师父,急忙跪了下来。 “小小年纪,心中的仇恨竟这么大。灵虚子祖师为什么要创建天山派,不光是为了斩妖除魔,更是因为不忍看着世人遭受各种磨难。我们修炼不光是为铲除邪教妖人,更不是给你报仇的,而是为了拯救那些在困境中的世人和保护那些你在意的人!”雪青真人语气郑重的道。 陆羽不敢抬头注视师父,只是低着头双手紧握。见他一声不吭,叹了口气说道:“你就在这跪着吧,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要拜师学艺,拜师学艺又为了什么?明日此时我会再来!”说罢化作一道蓝光飞走了。 天上的白云,时而滚作一团团的棉絮,时而化作长长的绫罗,绕着峰顶飘忽而来,又悠然地从另一处山峰飘忽而去。整个山巅都安静了,安静到能听到阵阵微风的声音。整个山顶没有一个人,只有陆羽一个人跪在哪。目光坚定的望着远处的群山,双手紧攥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一个人跪在那已经许久许久…… 不知过去了多久,只见得远处天和地仿佛连在了一起,夕阳正慢慢地向地底坠去。太阳的身边,渐渐地聚拢了许多祥云。不一会儿,几缕祥云缠在了太阳的身上,把太阳一点一点地拉了下去。太阳的余光把天空映得一片通红,云霞失去了五颜六色的光芒,显得心事重重,默默地围在太阳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肯散去。天地似乎一下子静止了,而陆羽的心也静了下来,紧握的双手也缓缓的松开,叹了声气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此时,山顶的寂静被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打破,陆羽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今日在师父身旁的那个女孩。女孩面带笑容手中拎着一个小木桶走来,女孩在夕阳的映照下更加的美丽动人。陆羽原本平静的心突然又跳动了起来…… 第七章 芸瑶师妹 女孩缓缓的走到了陆羽的身边,说道:“陆羽是么?嘿嘿!我们又见面了,师父命我把饭菜给你带来!” 萧条的峰顶增添了一缕生机,心中不禁暗想:看来师父还是很照顾自己的,怕自己饿着,还命人带来饭菜。心存感激的伸手接过! “啊,恩。谢谢你了,对了我今天在大殿上见过你,还不知你叫什么来着?”绕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女孩望着一脸尴尬的陆羽笑吟吟的说道:“哦,对了昨日夜里我便说下次见面就告诉你我的名字,恩!我叫芸瑶,我同你一样都是雪青真人的入室弟子,我比你小一岁,你就叫我师妹好了!” 陆羽口中默念道:“芸瑶,师妹。”声音之低,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听得清! 芸瑶见他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疑惑的问道:“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傻?师父都走了还不起来,还跟个木头一样的跪在那。”芸瑶上前想把他扶起来,可陆羽却是死活不肯。 只听他坚定的说道:“师父罚我跪,没有师父的允许我是不会起来的!” 芸瑶见自己的一副好意他半点没有领会,神情有些气愤的冷哼道:“呵,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啊,难怪今天诸位师兄们都在讨论你,你说你这么傻的人师父怎么还会收你当徒弟呢。你可知道师父收徒的要求有多高吗?” 陆羽听后,又回想起了白天在大殿中那些窃窃私语和另眼相视的目光一时觉的自己有些无地自容,随即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见他低下了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在其身旁坐下安慰道:“哎呀,我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其实你和我很像,我当初刚来栖霞峰的时候也同你一样!” 陆羽抬起头望着身旁这个年纪不过六岁的小女孩,见她此刻的脸上涌上一抹哀伤,似是勾起了一些悲伤的回忆。 “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名字并非是亲生父母所取。我刚刚出生那年,家中出了变故,一夜之间我的双亲都被邪教妖人所杀害,而当时的我还只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火海之中我亲眼目睹了妖道们的残忍,在哭泣声中本以为自己也要在大火之中化为灰烬。却刚好被云游至此的师父所救。师父见我双亲已故甚是可怜便把我带上了山,给我取名芸瑶,待我也如同亲生母亲一样。可是当时的天山派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上一代掌门真人被妖人所害。整个天山派都岌岌可危,那时候师父刚刚接过天山气宗的掌教。每天公务繁忙,整个栖霞峰也没人能同我说话和我一起玩耍,有时候练功受了伤也只能自己忍着。渐渐的我告诉自己不能一直懦落下去,于是我就拜雪青真人为师,希望有朝一日也可以成为师父那样的人。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再哭过,所以你见到我都是笑嘻嘻的!”芸瑶强忍着泪水,本已僵硬的脸庞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 望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一样身世可怜的女孩,心头猛地一颤。可是陆羽怎么会不知道此时面带笑容的师妹两眼中早已有了道泪痕,只是她一直在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回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过往,虽不同于师妹,可每当想起儿时被同村孩子欺负时,别人都有父亲为其撑腰,而自己却连父亲一面都没有见过,眼中的泪水也终于忍不住的留了下了。 刺骨的冷风吹在泪眼的脸庞上有种钻心的疼。陆羽咽了口气周身颤抖着说道:“芸瑶师妹从今往后我跟你一块玩耍,一起说话!” 看着跪在身旁哭泣的陆羽,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落下来。只见夕阳下两个身世可怜的孩子相拥着哭泣,两颗伪装坚强多年的内心在此时都吐露出了真实的情感。两人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他们把这么多年来自己受的委屈和伤痛都在此刻发泄了出来。 过了许久一弯朦胧的月亮正林蝉翼般透明的云里钻出来,闪着银色的清辉。陆羽抹去了眼中的泪水望着天上的月亮才发觉已到了深夜。刚偏过头来,才发觉芸瑶已偏着头躺在周旁的巨石边。望着已经熟睡的师妹也不敢将她叫醒,夜晚的峰顶有些寒冷,陆羽担心师妹会着凉,于是便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看着眼中还带有泪珠的师妹,陆羽不由得有一些怜惜这个年仅六岁的女孩,用手轻轻拭去了她眼中的泪珠。在月光的照耀下身旁的女孩就像个受了伤小天使一样依偎在身边美丽又让人心疼,周身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陆羽深深地叹了口气望着山下的芸芸众生继续着他的思考…… 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不知不觉漫长而又寂寥的长夜已经过去,又迎来了新的一天。陆羽就这么跪在那整整一天,这一夜中陆羽看着山间的一草一木从睡意中慢慢的苏醒迎接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而身旁的芸瑶师妹还在熟睡中,陆羽也不打扰她。突然间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陆羽的身前,定神一看发现是师父,急忙将身旁的师妹叫醒。芸瑶睁开慵懒的眼睛,挠挠乱乱的头发,伸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发现师父站在身前急忙爬起身,两眼有些红肿地跑到了雪青真人的身边,抓着师父的衣角撒娇的道“师父早呀!” 雪青真人应了声,对跪在一边的陆羽问道:“跪在这想了一天,可想出了为什么要拜师学艺?” 陆羽抬头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师父说道:“师父我想通了!我们学习法术是为了保护天下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们,不再让我身上发生的悲剧再次重演。” 姬雪青意味深长的说道:“恩,我天山派之所以存在并不是仅仅为了斩妖除魔,而是为了保护这个山底下的百姓,我们修炼更多的是为了救人而不止是为了除妖。而人中也有恶人,妖中也有心地善良的妖,有许多道理等你大了就会明白!” 陆羽急忙的点头应道。雪青真人又道:“瑶儿,你先去练功,待会为师再来检查你。陆羽,你随我来。” 芸瑶点头应道,凑到陆羽的耳边低声地嘀咕道:“加油哦,晚点我再来找你!”说完便离去了。 …… 第八章 百草生师伯 陆羽目送师妹离去后,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跪的太久了膝盖早已没了力,咬了咬牙强撑着站了起来。走到了师父的身旁问道:“师父,我们要去那啊?” 雪青真人指了指远处,说道:“我带你去后山,拜访一位隐居在那的师伯!” 陆羽听后若有所思,心想这位师伯恐怕大有来头,连师父都要亲自登门拜访。 整个栖霞峰恐怕只有后山最安静,平日里也很少会有弟子跑去此地练功,一路上陆羽也没见到几个弟子。可这后山的景色却是非常的伊人,后山有一片很大的树林。树林中,透着寂静,抬头仰望,阳光透过树叶间的林荫照射下来,像繁星在空中闪烁,有些刺眼,却十分晶莹美丽,透着不可捉摸的静谧。照射下来的光影,若隐若现的左右悠扬地晃着,那躲在灌木后野兔,用胆怯的眼神张望着四周,不知是要出来觅食还是来附近欣赏着唯一一片嫩绿色的风景,从这头的树林往那头望去,无尽的绿色又显得有些空洞。走了很久的路,只见前方有一个茅草屋坐落在树林深处,茅草屋因经岁月的洗礼而变的沧桑,显得别有韵味!路边的一棵大树,恐怕也已经是上百年的了,许多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在树上建起了巢,周围也是杂草丛生,但却错落有致…… 身前的雪青真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朝陆羽说道:“这草屋中住着一位师伯,他名唤百草生,本是江湖之中的一名神医。与上代清虚掌门是好友,被请来派中为弟子们疗伤。清虚掌门死后,他便隐居在此,不再过问派中事情!今后你就跟他学习医术,望你悬壶济世,救济世人!你看可好?” 陆羽听后有些失落,这和自己的预期有很大的落差。虽有些不情愿但毕竟师父肯收留自己,自己怎么还能有所贪图呢?只好点头应道。 姬雪青一眼便看出了陆羽的不情愿,低语道:“不教你法术是为你好,今后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走到了草屋门口,行礼传音道:“百草生师叔,晚辈雪青有要事相求!” 片刻之后,茅草屋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里边走出一位老者,日光从花树中照射下来,映得那老者满脸花影,他面容也看得更加清楚了。须发苍然,并未全白,只是不知有多少年不剃,就如野人一般毛茸茸地甚是吓人。可老者却是慈眉善目,脸颊上泛起些许的红晕,走路也是颠颠倒倒,看来应该是有些醉了。老者走了出来定了定神,望有客前来,独自大笑了几声说道:“哟,雪青女娃娃。你当上掌教后有多久没来看看我这个糟老头了啊。今日有什么事要来找我,不过事先说好,你们门派中的事,我可不管!” 陆羽原本还对他还颇有偏见,可一睹老者真容后却对他有了彻底的改变。老者精神抖擞,和蔼可亲,好生的洒脱。也不知为何,老者给他一种似曾相识、一见如故之感。 “你在此处等我片刻。” 说完便走到了老者耳边轻声的说道:“师叔,此子名唤陆羽,他便是陆师兄和小蝶唯一的骨肉。日前我在山下的一座山洞中见小蝶为保护此子周全自尽而亡,我便将他从妖帝手中夺回,见他再无亲人甚是可怜,便带到了山上。可小蝶在临死之际为护他性命将自身的千年妖丹引入他体内,我用了些法术将他体内的妖丹暂时封住,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想师叔你见多识广,定能想办法除去他体内妖性。所以希望你可帮帮他,顺便教他些医术!” 百草生听后,脸色陡然一变,双眼死死的盯在陆羽身上。被这么一瞪陆羽还有些不知所措,也觉的莫名其妙。 打量了片刻后,百草生回道:“怪不得我听说你最近不顾长老们反对,收了位山村小子为徒,原来是陆林风的儿子。你放心吧,那小子身前与我也算是知己,既然是故人之子我也定当会竭尽所能的。而且当年派中变故也非他的过错……” 雪青真人见他爽快同意后,连忙道谢。提醒道:“那多谢师叔了,不过此子的身世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不然到时恐怕整个天山派再也容不下他。” 百草生自是知晓点头应道。他朝着远处傻站的陆羽说道:“小子,你就是陆羽吧!我本已隐居林中,不问门中事务,可今日我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便授你些医术。如果论辈分的话,你应当唤我声师伯!不过老夫最不屑这些礼数,你我之间也不必有太大的隔阂。” 姬雪青见状朝陆羽使了个眼色。陆羽见了急忙鞠躬谢道:“多谢师伯!” 百草生摸了摸胡子大笑了数声,一连说了几声“好,好!” 雪青真人见事已办妥也就没有太多逗留,化作了一缕青烟飞走了。陆羽跟着师伯走进了茅草屋中,刚推门而入,便有一股刺鼻的草药味扑鼻而来,只见屋内面积虽然不大可物品却是繁多,而且每一位草药也是摆放的整整齐齐。屋内的正中位置挂着一幅神仙画像,画像栩栩如生,奇特的是画像中的人肚子透明,其中的五脏六腑都能清楚的看见。陆羽有些不懂便问师伯。百草生语气之中充满了敬畏说道:“这便是上古大神,三皇之一——神农氏,他便是天地生灵万物的创始者。”听后陆羽也是用敬畏的目光朝着画像深鞠了一躬。 百草生从推挤的快要有山高的书堆之中找出那么几本。拍了拍书上的灰拿给了陆羽说道:“学习医术最最重要的便是能识别各种药材,未来几年,你去把这几本书给我好好钻研透了。师伯我喜欢清静,平日里你也不用天天来这报道。如果遇到了什么看不懂的就跑来问我。整个后山就是个大型的天然药材库,没事就去多认识认识。” 陆羽抬起双手将那一摞摞书捧起,冲着师伯一笑。百草生挥了挥手说道:“恩,那你回去吧。没什么问题就不要来打搅我!”说完连打了几个哈欠,便将陆羽打发走了。 只听见屋门“砰”的一声便关上了。陆羽手捧着那一摞摞书站在原地无奈的一连叹了几口气。便告别了师伯在后山闲逛着,后山的空气十分的清新,给人一种田园雅居的悠闲感,就好像可以忘却所有烦恼。从后山到住处有很长的一段路,当回到前山时已是到了正午,太阳动也不动的高高挂起。灼烧着一切,连那些树木也好像筋疲力尽似的垂下了枝条。陆羽满身是汗的回到了屋中,用布擦去了额上的汗水,便迫不及待的坐到了桌上。 将那一摞书摊放在桌上,只见分别是《神农百草经》、《黄帝内经》、《本草纲目》、《千金要方》等,陆羽随便翻开看了几眼,发现书虽然破旧,可是书中的每处都有师伯的注解。坐那看了大半天,看的是一头雾水。缓缓起身发现脑袋昏昏沉沉,可能是昨晚在峰顶跪了一夜,都没来的及休息的原因,便拖着沉重的身子在床上睡着了。 …… 第九章 李大厨 陆羽这么一睡便是整整一天,当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外面初升的朝阳照耀着整座栖霞峰,山间的宁静也随着飞禽走兽的鸣叫声所打破。陆羽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才发觉自己竟睡了这么久。穿戴好衣服,简单的洗漱后便打开了屋子的大门,吸了口门外的新鲜空气。 “陆师哥!”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沿着声音望去,只见芸瑶师妹早已侯在了院外。陆羽见状急忙跑上前去将院子大门打开,领着师妹来到了屋中。 “陆师哥,昨日下午我来寻你,见你在那呼呼大睡和头猪一样,怎么喊你,你也不醒!我便走了。”芸瑶戏谑道。 回想昨日,有些不好意思的绕了绕头说道:“呵呵,昨日太累了。不知怎么的一觉便睡到了现在。” 芸瑶眼珠一转,迫切的问道:“对了,昨天师父带你去干嘛了?是不是偷偷传了你什么绝世武功?” “啊~”迟疑了片刻,陆羽才反应过来。有些呆滞的说道:“哦,没,师父没传我什么武功。” 芸瑶有些质疑的问道:“怎么会,那师父为什么独自将你一人带走了。说是不是师父教了你什么神功,你怕我学会了,你打不过我?” 陆羽急忙摇了摇头否决道:“没有没有,师父昨日带我去了趟后山,拜见了百草生师伯,让我今后跟着师伯学习医术,没教我什么武功。” 芸瑶眉头轻轻上挑问道:“真的?什么武功都没教你?” 陆羽指了指桌上的一摞子书籍说道:“不信,你看。” 芸瑶翻了几页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这都是些什么啊,还有陆师哥,你还识字?” 陆羽点了点头道:“以前在山下的时候,娘亲教了我些字,虽然不能全部认识,但也能看个明白。” 芸瑶使了个白眼,说道:“瞧你紧张的那傻样,逗你玩呢,我才不稀罕什么武功呢。不过话说回来,我都有好久没有去过草屋拜会百草生师伯了。” 陆羽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也认识师伯?” “以前我体质不好,总是生病。师父便让师伯给我调理调理,那时见过几次。” 陆羽自言自语道:“哦,原来是这样。” 芸瑶又问道:“话说为什么师父不教你法术呢?我开始还以为师父是看上了你的资质,才收你为徒。可却只让师伯授你医术,连一点口诀心法都没有传授?” 陆羽听后虽然的确有些不甘,但也只好解释道:“学不学什么法术都不打紧,师父让我修炼是让我们能去拯救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又不光光是为了斩妖除魔。” 芸瑶听后有些气愤的直剁脚,说道:“你,你可真的是个傻子,什么法术都不会你修哪门子的仙。整天和师父一样把什么大道理挂在嘴边,到时你被妖怪抓走了,你拿什么救人,不让别人去救你就不错了!” 陆羽也不知该怎么辩解,觉的师妹所说也并无道理,连自己都有些动摇。可这又能怎么办,师父不肯教,总不能去求吧! 芸瑶瞧了几眼陆羽,有些没好气的道:“好啦好啦,别不开心了,到时候我在师父面前给你求求情,说不定师父就同意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陆羽这才想起来已有整整一天没有进食。被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已是饿的有些头昏眼胀。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疑问道:“你们修仙的人还要吃饭么?” 芸瑶运量了片刻,回道:“这么跟你说把,像那些修为高的人呢,他们都是不同吃东西的,一般都是吸收天地灵气以充饥。修为平平的人呢,他们即便是饿,也只是饮碗汤啊喝碗酒什么的,渴的时候呢也只需饮一口山泉即刻。而我这种的修为低就只能靠食物来填饱肚子了。” 陆羽有些羡慕的道:“你们修仙的人可真厉害,都不用吃饭!” 芸瑶冲他浅浅一笑,挑逗的戏谑道:“神奇吧,是不是很羡慕,那就好好修炼。我看你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走我带你去柴房。”说罢便朝着院外走去。 陆羽被师妹的一个眼神给迷得有些神魂颠倒,站在那傻乐呵,当他回过神时发现师妹早已走远,急忙边跑边喊道:“师妹,你慢些,等等我呀!” 出了小院,在山间一路你追我赶,山路边荡漾着两人清脆的嬉戏声。途径的师兄,师姐们看到这两人都暗笑议论道:“这芸瑶师妹有了陆羽师弟玩耍,我看今后这栖霞峰就热闹咯。”另一位则小声的说道:“不过说起这个陆羽也奇怪,听说掌教居然没有教他一点武功,而只是把他丢到了百草生师伯哪里学什么医术,说来也真是奇怪。”在旁的一位年轻女弟子则是嘲笑的说道:“我看你就是羡慕人家,有你那闲心思还不如多去修炼修炼。” 栖霞峰上万里飞云,云雾漫步山巅。天高气爽一阵微风拂过。 “呼~~呼~~”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传来,此时陆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师妹啊,你慢点啊,我在后面追的可累了。” 而芸瑶则是面不改色的转过身对着瘫在地上的陆羽的说道:“你这个傻小子没啥修为,体力倒是还不错,要不然我早就把你甩开了。” 陆羽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嘀咕道:“幸亏以前在山下的时候经常帮娘亲做些农活,不然的话今日又要被师妹嘲笑了。” 朝前看只见是一间柴房,柴房不大,但周围却堆积着有小山般高的柴火,柴房的旁边是一块小田地里面种满了些稻谷蔬菜之类的。田埂的边上挨着一口水井。一旁则是用栅栏围起来里面圈养着一些鸡鸭之类的牲畜。柴房的门窗都开着,里面飘出了一缕一缕的浓烟。不知道为何陆羽一见到这个小柴房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整个栖霞峰的房屋都是整整齐齐富有规格就像一条条的门规压积在身上,只要这柴房和师伯的小草屋给人一种无忧无虑之感。又或许是自己有点想念和娘亲在云来村的日子了,虽不及天山上这般的美丽,可却是活的无忧无虑。 陆羽还在沉思中,却见柴房的大门突然被一个大汉一脚踹开,里面阵阵的浓烟传了出来,大汉则是狠狠的咳嗽了几声。聚睛一看,这大汉约三十左右,身体魁梧,肤色偏黑,一双大眼,身着布衣,头发散乱,脸上身上全是灰尘,样子十分狼狈,神情也很是不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大汉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望着芸瑶说道:“哟,是小女娃子来了,快来,今天本大厨又发明了一道新菜快来给我试试啊!” 芸瑶介绍道:“这位叫李大厨,他不是我们栖霞峰弟子。本是山下酒楼中的一个伙计,十年前妖道攻打我们天山派的时候,那些可恶的妖族残忍的杀害了李大厨全家,就连他刚刚出生的孩子都杀了,从那之后李大厨就神情疯癫,时而正常时而疯癫,倒也是个可怜的人就被带上了山,可别看他五大三粗神情疯癫的,但他做菜可是很好吃的,人也是十分的随和。” 陆羽一边听着一边细细打量着这位李大厨,李大厨好似也发现了陆羽的目光,走到了他的身边,一把将他抓起,陆羽被抓住悬在半空中想挣扎可李大厨力气太大自己怎么也挣脱不了。 李大厨盯着陆羽说道:“呦,这个小子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 陆羽忙说道:“李大厨,你好!我是陆羽,刚刚上山的新弟子。” 李大厨听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将手一松,陆羽“啪~”的一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李大厨这才发觉把陆羽摔疼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嗨,原来你就是雪青真人新收的那个弟子啊,我还以为……”话还没说完就急忙将陆羽扶进了屋。 …… 第十章 叫花鸡 一进屋子,发现屋内空间不大,只是简单的摆放了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一个很大的灶台,而灶台边则是堆积了很多坛酒。引人注目的是灶台上挂了一个好似平安符形状的小木牌。 陆羽有些好奇指着小木牌问道:“李大厨,你为什么不把平安符挂在身上,反而挂在灶台上啊。”话音刚刚落下,一旁的芸瑶便拍了自己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立马捂上了嘴。 原本嘻嘻哈哈的李大厨一下子沉默了,看着那道平安符说道:“这个平安符本来是我在寺庙给刚刚出生的儿子求的,只是可惜还没来得及就……。我就把他挂在灶台上,心想着他也能闻到他爹爹的厨艺。现在想来如果他还在这世上的话应该也和你们差不多岁数了吧!” 一束阳光照进了屋内,照在了这个三十左右的大汉脸上,依稀可以看见他脸上的那一道道皱纹。望着这个大汉的背影,原本三十而立家人团聚,儿女成行的大好时光,却被那些妖道给毁了,不由得心头一颤。 原本愉悦的气氛被陆羽这么一问给打破了,在旁的芸瑶急忙撇开话题道:“李大厨啊,我跟陆师哥都快饿死了,你倒是烧两个菜给我俩充充饥呀!” “嗨!你看我还在这傻站着,来来尝尝我新研发出来的一道菜。”说着把灶台上一个荷包拿了来。 芸瑶一望,是团黑漆漆的东西。忙问道:“这个是什么呀,这么黑,能吃吗!” 李大厨把荷包一道道拆开。边拆边说:“这是我最近想出来的一种做法,把加工好的鸡撒上些调料然后用荷叶包起来,再用泥土在荷叶外包裹一层,这样就能把鸡的味道给锁在这荷叶之中,怎样你们快来尝尝。” 两人望着黑漆漆的烧鸡一时都下不去手。这时师妹一机灵,开口说道:“呀,对了陆师哥你刚刚上山也没什么修为,你看我也没那么饿,要不就你先尝尝吧!” 陆羽刚想拒绝。却奈何在旁的李大厨满脸期待的目光注视这自己。 “对呀,你小子第一次来我这,快来尝尝啊,看看本大厨的手艺如何。” 被两人紧瞪着,也不好意思再拒绝,抓了一块咬了咬牙便硬塞进了嘴中,那感觉就像在吃焦炭一般,余光瞧见一旁的师妹正捂着嘴在偷笑。一口噎了下去,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李大厨啊,你这个鸡是不是烤的时间有些久了啊,口感倒还不错,就是……” 李大厨听后也急忙的抓了一块到嘴中,刚刚入口便全都吐了出来,破口大骂。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小兄弟说的对,是有点问题啊。”身旁的芸瑶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肚子仰天大笑。 陆羽看了看灶台上,发现还有一只没有加工过的鸡,便起身来到灶台边,做起了菜。 芸瑶瞧见打趣的问道:“陆师哥你会做菜吗?” 陆羽没有理会,专心的在加工这只鸡。李大厨站在他身后望着。一炷香的功夫,陆羽擦了擦头上的汗,把烤好的鸡放到了桌上。 原本都等睡着了的芸瑶被那香闻给弄醒。陆羽把荷叶一层层剥开,拽了一只鸡腿递给了师妹。芸瑶咬了一口就说:“恩,芳香扑鼻,板酥肉嫩。陆师哥啊,这是你做的?”陆羽点了点头。芸瑶惊讶道:“嘿,你这个傻小子,没啥本事,做的菜倒是挺好吃的啊。” 陆羽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夸赞,心里还有些激动,谦虚的说道:“以前和娘亲生活在山下的时候,经常帮娘亲打打下手,看着看着也就会那么一点。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呢,怎么样还不错吧。” 李大厨也撕了块肉放进了嘴中,只见他闭上眼睛颇有深意的慢慢品尝着。猛的一睁眼赞叹道:“恩,不错。对了你是怎么做,为什么我做的就跟你差这么多呢?” 陆羽指着烧熟了的鸡解释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在加工鸡的时候在鸡的身上划几个口子,这样就能保证皮里面的肉酥嫩,还有就是在火上烤的时候注意及时的翻滚和掌握好时间以及火候就可以了。” 李大厨细细一回忆刚刚陆羽说的,好似恍然大悟,狠狠的拍了拍脑袋,便回去继续烧着锅中的菜。陆羽望着一旁的芸瑶,心想暗想:师妹应该是饿了,吃相这么的……。 芸瑶一抬头两人的目光便对上了,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吃相一时有些娇羞的低下了头。只瞧见她原本水嫩的脸上飞起两片红晕,陆羽见状也急忙将视线移开,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李大厨把烧好的菜端了上来,“来,尝尝,看看我的手艺咋样。”陆羽闻了闻,因为太饿了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声。原本尴尬的气氛被李大厨和师妹的无情嘲笑给打破了,自己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吃着碗中的饭。 只听见师妹没好气的说道:“陆师哥啊,我看你也别跟着师伯学什么医术了,你那脑袋也学不会,不如就跟着李大厨学学做菜,这样你也不会饿死啊!你说是不是啊,李大厨?” 李大厨听后也是大笑了数声,然后细细的一回想疑惑的问道:“对了,我听说前日雪青真人收了一位新弟子,居然没教那个弟子法术,反而把他丢到了百草生那个糟老头那去了,该不会就是你这个小子吧?” 望着李大厨打量的眼神,很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李大厨不然,倒是高兴的拍了拍陆羽的背,这一下下拍的直咳嗽。 “那可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用跑到后山去给老头子送酒了,你可不知道那老头颇为好酒,而且要求极高,一般的酒他还瞧不上,非要让我按他的要求去酿制,可给我累坏了。你看,那边全是给老头子酿的酒。” 顺着目光看向灶台旁的几坛酒,上前闻了闻,刚刚闻了一下立马捂住鼻子说道:“哇,这酒这么烈。” “陆师哥,你还会喝酒啊?” 陆羽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有,就是听我娘说,我爹爹生前也特别爱喝酒。每年去坟前祭拜的时候都要带几坛好酒。所以每次去村头买酒时经常听老板说道,就懂了些。” “那太好了,你以后每天来我这,我烧饭给你们吃,你帮我把酒带给老头子去,这样我也可以省省力气了。再说了你小子也可以来帮我打打下手,顺道还能学几道菜,说不定以后还方便你娶媳妇呢!”说完李大厨便哈哈大笑起来。 一听到可以天天吃到李大厨的饭菜,可给两人开心坏了,连忙就答应了。陆羽大小就不爱给人添麻烦,绕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多谢了!”说完,这三人便边吃着饭菜边谈天说地,三人的脸上都挂上了少有的笑脸。整个天山上,怕也只有这个小木屋中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了吧! 简单的饭后,芸瑶便带着陆羽去拜见师父。一路上陆羽都十分的紧张,他的命是师父救的,可是师父才认识他几天,居然就让他当上了第三个入室弟子,陆羽对师父又是感激又是有些不安。芸瑶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安慰的说道:“哎呀,你紧张什么啊。别看着师父在大殿上有些孤高冰冷,其实她私下还是很和蔼的。”陆羽也止住了心中的胡思乱想,深吸了几口呼吸,点头应到。 两人来到了大殿门口,记得前日大殿外还都是弟子,可是今日却没有什么人,估计弟子们应该都去修炼了。步入大殿,只见师父闭目坐在大殿之上,双腿盘坐似是在打坐修炼。还没等两人开口,在上的雪青真人便开口道:“你们来了啊,陆羽怎么样?在这生活的可还习惯?师叔都教了你什么东西,待你又怎样?” 陆羽听后,心中暗想:原来师父这么的关照自己,便急忙的上前行了行礼,感激的说道:“多谢师父的关照,师伯待我很好,我在这生活的也很习惯。” 雪青真人听了也只是点了点头,就没再多说什么。一旁的芸瑶则是有些不耐烦的发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不教陆师哥法术啊?” 原本盘坐在那的雪青真人听后,缓缓站了起来,睁开了紧闭的眼睛,眼神之中似是有些不高兴,皱了皱眉头,原本缓和的语气也是变得有些严厉,呵斥道:“传不传法术又怎样,怎么你学法术是为了什么,难道学医术就不好吗?” 陆羽察觉到师父怒了,急忙拽了拽身前的师妹,轻声道:“算了,别惹师父不高兴,其实学学医术也蛮好的。”前头的芸瑶也是有些惊讶,以往她怎么和师父说话,师父也不会生气。可是今日竟会为了此事,生如此大的气。 “好了,此事今后不要再提,瑶儿你留下,陆羽你先下去吧。”陆羽听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便退了下去。 …… 第十一章 后山 陆羽走出了大殿,深深的倒吸了口凉气,站在原地胡思乱想了一通,可最后还是嘀咕道:“唉,想那么多干嘛,还不如回去好好钻研师伯给我的医书!” 刚想回住处,却突然摸到了衣内的那两罐酒想起了之前李大厨交代的事。望了眼天上的太阳正是正午时分,日光十分的火辣,气温也很炎热。细细一琢磨,还是去拜见拜见师伯吧;再说了都答应了以后要每天帮李大厨送酒,怎么能反悔呢?娘亲也说过,既然是承诺过的事就算是再艰险也要去完成。便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也没再多抱怨朝着后山走去。 后山就像一个大森林,树木错综复杂,草木丛生,林中的走兽也是极多。那些树撑开了浓厚茂密的树枝,努力的遮住耀眼的太阳。陆羽也不会法术,更不会御剑飞行,只好漫步行走在在树林里,走累了便在树下歇息片刻。不过好在后山的面积大,树木茂盛,所以空气也凉爽许多。因为天气的原因,此时陆羽已是口干舌燥,躺在了树下只听见树上的鸟儿在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估摸着这些鸟儿也是奇热无比。 实在是口渴难耐,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了一罐酒,心想着只是小小的尝一口解解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便打开了一罐,盖子一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酒香味。陆羽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酒还没入嘴便急忙吐了出来。谁知道这酒这么的辣,原本就口渴,这下次被辣的更加渴了。 无奈,浑身乏力的躺在树下,冲着树上的小鸟哀嚎的嚷嚷道:“啊,烦死了,能不能别叫了,你们这么叫难道就不口渴吗?”树上的鸟儿似乎是能听得懂陆羽说的话停止了鸣叫。陆羽见状心中暗想难道这天山上的鸟还能听得懂人话?只见树上的小鸟们展开翅膀朝着树林的深处飞去,陆羽见了也急忙起身,跟着鸟群的往森林深处赶去。 不知为何,这一路跟去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凉爽,渐渐的竟能听到了一些“唰唰~”的声响,不远处的尽头传来一束白色的光芒。陆羽急忙跑去,放眼望去面前真是一幅绝妙的山水画。两座高大的山峰间高耸着一道天然的石坝,刀切般的坝面上垂挂着一丈多宽的瀑布,勃勃下泻,如雾如烟,虽没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磅礴气势,却给人一种柔和幽雅的奇妙感觉。水流从高处流了下来,在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块上飞珠溅玉般地炸开一朵朵银白的水花。晶莹的水珠落到陆羽的身上、脸上,真是一种享受。低头望去,小溪十分的清澈,连水下石子都清晰可见,水面在烈日的照耀下泛起片片鳞光。陆羽冲着半空中的鸟群呼唤道:“哈哈,谢谢你们。”说完就跳进了水中,因为走了很久的路,再加上天气的炎热,一下子看到这么个小瀑布,心中难免有些激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躺在瀑布边的草地上,听着溪流声缓缓流淌,微微的清风吹拂在身上,舒服而凉爽。躺了许久,突然一声鸣叫吵醒了睡熟中的陆羽。揉了揉双眼,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找不到去往草屋的路。站在原地四处打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一只小鸟飞到了陆羽的肩膀上,陆羽抚摸着小鸟问道:“鸟儿,你可知道去草屋的路吗?”只见树上的一群鸟儿便向着瀑布东边飞去。 陆羽暗想:天山派可真是厉害,不光山上面的人个个技艺高超,就连这的小鸟都能听的懂人话。跟着鸟群走了约半炷香的时间,只听远处传来一阵笛声,鸟群好像便是顺着笛音的方位飞去。渐渐的一个草屋慢慢的映入眼前。而此时草屋外,百草生早已在那等候着,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竹笛。那些鸟儿听着笛声落在草屋旁,而百草生则是从怀中取出了些食物喂给它们吃。百草生余光看见从远处走来的陆羽问道:“小子,你怎么来了?小李子呢,他今天怎么没来给我送酒?” 陆羽走上前去给师伯行了行礼,解释道:“师伯,李大厨令弟子今后来给您送酒。” 话还没说完,百草生便是上前把陆羽手中的两罐酒拿了过来。急忙打开一罐一饮而尽,砸吧着嘴问道:“那也好,只是今日你怎么这么迟才送来?” “弟子没来过几次后山,所以刚刚在林中迷了路,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不过多亏了师伯您养的这些小鸟。” “给你的那些书,你还看得懂?” 陆羽有些两难,不知是否要坦白其实自己一点也不懂,可是又怕师伯会责罚自己。在旁的百草生看着抓耳挠腮的陆羽,心中似是明白了什么安慰道:“哈哈,其实没什么,看不懂很正常!医术本就奇妙,就连师伯我研究了一辈子,还是有许多不明白之处,更别说你了。其实学习医术,最开始便是能识别药草,只有熟悉了每一种药草的药性及其生长习性才能利用它们来炼制成丹药。我看这样吧,今后你每日正午过后来草屋。整个后山药草极多,你用个十年的时间,把整个后山的药草都给记熟了,你的医术便也算是小有成就了。如果有书上没有记载的品种,你就采来草屋问我,我来教你。不过,我事先提醒你,这条路十分的辛苦,不比他们修炼来的轻松,你自己决定吧!” 陆羽听百草生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波澜。暗想:整个后山这么大,其中的药草最少也有上万种,用十年的时间来全部熟悉,看来今后十年的时间都要在这后山的树林里度过了。心中不免有些不自在,可一想到栖霞峰上那些日夜修炼的同门师兄们,还有每天跟着师父修行的芸瑶师妹,他们个个都是勤勤恳恳,自己既然入了天山派门下而且还是掌教真人的弟子更加的不能放松,虽然学不了法术,就一定要在医术上有所成就。心中一顿翻涌,目光十分坚定的向着师伯点了点头。 百草生望着陆羽坚定的眼神,心中一颤,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声:“这孩子,跟你真像啊!”说着便望向了远处。 “陆师哥!”远处传来阵阵铃铛声,一道清脆的声音在林间回荡,想来定是师妹,不过此时她好像是在林间迷了路。 陆羽听后便喊道:“师妹,我在这里。”说着便朝着声音传来的位置招了招手。 不一会,只见师妹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哀嚎道:“呼呼~这什么破草屋啊,造的这么偏僻,我都差点迷了路。” 百草生听后有些不悦,没好气的说道:“呀!小娃娃今天难得啊,知道来看看老夫啊!” 芸瑶用衣袖拭去额头处的汗珠,喘了几口气朝着百草生翻了个白眼说道:“哼。你当我是来看你的啊。你有什么好看的,一糟老头。” 百草生气的胡子直颤。在旁的陆羽急忙的说道:“别这么说,师伯已经决定要教我医术了,今后我就要在后山跟着师伯学习认识药草。” 芸瑶望着傻笑的陆羽骂道:“你知道后山有多少药草吗?就你那个笨脑子要学多久!” 百草生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被人嘲笑则是有些气愤的道:“怎么了瞧不起我百草生的徒儿,别忘了你那条小命以前还是我救的。” 陆羽也忙说道:“你们每天都在辛辛苦苦的修炼,不也是想要有一身本领吗。师父虽不肯传我一身武艺。那我就应该听从师父的跟着师伯好好学习医术。将来要是你们在修炼的时候受了伤,我也能尽一点绵薄之力,帮你们医治啊。” 芸瑶指着陆羽说道:“哈,这可是你说的哦,我可是记下了哦!”一旁的百草生瞧见了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 以往草屋都是无人问津,可是谁知道阴差阳错下,这个寂静了几十年的小屋,今后可就有的折腾了。那个早已白发苍苍的老头也是露出久违的微笑。老头望了望远方的群山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第十二章 雨中惊变 夜幕降临,原本炎热的太阳终于落下了山,散去了一天的炎热。天上升起了点点繁星,取而代之的是一弯明月,那明月皎洁如玉,云月相融。二人告别了百草生,往回前山的路上。 百草生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滚滚星河。突然脸色凝重,只见他的右手不知在点画些什么,好似是在算计些什么。猛然抬头望向远处的山路。失声惊呼道:“糟了,天上七杀星高涨,今夜恐有妖族之类到此。莫非……”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急忙朝着两人离去的山路赶去。 片刻之间,风起云涌。原本高涨的明亮夜空,突然被天际之上的一声惊雷所打散,一道道雷光打亮了栖霞峰后山。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一片萧杀之意。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异常暴躁的暴风雨,远远看去,那一棵棵千年老树被吹的摇摇欲坠。漆黑的夜空不知怎么的泛起了阵阵红光,整个天际像是破了个大窟窿,黑暗之中透着血色,看上去异常的可怕。 栖霞峰大殿上,姬雪青正闭目盘膝,桌上的烛火被风吹的摇摆不定,空无一人的大殿上妖风阵阵,显得十分恐怖。静卧在一旁的雪月神剑好像也感应到了什么,剑鞘之上涌起了光芒,隐隐传来“嗡嗡~”的声响。姬雪青瞬时睁开双眼,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神之中似乎能看到后山所发生的异像,随即便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大殿中。 “轰隆~”一道惊雷打落在了陆羽和芸瑶的跟前,紧跟着一束白光闪过,面前的一颗参天大树便已被劈成了两半。两人都吓了一跳,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前方一片漆黑,风雷大作,仿佛周围的所有树木都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两人望着前方,只觉不远处好像有双眼睛,那双眼睛冒着红光似乎正在注视着他们。那个红光越来越近,每随着红光的靠近,两人也都畏惧的往后退了几步。渐渐的那双眼睛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借助微弱的亮光,见是一个老虎的模样,可是这个老虎极其的诡异,周身白毛,青面獠牙,身上还有一条条黑色的条纹。老虎的双眼冒着血红色的光芒,脊梁背上全是白骨,而白骨之上燃着令人心悸的青色火焰。 陆羽被吓的连声音都有些哆嗦,向身后的师妹说道:“师,师妹你不是会法术吗,快使出来啊!” 芸瑶也被这头样貌诡异的老虎给吓震住了,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中的恐惧,说道:“没事,我有师父给的铃铛,这个铃铛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发出信号,让师父前来搭救我们。”说着便取下挂在腰间的铃铛,摇了摇,发出了清脆的银铃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有一个身影,周身都被黑袍所遮住,紧盯着树下的一切。当他瞧见那只铃铛时,冷冷的哼了声,便是随手一挥,方圆十里之内,笼罩起了一道无形屏障。任凭屏障内风雨大作,可结界之外却是晴朗万里。 无论铃铛怎么响也传不出去。芸瑶摇了许久,发现没有反应便急忙收了起来,低语道:“不知为何,这里似乎被人下了结界,我这铃铛声传不出去。这可怎么办啊?” 陆羽紧盯着白虎血红的双眼问道:“这是什么凶兽啊,栖霞峰上还有这样的老虎?” 芸瑶躲到了陆羽的身后说道:“这应该不是我们栖霞峰的异兽,我想应该是修炼多年的某种妖兽。”只见那只凶兽已离两人十分的近,陆羽小声的道:“待会等它扑过来的时候,我们就跑,不要回头向着不同的方向跑。”芸瑶听了急忙点头应道。 突然凶兽猛地朝着两人狠狠的扑了去,这一跃,一扑便是十步之远。陆羽大喊了声:“快跑!”两人便分开拼了命的跑。那只凶兽见自己扑了个空,气愤的发出了阵阵的低吼。可是还没来得及跑几步,只听“噗通~”一阵摔倒声传了来,回头一看原来是师妹被地上的树枝给攀倒摔在了地上,凶兽也听见声响向着芸瑶走去。陆羽脑海中突然闪过娘亲身前的教诲和师父当日在峰顶上的一番点化,停住了逃跑的步子,咬了咬牙,也没有多犹豫在地上随手拾起了一根粗树枝便向着师妹摔倒的位置跑去。芸瑶被凶兽的峥嵘模样给瞎住了,想要爬起来继续跑,才发现自己的四肢已被吓软。凶兽离芸瑶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它抬起爪子正要抓下去时,芸瑶已被吓得魂飞魄散,闭上了双眼敬候着死亡的到来。 山上的雨哗哗下个不停,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来得没有一点前兆,它似乎可以改变一些人的命运。又是一道白光闪过,伴随着芸瑶绝望的一声喊叫,只见一个十分弱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紧跟着的是无休止的鲜血,一滩滩的血染湿了原本粉红的衣裳。芸瑶揉揉了自己血淋淋的双眼,瞪大了眼睛,发现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身影竟是本日里傻呵呵的陆羽。不过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傻劲,取而代之的却是随时可能停止的呼吸声,那呼吸微弱而沉重,定睛一看那只妖兽的爪子竟直接抓穿了陆羽的心脏。妖兽似乎发觉自己的攻击被人给阻拦,一把将虎爪从陆羽的体内抽出,朝着摊倒在地的两人发出了阵阵怒吼,这一吼音量异常的大,其中夹杂着很深厚的妖力,竟直接将四周的参天大树给震倒,早已吓瘫在地的芸瑶也被震的双耳出血,体内气息紊乱,心中气血翻滚昏死了过去。 不远处树上的黑袍身影,嘴角微微的上扬,似乎是任务达成,刚刚打算离去时。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原本被穿心而死的陆羽竟然又站了起来,不过此时陆羽周身围绕着令人颤栗的紫黑火焰,双目之中也是布满了血丝,被抓穿的心脏处悬浮着一颗紫黑色的球体正在散发着阵阵黑气。陆羽此时的模样比起面前的这头妖兽竟还要恐怖几分。 陆羽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瞪着那头凶兽发出了阵阵的低吼,妖兽似乎能听懂陆羽的低吼,一连退后了几步。树上的黑色身影见到了突如其来的变故皱了皱眉头。妖兽也死死的盯着早已神志不清的陆羽。突然只见陆羽鬼魅般的身影闪现到了凶兽的面前,随即便是一击平淡无奇的拳头打出。那凶兽被一拳打退了十米远,一连吐了几口黑血,发出了“呜呜~”的低吼。树上的黑影发现下方的局势似乎超出了自己的算计,刚刚打算出手之际。 血红般的夜空中传来一道蓝色光影,天际之上一束光影落下,那道光影十分霸道,直接打碎了那道无形的屏障。当落下之时已是在陆羽的声后,一掌便打晕了周身冒着紫黑火焰的陆羽,定下一看才发现这道蓝光不是别人正是雪青真人。姬雪青眉头紧锁望了眼远处树下的凶兽,仰天嘲笑道:“幽冥白虎,哼哼。怎么有种闯来我栖霞峰,却没有胆量露面吗?” 树上的那道黑影听后,鬼魅般的落了下来,冷冷的说道:“哼,我还以为是何人,原来是雪青掌教,我们也算是老对手了,十年不见,你的功力也是增进了许多呀。” 姬雪青手中凭空闪出一把蓝色长剑,长剑直指黑影道:“说,来我栖霞峰所谓何事?” 黑影一连大笑了几声质问道:“姬掌教,此子的身世你我都是心知肚明,你冒犯大忌将他收入天山派门下,难道就不怕那天自己没有能力再将此事掩盖住吗?此子与我们妖族渊源极深不如你将他交给我们,也算是帮你除去了一个隐患。” 姬雪青毫不退让,淡淡的说道:“休想。”说着便是剑气大盛,向着黑影刺去。黑影也是一团黑色气体打了出去,两股气体相互碰撞,发出了“轰隆”~的爆炸声。