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毒双绝不受妃》 楔子 乾元大陆大禹朝一百三十二年初秋，新帝继位，改年号“祯”。同年八月十五，新帝禹项麟册封丞相莫锦笙之嫡次女莫春央为后，全国哗然。 世人皆知禹项麟痴恋大将军府庶女陶怡然，陶怡然为了能够帮助禹项麟夺得大位，不惜以自身会用毒的本事控制朝堂，最后使得禹项麟顺利拿下大位。 只是，功成后，谁又能想到，陪伴在禹项麟身侧的竟不是陶怡然！ 这个结果几乎让所有人欢呼，大将军府的这位庶女，可谓是冷血无情至极。为了控制大将军府，利用毒术坑害嫡母嫡女，对付竞争大位的对手更是毫不手软，多位皇子公主都折在她的手里，她的手里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 阴冷潮湿的冷宫里，夜晚的风呼啸地叫嚣着，犹如鬼魅。加上树影重重，仿佛无数魑魅魍魉，好似群魔乱舞，叫人胆战心惊。 冷宫一处偏僻的宫殿里微弱的灯光摇曳，仿佛风中残烛，无端让人心生凄凉。“咔哒”一声，在这只有风声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 陶怡然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是开锁的声音，终于来了… 随着沉重的宫门被打开，两道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一身明黄龙袍的男人，原本该是英武不凡的容貌，在龙袍的映衬下，如今倒是多了份上位者的威严。 另一位身着大红色滚金边的华丽凤袍，容貌倾国倾城，浑身自带几分冷艳气质。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大婚的新帝新后禹项麟和莫春央。 陶怡然瞧着两人，坐在地上未动。不是她不想动，而是此刻她浑身没有力气。即便这会儿抬头都让她很吃力，可她倔强地没有低下头颅。 禹项麟见她眼中满是讽刺，还有那始终清高的神色，不由蹲下身体挑起她的下颚，悠悠说道：“然儿，莫要怪朕心狠，实在是你太过心狠手辣，朕…不得不防！” 呵呵，现在觉得她心狠手辣，怕她陶怡然了？他禹项麟怎么不想想，若不是她为他筹谋，他怎有今日？ “所以，你今晚是来卸磨杀驴的了？” 短短一句话，陶怡然说得气喘吁吁，禹项麟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陶怡然见了嗤之以鼻，还真是会做戏。当初若不是他这戏精欺骗了她的信任和感情，她陶怡然何至落到如斯地步。 “死在你自己的毒药上，想必你也能瞑目了。” 是啊，这天下没有人奈何得了她陶怡然，若是用别的方法弄死她，她确实咽不下这口气。连让她安心咽气的理由都找好了，禹项麟当真是心思细腻。 杀她的理由也说了，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心口绞痛，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染红了泛黄的地砖，犹如绚丽开放的大红花。 似乎不忍目睹陶怡然咽气，禹项麟站起身，沉重地叹息道：“走吧…” 莫春央摇了摇头，眼中流露一丝惋惜“好歹我们相识一场，就让臣妾送她最后一程吧。” 禹项麟思索了下，点点头“也好。” 便径自踏出了冷宫。待他走远，莫春央蹲下身体注视着陶怡然，而陶怡然则是瞪着眼睛仔细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莫春央叹息一声“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嫁给禹项麟？他娶我是为了利用莫家巩固他自己的地位，而荀王却是要利用今夜为先皇报仇，拨乱反正。” 陶怡然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亮，当初禹项荀一句话救她于水火，她知恩图报放了他一条生路，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他替她收拾了禹项麟。 若是这样，她便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陶怡然的眼睛垂了下去，莫春央急忙扶住她的肩膀问道：“无影可有解药？荀王特地交代我，一定要救你一命。” 没想到荀王都猜到了禹项麟不会留她，偏她还以为他对她是真心，真是讽刺！ 无影之所以叫无影，是因为它无色无味能杀人于无形，自然，也没有解药。只是，陶怡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她的神智开始涣散，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混沌起来。 模糊中，她似乎听到了惊恐地呼喊，无情地杀戮，一如禹项麟逼宫那一晚的情景，陶怡然勾了勾嘴角，然而，已经没有力气抹平嘴角的那一抹弧度… 身如浮萍，漂浮在空中，游游荡荡，身边经过了无数影像。她不知道那是实物从身边匆匆划过，还是就只是影象，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一抹幽魂。 都说人死后怨气太重便会成为幽魂，在天地间游荡。她并没有怨恨，在得知禹项荀攻入了皇宫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消散了。 她应该去奈何桥上喝一碗孟婆汤，忘记这一世的人和事，然后投胎转世，开始新的人生才对。可为什么她会成为一抹幽魂四处游荡呢？ 百思不得其解，任由魂魄飘荡，因为，她除了记忆，什么都没有了，更别说控制这有魂无体的魂魄了。 无数影像中，她看到了那个钢筋混凝土建筑的世界，那个世界离她已经很久远了，那是上上一世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她只是一名杀手，医毒双绝。除了给自己人医治，对别人她从来只用毒。后来，她被人出卖，她研制的毒药被拿来结束了她的生命，她的魂魄进入了时空空间，物转星移，也不知是天意还是阴差阳错，她在陶怡然的身体里重生。可笑的是，最后，她还是死在了自己研制的毒药上，当真讽刺。 混混沌沌，仿佛沉睡了很久很久，久到陶怡然都以为新的一世开始了。 耳边有抽泣声，是谁在哭泣？新生儿降世，不是应该有欣喜的声音吗？即便不招待见，那也不该是哭泣声啊？ 原本以为自己现在肯定看不清啥，陶怡然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只是，这甫一睁开眼睛，她就懵了。 眼前一位十四五岁做丫鬟装扮的小姑娘正低头垂泪，嘴里还在咕哝着“这可怎么办，小姐您快醒醒啊，别吓奴婢啊。” 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经历过一次，她顿时就明白自己再一次重生了。 第一章 重生始末 望了望自己的身体，不是她想象中的什么新生儿的模样，而是一具发育良好的少女身体。 陶怡然疑惑的是，她为什么没有重生回那个新时代，还是这个冷兵器时代？不过须臾，她也就释怀了。 像她这样可以重生两次，拥有两世记忆的人，恐怕世间寥寥无几，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正待唤兀自哭泣自言自语的小丫鬟，谁知头部一阵剧痛传来，饶是隐忍力过人的陶怡然也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小丫鬟听到声音，猛然抬起头看向陶怡然，原本已经断气的人，此刻竟然活生生的在眼前，小丫鬟差点晕过去。这冲击力太大了，她需要缓缓，可不容她多想，陶怡然已经痛晕了过去。 小丫鬟惊慌地唤了声“小姐”，人已经扑了上去，瘦小的身体吃力地将陶怡然的身体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哆嗦着小手探向陶怡然的鼻息下。 有气息！小丫鬟转忧为喜，费力地将陶怡然扶到床上躺下，转身就跑了出去。 再次醒来，陶怡然望着纯白的帐顶发呆。这里是另个时空，叫往生大陆，往生大陆曾经有数个国家，经过千百年的战争洗礼，最后一分为三。 就在二十年前皓澜国和天玺国吞并了邙月国，从此两国共享天下，不分轩轾。 陶怡然重生在了皓澜国丞相府嫡长女简明灯的身体里。说起这个简明灯，她的母亲林召月曾经中了寒毒，怀了她舍不得拿掉，抱着侥幸的心理将她生下。可惜，她耗尽生命生下的孩子，依然逃脱不了寒毒的命运。 一出生便没了生母，没多久又寒毒发作，差点小命不保。好在，一位世外高人登门将她带走，声称可以治好她的寒毒。 彼时简明灯的父亲简菩生还是吏部侍郎，虽说舍不得将女儿交给别人，可为了女儿的病，他还是咬牙同意那位高人带走了女儿，并让林召月陪嫁的奶娘跟随在侧照顾简明灯。 只是，简菩生怎么也没想到那位高人其实是一位用毒高手，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亲自登门带走简明灯。简明灯跟着她自幼便学习毒术，简明灯的师傅太过严厉，加上简明灯自幼就觉得自己的父亲不喜欢自己，这才任由自己在外面自生自灭，所以，幼小的心灵里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以至于长歪了。 儿时尚且顾忌奶嬷嬷盯着，后来随着年纪增长，心变大了，也变更狠了。为了不让奶嬷嬷妨碍她炼毒，竟设计奶嬷嬷掉下悬崖一命呜呼。 师傅也是醉心毒术，哪有空盯着简明灯，直到后来，简明灯快及笄回家之时，她竟痛下杀手杀了自己的师傅。 可她却不知道她的师傅研究了十几年终究没能研究出治疗寒毒的方法，她身上的寒毒也只是暂时压制，并没有根治。 等到病发的时候才发现，原本心中对师傅的那一点子愧疚消失殆尽，觉得人心险恶，连带着对这个世界都多了几分恨意。 一个人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戾气。等到她回到家，府中一干人等都怕她，不敢跟她亲近。 简明灯却觉得他们是瞧不起她在山林里长大，嫌她粗鄙，不懂规矩礼节。于是，在得知太后在天龙寺祈福的时候，使计让太后中毒。 不得不说，简明灯浸淫毒术十几载确实有些本事，她下的毒宫中太医都查不出来，皇上龙颜大怒，却又没办法，只得下旨命全国张贴皇榜，寻名医为太后解毒。 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简明灯略施小计让人知道她会医术，皇帝半信半疑，秉持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理，宣召简明灯入宫为太后解毒。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简明灯出手，太后体内的毒排解的干干净净，甚至身体比从前都好了很多。如此一来，不仅太后对简明灯欢喜不已，就连皇帝也是心存感激，当下就册封了简明灯为明灯郡主。 虽说不是有封地的郡主，但名头在那里，便也不是一般贵女能比拟的。没有诰命，没有封号的官宦之女见了简明灯还得行礼问安呢。 一时间，简明灯成了风头最盛的贵女，谁还敢再小觑她。在丞相府里，简明灯都是横着走的，在外面也是桀骜不驯，得理不饶人。久而久之，大家渐渐对简明灯升起了厌恶之心。 简明灯自从治好了太后，便常常入宫陪伴太后。原本她是不耐的，后来在慈恩宫碰见大皇子龙奕飞之后，对其一见钟情，便总是找各种借口进宫。 刚开始龙奕飞对她还挺客气，后来见她暴露本性，心生不喜，碍于面子，不好呵斥，但也开始冷言冷语，不假辞色。 简明灯看上的男人，岂肯就此罢休，见龙奕飞有意疏离，便想拾掇太后向皇上谏言将她赐婚于大皇子。 太后还未看清简明灯的为人，自是欢喜简明灯做她的长孙媳。问过龙奕飞，谁知龙奕飞一口回绝，太后心有为难，总不能强逼自己的孙儿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吧？太后只得安抚简明灯，让她徐徐图之。 可简明灯却等不了，于是，便想用毒术让自己在贵族圈里站稳脚跟。等到龙奕飞看到她的能耐，自然会心甘情愿娶她回府。 