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境》 初章 根(上) 太麻木了 太废物了 就像一只虫子一样,慌乱的在地上爬。走过的行人却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会死掉的。被踩死,被踢死,或者......被车轧死。 可,这一切。也就是自己选择的,就不用去抱怨了吧。 “好看吗?”身穿牡丹纱绸的她,站在我的面前轻轻地转了个圈。 “嗯......好看。” 她伸出了手,把绣着凤尾的手帕伸向我,道“抓着它......”我伸出了手,回答着嗯,却猛然惊醒,抓空了......扑空了。 是......梦么。 “痛痛痛!” 腿部的麻痛瞬间让我从梦里醒来。可能是睡的时间太长了,抽筋了。 歪倒在桌子上的闹钟显示着15:12。我慢慢发出慵懒的声音“......还早。” “唉,起床了。”我揉了揉充满血丝的双眼,无力的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成了这样浑浑噩噩的模样。睡醒了,就打开电脑打单子,拿着微薄的收入苟延残喘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 (打单子:在游戏中给老板们做日常,老板们给我钱。) 叮铃叮铃叮铃~手机上显示着姥爷的姓名。 “小落吗?喂~” “姥爷咋了,有啥事吗?” “也没啥事,就有啥困难的说额,自己在外边...... 姥爷的话,我明白......可。“我一切都挺好的,在外边挺好的,啥都不缺......挂了啊,一会还得开会。” ......唉,我可真是个谎话精。 随手抓了几件地上散落的衣服,迅速的套上。踩着双拖鞋,急迫了下了楼。 因为睡的时间太久,有些胃痛。必须去沙县小吃补充一下营养。 对了,我叫王希落,朋友们都叫我希落。对于沙县小吃,我荣誉推荐鸡腿饭搭配排骨汤,排骨汤喝完可以让店员加热水再沏一次。鸡腿饭可以要多要点米,还能要双倍的咸菜,保证能吃饱!而且超级便宜! “又来了啊,今天吃点啥啊。”老板热心地对我打着招呼。 因为总在这家吃,老板都认识我了,所以每次鸡腿饭都会多给我一个卤蛋。 “还是老样子,我支宝扫码了啊。” “好嘞,稍等哈。” 舒舒服服的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了。慌忙的打完单子,该睡觉的时候,什么也不去想,躺着床上翻着手机信息,日复一日的期待着,还能不能再梦见那个她。 苦闷与煎熬充斥在心里,至少......在梦里,能好好休息一下吧。 …… “远郎......会忘记奴家吗?”坐在溪水边的她低着头问道。 “待我考取功名,便回来......”“远郎,答非所问啊......”她回过头,声音有些发抖。 我发不出声音,我想问她,她是谁?但,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想要转身离开。 “远郎,给。”她回过头把凤尾手绢伸了过来,这次能很清晰的看到她双眼下的红润。 眼前的女子......真美啊。就像一直朦在窗上的薄雾,被擦去,看到的突然清晰。 我伸出手,碰到了她的手。即使真的知道在梦里,但还是觉得是如此的真实。 眼前的一切突然黑了下来,手揉着眼睛,能感觉的到,有水在淌着...... 初章 根(下) 初晨时忙碌的小孩 在村落的小溪里抓着小鱼和螃蟹 光着脚丫奔跑在充满泥泞的小道里 在隔着一座矮墙的两院内 有我, 和你。 嘀嘀嘀嘀嘀嘀......闹钟尖锐的声音刺痛着我的神经,把我的思维拖入仅有我一人的房间。 是梦么。 我无力的站起身,走向洗漱台。碎发遮挡住充满血丝的双眼,边缘发黑的眼袋镶在眼眸之下。 “应该少接些单子吗。“最近的身体有些过度的疲倦,恐怕那让人匪夷所思的梦也是因为太累了吧。 但......第一次做关于“她和我“的梦,却是在十一岁年关,十二年前的那夜。 乌淮村下的一处人家,传来了阵阵孩童的哭泣,眼前的女人和男人兴奋的抱在一起,谈论着“我“的将来。 官史重重地敲着门,不耐烦的大声叫着。 屋内的男人从枕头下摸索出几小块碎银疙瘩,便迅速地向门外走去。 “朱大人啊,小人家中妇人生产,有懈怠之处请大人多担待。“说着便将手中的碎银双手呈上。 官史拿出一本印有生丁的小册子,顺势将男人手中的碎银揣进口袋。笑道“王老可莫要这般说,我等也是奉命,要将新生孩童记录在册。“ “那是那是......“男人低着头与眼前的大人汇报着。 ......半个时辰后,男人回房与女人商订了孩童的名讳,王怀远。 王怀远...... 这一年,是唐六二八年。朔方归降,蒙古突厥常年冰雪,已无危胁。 某日,村里的秀才老者与我的父亲商量,“远儿可曾想过去学堂吗?细细算来远儿已幼,也该是识字的年纪了。“ “能读书自然是好啊......“父亲抚了下鬓白的胡须,像是在盘算着,低声道“今年也算是个丰年罢。“父亲站起身,在一块石凳下挖出一坛陈酿,呈于老人。 “远儿若能读书,必将终生奉先生为父。“父亲拽起我的手,见于眼前的老者。 老者接过酒坛,十分欢喜。那便如此罢!他拉起我的手,走向村内的一间小学堂,我回头,看到父亲半弯的脊背,远远的看着老者带我走进学堂。 学堂和我家并不远,不过百步,门前柳树映于眼前,书声朗朗,文墨书香。屋内,窗外的她静静地望着,一身雪落梅花般花纹的衣裳,小巧轻灵。我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她也望向我,但却不敢发出声音。 身旁的老者也望向窗,急忙呵斥“呀!快些回房中去!“ 女子,是不许读书的...... 屋内一席草席,师上座,墙挂太宗。旁有宿儒,名望显赫等辈。 老者名为黎温,在村内素有名望。拜访求学,请教者无数。因出身而未能榜有其名,虽是可惜但字,画,诗词都赋有高见,洛阳城内富家子弟都将其奉之为师。 人之本初善矣,性温而易改矣。 人之本初恶矣,性温而易改矣。 天还未亮,先生的房内已经点上了一丝烛火。我揉着惺忪的眼眸,用一只手撑起自己的脸望向窗外。 双目对视,她的脸颊顿时红了,吓了一跳,将身子背在窗旁的墙上,偷眯眯的看向我。 我没有作声,偷偷的打了个盹,撑着脸颊睡着了...... 第一章 祸(一) 黑夜里的月亮总会显得非常明亮 听说月亮上有位美丽的天子呢 羡慕吗 她摇着头没有回答 却递给了我那刺有凤尾的手绢 ...... 席上的黎老反复拿看着桌上的新词,那些是我们每日练习所著的。 “王怀远。”黎老加重了声音,敲了敲桌子。 “先生。”我站起身,回道。 “何以为刀?又何以为刃?”黎老抚着白鬓问道。 “刀以力短之时为助,刃以助力之刀亦点锋。” 黎老抚鬓,对面前这个尚不成年的孩子有些吃惊。 口中默默有词,人之无力可用刀,刀之有锋则为刃。虽是世间的粗俗道理,但却占着情理,并没有一分不对。 黎老示意我坐下,依旧翻看着其他人的词句。 窗外清脆的笑声,吸引着我。她重复着我的话语,轻轻地笑出了声道,“扑哧,前后不通!” 看着她嬉笑的样子,我将手伸向窗边。 她突然惊得一吓,竟向后退,踩在石子上,滑倒摔坐在地上。 不只是她,我也惊了一下,慌忙站起来,将手隔窗伸出去想拉她起来。 “王怀远!讲堂之下竟行如此不敬之举!”说罢便拿起戒尺起身朝我走来。 我急忙将窗外的手伸进,转身背靠于窗,用身体挡住窗外的人或物。 “把手伸将出来!”黎老还是如此严肃,抓起我的手,用戒尺重重地甩了几下。“这堂课你且就站着听罢。” 我的手心处立马出现了几条红印,痛倒也不是太痛。但回家后,被父母亲问起,肯定少不了他们的指责了。 窗外,她灰溜溜的扒着窗户,伸出半个脑袋,用很轻的声音朝我问道,“疼吗......” 我没有说话,摇了摇头。但是竟伸出手想捏一下她青稚的脸。她的脸像个小苹果般,从青涩渐便为红色。 摸到了吗?触摸到她了吗? 没有...... 嘀嘀嘀嘀嘀嘀......闹钟上显示着15:13的时间。 沙哑的声音慢慢从嘴里说出,“还早......” 怎么会又做了这样的梦......现在的我半睡半醒,意识模糊。随意在地上抓起几件衣服穿上,在床上慢慢地喘着气。伸出手,捏了捏空气...... 想一想昨天又接了好多单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起身将床边地电脑主机打开。 打开手机翻看细数着老板们的数量,足足有十几个。有些还比较复杂,挺费时间。 心里不由得想到,这下又得忙到七八点才能吃饭了...... ...... 匆忙的打完单子,倒在床上的我将自己缩成一团,胃痛果然是不好受啊,酸而刺痛......但在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她的样貌,小巧精灵般。 王怀远么...... 我走向洗漱间,将遮挡视线的长碎发撇向两边,灰黑的瞳孔没有一丝生气,整个人显得异常的颓废。打开水龙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出门吃饭。 自己走在街上,看着人们说说笑笑,充斥着热闹与生机,车水马龙,灯火繁华。而我却是只想在那个熟悉的沙县小吃,填饱肚子,仅此而已...... 但我却在思考,思考梦境里的那个女生。思考我的一生究竟会遇到什么。 爱人? 伴侣? 金钱? 还是……那个她。 第二章 祸(二) 少女微微侧身 不安分的小脚在池塘边打着水花 背后的书堂里传来的诵书声吸引着她 窗旁擒笔的少年 绘着那熟悉的池畔伊人 ...... 说起来也有四五天没有做那样的梦了。 天色微亮,今天的我起的挺早,说起来也是因为胃痛实在是顶不住了,必须要去医院看一下。实在不行打几瓶点滴快点治好完事。 河口城的清晨的人并不多,有些跳舞的老人,跑步的年轻人散落四处。 “哟!希落起那么早啊。”说话的是住在我楼下的邻居,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应届女大学生。 我记得叫......记不得了。 “早......”由于我不是很喜欢出门,有的邻居即使认识,也叫不上来名字。 “我是林贝啊!你肯定是又忘记了!”她表情有一些小生气。 林贝,她真的是很有活力的女生啊。充满丧气的我,和她站在一起,总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她穿着一套简单的运动衣,想必是出来晨练的。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啊。喝辣汤,我请你吃。”林贝侧着身,大大咧咧的向我发出邀请。 “不用啦......我有些胃痛,准备去医院看一下,先不吃饭了。”不充足的睡眠和胃痛让我的脸色显得非常难看。 “那更得好好吃东西啊!走走走!”本身我就比较虚弱,很轻松的就把我拽走了,像是牵着一只小狗一般...... ...... 辣汤是我们河口独特的汤品。说是辣汤,但制作肉汤时并不会放一点辣椒。口感麻爽,色鲜味美。搭配上油条或煎包,能使虚弱的身体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你多吃点嘛!就算去医院也不能空腹着去吧。”林贝大口大口地将油条与汤满满的塞进嘴里,反复不停地咀嚼着,看着充满食欲。 