两人都是向后倒退了数步,而那黑影则是借着后退的劲,向着远处逃走,那只幽冥白虎也跟着一同逃去。一道传音在结界中回响:“今日的阻挠,我妖月空记下了,等它日你再也没有办法控制此子时,你会为今日的决定感到后悔的!” 勉强站稳的姬雪青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这段话,就连她此时都是有些动摇,呆呆的站立在原地,望了望远处的夜空。此时夜空褪去了原本的狂风暴雨,取而代之则是滚滚的星河。 …… 第十三章 疗伤 远处跑来一个老者,老者提着灯气喘吁吁的赶上前来,这个老者赫然便是百草生。百草生大气还没来的及喘几声,便急切的询问道:“怎么了,刚刚是何人?” 姬雪青压住了体内紊乱的真气,回过神说道:“从他的坐骑、语气和身手来看应该就是妖族王上——妖月空。先别管那么多,赶快想想怎么救这两个孩子。” 说着两人就立刻将陆羽和芸瑶扶了起来。百草生先仔细把了把芸瑶的脉搏,说道:“芸瑶这个小女娃子倒是没什么大碍,应该只是体内气血紊乱晕了过去,内力颠倒,休息几日便能恢复如初。只是陆羽这小子……” 只见此时的陆羽昏死在地上周身都是血,心脏之处更是血肉模糊。浑身皮肤都被先前的紫黑火焰所灼伤,脸上一半红光一半黑光,面目可憎。姬雪青心中也有些定夺,犹豫再三后焦急的问道:“师叔你直说吧,陆羽还有几成的生还可能?” 百草生深思熟虑了片刻,郑重的说道:“幽冥白虎乃是妖类一族中的上古妖兽,原本被这种级别的妖兽抓穿内脏的是不可能生还的,可是他体内的这颗妖丹为他抵挡了致命的一击,我有把两成的把握救活他,这还不算最遭的,我只怕救活后,他的意识会被妖丹中的妖力所控制,变着一个妖,再也不能为人。”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还有一个办法,找一个内力深厚的人用自身的精纯内力护住他的心脉,然后我来进行治疗。待伤口愈合时,再将自身的内力打入他的体内,抑制住妖丹中的妖性。只是这个法子十分的消耗内力,而且可能会有反噬的危险,稍有不慎恐怕会就此陨落!”百草生心情复杂的说道。 姬雪青知晓百草生的顾忌,可放眼当下哪有功夫去找内力深厚之人,思量了片刻,吸了口凉气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将我这十年来的内力全数渡给他,帮他稳住心脉。” 百草生听后一连摆手,急忙反对道:“不成,这样的话你这十几年来的修炼就白费了,况且你是栖霞峰百年不遇的奇才,年纪轻轻修为便高过了你师父。天山气诀也是到了八重天的境界,如果你一旦将内力传了出去,稍有不慎恐怕你体内的雪月真气也会随之散尽,这样对整个天山派都是巨大的损失啊!” 姬雪青目光坚定,毫不犹豫的说道:“修为没了还能再修炼,可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身为栖霞峰的掌教如果连自己的弟子都救不了,那我还配做这个掌教吗!我这条命是陆林风师兄救的,如今我将这个情分还给他的后人,也算是报了他的救命之恩。” 百草生见她一脸决绝,他何尝不希望陆羽活着,可是这个代价……,生死一念间哪还有功夫在这犹豫,忙说道:“希望上天眷顾这个孩子,将他们带去我的草屋吧!”说着四人便是化作了一道流光离去了。 当再度出现已是在了草屋外,姬雪青在草屋外划了几道奇异的符文,草屋周围便笼罩起了一道屏障,显然是不想将今夜所发生的事让旁人知晓。百草生在草药柜中到处摸索,似乎在找什么机关,只听“轰隆~”一声,地上出现了一条密道,百草生抱着已是奄奄一息的陆羽走入了密道之中。而姬雪青则是一把扶起芸瑶,手指在她的额头中一点,一道道精纯的内力便是传入到了体内。几息之后,芸瑶苍白的面颊也逐渐恢复了血色,昏睡了过去。见状便将她抚到了一旁的床榻上,轻声道:“多休息休息吧!”说着便是轻叹了声,走入了密道之中。 刚刚步入密道,一股浓郁的药草味便是嗅入到鼻中,密道里灯火通明,十分的明亮。密道不长,尽头处有一个很大的药缸和一个炼丹炉。此时的陆羽便是在药缸之中,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陆羽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药缸里的药草都化作了点点雾水浮在半空之中,坐在其中的陆羽一连吐了几口黑血,被灼伤的肌肤也慢慢恢复了红润。 姬雪青见状深吐了口冰凉真气,一跃到了陆羽的头颅之上,周身倒悬在空中,自身的雪月真气瞬间大涨,一掌向着陆羽的头颅上打去。原本昏死的陆羽突然大吼了声,一颗血红色的球体出现在了头颅上和那股蓝色真气相互抵抗,原来那个血红色的球体便是妖的内丹。两股气流相互碰撞,只觉整个密室都是一颤。倒悬在半空中的雪青真人憋了口玄黄气,大喝道:“彩蝶,你的内丹救了这个孩子的命,可是你难道希望他也成为妖吗?你放心的把这个孩子交付给我,我定不会让他再受到伤害!” 话音刚了,姬雪青脸庞上结起了些许的白霜,双眼也流露着淡蓝光芒。密道中的温度极速降低,就连地上的土壤都结上了一层冰霜,四周的空气也变得有些冰凉。又是一道雄厚的内力打了出来,悬浮在半空的妖丹被蓝色真气慢慢的压回到了陆羽的体内,虽然迟缓,可是能看的出来那颗妖丹似乎是承受不住强大内力的逼压。两股气流相互碰撞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伴随着一阵震荡声,那颗原本紫黑色的球体外层裹上了一缕浓郁的蓝色流光,十分稳定的回到了陆羽体中,而这一阵爆炸硬生生的将姬雪青震到了十米之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在旁的冻得直哆嗦的百草生见妖丹被抑制住,急忙的扶起了跌倒在地的雪青真人,感叹道:“彩蝶的千年妖丹果真霸道,就是如此精纯的雪月真气都是这么久才能压住。你先休息休息,刚刚你已经浪费了太多的内力,如果稍有不慎,怕是陨落在此。” 姬雪青缓缓站起,稳了稳脚下的步子,将嘴角的鲜血抹去,说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虽然把妖丹压了下去可是日后他稍有不慎还是会出来作祟。我要渡些雪月真气给他,助他护住心脉。同时也要压制他体内的妖性。” 百草生望了眼药缸中的陆羽。此时的陆羽脸上已褪去了黑红两道气体,可是却依旧没有什么生命迹象。 “你小心些,此间稍有不慎可能会走火入魔,如果体内真气一旦不稳,切记一定要及时的收手。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雪青真人点了点头,盘膝而坐。一道道强横的真气便从两指之间传入到了陆羽的心脉处。只见一道道蓝光在其周身游走,四周寒气大盛,也许是雪月真气过于的霸道。即便是在昏迷中的陆羽也是下意识的咬牙切齿,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面目显得十分痛苦。 应该是真气消耗过多,就连内力深厚的姬雪青都是咬着牙强撑着,额头上的汗珠直落,脸色也逐渐苍白。在旁的百草生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竹笛,吹出一阵阵声响。那一声声笛音似乎可以压制痛苦,两人脸上的似乎都轻松了些许。 此时的草屋被蓝色的气体所笼罩,密道中更是寒气逼人,四壁结冰,可若从外面看上去却是十分的壮丽。 …… 第十四章 巫妖之争 不知离天山多远,一片漆黑的环境之中,一道人影停了下来。借助微弱的灯火可以依稀看出这道人影便是刚刚在栖霞峰上打伤了陆羽的那名黑袍男子。而他前方站着一位老者,这位老者也不陌生,居然是杀害陆羽娘亲的凶手。 老者察觉到动静,言语毫无波澜的提道:“怎么样,小蝶的那个孽种解决掉了没?” 黑袍男子听后急忙双手抱拳单膝跪了下来,说道:“父亲,孩儿原本就要成功了。可是圣姑她的妖丹在关键时刻出来帮他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后来孩儿打算出手时却被栖霞峰掌教所阻拦。不过我估计那个小子也是凶多吉少了,被我的幽冥白虎抓穿了内脏怕是活不久了!即便是侥幸存活下来,恐怕也会被妖力所控制变得不人不妖,届时不用我们出手天山派的那些道士也会将其铲除!” 老者稍稍的皱了皱眉头,抚摸着胡须说道:“唉!都是孽缘,当初如果能及时拉住小蝶的话,她也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真是爹的傻女儿啊。”说着便是向身后的一口水晶棺走去,那满是皱纹的手在水晶棺上抚摸过去。只见水晶棺中躺着一位女子,女子容貌倾城,而且肉身没有腐烂,面容和蔼的躺在水晶棺之中,这位女子便是陆羽的娘亲。 “哼!倒是姬雪青这个老道,真是坏我的好事,接二连三的阻挠我的行动,既然她敢收留此子希望她不要后悔。至于那个小子,如果他能过了这个劫就让他再多活几年,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还真是辜负了小蝶对他的期望。” 黑袍男子顿了顿,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行动?” 老者沉思了会说道:“空儿,你可知道洪荒之时的巫妖大战?” 黑袍男子思量了片刻,语气凝重的说道:“洪荒之时,巫族和我们妖族本事同祖。而祖巫好战,共工与祝融因水火不相容,在不周山大战,双双身损,其间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断,女娲补天,期间五彩石碎片落于洪荒之中。东皇十子犯过天条,十日齐出游历太古洪荒大地,生灵涂炭。随后由于东皇责罚过轻,大巫夸父不满,行逐日之事,东皇十子杀夸父。大巫夸父被杀后,大巫后羿大怒,举部落之力,加以巫族各种秘术,造箭射杀九只金乌。后羿射杀九只金乌后,被我族杀死,巫族和我族的矛盾也日益激化。” 老者也是感叹道:“是啊,自那一战后,东皇先祖仙逝,十二妖神也从此陨落。而巫族则是死伤惨重,十二祖巫以及大巫也是死伤殆尽,从此巫族便退居于南疆之中,族人世代隐居在巫谷。而我们妖族也是逐渐落寞,被那些下贱人类一步登天,成了主宰者。” 黑袍男子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莫非父亲是打算……” 老者眼中满是愤怒说道:“没错,巫族百年会出一位圣巫女,而下一位圣巫女应该已然出世。待她长大之后,她的血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而且圣巫女世代传承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连天山派掌门玄虚子和已故清虚子也不知道。” 黑袍男子不解追问道:“是什么秘密?” 老者一字一词的郑重说道:“你可知道洛书河图。” 黑袍男子脸色陡然一变,道:“相传此物在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就有了。只是据说此物十分的高深,而且已消失在了世间几千年。不知父亲要此物有何用?” 老者抚着胡须说道:“你有所不知,洛书河图所记载着世间运作轨迹和规律,而且还是我们妖族的护族大阵——周天星斗大阵的阵眼。我还要借助此物找到我族遗失已久的东皇钟。有了东皇钟我就再也不惧怕天山派的那件神兵。况且洛书河图本就是我族之物,我要取回先祖的宝物!” 黑袍男子细细一想,上前询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老者回道:“此时不可求急,十年后的巫族大典,届时新的圣巫女会行继任大典,那时便是我们的动手时机,这十年来我会闭关修炼。而族中的大小事务全数交由你来打点,你和四大护法也要时刻关注巫族的动向。” 黑袍男子和老者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便离去了。老者站在原地感叹了几声也消失在了黑暗中。偌大的密室之中只有一道冰冷的水晶棺呆呆的躺在中央,而水晶棺旁的桌上放着一本已是残破不堪的书籍,书页已经泛黄。只见那一页上记载到:巫妖大战时期,妖族有周天星斗大阵,用河图洛书做阵眼,对抗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十二祖巫都有准圣修为,不过东皇太一和帝俊、鲲鹏都是当时的佼佼者,二族不分胜负,后共工身陨,后土化身六道,巫族败亡之际,鲲鹏携河图洛书逃遁,周天星斗大阵破灭,帝俊大怒自爆身躯,蓐收、句芒以及靠得比较近得奢比尸均覆灭,东皇太一悲愤不堪击杀了玄冥,烛九阴和龠兹自爆躯体终于把东皇太一弄的身受重伤,东皇太一大喝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生灵为蝼蚁。这便是天道?既然天道要灭妖族,那今天我是拼死一战。”言罢化身三足金乌催动东皇钟自爆元神,东皇太一身陨陪同的还有剩下的祖巫一起陨落。几千载过后当年的大神通者也不过留下了朝升幕降的躯体。 天山之上,黑夜逐渐褪去,迎接而来的是一缕缕朝阳,休息了一夜的太阳也缓缓的升起。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了栖霞峰后山的茅草屋中,照在了不知昏睡了多久的陆羽脸上。在其身旁的桌上趴着一位女孩便是芸瑶,草屋上的鸟儿们随着一声鸣叫便展翅飞走了。沉睡了不知多久的陆羽听到了声响挣扎地睁开了双眼,缓缓地坐起,望了望身边的景象道:“难道这里就是天堂吗?怎么和师伯的草屋一个模样。”门外的老者听见了屋内的动静,急忙破门而入。随着木门的推开,一缕耀眼的阳光照进了屋内,趴在一旁桌上的芸瑶也揉了揉眼睛。陆羽望着两人,两人也瞪大了眼睛望着陆羽。 百草生快步走到了陆羽的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脉搏,思量的问道:“小子,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陆羽有些不知所措,摸了摸脑袋问道:“师伯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好像被一只大老虎给吃了啊!” 百草生见脉象平稳,只是气息有些不稳,休息几日便好,也就松了口气,问道:“你难道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陆羽拼命的回亿,可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百草生摸了摸苍白的胡子自言自语道:“忘记了好,忘记了好。” 一旁的芸瑶走了过来问道:“陆师哥,你可知道你躺了多久吗?”陆羽摇了摇头。芸瑶没好气的道:“你整整昏睡了十日,在这十日里,师伯和我都是每日每夜的守着你,你看我们两个都要变成大熊猫了。” 陆羽细细注视着两人,只见师伯那张沧桑的脸上多了几条皱纹,两眼之中也是布满了血丝,而在旁的师妹,那双水灵的桃花眼也是起了一道小小的黑眼圈。有些自责的低下了头,轻声的谢道:“谢谢师伯救我性命,多谢师妹这么关心我!” 而身旁的芸瑶急忙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我应该谢谢你陆师哥,多谢你救了我一命,不然躺在这的可能就是我了!” 百草生紧跟着说道:“你小子啊,没看出来,还挺勇敢的,不枉你师父器重你。怎么样,身上可还有什么地方感觉不适。” 陆羽摸了摸身上各处,发现原本的伤口也都愈合了,深深的吐了口气,发现不知为何,只觉得丹田处气息异常的舒适。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感觉呼吸时,丹田处异常的舒适,比起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百草生听后沉默的一言不发。而在旁芸瑶则是说道:“哼!你可真是因祸得福,你可知为什么丹田处那般的舒适,雪青师父将自身近十年的内力传授给了你,这个待遇可是只有历代掌教交替时才会有的。” 陆羽听后心中一惊,急忙从床榻上跳了下来,追问道:“师伯这是怎么回事,师父她?” 百草生沉默了会,吸了口气说道:“你那日所遇到的老虎不是普通的老虎,它是妖族中的千年妖兽,名唤幽冥白虎,你为了救小女娃被幽冥白虎击穿了心脉。按照常理来说你已经没有了生还可能,幸亏是雪青真人及时的出现打退了幽冥白虎,这才把你们二人给救了起来。可是你的心脉已经受损严重,失血过多。我也没有把握可以救活你,于是你师父便是以自身雄厚的真气替你护住了心脉,然后渡了近十年的内力给你。可别看她平日不传你功夫,心里还是很在意你这个弟子的,不然也不会耗费多年修为来救你。” 陆羽听后,心里十分的内疚,二话没说,推开木门便跑走了。芸瑶打算追上去却被百草生拦了下来。 “算了,这是他自己的心结,让他自己去解开。” …… 第十五章 焚香塔 陆羽夺门而出,朝着前山跑去。一路上双手紧攥着,指甲戳到了掌中,一道道红印留了下来,可见他有多么的自责。自责自己为什么那般的无能,短短不过几日的时间,失去了唯一在这世上的亲人,连自己的师妹都保护不了,就连收留自己的师父也为了救自己的贱命耗损了多年的修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目睹着一切悲剧的发生,他在想如果受伤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心中充满了憎恨,憎恨那些可恶的妖,因为是他们夺走了自己在乎的一切。两眼之中泛着泪光,滴滴泪珠在眼眶之中打转,可是却是强忍着不让泪珠流落下来。他不想辜负师父和娘亲的期望,咽了口苦涩的气,咬着牙在林中一路狂奔。即便是摔倒了,没了力气也没有停下脚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软弱。 后山离前山有一个多时辰的山路,到了前山,面前一派繁荣,人来人往,每一位同门师兄们都在忙着修炼。诸多弟子见了飞奔而过的陆羽都感到十分的疑惑,不知道何事会如此的急。只听见几名弟子在窃窃私语道:“唉!你们知道吗?十日前,后山突然狂风暴雨,不过却只是短短的持续了片刻。而那晚之后,有人瞧见掌教真人好像受了很重的伤,面色苍白,身上的气息也十分的虚弱。从那一晚之后掌教真人便对外说要闭关修炼三年,派中的所有事务都交于传法长老和大师姐处理。”身旁的一位弟子疑惑的问道:“是真的吗?会有此时?我看应该是看错了吧。据说雪青掌教在十年前执掌栖霞峰时气诀修为便到了八重天的境界。莫说是她的师父,就是在历代掌教当中也是拔得头筹,可是天山派百年难遇的奇才。这世间寻常的人恐怕伤不了她丝毫。我想一定是看错了吧!”“嗨,说的也是,掌教修为如此之高,除非是妖帝出现,寻常人又怎么会伤到真人?但愿是看错了!”此时一位资历较高的弟子走来说道“你们还在这胡思乱想,我问过白长老。掌教真人只是练功之时稍有不慎,受了些轻伤,这才闭关修炼。再在这瞎议论,小心被长老发现了惩罚你们!”那些议论纷纷的弟子们听后也便散开,独自修炼去了。 前山的一个角落里,在一个孤寂的小山峰之上。从山峰脚下往上爬有数千道阶梯,阶梯的两旁都是参天大树,看上去恐怕有千年之久,每一层阶梯上都布满了灰尘,像是荒寂了许久。可这座孤寂的小山峰却是偏偏屹立在这纷纷扰扰的前山之上,一静一动显得格格不入。从山脚下便能看到上面的高塔,高塔规模不大却十分的庄严,塔上的香火生生不息,延绵千里。走在阶梯上便能闻到香火味悠然飘下,这座高塔便是“焚香塔”。塔中乃是历代气宗掌教的羽化之地,之所以名唤“焚香”就是为了祭奠那些曾经死去的先祖们,让那些先辈的香火延绵整个天山,护佑天下苍生。 因寻不到师父,陆羽便跑去询问梅师姐。师姐告诉陆羽,师父在焚香塔中闭关修炼三年,期间不见任何人。得知了师父的去向,陆羽便一个劲的跑到了焚香塔下。到了塔下,陆羽早已是筋疲力尽,周身都已湿透,在加上刚刚大病初愈自身气息本就不稳,这么一折腾,全身都冒着冷汗,连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身躯一松便跪在了塔外,磕起了响头。静坐在塔内的雪青真人似乎知晓了陆羽的到来,她的眼睛动了动,没有多加理会的继续静坐在哪。 不知道磕了多久,陆羽的额头已是血肉模糊,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停止。一阵急促的冷风吹过,风卷起了地上的灰尘吹在了陆羽的脸上,地上的枯黄的树叶也被吹的“唰唰”作响。只见他一脸苍白,风尘仆仆。些许是这阵风的原因,原本晴朗的天空竟是有些乌云密布,一阵接着一阵的狂风吹过,就连两旁树上的枝条也被吹的东倒西歪。随即而来的是一场大雨,山上的气候本就无常,老天似乎也不作美,残忍的浇熄这颗摇摇欲坠的心。陆羽咽了口气,丝毫没有离去之意,依然向着塔内的师父磕着头,雨水打在他的身上,额头上的血随着雨水一滴滴的流落下来,染红了地上的土壤。陆羽好像忘记了疼痛,就这样每日每夜的跪着,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中他都没有合上眼休息片刻。 焚香塔有十几层之高,塔顶之上有一处空隙洒进了几束微弱的日光,在日光的照射下塔内满是灰尘蛛网,塔内香雾萦绕,香火不绝。因是栖霞峰禁地,所以平日里也只有掌教真人和四位传法长老可以入内,寻常弟子是不可靠近的,难免塔内的环境比较的破旧脏乱。 而此时塔内的一隅之处静坐着一位倩影,在她的身前有一个灵碑,灵碑上刻着“天山气宗第二十六代掌教——于晓真人”在其旁的香炉之中点着三炷香,可以看出这三炷香是近日刚刚点上的。跪在灵位前的不是旁人,正是在塔内养伤静修的姬雪青。她双眼紧盯着灵碑发问道:“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难道陆师兄一家人的命运本该如此吗。这些日子里我脑中一直回荡着妖月空所说的话。难道我错了么?”塔内一片寂静,寂静到风吹过时所卷起的风尘嗖嗖声都能分辨的一清二楚。 塔外乌云早已散去,一束束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枯树洒落下来,万物复苏显现出一幅雨后初晴之像。远处的参天大树后有两个人影,两位便是百草生和芸瑶。百草生将伞收起,两人紧盯着已跪在地上三天三夜的陆羽,脸上写满了担心。芸瑶刚想走去,却被百草生一把拦了下来,冲她摇了摇头,目光望向了一旁的焚香塔。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一阵微风拂过,焚香塔内有数道蓝光射出。紧接着一阵声音传了出来,那声音沧桑中夹杂着一丝担忧道:“陆羽,你的伤势如何?” 跪在塔外的陆羽早已是微风中的一株小草,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可当他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后,卯足了一口气回道:“师父,弟子生来不幸。没能给师父长脸,却还麻烦师父为了我白白浪费修为。师父对弟子的恩情,万死难报!” 雪青真人缓了缓体内乱窜的真气,传音道:“我想此时你心中必然是疑虑重重,这些天在你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若是常人恐怕早已奔溃。但是你也无须太过自责,记住师父曾经告诫你的话。” 陆羽听后心中一颤,满是感激的道:“可是,师父你……” 陆羽话还没说完便被姬雪青所打断,说道:“往事既已过去,也就休要在提及,修为没了还能在练。师父望你当着焚香塔中的历代先祖起誓,今生永不叛离正道,绝不做出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你可答应?” 陆羽拍了拍脸上的灰尘,抖了抖身子,说道:“我陆羽之命是师父所救,师父不嫌弟子命运多舛,我定不负师父所望。列位先祖弟子陆羽起誓:今生绝不与妖道为伍,绝不叛离正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如有违背遭天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语罢,又一连磕了几个响头。 雪青真人听后大笑了几声,说道:“好,不枉师父救你性命,望你记住今日誓言。你走吧,为师要在此地闭关三年,这三年内派中所有事务都交于了四位长老,你若是有事便去问你大师姐吧!” 陆羽听后急忙应了声,随即又磕了几个响头。就在他刚想起身离去时,只觉双眼一黑,四肢一软昏睡了去。树后的百草生见状急忙跑上前来,将陆羽扶了起来。在旁的芸瑶焦急的询问道:“师伯,陆师哥他怎么了?” 百草生把了把脉轻笑了声道:“没事,只是跪了太久没有休息也没有进食,周身无力昏了过去,我们将它带回去休息几日便可恢复如初了!”说完两人便带着昏睡的陆羽离去了。回去的路上百草生感叹道:“若是常人,受了如此大伤后还能这般的不吃不喝不多加休息恐怕早已死去。如果不是体内的雪月真气一直在这小子的心脉处游走,恐怕他早就跪死在焚香塔外。雪青这女娃当真是气宗百年难遇的奇才啊!”芸瑶听了有些自豪的道:“那是当然,师父可厉害了。”百草生望着远处的晚霞仰天大笑。身旁的芸瑶甚是不解,一路追问道:“师伯,你笑什么呀?” 夕阳逐渐到来,一道道晚霞照在了回后山的小路上。小山路上有三道人影,一个老者在夕阳的映照下满面容光,背上背着个孩童,孩童似是睡着了一般,老者身后跟着个女孩,女孩样貌不凡,在晚霞的照耀下小巧玲珑。远远望去倒像是位老爷爷在带着孙子孙女在回去的路上,那样安详惬意。百草生心中暗想:想不到那件事过去了多年,本想独自在这后山度完这一生,却没想到在末年之时还能遇到这两个小娃娃。老天对我可真是不薄啊! …… 第十六章 大病初愈 天上白云滚滚仍是挡不住那耀眼的日光,一束束阳光照进后山的草屋中。熟睡中的陆羽渐渐清醒,耸了耸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下床,便闻到了屋外飘来饭菜的香味。整理了下衣服,推开了木门,刚推开门便看见了师妹,师伯和李大厨三人正在院子里谈天说地。 三人目光随着木门的一阵“咔吱~”声望了去。陆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被李大厨一把拽到了座椅上。 “嘿,你小子可真会偷懒,好几日没来。害得我这些天每日跑来给老酒鬼送酒,可把我给累的呀!”李大厨狠狠的拍了拍陆羽的背说道。 陆羽本还有一丝睡意,被这一击重重的掌劲给拍清醒了,急忙晃了晃脑袋,整个人清醒了几分。在旁的百草生已是有些烂醉,一口将杯中的饮下,不爽的嚷嚷道:“你说谁是老酒鬼啊?” 芸瑶望了望两人,这两人已是醉的面红耳赤、烂醉如泥,忍不住捂着小嘴在旁偷笑。陆羽望着情形有些无奈,抓起了桌上的一双筷子,也没再多理会。 李大厨又是一杯酒饮下,砸了咂嘴,目光移向了身旁的陆羽,说道:“不跟你这个老酒鬼吵吵,怎么样小子,睡了这么多天应该也饿坏了吧,快来尝尝大厨我的手艺!” 百草生也盯着陆羽问道:“怎么样小子你身上的伤可都痊愈了,还有何处不适!” 芸瑶见状也戏谑道:“陆师哥啊,你可真懒,一觉睡到了正午,我看要不是这当空的太阳照着你,恐怕又要睡个十日吧!” 说完三人都齐声大笑了数声。陆羽低下了头,脸上红扑扑的,心里有些受宠若惊,轻声的迎合到。拿筷子的手都稍稍颤抖,心中满是感激,没想到自己经历过生离死别、死而复生后,身边还有关心、在乎自己的人。心里早已把他们当成了最亲的人,也是自己最想守护的人。 谈笑风生间师伯和李大厨便已醉倒在了饭桌上,两人对视了眼,望着桌上的脏碗筷,有些无奈。陆羽撸起衣袖打扫了一番,自小便在山下过苦日子,这些粗杂货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陆羽见一切都打扫干净,又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伸了个懒腰。 “陆师哥,你感觉怎么样?身上的伤可都痊愈了?” 陆羽活络了下筋骨回道:“恩,身上的伤势都已无大碍,只是太久没有活动,周身筋骨有些不自在。” 芸瑶见他气息平稳,松了口气托着小脑袋略有丝困意涌现。陆羽突然想起一事,忙说道:“对了,我上次在后山看到了一个奇景,我带你去瞧瞧吧!” 先还有些倦意可一听到有好玩的便立马起了劲。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去了,闲逛了半个时辰到了前些日子发现的小瀑布旁。 芸瑶跑到了瀑布旁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惊叹道:“哇,这么美的地方你是如何找到的?” “前些日子,在后山迷了路,口渴躺在树荫下休息,树上的鸟儿总是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我便嚷嚷了几声,然后那些鸟儿们便带我来到了这!” 陆羽还在那一本正经的解释,却听到师妹喊道:“陆师哥你看!”随机冰冷的河水便泼到了自己的身上,打湿了衣裳,有些狼狈的惊了声,尴尬的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师妹你别……”话还没说完又是一股清澈的河水打在了脸上。揉了揉眼中的水,只瞧见在一旁捧腹大笑的师妹。心有不甘,一跃跳到了河中,用手一挥,也不甘示弱的还手。两人你泼我,我泼你,甚是开心。 渐渐的太阳慢慢落下。一道落日的余晖照在了河水中折射出美丽的霞光。两人浑身湿透,蹲在一旁的火堆边烤着火。在余晖的照耀下,浑身湿透了的师妹显得更加小巧可爱,一席乌黑的长发也是湿漉漉的,在篝火的映射下,楚楚动人,令人怜惜。陆羽一时看呆了眼,出了神。 芸瑶发觉了师哥的注视,小脸有些通红,轻声的咳了声,问道:“对了啊,师哥。你那日本来能跑掉,可为什么还要回头来救我?” 陆羽咽了口口水,回过神来,酝酿了片刻,缓缓道来:“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起了师父和娘亲的教诲,不希望身旁的人再受到伤害!便情不自禁的回头……” 芸瑶心中稍稍一颤,赞叹道:“哈哈,师哥你为人可真好!” 陆羽也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傻乐着。芸瑶心中暗想道:今后就让我来保护你。这念头很是决绝。 “师哥,以后我来教你修炼之法怎么样?” 陆羽急忙摇头否决道:“万万不可,天山派的门规,绝不能在师父未同意的情况下私自传授法术,我如果学了会连累你的!” 芸瑶质疑的问道:“难道你就一点法术也不会,就天天跟这些药草过一辈子?” 被这么一问,陆羽沉默了,就连自己都有些动摇,久久没有做声。芸瑶看他沉默不语,破口骂道:“陆羽,你不要再自己装糊涂了。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为什么那些邪魔外道死死的咬着你不放?为什么师父会不惜损耗修为的来救你?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世,但是我相信你肯定不是普通的人。既然不普通,难道就一辈子龟缩在这后山之中,苟且偷生般的活着吗?你口口声声地说不想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可是你却什么也做不了,每次都让周遭的人来救你!你甘心吗?” 被一顿教训后,陆羽先是有些意外,但是随后却又陷入了沉思,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己心中其实十分的想要学习法术,他也想练就一身本领将来可以和师兄们一样下山去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可是却又害怕连累了师妹。陆羽有些犹豫的道:“可是……”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师妹打断,芸瑶从眼神中看出了他的顾虑。随即说道:“我知道你害怕连累我,不过没事,你还是继续跟着师伯学习医术,我也只是教你些比较简单的呼吸吐纳之法,这些不过都是修炼气诀的根基,你无需担忧。再说了法术可没有那么容易就学会?就你那傻脑子,估计也学不会!” 心中细细的一斟酌,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芸瑶见了,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那就这么说好了,可不许反悔哦。” 陆羽望着满面容光的师妹,复杂的心情也挥之离去,猛的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芸瑶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了小河边,说道:“这个地方可真是又美丽又安静啊!以后每日正午时分我们就来着,我来教你呼吸吐纳之法。怎样?” 陆羽也起身望了望四周,此处虽然有山有水也有树林可是总是感觉缺点什么。若有所思的道:“师妹啊,你有没有见过桃花林?” 芸瑶摇头道:“我从小便被带到了栖霞峰,除了在书上见过,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桃花是什么样子的!” 陆羽望着天上的夕阳说道:“以前在爹的墓前种满了桃花,每到盛开之际,阳光照入桃花林中,树上的花瓣款款落下,十分的美丽,可惜……”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师妹打断道:“没事,以后我们就在这河边种一片桃花林。” 陆羽心中有些波澜,他来栖霞峰也已有半个多月,平日里师妹都是捉弄他。可是今日态度确实大不如从前,一时有些不习惯。可细细一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救过她的命,她满怀感激所以才会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吧!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对,只好用笑容化解一丝不堪。芸瑶像是看出了陆羽的心思便也移开了目光。就在两人十分尴尬之际,陆羽脑袋一转问道:“对了啊,师妹你们平日里修炼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还有啊我想了解一些剑宗和气宗之间的联系?” …… 第十七章 剑宗气宗 芸瑶酝酿了片刻,拾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比划道:“我们天山派有两大绝学,乃是开山祖师所创,分别是天山剑诀和天山气诀,这两部绝学都是入门修炼的根基所在。剑宗所修的是以强横剑招为主,将自己内力转化为剑气使出。而我们气宗则不同,是将自身内力转化为某种真气打出,练至大乘便可随心所欲,瞬息千里,即便手无寸铁亦能伤敌于无形。虽然听起来差别不大,可真正修炼起来却是全然不同。剑宗修炼各种剑招,易于速成且见效极强,可练至登峰造极却是需要不少的机缘。而气诀却是不同,需要日积月累的积蓄沉淀,而且极其重视天资。所以我才说你这么笨估计也学不会!” 陆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可还是有不懂之处,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两种绝学兼备,非要弄什么剑宗气宗呢?” 芸瑶听后急忙打断道:“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自打上任剑气二宗的掌教羽化后,师父和追阳师伯的关系就一直不好,以至于两宗的关系不断恶化。我们既然是雪青师父的弟子那就好好修炼气诀,可不能有什么歪脑筋。俗话说贪得无厌,吃多嚼不烂,这两部绝学能将任一门修炼至极也是独步天下,登峰造极!” 陆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捂住了嘴。芸瑶见状后哈哈大乐,道:“瞧把你紧张的,逗你玩呢!其实你应该庆幸,最开始修炼气诀的时候十分看重根基的稳固,而你这个傻子运气好,被师父渡了近十年的内力。只要你勤加修炼,将其化为己用,便也小有所成。” 陆羽总是听旁人说什么“内力”可是却一直不明白是个什么东西,便问道:“对了,内力究竟是什么呀?” 只见师妹两指之间漂浮着一股无形之气,随手一点将其打在了河中,河里的水便溅了出来。 “这便是内力,是天地灵气所转化,能凝结成任意形状,可以是刀亦或是剑,甚至可以是山川、流水!你瞧苍云峰上的天池灵力充沛生生不息,便是开山祖师灵虚子羽化前内力所化!” 陆羽见了羡慕不已,忙问道:“这么厉害,那气诀又是如何修炼的,还有师父的那股蓝色真气又是何物?” 芸瑶比划道:“所谓天山气诀不过就是将天地灵气转为内力的法子。一共分为十重,一重比一重强,当然也愈加难以修炼。同时也分为三个不同的境界,第一境界则是凝结内力,最为重要,当内力达到一定量时,便进入了第二境界。这时便可以修炼神功法诀,将内力转为各种不同属性的真气,真气的质量高低精纯与否便要看根基的积累程度!只是可惜,如今正道衰败,人才凋零。气宗之中能凝结真气的也区区不到百人……”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那接下来呢?” “有些人资质平平修炼了一辈子也只能停留在这第二境界,天资卓越些的也不过勉强触及第三境界的门槛。你如今内力之深恐怕已是处在第二境界,加之师父的雪月真气。如果运转自如在众多弟子中已是数一数二!”芸瑶言语中满是羡慕之意。 “雪月真气?” “你试着将自身所有的力量和体内气旋都集中在两指上!” 陆羽闭上眼睛,周身气力都集中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处,短短几息,两指上便涌现出了些微弱的蓝色霞光。 “你试着将他打在河流中!” 只见两指一点,河中水流便卷起了一阵旋涡,只听“砰~”的一声传来,河水炸了开来,水滴飞溅。而陆羽却是被一股后劲震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步子。 陆羽见状惊叹不已,有些不可意思的望着自己的指尖。感叹道:“好厉害!” 芸瑶自豪的说道:“那是当然,师父所练的雪月神功强横无比,凝结出的雪月真气也是精纯无暇,如果再使上雪月神剑,我看即便是追阳掌教也斗不过!” 陆羽细细回想先前师父所使佩剑,说道:“就是那把淡蓝长剑?” “你可听过苍云峰上铸剑谷?” 陆羽摇了摇,他本是山间野孩子,可从未听过。 “也是,我们气宗弟子向来很少使剑,大多都是自行下山炼制法器,只有天资卓越之人才会去挑选一把神兵。而剑宗弟子则不同,他们平日修炼十分依赖剑,一把好剑它的灵力充沛,刚猛凌冽。练至大乘便会与剑灵心意相通,剑随心动,刃随指向,达到人剑合一之境!而铸剑谷便是为剑宗弟子修炼所提供灵剑。凡是修炼到一定境界的剑宗弟子便有资格进入剑林试炼,通过剑林试炼的就可以前往剑阁挑选神剑。而雪月神剑来头更是不小,十多年前铸剑谷谷主——宗炼子在隐退之时,用毕生心血铸就了三把神剑,记载上写到剑成之日天山之上异像而起,原本晴朗的天空顷刻间电闪雷鸣,乌云中似有龙鸣,而山下更是一连下了一个月的暴雨!这雪月神剑便是其中一把。只是可惜十年前的浩劫中,其余两把神剑都随主人不知去向,就只剩下一把。师父的雪月神功便是从雪月剑中所悟,两者并兼可谓是威力无穷!” 芸瑶又道:“只是师父她怜悯苍生即便是罪大恶极的人只要还有回头之路,也会放其一条生路。不到非常时刻,她是不会动用雪月神剑的!” 陆羽听的一痴一愣,只是光顾着点头。 见他有些痴愣,又道:“嘿嘿,厉害吧!跟你说个更厉害的,你可知本派有一把镇派神剑!” “镇派神剑?” “相传洪荒之时开山祖师曾受天神伏羲指点,伏羲大神赠与祖师一把神剑名唤‘七星天圣剑’,此剑聚集了天地星辰之力,收八荒六合中的阴阳之力,再辅以不周山的水火之息所铸,其威力不在人皇轩辕所用的轩辕剑之下。此剑剑魂极通人性,多次保护我派免受灭顶之灾,只可惜此剑太过强劲,历来只有掌门才能驾驭,而且使用一次十分的耗费心力,不到灭顶之际是绝不会使用。”陆羽越听越不懂,可是他能从话语中感受到那种自己所触碰不到的高度。 “唉~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你也听不懂,而且这些离我们都太遥远了。”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陆羽听的一愣一愣的,又是震惊又有些怅然,慢慢陷入了沉思。 …… 第十八章 十年后 陆羽脑海里在不停的回荡,回荡着许许多多,他想起了小时候娘亲和他说:男儿生于天地间,不能哭哭啼啼。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回想起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眼睁睁望着娘亲的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回想起还在焚香塔中闭关静修的师父。他其实很想哭,可是他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自己越来越失败。他要争一口气,他不想让天底下的人变得和他一样失去亲人无依无靠。脑海中一时间涌上许许多多的伤痛和感激。陆羽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坚定的望着逐渐落下的太阳,心中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脸上再度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芸瑶望着重新振作的陆羽,也缓缓地喘了口气,冲他使了个鬼脸。夕阳落幕后的河边格外安静,可是再漫长的寂静也有尽头,尽头之后便是别样的天地。 天高云谈,云卷云舒。距离栖霞峰数百米之外的一座荒凉高山之上,遥望着热闹的栖霞峰。只见一个孩童,他早出晚归,被所有人质疑,只能独自走向孤寂无趣的后山,这个十分弱小的孩子,背上背着一个很大的竹筐,筐中满是些不会说话的药草。毒辣的阳光照在他的脑袋上,一滴滴汗水从额间洒落在那些娇嫩的小草上,也只能默默的拭去汗水。有时为了一柱外貌奇特的药草,要独自攀爬到陡峭的山壁上。凌冽的山石划破他的肌肤,也只能紧咬着牙,将一些样貌平平的草磨碎涂在肌肤上,紧接着咬开身上的一块布牢牢的绑住伤口。些许是太过劳累,有时靠着大树也能睡着,即便是睡着也是双手死死的抱着那个气味怪异,其貌不扬的竹筐。虽然脸上写满了苦涩,可是当他醒来后望着满满一箩筐的药草,苦涩的脸上也露出了小小的微笑和满足感。孤寂的时候也只能和那些野猫野狗说说话。每当竹筐装满时,便会去到后山中的一间草屋里。还没有走到草屋的门口便能听见一声声呼唤,只见一个满目苍茫的老者已是在那等候多时。而老者的身旁站着一个和孩童差不多年岁的女娃娃,原本苦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简单的餐后,孩童都会把那些剩下的残羹剩饭装好,带给那些野生的猫猫狗狗。望着那些小动物,他也会感到一些欣慰,感觉自己原来可以帮助许多弱小的生命。视线稍稍一转,只见孩童和女娃娃便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地方,高高的山上,留下不绝的泉水,水流入浅浅的石滩中。也许是岁月的流逝,原本的石滩被泉水抹去锋芒形成了一条小小的河道。河道的前方只见两个孩子在给那些初升的桃花浇水。这片小小的桃林虽不如栖霞峰上那成片的胡杨树一样壮丽,却也是美丽动人。桃林之中,女娃娃拿着一把十分精致的木剑在挥动,而男孩只能折断一跟树枝跟着后面学习着,不远处有个老者挑着一个酒壶醉醺醺的躺在一旁。压抑了一上午的心情似乎都在此时释放了出来,孩童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阳光照在了后山树林里,给孤寂的后山增添了一缕生机。当最后一缕光线落幕,这座热闹的山峰也褪去了枫火。天上繁星闪烁,地上的人们也逐渐入睡,万物都在等待着第二天的朝阳重新洒落人间…… 天地星辰,山河乾坤,日月转换,斗转星移。春生、夏荣、秋枯、冬灭四季轮转似乎都在弹指一挥之间,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不经意间,十年过去了。天山派中,栖霞峰上,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山间的枫叶悄悄落下又重新生长出来。十年过去了,这座山峰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热闹,仿佛岁月并没有带走什么,就算再过去几十年也是那样喧嚣。 “哗啦~哗啦~”一阵阵瀑布声响打破了原本的安静。栖霞峰后山,瀑布旁的花海中。只见一位女子正值花样之年,一手握着剑,在花丛中舞起,每一剑虽都带着内力,但却不伤花瓣丝毫。一头长发随风飘动,身着一件粉色长衫,握着剑的手芊芊细长,一双小手光滑如雪,在舞动中转过身来,两束长发从肩上微微垂下,花海中隐约见着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亮如明月,浅浅一笑竟连身旁的花朵也黯然凋零。树上动人的桃花瓣款款落下,落下的桃花瓣如同一个个粉蝶,随着剑舞在飘荡。舞动的长剑周身满是淡蓝霞光,在日光的映照下如同天上的神仙在月下舞动般美丽动人,让人心心向往。又是一道剑气打到了身后的河流里,河流中的水被这一道内力卷起,溅落在了小溪旁的一位男子身上。 男子被一股冰凉的河水打在了脸上,大叫了声,从睡梦中惊醒。只见男子正值年少,身着一件脏兮兮的蓝色长袍,衣服上布满了灰尘和泥土。男子相貌平平,周身的肌肤微微泛黄,一对大大的双眼,眉宇间褪去了稚嫩,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丝苍凉感。双手上满是被尖锐的植被划伤的口子。男子望向桃花林中的女子有些气愤的吼道:“芸瑶师妹!” 女子在花海中倩倩一笑,又是一舞,卷起阵阵桃花瓣,桃花瓣紧紧环绕在女子的衣袖旁。霎时间散落在地上的桃花瓣便又聚集在一块卷起了一团小小的旋涡。女子轻轻一垫脚,周身的花瓣也随着身形腾空而起。只见空中女子周身旋转,花瓣也随着转动,美丽至极。到了桃花枝头时,那绣花版的小鞋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向后一跃。在空中转了个跟头,在小溪旁停了下来,女子的动作随大,可是却十分的安静,脚尖轻轻着地,随后身上飘动的丝带也缓缓的落下。一举一动十分的优雅犹如天上仙女在舞动。在旁的男子眼睛一直望着女子,不知何时脸上早已通红,就像被勾住了心魂一般,久久不能移开。女子收起了那把淡蓝长剑,跑到了男子的身旁一脸笑意的说道:“陆师哥,怎么样,我的剑法舞的不错吧。这可是梅师姐刚刚教我的。美不美啊?” 陆羽望着满脸期待表情的师妹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眼睛不敢对视,只能结巴的说道:“好,好看。真漂亮,就像天上的仙女一般!” 芸瑶随即调侃的道:“哼~你又没见过仙女,怎么知道仙女是什么模样!” 陆羽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低下了头。芸瑶望着浑身湿透、一脸窘迫样的陆羽一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陆羽被这么一嘲笑,细嫩的脸上涨起来一层红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忙视线稍稍一移,发现远处的石头上放着一个竹筐。赶忙转移话题的道:“呀,我的药草!” 芸瑶望着头顶上的太阳说道:“唉,师哥。我看现在才刚刚正午时分,要不我们偷偷下山去玩玩啊!” 陆羽一听急忙的摇了摇头道:“师妹不可,偷偷下山如果被发现的话是会被关禁闭的。” 芸瑶瞧了眼一脸紧张模样的陆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师父近日不是下山处理事务去了吗,我们偷偷下山也不会有人知道。” 陆羽连忙道:“可是近日魔教妖人似乎有所行动,听说好多修为高深的师兄们都被派下山去打探消息了,我怕会遇到危险啊!” 芸瑶听后,挥舞了下手中的淡蓝长剑,有些沾沾自喜的道:“哼,如今以我的修为普通的妖道还伤不了我。要是真的遇到了更好,我见一个杀一个。” 陆羽望着那把淡蓝长剑有些羡慕,心里感慨道:在这十年里,自己什么武功都没有学会,整天只能给一些猫猫狗狗治治病,学什么都学不成。而芸瑶师妹呢,如今才十六的年纪,已是修为高深,成了天山派中天资最为卓越的弟子,长得也是越发的美丽动人,就连掌门真人也对她期望有佳,派中的许多男弟子也都是对她魂牵梦绕。早在三年前,雪青师父便把雪月剑和雪月神功传给了她。似乎已是默许了芸瑶师妹便是下一个栖霞峰掌教。可是自己却是一事无成,每次和师妹走在一起时,都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望着。就连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觉得很给师父丢脸。 脑海中一顿胡思乱想后,轻叹了声。自从上山以来,已有十年之久了,每日都在这栖霞峰中,也有十年没有见过山下是何种情形。回想起来不免有一丝忧伤涌上心头。一时间,自己竟也有些想下山看看。 芸瑶看出了他的心思,脑袋一转,说道:“近日是中秋时分,山下的灵州城可热闹了。要不我们去那看看?” 陆羽一听口中默默的念叨着:“中秋!”突然想起,还有不到一个月,便是芸瑶师妹的生辰了,平日里师妹待自己最好也最为亲近,自己也应该下山买件礼物送给她。