可惜，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她会的只是毒术，于医术一行不甚了解，于是乎，经她手诊治的病人，大多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其他大夫不敢贸然接受，一来是怕得罪简明灯，二来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宫里的太医，更是知道简明灯的为人，即便有几分把握，也是不敢轻易接手。 就这样，简明灯闹出一堆烂摊子。就在这时，龙奕飞察觉出简明灯的医术有问题，奈何太后对她深信不疑。他只好使计，让简明灯去给十七皇叔医治，并声称，只要她给十七皇叔治好病，他就如她所愿娶她为大皇子妃。 简明灯哪有不应之理，颠颠儿的跑到十七皇叔龙云晏的晏王府，求着要给晏王治病。 第二章 紫苏 晏王的脸被毁了，常年戴着面具，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 太医院没有一个太医能够治好晏王的腿疾，都声称晏王的腿没得救了。脸上的伤疤更是狰狞可怖，瞧上一眼，夜晚都会做噩梦。 简明灯查看过晏王的病情，回到丞相府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一连多日都不出门。终于在十多天后，她再次来到晏王府给晏王诊治，只是，晏王喝了她的药方后，直接昏睡不醒，这下可把简菩生都吓坏了，赶紧让夫人周氏收拾了一座偏院，将简明灯锁在了里面，不让其再出府，而他自己则是跪在了养心殿外，求皇上降罪于他。 简菩生将罪责揽了下来，又将简明灯关在偏僻的小院，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实则是在保护她。 简明灯看着小小的偏僻院子，心中冷笑，认定了简菩生不待见她，于是，就没日没夜的炼毒药，希望可以将晏王救醒。只是，连简明灯自己都没想到，她这次炼制的毒药极其霸道强势，她的唇沾染了一丝毒素，就一命呜呼了。 陶怡然哀叹一声，起身走到铜镜前坐下，伸手抚上脸颊，两边脸颊都呈灰败之色，仿佛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全无半点血色，看着着实吓人。 只懂毒术，不懂医理，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若只知如何提炼毒素，不知如何克制，将会造成多少无辜生命流失？ 上上一世她只是一名行尸走肉的杀手，没有感情，没有正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自然也没有善恶之分。 后来重生异世，她只当从此人生由自己说了算，谁对她好，她便回报。之后偶然结识了禹项麟，多少次两人患难与共，她以为可以托付一生，从此有了依靠。 可惜，事与愿违。她的小情小爱生生毁了一个太平盛世，令无数无辜之人丧命，她间接地再次成了一个杀手。 如今，再次重生，她不由感叹上苍怜悯，在她明白了该如何对待人生的时候，再次给了她一次生的机会。她发誓，再也不会重蹈覆辙，这一世，她不为任何人而活，只为自己。 现在的她懂得了善恶，明白了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默默无闻，无忧无虑度过一生，方为明智的选择。 她接收了简明灯的记忆，占据了这具身体，从此，她就是简明灯，前两世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一切都将是新的开始。 只是，如此一来，前身的那一堆烂摊子，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也得一同接收。简明灯不由扶额，这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吱呀”一声传来，门被轻轻推开，接着是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简明灯抬头，珠帘晃动，一抹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抬头就见原本昏迷不醒的人此刻正靠在床头，一双眼睛盯着自己，透着几许冷意。来人扯出一抹怯怯的谦卑微笑，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不知小姐已经醒来，惊扰到小姐了。” 眼前的小丫头正是简明灯穿越过来时见到的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名叫小三。好吧，这个名字放在现代会被人笑死，在这里倒无人在意。小三在家行三，加上父母都是文盲不会取名字，只好按着顺序给家里的孩子依次取了名字。 她是原主自己选的伺候丫头。原主炼制毒药都是避着别人，是以并不喜欢人多伺候，又见这小丫头胆小怕事坏不了她的事儿，这才留了她在身边。 小三眼中的怯色叫简明灯很是无奈，她摇了摇头，并没有怪她的意思，小三暗自松了一口气。简明灯不由问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啊？” 显然，小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意识到简明灯问的是什么，当简明灯一个眼神丢过去，小三头皮一麻，立马明白了过来，应答道：“哦，晏王已经醒过来了，而且晏王还替老爷向皇上求了情，皇上便也没有为难老爷，老爷如今已经回到府上了。小姐昏迷不醒，老爷很是担心，奴婢这就去告诉老爷小姐醒了，也免得老爷担心。” 小三说完就往外跑，简明灯忙叫住她“等等”。 小三停住脚步，回转身看向简明灯，规规矩矩地站好问道：“小姐还有何吩咐？” 这般唯唯诺诺的性子，简明灯着实不喜，但眼下也只能先放一放了。不过，名字必须得改，实在太别扭了。 “以后你就叫紫苏吧。” 小三愣了下，而后开心地跪下磕头“奴婢谢小姐赏名儿。” 一般情况下，奴仆分配了主子，主子就会给取名儿。原身压根不在意这些，紫苏只当简明灯不喜欢自己，为此还偷偷难过了好一阵子。如今不仅给取了名儿，还这么好听，可把小姑娘高兴坏了。 瞧着紫苏纯洁的笑容，简明灯也不由受其影响微微勾了勾嘴角。而后，望了望窗外，日上中天，差不多巳时末的样子。转回头望着紫苏吩咐道：“我也饿了，你先拿些吃食给我，再吩咐下去这两天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我想安静两天。” 紫苏哦了一声应下，站在原地等候，好一会儿不见简明灯再说话，偷偷抬头瞅一眼，见她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似乎又睡着了，紫苏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紫苏才出去，简明灯便睁开了眼睛，眼中划过暗芒，掀开被子下了床。打量屋子陈设，简单雅致，一应物件皆价值不菲，看得出来是用心布置的。 上一世她重生为庶女，在嫡母的手底下讨生活，其中辛酸，旁人无法想象。后来为了配得上禹项麟的身份，她又设计嫡母嫡女，让自己的姨娘成为了平妻，自己也因此成了嫡女。 这一世她是嫡长女，很多事情倒也方便了。重生而来，这一世，她只为自己而活。只要其他人不来招惹她，她也不会与人为难，包括现今的丞相夫人以及丞相府的公子小姐们。 第三章 收服紫苏 四月的天气不冷不热，阳光温暖的犹如慈母之手拂过身体，令人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只想着卧榻一眠。 周氏躺在软榻里正打算小憩片刻，却不想珠帘晃动，人未至声先到“才进食理应出去走走消食，娘亲怎地这般贪睡？” 被搅了午睡的周氏无奈叹息一声。知女莫若母，她这个女儿若不是有事儿找她，绝不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的。依然躺着没动，闭着眼睛假寐，周氏懒洋洋地说道：“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有事就直接说，别学着拐弯抹角。” 来人正是丞相府的二小姐简明月，也是周氏的亲身女儿。听得周氏一语道破自己的来意，讨好地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揉捏她的双肩，动作轻柔力度适中，周氏舒服地伸展了眉眼。 简明月翘起嘴角，她就知道自家娘亲吃这一套，嘿嘿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娘亲。娘亲，女儿听说简明灯竟然醒过来了，哼，她怎么没把自己给毒死，真是晦气！” 周氏陡然睁开眼睛，转眸看向简明月瞪了她一眼，神情严肃地说道：“她好歹是你的大姐，你爹的亲生女儿，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简明月气恼地嘟起嘴巴“爹有她那样的女儿才是不幸呢，这一次若不是晏王大人有大量不予计较，爹爹只怕难逃皇上的责罚。还有那些被她诊治的病情严重的患者，那可都是都城里非富即贵的皇亲国戚，咱们丞相府担待得起吗？她简明灯这一次若是死了倒也罢了，可她偏生又活了过来，照女儿说，娘亲您就不该请大夫给她医治，这种祸害死了才干净。” “住口！” 周氏喝住女儿，见她瑟缩一抖被自己吓到了，不由放柔了声音“她自幼丧母又被带离府，你父亲心中对她有愧，这才对她额外疼爱了些。咱们丞相府子嗣原本就不比旁的府邸多，你父亲总是教导你们兄弟姐妹之间要友爱，别说是寻常的拌嘴，若让你父亲知道你对自己的姐姐这般冷血无情，以后在你父亲的心里还会有你的位置吗？” 简明月被自己母亲的一番话惊出一身冷汗，是啊，她那个父亲最看重的就是家庭和睦。犹记得小时候她欺负了庶出的三妹妹简明心，父亲将她斥责了一番，还好生安慰了三妹妹。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学都城中其他的嫡女那样，随便欺负庶出的姐妹。 见女儿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周氏略欣慰，继续点拨她“以后你不仅不可以对你大姐姐恶语相向，还要友爱于她。若你实在不愿与她亲近，便少去招惹她，她可不是好相与的。” 简明月经此一吓有些魂不附体，浑浑噩噩的听自家母亲说完，点点头，踉踉跄跄地出了主院菁华园，她需要静静，好好的消化一下母亲的一番话。 瞧着女儿小脸煞白的离开，周氏心疼不已。可又怕她不知轻重惹了简明灯，到头来吃亏受苦。 长明院便是简明灯现在的住所，二进的小院，外院一间会客花厅，两间下人房，一间杂物间和一间小厨房。里院一间下人房是紫苏的住所，让她住在里院是为了方便伺候简明灯，另还有一间小库房，一间主屋。 用过膳食，简明灯打发走紫苏，将小院好好看了一番。原身喜欢捣鼓毒药，杂物间里有很多药材，小库房里放的都是些珍贵稀有的药材，当然，也少不了一些毒物。 看到这些东西，简明灯忍不住一头扎了进去，接连两天都在小院里捣鼓。之前的原身就是这样，紫苏见怪不怪，除了日常该做的，其他时间都不打扰简明灯。 两天后，简明灯看着桌上的几个小瓷瓶，既无奈又欣慰。无奈的是她改不了自己的习惯，看到珍稀的药材就忍不住制作丹药，欣慰的是这两天制作的丹药数量可观。 如今再照铜镜脸上已没有了灰败之色，这具身体的容貌清丽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原身很明白自己的长相，所以一直都只穿白色的衣服。只可惜，她将自己装扮成无害圣洁的仙子模样，依然改变不了狠心绝情的心性。 简明灯和原身不同，她喜欢张扬的颜色，今天她穿了一身红色衣裙。紫苏来到主屋伺候的时候就看到简明灯一身红衣如火，原本眼前一亮，可简明灯不悲不喜面无表情的模样，还是让她心里发怵。 以前的简明灯虽然难以靠近，但她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面上，可如今的简明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她身上有种清冷的气质，整个人气质内敛，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冷意，紫苏实在无法琢磨她的喜怒。 若说以前她怕简明灯，那现在就是敬畏，但还是以前留下的阴影太大，紫苏不敢掉以轻心，仍旧小心翼翼，屈膝福礼“奴婢来迟了，还望小姐恕罪。” 简明灯几不可闻地蹙了蹙眉，拿起桃木梳递给紫苏，紫苏赶紧走过去接住，乖巧地帮她梳发，简明灯轻启朱唇“不管以前我是怎样的，从今以后你要记住，我的人必须忠心于我，若是背叛，死路一条。