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剑圣》 红尘游历 第一章:非人哉 苍梧山巅，陆家。 感受到全身所传来的一阵剧痛之感，躺在床上的陆长歌悠悠醒转过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昏过去了么……我还真是没用啊。 他已是不知多少次在族中那座石阵里失去意识了，只是这一次伤得格外严重，全身骨骼尽断，缠满全身的纱布上也染上了无数处斑驳血迹。 “唉......” 枉他还是世外之地最为耀眼的天才，每天炼体却都要被抬回来，这如果被别人看到了，又该情何以堪...... 还好，有结界掩盖，应该也看不到...... 想到这里，陆长歌的心情勉强好转了几分。 “嘶......！” 只是可惜，好景不长，一阵剧烈的痛感又把他迅速拉回了现实。 这是...... 转动指尖，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两下自己的手腕，陆长歌瘫倒在床上，无语凝噎。 粗糙的纱布摩擦过身体，带来的是一阵刺痛的炽热摩擦感，可他的心底却是不免有些凄凉。 如此潦草的包扎......连丹药都没舍得给我喂一颗么 “臭小子，终于醒来了” 洪亮而爽朗的声音倏然从门外传来，打断了他悲伤的思绪，一个魁梧男人走进房间，瞥了一眼瘫在床上动弹不得的陆长歌，笑出了声。 “今天的修行可是还差一段时间才结束呢，不过，看你这样子，估计是不行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 一股莫名的执念让陆长歌从床上艰难的爬起身来，低声问道：“老爹，难道天下炼体者都是用这种蠢办法修炼的么” 大部分的在你这个境界，只会更蠢...... 陆千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身形一个闪烁到了儿子面前，略显粗糙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上。 于此同时，一股浩瀚的灵力汇入了陆长歌的体内。 “......” “有什么问题吗老爹。” 感受到身体里逐渐传来的异常躁动之感，陆长歌有些不安的开口问了一句。 而他没注意到的是，随着陆千军灵力的流转，一道妖异玄奥的纹路逐渐浮现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这是......” 片刻过后，似是感知到了什么，陆千军缓缓放下手，长舒了一口气，轻声开口道：“准备下遗言吧，儿子。” “我知道，你喜欢清月很久了，只是可惜......” 丝毫不顾儿子的惊讶，陆千军再度补充道：“看来你俩终归还是有缘无份。” 几句轻飘飘的话，便让陆长歌的身体彻底凝固在了原地。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快点准备下遗言吧，应该是没救了。” 陆千军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你知道......我是你儿子么” 陆长歌不可置信的望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这一瞬间，他竟感到面前的人是如此陌生。 连疗伤的丹药都不肯给我一粒，你也好意思说出这种鬼话 “......” “这也都是没办法的事情。长歌，自我把你捡回来已经过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我待你如己出，从未有过任何后悔，只希望到了来世，你我二人还能再做父子......” 似是丝毫没有听见儿子所说的话一般，陆千军脸上布满了悲伤的笑容。 这是已经彻底听不进人话了么...... 陆长歌面如死灰。 “胡闹！” 不等陆千军说完，里屋内，一阵苍老而带着怒火的声音打断了他那浮夸的表演。 很快，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位面色愤怒的老人走了过来，伸出枯槁的手掌，往陆长歌嘴里塞了几颗丹药。 “长歌小子都成这样了，你还没个正形么！陆千军！” “哈哈哈......只是和他开个玩笑而已，长老不必当真。” 陆千军耸了耸肩，收敛了几分笑容，眼中闪过些许莫名之色，伸手意志陆长歌的肌肤，轻声道：“不过......玄木长老，我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咔擦！ “呃......！” 话音刚落，一声痛苦的低吟声从陆长歌口中溢出。 丹药入体，他却并没有因此而出现半点好转的迹象，相反，他的身躯如同破碎的瓷器一般，不过片刻便布满了狰狞的裂痕。 “果然......” 正当陆千军还在若有所思着什么之时，一旁的萧玄木见此情形已是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他猛地抬起了手臂，低喝一声。 “凝！” 掌心闪过数道苍翠的虹芒，一颗晶莹的光球浮现在了他手中，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美感，与此同时，仿佛无穷无尽的生机从他指尖涌现而出，他那灰白的发丝也是迅速变得乌黑，面色恢复了红润。 不过转瞬，便已成了中年模样。 世间修行者不知凡几，绝大多数人所追求的无非如此。 得道而觅长生。 此即长生大道之神异，枯木逢春。 大道三千，每一位修行有成的修士都会踏上寻道的路途，若是能够明悟大道的真意，便能够借助其道则，发挥出特殊的神异。 萧玄木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变化，浓郁的生机自身体内剥离，汇入了陆长歌破碎的身躯中，柔和的生命力让他那紧皱的眉头松缓了几分。 “呼......” 身体上的裂痕逐渐消散，知觉慢慢恢复，陆长歌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是玄木长老吗......多谢长老了。” “哎，你这孩子......” 看着他那强撑起来的微笑，萧玄木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走上炼体这条道，以你的天资，又何必每天受这么多苦”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也想不受苦啊...... 思维渐渐活泛，陆长歌这个时候也不忘苦中作乐，在心里吐槽了几句。 身为世外之境的第一天才，年仅二十，他便已修炼至炼体二境，无论是从才学，谋略，亦或是以资质和修为来看，他都是近乎超然的存在。 但...... “长老，你知道的，我没有别的选择。” 支撑着身体丛床上坐起来，陆长歌凝视着自己的手臂，沉默了片刻，还是说了出口。 即便他在测试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资质惊世骇俗，可他却是难以和天地之间的力量产生共鸣，因此，这世间绝大多数的修行法都与他无缘。 大千世界，强者为尊，身为家主之子，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名声，他只能，也唯有选择了剑走偏锋。 “你......唉。” 回想起陆长歌的身体状态，萧玄木又是一声长叹，只好把视线转移到了陆千军身上，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千军，今天这种事，是第一次发生么” 他指的是刚才陆长歌身躯破碎的那种情况。 “之前没有过，我也是头一次看见。” “......” “这样么......”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萧玄木总算是再度开了口，“长歌，今后的修行，就放弃吧，再这样下去，会毁了你自己的。” “我......” 听到这话，陆长歌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不破不立，身为天生的炼体者，这可能也算得上是他的一份机缘，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儿子的手臂，陆千军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陆千军，你想要糊弄老夫么！” 话音未落，似是无法忍受这种荒谬的回答，萧玄木的声音变得很是恼怒，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老夫知道，你不想让他放弃长久以来的苦修，但，终究是命重要，连命都没了，又何谈修行” 说到这里，他语重心长的补充了一句。 “长老，以后你会知道原因的，这并不是我的选择，而是……他的宿命。” 陆千军没有回答他的疑惑，缓步走到窗前，眼神中有几分悠远，“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你......唉。” 见陆千军一副把握十足的模样，萧玄木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既早有打算，老夫也就不再多问。” “不过......即便是这样，长歌，你也要坚持下去吗” 话锋一转，萧玄木伸手指了指陆长歌身上那斑驳的血迹，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惜之色。 “......” 一阵良久的沉默过后，陆长歌握紧了拳头，那平静的目光之中，似是隐约间有着惊涛骇浪起伏。 “长老......我不在乎修炼的艰难与否，感受到自己能逐渐变强，这就够了。” “好......！” 闻言，萧玄木的声音有些颤抖，重重地拍了几下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感慨。 “如果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依你的天资和意志，或许能走出一条特殊的道来吧。长歌，希望你莫要后悔，切记，要恪守本心。” “谨受教。” 陆长歌闭上双目，微微躬身。 “这里还有些老夫炼制的丹药，既然选择坚持炼体，那你就拿着这些吧，应该也能少受点苦。”他递过来一个流光溢彩的葫芦。 “多谢长老。” 弯下腰去，陆长歌再度恭敬地行了一礼。 萧玄木不再说话，只是默然摆了摆手，片刻过后，那佝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 ———— “走了么......” 略显寂静的房间内，陆长歌凝视着自己的手心，轻声自语了几句，声音很是沉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了一脸平静的父亲。 “老爹，炼体这条路，真的是对的吗” 尽管之前的话的确都是出自他的内心，可没了外人在侧，他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心底的迷茫，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 面对儿子的怀疑，陆千军没有直接回答，目光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你真想知道原因么” “嗯。” “好吧......希望你能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这个答案。” “这个世界上，存在诸多修炼体系，这都是人族先贤一步一步开创出来，对于后世的福泽。” 不明所以的，陆千军说出了这么一番有些漫无边际的话。 看着越来越茫然的儿子，他神色幽幽望了它一眼。 “还没能理解吗我说的这些，都是人族的修炼体系，对于并非人类的你，又何谈去修炼别的体系呢” 一阵刺骨的寒意直冲后背，完全预料之外的回答让他的身体瞬间凝固在了原地。 砰！ 钻心的痛感再度传遍全身，不过刹那之间，陆长歌只觉得视线天旋地转，意识也迅速变得模糊，身形一个不稳，重重地砸在了床头上，昏迷了过去。 于此同时，那盘旋在他右臂之上的玄奥纹路迸发出强盛的光芒，一股浩如渊海般的气息逐渐弥散在了这片幽静的房间内。 “......” “太好了。” 看着彻底失去意识的儿子，陆千军的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 ———— 红尘游历 第二章:身世，绅士 黄昏的最后一点余晖散去，夜色渐渐浮起，越发昏黑的天空中闪烁着点点繁星，主厅之内灯火通明，为这有些清冷的夜晚平添了数分暖意。 然而，众人之间的气氛却是早已降到了冰点。 “爹，娘。” 裹着一身纱布的陆长歌大口咀嚼着几枚丹药，沉默良久过后，总算是开口了，“我只有三个问题。” “没关系。” 陆千军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旋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问吧，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 “第一，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噗……！” 他一口茶差点没当场卡死在喉咙里。 “……” 擦了擦脸上的茶水，陆长歌无语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至于另一边，一位衣着华贵，风韵犹存的妇人也看了过来，平静的眉头逐渐皱起，额前的青筋隐隐浮现。 “陆千军！” 似是极其不满意他的反应，那妇人终于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冷喝一声。 “在！” 陆千军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咳咳咳……刚才只是个失误……” 等到他缓过神来之后，脸上不免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现在好了，你再问吧。”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 陆长歌的眼神有些幽怨。 “这个……和我白天跟你所说的一样，你的本体并不是人类。” 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陆千军也是微微正色，目光中闪过些许感慨的意味，“那天，我与你娘正好回来，天色本是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不过刹那之间，风云变幻，苍梧山下突生异象，大雪封山，我推测可能有神兵降世，便过去查探了一番，再然后，就发现了你……” 他把那段情节说得很是玄乎。 “……” 陆长歌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 又是一阵略显微妙的沉默。 “然后呢” “没了啊。” 陆千军神色坦然，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所谓的神兵降世指的不就是你么……当初的你可还没化成人形呢。” “那我当初又是什么” “......” 再度沉默了片刻，陆千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直言不讳道：“盾牌……应该是吧。” 话到最后，却又莫名带上了几分不确定的口吻。 “说什么呢，陆千军！” 闻言，萧青婉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随后神色又迅速柔和下来，露出了矜持而慈祥的微笑，“嗯……那个，长歌啊，别听你爹瞎说。当年你应是恰巧落在了苍梧山下，我见你还有几分灵气，就让你爹把你捡回来了。” 灵气...... 听着这种略显古怪的形容词，陆长歌不禁扶了扶前额，无语凝噎。 其实，他自幼饱读各类古籍诗书，还有什么离奇志怪的轶事未曾听过，对于这神兵化形的事情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两人的话虽说对他而言极为震撼，可他倒也并非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世，。 当然，听说归听说，看过归看过，若是当这种只存在于书里的奇事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无论他所表现出来的有如何淡然，心情终归还是...... 十分微妙。 过了好一阵，陆长歌才抛开了那些杂乱的思绪，从抑郁状态中恢复过来，正色道：“爹，在化为人形之前，我是没有任何意志的么还是说，我当初也拥有思维，只是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他倒也是恢复得快，不仅没有纠结于自身成分如何，反倒是直接问到了目前他最为关注的要点上。 是否为初生之灵，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可不是一般的重要。 “这个嘛......” 听到这里，陆千军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说实话，不太清楚。当时的你还是残缺不全的状态，本来我是准备把你重新祭炼一下的，只不过，还没等我开始动手，你就已经......” 说话归说话，他手上也没闲着，一副手舞足蹈的模样，生动形象地描绘着陆长歌成精的过程。 原来还是个残次品...... 陆长歌又陷入了抑郁状态之中。 “陆千军！” 萧青婉越听越不对劲，见儿子情绪又低落了下来，她那浓郁的杀气已经有些掩盖不住了，“你是不是......！” ！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陆千军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急声道：“开玩笑的，只是开个玩笑......”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了一顿，神情也正色了几分，“不论你是否忘记了以前的记忆，找到其他的碎片，你自然会得到答案。” “这样么......” 闻言，陆长歌无奈地低下了头，显得有些失望。 “算了......最后一个问题。” 沉默良久，陆长歌凝视着自己身上的纱布，眼中闪过几分悸动之色，“老爹，我当时究竟是怎么昏过去的那种感觉，和玄木长老救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 “躯体无法承受住自身的力量而破碎。换一种说法的话，就是你的身体还太弱了。” 沉默了一会，陆千军的目光有些闪烁，“这也是你为什么只能炼体的主要原因，如果你平日里没有那么多次对肉身的淬炼，说不定这次再也不会恢复过来，而是真的只能留下几句遗言了。” 我裂开了么...... 陆长歌强忍住吐槽的欲望，思索了一阵，似是发觉到了什么，追问道：“我自身的力量” “不错。” “是这股力量开始觉醒了么” “大致如此。或者说，这才是你还未化成人形之时所应有的神异，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浩瀚而无际，却又更多的一种无与伦比的厚重之感，我称为......磐岩之力。” 说到这里，陆千军的脸色罕见地变得凝重了几分，视线落在了儿子身上。 “目前的问题还算不上很大，可你要清楚，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你或许不会死，但更有可能的是导致肉身彻底破碎，再也无法化为人形了。 这股力量在不断觉醒，你的成长也不能落下，不然，它会在让你变得强大的同时毁了你。” 就像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赛跑一般。 “这......我明白了。” 陆长歌的心里逐渐涌起了危机感，猛地撕开胸前的纱布，用力挥动了两下手臂，“那我还是快点再去石阵练练吧。” “也不用那么着急，长歌。今天还是先调养一下身体为好，明天再谈训练的事吧。” 看着略显狼狈的儿子，萧青婉的眼中露出几分怜惜之色。 “清月！先过来一趟，娘有话要对你说。” ...... “娘，喊我有什么事吗” 片刻过后，从侧门走出了一位妙龄少女。 乌黑长发如瀑，皓月一般的眸子里隐约带着几分情意，如羞似喜，小巧的琼鼻微微上翘，秀美的红唇稍稍抿住，嘴角泛起一抹恬淡的微笑，可爱的耳垂上挂着两颗玉珠，身着一袭雪白纱衣，隐约可以看见那精致的锁骨。 “大哥，父亲。” 陆清月向几人微微行了一礼。 妹妹今天的装扮也是不重样的多姿多彩...... 看着眼前的如玉佳人，陆长歌刚才那满心的急迫之感也是消散了些许，默默给妹妹点了个赞。 “清月，你先扶着长歌回房，我和你爹还有些事情要谈。” “嗯......好。” 陆清月点了点头，伸手扶着陆长歌往侧房走去。 出了门之后，她嘴角的笑意逐渐散去，眼神里露出几分忧色，朝陆长歌问道：“大哥，今天没伤着哪里吧” 哪里都伤到了...... 虽然现在伤势已经恢复，但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陆长歌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听说炼体者都要用漫长的时间来磨砺体魄，大哥，自从你晋升石肤境以来，每日的修炼越发艰苦，清月都看在眼里，却也没法给大哥帮上一点忙......”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不免有些幽怨。 “......” 然而，听到这话，陆长歌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尽管感受到了妹妹的忧虑，可被她那白嫩的小手搀扶着，两人的手臂间只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衣，肌肤的摩擦之间，他思绪的方向不禁逐渐偏航，所听到的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清月，能不能不要叫我大哥......” “啊” 陆清月有些茫然。 “叫我......没事。” 随口编了几句搪塞过去，陆长歌不着痕迹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正色了些许，扭了扭腰，又向妹妹靠近了几分。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今天跟石像对练了近四个时辰，估计没有大半天的功夫，这些瘀伤是没法好了。” ...... 一边说着闲话一边漫步，过了好一阵之后，兄妹俩总算是回了房。 扶着陆长歌坐到床边，看着他那脸上流下的汗水，陆清月抬了抬手，细致地擦拭掉他额前的汗珠，“大哥，你稍等一下，我先去给你取两枚化瘀的丹药过来。” 啧，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 见形势不妙，陆长歌口中猛地倒吸一阵凉气，捂着胸口，眉头紧锁，神色似乎很是痛苦。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痛吟，陆清月连忙回头，快步上前道：“大哥，是不是伤势发作了” 望着陆长歌那紧皱的眉宇，她脸上满是焦急之色，“难道还受了其他的内伤吗” “应该没有大碍。” 陆长歌摊开手臂苦笑了两声。 “嗯......” 听到这话，陆清月拍了拍酥胸，似是放心了下来，“大哥没事就好。” “只是可惜，刚才右肩上疼得厉害。看样子是要多休息一段时间了。” 用力拍了拍肩膀，陆长歌瞥了一眼那缠绕着的纱布，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肩膀，吗......”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听到这话，陆清月的俏脸竟是有些红润，小手绞在一起，隔了许久，才弱弱地问了一句：“大哥......要清月帮你揉一下肩吗” 很好，等的就是这句话...... 诱导成功的陆长歌露出计划通的表情，神色逐渐荡漾起来，“那就有劳妹妹了。” ...... ———— 又是片刻过后。 依言，陆清月从桌上拿来药膏，抹在手帕上，旋即坐在陆长歌身边，有些不敢正视他的脸。 沉默了片刻，她低下头去，神色似是迟疑了一阵，却还是把颤巍巍的小手伸向了陆长歌肩膀，轻柔地擦拭着。 “嘶......” “哥，是我用的力气太大了吗” “这个，不是......你再用力一点吧......” 看着坐在身旁近在咫尺的陆清月，瞧着她那脸上浮起的一抹红晕，略带急促的呼吸，陆长歌头脑一热，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了手。 指尖轻抚而过，滑过妹妹那娇嫩的俏脸，那白皙的脖颈，那精致的锁骨，随后再顺着肌肤向下...... ...... “哥” 陆清月的脸色越发红润，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甜腻，而小手却停了下来，微微不满地嘟起了嘴，“再往下就不行了。” “这个......” 听到这话，一时忘乎所以的陆长歌终于猛地回过神来。 感受到妹妹嗔怪的目光，他又有些后悔自己那操之过急的动作，破坏了两人之间默契的气氛。 “清月的手艺实在精湛，大哥一时间有点入迷......” 陆长歌抚摸着妹妹的脑袋，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 听到这话，陆清月的呼吸又是急促了些许，深吸一口气，许久之后才逐渐平复下来，面色也回归往时的平淡清冷，轻声道：“既然大哥的伤势无碍，清月就先行回房休息了。” ...... 望着那道快步离去的曼妙身影，回想起刚才的情景，陆长歌眼神里满是柔和之色，脸上也闪过了一抹会心的笑意。 舒服了。 睡觉。 ...... ———— 事后。 陆清月一路小跑回了房，三两下脱掉洁白的绣鞋，往床上一扑，蒙上厚实的被子，紧紧缩成了一团。俏脸上也再无方才的清冷之色，口中溢出丝许如小猫一般的轻吟。 “呜......差点被大哥得手了。” 清晰感受到自己心口的滚烫，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她眼中逐渐浮现出几分羞恼之意。 “真是的......” 片刻过后，陆清月松开被子，露出脑袋呼了口气，那小脸上的红润消去了些许，轻声自语道：“不过，好像大哥原来也是这副德行......” 回想起几年前，大哥就借以各种牵强附会的借口偷摸她的小手来着...... 一想到这里，她那脸上逐渐又有些发烫，不免再度捂住了脸颊。 “坏人......” ...... ———— 红尘游历 第三章:超越规则的力量 翌日清晨。 一大清早，陆长歌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呼……” 长舒了一口气后，他定了定神，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嘴角浮起一抹回味的笑意，轻声自语道：“你啊，什么时候才肯坦率一点呢……” 然而，还未等他话音落下，一阵刺骨的寒意倏然流过全身，把他那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口中。 “这是……！” 不等寒气继续蔓延，陆长歌猛地坐了起身，周身气力迅速流转，不过刹那之间，他那肌肤之上已是多出了一层泛白的光膜。 是身体又出现了异变么 想到这里，陆长歌的神经更加紧绷了些许。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又过了好一阵之后，预想中的变化却并没有到来，刚开始的那阵寒意也是逐渐消退，没了方才的刺骨之感。 “......” 沉默了片刻，看着自己似乎又并无异常的身体，陆长歌是一头雾水。 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此恐怖的寒气，不可能毫无起因而生，只有可能是他的身体出现了某种潜在的变化。 等会……该不会是...... 思索了一阵后，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指尖游离在肌肤之上，旋即又逐渐向下游走而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略显冰凉的刺痛感。 还好没事...... 感受到那种熟悉的痛感，陆长歌微微松了口气，一把掀开被子按在胸口，仔细感知着体内的变化。 片刻之后，他似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视线移向自己的肩膀，目光中逐渐升起了几分错愕之色。 “这是......” 不知何时，一个形似山岳的苍白纹路已是浮现在了他肩膀上，只是看了几眼，便有种要沉沦在其中的感觉，如同烙印一般。 貌似还挺好看的......等会。 回想起昨日那惨痛的回忆，陆长歌神色一僵。 “该不会，这玩意就是昨天的......” ...... ———— 片刻过后，庭院内。 一大清早，众人还在吃早饭，匆匆赶来的陆长歌随意打了个招呼，旋即便径直坐在了妹妹旁边，指了指肩上的纹路，很是蛋疼地看了父亲一眼。 “老爹，这是什么今天早上才发现到这东西，是我觉醒的力量又产生了某种异变吗”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也只能来找陆千军寻求答案了。 气氛突然为之一静。 然而，下一刻，陆千军手中的碗筷一下没握住，砸在了地上。 “哐啷——” “老爹” 看着父亲如此异常的举动，陆长歌不免有些愕然。 “......” 没有管那散落在地上的碎片，陆千军径直站起身子，本是平静的神色也变得极为严肃，沉声开口道：“长歌，你先过来。” 闻言，陆长歌明显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脱下外衣走到父亲跟前，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嗯......” 陆千军盯着他的肩膀端详了好一阵，那山岳样式的纹路也未曾淡去半点，映着晨曦的华光，散射出金属般的光泽。 终于，似是彻底确定了这纹路的稳定性，陆千军的面皮松弛下来，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臭小子，你的力量总算是正式觉醒了。” 力量正式觉醒 那我岂不是...... 抛开脑海里那些无谓的想法，陆长歌凝视着肩上的纹路，目光中闪过些许不解之色。 “正式之前那次不算么” “那只是你体内力量的强行爆发，体魄强度不够，自然就会发生那种事情，和揠苗助长一个道理。而现在，你可以正常控制这股力量，让它成为一种强化自身的手段。” 我悟了...... 听完他的这番话，陆长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身体绷紧了几分，沉下心神凝聚到一处。 不过数次眨眼之后，那玄奥纹路猛然绽放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移到了他身上。 “这……” 又过了片刻，未能感受到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陆长歌茫然的看了父亲一眼，瓮声开口道：“所以，这股力量的实质和能力是什么老爹。” “......” 沉默了片刻，陆千军故作高深地轻笑了两声，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压低了几分声音。 “这种问题你来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等会来石阵再看看。” 话音未落，四周空间已是泛起数道波澜，陆千军的身形转瞬即逝，只丢下神情呆滞的陆长歌凝固在原地。 ...... 望着不负责任的老爹跑路的方向，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母亲和安静吃饭的妹妹，陆长歌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娘，清月，那我先去石阵修炼了。” “嗯，去吧，注意别伤到自己了。” 萧青婉挥了挥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而陆清月则只是望了一眼大哥，微微颔首，又自顾自地吃起了羹粥。 还在介意昨天的事情吗 见此情形，陆长歌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反应，只是暂时也想不出什么补救的方法，只好一边思考着这股力量的妙用，一边朝修炼场走去。 ...... ———— “清月啊，你在生你大哥的气” “没有......” “在娘面前就不要遮遮掩掩了，说吧。” 萧青婉的声音很是柔和，温声开口道。 “呜......” 陆清月有些幽怨的抬起了头，望了一眼陆长歌离去的方向，轻声埋怨道：“娘，女孩子难道不是要更矜持一点才好嘛大哥也真是的，越来越放肆......” “哦” 萧青婉愕然的看着女儿，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脸上浮起一抹暧昧的笑容，“怎么莫非你禁不起诱惑，和你哥......嗯嗯” “咳——娘！” 听到这话，陆清月似乎连心脏都停跳了一瞬，等到回过神时，她那俏脸上已是布满了羞恼之色。 “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了，娘跟你开玩笑的。” 见状，萧青婉忙是端了杯香茶过来，安抚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的女儿。 ...... “呼......” 沉默了一阵，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陆清月轻轻吹散了杯上的几缕热气，方才的羞恼逐渐消去，明亮的眸子也黯淡了几分，“我知道是玩笑，只不过......” 她没有再说出剩下的话。 “嗯” 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萧清婉顿时明白了女儿的心事，话锋一转，微微叹了口气。 “唉，长歌那孩子，既然已经初步觉醒了磐岩之力，那他不久之后也该下山去了……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说到这里，她眼神中闪过些许遗憾之色，又是一声叹息。 “多好的女婿啊......” ！ “怎么可能！” 陆清月俏脸倏然变得通红，有些激动地站了起身，“我才不同意！” “嗯......才不同意跟大哥那样的坏人成亲呢。” 然而，本应是毫不动摇的表示抗议，可话到最后，她的语气却又莫名的弱下去了几分。 “哦這样” “......当然。” “那娘跟你换个说法，让你随长歌一起下山历练，怎么样” “......好。” “呵呵呵......” _________ 午后，石阵。 “臭小子，为了测试你这磐岩之力，我可是特意做了个高级版的陪练给你。” 拍了拍身边精致的铁皮人，陆千军脸上闪过一抹丝毫不加掩饰的愉悦笑意。 下一刻，他身形一闪，消失在了石阵里，而与此同时，身旁的傀儡身体开始逐渐扭动起来，那死板的眼珠里也隐约间闪过一抹惊人的神光。 “......” 陆长歌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玄甲兵......” 望了一眼那浑身散发出森冷寒气的战偶，陆长歌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指的陪练，就是你自己么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老爹。” 三境战阵傀儡，玄甲兵，尤善肉搏。 他很清楚，寻常的锻骨境武者，绝不是面前这战偶的对手，更何况，这还是由陆千军亲自操纵的玄甲兵。 “下手不狠一点，怎么逼得出你的极限呢可别小看了你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啊。” 陆千军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儿子，缓声道：“来吧，陪为父我好好玩玩。” 唰！ 一根精钢铁棍凭空浮现在他手中，掂了掂分量，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臭小子，小心了。” 砰！ 话音还未落，地面已是倏然坍塌下去，陆千军脚步一点，步伐轻盈而飘渺，几乎瞬息便来到了陆长歌面前，手中的铁棍弥散着惊人的煞气，旋即狠狠地朝他肩膀上砸去。 多大年纪了，还搞偷袭...... 虽然陆长歌对于父亲的举动有些不屑，但也不得不说，偷袭无疑是最快速有效的制胜方法。 一步慢，步步慢，等他反应到父亲的身影消失之后，下一瞬，已是只能看到狰狞的铁棍悍然落下。 真是手下不留情啊...... 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陆长歌心念电转之间，只得微微沉下身子，腰腹猛然绷紧，随后一拳轰出。 砰砰！ 两道沉闷的碰撞声几乎同时响起，落下的铁棍在接触到拳头的瞬间扭转，几乎是从陆长歌的手背上擦了过去，陆千军手腕翻转，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点在了他腰间。 陆长歌身子扭曲，拳上的力道与铁棍擦身而过，攻势几乎已经完全落空，可他也不去想着强行止住身形，而是顺着挥拳的方向再添数分力道，径直朝父亲的脸上轰去。 “经验尚可，但还是嫩了点！” 面对如此情形，陆千军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不慌不忙的撑起左手，一道玄奥的小型法阵瞬间张开，天蓝色的华光剧烈闪动，挡住了儿子这全力一拳，由于力道过大的原因，陆长歌的拳头上甚至溅起了点点血花，显得有几分狰狞。 “那可不一定......老爹，你输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陆长歌同样没有半点受挫的意思，而是有些突兀地朝他笑了笑。 “什么！” 不过刹那之间，陆长歌的左手已经握住了一把大刀，锐利的刀锋直劈向他的头颅，来势之快，连陆千军也来不及反应，僵在了原地。 只不过，即算是他没能反应过来，这一刀也仍然没能砍在他身上。 叮！ 随着一声空灵的水滴之声，一股浩如渊海的力量瞬间蔓延开来，迅速充斥在两人的周身空间内。 在这股力量的威势之下，这一方空间的万物似乎都凝滞了，如同时间定格一般，自然，陆长歌也包括在其中。 并非是时间停止，而是在这片领域中的一切事物都遭到了压制。 阵法师六境独有之神异，领域之力。 “臭小子，不要以为觉醒力量之后就能为所欲为了，你还早的很呢。” 似是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陆千军冷哼了一声，拍掉了儿子手中的大刀，往后退了几步。 “老......家......伙......” 尽管全身上下已经被彻底压制，可陆长歌似乎也没有放弃挣扎，而是蠕动着嘴唇，一字一句的说着什么。 “逞口舌之快是没有用的，今天其实只是想告诫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有强者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 “还......玩......赖......的” “......” 陆千军无言以对。 实际上，如果换做是平常，陆长歌这么骂他，早就被他打得不成人形了，可现在自己动用了上境界的力量才镇压住他，无疑已经是落了下风，也只好随机硬编几句敷衍过去。 “好了，磐岩之力的初步觉醒，我算是体会到了。” 不愿意亲口承认儿子的水平，陆千军有些自欺欺人的把这一切都归结到了觉醒的力量上。 “我说......老爹......” “嗯还不肯服软么” 陆千军觉得有些不对劲。 “跟我一个石肤境武者切磋，居然还好意思动用领域！” 说话的声音越发变得连贯，只见陆长歌整条手臂涌现出玄奥的纹路，不过瞬间光芒便强盛到了极点，连周身空间也随之而泛起了不稳定的波澜。 咔嚓！ 虚空之中，一道拇指粗细的裂缝缓缓浮现，随后开始迅速蔓延，须臾过后，那无形的结界已是多出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痕。 “这是......领域被破开了” 陆千军痴痴的看着面前的景象，似乎已经陷入了呆滞状态。 砰！ 不过刹那之间，那满是裂痕的领域结界轰然破碎，陆长歌一声爆吼，挥出的拳头再无任何阻碍，在父亲惊愕的目光中，毫不留情的轰了过去。 砰！！！ 尘埃四散，一道人影瞬间倒飞而出，猛然砸在了石阵之外，随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呼......” 缓缓舒了一口气，陆长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之后，才慢步走上前去，似是想要看看最后的结果。 然而，当他真正看到了眼前所出现的一幕之后，神情也不由得凝固在了脸上。 在他视线所及之处，那魁梧的玄甲兵早已四分五裂，胸膛塌陷下去一大块，地上还散落着无数零星的碎片残渣，内部只剩下了一个空壳，里面的人影早已不知所踪。 “这......！” 片刻之后，他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呆滞的望向了自己那遒劲的手臂。 “假的吧......” 不仅增幅了巨大的力量，连耐力和恢复能力都变得如此之恐怖......方才还是血肉模糊的手指，现在也已经恢复如初，不仅如此，据那老家伙之前所说，这貌似还只是处于初步觉醒的阶段。 ...... 可惜现在这纹路只生在了右肩上，如果生在...... 那该多好啊。 陆长歌很快抛开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 ———— 是夜。 床前，两颗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陆千军默默地蹲在了角落里，一言不发。 身旁的萧青婉则是有些好笑，轻抚过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 ...... 当然，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萧青婉觉得好笑的同时，心中同样也是充满了惊讶。 没想到的是，儿子的实力居然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我用个三境的玄甲兵，居然没打过他，连领域都被他给破了......” 陆千军的眼神极为空洞，脸上也是失去了神采。 显然，占尽各种优势还没能打过儿子，这对于一个父亲的尊严无疑是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什么” 萧青婉愣了一下，诧声道：“长歌破开了你的领域磐岩之力有这么恐怖” “磐岩之力......” 似是恍然大悟了一般，陆千军的眼中恢复了几分光彩。 “确实，这种力量实在是过于强大，连我也一时没料到......” “你啊......” 萧青婉有些无奈地扶住额头，长叹了口气，“超越规则的力量。长歌这孩子，究竟是......唉。” “......” 沉默了片刻，陆千军的神色似是轻松了些许，缓声开口道：“我不知道臭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恐怕，等他下山之后，整个世界都会为之而改变。” “那是当然，他可是我儿子。” 萧青婉的脸上闪过几分得意之色。 “......” 理智让陆千军没有选择出声。 “对了，既然长歌的实力已经足够，那......” “不用着急，先等等吧。即便觉醒了力量，那也不算是完整的‘它’啊......” 缓步走到窗台前，仰望着天空的点点繁星，陆千军拂动着衣袖，目光很是悠远，“没有‘剑’的‘盾’，始终存在着缺陷。” “后山剑冢的禁制已经被我解除，希望到了明日，他在里面能有所收获。” 只是...... 磐岩之力么...... 回想起今天切磋时的情形，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陆千军的眼神有些闪烁，没有再开口。 ...... ———— 红尘游历 第四章:剑冢试剑 “呼......” 是夜，苍梧山顶，四处一片寂静，只有些许细微的虫鸣声回响在这片山林之间。 “总算能出来透透气了，欸......不容易，不容易。” 然而，正是在这一片沉寂里，一道略显低沉的抱怨声在陆长歌的卧房内响起，打破了这无言的寂静。 不过，更为奇怪的是，床上的陆长歌却像是没能听见任何声音一般，依旧处在沉睡之中，丝毫没有反应。 “......” “找到你了，磐岩之子。” 也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那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似乎还隐约透露出些许惊喜的意味，床边凝聚起雾气，弥散在他头顶。 又过了片刻后，四周的空间倏然泛起一阵涟漪，那床上的身影也随之逐渐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 ———— “唔......嗯” 倏然感受到一阵刺目的强烈光芒，陆长歌有些茫然地睁开了双眼。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顿时愣在了原地。 目光所到之处，无一不被苍白色的华光所充斥，连他的身体也被光芒笼罩在内，四周一片虚无，似乎除开这弥漫的光芒之外没有任何事物存在。 更让他在意的是，不知何时，他已是漂浮在了空中，有种脚步落不到实处的苦闷之感。 这是......哪里 若非此地带给他的触感实在太过真实，他或许还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这里是另一片空间。” 面前的白光逐渐黯淡，一道略显虚幻的身影突兀浮现在了他眼前，轻声开口道：“很意外么” “......” 陆长歌一时陷入了沉默。 他很清楚，自己的家族便是潜藏于方外空间之中，面前的这片虚无之地或许也是类似的存在。 至于这个虚影的身份，暂时还不得而知。 “你是......算了，跳过这个问题。” 放弃了继续追问下去的打算，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苍梧山乃陆家之根基所在，想要潜入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若此人是外来者，刻意将他带到这片空间，其用心就有些值得商榷了。 不过，此人身上似乎并没有散发出任何敌意，这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 见陆长歌直接问起正事，那虚影的身形停顿了一瞬，旋即肃声开口道：“磐岩之子，汝身负天命，力量正在逐步觉醒；吾持有契约，可解汝成长之枷锁。若此契约缔结，汝可为吾主......” 说人话...... 陆长歌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 实际上，在虚影进入房间时他就已经醒了，只是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而已，之前这虚影的抱怨声他可是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没想到的是，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下一刻脑门上便挨了一巴掌。 啪！ “没礼貌的家伙。” 想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那虚影似乎很是恼怒，掌心的雾气逐渐汇聚，凝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剑。 “你以为，这是在哪里” 缓缓扬起长剑，虚影眼中似是闪过了一抹危险之色。 这家伙......原来刚才是在装睡么 “等会，等会......” 陆长歌嘴角有些抽搐，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要和我缔结契约，认我为主么” 说到这里，他定了定神，仔细打量了这眼前的虚影一阵。 周身被一层流光所笼罩，难以看清其具体面貌，若是单从体型上看，倒能明显看出这是一位女性的身形，纤细而窈窕。 “的确如此。” “可你这......” 沉默了一会，他似是有些为难的开口道：“认我为主......不太合适吧。” 噌！ 锐利的剑芒有过片刻的停顿，旋即毫不犹豫地点在了陆长歌的脖颈上。 剑光只是闪烁了一瞬，他的思绪便逐渐迟钝了下来，视线也开始变得有些飘忽。 “禁制已经解除，你只需要来后山剑冢取走我便是。” 放下手中的长剑，那人影浑身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场，低声道：“至于你的那些胡话，如果敢再有下次......” “娶走你” 弥留之际，陆长歌听到了一个关键词，慌忙摆了摆手，做出了最后的抗拒动作。 “使不得，使不得......” “......” 那人影彻底沉默了。 咔擦！ 然而，还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四周的空间倏然破碎，周身雾气迅速散去，那人影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很是意外地看向了头顶上空。 当然，空间破裂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生气了。 “我……唉。” 感受到自身力量逐渐被压制，她恨恨地看了陆长歌一眼，忍不住踢了这家伙几脚，见他毫无反应之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真是个傻丫头，什么都不懂，就想着出来胡闹。” 唰！ 无人应答，回应她的，只有一道耀眼的虹光。 ...... ———— “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点头痛......” 清晨，混沌的意识开始恢复正常，陆长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低声抱怨了一句。 “不对......” 似是还残存着某些记忆的片段，他缓缓坐了起身，眉头逐渐紧锁起来。 “昨晚好像发生过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了一阵后，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望天。 想不起来啊...... ...... ———— 一个时辰后，陆家库房旁。 “要我挑一把趁手兵器” 听到父亲这话，陆长歌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今日卯时陆千军便传音唤他来这里，没想到，竟是为了此事。 总算我也能有拿上真家伙的一天了...... 陆长歌差点潸然泪下。 天可怜见，自他练武以来，便从未能拿上兵器跟任何人搏杀过，即算是与石像对练，也从来都是肉搏，所精通的各式武艺也毫无用武之地。 “炼体者刚开始都是这样，别露出那种表情嘛。” 看着独自神伤的儿子，陆千军不由得笑了出声，“不多挨点打，怎么更快提升自己的体魄呢” “......” 陆长歌无语凝噎。 ...... 片刻过后，两人缓步来到了库房前。 打开库房门，陆长歌一时被多道反射回来的银光闪了眼睛，不禁皱了皱眉。 “啧......” 等到恢复视线之后，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排又一排泛着寒芒的兵器，种类繁多，品质也是参差不齐，甚至还有些他只在书中所见到过的奇特兵器。 “老爹，所有的兵器都在这了么” “嗯......大部分吧，这里的都是没有灵，或者灵已经消散的兵器。” 说到这里，陆千军不着痕迹的瞥了儿子一眼，目光中闪过些许古怪之色，“神兵有灵，往往能陪伴着主人一生，但若是武器被击断，又或是主人逝去，器灵便会逐渐湮灭，即便因缘再次生成，那也不是原来的灵了。” 没有灵的兵器...... “那还在这里浪费时间作甚” 只是可惜，陆长歌并没有关注到父亲的感叹，他一心想得到真正的神兵，摆脱当前的尴尬问题。 “而且，为何这里没有剑” 剑乃百兵之君，没能见着最想要的兵器，他也难免有些疑惑，“难道都在别的地方么” “......” 看着完全心不在焉的儿子，陆千军沉默了片刻，旋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陆家代代相传，到我这一代已经没有了纯粹的炼体者，那些凡铁既不入你眼的话，那就随我来后山剑冢吧。” 剑冢 听到这个明显陌生的词语，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是莫名涌上心头，似是想起了什么，陆长歌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 ———— 又过了片刻，陆家后山。 随着两人的深入，本是笼罩在山间的薄雾也逐渐变得浓郁了几分，缥缈的雾气弥散开来，为那林间草木平添了一抹朦胧和出尘的仙家之气。 然而，还未至后山腰，一阵爽朗却又苍劲有力的声音便是倏然响起，回荡在了两人的耳畔。 “哟，这不是陆小子和小陆小子吗！怎么今儿有空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了” 此话一出，又瞬间将这山间的出尘仙气破坏了个干净。 啧......这老家伙，谁没事过来看望你。 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嫌弃之色，陆千军撇了撇嘴，撑起了一副灿烂的笑脸，“康老，几天不见，您老这气色又红润了几分，看来是修为又有所精进啊。” “呵呵呵......” 伴随着一阵苍老的笑声，从后山旁的林间小屋缓缓走出了一位略显瘦小的老者。 精神矍铄，干瘦似橘皮的脸上布满祥和的笑容，那被单薄麻衣包裹的身体上却是隐现出肌肉线条的起伏，手臂舒展之间仿佛蕴含着一股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随着老者脚步起落，一缕浩如渊海般的威压弥散开来，充斥了这一方空间。 陆家太上长老，陆博康。 这...... 陆长歌抹了一把额前那并不存在的冷汗。 即算并非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位老者的超凡实力，可每当再次见面时，他还是不免对其心生敬意。 想到这里，陆长歌那散漫的神色也顿时收敛了几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康爷爷，今天爹带我来剑冢挑选兵器，希望您能允许。“ “哦” 闻言，陆博康微微正色，沉声道：“家主亲自前来，老夫自然是同意。只不过......长歌，你可要切记，在剑冢之中需量力而行，免得伤到自己。” 看来剑冢一行不会很顺利啊...... 感受到陆长歌心底微微一沉，低声应道：“是，康爷爷。” “剑冢试剑不得有他人同行，千军，你与我在此等候吧。” “嗯。” 闻言，陆千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 ———— 片刻过后，陆长歌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山林之内。 碍事的臭小子总算走了...... 直到完全看不见儿子的身影，陆千军绷了许久的脸才松垮了下来，神色一变，堆笑着看向身旁的老头子。 “三叔。” “诶......再多喊几声。” 陆博康显然对他恭敬的样子很是满意，笑着摸了摸胡须。 “三叔，三叔，我的好三叔” 等到陆千军重复几遍之后，那声线越发显得尖锐，陆博康也莫名地感到一阵恶寒，有些嫌弃的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你今日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此事吧，实际上呢想问老夫要什么” “.....” 沉默了一阵，陆千军神色收敛，低声开口道：“三叔，今日来其实是有两件事。” “说。” “一则，长歌即将外出游历，我是希望他能在这次历练里能够参悟出自己的道途，可青婉怕他有什么闪失，昨夜和我念叨了好几遍，所以我想请三叔多关照关照这小子。” “小事一桩，过段时间老夫随他一起下山便可。” “多谢三叔。” 说到这里，陆千军的声音莫名变得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至于二则的话，是......” “” “您那圣阳丹，还有余的吗” “......那活儿不行了” 陆博康有些愕然。 “哪来的事！” 陆千军连忙摇了摇头，脸色涨红，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只是用来补养身体罢了，我年纪也不小了......” “拿着吧，多的确实能用来好好补补。” 陆博康也不追问，只是荡笑两声，扔给了陆千军一个葫芦。 “好久不下山，都快忘了春香楼里姑娘们的滋味了，看来，剩下的两葫芦我自己能用上喽......” “什么老色鬼......” 陆千军不屑地嘟囔了两声。 “有你这么说长辈的吗，放肆！” 闻言，陆博康顿时双眼圆睁，下一瞬，一道骇人的靛青雷霆倏然划破空际，径直朝陆千军头顶飞掠而去。 我又没说错，这老东西...... 陆千军心底暗自腹诽了一阵，默然躲开了那袭来的雷光。 后山之间，云雾缭绕的小路蜿蜒盘旋，错综复杂，不知通往何处，山巅之上，一座灰黑色的祠堂屹立在那里。 他会拔出哪柄剑呢......遥望着剑冢的方向，陆千军的目光有些悠远。 ...... ———— 剑冢。 据陆家史书所记载，数千年前先祖曾在这苍梧山上渡劫，撕裂天穹，虚空破碎，却仍旧未能渡过，落了个重伤败退的下场，最终坐化于此。 剑冢，便是他的埋骨之地。 本应是阴暗，潮湿不平的土地，历经千百年来剑气的蕴养已变得坚如金石，让人从脚下感受到几分刀剑锋利的刺痛感，若是没有修为的凡人来到这里，甚至都无法安然踏上这片土地。 “这地方，怎么一把看得对眼的兵器都没有......” 一眼望过去，剑冢多达数千把的藏剑里，有十之七八与库房的兵器一般残破荒凉，或许，它们的故事和传说，也早已伴随着主人的消逝而沉寂在了这里。 陆长歌信步上前，弯腰拾起一把带着青黄铁锈的长剑，刚准备品鉴品鉴，却只听得“咔擦”一声，长剑直接从中间断裂开来，裂成了两片。 质量不怎么过关啊......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迈向下一把剑，指尖抹去了那剑锋上的尘埃。 “哦这把倒是不错，剑锋犀利，用着也趁手，可惜品质不高.....” 提起剑柄，陆长歌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手腕翻动，往背后一收，这剑便化为一道虚影进了乾坤戒中。 “算了，先拿着吧。” 四处张望了会，没能看到什么特殊的剑，陆长歌也不打算再继续浪费时间，径直朝剑冢深处走去。 ...... 一炷香后。 感情我刚才找了那么久都是白费功夫么...... 望着面前扭曲的青色屏障，陆长歌嘴角微微抽搐，走入了另一片空间结界之内。 果然，不同于外部死气沉沉的氛围，此地光线忽明忽暗，七柄不同色彩的剑悬浮在空中，雕刻在剑身上的云纹流光溢彩，逸散出的剑芒交相辉映。 是了，有这种格调的才配称之为神兵...... 他的眼中闪过几分满意之色。 围着这七柄剑转了两圈，陆长歌仔细打量了一番。 目前看来，剑冢外部所有收藏的剑，都是为这几柄剑提供力量，维持剑灵不散，每一把剑的根部，隔一定时间都会有能量汇入，而他在外面所看到的剑，大都已经被抽空了灵意，成了死剑或者凡铁。 既然如此，那这些神剑可就便宜我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把这里的七柄剑一起打包带走 不错不错。 ...... 然而，正当陆长歌还在做他那不切实际的美梦时，打断他念想的，是划过头顶的一道破空之声。 嗖！ 剑冢之内还有敌人么 陆长歌心念电转，很是诧异，但身体的动作并不慢，脚步一错，身体猛地向后弹开，退至数丈开外。 唰！ 当那道影子划过他刚才所站之处之时，他才缓过神来，转头望了过去。 一个大大的问号浮上他的心绪，眼中的凌厉也顿时化为了错愕。 一柄金色的小剑 脑袋宕机了一阵之后，他似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脸上顿时涌现出几分喜色。 该不会......这家伙才是剑冢里最高档的货色吧 想到这里，陆长歌眼神瞬间一凝，决意要将这金色小剑收入囊中。 只不过，正当他绷紧身体准备出手时，不曾料想，那金色小剑竟一蹦一跳地弹到了他跟前，剑柄微微弯曲下去。 一时间，二者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啧......这是什么意思 决斗么 哪怕对手只是一把剑，陆长歌也并没有轻举妄动。 他缓缓朝后退了两步，眼神始终盯着那柄金色小剑，面色更加凝重了几分。 见陆长歌退了几步，那小剑又是噗噗噗地弹了几下，在离他不足两米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这还赖上了是吧...... 见这玩意似乎盯上了自己，陆长歌的心里有点不耐烦了，右臂弯曲，指尖如奔雷般探出，一把抓向那金色小剑。 然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手掌刚一接触到那剑身，便像是抓在棉花上一般，有种莫名的泄气之感，而那剑则借着这股力道向后飞退开来，漂浮在了空中。 这是......一种卸力的手段么 小小的碰了一个壁，陆长歌有些意外，但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后脚一点，向前扑了过去，再度张开了右臂，化掌为拳，一拳砸向了那柄剑。 轰！ 被击中的地面碎成无数块石子飞溅而出，那金色小剑自是没被这沉重而缓慢的一击命中，在空中划出一道怪异的圆弧，浮在陆长歌身后，似是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滚！” 陆长歌并未收回自己深埋进地里的右手，而是左手往身后一曲，先前那柄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狠狠地一剑直劈而过。 嘡！ 一阵剧烈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火星四散，那金色小剑的材质似乎远比想象中的坚硬，不过只是一击，陆长歌手中的长剑便已多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不过所幸，总算是击中了那小剑的本体，把它砸飞了出去。 “呼......总算是打中了。 保持了一会诡异姿势的陆长歌舒了口气，转过身来。 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后，那轻松的神情也是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那金色小剑发出的光芒逐渐变得黯淡，于此同时，另外几柄神剑的剑芒冲霄而起，尽数朝那短小的剑身汇聚而去，沐浴在那五颜六色的剑光之中，短小的剑影迅速发生着变化。 再次出现在陆长歌的视线中时，它已是化成了一柄有着浩如渊海般威压的重剑，调转剑身，以剑柄朝陆长歌飞掠而来。 速度并不算很快，却带给他一种无比沉重的汗毛倒竖之感。 他也想过做出反抗，可身体却仿佛被那股浩瀚的威压强行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这是要跟我玩命了么......！ 生死关头，陆长歌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右臂鼓胀起青筋，猛地一拳奋力砸向那重剑，试图带偏它的方向，让它这一击落空。 然而，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却未能让那重剑挪动半分，全力之下，反而只能听到自己身上产来一阵“咔擦”的骨裂声。 砰！！！ 金芒划过，陆长歌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向了半空中，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逐渐失去了意识。 我的人生就这么结束了么...... 居然会输给一把剑，还真是讽刺啊...... 还没有和清月…… ......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歌的视线终于彻底陷入黑暗，而留在他心底最后的，只有无尽的遗憾和不甘。 ....... ———— 红尘游历 第五章:神剑认主 “笃笃笃......” 原本陷入黑暗的意识又逐渐恢复光明，一阵清脆的敲击之声回响在陆长歌耳畔，就跟敲木鱼一样。 还有完没完了...... 在那宛若的敲击声再度响了几声之后，陆长歌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那柄沾上了血色的小剑，正一下一下地用剑柄敲着他的脑袋，打断了他慢慢昏迷的过程。 “......”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心有余悸的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轻声开口道：“怎么还是你......嗯！” 感受到身体传来的异常之感，他的视线瞬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后，目光中闪过几分错愕。 这是...... 一团柔和的气旋包裹着他的右手和胸膛，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他的身躯。 本应是指骨碎裂，血肉模糊的右手，现在也只留下了几道不深不浅的疤痕，估计片刻之后便能恢复如初。 感受到身体状态的飞速好转，陆长歌脸上闪过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之色，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那金色小剑。 “你既然伤了我，那为何又要选择救下我呢” 他有些不解，同时也有些迷茫。 总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为了发泄先前的怒气吧。 只不过，那小剑却似是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悠悠地围着他绕了几圈，隔了许久，最后才传来了一段非常清晰的意志。 “蠢货。” 难道都是我的问题 平白被骂了一句，陆长歌决定好好跟这剑理论理论。 ...... 经过漫长而痛苦的交流之后，陆长歌终于大概明白了两点。 第一，这小剑本意并不是与他为敌，而是为了滴血认主，现在契约既定，陆长歌也就变成了它的主人。 滴血认主就好好认啊，上来二话不说偷袭我又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他无奈地看了那小剑一眼。 第二，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剑的灵智逐渐衰退，为了不让自己消散，剑灵选择了沉睡来缓解消散的速度，现在估计只留下了很少的一部分记忆，应该处于灵智不全的状态，最后那一次反击，凭借的应是剑冢内部的力量，而不是源于自身。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身心俱疲的陆长歌只得长叹一声。 算了，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那也能说这次剑冢之行功德圆满了。 他放弃了多余的思考。 望了望剩下的几柄剑，陆长歌也不想去再生枝节，只是收回视线，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过来。” 他微微勾了勾手指。 小剑很听话地朝他飞来。 ”biu” 它被陆长歌无情地弹飞了出去。 在空中蹦跶了两下，小剑似是陷入了呆滞，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很是委屈的飞到陆长歌额前，再度当起了打桩机。 “笃笃笃” 感受到头上轻轻的敲击声，他哑然失笑，环视了这剑冢内部一圈之后，起身走向出口。 “好了，走吧，别搁那敲了。” 随着二者的远去，那七柄神剑的剑影越发淡薄，等陆长歌再度回头看去之时，已是只剩下几道残影。 见状，他不由得一阵错愕，诧声开口道：“原来那七把剑还都是给你打工的” “......” 小剑听不太懂陆长歌的话，但依旧挺了挺剑身，传来一股得意的情绪。 ...... ———— 片刻过后。 走到剑冢外部时，寂静的剑冢剧烈颤动起来，七柄神剑的剑影同时消散，聚成一道虹光，直入云霄。 在剑冢外等候的二人自然也看到了这炫目的虹光，瞬间脸色大变。 砰！ 只听见剑冢外传来一阵惊天巨响，敦实厚重的大门竟是直接轰然破裂，无数四散的碎片飞溅开来，扬起一阵尘埃。 见到眼前的景象，陆千军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默然捏紧了拳头，指尖灵力波动缓缓消散，快步迈进了剑冢之内。 而随后的陆博康则是一边张望，一边高声喊道：“长歌！” “在这呢！老爹，康爷爷！” 听到这急促的声音，陆长歌自是清楚二人以为产生了什么变故，忙地出声回应。 闻声，陆千军双目瞬间一凝，袖袍挥动，一道浩瀚的阵法在他足边升起，径直将整个剑冢都笼罩在了其中，与此同时，一股清气自他袖袍中射出，驱散了眼前的灰尘。 视线逐渐恢复清明，陆长歌拍了拍衣服，走近二人，略显自得地开口道：“这剑冢里的剑实在太多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把勉强能入眼的，可废了我好一番功夫......” “滚一边去，臭小子。” 看着衣服破破烂烂，但毫发无损的儿子，陆千军眼中的担忧之色尽去，足下的阵法也随之消散于无形，哪还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径直抓着陆长歌的肩膀，随手往旁边一甩，旋即朝剑冢深处走去。 口中还念念有词： “臭小子试剑归试剑，可别出什么别的乱子，七柄神剑不容有失......”。 “......” 被扔出好几丈远的陆长歌本还有些无语，可一听到父亲的话，赶紧用右手捂住嘴，免得自己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惦记那神剑呢，就剩个空壳给你看了。 当然，他也没有出声告诉陆千军，而是耸了耸肩，饶有兴致地跟了过去。 ...... 又过了片刻，一阵惊天的怒吼声回荡在了剑冢里。 “剑呢！！！” 陆千军走进剑冢深处时，似是没能理解眼前的景象，目光中很是错愕，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脸涨的通红，红得发紫。 “哈哈哈哈啊哈......！” 陆长歌终于没能忍住，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 ———— 半个时辰之后。 “所以说，那七柄神剑实际上是不存在的么” 主厅里，陆千军那紧皱的眉头稍显松弛，端起手中的茶杯，细细抿了一口，温声问道。 他的面色极为平淡，彷佛刚才急眼了的人压根就不是他一般。 装啥呢臭老爹...... 陆长歌暗自腹诽，可那额前的大包还肿着一块未消，隐隐作痛，只得老实答道： “依我看的话，那七柄剑的存在形式类似于阵法的阵眼，应该都是给它提供能量，它现在既已认主，随我离开了剑冢，那七柄剑所构成的阵法，自然也没了存在的理由。”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身旁，一把金色的小剑悬浮在空中，弯了弯剑身，似是在点头一般。 “阵法......” 陆千军沉吟了一会，微微点头，“的确有可能。” 他倒也不至于气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只是开始以为没能看守好历代先祖所留下的宝物而感到强烈的愧疚和自责，现在缓过神来，多半正如儿子所说，这把小剑才是这剑冢之中真正需要守护的宝物。 视线落在一旁的小剑上，陆千军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些许感慨之色，”此剑应是真正的神兵，长歌，日后你需将它当成自己的伙伴，早日成就心意相通的境界，才能发挥出它的全部力量。“ 小金剑本是静静地浮在陆长歌的肩旁，可被陆千军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时，似是有些不适应，剑身微微颤动，旋即溜到陆长歌身后，只露出了小半个剑柄。 看着陆千军复杂的面色，陆长歌沉默了片刻，直起身子，郑重应是：“父亲，我定会善待我的伙伴，苦练剑法，不辜负您的期望。” “我的期望......” 听到这话，陆千军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眼神也少有的柔和了几分。 ...... “行了行了，别在那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了，恶心。” 看着面前这父子俩深情对视的样子，坐在陆千军身旁的陆博康有些不忍直视地撇了撇嘴，瓮声开口道：“话说回来，小陆小子，你这试剑就试剑，衣服咋弄成这样的，还不赶快回去换一身，也不害臊。”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陆长歌赶紧滚蛋。 望着自己完美的身材、遒劲的肌肉、若隐若现的胸膛，陆长歌不免幽幽地叹了口气。 可惜。 他不屑地瞥了陆博康一眼，径直大步朝侧房走了过去。 看到主人离开，那小剑自是扭动起来，飘飘摇摇地，浮在他身后，一路跟随。 ...... ———— “千军啊。” 待到陆长歌的身影彻底消散在两人的视线里，陆博康才正色了些许，缓声开口道。 “啊” “我们陆家剑冢里的至宝是那七柄神剑么” 他似是有些疑惑。 “不然是什么” 听到这话，陆千军想也不想，随口应道：“康老，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是么” 陆博康轻轻闭上了双眸，没有再开口。 ...... ———— 侧房内，陆长歌身体倚靠在床沿上，耷拉着双腿，略带出神地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金色小剑躺在他手心里，被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弄着。 “拿了个了不得的东西回来了啊......” 陆长歌还清晰的记得，自己离去之时，那七道剑影融合所迸射出的神光，似是在告别，又似是在表示祝福。 沉思了片刻，他回过神来，凝视着手中的小金剑，缓缓开口道：“既然你以后归我了，那，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那小金剑本是安分的躺在他手心里，一听这话，貌似来了兴致，径直从陆长歌手中弹起来，蹦跶了两下。 只不过，它似是随后又意识到了什么，剑柄逐渐垂了下来，又瘫回了他手心。 它也不知道。 “一蹦一跳的，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想法，结果只是瞎凑热闹……看你这模样，干脆以后叫你小金得了。” 陆长歌也是个取名苦手，想了半天，只得无奈地挠了挠头，随口想了个词准备应付过去。 噌！ 他略显呆滞的看着缓缓落下来的几根头发。 “......让我思考一下。” 脸庞上依旧残留着那金色剑气的刺痛感，浩大的剑势迫使他进行快速的思考。 怎么感觉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回想起今日试剑时，那一柄带着浩瀚威压的重剑划破他身体的感觉，陆长歌身体一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啧......叫你万象如何” 陆长歌试探着出声问了一句，却发现那小金剑挺起剑身，绕着他转了好几圈，传来一股喜悦的意志。 呼...... 陆长歌不禁松了口气，抚摸着它的剑柄，“那以后就叫你万象吧，。” 似乎的确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万象剑剑柄弯曲，拍了拍陆长歌的手指，旋即飘回了床头前。 片刻过后，它彷佛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量，“啪唧”一声贴在了床头上，一动不动了，躺得很安详。 “......” 感受到万象所传来的一阵懒散情绪，陆长歌笑着看了它一眼，没有说话，走到窗前，衬着双手，望向窗外的天空。 不知不觉，已是夜幕降临，繁星闪烁，清冷而皎洁的月光倾洒在他的身上，带来一丝凉意。 偏过视线看向旁边昏暗的房间，没有一点光亮，房间的主人显然是还没有回来。 “清月......” 陆长歌低声自语着，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神情逐渐有些低落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他遗憾的摇了摇头，转身往床边走去。 睡觉吧。 今天是没有见到妹妹的一天。 陆长歌心里有几分想念。 ...... ———— 红尘游历 第六章: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天色刚刚拂晓，彻底恢复活力的万象剑就一下从床头蹦跶起来，有些兴奋地敲击着陆长歌的脑袋。 “笃笃笃......” “......” 被敲醒的陆长歌没有睁眼，而是突然从被子中探出一只手，捏住了它的剑柄。 手腕一扭。 啪！ 一道金色的剑光瞬间飞了出去。 ...... 片刻之后，等到陆长歌起身更衣时，万象剑才慢慢悠悠地飘进来。 “以后一大清早的可别这么玩了。” “......” 见它耷拉着剑身，似乎很是委屈的样子，陆长歌不免有些好笑，伸手摸了摸剑柄，温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闹了，今天带你去见一个姐姐。” 似是十分享受着陆长歌的抚摸，万象剑很快又恢复了精神，蹭了蹭陆长歌的手指，一个蹦跳就弹上了他的肩膀，立在了肩上。 “你......算了，就这样吧。” 陆长歌无奈地瞥了它一眼，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满意的点点头，有些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 又过了片刻之后。 “清月，起来了吗” 快步走到了妹妹的房间前，陆长歌觉得还是有必要守礼一点，没有去直接推开房门，而是靠在了门边，轻声问道。 很快，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大哥......你稍等一下。” 陆清月开了门，只见她身着一袭白衣，轻纱随风拂动，挺拔的酥胸前挂了一根苍蓝色的吊坠，晶莹剔透，随着波涛起起伏伏。 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她半倚在门旁边，秀眉微微蹙起，带有几分难以掩饰的倦意，“有什么事吗” 陆长歌自是把妹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看着她那发红的双眼，有些心疼，“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看清月吗那......大哥还是先回去吧。” 他语气似是十分失落，叹了口气，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唉......” “不，不是的，大哥能来看清月，清月高兴还来不及......” 陆清月看着哥哥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一抹慌乱之意，伸手拉住了陆长歌的衣袖，却又见他回过头来，脸上的失落早已消失不见，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 “呜......！” 陆清月自知上当，急忙偏过视线，松开拉着他的手臂，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了。 “好了，刚才跟你开玩笑的。” 见状，陆长歌也不再调笑妹妹，温声道：“能让大哥先进去吗，有个特别的小客人想介绍给你。” “......” 陆清月俏脸一红，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也不说话，只是慢慢地打开了房门。 ...... ———— 每次进了妹妹的闺房，闻到那空气中所隐约弥漫的少女幽香，陆长歌都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坐在床前，他按照之前的安排，打了一个响指，躺得安详的万象剑得到指令，剑身一跃而起，弹到了陆长歌的头顶上。 嗯 陆清月本是有些好奇的打量自己的哥哥，可那视线却迅速被他头顶的万象剑所吸引了过去。 这是....... 看着那蹦蹦跳跳的金色小剑，陆清月俏脸上满是惊讶之色，过了几秒，她似是理解了面前的一幕，眼睛里升起两颗星星。 “哥，这就是你说的小客人” “当然。” 陆长歌耸了耸肩。 “真好......” 视线定格在那仍在他头顶蹦跶的小剑上，陆清月嘴角浮起一抹清甜的微笑。 “能让我摸一下吗” 或许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她的语气里竟带上了几分雀跃的味道。 “......” 陆长歌被妹妹那恬淡的笑容惊艳到了，心跳有些加快，不由得拍了拍额头，稳住道心，朝小剑喊道：”万象，下来了，给这个姐姐摸一会。” 万象剑听话的从陆长歌头上滑了下来，又是一个蹦跶，弹到了陆清月的肩膀上，歪着剑身看她。 陆清月偏过头，清澈如水的眼眸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小剑，眼中闪过些许好奇之色。 似是感受到她的心境，万象剑的剑柄往前倾了些许，停在了她的脸颊边不动了，陆清月也是心领神会，偏过头去，前额轻轻的碰上了万象的剑柄。 “请多关照。” 她嘴角的笑意浓了几分。 ...... 回味了一阵刚才妹妹的笑容，陆长歌瞧着这一人一剑之间的和谐气氛，耸了耸肩，唤回了万象剑，对仍然兴致勃勃的妹妹开口道： “昨天我跟老爹去剑冢试剑了，进了剑冢内部之后，当时本来还在因为该选哪把神剑而犹豫呢，这小家伙就跳出来找我了。” “它也是神剑之一吗” 陆清月有些疑惑。 “它可不是神剑能比的，剑冢留存数千年下来所守护的至宝，估计就是它了。” 陆长歌瞥了一眼万象剑，有些得意的说着。 “万象......比神剑还要厉害” 陆清月露出几分惊讶之色，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有些紧张的看向陆长歌，轻声问道。 “那它给大哥的试炼一定很难吧” 陆长歌的脸黑了下去。 其实它一开始是来白给的...... 回想起小剑当初来找他的目的，陆长歌不禁捂住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松开，将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跟妹妹徐徐道来，当然，他修改了被万象所伤的部分，随口搪塞了过去。 如果实话实说了，她可能又要担心很久...... 尽管他对妹妹的贴心照顾乐此不疲，但还是不愿意看到她那脸上的忧色。 听陆长歌说完之后，陆清月的视线移到了小剑身上，眼中露出些许嗔怪之意，“万象，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万象剑被这么一望，剑身一阵发颤，似是想要逃跑，不过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弯了弯剑柄，蔫了下来。 “当初的事情或许还掺杂着什么别的原因，就不提那些了。” 瞧着气氛有些沉闷，陆长歌思索了一阵，招了招手，把小剑撑在了掌心，笑着开口道：“清月，它今天和我过来，可是带了几个节目给你看的。” “真的吗” 陆清月对这通灵的小剑十分喜爱，听了陆长歌这番话，自是被勾起了兴致，期盼地望向小剑。 “当然是真的。来，万象，准备开始吧。” ...... 可能是屈服于陆清月眼中的殷切期望，又或是屈服于陆长歌那边施加的强烈压力，小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委屈的低下了头，不情不愿地开始了营业。 “来，先给你清月姐姐翻几圈跟头瞧瞧。” 陆长歌吆喝着，在一旁指手画脚。 小剑似是思考了一会，只好把剑身弯曲成“n”形，弹上半空，来了一个漂亮的回旋，落回了木桌上。 “好！貌似还挺有天分的……万象！再来几个后空翻。” 似是对于它的杂耍天赋有些意外，陆长歌挑了挑眉，继续发号施令。 ...... “对,挺好的挺好的！再来几个前空翻翻回去......” “不是让你盘在桌上，是让你立在桌上！对......立起来，滚两圈看看。” “加油！还剩二十个就结束了！” ...... ———— 然而，片刻之后。 “哥，是不是把它......玩坏了啊。” 陆清月的表情有些古怪，下意识和哥哥对视了一眼。 “这个嘛......应该不会有事的。” 陆长歌尴尬地笑了两声，挠了挠头。 最后他给小剑定下的收官节目是连续一百次后空翻，而那时的万象剑已是明显重心有些不稳，可奈何他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它也只好照做。 结果，翻到第九十个的时候，同样的一个漂亮的回旋，落点却不尽如人意，砸到了桌上的茶具，乒呤哐啷一阵响动，小剑呆滞了一下，摇摇晃晃地扭了几步，最后还是“啪唧”一声，瘫平在桌上，不动弹了。 伸手拨弄了两下万象剑，见它还是毫无反应之后，陆长歌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不管它，过会应该就没事了。” “大哥，它可是要跟你同生共死的伙伴，你就这么待它啊。” 陆清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却一下没能忍住，掩嘴轻笑起来。 “......” 凝视着她的笑颜，一时间，陆长歌的神色有些恍惚。 印象中，性子清冷的妹妹即使笑了，那笑容也只是昙花一现，可若是在自己身边，她似乎便能打开些许心扉，而是尽情释放出那一抹属于她的绝美芳华。 清月...... 片刻之后，陆长歌似是想明白了些什么，伸了伸懒腰，故作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视线落在了妹妹身上。 “清月，玩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大哥在你的床上休息一会，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陆长歌的声音很是柔和，可那说出来的话却是语不惊死人不休一般。 ！ “不，不会的......请随意......” 陆清月愣了一下，完全没能跟上大哥的跳跃思维，反应过来之后，俏脸染上了一抹绯红，把头埋进胸口里，说话时，连声音都有些打颤。 陆长歌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靠着自己的双手躺在床上，瞟了一眼仍在当鸵鸟的妹妹，“我先休息一会，等会你再喊醒我吧。” 说完，他也没在意妹妹的回答，自顾自地闭上了眼。 ...... 许久之后。 听到了哥哥那均匀而低沉的呼吸，陆清月明白他已是睡去，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化不开的温柔。 沉默了片刻，她迟疑地伸出手指，抚摸着哥哥的脸颊，感受着那让她安心和沉醉的气息。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很清楚，哥哥的那些话，不过是借口罢了，实则只是按捺不住他内心的思念，而她，又何尝不是呢。不过，少女的心思让她羞于表达出对哥哥的那份思念与依恋，尽管每天都朝思暮想，却也只能苦苦等待。 “哥” 陆清月靠近了些许，轻柔地呼唤了一声。 她所期望的，从来就不是言语上的调笑，而是他每一天的陪伴。 虽然被哥哥调戏的感觉也挺不错。 ...... 抛开了那些荒唐的想法，陆清月拉开被子，静静地躺在了陆长歌身边。 沉睡的他，没了平日里的邪气，带给她的也不再是羞涩与慌乱，而只有一种强烈的安心感。 抱住哥哥的手臂，她闭上双眸，嘴角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陆长歌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 ———— 红尘游历 第七章:订婚 砰！ “孽畜！” 主厅内，陆千军倏然拍案而起，面红耳赤地指着陆长歌的鼻子吼道：“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她可是你妹妹！” 是我妹妹又怎么了...... 陆长歌摊了摊双手，满脸坦然之色，内心没有丝毫的慌乱。 老天有眼，他只是正好在妹妹的房间里玩累了，然后正好上了妹妹的床睡了一觉，恰巧妹妹正好也上床睡了一觉，最后被过来的母亲发现兄妹俩躺在床上，抱在一起，仅此而已。 应该没发生什么的......吧 想到这里，陆长歌的心莫名颤抖了几下，旋即下意识的望向了身旁满脸通红，闷不做声的妹妹。 感受到哥哥的视线，陆清月的头埋得更低了。 别这么快就默认了啊，清月...... 正当陆长歌准备出口辩解两句时，却见到父亲脸上的怒气逐渐收敛下去，板起个脸，显得很是严肃的样子。 “你这逆子老实交代，到底对你妹妹做了什么！你们可是兄妹！” 说到这里，陆千军的脸上竟少见的露出几分感伤和失望之色，嘶声开口道：“多年兄妹之情，居然抵不过这一时的情欲驱使，真是......混账至极。” 擦了擦在脸上纵横的老泪，陆千军轻轻抚摸着女儿柔顺的头发，温声安慰道：“乖女儿......没事了，有我们在，这逆子不敢放肆的。” 都说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长歌感到很是冤枉，却也无言以对。 被自己的母亲看到那种跟事后没什么区别的情形，即使是一贯能说会道的他，也百口莫辩，没得一点办法。 看着一脸失望的父亲，陆长歌只觉得喉咙干涩，很是艰难的解释道：“爹，娘，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做什么啊。” 语气倒是十分真挚，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太过苍白无力，毫无卵用。 “......”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然而，陆千军却大手一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罢了罢了，你也没必要再在这里继续狡辩了。家丑不可外扬，康老，劳您去通知下人，挑选个最近的黄道吉日来订婚吧，之后再收拾你这逆子。” “好嘞！“ 陆博康贼眉鼠眼地笑了几声，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只不过......单纯只是订婚，而不是择日完婚么” 这一下也跳了太多步骤了吧...... 陆长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然，并不是他反对这件事，相反，他对此事可谓是求之不得，但因为这种莫须有的名头就要被迫与妹妹订婚，他还是非常抵触。 即算和他期望的结果相同，可这过程却完全是天差地别。 只不过...... 在所谓“事实”的铁证下，不管我再解释多少，应该都只会被当作不负责任吧。 看着父亲与族老一起讨论其中各种细节的热烈势头，他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这样也好。 ......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很快就出乎了他的意料。 “爹，娘，可以听女儿一言吗”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这场闹剧的女主角陆清月，终于缓缓抬起了头，说出了第一句话。 “嗯” 听见女儿开口，本还在滔滔不绝的陆千军顿时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清月是现在不想订婚吗” 见女儿不说话，他又有些苦口婆心地补充道：“其实这也是早晚的事啊，毕竟，这逆子终归是做出了这等错事来......唉，委屈你了。” 说到这里，陆千军面露难色，缓声道：“当然了，要是清月你实在反对这档子婚事，爹这就把这逆子逐出陆家，免得他再犯下大错。” 说到这里，他还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目光中隐约闪烁着几分威胁之意。 “不，不是的。“ 面对父亲的疑惑，陆清月的声音很轻，彷佛随风飘摇的花骨朵一般，柔弱而无助。 萧青婉本是坐在一旁，静观着事情发展，看到女儿委屈的模样，也不免有些心疼，“那，清月，你想要说些什么呢” 她的语气轻柔，缓和了一下有几分紧张的气氛。 “......” “爹，娘，我和大哥什么都没有发生，订婚，就没必要了。” 沉默了片刻，陆清月抬起了头，目光中涌现出些许坚定之色，轻声道：“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场面倏然为之一静。 “这......” 闻言，萧青婉柔和的面庞也少有的严肃起来，沉声追问道：“清月，你说的可是真的可不要因为你喜欢长歌，就用这种借口来包庇他。” “女儿说的句句属实。大哥只是有些疲乏，躺在我的床上休息一会，我靠在大哥身边，结果也不知不觉睡着了，仅此而已。” 她停顿了一下，“娘，至于你所看到的，应该只是巧合......或者是误会吧。” 陆清月的脸色有些发白，却也依旧完整的将先前的所有事情都解释了一遍。 “是这样么......” 望着女儿那苍白的小脸，几人心里已是信了八九分。 “唉......” 陆千军一屁股坐了回去，无奈的摇了摇头，“错怪你了，臭小子。看来只是一场闹剧罢了。” 萧青婉也起身上前，轻轻抱住女儿，贴在她耳畔轻声安慰道：“对不起，清月。是娘错怪了你，错怪了长歌，娘给你们道歉。” 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萧青婉的神色很是复杂。 ...... 见气氛终于平静下来，陆清月松开了捏紧的衣角，有些释然的舒了一口气，却发现陆长歌怔怔的看着她，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不敢和哥哥的眼睛对视，陆清月又微微挣脱了母亲的怀抱，“爹，娘，康爷爷，女儿身体有些不适，就先行回去休息了。” 话音刚落，她便径直转身朝屋外走去。 “......” 然而，还没等陆清月走出几步，陆长歌却忽地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此言一出，让众人又是一惊。 ！ 陆清月正要回去好好平复下心境呢，陆长歌这一开口，吓得她一激灵，小脸通红地转过身去，讷讷地看着他。 “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陆千军顿时瞪大了双眼，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儿子，“臭小子，你在说什么呢！” “呼......” “字面上的意思，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陆长歌深吸了口气，继续补充道：“我与清月名义上虽是兄妹，却仍是两情相悦已久，所以......一时情难自已，并不算是巧合。” “呜......” 听到这话，陆清月挺拔的酥胸剧烈起伏着，自己的心跳声仿佛就在耳畔清晰回响，双腿发颤，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摔倒一般。 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住如此气氛，羞愤地捂住了俏脸，脚步急促地跑了出去，一边跑着，还能看到洒落而下的点点泪花。 ...... 屋里的几人呆滞了片刻，陆千军这才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儿子高喊道：“臭小子，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啊！” “追” 陆长歌还有些愣神。 “这一下不追，你刚才说的那些可就白费了。” 萧青婉的脸上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啧......” 说出口了才能感受到，刚才自己所说的话到底有多么羞耻，陆长歌的老脸也忍不住有些发烫。 “多谢了，老爹，还有娘也是。” 硬着头皮回了父母一句，陆长歌也不再多言，径直朝着妹妹离开的方向大步跑去。 “清月，你听我解释！刚才我可没有开玩笑！” “......” “清月，你先停下来听我说好吗” “......” “清月，清月！” ...... 砰！ 片刻过后，望着面前死死关着的房门，陆长歌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苦笑了几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他没敢真追上陆清月，因为他也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这关系的急剧变化，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两个人都慢慢冷静一阵。 至于剩下的，再交给时间吧。 ...... 等会。 我刚才说了什么 回想起方才的情景，陆长歌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身上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很是尴尬地捂住了脸。 当妹妹开口给他证明清白的时候，陆长歌差点没喜极而泣，可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小脸，陆长歌又心头一软，鬼使神差般的说出了那番话。 这跟在父母面前对妹妹求爱有什么区别...... 径直瘫倒在床上，陆长歌蒙起被子，缩成一团，沉浸在社会性死亡的快感之中。 人间不值得，下次不来了。 只不过......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歌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凝视着天花板，轻声自语了一句，眼神里满是柔和之色。 “也算是没辜负你了。” ...... ———— 听着敲门的声音逐渐停止，脚步声也越发远去，陆清月指尖从紧靠的房门上缓缓滑落，身子瘫软下来。 挺拔的双峰剧烈起伏，她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神色几度变幻，时而羞愤，时而欣喜，眼中也满是化不开的迷蒙之色。 “呜......大哥，他怎么敢......” 陆清月低声呜咽，好不容易鼓起全身勇气，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无法坦然接受陆长歌过于直白的话语，便只能选择逃避。 其实，真正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陆清月很清楚，她与哥哥相拥入眠的确不是巧合，是她一时迷恋那种安心感，靠在了哥哥身旁，当时也不曾想到会被母亲发现，从而导致了事态的这一系列发酵。 最后哥哥还说出那种话...... ......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哥” 脑海之中回响着哥哥的话语，陆清月的声音已是有几分哽咽。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泪眼朦胧地抬起了头。 “难道......哥哥当时并没有睡着么” 如果陆长歌当初保持着清醒，那先前的一番话似乎也恰巧与之对上了号，而他所蕴含的情感，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是这样吗” 陆清月语气有些幽怨，指尖摩挲着脸颊，眼中却逐渐恢复了光彩。 他是知我的。 “真好......” 眼角分明还残留着点点泪珠，她那娇美的俏脸上却是浮起了一抹宁静安然的微笑。 ...... ———— 与此同时，主厅。 赶走丝毫不知廉耻的儿子，主厅内的几人沉默了片刻，忽地，陆千军板了许久的脸皮一松，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老婆，刚我演的怎么样” 陆千军堆笑着开口道：“情绪动作什么的，应该都到位了吧” “马马虎虎吧，样式倒是挺足的，” 萧青婉白了一眼丈夫，旋即扭头看向陆博康，“辛苦你了，康老，能陪我们演这么一出戏。” “不辛苦，不辛苦。” 陆博康眯着眼，嘿嘿淫笑了两声，“老夫最喜欢看这种男欢女爱的桥段了，多有意思。” 这不要脸的老头子...... 不忍直视他那张猥琐的老脸，陆千军心里嘀咕了两声，有些疑惑地开口道：“老婆，今天这出逼婚，你到底是打的啥主意啊” 刚开始得知兄妹二人睡到一起时，陆千军心里确实是充满怒气的。 毕竟，作为一位父亲，却对子女两人之间的关系进展一无所知，这让他很是难受。 不过……老婆的任务当然还是永远摆在最优先的位置，现在两个正主走了，剧本落幕，他也总算是能向萧青婉问问实情了。 “还能是什么，看能不能借着订婚这个巧合，把俩孩子撮合到一起呗，多长时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唉。” 萧青婉有些愁闷的叹了口气，不过片刻之后，她又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 “倒是长歌这孩子，最后没让我失望，嗯......不错，不错。” 她满意地点点头，“大事可期。” “他哪不错了” 陆千军有些不服老婆的评价，起身嚷道：“对自己的妹妹心怀不轨，居然还敢当着我们的面说出来，这混小子。” “哼。也不瞅瞅你自己那德行，还好意思说儿子，当年你要是有长歌这么有担当的话，也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萧青婉说完，瞟了一眼丈夫平平无奇的方脸，继续补刀道：”再说了，你年轻时候长得那歪瓜裂枣的......不像长歌这孩子，打小就生的好看。“ “......” 陆千军被老婆毫不留情的话语说的面红耳赤，浑身发抖，却也不敢出言反驳，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捏紧了拳头，爆发了。 “陆博康！” 他气势汹汹地瞪了陆博康一眼，“你身为剑冢长老，如今却擅离职守，在此地消磨时间，究竟该当何罪！” 陆博康也是老成精的人物，哪能不明白这是夫妻间的玩笑话，也不去继续调侃陆千军，径直甩了甩手，朝外走去。 “哈哈哈......是老夫碍事了，你们夫妻俩慢慢聊吧。” ...... 陆博康一走，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好了，别闹脾气了。” 看着丈夫那委屈的样子，萧青婉有些好笑，声音也柔和了几分，“过一阵子，长歌也该下山修行了吧，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 得了个台阶下，陆千军又躺了回去，哼哼了两声，“他能出什么事，那小子手段多着呢，连我都能赢，不用去担心他。” 说到这里，他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再说了，终归还有老家伙护着呢，不会出事的。” 萧青婉沉思了片刻，觉得丈夫言之有理，也就放下了心中那最后一点忧虑，不再说话，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 片刻过后。 “对了，老婆，他俩......真没成啊“ “废话，我还看不出来他俩成没成么，清月那样子，你觉得像是成了么” 说到这里，萧青婉声音中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这不争气的......” “可惜，可惜......呵呵呵......” “你笑什么“ “嗯” “我哪敢笑啊，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陆千军遥望着天蓝色的晴空，目光里有几分悠远，“年轻，真好啊......” “这句话倒是不错。” 萧青婉嘴角挂起笑意，笑容中满是祥和。 ...... 与此同时。 陆博康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上，取出他那随身葫芦，大口大口地饮着烈酒，听到厅内陆千军的感慨，神色有过瞬间的凝固，拿着葫芦的手也逐渐垂了下去，沧桑的面容上闪过些许怀念之色。 只不过，他那视线的方向，貌似并不怎么对劲。 ...... ———— 红尘游历 第八章:前进的道路 一旬之后。 轰隆！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一尊巨大的石像再也无法支撑那厚重的身躯，轰然倒下，一旁的白衣少年持剑驻足在原地，甩了甩头发，有些忧郁地叹了口气，淡然开口道： “三阶后期强者，竟恐怖如斯……还好我技高一筹，石兄，承让了。明日，你我再战于此……” 正当陆长歌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一柄铁锤凭空出现在他头顶上空，砸了下去。 铛！ 清脆的声音回荡开来，被这突然而来的袭击打破了自己的意境，陆长歌神色一愣，缓过神来之后，转过身去，怒视着站在不远处，带着一脸恶趣味笑容的父亲。 好听才是好头…… 陆千军满意的摸了摸胡须，“臭小子，看来剑冢一行，你的收获不小啊，这才几天，就已经练到石肤境极限了。” 他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石像，倒是没什么意外的神色。 收获了一餐毒打，还能收获什么…… 回想起当时的阴影，陆长歌捏了一把手里无辜的万象，口气中有几分蛋疼，“别提剑冢那事了，老爹，今天怎么想着来检查我的训练成果了” 说起正事，陆千军也收敛了些许懒散的笑容，正色道：”修炼至今，你算是真正迈入了武道之途的门槛，往后的路，只在山上一个人修行，是没法继续进步下去的。” “……” “所以，下山吧，臭小子。”陆千军凝视着儿子的双眼。 “……” “下山，么” 陆长歌偏过头去，有些沉默。 从没有下过山的他，自然对山下的世界很是向往，但，一方面是对这个未知的世界有所恐惧，而更多的却是对于这生养他的土地，陪伴着他的家人的不舍，让他迟迟不敢做出决定。 “放心吧，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清月也会陪你一起下山，至于康老，他会照看你们一二。” 看着儿子愁眉苦脸的模样，陆千军不禁失笑，声音温和了些许。 “真的！清月跟我一起去” 捕捉到了关键词，陆长歌脸上的愁闷一扫而空，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望向父亲，“老爹，跟娘打声招呼，明天我们就下山吧。” …… “是吗，我看还是再缓缓最好。”沉默了片刻之后，陆千军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外面的世界太过危险，我思考了一会，还是有些不放心，以防万一，长歌啊，今天加练两个时辰。”他神色一变，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晚饭你也不用吃了。” 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陆千军消失在了原地。 祸从口出啊…… 陆长歌有些欲哭无泪，只好打起精神，再次启动了石阵。 …… ———— 又是一旬之后。 “……“ 陆千军张了张口，望了一眼蹲在石阵中，把石像拆成块堆积木玩的陆长歌，无语凝噎。 “哟，老爹，又来了。”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气息，陆长歌头也没回，继续专心致志地拼接手中的石块，脸上露出几分愉悦的笑意。 好小子…… 陆千军眼神里有些惊讶，能够把石像拆开成石块，唯有碾压性的力量才能做到，短暂的时间里，他又打破了自己的认知，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但是……看着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见儿子依然没理会自己，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积木，陆千军终于忍不住了，脚下传送法阵光芒闪烁，到了陆长歌背后，大手一提，便把他拎了起来。 “算了，前言撤回，就当我没说过，看来加练的这些时间，对你来说毫无意义。”陆千军瞪了一眼陆长歌。 “不过，还不让你快点滚下山的话，我都有点觉得对不起它了，臭小子。” 他指了指儿子还握在手中的石块。 “我这不是无聊嘛……” 陆长歌尴尬地笑了笑，挣脱开父亲的控制，把石子随手扔出，正色了些许，望向陆千军，出声问道：“成天催着我去下山历练，老爹，到底历练的意义何在” “……” 陆千军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据我的理解，武者搏杀的主要手段，除开自身的体魄，便是手中的器，弥散的势，和内心的道，这其中，体魄和道途又是根本。” “内心的道” “每个修炼者到了一定境界之后都会开始参悟大道，一般只有步入第七境的强者，才能彻底明悟大道的真意，也可以说，在自己的道途上，走到了第一个极限。” 似是怕陆长歌无法理解，他的手心忽然浮现出一个有些虚无缥缈的光球，起落之间，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美感。 叮！ “这，就是那天的......” 转瞬之间，陆长歌的心里甚至产生了强烈的臣服之意，肩膀塌陷下去，紧咬着牙关，有些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这便是我之道则，统帅大道，你的境界还低，当然会产生臣服我的想法。不过，这并不是它主要的威能。” 停顿了一下，陆千军继续开口，“道只存在于心中，我具现出一个形象，只是方便于你能够理解。” “那，所谓的势又是什么” “势，并不是一条正道。” 陆千军的脸上有些凝重，“有许多武者痴迷于追求势的修行，堕入魔道。不过，单以结果来论的话，他们成功了。” “成功了”陆长歌很是愕然。 “杀戮之气，同样是一种势，我想，你应该明白。” 陆千军抬头凝望着天空，轻声道：“想要追求势，唯一的正途便是领悟天地大势，可那种方法，甚至比悟道的难度还要大。” “……” “求道，首先需要明心，我能看出，你现在依然还是很迷茫。” “我一直在山上，和悟道扯得上什么关系……”陆长歌翻了个白眼。 “所以，仅仅在山上修行的话，是做不到的。” 陆千军的视线移到了儿子身上，眼神中少见的带上了几分担忧之色，温声道：“长歌，望你在这尘世能恪守本心，莫要毁了自己。” “……知道了，父亲。” 感受到陆千军目光里的忧虑，陆长歌沉默了许久，低头行了一礼，“定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 陆千军凝望着从石阵离开的儿子，久久不语。 ...... 日落西山，一阵凉风袭来，陆长歌的身影早已不见踪影，陆千军抬手虚握，虚幻的道则在那起落之间明灭变幻，他的目光也随之而飘忽而去。 “在生与死的间隙中，寻找前进的道路，康老，你说的，是真的么……” “天命……” …… 红尘游历 第九章:离去 翌日，苍梧山巅。 “终于，要走了么……” 层层云海在周身浮动，陆长歌回首望了望自己的故乡，目光中闪过些许不舍之色，轻声自语了一句。 萧青婉见状，拉住了他的手，笑着安慰道：“长歌，又不是不回来了，只要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娘一直都在这里。“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站在远处的女儿，有些无奈，“清月，不是要和你哥哥一起下山么躲这么远做什么。” “哼。” 陆清月冷哼了一声，走到了母亲身旁，一言不发，也不看陆长歌一眼。 这又是啥情况…… 要不是知道妹妹没生气，陆长歌还真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苦笑了两声，打量了几眼她的脸色。 陆清月察觉到哥哥的视线，偏过头去，脸上的神色更冷了。 …… 片刻之后，站在中间的萧青婉有些看不下去这两人的小动作，出声打了句圆场，“好了，清月，别闹变扭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安抚完这对让人不省心的儿女，她正色了些许，朝一旁慢慢捋着山羊胡的老头子开口道：“康老，这俩孩子，就拜托您了，不求别的，能平安回来就好。” 陆博康拍拍健硕的胸脯，一脸正经的应着，“放心，有我看着呢，出不了事。” “那我便安心了。” 萧青婉松了一口气，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长歌，虽然有康老照看你们，可不要抱着玩闹的心态，下山之后，一切还是得靠你自己，不然，那就失去了历练的意义。” “嗯，会的。” 陆长歌点了点头，“那，爹，娘，还有大家，我和清月就准备出发了。” 抛开了内心的失落感，他翻身跨上角龙马，扭头看向了父母和站在他们身后的族人。 陆清月松开母亲的怀抱，视线停留在众人身上许久，没有说话，默默行了一个大礼，走到车厢旁边，神色十分复杂。 “一路平安。” 萧青婉的眼角有些湿润，但脸上还是挂上了一抹祥和的笑容。 “记住我所说过的话。”一直沉默着的陆千军板起了脸，声音有些严厉。 “陆小子，清月，一路顺风！” “别死在外面了，陆小子！” “清月，可要注意身体，平常多吃点好的，别饿瘦了！” “长歌，回来的时候多带几个媳妇给我们瞧瞧！”一个豪放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 豪放的声音消失了。 “各位……”陆长歌怔然的看着面前的众人。 其实，他跟族中许多人的关系并不怎么熟，有的人，他甚至连名字都念不上来。 不是不想去结交朋友，而是没有时间。 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各种修炼上，十数年如一日的修行，对他而言，很充实，但也很单调。除开本家之外，他所熟识的人，寥寥无几。 可真正到了离别之时，族中这些陌生的长辈，同辈，甚至是稚气未脱的孩童，都对他们送上了诚挚的祝福。 “呼......” 陆长歌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翻身下了马，双膝一屈，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保重。” …… 片刻之后，角龙马缓步行在山路上，苍梧山间云雾缭绕，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梦幻之感，陆长歌伸出手臂，看着苍白的雾气消散于指缝，神色有几分恍惚。 靠自己吗……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说到底，他终究只是个未曾见过世面的少年，即便在书中早已阅尽尘世百态，那也只不过是别人的故事。 唉...... 想到这里，他只得一声长叹。 算了，看着办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陆长歌拍了拍脸，把那些负面的想法从脑海里驱散了出去，抬头望了望天空。 一只遮天蔽日的葫芦浮在他们上方，葫芦上还侧卧着一个老头子，手中捏着个玉盏，自斟自饮，好不悠闲。 还挺有范…… 陆长歌凝视着头顶上的葫芦，不禁有些羡慕，看了好几眼后才缓过神来，收回了视线，准备拿出这潭洲的地图，好好研究一番。 潭洲城，武国南方唯一重城。 潭洲，与日益猖獗的南疆蛊族接壤，且西部便是妖国，上古世纪以来，无数的种族战争在潭洲爆发，潭洲城就像飘摇风雨中的一颗青松，始终屹立不倒。 直到现在，三方势力签订合约之后，局势才有所好转，可妖族蛊族自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三教九流的人物汇入潭洲城，加剧了这里的混乱。 一来就是这么高难度的地方…… 陆长歌有些头疼。 正当他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地图时，身后的车厢里，突兀地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抽泣。 这是...... 清月哭了 陆长歌心生疑惑，拍了拍角龙马，示意让它自动导航，转身拉开帷裳，果然看到了那挂着两行清泪，痴痴凝望着窗外的妹妹。 “……你来做什么。” 似是没想到哥哥会突然掀开帘子，陆清月抽泣的声音顿了顿，有些生气。 “清月，是想家了吗”陆长歌没有正面回答，走进车厢内，坐在了她的身旁，温声问道。 “……” “想……想爹，想娘，还想山上的大家。” 沉默了片刻，陆清月轻声开口，略显苍白的俏脸上还挂着点点泪珠。 陆长歌有些心疼，握住了妹妹纤细的手掌，拭去她小脸上的泪花，贴在了在她耳边，柔声道：“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的语气很是轻柔，却蕴含着极其坚定的意味在其中。 “嗯......” 感受到哥哥手心的温暖，陆清月凄楚的神色缓和了些许，没了之前对他所表现出来的排斥，静静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闭上了双眸。 ...... “呼......” 过了许久，看着妹妹的情绪逐渐稳定，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脸颊边，陆长歌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把头靠了过去。 一阵暖意蔓延在身体之上，他心底那种因远游而升起的不安之感也缓缓平复了下来。 其实，你也是我的依靠…… ...... ———— 苍梧山上，陆家。 “总算走了……老婆，你盯着我做什么”陆千军的神色有些慌张。 身旁的萧青婉，正用一种很危险的目光凝视着他。 “孩子都走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盯了一会，想起丈夫的德性，她放弃了对丈夫的管教，有些泄气。 “我这不是……这不是舒缓下气氛嘛，他俩走了，确实心里怪难受的。这一去，也不知道长歌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想到这些，陆千军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悠远。 “我可不管这些，我要的是清月和长歌俩孩子能平平安安回来。” “不会出事的，不早就拜托康老了么，他可是守护了我陆家数百年了，这点小事，还能出了什么差错不成。” “……” “也不是别的……我只是感觉，那老头子可能不太靠谱。”迟疑了片刻，萧青婉还是说了出口。 “应该，不会……不会吧” 陆千军本是坚定的语气逐渐弱了下去。 …… ———— 天色慢慢黑了起来，赶在夕阳的最后一点光辉之下，一行人总算进了潭洲城。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陆清月提前带上了面纱，自然，这一路上也是平安无事。 “到了到了，老夫先行一步喽，嘿嘿嘿……” 城内，俩兄妹神色呆滞地看着陆博康大摇大摆走进一座名为春香楼的建筑，无语凝噎。 …… 红尘游历 第十章:初遇 “哥，你以后可绝对不要和那老……头子一样，来这种地方。” 看着一脸神往的陆长歌，陆清月有些不满，稍稍用力地抓住了哥哥的手臂，横了他一眼。 老不死的，吃独食…… 陆长歌内心愤懑不已，面上却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开口道：“我辈正道人士，岂能去这种藏污纳垢之地。” “嗯，我们快走吧，别管他了。” 听到了哥哥的保证，陆清月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哥哥向客栈走去。 …… ———— 云来客栈。 “客官，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呐” 两人刚一踏入门内，马上就有小二走上前来，满脸堆笑着问了一句。 “住店，两间厢房。” 陆清月不知何时松开了握住哥哥的手，脸上的表情迅速收敛，淡然开口道。 枉是陆长歌再三思考，竟也猜不透分毫面前这个少女的心思。 忽冷忽热的，又不是养鱼塘…… 他心中抱怨了几句，很是疑惑的看向妹妹，出声问道：“清月，开一间房不就够了么“ “男女授受不亲。” 抛下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之后，陆清月头也不回，径直走进了安排好的厢房内，留下一脸懵的陆长歌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 ———— “怎么这么不争气……说好的要矜持一点的。” 谁也不知道的是，陆清月一走进房中，面色迅速变幻，清冷的神情完全垮掉，无力地走了几步，趴在了石桌上，口中轻声埋怨着自己。 “今天主动抱了哥哥几次两次……还是三次唉，记不清了……。” 回想起今天自己的各种大胆举动，她沮丧地把头埋进胳膊里。 “呜......” 正当陆清月还沉浸在对自己的埋怨中时，隔壁房间的陆长歌早已是竖起耳朵靠在了墙壁上，偷听到了她所说的话。 原来是这样...... 得知了这一切之后，他恍然大悟，脸上隐约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大事可期啊。 …… ———— 是夜。 春香楼外，明黄色的灯笼一排排地挂在屋檐下，映照在城外的护城河上，泛起金色的涟漪。 大厅之内，陆博康一脸荡漾，左拥右抱，搂着两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手还不安分地在她们身上摸索着，引得那两女频频捂脸娇笑。 他神色痴迷，嘴角却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凝视着下方因满足某些人群喜好而开设的戏台。 戏台之上，一位黑袍麻衣，满脸悲愤的女人跪了下来，抬手指着上空，高声喊唱，“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看着那戏子的卖力表演，陆博康苍老的脸上更添几分玩味，捏了捏右边女子的脸蛋，神秘兮兮地笑了两声，“潭洲城的天，看来要变一变喽……” “大人，您说什么” 似是听到了什么趣事一般，女子很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呵呵呵……小事罢了。过来，再加几曲小曲儿！”陆博康没有回答，开口朝不远处的老鸨吆喝了一声。 …… 夜深了，楼内那股让人痴迷的味道弥散开来，觥筹交错之间，更是勾起人们内心的欲望。而春香楼外，天色格外昏沉，群星黯淡，只剩一弯明月高悬，散发出些许皎洁的光辉。 …… ———— 翌日清晨。 陆长歌伸了伸懒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天刚蒙蒙亮，客栈中也不见几个人，大都在静静地用着早膳。 或许是因为昨天漫长的行程让妹妹有些困倦，现在还没有半点响动，估计还在房里休息，陆长歌也不准备去叫醒她，随手找了个桌坐了下来，叫小二拿来菜单，琢磨了一会。 这菜单，花样还挺多……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了那小二，缓声开口道：“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上一遍，现在不急着做。”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去准备早膳了，望了这略显冷清的客栈一眼，陆长歌有些无聊，侧身衬着自己的脸，脑海中的思绪逐渐发散，开始神游天外。 …… “把你们这所有的东西全上一边！饿死本姑娘了。” 一阵清脆灵动的声音破门而入，打断了陆长歌的臆想，他神色为之一振，瞧了瞧楼下，愣住了。 哐当！ 客栈大门被推开，一个身段妖娆的少女大步走了进来。 有些单薄的皮甲难以掩盖那火辣的曲线，紧致的翘臀随着走路一摇一摆的，精致白嫩的俏脸还带着那么几分异域风情，一双碧眼轻轻眨动，那挺拔的酥胸更是让人……感到平平无奇。 陆长歌啧了一声，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不过，瞧这姑娘英姿飒爽的样子，像极了战场上的女将军，如果不看那胸前的话，是当之无愧的倾城绝色，更何况还有气质加成。 多看了几眼，他便收回了目光，恢复了那正人君子的气质。 毕竟，自家也有不输给她的妹妹，还不至于被美色乱了心智。 不过，陆长歌是稳住了道心，客栈里的旁人可就没那么好的定力了，那小二更是看直了眼，隔了好一会，见那姑娘都有些不耐烦了，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这，这位仙子，您刚刚说啥” “我说，把这里所有的菜，都上一边。” 少女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一边说，嘴角还渗出一丝渴望的口水。 这...... “是！您稍等，您稍等……” 迟疑了片刻，小二屁颠屁颠地跑了。 “呼......” 那少女也坐了下来，拨弄着手指，目光中满是迫不及待。 ...... 没过多久，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了上来，少女两眼放光，伸手一抓，便直接往嘴里塞。 “唔唔……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一口咬下半边烧鸡，少女的小脸上竟露出几分莫名的悲壮之色，眼中闪烁着泪花，发表了个人的感想之后，她便不再多言，专心干起了饭。 宁静的客栈里，下方噼里啪啦一阵碗碟的碰撞声，自是又引起了陆长歌的注意，他看向那狼吞虎咽，将那一盘盘菜肴扫空的少女，不禁有些汗颜。 真吃得完啊，这是进来了个什么难民么…… 陆长歌心里吐槽了两句，看着一只又一只鸡腿被那娇俏的少女拿起来塞入口中，他的眼神也是变得越来越怪异。 …… 半个时辰后。 “呼......” 这一场关于食物的战争终于到了尾声，作为赢家的少女摸了摸肚子，瘫在了椅子上，感受到其他人那蕴含着各种情绪的视线，她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出声问道：“怎么了都看着我做什么” 都想看你创造奇迹呢…… 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这姑娘......太憨了。 ...... 无人应答，少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看向一旁已经呆若木鸡的小二，“小二，结账！” “哦......好嘞！一共是......三百零六两银子，帮您抹掉个零头，算三百两，客官。”多年来的业务能力让小二迅速从呆滞中恢复过来，满脸堆笑着回答道。 “三百两银子”这回轮到少女石化了。 她不知道银子是些什么东西，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唔……我只有这些。”她掏出了腰间的口袋，抖了几下，咕噜咕噜掉出几颗鹅蛋大小的石头落在桌上，散发出鲜艳而妖异的光芒。 “这是……妖血石！姑娘，你是妖族人” 见状，那小二似乎很是震惊，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这妖血石可是妖族的通用货币，平日里用作修炼和贸易之途，这姑娘一把掏出这些东西，那她的身份，自然也不言而喻。 没等少女回答，小二高声朝里面喊道：”爹！快出来，有紧急情况！” 闻言，陆长歌顿时眉目一凝，环视了四周一圈。 这气氛，不对...... 妖族二字一出，刚开始那些惊异的目光逐渐变幻，带上了浓郁的警惕和敌意，甚至，存在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环绕在客栈之内。 人妖之别如此严重么三族合约都已经签订数百年了…… 对此，他似是有些不解，缓缓站起身来，准备下楼。 万一有人对这少女出手，他还能将其及时救下。 ...... “哟，大清早的就这么热闹呢。” 里屋中走出来一位略显肥胖的中年人，声音爽朗，中气十足，他一开口，客栈里的人顿时安静下来，气氛也缓和了些许。 “庆福，怎么回事”那胖掌柜走到几人跟前，低声朝儿子问道。 ”爹，这姑娘是妖族人，吃饭给不了银子。” 小二苦着脸跟父亲抱怨，“这妖血石，在我们这儿也没法换成银子呀。” “妖族……” 胖掌柜眼中锐利的精芒一闪而逝，很快恢复成笑眯眯的样子，缓声开口道：“小姑娘，看来只能让我们把你押送到官府，剩下的问题，到了官府再说吧。” 掌柜的笑容不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那少女打了个激灵。 “妖血石不也能换钱嘛……”拓跋心现在真的是虚得不行，哭丧着脸想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屈服了。 “好吧，我跟你们去官府。” “呵呵呵......” 当然，胖掌柜也没打算真把她送去官府，本只是出于自身恶趣味，想来逗一逗这个来自妖族的憨姑娘罢了， “开玩笑，开玩笑……嗯” 他正色了些许，刚准备继续开口之时，一阵破空之声回响在他的耳畔，数道金光从上方掠过。 不等他反应，拓跋心已经一跃而起，扑了过去。五指成爪，将几道金光尽数抓在手心。 “这是”她摊开小手，显得有些疑惑。 还以为是什么暗器之类的呢，结果是几个金块块。 “金子！” 那店小二眼前一亮，从少女手中拿了过来，狠狠咬了两口，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哦” 掌柜的神情一滞，片刻之后，已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来......是有贵客出手替这位姑娘解围啊。”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楼上，他摸了摸胡须，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容。 “姑娘，既然已经有贵客替你结过账了，那你还是赶紧走吧，下次，说不定就没这么好运了。” ...... “姑娘” “......” 片刻之后，少女有些呆滞的摇了摇头。 她也没想到会有好心人出手相助自己，一时愣在了原地。 “呼......” 忽地，她深吸了口气，抬头朝楼上高声喊道：“妖族拓跋心，多谢恩人相助！敢问恩人可否现身一见” ...... 许是出手相助的人不愿横生枝节，没有人出声回应，整个客栈陷入了沉默。 见状，拓跋心慢慢低下了头，眼神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没有再多问，有些落寞地推开门，身影逐渐消散在众人的视线里。 …… 片刻之后，客栈里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气氛，陆长歌也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三两金子，这就是做善事的成本么…… 看了看自己的乾坤戒，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刚才那种情况，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并没有开口回答。 更何况...... 始终存在着一股预感在他心中盘旋，或许，两人又会在不久之后再次遇见。 ...... “不过，拓跋心么......真是个好名字，有缘再见吧。” 身体朝后靠了几分，陆长歌一声轻笑，低声自语了几句。 …… “拓跋氏，貌似是兽王一族啊……” 客栈外，胖掌柜蜷缩在躺椅上，低声念叨了一句少女的名字。 旭日东升，客栈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芒下，感受到那一阵和煦的日光，他轻轻闭上了双眼。 …… ———— 日上三竿，一直窝在房里的陆清月总算出了门，两人吃完了备好的特色菜肴，决定先在这潭洲城中四处逛逛，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情报。 并肩走在青石路上，陆长歌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出声问道：“清月，你知道为何现在人族和妖族的矛盾已经如此激化了么” “嗯哥，我偶尔下山，也是陪娘一起来购置些衣物而已，对于当今国家之间的情势，倒是没怎么注意过。” 陆清月摇了摇头，有些疑惑，“大哥何出此言是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吗” 你在奇怪的方向上的感觉总是那么敏锐…… 陆长歌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呃……今天早上的时候，一个妖族人来了客栈，吃了顿霸王餐……” 他把事件从头到尾跟妹妹详细说了一遍，当然，省去了对拓跋心外貌的描述和他出手解围的事。 “那人最后是怎么走的” “……” 陆长歌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躲闪，答不上来了。 “哥” 陆清月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抓住哥哥的手臂，“是你帮了她吗那妖族人是不是女妖” 一连串的逼问，让陆长歌有些窒息。 为什么要嘴欠跟妹妹说这件事……他开始后悔自己对话题错误的打开方式，可妹妹都已经问到底了，他也不能不回答。 “嗯……是的。” “长得好看吗” “还行……还行吧。” “比我好看吗” 死亡问题啊…… 一听这话，陆长歌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补救了一句，“当然是你好看，哪里还有比我家清月更好看的嘛。” “哼……那你还去招惹她。” 陆清月撅起小嘴，松开了手臂，有些嗔怪地看了哥哥一眼，心中的不满散去了些许。 好险…… 莫名其妙渡了一劫的陆长歌甚至来不及庆幸，先重新握住妹妹的小手，轻声安抚道：“你可别多想啊，我就是看那姑娘挺憨的，顺手帮她摆平个麻烦罢了，仅此而已。” “真的” “真的。 ...... 看他这么紧张的样子，陆清月气消了大半，回握住他的手掌，一声轻笑，“好啦，相信你了。” 消停了，消停了…… 身心俱疲的陆长歌逐渐放弃了思考，任由妹妹拉着他，朝着城中的大街小巷里走去。 …… 红尘游历 第十一章:她只是我的妹妹 片刻之后，兄妹俩一路走走停停，总算进了闹市。 攒动的人潮蔓延在闹市之内，店家叫卖着那些各式的商品，气氛很是热烈。 不过，在这其中，也有着一处与众不同的地方，吸引了陆长歌的目光。 那是...... 两人走近一看，却是见到一对卖艺人正表演着什么戏法，一人赤着上身，躺平在石台上，胸口上堆着小山般的石砖，另一人挥动大锤，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胸口碎大石么……陆长歌有些好笑。 随着大锤挥下，沉闷的击打声响起，厚实的石砖整齐地碎裂成两半，那躺平着的男人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发红的胸膛，高声吆喝道：“瞧一瞧，看一看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只是看了一眼，陆清月便觉得有些不适应，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偏过了视线。 陆长歌倒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这种杂耍，饶有兴致地走上前，朝那叫喊着的汉子问道：“兄弟，这么大的石头，不疼么” “哈哈……这些都习惯了，况且，我也是有二三十年修行的。” 那汉子有些得意的摇了摇头，仔细一看，便可以看出他的肌肤有些不自然的苍白之色。 石肤境武者 陆长歌有些愕然，诧声问道：“你一个二境武者，为何还要靠卖艺为生” 一旦步入二境，自身的力量便已经算是脱离了凡人的范畴。 只是，这样的修士也会活得如此简朴么 ...... 被人察觉到自己的修行，那汉子笑了笑，也不在意。 “我本无意修行，城防司的人曾不止一次找过我，可我并没有答应他们，那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二境的修为，在潭洲城内可得上是一把好手了，但，他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主动放弃了让自己晋升的机会。 这…… 无法理解。 陆长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拿出钱袋，给他捧了捧场，“兄弟，这是五两银子，好好保重。” 他搭着男人的肩膀，脸上颇有几分郑重和悲壮的神色。 “……” 看着陆长歌递过来的银子，那汉子心里自是十分感激，但看他那眼神，又莫名的有点想给他两拳。 ...... “好了，兄弟。闲话不多说了，我先行一步。“ 一阵寒暄之后，陆长歌也没了继续交谈下去的想法，摆了摆手，转身向妹妹那边走去。 唰！ 可他刚走出去没几步，背后便被人拉住了。 嗯 “小兄弟，看你眼光毒辣，出手阔绰，定不是一般之人，交个朋友如何” 回过头去，那刚才的汉子正满脸憨笑地望着他。 “……” “陆长歌。” 有过一瞬间的迟疑，他还是伸出了手。 “李仲。” 那汉子脸上的笑意更盛，伸手回握。 “……” 两人的举动自是引起了陆清月的注意，看着他们一脸真挚，彷佛要碰撞出激情火花的样子，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 “没想到，今天还交了个朋友，虽然貌似不像什么正经货色……” 熙熙攘攘的闹市里，陆长歌贴在妹妹的耳边，轻声抱怨着什么。 不过，他虽说是在抱怨，嘴角却浮起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知道了那你还答应他。” 陆清月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身子稍微挪开了些许。 “多个朋友多条路啊，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 陆长歌哼哼了两句，不再提及刚才的事，伸手一指前方，缓声开口道：“那边的摊贩貌似都是卖些小吃的，要去看看吗” ！ 陆清月眼睛一亮，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没忍住，又牵住了哥哥的袖子，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好啦好啦，走吧。” 看着她那两眼放光的样子，陆长歌不由得笑了出声，宠溺地摸了摸她的长发，继续朝前面走去。 …… “诶……种类还挺多的啊。”陆长歌很是新奇。 看那些店家手起刀落，各种奇形怪状的水果被切成片状，整齐地落在了盘子里，还有那摆的方正的妖兽肉，往锅里一放，等上片刻，出来的时候已是被炸得金黄，鲜嫩的汤汁微微溢出，撒上孜然一类的调味料，端了上来。 “清月，我们去吃那个如何……清月” 陆长歌观望了半天，终于看中了那一家炸肉摊子，旋即朝身旁出声问道。 见没有回答，他有些发愣，偏过头看时，旁边已是空无一人。 人呢 朝四处张望了一下，本是有几分担心的陆长歌捂住了额头，很是无奈。 只见不远处，陆清月站定在那里，直直的盯着一家店子中的糖葫芦，也不说话。 小孩子吗你是…… 见状，陆长歌苦笑一声，微微叹了口气，只得走了过去。 “是想吃这个吗，清月。”他拿起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问道。 “……” “这位公子，我这儿的糖葫芦酸酸甜甜，好吃不腻，怎么样，来两串吧。” 那老板被陆清月盯得有些发毛，看到她的同伴来了，马上堆起笑脸，凑上前来叫卖了一声。 “……” 见那姑娘还是没有反应，店老板靠近陆长歌耳边，轻声开口道：“这姑娘在我这摊前面看好一阵了，估计是不好意思开口，公子，你不如买两串给她，正好也讨了心上人喜欢。” 虽然店老板已经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可一旁的陆清月也听了个清清楚楚，本是呆呆站在原地的她俏脸绯红，有些慌忙地反驳道：“不，不是那样的。” “她只是我的妹妹......行吧。” 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连陆长歌自己都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有些好笑，瞥了妹妹一眼，温声道：“知道你喜欢吃这些，老板，来两串。” “好嘞。” 拿着两串糖葫芦，陆长歌递了一串给妹妹，“喏，这是你的，慢点吃，可别噎着了。” “……谢谢。” 有外人在侧，明显感觉陆清月内敛了许多，感受到两人汇过来的视线，她有些不适应，低下了头。 …… 察觉到妹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陆长歌便随口跟店家打了声招呼，拉着她再度向前走去。 “别害羞嘛，这串糖葫芦，就当是给今天早上的事情赔罪了。” 摩挲着她的指尖，陆长歌嘴角挂上了几分讨好的笑容。 没了外人在侧，陆清月的神色松缓了些许，看了一眼手中的糖葫芦，又看了一眼哥哥，轻哼了一声，“还好意思说早上的事呢……别想用一串糖葫芦来收买我。” “那......两串如何” “怎么还是糖葫芦......我可没那么便宜。” 气氛突然陷入了沉默。 ...... “哈哈哈......” 片刻之后，望着撅起小嘴的妹妹，陆长歌不由得轻笑一声，眼中满是柔和之色，温声开口道：“人生路还长着呢，慢慢来收买你就是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陆清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下头去，俏脸上染起一抹红晕。 …… “哥，这山楂有点酸，我不想吃了……” “好剩下的都给我吧。” “嗯……” …… ———— tui！ “切......还说是妹妹呢，一对狗男女。” 不远处的闹市里，看着那旁若无人的两人，店老板咬了咬牙，神色愤愤，连手中的碎银子也不香了，一股莫名的酸味回荡在空气里。 …… 红尘游历 第十二章:四星悬赏 翌日清晨，陆长歌有些无聊地躺在床上，嘴里叼着根竹签，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在山上的日子，失去了约束，总是这么枯燥，且乏味…… 城防司那边或许也能有些情报，过两天可以去打探一下…… 唉，还是瘫床上舒服…… 思绪被自己掐断，陆长歌在床上挣扎过片刻，蠕动了几下身体，随后重新合上被子，一脸安详。 算了，明天再去想吧。 …… 下山第四天：摸鱼。 下山第五天：摸鱼。 陆长歌啊陆长歌！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下山历练的任务都忘了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的人生应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下山第六天：陪清月逛街，摸鱼。 当然，和妹妹培养感情是更有意义的事。 …… ———— 第七日清晨。 浪费几天时间之后，陆长歌总算是下定决心，痛定思痛，决意从床上离开。 “清月！” …… “哥，你终于肯从床上起来了。” 并肩走在城内的小路上，陆清月的语气很是轻柔，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不是忙嘛……” 闻言，陆长歌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偏过了视线。 “忙忙着在床上干正事么” 陆清月冷不丁的补充了一句。 “……” 陆长歌语塞。 “你以前可没有这么伶牙俐齿啊……” “这都是跟你学的。” …… 兄妹俩一边调侃对方，一边朝城门口走去。 天色刚刚拂晓，城门口来往的人并不多，只看到几名士兵有些懒散的站在一旁，维持着基本的秩序。 “这位大哥，可否打听些事情” 走到为首的一名士兵跟前，陆长歌压低了些声音，熟练的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嗯” 那士兵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有过一瞬间的愣神，随后面露喜色的接过，“哈哈……你小子上道，问吧，只要是我张安知道的，都能告诉你。” “多谢张大哥。” 陆长歌随意找了块城墙往上一靠，叹了口气，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自记事起就随师父在山上修行，这是第一次下山，也不知，如今已是何年何月……” 往四处打量了一下，张安见没什么人注意，吩咐了几个手下继续看守，他也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听到陆长歌这番话，张安脸上露出几分惊愕，旋即有些无奈地笑了出声，打断了他。 “老弟啊，我武国女皇陛下已经在位数百年了，现在可是太平四百二十三年，更何况，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什么修行者啊，有什么别的事，快点问吧。” 瞅了一眼陆长歌的衣装，活脱脱一副文弱公子的模样，他不禁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修行…… 闻言，陆长歌也不在意他的视线，停顿了片刻，开口问道： “张哥，不瞒你说，我曾听闻数百年前三族就已经签订了和约，按理说，过了如此长的时间，三族应该会逐渐产生融合才对，可为何到了现在，还是几乎每个人都视妖族为生死仇敌” 这个问题自那天救下拓跋心时便萦绕在他心头，现在，他终于找到机会问了出来。 “妖族” 听见这词，张安顿时正色了几分，沉声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最近潭洲城里可不太平……” …… 城门旁的看守可以说是一本活着的江湖百科全书，通过他们，或许没有办法了解到高级的机密，但如果是为了打听各种各类的杂谈和情报，他们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 ———— 天色越来越亮，旭日东升，城门口也慢慢聚起人潮，逐渐变得喧闹起来，见状，张安只好正起身子，脸上还露出几分遗憾之色。 “唉，好久没有扯这么久闲谈了，老弟，下次再聊吧。“ 两人天南海北扯了半天，收集到了大量信息，陆长歌也是心满意足。 “谢了，张哥，有空的话来云来客栈，请你喝酒。“ “多谢这位大哥。” 站在一旁倾听了许久的陆清月也微微颔首，行了一礼。 “……” 看到那霎那的风华，张安的神情变得有些呆滞，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没，没事，不用客气……” “嗯，那我们先去旁边的悬赏榜看看了，张哥，保重。” 说罢，陆长歌牵起妹妹的手，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方向，径直朝那边走去。 …… 说是悬赏榜，其实，也就是汇聚了整个潭洲城大大小小的各类杂事的一面石墙罢了，若不是张安的告知，陆长歌甚至都没能发现它的存在。 不过，这悬赏榜的长度极为惊人，围着看了半天，两人也只看完了不大不小的一个角落。 “收集材料，寻找失物……这些都是关于生活日常的，貌似高风险的任务都不在这边。” 没能找到合适目标，陆长歌有些失望，眼睛也是四处张望着。 忽地，他眼前一亮，低下头看向下方的一张悬赏。 妖物伤人这个还有点意思。 “这红色字迹……” 盯着看了许久，陆长歌的手触摸到那些字迹，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这是……血么一封血书看来……可能不止伤人那么简单。” 陆清月也看到了哥哥所凝视着的悬赏，低头沉思了片刻，望向陆长歌，“哥，我们是要接下这诛妖的悬赏吗” 下山游历，陆长歌也懒得去处理那些琐碎的杂事，没有过多的犹豫，便伸手揭下了这张悬赏。 “清月，我们出发吧，去见识见识这作恶的妖物，到时候，你可别被吓着了。” “怎么可能……” 陆清月不满的反驳了一句，可还没等她说完，身子便被哥哥拉到了背后。 “小心点。” 不知何时，陆长歌已是握紧了万象剑，沉声道：“有什么要来了……” 砰！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坊市之间突兀传来一声巨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修行者么” 陆长歌眉目一凝。 法阵的光芒逐渐消散，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随着他步伐的迈动，鲜血洒落在地上。 “李仲！” 陆长歌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了几分，没有在意其他人畏惧的目光，快步上前，而陆清月则是有些不忍的偏过视线，指尖灵力涌动，缓缓撑起了一道结界。 “你的右臂……先吃了这枚丹药再说。” 他这才注意到，李仲的一只衣袖空空荡荡的，那斑驳的血迹蔓延在上面，像是在告诉他情况的惨烈。 “陆，长歌……” 死灰的脸色因看到眼前之人而露出了些许意外，李仲接过那枚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不过转眼之间，玄青色的光芒便笼罩住了他的断臂。 哧！ 一阵白烟升起，再看过去时，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已是停止了恶化。 “以我的能力，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看着李仲那呆滞的样子，陆长歌的声音提高了些许，沉声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 “哈哈哈……” 沉默了许久，李仲笑了，笑容很是惨淡，随后凝视着自己那已经成了肉块的断臂，低声开口道：“是我害死了他……” “……” “你们是被袭击了么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报仇。” 思索了片刻，陆长歌得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闻言，李仲瞬间死死地盯住了他的眼睛，但又很快摇了摇头。 “没用的……最近听说城外有妖物作乱，我耐不住朋友的恳求，和他出城去寻那妖物，却在谭家村里被它偷袭了， 那妖物的修为已经到了二境后期，凭我的实力……根本就不是对手。最后，是他把这最后的传送法器给了我，我才能逃得一命。而他……” 说到最后，李仲的眼神黯淡下去。 “是这样么我明白了。” 陆长歌的目光中闪过一道冷意，转身看向了妹妹，轻声道：“算是巧了，遇上了同一件事。清月，我们走吧，去会一会那妖物。” “嗯。” 陆清月点了点头，身子朝哥哥贴近了些许。 “你们……” 李仲张了张口，似是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眼前之人没有回头，而是摆了摆手，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 片刻之后。 两人拿了悬赏正准备出城，负责看守的张安才匆忙地赶了过来，快步上前，神色显得有些紧张。 “老弟，你们是认识吗那人和你说了什么” 刚才的那一幕自是落入了他的眼中，见两人准备出城，他本能地感到了一种危险。 “谈不上认识，有过几面之交吧。” 陆长歌拿出那张悬赏，“我们去除了这妖物。” 接过陆长歌递过来的纸张看了两眼，张安脸色大变，抓住了他的肩膀， “不能去啊，兄弟！你揭的可是这榜上的四星任务，没有二境的修行，几乎没有完成的可能，不但做不成，还白白搭上自己一条命，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也要想想你妹妹啊。” 张安的神色很是急切，想要劝说两人放弃这悬赏。 “张哥，你放心吧，以我兄妹两人的修行，应该不成问题，等诛杀了妖物之后，后续的事情还要交给你来处理。” 感受到他的忧虑，陆长歌轻笑了两声，眼神柔和了些许，“多谢提醒。” “你们……唉！” …… “两条人命，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最终，张安还是没能拦住两人，看着兄妹俩在城外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愁眉苦脸的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不容易找到个谈得来的年轻人，说好的要请我喝酒的……” 思来想去了半天，他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般，猛地一咬牙，喊来了其他巡守的手下，厉声道：“要是总兵大人问起此事，就说我突然发病在家休息，过了今天，带你们去春香楼包一晚上，都算我的。” “是！” …… 过了片刻，张安偷偷摸摸的出了城，眼中满是纠结，“早知道不收你银子了，摊上这档子事……算了，走吧。” 顺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他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 ———— “这林子还挺大的……” 森林里很暗，纵是外面艳阳高照，光线也难以透过层层参天大树的遮蔽照射进来，越往深处走，空气越是阴冷。 “呼……” 陆清月缩了缩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把手给我。” 拿住她那纤细冰凉的小手，陆长歌的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上面，细细摩挲着，“这样应该好点了吧” “嗯……” 过了片刻，陆清月还是有些不适应哥哥这种亲昵举动，从他的手中逃了出来，看着他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脸上浮起一抹红润。 “哥，没，没事了，我们走吧。“ 唉，还是太敏感了…… 陆长歌摇了摇头，靠在妹妹身侧，“清月，过了这林子，我们就快到谭家村了，先过去观察一下情况为好。” 距离悬赏的发布已经过了三天，或许形势会更加恶劣，不得不防。 陆长歌虽然嘴上不怎么在意，内心却还是提起了几分警惕。 “听张安所说，四星悬赏，应该算难度挺高的，这事结束之后，倒是可以把它当作投名状，去城防司打探打探情报……嗯” 打断他闲聊的，是群鸟急促的鸣叫声和扑棱翅膀的声音。 “前面……有其他人的气息。” 他神色凝重了些许，向前半步，抬手护在陆清月身前。 砰！ “尔等匪徒，必将受到审判！” 一阵巨响，不远处闪烁起耀眼的白光，一道清冷而不可侵犯的声音自天际传来。 “啊！！！” 四周响起了大片的惨叫声，陆长歌一时间有些楞神，放下了手中的剑，下意识地看向妹妹的方向，却发现她也站在原地，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两人蒙圈。 待白光渐渐消退，陆长歌拉住妹妹的手臂，身形一动，便跃出去十数丈远，眼前的一幕，让两人有些恍惚。 一位白衣赤足的仙子浮在半空，轻纱舞动，罗裙飘渺，散发出一种妖异的美感，在她的下方，数十个黑影抱着脑袋打滚，似是十分痛苦。 晶莹小巧的脚趾微微弯曲，白嫩的玉足有些俏皮地摆动了几下，略显宽松的衣裳也掩盖不住那玲珑的身材，那圆润挺翘的……那平平无奇的胸脯稍微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面纱之下，是一张绝美的俏脸，眼中还带有些许纯真，让人愈发心……嗯 为什么……好像感觉在哪见过。 点评了片刻之后，陆长歌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眸瞬间圆睁。 这不是那个吃霸王餐的憨姑娘么！ 他差点一下没喊出声来。 看了看天上那飘渺的仙子，又回想起记忆中拓跋心的模样，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遮了跟没遮有什么区别…… 望向她那带着的轻纱，陆长歌无语凝噎。 红尘游历 第十三章:新同伴的加入 “是你们自己自裁，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拓跋心的眼神古井无波，看不出深浅，身子从空中缓缓落下，那平淡的话语像是对那群匪徒的审判一般。 陆长歌已经进入了呆滞状态。 听到拓跋心那冰冷无情的话语，众匪徒满脸的恐惧之色逐渐消散，眼中逐渐燃起了鱼死网破的疯狂。 “弟兄们，管她仙子不仙子的，一起上，杀了这臭娘们！” “蚍蜉撼树罢了。” 拓跋心似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断。” 砰！ 话音刚落，一声闷响回荡在树林之间，众劫匪往前冲的脚步停了下来。 “呃……！” 所有人都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不过转眼之间，众匪徒便口吐白沫着瘫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回过神来的陆长歌自是看到了这堪称异象的一幕，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有点意思啊…… 他低声自语道：“类似于言出法随的能力么” …… ———— “……” 唰！ “老弟，你自求多福吧！我救不了你了！” 熟悉的声音在陆长歌身后突兀的响起，待他回过神来，转身看过去，不远处，一道身影正在慌不择路地往森林外围狂奔着。 “有缘再见！” …… 好不容易跟上两人，却一眼看到那浮在空中的白衣女子，张安的心瞬间就已经凉了半截，勉强为陆长歌祈祷了一句之后，便撒腿往后逃去。 那逃跑的速度，堪称惊世骇俗。 …… ———— 片刻之后。 “你们是……” 望了一眼潇洒俊逸的陆长歌，又多看了几眼清雅出尘的陆清月，拓跋心轻声开口道：“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吧，出门在外，多加小心，我听那些匪徒所说，他们在城里就已近盯上你们了。” “……” 得知了事情原委，陆长歌回到妹妹身边，神情瞬间变幻，满脸感激地望了拓跋心一眼。 “多谢仙子相救！我兄妹二人得以逃过这一劫，若有机会，定要报答仙子大恩！” 说完，他便作势要下跪拜谢。 见状，拓跋心忙是开口道：“不必请此大礼，我辈修行一世，便是为了惩恶扬善，降妖伏魔，我只是与你有缘罢了，顺手帮你挡下这一劫，无足挂齿。” “……” 陆清月还不知其中实情，以为真的遇上了修道的仙子，尽管以两人的实力对付这些匪徒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人家好心相助，她心里仍然很是感激。 “这位仙子，多谢相救，此番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她欠身施了一礼。 陆长歌顺势接上，“仙子可否告知姓名无论如何，都请仙子给我兄妹俩一个报答的机会！” 不等拓跋心回答，他继续问道：“仙子，方才您所使的仙法，我可以有幸再观摩一番吗！” 陆长歌一脸崇拜的看向面前的拓跋心。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和狂热。 “……” 被他这一连串的提问，拓跋心单纯的小脑袋有点宕机。 直觉告诉她，这长相俊美的男人应该是想借此机会，顺势拜她为师，好寻到修炼之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修行者。 可我哪里会教什么徒弟哦…… 冥思苦想了许久，拓跋心才干咳了几声，摆出一副正经的脸色，故作高深道：“你我缘分未到，且离去吧。” 说完，她便毅然转身，不再去看陆长歌那满是遗憾的脸庞。 呼……总算糊弄过去了。 她松了口气。 “仙子，仙子……” 身后那男人的呼唤仍然回响拓跋心耳畔，彷佛感受到了他陆长歌那留恋而不舍的情绪，她的心中不断涌出虚荣感。 完美的一天。 …… “仙子，请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见双方的距离已经远到了一定地步，陆长歌有些突兀地高声喊道，打断了她美好的幻想。 “何事” 拓跋心回头看去，望了远处的两人一眼，有些疑惑。 “其实……也没多大事。” 陆长歌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个，是这样的，我前些日子掉了三百两银子，仙子您应该知道，掉哪了吧” 他露出了一个矜持而善意的微笑。 …… ———— “为什么会这样呢…… 第一次历练救下了两个人，感受到了能被别人称作仙子的滋味，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拓跋心抱着头坐在地上，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之中。 方才本应该是圆满结局，却没想到在剧本快要落幕的时候，陆长歌出手打破了她的美好的幻想。 “他说的三百两银子是什么意思那天出手帮我的就是他” “……” “那我刚才……” “……” 拓跋心的脸越来越红，再度沉默了片刻，她终于忍受不了自己刚才的丑态，猛得把头往地上一栽，身子左右扭动，打起了滚。 “啊！！！” 强烈的羞耻感让拓跋心不敢张开眼睛。 这段永生难忘的记忆正在她的脑海里发酵，越是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自己所说过的话，心里就越是委屈。 “长这么大，我从来都没吃过亏……呜……嘶……呜！！！” 委屈的情绪不断累积，她一边打滚，一边捶打着草地，眼泪珠子还止不住地往下掉。 “嘶……嘶……全都是在骗我！呜……” 回想起那个男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个表情和眼神，都深深地刻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现在看来，那所代表的完完全全是他的恶趣味。 …… 嚎啕大哭了一阵，拓跋心总算是慢慢恢复了平静，经历了强烈的羞耻、委屈、伤感等负面情绪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极度的愤怒。 “从一开始就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面，可那个男人却丝毫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任何情绪，反而来恶意欺骗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想到这里，陆长歌那张可恨的脸彷佛出现在了她面前，嘴角还挂着丝许嘲讽的笑意。 “给！我！等！着！“ …… ———— “哈哈哈……” 幻想着拓跋心可能会有什么反应，陆长歌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的笑声，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停过。 “哥，刚才你是不是……演的太过了“ 不远处的密林里，听着那一阵惊天动地的悲泣声，陆清月不由得扶了扶额，有些无奈的说道。 “应该，问题不大吧……我也不确定。” 陆长歌的笑声终于缓了下来，长舒了几口气，恢复了些许平静。 当时在他说出那些话之后，拓跋心就已经完全呆滞在了原地，见势不妙，他就拉着妹妹赶紧跑了，顺便把那天清晨所有的细节全跟她说了一边。 “……” 陆清月也是完全没想到，这从头到尾都是哥哥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难怪哥哥刚才表现那么不对劲…… 不过，倒是能想象得出那姑娘知道被骗之后的样子。 她不禁莞尔一笑。 “希望……人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陆长歌耸了耸肩，缓声开口道：“反正都是萍水相逢，说起来，我还对她有恩呢，逗她一下也没什么吧” 可惜，还没问清楚她那股力量是什么…… 陆长歌望了一眼拓跋心离去的方向，眼中残留着几分意犹未尽的神色。 他一直对那些奇特的能力很是感兴趣，没想到今天就能见到一种，只是，经历过此事，说不定两人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 “给我站住！” 然而，不出片刻之后，一声清脆的娇喝从两人身后传来，闻声，兄妹俩停下了脚步。 “仙子，不知所谓何事啊” 陆长歌转身看了怒气冲天的拓跋心一眼，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还说！是不是存心想要看我笑话的装得那么像，欺负我很有意思吗！” 望着眼前这个可恨的男人，拓跋心银牙都快咬碎了。 要不是对她有恩，她早就扑上去一口咬死他了，哪还用现在这样，只能动口不能动手。 不过，从小便是在族中受万千宠爱长大的她，在这方面无疑是毫无水平，即使是真要她去骂人，也说不出几句狠话。 “当然有意思……” 看着拓跋心一副随时准备扑过来吃人的样子，陆长歌忙是摆了摆手，没把前面的话说完，“拓跋心姑娘，我只是觉得在客栈时的你和现在的你……气质上的反差太大了，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哈哈哈……” 正经话没说两句，陆长歌实在是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又笑了出声。 白衣轻纱本是衬出那洒脱出尘的意境，可一穿在她身上，就彻底变味了。 …… “你怎么知道我叫拓跋心嗯……不对，貌似我自己说过的。” 被直呼其名，她一时有些思维混乱，过了片刻才恢复清醒，看着还在嘲笑的陆长歌，忍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有完没完啊！你一直在笑！这白衣服又不是我要穿的，是我爷爷给我的！忍你很久了！” 话音未落，拓跋心已经是扑到了陆长歌眼前，最后一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喊出来的，一只白皙而娇柔的手臂抓住了他，紧接着，一股完全和她身形不相符合的磅礴巨力传遍全身。 喝！ …… 半柱香后。 “你为什么还不倒啊。” 一开始拓跋心还留了几分力气怕伤到陆长歌，可最后她脸都憋红了，用尽了力气，陆长歌也只是缓缓退了两步。 看着他那仍有余力的模样，拓跋心有些尴尬和疑惑，不禁瞪了他一眼。 “说动手就动手，要是被你轻易扑倒了，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陆长歌翻了个白眼。 