算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有些不争气的点了点头。 …… 第十九章 私自下山 见他点头同意高兴极了,迎面跑了来,一把拉住陆羽的手。两人朝前轻点几步,右脚一个劲便踩踏在了空气上,腾空而起。右手双指一划,雪月神剑便已出现在了两人脚下。短短一个喘息间,双脚便已离开了地面,御剑飞行在半空中。 本就愁着个脸,这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凌空而起,再望下去时已是万丈深渊,心中难免失措。又迎面刮来一股气流,一个踉跄周身往后倒,险些从剑上掉了下去。情急之时,身前的芸瑶伸出手一把将其拉了回来。陆羽下意识的身躯往前一扑,双手不小心的环抱在了师妹的腰间。起初被吓破了胆,脸色苍白没来得及反应,慢慢的一股清香飘来,急忙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居然唐突的抱在了师妹身上,急忙将双手移开,本还苍白的脸突然通红。歉意的说了句“对不起!” 站起前方御剑的芸瑶,小脸绯红,嘴角却是偷偷露出了一丝微笑,竟也失了神。就在尴尬之际,雪月神剑急剧颤抖了下,两人都前仰后合,险些跌落在山间。急忙吐了口气,回过神,轻吟一笑,说道:“师哥,站稳了!”只见两指之上涌起蓝色霞光,脚下神剑也光芒大涨,速度竟比先前还要来的快。陆羽一惊,被吓的双腿直颤,惊慌失措,大呼小叫。 御剑从栖霞峰到灵州城只要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渐渐的便能看见远处的城池,城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些许是中秋之际就快到来,家家户户都挂起了高高的彩灯。街道上的贩子们也都吆喝着自家的商品,妇女们相继挎着竹篮在市集上采购着食材,好像在为家人准备一顿可口的晚饭,只瞧见街边小巷口里到处都是孩童们追逐的身影,整个灵州城人声鼎沸,一派繁荣。陆羽不禁感叹:自己已有十年没有下过山,可山下景象却从未改变,朴实无华,简简单单,心中又回忆起了伤心往事。 两人找了处人烟稀少之地落了下来,只听得身旁的行人们低估道:“你们看这两人好像是从天山上下来的,瞧他们的打扮莫不是天山派的修道高人!”芸瑶也没有理会,两指一划便将雪月剑收了来,领着陆羽便往市集的热闹处走去。 两人衣着都是门中道袍,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不食人间烟火。街道两旁的行人都敬畏的注视着二人的离去,不免有些相貌不凡的公子们用垂涎的目光注视着芸瑶。芸瑶倒是习惯了,只是陆羽一时难以接受。平日在山上,师兄们见了他都是眼光异样,而到了山下,这些平民百姓却是敬畏的看着他。心中有些开心,却也在想,天山派虽然远离世间尘俗,却守护着天下的黎民百姓,保护着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们,让他们免受妖族的侵害。一念至此,心中竟还有些得意和莫名的压力。 街道上人挨着人,堵得水泄不通。一簇簇人群中,有的衣着富丽似是皇亲贵族,有的高贵优雅如同达官显贵,而多数却是衣衫篓缕似是清贫人家。却只有陆羽和芸瑶两人衣着仙风道骨,穿梭这人群中十分显眼。 还没走几步路,便听到身边的一个小贩吆喝道:“卖玉器了!卖玉器了!刚从西域淘来的玉器哦!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大家都来看看哟!” 芸瑶似乎对此颇感兴趣,闻声来到小贩的摊前,瞧了瞧整齐摆放在地上的玉器。小贩见了,热情的说道:“小姑娘,要不要来买个玉器呀?我这批货可是刚刚从西域运来的!” 芸瑶也没有理会,蹲下身子细细端详,目光注视在了一支翠绿的发簪上,那发簪周身通透,上面还有少许的黄金点缀,精致无比。就在伸手刚想将其拿起时,却被陆羽给拽了回来。芸瑶有些气愤回头瞪了眼,陆羽凑上前去,贴在耳边轻声说道:“师妹,我们身上没钱啊!” “这还不简单,抢来就是了!” 陆羽听了急忙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成,我们本就是私自偷跑下来的,可不要再惹什么是非了!” 芸瑶思量了会,郁闷的多望了几眼那支翠绿发簪,狠下心来咬了咬牙偏过头走开了。陆羽冲商贩一笑,便也灰溜溜的跑开了。 又走了一段路,只瞧身旁的一个摊位上围满了人,很是热闹。芸瑶本就喜欢凑热闹,便凑了去,陆羽见了也无奈的跟上前去。 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泪流满面,衣衫破旧,头上戴着一块破旧布巾,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孩,跪在地上久久不起,好像是在祈求着什么。两人有些不解便向旁人询问,只听一位中年大叔说道:“这是城外的孙家,他们家比较清贫,小娃子爹死的早,老寡妇便一人带着孩子。这不是小娃娃前些日子贪玩被毒蛇咬了,昏迷不醒,想来是中了毒。想请郎中医治,却奈何贫穷付不起银子,郎中不肯医治,母子两便长跪不起!” 只听老寡妇苦苦哀求道:“王大夫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儿吧!求求您了!” 只见那郎中身旁竖着一个旗帜,旗帜上写道:神医再世,医人百病,妙手回春,悬壶救世!见身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吼道:“看什么看,都散了都散了。没钱你看什么病,快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小娃娃葬了,别妨碍我的生意。” 老寡妇听后,爬到了那郎中的脚边,拽住他的鞋,死活不松开,哀求道:“求你了,王大夫。钱我一定会给您,就算做牛做马也会还给您的,您就救救我儿吧!” 那郎中见老寡妇更加得寸进尺,气的直颤,一脚将瘦弱的妇女给踢开。嘴里还嚷嚷道:“快滚开!再不滚,我就叫官府的人来抓你。一身贱骨头!”说完还朝地上吐了口痰。 周围的人见情形,都只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是迟迟没人上前为老妇求情。芸瑶望着周围人的冷漠,气愤的直跺脚,恨不得马上取出雪月剑,一剑刺死这个郎中,却奈何师门严令。 陆羽见了,急忙从人群中钻了进去,将那个孩童扶起。只见孩童周身脏兮兮的,脸上早已是苍白没有气血,小腿之处的伤口已是开始发黑,看来是病了很久。急忙将背上的大竹筐脱下,从中取了几位药草,磨碎在了掌心中,涂在了伤口处,又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塞进了孩童的口中。不过片刻,孩童便清醒过来。 孩童见了娘亲被人踢伤眼中还满是泪痕,急忙爬了过去喊道:“娘,娘!”老寡妇见儿子清醒,急忙拭去了眼角的泪珠,蹒跚的爬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儿子,一连喊道:“小海,小海!”母子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久久不能松开。 陆羽看此情形竟有些神伤,不过见孩童苏醒也轻叹了口气。那郎中见有人砸自己摊子,火冒三丈,卷起衣柚气势汹汹的走来,吼叫道:“哪来的臭小子,居然敢来妨碍我做生意,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一道蓝光涌出,一个鬼魅的身影便已闪出,下一刻,郎中的脖子便已被长剑架着,速度之快,犹如一阵风过。定神一看,芸瑶已经举着剑指着郎中的脑袋,气愤得破骂道:“哼!你这个大恶人,身为郎中居然见死不救,看我不替天行道!”说着雪月剑上寒光大起,连周围的气息都变的有些急促。那郎中见了吓破了胆,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一连磕头说道:“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剑仙下凡!”芸瑶见状冷哼了声,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既是行医之人,就应该救死扶伤,万不可叛离医道,见死不救。今日饶你一命,望你今后改过!” 那郎中急忙抱拳回道:“是,是,小的知错了。多谢剑仙大人饶小民一命!” 芸瑶将剑收齐,不耐烦的吼道:“那还不快滚!” 那郎中便赶不及的收拾了下摊子,背着旗帜灰溜溜的跑走了,半路上那“神医再世,医人百病,妙手回春,悬壶救世”的旗帜还丢落在了地上,真是讽刺。周围的人见郎中离去的身影都忍不住耻笑道,敬畏的望了两人几眼,也都相继离去。 …… 第二十章 打抱不平 “多谢两位剑仙相助,救我儿性命!”老寡妇二话不说,跪在了地上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两人见状急忙上前掺抚,却奈何老妇迟迟不肯起身。还从未被人这般感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芸瑶上前解围道:“大娘您别这样,我们不是什么剑仙,只是山上的修道弟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我们分内之事!” 陆羽也忙迎合道:“是,是,大娘你快些起来,我们受不起!”说着急忙将老妇掺抚起来。 老妇感激不已忙询问道:“还不知两位恩人怎么称呼?” “大娘好,我叫陆羽,这是我的师妹芸瑶。还不知大娘如何称呼?” “你们叫我一声孙大娘吧,这是我儿,叫小海。小海还不快来谢谢两位大人!” 孩童刚刚苏醒还十分的虚弱,轻声道谢了声。陆羽见状上前把了把脉搏,若有所思,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递了去嘱托道:“孙大娘,小海这孩子虽然没了什么生命危险,但他身子骨太虚弱了,我这有一瓶灵药,每日给他吃一粒,不出十日便又能活泼乱跳了!” 孙大娘小心翼翼的接过小药瓶,紧紧的攥着手中,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破旧布袋,递给了陆羽。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些零碎的银两,又急忙将钱袋还了回去。 孙大娘却是迟迟不肯收,劝说道:“大人,您就收下吧,这样我的心里也会好受些!” 陆羽望着手中的钱袋不知如何是好。大娘看出他心里过意不去,又道:“大人,你大可放心,我家虽然比较清贫,但是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谋个生存还是可以的。” “可……”话还没来得及说,钱袋便被师妹抢了去。芸瑶使了个眼色,笑呵呵的道:“那就多谢孙大娘的美意了!” 大娘见后,心中舒坦了几分,朝着两人鞠了一躬,便惨扶着孩子离去了。走时还念叨道:“今日两位大人的恩情我会牢牢记住,如果赏脸就去我家中坐坐,我家也不远就在城外几里的小村中。到时一定会好好的招呼两位!” 两人目送着母子二人离去后,芸瑶掂量了下手中的钱袋,似乎有所打算。 “师妹,刚刚为什么要收下大娘的钱袋?” 白了他一眼,敲了敲陆羽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道:“你呀,真是个木鱼脑袋,山上不同山下,山下人人身上都有着一股江湖气。对我们来说钱财是身外物,可在这却是人的生存之道。刚刚我们如果不收下,大娘她会很难堪。师父常常念叨善恶终有报,我们救了她儿子的命,虽说本是应该,可如今我们自身都难保,连吃住都成问题。这点钱就当是给我们应个急,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实在不行今后再下山时,亲自去拜见拜见大娘便是了!” 可陆羽细细一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刚想反驳却被师妹给打住了。芸瑶望了眼天色,打了个哈欠说道:“也走了这么久,要不咱们找间客栈投宿一晚吧!” 望着天空,发现太阳已有落山之像,有些顾虑的说道:“师妹,我们今日不回山吗?我怕……”话还没说完,才发觉师妹早已没了踪迹,连忙四处寻找。 只听远处传来声响:“师哥,快些啊,还傻愣着干嘛?这不快到中秋时节,到了晚上街道上可热闹了!”沿着声音望去师妹早已到了远处,便急忙将药框背起匆忙跟上前去。 走了许久,看到一间客栈。前脚刚跨进门槛,店小二便走上前来,先是仔细考量了下两人。见两人气质非凡,想来应该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便笑盈盈的奉承道:“两位大侠,可是需要些什么?” 芸瑶瞧了瞧客栈的四周,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小二,给我们找两间客房。” 店小二甩了甩肩头上的抹布,连忙应道:“好嘞,两位客官随我来!”说着便领着两人走上了楼。来到一处拐角停了下来,说道:“客官真是不好意思,中秋将近,好多游人慕名来亲眼目睹灵州河畔的灯会,所以客房不够,就让两位大侠委屈一下,住在这角落里!这间是姑娘你的。”又指向了斜对面的一间说道:“这位小哥,那间是你的。” 推门走了进去,见屋内只是简单的摆放了张桌子和几只凳子。窗户向着太阳,阳光洒在床榻上十分的整洁。便将手中的破旧钱袋丢给了小二。小二接过钱袋,在手中掂量了几下,笑呵呵的道:“客官要是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说完便走开了。 芸瑶一下扑倒了床上,揉了揉两只疲惫的眼睛,说道:“师哥,我有些累了就先休息会。到了傍晚时分你再来叫我!” 陆羽心想:晨时师妹就跟着梅师姐练了许久的法术,又御剑到了山下,想来也是累了。便悄悄走开了,轻声的关上了门,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一进客房,便将肩上沉重的药筐放下,喝了杯茶水,也躺在了床榻上。躺了许久,可是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索性就下了床走到了窗边,望着窗外喧嚣的市集和嘈杂的行人,一时出了神,心中涌上了许多思绪。心想是自己在山上住的太久了,过得清静悠闲的日子,这突然回到了山下反而有些不适应。 此时只见窗外有几个女子在挑选发簪,回想起了先前师妹瞧上的翠绿簪子,心想不如就偷偷去把那个簪子买下来,就当是给师妹的生辰礼物。可是自己身上却没有钱,这可怎么办!就在沉思时,目光瞄到了桌上的那个笨重竹筐,有些窃喜,心想不如把这些药草卖了换些银两。 一念至此,便将竹筐背起,离开了客房,走到了师妹的房门外,侧耳倾听,发现里面没有一点声响,想来应该是睡着了,便没有打扰垫着脚尖轻声离开了客栈,在大街上四处找寻药堂。 四下闲逛了许久,周围的建筑也逐渐不同,起初还都是些路边商贩,而此时周围却尽是些富丽堂皇的酒楼、客店,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城中。就连街道上的行人衣着也是雍容华贵,光彩照人。时不时的还有几台轿子从身旁走去,也不知是那些人家的千金小姐。不禁感叹了几声,定神一望,只见不远处有一块很显眼的牌匾,上面雕刻着四个大字“钱氏药堂”。 这药堂不亏是药堂,前脚才刚刚步入门槛,便有一股药草的刺鼻味传到了鼻中。平日里天天对着这些药草,鼻子也是越来越灵敏。闭上眼睛细细一闻,陆羽情不自禁的冒出了几句话,说道:“恩,五叶金莲!只有在阴暗潮湿的沼泽地中才能寻得,每两年开一次,以三叶为多数,五叶的可谓罕见,叶数越多其药力越强,可治大多数蛇毒。” 话音刚落,只见原先在一旁整理药柜的男子回过身来和陆羽对视了几眼。陆羽细细观察了下男子,男子约有五十岁左右,看他衣着光鲜腰间挂着一个翡翠般的玉佩,一看就不像是打杂的伙计倒像是这家店的掌柜。 那掌柜的也打量了会陆羽,起初看他背上背着一箩筐的药草还略有惊讶,可是当他看见衣着打扮时,心中便有些敬仰。心想道:这身打扮莫不是天山派的修道人士。可是天山派不都是以修仙问道为主吗?这人却是…… 两人相互对视了几秒,随后只听掌柜拍了拍掌,迎上前去,一脸和善的说道:“小兄弟,懂的倒是挺多。不错这的确是我前些日子刚刚得来的五叶金莲正打算将其炼化。不知小兄弟到此,有何贵干呀!” 陆羽见状,急忙弯腰行了一礼,回道:“不敢不敢,小弟我刚刚下山,身上没什么银两,想着身上的这些药草可否换些钱财!”说着便将竹筐从背上卸下,摆在了桌上。 掌柜带上了一副眼镜,会神的瞧着,自言自语的说道:“恩,不错!这些药草都不是寻常山间所长,却是生长在仙山上的,小兄弟可是天山派的人?” 陆羽不知可否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隐瞒。 原先掌柜见到这些药草都是处变不惊,可当他看到一株雪莲时,却是有些惊讶,忙问道:“小兄弟,此物可是天山雪莲?” 陆羽见掌柜双手捧住十分小心,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平日里处处可见的药草在这却是如此罕见。平复了下思绪说道:“掌柜的好眼界,这的确是天山雪莲,此物原本长在天池旁,师伯将其移栽到了后山之中。此物有温肾助阳,祛风胜湿,通经活血之功。” 话音刚落,便迫不急的问道:“敢问小兄弟,师承何人?” 陆羽看他一副迫切不知该如何否决,只是笑呵呵的应道。 …… 第二十一章 炼药 掌柜的这才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连忙抱拳解释道:“我这个人,小时候村里闹瘟疫死了许多人,我便立志要学医,钻研了有数十载,见到一些珍稀药草不免会有些激动,倒是让让小兄弟见笑了!” 陆羽也忙回鞠了一躬,道:“掌柜的您严重了,师伯他毕生都在钻研救世之道,只是如今年岁已高不想再过问天下事,所以不便相告。还请掌柜的见谅!” “小兄弟,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姓钱,就叫我钱掌柜好了,还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陆羽。” 钱掌柜念叨了几遍,问道:“陆兄弟,敢问这株雪莲,你还卖不卖?” 陆羽听钱掌柜总以兄弟相称有些不适应,急忙行了个礼,说道:“钱掌柜,你大我许多,而且身份显赫,兄弟相称恐是有些不妥。” 钱掌柜淡然一笑,回道:“陆兄弟,莫要居于这些礼法,我们及是同道中人,便没有什么芥蒂。而且我这个的原则就是,有救无类,不管你是皇亲贵族,还是穷困潦倒,我都会竭尽所能!” 心中暗想:看来这个钱掌柜是个好心人,虽说天山雪莲十分罕见,可放在手中却是半点用处没有,不如就赠与他,也算是行了件善事。随即开口道:“钱掌柜,你这可有炼丹炉?可否借我一用?我来帮你将此物炼化!” 钱掌柜心中大喜,领着他步入了后院。只见一个屋顶高的丹炉矗立在庭院中,上前轻抚了下丹炉的外壁,是铜鼎材质,虽比不上草屋中的瓷玉丹炉,却也是可以使用。 “怎么了,陆兄弟,我这丹炉可有什么问题?” 陆羽摆了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掌柜你有所不知,我们炼丹都是用内力使其加热和凝固,这样可以完好的封存药性,我只是怕……”后半句没有说出口,钱掌柜却是明白了其中意思。 见掌柜点头示意也便放心了,深深地吸了口气,随手将一株雪莲丢进了丹炉中。周身飘起微弱的玄光,随后双手一推,两掌之上便被真气所环绕,碰在了丹炉外壁上,原本黝黑的丹炉瞬间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陆羽一手控制着火候,一手控制着丹炉中雪莲。身旁的钱掌柜见了一连拍手叫好。持续了约十分钟,见时机成熟双手一合,炉顶飘起了阵阵轻烟,随后便有一股药味传了出来。见已炼成便喘了口气,双手一收,散去了周身真气,丹炉也褪去了火焰,炉中飞出三枚药丸。钱掌柜见状急忙取出药匣,将其小心翼翼的装了起来。而陆羽早已大汗淋漓,在掌柜的搀扶下,在一旁的桌椅旁坐下休息了片刻。 钱掌柜从药匣中取出一枚,细细观详,不禁感叹道:“嗯,陆兄弟果真是高人门下,这些丹药外表光滑发亮,细细一闻一点异味没有,看得出其中的药力封存十分完整。” 陆羽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稍稍的调整了下气息回道:“掌柜的见笑了!” “陆兄弟,你在这休息片刻,我这去给你泡杯茶水!” 见掌柜走开,猛的呼吸了几口空气。心想:多亏自己这些年跟着师妹学会了怎么简单的运用体内真气,不然的话今天就要给整个天山派丢脸了。 不一会钱掌柜端着一个盒子和一杯茶水放在桌上,陆羽先是小小的喝了口茶水。然后打了小盒子,刚刚打开了便发出了阵阵金光,定神一看,只见盒子中放满了黄金,任谁见了这么多黄金都会心动,更别说自己这个山村小子。长着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黄金,一时看呆了眼,急忙将盒子盖上。 钱掌柜见他反应激烈,惊讶的问道:“怎么了,陆兄弟,这里这些不够?” 陆羽急忙起身深鞠了躬,解释道:“钱掌柜,若不是我现在身无分文,我绝不会拿这些药草来和你换钱。师父、师伯常告诫我学习本领是用来救济苍生的不能用来谋取钱财。你这些财宝,我是万万不能收下。” 钱掌柜一再的将黄金塞向陆羽,却被接二连三的拒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钱掌柜,真的无需这么多,给些碎银两即可!” 钱掌柜脑袋一转,从怀中取出一颗金元宝和一个钱袋,又将刚刚炼好的丹药从匣子里取出来一颗,摆放在了陆羽的面前。刚想要推辞,却被打断。 陆兄弟,你不收黄金没事,可是这些丹药都是经你炼制而成的。你若是不收下这些恐是不给我这个面子。我们出来做生意的一定要讲究‘诚信’二字,绝不会白拿别人的东西!” 看他一脸决绝,只好将其收下。钱掌柜见状也松了口气,两人闲聊了几句,见天色渐渐暗了才发觉太阳已经落山,便向掌柜告辞。临行时,钱掌柜塞了块木牌给陆羽,嘱托道:“陆兄弟,你我也算是有缘,今后若是在山下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钱氏虽不及那些达官显宦之后可在这灵州城中也算是一方人物!” 陆羽将木牌收好,离去之际才知晓原来这个钱掌柜是整个灵州城中最大药堂的老板,而且深得民心。不由感叹心想今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向师伯引见引见。 抬眼望着天色,见时候也不早了可不能忘了正事。凭着一点破碎的记忆终于是找到了之前的那个小贩。见那个小贩已开始收拾摊位急忙跑了上前,指着地上的翠绿发簪,问道:“老板,你这枝发簪多少银两?” 小贩闻声放下手中的货物,抬头一看,原来是早前离去的那位客人。五根手指一伸说道:“五十两。”将手中的钱袋全数交于小贩手中。小贩掂量了下,数了数发现无误后,便调侃道:“可是要送给先前的那位小姑娘?” 取过簪子,将其收好,点头应道。小贩又戏谑的说道:“看来那位姑娘是小兄弟的心上人啊!”说完便笑呵呵的收拾起货物离去了。 陆羽还有些害羞刚想要解释,小贩却已走开了。见晚霞已是渐渐落下,想起了还在客栈中熟睡的师妹,便急忙回头朝着客栈方向走去。 栖霞峰上,后山草屋内。一个老者手中紧握着酒壶,两眼望着窗外逐渐落下的晚霞,面容有一丝苍凉之意,眼眸深处却是十分的通透,似乎能看透天地运转,万物生死。这个老者便是“百草生”。十年的光景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是那么的古怪,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古怪中透露着一丝和善,沧桑中透露着一丝向荣。望着逐渐褪去的晚霞,像是大醉,自言自语道:“陆羽这小子,这么多年间每日的此时都会来我这,可今日却……难道十年了,这个办法始终是无用的吗?天地运转终究非人力所能改变?人生来就要接受他的宿命……”话语断断续续,脸上也是显露着些许苦涩。两眼铮铮的望着窗外,紧接着一口浊酒入喉。“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短短两句话在草屋四周荡开…… 山下的光景也慢慢沉落。陆羽走在有些寂寥的街道上,这还没几步,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几声。独自嘀咕道:“师妹应该也饿了,不如先去吃点东西,顺便带些回去。”说完便寻着酒楼去了。 夜幕渐渐地降下,每家每户都挂起了高高的彩灯,似是在迎接不久就要到来的中秋佳节。 “唉,客官一个人啊!要不要进来坐坐。”陆羽被一个吆喝的店小二拦住,刚想打发脱身离去。只听店小二又说道:“大官人,我们这家酒楼在灵州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厨子的手艺那是没的说,要不要进来尝尝!” 抬头一望,只见一块牌匾上雕刻着“醉梦楼”三个大字,周围还有一龙一凤盘绕,整个牌匾都是金光璀璨,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的酒楼。心想自己还从未进出过如此场地,不免有些心动。 店小二瞧了眼陆羽的神情,便说道:“官人,你随我来!”才步入酒楼,便感觉像是皇宫一般,四周都是金光闪闪。酒楼的中央是个戏台,台上不停的有些戏子们在歌舞助兴,戏台旁的几张桌子上坐着的也都是些身份显贵之人,个个都是穿金戴银。在他们的身边自然少不了一些妩媚妖娆的舞妓,瞧他们的神情便知道个个都是贪图美色之人。陆羽也不多停留,跟着店小二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第二十二章 醉梦楼 “瞧你这脏兮兮的样子,一个臭乞丐还敢来醉梦楼!”才刚刚走上楼,便传来一声怒吼。偏过头,只见角落处几个粗狂大汉将一个瘦弱人影紧紧围住。陆羽有些不解忙向小二询问到。 店小二倒是脸色平淡,好像见多不怪,说道:“官人莫要慌张,应当是路边上那些要饭的来店里偷吃,正被我们店中的打手教训呢!” “哼~我才不是什么乞丐,要不是出门太急忘了带钱。就你们这种小店我还不稀罕呢!”角落里的那人手叉着腰,丝毫没有退让,气愤的呵斥道。 那粗狂大汉被激怒了,手臂和额上青筋暴胀,神情也变得有些吓人,狠狠的一个巴掌打去。掌上带着风,可见掌劲之大。重重的打在了那人脸上,一连退了好几步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大汉破口大骂道:“你个贱骨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说着便撸起衣袖大步迈去。 那乞丐伏在地上,急忙将手抚在了自己娇柔的脸上,大汉迎面走来,他竟没有一丝害怕。恰恰相反,整个人变得有些冰冷,眼神之中夹杂着一丝杀意。 “住手!”陆羽冲到了那人的身前,死死拦住了大汉。大汉见突然冒出来个客官急忙收住了掌,有些不耐烦的吼道:“小兄弟,快快让开,这可不关你的事!” 两人相互瞪着,这才看清楚了大汉的面貌,大汉身高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长像甚是凶狠。陆羽将钱掌柜给的金元宝取出,丢给了在旁一路跟随的小二,说道:“此人的帐算在我头上,小二,你看够不够?” 小二急忙上前接过金元宝,放在掌中细细端详,见无误后便冲大汉使了个眼色。大汉见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便走开了。小二急忙上前奉承道:“够了够了,两位爷需要些什么尽管吩咐!” 谁也没有察觉到,就在刚刚大汉扑来之际,那人手中凝聚了一团团紫气,阴沉无比。看来此人内力深厚,绝不是个简单人物,可这一点就连身前的陆羽也没有察觉到! 陆羽见大汉离去后,急忙回过身子将地上的那人扶起。细细一打量,此人身形消瘦,看年纪应当和自己相仿,见他衣着朴素,周身风尘仆仆,倒像是赶了许久的路。脸上满是灰尘,一道大大的掌印倒是十分醒目。说来奇怪,这男子却长了一幅女儿身,周身肌肤皙白如雪,眉毛细长,眼睛清澈水灵,倒是那件布衣和他身姿有些格格不入。 那男子被扶起后,气的连喘息都有些急促,好像还在为之前的那一巴掌而记恨。望着那大汉的背影破骂道:“哼,你们这些人连我也敢打!看我今天不取了你的贱命!”说着便一手推开陆羽,朝大汉走去。陆羽见了急忙一手将其给拽了回来。那人见自己的小手被一个陌生人给拽住,回过身子便一个巴掌朝陆羽的脸上扇了去,大骂道:“淫贼,你真无耻!” 陆羽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有些失神,心想还没见过如此刁蛮无理之人,不感谢自己帮他解围就罢了,还重重打了自己一巴掌。怔住了片刻,说道:“这位小兄弟,我看你也饿了,不如就留下吃些东西吧!” 男子回到了座位上,气的直哆嗦,狠狠的瞪了陆羽几眼,索性就坐了下来,将桌上的一杯茶水饮了下去,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回过神来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小兄弟?我像个男子吗?” 陆羽一惊,以为此人是被打傻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那人望了望自身的穿着和打扮有些尴尬的一笑,心中暗想:这个小子居然把我当成男儿身了,都怪我走的时候太心急,身上没有带银两,连衣裳都忘记带了。爹爹说人类都不是什么善类,看他一副好心肠,不妨就陪他斗上一斗。一念至此,咳了几声,润了润嗓子底气十足的喝道:“小二,把你们店里面最好吃的糕点菜肴都呈上来!” 在旁等待的小二听了急忙应道:“好勒!对了两位爷,近日我们酒楼晾了几坛美酒,两位可要品尝品尝?” 那人听后点了点头,小手指着陆羽说道:“先上两坛美酒,还有都算在这个小兄弟头上!” 陆羽冲小二一笑,点头应道。小二见状,说道:“二位爷,请稍等!”便走下了楼。 两人就这么干瞪着,陆羽见气氛十分的僵持,便开口道:“啊,这位兄台,在下陆羽,还不知你怎么称呼?” 那人眼珠一转,思量了会,说道:“陆羽是吧!江湖险恶,我们也只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便不告知全名了。你只需知道我乃江南的苏氏一族,你便唤我声苏兄弟即可!” 陆羽还从没见过性格如此怪异之人,一时有些两难,脸上也写满了苦涩。那苏氏瞧见了冷哼了声,用冷嘲的口吻说道:“怎么了,心疼了?” 陆羽冲他笑了笑,一连摇了摇头。苏氏细细的端详了片刻,没好气的问道:“我看陆兄的衣着和常人倒是十分不同啊,是哪家的富家子弟啊?” 陆羽下意识的望了望自身的衣着,这一席道袍倒的确是与这山下常人所不同,不免让苏兄会有所误解,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一介普通人。” 苏氏听后讥笑道:“哦,是吗?我看你刚刚出手那么阔绰既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那想来就一定是偷鸡摸狗之辈吧?该不是个窃贼吧?” “扑哧”一下,刚入口的茶水喷了一桌,心想此人是什么逻辑。见有些失礼急忙用衣袖拭去嘴角的水滴,尴尬的笑了声,说道:“哈哈!苏兄可真会说笑,我不是贼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不过是山上修道之人!” 苏氏若有所以,饮了口茶水,问道:“那陆兄您又师承何人?怎么会来醉梦楼这种地方呢?” “苏兄说笑了,说来话长,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灵州城。途径这醉梦楼,本来只是想进来看看,怎料到会遇到了苏兄弟你。至于师承吗……”说到了师承便戛然而止,陆羽有些犹豫。 苏氏见他不愿相告,便说道:“陆兄,你不愿说也没事,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没有,苏兄弟莫怪!我跟师伯钻研医术多年,而师伯早已退隐尘世,他的名讳我实在不便告知!” 苏氏竟还有些惊讶,戏谑道:“呵,陆兄,你可真是好心肠啊!你就这么把自己的底细透露给一个陌生人,就不怕我是一个狡诈之徒,会对你不利?” 陆羽摆手笑道:“哈哈,我看苏兄秉性善良,怎会是大恶人!” 谈笑间,小二一连端来好几道菜肴,不一会儿整张桌子便已摆满。菜还未入口便飘来阵阵香味,在金黄的灯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只是看着闻着便会忍不住流下口水。陆羽见了咽了口口水,心中暗想道:山上清贫,李大厨也不曾有如此手艺,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般美味的佳肴,待会定要带些回去给师妹尝尝。刚拾起筷子,却瞥见身旁的苏氏已是张牙舞爪,狼吞虎咽。 苏氏察觉到了目光,四下望了望自己,才发现有些无理,擦了擦嘴巴,起身端起了酒坛,倒了两碗酒,递了一碗去。却被陆羽给拦下,解释道:“苏兄,你喝吧!我不会饮酒。” “陆兄,这就有些不给面子了吧?哪有男子不饮酒的,这碗你一定要喝,今晚不醉不归!这一碗我先干为尽!”说完便一口将碗中的酒饮下,细细回味,感叹了声:“好酒!” 陆羽见情形也实在不好再推辞,接过酒碗,才刚刚抿了口,舌头便火辣的很。只得硬着头皮,将其一口饮下,只感觉腹中和口中异常的辣,拾起筷子夹了好几口菜到了口中,这才有所缓解。苏氏见了一连拍手叫好。 戏台上的节目一个接着一个,两人你一碗,我一碗,来来回回,一坛酒便已空了。而陆羽已是满脸赤红,两眼冒光,连说话都有些不知轻重。 苏氏又饮了一碗,心中暗想道:这个陆羽还亏他是个男人,喝起酒来竟不如我一个女子,这才几碗就成这样了,真是可笑!心里这么想可是脸上却还是有说有笑,一唱一和。 醉梦楼里热热闹闹,戏台上也不停的在更换表演,突然从外面走进了一个遮面女子,那女子约有三十左右,身姿妖娆,凹凸有致,颇有韵味,身着一席薄纱,显得有些脱俗孤高,一头乌黑的长发悬挂而下直到腰间。只见她四处张望好像在寻些什么。 二楼角落处,苏氏在和陆羽交谈之际,余光瞥见了那名女子,脸色一变,整个人有些坐立不安。低声嘀咕道:“糟了,不能被静姨抓到,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一回,若是就这样回去了可太憋屈了。可是……”一筹莫展之际,偏头看到了桌旁的一扇窗户,又望了眼倒在桌上的陆羽,灵光一闪,说道:“呵呵,陆兄果真豪爽,你看我们也吃饱喝足了,不如我带你去别处转转吧!” 陆羽早已大醉,那还有什么神志,只知道嚷嚷着要继续喝。可一听到苏兄要带他去别处转悠,也不管什么一连点头应好。 苏氏也没多叨扰,一把抓住陆羽的胳膊,翻窗逃走。陆羽临走之际还不忘那坛剩下的美酒,将其紧紧抱在怀中,视若珍宝。 苏氏轻轻一跃,便带着陆羽从瓦砖上一跃到了屋檐顶,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响。陆羽见了爽朗的感叹了几声,喝道:“哈哈,苏兄好轻功!”苏氏也没理会,一只手紧紧的拽着胳膊,朝着一个方向跑去。陆羽虽是烂醉,可眼睛却还看得清楚,从屋檐上朝下望去。只见街道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挨家挨户都挂起了高高的彩灯,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只听得街道旁的商贩在拼命吆喝着,今夜的月亮也是越发的圆润,整个灵州城别是一番风味,城中万物都在盼望着中秋的到来。两人在月光的照耀下,看尽了整个城中夜色良景,一道道奔跑的影子映射在乌黑的砖瓦上,别有风情…… 第二十三章 灵州河畔 两人一连在错落的屋顶上飞来走去,终是在一处桥头旁落了下来。这才刚刚落下,陆羽意识恍惚,前脚还未踩到地面,身子便一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幸亏身旁有个石柱,周身依在桥头旁。只觉心中一阵恶心,“扑哧”一口吐了出来。即便如此,怀中的酒坛还迟迟不愿丢去。 而一同落下的苏氏倒是无恙,缓缓的落下,先环顾了眼四周,不见哪位遮面女子的踪迹,便松了口气。刚回过头来,便闻到了一股恶心的气味,赶忙捂住了鼻子,恶狠狠的瞪了眼烂醉在地上的陆羽,冷哼道:“你小子,好自为之吧!”说完便打算扭头离去。 就在刚想离去之际,一只大手将其拉了回来。苏氏没有防备被拽了回来,心中气愤,不耐烦的怒视着陆羽,气的直跺脚,嘴中低声念叨道:“你这个臭小子如此占我便宜,若不是……,我今日定要刺瞎你的双眼,再砍去你的双手!” 而此时陆羽面红耳赤,不省人事,两只眼睛也只是勉强的强睁着,倒吸了口凉气,卯足了劲,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盒。意识模糊间嘴中不停叨扰道:“苏兄,你之前在酒楼与那大汉起了争执,受了些伤。我想你也是个身世坎坷之人,无奈我也只是一介凡人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可这小小的药丸还望你可以收下!”话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人也随着话音摊睡在了桥头旁。 此话一出,苏氏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许多复杂的思绪涌上了心头。从小父亲就告诫她,世上人类都是些奸诈狡猾之辈,他们人心险恶,绝不会单纯的待你。可此刻却是起了犹豫,原本的埋怨也随着夜晚街道上的热闹气打去,心中一怔,注视着昏睡在地的陆羽,心里很不是滋味。一阵凉风吹过,急忙晃了晃脑袋这才回过神来,打开药盒一望,脸上写满了诧异,不禁失声喊道:“天山雪莲丹!古籍上记载此物只有在天山瑶池旁才会生长。莫非此人是天山派弟子?” 眼神之中涌上一丝杀意,自言自语道:“哼,爹爹说的果然没错,这个世上的人类不会真心的待你,这些天山派的恶人表面上故意帮我,实则是想将我抓去。可是……”两指之间涌出一缕缕紫光,在陆羽的周身游走,可是却并无他恙。心中暗想道:可是我竟勘探不出他体内存有一丝的内力,他却还会将如此名贵之物赠与我,难道是我搞错了? 犹豫了许久,狠狠一咬牙,将脑中的这些杂念全抛之脑后,一口将药丸吞下,瞥了眼不省人事的陆羽,冷冷的道了声谢,便朝着桥的另一端走去。任凭自己如何安抚,可心里却是久久无法平复,每走远几步路便想回头望一眼。桥上挂满了彩灯,四周都是些商贩和川流不息的行人,时不时还传来些孩童们的嬉戏声。尽管外面的声音再丰富多彩却半分没入得了苏氏的耳中,她竟有些担心那个萍水相逢和自己毫无瓜葛的人。下了桥,停住了脚步,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抓耳挠腮,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哀嚎道:“算了,就当我还你一个人情!”说完便回过头,朝桥的另一端快步走去。 回到了原地,瞧了几眼摊睡在地上的陆羽,吸了口气。玉齿紧咬着单薄的嘴唇,周身使了使劲,将其扶了起来。陆羽感觉到了动静,睁开眼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苏兄弟,以为还在睡梦中忙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道:“咦,这不是苏兄么?你不是离去了吗?难道我在做梦,怎么还梦到了苏兄!” 苏氏根本没有理会,将一只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头上,让其周身斜靠在自己的臂膀上,勉勉强强的将陆羽扶了起来,却已是气喘吁吁。谁知陆羽下意识的将另一手搭在了苏氏的脖子上,身子依靠在她的身躯上。苏氏还从未于外人靠的如此近,连他的喘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恼火,气的浑身颤抖,呵斥道:“你,你……,你这淫贼可真沉!” 两人紧挨着连走路都是颠颠倒倒,摇来晃去。这才刚走过桥头,便看见桥畔下的河道旁灯火明亮,看上去十分热闹。没办法只能拖着陆羽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些孩童们在放着河灯,那河灯飘在水面上,穿梭不定,随着河水的游荡时静时动,火光倒影在水中,交相辉映。河灯之上的点点浊火,照亮了整个河岸,也将岸边人的脸庞照应在了河水之上,河道两侧灯火通明,霓虹闪烁,十分的耀眼夺目。 苏氏拖着熟睡的陆羽找了块人烟稀少的地方停下,左手掌中一使劲狠狠的将其推开,喘了几口气,累瘫在了河岸上。陆羽被一掌推开重重的摔倒了地上,从睡梦中惊醒。苏氏双指朝着河中一点,河中的水流便呈水柱状狠狠的打在陆羽的脸颊上。 冰冷的河水泼到身上,浑身一哆嗦从睡梦中清醒,急忙起身环顾了眼四周,见了周遭景象,才发现自己早已不在酒楼中。手往身上一模,浑身湿漉漉的,急忙抖了抖身子。虽不是十分清醒却是比先前好上几分,抬头仰望那圆润的月亮,借着强烈的酒意心中竟涌上了些陈年往事,不免感叹道:“今夜的月亮可真圆啊!” 苏氏见陆羽有些清醒,戏谑道:“呵,看来还有些意识啊,我还以为喝傻了呢!” 陆羽没有理会,沿着嬉戏声瞧见了不远处几个玩闹的孩童,孩童们的脸上挂满了天真无暇的笑容,一时竟出了神。回想起自己幼时每逢中秋将至的时候,娘亲也会带着自己到村中的小河旁放花灯来祭奠素未谋面的爹爹,那时的自己脸上也洋溢着天真无暇的笑容。回忆起来,从前的日子虽然清贫却是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可世事本就无常,老天爷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短短顷刻间便将这一切全数夺去。在山间清修的这数十载,这些思绪都被自己深深的掩埋在内心深处,久久不敢去回味,可此时之景却是触碰到了他最脆弱之处,两眼通红,强忍了许久的泪水也在眼眶中不停打转迟迟不敢落下。仰天长叹了声,便将目光移开,一手抓起酒坛往嘴中猛灌了几口烈酒,一阵麻意在舌尖传开,强撑着一口咽下,黯然失色的低下了头。 苏氏看他一脸神伤,想来定时回忆起了伤心往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可见他一口接着一口,双眼通红,心中一软,将酒坛一把夺了来,狠狠的打碎在了地上。陆羽见状,想要将其夺回,却奈何自己人事不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酒水洒落。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一阵微风拂面吹来,陆羽的喉中有些干涩,润了润嗓,问道:“啊,那什么。见苏兄身手不凡,何以会沦落至此?” 苏氏也不假思索,说道:“嘿!说来耻笑。还不是离家出走的时候太过心急,忘了带些盘缠在身上,要不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陆羽思量了片刻,有些不解,忙问道:“那苏兄为何要离家出走呀?” 苏氏酝酿了会,捡起地上的枯木枝比划着说道:“嗨,我那爹爹整天忙于公事,对我爱答不理,还禁我的足不让我出来,说什么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这不闲着太闷了,偷偷溜出来了!” “啊,这万万不可,苏兄你还是快些回去吧!我想此刻你的家人寻不到你指不定有多焦急呢。” 此话一出,苏氏的脸色有些难看,连说话的语气都夹杂了一丝怨念,冷哼道:“我娘早死了,我爹他才不会疼我呢!” 陆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抱拳致歉。说道:“苏兄,在下不知令堂已然仙逝,如若知晓,定不敢有冒犯之意。” 苏氏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我生下来娘亲便死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那令尊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苏氏斟酌了一二,说道:“我爹这个人古怪的很,对人凶巴巴的,总是让旁人对他言听必从,整天也是公务缠身,也没什么时间管我,我对他也是知之甚少。从小到大,都是静姨将我抚养长大,对我来说静姨才是我最亲近的人。” 陆羽有些诧异,忙劝说道:“这怎么能行。世上能有什么比得了血浓之情,我想令尊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对你诸多管教,我想他应该还是很在意你的,你也应该多体谅下他!” 苏氏忍不住笑出了声,冷冷的质问道:“呵,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啊,连我爹都没见过,都不知他是何许人也,居然还会帮他说话?我如果告诉你,我爹是一个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会对他另眼相待吗?” 陆羽对上那冰冷的眼神和质疑的口吻,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平日里气宗的师兄们不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待自己吗?接着酒劲,一股凉意从两袖中涌窜到了心头,心中阵阵冰凉,像一颗死掉了的心不再有温度。朝着自己冷哼了声,自嘲道:“是啊,我连自己的亲身父亲都没见过,有什么资格可以教训旁人呢?真是可笑!” 陆羽缓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颠三倒四,神志早已不清。只觉心中如同滴血般难受,他的心里藏着太多的苦楚。冲着朗朗乾坤和无尽的黑夜大笑了数声,自言自语道:“我生来就是个不幸之人,凡是和我亲近的人无一没有为我受过伤。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那些孩童,至少在这中秋之际,能有一个可以团聚的家。可是我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十年了,整整十年啊!天山脚下,云来村中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竟要承受如此痛苦,老天待我可真是不薄啊!我唯一的亲人为了保全我,被邪道妖人所害。幸的师父相救,才得以苟活与世上。可是师父为了救我性命,不惜耗损了多年修为,师妹也因我而受伤。师父虽有意将我收为门下弟子,可我却因为这一虚名受尽了师兄们的冷眼相待。我知道师兄们是觉的我天资愚钝,不配身居高位,将来只会给气宗丢脸,让师父无光。所以我便拼了命的修行想要让师兄们认可我。可是师父却不授我武艺,告诫我修行绝不是为了报仇。我也不敢有所祈求,因为我知道救命之恩已是永生无法报答。老天肯让我不死,已是对我最大的仁慈,怎敢还有什么私心呢!于是我便跟随师伯学习医术之道,望有朝一日可以学成一身本领来解救世间苦难之人。昔年,我曾在栖霞峰山巅向天下苍生起誓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泰平。可是这十年里呢,却是一事无成。真的是再无颜面活在这世上!”一番心思尽数吐露出来,眼眶中的泪珠也不停打转,艰难的咽下了口苦涩的气,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心里百感交集,体内道道真气也随主人的心绪而四处涌窜,周身如同被撕碎一般难受。强忍着痛苦大笑了几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昏倒了去,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第二十四章 萧声 苏氏呆呆的坐在河畔旁,短短的几句肺腑之言让她思绪久久无法平复。望着昏倒在地的陆羽,心中竟有些伤感,仰望着天上的夜色不禁感慨万千。她早已忘记陆羽是什么正道人士,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身世比自己还坎坷的可怜人。自己竟对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子起了怜悯之心,回想自己的过去何尝不是如此。周遭的声音始终是无法入得了耳中,无奈长叹了声,从怀中取出一支玉萧,那玉萧小巧玲珑,精致无比,尾端系着一串流苏穗,上面用针线缝制了两个大字“苏浅”。 随之而来的是阵阵萧声,那萧声荡气回肠,听得人万念俱空。箫声之中夹着冰泉之气,忽如海浪层层推进,忽如雪花阵阵纷飞,忽如峡谷一阵旋风,急剧而上,忽如深夜银河静静流淌……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昏迷中的陆羽只觉体内气息平稳,不似先前那般紊乱,那一阵阵萧声传入耳中,听得心中十分舒畅。 苏浅察觉到了陆羽的动静,将玉萧收入衣中,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泪珠,回过头来一望天色才发现已是到了深夜。喧喧扰扰的河畔也悄无声息,人也尽数离去。抖了抖肩缓缓起身,瞧了眼昏睡在地的陆羽,嘴里嘀咕道:“算了,看你如此可怜,便再帮你一次吧!”静下心神,一团紫气在陆羽脑中游走,片刻后,两眼一睁,言道:“找到了!”