在我面前也无需小心翼翼，在外面更不能给我丢人，挺起腰杆做人，一切自有我给你做主。倘若你还是这般唯唯诺诺，亦或是不想认我这个主子，现在便可以离开，我也不会为难于你，我要的是心甘情愿！” 简明灯转过头，抬眸盯着紫苏说完最后一句话。紫苏一惊，心里已然是惊涛骇浪。小姐果然是不一样了，自从她醒过来之后她就有这种感觉，今天，证实了她的想法。 之前的小姐我行我素，何时在意过她一个小丫头，连名字都懒得赏她。如今，小姐却说要她心甘情愿认她做主，还要她在外面挺起腰杆做人。她成了她的人，若是受了委屈她会给她做主的，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一时间，紫苏的心里五味杂陈。 第四章 收拾烂摊子 简明灯也不着急，由着小丫头慢慢想，只看她那小脸上不停变化的神情，她就明白了，这个小丫头会被收服的。 果不其然，须臾，紫苏郑重其事地跪下“一仆不认二主，既然小姐赏了名儿，奴婢就是小姐的人了，从今以后，紫苏但凭小姐吩咐，绝不背主，若背主，紫苏任由小姐处置，绝无怨言。” 简明灯微微弯唇，满意地点点头“起来吧，帮我把头发梳好，那些病患愈加严重，本小姐也是时候去瞧瞧了。” 紫苏又是一惊，小姐这是要去给那些人诊治吗？虽然心下狐疑，但见她气定神闲，紫苏也不敢质疑。既然认了主，便要绝对的服从，她该做的就是做好小姐交代的事情。 主仆俩出了长明院，刚走到回廊便碰见简明月。简明灯打算无视，继续走自己的路，简明月却停下了脚步，一脸奇怪地看着简明灯，还围着她转了一圈，啧啧出声“没想到大姐姐穿上其他颜色的衣服，倒是别有一番风姿。大姐姐这是要出府吗？去见大皇子吗？” 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十三岁，在简明灯眼里就是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简明月话里的讽刺并没有激怒简明灯，简明灯仿若未闻，淡淡开口“二妹妹若是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说完，从简明月身边走过，简明月完全没想到简明灯会是这个反应，将她无视的彻底。 这还是简明灯吗？那个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简明灯去哪里了？谁来告诉她，这个一身冷意，性情内敛，高深莫测，与简明灯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简明月愣了好久，还是无法接受她看到的这个人是简明灯，太颠覆她的认知了。不行，她得赶紧去告诉娘亲，简明灯又出府了，虽然看她的样子似乎完全变了，可谁知道，她会不会又去惹事？ 简明灯和紫苏徒步而行，半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平遥公主府大门前。平遥公主是太后所出的三公主，与当今皇上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深得太后和皇上的宠爱。 平遥公主生有一女名叫戚绯红，出生时就被皇上封为绯红郡主，赐封地南湘郡。南湘郡土地富饶，民风淳朴，气候宜人，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在那边置宅院。单是皇上对绯红郡主的封赐，便知平遥公主的地位可见一斑。 偏偏简明灯得罪了平遥公主，绯红郡主原本只是长了青春痘，她给人家美容养颜的丹药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她不知道这位绯红郡主有遗传性白内障的毛病，正好丹药刺激了白内障，绯红郡主不仅痘痘没除掉，眼睛也瞎了。 她是平遥公主的心头肉，从小被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简明灯害她至此，平遥公主岂肯放过她？只是碍于太后的面子，才压制着。 如今有了晏王一事在前，还有都城好几户人家被简明灯祸害了，平遥公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私下联络了这些人，准备进宫谏言，请求皇上惩治简明灯。 如今简明灯自动送上门，平遥公主听了下人来报，当即就带了一队侍卫气势汹汹地来到大门前。 紫苏一瞧这架势，不禁两腿颤抖，偷眼看自家小姐，见她依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紫苏稍稍心安，在心里劝慰自己，莫慌莫慌！ 平遥公主十五岁成亲，十六岁生下绯红郡主，如今也不过才三十出头，风韵犹存。加上皓澜国民风开放，平遥公主里面穿了一件桃红色绣牡丹花抹胸，外面套了件轻薄透气的缎面广袖对襟长衫，外罩薄纱飘逸出尘。 不得不说，平遥公主当真是一位绝色美人。 一瞬的走神，忽听一声冷哼“简明灯，本来你也蹦跶不了两天，没想到今天你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你害苦了本宫的红儿，今日，本宫便要你拿命来偿！” 平遥公主正欲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简明灯却在这个时候出声“公主不想绯红郡主痊愈了吗？” 生生止住了平遥公主的动作。平遥公主蹙了蹙眉“简明灯，你什么意思？本宫奉劝你别企图再耍什么手段，今日，本宫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简明灯自始至终都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微微弯唇“臣女既然敢登门拜访，自然就有法子使绯红郡主痊愈，倘若臣女办不到，公主再问罪于臣女也不迟，还望公主能够给臣女这个机会。” 有时候不得不低头，简明灯的态度带了些恭敬，诚恳地垂首恭礼。平遥公主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宫里那些没用的太医压根治不好自己的宝贝女儿，如今，也只能让简明灯试试了。 想通这一点，平遥公主收起了气势凌人的姿态，脸色依然不好地看着简明灯，冷声开口“本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今天不能治好红儿的眼睛还有她脸上的东西，那你就休想活着走出公主府。” 她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就让戚绯红痊愈？只是，简明灯并没有说出来，俯身一礼算是应承下了平遥公主的话。平遥公主这次倒是平复了一些情绪，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 一甩广袖，转身进了府。平遥公主这是答应让简明灯医治绯红郡主，侍卫和一众伺候的人退至一旁让出路，简明灯带着紫苏跟在了平遥公主的身后。 平遥公主不愧是深受太后和皇帝疼爱的公主，公主府占地面积宽广，府内格局大气磅礴，并没有弯弯绕绕的九曲回廊，反而是直径分叉分明。人工湖、荷塘、花圃、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水榭，景致非常宜人。没有了回廊的阻隔，倒是让人眼前敞亮，这般格局，当真叫人舒服。 穿过亭台楼阁，花圃水榭，来到一处院落，抬头便可见院门上方工整地刻着“栖绯院”三个大字。 许是听见脚步声，院里奔出来一名水灵的青衫丫鬟，见着平遥公主忙俯身行礼“公主万安，奴婢这就去禀报郡主。” “不必了” 平遥公主出声阻止了丫鬟进去禀报，她是怕女儿知道她领来的人是简明灯，天知道，她的宝贝女儿现在恨不得将简明灯千刀万剐，若是知道简明灯来给她医治，定然是抵死也不会同意的。 第五章 救治郡主 绯红郡主住的院子自不必说，极尽奢华，单看她的住所仿佛容纳了世间一切珍宝，便能看得出来平遥公主有多疼爱这个女儿。 屋内，侍女搀扶着一名红衣女子走了出来，女子双目蒙着丝巾，侧耳倾听。待听得脚步声走近，踉跄着脚步奔到看不见的前方，直到双手被一双柔软的手握住，她急切地开口询问道：“听得母亲前来，可是简明灯那个贱人已经被抓起来了？母亲，您一定要告诉皇帝舅舅，让他杀了简明灯以泄女儿心头之恨呐！” 简明灯略显尴尬，平遥公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回转头看向绯红郡主轻拍她的手背安抚道：“红儿放心，母亲定饶不了那简明灯。母亲今天带了位大夫过来…” “让他走…” 绯红郡主情绪激动地打断平遥公主的话，而后颓废地后退几步，摇着头哭泣“没用的，宫里的太医都看遍了，皆无能为力，母亲又何必再继续折腾女儿呢？” 一次次的希望变成失望，那种心情，她再也不想尝试。平遥公主见女儿这般也是心里难受，但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平遥公主双手环抱住绯红郡主，在她哭地一抽一抽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安抚道：“母亲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红儿啊，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希望，母亲都绝不会放弃的。你是皇家的郡主，任何时候你都不可以自我放弃，明白吗？” 是啊，一个瞎眼的郡主，将会成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虽然目前也已经被都城中人津津乐道，但必须要终结。 绯红郡主渐渐平复了情绪，只是内心里还是有些抗拒，平遥公主一直在旁安抚她。绯红郡主认识简明灯，所以简明灯不便开口说话，她走到紫苏身边，在她耳畔低语几句。紫苏点点头，转过身看向绯红郡主开口说道：“还请郡主躺到美人榻上，方便施以诊治。” 听到紫苏的声音，绯红郡主不由蹙眉，有简明灯在前，她不敢轻易相信女子，戒备地看着看不见的前方，询问平遥公主“母亲，怎地来的是个女子，貌似还是个少女？” 平遥公主冷睇简明灯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红儿，母亲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暂且让这位女大夫试试，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个长了几个脑袋敢来蒙骗？” 最后一句话落下，她就在旁坐了下来，神态间皇家威仪尽显，叫人见了心生胆寒。古代的皇权统治简明灯早就已经领教过了，此时面对平遥公主毫不客气的威胁，她也只是暗自无奈摇头。 走到绯红郡主面前，简明灯的手指落在绯红郡主的手腕脉搏上，绯红郡主的身体僵了僵，但到底还是压下了想要抽回手的冲动。 探过脉搏，再做一系列的检查，完毕后，简明灯打开了药箱，从里面取出一副银针，在平遥公主一眨不眨的眼神下，快速下针，不消片刻，绯红郡主的脑袋上就扎了十几根银针。 而后，她又走到书案前，就着研好的墨，提笔唰唰唰几下，一张药方便以跃然纯白的宣纸之上。 侍女接过药方，在平遥公主的眼神示意下，将药方递给了她。看完药方，平遥公主不由深看了眼简明灯，便将药方递还给侍女，无需多言，侍女拿着药方快速出了房间。 待到一碗汤药熬好送过来，简明灯正好收了银针。绯红郡主睁开眼睛，眨了眨，想要努力感觉下视物，却发现眼前有模糊的身影晃动。她激动地伸出手，双手在空气中挥舞，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声音急切“母亲，女儿…女儿好像能看见点东西了。” 闻言，平遥公主再坐不住了，霍然起身，迈到绯红郡主面前，一把握住她的双手，也是神情激动。 “红儿，你…你能视物了？” 感受到母亲声音里的欣喜，绯红郡主微微摇头“还不能，只是，不似以往一抹黑，而是有些模糊的影子。” 平遥公主转眸看向简明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不上绯红郡主会认出自己，简明灯答道：“今日施针会有所好转，这也是正常现象，但若是想要彻底恢复视物，还需再施针两次。” 绯红郡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霍然站起身，愤怒地声音都有点颤抖“简明灯？