我起身结账,多要了些煎包与一个肉盒(肉盒也是我们这一带的传统小吃,外皮酥脆,肉质嫩滑,多汁可口。) “我请你吃吧。” 林贝愣了一下,忽然咳嗽起来,差点将嘴里的食物喷出来。 “行行行,快吃吧快吃吧......”她咳嗽着眼泪都流了出来,笑道。 我这人是不喜欢招惹别人的。 “那,下次我请你吃吧。你可别又自己私自结账了!”林贝又好气又好笑,想着这个邻居真有意思。 ...... 这一年,我刚满22岁。 年纪不大,但不知为何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能逃避就逃避,不去面对。 我也不知是该觉得轻松还是该觉得颓废,颇有些怔然。 微微的饱腹感压制了阵阵的酸痛,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的舒服了。 就......不用去医院了吧。 “嘿嘿!是不是吃完就不痛了!都跟你说了好好吃饭,你总是不吃饭所以才胃痛!”林贝耸了耸肩,像个假小子般精灵可爱。 但......却不如她那般...... 她盯着我像是在等待回答,可因为我有些愣神,并没有在意她在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许久后,憋出来了句“还有事,先走了......” 她挠了挠头,有些疑惑,但也朝着我走的方向跟了上来。 对了,好像...... 她家就在我楼下啊...... 第三章 祸(三) 少年缓缓起身 细长的手指抚了抚桑皮纸上留下画影 窗外溪水旁轻灵的嬉笑声吸引着他 溪边的少女 看向从书堂望过来的双眸 ...... 一路上林贝和我都没有什么交流,直到走到楼下。 “其实......我对你的第一印象真的很差唉。”她突然这么说着 我有些不知所措,当面被说这种话,任谁都会不知所措的吧...... “但是,下次就得我请你吃饭了奥。别再偷偷去结账了!”说罢,林贝便跑步着上了楼。 看着林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我的心里不免觉得有些黯然。与活泼生动之人在一起,不免少了几分孤丧,但若习惯了孤丧。这样......会不适应吧。 ------------------------------------------------------------------------------------------ 叮铃叮铃叮铃~我的手机突然作响,是我妈的来电。 已经有过几年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了吧...... “喂,妈。有什么事吗。” “也没是啥事......就最近要做生意,你卡里的钱,我就先用了,你缺钱了跟你姥爷说奥......” 没等我回复,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说起来,我已经忘记了那张卡。曾经打游戏不错,在很多网吧打比赛也赢过不少次,记得奖金要打在我们的银行卡里,由于年纪不大,需要监护人监督办卡,所以我使用的是父母的。 “用呗......”对着已经挂掉的电话,说罢便上了楼。 突然好困...... ...... 在草席之上,浑身酸痛。 眼前的她,还是那么动人。但比起以往,却显得更加成熟,温柔...... “远郎,许久不见了......”她坐在一旁,举止端庄而优雅。 我想起身,但浑身的酸痛让我难以动弹,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一旁的她拧干浸泡热水后,刺有凤尾的手帕盖在我的头上。 一遍,又一遍...... 我微微坐起,倚着床边,侧过头看向厨房里娇小忙碌的身影。身上依旧能感受火辣辣的刺痛...... 是鞭子抽打的痕迹,还有刀剑的砍伤...... 这副身体经历过什么我不得而知,这样的刺痛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半个时辰未到,只见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米粥走到我的眼前。“远郎,尝尝奴家做的粥~”声音是那么的让人舒服,连同身上的刺痛都减轻了几分。 她坐在我的身旁,一勺一勺将米粥喂入我的口中。 我下意识地退后,并不是因为米粥味道不好。而是再害怕......像这样每次梦到她的时候,每次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就会突然惊醒......害怕如果碰到她,会不会还是像以往那样消失不见..... “别担心远郎。奴家不会消失的......”她莞尔一笑,眉眼间的温柔刺激着我的心,但说出这话的她却让我的思绪无法静下来。 “远郎,请不要太过迷恋这儿,虽然这样奴家会很开心......”她的眼里充满温柔,四目相对,我脑海里的她越加清晰,但心里却多了些莫名的苦涩。 屋外传来轰隆的马蹄声,似乎包围了这间草屋。 “远郎!” 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急忙扔下手里的粥,腾出手瞬间捂住了我的双眼...... ...... 眼前的黑暗慢慢消失......身旁闹钟嘀嘀嘀嘀嘀嘀个不停,显示着15:14的时间。 我的双眼充斥着血丝,脸上有水流淌过的痕迹..... 就像是哭过一样...... 不过是梦罢了。 第四章 祸(四) 官府的人马将眼前的茅草屋紧紧包围,手持佩剑的将军等待着轿子内那人下达命令。 嘎吱一声。 她打开门,抚着墙缓慢地走了出来...... 轿子内的那人撑开帘子,眼里多了分倦意,对一旁的将军道“走吧......” 说罢,便拉上帘子,陷入寂静。 将军顿时愣了一下,但还是将配剑收入剑鞘之中,抬起手示意手下撤离。 半个时辰未到,草庐便只剩下了她一人而已。 ...... 我呆坐在床上,泪水不停地从眼中滑落。 我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但脑海中的那女子呈现在眼前,挥之不去,一颦一笑都如此让我心痛。 但,我却露出满脸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我终于看清楚你了…… 我缓慢的抚着床沿站起身,走进洗漱间,直勾勾的盯着镜子,盯着眼前的自己。 哭红的眼圈,泛着黑,毫无生机的双眸下流露出满满的温柔。“该......怎么去找你呢。”我洗了把脸,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杂乱的胡子。虽依旧丧气,但却显得很干净。 咚咚咚!似乎是有人在敲门。 我迅速换上衣服问道,“谁在敲门?” “开门!我是你大爷!”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开了门。门外这位口无遮拦的,是我的发小。一起上学,一同长大的好友,于凯。 “走起,楼下爆辣鱼火锅!”他笑着朝外边指了指,接着补充道。“吃完去网吧接个通宵,你请鱼,我请上网喝水。” 我耸耸肩,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今天的单子转出去或者在网吧打也行,主要是我也有好久没有吃火锅了,稍微有那么有点点的馋。 三、四月份,天气还没有变暖,虽然我套了两件毛衣但还是觉得有一些冷。不过也没事,到吃火锅的时候多吃点肉身体就暖和了。 于凯瞥了我一眼,“噗!”他突然笑了声,拍着我的肩膀道“你该不会是,又做你跟我说的那春梦了吧!思春老色魔,哈哈哈!” “滚你个象拔蚌!跟你说了那不是春梦!” “说真的,你不如谈个恋爱。你楼下那小妞看着就对你有意思......” “你还想不想吃火锅......” “成成成!先吃饭~吃完再说,哈哈哈哈哈!”看着他一副无赖的样子,我也没有一点办法。 说真的,我梦到她,真的有些不太舒服......但我没有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他估计也是无限损我就完事了。 走了几百步,一家福德缘香辣火锅的店面出现在眼前。这家店虽然菜品不算很多,但如果点上一锅两人份的任意锅底,就可以去挑选许多免费的素菜和面食。我们一般都是吃锅底里最便宜的香辣鱼锅,毕竟他是学生党、我是辍学党,能有什么钱呢...... “老板两人香辣鱼,爆辣!” 一旁的服务员记下,点了点头给我们先上了三盘免费的小菜。 “怎么今天想到来找我玩了?”在我印象里,平时这个家伙十有八九就是在家撸猫,就是个十足的猫奴...... 他没有说话,从背包内拿出一本已经发黄偏厚的书递给我。 书名只有四个字。 怀远注解...... 第五章 祸(五) 所行之事不过于法 心之所念不大于天 身在其中 安能辨其缘由 ------------怀远注解【天地人法】 旧到发黄的书就这么摆在我的眼前...... 怀远......这个名字在第一次的梦中就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记忆里。但......王怀远这个人真的存在过吗? 我拿起书,脑海中突然浮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看过这本书,你跟我讲的也是骗我玩的。”于凯的语气里多了些严肃。想不到他那么玩世不恭的人也能有这样的神情。 “你觉得我有那么无聊么......这书你在哪弄到的?” 他低头眉头紧锁,盯着这本已经发黄的旧书,许久才发出声音。“是一个看起来不大的男的送我的......上次跟家里人去广琛的古玩街游玩时遇到的。” 于凯愣愣地盯着桌子上的旧书,虽然他只与那男的只有那一面之缘。但那个男人的容貌非常的像一个人......一个熟人。“书送你了......我先走了,你吃完也早点回去吧。”于凯并没有多说什么,连火锅都没有吃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 我有些恍惚,丝毫没有发现于凯已经离开,犹自坐在一旁发愣。 我缓缓拿起那本书,书的纸张并不是宣纸,更像是一种粗布,没有纸张干净平滑,与其说是发黄,不如说这书所用的布纸本身就是枯黄的。我想去翻开这书,但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力量阻止着我,仅能翻看几页...... 为善亲登门,诚邀吾于三月酒宴。念之旧情,本应前去。 但亡二妻,痛入心扉,望殿下海涵。 ----怀远启 说不出是什么朝代的文字。 但为什么......我竟然能够看得懂这些字。它们跟我学习的汉字明明有着非常大的区别,但它们的意思在像是翻译一样直接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 慌忙回头,发现于凯已经不见了踪影,我i紧闭着双眼,侧身靠在了左侧的墙壁上。这些天发生的事真的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什么女子,什么王怀远,现在又莫名其妙出现了这本书,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我现在还是在做梦吗?