便将其拽起,朝着先前投宿的客栈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知到了客房时,苏浅早已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将昏迷的陆羽一把丢到了床榻上,松了口气,浑身一阵轻松,刚想扭头离去,却被意识迷离的陆羽给拽了回来。苏浅一个不稳,整个身子便倒压在了陆羽身上,只听他嘴里不停的呢喃道:“娘亲,别走。羽儿今后再也不会贪玩了!” 下一秒,苏浅那单薄的小脸上瞬间掀起了层层红晕。想要挣脱却浑身都使不上劲,两人紧挨着,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好在及时将小嘴撇开,不然的话自己这清白之身便要被这个臭小子给玷污了。心中暗骂道:“陆羽,你……,今后可千万别再让我遇上,不然定将你碎尸万段!”心里这么想,可脸上却是通红。苏浅周身一翻,侧卧在床榻上,一只小手托着脑袋,就这样紧紧的望着身旁熟睡的陆羽。两人躺在床榻上,彼此的心都是“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暧昧之息仅仅维需了半柱香时间,待听得屋外木梯上有布鞋摩擦地面发出“咔叽~咔叽~”的脚步声,闻见有人轻声走来,便急忙起身将屋中的蜡烛吹熄。正想要破窗逃走,却被推门之人撞个正着。 只见推门之人正是先前在醉梦楼里出没的遮面女子,借着窗外的微弱月光才得以看清楚。遮面女子身着一席紫纱长衣,一层薄纱遮住了脸庞,看不清其面容,生得一双媚眼,让人目不暇接,身姿婀娜,凹凸有致,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层层盘起,细细一看还是位绝色女子。不同的是,此时她的肩上还扛着一位年轻女子,这个年轻女子不是旁人,竟是陆羽的师妹“芸瑶”,看她神情好像被人下了迷香,神志不清,昏迷不醒。 苏浅见逃跑不成,索性就放弃了抵抗,静坐在了桌旁,喝了杯茶水。那个遮面女子见状,急忙上前细细的查看了一番,见其没有受伤,倒也松了口气。 “浅儿,可算让静姨寻着你了,你可不知道你离开的这几天,族人们有多担心你的安危。” 苏浅听了到是冷漠,有些怨气的回道:“既然被抓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乖乖的跟你回去便是了!” 静姨听了倒是欣喜,走上前抚摸着苏浅稚嫩的脸庞,发现上面有道红红的掌印,心中一痛,问道:“浅儿,这脸上的红掌印是何人所为,告诉静姨,定要让此人生不如死。” 苏浅急忙摇了摇,说道:“静姨,我没事,一点小小的红印,不碍事的!” 静姨见了不免心头一痛,心想她此番逃出来,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一想到这,便上前将其一把抱住。说道:“浅儿,你这些日子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以后可千万不要再随便乱跑了!” 苏浅见她一脸伤心,心头不免一痛。静姨乃是自己娘亲的同胞妹妹,娘亲临别之际让静姨好生照顾自己,所以静姨就如同自己的母亲一样珍重。虽然心里很不是一番滋味,可是却不能展露出来,急忙平复思绪,调开话题指向一旁昏迷的芸瑶说道:“没事的静姨,倒是这个女子是何人?” 静姨松开怀抱,将芸瑶身上的那柄雪月剑拔了出来,将其晾在桌上,说道:“浅儿,你可知这是何物?”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浅细细端详,可却不识的此物,便摇了摇头。 静姨将剑收起,语气凝重的说道:“此物乃是天山派至宝——雪月神剑!” 苏浅听了,被吓了一跳,怔怔的说道:“雪月剑!那不是现天山气宗掌教雪青真人的佩剑吗?为何会在这个年轻的女子身上,看她的衣着莫不是雪青真人坐下弟子?”心中暗自打量着,见这个女子年纪轻轻,却被如此器重,假以时日定是下一任的天山气宗掌教。 静姨冷冷的望着昏倒的芸瑶,说道:“哼,这个小妮子道行倒是不浅,只是太过莽撞,被我用迷香迷晕,正打算将她带回族中,待你父亲发落!” 苏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想绝不能让静姨知晓陆羽的身份,不然就糟了。 屋内一片静寂,突然闻见有男子的喘息声,静姨急忙走近,发想竟有人在床榻上酣睡。便问道:“浅儿,这个男子是何人。我看他的衣着,莫非也是天山派中的人?你为何会和此人在一间屋子里!” 苏浅心中如火烧一般,不知所措,只能胡乱编造。静姨听的半信半疑,望了陆羽几眼。心中暗道:“此人吐纳之间虽无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他的丹田之中好似被人用深厚内力封锁,叫人捉摸不透。” 苏浅见静姨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一机灵便挑开话题说道:“哎呀,静姨,何必管这个无名小子。难道我爹就让你一人前来寻我?” 静姨听了,朝她一笑道:“你爹那么疼你,怎么会就让我一人前来,族中的子民们听得你私自离去,无人不在为你担忧,都争先恐后的在江湖上散落消息,要来寻你这苏大小姐呢!” 见静姨着了自己的道,便接道:“那静姨,我们快走吧,告诉族人们,我很安全。” 静姨也点了点头,两人便化作一团紫气离去了。漆黑的屋子里只剩下还在熟睡中的陆羽。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应是三更天,睡梦中的陆羽只觉耳畔边传来一阵阵凄凉的萧声,那萧声听得让人潸然泪下,千疮百孔。自己似乎和萧声有所共鸣,眼角之中竟然留下了罕见的泪珠。昏睡中的陆羽渐渐苏醒过来,刚刚起身嘴中便有些苦涩,喉中也是阵阵的恶心。双手在四周到处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脑袋一阵疼痛,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意识模糊间只知道自己好像和一位名唤苏氏的男子在饮酒,醉倒在了灵州河畔,可如今自己为何会躺在客栈中。而那位“苏兄弟”却又是去了哪里?带着种种疑团下了床,刚刚站立住,就浑身酸疼,咬了咬牙坐到了桌旁,将蜡烛点亮。望着那微弱的浊火一时间出了神,突然间,那萧声又传入到了自己的耳中。虽不懂音律,却能感觉的出这个萧声自己十分的熟悉,可是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推开窗一望,发现还是在深夜。陆羽隐约感觉吹奏之人定能解开自己心中的谜团。 一念至此,便追出来了客栈,闭上双眼细细的找寻着萧声。整个灵州城万籁俱寂,街道上也是空空如也,寂静的可以听见晚风吹过,那一阵阵的草动声。沿着那凄婉的萧声,只见远处钟楼的顶端,一道柔白的月光洒下,依稀看见一道倩影挺立在塔尖之上。陆羽走近跃到了一处屋檐上,那身影似乎知晓了陆羽的到来,扭过头去,似乎是故意不想要他看见自己的容貌。 今夜的月亮虽有残缺却是十分的明亮,在月光的映射下,隐约可见,那道倩影赫然是位女子,年纪也和自己相仿,一头乌黑的长发奚落散下,身着素色的长衫,头上戴着几支精致的玉器,身形十分的小巧,腰间悬着一柄折扇,两只细嫩的小手紧按着玉萧。陆羽虽然看不见女子的面容却是能感觉到她那雪白的肌肤和一幅悲伤的神态。一时出了神,那萧声也是时缓时急,忽高忽低,似乎在讲述着命运的无常,和人世的沧桑。月光之下,女子如同天仙下凡般美丽动人,那孤高的身影也似仙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叫人难以靠近。陆羽的身世也如同曲中人一般,凄惨可怜,这阵阵的萧声也如字句般的烙印在了心中。 萧声渐渐的消逝,那倩影也是缓缓的将手中的玉萧收起。陆羽似乎和萧声产生了共鸣,久久的无法平定,眼角中也是不时地有泪珠涌现。平了下思绪,倒吸了口凉气,鼓足了勇气,冲着那人影问道:“敢问,阁下……”话还没说出口,只感觉吸入了一股刺鼻的浓烟,跟着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再也没有知觉。 待那股浓烟散去后,只见一道流光闪过,一个人影渐渐显露,此人赫然便是静姨。她意味深长的注视着晕倒在地的陆羽,眉头紧锁,狠下了心来,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刀,想要将其刺杀。却只听得“铛~”的一声,短刀被一道萧声给打落。随后只见那道倩影在屋檐上落下,不是旁人正是苏浅。 “静姨,住手!” 见被阻拦,心中不解。说道:“我见半夜三更寻不到你,以为你想趁夜逃走。却闻声听得这萧声,当下细想,如今世上还会此曲谱的恐怕只有你了。便沿声寻来,你竟却……” 苏浅没有理会,将昏倒的陆羽从地上扶起,点了几个穴道,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使其服下。 “浅儿,你这是何必呢?该不会是对这小子……,你可别忘了圣姑的下场。你们终究不是一路人,莫要越陷越深了!”静姨的话断断续续,语气也有些凝重。 将陆羽安顿好,紧握着手中的玉萧,说道:“姑姑在我化形之时,将这玲珑玉萧和雨翊曲赠与我。幼时不知曲中之意,可是渐渐的我有些明白了其中的精妙。这个小子有恩与我,而且他的心肠不坏,如果我们就这样把他杀了,和那些蛮狠无情的人类有什么分别!” 静姨听后,急促的说道:“你今日不杀他,如果日后让他知晓了你的身份,难保他不会取你性命。况且他还是天山派的人,你可莫要忘了有多少族人死于这些自称正道的人们手中。” 苏浅一时两难,也不知该如何作答,面色略显憔悴。静姨望着苏浅,也是心疼不已,一时间也是进退两难,长叹了声,说道:“唉,算了吧,就当这个小子命大,饶他一命。可若是下次再让我遇到,我断不会再留他性命。而且浅儿你切记绝不可越陷越深,不然下场只会和圣姑一样。” 见静姨允予,苏浅心中的大石也便放了下来。随即便化作一缕青烟离去,在离行之际,嘴中念叨道:“陆羽,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既然你喜欢此曲谱,我便将他赠与你罢!”待静姨转身离去时,偷偷的将那本《雨翊曲》藏于陆羽的衣物之中。 待萧声与人一并消逝后,灵州城又恢复了死寂般的安宁,借着十分微弱的月光,只见城中万物渐渐的苏醒。漫天的星辰也逐渐散去,紧跟着是一轮朝阳从海平面上慵懒的升起,天也开始起了蒙蒙的浓雾…… 第二十五章 晨间大雾 应是五更天,“咚咚~”一阵打更声传入陆羽的耳中,紧接着吹来一阵凉风,只觉脑中嗡嗡作响,思绪混乱。急忙起身,浑身一抖擞,刚刚坐起,竟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处屋檐上,百思不得其解,便挠头回忆,可是越想脑袋越是觉得疼痛。潜意识里冒出了一道倩影吹奏了一曲凄婉悲凉的萧声,其他的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前脚刚落下,一本书籍便从怀中掉落在地,刚想弯下身子将其捡起,只觉脖子上一阵酸疼,一摸竟有些红肿,想来定是被人打晕。细细一看,这本书籍早已泛黄,破旧不堪,只见封面上写着《雨翊曲》几字。 陆羽思来想去,这应当是本曲谱,可是自己不懂音律,更是从未借阅过此等书籍,可为何此物会在自己的身上呢!一时间脑海里窜出了许许多多的疑问,自己为何会倒在这屋顶上?是何人将自己打晕?而那位在醉梦楼偶遇的苏兄弟现又在何处? 当下望眼天色,只见刚刚黎明,天色还有些暗淡,街道上也是冷冷清清。又是一股冷风吹过,陆羽只觉心中一寒,被冻得直哆嗦。脑中的那些疑问也给抖散了,细细一回想才记起师妹应当还在客栈里,便急忙赶了回去。 客栈中的店小二还在深睡中,陆羽只好轻声的推门入而,捻手捻脚的沿着木梯走上了楼去。起初只是敲打木门,可屋内却是没有一丝回应。只好轻声唤道:“师妹,时候不早了,你起来了么?” 可屋子里却是没有动静,陆羽心中开始有些不安的喊道:“师妹,我进来了哦!”随后便推门而入,见屋内空空如也,四处都寻不见芸瑶的身影。心中越发的有些焦急,走到窗边凑起鼻子一嗅,发觉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异香,这异香有迷倒人心智之效。想来师妹她定是被什么人给迷晕掳走了去。 陆羽这下心里更加慌乱,立即静下心神细细思考,猜测着将师妹掳走和将自己打晕的定是同一人所为,可是此行两人十分的低调谨慎,也没有得罪任何人,为什么会有人下此毒手呢?莫不是这灵州城中潜伏着一些邪魔外道。 越想心里越是有些不安,根据这迷香的浓度,想来应该是昨天深夜里有人下的毒手,如果真是妖道中人,他们定然不会放过师妹。可是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呢?自己能做些什么呢?从小就发誓要保护周遭之人,可是如今师妹被歹人掳去,自己竟一点办法都没有。两手紧紧的攥着,指甲划破掌心留下一滴滴鲜血,心里如刀刃刮动般刺疼,自己是何等的无能,心中暗暗想到如若师妹出了什么不测,自己绝无颜面再活与世上,定自刎去黄泉路上相伴。 四下里在客房中到处找寻,寻思着歹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可是房中空空如也,就连那把不离身的雪月剑都不见了踪迹。陆羽心里虽如被火烧一般的焦急和不安,可是嘴上却一直在告诫自己绝不能自乱阵脚。便从桌上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舒了口长气,目光望向了窗外。 说来且是奇怪,这中秋时分的清晨应当是万里晴朗,云烟飘摇。可是今日为何却是死气沉沉的,空气中似乎夹杂着十分重的湿气,整个街道上都是大雾环绕,看不清尽头。陆羽不禁思索,外面这雾气十分古怪,好似整个灵州城被人施了妖法一般。可是此地就在天山脚下,妖道中人怎会敢来此处造次呢?越想越感觉不对劲。 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师妹曾和自己说过,他们体内都有雪月神功所炼化的真气,这神功真气便是师父从雪月神剑上所悟出。如此一来,那神剑之上的气息定会与自己体内的真气产生一些共鸣。自己只要静下心神催动真气,应该便能感知到神剑的位置,那师妹定然便在那附近。 当即便盘膝坐下,闭上双目,细细的听闻着近百里内的声响和气息。周身逐渐涌现出一缕缕淡蓝色的气流,那便是雪月真气。不待多久,原本沉寂的陆羽突然睁开了双目,在脑海之中有了一幅画面。在灵州城的城门附近,有数个遮面人,行色匆匆,不走大道却偏偏走些人烟稀少的道路。细细一探有数十人之多,其中他们还用轿子抬着一个什么人,看来应该就是他们的头目。虽然没有感知到师妹的气息,可是雪月剑所散发出的剑鸣却是能感受的到。 想来这些黑衣人应当和掳走师妹的是同一行人。当下便从屋中翻了出去,城中的大雾弥漫,根本看不清道路,好在还是黎明时分,人们都还在熟睡中,街道上也是十分的萧条。 在屋檐上走了许久,终于是寻到了那一行人。陆羽从屋顶上细细的打量了下那行人,大概有八、九人。其中有四人抬着一个木轿,后面还有几人随行。看身形应该都是男子,可是他们个个都用黑衣蒙着嘴脸,看不清模样。而在最前面的那人最为特别,身着紫色长纱,一头长发散落而下,身材火辣,凹凸有致,而脸庞却被一席薄纱所遮住。在她的肩上却是扛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是芸瑶师妹,难怪自己感知不到师妹的气息,原来竟是没打晕点了穴道封住了周身的气门。而轿中是何人却是一点也看不到,但能感知到雪月剑便在那其中。终于是见到了师妹,心中按耐不住,莽莽撞撞的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挡在了一行人的跟前。 那一行人见有人挡了自己的道,都停了下来,细细的打量着陆羽。陆羽没有和他们对上眼,却是紧盯着最前面的紫衫女子。抱紧双拳向她行了个礼,说道:“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掳走我师妹,还望你们大人有大量放了她吧!” 只听得她有些阴沉的说道:“哼!你这小子真是寻死,三番两次饶你小命,现在却还敢来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把!” 话音刚落,紫衫女子袖中打出了一团紫黑色的气旋,速度极快。还不待陆羽有所反应。只觉腹部被一道掌力所击中,整个人被打退了数十步,体内血气翻涌,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瘫倒在地上,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 一掌击出后,紫衫女子竟被一股返劲震退了两步。她怎么也没料想到这个臭小子虽然没有什么修为,可是体内却是有一道十分深厚的内力护着心脉。平复了下体内气息,瞥了眼吐血不止的陆羽,冷冷的哼道:“好小子,隐藏的够深,难怪我先前探查不到,没想到你体内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若不然先前那一掌定要了你的小命。” 陆羽摊倒在地,强撑着坐了起来,只觉脑中嗡鸣,体内的真气也被震的四处流窜久久无法平复,周身血气翻涌,如同要炸开一般难受。 “原本以为可以一掌将你击毙,没想要却有如此变故。这下一掌我便送你去下面见阎王!”只听紫衫女子呵道。 轿中的人听闻外面有动静便掀开帘子一望,从轿中探出头的不是旁人正是苏浅,而那个紫衫女子想来定是静姨。苏浅见了急忙惊声道:“住手!” 可是那一掌既已拍出怎么可能还收的住。只见那一掌黑气大涨,紫气环绕,静姨的身影也如鬼魅般的闪现到了陆羽的身前。 陆羽坐在地上想要躲避却奈何怎么也动弹不得,眼看掌力就要击中自己,他竟闭上了双目,像是在等待死亡一般,只听见口中低语道:“师妹,我先走一步。师父师伯不肖弟子这就去了,娘亲孩儿这就来陪您了!”说着眼中落下了泪珠…… 第二十六章 交手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浓浓的黑烟。坐在轿中的苏浅愣住了,心也随着巨响不禁一颤。街道上的那八个黑衣男子也纷纷用衣袖挡住浓烟,目光聚焦在那股黑色浓烟中。 下一秒只见身着紫衫的静姨倒射而出,退了回去,面色有些阴沉,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身后的那几个黑衣人见状纷纷上前掺抚,一时间呆住了,死死的望向浓烟中。 晨间的一股凉风吹过,将那阵黑烟吹散,只见一把长剑倒插在陆羽的跟前,长剑之上光芒大涨,一缕缕蓝色玄光环绕着剑身。长剑尽不是实物,乃是人用内力所幻化而出,可见其中蕴含的气息是何等的深厚。就连静候死亡的陆羽也睁开了双眼,当那柄蓝光长剑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松了口气,心中的喜悦早已无法掩盖。 那些黑衣人见了那柄巨剑后脸色陡然一变,背地里都摩拳擦掌好像在准备着一场恶战。静姨和苏浅对视了一眼,两人纷纷点了点头。一道声音在街道四周回荡,说道:“既然是天山派气宗掌教前来,为何不敢露出真容!” 话音在街道上不断回荡,就连空气都变得有些急促。短短几息后,只见一缕蓝光落下,逐渐显露出真容,正是姬雪青。刚刚落下,便将倒地的陆羽掺抚起来,双指在其眉心处一点。陆羽只觉脑中的嗡鸣声散去,体内翻涌的气流也逐渐恢复平稳,可浑身的筋骨却是疼痛无比。勉强站稳后,紧攥着师父的衣袖说道:“师父,师妹在他们手上!” 姬雪青眉头紧锁,一双有神的杏目紧瞪着那一行人。几息后,开口说道:“阁下既已知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伤我宗中弟子?识相的话就速速放了,我且放你们离去!” 那几个黑衣人听后忍不出嘲笑出声来,站在最前面的静姨也是冷笑道:“哼,简直是笑话,我会惧怕你?” 面对一行人的冷嘲热讽,姬雪青没有作答,只听她呼吸声变得有些急促。倒吸了口凉气,便闭上了双眼,旁人不知晓,可是陆羽却看出师父显然是被激怒了。 街道上大雾弥漫,只见空气中的水蒸气极速凝固成水珠落下。那几个黑衣人和静姨见了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都暗地里运转起周身的内力。街道上一时间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又是一阵冰凉的冷风吹过,树上那原本通红的树叶被吹落,而在落地之时却已枯萎泛起了微黄。短短几息后,姬雪青那紧闭的双眼瞬时睁开,双眼之中早已褪去了温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寒冷。就连在旁的陆羽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极速的降低,想来师父定是使出了雪月神功。不禁打了个寒颤,见师父手中并没有执剑,只是那细长的双指上凝聚着一股十分强大的真气。那股真气精纯无比,深厚浓密,其中似是夹杂着月神之力,都凝聚揉搓到了一团小小的蓝色气旋之中,如若打出其爆炸所带来的威力恐怕顷刻间便能毁了这条街道。 轿中的苏浅似乎是感知到了这股强大的气流,面不改色的冷哼了声。从怀中取出了一把样貌不凡的折扇,只见扇骨上雕刻了一只精致的黄龙,而扇面上是一幅山河风光图,扇尾则是用金丝绳绑着一块十分通透的黄龙玉。 还不待陆羽反应过来,师父的身影便如鬼魅般刺了过去,而轿中的苏浅将折扇从手中倒射而出。顷刻间只听半空之中一声惊雷打响,四面狂风呼啸而起,一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四起。只见那折扇倒悬在半空中化作一条黄龙模样的气流和雪青真人那道寒冷刺骨的真气相撞。强大的气流相碰卷起一股劲风,街道上风沙四起。陆羽急忙用手臂挡住双眼,从缝隙间看到,两股气流相争不下,久久无法散去。十息之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两道气流爆炸而开,发出了轰天的巨响。姬雪青被这股气流给震退,一连后退了数十步才勉强稳住,长长的喘了口气,其周身的蓝色真气也都随之消逝,陆羽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师父。而那把折扇也飞回了轿中,苏浅一把将折扇抓住,只觉体内气息紊乱,想来定是内力消耗过度,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也憔悴了几分。 姬雪青强行镇压住了体内四窜的真气,一字一句的惊道:“乾坤山河扇!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有这等上古神器!” 轿中的苏浅缓了缓体内的气息,吐了口气,用洁白的小手拭去了嘴角处的血痕。强撑着提起一口真气说道:“呵!爹爹说的果然没错,天山派的雪青道长,所修炼的雪月神功强横无比,今日一见当真了得!” 此话一出,两人大吃一惊。姬雪青倒是还好,见多识广,只是好奇这轿中帘布后的女子是何来历,居然如此的深不可测。而在旁的陆羽却是脸色有些发白,浑身汗毛直立,这个声音他是如此熟悉,不是旁人,正是昨天夜里相遇的“苏氏兄弟”。可是苏兄弟明明是个男子,为何会和这轿中的女子声音如此相似,不禁又想起深夜在钟楼上那个在月下吹奏着凄婉萧声的美貌女子。手紧握着怀中那本曲谱,一时间分不清这三者间的关系。脑中一阵嗡鸣,双腿不听使唤的朝着轿子走去,想要掀开布帘瞧一瞧这位神秘女子是何人,问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这才刚走没两步,就被师父一下给拍醒。低声说道:“陆羽,守住心神!莫要胡思乱想!” 陆羽被拍醒,脸上冷汗直冒,紧忙又退了回来。倒吸了口凉气,告诫自己不要失了心神! 街道上似乎有种无形的气压压迫着,四周的气氛变得异常的紧张,好像随便一个喘息声就能让双方再次出手。 “既然知晓,还不快将我的徒儿放了!”雪青真人挺直腰板,一语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静姨双眼之中充满了恨意,紧紧的瞪着两人,显然是十分不愿就这样放了芸瑶。心中想着今日就是死也要将这个女娃娃给拖下水。一念至此便想要动手,突然耳中传来一道声音:“静姨,放了这个女子!” 这个声音便是轿中的苏浅用秘法传来,只是这声音没了先前的灵动,变得有些虚弱。心中不由得一揪,脑中想到:看来浅儿定是先前催动乾坤山河扇耗费了太多的内力,此地终究是在天山派境内。今日我死了倒是不足惜,可是浅儿她……。 “唉~”长叹了声,一脸不甘的瞧了眼昏迷中的芸瑶。手中运上一道紫气朝其背后一推,便将芸瑶的身子拍了出去。雪青真人见状一个步子向前手掌在芸瑶的身子上一转,将掌力尽数化解了去,两指一划将缠绕在周身的绳子尽数切开,又在身上点了几个穴道。陆羽急忙从怀中取出了一粒黑色的丹药交于师父手中,姬雪青接过丹药塞进了她的嘴中,待其服下后,一道蓝色玄光传入芸瑶的体中。几息之间,只听得芸瑶一声咳嗽,双眼缓缓睁开,虚弱的说道:“师父,陆师哥!”话还没说完便因太过虚弱而晕了过去,依靠在雪青真人的怀中。 见师妹又昏了过去,有些焦急的问道:“师父,师妹怎么还没有醒来啊?” 姬雪青把了把芸瑶的脉搏舒了口气回道:“没事,我已助她体内的真气流动,些许是因为身子太过虚弱这才没有醒来!”陆羽听后心中的大石也放了下来。 “雪青真人,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位女子竟是您坐下弟子。既然误会解除,还望真人海涵,放我们离去!” 姬雪青冷哼了声,两指一点,那原本静躺在苏浅身旁的雪月剑突然蓝光大涨,想要上前抓住,却奈何那蓝光霸道无比竟挣开了束缚飞了出去,落到了姬雪青的手上。一手握住雪月剑,一手扶着芸瑶,从道路的中央退了出来。 苏浅那白皙的小手被先前的剑气划出了一道小口子,鲜血滴滴落下,先前过招时消耗了太多的内力,一时间进退两难。有些气愤的跺了跺脚,将手伸出帘外一挥,示意快些离开。那几个黑衣人见了也急忙抬起轿子快步从道路上离去。就在一大队人马从陆羽的身旁走过时,陆羽偏过头来,鼓足了一口气,紧握着双手问道:“敢问,敢问姑娘可是姓苏?”话语间断断续续,看来心里也十分的没有底气。 隔着一道帘子,陆羽怎会看见苏浅此时的神情。片刻之后只听轿中传出:“陆少侠,你我有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若有机会定会回答你的问题!”随后就再也没了声色,伴随着一阵步伐声离去了,卷起了地上的灰尘,伴随着一阵阵凉风,只留下陆羽傻傻的站立在街道旁,无声无息。 陆羽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姬雪青见他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神情一变,语气有些严厉的问道:“陆羽,你可是认识那轿中女子?” 被师父这么一问,脑中的那些幻想都随之打散。回过神来,心中暗想到:这次和师妹私自下山还被师父所发现,按照门规是要受重罚的,此事原委定不能让师父知晓,师妹还因此受了伤,断不能再让她跟着我一起受罚了。一念至此,便急忙转身跪在了师父面前,头紧贴着地面,诚恳的说道:“师父,我不认识那轿中的女子?这次私自下山全是弟子一人思量,与师妹没有任何关系!” “算了,幸的你们二人都没有大碍,此事就此罢了!待我回派中向掌门禀明此事后,再来定你私自下山的罪!” 一念至此,便也没了顾虑,缓缓的站了起来,可是先前哪一掌却是打的他四肢酸痛,就连站着都有些吃力。姬雪青瞧见了,也叹了口气,两指在剑身上拂过,嘴中默念着法诀,只见雪月剑上蓝光大涨,悬在半空中,抱着昏迷的芸瑶两脚一点跃到了剑上。陆羽最后环顾了眼周旁的街道,也一跃到了剑上。三人化作一道流光消逝在了原地,街道又恢复了原先的沉寂。在半空中的陆羽目送着城中的景象慢慢的在眼前消失,内心深处不禁感叹:山下的短短一日可真是奇妙啊,也不知这次回去后要受到怎样的惩罚,更不知今后何时才能再次下山…… 第二十七章 回山 灵州城外的几百里处有一间破旧寺庙,一行蒙面的神秘人在此处停下,脱去了周身的黑色衣袍。前脚才刚刚停下,静姨便将苏浅从轿中掺抚出来。只见她早已没了先前的活力,整个人变得摇摇欲坠,连呼吸声都有些虚弱,原先娇嫩充满红润的小脸也变得苍白无力。见她玉齿紧咬着嘴唇有滴滴鲜血流了出来,突然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昏倒了去,若不是有人掺抚,恐怕早已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静姨把了把脉搏,眉头陡然一皱。 “静护法,苏大小姐她……” 静姨思量了会,说道:“大小姐她先前和姬雪青那老道过招时,动用了乾坤山河扇,此扇终究是上古神器,太过消耗内力,况且她修为还甚浅,强行使用已是让她体内的气血虚脱,这才会昏厥过去。” “是啊,雪青老道当年曾和王上过过招,且不败下分。先前若不是大小姐舍命救我等,我们恐怕早就死在了那一招下!” 静姨也没有理会,掺抚着苏浅走进了破庙中,环顾了眼四周,到处都是浓浓的灰烟,有好几根支撑房屋的木梁都已发出了“咔叽~咔叽~”的声响。破庙内的那一尊佛像上已结满了蜘蛛网,看情形应该是荒废了许久。屋顶还破了个大窟窿,一束阳光照了进来。 找了块稍微干净些的地将苏浅放了下来,让她依靠在一根柱子旁盘膝而坐。望着面色苍白,毫无生息的苏浅,着实有些心疼不已。静姨一直将苏浅当做自己的孩子照看,如今却是受了如此大的伤,心里怎么过意的去。一念至此也盘膝坐了下来,朝着身旁的几个随从说道:“此地终究是在天山派境内,你们几个在屋外给我看守好了,如有任何异动立即告诉我!” 那几个随从齐声应道:“是!”鞠了一躬,便走了出去。 长吸了口气,伸出一只细长白皙的手,一股劲风打出,破庙的两扇门便合上了。紧接着周身黑气大涨,一道道真气通过手臂传入到了苏浅的体内。 应是晨时,空气中的湿气很重。陆羽踏在剑上,朝着脚下望去,两山之间云烟缭绕什么都看不清,莫说是山间的行人,就连鸟鸣声都听不见。一路上都没敢和师父说一句话,而师父也没问他是否受了什么内伤,反而是一脸的心事重重。 灵州城虽在天山派脚下,可是从此地去往却是需要很久的路程,幸的师父道法高超,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便已是到了派中,不过他们此行并没有回栖霞峰而是去了天山的主峰——苍云峰。 陆羽看在眼里,虽然没有啃声可是内心却是十分的不安,不禁想到最坏的结果。难道师父因为我私自下山,要将我逐出宗门! 姬雪青也感觉到了陆羽的不安,说道:“你放心,虽然你私自下山触犯了我天山派的戒律。可是好在没有酿成大错,我是不会将你逐出门墙的!随我去苍云峰,我有要事向掌门汇报,待此事一了,再定你的罪行!” 陆羽听后,心中的那块大石也便放了下来。不一会便到了苍云峰上空,从上空望去,整个苍云峰还是十年前那般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心中不禁有了些感慨:当初来此地还是在十年以前,那时的自己一无所有,心中也早已没了牵挂。而现如今,却因为师父的不弃,重新拥有了这一切,想在山上的这十年,虽没有习得一身本领,却是结识了雪青师父、百草生师伯、芸瑶师妹、梅倩儿师姐以及李大厨这一行人。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这些人便是他往后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人! 短短几息后,只觉脚下的雪月剑缓缓降下,定神一望已是在苍云殿外的广场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钟鸣声和缕缕云烟。这苍云殿还是一如既往的庄重和神圣。 姬雪青抱着芸瑶从剑上走了下来。这才刚刚落下,广场上的几位弟子都纷纷上前行礼。陆羽见状也从剑上跳了下来,或是因为先前受了一掌,脚底刚碰到地面,便感觉周身一软摔倒在了地上。只听见身旁传来一阵嗤笑声,只觉十分丢人,急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低下头一言不发的跟在了师父的身后。收起了悬在半空中的剑,也没有理会,朝着大殿内走去。 看似很短的几步路,陆羽却觉的浑身不自在,感觉有股无形的气流把他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刚刚步入大殿,只觉眼前一亮,大殿中还是如十年前那般珠光宝气,金光闪烁。 大殿之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便是如今的天山派第二十七代掌门人玄虚子,在他身旁站着的中年男子赫然便是剑宗的掌教燕追阳。这两人还是如十年前那般没有什么变化。 走到了殿前便止住了脚步,将芸瑶放了下来,陆羽将师妹接过,跪在了地上,有一丝畏惧的低声道:“弟子见过掌门、追阳掌教!” 坐在最上方的玄虚真人应了一声,目光慈蔼的望向了陆羽,语气平和的说道:“孩子,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十年前吧!你倒是长大了许多!在这可还住的习惯?” 陆羽听后,觉的有些惊讶,暗想:掌门居然还会记得我这个普通后生。不过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抬头朝他行了一礼,语气恭敬的抱拳说道:“多谢掌门挂念,弟子生活的很好!” 玄虚真人点了点头便再也没多望他一眼。而一旁的追阳真人却是狠狠的瞪了陆羽几眼,用冷嘲的语气阴阳怪气道:“呵!早就听说十年前姬师妹救了个资质平平的娃娃,还将其收入了自己门下,可却是没有教那弟子一点法术!怎么是后悔当初要收这个资质低劣的小子为徒了?” 陆羽听后头低下了许多,心里有些自责,怪自己没用到处给师父丢人。不过早就听闻师兄们说起,自从剑宗的前掌教晗沧真人死后,剑宗与气宗便向来水火不容,想来追阳掌教定是想要借我来狠狠的羞辱师父一番。莫说是自己心里不快,一旁的姬雪青本就脾气火辣,见自己弟子被人如此羞辱,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下来。 大殿上的气流变得有些急促,这两人好像剑拔弩张一般,随便一句话便能动手打起来,就连跪在一旁的陆羽都能感觉到这两人间的火药味。好在玄虚真人一声咳嗽将气氛缓和了下来,朝着身旁的追阳真人和下方的雪青真人对了一眼,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姬师妹还是快些将巫族中的变故一一道来吧!” 此话一出,两人脸色都是变了变,周围的气氛也莫名有些严肃起来。玄虚真人挥了挥手示意殿上的其余弟子们都退下,显然接下来的事情都是些十分重要的机密。雪青真人也传音给陆羽让他扶着芸瑶退到殿外等候! 陆羽知晓后,拖着还在昏迷中的师妹慢吞吞的退到了大殿外,一出大殿便长长的喘了口气。殿内的气氛太过紧张,压的自己很是不自在,不似这广场上的空气,新鲜快活。随即便听到大殿的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陆羽心中暗想:早听梅师姐提起,师父半年前便去往南疆打探什么情报,这一探便是半年之久,看情形莫非是什么大事要发生?想到这,便晃了晃脑袋将这些琐事都忘了,反正自己道行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好好的在后山待着吧! 一念至此便不再多想,反倒是低头望着昏迷中的师妹。见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两道弯弯的桃花眼紧闭着,整个小脸有些肥嘟嘟的,两腮旁却没了红润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苍白,原本粉嫩的双唇也已没了血色,如此病恹恹的样子让人见了着实有些心疼不已。 陆羽望出了神,面色的变得通红,心也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可却不是因为芸瑶,他想到的竟是深夜里吹奏动人萧声的神秘女子,那萧声打动了陆羽的心,让他久久无法忘记。 不禁将手伸进了怀中,将那本曲谱取了出来。此时怀中的一支碧玉发簪滑落到了地上,急忙将簪子捡起来,悄悄的放到了师妹的衣物内,随后心神都放在了那本曲谱上。只见那曲谱早已破旧不堪,纸张也泛起了微黄,显然已有了许久岁月。小心翼翼的翻开曲谱,只见曲谱的扉页也有些残破。些许是年代太过久远,扉页上的字在时间的风干下墨迹已渐渐的有些模糊,凭着感觉可见上面写着“赠侄女浅儿!”几个字迹。说来奇怪,这字迹自己好像非常的熟悉,好像在那见过,可却是迟迟想不起来。口中也是念叨道:“浅儿,浅儿莫非那个女子名唤浅儿!看来这个曲谱是位前辈所撰赠与这位浅儿姑娘的!可如此重要之物为何会在落在我这呢?莫非是……” 又往后翻了几页,全是些曲子的符号。陆羽不懂音律自然是看不懂,索性就合上了,收了起来。满脑子都在思索这本曲谱为何会在自己的身上? …… 第二十八章 责罚 这一思不知是多久,只听闻广场上的几名师兄在切磋着法术。突然只见一缕紫色流光在大殿外缓缓停下,定睛一看原来是师姐。十年过去了,梅倩儿已二十有七,可是样貌却还似从前那般,身形苗条,一双有神的大眼,长长的睫毛,高耸挺拔的鼻梁,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盘起,一袭紫色道袍,却是比起以往更加的威严。 刚刚落下,便见陆羽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急忙将其拍醒。回过神,见原来是梅师姐,急忙将手中的曲谱收起,弯腰行了个礼。在这些年里,梅师姐都待自己很好,在山中有任何琐事,都会帮自己一一解决,就像位大姐姐一般,照顾着栖霞峰中的每一位师兄弟们,平日里宗中的弟子都对她十分的敬重。梅师姐的性格也像极了师父,看上去冷冷冰冰的,性子也有些暴躁,可是待亲近之人却是十分的体贴照顾。 “陆师弟,怎么在此啊?莫不是偷偷下山被师父抓到了!” 这话音刚落,偏过头来便见芸瑶依偎在地上,脸色陡然一变。急忙上前将昏迷中的芸瑶给接了过来,把了把脉象,见体内真气运作平稳这才松了口气。回过身来,问道:“陆师弟,你们在山下发生了什么,为何师妹这等修为也会被人给迷晕!” 陆羽抓了抓头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直到现在自己都还有些懵,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便说道:“呃,这……我们偷偷去了灵州城,可是当我夜里回到客栈时,师妹就被人给劫了去,随后便遇上了一行神秘的黑衣人,好在师父回山途径此地,便将那一行人给打退。其它的一些细节我也不知晓。” 瞧着陆羽那一脸傻懵的样,也就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等候。 没多久,大殿的门敞开,迎面走来的是一脸愤怒的追阳真人,梅倩儿见了急忙上前行了个礼说道:“见过追阳真人!” 燕追阳也没有理会,只是恶狠狠的瞪了身后的陆羽两眼,冷哼了声,便只听得一声剑鸣,人便化作了一道剑气朝着凌阳峰飞去。 姬雪青也紧随其后走了出来,一脸心事重重。两人纷纷迎了上去,瞧得出师父一脸阴沉,梅倩儿便问道:“师父此行可否顺利?” “嗯,无妨!倩儿你将瑶儿先行带回栖霞峰!” 陆羽听后心中难免有些紧张,梅倩儿也求情道:“师父,陆师弟本性纯良、敦厚,虽说此次是私自下山,可是也不至于就逐出天山门墙吧!” “谁说我要将他逐出师门,虽说私自下山犯了门规,可是幸亏没出什么大事!可是门规终究不能违背,陆羽你便随我去往思返谷禁关半年!” 陆羽听后心中暗喜,只要不被逐出师门,什么惩罚他都愿意接受,何况只是被禁关半年而已。梅倩儿也松了口气,带着芸瑶化作了一缕流光朝着栖霞峰飞去。 大殿外只剩下两人,陆羽急忙跪了下来,说道:“多谢师父!” “为师罚你去思返谷中禁关,是为了让你将心中的杂念全数忘掉,守住心神,一心向道。” 此话点中了自己心中所想,点了点头,问道:“那师父,这思返谷在何处啊?为何我从未听师兄们提及过!” 姬雪青望向苍云大殿后的群山之上,在东侧一隅,抬手一指,说道:“那便是思返谷所在!” 沿着师父所指,将目光望向了苍云峰东面的一座高山之上,或是因为太过遥远,凭着肉眼竟看不见那座高峰的所在。沉下心来,凭着感知,能依稀的看清楚那座高山偏离苍云峰主山,独自屹立在东侧的一角。顶峰之处全是白花花的云雾,看不清山顶真容。 还没来得及仔细观详,便发现师父早已走到了数里外,急忙跟上前去。一路上陆羽都在向师父询问思返谷的由来,姬雪青也耐心的给他讲解着。 原来如此,这思返谷因地处偏僻,地势太过高耸,而且山间的道路也是破旧不堪,所以平日里都很少有弟子在哪修行。因远离宗门,那里倒是个清静之地,没什么喧嚣,所以历代的掌门便将那立为思返谷,让那些犯下错的弟子去往,闭门悔改。虽说是个惩罚人的地方,可也有许多先辈在那领悟出高深心法、剑术。相传开山祖师便是在思返谷中钻研出绝世功法,后便立下门规,历代的掌门在接任前都要去思返谷闭关,洗净七情六欲,放下凡尘过往方可继任。 山中雾气腾腾,空气中夹杂着很浓的水蒸气。本该当空的太阳也被云海所遮蔽,洒不出一丝光彩。跟着师父在这山间走了快一个时辰,开始还不以为然,可到了后半段时才发现,这连接思返谷的道路已是残破不堪,稍有不慎可能随时都会从这半山腰处滑落到万丈深渊,山峰上的碎石也是时不时的滚落下来。一路上陆羽都紧跟在师父的身后,十分的谨慎。山间道路越走越陡峭,本来还能两三人并排而过,可到了后面,却只能容一人走过。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思返谷怎么说也是天山派禁地,可一路上却是没看见有一个弟子在这里把守。陆羽虽心有疑虑,却没说出口,今日本就给师父丢了颜面,要在这胡思乱想,万一一个不小心从这山腰上跌落到哪深渊中的话,自己可真是一无是处了。 一路上小心翼翼,走了许久,可算是到了苍云峰旁的一隅,见师父停了脚步。便凑上前去一望,只见面前是一座残破不堪的吊桥,吊桥有百米之长,吊桥连接着对面的一座高山,而那高山之上便是思返谷。 “去吧,走过这吊桥,到了对面那座山的山巅上,便是思返谷了。” 陆羽走到了吊桥旁,定睛一望,这百米长的吊桥早已是破旧不堪,许多木板都已有了窟窿,整个桥身也是摇摇欲坠的悬挂在两山之间,这下方便是万丈深渊。若是稍有不慎掉下去,那定然是尸骨无存!陆羽见状,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头也没回的踏上了吊桥。修行之路本就凶险万分,想要保护珍重之人就要有不怕死的决心,自己已碌碌无为了如此之久,如果被这区区吊桥给阻拦,那自己可再无颜面面对死去的娘亲。一念至此,便踏出了前脚踩了上去,整个桥都跟着一阵晃动,紧抓着一旁的绳子,慢慢悠悠的朝着对岸走去。姬雪青也是紧紧盯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可以及时的飞去将他救起。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对岸,站稳了身子,锤了锤紧绷的小腿,吸了口山间晨气。直起身板抬头望向山巅,发现还有半日的路要走。回过身子,才发现竟有一道无形气墙拦住了回去的路,用手一敲才知晓原来是一道结界。 对岸的姬雪青见他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传音道:“陆羽,此山被结界所笼罩,全派上下只有掌教和掌门可以破开,你便安心在此修养心神罢!” 陆羽也卯足了劲,大喊道:“师父放心!弟子一定谨记教诲!”话音刚落,只见一本书籍从结界外飞了进来。急忙上前伸手接过,低头一望,典籍上写到《清心咒》。心中乐开了花,这么多年来师父除了教导自己做人的道理外,还从未传给自己什么道法典籍,而今日师父竟传我这《清心咒》,刚想要道谢,师父却是没了踪迹,见得头顶上一缕蓝烟飞过,一道声音在上空传开:“陆羽,清心咒乃是我气宗秘法,虽不是什么高深道法,可却是当前最适合你的!你便在这静修半载,半年后为师再来考验你,可别辜负了为师!” 陆羽听后心中五味杂陈,有些开心却更多的是内疚,说不清也道不明,便跪在了地上朝着师父离去的地方磕了几个响头,口中念叨道:“多谢师父!”随后便起身,朝着山顶走去。虽说是到了山腰处,可这思返谷的谷口却是在山顶上,抬眼望去还得有半日的脚程。 望着天色,一束刺眼的阳光洒下,想来已是正午过后,空气中的雾气也逐渐变成水汽洒落在树荫下,伴随着山间的溪流,一股凉意从林间传来。又是一阵微风拂过,甚是惬意。慢慢的有丝困意涌来,陆羽晃了晃脑袋,马不停蹄的朝着山顶赶去。 天色渐渐落下,山顶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只听得一旁的瀑布声和时不时传来的兽鸣声。卷卷微风袭来,天上的白云飘过,带动山顶上的小草飘荡,一切都是那么的安然。 当最后一缕晚霞照射到谷口时,突然见有位神秘老者盘坐在谷口外的一块大石上,老者满头的白发散乱垂下,那一缕缕的白发遮住了他的面容,却是遮不住他满脸的皱纹和一道长长的疤痕,周身一席白袍也是沾满了污点,变得破旧不堪,两眼微闭的坐在那一动不动。深秋的一阵凉风吹过,老者鬓前的两缕白发摆动了几下,在黄昏的映射下,给人一种英雄迟暮,沧海桑田的感觉。两眼突然睁开,化作了一缕白烟,再也寻不到踪迹。 …… 第二十九章 思返谷 紧跟着一阵喘息声在山顶传开,远处一个人影渐渐出现在眼前。此时的陆羽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见到了山顶,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躺在了地上,咳嗽了声。 休息了片刻,便立即起身,环顾了眼四周。自己的面前便是悬崖,向远处眺望,近处的一座山峰便是苍云峰,在旁的则是凌阳峰,栖霞峰却是在最远处。不禁感叹,此处倒是个绝佳的观景地,这天山的三座主峰竟能一并收入眼中。身后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回过身,原来是个偌大的瀑布,想来这山中的溪流便是从这谷中流淌出来。随即映入眼中的是个很大的山洞,洞口外有块巨石,巨石年岁已久,上面不乏有雨水滴落的凹痕,刻着“天山派禁地——思返谷”几个大字。说来奇怪,这明明是个山谷,却是在山顶上,入口居然还是个山洞。陆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走进去一探究竟。 刚刚步入洞口,便见一块巨大的石壁,石壁上刻满了天山派的祖训,随着时光的流逝,石壁上已是虫网横行,布满灰尘,可上面所刻的字却是完好无缺。沿着顺序看了一遍,到了结尾处时,发觉上面刻满了人名,赫然便是历代掌门真人的刻字,为首的便是开山祖师——灵虚子。可到了末尾的一行刻字却是十分的奇怪,上面刻着“天山派第二十七任掌门——玄虚子”,奇怪就奇怪在这个“虚”字上,这才不过几十年的光景,那“虚”字竟是有些模模糊糊。陆羽心中好奇凑上前去仔细端详,只见这“虚”字好似是后来刻上去的,可能是为了遮蔽之前的一个字,伸出手来摸了摸纹路,好像之前所刻是个“烨”字。一时有些不解,嘴中念叨道:“玄虚掌门莫非之前是叫玄烨子,后来改了名?”陆羽也不敢多加揣测,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方才起身。 偏过头来,见石壁旁有张石床,上面还残留了一些稻草,稻草上爬满了蚊虫,到处都是灰尘,想来应该是先前被罚弟子休息时所留的。而石床边则是有团篝火,不过此时早已化作了一堆黑灰,一侧则是张石桌和几只石凳。地上还有块很大的坑,这坑中积满了洞中的露水,成了一个天然的蓄水池,上空的石壁缝中时不时的还会滴落几滴水到这池中。虽说是破旧不堪却还是一应俱全。 继续朝着山洞深处走去,可才走了十几步便有一股灰尘扑面袭来,还不及捂住嘴,猛的吸了一口,连咳嗽了数声。挥了挥手,将灰尘打去,这才勉强可以呼吸。山洞是互通的,可是这中间一段却是阴暗潮湿,四周结满了蜘蛛网,空气中充满了酸臭味。 渐渐的眼前开始有了光亮,想来前面便是谷中了,可下一秒的景象却是让陆羽目瞪口呆。这洞口的末端竟是设在了山崖上,沿着目光望了下去,谷中一片荒凉,原本茂密的参天大树被风雨雷电劈倒,随着岁月的流逝变成了枯木,连那唯一的草屋也坍塌了,就剩一处河流还在流淌,其它的一些草木因离河道太过遥远也都枯死了。飞禽走兽也都迁移到了山腰,整个山谷一片狼藉,满目荒芜。 先前还有些不解,为什么前辈们要住在洞口而不住到山谷里?现在可算是明白了。来的时候师父还跟自己说,这思返谷已有二十多年没人来过。这上面是什么情况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来看,难怪山腰处的草木旺盛,飞禽走兽繁多,原来都是从山谷中迁移去的。陆羽一脸失望的调头朝着洞口走去,看来今后的食物都要跑回到山腰处才能寻得,这每天的一上一下,可比从前在后山过得还要辛苦。 回到了谷口,太阳也落下了山,整个山顶空无一物,一片寂静。山间也死气沉沉,只听见虫鸣鸟叫声,借着那一丝微弱的月光还算看得清眼前景象。无奈回到了洞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也来不及悲伤,索性便将石床上的一堆枯草全数烧了,洞中瞬间明亮了起来。心中也涌上了一丝希望,从水池中打了些水将这些简陋的家具都清洗了遍。一通收拾后,望了望周遭环境,比起先前可干净了许多,这麻雀虽小但五脏却是俱全,这么一看还是可以居住的。 陆羽坐在石床上,便能看见谷口外的景象,一轮明月也升了上来。望着四周的一切事物,不禁想到幼时在云来村中的生活,简直一模一样,简单清贫而淳朴。长叹了口气,心想后日便是中秋佳节了,也不知娘亲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不好。脑中又闪过了些在山上和同门师兄们过得每一个中秋,可这次看来,今年恐怕要独自一人在这孤寂的山洞中度过了。 