怎么会是你？” 不待平遥公主说话，简明灯笑道：“郡主不妨先别着急，您现在的情况确实有所好转，郡主若实在信不过明灯，也不差这两天不是？” 绯红郡主紧抿着唇，到底是压住了火气，细细思索也不得不承认简明灯说得没错。倘若现在为难了简明灯，那就意味着自己永远是个瞎子，左不过就两天，到时候再发难也不迟。 心下又不由发苦，她现在的样子也不会更坏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赌得起。思及此，绯红郡主冷笑道：“那好，简明灯，本郡主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到时候你不能兑现诺言，本郡主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简明灯点点头笃定道：“那我也告诉郡主，到时候你的视力会比以前更好。” 闻言，绯红郡主嗤笑“若果真如此，你我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本郡主从此再也不为难与你。” 虽说还有几分怀疑，可心中的渴望还是被点燃了。虽然以前没瞎，看东西却总感觉有东西挡住了眼睛，那种视物障碍的感觉，自她出生就一直困扰着她。 她的父亲也是这样，太医都说这是遗传，没有办法医治，若是简明灯当真能让她视物能力更好，她当然是万分欢喜。倘若简明灯只是为了糊弄自己，那到时候她会让她知道，糊弄她的代价是她无法承受的。 勾起别人的***，却又当头浇一盆冷水，她这个皇家郡主可不是随意任人摆弄的。谁敢让她伤心难过，她就敢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第六章 大将军府 一连数日诊治，绯红郡主的眼疾可算是治好了，平遥公主和绯红郡主的喜悦自是不必说。简明灯也无心结交权贵，这一世她只想平平淡淡一生，所以，关于绯红郡主脸上的痘痘，简明灯也只是漠视。 有了之前的教训，绯红郡主轻易也不敢让简明灯帮她医治，两人之间的恩怨自此一笔勾销。 出了公主府，简明灯仰天长叹，解决了这档子麻烦，还有另外的麻烦正等着她。 大将军夫人聂氏还有三个月便要临盆，时间紧迫，原本她该是第一个诊治的，但迫于平遥公主发难，简明灯这才不得不将她排在了第二。 大将军徐江听下人来报，简明灯求见。当时他两眼就瞪圆了，抽走墙壁上的宝剑，带着两个亲信凶神恶煞地来到简明灯的面前。 徐江眯着眼冷冷地看着简明灯，仿佛看着一个死人。手中宝剑嚯地指向简明灯，直指面门“看你是个姑娘家，本将军就给你个痛快吧！” 说着，剑锋一偏，直扫简明灯纤细白皙的脖颈。紫苏吓得当场飙泪，惊呼一声“小姐”，人就已经跑了上来。 她的动作自然没有徐江的动作快，但她在简明灯半步之外被简明灯一只手抵在了胸口阻止住了她的动作。 剑在简明灯的脖颈三寸处停了下来，紫苏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看到这里，顿时一口气顺了。 只见，简明灯两指夹着剑身，面对大将军一脸的杀气，她气定神闲，毫不畏惧，浅浅一笑“大将军何必动怒，明灯这不是来帮夫人减胎了吗？” 徐江还沉浸在震惊当中，他是一名将军，杀敌千万，简明灯只是一名弱质女流，竟然能够以两指夹住他的剑身，而且还是在他出剑的情况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绝不是一名女子，而现在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这叫他如何不震惊？ 很快，他就被简明灯的那句减胎给拉回了神智，疑惑地蹙眉“减胎？” 简明灯点头“没错，减胎！” 徐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鼻子里哼了一声“当初你帮本将军的夫人保胎，结果导致胎儿太大，如今再想瘦下来已是不能。眼看着三个月后就要临盆，到时候…” 不忍再说下去，也是想到三个月后会发生的事情，徐江心头的愤怒更甚，恨不得立马就将简明灯劈成两半。 简明灯用巧劲推开徐江的宝剑，在他再次发难之前说道：“大将军，我简明灯今日登门不是为了给大将军您试宝剑的。我说的减胎，恰恰就是为了让令夫人三月后顺产的。” “哼，任凭你巧舌如簧，你以为本将军还会信你吗？” 徐江又是一声冷哼，简明灯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无奈，简明灯叹息一声“大将军，您想想看，如果这一次我还是来骗您的，不用等到三月后您就可以将我结果了。再者说若是我没有把握，此时又何必送上门来？还请大将军莫要因为一时之气，错过了为夫人减胎的最佳时期。明灯言尽于此，若是大将军执意要现在就杀了明灯，那明灯也无话可说，但凭大将军处置！” “你！…” “不要啊大将军…” 徐江气得举起宝剑，可想到简明灯说的话终是没有下得去手，倒是把紫苏吓坏了。 看着大将军手中的宝剑无力地垂下，紫苏这才又顺了一口气。 徐江瞪着简明灯说道：“简明灯，你给本将军听着，倘若本将军的夫人不能顺产，你就等着给本将军的夫人和孩儿陪葬吧！哼…” 徐江恨恨地吩咐身边的亲信道：“带她去见夫人，好好看着她，务必保护好夫人的安全！” 说完，他一甩袍袖踏出了府门，这时，侧门正好有人牵了一匹马出来，徐江一个漂亮的飞跃，稳坐在了马背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简明灯，浓眉大眼，衣冠楚楚，当真是英武不凡。 警告地看了眼简明灯，徐江这才打马离开，简明灯不由有点羡慕聂氏，嫁了个威武不凡，相貌堂堂的夫君，且这个夫君还这么在乎她，于一个女人而言，妇夫何求！ 就因为她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姻缘于她，便再无缘了。 跟着亲信来到聂氏住的院子，聂氏是个温柔端庄的女人，听了亲信禀明简明灯的来意，且又是经得自家夫君的同意，她便也没有为难简明灯，倒是很配合简明灯，这让简明灯有点小小的意外，也因此对聂氏多了份好感。 简明灯说明了如何减胎的方法，聂氏挥退了屋里一干人等，径自躺在了美人榻上。虽说两人都是女子，可宽衣相对，还是让人害羞。 聂氏只身桃红肚兜，躺在美人榻上，两腮胭红，简明灯乍见，也是呆住了。这聂氏当真美丽，美人娇羞，更是美艳方物。 简明灯清了清嗓子“夫人，还请放松心情，咱们开始吧！” 简明灯的双手覆盖在聂氏的肚子两边，在侧面由上至下，轻缓地按摩。她的动作说不出的轻柔，力度把握的刚刚好，渐渐地，聂氏也从最开始的紧张，慢慢地放松下来。 由于推拿的时间真的很长，或许也因为简明灯的手法真的让人很舒服，聂氏不知不觉竟睡着了。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夫君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甜蜜滑过心头，展眼一瞧，竟是天色已暗，而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聂氏讶异“怎么天色已晚，明灯郡主已经回去了吗？妾身，妾身怎么就睡着了呢…” 语气中有点懊恼，见她一切安好，徐江松了口气，温柔地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 他的手落在她的肚子上，聂氏知道他的意思，拍着他的手宽慰道：“妾身和孩子都很好，没想到明灯郡主也有温柔的一面，要不是她的手法太舒服，妾身也不至于失礼的睡着了，实在是…” “哼，她若是敢让你有半点不适，为夫立马让她身首异处！” 第七章 醉不归 简明灯为聂氏推拿，聂氏很快就睡着了，简明灯没有惊动她，推拿完，叮嘱伺候的嬷嬷和丫鬟不要吵醒聂氏。 孕妇要有足够的睡眠，只有休养好了，孩子在肚子里才能健康的成长。简明灯写了一张膳食方子，重新定制了聂氏的孕餐。 忙完这一切，已是夕阳西斜，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丞相府，正欲让紫苏去大厨房取餐，却不想丞相简菩生来了。 简明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简菩生。虽说奔四的人了，可通身的气质充满了书香，加上好看的样貌，还有成熟男人的沉稳内敛，当真是迷人。 看到简明灯，未语眼眶已湿，所有的美好瞬间消失，简明灯头疼地扶额，虽说这人是她的父亲，可她着实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两世都没有享受过父爱，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一位慈祥的父亲打交道。简菩生可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上来就摸着简明灯的头，哀叹一声“最近你总是早出晚归，为父想跟你说说话都见不到你。明儿呀，以前是爹对不起你，不该把你交给别人，可是爹当时真的没办法呀！” 哦！天呐，谁来救救她？放在以前，谁碰她脑袋早就被她拍死了，可现在面对的是这样一位父亲，又恨又爱，爱恨交织，实在下不去那个手啊！大叔，能不能别摸头啊！ 忍！简明灯极力忍着头上的那只手，简菩生似乎忘了收回手，无奈，简明灯呵呵笑着说道：“爹，以前是我不懂事，不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如今女儿明白了，您放心，以后女儿不会再给您惹祸了。” 默默地抓住头上那只作乱的手，再慢慢地拿下来，正当简明灯呼出一口气，那只手从简明灯的手中离开，再次回到她的头上，简明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愣了几秒，放弃了挣扎。 算了，看在是这身体的父亲的份上，看在简菩生是真的疼爱她这个女儿的份上，她简明灯忍了！ “明儿，你真的这样想吗？你能这么想爹真的太开心了。哎呀，月儿呀，咱们的明儿终于懂事了！” 看着简菩生脸上的欣喜，简明灯的心情无端很好，原来这就是父爱呀！这就是一位父亲对子女的爱。从前她不知道，也没机会知道，现在她知道了。被人疼爱的感觉原来这么美好，这份美好她会好好守护的。 简菩生向身后看了眼，招了招手。身后的小厮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提着个食盒，将食盒放到桌子上，他就退了出去。 简菩生打开食盒盖子，呵呵笑道：“你这孩子呀，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爹吩咐厨房给你炖了汤，还有点心。每次你回来都错过了饭点，也吃不好，你趁热把汤喝了，早点休息。女儿大了，爹也不好在女儿院里多待，爹就先回去了。” 特么太让人感动了！简明灯吸了吸鼻子“爹，您这么宠女儿，就不怕把女儿惯坏了？” 简菩生呵呵笑道：“傻孩子，做父母的疼爱自己的孩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是爹的女儿，爹怎么疼都嫌疼不够呢！” 送走简菩生，简明灯的心里欢欣雀跃。这一世，上天当真待她不薄，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爹。重生以来，似乎终于找到了依赖，有了活着的意义，让她明白了，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一夜好眠。第二天，简明灯带着紫苏出府继续为大将军夫人减胎，可还未到前厅，就在后院的凉亭旁，简明灯停顿了下脚步。 紫苏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停下来，询问道：“小姐，怎么了？” 简明灯抬手示意她噤声，微微侧头看了眼凉亭，勾起嘴角嘲讽一笑，而后，抬步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凉亭后有人在偷窥她们，简明灯没有感觉到内息，可以断定藏身凉亭后面之人没有武功。那也就是说，可能是府中的下人，亦或者是哪个主子。 不管是谁，那人对她都构不成威胁，顶多也就是对她好奇罢了。想想也是，自从醒来以后，这段时间她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到现在还能风平浪静，怎能不让人对她产生好奇？ 