但,眼前的书和火锅确实真真实实的摆在我的面前。这不是梦...... 我调整好心情,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火锅已经上来了,是不能退的。不吃就离开,我还没有那么有钱! 鱼头咕嘟咕嘟地煮着,每一块都如此饱满。入口嫩滑,又麻又辣又烫,而且这顿相当于我自己一个人就吃了两人份的,双倍的满足感。当然......花费的钱也是双倍的。 不一会,锅内的鱼肉便被我挑光了。又叫服务员加了次汤,下了两三片烩面,完美收尾。 一顿饭五十五元,在这么一个城市吃一顿火锅绝对算是非常便宜的了。 ...... 真的好累啊。回想当年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吃的火锅。可那时没有如此让我苦恼烦闷的事,就算是被厂里压榨工资,也没有现在的不畅快、不舒服...... 这梦,这书...... 唉! 第六章 祸(六) “您的快递。”门外的人呼喊着我。 开门,熟练地签收下这份包裹,关上门,静静地坐在床上。 从见到那本书开始,我发疯了般地购买着古籍古书。但始终是无法更加深入地了解这本书,以及著作这本书的王怀远...... 也想过把这本书扔掉,但......却是舍不得…… 莫名其妙的舍不得。 我无力地瘫在床上,已经将老板们的单子尽数退完,这事一直堵在我的心里,让我没有心情去工作。 手里的钱勉强度日是没有问题的。但,这事一天天的堵在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突然之间,一旁的手机叮叮作响。看着,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上面也没有显示地方区域。 “喂……” 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显得有一些苍老。 隐约能听到电话那边的老人阵阵阴笑…… “请问你是?”我分辨不出来是否是认识的人。 但电话那边突然默不作声。等我反应过来之时电话已经挂了。 应该是打错了吧…… 手机突然又叮叮作响,这次是我姥爷打来的。出门在外,我的父母是不常管教我的,只有我姥爷姥姥天天挂念着我。 “喂,是小落吗?”电话里是我姥姥的声音,有些一些急迫和温柔。 “姥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最近你有时间回家一趟吗,你妈骑车不小心摔到了腿,已经在医院了。” “嗯、好,我马上就坐车回去!” “好,好!你路上也得当心,别总玩手机……” …… 挂罢电话。我转眼看向一旁的那本书,无奈的叹了口气。 现在还是处理眼前发生的事吧…… 我家其实距我生活的城市不远,但发展程度却有天壤之别。坐车走高速不过两个小时便能到家。 今天的天气分外的阴沉,高速旁的树被风吹打的沙沙作响。我已经很久没有过静下心来了…… 下了车,我便去寻找卖水果的超市。拎上了几袋橘子,几袋苹果。 想着小时候,腿脚不小心伸进了骑行的自行车车轮子里。那时父母都还在身边陪着我……虽然痛,但还是开心的。 身后的少女,轻声地呼唤着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 “远郎……” 我的内心忽而揪的一痛,急忙看向身后。不远处温柔的双眸紧紧的盯向我。 正是那梦中美丽的少女啊。 我朝着她走了过去,想伸出手触摸她的脸。但她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刚好躲开我的手。 这不是梦!这肯定不是梦! 我的内心呼喊着,见眼前的少女,撑开了她随身所带的油纸伞。 “远郎……” 她转过身去,离我愈来愈远。在她回身的一瞬间,双眸中如同水晶的珠子嗒嗒地落在地上,她的与我的…… …… “醒醒了,到地儿了。”司机晃了晃我的肩膀,将还在梦中的我拽了回来。还递过来了个支宝的付款扫码,让我付款。 我迷糊的结完账,一步一挪的从车上下来。 眼前的,正是梦里的水果超市。唯一不同的是,少了那个持油纸伞的温柔少女…… 第七章 祸(七) 梦里的事如何能够当真呢…… 心中莫名的闷让我胡思乱想。 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来来往往的患者家属把焦急刻印在行动上。 我也是如此。拎着两袋从刚刚超市里买的水果,拿起手机拨通了姥爷的号码。 “喂,姥姥。我妈在哪个病房啊?我已经到医院楼下了。” “好,好!你姥爷已经下去接你了。”隐隐约约听到旁边有个虚弱的声音,慢慢地说“让他慢点......” 应该是我妈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没有大碍。 几分钟后,眼见着我姥爷径直地向我走来。 “我妈没事吧。” “没事!骑车子不操心,没按着闸。”我姥爷嗓门有些大,一旁的护士也是很无奈地向我们比了个嘘的手势。 刚准备随姥爷一起去病房,旁边似乎出现了一个让我非常熟悉地身影。 “咦?希落你怎么在这啊!” 是林贝......我想起来,她好像是个护士。她一身洁白的护士服,手上拿着很多化验单子,如果不是她经常锻炼,还真有可能拿不下。 “我妈骑车子不小心摔着腿了,在住院......” “阿姨没事吧!”林贝眉眼有些惊诧,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没事,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她抚着自己的胸膛,舒了口气,仿佛摔伤的人是她的亲人似的。 身后远处一个护士朝我这边挥着手,“小贝,快把化验单送过来!” 林贝匆忙地应了一声,朝我挥了挥手告别,迅速地朝化验科跑去。 我和姥爷走进电梯,因为现在已经是下午,人相对少了很多,电梯内并不是太过拥挤。 “刚刚那个丫头是谁啊?”一旁的姥爷问道,严肃的脸上多了分温柔。 “一个朋友......楼下的邻居。” 我别过头,没敢去看姥爷的脸。曾经也相过几次亲,因为穷,吃过几次饭也就不再联系了。内心果然还是排斥这种事。 七楼骨科的病房空荡荡的,走了几间,就听到了我舅舅的声音,在与医生谈论病情。我姥爷跟我说是走廊尽头的那间,便转身也走向了那位医生。 我走着,不禁停止了脚步,我记得,当初我脚骨折时似乎也是在这里住院的。 我淡淡地叹了口气,走进病房。 “妈,没事吧。” 我妈在床上静静地躺着,似乎已经入睡。 旁边的姥姥,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在一旁。看起来......应该没什么事。 姥姥已经老了啊,脸上布满了皱纹,温柔的声音中也透露着一丝苍老。 ...... 我将我梦到的事情告诉了我的姥姥。 她静静地听着,那么慈祥,那么宁静。窗外的雨水滴答滴答的作响,将屋内的窗蒙上一股雾气。 许久之后,姥姥终于开了口。“人生如梦,在世上,又何尝不是一场梦呢......” 我愣愣地看向背包里露着一个角的书,不知怎的,原本发黄的书在此刻竟然显得如此红透。像秋后的枫叶,又像肉绽下流淌着的血。 我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确实不是幻觉...... 发红的书本就躺在背包里,一动不动。 第八章 祸(八) 皇城中的翠微宫内 床上的那人伸了伸懒腰 随手的披上了针绣盘龙的长袍 将发着寒光的剑揽入怀中 朝向屋外走去 ...... 我想从背包拿出那本已经愈发鲜红的书,手指刚一碰到,便像被火烧似的烫了一下。 但将手伸出,却没有一丝一毫烧伤过的痕迹。那本书,也不再发红。但却能多翻动几页,但也仅仅是几页而已...... 怀远妻单氏,自幼与吾生于乌淮。品行良善,从无不恭、不敬之处。 感陛下恩德,怀远无以为报,但吾已亡妻其二,请陛下莫...... 之后的几个字看不太清,但背后却多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今天我在医院守夜吧。”我看得出姥姥姥爷的疲惫,似乎是一直在强撑着。 姥姥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了点钱,对我说道。“如果饿了,就去对面的饭馆吃点。自己的钱先留着,先给你点零钱......” 从前她就是这样......偷偷地给我塞钱。 当初决定不去高考离家出走的时候,也是她第一个联系到我、给我寄生活费。 我真的不是一个孝顺孩子...... 十块五块一块的零钱,一把塞进我的手里。 我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 太阳缓缓地低垂在城市边际,充斥着昏黄的气氛,零星还能看到几个星星愈来愈闪亮。 医生护士也来检查了一下,确认无事,嘱咐完重要事宜之后便离开了。 不知何时,林贝悄咪咪地从房门后溜了进来,坐在了我的旁边。 她伸长脖子看向床位上熟睡着的女人,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道。 “阿姨睡着了嘛?” 我点了点头,揉了揉疲惫的双眼,虽然来时在车上睡了一会,可现在还是充满了倦意。 “你下班了吗?”林贝穿着的并不是下午时所见的护士服了,而是很显休闲的常衣。 “对呀,我就是想着趁下班来看看你......看看阿姨有没有事情!”她愣了一下,突然将脸别了过去。 隐约能闻到她身上淡淡地薰衣草味道,宁静而清香。 “你吃饭没有......”抚了下咕噜直叫的肚子,问了一句。 她没有说话,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吃饭。 “你们快去吃饭吧。”床上我的妈妈突然对我们说道,神情也没我刚来时那么虚弱了。“我有什么事了就会按床头的传唤铃的。你们快去吃饭吧,路上慢点。” 我妈她突然就醒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 林贝站起身有礼貌地叫了声阿姨,说着我们不饿的! 其实我有点饿...... “你好点了吗。”我有点慌乱,语气也有一些生硬与冰冷。 病床上的她眉眼间竟有些释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挥挥手让我们出去。 ...... 说起来,由外公外婆养大的孩子。很多年不曾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会如此的紧张吗? 因人而异吧...... 我站起身走向电梯,林贝在我身后紧紧地跟着。 “你和你妈关系不好吗......” “只是很久没见,算不上关系差。” …… 夜晚的医院多了分寂静,冷风不停地刮向脸颊,使我本就虚弱的身体备加寒冷。 这时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体从后面传来。 “怀郎......” 第九章 祸(九) 身后的声音冰冷刺骨,像一把刺刀缓慢的插进我的脊梁。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麻痹与痛感瞬间便充斥全身。 