坐在那胡思乱想了半天,一个哈欠打了出来,才发觉自己已有整整两日没有好好休息了,昨天此时还在灵州城,繁花似锦,那般美好,可才不到一天的光景就如此落魄。想来师妹也该醒来了,下一秒脑中回想起那曲萧声和那位素衣女子,又想到了五更天时轿中的女子对自己说的话和不知为何出现在身上的曲谱。一时间想出了神,月色渐渐降下,陆羽就这么盘坐着进入了梦乡。 漆黑的山洞中突然闪出一道黑影,借着微弱的火光赫然便是先前在谷口外的那位白袍老者,他看了陆羽几眼,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便又走入了黑暗中,原本燃烧的火堆也在顷刻间熄灭…… “咚~咚~”一阵警钟声传入耳中,陆羽猛的一睁开眼,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自己居然盘坐着睡了一宿,看来昨日应该是太累了。此地终究是苍云峰的地盘,这每日的晨钟竟然连思返谷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听见。下意识的打了个喷嚏,抖了抖身子,才发觉周身酸疼,活动了下筋骨,走到了水池旁,一股冰冷的水浇在脸上,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前脚刚踏出洞口,一股寒冷的秋风便吹了过来,冻得直哆嗦。今年的这一阵秋风比往年来的都要早,而这谷口又在山巅处,更是寒冷。无奈只好回到洞中,可这山洞是互通的,洞中的温度也不比外面好到哪去,冻得浑身直颤,连空气都感觉凉飕飕的。洞中阴寒潮湿,这下又是寒风凛冽,心中有些绝望的坐在石凳上,见昨夜的枯草还没有烧尽,催动内力一点,篝火又重新燃起。洞中又明亮了些,凑上前去,只感觉好像又活过来一般,十分舒适。火光灼灼的燃烧着枯草,发出了“咔~咔~”的声响。陆羽冷静下来,深深的思索着今后这半年该如何度过。 这一座便是两个时辰,当枯草燃烧殆尽后,洞中又恢复了阴冷。陆羽也起身走出了山洞,此时的太阳也高高挂起,比起清晨倒是舒适了几分。伸了个懒腰,便朝着山腰处走去。这山顶上空无一物,今后的食物、柴火都要去山间寻得。可这冬季眼看也快要来了,到时的山路可就不好走了,不如趁着现在多去储备些粮草,以来渡过寒冬。半年的光景还早着呢,这半年里可不能在饥寒交迫中度过。 天色正好,陆羽也不慌不忙,见到路边有掉落的树枝纷纷将其拾起,从身上扯下几条布,将那一摞摞的树枝捆好,堆在了一旁。紧接着又去找了些干燥且耐潮湿的干草,这些农活从小便经常干,倒是得心应手,三两下便好了。想了想又去采了些山间的野味,见大大小小也堆了不少,心里也有些满意,可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猎到什么野鸡野兔。 便又去山间转悠了会,这才刚走几步,便听到树干上传来“吱~吱~”的声音,也没有理会。可接着便有些小石子朝着脑袋砸来,气愤的回过身子朝着树干上瞪了几眼,发现原来是只石猴。这石猴乃是种灵兽,通人性,周身肌肤如同山石一般,十分聪慧,是种生长在苍云峰上的灵兽。看来这只石猴应该是很久没见过人类,想要戏弄陆羽一番。想从前在后山的时候也常常遇到各种灵兽,也就没有多计较,刚想要离去,可谁知这石猴却是更加的嚣张,不停的拾起石子朝着陆羽砸去,还冲他“呲~呲~”的笑。 陆羽见尽被一只灵兽戏弄,不由得有些气愤,两指催动内力朝着树干上的石猴打去。可谁知这石猴身手异常的敏捷,接连打去的数道真气竟全被避开了。那石猴见状“呲呲~”的一直在嘲笑。陆羽心中更加气愤,可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冲它吼了几声,那石猴好像是受了惊吓便跳走了…… 在林间转悠了半天也没见到野鸡野兔,索性便回到了原地,将柴火和干草捧起。左手扛着柴火,右手捧着干草,衣兜里揣着些野味,收获颇丰的朝着谷口走去。这回去的路上,心里都很不自在,一肚子的恼火,想不到自己居然被一只石猴给戏弄,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要成了全派人口中的笑柄。 …… 第三十章 清心咒 回到了山洞中找了块干燥的角落将手中的柴火整齐的堆放在了一旁。空下手来,将地上的那一捧干草平铺在那冰冷坚硬的石床上。见舒适了几分,叹了口气,猛的往床上一扑。这感觉已有许久没有体验过了,以往在山下的时候,时常趟在这干草堆上,现在想来还有些温馨。 躺在草堆上,望着洞顶,有了些满足感。心想着要是能有张毛毯盖在身上那是何等的舒服啊!可这山中的豺狼虎豹,就自己这微末的道行能勉强自保便已是万幸,想取它们身上的皮毛却是难如登天。 闲来无事,突然想起昨日师父传给自己的那本秘笈。便将手伸到怀中摸索,两本破旧不堪的书籍滑落下来。一本则是曲谱《雨翊曲》,而另一本便是师父所赠的《清心咒》。目光聚集在那本《清心咒》上,伸手将其拿起,掸了掸书上的灰尘。 这天山派的武学多以气诀剑法居多,可这秘法却是罕见。一来是因为秘法世上存有本就稀少,二来是因为秘法都有些偏门,修炼起来也十分不易。说起这《清心咒》自己还是闻所未闻。 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一页,一个显眼的名字映入眼中。“于晓真人”这不是雪青真人的师父吗?上一任的气宗掌教,莫非这本《清心咒》便是于晓真人所创?有些迫不及待的继续翻了下去。 只见泛黄的纸张上写到“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想见若余,万变不惊。”紧接着又写到“静心如水,清水既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这《清心咒》倒也不厚,只是那么薄薄的几页纸。通读了几遍口诀后,陆羽惊奇的发现这《清心咒》竟和师父的《雪月神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相同就相同在催动时都需要深厚的内力和精纯的天地灵气,而且原理也有那么几分相像。 可这《清心咒》却是不同于《雪月神功》,如果说后者是攻击敌人肉体,那么前者则是控制别人心神,让其动弹不得,甚至可以探知他人内心。 与其说是本道法秘籍,对自己而言倒是更像是本气功心法。这下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师父说这《清心咒》是当前最适合自己修炼的。想来师父一来是想让我放下心中杂念,二来是让我能更加自如的控制体内的雪月真气。虽说和预期的有那么一点偏差,可心里却是很满足了。而且每读一遍口诀,便能感觉心中万念俱空,心死神活一般。在过去的十年间,师妹也曾偷偷教过自己如何催动体内的深厚内力,却是怎么也无法产生共鸣。而这《清心咒》的口诀却是和丹田处的蓝色气旋有着某种关联,每念一次口诀,体内的真气便会四处涌动。以往自己空有一身强大内力却不会催动,如今看来只要勤加修炼这《清心咒》便能催动自如。 在石床上闭目盘坐了会,可能是心中杂念太多,始终是无法静下心神。无奈,只好走到洞口外的巨石上,盘腿坐下,面向着远处的三座高峰,微微闭上双眼。这寒冷的秋风不停的吹过,陆羽被冻得直哆嗦,脑子里哪还有什么心思去乱想。渐渐的便静下了心神,口中一直默念:“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清心如水,清水既心,微风扶起,波澜不惊……” 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这秋季夜晚的寒风更加的刺骨。耳畔边只剩下了秋风的飕飕声,也不知盘坐了多久,四肢早以被冻的没了知觉,只有躯体上还有些温度。陆羽周身冒着微弱的蓝光,逐渐入了定,默念着口诀,心中没了杂念,竟也忘却了寒冷。 这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今夜天空的月亮异常的圆,难怪民间都传十五的月亮十四圆,想来说的便是此刻吧!眺望远处的三座山峰,个个都是灯火通明,天空上飘满了孔明灯。虽说天山派远离尘世,不问世俗,可门中弟子却是个个都是有血有肉,他们都有自己的父母。而这中秋又是家人团聚的好日子,无论家中父母是否健在,可思恋却是永远的深埋在心底。更别说那些父母还活与世上的,如今却是背井离乡迢迢万里来到这天山学习法术,一学便是数年,他们对家人的思恋更加深厚。想来今夜的栖霞峰应该也是热闹无比吧! 栖霞峰上烟火通明,人声鼎沸。弟子们也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三五成群的一同来到崖上观赏月色。站在崖上望向夜空,月亮近在咫尺,山上万物都被月光照亮。不远处的一颗参天大树下躺着几名弟子,看样子应该是白天里努力修炼给累坏了身子,居然躺在了树下睡着了。 一处院落中,时不时地有嬉戏声传来。昏迷中的芸瑶皱了皱眉头,看来应该是被屋外的声响给吵醒。揉了揉眼,发觉竟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几分。想要下床,可谁知这双脚刚碰到帆布鞋上,便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刚想起身却发现四肢怎么也使不上劲。声响传了出来,屋外的梅倩儿听有动静,急忙推门而入,见师妹倒在地上,急忙上前将其扶起。 芸瑶见来的是梅师姐,抓着她的衣袖忙问道:“梅师姐,陆师哥呢?他在哪?” 梅倩儿把了把了脉象,见她体内真气运转平稳,也就松了口气。回道:“师妹,莫慌,陆师弟他并无大碍,只是你们此次私自下山被师父抓了个正着,他帮你扛下了罪责,此时被师父关在了思返谷中,禁关半年,半年内不得出结界。” 芸瑶听后脸色更加的苍白,她自是知晓私自下山是何罪责,只是没想到师哥他居然一人承担。再说偷偷下山本就是自己的一己私欲,却让师哥来受惩罚,心中不免有些内疚,想着想着眼眶有些通红。 梅倩儿将她扶到了床榻上,嘱托道:“你中的是七香软筋散,七日内四肢都使不上力气,你就安心的休息几日吧!” 芸瑶哪有什么心思在这修养,刚想要起身离去,却被师姐给阻拦。有些焦急的说道:“师姐,师父呢?此事错在我,和师哥没有干系。” 梅倩儿摇了摇头,回道:“你应该知道,师父决定了的事可不会随意改变。况且自昨日在苍云大殿一别后,师父还一直没回栖霞峰!”说完目光望向了远方,再也没有理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色沉了下来,当弟子们都进入梦乡后,苍云峰的一隅角,思返谷谷口外的巨石上。陆羽还是纹丝不动的盘坐在那,只是此时的他汗如雨下,气喘吁吁,面色变得有些难堪。不知为何,每当他想尽可能的多催动体内真气时,总觉得心脏要炸开来一般,痛苦不堪。感觉丹田深处有某种力量被封印住了,每当围绕在旁的蓝色气流变少一点,那其中的另一股力量便想要冲出封印。丹田深处的这两股力量相互碰撞,每一次交锋,陆羽都觉得肝肠寸断,五内俱焚,只觉浑身要炸开一般痛不欲生。 苍云峰山巅的一个角落里,当月色散下一道人影显了出来,赫然便是雪青真人。她目光紧盯着结界中,好似在窥探着什么,脑海中回忆起一年前的今天。 那日夜已经深了,百草生的草屋外,一道结界笼罩而起。结界内有一个人影,黑气腾腾,周身被一团紫黑色的火焰所笼罩,双眼之中满是杀意,口中不时的传出愤怒的低吼声。面目可憎的死死盯着结界外的两人,此人正是陆羽,只是此刻的他神志不清,好像是被人控制一般。百草生的左臂上滴滴鲜血留下,衣袖也被抓破,露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印,显然是受了伤。拖着受伤的左臂勉强说道:“难道他体内的妖丹还没有被压制住?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会爆发!” 姬雪青的面色也是有些难堪,喉中只觉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拭去了嘴角处的血迹说道:“青丘妖狐其内丹本就是妖中九等,血脉精纯者千年化形。小蝶她那千年狐妖丹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被我的雪月真气所压制住!” 百草生若有所思的点头应到,望着天上圆润的月亮说道:“莫非是今夜的月亮!月亮本就充满了阴柔之力,与她体内的妖狐内丹有所感应,所以到了中秋月圆便会爆发。” “师叔,动手吧!” 两人对视了眼,点头示意,百草生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支翠绿色的竹笛。而姬雪青则是盘坐下来,口中默念道:“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清心如水,清水既心,微风扶起,波澜不惊……” 崖上的姬雪青紧紧的盯着结界内,心中隐隐的不安,自言自语道:“希望这清心咒可以助你度过今夜!” 夜静了下来,可崖上的风却是越刮越急促…… 第三十一章 月黑风高 什么也不知晓的陆羽盘坐于巨石上,嘴中默念口诀,只觉胸口如被重物压住一般,痛苦万分。月光洒下,照映在他身上,只见其周身一会蓝光大起,一会黯淡无色。蓝色气流和紫黑火焰将其笼罩,两股气流格格不入,相互碰撞,感觉随时都会爆体而亡,逐渐竟痛的失去了意识,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光影。 一座庄严的大殿上,有三口巨大的棺椁。棺椁之中分别有三个身影,这三个身影并不陌生,竟是天山派的第二十六任掌门清虚子,剑宗掌教晗沧真人和气宗掌教于晓真人。立于大殿上的赫然便是燕追阳和玄虚子,他们双目之中充满了愤怒和憎恶,仇恨的眼光死死的瞪着跪在大殿外的一名中年男子身上,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而男子浑身是血,一席洁白的粗布衣也被染成通红,他没有任何一举一动,只是默默的承受着四周的一片谩骂声…… 光影一闪,场景一变,居然是十年前在爹爹墓室中发生的一切。娘亲满身是血,如风中残柳摇摇欲坠,憔悴不已的倒在血泊之中。临死之际双目紧紧的盯着自己,眼神中满是不舍和悲痛,而黑袍老者却是恶狠狠的注视这一切的发生,不吭不响。一幕幕生离死别映入眼前,一张张丑恶的嘴脸浮现在光影中。 一声沉闷的怒吼从喉中传出,痛不欲生的陆羽眼中落下了一滴滴血泪,愤怒仇恨无尽的杀意涌上心头,周身衣物被紫黑火焰所烧尽,肌肤绽裂,一道道血痕显露在月色下,意识逐渐消失在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墓室中。 结界外的山崖上,姬雪青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原本洁白的衣袖也被染上了鲜红,来不及拭去嘴角的血渍,双目微闭,盘膝而坐。原本漆黑的山崖被蓝光所照亮,口中默念着法诀,额间不时有汗珠滴落。 结界内,陆羽早已是神志不清,痛苦不堪,重重的从巨石上摔落下来,满地打滚。突然丹田处喷发出了数道蓝色真气,让他动弹不得,显然姬雪青在他身上种下了什么封印。可那紫黑火焰却是强横无比,竟能灼烧那团蓝色气旋。两股气流在体内争斗不休,四肢乱窜,每一次相击陆羽都口吐鲜血。当疼痛逐渐消失,人便也昏死了过去,可周身的紫黑火焰却是依旧和蓝色真气缠斗在一块…… 突然一股劲风吹过,结界外闪出一道身影。夜深了,此人周身被黑衣所遮蔽,也瞧不见真容,显然是不想被人所认知。此人踏空而行,在结界外默念了几句法咒,结界竟开出了一道口子,化作了一缕黑烟溜了进去。 当黑烟再度落下时,便已出现在了谷口外,从怀中取出了一幅画像,被乌云遮蔽的月光散下那么一缕光亮映射在画像上,画上之人竟是陆羽。黑影照着画像比对了一番,样貌身形都很吻合,显然目标就是他。冷冷的哼了声,低沉的自言自语道:“小子,我虽然不认识你。可我毕竟也是受人指使,莫怪了!”话音落下,腰间的一把短匕便朝着陆羽射了去。 下一秒,一团白光从洞中打出,将半空中的匕首击落到了山崖下。黑影见被人阻挠,面色一变,目光转向洞口。不知何处,传来声响:“今夜可真是热闹!你一个天山派弟子为何要伤这个栖霞峰弟子?” 此话一出,黑影周身颤抖了几下。变了变语气,刻意压低了些嗓音说道:“哼!阁下是何人?竟也是个不敢抛头露面的鼠辈?” 一缕白烟飘出到了洞外,一个身影映入眼中,竟是那个白袍老者。可这四周都太黑了,两人的声音都淹没在了黑暗中。交手了几番,一团红光和白烟相互碰撞。不知为何,这两人显然心中都有所顾忌,都刻意隐藏了自身的实力。可才短短三招,黑影显然是有些招架不住,周身倒退了好几步,口中默念着什么,不知从哪飞出了一把长剑。长剑火光四射,上面的纹路也是精雕细琢,显然是柄不俗的好剑。黑影伸出右手从半空中将其一把接住,周身红光大涨,剑身如同被大火燃烧一般,火星闪闪。在火光映射下,依稀看清黑影是个中年男子,身姿魁梧。两指在长剑上一划而过,看情形好像是将自身内力注入到了剑身上。下一秒长剑好似和主人心意相通,挣脱出手,朝着白袍老者飞快的刺去。 老者见他一系列的动作,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语气间满是惊讶的说道:“剑宗弟子!”长叹了口气,那只一直隐藏在衣袖后的左手呈一剑诀,朝着那飞射而来的长剑一划。那原本剑身上的熊熊烈火顷刻间被熄灭,长剑也倒射回黑影手中。 黑影见状更是大吃一惊,将长剑收起。语气有些敬重的说道:“阁下恐怕也不简单!为何要插手此事?” 老者仰天长笑了声,说道:“哈哈哈!天山派的事我早已不想再过问。可此子恐怕与我有些渊源,你若想取此子性命,老夫可不同意!” 黑影眉头紧锁,显然突如其来的变故超乎了他的想象。见此行恐怕不成,朝着山崖跳了下去,随后便化作了一缕黑烟散落在风中。 刚跳出结界外,便吐了口鲜血,低语道:“刚刚那个老者究竟是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思返谷上?仅一招便破了我的剑法,其实力恐怕不输玄虚老道!我蛰伏天山派这么多年竟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不行得将此事告知主子!” 一阵口哨声在山间回响,紧接着飞来一只黑色的信鸽。黑影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在指间划开了一道口子,用鲜血写了几个字,将其叠好绑在了信鸽腿上。对信鸽说了些什么,那信鸽竟也能听得懂人语,飞向了黑暗中。黑影修整了片刻,刚想转身离去,突然看见了远处高峰上的雪青真人。见她周身蓝光缠绕,在这黑夜中很是显眼。他看了几眼姬雪青又望向思返谷的方向,脸色更加的有些阴沉,失措道:“气宗弟子陆羽,此人绝不简单,今后我得注意点!”话音未落,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洞口外,白袍老者扶着胡须细细的端详着昏死在地的陆羽,面色变得有些难堪,浑身剧烈颤抖了几下,沉思了片刻,随后仰天狂笑了数声。 只见那股蓝光和紫黑火焰依然是纠缠不休,没有一方有示弱之意,可每一次相撞都让陆羽七窍流血不止,恐怕不及这两股力量分出个雌雄,陆羽的身体就要先支撑不住了。老者将他扶到了一旁的巨石边,让其依坐在那。抚摸着胡须似乎在想着什么解决之法,几息过后,老者摆了摆手,言道:“罢了,罢了!” 随后周身白光暴胀,一瞬间,原本漆黑的夜空突然闪过短暂的几秒白光。老者将右手指尖的一缕缕白光打入到了陆羽体内,原本缠斗的两股力量也都纷纷收手,矛头直指那半路而来的白色柔光。三股力量相互缠斗揉搓成了一团恐怕的五彩气旋,老者瞥了眼陆羽,见他浑身颤抖不已,恐怕身体已是到了极限,如若再多承受片刻,便要爆体而亡。大手一挥,竟硬生生的将那团气旋从陆羽体内抽离出来,当气旋离体之际,陆羽也失去了所有生机,再也没有呼吸的倒在了一旁。 三股力量如同死敌一般,即便是抽离出了体内却依旧是相互碰撞在一起,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是愈演愈烈。气旋一经脱出,结界内顷刻间便风起云涌,漆黑的夜空变得血红一片,半空中飞沙走石,红光闪耀。 老者倒吸了口凉气,双手之上涌上了大量的白色柔光,朝着半空中的气旋打去。这柔光神秘莫测,霸道无比,仅在几息间便将两股力量强行分散开。见状闭上了双眼,盘膝坐下,大喝了声。瞬间周身几里之处都是白光涌现,竟然强行的将两股力量所笼罩。惊奇的事情发生了,一道残影从老者身上闪现而出,残影手呈剑诀,在两股气流之间舞起了一段剑招,看样子好像是在刻意引导着两股气流的走向。一时间洞外风沙四起,原本寂静的夜晚变得紧张起来,漆黑的夜空被一道道光亮所划破。幸亏此地有历代祖师所留下的结界,不然恐怕天山派上下都会有所异动。老者脸上越显苍白,额间汗珠直下,满头的白发竟也掉了一小撮,看来所使之法,应当及其的消耗自身修为乃至阳寿。 持续了约半柱香之久,老者猛的睁开眼,那道残影也瞬间回到了体内。两脚一跃,人漂浮在了半空中。大喝了声:“进!”只见那团紫黑火焰便“唰~”的一下回到了陆羽体内,这才刚刚触碰到身体,陆羽便有了知觉,周身被一团火焰所灼烧,十分的恐怖。随后老者两指间凝聚着的某种无色气流朝着陆羽的丹田处迅速打去,那紫黑火焰如被浇灭一般,势头弱了下来,逐渐有了停止的迹象。回过身,又将半空中的那团精纯平稳的雪月真气缓缓传入到了陆羽的体内。当蓝光涌入身体时身上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五脏六腑也止住了血。当最后一缕光亮消失后,老者从空中落了下来,擦去了额上的汗珠。脸色苍白,气血没了红润,看来是真气消耗过多。他将昏迷睡去的陆羽抱起朝着洞中走去。一道声音在四周传开:“陆兄弟,姬师妹,蝶妹你们都有心了!这个孩子今后便交给我吧!” 山崖上的姬雪青脸色更加的不堪,显然这股突如其来的白色柔光超出了她的想象。吐了口气刚想使出周身真气之时,惊奇的发现,紫黑火焰停止了骚动。当她想要继续深入探知时,却被一道神秘的无色气墙所阻挡。这还不足为奇,可神奇就神奇在紫黑火焰被阻隔在丹田深处无法挣脱而出,可自身的蓝色气流却是可以随意的进出这无色气墙。见形势渐渐缓和后,便收起了体内真气,抽身而出。可她还是弄不明白这无色气墙是何物,为何会出现在陆羽的丹田处? 飞到了思返谷的山腰处,在结界外落下,刚想上前一探究竟,却突然止住了手,说道:“不成,禁地结界被玄虚师兄所窥视。全派上下只有我和燕追阳才懂进入之法,此刻我若擅自打开境界将此二人招来,陆羽身上的秘密便会被发现,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到时就算是我也无法护他周全。”左思右想,心中安慰道:算了,或许是他心性纯良再加之清心咒奇效,才渡过此劫吧!一念至此,便化作了一缕蓝烟消失在了黑夜中…… 第三十二章 苏浅 月色静好,池水清澈,微风不起,波澜不惊。距离天山万里远,有一世外桃源之地。一颗参天巨树上有位妙龄女子依在树干的枝丫处,吹奏着一曲萧声。月色透过树叶映射在下方的水池之中,凭着水中模糊的倒影能依稀看清女子一席素青色长衫,腰间系着几根彩带,一根华贵精致的玉簪穿过脑袋上的一团团青丝,洁白细长的小手紧执着一根小巧玲珑的玉萧,两束稀疏飘扬的青丝从双鬓处款款落下。此人便是在灵州城现身的那位——苏浅姑娘。 苏浅仰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心中若有所思。月色洒下,巨树下闪出一位紫砂女子,便是静姨。静姨抬眼问道:“浅儿,你爹回来了不去见见吗?” 苏浅心魂早已游离在万里之外,那听得见呼唤,也就没有作声。静姨见其没有回应,只得提高嗓音再唤了声。苏浅一惊,急忙回过神来,从树上缓缓落下,回道:“啊,爹爹回来了?” “是啊!此刻正在营帐中,和几位城王在议事,你要不随我一同前去?”苏浅点头应允。 一处营地内,看情形应该是临时搭建的据点。周围都点上了火把,不时的还有人四处巡视。这些巡视的人见了苏浅和静姨都纷纷停下脚步上前鞠躬行礼。两人也没有多加理会,径直的朝着营地中心的一顶帐篷走去。 帐篷外站着两个守卫,一席黑衣,手持长枪笔直的矗立在那,见两人到来急忙上前为其掀开布帘。布帘一掀开,便有束刺眼的强光射来。只见位于首座的是个男子,在其身旁有左右两个位置,左手边的桌位已坐了一位少年,而右手边的却是空着,下方则有四个桌位,此刻都已坐满。 首座之人也并不陌生,便是十年前在栖霞峰后山携幽冥白虎打伤陆羽的人,妖族王上——妖月空。十多年前他遮着黑衣不见真容,此刻一见,却是有些苍老。虽没到迟暮之年却是满额皱纹,双鬓处的两缕乌发已是逐渐苍白,可五官却是精致,若如年轻二十岁恐怕也是冠绝一方。 见两人步入账中,下座的四人纷纷起身行礼,齐声道:“参见大小姐,静护法!” 上座的那位少年也将目光聚集过来,不过他的眼神却是尽在苏浅身上。此人年纪轻轻,却是身居高位,恐怕很是不简单。长相也是异常俊朗,一对弯弯的眼睛十分勾魂邪魅,高耸的鼻梁很是挺拔,肤色也是洁白无瑕。招手唤道:“浅妹,好久不见!” 苏浅也将目光移去,和少年对视了眼,脸上洋溢出笑容,说道:“逐清哥哥,好久没见了!” 少年也冲她点头微笑。为首的妖月空见两人到来,脸上的阴沉和苦闷也都即刻散去,语气缓和了些,问道:“浅儿,身子好些了吗?” “爹爹,我身子并无大碍!”万万想不到,苏浅竟是妖月空的女儿,妖族的大小姐。 妖月空在其周身扫了两眼,没好气的说道:“浅儿,你不好好跟爷爷待在族中,非要偷偷跑出去,还去了什么灵州城。那可是天山派境内,如若被那些伪君子抓住,难免要受尽折磨,你可知爹爹有多担心吗?” 逐清听后,上前解围道:“还好万幸,浅妹并无大碍,此事就此罢了!” 见他为自己解围,宛然一笑,走到了爹爹身旁坐下。 妖月空有些无奈,苦笑道:“静护法,听说你们在灵州城遇上了变故,快说来听听?” “我在去接大小姐时,在客栈中遇到了两位天山派弟子……” 还不待话说完便被下座的一片嗤笑声打断,一个冷嘲的口吻质问道:“就区区两个天山派弟子,静护法都无法降服?” 下座的这四人看样貌打扮便知不是等闲之辈,乃是当今妖族中的四大城王。开口质疑的是位女子,名唤“灵蛇王”。此人身姿火辣,天生长着一对妩媚的双眼,谈吐妖娆,衣着很是暴露,一席红色长袍更是勾勒出其曼妙的曲线,傲人的双峰高耸挺立,纤细的腰围和皙白的长腿,任一个正常的男人都难以把持。见她袖中时不时的爬出一只七彩小蛇,想来定是个使毒的好手。 灵蛇王身旁坐着的是位粗狂大汉,名唤“雁逞王”,此人身姿格外的健硕,肤色黝黑,两只胳膊青筋暴胀,攥紧的拳头比人的脑袋还大。身着锦帽貂裘,紧皱着眉头,看姿态便知是个暴脾气,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坐在对岸的两人倒是正常了许多,没有此二人那般有特征。左手边的一位中年男子名唤“暝夷王”,此人看面相便知是个老奸巨猾之辈,手中端着酒杯好似在盘算些什么。而右手边的老者最为特别,年纪高深,多数头发尽已染白,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形状应该是被剑划伤。老者名唤“鬼谷王”,是四位城王中年纪最高者,也是最为神秘的存在。老者就静坐在那也不做声,面无表情。 静姨扫视了眼四周,瞪着下座的四位城王,说道:“你们可知其中一位弟子所使佩剑?” 雁逞王本就是个暴脾气,哪有什么耐心,嚷嚷道:“静护法也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雪月神剑!”此话一出,在场之人脸色大变,妖月空的眼神中开始有些阴沉。苏浅见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解,便问道:“这雪月神剑是何来历啊?那日竟能从我手中挣脱而去。”话音落下,场内却无一人答复。 鬼谷王缓缓开口打破了沉寂,说道:“大小姐恐怕有所不知,这雪月神剑乃是铸剑谷大师宗炼子在三十年前所铸。当年宗炼子在退隐之际耗毕生心血铸了三把神剑,剑成之时,天山之上风云变化,乌云遮日,天际如被三把神剑劈开一道口子般,乌云之上如有龙鸣之响。山下的灵州城更是因此连降了三十日的暴雨。其中有两把神剑在二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中无知踪迹,唯独这雪月剑还独留与世。” 暝夷王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瞥了眼身旁的鬼谷王,冷冷的打趣道:“话说鬼谷老兄,当年便是被其中的那柄隐落剑所划伤,这才在脸上留着一道长疤。” 鬼谷王听后瞪了他眼,手紧紧的攥着,将手中的酒杯捏碎。雁逞王饮了杯酒,呵道:“可我听说这雪月神剑乃是姬雪青的佩剑,为何会在一介弟子手中?” 久久不言的妖月空开口说道:“不错!当年宗炼子铸了三把神剑,分别是斩龙、雪月和隐落,这三把剑相生相克,不分伯仲。十多年前妖帝大人在那个伪君子的墓中寻到那柄斩龙剑,已经形同废铁,再无威胁。至于那隐落剑,据说当年玄虚老道和燕追阳这两条老狗狠狠的算计了玄烨子,逼迫他让出了掌门人之位。隐落剑和玄烨子便再也没了音讯,无人知晓他是否还苟活与世上。至于这雪月剑……” 静姨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想这名弟子绝不简单,便将其迷晕想要带走,却在回去的路上撞见了姬雪青。她似乎对这两个弟子异常关照,死死地咬着不放,我想出手却怕暴露了身份。幸亏大小姐催动了乾坤山河扇这才抵住了那雪月神功之威,得以脱险。” 逐清听了有些焦急,忙问道:“浅妹,你动用了乾坤山河扇!以你的修为强行使用身子必然会有所重创,我渡些灵力给你吧!” 苏浅朝他一笑,回道:“逐清哥哥,好些日子过去了,静姨也十分的照顾我,身子早已好了,不劳烦你了!” 妖月空听女儿受了伤,有些愤怒,狠狠的敲翻了桌上的酒壶。呵斥道:“又是这个姬雪青,十年前便坏我好事,半月前在巫谷也是百般阻扰!” 灵蛇王轻抚着袖中的七彩小蛇,说道:“呵呵~这个姬雪青内力好生深厚,在巫谷的时候便中了我的毒蛇瘴气,想不到竟还有如此实力,也不知现如今她体内的毒素已经恢复了几分!” 鬼谷王饮了杯酒,开口道:“是啊,看来半年后,我们的计划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了。估计这天山派的人应该也会对巫谷紧紧的盯着不放。” 此时,账外突然闯进了位探子,走到了妖月空的耳边,低语道:“大人,天山来的一封密函!”说完将一封书信呈上。 接过书信,拆开一看,脸色有些阴沉,勃然大怒的将纸条撕碎。坐下的四位城王见状,有些不解问道:“王上,是何变故?” 妖月空舒了口气,说道:“无碍,我安插在天山派中的一个线人,此事与你们无关。今日的事也都议完了,都散了吧。明日便启程回族中,准备半年后的计划。” 在场之人听了也没敢再多做声,便逐一离去。妖月空走出帐外望着天上圆润的月亮,口中不断念叨道:“思返谷,思返谷!究竟是何人?” …… 第三十三章 铸剑谷 天山栖霞峰上,黑夜渐渐消散,漆黑的夜空透出点点光亮。应是黎明时分,熟睡中的芸瑶被噩梦所惊醒。回过神来只觉腰间好似被什么东西磕着十分不适,坐起身子,一支碧玉的发簪从衣物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弯下腰将其拾起放在掌心细细端详。 “这发簪不是先前在集市上所见的那支吗?为什么会在我身上?难道是师哥趁我不注意时买的?可是他哪来的银两?” 还不待细细回想,突如起来的一股劲风将房门吹开。芸瑶急忙将发簪收起,惊呼道:“谁?” 眨眼间,一束蓝光窜入屋中,定睛一看原来是师父,便松了口气。不过此刻师父看上去很是虚弱,气息紊乱,嘴唇有些惨白,洁白的道袍也染上了些血迹。别院的梅倩儿听有动静也急忙赶了来,见师父气喘吁吁,忙问道:“师父,你这是……” 姬雪青咽了口气,吊着一口真气说道:“并无大碍,不过是体内真气消耗过度罢了。此前在山下着了那些妖道的暗算,中了些毒,此刻不过是伤势未愈再加上……”说到了后半段刻意压低了些嗓音,显然是不想让她二人担忧。梅倩儿听出了话中玄机,便没有再加追问。 只听“噗通~”一声,芸瑶跪在了地上,十分自责的央求道:“师父此次下山全是我一人的主意,和师哥没有半点干系,还请师父只责罚我一人便是!” 姬雪青语气有些严厉,冷哼了声,质问道:“我自然是知晓陆羽的为人,也知道这事肯定是你出的主意。此事我自有定夺,无需再多言。再者思返谷远离喧嚣,正适合陆羽此刻的修行。至于你,私自下山自然是要罚!” 芸瑶十分清楚师父的行事作风,看来此事恐怕是没了逆转的余地,只好低着头,等候着处罚。姬雪青两指在空中一划,雪月剑凭空闪出,落在了芸瑶跟前,责问道:“我传你雪月神功,你却连剑都能丢失,还中了妖道的毒计。若不是让我撞见,你二人的小命都要丢在了山下。罚你去焚香塔外的竹林静修三月,期间不得与外人接触!” 芸瑶低着头也不敢和师父对视,紧紧的握着跟前的剑,点头应道。 见她默许,转身打算离去,却被梅倩儿给拦住,问道:“师父你受了伤,这是要去哪?” 姬雪青眼神中有些深邃,传音道:“我去铸剑谷几日!”话音未落,便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屋内。 一簇流光在天际中飞快的袭过,半空中姬雪青摊开紧攥着的左手,只见掌心处有一道漆黑的疤痕,伤疤的四周不时还有团火焰在浊食着体内的真气。谁知陆羽体内的紫黑火焰竟是如此霸道,即便是精纯的雪月真气也不能将其彻底炼化。突然只觉胸口处阵阵剧痛,一口毒血吐了出来,四肢一软,气息不稳,险些从空中坠楼。姬雪青早就知晓自己受了重创,先前不过是仗着内力深厚才没有发作,可现在确是再也撑不住了。 早在数日前,在巫族打探情报时便中了灵蛇王的暗算,这灵蛇王乃是妖族四大城王中使毒的好手。中了她的蛇毒在七日之内是不能动用内力的,可却是正逢中秋,陆羽体内的妖丹发作。不得已才催动内力,此刻剧毒已是侵入四肢,再不及时炼化就要扩散至肺腑,唯有铸剑谷底的地心焰火才能彻底的净化。 天色渐渐明朗,云海中不时的散落出一丝光亮,雾气腾腾的凌阳峰被天际上的一束晨光照亮,不过短短片刻却又消失不见。从上空望去,剑宗好生气派,凌阳峰更是陡峭险峻,即便是在半空中也能清晰的听见阵阵剑鸣声,比起栖霞峰倒是硬朗澎湃了几分。 距离凌阳峰百里外的一处山间,此处的空气中夹杂着浓郁的灰烬味,朝山谷间望去,缕缕浓烟从谷底席卷而上,即便是在山顶也能感觉到谷底处的热浪。道袍一挥在山顶落下,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滴滴汗珠从额上流落,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山谷,心中有些跌宕,内心深处好像回忆起了往事,犹豫了片刻便跳下了山崖。 这山峰之下便是铸剑谷的所在。铸剑谷位于苍云峰和凌阳峰之间,数百年来都是天山派的重地,谷中汇聚了这片神州大陆上的能人巧匠,为剑宗弟子铸造了数以万计的神剑、法宝。时至今日,如今的谷主名唤“百炼子”,虽是个凡夫俗子,可铸剑的造诣却是世上罕见。在门派中的地位也颇高,不亚于剑宗七子,气宗四长老,即便是掌教真人都要礼让几分。而这铸剑谷的历代谷主也不是能人居之,近百年来都是一脉相承,上一任的谷主便是其父,亦是当今世上赫赫有名的铸剑大师“宗炼子”。 当流光再度落下已是在了谷口外,环顾四周,浓烟滚滚,一股浓酸味弥漫在空气中,四下炎热难耐,也不见有身穿丹青道袍的剑宗弟子,想来寻常弟子也承受不住此地的酷热。 “气宗掌教姬雪青求见!”一道传音回响在山谷间。 片刻后,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位中年男子,四十左右,体型虽不是很健壮,可胳膊上的肌肉却是格外的瞩目,一双大眼很是唬人,衣着不凡,气质轩昂,定然不是寻常之辈。此人便是谷主“百炼子”。 “雪青真人到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百炼子拱手走来,中气十足。 “谷主多礼了,我也就开门见山不卖关子了。此行只有两个目的,一来是奉掌门师兄之令求见宗炼子前辈。二来是想借谷底的地心焰火净化体内余毒!” “姬掌教受何人下的毒竟不能自行炼化?” “日前在巫族打探情报,被灵蛇王所暗算,中了蛇毒。说来有些耻笑!” 百炼子听后仰天长笑了声,从道上让来,道:“姬掌教请随我来!” 前脚刚踏入谷中,眼前的景象就甚是吓人。四周的热浪扑面袭来,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眼前,中心处一个火山口模样的东西竟是剑炉。这剑炉恐有几层楼之高,炉底直通地心深处,熊熊的烈火从炉子中涌出,外表黝黑,上面还有些裂痕,恐怕已有百年之久,炉壁上的雕刻纹路也在岁月的洗礼下消逝不见,虽然陈旧可却庄严簇立在山谷的中心位置。 四面八方都是金属敲打铁块所发出的声响,转过头来,见周围有几张桌子,几名弟子正在那敲打磨炼着铁块,山石壁上贴满了铸造图。山谷里没有一丝光亮,却被火焰所照亮。连呼吸的空气都有些蒸腾,身上的肌肤被映的通红。四下空荡荡的只有山石和矿铁。行走在其中如同身处火山口般,寻常人定是无法承受。 这谷内呈金字塔形,越往上去便能舒适几分,每一层都是由几条铁索塔起的石板桥供人行走,炎热的气息将整条铁索都映的通红,每向上走一层都要贴着山谷的石壁一层层环绕而行。沿路见到的每一个弟子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身形健壮,可数目却是稀少。这铸剑谷招收弟子极为严苛,每一位弟子在入门前都是当地的铁铺好手,从沿路所见的住所能推测出约有二三十之多。 百炼子领着她走向了山谷上的一隅角,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此处早已不见剑炉的踪影,四周山石簇立,温度也趋于缓和,呼吸的空气也纯净了许多,渐渐的有了些绿色的植被和一些弱小的生灵。沿着山路一阶阶走去,慢慢的有一个偌大的建筑显露在了眼中。常人听不出声响,可修行的弟子却能听见阵阵的低鸣声,越往上走声音越明显,沿路的鸟兽也逐渐稀少,每一阵声响都吓散了一群小动物。这低鸣声不是什么怪物所发出的,竟是神剑的剑灵所响,而这阶梯之上便是闻名天下的“铸剑阁”! 铸剑阁对于气宗弟子可能有些陌生,可对于剑宗弟子却是心心向往。所有剑宗弟子只有剑法到了一定火候才有资格进入其中,通过试炼寻觅一把适合自己的佩剑。这阁中的每一把藏剑皆出自谷中的火山剑炉,锻造工艺可谓不凡。 两人在剑阁外停下了脚步,阁楼不高只有三四层,四角处都挂着风铃,一块牌匾最为瞩目,上面刻着“剑阁”两字,义气豪迈,为整个小楼添上了几分气势。可广场上却是尘土飞扬,树叶飘满地面,看来已经许久没人造访。似是知晓二人的到来,楼内传来铜钟响。待听见声响,两人才迈步走入阁中。原来这楼外的广场竟是一座大型的幻境结界,用来考验前来的弟子,唯有通过结界听见钟鸣才算成功。而这片结界便是“剑林”! 走进阁楼中便能看见墙壁上挂满了宝剑,数目繁多,可明眼人却能一眼瞧出,这些宝剑虽然锋利却是没有一点神韵,放在凡夫俗子手中可谓是至宝,可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却是太过平庸。再往深处走便能听见剑鸣声,一把把灵剑躺在匣子中,剑身皆是凌冽凶险,锋芒逼人。这些剑灵感知到来者修为高深,气息不凡,个个都是争相斗艳。一时间屋内被照的五颜六色,光彩夺目。姬雪青扫视了眼匣子中的灵剑,约有十几把左右,夸赞道:“谷主的铸剑造诣果然身受老阁主真传,这些灵剑的品质皆是上等!” 百炼子淡然一笑,谦虚的回道:“姬掌教说笑了,家父的真传我只是知其皮毛。这些灵剑都是我这几年来的钻研成果,和真人的雪月神剑相比却是一文不值!”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朝着阁楼深处走去,直到一间屋子的门外才停下了脚步。 “父亲,雪青真人求见!” …… 第三十四章 宗炼子 屋内一片寂静,片刻后,一位老者推门走了出来。老者年岁颇高,估计已有七旬,胡须浓密悬挂垂落,身形消瘦,手臂如同骷髅架般细长,周身的肌肤萎缩,稀疏的头发,从外表看去如同残烛短柳,摇摇欲坠,恐怕时日无多了。可面色却是红润,从精气神来看是个乐观向上的人。这老者便是前铸剑谷主——宗炼子大师! 即便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姬雪青见了他都要敬重几分,弯腰行了大礼,开口道:“大师,晚辈此番叨扰了!” 宗炼子急忙上前将她扶起,连说道:“早听闻雪青娃娃已贵为气宗掌教,如此大礼老夫现早已担当不起!别在屋外站着了,快快进屋。” 三人走入屋中,屋子里杂乱无章,桌上的笔墨言纸散落在一旁,地上堆满了废弃的稿纸,书架上的书籍品类繁多,墙壁上贴满了设计图。卧房的中心位置摆放了一张工作台,桌椅的背后挂着一幅壁画,壁画上没有描绘什么山河景色,偏偏是三把宝剑。其中一把还不陌生正是雪月神剑,居于壁画的最右侧。在其对立面的那一把好像也在哪见过,竟是山下墓室中的那一柄,只可惜和这画中却已是两幅模样。正中心的那一把最为精致,雕刻细腻,可却是闻所未闻。 姬雪青望着壁画出了神,呆呆的怔在了原地。宗炼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感叹道:“这画像中的三柄神剑,乃是我倾其一生的心血,蕴含了我这一辈子对于铸剑的造诣。不过可惜了……” 渐渐的眼眶有些红润,溢出几滴眼泪,一字一句的说道:“十多年前,我在山下的一处墓室中寻到了那柄斩龙剑,这墓便是陆师兄的。可惜剑锋已断,剑魂也随主人而去,如同废铁遗弃在了墓中!”语调中满是悲伤,嗓子也渐渐沙哑。 宗炼子听后瘦弱的身子剧烈一颤,幸亏其子在旁及时掺抚,不然险些跌倒。缓了许久,开口道:“三十年前,我铸剑本领已是登峰造极,天下绝有。倾其毕生所有在祭云台上铸就了三把神剑,隐落、斩龙、雪月。三把神剑相生相克,互相制衡,我至今还记得当年剑成时的景象。三把神剑在你们三位传人的手上更是声名显赫,一时风光无限。可或许是我窥窃天机,逆天而为,这三把神剑的神性太过刚猛,才落得你们三人如此境地……”一番话语中五味杂陈,悲伤环绕。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气氛凝重。宗炼子走到工作台旁,翻出一个暗匣,从中取出了一张图纸摊放在了桌上,便是斩龙剑的设计图。望着设计图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神伤的自言自语道:“当年玄烨子被清虚道长重视钦点为下一任掌门,我便将三柄神剑之首的隐落剑赠与他。晗沧他器重陆林风的秉性纯良,刚正不阿,我便将纯阳正气的斩龙剑传与他。而你又是栖霞峰百年一出的奇才,我便授你月神之息的雪月剑。本该是我派重振旗鼓,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可却因为那场浩劫让你们三人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二十多年前妖道功上山门侵占我派,在镇派神剑上暗下手脚,害死了清虚子。幸亏晗沧真人以神魂之力兵解击退了妖帝,这才不止覆灭,于晓真人也惨死于妖道手中,门派中一时近乎覆灭。玄虚子和燕追阳还站出来要争掌门人之位并将一切罪责推于陆林风身上。门中众多弟子议论纷纭,陆林风无奈自废修为,徒手折断了斩龙剑的剑锋。可燕追阳却是咄咄逼人,在苍云大殿上逼迫其自刎谢罪。玄烨子见世态炎凉,气愤难平让出了掌门之位,从此销声匿迹,再无音讯。唯独你和这柄雪月剑还独留于世了!” 强忍悲伤,平复心绪,安慰道:“大师,过往种种如同云烟,就让它散落在这尘世中。大师如还想有所留念,晚辈这就下山帮您将那柄斩龙剑寻回。” “无需,就让斩龙剑的剑灵永远伴随在陆林风的身边吧!” 将桌上的图纸抓起,双手微颤,自言自语道:“我年轻时,曾在不周山偶获一条坠龙的龙鳞,便借用当年龙渊一族的秘法,将鳞片中的浊龙之息尽数引入到了斩龙剑的剑锋上。剑身凶险凌冽,剑魂中夹杂着龙息。只是……可惜,可惜啊!” 当姬雪青听到“龙渊”二字后,脸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追问道:“龙渊?大师可对其了解多少?” 见她神色慌张,有些莫名,回道:“龙渊是洪荒之时的上古部族,你对其感兴趣?” “实不相瞒,此行造访,便是前来询问上古龙渊部族的秘密!” 宗炼子点了点头,酝酿了片刻,抚摸着胡须,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洪荒初始,盘古开天辟地,割阴阳,调日月,化山川河流,造天地万物。其弟子女娲、伏羲、神农辟六界秩序,立天地法则。便有了神、魔、妖、鬼、巫、人六界。数万年前,交战于忘川河畔,魔族战败被封印到了异域结界中,再也无法染指九州,天神伏羲一统六界,身居九重天上。时过境迁,数千年后,不周山龙柱坍塌,女娲舍命补天。巫妖相争与不周山,十二祖巫和妖族东皇殒命,巫族元气大伤退居十万大山,族人世代守护巫谷,不问世事。妖族也损失惨重,只能让出神州大陆,以忘川为界。而鬼族世代居于忘川下游的幽冥地界之中,不过问地上重重。我们人族便在轩辕氏的带领下一跃而上,可惜好景不长,一山不容二虎,炎黄二帝与蚩尤决战于逐鹿,生灵涂炭,万物覆灭。而这龙渊便是是当年蚩尤氏中的分支,蚩尤一族天生具有神力而且骁勇好斗,一些修为浅薄的小妖、小神都陨落在其手中。而这龙渊一族又已铸剑造诣闻名于世,屠戮一些小神以其元神祭剑,手法残忍,所铸之剑更是嗜血如命。鼎盛之时,曾在不周山连铸七把凶剑,这些凶剑在蚩尤族人手中杀敌无数,血染大地。九天玄女见凶剑戾气太重有恐威胁神界,便上报天帝,将龙渊族族人全数囚禁,而那七把凶剑如今也被封印在了地界,鬼族世代守护,此次龙渊部族便消失在了世间!” 姬雪青甩了甩道袍,点头默许道:“不错,半年前妖族暗自潜入巫谷好像在找寻什么。玄虚掌门推断,巫族百年一出的圣巫女就要到了继位之年,唯恐出些祸端,便命我前去打探情报。在谷中的一处山洞里看到了一些关于龙渊部族的事迹,石壁上所刻信息,都在说明龙渊部族曾与巫咸大人相交甚好。而当年天神伏羲所赠的那柄镇派神剑便曾有龙渊族人参与,我想修复神剑之事定然与这龙渊部族有所关联!” 此话一出,父子两人相视一笑,十分激动,质问道:“此事当真?” “那日山洞上所描绘之景是一位龙渊族长将一块天降陨铁赠与巫咸,而这天降陨铁能铸天下神剑。我与掌门师兄猜测这世间的最后一块陨铁极有可能就藏于巫族手中,只是可惜巫咸大人恐怕不会轻易相赠!” 这父子两人本就对铸剑一事极为痴迷,知道了如此秘密,脸上早已是笑开了花。埋头钻进了书堆中,翻了许久,找到了一块黑铁盒,铁盒的外表早就锈迹斑斑,结满了蛛网,恐怕已有千年没有翻开过。宗炼子将其取过,用衣袖擦去了表面的尘灰,吹散了蜘蛛网,捧在手中,视若珍宝。激动不已,说道:“曾经我脉的一位先祖曾帮龙渊部族打过铁,这位祖先将所见的技艺全都记载在了这铁盒中。待我好生钻研一番,等你们取回陨铁我定能想出重铸神剑之法!” 百炼子看着父亲一脸激动,无奈的耸了耸肩。姬雪青见此时已了,朝二人弯腰行了一礼,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屋中,也没人知晓她去往何处…… 第三十五章 神秘老伯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少个日夜,只记得这一日的太阳异常的耀眼,一束强光照耀在了思返谷上,映射进了山洞中。陆羽静悄悄的卧躺在石床上,一动也不动。光芒洒在洞口,照亮了黑漆漆的山洞。 昏睡中的陆羽只觉眼前光芒四射,双目有些刺疼,逐渐恢复了意识,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大眼。突然余光瞄见身前有一道背影,刚想看清楚却被一缕强光打断,只得用衣袖遮蔽,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莫非是自己修炼时走火入魔了,这思返谷应该已有数十载没人来过,那这眼前之人是谁?难不成自己还在做梦?”想着想着脊梁骨不禁有抹凉意,狠了狠心用力掐住大腿上的肉,下一刻一抹痛意挂在了脸上,忍不住“哇~”的一声喊了出来。 背影听有动静,转过身来,细细的注视着石床上的陆羽。被人这么盯着总觉得怪怪的,也细细端详着眼前人的样貌。此人是个老伯,头发花白胡乱的披散下来,眼神十分深邃着实叫人琢磨不透,额上全是皱纹,脸颊上的一块疤痕最为刺眼,看伤口形状应该是被人抓伤,胡须也是杂乱无章,整个人都脏兮兮的,不知道是有多少年没有洗漱打理过。一席白色长袍更是污点满满,缺缺补补,破旧不堪,身形也很消瘦。从面相上来看倒不像是恶人,一身的风尘味,应该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伯。 两人相互对视了许久,一言不发。短暂的思考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从石床上蹦了下来,两只拳头紧攥着,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起初老伯并没有理会,只是紧瞪着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见他没有理睬,变了变语气,润了润嗓子,喝道:“这里是天山派禁地,你是什么人?再不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哈哈哈~真是笑话,你小子倒是挺正义凛然的!那我且问你,你又为何会在此?” 这给陆羽问住了,听着老伯的语气平缓洒脱,断然不是什么坏人。变了变口气,解释道:“额,额!我私自下山触犯了门规,被师父罚来此地面壁半年。敢问前辈莫非也是天山派的那位高人,隐居于此?” 老伯嘴角微微上扬自嘲般的一笑,开口回道:“呵,天山派,我倒的确和它渊源极深……”话都没说完,整个人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缕尘灰。还不及陆羽反应,只觉背后一阵阴森,一股无形的气流使他冷汗直冒,浑身起疙瘩。谁知老者竟闪到了身后,右手的掌中凝聚着一团无色气旋。不待回头,那一掌便重重的拍在了自己的脊背上。下一瞬只觉神魂颠倒,体内气血翻涌,感觉三魂六魄都要被震出体外。心脏极速的跳动,周身静脉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随后一阵剧痛从脑中传开。