其实，他也很是惊讶，在拓跋心刚往前扑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沉下心神，激发了自己的磐岩之力，却不曾想到，这姑娘居然顶着他的身体硬生生地把他往后推了两步，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再看向那憨姑娘，貌似丝毫没有放弃的样子，还在跟他较着劲。 得寸进尺，我可要动手了…… 过了片刻，当陆长歌渐渐有些不耐烦时，站在一旁的陆清月低下了头，轻声开口道：“哥。” “嗯” “你们还要再这样抱到什么时候” 看着拓跋心二话不说直接动手，陆清月的心里本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哥哥，可当局面陷入僵持，这两人还不知廉耻的贴在一起，那女妖精的手还按在哥哥的胸膛上，她的心里逐渐涌起了几分火气。 干什么呢这是 “没！这回可真不赖我啊，清月！” 听了这话，陆长歌赶紧大手一拎，用他最熟悉的方式，像扔鸡仔一样，一把将手上这牛皮糖甩了出去。 到了现在，他才发觉到这种奇怪的姿势会让旁观的妹妹产生不好的想法，慌忙补救了一下。 啪！ “唔……” 直到屁股砸在地上，拓跋心还是晕乎乎的，揉了揉被砸疼的小翘臀，过了片刻，总算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眼中的怒火更盛了些许。 “刚才的……不算！再来一次！这次老娘一定要和你分个胜负出来！” 拓跋心踉踉跄跄地走回陆长歌旁边，死死的盯住他。 “……好了好了，和你打一场就行了吧” 陆长歌发现，这姑娘不仅憨傻，还较死劲儿，也就懒得再跟她废话，退到几丈开外，摆好架势，准备让她尝一尝社会的毒打。 “这次我可不会留情了！臭男人，受死！” …… 啪！ “呜……嘶……嘶……呜……” 少女坐在地上，抱住膝盖，睁着水润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望着陆长歌。 场面一度陷入了呆滞。 “……”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见状，陆长歌实在是看着有些头疼，只好干巴巴的安慰了她两句。 “哇……！” 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拓跋心的眼泪便停不下来了，或许是没法接受残酷的现实，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要打的也是你，输不起的也是你…… 陆长歌无助的望了一眼妹妹，不知道该怎么收拾眼前的烂摊子。 “……拓跋姑娘，眼睛有些哭肿了，先擦一擦吧。”陆清月心领神会地走上前，递给拓跋心一块手帕。 “呜……谢谢。” 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拓跋心低声抽泣几声，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把手帕递了回去。 “……” 迟疑的望着那块手帕，陆清月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接过，“我大哥生性顽劣，放浪不羁，下手没轻没重的，还望拓跋姑娘多多包涵。” “之前的事情，我的确是做得有些过分了，还是在这里给你道个歉吧，拓拔姑娘，不好意思了。” 思考了一会，陆长歌自己也觉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这么一个憨傻少女不太好，看着她那委屈的小眼神，他有些不忍，还是低下头诚恳的道了个歉。 “嘶……嘶……你也知道之前是在欺负我，还说要给你报答我的机会，这就是你的报答吗” 这是给我一个暴打你的机会…… 眼看着她那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陆长歌慌了神。 “不提那个，不提那个……你看，要不是我当时仗义出手相助你，你我也不会有今日之缘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对不对” “好像是哦……” 拓跋心有些迷迷糊糊，又觉得好像有些道理，只好轻哼一声，含含糊糊的开口道：“看你都道歉了，原谅你了。” 呼……祸从口出啊，比哄小孩还难…… 要早知如此，陆长歌也就不会嘴贱的说出那句话，这个世界也就会多出几份美好。现在总算是安抚好了，他长叹一声，倒在了草地上。 陪着这两个活宝闹腾了半天，陆清月也感到有些疲惫，坐了下来，轻轻依偎在哥哥身边。 “……” 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我是不是被骗了…… 望着神色安详的两人，拓跋心纠结了一会，还是放弃了思考。 想不明白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想了。 …… “拓跋姑娘，既然现在误会已解，那我兄妹二人也该动身了。” 休息了片刻，陆长歌睁开双眼，站起身来，扭头看向还楞在原地的拓跋心。 “哦……诶，等，等会。”见兄妹俩疑惑的望着自己，拓跋心有点紧张。 “我是说，我的意思是，你们能不能带上我一个啊。”她绞了绞小手，扭扭捏捏的说道。 啥 “哦”陆清月脸上浮现柔和的笑意，身上的气势却越来越强烈。 “看来哥哥的魅力还挺大的。” 妹妹的视线缓缓停留到自己的身上，陆长歌只觉得如芒在背，身子颤抖了一下，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迅速做出了回答。 “这，这不能，至少不应该……” 当然，他并不反感拓跋心加入他们，毕竟，就算她单纯憨傻，排不上什么用场，至少也还能摆着养养眼，当个开心果玩。 只是，清月那边不好办……陆长歌有些为难。 “不，不是那个意思啦……我不是欠你哥钱嘛，就想给你们当个帮手，来还了上次的恩情，仅此而已。” 感觉到貌似被陆清月误会了，拓跋心的小脸涨的通红，说话也急促了几分。 “好像，是这么回事……” 被她那天真无邪的小眼神一望，陆清月没来由的感觉到有些理亏，无奈地轻叹一声，“好吧，我没意见，你问问我哥吧。” “没意见，当然没意见。”陆长歌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我能有什么意见啊…… 感受到妹妹那幽怨的目光，他浑身又是一抖，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说道： “既然都没意见，那就欢迎拓跋姑娘加入了，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大家能齐心协力，风雨同舟……” “哥，你瞎说些什么呢。” 听着陆长歌这番不伦不类的话语，陆清月有些好笑地白了他一眼。 总算搞定了…… 察觉到妹妹的抵抗情绪并不强烈，陆长歌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笑着对拓跋心伸出手， “正式认识一下，在下陆长歌，这是我妹妹，陆清月，如果你也想在这潭州城里历练一番的话，欢迎加入我们。”身旁的陆清月也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妖族拓跋心，以后请多多关照！” 能顺利加入组织，拓跋心也很是惊喜，柔软的小手回握了过去。 “……” 伸出去的手一触即收，看着一脸雀跃，蹦蹦跳跳的拓跋心，陆长歌陷入了沉默。 这最后是招了个工具人过来么…… 恍惚之间，他彷佛看到拓跋心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透出几分狡黠之色，这一下，反而搞得他有些迷糊了。 这姑娘，不会是想让我们给她打工吧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憨啊。 …… ———— 林间小路。 枯黄干瘪的落叶铺盖在大地上，半截古老的石碑树立在一旁，上面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越往深处走，能见度也就越低，过了片刻，浓郁的大雾逐渐在森林里弥散。 ...... “言出法随的能力” “就是先前对付匪徒的时候，你用过的那种手段。” 陆长歌方才还有些遗憾，错过了见识那种力量的机会，现在自是不会放过追问的机会。 “欸......那个啊，实际作用不怎么大的。” 拓跋心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那是我族所特有的法则神力，可到了现在，我也没悟出来什么东西。” 说完，她脑袋耷拉下去，很是丧气的样子。 “你刚刚不是才用了么” 陆长歌有些不解。 “那只是这种能力的最初级运用啦，降下基本的法则之力，对于像你这种的，啧，我是用不出来的。” 说到这里，拓跋心咬了咬牙，有些不服气，要不是没法对这个可恨男人用，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样么……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这种力量，陆长歌还是有几分心虚的，不过，现在也算是问了个明白。 法则之力啊…… 或许，此道修炼到极致……真的能言出法随。 陆长歌目光有些闪烁，望了面前天真的少女一眼。 …… 阴暗而压抑的环境逐渐褪去，繁茂的枝叶逐渐变得稀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明亮，过了片刻，一片青翠的草地浮现在眼前，各种不知名的野花散发出沁人的香味，让三人为之一振。 “总算走出来了……” 视野开阔，陆长歌也放松了几分警惕，打量了一眼妹妹娇柔的身子，出声问道：“清月，要休息一下吗” “不用了，哥，先去谭家村打听一下吧。” 陆清月摇了摇头。 “……” 拓跋心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也不说话，只是眼中隐隐含着些许怒火。 自刚才仔细看了看两人接下的悬赏任务之后，她就一直是这个反应。 陆长歌也不再废话，过了片刻，一行人顺着悬赏的指引，向一条山中的羊肠小道走去。 …… 红尘游历 第十四章:异变突生 山间的风光比山下更胜一筹，数不尽的鲜花在路边盛放，堪称一片花海，扑鼻的芬芳随着山间的雾气而升腾，弥散开来，氤氲了三人的视线。 “……” 看着这美景，陆长歌的心头却没来由的有些发冷。 “怎么一只动物都没看到……”过了片刻，他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身子有些僵硬。 山中胜景，多半所联想到的是鸟语花香，而眼前的景色，带给他的只有无声的沉寂，彷佛这片土地失去了生机与活力一般。 想到这里，陆长歌的脚步变得有些急促，转身说道：“我们抓紧时间吧，迟则生变。”两女也觉得这里气氛不太对劲，点了点头，跟上他的步伐。 …… 小路逐渐变得平坦宽敞起来，一行人终于找到了这坐落在半山腰上，隐于云雾之间的山村。 “这里便是谭家村么先找个村民问问情况吧。” “......等等。” 陆清月轻轻拉住哥哥的袖子，望了一眼哥哥，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哥，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嗯……！” 经妹妹这一提醒，陆长歌环视了四周一圈，面色凝重了几分，“真的还有人住在这里么……” 艳阳高照，正值晌午时分，村子里应该很是热闹才对，可现在看过去，平静的让人感到异常，没有一丝炊烟升起，仿佛这个村子已经彻底的死去了一般。 距离悬赏已经过了三天，也许……陆长歌心头有些发冷，攥紧了手中的悬赏，快步向前走去，身后两女神色也紧张了几分，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 …… “到了，应该就是这里。”看了一眼面前这气势恢宏的大门，陆长歌低声说道。 “有人么” 轻轻敲了几下大门，本是不大的响声因过于安静而显得有些突兀，过了片刻，里面仍然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难道这家人，连带着村子都被妖物杀光了吗……等会。” 凭借着过人的听觉，陆长歌仿佛听到里面有微弱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若有若无，他屏住呼吸，伏在门前仔细聆听。 “救……” 救 “拓跋姑娘，准备尽快翻墙过去了，里面有人在求救！” 陆长歌眉目一凝，压抑着稍显激动的声音，抱起陆清月便跳了进去。 “你们先不要动，我过去探探。”进了这宅子，他嘱咐了二人一句，放轻了脚步，慢慢向前摸了过去。 庭院之内也是一片寂静，院中的花草颜色有些枯黄，应该是有一段时间没打理过了。 “哈哈哈……” 当陆长歌刚准备进主厅时，旁边的一间里屋中突然传出来一阵怪笑声，让他迅速停住了脚步，没有轻举妄动。 “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放出悬赏来求救本来只打算把你们当作血食，给你们留一条活路，现在一个不留！”一个阴狠毒辣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显得极为刺耳。 “说！他们到底在哪儿！告诉我他们藏在哪里，倒是还能给你一个逃命的机会，至于逃不逃得掉，那就看你自己了。” “咳咳咳，说了你也不会放过我们……” “……” “不说是么我数三声，再不说的话，就和你那该死的爹一样下场！”沉默了片刻，开口那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渐渐失去了耐心。 “三!” “二……“ “一！” “唔……” 砰！ 感受到事态的紧急，陆长歌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拳砸开了里屋的门，冲了进去。 只见一只狼首人身的妖物死死捏住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孩脖颈，那男孩脸色涨得青紫，挥舞着手臂想要挣脱开，可力气太小，还是无济于事。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那狼妖也是一惊，看着破门而入的陆长歌和随后感到的两女，眼珠转动，视线在拓跋心身上停留了一瞬之后，转身钻进了内室，等到陆长歌匆忙赶进去的时候，已是早已不见了踪影。 身体一松，男孩摔了下来，很是痛苦的跪在地上咳嗽起来，此时陆长歌才注意到，男孩身旁还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眼神涣散，死死的盯着门的方向，若是依那狼妖所说，这应该是他的父亲。 “……” 陆清月递过来一壶丹药，有些不忍的偏过头去，而拓跋心自从看见那狼妖之后，表情就变得很是复杂，没有说话。 陆长歌接过几颗，走到男孩身边，把他扶起，喂他吞了下去，“好点了吗” 刚吞服下去，他那稚嫩的身体上便笼罩起一阵玄青色的光芒，不过转眼之间，肌肤上的的皮肉伤肉眼可见的好转，血液慢慢凝固成痂，他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虚弱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陆清月捏着一粒药丸，凝视了一会那男人的身体，轻轻叹了口气。 唉…… 陆长歌心领神会，把男孩的头扭了过去，让他的视线离开那里。 “小朋友，不要害怕，都过去了。你知道其他的人躲在哪里吗哥哥姐姐是来救你们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男孩的一脸木然，并没有露出多少悲伤的神色，他望了望内室，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你们不该来的，它只是逃走，还会有更多的妖怪过来。” “时间不多了，小朋友，先告诉哥哥，剩下的人在哪里，把你们安全送进潭洲城之后，我们再过来除了这些妖物。” 搀扶着小男孩，陆长歌迈步准备走出里屋，比起在这里动手，他还是更愿意先把人救去再说，听这男孩的话，这村子里的妖物应该不少，一旦数量多了，很难护得所有人周全，把人都救走之后，再来这里也没了后顾之忧。 “……你们不该来的。” “嗯” 见男孩的神色变得很是冷淡，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让人莫名的费解，陆长歌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因为……你们回不去了。” 红尘游历 第十五章:无愧于心 唰！ 身后亮起数道妖异的阵纹，那男孩的面色瞬间变幻，竟是带上了一丝狐狸的狡诈之色。 “早就装不下去了！还妄想着救人么” 眼中闪烁着狰狞和疯狂，那条布满伤痕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尖锐的利爪，狠狠抓向陆长歌的心脏。 “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然而，他并未能体会到那种熟悉的内脏破裂之感。 “……” “嗯” 他的声音止住了。 咔！ 紧随其后的，是数声脆响。 “果然没那么简单，这都是你们布置的陷阱么恐怕……李仲也是栽在了这种类似的手段上吧。” 指骨被一根一根捏碎，面前的狐妖惨嚎一声，身形逐渐变幻，已是彻底现了原形，身后的法阵像是失去了力量一般缓缓消散，地上的男人也恢复了真实的面貌。 哪里还有什么完整的躯体，留在地上的，不过是一堆森寒的白骨。 “……” 陆长歌松开手，神情显得极为平淡，身体却止不住地有些颤抖。 这完全就是针对修行者的一场杀局，恐怕，这也是李仲想要告诉他们的真相。 他早就猜到了此间妖物可能没那么简单，并催动了数道法器，却未曾料想，局势已经恶化到了这种地步，刚才的反制手段，也多少有些侥幸的成分在内。 “该死的东西，来之前已经看穿了么” 感受到面前男人的强烈杀意，那狐妖退开几步，眼神阴狠，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 “我并没有看穿，我只是有过怀疑罢了。” 话音未落，陆长歌的眼眸中已是涌上了一抹血色，猛地抽出了万象剑，“我宁愿这一切猜想都是错的，这样，我就能多相信一会还有人活着。” 身形一闪，剑光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划过，斩下了那狐妖的前肢。 噗嗤！ 鲜血四溅。 “你让他们死，那我也不会让你好活。” 抽出另一把利剑，将那狐妖的腹部捅了个对穿，死死地钉在了地上，不顾他的惨叫，陆长歌面无表情地走出门外，抬头望着这片茫茫的苍天。 “下一个。” …… ———— 听到里屋内狐妖那一声更比一声凄惨的哀嚎，那狼妖神色很是惊骇。 幻程可是他们中唯一来自狐族的青年才俊，不仅修为已经达到二境后期，还身负狐族神通，凭借着出色的幻象能力，在环境有利的情况之下，甚至可以袭杀一般的三境强者。 可现在来看，多半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嗷呜！ 他仰天嗥叫了一声，不过片刻，从阴暗角落里走出另外几只妖物，汇聚到了庭院里。 “狼啸云，喊我们兄弟几个有什么事”为首的一只狗妖开口说道。 “又来了一批人，幻程偷袭失败，现在多半已经死了，我们先撤离这个地方。” 话音未落，狼妖脸上忽然闪过几分惧怕之色，眼神也逐渐变得涣散起来，似是在同什么东西争斗一般。 片刻之后，他的目光才缓缓恢复清明，面色却显得很是痛苦。 不知何时，他的脸颊上已是留下了两行泪水。 “又是这种感觉，我到底……” “而且……” 沉默了片刻，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灰暗下去，没有说话。 “什么！” 几只狗妖听到这话，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恐惧，“那我们兄弟几个先撤了，别被那帮人追上……” 说罢，它们已经是四肢伏在地上，迅速朝外面奔去。 嗒！嗒！嗒！ “你觉得你们走得掉么” 强烈的法阵光芒冲天而起，将整个谭家村笼罩在内，那狼妖面色惊惶，僵硬地转过头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白袍青衫的男子，手持着那还在滴血的短剑，缓步朝众妖走来。 “呼……” 陆清月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的汗珠，布下如此之大的一个阵法，消耗实在是不小，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有了显著的成效。 “都在这里了吧……正好，省的我去一个个的找了。” 捏紧了万象剑，陆长歌周身的气势越来越盛。 “石肤境巅峰武者么还真是来了一条大鱼。” 一道阴沉的声音突兀响起，那三只狗妖有些踉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面色逐渐变得僵硬，等到陆长歌走近时，已是眼珠翻白，口中溢出些许沉闷的嘶吼声。 “幻程失败了么看来……也只是个不中用的废物而已。罢了，把你们两个都吞进去，应该也足够这具身体晋升三境了。” 话音刚落，狼啸云身体便痛苦的扭曲起来，倒在地上打滚，“你又要来夺我的身体了么还要杀多少人，你才肯罢休……” 他捂住心口，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 “一起上！” 狼啸云还在地上抵抗着入侵，那为首的狗妖似是有些不耐烦，招了招手，几只妖物便一拥而上，咬向陆长歌的脖颈。 手臂上逐渐浮现苍白色的纹路，陆长歌脚步一点，带起道道残影，心念电转间，已是迎上了妖物的利爪。 砰！ 全然不顾将要受到的攻击，他右手探出，抓住一只狗妖的头，狠狠地朝另一只的身上砸了过去，两者的平衡顿时被破坏，滚向一边。 最后一只狗妖倒是没有受到阻挡，顺利贴住了陆长歌的上身，它面露喜色，利爪朝前刺去，企图一下洞穿陆长歌的脖子。 铛！ 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陆长歌的脖颈上被划出了数道白痕，在那狗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利爪寸寸断裂，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一截。 “滚！” 扭了扭右肩，陆长歌脸色显得有些狰狞，剑弧一闪而逝，锋利的剑尖插进那狗妖的身体，旋即又猛地抽了出来，一脚踢开。 仅仅一个照面，那被控制的三条狗妖已是彻底溃败，瘫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似乎连那控制者也没有想到，双方交手的时间竟会如此之快。 “畜生果然就是畜生，排不上半点用场。还好……那边快要结束了。” 为首的狗妖神色怨毒，朝着那狼妖大吼了一声。 “狼啸云！” 声若惊雷，其中彷佛蕴含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呃……啊！” 一道白芒闪过，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狼啸云浑身抽搐起来，瞳孔中逐渐被猩红的血色布满，而那狗妖则是已经瘫倒在地上，失了神智。 再站起来时，狼妖的体型大了接近一倍，气息也强了不止多少，早已超过一般三境强者。 “杀……” 磅礴的威压弥漫开来，甚至这脚下的大地，也随着他双腿的迈动而颤动着。 “生死有序，天命有常，轮回有术，隔断阴阳！” 突兀停下了脚步，他的眼中射出妖异的神光，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 “秘术！” 闻言，陆长歌顿时心生警惕，金色的剑芒疯狂闪烁，万象剑猛然脱手，一束剑光飞掠而出。 只不过，为时已晚。 砰！ 似是被无形的雷电击中了一般，他的面色逐渐变得呆滞，目光也缓缓失去了神采。 四境铸灵人秘术，摄魂夺魄！ 噗嗤！ 锐利的剑锋穿透了狼妖的躯体，一大蓬血花冲天而起，他那巨大的身躯为之一僵，眼中的血色慢慢消去，面色变得有几分不自然的苍白。 然而，他那嘴角却是带上了一丝畅快的笑意。 “呵呵呵……我是该恨你好呢，还是该谢你好呢多亏了你，我的意识才得以完全入驻这分身，看来，此剑绝非凡品，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过来！” 一声令下，陆长歌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摆动起来，迈着机械的步伐走向那狼妖。 “哥！” 远处的陆清月看到了这一幕，苍白的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眼前一黑，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声音如杜鹃啼血一般凄婉。 “碍事的小姑娘。” 望了一眼四周的阵法，那狼妖厌恶的撇了撇嘴，没去理会，稳定心神操纵着秘术。 看着缓步走向自己的陆长歌，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几分欣喜之色。 “这具身体……！真是绝佳的炉鼎。把他夺舍之后，看来我就可以舍弃现在的躯体了。” 猎物已经到了眼前，狼妖舔了舔嘴角的鲜血，身形逐渐变幻成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缓缓抬起手，覆盖住了陆长歌的脸庞。 “等仪式结束之后，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哥！陆长歌！你醒一醒！” 眼前的仪式仍在继续，见他毫无反应，陆清月已是心乱如麻。 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自己心中无所不能的哥哥居然会被这不知名的术法控制了神智。 ”哥......” 手臂无力的垂落在地上，眼前这宛如噩梦一般的景象，让她感到绝望。 过了片刻，陆清月才颤抖着从乾坤戒中摸出了一枚闪耀的光球，不过刹那之间，四周阵法的光芒更强烈了。 “清月没用，没办法救下哥哥......” 她眼神空洞，露出一丝凄美的笑容。 若有来世，希望还能再次相逢。 “那是……什么！ 察觉到一旁的异动，中年男人自是看到了那小姑娘手中闪烁着的强盛光芒，又惊又怒，朝另外几只半死不活的狗妖大吼道。 “拦下她！” “呃……” 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几只狗妖抱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扑向陆清月。 ...... 噗嗤！ “清月，冷静一点，别用那个！” 万象剑瞬间洞穿了那狼妖的心脏，陆长歌迅速退开几步，冷汗直冒，转身朝妹妹高声喊道。 “......” “大哥” 陆清月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一幕，目光中还残留着些许凄苦和不舍。 过了片刻之后，她才理解了所发生的事情，身体一松，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般，手中握紧的法珠砸落在了地上。 经历了心绪上的大起大落，她实在是无法承受住情感上的剧烈波动，昏了过去。 身形几个闪烁，陆长歌稳稳搂住了妹妹那柔弱的身子，有些怜爱地看着她的俏脸，贴在了她的耳边，声音很轻。 “你已经很努力了，清月……” 找了一块草坪扶着妹妹躺了下去，当陆长歌再度扭头朝那男人看去之时，柔和的神情尽去，目光中已是充满了凌厉之色。 “摄魂夺魄邪道修炼者么，还真是麻烦……” 随着万象剑一剑穿透男人的心脏，另外几妖也是顿时停了下来，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再无声息，中年男人也是完全没有想到会突然受此重创，“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惊异地望着陆长歌。 “你怎么……” 他的心中满是困惑，陆长歌一介武者，到底是如何破除了他的秘术，又是如何伤到了他的本源的。 短时间的思考并没能给他答案，或许是因为伤势过重，他的双腿逐渐开始颤抖，最后终是无力支撑，跪倒在了地上，目光里还残留着些许不甘的意味。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一步一步走到男人面前，陆长歌眼中早已恢复了神采，一片清明。 人道秘术，清心诀。 “现在，我们该算算之前的账了。” 抓起男人垂下的头颅，陆长歌握紧拳头，神色淡漠的开口道。 砰！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脸颊，显得有些狰狞。 “这一拳，是给被你谋害的谭家村人打的！“ 砰！ “这一拳，是为清月打的！“ 砰！ “这一拳，是替我自己！” …… 打了不知多久，那男人的身躯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力道，甚至胸膛都被砸塌了下去，刚开始陆长歌每一拳砸下去时还在惨叫，现在，已经只剩下了微弱的呼吸。 没有给他出声的机会，陆长歌再唤出万象剑，又是一剑穿过了他的心脏。 “也该上路了。” “咳咳咳……” 头发散乱，满脸血污，那男人艰难的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丑陋的笑容。 “吃了这么大的瘪，你这张脸，我记住了。” 他缓缓握住插在心口的短剑，一字一句的说道：“在潭洲城内，你可以赢我无数次，而我只需要赢你一次，你就会万劫不复，等着吧！我们没完……” 噗嗤！ “啊！！！” “说了那么多，还不是放点狠话罢了。” 心念一动，万象剑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回了手中，带出些许暗红的血块和碎肉，那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逐渐化为了错愕之色，旋即伴着数不清亡魂的哀嚎而消散。 “……” 望着那张面孔，陆长歌不屑地笑了笑，心中却是有些凝重。 这人……只是一道分魂么 据他所知，摄魂夺魄的秘术，至少是四境摄魂师才会施展，而刚刚消散的这道魂体，显然还达不到四境的实力。 貌似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太多了...... “唉……” 同真正的四境强者搏杀，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太过勉强，刚出山历练就遇上此等大敌，他也只得叹一声流年不利。 不过…… 经历了这一系列变故之后，陆长歌回头看了一眼这早已陷入死寂的村庄，旋即凝视着怀中沉睡的妹妹，久久不语。 但求无愧于心。 红尘游历 第十六章:善恶 “陆长歌！发生什么事了！” 外头传来的巨响是接连不断，拓跋心思来想去，终究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感，拖着那狐妖跑了出来。 走进庭院，见陆长歌白衣染血，俊逸的脸上也沾上了斑驳的猩红之色，拓跋心一时陷入了呆滞。 “没事，已经结束了。” 陆长歌轻轻抱起妹妹的身子，轻声开口道。 “……” “狼啸云，没想到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看错了。” 看着那瘫倒在地上的狼妖，拓跋心的眼神很是复杂。 “你认识他” 陆长歌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恶妖竟然还能和拓跋心扯上关系…… 想到这里，他不禁皱了皱眉，沉声道：“拓跋姑娘，先把它们带回去，进里屋再问话吧。” “嗯。” 拓跋心也是有着很多问题等待着狼啸云回答，点了点头，拖着两妖的尾巴走了回去。 …… 一行人回了里屋，陆长歌把妹妹扶到椅子上靠着，又搭了个凳子坐在她身旁，“此间的杀局暂时可以算是解决，至于其他的问题，就要问他们了。” 看着被拓跋心拖进来的狼妖，陆长歌思索片刻，塞了一枚丹药到它口中，不过须臾，那遍体鳞伤的狼妖便悠悠醒转了过来。 “我……还活着” 端详着自己的身体，又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众人，待它反应过来之后，身躯猛地一跃而起，落在了角落边。 “别杀我……别杀我！” “恶事做尽，你之所以能活着，只是因为我们还有问题要问你。” 陆长歌不禁皱了皱眉，冷声开口道。 “……” 见那狼妖似是满脸羞愧的低下了头，陆长歌也就没再出声讽刺，开口问道：“这村子里还有活人么还是说，真的已经被你们全杀了“ “我……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幸存的人，许多和你们一样接下悬赏的，也都死在了幻程的陷阱下。” 狼啸云神色痛苦，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那人不过是附在我的体内，我就已经无力反抗，我只知道，直到现在，记忆中仍然存在着很多空白的片段，就像是……被人从中抹去了一样。” 被人附身的时候，没有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忆么…… 陆长歌思考了一会，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前些日子，我与几位同族兄弟在一同外出历练的时候，意外遇到了这个徘徊在村子里的男人，再往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说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哭了出来。 “我算是勉强支撑到了现在，而我的那几个兄弟，都已经被他炼成了傀儡，现在已经是......” 既已成傀儡，生与死自然都在主人一念之间，若是主人死亡，身为傀儡的它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你没有被炼成傀儡么” 狼啸云的脸上有些凄凉之色，轻声道：“或许……是我被他当成夺舍的对象了吧。” “……” “狼啸云虽然是狼族的一员，可生性胆小，平日里从不敢作半点恶事，他刚才说的话，应该属实。”拓跋心回忆了一下在妖族的日子，轻声朝陆长歌解释道。 “这样么……看来也是个可怜人。” “对了，除开你们几个，和你同一批出来的其他人呢” 拓跋心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记不起来了。” 闻言，几人没有再去追问，而是逐渐沉默了下去。 …… 其实，对于狼啸云的处理，陆长歌一开始是准备问完话便杀之而后快的，可听了两人的一番解释后，他也产生了几分犹豫。 “也罢，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掏出一枚墨绿色的丹药，陆长歌的神色松缓了些许，轻声道：“不过……以防万一，你可愿意吞下这枚毒丹顺便提醒你，吃了这毒丹之后，生死可就由我掌控了。” 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狼啸云艰难地开口道：“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对于这种被别人控制的生活，我已经麻木了。好歹……还能有一条活路给我。” 话音未落，他便接过陆长歌手中的一枚黑褐色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你既然已经作出了选择，我也不会为难一个可怜人，不过……你要记住，如果再做出此等恶事，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的。” 陆长歌凝视着他的双眼，眼中闪过一道厉芒，“更何况，真正的元凶还没有彻底消亡，你也算不上是彻底脱险。” “……我明白了。” 狼啸云身子有些颤抖，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不过……” 似是他有些疑惑的问道。“真正的元凶还没消亡......是什么意思” …… 待陆长歌告诉他事情原委后，狼啸云目光里不免涌上了些许恐惧之色，过了许久，才逐渐平复下来。 “原来是这样……” 虽然他的表情仍有些僵硬，但，待他再度望向众人之时，目光里却蕴含着一丝坚定的色彩。 “既然如此，能带上我吗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搜集情报之类，我多少还是能帮上一点忙的。” 停顿过片刻，他愧疚地看了一眼这宽敞的里屋，轻声道：“就当是……给自己赎罪吧。” 听了狼妖这话，陆长歌也有些意外，点了点头。 “你既有这种觉悟，当然可以，到时候抓到了元凶，我答应你，由你来处置。” “嘁。” 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那狐妖抬起了头，看着有些欣喜的狼啸云，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好一条恬不知耻的狗，想要靠着这种手段来苟全性命么” “……” 交谈被打断，陆长歌望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狐妖，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看来，你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想死了。” “没错，他是有的活。不过，难道你还会给我一条活路么“ 幻程一脸嘲讽的看向陆长歌。 自从感知到中年男人的死亡之后，他就明白了，面前的这个男人绝不会放他一条生路，既然如此，那他也懒得再去做无用的求饶。 “为什么说他是恬不知耻的狗，如果你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也就能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 “至于你，你不是想知道这村子里还有没有活人么我死了之后，你就会知道答案。”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几分诡异和狰狞，嘶声道：“不要装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来欺骗自己，其实，任何人你都保护不了。” 话音刚落，那狐妖眉目瞬间变得很是狰狞，七窍流出鲜血，身躯瘫软在地上，没了生息。 随着它的死亡，这屋内残留的幻阵逐渐破碎，整个里屋也逐渐恢复成了原本真实的面貌。 然而，看到眼前一幕后，众人的神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眼前的一切，分明就是一座血腥的屠宰场。 墙壁上已是被红褐色的血液布满，屋子各个角落都堆积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成了数座尸山，其中有的已经化成森森白骨，还有的，被啃食得血肉模糊，暗红的液体缓慢往下滴落，打在了地面上。 似是记起了脑海中的一些片段，狼啸云顿时如遭雷击，脸色变得灰暗，身子一松，颓然地跪在了地上，沉默不语，只是对着墙壁一遍又一遍地磕着响头。 “什么……！” 拓跋心小脸很是苍白，目光里也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色彩，过了片刻，才接受了这发生的一切。 “该死……！” 不过刹那之间，她的指尖已是燃起异色火焰，眼中杀意也是越来越盛。 “该死！” …… 窗外，本是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的下起了倾盆大雨，苍蓝的天际不过刹那便已布满了阴云，彷佛在彰显着天道的变幻无常，屋内，陆长歌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原地，浑身颤抖，死死攥紧的拳头中流出一道猩红的血迹。 “这群畜生……！” 看着眼前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也终于第一次摆在了他面前。 …… ———— 红尘游历 第十七章:希望的火种 半个时辰后。 “唔......” 另一间房里，仍然在沉睡的陆清月眉头紧锁，青丝披散，口中溢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呜咽。 “大哥......大哥......” 陆长歌靠在床边，平静地握住了妹妹的小手，没有说话。 自刚才将那些尸体安葬之后，众人之间的气氛就一直很是沉闷，所有人的心头都有些发堵，却也说不出什么开解同伴的话语。 “……哥！” 陆清月惊叫一声，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小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看着一脸惊惧的妹妹，陆长歌张开手臂，一把将她拢在了怀里。 “乖，我在这儿，没事的......” “大哥……我好怕你再也不在我身边了……呜……”陆清月低声抽泣着，声音也有些飘忽不定。 尽管她昏迷前的最后记忆是陆长歌成功破局，斩杀邪修，可只要一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她心中仍然是残留着几分后怕。 现在感受到那一份熟悉的温暖，她那惊惶的心绪终于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不怕，不怕了……” 贴在妹妹耳边，陆长歌的语气很是轻柔，“这不是好好的嘛。” “嗯......” ...... ———— “好了......还有人看着呢。” 抱了许久，陆长歌实在是顶不住另外两人的视线压力，苦笑着提醒了一下怀中的少女。 ！ “……是清月失态了。” 陆清月有些苍白的俏脸浮现一抹红润，松开了哥哥的怀抱，朝他身后看去。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只人身狼首的妖物竟是站在了陆长歌身后，看起来似乎还挺老实的样子。 “这......” 思索了一瞬，陆清月秀眉微微蹙起，抬头看向陆长歌，“哥，这不是我们刚才追查的那个......” “等会再慢慢告诉你，放心。” 闻言，陆长歌解释道：“他也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不算是什么罪无可赦之人。” 靠在妹妹身旁休息了许久，他心中的戾气也逐渐消散，窗外的暴雨早已停歇，他望了一眼外面有些昏暗的天空，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路上再慢慢告诉你。” 众人点了点头，准备动身出发，可正当一行人快走到大门门口时，陆清月却停下了脚步。 “哥，好像......这里还存在着一股很微弱的气息。” 她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是我的错觉吗” “什么” 陆长歌眉目一凝，身子绷紧了几分，迅速唤出了万象剑。 “是还有其他妖物的气息么还是说......活人” 或许是受到了狐妖临死前话语的刺激，他的举动格外谨慎，似乎随时都做好了交手的准备。 “不……应该不是妖，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陆清月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纤手在虚空中勾勒了几笔，一个小巧的法阵迅速浮现出来。 “我试着用感知法阵找一找吧。” ...... 片刻之后。 “这个位置......是在地下” 看着那法阵上倏然亮起的光点，她的语气越发变得有些不确定了，“但是阵法上显示的方向的确是在地下......” 陆长歌摸了摸妹妹的头，沉声道：“多半不会有错，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一边说着，他一边贴在了陆清月身边，端详着她手中的法阵。 “其他的气息么……” 陆长歌目光中闪过些许凝重之色。 …… ———— 很快，众人走到了一片残破的废墟里，随着众人脚步的落下，尘埃四散，飘扬在空中。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就在这下面么” 得到了妹妹的确认，陆长歌缓步退后几丈，旋即深吸了一口气，一拳砸向地面。 轰！ “......呜！” 地面瞬间崩开几道深深的裂纹，露出了隐藏着的石壁，不仅如此，凭借着过人的听觉，他还听到了一声尖锐而又虚弱的呜咽，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巴一般。 地牢活人 想到这里，陆长歌迅速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谭家村的妖物已经被尽数诛杀，我们是来救人的！” “......” 等了片刻，却也不见任何回应，陆长歌便不再多话，又是一拳砸在了厚重的石壁上。 砰！ 石壁被破开一个大洞，露出了真实的面貌。 贮藏着大量干粮的地窖中，一个瘦弱的男孩紧紧抱住另一个年龄稍长的女孩，坐在阴暗的角落，那女孩眼神明亮，满脸警惕地望着陆长歌，手中还攥着一把锐利的尖刀。 “小孩......” 看着眼前的景象，陆长歌不免有些惊愕，等到反应过来之后，他的神情又亢奋了几分。 “不幸中的万幸……还有两个小孩活下来了。” 见状，陆清月上前几步，伸出洁白的玉手，柔声开口道：“小妹妹，我们是来这村子里除妖的，现在害人的妖怪都已经死掉了，把这里的东西都带上，跟姐姐回去吧。” 握住小刀的手微微颤抖着，那女孩凝视着满脸柔和笑容的陆清月，目光里的敌意也逐渐消散了几分。 “回家......” “我们已经没有家了，爸爸，妈妈，还有村子里的人......” 她的语气中有些落寞，但并没有过多的悲伤，经历了不知多久的漫长等待，她已经认清了这个现实。 “......” “如果你们的家人都不在了，那就让我们来做你的家人，可以吗” 沉默了片刻，陆清月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哥哥，那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以后，我们就是你们的哥哥和姐姐，有什么困难，找我们就是了。” 陆长歌拍拍胸膛，信誓旦旦的开口道。 “我......我也一样，你们可以把我当作姐姐的。” 拓跋心嗔了陆长歌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为什么不算上她。 眼前几人的笑容是那么温暖，如冬日暖阳一般，两个孩子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扑到拓跋心和陆清月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 地窖外，因为怕自己的面容惊到里面的人，狼啸云便没有跟着进去，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听着那让人心酸的痛苦之声，他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凝望着昏黄的天空，神色很是复杂。 ...... ———— 半个时辰后，历经诸多波折的众人也终于踏上了归程。 “陆哥哥，他是谁呀” 坐在陆长歌的背上，男孩有些好奇的看着身旁的狼啸云。 “他啊，你可以叫他云哥哥，刚才我们进去救你俩的时候，就是他在外面保护着你们。” 看了一眼变成青年模样的狼啸云，陆长歌随口回了一句。 “嗯......对。” “谢谢云哥哥！” “......” 狼啸云有些艰难的朝那男孩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再说话。 走了许久，等到两个孩子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的时候，他才压低了声音，开口对众人说道： “陆大哥，据我所能回想起的记忆，那邪道修士设下这陷阱的目的，便是为了捕杀众多潭洲城中的修士，来借此培养足够数量的三境强者，而我也是他所要培养的对象之一，至于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我不知道。” “捕杀修炼者么......还真是毫无头绪。” 陆长歌摇了摇头，一时间并没有想到什么。 毕竟，修炼者的修为大都源于自身，依靠外物而修炼的并不算多，至于攫取他人修为以养自身的修士，更是闻所未闻。 如果修炼者之间能互相吞噬的话，那这个世界也早就已经乱套了。 不过，邪道修士或许也有不为人知的方法来利用这些东西...... 片刻过后，陆长歌放弃了这些无谓的思考，翻找了一会，从乾坤戒中摸出一颗药丸，“既然现在已经是一伙人了，那这颗敛气丹你就拿着吧，免得再被识破妖族的身份。” 若是狼啸云再被那人抓住，形势将会变得更加不乐观，为了以防万一，陆长歌还是给了他这枚丹药。 “多谢陆大哥！” 狼啸云很是欣喜，对于那控制了他许久的人，他是九分恐惧中混杂着一分恨意，吃下这枚丹药，他这条小命也算是彻底保住了，至少是没了后顾之忧。 一口将丹药吞了下去，他很是感激地看了陆长歌一眼。 “我告诉你，吃了好处可是要办事的。” 陆长歌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深邃。 “邪道修行者么......看来，张安老哥要有的忙了......” ...... ———— 潭洲城内。 唰！ 一道妖异幽光自天际划落，忽明忽暗，最后掠入了一处恢弘气派的城府之内。 “大人，属下办事不利，求大人惩罚。” 不过数次眨眼之间，那幽光便落进了其中一间昏暗的客房，化成了一道略显扭曲的虚影。 自是那幻程。 “是么这事怪不得你。听你刚才说的，有一道分魂也被彻底毁去了” 角落的黑暗之中，借着窗外的点点星光，依稀可以看到一个黑袍人影端坐在了地面之上。 “那小子不过石肤境巅峰，竟然能破得了摄魂夺魄之术，而且那肉身，也是绝佳的炉鼎，看来......最近我们的运气不错。” 失去了一个分魂，黑影的损失并不小，可他的语气中依然充满了欣喜，有些迫不及待的味道。 “那......大人，可否施舍给属下一具新的身体今后，属下定为大人出生入死，肝脑涂地！”幻程身子跪了下来，拜倒在那黑影面前。 “给你一具新的身体，倒也不是不行。” 说完这话，见幻程一脸狂喜之色地抬头望着自己，那黑影淡淡开口道：“不过，既然搞砸了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不处罚你便已经是极限，还敢问我索要奖励” “这......” 看着他那平淡的神色，幻程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之前没有彻底控制你，只是因为控制了你，无法发挥狐族神通的真正威力而已，现在你已只剩一丝魂魄，那也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话锋一转，黑影缓缓站了起身，妖异的神光在指尖一闪而逝。 凝视着那跪在面前的幻程，黑影的语气很是漠然。 “死吧。” “什么！” 幻程脸色大变，惊骇地发现身形不知何时已经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不过刹那之间，一股恐怖的吸力从头顶传来，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 “不！大人，我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 “啊！！！” 一声凄厉的嗥叫过后，黑暗的房间也回归了平静，再无半点生息。 ...... ———— 翌日。 “昨晚休息得如何” 陆长歌放下手中的碗筷，朝狼啸云随口问道。 回到潭洲城之后，眼看天色实在是太晚，他便放弃了去城防司的想法，一行人径直回了云来客栈。 “还好，还好......”狼啸云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赔笑了几声。 其实，昨天一整夜他都没怎么睡，脑海中总是莫名地浮现出一些恐怖的片段，让他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是么看你这样子，貌似并不怎么好。” 瞥了一眼他那厚重的黑眼圈，陆长歌有些无奈地偏过了视线。 “......” “算了，你在这里照顾好两个孩子，如果有机会的话，顺便搜集一下关于那方面的情报，小心点，别又被别人抓了过去。” 叮嘱了他一声，陆长歌扭头望向他身后的两个孩子，温声道：“平峰，舞蝶，你们在这里要听云哥哥的话，不要四处乱跑，哥哥去办正事去了。” “陆哥哥......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哥哥向你们保证，会平安回来的。” 看着两个孩子眼泪汪汪的样子，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 ———— 带着妹妹和拓跋心，三人一起向城门走去，天色未亮，起了一阵蒙蒙的薄雾，城门口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几个卫兵站在不远处巡守着。 “我跟你们说啊，昨天我不是出城救人嘛，那可叫一个凶险......” 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时，陆长歌就已经听到了一个高亢的声音，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什么惊险的故事。 “......少女浮在半空，白衣飘渺，轻纱笼罩住面颊，就像是仙女下凡一样，抬手之间，那些劫匪悉数昏迷过去，人事不省。只是可惜，那少女手段诡异，也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活下来，唉……嗯嗯！” 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张安惊得差点蹦了起来，颤抖的手指指向陆长歌，“你你你......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我能活着回来又怎么了......”陆长歌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 “还问怎么了......” 张安不可置信的摸了摸陆长歌的脸颊，再三确定了是活人之后才安心下来，视线落在了他身后的两女身上。 “这一位是......” 当看到拓跋心的那一刻时，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包涌上了张安心头。 “这......！” 很快，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定格在拓跋心的身上，身子也凝固在了原地。 “这不就是那个仙子么！” “哦你就是当时那个跑掉的......” 拓跋心现在已经对仙子这个词产生了阴影，听到还有人敢这么称呼她，那小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张安迅速退后了几步，欲哭无泪地望了陆长歌一眼，“小兄弟，你那锭银子我不想要了，能让我退回去不以后，咱俩就当作没认识过。” “很遗憾，应该不可以。” 看着摆着一副苦瓜脸的张安，陆长歌不免有些好笑，“用不着那么胆战心惊的，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计较这些做什么。” 语气极尽敷衍，也让张安听得很是心寒。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们今天过来，还有正事要告诉你。” 陆长歌正色了几分，把身子靠近他旁边，低声说道：“关于昨天的悬赏任务，过程没那么简单......” ...... ———— 红尘游历 第十八章:联合力量 “如果依你所说，我潭洲城可真是来了一位了不得的邪修啊......” 理解陆长歌所说的大概意思之后，张安也没了那份继续开玩笑的心情，目光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还是跟我一起去城防司一趟，向总兵大人报告此事。” 说到这里，他已是按捺不住内心的那股焦急之感，迅速吩咐了手下几声，旋即便径直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走吧。” 闻言，众人也是点了点头，跟上了着张安的步伐。 ...... 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城中心的一栋青灰色阁楼前，正巧陆续走出来几位身着差服的吏员，瞧见带着一行人的张安，脸上不免闪过几分愕然之色。 张大人这是...... 尽管心底有些惊讶，几位吏员还是照常同他寒暄了几句，旋即便告退离开了。 ...... 当然，遇上同僚也只是个小插曲，片刻过后，在张安的带领之下，一行人毫无阻碍地进了楼内。 “这里就是城防司么规模还真是够大的。” 看着来来往往的官差，陆长歌有些惊讶。 “这层一般是城卫出巡，换班用的地方，至于二层以上......涉及机密，就不详细说了。“ 张安摇了摇头，没有多做解释，而是随手找了一个同僚问道：“阿悦，知道总兵大人现在在哪么我有要事需要禀报。” 见有人叫到自己，那卫兵先是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压低了几分声音。 “原来是张大人啊......总兵大人还在一楼休息呢，据说又是连夜处理卷宗，刚刚才睡着。” “多谢。” 走到休息室门前，张安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许可后，众人便快步走了进去。 “张安” 座椅之上，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人睁开了双眼。 “听说你昨天又因病请假了我可是派人去了一趟你那，连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说到这里，男人的视线凝聚在了他身上，面色很是肃穆，不怒自威。 “这......” 张安一时语塞。 “不在家中，又是去了何处借机偷懒么” “不不不......没有的事，大人误会。” 被上司这么一望，他有些慌忙地解释道：“事情是这样，昨天我身后的这位小兄弟揭下了除妖的悬赏，我怕他葬身妖腹，便找了个理由请假跟了出去。” 咽了咽口水，他又补充了一句，“毕竟，要是到了生死关头，我说不定还能救他一命。“ “是么......” 听了这话，华重山敲了敲扶手，脸色倒是缓和了几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去救人，这是好事。” 闻言，张安顿时面色一喜。 “若我并非总兵，倒还能理解你这么做，不过，也仅止于此。” 停顿了片刻，他话锋一转，沉声道：“不论原因，你擅离职守，这一点无需再辩。救人是一码事，若是城门口出了情况，你又当如何” “这个......属下知错。” “谅你事出有因，这次对你从轻处罚，棍刑五十，如有下次，定不轻绕！” 说完这话，他也没了再去问责的意思，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是！多谢大人！” 张安正了正身子，高声应道，随后把头低了下去，熟练的跟在了总兵后面进了大厅。 ...... ———— “各位，都静一静！” 华重山神色肃穆，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身后跟着一脸羞愧的张安。 声音不大，可大厅内的一众差人都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那道伟岸的身影，眼中满是崇敬与敬仰之色。 “昨日，本司城防队长张安巡守时间擅离职守，虽事出有因，出手相救无辜百姓生命，情有可原，但于律法不合，对于此等行为，罚棍刑五十，再加赏白银五十两！” 说到这里，他环视了一圈众人，再度补充道：“望诸位同僚谨记，遵守章法的同时，也要抱有些许情义在其中，如此方为正道。” “是！” 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呼声响起，所有吏员齐齐应是，没有任何人因为张安所受的处罚而提出异议，反倒是那眼中的火热之色更盛了几分。 “好了......该做啥做啥去。张安！随我去刑堂受罚。” 见大厅内气氛热烈，华重山也放缓了几分语气，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办事，随后便径直走向了大厅的一处角落。 角落里的是一扇有些生锈的铁门，两个卫兵笔直的站定在那里。 “把门打开。” “遵命！” ...... 直到一行人进去许久，看守卫兵脸上的热情也丝毫不见消退，还在为这事而议论纷纷。 ...... ———— 昏黄的灯光，阴暗而潮湿的小路，残破不堪的墙壁，这是众人对于这条密道的第一印象。 如果是走在这条道上的嫌犯，还未能受到刑罚，估计内心已经有了三分怯意。 贴近墙面仔细看时，还能看到些许歇斯底里的抓痕和黑褐色的血渍，彷佛有人在这里挣扎过一般。 很专业...... 陆长歌默默收回了在墙上抚摸着的手掌。 “到了。前面就是刑堂，一般的刑罚都在这里进行。” 视野逐渐开阔，一个不大的密室呈现在一行人眼前，推门进去可以看到，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摆放在一旁，斑驳的血迹似乎已经刻印在了刑具之上，看起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 见状，张安走上前去，拾起了一根猩红的铁棍，沉默不语。 就是用这东西打五十棍么...... 虽然作为外人的陆长歌在这种时候发问有些不合时宜，不过，看着那狰狞的铁棍，他还是有些迟疑的开口提醒了一句，“会不会太过了” 即便是以他的体魄，实打实的挨这五十下，估计也得躺上一天，而以张哥那初入石肤境的修为，恐怕...... “无妨。” 对于他的提醒，华重山并没有接受，而是面色平静，淡淡地看了张安一眼。 “做错了事，就需要自己承受代价。” “那，张哥，保重吧......” 见华重山不为所动，陆长歌能做的，也只有给他祈祷了。 ...... “啊！” “啊！！！” 密道中隐约传来了一阵阵的哀嚎之声，刑堂外，两名看守的卫兵听到后，却没有露出半点惧怕之色，反倒都是一脸的崇敬和佩服。 “总兵大人可真是大公无私，即算是面对最信任的下属，动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啊......” “那是，棍刑五十，张大人可有的受咯！不过，换来的是五十两银子和带伤休假，这一顿打，倒也挨得挺值当。” “赏罚如此分明，我们要向总兵大人学的东西，看来还有很多呢。” “是啊......” ...... ———— “表面功夫，表面功夫，让诸位见笑了。” 刑房内，面对着众人愈发古怪的视线压力，华重山略显尴尬地摆了摆手。 “搞了半天，原来只是装模作样而已，亏我还好心劝谏。” 望着一旁正在绘声绘色表演着的张安，陆长歌无语凝噎。 只见他麻溜地拿出不知从何处带过来的枕头，双手握紧铁棍，一下又一下的狠狠砸在了枕头上，发出沉闷的拍击声。 一边挥动，还一边给自己配音，叫的那可谓是声嘶力竭，让人感觉是身临其境一般。 “......” 不忍直视眼前这过于逼真的演出，陆长歌扶着额头提醒道：“收手吧，张哥......已经过了五十下了。” “哦，已经过了么” 舔了舔铁棍上残留的点点血迹，张安似是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可惜。” “张安是我的心腹，去巡守城门也只是为了让他积累资历，快点晋升罢了，只要不是触犯到了底线，我一般都不会罚他的。” 看着满头黑线的陆长歌，华重山出声解释了一句。 “那......” “至于今天，不过是借此机会，进一步确立威信而已。我想……小兄弟你应该清楚。”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上位者若是不时常立威，又何谈让属下老实听候其调遣。 “......” 事急从权，陆长歌虽然有些无奈，不过也没去深究这位总兵的言行举止。 见这场闹剧结束，他也就把昨天在谭家村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再复述了一遍，当然，他着重描述了几笔双方搏杀时的异变，其中也有试探一下华重山态度的意思。 如果连你也有问题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武德，把老东西叫过来了......陆长歌默默想道。 ...... ———— 红尘游历 第十九章:保姆竟是我自己 “妖物，邪修” 准确捕捉到陆长歌话语中的关键词，华重山的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没有继续去追问陆长歌其他问题，而是又扭头看向了自己的下属。 “待会传我命令，以后对于每一个张贴的悬赏都需要经过城防司严格批准，这次是因为小陆兄弟修为高深，顺利破局，但，据陆兄弟所说，已经有不知多少的修炼者载在了那里，这种事情，绝不允许再次发生。” 再次听到了谭家村异变的具体内容，张安也是难免有些心惊胆颤，低头应是。 他还不知道，原来陆长歌昨天的遭遇竟是如此凶险，相比之下，拓跋心对他的威胁好像也算不上什么事了。 “至于邪修的问题，四境......” 说到这里，华重山有些头疼地咂了咂嘴，沉声叹道：”潭洲城地处偏远，且三族签订的和约到现在已经过了数百年，朝廷早已放松了警戒，就连我这个被派过来镇守的，也不过只有锻骨境而已。” 已经触摸到四境门槛的他，自是深知四境以上的强者的力量有多恐怖。 “不过，我会即刻向朝廷报告此事的，此等邪修，岂能让他继续为祸一方。”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瞳孔之中彷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一般，显然已是动了真怒。 “至于现在，我尽量出动人手帮你，只是......别抱太大期望能把他找出来吧。”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华重山又放缓了几分语气，微微摇了摇头。 “多谢总兵大人相助。” 成功拉拢一股有生力量，陆长歌很是欣喜，旋即郑重的抱拳行了一礼。 “......” 沉默了片刻，华重山的目光中有些闪烁，轻声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张安介绍过来的人，我信得过。” ...... ———— 数个时辰之后，众人出了城防司，走在一条小道上。 “呼......终于看完了。” 陆长歌的神色有些疲惫，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精芒，“麻烦华大人多多留意。” “这是自然，那些地方，我都会派人过去查探一番，相信很快便可以有答案。” 为了秘密调查此事，几人在案牍库里忙活了一个下午，总算把那些与谭家村类似的疑案全部筛选了出来。 “嗯。看了那么久卷宗，眼睛都要看花了。” 陆长歌摊开手臂伸了个懒腰，掌心起落之间，隐约能够看见他那肌肤上浮现而出的苍白之色。 “这......” 华重山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一小细节，有些惊讶的看了陆长歌一眼，“小陆兄弟，我观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二境巅峰的修为，想必假以时日，便能晋升锻骨境了。” 说到这里，他望着陆长歌那俊逸的脸庞，又摸了摸自己唏嘘的胡茬，很是感慨的叹了口气。 “锻骨么......” 得了华重山的赞许，陆长歌却也高兴不起来，有些头疼的回了一句，“估计遥遥无期。” “华大人，敢问那锻骨境又有何神异之处” 不等华重山追问原因，张安自觉接触到了未知的领域，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 华重山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下属，解释道：“除开体魄更加强横之外，本身并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可凡是到了三境的修行者，就能够选择自己适用的功法了。或者说，只有晋升三境，才算是真正踏入了寻道的门槛。” “功法......” 闻言，陆长歌陷入了沉思。 似是觉得嘴上描述得不太贴切，华重山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刀，锐利的刀锋逐渐弥散起猩红的神光。 “以我自身为例，所修行的是这门血战刀法，如果修为还能有所精深，或许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刀道。”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凝重了些许，“切记，选择功法一定要慎重，不论品级，适合自己才是关键。” “......” 对于外界的历史和常识，陆长歌早已熟记于心，可一旦涉及到自身的修行，什么道途之类的词语，他则是极为难以理解，只好敷衍的点了几下头来附和。 “大人，你看我这类的适合什么样的功法” “滚一边去，你才踏入石肤境不久，莫要好高骛远，还是应该稳扎稳打才对。”华重山一手推开了凑上来的张安。 确实，还是别想那么多，先晋升了第三境再说吧......陆长歌默默想着。 不过，貌似三境也挺难晋升的...... 唉，还是混吃等死算了。 ...... ———— “好了，就送你们到这里吧，我还有些杂务需要处理，先失陪了。” 不远处就是云来客栈，华重山停下了脚步，笑着对众人说道。 “小子陆长歌，再次谢过。” 看着他那坚毅而沧桑的面容，陆长歌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低头做了一揖，身后的两女也盈盈施了一礼。 “......” 华重山没有说话，只是那视线变得有些感慨和欣慰，摆了摆手，而一旁的张安也连忙跟在了他身后。 残阳如血，一层赤红色的光辉洒落在两人身上，逐渐在陆长歌的视线中远去。 ...... ———— 片刻过后。 三人回到客栈，刚走到门口，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胖掌柜，有些疑惑。 “掌柜的，你这是” “嘘......” 胖掌柜神色微微一动，示意几人往里面看。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大堂内，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缠住狼啸云，锁得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更不能靠蛮力甩开俩孩子，只能无助地看向四周，期望能有旁人来给他解围。 “噗......真有你的。” 拓跋心本来还因为刚才的事板着个脸，可看到眼前这场面，却也一下没忍住，笑了出声，身旁的陆长歌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保姆吗你是...... 心里腹诽了几句，陆长歌倒也没有再去调侃他，而是缓步上前，拉开了这两团小牛皮糖。 “平峰，舞蝶，这是干啥呢，拉住你云哥哥不放。” 见到救星到来，狼啸云眼睛一亮，两个孩子也怯生生的松开了手，过了片刻，才迟疑着开口道：“陆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啊” “想要出去玩玩么” 陆长歌倒也是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在幽暗阴冷的地窖里待了不知多久，自然会更加向往外界的美好风光。 思索了一会，他点了点头，缓声道：“这倒是没问题。以后想出去玩，就叫你们云哥哥带你们出去，不过可要记得一点，乖乖听云哥哥的话，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嗯！！” 两个孩子也没想到陆长歌真会同意，顿时喜出望外，兴高采烈地拍起了手。 “啸云，还得靠你了。” 陆长歌拍了拍狼啸云的肩膀。 “嗯，没事......” 狼啸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显得有些苦涩，“算起来，这都是我欠他们的......” “好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你现在做的是对的，就足够了。” 见他又开始批判自己，陆长歌只得打断了他的话，沉声安慰了一句。 “......” “算了，不提这事。” 无奈地叹了口气，陆长歌话锋一转，扭头看向身侧，“清月，这两天我们先多做点准备手段，放轻松点，免得......嗯” “清月” “......” “大哥......刚刚是在和我说话吗” 再三呼唤之下，陆清月终于抬起头来，神情似是有些恍惚，眼中也满是迷离之色，“哥，清月身体有些不适，先回房了。” 说完这话，她也不等陆长歌回答，便径直上楼去了。 这...... 看着她那稍显急促的步伐，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 其实，自昨天起他就发现妹妹似乎情绪有些不对劲，始终沉默不语，而她本身又是那种清冷寡言的性子，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更加严重。 “拓跋姑娘，你喊掌柜的准备点东西，我先去找清月......你已经吃上了么。” “唔......” 口里塞着一只兔腿，拓跋心嘴里也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很是茫然地望了他一眼，“喊我做什么嘛。” “......没事。” 黑着脸从她身旁走过，陆长歌突然感到有些心塞。 三个问题儿童......唉。 ...... ———— 红尘游历 第二十章:解开心结 片刻过后，客房之外。 “清月，我可以进来吗” 默然站在房门口等了一会，陆长歌也没能听到里面有任何回应，传入他耳中的，只有一阵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唉......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强行推开了门，却见到妹妹眼眶有些发红，站在门边，缓缓放下了那刚伸出去的手臂。 “怎么了还没从昨天的事情里走出来吗” “......” 陆清月沉默了。 “......哥，我准备回山上去了。” 娇嫩的红唇或许是因为齿尖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她颤抖着开口，说出了一句完全在陆长歌意料之外的话。 “回山！” 听了这话，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急切起来，伸手紧握住了妹妹的肩膀，“这怎么可能，我不同意。” “......哥，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一下子有点紧张。” 讪讪地松开手臂，陆长歌恢复了几分冷静，缓声问道：“清月，你是还在意当时我差点被控制的事吗” 虽事出突然，不过......直觉告诉他，妹妹现在的反应，多半是当时的事情对她造成的影响。 没有回答，陆清月沉默了许久，才迟疑着开口，“哥，当时清月看到你被抓住的时候，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也帮不上任何一点忙，最后还擅自拿出禁阵，差点害哥哥功亏一篑。 只要一回想起当时的事，那个时候如果清月能有一点战斗的力量，哪怕真的只有一点，都不会只能在一旁看着，还连累到哥哥了……真的，心好痛......” 果然如此...... 陆长歌神色有些震动，但又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亲眼看着他面临生死危机，却只能站在一旁，无能为力，尽管那实际上只是他的诱敌手段，却也仍然对她的心灵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清月，当时的情况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明明在心中已构思出千万句话语，可他不知为何，刚一出口解释便感到一阵无力，说话也是有些吞吞吐吐的。 “你看，阵法师一系，刚开始修炼本身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作为二阶阵法师，能困住整个村子的妖物，已经很是不错了……用不着为这个自责吧。” 听着哥哥略显拙劣的安危，陆清月很是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哥，不用再安慰我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根本没有花过什么时间在修行上，爹，娘都夸我是天才，短时间内就在阵法之道上达到了和大哥同等的境界。可知道昨天，我才明白了......我这个所谓的天才，只是哥哥的拖油瓶而已。” 情绪开始变得有些激动，她的声音也逐渐哽咽起来，“如果……如果我能晋升三境，就可以作为哥哥的一大助力了，如果我在山上能刻苦一点，哪怕是一点！也不会这么没用......！” 说到这里，委屈的情绪终于是超越了忍耐的极限，泪水一滴滴地打在了她那娇小纤弱的手心里，没有任何犹豫，她一下扑进了陆长歌的怀中。 “......” 陆长歌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 他被说服了。 思考良久，他觉得妹妹的想法是对的，不让她离开已经变成了对她的阻碍。 “所以......” 不知过了多久，陆清月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望了他一眼，“哥，让我回去吧。” “......” 再度沉默了一阵，她似是想通了什么，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坚定，“此次回山，清月一定刻苦修行，争取早日晋升第三境。” “......好。” 陆长歌心中只觉得苦闷难耐，艰难地从口中吐出这一个字。 他留不住她。 嗖！ 感受到两位主人的复杂心绪，房间里倏然闪过一道金芒，万象剑猛然出鞘，在空中蹦跶了几下，最后紧紧地贴在了陆清月手背上，让两人为之一愣。 “万象你怎么出来了”看着紧紧贴住妹妹不放的小剑，陆长歌貌似明白了什么，心中燃起一抹希冀。 变幻出各式各样的形状，小剑在陆清月的手上扭动着，一股强烈的不舍情绪传了出来。 “......” 幽幽的看了一眼手上的万象，陆清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轻抚摸着它的剑柄，“姐姐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去好好修行一段时间，马上又会回来陪你的。” 神剑通灵，许是感受到了她那强烈的意志，万象剑便没有再去做无谓的功夫，松开了她的手臂，剑尖慢慢蔫了下来，很是沮丧。 见到这副情形，陆长歌那眼中的希冀之色又逐渐黯淡了下去。 “好啦......乖。” 用手指轻轻勾了小剑几下，陆清月脸上的柔和之色散去，恢复了几分淡然，起身望向自己的哥哥。 “哥，我先出去吃饭了，你也先出去吧，明天清月便动身回山修行。” “......” “哥” “不......” 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陆长歌用力拉住了妹妹的手，再度把她的身子紧紧搂在了怀里，“我不想让你走。” “......” “你说你要回山修行，依你的天资，在山上又或是在山下难道有区别吗”陆长歌的语气变得有些强硬。 “我，我不知道......” 陆清月的声音弱了下去。 “清月，是感觉愧对哥哥吗” “......” 有过片刻的停顿，她的声音又是带上了几分哭腔，点了点头，“嗯......” “没什么好愧疚的。说实话，我第一次见了那妖物，心里也很是害怕，要不是你在我边上，我甚至都提不起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是......这样吗” 陆清月小脸上带着些许泪花，神色还有些迷糊，下意识地抬头望了哥哥一眼。 “不然还能怎么样在山上修行时也是一样，每次训练到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都是你在开导我，安慰我，给了我刻苦修行的力量。你是我的依靠，你走了，我一个人又怎么面对这一切呢” “......” “难道因为刚起步的一点挫折，就要选择逃避了吗我希望……今后的清月能和我共同面对到来的所有困难。” 没有给妹妹过多反应的时间，陆长歌贴近了她惊慌的俏脸，旋即轻轻含住了那两片有些冰凉的唇瓣。 柔软，香甜，带有一丝茉莉的芬芳，让人为之心醉。 “哥，你......唔！” “清月，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 陆清月已经是脑子一片空白，睁大了眼睛，懵在原地，无意识的迎和着，带着几声娇柔的轻吟，吐出的喘息扑打在哥哥的脸上。 如果用语言难以去说明，那还是用行动去表达吧。 陆长歌心里这么想着，捉住了妹妹的小香舌，轻轻撩拨了一下。 ...... 半个时辰后。 “出去！！！” 看着嘴唇上还沾着点点血迹的妹妹，陆长歌有些心虚的开口道：“那个，清月，我要说的，你应该也明白了，不会再想着回山了吧......” “都说了出去啊！” 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从妹妹身上传来，陆长歌几乎是被推飞了出去。 “明天我就回去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死死的关上，里面的声音也迅速消散，没了响动。 “这......”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陆长歌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我可没说假话......句句发自肺腑啊。” 他站在门口磨了半天，没能得到里面的回应，心里始终有些没底，也只好放弃，转身下楼。 不过，看妹妹这反应，应该只是嘴上说说吧...... ...... “明天回去......” 房间里，陆清月面色绯红，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刺激中缓过神。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摩挲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双目中满是迷离，仿佛要滴出水来。 “都这么说了，还怎么可能回去呢......” 抬手抹掉残留在唇上的血迹，她痴痴地看着指尖上的猩红之色，过了许久，又忽地轻笑了起来，嘴角挑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最喜欢哥哥了。 ...... ———— 是夜，两道微不可察的虹光划过天际，客栈之外，坐在葫芦上饮酒的精瘦老者眼睛一眯，看到了这一幕，微微愣了愣神，旋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俩孩子，不错......” ...... ———— 红尘游历 第二十一章:副城主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陆长歌躺在自己的床上，正在对刚才的举动进行复盘。 总算把妹妹劝回来了......结果也算是好的吧。 不过，刚才还是太心急了啊...... 以后引以为戒，引以为戒。 陆长歌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只是那脸上的笑容却很是荡漾。 ...... ———— 数日过后，正午时分。 “长歌......” 大口撕咬着口中的熟牛肉，拓跋心有些含糊不清的问道：“怎么今天清月又没出来哦。” 不知不觉间，她对兄妹俩的称呼已经由全名转为简称，或许，这也和他们一行人之间的交情越来越深厚有关系。 “她啊，一早就起来修炼了，我等会给她送点吃的过去。” 陆长歌打了个哈哈，有些尴尬的回了一句。 自那天他采取强硬手段留下妹妹之后，虽是把她的离去之意打消了，不过，似乎并没能压下她那想要刻苦修行的心思，这几天只要一到清晨就起来参悟阵法之道，不知道悟出了些什么来。 也不关心关心我...... 感受到妹妹对他的冷落，他的心里不禁有些酸涩和吃味。 当然，心酸其实是不存在的，寂寞倒是有一点。 “对了，你每天早上都是吃这种重口味的东西吗” 瞥了一眼拓跋心盘子里的各种肉类，陆长歌有些不忍直视地偏过了视线。 “唔......那当然。” 吞下嘴里的肉片，再看着眼前丰富的美食，她满眼闪烁着星星，小脸上也满是满足之色，“这可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牛肉！” 三族签订和约数百年，生产，科学，技术，文化等各个方面早已经互相渗透和融合在一起，人族的烹饪技术，自然也传到了妖族手中。 只不过，云来客栈的这些菜品，彷佛却像是拥有着独特的魔力一般，口味也得到了一种极致的升华。 “......” “你开心就好。” 又是一个空碟子被摆到一旁，望着拓跋心手边已经叠成一摞的空盘，陆长歌的眼神有几分心痛。 这是招了个饭桶进来啊......算了，这些银子也用不上。 他只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掌柜的，再来五份小炒黄牛肉！” “好嘞！” 听到这话，那胖掌柜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笑眯了眼。 “......” “够了！” 再度沉默一阵之后，陆长歌终于爆发了，伸手挡住了掌柜的去路，“不用给她上了，她也给不了钱的。这里我说了算。” 说完这话，他扭头看向拓跋心，黑着脸开口道：“可心，这还只是一顿早饭而已，要是到了中午，你得吃掉我多少两银子……好吃懒做，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跟过来。” 一阵抱怨，语调中难免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引得她停下了进食的动作，不满地撅起了小嘴。 “切不吃就不吃，小气。” 拓跋心小声抗议了一句。 可惜并无卵用，胖掌柜早就知道谁才是金主，也不开口询问，只是身体一松，又瘫回了椅子上。 见状，她有些沮丧的趴在桌边，过了片刻才重新燃起斗志，抓起旁边盘中的鸡腿塞进嘴里。 剩下的东西，该吃还是要吃的，浪费粮食可耻...... 一边胡思乱想着，拓跋心一边恨恨地瞪了他几眼。 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要报答陆长歌的恩德，现在估计已经完全被她忘在了脑后。 ...... 片刻之后。 “唔......！想起来了！” 一声巨响，吓了旁边的众人一跳，拓跋心吐出口中的鸡骨头，猛地一拍桌子，神色极为兴奋，“掌柜的，我这妖血石是不是也能换银子的” “呃......” 胖掌柜蠕动了一下自己肥胖的身躯，坐起身来，点了点头，“这事倒确实是可以，只是以现在的形势，恐怕姑娘......” “诶，不怕，不怕。” “......好吧。” 沉默了片刻，他捏了捏细长的胡须，缓步走到一行人跟前，压低了几分声音，“看在姑娘照顾我这么多次生意的份上，我给你们介绍一条门路。” “真的！” 拓跋心一脸欣喜地抬起头，望向眼前的胖掌柜，“多谢掌柜的，等我换回了银子，肯定要再把你们店里的所有吃的全上一边！” 之前那都是我照顾的生意，她只能算作白嫖...... 陆长歌有些蛋疼地扶住了额头，却见胖掌柜面露难色，似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姑娘，既然你要去换银子，我也不拦着你，不过......听我一句劝，还是把面纱带上吧。” 似是没想到掌柜的会说出这种话，众人有些疑惑不解，“这去换银子，怎么还要带上面纱了难道不是带我们去官府，而是什么黑市么” “正是官府，所以才不可说......不可说。” 胖掌柜摆着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快步出了门，径直向城中心走去。 不好明说的原因么 虽然没有得到实质上的解释，但他的表情已经让陆长歌心里生出了些许猜想。 且行且看吧......不论如何，始终也都是要去官府走一趟的。 想到这里，陆长歌眉目微凝，旋即也跟上了他的步伐。 ...... ———— 春光明媚，临近正午时分，炽烈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只不过，或许是陆长歌的错觉，他只觉得空气中蕴含着一丝阴冷，来往的行人也彷佛稀少了些许。 抛开一些不知所谓的想法，他望向前面负责带路的胖掌柜，低声开口问道：“掌柜的，是官府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到了那里就知道了。我不方便露面，到时候你们见了城主，报我徐富贵的名号便是。” 胖掌柜停下脚步，那油腻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了几分严肃之色，旋即头也不回的转身往旁边走去，只留下了一阵微弱的声音。 “小心副城主。” 听了这话，两人不禁愣在了原地。 他的意思是......问题出在副城主身上么 ...... 片刻过后。 两人刚一走到县衙门口，马上便被守门的士兵拦住了。 “站住！” “你们是什么人官府之内，没有许可，禁止通行。” 神色微动，陆长歌熟练地把身子靠了过去，压低了几分声音，“我们是来面见城主大人的，麻烦进去通报一阵，就说徐富贵的朋友想要见他，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望大人笑纳。” “帮你传达一声倒是无妨。不过......我们这里不兴这个。” 出乎意料的是，那士兵毅然推回了陆长歌手中的银子，有些愠怒地回了一句，“不愧是做商人的，一出手便是这么阔绰。” 他转身过去，瞥了陆长歌一眼，目光中升起了几分厌恶的意味，“你们在这里候着，我去通报城主大人。” 难得啊...... 被那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陆长歌倒也不恼，反倒是心底感慨了一声。 没必要为了一点面子去对一个心怀正气的吏员置气。 两人在外边等了一会，很快，大门重新打开，那守门士兵又走了出来，“城主大人同意了，我来带你们进去。” ...... “这里面，貌似还不错......” 看着那远处大堂上镶着金边，气势磅礴的匾额，半敞开的正红朱漆大门，门前巍然屹立着的两尊石狮，陆长歌不由得赞叹了一句。 “这不是小刘嘛......” 没走出多远，一个轻佻的声音突兀在身后响起，几位身着华服的男子从偏厅里走了出来。“这是带了什么人进来” 为首的肥胖中年环视了一圈，视线很快便移到了身材窈窕而火辣的拓跋心身上，眼睛顿时一亮，目光中似是还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芒。 “禀副城主大人，这是城主大人下令要召见的人。” 被肥胖中年问话，那士兵脸色有些僵硬，低头行了一礼。 这就是副城主了...... 人如其貌，一样的垃圾。 见这所谓的副城主仔细打量着拓跋心的身子，时不时还用下流的目光注视着，陆长歌面色逐渐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啧啧，还真是个不错的人儿......嘶！” 倏然感受到周身传来一阵凌厉威压，那副城主猛地退后几步，有些惊惧地望了陆长歌一眼，等到反应过来之后，脸上才露出些许愤恨和恼怒之色。 “滚远一点。” “你......哼！本官还有要务在身，没必要跟两个刁民纠缠是非。” 自己给了个台阶下，肥胖中年竟也没有多作纠缠，而是带着人急匆匆地向不远处的一栋阁楼走去。 “恭送大人。”士兵再度行了一礼。 “长歌......” 似是回想起了刚才的场景，拓跋心的小脸上满是困惑，“刚刚那几个人过来盯着我看干嘛。” 那当然是想干......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不适合你。”陆长歌摸了摸她的脑袋，露出了一抹祥和的微笑。 “哦......” 拓跋心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不提这个，耽误正事。” 说完这话，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士兵，“继续带路吧。” ...... 软脚虾么 凝视着那远去的几道人影，陆长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了下去。 应该没那么简单...... ...... ———— 残破的卷宗到处飞舞，昏暗幽寂的阁楼内，一个阴森的声音突然响起，“何正华有行动了，今天召见了一男一女，女的不知底细，至于男的……应该是个狠角色。” “不过蚍蜉撼树罢了，原计划不作变动。你虽作为他的副手，可想要夺位，还差了太多火候。” “哼......想要把他也变成你的傀儡么他的精神可不是一般的坚定。” 闻言，那声音的主人倏然冷笑了起来，有些毛骨悚然，“不过，慢慢毁掉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嘿嘿嘿......” “交给你了。” “放心......” ...... ———— 红尘游历 第二十二章:心有疑云 “你们就是老徐带过来的人么，有何事来找本官” 案牍库顶楼，一个清瘦的中年坐在檀木椅上，冲泡着杯中的茶叶，淡然的看了两人一眼。 “久仰何城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陆长歌按照惯例客套了几句，随后便不再多说废话，把还在后头四处观望的拓跋心拉了过来。 “那掌柜的给了我们一条门路，说是城主大人这里可以把这些妖血石处理掉，换成银子。” 看着拓跋心掏出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石头摆在桌上，何正华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目光透漏出些许警惕。 “这小姑娘，是高级妖族么” “何以见得” “难怪老徐要你们来我这里......这可不是妖血石，这是更高阶的妖血晶，一般的妖族，根本就没法拥有这种珍奇的东西，看来，你这位妖族的朋友地位非同一般。”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或许我们不该来这一趟。”感受到城主眼神之间的戒备，拓跋心气鼓鼓的嘟起了嘴，陆长歌面上的笑意也逐渐消散，转身准备离去。 “先等等……可能是我最近太敏感了。” 叫住了两人，何正华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长叹了一口气，“我个人对妖族没什么成见，可那只是我一个人的意志罢了，随着局势的僵化，对于他们的行动，我不得不防。” “这一点我们也早已知晓，看来，刚才只是一场误会。” 陆长歌停下了脚步，脸上重新挂起了虚伪的笑容，“貌似交易可以继续了。” “......” “我观公子的相貌和服饰，实在是富贵人家出身，为什么非要来本官这里换取银两更何况，钱财对于你们而言，应该只是属于身外之物而已。”沉默了片刻，何正华有些纳闷的问了一句。 “对哦，你不是很有钱的嘛，为啥还要跟着我一起过来换银子啊。”拓跋心呆滞了一下，突然，像是被点醒了一般，歪着脑袋看向陆长歌，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这憨货，真以为我是来换钱的…… 其实，陆长歌这次拜访的主要原因，一来，是看能否把目前的这些当权者拉拢进自己的阵营，二来，也是给她当个保镖，防止发生意外罢了。 银子俗物。 他对钱不感兴趣。 “......” “不用在意那些细节。” 陆长歌随口搪塞了几句过去，转移了话题，“当然，换掉这一批妖血晶只是借口而已。” 在他看来，何正华目前所表现出来的举措无可挑剔，而且那胖掌柜活得很通透，想来，他的朋友也不会是什么阴险狠毒之辈。 停顿了一下，陆长歌缓缓开口道：“城主大人可知几天前的谭家村妖物一事今日，我便是为此而来。” “谭家村妖物这......本官不知。” 出乎他意料的是，何正华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似乎对其毫不知情，“小友能具体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这已经算是特大的重案了吧，他居然不知道 这…… 陆长歌身体有些发冷。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把整件事情的始末都说了出来，“那要从我在城门口揭下悬赏说起……” …… 一刻钟后。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还没听完陆长歌的讲述，何正华就气的拍案而起，吹胡子瞪眼的，老脸涨的通红。 “此等大事，那么多条人命，我居然毫不知情，如此失职，又有何颜面面对这潭洲百姓……” 提起这城中的黎民百姓，他浑身怒火都消散了几分，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城主息怒，其实，我们数日前已经和总兵大人商量过了此事。”思考了片刻，陆长歌提醒了他一句。 “华重山……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这事。” 何正华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无奈和痛苦，端起清茶抿了一口。 “我自被派往潭洲城任职时，就与华重山意见不合，他负责统领城内大小军务，而我负责政务，发生冲突也是必然之事，只是近些年来，我们两人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大，不向我汇报，可能是他觉得能独自处理吧。” 顿了一下，他的神色有几分感慨，“虽然与他不同路，但他的为人，我一直都很是敬佩，我相信他。 有时候，独自凝望着潭洲这片天空，我会在想，如果能与他同心协力，这潭洲城，该是怎样的一番景色。” 你相信他吗……陆长歌的目光很是复杂。 …… “何正华还是太天真了。”幽暗的阁楼内，一道略显壮硕的黑影端坐在椅子上。 “一介读书人而已，哪里有什么花花肠子，他的心思，可能都在忠君报国身上吧。”一个刺耳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有几分与副城主相似，又好像混杂着其他人的声音在里面。 “今日夜里，你派人去联系华重山吧，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那黑色的影子有过一瞬间的波动，“看来，潭洲城很快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这是自然。” …… ———— “刚刚有些入神了，自顾自地说了这么多。” 对两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何正华慢慢恢复了几分冷静，“小友请继续。” 关键的部分还未讲到，陆长歌已经被他带得心绪不知偏向了哪里，整理了一下思路，把最后关于邪道修士的猜想告诉了他。 “......” 何正华皱了皱眉，开口说道：“你是说邪宗才是幕后黑手么不排除这种可能......对了，华重山可曾知道这些情报” 得到了陆长歌肯定的回答之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对啊……” “城主大人，话已至此，我们就先告辞了。”陆长歌没有把话彻底挑明，他也只是有几分怀疑，没有确定的依据。 “那我的银子呢” “就知道银子……” 敲了两下拓跋心的小脑袋，陆长歌径直往走去，“走了，以后都算我请你的，不用还。” “那怎么好意思，嘿嘿嘿……”拓跋心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被拉着往门外滑。 “小友请稍等。” 似是没能得出答案，何正华站起身来，快步拦在了两人面前，“我观小友修为高强，一身正气，不知可否随我入这县衙任职”他的脸上有几分惜才之意。 “......这事绝无可能，城主大人请让一下。”陆长歌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 他对此事毫无想法，入了这县衙，好处几乎没有，还得受一大堆的管制，他没道理去白白遭罪受。 “诶……是本官没说明白。” 何正华拉住了陆长歌的袖子，正色了些许，缓声道：“我说的这个任职，是想请你入我县衙做一位客卿，虽然没有任何俸禄，但不用听任何人的命令，只是挂个名罢了，在某些地方应该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更何况，为了除去这潭洲城内的祸患，我希望，小友能助我一臂之力。” 听着与华重山极为相似的话语，陆长歌有些沉默，过了许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希望如此，我答应你。” …… 红尘游历 第二十三章:无愧青天 半个时辰后。 春光明媚，何正华也换了一身便服将二人送出了县衙外，和煦的微风拂过众人的身体，送来几分暖意。 “有水果卖嘞！又大又甜的水蜜桃便宜卖咯！”一阵叫卖声从那坊市里传了过来，好不热闹。 拓跋心视线随之瞟了过去，然后再也离不开了。 “长歌，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你在想桃子吃。“ “我就是在想桃子吃……买嘛，买嘛。”拓跋心拉住陆长歌的袖子，纯真的眼眸中莫名闪过一股妩媚和妖异。 一见到吃的就这么上心，大家都在说正事的时候就开始摸鱼…… 他头疼地看了一眼身边企图萌混过关的拓跋心，坚决的摇了摇头。 “你想都不要想，带你过去看看倒是可以。” 到现在他可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当初就是抱着来白嫖的心态入伙的。 亏我当初还被那一脸诚挚的样子骗了，上了大当啊...... “天天吃白饭，我可不养饭桶。说正事的时候，有用的想法一条都提不出来。” 拓跋心哼哼了两声，很是不满的反驳道：“我不是饭桶，我只是没把我想到的告诉你们而已。” “那你现在说说，你都想到些什么了。” “唔……这个……哎呀，都被你们说完了。” 她眼珠子咕噜转了两圈，一时间脑子有些空白，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跺了跺脚，小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自己都说不上来，还好意思开口要，一边去。”陆长歌丝毫不为之所动，有些嫌弃的把她的脸推开。 “唔……就买一锅，小气鬼……”脸颊被抵得微微变形，拓跋心却依旧撅起小嘴，不依不挠地挣扎着，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 “好了好了，真是一对冤家，这钱，我来出吧。”看着在一旁如小孩一般斗气的两人，何正华脸上的愁容也缓和了些许，不禁哑然失笑。 “真哒！城主大人果然是好人！“拓跋心听了这话，脸上涌出兴奋之色，松开了拉住陆长歌的手。 “呵呵呵……好说……” 突然间推了个空，陆长歌的身体踉跄了一下，望着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另外两人，无语凝噎。 哎，又被这丫头得逞了…… 其实，买桃子倒是花不了几个钱，主要是看着她天天白嫖的样子，心中老是存着一股闷气。 可一旦看到她那清纯天真的小脸，又实在让自己气不起来，只好开口堵她两句解解恨。 “这位店家，这桃子是如何卖的”打闹完了，一行人也到了那店铺之前，何正华拍了拍袖袍，出声问了一句。 “好说，一贯铜钱三个，两贯铜钱五个，客官您……城主大人！” 那店家只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瞪圆了眼睛，面色也变得激动起来。 “正是本官，诶，你怎么……！”望着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磕头的店家，何正华也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把他扶了起来。 “先起来说话。” “多谢城主，多谢城主！小的去年那桩冤案，多亏了何大人您，才得以翻案啊……” 见了许久未见的恩人，那店家早已是热泪盈眶，又要弯下腰去拜，“大人！再受小的一拜！” 何正华有些手忙脚乱，赶紧拦住了他，“哦......你是当时的……不必如此，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其实他并没有想起来具体是谁，断过的案太多，许许多多的面孔早已埋没在时间的尘埃里，只好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附和了两句。 “对于小的而言，大人的再造之恩，小的一生一世也没法还清！”说着说着，那店家松开了紧握着的手，鼓起嗓子朝里面吆喝了一声，“何大人来了！媳妇，青天大老爷来了！” 陆长歌还没来得及吐槽，里屋就窜出来一个中年妇人，感激涕零地低下头去，先朝着何正华拜了三拜。 “......” “都说了，不必行此大礼……” 听到了这边的响动，四周的店铺里已是走出来了一群又一群的百姓，看着他那清瘦的面庞，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敬意。 “多谢城主大人的恩德！” “何大人，多亏了您，我儿子才能沉冤得雪，这些东西，请您务必要收下！” “真不愧是潭洲城的青天啊……” “诸位请起，诸位请起……” 望着面前拜倒的一片人潮，何正华额头上逐渐冒起了汗水，身子也有些颤抖，作为一介书生，看到眼前的景象，他有些心潮澎湃，热血翻涌，可他纵是有满腹的经纶，却也说不出半点客套的敷衍之语，所剩下的，只有一声又一声诚挚的感谢。 “谢谢，谢谢各位......” …… 盛情难却，过了许久，激动的民众才千恩万谢着离开，何正华还站在那水果摊前，手里塞满了各种东西，神色也略显狼狈。 旁边的两人彷佛重新开机一般回过神来，了解了发生的情况之后，陆长歌的视线停留在他的手上，眼神中闪过几分惊艳之色。 “看不出来，城主大人的威望竟有如此之高。” “谬赞谬赞……” “城主大人，我的桃子呢” “喏，给你给你……” 何正华苦笑了两声，伸手递过去了一个，“慢点吃，别噎着了。” “嗯……唔！”一口咬下去，香甜的果汁溢出，拓跋心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角，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不过......城主大人最后那一手，貌似，不简单啊。”收起了几分玩笑的心思，陆长歌正色了些许。 “看来，小陆兄弟眼力不错。” 何正华苦笑了几声，那些百姓走了之后，十数道清气从他袖中飞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落进了那些民众的口袋里，而这一切举动，都被陆长歌看在了眼中。 “我自幼便是目力过人……何大人有心了。”陆长歌的眼中有几分佩服，不仅佩服他那不俗的修为，更是佩服他的为人。 停顿了一下，何正华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慢慢开口道：“大家能如此拥戴我，此乃我的荣幸，这些东西，也是代表着他们那真挚的心意。 百姓的生活哪有那么容易，把这些东西送给我了，必然会加重他们的负担，我又如何能再让他们吃亏呢” “......” “无愧青天。” 沉默了许久，陆长歌眼中闪过几分敬佩，躬身行了一礼。 …… 红尘游历 第二十四章:前奏 与城主作别之后，天色已近黄昏，拓跋心又缠着陆长歌买了一些特色小吃，吃饱喝足了之后，两人这才慢步往客栈走去。 “可心，你难道是熊族，或者是蛇族的妖么”漫步在青石街道上，陆长歌眼神有几分古怪。 这说法并不是毫无依据的，她生性娇憨，还偏爱各类美食，胃口奇大，种种要素综合在一起，感觉偏向于熊族，可她那死缠烂打的粘人性子，又感觉像是蛇族之类。 “我是……哎呀，不告诉你！我才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也不是那种滑溜溜的东西！” 拓跋心手上捧着半边桃子，小脸涨得通红，带着几分气恼之色，支支吾吾地反驳着。 开什么玩笑，她堂堂兽王一族，竟然被这种话给变相的侮辱了。 还说不是，你是两个都占了…… 陆长歌扶了扶额，不想再去打击她脆弱的自尊心，随即正色了几分，岔开了话题，“你觉得何正华此人如何“ “什么如何“拓跋心一口吞下了剩下的半边桃子，鼓起小嘴，眼中有些迷惑。 “上次我们以同样的理由拜访了总兵华重山，他说他会向朝廷报告此事， 事关四境以上邪修，朝廷定然不会放任不管，而潭洲城内，一切政务的代表人物是何城主，不论两人意见如何不统一，在这种情况面前，多半都会选择联手，而何正华却说，对此毫不知情。” 说到这里，陆长歌的脸色有些阴沉。 “嗯……嗯！” 像是浑身炸了毛一般，拓跋心的身子抖动了几下，呆萌的大眼睛迅速变得智慧了起来。 “难道华重山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稳住我们而已，其实都是假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和那些邪修......” 陆长歌点了点头，“最坏的情况是，两个人说的都是假的。其实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但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出来试探我们。可我不明白，意义何在” 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很是凝重，“如此看来，之前的种种举动，有几分真假，无法推论。” “何大人不像是坏人……”拓跋心有些不同意，弱弱地反驳了一句。 “你啊……人家给了你一点吃的就开始帮人家说好话了”陆长歌没好气的看着身旁的拓跋心，给她头上来了两记板栗。 “呜……那又怎么样嘛，我还是不觉得他是坏人，跟送我东西吃没关系的，那些平民的表现也不像是作假嘛。”拓跋心捂着脑袋，抬头瞪了一眼陆长歌，没敢还手。 “的确……但也不排除他面上做着光鲜亮丽的举动，背地里大肆伏杀修炼者的可能。不过，相较于后一种可能，我更倾向于前者，华重山并没有跟何城主说出实情，而是选择了隐瞒。” 夕阳的余晖倾洒在身上，陆长歌却只能感受到一阵凉意，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 “做好与他为敌的打算吧。” 身形微动，陆长歌的眼中掠过一道厉芒，不过转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可心，我还有些事情想要确认一下，你先回客栈吧。“ 空气之中残留着他那冷峻的声音，拓跋心一下没反应过来，看着手心的小半个桃子，有些发愣。 ”唔......哦。“ …… ———— 接近午夜，云来客栈。 “笃笃笃……”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陆长歌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他从回客栈之后一直没从房间里出来，关于城主和总兵两人，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计划出了几条对策，至于现在，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 “怎么又是你” 拓跋心身着一身轻薄的青色纱衣，粉红的肚兜若隐若现，发丝有些凌乱，像是刚刚才出浴，那妖娆的身子让陆长歌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你老盯着我看干嘛……”感受到他火辣的视线，拓跋心有些扭捏的说道。 “咳咳……还不赶快把衣服穿上，像什么样子。” 陆长歌察觉出自己的失态，赶紧干咳了两声，脱下身上的衣服递给她，“先用我的凑合一下吧，发生什么事了” 把他的衣服接了过去披在身上，或许是衣服上带着些许他的气息，又或是想到了别的什么东西，拓跋心没来由的脸一红。 “唔，好暖和……不对不对。” 她甩了甩脑袋，思维逐渐回到正轨之上，“在这客栈附近，我感受到一股别的妖气，而且数量不少的样子。” “一群妖物能判断具体方向么” 陆长歌有些意外，回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道精芒，“看来，今晚不会太平了。” “没问题。” 两人没有惊动周围的旅客，趁着夜色偷偷摸摸溜出了客栈，拓跋心抬手一指，“呐，就是这边，貌似不远的样子。” “跟上我。”身形一动，等拓跋心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陆长歌留下的残影。 “喂，慢点啊你！” …… ———— “你们这群畜生，兄弟们埋伏了好几天了，就等着你们上钩呢！” 城内，一条偏僻阴暗的小巷中传出一阵哄笑声。 “我们虽然是妖，可却从未杀生！倒是你们，三族和约都被你们忘记了吗！” 皎洁的月光照射进巷子里，一群人身兔耳的妖物缩在一起，若是不去看那对兔耳的话，他们便与人类毫无相异之处。 “嘿嘿，三族和约现在谁还管那些东西，这潭洲城里天天张贴妖物伤人的悬赏，都是你们自己作的孽！我们这叫什么啊这叫伸张正义！” 数丈开外，十几个打扮的像佣兵一般的人桀桀怪笑了几声，在他们的脚下，耀眼的阵纹闪烁着，将这整个巷子都笼罩在内，而那群兔妖的旁边，一具尸体有些突兀的摆放在那里。 “这应该也是你们的人吧还想通风报信可惜，是个男妖，如果是女妖的话，说不定还能先玩玩再杀掉呢。”惋惜地看了那具尸体一眼，为首的佣兵耸了耸肩，故作遗憾的说了一句。 “你们…...你们…...会后悔的！”被困在阵法中无法脱身，那为首的兔妖浑身颤抖，咬牙切齿的嘶吼着。 “放心，我们不会后悔的。”那佣兵脸上有些嘲讽之色，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毕竟，又有谁能在这个时候出手救你们呢就算有人知道了也没用，我这不过是在斩妖除魔而已。兄弟们！男妖杀掉，女妖先抓起来好好玩玩，再卖到青楼里去！” “......等他们过来了，我们就跟他们拼了。虽然我们没什么修为，可就是死，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绝境之下，兔妖们反而恢复了平静，为首的兔妖扭头朝旁边喊道。 “哟，性子还挺烈的。” “弟兄们！等下注意点，可不要伤了那些女妖，干了这一票，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其余的佣兵眼中充斥着狂热和淫邪的光芒，拿起朴刀便砍了过去，不过转眼之间，刀芒划过，数声惨叫随之响起。 “停手！” 分开两批人的，是一道划破天际的金色剑光。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短短数字真言之中彷佛蕴含了种种玄妙，厮杀的众人皆是愣在了原地，回过神来，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定在了他们中间。 “......” “兄弟，你这是......怎么个说法。” 迟疑了片刻，那佣兵头子出声问道。凭直觉告诉他，此人来之不善，而且从刚才那一手来看，说不定是境界不低的铸灵人，直到现在，心间还残留着几分诡异的平和之感。 “我们可是来诛妖的，想必，兄弟也没必要插手此事吧。” “跟你说话了么” 看到一旁的尸体时，陆长歌的脸色就已经阴沉下去，“此间是非，当容我一人定夺。” 他丝毫感受不到身后这群妖物身上的杀气，那这件事情的真相，在他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兄弟，这可就有点不义道了吧，难道你身为同族，还要帮妖族来对付我们不成。” 那头领的面色有些难看，摸不清来人的底细，让他的心里很是忌惮，“这样，这些妖物卖出去的银子，肯定不会少了兄弟一份，这些算是定金了。” 挤出一个丑陋的笑容，那头领有些肉疼的从身上掏出一个口袋，摸了几锭银子出来，“还望兄弟笑纳。” 感受到身后的气息离自己稍微远了几步，陆长歌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群兔妖满脸惊惧的看着他，甚至有的脸上已经充满了绝望的神色。 “冥顽不灵，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报以一个柔和的笑容，陆长歌再次转过身来，神色一变，目光中闪烁着森冷的寒芒，“他人怎么想，与我何干，你们还是想想如何逃出这里……嗯“ “呼……呼……总算赶到了。” 上空又跳下来一个黑影，落在了陆长歌旁边，轻轻喘了几口气。 “难道又有妖物伤人了么……” 拓跋心的脸上有些愧疚之色，可不过转眼的时间，她的视线便定格在了那具兔妖的尸体上，口中的话像是卡壳一般停顿下来，陷入了沉默。 麻烦大了…… 陆长歌冷厉的神色一僵，、顿时只感觉头皮有点发麻，身体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一条道。 “好啊......” “你们……居然敢……杀我同族！” 双眼充斥着猩红之色，拓跋心的周身弥漫起一股血气，脚步只是轻轻一点，石板上却已经印出了一个深深的凹痕。 “你又是什么人……啊！” 银芒划过，一声惨叫传来，其中一个佣兵的身体上被破开了四道狰狞的伤口，混杂着些许惨残破内脏的鲜血喷溅了出来，染了拓跋心一身。 蔚蓝色的银月高悬在天际，清寒的月辉洒落在她身上，眼中的血色越来越盛，让人感到有种惊心动魄的妖异美感。 “死！” 染血的双手硬生生的停了下来，拓跋心眼中的血色消退了几分，有些迷茫的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陆长歌，可没过多久，又重新被猩红所掩盖了下去。 “你要拦我为了他们这群渣滓”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拓跋心的俏脸有些扭曲，扣住了他的肩膀，“难道你还想妨碍我杀他们吗！” “……这些人虽然该死，可杀了他们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感受到她身上的浓郁杀意，陆长歌的声音慢慢柔和下来，出声解释道：“杀了他们，也只会脏了你的手。” 拓跋心听的一愣，低着头思考了许久，像是泄了气一般，周身的杀气慢慢消散，眼神也恢复了纯真和灵动，莫名感觉小脸有些发烫，“谁……谁要你多管闲事。” 她偏过头去，不说话了。 “对啊，两位大侠，今天就放了小的们一条生路吧，我们再也不敢了！”那头领见情况有所好转，赶紧拜倒在了地上。 “谁说要放过你们了。” 陆长歌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我说过了吗” “大爷，这位大爷……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混口饭吃……” 他本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可话还没说完，那头领眼中厉色一闪而过，身形暴起，躲在了陆长歌身后，一把锋利的尖刀别住了他的喉咙。 “机会！” “嘿嘿，一个铸灵人还敢如此大意，看来，是真不怕死。有了你做人质，今天好歹也能活着走出去了。”冷笑了几声，那头领的脸上有几分庆幸。 “是么” 砰！ 苍白色的光芒涌现，陆长歌的手肘往后猛地一顶，那头领的身体里彷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倒飞出去，双眼翻白，已是失去了神智，手中的尖刀划过了他的脖颈，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谁告诉你，我是铸灵人的”陆长歌扬了扬遒劲有力的双拳，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着看向面前的这群佣兵。 “让她不杀你们，只是因为……接下的事情由我来而已。”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看着身形俊逸，一袭白衣的陆长歌，剩下的佣兵就像是看见了恶魔一般，软倒在地上，不断地往后退去。 “放心，我不会亲手杀了你们的，相比之下，我更想看到你们生不如死的样子。” ...... 红尘游历 第二十五章:问心，问心 一阵劈里啪啦的骨头碎裂声响起，场面逐渐恢复了平静。 陆长歌站在一群已经被废除了修为外加打断了一条手脚的佣兵里面，面色安然。 “你不会这么打我吧……” 早已恢复理智的拓跋心看着这一幅地狱绘图，声音有些轻弱，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偷瞄了他一眼。 “还好意思说我，你的杰作还躺在那里呢。” 瞟了瞟不远处那生死不明的佣兵，陆长歌苦笑了一声，缓声道：“我确实有点恼火，下手自然也狠了一些，不过，看你刚刚的样子，身上那浓郁的杀气，连我都有些惧怕。” 回想起刚才拓跋心的模样，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悸动。 “我……我也不知道，这同样是我们族中的一种天赋神通。” 稍显呆滞的凝视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拓跋心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之色，“不过，我从来没有成功使用过这个，没想到，今天却不知不觉地施展了出来。” 那可不像是天赋神通啊…… 陆长歌开口问了一句，“天赋神通，难道你们兔族也有这种关于杀伐的神通么” 记得拓跋心当时那个状态下，貌似已经丧失了基本的理智，只留下了兽类的本能。 “我不是兔子！我说的同族，是妖族的意思啦！” 拓跋心撅起小嘴，不满的嚷嚷了一句，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瞥了一眼身后，“不过，在妖族的时候，我最喜欢吃兔子了。” 一边说着，她的嘴角一边留下怀念的泪水， ！ 身后的一群兔妖身子又是往后缩成一团。 “……” “欸……开了灵智的兔子我不吃的。”感受到兔子们的视线，她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 “算了，先不提这个......怎么处置这群人” 陆长歌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思考那些复杂的问题，偏过头去，看了躺在地上的佣兵一眼，“还有这群兔子，啧，也是麻烦。” “……” “恩人，如果嫌麻烦的话，其实不用在意我们的，能救下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那为首的兔妖苦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之色，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 “不用在意你们这群兔子你真觉得今天的事只会发生一次么以现在潭洲城里的形势来看，你们估计连三天都活不过。”陆长歌冷笑了一声。 “这……” 那兔妖神色痛苦了几分，沉默了许久，突然狠狠地一咬牙，低头拜倒过去，“那……还请两位恩公指条明路，救我一族！”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放下所谓的尊严，弱者又如何苟活下去呢”陆长歌喃喃自语了一句。 “抬起头来。” “是。” “你们的话，我准备……” “呵呵呵……我那正好还缺一些人手，这些人就由我来安排吧。” 一阵熟悉的笑声传入了众人的耳内，陆长歌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 “掌柜的”他眯起了眼，看着从巷子外走进来的一个油腻中年，出声问道。 “正是。” “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其实，自从你们出了客栈的时候，我就一直跟在后头了。” 徐富贵面带笑容，“这些兔子，确实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你也要对这群妖物动手么” “不不不......我哪里是你的对手，我的意思是，他们能给我带来更多的财富。” 他忙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毫无恶意，缓声道：“至于这群佣兵，就交给他来处理吧。” “呼……这么晚了还来通知我，就是为了这事么” 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从众人上空传来，一个带着面纱的青年蹲在了旁边的屋顶上，剧烈的喘着粗气。 “这个声音，你是……何大人” 陆长歌脸上有几分惊疑，操纵他人的身体，这已经是铸灵人三境，通灵师才能拥有的手段了。 “正是本官。哦小陆兄弟和拓跋姑娘也在呢。” 何正华笑着跟两人寒暄了几句，便扭头向身边的掌柜问道：“老徐，把整件事情都说给我听听吧。” …… 半个时辰后。 “妖也有好坏之分，反倒是这群人的心里，已经堆积了太多的阴暗。” 沉默了片刻，何正华深深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分锐利之色，“这群人就由我处理吧，先扔进大牢里，再考虑发配到城门做苦力去。” 他袖袍挥动，巨大的吸力传来，那群佣兵的身体一个接一个的被吸了进去，消失于无形之中。 “好了，这边算是处理完了。” 他拍了拍手，看向那群兔子，“至于另一边，兔妖么……的确不太好安排。” “我们这一族本来就是来潭洲城内避难的，三族和约既在，我本想，即便是人类也要顾忌几分，毕竟，被人抓住或许还能有一条苟且活路，可被另外的妖族抓住了，只有死路一条。” 那兔妖脸上有些悲凉之色，“不曾想到，这潭洲城里也没了以往的太平，这才多久，就已经遇上了这种险境。” “……” “是我管理不周，请见谅。”何正华脸上露出些许愧色，微微低下了头。 “我知道，现在的形势不是我一个人能改变的，但既然看到了，我就不会置之不顾。”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 “这位大人是……”兔妖一脸诧异的看着突然向他道歉的何正华，很是疑惑的看向了陆长歌。 “看来，用不着我去耗费心思了，他是潭洲城内的城主。”陆长歌听了他的保证，正愁这事后的烂摊子没人处理，赶紧补充说明了一句。 “你是......城主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们！” “......” “答应的事，本官自会做到。” 何正华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的话，男妖就跟着面前这个掌柜走吧，女妖先在客栈休息一晚，明天随我一起，去布衣坊学针织，身怀别的本领的，另作安排。有什么异议吗”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听完之后，兔妖们已是泪流满面，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之色，跪在地上不停地叩拜着。 “唉......” …… 一群妖物随着两人走了，看着这一幕，拓跋心的眼中闪过些许复杂，戳了戳陆长歌的腰，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像何大人他们对于妖物的态度，感觉和对于正常的人没什么区别，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对于妖物如此之憎恨，我第一次来云来客栈的时候，也是这样。难道，人与妖之间存在着如此之大的一道鸿沟吗” 迷茫，委屈，不解等种种负面情绪表现在她身上，她显得很是痛苦。 “......” 与她的目光对视良久，陆长歌长舒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或许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傲慢与偏见吧。在他们眼中，妖族不过只是一群会说话的畜生罢了，所处的视角不同，对待问题的态度自然也有着明显的差异，如果有机会，我会尝试着去改变他们的看法（物理）。” “那你呢” “我” “嗯。” “……既然有幸来这尘世走了一遭，我便不会让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陆长歌仰望着头顶的明月，有些感慨的说道，没有人能知道这句话到底蕴含了多少种深意在内，当然，面前的拓跋心也不会理解。 他同其他人不一样，只是一株无根的浮萍而已，直到现在，他的身边才慢慢聚集起了朋友，家人，让他不再感到孤寂，身边的羁绊，也是他继续向前迈进的动力。 “我只会在意我所在意的人，人族也好，妖族也罢，这些东西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保护她们不受到伤害，顺便看看这世界顶峰的景色，仅此而已。” 停顿了一下，他还是说了出口，“包括你在内。” “呜……好狡猾的回答。”心中的烦闷迅速消散，拓跋心俏脸有些莫名的发烫，赶紧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我先回去睡觉了。” ...... 站立在原地，陆长歌轻抚过自己的胸口，一股炽热的感觉涌上心头。 刚才那一刻，他似是明悟了什么东西一般，可仔细回想过后，那种感觉却又已经消逝不再。 “......” “晚安。” 低声自语了一句，陆长歌脚步轻点，身影几个跳跃间消失在了巷子里。 …… 红尘游历 第二十六章:一世英名，毁于一旦(6000 “你派出去的人，没能捉下那兔妖一族么” 阴暗，森冷的刑堂之内，一道魁梧的身影站在那里，沉闷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环境之中显得有些突兀。 ”被发现了而已，反正，不过是一群从妖族逃出来的废物罢了，不足为虑。” 墙壁上浮现出了一张扭曲的人脸，似是察觉到面前之人话中的些许疑惑，冷哼了一声。 “看来，妖族那边也不太平......”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只需要调查清楚那小子，究竟是什么底细便可。” “......我知道了。”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人影的语气变得有些感慨，低声道：“你们所说的计划，就在今天吧。” “就这么着急么放心，到时候你自然会看到的。” 墙上的脸庞逐渐涣散，面上却浮现出一抹讥嘲的笑意，“这次过来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只是提醒你一句，不要错过这场好戏了。” 唰！ 面孔彻底消散开来，刑堂也顿时恢复了寂静。 “......” 那魁梧的身影伸出手臂贴在了墙壁上，许久之后才缓缓放下，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掏出一块斑驳的铜镜轻轻抚摸着，脸上的神色极为复杂，难以言明。 “希望，你能挺过来......” ...... ———— “号外，号外！” 清晨时分，天色还才蒙蒙亮，一阵嘹亮的吆喝声在城内响起，惊起了无数还在沉睡的人们。 “二十年前的潭洲孙氏灭门一案已经告破，副城主亲自捉拿元凶归案！” “副城主那不是个败类么。”端起桌上的清茶悠悠喝了一口，陆长歌显得有些诧异。 “哥，你们见过副城主了吗”陆清月抬头望向哥哥，目光里有几分疑惑。这几天她一直在房里苦修阵法之道，估计是已经参悟出一定成果，今天早上才罕见的出来吃饭。 看着妹妹白玉无痕的俏脸上生出了两个淡淡的黑眼圈，陆长歌有些心疼，“嗯，已经见过了，应该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停顿了一下，他拿出手帕，细致的擦拭着妹妹唇边的点点油渍，声音也很是轻柔，“清月，这两天辛苦了，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没事的......”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放下手帕，陆长歌轻轻刮了两下她的眼眶。 “嗯……” 脸蛋红润了几分，陆清月还是有些无法适应哥哥如此亲昵的举动，不过也没有躲开，澄澈的双眸紧闭，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轻吟。 怎么感觉剧本不对…… 陆长歌莫名感到有些心虚，不过，既然妹妹都已经默许了，他自然也是乐得如此，隔着手帕向下滑动了几分，轻轻抚摸着她那细如凝脂的肌肤。 …… “哼。” 一声不合时宜的冷哼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亲热，陆长歌也从旁若无人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可心，我和哥哥说话，你有什么意见吗”陆清月淡然的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却没了以往的那份柔和。 “我一个外人，哪敢有什么意见啊，长歌，你说是吧”拓跋心小嘴撅得老高，视线停留在了陆长歌的身上。 “外人谈不上，我们还是有些交情的，对吧......” “哦”陆清月脸上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却让陆长歌身体一抖。 “哥，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吗” 坏了坏了……感受到身旁那股深不可测的威压，陆长歌显得很是心虚，“误会，这个确实是误会……” 像是为了表示自身的决心一般，他一把揽过了妹妹纤细的腰肢。 “嗯，我相信你。” 陆清月的目光转移到拓跋心身上，那眼神依旧清澈如水，却莫名透出了一股得意的味道。 “......” 拓跋心语塞。 狗男女…… 她没想到，第一次语言上的争斗就得了个惨败的下场，只好在心里默默嘟囔了几句，看着陆长歌的动作，她也说不上是气愤还是失望什么的，只觉得胸中有几分苦闷。 “好了好了，不要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等会我们出去问问那案子的进度吧，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陆长歌身子一转，望向身边一言不发，默默干饭的狼啸云，”啸云，今天也麻烦你照顾两个孩子了。”那模样，像极了把儿子女儿托给别人看管的无良父亲一般。 “哦……” 握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着，过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能拿稳，掉到了地上，满脸悲伤的狼啸云低声应了一句，欲哭无泪。 又不带我一起出去。 …… “掌柜的，你知道这是个怎么一回事么” 大咧咧地找了几个凳子坐在外面，陆长歌开口向一旁躺着的徐富贵问道。 “还能怎么一回事，姓唐的走了狗运，正巧给他抓了一个二十年前灭了孙氏数百余号人的凶手出来，这可不是一笔小功绩。”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今日午时，何正华就要负责审犯人了，估计挺多人会聚过去，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坊市里看看。” “行。” 陆长歌的心里并没有过多的去在意。 …… ———— 正午时分，闹市内。 人头攒动，数不清的民众围聚着一方巨大的刑台，声音显得格外嘈杂。 “唐大人可真是魄力十足啊，我听说十年前在灭孙氏满门的时候，那凶手已经是第三境的强者了……“ “哼，要不是那凶手躲得好，说不定，我也能把那凶手捉拿归案呢，不过只是个三境而已，我潭洲城内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三境强者吗” “诶，我怎么听说是四境强者......” “你记错了吧......” ...... “快看！何大人出来了！果然是他最后来审这犯人！“ “没想到，还能再见青天老爷一面……”一个中年汉子眼眶中含着些许热泪。 “咚！咚！咚！” 气势磅礴的鼓声响起，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人群中划开道路，何正华满脸肃穆，阔步走在最前方，华重山和唐海龙两人紧随其后。 “升堂！” “威武……” ...... 例行仪式过后，三人依次坐在了位子上，刑台之上，跪着一个上半身赤裸，沾满了鲜血的男人，面相普通，脸上还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肃静！” 何正华一拍案板，那肃穆的面庞不怒自威，不过转眼之间，整个刑场内已是变得鸦雀无声。 “逃犯黄云化，本官且问你，二十年前潭洲孙氏灭门一案，和你可有干系“ “啧……” 那男人轻蔑的瞥了一眼坐在高台上的何正华，很是不屑地开口道：“不是我做的又如何，是我做的，又如何” “放肆！” 何正华先是厉声喝斥了一句，随后语气又缓和了几分，“此事若与你无关，把你知道的所有东西通通交代出来之后，本官或许还能为你谋求一条生路，若是你对此供认不讳，那便在今日午时，就地行刑！” 声音到了最后，重新变得锐利了起来。 “……” “我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你们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地装腔作势呢” 黄云化惨笑了一声，身上伤口再次流出了鲜血，与黑红色的血块混杂在一起，凝结成痂，似乎说出这番话耗费了他巨大的力气一般。 “你没有任何想要说的么” ...... “......” “一介逃犯，竟还想用这种苦情戏码来替自己狡辩。” 唐海龙厌恶地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扭头靠近身旁的何正华，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何大人，时候不早了，请您下令吧。” 虽然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可何正华也没有办法当众撬开那男人的嘴，也就不再纠结，刚准备开口行刑之时，唐海龙剩下的话，让他僵在了原地。 “其实啊，这人是二十年前灭门案留下的唯一活口，如果你要杀他的话，那他的妻女，我可就不客气咯，嘿嘿。” 唐海龙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何正华如坠冰窟。 “什么！” 强忍着怒意，何正华没有吼出声来，而是压低了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大人，我的意思是，他和他家人的生死，都是您一句话的事情，想必，这么多人看着，您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一边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唐海龙的脸上却完美的伪装出了愤懑的神色，“望何大人尽快做出判决！将此罪大恶极的凶犯就地斩首！” “……” “何大人！”他的语气隐隐透出几分急迫之感。 “……处斩吧。” 何正华的面色古井无波，看不出表情，平静的开口说道。 人海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遵命！”站在黄云化身边负责看押的士兵点头应是，粗暴地把他给提了起来。 “快走！该死的东西，让你在外面逍遥了十年真是便宜你了。” “……” 两名士兵把他押送到了刑台中央，一个巨型的虎头铡摆放在那里，铡刀上闪烁着森冷的银芒，让人不寒而栗。 “给我上去！” 这潭洲城官府，果然已经从头烂到根了……黄云化被推搡着摁在了铡刀之下，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午时已到，准备……”唐海龙高声宣判，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闹市。 只可惜，没能找出真正的凶手，就被抓住了…… 临死之际，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和愤怒，有的，只是几分无奈和遗憾。 …… “行刑！” “慢着！” “......” “何大人，您这是......” 望着出言制止的何正华，唐海龙的嘴角浮现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脸上却是充满了错愕之色，“莫非，城主大人还有别的意见，想要为这罪大恶极之人辩驳“ “……” 面对他的质问，何正华面沉如水，握紧了双拳，很是平静的开口道：“刚刚本官得到密报，此人系灭门案凶手一事存疑，暂且不斩首示众，收押进大牢听候处置！” 哄！ 像是在波澜不惊的池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一般，整个刑场瞬间躁动起来，百姓们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和怒火纷纷议论出声，整个刑台之下一片哗然。 “这......得到了密报” “哪里有什么密报！这不就是包庇犯人吗！” “难道，城主大人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了么……”一个老妪眼角流出了浑浊的泪水，嘶声开口道。 “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 “放屁！这何正华睁眼说瞎话，他对得起这潭洲的百姓，对得起那枉死的孙家人吗！” “昏官，真是昏官！” ...... 有的人怒吼，有的人痛哭流涕，有的人双眼无神，那死灰的面庞之上，充满了绝望之色。沸腾的人海之中，之前拦下过陆长歌的士兵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去，视线的彼方，是何正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城主大人……” …… 感受到无数道带有种种情绪的目光投射过来，就连那犯人也满是惊疑地看着自己，何正华的身体有些颤抖，脸庞却是带上了几分释然的笑意。 轻轻地瞥了一眼黄云化，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宣判道：“将黄云化视为嫌犯处置，收押大牢，即刻执行！” “……” “遵命。” 连负责收押的士兵内心都有些动摇，可想而知，民众的反应已经剧烈到了何种地步，直到黄云化被押送回去许久，骂声依旧未曾停歇。 “何大人，好气魄啊。”唐海龙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马车走去，身后的华重山的面色古井无波，快步跟上。 ...... 天色慢慢变得阴沉，过了片刻，下起了小雨，围堵在刑台边的民众也逐渐散去，临走之际，还不忘了唾骂两声。 “何大人，您还是先回去吧，身体要紧。”尽管眼中仍然残留着几分不解，负责守卫的士兵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 “忍，忍……他们已经按捺不住了……” 没有回应士兵的建议，何正华高高挺起了胸膛，驻足在原地，像是在喃喃自语着什么，隔了许久，略显单薄的衣服被雨点打湿，他才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轿子。 “回去吧。” 数不尽的怒骂之声彷佛依旧在他耳畔回荡，无法压抑住的强烈情绪爆发出来，以至于身体也在不停的颤抖着。 到了拉上帘子的那一刻，他望了一眼窗外浑浊而灰暗的天色，挺直的脊背瞬间塌陷了下去，平静的表情不再，那浸湿的官服之上，已经分不清哪里是雨水，哪里是泪水。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 ———— 刑台之外。 “……“ ”他们想毁了何正华。” 高耸的阁楼顶上摆着一个传音法螺，陆长歌凝望着浩大的刑场，那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落入了他的耳目之中，身旁的两女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很是气愤。 “欺人太甚。”陆清月俏脸微寒，周身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 “哥，有什么办法能帮何城主吗“ “.....”. “难，很难。如果何正华选择不救那人，估计等行刑之后，他的内心会产生极强的心魔，若是选择救下了那人，结果自然就像现在这样。 读书人重功名，何正华此人也不例外，可他责任感太强烈，必然会选择救下那罪犯，一辈子积攒的美名，只需要这么一件事，便能彻底毁去。” 陆长歌的脸色有些阴沉，看到一位清官如此委曲求全，他的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况且，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截下法场，如此一来，便失去了最后一个帮他的机会。” 停顿了片刻，他再度出声解释道，“那犯人虽然被打得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可如果有一定眼力的话，就能发现，他的血肉之内蕴藏着点点玉色。” “按你这么说的话……” 拓跋心身上的怒火慢慢消散，声音也逐渐弱了下去，身子上不禁传来一阵寒意。 “没错。” 陆长歌的神色很是凝重，沉声道：“那是至少锻骨后期的炼体者。” …… 如此强者竟是被当成了一条诱饵，让陆长歌感觉对副城主一系的实力有了严重的误判。 按照他原来的估算，大致是一位四境铸灵人加上手下数位三境强者在此地布局，但以现在的手笔看来，对方的实力恐怕远不止那么简单，有过一瞬间，他甚至起了让老东西来处理这一切的念头。 “麻烦大了……” 陆长歌头疼的抱怨了两句，从乾坤戒中拿出一只手镯，“清月，你拿着这枚玉镯，绝对不要离身。 可心，这东西暂时只有一个，这段时间你还是跟着我吧，以免发生什么意外，今天的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哥，这是……” 望着这玲珑剔透，做工小巧而精美的玉镯，陆清月自是满心欢喜的接过，低头偷偷瞟了哥哥一眼。 看着一脸羞怯看向自己的妹妹，陆长歌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此物名为破邪，在宁神方面具有起效，配合上清心诀，极为克制铸灵人一系。” “哦……。” 声音低落了下去。 “......” “你想要的那个，以后我会送的。” “嗯！” 狗男女…… 拓跋心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人，有些牙酸。 …… ———— 半个时辰后。 “何正华果然还是选择了救人。” 马车之内，两人对坐在座椅两旁，华重山的面色显得很是平淡，唐海龙却是有些畅快的笑了几声。 “当年他就是这样，如今，还是没有改变。他不会为了功名去违背自己的本心的，我了解他。” 喝下一口已经有些凉意的浓茶，华重山的眼中闪过几分复杂之色。 “你既然那么了解他，还要和我们合作”唐海龙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声音又变得浑浊了起来，像是两个人同时在说话一般。 “我是有些嫉妒他。” 放下茶杯，华重山脸色不变，继续说道，“当年，如果不是他过于固执的话，也不会来了这潭洲城。” “你这是恨他。” “谈不上恨，只是有些放不下罢了。” “......” “不论如何，计划第一步已经成功，之后的话，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恐怕，你们的合作不会愉快了。” 凌空立于天际，陆长歌眼中露出几分森寒之色，周身闪过一道璀璨的阵纹，转眼之间，只剩下了道道残影。 …… ———— 副城主府。 “把他关进去，当初抓他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以后说不定还能排上用场。” 唐海龙下了轿子，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被拖回来的黄云化，出声命令道。 “是！” 几名士兵将人带下去之后，他转身看向了一旁的华重山，“华大人，还有半个月，便要举办三年一度的风云决了，您可要看仔细点，给我们挑出更多好的苗子来啊……” “你们所需要的人数还不够” 华重山的脸色有几分凝重，“那黄云化不行么一个锻骨后期的炼体者，应该够了吧。” 唐海龙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他打量了一眼华重山，开口说道：“不……他的年龄太大了，夺了他的肉身毫无意义，况且……算了，你不必知道。” “......” “那便不多问了，希望，你们能尽快准备好材料，告辞。”深深看了唐海龙一眼，华重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华大人，慢走不送。” 直到华重山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线中，唐海龙脸上依旧保持着不变的微笑。 “......” “况且……这种境界的炼体者，光凭我一个人，也吃不下啊……” 不知何时，他的面容已经彻底变幻成了另一个中年男人的脸庞，那一直保持着的微笑，也带上了几分森寒的味道。 “要不是‘我们’暂时还不能融合的话，真觉得你有合作的资格么蠢货。” 一边说着，他那脸庞之上的神色不断变化，时而挂起了畅快的笑意，时而又布满了狠辣和狰狞之色。 …… ———— 是夜，副城主府。 点点繁星消散于无形，昏黑的夜色如浓墨一般，在皎月之上重重的涂抹了几笔，蒙上了一层阴霾。 寂静的卧房内，唐海龙盘坐在蒲团上，森白色的雾气弥散在周身，隐约间传出些许冤魂的哀嚎。 嗖！ 本是平静的形势，在他的身后，急促的破空声响起，一束璀璨的金芒飞来，势若雷霆，带着持剑者惊人的杀气。 浑身汗毛倒竖，唐海龙猛地睁开眼睛，在这生死关头之下，神识有过一瞬间的暴动，支撑着他勉强做出了一个闪躲的动作。 噗嗤！ 红尘游历 第二十七章:平分秋色(6000) 顾不得被斩断的右臂，他看了袭击者一眼，目光中满是怨毒，左手结印，一张泛着火光的符纸从袖口弹射了出去，同时退开数步，摸出几颗漆黑的药丸吞了下去。 吼！ 符纸燃成灰烬，一只高大而扭曲的魂体迅速凝实，拦在了陆长歌面前。 “这就是三境铸灵人的手段么……”凝视着面前的魂使，陆长歌的神色中有几分警惕。 故技重施，唐海龙又抛出几张同样的符纸，看着被几只魂使包围的陆长歌，神色松懈了些许，“你就是那天的......何正华派过来的人么还算有些本事，不过，可惜了。” 随着他说话的同时，那光秃秃的肩角上血肉蠕动，一条略显虚幻的手臂慢慢凝实，“只需要多吸收一点你们这种炼体者的血气，这伤，马上就能复原。” 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眼中邪异的光芒越来越盛，“而你的话......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唰唰唰！ 不过转眼之间，凌厉的剑光在这昏暗的房间内舞动，陆长歌握住万象剑，慢慢收入鞘中，在他的身前，几具魂体的头颅已经被斩去，软倒在了地上。 “谁给你的自信说出这种话的” 像捡垃圾一样抓起了一具无头魂体，陆长歌的脸上有几分不屑之色。 砰！ 无头魂体猛地一拳挥出，把刚要继续开口的他轰飞了出去，在墙壁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日，装过头了…… 尘埃四散开来，陆长歌咬了咬牙，总算是体会到了一些关于铸灵人的手段。 刚才那一拳如果是打在了他的身体上，那便对他造成不了任何伤害，而实际上的攻击却是直入灵台，让他的神识一瞬间被击散了。 “书上说的果然没错啊……” 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看来，得抓紧时间了，跟你们这种铸灵人斗法，还是要斩尽杀绝才好。” 陆长歌的眼中涌上了血芒。和铸灵人搏杀，一个不慎，便是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连身躯都要化成别人的材料，这种结局，没有任何修炼者会愿意。 “有刺客！” “唐大人遇刺了！” 听到房间内传来的响动，一阵嘈杂的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中，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唐海龙脸上露出几分得色，“年轻人话别说那么满，你的时间不多了。” 话音刚落，他手上的扳指泛起白光，那几具魂使也逐渐消散，化成了围绕在他周身的一面光盾。 “生死有序，天命有常，阴阳为道，堪破玄黄！”一句句咒法从他的口中念出，眼前的光盾也越来越凝实，数道妖异的纹路逐渐在光盾之上蔓延。 “现在，你想要如何杀我” “......” “一剑杀你。”握紧了万象的剑柄，陆长歌淡然的瞥了他一眼，身子慢慢沉了下去，腰间的剑尖也猛烈抖动着，下一刹那，站定的身影破碎，迎面而来的，是那映着月华的剑锋。 哧！ 唐海龙的面色凝固在了原地。 “你……怎么……四境！” 身前的护罩如薄纸般被击穿，一柄短剑捅入了他的心口，不过，让陆长歌意外的是，破损的伤口中没有鲜血流出，而是溅起点点光粒。 “铁壁武者......看来计划还得再提前一点。” 唐海龙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紧握住了他的手，嘶声道：“心腑受损，这具身体就送给你了。” 话音刚落，黑色的雾气自唐海龙的袖袍内喷涌而出，刚一接触的瞬间，陆长歌的神识便已是感受到一阵刺痛之感。 “滚！” 神色一变，他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一脸阴晴不定的看着已经不成人形的唐海龙，周身的雾气慢慢弥散开来，仿佛有意识一般向他靠拢，黑雾的中心逐渐形成一个男人的脸庞。 “跑不掉的，即使你是铁壁境又如何，不入抱元，神识始终是弱点，这阴煞之气所带来的伤势，没有数月时间可是没法去除的。” 修行者踏入五境之后，神魂便能得到一次质变，如果以炼体者的角度来看，就是踏入了抱元之境。 抱元，即抱元守一之意。 漫天的黑雾愈发浓郁，那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肉疼，“只是可惜，好不容易培养的一枚棋子就这么被你毁了，当初我可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吃’掉他的呢。” “这么说来，接下来你们便是要控制何正华“陆长歌眉头紧皱，看着不断逼近的黑雾，无奈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 “准确的来说，应该叫做重塑！相信他会满意新的自己的，在体验过那种感觉之后。“那张面孔显得有些扭曲，“现在，轮到你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瞒过你的神识” 有些突兀的，陆长歌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嗯” 男人一时有些发愣，回过神来时，陆长歌的身影已经凭空消失在了原地，随之一起消散的，还有他的气息。 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 “人呢人呢！跑了！” 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来理解现在所发生的情况，那面孔瞬间变得暴怒起来。 “该死......该死！！” 噗嗤！ 怨毒的咒骂声卡在了他的口中。 “谁说我跑了的。” “唔啊......” 断断续续的嘶吼声回荡，一道身影浮现在了房间的角落里，这一次，万象剑贯穿了他的头颅。 “多谢你给了我这个教训，下次不会了。” “怎…么…可…能...畜生……” 像是没能咽下最后一口气一般，那扭曲的脸庞挣扎着吐出了几个字，漫空的黑雾也随着他的消亡而逐渐消逝。 “铸灵人的神识在同阶修士中堪称第一，你觉得，我会毫无准备的来刺杀你“ 低头看了两眼胸前逐渐黯淡的一块玉石，陆长歌的内心同样有些肉疼。 这石头可是他从山上摸过来的秘宝之一，里面刻印着一道四阶幻术法阵，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将自己的身形和气息隐藏在环境中，若不是为了求稳，他也决不会将这种珍贵的消耗法器浪费在这里。 “算了，也不亏……先去把那人救出来再说。” 自我安慰了一句，陆长歌摸了摸有些发疼的手臂，再次消失在了原地，等卫兵迟迟赶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瘫倒在地上。 “唐大人唐大人” “来人啊！唐大人遇害了！“ …… ———— “这个分魂，貌似并不知道我的剑能斩杀灵体……” 一路上，陆长歌还在仔细复盘着刚才斗法的细节。 “上次在谭家村那个，必然也是分魂之一，可附在唐海龙身上的这个，却吃了一个同样的亏，被我彻底斩杀……这些分魂之间的记忆，不共通么”他有些疑惑。 “看来，还是有一些机会的。” …… ———— “这潭洲城竟然还有四境修士存在！五号死了！” 不知名的洞府中，一道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数道人影站在那里，在他们面前的蒲团上，盘坐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五号死了，确实损失不小……” 那面具男子的语气有些低沉，“我暂时还不能摘下这张面具，当我脱下这张面具之时，就是你我融合之刻。” “......” “一号！你还不出手吗如果我们几个都被抹杀了，你的修为又如何能再进一步”沉默了片刻，那声音流露出几分恼怒和恐惧。 面具男子皱了皱眉，抬手打断了他的说话。 “此事我自有安排，二号，你去一趟吧，我看到了五号记忆最后的画面，击杀他的是一个手持金剑的少年，至于修为，应该是三境初期左右，但气息很古怪。” “是。”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点头应道，“我认识他。” “很好，我会派人助你一臂之力。” “……” “哟，这不是肖大人嘛。” 有些突兀的，一个瘦弱的身影从洞口走了进来，语调中有几分调侃的味道，“多日不见，还在研究你那功法呢” 看着他那轻佻的态度，面具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墨轩，谅你是邪宗修士，我不杀你，但，这是最后一次。” 轰！ 周身尘埃飘散，感受到他那股浩如渊海的威压，墨轩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心里升起几分紧张之感，停顿了片刻，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肖大人，这是邪宗的邀请函，请您再入邪宗，宗主承诺，许您长老之位。” “哦” “长老么……原来我也可以有这一天。” 一号的目光似是闪过些许感慨之色，但很快又转化为狰狞，“当我傻么当初把我逐出宗门的时候，宗主可曾正眼瞧过我一眼不过弱肉强食而已。 就算我练此功法有成，在邪宗也只不过是有了一份说话的资格罢了，那几个人一样不会放过我。” “肖大人，这话可就说错了，据邪宗调查，您说的那几位，近年来晋升六境之后，本应雄霸一方，却悉数死在了女皇手下，哦，其中好像有一位受了重伤逃遁，至今下落不明。 至于宗主那边的反应……” “宗主说了什么” 迟疑了一会，墨轩的视线看向一号，声音有些沉闷，“宗主说……他不在乎。” “……确实像他说出来的话。” 整个洞府沉寂了下去。 …… ———— 云来客栈。 等了许久，脚下阵法泛出光芒，陆清月的眼睛也明亮了起来，在她的身旁，拓跋心早已瘫软在床上呼呼睡去，人事不省。 “哥，你回来了。” 一道俊逸的身影浮现在她面前，与此同时，乾坤戒震动了一下，几个昏迷的人倒在了地上。 “嗯，我回来了。” 紧紧抱住哥哥的身体，陆清月迷醉地靠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气息。 “哥她们是谁啊。”抱了许久，她睁开双眼，却看到了地上那两个姿色不错的女人，语气稍稍变得有一点点奇怪。 “......” “你啊，老喜欢瞎吃飞醋，这是黄云化的妻女。” 伸手指了指那个昏迷的男人，陆长歌的脸上有几分无奈，苦笑着开口道。 ...... “好了，还有正事没处理完呢。” 他有些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妹妹的身体，瞟了瞟床上已经睡成死猪一般的拓跋心，又莫名地涌上了一股怒气。 “可心，起来了！” “唔……干啥么嘛……”被人扰了美梦，拓跋心的声音有几分不满，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起不起” “呜......” 那一团被子蠕动了几下，似是在抗议。 “掌柜的说，免费送你一桌子菜咯。” “哪里！” “……” 看着瞬间从床上蹦起来的拓跋心，陆长歌无语凝噎。 这个人，我到底是招过来做什么的...... …… “哦，搞了半天，又让我守家……” 由满心欢喜地一跃而起再到沮丧地趴在桌前，拓跋心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 “什么时候也能带我过去看看啊。”瘫软的身子衬在桌角边，她撅起小嘴，懒散的开口道。 敲了敲她的脑袋，陆长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整天就知道吃，吃了睡睡了吃，等会我们可是要去同华重山交手，不出所料，那可是半步铁壁境的强者。” “那我还是留下来看家吧。”沉默了片刻，拓跋心的身子更软了几分，缩成了一团。 “唉……”陆长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乾坤戒里摸出一串绳子，熟练地将三人捆在了一起，出声叮嘱了一句。 “认真点，黄云化也是个锻骨境武者，你可别让他跑了，我们这也算是救了他，让他受点委屈不要紧。” “好……” 拓跋心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句。 “清月，我们先走吧。”传送法阵的光芒再次闪烁，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 ———— 不知离陆长歌的夜袭已经过去了多久，夜色逐渐褪去，临近东方破晓。 “我等了你们一夜了。” 城防司外的一条小路上，华重山双手负在身后，朝阳倾洒而下的日光落在他的肩上，转身凝望了两人一眼，脸色很是平静。 …… “唐海龙死了”默然对视了片刻，他的眼神里逐渐浮现出厉芒。 “两个都死了。” “下一个，轮到我了么” “今天过来，就是来杀你的。”陆长歌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怀疑过你。” “那可真是可惜。” 乒！ 一把血红色的长刀狠狠劈砍向陆长歌的脖颈，苍白色纹路一闪，陆长歌抬起手中的万象剑，架住了他那突然的攻击。 “反应不错。” 一刀不成，华重山便再起一刀，刀身凝聚起血色的雾气，刁钻地向陆长歌的腋下砍去。 右手上庞大的力道忽地一松，陆长歌身形有些失衡，心念电转之下，他强行停住了身体，奋力一拳轰在了华重山那正要挥刀的手臂上。 砰！ 捂着手臂倒退了数丈远，华重山扭了扭关节，眼中的战意越发强盛，“再来！” “正有此意。” 华重山身子慢慢沉了下去，松开握紧的刀柄，口中还念念有词，“意则通神，玄能入妙，无影无踪，辗转无穷。去！” 急促的破空声传来，陆长歌的身体感到一阵寒意，刀光快若闪电，转瞬便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叮！ 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那刀来势轻盈，可他却暴退了十几步才稳下身形，眼中有几分凝重之色，“御器么……” “还没完呢！” 叮叮叮叮叮！ 数道刀光同时袭来，几乎是凭着直觉，陆长歌挥剑挡下了这几刀，右手微微有些颤抖。 “麻烦......” 既然眼睛没法看到，那就用神识去感受……他闭上了双眼，呼吸慢慢平静下来，等待着下一次的攻击。 嗖！ “…...给我破！” 陆长歌猛地睁开双眼，看到的却不是一柄血红色的刀，不知何时，华重山双手紧握，高高举起的长刀竖劈下来，带着汹涌的杀意。 “年轻人悟性尚佳，但还是缺少了经验！” 咔嚓！ “等的就是你这一下。” 右手将万象倒握住，陆长歌反手一剑砸在了华重山的刀背上，本是势大力沉的一刀，方向却瞬间偏了过去，劈空在了石板上，爆开无数碎石，与此同时，他左拳稍稍向后缩了半寸，然后猛地探出。 砰！ 身体倒飞了出去，压塌了好几株大树，华重山总算停了下来，擦了擦肩膀上的鲜血，看向陆长歌的目光中有几分怀疑，“你真的不是什么老怪物易容过来的” “……“ “千钧！”他抬了抬手，那长刀急射回他的掌心，刀身的颜色也逐渐变化成黑红色，让人感到一种肃杀之意，“接下来，可要小心了。” 华重山抽出了腰间另外一柄刀，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的靠近着陆长歌。 这是……刀法么陆长歌的眼中多了几分警惕，手持双刀的华重山，和之前判若两人，浑身弥漫着的杀意让他不由得有些心悸。松了松肩膀，陆长歌没有选择继续防守反击，而是左脚往后一踏，膝盖弯曲，主动迎了上去。 嗙！ 似乎同刚才的情况一样，足以开山裂石的长刀被强硬地挡了回来，巨大的反震力让华重山连连后退。 陆长歌身形一闪，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再出现时已经是到了他身后，右手锁住了他的脖子. 危机关头，华重山脸色涨红，右手腕扭动，又是凌厉的一刀砍了过去，左手肘同时弯曲，朝着陆长歌的腰腹之间砸了过去。 他快，陆长歌更快。 置那凶悍的一刀于不顾，陆长歌揽住华重山的手臂，身体一侧，别住他的左腿翻了半圈，然后按住他的头往地上砸去。轰地一声巨响，等华重山赶紧翻过身来的时候，一对铁拳已经是对准了他的心口。 铛！ “咳咳咳......总算是扳回来一城。” 华重山咳出口中的鲜血，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意，陆长歌退开十几步，有些诧异地望着手臂上的点点血迹。 “刚才是我被你骗过去了么不过，这点伤势对我来说可不算什么，而你的体力应该快到极限了。” 最后他要下狠手的时候，那突如其来的一刀实在是躲不过去，没有办法，他只能选择硬接下来。 “接下来该轮到我了。”拍拍身上的灰尘，华重山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站定在了原地，目光中充满了自信，“我的确已经接近极限，但，你没机会了。” 话音刚落，他手指一点，千钧刀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指陆长歌而去。 “”猩红的刀光划过，陆长歌也没有心思去细想他信心的由来，感受到刀光袭来的方向，他捏住万象，一剑刺了过去。 哧！ “什么……”没有向刚才那样轻松的挡开，千钧刀势如破竹，一瞬间只觉得脸上一凉，反应过来之时，锐利的刀芒已经划破了脸颊，带出一条血线。 “这个刀法，不对……”并不是他自身的身体力量被减弱了，而是在碰撞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彷佛丧失了战意一般，挥出去的剑也疲软无力，以至于被其轻易突破。 “麻烦……” 抹去了脸上渗出的鲜血，陆长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看来你只是初入锻骨境，还无力抗衡我的刀法。”手握另一把长刀，华重山慢慢走上前来，“结束了。” 唰唰唰！ 漫天的刀光闪过，不远处的的陆清月凝望着身上伤口不断增多的哥哥，俏脸有些苍白。 如果不是在此之前，陆长歌早已安排好计划，她恐怕是早就已经出手，但现在，看着哥哥那略显狼狈的样子，她还是紧紧咬住了下唇。 …… “最后一刀！” 华重山高声喊道，举起的利刃劈落下来，狠狠地砍在了陆长歌的身上，尽管最后已经收了一分力道，可看着陆长歌丝毫做出没有抵抗的动作，那一瞬间，他的眼中有些紧张和迟疑。 铛！！！ “看来，计划已经成功，那我也可以稍微认真一些了。” 伸手按住了千钧刀，陆长歌的目光澄澈如水，隐隐透露出些许兴奋之色，刚才那凶狠的一刀，仅仅只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不起眼的刀痕。 磐岩之力运转到了极限，所带来的防御力已经是达到了一种惊世骇俗的地步。 “什么！” “清月！” 反手一拳将华重山砸飞出去数十丈，陆长歌扭头看向妹妹，眼中也变得有些凝重。 感受到一股极为霸道的气息，陆清月毫不犹豫地抬手，一个蓝色的法阵瞬间在陆长歌的脚下浮现，而陆长歌的气息也随之暴涨了许多。 ...... 东方破晓，一个壮硕的男人从路的尽头走了过来，沐浴着金色的晨光，身形一闪，古铜色的拳头砸向了陆长歌。 “喝啊！” 浑身的气力得到了提升，陆长歌这一刻的状态好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刻意的收敛了几分力道，他身体微微下沉，随后也是一拳轰出。 砰！ 绚丽的银光炸开，两人所站的石板寸寸断裂，形成了一个深坑，碰撞之处的空间剧烈波动了一瞬，溅起阵阵涟漪。 那黑衣男人退了二十步，陆长歌往后退开十八步。 几乎平分秋色。 …… 红尘游历 第二十八章:山海之剑 “没想到竟然是你。” 看见来人，陆长歌轻笑了一声，脸上闪过几分意外之色。 “是我很奇怪么”黑衣男人取下头上的斗笠，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李仲……” 作为下山历练所结识的第一个朋友，陆长歌的心里还是对他有些印象的，只是没想到，他也是为害这潭洲城的元凶之一。 “真正的李仲，早就已经死了……” 他的神色有几分感慨，指尖之上，明黄的火焰跃动着，“当初可没想到，你居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当初你应该是想把我也变成傀儡吧。” 陆长歌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说起来，我这具身体，应该很符合你们的需要。” “……” 李仲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还是逐渐变得浑浊，重新恢复的时候，已是充满了杀意，“等会你就会知道了。” 嗖！ 陆长歌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数道耀眼的火光。 “我可没空来陪你。” 一个闪烁出现在妹妹身边，陆长歌轻轻拉起了她的手臂，“清月，我们先回去再说。” “嗯。” 陆清月点了点头，手心灵力涌动，足下早已刻印好的阵法亮起，一瞬之后，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 似是知道无力追赶，李仲握紧的双拳缓缓放下，脸色很是阴沉，摇了摇头，周身的火焰逐渐熄灭。 …… “看起来，你的伤势不轻。” 要杀的目标丢失之后，他呆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来时，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我这里有几枚丹药，你先回城防司疗伤吧。” “咳咳咳……” 咳出了两口郁积在胸口的淤血，华重山有些虚弱的抬起头，接过递来的丹药，脸上露出几分嘲弄之色，低声道：“看了那么久的戏，巴不得我被他杀了么” “我以为，凭你一人的力量就足以击杀他，只是最后出了点意外。”李仲出声解释了一句。 其实，如果不是到了最后发现陆长歌隐藏了太多的实力，他也不会被迫现身。 “一号无法出手，有着传送阵法为依靠，他们估计已经回了云来客栈，我暂时没有机会。” “可惜，他们把黄云化也救走了……”华重山的脸上有几分不甘。 “黄云化也丢了么也难怪......” 李仲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再等等吧……” …… ———— 云来客栈。 “你们总算回来了。” 拓跋心无聊地缩在角落，一脸哀怨的看着凭空出现的两人。 “你以为我们是去玩的么”陆长歌瞪了她一眼，从乾坤戒里掏出一瓶药粉洒在伤口上，刚一接触，那药粉迅速化开，淡黄色的烟雾升腾，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嘶......” “你受伤了” 看着陆长歌的身上斑驳的血迹，她眉目一凝，脸色也正经了些许，“华重山有这么强嘛” “如果只用对付一个华重山的话，我就不用带清月过去了。” 伤口上渗出的血液迅速凝固，陆长歌伸手轻轻摸了摸，神情逐渐松懈下来，“华重山的问题暂时解决，计划也算是成功完成，我们得利用好这段时间。” “嘶......该死的华重山，下手那么重......” 回想起他的那套刀法，陆长歌低头思考了一会，拿出那本父亲给自己的剑谱，“现在的我，能修炼这本功法了么……” …… 半个时辰后。 “笃笃笃……” 挂在墙上的一面铜镜忽然有了响动，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情况如何” “你交给我的东西，我已经放到了他身上。接下来的事，就靠你了。” …… ———— 数日后，云来客栈。 陆长歌神情呆滞的盯着桌上的这本剑谱，没有说话。 “这书……假的吧。” 过了许久，他终于没了耐心，咬紧的牙关里蹦出来几个字。 短短几行小字，他愣是看了整整一天也没有参悟半点出来，这让自诩天才的他很受打击。 “哥，出来吃饭了。”天色已近黄昏，见哥哥的房间还没动静，陆清月靠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唉……” 陆长歌低着头，满脸萎靡地走了出来，眼中还有着几分疲惫之色，“这山海剑法，好像不是一般的难啊……”他拍了拍手中的黄皮书，长叹了一口气。 “此式为守剑式，纵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惊涛拍岸而心境泰然，或化庇佑他人之翼，可结守护苍生之盾，心至诚者，方能习得此剑……”好奇的瞟了一眼那剑谱，陆清月不由得念了出来。 山海剑法第一式：镇岳。 “算了算了......先吃饭去，要不是感觉和它有缘，我哪至于跟它死磕。”陆长歌有些不服气，一脸无奈的说道。 凡是修行者，一般都只能修行一种功法，如果要转修其他，那便等同于放弃之前修行的所有成果，从头再来，几乎没有人愿意如此。 即便获得了更好，更合适的法门，与其耗费无数时间重新开始，还不如继续钻研所学之道，以求得更进一步。 ...... 看着哥哥少见地露出这种表情，陆清月不禁莞尔，轻轻搂住了他的胳膊，“哥，别丧气嘛，连你都要花这么长时间参悟，那这剑法的品级，应是非同凡响。”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真正郁闷的地方并不是这些。” 停顿了一下，陆长歌苦笑了两声，“其实，当我打开这本剑谱的时候，冥冥之中便已经有了一种感应，它就是我所追寻的东西。可无论我怎么去思考，却始终觉得缺少了什么，无论如何理解和解读，始终没有半点能领悟其中真意的感觉。” 嗖！ “你这小家伙怎么又出来了。” 清丽的剑鸣声响起，陆长歌瞥了一眼突然从剑鞘里蹦出来的万象剑，已经是见怪不怪。 “它也在安慰你呢，万象，你说是不是”摸了摸小剑的剑柄，陆清月的目光很是柔和，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一般。 咻咻！ 剑尖一弯，小剑摇摇晃晃地点了几下头，彷佛在赞同陆清月的话，剑身一软，慢慢躺在了她的手心里。 “乖......” “走吧，碍事的小家伙也安稳了。” 陆长歌顺势揽住妹妹的盈盈一握的腰肢，话锋一转，轻声开口道：“不过，貌似清月最近越来越主动了啊……因为有危机感了” 捏了捏她搂住自己的手臂，陆长歌的脸上有几分促狭之色。 ！ “没，没有的事，我只是……” 陆清月俏脸通红，摆了摆手，支支吾吾的反驳了两句，结果连自己也感觉说出来的话太过苍白无力，有些气恼地后退了半步，挣脱了哥哥的魔爪。 “别紧张嘛，刚刚只是开玩笑的。”陆长歌赶紧补救，贴在妹妹的耳边说道。 “天天就会开玩笑，也没两句真话......” “倒不如说，主动一点的清月，我更加喜欢了。” “你……！” …… “怎么磨磨蹭蹭了这么久才出来” 拓跋心坐在椅子上，口里还叼着一只鸡腿，“等你们好久了，我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她语气中有几分不满，一边坐着的狼啸云貌似有些畏畏缩缩，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别忘了，这些都是谁的钱。” 陆长歌有些莫名地抹了抹嘴角，大步走过去，没好气地把她口中的鸡腿抢了过来。 “没收。” “喂！” 身子一转，他脸上瞬间浮现出了如沐春风的和煦微笑，把鸡腿递给了两个孩子，“舞蝶，云峰，你俩把这个吃了吧，多补补身体。” “谢谢陆哥哥！” “嗷呜……” 拓跋心瞪了陆长歌一眼，两颗尖锐的小虎牙露了出来，像是在威胁一般，不过，很快又蔫了下去。 有时候她也在想，本意是出妖族来历练的自己，最近是不是变得越来越废柴了，被人虎口夺食都生气不起来。 嗯，肯定是因为欠他太多了…… 拓跋心如是安慰着自己。 “好了，不闹了。” 陆长歌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往嘴里塞，嘴上也不忘开口问道：“黄云化那一家子醒了么” “早上好像醒了，我让掌柜的照看着他们呢。” 重新咬住一个鸡腿，拓跋心的声音有些含糊，“怎么，想拉他入伙么” “不，只是听了他的身世，有些不忍心就救下来了而已。” 像是在自我解释一般，陆长歌缓缓开口道：“不过，如果他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多一位锻骨境高手，自然也多了一分胜算。” “那倒也是。” “……那个，陆大哥，关于和我们一起出来历练的同伴的信息，有些着落了。”沉默了片刻，狼啸云有些犹豫地望了他一眼。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潭洲城内寻找着其他的妖兽气息，到现在为止，已经找到了数十个同伴，把现在的形势告诉他们之后，我让他们先躲起来了，至于剩下的，我没有找到，也许是不在潭洲城之内吧，又或许……”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你们这一批出来历练的一共有多少人” “各族一起差不多两百多人吧，而且还有像……” 狼啸云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拓跋心，声音放低了一些，“还有几个偷偷跑出来的，可能在三百人上下。” 懂的懂的…… 陆长歌比划了一个手势，望向还在埋头干饭的拓跋心，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过两天我们去找找那些妖族，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 “唔欸……你干森么……我知道了！” 正吃得香着呢，拓跋心又被陆长歌捏住了命门，实在是气不过了，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嘶......居然敢动口咬人还想不想吃饭了！” “唔……！” 她也管不上那么多有的没的了，死死地咬住他的指尖，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 …… 红尘游历 第二十九章:再添新战力 “真是翅膀长硬了，还会咬人了。” 望着头上鼓起一个大包的拓跋心，陆长歌冷哼一声。 “哥，我说你，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看着挨了打还虎着脸瞪着哥哥的拓跋心，陆清月不禁莞尔，也没给她丹药，而是在她脑门上贴了一条涂上药粉的白布，更是增添了几分喜感。 你还好意思说我…… 陆长歌没去点破她的无良举动，扭头看向拓跋心，脸色一变，显得有些愧疚。 “呃……最近的是有点欺人太甚，我先说一声，对不起了。” “哼......你也知道。” “不过你看，什么团队都不能没了负责调节气氛的人，而你，就是我们大家的开心果，对吧”话锋一转，陆长歌脸上浮起一抹祥和的笑容，摸了摸她的脑袋。 “是这样嘛” 拓跋心小脸上的委屈消散了几分，有些意动。 “当然！最近发生这么多大事，如果是我一个人，早就走投无路了，还是多亏了你帮忙解压啊。” “唔……那没办法了，你可以欺负我，但是不能像今天这样。”认真思考了许久之后，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大义凛然。 “......” 唉，老m了…… 陆长歌不忍心继续哄骗一个傻子，随口回了她一句之后，站起身来，向客栈内部走去。 “走吧，我们先去看看黄云化怎么样了。” “哦……” “怎么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呢……”拓跋心挠了挠头发，有些迷茫。 一旁的陆清月笑而不语，推着她的肩膀，跟上了哥哥的脚步。 …… “掌柜的，在吗” “在的，在的，这儿呢！” 徐富贵高喊了一声，打开房门把众人迎了进来，“黄云化醒了。” “嗯，我有些话想要问他。” 进门之后，淡淡的血腥味传来，黄云化躺在床上，浑身被包的严严实实的，紧闭着的双眼逐渐睁开，旁边的两个女人听到响动也望了过来，目光中充斥着感激。 “伤势如何了” “多，多谢恩人！被这位掌柜上了药之后，感觉好多了。” 昨天昏迷之前，黄云化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陆长歌撕开牢笼，将他从大牢里救出的场景，看见来人，他顿时有些激动的开口，以至于几处伤口再度撕裂，渗出了点点血迹。 “稍安勿躁......我这里还有一枚疗伤的丹药，你先服下吧。” 递过去一枚药丸之后，等待了片刻，陆长歌才缓声开口道：“今天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不用紧张，放轻松点。” 看着他点了点头，陆长歌的目光中闪过些许不易察觉的凝重，“二十年前的灭门案，你知道多少” 提起往事，黄云化的神色闪过几分痛苦，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我并不知道......” “你不知道” “在那之前，我早就已经因为别的原因被逐出孙家，等到我得知此事，赶到族中的时候，那里已经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 “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当时我孙家必然有能联系上先祖的方法。”停顿了一下，他的语气似是有些迷茫，“但，不知为何，自始至终先祖都没能出现......” “……节哀。” 沉默了许久，感觉气氛太过于沉闷，陆长歌转移了话题，“你又是如何被抓去，被诬陷为凶手的” 听了他这话，黄云化顿时咬了咬牙，目光中充斥着怨恨，“还不是因为唐海龙那群该死的东西，也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找到了我。有几次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我才明白，他与灭我孙家满门的人存在着联系。” 原来是那个邪修么…… 陆长歌没有说话，之前所得到的一些信息在此刻都连在了一起。 “今天要问斩我也是一样，他们应该是想斩尽杀绝吧，若是今天没有何大人帮我......” 回想起那时的情形，黄云化的眼中涌上了热泪，声音逐渐变得颤抖起来，“有机会的话，我定要好好报答他。” “其实，何大人现在已经面临着很大的困难了。” “啊” 感伤的情绪还未开始便被打断，黄云化愕然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些迷茫。 将目前的大致局势讲述了一边之后，陆长歌出声问道：“你愿意帮我们一把么事先告诉你，选择与他们为敌，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现在要带着妻女离开，我不会阻拦你。” 闻言，黄云化毫不犹豫地拍了拍胸膛，彷佛忘记了自己的伤痛一般，眼神中也是充满了坚定，“两位恩公的问题，自然就是我的问题，黄某愿为恩公肝脑涂地……咳咳咳！” “消停会消停会……” 陆长歌苦笑着扶住过于激动的黄云化，温声道：“既然如此，欢迎你加入我们。” 说是让他自愿，还不是诱骗他入伙…… 拓跋心嘟囔了一声，有些不屑。 感受到她那怪异的目光，陆长歌摊了摊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他这也是实话，况且，如此优秀的战力，可不能放跑了不是。 说完了正事，陆长歌长舒了口气，扭头看向缩在一旁的两个女人，伸手摸了摸那清秀少女的头，柔声安慰道：“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 抱紧母亲的少女缓缓抬起头，神色有些空洞，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眼眶里逐渐蓄满了泪水，终究还是没忍住，流淌在脸颊上，有些泣不成声，“谢谢，谢谢……” ...... 让她们发泄了部分情绪之后，陆长歌看了看四周，拍了拍黄云化的肩膀，“剩下的事，以后再慢慢说吧，先和你的家人好好说说话。” 说完之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一行人走出客栈好远，房间里传来的说话声和哭泣声依旧清晰可辨。 …… “陆小哥，接下来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到了现在，徐富贵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和陆长歌摊了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的脸上有几分焦急之色。 “不，暂时不用着急，这段时间你多准备准备吧。”邪修在积蓄力量，陆长歌同样也在积蓄力量，至于现在，他并没有充足的把握，“他们的实力远超出你的想象。” “我明白了。”有些臃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胖掌柜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客栈了，说不定刚刚还引起了点骚动，我回去看看。” “嗯。” …… ———— 坊市内。 “哥，刚才你是不是又在勾搭别的女人了”陆清月幽幽的看了哥哥一眼，说出来的话也是让他毛骨悚然。 什么叫又...... “没有的事，我只是看她俩太过可怜了而已，哪敢有什么别的心思。” “那你怎么只摸那个少女的脑袋呢” “另一个是黄云化老婆，那是能摸的吗” “难道，不是他老婆你就可以摸了嘛”拓跋心补了一句。 陆长歌惊为天人：“这种问题是你们两个该问出来的“ ...... “开玩笑的……” “吓死我了……”陆长歌捂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不要乱开这种玩笑啊。” “谁叫你老是满口的花言巧语。”朝他身上靠近了几分，陆清月的脸上没了刚才的幽怨之色，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总算骗到哥哥一次了。” “你啊……”爱怜地刮了两下妹妹小巧的琼鼻，陆长歌有些无奈，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拢进了怀中。 “……” 拓跋心又想咬人了。 …… ———— 半个时辰后，城中的坊市里。 “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糖葫芦、青团子、红烧猪脚、酱板鸭……” “没问你。” …… 看着一脸委屈巴巴盯着自己的拓跋心，陆长歌不由得有些头疼，改口说道：“不能全选，可以给你选两样，这样总行了吧。” 把她打发了之后，他扭头看向妹妹，“清月，想吃什么” “两个啊，我好好想想……” “哥，我想吃那个。” “......” 陆长歌语塞。 又是糖葫芦啊…… 一旁的拓跋心还在四种美食中苦苦纠结着，陆清月已经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冰糖葫芦，目光中闪烁着光芒。 “嗯，那就先带你们过去。” 领着两女走到那店铺之前，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几位......又是你俩，哦这次还加了一个，变成三人行了。” 本是热情的店老板见到面前几人，脸色一变，当他看到拓跋心之后，语气里的酸味更浓了，不屑地撇了撇嘴。 ...... 红尘游历 第三十章:死者复生? 怎么说话的这人，阴阳怪气的……算了。 陆长歌也不在意店老板那恶劣的态度，偏过头去问了拓跋心一句，“可心，想好了吗我准备买这个了。” “等等……欸，清月吃这个，那我也吃这个。”似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拓跋心松下一口气。 其实刚刚嚷着要吃的东西，她一样也没吃过。思考了半天，没能比较出个所以然来，还是选择了跟风。 “老板，给我来两串冰糖葫芦。”陆长歌把口袋中的碎银拿了出来。 “喏，你们的。” 那店家本是不想做这笔生意的，想了一想，还是没必要和钱过不去，抽出两根递了过去，脸上的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 “好吃！” 嘎嘣！ “喂，这不是像你那么吃的！”陆长歌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拓跋心的手臂，有些痛心的说道。 “唔……怎么了”拓跋心咬碎了一颗，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慢点吃，慢点吃……你这么咬是没有精髓的。” 陆长歌松开手，指了指身旁的妹妹，“你看她怎么吃的。” 陆清月感受到两人的视线，俏脸微微红润，低下头去，嘴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哦” 拓跋心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顿时喜笑颜开，“嗯！这样更好吃！” 尝到了甜头之后，她便聚精会神地对付起了手中的糖葫芦。 粉嫩的小香舌缠绕在甜腻的冰糖之上，拉开一丝银线，娇艳红唇轻贴在晶莹的糖壳之上，有种惊心动魄的妖异美感，一时让陆长歌有些挪不开眼。 “哥……” 衣角被轻轻拉动，陆长歌转过身时，发现妹妹正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目光里带着几分不满。 彷佛在告诉他，这次，可没有看错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双手合十，陆长歌做了一个讨饶的动作，看到妹妹眼中的幽怨褪去了几分，他才松了一口气下来。 不过...... “嗯清月，你嘴上好像沾了一点糖块，我帮你擦一下。” 心念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事，陆长歌低头凑到了妹妹的唇边，柔声说道。 “嗯……唔！” …… 我输了，输他太多了…… 看着眼前的情景，店老板一个没忍住，心酸的泪水从眼眶里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 吃完糖葫芦之后，又给意犹未尽的拓跋心再买了一份酱板鸭，一行人心满意足，漫步向云来客栈的方向走去。 看着俏脸上带着几分羞怯，却又掩盖不住那一份喜色的妹妹，陆长歌也是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柔软，甜腻，还带着一丝冰凉。 嗯，说的是糖葫芦的味道。 …… ———— 深夜，云来客栈。 陆清月捂着脸颊，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打着滚。 “唔，娘教给我的东西一个都没用上……” 窝在了被子里面，回想起那店家震惊的模样，她的脸蛋更红润了几分。 “今天居然当街……不能再这么放纵哥哥了。” 可是...... 过了片刻，陆清月用力拍了拍脸蛋，总算恢复了一些冷静，平静下来之后，她才注意到自身体内的变化，有些意外。 “最近，修为上的进展貌似越来越快了，是因为我所领悟的‘道’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 再主动一点也是可以的吧…… …… 一夜无事。 翌日。 “清月，你又突破了” 饭桌上，陆长歌一脸惊讶地看着妹妹，仅仅隔了一个晚上，她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虚无缥缈了，连自己也完全看不出虚实来。 “被哥哥发现了。”陆清月喝了口热茶，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微笑。 “这......” 陆长歌的目光有些古怪，并不是因为修为上的关系，从一早上开始，他就觉得妹妹的表现貌似与以往不太一样。 算了，应该问题不大…… 他没有太在意，拿起了一只烧鸡吃了起来。 “陆大哥，今天下午，城里的奇珍阁上了一批新货，你们有兴趣去看看吗”狼啸云没有急着动筷子，扭头看向了陆长歌。 奇珍阁作为武国第一藏宝阁，在各大郡城都有开设分部，每个月的这个时候，都会上市一批新货，从法器到材料，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貌似要进入经典剧情了啊……陆长歌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当然，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好货。”他的神情有几分意动。 “那，这样的话，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狼啸云两眼放光，暴露出了他真实的意图。 “当然……不行。” 陆长歌面无表情的说道：“今天你继续负责照看云峰和舞蝶，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倒是可以帮你留意一下。” 闻言，狼啸云满腔的热血都冷却了下去，无力地趴在桌面上，那模样，像极了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我也想去看看啊……” 虽然身为妖族俊杰，但他却没有与之相符的阅历，一直修行到现在才出来历练，遇上这种事情，他当然是想去见见世面。 “骗你的……想去还能不带你去么” 陆长歌面色一变，目光里的调侃之意散去，“掌柜的！今天麻烦你了。” “好嘞！” 躺在不远处一直偷听着的徐富贵猛地一弹，站起身来，肥胖的脸颊上满是笑意，“我正想带着俩孩子玩玩呢，唉，也不知道我家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成家立业……” “儿孙自有儿孙福，掌柜的，别操心那么多了。” 安慰了胖掌柜一句，陆长歌正色了几分，“大家吃完饭都准备准备吧，指不定看上了什么东西却付不了钱，这种情况，我先说好......” 他瞥了一眼拓跋心，“要我出钱可以，要记在账上的啊。” “切，大不了不要了。” 拓跋心很是不服气，她堂堂兽王一族，要什么有什么，这些他们所谓的宝物，或许自己都看不上眼。 “走着瞧吧。” 陆长歌的眼中有些玩味。 …… 赤红色琉璃瓦拼接而成的房檐，细腻而华美的祥云雕纹铭刻在檐柱上，轩窗之外，是精致而机巧的雕花，单从外头看，就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声这里的格调。 恢宏大气的门口边站着一排俏丽的少女，脸上挂着极为标准的微笑，看样子，应该是用来吸引客人的。 “这位贵客请留步。” 陆长歌一行人没有停留，而是径直准备往奇珍阁内走去，这一举动，自然是引起了为首女子的注意，“这几位贵客也是来奇珍阁寻宝的吗” “正是。” “贵客能选择奇珍阁，实乃我奇珍阁的荣幸，希望贵客能在这里找到您所需要的东西。文若，过来带几位贵客进去。” 那女子露出标准化的微笑，扭头朝旁边招了招手，一个娇俏的少女从中快步走了过来。 “是。” 整套流程顺畅而自然，没有半点滞涩感，让陆长歌有些意外。 好奇的打量了她们一眼，他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 “其实我有一个疑问。” “贵客请说。” “你们这难道不需要什么邀请函之类的东西么我好像，并没有这类东西。” “自然是需要的，但不是严格要求，况且……” 那女子话锋一转，有些痴迷的看着陆长歌俊朗的容颜，“况且公子如此之俊俏，连人家的心都被公子勾走……” 话音未落，陆长歌已是满头大汗，急忙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慎言，慎言......” 你再这么说下去我要出事的…… 感受到两股不同的强烈威压，他也没敢回头望过去，而是出声催促道：“好了，我只是随口一问，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看来是惹了两位姑娘不高兴了，请两位恕罪，公子，请进。” 抛了一个媚眼，女子娇笑着走开了，被叫做文若的少女一脸恭敬地弯下腰去，行了一礼。 “走吧。” “......” 两女没有说话。 “我......刚刚这也不是我的问题啊。”陆长歌很是无奈的摆了摆手。 …… ———— 奇珍阁内。 “记在账上，都记在账上……” 紧贴在其中一个柜台上，拓跋心的嘴角再度流出喜悦的眼泪，在她的眼前，一根巨大的妖兽骨摆放在里面。 “大不了不要了” 陆长歌在背后惟妙惟肖的模仿着，声音还带着几分傲娇，实在是让人恶寒。 “都说了记在账上了！又不是不给你钱。” 拓跋心恼羞成怒，“再说了，碰到好东西我还不能买么。” 说到这里，声音逐渐低落下去，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这么多妖族能用的宝物，或许是压根没有什么人买，东西都堆积在了这里。 “这都第几个了……” 感受到拓跋心忿忿的视线，陆长歌摊开了双手，有些无奈，“拿吧，反正也不差这个钱。” 其实他吐槽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自从进了奇珍阁到现在，兄妹俩还没看到一件能排上用场的宝物，属实有些扫兴。 我也想要啊，能不能分我一点…… 狼啸云欲哭无泪，刚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被一旁的侍女打断了，“几位贵客，要是想寻一些宝物或者法器的话，还请上二楼，一楼基本上都是一些杂物或者没什么用处的残品。” 她似是察觉到了陆长歌眼中的些许不耐，恭声开口道。 “这样么，那买了这个就上去吧。”陆长歌点了点头，拉动了柜台一旁的铃铛。 “......” 叮铃！ 听到了门外的响动，一名清瘦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了来人，脸上露出几分意外之色。 “这......这不是陆大人么” “……你是” “久仰久仰，在下赵养心，曾经在何城主那里看见过陆大人的画像，何大人对您是推崇之至啊。“那老者解释道。 “哦......” “原来是赵大人，今日有幸一见。” 陆长歌客套了两句，旋即正色了些许，“赵大人，不知你这妖兽骨是如何卖的” “不瞒你说，这兽骨是一次机缘巧合，我在苍梧山上寻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多半是一类异兽吧。” 苍梧山么......陆长歌眼中有些异色。 说到这里，赵养心苦笑了几声，“既然陆大人想要，这兽骨我便送你吧，反正也放在这里许久了。” ！ 闻到了白嫖的气息，拓跋心明显兴奋了几分，小手扯了扯陆长歌的衣角，示意他赶快答应下来。 “那怎么行呢。” 迎着两人有些困惑的目光，陆长歌继续开口道： “今日能碰到赵大人，实乃荣幸，又如何能让大人白白吃亏呢。这样吧，我这里有一枚石戒，里面刻印着一道三阶传送法阵，如果有朝一日赵大人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的话，这枚戒指或许能救你一命。” 接过递过来的戒指，赵养心的脸上涌现出喜色，感激地看了一眼陆长歌，“多谢陆大人！赵某这可算是欠上了一个大人情啊。” “哪里哪里。” …… “赵大人，我们先行一步。”和赵养心交谈了一会，陆长歌才想起正事，抱了抱拳，准备上二楼看看。 “哦……是老朽多嘴了，陆大人，几位，告辞。”赵养心地脸上有些歉意，不再多言，目送着一行人上了二楼。 “……那妖兽骨有那么好吗，刚才那么激动的样子。”回想起拓跋心刚刚那兴奋的模样，陆长歌有些疑惑。 哎呀，是白嫖太香了啦…… 拓跋心没敢告诉他真实想法，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直觉告诉她，那块骨头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总之对我很有用就是了。” 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正当的理由，她干脆放弃了思考。 “你啊……” 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陆长歌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妹妹，“清月，你有什么需要的宝物吗” 陆清月微微点头，“许多三阶的阵法，有了阵心才能发挥极致的威能，希望这里能有所收获。” “阵心吗……知道了。”陆长歌思考了一会，那侍女清脆的声音传来，把他拉回了现实。 “几位贵客，二楼到了。” …… 更加琳琅满目的宝物，人数却较一楼少了许多，能在这一层驻足的，无一不是家财万贯的权贵，又或是修行有成的修士。 “......” 穿过众多的宝物，陆清月的视线停留在了两个人影身上，片刻之后，有些疑惑的望向陆长歌，“哥，你觉不觉得那两个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嗯我看看……什么！” 随意的朝着妹妹的目光方向瞥了一眼，陆长歌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目光之中满是凝重。 “那不是……唐海龙么” …… 红尘游历 第三十一章:暗流涌动 “唐海龙！他不是已经……” 陆清月仔细看了一眼，脸色也很是惊讶。 “不止如此，旁边那个是……李仲这下有点麻烦了。” 凝视着那道魁梧的身影，虽然不认为对方会公然在这奇珍阁里动手，但陆长歌的心里还是提起了十分警惕，低声开口道： “现在唐海龙的身份未知，况且，李仲……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的名字代表着什么。” 仲，排行第二之意。 “二号......” “那唐海龙现在，也是邪修所化么”沉思了片刻，陆清月轻声朝哥哥问道。 “嗯，多半是，如果依当日李仲所说的话来推测，现在这个，可能是什么三号四号之类。” 陆长歌收回了目光，“暂时只发现两个，以防万一，离他们远点。” “嗯。” 听了这话，众人的身子绷紧了些许，本是平缓的气氛也变得很是凝重。 ...... “几位贵客，可是没有发现想要的宝物” 正当众人还没能从对敌的状态中恢复时，一个体态妖娆的女人漫步走了过来，声音很是妩媚，“公子如不嫌弃的话，可以移步到贵宾室，今日我们有场小型拍卖会，或许您在那里能有所收获。” 看到丰神俊朗的陆长歌，她娇笑一声，汹涌的波涛剧烈摇晃了几下，一时不由得让陆长歌多看了几眼。 狐狸精，勾引谁呢…… 拓跋心几乎是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口。 注意到了一旁使劲挺胸的拓跋心，那火辣而挺翘的曲线让那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当她将目光移到上半身时，脸上的笑意顿时变得有些暧昧了。 “这位小妹妹，身材倒是挺不错，只是……”她把手放在自己汹涌的波涛上，轻轻掂量了几下，那硕大的两个半球，在拓跋心的视线里晃晃荡荡。 “只是可惜，这里还是小了点。” “说什么呢你！” 拓跋心火冒三丈，像是突然炸毛了一般。 “呵呵呵，公子，人家会在贵宾室等你哦。” 没有去理会拓跋心，那女人回了陆长歌一个挑逗的眼神，屁股还一扭一扭的，转身进了房间。 “一定会的。”陆长歌淡淡一笑。 …… 过了半天，一行人寻寻觅觅，总算是把陆清月要的阵心买齐了，而且，因万象的强烈要求，陆长歌花大价钱买下来了一块星陨铁，准备回去试试作用如何。 “哥，真要去那拍卖会吗”陆清月有些疑惑的看向哥哥，眼神中倒是并没有吃醋的意思。 她不认为哥哥会看上那种过于水性杨花的女人。 “当然……不会。” 并不是因为两女变了脸色陆长歌才选择了改口，而是确实有其他原因。 “刚刚盯了唐海龙那么久，他们一定也发现我们了，此时选择去那小型拍卖会的话，很可能会产生正面交锋，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况且……” 陆长歌解释道，露出几分义正言辞的神色，“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产生兴趣呢。” “嗯。” 两女满意的点了点头。 要是你们不在，我一个人就去了…… 当然，陆长歌也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 …… “是那小子，他发现你了，三号。” “你不动手” “那小子的战力与我相差无几，如果我俩对上了，多半是一番苦战，而他的妹妹同样不可小觑，估计至少在三境中后期，你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至于另外那个小姑娘，虽然看上去很弱的样子，但她的气息透露出几分古怪，不好描述。” 李仲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看着三人的身影逐渐远去，他张了张口，仔细分析了一番。 “难怪你一直都没动手，那陆长歌有这么强”三号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体魄强度早就已经超越一般锻骨武者不知多少，甚至能胜我一分，至于他的战斗经验，也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年轻人所能拥有的。”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下去，“更何况，根据五号死之前的记忆来看，他的那把短剑，非同寻常。” “此子生性狡猾，诡计多端，确实该再等等……” 三号点了点头，对李仲的话表示认同。 …… “账都记上了啊，要还的。” 一行人出了奇珍阁，走在回客栈的小路上，陆长歌扬了杨手中的小本本，有些得意的瞟了她一眼。 “知道了……” 对于陆长歌还记得这回事，白嫖失败的拓跋心显得很是沮丧，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么多的妖血和兽骨，够你晋升三境了吧。”陆长歌看着她一脸喜滋滋地抱着一大堆奇形怪状的骨头，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那是当然，我天赋这么好，三境一下子就能升上去了。” 拓跋心哼哼了几声，心情很好，“对了，小狼，这根骨头给你，你要不要” 她忽然想起一行人中还有另外的妖，便随口问了一句。 “当然要啊……总算你们也能想起我了。”狼啸云泪流满面。 …… ———— 云来客栈内。 床前的烛火忽明忽暗，两人端详着面前的小剑，没有说话，三者之间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 “真的可以吗” 沉默了许久，陆长歌打破了这个僵局，面色有几分肃穆。 “咻咻！” 万象剑发出一声清澈的剑吟，剑身挺得笔直。 “如果失败了的话，可能要受到不小的损伤哦” 陆清月露出几分忧色，轻轻抚摸着它的剑尖。 听了这话，手心里的小剑顿时亮起璀璨的金芒，一道坚定的意志传了过来。 “......” biu 万象剑被弹飞了出去。 “有信心就不要搞得那么严肃啊，万象。” 陆长歌像弹苍蝇一样把小剑从妹妹手心里弹了出去，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的味道，“以你的材质，吞下这星陨铁应该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吧。” 看着手中泛出淡淡华光的石头，他无语的摇了摇头。这是众人在奇珍阁所发现的宝物，耐不住万象的强烈意志，陆长歌才把它买了下来。 其实也不是不舍得花钱，此物本身品级并不高，只是，众人都不知道此物的具体功效。陆长歌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强烈要求他拿下这东西，究竟有什么意义。 “......” 万象剑的剑尖瘫软下去，显得有些委屈的样子。 “算了，懒得说你。清月，还是给它布置个强化阵法，以防万一吧。” 虽然说得比较轻巧，但两人明显还是挺重视这个事情的，陆清月点了点头，手心灵力涌动，散发出银灰色的光芒，一个玄奥的法阵被勾勒出来，映照在了小剑的身上。 ...... 红尘游历 第三十二章:万象的成长 叮！ 笼罩在阵法的光辉之下，万象剑的剑身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陆长歌见状，没有犹豫，把放在一旁的星陨铁拿到了小剑身旁。 让他惊叹的是，他的手刚刚放下材料，星陨铁就已经开始慢慢化开，红褐色的液体汇聚到一起，流淌在了小剑的剑身上，一股有些刺鼻的腥味弥漫开来，忽然，万象剑剑柄剧烈颤动着，周身金光逐渐黯淡，过了片刻，彻底沉寂了下去。 “加油啊，万象……” 陆清月双手抚过胸口，法阵的光芒也越来越盛，陆长歌握紧了双拳，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身为炼体者的他，对这次融合起不到半点作用，只能默默祈祷着情况的好转。 砰！ 已经快把万象剑彻底包裹的铁水凝固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巨响而爆裂成无数块碎屑，消散在空气中，耀眼的赤金色剑影闪过，让兄妹俩的脸色一阵错愕。 嗖！ 一柄长剑冲天而起，围绕着两人转了好几圈，清冽的剑鸣中有几分雀跃的味道。 “万象” 咻咻！ 它剑柄一弯，点了点头。 “你这是……有了新的成长吗”以往的小剑突然变成了眼前锐利的长剑，陆清月的神情有些恍惚，回过神来之后，她脸上泛起柔和的微笑。 “真好……” 一点也不好，变大了不好玩了……陆长歌心里腹诽了几句。 当然，随身的武器成长了之后，他的心里也很是高兴，招了招手，“万象，过来让我瞧瞧。” 从陆清月手中脱离开，万象剑慢慢飘到了他身边，陆长歌握住了剑柄，仔细端详了一番，“貌似除开体型长了几倍，没什么别的变化……” 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毕竟正常来说，一寸长，一寸强，每次和人搏杀都拿着一把匕首大小的武器，实在是有点上不了台面。 唰唰唰！ “化……啊” 凌厉而诡异的剑弧划过，留下数道残影，陆长歌的心里逐渐升起了问号。 “这......” 持剑的时候还感觉不到什么，可实际挥动的时候才发现，剑身不可思议的轻盈，出剑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太多。 最主要的是，握住了剑，他就能感觉到来自万象的另一种奇妙的情绪，剑心通明，剑势更强了几分。 厉害了…… 满意地拍了拍万象的剑柄以示鼓励，陆长歌扭头看向了妹妹，“看来，是我小看她了，现在的万象，至少比以前要强了三成有余。” “嗯......” 看着面前一人一剑洋洋得意的模样，陆清月点了点头，没有答话，只是脸上的笑容愈发柔和，清冽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色彩。 陆长歌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 ———— 另一个房间。 各种妖兽的骨头散落了一地，弥漫的妖气逐渐散去，拓跋心从法阵里站起身，有些心不在焉地凝望着窗外的星空，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小脸上满是苦恼之色。 “居然失败了啊……有这么难嘛。” 她有些心虚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指，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剩下的，明天再用吧……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又要笑话我。” 想到这里，拓跋心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了，莫名有一种烦闷涌上心头，“每天就知道欺负我，还喜欢当着我的面亲亲热热……也不关心一下我。” “呜……不对不对，我才不用他来关心呢……只是看他那样子不惯罢了。” “……” “为什么最近晚上老是想起他啊……” “嗯，应该是又欠了他一笔钱的原因，就是这样。” “……” “貌似欠得的越来越多了……该用什么还债呢” “……” “好烦啊！” 胡乱思考了一阵，拓跋心终于爆发了，气冲冲的掀开被子缩了进去，把自己蒙成了一个团。 “陆长歌！！！” …… ———— 翌日，饭桌之上。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喊了我一声。” 陆长歌冷不丁地开口问了这么一句，把拓跋心吓得一激灵。 “没，没有的事！我没事喊你做什么嘛！” 很可疑啊…… 陆长歌摩挲着下巴，很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可两人视线刚一接触，她的眼睛就慌忙往别处瞟，纠缠了半天，一无所获的陆长歌也只好放弃。 “算了，不提这个。” 他喝了口杯中的清茶，话锋一转，“你修为上有什么进展吗依我看，你的气息貌似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噗！” 拓跋心刚喝下去的一口豆浆喷了出去，溅到了他的脸上。 “......” “你该不会，突破失败了吧。”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白色液体，陆长歌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呃……这个……嗯……。” 被一箭直入要害，拓跋心的小脸已经红透了，回想起之前夸下的海口，她羞耻地低下头，眼中闪烁着点点泪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好了，别垂头丧气的了，我不会笑话你的。” 陆长歌沉默了一下，少见的没有嘲讽她，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可心，下次准备充足了再尝试突破吧，我相信你。” 陆清月露出一抹清甜的微笑，视线却逐渐聚焦在了哥哥身上，“哥，现在可以把手放下来了吗” 你这画风变得有点快啊...... 声音轻柔，陆长歌却听出了其中蕴含着的冷冽之意，像是触电一般连忙把手挪开了。 “嗯……” 心中的羞耻慢慢消散，拓跋心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两人，“可是，突破境界，好难的......”她苦恼地撅起了小嘴。 “这个不必担心，我可以帮你。”指尖灵力流转，陆清月的周身闪烁着一道又一道耀眼的阵纹。 “又不是没朋友，老喜欢自己一个人拼命，做什么呢。” 陆长歌耸了耸肩，表情略有一些古怪，“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 失神的瞳孔逐渐恢复光彩，拓跋心的脸上绽放出一道绝美的笑容。 “谢谢！” ...... 闲扯了一会，陆长歌总算是想起了正事，目光移向了在一旁默默干饭的狼啸云，“对了，啸云，你所找到的那些妖物，你让他们躲哪儿了下午我准备去见见他们。” “这个……当然可以，等会我就带你们过去，不过那地方……你们也知道。”迟疑了片刻，狼啸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哥，今日我就不去了，之前所买的阵心，恐怕我还要花些时间来掌控。”陆清月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缓声说道。 自从那天兄妹俩关系突飞猛进之后，陆清月就经常提出要在客栈里潜心修行的要求，对此，看着她那日益精进的修为，陆长歌也不好去阻止她。 “别太辛苦了。” 握紧了妹妹柔弱的小手，他的眼中充满了怜惜。 …… 一个时辰后。 城外，谭家村。 “……”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妖气，陆长歌无语凝噎。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你觉得这么强的一股妖气，别人会感受不到么”他打断了念念有词的狼啸云，出声质问道。 “好像……能感受到。” “那你不会给他们几颗丹药把这妖气掩盖了么” “我没有啊。” “你自己没有，还不会问我要” “……” 气氛再度陷入了沉默。 红尘游历 第三十三章:六号 看着迅速溜到角落的狼啸云，陆长歌没好气地收回了拳头，继续说道：“也算他们运气好，没被发现，不然可能又是一次惨剧。” “……我明白了。” 狼啸云这才想起事情的严重性，额前渗出冷汗，声音也慢慢低沉下去。 “下次记得就好，先叫他们出来吧，有些话早就想要问了。” “嗯。” 狼啸云点了点头，转身去叫人了，一旁的拓跋心似是想起了什么东西，神情显得有点不自然，犹豫了片刻，还是躲在了陆长歌身后。 “你这是......” 看着整个人缩在他背后的拓跋心，陆长歌愣了一下，“是在害怕吗” “不是害怕......”拓跋心的声音有些纠结。 “难道你有什么朋友在这里么” “她不是朋不朋友的问题……她就是那种……” “可心！别躲啦，我看到了都！”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村子里传来，听到这笑声，拓跋心小脸顿时耷拉下去，满是不情愿地站到了陆长歌身边。 “你怎么在这啊偷偷跑出去玩了你爷爷还没发现你吗躲在这男人背后，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 ...... “我现在有点明白你为什么怕她了。”陆长歌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小巧玲珑的少女，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 看起来一副清秀的模样，没想到说起话来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这个嘛……哈哈。” 一下子被太多问题洗脑，拓跋心只能嘿嘿傻笑几声，妄图萌混过关。 “别装傻嘛！” 迈着与体型完全不相符合的步伐，那少女走到拓跋心面前，捏住了她的脸，“啧啧，胖了胖了，是不是你男人天天给你吃好吃的啊。” “呸，才不是！” 拓跋心挣脱了她的熊爪，有些炸毛，“我哪里胖了！这明明是丰满，好烦啊你！” 就是胖了，还不承认…… 在陆长歌看来，相较于初遇的时候，少了几分妖娆，多了几十分憨厚。不得不感慨一声，给她的伙食还是太好了。 “欸……” 视线从拓跋心身上移开，那少女慢慢打量起了陆长歌，目光中满是好奇，“大哥，你是可心的男人吗” 我是她老板…… 看着小脸通红的拓跋心，陆长歌没好意思应下来，干咳了两声，“我是她的……官方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是啥……”那少女歪了歪头，满脸疑惑的样子。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伙的。”陆长歌有点头疼，出声解释了一句。 “哦……这么说不是她男人了。”少女恍然大悟，自然而然地便搭上了陆长歌的肩膀。 “真俊啊……” 她不禁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这位姑娘，还请自重，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陆长歌象征性的推了推她的手臂，看起来很是为难。 “魏灵，你想得美！” 拓跋心有些气恼，拉住了陆长歌的另一边肩膀往后退了几步，“多久不见，还是只知道想些这种歪门邪道的事情！” “我也长大了，会开始想男人也很正常好嘛。” 少女瘫倒在地上，圆润的耳朵抖动了一下，懒洋洋的说道：“族里的那些一点都不好看……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好看的，你还要跟我抢。” “……” 拓跋心语塞。 “哼，果然如此。” 一改刚才的憨厚之态，那少女冷哼一声，从地上站起身，神色逐渐变得肃穆起来，“妖族魏灵，陆大哥，让你见笑了。” 她有些歉意地看了陆长歌一眼，“之前听说陆大哥救下了可心，我还有些怀疑，今日一见，陆大哥果真有君子之风。” “......” 这难道是在试探我么......可是，你这样子，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啊…… 看着魏灵那有几分清秀，但还谈不上漂亮的脸蛋，陆长歌唯有一声叹息。 不愧是姐妹，就算是多了一点心眼，但貌似，也多得很有限啊。 …… 半个时辰后，众人相谈甚欢，陆长歌也算是对面前的魏灵有了一定了解。 跟随了拓跋心十几年，她就像一个姐姐一样，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拓跋心。 也难怪，见着她就想跑...... “对了，你爷爷不知道你偷偷跑出来了吗我记得当时他可是反对得最厉害的一个。”魏灵对之前的问题有些念念不忘，开口问道。 “那个……爷爷只是假装反对而已啦。” 拓跋心尴尬地笑了一声，继续说道：“爷爷其实很支持我出门历练的，他说‘仅仅只有修为高是没用的，不经历生死的磨炼，无法成就真正的强者’……这样。” “的确像那老东西的性格。” 魏灵仔细思考了一阵，点了点头，脸上莫名露出几分复杂之色，“不经历生死的磨炼吗……来这潭洲城，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她的目光悠远，似是想起了什么。 “此话怎讲” 捕捉到关键词的陆长歌眼睛一亮。 “那是我还才刚来这潭洲城的时候……” “陆大哥，我把人都带过来了！” 打断她感慨的，是村子里传来的一阵高喊，过了片刻，狼啸云领着一群略显奇形怪状的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出来。 “辛苦了。” “小狼，我刚准备开口你就给我打断了。”魏灵很是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狼啸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拉住一位有些矮小的少年走向众人，“这是小五，他经历过那场惨剧，还是让他来和你们说吧。” “……” 回想起当日的场景，少年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身子有些颤抖，过了片刻才开口道：“死了……都死了……没死的，也是和行尸走肉一般，还不如死了的痛快。” 都死了…… 众人目光交互，陆长歌的心慢慢沉了下去，缓声开口道：“你们被邪修所发现，被猎杀，还有一部分同伴被夺舍，而你，因为一些原因侥幸逃生，是这样么“ “你知道这件事” 小五的眼神有过一瞬间的明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发现我们，但离开妖族之前，我们都服下了掩盖妖气的丹药，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握紧了拳头，双目血红，“我没有勇气和实力为他们报仇......只能眼看着那一切的发生。” 停顿了一下，小五的视线落在了狼啸云身上，“我记得，狼大哥也被困在了里面，所以，当初他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很是怀疑，之后才解除了这个误会。” 也 “你不是在谭家村……”陆长歌有些错愕的看向了狼啸云，并不是不相信他的意思，而是想起了别的问题。 “你的记忆里……” “我……记不清了。” 狼啸云有些痛苦的抱住了头，“在我的记忆中，我和同族的朋友的确是在这里被邪修控制的……”他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之色。 记忆产生了错乱吗…… 陆长歌的目光有些凌厉，“这手段还真是够阴毒的。” “小五，你是说你们来之前都已经掩盖了身上的妖气了么”沉默了许久的拓跋心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可心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眼中的痛苦消散，小五显得很是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我们也知道身上的妖气容易引来祸端的。” “……” 拓跋心没有说话，只是周身愈发躁乱的气息彰显出了她不平静的心情。 “可心，冷静一点。” 陆长歌轻轻按住了她的双肩，刚才的对话，他已经明白拓跋心所发现的问题，“她应该是怀疑，妖族有奸细。”陆长歌的声音有些沉重。 听到这两个字时，魏灵的面色闪过一瞬间的扭曲。 小五脸上有几分惊愕之色，“可心姐，你是说，我们在刚出妖族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么……” “嗯……我会找出那个人的。”沉默了片刻，拓跋心眼中的杀意慢慢凝聚。 “然后，亲手杀了他。” ...... “小五，你们立刻随我回云来客栈吧，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陆长歌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众妖，他们和大部分同伴分散了，并没有经历那天晚上的惨案，但，看着那麻木的眼神就能想象得到，他们在这段时间里遭遇了什么。 “魏灵，你不是还有话要说么” 临走之前，陆长歌忽然想起了这事，随口问了一句。 “和小五说的差不多，不是什么好事……算了。” “那就先回去吧。” 魏灵的目光有些闪烁，看向拓跋心的眼神里，逐渐浮现出一抹妖异，只是，这一切并没有被任何人所看到。 …… 云来客栈。 “这位客官，我们这儿，可容不下这么多人啊。” 坐在躺椅上的胖掌柜见了这么一大批人，面色迅速变幻，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得陆长歌很是无语。 “……少废话。” 陆长歌摸出几锭黄金拍在了桌上，“现在可以了吧。” “诶，容得下，容得下……陆小哥果然大气！” 徐富贵笑眯眯地把金子收入囊中，口风也是一变，“各位贵客先进店休息，庆福！带他们过去。” “好嘞！” …… 半个时辰之后。 安顿好了众妖，胖掌柜有些神神秘秘地把陆长歌拉到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领过来的这批人，什么来头” 来头大了去了…… 陆长歌忍住了吐槽的欲望，脸上也正经了几分，把下午听到的全部情报都跟他说了一通。 “坏了……” 徐富贵眉头紧皱，面色发苦，“又多出一方势力，潭洲城这小地方有何德何能，来了这么多搅局的，还有这些妖物，我们也不得不接下，这是阳谋啊。” 望了望背后的客栈，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只不过是睡了一觉……” “这群妖物里面必然有他们的棋子，可也没有别的办法，若是不救他们的话，连我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陆长歌的语气有些凝重，和胖掌柜对视了一眼，“以防万一，我这里有一些毒丹，你放到菜里给他们吃了吧，暂时压制住他们的修为，这段时间，委屈他们一下了。” 他拿出一个黑色的玉瓶递了过去。 “应当如此。” 徐富贵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准备了。” “嗯。” 陆长歌不再说话，视线变得有些飘忽不定，过了许久，天色逐渐暗了，他的瞳孔才逐渐恢复了焦距。 “虽然手段不怎么光彩，但好歹，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吧。” 他眼眸低垂，像是在和自己解释一般。 …… ———— 是夜，副城主府。 “妖族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李仲站定在凉亭之上，目光有些悠远。 “没什么问题，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瞒住了拓跋玄，居然到现在还没被发现。” 化成唐海龙的三号桀桀怪笑了几声，“拓跋……兽王一族，把这些青年才俊派出来送死，还真是笑话。” 听了这话，李仲皱起眉头，“不要妄谈他们的名字，就算是我们与一号成功融合，也只是有了和他们合作的资本而已。“ “知道了知道了……” 三号很是不耐烦的应了两句，“对了，我们埋下的那些暗子，都被陆长歌发现了” “……他没发现，但那些暗子已经没用了。” 沉默了片刻，李仲似是有些憋屈地开口说道：“他把他们修为全废了。” “混账！” 三号气得破口大骂了起来，时不时蹦出些许恶毒的词汇，隔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六号呢她的身份可不一般。” “六号一样中毒了。” “……” “小畜生……” 让人牙酸的切齿声回荡在寂静的庭院里，久久没有平息。 …… 红尘游历 第三十四章:兵行险着 翌日清晨。 周身华光一闪而逝，陆长歌睁开了双眼，吐出一口略带腥甜的气息。 “锻骨中期，不过，还是不够……若是生死搏杀，我不一定是李仲的对手。” 突破所带来的喜悦逐渐散去，回想起之前的情形，陆长歌心里有些凝重。 据他所知，铁壁武者已经开始淬炼自身的每一块血肉，体魄力量获得大幅强化，达到四境巅峰之时，就算是达到了炼体的第一个极限，堪称为铜墙铁壁，故有铁壁一词的由来。 更何况，将气力凝练在血肉中之后，铁壁武者便掌握了一种禁法，到了生死关头，甚至可以燃烧自身血气换来极限的战力，虽然此法后遗症极大，但那短时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实在是无法预料。 “这手段，不得不算进去。” 真要生死搏杀的时候，命都快没了，哪还顾得上什么代价不代价的。 “连二号都不一定能赢，在奇珍阁所见的那个唐海龙，估计有和二号差不多的实力，在他们上面，还有个一号......貌似没有别的办法了。” 陆长歌的头慢慢疼了起来，“妖族那边貌似也不太平，我只不过是下山历练一番，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 “哥，出来吃饭了。” 正当他愁眉苦脸的想着对策之时，陆清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陆长歌应了一声，走出房间，只见陆清月轻靠在墙边，身上罩着一袭天蓝色的薄纱衣，玄青色的秣胸更是将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完美勾勒出来，见自己出来了，她的脸上浮起一抹恬淡的微笑。 “好看吗” 明明气质是清丽脱俗的仙子，一开口，却带上了几分莫名妩媚的味道，勾得陆长歌的道心为之一颤。 “当然好看。” 他伸手搂住了妹妹的纤腰，身子微微前倾，感受着她发丝间散发出来的幽香。 “我家清月是越来越漂亮了。” “哪有……” 陆清月轻轻闭上双眼，再度贴近了些许，享受着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温存。 “......” 汹涌的波涛碰撞在陆长歌的胸膛之上，带来一阵又一阵强烈的刺激，让他有些得意忘形，搂住妹妹的手不由得更紧了几分。 太大了，太大了…… …… “哥” 片刻之后，一声甜腻的轻吟把他从心猿意马中唤醒了过来，陆清月有些嗔怪地望了他一眼，目光中泛着盈盈水波。 陆长歌刚准备开口道歉，却见到妹妹伸出白嫩的手指，轻抚过他的下唇，那柔软的触感让他身子一僵。 “......” “清月不怪你……只是，还太早了……我还没做好准备。” 陆清月俏脸通红，似乎是酝酿了很久，才鼓足勇气说出这些话，说完之后，也不敢去看哥哥的反应，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一溜烟的跑到楼下去了。 “……这丫头。” 一向沉静稳重的妹妹居然也会这么慌不择路地逃跑，看着那窈窕的倩影，陆长歌只觉得她更可爱了几分，心中充斥着的焦虑感，也逐渐消散于无形之中。 …… 半个时辰后。 “掌柜的，在哪呢！” “来咯！这位客官……嗯！” 客栈内，徐富贵的视线凝固在面前的少年身上，神色显得很是意外。 “何正华！你怎么还敢出来的。” 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下四周，胖掌柜把那少年拉进了一个房间，压低了声音道。 “我怎么不敢出来反正，这潭洲城里也没人知道我是谁。” 少年的声线逐渐变化，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完全变回了原来的声音。 “......” “你没事吧。” 沉默了片刻，徐富贵担忧的望了他一眼，轻声道：“自从你那天离开刑台之后，无论我怎么联络你，你都没有任何回应，你现在的状态……” 那天行刑，徐富贵也是混进了人群里，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不同于其他人的是，他的视线从头到尾都停留在何正华的身上，最后那流下的泪水，自然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委屈你了，老何。”他重重的拍了拍何正华的肩膀，很是感慨。 “笃笃笃……”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哪位......哦，正主总算是来了。”徐富贵听到响动，转身过去开了门。 只见陆长歌一行人已经是整装待发的站在门口，看到里面端坐着的少年，神情同样很是意外。 “你是……何大人”一行人进了房间，因只与这少年见过一面，陆长歌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长歌，别来无恙。” 何正华点了点头，清瘦的脸庞上闪过一分柔和之色，温声道：“据我所知，是你杀了唐海龙……多谢了。” 他的声音显得很是平淡，却还是丝毫掩盖不住那眼神中的感激之意。 “不用客气，这也是我该做的。” 陆长歌话还没说完，身后的黄云化听了两人之间的对话，面色大变，激动的冲上前来，紧紧拉住了何正华的手臂。 “你是……何城主吗！” “......” 看着眼前之人，何正华沉默了。 “......正是本官。”过了片刻，他的视线有些飘忽，缓缓开口道。 “果然是您啊......”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黄云化的情绪瞬间崩溃，跪倒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对何正华磕着头，“若不是何大人，我黄云化早就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多谢大人……！” 他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唉。” 何正华没有说话，凝视着眼前跪在地上的黄云化，目光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那挺直的脊背垂了下去，显得有些佝偻，过了许久，只得一声悠长的叹息，不知是在感叹面前被救赎的黄云化，还是在感叹过去的自己。 …… 众人没有去干扰两人之间奇妙的气氛，隔了不知多久，何正华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扶起了黄云化，“身为一城的父母官，岂能让清白之人蒙受冤屈” 情绪重新恢复平静，他脸上的种种复杂神色也尽数消散，留下的，只有一份释然。 “谢谢......” 同何正华对视了一眼，黄云化内心的激动逐渐收敛，朝他重重地点了一个头，沉声道：“我听陆小哥说过，何大人有难，而现在，总算是能为大人尽一份绵薄之力了。” “嗯......有劳了。” 何正华也没有矫情的说出什么推辞的话语，视线移到了陆长歌的身上，面色变得有些严肃，“长歌，救下黄云化之后，凭借我们现在的力量，足够和他们对抗了么” “......” “很遗憾，双方的实力差的很远。” 陆长歌并没有因为气氛而失去冷静，“据我所知，邪修之中的二号便已是铁壁武者……” “二号铁壁武者那邪修不是摄魂师么”何正华打断了他的话语，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问号。 “是这样，何大人，我慢慢跟你说吧……” 其实也不怪何正华，他能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已经很是不易，自身信息的落后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就是这样，邪修方面，两位以上四境修士，三境修士数量不明，还有大量的分魂隐藏在潭洲城内，不可小觑。” “......” 听完陆长歌的话，何正华的神情凝固了。 “嗯，我现在收拾东西还来得及跑路么……”徐富贵也是苦笑了两声，虽然他知道的比何正华要多一些，可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对方的实力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让他看不到半点胜算。 “不至于不至于……” 陆长歌把胖掌柜拉了回来，视线环绕了在场所有人一圈，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正是因为双方力量差距过大，所以，我们只能放手一搏了。” 说到这里，他眼神愈发变得凌厉，“事不宜迟，我准备今晚就行动，再杀一次唐海龙，如果有机会的话，连李仲一起杀了。” “不可！” 何正华的神色很是急切，用力扯住了他的衣袖，“长歌，如果你有什么闪失，这潭洲城的局势，可真就无力回天了，你想好了吗” 陆长歌摇了摇头，“何大人，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出手。”怕何正华听不懂，他又补充了一句，“李仲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听到了他最大的秘密。” “最大的秘密” “我不知道这条消息有没有过时，不过，今晚如果一号没来，那我们便把他的手足都铲除干净。” 停顿了一下，陆长歌的脸色逐渐凝重，“如果一号来了，我会和清月一起，暂时拖住对面所有人，至于其他人，先行离开便是。” “那你们呢” “不必担心。” 沉默了片刻，他轻笑一声，五指缓缓聚拢，眼中燃烧起惊人的战意。 “他们拦不住我。” …… 红尘游历 第三十五章:正面交锋 华灯初上，给潭洲城镀上了一层五彩斑斓的光辉，城主府内灯火通明，却少了以往的那份喧闹声。 “此事，真的可行么……” 清冷寂静的庭院中，何正华一人来回踱步，神情显得很是焦虑，“这唐海龙是说杀就能杀的吗，唉……” 望了一眼陷入昏黑的天色，他不禁叹了口气。 “副城主到！” 一阵有些违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何大人，好久不见啊，怎么，今天敢从壳里探出头了” 三号下了轿子，漫步走到何正华面前，面色一变，啧啧称赞道，“说实话，我也挺佩服你的，背了这么大的骂名之后，还敢出来晃荡。” 他的脸上挂起了些许嘲讽的笑意，“可别被城里的百姓看到了。” “……唐大人，可不要得寸进尺了。”何正华眼中闪过一道怒火，其余的情绪则被他很好的隐藏了下去。 “要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三号。 “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话虽如此，三号眼中还是露出几分警惕之色，退开了几步。 同为铸灵人，初入四境，他对上三境巅峰已久的何正华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想必唐大人也不是过来说这些闲话的，本官还有要务在身，先行一步。” “诶，不用着急……” 三号叫住了何正华，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七天之后便是潭洲城的风云决，不知何城主的人选，都凑齐了吗” “......” “该不会……” “我的人选如何，用不着你来操心。” 何正华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厉，“反正，陆长歌兄弟会在我的几个人选当中。” “你……！” “不要高兴的太早了，那小畜生帮不了你一辈子。” 沉默了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三号的神色几度变幻，怨毒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拍了拍袖口，离开了庭院。 摸了摸胡须，何正华定定的看着三号离去的方向，过了许久，逐渐闭上了双眼。 “这句话，应该奉还给你。” …… ———— 凌晨，云来客栈。 一行人站成一团，陆长歌低下头去，看着四周闪烁着的阵纹，“清月，另一个你准备好了吗” “嗯。” 陆清月微微点头，轻声道：“大家过去之后，请小心为上。” “我们这次过去是为了杀伤邪修的有生力量，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前提。” 陆长歌补充了一句，“出发吧。” “嗯。” 众人齐声应是，陆清月纤手轻抬，耀眼的白芒闪烁了一瞬，一行人消失在了原地。 ———— 副城主府前。 “哥，法阵的极限只能到这里了。”陆清月拉住哥哥的衣袖，轻声开口道。 一股未知的力量干扰了她的灵力，自然也就阻碍了法阵的运转。 “无妨。”陆长歌抬了抬手。 轰！ 紫晶色的法阵光芒冲天而起，将整个副城主府笼罩在内，一片漆黑的夜空，逐渐被紫色所布满。 “这是……幻灵之阵清月，你的修为看来是已经超过我了。” 望着那笼罩天际的法阵，他不由得苦笑了两声。 闻言，陆清月嗔怪地白了哥哥一眼，“我可是每天都有在房间里修炼的。” “知道你努力……” 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陆长歌收回手臂，脸上的柔和迅速转变成了凌厉之色。 “准备行动吧，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中爆发出惊人的杀意，“一个也不要放过。” “陆长歌，你好大的胆子！”一群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三号所化的唐海龙和李仲领着一群卫兵走了过来。 “阵仗倒是有了，只是，带着这群不中用的废物，也想来杀我们” 环视了陆长歌众人一圈，他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能不能杀，等会你就知道了。” 陆长歌面无表情的望了他一眼，身形飞掠至十数丈开外，万象剑浮现在手中，指向了远处的李仲。 “出来吧。” “如你所愿。” 他耸了耸肩膀，壮硕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砰！ 脚下踏出一个大坑，李仲从地面上高高跃起，周身的气势越来越盛，足尖散发出橙黄色的火焰，一脚正踢向陆长歌。 铛！ 万象剑身瞬间拔高了数尺，格开了那来势凶猛的一腿，明黄色的炎光四散开来，趁着对方力竭之际，陆长歌拨开他的手臂，一拳轰向了他的心口。 淡蓝色的波纹一闪而逝，李仲化拳为掌，指尖轻轻贴在了陆长歌的铁拳上，旋即迅速弹起，本是蕴含着庞大力道的拳头竟像是被黏住了一般，顺着他的手掌画了一道诡异的蛇形弧线。 “若是要比近身战，你恐怕还差了一些。” 捏住陆长歌的拳头，李仲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一掌拍向他的眼睛，掌心迸射出天蓝色的水柱。 力道被卸了个一干二净，陆长歌的身体自是失去了平衡，他抵住舌尖，硬生生的稳住身形，手腕翻动，手中的长剑划了过去。 铛！ 金铁交击声响起，李仲有些狼狈地被震退了十几步，一脸惊讶地看了陆长歌一眼。 惊讶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那一掌被硬挡了过去，而是感受到了，从肩膀之上传来的一阵让人气闷的疼痛。 当他扭头望过去之时，自己的右肩已经微微塌陷下去，渗出的鲜血浸湿了衣衫。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 “我想做，就做到了。” 捡起被震落在一旁的万象剑，陆长歌一脸平淡的回了一句。 当然是因为给你下了毒，刚刚稍微试了一下效果……好险…… 尽管说得很是轻巧，但他心里还是残留着几分庆幸的味道。 当然，他自不会蠢得把这件事情告诉李仲。 “哼，口气不小。” 周身逐渐弥漫出浓郁的黑雾，李仲的嘴角浮起了一抹狰狞笑意，“不过，接下来可就要全力以赴了。” “手下败将而已。” 陆长歌扭了扭肩膀，摸出一颗丹药吞下，“放马过来便是。” 喝啊！ …… ———————— “我该叫你唐大人，还是该叫你的代号呢” 另一边，何正华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神中充满了怒火，“之前我还在劝长歌不要冲动行事，现在看来，我自己也挺冲动的。” “看来那小子早就告诉了你。”见到李仲被陆长歌缠住之后，三号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不过……你们谁来当我的对手呢”他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戏谑。 “何城主，我会在一旁协助你。” 陆清月神情淡然，仿佛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可心，你和黄大哥去对付剩下的人吧。”纤细的手指缓缓合拢，玄青色的灵力在她的指尖凝聚，周身的法阵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 “这是......” “四境！你是灵阵师”三号面色巨变，语调顿时变得有些尖细，厉声开口道。 “不……不对，强度不够，还没到灵阵师的地步。” “半步四境……” 似是感到有些颜面无存，他的脸上涌现出几分恼色，“七号，八号，去把那个小姑娘杀了！”他看准了拓跋心的实力，似乎是准备拿她当作突破口。 “明白。”三号身后，两个穿着同样黑袍的男人齐声应道。 晦涩而玄奥的咒语回响在众人耳畔，两人身旁迅速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四周空间内传来一阵阵冤魂的哀嚎，隐约能看见几道猩红的锁链。 “拓跋姑娘！我来对付这两个家伙，你去收拾剩下的吧。” 话音刚落，一阵腥风吹过，黑影的动作极快，肿胀而扭曲的手掌中泛起黑雾，径直抓向拓跋心。 瞳孔瞬间转化成异色，正当他准备出手反击之际，一道银芒划过，荡开了面前的黑影。 “哦......” 黑白色的瞳孔慢慢恢复正常，拓跋心的神色一下萎靡了下来，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向围在旁边的卫兵。 “好不容易才动一次手，又是打杂鱼……” 当然，以她的境界对上那黑影，即便能胜，那也得付出不轻的代价，还不如交给黄云化去对付，只不过，心里终归还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 ———————— 铛铛铛！ “还真是，一点都不能分神啊。” 黄云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他的右肩上有着一道明显的青紫色瘀痕，方才他扭头看了眼旁边的战况，以至于没能挡下全部的攻击，一道猩红的锁链砸中了他的肩膀。 “不对……这锁链，能带走我的血气么” 体内传来一阵虚弱之感，黄云化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了许多，手中的长枪迸发出璀璨的银光，一枪刺了出去。 “银狼式！“ …… ———————— “看来，杀了五号之后你一直有所准备。” 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李仲若有所思的看了旁边的黄云化一眼，“那就是你用来对付阴煞之气的手段么依靠丹药” 被锁魂链击中，绝不止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仅仅只被抽取了些许血气，可现在看来，明显是对方有了抵御黑雾的方法。 “是又如何。” 陆长歌并没有否认，“看来，这丹药是起了作用的。少了这缠人的黑雾，不知道，你还有多少后手呢” 纵使是刚刚有一瞬间察觉到了李仲的破绽，他也依然没有选择出手，而是持剑站在了原地，等待到来的攻击。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四散的黑雾逐渐消散，李仲的身体迅速覆盖上了一层天蓝色的水盾，身形一闪，冲到了陆长歌跟前。 ...... 红尘游历 第三十六章:底牌尽出 唰！ 陆长歌终于动了，锐利的剑芒划落，李仲却是连防守都不做，径直准备抓住斩向自己的长剑，另一只手臂猛地轰出，砸向了他的脸颊。 陆长歌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眼中闪过一道狠色，紧握住万象的剑柄，更加大了几分力道，势要一举斩下他的左臂。 噗嗤！ 没有像陆长歌预计的那样，凌厉的剑锋宛如石沉大海，勉强破开他的护体水盾之后，只能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见状，陆长歌也不准备再贪功冒进，退后了几步，伸手挡住了袭来的铁拳。 砰！ “……” 这是…… 陆长歌再次被迫退了十数步，脸色阴沉的看着自己一片焦黑的掌心。 不仅如此，赤红色的纹路开始蔓延，一阵针刺般的剧痛传来，让他的手掌微微颤抖，有些使不上力。 “这就是你的功法么” “当然。火毒的滋味，应该够你受的。”李仲缩回了拳头，指缝之间还萦绕着些许明黄的火焰。 “三境之后的修士都会选择功法，而你，却始终没有用过其他的手段，即便你那长剑是举世无双的神兵，也无法弥补我们之间的差距。”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戏谑，“你该不会，还不知道这回事吧” 他能感知到目前的陆长歌还处于锻骨初期，或许还并没有选择到合适的功法。 知道归知道，那也得我学得会啊……陆长歌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 ———————— “你们的形势，貌似并不好。” 另一旁，三号见到陆长歌受挫，脸上露出些许阴冷的笑意，嘶声开口道：“等那小子死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们了。” 轰隆！ 一束拇指粗细的雷光划破天际，瞬间在他的眼前落下。 砰！ “该死的，忘了你是个阵法师了。” 周身十丈被锁灵阵笼罩，三号猝不及防的被一道雷电劈中，还好他在最后关头唤出本命魂使阻挡了一下，不然，估计要受不轻的伤势。 “话可不要说太早了。”陆清月俏脸微寒，语气中带着几分杀意。 即便是知道哥哥不会出事，可看到他那伤痕累累的手掌，自己的心里就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怒火。 “天地无极，五雷正法！” 陆清月指尖阵纹闪烁，一颗略显透明的光球逐渐凝聚出来，越来越凝实，过了片刻，忽然涣散成数道流光，融入了那泛着紫芒的法阵。 “当着我的面也敢融入阵心，该说你天真，还是说你无知呢”瞥了一眼聚精会神的陆清月，三号的脸上泛起狰狞的笑容。 “生死有序，天命有常，轮回有术，隔断阴阳！” 摄魂夺魄！这一次，是真正四境摄魂师所催动的术法！ 见状，何正华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狠狠地抵住了舌尖，他的眼神迅速变得空洞了起来，那漆黑如墨的瞳孔之中隐约有幽光闪过。 “去！” 神魂咒杀！ 噗嗤！ 上来就动用了最强的底牌，何正华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神色萎靡，踉踉跄跄的坐了下去。 一旁的陆清月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脸色有几分不自然的苍白，手腕之上的玉镯颜色也黯淡了些许。 “为什么” 本命魂使绽开数道裂痕，三号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何正华看着样子惨了点，实际上根本没能伤到根本，而眼前的陆清月，他甚至不敢确定她有没有受伤。 这是，三境所能拥有的力量 ...... “你的实力不够罢了。”何正华嘲讽的看了他一眼。 其实，两人能和三号搏杀的最大资本，便是用来对抗摄魂夺魄的清心诀，习得此法之后，对于这秘术的抵御能力便高了许多，更何况，何正华中途对三号的咒杀作用在他身上，相当于两人的神魂同时和他做了一次对抗。 手中的阵纹彻底凝固成型，陆清月手掌虚握那小型的法阵，语气十分平淡，“解决掉你，还得赶快去哥哥那边。” 落雷千钧！ 轰隆隆！ 一道又一道的青紫色雷电降下，相比于之前的来势更加凶猛，被困在锁灵阵之中的三号避无可避，只得操纵魂使把这些雷霆悉数挡下。 …… 漫天的雷霆仿佛永无止境，本命魂使上的裂痕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身体，三号口鼻逐渐溢出血丝，神色也变得越来越狰狞。 砰！ 又是一道耀眼的雷光劈了下来，三号有些机械的抓住身旁的魂使，挡在了自己头上。 ———————— 咔擦！ “二号！你还没能杀了陆长歌吗我快要顶不住了！”蔓延的雷光朝四处弥散，这一次，魂使终究没能挡住，从中间断裂开来。 三号七窍流出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暴怒，嘶声开口道：“解决不掉他，那就我来，这阵法师让你来对付！” 蠢货，你对上陆长歌，一下就被打死了…… 李仲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三号，很是无语。 换做平常，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清心诀必然也是陆长歌传授给何正华他们的，没了威胁最大的一种秘术，其实他也没比其他三境铸灵人强了多少。 “你再撑住最后一会，我很快就可以解决他。”眉头慢慢皱起，李仲眼神中的杀意越来越盛。 “看来，不能再跟你拖下去了。” “咳咳……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杀掉的。” 有些虚弱的咳出一口鲜血，陆长歌拄着剑惨笑了几声，四散的尘埃漫天飘舞，他的面庞同样染上了些许灰尘。 “那可由不得你。” 身形一闪，眼前只能见到数道残影，陆长歌下意识地挡开了一掌，却再也没有力气挡住下一掌了。 噗嗤！ 身形暴退，陆长歌借着向后的推力暂时脱离了李仲的追击范围，胸膛微微塌陷下去，连呼吸都带上了腥甜的气息，“咳咳咳……清月！” 见状，陆清月眼中闪过几分忧色，玄雷法阵缓缓消散，冰蓝色的光芒在陆长歌脚下亮起。 “黔驴技穷了么貌似上次也是如此，不过相较于上次，你倒是强了很多。” 看着被法阵笼罩，恢复了几分战力的对手，李仲微微点了点头，“不过，结束了。” 话音一落，他不急不缓地朝前方走去，周身的火焰逐渐汇聚在手心，凝成了一张通红的符纸，如纷飞的羽毛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陆长歌跟前。 惊鸿之火，这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之一。 “喝啊！” 从那羽毛中感受到浓缩到极致的力量，陆长歌双手死死抵住万象剑，挡在了胸前。 砰！ 万象剑身飞溅起密密麻麻的火星，那符纸的力量如同毫无止境一般，让他半点都松懈不下来，于此同时，李仲的身体猛地飞掠而过，淡蓝色的水盾凝成了一柄长刀。 “斩首！” 手腕翻转，锐利的刀锋悍然落下，直劈向陆长歌的头颅。 咔擦！ 陆长歌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手臂上瞬间被苍白色的纹路所覆盖，磅礴灵力笼罩在周身，轻而易举的就斩断了符纸和李仲手中的长刀，直划向他的身体，意图一剑将他斩成两段。 “总算是等到了，你的破绽。”陆长歌的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容，锐利的剑锋再添一分力道。 “不……！燃烧！”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李仲甚至还没能理解发生的情况，那带着浓郁杀气的金剑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生死关头，他唯有凭借着武者的直觉，勉力将左手挡在了胸前，周身撑起一层猩红的血芒。 他快，陆长歌更快。 噗嗤！ “啊！！！” 鲜血喷涌，一只断臂掉在地上，在他的身上，印着一道从脖子到大腿，长度惊人，深可见骨的伤痕，李仲的神色狰狞得可怕，七窍还在止不住的溢出鲜血，拿出一枚玄青色的丹药吞了下去。 可惜啊，就差一点……陆长歌看着数十丈外的李仲，心里略带惋惜。 其实，刚才的剧本一行人来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计划的过程也是趋于完美，只是可惜，低估了李仲的生存能力。 “铁壁武者，果然难杀啊……” 要不是最后被他反应过来，强行燃烧血气挡住了几分剑势，那一剑，绝对可以要了他的命。 “你低估我了。” 李仲的声音很是低沉，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胸前的玉符轰然爆裂开来。 “是的，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陆长歌摊开了双手，有些无奈。 当然，自己还有最后一招后手没有拿出来，可硬抗了那一剑之后，李仲的状态超乎了他的预料，本来以为就算是没能当场击杀，也能把他打到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地步。 可现在看来，他明显还有最后一搏的能力，那后手也就没有必要动用了，而且，自己现在也暂时到了力竭的地步。 “这种伎俩只能成功一次，接下来，你没机会了。” 砰！ 笼罩天际的结界阵法轰然破碎，陆清月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几分，抬头望向上空。 一个带着怪异面具的的男子凌空而立，无数扭曲而狰狞的灵魂在他周身漂浮，眉心之间，一只银灰色的竖眼缓缓睁开，闪烁着诡异的虹光。 “走！” 见状，陆长歌眉目一凝，迅速掏出几颗阵心捏碎，刹那之间，耀眼的白光充斥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我们走了，那你呢！” 脚下被阵纹所覆盖，拓跋心有些错愕的看向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要走早就能走了...... 虽然内心不由得腹诽了几句，但他心底还是涌上了一股暖意，温声开口道：“我们自有办法应付，等我回来。” 唰！ 众人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 红尘游历 第三十七章:一号，袭杀 “呼......还好把他们安全送走了。”陆长歌看着有些空荡的战场，长舒一口气。 这次的奇袭，看来已经成功了一半。 李仲断臂，再加上燃烧血气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周身的气息已经跌落了一个档次，估计复原之后，修为至少也会退步至四境初期，三号濒死，本命魂使破碎，算是去了半条命， 至于剩下的...... “真狠啊......” 环视了四周一圈，他有些惊叹的啧了啧嘴。 视线的前方，那巨大的黑影已是倒在了地上，至于两个黑袍男人，一个已经变成了尸体，另一个也是只剩下了虚弱的呼吸，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至于拓跋心那边，那倒下的一大片人海已经足够说明了战况。 “你们为什么不走”一号从天上缓缓飘落，饶有兴致的看着陆长歌两人。 “为什么要走” 陆长歌的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对一号的话不以为意，“如果你有本事杀了我们的话，这潭洲城，早就易主了。 连何正华都能同他们一直周旋到现在，他不认为，面前之人的状态有多好。 同样的伎俩的确只能生效一次，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夺取更大的战果。 “时候未到，我的确不能出手。”一号的脸色不变，身边的几只灵魂逐渐消散，化成精纯的魂力被吸入眉心的竖眼之中，刹那之间，数道神光逸散开来。 “但它可以。” 银灰色的竖眼猛然圆睁，溢出一道血丝，磅礴的魂力笼罩在陆长歌周身，黏附在了他的身上 。 这是……五境的秘术 …… 砰！ 一股无形的波动回荡在四周的空间内，陆长歌紧捂住胸口，目光中闪过些许凌厉。 “看来，小瞧了你的力量……” 数次还击未果之后，他的面色迅速变得灰暗，只得强提起一口气，甩出手中的万象剑。 “无用之举。” 一号的四周顿时撑起无形的结界，但那锐利的剑锋却堪堪停在了结界之前，旋即瞬间调转了方向，朝一旁飞掠而过。 噗嗤！ “什么！” 局势瞬息万变，飞掠的金芒一闪而逝，瞬间穿透了三号的身体，而他的眼中，还残留着几分不可置信。 “咳咳咳……啊……” 身躯化为零星的光点飘扬在空中，他最后所剩下的，只有痛苦的嘶吼声。 “下次，可就没有今天这么简单了。” 陆清月指尖灵力流转，传送法阵迅速成型，白光一闪，两人的身形消散在原地，而陆长歌那有些戏谑的声音也自然落入了他们耳中。 ...... ———— “......” 一号的目光阴沉下去，在他面前，一个残破的灵魂在空中漂浮着。 “该死的东西，该死的东西......！”浓郁的黑雾涌出，逐渐弥补着三号的魂体。 “我被打落四境了！”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刚才那一击之后，我暂时失去了帮你的力量。”似是感受到他那极度不稳定的情绪，一号出声解释道。 “七号八号，锁魂使已经消亡，你们和三号，融合吧。” “是。” 两人声音低沉，很是自然的走进了三号略显虚幻的身体。 …… 唰！ 黑雾笼罩全身，再度消散的时候，三号周身的威压猛然暴涨，虚幻的身体再度凝实，身形起落之间，若有若无的锁链声回响在虚空之中。 “我重回四境了，力量更盛以往，但，不够稳定。”他的声音有些浑浊，语气也变得阴沉了许多。 “这很正常，毕竟，你不是我。” 一号的面色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样子，缓声道：“时候还未到，你和二号，都不能死，你要是出事了，我们的损失会很大。” “是我太大意了。” 三号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怨毒，“绝对的技巧和力量，深沉的心机，这种人，很难对付。” “暂时不用在意他，中了我的附骨之疽之后，不死也残。” “明白了。” …… 片刻之后，混乱的战场逐渐恢复了平静。 “被摆了一道么……” 沉思了片刻，一号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轻声开口道：“过几日便是潭洲的风云决，何正华必然会派人上场，你联系一下华重山，做个杀局吧。” “好的，父亲。” 从他的体内走出来一道虚幻的人影。 ...... ———— 噗嗤！ “这附骨之疽，果然名不虚传。”吐出一口猩红的鲜血，陆长歌面上的灰黑之气丝毫没有消退的势头。 铸灵人五境秘术，附骨之疽，身中此法者，即便神魂极为强大，也必然会受到长时间的压制。 “哥，你真的没事吗”陆清月拿起方巾，细致的擦拭着哥哥的嘴角，如水的眼眸里满是忧色。 “没事，我如果没把这秘术算进来的话，也就不会选择留下来同他们交手了。”同她对视了一眼，陆长歌温声解释了一句。 “还是清月的修行过于浅薄，帮不上哥哥的忙......” “诶，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啊。” 眼看妹妹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他有些不满的反驳道：“今天你可是立了大功，比可心那个饭桶......” “好啦好啦，和你开玩笑的。”陆清月打断了他的话语，脸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轻轻搂住了他的脖子。 “哥，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嗯……”温软的娇躯贴在背后，陆长歌的神色也慢慢缓和下来，闭上了双眸。 …… 片刻之后。 “清月......” “我在......” “今天如果不是你在我身边，我就没有继续交手的勇气了。” “这样吗……” “ “都说了，你是我的依靠，你还不信......” “我哪有......” 陆清月白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安然，“哥，你也是我的依靠......” ...... 又过了片刻后。 “你不要老是乱动......” “那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不用太在意。”陆长歌出声解释道。 “……” “哥，你把头转过来干什么......唔唔！”陆清月的声音停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这是给调戏哥哥的清月，一点小小的惩罚。” ...... ———— 云来客栈外。 “嘿嘿嘿，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拓跋心抚摸着自己的脸蛋，傻笑了几声，神情有些小得意。 “还是会关心我的嘛……” 过了片刻，反应过来，感觉到自己实在太没出息了，有些羞恼的自我辩解了几句，“唔……才不是因为这个高兴呢！” “还不是因为这个，都摆在脸上了……” 一阵幽幽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把拓跋心吓得一个激灵，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只见胖掌柜满脸无奈的望着自己，嘴角挂上了几分戏谑的笑意。 “有那么喜欢吗” “不，不是！” 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拓跋心的声音却莫名其妙的弱了下去，轻声道：“我只是，被他欺负惯了，他一下子正经说话，我不太适应……” “要我说啊，他可算不上欺负你，要知道，你这段时间在我这客栈吃掉的银子，是这个数。” 长叹了一口气，徐富贵摊开双手，眼中竟有些感慨。 “可能打一开始，他就把你当成同伴了吧。” “……” 看着胖掌柜表示的天文数字，拓跋心有些呆滞的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的开口道：“有，有这么多嘛” “只会多，不会少。” “诶嘿嘿……”她又是傻笑了几声，企图装傻。 “同伴，唉……好好修炼吧，小丫头。” 徐富贵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旋即好笑的摇了摇头，“可别真当了一个小饭桶，日后说不定还有更加激烈的交锋，你的境界，可是有些低了。” “唔唔……不会的不会的。”拓跋心撅起了嘴，表示抗议。 “呵呵呵……” …… “唉，也不知道长歌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沉默了片刻，拓跋心有些懒散的瘫在了椅子上，“好无聊啊……” “……” “掌柜的，你咋不说话呢” 徐富贵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 红尘游历 第三十八章:离别 清晨，天还没亮，潭洲城里看不见几个行人，那偶尔掠过的零星身形，恐怕也只是远游的旅客罢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地上，潭洲城内渐渐笼罩起一阵薄雾，随着雨势的大小升腾起伏。 片刻之后，雨声慢慢停了，客栈之外，历经过风雨的吹打，一朵朵鲜花在草地里盛放，那残留在花蕊上的点点水珠，更让其增添了几分娇艳。 “老徐，还没好吗” “快了，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艺……” 过了一会儿，胖掌柜端出来一碟果盘，熟练的撑起一个法阵放了进去。 “知道你手艺好。” 何正华满意的看着那做成了精致雕花的水果，神色有几分感慨，轻声开口道：“都这么多年了……” “那个时候，还不是你性子太刚了，不然，我哪至于到这里来陪你，当了个客栈的掌柜。”徐富贵白了他一眼。 “我的错，我的错……” 笑着笑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苦涩，“可有些东西，是没法让步的啊……” “……” “旧事就不必重提了，拿着你的东西快点走人。”听了这话，徐富贵嫌弃的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这是第多少次了我看看……这是第四百三十六次，一共欠了这么多次账，你可得好好记住了。” “要不是你这里的东西卖这么贵，我至于还不起账嘛。”抱怨了他一句，何正华拿起那果盘，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赶快回去，筱云估计已经醒过来了。” “赶紧走赶紧走……别挡着道。” “……” 何正华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木然的站定在原地。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 …… “你真的不来云来客栈么衙门那边，反正现在你也决断不了什么事情，还不如先休息一阵。” 片刻之后，徐富贵的脸上没了往日的那份戏谑，沉声问道。 “不了。” “……” “现在可是潭洲城最混乱的时候，我身为城主，又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那边现在可已经是他们的主场了，而你，只有一个人。” “正因为他们都在那里，我才更不能退。” “真的要做得这么绝” “哪里有什么绝不绝的，只不过是一场豪赌罢了，风云决在即，想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似是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般，何正华的神情变得有些苦涩，声音也很是沙哑。 “昨天离开的时候，最后出现的那个，就是一号吧。” “嗯。” “那是五境。” …… ———— 城主府内。 “筱云，我回来了。” 宽敞的主厅内，中年妇人正在一心一意的沏茶，见到丈夫回来，她的脸上浮起一抹温婉的微笑。 “又去老徐那里了吗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用为了我这么大费周折。” 看着他手中拿着的果盘，纪筱云的目光里闪过些许嗔怪之色，语气中却是带着化不开的柔和。 “我这也只是顺路……想着你要吃，就顺便带过来了。”何正华摘下斗笠，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好了，不说这些，先吃饭吧。” 接过丈夫手中的东西，纪筱云端起了一碗米粥，“走了那么远的路，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我是修炼者……” 何正华刚要出声解释，妻子那目光中隐含着的坚定就让他打消了这份念头，只好无奈地喝了一口。 “咕嘟咕嘟……” 似是要看丈夫全部喝完一样，纪筱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不曾偏移半点。 “呼……” 放下手中的空碗，何正华的目光里闪过些许复杂，打开了那果盘，捻起一瓣放进妻子嘴里。“好吃吗”他的脸上绽开笑容。 “嗯……你别老是只顾着我，自己也吃点。” 被连续喂了好几口，纪筱云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挡开了丈夫的手，偏过头去。 “呵呵呵……好吃就好，你要是想吃，天天都可以吃到。” 眼中的复杂化为了决然之意，何正华从乾坤戒中拿出了一枚玉坠，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筱云啊，最近潭洲城里有些不太平，你也知道，这城防司的人手不足，以防万一，我和老徐商量过了，你去云来客栈那边待几天，好吗” 纪筱云伸出的手凝固在空中。 “……” 气氛有些难堪的平静下来。 “以防万一，对吧”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嗯。” “以后，还能吃到这样的水果吗” “你在云来客栈，随时都可以。”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何正华没有回答。 其实，他并不会说谎，更骗不了妻子。 沉默了片刻，何正华缓缓站起身来，拿起了一顶乌纱帽戴在头上，“我先走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纪筱云紧紧地拥住了他，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变得有些苍白，身体也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 “平安回来。” 虽然无法掩饰目光中的悲伤，但她还是努力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 “会的。” …… 东方破晓，沐浴着金色的晨曦，一道略显清瘦的身影渐行渐远，纪筱云驻足在原地，痴痴地看着丈夫的背影，城里的雾气早已消散，可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或许只是阳光太过耀眼。 …… ———— 云来客栈。 唰！ 传送法阵光芒一闪，等候已久的徐富贵看见浮现的人影，忙地迎了上去。 “嫂子，你没事……” 他没有再开口说出剩下的话，只是默然拿出一块方巾，静静地站在纪筱云身旁，目光极为复杂。 “呜……呜……！” 低沉而又压抑到极点的痛哭声回响在客栈里。 …… 半个时辰后。 “何正华果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客栈之内，回想起他那沧桑的脸庞，陆长歌感慨的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或许，他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暂时应该还不会出什么问题，风云决在即，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们多半不会铤而走险。” 胖掌柜捋了捋胡须，脸上有几分忧色，沉声道：“不过，一旦大会结束，那可就说不准了。” “风云决” “嗯，每隔三年城里便会举办一次盛事，用来选拔那些优秀的修炼者以及其他方面具有才略的贤士，若是能在其中取得名次，就获得了入朝任职的机会。” “这样啊……” 陆长歌随口回了一句，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 “我记得，老何在走之前和我说过，这次风云决可能会有变故，他希望你能参加。” 迟疑了片刻，徐富贵还是说了出口。 “……” 陆长歌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自是会到场看看。” “哥，你的伤不要紧吗” 陆清月担忧的望了哥哥一眼，“看你的脸色，附骨之疽依旧在压制着你的身体。” “这个……不碍事。再过几天就能彻底祛除了。”从乾坤戒中摸出一枚丹药吞了下去，陆长歌的神情轻松了几分。 “更何况，清月你会来帮我的，对吧” “嗯……” 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陆清月的俏脸有些红润。 “唔……我，我也要参加！”感受到气氛又开始变得不对劲了，拓跋心忿忿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鼓起个脸看向陆长歌。 “之前一直说我偷懒，这次倒是让你好好看看，我也不是只会吃饭的！” 陆长歌陷入了沉默。 你三境都没得，能有啥作用…… 当然，吐槽归吐槽，他心里还是清楚，寻常的三境，根本不会是拓跋心的对手，从她那些怪异的手段便能够看出来一二。 “没问题，你想来试试的话，我当然没有意见。” 他有些好笑地看了拓跋心一眼，“只是，到时候可不要喊我救你。” “才不会！” 伤害不高，但话语中的侮辱性极强，气得拓跋心差点又一口咬了过去。 “……” “陆大哥，我就不去了。” 沉默了片刻，狼啸云的脸上有些尴尬，打量了自己一圈，“我还是先突破三境再说，也能派上些许用场。” “嗯，不用太着急了。” 安慰了他一句，陆长歌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道：“我们两个过去已经足够了，去的人一多，万一碰上了怎么办。” “对啊……诶！”拓跋心忽然像是被点醒了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那如果我们碰上了呢” “碰上了的话……”陆长歌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我会注意好分寸的。” ！ “你，你不会真的打我吧……” 拓跋心被吓得一激灵，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委屈兮兮地看着他，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 “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忍心打你。” 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陆长歌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许。 “嘿嘿……” 头顶上传来一阵暖意，拓跋心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两声。 “……更何况，参加的人那么多，我们碰上的概率估计也是小得可怜，不用去在意这些，是吧。” 不着痕迹地放下了手臂，陆长歌的面色很是坦然，与此同时，周身所感受到的威压也是逐渐退去。 差点就露馅了，极限操作啊…… 有些头疼的看了妹妹一眼，陆长歌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任重而道远…… “哼。” 陆清月轻哼一声，偏过了视线。 还以为我没发现呢，坏哥哥…… …… ———— 与此同时，副城主府。 “他居然还敢回来” 感知到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气息靠近，李仲的心情已经谈不上是愤怒还是佩服了。 “他是料定了我们没有办法控制他。当然，以我现在的状态，确实如此。”一号面色不变，眉心本是闪耀的竖眼变得有些黯淡，手掌用力虚握，周身的几只魂体便化为纯粹的魂力涌进了竖眼。 “如果选择杀了他，四方之印破碎之后的代价，我们不一定能够承受。” “的确，我们在这里闹得再大，他们也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到了那一步，只怕朝廷所派出来的人会带来巨大的麻烦。”思考了片刻，李仲的情绪恢复了平静，只是那肩旁空荡荡的袖子，显得有几分突兀。 “风云决在即，等过了这几天，找个理由把他关进大牢便可，要让他知道，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 红尘游历 第三十九章:心魔 “这次风云决，让我陪四号一起过去吧。”沉默了许久，三号低声开口道，声音之中有些压抑不住的狰狞。 “听何正华所说，那小子也会参加这场盛事，到时候，我会好好和他算算帐的。” “当然可以，不过，或许过了几天之后，他就已经没法来了。” 一号的目光中闪过些许讥嘲之意，“以为战力能够代表一切，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铸灵人的手段，不是他能够想象得到的。或许，他已经开始后悔那天没有离开。” “哈哈哈哈……” 一阵狂妄而又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内。 “对了，六号为何最近一直杳无音讯” “……” 三号的笑声像是突然卡壳了一般停了下来，陷入了沉默。 “嗯” “六号那边......还在和宿主纠缠，宿主的神魂力量还在其次，但那人心中的执念，太过于坚定，他也不愿意放弃如此之好的宿主。” “……” “执念，吗……” 一号的眼神中似是闪过些许迷茫，数不清的符纸从袖袍中射出，飘散在空中，逐渐燃起了火光。 伴随着那明灭的烟火，他伸出手指，轻抚过自己脸上的面具，心绪，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曾经的我，还是有过的吧……” …… ———— “阿嚏！” 谁在惦记我……陆长歌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尴尬。 “刚说到哪了” “说你俩去参赛的事呢。为了这次风云决，潭洲内的珍宝可是几乎被收购一空了，堪称最鼎盛的一届大会。” 徐富贵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沉声道：“关于邪修的事，老何早已上报，可到了现在，朝廷那边还是没有回应。为了吸引更多的修士到场，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还真是，不能小觑了他们啊……”陆长歌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轻声开口道。 在他看来，没有回应的原因，多半是朝廷中其他的邪修阻断了这件事情的开展，以至于到现在，他们也得不到半点援助。 “算了，纠结于外力没有意义，增加自身战力才是最主要的手段。”思考了片刻，陆长歌抛开了这些杂乱的想法，站起身来，周身的气场有些压抑不住的凌厉。 “各位，还有几天时间，多做些准备吧。” …… ———— 是夜，一间略显杂乱的房间内。 “得赶快突破三境，不能再拖陆大哥他们的后腿了。” 狼啸云暗自下定了决心，握紧了手中那仅有的一块妖骨，低声自语道。 其实，白天在众人讨论的时候，他心底也是想去看看的，但思来想去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这种不自量力的举动。 “太弱了啊……” 感受到骨骸中的雄浑力量流遍全身，肌肉传来一股胀痛，狼啸云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他还处于二境巅峰的境界，不像拓跋心那样，觉醒了天赋神通，凭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要是当时能有三境的力量，也不会……”回想起那天的惨象，他死死的咬住了牙，整个身体不禁有些颤抖。 “不不不……先把精力放在修炼上。” 似是安慰了自己一句，狼啸云缓缓闭上了双眼，于此同时，那森白的妖骨散发出噬人的血光，四周的气息迅速变得阴冷了几分，一股惊心动魄的神异弥散开来。 不过片刻之后，妖骨之上的虹光逐渐黯淡，他体内所流淌着的力量也隐隐到达了极限，他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妖骨的力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霸道。如果能把它的力量吸收干净的话，或许……嗯！” 后背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狼啸云浑身毛发倒竖而起，迅速摆出一副临战姿态，四肢前倾，隐隐露出了那狰狞的獠牙。 什么人 “放过我……” 感知到声音的来源，他脸上的敌意渐渐散去，满是错愕的抚摸着胸口。 “这是……”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脑海之中。 “放过我……”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狼啸云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他绝不认识这道声音的主任，可又莫名地有种熟悉感，似是在哪里听见过一般。 “求求你……” 微弱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他的内心也变得越来越不安，不知不觉中，负面的情绪一丝一缕地积攒起来。 “有完没完……” “求求你……！” 那声音愈发尖利，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额前冒起些许冷汗，狼啸云终于无法忍受这刺耳的声音，痛苦地跪倒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滚远点……！” 他眼睛血红，低声咆哮着，妄图通过嘶吼来驱赶这妖异而刺耳的声音。 “滚远点啊！！”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声音在他情绪最激烈的同时达到了顶点，这一次，不是在他脑海中回荡，而是清晰的传入了他的双耳，即便有着双手的掩盖，也没有半点效果。 “原来，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是吗” 声音突然变得平静，平静的有些诡异，似是感知到了什么，狼啸云僵硬的脖子逐渐扭动，抬头向上看去。 不知何时，墙壁已是被鲜血染红，略显暗色的血浆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面上，在他那已经完全陷入呆滞和恐惧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影。 “那这一次，就轮到你了。” 这就是，报应吗…… 狼啸云两眼翻白，瞳孔逐渐涣散，在他的灵魂深处，潮水一般的记忆涌现出来，也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身体的记忆没能告诉他答案，但刻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不会说谎。 那是已死的亡魂所发出的声音。 那是被自己亲手杀掉的第一个无辜之人。 “原来，如此……” 砰！ ……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回归了平静，那遍布墙壁的血迹如镜花水月般消散于无形，如果不是狼啸云瘫倒在地上的话，或许，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唉……” 死寂的房间里响起一声苍老而无奈的叹息。 …… ———— 红尘游历 第四十章:暗中的布局 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之内，少女走到窗前，缓缓吐出口中已经被啃成玉色的骨头，无语望天。 “怎么又卡住了……” 拓跋心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雪白的手臂在皎月之下映出晶莹的光泽，玲珑的曲线也更添几分妖娆，就连那本是平坦的铁板，也显得初具规模了。 “为什么他们修炼的一个比一个快哦……” 回想起陆长歌和陆清月的突破速度，她不满的嘟囔了几句。 虽然几人相遇的时候发生了不少插曲，但结交之后，她也算是对这兄妹俩有了些了解。 刚来这潭洲城历练时，两人境界都是二境巅峰，和她出奇的相当，可到了现在，一个修为已经到了半步四境，另一个，虽然感知不到具体境界，却已是能够重创四境的强者了。 “只有我……” 看着自己丝毫没有长进的修为，和那长进小到忽略不计的胸口，拓跋心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们不是都说，我是族里的第一天才嘛……”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诶……不行不行。爷爷说过，心态要放平稳，不能嫉妒别人实力的。”用力拍了拍小脸，拓跋心努力让自己忘记那灵人悲伤的事实，重新打起了几分精神。 “再来！” ...... 半个时辰后。 失去所有斗志的拓跋心瘫软在床上，娇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懒散地咬住了枕头的一角。 “算了算了，还是随缘吧……” 天才也有失败的时候，这次不行，那就下一次，这段时间再摸会鱼...... “唔……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有些尖利的小虎牙微微放松了力道，吐出了口中的枕头，声音也逐渐变得微弱了几分。 “怎么感觉，和宠物一样呢……” 不过片刻，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在她的背后，一条雪白的尾巴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着，为她那略显青涩的身子增添上了些许妖异的美感。 …… ———— 翌日。 “啸云呢，还没有从房里出来么“ 饭桌之上，陆长歌看着角落里空荡的座位，有些纳闷的开口问道。 “唔……不清楚欸。” 拓跋心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之后，又重新趴到桌上吃起了鸡腿。 要你何用……陆长歌无语地叹了口气，轻瞟了楼上一眼。 “前些日子听啸云所说，魏灵他们的修行都出了问题，现在的情况如何了还没能处理好么” “这个嘛……” 拓跋心颇为心虚的挠了挠散乱的发丝，“应该，好像……没有。” 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几天前和好闺蜜聊天的时候，魏灵就曾向她提起过这事。 体内妖力无法凝聚，一身修为散了个七七八八，所幸本源还未消散，多花些时间倒也能补上，可一日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就一日无法恢复损失的修为。 空有强健的躯体，而无内部的妖力支撑，他们只会越来越虚弱，不仅如此，他们的战力，也因此下降了不知多少个层面。 这种症状，同某种疾病有异曲同工之妙。 “出了这事，她竟然没让你来找我”陆长歌很是纳闷。 “……” 思考了片刻，拓跋心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她不让我告诉你。” “不让我知道” “嗯，她说，你已经把他们从绝境中救了出来，对他们有救命之恩，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又怎么可能再来麻烦你。” “这样吗……” 倒也是个明白人……陆长歌低声自语了一句。 早就知晓此事的他到现在也没有反应，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毒当然是他所布置的手段，以现在的局面，数十个一境二境的妖族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不容置疑的是，这同样是一股可观的力量，而他所做的，就是把这股力量的潜在隐患排除掉。 “可心，你同我去魏姑娘房里一趟吧，我一个人去看望，可能不太好。” 陆长歌摇了摇头，拉住了她的手臂。 “哦……等我先吃完......” …… ———— “陆大哥，可心，你们怎么来了”片刻之后，看着站在门前的二人，魏灵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之色，旋即回过神来，露出了几分歉意的笑容。 “是来看望我的吗陆大哥有心了。” 看着她那清瘦了许多的脸庞，陆长歌有些默然，沉声开口道：“魏姑娘，听可心抱怨说，你们的修行出了岔子，我这里还有几枚丹药，说不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哪有说过！” 突然成为话题的导火索，拓跋心的小脸上露出几分恼怒，不满的嚷嚷着。 “那，多谢陆大哥了。” 魏灵轻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从陆长歌手中接过一颗玄青色的药丸，没有犹豫地便吞了下去。 哧！ 丹药入口即化，浓郁的丹香铺满了整个房间，玄青色的华光笼罩在她的身边，魏灵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些许，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活力。 这...... 相反，看到了这一幕，陆长歌却并没有露出轻松的神色，眉头逐渐紧缩起来，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应该啊……” “陆大哥，我的身体怎么了”瞧见陆长歌那阴晴不定的脸色，魏灵有些紧张地问道。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大碍，只是，看来这丹药只能够调理你的身体，无法清除那种毒素，抱歉，我也无能为力。” “是这样吗......”魏灵露出几分遗憾之色，不过依旧欠下身子，郑重地行了一礼。 “不论结果如何，陆大哥始终对我有着再造之恩，感激不尽。” 老是文邹邹的，说个话真麻烦…… 陆长歌心里吐槽了几句，一旁的拓跋心见了，连忙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小嘴微微撅起，“魏灵姐，我们可都是自己人诶，那么恭恭敬敬的做什么嘛。” “自己人……也是。” 听着拓跋心对自己的抱怨，魏灵嘴角挂上了一抹柔和的微笑，揶揄道：“不过，如果没有一定家底的话，恐怕，还成不了你的自己人。” “唔……” “当初你要化形的时候，整个族里面都在庆祝，你就知道，你吃了多少东西了。” ！ 一下被戳到痛处，拓跋心顿时语塞，俏脸迅速涨红，“难道我每天吃得很多嘛！作为妖族人，吃多一点又怎么了！” “呵呵呵……” “你还笑！” “好了好了……” 看着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明显是已经炸毛了，陆长歌只好凑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抚了几句。 “呼……” 胸前的波涛剧烈……微微起伏着，拓跋心的小脸还残留着几分红润，也不知是因为余气未消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她深吸了口气，忿忿地瞪了魏灵一眼。 “今天你是病号，我不和你计教，哼。” “你和我计较又能怎么样别忘了你十六岁那年，在族里……”魏灵得了台阶，却还是摆出一副得势不饶人的样子。 “诶……！停！停！我不争了，你也给我住口！” 再度恼羞成怒的拓跋心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防止自己以前的光辉故事全都被她揭了出来。 “别闹了，可心，人家毕竟还是病号，你可别忘了。” 看着打闹的两女，陆长歌友情出声提醒了一句。 “哦哦……” 拓跋心也想到了这一茬，忙地松手，却又感觉落了气势，不由得挺起了胸膛，高声开口道：“今天先放过你一次，等你好了再和你算账，我们走！” 还在嘴硬…… 陆长歌好笑地摆了摆手，朝魏灵点头致意，“魏姑娘，不打扰你了。关于修行一事，我会传音给族中长老，过不了几日就能得到回应，说不定能有其他的门路来解决此事。” “说那么做什么，走啦！” …… 砰！ 随着拓跋心的摔门败退，房门之外，两人的争辩声逐渐变得微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魏灵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收敛，变得看不出波澜。 “刚才，你是有机会的。” 一阵刺骨冰寒的声音响起，她的半边脸庞也随之神情变幻，变得阴狠而毒辣，而另一边，则是涌现出了挣扎之色。 “我能感觉得到，以陆长歌现在的状态，你我二人能够杀了他。”回想起刚才的情形，那声音似是带上了些许怒意。 “为什么不动手” “有……机会，也仅仅只是有机会而已，若是行动失败，你我都会死在这里。”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忘了，我就是你的一部分。” “……” “杀了他，她会伤心。”那挣扎的面庞上浮现出几分痛苦，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看来，你是不想继续合作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魏灵的体表涌出浓郁的黑雾，如同丝线一般笼罩在她的身上。 “呃……啊！” 强烈的痛苦之下，魏灵忍不住跪倒在地上，于此同时，她的周身也瞬间燃起明艳的火光。 哧！ 弥漫的黑雾因此而退散了几分，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她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如果我选择玉石俱焚的话，你也同样会受到重创。” 听了这话，黑雾逐渐停了下来，随后重新涌入她的身体，消散于无形之中。 “这是最后一次。” 片刻之后，那声音似是恢复了平静，“陆长歌交给三号和四号处置，你找个机会，把黄云化杀了。记住，没有下一次。” “遵命。” …… ———— 深夜，副城主府。 “六号那边，还没有回应吗” 三号停止了修炼，睁开的眼眸中露出一丝不耐之色。 “他无法回应，之前我是通过秘法将信息告诉了他，凭他现在被压制的状态，还不足以将魂力反馈到我身上。” “之前你让他袭杀掉陆长歌，可我总是觉得，那小畜生诡计多端，会有其他的变数。”提到陆长歌，三号的目光中闪过些许恨意。 “无妨，算起来，他能硬撑附骨之疽的伤势到现在，也算是个人物了。”一号额前的竖眼缓缓张开，那银白色的瞳孔里，无数的光点在其中飘散。 “这一次风云决上，把他们的人全部处理掉，要让他们知道，破坏我的布局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竖眼不安分的扭动着，一号的面具也逐渐出现了数道裂痕，隐约可以窥见，那面具之下，是灰白到异常的肌肤。 “快了……此法若成，即便是邪宗，合道境强者不出，他们也奈何我不得。” 第七境，又被称之为合道之境，参悟道之真意是其唯一的门槛。 提及合道，一号的眼神变得极度的狂热，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三号，你拿着这一道神元杀阵，风云决上配合华重山，一起除掉陆长歌。记住，这是不可多得的至宝，务必要一击必杀。” 他的手中浮现出一柄赤色的光剑，起落之间，闪烁着势如破竹的锋芒。 “明白。” 接过法器，三号的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 “任他手段再多，这次，也要认栽了。” …… ———— “这次又是谁在惦记我……” 熟悉的恶寒感传来，陆长歌躺坐在屋顶上，摸了摸有些发红的鼻头，很是无语。 “唉……” 他长叹一声，拿出刚才给魏灵的丹药，在手中轻轻捏碎，一缕青烟缓缓升起，他的目光也变得越发悠远。 “怎么偏偏是她的好姐妹呢……” …… ———— 啊！！！ 一声惊天的惨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等众人赶到之时，看到的是那道瘫倒在地上，全身冒着冷汗的人影。 “啸云，怎么了” 见状，陆长歌快步上前，往他口里塞了一枚晶莹的药丹，开口问道。 “呼……陆大哥”抬头望去，所有人都担忧地望着自己，狼啸云的目光有些躲闪，片刻之后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没什么大事，昨晚我尝试破境，失败之后遭到了反噬而已。” “……” 陆长歌沉默了下去。 “小狼，就算是为了突破，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嘛。” 拓跋心少见的露出了几分正经之色，带着一股教训后辈的口吻，缓声道：“这还没突破呢，别先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啊。” 她全然忘记了和狼啸云目前处于同一起跑线上的事实。 “凡事量力而行。” 陆长歌的声音很低沉，伸手握住狼啸云的手臂，感受到了他体内那躁乱的妖力。 “会，会的。” 这么多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狼啸云很是尴尬的点了点头，畏畏缩缩的开口问道： “对了，陆大哥，云峰和舞蝶呢，都睡了吗” “他俩刚还在闹呢，现在应该已经睡熟了，你问这个做什么”陆长歌有些纳闷。 “我……没事，没事。以后还是我来照顾他们吧，这次突破失败，一段时间内，我的修行可能都无法寸进了。” “这样也好，说不定和他俩在一起，你能更快走出这次的阴影。” “应该......吧。”狼啸云的笑容很是勉强。 ...... 红尘游历 第四十一章:心的救赎 “时候不早了，啸云，你先躺着休息一会吧。” 陆长歌没有多想，把他扶到床上，旋即站起身来，温声开口道：“清月，明天可以陪我去一趟衙门吗” “哥，现在这个形势，你还要去那里吗”陆清月有些紧张地搂住了他的手臂。 “如果我们不去的话，对不起孤军奋战的何正华啊。” 陆长歌的语气有些复杂，指尖贴在妹妹的耳畔，轻轻梳拢着她那略显飘散的青丝。 “清月这么懂事，应该能理解的吧。” “嗯……” …… 见这对狗男女又开始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拓跋心体内的火气顿时就涌了上来，正当她准备出手正义执行的时候，一旁的胖掌柜摆了摆手，拦住了她。 “陆小子，你兄妹俩还不收敛着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胖掌柜笑眯眯的开口，一副人畜无害的好人模样。 漂亮！ 拓跋心默默地用眼神给胖掌柜点了个赞。 ！ 两人回过神来，很是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让各位见笑了。” 陆清月脸蛋微红，欠身朝众人行了一礼。 身旁的陆长歌倒是没有开口，看着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心中有些感慨。 长大了啊，清月…… 当然，他并不是从身体层面上作出的感慨，而是感叹于妹妹心境的成长。 明明刚下山的时候，她还只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凡事都只会依靠哥哥，可到了现在，她离四境已是只差半步，心境上的转变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哥，我哪里爱哭鼻子了。”陆清月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听了这话，陆长歌一时间呆滞在了原地。 …… “清月，你刚才说了什么” 片刻之后，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出声问道。 “嗯还不是你说我，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我可没有。” “清月姑娘，刚才你哥可是啥也没说啊。” 有些看不懂几人之间的局势，黄云化迟疑地摸了摸胡须。 “是吗”陆清月迷茫的看了他一眼，视线转移到满脸震惊的陆长歌身上。 “我自己也不清楚……仔细回想的时候，就像是哥哥在心中对我说了这些话一样。” “这……” 闻言，众人面露惊疑之色，而陆长歌已经是彻底陷入了沉默，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这种能够洞察心声的能力，难道…… 刺骨的寒意传遍全身，四肢逐渐变得冰凉，一股未知的恐惧笼罩在他全身，让他不由得剧烈颤抖起来。 “哥！” 看着他如此过激的反应，陆清月有些被吓到了，连忙抱住他的腰肢，汹涌的波涛贴在了他身上。 “清月，我好害怕……” 温香软玉入怀，陆长歌却无心享受，苍白的嘴唇贴在妹妹的耳边，声音变得很是低沉。 “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哥哥……” “……” 陆清月低下头去，深深埋进陆长歌的怀里，迟疑了片刻，才嗫嚅着轻声开口。 “在清月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哥哥。” 这些话，她可没有勇气让别人听到。 “这样吗……” “呼……太好了。” 良久，似是胸口的大石落了下来，陆长歌长舒一口气，缓缓离开了妹妹的怀抱，不顾她那羞红的俏脸，轻吻了她的前额一下。 …… “喂！” 本是彻底宕机的拓跋心瞬间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顿时回过神来，小脸之上涌起了怒意。 一次也就算了，还梅开二度，真当我不存在的么 “抱歉，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陆长歌退开几步，脸上残留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 以妹妹刚才的反应来看，多半是这种能力存在极大的限制，至于他自己的心声，也应该只是出于巧合才被妹妹所洞察到了。 是的，他只是单纯的怕死而已。 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陆长歌脑子里自然会或多或少地带有一些歪门邪道的想法，这很正常。 但这不代表，这些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念头能被妹妹所知道，至少现在不行。 如果他的想法被对他情根深种的妹妹知晓之后的话，下场只有一个。 死。 所以他怕了。 …… “没完没了了是吧” 拓跋心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小嘴撅得老高，气呼呼地看着他。 陆长歌心虚的看了一眼低着头，陷入呆滞的妹妹，偷偷摸摸的捏了捏她的脸蛋。 拓跋心的火气貌似散去了几分。 呼，真险啊…… 顶风作案的陆长歌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今天一天带给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以他的心脏也有些承受不住。 “呵呵呵……” 胖掌柜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我……” 狼啸云好几次张了张嘴，但迅速意识到自己的团队地位，又缩了回去。 我这个病号还在这里呢，陆大哥…… …… ———— “可心姐！” 片刻之后，众人终于恢复了平静，狼啸云也总算是能鼓起勇气，开口道。 “嗯怎么了”拓跋心疑惑看着他。 “这……这妖骨，还是给你吧，我可能用不上了。” 迟疑了片刻，他还是说了出口，“多加小心，我总觉得，这妖骨很是邪门。” “没事，特别点才好，我前两次突破就是……欸。” 自觉说漏了嘴，拓跋心连忙停住了口中的话语，有些紧张地看了众人一眼。 “……” 陆长歌假装没有听见，拍了拍狼啸云的肩膀，温声开口道：“该说的也都说了，啸云，保重好身体吧。” 沉思了片刻，他微微摇头，推开了门。 “会的……多谢各位。” 感受到大家对自己的担忧，狼啸云心底也涌上了一股暖意，轻声开口道。 闻言，众人也朝他点了点头，陆续出门去了，错杂的脚步渐行渐远，方才热闹的房间内也迅速冷清下来，没了声音。 独自躺在床上，狼啸云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显得很是苦涩。 “对不起……”他抬手虚握，喃喃自语道。 没有人知道，他突破失败的根源是因为一段记忆，痛苦的记忆一直缠绕在他心底，终究，还是刻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 他不愿意和任何人说明，毕竟，记忆所留下的伤口，没有人能帮他，只能由他自己来慢慢舔舐。 即便他选择告诉众人，也只是让陆长歌他们的心情更沉重而已。 “这就是我的心魔吗……可为何我的神智依旧保持着清醒”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狼啸云双眸紧闭，露出几分痛苦之色，片刻之后，他似是在脑海中看到了什么，缓缓睁开双眼，颓然地倒在了床边。 …… 云峰，舞蝶…… 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他的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那是让他脱离那片阴影的救赎。 …… ———— 红尘游历 第四十二章:此为同心 夜深了，月光如零星的琉璃洒落而下，逸散在潭洲城的大街小巷里，平添了几分华泽，兄妹二人并肩而行，漫步在幽静的小路上。 “很久没有像这样出来散步了，这潭洲城，还真是多事之秋啊。”陆长歌的眼神很是悠远，凝望着天空，过了片刻，视线又落在了身边的佳人身上。 轻盈的纱衣在微风中起舞，纤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掌，陆清月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浮起了一抹柔和的笑意，微微摇了摇头。 她喜欢这种宁静的感觉。 “嗯……走吧。”陆长歌心领神会。 他的声音很轻，也不想破坏这份难得的安宁，回握住那略显娇小的手掌，十指相扣，缓步朝城外走去。 …… 许久之后，两人走到了城外的一座石亭边，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清月，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事，你有什么头绪吗”陆长歌温声开口问道。 他回想起了之前妹妹能够洞察人心的能力，即使自身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但他仍然很是在意。 “我想知道，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吗” “其实……可能不是。”迟疑了片刻，陆清月似乎没能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此事，有些羞涩地偷瞄了他一眼。 “自我突破三境之后，就经常会产生这种念头，没有具体的内容，或许，只是传达过来了一种思念。” 这…… 纵是以陆长歌的脸皮，被她这么一说也实在是顶不住了，老脸有些发烫。 “不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哦” 那就好…… 陆长歌拍了拍胸口，却发现妹妹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笑容之中颇有几分明快和狡黠的味道。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怕被我发现的秘密” “没，没有的事，哈哈哈……怎么可能有呢……” 略显狼狈的陆长歌只好随口搪塞了过去，看着她那明显不相信的眼神，忙地转移话题道：“ 对了，其他人内心的想法呢，你也能洞察到吗” 若是能知晓他人的心声，在双方交手之时无疑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 陆清月突然不说话了，默默低下头去，娇嫩的耳垂染上了一抹红晕。 嗯 看着妹妹忸怩的样子，陆长歌有些疑惑，身子贴了过去，“是只有满足了什么条件，还是……” “只有你。” “嗯……” 足尖微微踮起，满脸红霞的妹妹眼眸轻闭，带着一抹决然，双唇相印，把他剩下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心意互通，情意相同，此为同心。 你所在的地方，就是我追寻的方向。 …… 良久，唇分，而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很是微妙。 “……” “清月，你……” 陆长歌怔怔地看着妹妹的双眸，出声打破了沉默。 “不要说了！”陆清月有些羞恼地捂住了哥哥的嘴。 她知道，自己的心声一定传达到了哥哥那里，从他的表情上就能明显看得出来。 她不能接受。 “唔唔……！” 作势挣扎了一会的陆长歌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样子。 “唉……想不到，你连阵法都用上了，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你还说！” 法阵的虹光缓缓消散，陆清月瞪了哥哥一眼，目光之中隐隐含着几分威胁。 “哈哈哈……”感受到妹妹的视线，陆长歌反而没了那些调戏的心思，大笑了两声。 “你越来越像拓跋心了。” “啊……” 陆清月愣了一瞬，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过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不禁莞尔。 “或许……是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笑了起来，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 “呼……这么晚了，清月，我们先回去吧。”陆长歌长舒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 夜半三更，连那一轮皎月都隐在了云间，只落下些许微弱的光芒。 “……” 像是还在回想着刚才发生过的事一般，陆清月有些痴痴的轻抚过自己的唇边，目光中满是迷离之色。 “清月” “嗯” “还愣着做什么，走吧”微微躬身，陆长歌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哦……” 再次握住哥哥那宽大的手掌，陆清月的俏脸上升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那璀璨的眼眸中，似有星辰闪烁。 …… ———— 半路之上，两人的交谈仍在继续着。 “清月，关于你的那种力量，可以去找陆博康那老家伙问问。”思索了片刻，陆长歌轻声开口道。 “找长老……他能告诉我们答案吗” “那老家伙见多识广，没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嗯……好吧。” “说不定……当然，我也只是猜测，你已经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陆长歌的语气中透出些许复杂之意。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可说不准。” “对了，哥，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 陆清月微微抬头，露出一抹清甜的微笑。 “给我忘掉今晚的事情。” ！ “我尽量……” 陆长歌不着痕迹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 清晨，忙碌了一整晚的陆长歌终于能躺上床了。 看着那堆成小山的法宝，丹药，他也只得一声感叹。 不容易啊。 去见一次何正华，无异于直接走到了敌方的巢穴，在不清楚他们有何布置之下，他也只好尽可能地多准备了一点后手，把多年积攒的存货全都整理了出来。 目前潭洲城能够风平浪静，离不开何正华的周旋，不过，他到底能支撑多久，就成了问题。 “要是能把你带出来就好了……你若是折在那里了，又当如何呢” 他很清楚，凭他的力量不足以守护所有人，在双方交锋的过程中，潭洲城内一定会出现损失，可他也无法勉强何正华回来，尽管，那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失去了何正华的力量，局势只会变得更加艰难。 这其中的是非对错，谁也无法言明。 “唉……”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陆长歌又是一声长叹。 睡吧。 …… ———— 正午时分，众人围坐在桌边，气氛显得有些沉闷，或许是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之感，又或是风云决在即，内心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可心，你今天还要继续修炼吗” 片刻之后，陆清月看着逐渐瘫软在桌上的拓跋心，不禁莞尔。 “欸……万一今天就突破了呢……” 没了陆长歌在一旁，她也不介意摊牌了，连续数次的破境失败之后，让她对此已经是习以为常。 “你啊……” 陆清月无奈地摇了摇头，白嫩的指尖上汇聚起点点华光，逐渐凝成了一枚光球。 “这道三阶阵法有一定的凝神之效，或许能给你的突破起到些作用。” 捏住那枚光球，，她轻轻按在了拓跋心的头顶，零散的光晕渗透进去。 “欸嘿嘿……” 感受到一阵暖意，拓跋心眯起眼睛，憨笑了两声。 好可爱啊…… 看着她那一瞬间所露出的娇憨之态，陆清月差点做出了投敌行为。 难怪哥哥总是喜欢摸她的头……不对不对，要对这小狐狸精的警惕指数再提高几个档次…… 想着想着，陆清月的眼中便闪过一道寒芒，手掌也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力度。 “舒服啊……啊！轻点，清月，你下手轻一点！” 脑袋承受了无法承受的压力，拓跋心享受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泪眼朦胧地望了陆清月一眼。 “嗯……抱歉，刚才走神了。”看着她那如受伤的小动物一般的眼神，陆清月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这次一定注意。” “哦……” 拓跋心委屈的应了一声，瞬间，陆清月心底甚至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感。 …… 片刻之后。 “你们这是……什么个姿势”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陆长歌握着几件法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这莫名和谐的一幕，顿时愣住了。 “陆大哥，这是清月姐在帮可心姐加持阵法呢，说这样能增加突破的可能性。” 被两个孩子环绕的狼啸云默然站在一旁观看到了全过程，见陆长歌来了，便开口帮他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这…… 陆长歌的嘴角微微抽搐，似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 “哈哈哈哈……” 看着只露出一个脑袋搁在桌上的拓跋心和按着那颗脑袋满脸尴尬的妹妹，陆长歌终于没能忍住，捧腹大笑起来。 “呜……！” 望见他那夸张的神态，拓跋心莫名的感到一阵羞恼，与此同时，陆清月也如触电般收回了手臂，璀璨的光球逐渐消散于无形。 “可，可以了。” 陆清月心虚的偷瞄了一眼哥哥，低声对桌上那颗脑袋说道。 噌！ 拓跋心瞬间从桌上弹了起来，凶猛的眼神凝聚在陆长歌的身上，见对他毫无效果之后，只得轻哼一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砰！ 一声巨响，房门内没了动静。 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 …… “她最近，是不是情绪有点不太对劲”陆长歌的嘴角微微抽搐，开口向妹妹问道。 “哥，准确的来说，是见了你，她就有点喜怒无常的感觉了。” 身为旁观者的陆清月自是能够感受到拓跋心情绪的变化，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作孽啊…… 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陆长歌长叹一声。 “也罢，先不管她了。清月，传送阵法你布置好了吗” “嗯。” 陆清月微微点头，轻声道：“不过，在布置法阵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威压，阻断了最后一段的构成。” “极强的威压……那多半是一号所留下的手段。” 即便以陆长歌的实力，想起那面具男子时也不禁有种无力之感。 五境的强者，即便不是正常的状态，也暂时不是他所能对付的。 能够从容退走，并不代表着拥有正面抗衡的力量。 “还好，我准备的东西不少……” 紧了紧手中的法器，他不禁有些庆幸，拉住了妹妹的小手，“走吧，清月，别离我太远。” 白光闪烁，两人的身形迅速淡去。 那貌似沉寂的房间里又传来了些许响动。 …… ———— 衙门前。 “此乃重地，没有许可不得入内，你是……啊！” 守门的士兵早已换了新面孔，看着满脸淡然的陆长歌，露出见了鬼一般的表情，高声喊道。 这也当然，他是经历了那场夜袭之后活下来的杂鱼之一。 “别碍事。” 陆长歌手指轻抬，指尖的戒指射出一道虹光，刹那之间，那士兵便昏倒过去。 “清月，你环住我的脖子。” 陆长歌搂起妹妹的纤腰，数个纵跃之间消失在原地。 ...... “好久不见了，何城主。” 声音突兀的在公堂内响起，正在查阅卷宗的何正华闻声，一脸诧异的看向凭空浮现出的二人。 “这也没几天啊……不说这个。你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来，脸上露出几分焦急之色。 “一号也在这里，长歌，你们赶紧走吧。” “莫慌，今日过来，自然是准备了对付他的手段。” 陆长歌伸手虚按住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沉声道：“老何，你还是要留在这里和他们周旋么” “呼……” 提到这事，何正华的面容也逐渐恢复了平静，重新坐回椅子上，悠悠的抿了一口茶水。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便是我所选择的路。” “你多一日留在这里，也就多了几分凶险。” “我留在这里，并不全是为了这潭洲百姓，这其中，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在内。” “私心” “我想要，对多年前的事作个了断。”放下手中的茶杯，何正华那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那个时候我失败了，而这一次，我准备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现在你还没出事，只是因为风云决在即，城内鱼龙混杂，他们不方便闹出大动静而已，等到这场风波一过，或许，连我也无力救你出来了。” “更何况……”话锋一转，陆长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芒。 “你凭什么来拼” “我只会用事实，来告诉你结果。”何正华无惧那道视线的压迫之感，同他对视了一眼。 ...... 红尘游历 第四十三章:一意孤行 谜语人啊…… 感受到何正华目光之中的坚毅，陆长歌也只得放弃了追问。 他是有了足够的把握才对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这样么……“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的声音缓和了许多，温声开口道：“就算是要拼命，不回去再见你的夫人一面么她很担心你。” “筱云……！” 啪！ 茶杯砸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何正华的身体颤抖着，过了许久，才用手捂住面庞，那清瘦的脸颊上，两行泪水划落。 “哥……” 陆清月轻唤了一声哥哥，拉了拉他的衣袖，目光中闪过些许担忧之色。 “不必。” 陆长歌抬了抬手，平静的看着面前之人。 …… 沉默了片刻，何正华缓缓开口，声音很是干涩沙哑，“我不能回去，回去的话，我就没有勇气再回来了……长歌，替我对筱云说一声，我可能对不住对她的承诺了。” “……”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要劝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见他仍然没有转变想法，陆长歌站起身来，微微摇了摇头，“不过，我不会和你夫人说的，要道歉的话，就自己去道歉吧。” “……” “好。” 何正华很是勉强地苦笑了几声，开口应道。 轰！ 正当众人的交谈告一段落之时，突如其来地，一阵强烈的威压自天际飞掠而过，降临到在场的所有人身上。 “哥……他来了。” 陆清月玉手轻抬，几座早已被布置好的阵法结界显露出来，如此动作的同时，她的俏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嗯，放心。” 陆长歌的五指缓缓聚拢，几人的周身瞬间撑起十数道屏障，那迎面而来的浩瀚威压也迅速消散于无形之中。 咔嚓！ 不同于上一次交锋的一触即溃，法阵的光芒被催动到极限，片刻之后，才逐渐裂开一条缝隙。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看来，不赶快除掉你们是不行了。” 一号的声音里带着赞许的味道，眉心的竖眼中爆射出一束神光，激荡在法阵之上。 砰！ 支撑了片刻之后，浩大的法阵轰然破碎，一号轻笑着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几张熟悉的面孔。 “唐海龙三号！”视线汇聚在一号的身后，陆长歌瞳孔缩成一点，眼前之人，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奇珍阁再度看到唐海龙时，他们也以为是死者复生，但不过只是另一个邪魂又换上了同一个皮囊而已，而这一次，他可以肯定，面前的唐海龙就是三号所化。 “很意外么我可是没那么容易死的啊……毕竟，还有那么多账要和你算呢。” 站在一号身侧，三号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上次的战果，不会再有了。”一号的另一侧，李仲扭动了几圈自己的手臂，沉声开口道。 “是上一次的小伎俩让你们有了勇气么看来，这次需要让你们付出些代价。” 看着眼前的两人，一号的声音不急不缓，手中扬起一面漆黑的旗帜，随着旗帜的飘舞，数不清的怨魂哀嚎之声回荡在公堂之内。 呜！ 面前所撑起的结界接连破碎，陆长歌没有露出任何惊慌之色，神情反而恢复了平静，抛出了手中的乾坤戒，转瞬之间，五颜六色的华光闪住了所有人的双眼。 “就凭你们……恐怕不够啊。” …… ———— 唰！ 难以数清的法宝漫于空中，涌现出各色的华光，旋即又瞬间变得黯淡，在那光影交错的刹那，一道划破天际的金芒飞掠而过。 “停手！” 李仲惊怒的声音响起，但他刚有动作，围绕在他周身的法阵便化为锁链封住了他的去路，即使只有数个眨眼的功夫，他也失去了挡下万象剑的机会。 铛！ “你是不是，太小看炼体者的力量了”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弥漫整只手臂，陆长歌看着拦在面前的旗帜，猛然压下了剑身。 咔擦！ 终于，似是无法抵挡如此怪力，那小旗顿时裂成两半，浓郁的黑雾喷薄而出，与此同时，陆长歌的长剑也顺利的穿透了一号的身体。 “断！” 剑锋未曾落到实处，陆长歌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凶险气息，头也不回地强行扭转身体，手腕翻动，朝后横斩了一剑，随后松开手臂，借助这一剑的力道向前飞退而去。 啪！ 弥散的黑雾炸开，陆长歌再度倒退了数步，飞掠的万象剑自动归鞘，抬头同不远处的一号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还好……” 围绕在周身的多重结界已经腐烂了好几层，漆黑的黏液滴落在地上，散发出恶臭的气息，陆长歌不敢去猜测，要是刚才反应慢了一步，他能否安然走出那片黑雾。 “该死的……” 一号凝视着自己略有些虚幻的胸膛，眼中涌现出毒蛇般的杀意，嘶声道：“你激怒我了。” “一号，我来助你！” 战场之外的三号刚唤出魂使准备动手，那绵延不绝的锁链便分出了一部分，倒悬在了他面前。 “你的对手，同样是我。” 陆清月的声音很冷，长发飞舞，周身的法阵迸发出冰蓝色的神光，刹那之间，这片天地似是波动了一瞬，彷佛融入了新的力量。 指尖的骨节扭曲成了接近不可思议的形状，一号没有说话，眼中充斥着噬人的血色，随着他瞳孔中的杀意到达顶点，漫空的狰狞手印缓缓落下，随之而来的煞气中隐约能见到无数怒吼的怨魂。 五境铸灵人攻杀秘术，森罗万象！ “这一次，没法躲了……” 陆长歌神情凝重到极点，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持剑横档在身前，于此同时，他手指上带着的那些各色的戒指猛地爆裂，逸散的能量汇聚在了万象剑身之上。 轰！ 另一边，僵持了一段时间的三人有些默契的停下了动作，蕴含着不同情绪的视线移向了那爆炸中心。 “沙沙……” 漫天的尘埃散去，偌大的公堂早已面目全非，留下的只有一个巨大的深坑，深不见底，周身残留的黑雾逸散开来，一道人影屹立在那里，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几分嘲讽的笑意。 “不过如此。” 一号的神色瞬间阴沉下去，死死地凝视着那道挺拔的人影，但也没有选择继续出手，缓缓放下双臂，弥漫于全身的魂力逐渐消散于无形。 “呼……清月，我们走吧，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陆长歌活动了一下身子，没有在意一号他们的反应，漫步走到妹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环视了四周一圈，面色很是淡然。 “这小畜生……” 全程没有发挥作用的三号忍不住咬牙低吼着，袖袍之中隐约闪过一道赤色的寒芒。 “……” “让他们走。” 见状，一号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一号……” 三号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过了片刻才低下身子应道：“我明白了。” “喂。” 陆长歌突然出声叫住了几人，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不考虑给我一点回礼么空手而归，我可是有点寂寞啊。” “此等激将，对我无用。”一号摆了摆手，眼神古井无波，只是，那语气中的杀意早已无法掩饰。 “风云决上，会给你回礼的，下一次见面，或许我就可以全力出手了。” “是么” 陆长歌不置可否，轻声开口道：“下一次，我会当着你的面，把你的爪牙全部抹除干净。” 白光闪烁，两人的身形缓缓消散，略显凝重的空气之中，只残留下他的声音。 “你也不例外。” …… 红尘游历 第四十四章:重燃斗志 直到传送法阵的光芒彻底消失之际，一号都维持着那个站定的姿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的状态如何” 李仲迟疑了片刻，还是走到一号的跟前开口问道。 “呼……这小畜生……” 他所能听到的，只有一号那令人牙酸的低语声。 “到底……到底在装什么啊！这小畜生！” 额前的竖眼爆开一丝裂缝，那银白的瞳孔之中布满了血丝，周身逸散而出的魂力宛若实质，他终于掩饰不住内心的暴怒，冷声道：“若是他身边没了那个阵法师，我杀他如屠猪宰狗一般。” 深吸了几口气，一号的声音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缓声开口道：“伤势不轻……我早知道他那把剑能够斩杀魂体，却没有料想到，竟有如此奇效。” 回想起自己被陆长歌偷袭的场面，他的心里再度涌上一股憋屈之感。 “看来，那个阵法师才是我们首要的目标。” 李仲微微点头，开口道：“她的力量极为古怪，若是她仅仅只是半步四境的话，根本达不到这种地步。” 刚才虽然双方只是短时间缠斗了片刻，可他和三号两人都被其封困，毫无作为，以至于一号被陆长歌偷袭得手。 “她才修行了多少岁月……” 三号的面色阴沉如水，目光中满是狠辣之色，嘶声开口道：“下次就应该一起动手，直接杀了她。” “你以为我不想么”一号缓缓走到何正华旁边，提起了他的脖子，手上的力道缓缓加重。 “阵法师可不同于其他修行者，稍有差错便远遁千里，这一向是他们的风格。而我，目前没有制衡她这个层面的手段。” “唔……”何正华的面色迅速涨得通红，却仍然没有反抗，而是缓缓低下了头，平静的凝视着一号的双眼。 “咳咳……你敢杀我么” “哦”一号松开了手。 砰！ 失去了束缚，何正华瞬间摔落到地上，捂着脖子痛苦的咳嗽了几声。 “你的依仗，是四方之印那只不过能保你一时而已。我不想赌，想必，你也是一样。” 数道流光轮转，他没有再去看何正华一眼，扭头直接走出了公堂。 “托你的福。我还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两个四境都没有的小鬼逼成这样。” “我们走。” …… 不知过了多久，气氛逐渐回归了往日的平静，四周的断壁残垣告示着刚才这里所发生过的激战，何正华缓缓坐起身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污，涂在了身边的碎石子上，他的面色很是平静，但眼神里却迸发出了惊人的决然。 …… ———— 云来客栈。 法阵的光芒闪动，两人的身形逐渐凝实，在客栈里严阵以待的几人也忙地迎了上来。 “长歌……唉，果然还是没能把老何带回来么。”胖掌柜丰满的脸庞上没了笑意，无奈地长叹一声。 “不……他有他的打算，我用尽了所有办法，还是没能把他劝回来。” “哦……是这样么” 胖掌柜有些愕然，他刚才想的是二人无法闯入衙门之内，只好选择了退走，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那，你们同一号交过手了吗情况怎么样了” 陆长歌点了点头，开口道：“他的状态逐渐在恢复，情况并不乐观。