艰难的回过头,林贝以一种的令人发毛的眼神紧盯着我,手里多了一串银铃。然而除了我和她,世间的一切都被静止了一般,连同风声、来往车辆的声音都被停住了。 眼前的林贝,竟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感觉很不好受,我不愿去正看眼前的女人。 但那种感觉...... 那份感觉,怎么会是愧疚呢...... ...... 莫名的泪从我的眼角滑落至嘴角,是那样的苦涩。我愣愣地杵在原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靠近,嘴角竟微微上扬。 她的左袖中划下一柄青铜般的刻刀,像是手术般将我的身体瞬间切开。 滚烫的血混着汗水浸湿了我的衣服,肠子、肝脏、心脾如同碎裂般发出滋啾滋啾的声响。 我从没像现在般清醒,虽然眼神在逐渐涣散,感知渐渐衰弱。 这就是死亡么...... 想不通,为什么...... 她收起刻刀,眼角的余光下竟多了分红润。长舒过一口气,直勾勾地盯着我倒下的身子,不再有一丝生机,转身离去。 林贝的身影渐渐模糊。 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 就像梦一样...... ...... 身体的痛感愈加猛烈,如同快要崩开一般,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街道上的车辆来往着,时间似乎也已经恢复了流动。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娇弱的身体将我背起,拖拽至墙边椅坐着。 那双纤细的手抚摸着我充满伤痕的身躯。 我艰难地睁开眼,映在双眸里的是梦里那张温柔的脸......娇小纤细的双手在我的头顶安慰地抚摸了两下。 “远郎,醒醒......” 我缓缓坐起,掀开被刀划开的衬衣。 奇怪...... 身上的伤不止一道,就像是经历连年征战的身躯般,无数的老疤,让我觉得自己的身体竟然如此的陌生。左臂处有着七颗铁钉模样的物体镶入体内露出一个龙嘴般的头,但......似乎不只有七颗......第一颗铁钉之上还有两个深黑的血洞,竟让我有些反胃。 痛感渐渐缓解,我想尝试站起身。有身旁的她扶着我,使我觉得安心许多。 叮! 左臂处的钉轻轻的滑落,又留下了一个深黑的血洞,不痛不痒的...... 手机上显示着2022年2月11日23:55的时间。一切都不曾改变。 只是...... 林贝她......为什么。 梦中的女人乖巧的跪坐在一边,双眼扑朔地看向我。 “那个......你好。”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双脸异常地发烫,只能用眼神的余光悄悄地瞄着她。 “噗嗤!”身穿牡丹裙的她半捂着嘴发出悦耳温柔的笑,就像是古装剧的女主角般,温柔可爱,举止贤淑。“夫君......妾身安好。” 我惊了一跳,差点咳出一口老血。她也惊了一下,急忙拍拍我的后背为我顺气。 “你叫什么名字啊?”对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我却从未知道她的姓氏。 她嘴角温柔的翘起,双颊泛起红晕,微微站起抬起头正对着我。似乎早已知道我要问她。 “奴家乌淮单氏,名玉霏。怀远之妻矣。” 她嘴角露出骄傲的神情,眼角却有着泪珠划落,似乎是笑着...... 可我......却有一种莫名的情感涌上心头。 是愧疚...... 第十章 祸(十) 我伸出手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她这次没有闪开,很乖巧的站在我的面前。 没有丝毫的胭脂粉墨的痕迹,显得非常成熟,淑婉大方。 但看上去似乎也就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子。 因为我所居住的城市也有很多女生喜欢汉服,所以......应该,不会被当作异类吧。 但她,却似乎对我生活的这个城市并不陌生...... 可能是我理解错了,我以为从古代来的人都会被现代高速发展的事物所震惊,可现实是...... 她拉着我的手,拽着我的衣袖指了指对面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仿佛已经迫不及待采购了。 她的脸有些羞红,有些害羞的轻声道。 “远郎,去超市采购些菜肴吧......” “你也选些喜欢的食物吧,我买给你。” 害!她竟然连超市都知道......不过这也方便了我再与她讲解,心里想到这儿,却没有在意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欣喜地点了点头,牵着我的手,跟着我进入超市。 其实我也有些饥肠辘辘了,从下午到现在快凌晨一点还是没有吃饭。由于从小就在做关于玉霏的梦,就像从小陪伴我长大的玩伴一般,丝毫对她起不了芥蒂之心。 我驱使着这个生硬的身体,骨头微微有些作响,仅仅是活动一下就能感受到针锥般地疼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心里很不好受的想到了林贝,她到底是为什么...... “欢迎光临。”超市的老板抬起头,看到进来的我和玉霏时,急忙停止了正在玩的手游,脸上挂着招牌的笑。 不远处路灯下的女人身影有些愣神,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转身消失在了街巷之中。 ...... 我摸了摸口袋,手机、钱包、还有我姥姥给的零钱都还在。 林贝也不是为了劫财啊...... 想也没有用,很多事我根本解释不来,就比如眼前的她,玉霏......就像是梦境般,突然的出现在我眼前,虽然不解,但更多的还是开心吧。 我随意买了份盒饭,观向第三个货架的她,一个小袋子里装了些青菜和一小盒生的鸡翅。 “玉霏。”我想提醒她在医院不是在家,就买些速食就好。 她像是兔子惊到般突然抬起头,乖巧的“哎”了一声。 “买些现在能吃的就好,因为还要去医院,不能在那做菜......” “哎~” 她依依不舍的放下亲自挑选的菜,低着头悄悄看向我,似乎眼中能挤出水来。 “还是......买吧,天气不算太热,应该不会坏那么快。”毕竟我答应过让她自己选。 我返回速食货台,给她拿了盒糖醋鱼饭,莫名其妙的觉得她应该会喜欢。 店里只有我和她这两个客人,所以结账并没有当误太多时间。超市外免费加热的微波炉旁有供休息的座椅。 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并不再像曾经那般虚弱,竟然还有很多肌肉,但更多的还是数不完的伤疤,看久了真的会有些反胃..... 她抱着一大袋子生蔬水果和肉,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那个微波炉。 叮~微波炉发出了声响,鱼肉和米饭的味道瞬间使我清醒。 我缓慢地把加热好的食物放在她面前。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糖醋鱼,就自作决定了。” “喜欢!”她的眼角和脸颊都有些红,我别过脸,只是偷偷地看着她,脸竟然也有些发烫。 眼前的玉霏吃相也是如此的优雅。 像是不记得的哪一场梦,梦里的她也是在我面前...... 如此好看...... 第十一章 祸(十一) “那个......我叫王希落。总叫我远郎,有些......” 招摇两个字挂在我的嘴边还没说出口。玉霏渐渐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似乎是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远郎......”她顿了一下,将头低了下去。 我微微眯起眼,右手撑起脸,左手拿起一张纸巾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她的嘴角。 “如果不习惯,就随你喜欢,叫什么都好。”反正在梦中也被叫了十几年,她口中的远郎,我早已当成了自己。 “吃饱了嘛。” 她将一大袋子的菜抱在怀中,轻轻地“嗯”了一声。 此时已经是凌晨2:34,医院旁的包子铺已经上了三五屉蒸笼,再有些时间就能供应上早晨时上班人员的忙碌。 深夜的医院,已经不在如刚来时的拥挤。空旷的医院,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嗒嗒的脚步声。 我故意放慢脚步,和玉霏回到我妈的病房,我姥爷不知为何竟也在病房里。 “姥爷,你怎么来了。”我尽量轻声道。 我姥爷并没有睡,只是在地铺上躺着,听到我的声音,缓缓地站起身来。 “起得早就先过来了,你们也快点回去睡吧。”可能是光线昏暗,姥爷可能把玉霏当成了林贝,但之后我发现不对...... ...... 林贝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或者说林贝竟然成为了一个陌生的女生。当我回到租的公寓后,楼下的林贝显然变了个模样,也不认得我,可她的妈妈却仍然认得我。 这让我觉得细思极恐...... “为什么她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我自言自语道,但却被玉霏听到了。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温柔,叹了口气道“可毕竟是圣命难违......可能只是淑姐姐放不下罢了......” “淑......”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青衣女子,确是林贝的脸无疑! 玉霏似乎知道些什么,她叹了口气,从我的背包里拿出了那本旧书。 原先我始终无法翻动的篇章,竟然被她娇小纤细的手翻开。 我的脑海突然一愣,身旁的事物渐渐模糊,一道刺眼的光芒使我的双眼紧闭。再次睁开时,我和一位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一起跪在地上,同是一袭红衣。 堂上我(王怀远)的父母坐在堂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在父母的身旁,一位太监手持着圣旨站在一位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年身旁。 傧相站在一旁以洪亮的声音响彻着整个礼堂。 “一拜天地!” 我与女子跪朝手持圣旨的太监和那位少年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下头。 “二拜高堂!” 又跪向堂前的父母磕了个头。 “夫妻对拜~” 我与她轻轻地碰了下地面,微微碰到了彼此的头顶。 “礼成!送入洞房~” 戏班子的乐器声突然响起,礼堂里充斥着热闹的气氛。 我的心扑扑的跳着,将她小心的背起,被礼堂的众人报以无数的祝福,送入房内。 “王老,来,我敬你一杯!”我的老师黎温将酒杯抬起对着我的父亲。 两人一饮而尽! “都吃好喝好!今天不醉不归!”