丹田处涌出数道雪月真气与掌劲相抗衡,不相上下,难较高低。僵持了几息后,老者突然吐了口气,撤了掌力,可两股真气相碰后的一股后劲却是将陆羽从石床上给震飞了好几尺远,跌在地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才勉强化解了掌劲。一股酸疼感立即涌窜在了全身的筋骨上,之前人还有些懵这下可算彻底的清醒了。在地上翻了个身,勉强扶起身子,按在地上。 老伯背着手,漫步走近,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猜忌,质问道:“你小小的年纪,却是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周身的淡蓝真气又是从何而来?” 谁知这老伯看上去颇为和善,可这一出手却是直击命门,险些取了自己的性命,幸亏体内有神功护体,不然早已死在了那一掌下。而且此人隐藏极深,这几日居住下来,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到他的踪迹,其实力恐怕不简单。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可浑身酸疼,四肢也使不上山劲,只能伏在地上不敢做声,冷汗直冒,阵阵后怕。 见他半天没有动弹,咳了咳嗓,掌心之中又凝聚了一小团气旋,口气也愈加的凶狠,威胁道:“小子,我劝你乖乖道来,不然可别怪老夫无情!” 阳光刺下,陆羽不敢和老伯对视,心中七上八下,不知所措,一连串的变故让他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僵持了许久,见他一声不吭,撤了掌中的气旋,转过身去。冷笑道:“哼~你小子骨头倒是挺硬,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见老伯走开了些,才敢抬起头来,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惶恐。看来今日怕是难道一劫,谁知这老头如此古怪,一会要取自己性命,一会要自己回答问题。实在叫人摸不清头脑,只得点头应道。 “我且问你,你身上的淡蓝内力可是雪月真气?你可是气宗弟子?你的师父可是姬雪青?” 看来这老头知道的还不少,连自己身上的雪月真气也能瞧得出,莫非真的是天山派中的哪位前辈高人?心中酝酿了会,点头默许。 “那你姓氏名谁?今年多大?几岁上的山,为什么要拜入气宗门下?你的父母又都是谁?如今可还健在?” 这一串的提问可把自己给问懵了,这些个问题可都是件件直戳心坎。遇到这么一个古怪又不知根底的老头,而且先前那一掌还险些要了自己的命,怎么可能据实相告,双手撑在地上一言不发。 见他心中有所顾虑,没有反应。嘴角微微上扬邪魅的一笑,从袖中取出两本典籍握在手中,左手指尖又窜起了一团火苗,冲着他冷笑道:“哼,臭小子,你再不说我可将这两本书给烧了!” 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老伯手中,才发现竟是师父传的《清心咒》和苏姑娘所赠的《雨翊曲》。下意识的将手摸到了怀中,发现两本书都已不见,想来定是自己在昏迷之际被这他给拿了去。自己生平最厌恶被人威胁,强忍着疼痛爬了起来,双手紧攥着,两指笔直的指向老伯,气愤的谩骂道:“哼,你这个怪老头,我敬重你是长辈,没有记恨先前那一掌。可你竟趁我昏睡窃走我身上宝贝,亏你还比我年长这么多,所行之事却是和偷鸡摸狗之辈别无两样!” 老伯听了他的一番话语,脸色变的有些阴沉,一抹杀意回荡在洞中,将手中的两本典籍扔到了一旁的火堆边,额上的青筋暴胀,连呼吸都有些颤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再说一遍!” 陆羽死死的注视着火堆边的两本典籍,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被烈火所焚烬。又转头见老伯一身的怒气,眼眸深处满是恶意,恨不得将自己撕碎,面目十分狰狞。心中更是有些惊恐,一阵无形的威压袭来,两腿有些发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细声细语的低估道:“我,我,我说你……”就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口齿不利索。 还不及开口,老伯便凭空闪到了自己的面前,待反应过来,只觉脖子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握住,双脚开始离开了地面。 老伯紧紧掐住他的脖子,手臂上青筋直涨,掌上力气极大,一只手便将陆羽给提了起来。怒视着他,呵斥道:“小崽子,我告诉你,老夫身平最疼狠别人说我偷!” 被这么紧掐着脖子,渐渐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满脸通红,只能听见老伯浓郁的喘息声,想要求饶却奈何说不了话,两只脚来回踢打,可是这怪老头力大如牛自己怎么也挣脱不了,心里不禁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三十六章 故人之子 脖子被这么紧掐着,意识渐渐模糊,挣脱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最后连呼吸都愈发的困难,每一秒的流逝对于此刻来说都是那么的漫长无涯。 老伯怒视着他好半响,待急促的呼吸稍稍缓和了些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手臂微颤掌心一松,将力气给卸下。 喉上的压迫感一消失,身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满脸通红,眼中有些发黑,一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咳嗽了几声才恢复了知觉。脖子上的一道红印最为醒目,脑袋短时间缺氧整个人都昏昏颠颠,急忙吸了几口空气,直到有些清醒便立即爬到在了火堆边,索性及时,那熊熊的烈火险些就要将书籍烧着。咬了咬牙,忍着火焰的灼烧,将两本典籍从中取出,双臂一片通红,轻微的有些灼伤,随即一股剧痛散播在肌肤上。可见两本秘籍完好无损心中的那块大石也便放下,暗想如若连着两本书籍都保存不好那自己恐怕再无颜面去见师父和苏姑娘。小心翼翼的拍去上面的灰尘,蹑手蹑脚的放回了衣物中,又用手拍了拍胸膛,露出了一丝欣慰。 洞内恢复了寂静,连水珠的滴落声都显得有些刺耳。两人相互没有理会,保持着十米的距离。 片刻后,却听老伯咳嗽了声,仰天长叹,一语打破了短暂的安静,道:“小子,刚刚老夫有些激动还望你莫怪!” 陆羽没有理睬,盘膝坐在火堆边,调息着体内紊乱的真气。起初并没觉得有所不同,可渐渐却发现丹田中的压迫感消失不见,体内的真气也愈发的活跃,就连量也比先前增添了几分,而且越发的催动自如,暗地里阵阵欢喜却也有些不解。 “老夫久居这思返谷也有好几载,多年来还从未见过有天山派弟子来此,却是你小子突然造访。十日前,我听洞外有阵巨响,见你从巨石上坠下,看模样应该是练功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便出手制止,将你背回洞中,至于那两本典籍便是从你的衣物中滑落!” 听闻自己练功走火入魔,忙追问道:“老伯伯,你说我练功走火入魔还昏迷了十日?” 老伯一惊,质问道:“难道那日你竟没有一点感觉?” 细细回想那日情景倒的确有些端倪,越发的想要催动真气,丹田深处便于另一股无形之火灼烧着自己,莫非这便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很是不解便据实告与老伯。 老伯搓着一把胡子,面色阴沉,陷入了沉思。不到片刻便有所释怀,安慰道:“无碍无碍,都是你急攻心切,不领修炼法门这才走火入魔,想我年轻时也曾如此。倒是此刻身上可还有不适?” 见他态度有了些回转,自己也放下了芥蒂。暗想,难道是自己在昏迷时他出手相助,这才丹田清净不但没有受伤修为反倒精进了一些。莫非真的是自己错怪了他,换位思考下,任谁独自一人在这谷上生活个三年五载脾气都会有些古怪,而且老伯心地不坏,不然的话先前那两掌早要了自己的小命,怎么还能活着坐在这?胡思乱想了一通,渐渐放下了防备,对其也增添了几分好感。 两人在交谈间都各自放下心中芥蒂,气氛稍有缓和,可随后老伯的一句话却是彻底将这隔阂打碎。 “小子,如果老夫没记错,你爹可是陆林风?” 当听到陆林风三字,陆羽双手不禁冷颤了下,有些愣住,一阵麻意从脸庞上传开。待回过神来,忙问道:“老伯,你认识我爹?” “哈哈哈,何止是认识,我和你爹有八拜之交,手足之情!如若你爹还在他还得唤我声大哥!” 心中激动不已,从小每次问娘关于爹的事,娘亲都是闭口不谈,自己对于父亲也是所知不多,可如今却是遇到了父亲的故友,看样子交情还不同一般。不胜欣喜,追问道:“那我爹是个怎样的人?” 老伯回忆了片刻,赞叹道:“你倒是和你爹有几分相像,宁死不从,不卑不亢,一身正气凛然,刚正不阿。只是你爹不像你这样拘于礼法,唯唯诺诺,更没有你的傻憨劲。你爹可比你聪明多了,天赋异禀,悟性极高,琴棋书画样样都懂。行事作风更是潇洒随性,眉宇间傲气十足,自信无比。这些你可比你爹差远了!” 虽说是在夸赞爹爹,可却也狠狠的数落了自己一番,有些开心也有几分失落。爹果然如同画像上那样孤高洒脱,英气逼人。可细细回想,自己的这些性格却都是娘亲教导的,让我谦虚谨慎,行事作风不得太过张狂,待人更是要晓之以理。可这些却和老伯口中的爹爹样样相反,那娘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是娘亲不喜欢爹的这些性格才会如此?可师父师伯都夸我为人正直,彬彬有礼。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迂腐了? “小子,这下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 “我单名一个羽字!” 老伯斟酌了一二,感叹道:“陆羽,陆羽!这名字可是你娘亲给取的?” “正是,莫非老伯你还认识我娘亲?” 老伯点头应道,回忆起了些陈年旧事,眼眸深处透露着一丝向往,说道:“认得,认得,自然认得。你娘亲叫彩蝶,样貌出尘脱俗,玲珑秀丽。举止端庄,行事作风颇为任性,敢爱敢恨,聪明伶俐倒的确有些大小姐架子。而且精通乐理,上明天理,下知五行八卦,是个才女。对了,你娘亲现在何处?” 听了老伯的一番描述,再细细回忆,却是和自己印象中的娘亲判若两人。记忆中的娘亲忍气吞声,粗布麻衣,平平淡淡也不像描述中的那样任性,倒是温顺随和,平易近人,往日里也只是缝织农耕,行走在厨庭灶火间,待人更是不苟言笑,乡亲们都觉的娘亲这个人冷冷的不好接触,可只有自己才知晓娘亲内心的脆弱。在山下的那些日子虽然过得清贫痛苦,可娘亲却没有一点抱怨,即便是自己饿着也会让我填饱肚子,心中有再多的苦楚也从来不示与旁人。还教会了自己识字和许多做人的道理,虽然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年光景,可只有到了如今才理解娘亲的一番苦心。一张张景象从脑海中掠过,那些痛苦的记忆涌上心头,鼻子不免有些一酸,眼眶红润,泪珠不停的打转却怎么也不落下。 一旁的老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也意识到了什么,长长的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倒吸了口秋风,强忍住心中的痛苦,倒是用有些开朗的口吻说道:“呵呵,我印象中的娘亲却是和老伯所说的判若两人,也许老伯只是我爹娘年轻时的旧友。我还没出生爹爹便死了,也只是在画像上见过几此。至于娘亲,早在十年前便……”话还没说完,只觉喉咙一涩,情绪早已支撑不住。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连死亡都经历了好几回,可唯独娘亲的死是自己心底最脆弱的一块。小时候不知道娘亲的辛酸,如今时过境迁,长大了全都懂了,可惜却太迟了! 强憋着眼眶中的泪水,周身微颤,将所有悲伤化作力量,双手紧攥成拳,掌心上印刻着几道红红的指甲印。脑海里又浮现起了那日在墓室中所发生的模糊景象,那黑衣老头怒视着自己,将一只匕首插入娘亲的心脏,浑身是血地咽气在漆黑狭小的山洞中,而那一日也是自己的生辰…… 见他情绪有些悲痛,精神逐渐崩溃。长叹了口气,独自一人忧心忡忡的走出了山洞,望向远处群山流水,黯然神伤,一言不发,默不作声。脑海深处回忆起了二十多前与陆林风的最后一面,那一日的天山派山门外: “陆贤弟,不如你随我一同离去,再也不要理这江湖恩怨?” “玄烨师兄,我既然告别了彩蝶再回天山派,便是已经做出了决定,也不要再劝了。” “此间事件有太多的蹊跷,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你师兄燕追阳的计谋,你甘心吗?” “哈哈哈,有许多东西的确是我亏欠了他的,再者师父的死也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这次回山便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说着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上一步一步的走去,一阵疾风拂过,卷起满地风尘,林间瀑布,谷中鸟鸣,山门边的劝阻仿佛都入不了他的耳朵。一副摧枯拉朽的身躯,一席干净的丧袍,缓慢坚定的步子沿着一阶阶的山路迈了上去。 留下的只有最后的一番肺腑之言回荡在空旷的四周:“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此行虽不如荆轲那般大义,可他明知是死路却依然选择走下去的决心此刻我也有所明了。我这短短的一辈子,如同一场幻梦,天道有轮回,万物有因果。师父用一辈子求得的‘无争之道’我此刻也以能悟出七九,只是可惜……如果还有来生……”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一点都听不见,才发现人早已不在原地,消失不见。可即便是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感受他眼神中的坚定。地上卷起的柳叶仿佛都在为他送这最后一程,山间的道路又恢复了死寂仿佛亘古不变,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都是这般无声无息直至毁灭…… 第三十七章 修炼 没想到这一回忆便是整整一个时辰,老伯哽咽的吞了口秋风,转身走回了洞中,心中似乎已有所打算。见一旁的陆羽也平复了思绪便也放下了心结。 片刻后,稍有试探的问道:“小子,你师承雪青真人,难道竟一点也不会运用体内真气?” “老伯你有所不知,师父怕我心怀仇恨所以没有教我什么道法。相反,我在山上都是跟着百草生师伯在学习医术,说希望我今后可以悬壶救世,接济苍生。” 当听到百草生的名号,嗤然一笑,调侃道:“那个老头居然还活着?” 听他如此戏谑,想来这个神秘老者应该和师伯的关系甚好,毕竟师伯早已避世多年,还认识他的应该也都曾是昔年的旧友。 思量片刻,直截道:“小子,我可以教你些修炼之法,你可想学?” 若是放在以前自己或许会选择安逸的活法,可当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变故心底怎么会不想。而且每次见别的师兄们一道修行都很是眼馋,只是可惜没人愿意教自己,而现如今在这偏僻山谷里一个来路不明,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居然愿意教自己修炼,二话不说,猛的点头应道。 见他一脸渴望,便说道:“你在昏迷的时候我探查过你体内真气,你空有一身深厚的内力却不会催使就如同穿着一身盔甲而手中却没有武器。而现在你修炼的清心咒恰好比一柄长枪,若能练至大乘也可横扫一众邪魔!” 彻底放下了对老伯的隔阂,凑近竖起了耳朵细心的听,句句直戳心坎。的确自己就像穿着一身铁盔甲而手中没有武器,像一块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招架之力。 “说起这清心咒,我倒是了解颇深!” “老伯,你还知晓清心咒?” 似是回忆起了些往昔的风光事迹,意味深长道:“这可是当年于晓真人的看家本领,我不光知晓还曾与其过过招……” “那么结果如何?” 面上颇有得意,夸口道:“那还用说?别说是她于晓真人的清心咒,就是再加上晗沧真人的无争剑,我也能在他二人手下连走三百回合不落下风!” 晗沧真人的事迹也算听过不少,具体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吹嘘自己也无从分辨,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我倒不是说清心咒不好,但对于此刻的你来说这也算是上乘神功,而且最适合目前的修炼。至于你会走火入魔只怪根基太浅,不领修炼神功的技巧!” 独自思索了片刻,自己先前的修炼全是在胡乱摸索,也好在有老伯及时打住,如果再这么练下去还不得爆体而亡。忙追问道:“那我该如何修炼?” 老伯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根枯木柴,边演示边解释道:“很简单,你将这根枯柴放在掌中,在不用外力的情况下用意念将其碾成木削!”只见其手掌一颤,枯木柴便化作了灰削从掌心洒落。 陆羽也捡起了根柴火棍放在掌心处,闭上眼睛,调运体内的真气汇聚在掌上,手臂一颤,可睁眼一望木棍虽然断成了三节却没能化成灰削。 “你每次催动内力都是将其汇聚在一处上,试着将真气凝聚在一个点上,然后将它爆发便能出现成效!”话音回荡在洞中,可人却不见了踪迹。 四处张望也不见老伯踪影,暗想这或许就是世外高人吧,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神秘秘的。也不在乎那么多,这老伯和自己的双亲颇有交际,总不会加害与我。将手臂上的力气卸下,松了松肩膀,使身体放空,再试着将真气凝聚在掌心上,使其聚成一个气旋。意念一动,睁眼一望,果然木棍虽未成细削却是成了大大小小的颗粒状,看来自己还是没能领会其中玄机,深吸了口气,索性就在柴火堆旁坐下,一个手掌上放一根木棍,闭上眼睛感受体内真气的流动。 这一练就是一个日夜,夜晚的山谷总能听见夜莺的鸣叫,湍流的河水声也在此刻显得格外优美,秋季夜晚凉飕的晚风倒更舒适了几分。这一夜洞内漆黑一片,唯有那一缕蓝光在微微闪烁,陆羽就盘坐在地上也忘了要去点亮篝火。山洞是互通的,到了夜半时分,一股股凉风吹过,地上堆积的木灰被劲风卷起,一股脑的扑在了陆羽的脸上,也来不及擦去,紧盯着掌中的木棍陷入了沉思。 谁知就这么一根小小的柴火棍竟让陆羽练了整整两个黑白…… 这一日,只听洞内传来一阵喜悦。老伯似是听见了声响,嗖的一下出现在了洞中。陆羽见他出现,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大呼道:“老伯,我成功了!” 望了眼一旁的柴火堆,被他练的已经见了底只剩那么细碎的三两根,地上也全是碎木削的灰烬。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赞许道:“恩,不错。好了进入下一步,你随我来!” 两人来到了山腰处的一座瀑布边,陆羽还是第一次把山谷绕了个遍,原来平日里听到的水流声便是从这瀑布传来。这瀑布的水便是从山顶落下,积蓄在这山腰,再缓慢的流落到山下的村庄、河流之中。 还不待看个仔细,只听道:“好了,将衣物脱去,看到前面瀑布下的巨石了没?你就坐到那去。” 沿着手指望去,只见水流狠狠的拍打在巨石上,日月积累,巨石也被磨去了圆润变得平坦。而那流水从几十米的上方落下,所有的重量都在落地的一瞬间爆发出来,在很远处便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自己身体本就消瘦,如果真坐在那就如同大大小小的石头朝自己脑袋上砸过,光是想便一阵后怕。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其后背,质疑道:“怎么,怕了?” 陆羽摇了摇头,果断的将鞋子和道袍脱下,踩着泉水朝着巨石走去。每靠近一尺便能感受到四溅的水花和阵阵巨响,而每一下拍打都会清晰的看见一缕白色水汽,可见水流的湍急。咬了咬牙,强撑着疼痛盘坐在巨石上,一瞬间只觉头顶肩膀如被山石压迫,酸痛不已。想睁开眼才发现周围全是水汽,眼皮疼痛不堪更别说睁开双目。耳畔边萦绕着‘噼里啪啦~’的碰撞声,逐渐意识有些模糊,身上的每一处都隐没在瀑布、水汽之中。鼻腔和嘴中呛满了水,如果不是催动内力,恐怕早就被淹死了。脑中闪过秘籍上的那几句话,心中默念:“清心如水,清水及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渐渐的四肢也没了知觉,意识模糊不清,身体仿佛没了重量漂浮在半空中,头顶上湍急的水流如同竹林中的落叶随风漂泊,脑海中一片清净,意念化作一团团蓝色玄光萦绕在四周。赤裸的手臂、胸膛被泉水打的通红却也感受不到疼痛,就这样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时辰,三四日,数十日又或者过去了一个多月…… 意念化作一缕云烟在体内游荡,望着每一处内力的流动,每一缕真气的凝聚、释放。也许是太久了,朦朦胧胧的丹田根本看不清其模样,只能感受每一缕寒冷冰凉的雪月真气便是从那里涌现出来。就这样一日接着一日,现如今若还没想出对策恐怕不出三日体内的真气便会消耗殆尽,可却又不能将其收回,因为一旦体内没了真气那山石般的流水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会将自己彻底击垮。 很快意念也受到了波及,一股疼痛感从肌肤传到骨骼,一下下钻心地疼痛彻底传播到了全身上下。强忍着疼痛在思考着解决的办法,嘴中念叨着清心咒法诀,突然想起文中有这么一段: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雪月神功和清心咒本出同源,集天地灵气揉以体内真气,一口玄黄气便能循环往复…… 一念至此便将体内所有真气全数撤去,一瞬间浪花在身躯上爆开,这种刺骨的疼楚自己恐怕永身不会忘。可尽管肌肤之苦再剧烈,意念也要放空,耳中听闻山川、瀑布、鸟鸣、兽吸,敞开心扉感受天地气运。或许是皮肤骨骼忘记了痛感,大脑一片空白如同昏死,身上的所有地方都已经没了知觉,唯有心还在跳,嘴鼻还在喘息,耳朵还在听闻,其它的所有东西仿佛都已经不属于自己又或许已经都不在了。 自己仿佛置身于空谷之中,又亦或身处林间,高山之上,河畔之边…… 慢慢的自己好像能感受到百米之外的树枝上有小鸟在停歇又飞走,千米之远的山石之上有盘旋的飞兽,谷中一块石岩缝中有株鹿活草,山路上有只石猴在欺负着一只乌黑的野猫…… 越来越多的生灵映入了脑海里,可细细寻找却怎么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或许自己的心已经不再跳动又或许自己已经彻底静心…… 第三十八章 秋去冬来 一阵阵秋风吹赶着日月星辰、四季变化,吹走了晚秋的最后一片金黄,迎来了雪白的寒冬。 突然脑海深处似乎闪过些什么,意念随即跟上,四处涌窜,直到其彻底停下。陆羽猛的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白色的空间中,四处空无一物,头顶没有云彩,脚下也踩不到土地,四周如同幻境般无止境的宽阔庞大。意念一起,四周幻像一变,自己又立于湖面上,前脚刚一抬起,水面上便回扬起波纹,低头望去有一个镜像的自己在另一端做着相同的动作。自己好像悟到了什么,脑袋猛的一晃,又回到了现实之中,眼睛一睁惊呼道:“这就是化境,我入了化境!” 周围没有人理会,一股刺骨的寒风吹过,抬眼望向湖面,皑皑的暮雪落在水面上结起了大大小小的冰块。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周身一哆嗦才发现自己赤裸着身子,肩膀上堆起了高高的积雪,急忙张开双臂将自己抱住,猛的搓着手掌。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四下空旷无遗,寒风呼啸冻得浑身通红,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竟在此打坐了如此之久,从初秋修炼到了寒冬。一刹那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抬头望了眼上空,瀑布自中心处开始便结成了冰川,水流只能从两侧淌下,如此景象还是有一回见,有些不解。 正当疑惑之际,老伯已化作一缕白雾在河畔边站着,传音道:“呵,小子你可知为何瀑布会从你的脑袋上空结成冰块,而其他处依旧流淌不息?” 不解的摇了摇头,只听道:“你看看周身的真气有何变化?” 低眼望了望周旁,微微泛起了蓝白色的寒冷玄光,玄光上不时冒着冷气,光看着便能感到彻骨的寒冷。意念一动,一团蓝白色的气旋从掌中凝聚,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便是清心咒所凝结的真气。不同于最初的雪月真气,清澈透亮毫无杂质,淡蓝的微光中透着无色的烟幕,无色中又充斥着微白。凝结出的气旋如同池底冰莲,莲底映照着微弱的寒光,其上的花瓣也是无色微白,隐隐散发着寒气烟雾,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那便是天青色。 见数月的苦修有所成效,心中大喜竟也忘了疲劳和寒冷。起身抖了抖没有知觉的双腿,在巨石上一连蹦了几下,跳了下来,赤脚踩在这冰面上那钻心的冰凉瞬间涌现到了大脑,不能过多停留不然脚掌就要和这寒冰融为一体,到那时可就要受大罪了。 踮着脚尖快步踏出了湖面,走到了岸边,老伯从怀中取出一身衣物递了过去,说道:“这些衣物我都在火上烤过,趁还有些温暖快些换上。” 三下两下便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果不其然道袍往身上一穿瞬时暖和了几分,搓手打了个热乎的哈欠,浑身舒服了许多。 “小子你体内的雪月真气本属阴寒,其间甚至夹杂了月神之息,加之清心咒的炼化凝聚便会幻化出天青色的真气。一旦入了境界你周身便会散发出极寒的真气,你头上的那些水流便会化作冰块。”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巨响,那厚实的冰砖重重砸在巨石上摔成了碎渣紧跟着湍急的水流恢复了往日的澎湃,不断冲刷着不堪一击的冰面。 见修炼有了成效,心中欣喜也忘了劳累,忙问道:“那老伯,接来下如何?” 老伯原地踱步,冒出不坏好意的脸色,回道:“我本以为你凝聚真气要到来年初春才能出关,现在看来倒是比我预期的快了不少。修炼不急于一时,你回山洞中好好休整三日,之后我自有安排!” 心中有些好奇,本以为接下来的修炼会更加困难,想不到竟还能休整三日,也摸不清老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快步跟上。 回到了熟悉的山洞中,只见蓄水池中的水早已结成了冰,崖缝中的水珠也被凝成了长长的冰锥,洞内潮湿空旷迎面便是寒风,身子不禁抖擞了下。刚想点团篝火暖和暖和,只觉四肢突然被一股无形之力吊起,周身悬浮在半空中,一个大翻转,天旋地转,双目发黑,整个人被倒挂在墙壁上,脊背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全身气血翻腾捣鼓充斥着大脑。定睛一看果然是老伯使的手脚。 “自今日起,你每夜就倒悬在石壁上睡觉,三日后我再将你放下!” 本想反驳两句才发现脑中充血阵阵眩晕连字都吐不出一个,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如何能入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四肢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得,起初还想反抗一下才发现不过是徒劳白费力气,索性就认了命闭上眼睛,放空一切。没过多久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脑中涌血昏死了去,一动不动的倒挂在墙壁上,逐渐入了定…… 当有知觉时已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四肢轻飘飘唯独大脑还有些重量。过了几秒,后脑勺传来隐隐的疼痛,猛的一起身才发现起了个大包,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连睁着眼睛都有些费劲。定睛环顾了眼四周,瘫坐在地上。 只听一声严厉的呵斥从崖外传来:“哼,我给你三日时间你都没能休息好,既然如此那便出来继续修炼!” 卯足了劲爬了起来,扶着石壁勉强走出了山洞,崖面上白花花的一片,脚下踩着的积雪恐怕有一尺多深,可即便如此天上的鹅毛大雪反倒越下越大。阵阵冬风急促吹过,迷糊都被吹走了几分,揉了揉眼见老伯已盘坐在巨石上许久可身上却不积半点雪花。 “你也修炼了三月之多,该有人来陪你练练手了,看好了!” 只听大喝一声,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道人影从老伯体内分离,两人无论是身高、体型都一模一样,就连神情面容气质都无一却别。陆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走上前细细端详了一二,全身汗毛直立,好奇中带着后怕。 “怎么样,小子是不是好奇,这便是老夫修炼的神功!” 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功法,一个人竟能幻化成两具身体,而且两个躯体意念一致,如若此人道行高深那就如同以二敌一,光是想想便阵阵后怕。回想起老伯先前吹嘘能以一人之力在于晓、晗沧两位前辈手下连走三百回合不落下风,如今细想说不定此话当真! “朗朗乾坤莫分阴阳两级,黑白轮回,两仪相对。一阴一阳,上应天,下应地,左为白,右为黑,如同太极图六十四卦象变幻无穷!这便是我三十年前在这思返谷上悟的,我取名为:阴阳两仪剑法!” 心中不禁暗想这老伯身手如此深不可测,居然还和自己的双亲有所深交,而且看他久居这思返谷上,定于天山派有千丝万缕的干系。如此世外高人若是放在当今天下,恐怕即便是师父,掌门真人都要小心应付。一念至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那老伯既然是剑法,为什么我从未见你使过?” 老伯有些黯然神伤似是想起了往事,叹了口气,爽朗的回道:“我早在二十年前便封剑,今生不再使剑你自然是见不到,至于今日我所使神功日后出了谷外断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尤其是天山派的人和你的师父!”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或许就是世外高人的姿态,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心中没有牵挂、名利活的倒也轻松自在! 丢了一块黑布条到陆羽手中,说道:“你将眼睛蒙上,用清心咒的心法来躲避我残影打出的气旋。” 黑布还未攥稳,只觉寒风中夹着一道气流朝自己射来,那气流仿佛撕裂空间看不清体态,仅凭肉眼根本感知不到其的存在。果不其然,这一下没能躲过,那一束真气打在身上如被人重拳一击,虽不致命但却隐隐作痛,看来老伯下手并不留情。 “小子,专心点,我下手只会越来越重!” 长吸了口冬风,深知这修炼只会比先前更加痛苦,咬了咬牙只能忍着。 寒风刺骨,水滴结冰,崖上更是飓风呼啸,鹅毛的大雪连着下了整整一个寒冬。夜半时分洞内瑟风乱窜,冬风卷着雪花将洞口的两侧堵塞的严严实实,睡觉的草铺上也是结起了厚厚的霜,冰凉的石桌凳也以及成了冰椅……不说在此修炼,就光是在这居住就是件难事。陆羽白日里和残影你来我往,夜里倒悬着睡觉,日子苦不堪言。可这山上比他艰苦的人数不胜数,既然选择了让世人敬仰的天山派,便要担起人间正道,天下何其的大,前辈先人用生命换的人间二十年安宁,谁也不知道这寂静和平的景象能维持多久,每一次阴天,都不知是不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江湖多风雨,江河入海流,万里群山中的苗疆之地,水势渐涨的忘川河,四界交汇处的无妄石碑,一切宁静的背后似乎正在酝酿着一个无止境的漩涡! 第三十九章 论剑大会 当早春的第一场雨水落下,万物恢复了苏醒,欣欣向荣,积极向上。雨过天晴,春风伴随着日光,当再度落下时已是来年的三月。 这一日陆羽早早的醒来,在石壁上划了一笔记录着新的一天开始。想不到时至今日,已在这谷上居住了五月之久,而距离面壁结束也只剩下几十日的光景,不禁有些感慨!伸了个懒腰,松了松筋骨便走出了山洞。站在崖上望着天际万里飞云,云烟妖娆,天气晴朗,眺望远处三座高峰不胜壮观。偏过头来便见老伯正盘膝打坐,便也没上去叨扰。 说来奇怪,今日的清晨可真有意思,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已有数十道流光在空中飞过,而且他们都有个共同的方向竟是凌阳峰。有些不解,胡言乱语道:“今日凌阳峰莫非有什么喜事,这么热闹?” 本没有动静的老伯眉头一挑,问道:“小子,今天是几日?” “三月十五。” 老伯听后,猛的睁开双眼,笑道:“呵呵,日子过得可真快。小子,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三月十五就是三月十五难道有什么特殊?很是不解,摇了摇头。 “你可听过凌阳峰论剑!” 这才恍然大悟,这凌阳峰论剑乃是剑宗的头等大事,每十年举办一次。可惜当年刚刚上山,道行低微没能前去观礼,而如今却又被罚面壁再一次的错过了大会,越想心中越有些失落。 “这论剑大会十年一次,地点则是在凌阳峰的观仙台上。与其说是论剑大会,倒不如说是选出每一代的七子传人,这些人可坏了,明面上不争高低,却是在背地里排个一二三四,都希望自己的爱徒能够一跃高位!我若是没有记错如今的七子之首应该还是赤霄子那小子……” 陆羽没有理会,心中暗想,这次论剑估计师父和师妹都会前去观礼,师妹本就喜欢热闹,此刻估计高兴坏了,倘若自己也能前去该多好。 正当遗憾之际,却听道:“小子你随我在这崖上修炼也有五月之多,时间也够久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当听老伯告别时,心中满是不舍,追问道:“老伯,你这是要去哪?” “哈哈,天下之大还是有老夫的一处容身之所。我在这谷上待的太久了,久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是时候下山转转了,也不知如今的天下变得怎样了!”话语中没有一点犹豫和不舍,眼眸深处反倒露出一些向往和憧憬。 从小到大经历了太多的离别,和老伯相处虽然不久可心里却真的有些不舍。在这五个月里老伯待自己虽然严苛却传授了很多修行秘诀,还说了许多关于爹爹的往事,虽说有些古怪可骨子里却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沉默了片刻,指着远处的结界说道:“可是这结界只有掌教、掌门才能打开,你怎么出去?” 老伯听了没忍住大笑道:“小子,你可太小瞧老夫了,别说是这区区结界就算是你口中的那三人一同前来,我要走他们也留不得!” 来到结界旁运气片刻,白袍一挥,地上卷起一层劲风结界便露出了一道小口。陆羽见状心中有些惊讶,这结界乃是祖师爷所造虽说年岁已久咒法可能有些削弱但若不知破解之法,想要强行打开也断不会如此轻松,难道这老伯真的是天山派的某位前辈? 老伯止步在旁许久,迟迟不肯离去,回头望着崖上风景,余光扫来在陆羽的身上停顿了片刻便潇洒的回过身去,化作了一缕云烟消失在了原地…… 一阵舒缓的春风吹过,吹舞着衣袖和地上的草木,巨石上飘来一封书信,伸手抓住,只见上面写到:小子我与你双亲乃是八拜之交与你也是颇为有缘,我知晓你心中疑团重重,不便告知是因为还没到时候,待时机成熟你自会了解其中一切。今后出了谷万不能说见过我,任何人都不行!曾听你说你身上的那本曲谱是一位女子所赠,虽不知其中事故缘起但切记要保管好这本曲谱,其中玄妙不可言喻。山高路远,水流长行,待时机成熟你我自会再见! 将手中书信完好如初的叠好收起保管在衣物内,一言不发继续着往日的清修。崖上又一次恢复了寂静…… 栖霞峰的一隅角上,焚香塔外的竹林边,一位妙龄少女盘膝坐与林间。微风拂过,身上的几缕彩带肆意飞扬,双鬓的一抹散发也微微带起,周身的一席素色丝绸与林间绿意紧紧相称,仿佛融为一体没有半点突兀。素色的青衫内搭衬着一件天青色道袍,肌肤白嫩甚是悦目,茂密的发丝从后脑披散下来,头上扎着两个“鼓”,一支翠绿发簪从中插过。微闭着双目,抿着单薄的嘴唇,调息运转着体内真气。 芸瑶自上次回山后便被罚在这竹林中静修了三月之久,今日便是满期之时。茂密的竹叶遮蔽住了天上的日光,可早春的山间冷热交替,恰逢正午,不时有汗珠从额上滴落。 突然一阵怪风径直朝自己袭来,几里内的竹叶也如同被人操控一般,露出凌冽的锋芒飞速射来。似乎是早已知晓,嘴角微微上扬,当竹叶靠近自己几尺时,双目一睁,周身温度风速空气迅速旋转,竹叶如被定住不停的原地颤抖无法朝前再进一毫。运气的手朝两侧一打,一股霸道的气旋便将竹叶震得粉碎。 “瑶儿看来这三个月你没有白白浪费,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果不其然,待转过身来,师父便出现在了眼中。早在数日前便听闻雪青真人从铸剑谷底出关,叫的谷口上空霞光闪烁,看如今模样体内的毒气应该都已排出,至于其丹田的真气消耗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今日的姬雪青打扮得倒是颇为端庄,换上了一席掌教道袍,衣袖之中似乎准备了一件厚礼。 这三个月来独自在这竹林可憋坏了,见师父到来心里乐开了花,凑到上前。姬雪青也了解她的性格,让她一个人呆着可的确是煎熬难耐,转身朝焚香塔鞠躬行了一礼。说道:“三个月的禁闭也算过去了,你即刻随我去凌阳峰吧!” “凌阳峰,去哪做什么?” “今日是三月十五,十年一次的观仙台论剑便是今日,你身为我的亲传弟子自然是要前去观礼的!” 待反应来时人早已兴奋的原地直蹦,凌阳峰的论剑大会她早有耳闻,十年才一次,机会难得,当年修为不足没能前去一睹,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师父,陆师哥也是你的徒弟,让他也去吧!好多年前我便和师哥约定了要一同前去,你看……” 姬雪青挥了挥衣袖,没有半点犹豫,直截道:“不行,他如今在谷上思过,不得期限,我断不会放他出来!” 又抬眼望了望天色,催道:“好了,吉辰快到了,你梅师姐和四位长老也都先一步去了,我们也快些动身。”芸瑶见求情未果也没有办法,只得跟在后面一同朝着凌阳峰去了。 今日的凌阳峰格外热闹,人山人海,沸沸扬扬。凡是在宗中有些资历的弟子都要在山门前恭迎到来贵客,这十年一次的论剑可不仅仅是剑宗一家之事,在这江湖乃至正道当中都是头等大事,今日到来宾客不光有江湖门派子弟,还有不少隐士高人,宗教人士,甚至就连山下灵州城的朝廷命官都要前来观礼。这一波波的人流将小小的山路挤得是水泄不通,山门边一时吵杂无比,待看见两缕流光落下,在场之人都肃静了几分。正是从竹林赶来的姬雪青、芸瑶二人。剑宗的几名弟子见状急忙上前鞠躬行了一礼,周旁的三五位武林人士也上前抱拳齐声道:“雪青真人,有幸一睹光彩!” 姬雪青也没有一一理睬,抓住一位剑宗弟子便询问道:“追阳掌教此刻在哪?” “掌教真人此刻在观仙台上,还有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会就要开始了。” 不远处的梅倩儿见了两人的身影,窜了过去,催促道:“师父,四位长老也已到了观仙台上,师父也快些动身吧!” 点了点头,自己身为主宾短然不能迟到,二话不说便化作了一缕云烟朝着山上飞去…… 第四十章 江湖好汉 芸瑶也有多年没有来过凌阳峰,今日却是各型各色的人一同汇聚于此,好生热闹。见师父先行一步,便跑到了师姐身旁。此时在场的一个中年男子眼神犀利,一眼便认出了雪月神剑,惊呼道:“这不是姬掌教的雪月神剑吗?这位小女子是?”这一声传开,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芸瑶身上。剑宗弟子倒是不觉奇怪早就听闻过芸瑶师妹的事迹,可这江湖中人却是对她一无所知。梅倩儿见状拉着芸瑶走上前去,解释道:“呵呵,各位英雄,她是我师妹名唤‘芸瑶’也是家师的亲传弟子。” “雪青真人连自己的佩剑都传了,这个小妮子估计便是下一任气宗掌教,天山派当真是英雄辈出!” 打小便常听这些夸赞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得意的,便一一抱拳行礼。 “阿弥陀佛,老衲曾闻雪青道人今世收了三位弟子,前二位皆是天资聪慧,不知今日那位小友可有前来,让大伙一睹风采!”在场的诸位好汉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一个和尚从远处走来,看他打扮估计是位高僧,名望也颇高。此人法号“慧智”是少林的一位大师,看守藏经阁。不过说来这少室山距离天山也有数日的脚程,想不到论剑大会就连少林都有前来观礼。 芸瑶刚想上前解释却被拦住,梅倩儿朝大师鞠了一躬,解释道:“慧智大师,消息好灵通。的确我还有位师弟,名唤‘陆羽’只是可惜他如今在闭关修炼秘法,可能无法前来拜会各位英雄,我待我师弟向诸位赔个不是!” 听这么一说,大伙心里也都有了谱便也不好再多问,见时候也不早了都纷纷朝着山上走去。 见着各型各色的人从面前走过自己却是一个都不认识,在山上修行多年还从未下山历练过。好在梅师姐在江湖中还有些名望都一一向她引荐。 突然山门外卷过一阵劲风,一个周身白袍的人影脚踏白云漂浮而来,定睛一望是位老者,手上端着个佛尘,头发胡须花白,虽年纪老迈可精气神却是格外的硬朗。和旁人不同,此人身上莫名的一股仙气,仿佛脱离尘世…… 梅倩儿也格外的敬重此人,走上前去鞠躬行礼道:“拜会苍顶真人!”周旁几位守护山门的剑宗子弟听了此名号也纷纷涌上前去抱拳行礼。 这个苍顶真人便是当今穹苍派的掌门人,穹苍派也和天山派一样同为天下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两派也有多年的深交。可穹苍派却不同于天山派,穹苍派的弟子多数隐迹于市井江湖中,门派讲究出世不离世,入尘不染尘。芸瑶也常听师姐提及此人,梅师姐下山历练时曾助苍穹派一臂之力,而师姐的法器——七彩葫芦中的宝葫芦便是苍顶真人所赠谢礼。相传这宝葫芦就长在云台山上,最靠近天际的一根藤蔓上所结,百年难遇…… 芸瑶也快步走上前去与其打了个招呼。苍顶真人毕竟是一派掌门,眼界广阔一眼认出了雪月神剑,戏谑的赞叹道:“芸瑶小侄年纪轻轻便深得姬掌教的真传,日后不可限量,也不知雪月神功修炼到了何等境界?” 心中自是有数,冲他一笑,谦虚应道:“苍顶真人说笑了,多是师父抬爱,若有机会真想拜访贵派!” 苍顶真人大笑了数声也便没有回应,天色也不早了,大会即刻便要开始,几人便一道往山上走去。 凌阳峰不同于栖霞峰,越往山顶去,山路变得越发陡峭,宾客们只得一个挨着一个缓步而上。 “天山剑宗不愧是武林剑术至尊,这凌阳峰之险峻亦是天下绝有!” “是啊,可惜了,如若恩公还在,今日定要相约畅饮数杯!” 只听身旁三两个衣衫篓缕,蓬头垢面的瘦弱男子议论道。芸瑶闻声,凑到一旁,瞧他们的打扮应该是江湖第一大帮——丐帮的人,看其身上的布袋数想来在帮中亦是有些辈分,心中不解,便问道:“唉,两位大哥剑宗可有你们的恩人?是何许人也?” 那两个瘦弱老乞丐转过头来,定睛一望,琢磨了片刻,戏说道:“呵呵,小女娃娃,瞧你应该是气宗弟子吧,我们的哪位恩公早已不在了,恩公当年声名鹊起时,娃娃估计还在娘胎里吧!”说完传来阵阵耻笑。 芸瑶听了心里虽然有些不爽,但也理解,这些人毕竟是世俗中人,言语难免粗鄙。眼珠一转,又凑近了些,低语道:“呀,两位大哥,你说说哪位高人的名字,说不定我曾经听说过他的事迹?” “哈哈,好吧,哪位恩公便是陆……”字还未吐出,此时身旁走过一个剑宗弟子狠狠的使了个眼色。两位乞丐便立刻制止了嘴,改口道:“嗨,小女娃娃这都是些前尘旧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说完便快步走远了。 芸瑶听得一知半解,转身便看到了那位剑宗弟子,也知道自己有些多事,便也就当没发生过一般走开了,只是心里暗想“陆,陆……剑宗还曾有个姓陆的前辈吗,我怎么从未听闻。陆,陆,陆羽?”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师哥的那副憨厚模样,不禁嘴角微微的上扬。 凌阳峰的前山,一束流光飞窜而过,姬雪青目光瞥了眼思返谷方向,心中若有所思。突然只见一束金光在思返谷外一闪而过,姬雪青急忙停在了半空中,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定了定心神,周身真气一散,沿着金光的踪迹探寻了去,数息后,姬雪青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浮在半空中的身躯轻微的颤抖了下,二话不说便沿着金光踪迹追去。 白袍老伯刚踏出结界便循着山路走了一条最偏僻的小道往凌阳峰去,老伯神秘莫测,刚出结界便发觉自己被人窥探,凝视了那道蓝色玄光数秒后,冷冷一笑。 “姬师妹,现在可不是相遇的时候,我得去凌阳峰上查查那个想要行刺陆贤侄的人!” 嘴中念叨了声,两指一划,便化作了两缕金光,一缕金光沿着小路朝凌阳峰去,而另一道则引着姬雪青往远处飞去。 姬雪青紧跟在金光身后,看似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触及不到,任凭自己速度再快都总是差那么些距离。眼看就快要出了天山境内,两人也没有停下,继续引着朝境外的一座群山上飞去。 谁曾想走在小道上的白袍老伯悠然自得的抚摸着胡须,藏在袖中的手掌一转,远在千里外的那数金光便迅速的在一座高山上停下。待姬雪青追至时,金光已散落在山顶,待金光散尽一纸密函倒射而去。趁势一接,打开一看: “剑宗之中有奸细,就在七子传人当中!” 姬雪青看了后眉头紧皱,思虑了片刻,心中将信将疑,待反应来时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恐怕要误了论剑的吉时,心中有些恼火,将纸条粉碎,洒落在地,还不及碎末落地,人便不见了踪迹…… 第四十一章 剑宗七子 当最后一波宾客涌入广场中,擂台下已人头簇立、声势浩荡。擂台之上有九层阶梯,凡是在江湖中有所名望的人都已上座。为首的赫然便是燕追阳,位于第二层的则是苍顶掌门,另一侧的空位便是留给雪青真人的席位。值得一见的是铸剑谷的谷主百炼子今日也有前来,可见剑宗和铸剑谷可谓是同气连枝,相互依存。在下层的便是气宗的四位长老和响彻江湖的剑宗七子。 梅倩儿领着芸瑶从擂台的一侧朝高台走去,这一路可真是艰险,有些人或许并不认识芸瑶可其手中握着的雪月神剑却是声名远期,就连百炼子燕追阳之辈也要多看她几眼。自己虽是第一次上观仙台,剑宗的师兄他可能一个都不认识,可剑宗七子的名声他却是有所耳闻。从下往上走去七子一字排开,从未端往上分别是:寒灵子、广剑子、燕冀子、天玑子、崔玉子、青莲子和赤霄子。为首的是赤霄子,此人剑术造诣、为人处世、江湖名望皆在其他六子之上,久而久之便被人称为七子之首,不过其他的六人心里恐怕就并不这么觉得…… 这赤霄子年约五十左右,虽有些年迈可看上去却依旧是魁梧有力、刚正不阿、一身正气,往那一站便有一方诸侯的气场。回眼看去七子之中唯独寒灵子和青莲子两位是女子,而这两人也是同袍师姐妹,样貌更是出尘脱俗、清高孤傲。广剑子看上去最为普通,看不出独到之处。燕冀子则是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双目甚是唬人,身姿也是粗狂,话语更是豪迈,常听传闻说这燕冀子教徒弟最为严苛,不过他和燕追阳倒是有着千丝袜缕的干系,这两人同出一族,更是亲兄弟有着血缘关系。天玑子倒是不动声色,安安稳稳的在那盘坐着,一举一动也是颇为儒雅脱俗,一幅闲云隐鹤的模样。如果说这六人各不相同的话恐怕只有崔玉子一人最为格格不入,一抹浓郁的胡须,衣着气场倒更像个书馆先生,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和寻常百姓不无一二。 芸瑶从这七人的面前走过,七人都将目光聚焦在其身上,唯独青莲子将她叫住,说道:“素闻气宗继姬掌教后又出了位天资卓越之人,我与姬雪青乃是同辈,我虽不如她,可如今我的大弟子涟辞却也是剑宗众多女弟子中的翘楚,若有机会你二人比划几招如何?” 自己也早有听闻这青莲子和师父实属同辈,年轻人时两人也都有过数次比试过招,可这青莲子总是败于师父,这两人都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便因此结下了梁子。至于涟辞也知晓一二,年纪虽比自己高些却也已得青莲子的真传,神剑碧鸳和青莲剑诀也都尽数相传,在同辈弟子中也都传的如乎其神,据说在此次论剑大会上也是夺魁的热门人物。小脑袋灵光一闪,眼珠一转,弯腰行了一礼,谦逊道:“弟子学艺不精,多亏师父不弃才有所小成和爱徒想比倒是显得有些不堪,我看就算了吧。倒是静候爱徒能够夺得此次论剑大会的魁首!” 青莲子自然是听得出这话中的自谦和讥讽,心中不悦刚想开口却被身旁的赤霄子打断。 “哈哈,芸瑶贤侄过谦了,小小年纪修为却是如此高深,假以时日恐怕我的大弟子明常也不是你的对手。