但同样的，我们也准备了应对的手段。” 捏了捏妹妹柔嫩的掌心，陆长歌紧绷的眉头舒缓了几分，“今日一行，或许，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嗯哥，今天你不是破掉了他的法器，还伤到他了吗” 陆清月拿起一方手帕，细细的擦拭着陆长歌额前的汗珠，有些不解地望了哥哥一眼，清澈的目光中露出些许疑惑。 “……” 陆长歌面无表情的从乾坤戒中抖出一大堆已经报废了的法宝，“清月，你知道……这是我多少年来的存货吗。” 虽然还在强行维持着平淡的面色，但他的声音却已经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噗……” 胖掌柜淡定的擦拭着自己的嘴角，看向捣腾在桌上的那一堆破损法器，有些无语。 “你指的‘伤’，就这” “难道你觉得，这还不够伤吗……” 陆长歌总算是绷不住了，脸色彻底垮了下来，“我剩下的宝贝，寥寥无几啊……下一次，又该拿什么去和一号交手呢。” “嗯……这倒也是。” 胖掌柜点了点头，略显滑稽的面庞也变得严肃了几分，沉声道：“我也派人去搜罗了一大批杂七杂八的法器，或许之后也能排上些用场。” “嗯。” “下次，就让清月来保护哥哥吧。” 陆清月指尖轻轻的摩挲过哥哥的脸颊，露出了一抹柔和的微笑，那璀璨的眼眸中蕴含着明媚的情意。 “你啊……” 陆长歌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理了理她那略显凌乱的发丝，过了片刻，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出声道：“对了，清月，我已经联系过那老家伙了，今日你便可以去问问，这种玄奥的能力，说不定能成为一种至关重要的手段。” “哦……诶，哥，你去哪儿” “我回房再找一下其他的法器，你可别忘了这事啊，清月！” “知道啦！” …… “啧啧啧……” 胖掌柜夸张的赞叹声响起，陆清月回过神来，感受到了他那戏谑的视线，俏脸微微一红。 “你们这兄妹俩，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啊……” “徐掌柜说笑了……” “可不是说笑，你俩刚来客栈的时候，虽然我也无法准确感知你们的实力，但也能看出几分端倪，现在啊……哈哈哈，看来是不行喽。” 停顿了一下，他的语气变得很是感慨，缓声开口道： “路还长着呢，以你们的年纪，未来的成就无可限量，而我和老何他们啊，虽然还有着不少活头，可这修行，基本上也就到头了，能突破到四境，或许就已经是极限了。” “嗯……” 陆清月静静的听着他的感慨，虽然胖掌柜长得很是喜感，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无形中披露出一种冷酷的真实。 唯有激流勇进者才不会被浪潮所淘汰，这就是修行。 “好了，我的废话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清月姑娘，麻烦你去喊一下里面的那位出来吧，你们出去这么久了，她还没一点动静呢。” 伸手指了指面前那个房间，胖掌柜的脸上闪过一丝怪异和怜悯之色，“这么久的时间修为都没有半点长进，她也确实算是个奇才了。” …… ———— 半个时辰后，二楼。 “确实是……两败俱伤啊……” 独自一人的陆长歌关上了窗户，缓缓收回了视线，眉宇之间没了刚才那份痛心之色，而是彻底阴沉了下去。 “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脱下衣袍，久久凝视着略显苍白的右臂，遒劲的手臂之上印着一道狰狞的裂痕，显得极不和谐，血肉骨骼之中隐隐弥散出一抹玉色，暂时压制住了部分纹路，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骨骼中的玉色越发黯淡，一道新的裂痕正在逐渐蔓延。 …… ———— 另一个房间内。 拓跋心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还在生着闷气。 她也知道，今天自己可能是有些心烦意乱，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结果就做出了那种过激的举动。 或许是不想让陆长歌看到自己出丑的样子，又或是其他的原因。 “哎……” 想到这些，她也不禁叹了口气。 和大家出去打架只能负责打打杂鱼，解救何大人也去不了，风云决还是个拖油瓶…… 细数着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事情，拓跋心撅着的小嘴垮了下来，抓着枕头的手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眼角边也涌上了点点委屈的泪花。 “那能怎么办嘛……” 正当她还处于自我烦恼的状态之时，房间外响起了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可心，我可以进来吗” “嗯……” 陆清月推门进来，一眼便望见了瘫在床上，满脸颓废的拓跋心。 “你这是……怎么了”陆清月清澈的眼眸微微眨动，显得有些惊讶。 “清月，要不你当我师傅吧。” 没有回答她的话，拓跋心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床上咕噜咕噜的滚了过来，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你……可心，稍微冷静点。你可是走的妖修体系。”陆清月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那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缓声安抚着她。 “还在因为修行没有长进而着急吗” “不是……”拓跋心下意识地否认了一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耷拉下脑袋，如实说道： “嗯，好久了都。特别是你们每次出去同敌人交手的时候，最难受了。” “这个……” 沉默了片刻，陆清月很是为难的望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你建议……今晚我给你护法，再尝试着突破一次，好吗” “哦……” 拓跋心有些失落的应了一声，显然，她对自己没抱什么希望，过了片刻，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疑惑的看向陆清月。 “清月，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啊感觉你每天修行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嘛……” “咳咳……咳！” 清了清嗓子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陆清月作势思考了片刻，柔声开口道： “以我自身的经历来说，放下了对修行的执念之后，反而是进境迅速，不过很短的时间内，便摸到了四境的门槛。” 她当然不敢说明自己修行如此之快的真正原因。 “貌似……和我完全不一样嘛。” 拓跋心的无力的蠕动了几下身子，显得更失落了。身为妖兽的她，骨子里自然带着好战的本性，让她放下修行的执念，无异于天方夜谭。 “别着急……可心，你可是连哥哥都赞叹的奇才，一旦找到了自己的道，想必修行也肯定会一日千里的。” 陆清月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指尖逸散的灵力带着些许暖和的温度，那样子，竟莫名的有几分母性的光辉。 “真哒！” 拓跋心从床上一跃而起，那熠熠生辉的眸子看得陆清月一阵心虚。 “嗯……” “应该，是的……吧” 她的目光有些躲闪。 …… 半个时辰后。 “真的，不需要我护法吗”陆清月再次开口问了一句。 “不用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知因何原因兴奋起来的拓跋心谢绝了她的好意，反问道：“刚刚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偷……我隐约听到了，清月不是还有事情要办吗” “我……” 陆清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走啦，连你自己的事都不关心……” 搂住她的肩膀，拓跋心略微强硬的把她一步一步推了出门，脸上也没了之前的抑郁之色。 “你能恢复精神就好。”看着拓跋心那元气满满的模样，陆清月不禁莞尔，倚在门边，轻轻捏起了拳头。 “加油，可心。” “嗯！” 已经不知几度重新燃起斗志的拓跋心拍了拍平坦的胸口，目光中充斥着高昂的火焰。 …… ———— 红尘游历 第四十五章:天才 “呼……” 云来客栈外，刚摆平一个包袱的陆清月停下了脚步，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并不是因为嫌拓跋心麻烦，相反，她很是喜欢和拓跋心在一起，那种活泼，开朗的气氛，是她一直所向往的，她叹气的原因，只是因为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让她有些心累。 春香楼啊…… 一回想起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她的心底便升起了一股恶寒之感。 哥哥以后如果也去那种地方，都要怪那老……为老不尊的。 哎……还是在楼外联系长老吧。 陆清月指尖轻点，澄澈的灵力环绕于周身，但不过片刻之后，她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向天空。 “呵呵呵……好久不见了，清月。” 轰！ 天色刹那之间陷入昏暗，一只巨大的葫芦凌于天际，而不知何时，陆博康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屋顶之上，身旁还散落着几张残破的黄纸，显得有几分诡异。 “长老……” 看着他那和乞丐没什么差别的打扮，陆清月无奈地望了他一眼，灵力流转，同样出现在了屋顶之上。 “嗯……不错不错，看来突破四境只是时间的问题。”满意的拖住了下巴，陆博康的眼神中有些欣慰。 “清月今日来见长老，是想请教一些问题。” “说吧，我所知道的，都能够告诉你，如果是那臭小子来的话，我就不说了。” 还没等她开口，陆博康的视线便落在了她指尖略显异常的灵力之上，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 “哦这是……” “长老，之前……” 陆清月将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如数道来，清澈的眼眸中露出些许疑惑之色，“哥哥说，让清月来找长老，希望您能给我一个答案。” “那小子……这可不是什么读心的力量啊。” 陆博康正色了几分，苍老的面庞闪过些许复杂，缓缓站起身来，沉声开口道：“思念化为力量，彼此心意相通，这就是你的道途。” 没有继续卖关子，他再度解释道：“大道三千，只有参悟了道之真意，方能被称为悟道者，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你已经和老夫处于同一层面。 清月，你的前路，甚至连老夫都无法窥见。” 柔和的灵力在她的肌肤上流转，陆清月静静的闭上了双眼，没有回答，似是在沉思着刚才那番话的分量。 年仅二十便参悟了道之真意，这种情况，连陆博康都未曾听闻过，而她，已经领先了所有人一步。 她不喜欢暴露自己的锋芒，即便是之前在和一号他们交手时，她也没有施展出全部的力量。 若是一对一的话，不论是三号还是李仲，对上她都只有一个结果。 必败。 她是真正的天才。 “长老，此道之名是什么”片刻之后，陆清月红唇轻启，凝视着自己的手心，语气有些幽然。 “同心大道。” 陆博康感慨了一声，抬头眺望着无尽的苍穹，轻声开口道：“即便是上一世，我也没有遇见过此道的修行者啊……我记得，这条大道的神异好像是……” 话锋一转，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清月，你该不会，是在那小子和你谈情说爱的时候领悟的同心大道……吧” ！ “……“ 被当面处刑，陆清月悠然的神色瞬间破功，白皙俏脸上染起两片红晕，感受到长辈那怀疑的视线，她把头埋得更深了。 看着她那羞怯的模样，陆博康哪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由得苦笑了两声。 “你啊……那小子能被你如此牵挂，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灰尘，陆博康轻拂衣袖，那遮天蔽日的葫芦便化为一道流光飞掠进去。 “哦，还有一件事，忘记和你说了。” 他捋了几把胡须，缓声道：“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局势比较困难。不过，只要那小子还没到十死无生的境地，我是不会出手的，让他断了这些念想。” “嗯，我会把长老的话带给哥哥。” 陆清月没有想太多，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该问的应该也都问完了，老夫就先行一步。” 刹那之间，陆博康的身影化为了漫天的尘埃消散在原地，天色也逐渐恢复清明，潭洲城内热闹依旧，往来人潮络绎不绝，像是刚才的异象根本未曾存在过一般，只有那落在屋顶上的几张残破黄纸，表明着他来过的痕迹。 …… ———— 血红的残阳缓缓落下，夜幕逐渐降临。 今夜的客栈显得格外安静，安静的可以清晰的听到虫鸟鸣叫的声音，所有人似乎都已入睡了，拓跋心那间房里的灯火，也就成了客栈唯一的光点。 “呼……” 屋内拂起一阵微风，拓跋心少有的端坐在蒲团上，手中的妖骨散发出玄奥的气息。 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 “这一次……” 异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她缓缓睁开了双眸，低声自语道。 如果有旁人在侧，看着她的眼眸，不免会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一边的瞳孔宛若深渊，那不含半点杂质的黑色让人不由得沉沦在其中，若有若无的杀意更是让人恶寒。 而另一边，苍白的瞳孔中逸散出的则是无尽的荒凉，那漠然的视线中传出的是一股虚无和死寂之意。 两边都象征着不详，而这种种负面的情绪，尽数萦绕在了她身上。 象征着杀伐和破灭的力量，这是兽王一族压箱底的手段。 “奇才，奇才啊……”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全力突破之际，手中的妖骨竟传出了一阵兴奋的声音，“这种力量……难道是他的后人” …… 嘴角挂上了些许嫣红的血丝，体内的妖力也陷入异常的躁乱之中，拓跋心却像是没有感受到这一切般，露出了一抹惊心动魄的微笑。 周身的火焰诡异的跃动了几下，她的气息也开始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就是这个，不会有错……太好了，太好了……！”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狰狞的妖骨上爆发出浩瀚的威压，一道略显虚幻的身影缓缓浮现，目光中有着无法压抑的兴奋，嘶声开口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承受住我的传承吧……” 砰！ 无数道猩红的流光汇聚在了他指尖，随后轰然爆开。 …… 红尘游历 第四十六章:名为破妄 片刻之后。 “……嗯” “诶” 突破的过程顿时被打断，炽烈的火焰像是被掐灭一样，逐渐消散于无形之中。 拓跋心的小脸凝固了。 “这是……啥情况”她已经完全理解不了现在的状况，陷入了死机模式。 这小姑娘，是在突破么…… “也罢……之后老夫再帮你突破三境吧。” 那老者露出几分愧疚之色，低声道：“浮世万千，如镜花水月，一切，皆为虚妄。” …… 叮！ 当拓跋心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时，耳畔那陌生的声音早已消失，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随着时间的流逝，莫名的慌乱之感不断涌上她的心头。 “我不是应该在突破吗……” 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说话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颤抖，或许，这就是人生来对于未知的恐惧。 “这就是你的修行吗”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声突兀在身后响起，那是陆长歌的声音。 “呜……！” 拓跋心吓得缩了缩脖子，双眼紧闭，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脸也变得有些苍白。 因为她知道，背后的人，一定不是陆长歌。 那会是谁…… 正当拓跋心鼓起勇气回头望去时，另一道柔和的女声恰到好处的回荡在她耳畔。 “哥，清月所修行的动力，不都是你给的吗。” “唔……诶” 松开紧紧捂住脸蛋的双手，拓跋心偷偷地朝后面瞄了一眼。 没有她意料之中的恐怖场景，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在了原地。 “长歌，清月”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对打情骂俏的鸳鸯。 陆长歌爱怜地将妹妹搂在怀里，目光中满是柔和，两人的脸颊贴的极近，火热的吐息扑打在彼此的唇边。 陆清月迷恋的望向自己的哥哥，轻抚着他的面庞，听到一旁传来的响动，缓过神来，视线落在了拓跋心的身上。 “可心你怎么过来了”她似乎很是疑惑。 我怎么来了…… 让人窒息的话语一下子问懵了拓跋心，等她回过神来之后，眉头已是瞬间倒竖起来。 那我走 满心的慌乱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名的怒火，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小脸上闪过些许愤怒和迷茫之色。 这里，难道不是我的房间吗 “管她做什么。” 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戏谑，微微俯身，从上到下，细腻的亲吻着妹妹那白皙的脖颈。 “唔……好痒，哥” 陆清月有些不适应这种异样的刺激，俏脸泛起红霞，小手轻轻按在哥哥的胸膛之上，作势要推开他。 “……” 拓跋心沉默了。 面前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她有些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 不过…… 也是，清月人那么好，长得又漂亮，胸还那么大，难怪和……哎，算了。 回想起白天所发生过的事，她似是明白了什么，自嘲地苦笑了两声。 果然，这样的我，是不行的啊…… 渐渐的，渐渐的，拓跋心连愤怒的情绪都逐渐失去了，所剩下的，只有让人心酸的悲凉。 眼中泛起委屈的泪花，她没有说话，低下了头，一步一步的走到亲热的两人身边，伸手拉住了陆长歌的衣袖。 “我呢” 两人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更加激烈了。 “……” “没有听到吗……” “我呢！” 她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别碍事。”不安分的双手停了下来，陆长歌不耐烦地望了她一眼。 “和你有关系吗” “哥，别说这种……唔！” 娇嫩的红唇被狠狠的堵住，陆清月只能断断续续的呜咽了几声，紧绷的身体也软倒在了哥哥怀里。 …… 是啊，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 缓缓退开几步，拓跋心周身的气息开始变得越发狂乱。 “原来，以前说过的话，都是骗人的……呵呵呵……亏我还当真了呢。”嘴角挂起一个惨然的笑容，再度抬起头时，她的瞳孔已经化为了黑白之色。 “都是假的……！” 如同针织般的杀气从她的体内逸散开来，周身的空间也因支撑不住如此压力而破碎，那由幻境构成的两人身影刚一接触杀气便瞬间溃散，只是，这一切她已经不在乎了。 “怎么了，可心刚才那么大的响动，是在突破……喂！” 陆长歌推门进来，和站在原地的拓跋心对视了一眼，而下一刻，她的身形就已消失在了原地。 唰！ 险之又险的避过她那尖锐的利爪，陆长歌不免感到一阵心悸。 并不是因为她暴涨的力量，而是她那让人恐惧，又让人心疼的眼眸。 “你也是假的，对吧……” 身体的动作因看到面前之人有了片刻的停顿，但随后，拓跋心还是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既然要骗我，为什么现在又不愿意了呢” 利爪划落。 噗嗤！ 飞溅的鲜血滴落在了她那呆滞的小脸上，鲜血的味道，告诉了她这并不是幻境。 身体传来一阵暖意，眼前之人没有做出任何抵抗，而是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长，歌……” “嗯。” 血液浸湿了白衣，陆长歌撑起了一个艰难的微笑，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开口道。 “我在这里。” …… ———— 须臾之后。 “没想到，还能有被你照顾的一天……” 躺在床上，陆长歌摊开手臂，不由得苦笑了两声。 没有催动磐岩之力，他自然是被拓跋心所伤，虽然没有到深可见骨的地步，却也在胸口上刻下了数道狰狞的刻痕。 “……” 拓跋心没有回答，捧起双手里的丹药，小心翼翼地送进了他的口中。 玄青色的光芒笼罩着陆长歌的身体，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那狰狞的伤口便被新生的血肉所覆盖。 “呼……好多了好多了。” 活动了一下身子，他不禁舒服地叹息一声，抬头望向了拓跋心。 “所以，今天你到底是怎么了从早上开始情绪就一直不对的样子，刚才还对我动了手。” 丹药的效果奇佳，不过片刻伤势便基本恢复，而陆长歌却并没有怎么在意，继续开口问道：“还有，你刚才的样子，你的眼睛……” “……”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从他口中说出，可拓跋心似是没听到一般，略显苍白的小脸上，留下了两行泪水。 “嘶……嘶……呜……”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陆长歌很是无奈，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嘶……我不知道，就是感觉心好痛……” “不知道就算了，等你知道了在和我说……” “呜……嘶……呜哇！” 又是那种熟悉的温暖之意，终于，拓跋心再也无法维持那紧绷的表情，扑到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乖……” “对不起，对不起……！” …… ———— 许久之后，拓跋心情绪逐渐恢复了稳定。 “呜……” 她微微抬头，有些畏惧的看了陆长歌一眼，但很快又偏离了视线。 见她一副泪眼朦胧的可怜模样，陆长歌的脸上满是柔和之色，温声开口道：“应该冷静下来了吧，可心。我想要知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哦……” 拓跋心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弱弱的应了一声。 …… 甚至包括今天上午自己的心理活动在内，拓跋心一股脑地把这一天所发生的全部事情都告诉了他。 “嗯……原来是这样么”陆长歌的目光很是怪异。 “……” 如果按照你这剧情来看的话，貌似杀了我都不为过啊…… 他收回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幽幽地看了拓跋心一眼。 自己和清月在她面前恩恩爱爱，这画面，连他自己想了一下都觉得有些窒息。 “呜……我真的知错了……” 怯生生地离开了陆长歌的怀抱，拓跋心索性直接跪伏在了地上，不敢去望他。 “不是……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从床上下来，陆长歌伸手准备扶起她时，却被她灵活的躲开了。 “肯定是骗我的……你肯定还在怪我。” 小脸上露出些许苦涩，拓跋心的眼中满是愧疚之意，换了个角度继续跪在了地上。 “真没怪你……先起来了。”陆长歌很是头疼的看了她一眼。 “不起来。” “……” “再不起来，我就不原谅你了。” 噌！ 拓跋心从地上一跃而起。 “唉，你啊……” 陆长歌不禁失笑，轻声道：“你也是受害者，我又怎么可能怪罪到你的身上呢不过……” “不过”拓跋心的小脸露出几分紧张。 “不过……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设下幻境来害她，目的是什么”话锋急转，陆长歌的眼神里闪过一道厉芒，腰间的长剑，也不知何时被他握在了手上。 “啊”拓跋心一下子懵了。 “感知不错……只是可惜，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掉落在地上的妖骨泛起一阵青烟，一个虚幻的佝偻老者显现出来，那脸上的神情，复杂到了无法言明的地步。 “你们……唉。” 陆长歌挡在了拓跋心身前，锐利的剑锋指向了面前的老者，“就是你，么” “等等……我可不是为了害她。”只是近距离接触万象剑，那老者便已经感受到了剑尖之上弥散出刺骨的寒意，慌忙举起了双手。 “我只是让她接受了我的传承，仅此而已。” “说详细一点。” 陆长歌并没有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相信他，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 “说来惭愧，那个狼族的小子，也是你们的人吧” “嗯” 看着两人讶然的样子，那老者继续开口道：“那天他突破失败，说到底，也是我所造成的。” 说到这里，他颇为遗憾的摇摇头，“我的遗骸，能落到同族手上已是极其不易，更何况，那狼崽子的天赋也算是不错，本应有机会接受我的传承，但却因自身的心魔而功亏一篑，唉……” “心魔” “没错，他的心底早已产生了心魔。” 老者似是有些不忍的闭上了双眼，“那是一片血海。” “血海，么…… 看来，啸云还是没能走出去…… 陆长歌有些默然，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所以，你的传承又是什么” “道则的传承。身为妖族，每一位悟道者的逝去都是极大的损失，我既侥幸留得残魂于世，就不能容许我之道则落到他族手中。” 道则！ 陆长歌拉住拓跋心的手臂，往后退了数步。 从这老者能寄残魂于骸骨中的手段来看，生前绝对是五境以上的强者，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老者口中所说出来的，竟是如此惊人的话语。 不过，以他的层面，倒也不奇怪…… 寻常的抱元境神魂，断然无法经历长久的岁月流逝，彻底消散于无形，他能支撑到现在，足以说明他生前的恐怖力量。 “你所追寻的，是幻境大道吗” 凝视着那老者的眼睛，陆长歌的心里莫名感到了一份沉重。 “小子，你猜错了。” 老者缓缓摇了摇头，虚幻的身体内竟散发出一股凝成实质的威压，缓声开口道：“恰好与之相反，我之大道，名为破妄。” 陆长歌的眼神有过一瞬间的凌厉，但很快，又放下了手中的万象剑。 眼前的房间并没有任何改变，却显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一种无声无息的变化正在侵染着这片空间。 “浮世万千，如镜中花，如水中月。什么才是真实我曾经想过这个问题。”随着他手指的舒展，他的身体也在逐渐凝实着，银色的华光笼罩在他周身。 “后来，我得出的答案是，吾之所在，便是真实。我所认同的即为存在，我所否定的一切，皆为虚妄，即便是空间的壁障，对我而言，也是形同虚设。” 刺啦！ 一道细如发丝的银线出现在两人眼前，空间像是以此为界限一般裂开了缝隙，在那缝隙之中，是无法窥视的墨色深渊。 空间破碎，合道境强者独有之手段。 …… 红尘游历 第四十七章:奇才 陆长歌偏过视线，直到这方空间彻底愈合，才躬身行了一礼，缓缓开口道：“这就是前辈给可心的传承么受教了。” 如此讲述，无异于将自己切身的感悟传授给两人，自然是让陆长歌受益匪浅。 “小子，你很聪明。”老者微微点了点头 哧…… “嗯” 在陆长歌那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老者的身体突然扭曲了一瞬，旋即迅速干瘪了下去。 “这……” “前辈，你这是……漏气了” 迟疑了片刻，陆长歌强忍住内心的笑意，开口问道。 “呃……并不是这个意思。”老者似是有些尴尬地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 “那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力量耗尽了而已。” 老者的面相逐渐变得模糊，伸出的手指指向拓跋心，微微有些颤抖，“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学会没有。 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拓跋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蛋，“是，是这样嘛……” 学会了，但又没完全学会…… 陆长歌望着她那娇憨的小脸，无语凝噎。 “……” 老者明显也未曾遇见过如此情况，过了片刻，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也罢。不论你最后是否能参悟到此道之真意，我这最后一份力量，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在此之后，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 “前辈，你是已经要离开了吗”有些呆滞的拓跋心也意识到了即将发生什么，连忙低下了头，出声问道。 “嗯，实在是抱歉了，妨碍了你的突破，可能，也是我太心急了吧，哈哈哈……” 老者的身影有过刹那间的剧烈波动，随后化为零星的光点，缓缓消逝在空中，在那身形彻底消散之际，似是还能听到他那复杂的低语声。 “你不应该是那老家伙的后裔么，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真是，奇才啊……” …… ———— 直到老者的残魂彻底消散，两人都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微微行礼。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老者的姓名，但这不妨碍两人对他的敬意。 身虽死，魂不灭。历经无数年岁月的侵蚀，太多的事情被他忘却，他所剩下的情感，只有对于后世深深的挂念，他所留下的东西，只是一颗希望的火种。 …… “呼……” 陆长歌深吸了一口气，驱散了心中那略带感伤的情绪，伸手摸了摸拓跋心的脑袋，温声开口道。 “既然如此，可不要辜负那位前辈的期望啊。” “哦……我知道了。” 拓跋心的声音很低，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显然是还没能从刚才短暂的告别中恢复过来。 “嘶” 一声痛吟，陆长歌如触电般地挣脱了她的手臂，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你可别忘了，我身上还有伤的。” 其实，有伤是假，那种胸前伤口所传来的一阵异常刺激，才是他反应这么激烈的原因。 “呜……我忘记了嘛。” 拓跋心的小脸又垮了下来，有些委屈，怯生生地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胸膛上的伤痕。 “痛不痛” “说了没事……啊！” 陆长歌的神色有过瞬间的不自然，白嫩的指尖滑过他的身体，那种轻微的刺痛感，更强烈了。 为什么我莫名的会产生一种期待感……不对不对。 甩开脑中的那些耻辱想法，当陆长歌回过神来的时候，拓跋心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 “果然还在骗人……你过来，躺到床上去。” 拓跋心看着他那痛苦的脸庞，很是失落，动作也不自主的强硬了些许。 “喂……你要做什么” 一个不注意倒在床上，陆长歌有些慌乱的看向身旁的拓跋心。 “给你疗伤啊……这可是我们族中的秘术，很灵的。” 拓跋心俏脸泛起两朵红霞，可手上也依旧没有停下动作，一把撕开了他的残破的衣服。 …… 片刻之后。 “咕……嗯……啾……” 一阵靡靡之音在房间内响起，让气氛愈发变得有些暧昧。 既然无法选择反抗，那就选择接受吧…… 这是陆长歌现在的想法。 “会很痛嘛” 拓跋心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他一眼，白皙的脖颈蹭了蹭他的手臂。 “不会……你继续……嘶” 粉嫩的小香舌轻轻舔着陆长歌胸前的伤口，那种柔软的触感之中略微带着一点粗糙，摩挲着他的胸膛，一股无法忍受的酥麻感和刺痛感传遍了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羞耻的声音。 “唔……那我轻点” 拓跋心懵懂的抬起头，那无辜的视线不禁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愧疚之意。 “真的不用……你还是重点吧……” 说完这话，陆长歌偏过视线，也没脸去看她了。 作孽啊…… …… ———— 事后。 “终于，结束了……” 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胸膛，陆长歌的心底也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失落的滋味。 “这可是我们族里的法则神力，很有用的，嘿嘿。” 看着陆长歌胸前那属于自己的杰作，拓跋心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精神，娇憨地傻笑了两声。 “你啊……” 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陆长歌从乾坤戒里拿出一套衣服套上，温声开口道：“下次可不要在这么莽撞了。” 说完，他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僵硬地走出了房间。 …… “下次……” ！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心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猛地打了个激灵，雪白的长尾瞬间高竖起来。 “唔……啊！！！” 脑袋深深地埋进枕头里，却还是没能隔绝她那高亢的声音，双拳紧握，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了被窝上。 砰！ “我刚刚，做了什么……！” 回想起自己方才那羞羞怯怯的模样，拓跋心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种像是热恋少女一般的举动，压根就不像自己。 …… 不过……好像也没办法。 “这一次，是我犯错了嘛……”紧捂的枕头微微放松，露出来一颗小脑袋瓜。 唉...... 拓跋心不禁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累。 “而且，他的表情也很奇怪的样子……” 她清楚的记得，陆长歌在走出自己房间时，神情和动作都很是怪异。 唔……应该不是讨厌吧。 不管了不管了。 …… 片刻之后，拓跋心逐渐停止了思考。 “明天再去谢谢他吧......” 从头到尾，陆长歌都很好的照顾到了她的情绪，反倒是她自己添了很多麻烦。 想到这里，她满意的点了点小脑袋。 ...... “哼，算你表现好。” 拓跋心轻哼了一声，脸上残留着几分欣喜之色，合上了眼眸。 想必，她今晚能做个好梦。 …… 相反的，另一个房间里，陆长歌瘫倒在床上，彻夜无眠。 ———— 红尘游历 第四十八章:风云决的开端 像是预示着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般，风平浪静的两天过后，风云决如期开幕了。 火红的窗花在家家户户的窗前摇曳，明黄的灯笼点缀在门檐之上，即便是白天，那燃烧的烛焰也未曾黯淡，厚重而悠扬的击鼓之声响遍了整个潭洲城内。 风云决，又分为文试和武决两大部分，武国虽是强者为尊，却也同样需要人才来协助治理国家，若是单靠修行者的话，这个国家或许早已分离崩析。 文试，便是大多寒门子弟获得晋升的唯一途径，在文试中取得功名的学子，便能够进入衙门或者城防司任职，更进一步的话，甚至可以入朝为官，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 武决的话，自不必多说，那是修行者的战场。 …… ———— “悦儿，这次文试，你可不要让爹和娘失望啊。” 街坊门前，一位高瘦妇人正对着面前的青年喋喋不休，一旁还站着其他几个女人，似是在讨论着今天的盛会。 “会，会的。” 那略显文弱的青年尴尬地点了点头，脸色显得有些僵硬。 “李婶，你们家悦儿读书那么用功，肯定能考个好功名的，是吧”身旁，一个妇人贴了过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缓声开口道。 “不像我们家那个，唉……小悦啊，我们家二壮可是你发小，以后你要是发达了，要是能给他一口饭吃，那就好了。” 一边说着，她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包裹，塞到那青年手上。 “王伯母，这……” 青年很是为难的看了母亲一眼。 “……” 李婶眼神中闪过了一瞬的漠然，随后平淡的开口道：“收着吧。” 青年这才松了口气，把那包裹收入囊中。 “诶，谢谢李婶，谢谢小悦……” 妇人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些许，恭敬地弯腰行了几个大礼，那略有些臃肿的身子起起伏伏，显得很是滑稽。 “吱呀” 一位清瘦的女人从不远处的宅子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众人，目光里露出几分意外之色，缓缓开口道： “你们这是……” “周婶！你怎么来了，难道没去看你儿子的比赛吗” 见到来者，另外几个妇人全都凑了过来，很是惊讶。 “孩子他爹去了，我不敢去。” 脸上露出了恬淡的微笑，女人的目光里却闪过一丝凄楚和苦闷之意，轻声道： “风云台上，生死难料，我可不敢看那些血腥的场面。” 其实，并不是不敢看，她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失败而已。 “能登上风云台，你们家惠然可不只是少年俊杰啊，一定能获得个好名次的！” 身为平民百姓的他们，绝大多数都从未设想过自己的子女能登上风云台，哪怕只有一次，哪怕一次都赢不下来。那也是一种荣誉。 拉住了周婶的手臂，那几个妇人的脸上洋溢起柔和的笑容。 “哼……不过只是个刚刚踏入一境没多久的修行者而已。小悦，等你考到了功名之后，也不见得比他差多少，是吧” 被冷落在一旁的李婶有些不屑的偏过视线，看向自己的儿子。 “嗯……” 那青年有些默然。 俗世有百态，又有谁家父母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呢。 …… ———— 风云台前。 “很好的故事。” 看台之上，陆长歌轻笑了一声，从乾坤戒里摸出了几把略显奇特的椅子，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坐了下去。 “唔……你刚才说了啥” 拓跋心忸忸怩怩地坐在了他的身侧，偏过脑袋，显得有些疑惑。 “没事，说了你也不懂。” 陆长歌微微摇头，缓声道：“话说回来，掌柜的怎么也跟过来了，我还以为，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会到场呢。” “不知道欸……” 陆清月留在客栈继续修行，多半是陆博康那老家伙又对她说了些什么，黄云化等人也因为各种原因，未能到场。 随意拨弄了两下她那凌乱的头发，陆长歌望向一旁的徐富贵，开口道：“掌柜的，是何大人说，风云决上会有变数，对吧。” “嗯。” 胖掌柜捋了捋胡须，眯起的双眼微微睁开一道缝隙，“不管怎么样，上了风云台就能看个明白了。” 即便是算上在城内游历的修行者，在风云台上的参赛人士也不超过一千之数，故这次便只设立了两座风云台，当然，对于观赛的群众来说，可谓是一饱眼福，能够看得更加细致。 …… 片刻之后。 呜！ 厚重的军号声响彻云霄，场内瞬间寂静下来，所有人那激动而期待的心猛地一阵紧缩。 砰！ 喝啊！ 风云台正中央的大鼓激荡起惊天巨响，高昂的战吼声回荡在整个会场之内，数十位士兵一跃而起，手中长枪猛然脱手，刺入那风云台的四方法阵上。 两束绚烂的光柱直射向天际，不过刹那之间便直入云霄，旋即轰然爆开，零星的华光逸散在每一处看台之上。 哗！ 场内的气氛瞬间沸腾了，所有人都憧憬地望着眼前这震撼的一幕，于此同时，沐浴在众人的欢庆声里，数道身影在风云台中央缓缓浮现。 “那是……” “喂，快看！华大人来了！张大人也在旁边！” 一名身穿甲胄，似是新兵的少年兴奋地摇晃着身旁的同伴，目光里充斥着向往的神采。 “知道了，知道了……” 一旁的老兵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缓声道：“华大人可是历届风云决的举办者，又怎么可能不来……” “我这不是，有点控制不住嘛。”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视线往旁边偏移过去。 “啊！那是……何大人……何大人也来了吗……”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凝视着远处那道清瘦的身影，陷入了沉默。 “唉，你啊……” 老兵长叹一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被别人片面的说辞而左右了自己的内心，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吧。” 凝视着他那迷茫的双眼，老兵的脸色显得有些复杂，低声开口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 “是，是吧……” 少年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 会场的另一侧，众人的注意力却并没有放在何正华等人的身上。 “三号背后的那个，又是什么身份……”陆长歌眉目一凝，从远处那个黑袍人的身上，他感受到了和三号接近的气息。 毫无疑问，那是至少三境巅峰的强者。 虽然三号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出彩的战力，在和他们的数次交手中也基本上处于被动挨打的一方，但陆长歌心里很清楚，三号并没有所表现的那么简单。 这只是因为三号对他的相性太差罢了，换做同境界的其他修行者，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取胜。 当他的眼神落在黑袍人身上的瞬间，那黑袍下的目光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迎上了他的视线。 “又来了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啊……” 陆长歌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握紧了手中的万象剑。 …… 没有过多冗长的仪式和祝辞，半个时辰后，开幕的流程已经基本结束，华重山从座椅上缓缓起身，沉声道：“欢迎各位能来观看此次风云决，我是潭洲城防司总兵，华重山。” …… “嗯！不对……” “你又怎么了……” 拓跋心睁开惺忪的睡眼，不满的开口嘟囔了一句。 陆长歌猛地站起身，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之意，“我是说，华重山的状态不对……他的气息，太平淡了，像是全身的气血被抽干了一样。” “什么！” 胖掌柜一下没能控制住自己震惊的声音喊了出来，反应过来之后，他环顾了四周一圈，把陆长歌拉回了椅子上，压低了几分声音问道，“他身上的血气被抽干了” “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他确实极为虚弱。”看着他那一副强撑的苍白面孔，陆长歌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他更在意的是另一点。 为什么，如此重大的事情都没有和自己联络 …… “以上，祝各位能在风云决中获得佳绩。” 华重山肃穆的脸庞微微放松，淡淡的笑了一声，随后坐回了原位。 哗！ 场内的气氛再度喧闹起来。 “算了，他不肯说的话，我问了也是白问。” 陆长歌耸了耸肩，逐渐平复了心绪，周身的气场也消散于无形，缓声开口道：“可心，你看了你是在哪一场吗” 拓跋心一下呆在了原地。 “没事，我帮她看了，到时候会提醒她的。”一旁的胖掌柜似是早知道会如此，闻言，露出了慈父一般的笑容。 “……” “我就知道……”陆长歌很是无语的看着这两人。 …… 砰！ 几人话音刚落，那最先前开始的四人便已经开始了交手。 虬结的肌肉鼓胀到极限，兵器交错之际，拳脚碰撞之间，让在场的观众直呼过瘾。 “呼……” “还有多久才能到我啊……” 陆长歌打了个哈欠，这里的比赛对他而言，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毫无观赏性可言，更何况，低境界的炼体者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战斗过程。 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陆长歌无聊地偏过视线，看向远处的贵宾席。 贵宾席上，曾经的城防队长张安正满脸殷勤的和一旁的李仲说着什么，李仲则明显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碍于是华重山的得力手下，也不好发作。 “李大人，那王家可真有钱呐，前些日子，我带着城防司的兄弟去抄家的时候，全都被吓到了，他们家的银子，您猜有多少” 张安凑过身子贴在他面前，压低了几分声音，显得颇为神秘的样子。 “……” “我平时并不怎么关注这些，实在是不清楚。” 李仲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拉开了些许距离。 “整整十万两银子啊，啧啧……我想都不敢想。” 抹了抹嘴角流下的口水，张安再度把身子凑了过去，闷声道：“更离谱的，还在后面。到了准备动手的时候，可把我几个兄弟吓得不轻啊，自打一进门，那阁楼里小孩的哭声就没停下来过，连我听了都觉得有些怪瘆人的。” 停顿了片刻，他兴致依旧不减，低声问道：“结果，等我们一进阁楼，那小孩的声音就停下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人，有几个兄弟因为害怕，就先回了城防司，结果当天晚上……李大人，您猜怎么着” 李仲的拳头逐渐紧握，没有说话。 “够了，张安，今天你也是参赛者，给我收敛点。” 华重山喝斥了自己的部下一声，扭头看向李仲道：“管教无方，让李大人见笑了。” “无妨。” 李仲微微点了点头，刚刚坐起的身体又缩了回去，另一边，张安则是尴尬的挠了挠头，讪笑了两声。 …… 看着那席上如同耍宝一般的身影，陆长歌有些不忍的偏过了视线。 “下一场！陆长歌对阵康代秋，请参赛双方上台！” 风云台上，麻溜地抬走了倒地的修行者之后，裁判那激昂的声音响起。 “来了……” 眼神瞬间变得凌厉，陆长歌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身形闪烁，一个眨眼便站在了风云台上。 无数的视线落在台上的白袍少年身上，一时间，场内又陷入了喧闹中。 “嗯” “他怎么突然一下就到台上去了”有人很是疑惑。 “这小子就是陆长歌么，长得可真俊啊……” 几个上了岁数的妇女见了傲立在风云台上的白衣少年，双眼隐隐放光。 “俊倒是俊，就是跟小白脸似的，看他那样子，估计人家三两拳都受不住。” 一旁的壮汉很是不屑，“本事没学着几个本事，上了风云台，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切，还不是嫉妒人家长歌比你年轻，比你好看……”其中的一个妇女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我呸，还好意思说我，你们几个的那点龌龊心思，我会不知道”那壮汉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 场面更热闹了。 …… 红尘游历 第四十九章:双方的试探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能听到啊……站在台上，陆长歌有些恶寒的捂住了胸口。 有完没完了还…… “请双方就位，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正当他还在纠结于那几人的争吵时，裁判的话语把他拉回了现实，在他的对面，一个青年正笑着望向他。 “在下康代秋，兄弟，碰上我，你可要小心点了。” 面前的青年挥动着手中的大刀，那看似温和的脸庞下隐藏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会的。”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很是平静的开口应道。 “开始！” …… 片刻之后。 “你怎么不动手” 康代秋看向不远处那道屹立的人影，很是意外的开口道。 “我没想着对你动手。” 陆长歌敷衍的瞥了他一眼，旋即缓步走向了身后的结界，思索了片刻，一指划了过去。 刺啦！ 结界上散射出一连串刺眼的火星。 “原来如此，在等我先动手么” 嘴角的弧度愈发扩大，康代秋的眼神变得很是危险，嘶声道：“我会毁了你那张脸的。” 唰！ 身体在场地内高速律动着，很快便到了陆长歌身前，手中的长刀松开了一瞬，随后再度紧握，锐利的刀锋悍然劈下。 松开的瞬间并不是因为他的手下留情，相反，那一刻节奏的松缓是为了在最后一刹那彻底爆发出全力。 他实在是恨极了陆长歌，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这就是，小看我的代价！” …… “……嗯” 他的声音停滞了。 回应他的，是一道迎面而来的耀眼金芒。 …… 砰！ “啊！！！” 身体软软的跪倒在地上，康代秋有些呆滞的捂住自己苍白的面颊，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望向眼前的人影。 “你不杀我” 悬浮在他头顶的，是一柄弥散着森冷寒气的长剑。 “我为什么要杀你” 缓缓放下手臂，结界上荡起一阵涟漪，陆长歌似是失去了说话的兴致，缓步走下了风云台。 …… “你……” 哐当！ 手中的半截刀柄砸落在地上，康代秋怔怔地凝视着他的背影，直至那道人影消散，都不曾有半点偏移。 “……” “比，比赛结束，陆长歌胜！” 那裁判也完全没能料到，两人的交手竟是如此之迅速，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忙是开口宣布结果。 直到陆长歌下场，场内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他的那把剑，到底是什么来头！” “至始至终，他居然都没出手……” “此子不可力敌，需要从长计议……” …… “假，假的吧……” 看台之上，那壮汉喉头滚动了一下，只觉得口里有些苦涩，伸手一抹，他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 ———— “他发现我们的手段了。” 不知何时，李仲的座位已是调换到了三号的旁边，见到刚才陆长歌的动作，李仲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必担心，我们的真正手段不在这里，他发现了也无妨。”三号的眼神有过瞬间的阴沉，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可惜，你身为炼体者，无法催动那一道法阵，若不是如此，我们便能有七成的把握彻底击杀他。” “他的状态，实在是太好了……看起来，附骨之疽并没能有效压制住他的力量啊。” 居然连一号也有失手的时候…… 死死地盯着那白衣少年，三号的手心里隐约闪动着一抹赤色寒芒，狠声开口道：“风云决过后，联合华重山一起出手，有结界在此，短时间内，他跑不掉。” “嗯。” …… ———— “你刚才发现什么了长歌。” 看台的另一边，胖掌柜见到缓步走来的陆长歌，忙地上前问道，一旁的拓跋心也放大了眼睛，紧张地期待着他的回答。 “这风云台的结界，有问题，似乎能够压制部分力量。” 凝视着自己的指尖，陆长歌脸上有些凝重，开口道：“刚才的动作非常明显，他们肯定能猜测得到，我已经发现他们的手段了。” 闻言，拓跋心自觉地退出了聊天。 “难道，你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胖掌柜好像有点理解了他的意思。 “不，只是让他们收敛一点罢了。” 陆长歌微微摇头，“我也是在接触到了结界之后，才确定被动过手脚的。不过，结界的问题还是其次。” 停顿了片刻，他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胸前，语气变得很是低沉，“刚才，我感受到了一股刺痛的心悸感，这种程度的感觉，或许还是头一次。” 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还有什么后手，内心始终存在着几分不安。 “可心。” “嗯……啊” “拿着这玉坠，之后的每一场比赛，都尽量小心一点吧。” 抚摸着她那柔顺的长发，陆长歌的目光中闪过些许忧色。 ……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很快，便到了正午时分，拓跋心的第一场比赛也即将开始。 “可心，下一场就到你了……可心” 看着睡得正香的拓跋心，陆长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满脸傻笑，也不知道梦到了些什么…… 看着叫不醒她，陆长歌只好摇了两把她的肩膀，把她从睡梦之中晃醒了过来。 “唔……啊！” 被人打扰了拓跋心似乎很是不满，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清眼前人后，才惊叫一声。 “大惊小怪的……做噩梦了”陆长歌随口问了一句。 “……” 拓跋心的小脑袋低了下去，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不说话了。 这反应，该不会是…… 陆长歌莫名感到一阵心虚，偏过视线，干咳了两声，“咳咳……要上场了，你小心一点。” “哦……” 拓跋心这才敢抬起头来。 …… “下一场，拓跋心对阵墨轩！请双方上台！” 片刻之后，风云台上，裁判的声音及时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 ———— “呼……” 送走了麻烦的小姑娘，陆长歌不禁长舒一口气。 刚才那种气氛，貌似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她，问了的话，估计没人能预料到结果会如何。 他把握不住。 “鱼和熊掌兼得的滋味如何”看完了这一整场默剧的胖掌柜凑上前来，笑眯眯地问道。 “欸，不敢，不敢……暂时不敢。” 陆长歌本是想搪塞过去，但在这人老成精的油腻男人面前，还是说出了内心的实在想法。 …… 听完他的故事，胖掌柜不禁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年轻人，可要注意分寸啊，想当年……” 说着说着，他似是回想起了自己的光荣岁月，有些感慨的开口道。 “你还有什么当年……” 看着他那油光满面的圆脸，陆长歌目光中闪过一丝嫌弃，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回忆。 “诶，你别看我这样，我当年也是帝都里的一枝花啊……” 胖掌柜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 红尘游历 第五十章:来自敌人的忠告 陆长歌这边聊得倒很是火热，而另一边可没有他们这般闲聊的兴致。 “墨轩他怎么会在这里。”三号的眼神中有几分杀意，说话也带上了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 “要不是他拜入了邪宗，早就……” “他如果不是邪宗中人，也就不会搞这么一出了。” 李仲倒是显得冷静得多，沉声道：“这是……在向我们表明邪宗的态度么他们要插手我们的计划” “……” 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后，三号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缓声开口道：“应该不至于，邪宗若是要下场，不可能只让这么几只小猫小狗插手。等风云决之后，再去确定邪宗的态度吧。” “嗯。” …… 正当双方还在各自议论之时，看台上也因为拓跋心上场出现了不小的议论声。 “怎么连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都上来了，看来，这风云决也是一次不如一次啊……”有人很是质疑拓跋心的实力，缓缓站起身来，似是准备发表自己的高论。 “喂！你可别乱说话……那小姑娘可是和陆长歌一起过来的，多半是朋友之类。” 有眼尖的人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拖了下去。 “当我没说……” 那人瞬间怂了。 自陆长歌那一场展示出降维性的打击之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心里有些发怵，之后，他也因此而名声大噪。 作为一同参赛的伙伴，拓跋心的实力又能差到哪去呢 …… ———— 风云台上。 拓跋心撅着个小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最近的她，对自己很不满意。 为什么，连刚才睡觉也梦见他了…… 只要一见到他，就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自己，心里总是萦绕着几分莫名的慌乱，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弱下去了几分。 欸，好烦…… 想着想着，拓跋心的脑子就开始冒烟了。 受万千宠爱长大的她，并没有体验过这种陌生的情感，或许，只有时间才能让她明白这一切。 …… “你看起来，有点不适应站在大庭广众的视线之下。” 一阵平和的声音打断了拓跋心的胡思乱想，等她抬头望去时，风云台的另一侧，一个瘦弱青年正凝视着她，脸上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在下墨轩，久仰拓跋姑娘的大名。” “你认识我”拓跋心很是诧异。 “当然……更何况，你旁边坐着的，可是那个陆长歌啊。”墨轩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轻声开口道。 其实，这句话的深意，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 “哦……” 拓跋心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双方选手请就位！” 裁判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并不热切的交谈。 闻言，墨轩也不再开口，微微沉下身子，目光中瞬间闪过一道凌厉之意。 “开始！” …… ———— 比赛已经开始，可双方却似是有些默契般的站定在原地，没有半点动静。 “怎么了身为炼体者，不应该率先动手吗” 片刻之后，墨轩摊开了双手，嘴角带着一抹微笑，出声打破了沉默。 “……” 拓跋心眉头少见的皱起，凝视着面前的对手，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心里很是纠结。 这个人…… 从境界上判断，墨轩的实力的确很强，以自身的威压来看，绝对是三境，甚至和黄云化的力量相差无几。 虽然，这还达不到她所能战胜的极限，不过，其中同样存在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 想要击败他，必须要用上我所有的手段…… 拓跋心很是头疼的想着，无语望天。 那些手段，我可是连续好几餐饭都没有吃才研究出来的…… 风云决之前，她曾为了对付三号等人废寝忘食的修炼了一段时间，才参悟到族中秘术的些许精髓，现在，居然要用在一个不认识的人身上。 第一场就把底牌全部露了个干净，之后又该怎么打哦…… 好烦啊…… 视线再度落到面前的对手身上，拓跋心的小脸逐渐露出些许不耐之色，身子颤抖了片刻，终于爆发了。 “气死我了！” 双眼迅速染上猩红的血芒，周身被锋利的气旋所覆盖，拓跋心一个闪烁便到了墨轩身前，纵身跃起，五指成爪，气旋随着指尖的聚拢而变得扭曲，如刀刃般的气芒猛地划过面前的空间。 砰！ 一道血色的流光在墨轩的面前划过，映照出了他那已是陷入呆滞的面庞。 …… “喂！停一下，停一下！我没准备和你打！” 破碎的法器落在地上，墨轩看也没看一眼，瞬间举起双手高声呐喊，脸上的笑意也变成了慌张之色。 “没准备……欸”有些呆滞的望着地上的碎片，拓跋心缓缓抬起头，看着高举双手的墨轩，陷入了迷茫。 “不打了” 眼中的血色逐渐消散于无形，她似是松了一口气。 “不打了……刚开始我就只是想过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的，没准备动手。”墨轩拍了拍胸口，同样松了口气，缓声开口道。 当他感受到拓跋心身上那磅礴的杀气之后就已是准备放弃，可没想到，自己的法器差点连一招也没接下来，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之下，他在刹那之间做出了堪称完美的反应。 “什么消息” 拓跋心小脸上露出几分警惕之色，并没有因为对手的举动而停止身体的动作。 “风云决上可能会有变数发生，我能给你的忠告，只有一句话。” “变数” 她呆滞的站在原地，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不等她的反应，墨轩径直往台下走去，只留下一句轻声的话语落入她耳中。 “小心你所遇到的每一个人。” “裁判，我认输！” …… ———— 当两人还在交谈的过程中时，整个会场之内已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炼气士！” 三号猛地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风云台上的拓跋心，目光中的惊愕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 炼气士，作为大陆公认的最强修炼体系，让他感觉到意外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各大修炼体系之间互有长短，这是公知。 炼体者的强，在于其攻杀手段，唯有在殊死的搏杀之中，才能体会到炼体者的真正力量，在一般的斗法中，炼体者反而是作用最小的存在。 阵法师的长处则是在于变，多重法阵效果叠加，法阵层出不穷。除此之外，阵法师还是所有体系中最难击杀的一类，力量层面相同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正面杀死阵法师。 至于铸灵人，究其核心能力在于他们诡谲的手段，作为最阴暗的修炼体系，他们炼活人为魂使，掠取灵魂为自身养料，手段也同样最为阴险毒辣，让人防不胜防。 即便此道有正统的修行者，那也是极少数。 最后，作为最特殊，也是最强的修炼体系，炼气士的存在，打破了各大体系之间的微妙平衡。 气，来源于天地之间，它的本源和“道”处于同一力量层面，这也是天地间最恐怖的力量之一。 而掌控这股力量的修行者，自然也是修行者中最顶尖的存在。 炼气士的特性在于全面，换句话说，也就是毫无破绽可言。 无论是从神魂层面还是从肉身层面的攻击，气的存在，让他们立于不败的境地。 “原来，我们一直小瞧了这个拓跋心，这才是，她最后的手段” 三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显然还没能从拓跋心带给他的震撼中恢复过来。 …… “不，不是炼气士的力量。” 把台上那一幕看在眼里的陆长歌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于此同时，另一侧的李仲也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冷静一点，三号，那并不是真正的炼气士。” 拍了拍他的肩膀，李仲压低了几分声音，缓缓开口道：“不过，那种力量，感觉和炼气很是相似。这一次，或许有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 听了他的话，三号似是想起了什么，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呼……看来，这次能钓到一条大鱼了。” …… ———— 会场的另一侧。 “你的这种力量，又是什么时候领悟到的” 看着拓跋心雀跃的朝自己走来，陆长歌不禁失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开口道。 “这个嘛，嘿嘿……” 闻言，拓跋心有过一瞬间的小纠结，但还是贴在他耳边，轻声解释了几句。 …… 风云台下，被抬走的墨轩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好险……不愧是兽王一族，果然名不虚传。刚才的那个，是杀伐之力” 回想起刚才拓跋心那眼中的猩红之色，他心底不由得升起几分后怕。 “差一点啊……要是投降再晚点，恐怕就要变成生死搏杀了，而且，还是我死的结局。” 直到现在，他才感受到了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呼……” 真是……不可理喻的力量。 “不过……可惜了，那小姑娘恐怕连自己也不知道，控住不住这种力量会有什么后果……” 似是想起了什么，墨轩幽幽自语了几句，从乾坤戒中取出一枚玉符，沉默了片刻，随后，手指微微用力按下。 砰！ “弟子墨轩办事不利，反而引得道心不稳，修为倒退，恐无力继续布置此次行动，请长老责罚。” 玉符瞬间化为四散的沙尘在空中飘扬，漫天的尘埃也掩盖住了他那复杂的神色。 “这样，算是差不多还清刚刚那一场的人情了吧……” …… 洒落的阳光逐渐染上了几分迟暮的气息，随着黄昏的来临，第一天的风云决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距离拓跋心比赛之后已经过了数个时辰，可因那场比赛所带来的热度依旧不减，在陆续退场的人群里，还能看到许多兴奋地讨论着之前的话题的身影。 “貌似，还有很多人以为你真的是炼气士啊。” 高天之上，陆长歌漫步在云海之间，俯视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潮，不由得失笑。 “他们又不知道……唔，不知道也好。”看家本领无人知晓，拓跋心有些赌气地撅起了小嘴，不过片刻之后又想通了什么，只得轻哼一声。 若是有人知道了这股力量的来源，反而成了祸端。 在潭洲城的这些日子，不仅陆长歌等人得到了成长，她也是一样。 “对了，那个叫墨轩的，认输的时候还告诉了我一句话。”回想起今天交手的细节，拓跋心纠结的扯了扯衣袖。 “什么” 陆长歌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 “他说，让我小心所遇见的每一个对手。” 拓跋心小脸上似是有些苦恼，瓮声开口道：“小心每一个对手，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这…… “噗……哈哈哈……” 陆长歌一下没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拓跋心忿忿地捶了捶他的胸口，“我又没说错……” “好了……没说你哪错了。” 我只是看着你那张苦瓜脸，一下没忍住…… 没敢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陆长歌拉开了她的手臂，温声道：“不过，无论那墨轩说与不说，你都要认真去对待每一个对手。” 停顿了片刻，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更何况，他与你并不相识，没有无的放矢的意义。可心，之后的比赛，以确保自身的安全为上。” “嗯。” 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关切，拓跋心用力的点了点小脑袋。 …… 一夜无事。 ———— 有了前一天火热的战斗作为铺垫，第二天，来观赛的人数增加了三成有余，人潮蔓延在整个会场中，显得极为拥挤。 “老婆，你说的那个炼气士在哪呢” 看台上，一个壮汉正在张望着四周，开口朝一旁的年轻妇人问道。 “人这么多，我又怎么可能……嗯！好像……就是坐在你前面的那个。” 随着妇人手指的方向，坐着个貌似已经陷入沉睡的少女，摇摇晃晃的，让人不由得有些忧心，似是一个没注意就会掉下去的样子。 “……” “那女娃娃，就是你说的炼气士”壮汉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 “又倒下了……” 看着身旁的拓跋心，陆长歌一边帮她固定姿势，心里也免不得有些佩服她的定力。 无数道带着惊叹，或是带着嫉恨，恶毒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即便是以他的心性，也略微有些不适，而能在这种情形之下安然入睡的存在，他也只得一声赞叹。 奇才啊。 “貌似今天我们备受关注的样子。” 胖掌柜笑眯眯的凑到陆长歌旁边，低声开口道。 “那是她造成的轰动太大了……”陆长歌很是无奈地撇了撇嘴。 从今天清晨起，他所能感受到便几乎都是嫉恨和阴毒的视线，而看向拓跋心的人，眼中却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惊叹，抑或是爱慕的意味。 还能不能让男人有一点好了…… “下一场！陆长歌对阵……” 听见裁判的声音，陆长歌伸了个懒腰，缓缓站起身来，腰间的长剑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 “呼……总算轮到我了，掌柜的，你看着点她，别让她砸地上去了。” “放心……” …… 红尘游历 第五十一章:我的依靠 经过了初赛的筛选，留下来的修行者们明显实力上涨了一两个档次，不过，交手的速度反而因此而缩短了不少，仅一个上午的时间，两人便已经上场了四五次。 出乎陆长歌意料的是，今日的情况似乎远比昨天要顺利，两人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击败了敌手。 当然，他们还是碰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对手的。 “没想到，居然还有向我讨教招式的人啊……” 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陆长歌的神色有些怪异。 刚才最后的那场，对手似是对他极为崇拜，比赛刚一开始便已经放弃，转而恭敬地请教他关于战斗的技巧。 被人家笑脸相迎，陆长歌也不太好意思动手，被缠得没办法了，只好教了对方几个招式。 不过，他终究没能耐得住对方那愈发热情的态度，忍无可忍地把他送下了风云台。 这人的取向是不是有问题…… 回想起对方那火辣的视线，陆长歌不由得一阵恶寒。 “长歌，今天连和我交手的人都没有一个……” 拓跋心凑到了他面前，语气中似是有几分不满的味道，可她的表情已经却出卖了她，那闪烁着的眼眸中，充满了得意之色。 你这演技，就别勉强自己了…… “好了……知道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轻轻捏了一把她的小脸，陆长歌脸上满是无奈的笑容。 “嘿嘿嘿……” 拓跋心蹭了蹭他的胸口，有些不好意思。 …… “这位……兄弟，可以打扰一下吗” 片刻之后，正当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微妙时，一位黑衣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旁，嘴角浮起了一抹平和的笑容。 “你是……” 闻言，陆长歌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竟然没有感知到，这黑衣青年是如何来到他们身边的，尽管此人身上没有半点敌意，可他依旧没减少半分内心的警惕。 “我只是你下一场的对手罢了。久仰小陆兄弟的威名，希望在此之后，我们能有一场尽兴的交手。” 黑衣青年摇了摇头，脚步轻点，沐浴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下，纵身跃向半空。 “裁判，我们的比赛，可以开始了吗” 凌空立于天际，黑衣青年俯视着整个会场，雄浑的力量肆意宣泄而出，那平淡的话语落入了场内每一个人耳中。 “那是……！” 哗！ 看台之上沸腾了。 “御空而行……三境，那是三境强者啊！”之前的壮汉久久凝视着苍蓝的天空，眼神里满是敬畏和震撼之色。 古往今来的修行者，不知有多少倒在了这第一个门槛之前，终生不入三境，目前潭洲城内跨入二境的不在少数，可若是上升到三境，或许，整个潭洲连两手之数都凑不满。 三境，不仅代表着能够习得功法，它更多的，是代表着一种象征，一种真正踏上了寻道之路的象征。 御空而行，这也是凡人长久以来对于的向往。 “那人的对手会是谁啊，值得如此强者大动干戈……”有人窃窃私语道。 “不知道啊……” “可以开始了吗我有些等不及了。”黑衣青年重复了一句。 “哦，是……可以开始了。” 裁判也因为这一幕陷入了呆滞，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高声喊道：“请陆长歌选手上台！” “……” 陆长歌没有开口，只是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与之相伴的，还有一道划破天际的剑光。 …… 哄！ 风云台下，观众的热情再度上涨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难怪啊……也只有他，也只有他能和此人一战了。” 那壮汉死死的握住了拳头，面庞涨得通红，充血的瞳孔彷佛随时要爆开一般，“这才是修行者的对决啊……陆长歌！” 深吸了一口气，他扯着嗓子仰天怒吼道。 “加油！！！” …… ———— 啧…… 陆长歌缓缓站起身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又不认识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当然，这只是他止不住内心吐槽的欲望罢了，对于众人寄予他的期望和鼓励，他还是很满意的。 “……” 朝背后的壮汉微微点头，陆长歌的目光中逐渐燃起了几分战意。 “如你所愿。” …… ———— 风云台上。 “我会让你知道，我的依靠是什么。” 一改先前的平和之貌，黑衣青年的神色冷了下来，突兀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 “……” 陆长歌没有回答，腰间的万象剑缓缓出鞘，数道凌厉的剑气笼罩在他周身。 “开始！” 唰！ 话音落下的瞬间，陆长歌的身形已经消散在原地，再次出现之时，一道金色的剑芒刁钻的刺向对方的肋间。 凶猛的攻势并没有让黑衣青年陷入慌乱，他微微沉下身子，视那道剑芒如无物，手臂舒展了一瞬，随后五指猛地撑开，化掌为刀，横斩过面前的空间。 砰！ “看来，这点手段还是对你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一记手刀并没有落到实处的感觉，黑衣青年似是有些遗憾的扭转了几下手腕，在他的脚下，一柄金色的长剑砸落在了地上。 “哦有意思，再来一次。” 陆长歌脸上露出一丝畅快的笑容，抬手召回了万象剑，视线在他的肋间停留了片刻，缓声道：“接下来，可就要动点真格了。” “请吧。” 黑衣青年微微躬身。 …… ———— “果然，不可小瞧了这些游历的修行者。” 看着场上的激斗，三号的目光中闪过些许凝重之色。 “的确，说不定目前在潭洲城内游历的，并不止他一名三境修士。” 李仲的语气很是平淡，可手心却逐渐燃起了明黄的火焰，焰心跃动之间，颇有些惊心动魄的意味。 “不过，这些变数，我会在风云决之后悉数铲除的。” …… ———— 下落的剑刃被对方手中的法器所阻挡，陆长歌脸上的笑意不减，手臂上的力道却变得更强了几分，剑尖滑落了些许，那坚硬的法器因过强的力量而迸射出零散的火星，片刻之后，一道裂痕浮现在法器之上。 “看来，你的手段还不够。” 手腕猛地一转，锐利的剑尖有过瞬间的扭曲，震开了黑衣青年的身体，不等他借着这股力道往后飞退，陆长歌已是抽出了另一柄长剑，向上斜劈过去。 砰！ 似是有什么破碎了一般，无形的力量逸散开来，蔓延在两人周身。 “我一直很好奇，你身上的那件防御法器，究竟是什么” 陆长歌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从第一次交锋的时候他就一直有些疑惑，自己的攻击像是悉数被某种东西吸收了一般石沉大海，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呼……” 退开十数丈，黑衣青年的面色很是苍白，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用到压箱底的手段了。” 话音刚落，他身上的气息便出现了变化。 “哦” 陆长歌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目光中闪过些许厉色。 红尘游历 第五十二章:怪物 无形的气流逸散在体表，黑衣青年手掌虚握，旋即猛地撑开，数道尖锐的气刃直射向远处的对手。 铛！ 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陆长歌很是轻松的挡下了这一次的反击，可他脸上的笑意却是缓缓收敛了起来。 “凝！” 黑衣青年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刹那之间，陆长歌心中升起一阵强烈的危机感，甚至已经达到让他有些刺痛的地步，丰富的战斗意识让他瞬间做出了应对之策，反手持剑横档在后背之上。 砰！ 身形因被高度凝聚的气旋所击中而向前飞去，不等他的反应，黑衣青年双手合十，旋即手指下压，指尖猛地错开。 “转！” 随着他的话语，气旋瞬间开始扭曲，分解，爆散成无数道流光划破天际，再度朝陆长歌汇聚过去。 “断！” 陆长歌暴喝一声，在空中强行止住身形，手中的万象剑直接脱手倒飞出去，一道金芒闪烁，击散了那漫天的流光，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借力朝前跃起，握紧拳头全力砸了下去。 砰！ 无形的气盾轰然破碎，化为零星的光点，黑衣青年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出现在风云台边缘，脸色苍白得有些异常。 “这是……你刚才所用的法器” 缓步走到那逐渐消散的气旋一旁，陆长歌伸手从地上拾起了一枚墨色的玉片，有些惊讶得开口道。 “是的。” 嘴角溢出一抹嫣红的鲜血，黑衣青年苦笑着看着面前的对手。 “东西不错，我收下了。” 只见腰间的乾坤戒光芒一闪，那玉片便被陆长歌收了进去。 “……” 法器被夺，黑衣青年也没有露出恼怒的神色，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不愧是你……接下来，还剩下最后一招，请你过目。” “我会认真去感受的。” 陆长歌脸上的表情悉数收敛，变得有些漠然，只是那目光深处隐约闪过的神光，表明了他的态度。 …… ———— “三境炼气士，这一回，可真是货真价实的炼气士了……” 贵宾席上，李仲再无之前那冷静的表情，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不可置信的看着台上交手的双方。 三境和四境之间，并没有完全不可跨越的鸿沟，更何况是能够破坏修炼体系平衡的炼气士，若是习得了功法之后，甚至可以勉强看作四境战力。 以目前潭洲城的形势来看，四境战力，所起到的是一种决定性的力量。 “又是变数，而且还是如此之大的变数……” 三号喃喃自语了一会之后，神色瞬间变得很是狰狞，低声吼道：“怎么除掉这个变数难道要一号再次出手么！” “……” 李仲沉默了下去。 “看来，你也和我一样冷静不了了。” 两股灰黑色的气流覆盖住三号的身体，再度开口之时，他的声音已是变得有些浑浊，似是数个人同时开口一般。 “先完成我们的计划，再谈其他，若是计划成功了，你我二人合力，彻底抹杀掉这个变数。” 闻言，李仲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没有说话。 …… “果然，走到最后，还是只有你站了出来啊……” 徐富贵看着台上的那道身影，略显滑稽的圆脸上没了以往的笑意，嗫嚅着开口道。 “掌柜的，你在说啥呢” 拓跋心看着面前很是异样的胖掌柜，疑惑的偏过了头。 “没事，没事……” 似是想要摸一摸眼前少女的脑袋，胖掌柜缓缓举起了那颤抖的双手，最后却还是落了下来，不知何时，他的眼眶已是有些发红。 “可心，你不懂也好……” “哦……” 拓跋心识趣的没有再去多问。只是，她那单纯的眼眸中闪过几分忧虑之色。 …… ———— 轰！ 漫天的气旋凝聚成一把尖刀，源源不断的血气从黑衣青年的体表溢出，同那遍布整个风云台的气旋汇在了一起， “归！” 猩红的血气融入气旋之中，彷佛有了生命力一般地迅速涌入了他的指尖，与此同时，那漫天的气旋彻底消散，雾气升腾，刹那过后，似是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汇生命之源气，断魂魄以长存。 “这是我最后的一招，断生之刃，请你过目。”黑衣青年久久的凝视着面前的陆长歌，指尖朝内弯曲了一瞬，旋即轻轻舒展。 唰！ 一道划破天际的血色飞掠而去，降临到陆长歌的头顶之上。 “痛快，痛快……！” 势如破竹的锋芒已经刺得自己的脸颊有些生疼，陆长歌却毫不在意，仰天大笑了一声，也没有刻意去催动磐岩之力，而是选择了最鲁莽的方法，双手持剑横在胸前，准备硬接下这一道凶险的攻势。 “来吧！” 砰！！！ 身躯终究是抵挡不住如此强大的力道而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结界之上，陆长歌的面色很是苍白，在他的背后，是濒临破碎的结界和漫天的尘埃。 …… “我会让你知道，我的依靠是什么，小陆兄弟。” 四散的气流掩盖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黑衣青年的神情骤然放松下来，淡笑着看向面前的陆长歌。 原来如此…… 自交手以来的那种熟悉的感觉，终于，让陆长歌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这就是炼气士的力量” 陆长歌的眼中闪过一分释然。 “这就是炼气士的力量。” 黑衣青年长舒了一口气，身子缓缓倒在了地上。 “你的手段，足够了。刚才那一招，至少是留了五成力吧。” “哈哈哈，就算是全力施展，也还是和你差得远啊，比不得，比不得……”黑衣青年苦笑了两声。 尘埃散去，笼罩在风云台四周的气流也逐渐变得稀薄，两人似是有过一瞬间的愣神，随后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对话。 尽管，他们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出口。 “保重。” …… “咳咳咳……” 略显痛苦地咳出喉咙里的淤血，黑衣青年跪坐在地上，颇为遗憾的举起了手臂，轻声开口道。 “我认输。” 哗！ 闻言，因两人交手而陷入死寂的会场爆发出了无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赢了！！！” “炼气士，那也是炼气士啊……而且还是三境的炼气士，对吧”有人似是不敢相信面前的景象，拉住了同伴的衣袖。 “好样的！” 数不清的赞叹声和叫好声笼罩在会场内，其实，他们并不是在意这场比赛的胜负，只是，当黑衣青年傲然凌于天际之上，俯视着众生之时，那种漠然的目光，他们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而那种无力感，在这一战中，被陆长歌尽数粉碎。 现在的景象，无异于亲眼见证到了凡人弑神的过程。 凡人和神明之间的差异并不完全在于力量，更多的，是在于距离。 …… “连炼气士都赢不了这个……怪物。” 虽然早已能预料到这个结果，可当双方真正分出胜负之时，三号还是不免有些憋屈的开口道：“同境界之下，还有谁能赢得了这个怪物。” “其实，是有的。” 李仲无奈的看着台上傲然站定的身影，叹了口气。 “谁！” “怪物的妹妹。” “……” 三号更憋屈了。 ...... ———— 春香楼上，一所偏僻的房间之内。 传送法阵闪烁了片刻，光芒逐渐黯淡，数道模糊的身影浮现在墨轩面前。 “接下来的事，就要靠你们了。”他微微颔首，旋即转过身去，沉声开口道。 “是，墨师兄！”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看来，墨轩师兄也不过徒有其名罢了。” 在一片整齐的应是声里，突兀的传出了其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刺耳。 “你是对我有意见么，何川” 闻言，墨轩皱了皱眉，目光中闪过一丝寒芒。 “不敢不敢……只是，长老既已将此事交予我来负责，那就还请墨轩师兄回宗受罚吧。” 那被称作何川的青年缓步上前，嘴角浮起了一抹戏谑的笑意。 “不用你提醒。” 墨轩厌恶地瞥了面前之人一眼，捏碎了手中的蓝色光球。 “我警告你，在潭洲城的布局定要以稳妥为上，切莫引火烧身，若是计划失败了，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零星的光点逐渐飘散，他的声音也消逝在风中。 “……” “我说过了，这个事情已经是我来处理了，你是……没听到吗” 墨轩的身影早已消散，何川脸上虽是依旧在笑，可那眼神中却充斥着刺骨的冰寒。 …… ———— 风云台下。 自陆长歌回来之后，三人之间的气氛就陷入了异样的沉默中。 “欸……” 看着莫名抑郁的两人，拓跋心的小脸有些发苦。 作为唯一一个丝毫不知内情的，她无法理解两人的悲伤从何而来。 常言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更何况，有两个其实并不能算作人类。 “唔……” …… 许久之后，这一场默剧仍在继续着，终于，拓跋心很是为难的望向陆长歌，迟疑了片刻，似是鼓起了勇气般地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嗯，可心有什么……” 陆长歌要说的话停在了口中，怔怔地看着面前少女的眼眸。 担忧，不安，却又带着几分烦闷，种种情绪出现在拓跋心的目光中，让他有些心疼。 “有什么事，难道不能让我知道吗” “呼……让你担心了。” 娇小的身子依偎在了他的身旁，拓跋心撅起了小嘴，声音很低，“都不肯告诉我……都说过了，我也不是只会吃干饭的。” “跟你吃多少没关系……” 听了她那有些孩子气的话语，陆长歌不禁苦笑一声，抚摸着她的脑袋，温声道：“可心，你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吗” “嗯……”拓跋心愣住了。 “有过吗” 陆长歌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貌似，没有……” 感受到头顶传来熟悉的暖意，拓跋心支支吾吾地回了他一句。 “……” “我也未曾后悔过，但，其他人不一定没有。或许是被迫，抑或是自愿，他们走上了通往前方的那条道路，我不知道，在那条路的尽头，他们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偏过头去，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中透出一股疲惫，“我只是……感到有些无能为力罢了。” “哦……” 拓跋心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忽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推开陆长歌的身体，在他那疑惑的视线之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我……我上午没有比赛了，剩下的时间，还有很多。” 说完这句话，拓跋心小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羞怯的偏过头，不敢去看他了。 “时间……” 陆长歌微微一愣神，反应过来之后，脸色逐渐松缓下来，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确实，时间还很长呢，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 …… 片刻之后，隔着一层轻纱，但他依旧能清晰的体会到那种柔软的触感，不由得伸出手臂，轻轻的捏了一把那嫩白的长腿。 “呜……你干什么！”拓跋心吓得一个激灵。 “这……突然想试试手感……” “不许试！” “哦哦……” 陆长歌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 片刻之后。 “你老是看我做什么” “你老是偏着头做什么” “这个嘛……” 拓跋心的气势有过一瞬间弱了下去，随后恼羞成怒的开口道：“还睡不睡了！不许看就是不许看！！” “好好好，知道了……” 陆长歌只好闭上了双眼。 “你们两个，给我注意一点啊……” 胖掌柜的眼神，惊为天人。 …… 红尘游历 第五十三章:三号的后手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下午的比赛也是如期的进行着，慑于陆长歌的力量，从黑衣青年之后，所有的对手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认输。 当然，有一个人除外。 自从他从贵宾席上站起身来时，看台某一侧的窃窃私语声就没停下来过。 …… “你们说，张安大人能不能赢得了那个陆长歌啊” 专门为城防司设立的一块看台上，一个新兵犹豫了片刻，出声问道。 “那还用说！张大人可是……应该，可能可以赢吧” 其中一个老兵拍了拍胸脯，刚准备好好吹嘘一番上司，却又回过神来，想起了陆长歌的战绩，明智的没有再开口。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可是，那个陆长歌连三境强者都无法战胜啊……我不是说张安大人不够强了，我只是……” 那新兵越说越乱，只好慌慌张张的解释了几句。 明摆着的事情，你还说出来做什么…… 众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 ———— 风云台上，两人对望，脸色苍凉。 “我们可是兄弟啊……” 站定在一方，看着不远处的陆长歌，张安目光中透出几分怯意，很是勉强的讪笑了几声。 “诶，别这么说。” 陆长歌面上露出了一抹和善的微笑，拳头却被他捏得咔咔作响，显得极度的违和。 “张老哥，既然选择上了台，那也应该做好了觉悟了吧” “不是觉悟的问题，我不得不上台啊……”张安哭丧着脸，瓮声开口道。 要不是他身为城防司的表率，早就弃权了。 “双方选手就位……” 在两人还在扯皮之时，裁判的声音及时响起，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兄弟，你下手轻一点……” “开始！” “点儿……啊！！！” 砰！ 自陆长歌一拳落下之后，他那没有说完的话，就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 …… ———— “你的这个部下，似乎，和陆长歌走得有些近了。” 过了片刻，看着张安鼻青脸肿地走回贵宾席的样子，李仲微微皱了皱眉。 “我会警告他的。到时候，让他出城便是。” 吞下了一枚丹药，华重山的面色依旧很是苍白，沉声道：“你们说的法器，我何时才能拿到手以我目前的伤势，可能拖不了多长时间了。” “放心，很快就会有的。” 李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却又很快地被他掩藏了过去。 华重山没有再开口，身躯沉进椅子里，缓缓闭上了双眼。 …… ———— 天色已近黄昏，第二天的赛程也临近了尾声。 “可心，赢下这一场，明天就是半决赛了。” 看着拓跋心那斗志昂扬的小眼神，陆长歌不由得苦笑了两声，抚摸着她的头发，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今天晚上调整好状态吧，估计，很快就能看到李仲他们的后手是什么了，到了明天，你可千万不要放松警惕啊。” “嗯！” 拓跋心用力点了点小脑袋，握紧了手中的法阵，身形瞬间扭曲，数个起落之间便跃至风云台上。 “接下来，是今日的最后一场！由拓跋心对阵肖云风，请参赛双方上台！” …… “嗯肖选手没有到场吗” 过了片刻，风云台的另一侧依旧不见半个人影，裁判有些纳闷的环视了四周一圈，高声喊道： “请肖选手听到以后迅速上台！一刻之后若还未能上台，将视作弃权处理！” 无人应答。 …… “肖选手还是没有来吗” 再度等候了一会，裁判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 风云决的前八强，无一例外是至少二境的修行者，他们之间的交手，不仅对观众来说是一场视觉盛宴，对于其他的修行者来说，也有极大的裨益。 “唉……” 惋惜归惋惜，但规则无法更改，裁判只好缓声开口道： “按照规定，一刻时间已过，本场将视作肖选手……” “等，等一下！” 急促的高喊声回荡在会场之内，打断了他的宣判，一位灰衣青年翻身跃起，落在了风云台上。 “呼……呼……现在……算是赶上了么” 肖云风紧捂着胸口，剧烈的喘了几口粗气，轻声道。 “这……” 裁判很是为难的朝贵宾席望了一眼，得到了许可之后，他这才看向一旁的肖云风，沉声道。 “可以。不过，依照规定，若是在半个时辰内没有分出胜负，超时之后，自动判做拓跋心胜，你可有异议” “我没有意见。” 肖云风感激的点了点头。 “很好……” 随着话音的落下，裁判已是到了风云台边缘，笼罩住这一片空间的结界缓缓升起。 “双方选手已就位，比赛，开始！” …… ———— “已经开始了” 松开捂住胸口的手臂，肖云风愕然地抬起头，却是惊讶的发现，不远处的拓跋心并没有动弹。 “拓跋姑娘，你” “我可以等你一柱香的时间恢复状态。” 拓跋心的小脸很是严肃，虎视眈眈的瞪着前方的对手，但身体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她不愿靠这种手段获得胜利。 “哦，是这样吗……” 肖云风的语气似是变得有些感慨，微微颔首。 “实在是，多谢了……” 不过刹那之间，他的声音便消逝在了风中，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划过天际的银芒。 什么！ 那人影移动的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和预料。 “可心，危险！！” 陆长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幻，指尖光芒大盛，身形闪烁到风云台之下，想要做出些应对手段，却还是晚了一步。 噗嗤！ 锋利的流光一闪而逝，映入他眼帘的，只有交错的人影，和流淌在地上的淋漓鲜血。 “可心……” 他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 ———— “这一次的后手，并不是为你而准备的啊……” 三号的脸上涌现出兴奋和狰狞之色，心中充斥着病态的喜悦意味。 这是他数不清多少次在陆长歌手上吃瘪之后，所占得的第一次便宜。 “终于，你也会有被我们算计的一天……” 三号重重的呼出一口郁气，嘶声开口道。 “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看来得等到明天了。” 摸了摸之前被斩断过的手臂，李仲微微点头，眼神里的厉色一闪而逝。 …… 红尘游历 第五十四章:破妄之真意 风云台上。 “实在是，多谢你做出牺牲了……” 早有预谋的袭杀成功完成，肖云风终于撕下了他的伪装，猛地抽出利刃，迅速退开了十数丈，看着颓然站在原地的拓跋心，脸上的笑意有几分癫狂之态。 “滋味如何这流光之匕可是四阶法器，凭你的肉身力量，想要硬接，恐怕还差的远吧！哈哈哈……” “肖云风……” 紧握着手中的万象剑，陆长歌的脸色已是彻底寒了下去，目光中充斥着暴虐的杀意，不过，最后他还是松开了拳头，周身的威压逐渐消散。 “认输吧，可心，我带你先回去。” 看着台上的少女，他有些心疼，轻声开口道。 “……” 自被偷袭所伤后，拓跋心就像是进入了一种莫名的状态之中，没有回答。 “可心！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认输吧。” 溢出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纱衣，陆长歌眉头紧锁，缓缓伸出手臂，语气很是凝重。 “我带你回去。” “不……” 拓跋心终于抬起了头，那沾着猩红血迹的小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长发飘舞之间，让人不由得心底有些发寒，却又散发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妖异美感。 “长歌，相信我，我不会输的。” “你……” 视线交汇之间，倒映出的是她那眼眸中的决然之意。 “……” 陆长歌没有说出剩下的话，而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 …… ———— “还不准备投降么” 肖云风再度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银色的华光越来越盛，凝聚在锋刃之上。 他在等，等待下一次袭杀的机会。 “该投降的，应该是你才对。” 拓跋心那异色的瞳孔中闪过妖异的神光，略显透明的黑白气旋笼罩在她的周身，而在两束气旋之下，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迅速修复着她的伤口。 “这就是，真正的兽王吗……” 眼前之景实在是太过于虚幻，连看台上的胖掌柜也有些无法相信，低声自语道。 集法则，杀伐，破灭于一身，即便是在兽王一族内，她也是奇才的存在。 “斩！” 拓跋心的身上弥散出数道危险的气息，肖云风自是不敢大意，身形扭曲，下一刻已是出现在了她的身后，锋利的银芒精准刺向了后心。 砰！ 无形的力量瞬间弹开了匕首，肖云风目光微寒，猛地甩出了手中的法器，一声暴喝。 “摄魂！” 拓跋心的目光迅速变得呆滞起来，小脸逐渐失去了神采，只有那异色的眼眸依旧生动，似是在与什么力量对抗一般。 “没用的。” 嘴角泛起一抹戏谑的笑意，肖云风唤回了匕首，尖刃悍然划落。 噗嗤！ 划落的匕首骤然停下，肖云风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一柄漆黑的长枪洞穿了他的身体，逸散的杀气断绝了伤口之上的生机。 拓跋心瞳孔中闪过一道苍蓝的神光，雪白的手掌用力上挑，一把将他挑飞了出去。 轰！ 枪影消散，肖云风飞退出数十丈开外，紧捂住胸口的空洞，那扭曲的手掌下，逐渐渗出了墨色的液体。 “果然……” 看到两人交手那一幕，陆长歌的视线一点一点的转移到了贵宾席上，缓缓捏碎了手中的法阵，目光中的冷意如深渊般冰寒。 …… 抢占到一次巨大的先手，拓跋心却没有选择继续进攻，而是握紧了另一只手中的玉坠，银牙轻咬。 她能感受得到，玉坠之上已经出现了数道裂痕，再中一次摄魂夺魄的话，或许会直接破碎。 相较于体魄，她的神魂要脆弱许多，如果没了法器的加持，她并没有把握能挡得住铸灵人的秘术。 “咳咳咳……” 肖云风缓缓抬头，强撑起一个洒脱的笑容。 “做得不错。” 他虽是在笑，但那眼神里的恨意，已经蔓延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 …… ———— 仅仅只是一个回合的交手，场内便已是鸦雀无声，隔了许久，才响起了一点儿零星的声音。 “那……还是人吗” 从肖云风身体内溢出的墨色液体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因为恐惧，许多人甚至呕吐了出来。 “那是，什么……” “黑色的，那是血吗” 台下的一位少年已是面色苍白，强行压抑住腹中的那股恶寒之感，高喊出声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邪修，也能来参加比赛！这不符合规矩，请裁判让他退场！” “退场……对！让他滚出去！” 少年的声音感染了周围的一片人，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同样的声音在整个会场内蔓延开来。 “滚出去！滚出去！” …… “呵……” 沉默了片刻之后，肖云风的声音仿佛带上了一股妖异的魔力，伸手指向拓跋心的头顶，缓声开口道： “这不过只是我曾经修行过的秘法罢了，至于邪修一论，纯属无稽之谈，贵宾席上的诸位大人自然能证我清白。 然而，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甚至都不是人族，你们是想要帮一个外族人去声讨同族么” 闻言，会场内再度陷入了死寂。 “还是被发现了么……” 凝视着拓跋心头上浮现的那对雪白短耳，陆长歌长叹一声，脸色逐渐阴沉下去。 “那双耳朵，拓跋姑娘……是妖族么” 一名士官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似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妖族……” 台下的私语之声更大了。 一位沧桑的老者站了起来，指尖剧烈的颤抖着，嘶声道：“妖族……妖族人，都该死……” “妖族人滚出这里！” “让他们两个都滚出去！该死的妖族人，居然还敢来参加风云决……” 尽管有过微弱的辩解之声响起，却也瞬间被激愤的人潮所淹没。 …… ———— 风云台上，拓跋心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没了往日的灵动，平静的双眸之下，是隐藏到深处的悲伤之意。 而这一切，都被陆长歌看在了眼里。 缓缓举起手中的万象剑，随后斜斩而下。 剑刃划落。 砰！ 一道划破天际的金芒闪花了所有人的视线，漫天的云雾一字排开，露出了那血红的残阳。 “你们可以试试……再说一遍。” 陆长歌的声音很是平淡，却宛若惊雷般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开。 他的瞳孔深处，爆发出足以撕裂一切的锋芒。 …… 会场之内瞬间鸦雀无声，无数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随后又迅速移开。 “怎么，不敢说话了” “……” 贵宾席上同样出奇的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开口，似是默许了比赛的继续进行。 “那个……陆大哥，我可以问些问题吗” 之前的少年缓缓走到了陆长歌跟前，有些畏惧地低下了头，轻声开口道。 “说吧。” 陆长歌的语气缓和了些许。 “陆大哥，知道她是妖族吗” “知道又如何” “可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陆长歌反问道。 “陆大哥知道我想说什么” 少年愕然地看着他。 “她是妖族又有何妨人族之中同样有奸邪狡诈之辈，妖族之中同样有纯真善良之辈，我认可的，是她的品性，不论她是妖，是人，抑或是其他，都与我无关。 更何况，我刚刚所做的一切，包括我同你的对话，都不是为了改变你们的看法。” 漫步走过了那少年的身侧，地面因为承受不了如此磅礴的威压而逐渐塌陷下去，陆长歌站定在风云台前，转身瞥了一眼身后。 “我只是，让你们闭嘴罢了。” …… 身子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少年怔怔地望着眼前男人的背影。 …… ———— “今日，你们都要死。” 会场内的风波逐渐平息，肖云风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毒辣的视线落在了拓跋心的身上，“先从你开始。”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砰砰砰！ 数道锐利的银芒在拓跋心四周炸开，法则之力迅速变得稀薄，可她却依然没有还击，只是轻轻抬手，似是要捧起那洒落的赤色日光。 “你一直，都是这样……” 萦绕在周身的黑白气旋逐渐消散，异色的双瞳也恢复了正常，她凝视着台下的陆长歌，嘴角浮起了一抹绝美的笑容。 “谢谢。” 轰！ 巨大的光柱在风云台上升起，轻而易举地便震飞了肖云风的身体，狠狠地砸在了四周的结界上。 长发飞扬，轻纱如练，冰清玉洁的肌肤之上隐隐闪烁着些许圣洁光晕，这一刻的拓跋心竟有了几分遇见之时的仙意。 “该死……这是你逼我的！” 跪倒在结界的一角，肖云风目光中充斥着恐怖的恶意，毫不犹豫地吞下了一枚丹药，体内逸散出源源不断的黑雾。 数个呼吸之间，他的气息已是跨入了第四境。 噗嗤！ 双手紧握手中的匕首，肖云风死死的把刃锋推进了自己的胸口。 “呃啊啊啊！！！” ...... 痛苦的嘶吼声回荡在风云台上，让人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四号这样下去，难道不会出事么” 三号脸上露出些许紧张之色。 “他杀意已决，我也无法去阻止他。” 李仲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现在只能希望，这一切能够顺利了……” …… “呵哈哈哈……” 肖云风口中发出了放肆而又癫狂的笑声，凝视着远处的拓跋心，猛地拔出了胸前的匕首，全力甩了出去。 “你不是能挡吗这一次，再挡下来给我看啊！” 他的面孔逐渐变得扭曲，伸出舌头舔了舔开裂的嘴角，如痴如醉。 嗖！ 银灰色的匕首上蔓延开漆黑的纹路，一束乌光径直朝拓跋心飞掠而去。 “原来，这就是破妄。” 拓跋心平静的睁开了双眼，刹那之间，一柄苍白的长枪在手中凝实，旋即随意横扫而过。 咔擦！ 一抹白光浮现在了肖云风的腰间，随后开始蔓延。 “……发生了什么” 身躯齐声断裂，上半截身子掉落在地上，他的目光中充斥着空洞的迷茫之意。 但很快，剧烈的疼痛把他拉回了现实。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回荡在风云台上。 总算，能排上用场了…… 苍白的小脸露出些许痛苦之色，拓跋心再度闭上了双眼，身子无力的倒了下去，在她身前，一股浩大的力量越来越近。 刚刚已经是她所能发挥的极限，现在的状态，不过是风中残烛，根本挡不下这一招。 可惜了…… 拓跋心有些惋惜的长叹了一声，却又像是回想到了什么，嘴角浮起一抹安然的微笑。 不过，还好……我遇见了你。 …… 砰！！！ 笼罩在风云台上的结界轰然破碎，漫天的灵力化为光点消散于虚无之中，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响起，一道划破天际的金芒飞掠而来。 “下次，可不要这么拼了。” 陆长歌一把揽住了她柔软的身子，轻轻贴在她耳边，温声开口道：“我会挡在你前面的。” “呜……” 似是完全没能想象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拓跋心小脸通红，象征性的推了两下他的手臂，却没能推动，只好偏过头去，不敢迎上他的视线。 “坏人。” …… “吼！” 正当两人耳鬓厮磨之时，一阵歇斯底里的嘶吼声破坏了这恰到好处的气氛。 “该死，该死……！”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具躯体的彻底消亡，一道略显虚幻的魂体从体内钻了出来，那扭曲的面庞之上满是怨毒之色。 “第三者插手双方战斗，该如何判决” 或是知道了形势的无力回天，他的视线落到了远处的裁判身上，嘶声道。 “依照规定，陆长歌和拓跋心两人同时失去比赛资格，我宣布，这一场比赛，肖云风……” 裁判摇了摇头，严肃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先等等。” 陆长歌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的宣读，轻声开口道。 “嗯” “没事……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视线转移到肖云风身上，陆长歌的脸上浮起一抹灿烂的微笑。 “你知道，我是怎么杀了五号的吗” ...... 红尘游历 第五十五章:围点打援 “不好！！！” 似是想要做出些许反制，李仲猛然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却同样晚了一步。 噗嗤！ 他刚要动作的身体凝固在了原地。 万象剑死死地钉在了四号头颅之上，泛起零星的光点，似是还想再做出些许挣扎，他那扭曲的身体剧烈翻滚了片刻，但最后还是失去了生息。 “小畜生！！你好大的狗胆！” 虚幻的魂体逐渐化为虹光消散，李仲的眼睛瞬间红了，猛地一声怒吼，指尖燃烧起炽烈的火焰，法阵光芒闪烁，刹那之间便落在了风云台上。 “四号，死了……” 三号凝视着那消逝在风中的光点，面如死灰。 按照预想，这次最少也能够废了拓跋心的修行，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从未想象过会是如此结果。 为什么，会这样...... “五号死了，被你亲手杀的，四号也死了，也是被你亲手杀的。” 意识逐渐被冰冷的现实所覆盖，映刻在三号眼中的悲痛化为了孤注一掷的癫狂。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 ———— 漫天的黑雾笼罩在整个风云台上，一束明黄色的炎光自黑雾中飞掠而过。 砰！ 火星四散。 “现在的你，太弱了，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陆长歌摇了摇头，肌肤泛起一层玉色的光晕，握紧了双拳，随手便轰开了那袭来的火光，另一只手不忘了搂住身旁的拓跋心。 “你会付出代价的，你一定会……！” 浓郁的雾气阻碍了他的感知和视线，黑雾之中，李仲那压抑的低吼声回荡在风云台上。 “是么” 陆长歌不置可否。 …… 砰！！ 在一次又一次的挡下来自李仲的袭杀之后，陆长歌的眉头也是逐渐沉了下去。 麻烦了…… 其实，李仲他们这次所作的准备并不少，各种瞬时的传送法阵以及高阶的法器层出不穷，包括这漫天的黑雾，肯定也是他们之前所备好的手段。 只是，他们严重错估了拓跋心的力量，导致了这一系列连锁的反应，最后局势崩盘。 不过…… 以我的状态，并没有把握从这里全身而退…… 困境之下，陆长歌默然地思考着目前的形势。 传送法阵的力量被压制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自己的身体状态存在问题。 尽管现在的李仲因为愤怒而战力下滑了几分，但他拥有着天然环境优势，自己也无法采取有效的应对之策，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知在何处的三号迟迟未动。 如若一动，必然又是雷霆万钧的攻势。 还有多久……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陆长歌的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急迫之感。 …… ———— 半个时辰前，云来客栈。 “呼……今天应该是风云决的第二天了吧。” 庭院里，黄云化松了松肩膀，周身的玉色缓缓消散，开始了每天的例行公事。 “刺啦刺啦……” 细致打磨着手中锃亮的长枪，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他的目光中闪过些许复杂，抬头遥望着空中的落日。 夕阳西下，赤色的日光洒落在他的肩上。 他这一世本没有什么追求，早些年的时候，因为逍遥浪荡而被逐出家族，以为可以就这么把苟且着度过余生，家族却又因为仇人上门而被灭族，彻底没了依靠。 他因为早已隐姓埋名，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为了报仇，他离开家庭，孤注一掷的去拜师学武，修行炼体一道。所幸，他在炼体上天赋异禀，不过十数年便晋升三境，拥有了不凡的力量。 只是，回了潭洲城之后，他还没享受多久重逢的喜悦，便又被唐海龙等人抓了过去，连妻女，也没有被放过。 到了那时，他才知道对方的实力有多恐怖。 强烈的悔恨之意萦绕在他的心头，修行这么多年，他早已放下了对生死的执念，唯一所放不下的，只是被自己所连累的妻女。 午时问斩，他心若死灰，哀而生怨，怨而生恨，怨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怨恨着这个冷酷世界。 直到，何正华的那声宣判，给了他一缕希望的曙光。 他没有死，而是被再度关押，本以为事情又会回归沉寂，直到，那天夜晚。 缠绕在身上的锁链被击碎，同时被击碎的还有他心中的枷锁，一位白袍少年站在他身前，给了他真正的解脱。 现在，他的身边有着妻女，还有着志同道合的朋友，尽管有时候显得很是吵闹，但他仍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等到帮陆兄弟彻底除掉李仲他们，我也就可以放下这一切了……” 紧按住枪尖的手指松缓了下来，黄天化擦了擦额前的汗水，脸上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 “真期待啊……” …… ———— 然而，很多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嗖！ 突如其来的，一束血色流光划过客栈上空，打断了他的思绪，那弥散的澎湃杀意在他的头顶呼啸。 “什么！” 黄云化身形暴退数步，抬头望去，却发现那流光丝毫未曾停留，转眼便已是到了天际的另一头。 “那个方向是……风云台！” 仔细地端详了片刻流光遁去的方向，他猛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不行……我得去看看。” 身躯缓缓浮空，黄云化没有多想，迅速朝前方飞掠而去。 唰！ 不过刹那之间，一道黑袍身影在他侧身浮现，瞬息而至的拳风刺得他的脸颊有些生疼。 这是！ 不等他反应，身体的潜在意识已经率先一步替他做出了答案。 砰！ 鲜血飞溅。 双方各自退开十数丈，黄云化凝视着自己染血的拳头，低声开口道：“这算是，围点打援么” 在他的眼中，对方是挑准了这个时机才选择了出手。 “呵呵呵……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身影披着的黑袍过于宽大，分辨不出性别，中性的声音也是让他听不出半点深浅。 这人的手上，有古怪…… 刚才的交手，他无疑是落了下风。 “既然如此，为何不去围杀陆清月呢” 那人影的身体似是有过了瞬间的僵硬。 唰！ 话音刚落，黄云化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一道锋利的枪芒直指面前的黑袍而去。 “银狼式！” 铛！ 泛起的土黄色光晕强行震开了那刺来的长枪，黑袍人影站定在原地，淡然开口道：“要是有能力杀了她，我也不会在这里和你缠斗了。” 说白了不就是杀不了…… 黄云化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 “更何况，自一开始的计划，就不是由我来对付她，我要对付的，仅仅是你罢了。” 体表光晕强盛了些许，人影的身子逐渐下沉了几分，地面也因承受不住如此厚重的力量而塌陷了下去。 妖族神通，金刚不坏。 “搞了半天，原来是要拖住我。” 感受到那光罩惊人的防御力，他不禁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嘶声道：“拖住我，又能有什么用呢” “你会知道结果的。” 黑袍人影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 红尘游历 第五十六章:神元杀阵，水火无情 砰！ 长枪横扫在光罩之上，激荡起一阵惊人的涟漪。 黄云化借此反震而来的力道朝外暴退至数十丈外的高空，把长枪抗在双肩上，冷眼看向下方的黑袍人影，沉声道。 “我没功夫在这里陪你玩。” 当然，没功夫是假，担心风云台那边才是真，只不过，明知道这是敌人的拖延之计，他也唯有在这里牵制住面前的黑袍人影。 在陆清月没有反应的情况下，他不能轻易离开这里。 此人的战力和他相差无几，仅凭狼啸云等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法与其对抗。 无声无息的穿透陆清月的法阵，这种诡异的手段，他现在才意识到严重性。 “时间到了。” 黑袍人影淡淡开口，身形瞬间化为尘埃消逝在原地。 时间 正当黄云化陷入惊愕之时，高天之上，一束乌黑色的神光降下，直奔他的头顶而去。 “你以为我毫无防备么” 身躯凌空借力，他猛地投出了手中的长枪，一点寒芒直入云霄，轻而易举地便洞穿了那束乌黑神光。 砰！ 零星的光点在空中飘扬，指尖轻触，黄云化却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么弱的力量……有什么意义” “那是因为，你所看到的，你所听到的，皆为幻象。” 在他的身后突兀的传来一道声音，惊得他猛地回头看去。 叮！ 刹那之间，他的意识缓缓消散，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胸口已是插进了一柄锋利的短刃。 “她的确只是负责牵制，但自始至终，我都在这里等着你。” 黑袍人影退开数步，一张略显虚幻的脸庞浮现在空中，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 “这是……” 胸前的短刃迸发出绵延不绝的阴寒之气，黄云化似是还想要抬手再做出反抗，却也失去了那最后一份力量。 没有办法帮恩人平定潭洲一事了么…… 他很是勉强地撑开了眼皮，只是那细缝之中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不行啊…… …… “死吧。” 指尖用力虚握，黑袍人影似是瞥了他一眼，无形的魂力笼罩在周身，森寒雾气逐渐在他的胸口开始蔓延，凝成了一层冰晶。 “任务完成，接下来的事就与我无关了。” 眼见黄云化的身躯逐渐被冰晶覆盖，那黑影也是舒了一口气，随后有些默然地低下了头，轻声开口道。 “对不起。”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杀掉一个黄云化还不足以影响整个战局。” 虚幻的脸庞缓缓开口，声音很是阴沉。 “是啊……可别高兴得太早了。” “什么！” 黑袍人影骤然抬头看去，却已被破冰而出的一只手臂死死地抓住了脖子。 “给我……破！” 周身的坚冰节节破碎，黄云化的目光中似是燃烧起猩红烈焰，磅礴的血气自他的体内逸散而出，不过刹那之间便唤回了手中的长枪。 “荡云式！” 血气萦绕在枪尖之上，手臂往后拉开了一瞬，旋即猛地回荡而过。 噗嗤！ 鲜血飞溅，一道巨大的狰狞伤痕出现在黑影的腰间，若不是仍有着金刚不坏的加持，这一枪，必然会将她腰斩。 “也算是，没有愧对两位恩人了……” 漫天的血气逐渐消逝在风中，眼中的光芒缓缓黯淡，失去了神采，长枪从手中滑脱，黄云化的身体也猛地栽落到了地上。 他从破冰而出时意识就已经陷入模糊，能挥出那一枪，全靠的是身体的意志。 毕竟，燃烧血气的代价，根本就不是三境炼体者所能承受的起的。 只不过，为了两位恩人，他就算拼尽了这条命，也要挥出那全力的一枪。 …… “唔……” 鲜血喷涌而出，黑影痛苦的跪坐在地上，低声呜咽着。 “该死的东西……” 看着眼前这完全出于预料的场景，那虚幻的人脸上满是怨毒之色，嘶声开口道：“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一阵飘渺的清风拂过两人的身体，带来些许暖意。 “不好！！”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气息，他瞬间脸色大变，抄起身边的黑袍人影，雾气迅速弥散开来，两人的身形也消失在了这里。 下一刹那，天际之上亮起数道法阵，一道曼妙倩影浮现在黄云化的身边，微微叹了口气。 “慢了一步吗……” 若不是在参悟同心大道的道则，她也不至于现在才出现。 指尖灵力涌动，笼罩在黄云化的周身，缓慢修复着他的伤势。 “哥哥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做完了这一切，陆清月秀气的眉头紧蹙，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仰望着那血红的残阳，随后又轻轻放下。 无形的力量弥漫在指尖，她的身形化为零星的光点消散在原地。 …… 潭洲城外。 “该死的阵法师……” 潭洲城外，那虚幻的人脸逐渐凝实，咬牙切齿地咒骂道。 刚才，他不是不想杀了黄云化，而是不敢去杀。 对方是阵法师，想要在她面前用出阵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凭那道气息降临的速度，纵然他能杀了黄云化，之后也只会让两人一起赔掉性命，如此亏本的买卖，他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你的状态……还好么” 凝视着地上的黑袍人影，那人脸眉头紧皱，低声道。 “咳咳……要是真的还好，那就好了。” 褪去了身上的黑袍，魏灵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猩红的血丝从她嘴角溢出，显得很是恐怖。 “看来，我需要带你去见一号了。” 见到她现在的模样，那人脸思索了片刻，四周雾气开始扩散，逐渐化成了一个中年男人身形，一把提起了魏灵的身体。 “一号么……” 魏灵有些默然。 这一去，恐怕自己就再也不是自己了。 “不要再拖延时间了，你没有其他的选择。” 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法阵的光芒闪烁，等两人的身形再度浮现之时，已是到了副城主府内。 …… 片刻之后，一阵惊天的怒吼声回荡在天际，过了许久都没有停歇。 ...... ———— 风云台上。 “可心，你先进去躲一躲吧。” 持剑隔开那肆虐的烈焰，陆长歌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拓跋心，目光中有几分担忧之色。 自刚才开始，他心里的不安之感便愈发强烈，或许，李仲等人的真正手段还并没有施展出来。 “哦……” 拓跋心没有一味的逞强，而是点了点头，轻声回应了他一句。 她很清楚，力竭的自己只能拖陆长歌的后腿。 乾坤戒的光芒一闪而逝，她的身影瞬间消散，与此同时，没了后顾之忧的陆长歌也放松了些许，摊开手心，缓声开口道。 “现在，你们要怎么拦住我” 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他的掌心却微微渗出了点点汗水。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试图拖延时间。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已经不允许长时间的搏杀了。 昔日里带给他无数好处的力量，现在却再度变成了他的索命符。 真的，麻烦了…… “我们为什么要拦住你” 护体水盾逐渐消散，黑雾铺开一条道路，在那道路的尽头，李仲脸上的怒色尽去，他的身边，是同样满脸平静的三号。 “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躲不掉。” 三号的目光很是空洞，那瞳孔之中唯一残留的，就是陆长歌的身影。 “他们都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身后的本命魂使爆发出一阵哀嚎，随后化成了一团浓郁到极点的魂力汇入他手里的赤色光剑，与此同时，他的七窍之中也溢出了墨色液体。 玉石俱焚，这就是使用它的代价。 它的威力，只取决于使用者愿意付出多少，而修行本命魂使的三号，完美契合了使用它的要求。 他付出的是一位四境强者的灵魂。 “去吧。” “什么……！” 赤色光剑朝陆长歌飞掠而去，待到他的思维刚开始作出反应之时，那赤色的华光已经洞穿了他的眉心，旋即化为零星的光点消散。 四阶之中最强的攻杀法器，神元杀阵，终于在这一刻展露出了它的锋芒。 无法对抗，无法躲避，它代表的只是一种对等的损耗。 咔擦！ 手臂迅速裂开无数道细小的裂痕，苍白而妖异的纹路蔓延到极限，刻印在了他半边身体之上，陆长歌似是没能理解所发生的情况，有些呆滞的站定在原地。 “命真硬啊，你……” 身后的本命魂使已经彻底消散于无形，三号的状态也是达到了极限，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影，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朝身旁怒吼道： “李仲！” “明白。” 眼中烈焰逐渐熄灭，体内血气喷薄而出，护体水盾同涌现的火炎汇聚在指尖，却诡异的没有互相消融，而是化为了一朵略显虚幻的离火，轻轻的落在了陆长歌衣衫之上。 水火无情，这是李仲最强的手段。 “就让它，送你最后一程吧。” 周身笼罩着一层血光，李仲久久凝视着面前被离火焚烧着的人影，颤抖的手臂缓缓抬起，炎光逐渐模糊了视线，他的目光中没了以往的深沉，只剩下强烈的悔意。 “即便是杀了你，我们也已经输了一半。” 他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一时兴起，把面前的这个男人引到了谭家村内，以至于在此之后引申出了这一场又一场的变故。 不同于靠后的序列，他们四个的灵魂作为主要元素，对自身的融汇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缺少了其中的任何一环，都是极为严重的损失。 “你所做过的这些事，我都会悉数奉还到你的同伴身上……” 血气在空气中弥漫，燃烧着的离火更旺了几分，李仲脸上的后悔之色逐渐消散，握紧的拳头暴起青筋，随后全力一拳轰了出去。 不出所料，他的灵魂已经完全被毁灭了，而自己现在所做的，就是彻底毁灭他的肉身。 砰！！！ 惊天的巨响回荡在风云台上，一束冰蓝色的神光洞穿了漫天的黑雾，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陆清月周身升起十数道玄奥的阵纹，轻纱飘舞，雪白的皓腕微微扭转，指尖闪烁过一点寒星，让人望而生畏。 然而，看到眼前的一幕，她那绝美的俏脸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映入她眼帘的，并不是所谓的惨象。 笼罩在周身的离火甚至未曾伤及半点衣衫，陆长歌的掌心稳稳地接住了那只拳头，另一只手猛地探出，掐住了李仲的脖子。 砰！ 弥散的血气仿佛无穷无尽般在周身涌现，不过刹那之间便蔓延到了李仲的脖子上，随后轰然炸开，他也借助这股霸道的力量朝后飞退了过去。 轰！ “讨厌的眼神。还有，你的话也很恶心。” 陆长歌五指缓缓聚拢，那猛烈燃烧着的离火似是无法抵挡如此恐怖的力量，汇聚在了他的手心，成了一团火球。 哧！ 指尖只是刚刚触碰到离火，那旋转的火球便瞬间化为雾气而溃散，消逝在风中。 “不过如此。” 缓缓摊开手掌，苍白色的花朵在他手心绽放。 ...... “这个，怪物……” 尘埃散去，三号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李仲，咬了咬牙，眼中却没了那份战意，嘶声开口道。 刚才那种力量，即便是一号的全盛时期，也谈不上有几分胜算。 他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 陆长歌对三号的话置若罔闻，陷入了沉默。 自刚才说出了那句话之后，他的身体就再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无言的站定在原地。 刹那之间，场面似是变得有些诡异的平静。 如果，如果没有看到陆长歌手臂上蔓延的裂痕的话，任何人应该都会觉得，这是一场碾压的战斗。 …… 红尘游历 第五十七章:黔驴技穷 “哥！” 打破这平静场面的，是花容失色的陆清月。 法阵光芒闪耀而起，下一个瞬间便出现在了哥哥的身边，陆清月轻轻搂住了他的身体，声音已是带上了几分哭腔。 于此同时，一层圣洁的光晕笼罩在两人身体上，连那苍白的纹路也因此而退却了几分。 “哥……” 像是触碰精美的瓷器一般，陆清月的小手颤抖着贴在了哥哥的手臂上，痴痴地望着他，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划落。 “疼吗” “……” 破损不堪的身躯在那圣光照耀之下恢复了些许，陆长歌抬起头，撑起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让你担心了，清月。” “不，不会……” 陆清月泪眼朦胧地摇了摇头，白嫩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轻声开口。 “哥，我们回去吧。“ “嗯……” 似是想要摸一摸妹妹的长发，陆长歌缓缓抬起了手臂，却又无力地垂下，法阵的光芒再度亮起，两人的身影逐渐消散。 …… ———— 笼罩在风云台上不知多久的黑雾终于散去，场内那些不明就里的观众也总算是看清了赛场的全貌。 “那人是……唐城主！他扶着的又是哪位大人” “陆长歌呢怎么不见了！” “刚刚那道从天而降的神光又是怎么回事……” …… 看到了台上的景象，无数道议论声回荡在会场内，众说纷纭，而他们唯一没有提及的，便是消失了的肖云风。 没有人会傻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答案。 “跑了么……” 华重山的眉头瞬间紧皱，脸色阴沉如水，视线掠过台上的两人，沉声道： “身为官府的客卿，却主动破坏风云决规则，插手他人比赛，击杀了肖云风选手，陆长歌此人，实乃罪大恶极！” 随着语气的逐渐加重，他的周身也笼罩起一股浓郁的杀气。 “……” 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回应他的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 片刻之后，有人出声打破了寂静。 “陆长歌的问题，本官自会处理。” 感受到华重山的视线，何正华缓缓开口道。 自风云决起始，他似乎存在感极低，完完全全地成了一个看客，而现在他却站了出来，要去处理这次事件， “这可是历届风云决都没有出现过的严重问题……” 额前暴起青筋，华重山的瞳孔染上了赤红的血色，显得有些狰狞，嘶声开口道：“告诉我，你怎么负责” “这个问题，容后再议。” 何正华淡然的瞥了他一眼，声音很轻，“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收拾这片烂摊子吧。” ……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会场内的私语声逐渐变得大了起来。 “刚才那个陆长歌……那才是真正的修行者。” 一个中年男人有些感慨的望着天空，托住儿子的手臂微微用力上抬了些许。 “爹，为什么说大哥哥才是真正的修行者啊。” 坐在他手中的孩子晃了晃他的脖子，稚嫩的小脸上有些疑惑。 “重情重义，为人处事都能恪守本心，毫不动摇，不同于其他的……” 说着说着，男人突然回过神来，偏过头去，看着一脸迷茫的儿子，不禁哑然失笑。 “说了你也不懂……小海啊，我也希望，你以后能成为像他一样的那种人。” “嗯！”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男孩依旧兴奋地点了点头。 …… “真有种啊，那小白脸……” 看台另一边，之前的壮汉猛地一拍大腿，那粗犷的脸庞上满是敬佩之色。 “好帅啊……” 一旁的几个妇女还在回味刚才英雄救美的片段，沧桑的瞳孔中闪烁着星星。 “……” 壮汉差点没吐出来，有些恶寒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几人，退开数步，瓮声道：“省省吧，瞧瞧你们的模样，就别想了。” “那又怎么样我们早知道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其中一个妇女不满的反驳道：“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再让我年轻三十岁，我肯定去倒追他。” “……” 壮汉明智的没有再开口。 毕竟，连他自己看了那一幕也觉得有些血气上涌，忍不住大声叫好，更何况是眼前这群妇人。 …… “诶，你们说那个拓跋心，究竟和长歌是什么关系啊” 市井街头的闲谈不过如此，几个妇人说着说着，话题自然就偏向到八卦的方面去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一对鸳鸯啊，呵呵呵……” 其中一个妇人暧昧的笑了几声，低声道，“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那拓跋心被他抱着，脸通红的呢……” “也不一定啊，要依我看，估计两个人应该是兄妹吧。” 另一个妇人似是有些不同的意见。 …… “说不定，那拓跋心是他的私宠啊……” 全程坐在陆长歌等人身后观察，壮汉自觉得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理解。 人与宠物的关系。 “拓跋心不是妖族之人嘛……” 正要发表自己的一番高论，他的肩膀却突然被人拍动了几下。 “啊” 当他愕然地回头望过去时，一个略显臃肿的男人正站在他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慎言，慎言……” …… ———— “肃静！” 一阵带着怒意的低喝之声回荡在整个会场内，方才嘈杂的人潮也迅速平静了下来。 “传我之令，悬赏陆长歌为潭洲城五星重犯，若有发现其行踪者，报与城防司，必有重赏，若能诛杀此僚，封万户侯！不仅如此，本官这里有书信一封，可让一人拜入灵州玄天宗修行。” 华重山的脸上残留着几分阴沉，语气也很是凝重，沉声开口道：“风云决上出现了此等奸邪之辈，实乃我城防司的失职，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全部铲除。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芒。 “不惜一切代价。” …… ———— 副城主府内。 惊天的怒吼之声缓缓平息，一号面无表情地看向眼前的两道人影。 “失败了” “……” 两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把你们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 四号彻底消逝之前，所能传达给他的也只有一个记忆片段，同五号无异，两人都是在没有肉身的情况下被陆长歌一剑斩杀。 “是。” 李仲的声音很低，迟疑了片刻，还是把之前的所有细节讲述了一遍。 …… “四号，死了啊……” 片刻之后，听完整件事情的始末，一号幽幽地望了面前几人一眼，轻声开口道：“你们，不能再死了。” “是。” 李仲再度低下头去。 “一号，今天那小畜生的状态，很不对。” 回想起交手时的那番场景，三号的目光中满是怨毒，嘶声道：“如果他早就有了那种层面的力量，我们不可能还能活到现在。” “……” 一号陷入了沉默。 “神元杀阵对他毫无作用，水火无情一触即溃，即便是真正的抱元境，也根本达不到这种地步。” “这就是，他所修炼的功法么……” 脖子上隐隐有些发痛，李仲的身躯不禁颤抖了几下，停顿片刻之后，他定了定神，缓声道：“不过，他的状态似乎也已经到极限了，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 他到现在也没能理解，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导致了陆长歌的身躯逐渐破碎。 他只知道，连赶来的陆清月甚至都没有时间对自己出手，只能证明，陆长歌当时已是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 或许，那就是使用禁术的代价。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们不选择继续动手” 一号的面色阴沉如水，出声质问着面前的两人。 “以你二人的实力，在陆清月催动法阵之时，有很多机会去袭杀他。” “……“ “确实如此，但……” 李仲的视线有些空洞的落在了地上，轻声开口道。 “万一，这又是他所布下的陷阱呢我们，不能再死了。” 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他们也无法再出手了，那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他怕了。 “不能再死了……” 一号没有再开口，默然地闭上了眼眸。 场面变得有些沉寂下去，只是，那周身逐渐暴动的怨魂彰显出了他不平的心绪。 …… 许久之后。 “把邪宗的人叫过来吧，看来，必须要同他们合作了。” “是。” …… 红尘游历 第五十七章:黔驴技穷 “哥！” 打破这平静场面的，是花容失色的陆清月。 法阵光芒闪耀而起，下一个瞬间便出现在了哥哥的身边，陆清月轻轻搂住了他的身体，声音已是带上了几分哭腔。 于此同时，一层圣洁的光晕笼罩在两人身体上，连那苍白的纹路也因此而退却了几分。 “哥……” 像是触碰精美的瓷器一般，陆清月的小手颤抖着贴在了哥哥的手臂上，痴痴地望着他，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划落。 “疼吗” “……” 破损不堪的身躯在那圣光照耀之下恢复了些许，陆长歌抬起头，撑起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让你担心了，清月。” “不，不会……” 陆清月泪眼朦胧地摇了摇头，白嫩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轻声开口。 “哥，我们回去吧。“ “嗯……” 似是想要摸一摸妹妹的长发，陆长歌缓缓抬起了手臂，却又无力地垂下，法阵的光芒再度亮起，两人的身影逐渐消散。 …… ———— 笼罩在风云台上不知多久的黑雾终于散去，场内那些不明就里的观众也总算是看清了赛场的全貌。 “那人是……唐城主！他扶着的又是哪位大人” “陆长歌呢怎么不见了！” “刚刚那道从天而降的神光又是怎么回事……” …… 看到了台上的景象，无数道议论声回荡在会场内，众说纷纭，而他们唯一没有提及的，便是消失了的肖云风。 没有人会傻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答案。 “跑了么……” 华重山的眉头瞬间紧皱，脸色阴沉如水，视线掠过台上的两人，沉声道： “身为官府的客卿，却主动破坏风云决规则，插手他人比赛，击杀了肖云风选手，陆长歌此人，实乃罪大恶极！” 随着语气的逐渐加重，他的周身也笼罩起一股浓郁的杀气。 “……” 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回应他的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 片刻之后，有人出声打破了寂静。 “陆长歌的问题，本官自会处理。” 感受到华重山的视线，何正华缓缓开口道。 自风云决起始，他似乎存在感极低，完完全全地成了一个看客，而现在他却站了出来，要去处理这次事件， “这可是历届风云决都没有出现过的严重问题……” 额前暴起青筋，华重山的瞳孔染上了赤红的血色，显得有些狰狞，嘶声开口道：“告诉我，你怎么负责” “这个问题，容后再议。” 何正华淡然的瞥了他一眼，声音很轻，“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收拾这片烂摊子吧。” ……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会场内的私语声逐渐变得大了起来。 “刚才那个陆长歌……那才是真正的修行者。” 一个中年男人有些感慨的望着天空，托住儿子的手臂微微用力上抬了些许。 “爹，为什么说大哥哥才是真正的修行者啊。” 坐在他手中的孩子晃了晃他的脖子，稚嫩的小脸上有些疑惑。 “重情重义，为人处事都能恪守本心，毫不动摇，不同于其他的……” 说着说着，男人突然回过神来，偏过头去，看着一脸迷茫的儿子，不禁哑然失笑。 “说了你也不懂……小海啊，我也希望，你以后能成为像他一样的那种人。” “嗯！”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男孩依旧兴奋地点了点头。 …… “真有种啊，那小白脸……” 看台另一边，之前的壮汉猛地一拍大腿，那粗犷的脸庞上满是敬佩之色。 “好帅啊……” 一旁的几个妇女还在回味刚才英雄救美的片段，沧桑的瞳孔中闪烁着星星。 “……” 壮汉差点没吐出来，有些恶寒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几人，退开数步，瓮声道：“省省吧，瞧瞧你们的模样，就别想了。” “那又怎么样我们早知道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其中一个妇女不满的反驳道：“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再让我年轻三十岁，我肯定去倒追他。” “……” 壮汉明智的没有再开口。 毕竟，连他自己看了那一幕也觉得有些血气上涌，忍不住大声叫好，更何况是眼前这群妇人。 …… “诶，你们说那个拓跋心，究竟和长歌是什么关系啊” 市井街头的闲谈不过如此，几个妇人说着说着，话题自然就偏向到八卦的方面去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一对鸳鸯啊，呵呵呵……” 其中一个妇人暧昧的笑了几声，低声道，“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那拓跋心被他抱着，脸通红的呢……” “也不一定啊，要依我看，估计两个人应该是兄妹吧。” 另一个妇人似是有些不同的意见。 …… “说不定，那拓跋心是他的私宠啊……” 全程坐在陆长歌等人身后观察，壮汉自觉得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理解。 人与宠物的关系。 “拓跋心不是妖族之人嘛……” 正要发表自己的一番高论，他的肩膀却突然被人拍动了几下。 “啊” 当他愕然地回头望过去时，一个略显臃肿的男人正站在他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慎言，慎言……” …… ———— “肃静！” 一阵带着怒意的低喝之声回荡在整个会场内，方才嘈杂的人潮也迅速平静了下来。 “传我之令，悬赏陆长歌为潭洲城五星重犯，若有发现其行踪者，报与城防司，必有重赏，若能诛杀此僚，封万户侯！不仅如此，本官这里有书信一封，可让一人拜入灵州玄天宗修行。” 华重山的脸上残留着几分阴沉，语气也很是凝重，沉声开口道：“风云决上出现了此等奸邪之辈，实乃我城防司的失职，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全部铲除。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芒。 “不惜一切代价。” …… ———— 副城主府内。 惊天的怒吼之声缓缓平息，一号面无表情地看向眼前的两道人影。 “失败了” “……” 两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把你们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 四号彻底消逝之前，所能传达给他的也只有一个记忆片段，同五号无异，两人都是在没有肉身的情况下被陆长歌一剑斩杀。 “是。” 李仲的声音很低，迟疑了片刻，还是把之前的所有细节讲述了一遍。 …… “四号，死了啊……” 片刻之后，听完整件事情的始末，一号幽幽地望了面前几人一眼，轻声开口道：“你们，不能再死了。” “是。” 李仲再度低下头去。 “一号，今天那小畜生的状态，很不对。” 回想起交手时的那番场景，三号的目光中满是怨毒，嘶声道：“如果他早就有了那种层面的力量，我们不可能还能活到现在。” “……” 一号陷入了沉默。 “神元杀阵对他毫无作用，水火无情一触即溃，即便是真正的抱元境，也根本达不到这种地步。” “这就是，他所修炼的功法么……” 脖子上隐隐有些发痛，李仲的身躯不禁颤抖了几下，停顿片刻之后，他定了定神，缓声道：“不过，他的状态似乎也已经到极限了，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 他到现在也没能理解，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导致了陆长歌的身躯逐渐破碎。 他只知道，连赶来的陆清月甚至都没有时间对自己出手，只能证明，陆长歌当时已是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 或许，那就是使用禁术的代价。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们不选择继续动手” 一号的面色阴沉如水，出声质问着面前的两人。 “以你二人的实力，在陆清月催动法阵之时，有很多机会去袭杀他。” “……“ “确实如此，但……” 李仲的视线有些空洞的落在了地上，轻声开口道。 “万一，这又是他所布下的陷阱呢我们，不能再死了。” 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他们也无法再出手了，那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他怕了。 “不能再死了……” 一号没有再开口，默然地闭上了眼眸。 场面变得有些沉寂下去，只是，那周身逐渐暴动的怨魂彰显出了他不平的心绪。 …… 许久之后。 “把邪宗的人叫过来吧，看来，必须要同他们合作了。” “是。” …… 红尘游历 第五十八章:油尽灯枯 半个时辰过后，府内多出了十数道身着黑袍的人影，单膝跪地，显得很是恭敬。 “肖大人，鄙人何川，久仰您的大名了。” 一行人里，为首的青年站起身来，上前两步，脸上的笑容有些谄媚。 “墨轩呢” 一号微微偏过头去，似是瞥了他一眼。 “墨轩……墨轩师兄因为计划失败，已经回宗受罚了，故长老派我来继续处理潭洲一事。” 砰！ “他墨轩都不能办成的事，凭你何川，也配” 伸出的手臂死死地卡住了何川的脖颈，一号的目光里闪过些许森寒。 那墨轩好歹还是邪宗长老亲传弟子，眼前的这个，只会让他感到对方敷衍的态度。 没有实力，没有资质，同蝼蚁无异。 “咳……长老说过了，这里……没有墨轩，只有我何川。” 感受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何川面色涨得通红，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但他的脸上却仍然带着笑意。 “哦” 闻言，一号松开了手，有些意外的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人影。 “有点意思。” “没事，没事……毕竟肖大人只知道墨轩师兄的名头，而我何川，不过是一介无名小卒罢了。”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何川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彷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肖大人，不知今日唤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用不着你来试探我。” 一号冷哼了一声，“现在，我需要邪宗的帮助。” “当然没问题。” 何川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做出了回答，从乾坤戒中拿出了一封书信递了出手，缓声道：“不过，大人您需要接下这个。” “邪宗的邀请函” “是。” “我接下了。” 信纸逐渐泛黄，一缕白烟徐徐升起，无形的力量环绕在两人周身，旋即又瞬间消散开来。 见状，何川微微颔首。 “那么，合作愉快。” …… ———— “和邪宗联手么，一号……” 何川等人离开之后，李仲很是复杂地望向头顶的星空。 “他们的目的，可并不单纯啊……” “我知道。” 一号的语气很是低沉，没了刚才的那份傲慢之意，沉声道：“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终究，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融汇之境……” 三号喃喃的开口，目光中满是茫然之意。 “一号，我们真的能达到那种地步吗” 不知道多少次的惨败，他已经有些失去信心了。 “会的。” “不管是陆长歌也好，邪宗也罢，终究只是我们道路之上的绊脚石罢了。” 眉心的竖眼猛然睁开，怨魂的哀嚎声回荡在府内，一号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 “把他们都抹除之后，我们终将会站在世界的顶点，融汇之境，可不是一般六境能够与之相比的。” 话锋一转，他的视线移到了李仲的身上，缓声道：“二号，你去把六号和他的宿主带过来，四号已死，他们的力量极为重要。” “是。” 李仲点了点头，转身朝阁楼里走去。 “六号那边的情况如何” 似是想起了什么，三号出声问道。 “算是达到了预想的目标，这次袭杀过后，黄云化不死也残。” 闻言，一号冷哼一声，目光中闪过些许异色，嘶声道：“三境就妄图燃烧血气，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感受到他的状态有些奇怪，三号不再多言，微微低下了头。 “我去里面看看六号他们。” …… 几人都陆续散去了，偌大的庭院内便只留下了一号独自一人。 “陆长歌濒死，黄云化重伤，如果，这只是一场棋局，那该有多好……” 缓缓抬起手臂，一号的视线落在了那早已陷入昏黑的天际，零零散散的星光透过他的指尖，照射在面具上。 “云风……” 喃喃地重复着自己儿子的名字，过了不知多久，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中的怀念瞬间化为了暴虐和怨毒。 “一个野种和一个弃子，还真是有骨气……” “陆长歌，黄云化……” 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一句话，一号死死地捂住面颊，眉心的竖眼里迸射出一道妖异的神光。 “和你们有关系的人，都要死。” …… “一号，我把人带过来了。” 片刻之后，李仲拖着已经陷入昏迷的魏灵走了过来，低声开口道：“难怪六号和她僵持了如此之久，这魏灵已经到了锻骨之境。” “三境么……” 一号那阴沉到了极点的眼神缓和了些许，轻声道：“把她唤醒。” “是。” 法阵的光芒一闪而逝，魏灵缓缓睁开了双眼。 砰！ 一只大手瞬间按在了她的头顶。 “唔……！！” 意识才刚刚恢复便遭受到了剧烈的刺激，她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身体不断抽搐着。 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视线很是模糊，只能依稀看到身前的那个面具男子正催动着什么术法，口中念念有词。 我要死了么…… 浩瀚的力量冲刷着她的魂海，引起神识暴乱，思维也逐渐变得迟钝起来，片刻之后，她似是勉强理解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悲伤之意。 “不用担心，你的灵魂并不会被我湮灭，只是变成了一个新的自己而已。” 隐约感受到魏灵内心的情绪，一号的目光中闪过些许漠然之意，轻声道。 新的，自己…… 迟钝到极点的思维开始陷入凝滞，一句简单的话语在脑海中蔓延，但她已经无法去理解这句话有什么意义了。 挣扎着，挣扎着，挣扎的力量还是弱了下去，她的眼神变得空洞，失去了神采，面上失去了表情，也像是失去了自我。 我，到底是谁…… 千疮百孔的魂海逐渐分离崩析，新的力量正在构筑，到了最后，残留在她心底最后的记忆，只是一个她已经不明白意义的名字。 可心…… …… “看来，她对拓跋心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 片刻之后，一号缓缓收回了手臂，眼神有些复杂，望了望身旁的李仲。 李仲默然。 “两人的力量融合，战力应该不会比我逊色多少。” 三号有些感慨的看着地上的魏灵，轻声道：“就像……他一样。” “……” 几人的思绪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逝去的同伴，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 …… “咳咳咳……” 一阵略显虚弱的咳嗽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六号你这么快就已经醒了” 李仲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地上的人影。 “……” “她的抵抗意志，比我想象中的要顽固，但或许是因为无力回天，她最后还是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停顿了片刻，魏灵的口中传出浑浊的声音，这也代表着，她已经被六号彻底的主导了意识。 “感觉如何” “很好……掌控了这具身体，我的战力足以媲美四境修行者。” 紧了紧自己的手心，六号的脸上露出些许喜色。 “如此的话，我也可以放心让你去处理妖族那边的事情了，不过，暂时还未到时候。” 一号微微点了点头。 “是。” “都散了吧，去做些之后的准备。” 一号摆了摆手，遣散了面前几人，轻声道。 “既然已经没了退路，那也该做出个彻底的了断了。” …… ———— 春香楼上，传送法阵的光芒逐渐消逝，数道黑袍人影站定在了房间内。 “何师兄，您没事吧” 其中的一人出声打破了沉默的僵局，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为首的人影，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递过去几颗丹药。 “当然……没事，即便是有事，你以为……这些丹药能起到什么作用” 闻言，何川虽是露出了几分笑容，可目光中却闪过一丝森寒之意。 “不敢，不敢……！“ 见状，那邪宗弟子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去，语气变得有些颤抖。 “,,,,,,” “不过，也算你有心了。” 沉默了片刻，何川还是接过了那人手中的丹药，脸上正色了些许，温声道： “这些问题暂且不谈，既然他们已经答应了合作，那当务之急便是把断魄大阵在潭洲城内布置下来，这可是长老的任务。” 停顿了片刻，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完不成长老的任务，后果是什么，你们应该知道。” 众人噤若寒蝉。 “至于你……” 伸手指了指刚才的邪宗弟子，何川缓声开口道：“你就负责安排他们的行动吧，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唯你是问。” “是！”那人显得很是兴奋，恭声应道。 …… 众人的身形逐渐消散在原地，寂静的房间内只剩下了何川独自一人。 “把‘种子’洒遍整个潭洲城，这就是你的手段么……” 没了旁人在侧，何川的面上终于没能维持住那虚假的笑容，目光中充斥着狰狞之色，嘶声开口道：“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肖玄宇。” “你今日辱我，所要付出的，是你承受不了的代价，你以为。邪宗真的会无条件的帮你等你失去一切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后悔了……” 一个人的自语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有些怪异而恐怖，但何川却不以为意，脸上甚至露出了几分病态的兴奋之色。 …… ———— 云来客栈。 唰！ 陆长歌的身形浮现在客栈之内，与此同时，四周的阵纹也因承受不住他的力量而逐渐崩溃。 “哥……” 一旁的陆清月紧搂住他无力的身体，十数道法阵瞬间凝聚成形，却又缓缓消逝在空中。 “没用的……” 强撑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陆长歌的目光中充斥着苦涩和不舍之意。 “我只是没想到，我的极限会来得这么快。” 在他的体内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一场追逐之战，而他，输给了自身的力量。 力量不断成长，作为承载体的躯壳，同样需要跟得上它成长的步伐。 而它，成长的太快了。 陆长歌也是在中了附骨之疽之后才明白的这个道理，但当时已经晚了。 五境的术法并不能有效破坏他的身体，但会加快磐岩之力的复苏，一旦跟不上被催化的速度，那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终焉。 或者说，作为“人”的生命走到了最后。 终究，他并不是人类，失去了躯体之后，他并不会因此而消亡，而是转换成了另一种生命的形式。 就像器灵那样，当然，他本身也不过等同于一介器灵罢了。 不仅如此，这其中还存在着一个无解的问题。 身躯的破碎并不会停止力量的成长，失去了肉身之后，磐岩之力会恢复得更加肆无忌惮，这也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再次化为人形的机会。 “真的，不想就这么结束啊……” 蔓延的裂痕逸散出零星的光点，带着些许暖意在风中飘扬，旋即又纷纷落下。 那是他生命最后所剩下的温度。 红尘游历 第五十九章:滔天浪潮终有尽时 “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 陆长歌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苦笑一声。 咔擦！ 苍白的纹路充斥在他手臂之上，蔓延到极限的裂痕缓缓停止了扩散，开始了湮灭，逐渐化为尘埃消散。 似是已经知晓了这既定的结果，陆长歌并没有露出多少意外之色，轻声开口道： “清月，我只是……没能扛过这命定的劫数……而已，并不会彻底死亡，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在你的身边。” “到时候，可不要因为我的样子……嫌弃我啊。” 话到了最后，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语气开始变得有些颤抖，两行泪水缓缓从眼角划落，但他的脸上却是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放心……等我回来。” 身体的意识迅速远去，微微上扬的嘴角因无力而垂下，残留在他脑海中的情绪并不是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是一股强烈的不舍之感。 原来，我这么在乎他们啊…… 本应只是来这尘世游历的自己，不知不觉间，已是建立起了如此多的羁绊，像是观棋之人入了棋局，自然，也就生出了那份执念。 张老哥，不知道风云决之后，你的修行到底长进了没有，若是没有，那我可算是白费了那番功夫。 啸云，或许心魔带给了你长久的阴影，不过，终有一天，你定能脱离这片苦海，拨开云雾见青天。 黄前辈，你命途多舛，好不容易才得救，我们却又把你拉下了水。或许，追随我们并不是正确的选择，为难你了。 华重山，身为双面间谍的你，应该活得很累吧，如此长久的煎熬，能支撑下来，不得不佩服你。 何正华，作为朋友，我无法理解你的意志，你的决心，唯有默默的替你祈祷，平安回来，有人在等着你。 …… 无数杂乱的记忆片段在他脑海内回荡，消散，归于虚无，而到了最后，始终抹除不掉的，是心底的那两道倩影。 清月，可心…… 再见。 陆长歌轻轻闭上了双眸，视线陷入黑暗。 …… “哥……” “……” “陆长歌！！！” …… ———— 不知过了多久，当陆长歌悠悠醒转之际，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苍白色的海洋之中。 “这里是……我的魂海” 花了片刻时间来理解现在的处境，陆长歌有些诧异。 “不对……” 他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四处张望了片刻之后，终于明白了这股违和感的来源。 漆黑的锁链开始在他魂海之外蔓延，封锁住了他的行动，他的思维或许也是因此，而变得有些迟缓。 “我是，被困在这里了么” 力量无法发散，灵魂无法解脱，无人能够回答他的答案。 看着眼前的一幕，陆长歌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轰！ 苍白色的海洋开始躁动起来，平静的海面瞬间破碎，起伏的惊涛拍打在锁链之上。 砰！ 浪潮彷佛无穷无尽般，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去淹没在空中蔓延的锁链，不知过了多久，那锁链的表面逐渐浮现出数道裂痕，似是无力去抗衡他的力量了。 “不对，还是不对……” 见到这一幕，陆长歌并没有露出喜色，反而眉头锁得更紧了。 “那些锁链的力量，似乎很是熟悉……” 过多的信息让他无从判断面前的形势，看着逐渐破碎的锁链，他莫名有些不安。 咔擦！ 一阵清脆的断裂之声回响在魂海内，汹涌的浪潮彷佛找到了缺口般涌了进去，肆意破坏着锁链。 哥…… 隐约之间，似是存在着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他心底回响。 “清月！“ 陷入迷茫的陆长歌瞬间惊起，下意识地高喊了一声，旋即瞬间反应过来了这异常的情况，略显呆滞的目光逐渐变得凌厉，似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哥……！” 锁链上的裂痕还在增加，声音却变得更加清晰了，听到那阵焦急的呼喊，他的身体开始隐隐作痛。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尽管很是迷茫，陆长歌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漂浮在了空中，朝那被突破的缺口飞掠而去。 直觉告诉他，那里能给他答案。 砰砰砰！ 一道又一道的锁链在他的眼前断裂，心中莫名的不安感被急剧放大，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快一点啊…… 耳畔的断裂之声像是同他的内心产生了共鸣，每一根锁链崩断的同时，他的心弦也为之猛然震颤。 两股力量在这里交锋，而他的心灵便是战场。 唰！ 身形数次闪烁，他终于来到了缺口之前。 看着那彻底陷入黑暗的虚空，陆长歌迟疑了片刻，轻声开口， “清月” 他不明白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他只能感受到一种灵魂上的亲近。 轰！ 回应他的，是一道毫无声息，瞬间洞穿了他魂体的锁链。 “咳咳咳，这是……！” 紧握着那漆黑的锁链，陆长歌的脸上涌现出痛苦之色。 痛苦的缘由并不是来自于那道锁链，是他自己的魂海在逐渐分离崩析。 事实上，锁链没有对他产生任何伤害，而是带给了他海量的记忆。 原本该彻底消散的记忆被这漫天的锁链强行阻断，收集，挡住了这浩瀚的磐岩之力，最后重返给他自身。 是吗…… 陆长歌的目光里闪过一丝释然之意。 原来，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么……记忆彻底消散，这可比我想象中的代价大太多了。 连清月都没有放弃救我，我自己倒是自暴自弃，拖她的后腿了。 …… “实在是……不应该啊。” 陆长歌苦笑着摇了摇头，站定在原地，过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来。 脸上的痛苦之色尽去，他耸了耸肩膀，眼神中充斥着孤注一掷的狰狞之意。 “呃啊……！” 悍然抽出了体内的锁链，不知何时，他的手心已是被苍白色的潮水所覆盖。 “滚！” 没有任何犹豫的，陆长歌瞬间爆发出全身力量，挥动着锁链朝自己的手臂上砸去。 砰！！！ 妖异的纹路轰然破碎，四溅的水滴迅速消散于无形，魂海内的整个世界恢复了色彩。 尘埃落定。 滔天的浪潮终有平复之时，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更强的力量，无尽的潮水选择了退去。 “......” 凝视着自己的手臂，陆长歌脸上浮起一抹淡然的微笑，轻声开口道。 “说到底，我才是你的主人啊。” ...... 红尘游历 第六十章:人生苦短，命途多舛 “哥！我在这里！” 漫天的锁链迅速崩裂，陆清月的声音再度在他的心间响起。 “嗯，我回来了。” 陆长歌纵身跃入深渊，消逝在苍茫魂海之内。 …… ———— “唔……唔唔！” 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痛感，陆长歌猛地睁开了双眼。 这是……回来了 刚要开口，他便注意到了身体的异常。 早已破碎的手臂被重新塑造，感觉不到任何的滞涩感，蔓延了半边身体的妖异纹路也消散于无形，没了刚才的那种狰狞之态。 当然，最让他在意的则是……眼前忘情地堵住他嘴唇的妹妹。 让他的呼吸略有一些困难。 清月…… 似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陆清月缓缓睁开了双眸，顿时，对上了他的视线。 “呜！” 舌尖上的剧烈痛感再度传来，陆长歌心里不由得苦笑一声，无奈地轻抚着妹妹的双肩，手掌透过轻纱摩挲过她的肌肤，涌出一阵暖意。 “呼……” 陆清月的情绪逐渐恢复了平静，犹豫了片刻，还是离开了哥哥的嘴唇。 “嘶……下次的话，可以不要那么用力的。” 陆长歌有些尴尬的看了妹妹一眼，缓声道。 “……” 略显苍白的俏脸也染上一抹红晕，陆清月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不过，这一次，也是多亏有你陪在我身边。” 陆长歌上前半步，指尖摩挲着她那醒目的银色长发，目光中满是心疼，柔声开口道：“清月，辛苦了。” 他从那道锁链的记忆里得知了一切，也得知了自己能被救回来的原因。 “嗯……” 足尖微微踮起，陆清月再度含上了哥哥的唇瓣，摇了摇头，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漫天的锁链稳定住陆长歌的魂海，同心大道的道则同磐岩之力在里面交锋了数次，终于，陆清月把他失去的记忆夺了回来。 化为器灵确实不代表死亡，但那正如陆千军所说，代表着一种新的开始，新的人生，纵使陆长歌能够找回之前的记忆，那也是不知多久以后的事情。 她不愿意。 …… “哥，你知道，为什么清月能救下你吗” 良久，唇分，陆清月有些痴痴地望着他的脸颊，轻声开口。 陆长歌没有说话，只是那搂住妹妹腰间的手臂，更紧了几分。 