父亲开心的招呼着每一位亲朋好友,将开心写在了脸上。我母亲也陪着喝了好多,两人的脸上红红的,开心极了。 ...... 我掀开她的红盖头,不自禁地退后了几步。 “怀郎,怎么了。” 眼前如此楚楚动人的她...... 竟是林贝...... 第十二章 祸(十二) “咱们乌淮村呐,真乃是苍天庇佑!如今竟有皇家赐亲,安阳公主李安淑下嫁,这可真是全乌淮村之喜事啊!”黎温老师喝的醉醺醺的,苍老的脸颊上泛着夕阳般的红。 自问自答道“那么嫁的是何方人呢?” 黎老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自豪的抬起头对着邻桌的官宦们道“嫁的是我黎秀才,黎元硕的徒弟!” 一旁的太监将手中的圣旨表于堂前,向那位衣着华贵的少年拜安告退了。 只见那位少年走向黎老和家父,举杯笑道“皇妹嫁于怀远兄实乃幸事,他二人两情相悦,岂非朝夕。父皇有心应允,乃我大唐之福矣。” “正是!正是!”家父和黎老急忙点头附和。 少年顿时大笑,举杯饮尽...... ...... 我俯身摘下安淑的红盖头,为她的手间带上那串碧翠的铃环。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唇齿间的艳红印在我的唇上。 我有些不知所措,脑海中竟浮现了一个身披甲胄的陌生女人。 既不是玉霏......也不是眼前的安淑。 安淑轻轻推开我的脸颊,低着红的发烫的脸颊,轻声道。 “皇兄要与你说几句话,怀郎出去看看吧。” “好。” “少喝些酒,快些回房,奴家等你......” 我点头应允了她,便偷偷地从后门出来,只见那位衣着华贵的少年在不远处柳树下的石凳处准备好了酒菜,身边站着位手持长剑的青年侍卫。 “怀远兄~这边。”他站起来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过去。 “太子殿下......怀远不敢与您称兄道弟。” “今天是怀远兄的大喜之日,不要顾这些虚礼。当初怀远兄与我成都诗文探讨,本王可真当怀念。” 但你毕竟是太子......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叹了口气,已是物是人非啊。 “高明......你若还将我当做兄弟,就帮我一个忙。” “怀远兄!”少年的脸上有些怒色,亲自斟了杯酒递给我。 “以你的才学,帮我对付那个魏王如同顺水之舟一般,而你才登科未满一年就想离开京城在这个偏僻村野了却余生。究竟是为何?” “唉......”我胸口发闷,将酒抵在嘴边抿了一口。 “如今你又迎娶公主,若不是我百般央求说你心系家眷,父皇怎会舍得你带着淑儿来此僻野完婚。”少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即是命令。 我将酒饮尽,手撑着额头,不再多做挣扎。 “何时回京......” “明日午后,你就与淑儿同皇家礼部的车队一并返京。” 我伸出手拽起面前少年的衣领,他身边的侍卫顿时一惊,立马抽出佩剑指向我。 “我可以随你回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他举起手示意侍卫把剑放下,道“只要怀远兄愿意随我回京,莫说一件事,就是百件千件事,本王都应允。” 我渐渐松开手,侧身看向依然灯火通明的府邸。 “安淑是你皇妹......就算不是同母也同为陛下所生,我希望你能保她无碍......” 少年顿时大笑,拍着我的肩膀道。 “她是公主,谁敢伤她分毫?” 我抓起他的手,用冰冷、使人发颤的语气蹦出了几个字...... “皇上......” 第十三章 祸(十三) 这副身躯没有按照我的意识行事 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一般 其实我是想去京城的 想去看看王怀远所深恶痛绝的地方 还有他害怕的人 ...... 我蹑手蹑脚走到门前,灯还亮着,安淑应该还没有睡着。 “安淑......我们明日要回京了。”我推开房门,她就坐在梳妆台前,柔情的双眼看着我送的那串铃环,露出暖暖的笑。 “怀郎去哪奴家就去哪。”乖巧可人、肤如凝脂的她,就像是寻常家的大小姐一样文静,完全看不出曾是高傲的公主。 我的身体突然僵硬,笔直地站在她的身旁。 她在碰我...... 熟悉的感觉......安淑手中的铃环发着微微的亮光,仿佛将时间暂停。 我的内心忐忑着,眼看着她愈走愈近,羞红的脸渐渐贴上我的胸口。 我的心扑扑地跳动着,竟为之动容...... --------------------------------------------------------------- “怀郎......” 她伸出手,温柔的轻抚着我,柔情似水...... 梦!我一定在做梦。 就像是一开始的梦,一个总要给我凤尾手绢的那个女子...... “安淑。”我的脸颊划过些许泪光,脑海中曾有个身影也是这般依靠着我。 我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那清澈的双眸突然闭上,在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我惊了一跳,不禁愣了愣神,用手轻轻擦拭她的眼角。 安淑将双手搂住我的脖间,将艳红的唇抵住我的嘴。 我的脸瞬间红到耳根。 是我...... 结发青丝,灼灼情思。 ----------------------------------------------------- 很久没有睡过那么熟了...... 我并不是王怀远......但,却又觉得自己是他。 但到了现在再去跟枕旁的安淑解释......岂不是登徒子吗。 “呀!”枕旁的安淑轻抚着我的胸膛,将手抱在怀间,脸上的红润还未褪去。 我伸出手将她眉目间的乱发梳向一边,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 林贝......还是李安淑......是我......还是王怀远。 王怀远......是我! “该起了,一起向父母请安。” 她为我穿上貂绒衣袍,带上御赐的面具,但......那面具不知何源顾竟只剩一半,还有着明显碎裂的痕迹。 此时已过未时,问罢安后,便要随车队离开。 没有见到父亲,只是临走时母亲递给我了一封书信,还让我带走两坛父亲亲手酿的酒。 当下正是农忙,想来父亲应该在乡间干农活吧。 “安淑,再睡会罢。”昨夜......我怕她没有睡好,便想着让她在马车里歇息片刻。 她的脸颊突然由白嫩变得通红,咬着嘴唇沉默了许久。“......在马车上嘛?” 看着她透红的脸颊,我突然意识到不对,耳根竟也红到末梢。慌乱地抚着面具道“傻瓜!只是歇息!” ......我暗自惊了一下,心想着这丫头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乌淮村地处西川,相距京城遥遥千里,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回京。 而太子的马车中,歌舞升平,传来阵阵琴曲歌妓之声。 “若被京城中的那些个大人知道,恐怕高明又少不了斥责吧。”这个时代的记忆全都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以往做的梦也都能渐渐地连接起来。 “是呀,怕是又得被先生说成是亡秦二世罢。”安淑的眼神多了些惆怅,她的这个哥哥她最为了解。 在京城中,最得宠的皇子便是他,最不开心的...... 恐怕也是他...... 第十四章 祸(十四) 路上的风雪渐渐大了起来。 这些年的边境可谓是天地异变,四处都是马牛牲畜的尸骨,本该种满作物的田地上结满了霜。 “到何处了。”马车里的太子揭开帘子,向随从的青年侍卫问。 “回殿下,此处正是玉门关。” 天越来越冷,看来回程是要延期了。 “守关将领是谁?” “回殿下,是轩辕破。” “本王与礼部先行入关,你去告知怀远与安阳。” “诺!”侍卫双手行了个礼,立马向后方的车队纵马而来。 ...... “安淑,快要到玉门关了。”看着已成冻土的田野,我内心并不好受,虽说已无战事,赋税会减轻很多。但这冰天雪地怕是已经颗粒无收了,又怎么再...... 我无奈的叹息似乎被眼前的安淑所察觉,她将手轻柔地放在我的脸颊上,暖暖的,使我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血气。 “怀郎,有什么烦心事吗?” 看着她的明亮双眸,我有些发愣,像她这般从小生活在温室之中又怎么能理解百姓的苦楚。 “如若能少一些灾祸,百姓皆能安居乐业,该有多好……” 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苦的都是百姓罢。 “会好起来的!” “嗯……” 我看着如此纯净、不沾世事的她,说出充满着希望的话语,单纯又可爱。 马车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先生、殿下。前方便是玉门关了。太子殿下已经先行入关了。” ……虽是不出所料,但关内的荒芜比想象中更加严重。不少孩童,甚至没有一件单衣,缩在墙角手脚冻得紫黑。 “来人,去给他们分发件绒衣。” “诺!” 是太子殿下在分发物资…… 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于百姓来讲,太子将来应该会是个好皇帝吧。 但我仍是叹着气摇了摇头,因为我知道最后得皇位的,并不是他李承乾…… ……他做的再好,也没有用吧。 与民居相比,轩辕破的府邸虽大,却显得十分寒酸。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下人打理一般。 “太子殿下亲临!臣接驾来迟,多有怠慢了!”说话的正是玉门关守将轩辕破。 轩辕破一身残破的盔甲,脸上手上不是刀伤就是剑伤,一看便是连年征战的军旅之人。 “老将军请起。本王协安阳与驸马回京,路遇风雪,要暂住此处,你且去安排吧。” “诺!”轩辕破急忙起身,安排事宜。 玉门关是个常年冰雪之地,背朝天险雪山,易守难攻。在往常丰年,粮食收成就只能勉强顾及军队,这几年连年更是雪上加霜,甚至百姓都冻死、饿死。 不过,突厥也是这般境地。连年的冰雪,粮食牲畜皆冻死乡野,也已经无力再犯我大唐地界。 我下了马车,与安淑在将军府内闲逛,院内的石凳、赏石,小溪都被冻成冰干,全无生机。 府里的下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轩辕破也是有过一个女儿的…… 只是未曾出嫁,便惨遭毒杀。 身为父亲的轩辕破却自己请愿来此边境守关,也不知是何缘故…… 我是知道的…… 第十五章 祸(十五) 往日死寂的玉门关,就在此刻变得热闹祥和了起来。 太子殿下竟亲临此僻野,主持赈灾。虽粮少,绒衣也仅够一户领取一件,但百姓的赞誉却依旧火热。 天下州郡,如玉门关这般何其多,就算是太子殿下心怀天下,也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我与安淑暂住将军府侧房,太子殿下居中。 “如此冰雪天气,需喝着汤暖暖胃子。我去给你做,外边寒冷,你在房中莫要出去。”