依照之前简明灯闯的祸，足以被问罪了，如今却一直没有动静，这些整天宅家闲的发慌的女人们，不八卦才怪呢！ 只要不触及简明灯的底线，她也不会去跟她们计较。重生这一世，简明灯活的很轻松自在，这也是她想要的。所以，她不愿意和任何人结怨。 今天来得早，午膳时分就结束了今天的推拿按摩。大将军夫人留膳，简明灯推辞了，她想带着紫苏去好好吃一顿。 她还没尝过帝都酒楼出名的吃食呢，难得今日有时间，她怎会放过？也可以好好看看这繁华的皓澜帝都，一举两得。 帝都最有名的酒楼当属“醉不归”酒楼。据说此楼之所以叫醉不归，是因为楼里师傅们做的佳肴，客人们吃醉了都舍不得离开。由此可见，这酒楼的厨师烹饪手艺了得。 简明灯带着紫苏来到醉不归酒楼门前，但见酒楼共三层，上方悬挂一方沉木镶鎏金边的牌匾。牌匾上工整地书写着醉不归酒楼五个烫金大字，单是一块牌匾就是大方得体，气度不凡。 门窗更是雕刻精细图案，漆着红木色，仅仅一个外观就让人感叹酒楼主人的大手笔，这醉不归酒楼当真是不简单。 由此可推测，酒楼主人的身份只怕也非等闲之辈。收起心神，简明灯踏进了酒楼，甫一进酒楼便有伙计上来打招呼。 伙计年纪不大，看着也就二九年龄，一双眼睛很亮，一看便知此人狡黠聪明。简明灯打量他的同时，他已经快速将简明灯主仆全身上下都打量过了。 身在帝都第一酒楼做工，形形色色的人见得也不少，一眼他就瞧出简明灯出自大户，当下点头哈腰，笑得满脸灿烂地上前询问道：“小姐，小的给您见礼了。” 见简明灯微微额首，他继续问道：“小姐有预定了雅间还是…” 简明灯摇了摇头“给我准备间雅间吧，最好靠窗。” 伙计为难地说道：“小姐极少来咱们醉不归酒楼吧，咱这儿都是提前预定，这会儿还真没空闲的雅间了。让小姐大厅用餐又怕屈尊了…” “无妨，那就靠窗，安静点的地方安排个位置吧。” 原本伙计以为大家闺秀肯定不愿意抛头露面在大厅用餐，正欲说几句好话打发走简明灯，没想到简明灯会同意在大厅用餐。伙计难得地愣了一瞬，但很快回神，笑得更灿烂了“好嘞，那小姐请随小的这边请。” 第八章 程文初 伙计引着简明灯主仆来到一处靠窗的位置，虽说位置靠最后面，但胜在周边没有什么客人。 大厅的布局还是很有讲究的，每个位置之间都有屏风隔着，这样一来，避免了大家之间的尴尬。 屏风设计精巧秀雅，镂空处理比较小，若不仔细查看，是很难看到相近位置客人的面容，简明灯却觉得这镂空应当是酒楼故意为之。 经历过前世，她比任何人的洞察力都要敏感。倘若酒楼没有其他意图，又何必多此一举在屏风上做这种镂空？ 虽说有了镂空可以让光线折射进来，点点碎光看上去甚至有如梦似幻的浪漫。只有那些不经世事的无知少男少女才会觉得唯美浪漫，简明灯却清楚，这只不过是酒楼掩人耳目的伎俩罢了。 只不过，跟她又没有关系，即便知道这酒楼不简单，但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处吃饭的地方而已。 点了几样酒楼的特色菜品，顺带要了壶竹叶青酒。两世为人，简明灯最爱的就是这古代没有掺杂酒精的纯酿。 其实她算得上是个贪杯的人，只因她有着千杯不醉的海量，还偏偏喜欢清淡的酒，所以，对于喝酒她从来不会刻意避着。 前世，她曾利用古代的原始酿酒方法自己酿酒，这一世这样的机会应该很多吧… 收敛心神，简明灯为自己倒了杯酒，轻轻品尝了一口。紫苏看着她的动作都有些醉了，迷醉的眼神盯着简明灯，喃喃出声“小姐，奴婢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小姐美得让人痴迷呢？” 简明灯手中的酒杯一顿，抬头看向紫苏，不由浅浅一笑，小丫头的眼神太过热烈了。简明灯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怎么，爱上你家小姐我了？” 紫苏“哎哟”一声，捂着额头，被简明灯调侃，红着小脸，又因额头微微疼痛，委屈地嘟着小嘴控诉道：“小姐，您欺负奴婢！” 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模样，当真惹人疼惜。简明灯摇摇头“我们家的紫苏也是个小美人呢，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小子？” “小姐…” 简明灯的话惹得紫苏的脸又红了几分，这下子更是艳若桃李了。须臾，小姑娘坚定地说道：“奴婢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伺候小姐。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紫苏这句话狠狠撞击了简明灯的心。她盯着小姑娘的双眼，那里面写满了真诚，简明灯不由心里一暖。 上上一世她如行尸走肉，只是个杀人工具，自是谈不上有什么贴心的人。上一世，她为了个男人，利用身边所有人，真心对待的不过就是那个人。 两世不得善终，想来也是她自己造成的。如今，看到这么真诚的眼神，信誓旦旦的话语，简明灯竟有些感动地想要落泪。 她握住紫苏的手，似是发誓般说道：“放心吧，有你家小姐我一日，便会护你一日无虞。” 是的，这一世，她要守护真心待她的人。她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世，但她清楚的明白自己想好好珍惜这一世，绝不付此生！ 很快菜就上来了，四菜一汤另加一份精美的点心。虽说古代烹饪缺乏辅料，但亦或者是古代的污染低，菜品都是纯绿色，口味确实不赖。 古代制作酱油都是原始手法，制作出来的酱油色泽上没有现代的看上去鲜亮。就拿一品鹅来说吧，看起来有点黑乎乎，吃起来却是没有一点涩口。我们都知道酱油放多了会使口味变得有些发涩，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古代的酱油哪怕你放刚好的量，它的颜色也是差强人意。 作为一名穿越人士，若说这酒楼的菜色有多好吃，那就有点假了，简明灯觉得胜在鲜美度上够纯，这一点还是令她很满意。 酒过一半，酒楼里熙熙攘攘地热闹了起来。似乎有几个人从楼上雅间闹腾到一楼大厅，原本安静用餐的客人们，此刻好奇地纷纷绕过屏风走了出来。看着拥挤的人群，简明灯蹙了蹙眉，打眼望去，看见被人群围住的地方，衣着华丽的几名少女似乎正在相互推搡拌嘴，全然不顾大庭广众之下有失仪态。 这倒是让简明灯挺好奇，皓澜国似乎还没开放到能容忍女子抛头露面的闹事吧？尤其是大家族里的女子，这个时代对她们的要求更严苛。 带着紫苏走了过去。刚到众人的身后，就听到旁边几个人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侧耳倾听方才听清，他们说的是天玺国第一皇商程家家主程云初。 此人在往生大陆可谓是家喻户晓，关于他的故事太长了。当年，他的母亲只是程家家主程伟国的一名小妾，被人指控与人私通。虽说人证物证都有疑点，可程家家主容不下有污点的小妾，更是质疑小妾所生的儿子血统不正，便将其与两岁的幼子一同赶出了程家。 至于程文初与他母亲被赶出程家后的境遇，无人得知。 六年前突然出现一个神秘的山庄，不仅掌控了天玺国的经济，就连皓澜国也有一半的经济都掌握在这个山庄主人的手里。这个山庄叫“晴苍”山庄，山庄建立在天玺国与皓澜国的交界处的一座山峰上。 那座山峰叫“不归”山峰，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常人到了那里根本是寸步难行。传说，天玺国皇帝和皓澜国皇帝都派过暗卫前去查探。那些暗卫不是掉进山涧里就是掉下悬崖，即便活着，也只剩下半条命，不归山峰当真是一条不归路。 当然了，天玺国和皓澜国大可以举兵踏平晴苍山庄，但不能这么做。两国的皇帝根本查不出哪些产业是属于晴苍山庄，如果踏平晴苍山庄，不仅不能将其连根拔起，反而会惹恼幕后之人，如此一来，将会引发两国经济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三年前程家产业被晴苍山庄吞并，程家愣是被晴苍山庄整垮了。就在这个时候程文初突然出现，他的出现令程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程家家主不知因何病逝，主母和小妾还有他们所生的孩子都被赶出了程家，一向养尊处优的一干人等，其结果可想而知。 第九章 全蛇宴 程家那一帮子人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程文初却是无动于衷，当然也引来外界对他的评价，说什么他不念手足亲情，不尊长爱幼，但程文初对这些话，不置可否。 晴苍山庄的主人身份曝光，引来了天玺国和皓澜国的皇亲国戚之间的各种纠缠，程文初的生活从此再无平静。 正因为各种麻烦，程文初的行踪一向都是飘忽不定。但每年他都会到天玺国和皓澜国去上几次，每次他来皓澜国必到醉不归酒楼。 今天也是听说程文初要来皓澜，醉不归酒楼才人满为患。简明灯听完闲话，便听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她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 门内走进一人，一身纯白锦袍玉带束腰，身姿欣长。袍子的领口与袖口还有下摆，皆用金线勾边，腰间挂着一枚雕刻繁复图案的羊脂白玉佩，风度翩翩，贵气不凡。 当看到他的面容，简明灯愣住了。乌黑长发用同色系带子系在脑后，两鬓余发垂肩。两眉修长，凤眼明亮，直挺的鼻梁，两片唇泛着健康的红润，五官极为精致。 他的唇角微翘，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浑身自带不凡气质，踩着柔和的光线踏入酒楼，美好的不似凡间人。那一瞬，他成了这世上唯一的风景。 饶是简明灯经历了两世，也不曾见过如此绝世姿容，心下不由惊叹。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啊，蛇…蛇…蛇啊…” 循声望去，简明灯又是一愣，人群围绕圈中，一名黄衣少女紧紧抱着自己的侍女，尖声大脚，她的脚边有几条蛇在地上蠕动着，众人也被这景象吓坏了。 在众人还没回过神之际，简明灯的身影奔了过去，手脚利落地抓住了那几条蛇。白袍男子踱步过去，看了眼简明灯，而后捂着口鼻说道：“今年贵酒楼迎接程某的方式着实别出心裁啊！” 站在人群中的酒楼伙计忙站出来摆手“程家主误会了，这并非是本店掌柜的安排，这蛇，着实不知从何处而来呀。” 受了惊吓的黄衣少女，此时已经平复了情绪，含羞带怯地望着程文初。见程文初困惑的表情，她立马指着她的对面娇斥道：“是她，这些蛇都是五公主命人抓来恐吓我的。” 黄衣女子的对面站着一名紫衣少女，她双手环胸，挑衅地看着黄衣少女，嘴角挂着恶趣味的坏笑。 少女皮肤很白，长得娇俏可人，看着像个爱调皮捣蛋的孩子，她面上的表情很真实。简明灯认识她，她是五公主龙菲菲，帝都有名的刁蛮公主。 龙菲菲行事喜欢率性而为，没有什么城府，也是因为她有个当皇后的母亲，万事有皇后替她料理，她才能活的这么肆意。 简明灯也曾参加过几次宫宴，那黄衣少女她也是认识，正是当朝太师郭有为最小的女儿郭唐依。 太师府的女孩儿也就两个，郭唐依又是郭有为六十才得的女儿，老来得女，自然是疼爱有加。所以，郭唐依的性子很娇纵，即便龙菲菲贵为公主，她也不肯向她低头。 这两人一直就不对盘，小女儿家之间的打闹，皇帝也并不放在心上，最多也就是一笑置之。郭太师曾是帝师，皇帝对他自是有些偏护，也正是因此，郭有为才只是象征性地斥责幺女几句，便不了了之。 听着众人窃窃私语，再看如今两人这架势，简明灯很快明白过来，龙菲菲和郭唐依之所以会发生不愉快，都是因为程文初。 之前两人从楼上雅间就起了争执，一直闹到楼下。龙菲菲就是想让郭唐依在程文初面前出糗，这才命人抓来几条蛇吓唬她。 龙菲菲上前打掉郭唐依的手，戏谑地说道：“郭唐依，你少在这里污蔑本公主，谁能证明这些蛇是本公主命人抓来的？” “你…” 郭唐依没想到龙菲菲会矢口否认，一下子不知如何反驳，气得直跺脚。 龙菲菲正得意，程文初却淡淡地开了口“不如将这几条蛇送到陛下面前，由陛下着人去查，看看究竟是谁想害程某。” “好，就这么办！” 郭唐依拍手称赞，看着龙菲菲俏脸变色，她心里畅快极了。偷眼望程文初，想着他这么维护自己，定然是喜欢自己的，红晕爬上脸颊，喜不自胜。 简明灯却看向了程文初。他这么说明摆着是想找皓澜国的麻烦，借题发挥，只不过，他想借此事是为了向皇帝提什么要求呢，还是另有所图？ 简明灯想的是，他父亲是丞相，若是任由程文初去找皇帝，那么皇帝势必会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她的父亲。