我知道…… 我的力量由你的身体来承载，你的力量赋予我的身体以新生。 灵魂和本源之间的交融，这才是同心大道的真正神异。 …… 半个时辰后，看着她那仍然有些苍白的俏脸，陆长歌的目光中满是担忧之色。 “清月，你的身子，不要紧吗” 过度运用道则的力量将一部分磐岩之力转移到她自己体内，所要承受的，不仅是大量生命力的流失，连那份痛苦同样也转移到了她身上。 “嗯……没事的，这股力量没有支撑它的根源，道则能够逐渐将它磨灭掉。” 陆清月微微摇头，表示能够解决。 唉…… 看着她那紧蹙的秀眉，陆长歌默然叹息一声，抬手轻抚着她的俏脸，温声开口道：“是我连累你了。” “……” 陆清月没有说话，只是那柔和而坚定的目光，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不在乎。 …… “也是，经历了这些之后，我也变得有些矫情了。” 同她对视了一眼，陆长歌耸了耸肩膀，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苦笑，轻声开口道。 “不过，这次还真是吃了一个大亏啊……要不是可心成功突破，或许，这一次我们会付出超乎想象的代价。” 回想起风云决所发生的一切，那神元杀阵，即便是现在的他也没有想出任何手段能与之抗衡。 那种处于规则层面的法器，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处理的。 不过，正因为如此，陆长歌的内心甚至还有些庆幸。 有些杀招，并不是猜到了就能作出相应的反制，对于那种玉石俱焚的法器，也或许只有他才能硬挡下来。 如果是其他人被那柄赤色光剑所击中的话，只会当场神魂俱灭，没有其他的答案，即便是已经悟道的陆清月，也会受到难以想象的重创。 “偏偏，落在了我的身上……这些事情，真的不是巧合么……” 陆长歌的目光有些闪烁。 在他看来，种种事件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联系在了一起，才变成了现在的形势。 要说这只是单纯的巧合，他不相信。 “……” “算了，先不管这些。” 陆长歌摇了摇头，抛开了内心有些飘渺的猜想，沉声道：“客栈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得换个地方先休整一段时间。” 双方的争斗亦如棋局，现在对方少了一枚棋子，而他们的状态陷入了低迷，若是能撑过这段时间，局势无疑会朝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倾斜。 “嗯。” 陆清月螓首轻点，柔声开口道：“哥，把大家都召集过来吧，我们的时间，可能并不充裕。” “没问题。” 一号他们也不是傻子，在反应过来几人的状态极度虚弱之后，绝对会孤注一掷的袭杀他们，以两人现在的力量，根本就无力抗衡。 “清月，你先准备法阵吧。” 陆长歌的身形瞬间扭曲，旋即消失在了原地。 …… ———— 片刻之后，急忙赶回来的胖掌柜和还处于重伤昏迷之中的黄天化都被陆长歌带到了客栈之内。 “陆大哥，黄前辈这是……” 身旁的狼啸云有些胆颤心惊的望了浑身浴血的黄天化一眼，声音迅速弱了下去，身旁的两个孩子也怯生生的缩回了脑袋，小脸上有几分恐惧之色。 “他被偷袭了，还好，那黑袍人没有选择其他的目标。” 从妹妹的口中已经得知，黄云化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杀，若是她赶来得再晚一点，恐怕见到的只能是一具尸体。 “魏灵呢怎么没看见她啊” 拓跋心小脸上露出几分焦急之色，莫名的有些不安，在她的身后，一大群妖族默然地站在那里。 你还好意思问…… 看着她那嘴角沾着的些许肉末，陆长歌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方才他的魂力进入乾坤戒中时，所见到的一幕，堪称经典。 拓跋心抱着几块肉干，瘫在一堆法器旁边睡得人事不省，最后，他只能将她从乾坤戒里挖出来。 “咳咳咳……” 似是感受到这环境的喧闹，黄云化悠悠醒转过来，环视了一眼四周。 “我……没死” “差一点就死了。” 往他口中塞了一枚丹药，陆长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好样的。” 在那种性命攸关之时也能做出决死反击，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魄。 “唔……可惜，还是输了……” 玄青色的华光笼罩住身体，黄云化的脸色好转了些许，微微摇头，轻声开口道： “技不如人，这个没什么好解释的。可我疑惑的是，清月姑娘的阵法，难道没有感应到那人吗凭他的幻境之力，绝对不可能骗过法阵的感知。” 他倒是没有任何责怪陆清月的意思，而是真的无法理解所发生的一切。 因为，那人根本就不会被法阵所感知到…… 陆长歌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开口。 “那是魏灵。” “魏灵姑娘” 似是完全没能想到过这个答案，黄云化愕然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 拓跋心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慌忙问道：“长歌，你是说魏灵姐偷袭了黄前辈” “......只有这个可能了。” 沉默了片刻，看着她那挂着点点泪花的小脸，陆长歌不忍的偏过头去，轻声道：“能避开法阵的感知，有能力袭杀黄云化，除开她，我想不到其他的人存在。” 其实，他早就怀疑过魏灵的身份，不然也就不会对她说出那番话，只是，经过往日相处的一些片段，他不觉得魏灵的言语有多少作假的成分。 更何况，她同拓跋心两人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感受不到任何的虚情假意。 选择了这个时候……是已经身不由己了吗 ...... 很快，他停止了这些杂乱的思考。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这种不确定的猜想毫无意义。 “怎么会……” 拓跋心有些呆滞的松开了他的手臂，过了片刻，明亮的眼眸逐渐变得黯淡，默默低下头去。 她虽然憨，但是却并不傻，听了陆长歌的话，她的心里也有了答案。 “对不起……” “不会怪你的，或许，她也有她的苦衷吧。” 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花，陆长歌的声音很是柔和。 …… ———— “人都在这里了，准备出发吧。” 过了片刻，陆长歌环视了一圈四周的人数，摆了摆手，缓声开口道：“现在的局势已经到了最紧张的地步，只能选择放弃这里，接下来的情况或许会艰难很多，希望诸位能熬过这段时间。” 众人齐声应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错，不错……” 胖掌柜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 唰！ 传送阵法的光芒冲天而起，却又瞬间被完美的掩盖了过去，众人的身形逐渐消散在原地。 “呼，接下来就要有的忙了……嗯清月，怎么了” 正当他也准备踏进法阵之时，一旁的妹妹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没有说话。 “哥……” “嗯” 陆长歌有些疑惑。 “之后，可以说一说你和拓跋心之间的故事吗” 陆清月抬起了头，脸上浮起了一抹清甜的微笑，柔声开口道：“清月很想听呢。” “我……” “我知道了。” 额前瞬间流下冷汗，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做出了回答。 直觉告诉他，这一次，或许他遇上了真正的生死危机。 …… 片刻之后，谭家村内，兄妹二人的身影缓缓在众人的眼前浮现。 “你俩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 胖掌柜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两人，目光中闪过些许戏谑。 “没，没什么。” 陆长歌的脸色有些苍白，颇为尴尬的搪塞了一句。 “多注意点身体啊，年轻人。” 注意到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胖掌柜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那是注意身体就能解决的问题么…… 很快，似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的事情，陆长歌瞬间面如死灰。 那一道锁链带给他的记忆虽是来源于自身，但作为媒介的妹妹，无疑也是完全知晓了他的一切。 死局。 他的身子逐渐瘫软下去，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算了，我先去准备些东西，你俩兄妹悠着点。” 看着陆长歌那有些异常的样子，胖掌柜不禁摇了摇头，朝村内走去。 “别……” “哥，这些小心思对我可没用哦。” “走……” 看着妹妹脸上那和煦的微笑，陆长歌撑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 半个时辰后，云来客栈外。 数道黑影浮现在空中，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他们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李仲的声音有些沉闷。 “无妨。” 一号微微抬手，轻声道：“破开这里的阵法。” “是。” 数道法器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李仲的手心燃起火炎，猛地一拳轰在了四周的结界之上。 砰！ …… 过了片刻，那数量众多的法阵终于支撑不住他绵延不绝的攻击而消散殆尽，与此同时，众人站定在空中，陷入了沉默。 “跑了……” 三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眼神骤然阴冷下去。 “聪明的选择，我也猜到了会是如此。” 一号对此并没有露出多少意外的神色，缓声开口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要袭杀他们，当然，如果能找到他们，那是再好不过。” 停顿了须臾，他的视线移向李仲的身上。 “毁了这里，二号。” “是。” 片刻之后，明黄色的炎光在潭洲城上空轰然爆开，照亮了这昏黑夜空，像绚烂的烟火一般。 …… “把那些散落的种子都派出去，在潭洲城外仔细搜索，至于结果，不必在意。他不是想躲么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救下这潭洲之人。” 傲立在高天之际，一号的眼神古井无波，看不出深浅。 “明日早上，你随三号去官府一趟。” “是。” …… ———— 红尘游历 第六十一章:潭洲纷乱的开端 谭家村内。 “哥，看来以前是清月看错你了。” 一间刚被清理干净的房间里，陆清月端坐在椅子上，平淡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当着我的面，还偷偷摸摸的和可心打情骂俏……”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柔声道：“哥，你好大的胆子呢。” “……” 坏了坏了…… 眼前的妹妹每说出一句话，陆长歌额前的都会止不住的冒出冷汗。 她越是平静，越是柔和，等会的爆发就越是恐怖。 所谓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不过如此。 “我……” 陆长歌几度想要开口狡辩，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放弃。 既然已经做出了错误的事情，那终究还是要让自己来承担，再用那些虚伪的言语去哄骗的话，只会更加伤了她的心。 “唉，其实刚开始的时候……” 沉思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向妹妹坦白这一切。 “哥，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闻言，陆清月显得有些不悦，俏脸逐渐冷了下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你先过来。” “好……” 忐忑的绷紧了身体，陆长歌畏畏缩缩的把脸靠了过去，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清月，你轻一点……” 砰！ 瞬息而至的磅礴灵力袭来，不过刹那之间，陆长歌的视线陷入黑暗，身体朝后倒了下去。 …… ———— 片刻之后。 “嘶……！” 当陆长歌恢复意识之时，一阵火辣的痛感在他的口中蔓延开来。 这是…… “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微微分开唇瓣，嘴角溢出嫣红的鲜血，陆清月那略显苍白的俏脸之上，浮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微笑。 …… 直到妹妹离开了许久，陆长歌都没能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真的……是清月吗” 喃喃自语了几声，他有些不可置信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嘴唇。 从把他救出魂海之后，妹妹的行为就一直很是异常，完全不同于往日，那种强硬的态度连他也有些无法适应。 抛开这些不谈，她方才所说的话，更是让陆长歌无法理解。 他已经准备好了认罪，迎来的却是陆清月+++++++++ 难道…… 她不怪我 刚才的动作，明显算不上是真正的惩罚。 “……” “这样吗，清月……” 沉吟了片刻之后，陆长歌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不由得苦笑一声。 “谢谢……” 缓步走到门前，那窈窕倩影早已消失不见，遥望着晴朗的夜空，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悠远。 不知何时，漫天云雾散去，一轮明月高悬。 …… ———— “坏人……” 另一个房间内，陆清月静靠在窗边，思绪早已发散，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幽幽轻叹了一声。 虽说身为修行者，有一个或者多个道侣都不是什么反常之事，即便在俗世，娶妻纳妾的也大有人在。 只是，没有人会愿意自己得到的爱是不完整的，顶多也就是可以接受罢了。 可心…… 唉，也没什么奇怪的。 回想起往日里相处的点点滴滴，就算是她自己，也有些喜欢这个来自妖族的憨傻姑娘，更何况，是那个色欲主导了理性的哥哥。 其实，她的关注点并没放在两人身上。毕竟，这两人私底下的小动作自己早已知晓，刚才的叹息，也只是因为联想到了其他的方面而已。 “这才多久，就多了一个妹妹……” 明明是感到有些生气的，可陆清月一开口，却莫名带上了几分幽怨的意味。 “以后要把你看紧点，可不能让你再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了……” 轻轻捂住自己的胸口，她闭上了双眸，轻声道。 …… ———— 翌日清晨。 官府内，看着面前的一叠卷宗，何正华的神情很是专注。 “呼……” 片刻之后，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那一卷，轻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有些疲惫地长叹了一口气。 “城主，休息一下吧。” 静侍在他身旁的赵养心将那些已经批阅过的卷宗收入乾坤戒内，旋即取出了一块方巾递了过去。 “这种不眠不休的日子，您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了，即便是修行者，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啊。” 虽然年龄上比何正华长了几岁，但他还是对其极为敬重，温声开口劝道。 “赵大人，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你觉得我还有休息的时间么” 何正华轻声问了他一句，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只要我坐在这里，他们也多少会受到掣肘。” 停顿了片刻，何正华的语气变得有些复杂，“更何况，之后休息的时间，怕是多的是了……” “城主，也不一定会像您所说的那样……” 赵养心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正当他要开口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公堂之外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 “副城主到！” “城主，您……” 听见来人身份，他担忧的看了何正华一眼。 “无妨，我猜到了会是如此。” 何正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低垂的眼睑微微上扬，平静的看了一眼走进公堂的几道人影。 “来了吗……” …… “何城主，别来无恙近些日子，我可是没能见着您有什么动作啊。” 一见到两人，三号似是有些遗憾的耸了耸肩。 “我不需要有什么动作，有的事情，我不做，自有人会去做。” 悠悠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何正华的脸上露出几分淡然的笑意。 “还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 被戳到了痛处，三号也没了那份讥讽他的心思，目光骤然阴沉下去，狠声开口道。 “今天已经是到了风云决的最后一天，把玄天玉给我交出来。” “玄天玉，什么玄天玉” 何正华似是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见面前的几人不为所动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轻声道。 “那可是风云决魁首才能拿到的宝物，看来，你们对本次风云决很有把握啊。” “今天所有要出场的，全部都是我们的人，比赛的结果早就已经确定。” 三号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 “是吗” 何正华不置可否，目光中有一瞬间闪过些许厉色。 “为了夺这风云决的魁首甚至连命都不要了，你们可真是……煞费了苦心啊。” “你……！” 砰！ 还不等三号再开口，他身后的李仲已是化为一道残影，手臂猛然探出，死死抓住了何正华的脖颈。 “城主！” “咳咳咳……” 一旁的赵养心刚有动作，便被无形的力量排斥开来，身形动弹不得。 “没……事……” 感受到那手臂之上传来的磅礴力道，何正华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和挣扎，口中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我只会让你做两件事，第一，在风云决结束之后，把玄天玉取出来给我。” 缓缓松开了他的脖颈，李仲面色极为平静，看不出波澜。 “第二，你跟我走一趟。” “跟你走一趟么……” 沉默了片刻之后，何正华似是有些意外，脸上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轻声开口道：“你们已经不在乎朝廷那边的压力了吗要知道，逼得太急了是有可能会鱼死网破的。” “不需要在乎了。” 李仲的神色不变，很是淡然的回答了一句，与此同时，数道虚幻的锁链从他的袖袍之内涌出，迅速缠绕在何正华的身体上。 “走吧。” 双手虚握，何正华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倒飞而起，落在了他的身旁。 “二号，先等等。” 三号叫住了转身而去的李仲，视线落在了动弹不得的赵养心身上。 “赵大人，何城主就由我先带走了，如果想要救人的话，那就尽快吧，时间长了，我怕会出什么意外啊。” 嘴角浮起一抹讥嘲的笑容，他的目光中充斥着无法掩饰的森寒之意，嘶声开口道。 “唔……” 赵养心的双目圆睁，喉头剧烈滚动了一下，似是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能成功，只能无声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 良久，三号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唔……啊！” 身体瞬间恢复知觉，赵养心颓然地瘫倒在地面之上，面如死灰，良久，他猛地一拳朝地面砸去。 噗嗤！ 鲜血飞溅，同那留下的泪水混杂在了一起，染红了地面。 …… 红尘游历 第六十二章:祸不单行 谭家村内，众人之间的气氛已经没了昨天撤离时的那种紧张之感，围坐在一张圆桌之前，商讨着关于今后的对策。 “清月，昨天给你的那些丹药没有起到作用吗” 看着妹妹那仍是银白的长发，陆长歌有些关切地开口问道。 大量生命力的流逝必然会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昨天夜深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这事，连忙把玄木长老给的几颗最好的丹药送了过去。 陆清月微微摇头，轻声道：“作用很好，只是，似乎没有完全祛除残留在体内的磐岩之力，剩下的还是要靠道则来磨灭。” “这样吗，道则……” 沉吟了片刻之后，陆长歌没有再开口。 据他目前的认知，磐岩之力恐怕是和道则处于同一层面，其中所蕴含的神异，还不是现在的他能理解的，他只能做到浅显的运用。 “哎，虽说杀了肖云风是不菲的战果，可我们的情况，同样不尽人意。” 看了看众人的脸色，胖掌柜微微叹了口气。 陆长歌从生死关头被救了下来，暂时恢复了恶化的身体，但还需要继续寻找自身的平衡，陆清月为了救他，不惜损耗生命来催动道则，现在也在缓慢的恢复之中，至于参悟了破妄之道真意的拓跋心…… …… “喂。” 身子朝她微微贴近了些许，陆长歌冷不丁的出声喊道。 ！ 猛地一吸嘴角流淌着的口水，拓跋心打了个激灵，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小脸上满是尴尬之色，有些迷茫的看了他一眼。 “怎，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 陆长歌扶了扶额，很是无奈地开口道：“昨天用出那一招之后，身体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即便是他，也不禁有些心悸。 无视空间的距离，直接作用于对手的身上，这对于炼体者之外的修炼体系来说，无疑于噩梦一般的存在。 更何况，那一刀所蕴含的力量可是足以瞬间斩断肖云风的躯体。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好像，有点困……啊呜……” 拓跋心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这…… 陆长歌的嘴角微微抽搐，无语凝噎。 连道则都变成了你的形状么…… “可心，依你的感觉，现在还能再凝出那柄白色长枪吗” 身旁的陆清月秀眉微微蹙起，轻声问道。 “唔……应该是不可以的。” 很是苦恼的咬了咬手指，拓跋心的小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现在根本就感觉不到那种力量，怎么可能用得出来嘛。” 听了这话，陆长歌的目光中闪过些许异彩。 如此看来，破妄之道的霸道程度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拓跋心才刚刚踏入三境，却一击就能瞬杀无限接近四境的肖云风，甚至，在施展了这种手段之后，她自身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这就是，悟道者么……” 圆桌的另一侧，胖掌柜苦笑着望了两女一眼，微微摇头。 果不其然，寻道者同悟道者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层面。 不，不对……好像还有一个人是例外。 沉思了片刻，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视线猛地转移到陆长歌的身上。 “长歌，我刚刚在想，如果你能够参悟道之真意的话，究竟会达到怎样的一种地步。” 还在寻道过程中的他就已是怪物一般的存在，若他再拥有了道则…… 光是想象，胖掌柜的身体就有些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我的道途……” 陆长歌有过一瞬间的愕然，旋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清楚，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即便我去在意也毫无作用，我只希望，能够安然处理好潭州一事。” 他的想法很是简单，在维持住大局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减少潭洲城的损伤，一步一步的蚕食掉对方的力量。 “你还真是……不一般啊。不在意自身道途的寻道者，恐怕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 同他对视了一眼，胖掌柜有些佩服的开口道。 按理说，他的修为应该难以存进才对，可他却违背常理，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我不是不在意，都说了，是我也悟不出来…… 迎着胖掌柜那火热的视线，陆长歌面无表情。 …… 片刻之后。 刚才那略显微妙的气氛逐渐恢复了正常，徐富贵也从感慨中回过神来，正色了些许，沉声问道：“长歌，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躲过这段时间吗” “没有其他的办法，恢复状态才是最关键的事。” 闻言，陆长歌显得有些无奈的摊开了双手，缓声道：“清月，可心，你们先回房休息吧，至于潭洲城的问题，会有人替我们关注的。” “嗯。” “哦……” 两女微微点头，各自回了房间，不过片刻，四周的灵力逐渐汇聚到一处，异色的华光从房间内涌现出来。 …… “呼……黄前辈，关于魏灵的事情，我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没了拓跋心在侧，陆长歌也没了说话的顾虑，缓缓松了口气。 “魏灵……” 提及昨天之事，黄云化顿时眉目一凝，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问吧。” “当时在和她交手时，你有发现过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对的地方” “嗯。身为锻骨后期的炼体者，你没有道理败在魏灵手上。” 回想起他当时的惨状，陆长歌的眉头紧皱起来。 魏灵的力量撑死了也就摸到三境的门槛，更何况，他曾经对她下过毒丹，压制了她的大部分修为。 “……” “我想起来了，她的幻境力量极为诡异，我也是因为大意才被她偷袭得手，而更关键的在于……” 迟疑了片刻，黄云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沉声道：“我能感觉到，那是两个人在同我交手，在受到那种创伤之后，仅凭她自己不可能有还击的机会了。” 当他彻底失去意识之际，仍然能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杀意围绕在他周身，多半，那就是存在的第三者。 “两个人……” 闻言，陆长歌的脸色骤然阴沉下去。 “果然，她也是其中的一员。只是不知道，附在她身上的又会是几号。” 其实他早就料到了可能会如此，但这并不代表事情发生之后他能够坦然接受。 更何况，他的关注点是在其他方面。 “魏灵目前的状态，太玄了……” 双拳逐渐紧握，他的眼神里闪过些许异色，低声开口道。 如果是像狼啸云那样，双方还处在争夺身体主导权的阶段，说不定之后还能将其救下，可若是到了唐海龙那种地步，那她的结局，不言而喻。 “确实麻烦……” 一旁的胖掌柜同样意识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不禁朝拓跋心所在的房间瞥了一眼，心情逐渐变得有些沉重。 “唉……都散了吧。” 想到这些，陆长歌只得一声叹息，轻声道：“有机会救下魏灵的话，我肯定会选择出手的，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静观其变吧。” “嗯。” 两人微微点头，快步走出了庭院。 …… “魏灵……现在只能期望，你可以创造出奇迹了。” 遥望着苍蓝色的天际，陆长歌的神情很是凝重，轻声开口道：“我们承受不住更多的坏消息了。” …… ———— 只可惜，很多时候往往事与愿违。 几个时辰之后。 “何正华被抓了” 陆长歌眉头紧皱，凝视着面前的一方铜镜。 “已经确定，何正华在风云决结束之后，已是踪迹全无。” 铜镜表面微微闪烁起亮光，一道平稳的声音回响在房间内。 “动手的速度，真快啊……” 目光中闪过一道冷意，陆长歌再度出声问道：“你知道他现在被关在哪里了么” “……很遗憾，我也不清楚。” 另一边的声音沉下去了几分，片刻之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道：“不过，在风云决之前，何正华曾经托给了我一句话，现在应该也到了告诉你的时候。” “什么话” “他对你的期望，都寄托在了他给你的东西上。” 话音刚落，那闪烁着的铜镜骤然变得黯淡，不知是处于什么原因，铜镜的那一方切断了联系。 …… “看来，华重山的处境也并不是很好。” 环视了一圈陷入沉默的众人，陆长歌缓声开口道：“想必，你们也已经听到了他所说的话，何正华出事了。” “何大人……” 陆清月担忧的望了一眼哥哥，轻声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引诱我们出手营救吗” “唔……可是，依我们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没法打嘛。” 拓跋心小脸垮了下来，看了看众人的神色，有些为难。 “……” 陆长歌陷入了沉默。 以他们的现在的战力，冒然去营救何正华，无异于自寻死路。 “等一等，长歌，老华不是说了，何正华给过你东西吗东西在哪呢” 身旁的胖掌柜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出声问道。 “东西……” 思索了片刻，陆长歌似是想起了什么。 乾坤戒中光芒一闪而逝，一枚墨色的玉片出现在他手心。 “他们所说的东西，不会就是这个吧”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只有这个了。” 胖掌柜点了点头，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尝试着去催动这玉片吧。” …… ———— 当陆长歌等人还在思索玉片的用途之时，潭洲城外，一处幽暗的洞窟中回响起了重物拖动的声音。 砰！ 瘫倒在地上的何正华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 “你还没打够吗” “呼……该死的东西，真是便宜你了。” 三号的面上满是森寒之色，嘶声开口道：“把假的玄天玉给我们何正华，你好大的狗胆啊。” “呵呵呵……” 何正华有些费力的睁开双眼，视线落在了眼前之人身上。 “不给你们假的，难道我还会主动送给你们去祸害这潭洲同为铸灵人，我当然知道你们要用它来做什么。” 砰！ 他的身形再度倒飞出去，猛然砸在了石壁之上。 “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死了。“ 三号手掌虚握，随后指尖用力按下。 噗嗤！ 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何正华的胸膛微微塌陷下去，身体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 “咳咳……呃……” 口中不断溢出血沫，他剧烈咳嗽了几声，所能说出的话语也只剩下了意义不明的呜咽。 “要不是一号说过暂时还不能杀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三号的面色有些阴晴不定，一脚踩在了他的头颅上，恨声开口道：“反正，你也只会把东西交到陆长歌手上了吧，放心，我们会把他逼出来的。” 长……歌…… 头顶的力道逐渐变大，何正华的神色显得极为痛苦，但有过一刹那，他那已经变得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澄澈的光芒。 …… ———— 红尘游历 第六十三章:与友人的诀别 谭家村内。 “当你们能看到这段影像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落入他们的手中了。” 随着魂力的注入，那墨色玉片顿时绽放出强盛的光芒，过了片刻才缓缓黯淡下来，与此同时，众人的前方浮现出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何大人！” “何城主” 见到眼前的奇异景象，陆长歌眉目一凝，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沉声道：“不……这只是他当时所记录下的片段。” “不必为我担心，我是有了一定的把握，才会做出如此冒险之事，在此之前，长歌应该也认可了我的做法。” 何正华摇了摇头，面色很是平静。 见众人的视线汇聚到自己身上，陆长歌摊开双手，无奈地苦笑了两声。 “他确实有一定的把握，但他的做法，我可从来都没有认同过。” “以我的预计，风云决之后他们应该就会对我动手了。” 略显虚幻的何正华自顾自地开口道：“毕竟，这一次风云决最重要的宝物玄天玉，被我送给你了，长歌。” “这就是，玄天玉么……” 凝视着手心的玉片，陆长歌再度看向了投影。 他未曾听闻过此等宝物，这一切，还需要面前的投影来解答。 “此物非四方之印持有者不可取得，能够极大程度地提升灵魂力量，而最关键的作用是，对于恢复灵魂上的创伤具有奇效。” 一边解释，何正华的脸上露出些许复杂之色，缓声道：“同为铸灵人，我和他们一样清楚，此物可以说是无价之宝，此物一旦被夺取，潭洲城恐将生灵涂炭。” 恢复灵魂上的创伤…… 闻言，陆长歌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若是如他所说，玄天玉被一号等人夺取之后，恐怕，众人的结局都会十分凄惨。 真正的五境，那种力量同四境完全是处于不同的层面，以陆长歌目前的战力，根本就无法和全盛状态下的一号交锋，之前他所有的底气，也只是处于多方面的判断而已。 “当然，即便你们没有来过潭洲城，我也不会把玄天玉给他们的。” 似是预料到了众人情绪会变得很是沉重，何正华轻笑一声。 “只不过，要是没了你们的协助，我就只能去赌那最后一丝可能性了。” 怕众人未能理解，他再度出声解释道：“每一个州的主城都会存在一枚四方之印，若是城主身死道消，四方之印破碎，朝廷那边自是需要派人前来查明原因，并且决定下一任城主，我若是死了，说不定朝廷还能派出强者，来处理这潭洲一事。” “四方之印……哥，我曾经听父亲说过此物。” 身旁的陆清月缓步走上前，拉住了哥哥的手臂，轻声开口道。 “老爹他说什么了。” 陆长歌有些纳闷的望了妹妹一眼。 “他说，四方之印的构造，应是蕴含着部分空间道则在其中的。” 虚幻的道则笼罩在众人身旁，陆清月捧起一缕，秀眉微微蹙起，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空间！ 大道三千，虽然并不代表着道则之间的力量会分出个强弱高低，但，当然也会有着普遍认可处于顶端的道则，空间大道便是其中之一。 不为其他，仅仅只是空间二字，其中便蕴含着沉重的分量。 “我明白了。” 陆长歌重重的点了点头，。 …… “只不过，我早已对武国的朝廷失望了。” 须臾之后，何正华的话将陆长歌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嗯” 陆长歌捕捉到了关键词，同身旁的胖掌柜对视了一眼，出声问道：“朝廷，失望” “我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决心去催动四方之印，因为，那并不一定能带来救赎，很可能是更大的灾难。” 何正华摊开了双手，目光中闪过些许感慨。 这...... “有这么离谱” 陆长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胖掌柜。 以何正华所说的话，邪修的布局甚至已经渗透了整个朝廷，而深知这种情况的他，甚至没有勇气去冒死求援。 “唉，不然，我们又怎么会沦落到来这潭洲呢……” 徐富贵的神色很是幽怨。 “你们能来这潭洲城，是我何某人的幸事，也是这潭洲的幸事。在此之前，光凭我们三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法同他们抗衡，你们的到来，给了潭洲最后的希望。” 说到这里，何正华突然笑了，凝望着众人的方向，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嘶声开口道。 “我以你们的朋友，同时也是潭洲城城主的身份，恳求你们，救下这潭洲。” “……会的。”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点了点头。 在他的身后，众人也微微颔首。 刺啦！ “看来，时间到了……” 何正华的身形扭曲了一瞬，旋即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清瘦的面庞上露出些许遗憾和不舍之色。 “长歌，经此一别，我不知道是否还能同你们再见一面，或许，已经没有下一次了……我只希望，你能够代替我，彻底扫除潭洲的这些污秽……还有......” “筱云最近怎么样了，我很担心她啊……” “告诉她，不用担心我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庭院之内，随着虚影的彻底消散，一阵清风拂过，他那最后的一句话也随风而逝。 …… ———— 红尘游历 第六十四章:陆长歌的道途 潭洲边境，一座巍峨的山脉之中。 这里地处潭洲极偏远的一带，大雾漫天，人迹罕至，如果换一种说法的话，甚至可以把这里划分为妖族的地盘。 然而，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 “呃啊啊……！” 片刻之后，分辨不清的嘶吼之声在绵延的山脉中回响，那是无数妖族发狂的声音。 “啧……” 崎岖的山巅之上，一道略显纤细的黑袍人影站在了众多妖族之前，忽地停下了脚步。 “住口！” 黑袍人影的话语仿佛蕴含着玄奥的魔力一般，话音刚落，所有妖族便停止了怒吼，没了动静。 “真是……该死的妖族。” 缓缓褪下那袭黑袍，六号瞥了一眼身后的妖族，目光中满是厌恶。 “要不是二号在追查那炼气士，也用不着派我过来管理这群废物了。” “吼……！” 那些妖族虽已丧失了神智，但那骨子里的兽性被激发出来之后，数声不屈的咆哮回荡在他的耳畔。 “哦还存在着自己的意识么有意思。” 听见这些怒吼，六号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环视了四周一圈，眼中闪烁起些许兴奋之意。 “这些可都是很好的宿主啊，等仪式结束之后，你们就把这些作为容器吧。” “是。” 随着他袖袍的舞动，十数个人影浮现在他身边，齐声应道。 “马上，仪式就要开始了。”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六号的脸上充斥着狰狞之色，嘶声开口道：“……” …… 噗嗤！ 漫天腥臭的血液飞溅，迅速腐烂的碎肉砸落在地上，六号负手立于山巅，身后堆积着如小山一般的尸体。 “吞噬……还真是妖族独有的修行方式。” 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他的指尖燃起炽烈的火焰，但又瞬间熄灭了下去。 “嗯” 六号有些错愕的摊开了手心，片刻之后，他似是明白了什么，眼神深处蔓延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 “拓跋心，你该死啊……” 六号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凝视着手中再度燃起的火焰，恨声道：“到底这个女人在你心里有多大的分量，居然如此牵挂于她……” “……” 他的问题，注定没有回答。 …… ———— 春香楼的客房之内，数道模糊身影逐渐浮现。 “都布置好了么” 何川摆了摆手，遣散了床上的几名风尘女子，视线移向了站在最前方的黑袍人影之上。 “是，九处阵心都已经布置完善，并且设下了屏蔽法阵。” 那邪宗弟子恭声应道，随后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的开口：“不过……” “不过” 何川挑了挑眉。 “何师兄，这法阵，真的能破坏掉肖玄宇的计划吗”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那弟子轻声问道。 “你是在质疑长老的手段么”何川的面色骤然阴沉下去。 “不，不敢！” “……” “算了，你不理解也是正常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摆了摆手，示意那人不必如此慌张，旋即开口解释道： “断魄大阵就算在五阶阵法之中也是极为强横的一种，力量非你所能想象，更何况，我们需要做的仅仅只是破坏肖玄宇融汇的过程罢了，并不是要击败他。” “仅仅只是破坏……吗” 那人有些迷茫。 “那我们又该如何回收他的力量呢师兄，他在得到您的援助之后，怕是已经恢复到了……”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何川打断了他的话，缓缓闭上眼眸，轻声开口道：“做完我们该做的这一部分，剩下的，自然会有人来接手。” “啊……是，多谢师兄。” 那人自觉失言，连忙退了下去。 “既然已经布置好法阵，接下来就只需要静观其变了，都退下吧。” “是。” …… 数道黑影迅速消散，房间内也再度恢复了寂静，何川独自靠在床边，睁开双眼，嘴角浮起一抹淫邪的笑容，轻声自语道。 “等除掉肖玄宇，说不定还有机会对那陆长歌动手，真是不知道，滋味如何呢……” …… ———— 谭家村内，那虚影早已是消散于无形，但众人依然还沉溺在悲伤的气氛之中。 “……” “我说过，我是不会去帮你告诉她的。” 过了许久，陆长歌出声打破了众人之间的沉默，望着虚影已经消散的方向，低声自语了一句。 “哥，我先回房了。” 闻言，陆清月也逐渐从刚才的气氛中回过神来，拉住了哥哥的衣袖，轻声开口道。 “我，我也是。” 拓跋心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坚定之色，径直走回了房间。 …… 看着各自去修炼的众人，陆长歌不由得苦笑一声，“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么何正华。” 哀兵必胜，这句话当然不是没有任何缘由的。 “何大人……” “嗯” 正当陆长歌还在环视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时，一声茫然的叹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了啸云” 拍了拍狼啸云颤抖的肩膀，陆长歌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温声问道。 “是你啊……陆大哥。” 狼啸云有些呆滞的转过头来，看见来人，勉强撑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在我面前就不用做这些样子了，放松一点。” 陆长歌摆了摆手，很是随意的躺在了草地上。 “是还在回想刚才的事情么” “不，不是……” 狼啸云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迷茫之色，“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陆长歌眉目一凝。 “何大人的修为不知比我高了多少，却仍然逃不脱这种悲惨的命运，被迫屈服于那些邪修。但即便如此，他至少也称得上是为了自己的选择而战，为了整个潭洲而战。” 狼啸云的眼神很是空洞，嘶声开口道：“我呢我又是为了什么而修炼我不知道。摆脱不了被当成容器的命运，即便是战斗，也找不到战斗的意义。”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看向陆长歌。 “陆大哥，我不像你们那样，能够为了潭洲城而战，我胆子很小，即便是同敌人交锋，我也是畏手畏脚的。” “……” 陆长歌有些默然。 他知道，以现在狼啸云的状态，一般用来安慰的话语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还会变本加厉的破坏他的心灵。 “陆大哥，或许是在产生心魔之后，我就再也无法修炼了。都说三境修行者又被称之为寻道者，可我的心里，早就已经没有所寻的道了，怎么可能突破得了三境的瓶颈。” 身体无力的跪倒在地上，狼啸云凝视着自己的手心，按住了那剧烈颤抖的指尖。 “现在的我，已经不适合修行了，或许，陪着云峰和舞蝶在一起过一辈子，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提到了那两个孩子，他颤抖的身体缓和了些许，目光中闪过些许怜爱之意。 这样么…… 听完了他所说的一切，陆长歌陷入了沉思。 …… “陆大哥，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些东西。” 许久之后，狼啸云从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来，快步朝屋内走去，轻声道：“我先去陪孩子了。” “……” “为什么，不能将那两个孩子作为你战斗的意义” 就在他正要走进房间之际，陆长歌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将，孩子……” 狼啸云疑惑的转过身去。 “不是为了潭洲城而战，只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而战，你难道不愿意么” 陆长歌的神色变得有些肃穆，沉声开口道：“啸云，你要知道，能够保护他人，同样是一种力量，这股力量的强大，没有止境。” “保护两个孩子……” 狼啸云呆立在原地，喃喃地重复着陆长歌的那句话，良久，他终于理解了那句话的意味，瞬间泪如雨下。 “谢谢，谢谢……” …… 将狼啸云送回房里，陆长歌站定在庭院之内，再度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刚才同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胸口会流过些许暖意” 明明是在开导别人，可自己却先一步明悟了什么，这让陆长歌有些费解。 这一切，究竟是……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手臂，遥望着沧澜的天际，目光变得很是悠远。 “我的，道途……” …… 红尘游历 第六十五章:万象剑灵的终焉 是夜。 “呼……” 盘坐在蒲团之上的陆长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自语道：“锻骨后期，或许，白天的明悟所带来的好处，比我想象中的更大。” 周身弥散开来的玉色逐渐消散于无形，他的视线移向了自己的手臂上，神色缓和了些许。 看起来，暂时应该不用担心磐岩之力的问题了…… 体魄的强度再次上升了一个层面，这也意味着，能够承载更多磐岩的力量。 “不过，神魂力量的增幅，貌似微乎其微啊……这就是炼体者么。” 神识扫视了一圈魂海，陆长歌有些蛋疼。 修行者晋升五境之后，神魂会获得一次质变，而在达到此境之前，神魂始终是弱点，在炼体一道上，这个缺陷尤其突出。 “要确保胜算，仅凭现在的力量，还不够……” 沉思了片刻，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从乾坤戒中摸出了一枚玉片。 这玄天玉……貌似正好贴切我的需要。 轻轻闭上双眸，陆长歌默然感受着那玉片其中所蕴含着的磅礴力量，精纯的魂力环绕在他周身，每一次的轮转，都能让他的魂海再度扩张几分，仿佛没有止境一般。 …… “这宝物，还真是非同一般啊……” 片刻之后，陆长歌缓缓睁开双眸，凝视着手中的玉片，目光中满是感慨。 咻！ 一道耀眼的金色剑光划入他的眼帘，等回过神来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万象” 感慨的情绪被突如其来的剑光所打断，陆长歌有些茫然的看向了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万象剑。 “怎么了” 在他的记忆里，这段时间万象一直都很安分，很好的充当着工具剑的身份，可现在，它的异动明显表露出了一股不正常的意味。 咻！咻！ 万象剑似是极为兴奋的样子，用力戳了戳那玄天玉，剑身逐渐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缠绕在了那玉片之上。 这是…… “你是说，你需要这东西么” 看着这副景象，陆长歌怎么可能不知道它想要做什么，出声问道：“不过，莫非你也需要恢复魂力” 咻！咻！咻！ 万象剑更兴奋了，剑尖低垂，朝他点了点头。 噌！ 剑身上蔓延过数道流光，万象剑顿时停下了动作，似是有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隔断了它的意识一般。 片刻之后，陆长歌的魂海中传来了一股清晰的意志。 “这玄天玉对我的恢复，具有奇效。” “是吗……” 他有些将信将疑的样子。 唰！ 不过刹那之间，那意志便迅速溃散，万象剑也恢复了刚才的动作，精纯的魂力逐渐流淌进了它体内。 这…… “看来，你也是有故事的剑灵啊……” 莫名的有种感同身受，陆长歌伸手抚摸着万象的剑身，轻声开口道。 不过，怎么感觉刚才那剑灵性格和平时不太一样…… 些微的反常之感让他有些疑惑，不过，此时的他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 ———— 翌日清晨。 “哥，你醒了吗”陆清月轻柔的呼唤声在门外响起。 “唔……”陆长歌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哥，那我先进来了……嗯 刚一推开门，陆清月便愣在了原地，“这是，怎么了” “……” “清月……正好，让你来看看。”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缓缓转过身来，神情凝重到了极点，在他的手里，那往日里散发出耀眼金光的长剑已经彻底的黯淡下去，似是没了生息。 “万象！” 见状，陆清月的俏脸瞬间变得有些苍白，慌忙从哥哥手中接过长剑，指尖灵力轮转，数道法阵迅速凝聚成形。 唰！ 各色流光汇入万象剑身，可它却仍然没有半点反应，那环绕的流光也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消散于无形。 …… “没有用吗……” 过了许久，见自己的力量丝毫影响不到它，陆清月的眼角逐渐有些湿润，默默地低下头去，声音愈发变得轻弱。 “先不要慌，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清月，仔细去感受一下。” 陆长歌轻叹一声，拭去了她眼角的泪花，温声开口道。 “可是……” 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陆清月泪眼朦胧地看向哥哥。 “乖，听话……我也是不能够确定，才让你来给出一个答案。” 轻抚过她的俏脸，陆长歌的语气很是柔和，“看你的了。” “嗯……” 尽管陆清月心里仍感到有几分凄楚，但听到哥哥如此开口，她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刹那之间，冰蓝色的灵力璀璨到了极点，与此同时，她轻轻闭上了双眸。 …… 片刻之后。 陆清月缓缓睁开了眼眸，很是茫然的看了哥哥一眼， “哥，这是……” 在仔细感知过万象目前的状态后，她心底也没了那份凄楚之意，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迷茫，“失去了剑灵的存在，但却又存在着与之相匹配的本源，是这样吗” “你别问我……这方面，我肯定是不如你的。” 闻言，陆长歌苦笑了一声，“依我的推测，或许在某种特定意义上，万象陷入了沉睡。” 他整整思考了一个晚上，才得出来这么一个结果。 吸收了浩瀚的魂力，万象本应该获得巨大的突破，但它所表现出来的却和突破完全不同，显得极为异常，到了最后一步时，甚至失去了生息。 这只能说明，以往剑灵的存在被完全抹除了。 然而，以往的存在或许也只是它的一种形式，它的本源并没有被抹杀，相反的，由于玄天玉的帮助，它的魂力膨胀到了一种连陆长歌都无法感知的地步。 他无法确定，所以只能靠陆清月来解惑。 …… “不，不是沉睡……” 陆清月搂住了哥哥的手臂，轻声开口道：“万象的确已经消失了，可我能感觉到，某种新的事物正在被无声无息的孕育着。” “新的事物……” 陆长歌眉目一凝，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出声道：“清月，它现在的状态，和重塑有什么区别” 在他看来，这种现象和回炉重做极为相似。 “重塑……” 陆清月微微摇头，“哥，我感觉不像是重塑，它更像是……一种融汇。” “融汇，吗……” 陆长歌再度陷入了沉默。 或许，它不是力量晋升的突破，也不是改变自我的重塑，而是代表着一种融汇，转化为一种新的存在。 其实，不管两人如何推测，都改变不了原有的剑灵已经消逝的事实。 他们不知道，经历过此事之后，万象剑灵究竟能否恢复，即便是能够恢复，它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剑灵了。 父亲的话回响在他的耳畔，当时的他对其不以为意，而现在，却变得有些讽刺。 良久，陷入寂静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幽然的叹息。 …… 红尘游历 第六十六章:兽潮来袭 “兄弟们！都给我把眼睛放亮了！可不要在这种阴沟里翻了船啊！” 潭洲城外的密林之中，张安正面朝着面前的一帮手下，高声吆喝道。 今天是他们定期出城清理妖兽的日子，若是没有及时诛妖的话，等到城外的各种官道和小道都聚集起了妖兽，那潭洲百姓的出入，自然也成了问题。 “是！” 闻言，众士兵精神一振，开始四处搜寻着异常的响动。 虽然这是城防司所安排的固定任务，但清理妖兽并不是一件易事，每年在此事上的伤亡都达到了两位数，即便是有着队长的存在，也只能起到减少部分伤亡的作用。 毕竟，这里的很多人都才刚踏上修行之路，应变能力和作战经验都极度匮乏，遇上险情时，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 …… “他姥姥的，最近怎么感觉妖物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片刻之后，张安手臂微微一震，挑落了枪尖上的妖物尸体，有些纳闷的出声问道：“惠然，这是第几只了” “张大人，这是今天我们击杀的第十五只妖物了。” 那被称作惠然的少年恭敬地低下头去，沉声开口道。 “啧，十五只……平常的时候，能看到五只就不错了。” 闻言，张安头疼的望了一眼密林深处，旋即摆了摆手，朝一旁的士兵开口道：“小吴，拿着这个，你先回去一趟，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总兵大人，切记，要让大人发布告示，限制潭洲城内百姓的出入。” “是。” 那士兵从他手中接过一纸书信，沉声应了一句，旋即转身离去，身形迅速消散在众人的视线里。 “都给我靠近点！” 环视了那些士兵一圈，张安很是无奈的扶住了前额，叱骂道：“站得这么散，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是！” “是个屁！应声虫……” …… 半个时辰之后，密林深处。 “奇了怪了……” 缓步行于繁茂的草丛之间，张安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阴晴不定，“在外头的妖兽数量多得离谱，到了里面来，反而一只都看不见了” 不仅如此，一股浓郁的妖兽气息始终弥漫在这里，不论他如何去感知，都发觉不到其踪迹。 这到底是…… 种种异常的现象，让他的内心莫名的有些不安。 “张大人……” 迟疑了片刻，一旁的惠然出声叫住了他，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苍白之色，语气也变得很是颤抖。 “嗯” “我们要不要，回城防司再做打算或许，您一个人的力量……”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的意思是，回去” 闻言，张安思索了片刻，脸上涌起些许喜色，“很好，那我们就回去……等会。”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嘴角的笑意缓缓收敛。 “……” 气氛突兀地变得有些沉默，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缓缓闭上了双眼，轻声开口道：“貌似还是……不能走啊。” “张大人……” 有些惊讶于他多变的态度，惠然很是疑惑的看着他。 …… 啪！ “他姥姥的，跑习惯了……” 片刻之后，张安突然用力给了自己几个耳光。 麻烦…… 他甩了甩手臂，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挣扎之色，旋即又化为了释然，沉声道： “所有人，都给我原地待命！” “......” “没听到吗！” “是！” 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士兵，他从乾坤戒里摸出了一枚光球，“你除外。你也回去，告诉华大人，这里的情况我张安一个人应付不了，还需要至少两位石肤境的帮手。” “张大人，这是……传送阵法” 那士兵有些愕然。 “不错，等会你进了这法阵之后，它自然会带你回城防司。” 张安点了点头，指尖微微用力，捏碎了手中的光球。 唰！ 一道耀眼虹光瞬间闪烁在幽暗的密林内，显得有些突兀。 “快去吧。” 正当张安摆了摆手，示意那士兵进入法阵时，身后的惠然却再次出声叫住了他。 “张大人……” “又有什么事” “林子里面，好像起风了……” “起风” 张安转身过去，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前方。 一阵墨色的雾气逐渐弥散在密林之内，隐约透露出些许妖异的气息。 这是…… “吼！” 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一只尖锐的利爪迎面朝他扑来。 砰！！！ 身体瞬间倒飞出去，张安在空中强止住身形，看着那扩散的黑雾，高声怒吼道：“都给老子先退开二十丈！以后看清楚点，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起风了，那是扩散的妖气！去报信的，快给老子进传送阵法，其余的人，列队迎敌！” “是！” 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等张安落在众人身前之时，枪尖猛地往上一挑，四散的枪芒驱散了那浓郁的雾气。 在他们前方，不知何时已是站满了扭曲的身影，死灰而幽暗的瞳孔缓缓撑开，暴虐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空气之间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 “这就是没有一只妖兽的原因么……” 舔了舔嘴角溢出的血丝，张安的眼中已经布满了猩红之色，嘶声开口道：“他姥姥的，真的麻烦了……” 唰！ 只见他身形瞬间化为残影，耀眼的银枪飞掠而去，洞穿了其中一只妖兽的躯体。 噗嗤！ 鲜血四溅。 “所有人，随我杀了这群畜生！” “......是！” 见了眼前这一幕，本是被吓到陷入呆滞的士兵也挥舞着兵器冲了上去。 …… ———— 城防司内。 “报！妖族……潭洲城外有大量的妖兽入侵，张安大人正在迎击兽潮！请求总兵大人支援！” 情急之下，那报信的士兵直接推门而入，慌忙看向了端坐在砚台之前的华重山。 “什么......！在这个时候” 闻言，华重山猛然站起身来，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沉声问道：“他们遇敌的位置在哪里” “潭洲城外的密林之内，妖兽的气息非常强烈，恐怕其中不乏二境妖兽，至于具体数量，恐怕至少在两百上下。” 那士兵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 “很好，拿着这个，在潭洲城内发布告示，兽潮已经来临，让所有百姓都在家中避难，不得出行！” 拿出一块印玺，华重山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厉声道：“此次事态极为严重，给我派人去城门口，号召城内的所有修行者前来诛妖！” “是！” 不等那士兵的回应，华重山的身形已是瞬间消失在原地。 …… ———— 红尘游历 第六十七章:徘徊歧路 唰！ 一道壮硕的身影出现在张安身前，悍然挥起手中的长刀，挡住了那扑来的数只利爪。 噗嗤！ “给我住手！” 看见眼前的景象，华重山一声爆吼，周身逸散出噬人的杀气，猛地抽刀砍下了一只妖兽的头颅。 …… “好大的威风啊，华总兵。” 轻笑声回荡在密林之内，所有的妖兽都停下了动作，陷入了沉寂，一道人影缓缓走了出来，褪下了身上的黑袍。 “你就是……那个六号” 华重山气势不减，目光中满是凌厉之意，沉声开口道：“你明知道他们都是我的人，还要下如此狠手” 在他的身后，那些迎战的士兵早已瘫倒在地上，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即便是身为队长的张安，也早已陷入了昏迷，额前满是血污，身上还残留着些许妖物的碎肉。 这一切都像是在告示着他，刚刚那一场搏杀有多惨烈。 “其他的人我倒是都让它们手下留情了，不过，这个张安……” 六号的眼中有些玩味，轻声道：“多半是废了修行。” “你是什么意思” 华重山紧了紧手中的千钧刀，锐利的视线直逼面前之人，冷声道：“你是以为，我不会对你们动手么” “不不不，我是有理由的。” 感受到他身上的澎湃杀气，六号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之色，摆了摆手。 “他和陆长歌靠得太近了。这个理由，足够了么” “……” 听了这话，华重山周身的杀气逐渐消散，顿时陷入了沉默。 “更何况，要不是看在他是你的人的份上，我早就把他杀了。” “……” “我自己的人，我自己会来管教……我警告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片刻之后，华重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眸，手心的传送法阵再度亮起了光芒，将这一片倒下的士兵都笼罩了进去。 “不再多聊聊吗，总兵大人” 见到他的动作，六号知道此事已经揭过，身体放松了些许，耸了耸肩膀，出声问道。 “不用了。” 直到众人的身体彻底被光晕覆盖，华重山那低沉的声音才传入六号的耳中。 “这次的事情，我记下了。” 唰！ …… “你记下了……” 看着他们消散的身影，六号有过一瞬间的愕然，反应过来之后，突然狂笑了起来。 “你记下了！连最好的朋友都要出卖的人，居然还有脸面对我说出这句话，哈哈哈……！华重山，你在哄鬼么” 话到了最后，他的语气已是彻底森冷下去。 “和我们合作的一条狗……要不是看你还有点作用，早就把你除掉了。” 六号似是有些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嘶声开口道：“装出一副关心同僚的模样，像你这种伪君子，才是最让我恶心的啊……” …… ———— 城防司大厅中央，华重山等人的身影缓缓浮现。 “总兵大人回来了……啊！” 见到如此惨烈的景象，大厅之内的众多吏员都陷入了震惊，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有条不紊地开始处理起了这些同僚的伤势。 “快一点！张大人的伤有恶化的趋势！” “这边还需要三颗丹药！” “快！” …… 凝望着那被抬走的一位位士兵，本该发号施令的华重山有些反常的陷入了沉默，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良久，一缕猩红的鲜血顺着他那颤抖的手臂流淌，滴落在了地面之上。 “总兵大人……您没事吧” 有眼尖的士兵发现了他身上的异动，忧声问道。 “……” “无妨。” 片刻之后，华重山摆了摆手，眼眸中的所有情绪尽数收敛，沉声开口道：“剩下来有修为的人，把手头上所有的杂事全都抛开，同我出城，迎击兽潮！” “是！” 众人齐声应道，跟随着他的步伐出了城防司。 “这一次，该做个了断了。” 猛地抽出了腰间的千钧刀，华重山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之意。 …… ———— 与此同时，谭家村内。 得知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之后，众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是紧张起来。 “兽潮来袭” 陆长歌缓缓站起身来，凝视着面前的徐富贵，沉声问道：“掌柜的，你那个探子所说的消息，可靠么” 他有些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冒险出手。 “长歌，已经不是可靠不可靠的问题了……” 胖掌柜微微摇头，一声轻叹，“现在的问题是，整个潭洲城已经乱了，所有人都在做着抵御兽潮的准备。” 也就是说，确认属实了是么…… 闻言，陆长歌的目光有些闪烁，没有再开口。 老实说，他很是犹豫。 出于理智考虑的话，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选在这个时候出手，毫无疑问，这是一号等人的阳谋，目的就是为了引出他们。 但，若是出于人道上来考虑，就此放任不管的话，潭洲城说不定会被兽潮所毁灭。 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他也不想看到那片尸山血海。 更何况，还有他对朋友的承诺。 …… 良久的沉默之后，陆长歌抛开了各个方面的思考，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拓跋心身上，温声开口道：“可心，我们去与不去，由你和啸云来决定。” 他把决定权交到了两人的手里。 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两人的反应就很是异常，让人不得不去在意。 毕竟，那是他们的同族，但也正因是同族，才需要他们来做出决断。 “兽潮……” 拓跋心轻轻搂住自己的双臂，缩在了一旁，往日那灵动纯真的眼眸没了神采，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我，我不知道……” …… 身边的陆清月没有开口，握住了她那颤抖的手掌，指尖灵力涌动，一股暖意笼罩在她身上。 “唉......啸云，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陆长歌微微叹了口气，看向了一旁的狼啸云。 “……” 狼啸云同样陷入了沉默，只是，那掩盖不住的妖气已经表明了他现在的心境。 ...... 陆长歌再度闭上了双眼。 他不想做出任何干扰两人决定的动作，更何况，他自己心里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 红尘游历 第六十八章:候君归来 “如果去了，我能见到魏灵姐吗”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拓跋心缓缓抬起了头，声音很轻。 “多半可以。” 陆长歌凝视着她的双眼，沉声道：“不过，你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么” 若是彻底被邪魂所控制，那也唯有杀了魏灵，才能让她的灵魂得到解脱。 “我不知道……” 拓跋心的小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茫然之色，喃喃开口道：“只是……我想要再见她一面。 …… “我明白了。” 片刻之后，陆长歌缓缓点头，目光转移到狼啸云的身上。 “陆大哥，我想好了。” 感受到他的视线，狼啸云平静的同他对视了一眼，轻声开口道：“我不会去的，那不是属于我的战场。至于我的同族……” 说到这里，狼啸云低下头去，恭敬地行了一礼。 “拜托陆大哥了。” 见状，陆长歌有些感慨于他的变化，一把将他扶了起来，温声开口道：“啸云，看来你也成长了啊。” 由曾经胆小怯懦的自己成长到能够坦然面对如今的困局，狼啸云在心境上的转变超过了所有人，更何况，他的成长远不止如此。 “呵呵呵……” 一旁的胖掌柜靠了上前，略显丰满的脸上露出祥和的微笑，缓声道：“你们几个的成长，我可都看在眼里呢。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是吗” 闻言，陆长歌不置可否，似是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只是形势所迫而已，现在，倒是可以被称作末路英雄了。” “哈哈哈……” 众人之间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 片刻之后。 手中的戒指微微闪烁光芒，陆长歌扭头看向妹妹，沉声问道：“清月，准备好了吗” “嗯。虽然还有部分道则无法动用，不过，没有大碍。” 陆清月微微点头，轻声开口道。 还是无法动用全部力量么…… 陆长歌的心底一沉。 作为主要战力的陆清月若是不能全力施为，对于他们来说，无疑存在着极大的影响。 “可心，你的状态恢复正常了吗” “唔......除开无法感受到道则，其他的，都没问题。” 拓跋心拍了拍平坦的胸口，表示已经准备万全。 “……” 陆长歌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无法使用道则，以拓跋心初入三境的修为，最多也就能和三号周旋一下，要不是她身怀数种神通，甚至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 情况堪忧啊……你这状态，还不如清月呢…… 正当陆长歌还在担心众人的状态时，远处的胖掌柜快步走上前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长歌，我刚刚去看了，村子里的那些妖族之人都挺安分的，没有异动。” 抹了把额前的虚汗，胖掌柜的声音有些沙哑。 “呼……没事就好。” 微微叹了口气，陆长歌很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缓声道：“这算是我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就是没什么用。” “欸，话不能这么说。”胖掌柜摆了摆手，脸上正色了些许。 “不说那些了。你确定只有你们三个人去么以我和老黄的力量，对上三号，甚至是李仲都不成问题。” 一旁的黄云化点了点头。 “不是确定，是只能由我们三个过去。” 出乎两人预料的，陆长歌拒绝了他们的提议，轻声开口道：“你们合力的确有四境战力不假，可那只限于二对一的局面。” “二对一，是这样么……” 胖掌柜理解了他的意思。 “嗯，联手的力量和自身所拥有的力量，终究是不一样的，但凡出现一点细小的差错，你们都可能会当场陨落。”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那是四境的战场，如果你们去了，变成混战之后，我们反而会有所折损。” “行，我明白了。那我和老黄还是守在这里吧，以防万一。” 闻言，胖掌柜也就放弃了刚才的想法，微微点头。 “陆大哥，我会同掌柜的一起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狼啸云的脸上浮起一抹淡然的笑容。 “啸云……” 凝视着他的双眼，陆长歌的语气变得有些复杂，温声开口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 “哥，法阵已经都布置好了。” 身旁的陆清月拉住了他的衣袖，轻声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出发吧。” “嗯。” 同拓跋心交换了一个眼神，陆长歌点了点头，朝传送法阵内走去。 “走吧。” “长歌！” “嗯” 他有些疑惑的转身，却发现身后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 “候君归来。” 徐富贵的声音很低，躬下身子行了一礼。 “候君归来。” 黄云化和狼啸云不约而同地抱拳而立，微微颔首。 “归来，么……” 陆长歌重复了几声众人的话语，旋即回过神来，露出了一抹淡然的微笑。 “会的。” …… ———— 潭洲城外。 十数道人影站在城门前，看着站在最前方的一号，何川脸上露出几分敬畏的笑意，恭声问道：“肖大人，您就这么确定，陆长歌等人会过来吗” “他会来的。” 一号的眼神古井无波，缓缓转过身来，轻声开口道：“他没得选择，这不是他是否愿意的问题。” “确实如此。” 何川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你们所布置的那个法阵，还没有彻底完成么” 话锋一转，一号微微抬头，仰望着头顶有些昏黑的天空，出声问道。 天际之上，无形的力量逐渐笼罩在潭洲城外，似是形成了一张罗网。 “再过片刻足矣。不过，掩盖了部分此地天机，留给肖大人的时间可就不多了，希望您能把握住机会。” 停顿了须臾，何川正色了些许，恭声道：“此间事了，还请大人重回宗门完成契约，到时候，弟子或许就该称您为长老了。”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我自会去邪宗一趟。” 闻言，一号冷哼了一声，视线转移到身旁的李仲身上，“二号，你和三号的力量达到极限了么” “已经达到我所能承载的界限。” 李仲点了点头，猛地紧握双拳，一股霸道的血煞之气弥散在他周身。 能够随意控制血煞之气的收放，这也意味着他的修为达到了四境后期。 “失去了本命魂使之后，我的状态无法达到理想地步，目前离后期还有一线之差。” 三号的面色有些阴沉，显然，他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一线之差么……也足够了。” 眉心的竖眼瞬间睁开，与此同时，天际之上划落数道流光，尽数汇入了那竖眼之内，一号缓缓抬起手臂，浓郁的雾气升腾而起，在他的手心里蔓延，而他的身后，浓郁的魂力波涛汹涌，宛若潮汐。 铸灵人第五境，百川之境。 …… “一号，你......完全恢复了么” 看着眼前的异象，李仲很是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诧声开口道。 “嗯，邪宗给的丹药的确有其独特的神异。” 一号微微点头，声音缓和了些许。 “能为大人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闻言，何川恭敬地行了一礼。 恢复到五境，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李仲的目光有些闪烁，隐约含着一缕担忧之色。 他担心一号已经失去了理智，为了彻底抹杀陆长歌而强行恢复了自身的状态。 “无妨。” 一道声音在他心间响起。 “曾经踏入过这个境界，如今，只不过是再度体会一次而已，我能掌控得了这股力量。” 在他的身侧，一号很是平静的看着他。。 “……” “我明白了。” …… ————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城防司阵地。 “总兵大人，您所派出的探子，有消息了吗” 片刻之后，华重山的身旁，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走了上前，目光极其凝重，同他对视了一眼。 那汉子的身后，陆陆续续地跟着三百来位修行者，看样子，他们是自发组织起了一个战阵。 “还没有……诸位，你们都是揭了悬赏，前来除妖的么” 得到了众人的肯定回答之后，华重山的眉宇间有过一瞬间的紧锁，随后又舒展开来，缓声道：“诸位能挺身而出，实乃我潭洲的一大幸事。” 话到最后，他竟是屈下身子，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这……！” “总兵大人不必如此重礼！我等只不过是为这潭洲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人群一阵骚动，那为首的汉子慌忙把他扶了起来，瓮声开口道：“既得大人如此看重，我等必然不负您厚望！” ...... “还真是......热闹的气氛。” 不远处的一号等人自然也是看到了如此场景，李仲的目光中闪过些许厌恶之意，偏过了视线。 “所以说，我一向很讨厌伪君子。” 身旁的三号有些阴恻恻地开口道：“一号，还有多久才能开始我有些等不及了。” “很快。” 一号手掌虚握，指尖升腾起些许幽光，轻声道：“好戏开场了。” …… ———— 红尘游历 第六十九章:委曲求全 “吼！” 片刻之后，一阵惊天的怒吼声打破了众人的议论。 “来了……” 华重山扣紧了手中的千钧刀，目光中闪过些许异色。 “来了！” 散修阵营里，那为首的汉子眉目一凝，视线瞬间锁定在那兽吼声响起的方向。 …… 地平线的那端，一只狰狞的妖虎缓缓浮现在众人眼中，而它的背后，无数妖兽跟随着它的步伐，缓步朝潭洲城而来。 更值得注意的是，那妖虎的背上坐着一道人影。 “那是……什么！” 看到那兽潮铺天盖地的规模，许多散修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问道。 “这种数量……恐怕有近千只妖兽啊。” 见了眼前的景象，为首的汉子脸色也有些苍白，看向了那妖虎背上的人影，沉声道：“就是那人驱使着妖兽么那究竟是人，还是妖” “不用在意那种问题，是人也好，是妖也罢，我们需要做到的，唯有保卫这潭洲城的一方平安。” 华重山的语气很是平淡，似乎根本不为面前的景象所动，轻声开口道。 “可是……” 那汉子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出声问道：“华大人，我们该如何迎击兽潮，是同您的属下一同并肩作战么” “不用。” “啊” 那汉子脸上满是疑惑。 “我的意思是，你们并不需要对抗这群妖兽。” “这……” 闻言，众散修全都面露惊疑之色，甚至有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大人……那您发布悬赏召集我们这些散修，意义何在” 或许是感受到气氛变得有些异常，那汉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意义吗……” 华重山顿时陷入了沉默。 “大人” …… 噗嗤！ 不过刹那之间，他的神色凝固在了脸上。 回答他的，是一柄猩红的长刀，刀锋还沾着点点鲜血，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 “你不是想要问我，意义何在么” 猛然抽出了长刀，猩红的血气蔓延在刀背之上，华重山的眼睑低垂，轻声开口道：“你们，可都是很好的祭品啊。” 砰！ 那汉子的身躯轰然倒在了地上，尘埃四散，掩盖了他的面庞。 …… “啊！！！” 惊恐的高喊声回荡在潭洲城外，无数道畏惧的视线落在华重山的身上。 “华大人......杀人了” 望着眼前一脸平静的华重山，众人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阵寒意。 他们已经隐约知晓了答案。 这场兽潮的背后，也有着华重山的影子在内。 …… “大人……您不是要抗击这兽潮吗……” 场面有过瞬间的寂静，片刻之后，城防司里的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兵走了出来，颤声问道。 其实，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死的觉悟，但，他想知道一个答案。 为什么，连被他们如此敬仰的总兵大人也会做出如此让人心寒之事。 …… 出奇的是，华重山并没有选择动手杀人，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陷入了沉默。 “你不需要知道这个答案。” 另一侧，三号的脸上露出几分阴狠的笑意，嘶声开口道：“派你们城防司过来，不过只是一个幌子罢了，这里没你们的事。等此间事了，我自然会放你们回去。” “唐城主……不杀我们” 片刻之后，那老兵似是理解了什么，颓然地抛下了手中的兵器。 是华大人......保下了我们所有人么 ……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或许是针对潭洲城修行者的一场陷阱，而他无力去阻拦这一切。 若是再去勉力而为，只会白白赔上自己的这条性命。 他也有家庭，不可能做出这种毫无意义的牺牲。 可是…… 两行清泪从眼角划落，那老兵的身子骤然弯曲下去，跪倒在了地上。 实在是，有愧于心。 …… ———— “你的那群手下，倒是都挺有情有义的。” 三号戏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华重山，轻声道：“不像你。” 为了一点自身的利益就选择出卖挚友，出卖这潭洲，即便双方还处于合作关系，但他仍有些不齿。 “我不在乎。” 径直绕过了那跪下的老兵，华重山缓步走向散修阵营，高举起了手中的千钧刀。 “轮到下一个了。” “华大人……” 惊恐的声音逐渐变得绝望，众散修凝视着那柄弥散着狰狞杀气的长刀，身体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冰寒，动弹不得，只能在原地等待着屠杀。 “救……救命啊！！！” 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嘶吼，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散修阵营瞬间溃散，数百道人影朝着四面八方遁逃而去。 没有任何人想过要反抗，他们很清楚，凭华重山的力量足以杀掉在场的所有人。 “看来，需要我帮你一把了，要清理掉这些渣滓，实在是浪费时间。” 三号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浓郁的魂力迅速在周身蔓延，嘶声开口道：“一号，潭洲城里剩下的那些漏网之鱼呢” “安排好的种子会替我们清理掉剩下的人，至于可能残留的几只蝼蚁，不必在意。” 一号平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 闻言，何川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 …… ———— “不要再挣扎了，逃不掉的。” 环视着散乱在四处的人潮，华重山微微摇头，猛然掷出了千钧刀，猩红的血芒飞掠而去，直射向人潮中的一位二境修士。 嗖！ “下一个，是选中我了吗”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一股冰寒之意，那修士有些呆滞的回头望去。 唰！ 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急促的破空之声在他的耳畔响起，磅礴血煞之气已是笼罩在周身，锐利的刀锋紧贴着皮肤，死亡的气息蔓延在胸口之上。 我这是，要死了么…… 瞳孔逐渐失去焦距，那修士惨笑一声，闭上了双眼。 谁能来，救救我…… …… 噗嗤！ 刀锋划过皮肉，但却并没有听到鲜血飞溅的声音，胸前传来一阵刺痛，他有些愕然地睁开了眼睛。 回答他的，是一道划破天际的剑光。 …… 砰！！！ 锐利的刀锋仅仅只是和他产生了些许交错，一道血痕缓缓浮现在他的身上，而那柄猩红的长刀却早已被砸飞到了不知何处。 “看来，我们来得还不算很晚。” 在他的前方，缓缓浮现出三道人影。 …… 红尘游历 第七十章:绝境之战 “你是……陆长歌” 见到眼前的白袍少年，那修士脸上有过一瞬间的愕然，似是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嗯，先退远一点吧，免得伤到你。” 陆长歌微微点头，缓声开口道。 “谢谢，谢谢……”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之后，那修士顿时泪流满面，跪伏在地上，嘶声道：“小心......这是个陷阱，华重山想要杀了我们所有人……求求你，救我们一命……求你……” 说到最后，他已是泣不成声。 都说了，让你退远一点…… 陆长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往前站了几步，轻声开口道：“我会尽力而为。”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陆长歌目光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异色，冷声开口道：“华重山，你还真是该死啊……过了今日，你积累的所有名声和地位都会烟消云散。” “他人如何看我，与我无关。” 抬手召回了千钧刀，华重山的语气很是淡然。 “终于来了……” 看见来人，三号的眼神变得很是兴奋，但却又很快化成了错愕。 “嗯只有你们几个” “我们几个不够么” 环视了三号等人片刻，陆长歌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反问了他一句。 “光凭你们……确实不够啊。” 不过刹那之间，漫天的雾气笼罩在这无形的结界之中，一号缓缓抬起了双手，平静的看了陆长歌等人一眼。 轰！ 风云涌动，浩瀚的魂力化作潮汐在他头顶上空起落，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降临到众人身上。 麻烦了…… “真正的五境么……看来，你恢复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太多了。” 陆长歌的脸色彻底凝重了下去，长剑挥舞，锐利的剑锋悍然斩落，撕裂了面前的威压。 “难道，这出乎了你的意料么” 一号漫步向几人走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动作，缓声开口道。 “……” 陆长歌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沉下身子，手指上的戒指散射出各色华光，照耀在众人身上。 他早已做好了要对付更多敌手的打算，却未曾料想到，一号能如此迅速地恢复全盛状态。 刚才的那一击，他已经用了七成力，才堪堪破开了面前的威压。 该怎么打…… 即便是陆长歌，对上眼前的一号，心底也不免产生了几分无力之感。 “哥，没事的……” 无形的道则笼罩在两人的身边，陆清月轻轻环住了哥哥的手臂，冰蓝色的灵力迅速凝聚在指尖上，旋即汇入了他体内。 这是…… 感受到全身所传来的磅礴力量，陆长歌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妹妹，轻声问道：“这也是同心大道带来的神异吗” “嗯。” 陆清月微微点头，俏脸上浮起一抹恬淡的笑容。 这种能力，同样是她悟道所得。 既然已经体会过灵魂和本源的交融，那力量的互通，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多亏你了，清月……” 灵力在周身流转，陆长歌内心升起一阵暖意，轻声开口道：“看来，还是能周旋一下的……” …… “吼……！” 一阵愈发浩大的嘶吼声打破了两人的交谈，突兀地回响在结界之内。 不知不觉间，兽潮逐渐近了，众人也是能看清了那些妖兽的模样，自然，那坐在妖兽之上的人影也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那是…… “可心……” 视线落在身旁的少女上，兄妹两人有些默然。 …… “呜……” 虽然早已是决意来了这里，但当真正看到了那铺天盖地行来的兽潮时，拓跋心那好不容鼓起的勇气，又再度产生了动摇。 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胆怯。 她不敢去面对。 她不知道，那片兽潮之中究竟会遇见多少她曾经的朋友，同伴，还有她的至交之人。 “……” 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拓跋心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去，轻声抽泣着。 “唉……” 陆长歌长叹了一声。 “我相信你，可心。”陆清月拢住了她的小手，柔声安慰道。 “能拯救她的，也只有你了。”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汹涌的兽潮，陆长歌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只有我……” 片刻之后，拓跋心微微抬起头来，黯淡的眸子里恢复了一点神采。 虽然她的情绪仍然很是低落，但两人的鼓励也不是毫无作用，至少，这给予了她些许面对的勇气。 “谢谢……” …… 红尘游历 第七十一章:终得明悟，悔不当初 “你们的话，终于说完了么” 不远处，等候了许久的一号缓缓睁开双眼，轻声问道。 “是啊……多谢你给我们的时间了。” 持剑横于身前，陆长歌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目光中却是燃起了惊人的战意。 “不用谢。” 一号缓缓抬手，目光中的平静化为了噬骨的狰狞，不过刹那之间，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我会毁了你的一切，作为对云风的祭奠。” …… ———— 唰！ 传送法阵的光芒瞬间涌现，两人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数道妖异的神光。 “躲开我的锁定你可以试试，这一招还能再用几次。” 一号眉心的竖眼缓缓闭合，无数怨魂漂浮在他周身，冷声开口道：“二号，你和华重山一起，去把那几条漏网之鱼杀了。” “是。” 李仲微微点头，看向了华重山。 “我当然没意见。” “很好。” 捏碎了手心的法器，两人的周身笼罩起一阵耀眼的光芒。 “哥，要拦下他们吗” 指尖灵力涌动到极限，陆清月有些犹豫的出声问道。 “不，不用，一切如常。” 陆长歌的目光微微闪烁，轻声开口道。 与其说是没有拦下两人的必要，倒不如说，目前的情况正合他意。 不仅是一号恢复了全盛状态，李仲等人也同样如此，甚至获得了更强的力量，或许，这也是他们准备的秘术。 在这种情况之下，凭两人的力量去拦下对方所有人无异于自寻死路，而一号却偏偏放弃了这种围杀的机会，选择了分离自己的力量。 是想给我们几分希望，来防止我们逃脱这里么 陆长歌的心里逐渐有了答案。 …… “哦看来，你对徐富贵他们很有信心啊。” 似是有些意外他的反应，一号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不相信我的朋友，难道要相信你么” 陆长歌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容。 “是这样么如此的话……” 闻言，一号丝毫没有动怒，而是扭头看向了身后，缓声开口道：“三号，去斩了何正华吧，立刻。” 陆长歌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 ———— 轰！ 浩瀚的魂力潮汐瞬间拍打在两人周身的道则之上，激荡出一阵惊人的涟漪。 “交手了这么多次，你以为我还不清楚你的破绽吗陆长歌，你的心乱了。” 全力一击落在实处，一号缓缓放下手臂，目光中满是残忍的笑意，轻声道：“凭你一个有致命弱点的人，究竟，能保护得了谁” “……” 陆长歌没有回答，紧握万象剑的手臂有些颤抖。 他刚才确实心乱了。 在所有计划中，何正华是唯一一环无法预料的部分，最关键的在于，他可能早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即便自己曾给过赵养心一道特殊的传送法阵，那也几乎没可能派上用场。 …… “呼……” 深吸了一口气，陆长歌的声音变得很是沙哑，嘶声问道：“清月，你没事吧。” “嗯，只是消耗有点大……” 陆清月的俏脸有些苍白，即便是拥有道则防御的她，硬挡下这一招，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我会让他们把你的朋友都杀了，然后再一点一点的耗死你。” 怨魂化为精纯的魂力涌入一号的身体，数道银白色虹光飞掠而过，带着他那惊人的杀气。 “你……该死啊。”眼神中满是刺骨的寒意，陆长歌的身形瞬间扭曲，不过转眼之刻，已是到了一号的头顶。 唰！ 一道耀眼的剑光划破天际。 …… ———— 与此同时，潭洲城外的一座矮山之上，两道人影缓缓浮现。 “你确定需要我们两个联合才能杀了他们么” 看着身旁之人，李仲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徐富贵不是善茬，我很了解他。” 华重山点了点头，缓声道：“他和陆清月的修为相当。” “什么！” 闻言，李仲愕然的看了他一眼。 “作为触摸到四境门槛的心阵师，他们想要逃脱我们的袭杀，轻而易举，即便是有着法器的干扰，想要击杀他们还是非常艰难，只要黄云化等人同你周旋了片刻，这次袭杀便可以宣告失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来对付黄云化” 思索了片刻之后，李仲理解了他的计划。 “嗯，除开徐富贵和黄云化两个，其他人不足为虑，随手就可以抹杀掉。” 华重山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如你所言行事。”李仲表示同意，抖了抖背后的行囊。 唰！ 光芒一闪而逝，一道消瘦的人影浮现在两人眼前。 “这就是……你所说的，用来寻找他们的法器” 见状，华重山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没错。” 李仲的手掌搭在了那人影的肩上，沉声道：“告诉我狼啸云他们的位置。” “……” 那人影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指向了前方的山脉。 “走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旋即朝前方飞掠而去。 …… ———— “谭家村，么……还真是选了个好位置。” 两人的身形在一处山村之前停了下来。 看着这座熟悉的山脉，李仲的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长叹了一声。 实在是，往事不堪回首。 他本以为只是随手坑杀几个修行者而已，却不曾料想，惹上了陆长歌那种怪物。 这里是一切的开始，故事，也将在这里结束。 “悔不当初” 华重山看透了他的心思，出声问道。 “……” “悔不当初。” 沉默了片刻之后，李仲坦然承认了他的想法，轻声开口道：“不过，后悔也已经没有意义了，今日，他们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呵呵呵……好一个必死无疑。” 一阵大笑之声回荡在两人耳畔，耀眼的法阵光芒冲天而起，笼罩在整个谭家村外，几道人影缓缓浮现在两人对面。 “徐富贵你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还不跑么” 李仲缓缓摊开了手臂，浓郁的黑雾开始蔓延。 “跑跑有用么这一次我带着他们走了，下一次还是要被你们追上来。” 胖掌柜那眯起的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两人既然能追到这里，一定是有着什么追踪法器之类，冒然使用传送法阵离开只会白白浪费大量灵力，也相当于主动放弃了这里的布置。 更何况…… “你以为，我们会洗干净脖子等你来杀么”徐富贵的脸上没了以往的随和，取而代之的，是狠辣的厉色。 “我们在这里等你，是因为我们也想围杀你啊……”凝视着两人的身影，他嘶声开口道。 “围杀我哈哈哈……！”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李仲放声狂笑，周身燃起炽烈的炎光，“就凭你们三个拿什么来杀我” “希望你不要轻敌，徐富贵的力量可能会超乎我的预料。” 身旁的华重山沉声提醒了一句。 “哦” 李仲被勾起了兴致。 “他当然会说出这种话。” 缓缓捏碎手中的阵心，徐富贵身前涌现出数道阵法，灰白的煞气笼罩在四周，不过刹那之间，那几道法阵开始轮转，朝两人飞掠而去。 “毕竟……当初在帝都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赢过我一次啊。” …… 砰！ 各色的流光轰击在护体水盾之上，随后瞬间爆散。 一击得手，那几道法阵迅速飞遁回了徐富贵掌心。 “这是……四境灵阵师的力量” 微微退开数步，李仲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连四境的力量都没有的话，又何谈与你抗衡。” 徐富贵的面色变得很是平静，指尖灵力涌动，数道法阵再度凝聚成形。 “好……很好！” 李仲的目光中闪过些许兴奋，嘶声开口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同灵阵师交手呢，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便化为一道残影朝徐富贵奔去。 …… ———— “凭你们两个，可不是我的对手。” 看着另一侧打得神光四散的战场，华重山挑起了千钧刀，沉声开口道。 “是么” 黄云化的笑容变得有些怪异，“或许，你也低估了另一个人的力量。” “以前的我，肯定连和你们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在华重山那惊讶的目光之下，狼啸云缓缓上前半步，轻声道：“现在，我可不能后退。” “锻骨……！” 见到他身躯上所弥散的玉色之时，下一刻，华重山的身体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他想一击除掉这个不安定的因素。 “危险！” 紧握的长枪瞬间脱手，黄云化飞退到十数丈开外，高声喝道。 铛！！！ 锐利的刀锋砍在狼啸云的手臂之上，迸发出一阵剧烈的金铁交击之声。 火星四散。 利爪死死地抵住了那下压的锋刃，他脸上再也没了那种怯懦之意，取而代之的，是炽烈的决然。 “我可不能后退啊……云峰和舞蝶还在里面呢……”手臂缓缓往外撑开，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砰！ 土黄色光晕冲天而起，一把将那猩红的长刀震飞出去，华重山也因此暴退开十数步，唤回了千钧刀。 “这是……” 他有些愕然地看着眼前那略显虚幻的光罩。 “金刚不坏，你不会不知道。” 狼啸云的目光中充斥着森然寒意，看向一旁的黄云化，冷声道：“黄前辈，我们一起动手，速战速决。” “没问题。” 一道银色流光划过黄云化的周身，他的身子沉下去了些许。 “联手对付我么……” “来吧。” 脸上的错愕缓缓消散，华重山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瞳孔中染上了一抹猩红血色。 …… 红尘游历 第七十二章:同族相争 “下雨了……” 砰！ 魂力屏障轰然破碎，一号却很是淡然的抬起了头，仰望着头顶上空的陆长歌，轻声开口道：“谭家村那边，很快就能分出结果了，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后悔。” “那和我杀你有关系么” 映着纷纷扬扬的雨滴，落下的剑光更添几分威势，而在即将正面碰撞到一号之时，陆长歌的身形瞬间倒旋几周，万象剑猛然脱手而去。 看着那纷乱的剑光，一号只是抬起了手臂，掌心之中升起磅礴的潮汐。 哧！ 一道血线缓缓浮现在他脸颊之上。 “你是觉得，这种程度的力量能够杀我吗” 手中的力道逐渐增大，他捏住了那锐利的剑锋，缓声道：“哦看起来，这柄剑已经没了以往杀伤灵魂的力量，剑灵已经消散了么” “……” 这就是，五境真正的力量…… 看到那微乎其微的伤害，陆长歌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没有回答。 其实，他自己目前的战力甚至连李仲都有所不如，即便有着清月的辅助，对一号产生不了威胁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剑灵消散后，万象剑失去了以往的神异，充其也就算是一把特别锋利的兵器罢了，在这种层次的搏杀中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更何况，兵器的优劣且在其次，最主要的问题在于，他没有勇气再用磐岩之力去同对手交锋了。 经历过一次生死攸关之后他才明白，同样的幸运，已经不存在下一次了，那只是妹妹用自己的生命救下了他。 如果再遇上紧急情况，他唯有选择和一号玉石俱焚。 但，那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嗖！ 凌厉的剑光挣脱了一号的手心，回到了陆长歌腰间。 “暂时的争斗也分不出胜负，请你看一场戏如何” 摩挲着自己的指尖，一号的视线离开了两人，转向了更远的方向，悠然开口道。 “看戏” “看一场妖族之间的内斗。” “……” 沉默了片刻之后，陆长歌绷紧的身体微微松缓，面色恢复了平静。 “请便。” 不知想起了些什么，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 ———— 战场的另一方。 “吼……” 漫天的兽吼声逐渐弱了下去，数个起落之间，一道身影站定在它们面前。 “好久不见了，拓跋心。” 那坐在妖虎之上的黑袍人影微微低头，凝视着面前的少女。 “……” 拓跋心没有回答。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黑袍人影缓缓摘下了那笼在头上的斗篷。 那是一张让她无比熟悉，却又显得陌生的脸庞。 “你不是魏灵姐。” 双眸逐渐化为异色，拓跋心的语气有些颤抖，轻声开口道：“她在哪里” “她就是我，你依然可以叫我魏灵。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六号。” 六号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至于她在哪里……我想，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 闻言，拓跋心颓然地垂下了手臂，眼中失去了神采，逐渐变得黯淡下去。 “看来……魏灵姐已经被你杀掉了。” 她早就想到过会是这个结果，但，当现实摆在她面前时，她还是无法接受。 已经，回不去了。 …… “是你……杀了魏灵姐。”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心缓缓抬起头来，双眸已是彻底化为了黑白之色，嘶声道：“我会……杀了你。” 或许，这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对某个人产生如此彻骨的怨恨。 “想杀我” 空间一阵波动，六号的身影缓缓消散。 “这也同样是我的想法，杀了你……才能了结她的这份夙愿啊。” …… ———— 轰！ 指尖燃起朱红色的烈焰，六号的手掌不知何时已是化为了利爪，悍然划过拓跋心的头顶。 唰！ 无形的法则之力环绕在周身，一柄白色长枪瞬间凝聚成形，拓跋心横枪挡在胸前，旋即全力横扫过去。 砰！ 枪尖同尖锐的利爪交错而过，火星四溅，与此同时，她毫不犹豫地扭动枪身，猛地一记上挑。 噗嗤！ 鲜血四溅，拓跋心持枪荡开了面前的人影。 “你所看到的破绽，只是我告诉你的破绽而已。” 六号缓缓摆了摆手，淋漓的鲜血滴落下来，有他自己的，当然，更多的是拓跋心的。 “别忘了，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 指尖上的赤炎再度涌现，瞬间蒸发了那手中的血液，一阵猩红的雾气弥散在空中，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有些痴狂。 一道火红色的伤疤缓缓浮现在拓跋心肩上，法则之力正疯狂弥补着那狰狞的伤口，不过，似乎并没有取得多少成效。 “……” 眼中的异色逐渐褪去，她只是默然地凝视着自己身上的伤痕。 她很清楚，这是魏灵姐的本命神通。 朱雀一族的四象之炎。 …… “看起来，你的人要输了。” 见状，一号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她不会输的。” 陆长歌定定的看着那道倩影，低声开口道：“我相信她。” “是吗” 一号不置可否。 …… ———— “你已经忘了朱雀的力量么” 感受到拓跋心的气息猛地跌落了数个档次，六号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愕然，随后反应过来，狂笑了几声。 “这是，决定放弃抵抗了” 他能看得出来，那环绕在拓跋心周身的数种力量已经彻底消散。 “不……那样……杀不了你。” 拓跋心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与此同时，浓郁的雾气重新从她的指尖涌现，不过转眼之间，凝成了一把墨色长枪。 “接下来，我不会留手了。” 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她的眼中满是决然之意。 …… “力量的转换看来，你来了潭洲城之后的收获不小啊。” 忌惮地瞥了一眼那柄长枪，六号的身形再度消散在原地。 那是关于神通的更深层次运用，化破灭，法则为极致的杀伐之力，同样，那也是拓跋心真正动了杀心的证明。 以她现在的力量，一枪就足以定生死。 “不过，很可惜，你无法堪破这片幻境。” 就在刹那之间，六号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不定起来，同时回响在四面八方。 嗖！ 拓跋心险之又险的避过了一道飞掠的炎光。 “……” 握紧长枪的手臂逐渐松缓，她轻轻闭上了双眸。 “想要凭借感知来确定我的方向么” 嘈杂的声音瞬间停止，随之而来的是弥漫天际的火羽，顺着清风而舞动，旋即飘然落下。 朱雀一族之秘术，焰舞天华。 轰！！！ 惊天的爆炸声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拓跋心的身影彷佛便是那彷徨在火海中的孤雁，越是挣扎，身上也就更添了几处伤痕。 哧！ 朱红的火羽再度擦过她的身体，缓缓浮现出一道血线。 ……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拓跋心逃出了那片火海，可她的身上也早已变得伤痕累累。 “呼……” 她睁开双眼，凝望着面前的火海，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终于，找到你的破绽了。” 说出这句话的，并不是拓跋心。 噗嗤！ 一只尖锐的利爪刺入了她后心，炽烈的火焰焚烧着她的血肉，猩红的血雾逸散在空中。 “明知道我的能力是幻境还敢轻敌，我该说你是无知呢，还是……” 六号猛地收回了利爪，但，当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时，声音却突然停了下来。 “嗯” 噗通！ 他的身体猛地栽倒在了地上，胸前插着一柄墨色的长枪。 在他袭杀成功的同时，拓跋心一枪洞穿了他的身体。 “咳咳咳……究竟是，什么时候……” 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的胸口，六号茫然地看向了头顶的人影。 “我……早就看到你的破绽了。” 钻心的痛感传遍全身，拓跋心的小脸上满是苍白之色，声音很轻。 …… 六号等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所参悟的大道，名为破妄，从一开始，她就早已确定了他的位置，这漫天的幻境对她而言，形同虚设。 她一直在犹豫，一直在彷徨，到底，能否挥出这决定生死的一枪。 从一开始，她就不是在和六号对抗，而是在同内心的自己较量。 她做到了，但她的心伤了。 …… 噗嗤！ 缓缓抽出了那柄长枪，拓跋心没有说话，目光很是空洞，不知何时，她已是红了眼眶。 魏灵姐，再见…… 高举起手中的长枪，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划落，同雨水混杂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 ———— “什么……！“ 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身形扭曲了一瞬，旋即却又回到了原地。 “你是想要违反规则吗” 数道法阵笼罩在他头顶，陆清月的声音很轻，其中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还好，可心赢了…… 她微微松了口气。 “该死的阵法师……” 抬手破开那几道结界，一号眼中没了刚才的悠然之意，嘶声开口道：“看来，不能再和你们浪费时间了……” 轰！ 涌动的潮汐逐渐沸腾，随着他指尖的起落，浩瀚的魂力分化成无数道流光从天际划落。 “海纳百川么……” 感受到那每一道流光中所蕴含着的磅礴力量，陆长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缓声道：“清月，再帮我争取点时间。” “嗯。” 陆清月点了点头，指尖的冰蓝色神光闪耀到极限，笼罩在他身上。 唰！ 不过转眼之间，陆长歌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那漫天的剑弧，乘风而起。 …… 红尘游历 第七十三章:她的独白 “啊！！！” 在陆长歌等人再度交锋之时，属于拓跋心的搏杀也已是到了尾声。 “你……你不能杀我！我警告你……我和魏灵同根同源，你若是杀了我，连她最后的这一份记忆，也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看着那高举的长枪，六号很是惊恐的后退了几步，声音有几分颤抖。 “同根同源……” 拓跋心的脚步停了下来，轻声开口道。 “最后的记忆……” 痴痴地凝视着那张满是血污的面庞，她的眼中闪过些许怀念和眷恋之色。 …… ———— 在她还小的时候，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天赋等原因，在族中是被百般宠爱，所有人都对她寄予了厚望，称她是兽王一族的未来；所有人也都在迎合着她，迎合着这位货真价实的公主。 只是，这种无休止的捧杀很快就出现了问题。 她的性格逐渐变得刁蛮而任性，逐渐习以为常了他人的谄媚，至于态度，也是越来越不可一世。 自然而然地，出于畏惧，又或是出于厌恶，愿意跟在她身边的朋友渐渐少了，到了最后，已经没有人愿意与她为伴。 她被孤立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理解，也不承认那是自己的错误。 她曾抱怨过，也曾哭诉过，但，那只会迎来长辈的劝诫和忠告，还有毫无意义的宽慰。 她很讨厌，讨厌说这些话的所有人。 为了表示反抗，她只好装作开心的玩耍，装作刻苦的修行，像是以此来证明，她没有错。 她证明了自己，所有人都对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称赞她的天赋，她的毅力，以及，她的独行。 她的伪装是成功的，只是，这种伪装是有着极限的，日子终究会有支撑不下去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某一天，她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伪装了那么久，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她还是独自一人。 她想从族中逃出去了，而出乎意料的是，当她真的逃出去时，没有人发现她。 跑啊，跑啊，等到她气喘吁吁地逃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心中各种委屈的情绪才齐齐涌上心头。 她嚎啕大哭，悲伤至极的哭声许久都不曾停歇。 又是不知多久之后，她哭累了。 她知道，哭同样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她还是只能乖乖回去。 只是，等她缓缓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了不远处坐着的一道人影。 一道柔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那人一直在倾听着她的哭诉。 那就是她和魏灵的初遇。 …… 当时的她，只觉得面前之人很是亲切，有些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靠近。 或许是因为素不相识，抑或是那人的柔和目光，她没有任何包袱的便朝那人吐出了所有的心里话，也发泄出了所有的情绪。 “……” 听完了整个故事，那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啪！ 她被狠狠地打了一顿。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那是在她艰难的爬起身之后，魏灵所说出的第一句话。 …… 她不明白那人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得那么快，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被打，那是她第一次挨打。 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别急着跑，拓跋心，我认识你。” 刚要迈动的脚步凝固在了原地，当她回头看去时，那人正平静的望着她，声音很轻。 “如果你现在跑了，今天的事情，我会告诉你们族里的所有人。” …… 被抓住了把柄，她也只好乖乖认命，缓缓走到那人的身旁。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那人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她不知道，只是泪眼朦胧地摇了摇头，然后缩了缩脖子。 她下意识地以为又要挨打了。 “唉……麻烦的小丫头。” 不过，她迎来的并不是那人的拳脚，而是一声长叹。 …… “……把今天当作一个新的开始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就是你的第一个朋友。” 片刻之后，那人定定的凝视着她的双眼，伸出手臂，柔声开口道：“朱雀一族，魏灵。” “呜……” 听完最后一句话，她再也控制不住委屈的情绪，扑进魏灵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呜哇……！” 虽然当时她觉得这种行为很丢脸，但，那也就是两人结缘的起始。 …… 自那之后，她的世界里多出了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就像是潜移默化一般，她的性格被改变了。 错误的观念，被魏灵一点点地扭回了正轨，她开始学着如何去同他人道歉，如何去反省自己。 事实证明，效果卓然。 开朗而不盲目的人，总是能收获大量的友情，自然而然的，她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结交的范围也不仅限于兽王一族之内。 至于魏灵，作为她们那个团体中的大姐，每天负责照顾着她们，引导着她们，当然，有时也会教训着她们。 日常总是很平淡的，平淡中蕴含着点点滴滴的幸福，偶尔掀起一阵波澜，又再度回归了平静，而她们，也在这份无忧无虑的生活中成长着。 就这样，她们迎来了那个外出历练的日子。 从来没有体验过外面的世界，所有人都对此十分渴望，幻想着那一方美丽的景色，她也不例外。 虽然被族中反对过，但，在爷爷的帮助之下，她依然偷偷摸摸的跑了出来。 出来之后，当时的她只想尝遍各式各样的美食，还想着好好看看这外界的风光。 结果是达到了，只是过程并不如意。 她的确品尝到了各种新奇的滋味，也领略到了不同的景色，但，那是一幅染血的画卷。 她是幸运的，遇见了对的人，可其他人并不是。 …… 看见眼前这一片蔓延的兽潮，那扭曲的面庞之下，隐约之间，她能回想起她们往昔的笑颜。 “回不去了……” 记忆终究被冰冷的现实所打破，拓跋心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魏灵身上，不知何时，她已是泪如雨下。 两人的缘分，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 ———— “再见。” 双眼紧闭，她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朝眼前之人猛然刺去。 哧！ 锐利的枪芒划过了六号的脖颈，一道猩红的血线缓缓浮现。 “……” “你不杀我” 过了片刻，六号似是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死，只能说明，那一枪的方向发生了偏移。 “……” 拓跋心没有回答。 无数次的挣扎过后，她终究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她做不到。 …… “不杀我……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迅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六号的神色瞬间变幻，满脸的茫然化为狰狞和疯狂之色。 唰！ “……” 腥风拂过她身前，拓跋心缓缓睁开了双眼，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她已经不想再继续挡下去了。 实在是，心如死灰。 哧！ 尖锐的利爪透过了她的身体，却不见一丝血花。 “嗯” 她那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采。 …… 轰！ 不过刹那之间，恐怖的高温开始蔓延，无形的火焰笼罩在眼前，那凝固在原地的人影缓缓抬起了头，笑容很是灿烂。 “可心，好久不见。” …… ———— 浑浊的声音瞬间变得柔和，拓跋心甚至有过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魏灵……姐” 反应过来之后，她迟疑地伸出了手臂，声音变得很是颤抖。 “嗯。多亏了你那一枪，不然我还没有机会夺回身体的控制。” 魏灵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开口道：“长大了啊，可心。” 闻言，拓跋心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委屈，一把朝她扑了过去。 轰！ 土黄色的光晕冲天而起，一道虚幻的屏障涌现，推开了拓跋心的身子。 “魏灵姐，你……” 被迫退开数步，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魏灵。 “可心，不能再靠近了，再近的话，会伤到你自己。” 魏灵缓缓抬起手，横在了两人之间，柔声道：“这是涅槃之火，也是我最后的手段，你应该知道。” “……” 拓跋心没有说话，身体逐渐被雨水打得透湿，而光罩内部，却是一片无形的滔天火海。 就像是一道天堑，隔绝了两人的世界。 噗通！ 她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低声呜咽起来。 她知道，那是朱雀一族最后的禁术，所要付出的，是魂飞魄散的代价。 现在所剩下的，只是魏灵生命中最后的一点余晖。 …… ———— “好啦，可心，别哭了……这可是和你的最后一次再见了，不说点好听的给我听吗” 无形的火焰跃动之间，魏灵的身体逐渐变得有些虚幻，轻声开口问道。 “嘶……呜……” 拓跋心泪眼朦胧地抬起了头，没有回答。 她很想伪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可惜，她做不到。 “呼……你还记得，我当时被逐出朱雀一族的事吗” 深吸了一口气，魏灵的眼中闪过些许怀念，柔声问道。 “魏灵姐……被逐出朱雀一族” 拓跋心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轻声道：“当然记得。”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就算到了现在，魏灵也依然是朱雀一族的弃子。 “你知道，在那之后他们又重新邀我回族了吗” “让你回去！” 拓跋心很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这怎么可能……” “虽然当时的情况有点复杂，但，确实如此。” 魏灵缓缓摇了摇头，柔声开口道：“只是，我拒绝了。” “你……为什么要拒绝” 拓跋心已经有些无法理解她在说什么了。 “在任何种族里，都是强者为尊，而朱雀一族更是将其封为教条，恪守着这种法则。” 停顿了片刻，魏灵的眼中闪过些许反感之色，“不过，我很厌恶极端化这种规则，就像是……毫无情感一样。” “那……你是因为讨厌他们，才没有选择回去吗” 拓跋心似是理解了她的意思。 “不……” 魏灵的神色忽然变得很是复杂，视线落在了拓跋心的身上，轻声道：“你还记得，在我被逐出族中的时候，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 红尘游历 第七十四章:魏灵身死，战端再起 作为一个朱雀一族排得上号的天才，魏灵所受到的关注并不少，算得上是年轻一辈的中流砥柱。 只是，长此以往的苦修让她的内心感到极为枯燥，同时，也深深反感着族中这种冷酷的规则。 没有情感。 族中的同辈每天只会一如既往的修炼，虽然没有任何人来监管和约束，但，所有人都是如此，生来如此。 而她不愿意如此。 一次机缘巧合，她邂逅了来自如今兽王一族的公主，当然，那时的拓跋心还是个小姑娘。 …… 那小姑娘很憨，性格还很讨厌，好不容易耐心听完她说的话，也只像是在抱怨，明明是自己的过错。 她一个没忍住，就直接动手打了过去。 事实证明，打完还是有效果的，拓跋心显得乖巧了许多。 打归打，不过，她还是很清楚，这小姑娘心性不坏，只是走上了歪路而已。 她想要去教会拓跋心为人处事，去改变这小姑娘的错误观念。 她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渐渐的，她的观念也产生了变化。 也并不是心里上的负面情绪，而是感觉失去了修炼的意义。 反正不在乎修行，又为何要再去修炼 她越来越厌恶修炼了。 取而代之的，是每天陪在拓跋心的身旁，她更想看到的是这个小姑娘的茁壮成长。 她感到很快乐，远胜于自己修为取得进展的快乐。 平静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她就为之付出了代价。 修为未得存进，族中认为她自甘堕落，失望之下，便把她逐出了朱雀一族。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朱雀一族中人，好自为之吧。” 那也是长辈对她说出的最后一句话，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质疑和讥嘲的目光。 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 出奇的是，她并没有感到有多难过和痛苦，或许，在她心里，本身就已经对族中没什么感情。 只是，心里终归还是有些不甘和失落吧。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很快，她又回到了拓跋心身边，恢复成了以往的姐姐形象，但，这件事情的传播速度超乎了她的料想。 …… 当天夜里。 从睡梦中被唤醒，当她缓缓坐起身来时，迎上她目光的，是泪流满面的拓跋心。 还没等她回答，拓跋心已经扑进了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嘶……魏灵姐……对不起……呜……” “没事，没事的……” 有过片刻的愣神，她轻轻拢住了拓跋心的肩膀，眼神变得很是复杂。 …… 不知哭了多久，拓跋心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那稚嫩的小脸上竟闪过了几分坚定之色，“魏灵姐，等会我就去和爷爷说这件事，不会让你被赶走的。” 听了这话，她愣住了，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面色严肃了几分，微微摇头。 “不许去。” “为什么不能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向在她面前很是乖巧的拓跋心激烈的反驳了她。 “那群坏鸟……肯定是因为魏灵姐天天陪着我们才会被惩罚的！” 说到这里，拓跋心的眼角再度溢出了点点泪花，“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可心……” 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她也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晶莹的泪珠落在拓跋心的身上。 “不怪你……是我自愿退出朱雀一族的。” “魏灵姐……” 拓跋心疑惑的望着她。 “真的不用，我早就不想留在族里面了……” 虽是在哭，但她的嘴角却浮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可心，谢谢…… 听了刚才那番话，她的内心充盈着一种高昂的情绪。 她所付出的一切，都有了价值。 …… 在那之后，她好不容易劝住了激动的拓跋心，这件事情也就没有了后续，两人的生活再度回归了日常。 或许是摆脱了那生来具有的束缚，她的心境进一步发生了变化，静如止水。 她的想法愈发变得纯粹，更加全心全意地教导着拓跋心等人，周而复始。 然而，可笑的是，明明她已经彻底断绝了修炼的心思，她的修为却在不知不觉间进展神速，触摸到了三境的门槛。 很快，这消息被朱雀一族所知晓，随后，族中的长辈又重新来邀请她回归朱雀一族。 “不，我不会回去的。” 她的回答很简单。 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她还没有那么卑微。 “哦……是么看来，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 面对她的拒绝，那长辈似乎也不是很在意，旋即转身而去。 那也是她和族中之人的最后一次对话，自那以后，她便被彻底的遗忘了。 不过也好，她如愿的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平淡而又幸福。 直到，那一天到来之前。 …… ———— 那是整个妖族外出历练的日子，很凑巧的是，她的同伴都被分到了同一批。 而本不准备外出游历的她，却意外的收到了一封信。 那是拓跋心的离别之信。 雏鹰终将要展翅翱翔于天际，她知道，可她依然放不下心，便随着同伴追了出去。 只是，迎接她们的，唯有无间地狱。 …… 同伴被击杀，灵魂被控制，一言一行都强制地受到了他人的影响，她只有以这样的形式苟活下去。 生不如死。 现在，终于要迎来解脱了，可惜的是，她没有以后了。 …… ———— “还真是想起了挺多以前的事情啊……” 思绪收回到眼前，魏灵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伤感，嘴角却浮起了一抹洒脱的微笑。 “魏灵姐……对不起。” 闻言，拓跋心也从漫长的回忆中被拉回了现实，缓步走到了那虚幻的光罩前，怔怔地看着面前之人的双眼。 她明白了魏灵想要对她说出的话。 “都说几遍了……没事的。” 魏灵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柔和之色。 不论是被同族驱逐的不甘，还是灵魂被囚禁的痛苦，她都不在乎。 甚至，为了拦住六号最后的那一招而选择了玉石俱焚，她也不在乎。 她只在乎眼前之人。 只要能再见到你，就足够了。 …… ———— 轰！ 无形的火焰更加旺盛了几分，与此同时，魏灵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幻了，零星的光点飘散在空中，旋即化为虚无。 涅槃之炎既是以焚尽灵魂作为代价，那施术者的记忆，便是它的燃料。 “看来，没有时间了……” 见状，魏灵的脸上不着痕迹的闪过些许遗憾和不舍之色，艰难地抬起了手臂，似是想要和拓跋心的手指重合在一起。 “可心，真的不考虑说两句好听的给我听吗我可是等了好久了。” 指尖缓缓贴在了光罩之上，她的眼神已是变得有些空洞，轻声问道。 “呜……魏灵姐，我会好好修行的，你保重……” 拓跋心强忍着泪水，牙关紧咬，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哧！ 像是流沙一般，魏灵的手臂消逝在了风中。 “呜哇……！” 见状，拓跋心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笑容，嚎啕大哭起来。 “唉……” 无形的火焰燃烧到极限，身体化为逸散的流光节节消逝，魏灵似是有些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焰心跃动，不过刹那之间便归于虚无，等到再看之时，她的身影已是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句轻柔的话语飘拂在风中。 …… ———— 吼！ 没过多久，随着魏灵和六号的死亡，徘徊在四周的妖兽都陷入了癫狂状态。 本身的神智早已被吞噬，它们所剩下的残念不过只是对于血肉的渴望，没有任何的言语沟通，它们的身体便不自觉地动了起来，朝对方撕咬过去。 噗嗤！ 四散的腥臭鲜血飞溅在空气之中，同雨水混杂在一起，就像是下了一场血雨般，浑浊的血水滴落在拓跋心的身上，再度浸湿了衣衫。 她有些呆滞的凝望着这片天空，缓缓抬起手臂，似是想要接住什么。过了良久，她的身形仍然凝固在原地，宛若一尊雕塑。 雨下得更大了。 …… ———— 砰！ 与此同时，谭家村内的战局也步入了白热化。 明黄色炎光环绕在李仲的周身，同那逸散的血气聚合在一起，轻易地便轰开了面前的数道法阵。 “看起来，灵阵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一道赤色血焰隐约在指尖闪烁，他缓缓抬起头，轻声开口道。 四境后期，还得加上燃烧血气的力量，亏你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闻言，徐富贵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沉声道：“我只需要拖住你便足矣。你还是先想想，怎么破开这些法阵吧。” 话虽如此，但他的手上却是半点未曾停歇，澎湃的灵力闪耀到了极点，尽数汇入了那几道法阵之内。 快撑不住了…… 操纵着灵力不断朝法阵中汇聚，徐富贵眉头紧蹙，心中逐渐升起了几分紧迫之感。 他和李仲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如果他所习得的功法不是善于封困的话，甚至连和李仲周旋的资格都没有。 一力降十会，这已经不是手段能够弥补的差距了。 该死……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况，徐富贵的脸上闪过些许决然之色，高声怒吼道：“啸云，速战速决！” 一纸阵图从他手中升起，中心的光点向四周迅速蔓延，于此同时，数道流光从天际划落，环绕在李仲的周身。 八门金锁，这是他唯一的攻杀手段。 …… ———— 红尘游历 第七十五章:斗转星移，瞒天过海 战场的另一侧。 砰！ “速战速决的确，要抓紧时间解决你们了。” 闻言，华重山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光，冷声开口道。 猩红的长刀呼啸而过，荡开了那袭来的长枪，旋即朝黄云化肩上悍然劈去。 噗嗤！ 鲜血四溅，在黄云化惊讶的目光之下，一道人影挡在了他身前。 “黄……前辈，快去……” 周身的光罩逐渐黯淡，刀锋划开了狼啸云手上的皮肉，溢出一抹嫣红鲜血。 “同样的招式还想对我用第二次么” 握紧刀柄的手臂瞬间一松，华重山微微侧身避让，躲开了那袭来的利爪，随后猛地张开了手臂，化掌为拳，全力砸了过去。 砰！ 金刚不坏的神光轰然破碎，狼啸云再也止不住身形，倒飞出去数十丈才勉强站定下来。 越来越弱了，这就是血战刀么…… 吐出一口郁积在胸口的淤血，凝视着远处的那道人影，他的脸色不免有些不自然的苍白。 狼啸云当然知晓华重山所修行的功法，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正式交锋，只有在交手之后，他才明白了这股力量的威能。 他能感受到自身状态陷入低迷，一股无名的血气包裹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失去了战意，而与之相对的，华重山眼中的血色越来越盛，周身逐渐浮现出恐怖的煞气。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失去的越多，他就越是虚弱，而华重山的战力就越是恐怖。 ...... “不错的力量……可惜，还不够。” 周身的威压已经超越了三境，华重山扬了扬眉，缓缓收起了手中的千钧刀，沉声开口道。 刚刚他本可以继续追击，直接重创狼啸云的，却不知为何放弃了这个举动。 “想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么我可不会上当。” 他没有再去理会狼啸云，而是退开数步，看向了眼前的另一道人影。 “他的力量不够，那......再加上我呢” 黄云化的手臂舒展到一个夸张的程度，旋即向后高扬，握紧的长枪迸发出璀璨银芒，一束惊人的神光凝聚在枪尖之上。 不知何时，他就已经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未动。 “哦这是……” 见状，华重山的眼中闪过几分凌厉之色，轻声道：“这一招，说不定够了。” 嗖！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等脑海做出反应，他的身体已经给出了答案。 千钧刀瞬间脱手而去，回荡在他耳畔的，是一阵高昂的怒吼。 “荡云式！” 铛！ 剧烈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猩红的长刀错开了那划过的银芒，锐利的刀锋直指黄云化的肩膀。 噗嗤！ 鲜血四溅，千钧刀猛然洞穿了他的肩头，旋即瞬间扭转，企图一击铰下他的手臂。 “好像，还是差了一点啊……” 凝视着他的双眼，华重山的脸上露出些许莫名的神色。 “呃啊啊……！” 力道瞬间弱了下去，耀眼的银芒剧烈偏移开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在他体内蔓延，黄云化歇斯底里地怒吼了一声，手臂上的肌肉鼓胀到极限，悍然下压回去，强行扭正了那长枪的轨迹。 “这样，还不够么……！” 噗嗤！ 银枪染血，周身的煞气瞬间溃散，在华重山那惊愕的视线之下，枪柄横扫而过，一把将他荡飞了出去。 砰！ 尘埃四散。 “咳咳咳……真敢拼啊。” 紧捂住肋间的伤口，华重山的声音很是沙哑，嘶声开口道：“我……低估你们了。” “是你高估了自己。” 掏出一包药粉洒在肩膀的血洞上，黄云化的脸色狰狞得可怕，“下一招，就是你的死期。” 全身笼罩着一层实质化的血气，这一刻，他眼中的战意甚至比面前的华重山更加强盛。 …… ———— “你还没能破开那些法阵么！” 匆忙瞥了一眼远处的战场，华重山的神色有些急迫，高声道：“情况有变，先把那些丹药给我！” “该死......” 看着他的惨象，李仲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目前的情况既然已经完全出乎了预料，那也只好用计划之外的手段来扭转局势了。 …… 其实，自战端开始后，李仲就根本没有用出过全力，一直维持在某个界限之前。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不打破战局的平衡，却又能彻底压制住徐富贵的力量，不让其施以援手。 由于修炼体系的特性，炼体者和阵法师之间的交锋注定会很漫长，决定局势的关键反而会落在华重山的那一方战场。 若是黄天化两人败了，那也就到了他破阵的时候。 可惜，他们都低估了那两人的意志和战力。 …… “麻烦啊……” 体内的血气如狼烟一般涌出，手臂逐渐被血炎环绕，李仲耸了耸肩膀，嘶声开口道：“看来......不能再留手了。” 刺啦！ 周身的法阵瞬间扭曲，他缓缓舒展开手臂，硬生生地撕裂了眼前的数道结界。 砰！ 大地裂开数道缝隙，李仲的身形化为一道血色流光消失在原地，袖袍中猛地弹出几枚丹药，电光石火之间，朝华重山飞掠而去。 “接着！” 话音刚落，他的拳头已是贴近了狼啸云的身前。 “危险！” 见状，徐富贵一声大喝，指尖的灵力瞬间陷入暴动，蔓延在他的手臂之上。 似是无法承受如此磅礴的力量，数颗阵心迅速溃散开来，消散于无形之中。 一道声音在他的耳畔回响，那是身旁法阵所发出的悲鸣。 他的状态已经到极限了。 “给我……转！” 苍白的指尖全力聚拢，旋即悍然扭转，耀眼的神光充斥了所有人的视线。 唰！ “斗转星移……！” 李仲的身影顿时凝滞在了原地，扭头朝身后望去，眼中闪过些许异色。 在他的身前，狼啸云已经消失在了那里。 “你还是做好和我们慢慢耗下去的准备吧……动手！” 同时消失的，还有徐富贵自己，而等他再次出现之时，那几枚丹药已经被他捏在了手中。 与此同时，狼啸云闪烁到了华重山的身侧，尖锐的利爪悍然落下。 大局已定。 见状，徐富贵缓缓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温声开口道：“先杀了华重山，再去和……唔！！！” 砰！ 不过刹那之间，他还没能说完的话停了下来，卡在了口中。 究竟是什么时候…… 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摩擦的星火，一只狰狞的手臂掐住了他的脖颈。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这一招秘术么” 手中的力道逐渐增加，李仲的面色古井无波，轻声道：“那只是为了引你上钩而做下的饵罢了。” 通过佯攻狼啸云来吸引其注意，借此来逼迫徐富贵使出斗转星移的能力，同时催动传送法阵，出现在固定的轨迹之上。 他很清楚，这是灵阵师的至强秘术之一，其作用足以扭转乾坤。 横竖都是被迫动用秘术，他不免心生猜想，徐富贵会不会为了求得最大化的战果，在保下狼啸云的同时去截住那丹药。 果然，他的推测是对的。 “死吧。” 燃烧的血炎逐渐覆盖在手臂上，李仲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杀了你之后，我会一个个地把你的朋友送下去陪你。” “呼......” 徐富贵定定的凝视着他的眼睛，艰难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噗嗤！ 鲜血四溅。 李仲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你知道……老子等这一刀，等了多久了么！” 一柄猩红的长刀，洞穿了他的心脏。 …… 砰！！！ 周身的血炎轰然爆散，两道身影各自倒飞出去，砸落在数十丈开外。 “老华！没事吧！” 另一侧的那个华重山身形瞬间变幻，俨然恢复了徐富贵的模样。 见状，他迅速飞掠上前，沉声问道。 即便是偷袭，也必然会受到来自李仲的反击，而那血炎之中所蕴含的力量，实在是让他惊心动魄。 “唔……” 话音未落，他连忙从乾坤戒中掏出几枚丹药塞入了眼前的徐富贵口中。 哧！ 转眼之间，那脸庞缓缓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那才是真正的华重山。 “没事……就是快死了而已……” 体表的肌肉不断崩裂，大量的血气从他的体内逸散，华重山虚弱的坐起了身子，轻声开口道：“总算是能够给他一刀了……我已经，等了太久。” “……” “辛苦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徐富贵很是感慨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的意味实在太过复杂，难以言明。 零距离碰撞上血炎，华重山的身体几乎已经彻底崩溃，但，仅凭着几颗丹药和自身的意志，他还强撑着一口气没有倒下。 “这里还有李仲给的那几颗丹药，你先吃了吧。这样下去，难保不会危及性命。” 长叹了一口气，徐富贵摇了摇头，把剩下的丹药也递了过去。 吞下那几颗丹药，华重山的面色明显松缓了些许，恢复了几分血色。 “不用担心我……你再过去确定一下他的生死，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他指了指那一片废墟，轻声开口道。 “别说些这种不好听的啊……” 轰！ “咳咳咳……被猜到了么想要杀了我，只有这一刀……可是不够啊，华重山。”话音刚落，破碎的大地翻涌了片刻，从那深坑之中缓缓站起了一道人影。 “没想到，你也会是陆长歌的人……看来，所有人都被你骗过去了。” 眼中闪过几分杀意，李仲的声音有些嘶哑。 “什么！” 死死地凝视着他的身影，徐富贵的神情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看来，他们即便是做出了最完善的计划，却还是低估了李仲的力量。 心脏破碎而肉身不死，身为炼体者，他的存在已经打破了四境的常理。 “上一次受到这种重伤，貌似，还是陆长歌的那一剑……” 胸前的血洞中逐渐燃起明黄火焰，血雾升腾之间，李仲的面色逐渐变得有些苍白，嘶声开口道：“刚才的那一招，究竟是怎么骗过我的” “我好像没有告诉你的义务。” 目光微微闪烁，徐富贵身前再度浮现出几道法阵，挡住了他那股恐怖的威压。 其实，这场战斗，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们为了围杀李仲所布下的陷阱， 正面交锋的话毫无胜算，那他们也只能运用上所有手段来拼死一搏，基于这个推论之后，众人便有了这个计划。 当然，经过一番商议，计划的核心始终是华重山的袭杀，也唯有他的力量，存在着杀死李仲的可能性。 不过，战场之上的局势瞬息万变，看到了那被抛出的丹药之后，徐富贵才确定了自身的想法，强行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斗转星移再加上瞒天过海的力量，几乎透支了他的所有灵力，以至于现在还没能恢复过来。 没能彻底杀了他，这下，麻烦了…… 指尖被掐的微微泛白，徐富贵的心沉了下去。 ...... ———— 红尘游历 第七十六章:身虽死，而心无悔 “不肯告诉我么那就换一个问题吧。” 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李仲似是没有在意他的回答，视线逐渐转移到华重山的身上，出声问道：“刚才的那一招，你怎么做到的” 以两人之间的力量差距，即便是偷袭，那也明显超出了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呼……那是，战意的力量。” 华重山缓缓站起身来，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他修行的血战刀法所带来的神异。 自身的伤势越重，带给他的力量也就越强，而最关键的能力在于，它能够掠夺其他人的战意。 失去了战意，即便是自身处于全盛状态，也无法施展出所有的力量，相反，当战意强盛到了一定程度，超负荷使用力量也不是一件难事。 在交锋的过程中，磅礴战意经由黄天化两人之手汇入到他体内，借此，他才能挥出那极致的一刀。 也唯有如此，才能破开李仲的血炎之力和铁壁之躯。 只是……仍然没能杀了他。 “可惜啊……” 想到这里，华重山脸上闪过些许不甘之色。 他们已经做到了极限，却还是棋差一着。 “确实挺可惜的……刚才的那一刀，如果再加上三分力，或许我会死在这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仲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轻声道：“不错的教训，但，你们没有机会了。” 漫天血气逐渐变得稀薄，分离崩析的水盾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那萦绕在周身的离火。 …… “水火无情……” 凝视着那缓缓向他们走来的身影，徐富贵的额前冒出几分冷汗，将众人拢在了身后。 “你是打算，一个人去送死么” “我不去，难道还轮得到你们去” 狠狠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华重山，他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嘶声开口道：“我再去挡他一次。等到我撑不住的时候，会把你们从这里带走的，到时候，能跑多远就算多远。” “……” 华重山握紧了手中的千钧刀，没有说话。 其实，他能看得出来，李仲的状态已经很差了，最多也就剩下全盛状态的两三成力量，至于体力，必然也是接近了极限。 但，他们的状态更差。 作为给予他力量的来源，黄天化两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而他和徐富贵，也仅仅只是勉强有着一战之力。 仅凭着这种程度的力量，根本就杀不了眼前的李仲。 该怎么办…… …… ———— 叮！ 八道光柱冲天而起，耀眼的法阵迅速轮转，拦在了李仲身前。 仍然是八门金锁。 “看来……你已经有了死的觉悟。” 瞥了一眼头顶那猩红的字样，李仲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抬起了手臂。 “破！” 指尖的离火瞬间扭曲，化为一道流光飞掠而去，不过刹那之间便轰击在了法阵之上。 砰！！！ 火星四散，徐富贵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眼中更添几分狠色，手腕翻动，粘稠的血液混进了逸散的灵力之中。 “八门金锁，死！” 呜！ 法阵里顿时飘散起了一阵血雾，蔓延在李仲的周身，耀眼的神光照射在他身上，恍若狰狞恶鬼一般。 “这是……死门” 砰！ 一声嘶吼在他的耳畔回响，还不等他反应，阵法之灵已是彻底消散，化为零星的光点，不知何时，无数道猩红的锁链环绕在了他身上。 “献祭阵法之灵么……” 锁链上的力道迅速增大，体表也因承受不住如此力道而凹陷下去，可他却是丝毫不为所动，脸上露出了几分讥嘲之色。 “不过如此。” “给我……断！” 咔擦！ 地面裂开一个深坑，李仲双手紧握，身上的肌肉再度鼓胀了几圈，悍然撕裂了所有锁链，与此同时，周身的离火轰然爆散，一道神光划破天际。 轰！ 漫天血雾散去，八束光柱逐渐破碎，零星的光点飘扬在空中哦给，一道人影傲然屹立在原地。 砰！ 徐富贵的身体颓然倒了下去，被一旁的黄云化接住了。 “咳，咳咳……快点走……” 紧捂住胸口，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含糊不清，嘶声道：“我已经，拦不住他了……” 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徐富贵缓缓抬起头，仅剩的最后一点灵力浮现在他指尖，旋即随风而逝。 “走……！” 法阵光芒大盛，瞬间笼罩住了整个谭家村，他艰难地掏出一枚玉坠，旋即用力捏碎。 叮！ 一道强光充斥了所有人的视线。 …… ———— 砰！ …… 虽然有着结界的保护，但外头的声音同样回响在谭家村内。 “呜……！”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被吓到的云峰紧紧地抱住了姐姐手臂，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怯声道：“姐姐……我好怕……” 看着他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舞蝶轻轻叹了口气，把他搂进了怀里，声音很轻，“乖……不会有事的。那是云哥哥他们在外面打坏人呢。” “云哥哥……” 听见狼啸云的名字，他抱得更紧了，眼角泛起点点泪花，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 他更害怕了，害怕唯二的亲人会离他而去。 “唉……” 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纪筱云缓步走到两个孩子身前，轻轻抚摸着他们的头发，柔声开口道：“别怕……很快坏人就会被打跑了。” 似是怕两人不相信，她的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补充了一句，“为了这一天，你们的云哥哥可是准备了许多厉害的招式在等着那些坏人呢。” “嗯……” 云峰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惊恐的神情缓和了些许。 唰！ 不等几人继续开口，光芒大盛，一道耀眼的法阵出现在他们脚下。 “这是……” 见状，纪筱云眉头蹙起，眼中闪过几分担忧之色。 传送阵法…… 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时，那法阵却又黯淡下去，缓缓消散于无形之中。 眼前的异象让她愣在了原地，一旁的两个孩子也是有些茫然无措，很是无助的看着她。 不过片刻，纪筱云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把两个孩子搂进了自己怀里，柔声安慰道：“乖，没事……我会陪着你们的。” “嗯……” …… 安抚着他们有些颤抖的身体，纪筱云凝视着窗外的天空，脸上满是愁云。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 ———— 谭家村外。 “总算是，让我等到了啊……” 抛开了手中逐渐变得黯淡的法器，李仲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轻声开口道：“现在呢，还有别的手段么” 传送法阵的光芒迅速消散，徐富贵颓然地垂下了手臂，没有回答。 刚才那一道法器，已经将这里法阵尽数破坏，也就是说，谭家村内的所有人，都走不掉了，等待他们最好的结局，只有死亡。 败局已定。 “还是输了么……” 华重山不甘的凝视着远处的那道人影，嘶声开口道。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结果，但，却真实的发生在了他们面前。 所有人都要死。 若是只有他们几个老骨头在这里，那死了也就罢了。 可是…… 他瞥了一眼身后，旋即痛苦的偏过了视线，不敢再去看谭家村的方向。 对不起…… …… 咔擦！ 随着徐富贵灵力的耗尽，那笼罩住整个谭家村的法阵也逐渐破碎，化为零星的光点消逝在空中。 那是陆清月所布下的阵法，只需要极少灵力便可以维持运行，但，他已经用不出一丝一毫的灵力了。 油尽灯枯。 “哦看来，你是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李仲的步伐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几人身后消散的法阵，打消了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接下来，是先杀你们好呢，还是先从里面的人开始杀起呢” 经历数般波折之后，他终于享受到了那种胜利的滋味，脸上露出几分狰狞的笑意。 该死…… “想要杀他们的话，就先踏过我的尸体再说。” 死死地抓紧了手中的千钧刀，华重山向前踏了几步，沉声开口道。 他是唯一一个还能作战的人了，即便没有任何胜算，他也必须要站出来。 “踏过你的尸体又如何” 没了阵法师阻碍，李仲的速度再无迟缓，不过刹那之间便掠至华重山的眼前，旋即猛地砸了过去。 四散的离火迎面而来，模糊了视线，华重山看不清那攻击的轨迹，他所能做到的，只有递上自己全力的一记斜劈。 指尖瞬间划过锐利的刀锋，却又一触即离，那悍然落下的长刀顿时偏移了方向，划出一道诡异的曲线。 “结束了。” 噗嗤！ 鲜血四溅，华重山的身形倒飞出数十丈才砸落在地面，胸膛已是塌陷下去。 唰！ 瞥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对手，李仲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见状，徐富贵的身体剧烈挣扎起来，高声嘶吼道：“华重山！” “……” 视线逐渐陷入黑暗，耳畔的呼喊已经变得模糊不堪，华重山缓缓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遗憾的笑容。 一生与光同尘，却还是只能换来如此下场。 说不甘心，确实是有的，但，他不后悔。 身虽死，而心无悔。 …… 砰！！！ 一声惊天巨响，刺眼的光线射进了瞳孔之中，预想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华前辈……可不要放弃希望啊。” 无形的力量笼罩在周身，一道人影挡在他身前，死死地抵住了那袭来的铁拳。 “狼，啸云……” 噗通！ 华重山的身体倒了下去。 …… ———— 红尘游历 第七十七章:朝闻道，夕死可矣 轰！ 两道人影各自退开十数步，李仲愕然的看着面前的狼啸云，诧声问道：“这是什么” “这就是我心中的道。” 平静地看着他的双眼，狼啸云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原来，这就是我心中的道……”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重复一遍自己的话。 闻言，李仲的眼神骤然阴沉下去。 “你居然成了悟道者……”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他心里也很清楚，狼啸云在这场搏杀之中获得了足以抗衡自己的力量。 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狼啸云悟道的契机是什么。 “看来，还是得用那一招啊……” 周身的离火迅速汇在他手中，焰心开始涣散，李仲再度上前几步，沉声开口道：“没想到，居然是以我们之间的交锋来结束这场漫长的战斗。” 眼前的局势再度发生了逆转，他已经有些厌倦于这种飘忽不定的发展了。 下一招，必须要抹杀掉眼前的这个悟道者。 “不……我不会和你交手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狼啸云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逐渐变得有些空洞。 “什么意思” 李仲眉目一凝，无法理解他这番话的意义。 “我听见了……你们在呼唤我，是吗” 似是没有听见一般，狼啸云抬起了手臂，两行清泪从眼角划落，轻声道：“对不起，没有办法守住这一份承诺了……” …… “故弄玄虚……是么” 片刻的沉默之后，李仲微微沉下身子，神情很是凝重。 与此同时，虚幻的流光凝聚在他指尖，闪烁过一瞬锋芒。 话虽如此，但他内心的警惕却未曾消散半点。 一股死亡的气息在全身蔓延，不论如何移动变幻位置，那道气息始终存在，就像是锁定了他的身体一般。 …… “掌柜的，帮我告诉陆大哥一声吧。”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徐富贵身上，狼啸云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我可能……等不到他回来了。” “啸云，你……” 徐富贵怔怔地看着他。 “照顾好云峰和舞蝶他们。” 抛下一句极其简短的话语，他缓步朝李仲走去。 …… ———— “动了么……”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李仲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未动。 悟道者的力量千奇百怪，每一条大道所能释放的神异各不相同，在还没能摸清对方的特性的时候，他不敢轻举妄动。 但，随着眼前之人的脚步的迈动，他内心那股心悸之感也在逐渐迫近。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李仲眼中闪过几分狠色，嘶声开口道：“这种距离，你以为悟道者就是无敌的存在了么……” 嗖！ 手掌猛然紧握，掌心的锋芒逸散而出，化为一束虚幻流光划破空际，没有人能看清它的轨迹，不过刹那之间，流光已经刻印在了狼啸云的身上。 这是李仲最后的杀招，海天一线。 哧！ 一道狰狞伤口缓缓浮现，狼啸云的身体瞬间塌陷下去，像是从腰部中间截断了一般。 但，他的步伐未曾有过半点停滞。 “什么！” 见状，李仲眼神里闪过几分惊愕之色。 “你觉得，这种秘术会对一个死人产生作用吗” 不等他再做出什么反应，狼啸云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砰！ 一只手臂卡住了他的脖颈，把他缓缓举了起来。 无形的道则笼罩在周身，狼啸云手上的力道迅速加大，嘶声开口道：“全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他，这潭洲的局势也就不会生出如此之多的波澜。 如果不是他，自己的灵魂也不会被控制，犯下一次又一次的罪行，背负着穷极一生也化不开的罪孽。 如果不是他，平淡的生活不会被打破，自己也能多感受一段那来之不易的幸福。 …… 可惜，现实中没有那么多如果。 现在的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 “如果，不是你的话……” 周身的道则瞬间爆发，苍白色的流光覆盖在手臂之上，不顾对方的反抗，狼啸云悍然扭断了李仲的脖子，轻声开口道：“我就能，再多陪他们一段时间了。”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李仲的身体轰然倒了下去。 尘埃四散。 “……” 凝视着地上的人影，狼啸云陷入了沉默。 其实，他所悟道的契机，是感受到了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为了拦下李仲，为了救下华重山，更是为了保护那两个担心他的孩子，他愿意付出一切。 在悟道的那一刹那，他的生命就已经结束了，等待着他的唯有死亡。而这，也就是他的道。 舍生大道。 …… ———— “啸云！” 见到眼前这一幕，黄云化瞬间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颤抖着递过去几枚丹药。 “黄前辈……还是先恢复你的伤势吧，这些东西已经对我没用了。” 狼啸云勉强撑起了一个笑容，推开了他的手臂，轻声开口道：“这是我使用道则所付出的代价。” “什么代价……” 沙沙…… 黄云化正想再说些什么，一阵清风拂过，狼啸云的身上浮起几分飘渺的雾气，旋即化为尘埃消逝在风中。 “这就是代价。”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办法的。” “你……！” 见状，黄云化的眼睛瞬间红了。 “啸云……” 不远处的徐富贵自然也都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那张肥胖的脸上再也没了以往的笑意，不知何时，他已是老泪纵横。 指了指自己逐渐消散的身体，狼啸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哀色，沉声开口道：“两位前辈，这件事情，还希望能跟云峰和舞蝶保密，能瞒一时算是一时吧。” “……” 两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得到了两人肯定的回答，狼啸云轻轻闭上了双眼。 “各位，保重……” …… 漫天的尘埃随风而起，等到两人再看之时，他的身体已经只能依稀辨别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 ———— 在他有些错乱的记忆里，自己一生的噩梦，就是在这谭家村中开始的。 最初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和邪魂抗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混乱，像是被强行塞入了不属于他的记忆一般。 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即便是短暂的夺回了身体的控制，他也感知不到发生了什么，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心间一阵刺骨的罪恶感。 凝视着自己沾满了鲜血的手臂，他才明白。 他杀人了。 不知道自己怎么杀的人，但他能隐约看见一些记忆的碎片，那是刻印在他灵魂深处，惨死冤魂的悲鸣。 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替别人的生命划上句号。 生不如死。 …… 终于，直到那一天，这场噩梦结束了。 束缚灵魂的枷锁轰然破碎，等他醒来的时候，一个白袍男人已是坐在了他身前，眼神很恐怖。 他很害怕，怕自己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幸运的是，他见到了以前在妖族的朋友，而那个男人也没有真的打算杀他，给了他一个机会。 出于怨恨和恐惧，他答应了男人的要求。 或许，这个男人能彻底把他解救出来。 他的心底微微燃起一缕希望。 不过，希望很快就又破碎了。 他看到了那片尸山血海，那就是他所背负的罪孽。 刹那之间，所有的记忆碎片都对应上了眼前的惨象。 旧的噩梦结束了，但，那又是新的噩梦的开端。 被救出去了又能如何他的灵魂仍然被困在这里。 …… ———— 尽管遭受了诸多磨难，但，他也是幸运的。 因为他还能找到偿还罪孽的对象，不至于独自承受着那份痛苦。 临走之际，他们找到了两个孩子。 那是希望的火种。 …… 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或许他还只是出于愧疚，同情，责任，等等方面的因素来照顾两个孩子，但，渐渐的，他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家人之间的信赖和温馨。 本应是作为罪人的自己却迅速被接纳，这让他很是意外，也很是喜悦。 他的情感逐渐倾注在了孩子身上。 不仅如此，在客栈的那些日子，他感受不到任何偏见或是歧视，大家都对他表示出发自真心的善意，鼓励，支撑着他继续前行。 尽管有时候自己会被嘲笑，但他能从大家身上感受到那一份温暖。 真的……所有人都很好。 ……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心里逐渐升起了一份勇气，想要去面对过去的罪孽。 只是，那份勇气还未成形，就又再次被击垮了。 往昔的梦魇回荡在他脑海，那些死去的冤魂浮现在他的眼前，像是在告诉他一个冰冷而残酷的事实。 他根本没有走出那片阴影。 心如死灰。 …… 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再次给他救赎的，是同伴的安慰和他心中的那份挂念。 他始终放不下那两个孩子。 尽管内心充斥着痛苦和迷茫，但当他勉强恢复过来之后，依旧选择了陪在孩子身边，继续守候着他们纯真的笑颜。 其实，当时的他只是在逃避罢了。 …… 不过，一时的逃避同样解决不了问题，他内心的茫然未曾减少过半点。 产生了心病，他终归还是要去追寻其根源。 经过了漫长的煎熬和思考，他明白了自己身上存在着的问题。 生活还在继续，但，他的前路断了。 他已经无法再去修行。 而在同何正华诀别之后，更是让他确定了这个想法。 身上背负着滔天罪孽，又何谈去寻道 他过不了自己心底的那一关。 既然无法还清这份罪孽，那就用一生来偿还吧。 正当他产生了这种念头的时候，陆长歌发现了他的异常。 一番问答，陆长歌的话如醍醐灌顶般，激荡在他的心间。 “为什么，不能将那两个孩子作为你战斗的意义” 虽只是处于设想的思路，但这却为他点明了前进的方向。 缠绕在他身体里的心魔轰然破碎，他知道，那不仅是战斗的意义，更是他如今存在着的意义。 他想要，也必须要获得足以守护孩子的力量，陆长歌的那句话，也成为了他突破三境的契机。 三境，他终于拥有了抗衡敌人的资本。 只是，即便是突破了三境之后，他也仍然没有扭转局势的能力。 战局陷入绝境，他们用出了所有的手段和计策，却还是无法抗衡李仲的力量，甚至，连最后的逃跑都做不到。 死亡的气息逐渐迫近，也正在那时，他听到了李仲所说的话。 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眼前一黑，他差点昏倒在地上，而与此同时，一阵呼唤回响在他的心间。 那是他牵挂的孩子在呼唤着他。 …… ———— 从谭家村开始，也从谭家村结束。 他生性胆小，怕死，所参悟的，却是舍生大道之真意。 朝闻道，夕死可矣，不过如此。 有些讽刺，可这就是现实。 他不后悔。 …… ———— “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回荡在天地之间，和风吹拂而过，带走了他最后的那份思念。 “真的，不想死啊……” …… 红尘游历 第七十八章:乌纱染血 “啸云……” 徐富贵的身体栽倒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人影消散的方向。 轰！ 不等他反应，地面瞬间塌陷下去，逸散的威压震开了众人，一道扭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呃……” 墨色的雾气萦绕在四周，疯狂弥补着他身上的伤口，李仲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嘶声开口道：“狼啸云死了……可我还没死呢。” 噗嗤！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凝固在了原地，不过转瞬之间，那些伤口便重新开始崩裂，一股苍白的雾气在他的全身蔓延。 …… 噗通！ 身体轰然倒下，这一次，李仲再也没能站起来。 终成定局。 …… ———— “刚才……发生了什么” 直到李仲彻底死去许久，徐富贵两人都没能回过神来。 李仲突然的起死回生，以及那蔓延的诡异雾气，这一切都让他们感到迷茫。 “那是……长歌的后手吗” 过了片刻，黄云化似是明白了什么，缓缓站起身来，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长歌的后手……应该是吧。” 微微点了点头，徐富贵的神情很是苦涩，轻声开口道。 “唔……” 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响动，一旁的华重山也从昏迷中悠悠醒转过来，紧捂住胸口，显得有些痛苦。 “老华……你醒了么。” 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徐富贵艰难地抬了抬手臂，指尖流光一闪而逝。 唰！ 