我披上貂绒衣,顺带将一旁的火盆添了些炭。 安淑有些小生气,因为我曾经严肃告知不许她制作饭食。 但她也曾为我做过饭……不过,食用后必需要解毒数日,才能缓解身体剧痛。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办到的,竟如此恐怖如斯……咳咳…… “先生。”太子身边的侍卫向我行着礼。 “高明……太子殿下在哪。” “殿下正与轩辕破谈论赈灾事宜。” 我走近他,轻声说出了一个名字“黎妄苏” 他先是愣了一下,转身吩咐下人退下,侧耳站在我身前。 “帮我盯住轩辕破。另外……” 我将怀中的书信,塞入他的手中,道“交于陛下。” “诺。” “说起来,此处的灶台在何处。我为何久寻不到。” 青年指了指左侧的一间屋子,便转身离去。 这么高冷,长相也极出众。要是换在现代,估计都能去当明星了…… 礼部车队的伙夫全都在此忙碌。依旧是如此奢靡,一看就知道是太子殿下的私厨…… 管事的太监看到了我,急忙上前奉承。“驸马爷,有何事安排下人就是啦,何需亲自来此烟熏火燎之处呀!” 我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径直拿起桌上的一块鹿肉。 鹿肉处理不好有极重的腥味,在烹调时应注意反复焯水去除腥味。 我用着这个时代难以理解的烹饪方式处理着这块肉。 先是将酒盐巴腌制,再焯水,用纱布拧干后微火烤制。至表皮金黄后放凉。 将肉切块,加水没过肉,加入野蜜、辣子、细盐,小火炖煮。半个时辰后,汤显黄色便可以了。 我将窑锅端起,慢慢回房。 屋里的她端坐着,看上去有些无聊的发着呆。 “安淑,快些喝点暖暖身子。”我满满的给她盛了一大碗。 “哎。”她点了点头,乖巧地接过,脸上还是有些不开心。 “好吃!”她一口汤一口肉的迅速吃着,但却显得非常优雅。 “多吃点~”我撑起脸颊,将她的嘴巴上沾到的鹿肉擦拭干净。“等回了京城,我教你。” 她似乎是高兴的点了点头,像个开心的小兔子一般,精灵可爱。 “但是!必须要按照我的方法哦!”我开始有些后悔答应她了,但看着她突然兴奋的样子,真的不忍心让她失望呢。 “怀郎!你也吃饱了嘛!” “嗯~吃饱了。” “可你都没怎么吃,都让我吃了……”她的脸有些羞红,把头低了下去。 我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我抬起头,想擦干净安淑的嘴角,但却注意到窗外站了一个身影,轻轻在窗沿下塞入了一张纸条…… 第十六章 祸(十六) 玉门关向来风雪贫瘠,年年都有向京都上报百姓、将士缺衣少粮。 但如此天高路远,年年赈灾物资,根本无法发放到此地。 只怕高明离开后,仅需几日也会把此处忘得一干二净吧。 这个太子殿下我是十分熟悉的。那么劳心于赈灾,恐怕只是为了他皇家的颜面罢了。 窗外的递过来的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 陛下钦定。 我抚了抚眉,感叹看来京城的那位大人已经做了决定。 既然如此,看来也没什么好盯的。 暗自叹了口气,轩辕破老将军丧女之痛这些年恐怕也是不好受吧。 “多留此地也无益处,该准备走了么......”我愣在窗旁发呆。雪夜下,月亮显得格外的皎洁,像是一炳弯刀一般。 …… 风雪似乎减轻了不少,虽依旧有着很深的积雪。不过吩咐下人扫清大路,是不当误行程的。 “即刻动行吧。”在此处当误了一天,京城的魏王便多了一天时间喘息。 当下夺嫡之势愈演愈烈,已成混淆之态。京城局势中,太子的支持者众多,魏王的境地非常难看。只要一朝失宠,满盘皆输。而太子身为嫡子,深得皇帝陛下喜爱,就算是错了几步,影响也是不大的。 但我不是很明白,为何高明......殿下,却如此急功近利。从局势来讲,他只需等到继位,皇位自然是他的。就算那个魏王起兵夺取皇位,那也只能是谋反,自有诸将领镇压。 与他共事许久,我始终是无法理解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殿下。 我轻抚着在怀中睡着的安淑,马车上毕竟不如关内。如此舟车劳顿,真是苦了她了。 ...... “怀郎,歇息会吧。”安淑仰起头将抱着我的双手又搂得紧些。 天气是不是突然变冷了啊。 我将衣扣解开,把她裹在我的怀中。 我轻吻着她的额头,安淑似乎是有些害羞,将脸深深的埋了下去,但是蹭的我好痒...... 玉门关渐渐消失在马车的视野中...... 城墙上有两个身影一起看向渐行渐远的马车队伍,若有所思着。 “他终究是回来了......”轩辕破对着身后在墙角黑暗处的女人身影说道。 “阿怀他,会回来的。”那女人没有露脸,但语气里却充满了柔情。“但阿怀他成亲了啊......” 她竟有些失落的转身,消失在黑暗中,丢下了两个字。 “恭喜。” 轩辕破叹了口气,缓缓取下头盔,衰老的脸上多了很多皱纹,遥想当年他也是叱咤一方的将军啊。突厥铁骑将军司空南都数次败于他的手中,战功无数,威名远扬。如今却落得这番田地,前途当真是难以预测的啊...... 而远在京城,须发都有些发白的男人,将手中奏本摊在桌上。后倚着金雕盘龙的座椅,长舒着一口气。 “朕此番究竟是对,还是错......” 没有人回答...... 殿内空无一人,金碧辉煌的大殿显得分外清冷。 他站起身,走向后花园。殿外的太监总管识趣的紧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发一言一句。。 今儿的天气,有些暖人啊...... 第十七章 祸(十七) “咳咳......”唐朝的酒真的寡淡无味,酒精度数很低,甚至有种在喝啤酒的感觉。 我在现代时,虽然不常喝白酒,但喝时,想来也从未醉过。与其喝苦涩的啤酒,还不如让我喝口感清爽的菠萝啤。 “安淑。回京路途遥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安阳公主从小生在京都,应该对这旅途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吧。 “有怀郎在,哪里都好。” 自从安淑嫁给我之后,竟再没有曾经那样的高高在上、随意耍性子。现竟如此的贤淑,让我不由得心动。 曾经还想着,如果谁娶了她,不是得倒了几辈子煤气啊。 现在可真的是应了那两个字。 真香...... 随着礼部车队昼夜不息地前行,路上的雪渐渐消融了。 但......也应该休息了,如此劳累地兼程,且不说人,马都快要受不了了。但,却没有丝毫要休息的迹象。 我算了算,也该快到肃州了。 肃州啊......想当初自己就在这儿乡试。但路遇歹徒,钱财衣物被抢劫一空。若不是她及时相救,恐怕自己早已被林间野兽分食了。 她......是谁呢。 应该,只是个行侠仗义的侠女吧...... ...... 昏黄的阳光照射入马车中,天渐渐暖和了起来。 “我们下去走走吧。”我对着怀中的安淑轻声说道。 “哎!”她点了点头,从我的怀里挣脱开来。 我将貂衣给她披上,虽然天气逐渐暖和。但女生的身体毕竟柔弱,回京路途遥遥,如果生病了就不好了。 我吩咐奴役歇息,但却无人敢听命于我。仔细想来也对,如果那个太子殿下不发话,我想谁都不敢私自休息。 马车行驶的速度已经很慢了,奴役的神经紧绷着,都在等待着为首的马车内传来可以休息的命令。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进太子的马车。 “高明,传令让他们休息吧。” 只见一个容颜艳美的女人伺候着眼前的这位贵人,而那位贵人却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走进了几步,重重地拍了柱子。“李高明!给我下令让奴役们休息!” “放肆!”一旁持剑的侍卫半拔出长剑,逼向我。 他终于有了反应,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收起剑。 用极为懒散的声线回复着我“怀远兄,如此缓慢而行,当误时日。何时才能回京啊?” “如果马累死了,你就自己走回去吧!”我有些莫名的来气,重重地甩了下衣袖,转身离开。 --------------------------------------------------------------- 太子殿下有命,原地修整,生炊做饭...... 太监的声音传向整个车队,随行的奴役们瞬间瘫软在地。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太监应该是李公公一手带大的吧。 在李唐王朝,拥有皇姓的太监,地位自然是非同小可。就算是一品大臣,也绝对是不敢招惹这位伴陛下数十年,仍然恩宠不减的李公公的。 ...... 太监径直的朝我走来,双手奉上了一枚翡翠的扳指。 “驸马爷,这是魏王赐予您的。” “你不知道我是太子的人?” “轮起审时度势,当今朝野只有驸马爷您有如此眼界。魏王殿下特约您贺兰山一叙,请驸马爷不要推辞。”眼前的太监恭敬地鞠了一躬。 “呵,好。那便让他等着吧。” 我想来回京之路上必经灵州。这个魏王十分有趣,他在贺兰山等我,我也是避不掉的。 先答应下来罢。。 “诺。” 第十八章 祸(十八) 太监行了礼匆匆退去。 细细想来,魏王与我交往并不深。非要说来往,可能就是当初太原书画八试,谈文论赋之时有些意见相仿罢了。 不过是个只会撒娇宠溺的孩童罢了。 安淑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让我感觉有点不自然。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怀郎......我不想回京城了。我想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和你过完余生。”泪水从她的脸上悄悄滑落。 我沉默着望向京城的方向,心里竟有一丝不忍。但我无法答应他,就算现在我带她逃了,太子发觉后定会被抓回来吧。 我吞了吞口水,但话堵在嘴边说不出来。 ...... “王怀远,近来可好啊。”身后一位身材高瘦的剑客站在发车上向我说话。 “苏烈?你怎么会在此处。” “陛下怕你跑了,让我盯着你。” 我急忙将安淑拽向身后,腰间的剑隐隐出鞘。 “你都听到了?” 苏烈笑着在马车顶上坐下,讽笑着我。“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她是公主,你敢伤她?” “哈哈哈哈哈!不过开个玩笑,驸马爷别当真啊。” 头顶忽然一阵冷风吹过,他直接一个纵跃轻功飞到我的面前,且把我即将出鞘的剑推入剑鞘之中。 我数年之前与他切磋过几次,数十招但仍是无法分出胜负。但看他轻功如此熟练,武功想来也已今非昔比了。豆大的汗水从我的脸颊下滑落,“我定是会去的,方才公主也只是开个玩笑。我希望你不要告与陛下。” 他挥了挥手转身跳向马车顶上,落下一句“那是自然。只要你到了京城,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喂,苏烈......” “你还有何事?” “你就那么喜欢上房么?马车顶你也上。” 他像是脚滑般愣了一下神,差点从马车顶上摔下来,对我没好气道“这样不显得帅么。” 