为了那个疼爱她的父亲，她也必须阻止程文初。 简明灯抓着几条蛇走到伙计面前说道：“告诉你们掌柜的，就说丞相大人要借贵店厨房一用，一炷香的时间就好。” 她的话刚落，人群中走出来一位四十开外的男子，他拱手说道：“能为丞相大人效劳本店荣幸之至，小姐尽管吩咐。” 简明灯满意地点点头，转向程文初说道：“五公主得知程家主今日会莅临醉不归酒楼，所以命人捕蛇，为程家主做一桌全蛇宴。原本是想给程家主一个惊喜，没想到这些蛇儿竟然跑了出来，惊扰了程家主，还请程家主海涵。” 龙菲菲愣愣地看着简明灯，之前动作利落地把蛇抓了起来，她还怪她坏了自己的好事，没想到这一转眼的功夫，她竟会站出来帮自己。 程文初似乎对简明灯的话很感兴趣，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啊！那好，就让程某见识见识丞相府上的小姐如何给程某做一桌全蛇宴！”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龙菲菲，由此可见，他一点都不相信简明灯说的，什么龙菲菲为了给他惊喜，才抓来蛇要做全蛇宴。 这蛇除了煲汤，还能怎么做？即便简明灯拿去红烧了，炒菜了，那也做不出一桌子不同的蛇肉吧？ 但他看得出来，简明灯并非那种为了出风头便夸下海口的无脑女子。 第十章 同桌而食 所以，他还是很期待，她利用这几条蛇，如何给他做一桌全蛇宴。 仔细打量她，少女一身红衣如霞，丝带束腰，不盈一握。素颜清丽无双，一头如缎秀发拢在脑后，仅用一条红色带子系着，右边角戴着一支绿宝珠花。 明明是随意简单的穿着，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一颦一笑透露着自信，一举一动神采奕奕，恰到好处的疏离，流露出清冷的气质，此女当真是世间少有。 程文初见过的女子无不对他含羞带怯，面带桃花。只有这个女子，从始至终对他毫无痴迷，眼里平静的犹如一汪湖水，让人忍不住想要撩起一片涟漪，搅了那里面的波澜不惊。 一炷香不到，醉不归酒楼的大厨们，端着盘子、汤盅等器皿摆在了桌上，整整就摆了一桌。 厨子们退出雅间，简明灯出现在眼前。她动作潇洒地做出个请姿说道：“这一桌全蛇宴已经完成，希望不会令您失望，程家主慢用。” 简明灯转身之际，程文初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简明灯眼中泛起寒意，不待她发难，便松开她的手腕，儒雅一笑，邀请道：“程某平生还是第一次品尝这全蛇宴，这一桌全蛇宴出自姑娘之手，姑娘理应留下来与程某一起品鉴才是。” 简明灯晒然一笑，这厮不会害怕自己会毒死他吧？点点头，回转身在他对面落座。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桌进食。男的风华无双，女的清丽绝色，坐在一起当真是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郭唐依和龙菲菲此刻的内心只剩下浓浓的羡慕嫉妒恨，她们也很想和程文初坐在一起，可程文初没有邀请她们，她们不敢坐。 简明灯不是看不到二人怨恨的目光，即便她不看她们，也能感受到。两个被宠坏的小姑娘，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悠然自得地为自己舀了一碗汤，慢慢品尝。 看她没有一丝扭捏做作，反而落落大方，程文初的唇角流露一抹笑意，伸手也舀了一碗汤，细细品尝。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如此如玉公子，无怪乎女子们会对他痴迷，简明灯都有几分欣赏。 蛇汤入口鲜香味美，令人回味无穷，程文初满足地点了点头。抬头看向简明灯，笑道：“这各式蛇肉的做法，姑娘可否与程某解说一番？” 简明灯好心情地回以微笑，指着一道凉拌蛇皮说道：“这是凉拌蛇皮，别小看蛇皮，蛇的全身都是宝，蛇皮不仅对皮肤好，对身体也有好处，有益无害。” “蛇胆有明目的功效，但不宜生吃，可是煮熟了又影响口感，所以，这道生蛇胆我是用药物处理过得。” 说罢，她自己当先夹了枚蛇胆吞下，程文初也去夹蛇胆，只是，手才刚伸出去，他身后站着的两人同时出声阻止“主子，小心啊！” 简明灯抬头打量二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一人浓眉大眼，一人眉清目秀，各有千秋。二人的内息绵厚，必是高手。 想来也是，以程文初的身份，身边若没有高手保护，那还了得。 程文初只淡淡瞥了眼二人，二人立马噤声，程文初若无其事地夹起蛇胆吞下，简明灯脸上的笑容不由深了几分，调侃道：“你这么轻信他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程文初还没表态，他身后的二人怒目而视，大有直接劈了简明灯的架势。程文初却是会心一笑，同样调侃：“这么明目张胆害程某的人，程某还没遇到过呢。倘若姑娘真的害了程某，那岂不是有丞相府和姑娘给在下陪葬吗？我一条命换这么多条命，甚至还会引起两国兵戈，你说，这笔买卖程某是不是赚大发了？” 简明灯不经点头“程家主胆识过人，聪明睿智，简明灯佩服！” “简明灯？” 程文初微微有些讶异，简明灯打趣道：“怎么，小女子的事迹莫不是都传遍天下，家喻户晓了？” 程文初被她逗得眉开眼笑，呵呵笑道：“姑娘实乃妙人也。在下也只是偶然听说，今日得见真人，实在有些疑惑，以姑娘如此灵秀通透之人，又如何会答应贵国大皇子去诊治一个根本治不好的病患，况且这个病患的身份还是位王爷？” 简明灯无奈地摇摇头“谁都有年少冲动的时候，这不，小女子吃一堑长一智，现在明白了。” 程文初点点头，不明所以地说道：“看来你对大皇子当真是用情至深啊！” 这个话题不宜深究，前身确实痴恋龙奕飞，这一点她无力辩解，便只能默默一笑而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程文初的眸子里有暗波涌动，看着简明灯的眼神也多了份探究。简明灯想着自己应该离开了，现下这种局面有些尴尬。 只是，她才站起身，就有几个人奔了过来。为首之人锦衣玉带，头戴玉冠，皇子身份一眼既能辨认。 简明灯不由暗暗叹息，今日当真是不宜出门啊！ 简明灯默默坐了下去，并低着头。来人直奔程文初，拱手一礼“程家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程文初坐着没动，只是抬抬手，答道：“承蒙大皇子挂念，程某一切安好。大皇子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来人正是皓澜国的大皇子龙奕飞。他对程文初礼遇有加，可见攀交之意，程文初的态度却是疏离不失礼。 龙奕飞倒也没有在意程文初的态度，依然礼遇相待“父皇听闻程家主的到来，特命奕飞前来接你去行宫歇息，晚上为你在宫里摆宴接风洗尘。” 程文初抬手抱拳“陛下隆恩难却，宫宴程某不敢误时，只是这行宫就免了吧？陛下也知道程某不习惯住在行宫，大皇子应该也能理解吧？” 龙奕飞始终微笑以对，摇头道：“程家主的规矩我自然了解，那就静候宫宴再聚，奕飞先行回宫复命。” “大皇子请便。”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龙菲菲躲在另一边的屏风后面，待到龙奕飞离开，她才走了出来。 第十一章 紫芙 龙奕飞一行人出了醉不归酒楼，他身旁的亲信魏通上前几步凑近龙奕飞说道：“大皇子，属下瞧着与程文初同桌的女子似乎是明灯郡主。” 闻言，龙奕飞的脚步顿了下，不由放慢了步伐。仔细回想方才在酒楼的一幕，他确实看到程文初与一女子同桌，那女子一身红衣，低垂着头。他的心思都在程文初身上，注意力自然也只有他，那名女子，他没有在意，更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 须臾，他摇了摇头“简明灯向来只喜素色，尤其偏爱白色。让人看着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世人皆不知她的真面目，倒是可惜了那副皮囊。那女子一身红衣如霞，低垂着头很安静，想来应该不是她。” 魏通也没有看清那女子的容貌，经龙奕飞这么一说，他也觉得不太可能，忍不住调侃道：“说的也是，这位明灯郡主对大皇子您痴心一片，又怎会与其他男子同桌而食呢？” 龙奕飞并没有因为这句调侃不好意思，反而蹙起了两条修眉，神情中流露出厌恶之色。“那种徒有其表的女子，本皇子岂会看得上？调查来的结果不都证实了吗？她就是会点毒术，于医术根本不通，本皇子真不知道她简明灯究竟是蠢呢，还是怎地？就那点本事也敢给皇亲国戚看诊，哼，你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她就该玩完了。姑母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更别说还有个爱妻如命的徐江！” 两人都深感穷途末路的简明灯，此刻已经回到丞相府。她前脚踏入长明院，几名侍婢后脚就跟了过来。 简明灯还以为是父亲亦或是周氏给她增加伺候的人了呢，正郁闷地蹙了秀眉，待人走到跟前，看到她们手里捧着的托盘，她不由眉头一松。 她不喜太多人伺候，这一点，简菩生和周氏一致默认。看着托盘里的素色服饰，还有首饰等物，她似乎猜到了一点。 侍婢们盈盈一礼，其中一个说道：“大小姐，老爷派奴婢等送来衣物首饰，命奴婢等伺候大小姐洗漱更衣，稍后大小姐要同老爷进宫赴宴。” 果然，皇帝为程文初摆宴接风洗尘，程文初身份特殊，皇帝肯定会让朝中重臣作陪。她一个女儿家会被同意赴宴，想来也是因为有个郡主的身份。 程文初毕竟是个年轻人，一帮子老头作陪定然无趣，所以皇帝就让贵女作陪，嗯，合情合理。 简明灯没说什么，点头默认。侍女们放下手中物，扶着简明灯走进浴室。放好热水，撒下花瓣，准备好香胰子等物，她们伸手欲解简明灯的衣服，简明灯吓得抱紧自己，连连摇头“你们都下去吧，我不习惯别人给我洗澡。” 侍女们掩嘴一笑，而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大小姐，平日里您自个儿洗倒没什么，可今晚要去皇宫赴宴，老爷吩咐奴婢等一定得给您梳妆打扮妥当方可。” 不由分说，几个侍婢手脚利落地解了简明灯的腰带，除了衣服。最后一件抹胸除掉，简明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滑入浴桶里，侍婢只觉眼前一花，手中拿着抹胸，纷纷愣了一秒。 她们掩嘴又是一笑，感情大小姐怕羞呢！这样的大小姐还蛮可爱的。她们不是长明院伺候的丫鬟，加上大小姐回府不过一年时间，也没怎么见过这个大小姐，只听人说她性格不好，谁惹了她，不是腹泻就是浑身长疮，很可怕的。 可是如今这么瞧着，大小姐似乎并非如大家说的那样呢。 一番洗漱装扮，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完事。简明灯没穿简菩生为她准备的衣服，那种飘飘欲仙的衣服不适合她。郡主正装是湖蓝色，这个颜色她能接受。 正值繁华盛开的季节，气候温暖，简明灯里面穿了一件白色亵衣，外罩湖蓝色广袖束腰衣裙。减少了正装里面的几件衣服，这样穿起来整个人看着也窈窕了很多。 一个长相机灵的侍婢看着简明灯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简明灯只当没看见，由着其他侍婢整理衣服。那侍婢径自跑去衣橱旁，打开衣橱开始寻找。 紫苏欲阻拦，简明灯摆了摆手，颇有兴味地看着那名侍婢。 须臾，侍婢关好橱门，高兴地跑到简明灯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条湖蓝色镂金披帛。当看见简明灯正盯着她，想起自己鲁莽的行为，侍婢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大小姐恕罪，奴婢就是觉得您这身装扮还欠缺了点什么，这才擅自翻衣橱，在大小姐面前失礼了，还请大小姐恕罪。” 简明灯将她拉起来，拿过她手里的披帛挽在臂弯里，对镜转了一圈，加了一条披帛而已，竟减去了郡主正装的严谨，多了份温婉。 她知道自己身上自带冷气压，让人不敢靠近，正装又过于严谨，两者加一起，她的样子哪里像是去赴宴。添了一份温婉进去，融合了她清冷的气质，既不打眼，也中规中矩，正合今晚的宫宴。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叫小草…” 简明灯稍感意外，丞相府管事太没文化了吧？