微弱的流光缓慢恢复着他身上的伤势，华重山长舒了一口气，嘶声问道：“我们，赢了么” “赢了……” 两行泪水从脸颊划落，徐富贵偏过视线，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可是，啸云死了。” “……” “啸云……” 华重山的身体颓然倒了下去，呆滞地望向了头顶的晴空。 那是苍蓝色的彼岸。 “我们，真的赢了么……”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或许，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 ———— 片刻之后，众人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悲痛，陆续回了村子。 “云峰和舞蝶睡着了么” 蹒跚着走进房间，看着一脸憔悴的纪筱云，徐富贵定了定神，缓声问道。 “嗯……不过，他们在睡之前还一直在呼唤着啸云的名字。” 闻言，纪筱云的眼中闪过几分不忍之色，轻声开口道：“他是不是……” 进来的众人之中，已经没了狼啸云的身影。 “……” 徐富贵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偏过了视线。 “唉……果然是这样。”纪筱云一声长叹。 “要不是他拼死杀了李仲，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抛开内心再度被激起的伤感，徐富贵正色了些许，沉声道：“嫂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你先看着云峰和舞蝶……嫂子” “唔……” 在他话音未落时，纪筱云已是跪倒在了地上，紧捂住胸口，口中溢出一丝痛苦的呜咽。 “喂！” 见状，徐富贵顿时大惊失色，忙是凝起了一道法阵笼罩在她身上。 “老黄！快拿几颗丹药过来！” …… 然而，当黄云化带着丹药匆忙赶到的时候，纪筱云已经痛昏了过去。 “来晚了么……” 看见面前的景象，他紧握着丹药的手臂垂了下去，眼中满是自责。 “不……老黄，她这并不是身体上受到了什么伤。” 略显虚幻的灵力丝线在两人之间流动，盘坐在一旁的徐富贵缓缓睁开了双眼，声音很是低沉，“她是受到了惊吓，方才那一瞬间的心悸，让她昏了过去。” “……” “惊吓，你确定么” 闻言，黄云化内心的愧疚之感逐渐消散，沉思了片刻，旋即出声问道：“为何没有任何来由” “这……” 徐富贵面露难色。 “老黄，不是没有来由的。”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华重山终于开口了，“我们还有一个人在他们手上。” “还有一个人……啊！” 像是如梦方醒一般，黄云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紧长枪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着。 他明白了华重山的意思。 “何正华……” 一缕嫣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华重山的目光中满是狰狞之色。 “拿走了我的东西，可别就这么死了啊……” …… ———— 潭洲城内，副城主府。 墨色雾气缓缓汇聚，那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传来了一阵响动。 “来了么……” 身体悬在半空无法动弹，锁链死死地缠绕在身上，何正华艰难地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缓缓浮现的那道人影。 “呼……” 传送法阵的光芒逐渐消散，那人影似是有些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浓郁的雾气，轻声开口道：“又见面了，何大人。最近，在这里过得如何” “托你的福，咳咳咳……还不错。” “嗯……确实不错。” 凝视着他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还有缓缓流出的脓血，三号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好像还差了一点。” 咔擦！ “唔……” 双手骨骼齐声断裂，何正华口中溢出一声闷哼，闭上了双眼。 “这下应该差不多了，你满意吗” “……” 何正华缄口不言。 “啧……还是那么无聊，你就不能让我享受一下折磨你的乐趣么” 见状，三号的面色阴沉下去，冷哼一声。 “我很好奇……一个问题。” 强行压抑住那种钻心的痛感，何正华的声音有些沙哑，嘶声开口道：“为什么，你会如此恨我我好像和你并无瓜葛。” “我恨你哈哈哈……” 闻言，三号愣住了一瞬间，旋即反应过来，狂笑了几声，“不是我恨你……是他恨你。”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宿主的记忆么……看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何正华有些不屑地摇了摇头。 “……”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为了和你争这些东西才过来的。” 沉默了片刻，三号出奇的没有发怒，而是抬起手臂，猛地拉住了那数道漆黑的锁链。 砰！ 锁链从墙上脱落，何正华的身体也随之倒飞出去，跌落在了地上。 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人影，三号嘴角浮起一抹狰狞的笑意。 “走吧，送你上路。” …… ———— “号外，号外！” 震耳欲聋的高喝之声回荡在整个潭洲城内，本是已经躲进家门的百姓听到了这一阵阵响动，又纷纷出门来观望。 一辆囚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之上，两旁都是官府的卫兵，而当他们的视线落在囚车里的人影上时…… “何城主！” “何大人……这是怎么了……” “小海，快去喊你爹出来看看！” …… 看见那道有些佝偻的身影之后，人潮迅速陷入了骚乱。 “号外！号外！潭洲兽潮一事告破！犯官何正华伙同妖族设下陷阱，妄图侵占我潭洲之地，所幸被唐大人发现其阴谋，捉拿归案，还了这潭洲一片青天！” 闻言，涌动的人潮更混乱了。 “何大人……这不可能！”有人对此完全不相信，高声反驳了一句。 “何城主是被冤枉的！” 茫茫人海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满脸怒色，嘶声叱骂着那宣读的士兵，“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 …… 感受到无数道视线汇聚在自己身上，那士兵却面色泰然，高声开口道：“犯官何正华，身在其位时就一度做出徇私枉法之事，在当初孙氏灭门一案事更是如此！如今又犯下如此十恶不赦之罪行，依照我武国律令，当贬为庶民，午时问斩！” “这……” 有人的声音滞住了。 “是这样吗……” “我听说，何大人当时确实包庇了那犯人……” …… 很快，人群中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激愤的人潮也平息了些许，显然，他们同样想起了孙氏灭门一案。 “此外，唐大人已经请示过朝廷，不过一日之内便会有皇宫使者前来处理潭洲之事，在此之前……” 停顿了片刻，那士兵深吸一口气，从身旁的托盘之上取下了一枚玉简。 “请女皇圣旨！” 他缓缓解开了玉简，一股浩瀚的金色神光弥散开来，照射在众人身上。 哗！ 人潮瞬间沸腾了。 “参见女皇陛下！” 感受到那磅礴而浩大的威压，一行鎏金的字样刻印在玉简之上，许多人的心中再无半点疑虑，恭敬地拜倒下去。 “你们为何还不下跪是也想要被处斩么！”见状，那士兵厉声开口问道。 剩下的少部分人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跪了下去。 “参见……女皇陛下。” …… ———— 闹市之内，涌动的人潮随着囚车的步伐来到了那座刑台之上。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端坐在刑台一旁的三号缓缓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些许兴奋之色。 “城主，犯人已经押送至此，请城主下令！” 解开了囚车的束缚，几个士兵拉扯着何正华的身体，一把将他扔到了刑台的正中央。 砰！ 只听见一声巨响，看着眼前的景象，旁边的议论声也逐渐大了起来。 “肃静！” 三号低沉的喝声彷佛蕴含着魔力一般，围观的人潮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犯官何正华，你徇私枉法，公然包庇灭门一案的罪人，私自放其逃遁；你勾结妖族，妄图祸害我潭洲之地，被我抓获之后死不悔改。如此恶行……你该当何罪！” “咳咳咳……我只需要对得起头顶的这片青天，就足够了。” 吐出一口郁积在胸口的淤血，何正华艰难地撑起了一个笑容。 红尘游历 第七十九章:绝境袭杀，千夫所指 闻言，人海之中再度出现了些许支持他的声音。 “我还是相信，何大人是被冤枉的。” 有人似是在为他鸣不平，怒声开口道：“就是……难道以前何青天的名号是白叫的么” …… “肃静。” 眼见台下的气氛又开始变得混乱，三号却罕见的没有发怒，语气很是平静，“公道自在人心，究竟有没有被冤枉，一问便知。我且问你几个问题。” 视线落在何正华的身上，他停顿了片刻，继续出声问道：“孙氏灭门一案，你公然包庇犯人黄云化，对此，你作何解释” “……” 何正华没有回答。 “不作辩解么那好，对于勾结妖族，坑杀潭洲修行者一事，你又作何解释” “……” 沉默，良久的沉默。 在面对着三号的追问之时，他没有开口说出任何一句话。 “已经放弃了么……相信各位也已经看到了，即便是那潭洲的朗朗青天，也有着堕落的时候。” 三号的脸上露出几分悲痛之色，沉声道：“以前的我，同样很是敬佩何大人，可当真相摆在眼前，我只觉得很失望，也很痛心。” 说到这里，他躬身弯下腰去，微微行了一礼。 “希望各位引以为戒。” 听完这番话，连刚才那些为何正华感到不平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 ———— 片刻之后，打破这片沉默的，是那即将流尽的沙漏发出的轻响。 瞥了一眼身旁的士兵，三号沉声开口道：“时间要到了……准备行刑吧。” “是！” 那士兵恭敬地应了一声，旋即上前扶起了何正华。 “何大人……好久不见。” 凝视着他那憔悴的眼睛，那士兵的神色变得很是黯淡，却也有些掩盖不住的失望之色。 “你是……周凯”微微定神一看，何正华认出了来人，嘴角不禁泛起些许苦涩的笑容。 这是他名义上的弟子，也是当初陆长歌两人进官府之时，拦住他们的那位守门士兵。 “嗯。” 缓缓给他扣上数道枷锁，周凯弯下身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即便大人您犯下如此罪行，但……您走了之后，每年我都会来祭拜您的。” 见状，三号瞥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些许不着痕迹的笑意。 “唉……” 何正华只得一声叹息。 过于刚正不阿，这是周凯的缺点，而三号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想要来进一步摧毁自己的心防。 他明白了三号那抹笑容的含义。 那不是你的弟子么我想让你知道，被最崇敬你的人所杀死，究竟是什么滋味。 …… ———— 嗒！ 最后的一点沙尘也彻底流尽，见状，为首的号兵高喊了一声，嘹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刑台之上。 “午时已到！” “呼……” 身体止不住地有些颤抖，三号环视了一圈寂静的人潮，沉声道：“女皇陛下有旨，予以犯官何正华魂魄之刻，刀斧之刑！午时已到，即刻行刑！” “女皇陛下万岁！” 闻言，众人尽数拜倒在地上，而这一次，已经没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 “很好，接下来……” 低声自语了一句，三号缓步走到了刑台的前方，凝视着被扣在枷锁之上的人影，冷声开口道：“第一道刑罚，就由本官亲自来出手。” 唰！ 话音未落，磅礴的魂力迅速凝聚在他手心，旋即化为无数把细小的刀锋，洞穿了何正华的身体。 万箭穿心。 噗嗤！ 何正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跪倒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猩红的血液蔓延在刑台之上，大多数刚才还在看热闹的人也偏过了视线。 灵魂深处的声音像是在告诉他们，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第二式。” 三号丝毫不为所动，再度抬起了手臂。 “且慢！” 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动作，与此同时，拥挤的人海缓缓分开，一道人影站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中。 那是…… “赵养心” “是赵大人！” 见到来者，许多人都感到有些讶然。 “何城主一案或有疑点，且身为潭洲城城主，岂能如此草率的处斩了事，本官赵养心，请求隔日重审。” 感受到无数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赵养心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愤怒，沉声开口道。 没有人回应他，四周的人群再度往后退开了几步。 “哦请求重审……” 话音未落，三号那本是平静的脸上瞬间闪过几分凌厉之色，冷声道：“女皇陛下圣旨在此，赵大人，难道......你想要违抗旨意么！” 话音急转直下，一股雄浑的威压降临到他头顶，不过瞬间，赵养心的身躯竟是直接塌陷下去，猛地栽倒在了地上。 “唔……” 钻心的痛感传遍全身，他的口中溢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违抗旨意，依律当斩，念你为无意冒犯，此次且饶你一命，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三号的声音宛若审判一般在他头顶响起，赵养心很是艰难的抬起头，同那跪在刑台中央的人影对上了视线。 “何城主……” 凝视着那道满是血污的清瘦身影，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与之相反的，何正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时，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嘴唇微动，不着痕迹地做了几个口型。 他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 “是吗……” 沉默了不知多久，赵养心颓然地低下了头，嘶声开口道：“卑职赵养心……遵命。” “退下吧。” 见状，三号眼中满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得意之色。 “……” 赵养心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站起身来，脚步不免有些蹒跚，那落寞的身影逐渐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 ———— 片刻之后。 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赵养心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拳砸在了墙上。 “什么圣旨......什么狗屁圣旨！” 砰！ 鲜血四溅。 “何大人......” 靠在墙边的身体缓缓划落，不知何时，他已是泪如雨下。 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对方虚伪卑劣的阴谋，但，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这一切。 本想牺牲他自己来换取一个让何正华活下来的机会，可到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明白了何正华所说的是什么。 那样做，没有意义，我不希望你被我拖累。 养心，走吧。 …… “走吧，走吧……” 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那句话，他的眼神变得很是空洞，缓缓抬起了手臂，却又颓然垂下。 “可你走了，我又能去哪儿啊……” …… ———— 噗嗤！ “魂魄之刻完了，给他上刀斧之刑。” 擦了擦飞溅到身上的点点鲜血，三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觉察的快意。 “是！” 身旁的周凯迅速催动起早已备好的法器，一柄形状怪异的狰狞巨斧缓缓升起，高悬在了何正华头顶上。 “结束了......” 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刺骨寒意，何正华那黯淡的眼眸恢复了些许神采，有些茫然地看向了头顶的巨斧。 “是啊，结束了。”凝视着他惨淡的面色，三号眼中的那抹痴狂之态越来越盛。 “不说两句最后的遗言吗作为昔日的同僚，我还是会替你传达一声的。” 他伸出手臂，轻轻抚摸过何正华的脸颊，嘶声开口问道。 “帮我......” “帮你什么” 何正华的声音实在太过微弱，连三号都不得不把身体靠近了几分，仔细听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告，告诉，陆长歌……” “陆长歌么……我会替你转告他的，不过，是在他死之前告诉他。” 脸上泛起一抹狰狞的笑意，三号贴在了他耳畔，声音很轻。 “我……做到了……” “你做到了” 噗嗤！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猩红的气旋轰然爆开，瞬间肢解了他的身体。 “终于……做到了……” 何正华有些艰难地收回手臂，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安然的微笑。 这是他曾经在重明城中学会的秘术，斩魄一式。 从华重山身上强行掠取了大量血煞之气融入体内，同他自身的气旋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更可怕的力量。 高度凝聚的气旋破坏他的肉身，汹涌的血煞之气灭杀其灵魂，他所缺少的，只是一个完美的袭杀时机。 而这一切，也正如他所料。 他做到了。 “你……” 轰然栽倒在地上，三号的眼中还依稀残留着几分错愕。 或许，直到他临死之际，还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看见眼前的景象，本就安静的人潮彻底陷入了死寂之中。 …… “假，假的吧……” 过了不知多久，人群中才传来一阵颤抖的声音。 “何城主，杀了唐大人……” “唐大人死了……” …… 涌动的人潮迅速陷入了慌乱，没有人能料想到，事情竟会是如此戏剧般的展开。 “该死的东西……！” 感受到三号灵魂的彻底消散，那刑台上的另外几名士兵瞬间冲了上来，眼中满是噬骨的杀意，猛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旋即脱手而出。 噗嗤！ 锐利的剑锋洞穿了何正华的身体，将他钉死在了地面之上。 “犯官何正华，临死之际仍不悔悟，将唐大人杀害，实属罪无可赦，当株连九族！” 那先前宣读的士兵再度掏出了圣旨，嘶声开口道：“周凯，动手……杀了他！为唐大人报仇！” 数番波折之后，人群已经是陷入了彻底的混乱，闻言，众人似是如梦方醒一般地回过神来，脸上的惊恐也迅速化为愤怒之色。 “杀了他……” “杀了他！” ...... 听着那整齐而诡异的高喊，那士兵朝一旁的同伴出声问道：“人心，现在足够了么” “加上城内其他的几处地方，足够了。只是……三号死了。” “已成定局的事，我们也无力去改变，剩下的，就留给一号吧。” 脸色骤然阴沉下去，那士兵死死地凝视着倒在血泊中的那道人影，嘶声开口道。 …… 漫天的嘶吼之声回荡在耳畔，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何正华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了那激愤的人潮。 他所能见到的，唯有他们愤怒的面庞和那眼中的狰狞杀意。 万夫所指。 果然，和以前一样…… 他的嘴角浮起一抹释然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难免带着几分苦涩的意味。 ...... ———— 红尘游历 第八十章:无愧青天，有愧于你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一开始他并不明白。 数十年前，当他还在朝堂之上时，因为接手了一桩冤案，受到了来自各方势力的利益妥协，而他不愿放弃心中的那份良知和正义，选择了抗争。 独木难支，抗争的结局当然很惨烈。 他失败了。 不仅如此，连带着自己的挚友，全都为他的冲动而付出了代价。 一道圣旨，将三人的光明前程毁于一旦。 终生不得再出潭洲。 …… 受到了如此沉重的挫折，当时的他也曾一度心丧若死，感受到的不仅是对自身的懊恼，更多的，是对于挚友的那份愧疚。 但，即便如此，他也仍未彻底倒下，终究，他还是和同伴互相扶持着，重新站了起来。 既然已经无法改变过去的事实，那就着眼于现在吧。 愿这潭洲之地，能再添上几分光明之色。 …… 为了贯彻内心的信念，他自来到潭洲城之后，就一直致力于城中的建设，与此同时，他也隐藏起身份，开始探寻这潭洲的涌动暗流。 很快，他有了发现。 那是一股蛰伏得很深的势力，但，那股力量的规模超乎了他的预料。 不得已之下，他唯有亲自出手，同对方周旋到了现在。 长期的明争暗斗逐渐让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不仅如此，邪修的力量日益壮大，自己的力量却停滞不前。 如同慢性死亡。 正当局势越发陷入困境之时，他终于看到了一抹希望的曙光。 只不过，希望还未曾消散，他自己却已经撑不下去了。 又是因为一桩冤案，他不愿让被陷害的无辜之人枉死于屠刀下，选择了妥协。 他的确救下了那人，却也因此而身受千夫所指。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值不值得，但他的内心早已是接近崩溃。 心如死灰。 读书人重功名，他同样也不例外。 行了善事而无人知晓，他不在意，但，他无法接受如此结局。 身败名裂。 有些事，即便是明知道后果，也不代表具有承受那份代价的勇气。 …… 帮他从内心的绝境中解脱出来的，是华重山传来的消息。 那是他朋友心有不平，一意杀敌的故事。 他知道，自己遇见了一生的贵人，陆长歌。 花了一段时间来整理好思绪，他毅然回到了云来客栈。 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他必须要贡献出自己的那份力量。 …… 在那之后，众人共同商讨的袭杀计划非常成功，但，当众人的战局接近尾声时，那道从天际缓缓落下的人影再度让他改变了想法。 这样下去，看不到胜算。 …… 在那之后，他曾独自一人沉思了许久，终于，他得出了答案。 把自己当作一场棋局的棋子，所要做的，只是简单的交换。 以身做饵，只为了换取那一丝胜机。 他很清楚，陆长歌等人若是知道了他的这种想法，绝对会想方设法地进行阻拦，所以，他自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 很幸运，这一次他赌对了。 ...... ———— “也算是......做了个了断吧……” 耳畔的声音越发模糊，何正华眼中逐渐变得有些空洞。 自朝堂到潭洲，或许，他一生都在同邪修作斗争，也一生都没有赢过。 不过，这次终归是他赢了。 “接下来……就要看你们的了，长歌……！”惨白的脸颊涌上了几分血色，何正华的声音很是嘶哑。 “快点杀了他！你还在犹豫着什么！” 凝视着仍然悬在空中的狰狞巨斧，那一旁的士兵狠声开口道：“莫非，你还念着和他的往日情分” “不......” 闻言，周凯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双眼紧闭，猛然催动了手中的法器。 “永别了，何大人。” …… “永别，么......” 何正华的眼中闪过一瞬的怔然。 “看来……最舍不得的，还是你啊……“ 缓缓抬起了手臂，他似是想要抚摸着什么，两行清泪从脸颊上划落。 虽然已经极力去避免自己回想起这些记忆，但，最后他却还是没能忘掉。 筱云…… 妻子的脸庞浮现在他眼前，嘴角满是温柔的笑意。 对不起…… …… 噗嗤！ 斧刃划落。 ...... ———— 或许，世间本就无真正的对错，对错只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 于何正华而言，那两者之间的界限便是他恪守一生的信条。 无愧青天。 …… 武国帝都，重明城。 临近皇宫的一间府邸之内，有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正瘫倒在床边，看那模样，估计已是睡深了。 砰！ 一张刻着武国疆土的星图之上，属于潭洲那块的星辰瞬间爆裂，旋即迅速黯淡下去。 “呼......唔！” 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几声，那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只是，眼前的景象瞬间便让她的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唰！ 仅仅只是踏出了一小步，女子的身形已是到了星图之前。 “这是......潭洲”凝视着那黯淡了一角的星图，她的脸上不免露出几分讶然之色。 “怎么是那地方……” 有些头疼的偏过视线，那女子的周身逐渐笼罩起一阵飘渺的雾气，随后消逝在空中。 “看来，这次的事情不好办了。” 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她的身形。 ...... 转眼之间，等到她再次出现时，已是站定在了城门口，高声开口道：“东方！潭洲城城主身殒，再给我开一下重明城的门！” 没有人出声回应她，只是，那天际的彼岸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啧……” 见状，女子似是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言，身形化为一束流光消失在原地。 ...... ———— 延州。 耀眼的光芒冲天而起，一道浩瀚的结界瞬间撑开，拦下了那飞掠的流光。 哧！ “总算是等到你了......常习羽。” 凝视着那停滞在空中的身影，结界外缓缓走出了几个黑袍男人，为首的男子上前一步，嘶声开口道。 飘渺的雾气定格在空中，与之相对的，一股磅礴的威压喷涌而出。 “哦潭洲的这次变故，与你邪宗有关” 即便感受到身体正在被逐渐压制，常习羽却对此不以为意，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见到眼前的一幕，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早已被预谋好的一切。 “是，长老有令，让我们在这里拦下你。” 闻言，那男人很爽快的承认了，旋即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沉声道：“我们同你并无冲突，只是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留在这里一天，一天之后，邪宗自会退出潭洲。” “啧，退出潭洲......” 停顿了片刻，常习羽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轻声道：“恐怕我在这里等一天，你们的布局就早已结束了。” “确实结束了，但，那不过是我们在扫清宗门叛徒而已。” 那男人再度点了点头，出声解释了一句，“我们可以承诺，四方之印破碎一事绝对同邪宗无关。” “看来，你们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一些。” 弥漫在周身的威压逐渐溃散，一股无形的力量环绕在足尖，常习羽的脸上满是凌厉之色，冷声道：“和你们有没有关系我不在乎，但，它和我有关系。” 唰！ 飘渺的神光一闪而逝，再看之时，常习羽的身影已是消散在天际，而那规模浩大的结界之中，还依稀残留着几分她的声音。 “我没工夫和你们闲聊，浪费时间。” …… ———— 看着人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一个略显瘦小的黑袍人走了上前，出声问道，“大哥，我们不去继续追她吗” “……” “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光凭我们几个的力量，能拦得住她么” 那为首的男人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膀，放缓了几分语气，“反正长老也没让我们全力出手去对付她，既然她不愿意配合，那我们也就只能拿着这个结果回去汇报喽。” 见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次失败。 “哦......” “走吧，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手中的法器迅速黯淡下去，那男人瞥了一眼常习羽离去的方向，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无视结界的阻碍，缩短空间的距离，这就是行者么......” …… ———— 血染青衣，一道赤色的流光自潭洲城内冲天而起，划过天际。 “那是……” 战场的中央，陆长歌猛然退后十数步，抬头瞥了一眼那耀眼的光束，眉目微凝。 咔擦！ “什么！” 脸上的面具忽然崩开数道裂痕，一号双眸圆睁，眼中还残留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 自己派出去的人，都死了 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巧合，几乎是同一时间，其他三人尽数陨落在了战场之上。 “都死了......” 周身的怨魂接连涣散，他默然地凝视着浮现在手中的光点。 那是李仲等人临死前最后的记忆残片。 …… 红尘游历 第八十一章:同心道则，雷罚之阵 唰！ 传送法阵的光芒突兀地在陆长歌身边升起，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眼前。 “赵大人” 看见来人，陆长歌的脸上闪过些许愕然之色，旋即反应过来，沉声问道：“何正华呢他现在在哪里” “何城主......” 闻言，赵养心颓然地偏过了视线，嘶声开口道：“已经战死了。” 经历了内心的痛苦煎熬，他还是回了刑台，目睹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 “何正华......果然，他还是选择了那条路。” 陆长歌的肩膀塌陷下去，眼神逐渐黯淡，“他最后是被三号所杀么” “不......” 赵养心有些激动地摇了摇头，“何大人以身做饵，用命杀了唐海龙，最后......被刀斧之刑斩首而死。” “斩首，是么” “哥......” 陆清月的俏脸上闪过些许忧色，轻轻握住了哥哥的手臂。 叮！ 不等她再开口，陆长歌腰间的铜镜泛起微光，打断了她的话语。 “长歌，是我，华重山。” 铜镜那边的声音很是简短。 “谭家村的情况如何了” “李仲已经被我们彻底斩杀，只是......” 说到这里，华重山突然沉默了下去。 “只是” “啸云他......为了救下所有人，他和李仲同归于尽了。” “你是说，啸云也死了，对吗” “长歌......” “我明白了。” 陆长歌的声音很轻。 “唉......” 华重山似是有些欲言又止，片刻之后，只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接下来的事，靠你们了。” ...... “呼......” 深吸一口气，陆长歌缓缓松开了妹妹的手掌，温声开口道：“清月，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嗯。” 感受到他眼中的决然之意，陆清月点了点头，灵力迅速汇聚在指尖，凝成一枚光球，融入了陆长歌体内。 “哥......” 脸上的忧色缓缓消散，她露出了一抹柔和的微笑，“平安回来。” “会的。” 冰蓝色神光笼罩在周身，陆长歌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 ———— “陆长歌......” 浓缩到极致的灵魂光点逐渐纳入身体，一号缓缓抬起了头，眼中满是噬骨的癫狂，“还真是后悔，没有早点杀了你们啊......” 剩下的几大分魂尽数陨落，局势发展到如此地步，即便是他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也已经无法改变他破境失败的事实。 站定在天际之上，陆长歌并没有在意他的话，面色平静如水，轻声自语道：“难怪我刚才会不敢全力出手。” 闻言，一号那怨毒的视线顿时凝聚在了陆长歌身上，嘶声开口道：“你会死得很惨。”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磅礴魂海已是涌起滔天巨浪，耀眼的光晕在他手心激荡，旋即逸散开来。 不过转眼之间，他的气息便已经突破了五境初期。 “现在，应该足够了。” 见了眼前的骇人景象，陆长歌的脸上却没有出现半点波动，只是再度抽出了腰间的万象剑。 轰！ 在他抽出剑的那一刹那，似乎连天地都为之失色了一瞬。 风云变幻，漫天气旋在他周身急速流转，妖异的纹路逐渐在他身上蔓延，苍白和冰蓝双色的神光交错在一起，萦绕在他的指尖。 身处的空间开始塌陷下去，他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到再度睁开之时，瞳孔中已是化为了墨色深渊。 终于，他彻底释放了体内的磐岩之力。 而现在，他也才算是有了与其生死一战的觉悟。 “接下来，死的会是你。” “这是......当初毁掉二号的那一招。” 眉心的竖眼猛然睁开，一号的目光中闪过些许了然之意，嘶声开口道：“来吧。” 砰！ 银灰色的光束洞穿了陆长歌的虚影，两人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 妖异的纹路蔓延到极限，法阵光芒一闪而逝，不过刹那之间，陆长歌已是出现在了一号的头顶，锐利的剑锋悍然落下。 数道坚实的魂力屏障凝结在身前，虽是仓促之间的交锋，但他手上的动作并不慢，指尖魂力瞬间爆散，口中一声厉喝。 “摄魂！” 唰！ 无形的流光笼罩在陆长歌周身，却依旧扑了个空。 那仍是他的残影。 “这是还给你的第一剑。” 锐利的剑锋透过一号的身体，可迎面而来的，是那漆黑如墨的雾气。 哧！ 雾气掩盖了陆长歌的视线，一号额前的竖眼再度迸射出数道神光。 “你以为我会没有任何防备么” 紧捂住肋间的胸口，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砰！ 神光四散。 “有防备又能如何” 话音未落，陆长歌的声音自雾气之中传来，与之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澄明的剑光。 哧！ 一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剑光，身后的魂力潮汐再度凝聚成形。 ...... 浓郁的雾气缓缓消散，陆长歌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这就是五境的力量么” 擦了擦胸口上的白痕，陆长歌的神情很是平静，轻声开口道：“不过如此。” “用不着虚张声势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状态么” 闻言，一号的眼神骤然阴沉下去，出言讥讽道：“或许下一招就是你的死期。” “在我到达极限之前，杀你足够了。” 陆长歌不置可否。 “是么”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号突然冷笑了几声，握住了脸上那满是裂痕的面具。 “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我也就......稍微认真一点。” 这是...... 似乎是猜想到了即将要发生什么，陆长歌眉目一凝。 咔擦！ 那一直佩戴着的面具终于被他揭下，一张莫名扭曲的脸庞出现在陆长歌的视线之中。 “现在，你可以叫我一号，也可以叫我......肖玄宇。” “还真是恶心的手段。” 陆长歌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这就是融汇的第一步么” 周身的魂力再度暴涨，闻言，他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嘶声开口道：“二号是我，三号也是我，你们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是我。” 每一个邪魂的面庞都能在他脸上找到对应的影子，当然，他本身就是众多邪魂的集合体。 自始至终，潭洲所遭受到的祸乱几乎都是他一人所为。 这才是真正的肖玄宇。 ...... ———— 周身燃起赤色血炎，同那浩瀚的魂力潮汐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朵更为恐怖的火焰。 “既然杀了我那么多次，那么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魂海迅速升腾，肖玄宇眼中满是狰狞之色。 “......” 见到面前的景象，陆长歌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水火无情......” 燃烧血气，水火无情，这无疑都是李仲的秘术，如今却被他施展了出来。 而最关键的在于，这是只有炼体者才能驾驭的力量，其他修行者若是强行催动秘术，唯有落得爆体而亡的下场。 可面前的肖玄宇显然不是如此，虽然和真正的燃烧血气有一定的差异，但，那毫无疑问的具备着相同的力量。 “不知道，你的状态又能持续多久呢” 缓缓持剑横档在胸前，陆长歌的神色恢复了平静。 想必，他的这种力量同样也会存在着极大的限制。 “哈哈哈......杀你足够了。” 重复了一遍陆长歌所说过的话，肖玄宇不禁狂笑几声，身形微动，指尖的血炎划破天际，旋即缓缓落下。 焰舞天华。 “这是......魏灵的那一招” 漫天星火在眼前飘落，陆长歌眼中闪过一瞬的冷意，径直朝他飞掠而去。 刚才第一次交锋时几乎同时催动了两次传送法阵，所消耗的灵力实在太多，短时间内已经难以再使用了。 看来...... ...... “哥，不用担心。” 身形站定在结界边缘，无形的道则同灵力交错而过，陆清月轻声开口道。 唰！ 指尖用力划过虚空，一道浩瀚的法阵竟是凭空在陆长歌头顶凝结而成，苍蓝色的神光冲天而起，直指那坠落的血炎。 轰！ 璀璨的冰晶迎上了炽烈的血炎，却没有产生半点交融，而是瞬间爆散在空中，化为零星的光点缓缓飘落，借此机会，陆长歌的动作再无滞涩，万象剑猛然脱手而出，耀眼的剑光划破空际。 噗嗤！ 那坚实的结界刚一接触到万象剑锋便瞬间崩溃，磐岩之力汇聚在剑尖之上，浩如渊海的力量强行锁定了肖玄宇的身体。 “该死......” 眼前的情况容不得再犹豫，他迅速抬起手臂，一道略显壮硕的身影挡在了他前方。 噗嗤！ 剑锋透过了本命魂使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但，不等他往后退去，一阵凌厉的拳风又降临在了他身上。 砰！ 然而，击中的是幻影，陆长歌这一拳落空了。 “你忘了......我拥有六号的力量么” 周身景色瞬间扭曲，肖玄宇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身后，冷声开口道。 话音未落，汹涌的潮汐分化为无数道流光，他猛地一掌落在了陆长歌的后心之上。 砰！ 沉闷的拍击声响起，逸散的离火在两人之间翻涌，陆长歌的身体剧烈颤动了一瞬，随后强行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旋即悍然扭转。 咔擦！ “你以为，我会不清楚你那些分魂所拥有的能力么” 微微扭头看向身后的肖玄宇，他脸上露出了几分讥讽的笑容，轻声道：“以身做饵......这一招我也会啊。” 刺啦！ 璀璨到极点的雷光一闪而逝，涌现的锁链瞬间桎梏住了肖玄宇的身体。 轰！！！ 同心道则叠加雷罚之阵的力量，这一回合的交锋，陆长歌的所有手段都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陆清月身上。 ...... ———— 红尘游历 第八十二章:相由心生，锁魂之阵 砰！ 逸散的血炎震开了双方，肖玄宇也借此勉强拉开了一段距离，飞退之数十丈开外。 “哥......你没事吧。” 陆清月指尖轻点，一道耀眼的法阵笼罩在陆长歌身上，有些心疼地看了他一眼。 “呼......” 缓缓吐出了一口腥甜的气息，陆长歌的嘴角溢出丝许鲜血。 即便是有着磐岩之力护体，刚才的那一招也不可能对他没有任何伤害，否则的话，他的最后那一次反击就可以直接要了肖玄宇的命。 不过...... “没事，我的伤势还不要紧。” 陆长歌微微摇头，淡然一笑。 “嗯。” “咳咳咳......” 一道虚弱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这种力量......离杀我还差得远啊。” 周身涌现的黑雾疯狂弥补着体表那无数狰狞的伤口，肖玄宇的脸庞逐渐扭曲，嘶声开口道：“你们的力量，也不过如此罢了。” “......” 见状，陆长歌没有回答，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 刚才的那一击绝对已经重创了他，但，肖玄宇的气息却似乎并没有弱下去多少的迹象，至少还剩下六七成战力。 “这就是五境么......果然难杀啊。”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眼中杀气逐渐凝聚。 “同样的手段，我不会再输第二次。” 扭正了自己的断腕，肖玄宇的声音很冷。 刚一开始他还有些失去理智，想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去虐杀陆长歌等人，可当双方交手过后，他便发现了异常。 他做不到。 不仅做不到，甚至连自己都落入了下风之中。 如此一来，唯有改变思路这一个选择。 “看来......只能用另一种方法了。” 身形逐渐虚幻，肖玄宇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与此同时，浓郁的雾气再度涌出，掩盖了两人的视线。 唰！ 无数道流光浮现在陆长歌周身，旋即迅速黯淡下去。 “归海！” 砰！ 不等他反应，耳畔就已是传来一声厉喝，周身的流光猛然爆散，化为零星的光点飘扬在空中。 “......” 身躯微微一震，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异色，轻声开口道：“这是想要把我耗死在这里” “是又如何” 闻言，四方的结界上传来了一阵森冷笑声，“坚持不了多久，你终究会死在我手下。” 即便他的战力同怪物无异，但无论如何，两人在境界上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自己耗得起，而他却经不起如此消耗。 “可惜，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陆长歌抬起手臂，。 “哦” 肖玄宇的声音停滞了一瞬。 “看来还是不得不用这一招。” 陆长歌缓缓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 见状，不远处的陆清月已是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秀眉紧蹙，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哥，你真的有把握吗” “嗯，虽然没有十足的胜算，但也足够了。” 朝妹妹露出了一个淡然的笑容，待陆长歌转过身来时，脸色已是变得古井无波，“我可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正是因为已经做出了舍弃生死的觉悟，才更不能轻易死去。 咔擦！ 苍白的纹路逸散出零星光点，一道清晰的裂痕缓缓浮现在他身体之上。 “这才是......磐岩的真正力量。” 话音未落，陆长歌的身形化为一束流光消失在原地。 ...... ———— “不好！” 肖玄宇的神色瞬间变幻，然而，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动作，无形的道则之力已是在他身上疯狂爬升，无数道墨色锁链化为囚笼桎梏住了这方空间。 “你走不掉的。” 陆清月的声音很冷，澄澈的眼眸中少见地闪过了些许恨意。 哥哥之所以要如此冒险，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 ...... 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苍白之色，她尽数释放了心中的道则。 砰！ 似是承受不住如此浩瀚的灵力，漫天潮汐轰然爆散，无数水珠飘扬在天际，肖玄宇的胸膛也猛然塌陷下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束白色流光。 “呃啊......！” 肖玄宇口中溢出一声嘶吼，指尖瞬间涌出水流，手掌贴在了陆长歌挥来的铁拳之上，旋即交错而过，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度。 “这种小伎俩，对我有用么” 一拳击空，陆长歌却没有露出任何意外之色，去势丝毫不减，不过刹那之间便强行扭转了手臂，悍然扣住了他的脖颈。 “死吧。” 毫不犹豫地捏碎了他的喉咙，陆长歌再起一剑，锐利的剑锋倏然划落。 噗嗤！ 妖异的磐岩之力彻底洞穿了肖玄宇的身体。 “这是你逼我的......！” 漫天的水珠瞬间蒸发，化为雾气升腾而起，恍若过眼云烟，他脸上满是歇斯底里的疯狂之色，反手抓住了陆长歌的手臂。 百川归海！ 雾海涌动，磅礴的雾气彷佛拥有了灵性一般笼罩在两人周身，旋即迅速消散。 砰！！！ 肖玄宇的身躯崩裂开来，那失去控制的魂力溢出残破的身体，卷起一阵混乱风暴。 嗖！ 陆长歌退开了十数丈，与此同时，一道略显虚幻的流光飞掠到了高天之上。 站定下身形，他凝视着上空那道人影，脸色也有些阴沉下去，沉声开口道：“还活着么......” 对方生命力之顽强，无疑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说过了......这是你逼我的。” 肖玄宇双手缓缓聚拢，撑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既然已经突破无望，那也唯有如此了。” 话音刚落，无数道零散的光点逐渐从潭洲城内升起，纯净而璀璨的光晕笼罩在这方天地之间。 “那是......！”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那些光点，陆长歌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刺骨的寒意蔓延在他全身，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涌上心头的那股莫名厌恶之感。 唰！ 法阵光芒一闪而逝，陆清月站在了他身旁，脸上同样有些苍白，轻声开口道：“哥，那是灵魂的本源。” 魂华，那才是漫天光点的本质。不论是谁的魂华破碎，都只会落得形神俱灭的下场。 “本源！” 陆长歌有过一刹那的愣神，旋即理解了妹妹所说的话，终于明白了那股厌恶感的由来。 “难道这些都是......！” 他无法想象，此刻的潭洲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肖玄宇，你该死啊......！” 周身爆发出一阵惊天煞气，陆长歌的眼中瞬间染上了骇人的血色。 “哥，你冷静一点。” 轻轻抱住了他的身体，陆清月的声音很是柔和，“肖玄宇已经只剩下魂体，你拦不住他的。哥，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你” 温润的指尖抚过脸颊，陆长歌眼中的血色缓缓褪去，吐出一口浊气。 “嗯，这一次，让我去吧。” “......” “看来，我又冲动了。” 露出了一抹苦笑，他从躁乱中回过神来，正色了些许，“你确定要借走我的力量吗以你的身体恐怕......” 他没有说完剩下的话，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哥，不用担心。” 感受到哥哥那关切的视线，陆清月微微摇头，轻声道：“同心大道的神异，不止只有这种程度，我相信它的力量。更何况......” 停顿了片刻，她同陆长歌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满是坚定，“现在也只有我能拦下他了。” “清月......” 闻言，陆长歌不由得苦笑一声，紧握住了她的手掌，十指相扣，“我相信你。” “嗯。” 浩瀚的磐岩之力汇入陆清月体内，苍白色的神光冲天而起，划过天际。 ...... ———— 唰！ 华光一闪而逝，陆清月的身影同样浮现在了高天之上，离肖玄宇不足二十丈的距离。 “你们还想要来阻我别忘了，这些可都是最好的保护。” 凝视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人影，肖玄宇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即便是你们下狠手破开了它们，也同样对我无可奈何。” 在他说话的同时，无数的光点正以一个相同的频率朝他汇去。 若是要对他进行攻击，那便要先毁去这诸多魂华，这等同于亲手杀了它们的主人，而若是不阻止他的动作，这潭洲城内无数人的灵魂同样要被他所吞噬。 最关键的在于，眼前的两人根本就没有彻底击杀他的力量。 如此形势，无异于死局。 “是吗” 陆清月不置可否。 “莫非，你们还有别的手段” 肖玄宇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这些魂华就是你的依仗......” 陆清月的声音低了下去，缓缓捏碎了手中的阵心。 轰！ 指尖逐渐勾勒出复杂而玄奥的纹路，苍白的灵力在她身前轮转，不过转眼之间，一道贯彻天地的法阵笼罩在了整个潭洲城外。 “这是......什么！” 尽管那法阵暂时没有任何动静，可肖玄宇内心仍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能感受到，一股惊人的力量正在孕育。 唰！ 话音未落，肖玄宇体表瞬间染上了几分不自然的苍白之色，还不等他反应，绵延的锁链顿时交错在一起，再度化成一道囚笼，彻底桎梏住了他的魂体。 相由心生，锁魂之阵。 同那时救下陆长歌的手段极为相似，只不过，陆清月现在已是完全掌控了这种能力。 “回去吧。” 一股轻柔的暖流环绕住那漫天的光点，旋即朝潭洲城内汇去。 “......” 瞥了一眼被困在囚笼中的人影，陆清月俏脸微寒，冷声开口道：“现在，你的依仗没了。” ...... ———— 红尘游历 第八十三章:玉石俱焚，山海之剑 “该死……” 肖玄宇的脸色扭曲了一瞬，嘶声道：“别高兴得太早啊……！” 额前竖眼迸射出数道神光，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是握住了一枚略显奇异的法器。 唰！ 随着那法器光芒的黯淡，黑雾缓缓褪去，笼罩在四面八方的结界分离崩析，一股骇人的力量在云层之间逐渐凝聚成形。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我便毁了他们。” 砰！ 手中的法器猛然破碎，肖玄宇凝望着那些魂华归去的方向，脸上浮起些许病态的笑容。 唰！ 一束乌光划破天际，不过刹那之间便靠近了那些魂华。 若是被命中的话，无数人的灵魂都会陨灭在这一击之下。 “你休想如此。” 陆清月的脸色更冷了，手臂在胸前交错，闭上了眼眸，声音很轻。 “冰晶。” 轰！ 耀眼的法阵光芒在魂华上空涌现，一道璀璨的结界横档在它们上方。 “去吧！” 在那乌光同结界碰撞的瞬间，肖玄宇的神色兴奋到了极点。 ...... ———— “机会，终于来了。” 自始至终，在城门边等候的何川站了起身，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 “动手！” 话音刚落，九束流光自城内冲天而起，同时朝那些魂华飞掠而去。 那是断魄大阵的力量。 …… ———— “危险！” 不远处的陆长歌高喝一声，想要出手拦住那突如其来的攻击，但，还不等他有动作，身形却瞬间凝固在了原地。 “这是……” 凝视着自己的身躯，他眼中闪过些许愕然之色，“肖玄宇的后手” 咔擦！ 无数道细小的裂缝顺着之前的裂痕蔓延，破碎不堪的手臂上闪耀着神光，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 陆长歌的脸色骤然阴沉下去，与此同时，一缕缕尘埃自他身上飘扬而起，旋即随风而逝。 刚才那一招的力量，似乎现在才作用在他身上。 百川归海，沧海桑田。 这是肖玄宇压箱底的手段。 “玉石俱焚么……” 体表的裂痕逐渐扩大，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默然地闭上了双眼。 …… ———— 砰！！！ 一阵惊天巨响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 噗嗤！ 猩红的血芒刻印在周身，肖玄宇的胸膛瞬间塌陷下去，不过便反应了过来，嘶声开口道：“何川，你还真是好大的狗胆啊……” 到了现在，他不可能不清楚，自己还是中了邪宗的陷阱。 断魄大阵，只剩下魂体的他已经被封印了所有力量。 的确，他彻底控制了恢复的实力，却也因此而忽略了细节上的问题。 邪宗的布局根本就不在他们身上，那道并不算有多起眼的结界，才是汇聚了邪宗真正的后手所在。 …… 凝视着那几道消散的光束，何川的脸上没了以往的笑意，冷声道：“肖玄宇，你真以为自己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么夺潭洲生灵之魂来突破融汇......长老早已料到了你的手段。” “呵……三败俱伤，这个结局我倒也能接受。” 撑起了一个扭曲的笑容，肖玄宇没有在意他的话语，扭头看向了远方那一道人影。 …… 高天之上。 绝美的俏脸上满是苍白之色，陆清月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嫣红的鲜血滴落在胸前，染红了雪白纱衣，散发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妖异美感。 生死攸关。 锁魂之阵定住肖玄宇的身体，冰晶之阵挡下那划过天际的乌光，在最后的刹那之间，她只能强行用道则撑起了一方结界，拦下了断魄大阵的力量。 两道五阶阵法，一位百川境强者，以那片魂华作为各方交锋的战场，陆清月同时和三者进行了一番较量。 她做到了，但，她也因此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可惜…… 同心道则缓缓破碎，身前的法阵逐渐溃散，陆清月嘴角浮起了一抹遗憾的苦笑，轻轻闭上了双眸。 嗖！ 随着最后一点灵力的耗尽，她的身体瞬间坠落下去。 …… “肖玄宇，陆清月，或者……” 仰望着空中的三人，何川眼中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之色，旋即还是跃向空中，朝肖玄宇的方向飞掠而去。 他选择了先去捉拿肖玄宇。 毕竟，长老的任务高于一切，即便他有着另外的想法，那也是在此之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就是那个渔翁，可以悠然的收取所有战果。 肖玄宇被断魄大阵重创，失去了所有力量，陆清月灵力彻底枯竭，生死未知，而唯一的变数…… 很快，何川便飞掠至肖玄宇身旁，一把捏住他的魂体，视线转移到了下方那道人影身上。 砰！ 不过刹那之间，陆长歌的身形化为一束流光划过天际，稳稳地接住了妹妹的身子。 “……” 见到眼前这一幕，何川的目光微微闪烁，没有说话。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陆长歌的状态无法确定，以之前的局势来判断的话，那无疑是抱元境的力量。 即便现在他的身体看起来极为恐怖，但，若是稍有差错，自己只会被瞬间击杀。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手中的传送法器。 “哼……用不着你担心，他这也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身体被禁锢在原地，可肖玄宇却并没有露出多少恼怒的神色，冷声开口道：“那种禁术的代价，是生命。他很快就要死了。” 身为百川境修士，他能看得出来，陆长歌的魂海濒临崩溃，正如他那破损不堪的身体一般。 “陆长歌！” 看着那道人影，肖玄宇竟露出了几分莫名的笑容，高声问道：“今天这个结局，你算到了么” “……” 陆长歌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抱着妹妹的身子，飘落到了地面之上。 “啧……虽然没能吞噬掉那些灵魂，但能拉着你们这些人陪葬，足够了。” 停顿了片刻，肖玄宇脸上的笑意更盛，“输给那个老东西，倒也不算冤。” 虽是在笑，可他的内心却并没有半点喜悦之感，只剩下一股扭曲的快意。 所有人都要死，只有那位邪宗长老才是最后的赢家。 “咳咳咳……” 轻轻地把妹妹放在了草地上，陆长歌偏过头，淋漓的鲜血顺着嘴角滴落下去。 “你已经要死了。” 见状，肖玄宇嘶声开口道：“或许，自一开始你就不该来潭洲。” “原来，你们早就已经告诉了我……” 陆长歌凝视着破损不堪的身体，似是在轻声自语着什么。 “嗯” 闻言，两人有些疑惑。 “只是可惜，我现在才明白你们的意思啊……” 那蔓延在他身上的苍白纹路逐渐涣散，他的眼中满是释然。 “果然如此。” “那是发生了什么……” 看见眼前的景象，何川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旋即迅速催动了手中的法器。 目标已经圆满完成，只需要尽快回去和长老复命即可，至于剩下的人手，自行离去便是。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无法猜到会有什么变故。 唰！ 耀眼的阵纹浮现在两人脚下，传送法阵迅速成形。 沐浴在那璀璨的光芒之下，何川长舒了一口气。 “呼……终于走了。” 咔擦！ 一声脆响，他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无形的力量萦绕在陆长歌周身，即便是磐岩之力都选择了暂时的退让，逐渐消散于无形之中。 不知何时，他那破碎的身躯已是彻底复原。 “……” 瞥了上空的两人一眼，他没有选择马上动手，而是弯下了身子，温声开口道：“辛苦你了，清月。” 没有她刚才那不顾生死撑起的那道结界，这将会是潭洲的一次浩劫。而他，也领悟不到这种力量。 轻抚过妹妹的脸颊，陆长歌眼中满是怜爱之色，指尖涌起点点光芒，柔和的光晕笼罩在她身上。 不过刹那之间，陆清月缓缓睁开了双眼。 “哥……” “嗯。” “太好了……” 听见那熟悉的嗓音，她的嘴角不禁浮起了一抹安然的微笑。 …… 片刻之后，陆长歌看着陷入沉睡的妹妹，微微一笑。 她的伤势实在太重，还是让她再睡一会比较好。 “呼……” 呼出一口浊气，陆长歌缓缓站起身，待他扭头看向身后之时，面上已是变得古井无波，“你们准备好了么” “断魄大阵，第二击。” 何川没有回答，只是紧了紧手中另一枚传送法器。 九道流光再次从城内升起，耀眼的光芒逐渐炽烈，映照出他那阴晴不定的神情。 他只希望，能够用断魄大阵剩余的力量来博取最后一丝逃跑的机会。 “还真是，有些讽刺啊……悟道者才能修行的功法。” 见状，陆长歌只是摇了摇头，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万象剑，旋即剑锋高悬，直指苍天。 轰！ 一道惊雷自天际划落，神光四散，那三尺青锋之外，一抹贯彻天地的剑影逐渐凝聚，浩如渊海的威压降临在两人身上。 山海剑法之守剑式，镇岳。 “那是……动手！快动手啊！！！” 仅仅只是望了一眼那柄巨剑，何川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湮灭了一般，毫不犹豫地便捏碎了传送法器，高声嘶吼道。 砰！ 九束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流光飞掠而过，激荡在巨剑虚影上，却也只能泛起一阵涟漪。 “趁这个机会，跑！” 看着在空中陷入慌乱的人影，陆长歌眼中闪过一道冷意。 “跑不掉的。” 咔擦！ 传送法阵瞬间溃散，他不再多言，锐利的剑锋悍然划落。 与此同时，巨剑虚影坍缩在两人头顶，耀眼到极限的神光充斥了所有人的视线。 轰！！！ …… ———— 红尘游历 第八十四章:四方云动，守护大道 光芒散去，那高天之上所发生的一幕也映入了陆长歌的眼帘。 何川的身影已是彻底消散，而肖玄宇则是还剩下些许残破的魂体，满脸不甘地看着他。 “终于......结束了。” 见状，陆长歌一声长叹，松开了手中的万象剑。 他太累了。 残破不堪的身躯逐渐化为光点消散，肖玄宇眼中闪过几分莫名之色，嘶声开口道：“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 “......” “如你所见，这场搏杀结束了，我站到了最后。”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摊开双手，声音很轻。 不知他是在回答肖玄宇的问题，抑或只是在给自己一个解释。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闻言，肖玄宇勉强撑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我输了，可你也没赢。” 微风拂过，他那最后的一点魂体也消逝在风中。 ...... ———— “......” 无形的道则在周身凝聚，陆长歌颓然地凝视着手心，久久不语。 它是拓跋心不愿刺出的枪芒，那对于挚友逝去的感伤。 它是魏灵燃烧灵魂的火焰，那弥留之际的微光。 它是华重山隐忍了十数年的刀锋，那与光同尘的苍凉。 它是狼啸云付出生命的道则，那玉石俱焚的悲壮。 它是何正华誓死捍卫的承诺，那心系潭洲的期望。 它是陆清月执意坚守的战场，那贯彻天地的屏障。 它是守护的力量。 ...... 紧握住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他已是红了眼眶。 “守护大道......是吗” “可我到底又做到了些什么......” ...... ———— “陆大人！” 见了这一幕，远处观望了许久的赵养心等人迅速靠上前来，颤声问道：“陆大人......那群邪修已经死了吗” “......” 陆长歌有些默然地偏过了视线，隔了一会，才轻声开口道：“都死了。彻底结束了。” “赢了......！” 闻言，那数百名散修顿时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之色，高声嘶吼道：“赢了......潭州赢了！” 他们不是看不懂战况，而是已经彻底地被这种波澜起伏的局势所迷惑，直到陆长歌亲口告诉他们结果，他们才真正的能安下心来。 毕竟，这本就不是他们该来的战场。 “太好了......！” 赵养心黯淡的神色终于恢复了几分光彩，过了片刻，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指向那远处的人影，轻声问道：“陆大人，拓跋姑娘那边，您要去看看吗” “嗯，你们先回去吧，顺便带上那群城防司的人。” 陆长歌抬了抬手，示意他带着众人离开这里。 “是。” 看得出陆长歌的情绪同样很是悲痛，赵养心也不再多言，弯下腰去，恭声应道。 ...... 看着陆陆续续走进城内的人潮，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抱起了妹妹的身子，朝远处的那道人影走去。 ———— 武国帝都，重明神宫。 感受到来自远方大地莫名的震颤，一位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绝美女子倏然睁开了双眼，红唇轻启，“这是至强之道的力量......潭洲” 凤目微凝，那女子的周身瞬间涌起了一阵肃杀之气，旋即却又缓缓消散。 “浩瀚而光明的真意......不是敌人。” 一束流光自她体内掠出，不过刹那之间便消失在天际。 “希望此人能够归入我武国麾下。” ...... ———— 蛮荒之地，四象大殿。 缓缓放下正在手臂，一位沧桑老者抬头望向天空，眼中满是兴奋之色，“这种力量......看来那小饭桶跟对人了啊。” 袖袍微动，一股血煞之气乘风而起，旋即消散在风中。 “这么好的孙女婿，可不能就这么放跑了。” ...... ———— 春香楼内，沐浴在众青楼女子不舍的目光之下，一位精瘦老人悠然推门而去。 “陆大人，以后常来玩儿两圈啊，您可永远都是我们这儿的贵客！” “欸，好说，好说......” ...... ———— 潭洲城外。 绕开那一大群妖兽的尸体，陆长歌默然地走到了拓跋心身侧，温声开口道：“逝者已矣......可心，你身边还有我们。” “我知道......” 听见耳畔那熟悉的声音，拓跋心终于从之前呆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红润的眼眸中闪烁起点点泪光。 “虽然，知道......嘶......还是心好痛......呜......！” “唉......” 看着她那泣不成声的样子，陆长歌长叹一声，递过去了几枚丹药。 身体上的伤口很容易愈合，可这一次对她心灵造成的打击，却不知要用多少时间才能抚平那深刻的伤痕。 “唔......” 身体一阵颤动，陆清月从哥哥的怀中醒转过来，撑起了身子，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了看身旁。 “哥......” “嗯，放心吧，已经结束了。” 陆长歌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简略的告诉了她。 ...... “那个时候......是你参悟了道则吗” 迟疑了片刻，陆清月凝视着他的双眼，柔声问道。 “嗯。” 闻言，陆长歌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过还真是有些讽刺啊......此道意为守护，可称为守护大道。” “守护......” 陆清月品味了一遍他这句话中的分量，缓声道：“哥，你已经做到极限了，又何苦勉强自己呢” “清月......我知道，自己确实尽了全力，也做得很好了，可终究还是会想......如果，当时的布局再完美一点，狼啸云或许不用舍命去杀了李仲，何正华或许也不用施行他那中必死的计划。” 陆长歌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以为我做好了一切的心里准备，可还是......没法接受这个现实啊。” “你被他们的死亡所束缚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与此同时，耀眼的法阵在众人身旁升起，数道身影浮现在陆长歌等人视线之中。 唰！ “你以为，换一个计划就不会死人了么” 为首的华重山缓步上前，凝视着他的双眼，沉声开口道：“说到底，只是我们的力量不够而已。如果我们当时的能力哪怕再强一点，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结果。” 说到这里，华重山重重的弯下腰去，声音变得很轻。 “长歌......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在他身后，徐富贵和黄云化也默然地低下头去。 其实，他们心底的痛苦和愧疚更甚于陆长歌。毕竟，狼啸云是为了救下孩子，救下谭家村的所有人而死。 回想起来那种历历在目的无力感，如同梦魇一般。 ...... “力量，是吗” 良久之后，陆长歌似是明白了什么，凝视着自己的手心，轻声开口道。 或许，这份力量产生的意义就是如此。 为了不让这一切发生之时，自己再次感到那种无力和彷徨，为了拥有那种守护挚爱，守护同伴，守护众生的力量。 “谨受教。” 陆长歌微微颔首，扶起了他的身体，温声道：“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责怪你们。” 逝者已矣。 上一次，他是为了安慰拓跋心，而这一次，他是为了解脱他自己。 ...... “打扰了你们的谈话，老夫很抱歉。” 正当众人还在议论之时，这方空间瞬间黯淡下去，一面遮天蔽日的结界迅速升起。 嗖！ 数道直入云霄的神光有些突兀地浮现在了不远处，逐渐凝成一位肃穆的老者虚影，沉声道：“兽王一族族长，前来拜访陆长歌道友。” 法天象地，那老者已是动用了合道境秘术。 兽王！ 听到这个关键词，众人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了拓跋心身上。 “可心，你们族中的族长，不就是......” 视线掠过那道浩瀚身影，陆清月有些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嗯......那是我爷爷。” 拓跋心很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小脸上闪过几分怒意，“你过来做什么！” “如我刚才所说，来拜访陆道友。” 老者并没有在意她的话，而是看向了人群中的陆长歌，声音缓和了些许，“感受到至强道则的力量出现，老夫便前来一观风采而已。之前因为可心的事，陆道友，老夫对你并不陌生。” “仅仅是如此么” 陆长歌的眼神有些闪烁。 他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当然不止如此。一者，为了防止有超凡的邪修成功悟道，我们必然要亲自出手来扼杀掉这抹可能性，二者，就是老夫来这里的目的。” 停顿了片刻，那老者显得很是坦诚，“陆道友，可有兴趣入赘我兽王一族” “嗯” 有那么一瞬间，陆长歌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老夫刚才说，陆道友可否入赘我兽王一族。” 老者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顺便还补充了句，“很适合你。” “不不不......”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旁低下头的拓跋心，陆长歌犹豫了片刻，有些心虚地开口道：“至少暂时没有这种想法。” “没有吗” 闻言，那老者似是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得换一种手段了。” 话音未落，他周身已是倏然涌现出滔天杀气，漫天的威压逸散开来，不过转眼便降临在了众人身上。 ...... ———— 红尘游历 第八十五章:杀伐之道，帝皇之威 砰！ 不过刹那之间，徐富贵等人就尽数瘫倒在了地面，动弹不得。 咔擦！ 苍白的纹路浮现在手臂之上，陆长歌五指虚握，崩碎了眼前凝成实质的威压。 “可心，你爷爷是认真的” 无形的道则笼罩在指尖，陆长歌的眉宇逐渐皱起，沉声问道。 这种态势之下，他已经无法确定那老者究竟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 看着倒在地上的大家，拓跋心顿时控制不住胸口那股强烈的怒火，高声叱骂道：“喂！老家伙，快点给我停手啊！” 啧，连爷爷都不喊了…… 闻言，老者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没有理会她的话，冷声道：“如此轻易就能破开我的威压，小子，不简单啊。” 即便这只是他施展的秘术，但，那也同样蕴含着浩瀚的力量，而面前的陆长歌甚至还未突破铁壁之境便能视之如无物，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即我所参悟的道之真意。” 数道结界浮现在众人周身，陆长歌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还真是新鲜的道则……新鲜的力量。” 一束墨色气旋凝聚在手中，老者饶有兴致地耸了耸肩膀，“那就让我来试试吧。” 嗖！ 然而，话音未落，一道耀眼的金芒自天际飞掠而来，碰撞在了他手心的那团气旋之上。 砰！！！ …… ———— 尘埃四散，那老者的虚影激荡起一阵涟漪。 “看起来，还不止我一个人动了心思。” “拓跋玄，这里可是武国的疆土，想要在这里肆意横行，先问过朕的意思。” 与他相对的，天际另一侧也浮现出一道浩瀚的虚影，却看不清具体面容。 同样是法天象地。 “这是……最麻烦的一个来了么。” 闻言，拓跋玄拍了拍那胸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出声问道：“东方羽，你怎么还有闲心管这种事你不是……” “这同你没有关系。” 女皇的身影波动了一瞬，旋即视线落在了陆长歌身上，缓声开口道：“陆道友，可愿来朝廷任一武散官朕可以与你订下契约，许你用之不竭的修炼资源和法器，只需待你修成之后，护佑武国安定即可。” “……” “很美好的条件……但，恕我无法接受陛下的好意。” 陆长歌仍然选择了拒绝。 见了现在这一幕，他已经明白了两人前来的目的。 招揽人才。 每一位悟道者都是无价的宝藏，更何况，看这两人的样子，自己所参悟的守护大道恐怕已经达到了他们都极为重视的地步。 只是，他对朝廷的成见始终存在，又何谈入朝为官。 何正华的话语，至今仍刻印在他的心上。 “哈哈哈……彼此彼此。” 见对方同样吃瘪，拓跋玄不禁放声大笑了起来，“看来，这小子的定力比我想象中的强多了。” “陆道友，不再考虑一下么” 闻言，女皇那模糊的面容也不曾有半点波澜，温声道：“当然，朕不会强迫你。” “我不愿和朝廷产生关连，不过，我很荣幸陛下能如此赏识。” 陆长歌再度摇了摇头，眼神很是平静，“我会记住这份知遇之情。” “不愿和朝廷产生关连么……” 女皇似是沉吟了片刻，旋即微微颔首，“或许，你的拒绝并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不过，朕之前的那句话不会收回，武国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知遇之情。 她能体会到陆长歌那句话中所蕴含的分量。 已经足够了。 “喂……” 看着气氛莫名融洽的两人，拓跋玄那沧桑的眼眸中闪过些许厉色，嘶声开口道：“别忘了，小子，我可还在旁边等着呢。” “爷爷……” 深吸了一口气，拓跋心小脸已经是涨得通红，终于爆发了。 “到底……有完没完啊你！” 一柄墨色长枪瞬间在她手中凝聚，旋即全力投了过去。 砰！ 锐利的枪尖洞穿了那道虚影。 “哦不错不错……” 身形剧烈波动了一瞬，拓跋玄的脸上有些讶然，缓声道：“这种力量……看来确实没在外面混吃等死。” “呼……呼……” 正当拓跋心准备开口反驳时，身旁的陆清月缓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柔声开口道：“可心，冷静一点吧。” 感受到那蔓延过全身的暖意，拓跋心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 拓跋玄的身体不着痕迹地颤抖了一瞬。 “无论如何，小子，你都要和我走这一趟。”停顿了片刻，他强行压抑住了内心的慌乱，沉声道。 “如果，我还是不愿意呢” 陆长歌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万象剑。 “那……就别怪老夫采取强硬一点的方法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磅礴的杀气再度涌现，拓跋玄手掌虚握，不知何时，他的眼眸已是染上了一抹狰狞血色。 …… “拓跋玄，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么” 一尊略显虚幻的方鼎挡下了那逸散的杀气，女皇周身的气势终于变了。 手心的四方之印开始轮转，这一方天地彷佛被她握在了掌心，随着她的指尖而起落。 “这里，是武国的潭洲，而朕，是武国的帝王。” 女皇的声音很是平淡，却难以掩盖那蕴藏着的惊人魄力。 “身处武国之地，来挑战武国之皇，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之前的和颜悦色恍若过眼云烟，直到这一刻，她才展示出真正帝皇应有的威严。 …… ———— 砰！ 无形的威压逐渐增强，连拓跋玄的身形都不免塌陷下去了些许。 “啧……” 看着眼前那道虚影，他脸上的战意更盛了几分。 “你的杀伐对上了朕的帝皇，没有胜算。” 见状，女皇面色不变，袖袍舞动，拂散了周身的血煞之气。 “我可从来没说过，光凭着杀伐就能和你较量啊……” 身躯逐渐弯曲下去，拓跋玄的脸上却露出了些许莫名的笑容，嘶声道：“帝皇之威，散了吧。” 话音刚落，笼罩在他周身的磅礴威压迅速溃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浩瀚的力量。 “法则，么……” 女皇的声音首度变得有些凝重。 “现在，应该足够和你斗上一斗了。” 拓跋玄耸了耸肩膀，扛起了一柄狰狞的巨斧。 兽王一族至宝，穷奇之斧。 “你……可以试试。” 女皇的语气冷了下来，手中的四方之印再度轮转。 …… ———— 轰隆！ 惊雷响起，风云变幻，星辰隐去，潭洲的天色瞬间陷入了昏暗之中。 “这是……” 凝望着这天地间所发生的异象，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法器。 “拓跋老头，还有东方家的小姑娘，都停手吧。” 笼罩天际的结界被撕开一道裂痕，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锋。 “陆老头你还没死” “陆前辈” 看着地上那道缓步走来的人影，两人显得极为惊讶。 “陆博康……陆博康！” 陆长歌似是倏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瞬间布满了盛怒之色，厉声开口道：“老家伙，看戏看够了，终于肯出来了么……！” “陆……” 闻言，女皇指向了陆长歌，缓声问道：“莫非陆道友也是……” 眼前的两人正好都姓陆，或许，这并不是什么巧合。 “没错。你们争的那个小子，同样是我陆家之人。” 陆博康笑着回答了她的疑问，视线转移到陆长歌身上，温声道：“我可是头一次被别人骂作看戏啊，小陆小子。” “难道不是么” 陆长歌上前数步，出声质问道：“我知道，你对清月说的那番话时，已经预料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可你就算是救下了他们，我也一样能悟道。” 停顿了片刻，他脸上的怒意不减，“为什么……你当时没有出手。” 陆长歌很清楚，他当初已经转告过了自己，不到十死无生的时候，他不会出手相助，但，这也不是自己能够平静面对挚友死亡的理由。 “……” 闻言，陆博康有过一瞬间的默然，旋即正色了几分，声音有些低沉，“你既已悟道，当然可以用这些来质问我，不过，为了确保你能够成为悟道者，我只能如此。 你的道途，必须要经历生命和死亡的淬炼，这是卦象告诉我的答案，或许，是你的父亲没有选择告诉你。” “生命和死亡的淬炼……” 陆长歌有些颓然地垂下了手臂，不再开口。 他明白，陆博康是对的。没有何正华他们的牺牲，自己始终会处在悟道的边缘，体会不到其中的意味。 而对于陆博康，对于陆家，他能够顺利悟道的价值远比几条人命的价值要大。 “长老……” 心疼的看了哥哥一眼，一旁的陆清月秀眉紧蹙，轻声问道：“这就是悟道所要付出的代价吗” “事实便是如此。换做其他人可能仅仅只需要执念，但你哥不一样。每个修炼者悟道的契机皆不相同，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不可一概而论。” 指了指她的脸颊，陆博康眼中有些意味深长，“清月，你也是悟道者，应该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 “我明白了。” 陆清月微微颔首，拉住了哥哥的手臂。 “我会背负着和他们的承诺，继续走下去。” 沉默良久，陆长歌的声音很是沙哑，“如果还有下一次……不需要你在这里纸上谈兵，我会守护住所有人。” 他能理解陆博康的想法，却无法接受他的做法。 “已经有了这种觉悟，不错，不错……” 闻言，陆博康丝毫不怒，反倒是显得极为满意的样子，缓声道：“说教的目的达到，那么，接下来就可以说正事了。” …… 红尘游历 第八十六章:逆转轮回，魂离忘川 “正事” 陆长歌眉头紧皱，凝视着他的双眼。 这老家伙，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呵呵呵……刚才的那些话只是帮你稳固道心而已，我可没说过，只是单纯过来当一轮看客。” 说到这里，陆博康神色一变，脸上的笑容闪过几分莫名的意味，轻声道：“你不是想要救回那几个人么” “……” “什么意思”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的眉宇皱得更深了。 已经身死的人，又如何能救回来 “我是说……” 陆博康笑容不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陆长歌凝固在了原地。 “他们的命，在我手上。” …… ———— “你说什么！” 瞬间反应过来之后，他猛地抓住了陆博康的肩膀，而一旁众人震惊的视线也是瞬间汇聚在了两人身上。 “别激动，别激动……” “老家伙，你都说出这种话了，我又怎么可能还能保持冷静啊……” 死死地盯着他的脸颊，陆长歌强行压抑下在内心激荡的情绪，嘶声开口道，“方法，把方法告诉我。” 他很清楚陆博康这句话的意思。 “都说了，让你别激动……这也是我来这里的意义所在。” 陆博康拍开他的手臂，缓声道：“逆转轮回……这是唯一的方法。划开位界障壁，去黄泉界夺回死者的魂华，再将其带回人界，方能完成起死回生的过程。” “你觉得，我做得到么” 陆长歌的脸色再度阴沉下去。 这三种条件，无论是任何其中一条，都是现在的他根本达不到的层次。 “不不不……我可以帮你救回他们，但，相应的，我要你到时候给我一个承诺。” “没问题。” 陆长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很好……” 闻言，陆博康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身形微动，周身空间瞬间紊乱，下一刻，他已是站定在了天穹之上。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稍微认真一点吧。” …… ———— 轰隆！ 话音刚落，绵延不绝的紫霄神雷便在他周身浮现，迅速化为无数道耀眼的流光。 砰！ 四溢的流光悍然洞穿了虚空，一片墨色深渊浮现在陆博康眼前。 “啧……” 见状，他有些头疼地偏过了视线。 “真是麻烦。” 停顿了瞬间，陆博康掌心虚握，无形的道则逐渐弥散，不过刹那之间，那莫测的深渊竟猛然塌陷下去，似是无法抵抗更为玄奥的力量，凝成了他手中的一枚光点。 “这些……应该足够了。” 陆博康眼中闪过些许凌厉之色，轻声自语道：“生死无序，天命无常，轮回有术，扭转阴阳！” 轰！！！ 一束贯彻天地的雷霆悍然降下，却未曾落到实处，不知何时，那天际之上的人影已是消散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浩如渊海的漩涡。 维系三界，逆转命数，此即轮回大道之真意。 …… ———— 黄泉界，忘川河畔。 赤黄而浑浊的河水流淌在脚下，呼吸之间尽是腐臭的血气，能感受到的，唯有死寂。 “哗……哗……” 那猩红的血河中飘荡着一叶扁舟，在这茫茫忘川里，扁舟之上那人影则是显得格外醒目，唯有一只船桨同他作伴。 “……” 似是感知到了什么，那瘦削的摆渡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刺啦！ 墨色天穹瞬间被撕开无数道裂缝，随之而来的，是一束耀眼的狰狞雷光。 这是…… 面前的场景实在太过熟悉，那摆渡之人眼中闪过些许了然，气旋融汇，一柄暗红色的长枪凝聚在了他手中。 噗嗤！ 黯淡的枪芒划过空际，洞穿了那噬人的雷光。 “好久不见。” 空间有过刹那的波动，一道人影浮现在了他面前，而在他身后，弥散着无穷力量的雷光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缓缓陨落下去。 “多少年了……你的力量还是这么诡异。” 见状，陆博康苦笑了几声，脸上露出几分怀念之色。 他能看得出来，实际上那雷霆中所蕴含的力量未曾有半点消散，却还是逐渐沉没在了死寂的河水之中。 那是死亡的神异。 “陆道元，你不觉得你在这里太过放肆了么” 闻言，摆渡之人冷哼了一声，漠然地凝视着他的双眼。 “那个名字……不提也罢。” 似是想起了什么，陆博康摇了摇头，声音很轻。 “算了……废话少说，我还要继续去体会他们的故事。” 缓缓放下手中的船桨，那摆渡之人恢复了平静，沉声开口道：“你这次来黄泉界，有何用意” “并没有发生什么，过来捞几个人而已，顺便……来看你一眼。” 陆博康一抬手掌，数道微弱的光点从忘川河中飞掠而出，落在了他的掌心。 “如此弱小的灵魂，即便救了回去，意义何在” 摆渡之人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魂华，微微皱了皱眉，“不对……有一个悟道者也在里面。你确定要承受如此因果” 逆转一个悟道者的命数，即便是他，也需要付出不轻的代价。 “我用不着承受，把他的道则剥去便是。” 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陆博康把其中的一抹魂华递了过去。 “这是……” 接过那片魂华，摆渡之人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他似是明白了什么，轻声道：“有趣的道则，可惜了，这小子不是我黄泉界中人。” 忘却生死的力量，这种道则在黄泉界内将会极为恐怖。 “拿着吧，他的道则我已经剥离了。” 无形的道则凝聚成一枚璀璨的光球，那摆渡之人将其收入了口袋里。 “这次，算是我欠你一份人情。” 陆博康点了点头，轮回道则涌动，浩瀚的漩涡再度浮现在了他身侧。 …… “要走了么” “当然。对了……那些失却的道则，你已经收集多少了” “快了，但还不够……记住你的话，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不能违背约定。” “我不出手，自会有人出手拦下你。” “阻我又能如何各凭手段便是。” 停顿了片刻，那声音倏然低沉下去，“不论任何手段，我都要拿到足够的道则。” “是么……” 轮转的漩涡消散在空际，只留下一句简短的话语回荡在这片寂静的天地之间。 “祝你好运。” …… “很快，就能再见到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忘川河畔再度响起了船桨的摇曳之声。 …… ———— 唰！ 潭洲城外，空间扭曲了一瞬，陆博康的身形浮现在众人眼前。 “回来了！” 见状，众人顿时精神一振，迅速靠了过去。 “长老，怎么样了” 观察着他的脸色，陆长歌有些紧张地出声问道。 “你觉得……老夫会有失手的可能性么”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陆博康似乎很是得意，缓声道：“顺便，帮他们重塑了一下躯体。” ！ 闻言，众人皆是面露喜悦之色，纷纷躬身行了一礼，更有甚者，像华重山等人已是拜倒在了地上。 “多谢陆前辈！” “多谢恩人……” …… “无妨，无妨……” 陆博康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视线转移到陆长歌身上，温声道：“如何长歌小子。” “……” 陆长歌有些尴尬地偏过了视线。 之前对他有多愤怒，现在，就有多尴尬。 “之前我不是说过，让你给我一个承诺么” 说到这里，陆博康的笑容中莫名地带上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你的要求……” 陆长歌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安。 如此艰难的条件，他实在不清楚需要他给出什么样子的承诺。 “很简单，你就站这里大喊三声，‘康爷爷，最好了！’，如此即可。” 图穷匕见，陆博康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这要求，不难吧” “……” 陆长歌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人也给你救回来了，他们的肉身也帮你重塑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周身逐渐散发出一股强烈威压，陆博康凝视着他的双眼，轻声道：“喊吧。” 见状，众人不约而同地偏过了视线，连空中那两道虚影也知趣的闭上了双眼。 不忍直视。 又没有动作，闭眼有什么用…… 陆长歌很是头疼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明明刚才还是极为严肃的气氛，却因他莫名提出的要求而迅速缓和了下来。 “喊吧。” 陆博康再度出声催促道。 “……”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终于屈服了，口中开始吐出含糊不清的字样。” “康……” 唇齿有些颤抖，他似是还想做出最后的一点挣扎。 “欸，对了……康什么” 陆博康凑近了耳朵。 “康……” “对对对！继续……” 他的脸色更兴奋了。 “……” 陆长歌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嗯怎么了” 唰！ 没有回答，迎接他的，是一道凌厉的剑光。 …… ———— “为老不尊的东西，早就想给你一剑了……” 一击落空，陆长歌暗自咒骂了几句，抬头望向天空。 让他真的喊这种话 怎么可能。 哪怕他只喊了一遍，他本是完美的名声也会沾上一个不可磨灭的污点。 “好小子，是刚开始就已经想好怎么赖账了么” 站定在高天之上，陆博康笑容不减，缓声开口道：“拿去吧，你要的两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已经被我送到谭家村去了。” 袖袍挥动，两束流光从他袖口射出，朝着众人飞掠而去。 那是何正华和魏灵。 砰！ 陆长歌稳稳地接住了两人的身体，待他抬头看去之时，陆博康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天际，一阵悠然的声音回荡在他耳畔。 “记住了，长歌。你可还欠我一个承诺。” “……”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放下手中的两人，再度望向天空的彼岸，脸上忽然露出几分笑意。 “多谢了，康爷爷。” …… “呵呵呵……” 春香楼内，陆博康斟满了腿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悠远。 “现在，还欠两声了……” …… ———— 红尘游历 第八十七章:东方戎 “看来，我今天是注定白跑这一趟了。” 不知过了多久，看着地面上的几人，拓跋玄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缓声开口道：“既然你身为陆家之人，那我再作招揽恐怕也没有意义。” 你那是招揽么…… 闻言，陆长歌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沉声道：“多谢两位前辈好意，两位……还是请回吧。” “前辈……” 女皇的身形波动了一瞬，旋即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让我走倒是没问题，不过……” 拓跋玄话锋一转，视线落在了孙女的身上，温声道：“可心，和我一同回去吧。” “你做梦去吧。” 轻轻抱起魏灵的身体，拓跋心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冷哼一声，懒得再搭理他。 要不是魏灵姐被救了回来，她连和拓跋玄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 之前那几番举动，已经让爷爷在她心中的地位跌落到了谷底。 “这……老夫承认，刚才确实有些冲动的地方，但……那也是为了你好。” 见状，拓跋玄的脸上闪过几分尴尬之色，缓声道：“其实我倒也不是强迫你回去，只是……你所参悟的道途，应该不是出于自身的体悟吧，你，只是传承者。” 他能感受到萦绕在拓跋心身上的道则。那是一股极为古老，能够洞察世界真实的力量。 “……” 闻言，拓跋心眼中的怒火缓缓散去，陷入了沉默。 “可心，给予你传承的那位前辈，或许已经被岁月湮没在了尘埃里，希望，你能够去族中的战魂碑前留下他最后的痕迹。” 见她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拓跋玄补充了一句。 战魂碑，那是刻印着历代妖族悟道者名号的丰碑，而身为传承者的她，自然也承担上了传颂其名号的责任。 “那位前辈么……” 陆长歌也想起了那个封印残魂，滞留在一截妖骨之中不知多少岁月的老者。 一直未曾踏入轮回，只是为了将自身的道则传承下去。 “我……” 拓跋心的眼神有些黯淡，不过很快又仰起小脸，轻声开口道，“我会回族中祭拜师父的。”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第一次的旅途，到这，就要结束了。 潭洲的战事全面落幕，她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小丫头，又不是不能再回来，等你把族中的事情处理完了，随时可以来客栈坐一坐。” 看着拓跋心那不舍的神色，徐富贵自是明白了缘由，笑眯眯地开口道：“以后你过来，食宿全免。” 在他身后，华重山和黄云化两人也笑着点了点头。 “可心，下次见面，希望能够见到一个崭新的你。” 轻轻拥抱了一下她的身体，陆清月脸上浮起些许柔和的笑意。 “暂时的离开，只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陆长歌目光中有些复杂，同她对视了一眼，轻声道：“我会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话到最后，他张开了手臂，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呜……！” 临别之际，众人的安慰萦绕在耳畔，拓跋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扑进了他怀里。 “我会来找你们的……” 无数零星记忆的片段涌上心头，她眼角逐渐泛起了点点泪花。 和同伴的欢笑，和对手的争斗，和挚友的离别，还有那历经生死的再会。 以及……和他那段刻骨铭心的情感。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难以忘怀。 …… 用力搂紧了怀中那颤抖的娇躯，陆长歌默然地闭上了双眼。 …… ———— 离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唰！ 随着一束耀眼的流光，法阵逐渐黯淡了下来。 “走了么……” 凝望着那逐渐消失在天际的几道身影，他有些感慨地自语道。 带着还在沉睡的魏灵，拓跋心终归还是和爷爷回了妖族。 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够相见，身为兽王一族的公主，或许她同样背负着难以想象的重任。 “哥，刚才可只能算作是特殊情况。” 陆清月撅起小嘴，轻哼了一声。 看在可心要走的份上，她才没和哥哥计较那个拥抱的问题。 感受到妹妹嗔怪的视线，陆长歌脸上不免露出些许苦笑，缓声道：“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 “这个模样，你们是……徐富贵，还有华重山吧。” 环视了众人一圈，女皇出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视线聚焦在徐富贵的身上，她的身形波动了片刻，轻声道：“如此变化，这就是岁月么……连朕都差点没能认出你来。” 眼前之人变化实在太大，若不是见到他身后的华重山，她也无法将当年重明城内那个万人追捧的浪荡公子和现在这个臃肿沧桑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草民徐富贵，多谢陛下关怀。” 见女皇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徐富贵恭敬地拜倒下去，眼中却满是复杂之色。 往昔那不堪的回忆再度被揭开，浮现在了他脑海里。 “那不是当时的你们能够踏足的领域，结局如此，非她……朕之本意。” 四方之印流转，三枚流光溢彩的丹药自女皇袖袍里飞掠而出，落在了他掌心。 “这里的丹药可助你们突破四境，也算是……弥补些许朝廷对你们的亏欠。” “……” 沉默了片刻，两人颤抖着握紧了手中的丹药，重重的跪倒在地上，嘶声开口道：“多谢陛下……”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心里早就已经看开了当时所受的那些冤屈和苦难，如今他们所在乎的，唯有他人的认可。 而女皇那一句话所蕴含的分量，远比三枚突破境界的丹药要重。 那代表着一个答案。 …… ———— 处理完陈年旧事，女皇也是轻舒一口气，望向了陆长歌的方向。 刚才一直在争执于悟道者的归属，待她放下这个问题之后，她才感知到，此地曾发生过一场血战。 直到现在，仍然有丝许邪异的力量飘扬在这片天地之间。 “朕疏于朝政，未曾在意过潭洲之事，实乃朕之过错。所幸，此地能得你们护佑。” 说到这里，她微微颔首下去，以示对众人的感谢。 “陛下谬赞。” “这是你们应得的赞许。” 四方之印泛起一阵微茫，女皇摊开了手心，缓声道：“作为答谢，陆道友，你若是来了重明城，可在八荒楼内取走任意一件你所中意的宝物。” “多谢陛下。” 陆长歌抱拳行了一礼。 “潭洲一事，朕已派人前来处理，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便能够得到她的消息。” 神光逐渐黯淡，女皇的身形迅速散去，轻声道：“朕还有政务在身，就此别过诸位。” 话音未落，她的法相已是彻底消散在原地，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在陆长歌心间响起。 “悟道者之间，不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叫我东方戎就行了。” …… ———— 片刻之后。 “还真是……干脆的人。”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陆长歌不由得一声苦笑。 不愧是这武国的君王，即便是身居帝位，言行举止间仍难免保留着些许武人的影子在内。 “呼……” 他长舒了一口气。 意外来客总算都离开了这里，他也终于能好好考虑，该如何收拾这战后的残局了。 环视了众人一圈，很快，他的视线落在了仍然处于昏迷的狼啸云身上。 “啸云还没有醒吗” “没有，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 闻言，徐富贵抹了一把脸上的老泪，恢复了几分平静，沉声开口道：“长歌，我们先去谭家村找老何他们吧，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记得很清楚，被救回的何正华目前就在谭家村，也正因如此，才会这么急迫的想要再见到他。 “没问题。” 陆长歌微微点头，扶起狼啸云的身体，腰间传送法器的光芒一闪而逝。 …… ———— 唰！ 众人的身形浮现在谭家村内。 还未站定下来，徐富贵已是高喊出声道：“老何！老何！老……” 他的声音停顿了。 在他的视线里，一道清瘦的人影推门而出，脸上满是无奈的笑容。 “嘘……小点声，筱云还在睡觉呢。” 听见耳畔那熟悉的嗓音，徐富贵已是瞬间红了眼眶。 …… ———— 许久之后。 “呼……长歌，潭洲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安抚下众人激动的情绪，何正华长舒一口气，出声问道。 “不对……看来我一时也糊涂了。” 略加思索了片刻，他不由得露出几分苦笑，“连起死回生都能做到，想必，潭洲的混乱也早已平定……长歌，是你请来了拥有超凡神通的大能吧。” 在他重新恢复意识时，才发现自己那完好的身体。无疑，他是被某种玄奥的力量所救了回来。 屁的大能，一个为老不尊的东西…… 陆长歌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勉强算是个族中的长辈。” “勉强……” 闻言，何正华不由得失笑，温声道：“你和那位前辈关系不好吗” “哥，你就别口是心非了。” 谈到了这种问题，陆清月也难得的开口补充了一句。 “啧，你啊……” 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陆长歌无奈地捏了捏妹妹的小手，缓声开口道：“那是自我和清月下山游历后就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的长辈，我请他出手，救下了你们三人。” “三人……” 何正华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沉声道：“看来在我死后的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不少变故。” “的确如此。时间还长，慢慢和你说吧。” 陆长歌没有继续在屋内讨论此事，转身推开门，走向了谭家村外。 …… 红尘游历 第八十八章:落下帷幕 片刻之后。 “原来是这样......” 瞥了一眼里屋那躺在床上的瘦削身影，何正华的声音很轻，“啸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么……可为何我醒了，他却还没能醒过来” “他和魏灵当初都是形神俱灭，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苏醒所需要的时间要比你更长。” 陆长歌开口回答了他的疑问。 “呼……那我就放心了。”何正华松了一口气。 “放心了么” 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古怪之色，冷不丁的开口道：“可别高兴得太早了，潭洲城内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你们去处理呢。” 声若惊雷，惊得在座的众人都是为之一愣。 闻言，何正华像是如梦方醒般，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坏了......长歌，你怎么现在才提醒我们这些事呢！” “哈哈哈......不用这么着急，我已经嘱托过了赵大人，他会处理好的。” 看着他的反应，陆长歌嘴角不免露出几分笑意。 紧绷的面色微微松缓，但很快，何正华还是摇了摇头，沉声道：“有养心在处理么......不行，我终归还是要亲自去看看。” “的确如此。城防司那边，我也要去处理剩下的事务。” 一旁的华重山脸上闪过几分落寞之色，轻声开口道：“只是......他们应该已经不认我这个总兵了吧。” 回想起当时的景象，他的目光逐渐黯淡下去。 在属下的眼里，自己终究成为了一个为了利益而出卖潭洲，出卖同僚，恶事做尽的卑鄙小人。 “你觉得可能么” 没有让华重山继续酝酿伤感的情绪，陆长歌笑着看了他一眼，温声道：“申冤只不过一句话的事而已，我会去帮你的。” 在众多散修和城防司士兵的眼前击杀了邪魂，拯救了潭洲，这已经足以把陆长歌的名望推升到超越任何人的高度。 而在如此大势之下，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所说的话，更何况，华重山的叛变本就只是一个假象。 “这样吗，长歌......” 片刻的沉默之后，华重山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谢谢......” “用不着客气。” 环视了众人一圈，陆长歌摊开手心，数道柔和的光芒笼罩住他们的身体，耀眼的法阵在脚下凝聚成形。 “去吧，去揭开属于这潭洲的新景色。” ...... ———— 然而，要处理的后续问题远比众人想象中的要多，在几人的忙碌之中，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赵养心的临场应变能力极为出色，第一时间安抚好了散修和民众的情绪，将关于兽潮的真相如实发布在了悬赏榜上，并通知城防司取消了戒严，在众人返回潭洲城时，大局已经基本稳定下来。 重回城防司，华重山确实受到了所有属下的误解，但陆长歌很快便赶到那里，同之前那些被当作棋子的士兵解释了一番，消除了这个误会。 张安也醒了，本应修为尽废的他被陆长歌用丹药治好了伤势，只是，他始终还在为当时自己所做出的冲动行为而感到后怕。 何正华不眠不休了整整三天，将这些日子积攒的卷宗全都批阅了个干净，而赵养心也没闲着，将当初灭门案等一系列案件的真相公布给了民众。自然，引起了城内的一阵轩然大波。 他们心底的那个青天回来了。 不过，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当时错杀了他的周凯也得知了这一切。何正华三天没能合眼，周凯就不吃不喝跪在地上等了三天，最后，是众人好不容易才将其劝了回来。 身为一介闲人，徐富贵却也没能落得清闲，客栈被毁，他和儿子这几天都在忙着重建，不过还好，有黄云化一家子陪着他们一起开工，不出意外，两家人以后都会生活在崭新的客栈里。 昏睡了两天，狼啸云终于从悠长的梦境中醒转过来，陆长歌告诉了他所发生的一切，以及他失去了自身道则的事，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 他这一醒，倒是把苦等几天的两个孩子给乐坏了。 至于那些一直被软禁在这里的妖物，它们终于得到了解放，陆清月构筑了一个传送阵，将所有妖物尽数送到了接壤蛮荒之地的潭洲边境，临别之际，还送了它们一道法器护身。 至于之后的事，就不是陆清月该去担心的了。 战端结束，经多方面消息的传递和告示，潭洲城内的民众都彻底明白了真相，也明白了，那些曾经被自己所唾骂过的人，究竟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才能夺回潭洲这一片朗朗乾坤。 为了表示对陆长歌等人的尊敬和歉意，他们自发雕刻了四座巨大的石像，矗立在城门口上，以纪念四人的不朽功绩。 华重山，何正华，陆清月，陆长歌。 或许多年之后，他们早已消逝，但潭洲百姓也会将他们的事迹一直传颂下去。 经此，潭洲之战终归是落下了帷幕。 ...... ———— 数日之后，城主府内。 “你想好了么” 看着面前清瘦的人影，陆长歌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笑容。 “当然，养心会是一个好城主的。” 平静地摘下了头顶的乌纱帽，何正华眼中满是释然之色，轻声道：“我已经累了。” 他一生都在同这世界的阴暗面所斗争，最后，虽然没有惊心动魄的搏杀过程，但也同样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现在，他只想弥补当初一意孤行时对妻子的那份亏欠。 辞官归隐，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 “既然你决心已定，那我也没必要再去劝你。” 陆长歌也并不是真的想去劝阻何正华，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而已。 “不过，如何交接城主也是个问题……” 似是想到了什么，何正华正色了些许，沉声道：“养心的资历和人望都绝对足够，只是……长歌，陛下当真说了那使者会前来处理潭洲一事吗” 这也是几天来困扰众人的问题之一。 据东方戎所说，那使者应该数天之前就已经到达了潭洲，却一直没有露面，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的四方之印已经破碎，无法转交给赵养心，自然也就无法完成职位的更替。 “她说是说过，但，恐怕这其中又产生了什么变故。” 闻言，陆长歌眉目微凝，轻声道：“先等等，如果再过几天仍然没有反应，你还是上报给朝廷吧，至于这段时间，小心一点。” “呵呵呵……不用担心，在我晋升四境之后，终归还是多出了一些手段。” 严肃的神色缓和了些许，何正华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温声开口道：“你呢潭洲事了，接下来是回家族么还是，继续你的旅途” “这个……” 闻言，陆长歌苦笑着看了他一眼，缓缓摊开手臂。 “我不知道。” 真正感受过那种无力的痛苦和绝望，自然会去索求更强的力量，但，他暂时还没有明确的目标和方向。 “……” “以你的天赋和实力，且行且看便是。或许，重明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何正华沉思了片刻，缓声提醒道：“各大仙宗皆有势力分布在那里，总能有适合你修行的术法，更何况，陛下不是还说任你取走一件宝物么” “哈哈哈……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眼中战意逐渐凝聚，陆长歌紧了紧腰间的万象剑，朗声道：“正合我意。” 帝都重明。 那将是他下一次的征程。 …… ———— 当天黄昏，为了给陆长歌兄妹俩饯行，众人齐聚在了客栈之内。 “干杯！” …… 随着宴会的进行，觥筹交错之间，气氛也愈发变得热烈起来。 “呼……” 再灌下一口酒，黄云化放下酒杯，有些惋惜的开口道，“可惜啊，拓跋姑娘已经随她爷爷回了妖族，这一餐，可就没她吃的份了。” 想起了拓跋心当初的光荣历史，徐富贵不禁莞尔，缓声道：“等她下次过来再吃便是。” “哈哈哈……” …… 正当两人聊得正开心时，身旁的华重山似是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对了，既然拓跋姑娘回了妖族，啸云，你不准备回去一趟吗” 闻言，众人的交谈声停了下来，目光顿时聚焦到了他身上。 “我……” 忽然提及这个问题，狼啸云愣了一瞬，旋即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 陆长歌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 “等我在客栈的生活稳定下来，我会回族中看看的。” 停顿了片刻，他脸上浮起些许平静的笑容，“在那之后，我不再是妖族的狼啸云，而是……云来客栈的狼啸云。” 其实，他在狼族本就没有亲人，即便是朋友，也寥寥无几。 他所说的回族，只不过是同过去的自己道别，仅此而已。 “好小子......” 闻言，陆长歌眼中闪过几分讶然之色，轻声道：“果然，你才是我们中变化最大的一个。” 如果说，其他人都不同程度的获得了成长，那狼啸云便是产生了蜕变。历经了生死的轮回，所铸就的，是他那澄明而透彻的心灵。 “陆大哥过奖。” 感受到陆长歌那惊叹的目光，狼啸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只是想着怎么照顾好两个孩子罢了。” “哈哈哈……” 陆长歌大笑几声，高举起了手中的酒盏，朗声道：“为了这句话，敬你一杯。” ...... ———— 红尘游历 第八十九章:喝醉的陆清月 酒过三巡，众人也算是趁着这次机会畅所欲言了一番内心的想法。 何正华，狼啸云，黄云化，三人及其家眷皆准备长居在客栈，华重山则是个例外，他并没有卸下总兵一职，而是选择继续操劳着城防司的事务。 原因无它，凭张安现在吊儿郎当的模样，华重山实在是安不下心把担子交到他身上。 至于陆长歌和陆清月，两人都避开了这个问题，而其他人也默契的没有去提及。 既然已知结果，又何必将其挑明，徒增感伤的情绪。 …… ———— 又过了许久之后，除开在座的几个炼体者，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露出了几分醉态。 “呼……嗝。” 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盏，徐富贵满脸酡红，颤声道：“好，好久没喝得这么痛快过了……” 其实，身为修行者的他本不会如此，但若是主动压制了体内的所有力量，那他的酒量也同一般人没什么差别。 只求一醉方休。 “都散了吧，掌柜的，你也喝得够多了。” 望了一眼徐富贵的儿子，陆长歌摆了摆手，示意把他父亲送回房去。 “不……等会，我还有话要说呢。” 徐富贵似是有些激动，一把甩开了儿子的手臂，含糊不清地开口道：“长歌，清月……” “嗯” “保……保重。” 砰！ 他很是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旋即径直瘫倒在了酒桌之上。 “……” 正当陆长歌还没能缓过神来时，华重山等人已是尽数起身，一齐朝两人的方向举杯致意。 “保重。” 众人满饮下杯中之酒，随后弯下腰去，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你们……” 见了眼前的景象，陆长歌没有再说话，只是默然颔首，抱拳回了一礼。 “多谢。” …… ———— 宴席结束，众人也陆陆续续回了各自房间。 “唉……还真是喝了不少啊，他们几个。” 看着徐富贵他们被搀扶着回去的背影，陆长歌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自己终究不能留在这里，他们也知道，无法挽留两人，于是便有了最后的那一杯酒，那一句话。 一声保重，足矣。 过而不及，带着几分遗憾而不舍离开这里，挺好的。 “清月，我先回房了，明早再过来喊你吧。” “……” 陆长歌正准备转身推开房门，却发觉自己已是被身后之人抱在了怀里。 清月 只得出声问道：“清月……怎么了” “你还想装傻吗” 紧紧贴住哥哥的手臂猛然用力，陆清月一把将他推进了房间里，不知何时，眼角已是闪烁起了点点泪花。 “哥，清月也要走了。” “……” 闻言，陆长歌顿时苦笑了两声。 几天之前，陆博康曾传讯告知过他这个消息。 为了彼此的修行，他们不得不分开一段时间，让他继续云游，而陆清月则是需要拜入宗门修行，以求进一步的晋升。 他当然知道有这些事，只是可惜，还是没能瞒过去。 “哥……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凝视着他的双眼，陆清月俏脸上满是红晕，轻声问道。 妹妹……喝醉了 陆长歌有些愕然，旋即深吸了一口气，温声道：“本来，我是准备不辞而别的。” “呜……” 听了他这话，陆清月眼中再度蒙上了一层水雾。 “果然，你有了可心那个小妖精之后，就把清月给忘掉了……” 形象崩塌了啊你…… 虽然心底暗自腹诽了几句，但陆长歌还是缓步上前，搂住了她那柔软的身子，轻声道：“不是忘了你，是我……不敢和你道别。” “不敢……道别” 陆清月痴痴地重复着哥哥的话语。 “嗯，你还记得吗，自我记事起，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或许，这次会是我们第一次的离别。” 似是想起了什么，陆长歌的声音低沉下去，“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到了离别的时候，会忍不住的去挽留你。” 他知道，只要是自己开口挽留，陆清月一定会决然陪在他身旁，只是，那他便成了阻挡妹妹前进的障碍。 他不愿意。 不辞而别，尽管会更加痛苦，但，那对两人来说却是正确的选择。 “是这样……吗” 陆清月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原谅我这个弱懦的哥哥吧。” 指尖摩挲着妹妹的脸颊，陆长歌闭上了双眼。 那一瞬间，他心底竟升起了些许刚下山时的彷徨之感，甚至，比那更盛。 “……” 闻言，陆清月沉默了。 “嗯……清月” 过了片刻，见怀中的娇躯仍然没有半点反应，陆长歌有些试探地问了一句，“我知道可能伤害到了你，但是……喂！” 还没能说完剩下的话，一股磅礴的灵力瞬间席卷在他胸膛，猛然将他推到在了床上。 “哥，说了这么好听的话，可是要负责的。” 澄澈的眼眸不知何时已是闪烁起冰蓝色的神光，陆清月嘴角扬起了一抹惊心动魄的微笑。 “清月，你冷静点，可能今晚你喝得太多了……” 看着不断逼近的妹妹，瘫倒在床上的陆长歌勉强撑起了一个笑容， 直觉告诉他，喝醉之后的妹妹貌似……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 “哥，我一直都很冷静。” 白嫩的指尖在他的身上游走，数道玄奥的阵纹浮现在两人周身。 “冰晶之阵……” 陆长歌的声音都颤抖了，“清月，你听我说……我会负责的，不过……唔！” “我现在就要你对我负责。” 没有再给他解释的机会，陆清月含住了哥哥的唇瓣。 ++++ …… ———— 翌日清晨，听见客栈大门传来的一阵轻响，徐富贵缓缓打开了窗户，有些默然地看着那一道远去的身影。 他没有下去送别，若是送了，反而会破坏他们之间的默契。 “走了，走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幽然的叹息声响起，回荡在这狭窄的房间里。 …… 与此同时，众人已是汇聚在了另一个房间之内。 “我都说了，那小子绝对会趁着这个时间跑路的。” 虽是一副玩笑的口吻，但华重山眼中却满是凝重之色，没有半点打趣的意味，良久，他的视线终于从远方那道身影之上偏移开来。 “陆大哥......一路平安。” 狼啸云不禁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轻声开口道。 没有人知道，陆长歌在他心中的地位究竟有多重。那是超越生命的分量。 现在，陆长歌走了，他的心也因此而空缺了一块。 “老天爷保佑，希望恩人在帝都能够顺风顺水。” 黄云化闭上双眼，恭敬地拜倒下去。 “终究，你还是选择了一个人离开么......” 长舒了一口气，何正华很是感慨的开口道：“你的出现，改变了潭洲。而你的到来，又会给重明带来一副怎样的新景象呢......” 凝视着那道挺拔的身影，他微微颔首，躬身行了一礼。 “愿君......前程似锦。” …… 感受到来自背后蕴含着不同情绪的目光，陆长歌没有回头，只是朝后摆了摆手，身形逐渐模糊，最后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当初，他自黄昏下山而来，如今，他携清晨顺风而去。 他带来了一份希望，他给予了众人救赎，他抹除了那些邪魂，他改变了潭洲形势，然而，他终究离开了这里。 他是潭洲的一个传奇。 ...... ———— 日上三竿。 “呜……” 陆清月终于从醉酒的状态中醒转过来，恢复了几分意识。 撑起身子，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仍感觉脑袋有些昏沉，只好催动起了些许灵力。 柔和的法阵光芒笼罩住她的身体，带来些许暖意。 “呼……” 做完这一切，她脸上不免浮起了一抹娇憨的笑容，柔声道：“哥，你醒了吗……” “……” 没有回答。 “哥” 嗯 叫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回应，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不对……” 为什么会不自觉地去喊哥哥的名字为什么会感受到一阵如此熟悉的气息 越发强烈的疑惑之感萦绕在她的心头，直到，她抬头看了整个房间一眼。 “这……” 见了眼前的一番景象，陆清月如遭雷击。 “该不会……是在哥哥的房间里吧。” “难道……昨天的那些，都是真的，而不是梦境” 白皙的指尖轻抚过红唇，她讷讷地自语道：“那我……都干了些什么” 借着醉酒的势头，强硬的推倒了哥哥，还让他对自己负责，然后用冰晶之阵压制住他的身体，直接亲了上去，最后居然…… “呜……！” ———— 房间内响起一声急促的哀鸣，陆清月身子瞬间瘫软下去，缩进被子里，紧紧地裹成了一团。 她的形象，在昨晚彻底幻灭了。 …… “哥哥肯定会讨厌我了……” 不知过了多久，紧捂的被单微微松开一道口子，陆清月怯怯地探出脑袋，俏脸上满是幽怨和愧疚之色。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倏然响起，吓得她瞬间又缩回了被子里。 “清月姑娘，你已经醒了吗” “掌柜的” 缓缓松开一角，陆清月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 “你哥已经走了。” 说完这句话，徐富贵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离开了房前。 “嗯” 闻言，她似是有过一刹那的愣神，随后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哥哥……走了” 陆清月很是慌乱地环视着整个房间，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指尖用力划过虚空，磅礴的灵力浮现在她身前。 唰！ 周身灵力涌动，传送法阵的光芒瞬间凝聚成形，却又缓缓消散。 她看到了一封被放在床边的信。 这是…… 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她颤抖着打开了那封信。 …… ———— 红尘游历 第九十章:陆长歌的信 致，亲爱的妹妹。 半天不见，甚是想念。 除开你偶尔陪母亲下山之外，我从未和你分开过如此之久，所以当时才会说，这是第一次同你离别。 这件事来得太急，太快，以至于连我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听陆博康那老家伙说了，你会去重明城修行，而何正华给我的建议同样是去帝都，他启发了我。 既然需要继续云游，那我当然能够选择自己的去处，重明城，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作为我要去的下一个地方。 这样做，我们算是又在一起了吗虽然......仅仅只是形式上的。 悲。 不过，即便无法经常见面，偶尔出来相会倒也算不上难事。 由你定下时间，由我定下地点，来一场相约在帝都重明的幽会，如何 我很期待。 ...... 好了，闲事说完，现在也该轮到正事了。 这次的潭州之行，给我的感觉有些类似于一场被安排好的戏剧，至于我们，只不过是扮演了其中的角色而已。 陆博康那老家伙，即便没有操纵局势，但凭他的卦算，也定然料到了如此情形。 莫非，这是他给我们的历练么 我不知道。 之前因何正华的事情，我一直对朝廷抱有偏见，可当见了女皇之后，我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的态度非常端正，不似是那种虚伪奸恶之辈，更何况，她的力量和手段非常强硬，在如此情况之下，邪修究竟是如何压制她的势力，渗透朝党的邪修的规模，到底又达到了什么地步 女皇所派出的使者迟迟未来，或许，那人已经被邪修所伏杀。 不仅如此，女皇，朝党，邪修，在这三者交锋的战场上，陆家又是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我不知道，这些暂时都只是片面的猜测。 ...... 说了这么多，主要还是为了跟你强调帝都的复杂局面，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你卷进如此凶险的形势中，在重明城的日子里，希望你潜心修行，一切谨慎行事。 ...... 该说的也都说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我沉思在三，还是决定告诉你这件事。 昨天晚上，你所想象的一切，其实都并没有发生，不用再胡思乱想了。 以后的话，还是少喝点酒吧，清月。 不过...... 怎么说呢，那个状态其实也很不错。 打住打住。 ...... 好了，就这样吧。 我从未给别人写过信，这还是头一次，言语所难以表达的一些话，放在信中却是极其自然，感觉很微妙。 希望在重明城里也能够读到你的回信。 帝都再见。 你的哥哥。 ...... ———— “哼，走都走了，只会在信里面说些好听的来哄人......” 看完整封信，陆清月心里倒是没了之前的慌乱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萦绕在心头的幽怨。 谁叫他不辞而别的。 “还有，什么叫让我少喝点酒啊......” 回想起哥哥所说的话，她撅起小嘴，有些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当时她也只是被些离愁别绪给弄得心烦意乱，没有催动灵力而已。 “下次见面，有你好看的。” 正当她还在埋怨陆长歌时，另一张纸条忽然从信封里划落出来，掉在了地上。 嗯 “这是......” 她有些疑惑的捡起了那张纸条，几行飘逸的字样赫然刻印在上面。 真正式版信件内容： 给你的承诺，我会记在心里。昨天还不是时候。 清月，等我真的能够承受起那句话的分量时，我会向爹娘他们提亲的。 啧......到时候帮我说点好话，让老爹下手轻点吧。 来自 一个负责的人。 “......” 默然地看完了哥哥最后留下的信件，陆清月已是满面红霞，眼中闪过丝许不着痕迹的欣喜之色，轻声自语道：“一个负责的......坏人。” ...... ———— 潭洲城外。 “这个时候，清月应该已经看到那封信了吧” 没有动用传送法阵，陆长歌漫步在官道之上，脸色闪过些许莫名的复杂之色。 酒后的妹妹，性格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充满了进攻性，他花了整整一晚的时间才把她安抚下来。 至于安抚的手段，不甚光彩，不谈也罢。 ...... 其实，昨天两人是能走到最后一步的，只是，他并没有选择接受。 他更喜欢水到渠成的那种感觉，如此匆忙之下，只会伤害了妹妹。 刚在一起却又要分离，他不愿意，更做不到。 只不过...... “这种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啊......” 脚步有过片刻的停顿，陆长歌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神色逐渐黯淡下去。 没了佳人在旁，那种独自一人的孤寂之感，终于开始在他的心中蔓延。 “呼......” 长舒了一口气，陆长歌强行抛开了内心杂乱的想法，身形倏然腾跃而起，站定在了空中。 “先去灵州落脚吧。” 唰！ 陆长歌身形微动，瞬间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 ———— 翌日黄昏。 耗费了接近两天的时间，陆长歌总算是到了灵州城内，待他安顿好客栈之后，便径直开始领略起了这城内的景色。 “这就是......仙宗的影响力么能让如此一个荒芜之地迅速繁荣起来。” 漫步在城中的街道上，陆长歌目光里闪过些许异色。 曾经的灵州在荒芜程度上更甚于潭洲，但，因为玄天宗的强势崛起，不出十年，这里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喧闹，繁华，这是给他的第一印象。 暮色将至却仍然人潮涌动，往来的行人中不少都有着些许修行，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潭洲望尘莫及。 “有点意思。” 指尖摩挲着腰间的万象剑，陆长歌轻笑了几声。 虽然他只是在此处滞留休息几天，可如此情形，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不知道，那遥远的重明帝都，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小兄弟，小兄弟！请留步！” 片刻之后，一阵略显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陆长歌有些疑惑地回头望去，一个身着华服的老者快步上前，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呼......” 那老者长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温声开口道：“玄天宗外门执事雷宁，在此有礼了。” 无视路边行人惊异的目光，他躬下身子微微行了一礼，与之相伴的随从也恭敬地拜倒下去。 “前辈请起......晚辈何德何能，受得起如此礼数。” 虽然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但陆长歌还是本能地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是这样......小兄弟，我观你年纪轻轻，已是晋升石肤之境，必然是一块练武的好苗子，不知可有意入我玄天宗修行” 停顿了片刻，他继续补充道：“我玄天宗虽人才济济，却缺少像小兄弟这样的少年俊杰，实乃一大遗憾。” 其实，以老者的身份，本不可能对一个二境修士如此恭敬，但他也是无意之间才发现了这么一块璞玉，又如何可能就此放过。 原来，是在招收弟子么...... 听了老者的这番话，陆长歌脸上闪过些许不易觉察的无奈之色，沉声道：“前辈，实在是抱歉了，晚辈在灵州城只是稍作歇息，不日之后便会离开这里，恐无法接受您的好意。” 凝视着他的双眼，陆长歌撑起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小兄弟，别急着走啊，我玄天宗也算是名震武国的一方仙宗，地处方外空间，里面奇珍异宝应有尽有，若是你入了我宗，定能成就一番惊天盛名。” 见状，雷宁顿时有些着急了。 眼前的少年肌肤上透出几分不自然的苍白，举手投足之间也满是武者风范，他虽无法清晰感知其境界，但，这完全不是初入石肤境能有的姿态。 如此璞玉，若是从他手上就这么滑走了，他估计会心痛很久。 “惊天盛名......” 陆长歌陷入了沉默。 “当然可以，凭你的资质，我甚至可以把你引荐给宗主和几位长老，他们可都是拥有着抱元境以上修为的炼体者，以他们的修为，足以把你培养成本宗的核心力量。” 见他貌似并不为之所动，雷宁再度抛下了一个极为优厚的条件。 “多谢前辈的好意，不知，能否再让我考虑一段时间” 感受到他那过度热情的态度，陆长歌有些头疼。 一路上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他本是刻意地压低了自身地气息，却貌似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这样吧，小兄弟，我自也不会逼迫你加入，但若是你想法发生了改变，随时都可以来此处寻我。” 闻言，雷宁眼中不免露出几分失望和遗憾之色，但还是恢复了几分平静，缓声开口道：“在这灵州城内若是遇上了什么处理不掉的麻烦，也能来这里找我。” 拍了拍陆长歌的肩膀，他再度颔首下去，沉声道：“别的不说，我玄天宗在此的威望可谓是无人能比，相信能够解决你的麻烦。” “一定会的。” 陆长歌同样躬身行了一礼。 ...... 重明问道 第九十一章:新的开始 看着那老者不舍离去的身影，陆长歌没有再开口，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如果他不用去帝都的话，说不定就会答应老者的请求了。 他能感受得到，雷宁看重他的资质，并不是出于自身的利益，更多的是出于对宗门未来的考虑，想要发掘出更多的天才，为宗门贡献出一份有生力量。 对于如此态度的修行者，陆长歌从来不会缺乏敬意。 更何况...... 似是回想起了什么，他眼中闪过些许异色，轻声自语道：“锻骨后期......有意思。” 思索了片刻，他再度摇了摇头，旋即转身朝远处的客栈走去。 见过雷宁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严重低估了灵州的势力。 连锻骨后期的修行者也只能在玄天宗当一个外门执事，若是放在潭洲，这可是和黄云化同一个层面的战力。 看来，雷宁所言非虚，玄天宗内，一定会存在着抱元境之上的强者。 炼体六境，金身之境。 ...... ———— 夜幕降临，灵州城内却还是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客栈内同样也是如此，更有甚者，来往旅客络绎不绝，觥筹交错之间，颇有几分热闹的感觉。 “掌柜的，给我上一壶酒来！” “好嘞！” …… 片刻之后，陆长歌提着一壶酒，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了下来，轻声自语道：“还是在这里悠闲得多啊……” 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听身旁的众人高谈阔论，倒也挺有意思。 “听说，玄天宗最近的入宗门槛又调整了限制，骨龄二十以下晋入一境初期，二十五以下晋入中期方能入宗修行，唉……要是一年前我来了这里，或许就能拜入仙宗了。” 一位麻衣青年脸上满是遗憾之色，正同他的几个朋友诉说着自己的经历。 “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啊，吴兄，实在是可惜了。” 听完那青年的话，身旁的另一人有些惋惜的开口道：“除开楚兄，当时我们几人的资质连基本要求都达不到，确实没有办法。” “不用着急，你们这段时间潜心提升些修为便是，这一年以来，我还是在宗门内结交了些朋友的。” 那被称之为楚兄的青年放下手中的酒杯，缓声开口道：“等下一次宗门再选拔人才，我可以托人把你们送进去，只要和要求差距不算太大，都没问题。” 他的声音并不小，似是完全不在意客栈内的其他人听到一般。 话音刚落，周围的几桌倏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细微的私语之声。 “……” 几人有过片刻的愣神，旋即迅速反应了过来，脸上瞬间布满了喜悦之色，恭声道：“多谢楚兄！” “楚大哥的恩德，吴某没齿难忘！” …… “好说，好说……” 那楚姓青年摆了摆手，缓声道：“我楚某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想当时……” 正当他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时，一道懒散的声音很是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 “掌柜的，给我再添上两壶酒。” 略显寂静的酒楼里，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众人的视线顿时挪到了出声的人影之上，连陆长歌也不例外。 那是一个些微有点不修边幅的女子，身着粗布麻衣，看不出明显身段，那张清丽脱俗的俏脸自是无可挑剔，但，极为散乱的头发却是破坏了几分她脸上的美感。 “这个人……” 凝视着眼前的女子，陆长歌眉目微凝，陷入了沉思。 这个人的修为，他看不透。 这只会存在一种可能，眼前之人的修为绝无可能在他之下。 而最让他在意的是，方才此人如果没有开口说话，他甚至都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一般。 “为什么……如此修行者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思索了片刻，陆长歌的脑海里依稀浮现出了几个模糊的答案。 …… ———— 虽然眼前女子的装扮不甚出彩，但仍然无法掩饰她那绝美的容颜。 那楚姓青年眼中闪过几分火热，快步走到女子桌前，缓声问道：“在下玄天宗楚卓，见姑娘风姿绰约，逍遥洒脱，不知……可否同姑娘认识一番” “……” 那女子没有回答。 见状，楚卓脸上不免露出些许尴尬之色，再度开口道：“唐突了姑娘的雅兴，在下很是抱歉，这几壶酒楚某请了，算是对姑娘的赔礼。” “......” 然而，他得到的，仍然只有沉默。 气氛顿时变得很是微妙。 ...... 明显感受到了他的窘境，旁观的同伴也不是傻子，之前的那吴姓青年迅速站起身，似是有些不满的开口道：“楚兄，我们几个还有些个问题想问问，你在那边独自风流就没意思了。” “呼......” 得了个台阶下，楚卓不免松下一口气，勉强撑起了些许笑容，“姑娘，在下的朋友还有事，楚某就先行告退了。” 话音未落，他已是不敢再纠缠下去，有些狼狈地走回了原本的桌前。 ……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么……” 见邻桌的几人败退，陆长歌耸了耸肩，缓缓站起身来，朗声道：“楚兄，对付这种类型的女人，大可不必如此。” 微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了他身上。 “嗯......你是” 闻言，楚卓顿时有些愕然的抬起头。见是自己不曾认识的人之后，他就更加迷惑了。 “我的名字不重要。” 陆长歌也不去正面回答，径直走到了那女子桌前，提起一壶酒，凝视着她的双眼。 “……” “我们认识么” 沉默了片刻，那女子终于无法忍受他那锐利的视线，出声问道。 “你觉得，我们还需要认识么” 似是明白了什么，陆长歌脸上露出些许意味深长的笑意，坐在了她的对面，“这一壶酒，我要了。” “啧……一个比一个麻烦。” 早知道刚才就不说话了…… 那女子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冷声道：“我记住你了。” 说完这话，她似是彻底失去了兴致，连剩下的酒也没有带走，而是径直起身朝楼上走去。 …… “楚兄，如何” 陆长歌笑着看向之前的几人。 “大师......” 闻言，楚卓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保重。” ...... ———— 两个时辰后。 “那个人，莫非是......” 窗台前，陆长歌脸上没了刚才的轻佻，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凝重之意。 之前的那些，当然都只是浮夸的演技而已。 “算了，先去修炼吧。” 过了片刻，他似是毫无思绪，不禁摇了摇头，走回了房间内。 噗通！ 像是没有任何征兆一般，陆长歌的身体瞬间瘫倒在了地上。 “这是……毒” 直到身躯彻底失去力量，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中了一股不知名的毒素。 “只会让你安睡上几天的，不用担心。” 墨色的神光在屋内蔓延，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在他面前，轻声开口道。 “你是……刚才的那个女人。” 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陆长歌很是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认出来了么不过......也无所谓。” 闻言，那身影并没有在意，指尖轻点，无形的道则逐渐环绕在周身。 “抢了我一壶酒，就拿自己所有的东西来还吧。” 唰！ 数道流光一闪而逝，不过刹那之间，陆长歌的万象剑还有乾坤戒都落在了她手心。 “再见了，潭洲城的少年英雄。” 砰！ 话音未落，一股浩瀚而妖异的力量瞬间笼罩住了她的身体。 “潭洲城的少年英雄吗......” 不知何时，瘫倒在地上的陆长歌已是站了起身，凝视着她的双眼，沉声道：“果然，你就是那个被派过来的使者。” ...... ———— “你怎么知道的” 即便身体被困住，那女子也未曾露出半点惊慌之色，而是有些疑惑的出声问了一句。 “你觉得，从潭洲开始一直跟踪我，我会感受不到么” “你发现了” 女子显得很是讶然，似乎，这一句话带给她的冲击力比之前所有的话都要大。 “同为悟道者，即便修为不如你，但我也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 五指缓缓聚拢，陆长歌的面色很是平静。 在来灵州之前，他就已经感受到了不知来自何方的视线，起初他还认为那是陆博康在作妖，但后来却发现并不是如此。 那是一道陌生的视线，而且隐匿手段极为高超，连他也无法感知到具体方位，唯有选择静观其变。 没有让他久等，对方终于露出了破绽。 微乎其微的存在感，还有那莫测的修为和手段，让他确定了眼前的目标。 “一般的悟道者可是没法发现我的存在的啊......” 身形径直穿过了磐岩之力所铸就的牢笼，那女子把刚才拿走的东西还了回去，无奈地叹了口气。 “东方......不对不对。” 停顿了片刻，她伸出手臂，重新开口道：“武国女皇亲属密卫统领，常习羽。” 回握住那略显娇小的手掌，陆长歌脸上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陆家，陆长歌。” ...... ———— 重明问道 第九十二章:行者之道 收回手臂，两人相视一笑，也算是将之前的恩怨给一笔勾销了。 “你刚才，是不小心说漏了女皇陛下的真名么” 回想起两人之间的对话，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戏谑之色。 “没有没有……” 常习羽下意识地想要去否定，但见他那揶揄的眼神，挣扎了片刻，还是沮丧的承认了这个事实。 “怎么又说漏嘴了……” 身为一个密卫统领，守口如瓶按理说应是最基本的要求，可她却死活改不掉这个嘴瓢的习惯。 “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陆长歌以为她还在自怨自艾刚才的事，便出声安慰道：“其实我同东方戎陛下同样有过一面之交，她已经告诉过我此事。” 闻言，常习羽顿时愣在了原地。 “东方，和你有一面之交” 待她反应过来之后，很是错愕地看了他一眼，诧声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前几天还在潭洲吗” 陆长歌出声解释道：“在我悟道的当天，陛下来过了一次潭洲，也正是在那时和她见了一面。” “……” 常习羽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原来如此……看来，你能堪破我的行者，并不是什么巧合之事。” 至强大道的悟道者，定然会有他的超凡之处，即便是女皇，也会看重他的那份力量。 那个女人，居然连这么关键的事都没有和我说过…… 想到这里，常习羽不免忿忿的偏过视线，不说话了。 …… 见她莫名生起了闷气，陆长歌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试探性地出声问道：“那个……常统领” “用不着这么拘谨。” “现在，也该轮到我提问了吧。” “嗯” 闻言，常习羽脸上的怒色稍缓，正了正身子，轻声道：“你问就行了。” “常姑娘，你当时既然身在潭洲，为何要隐匿自己的行踪呢” 提及当时困扰众人的谜题，陆长歌也正色了几分，出声问道：“你应是被陛下派过来处理潭洲之事的使者才对，可贯穿整个事情的始末，我们却始终没能等到你出现。” “......” “那个啊……” 迟疑了片刻，常习羽忽然讪讪地笑了两声，很是尴尬地开口道：“主要是……我这人有点怕麻烦，你懂我意思吧。” “怕麻烦” 这回轮到陆长歌有些疑惑了。 “我赶到的时候，你们已经平定了潭洲的乱象，更何况，呃……” 常习羽支支吾吾的解释了几句，“何正华不是没死么，你们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好了，貌似也没有我出场的份，你说……是吧” “……” 陆长歌无语凝噎。 “我知道，可能是有些对不起你们。” 在潭洲城摸鱼的日子太悠闲，以至于她也忘记了这事。 说到这里，她还是躬身行了一礼，轻声道：“抱歉。” “唉……” 陆长歌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缓声道：“好歹你也露个面，让我们确认一下情况吧。” “露个面……很麻烦的。” 有些颓然坐在了椅子上，常习羽显得很是头疼，瓮声道：“我才不习惯和别人打交道，问东问西的，麻烦死了。” 她这次过来的任务，仅仅只是负责调查和处理四方之印破碎的问题。至于其他的，本来另有人处理。 只是，看到陆长歌等人高明的手段，她也就安心传讯回去，没有再让剩余的密卫过来。 “你这人……” 陆长歌算是明白了。 看来，面前之人的性格已经恶劣到了相当一种程度。 “算了......潭州的问题暂，且可以不论。” 凝视着她的双眼，陆长歌脸上闪过几分肃穆之色，“我更好奇的是……为何你会盯上我这么一个不过三境的修行者。” 从一开始他便能感受到那股陌生的视线并没有存在敌意，可时间长了，他自然也会有些不适应。 “盯上你……一开始倒没有。” 微微摇了摇头，常习羽的神情有些古怪，轻声道：“当初我甚至都不知道有你这一号人，只是，那时的潭洲城里无处不在谈论你的事迹，耳濡目染之下，我自是对你多了些关注。” 停顿了片刻，她补充了一句，“不过是想在旅途之中观测你几天，顺便看看盛名响彻潭洲城的英雄，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人而已，没想到，还没结束就被你发现了。” “那个时候，你不该出声让店家添两壶酒的。” 理解了对方的目的，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释然的笑容。 她没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面说谎，以她的层次，也不需要编造这些故事来敷衍自己。 “我只是大意了。” 即便知晓了原因，可一提起这件事，常习羽还是免不得有些郁闷。 “哈哈哈……” 陆长歌轻笑了几声，温声开口道：“事已至此，何必纠结那种细枝末节。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你这人，果然有意思。” 闻言，常习羽也没了刚才的郁闷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那有些洒脱的笑容，“和我以前见过的天才完全不一样，你的成功，并不是巧合。” “你见过的天才……是重明城里的那些人么” 陆长歌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 “都有……包括来自各个州城的天才，他们天资卓越，悟性超绝，却有很多被修道一途所束缚，失去了自我。” “因为执迷悟道而误入歧途么” “嗯……至于你，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 耸了耸肩膀，陆长歌的视线汇聚在她身上，缓声道：“之前的你，是怎么看我的” “呃……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 “真话就是，在此之前，我并不觉得你这个人很麻烦。” 沉默了片刻，常习羽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轻声道：“我以为……你会和那些被称之为天才的人一样，只是有着那份资质罢了，离真正的悟道还存在着难以逾越的距离。” “那现在的想法呢” “……” 看着萦绕在他周身的那些妖异纹路，常习羽只得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开口道：“麻烦大了。” …… ———— 过了许久，陆长歌独自一人站定在窗前，有些默然地凝视着头顶的夜空。 直到把常习羽给送回去之后，他的心底都一直存在着一股莫名的躁动。 当然，是出于修道方面。 …… “看来，我曾经也是个好战分子啊……” 轻抚过自己的胸口，陆长歌苦笑了两声。 听过了常习羽说的那些话，他对于自己之后的旅程更添了几分期待。 在他去往重明城之后，究竟会同那些所谓的天才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啧……还是不要去想了。” 压下内心有些高扬的情绪，陆长歌闭上了双眼。 …… ———— 翌日清晨。 “如你所说的，现在准备好去拜访玄天宗了吗” 端起一杯清茶，陆长歌看着面前的人影，出声问道。 “呼……” 常习羽打了个哈欠，显得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又没有重要的事，这么上心做什么……” 昨日临走之际，她曾邀请陆长歌同往玄天宗山门一观，于是，便成了现在的这般情况。 “上心倒不至于，我只是有些好奇，仙宗里面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色。” 陆长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去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无形的道则笼罩在两人周身，常习羽不禁白了他一眼。 “哦” 感受到那股蔓延在全身的飘渺之意，他有些新奇的开口道：“这就是你的道则么……。” 这也是陆长歌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他人的道则之力，之前虽然数次同妹妹协力对抗邪魂，可她的同心道则实在是太过虚幻，自己能体会到的，唯有那玄奥的神异。 “那是当然，走吧。” 常习羽手掌虚握，不过刹那之间，两人的身形便消散在了原地。 值得一提的是，同在客栈内的众人似是完全没能发现一般，依旧还在谈笑风生，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而祥和。 …… ———— 方外之地。 唰！ 空间一阵扭曲，两道模糊的身影逐渐凝实。 缓缓站定在原地，陆长歌有些感慨的开口道：“行者大道，名不虚传。” 亲身经历过了一次之后，他也算是明白了些许这种道则的基础神异。 方才不仅是穿过了浩瀚的空间障壁，与此同时，更是修正了两人存在的痕迹。 换而言之，在催动道则的刹那，两人同时化为了不可视的状态，只要不主动打破这个平衡，就无人能够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种能力，难怪会成为东方戎的密卫统领。 “只是逃跑的能力强一点而已，更何况，当时躲过你布下的那道囚笼，可是消耗了我不少的力量。” 常习羽笑意盈盈地看了他一眼。 “是么” 陆长歌不置可否。 两人的修为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即便是磐岩之力，也谈不上能够锁定她的存在。 “常道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啊……” 正当两人交谈之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怎么又是你……老李头。” 温声，常习羽不禁有些无奈地看向了天空。 那是一位高瘦的老者，从天际之上缓缓落下，站定在了两人身旁。 “不是我，还能是谁……宗主可应付不来你那麻烦的性格。” 嘴角不免浮起一抹苦笑，那老者的视线转移道到陆长歌身上，温声道：“这位小友就是常道友邀请过来的客人吗” 听见老者略带揶揄的话语，常习羽不由得撇了撇嘴。 “当然。” “在下李玄......能结识像小友这样的少年俊杰，实乃一件幸事。” 话音未落，那老者躬身下去，庄重的行了一礼。 …… ———— 重明问道 第九十三章:道途之争 “在下陆长歌，只是一介从潭洲城过来的散修罢了。” 陆长歌同样躬身行了一礼，温声开口道：“久仰李前辈的威名。” 眼前的老者分明是炼体者，但他却从其体内感受到了那种浩瀚的魂力。 无疑，李玄已是踏入了抱元之境。 “哈哈哈……哪里哪里。” 摆了摆手掌，李玄放声大笑了几声，“如蒙两位道友不嫌弃的话，就由老夫我来带着你们指点一二吧。” 所以说，就是因为那种客套话太多，才会觉得麻烦的啊…… 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常习羽头都大了，很是无奈地开口道：“能不能快一点……别浪费时间了。” 她来这里的目的，也只是为了例行检查而已，顺便，再带上陆长歌领略一下这玄天宗的景色。 “是是是……” 闻言，李玄脸上的笑容不减，伸手虚引向天际另一侧的灵阵，缓声道：“那就老规矩，还是先从修炼场开始，如何” “走吧。” 无形的道则萦绕在周身，常习羽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示意陆长歌跟上，旋即径直朝前方走去。 “有劳前辈了。” 陆长歌微微颔首，跟上了她的步伐。 “……” 见状，被甩在身后的李玄只得一声苦笑。 …… ———— 片刻之后。 “这就是……所谓的聚灵法阵么看起来很有意思。” 环视了一圈眼前笼罩天际的阵法，陆长歌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 即便是在家族之中，他也未曾亲眼见过如此法阵，将四周天地之间的灵气尽数汇聚在内，供众多弟子修行。 “陆道友好眼力。” 停顿了片刻，李玄出声解释道：“这是十年前宗主所取得的一道六境阵法，同样，这也是我宗立足的根本之一，若在此地修行，一日可抵上数日苦修。” “不过是累赘罢了。” 常习羽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语，“自一开始，我就让他拆了这东西，这阵法固然能聚集灵气，却也会对后来者产生束缚和依赖，适得其反。” “适得其反……” 闻言，陆长歌的目光微微闪烁，没有说话。 的确，聚灵法阵的本质是为了让修行取得更大的成效，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同样也会束缚众人的思维，成了宗门弟子更进一步的阻碍。 这种感觉，很矛盾。 “拆不得啊……常道友，你说的确实不假，聚灵阵法的存在抹杀掉了无数的可能性，但那是相对于你们而言。” 李玄摇了摇头，不禁长叹了一口气，缓声道：“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道友那么天资卓越，宗门招收他们进来，也没有指望培养出什么惊世之才，所需要的，不过是让他们为宗门贡献出一份力量而已。” 以许多人自身的天分，穷极一生，说不定都无法晋升二境，而聚灵法阵的存在，将他们的下限提高了数个档次。 这对于双方来说，无疑是共赢的结局。 似是怕两人没能完全理解，他再度补充道：“宗门的运转模式，毕竟还是同散修存在着极大的差异，具备足够天分的弟子，都是随外门和内门的长老修行的。” “是这样么……” 陆长歌理解了他的苦衷，温声道：“两位的说法不无道理，此处并无其他出采的地方，李前辈，还是带我们前往下一处吧。” 一者，是为了求稳，一者，是为了求变，在陆长歌看来，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多谢小友。” …… ———— 随着三人的交谈，不过片刻之间已是出了灵阵，走到了一旁的演武场外围。 “这里可以称之为玄天宗的风云台，也是我宗锻炼弟子实战经验的地方。” 伸手一指在台上交锋的两名青年，李玄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缓声道：“那都是另一名长老座下的亲传弟子，修为也已经达到了锻骨之境。” “……” 凝视着那碰撞在一起的两道身影，陆长歌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这种程度……实在是太弱了。 看见眼前的景象，他有种产生了强烈认知错误的感觉。 同为锻骨之境，不用说拓跋心那种奇才，即便是抛开了自身道则的狼啸云，若是想要击杀台上的两人，甚至连妖族神通都不需要用上。 或许，碰上了华重山那种的炼体者，他们连一刀都接不下。 战力的差距……无法估量。 …… 见状，身旁的常习羽正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时，却被他抬手挡住了。 “唔......！” 嘴唇被堵住，常习羽愣住了一瞬，旋即有些忿忿的瞪了他一眼。 “不要再惹麻烦了，这可是你的信条。” 凑近了她的耳畔，陆长歌轻声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是对的。” 见识到这些所谓的仙宗弟子之后，他属实有些失望。 他们就像是制式的法器一般，没有那种自身应有的意，只是单纯地为了赢而赢而已。缺乏信念，缺乏意志，缺乏手段，不过空有一身修为，这样的弟子，无异于温室中的花朵。 …… 推开陆长歌的手臂，常习羽不禁轻哼了一声。 看在他同意自己观念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两位道友，感觉如何” 见台上的交锋结束，李玄不禁出声问道。 “……” 陆长歌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抹苦笑，陷入了沉默。 “天气真好......” 一旁的常习羽抬头望天，假装没听到他的话。 “呃……” 无人回应，李玄的老脸上也不免闪过些许尴尬之色，不过还是很快恢复了平静，缓声道：“看来，两位道友都对斗法兴趣不大，既然如此，那还是去往下一处吧。” ...... ———— 经历了刚才的默剧，原本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不过，好在陆长歌和李玄都默契地选择了转移话题。++++ 片刻之后，三人走到了一片类似于集市的地方。 “如此之大的方外空间……” 粗略打量了一番这集市惊人的规模，陆长歌有些敬佩的开口道：“真是不得不佩服。” 放眼望过去，每个商铺之内都整齐摆列着各式宝物，看那数量，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此处便是我宗交易宝物的地方，所需要的法器，丹药，法阵等，这里基本上都一应俱全。” 停顿了片刻，李玄望向远处的高耸阁楼，再度补充道：“不仅如此，今日正好也是三个月以来例行举办拍卖会的日子，不知，两位是否愿意过去看看” “这么巧么” 闻言，两人顿时对视了一眼。 “我倒是用不上这种东西。” 微微摇了摇头，常习羽轻声开口道：“看你了。” “也是......” 陆长歌不由得苦笑了两声。 他有太多的法器和丹药交代在了潭洲，现在若是能得到些补充，自然是再好不过。 “李前辈，带路吧。” ...... ———— 这坊市的长度的确惊人，随着李玄一路前行，不知过了多久，三人才走到了那宝阁之前。 “看起来，人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多。” 见了眼前的景象，陆长歌眉目微凝，而身旁的常习羽也是皱了皱眉，偏过了视线。 那涌动的人潮，实在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见状，李玄出声解释道：“在开始拍卖的前几天，我们都会在灵州城内广发请帖，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所有的名门望族都会前来一观。” “……” 陆长歌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常习羽的神色，朝李玄问道：“可以直接进去了么 “那是当然。”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一股浩瀚的力量瞬间笼罩在他周身，旋即消散在原地。 …… 唰！ 无形的道则一闪即逝，再度浮现之时，三人已是站定在了阁楼之内。 “呼……” 周围本是喧闹至极的气氛顿时宁静了下来，常习羽也舒了一口气。 “哈哈哈......” 虽是在笑，李玄的脸上却满是感慨之色，轻声道：“也算是……再次体会了一把道则的神异。” “既然如此向往悟道者，却为何又不去寻找悟道的契机呢” 收回了道则，常习羽随口问了一句。 “你已悟道，当然说的轻巧。” 嘴角不免泛起几分苦涩，李玄的声音有些凝重，“可是……悟道的契机，哪里有那么好找啊。” 这若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那世间的悟道者数量也就不会那么稀少了。 “......” 常习羽沉默了片刻，旋即出声质问道：“你都未曾找过，又何谈好找” 闻言，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异色，没有说话。 “悟道一事无法强求，而我……已经老了。” 李玄也不再去反驳她，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事实上，同为抱元之境，他的年龄甚至是常习羽的十倍以上。 若是重回少年之时，或许，他也会像常习羽那样求变吧。 ...... “相信李前辈定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陆长歌打了个圆场，温声开口道：“先去找个位置坐下如何” “唉......谢小友。” 李玄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缓声道：“自然是已经给两位准备好了。” …… 重明问道 第九十四章:离魂之石 “那是……”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阁楼的顶部，一间华贵的包厢映入陆长歌的眼帘。 “李前辈有心了。” “不必客气。” 李玄摆了摆手，温声道：“两位作为最高级别的贵客，这种程度的招待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罢了。” 停顿了片刻，他再度开口道：“现在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还是先在厢房里休息一会吧。” “唔......” 一听到可以休息，常习羽整个人似乎都颓废了下去。 对于作为密卫统领的她而言，这句话无异于最好的救赎。 “稍等片刻，我去同另一位前辈打个招呼。” 示意常习羽先进去休息，陆长歌摆了摆手，旋即快步朝前走去。 …… “雷前辈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吗” 逐渐拉近了距离，见雷宁似乎没能察觉到，还在同一旁的属下说些什么，陆长歌不免有些莞尔，出声打破了平衡。 “嗯！” 闻声，正在说话的雷宁猛地一惊，旋即望向了身旁。 “小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清来人的脸庞之后，他眼中的惊讶瞬间化为了错愕之色。 “呵呵呵......雷执事，是我邀请陆道友过来的。” 不等陆长歌开口，李玄也随着他的步伐跟了过来，温声开口道。 “李长老！” 见了站在他身后的李玄，雷宁顿时反应过来，忙是躬身行了一礼，连带着身旁的属下，也拜倒在了地上。 “见过李长老。” 无怪他们行如此大礼，即便在玄天宗之内，抱元境强者也只有寥寥数位，平日里皆是来去无影，少有人能看到他们的踪迹。 “诸位，都请起来吧......” 李玄捋了捋胡须，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雷执事，听之前的话，你同陆道友认识么” 闻言，雷宁的脸上不免露出几分苦笑。 “说起来也是个巧合。那天，我无意间发现了……陆道友，独自一人在城中漫步，我见他天资卓越，便想要邀他入宗，只是可惜，最后却没能成功。” “实在是对不起前辈的好意了。” 对此，陆长歌也只好还以一个抱歉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 李玄明白了两人之间所发生的故事，缓声开口道：“既然如此，雷执事，同我们一起如何” “多谢长老好意。” 雷宁恭敬地行了一礼。 ...... ———— 片刻之后，三人回到了包厢内，和在里面等候的常习羽简短地寒暄了几句。 “呼……” 缓缓坐在了椅子上，陆长歌长舒一口气，朝身旁的李玄问道：“前辈，这次的拍卖会是用灵石来交易吗” 作为一种汇聚了天地灵气的矿石，它便是修行者用来交换宝物的普遍货币。 “嗯……大致如此。” 李玄开口解释道：“不过，也有些例外，每届拍卖会上都会存在着一些以物易物的事例。” “我明白了。” “陆道友，希望你能有所收获。” 视线凝聚在下方的会场中央，他端起了手中的茶杯，轻声道：“拍卖，开始了。” …… ———— 话音刚落，那聚焦着无数人目光的拍卖会终于拉开了帷幕。 唰！ 玄奥的阵纹缓缓浮现在地面，一阵耀眼的光芒升起，照亮了整个会场。 “诸位，别来无恙” 待得众人恢复视线，不知何时，一位略显肥胖的老者已是站在了台上。笑眯眯地开口道：“想必，在座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对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吧，很可惜，还是由我这个老头子主持拍卖会。” 闻言，场内顿时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 “既然都是老面孔，那我们……也就没必要说那些废话了。” 迅速扫视了整个会场一圈，那老者脸上笑意更盛，径直扔掉了手中的纸片，朗声道：“现在，拍卖正式开始！” 哄！ 闻言，场内的气氛瞬间沸腾了起来。 …… “多少年了……他是那么有激情。” 望着那在台上口若悬河的老者，李玄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也正好契合了拍卖场的热切气氛，在他的讲解和鼓动之下，每一件宝物都能以远超出本身的价格被买走。 当然，陆长歌也属于被他鼓动的人之一。 …… ———— 过了许久，常习羽从假寐中醒了过来，瞥了一眼身旁的陆长歌，轻声问道：“买了多少了“嗯……七八件还是有的。” 即便做了冤大头，陆长歌脸上仍然满是笑容。 “我看看……” 拿过他手中的玉牌，常习羽仔细看了片刻，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赤炎石，锻魂棋，分光镜……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除开一两件用来斗法的法器，剩下的全都是这种连功效都很是莫名其妙的宝物。 “总会起到作用的。” “难道你灵石很多么” 闻言，常习羽不禁扶了扶额头，很是无奈。 见她那副头疼的样子，陆长歌出声解释道：“我又不是真的散修，身上的灵石怎么可能会少。” 自从下山时他就带走了大量的灵石，除开偶尔会用上一点之外，根本就没见少过。 之前很少出手，只是没能看到值得买下的宝物罢了。 “你不是散修” 听了这话，常习羽顿时眼睛一亮，思索了片刻，有些好奇地问道：“从哪个家族出来的说不定，我还打探过你们家的情报呢。” “这个……” 陆长歌有过一瞬间的犹豫，随后还是推开了她那因为好奇而靠近的脸颊，摇了摇头。 “说不清楚，你还是问你的女皇陛下去吧。” “啧……没意思。” 常习羽失去了兴致，又重新瘫回了椅子上。 …… 正当两人还在纠缠陆长歌的身世问题时，这场盛大的拍卖会也已是接近了尾声。 “……这是倒数第二件宝物，离魂之石，底价一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灵石。” 双手捧起一块猩红的玉石，那老者脸上少见地出现了几分凝重之色，沉声开口道：“此物无法确定其具体功效，只知道它具备着能够分离魂魄的神异，就连这块宝物的主人，也同样未曾尝试过，诸位，请吧。” “……” 喧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几分，过了片刻，才隐隐有私语之声传来。 “为什么会把这个作为倒数第二件宝物……” “一万灵石，光是这底价，就已经高过四阶法阵了……还是块不知道具体功效的玉石。” “玄天宗此举，实属不智……” 有人似是摇了摇头。 …… ———— “那块石头，于我有用。”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陆长歌心间响起，让他愣在了原地。 这是…… “万象！” 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陆长歌猛地抽出了万象剑，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见陆长歌如此夸张的反应，众人的视线顿时汇聚在了他身上。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常习羽胸口微微起伏，不免嗔了他一眼。 “陆道友，怎么了” 李玄也是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没事，没事……” 陆长歌摆了摆手，强行压下了内心激荡的情绪，缓声道：“我只是……找到了真正需要的宝物而已。” …… ———— 等了半天仍然没有出声喊价的人，那老者脸上露出几分苦笑，不禁摇了摇头。 