我无奈地抚了抚面具,都三十余岁的人了竟还如此幼稚...... -------------------------------------------------------- 肃州刺史闻讯太子在礼部车队中,亲自前来接见。但太子似乎在车轿中小憩,并未接见。 让一个三品大臣如此苦等,实非君臣之道矣。 我思索着,快步向前搭话“刺史大人,太子殿下前阵子忙于玉门关赈灾事宜,劳心劳神。此时恐怕正在歇息。” “原来如此......那本官就再此等候太子殿下醒来罢。” “无需无需。刺史大人不妨先行回府,安排下人应时接待即可。” “......敢问,大人如何称呼?”刺史转而问向我。 “太子之友,王怀远。” “原来是驸马啊!失敬失敬,那本官便告辞了。州府内必定妥善安排,静候太子殿下与驸马到来。”刺史对着轿子和我行了个礼,上马随即离去。 ...... “这位林大人说话可真是滴水不漏。”马车顶上飘来一句。 “林大人......新上任的刺史么?” 苏烈不知从哪摸出来个野果扔给了我,有些玩味的嘲讽着。 “林左承。本事没多少,倒是会说话。” “有毒么?”手里的果子发青,似乎还没熟。 “爱吃不吃!” “不要钱干嘛不吃。” 我咬了口果子,既涩又苦,着实没什么好吃的。 “呵呵,谁说不要钱的?”。 “......” 番外 竹间墨(一) ...... “李治,该你走下一步棋了。” “怀远兄。你竟如此镇定?不怕你那位小娘子搅了你我的棋局么......” 戴着面具的男人撑坐着,嘴角微微上翘。“你我都经历过,如果过去的事可以改变。你还有机会坐在这里么。”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从这栋别墅的大门处传来。 “这人是你叫来的?”那个叫李治的男人神情有些惊愕,知道这栋别墅的人屈指可数,除了面前这位王怀远几乎是没人知道的。 “见见?” “没兴趣。”李治缓缓起身,拿起左手边的酒杯。酒杯上雕刻着精致的龙纹,杯内的酒似乎永远都不会少一般,散发着阵阵寒气。 ------------------------------------------------------- 别墅的大门缓缓打开,带着面具的男人迈步向前。 “上次您在文玩街给我的书......我把书给了一位朋友,想着给您说一声没法还您了。”平白无故把别人的东西送给了别人,于凯有些不好意思,特地来道歉了。 “无妨,不用放在心上。” “对不起啊......” 面具男人清了清喉咙,将衣袖挥向房内。“你应该不止想问我这个,进来说话吧。” 于凯先是楞了一下,但连忙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这次离得比较近,于凯特别看了面具男人的脸。面具貌似碎裂过,只剩下了一半,仅仅能勉强盖住男人一半的脸。 “真像啊......” 面具男人意识到了于凯正在看他,侧过头微微道“怎么了?” 于凯有些尴尬,一直盯着别人看不免有些不太礼貌。 “我觉得您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哦?很像吗。” 于凯猛地点头,“简直一模一样!” “坐下说。” 于凯随面具男走向了棋盘处,棋面焦灼,不分胜负。 “我想问......为什么您要把那本书给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啊?”这个问题一直在于凯脑中盘旋,久久得不到答案。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端起盛酒的器具在于凯面前的酒杯斟满。 “对不起,我不喜欢喝酒。” “唐突了。”男人愣了愣神,看着于凯。但似乎看着的并不是他。 “那本书并不是我的,他只是回到了他的主人那里。”男人平静的回复,听不出一丝情感。 但于凯更加疑惑了,如果那本书是希落的......而眼前的男人和希落又那么像,但是言语和气质实在相差太多了...... “能让我看看您的脸吗?”如果眼前的人是希落那么一切都好解释了,就是那个狗东西在耍自己罢了。 “好......” 男人缓缓摘下面具,面具遮盖出的部分渐渐露出。恐怖到令人后背发汗,那简直不是一张人脸!无数的青筋和腐烂的皮堆叠在一起,与另半张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男人接着戴上面具,言语还是如此平静。 “年轻时突患重疾,虽然身体无恙了,但脸却成了这般模样,只能以面具示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于凯连连道歉,他在之前还以为是cosy或者就是希落耍他的!但这样揭人伤疤实在是太...... 现在给他个地缝,他都想马上钻进去。 “无妨。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了没了!打扰您了,真对不起!” 于凯现在只希望眼前的男人真的不要介意他的无礼...... “竹间墨是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吧。” 面具男缓缓起身,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个玉扳指,递给于凯。 “不不不!我不能收那么贵重的东西!” 竹间墨的脸上原无生机的脸上竟有了一丝微笑。 “物归原主罢了......” 于凯傻傻的愣着,不知何时竟已经在别墅门外站着。 过了许久还是一阵目眩,但玉扳指却真实的躺在手心。。 真让人捉摸不透啊...... 番外 竹间墨(二) “就这么轻易给他了?”李治站在一旁用冰冷的语气质问道 “那本就是他的,早晚也要给他......”竹间墨拿起桌上的酒器轻轻擦拭,微微叹了口气。 …… 竹间墨,好奇怪的名字。 就像动漫小说中的人物一般,不像是真的。 那个玉扳指散发着微微寒气,翠绿如溪水般,那份翠绿竟还在扳指间游动…… 于凯一向是不相信神鬼传说的,但这几日经历的却让他不得不动摇。 他竟也去公园边的算卦摊求卦去了…… “小兄弟啊……你这面相上看,不详啊!”一个带着墨镜的秃头老人边摇头边说着。 于凯惊了一下急忙问道“大师!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吗!” 那老人顿了顿,不再说话,其实就是想要钱而已。 快跑啊!城管来啦!! 秃头男人慌忙地收拾起行当,逃窜走了。只剩余凯呆呆地坐在那儿,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于凯?!”身穿辅警模样的年轻女人对小板凳上的余凯小声问着。 于凯像是大梦惊醒一般,突然站起,吓了自己一跳。 “林夏?你怎么在这儿?” “你这是……在算命?” 噗嗤!女子嘲讽般的笑声,让余凯的脸红了一圈。 “别说了,先跟我进一趟局子吧。” “哇,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我是有苦衷的!” 于凯和林夏是高中时期的同学,而且还是同桌。当初林夏一直喜欢校篮球队的李嘉,刚好他与于凯是一个寝室的,看在朋友的份上于凯一直帮着林夏追他。 “话说......我一直以为你去当警察了。没想到竟然是城管奥。”于凯坐在警车上有些紧张,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做警车,没想到竟然是被同学逮进去的...... “唉,城管队缺人,队里让我帮下忙。”林夏撑起脸颊,眯起了双眼。“我也没想到啊,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现在竟然还信算命。” “都说了那是有原因的!” “你一会跟我回局里吃个饭,等我换个衣服,然后咱们去聚聚。” “听你的......” ------------------------------------------------------------------------------------- “我就在门口......不进去了!”于凯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从小长辈就灌输着警察局里关着十恶不赦坏人的传闻。 “看你那熊样,你就在寝室楼下等我会嘛!” “......好吧。那你快点啊!” 警车缓缓开进局里停好,林夏拉起于凯的手走向寝室。 于凯心惊肉跳的,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任人牵着走。 “好了,你等我一会。”林夏说完便匆匆进入寝室楼。 说起来林夏的手还是那么纤细,当初林夏告白失败的时候也是自己拉着林夏的手在操场一圈一圈的走。结果夜深后寝室都关门了,就一起翻墙出去在网吧陪林夏看了一夜电视剧...... “走吧~” 林夏换了一身红裙红衣,像是仙女一般亭亭玉立。她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伸出右手,暗示于凯牵自己的手。 但,纤细的手指上却有一个令于凯非常熟悉的东西。 玉扳指...... 于凯顿时一惊,也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同样的扳指。 双眸对上,但林夏的眼里却不见了那份温情。。 竟有一丝冷血...... 第十九章 祸(十九) 苏烈从马车上跳下,步步逼近。 “切不要参与夺嫡,宫里的那个大人让我带的话。” “谁?”恐怕不是陛下就是太子殿下。可,陛下并不对嫡庶有那么敏感,难不成是太子...... 可他的本意不正是让我加入这场争夺么。 既然如此,还能是谁呢? “一句忠告而已,话已带到,言尽于此。怀远兄别再追问了。”苏烈仍是那么玩世不恭的样子,很难想到除了陛下外,他还会听命于谁。 “身在局中,又怎能置身事外呢......”我咬了咬嘴唇,内心中竟有了一丝动摇。 我毕竟不是王怀远本人,只是个有着他躯体的现代普通人罢了。 不过,玉霏送我来到这个梦境一定是有她的用意。况且发生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无数的问题刻印在我的脑海里,如果就此离去,定会是满满的遗憾。 还是接着走下去吧...... 天阴沉了下来,似乎又要下雪。 我遥望着来时的路,想到黎民苍生初见天晴,却又临大雪,真是天数难定。 ---------------------------------------------------------------------------- 我轻轻揭开车轿的帘子,安淑正端坐在一旁,似乎在等我回来。 “安淑,怎么没睡啊。” 安淑的脸颊透露着一丝红润,像是一轮弯月划破寂静的湖面,吹乱我的内心。 “怀郎谈完事情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 她突然拥着我,搂住我的腰间,脸红扑扑的,像是绯红的苹果一般。 “怀郎,到了肃州城中带奴家一起逛集市可好!” “都依你。”我轻抚着她的额头,似乎是有些发烫。连日的路程,似乎是让这个身娇体弱的公主受凉了。 安淑均匀的喘着粗气,缓缓睡却,但睡得极不安稳。我轻轻地将披风盖在她肩上,小心翼翼地搂入怀中。 睡一会吧......