如此在静修数十载定是下一任的栖霞峰掌教!” 这赤霄子一开口便有七子之首的气派和威严,话语更是一丝不苟。梅倩儿见状也急忙走上前去解围道:“两位长老言重了,对了家师还未来吗?” 两人摆了摆手,道:“姬掌教难道没有一道前来?” “不瞒二位,师父先我们一步上来却不见了踪迹,我看吉时将至,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赤霄子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自己只是个长老,掌教高自己一层,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出言不逊,更不能在天下英雄的面前丢了剑气二宗的和气。无奈甩了甩道袍从道上让了开。 再往上走去,百炼子从席位上起身,芸瑶也急忙上前行礼。百炼子与气宗倒没什么恩怨,只是不由的感叹道:“数月前曾在雪青真人口中听闻芸瑶贤侄的名声,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 铸剑谷谷主的威名在这天下也是数一数二,自己虽对这百炼子知之甚少但其父宗炼子却是如雷贯耳。敬重的深鞠了一躬便坐到了师父的席位边。斜过眼来便见四位长老,此刻白长老有些焦急的问道:“姬师妹怎么还没来,宾客都已到齐了,再晚便要误了吉时,可千万不能在天下英雄面前丢了我气宗的威名!” 高台之上的燕追阳瞥见了这一幕,走了下来,冷嘲的质问道:“怎么姬师妹排场这么大,论剑大会也都不前来,我看她气宗掌教的位置是不想要了?” 燕追阳的一席话阴阳怪气,白长老严苛听了心里不舒服起身便想破骂,好在被韩长老给拦住。韩长老见状从席位上端起一杯酒,走了上去,说道:“燕师兄莫慌,我姬师妹还是明是非的,断不会误了你剑宗的大事,我待我师妹自罚一杯。”说着便一口将酒灌下。 燕追阳深知这韩长老油腔滑调,与其发生口角颇为不妥便不再理会,冷哼了声回到了高台上。待其走后,白长老再忍不住破骂道:“这个燕追阳真是欺人太甚,处处针对我剑宗,若不是晗沧真人兵解,我剑气两宗本是和睦共处,怎么能叫这种小人当了掌教!”越想越气,将席位上的酒杯一扫打翻。 见如此情形急忙走去,道:“弟子闭关数月还未拜会四位长老!” 芸瑶可不同于陆羽,这两人虽都不是四位长老座下弟子,可待遇却是一个天一个地。四人都将其当下一任掌教培养,对其宠爱、赞赏有佳。 韩长老见状也急忙转移话题道:“哈哈,贤侄闭关数月体内功力恐怕又是大有精进!”说着便安抚着白长老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广场内的宾客都已到齐,凡是在江湖中有所威望的门派也都已献上重礼,静候着论剑大会的开始。可眼看吉时将至可雪青真人却还未现身,台下的宾客不免议论纷纷,只听有人嘀咕道:“嗨,早有传闻说自晗沧真人死后姬雪青和燕追阳两人不和,致使剑气两宗相互内斗,我看……” “是啊,你看论剑大会此等大事雪青真人居然都没有前来!” “唉,我看自那场浩劫后天山派的气数恐怕也快……” 台下的各种声音燕追阳都听得一清二楚,藏在暗处的手也攥的更紧,但脸上却还是笑呵呵的。望了眼天色刚想动身宣布,却见一束蓝光落下,还不待人影显现,一道传音便已在观仙台上响起:“燕师兄久练剑术,剑法也是凌冽无比。可剑术刚烈凶险,戾性太重,横扫六合,也会损自五脏六腑。师妹我今日特求百草生师叔出山炼制这‘奇筋玄黄丹’可助师兄愈体内暗势。”待声音落下,人早已站在高台上,高举着一个匣子递了去。 一侧的燕冀子听了心中恼火,低声骂道:“这个姬雪青迟到也就罢了,话中有话处处暗讽我剑宗,可真是让她抢足了风头!” 立于首席的赤霄子也颇为不爽,可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这番话语让的四位长老出了口恶气,暗自窃喜。台下的一些江湖人士知晓其中内情的也都抱着看戏般的心态望着两人,场面一下子像炸开了锅,唏嘘不停…… 燕追阳嘴角处的胡须气的直颤,心里更是勃然大怒,若不是台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两人恐怕早就大打出手。无奈面部略有抽搐的冲她一笑,将小匣子接过,传声道:“多谢师妹关心,更多谢百草生师叔的神丹妙药!” 见其收下,姬雪青朝百炼子、苍顶掌门、剑宗七子以及台下的诸多人物抱拳行了一礼便走到了席位旁坐下,和四位长老对视了眼,侧耳跟梅倩儿说了些是什么。梅倩儿听后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芸瑶不解想问两人却是不肯告知。 燕追阳平复了下心情,咳嗽了声,鼓足了口真气,传音道:“感谢诸多江湖同道赏脸一道前来观我剑宗十年一次的论剑大会,妖邪横行霸道,侵我族疆土,害死我众多同胞,我等更该团结一致共抵妖族,匡扶人间正道!” 语罢两指朝天际一点,半空暗淡,一柄神剑落在了燕追阳的手中,剑身黑墨妖娆,剑气呈黑白二色,黑墨白墨相融晕在了剑柄上,剑体方方正正,和寻常宝剑不同此剑并不锋利甚至连剑尖都没有,可却处处透露着雄厚的水墨烟雨气。 此剑一出,台下更是哄堂,认识此剑的人不少,可即便如此身居高位的百炼子、苍顶掌门、姬雪青见后都颇为惊讶,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可芸瑶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奇特的神剑,见在座之人个个面色惊叹,便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剑,为何连剑锋剑尖都没有?这样怎么能杀敌除妖?” 姬雪青平复了下思绪解释道:“此剑便是‘无争’乃是晗沧真人身前所佩,不过此刻你燕师伯手上握着的无争剑只有其形却无灵性。”说完心底便暗骂道:“哼,你有什么资格握着这柄无争剑?”脸上的愤怒更是毫不遮掩。 早就听闻无争剑的事迹,此剑之威丝毫不弱于自己手中雪月神剑,只是可惜神剑的剑灵早就散去再无往日神采。虽然有些惋惜可此次论剑大会却是有幸一睹也算是开了眼界。 燕追阳高举着无争剑,嘴中默念口诀,意念一起,剑身颤抖。天际突然黑烟缠绕,原本晴朗的上空下起了绵绵春雨,无争剑周体的水墨也萦绕在天际中,如同初春烟雨图般富有诗意。 “此剑乃是我师父身前佩剑‘无争’示意世事无争,同道中不该有所偏见,师父他一生贯彻此道,即便到死也同神剑一同祭了剑阵叫的妖族元气大伤二十年来没再敢染指中土。我希望此次论剑大会也是如此,莫要分什么高低一二,点到为止!” 此话一出,台下更加的喧嚣,凡是资历较深的江湖人士都对此剑有所耳闻,而有些阅历尚浅的却还是头一次见。擂台两侧议论纷纭,人群中传出了这样的异声:“燕追阳你不配手握无争剑!”随即便有旁人迎合。定睛一看带头之人竟是先前的丐帮长老,只听他又骂道:“若不是陆恩公被你陷害,剑宗掌教之位断不会传给你这个伪君子!” 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双手抱胸迎合道:“贾长老所言及时,陆恩公也曾有助于我海沙帮,我等也相信陆大侠的清白!” 姓贾的老乞丐见解围之人是海沙帮的副帮主抱拳和其对视了眼,两人刚想抗议却被一众丹青色道袍的人给拦住,原来是剑宗的弟子。为首的那人挑衅的讥讽道:“丐帮的执法贾长老难道也是个不明是非的老糊涂?如此怎么能断帮中内乱?还有海副帮主,你等行为可是有损海沙帮和我宗的和气。” 身后跟着的一个年轻弟子可不避讳,桀骜的冷嘲道:“若不是两位也是江湖上的一方人物,我们早就将你们赶下山去,怎留你们在此圣地嚷嚷!” 姓贾的老乞丐年岁已高,被这一气心中不爽,连咳数声,指着那人鼻子骂道:“你,你……” 天上乌云缠着白云,春风夹着夏雨,一股浓郁的黑墨水汽在空气中流窜,顷刻便笼罩了整个观仙台。燕追阳高举无争剑见台下议论纷纭,心中不胜得意,嘴角微微上扬没有半点收手之意。 姬雪青却是如坐针毡浑身的不自在,闻声台下的抗议声,不悦写满在了脸上。身后的芸瑶也嘀咕道:“哼,燕师伯可真是在天下英雄的面前显露了他剑宗的威名,真是出尽了风头!” 又是几息后,姬雪青见他还没有收手之意心中再也按耐不住。一只手偷偷暗藏在席位下,口中默念法诀,袖袍两侧泛起了微弱的玄光,体内的雪月真气自丹田处泄露出来,藏在暗处的手呈剑诀,横向一划。高台上突然一陡,燕追阳手臂一颤,无争剑与自己的联系被突然切断,半空中猛的刮来一阵劲风将先前异像全数吹散。高台上坐着的皆是高人,自然知晓是何人出手,可台下宾客却还有些好奇不知所以。对岸的七子目光都聚集在姬雪青身上,高台上的燕追阳更是愤怒深吸了几口气。燕冀子脾气暴躁将席坐掀翻,狠狠的劈成两半,直指姬雪青起身怒斥道:“雪青老道今日是我剑宗大宴,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此巨响突然传开,台下宾客的目光都望向高台上,如看戏般。姬雪青起身抖了抖袖袍将神功收了,抱拳说道:“燕师兄该说的都说完了,还是正事要紧,快些宣布论剑大会开始,可不是误了吉时!” 燕追阳深深的吐了口恶气,平复了下思绪,走到了高台旁,拿起一根木棍,敲响了一侧的金钟。金钟剧烈的摆动了两下,发出了响彻人心的巨响,场内所有人也随着钟声发出了呐喊…… 第四十二章 出关 天地有阴阳之别,山川河流有地域之隔,秋去冬来,入春伴夏,神州大陆无止边界。忘川河水近日越发湍急,苗疆的十万大山更是暗藏危机,江湖暗处更是防不胜防。自论剑大会后的这三月间,巫妖二族虽看似平静却殊不知危机早已染指中土…… 可在谷上禁闭半载的陆羽那能知晓山下的种种变故,这一夜独自盘膝坐与洞外的巨石上,眺望远处群山不免感慨万千,离禁闭结束还有短短几个时辰可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眠,自老伯走后的三个月里自己已忘了与人交流是种什么感觉,更忘了结界外的世界是何等景象,吸了口夜晚的凉气便入了定。 人间五月的太阳以不同早春,远处海平面上已展露出一抹光亮,可若想照亮整个群山却还要些时间。平日里转瞬即逝的清晨在此刻变得格外缓慢,些许是心中杂念太多,便跳下巨石走回了洞中。暗想再过几个时辰便要离开这思返谷了,希望今后都再也不要上来,更不知老伯还会不会回来? 闲来无事便将洞中清扫了一番,想着日后若还有弟子上来受罚可以省些力气。将还未用尽的枯草柴火堆放在了一旁干燥的地上,又将火堆旁的灰烬打去,最后走到了刻字的石壁旁跪了下来,一连磕了几个响头方才安心离去。 走出洞外时已是正午,太阳隐匿在云海里。今日的气候还算凉爽,一连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突然感知到了什么,走到了山崖边,跪在地上唤道:“师父!”不出意料,几息后一道人影闪过,正是雪青真人! 姬雪青前脚刚落地,便将其扶起,手指摁在陆羽的脉搏上,片刻后赞许道:“恩,不错。气息平稳,体内真气流转自如,看来这半年内你有好好的收住心中杂念!” 还是平生第一次听师父夸赞自己,心中不胜欢喜,又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呈上,感激道:“半年前师父将清心咒传与弟子,如今初入窥镜特将此秘籍完好归还!” 接过略有破旧的秘籍,望着封面不禁感慨道:“说来也巧,当年你刚入门时我在焚香塔内静修。特将此物从你师伯于晓真人的灵位上取来,当时我便是靠清心咒来治愈疗伤。而十年后我又将此秘籍传与你,时间过得可真快,如今的天下正道也轮转到了你们这一代的弟子。我看这清心咒的使命也已达成,过些时日我便将其归还至焚香塔内!” 三两句感叹后,环顾了眼远处群山,说道:“好了,半年的紧闭也已结束,时候也不早了随我去趟苍云大殿!” “苍云大殿!师父我们难道不回栖霞峰吗?” “今日派中有要事商议,凡有资历的弟子都已前往苍云殿议事。你师姐师妹,四位师叔也都先行一步到了,你也随我一同前去。” 陆羽听后有些失措,本以为又能回后山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不料却要去苍云大殿。自己在宗中已是个笑话,今日岂不是要成了全派上下的笑柄!刚想婉拒,师父早已将结界划开了一道口子,站在那等着自己。最后深吸了口思返谷上的空气,回过身子扫了眼谷上种种,心中虽然留念可却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好在思返谷就在苍云峰的一处隅角上,此行去大殿也不过区区半个时辰的山路。路途虽短可这一路上师父却显得颇为急躁,看来今日派中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心里也莫名的有些焦虑与兴奋。三步并两步快也似的来到了吊桥旁,姬雪青突然停下脚步,好像想起了什么,嘀咕道:“我都忘了传你件法器,日后也好驱物飞行!” 陆羽有些诧异的摆手道:“师父,没事,我平日里在山上用脚走便行了。” 姬雪青欲言又止,抓着陆羽的袖袍便踏空朝前山飞去。往日在谷口眺望远处三座高峰都是千篇一律,早已没了趣味,可踏空飞在天上再眺望远处却是别有滋味。随着自己清心咒的修炼,即便是双眼微闭也能感知周遭景象,生灵的气息,看来这半年的苦修还是有所成果,不免暗自窃喜。 原本半个时辰的山路踏空飞行却仅仅只需半柱香的功夫,两人在大殿外落下,前脚还没沾地,在半空上便能听到大殿外的钟鼓鸣笛声,不时还有仙鹤传来的声响。天际上一束阳光穿过云海直射在大殿上空,此乃祥瑞之兆,可谓是灵气充沛之地。 双脚才站稳,大殿外的一位弟子便传音道:“栖霞峰掌教雪青真人到!” 吐了口气抬眼望向大殿,几百道目光都聚集了来,此时大殿两侧早已站满了人。左手边身着丹青道袍的赫然是剑宗弟子,而右手边便是淡蓝道袍的栖霞峰弟子,而且今日前来的都是四位长老门下的得意门生,气宗中的翘楚。又环顾四周,今日的苍云大殿好生气派。 朝着自己认识的几位师兄抱拳行了一礼,紧跟着师父的步伐朝大殿上走去。刚走不到十步便见芸瑶师妹朝自己扑来,两人半年多没见,今日一见难免有许多话想说。师妹今天换上了一席天青色道袍,平日里披散的长发也都盘起,那支碧玉的发簪从顶部穿过,比从前正式了许多有了一丝成熟的气质。 陆羽可知道此时的阵仗可不是寒暄打趣的场合,刚想躲闪,却听师妹惊唤道:“师哥,师父同意让我们两下山历练了!” 不待反应过来,却听大殿上的赤霄子开口问道:“姬掌教,还不知你们气宗的最后一位弟子是何人?” 姬雪青走上大殿,朝着玄虚子行了一礼,回道:“诸位不好意思我又迟到了,我此去思返谷便是为了闭关的弟子——陆羽!” 一语道出,大殿上议论纷纷。四位长老中除了韩长老外个个都是阴沉着脸,同门的师兄也都紧盯着陆羽,好似心中有口恶气眼神中也是充满了妒忌,而议论声大多是从剑宗那传来。 “唉,师兄,这陆羽是何人?我怎么从未听过气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我也只是在许多年前听闻那个陆羽好像是雪青掌教收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至于其他更多事迹我也没有耳闻,连面都没见过!” 陆羽站在一侧的人群中,嘴巴大张,有些失措,好在师妹在旁拍了自己一下,这才缓了过来。藏在衣袖中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很不情愿的走了出来,向着殿前走去。十分紧张,说话也是断断续续:“额,额,各位师伯,师叔,掌门真人。我便是,是,陆羽!”一走出人群,见四周空旷,心中更是慌张,顷刻间在场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只听一旁的弟子议论道:“这人便是陆羽?一身衣服全是灰尘,蓬头垢面,我怎么看着像个山间劈柴的?” 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谷上生活了半年,也没有换洗的衣物,打扮的确寒颤了许多,心底更是慌张,目光也不知该看向何处。 立于最前的赤霄子也细细打量了一番,朝着姬雪青一笑,戏说道:“姬掌教真是说笑。此行凶险而且关乎正道安危,你让这个小兄弟前去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就连不善言辞的广剑子也劝说道:“赤霄子师兄所言及时,我看陆贤侄修为颇浅,还是在山上再修炼个十年几载再下山历练吧!” 燕冀子对上次论剑大会之事还耿耿于怀,则是耻笑道:“两位师兄也不必为其辩护,依我看就是她气宗无人,随便找个宵小之辈前来凑数!” 气宗中的诸多师兄也都没有为其劝话,毕竟几人所言不无道理,陆师弟的修为有几斤几两他们都心知肚明,也不愿上前争论。倒是芸瑶见师哥被人嘲笑,握拳的手攥的更紧了。 玄虚子见场面有些不对,破冰开口解围道:“几位长老所说不无道理,姬师妹我看还是换个弟子吧!毕竟此行意义重大,我怕陆……” 姬雪青哪有理会这些闲言碎语,直截了断道:“我相信陆羽!” …… 第四十三章 讨教 正当众人议论之际,剑宗的一簇人群中突然跳出了位弟子,此人名唤‘燕辰’,与燕冀子燕追阳乃是一族,更是燕冀子的得意门生。看燕冀子一幅看戏的模样,接下来的一切估计都是经他指使。 这燕辰一闪而出,大喝了声道:“陆师弟,燕冀子门下燕辰特来讨教一二,你若能接我一掌,我便再无异议!”说着人便径直朝陆羽的后背拍去。 这一举措速度极快,那容旁人反应,陆羽更是一身轻松毫无防备。众人皆知这燕辰剑术高超,都暗地里提他捏了把汗。可一下秒却是让人大跌眼镜,燕辰这一掌可没有丝毫留情,直逼其丹田而去。可当掌落在陆羽的脊背上时,只觉一股劲风直冲袭来,丹田内的那一缕无色气墙微微弯曲了些便将气力尽数转化,待周身雪月真气反应过来便伴着返劲带着一道天青色玄光从脊背上传来。 陆羽周身一软被推倒在地,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虽看上去无碍可气色却是差了许多,伏在地上难以站起。可那燕辰却是更不好过,当天青色玄光与自己的掌风相碰时,不到一息便炸了开,周身一轻整个人倒射而去,一连倒飞了数十步,一口鲜血从半空中喷了出来。 此时一位女子突然闪到了燕辰的身后,左手握着剑,隔着神剑一掌接了上去,在半空中帮其化解了冲击。 一番躁动众人失声唤道:“雪月真气!这个陆羽难道也会雪月神功?”可唯有明眼人才能看出,刚刚的天青色玄光并非是雪月神功之威,而是清心咒所炼化的特殊真气。即便是姬雪青也有些惊讶,她断想不到陆羽在这半年的时间里竟然能将清心咒练至了化境。 那突如其来的女子将燕辰交于旁人,目光紧瞪着陆羽,稍有阴沉的说道:“呵,这便是雪月真气?好生霸道!” 这一掌可是彻底将自己拍醒了,体内真气环绕,按着胸口缓缓回过身来便觉一股杀气迎面袭来。定睛一看这女子一席碎玉丝绸其上稍有纹路,一束长发被盘起,五官别致,肤色洁白,身姿高挑,一双弯眉和一副微微眯起的小眼,看上去颇为素雅,样貌更是出尘脱俗。可即便是美若天仙此刻她的身上却是充满了杀意和仇视,手中握着的神剑更是不凡,还未出鞘却能闻见阵阵低鸣。此人便是青莲子的传人——涟辞,亦是前些日子论剑大会的前三甲,实力之深不可小觑。 “陆师弟的内力好生深厚,我燕辰师弟大手大脚没有防备才会着了你的道,但我可不会。在下剑宗涟辞特来讨教!”说罢嘴中默念,左手呈剑诀,一道清脆的声响传来,神剑便已出鞘,径直刺去。 “此剑便是神剑碧鸳,当年青莲子的佩剑!” 陆羽想要闪躲却奈何四肢无法动弹。涟辞右脚一点,直刺而去,可还不及触碰丝毫便被一旁射出的雪月神剑弹开。 芸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色有些愤怒,不悦写在了脸上,挑衅道:“涟辞师姐既然想要比划,便和我来试试!” 话音落下,便觉周旁温度骤减,四面八方的生灵气息都朝着芸瑶的指尖聚集,雪月剑感知主人意念,剑体寒气肆意,芸瑶的眼眸深处变得诡异深邃,慢慢的连空气都有些急促,空间也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大殿之上,今日百炼子也有前来,他见状拍手赞道:“此娃娃年纪轻轻雪月神功便到如此境界,假以时日定当惊世骇俗!”剑宗弟子大多没有见过雪月神功之威,只是时常听闻,亲眼一见却是不寒而栗。 涟辞自然也能感觉到四周空气的扭曲和撕裂,心底也暗惧雪月神功之威。深吸了口冷气,心神和剑灵合一,细长的手指从碧鸳剑上抚过,大喝了声,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当再度出现时已闪到了芸瑶的头顶上方,周身倒悬直朝头颅刺去。 眼尖的戚长老一眼便看穿了涟辞的步伐,夸谈道:“果然是青莲剑诀,当年青莲子年轻气盛不服输,登门向姬师妹一连挑战数次都已失败而终。如今她的徒弟前来也不过徒劳,重蹈覆辙自取其辱罢了!” 陆羽脑海中一闪,惊喊道:“师妹,小心上空!” “雪月神功虽强可却要很深厚的内力和精纯的真气,期间还需借用天地灵气、生灵之息,蓄力越久便会越强。可正因如此也成了此神功的致命弱点,剑气成形太慢,使用一次太耗气力,更何况是芸瑶贤侄催动。我看青莲子自那次之后也在不断摸索这雪月神功的弊端,这一次可真不好说!”韩长老端着下巴,一语道破玄机。 可即便如此,以芸瑶当前的修为,寻常的攻击根本入不了她雪月神功的气旋中。可这碧鸳剑却非凡物,这两人所修神功也是一静一动,一快一慢,相生相克,格格不入。 芸瑶也感知到了涟辞的步伐和碧鸳剑的剑鸣,大喝了声将已聚集的灵气与体内真气相融,悬在半空的雪月剑也‘嗖~’的一声回到了主人的手中。周身一起,朝着上空指去。在场众人皆知这两股真气如果相撞恐怕会发出‘轰隆~’巨响,这两人也都会受伤,到时后劲传开,任谁都不好受。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想要动手阻扰,即便是高座之上的玄虚掌门! 姬雪青紧盯着半空中的涟辞,她对于芸瑶可谓是信心十足,从来没觉得雪月神功会弱于青莲剑法,几十年前如此,如今更是。倒是一侧的青莲子藏在暗处的手攥的更紧了,虽然对于爱徒的实力毫无质疑,可不要忘了雪月剑毕竟是宗炼子大师所铸,这个芸瑶就算修为不精可仗着神剑护体也断不会有所重创,可自己…… 大殿中有一暗处,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两人的比试中时,一道人影窜到了根石柱后,袖袍下的手似乎在酝酿着些什么,好像打算出手在暗处打断两人的比试。就当他抬起手时,一阵竹笛声从大殿外缓缓传来,这笛声如山间猿鸣,水中锦鲤,林间清泉,谷中明月一般,清澈干净纯粹不带一缕杂质。只见笛声化作一道无形屏障将芸瑶和涟辞二人笼罩在其中,一刹那,芸瑶只觉指尖灵气和丹田处的真气断了联系,一点内力都提不上来,片刻后,凝聚的天地灵气也瞬间化为乌有。倒悬在半空中的涟辞亦是如此,不知为何碧鸳剑和自己的联系也被那一曲笛声所打断,见事出突然一个顺势周身倒退落下。大殿内众人目瞪口呆,即便是玄虚子和燕追阳也都有些诧异这笛声的神效,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殿外。 一阵悦耳且熟悉的笑声从殿内传开,还不见身影陆羽和芸瑶便知晓前来之人正是百草生师伯。 “是什么人说我的爱徒不够资格?”只见这个年近八旬的白发老头步履缓慢却悠然自得的踱步走来。两人见师伯到来都凑了上前,陆羽也有半年多没见过师伯,本想着去亲自拜访却没想到…… 见陆羽被人打伤,急忙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让其服下,目光聚集在两个徒孙身上,即便是身居高位的掌门他都没有多看一眼。 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多年不出山的百草生竟身怀如此绝技,心中都略有些忌惮。 玄虚子见他没有理会自己,只好先开口问候道:“师叔多年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燕追阳也忙行礼谢道:“多谢师叔前些日子的奇筋玄黄丹,果真是神丹妙药!” 一些资历较浅的人哪听说过百草生这一号人物,可听掌门掌教的语气也知道眼前这个白发老头绝不简单,都心生敬畏。 百草生瞥了两人一眼,冷哼道:“二位不要嘘寒问暖,老夫我早不管你天山派家事,今日前来只为给两位徒孙践行,并没他想!” 两人被这么一呛也不敢多嘴,一旁的百炼子见场面有些窘迫,只得起身行礼问候道:“原来是神医百草生,晚辈铸剑谷谷主百炼子!” 百草生看了眼百炼子,见他面善不像狡猾奸诈之辈,便缓和了些语气问道:“呵,铸剑谷!想来宗炼子也和我一样快登极乐了,帮我转告他,若如有空来栖霞峰后山竹林,我定与他对饮数杯!” 就连久不做声的赤霄子见他前来,也从高位上走下,迎上前去,深鞠一躬,抱拳谢道:“拜会百草师叔,当年救命之恩,我赤霄子永不敢忘!” 赤霄子在剑宗的权势地位丝毫不弱于燕追阳,剑宗众人见他行如此大礼,心中对着个白发老头都有了新的认知,一时间再也不敢多加议论。 百草生也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心中似是有些感慨,将他抱拳的手抬起,道:“小子二十年不见你如今都已成了七子之首,你也不必谢我,当年若不是你师兄……倒是如今你身居高位却是和这些人同流合污,真是……” 大殿上人多眼杂,百草生也是欲言又止,断断续续。赤霄子也想起了些陈年旧事,听出了话中的难言之隐,又朝他深鞠一躬,道:“日后若有空闲定亲自上栖霞峰后山草屋拜见师叔!”说着便从道上让了开回到了一旁。 这百草生和宗炼子虽说都是年岁近百之人,在派中也早已没了权势,可他二人毕竟都曾受清虚道人重托,一时间更是无人再敢有所异议。 叹了口气,见旁人再无闲言碎语,转身把了把陆羽的脉搏,捉摸了会,夸赞道:“好啊小子,看来这半年的紧闭让你修为大增啊。这清心咒果真是上乘典籍!” 陆羽见在场众人都注视着自己,心中有些紧张,拽着师伯和师妹从大殿上退到了一旁。 …… 第四十四章 下山前夕 大殿之上原本还保持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竹笛声打破,转而又恢复了寂静,众人都不敢做声。 好在姬雪青开口提道:“掌门师兄既然历练的人选都已到齐,就快些宣布此行的任务!” 玄虚道人请咳了声,润了润嗓子,喉中含着口真气传音道:“好,既然此行的五人都已到齐,那我就先说说当今山下的局势。神州大陆现以忘川河为界,划人、妖、巫三族。妖族近二十年来都在养精蓄锐,可近来却是频频骚动。不巧的是早在半年前巫族族长送来密函,告知三月后的七月初八乃是巫族圣女登基大典,巫族与妖族的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这巫族的圣女世代传承守护着一个六界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我虽不知晓可却有江湖传闻事关妖族神物东皇钟以及上古三皇所创的洛书河图!” 这三件神物名号一出,即便是资历最深的百草生嘴角都轻微的抽搐了下。这些神物可都是洪荒时期的宝贝,时过境迁,想不到几千年后还能听得如此名号。 为首的赤霄子从人群中走出,站在大殿中央问道:“掌门师兄,且不说这东皇钟早在千年前的不周山巫妖之争中损坏。那洛书河图都只是仅存在于传说中的宝物,任谁也不知其是否存在,再者三皇仙去已有近千年,就算存在恐怕也早已遗失世间。这个传闻可是否还有可靠性?” 玄虚真人默不作声,一旁的姬雪青则是接道:“洛书河图我不知晓,可早在一年前我潜入巫谷打探消息时,曾在一处山洞中发现了一个遗迹秘宝!” “是何秘宝?”赤霄子追问道。 姬雪青犹豫了片刻,不知该不该当着全派弟子的面说出此秘密。 在旁的百炼子看出其中难言之隐,起身言道:“龙渊部族,天降陨铁!其它的恐怕不用我多说了,在座的凡是长老辈以上的恐怕都知晓这陨铁对于我派的重要性!” 此言一出,不光赤霄子就连其他六子,气宗的四位长老以及百草生都一脸决绝,可见此物对于天山派的重要性。 可寻常弟子哪听得懂这话中玄机,只听有人议论道:“那天降陨铁听模样应该就是个铸剑稀材,为何诸位长老们都如此紧张?” 玄虚子见三两个弟子在频频讨论,轻咳安抚道:“好了,此物虽重可不是你们所能护及的,届时自会有长老前去保护。此行只需你们保证圣巫女登基大典安全完成即可!” “可巫族与我派虽没仇怨却也并无深交,巫谷更是世外之境,旁人就连巫谷的具体位置在哪都不知晓,外族之人更是难以入内,我们要怎么潜入其中呢?”只见一中年男子发问道。 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此人年约三十,一身白衣干干净净,整齐利落,一对弯眉,正气凛然。一路走来,周旁的剑宗弟子都纷纷给他让出道来。目光从一众人身上扫过,却唯独在陆羽身上顿了片刻。两人对视了眼,陆羽见他眼神中满是自谦和关心,看样子应该是个正人君子。 “嘿,陆师哥,你可知这个白衣男子是何人?” 陆羽哪见过此人,想来应该是剑宗中人还是个地位颇高的大师兄,不过自己对此人却有种莫名的好感,总觉得似曾相识,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芸瑶凑到了耳边,低语引荐道:“此人名唤‘明常’是剑宗的大师兄,师承赤霄子,就是他夺得了这次论剑大会的魁首!” 剑宗之中人才济济,卧虎藏龙,能从论剑大会中夺得魁首更是天赋异禀,虽看他平和谦逊,白白净净,想不到实力却是如此深不可测。 明常走到了大殿中央,即便是玄虚掌门都对他另眼有加,冲他一笑说道:“巫族与我派虽关系不好,可姬师妹却曾是有恩于巫族,特邀她于七月初八前去巫谷观礼。从现在距离七月初八还有三月之久,时间还很充裕,你们先行一步前往,待时机成熟,雪青真人自会接应你们!”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此次下山历练的五人也都已择出,剑宗的便是论剑大会的前三甲:明常,涟辞和孔贤;栖霞峰这边是姬掌教的两位入室弟子:芸瑶和陆羽!” 涟辞师姐从一边走到大殿中央,满脸不悦。崔玉子身后走出一位少年,一席绸缎,腰间别着块家传的宝玉,看精雕细琢的纹路恐怕价值连城。一脸和气,十分面善,是个活泼乐观的人。从一众人中走出,一点不像个修道人士,一身书生气,文质彬彬,循循有理,倒更像个山下的读书人,此人便是论剑大会的前三甲——孔贤。 孔贤也走上大殿中央,冲身旁的涟辞打了个招呼,又向一侧的陆羽招了招手。陆羽见状也冲他一笑,他二人年纪相仿,也算是同龄人,看他面善有礼,颇有几分好感。毕竟未来在山下历练还要多靠他们相助,自然不能再有隔阂芥蒂。 芸瑶也拽着陆羽来到了大殿中央,朝掌门真人鞠了一躬。又转身向剑宗的三位师兄师姐行礼,还没弯下腰,手便被明常抬起,只听他说道:“陆师弟不必多礼,未来三月我们五人同道而行。届时一路上还需陆师弟多多关照!” 见他如此客气自己倒还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勺频频点头。刚将目光转向涟辞师姐,不料却遭她白了一眼,看情形还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又望向孔贤,他边将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侧耳道:“陆兄,我二人年岁相仿,我们修行之人也不必太居于这些礼法,我孔贤最爱结实好友,你我今后就是朋友了!”这孔贤虽看上去文绉绉的,想不到却是个打趣的人。 高座上的玄虚道人目光从五人的身上一扫而过,心中有些满意和欣慰,说道:“好了,你们五人便是这一代弟子中的翘楚,未来也都是你们的天下,但切记江湖险恶,明刀好躲可暗箭却是难防,可千万小心。对了近日山下灵州城突闹瘟疫,估计是有妖道作祟,你们顺路去查探一番!” 明常在五人之中资历最深,自然是首当其冲,向前迈了一步,弯腰抱拳道:“是”! 见诸事妥当,叹了口气道:“既然事已罢了,都散了吧!”随即袖袍一挥,从座椅上起身走向了后殿。 见掌门真人都已离去,殿下的一众弟子也都摆了摆手,相继朝着殿外走去。陆羽停在原地,见师父走来,忙说道:“师父,我还从未下过山,此次任务又如此重要,我怕……” 其实这个决定姬雪青她自己也十分犹豫,十年前将他带上山究竟是对是错,将一切隐瞒是否公平,刚才在众人眼中如此决绝可心底却是摇摆不定。 百草生也迈步上前,一眼便看出姬雪青的顾虑,敞怀笑道:“哈哈,小子莫要担忧,你这十年随我学了许多医术,虽未透彻但世间大多疑难杂症你都可医治,我对你可是很有信心!” “是呀陆师哥,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随行吗!我可早就跃跃欲试了!”芸瑶也上前鼓励他道。 姬雪青没有理会,从他身前走过,挥了挥袖袍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你们此次下山快则数月慢则半年。走吧,我送你们一程!” 这一路可谓是不长不短,不快不慢,心本以清净可每离下山的路近一步杂念也便会多一分。 一众人来到了苍云峰的山门处,随行的还有赤霄子,青莲子和崔玉子,看来他们对于自己的爱徒也有些不放心,也难怪毕竟此行危险重重…… 明常在众人当中修为最深,江湖阅历也最为丰富,赤霄子也再三叮嘱让他照顾好其他几位师弟师妹。姬雪青也走上前去,嘱托道:“明常师侄你的实力我也见识过,我这两个徒儿都是第一次下山历练,还劳烦你多多照顾!还有此锦囊切记保管好,待接近巫族领域时再将其打开,倒时定会助你等一臂之力!”说着便将一个红色锦囊递了去。 明常接过锦囊将其收入衣物中,抱拳道:“雪青掌教放心,芸瑶师妹和陆师弟也都不是凡夫俗子,况且有我在定会保他俩周全!” 见诸事妥当,众人也便松了口气。刚想转身离去时,百草生却一声将陆羽叫住。 “且慢!小子,你下山历练我还有句话告诫与你!” “师伯,何时?”陆羽还有些不解。 “小子,你切莫牢记,在这纷纷乱世,医者可以是天下众生的守护人,但是……” “但是什么?” 百草生酝酿了片刻,长叹道:“你的医术也许可以救许多人,但却救不了你自己,这就是宿命,所以一定要远离纷争,忘记仇恨!” 陆羽似懂非懂,也不知其中真谛,只得点头应道:“是,师伯教诲永不敢忘!” 抚摸着浓郁的白胡须,长笑了数声,从怀中取出一根绿色竹笛和一只小匣子,将其交于陆羽手中。 起初众人都不以为然,可唯独孔贤饱读典籍,一眼便认出那只绿色竹笛,惊呼道:“此物可是神农竹笛!”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都停在了陆羽手上,那竹笛小巧别致,翠绿无暇,并无什么精雕细刻,放在掌中冰冰凉凉,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法器。 “哈哈,这位小生好眼界,不错此物确是神农竹笛,与上古七神器的乾坤山河扇,流月琴,镇魂珠等物同出一时!” 陆羽听后手掌不禁微微颤抖了几下,他虽不知晓此物来头,可却见识过乾坤山河扇之威。那日在灵州城乾坤山河扇却是能和师父的雪月神剑相抗衡还不败下风。万万想不到手中的这个绿色小竹笛看上去普普通通却是有如此神力。 久不做声的崔玉子见了此物后也感叹道:“笛声起,万物生。笛声响,万物从。笛声灭,万物寂。此传闻从洪荒之时便有流传,想不到此物世上确有,有命一见当真三生有幸!” 百草生仰天大笑道:“此物乃是五十多年前清虚真人所赠,今日我传与你,你可一定要好好保管!还有匣中存有灵丹宝药都是我近日所炼,不到生死之际可不要随意使用!” 陆羽从未想到手中攥着的两件物品如此精贵,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跪在了地上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谢道:“师伯授业之恩,弟子万死难报!” 百草生有些潇洒的最后望了眼陆羽和芸瑶,口中低语道:“今后没了你们两个小娃娃,我可又能多享几年清福了!”说完头也没回的离去了,可眼眶边却是有些通红…… 姬雪青见他有所托付,也叮嘱道:“陆羽,断不要忘了自己为什么上山学艺和当年在焚香塔外的誓言!江湖多风雨,万般带不走,修行之人可不要越陷越深,心有杂念就多想想清心咒上所写……” 一路上师父都没和自己交代什么,离别之际却是有所嘱托,心怀感激猛的点了点头。 众人都已嘱托妥当,相互对视了眼,相继化作了几缕青烟一一离去。空旷的山门旁只剩下了明常、涟辞、孔贤、芸瑶、陆羽五人…… 第四十五章 历练 矗立在山门外,目光却还停留在师父师伯离去的方向。山间雾气腾腾,云烟妖娆。屈指数来已在这山上待了整整十个年头,今日方要离别心中满是不舍。吞吐了口山间雾气,将视野眺望向了远处的栖霞峰,也许是太过遥远,高耸入云的山峰今日却只能看见一片枫黄色,定了定睛虽目不所及但山间小道旁的千年胡杨却是永远的刻在了心里,永生难忘! 正当满怀不舍时,只见得孔贤从了上前,拍着自己的肩膀,道:“陆兄,想不到上古神器神农竹笛如今竟落在你的手中,可否借我仔细端详一二!” 见他一幅急不可耐的书生模样也不好拒绝,便只好将竹笛递了去。 孔贤小心翼翼的接过,在手掌中把玩了一番,里里外外看了个遍也没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怎么看都看不出此物是上古七神器,一头雾水可又不能让旁人看出,只得赞叹道:“恩,不错,不错!确是有神器的独到之处,陆兄可能催使一番,让兄弟我开开眼?” 将竹笛收回,这竹笛朴实无华唯独尾部系着一根绸带,哪像什么法器?连自己都有些犯嘀咕,此物竟能和乾坤山河扇齐名?抓耳挠腮有些尴尬的应道:“哈哈,孔贤师兄莫要笑话,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此物,其中奥妙之处也是一无所知!” 芸瑶则是没好气的嘀咕道:“这个老头倒是给了你不少宝贝,却是一样没给我,白花我这么多年侍奉他!” 看身后热闹,明常也走了来,望着陆羽手中的竹笛说道:“上古七神器我还是头一次见,不过既然陆师弟有此机缘今后可要好好保管。” 又抬眼望了眼天色接着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几人中属我入门最早,江湖阅历最丰富,这一路上诸位便听我的吧!” 几人相继点头应道,唯独陆羽对他还了解略少。可听说此人便是论剑大会的魁首,七子之首赤霄子的得意门生,剑宗的大师兄,想来功法剑术不在门中任何弟子之下,而且见他为人谦虚友善心底也颇为认可。 见众人没有异议,便说道:“掌门真人离别时说山下灵州城突闹瘟疫,让我等顺道探查一番。这第一站我们便去灵州城!从此地去往要一炷香的功夫,便即刻启程吧!” 话音刚落下,只觉一股热浪突然迎面扑来,一柄神剑出现在了眼中,剑体通红,尾部有凤凰缠绕雕刻,一束赤红光芒伴着热浪扶摇而上。 当神剑出现在眼前时,陆羽浑身剧烈颤抖了下,惊呼道:“这把剑我好像在哪见过!” 四人一脸惊讶的望着他,芸瑶质问道:“陆师哥你可能看错了吧!这把剑乃是凤渊剑,算上这次我也才是第二次见,上一次还是论剑大会,那时你还在思返谷上怎么会见过?” 孔贤也解释道:“是啊,陆兄可能有所不知,这凤渊剑可不是出自天山铸剑谷,此剑在我明常师兄手中可不比雪月神剑弱,隐有凤凰涅槃之息,可通火神之力!” 明常见他如此反应,也忙解围道:“哈哈,看来陆师弟应该也见过不少名剑!不过可惜此剑乃是一位故人临终所赠,伴随在下已有二十年之久!” 陆羽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把剑上面的气息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可却是在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丹田深处也隐隐有所反应。也许真的是自己感觉出了错,尴尬的傻笑道:“啊,啊或许是我眼拙了,明常师兄见笑了!” 久不做声的涟辞口中默念法诀,那柄碧鸳剑也化作一束青光出现在了眼前。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端详此剑,先前在大殿上剑拔弩张的气氛那有闲心打量,现仔细一看才发现此剑和寻常宝剑大不相同,剑身和剑柄融为一体,通体细长小巧,阳光洒在剑体之上通透碧玉,此剑并非铁钢所炼竟是用翡翠宝玉所铸就,剑身周围环绕着缕缕青光,甚是夺目。 见两位师兄师姐的神剑都非凡品,对于孔贤的佩剑也是颇为期待,忙问道:“孔兄弟还未见过你的佩剑!” “我的佩剑?恐怕会让陆兄有些失望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支毛笔,普普通通,和山下书生所用并不二样。倒是毛笔的尾端用金丝绳系了块白色玉佩,那玉佩厚实通透,光瑕闪亮毫无杂质,即便不近看也能瞧得出是块价值连城的传家宝物,可如此名贵的宝玉居然就系在了根毛笔上,却是有些惋惜! “这……孔贤师兄真会开玩笑?此物怎么会是……” “哈哈哈,陆兄此物便是我的法器‘墨笔’。”说罢,将笔置于半空中,左手呈剑诀凭空一比划,这墨笔便凭空放大了几十倍,前端笔尖上的黑白二墨隐隐透出水墨息笼罩在了笔杆之上,一股浓郁的墨水味散布在了四周。 前眼还嘀咕着孔贤的法器样貌平平,结果却是让自己大开眼界,本以为剑宗之中全是使剑的好手,想不到也和气宗一样所修的法器也都是随性而为。怪不得有听闻崔玉子的门下弟子大多以文房之物为法器代替刀剑,如今算是涨了见识。 众人都已祭出自己的法器,唯独自己不会驱物飞行,本在尴尬之际芸瑶则是一口说道:“陆师哥,你刚得神农竹笛想来也不会催动,此行我来载你吧!”说着伸出小手抓着他踏上了雪月神剑。 陆羽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驱物飞行,好在师妹为自己解围,便只好紧跟其后。几人见诸事具备,相互对视了眼,便朝着山下飞去。 踏在雪月剑上以往都觉速度太快自己恐会坠落山谷,可这一次却是完全不同。自打清心咒有所小成后,自身所炼化出的天青色真气和这雪月神剑也产生了微妙的联系,剑灵似乎也能和陆羽体内真气相互感应,那些不适感也慢慢消失。 四人在半空中速度极快,天际之上红,绿,灰,蓝四道流光显得十分夺目。 “明常师兄,我们第一站去灵州城的哪里?” 不及明常答复,只听得的孔贤大笑道:“哈哈,灵州城可是我的故乡,你们自然要去我家坐坐……” “万万不可,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先去城外的村庄乔装打扮一番再入城!” 说道城外村庄,芸瑶和陆羽相对视了眼,异口同声道:“孙大娘!” 明常问道:“怎么芸瑶师妹和陆师弟还认识城外的村民?” “半年前和师哥私自下山帮助过一个农户,我想跟她借几身布衣还是没有问题的!” “好,那我们就先去那个孙大娘家!” 第一站有了目标众人也都不啰嗦,跟着芸瑶朝着城外飞去。 当落地时已是到了午后时分,本以为山下天气应该会很好,想不到却是阴气沉沉的洒不近半点阳光。 “这灵州城中的妖气好重,看来这城中定有妖道作祟!” 的确放眼望去,几十里外的灵州城上空被一片乌云所笼罩,而城旁的荒郊却是放着晴,看来这城中的瘟疫恐怕就是妖道在其中作梗。 众人刚将法器收起便听远处木屋旁传来一个孩童的嚷嚷道:“娘亲娘亲,是剑仙恩公来了!” 木屋中推门走出一个中年老妇正是许久不见的孙大娘,大娘见众人前来急忙跪倒在底磕头道:“剑仙,恩公你们可算来了!” 陆羽急忙走上前去将大娘扶起,忙说道:“大娘快快请起,对了小海他的伤势可有痊愈!” 孙大娘这才想起,将那孩童唤来。谢道:“多亏陆少侠仗义相助,小海这孩子的病算是好的一干二净了!” 明常也走上前来,行礼道:“孙大娘,我等此次乃是奉师命下山,特查灵州城瘟疫一事,不知大娘……” 陆羽这才想起给大娘一一引荐,见其他三位都衣着不凡,仙风道骨,心底乐开了花,忙迎道:“原来各位剑仙都是天山派的修道仙人!那可太好了这下灵州城有救了,各位恩公快进屋子里来说!” …… 第四十六章 入城 众人见大娘如此客气也实在无法拒绝,蹑手蹑脚的踏入了屋中。屋内面积不大,三两个隔间,几张桌椅,灶台上还遗留着些残羹冷炙,房内的床也是用土烧成的泥床,竹篮里放着几把锄锹还有些沾满泥土的山薯、萝卜…… 平日里山上的庭院和这土房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好意思打乱只得小心谨慎的找一处旷地站着。 “各位剑仙,小地实在简陋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还望大侠见谅!” “大娘真的不必如此客气,我等也非精贵挑剔之辈,众生皆苦,人已平等。相较于此,还是给我们说说这城中变故罢!” 孔贤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找了张凳子便坐了下来,也忙问道:“是啊,大娘,先前在天上便见城中被股乌云所笼罩,城内散发着阵阵妖气,可是出了什么事?” 孙大娘目光从孔贤身上扫过,可当见到他腰间系着的法器墨笔时整个人剧烈一颤,立刻跪在了地上,磕头惊呼道:“这位莫非是孔府中的哪位公子,大人突然降临贱民陋室,招待不周还望饶草民小命!” 陆羽和芸瑶见大娘反应如此激烈也颇为震惊,纷纷将目光望向孔贤。孔贤见了也有些吃惊,四下一望才发现自己忘记将墨笔收好,那墨笔尾端所系宝玉乃是家传信物,怪不得会…… “孔贤兄弟你……” “哈哈哈,陆兄和芸瑶师妹恐怕有所不知,我家族孔氏乃是当今圣上身旁的左膀右臂,家父更是朝中重臣,我孔氏一门也刚好就扎根于灵州城,也算得上是此地的一方名门望族。待会进了城中自会引荐各位到我家中坐坐!”说着脸上也略有得意。 陆羽得知后暗想这孔贤师兄如此精贵为何还要上天山派学艺?在这山下当个朝廷命官岂不美哉? 芸瑶关注的点可不同,听孔贤是个公子哥,倒是戏谑道:“孔师兄那你家是不是很有钱啊!” 孔贤也不好答复,只得挑着一束鬓发得意的笑了笑。 “好了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大娘还望告知城中实情?” 孙大娘给众人泡了杯茶水,边说道:“一个月前,灵州城突然乌云遮蔽,接连下了十日的暴雨。起初都以为是芒种,气候入了梅,大伙都不以为然。结果梅雨过去后,一些饲养的家畜突然暴毙,经城中大夫诊断是得了某种怪病,可却是怎么也找不出病的源头,逐渐人也慢慢得了疫病。现在城中人心惶惶,连饮食都是慎之又慎。就这样方圆几十里洒不近一丝日光,城中的河水也是水涨颇高,空气中都散布着令人恶心的腐尸味。大家都以为是因为触怒了什么神灵,每日前去佛堂祷告……” 五人相视了眼都没什么头绪,倒是陆羽首当其冲的发问道:“大娘,可否和我说说疫病在人身上的症状!” 将手上的茶壶收起,擦了擦咔叽作响的木凳,回忆了会,说道:“嗯,我倒是见过三两个得了疫病的中年男子。都有一个同样的病症就是周身肌肤没了血色,反倒长起了白色块状尸斑,然后白斑就会慢慢溃烂最后只剩下一堆白骨!” 几人中唯有陆羽懂得医术道理,都盯着他,等他的回应。 挠了挠脑袋,端着下巴细细捉摸,片刻后起身道:“我已有了些头绪,不过还未亲眼目睹不能定下判断。” 大娘听后,心中大喜道:“真是天上神仙开眼,让你们几位来拯救这灵州城,不知有什么能帮上各位剑侠的?” “大娘,可否借几身布衣,我们乔装打扮一番再入城中探查。” “的确,这几日灵州城里来了不少江湖异士,城中也是鱼龙混杂,行事却要低调些!”说着走入了屋中翻箱倒柜一番,找出了几身粗麻布衣出来。 “嘿,这三身都是老伙计身前的衣物,我时刻惦记也没有烧掉,几位大侠如若不嫌弃就拿去试试!” 死人的衣物穿在活人身上多少有些不妥,可他三人都是修道人士哪惧怕这些,拿着布衣便换上了。片刻后芸瑶和涟辞也从屋中走了出来,她二人本就是样貌不凡,即便是粗布麻衣也难以掩盖,尤其是涟辞即便是穿的像位山村农妇可气质却还是那般高傲逼人。倒是芸瑶平日里习惯了道袍,这布衣紧贴在肉身上十分的不适,肌肤也有些红润刺痒。反观明常一身正气倒像是个官府差使,孔贤一席织布衣更像个求学的穷书生,唯独陆羽一身灰衣颇为正常。 自己本就是山村孩童,虽已有十多年没有穿过布衣,可今日换上却还适应,脱去了松垮的道袍这一身反倒显得自己高大了几分。 芸瑶见了他的打扮,失声笑道:“师哥,你要是再背着把锄头可真像个农夫!” 陆羽也没有理会,有些满意的拍了拍裤腿上的积灰。 乔装一番,几人告别了孙大娘朝着南边城门走去。近来城内不太平,守城处的官差也比往常翻了好几倍,凡是想要入城都需要搜身检查,还得详述到来目的,不然一律不得入内。可尽管如此城门外还是排起了很长的队伍,看他们的打扮各型各色的人都有,有押镖的镖师,江湖上的门派弟子,商贩,当然也不缺皇亲贵胄打猎回城。 原本倒还顺利,可不过转瞬队伍的前方便发生了些变故,偏过身子一看原来是个老乞丐和守将的卒士起了口角。看那老乞丐虽然骨瘦如柴可身上的衣服却是白白净净,胡须拖得很长,肌肤蜡黄,身上斜挎着一个布袋,手上端着一束旗帜上面写到‘算无遗策’。瞧他打扮便能看出是个江湖算命的老朽,不果是不是有真本事就不得而知了。 “老爷子,现城中突闹瘟疫,我看您还是到别处摆摊吧!”那守将的卒士还倒挺客气。 老乞丐把着胡须,手指头上端着两块石头掂量道:“哈哈哈,小兄弟莫慌,我算过这城中瘟疫估计七日之内便能摒除。倒是你要不要老朽起卦给你算上一番?” 周旁的卒士见这边的动静都凑了上来,其中一个脾气暴躁的小伙则是驱赶道:“老乞丐,给你客气客气怎么还端上了?现在城内真的不太平,你还是拿着碗筷到别处去行骗吧!”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信天命!”说着也不管那些卒士的阻扰,端着锦帜大步朝着城内走去。 五人在城外便对过口信,一致对外声称是入城探亲,今日的这几个卒士还都很友善也没有再多过问便放行了。这前脚刚踏过城门,才走没几步便能感受到城内的人心惶惶,平日里热闹喧嚣的街道此刻变得寂静无声,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闭了,商贩也都收拾着摊位打算早早离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烟熏味和令人不安的尸气。 可这毕竟是灵州城,即便闹着瘟疫可城中却还是照旧的喧嚣,众人从南城郊走到了市井,人流也越来越多,也许是害怕被传染街上的女人们都蒙着面纱,男人则是戴着斗笠。 这行走江湖如果想要打探情报恐怕唯有酒馆、客栈最为靠谱,这些地方鱼龙混杂,各型各色的人物都会聚集。 也走了半日是该找个下榻歇歇脚,众人在一处客栈外停了下来,不待主动开口询问,客栈外的伙计便已吆喝道:“呦,五位客官,可要住店,小店虽然老了些可却是一应俱全!” “那就劳烦兄弟挑两间客房再备些饭菜。