这块玉石之内蕴含的力量，连他都胆颤心惊，单从强度上来判断，绝对已经达到了五阶。 要不是无法鉴定出具体的功效，它的价值，至少要再翻数倍。 看来，只能流拍了。 …… 然而，正当他准备开口时，那顶楼包厢之内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一万灵石。” 嗯 闻言，那老者顿时精神一振，朗声道：“又是这位贵客！出价一万灵石，有比他更高的吗” 见真的有人喊价，会场内顿时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那玩意也有人买吗……” “貌似……他已经买下了好多件宝物了，还都是一些功效非常怪异的法器……或许，他只是买回去为了收藏一途。” “再看看吧……” …… 与此同时，顶楼的另一间包厢内，一位神情傲慢的青年缓缓站起身来，露出了几分戏谑的笑容。 “又是你……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我出价，一万一千灵石！” …… ———— “这个声音……是杨华！” 有玄天宗的弟子似是分辨出了竞拍之人。 “连他也想要拿下这件宝物么” “或许，需要重新思考它的价值了……” 继陆长歌之后，有第二个人下场竞拍，场内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同时出于收藏来竞拍的可能性小得可以忽略不计，那最大的可能便是，两人都发现了此物的真正用途。 虽然，连能出得起底价的人都寥寥无几，但这并不妨碍众人那活泛的心思。 “一万一千灵石！看来......第二位眼力过人的贵客出现了，还有比他更高的吗” 闻言，老者脸上闪过些许兴奋之色，虽是在问会场内的众人，但那眼神，却是不着痕迹地扫过了陆长歌等人的方向。 …… “和我竞拍的那个，是你们玄天宗的人么” 见还有和自己抢离魂之石的人，陆长歌很是无奈，朝一旁的李玄问道。 刚开始的时候选择沉默，却等他开口之后下场竞拍，这只存在一种可能性。 此人，对他抱有敌意。 …… ———— 重明问道 第九十五章:杀伐源气 “嗯……那是我宗另一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李玄有些头疼地开口道：“还望陆道友手下留情，在此之后，我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教训就不必了，他也没做错什么。” 端起了手中的茶杯，陆长歌的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温声道：“其他的东西他如果真的需要的话，我还能成人之美，但这离魂之石，我可没办法让给他。” “李前辈，价高者得，没问题吧” “……” 见他那毫不在意的样子，李玄也只得苦笑两声，点了点头，“自然是如陆道友所言……等拍卖会结束了，我会把多出的灵石归还给你。” “老李头，你还真是够矫情的。就算你肯还，那也得他肯收啊。” 一旁的常习羽有些不耐烦的撇了撇嘴，嗤声道：“果然……拍卖会这种地方，最容易惹麻烦了。” “只是碰巧，麻烦找上门了而已。” 陆长歌摊开了双手。 “一万五千灵石。” …… ———— “一万五千灵石！！没有想到，这位贵客竟是如此阔绰，一出手就加了四千灵石！看来……他是已经对此物势在必得了啊！” 那老者激情四射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会场之内，而杨华的脸上却是笑意更盛，轻声自语道：“上钩了……” “这点手段，可没法吓退我。” “两万灵石。” …… 当他喊出两万的同时，会场内的所有人便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去。 很明显，双方已经有了继续争斗下去的倾向，若是再有多余的想法，或许会引来两家的怒火，实属不明智之举。 在场的基本都是名门望族，宗门弟子，不会连这点东西都不懂。 “两万灵石外加一句挑衅……看来，另一位贵客也毫不示弱。不过，咳咳咳……提醒一句，若是加价太多导致付不上灵石的话，我玄天宗必然会对其严惩，望诸位理性消费。” 见双方气氛火热，那老者笑眯眯的打了个圆场，缓和了几分紧张的态势。 “两万五千灵石。” 似是没能听见他所说的话一般，一道声音随后响起，回响在众人耳畔。 “貌似……这位贵客的魄力非我等能够想象啊。” 闻声，老者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另一方所在的方向，缓声开口道：“还有要出价的吗” “两万五千一百灵石。”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杨华只在原有基础之上加了一百灵石。 “三万。” “三万零一百灵石。” “三万五。” “三万五千一百灵石。” 无论对方如何一成不变的加码，他始终都紧随其后，而且每次也只会最低限度的加价，像是要借此来嘲讽对方一般。 “……” 陆长歌的声音沉默了。 “不说话了是底气不足了么” 见对方陷入了沉默，他继续出声讥讽道：“我可还能再陪你玩一会呢。” “五万。” 过了片刻，对方那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 五万 杨华有过一瞬间的愣神，旋即迅速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容逐渐扭曲。 看来，对方已经完全陷入了他的节奏。 该收网了…… “五万零一百灵石……” 他虽是在笑，但那语气里却是带上了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 “我说过，还能陪你再玩一会。” “五万五千。” 没有任何犹豫的，陆长歌选择了跟注，而这一次，他的语气终于出现了些许波澜，“你想要玩，我奉陪到底。” “不好意思，我退出。” 话音未落，杨华神情瞬间变幻，惬意的坐回了椅子上，轻声道：“毕竟，不是谁都像你那么财大气粗的，对吧” 你以为我还会再跟下去么刚才，只不过是让你把所有灵石浪费在一个没用的废品上罢了，蠢货。 …… 见其中的一方选择了放弃，会场内再度沸腾了。 “连杨华竟然都输在了那人手上究竟是什么人……” “楼顶的包厢……估计是别的地方来的过江猛龙吧，五万五千灵石，他还真敢说……” “不对啊，听杨华的口气，我怎么感觉……是那人中计了” 过了片刻，有人终于察觉到了形势的异常，告知给了身旁的同伴。 很快，消息开始蔓延，不出片刻，所有人似是都得出了结论，旋即看向楼顶的那一方。 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了他们心头。 或许，这场争斗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 ———— 然而，包厢之内，众人的气氛却是与外界天差地别。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常习羽用力一挥手臂，显得很是得意的样子。 “他不要了，我算到了，分毫不差。” “这个……” 一旁的李玄和雷宁有些语塞，脸上勉强撑起了几分尴尬的笑容。 亲眼见到自家弟子耍些这种见不得人的阴招，还完全被对方所识破了，实属让他们有些颜面无存。 当面处刑的感觉。 同会场内的观众想法截然相反，两人现在的情绪，说不出来（无法言明）的微妙。 “两位道友，见笑了……” “前辈不必介怀。” 陆长歌轻笑了一声，缓声道：“不过，偶尔的这种体验……还挺有意思。” 他需要拿到那离魂之石，仅此而已。对方会使出什么阴险的手段，与他无关。 至于剩下的，他不在乎。 …… ———— 没了杨华的竞拍，自是无人选择再来掺和进来 更何况，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灵石来挥霍。 “五万五千一次，五万五千两次……” 逐渐压低了几分声音，那老者心满意足地敲下了拍卖槌。 “五万五千三次！恭喜这位贵客拍下离魂之石！” 停顿了片刻，他朗声开口道：“由于刚才所发生的一点小插曲，这最后一件拍品，我们就不再卖关子了。” 将那离魂之石撤到后台，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取出了一道略显虚幻的锁链囚笼。 “那是……什么！”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老者手中那一团猩红的气旋。 “没错，没错……！” 见那流转的气旋起落在囚笼之间，杨华脸上的兴奋之色已是到达了极点，语气里颇有几分疯狂的意味。 “就是它……！” …… “相信，大家内心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 无数道震惊的视线凝聚在自己的身体上，那老者却浑然不觉，只是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手中的气旋，待它逐渐平静了下来，才缓声开口道：“此物，名为杀伐源气，若是能成功炼化它，将有极大概率成就一位真正的炼气士。” “真正的……炼气士” 重复了回味了一边老者的话语，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无怪他们如此激烈的反应，毕竟，炼气士的地位甚至能和悟道者相媲美。 “ …… “杀伐源气……” 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的目光微微有些闪烁，看向了一旁的两人，“你们是否要出手拿下此物” “我没兴趣。” 常习羽的身子朝椅子里陷进去了几分，轻声道：“我心中已有道，对我而言，‘气’不过是累赘。” 闻言，一旁的李玄摇了摇头，缓声道：“此物之所以能拿出来拍卖，便是因为我们无法炼化这道源气，毕竟，一心难以二用。” 若是修为较低或许还有些可能性，但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基本上可以说是断绝了这方面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长歌手指虚握，妖异的神光一闪而逝。 …… “这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至宝，我相信，以它的神异，也称得起这至宝的名号。” 谨慎地放下了手中的源气，老者的声音逐渐高扬，“底价三万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三百灵石。现在……最后一件拍品的竞价开始！ 话音未落，一道清朗的声音在所有人耳畔响起。 “十万灵石，这东西，我要了。” 闻言，好几个正准备竞价的人都僵住了。 “什么……！” 脸色骤然阴沉下去，杨华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嘶声开口道：“不管你是谁……都该死啊。” 他早已得知众长老无法炼化这道源气，才对此动了心思，这次的拍卖会，他可是汇聚了家族和师门双方的援手才凑到的十五万灵石。 在开始之前，他从未料想过，会有陆长歌这么一号人杀出来。 “十万……” 死死地凝视着陆长歌等人所在的方向，他的眼中已是染上了一抹狰狞血色。 “我乃玄天宗四长老亲传弟子杨华，眼下急需这道源气，还请道友能够……成人之美。” “十一万灵石。” “希望……道友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 ———— 当杨华说出这番隐含威胁的话语之时，会场内已是陷入了骚动， “这杨华……好生霸道。” “唉……要是那人能服软就好了，这可是玄天宗的地盘，惹怒了杨华，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 “不是杨华先惹的那人么” “只要这还是在玄天宗，谁先招惹谁……都不重要了。” 有人摇了摇头，似是已经看到了这场闹剧的结局。 …… “两位可要注意了，本拍卖场……禁止威胁和私斗。” 见状，那老者脸上闪过些许凌厉之色，缓缓开口道：“出了拍卖场也同样不允许，这是警告，没有人可以在这里违背规矩，本宗弟子......一视同仁。” “弟子自当谨记于心。” 闻言，杨华躬身行了一礼，但那语气中的狰狞却是没有消退半点。 无法在这里动手，不代表出了玄天宗还是不能出手。 想要抹杀掉那个与他争斗的男人，手段要多少有多少。 ...... “十二万灵石。” 然而，打断他思绪的，是陆长歌平静的声音。 ...... 重明问道 第九十六章:井底之蛙 “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听到对方选择继续加价，杨华眼中顿时闪过几分错愕，旋即反应过来，狂笑出声，“好！很好……我出十三万灵石。” 他没有再去开口威胁，但，他会让那个男人从心底里后悔。 “十四万。” 可惜，现实并不会如同幻想那样美好，他所听到的，仍然是对方平静的报价之声。 十四万…… 该死…… 这已经是杨华不知道第几次听见那如同催命一般的声音了。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能如此从容地喊出这个数目，或许，之前所流露出的焦躁情绪，也只是那人的伪装吧。 该死啊…… 眼眸中的血色开始蔓延，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危险起来，猛地轰开了包厢的大门。 砰！ 一声巨响。 感受到无数道惊惧的视线汇聚在自己身上，杨华却像是视若无物一般，凝视着。 他的眼中，唯有那另一间厢房的倒影。 “十五万灵石，这是我最后一次报价。” 无论如何，就算是毁了这源气，他也一定要杀了厢房中的那个人。 那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 “最后……一次。” 微弱的神光逐渐在指尖凝聚，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 …… ———— 另一个包厢之内。 正当陆长歌准备开口之时，一旁的雷宁却拦住了他，迅速站起身来，厉声开口道：“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要威胁，杨华，你难道就没有任何反省之心么” “嗯反省之心 杨华很快分辨出了对方的声音，顿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你也是和那人一伙的么雷宁” 停顿了片刻，他眼中的疯狂之意更盛，嘶声道：“我可不会会像别人那样，因为一个执事的名头就敬你三分。” “我会反省的，但……不是向你。” “……” 见对方似是陷入了沉默，他再度出声问道：“没有再加价么再不开口，这源气可就归我了。” 然而，话音未落，一道含着几分怒意的冷喝如同惊雷般在他耳畔响起。 “放肆！” 闻声，杨华那张扬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 ———— “……” 当那道冷喝回响之时，不止是他，会场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原因无它，即便是未曾亲眼见过，可众人依然对那道声音无比熟悉。 “李玄……大长老！” 这个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没有人料想过，修为臻至抱元极限，威震整个灵州的玄天宗大长老，竟然会亲自出席这样一届拍卖会。 “参见李长老！” 尽管李玄并没有现出身形，但这并不妨碍众人的礼数，当他们回过神来之后，皆是恭敬地拜倒下去，连那站在会场中央的老者也微微抱拳行了一礼。 “唉……” 回应他们的，只是一道悠长的叹息。 “杨华，自行过来……跪下受罚吧。” 说完这话，李玄的声音便陷入了沉寂。 …… ———— “两位道友，不知这样的处罚如何” 厢房之内，李玄方才的肃穆之色已是如过眼云烟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笑。 他本不愿开口，可刚才的情况，已经不容许他再沉默下去了。 之前的还不过只是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虽说有些尴尬，可也能够理解。但，当雷宁受辱的时候，他唯有下场做出决断，来结束这一场闹剧。 不仅如此，还存在着一个更重要的因素迫使着他如此行事。 在那一刻，陆长歌和常习羽周身的气场变了。 …… “李前辈如此公正严明，我自然是同意。” 闻言，陆长歌的脸色恢复了平静。 当然，即便是以他的性格，也有过一瞬间想要出手的冲动。 “那种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之辈，留着何益” 陆长歌好说话，不过，身旁的常习羽可就没那么平静了。 “这一次，玄天宗倒是让我看了个笑话。” 冷哼了一声，不知何时，她那眼眸之中已是再无懒散之意，锐利的视线直逼李玄，“老李头，如果你刚刚没有开口的话，我会选择出手。” “多谢常道友手下留情……” 感受到常习羽周身所散发出的怒意，李玄也只得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 和两人交情的深浅无关，这只是出于身体本能的敬畏。 同为抱元之境，即便他修为略胜一筹，也并不是常习羽的对手，在这玄天宗内能赢她的，或许，只有宗主一人。 更何况，也仅仅只是能赢而已。 …… ———— 自李玄开口说话之后，整个会场内便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再去开口议论。 即便，他们都已经见到了那跪在地上的杨华。 “……” 再度过了片刻，会场内终于响起了老者凝重的声音。 “闹出了如此丑事，我深表痛心，既李长老做出了处罚，我等……也就不再越俎代庖。”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温声开口道：“作为对贵客的补偿，这杀伐源气，希望贵客能够收下。” 捧起了那虚幻的牢笼，他补充了一句，“不过，这源气的保管非常困难，需要……” “不用了。” “嗯” 他话音未落，一位面具男子已是不知何时浮现在空际，同他对视了一眼。 “贵客，这源气的特性十分混乱，若是稍有不慎……” 老者还想要再解释什么，却见那人微微摇了摇头，手掌虚握，轻声开口道：“不用那么麻烦。” 砰！ 不过刹那之间，苍白而妖异的力量笼罩于囚笼四周，在老者惊愕的目光之下，虚幻的锁链分离崩析，周身的一方空间都似是塌陷了一瞬。 哧！ 剧烈的火星逸散开来，就连那猩红的气旋也无法抗衡如此霸道的力量，逐渐停止了轮转。 唰！ 赤色神光一闪而逝，划破空际，旋即落在了那人的手心。 “……” 凝视着手中的那道源气，陆长歌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我会保管好的。” …… ———— 见了眼前这一幕，会场内的众人已是凝固在了原地，隔了不知多久，人群内才溢出了些许微弱的声音。 “那是……什么” 原本的杀伐源气就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畴，而现在，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那道气旋被彻底压制的场景。 能碾压和“道”处于同一个层面的“气”，这股力量，又会是什么…… 仅仅只是发散了几分思绪，一股彻骨的寒意已经开始蔓延在众人心间。 …… ———— “这……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片刻之后，看着再度浮现在身旁的陆长歌，李玄的脸上不免闪过几分唏嘘之色。 他虽然一直很重视陆长歌，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仍然看走了眼。 毫无疑问，那是道的力量，而且还是一种极为恐怖的道则。 “怎么感觉你的道则这么奇特呢……” 瞥了一眼他身上逸散的苍白色神光，常习羽有些纳闷的问道：“在和你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 “……” 闻言，陆长歌没有出声解释，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当然，他所使用的并不是道则，而是磐岩的力量。 …… ———— 半个时辰后。 距离拍卖会结束已经过去了许久，然而，许多人都还滞留在会场之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并不是感到恐惧，也不是感到惊惶，只是……那种源自于灵魂的敬畏之意，或许会永远刻印在他们的记忆里。 至于杨华，自从他跪下之后，就再也没了半点动静。 ...... 砰！ 门开了。 “......” 杨华听到了响动，有些呆滞的抬头望去。 于他而言，这就是审判之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一个走出来的不是李玄，而是两个带着面具的人影。 是那个人...... 他的瞳孔里闪过丝许神采，却又缓缓黯淡下去。 即便是再狂妄自大，他也不会蠢到去自寻死路。 毕竟，双方的力量本就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直到如今，他已经断了之前的那些心思。 “既已犯下如此大错，弟子杨华......愿受任何惩罚。” 心中的那份不甘和悔恨逐渐消散，他恭敬地拜倒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 那两道人影的步伐停滞了一瞬，却并没有开口，而是径直走过了他身侧。 身形交错的刹那，他似是没能理解眼前的情况，有些茫然地扭头看向了两人的背影。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并没有错，但，那不是你如此放肆的理由。今日是本座出手，所以还能饶你一命，若是换了其他人，你只会被当场格杀。” “去玄藏山思过一年，此事，本座会转告你师父。” 李玄紧随着两人的步伐向前走去，而在临走之际，他抛下了这么几句话。 “......” 直到几人的身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杨华的身体才颓然瘫倒在了地上。“弟子......遵命。” 心如死灰。 落得如此下场，却也没有引起那人的分毫注意。 费尽了所有手段，终究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自那人和他交错过后，他才明白，双方所处的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 ———— 重明问道 第九十七章:意外之喜 与此同时，陆长歌等人正漫步朝后台的藏宝阁走去。 “李长老，两位道友，雷某还有杂事在身，先行告退。” 拍卖会既已结束，雷宁也就不再久留，向众人道了声谢后便匆忙离开了。 默然地注视着雷宁离去的背影，陆长歌轻声开口道：“无论是从品行还是心性，雷前辈都远胜于那个杨华，所缺乏的，只是一点天资而已。” “陆道友……莫非还在思考刚才的事” 闻言，李玄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嗯” 陆长歌明显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微微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他没怎么在意杨华的问题，既然李玄已经替两人做出了惩罚，又何必再去对别人落井下石。 “事实就是如此，拥有天资又如何心性不够，放任他成长起来的话，更有可能会变成祸患。”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常习羽不屑地撇了撇嘴。 “看来，是我多虑了……” 李玄脸上露出几分苦涩的笑容，沉声开口道：“且不论杨华此人如何，雷执事的确是个可以重用的人才。” “反正都是你玄天宗内的事，老李头，你看着办吧。” 缓缓摘下面具，常习羽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再去反驳他。 虽然和李玄一直以来理念上就存在着许多差异，但，他毕竟也是自己的朋友。 即使她想要抹除掉这个隐患，却也需要照顾到他的感受。 自己已经给过了他忠告，至于决断的权利，在他手上。 “对了，你从哪买来的这东西 抛开那些杂乱的思绪，常习羽语气缓和了几分，掂量着手中的面具，轻声问道。 “哦，这个啊，还在潭州的时候就买了，好歹能起到点遮掩耳目的作用。” 见四下无人，陆长歌也摘下了面具，眼中闪过些许无奈之色。 名声太大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在潭洲时他就深有体会。 “还挺好看的。” 似是颇为中意这个面具，常习羽脸上浮起一抹微笑。 “你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陆长歌耸了耸肩。 …… ———— 片刻之后，负责带路的李玄停下了步伐，伸手一指前方那流光溢彩的法阵。 “两位道友，这里就是我们的藏宝阁了。” “另一片空间” 陆长歌有些惊讶，“有意思。” 这里的构造，倒是和自家后山剑冢有几分相似之处。 “陆道友好眼力。” 李玄手掌虚握，刹那之间，玄奥的阵纹浮现在了他身前。 “走吧。” 唰！ 三人踏进法阵的同时，眼前的光景瞬间变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意外发生了。 还未等三人站定身形，迎接陆长歌的，是一束苍白色的流光。 砰！ 流光悍然碰撞在他身体之上，那璀璨的光芒中逸散出极其磅礴的力量，顿时将他轰飞了出去。 敌袭 玄天宗选择了和他们开战，这是浮现在陆长歌脑海的第一想法。 不对...... 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他没有感受到敌意，那道飞掠而来的流光除开冲击力巨大之外，毫无攻击性，仅仅只是击退了他而已。 不仅如此，更为关键的在于，他似是发现了流光的秘密。 这是......活物么 感受着胸前微微颤动的光团，陆长歌的内心满是疑惑。 “怎么了！” 见状，常习羽顿时抽出了腰间的短匕，无形的道则在指尖涌现。 她的第一反应，同样是陷入了埋伏。 “误会！常道友，这只是一场误会！” 见她那瞬间剑拔弩张的模样，李玄也不免紧张地摆了摆手。 “……” 视线锁定在他身上，常习羽眼中的厉色不减，冷声道：“什么误会” “我和你说了没用，你问陆道友，那可不是法阵的攻击。” 李玄深知她的性格，也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有些复杂地望了陆长歌一眼。 不过，当常习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时，却发现，陆长歌已经陷入了呆滞之中。 “……” 片刻之后，陆长歌捧起了那依附在自己胸前的光团，神色很是古怪。 “这是……什么未曾见过的妖兽么” “嗯” 闻言，常习羽愣住了。 妖兽 …… 璀璨的光晕缓缓消散，苍白色的流光也终于现出了本来面貌，映入众人的眼帘。 那是一只异色的虎形妖兽，雪白的毛皮之上刻印着几道墨色的纹路，增添了些许玄奥之感。 “呃……” 常习羽走上前端详了片刻，却还是缓缓摇了摇头，“没见过。” 她从未见过如此之小的虎形妖兽，更何况，她也感受不到这妖兽身上的存在的任何攻击性。 莫非……这是有主的灵兽么 “嗷……！” 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之下，那小老虎轻轻一跃，便跳到了陆长歌的肩上，开始摩挲起他的肩膀，显得很是亲昵的样子。 “......” 无奈地瞥了一眼肩膀上的小家伙，他只好向李玄问道：“李前辈，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么” 他本只是来藏宝阁取走所买下的宝物，却莫名碰上了这么一个惊喜。 “很遗憾，我也不清楚。” 李玄的目光有些闪烁，却被他很好地隐藏了下去。 “暂时也只能把此事当作一个巧合了，陆道友。或许……你很受它的青睐。” 停顿了片刻，他再度出声解释道：“它并不是玄天宗的灵兽，之所以会在这里，也只是受人所托而已。” “嗯……是这样么” 思索了片刻，陆长歌将信将疑地同它对视了一眼。 “呜......！”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小老虎竟是脑袋一扭，不理他了。 这…… 陆长歌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无法理解。 …… “呵呵呵……外面还真是热闹啊。” 正当众人还在思考这只妖兽的问题之时，一阵爽朗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嗯 众人的视线不免转移向了那道声音的方向。 那是……之前那位主持拍卖的老者。 “老钱” 李玄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可算是来了。” …… ———— 重明问道 第九十八章:满载而归 “老李，你可别想把麻烦事都推给我啊。” 挣脱开李玄的手掌，那老者的目光望向了两人，温声开口道：“两位就是老李所说的贵客吗老夫钱盛，真是幸会，能在此见到两位。” …… 初次相识，几人自是免不得一番寒暄，不过好在李玄很快就找到了机会，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钱盛。 “哦……原来是这样么。” 片刻之后，听完了他的话，钱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缓声道：“这可不是什么巧合，这可是她的选择……更何况，本就命定如此。” “此话何解” 陆长歌眉头微皱，出声追问道。 “很遗憾……无法告诉两位，不透露拍卖者的信息，这可是做这一行的定则。” 摊开双手，钱盛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 谜语人…… 闻言，陆长歌有些痛苦地扶了扶额头。 他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具体的信息，可钱盛模棱两可的一番话，让他那本就疑惑的内心更加混乱了。 “陆道友放心，钱某敢以性命担保，这对道友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件坏事。” 不着痕迹地扫了那蹲在陆长歌肩膀上的小老虎一眼，钱盛郑重地抱了抱拳，沉声道：“当然，最终同意与否，取决于道友你的选择。” “……”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伸手摸了摸那似乎还在生气的小家伙，缓声道：“它既然看中了我，那我……又怎么可能辜负它的好意。” “是么……” 钱盛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再度躬身行了一礼。 “祝贺道友。” …… ———— 片刻之后，处理完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也终于能将注意力放回了正题之上。 “陆道友，之前你所拍下的所有宝物，都放在这里面了。” 指尖光芒一闪而逝，钱盛将一枚乾坤戒递了过去。 “嗯……不错。” 陆长歌本是随意瞟了一眼，旋即却似是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前辈，这离魂之石的神异，可否再解释一二” “呃……” 见他问起这个问题，钱盛不免苦笑了几声，“分离魂魄只是它最基础的神异，至于大部分余下的力量究竟有何用处，我也只是有些猜测，你可以当作参考。” 停顿了片刻，他补充解释道：“一个魂魄产生分离之后又会如何我想……或许它剩余的能力便是补全两个不完整的魂魄，使其分离出新的存在。” 若是想要把魂魄一分为二，即使是成功了，那也会使二者都变得不完整，所以他猜测，之后的过程才会是离魂之石的核心力量。 “……” 仔细回味了一番他所说的话，陆长歌心底也有了些模糊的答案。 “多谢前辈。” “无妨。” 钱盛摆了摆手，话锋一转，视线转到了李玄的身上，语气逐渐变得有些古怪，“话说，你不是带着两位道友来视察的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宗主可能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当然知道。” 李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旋即正色了些许，沉声开口道：“想必，刚才的话两位也已经听到了，此间事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嗯。” “前辈，告辞。” 两人朝钱盛微微点头示意。 唰！ 玄奥的阵纹再度涌现，三人的身形瞬间消散在了原地。 “……” 不知过了多久，看着陆长歌等人离去的方向，钱盛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悠远。 “陆道友，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有人不让我告诉你啊……” …… ———— 与此同时，玄藏山巅，浮云大殿。 似是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站定在大殿中央的一位中年文士转过身来，温声开口道：“你们来了。” 话音刚落，三人的身形缓缓浮现在他眼前。 “方清云，你倒是跟以前一样，还喜欢玩这一套。” 虚幻的身形逐渐凝实，见了眼前之人，常习羽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 “性格使然，又有何不妥。” 闻言，方清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宗主，我带两位贵客过来了。” 李玄躬身行了一礼，旋即正色了几分，沉声道：“常道友，这次的视察，还是老规矩吗” 按照以往的流程，同宗主会见过后就算是正式结束了视察，至于一切的结果，都需要等她回了重明城才能开始评定。 “当然如此。” “那我们就直接开始正题吧。” 提及宗门评定，方清云脸上也没了刚才的温和之色，出声问道：“常统领，不知这一次所得的结果如何我玄天宗可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个嘛……多半排名不会产生变动。” 似是有些提不起兴致，常习羽随口敷衍了他一句。 当然有想法，只不过是她嫌麻烦就没讲出来而已。 “是这样么……” 不知为何，听到了她如此回答，方清云只得一声叹息。 “……” “方宗主，即今日所观之后，陆某心里倒是有些意见。” 正当他准备再说些什么之时，身旁的陆长歌缓步上前，同他对视了一眼。 “哦” 方清云有过瞬间的愣神，旋即迅速反应过来，视线在那一人一虎之间徘徊了片刻，轻声开口道：“陆道友但说无妨。” “现在的玄天宗之所以能够繁荣昌盛，不过是靠着像李前辈这些老人支撑而已，势头虽大，但缺乏后劲，百年之后，玄天宗危矣。” 停顿了一下，陆长歌开口问道：“莫非，方宗主想要靠现在的那些弟子抗下旗帜或许……有些不切实际了。” 他这番话很是辛辣，但也很真实。 李玄，钱盛，雷宁等人皆称得上是心境过关的修行者，而反观那些弟子，他们早已麻木于这种宗门的修行，毫无求变之心，更何况，还有杨华那种性格扭曲的存在。 再这么下去，玄天宗是不会有未来的。 “……” 听完了他所说的话，方清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连一旁的李玄也同样如此。 他们在内心权衡着这些话的分量。 …… 不知过了多久，方清云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之中已是充斥着凌厉之色。 “多谢陆道友能够点醒方某，我会记住这份情的。”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问题所在，却一直在迟疑，自己究竟该不该出手。 玄天宗的修行模式是从先辈所传下，经由后继者之手，一步一步进行完善的，可到了他这一代，却似乎出现了纰漏。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了破而后立一途。 “李长老，除开个别要事在身的除外，明日召集目前宗内所有的长老来浮云殿，共同商议本宗改变修行模式一事。” “……” “是。” 微微叹了口气，李玄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即便与众人理念不同，但他自然也因为陆长歌等人的话而产生了几分动摇。 “嗯……” 见了眼前的景象，常习羽脸上的懒散之色缓缓收敛下去，轻声自语道：“看来，玄天宗的排名，可以再往上抬一些了……” …… ———— 因为两人需要去筹备明日的商议之事，陆长歌和常习羽便就不再久留，同两人道别之后也迅速离开了玄天宗。 “没想到，你还有作为策士的天分。” 回想起刚才的事，常习羽嘴角不免泛起一抹笑意。 “那可难说，我不相信他方清云会想不到这种事情，而我所做的，仅仅只是推他一把而已。” 闻言，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摊开了手臂。” “那你这一下推的还真是够狠的。” 随口回了他一句，常习羽似是想起了什么，幽幽开口道：“灵州既已事了，再过两天我也得回重明城了，也不知道我不在的这几天里，又堆了多少事情没有处理……” 想到这里，她不禁痛苦地扶住了额头。 还是出差好啊…… “这么快就要回去么” 陆长歌有些愕然。 “当然，你以为都像你一样，闲人一个。” 常习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带你来了玄天宗，我还能多半天休息的时间。” “你指的休息，就是类似于那天晚上的一个人喝闷酒么那可没什么意思。” 陆长歌微微摇了摇头，缓声开口道：“和李玄他们扯皮可比那些有意思多了。“ “亏你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 看着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常习羽不禁失笑出声。 “不过……确实挺有意思。” 她能感受到，自己和陆长歌心里似乎有种奇妙的默契，许多她嫌麻烦而没有说出口的话，却都被陆长歌所说了出来。 难以言明的滋味。 …… “当然，还是多谢你今天带我走这一趟了。” 话锋一转，陆长歌扭头看向肩膀上陷入沉睡的小老虎，神色逐渐柔和了下来。 对他而言，今天无疑是满载而归。 不仅补充了大量法器，还取得了一道杀伐源气，万象剑也似是重新恢复了灵意。 而最大的收获，或许......是眼前这个小家伙。 即使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异兽，但他却依然能从它周身感受到一股灵魂上的亲近。 彷佛生来如此。 “这点小事，用不上道谢。” 常习羽手掌虚握，无形的道则迅速凝聚，笼罩在两人的周身。 “走吧。” ...... ———— 重明问道 第九十九章:身份之谜 片刻之后。 “常姑娘，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一步。” 两人的身形重新出现在了客栈之内，陆长歌抬了抬手中的万象剑，轻声开口道。 自两人回到客栈后，万象剑就不断地逸散出混乱的魂力，让他更加在意了。 “……” 瞥了一眼他手中笼罩着淡淡微光的长剑，常习羽点了点头，缓声道：“这柄剑的品质……无法判断，你小心点吧。” “嗯。” 陆长歌应了一声，旋即快步走回了房间。 …… ———— 砰！ 随着房门的合拢，陆长歌指尖微动，撑开了一道结界，沉声开口道：“好了，现在……你也应该可以出来了吧。” 不知何时，他的脸上已是充斥着凝重之色。 “……” 没有回答。 “之前的反应就一直很是异常，离魂之石的功效，让我进一步产生了这方面的联想。”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抛开了万象剑，语气变得很是笃定。 “你……不是它。” “……” “你果然还是发现了。” 这一次，万象剑终于没有沉默以对，而是逐渐漂浮至空际，与此同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他的耳畔。 “如此明显的提醒，我如果还不能发现，可就说不过去了。” 陆长歌平静地看向眼前的剑影，轻声道：“我该如何称呼你另一个万象么” 其实，他早就怀疑过万象剑灵的身份。 同他数次对话的那股漠然而冷静的声音，和那平日里与他亲密无间的小剑，这两者之间的割裂感实在太过强烈。 如今，这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我没有名字，你也不需要与我产生任何联系。” 闻言，剑影缓缓摇了摇头，冷声道：“那只是迫于无奈才采取的举动……把离魂之石拿出来吧，我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 陆长歌有过一瞬间的愕然，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沉声问道：“你和它究竟存在着什么联系离魂之石……是作为分离你们灵魂的媒介么” “……” 沉默了片刻，那剑影似是叹了口气，缓声道：“剑承载了我们的灵魂，却也束缚了我们的灵魂，我和她共生于此，而现在，到了她的关键时分。” “越来越复杂了，共生……” 听到这里，陆长歌很是头疼的看了它一眼，追问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不是凭借此物来分离你们的灵魂就行了。” 乾坤戒光芒一闪而逝，离魂之石已经被他握在了手心。 双方的信息完全不对等，而眼前的剑影似乎也不想透露太多秘密。 他只能期望，眼前的剑影能够多告诉他一些关于万象剑的信息。 “……” 面对陆长歌不依不饶的追问，那剑影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是。” “分离之后，它会成为新的存在吗” 回想起之前和妹妹关于此事的讨论，陆长歌不由得皱了皱眉。 “新的存在，这种说法本身就存在误差。她一直都是那么纯粹，不过……之前的她并不完整，分离之后，她将补全自身的灵魂，重获新生。” “虽然……那也意味着重头再来。” 剑影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以至于陆长歌并没能听清后一句话究竟说了什么。 “是这样么……” 闻言，他陷入了沉思。 “不止是她，你也是一样。” 话锋一转，那剑影四周瞬间弥散出一股惊人的锋锐之意，直指陆长歌的身体。 “磐岩的力量造福于你，磐岩的力量也因此困扰于你，即便，你参悟了新的道则守护自己。” “……” 看着陆长歌骤然僵硬的神色，它再度补充道：“我说得对吗盾。” 它的声音并不大，可回荡在陆长歌耳畔的，却如同惊雷落下。 …… ———— “看来，你所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歌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嘶声开口道：“你见过原来的我，是么” “……” 那剑影有过瞬间的波动，“我当然见过你。不过，你那时并没有产生‘灵’，换而言之，自化形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获得了新生。” “新生……” 听到这里，陆长歌竟是长舒了一口气，声音也逐渐缓和下来。 “你能告诉我这些事情……多谢了。” 剑影的这一番话，又解决了一个始终存在他心底的郁结。 他不希望自己是一个丧失了记忆的器灵，也不希望还有什么前世的记忆困扰着自身。 毕竟，一段陌生的记忆，有可能会颠覆他本身的存在。 “可别高兴得太早了，纵使你参悟了道则，但，你的力量仍然没有从根本上获得平衡。” 似是看出了他脸上的喜悦，那剑影再度摇了摇头，沉声道：“凭借道则来取得的平衡，只会限制住你的能力。盾，你想要补全目前的残缺状态，唯有去寻找自身的碎片，仅此一途。” “自身的碎片” “当然，随着自身的逐渐完整，被补全的磐岩之力也会更加强大而稳定。” 停顿了片刻，那剑影缓声开口道：“你可要去问问你们陆家的那个老家伙，就算是别人无法帮到你，以他的力量，足以帮你获得剩下的碎片。” “老家伙......” 似是想起了什么，陆长歌猛然一惊。 “陆博康！” 不过，很快他又释然了。 以陆博康的卦算之力，应该真的能做到这种事情。 “好了，该和你说的，也都说过了。剩下的，就由你们自己去……！” 哧！ 剑影没能说完剩下的话，空间已是激荡起一阵剧烈的涟漪。 “呼……” 万象剑身的光芒逐渐黯淡，混乱的气息重新涌现，见状，那剑影没有再开口，而是直接掠向了离魂之石。 轰！ 不过刹那之间，离魂之石已是分离崩析，化为精纯的魂力汇入了万象剑之内。 “没时间了......这块石头，我就先收下了。” 唰！ 本就微弱的光芒彻底消散，残留在空气中的，只有一句简短的话语。 ...... ———— “......” 看着再度陷入沉寂的万象剑，陆长歌的脸上不免露出几分苦笑。 “共生的灵魂么......这性格，还真是差得够远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期待，重生之后的万象究竟会变成何等模样。 ...... “离魂之石既然已经用于万象的复苏，那也算是没有白买。至于剩下的......” 片刻之后，陆长歌看着桌上整齐摆开的法器，轻声自语道。 “这杀伐源气......好像暂时也用不上。” 磐岩之力笼罩在指尖，他握紧了那道猩红的气旋，有些无奈。 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而买的这道源气，当然，他也用不上。 他是替拓跋心买的。 之前驱使着他的动力便是如此，据他所知，拓跋心正是蕴含着数种妖族神力，其中一种就是这杀伐之力。 或许，这道源气能够对她的修行产生极大的作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可心......” “嗷......！” 正当他还在思考着关于这道源气的功效时，倏然，一阵低沉的咆哮之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你醒了” “......” 从他肩膀之上缓缓站起身，那小老虎没有说话，只是，似乎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怪异了些许。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陆长歌也没在意它的反应，从乾坤戒中取出几根妖骨扔在了桌上，缓声道：“这些就算是给你的晚饭了，等会可不要在外面乱跑。” 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陆长歌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一下倒在了床上。 “呼......总算都忙完了。” 他同常习羽一起出门时不过清晨，而现在，早已是过了黄昏时分，零散的星光点缀在墨色的天空之中，为这单调的夜幕染上了些许色彩。 一天下来，所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 这种日子虽然充实，但他也不想每天都过得这么跌宕起伏。 看了看正在啃食妖骨的小家伙，又看了看仍然毫无动静的万象剑，陆长歌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安然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 看来，自己的生活又要有新的变化了。 ...... ————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 当天深夜。 “唔......” 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陆长歌睁开了双眼，神色莫名有些古怪。 修行者一般很少会做梦，即便是做梦，那也可能是即将发生什么的预兆。 只是......刚才那个梦境，略有几分不可描述的地方。 有清月和可心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东方戎和常习羽都在里面...... 陆长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是无奈还是兴奋了。 ...... 正当他还在思考之时，却被手臂上传来的一阵异样触感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这是什么...... 陆长歌有些疑惑，旋即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臂。 “唔......” 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章:阴差阳错 指尖所及之处，满是温润而柔滑的肌肤，一股温热的吐息扑打在他的胸膛之上，带来几分异样的暖意。 闻声，陆长歌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这是什么...... 他再次尝试用手轻抚了一下。 “呜......” 这次传来的，是一道有些轻柔的呜咽。 嗯，看来不是假的。 再度听到那柔弱的声音，陆长歌点了点头，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不是假的...... ...... 片刻之后，陆长歌忽然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未着寸缕，已经陷入迷蒙的少女。 这……果然如此。 “姑娘，姑娘，先醒一醒。” 轻轻摇晃着那少女的香肩，陆长歌温声开口道：“姑娘，可能……你需要先听我解释一下。” “……” 或许是被他的动作所唤醒，少女有些迷糊的睁开了双眼， “嗯……” 她似是还没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姑娘，你应是被什么奸恶之辈+++送入了在下的房中，不过你放心，陆某行侠仗义一生，定然不会对姑娘做出不轨之事。” “……” 没有回答。 “姑娘，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 仍然没有回答。 同她那单纯而澄澈的眼眸对视了片刻，陆长歌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变过了视线。 我应该没有叫过青楼的上门服务吧...... 更何况，这……也不像是那种人啊。 “......” 见陆长歌忽然偏过头去，那始终没有回答的少女终于有了反应。 “唔......” 似是有些不满地撅起了小嘴，少女的身子往前一靠，重新抱住了他的手臂。 “喂，你……！” 完全没能料想到会是如此情况，陆长歌不免有些惊讶，旋即下意识地准备推开她。 只是，不过刹那之间，他那刚抬起的手臂又缓缓落了下去。 雪白的沟壑包裹住他的手臂，映入眼帘的，只有那少女绝美的俏脸和那白皙而嫩滑的肌肤。推开……貌似推哪里都不行。 幻想着推开之后的情形，陆长歌的呼吸逐渐变得有些紊乱。 这是犯罪…… …… “嗷……” 所幸，他内心这些杂乱的想法迅速被房间里另一道声响所驱散了。 似是被外界的动静所吵醒，那趴在桌上酣睡的小老虎睁开了双眼。 然而，眼前所看见的第一幕就让她陷入了呆滞。 虎目圆睁。 “......” 被那小家伙震惊的目光一望，陆长歌竟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虚，出声辩解道：“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醒来一看，就成了现在这种情况了。” 说完这话，他摆了摆手，似是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只是可惜，或是感受到他有挣脱的想法，那少女抱得更紧了几分。 “嗷……！” 看到眼前的景象，小老虎终于从呆滞中缓过了神，目光愈发变得不善起来。 “这……” 唰！ 还不等他再作解释，迎面而来的，是一对尖锐的利爪。 “嗷！” 利爪毫不留情地划过他的手臂，刻下数道伤痕，只见那小老虎忿忿地瞪了他一眼，不过数个纵跃之间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喂！” 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陆长歌刚准备动身去追，却又被身旁的少女所拉住了。 “啧……” 那边的小老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眼前的这个少女也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想到这里，陆长歌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姑娘，你到底是谁啊……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 闻言，那少女愣住了。 不认识…… 片刻之后，她似是反应过来了这句话的意思，眼角逐渐泛起了泪花。 “呜……” “……” 看着少女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陆长歌无语凝噎。 他也想哭了。 ...... ————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是逐渐平复了情绪，缓缓抽出手臂，温声开口道：“姑娘，你留在这里，我先出去一趟如何” 见那少女眼中再度浮起一层水雾，陆长歌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横在她面前。 “拉钩约定，等会我就回来。” “……” “嗯。” 思索了片刻他话语中的含义，少女点了点头。 “呼……” 终于解决了…… 暂时处理掉一个重要问题，陆长歌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轻抚过她的脸颊，缓声道：“乖，不要乱跑。” 唰！ 指尖的法器瞬间亮起，不过刹那之间，陆长歌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 ———— 片刻之后，灵州城外。 “那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跑这么快……” 唰！ 璀璨的阵纹逐渐黯淡下去，陆长歌的身影浮现在一处空旷的原野之上。 之前他的思绪还一直被各种突发状况所干扰，直到现在平静下来，他才发觉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即便守护道则和磐岩之力互相限制，他的体魄强度也绝非一般四境炼体者所能企及，然而，那不知为何缠上他的小老虎却是能轻易划破他的身体。 这种力量……绝非一般。 虽然还无法推测究竟是什么能力，但这并不妨碍他内心所产生的兴致。 “这股气息……是在山间” 手中的罗盘指针停向了身侧的山脉，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笑意。 “找到你了。” ...... ———— “气死我了！” 渺无人烟的山间密林里，一位娇俏的少女正泡在温泉之中，小脸上满是怒意。 “更好的重逢……这算是什么更好的重逢！气死我了！” 回想起当时陆长歌所说的话，少女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己刚离开潭洲没多久，他就已经跑到灵州寻欢作乐去了。 之前陪在他身边的那个老女人暂且不论，可刚才的那个小狐狸精…… 搂得那么紧…… 还想解释，怎么可能。 ...... 想着想着，少女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猛地一掌拍在了水面之上。 砰！ 水花四溅。 “呼……呼……要你在外面沾花惹草。” 把这水面当作那个坏人可恨的脸，少女的心情算是好转了些许，轻哼了一声。 反正他也没认出我，现在应该还在房间里安慰那个小狐狸精吧...... 咔擦！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四周用来掩盖气息的结界轰然破碎，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对她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 “总算找到你了……嗯” 陆长歌环顾了四周一圈，旋即和那温泉中的少女对上了视线。 冰肌玉骨，肤若凝脂，不着寸缕的妖娆身段在泉水之中若隐若现，那朦胧的春光，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只不过，对陆长歌而言，那绝美的少女同样是那么熟悉。 “呃……” 两人的神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 ———— 经历过片刻诡异的沉默之后，陆长歌似是若无其事地偏过视线，勉强撑起了一个笑容。 “可心，好久不见。” “......” “还好久不见......” 拓跋心小脸早已涨得通红，低声重复了一遍后，终于爆发了。 “连认都没有认出我，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嗖！ 一柄墨色的长枪瞬间从陆长歌的周身划过，逸散出一股死亡的气息。 嘶…… 刺骨的寒意在体内蔓延，陆长歌不免缩了缩脖子，心中的求生欲望瞬间高涨。 事到如今，他又怎么可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停手，停手……可心，你先把衣服穿上，不然我可没法和你说些正经话。” 有些匆忙地摆了摆手，他脱下自己的白袍扔了过去。 “哦……” 拓跋心下意识应了一句，旋即迅速反应过来双方的立场，一声冷哼。 “我自己带了衣服……才不要你的。” 慌乱套上了衣裙，她恨恨地瞪了陆长歌一眼，只是，那俏脸上的红晕如何也掩盖不下去。 “那些问题不重要。可心，那只小老虎莫非就是你化形而成的亏我眼力有限，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你来。” “哼……当然是我。” 见他提到此事，拓跋心的注意力分散了些许，再度轻哼了一声。 亏自己当时还想着给他一个惊喜，现在看来，想都别想。 “果然如此……” 陆长歌很是心虚地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即便只是阴差阳错的意外，可让拓跋心见到那种情形，没有直接把他送入轮回已经很幸运了。 “说是好久不见，其实，也不过几天而已。可心，那位前辈的后事已经处理好了吗” “嗯” 闻言，拓跋心小脸上的怒意缓缓收敛，正色了些许，瓮声开口道：“处理完了。” 从史书中找出了师父的名号，再到战魂碑前亲手刻印下去，此番传承，方得始终。 “不对……我不是和你来说这个的。” 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两个问题之后，拓跋心猛地反应过来，脸上再度涌上了怒火，“别想给我转移话题，刚才那个小狐狸精呢和你什么关系” 你怎么也变得和清月一样了…… 看着她那气鼓鼓的小脸，陆长歌不由得苦笑了几声，“我没想过转移话题，我问心无愧……”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零一章:真正的万象剑灵 “问心无愧” 见他那坦然的神色，拓跋心怒气消了一些，将信将疑地问道：“那到底是什么情况嘛。” 我怎么清楚...... 陆长歌心底腹诽了两句，嘴上却是缓声开口道：“毫无头绪，那姑娘就像是凭空出现在我身边一般，根本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停顿了片刻，他再度解释了一句，“不如先回去同我一起问问那个姑娘，说不定，能得到什么线索。” 其实，联想起之前的所作所为，他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些许模糊的猜测，但，那种结果实在是太过于飘渺，不切实际。 “哼……说得倒是好听。可我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正对着那个小狐狸精……” 似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拓跋心的小脸越来越红，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出口。 “你对着她......上下其手，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你怎么连这种词都知道了！” 陆长歌惊为天人。 离开潭洲之前她还曾是一张纯洁的白纸，可到了现在，似乎在她的身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果然心虚了！” 用力瞪了他一眼，拓跋心俏脸上满是红霞，忿忿地开口道：“我告诉你，可别想跟以前一样骗我！” 由于是和陆长歌相恋，拓跋玄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反对之态，而是找来了几本族中的禁书给了她。 在族中的这几天里，拓跋心借此恶补了许久关于这个方面的知识。 她成长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那个只是误......” 陆长歌摆了摆手，很是头疼地看了她一眼，出声解释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不认识就敢做出那种事情，要是认识了......” 闻言，拓跋心睁大了双眼。 她已经无法想象，若是没有人阻止，陆长歌下一步究竟会做出何等苟且之事。 “......” 铛！ 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响起，拓跋心委屈地捂住了脑袋。 “呜......打我干嘛。” “还不打你，等你联想到那些情节的时候，就扯不回来了。” 陆长歌缓缓收回了手臂，脸上满是几分无奈之色，缓声道：“我和她抱在一起，只不过是个巧合。你所说的我要动手，也只是为了推开她而已。” 怕拓跋心还没能理解，他再度补充了一句，“如果我真是那种色欲熏心的人，见到你的第一面，就会想着把你拿下了，对吧。” “……” “拿下......” 沉默了片刻，拓跋心俏脸又是一红，缓缓低下头去，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你啊……” 看着她那反应，陆长歌不由得失笑几声，摇了摇头。 想起十年之前，自己偷看过父亲的藏品之后，或许也是同她一样的反应吧。 貌似自己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对清月动了心思了…… 还真是可耻啊…… ...... ———— 片刻之后，等拓跋心恢复了几分平静，陆长歌便拉住了她的手臂。 “唔......谁让你拉着我的。” 作势推了几下他的肩膀，拓跋心努力撑起了一个凶巴巴的表情。 “......” 见她那娇俏的模样，陆长歌的神色逐渐柔和下来，温声开口道：“看你衣服湿透了，替你烘干一下。” 话音未落，他手掌虚握，一股无形的道则笼罩在了拓跋心周身。 哧！ 浸染在衣裙之上的水珠瞬间蒸发成了雾气，拓跋心有些呆滞地看向自己的身体，愣住了。 “此即守护之真意。” 指尖缓缓划过，落在了她的手心。陆长歌紧了紧她那娇小的手掌，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微笑。 “如何” “......” 感受到他那灼热的目光，拓跋心不禁脸红着偏过了视线，轻声道：“能把道则用来做这种事的，也只有你一个了……” ...... 片刻之后。 “耽误的时间也不少了，可心，我们先回去吧。” 乾坤戒光芒一闪而逝，陆长歌从中拿出了另一枚法器。 “嗯。” 闻言，拓跋心点了点头。 即便两人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但，他们还并没有知晓此事的真相。 唰！ 耀眼的阵纹浮现在脚下，下一刻，两人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 ———— 客栈之内。 刺啦！ 空间一阵剧烈波动，见状，那留在房中的少女好奇地看了过来。 “呼……” 身形缓缓凝实，陆长歌还未彻底站定下来，便迅速掏出几件衣服抛给了对方。 “姑娘，先穿上这些衣服吧。” “......” 宽大的衣袍披在了少女曼妙的娇躯之上，遮掩了那大好的春光。 “就是这个小狐狸精……” 虽然知道了少女与陆长歌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可当拓跋心与其见面之时，还是免不得有些暗恼。 连她都不敢做的事，竟如此轻易的被眼前的少女完成了。 岂有此理。 …… 拓跋心还在计较之前的事，不过，一旁的陆长歌就没有那种闲心去胡思乱想了。 “姑娘，能理解我们说的话吗” 凝视着那少女的双眼，陆长歌沉声问道。 从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她的举动有些类似于刚出生的婴孩，却又莫名的能听懂他的话语。 异乎寻常的存在。 “……” 闻言，那少女歪着头想了想，旋即做出了一个肯定的动作。 “姑娘，你知道你是如何出现在我身边的吗” 思索了片刻，陆长歌再度出声问道。 “……” 然而，这一次，他的问题并没有回答，那少女露出了些许茫然之色，缓缓摇了摇头。 不知道么…… 见她如此反应，陆长歌不禁皱了皱眉。 似乎陷入了僵局。 “我……” “嗯” 正当他还在思考如何处理眼下的问题时，少女那断断续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 闻声，两人顿时精神一振。 “嗯……” 似是想起了什么关键之事，少女脸上忽然浮起一抹清甜的笑意，拉住了陆长歌的手臂。 “你是……主人。” …… ———— “主人！” 听到如此出乎意料的字眼，拓跋心一时间呆住了。 “主人不对……” 与之相反的，陆长歌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慌乱之色，而是回握住了她的手掌，沉声道：“万象” 砰！ 不等那少女反应，一束耀眼的神光瞬间将他轰退了数步。 “啧……真是个傻丫头。” 缓缓垂下手臂，不知何时，眼前的少女神情变了。 “盾，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就由我来跟你说吧。” 凌厉的气旋笼罩在周身，少女似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开口道：“和你所猜测的一样，她就是真正的万象。” …… ———— 果然...... 闻言，陆长歌眉目一凝。 离魂之石的神异，眼前少女的反常，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这个有些荒唐的答案。 最为关键的是，她称自己为……主人。 或许，也只有万象剑灵会是如此。 “万象” 拓跋心从呆滞中恢复过来，很是茫然地指着少女的身体，诧声道：“认真的” 她当然知道万象剑灵的存在，但，眼前的这个可是真正的活人，她能感受到少女身上所绽放出的气息。 “嗯。” 见她完全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陆长歌只好出声叫住了她，缓声开口道：“可心，其实，事情是这样……” ……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心听完了他所讲述的整个故事，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你是说……你们两个都是器灵化形而成” “确实如此。” 感受到她那怪异的视线，陆长歌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尴尬的微笑。 “所以，这次万象的化形……是因为那道离魂之石吗” “没错。” 一旁的少女微微点头，温声道：“她早就失去了本身的记忆，所留下的，只有和盾相处的回忆和那份亲近之感。” “是么……我明白了。” 陆长歌理解了她的意思，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沉声问道：“既然万象能够化成人形，那你的存在呢还是说，你和她并不能分离，只能……共用这副身体。” 旧的问题得到了答案，可很快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据陆长歌所知，剑中的剑灵本身就存在两个，既然万象已经出现了蜕变，那另一个也自然会发生变化。 “……” 见他再度问及自己的事情，少女不禁皱了皱眉，但还是开口解释道：“这是她应有的身体，在化作剑灵之前，她就一直是这副模样。至于我……还需要等待。” “等待” 陆长歌有些讶然。 “力量......这是作为承载自身记忆的代价。” 默然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少女的语气逐渐低沉了下去，“而现在，我还没有找到能承载起这份力量的身体。” “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像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了。” 唰！ 话音未落，她周身的气旋便迅速消散，身子软倒在了床上。 “走了么......” 见到眼前的景象，陆长歌陷入了沉思。 看来，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了。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零二章:启程的前夕 同拓跋心的重逢，万象剑灵化为人形，两件如此重要的事情重叠在一起，再度打破了陆长歌自以为安宁的生活。 所幸，由此而产生的问题都被顺利解决了。 “不过......” 片刻之后，陆长歌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有些疲乏的靠在了床边，轻声道：“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 闻言，拓跋心同样坐了下去，靠在了他身边，少见地没有说话。 “对了，可心，那道杀伐源气和你有关系吗”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那个嘛......是我从族里所带出来的东西。” 见他提起此事，拓跋心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怯声道：“其实......用处不大的。” “不是能借此铸就一个炼气士么” “确实是可以......就是，所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具体时间呢” “几十年吧......” “哈哈哈......” 陆长歌不由得失笑出声，“还真是不客气的答案啊。” ...... 又过了片刻之后，两人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可心” “什么事嘛。” “之前还一直没能发现，你的修为……不过几天，就又有了突破么” “那是当然，我可是族里面的第一奇才，嘿嘿......” 说到这里，拓跋心拍了拍自己略显平坦的胸脯，似是有些得意。 短短数天，她已是从锻骨初期晋升到了接近锻骨后期的地步。 “......” 陆长歌没有回答。 “唔” 再度过了片刻却仍然没能得到他的夸奖，拓跋心疑惑地看向了身旁。 “呼......” 不知何时，陆长歌已是闭上了双眼，口中溢出些许轻微的吐息。 他睡着了。 “......” 凝视着他平静的睡颜，拓跋心嘴角浮起一抹安然的微笑，身子更贴近了几分，靠在了他的肩上。 ...... ———— 翌日清晨。 “呼......” 当陆长歌睁开眼时，见到眼前的情形，不免嘴角一抽。 这又是什么新玩法...... 不知何时，身旁的佳人已是化成了一只小老虎缩在他怀里，似是还在熟睡之中。 “喂，可心......” 轻轻摇晃了两下胸前挂着的拓跋心，见她仍然没醒，陆长歌无奈，只好抬手把她提了起来。 “唔......”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那小家伙挣扎了片刻，口中溢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呜咽。 “喊我干嘛......” “当然是喊你起床......嗯” 陆长歌有过瞬间的愕然，旋即缓缓摇了摇头，轻笑着看了她一眼。 “你突然用妖兽的形态和我说话，还真有点不适应。” “这个样子方便......” 被他托在了手中，拓跋心懒洋洋的回了他一句。 “你啊......” 见状，陆长歌无奈地耸了耸肩，缓声道：“算了，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先去叫醒常习羽吧，这个时候，估计她也和你一样没醒。” “我可不像你所说的那样。”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阵懒散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砰！ 身着一袭黑袍的常习羽径直推门而入。 “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陆长歌有些意外。 “你以为我想这样么......” 伸了个懒腰，常习羽很是不情愿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收到东方的传讯了啊......我的休息时间提前结束了。” 对她而言，这无异于噩耗。 “算了，不说这个......你那是在做什么” 似是不想去提及这个让人伤心的话题，常习羽话锋一转，视线落在了那床边的一人一虎身上。 “嗯” 闻言，双方对视了片刻，陆长歌掂了掂小老虎的身子，缓声道：“在和她聊天呢。” “聊天你确定......这小家伙能听得懂你的话么” 常习羽有些诧异地上前几步，蹲在了他身旁，出声问道。 “嗷......” 拓跋心瞪了她一眼，偏过头去，懒得理她。 这不过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但她却有些莫名的讨厌这个老女人。 没什么好说的。 “哦这是生气了吗好像......还真的能听懂我说的话啊。” 见了面前这景象，常习羽竟起了几分兴致，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这个小家伙。 “嗷！” 数个起落之间，小老虎灵活的躲过了她的手掌，站定在了陆长歌的肩膀之上。 “呃......” 动作落空，常习羽的脸上不免有些意外和尴尬，轻声问道：“我这是......被它讨厌了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 看着这两人的反应，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揶揄的笑意，缓声道：“可心，还是让她看看你的另一个样子吧。” “......哼。” 只听见一声轻哼，耀眼的神光瞬间充斥了两人的视线。 等到常习羽再看之时，陆长歌的身边已是坐着了一个娇俏的少女。 “这是......刚才那个小家伙！” 看着眼前这个撅起小嘴的少女，常习羽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常姑娘，还是和你重新介绍一下吧。” 握住拓跋心的手掌，陆长歌缓缓站起身来，朗声道：“这位是来自兽王一族的拓跋心，同时，她也是我最重要的同伴。” ...... ———— 片刻之后，两人也算是重新认识了一番。 “好了好了......想说是你的道侣就直说吧。” 见两人之间的神态，常习羽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他们的关系，旋即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地开口道“，拐弯抹角的，什么最重要的同伴，麻烦死了......” “你哪里看出来我和他是道侣了！” 闻言，拓跋心顿时俏脸一红，不禁反驳了几句。 “常姑娘，道侣什么的就太远了......暂时还不是。” 陆长歌苦笑着看了她一眼。 “啧......就算还没成，那也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他并没有说谎，但常习羽却不以为然，而是再度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拓跋心的身体，轻声道：“看起来，你的眼光还挺高啊。” 不等陆长歌回答，她似是发觉到了什么，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可惜，可惜……终究还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话音未落，她似是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 憾平矣。 ...... “喂！” 感受到常习羽那扫视过自己胸口的视线，拓跋心顿时就怒了，“你说谁呢！” 这可是她属于不可被提及的禁区之一。 “拓跋姑娘，我并没有嘲讽你的意思。” 见她那气呼呼的样子，常习羽不禁莞尔，缓声道：“我的意思是，相较于你那完美的身材，你的其他地方未免稍显逊色了几分。” 停顿了片刻，她再度解释了一句，“你年纪还小，还有很大的发育空间呢，不用担心。” “哦......” 拓跋心脸上的怒意稍缓，有些茫然的出声问道：“是这样嘛” “当然，当然......” 常习羽笑着点了点头，旋即不着痕迹地给了陆长歌一个眼神。 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 “......” 感受到她那揶揄的目光，陆长歌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 ...... ———— 结束了刚才的那场不算激烈的冲突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沉睡的万象也终于醒了过来。 当然，这又是引得常习羽的一阵惊讶。 为了和她解释清楚万象的存在，陆长歌两人也是费了一番口舌。 ...... “呼......” 听完了两人所说的情况，常习羽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感慨，拍了拍陆长歌的肩膀，“之前是我误会你了，看来......你也不容易啊。” “彼此彼此。” 无奈地挡开了她的手臂，陆长歌正色了几分，沉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女皇陛下联系过你，意思是......你现在就要回去了么” “唉......嗯。” 见他提起正事，常习羽神情一变，脸色瞬间垮了下去，幽怨地开口道：“今天就要动身。” “这样么......” 闻言，陆长歌扭头看向了身旁的拓跋心，温声道：“可心，能陪我一起去重明城吗” “唔......也不是不行。”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拓跋心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她这次出来也是有着爷爷交代的任务在身的，重明城……同样是她的必经之地。 “哈哈哈......” 见她的回答依旧是那么变扭，陆长歌也不免失笑几声，旋即看向了另一旁的少女。 “万象，你......算了，你开心就好。” 似是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无奈地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我，会的......主人。” 思索了片刻，万象明显听懂了他的话，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零三章:朝堂局势 见两女皆表示同意，陆长歌便望向一旁的常习羽，温声开口道：“麻烦你了。” “小事。” 常习羽耸了耸肩，“再多带几个人也无所谓，你们准备好了的话，和我说一声。” 闻言，陆长歌同拓跋心对视了一眼，旋即无奈地摊开双手，缓声道：“哪里需要什么准备，随时都可以动身。” 他们才来灵州城几天，只不过是单纯的过客罢了，同离开潭洲之时不一样，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倒也是。” 常习羽微微点头，从乾坤戒中取出了一枚法器，轻声道：“稍等片刻。” 话音未落，无形的道则已是笼罩在众人周身，指尖浮现出一抹乳白色的华光，包裹在道则之中朝天际飞掠而去。 “那是什么” 陆长歌有些惊讶。 “嗯……这是神识传讯，等你踏入抱元境后，自然能明白这种手段了。” 见他一副惊讶的模样，常习羽本是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或许是与之年龄不相符的力量和思维，她已经习惯将陆长歌当成同一层面的悟道者了，但，其实抛开那些因素，他也只是一个少年而已。 这么说的话，好像我也算是个少女来着…… 快三十岁的少女…… 不知想起了些什么，常习羽猛地摇了摇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 没有让众人久等，片刻之后，一束淡金色的神光划破天际，落在了她的手心。 “可。” 神光缓缓消散，一道简短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刚才那道神光，是陛下的回信么” “当然，其中蕴含了些许她的意志。” 停顿了片刻，常习羽补充解释道：“重明城外三百里禁止使用传送阵法，我之前的传讯，也是为了让她解开那些禁制。” “禁用传送……理应如此。” 陆长歌点了点头。 “好像我在族里面也听到过这种东西……” 回想起萦绕在四象大殿的法阵，拓跋心自然也明白这些举措的含义。 “好了，传送法阵布置完成，我们准备走吧。” 一道又一道玄奥的阵纹绽放在地面之上，耀眼的光芒逐渐蔓延在众人周身。 “可心，万象，靠紧一点。” 从未使用过如此长距离的传送法阵，陆长歌心里不免有些警惕，沉声提醒了两人一句。 “哦……” 闻言，两人皆是搂住了他的手臂。 “左拥右抱，还真是艳福不浅呢……” 常习羽眼中闪过些许揶揄之意，旋即手掌虚握，催动了那道法器。 唰！ 不过刹那之间，光芒瞬间强盛到了极点，一束贯彻天地的光柱轰然落下，待得光柱缓缓散去之时，众人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 ———— 武国帝都，重明神宫。 作为皇宫，它的规模之大，超越了这世间任何一座宫殿，甚至能和一般的州城相媲美。 金碧辉煌，气势磅礴，每一片华美的琉璃瓦，每一处雅致的亭台，无不流露出其惊人的底蕴。 数千年时光的流逝不仅没有让这里陷入衰败，反而愈发变得昌盛起来。各大仙宗相继入驻，近百年间，甚至连妖族和蛊族等都在这里发展成了一股相当的力量。 百家争鸣。 当然，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变革，皆离不开历代皇室中人的推动。 王朝历经了数千年，他们也同样伴随着王朝沉浮了数千年，直到现在，仍未改变。 东方一氏，这是他们所流传在世间的名号。 现如今太平四百二十三年，正是第八代女皇，东方羽所开辟出的一个盛世。 ...... 朝堂之上。 由于是例行的早朝，一众大臣早已站定在了大殿内，不过片刻，在他们的前方缓缓浮现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参见女皇陛下！” 众朝臣皆是拜倒下去。 “……” “众卿可有事要奏”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了众人的耳畔。 闻声，众朝臣忙是抬起头来，看向前方的那道人影。 珠帘遮面，端坐在龙椅上的身体四周逸散出金黄色的华光，一股浩瀚而神圣的威亚迎面而来，降临在了众人周身。 “微臣有事启奏。” 正当他们陷入呆滞之时，一名神色肃穆的女官上前一步，恭声开口道。 “韩爱卿请讲。” “陛下，近日来北海之畔又有活死人军队入侵我武国边境，还请陛下尽快做出决断！” 话音未落，她再度躬下身子行了一礼。 “朕已知晓，韩爱卿不必担心，此事自有兵部处理。” “可是......” 那女官张了张口，似是还想要再说什么。 “爱卿无需多言。” 然而，女皇只是抬了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语，轻声道：“终有一日，朕会亲手平了那黄泉界。至于现在，先派人与之僵持在那里即可。韩爱卿，朕命你负责此事。” “微臣遵旨！” 那女官拜倒在了地上。 “陛下，臣也有要事禀奏！” 有了第一位女官起头，众大臣便没了顾忌，纷纷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 然而，好景不长。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一众朝臣火热的讨论政事之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大殿之外传来，打破了他们的对话。 “陛下，臣因身体不适，怠慢了早朝，还请陛下勿怪啊，哈哈哈......” 嘶哑的笑声不由得让众人心底升起一阵寒意，旋即望向了那道声音的方向。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位枯瘦的老者。 “哦罗卿怎么也来上朝了，可也是有要事禀奏” 看见来人，女皇凤目微凝，语气平淡了几分，轻声开口道：“朕曾准许过你，不必强求自己前来上朝。” “诶，无妨，无妨......臣此次过来，只不过是想问问陛下，潭洲一事。” 感受到无数视线汇聚在自己身上，那老者却浑不在意，笑眯眯地开口道：“不知.....新任潭洲城主可曾定下来了”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零四章:岁月的流逝 闻言，众朝臣皆是陷入了沉默，没有人敢再去妄议先前的政事。 只因老者一人的到来，整个朝堂的气氛便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一向不问政事的罗卿居然也会关心边远州城之事，实属让朕感到意外。” 停顿了片刻，女皇的眼眸中似是有金光凝聚，冷声道：“潭洲城主一职还暂无定论，罗卿可是寻到了其他的人选推荐若是确有其人选，朕当然可以考虑考虑。” “哈哈哈......” 彷佛没能听出她话语中的冷意，那老者放声大笑了片刻，朗声道：“承蒙陛下好意，臣私以为……此次风云决文试前三甲皆可胜任城主一职。” “是么” 尽管老者所说的话语极具冲击力，但女皇却也不置可否，淡然开口道：“罗卿言之有理，朕定然会仔细考量那三人的能力。” “那就......多谢陛下了。” 见状，那老者也不作久留，径直转身朝大殿之外走去，所留下的，只有他那嘶哑而沧桑的笑声。 ...... ———— “......” 待老者走后，朝堂上再度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所幸，女皇并没有让这种气氛持续下去，轻声道：“众卿，若无其他之事，便自行散去吧。” “……” 闻言，一众朝臣面面相觑。 女皇的话虽是让他们如释重负，但，与此同时，众人也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掩盖不住的疲惫。 这就是形势所迫么 一股油然而生的悲凉之感蔓延在众人的心间，犹豫了片刻，他们还是照旧拜倒了下去，恭声道：“多谢陛下。” …… 直到众人散朝以后，那杂乱的议论之声还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大殿之内。 “这罗岳明还真有胆子，敢对陛下说出那种话……” “以他的身份和实力，又有何畏惧陛下的理由呢” “女皇陛下终究还是老了，手段再也不复当年啊……” “慎言，慎言……” 有人自觉失言，赶忙出声提醒了一句。 “唉……” 面对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众人心底皆是有些胆颤心惊。却也无可奈何。 那老者背后的邪宗，连女皇都要忌惮三分，更何况，据流言所传，老者的修为已经臻至六境极限，足以跟合道境相抗衡。 这种层面的对峙，凭他们的手段，根本就没有参与的资格。 他们不是不想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而是不敢主动去充当负责牺牲的棋子。 曾经也有过想要反抗的人，但，那些人的下场似乎都很凄惨。 潭洲…… 回想起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众人的心中逐渐有了答案。 …… 直到众朝臣离开了许久，略显嘈杂的议论声缓缓平息，大殿重新恢复了寂静，东方戎也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呼……” 再度沉默了片刻，她忽地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 “快十年了……” 殿前的金銮宝柱未曾褪色，而她，却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十年，对于一般的合道境来说很短，可对于她而言，无异于沧海桑田。 从她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她眼中的世界就已经发生了扭曲。 或许，这就是掌控帝皇之道所要付出的代价。 …… 唰！ 不等她继续感慨，一束璀璨的流光自虚空之中飞掠而出，打破了她的思绪。 “……” 东方戎抬头望向空际，神色微动。 “这是……” 话音未落，复杂而玄奥的阵纹层层展开，数道身形突兀地浮现在她身前。 “哦“ 见到来人，东方戎的脸上恢复了些许神采，缓声道：“想不到，连你们也跟着常统领来了重明城。” 听到她那熟悉的声音，两人凌空抱拳行了一礼。 “参见陛下。” “说过了，不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 东方戎摆了摆手。 “多谢陛下……嗯” 正当陆长歌站定下身形时，眼前的一幕，出乎了他的预料。 “......” “参……见……” 似是理解了两人话语的含义，身旁的万象有些笨拙的模仿着抱了抱拳，口中也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 “你啊……就别瞎凑热闹了。” 见状，陆长歌不免苦笑几声，拉住了她的手臂，朝东方戎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陛下，她年纪还小，不懂礼数，请陛下勿怪。” “嗯……” 感受到主人脸上的古怪之色，万象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无妨。” 东方戎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而是起了几分兴致，出声问道：“不过，依陆道友刚才所言，年纪还小是什么意思据我所感知，她并不是妖兽化形而成。” “这个的话......” 闻言，陆长歌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只好无奈地摊开了手臂。 “准确的来说，她离自身化形的时间还不过一天而已。”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零五章:道则缘法，常习之羽 片刻之后。 “原来是这样么......剑灵化形” 东方戎略微有些惊讶，轻声道：“还真是一个新奇的答案。” 听完了陆长歌所说的她才明白，眼前的万象到底是一个怎样独特的存在。 “连我自己也没想到。” 陆长歌笑了笑，没有再开口解释。 器灵化形之事并不是个例，他自身也是如此，不过，那就没有必要告诉她了。 “好了，不用再提这个事情了吧。” 一旁的常习羽摆了摆手，看向那端坐在龙椅之上的东方戎。 “东方，你这是......刚上过了早朝么” 刚才她还没注意到东方戎的装束，现在注意到了之后，不免有些讶然。 龙袍......还真是难得一见。 “怎么，有什么值得你稀奇的地方吗” 东方戎瞥了她一眼。 “当然，这可是你......” “常统领。” 突兀打断了她的话语，东方戎周身逐渐涌现出淡金色的神光，轻声开口道：“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么看起来，安排给你的任务还是不够。” 啧......反正是迟早的事。 虽然忍不住腹诽了两句，但，听到她说这话，常习羽还是老老实实地选择了屈服。 “不说就不说......你也只会用这种事情来威胁我了。” 形势所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算是威胁吗” 感受到她那幽怨的目光，东方戎的眼中闪过些许笑意，缓声道：“这可是命令。” “是是是......” 常习羽沮丧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想知道，两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她们的对话，陆长歌也来了兴致，出声问道。 “嗯......陆道友的话，或许以后会知道的。” 闻言，东方戎的语气明显停顿了一瞬，旋即话锋一转，反问道：“陆道友，你不是来重明云游的么” “这个......的确如此。” 话题瞬间从两人的往事跳跃到自己身上，陆长歌一时间也不清楚，她想要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既然来了此地历练，或许……兵部会适合你。” 沉默了片刻，东方戎凝视着他的双眼，沉声道：“陆道友，可能你还暂时无法理解自身的重要性，但，我作为武国之君，断然不愿错失如此人杰。” 看起来，她还是没有放弃招揽陆长歌的想法。 “......” 虽然的确不清楚东方戎为何如此重视自己，但陆长歌也没有再次拒绝她的好意，缓缓点了点头，“如果有机会，我会去兵部看看的。” “有你这句话足矣。” 见他同意了邀请，东方戎竟是莫名的松下一口气，缓声道：“如此一来，我的心愿也算是达成了。” “心愿……不至于吧。” 闻言，常习羽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诧声道：“东方，你有这么看重他么” 即便陆长歌身为至强之道的拥有者，但，帝皇同样是至强道则之一，更何况，双方的修为差距无法估量。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东方戎把姿态放得非常之低，甚至……到了一种恳求陆长歌的地步。 何至于此 “你以后会知道的。 对此，东方戎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些政务需要处理。几位，希望你们此次重明之行能有所得。” “会的。” 除开憨憨站在原地的万象，其余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颔首，旋即便准备转身离去。 “习羽，你随几位去感受一番重明的景色吧。” 话音刚落，东方戎伸手一指身旁的常习羽，温声开口道。 “我……” 然而，常习羽刚要开口，见她那隐含锋芒的视线，又把刚要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行。” …… ———— 片刻之后，在一片略显微妙的气氛下，众人作别东方戎，朝神宫外迈开了步伐。 “看不出来，你这么怕女皇陛下。“ 直到一行人走出去老远，陆长歌才望向了身旁的常习羽，脸上露出些许揶揄之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见他还在拿之前的事情嘲笑自己，常习羽有些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生杀大权都被她握在手里，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和她关系挺不错么” 陆长歌追问了一句。 “再关系好又怎么样，那个人……” 意识到现在说的话仍然有可能被东方戎听到，常习羽只得叹了口气，再度止住了口中的话语，“唉……算了。” “既然她如此待你，为何不离开朝廷呢”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笑着问道：“依你所参悟之道，或许，就算是合道境也无法困住你。” “离开......” 然而，常习羽听到他这话，愣住了。 “没错。” 陆长歌重复了一遍。 “不......” 这一次，常习羽脸上的神色逐渐收敛，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之前的大多不过是说笑而已，但…….从实际上来说，我无法真正地离开朝廷。” “嗯” 闻言，陆长歌也正色了几分，沉声问道：“为什么” 是处于什么未知的原因吗 “因为......既定的契约。” 常习羽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契约” 陆长歌有些愕然。 “常姐姐，你是说那种黑色的纹章吗貌似，爷爷以前和我说过那些东西。” 然而，身旁的拓跋心却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迷茫地挠了挠头，“是叫......契约之书还是什么来着记不清了......” “嗯你居然......” 常习羽思索了一瞬，旋即又迅速反应过来，苦笑着开口道：“拓跋一族的人，知道这些倒也正常。” “契约的内容是什么” 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陆长歌自然也起了兴致。 契约，他曾听说过此物，但还没有去深入了解过。 “不知多少年前，出于某种缘法，初代的行者和当时的帝皇缔结下了如此契约，行者当为帝皇之羽翼，辅佐其定国安邦，开天下之太平。” 停顿了片刻，她再度补充道：“同样，这也是接受行者之传承所要付出的代价。“ 其实，她同拓跋心一样是传承者，只不过，她所接受的传承要更加彻底，不仅是道之真意，连上一代的修为也有大部分被她成功继承。 “帝皇之羽翼......是这样吗。” 陆长歌倒是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问，却得到了她如此惊人的回答。 “嗯。” 常习羽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轻声道：“这也是……我为何会有习羽之名的原因。” 作为辅佐君主之人，平日里需时刻磨砺自身的羽翼，方能获得平定天下的力量。这是她的师父曾挂在嘴边的话语，也是以往对她的教诲。 唯有常习之羽，才能跟得上帝皇的步伐。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零六章:初至重明 “欸，跑了……” 看着那人影消散的方向，拓跋心小脸上满是古怪之色。 “说不定……这位统领也和我们一样，是个年轻修行者。” 回想起之前常习羽的反应，陆长歌眼中有些玩味。 “是嘛……” 拓跋心微微点头，不过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瓮声问道：“常姐姐不是负责带路的嘛，她这一走，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哦。” 突然没了领路之人的关照，她不禁有些迷茫了。 “不用在意……倒不如说，直到现在，我才方便去处理剩下的事情。” 陆长歌摆了摆手。 来重明城之前，他曾被另一位剑灵所忠告，而那些问题，他需要得到一个答案。 “哦……” 拓跋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仰望了一眼头顶的天空，陆长歌拉过她的手臂，轻声道：“先走吧，看样子……我们离外面也不远了。” 以他的判断，这里并不是什么方外空间。 若是处在开辟的世外之地，由于空间等原因，日月星辰皆会出现一定程度上的扭曲。而这重明神宫，则是不然。 “嗯。” “万象，记得跟上！” 喊住了身后还在发呆的少女，两人朝不远处的宫门缓步走去。 …… 在常习羽还没跑路时，已经把他们带到了神宫外围，自然，几人很快便走出了宫城。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一路过来，甚至连半个其他的人影都没见到。 “这么冷清的么……” 环视了四周一圈，陆长歌轻声自语道：“刚才也是，似乎东方戎的身边，连一个近侍都没有。” 作为皇室宫城，这明显不正常。 “算了……和我也扯不上关系。” 思索了片刻，他没有再纠结皇室内部的问题，抛开了那些杂乱的思绪。 “欸……！” 正当他还在沉思之时，身旁的拓跋心忽然搂紧了他的手臂。 “快看快看，这下面就是重明城了吧！” 伸手指向下方的层层云海，拓跋心那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嗯” 顺着她手指往下看去，眼前的景象让陆长歌也愣在了原地。 透过飘渺的云海，一座漫无边际的巨型城池赫然屹立在大地之上，浩瀚而苍茫的气息逸散在这方天地之间，充斥了他的视线。 “重明城……” 不知想起了些什么，陆长歌逐渐眯起双眼，锐利的锋芒一闪而逝。 “看来，我果然没有来错地方。” …… ———— 片刻之后。 两人缓步并行在重明城内，拓跋心身上那股子兴奋劲还没散去，一边走，还一边惊叹地看向四周。 虽然在空中已是看到过这里的壮阔，但，也只有身临其境后才能发现它的真正繁华。 放眼望去，尽是高耸而精致的亭台楼阁，那一道道玄奥的法阵笼罩在其中，弥散出些许耀眼的光芒。 数不清的修行者穿行在来往的人海里，磅礴的气息交织之际，让第一次来的她也不由得不赞叹。 一切的一切，无不展示出同其他州城的差距。 “终于到了这里……” 不过，当拓跋心还在感慨重明城的风景时，一旁的陆长歌却并没有像她那样，被此地的气氛所感染。 “呼……” 手掌虚握，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悠远。 “不知道清月来了这里没有……” 当然，自身的念想，终归也只是念想。 他很清楚，即便是妹妹已经到了重明城，两人也暂时没有机会相见。 至于家里为何一反往常的要下达命令分开两人，其实，他能猜得出一二原因。 不过…… “这种滋味……” 无形的道则萦绕在指尖起落，他那眼中的微光也随之而明灭。 “还真是不好受啊。” “长歌！” 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他蓦然偏过了视线，看向身旁的拓跋心。 “发呆做什么，继续看看这城里的景色嘛。” 见他还是一副有些呆滞的样子，拓跋心撅起了小嘴，瓮声道：“现在想那么多干什么，又坐不上用。” “……” 闻言，陆长歌有过一瞬的愣神，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嘴角已是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确实如此。” 空想那么多，还不如努力做好该做的事，来结束这一切。 “走啦！” 拓跋心白了他一眼。 …… ———— 与此同时，方外空间。 一座寂静的阁楼之内，端坐着一位紧闭双目的少女。 绵延的墨色锁链缠绕在她周身，略显虚幻的灵魂在她眼前明灭，一道狰狞的法阵浮现在她足下，恍若无情的囚笼一般。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任何生息，就连见到光明，也变成了仅有的奢望。 唰！ 然而，不出片刻，耀眼的法阵光芒倏然涌现，两道于她来说无比熟悉的人影浮现在了身前。 似是感知到了来者，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还没能改变想法，是么” 其中一道人影的声音很轻。 “我的想法，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变化。” 闻言，少女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唉……” 见她还是一如往常的态度，那人影不免很是失望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让你在这里多留一会了。” “……” 两人默然对视了片刻，不过，少女很快便出声打破了沉默。 “爹，你演的戏也足够了吧。” 看着仍然沉浸在刚才气氛中的父亲，陆清月无奈地看向了一旁的人影，玉手轻抬，驱散了周身的法阵。“而且......娘，你怎么也来了。” “还不是听说你因为之前和你哥分开生气了，我才过来的。” 似是想起了什么，萧青婉猛地揪住了丈夫的耳朵，恨恨地开口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嘶……我知错了……” 一边向妻子求饶，陆千军一边出声解释道：“这也不是我独自的想法，是我和康老共同商议之后得出的结果。” “这些我当然清楚。” 再度瞪了他一眼，萧青婉缓缓松开了手臂，看向端坐在旁侧的女儿，缓声道：“清月，如果你还是不同意你爹的做法的话，娘给你做主，现在就安排你和长歌回苍梧山。” “……” 然而，听到母亲的这番话语，陆清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娘，不用了。”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零七章:清月之况 “哦” 闻言，萧青婉有些讶然，温声道：“那，你的想法呢” “就这样……让我和大哥各自修炼一段时间也好。” 虽然已经想开了，但说到这里，陆清月俏脸上还是不免闪过些许幽怨之色。 其实，只有参悟了同心大道的她清楚，当陆博康破开生死秩序，逆转轮回救下了狼啸云几人之时，究竟对陆长歌产生了多大的触动。 自身无法挽回的同伴，却被他人使用超凡之法所救回，在当时的他心底，不止是感谢，更多的，是难以言明的震撼。 陆清月同样知道，也是自那时起，从来不执着于力量的哥哥，产生了一种对于力量的渴望。 仅凭他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守护住所要的一切。 既然如此，自己也唯有更多的历练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过于纠结儿女情长，只会让两人的脚步都停滞不前。 不过…… “唉……” 看着小脸上有些苦闷的女儿，陆千军哪能不清楚她的意思，不禁叹了口气。 “清月，不是我想要分开你们，而是……” 不知回想起了些什么，他迟疑良久，才轻声开口道：“身为同心道则悟道者，你们两个同行……已经强到了能够破坏规则的地步。” 他从陆博康口中得知了潭洲一事，而在那之前，即便是他也未曾想到过，两人尚未至四境，便能够击杀达到了五境的邪修，更何况，当时的情况比这还要复杂。 道则之间融合所增幅的力量，可不止一般的加法如此简单。 “长歌的力量来源于他本身的神异，还有他那强大的心境。而清月，你……” 停顿了片刻，陆千军缓缓看了女儿一眼，那目光中的复杂意味，难以言明。 “我说过，你是真正的天才。” “……” 虚幻的灵魂如泡影般消散在周身，玄奥的阵纹逐渐黯淡下去，陆清月同样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没有再说话。 阵法有灵，不知何时，她已是晋升了灵阵之境。 如果让如今的兄妹俩联手，只会让原本的历练失去意义，而若是让两人各自成长到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程度，那时的他们再度联手的话，就连合道境的陆千军，也无法想象，究竟会是何等模样。 “好了，这种废话就不用多说了。” 见父女之间的对话陷入了沉默，萧青婉便打了个圆场，缓声道：“看来，这潭洲一行的收获还要超出了我的预料……长大了啊，清月。” 说到这里，她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若是在两个月前，她断然不会想到，自己那纠结的女儿竟会说出如此一番话。 “娘……” 感受到母亲那柔和的视线，陆清月也不复刚才的淡然姿态，有些不好意思地投入了她的怀抱。 “呵呵呵……” 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萧青婉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的微笑。 …… ———— “对了，清月。” 过了片刻，一旁的陆千军忽然想起了什么，瓮声道：“忘记和你说了。那臭小子……似乎已经来了这重明城。” ！ 闻言，陆清月眼中顿时闪过几分欣喜之色。 “嗯。你要是想见他的话，随时都可以，只不过……可别跟着那臭小子一起跑了。” 陆千军话锋一转，语气中不禁带上了些许无可奈何的意味。 “说什么呢你！” 萧青婉白了丈夫一眼，旋即松开了怀中的女儿，温声道：“清月，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那我就带着你爹先回去了。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需要娘来操这份闲心。” “嗯。” 陆清月点了点头。 “喂，老婆，先等等……！” 然而，并没有等陆千军说完剩下的话，萧青婉已是抓住了还在挣扎的丈夫。 唰！ 空间有过瞬间的扭曲，不过刹那之间，两人的身影已是消散在了原地。 “……” 默然地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陆清月没有说话，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幽然的声音忽然在房间之内响起。 “哥，你终于来了……” …… ———— 重明城内。 “呼……” 一行人缓步穿行在阁楼间，似是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烦闷之感，陆长歌不由得皱了皱眉，出声问道：“走了这么久……可心，你还没看够吗” 环视了一圈四周，他的声音沉下去了几分。 自然，他也同拓跋心一样被这座城市的构造和规模而惊讶，但，身体里始终存在着的那股异常感觉却让他无法集中思绪。 “等会还是找个客栈，先休息一下吧。” “欸……” 东张西望了片刻，拓跋心有些丧气的垂下了脑袋，瓮声道：“我肚子有点饿了嘛。” “客栈里不也有吃的东西么” 见她在路上晃悠半天，竟是为了这事，陆长歌只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客栈里面的不好吃……” 拓跋心小脸上露出些许幽怨之色，轻声道：“要是能把掌柜的带到到这里来就好了。“ 自来了潭洲后，她的口味就被徐富贵养刁了许多，直到现在，她还仍然怀念着胖掌柜所做的菜。 好吃，还不要钱……可惜现在吃不到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逐渐垮了下去。 感情掌柜的在你眼里，只不过是个工具人…… 陆长歌嘴角一抽，“你确定你参悟的是破妄大道，而不是饭之道么” 修行到了锻骨境界，饮食已经成为了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就算有照常饮食的修行者，也不过是单纯为了满足一下口腹之欲而已。 像拓跋心这种程度的修行者，只能说……少之又少。 “我不是饭桶！” 虽然陆长歌是在拐弯抹角的讽刺，不过，拓跋心还是听出来了他的话外之音，娇嗔道：“只要找到吃的，我……我就回去。” “你啊……” 见她那可怜兮兮的娇俏模样，陆长歌不免露出几分苦笑，温声道：“再陪你找一会吧，不过，你可别抱着太大的希望，我估计……” 然而，话音未落，陆长歌的身体猛然塌陷下去，半跪在了地上，口中溢出一声闷哼。 “唔……！“ 一阵剧烈的心悸之感从他的心间爆发出来，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事情实在是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只能勉力催动起守护道则笼罩住身体。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零八章:磐岩碎片，万象之力 “喂！长歌！” 看着面前所发生的异常情况，拓跋心的反应同样迅速，不过刹那便紧握住了他的手臂，法则之力奔涌而出。 “没事吧！” 她很是担忧的看了陆长歌一眼。 见状，一直乖巧地跟在两人身旁的万象也抱住了他另一只手臂，些许柔和的气旋包裹在了他周身。 “咳……咳……我没事，不用担心。” 缓缓站起身，陆长歌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缓声开口道：“虽然暂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那似乎并没有造成危害。” “那你刚才……” 回想起他之前的样子，拓跋心有些欲言又止。 “......” “以我刚才的感受而言，那是一种来源于内心，或者说......来自于灵魂的震颤。” 沉思了片刻，陆长歌出声解释道：“只不过，那种感觉太过于强烈，我也没有反应过来。” 当他尝试着用道则对抗时才发现，那种灵魂的震颤已经消逝于无形。 “是这样嘛” “嗯。” 闻言，拓跋心纠结了一会，轻声道：“我觉得……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反正催动道则也不会有什么负担。” “催动道则......没那个必要。” 陆长歌摇了摇头，“这里可是重明。” 如果时刻都催动道则来护身，那便绝无可能瞒过那些强者的眼睛。到时候，或许会因此而平添不知多少麻烦。 “可是......” “放心吧，我有把握。” 轻轻抚摸着拓跋心的俏脸，陆长歌笑着安慰道：“你刚刚用的......是法则之力吗，似乎比以前更玄妙了。” 他伸手指了指萦绕在周身的虚幻光芒。 “啊......嗯。” 拓跋心小脸莫名有些红润，驱散了那股力量。 ...... 安抚好她的情绪，陆长歌扭头看向另一侧的少女，缓声道：“万象，可以放开了。” “......” 听到这话，万象呆滞了片刻，似是在理解他的意思。 不过，她最后还是松开了手臂。 唰！ 随着她的动作，浮现在她指尖的气旋光芒一闪，重新汇入了她体内。 “嗯” 之前还因为自身的问题分散了注意，等定下神来，陆长歌才发现万象刚才举动的不同寻常之处。 “可心，你看到了么” 他讶然地同拓跋心对视了一眼。 “万象身上的，那是……气的力量” 同样将面前的一幕看在眼里，拓跋心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是吗” 陆长歌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也没法做出定论。” 要不是出了这种意外，他甚至不清楚万象身上居然还蕴藏着一股如此玄奥的能力。 果然是......超出认知的存在。 “……” 见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自己，少女的脸上露出几分茫然之色。 “唉……” 陆长歌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万象身上的情况，能请你出来和我们解释一下么” 他试图询问另一位剑灵。 “……” 似是与少女的茫然保持了一致，直到最后，剑灵仍然没有做出回答。 “啧……” 没能得到答案，陆长歌头疼地偏过了视线。 “可心，你的计划，或许得推迟一点时间了。” 停顿过片刻之后，他再度补充道：“先找个地方休息吧，看来……还是不得不去找那个老家伙啊。” “哦……” 拓跋心清楚事情的重要性，也没有再纠结吃饭的问题，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 瞥了一眼身后的少女，陆长歌的神色有些复杂。 “万象，记得跟上。” …… ———— 须臾之后，接近城郊的一家客栈内。 “呼......” 身体瘫倒在床上，陆长歌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作孽啊...... 如此接连而至的意外交叠在一起，即便是他，也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才刚开始，就碰上了这些莫名其妙的麻烦…… 陆长歌嘴角微微抽搐。 唉……没办法了。 抛开脑海里的念想，他很是无奈地坐起身来，掏出了一张残破黄纸。 “欸……这是什么” 看着那黄纸在他手中缓缓燃尽，拓跋心有些疑惑。 “这个么……” 抬了抬手臂，灰烬四散而落，陆长歌指向那地上的灰烬，瓮声道：“想要召唤那老家伙，就得用这个东西。” “呃……是那个比我爷爷还要厉害的人嘛” 闻言，拓跋心明显缩了缩脖子，讪笑了几声。 “小姑娘眼光不错，值得夸奖。” 然而，她话音未落，四周的空间已是瞬间扭曲，不过刹那之间，一道瘦削的身影突兀浮现在了两人眼前。 “呜......！” 拓跋心一声轻吟，缩进了陆长歌怀里。 “啧……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把戏。” 见到来人，陆长歌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当看到他脸上那残留的胭脂印后，就更加不屑一顾了。 “你不考虑擦一擦脸上的战果么” “哦......失态了，失态了。” 被指出脸上的痕迹，陆博康丝毫不觉尴尬，反倒是笑眯眯地搪塞了过去。 “……” 松开陆长歌的怀抱，拓跋心迟疑了片刻，还是缓缓行了一礼。 “陆，陆前辈好。” “拓跋家的小姑娘，我认识你，不必这么紧张。” 陆博康摆了摆手，示意她放松一点，旋即看向身旁的陆长歌，缓声道：“所以......这次喊我过来，是有什么想要问我呢” 要不是碰上这些事情，还真不想见到你...... 心底暗自腹诽了几句，陆长歌定下神来，沉声开口道：“我有三个问题。” “说。” 虽然陆博康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但他的动作却并不怠慢，一道八卦盘浮现在他手中。 “第一。有人曾告诉我，想要取得自身真正的平衡，需要找回属于剩下的碎片，而她当时给我的回答......” 停顿了一瞬，陆长歌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她说，你会知道那些碎片的位置。” “我当然不知道。“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陆博康毫不犹豫地便否定了他。 “如果是以前，应该还能推算得到，现在，估计是不行喽......”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零九章:失败的卦算 “是么......” 陆长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道：“第二。今天我曾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心间的强烈震颤，这也是......因为我身体所产生的问题吗” “嗯......让我看看。” 听到这话，陆博康缓缓抬起了手臂，一抹神光飞掠而出，瞬间笼罩住了他的身体。 “哦” 苍老的面庞上闪过些许异色，陆博康愣住了一瞬，旋即又很快反应过来，缓声笑道：“呵呵呵......好小子，你在试探老夫么” “所以，你的回答又是什么” 陆长歌不置可否。 “该告诉你的，我会告诉你，不该告诉你的，证明......那还不到时候。” 陆博康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这终究是你自身的缺陷，或许，你的心中所想便是真正的答案，顺应你自己的本心吧。” “我明白了。” 陆长歌微微点头，“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关于万象。” 他伸手指了指一旁呆坐着的少女，沉声道：“她同我一样化为了人形，不同的是，在今天发生意外之时，在她的身上，似乎存在着一股真正的气。” “然而，我曾听父亲所说，即便是器灵化形，也只存在炼体一途，那她又算是什么例外中的例外这种巧合，真的能够存在么” 究竟是陆千军掩藏了部分真相，还是万象的身上另有隐情 他不知道。 “这是万象......” 陆博康眼中不着痕迹地掠过些许惊艳之色，沉思了片刻，才温声开口道：“例外中的例外，或许......也不无这种可能。” 八卦盘脱手而出，盘旋在少女的头顶，随着微光的落下，一缕细微的气流逐渐浮现在了法器之中。 如此熟悉的感觉...... “这是......” 他不禁皱了皱眉，“万象的这股力量……我以前似乎见到过。” “以前见过” 陆长歌神色微凝。 “嗯，不过......很遗憾，暂时想不起来了。” 抬手召回八卦盘，陆博康凝视着那缕源气，轻声道：“我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就是她天生所具有的力量，同你的磐岩之力一样。” “是么......” 闻言，陆长歌陷入了沉默。 “看得出来，你有些担心她的状态。” 见陆长歌的神色，陆博康又怎么可能猜不到他的心思，温声道：“不用太过在意这种问题......依我看，相较于当时的剑灵，现在的万象，才是真正的万象。” 停顿了片刻，他没有再提及这个问题，而是缓缓站了起身。 “嗯......今天说的也够多了，你应该也没别的事要用上我这把老骨头了吧” “呼......” 同陆博康对视了一眼，陆长歌长舒一口气，缓声道：“多谢康老能为我解惑。” 虽然仍残留着些许疑惑，但他的心中也已经有了几分模糊的答案。 “呵呵呵......小事。” 陆博康笑了笑，袖袍中顿时掠出数张符纸，飘落在了一旁的拓跋心面前。 “拓跋小姑娘，这些，就当作是初次见面的礼物了，至于在潭洲的那次，可不算数。” “啊” 听到有人喊到了自己，还在神游的拓跋心顿时醒转过来，愣住了。 毕竟，这两人所谈论的内容对她而言，就像是在听天书一般。 “呃......” “怎么，是嫌老夫的礼物太寒酸吗” 见她仍然有些呆滞的样子，陆博康那苍老的面庞上浮起一抹笑意。 “不是不是......” 拓跋心小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是如何” “唔......” 感受到对方那极具压迫力的气场，她求救地望了陆长歌一眼。 “收下吧，这老家伙逗你玩的。” 夺过陆博康手中的符纸放在她手心，陆长歌也不免失笑。 这丫头的反应......实在是有趣。 “哦......” 过了片刻，拓跋心才愣愣地点了点头，“多谢前辈。” 其实也不怪她表现得如此紧张，在见识过陆博康的力量后，若是还能以平常心来面对这位老者，反倒是不正常。 “欸……好好努力，我看好你们几个。” 陆博康笑眯眯地摸了摸胡须，视线转移到陆长歌身上，缓声道：“那我就先走了，小子。” 还不等陆长歌回答，他的身形已是瞬间消散，化为漫天的灰烬飘落在空际。 “啧......这老家伙。” 抬手驱散了面前的尘埃，陆长歌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他离去的方向，脸上却是闪过几分笑意。 “说话还是这么拐弯抹角的。” 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袖，拓跋心似是想起了什么，小脸上露出几分幽怨之色。 “怎么感觉陆前辈和我爷爷的性格有点像呢......” 还不是因为你太憨了，都喜欢来逗你玩...... 陆长歌嘴角一抽。 当然，他也不至于傻到把这种话说出口。 “可心，明天有时间陪我再去一趟今天的那个地方吗” “唔……” 拓跋心点了点头，瓮声问道：“你已经得到答案了嘛” “嗯......应该吧。” 再度瘫倒在了床上，陆长歌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 ———— “唉，终究还是年纪大喽......” 重明城外，随手将法器丢进了路边的树丛里，陆博康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这八卦盘，不要也罢。” 手中的神光迅速黯淡，他没有继续驻足在原地，而是缓缓迈开脚步朝远方走去。 过了许久，已是夕阳西下，夕阳照映在他的肩膀上，倾洒下一片金色的余晖。与此同时，一阵悠然而沧桑的声音突兀响起，回荡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算不出来了啊......” 不知是有些感慨，还是感受到了几分欣慰，那声音中的意味极其复杂，难以言明。 只可惜，无人能够听见。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一十章:似曾相识的一幕 是夜。 夜风拂过，带来些许凉意，陆长歌默然站在窗前，心中的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碎片，力量，记忆……” 自己身体的状态，万象发生的变化，另一位剑灵的话语，这些问题，仅凭目前的信息还不足以解惑，需要他继续去探索。 “……” 然而，正当他还在思考之时，身后传来的一阵柔软触感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陆长歌有些疑惑地转过了身。 映入他眼帘的，是环抱在他腰间的少女。 “万象......你还没有睡吗” 轻轻松开她的手臂，陆长歌显得有些疑惑。 “......” 停顿过片刻之后，万象缓缓摇了摇头。 “主人......一起。” 她指向身后的那张床。 一起……睡 这个...... 感受到她的视线，陆长歌嘴角有些抽搐，下意识地开口道：“不太好吧。” 如果仅仅只是陪她睡觉的话，他倒是还有信心能把控住自己，不过现在的那张床上，可是还躺着个已经陷入沉睡的拓跋心。 若是把她吵醒了的话，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似乎都不太好。 “......” 闻言，万象沉默了一会，忽然小脸一跨。 “呜......” 没能得到陆长歌的同意，她似是受到了无比沉重的打击，很快，晶莹的泪花从她眼角滑落了下来。 “啧......” 头疼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陆长歌内心挣扎了片刻，只好贴在她耳边，温声安慰道：“刚才只是逗你玩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吵醒床上睡觉的那个姐姐。” 他很是认真地凝视着少女的脸颊。 “......” 片刻之后，万象理解了他话语中的含义，脸上阴霾顿时散去，化为了明显的兴奋之色。 “嗯！” “小点声，小点声......” 看着她那单纯的俏脸，陆长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虚。 这种情节，为什么…… 然而，当他看向还在熟睡的拓跋心时，心里就更虚了。 “呼……” 身正不怕影子斜...... 深吸了一口气，陆长歌勉强驱散了脑海里那些杂乱的想法，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万象，你睡中间吧。“ 略微丈量了一下床的大小，似是怕少女无法理解，他再度解释道：“你先睡在中间的位置，我再睡你旁边，这样可以吗” 如果是睡在边上的话，即便被拓跋心撞见了这一幕，他也多少有些辩解的余地。 “......” 万象乖巧地点了点头。 “很好......去吧。” 闻言，少女嘴角浮起一抹甜甜的微笑。先是躺倒在床上，旋即又咕噜咕噜地滚了几圈，最后，贴在了拓跋心身侧。 “呼......” 见一切皆是有惊无险，陆长歌不免松了口气。 然而，待他回过神来才注意到，万象的目光仍然聚焦在他身上。 “主人......”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来了来了......” 陆长歌不禁偏过了视线。 ...... 当三人正式躺在一张床上时，陆长歌也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现在所发生的情况了。 所幸，拓跋心并没有被两人的动作吵醒，至于万象也很是老实，没有再弄出什么动静。 唉......不容易啊。 房间重新回归了静谧，而躺在床上的陆长歌却只得一声叹息。 还是等她睡熟了再走吧。 ...... 不知过了多久，夜深了，皎月逐渐被云雾所遮盖，只留些许零散的星光，而他的耳畔，也只剩下了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 微微撑起身子，看着两人娇美的睡颜，陆长歌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下来。 睡着了的样子......还是挺乖的。 平日里，这个作为剑灵的少女就像是个小跟班一样地跟在他身后，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发呆，不过偶尔也会像刚才那样，来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希望......以后，我能教会你更多的东西。 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的笑容，陆长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准备从床上下去。 “唔......” 感受到那股亲近的气息远了几分，少女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有些茫然的样子。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轻轻抚摸着她那柔顺的发丝，陆长歌的声音很轻。 “嗯......” 虽然口中含糊不清的答应了他，可少女却还是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身体。 “这......” 轻轻挣脱了几下，见她毫无反应，陆长歌不免无奈地叹了口气，“乖......我不走了，你安心睡吧。” “哦......” 少女再度闭上了眼睛，嘴角浮起一抹娇憨的笑容。 “唉……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温香软玉在怀，可陆长歌却无心享受。 这下可心如果醒过来，又该如何解释...... 麻烦了...... 然而，不过片刻，正当他还在思考如何应付拓跋心的对策时，一切，便已经陷入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 ————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往往会出人意料。 随着怀中少女扭动的娇躯，那轻柔丝帛的脱落，白嫩而细腻的肌肤摩擦在他的胸膛之间，带来的，是一股惊心动魄的勾人妖娆。 陆长歌的神情也凝固在了脸上。 下一瞬，他已是忍不住轻喝出声，“别脱衣服啊......喂！” 两人的肌肤摩挲在一起，他甚至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挪动半点自己的身体。 只是因为，手指所能触及之处，皆是代表着罪恶的深渊。 现在收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么...... 回想起自己对万象的夸赞和欣慰，陆长歌实在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欲哭无泪。 “呼......” “主人......” 少女绝美的俏脸贴在他枕边，很快，均匀的呼吸声重新在他耳畔响起。 “呜......” 巧合的是，似乎是被刚才陆长歌的喝声所惊醒，拓跋心揉了揉眼睛，旋即看向了身旁的两人。 “怎么了嘛......” “呃......”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 “真巧，你也醒了啊。” 同她对视了片刻，陆长歌勉强撑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下倒好，万事休矣。 这一幕为什么有点熟悉...... 经历过长时间的茫然后，拓跋心终于从呆滞中回过了神。 昨天晚上......好像也是同样的场景 ...... “嗯！”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穿了衣服的，穿了衣服......” 感受到她眼中闪过的寒芒，陆长歌有些无力地辩解了几句，旋即挣开了万象的怀抱，想要借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只是可惜，他似乎并没有吸取到昨晚的教训。 他越挣扎，只会让怀中的少女动作越激烈。 “唔......” 万象无意识地轻哼一声，和他贴得更紧了。 “你......” 极度不稳定的狰狞煞气浮现在周身，拓跋心缓缓握紧了拳头，轻声自语道：“偏偏还挑在我睡觉的时候......！” “跟你想象的没有任何关系啊......” 意识到四周气氛的变化，陆长歌有些慌忙地摆了摆手。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柄凝聚着苍白神光的长枪、 唰！ 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袭来的枪芒，陆长歌顿时留下了几滴冷汗。 “破妄之枪......” 若不是催动了道则扭转了长枪的方向，就算是有磐岩之力护身，他估计也会收到不轻的创伤。 这次……她是动真格的。 见陆长歌挡住了这一击，拓跋心小脸涨得通红，终于爆发了。 “穿了衣服......穿了衣服就能为所欲为嘛！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 ...... ———— 翌日清晨，房间内的骚动总算是平息了几分。 “可心，昨晚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端坐在窗边，陆长歌看着面前的少女，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至于这场意外的起因......我和万象都有错。” “哼......” 闻言，拓跋心撅起小嘴，偏过了视线，“昨天就已经相信过你一回了......我又不傻，还会被你骗第二次。” 这已经不知道是两人第几次重复类似的对话了。 “唉......” 见她还是没能原谅自己，陆长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哼，坏人...... 拓跋心暗戳戳的瞪了他一眼。 她当然不傻，陆长歌之前对她解释了那么多次，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只是场误会。 但以当时的情形来看，她的理解自是会产生偏差。 趁着她睡觉的时候，感到寂寞的男人忍不住对身边的无知少女伸出了魔手，随着衣服的褪去，两人以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势贴在一起......竟和当初她自己被哄骗的时候有几分神似。 还好，成长到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被陆长歌所哄骗了。 单论这种情况，她没有当场气炸了都算好的。 平时那么欺负我......这一次，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你。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禁翘得更高了。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碎片的召唤 场面一时间僵持了下来。 “......” 陆长歌有过片刻的沉默，旋即轻声开口道：“看来，需要换一种方法来解释了。” 话音刚落，妖异的磐岩之力已是笼罩在了他周身。 “欸” 看着他那严肃的神情，拓跋心莫名感到有些心虚，怯声问道：“什，什么方法。” 要是上手的话......她可打不过这坏人。 “昨晚实际发生了什么，我想......你应该明白吧。” 凝视着她的双眼，陆长歌目光很是澄澈，似是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 “呃……” 不敢去对上他的视线，拓跋心偏过了脑袋，声音有些支支吾吾的，“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么……听我解释了这么多遍，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陆长歌嘴角逐渐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声道：“就这么想要抓到我的把柄吗” “嗯......” 下意识承认了自己的想法，拓跋心反应过来说错了话，猛地摇了摇小脑袋。 “不对不对！” “是吗” 陆长歌脸上笑意更盛。 “是......呜！” 见陆长歌丝毫没有相信自己的样子，拓跋心的语气逐渐弱了下去，终于露出了几分羞恼之色。 “是啊......是又怎么了！本来就是你一直在欺负我，我就不能生气吗！我又没有看错什么嘛！” 话到最后，一股难以言明的委屈涌上她心头，不知不觉间，那有些红润的眼角边竟是落下了点点泪花。 就算是自己误会了，那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嘛，现在倒好，这坏人反而变成来问责她的一方了。 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拓跋心更委屈了。 “......” 看着她那眼角晶莹的泪珠，陆长歌的笑容缓缓收敛，轻声问道：“你哭了么” “嘶......我才没哭！” 吸了一下通红的鼻子，拓跋心恨恨地反驳了一句。 “没哭......呜......嘶！” 只是可惜，她终究没能忍住心头的委屈感，又断断续续地抽泣了几声。 唉...... 陆长歌叹了口气，轻轻拭去她小脸上的泪水，温声道：“以我们两个的关系，其实……没必要争这些事情吧。” 指尖摩挲过她的脸颊，拓跋心的抽泣声逐渐停了下来。 “那你还反过来怪我......” 不敢再去看那坏人的脸，她偏过视线，语气也弱了下去。 “当然不是怪你......只不过，你知道，我和万象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对不对” 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陆长歌的声音很轻。 虽然这些话说出来多少有些诱骗的嫌疑，但，他心里当然清楚，自己并没有说谎。 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一次，他可是连一丝一毫原则上的错误都没有犯。 正人君子不过如此...... “嗯......” 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温暖，拓跋心没有再反驳他，只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终归还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 陆长歌知道，拓跋心之所以会如此激动，一来，是构成意外本身的要素就已经到了难以让人接受的地步，二来......则是因为他的“前科”问题。 短时间内，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即便自己说是巧合，这样的解释，也难免会有些苍白无力。 终究还是由于自己的原因伤害了她。 “以后的日子，我会慢慢补偿你的，所以......” 停顿过片刻后，陆长歌贴在她的耳畔，温声道：“就当饶过我这一次，可以吗” “......” “哦......” 拓跋心还有些晕乎乎的，“好吧......” “可心。” 陆长歌忽然叫住了她。 “嗯” 拓跋心茫然地抬起了头。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她的瞳孔急剧放大了数倍。 下一刻，陆长歌已是凑过身子，含住了她那柔软的唇瓣。 “唔......！” 突然袭击之下，拓跋心的脑海瞬间空白，口中也只能溢出几声零星的呜咽。 ...... ———— 良久之后。 “呼啊......” 两人微微分开了些许距离，一道晶莹的丝线拉伸在少女唇瓣之间，颇有几分惊心动魄的意味。 “呜......” 直到现在，拓跋心也还是有些呆滞的样子，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下，你会彻底相信我了吗” 陆长歌的脸上满是柔和之色，温声开口道：“剩下的补偿，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 听到他所说的话，拓跋心这才清醒过来。 刚才...... 痴痴地抚摸过自己的唇边，仿佛还残留着让人熟悉的触感。 拓跋心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恨恨地瞥了他一眼。 “坏人......”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可能不依你。 “没办法，你当时还在气头上，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当陆长歌说到下策之时，还刻意加重了几分语气。 “哼......下次可不要用这种所谓的奖赏来敷衍我。” 尽管内心早已是波涛起伏，可拓跋心却仍然强撑起一副平静的神情，冷哼一声。 “好好好......到时候都依你。” 陆长歌对此心知肚明，自是看破不说破。 “既然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可心，是不是该到下一步了” 话锋一转，他耸了耸肩膀，再度补充道：“这里还剩了个问题儿童没解决呢。” “嗯” 拓跋心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有些疑惑。 “万象......” 陆长歌没有多做解释，而是转过身去，看向了床上满脸酡红的少女。 自己算是度过了这一劫，不过，其他的人就有难了。 “看了那么久的戏，现在......该轮到你了。” 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和善的微笑。 “过来。” ...... ———— 事后。 对少女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视而不见，两人经过一番长时间的说教，才终于说服了她。 “呼......这丫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固执些。” 站定在窗前，陆长歌松下一口气。 万象的性格很迟钝，但，她在某些事物上的执着却是超出了两人的预料。 “还好，她答应了。” 拓跋心有些无奈地同他对视了一眼。 “这种时候，要是清月在的话就轻松多了。” 提起妹妹，陆长歌的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 “清月姐” 拓跋心猛地一愣，旋即迅速回过神来，诧声问道：“对哦......难道你们家把她召回族中了嘛” “这个......比较复杂，但是家里面确实要求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补充道：“不过，她应该也会来重明城。” 当然，他现在还没能得知妹妹已经到了这里的消息。 “真的！” 拓跋心明显兴奋了起来，“到时候，如果能把小狼他们一起叫过来就更好了。” 说不定，那时在潭洲并肩作战的同伴还能在此重新相聚。 “你想得倒是挺好。” 听着她那不切实际的幻想，陆长歌不禁失笑。 “啸云他们也有他们的生活，我们现在连脚跟都没能站稳，万一让他们重新卷进了重明城的纷争，不合适吧。” 他并没有忘记，何正华等人是从这里被放逐到潭洲的，更何况，经历过那一战后，他们皆是选择了激流勇退。 要再聚的话，也是自己回潭洲才是。 “欸......现在不行，以后说不定也能找到机会嘛。“ 拓跋心嗔了他一眼，瓮声道：“只是喊他们过来玩一玩，又不是喊他们来打架的......” “重明城可没有你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笑着摇了摇头，陆长歌手掌虚握，轻声道：“不过，等我们修为更进一步的时候，我会去帮何正华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其实，他也对当年的事情有些兴趣。 “唔......” 拓跋心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算了，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 见拓跋心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陆长歌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先走吧，再去逛逛这重明城。” “哦......” ...... ———— 说是逛逛，其实两人的目标还是很明确的。 片刻之后，重明城里的一处坊市内。 “唔......吃饱了。” 拓跋心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脸满足。 “味道如何” 陆长歌笑着看了她一眼。 “嗯......好吃！” 对于重明城的美食，拓跋心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好吃就行，接下来，我们可是还有正事要做的。” 陆长歌紧了紧她的手掌。 “嗯。”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片有些熟悉的地方。 “......” 停下了脚步，陆长歌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下去。 “我们到了。” “对哦，昨天你就是在这里......”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拓跋心也正色了几分，小脸上闪过些许紧张之色。 虽然昨天基本上没能听懂两人之间的对话，但她心里也是模模糊糊猜得到，当时的意外并不是巧合。 “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几道细微的苍白纹路浮现在手心，陆长歌沉声开口道：“希望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跟那老家伙交谈过后，他逐渐明白了真相。 或许......那是碎片的召唤。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气宗 为了确定陆长歌的想法，两人只得对周边的所有店铺一家一家的进行彻底排查，时间逐渐流逝，不知不觉，已是过了晌午时分。 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 “唉......怎么这么难找啊。” 附近的酒楼之内，拓跋心刚一坐下，便瞬间瘫倒在饭桌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心累。 看着不大的一块地方，各种楼阁里面的物件却多得数不胜数，看得两人是眼花缭乱。 “确实难找......” 闻言，陆长歌也不免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两人不是没有怀疑过碎片会在某人的身上，已经离开了这里，但，持续在他心间的那股涌动之感告诉他，碎片依然在这里。 尽管现在的悸动远不如昨天的强烈，却仍然一直存在。 “附近所有的地方都已经找遍了，即便没能去到部分宝阁，东西在那种地方的可能性……估计也是微乎其微。” 除非其中蕴含着磅礴的能量，否则单凭一块碎片，应该并不是什么宝物才对。 毕竟，也唯有自己才能发挥出碎片真正的神异。 “你说……有可能会在地下嘛” 拓跋心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感觉上不太可能，如果真被你说中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陆长歌嘴角一抽，“那还挺麻烦的。” 或许是因为地脉等原因，一重浩瀚的结界笼罩住了整个城池，隔绝了地面，若是想要强行前往地底，唯有破坏结界一途。 再或者，由自己去找东方戎，再让她托常习羽来带路...... 两种方法，貌似都不可行。 先不论两人能否破坏结界，陆长歌记得很清楚，女皇已经是第二次招揽他了，这一次，要是再去麻烦她的话...... 估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更何况，人家虽然脾气好，但也不见得次次都会搭理自己。 “等会再去找找看吧，实在不行就算了，影响不大。” 缓缓叹了口气，陆长歌眼中闪过几分失望之色。 在出发之前他还曾经期待过，寻到了碎片之后，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威能，现在看来，他的愿望是要落空了。 “哦......” 微微睁开双眼，拓跋心有气无力地抱怨道：“这菜怎么还没上上来啊，好慢......” “你啊......” 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老惦记着这个做什么……嗯” 正当他准备再开口之时，却被旁桌那愈发激烈的吵闹声逐渐吸引了注意。 ...... ———— 映入陆长歌眼帘的，是两位还在争论的士兵。 身着一袭厚重戎装，刚猛的气势弥散在两人四周，观之修为也是同样不俗，多半已经踏入了锻骨之境。 毫无疑问，那是经历过血与火磨砺的战士。 “难道说错了么！” 似是喝了不少烈酒，两人中的那壮汉面红耳赤，朝身旁的同伴怒吼道：“将军已经要带着兄弟们去守关了，到最后，却碰上了这档子事，你还要让老子怎么冷静！” “......” 见他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另一位略显老态的士兵不禁皱了皱眉，沉声开口道：“你喝醉了，还是先回去吧。“ “是，是喝醉了，那又怎么样他乾坤殿欺人太甚，难道老子还非得咽下这口气不成！” 猛地拍碎了酒桌，壮汉倏然站起身，脸上的怒意更盛。 听到他这话，包括那老兵在内，几乎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不过刹那之间，四周便炸开了锅。 “看那样子，应该是飞虎军的高手吧” 有人似是认出了壮汉所着的戎装，诧声问道。 “即便是高手，他难道就不怕乾坤殿的问责么这里可是归乾坤殿管辖......” 闻言，一旁围观的人摇了摇头，面色极为凝重，“就算这里没有乾坤殿的弟子，估计......消息还是会很快传出去。” 边关将士在乾坤殿领下公然损其威严，若是往大了说的话，还真不算是什么可以一笔带过之事。 “不管你咽不咽得下这口气，我是看着你心里不痛快才跟你走了这一趟，或许……我不该带你出来。” 那老兵的脸色逐渐冷了下去。 “哈哈哈......” 壮汉莫名狂笑了几声，环视了四周一圈，眼中竟是闪过几丝泪光。 “那人伤了将军之后，我飞虎军士气一损再损，我骂她乾坤殿又如何她置我军士气于何地莫非，她会让自己的弟子奔赴边境么” 停顿了片刻，他的声音又瞬间高了起来，“啊！乾坤殿的人呢！要是真有种的话，就把老子打死在这里好了！” “......” 四周的议论之声顿时停歇了下来。 出奇的是，过了片刻之后，也并没有任何人应声，所有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敢回答我么还真是......” “住口！” 然而，那壮汉话音未落，身旁的老兵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话语。 “你还要在这里胡闹下去么已经够了！跟我回去，立刻！” “......” 见同伴已是动了真火，壮汉也没有再去反驳，只是撇了撇嘴。 “啧，还喝他吗个什么东西......” 说罢，他便径直走出了酒楼。 壮汉骂骂咧咧地走了，那老兵自也不作久留，朝四周默然行了一礼后，迅速跟上了壮汉的步伐。 “......” 众人哑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隔了不知多久，才传开零星的议论之声。 “那汉子也真敢说......他不怕死么” 直到现在，回想起刚才的场景，还是有人不免有些心惊胆颤。 “人家毕竟也是飞虎军的人，如今这个时机，可没人敢轻易杀他。” 似是有消息灵通的人出声反驳道：“大军即将奔赴边关，要是出了什么乱子，那可不是一般的事。” “原来如此......” “对了，没人知道飞虎军和乾坤殿出了什么事吗听他们的口气......像是双方接下了梁子一样。” 在众人一片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中，一道清脆的质问声忽然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场面为之一静。 “我......我什么都没说。” 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一位面色苍白的少年低下了头。 “小兄弟，这话问得好。” 然而，正当场面再度陷入默然之时，一位面相俊逸的男人从顶楼缓步走来，出声打破了沉默。 “双方究竟出了什么事儿我想......在座的各位也对此有些兴趣。”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说书人 “......” “来者皆是我们这的贵客，请诸位不必担心。” 停顿了片刻，那男人似是怕众人还无法相信，便再度补充道：“我只是想来给大家分享一个故事而已，至于故事本身......道听途说的罢了。” “大人，请问您是......” 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我么......我不会讲故事，不过，我是这酒楼里的说书人。” 男人笑眯眯地开口道：“现在，诸位可以开始听我的故事了么” 闻言，众人迟疑着点了点头。 虽然都很清楚男人的话只是托词，不过，他们的确想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多谢。” 男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传闻，数日之前，武国飞虎军大将受陛下之命出征北海，临行之际，曾率部下造访过乾坤殿，欲领教一番殿主之绝学。” “众所周知，炼体六境神异超凡脱俗，甚至拥有与合道境强者搏杀的能力，在开战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即使那不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也会是一场精彩的较量。” “然而，不曾料想，仅仅十招，阴阳之气便破开铁甲大道，最后，那位将军更是连护体的金身都被粉碎。” “道则崩坏，信心破灭，将军回到营帐之后便告病不起，直到如今，也毫无音讯。” 说到这里，俊逸男人一展手中的折扇，缓声道：“故事......到此为止。” “......” 已是听完事情始末，所有人的神情却仍在恍惚之中。 原因无他，那是一种认知被打破的茫然，也是一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的震撼。 “说书水平不佳，让诸位见笑了。” 似是看到了众人的面色，男人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呃......！” 直到他出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那些听客才如梦方醒，脸上依旧残留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 “原来如此......” “十招......飞虎神将大人已经算是我国最强的金身境武者了吧连他都只能挡住十招......” 之前那少年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脸上的慌乱之色已是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敬畏。 “这就是，气宗大人的力量......” 乾坤圣殿，当世气宗。 接过殿主之位不过短短数年，这世间已是广为流传着她的传说，现如今，同飞虎神将的较量似乎又为她增添了一抹传奇色彩。 ...... 片刻之后，见所有人已是开始热切谈论起关于气宗的事迹，那说书男子也不再多言，旋即默然地离开了酒楼。 “呼......” 一直充当看客的陆长歌托住了下巴，轻声道：“乾坤殿，气宗......原来，这里是归乾坤殿所管辖的么。” 自始至终，他的思绪就并没有放在故事之上。 也是方外空间吗...... 或许......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中不免有些闪烁。 ...... 陆长歌还在思考碎片的问题，而身旁的拓跋心就不一样了。 “唉......” 回味着别人的故事，拓跋心小脸垮了下来，闷闷地抓起一只鸡腿塞进了嘴里。 “要是我也能快点变得那么厉害就好了......” “......” “看你这样子，修炼速度要是有那么快才怪。” 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陆长歌苦笑着把她脸上的点点油渍刮了个干净。 “唔唔......” 鼓起小嘴，拓跋心含糊不清地抗议道：“我已经修炼得很快了嘛。” “是是是......” 陆长歌随口敷衍了几句，缓声道：“现在倒是有些思路了，只不过......嗯” 话音未落，他忽然扭头看向了身旁。 不知何时，刚才那说书的俊逸男子已是站在了两人身边，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在下见姑娘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顿时心生钦慕。不知……姑娘是否可以给在下一个相识的机会” “唔” 拓跋心吐出口中的骨头，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闻言，陆长歌也是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认真的么” 虽然拓跋心平常倒也当得上这些赞美之词，但若是在饭桌之上的话......可以除外。 更何况，现在哪里还有用如此开门见山的方式来搭讪的。 “千真万确。” 然而，见他问到自己，那男人却是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实不相瞒，在见到姑娘第一眼时，敖某就知道，心中涌动的这股情感已是无法再压抑下去。” “呃......” 听着他那莫名深情的话语，拓跋心无语凝噎。 挡到我吃饭了...... ...... 碰上这么一个奇葩，陆长歌也是有些头疼。 说故事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可惜脑子貌似不太正常...... “阁下还是请回吧。” 陆长歌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为了委婉拒绝这个男人，他还是尽可能地斟酌了一下用词。 “是吗......” 仅仅只是得到了陆长歌的回答，那男人便如遭雷击般退后数步，喃喃自语道：“看来，还是不行......” “什么意思” 陆长歌眉头微微一挑。 “唉......” 没有理会陆长歌的疑问，男人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果然是因为你，妨碍了我和这位姑娘的美好邂逅……我要和你决斗。” 过了片刻，他忽地抬起头来，凝视着陆长歌的双眼。 “决斗” 有过那么一瞬间，陆长歌甚至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欸” 对于如此突然的展开，拓跋心懵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此人和他们应是素不相识才对。 怎么突然就要打起来了哦...... “......” 思索过片刻后，看着男人不依不挠的样子，她放下手中的菜碟，小脸上逐渐浮现出几分不满之色。 “要我一起揍他吗” 这人......没玩没了了还 “不用，你安心吃你的。” 缓声安慰了她一句，陆长歌站起身来，耸了耸肩膀。 “去给人当回大夫，等我一会。”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乾坤殿 “走吧。” 站在酒楼外，陆长歌伸手一指旁边的小巷，示意那人跟上。 “那位姑娘同你是什么关系” 缓步跟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那俊逸男子眼中闪过几分敌意。 “你想象中是什么关系，那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陆长歌没有多作解释，等两人走到小巷中时，他缓缓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随时可以。” 雄浑的气势逐渐蔓延在男人周身，他抬了抬手臂，轻声道：“我不会对你下狠手，但......此战过后，我要你从那位姑娘的身边离开。” “是么” 陆长歌不置可否。 “虽然不喜欢夺人所爱，不过......抱歉。” 数道造型奇特的法器出现在男人手中。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眼前的人影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唰！ “什么！” 似是来不及反应陆长歌的速度，那俊逸男子眼中满是讶然之色，电光石火间，一道虚幻的结界浮现在他身前。 苍白色神光在手心一闪而逝，不过刹那之间，陆长歌的拳头已是落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砰！ 一声巨响，俊逸男子承受不住如此力量，身形瞬间倒飞出去，砸破了旁侧的法阵。 “......” 尘埃四散，但，陆长歌却没有选择乘胜追击，而是站定在原地，微微皱了皱眉。 “咳，咳......” 略显混乱的气旋高速轮转，俊逸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忽地露出了一抹平静的微笑。 “多谢。” 不知何时，他那容貌已是发生了些许变幻。 ...... ———— “炼气士......” 抽出了万象剑，陆长歌眉目微凝，冷声开口道：“还要继续打吗接下来的话，我就不会当作是玩笑了。” 单从面前之人周身的气旋强度来判断，此人的修为......应在他之上。 “不不不......我并非阁下的对手。”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俊逸男子连忙摆了摆手，逸散的气旋也迅速消散于无形。 “刚才的不是挑衅，是真的......多谢相助，实在抱歉。” “嗯......” 这人...... 思索了片刻，陆长歌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我无法理解你的意思。” “想必阁下已经知道我是炼气士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俊逸男子手心缓缓升起一朵黯淡的莲花，“而这，就是我身负的源气，其名为......红尘。” “红尘之气......” 轻声重复着他所说的话语，陆长歌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追问道：“这和你之前的样子有什么联系么” “当然。” 闻言，男子苦笑了几声，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有时候会失去自我，这就是掌控它所要付出的代价。 “......” “你是说，刚才的你就处在那种状态之下么” 陆长歌逐渐明白了他想表达的含义。 “的确。” 说到这里，俊逸男子再度行了一礼，“乾坤殿司空傲，多谢阁下相助。” “不用。” 陆长歌摆了摆手。 “长歌，打完了嘛......” 话音未落，匆匆赶来的拓跋心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又愣住了。 “欸” 难道......这两个人不是在打架吗 ...... ———— 片刻之后，陆长歌还是向她解释了一番关于司空傲的情况，解开了这个误会。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拓跋姑娘，之前的失态，实在是抱歉，还请姑娘原谅。” 顺着他的话语，司空傲也恭敬地道了个歉。 “......” 拓跋心小脸上闪过几分古怪之色，不着痕迹地退开了几步，瓮声道：“我不介意。” 虽然她不介意，可还是觉得......最好离这个怪人远点。 “多谢。” 司空傲微微颔首。 “既然误会也已经解除，司空兄弟，我们还有其他的事，就先行一步了。” “诶......等等！” 叫住正准备离开的两人，司空傲忽然正色了些许，沉声问道：“两位可是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你知道” 陆长歌眉头一挑。 “实不相瞒，在此之前，我就已经注意到了两位的行踪，或许......这也是我纠缠上两位的部分原因。” 停顿了片刻，他继续补充道：“此处是我宗旗下的产业，目前由在下负责管理，两位修为不俗，且行踪如此不同寻常，自然是让我多了几分关注。” “原来如此。” 陆长歌点了点头。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被有心之人发现也并不意外。 “我们的确是在寻找一件宝物，若是司空兄弟愿意的话，可否带我们入乾坤殿一观” “呃......” 闻言，司空傲顿时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是存在什么限制吗” 见他的神情有些不对，陆长歌缓声解释道：“并不是非去不可，此事如果难办的话，还是算了。” “这个......倒也不是那个的问题。” 司空傲犹豫了一会，“我宗近年来便已经开始封山，闭门谢客，若是两位想要去看看，只能借用弟子入宗的名义。” 两人对视了一眼，拓跋心瓮声开口道：“先过去再说嘛，又不是非得入宗。” “这倒是没错......” 见陆长歌也是同样的态度，司空傲只得叹了口气，从乾坤戒中拿出一枚玉符。 “既然两位心意已决，在下就陪两位走这一趟。” 唰！ 随着玉符上光芒的逐渐强盛，数道耀眼的阵纹浮现在地面上。 “走吧。” 司空傲率先踏了进去。 “嗯。” 两人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 ———— 须臾之后，方外空间。 “这里就是......乾坤殿” 众人的身形逐渐凝实，环顾了一圈四周，陆长歌的神色有些讶然。 一片无边的大雾充斥了他的视线。 浓郁到极点的雾气笼罩在众人周身，视野被压缩到了极其狭窄的地步，完全无法看清道路。 不仅如此，随着这茫茫雾海的起落，他甚至能隐约听见几分摄人心魄的嘶吼之声。 “这里是我宗所布下的幻阵，也是去往外界的必经之路。” 司空傲出声解释了一句。 “呜......” 拓跋心小脸有些苍白，不禁握紧了陆长歌的手掌。 “为什么，那几个家伙......都在盯着我们。” “姑娘，莫非……你能看见这幻阵中的妖兽吗” 听到她这话，司空傲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惊讶之色。 “这可是她的强项。” 轻抚着她的指尖，陆长歌微微一笑。 堪破幻境，此乃破妄之道最基础的神异。 “原来如此。” 见两人没有再做解释，司空傲也识趣地没有多问，重新催动了手中的玉符。 