说起来,上次睡的那么熟是什么时候了。是梦到玉霏的时候吗? 还是在去医院的车上呢...... ...... “肃州刺史林左承恭迎殿下!”车轿外的喧嚣声使我的意识渐渐苏醒。 安淑依然紧抱着我,似乎还在睡梦之中。我拉开车帘,正撞见太子殿下过来,于是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看了眼我与怀中的安淑,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并告诫侍从减缓速度进城。 我拉上车帘,低下头仔细地打量着怀中的公主。乌黑的长发更显稚嫩,不经过化妆的容颜却如此的自然,像是樱花般精灵可爱。 过了半个时辰,车轿停在了州府门前。我轻轻地摇晃着怀中的安淑,刻意压低了声线道“安淑~该醒醒了......” 我抚着她的额头,不是那么烫了,但应该还是没有完全退烧。 她慢慢地从我怀中挣开,捂了捂惺忪的眼袋,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睡好了吗?”我说话声音放的很低,害怕吓到她。 “......怀郎,奴家有没有枕得你不舒服!”她的手轻捏着我的肩膀,手劲很小、很温柔。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里竟多了分暖意。 “走吧,我先送你回房。等我忙完公务便带你去集市游玩。” “好!”安淑点了点头,乖巧地牵着我的左手。。 像是怕走丢的孩童一般,紧紧的牵着...... 第二十章 祸(二十) 我将安淑送到偏房,从进门开始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肃州虽不比京都,但在记忆中也是个丰饶之地,现如今却不知是怎么了。太过安静了......可以说是死一般的寂静了。 心里着实有些不安。 “苏烈。”我尝试着向一旁的屋檐喊道。 “何事?”苏烈像只乌龟一般伸出了个头,扭着头看着我。 “总觉得……有些奇怪。你帮我去城中看看,尤其是集市,我答应了公主陪她去集市游玩。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便可以放心了。” “那,等我回来给我尝尝你家的酒。” “可以。” 他是极爱酒的,看来从一开始就惦记着了。 苏烈点了点头,起身几个纵步便飞出了州府。 果真是有些奇怪,大街小巷似乎都没有什么人。往年的红联春纸都已经旧的发黄,却无人打理,像一座死城…… 苏烈在一个巷子口渐渐停下了脚步,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吸引了他。 像他这般的习武之人,以往都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他的鼻子对血腥气非常敏感。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血腥气!是未成年孩童的血味…… 苏烈身后突然窜出了几道黑影,身形壮硕,高约八尺,手中都持有兵刃,根本不像是寻常人家的百姓。 苏烈一个跃步跳上巷子墙头。将眼前黑影尽收眼底。 足足十一人…… “苏某剑下不斩无名之鬼,尔等宵小报上名来。” 黑影中缓缓走出一人摘下斗笠。此人紫发碧眼,面容伟岸,一身正气立于胸前。“在下解南涧,请阁下收起冰刃。我一行人,并非祸及肃州的婴教之人。” 话音刚落,苏烈只一息之间便将剑架在解南涧的脖间。 “为何不躲?” “苏烈苏大人之名吾等素有耳闻。若大人真动了杀心,我等十一人活不过喘息。” 苏烈将剑收起,叹了一声无趣。 “苏大人,请救救肃州这些个孩童吧!”解南涧身后的人直接跪拜在苏烈的面前,乞求着。 苏烈心想不妨答应下来,刚好可以询问一下这肃州究竟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同我说明这肃州发生了何事,婴教又是何物?” “回大人,这肃州刺史林左承暗自勾结婴教强拐孩童,炼就血丹毒尸,搞得肃州城内百姓皆不敢出行,人心惶惶,求大人救救黎民苍生吧!” “是这样啊……” 怪不得这城中四处都飘荡着血腥气,原来是这位刺史大人搞的鬼…… 苏烈思索许久,指了指解南涧。“你与我一同回州府,见一个人。我想他有办法解决此事。” “谨遵大人号令。” 解南涧转身,今众人散去,紧随着苏烈飞檐挤入州府之中。 “跟你一起的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我可不信寻常百姓都像将军般魁梧。” “回大人,他们原本都是在军中数年服役的将士,婴教与林左承狼狈为奸,夺走了他们的骨肉与家庭,唉……” 这其中还有解南涧的小妹…… 解南涧叹了口气,将右手的拳头紧紧握实,恨不得握出血来。。 …… 第二十一章 祸(二十一) 屋檐上传来三人的脚步声,让我突然警觉起来。 “谁?” “是我。” 苏烈和解南涧一跃而下,却只有两人…… “你让我办的事已经在这了,你自己问他吧。” 苏烈指了指旁边的解南涧,突然轻功而起,飞向府中的另一房顶,似乎是察觉到被跟踪了。 …… “阁下怎么称呼?”眼前的解南涧紫发碧眼,似乎并非我大唐人士。 “驸马,吾名解南涧。肃州如今正处劫难,请大人施以援手……” 解南涧将此地所发生的大小事都分毫不差的对我讲出。 对于他一方说辞,我无法全信,毕竟此事涉及当朝命官,不能枉下结论。 “你先行回去,容我考虑对策。” “解某谢过!”眼前的男子行了个大礼,便腾空而起,轻功出府。 我不由得惊讶,此人轻功竟如此了得,恐怕连苏烈都无法胜他…… ———————————————————— 安淑的病貌似重了。 我特地吩咐下人加了床被褥,但额头的温度却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 不由得叹了口气…… “追到了吗。” 屋檐上滚落下一个黑袍女子,苏烈随后而下踩在她的身上。 “无趣……” 苏烈一把拽起女子扔在我的面前。“那个人说的不错,确实与林左承脱不开干系。” 苏烈瞟了眼床上的安淑,叹了口气道“此地血腥味极重,阴气太过,恐怕公主身体会因此受损。” “你的意思呢……” “告知殿下,然后速速离去。” “恐怕不可行……” 我从入肃州之后便知晓林左承特地给殿下安排了数名歌舞乐姬陪伴。 如此献媚必是想要讨得恩宠…… “此时的殿下,想必已经于美人怀中喝的烂醉……” “那就去杀了林左承,把那个什么婴教一把火烧了。”苏烈语气依旧是如此平静,仿佛是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我低下身看向晕倒的女子。此人皮肤煞白没有丝毫人血生气。 “你杀了她?” “无趣……我从不杀女人。” 苏烈抽出剑,一斩在女子手臂划开一道长口子,但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就像是尸体一般。 “世间竟有如此邪煞的诡术……”原先我还不信解南涧所说,不过现在却是被证实了。 苏烈表情突然有些鄙夷。“我在房顶看到一所院内都是这种身穿黑袍的,足有百人……当我想放火时,却听到屋内似乎有孩童的声音,所以没有动手。” “解南涧有多少人。” “谁?”苏烈突然侧头。 我无奈地抚额“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男的!” “十几个吧,看上去都是征战数年的将士。” 不好办了……礼部车队的将士只听命于殿下,我根本无法调动一兵一卒。 何况刺史手下驻军也有千人,加上敌在明我在暗,贸然行动恐怕是有去无回…… “你先去告知解南涧让他们不要妄动,一切等我号令。” “无趣……”苏烈提起女子便轻踏屋檐而去。 看来他还是想直接杀过去,武人心思太过冒进了……好在苏烈还算听话,一切都按令行事,可以放心。。 是时候去见见那位刺史大人了…… 第二十二章 祸(二十二) 门外的侍卫将我拦住已有一柱香,也早已经通报过了,就让我如此等着。 “这位刺史大人可真有意思,真当我这个驸马爷是吃素的么!” 我跃了一步轻松跨过侍卫,一脚将州府主厅的大门踢开。 但林左承却从厅内的一侧房间缓缓走出。 细细打量此人,皮肤煞白,就像是方才那女子一般,毫无半点生机。 “驸马爷久等了……方才正忙于侍奉太子殿下,驸马可千万莫怪……” “哦?敢拿太子殿下来压我了?” “不敢不敢。同为当朝命官自然是要为朝廷受力。” 我抚了抚面具,做势甩了下衣袖。“要我站着和你说话么。” “嗷嗷!请驸马快些上坐!来人看茶~” 以往无聊时看过电视剧中那些个达官贵人的问话,此时便有了用处,也算是有样学样吧。 “林大人上任多久了?” “回驸马,尚未满一年呢。” “我怎么听闻此处不甚太平,林大人解释解释吧。” 本以为他会将此事敷衍而过,但林左承却淡淡叹气,表情多了分释怀。 “驸马有所不知。此间半载,一名为婴教之恶徒,于夜间大肆虏杀孩童、妇女……无奈只能宣出告示,示警城中百姓切勿频繁出门。” 林左承拉扯下脖间的官服,三四道伤口历历在目,但却并无丝毫血色。林左承抿了口茶,补充道“在本官亲自抓捕婴教教众之时,被尸毒误伤,邪教之事也就只能静候些时日了……” …… 我心里不由暗骂一声“老狐狸”! 我还没有逼问,这林左承便说出一堆措辞,要堵我的嘴。 我脑海中闪过些许零碎的线索片段……先且不论林左承说的话是否可信,现如今线索严重不足。而林左承与解南涧所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婴教。 但如果是有一方说了谎呢。 或者说双方……都说了谎…… 果然是打草惊蛇了么…… 我缓缓起身,挥了挥衣袖,将双手背过身去。说道“林大人这几日想来也过于疲惫,今日是我唐突了。这样吧,我来日备份薄礼再登门看望大人,今日就先行告退了。” “那本官在此谢过,驸马慢走!”林左承也站起身,目送我走出主厅门外后,竟舒了一口气…… ————————————————— 看样子,两边都有问题……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设法铲除这个婴教,人手上恐怕…… “太子殿下驾到~”门外的太监拖着长音,将我从思虑中拽出。 我有些恍惚,反应过来之际高明已经现在了我的面前。 李高明看了眼床上睡熟的安淑,贴近我身轻声说了句“怀远兄……借一步说话。” 眼前的太子殿下身上没有一丝酒气,看样子是有正事要安排。 太子喝退左右,将我引入侧房,从怀中掏出一柄画扇,缓缓打开,上边民生富饶,绿水山青……一旁还赋诗一首。 君闻州肃梨花烟雨味, 哀悦故园杏柳垂语眉。 “你看……画扇之中,肃州并非荒渺之地。而如今全无半分市井之气,岂不诡异?况且,本王已经查实肃州种种,皆为婴教逆徒作祟。此等贼子,绝不能轻易饶恕!” “殿下能观察得如此透彻,真是令在下惊讶……” 我本以为这位太子殿下,也就只是个享乐皇子,没想到关键时刻,做起事来竟如此细腻。 如此一来,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铲除婴教的人手也就足够了…… 可,这莫名的违和感。究竟是为何……。 也未免过于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