下人的名字取得这么土气，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丞相府岂不是贻笑大方？ 小草似乎是猜到了简明灯心中所想，又道：“奴婢老闯祸，管事嬷嬷嫌弃奴婢，因此就没给奴婢取名，这名字还是奴婢的父亲给取的。” 原来如此，简明灯了然地点点头，又问：“你怎知我是在疑惑你的名字呢？” 小草原本很局促，眼下见简明灯并没有不高兴的痕迹，她也放松了下来。抬起头给了简明灯一个憨笑，答道：“因为府中人知道了奴婢的名字都会好奇的，奴婢猜大小姐您肯定也会好奇。” 倒是个机灵的丫头，简明灯赞许地暗自点头。“以后你就叫紫芙，就在这长明院伺候，可愿意？” 小草一下子高兴的差点没站起来欢呼，激动地点头“奴婢愿意，奴婢愿意，紫芙谢小姐赏名。” 第十二章 关于嫁人的话题 一切准备妥当，留紫芙看院，简明灯带着紫苏出了长明院。刚到申时初，时辰尚早，简明灯闲庭漫步，一路踏着落花徐徐行之。 满园姹紫嫣红，花香扑鼻，落日余晖下的花叶相衬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柔柔的，煞是好看。 瞧着自家小姐闲庭赏花，步伐缓慢，紫苏跟在后面也忍不住打眼观赏。未了，啧啧出声“这一路走来好多花儿去年都没见过呢，小姐您看，这些花朵开的真艳。” 简明灯弯唇并不作答，看着那些花儿花硕叶厚，若不是有专人打理，绝不会生长的这么好。 不得不说，周氏把丞相府打理得很好，全府上下井井有条，管束得下人们，人人都是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正感叹间，一道少女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姐姐，大姐姐…” 简明灯抬眸看向声源处，只见一名粉裳少女急急地奔了过来。 那一身衣裳的裙摆层层叠叠，随着少女的步伐翻飞，犹如繁花遍地开。 少女梳着双环发髻，发髻上珠钗几支，耳垂上长长的吊坠丝绦垂在肩上调皮地晃动着。 待她走近了，还可见原本娇俏稚嫩的脸上精心点了妆，生生将那份纯真掩盖，有了几分媚色。 杨柳腰肢，形如一株含苞待放的粉莲，婀娜中自有扮熟的三分媚态，这样的简明月，叫简明灯说点什么好呢？ 来到近前，她先是愣了下，而后撅着涂脂的樱桃小嘴，拽着简明灯的衣袖晃啊晃地，委屈巴巴地开始控诉“大姐，父亲太偏心了，他只带你进宫赴宴，都不带我。你是嫡女，我也是嫡女，为什么就不能带我了？” 未了，才说出来意。“大姐，你帮我跟父亲说说呗，父亲最疼你了，你说的话父亲肯定会听的。” 简明灯淡淡扫了眼被她作怪弄皱的衣袖，默默抽回，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相信父亲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做女儿的只管听从就好了。若是二妹有何意义，不如去找夫人吧。” 即便周氏对她不错，又是继室夫人，但简明灯从来不会叫她母亲。以前的简明灯都叫周氏，现在的简明灯觉得做人要有礼貌，便尊称一声夫人。 以前的简明灯虽然不好说话，但谁哄着她，她还是会帮忙的。可现在的简明灯一句话就扔回给自己，简明月再次仔细打量简明灯，这个大姐她怎么看不懂了？ 简明灯抬步就走，简明月记得简明灯脾气不好，只当她不乐意帮自己，便也不敢上去纠缠。眼下能帮自己的也就是母亲了，不再浪费时间，简明月转身提起裙摆就小跑着离开了。 简明灯回头看她跑的那么卖劲，不由唇角翘起。不管怎么样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更何况还是周氏娇养的女儿，又能有多深沉？ 简明灯不经再次感叹，这一次她果然投了一个“好胎”。不用每天跟人玩阴谋阳谋，这种感觉真舒服，但愿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简明灯来到前院，管家一看见她就奔了过来，倒像是特意在此等候。管家作揖说道：“大小姐，老爷命老奴在此等候告知您一声，他已经在府门前等候，您直接过去就行了。” 简明灯点点头“有劳林叔了。” 林海没想到简明灯还会给自己行半礼，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摆手道：“大小姐使不得，折煞老奴了。” 简明灯不习惯与人热络，只微微一笑，便向大门走去。 林海站在后面看着她，不由摇头叹息“当真是稀奇，大小姐也学会知书达礼了？” 府门前，简菩生站在一辆马车前翘首以盼，见简明灯踏出了门，立马迎了上去。上下打量她，不由感叹：“明儿这身装扮当真是光彩照人，更胜你娘当年的风姿呢。哎，明儿当真是长大了…” 也不知他想到了啥，突然有些黯然神伤，简明灯上前搀扶住他的胳膊，佯嗔道：“父亲，您看您好好的干嘛提起母亲，徒添伤感。” 简菩生摆摆手笑道：“你娘离开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为父是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你就长大了，想到不久的将来你就要出嫁离开为父，自然是有些舍不得。” 简明灯的手紧了紧，不由试探地问道：“父亲的意思是，您不会是想把女儿嫁出去了吧？” 瞧着简明灯脸上难得露出的焦急之色，简菩生心情大好，哈哈笑道：“傻孩子，姑娘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放心吧，为父一定会为你挑一位如意夫君的。” 古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偏偏她一点也不想嫁人。简明灯有些懊恼，这些日子忙的她都忘了，她已经及笄，可不就是应该要谈婚论嫁了嘛，这下子可如何是好？ 女子及笄成婚天经地义，即便简菩生再怎么疼爱她这个女儿，恐怕也不会接受她不嫁人的事情，看来此事得好好想个对策才行。 父女俩各怀心事地上了马车。马车上，简菩生又跟简明灯说了些如何与人相处的话，未了，又是一声叹息：“你母亲去得早，你幼时又上山学艺，回到府中也不擅与周氏相处，也没个人教你如何掌家，如何与公婆妯娌之流相处，孩子啊，都是为父对不起你呀！” 能不能不要围绕着嫁人这个话题没完没了行不行？这句话简明灯也只能在心里呐喊，面上还得安慰简菩生。 “父亲，您不要再自责了，您说的女儿都明白，也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简菩生欣慰地握住简明灯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不过你放心吧，为父给你物色的夫君，家中倒是没有高堂需要奉养，也没有妯娌姑表之流需要应酬，等你嫁过去，只需掌好家，夫妻和睦就行了。” 简明灯瞠目结舌：“父亲，您…您说什么？” 第十三章 晏王 简明灯惊魂未定，简菩生呵呵笑着，兀自说道：“你心仪大皇子，大皇子却故意刁难与你，差点连累你小命不保，为父不愿意你嫁入皇室。 正巧程家主程文初到访帝都，陛下有意拉拢他。若是招他为驸马，程文初必然有所顾忌不会答应。所以，陛下让贵女们作陪，其实也是希望程文初能够看上哪个贵女，从而达到联姻。 虽说他是天玺国人，可他却独立于皓澜与天玺之间，家里的情况如今也明朗了。可以说，如今的程文初富甲天下，又没有复杂的身世背景，乃是夫婿的最佳人选，不知多少人惦记着呢！” 简明灯默默扶额，没想到简菩生相中的人居然是程文初。她中午还跟人家同桌吃饭来着，这剧情果然够狗血。 “父亲，您也说了惦记他的人很多，咱们就没必要凑上去了吧？万一人家看不上您女儿，咱们丞相府不是丢人丢大了吗？” 简明灯企图说服简菩生放弃让她嫁给程文初的念头，哪知，简菩生闻言摇头道：“这哪能让给别人呢？凭本相的影响力，加上明儿你的容貌，除了公主以外，谁还能与你角逐？” 感情简菩生是胸有成竹啊？难怪简明月还未及笄他都不带出来。看来这宫宴凶多吉少，要不要现在跳车逃走？简明灯的内心好一番挣扎纠结。 简明灯还在踟躇不定，到底要不要跳车，马车便停了下来。简菩生站起身弓着背就下了马车，没见简明灯跟着下来，挑开布帘，见她还呆呆地坐在里面，他呵呵笑道：“明儿，马车都停下了，你还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呢？” 简菩生的话拉回简明灯的思绪，她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到了皇城门外。悻悻然下了马车，简明灯想说不想进宫想回家，可不等她说话，旁边一辆马车上的人撩着卷帘，隔着车窗叫住了简菩生。 “简丞相，好巧啊，咱们在这宫门前遇上了。” 声音低沉沙哑，不甚悦耳，语气中倒是透露着温和，简明灯忍不住抬眸看去。男子面带金色面具，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轻撩卷帘，说不出的风姿撩人。 谁能想到如此温润如玉的男子却是腿残容毁，简明灯也不免叹一声可惜。虽说贵为皇帝的弟弟，可他活着只是为了让百姓们相信当今陛下是位仁君，不知他自己是否知道？ 简菩生作揖道：“原来是王爷，臣携小女明灯拜见王爷。” 简明灯随着简菩生屈膝福礼，龙云晏抬手，咳嗽了一声，方才说道：“丞相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眸光转向简明灯微微笑道：“明灯郡主，多日不见似乎有些不同了呢？” 简明灯又是盈盈一礼“不知晏王这话从何说起？” “明儿，不得无礼。” 简菩生佯怒训斥了一句，龙云晏呵呵笑着摆手“丞相不必惊慌，令嫒难得这般荣宠不惊，本王又怎会为难于她？确实不一样了。” 说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他放下卷帘，马夫赶着车直接进了宫门，留下简菩生父女俩，一个一脸茫然，一个若有所思。 皇帝怜惜这个弟弟腿残行动不便，恩准他可以坐马车进宫。这项殊荣，也只仅限于晏王拥有。 他是唯一一个存活的先皇血脉，皇帝还未曾登基之前，就折损了几位皇子，后来皇帝继位，剩下的几位皇子心有不甘，结党营私，预备谋反。只是，计划未曾实施就被抓了起来，证据确凿，皇帝念及兄弟手足亲情，一人赐了杯毒酒，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就连公主也参与其中，只有皇帝一母同胞的平遥公主一直支持当今皇帝。所以，也只有她安然无恙，享受太平盛世的荣华富贵，一门荣耀。 民间对比不是没有猜疑，何故只有身残的晏王活了下来？还不是因为他没有威胁性吗？一个无权无势，形同废柴的王爷，能有什么作为？皇帝留他一条残命，还能为自己赢得仁义之名，何乐而不为？ 据说皇帝对这个弟弟不薄，赐了十几名宫人给晏王府，伺候晏王的饮食起居。另还赐了好几位美人，只是，晏王府一直没有传来喜讯，众人私下议论，恐是晏王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帝更是扬言，只要晏王活着一日，皇子们都要如孝顺他一样孝顺晏王。也就是说，皇帝的儿子们也就相当于是晏王的儿子。 这话让皇子们多少有点尴尬，晏王的年纪与大皇子龙奕飞差不多，身份上的悬殊，实在叫人难以接受。不过，这在古代倒也寻常，皇子们勉强接受。 晏王的实际情况大家都清楚，谁会对他敬畏？不过碍于皇帝做做表面文章罢了。晏王府一直是门可罗雀，终年冷冷清清，根本无人踏足，若不是皇帝时常召见晏王，只怕大家都会忘了这号人的存在。 正是因为大家没怎么接触过这位王爷，也就没人了解他，只记得他对任何人都很温和，没有一点王爷的架子，威严这样的字眼从没在他身上出现。 简菩生一脸茫然是因为他对晏王的话感到莫明其妙。简明灯若有所思，是在猜测这位晏王究竟是如外界传言那般混吃能死，还是在扮猪吃老虎？ 他看起来确实很温和，若真实的他不如他表现的这样，那这个晏王就太可怕了。一个人将自己藏的这么深，必有所图。 简明灯不敢深想，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都只希望跟这个晏王不要有过多交集，龙云晏被简明灯列入了黑名单。 “明儿，上次你为晏王诊治，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儿？” “我是说，是不是你给晏王留下了极大的印象？” 简菩生斟酌着用词，简明灯的思绪也被他拉回了现实。