哦,对了两间客房尽量挨着!”孔贤从怀中摸出几块银子递了去。 “好勒,客官屋内请!” 伙计领着众人走上了两楼,这客栈虽小可人却还挺多,座无虚席。 “霍,伙计你们客栈生意还挺好啊!” 这伙计也细细琢磨了五人一番,凑上去低声道:“五位想来应该不是灵州人,殊不知这城中突闹瘟疫,人心惶惶,而且近日城内也不太平,五湖四海的奇人异事也都聚集在此。我看几位还是早些离开以免也患上疫病!”边走边说领着众人来到了楼上的一处角落里。 “几位实在不好意思,客房紧张唯有这角落里还有几间空房,还请见谅!” 孔贤又从怀中拿出些碎银两塞在了伙计的手中,谢道:“多谢兄弟提醒!” 见他虽然粗木麻衣,一幅书生气,倒还算个明是非之人,偷偷收起碎银两,挤着笑脸迎合道:“哈哈,多谢客官。几位先行休息,我这就给几位准备饭菜!” 见店伙计走开后,几人便相继将身上的包袱放在了屋内,陆羽、明常、孔贤他三人倒还好没什么仇怨相互没有隔阂。倒是芸瑶和涟辞她二人先前便有些冲突,这两人性格又都争强好胜,互不理睬。他三人也没有办法无奈的相视一笑,收拾收拾行头便下了楼去。 …… 第四十七章 暗流涌动 下了楼靠门窗旁还有张空桌椅,几人便走了去,前脚刚坐下便见店伙计端着些简单的饭菜上来。他们此来灵州城都是有所目的,对于周围的环境、人都十分的谨慎细心。 客栈的一楼不大约有十来张桌椅,四根木柱支撑着屋梁,一些精酿的酒坛摆放在阶梯边,不见掌柜的却只有个收账的店伙计,至于后厨便不得而知了。 再环顾四周所坐来客,有几人颇为瞩目。身侧那桌坐着两位中年大汉,见他二人手臂有力,胳膊上还有火留下的烙印,想来定是打铁铺的伙计。上座坐着三个带刀的刀卫,弯刀圆帽当是官府差使。而对角的暗处有一桌最为奇特,这人应当是个独行侠客,一个大大的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桌上只是两小酌米酒和一个自带的酒葫芦,一身蓑衣遮蔽了其内衣物,普通的草织鞋,似是用布条封裹住的宝剑平放在桌上,不动声色。 涟辞自下了楼梯便一直在观察那个蓑衣人,低语道:“对桌的那个独行侠客不简单!” 明常偏头端着茶水装腔作势的偷瞄了眼,道:“的确,我也有注意到。此人似乎天缘极高,可却捉摸不透,隐藏的很深!” 因为桌子靠窗,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几个乞丐的对话: “今夜十二点,城东的炎黄庙,陈舵主要前来主持会议,通知城中所有弟兄!” “可是有什么要事商议?” “嗨,还不是近日这灵州城不太平,舵主打算带领弟兄们换个地方讨日子!” 转头便见窗外的墙角旁有三个乞丐在低估道,见他三人虽然穿着破旧,身子骨消瘦,可却还是颇有气质。和寻常乞讨之辈不同,每个人的左手拿着一只破碗,右手则是拿着根竹棍,虽然瘦弱可骨骼看上去却是十分硬朗,估计也是习武之人。 “丐帮,就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帮吗?还是头一次见识!” 明常关注的点可不同,轻叹道:“今夜十二点,城东炎黄庙!” “怎么可有不妥之处?”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们口中的陈舵主与我有些交情,我想他应该知道许多城中瘟疫的事。今天夜里我去拜见拜见这位旧友!” 几人刚还在议论丐帮的事,却被店外的一阵吆喝声打断。 “阴阳五行,四象八卦,摸骨算命,神机妙算!” 再抬头望去,这人也不陌生竟是刚在城外见的那位算命老朽。下一刻,那老朽便踏入了客店中,不过还未走两步,店伙计便迎上前来。 店伙计细细打量了老朽一番,见他一身衣服倒是干干净净,可依多年经验来看估计多半是个招摇撞骗的老半仙,不想惹事生非便主动迎合上前道:“老半仙啊,真是不好意思,你看小店人已坐满恐怕没有……” 不待伙计把话说完,那半仙便截道:“哈哈哈,无妨!今日老生这顿自有机缘人相助,倒是小伙计要不要我给你们这小店卜上一卦,帮你们算算运势之类?” 见那老朽越说胡话,见软招不行便使硬的,道:“老半仙啊,我看你还是到别处使骗去!别……” 那老朽根本不管阻挠,扶着布幡便朝屋内走去,走到了那三个带刀官差身边,指着其中一人,胡言乱语道:“呵呵,这位小兄弟估计是在衙门里当官差的吧!不出七日你便能破除大案,届是定会升官发财。只是你这手段不干净,我看身边这两位弟兄没少被你落井下石吧!” 被指着的那个官差先还听得洋洋得意,可听到后半段时却像是被戳中了软肋,怒拍了下桌子,起身呵斥道:“你!”可见身旁的两位同僚无动于衷,面色反倒还有些阴沉。而且这周围耳目众多,他也不好太过张扬,咽了口恶气,坐了下来。 那老朽冷哼了声,转过身子,扫了半圈目光却唯独停在了陆羽他们一桌,走了上前。变了变面色道:“这五位小友恐怕不简单吧!不过我看你五人的命运在数月之后的中秋便会发生变数,届是……,尤其是这位……” 不待他说完,便被店伙计叫来的几位后厨大汉给拉开,吼道:“老半仙,你再在这胡言乱语我可就不客气了,还不快滚!” 老半仙甩了甩衣袖,整理了下行头,和陆羽的目光对了上,意味深长道:“哈哈哈,放心今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说完便竖起布幡大步走出了客栈,长喊道:“摸骨算命,算无遗策咯!”说着便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那店伙计见老骗子可算走了,松了口恶气,向着店中的客官行礼抱歉道:“各位客官还望见谅,这个老半仙估计是糊涂了,净说些瞎话,诸位还请不要往心里去!” 众人寒暄了声便又恢复如初,倒是明常他们几人对视了眼,面色阴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孔贤低声道:“刚刚我看那个老半仙目光总是盯着陆兄,可是被看出了什么端倪?” 陆羽和那老半仙对视了几眼,思量片刻后也是觉得莫名其妙,胡乱猜测道:“先前在山上跟着师伯学过些伏羲六十四卦象,八成是那老伯见我……” 明常也细细一品,道:“嗯,但愿是那老半仙胡言乱语,不过我看他走路、喘息、说话神态都不像个寻常人,估计也不是个等闲之辈!” 本还在议论先前的那个算命老朽,却听涟辞指着一旁说道:“你看,先前那个穿着蓑衣的侠士不见了踪迹!” 目光移开,才见那角落里的人不见了身影,桌上除了两个空酒坛和几个银两外并无他物。 明常也是才发现这个蓑衣人不见了踪迹,他自下楼以来便一直注视着整个客栈中的一举一动,先前老半仙进来时那人还在喝酒,可不过短短三两句的功夫竟没了踪迹,此人…… 芸瑶喝了杯茶水,道:“呵呵,这下可有意思了。先是丐帮的聚集,又是老半仙和蓑衣人。我看这灵州城中真是卧虎藏龙,暗流涌动。这瘟疫一事恐怕不简单哦!” “不错,我看这灵州城疫病之事绝非偶然,咱们先按兵不动,今夜我独自一人去会会丐帮的陈舵主。也赶了一天的路了,你们四个今晚就在客栈中好好休整,半夜尽量不要外出,相互照应!” 涟辞也迎合道:“师兄,我同你一起去会会丐帮舵主!” 明常摆了摆手,低声道:“无碍,我和陈舵主关系还算不错,而且此事尽量低调,你们还是好好休息,明日再做打算!” 几人相互对视了眼,各自点头示意。见天色也不早,外面的太阳也快要落山了,便都回到了客房中。 夜幕降临,或许是城中百姓都知近来不太平,就连夜半时分打更的更夫也都没了踪迹。还不过子时,即便是繁华富饶的城中心也变得黑灯瞎火,街道两侧空无一物,连路上的彩灯都没人去点燃,空荡荡的街道上寂静的能听见树上知了的吱呜声。 明常换上了身黑衣,用黑色的布条蒙住了面目,厚实的帘布将剑一层层封牢。从屋檐上踏了出来,望着街道上飕飕的阴风,喘了口气,消失在了黑夜中…… 或许是太黑了,灵河里的水反倒显得有些光亮,天上乌云浓郁连月光都洒不近半分。城中河畔边,有一个身影显得很是夺目,那背影是个中年男子,年约三十有上,在河水的倒影下能依稀看清。浓郁的胡须,厚大的手掌被绷带所缠绕,身姿高大魁梧,肌肉健硕粗狂,茂密的头发被一个棕色麻绳所框住,看不清他的脸却见他背着一个厚重的重剑在身上,衣服也很是暴露,胸前有几道疤痕看的一清二楚,穿着木制的履鞋,双手怀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不出一会功夫,不知何处飞来一只花蝴蝶。花蝴蝶停在了那身影的一侧,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一束彩光瞬间照亮了河畔,那花蝴蝶竟然化作了为妙龄女子。 “怎么样,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那黑影见等的人已经来了,很厚重的声音说道:“迟迟不动的天山派也以有了动静。你速回谷中让族人加强防护!” 那女人听后,只是冷冷的道:“那正好让诙玥那个妖女和这天山派的人好好斗一斗。大人你也同我一起回谷吧!” 黑影长叹了声:“唉,还不是时候,你先一步回去传递消息!” “为什么,我们的使命已经达成,还留在这灵州城……” “你可知我今日见到什么?” 女子颇为不解只是摇了摇头。 “雪月神剑!” “姬掌教也有下山?那我看妖女怕是难活到明日!” “应该是不姬掌教,不过既然连雪月剑都已另认她主想来应该是其得意门生。我得留下,暗地里保护其周全。” 女子点了点头,道:“的确,姬掌教有恩与我们,当年还与你交情很深,作为旧友我们的确该尽一份力。” “倒是……”黑影好像有些欲言又止。 “难道还有什么变故?” 中年男子顿了顿语气,低压着嗓子,说道:“让巫咸大人时刻留意忘川河下流以及无妄石碑。今日我在酒楼中遇到了鬼族中人,估计身份也被他所知晓!” “鬼族?鬼族世居地界。此事与他有何干系?” “此事有些蹊跷,你先行回去。我找机会探探口风……届时秘术传信!” 河畔边两人相视一眼,女子又化作了花蝴蝶朝着远处飞去,黑影也消失在了原地不见去处…… 第四十八章 城东炎黄庙 灵州城的东边有个荒废了很久的破庙叫“炎黄庙”,数百年前,人们供奉炎黄二帝,那时这庙的香火可谓是延绵不绝。只是可惜时过境迁,历代君王、帝国换了又换,各朝各代的皇帝也都有了新的治国理念,加之诸子百家各自争鸣斗艳,又有佛教、道教的大肆弘扬。渐渐地供奉炎黄二帝的人便愈加变少,慢慢的这昔日的炎黄庙也不过变成了个乞丐躲雨,鼠物肆掠的地方。 可今夜的炎黄庙却是格外的动荡,推开破碎的庙门,迎面扑来的便是厚厚的浓灰和大大的蛛网,房梁顶上大大小小的窟窿不下十个,连偌大的炎黄二帝石像都是缺胳膊少腿。也许是时常有人来此地栖息,地上的干草和跪拜用的布垫却是格外的整洁。 子时已到,庙内传出一阵哨声,只见一旁的栅栏外闪着火光。随后便涌入了许许多多乞丐,有年轻力状的也不乏有年事已高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标志,那便是左手端着瓷碗右手握着木棍,这些人便是当今江湖第一大帮——丐帮的弟子。 而在破庙的阶梯上站着一个人,那人年过半百,却不同于寻常乞丐。他穿的虽不是什么名贵的丝绸,可一身布衣却还算整齐干净和台下一众乞丐相比却是显得格格不入,此人便是灵州城分舵的管事——陈舵主。 而在他身旁站着的乞丐身上都分别绑着几个布袋,看情形应该是在帮中稍有权势的弟子。人潮不断涌入这破庙周围,好像整个灵州城大大小小的乞丐都有在此聚集,如此场面着实叫人惊叹却又是有些感慨。 “舵主啊,咱们帮中大大小小的弟兄们也都来的差不多了,说说这次聚集有何调派!” “是啊,陈舵主可是收到帮主的什么指令!”迎合的人越来越多,都四下各自议论道。 这个陈舵主轻咳了声,站在阶梯上挥了挥手,道:“大伙都安静些!” 这些乞丐虽然看上去都是些粗鄙之人,可还是很守规矩,丐帮大大小小的条例还是很完善。 “想必各位弟兄都看到了,这灵州城瘟疫闹了有一个月之久,我帮中弟兄也有诸多得了疫病含痛而终,可时至今日这疫情还是未能得到抑制,如果一再拖碍恐怕会死伤惨重。我知道帮中有些弟兄打小便在这灵州城乞讨长大,对这里很有感情,我更何尝不是!所以我决定,愿意的兄弟可以撤出灵州城,换别处乞讨。当然不愿走的也可以继续在此停留,我也和大家坚守在这灵州城直至瘟疫散去!” 这些乞丐有许多自小便在城中乞讨长大,对这里感情深厚。有些年事已高的本就还不剩几年的光景,更是受不了舟车迁移的劳顿。他们见陈舵主也继续留在这都很是感动,高喊:“我等愿意和舵主留在这城中,一同铲除疫情!” 当然更多都是惜命的,这灵州城近来的确很不太平,是该换处乞讨,当乞丐本就不容易若是还得了疫病痛苦死去,那可真是白在世上走一遭。便有许多异声问道:“那陈舵主,我们该撤往何处呢?” “再过几个月便是一年一度的岳州丐帮大会,弟兄们可以去投靠丐帮总舵岳州城。我自会书信一封告知帮主事中缘由!” “好了,各位丐帮的弟兄,今日的聚义就为此事。撤离的兄弟们,今夜回去便可收拾收拾,明日一早胡长老便会领着诸位前去岳州。至于留在此地的,近日行乞讨来的食物一定要慎之又慎,还有尽量不要去人群聚集的地方!” 见诸事妥当,这些乞丐们都三五成群的有序纷纷离开。而这陈舵主却是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每一个弟兄的背影。这原本通明的炎黄庙又恢复了黑暗和寂静,而这一切的经过都被树后的明常所看到。 看着最后一个丐帮弟子离去后,陈舵主长叹了口气,正打算离去时,却被明常喊住。 “陈舵主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愿意留在这灵州城继续照顾弟兄!”只见明常从昏暗的树后一跃到了阶梯上,摘下了面巾说道。 先还不知说话之人是谁,可当见他摘下蒙面的布条时,眼中却是冒出了一丝希望,惊道:“原来是明常兄弟!天山派终于愿意出手相助了么,灵州城终于有救了。”说着激动的走上前去,抓着他的胳膊颤抖道。 “陈舵主许久未见,我也就开门见山了,这城中瘟疫你可是知道多少?” “……” 两人交谈了许久,应当是到了丑时天,夜最安静却也最黑暗。明常起身刚想离去时,却是听见“砰~”的一声。抬眼望去,破庙屋顶上的一块砖瓦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声响,随后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看来今夜在这发生的一切,包括刚刚的交谈似乎都被另一个黑衣人窥听的一清二楚。 “是什么人?” “陈舵主你自行小心,后会有期!”明常见状立即冲他抱拳行了一礼,便即刻化作一缕剑气朝着黑影追去。 陈舵主站在原地看着两道黑影在屋顶上飞来走去,叹了口气,感叹道:“唉,真是不太平!” 明常的修为放眼正道也是数一数二,可却是迟迟追赶不上黑影的速度,看来此人的修为不在他之下。见自己追他不上,眼疾手快的朝着一处落脚地打了道剑气,瓦砖瞬间粉碎。黑影见无处落脚,在空中一个急停周身倒射而下,落在了街道上。 见他停下了脚步自己也一跃到了街道上,喝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偷听刚才的对话?” “哼~哼~哼~”听话音此人似乎是个青年男子,语调阴沉没有丝毫回应。 二话不说一道绿色气流伴随着黑气直射而去,速度之快已是超过了喘息。明常见已来不及躲闪,急忙将手中的凤渊剑抵在身前,伴随着一阵爆炸声,整个人连退了数十步,一个鲜血吐了出来。 勉强撑住身体,强行压制住体内紊乱的气息。却听那人道:“哼哼,你布条下的那柄剑应该不是俗物,如若刚刚你将剑拔出鞘应该勉强能挡下我这一击,怎么样现在可还要阻挠我?” 的确刚刚自己有所保留,毕竟如今局势复杂身份不宜暴露。可眼下此人实力高深,甚至高于自己,如果还…… 明常大笑了声,周身剑气大盛,两指呈剑诀,凤渊剑也和主人心神合一,剑身之上火光大起。喝道:“阁下,接下来该吃我一招了!” 只见凤渊剑即便是在布条的遮盖下依然能感受其散发的火光和热浪,剑气凌冽直朝黑影要害刺去。刚要与其接触时却见青光大起,一指便将剑气挡下,大喝一声,布条瞬间粉碎。凤渊剑彻底暴露在黑夜中,黑影似是满意,冷笑了声,袖袍一挥,剑上所有气势全部瓦解,一把将凤渊剑夺了来握在手中。见佩剑被夺,周身急忙连退数步,心中大惊。黑影细细端详手上的凤渊剑,嘲讽道:“呵呵,果真是把好剑,还给你!”只见一团黑气夹着剑身倒射回了明常手中。 心中大惊,此人竟然轻轻松松便化解了凤渊剑的攻势,而且听他话音还是个年纪尚轻的少年,可实力恐怕已是和自己的师父赤霄子是一个水平,越想心中越有些后怕。 “呵呵,天山派自诩正道第一,可实力却是如此不堪一击!”伴随着一阵冷笑回荡在街道上,人却已不见了踪迹。 见那人离去的背影,明常竟一点不打算再去追赶,平复了下思绪,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一团黑气涌了上来,原来就在刚才凤渊剑上被那人下了毒气,如今已是吸入体内。随即盘膝而坐,调运体内气流。漆黑的街道上唯有明常周围泛着火红的光芒…… 似乎是一个客栈里,屋内灯火通明,床榻上卧躺着位绝色女子。见她衣着暴露,眼神妩媚,一席红袍若有若无,解开腰间宽带,露出了傲人的双峰,皙白修长的腿妖娆的翘起,隔着绸丝纱布若隐若现更是风情万种。虽然性感可在其周围的被褥上却是爬满了小小的七彩蛇,更有几只趴在了她的四肢上,她却是毫无畏惧,吐卷着细长弯曲的舌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只见桌上的浊火一闪,一股青烟落在了木凳上,一个人影显露出来。定睛是个少年,年约二十,一席霁蓝袖袍,扎着头发,细长的手指端起了杯桌上的白酒,酒杯中还盘绕了一只小蛇,他却是看都不看一饮而尽。凭着火光可见少年生的好生俊俏,白嫩光滑的脸颊丝毫不比少女差,高耸挺拔的鼻梁,一双清澈诱人的眼眸,身子高挑,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位美男子。 床榻上的女子见了少年,话音变得更加酥软妩媚,喘吟的轻语道:“呵呵,大人可是独自一人前来?光临闺房也不提前告知,好让小人早点打扮~”隔着薄纱帘见女子竟将身上仅剩的红袍也脱下一半,几乎是全裸的躺在床上。屋内还散发着迷人的香薰胭脂味。 这若是换了寻常男子恐怕早就把持不住了,可着少年却是毫不所动,又倒了杯烈酒,一饮而尽。目不转睛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惋惜道:“酒是好酒,只是可惜你在里面下了迷药和蛇毒破坏了些味道,真是可惜了!” 女子细长的玉指拖着腮,娇嘻道:“哈哈哈,果然这些小毒对大人是没有一点作用!” 少年不为所动,变了变语气,严肃问道:“现局势如何?” “王上和其他两位城王都已往南疆进发,让我留驻灵州城窥视天山派动静。我便在这城中下了些毒,可这都过去了一个月,天山派还是不为所动,这些臭道士真人可真是铁石心肠!” 有些愤怒的放了下手中的酒杯,质问道:“你确定天山派还没有行动?我刚刚前来便被一个剑宗弟子所阻拦!你竟没有察觉?” “呵,都是些区区弟子有什么惧怕的。有护法大人在此就是他们掌教来,小女子也不惧怕!” 少年冷哼道:“我可不会在此停留,此次出关便是前去巫谷实行计划。我今夜来你这就是告诫你,浅妹过些日子便会前来,你给我好生照看!” 女子又吐了吐舌头,轻吟道:“小妹她也要来,那我定会好好照看!” 话音刚落,女子只觉一股劲风闪过,再睁开眼时便有一把寒光闪亮的匕首夹在了自己的脖上,定睛一看少年已经扶趴在了床上,见她浑身赤裸也没有丝毫怜惜。反倒阴沉着脸,威胁道:“我不管你在这灵州城怎么玩闹,可万万不要忘了此行的计划。还有到时若是让我看见浅妹少了任何一根毫毛,我让你这个灵蛇王从此断尾!” 女子心惊一跳,毫不惧怕反倒更加酥麻的伸出赤裸的白腿将少年夹在身上,吐出长舌舔着他的耳朵,轻唤道:“护法大人,您大可放心,小女子一定护的大小姐周全!” 少年也不再多逗留,收起匕首,化作一缕青烟循着床沿飞走了,屋内回荡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女子见他离去,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阴压着脸,狠狠的吐了口痰在地上,呵斥道:“哼,这小子年纪轻轻,做事毫不给情面,等我功力上去定让你做我的男宠,当时……。还有天山派的一群宵小,等你们化解了城中瘟疫再来吧!”气愤的将台上的浊火打灭,屋内又变得黑暗无声…… 第四十九章 事出紧急 这一夜太过漫长,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夜幕已深,灵州城街道上寂静的令人心慌…… 应是到了寅时天,明常身负重伤落在客栈外的一个无光暗处。吹了口暗哨,一只黑色乌鸦飞了来,在他的肩上落下。手在怀内四处摸索,抽出了一封密函,将其绑在了乌鸦的一只脚上,双眼目睹着乌鸦振臂起飞,直至远去。这才放心的叹了口气,这口气还未吐出,又是口黑血喷了出来。强撑着重伤的躯体,扶着身旁的墙壁缓慢勉强的朝着客栈走去…… 任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乌鸦还未飞过百米,便被暗处的一双明眸所注视着。一出手便是道黑气射出,直朝乌鸦内脏打去。眼看就到将其击落,不料不远处突然闪来一道无色剑气,两者相撞,发出了声喧嚣。乌鸦一惊,惨叫了声,慌窜逃走。 暗地里的那人见出手暴露,慌忙中便想沿着小巷逃走,前脚刚迈出两步。却听身后传来了声响:“怎么?都在这注视了一个晚上现在按捺不住了?” 那人见被阻拦,便也停下了步子,冷笑了声,反问道:“哈哈哈!阁下也一样啊?从白日里在客栈开始便也一直暗中监视着这几个天山派弟子。恐怕是注意到那柄雪月神剑了吧?如果没有猜错你便是巫族的五行长老——沧斩!” 朦胧黑暗中洒下一缕单薄的月光,这两人都不陌生,暗巷的黑影是那个算命老半仙,而另一端依墙而立的则是早前在客栈中独自喝酒的蓑衣侠士。 “哼!那依我看,你便是鬼族的水火判官吧?鬼族的人不好好待在幽冥地界,跑来人间做什么?” 那算命老半仙也不多停留,迈着步子沿着小巷继续走远。只是空荡的小巷内回响道:“你巫族与我族也没仇怨,老朽也知道近日巫族圣女继位大典,届时我自会去巫谷做客,只是多加提醒一句,近日忘川河水势渐涨,无妄石碑也有异像,你不周山伏魔井下恐怕也不大安宁吧?还有逐清那个后生也已途径这灵州城,你巫族自身恐怕都难保?” 那蓑衣侠士心中也在琢磨着些什么,怔住数息后,传音道:“多谢告诫!望你鬼族也能看护好上古十大凶剑,我可听闻已有凶剑煞气肆掠人间……”话音刚落,人也不见了踪迹。 算命老朽听此一言,突然止住了脚步,刚回过头去却不见其身影。冷嘲了一番,便又朝前走去,慢慢被黑夜所吞默…… 这一夜真的不太平…… 当陆羽再度睁开眼清醒时,已是到了第二日的清晨,迷迷糊糊间发现桌凳旁坐着个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看发现正是明常师兄,见他气息紊乱,紧闭双目,调运内力,定是受了伤。忙将身旁的孔贤摇醒,问道:“明常师兄,你可是受了伤?” 听见隔壁传来声响,涟辞芸瑶二人也匆忙赶来,见明常额上冷汗直冒,嘴角和地上沾满了黑血,周身气息十分不稳定,几人都是忧心忡忡。究竟是什么人实力如此高深竟连师兄都会被打伤? “陆师弟,你不是会医术吗?还不快帮帮师兄!” 傻愣了几秒,这才想起要赶快帮其医治,闭上双目入了定。几息后周身被天青色寒光所笼罩,口中默念:“冰寒千古,万物尤静……” 孔贤和涟辞都没见过这等功法,便问道:“陆兄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芸瑶虽然知晓却也是头一次见识,道:“这便是我栖霞峰的秘术——清心咒!” “清心咒?我怎么从未听有气宗弟子修炼过?” 他二人很早便听说过气宗弟子修炼神功心法,可修炼秘术典籍的却是极少,更别提清心咒,派中弟子都以为此秘籍已经失传,想不到…… 就连涟辞也夸道:“想不到竟是于晓师祖的清心咒,看来先前小看陆师弟了!” 心境中细查明常体内流动,发现那团黑气在于火红内力相互抵抗,那道内力虽不弱于黑气,可每一次碰撞都对五脏六肺产生伤害。一念至此,掌中汇聚的天青色真气便朝着背后打去。刚触及不到片刻,陆羽周身便被弹开了好几步,撞在了桌角上,而明常更是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不行,我的清心咒属阴寒,而师兄所修剑法属火,两道真气相互抗拒,我也无能为力!” 众人一筹莫展,杵在那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围望着明常独自一人运功疗伤。 孔贤思量片刻后,突然灵光一闪,惊道:“神农竹笛!我记得书上记载神农竹笛可以压制体内乱流。陆兄你快些试试!” 话虽如此,可自己也不会使用神农竹笛,更是不懂音律,这该如何是好。脑中快速回忆着十年间和师伯习得的医术,又想起医书上的那些理论,清心咒上的口诀,雨翊曲上的音符,脑中将这一切揉搓混合。从怀中将小竹笛取出,催动体内天青色真气,胡乱的吹出一道道音律。这些音律虽然是杂乱无章,毫无乐感,可却是仗着神器之威对明常体内的乱流多少有些用处。 只见他脸色缓和了许多,短短几息后,入座中的明常听闻此音有如此神效便就再无保留,大喝一声,体内的涅炎剑气大盛,不过喘息便将通体黑气全数灼烧殆尽。两指朝着和天灵盖两侧一按,将全身内力撤去。吐了口黑血,惊赞道:“神农竹笛名不虚传,多谢陆师弟相助!” 在旁的三人见明常恢复如初都松了口气,陆羽见状将竹笛收起,喝了杯桌上的冷茶。便问道:“师兄,我先前感知你体内的黑气可是被妖道所伤?” 明常调息了会,睁开眼,紧锁眉头道:“我不确定是不是妖道,可那人实力高深,恐怕不在我师父之下!” 众人都是一惊,追问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明常支支吾吾好像有所保留并没有全数告知,望了眼窗外发现天色也亮了,紧盯着孔贤,欲言又止。 孔贤在他的眼神中似乎也瞧出了什么,沉默不语。却听道:“事出紧急,这些事以后再提。依据陈舵主所言,孔府上已有人得了疫病!” 果不出心中所想,家中出了事,整个人都剧烈冷颤了下,一直开朗乐观的孔贤这一刻也有些焦急难安。也难怪毕竟这灵州城是他的家,虽说是修炼问道,可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更别说他的父母还尚在人世。 众人都看出了孔贤的坐立不安,虽不能切身体会,却也有些感动同受。他们四人都是父母早亡,这一刻也能谅解孔贤的心情,便一致提议去孔府上救治疫病。 见众人步调一致,心中激动难以掩饰,朝着四人抱拳深弯腰鞠了躬。 陆羽也忙安慰道:“孔兄莫慌,我定能医治你家中的疫病!” 几人收拾了下行头,在孔贤的领路下朝着城中的孔府走去。这孔府位于灵州城的中心,最为繁华的街道上,这条街上的行人都是些公子、小姐,出行都是骑马、抬轿。每走过一段路便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官邸,就连地上踩着的都不是寻常砖块,挨家挨户的门口都有站立的差使。近日不太平,所以宅门都紧闭着,街上的人也稀少许多。 “唉,你听说了吗?近日孔丞相家中有人得了疫病!” “不会吧,孔丞相家中几代都为朝廷敬职敬忠,老天怎么就不庇佑他家安稳呢?” “我看哪今后还是离孔府远些,可别也染上了疫病!” 见这三人衣着官服想来应该也是个朝中小臣。听了他们的嘀咕,几人的步子又快了些,三步并两步的快也似的在一个宅门外停下了脚步。 这宅门好生气派,竟由四扇大红门组成,共八根梁祝支撑起屋顶,梁祝上刷着金漆稍有纹路。再抬眼望向屋梁上牌匾,刻着“丞相府”三个大字,走上台阶,在屋檐处还刻着“孔府”两个金字。 不待众人主动走上前去,却见守门的四位官差一眼便认出了孔贤,又是惊喜又是惶恐,喊道:“恭迎孔三公子回府!”这四人都身穿官服,头戴圆帽,腰别弯刀,看来是衙门上的差使。估摸着是近日城中不太平,衙门也派了些差使来保护丞相府。 紧闭的大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从中走出了位胖老伯。这老伯年过半百,身着灰色布衣,戴着个厚厚的大框眼镜,手中攥着账本,满面容光,欣喜的朝着几人奔来。 “孔三公子你可算回府了,快进来,外面不太平!” …… 第五十章 孔府 孔贤见胖老伯迎面走,按耐不住心中激动迎了上去。向着众人引介道:“这位便是府上的总管家,姓“金”,大伙都叫他金伯!” 金伯也向众人抱拳深鞠一躬,恭迎道:“想来几位少侠也都是天山派的朋友,近日不太平,快到府上坐坐!” 这前脚刚跨过门槛,便是好大一个庭院,院子里栽满了花草树木。不亏是大户人家,这前院里忙做的下人便有十多个,这些人见公子回府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杂活,毕恭毕敬的朝着众人屈躬行礼。 这前院连接中庭的是一座拱桥,拱桥下是府内的一条溪河,到了夏季河池中的莲花也都相继展露苞朵。在金管家的领路下一伙人来到了庭中,庭内的装饰很是雅致,假山竹子怪石累积在一起,石桌凳椅,玉柱石阶,长廊曲径。这孔氏不亏是百家之首,在儒道思想的文化底蕴下,就连庭院设计也颇具诗情画意。 陆羽还是头一回见识大户人家的居住环境,这么一比栖霞峰上的院落倒显得有些简单陋室毫无比较可言。一路走来四处张望,真像个山野村夫见大皇宫一般,不过好在府上的人对他们几人也都是毕恭毕敬,这也不足为奇毕竟天山派护佑这灵州城也有数千年之久…… 领着众人来到了屋内,还未刚踏进屋子,门栏上的几行提字就十分引入注目。上刻“博施济众”右书“己欲立而立人”,左书“己欲达而达人”。虽然不是很懂,但也能猜出应是儒道的仁义思想。 随便找了张椅子,伸手一摸都是红木材质,散发着木头的清香。也走了许久的路,口舌也有些干,见手旁的桌上已经泡好了茶水,随手拿起了杯一饮而尽。却听孔贤问道:“怎么样陆兄,这可是我爹最喜爱的龙井,味道如何?” 他虽然知道龙井这味草药,可却是不怎么能品出其中一二,而且刚刚喝的这么急那有顾忌这么多,倒是感觉和寻常茶水也没有什么区别,可也不能让他人笑话,只得奉承道:“好,好……孔兄真是大户人家啊!让我这山村伙夫长了见识!” 这话音刚落,便见一个青年跑了进来。这人年纪比自己大些,气质不凡,手中握着折扇,一身青衣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灰尘,发丝清扬,别着一根木簪,腰间也挂了块一样的宝玉。 “三弟,好久不见!” “二哥!” 说着便见两人紧抱在了一起,经管家一介绍,原来此人名唤“孔振”是孔府的二公子,也是孔贤的二哥。这孔振倒是很有文人气质,行为举止谈吐也很儒雅和他弟弟孔贤却是一点不像。 “怎样,在山上生活的可还舒适?” “二哥我在山上的生活的很好,还未给二哥介绍,这几位也都是我天山派的同门!” 在孔贤的介绍下和四人相互打了个招呼,弯腰鞠躬行礼谢道:“感激几位对小弟的照顾!” 见他身份如此尊贵却也弯腰行礼,几人那能受得起,也急忙回了一礼。本以为大户人家都是些纨绔子弟,可今日一见却是大有改观。 孔贤又将目光望向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迟迟不见,便发问道:“二哥,怎么不见娘亲?” 金管家端着茶壶走了进来,为众人泡上了热乎的茶水,道:“这不是近日城中突闹瘟疫,老爷怕娘娘染上疫病,让她早早回了娘家!” “是啊,真是可惜。难得你回来,娘亲却不在府上。若是大哥也回来我们兄弟三人定要好好对饮数杯!” 久不做声的明常突然提道:“想来孔家长子应该就是如今的朝廷武官总头——孔武!” “哈哈,看来明常大哥行走江湖阅历丰富。不错我大哥便是孔武,只是可惜近来外敌犯我国疆,大哥他时刻坚守边疆,屈指算来也有两年多没有回来了!” “为国为民,大英雄也!”虽说是修道之人不问世事,可这好男儿保家卫国的精神却是值得赞扬。 却听庭外下人传声来道:“老爷回府了!” 闻声,众人的目光都望向门外在等待着孔丞相的到来,可唯独陆羽察觉到了孔贤的不安和兴奋。想来孔贤和他父亲的关系应该不好,也不足奇怪,出生朝廷世家的子弟却是一心想着修仙问道,谁家的长辈会允许呢? 不见其人却已闻其声,这声音虽不洪亮却是中气十足,沙哑中带着一些撕裂。“听说孔贤那个臭小子回府了?我快马加鞭的就从城主府赶了回来!” 只见来者年岁已有五十之高,这山下的寻常百姓若是到了五十,大多是头发花白可他却是半黑半百。身子骨不算健壮却很硬朗,一身官服匆匆忙忙也没来得及更换,大眼高鼻,浓郁的胡须挂在半空,肚子也不圆润反倒有些消瘦,腰间也和他们兄弟二人一样挂着块相同的宝玉,看来那就是孔家的信物,此人便是当今丞相——孔衷公。 虽说有些焦急不安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急忙迎了上去,道:“爹!” 孔衷公狠狠的拍着他的后背,戏骂道:“哼~你小子这都三年了,可算知道回家了?崔玉子呢?怎么不见你师父。” 虽是呵斥却还是充满了关心,心底还是很感动,回道:“我这次下山是历练,途径此地,师父他在山上并没有一同。” 孔衷公舟车劳顿喝了杯茶水,注视了众人几眼,说道:“想来这几位都是天山派的小兄弟,正好也快到了正午,几位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吃个便饭,我也好和小儿叙叙!” 明常忙起身谢道:“多谢款待!不满衷公所言,我们此行前来就为灵州城瘟疫一事!” 此话一出,孔衷公先是眉头一皱可却是很快释怀,大笑了数声,拍手叫一好,便吩咐金管家下去准备午宴。 大户人家的办事效率的确很惊人,一炷香的功夫,大圆桌上已是满汉全席。菜肴精美,香气扑鼻,酒香飘过即便是在院外也能闻见那股稻谷粮香。金管家为每一个人都倒上了满满一樽的美酒,每隔几分钟便有三两个下人扛着扁担挑来一头现宰的牛羊,不过转瞬桌上已摆满美食。 望着桌上油光锃亮的烤乳猪,皮焦肉嫩的全羊。陆羽的口水早已留了下来,和师妹对视了眼,两人都暗自窃喜。平日里在山上两人和李大厨天天守着张木桌吃些鸡腿鸭翅便已是美味,想不到今日竟能吃这一大桌的菜肴,心中乐开了花。说起李大厨自己也有半年多没见,自打上次关禁闭便再也没有去他的灶房,也不知他此刻在干嘛?止不定是在去给师伯送酒的路上,一念至此竟还有些想念。 看着满桌的大鱼大肉,芸瑶戏谑的夸赞道:“孔贤师兄真是大户人家啊!平常一顿饭都这么丰盛!” 孔衷公缓缓站起,捧腹端起手中的一樽酒,高举空中,道:“诸位道友来此助我灵州城渡此劫难,我孔衷公今日在这敬诸位道友一杯!”话音落下,一口将樽中美酒饮下,砸了咂嘴一连叫好。 众人也都举杯,各回了一礼,深知自己不胜酒力这次特地使计用体内真气将酒中的烈性逼出,如此一来就是再烈的酒入了口也和寻常凉水不无差别。 “多谢衷公款待!” 孔衷公单独举杯又敬了明常一杯,细细打量道:“曾听小儿提起明常贤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明常也回敬了杯,见大伙也已有七八分饱,酒也过了两巡。怔了怔神情,言语郑重了几分,发问道:“衷公,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听陈舵主所言,你孔府上可是有人得了疫病?”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神情瞬间严肃起来。早前听他说事出紧急,想不到竟是这府上有人得了疫病,更想不到就连孔府这等朝廷重地也受到了瘟疫的波及。 孔衷公放下了酒杯,话语也郑重了几分,点头应道:“的确,正如丐帮陈舵主所言,我府上确是有不少下人染上了这疫病!” 孔贤手微微颤抖,放下了筷子,左顾右盼,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可就是怎么也不见那人身影,忙抓着二哥的衣袖焦急的问道:“对了奶娘呢?怎么不见奶娘人影?” 孔振也低压着头,神色有些痛苦,语调也略有悲伤,道:“奶娘她,她,她也不幸染了疫病!” 孔贤听后有些呆滞的傻坐着,伤心与难过写在了脸上,众人也都看在眼里,想来这奶娘对他也是十分珍重之人。 明常见状忙追问道:“那衷公,可否带我等去看看伤者!” 衷公迟迟不语,手攥的很紧,心里也很痛苦,缓缓说道:“这些下人也都服侍我孔府上下多年,我待他们也像家臣一样。可,可……唉!” 陆羽似乎能猜的出孔衷公心中的顾虑,起身自荐道:“孔丞相莫要慌张!我跟随师伯学医救人多年,想来这疫病我或许能想出医治之法,若不先带我去看看伤者…… “不错,我师哥跟随百草生师伯学医多年,一定能医治你们这疫病!”芸瑶也力荐道。 众人也都点头力荐。孔衷公见此情景,心中大喜,感叹道:“真是天佑我灵州城百姓,这位陆小友还有诸位随我前来!”说着便也放下心中顾虑,领着众人朝着后院走去…… 第五十一章 疫病 孔府上下有家臣仆人四十三户,这后院的规模大小丝毫不输前院,凡是孔家的家臣妻妾、管家差使、宾客仆人都居住在这后院中。长廊曲径通幽相互连接,户户相挨…… 听说老爷和三公子回府,院内的所有家臣都出来相迎。 孔贤出走多年,时隔三载再回家中遇到这些兄弟姐妹心中有说不完的话要叙。可尽管如此一想到自己的奶娘受疫病侵蚀哪还有闲心。昔年娘亲身子骨柔弱,自己和二哥都是靠着奶娘哺乳长大,奶娘虽然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可却是个很守规矩的人。兄弟两人多少也是奶娘一手抚养长大,而且奶娘年岁已高,身子骨越来越弱,如今又患上疫病也不知…… 紧跟在后的陆羽见他步子迅速、呼吸急促,也暗下决定要医治好孔家的疫病。 后院太大,众人即便是在衷公的带领下也走了有半柱香的脚程,直到一处角落停下。环顾了眼四周空无一物,面前的这个房屋也不像先前所见的院落雅致,三四个相互连通的茅草屋搭在一块,门边上堆满了杂物。 “诸位小友,我也就据实相告,府上如今已有十几人得了疫病。院内大伙都惧怕会被这疫病所感染,我便命人将这些患者安置在这杂屋中!” “咔叽~”一声,木门被推开,一股腐臭味从屋子里散了出来。挥手拍了拍面前的腥臭,众人捂着口鼻踏了进去。 四下扫视了眼,约有十二三位病患,大多以下人为主而且皆是些年岁已高的老仆。这些人中部分还有知觉,听有人前来定睛一看竟是老爷和许久未见的三公子。他们个个忠心耿耿想要起身跪拜却是奈何身上四肢溃烂动弹不得只能卧倒在床上,齐声道:“老爷,三公子!” 即便是身上再痛苦他们也没有呜呜哀嚎,虽然面部已经疼痛到扭曲。 衷公听他们一口一口老爷的叫唤,心中也是倍感煎熬,眼角有些通红。这些下人自小便服侍孔家,世世代代,从青年到老年直至死去。如今这些年岁已高的老仆却是不得善终还要忍受疫病的疼痛,每每想到心中更加过意不去。 孔振领着众人走到了边角靠窗的床边,见塌上躺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老妇早已失去了意识躺在那一动不动。 “奶娘,奶娘!你快醒醒看看是谁回来了!” 老妇眼珠左右打转,手臂微微颤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看到了孔贤,太激动连话语都有些断断续续,哽咽道:“三,三,三公子回来啦!” 见最疼爱自己的奶娘如今病入膏肓,泪珠在眼边不停打转,冲上前去,紧紧握着她满是老茧的手,呼喊道:“奶娘,奶娘,我回来看您了!” 衷公见此情形也感叹道:“曾婶你早年替爱人照顾两位小儿,如今却是闹的这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唉!你放心我定会请城中最好的大夫替大伙医治!诸位都是我孔家的人,虽然姓氏不同但于我而言都是至亲忠义的家臣!” “老爷切勿如此自责,我幼时便一直侍奉孔家。小姐她体弱多病,替小姐抚养两位公子也是我的本职。如今年事已高,也该登极乐了!” 杂屋内的诸多仆人也纷纷迎合道:“是啊,老爷真的不用如此……我等世代侍奉孔家,老爷对我们也是有情有义!” 孔家世代传承儒家思想,想不到就连家中的下人仆从也是如此的尽职尽忠,明常见了这一幕幕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陆羽可没有在意这么多,前脚刚踏入屋子便一一检查这些下人身上的病情。果然如孙大娘所说,这些下人的四肢肌肤都已溃烂,脖子腹部的肉也都相继萎缩,身上白一块黑一块,伤口处还散发着腥臭味。显然这些人得了这怪病也有几日之久,不过所幸还有医治时间。 “师哥,你可瞧出了什么?” 陆羽点了点头,端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敢问曾大婶,可是饮用了什么水源或食物才染上了这疫病?” 身子微微的坐着起来,缓慢的吐出了几个字,道:“早在几日前,我在院中的溪水边洗食做菜。起初我和大家都无异常,可到了夜晚,大伙身上肌肤疼痛瘙痒,不出一日便发黑腐烂,这才意识到得了城中的怪病!” 衷公也接道:“自疫病从府内传开后,我便命下人不可再用院中的溪流。并彻底阻断了源头,如今这池中的荷花也都相继干死。” “陆兄,可想出了医治之法?” 竖起了三根手指,犹豫了片刻,说道:“实不相瞒,我虽然知道了这疫病的病源可却还没想出医治之法。照这些下人的病情来看已有七日之久,此疫病十日内若是得不到救治便会化成一滩白骨。如今只剩下不到三日了……” 见屋内的病患一副痛苦的表情,芸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追问道:“师哥,难道就没有什么缓解之法?” “我们用体内的真气虽能替他们缓解痛楚却是无法抑制病情的延续……”陆羽话音越来越小,心中很是痛苦。区区三日,却要想出医治之法,谈何容易?一日想不出法子,这城中便会有许多平民百姓无辜枉死,可是时间这么短自己真的可以吗?对于他来说时间可以很长,可是对于这些伤患来说却是生不如死…… 明常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拍着陆羽的后背安慰道:“陆师弟,你尽管去想医治的法子,我们定会竭尽全力等你想出医治法门,大伙都相信你!” 抱拳回谢了礼,嘱托道:“明常师兄,你晨间受了重创,十个时辰内不宜动用体内真气,还是多多休息罢!我一人出去想想办法……”说着有些闷闷不乐的独自走出了杂屋,芸瑶刚欲上前一同却被拦下。 “算了,让他一个人去想法子,我们都不懂医术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用体内真气帮这些病患减轻痛苦!” 刚想反驳却又听见身旁不时传来痛苦的哀嚎,便只好点头留下。 跟着领路的金管家走出了孔府的大门,临别之际突然发问道:“金伯,衷公大人可是有请什么大夫来替这些下人诊断过?” 管家回忆了片刻,便道:“前些日子,老爷特地请城中最好的钱大夫来府上医治,开了些缓解疼痛的方子,只是……” 钱,钱,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细细回想,突然想起:“可是钱氏药堂的掌柜?” “不错,正是钱掌柜。不过可惜他此刻也没有想出医治药方,这城中估计此刻最忙的便是他的药堂了!陆小兄弟难不成你还认识钱掌柜?” 并没有答复,冲着金伯一笑,挥手告别,便扭头走开了。 这一走出孔府的院落,心轻也放松了许多。先前查探那些下人身上的伤口,发现有膏药的痕迹原来就是出自钱掌柜之手。此刻虽没有先前那么压抑可心中却还是有许多不悦,之前衷公和孔贤都在场,没敢说出实情。其实得了这种疫病的人即便是医治好了也只是苟延残喘,心脉五脏六腑的毒素虽能尽数除去,可腐烂的四肢却是永远无法恢复如初!心中也暗想这下毒的妖道真是可恶,竟是不留一丝情面!一念至此也没有再多胡思乱想,凭着模糊的记忆想着去药堂的路,脑中却是在快速思索着医治的法子。 忧心忡忡在空荡的大街上东摸西走,脑中回忆着这些年间在医书上所学的解毒方子,思来想去整整一个多时辰。已是到了正午,眼看就快要到了,可这每靠近药堂一分那股浓郁的药味便弥漫了整个小巷。定睛望去小小的药堂已被人海所淹没,自大门口起排成了一条长龙的方阵,这些百姓自然都是来求医买药的。 陆羽万万没想到竟是有如此之多,硬着头皮挤进了人堆,跑到了队伍的前列,想要入内却是被门口的官兵给拦下。 “小子,想要买药就去后面排队!” 也许是城中患者太多,这衙门竟都派出了刀卫差使来维护药堂的秩序。 “这位大人,我和钱掌柜认识,放我进去吧!” 那带刀侍卫冷笑了声,将其推开,哼道:“呵!你这样的人我近日可见的太多了。谁都想要治病,但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小子还是去后面老老实实排队罢!” 见他如此决绝,无奈在衣内摸寻着什么。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了块木牌,原来是当初钱掌柜所赠信物。将木牌交于官差手中,待他细细一模,态度一个大翻天,便也放了行,领着陆羽走进了药堂…… 第五十二章 药方 刚踏入药堂,便见数十位店伙计在药柜中按着处方抓药,捣碎混合,称斤算两,忙得是不可开交。四处巡视却不见钱掌柜身影,想来是在后院,跟着差使往内院走去。 还未靠近便能听到议论声,走进一看,约有几十位郎中聚集在一块共商医治法门,而为首的便是钱氏。 “钱大人,这位小友持有您的木牌,说是想要求见您!” 众人都在沉思中,见有外人前来皆将视线全数转开。 陆羽见状,先一步鞠躬问候道:“钱掌柜!” 钱掌柜起初并未将他认出,可回忆片刻后便敞怀大笑了数声,给身旁的几位大夫引荐道:“哈哈哈!诸位这是陆小友,他可是天山派的修道中人!” “可天山派不都是修仙问道之辈,怎会医术救人?” “是啊,小兄弟!可是师承何人?” 上次是私自下山不得暴露师门,可如今紧要关头这些名号不过是虚名,便不再有所隐瞒,道:“诸位前辈,我出自栖霞峰雪青真人,师承百草生!” 一字一句如雷贯耳,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后惊。有几位年事已高的老医更是唏嘘落泪,话音颤抖的说道:“真是天佑我灵州城。天山派终于肯出手相助了!” “百草生!莫非就是当年的神医——百草医仙?” “我昔年曾有幸一见,想不到前辈尚在人世!” 万万想不到师伯的名号在这山下是如此的轩然,这些大夫也都疯了似的涌了上来询问师伯的事迹,三两个便将陆羽围住问个不停。好在钱掌柜及时解围道:“好了诸位,现在可不是侃侃而谈的时候,我们每浪费一分便会有许多平民死于这场疫灾!” 陆羽也忙向诸位前辈深鞠一躬,抱拳回谢道:“感谢诸位前辈对师伯的关心,师伯如今在山上安享晚年,身体也很健康,只是不愿再管这天下事,便由我来和各位前辈一同想这解毒之法!” 这二三十人中,一个最为年迈的老医问道:“那陆小友可有见过患者的伤口?”提问之人姓孙,乃是当今圣上身边的御医,想不到竟也有一道前来。 细细打量了下孙太医,便道:“我在孔府见过那些得了疫病的下人,且以猜出了所得病源。” 孙太医听他这么一说,来了兴趣,追问道:“是何种疫病?” “七彩断尾蛇!” 众人齐声惊道:“怎么会是蛇毒?而且还从未听过这种毒蛇!” 陆羽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有些低沉,解释道:“灵州城方圆十里被妖气笼罩,这场瘟疫也是妖道从中作祟。师伯的典籍上曾记载:七彩断尾蛇,身呈七色,红黑黄蓝青紫白,断尾细小,毒性极强被其所侵外表虽不会发生异变可内部却会慢慢烂死。你们之所以没有见过是因为此蛇乃是灵异妖兽,受妖力熏陶孵化,毒素中夹着妖性,十分罕见!” 孙太医扶着一把胡须,细思道:“怪不得。此前我们众人皆以为是家禽瘟疫,想不到竟是妖邪作祟,真是……” “那陆小友可想出了什么对策处方?” 语气坚定,冲着诸位前辈同道抱了一拳,道:“我已想出处方,不过还差……掌柜借我一张纸笔,飞鸽传书一封。一日之内便能想出解药!” 钱氏带头提道:“陆兄弟,你将处方写下,我即刻便吩咐下人快马加鞭去城内搜集!” “是啊,我等都是这城中药堂的掌柜,随时便能将药材筹备齐。” 接过纸笔,闭上眼睛,深思熟虑一番,写到:连翘、鹭鸳花、春莲秋柳、苗疆重楼、鸦胆子果实、狼头花…… 自上而下约有十位药材,众掌柜接过清单一一过目,相视了眼,有些难堪道:“这部分药材都可快速备齐,倒是这苗疆重楼和春莲秋柳却是……” 的确这两味药材都是生于苗疆,中土地区很是罕见,陆羽先前便有所顾虑。 孙太医也接过处方细细斟酌,紧皱着眉头道:“这苗疆重楼和春莲秋柳也不是不可备齐,只是我得去趟城主府上报,命人从周边城镇调运来,只是这舟车行走恐要一个昼夜!倒是这处方上所列药材个个药性极强,恐怕……” 不待孙太医说完,陆羽便接道:“大人所说不错,这几位药材药力过猛反倒会侵蚀五脏,这方子中还差一味药引……待我书信一封询问师伯,再做定夺。” 既已寻得药方,众人便相继走出庭院各自吩咐下人去城中所有药铺、药堂去筹备单上药材。而陆羽又书信一封致于师伯,寻求药引。站在院内目送着信鸽飞向远方…… 见众人皆已散去,钱掌柜单独走来,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沉默良久,一言不发。 陆羽知他心中所想,只得叹气道:“掌柜所担忧我心中明了。所炼之药虽能救人性命,但恐怕治不了四肢腐烂,这些百姓恐怕下辈子也只能在床榻上度过,此等卑劣妖道……” 话音愈来愈小,心中怒气也涌上心头,暗想定要将妖邪赶出灵州城。钱掌柜悲哀的仰天长叹了声,继续忙着手中的差事…… 灵州城不远处的一座孤立荒山上,有位女子独自矗立在山崖上眺望这对岸的灵州城,看着黑气腾腾的乌云压在这座城池上洒不进半缕光亮,便有些得意自喜,嘴角不禁上扬,面色妩媚妖娆。一阵妖风袭来,一团黑气显露身影,见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妖女单膝跪在地上道: “诙玥大人,既然诸事妥当,为何还不撤离?” 这女子不是旁人便是妖族的灵蛇城王——诙玥。她吟讽奸笑道:“哈哈哈!你去告知蛰伏在城中的所有同族立即撤离灵州城朝苗疆进发。” “那大人你……” 脸色渐渐阴沉,一股杀意从身上涌现,怒斥道:“哼,拜护法所赐,我要留下接应大小姐!逐清、苏浅,凭什么我四大城王要低你们一等?既然如此那我便借此机会……大小姐莫怪了,谁叫你……”裸露紧贴的袖袍内不断有毒蛇涌出,漫天的怨念和杀气瞬间涌上了心头。 “那大人可千万要小心,近日鬼族的巫谷的人也都相继在城中出现,恐怕对大人您……” 沉思了片刻,道:“巫谷的人倒还好,却是他鬼族为何会出现在人间?我暗下自会去查究清楚,你先退下吧!” “是!” 空旷的悬崖上又恢复了寂静,诙玥吐了口恶气,面色一变,望着远处的灵州城冷笑道:“七彩断尾蛇之毒可没那么简单!就连姬雪青都要炼化许久,也不知道这些下贱的人类能撑几日?” 越想心中越得意,笑声也愈加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