听了他的话，简明灯真想翻了白眼，无奈说道：“之前女儿都把他治的昏迷不醒了，他对女儿能不印象深刻吗？” 简菩生愣住了，真的只是这样吗？可他怎么感觉不像啊？ 第十四章 牛掰的人物 同为男人，男人对男人的直觉很强，简菩生总感觉龙云晏似乎对他的明儿有些感兴趣？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可他最后一句话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的很有兴趣，莫名还伴着一丝兴味。 简菩生打了个冷颤，拉住简明灯说道：“之前的事已经解决了，以后你别再去晏王府给晏王治病了。还有啊，尽量不要接触晏王。” 简明灯以为父亲和自己所想一样，便点了点头。简菩生见简明灯答应的这么痛快，他也放心了。 每一批来赴宴的人员，皆有宫廷内侍小太监领路前往设宴宫殿“毓华宫”。毓华宫有一小段距离，一路上，简菩生和内侍小太监随口相问几句，话题无非是有哪些人已经到了，今晚的主角程家主到了没有等等诸如此类，其实不过是为了化解路上的沉闷气氛。简明灯倒是扮了一回大家闺秀，低垂螓首，一言不发，只在后面静静地跟着。 想来内侍公公也是见过简明灯的，一路上偷瞄她好几回，那神情带着疑惑和纳闷。以前的简明灯为人有些高调，加上太后很看重她，在宫里面的做派与公主差不多了。也正是因为太后的原因，宫里人见了她也会给几分面子，普通的侍卫公公和宫婢难免有些掐媚，惯会伏低做小，哄得简明灯飘飘然。 现在的简明灯和以前的简明灯自然不同，一路上太过安静，也难怪内侍公公会有这样的表情。 简明灯都看在眼里，曾经的简明灯怎么样她管不着，她只做自己，别人有再多的猜忌又怎样，谁能想到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被换掉了？ 高高的宫殿，碧青琉璃瓦顶，一抹夕阳残影看着就要落下。宫殿檐角廊下高高挂着宫灯，鹅卵石小径，树荫花草两侧内错落地摆放着灯塔。灯塔里的粗壮的灯芯燃烧的正旺，整座皇宫丝毫没有受到落日的影响，依然亮如白昼。 巍峨的重重宫殿林立，玉石高台，桥梁，清澈的水声潺潺，一座座高低不一的亭台楼阁，假山花圃，这里犹如一座城堡，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感觉没走多久，其实已过半柱香的时间了。毓华宫门前站着四名侍卫，岿然不动，犹如石雕。另还有几名宫婢内侍在管事公公的带领下迎接往来赴宴的客人。 领路的内侍公公将简菩生和简明灯带到毓华宫门前，做了交接，便躬身退走，自有接手的内侍上来招呼。 简菩生一出现就被几个同僚围堵，他敷衍几句，无视他们的盛情相邀，领着简明灯进了大殿。 大殿之内大家相互寒暄，虽然人人都尽量控制了音量，奈何人多也制造出不小的喧嚣。简菩生的出现避免不了引来关注，他依然是拱手客套几句，便径自带着简明灯依位置的排序坐了下来。 他是百官之首，自是坐在高位之下最近的地方。时辰差不多了，众人也纷纷落座。高位之上自然是皇帝和几位作陪的重要妃嫔的位置，左手边是按照官员品级依次排列，右边则是皇室宗亲依次排列。 几位皇子出现的时候，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简明灯抬头之时，与龙奕飞的双眸对上，只一眼，她便错开了目光。 龙奕飞是皇帝的长子，但他前面还留了两个位置，在他下首坐着的是二皇子龙奕秦，他饶有兴味地瞧了眼简明灯，而后伸长脖子与龙奕飞搭话“大皇兄，愚弟瞅着这明灯郡主对大皇兄好像也没以前那么痴恋了吗？不会是你刁难人家，把人家惹生气了吧？” 龙奕飞淡淡扫了眼他脸上欠扁的笑，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要是好奇的话，不如自己去问问她？” 龙奕秦讪讪地摆摆手“还是算了吧。” 开什么玩笑，他才不会闲着没事惹那个丫头呢。 众人还在交头接耳，门外一声高唱：“陛下驾到～” 众人立马噤了声，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且低垂脑袋，双手端在额前，异口同声道：“恭迎陛下。” 这个时候是不能抬头的，也唯有眼角余光可以瞄到一抹明黄从眼底飘飞过，接着还有其他各色衣摆翻飞。 皇帝的脚步很稳健，大步流星地。须臾，头顶传来一道洪亮地声音：“众卿平身赐座。” 众人再次异口同声“谢陛下”，这才直起腰，缓缓落座。 皇帝龙金延一身明黄龙袍，头戴金冠，没有上朝时戴的九龙珠冠冕，倒是多了点亲民的感觉。 他的面上带着微笑，少了平日里的威严，即便是这样，可他身上经年习惯下来的帝王威严，却是自然而然流露，让人无时无刻都不会忘记他的身份。 “今晚设宴乃是为了给程家主接风洗尘，众卿替朕好好招待程家主，那些繁文缛节就不必太过讲究了。” 龙奕飞前面的两个位置上都坐了人。第一个位置是晏王龙云晏，第二个位置是程文初。他一身白袍纤尘不染，眉目带笑，分外柔软。龙金延提到了他，他礼貌地站起身，转向龙金延，拱手说道：“龙主陛下盛情难却，文初惶恐。” 龙金延笑着摆摆手，二人一番客套，他招呼程文初坐下。这时，门外鱼贯而入一行宫婢，人人手中高捧着托盘，每一只托盘里都有一份美酒佳肴。 待美酒佳肴摆上，龙金延当先举起酒杯，众人纷纷起身迎合，君臣同饮。皇帝开了个头，后面就是大家自行活动，另有宫乐舞蹈相衬，一时间，气氛倒也欢快。 皇子和朝臣们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人人争相像程文初敬酒。每次人家敬酒，他都只是浅尝而止。 毕竟是面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今晚的程文初一样的惊艳，不一样的是，他的身后站着两个类似于机器人的随从。程文初面前的美酒佳肴，每上一道，他们都会用银针试毒。 简明灯忍不住看了眼高位上的龙金延。他请人家吃饭，人家还带专人试毒，龙金延难道不会觉得难堪吗？没有，龙金延好似看不见一样，跟他身边陪坐的宠妃对饮，高位之下的一干人等，似乎都被他遗忘了一般。 简明灯又忍不住瞄了眼程文初和他身后的那两人，他们的面上一派如常，似乎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 简明灯不得不感叹，这个程文初还真是个超级牛掰的人物。能在人家皇帝的宴席上用银针试毒的人，他绝对是她见过的第一人。 第十五章 献艺？装鸵鸟 醉不归酒楼他分明是直接进食，进了皇宫反而要用银针试毒？简明灯不由有些脸热，感情自己的面子比皇帝还大啊？ 在脑子里搜寻了几遍，也没有找到任何与程文初有关的信息，可以肯定，原身与程文初没有任何交集，那程文初为何会对自己这么放心呢？当真叫人费解。 酒过一半，龙菲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龙金延说道：“父皇，今夜您为程家主接风洗尘，若只有这些歌舞那多没趣啊？” 此言一出，大殿中央的歌舞都停歇了。龙金延佯怒道：“菲菲，朕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好好的歌舞都给你打断了。” 而后，他瞥了眼程文初，见他对歌舞似乎也不怎么感兴趣，想到今夜的打算，他顺水推舟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这歌舞无趣，那什么有趣？若是说不出个让朕满意的答案，你就给朕老老实实回宫待着去。” 龙菲菲撅着嘴巴，撒娇地跺了下脚“父皇～儿臣也是一番好意，您怎么动不动就要将儿臣禁足啊？” 龙金延故作不吃她那套地虎着脸“既然不想被禁足，那还不快说来，打的什么哑谜？” 龙菲菲娇憨地笑了笑“父皇，您看我们皓澜国的女儿家从小学习琴棋书画，今夜难得都在这宫宴上，父皇何不让她们一展才艺，也好为这宫宴助兴啊！” 一般情况下，不会让大家闺秀们大庭广众之下展示什么才艺，除非事出有因。所谓的给宫宴助兴也不过是个幌子，龙菲菲清楚，今夜前来赴宴的贵女们更清楚。 龙金延摸着下巴似是在考虑可行性，太师郭有为站起身恭敬地说道：“陛下，老臣以为五公主这个主意可行。程家主虽说已经是一家之主了，可他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之间多些交流也是好的。就让众位闺秀们一展才艺，也好请程家主赏评一番。” 另有几人也跟着附和，龙金延装作顺应多票，点点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就劳烦在座的各位闺秀们拿出自己最擅长的才艺，好好表现吧。” 一干贵女纷纷站了起来，垂首恭敬地道：“臣女谨遵圣意。” 看着台下堪比鲜花般美丽的少女们，龙金延笑眯了眼。他就不相信，这么多美人儿，个个都是大家闺秀，程文初会不动心！ 简明灯跟着众女的动作走个过场，而后安静地坐着。展示才艺什么的跟她无关，她不想出那个风头，更不想被程文初看中，她打定主意装鸵鸟，直到宴席结束。 可她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她不想出风头，可偏偏有人惦记上了她。 几位大家闺秀，或出水芙蓉，或闭月羞花，一个个在大殿中央表演才艺，人人惊才绝艳，众人看得赞不绝口。若不是碍于高位上的皇帝在场，大家都恨不得拍手叫好了。 下一位出场的是郭唐依，只见她一袭粉红舞衣，窄袖束腰，一截白皙细长的颈项露在外面，双臂挽着同色系轻纱披帛。一头青丝绾成飞天发髻，珠花环绕，一条粉色丝带穿插过发髻，在脑后打个蝴蝶结，长长的两条带子垂在身后。精心描绘的容颜，额间一点朱砂，这样精心装扮过后的郭唐依美得不可方物。 她朝高位上的龙金延盈盈一拜，转过身又朝众人额首，说道：“臣女献丑了。” 说罢，郭唐依朝乐师点了点头。乐起，她原地一个旋身，衣袖半遮娇颜，缓缓抬头，目光不看任何人，只专注自己的舞蹈，目光随脚步的变换而转动，那般的投入，众人也不由自地停盏驻箸，认真地看着。 郭唐依的身体很柔软，每一次的旋转腾挪她做的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看着确实赏心悦目。这般舞蹈，可见功底深厚，若非日久勤练绝难以做到。 郭唐依跳的惊鸿舞虽也算精彩，但不如后世那般，一些动作难度难以掌握。但目前为止，她的这支舞却是最惊艳的，毫无疑问，今晚才艺比拼的最后赢家，非她莫属。 龙菲菲早已咬破了唇，眼中满是妒忌不服气。作为一位公主若是不能技压群芳，皇室是会跟着丢脸的。所以，一般情况下，她们都是最后一个压轴。 有了郭唐依这一出，龙菲菲若是没有把握赢她，便不会再出场。不过看她的表情，应当是不会出场了。 原本也不过是目光所及，恰巧而已。龙菲菲却像是打了鸡血，对上简明灯的双眸，她来了精神。 一舞毕，郭唐依赢了个满堂彩，未了，还给程文初抛了个媚眼。许是程文初不解风情吧，淡淡一眼撇过，眸中波澜不惊，郭唐依有些挫败地走回座位。 作为皇帝，龙金延不免给予赞赏和肯定，众人纷纷附和，郭太师面上有光，自然高兴。唯有郭唐依，回到座位上坐下，一双美目时不时飘向程文初，眸中写满了委屈，楚楚可怜，当真是我见犹怜，哪里还有在醉不归酒楼与龙菲菲骂架时的刁蛮粗状。 龙菲菲不怀好意地看着简明灯，倒叫简明灯 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她那副满是算计，满血复活的模样，也能猜到几分了。 龙菲菲站起身对简明灯说道：“在座的贵女们都已经展露了才艺，明灯郡主你是最后一位了，不知你打算给大家表演什么才艺呢？” 简明灯从小在山上长大，众人皆知，一个从小在山野长大的女孩子，也就不可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和栽培，懂什么叫才艺？搞不好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倘若简明灯直接拒绝，便会坐实废柴的名声。按照简明灯的实际情况，不管怎么样，今晚丢脸是逃不掉的了，连带着丞相府也要受人笑话。 简明灯站起身向龙金延一拜，又对众人一拜，说道：“陛下与众位都知道臣女自幼在山野长大，所习不过是生存之道，于琴棋书画文墨确实无缘。” 又看向龙菲菲笑道：“教五公主失望了。” 龙菲菲愣住了。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这么自然的说出这么丢人的事儿。简明灯的态度不仅没有丢人，反而是落落大方，谁还会咄咄逼人的给她难堪呢？这可是宫宴，谁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