唰！ 磅礴的雾海瞬间扭曲，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三人面前的景象已是彻底变了个模样。 无数道玄奥的阵纹浮现在身前，构成了一面浩如渊海的结界。 毫无疑问，这是乾坤殿的护宗大阵。 “两位，我们到了。” 看着这副无比熟悉的景象，司空傲的神色有些复杂。 “无极峰司空傲，欲带两名天才入宗，请长老允许。” “......” 没有回答，只是那玉符上的光芒变得更加强盛了几分。 “多谢长老。” 见状，他微微行了一礼，旋即转过身来，看向了身后的两人。 “欢迎来到乾坤殿。”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红尘之气的弊端 唰！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的景象再度发生了变化。 “这是......惊云峰” 看着周围的景色，司空傲不免露出一抹苦笑，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悠远。 “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长老......” “......” 一旁的陆长歌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嗯” 发现他的手臂有些颤抖，拓跋心顿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轻声问道：“是之前的那种感觉吗” “呼......” 片刻之后，陆长歌舒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在通过大阵的瞬间，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那种灵魂上的悸动被放大了数倍。 也就是说......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看来，碎片就在这方空间之内。 “司空兄弟。” 陆长歌忽地出声叫住了司空傲。 “呃......怎么了” 回忆被打断，司空傲一时间有些愣神。 “不知，乾坤殿现在是否还招收弟子” 拍了拍他的肩膀，陆长歌脸上浮起一抹灿烂的微笑。 ...... “收倒是收，阁下该不会......真的想入宗吧。” 闻言，司空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身为炼体者而言，或许，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司空傲此言非虚。 各大仙宗都有着不同的核心修炼法门，而乾坤殿，则是唯一汇集着天下炼气士的圣地。 炼气士的地位本身就高出其他修炼体系一等，更何况，在这里，于无形之间又多了一道鸿沟。 然而，陆长歌却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这就是我的选择。” 他只知道，自身的碎片就在这里，至于其他的问题，他不在乎。 他所需要做的，不过是拿到碎片，仅此而已。 “唉......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我能够劝得动的。” 微微叹了口气，司空傲话锋一转，缓声道：“拓跋姑娘呢你也要和陆兄一起入宗吗” “唔......” 拓跋心思考了片刻，瓮声道：“这里不适合我。” 她是妖兽之体，不宜拜入人族仙宗，更何况，她来重明城也是另有目的。 “是这样么......” 司空傲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众人的背后便传来一阵声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这是......司空师兄！” 待陆长歌等人转身过去时，只见一对身着华服的男女站在他们身后，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果然没错......” 当看到他脸的一瞬间，两人顿时确定了内心的猜测，躬身行了一礼。 “参见大师兄！” “......！” 身体猛地一震，司空傲脸上的神色迅速变幻，带上了一抹温和的微笑。 “好久不见。” 话音未落，他已是伸手扶起了两人。 “多谢师兄！” 仅仅握住司空傲的手臂，那男弟子很是兴奋地问道：“对了，师兄不是如今唯一能够外出历练的弟子吗现在就回来了，莫非......师兄这么快便已经完成了修行” “这个......嗯。” 司空傲的笑容有些勉强，缓声道：“这期间遇上了些际遇，让我得以提前结束这段历练。” “不愧是师兄。” 闻言，男弟子崇敬地望了他一眼。 “喂......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司空师兄还有事呢。” 过了片刻，见同伴仍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身旁的女弟子没好气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还有其他人在场。 “呃！” 男弟子愣住了一瞬，这才注意到陆长歌等人。 “不好意思两位......” 尴尬地朝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男弟子也识趣地没有再多言，躬身行了一礼。 “师兄，那我和晨远就先行告退，待师兄有空闲之时，越泽再来拜访。“ 说罢，两人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 感受到陆长歌奇异的视线，司空傲苦笑着耸了耸肩。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但......还是先上山吧。” ...... ———— 随着众人一路走向山顶，遇见了好几批弟子，数番交谈下来，两人也是有些刷新了对于司空傲的认知。 年龄不大，修为却是超出了所有弟子不止一步，位居序列首席，平日里为人平和，宽容大度......如此优点，数不胜数。 什么完美圣人...... 陆长歌嘴角微微抽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弟子眼里就是这种形象” “感觉......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嘛。” 拓跋心补充了一句。 “......” 面对两人的疑问，司空傲有些默然，“非我所愿。” “是么......” 陆长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道：“要是累了，就试着把面具摘下来透口气吧，面具戴得太久，可就摘不下来了。” “其实......也还好。” 司空傲无奈地笑了笑，“已经习惯了，毕竟，这就是我自己的选择。” 停顿过片刻，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轻声感慨道：“如果当初没有掌控红尘之气，或许......我也会满足于这种生活吧。” “红尘之气这之间发生过什么” 陆长歌顿时被勾起了几分兴致。 “当初......” 正当司空傲准备开口时，却见不远处，一道人影朝众人大步走来。 看到来人，他停住了话语。 “司空傲，你现在回来，不怕身败名裂么” 打断众人谈话的，是一位神情极其张扬的少年。 “......” 闻言，司空傲顿时陷入了沉默。 他的确没能解决红尘之气的问题，这一次的恢复，靠的也不过是磐岩之力的强行镇压而已，下一次，再下一次，他不可能每次都去求陆长歌相助。 要想镇压源气，在具备足够的力量之前，手段必然要达到高于源气的层次，纵观整个乾坤殿，能同时满足两点的，唯有殿主一人。 然而，殿主也不可能为了他一介弟子去亲自出手镇压红尘之气，无可奈何之下，他唯有借历练之名离开这里。 别无他法。 若是在宗内被源气夺走自我，所需要付出的，将是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这已经成了他的一处心结。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记名弟子 “呼......” 见司空傲无言以对，陆长歌眯了眯眼，轻声道：“打断别人说话，可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尽管暂时还没清楚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不过，自己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司空傲受辱。 “我没在和你说话。” 轻蔑地瞥了陆长歌一眼，少年脸上闪过几分不耐烦的神色，“新来的弟子么也该懂点规矩了......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你......！” 听见这人出言不逊，拓跋心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诶诶......” 伸手把炸毛的拓跋心揽在了怀里，陆长歌温声安慰道：“先别冲动，以后教训他的机会多得是......这种时候，还是让正主来说话吧。” “......哼。” 拓跋心撅起小嘴，偏过了视线。 要不是被他劝住了，自己非得好好打这家伙一顿不可。 ...... 当一旁的两人还在纠缠不休时，另一侧的司空傲出声打破了这片紧张的气氛。 “先在序列之战里赢过我，再来谈让我身败名裂的事吧，否则，一切都只是你的幻想罢了。” 沉默良久，待他再度开口时，神色已是变得古井无波。 “楚无忧，我很看好你的天资，不过，想要从我手中夺下首席之位，恐怕还有一段路要走。 他的声音很轻，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你还太幼稚了。” “啧......！” 似是被说到了痛处，楚无忧的面色有些狰狞，“你又懂什么......！” “呼......” 意识到内心涌现的熊熊怒火，他忽地长舒几口气，恢复了些许平静。 “你应该明白，炼气士之间的交锋会是怎样的景象。” “你可以不够强，但你不能拥有破绽，一旦出现了破绽，那就是你输掉的时刻。而现在......一个浑身破绽，连自身的气都无法完美掌控的人，究竟如何来同我争斗” 气无孔不入，炼气士，则是最完美，也最能够抓住缺陷的修炼体系，同为炼气士，即便是同样的缺陷也会被无限放大。 双方本身的力量差距并不远，而这，便是足矣致命的破绽。 “......” 然而，听完他的这番话，司空傲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半点波澜。 “你以后会知道的。” “又是这种话......” 楚无忧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声音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还有，表现不错，比我当初走的时候要有进步了。” 司空傲忽地笑了笑。 然而，也就是这一笑，把楚无忧彻底引爆了。 “你......！” 周身的气旋剧烈涌动，他猛地捏碎了手心的玉佩。 “序列之战上，给我等着！！！” “呵......” 没有再去理会恼羞成怒的少年，司空傲倏然话锋一转，遥望向天际，朗声开口道：“弟子司空傲有要事禀告，求见殿主大人。” 两人虽是在言语上相争了半天，但他也始终没有忘记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还有正事要办。 这场闹剧，或许能够成为一个引荐陆长歌的机会。 他不愿见到明珠蒙尘，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陆长歌是他的恩人。 ...... 此言一出，所有围观的弟子都被惊到了。 “殿主！” 正要离开的楚无忧也是脸色一变，缓缓停下了脚步。 没有人能理解大师兄求见殿主究竟有何用意，就连陆长歌两人也是不免有些意外。 “......” 未能得到回应，司空傲静等了片刻之后，重复道：“弟子......” 话音还未落，这一次，天色变了。 唰！ 风雷乍起，连天地也为之失色了一瞬，待得重新恢复清明之时，空际之上已是浮现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所为何事。” “那是......” 见到来人，一众弟子纷纷恭敬地拜倒下去。 “参见殿主！” …… ———— “......” 感受着那道漠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司空傲身体不免有些颤抖。 “......弟子在外历练之际，有幸遇见这两位天赋绝佳之人才，欲领其中一人，拜入我宗门下。” 尽管抑制不住那种本能上的恐惧，但他还是咬牙说了出口。 “在下陆长歌，虽身为炼体者，却向往乾坤殿之术法已久，望殿主能准许在下入宗。” 陆长歌躬身行了一礼，接着他的话补充道：“感激不尽。” “......” 然而，听了两人的话，空中那道人影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气氛逐渐凝结到了冰点。 “......” 不知过了多久，见殿主仍然未曾表态，司空傲只得出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殿主，弟子......” “不必多言。” 刹那之间，那人影的目光扫视过了几人的身体，声音很轻。 “暂且记名。“ 话音刚落，那傲立在天际的法相瞬间涣散成气旋消逝在空中。 场面再度寂静了下来。 ...... ———— “殿主已经走了吗......” 笼罩在周身的浩瀚威压迅速消散，司空傲也是松下一口气。 “可惜了......陆兄。在下能力有限。” 他遗憾地望了陆长歌一眼，似是有些自责。 “记名弟子......” 陆长歌轻声重复着这个词语，忽地问道：“具体和普通弟子都有些什么差别” “只有一个方面，在待遇上。” 司空傲苦笑着摇了摇头，“乾坤殿已经很久都没有记名弟子了......陆兄，抱歉。” 他始终觉得，之所以让陆长歌沦落到连正式弟子都做不成的地步，是缘于自己的过失。 然而，陆长歌却是只字未提此事。 “或许，你该换个称呼了。” 看着司空傲愧疚的脸色，他坦然地伸出了手臂。 “嗯” 司空傲一时间愣住了。 “司空师兄。” 拍了拍他的肩膀，陆长歌洒然一笑，“不是么” “师兄......” 喃喃重复了几遍他的话语，司空傲也笑了，“说的也是。”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不速之客 “还真是廉价的友情。”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响起，破坏了两人之间和谐的气氛。 等陆长歌转过身时才发现，方才说话之人，依旧是刚才的那个少年。 “又是你......” 司空傲的神色冷了下去。 “是我又如何你费尽心思求见过殿主，却只是为了引荐一个记名弟子这么做，有意义么” 停顿了片刻，楚无忧的视线又落在了陆长歌的身上。 “还有你，区区一个记名弟子，不要以为靠上他就能够高枕无忧，以后......你会有麻烦的。” 当然，楚无忧选择性地忽略了一旁的拓跋心。 闻言，陆长歌只是笑了笑。 “到时候再说吧。” “啧......” 见他反应如此平淡，楚无忧也没了继续讽刺下去的兴致，轻哼一声，“也是个虚伪的家伙。” 说罢，他便径直转身离开了这里。 不过片刻，少年的身影迅速远去，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中。 “唉......让两位见笑了。” 司空傲缓缓叹了口气。 “没事。“ 陆长歌一抬手，缓声问道：“比起那个，我更好奇的是，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吗似乎他对你抱有极强的敌意。” 看得出来，少年明显是在针对司空傲一人，至于自己，只是属于被殃及的池鱼而已。 “这个......” 司空傲神情有些苦涩，轻声道：“宗门之内，我是首席弟子，而他是次席，起初的时候与我关系很好，可现在......” 他没有再说下去。 魁首之争么 陆长歌的眼中闪过些许异色。 果然会是这种理由。 “不说那个了。陆兄，还有拓跋姑娘，两位还是先回去整理好行装吧。” 微微摇了摇头，司空傲抛开脑海里那些杂乱的思绪，话锋一转，“封山避客的宗规仍在执行，虽不是彻底禁止，但也存在着极大的限制，望两位能提前做好准备。” “欸......这样的嘛。” 拓跋心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 “自成为弟子的那一刻起，我也不得轻易出入山门，是么” 陆长歌无奈地摆了摆手。 “嗯......你等会。” 似是想起了什么，司空傲忽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 迟疑了片刻过后，他有些古怪地看了陆长歌一眼，“貌似......你是例外。” 记名弟子，虽然在如今的乾坤殿里属最低级一层，可也恰因不入正式弟子一流，无须遵守宗内的常规。 ...... ———— 经司空傲一番解释，陆长歌才清楚这个身份所代表的含义。 “原来已经被边缘化到了这种地步......” 听完他的话，陆长歌脸上不免露出一抹苦笑。 “说实话，我也无法理解殿主此举的用意。”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司空傲纳闷地开口道：“连我当时都能有所感知，以殿主的境界，不可能发现不了才对。” “算了，也没必要纠结那些东西。” 陆长歌摆了摆手，继而问道：“整理行装的事情，有时间期限吗” “这倒是没有，不过，尽量还是控制在三天以内吧。” “没问题。” “至于剩下的安排......” 递过一枚玉符，司空傲正色了些许，沉声道：“到时候用此物来联系，我会在酒楼等候二位。” “多谢。” 停顿过片刻，他脸色忽地一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两位凭借玉符原路返回即可，长老有召，在下就失陪了。” “嗯。” 两人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司空傲周身便倏然笼罩起一道法阵，不过转眼过后，他的身形已是消散在了原地。 “......” “看来，他这次回宗也有急事要处理。” 虽事出突然，陆长歌倒也没怎么意外，缓声道：“我们走吧。” “欸......” 拓跋心凑近了身子，有些疑惑，“你不是还要找那个东西嘛。” 她还没忘记两人出来的目的。 “你说碎片的事” 陆长歌缓缓摇了摇头，“来日方长，我暂时还没能感知到它的具体位置。” “哦......” ...... ———— 没了身份特殊的司空傲作伴，两人沿路下山时，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即便是有，那也多半只是对拓跋心容貌感到惊讶而已。 “呼……” 缓步走在山路上，回想起今天的遭遇，陆长歌不免有些感慨，“没想到，我还有成为宗门弟子的一天。” 若不是感知到碎片就在此地，他也不会拜入乾坤殿修行。 “宗门弟子......” 闻言，拓跋心撅起了小嘴，瓮声道：“好像老头子也是让我入什么宗修行来着......” “嗯” 陆长歌顿时眉目一凝，“拓跋前辈也是让你来重明城历练吗” “唔......” 拓跋心小脸莫名一红，轻声道：“好像是的。” 刚才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拓跋玄当时对她的教诲。 什么混吃等死是没人要的啊，什么不好好努力就配不上未来的夫君啊......等等一系列理论。 听得她是一愣一愣的。 当然，这些细节就不可能告诉陆长歌了。 “啧......” 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嘴角有些抽搐，“该不会这两个老头子是串通好了来哄骗我们的吧” 他也并非是无稽之谈。 出于多方面的原因和巧合之下，清月来了重明城修行，可心也要去其他的仙宗进行历练，至于自己，甚至已经成为了乾坤殿的弟子。 不管怎么去想，他总觉得这其中有几分阴谋的意味。 和在潭洲一样的感觉。 “欸！” 听完这话，拓跋心忽然一愣，终于发现了盲点。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两个老头子就是谋划再多也没用，终归还是我们选择的结果。” 陆长歌摊开双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哼......等我再见到那个老头子，有他好看的。” 拓跋心愤愤地嘟囔了几句。 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陆长歌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到时候再说吧，我们......” 然而，话音未落，他似是突兀感知到了什么，声音瞬间一顿。 “......” “怎么了” 感觉到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反常，拓跋心有些疑惑。 “可心。” 紧了紧她的手掌，陆长歌缓缓上前半步。 “退后一点。”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气宗之问 站在两人不远处的，是一位身着玄色纱衣的女子。 轻纱掩面，看不清真实相貌，但那眼中的漠然之色和那四处逸散的凌厉气息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她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两人。 “......” 守护道则笼罩在两人周身，陆长歌的神情已是凝重到了极点，沉声道：“弟子陆长歌，不知前辈所为何事而来。” 若不是站在了两人的正前方，他甚至都没能感知到女子的存在。 就像是已经融入了这方天地间一般。 ...... 连陆长歌都极为严肃，身后的拓跋心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唰！ 光芒闪烁，一柄苍白色的长枪瞬间凝聚在了她手中。 或许是身为妖兽的原因，她比陆长歌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足以撕破一切的锋芒之意。 来者不善。 ...... ———— “你们两个，不该来这里。” 当双方僵持过片刻之后，玄衣女子倏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 思索过一瞬，陆长歌的眼神不免有些闪烁，缓声道：“请前辈明示。” “锻骨后期，身负道则，来乾坤殿所为何意” 女子的解释极为简短，不过却也已经说出了一切。 “我的目的......” 考虑再三之后，陆长歌缓缓行了一礼，神色诚恳。 “为了弥补自身所缺少的事物，仅此而已。” “......” 闻言，玄衣女子没有回答，目光转到了拓跋心的身上。 “兽王一族，血脉纯正，妖神宗才是你的去处。” 妖神宗...... 陆长歌若有所思。 “我......” 迟疑了许久，拓跋心忽然梗着脖子看了她一眼，瓮声道：“我又不是过来当弟子的。” 她并没有过拜入乾坤殿的想法，之所以来这里，也不过是陪陆长歌来寻找碎片罢了。 “......” 玄衣女子再度沉默了下去。 “前辈，你到底是......” 陆长歌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他多少猜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只是还无法确定。 “凌无雪。” 说完这话，玄衣女子的身形便逐渐消散在了空际，只留下呆滞在原地的两人。 “凌无雪......” “果然......” 回过神来之后，陆长歌释然一笑，躬身朝着女子消散的方向行了一礼。 “参见殿主。” ...... 高天之畔，视线透过层层云雾，凌无雪的目光定格在了两人的身上。 “可惜。”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声音突兀在云层之间响起，很快，又恢复了沉寂。 ...... ———— “你是说，刚才的那个人......是乾坤殿主吗” 见他如此反应，拓跋心的神色凝固了。 “嗯。” 陆长歌点了点头，温声道：“气宗凌无雪。” “唉......” 得到他确认，拓跋心顿时丧气地低下了头，“可惜没能多说上几句话......” 其实，早在她还在族内之时，便曾听闻过气宗的事迹，一直对其很是崇拜，直至如今，总算是真正见上了一面。 可没想到，两人的首次见面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式来收场。 “唔......” 看着她那遗憾的样子，陆长歌有些忍俊不禁，温声道：“别闹别扭了。就算你够热情，那也得人家愿意理你啊......先回去把万象接过来吧。” “哦......” ...... 片刻过后。 唰！ 玉符的光芒迅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两道逐渐凝实的人影。 刚一回到重明城，两人便径直朝城郊方向飞掠而去，很快就到了客栈之前。 “呼......” 见所布置的法阵完好无损，陆长歌缓缓松下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万象，我们回来了......万象”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的声音缓缓弱了下去。 床上的少女早已陷入沉睡，口中还溢出些许含糊不清的呢喃之声。 “主人......” 也不知梦到了些什么，她那绝美的俏脸上忽然浮起一抹清甜的微笑，搂紧了怀中的枕头。 那貌似是我的...... 陆长歌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一下。 “万象怎么了” 拓跋心的脑袋从他身后冒了出来，有些好奇。 “没事，她睡着了......我们小点声。” “哦哦......”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 “等万象醒了，我们就直接回乾坤殿嘛” 拓跋心一边望着他布置结界，一边轻声问道。 “嗯......看你。” 熟练地布置完隔音法阵，陆长歌抬起头，缓声开口道：“想在城里多留两天也行。” “唔......” 闻言，拓跋心脑袋一歪，似是有些纠结。 “对了，可心，刚还有件事忘记问了。” 正当她还在挣扎目前的去处时，陆长歌忽地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拓跋前辈让你什么时候去妖神宗时间还长吗” 这是他最在意的问题之一，之前没问，也是因为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欸......” 见他提起此事，拓跋心小脸一垮，眼中满是郁闷之色。 “随时都可以，就是不想去......” “不想去” “嗯，那里基本上都是原来魏灵姐族里的长辈......好麻烦的。” “魏灵......朱雀一族” 陆长歌理解了她的意思。 “唔。就是他们的地盘嘛。” 拓跋心点了点头。 “那你爷爷还让你过去这不会出问题么” 听到这里，陆长歌不免皱了皱眉，有些纳闷。 把兽王一族的未来直接送到了曾经是兽王的朱雀一族手中，拓跋玄的举动......属实让他无法理解。 “欸......那倒是没事，我爷爷说，已经提前给我找好师父了。” 身体瘫倒在了窗台边，拓跋心有气无力地开口道：“火鸡族族长……我见过的最古板的老头子，在他眼里，只要能振兴妖族，不管是什么族人成为了兽王，他都只会支持。” 火鸡族，还族长...... 陆长歌嘴角又是一抽。 不过，他自然清楚，这朱雀一族的族长多半也是合道境强者。 如此一来......在安全上应该不会产生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他也稍微放心了些。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再入宗门 从力量层面上而言，合道境同寻常六境相比并没有断层式的差异，更多的，是在于心境上的差距。 身心皆切合于道则，方为合道，在道途面前，一人，一家，甚至是一宗一族的利害，皆不是其主要所考虑的事物。 ...... “唉......” 似是能够预见自己毫无希望的未来，拓跋心不免长叹一口气。 修行不易。 “你啊......” 陆长歌苦笑着摇了摇头，缓声道：“你到时候还是多留个心眼吧，免得被别人骗过去了。” “嗯！” 拓跋心拍了拍自己那并不丰满的胸脯。 ...... 不知又过了多久，沉睡的少女终于睁开了双眼。 “唔......” 视线之中依旧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少女愣住了一瞬过后，眼前忽地一亮，从床上弹了起来。 “主人！” 噗通！ 稳稳地接住了她的身子，陆长歌有些无奈，温声开口道：“别激动……我在这里。” “嗯......” 万象脸上的笑容更盛。 见少女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拓跋心又酸了。 “......坏人。” 连她都没有过几次这种待遇呢。 “好了好了......万象，先下来吧。” 轻轻放下怀中的少女，看着身旁闹变扭的拓跋心，陆长歌只觉得头疼不已。 两个问题儿童聚一起了...... 虽然心底不免暗自腹诽几句，但他还是只得重新抬起手臂。 “你也要来一次吗” “我才不要！” 见他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拓跋心小脸涨得通红，偏过视线，不理他了。 “......” 陆长歌无语凝噎。 ...... ———— 既然万象也已经醒了过来，一行人也就不再消磨时间，简单整理过后便迅速准备动身离开。 片刻之后。 “......” “你确定......要以这种形态回乾坤殿” 看着在桌上蹦蹦跳跳的小老虎，陆长歌头疼地捂住了脸。 妖兽的外形，少女的声线...... 简直不忍直视。 “怎么了嘛......” 一个跳跃落在了他肩上，拓跋心很是得意地翘了翘胡须，“抱我。” 看样子，似乎以妖兽的形态出现的话，她便能够毫不犹豫地说出那些平常不敢说出来的话语。 “你安分点。” 一把将拓跋心揣进怀里，陆长歌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走吧，去跟别人汇合了。” ...... ———— 酒楼之外。 随着玉符的闪耀，早已在此等候的司空傲便快步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讶然之色。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嗯” “司空兄弟，已经收拾好了。” “......” “司空兄弟” 见他似是陷入了呆滞，陆长歌只好再度提醒了他一遍。 “哦哦......” 经他这么一提醒，司空傲顿时回过神来，目光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陆兄，你身后的这位又是......” 看着面前这两人一兽的组合，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她叫万象，是我的......”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补充道：“一个朋友。” 万象的真实身份比较特殊，也不好和他多做解释。 “哦，这样......那拓跋姑娘呢” 听了这话，司空傲的眼神更怪了。 “以后再带她来乾坤殿看看吧。” 陆长歌一本正经地扯淡，“她还有事，需要先留在重明城一段时间。” “......” “陆兄，你这么做，拓跋姑娘知道吗” 司空傲朝着少女微微点头致意，旋即迅速把身子凑到了陆长歌身边，低声问道：“另一个” 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也难怪他会如此猜想。 感受到他那意义不明的视线，陆长歌哪能不明白这人的心思，缓声道：“想哪去了，朋友就是朋友，我对她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可她都要贴你身上了你还没反应...... 想到这里，司空傲不免退开了几步，眼中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陆兄，虽然这位姑娘较拓跋姑娘而言更为丰满，可你......也不能移情别恋啊。” “......” 见司空傲丝毫没有相信自己的样子，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反正不是那个意思，随你怎么想了。” 他倒是没怎么在意司空傲的劝诫，不过，怀里的拓跋心就不一样了。 “嗷！” 本是安稳躺在怀中的小老虎一跃而起，窜到了陆长歌的肩上，猛地一声怒吼。 ！ 司空傲被吓得一惊，待他缓过神来时，却是发现面前的小老虎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呼......陆兄，你这只灵兽还挺有个性的。” 有些尴尬地抹了把额前的冷汗，司空傲勉强撑起了一个笑容，“我这是被它讨厌了吗” 他当然猜想不到小老虎发怒的原因。 无意之间的羞辱，最为致命。 “或许吧。” 陆长歌掂了掂肩上的小老虎，缓声道：“司空兄弟，慎言，慎言......” 你都说到痛点上了，她自然会炸毛的...... 不过，既然发生了这种闹剧，他也就更没有必要和司空傲挑明小老虎的身份了。 “呃......” 见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司空傲也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样......好吧，我就不多嘴了，准备动身吧。” “这是之前你给我的东西。” “嗯。” 接过陆长歌递来的玉符，司空傲正色了些许，沉声道：“陆兄弟，虽然能带这位姑娘一同进去，不过......” 他没有把话再说下去。 “哦，宗规的事啊。” 陆长歌笑了笑，“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他没有多做解释，而是贴到了身旁的少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 “嗯。” 见万象同意，他指尖轻抬，乾坤戒的光芒一闪而逝，不过刹那之间，少女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这......！” 目睹了眼前这一幕，司空傲的眼中更添几分惊讶与佩服之色，轻声道：“陆兄，你可真是越来越让我看不透了。” 非同寻常的灵兽，非同寻常的法器，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更是让他难以理解的存在。 感受到他那复杂的视线，陆长歌只是淡然一笑。 “走吧。”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二十章:地府 片刻之后，众人重新穿过大阵，回到了惊云峰上。 “陆师弟，这是你的身份令牌，以后出入宗内任何地域，皆要以此为证。” 一回乾坤殿，司空傲说话的口吻明显正式了许多。 “我明白了。” 陆长歌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玉牌。 噌！ 只是略一催动，些许微光迅速浮现在了玉牌之上。 那是一行小字。 “乾坤殿惊云峰，记名弟子陆长歌......” 倒映在那行字样的光影之下，还依稀能够见到他面容的虚影。 “有意思。” 缓缓收回手中的玉牌，陆长歌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法器虽然品阶不入流，倒是还挺独特。 “陆师弟，你既已正式入宗，明日还需前去拜见一次执法长老，通过弟子的第一部分考核，等考核全部结束，你也就脱去记名的身份了。” 说完这话，司空傲忽地压低了几分声音，轻声道：“至于那位姑娘......陆兄，你若是要将她留在此处的话，可尽量别把她带到山上来了。” 惊云峰上弟子众多，若是自己不在，这两人被发现了不好收场。 至于各自的修炼洞府，除开朋友，基本上没人会去探查。 “没问题。” “嗯......剩下的应该也无需我来交代了。至于你的住处......” 同陆长歌对视了一眼，司空傲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是一处比较特殊的修炼洞府，陆师弟，希望你能够接受。” “不用担心，我对住所的要求不高。” 陆长歌摆了摆手，并没有太在意他的话语。 “呃......你待会就会知道了。” 见他这副洒脱的样子，司空傲的脸上竟闪过了些许怜悯之色。 ...... ———— 片刻过后，山下一处偏远的荒岭之畔，司空傲拉着已经陷入呆滞的陆长歌，伸手指向了面前的一座小土堆。 “到了。” “......” 隔了不知多久，陆长歌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嘴角还止不住的有些抽搐。 “你说的洞府......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 “洞府呢” “这个......纯天然的。” 拍了拍他的肩膀，司空傲脸上浮起一抹愧疚的笑容，“陆兄，我为你尽力过了。” 可惜没用。 之前同长老提起到此事之时，被长老以宗规为由驳回了，数番劝说无果后，他也只得放弃帮陆长歌的想法。 纯天然洞府。 “你认真的么......” 陆长歌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片野生的土地了。 “没办法。宗内许久不曾有记名弟子，原先所在的住处自然也就被占用了。” 怕他心态产生问题，司空傲补充解释道：“不过，陆兄可以换个角度来看，这一片土地都算作你的洞府，今后，不论你将其打造成何等模样，也不会有人会来问责。”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陆长歌无语凝噎。 “陆兄不必着急，我这里还有一些材料，或许能帮得上你。” 见他仍是一副颇受打击的样子，司空傲苦笑着拿出了一枚乾坤戒递了过去。 那是一些构建洞府的矿石和部分基础材料。 “唉......” 缓缓道了声谢，看着那戒指里的素材，陆长歌也只得无奈地一声叹息，算了，就这样吧。” “对了，陆兄，还有一样东西需要给你。” 司空傲又从腰间取出来一块造型略显奇特的残破木牌，缓声道：“这是长老特制的法器，每个弟子都需要将它作为洞府的标识。” “......” 看着那块刻印着自己姓名的木牌，陆长歌忽然沉默了。 “陆兄” 司空傲有些疑惑。 “......” 陆长歌仍然没有说话，只是一声不吭地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块小土堆前，把手中的木牌插了上去。 “司空兄弟啊……” 他的声音很轻。 “陆兄......这是何意” 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在司空傲心间涌现。 “你说的这个长老，跟我有仇么” 缓缓抬起头来，陆长歌很是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我要造的是洞府，不是地府。” “呃......” 司空傲顿时语塞。 他终于想明白，刚才的那股熟悉感是从哪来的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长老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啊，哈哈哈......” 抹了一把额前并不存在的冷汗，司空傲慌乱地搪塞了几句，旋即忙是开口道：“那个......陆兄，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是瞬间飞掠至天际，迅速不见了踪影。 “保重！” 听他那仓促的语气，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在里面。 “......” 凝望着司空傲离去的背影，陆长歌张了张口，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只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朋友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 看着面前的小土堆，还有那竖立在顶上的木牌，陆长歌不忍直视的捂住了脸颊。 作孽啊...... “嘿嘿嘿......” 见他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躺在他怀里的拓跋心忍不住憨笑了几声。 在她的印象里，能让这坏人如此吃瘪的事情还真是极其少见。 “别幸灾乐祸了，你也要住在这里。” 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陆长歌瓮声开口道：“准备干活了。” 虽然露天修行也并非不可，但......从本能上而言，他不愿意。 之前也没想到过，司空傲口中所说的特殊，竟会特殊到了这种地步。 “哦哦......” 白光一闪，不过眨眼之间，一位娇俏的少女已是出现在了他眼前。 “要我做什么嘛。” “嗯......” 思索了片刻之后，陆长歌大手一挥，“材料在这里，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对于这方面的知识，他也未曾涉猎过，干脆随心而动。 “包在我身上。” 拓跋心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砰砰作响。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万物生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已是染上了一层血色的余晖，而陆长歌一行人也总算是完成了修建的工作。 “呼......” 缓缓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抬头看着面前的屋子，陆长歌嘴角又是一抽。 “也还行吧。”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极为方正的石屋。 “欸......感觉不怎么样嘛。” 瘫坐在草地上，拓跋心看向身旁的少女，瓮声道：“万象，你觉得怎么样” 自动工之前，陆长歌便把万象唤了出来，让她也参与了这次建造。 眼前的石屋虽其貌不扬，却也是三人共同努力的成果。 “......” 万象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后，忽地露出了一个清甜的微笑。 “唔......” 见少女如此反应，拓跋心有些忿忿的瞪了陆长歌一眼，“也不知道哪里好了。” 废了好不知多少时间，到头来，却还是只能做出这么一个低劣的作品。 “实用就行。” 靠着两女坐了下来，陆长歌淡然一笑，温声解释道：“至少也算是有个地方安定下来了吧。” “哼......” 这一点，拓跋心倒是无法反驳。 “只是可惜，过了今天，明天估计就够我喝一壶了。” 回想起司空傲今天所说的话，陆长歌嘴角不免露出一抹苦笑。 前路坎坷......自己不过是想要取一块碎片而已。 “对哦......那个什么长老好像是要为难你来着。” 闻言，拓跋心挠了挠头，小脸上有些茫然，“不过，我们今天来乾坤殿碰到过什么长老嘛” “有一个。” 陆长歌撇了撇嘴，无奈道：“那位看门的长老。” 除开此人之外，他也想不出还同其他人产生过什么联系了。 “欸......” 听了这话，拓跋心更迷糊了。 “所以......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要知道，当时的两人可是未曾同那人有过半句话交谈的。 “不清楚。” 对此，陆长歌也是毫无头绪，缓声道：“不过，想来那人也不会有过多的恶意。” 之前的那些举措，虽然一度让他的心态发生变化，但多半还是归于玩笑的兴致罢了。 这种真正修为高深的修士，怎么可能同他这个不入流的弟子认真计较。 “走一步看一步吧。” 陆长歌耸了耸肩膀。 然而，还不等拓跋心回答，身旁的万象已是倏然站了起身，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万象！” 见少女如此剧烈的反应，两人皆是一惊。 “怎么了” “......” 万象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拉住了陆长歌的手臂。 “主人......” “我在。” “你的，身后......” 停顿了片刻，她有些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伸手指向了两人背后。 “嗯” 陆长歌下意识地朝后望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 ———— “殿主” 不知何时，在众人身后不远处，一位玄衣女子的身形悄然浮现，若无万象的提醒，他们还浑然不觉。 “......” 视线从众人周身滑过，最后，凌无雪的目光定格在了万象身上。 见状，陆长歌眉目微凝，缓缓抱拳行了一礼，沉声道：“殿主，此女名为万象，是弟子的朋友，同样想要拜入我宗，弟子这才将她带了进来。” 刚入宗不过半天，就当着殿主的面违反宗规，这断然不是什么好事。 无论如何，还是先找个借口为妙。 “......” 然而，对于他的解释，凌无雪似是并未听见一般。 ...... 沉寂的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她终于开口了。 “此为何人” 闻言，陆长歌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弟子的朋友，仅此而已。” “......” 凌无雪再度陷入了沉默。 还好，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陆长歌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 只是，他气还没松下去，不过刹那之间，凌无雪的身形已是浮现在了石屋一旁。 “殿主......” 有些无法理解她的动作，陆长歌迟疑地出声问道。 “欺人太甚。” 然而，他得到的，是一声蕴含着些许冷意的回答。 “喂......！” 浩瀚风雷在云层间跃动，感受到天地间气场的急剧变化，陆长歌神色瞬间凝重到了极点，心念电转之下，只得撑起道则笼罩在了众人周身。 砰！ 地动山摇，烟尘四散，不过，陆长歌却未曾感到有半点余波牵连到他们。 “这是......” 待得众人恢复视线之时，眼前的景色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草丰茂，姹紫嫣红的鲜花在大地之上蔓延，引出了一片花海，原本的荒山野岭也迅速被渲染上了一层生灵的色彩。 恍若世外桃源。 “殿主！” 看到这一幕，众人皆是望向了凌无雪。 “......” 周身的玄色气旋逐渐消散于无形，凌无雪秀眉微蹙，冷声道：“如此足矣。” 阴阳二气之神异，万物生。 唰！ 然而，话音未落，身旁的剑灵少女却倏然眼前一亮，竟是朝她瞬间飞扑了过去。 噗通！ 少女的身子落在了凌无雪怀里。 “嗯......” 万象惬意地舒了口气，嘴角浮起一抹清甜的笑容。 “这......” 陆长歌眼皮猛地一跳，忙是躬身行了一礼，沉声道：“万象年幼无知，请殿主恕罪。” 这丫头今天的举动实在有些反常。 会和凌无雪有关么 他不知道。 ...... 出乎他意料的是，对于突兀表现得很是亲昵的少女，凌无雪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默然站定在了原地。 “呃......现在是什么情况” 看着面前气氛莫名和谐的两人，拓跋心的小脑袋有些宕机了。 我要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至于傻站在这里...... 陆长歌暗自腹诽了两句，缓缓摇了摇头。 正当他们还在窃窃私语时，凌无雪出声打破了沉默。 “她身上的气，很熟悉。” 轻轻抚摸过万象的发丝，她的眼眸中闪过些许异色。 “亲近的感觉。” 这种情感，自她继任乾坤殿主之后便再也未曾有过，而如今，却是被一位陌生的少女所唤醒。 很奇妙。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入宗考核 “万象身上的气” 陆长歌上前半步，有些疑惑，“不知宗主可否明示” “......” 沉默过片刻后，凌无雪松开了怀中的少女，轻声道：“先天之气的吸引。” 这也是她所想到的唯一答案。 “这样么......” 闻言，陆长歌陷入了沉思。 他还在思考关于万象身上源气的问题，不过，身旁的拓跋心可就没那么淡定了。 “唔......” 眼睛里闪烁起点点星光，她似是也想要冲上去和凌无雪来一个拥抱，却又有点害怕对方周身的气场。 可谓矛盾至极。 “唉......” 内心挣扎了不知多久，她终究还是没能克服那股怯意，有些丧气。 “......” 视线逐渐偏移到拓跋心身上，凌无雪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似是在向她点头致意。 “欸” 看到她的动作，拓跋心一时间呆住了。 不等她回过神来，凌无雪的身形已是消散在了原地。 ...... “先天之气......需要再问问那个老家伙么” 思索了片刻，正当陆长歌抛开了那些杂乱的想法时，却发现身旁的拓跋心正激动地看着他。 “嗯怎么了” 噗通！ 一把扑进了陆长歌怀里，拓跋心蹭了蹭他的胸膛，小脸上满是娇憨的笑意。 “嘿嘿嘿......凌姐姐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相处多了。” ...... 从她口中得知了刚才所发生的小插曲，陆长歌无奈地笑了笑，“你啊，还真是容易满足，人家一个动作就把你收买了。” 这才多久，连姐姐都叫上了。 “唔......” 拓跋心有些不服气地撅起了小嘴，瓮声道：“我早就崇拜凌姐姐了好嘛......就连我爷爷都跟我提起过好多次了。” “哦” 陆长歌有些惊讶，“是这样吗” “哼。” 拓跋心娇哼一声。 “不过，殿主的性格的确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冷厉。” 回想起刚才的细节，陆长歌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或许，这就是她表示出来的善意” 从先前的种种举措上来看，凌无雪似乎对众人抱有一股相当的好感。 “是吧！” 闻言，拓跋心顿时把身子凑了过来，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还有还有，凌姐姐刚才的那一手，好帅啊......” 没救了这人...... 看着一提到凌无雪就起劲的拓跋心，陆长歌不禁失笑着摇了摇头。 “别惦记人家了......以后见面的次数也不会少。“ 懒得再去管她，陆长歌扭头看向另一旁的少女，摆正了几分面色。 刚才这丫头可是把他们都吓到了。 “万象，你刚刚怎么突然抱上了那个姐姐呢” 抚摸着她的脑袋，陆长歌声音很轻。 即便凌无雪已经做过了解释，可那还是太过于笼统，他所学有限，无法理解。 “嗯......” 思考了片刻后，万象忽地眼睛一亮。 “那个姐姐身上......好闻的味道。” “味道” “唔唔......” 万象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好像......见到过。” “见到过” 仔细品味了一番少女话中的含义，陆长歌没有再去追问这个问题，缓声开口道：“以后可不能再对别人这么乱来了。” “哦......” 万象的小脸垮了下去。 “不过......” 看着她那委屈的模样，陆长歌只好凑到她耳畔，压低了几分声音，“刚才的那个姐姐除外。” 听到这话，少女的神色又顿时明朗了起来。 “嗯！” ...... 感受着怀中少女的亲昵，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 以他的推测，万象所说的见过，多半并不是指的凌无雪，而是上一位掌控着阴阳二气的修行者。 ...... ———— 接连的闹剧过后，夜幕终究降临，这方天地也回归了它往日的宁静，只余下些微虫鸟的鸣叫声。 石屋内，两女早已安然睡去，陆长歌独自靠在窗台边，目光有些悠远。 “碎片......是命中注定，我会来这里么。” 缓缓抬起手臂，凝视着逐渐浮现的苍白纹路，他的声音很轻。 “又快到极限了。” 只是，这一次区别于以往的生死危机有所不同，他已经拥有了守护的力量。 诚然，道则能够长久的帮他压制磐岩之力，但，会同另一位剑灵所说的那样，成为束缚自身的枷锁。 唯有晋升修为。 可他已经感受到了瓶颈。 在突破锻骨后期时起，他便隐约能够触摸到那一层障壁，源自灵魂深处的障壁。 他不完整。或许，也正是因为不完整，他才感受到了再向前一步的困难。 如何去破开这个困境 似乎同样如剑灵所言，唯有寻找碎片一途。 这种被形势推动着迈进的道路，其实，他并不喜欢，却也无可奈何。 “呼......” 磅礴的道则在周身蔓延，不过数个眨眼，妖异纹路已是消散于无形。 “希望这乾坤殿能给我带来一些意外的惊喜吧。” 盘膝端坐在蒲团之上，陆长歌缓缓闭上了双眼。 ...... ———— 翌日清晨。 “陆师弟！ 司空傲的身形自天际飞掠而来。 “我来接你去拜见长老了，你醒了么......” 可当他看到眼前一幕时，口中的话语顿时停住了。 “呃......” “是现在出发吗” 万象剑归鞘，陆长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温声开口道。 “嗯。陆兄，看来昨天你费了不少功夫啊。” 微微一瞥那长剑上弥散的骇人锋芒，司空傲的脸色有些古怪，“还有，你这是在练剑” 这片地方彻底变了个模样还是小事，关键在于，他感知到了那长剑上所蕴含的磅礴力量。 若是被其剑锋所指，他很怀疑自己究竟能否接下这一招。 闻言，陆长歌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认。 他在体悟山海剑法具备的神异，只是可惜，目前他还只能够掌握镇岳一式。 “如果收拾好了的话，就准备动身吧。” 抛开内心下意识的竞争情绪，司空傲定了定神，沉声开口道。 “稍等。” 陆长歌转身进了石屋，没过多久又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一只小老虎。 “好了。” “......” 司空傲语塞。 ...... ———— 沿着山路前行，碍于司空傲的首席名声，一行人自然是走走停停，应付着来往的弟子，也不知耽误了多少时间，众人才走到了山顶。 “呼......终于到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司空傲不禁轻舒了一口气。 惊云峰巅，静心庭。 “貌似没什么人的样子。” 陆长歌眼中闪过几分异色。 目光所到之处未曾见半点人影，出现在视线中的，皆是早已干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树，地上铺着一层枯枝败叶，随着四周法阵的运转而微微起落。 “这是长老们平时清修的地方，平日里自是人迹罕至。” 司空傲解释了一句，旋即沉声开口道：“无极峰司空傲，求见执法长老！” 声音在这寂静的庭院里回响，显得有些突兀，很快，一位侍从衣着的男人走了出来，微微行了一礼。 “属下参见司空首席。” “不必。” 司空傲摆了摆手，“带路吧。” “您若是想要见大长老的话，还请稍候片刻。” 声音停顿过一瞬，那男子面色不变，轻声道：“至于随行的这位......恐怕无法进来。” 话音未落，他平静地拦在了陆长歌面前。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没有结果的拜访 见状，司空傲眉头微微一皱。 “什么意思” 他今天也只是照例陪陆长歌来见一次长老而已，若是陆长歌被拦下，那他此番过来，又有何意义 “请首席恕罪。” 察觉到司空傲神色的变化，侍从躬身行了一礼。 尽管男子表现得很是谦卑，然而，他的态度却是未曾改变，依旧纹丝不动地挡在了陆长歌身前。 “......” 陆长歌眼神有些古怪。 “放肆！” 汹涌澎湃的气流凝聚在周身，司空傲脸上没了往常的温和之色，冷声道：“这是我的朋友。” “请......首席恕罪。” 身体不免颤抖了几下，那侍从的腰再度弯了下去。 “你......” “算了，司空师兄。” 见司空傲似是动了火气，陆长歌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必为此动怒。” “......” 过了片刻，等他慢慢恢复平静，陆长歌才缓声开口道：“可否告知不让通行的原因是因为......记名弟子的身份吗” “......” 闻言，那侍从顿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虽没有明说，却也透露出了足够的含义。 “原来如此。” 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朗声道：“弟子陆长歌，求见执法长老，请长老允许。” “请长老允许。” 随着他的视线，一旁的司空傲也看向了庭院深处。 “啧......” 两人等了半晌过后，庭院内终于响起了一阵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进来。” ...... ———— 随着侍从的步伐走入庭院，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景色也顿时发生了变化。 略显昏暗的祠堂之内，一位面相不善的老者站定在中央，目光里隐含着几分怒意。 司空家大长老，司空破。 “你小子倒是翅膀硬了。” 看着面前的司空傲，他不免出声叱骂了一句，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爷爷......他是我的朋友。” 见老者发怒，司空傲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哼......” 司空破没好气地偏过了视线。 明知道是自己的意思，还要讲究什么朋友义气...... 真是没用的东西。 “多谢长老。” 陆长歌躬身行了一礼。 闻言，司空破的视线顿时转移到了他身上。 “用不着谢老夫。” 司空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从袖袍里扔出一枚玉简。 “记名弟子不得入静心庭，这次是特例，记住，没有下一次。” “......” 见状，司空傲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关于弟子的考核呢” “这里没有考核，也不需要考核。” 面对陆长歌的疑问，司空破竟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答。 “你们回去吧。” 不知何时，他的面色已是冷了下来。 “爷爷！” 听了这话，司空傲有些着急了，“不考核的话，陆师弟岂不是一直都摆脱不了记名弟子的身份” “啧......” 司空破脸上的怒意更盛，“记名不记名什么的，和老夫没有关系。” 还不等两人反应，下一刻，他的身形已是消散在原地。 微风拂过，只余下几根残破的红烛摇曳着点点微光。 “......” 看着老者离去的方向，陆长歌不禁皱了皱眉，“这到底......” 事情发展到现在，走向已经完全超出了预料。 他不认为会存在无端的恶意，但，对于司空破的激烈反应，他至今也是感到毫无头绪。 “陆师弟，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很是愧疚地偏过了视线，司空傲不禁长叹一声。 ...... ———— 惊云峰下，两人飞掠在密林之间。 “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司空傲的脸上满是茫然之色，“长老......爷爷平常不是这样的人。” 他同样无法理解司空破为何会性情大变，将他们拒之门外。 “算了。” 停顿过片刻，陆长歌摆了摆手，沉声道：“这也算是必要的入宗仪式之一么如果没能完成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严格来讲不算，只是......基本上所有弟子都需要经受类似的考核。” 司空傲解释道：“考核的目的本是为了鉴别弟子们的资质，若是没有此项，无疑会被默认为最低一等，待遇也会被降低到对等的地步。” 至于转为正式弟子，更是天方夜谭。 “原来如此。” 听完这话，陆长歌神色稍缓，“对于这个，我没什么要求。” 只要不用被逐出宗门，一切都好说。 关于身份和待遇之类，迟早会晋升上去，不过是多出了一些变数而已。 他并不怎么在意。 “陆兄......实在是抱歉了。” 看着他这副豁达的样子，司空傲有些过意不去了，沉声道：“之后我会再同爷爷商量今天的问题，必定会给陆兄一个明确的回答。” “多谢。” 陆长歌微微颔首。 ...... ———— 与此同时，静心庭里，之前那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老者又再度浮现在了祠堂中央，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气愤之色。 “这蠢小子，还真是不争气。” 连首席位子都不一定能保住，现在倒好，还让他引进来一个新的劲敌。 雪上加霜。 “那个姓陆的小子......怎么偏偏就成了记名弟子呢” 若是其他仙宗的天才，他倒是乐得见到两人交好，但......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老者的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 正当司空破还在纠结刚才的事情时，一道略显低沉的嗓音突兀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哥，你先息怒。” “老三”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位面色肃穆的中年男人。 “嗯，你已经见过那个记名弟子了么”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沉声道：“如何” “年纪轻轻，修为已离锻骨不过一步之遥，身上似乎还隐藏着些许其他的力量。” 提起陆长歌，司空破的脸色并不好看，“若他晋升到三境的话，会是个真正的劲敌。” “连你都对他评价如此之高......” 中年男人沉吟片刻，忽地压低了几分声音。 “让他消失，你觉得如何” “放屁！看不惯归看不惯，但那也是我乾坤殿的弟子！” 闻言，司空破瞬间双目圆睁，大骂道：“不管会不会妨碍计划，这么多年过来了，规矩不能乱。” “......是。” 见大哥发怒，中年男人忙是行了一礼。 “给我断了这点心思。那记名弟子虽有天分，眼下还是和傲小子有很大差距，前些日子他回来的时候和我说过，他已经暂时抑制住了红尘之气，有望晋升化罡之境。” 炼气四境，源气化为罡气，方为化罡。 “......”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些许异色，但又很快被他掩盖了下去，没有说话。 “好了，看你过来也没事找我，回去吧。” 说了半天，司空破有些不耐地抬了抬手，示意他赶紧走。 “刚才的那种话，以后就不用再提了，要记住，这里是乾坤殿。” “好吧。” 面对他的训斥，中年男人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一耸肩，“至于楚家的那个小子呢最近貌似进境很快的样子。” “心境太差，不足为虑。” 司空破撇了撇嘴，嗤声道：“温室里的花朵，能有什么大作为。“ “我明白了。” 闻言，中年男人便不再多问，转身离开了祠堂，很快，这里又只剩下了老者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祠堂深处才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对象是我 “就到这里吧，我就不进去了。” 片刻之后，一行人已是到了石屋旁，司空傲停住了脚步，沉声开口道：“陆兄，等我的消息。” “嗯。” 陆长歌点了点头，目送他的身影远去。 ...... “嗷......他走了吗” 司空傲一走，怀中的小老虎便按捺不住身体了，咕噜咕噜地在陆长歌怀里扭动了几下。 “你可以变回来了。” 轻轻一捏她的尾巴，陆长歌有些头疼，“今天还真是无妄之灾。” 拓跋心身体一僵，挣脱了他的手掌，摇身变回了少女模样。 “唔......” 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拓跋心瓮声开口道：“你不是说那老头不会有多少恶意的嘛。” 我怎么知道会错这么远...... 陆长歌嘴角一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事实证明，司空破对他的恶意似乎已经达到了接近溢出的地步。 “还是继续练剑吧。” “哦......” 拓跋心有些兴致缺缺的应了一声，“那我先去找点东西。” 在乾坤殿的这段日子，她也准备多练习几次破妄之枪的用法。 拓跋玄的教诲还是起到了几分作用的，至少......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混吃等死了。 实属不易。 一边感慨着自己的变化，拓跋心边推门走进了石屋。 “啊！！！” 然而，不过下一刻，她便瞬间退了出来，小脸上还满是惊悸之色。 “怎么了” 支撑住她的肩膀，陆长歌眉目一凝，抽出了万象剑。 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 拍了拍略显平坦的胸脯，拓跋心勉强恢复了几分平静，伸手指向石屋里头，没有说话。 见她一时被吓得有些失语，陆长歌只好走上门前，看向了屋内。 “......” 端坐在床榻边缘，凌无雪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嗯” 看着那熟悉的玄衣女子，有过一瞬间，陆长歌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产生了幻觉。 “......” 女子神色不变，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 揉了揉眼睛，他勉强朝女子撑起了一个微笑。 “走错地方了，抱歉。” 砰！ 大门闭拢。 “错觉么” 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 等过了数秒之后，陆长歌再度推开了门。 “......” 玄衣女子的身形并没有凭空消散，只是，这一次，凌无雪的目光里带上了些许冷意。 “参见殿主。” 玩笑也开过了，陆长歌只好尴尬地拉着拓跋心走了进来，缓声道：“弟子不知，殿主登门到访所为何事” “......” 闻言，凌无雪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今日之后，不必再去静心庭。” “殿主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见她一语破的，陆长歌很是惊讶，“那......关于弟子的考核问题呢” “你的考核，继续。” “呃......” 听到这话，陆长歌不免也有些茫然了，“若是需要考核的话，弟子又该去寻哪位长老” “......” 凌无雪再度陷入了沉默。 等了片刻之后，感受到交谈的氛围逐渐沉寂，陆长歌有些试探地问道：“殿主......” “对象是我。” 视线落在他身上，凌无雪的声音很轻，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殿主......亲自考核” 不等他反应过来，凌无雪已是缓缓站了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可惜，这个过程中出了些许意外。 “唔......” 一直流淌在心底的亲近之感远去，还在睡梦之中的万象不乐意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别走......” “......” 听见少女的梦呓，凌无雪身子凝滞过一瞬，旋即又恢复过来，平静地看向了眼前的陆长歌。 没有说话，不过，那眼神中的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 “这个......” 见状，陆长歌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很是尴尬地偏过了视线。 “可心......你的机会来了，好好把握。” “欸！” 拓跋心虎躯一震。 “是我吗” 万万没有料想到，重担竟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去的话，不太合适。” 陆长歌压低了几分声音，“加油。” “唔......” 挣扎了一下子，拓跋心终于鼓起勇气走了上前。 “......” 同凌无雪的目光有过短时间的交错，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轻弱，怯声道：“凌姐姐……我来帮你。” 法则之力迅速在指尖涌动，拓跋心有些迟疑地贴了上去。 效果显著。 “呼......” 些微柔和的力量流淌在三女肌肤之间，万象轻舒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掌心。 “那个......凌姐姐，可以了。” 莫名感到一阵心虚，拓跋心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 没了少女的束缚，凌无雪神色微动，身形逐渐化为残影消散在了原地。 “多谢。” 虽然同之前离去时一样干脆，但，这一次，拓跋心却似是体会到了那其中蕴含着的丝许柔和意味。 ...... ———— 许久过后，无极峰巅。 身边萦绕着层层云海，看着那云彩在眼前起落，弥散，凌无雪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闭上了双眸。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小巧玲珑的茶盏忽然浮现在了她手心，杯中已满是清茶，尚有一丝余温。 螓首微仰。 一饮而尽。 ...... ———— 石屋之内。 看着满脸憨笑的拓跋心，陆长歌无奈地望了她一眼。 “醒一醒，人家已经走了。” “哦哦......” 然而，等拓跋心回过神来时，脸上的笑容就更憨了。 “嘿嘿嘿......” 这人真没救了...... 陆长歌不忍直视的扶了扶额头。 当然，吐槽归吐槽，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凌无雪之前所说的话上的。 由殿主来亲自考核...... 思索过片刻之后，陆长歌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狠狠一抽。 “该不会，这个所谓的记名弟子......指的是她本人的弟子吧。” 乍一想或许还有些荒谬，但若是如此来考虑的话，一些难以理解的疑惑似乎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数天之内多次来访，以她乾坤殿主的身份而言，明显不正常。 还有自己莫名收到的针对...... 越想越有可能。 想到这里，陆长歌身子一僵。 “欸......” 听到他谈及凌无雪，拓跋心也提起了几分精神，瓮声道：“好像......也没什么好像的。” 抱着脑瓜想了一会之后，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古怪，“不就是你说的这样嘛。” 她也不觉得还有其他的理由能对的上陆长歌的情况了。 “呼......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会去问的。” 缓缓点了点头，陆长歌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内心复杂的思绪。 “还是先修行剑法吧。”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司空傲的崇拜者 修行的时间转瞬即逝，不过，一同练习的两人也都有了充足的收获。 拓跋心的真正战力比陆长歌想象中的还要强，即便是不催动破妄大道，她的力量也和当初的李仲没什么差距，至于破妄之枪的威能，更是连一般的五境强者都要避其锋芒。 虽然......她并不持久。 至于陆长歌自己，在磐岩之力受限的情况下，他所能爆发出的战力并不比拓跋心高多少，毕竟，即便现在拥有了守护道则，想要频繁达到潭洲一战的那种极限状态，也无异于天方夜谭。 当然，他的防御还是一如既往地超出常理，纵使拓跋心全力施展破妄之枪，也完全无法破开守护道则的力量。 只是，这样的攻守方式似乎已经偏离了他的本意。 ...... 晌午时分。 “呼......不打了。” 身子软倒在地上，拓跋心撅起小嘴，有气无力地抱怨着，“乌龟壳，赖皮鬼......” 她都已经力竭了，这坏人却还像是没事一样。 可恨。 “这个......我也没别的办法。” 感受到她那幽怨的视线，陆长歌莫名有些心虚，缓声道：“我总不能狠下心来打你......对吧。” 说完这话，他也顺势躺在了拓跋心身旁。 “哼......就不能让我两下嘛。” 拓跋心哼哼唧唧了几声，“下次再来。” 挨打的怨气倒算是消了，虽然......不服气是肯定的。 “这么有斗志吗” 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陆长歌饶有兴致地问道。 “嗯......还挺有意思的。” 在交手之前，拓跋心还以为只是枯燥的对练，没想到实际打起来会这么有趣。 虽然基本上都是她在挨打。 “唔......” 想到这里，她不禁恨恨地白了陆长歌一眼，娇声道：“下次练的时候，你不准用道则。” 你到底是有多大的怨气...... 闻言，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苦笑，只得点了点头。 “那到时候，你可要对我下手轻点。“ “哼。” 拓跋心偏过了视线。 ...... ———— 过了晌午，陆长歌随手找了点存货给拓跋心填了填肚子，再叫醒万象，一行人就这么出了门，缓步朝惊云峰走去。 这一次，他没好意思再去麻烦司空傲。 毕竟，人家好歹也是首席弟子，不可能成天围着他们这几个闲人转。 “诶......你是准备去找那个碎片嘛” 为了防止被其他人听见，拓跋心的声音压得很低。 “不完全是。” 看着怀中的小老虎，陆长歌轻声开口道：“随便走走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记名弟子这个身份的原因，他没有半点拜入仙宗的实感，就像是换了个地方闲居一般。 枯燥无味。 当然，这些都在其次，最关键的是，他还没能得到半点关于碎片的消息，甚至于到了现在，连身体里的那股感知都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可望而不可即有几分相似的微妙体会。 以他的猜测，他和碎片之间依然相隔着一层障壁，并非是从方位上而论，更可能的，是空间上的距离。 “唉......难搞。” 抛开这些杂乱的思绪，陆长歌不免叹了口气。 遥遥无期。 ...... 正当他还在胡思乱想时，怀里的拓跋心忽地伸出爪子挠了他两把。 “嗯” 陆长歌定了定神，诧声道：“怎么了” “貌似......有很多人在看我们的样子。” 说完这话，拓跋心熟练的把身子缩了进去，开始装死。 “......” 陆长歌缓缓抬起头，迎上了一众围观弟子的视线。 不知何时，他们这奇异的组合已经成为了山路上最受人关注的一处焦点。 或是出于剑灵少女姿容的倾慕，或是出于对记名弟子的好奇，厌恶，亦或是出于对司空傲之友人这一名号的敬仰，众人的视线自然都驻足在了他们身上。 然而，让他更意外的是，当他的目光同其他人对上的时候，对方皆是莫名心虚地偏过了视线。 这......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陆长歌下意识地握住了身后少女的手心，有些尴尬。 承受压力的本应是他才对，现在倒好，这群人反倒是慌起来了。 站定在原地片刻后，见这群人似乎也没有其他出格的动作，陆长歌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迈开了脚步。 “陆师弟且慢！” 似是看出了他有离去之意，人群中央迅速走出一对华服男女，出声叫住了他。 “嗯” 闻言，陆长歌扭头看向了发声者，神情变得有些意外。 “你们是那天的......” 在他和拓跋心最初上山之时，同司空傲寒暄的，便是眼前这两人。 “陆师弟好记性。在下吴越泽，这位是舍妹吴晨远。” 那华服青年上前半步，躬身行了一礼，身后的少女也是微微颔首致意。 然而，两人不过做了这点基本的礼数，众围观的弟子也是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这陆长歌，不愧是有靠山的人，连身为传承序列的师兄师姐都要给他行礼。” 人群里，一个年轻弟子嫉妒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就差没把“关系户”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看上去就是满身邪气，也不清楚会做出些什么事......要知道，他若是出了问题，坏的可是司空大师兄的名声。” 瞥了几眼面前的陆长歌，一名女弟子有些不屑地偏过了视线。 看着那亲昵贴在他身边的绝美少女，还有那怀中抱着的灵兽，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人不是什么好货色。 “话不能这么说。都知道吴师兄崇拜大师兄，给他面子说不定也只是想多知道一些关于大师兄的事情而已。” 当然，也有比较冷静的弟子，沉声解释道：“再说了，这人可是由大师兄亲自引荐而来，你们莫非在怀疑大师兄的眼光吗” “可是，殿主......” 闻言，之前开口的几个弟子有些语塞，最后还是陷入了沉默。 ...... 虽一众弟子的讨论声并不大，但，还是被陆长歌等人听了个遍。 “看来，我们需要换个地方才能继续了。” 伸手一指远处的广场，吴越泽不免苦笑了几声，“希望陆师弟能答应我这个请求。” 这里实在是人多眼杂，他也不好再交谈下去。 “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师兄。” 陆长歌淡然一笑，温声道：“带路吧。”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首席的过去 不过须臾之后，广场旁的集市，在吴越泽的带领之下，众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阁楼旁。 秋水阁。 “到了。” 缓步走进楼内，吴越泽轻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温声开口道：“三位请自便。” “三位......” 有过片刻的愣神，陆长歌眉目微凝，轻声道：“有意思......可心，你被发现了。” 唰！ 话音未落，一束耀眼的白光转瞬即逝，待吴姓兄妹再度看去时，眼前已是平添了一位娇俏的少女。 “欸......怎么发现的” 她倒是没有什么被识破的尴尬或者气馁之类的，只是单纯有些好奇罢了。 毕竟，这可是爷爷亲自教给她的隐匿之法，早晨时，更是连司空破的目光都能瞒过去。 “......” 吴晨远抿嘴一笑，缓声道：“大哥之前用的，是我们吴家所传承源气赋予的秘法，望气之术。” “望气术” 陆长歌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 “没错。运转自身的气，便能够看出对方周身气场的色彩和盛衰，我学艺不精，还只能看出个大概。” 说到这里，吴越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哦哦......” 拓跋心恍然大悟，追问道：“能说仔细一点嘛” “行。” 再度仔细环视了三人一周，吴越泽缓声开口道：“姑娘的气蕴含着数种很复杂的力量，且色彩妖异玄奥，超凡脱俗。” 停顿过片刻，他的视线又落在了陆长歌身上。 “陆师弟的气明明已至浑然天成的地步，却又隐含着丝许不稳定的违和之意，如此矛盾的现象，我也实在无法理解。” “至于......最后的这位姑娘。” 犹豫了一阵之后，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这位姑娘的话，则更是玄妙，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气，可到头来，却又给了我一种无处不在的错觉。” 评价完三人，吴越泽似是有些尴尬，缓声道：“或许......是我的看法太过片面，几位听个乐子就算是过了吧，抱歉。” 说完这些，连他自己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 两人对视了一眼。 “不不不。” 拓跋心用力摇了摇头，眼神很是古怪，“你......很厉害。” 这哪是学艺不精，这都快把他们老底说穿了。 “吴师兄不必妄自菲薄。” 陆长歌也摇了摇头，默然开口道：“恰巧相反，我很佩服师兄的这门术法。” 能说得如此之准，的确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不得不佩服。 “这......” 然而，听了两人的高度夸赞，吴越泽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你们的意思是，我说的难道都没错么......” 如果他观望所得的结论都属实的话...... “当然。”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 得到了他们的肯定，吴越泽就更不自在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 ———— “好了，大哥，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了，你说的那些，不正是三位的过人之处吗。” 扯了扯他的衣袖，吴晨远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越说越偏题。” “啧......怪我怪我，实在是太过惊讶，连正事都被忘在后头了。” 闻言，吴越泽一拍大腿，正色了几分，沉声道：“其实，我们此番邀师弟过来，是想问问两位关于大师兄的事情。” 果然如此。 见两人终于回归正题，陆长歌也不意外，缓声道：“没问题。不过，在问之前，我还是需要提醒一句，师兄师姐，同大师兄应是竞争关系才对。” 方才还在山间时，他自然也听到了一众弟子的非议。 这两人，同样属于传承序列。 “你说的没错，我兄妹俩的确分列第三和第四之席。” 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吴越泽摆了摆手，“不过，你无需担心，涉及那些方面的问题，我不可能会问。” “可以。” “......” 得到陆长歌肯定的答复，吴越泽定了定神，沉声道：“我想问的是，你知道大师兄周身源气所存在的问题吗” “知道。” “好。那你清楚，在师兄被迫外出历练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让他重新掌控红尘之气吗” 凝视着陆长歌的双眼，他的神情很是严肃。 刚一开始见到司空傲回山，他是已经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等到回去之后，才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反常。 师兄所遇上的可并非是那种微不足道的问题，即便有了合适的契机，也断然不是朝夕之间就能解决的。 然而，司空傲却是偏偏无视了这种所谓的困境，再度回了无极峰。 “我真的很担心大师兄的状态，这段时间以来，那楚无忧修为进展神速，这样下去，就算大师兄能赢下此次序列之战，估计……也难赢下一次了。” 说到这里，吴越泽的声音竟是变得有些哽咽，“我......不想看到师兄输。” 或许，只有血缘至亲的妹妹才知道，在他心里，司空傲的分量有多重。 “......” 看着他那愁苦的面容，陆长歌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无法安慰你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的是，司空师兄这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次出现源气暴动的问题，但......解决此事的根源终究还是在他身上。” 陆长歌虽不确定他的源气何时失控，但，凭借着磐岩和守护的力量，他有十足的把握帮司空傲再度压制住红尘之气。 “这段时间，也就是说，以后还是只能看命了吗” 听了他的话语，吴越泽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高兴之色，低声道：“为什么，师兄会受到这种飞来横祸的折磨......” “依我看来，无非是两种可能。” 吴越泽的心伤之态触动了在场的所有人，见状，陆长歌也索性不再隐瞒，温声开口道：“以他的情况而言，这并非无妄之灾。 第一，未能感悟到气之真意，又何谈彻底掌控源气红尘之气产生暴动，或许，只是因为其主未曾游历红尘，没有多少体悟而已。 第二种可能，出自于心境。或是因为执念，亦或是因为身受的束缚，他已经被心魔所困。” ...... 当陆长歌还在侃侃而谈时，作为听众的兄妹俩已是早已陷入了沉思。 过了片刻，见两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他也只好友情提醒了一句。 “两位，可以回神了。” “呃......！” 纷飞的思绪被打断，两人顿时如梦方醒，望向陆长歌的目光里满是掩藏不住的震颤之意。 气氛沉默了一会过后，兄妹俩不约而同地拜倒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陆兄高见。”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声名斐然 仅仅是一番话，两人便已生了敬佩之心。 实在是......豁然开朗。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推论罢了。” 抬手扶起这对兄妹，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至于......这些话是否能传达到他耳中，或许就要靠两位了。” 他毕竟同司空傲相识不久，有些话，由他来说出口并不合适。 “我明白了。” 用力一锤胸口，吴越泽脸上满是坚定之色。 “嗯。” 陆长歌笑了笑，话锋一转，缓声开口道：“既然说完了正事，现在也用不着那么严肃了吧” “这......” 吴晨远微微一愣，等她反应过来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捂住了脸。 “让陆兄见笑了。” 不知何时，兄妹俩对陆长歌的称呼已经自然转变为了尊称。 学无前后，达者为师。 闻言，陆长歌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对了。”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何你们都如此崇拜司空师兄本来我已经觉得够高了，可今天看来，仍然超出了我的意料。” 他清楚的记得，今天人群里甚至有弟子将他同殿主比肩，从某种方面上，他的声望还要更盛凌无雪一筹。 “那是当然。除了楚无忧那种目中无人之辈，其余的弟子都是发自心底里憧憬大师兄的。” 一谈及这个，吴越泽脸上顿时来了精神，“即便实在重明城内。甚至是涵盖整个武国，大师兄在众仙宗弟子间的名号也是无人可及。” “欸......是这样嘛。” 一直在充当局外人的拓跋心随口问道。 “没错。不仅是公认的实力排在首位，更重要的在于，大师兄夺得了上一届八荒之战的魁首。” “八荒之战” 这又是一个陆长歌未曾接触过的新概念。 “嗯，如果说序列之战是乾坤殿里的排名战的话，那么八荒之战便是武国境内所有仙宗的混战，其目的，则是为了争夺道宫的使用权。” 似是看出他不甚了解，吴越泽补充解释道：“而上一届八荒之战，师兄在遭受针对的情况下，力克一众仙宗天骄，最终夺得了魁首之位。从朝廷手中取下道宫。” “在我心里，师兄在青年一辈中，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 听完这些话，陆长歌脸上不着痕迹地闪过几分古怪之色，扭头同局外人拓跋心对视了一眼。 “看我干嘛。” 拓跋心有些纳闷。 “你不觉得他和你挺像的么” 共同点就是......这俩人都有成为狂热信徒的潜质。 “呸！” 拓跋心小脸迅速涨红了起来，嘟囔道：“我才没有像他这样呢。”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陆长歌摊开了双手，有些无奈。 “而且啊，师兄他不仅是实力超凡，平日里对待我们这些弟子也是关照有加，可以说，没有师兄的援手，就没有我今天......” 然而，吴越泽却是对外界的喧闹置若罔闻，还在忘情地讲述着从前师兄师弟之间的动情故事。 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混乱。 当吴越泽渐入佳境的时候，身旁的吴晨远终于看不下去了，用力一扯他的衣袖，把他从幻想中扯了出来。 “呃......嗯” 有过瞬间的愣神后，吴越泽很快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妹妹。 “你说的废话也够多了。” “这......” 被妹妹一语点醒，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见状，吴晨远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缓声道：“哥，你还是尽快把陆大哥的话传达给大师兄吧。” 看着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自己哪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哦......！” 吴越泽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身，“那，晨远，你就替我招待陆兄几位吧，我先回无极峰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刚得知的消息告诉师兄了。 “嗯。” 吴晨远微微点头，柔声道：“陆兄，还有两位姑娘，想必你们刚入宗没几日，还对这惊云峰不甚熟悉吧。” 话音未落，她已是走到门边，缓缓踏过门槛，脸上浮起一抹矜持的笑容。 “如果不嫌弃的话，小女愿带几位领略一番。” “有劳了。” 陆长歌微微一笑，跟上了她的步伐。 ...... ———— 为了避免再度横生枝节，众人还是做了几分乔装之后才出的阁楼。 一路上，看着这四周迥异于重明城的景象，自是激起了拓跋心那旺盛的好奇欲，而吴晨远也是乐得气氛变得活跃，在身旁为她耐心地解说着。 至于万象，见她似是那种寡言少语的性子，吴晨远便识趣地没有去多问什么。 ...... 经过几番攀谈下来，众人也没了刚开始的那种生疏感。 片刻之后，一处交易法器的宝阁内。 “这里以售卖攻杀法器为主，不过，凭几位的实力，应该不需要这种多余之物才是。” 见陆长歌等人停下了脚步，吴晨远随手拾起了一只展台上的赤红羽箭，轻声开口道。 “嗯......” 视线停留在她手中的羽箭上，陆长歌托住了下巴，若有所思。 攻杀法器...... ...... “陆兄。” 吴晨远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 思绪被打断，陆长歌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有一点地方，晨远无法理解。“ 吴晨远有些迟疑地问道：“以陆兄的资质，为何会愿意来此做一个记名弟子的” 这也是她始终在意的问题。 换做在其他仙宗，陆长歌至少也能被某位核心长老所看中，收为亲传才对，可到了这里，却只能沦为最低一级。 她不相信，宗内的长老的眼光竟会差到如此地步。 “这个......” 陆长歌略一犹豫，旋即缓声道：“我并不是为了精深修为和习得术法而来，至于记名弟子的身份......” 回想起凌无雪那漠然的面庞，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也没有你们所想的那么不堪。” “原来如此......” 吴晨远眼神微黯，有些失望。 要是陆长歌不满足于现状的话，那她无论如何也会想方设法让族中长老开口，将其收为亲传弟子，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再起纷争 “不必在意那些琐事。” 陆长歌摆了摆手，温声道：“师姐，你手中的法器可否借我一观” “嗯” 吴晨远微微一愣，“没问题。” “多谢。” 接过她递来的羽箭，陆长歌仔细端详过片刻，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好东西。” “此物名为赤羽，可用催动出体内的血煞之气，堪比铁壁境的燃烧血气之法。” 见他似乎很是中意，吴晨远出声解释道：“若陆兄喜欢，此物便赠予陆兄了。” “......” 闻言，陆长歌不免有些惊讶，轻声道：“此物过于贵重，陆某受之有愧。” 只需略一探知，他便能感受到这羽箭上所蕴含的凶煞气息，绝非寻常法器。 然而，面对他的推辞，吴晨远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陆兄今日所说的话，于我兄妹二人可谓是醍醐灌顶，此番情谊，可不是一件法器能够抵消得掉的。” 停顿过片刻，她再度补充道：“更何况，以宝阁每天的交易数量，也不差出去这几件。” “……” 见她这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一旁的两人神色有些古怪。 “师姐，你莫非是……” “实不相瞒，这里所有的宝阁皆是归于我吴家门下，而几位所在的这一处，目前正是由我来负责管理。” 感受到两人的视线，吴晨远颇为矜持地笑了笑。 “……” 陆长歌无语凝噎。 看来，眼前这位的家世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显赫许多。 “两位姑娘，若是看中了这里的法器，也尽可拿去，算是晨远给两位的见面之礼吧。” 语不惊人死不休，吴晨远再出一句足以动摇众人的话语。 “真的！” 拓跋心眼睛“噔”地一下就亮了起来。 虽说身出兽王一族，可她的家底却是远远不及吴晨远他们，仅有的几件法器，要么是过于贵重，要么就是陆长歌给她用来防身的宝物，至于其他的，根本拿不出手。 实在是太过寒酸。 “当然，希望两位不要嫌弃。” “嘿嘿嘿......谢谢晨远姐姐。” 看着瞬间被哄骗过去的拓跋心，陆长歌不禁扶了扶额，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 ———— 片刻过后，在吴晨远的引导下，拓跋心身上已是多出了一件法衣，而万象的胸前也挂上了两条璀璨的玉坠，弥散出淡淡微光。 “嗯......不错。” 看着两女的装扮，吴晨远满意地点了点头，朝身后的掌柜吩咐道：“再拿两件其他的过来看看。” “是！” “欸......” 拓跋心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住了她的手臂，瓮声道：“晨远姐，不用了不用了。” 虽然喜欢白嫖，但自己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宗不能借着她的好意来得寸进尺。 “这样嘛......我还想再配点其他的呢。” 闻言，吴晨远遗憾地叹了口气，缓声开口道。 几件法器的价值于她来说无伤大雅，借此，也正好成为了同众人拉近关系的机会。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在于，她很喜欢和几人相处的那种氛围。 出于家庭的各方因素，她已经厌倦了虚与委蛇，尔虞我诈，而拓跋心这种丝毫不做作的直率性子也恰是对上了她的胃口。 “多谢师姐。” 轻轻抚摸着剑灵少女的脑袋，陆长歌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万象没有说话，只是朝吴晨远露出了一个清甜的笑容。 “几位喜欢就好。” 吴晨远笑了笑，旋即却又话锋一转，视线移向了陆长歌的身上。 “对了，陆兄，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不同于两位妹妹的法器，赤羽在四阶法器中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归于禁器一类。” 停顿过片刻，她再度补充道：“希望陆兄谨慎使用。” “禁器” 听到这个并不算陌生的词语，陆长歌眉目微凝，眼中闪过些许异色。 当初还在潭洲时，就曾经遭到过来自禁器的致命重创，若非清月相救，或许他已经身死道消。 神元杀阵。 即便是如今的他，除开催动守护大道硬抗，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挡下那一招。 无法对抗，无法回避，只能承受。 即算是手中的赤羽同神元杀阵的力量大相径庭，但，这也仍然勾起了他心中那些惊险的记忆。 想到这里，陆长歌正色了几分，沉声道：“定当牢记提醒。” “嗯。” 吴晨远点了点头，缓声道：“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是么” 然而，她话音还未落，一道略显凌厉的声音已是打断了众人的交谈。 “晨远师妹，你和这种宗内的闲人在一起，我可不放心。” “楚......师兄。” 看着大步踏进宝阁的张扬少年，吴晨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微微行了一礼。 虽然楚无忧的年龄比她要小，但对方毕竟是传承序列次席，该行的礼数还是必要的。 “又是你......” 目光停留在一旁的陆长歌身上，楚无忧脸上浮起些许莫名的怒意。 去找司空傲麻烦的时候就是他从中阻拦，现在来寻吴晨远又遇上了这个人...... “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 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仍然落入了众人的耳中。 “楚师兄，请你尊重我的朋友。” 闻言，吴晨远的语气顿时冷了下来，“陆师弟为人如何，晨远自有判断，无需师兄来评判。” 无论是修行还是心性，她都已是被陆长歌折服，见眼前之人对其出言不逊，那她也不用再客气了。 “我......！” 听到她如此冷漠的回答，楚无忧似是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一甩衣袖，脸上怒意更盛。 “朋友他不配做你的朋友......” 唰！ 话音未落，一束苍白到极点的锋芒划破空际，待得众人回过神来时，锐利的枪尖已是抵在了楚无忧脖颈上。 “你可以......再说一遍。” 不知何时，拓跋心的瞳孔已是逐渐化为了异色。 “......” 妖异的寒芒笼罩在周身，楚无忧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看着面前的少女，眼中满是掩盖不住的惊骇之意。 除开陆长歌，没有人会想到拓跋心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可以看做......这是对我的挑衅吗” 萦绕在脖颈间的气息愈发凌厉，楚无忧有些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眼。 “......” 拓跋心没有回答，只是那握紧枪柄的手掌更添了些许力道，至于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她是真的会出手。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为情所困，金刚之气 “没想到，居然看走眼了......” 直到被拓跋心锁住了命门，他才开始正视起面前这个少女。 至于之前，拓跋心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花瓶一般的存在罢了。 当然，即使现在面临着如此不利的局面，他还是有十足的把握安然脱身的。 “过于自傲，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那枪尖上隐现的神光，陆长歌只是笑了笑，轻轻揽过了拓跋心的肩膀。 “可心......停手吧。这里可是晨远师姐的地方。” 附身贴在她的耳畔，陆长歌的声音很轻。 在宝阁内动手是个不明智的选择，楚无忧并非毫无反抗之力，若是在动手过程中损毁了什么法器，最后也只会让吴晨远吃亏。 更何况，伤了楚无忧，无疑会让拓跋心惹上大量的麻烦，至于那种情况，他可不愿意看到。 “唔......” 闻言，拓跋心明显产生了些许动摇，过了片刻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长枪，破灭之力缓缓收敛。 “哼。” 瞳孔迅速恢复正常，她没好气地一声冷哼，偏过了视线。 “今天就暂时先放过你。” “......” 见几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缓解下来，身旁的吴晨远便走了上前，沉声开口道：“今日宝阁闭门谢客一天，师兄，请回吧。” 没有多作犹豫，她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师妹......” 紧迫在周身的威压消散，楚无忧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心头又不免再度涌上了一股无名怒火。 “难道你就只会靠别人护着么” 看着站在两女身后的陆长歌，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要不是在这里不方便大动干戈，他绝对会让面前的男人得到一个难忘的教训。 “......” 感受到楚无忧那几欲喷火的视线，陆长歌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你想多了吧。” 这场闹剧到现在，他也算是基本看透了眼前少年的心思。 为情所困，很简单的理由。 “啧......” 见他不愿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楚无忧脸上怒意更盛，厉声道：“等着吧，很快就是序列之战，到时候，没人能帮得了你。” 作为单对单的排名之战，他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甚至包括司空傲在内。 就算可能无法亲自动手，但，陆长歌也迟早会栽在他的人手中。 “......” 看着少年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陆长歌没有说话，眼中却是闪过些许古怪之色。 ...... 等到少年的身影彻底消散在众人的视线里，陆长歌菜有些好笑地望了吴晨远一眼。 “看来，这楚无忧是对师姐有意思” 单凭双方首次的冲突，还不至于让楚无忧对他产生如此之大的敌意，略微联想到之前两人的反应，这场闹剧的起因自然水落石出。 “让几位见笑了。” 闻言，吴晨远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语气很是无奈。 她当然知道楚无忧一直纠缠自己，可碍于家族上的关系，也不好彻底撕破脸面。 “事情是这样……” 经过吴晨远一番解释，众人也算是了解了这段故事。 同样作为乾坤殿中的庞大势力，楚家和吴家，虽非同气连枝那般关系紧密，但也时常出现双方结为道侣的佳话。 对于楚无忧追求吴晨远一事，两家本来皆是保持着支持的态度，奈何吴晨远始终拒绝对方，这事，也就拖到了现在。 “哼。” 听完她的话，拓跋心不免撅起小嘴，瓮声开口道：“刚才就应该把他拉出去打一顿的。” “几位切勿冲动。” 似是想起了什么，吴晨远微微正色，沉声道：“楚无忧身为传承次席，实力非同一般，最好还是同他避开正面冲突为好。” 今天陆长歌等人其实是算受到了她牵连，若双方再起争端，不论输赢，都难免会让她过意不去。 “晨远姐，我们......” 正当拓跋心还想解释什么时，身旁的陆长歌忽地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师姐，离序列之战开始还有多少时间” “嗯......” 吴晨远略一思索，缓声道：“一旬过后。” “十天么” 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陆长歌轻声自语道：“有意思......” 看着他那有些模棱两可的态度，吴晨远没有再度追问，眼中却是不着痕迹地闪过些许忧色。 ...... ———— 经过如此闹剧，众人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交谈的心思，没过多久，陆长歌一行人便生了离去之意。 “陆兄，这是准备回去了吗” 吴晨远也是心思玲珑之人，见众人神色有异，便出声问了一句。 “嗯。” 陆长歌缓缓点了点头，躬身行了一礼，温声道：“今天同师姐交谈下来，受益匪浅，日后若还有机会，定然再度来拜访两位师兄师姐。” 这可算不上是虚伪的客套，他的确从吴晨远那得知了许多未曾听闻的消息。 更何况，他们还或多或少的收下了对方的赠礼...... 身旁的拓跋心倒是没他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想法，上前抱住了吴晨远，轻声道：“谢谢晨远姐姐。” “......” 扭头看了看两人的反应，剑灵少女似是思考过片刻，旋即学着陆长歌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 “呼......不必这样。” 松开拓跋心的怀抱，吴晨远嘴角浮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很明显，她对面前的三人也有着相当的好感。 “......” 陆长歌有过瞬间的愣神，不过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当然。” ...... ———— 谢绝了吴晨远想要送他们回去的好意，陆长歌一行人也没有在山上久留，与她辞别后便迅速朝石屋飞掠而去。 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引来多少人的视线。 陆长歌算是明白了，这个所谓的记名弟子身份，比他想象中的更要引人注目。 虽然并不是在好的意义上。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三十章:入秋 难怪吴晨远会特意提醒，这种级别的修行者，即便是陆长歌也不得不正视。 很快，两人到了石屋旁，并肩而坐。 “还在想晨远姐说的事吗” 见他仍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拓跋心有些纳闷地问道：“一个破炼气士，至于想这么久嘛......” 在她看来，炼气士算不上什么特殊货色。 当初的何城主不也是一样，那还是个半步四境的铸灵人呢...... 与其一比较，她就更不觉得楚无忧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了。 “人确实不怎么样。” 闻言，陆长歌表示赞同，缓声道：“不过，他毕竟掌控着源气，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他依旧记得在潭洲时何正华的手段，在战局彻底结束了之后，他也从何正华口中得知了一切。 借助自身源气的神异，何正华可是做到了瞬间击杀三号的壮举，让他惊讶的同时，也迅速让他对源气的重视程度提高到了一定地步。 即算不认为存在多少变数，但他也未曾掉以轻心。 阴沟里翻船的故事，他虽没有经历过，可也早已耳熟能详。 “欸......” 听着他那显得过于老成的话语，拓跋心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老想那么多，脑子不会累嘛” 她也不是真傻，只是不习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已，倒是眼前这坏人，心思多得很。 “我” 有过瞬间的愣神，陆长歌不禁失笑，温声道：“这都只是正常应该考虑到的东西，你又不想事，当然不会累了。” 要是以他来看，现在的情况可比当初好太多了，只是单纯不确定对手的实力，略加防范而已。 在潭洲时，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每一回交手都是看似闲庭信步，实则如履薄冰。 可即便如此，当初也发生了各种意外。 “呃......” 瞬间被戳中要害，拓跋心有些不满地撅起小嘴，恨恨地剜了他一眼。 还不是因为相信你这个坏人。 “好了......” 没有再去调侃她，陆长歌的语气逐渐缓和下来，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跟你开玩笑的。” “......” 拓跋心小脸一红，没有说话。 “不过......刚才的那件事情可不能当做是开玩笑。” 指尖摩挲过她的脸颊，陆长歌话锋一转，温声道：“以后可不要再那么冲动了。” “你说我冲动” 听到这话，拓跋心顿时有些不服气了，瓮声开口道：“他都说到那份上了，难道我还能忍住不动手嘛” 再说了，还不也是为了你这个坏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再度瞪了陆长歌一眼。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见她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陆长歌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歧义，缓声解释道：“我是担心你有什么闪失，楚无忧不是一般人，他的手段同样需要提防。” 虽然拓跋心的战力极为恐怖，但她的体魄毕竟还只是处在锻骨之境，即算超越了一般的同境武者，相较于她的攻杀手段来说也相差甚远。 若是再度发生类似于刚才的挑衅，自己在她身边倒还好，可要是不在，或许，结果会变得难以预料。 “哦......” 拓跋心的语气逐渐弱了下去。 “一个楚无忧而已，还不值得你来动手。” 停顿过片刻，陆长歌贴在了她的耳畔，轻声道：“在序列之战上，我会给他教训的。” “唔......” 拓跋心有些羞赧地偏过头去，娇哼了一声。 “这还差不多。” 嘴上虽是在逞强，可那小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下去。 ...... ———— 于此同时，无极峰空明院。 这里同静心庭一样是核心长老的居所，平日里自然人迹罕至，不过今天，却是少见地迎来了它的客人。 “弟子吴越泽，拜见明长老。” 寂静的庭院之内，一道人影逐渐凝实，见状，吴越泽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而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时同司空破对话的中年男人。 “免礼。”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温声开口道：“越泽此番前来，是有何事要告诉本座” “禀长老，弟子本准备回山拜访大师兄，但却无功而返，最后只好来了您这里。” 吴越泽又是躬身行了一礼。 听取了陆长歌的想法后，他便迫不及待地赶到了司空傲的洞府，然而，同为传承序列的几位师弟师妹却是告诉他，司空傲在这之前已是去往了空明院准备开始潜修。 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前来此地。 “原来如此。” 司空明微微点头，缓声道：“傲儿的确是借了我这地方潜修。” 听到司空明这话，吴越泽顿时眼前一亮，但，下一句话却又让他愣在了原地。 “不过......越泽，你恐怕是来晚了，傲儿已经开始闭关，即便是我，在这种关键时刻也不好去打断他。” “师兄......在这个时候闭关” “不错，若是想要叙旧的话，等序列之战开始再来也不迟。” 说到这里，司空明有些遗憾地看了他一眼，“今天还是先回去吧，越泽。” “弟子遵命......” 吴越泽颇为失望的应了一声，不过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诧声道：“序列之战，莫非师兄已经......！” 他没有把话再说下去，司空明脸上的笑容已经给了他答案。 “知道你们师兄弟关系好，放心吧。” 停顿了片刻，司空明脸上闪过几分柔和之色，温声道：“等到傲儿出关，再由他来告诉你。” “是！” 吴越泽大喜过望，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欣喜，“长老，那弟子就先行告退了！” 本来他还在因为没能将陆长歌的话传达给师兄而失望，可到了现在，那些似乎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他很清楚，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师兄就要回来了。 “去吧。” 司空明微微一抬手，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 “吴家的这个小子......确实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凝望着吴越泽离去的方向，司空明若有所思。 “再过三十年，或许能成为傲儿的左右手。” 不同于楚无忧之前所带来的压迫力，吴越泽无论是在天资还是在修为上都同两人有明显的差距，不过……倒是能成为傲儿有力的拥护者。 数十年来，这对师兄弟间感情极深，他也是看在眼里，对吴越泽的想法还是极为放心的。 至于剩下的妨碍者...... “大哥说的果然不错，楚家的人不足为虑，唯一的变数在于......那个记名弟子。” 似是想起了什么，司空明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浑浊，轻声自语道：“凌无雪，这一次，你终于赢不了我们了。“ 只要能赢下这一次，傲儿的首席地位将会彻底无法撼动，而司空家，也能够达到他们梦寐以求的目的。 夺取历代以来殿主之传承。 这是阳谋。 ...... ———— 天色渐渐晚了，本就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更是越发显得宁静，偶尔会有些虫鸣鸟叫之声。 石屋内，跟在两人身后走了半天的剑灵少女早已陷入沉睡，而一旁的拓跋心则是摸出一本不知从哪找来的残破书籍，正聚精会神地翻阅着什么，时不时的还憨笑几声。 陆长歌也想要看看，不过可惜的是，每当他准备凑过去时，拓跋心都会提前感应到他的动作，旋即迅速偏过身子，把书捂在了胸前，还不忘警觉地看他一眼。 就像只护食的小猫一样。 见状，陆长歌也只好苦笑着放弃了这个举动，推门走出了石屋，缓步走入了密林内。 “守得那么严实，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陆长歌轻声自语了几句，有些无奈。 看她刚才那小脸绯红的样子，估计手上拿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书。 当然，自己也没必要再去点破她那点小心思。 微风拂过，带来些许凉意，几片发黄的枯叶落在陆长歌手心，让他忽然一怔。 “入秋了么......” 或许只是因为他未曾注意过周围的景色，不知何时，密林已是染上了一缕衰败的气息，而密林中央的石屋却是依旧如春。 放眼望去，恍若身处两个世界。 “唉......” 轻轻靠在身旁的树上，陆长歌眼眸微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是没有进展啊......” 自入宗数天以来，他的身体就似乎陷入了沉寂。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呼唤他，所缺失的东西就在此地，却又永远保持着那份默然，没有丝毫反应。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镇岳之剑，登堂入室 这种感觉很是矛盾，换而言之，也可以看作是失去了方向。 “唉......” 回想起这两天在宗门内的境遇，陆长歌又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生活不易。 “老是唉声叹气的，吵死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一道有些不耐烦的声音突兀响起，回荡在了他耳畔。 闻声，陆长歌眼神瞬间一厉，不过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很快松懈了下来。 “这是......！” 唰！ 浮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道略显模糊的倩影。 “是你” 看着面前的人影，陆长歌有些讶然，“你已经苏醒了吗” 他也不清楚该如何称呼面前的另一位剑灵，唯一清楚的是，在前段时间，这位似乎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而陷入了沉睡。 “我有说过要沉睡这种话么” 听到这话，剑灵毫不客气地反驳道：“至始至终，我都只不过是在恢复状态而已。” 要不是听着陆长歌叹气叹个不停，她才懒得去理会。 “那之前......算了。” 陆长歌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还是放弃了追问，无奈地笑了笑。 同为剑灵，这位可是比万象的性格要强硬了不知多少，估计此前自己想要问她关于碎片的时候，她也只是不想回答罢了。 “用不着摆出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既然我专门现身在你面前，自然会给出你想要的答案。” “嗯” 这一次，陆长歌明显愣住了片刻，“你清楚” “此地的碎片，就在凌无雪身上。” 然而，剑灵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凌无雪......” 停顿过片刻之后，陆长歌才很是疑惑地开口问道：“你认真的” “当然。” 剑灵眉头微微蹙起，似是有些不耐。 “你这是在质疑我么” “不至于不至于......” 陆长歌耸了耸肩，缓声道：“我无法理解的地方在于，若是碎片在她身上，那我为何会毫无感应” 按常理而论，即算乾坤戒之类的法器自成空间，但，当距离接近到了一定程度，他也必然会感受到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 而在此之前，他已和凌无雪有了数面之交。 “......” 沉默了一会，剑灵周身的光影倏然黯淡了几分。 “你当然感应不到......那里是另一方世界。” 不等他继续追问，剑灵的身形已是缓缓消散在了空际。 “你为何会......” 看着那逐渐变得模糊的人影，陆长歌张了张口，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 然而，打断他的，是一句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 “你不需要知道。” ...... ———— 自初见之时，这位剑灵身上便已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同于万象的纯粹，她将往昔的记忆留存了下来，而这，也似乎是让她的性格变得更为复杂。 唯一能让陆长歌猜到的......或许，她记忆里的某些事物与那所谓的另一方世界有所关联。 当然，她不愿意说的话，陆长歌也不可能去逼迫她。 只是...... 好像变得更麻烦了啊...... 想到这里，陆长歌有些头疼地托住了下巴，眼中满是为难之色。 托剑灵的指引，已经陷入僵局的境况终于出现了一条显而易见的线索。 但，这似乎比漫无目的的寻找还要艰难。 “唉......” 思索良久，却仍然没有得出什么思路，陆长歌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瞥了一眼手中的长剑。 “算了，不论如何，多谢你的指点。” “......” 没有回应，只是那剑尖逐渐泛起了些许微光，不知何意。 ...... ———— 三日后。 唰！ 密林之内，一阵狂风骤起，却又在转眼之间恢复了风平浪静。 锐利的厉芒一闪即逝，陆长歌缓缓收回了万象剑，眼睑低垂。 山海剑法之守剑式，他已算是接近了登堂入室的地步。 镇岳之重剑，所蕴含的自然不仅是守御，更为玄奥的，在于封困上的力量。 以道则为引，以剑法为术，将对手的身形彻底锁定，使其动弹不得，唯有引颈受戮。 此即谓“镇”，就像当初他参悟守护大道，诛杀邪修之时所挥出的那一剑般。 当然，若是以现在的他看来，那时的战果多少有些侥幸的成分在内。 “......” 持剑驻足了片刻，陆长歌缓步走向不远一处树墩旁，拍了拍正昏昏欲睡的拓跋心。 “可心，准备回去了。” “唔......” 口里也不知在嘟囔着些什么，拓跋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身，有些迷糊的望了他一眼。 “你练完了嘛” “嗯。” 陆长歌点了了点头，温声道：“走吧。” “哦......” 闻言，拓跋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恢复了几分清明，瓮声开口道：“你平常......都是像今天这样练的嘛” 说实话，这还是她头一次看陆长歌如此正经地修炼，在此之前，她本也是兴致勃勃地想要一起修行，可等到过了大半天之后，彻底丧失干劲的她也终于选择了放弃，索性做个局外人。 好累啊...... 对刻苦修行感到疲乏的同时，她也不免有些震惊，这坏人究竟是如何高强度修炼如此之久的。 毕竟，在潭洲时她也基本没见过陆长歌修行。 “这个......” 见她小脸上满是疑惑，陆长歌嘴角微微一抽，轻声道：“差不多吧。” 他可不像拓跋心那样天赋异禀，还在苍梧山上时，他的力量便是从无数鲜血和伤痕中磨砺出来的基础。 即算有天资，但也更需努力才能得到成果。 当然，这是他挨了十几年的打得出来的答案。 “呃......” 听了这话，拓跋心的眼神变得愈发古怪，“你家里的标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哦......” 要是拓跋玄也这么要求她的话，估计她早就罢工和魏灵一起跑路了。 “也算不上很难吧。” 陆长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轻声道：“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撑不住，现在倒已经是习惯了。” 相较于当初被石像无数次拍倒在地的窘境，如今的修行强度，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唔......” 拓跋心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瓮声道：“难怪打架那么厉害。” “我那都是被打出来的经验......” 陆长歌笑着搪塞了几句，话锋一转，温声开口道：“不说这些了，今天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先回去吧。” “嗯......我肚子有点饿了。” “放心......” ...... ———— 惊云峰上，秋水阁。 这是吴家门下开设的宝阁之一，当然，现在已经成为了越泽和晨远两兄妹所管理的地方。 不过，如今序列之战在即，两人自是没有那个空闲去关注宝阁的问题。 “若是如你所说的话......那个记名弟子的确不凡。” 阁楼旁侧的暗室之内，一位略显富态的老者正站在两兄妹面前，若有所思。 “爷爷，越泽之言绝无半点虚假。” 看着眼前这位老者，吴越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沉声应道。 “呵呵呵......” 闻言，老者缓缓抬了抬手，温声笑道：“老夫并非说你夸大其实，只不过是有些惊讶罢了。” “是。” “你说的这些，可是能够动摇如今乾坤殿局势的东西。” 停顿过片刻，老者也正色了几分，缓声开口道：“或许……这本是冥冥因果之中既定的事情。楚家的布局，可能要失败了。” “您的意思是......” 听到这话，一旁的吴晨远有些欲言又止。 “不错。” 视线停留在孙女身上，老者点了点头，“我们吴家虽然在三家之内只能沦为末流，但……却也并不希望这个局面被打破，此人的到来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原来如此......晨远受教。” 瞳孔里似是有过异彩闪烁，吴晨远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 听着这两人之间的谈话，吴越泽张了张口，似是想要问些什么，最后却还是尴尬地选择了闭嘴。 他并不能理解两人话语中的深意，可也不敢去多问。 “越泽。” 正当他陷入迷茫时，老者忽地出声叫住了他。 “是。“ “切记，此次序列之战至关重要，不要因为个人的感情来意气用事。” 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许久，老者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 闻言，吴越泽明显愣住了一瞬，旋即沉声应道：“越泽遵命。” 尽管仍有些茫然，但他还是迅速应了一声。 “不错。” 老者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去吧，抓紧这最后的几日来修行。” “是。” ...... 片刻过后，吴越泽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在了屋内两人的耳畔。 “爷爷，有一件事忘记跟您说了。” “哦何事” “大师兄已经渡过了修行上的瓶颈，目前更是有望再进一步。” “这......” 听到这话，老者的声音顿时停住了，过了许久才重新响起。 “如此关键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老夫......” “爷爷……晨远说与不说，有区别吗” “......也是。” 老者沉默了一会，缓声道：“罢了，你先出去吧。” “嗯。” ...... 很快，暗室内再度恢复了寂静，独留老者一人站定在原地，隔了不知多久，一声悠长的叹息倏然响起。 “痴儿，痴儿啊......”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开战前夕 重明城郊外。 浩瀚的法阵笼罩住了一方天际，不计其数的营帐驻扎在地面之上，入目之处尽显肃杀之气。 而在这无数营帐的中央，一位枯瘦中年正面无表情地拿起了手中的阵图。 “你本不该来的。” 瞥了一眼出现在面前的少年，中年男人神色不变，只是语气似乎平淡了几分。 “不愧是被她所选中的传承者……凌无雪此举已算是彻底破坏了我在军中的风评，你此番前来，或许要空手而归了。” 停顿了片刻，他再度补充道：“现在军中已经开始有流言传出，是我托凌无雪毁去了将军的金身。如此情形之下，我并没有时间来指导你。” “可我还是来了。” 即算听到眼前中年的冷淡话语，楚无忧却也是丝毫不为所动，咧嘴笑了笑，“大伯，我这次可不是来要求指导的。” “哦” 闻言，中年男人的神色总算有了变化，“那是何意” “我想见识一下飞虎军的战阵。” 似是想起了什么，楚无忧周身的气流逐渐开始有些不稳。 “据父亲所说……这或许会对我有用。” 眼中闪过一丝狰狞的血色，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你......” 凝视着面前的楚无忧，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旋即轻声开口道：“过刚易折，望你谨记在心。”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 “是么。”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中年男人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摇了摇头，缓步走向了营帐之外。 “跟我来吧。” ...... ———— 无极峰上，空明院。 接到司空明传讯之后，司空破便立刻闻讯而来，浮现在了庭院之内。 “这次叫我专门过来一趟，是那小子要出关了么” 看着面前洞府旁若隐若现的异象，司空破的眼睛逐渐眯成了一条缝。 “自然如此。当时傲儿告诉我，观红尘有感，即将晋升化罡之境，便借我洞府一用。” 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司空明缓声笑道：“难道傲儿还会欺骗你我不成。” “哼。” 司空破冷哼了一声，“也算是这小子掐时间掐得准，正好在战前来突破。” “大哥，话也不能这么说，傲儿此番突破，可算是抹杀了这次序列之战的一切变数。” 正当司空明还在一旁解释时，洞府内传来的响动却是让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话语。 砰！ 又是一声闷响，厚重的石门上逐渐浮现出数道裂纹，不过刹那之后便轰然崩塌，扬起漫天尘埃，旋即逸散在空际。 磅礴的气旋奔涌而出，驱散了茫茫尘埃，也恢复了两人的视线。 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位面色平淡的青年，或许是因为刚突破的原因，周身气流还很是不稳定，些许锋芒之意若隐若现。 那是罡气。 “傲儿！” 见此情形，两人怎么可能不清楚司空傲已经成功破境，司空明更是大喜过望，忙是笑着迎了上去。 “......” 司空傲没有说话，只是朝两人笑了笑，旋即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总算是赶上了...... “小子。” 似是想起了什么，司空破很是难得的开口称赞道：“这次的表现还不错。” 听到这话，司空明脸上的喜色更盛，朗声道：“傲儿在此关键之刻破境成功，之后的序列之战，应该是手到擒来了吧。” 寻常三境和四境之间的差距并没有所谓的鸿沟，但对于炼气士这一体系而言，却好似云泥之别。 仅仅只是“化罡”二字，便已经决定了一切。 确立了这次首席之位，傲儿成为下一任殿主传承者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等傲儿获得传承之后，司空家...... 想到这里，司空明顿时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那股的兴奋和激动之感。 “小子，可要把握好这次进入道宫的机会。” 停顿了片刻，一旁的司空破再度开口道：“机会转瞬即逝，切勿在那之后再来后悔。” 话音未落，他的神情已是重新变得严厉起来，“明白了么” “定当谨记教诲。” 没有再去抬头看爷爷的面色，二爷爷的笑声似乎也依旧回荡在耳畔，司空傲缓缓拜倒下去，眼睑低垂，看不出深浅。 ...... ———— 在各方抓紧备战的日子里，时间转瞬即逝。 七日之后。 “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说这话的，并不是陆长歌，而是从床上猛地一跃而起的少女。 “以你的性子，当然会觉得无聊。” 身体靠在另一张床边上，陆长歌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自建完石屋之后，他便自觉地选择了分床而睡。 并不是害怕情到深处会定力不足，控制不住自己。这些都在其次，主要的问题......还是出自于第三者身上。 在那之前，若是看到两人过度亲密，一贯乖巧的万象便也非得要缠在他身上不可，更何况......还死活不听劝告。 为了避免再度出现当初那种不堪入目的场景，他也只得被迫当个正人君子。 ......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抛开脑海里那些杂乱的想法，陆长歌微微正色，看向了身旁的少女。 “呃......” 闻言，拓跋心一愣，旋即迅速反应过来，小脸上满是幽怨之色。 “累死了......都怪你。” 几乎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他在修炼，拓跋心自然也不好意思在旁边一直摸鱼，陪着他一起修行了很长时间。 当然，苦修的效果的确显著，如今再度催动破妄之枪的话，对她来说也不算是特别严重的负担了。 简而言之，在持久力方面获得了长足的进步。 你以为这种事情还能够白嫖么...... 内心暗自腹诽了几句，陆长歌没有再去反驳她，话锋一转，“时候不早了，一个时辰后便是序列之战，准备动身吧。” 今天清晨的时候，他那劣质玉牌里终于收到了关于本次序列之战的传讯，当然，这也是他首次收到来自宗门的传讯。 在此之前，这石屋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无人问津，没有任何人关注过这里，也没有什么宗门执事之类的来传话给他。 算是彻底成了个局外人。 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虽然他本不愿惹上什么事端，但长时间受到如此冷遇，他的内心还是难免有些唏嘘。 “唉......”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禁叹了口气，缓声开口道：“走吧。” 唰！ 然而，话音未落，四周的空间倏然惊起数阵波澜，一道很是熟悉的玄衣身影浮现在了两人身前不远处。 “这......” 看着面前的凌无雪，陆长歌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纠正一下刚才的想法。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风云际会，意外之客 “参见殿主。” “凌姐姐！” 见到来人，拓跋心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用力朝她挥了挥手臂。 “......” 视线停留在两人身上，凌无雪没有说话，只是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殿主今天过来，是有什么要交待给我的吗” “......” 有过片刻的沉默之后，见凌无雪仍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陆长歌只好出声打破了沉默。 “......” “不错。” 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凌无雪的声音很轻，“你的考核，开始了。” “考核” 陆长歌愣住了一瞬，旋即迅速反应过来。 序列之战就是我的考核么 “不知......弟子需要达到什么样的要求才算是通过。” 陆长歌躬身行了一礼，眼神变得有些闪烁。 他倒也大致猜得到凌无雪今天前来的用意，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首席之位。” 然而，凌无雪的话却让他那还未抬起的身子凝固在了原地。 “欸” 一旁的拓跋心也呆住了。 这坏人入宗考核的第一项就是首席弟子嘛 “殿主，这......会不会要求太高了点。” 陆长歌有些艰难地抬起头，试探性地出声问道：“以弟子目前的浅薄修为，恐怕难以完成殿主的要求。” “......” 凌无雪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其意味，不言而喻。 有没有实力完成这个考核，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 似是在挣扎着什么，陆长歌有些欲言又止。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弟子明白。” “......” 闻言，凌无雪的神色缓和了些许，指尖微动，一枚墨色的玉佩浮现在她的手心。 “持有此物，可上无极峰。” “......” 接过她手中的玉佩，陆长歌勉强撑起了一个笑容，温声道：“多谢殿主。” 能上无极峰者，除开宗门高层便只剩下传承序列，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枚玉佩的分量，不可谓不重。 “......” 凌无雪再度沉默了片刻，旋即轻轻闭上了双眼。 唰！ 寒芒一闪，待得两人再度恢复视线之时，凌无雪的身形已是消散在原地。 “啊，凌姐姐又是这么快就走了......” 虽然这次也没能说上什么话，但拓跋心倒是没怎么沮丧，小脸上充满了兴奋之色，“让我看看那个......” “......” 陆长歌没有回答，默然地把玉佩递了过去。 “哦......！” 抬手将玉佩举过头顶，看着那逸散而出的黑白气旋，拓跋心眼中满是毫不掩盖的惊叹之意。 “好厉害......” 然而，正当她还在端详着这玉佩时，身旁的陆长歌却是长叹了一口气。 “唉......” “嗯” 闻声，拓跋心微微一愣，旋即有些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怎么了” “这下真有点麻烦了......” 陆长歌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轻声低语道：“首席之位么......” “欸” 见他神色有异，拓跋心更纳闷了，“这个......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嘛” 她可不傻，凌无雪刚才所说的话，还有这给陆长歌的玉佩，无疑都表露着极其明显的含义。 “如果放在十天前，的确是一件好事。” 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陆长歌眼神很是古怪，轻声道：“只不过……还有个事忘了告诉你。” 停顿了片刻，他上前几步，凑到了拓跋心耳畔，嘴唇微动，似是解释了几句。 “......” “什么！！！” ...... ———— 片刻之后，惊云峰上。 两人并肩行在山路上，或许是因为序列之战已经即将开始，弟子都早已上山等候，沿路走来，两人都未曾看到半个人影。 “哼……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跟我说，看你这次怎么收场。” 回想起刚才之事，拓跋心恨恨地剜了他一眼。 这坏人......花花肠子怎么这么多。 “我也没想过会碰上这种巧合......是吧。” 陆长歌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 “那你等会咋办嘛。” 给她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陆长歌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还能怎么办，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切......” 拓跋心没好气地撅起了小嘴，懒得理他。 “好了……倒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事，之后还是有办法处理的。” 温声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陆长歌抬头望向山顶，目光逐渐变得有些悠远。 若是顺着他的目光延伸到尽头，便可见那山巅之上盘旋着的诸多气旋，五彩斑斓，若隐若现。 ...... ———— 盛会将至。 又是乾坤殿一年一度的序列之战的日子。 如今的乾坤殿虽已是奉行封山避客已久，但，规矩毕竟是死的，而人是活的，每至此时，宗门都会发出诸多请柬邀来各大仙宗前来一观，那些颇有名气的散修也在此列。 邀请这些外来之人的目的也很简单，一则是为了扬名，二则是为了立威。 对于重明城势力最强，也是名气最大的仙宗而言，需要通过一些手段来向世人证明他们所蕴含的力量。 当然，武国朝廷也是在这些对象之内。 ...... ———— 惊云峰顶。 平日里，这里本是少有人来往，可现在，却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数以万计的弟子在众执事的带领下在广场内等待，或许是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诸多弟子脸上都充满了掩盖不住的兴奋之色。 “也不知道今年会改用什么方式来打......” 人潮里，一位面相儒雅的青年正摆了摆手，似是在向身旁的同伴解释着什么。 “无论如何，这次，绝对要撑过前三轮......” “上次可是把我害惨了......” 闻言，一旁的弟子也纷纷附和了几句。 “唉......这些天不该去那么多次青楼的。“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自然会有少部分不务正业的弟子这个时候才来后悔。 唰！ 正当众人议论得正激烈时，一道遮天蔽日的法阵笼罩在山巅之上，与此同时，本是空旷的天际倏然浮现出一座大殿，起落之间，弥散出阵阵华光。 “时辰已到，请诸位贵客及弟子入殿。” 随着一阵苍老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浮空长阶于空中缓缓凝实，那些等候已久的弟子便迅速反应过来，鱼贯而入。 ...... “看来，乾坤殿果然是名不虚传。“ 高天之上，数道人影站定在空际，而刚才出声的，便是其中一位紫衣老者。 遥望着山顶那浩浩荡荡的人潮，老者的眼中似是有些感慨，嘶声开口道：“都是不错的苗子啊。” “啧......你这老家伙的眼光可是越来越不行了。” 老者话音未落，身旁的一位蛮衣壮汉不禁撇了撇嘴，“那传承序列可是一个没出来呢。要我说的话，上次那司空傲才叫厉害。” “呵呵呵......” 听到壮汉有些嘲讽的话语，老者却只是笑了笑，缓声道：“再看看吧。” “切......” ...... 正当两人还在讨论乾坤殿弟子的平均水平时，身旁却是忽然响起了一阵女子的声音。 “不应该啊......” 闻声，两人顿时停下了讨论，视线落在了一旁说话的女子身上。 “统领大人” “大人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女子的地位明显极高，她一开口，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 然而，面对众人的疑惑，她却并没有多做解释。 唰！ 无形的道则浮现在四周，不过刹那之间，女子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只余下一阵散漫的声音回响在众人耳畔。 “失陪。” 见状，那之前讨论的两人相视一眼，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 ———— 惊云峰顶。 远远徘徊在人潮最外围，看着眼前这翻涌的人海，陆长歌的嘴角不免有些抽搐。 “看起来，人数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本以为会和风云决的规模相差不远，可现在他才知道，这两者之间存在着多大的差距。 “哦” 身旁的拓跋心咂了咂小嘴，瓮声开口道：“貌似比我们族里面所有族人加起来还要多的样子。” 作为自远古就流传下来的一支妖兽血脉，全族上下也不过千数。 “这么多人，得打到什么时候......” 片刻之后，见远处那人潮似乎纹丝未动，陆长歌只觉得很是头疼。 “打到你不想打了为止。” “嗯” 本只是无意抱怨一句，却意外得到了其他人的答复，闻声，陆长歌有些意外地扭头望向了身后。 然而，映入眼帘的身影则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是......常姑娘” 柔顺的青丝随风飘扬，丝毫不见往日里那蓬乱的头发，藏青色的纱衣起落之间，隐约可以窥见些许雪白的肌肤。 只是可惜，那俏脸上浮起的一抹玩味笑容破坏了几分应有的意境与美感。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有些遗憾。 “怎么，认不出来了” 快步走到两人跟前，见他看得有些入神，常习羽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啧，男人。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事不过三 “常姐姐” 经陆长歌这么一提醒，拓跋心总算也认出来了眼前之人。 “可心，好久不见。” 见到这个憨姑娘，常习羽嘴角的笑容也缓和了几分。 “唔......” 拓跋心嘴唇轻咬，似是有些纠结地开口道：“感觉比以前好看多了欸。” “呃......” 听到这话，常习羽一时语塞。 虽然的确是实话，不过......就这么直白说出来也挺伤人的。 “好了......知道你是用心打扮了才过来的，先不说那个。” 见两女之间气氛有些尴尬，陆长歌便出声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过来看序列之战了是陛下让你过来的么” “啊。” 闻言，常习羽无奈地点了点头，闷声道：“被东方逼着来的呗，还能怎么样。” 如果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摊上这档子破事。 又是要她衣饰正常一点，又是要她举止端庄一点，还美其名曰，维护朝廷形象。 净是扯淡。 虽然她本身也不反感这种华贵的服饰，不过...... 还是好麻烦啊。 ...... “对了，你又是怎么进来的，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过来看戏的啊。” 声音微妙的停顿了片刻，常习羽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古怪，“该不会......你是要进去参战的吧。” “啊。” 陆长歌有样学样，老老实实地点了个头。 “你” 常习羽的脸色更怪了，“认真的” “没办法，生活所迫。” 陆长歌摊开手臂，显得很是坦然。 “噗......哈哈哈！” 见他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常习羽终于绷不住了，大笑道：“你也好意思过来欺负人么......要我说的话，估计连那个司空傲也不会是你的对手吧。” “那可说不准。” 对于她的调侃，陆长歌微微一笑，没有多做解释。 “是吗” 似是想起了什么，常习羽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你拜入乾坤殿的目的我倒是不清楚，只是......你有想过，这事如果传到东方那里会变成什么样么” “......” 闻言，陆长歌顿时如遭雷击，那平淡的神情也凝固在了脸上。 “欸......” 一旁地拓跋心很是好奇地看着两人的神色，瓮声附和道：“常姐姐，传到陛下那里会怎么样啊。” “你忘了吗当初刚来重明的时候，东方可是跟这人口头上做了个约定的。” “哦......” 拓跋心恍然大悟。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常习羽眼中更添几分玩味之意，“某人或许要有难了。” “这......” 陆长歌不着痕迹地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 当时他的确是和东方戎约定好了，会将朝廷作为优先选择，可如今的他却是毫不犹豫地拜入了乾坤殿。 如若换做其他人，倒也还能找些理由搪塞过去，但，那可是如今武国的女皇陛下。 天威浩荡。 “要不......” 勉强撑起了一个笑容，陆长歌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很轻。 “常姑娘，你就当没看见我如何。” “切......看在跟你还有点交情的份上，我不会告诉东方的。” “多谢，多谢。”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陆长歌不免松了一口气。 当然，他倒也不是真怕东方戎问责，只不过......现在的麻烦已经足够多了。 哼哼...... 看着自以为躲过一劫的陆长歌，常习羽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之色。 我的确不说，只不过......关于序列之战的事情也迟早会传到东方那里去的。 等着瞧吧。 ...... ———— 又过了片刻之后，入殿的弟子终于明显减少了一些，见状，三人也就迅速跟着人群走了进去。 刚一踏进大殿，四周的空间有过瞬间的扭曲，待得重新恢复稳定时，三人周身的景象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呼......” 看着眼前恢弘浩大的会场，陆长歌不免称赞道：“还真是有魄力。” 毫无疑问，这里也是另成一方空间，单论手段，倒是同族里的剑冢相仿，只不过，想要容纳数以万计的弟子和宾客的话，所要支撑起运转的成本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们先在入口这边等我一会，我还得去应付下那边几个宗门的事情。” 进了会场之后，常习羽的神色明显正经了许多，轻声开口道：“别走散了。” 她可没那么好的眼力，之前能发现两人也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行。” 陆长歌点了点头，“等你回来再说吧。” “嗯。” ...... 很快，常习羽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呼......现在唯一一个认识的也走了。” 环视了四周一圈，陆长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先问问她关于这次序列之战的事，现在看来，只能等会再提了。 放眼望去，尽是些陌生面孔，所幸，四周的这些人似乎也并不认识他。 他可不想再像上次那样成了被人围观的对象。 “可心，我们找个地方先坐着吧。” “嗯......” 正当拓跋心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会场之外倏然惊起了一阵骚动。 与此同时，几道让她有些熟悉的气息也逐渐近了。 “无极峰的师兄师姐们来了！” 不过数个眨眼之间，一名身形灵活的弟子便迅速跑进了会场内，高声吆喝了一句。 “今天就来了！“ 闻言，一些还徘徊的入口的弟子有些惊讶，旋即追问道：“平常师兄他们不都是等到排名战开始才到场的吗” “这个的话，我就不清楚了。” 那报信的弟子挠了挠头，“而且......这一次好像是由楚师兄带队，没见到司空大师兄的身影。” “司空首席没来” 听到这话，几个弟子顿时有些坐不住了，“我也出去看看。” 然而，还没等他们动身，入口空间已是剧烈波动了起来，不过刹那之间，十数道人影便浮现在了众人眼前。 传承序列弟子。 见到来人，那些刚要跑出去的弟子们皆是停下了动作，旋即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参见诸位师兄师姐！” 话音未落，数道雄浑的气旋四散而出，扶起了他们的身体。 出手的是楚无忧。 “无须多礼。” 环视着眼前的众人，他摆了摆手，“都散了吧。” “是！” 几个弟子也是擅于察言观色之人，见状，便迅速退到旁侧，让开了一条道路。 只不过，他们这一退，陆长歌和拓跋心便正好和楚无忧等人对上了视线。 当然，即算是这些弟子不挡道，双方也迟早会对上。 “哦” 见到面前之人，楚无忧微微一愣。 “又是你们” 待他反应过来后，周身气旋弥散出淡淡的神光，脸上也浮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 “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不等陆长歌开口，身旁的拓跋心已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小脸上满是敌意。 自上次争端过后，她就更讨厌眼前这个人了。 “上次” 见她提起秋水阁的事，楚无忧脸上的笑容也是缓缓收敛了下去，寒声道：“当时如果动手的话，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么” 虽然拓跋心当初的那一招的确极为惊艳，不过，已经见识过的他也做好了足够的防备。 更何况，现在的他比那个时候要更强。 “你......！” 正当拓跋心有些气不过，准备出声继续反驳几句时，一旁的陆长歌却伸手拦住了她。 “我来应付吧。” 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陆长歌缓缓上前半步，轻声道：“楚无忧，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闹剧我可不这么觉得。” 闻言，楚无忧怒极反笑，“等会的序列之战，你会知道后果的。” “楚师兄。” 听到这话，在他身后的吴晨远便没有再选择沉默，冷声开口道：“我已经说过，两位是我的朋友，希望师兄......三思而后行。” 想要动她的朋友，那也需要承受住在此之后的代价。 这番话的意味，显而易见。 “哈哈哈......” 虽然吴晨远的话已经同威胁已经没什么两样，但楚无忧却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师妹，我可不会使什么阴险手段。“ 停顿了片刻，楚无忧脸上笑意更盛，“不过......这里可是战场，上台之后，没人能说得准结果会如何。” 为了处理掉这个碍事的记名弟子，他可是做了不少的安排和布置。 “当然。” 出乎他意料的是，陆长歌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话。 “不过，你说错了一个地方。” “......” “什么意思” 似是感受到气场逐渐变得有些异常，楚无忧不禁皱了皱眉。 眼前这人身上的气，同之前仿若有了云泥之别。 “......” “如果当初你选择动手的话，最后躺在地上的，会是你自己。” 指尖轻抚过万象剑锋，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冷意。 他不轻易出手，但，这也不代表他不会出手。 事不过三，而现在，楚无忧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 ———— 或许是因为围观弟子越来越多的缘故，双方终究没有再继续对峙下去，见状，楚无忧也只得强行压下了心中怒火，带着人迅速离开了这里。 “多谢晨远师姐。” 见楚无忧一行人逐渐退去，陆长歌眼中的寒意也缓缓散去，缓声问道：“越泽师兄没有一起过来吗” “大哥” 吴晨远微微一愣，“他现在应该和大师兄在一起吧。” 自两人接受的特训结束后，吴越泽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司空傲了。 “原来如此。” “......” “......”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去。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道宫之秘 “陆兄，刚才的事情......抱歉了。” 片刻之后，吴晨远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或许他还是在为当初的事情迁怒于你们吧。” “师姐本无需挂怀刚才的事，又何来道歉之说。” 指尖缓缓聚拢，陆长歌的面色很是平静，“之前的闹剧可能还会牵连到师姐，不过现在……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了。” 闻言，吴晨远似是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却也只是幽幽一叹。 “陆兄，小心为上。今年的赛制较上届而论据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楚无忧可能会在这方面布下些手段。” 她知道，陆长歌现在已是动了真火，她也不可能再去开口劝他。 “多谢提醒。” “你们有把握就好。” 吴晨远点了点头，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晨远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嗯。“ 两人再度躬身行了一礼。 ...... ———— 目送着吴晨远逐渐远去的身影，拓跋心小脸上闪过些许复杂之色，忽地出声问道：“你......刚刚是生气了嘛” “......” 沉默过片刻之后，陆长歌的眼神温和了几分，缓声开口道：“当然。刚才的那种威胁，可就不能当作没听见了。” 如若只是单方面对他的挑衅，陆长歌并不会怎么在意，但，若是牵涉到了拓跋心身上，这就是真正触及了他的底线。 守护道则的底线。 ...... 轻轻搂住了拓跋心的娇躯，陆长歌贴近了她的耳畔。 “这才是我参悟守护之道的意义所在。” “哦……” 尽管对于这种亲密的动作已是习以为常，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他搂进怀里，拓跋心的小脸上还是难免浮起了一抹红晕。 “啧......怎么一回来就看到你们两个在这里卿卿我我的。” 正当两人还在你侬我侬的时候，身旁却忽然传来了一阵不合时宜的调侃之声。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常习羽已是站在了他们身旁，脸上满是玩味之色。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俩收敛点。” “唔......” 经她这么一提醒，拓跋心也从迷蒙中迅速回过神来，迅速理解了现在的情况，身形一闪，便躲在了陆长歌背后。 “常姐姐......” 拓跋心有些期期艾艾看了她一眼。 “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 看着她那羞怯的模样，常习羽不禁莞尔一笑，缓声道：“走吧，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的位置。” “嗯。” 闻言，两人微微一点头，跟上了她的步伐。 ...... 之前因为双方对峙的缘故，一众弟子都离陆长歌远了几步，生怕被殃及池鱼，等陆长歌一行人走远了之后，四周围观的弟子才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那人就是最近入宗的记名弟子么居然敢和楚师兄对上。” 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人群中的一位弟子不禁有些感叹道：“勇气倒是可嘉，只不过，怕是之后的日子就难喽......” “以后见到此人，还是离远一点吧，要是被楚师兄认为和他有什么交情就麻烦了......” 另一位弟子摇了摇头。 当然，看完刚才那场闹剧后，人群里也出现了一些反驳的声音。 “按我说的话，也不一定啊，那陆长歌......看样子应该是有些手段，毕竟还是司空大师兄领进来的人，更何况，刚才吴师姐不也是在帮他吗“ “难说，难说，看他的运气吧......” ...... ———— 片刻之后。 “你说的安排好了，指的就是这种地方么” 看着身旁若无其事的常习羽，陆长歌不免嘴角一抽。 眼前只不过是几个随处可见的坐席罢了，似是为了避免被别人占走，常习羽还放了数道简陋得出奇的法阵。 这是安排了个什么...... “切，我倒是想带你们去贵宾席，可那边基本上都是些老家伙，时不时找你闲扯几句，麻烦死了。” 见他还有些不乐意的样子，常习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那还是算了......就这里吧。” 闻言，陆长歌苦笑着摇了摇头，缓声道：“只不过，或许要借用你的道则了。在这乾坤殿里面，我的名声可并不算好。” 他之所以有些为难，也只是因为不想惹上什么琐事而已。 “没问题。” 对于他这些小要求，常习羽也没有再去抱怨什么，指尖微动，打了个响指。 唰！ 不过刹那之间，行者道则便笼罩在了三人周身。 “好了。” 有些懒散地抬了抬手，常习羽身子一沉，瘫倒在了座椅上。 “已经到这个点了么......估计要正式开始了，你俩先坐着吧。” ...... ———— “吉时已到！” 人声鼎沸的会场之内，一道高昂的声音倏然响彻天际，回荡在了所有人的耳畔。 听到这话，翻涌的人海迅速停止了骚动，数个眨眼之后，已是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皆是落在了会场顶端的阵法之上。 “呵呵呵......” 很快，一阵苍老的笑声自法阵里响起，与此同时，数道玄奥的阵纹浮现在四周空间，待得阵纹彻底凝实之际，一道伟岸的巨大虚影浮现在了众人眼中。 法天象地。 “另一位合道境” 看着视线里那老者的虚影，陆长歌有些惊讶，轻声问道：“乾坤殿的实力有如此之强么” 若是算上凌无雪，宗内竟能有两位合道境强者，更何况，凌无雪的力量明显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合道境。 “哦，你说那个啊。” 见状，常习羽撇了撇嘴，“那人是吴家的大长老，还未踏入合道，至于虚影的话，只不过是借用了其他手段施展出来的而已。” 停顿过片刻，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不禁摇了摇头，“当然，有没有另外的合道境还是个未知数，这种传承数千年的仙宗，谁也不清楚会不会有什么老怪物存在。” 老怪物...... 陆长歌第一反应当然想到的是陆博康那老家伙。 ...... 正当两人还在闲扯着宗门势力时，那空际之中的老者终于说话了。 “欢迎诸位宾客能来此地一观我宗序列之战，现在，就由老夫向诸位介绍一二本届改变的新赛制。” 停顿了片刻，老者继续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同上一届序列之战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此次战端将会决出最终进入道宫的人选，望各位弟子......全力以赴。” 所有人在听到进入道宫之后，不等老者继续开口，会场内便已是瞬间炸开了锅。 “这次给出的奖励居然是这个么......！“ 即算是听到了老者的话语，也仍有些弟子难以置信。 “要是这段时间苦修的话，说不定我也有机会去争一争这个人选......” 对此，有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忍不住捶胸顿足起来。 “可恨啊......！” 当然，不仅普通的弟子情绪变得极其激动，连那些本为传承序列的弟子也是神色各异。 他们很清楚，能够进入道宫的人选多半只会有一位。 若是以目前的序列排名和实力来看，自然只有首席能够入选。 首席弟子，司空傲。 ...... ———— “道宫” 听到这个词语，一旁的拓跋心有些迷糊了，“常姐姐，道宫具体是什么东西哦。” 当初在秋水阁时，吴越泽也曾提及过此物，只不过那时的她还并没有放在心上。 “嗯你爷爷没有告诉过你吗” 常习羽微微一愣。 自在重明神宫分别之后，她也得知了一些关于两人的身世，自然清楚，拓跋心便是兽王一族的公主。 “没有啊。” 拓跋心老实地摇了摇头。 “道宫的本质，其实与你们族中的战魂碑类似。” 常习羽指尖微动，光影交错而过，逐渐凝成了一座宫殿的虚影。 “不同于战魂碑的是，它凝聚了绝大多数人界先贤所参悟出的道则，换句话说，那是一片道则的海洋。” “......” 听到这话，身旁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眼中闪过些许震撼之色。 身为悟道者的他们，更为清楚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当然，你俩已经是悟道者了，道宫的存在对于你们也没有意义。” 常习羽补充解释道：“道宫的实际用途，是在于迅速催生悟道者。” “......” “原来如此。” 闻言，陆长歌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并非修为境界高者就一定心中有道，即算是踏入六境的强者，参悟了道则的或许也只有不足半数。 若是如她所说，这道宫的实际意义似乎更为重要。 “......” 思索了片刻，陆长歌再度追问道：“如此至宝......现在就被殿主所掌握么” 得到了此物固然可喜，却也在无形之中成为了众矢之的。 “凌无雪也只是暂时能够掌控而已。” 然而，常习羽说出了一个在他意料之外的答案，“八荒之战最大的意义便是道宫归属，时间一到，道宫自会从她手上脱离，回归八荒秘境之内，而据前人所说，道宫的运转牵涉到因果和规则等大道。” “......” 听完一番话下来，两人皆是有些不明觉厉。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乱战开始 “呵呵呵......” 那空际的老者虚影静等了片刻，待会场内气氛逐渐达到顶峰之后才缓声开口道：“看来诸位的情绪似乎都很高昂啊。” 闻声，一众还沉浸在自己幻想里的弟子顿时如梦方醒，旋即有些羞惭地朝老者的方向行了一礼。 “哈哈哈......年轻人有心气，很好，很好。” 见众人行礼，那老者只是摆了摆手，也不在意，“进入道宫的人选暂且不提，本次序列之战，排名靠前者，皆能够获得比以往更胜一筹的奖励......” ...... 听完老者这一席话，原本对此甚是陌生的陆长歌也总算是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印象。 若是夺得序列之战的魁首，不仅能获得进入道宫的机会，还能在宗内的宝阁里取出任意三件五阶法器，而作为排名前十的弟子，也能得到一件或是两件五阶法器以及几种其他的珍贵材料。 至于四阶和再往下品阶较低的法器，则更是不计其数。 此外，似乎老者还说出了一段出乎大部分弟子预料的话。 “无差别对抗以积分决定排名” 闻言，陆长歌有些疑惑地望向了身旁的常习羽，“看他们的反应，难道之前的赛制有所不同么” “当然会不一样，你也不好好想想。” 见他没能理解，常习羽无奈地扶住了额前，解释道：“那些刚入门的，还有年龄小的弟子，即算是天资过人，又怎么可能同那些修行已久的弟子相抗衡。” 停顿了片刻，她再度补充道：“之前的赛制，基本上都是以不同的境界来分组的，以此来分别决出优胜者，而这一次，取消了因为境界差别的因素之后，对那些低境界的弟子必然会是个极大的挑战。” “不仅如此，原本只会在复赛出阵的传承序列，如今也和普通的弟子没什么两样。” “增添了更多的变数么......” 沉吟了片刻之后，陆长歌忽地摇了摇头，“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 “也是，反正有没有这些个规矩对你都没什么影响，不过......” 似是想起了什么，常习羽迟疑了片刻，轻声开口道：“你可别麻痹大意，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放心，不会有事的。” “切......” 常习羽不屑地撇了撇嘴，“我可不担心你会出事，只不过是替可心来提醒你一句而已。” “......” “......” “可心” 见貌似没人回应，她只好往前伸了伸脑袋，看向了身旁的两人。 “呃......” 映入眼帘的，是不知何时陷入沉睡的拓跋心。 看那样子，睡得正香。 “习惯就好。” 见状，陆长歌苦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 ———— “......以上，便是此次序列之战所更改的内容。” 说了这么一长串，那老者似乎也懒得继续补充那些冗长的规矩了，清了清嗓子，沉声开口道：“至于其他的基本规则，相信诸位也无需老夫多作解释，现在，本届序列之战正式......” “吴长老，且慢！” 正当他准备宣布战端开始之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自会场外传来，回荡在了众人的耳畔。 “哦” 闻声，那老者先是微微一愣，旋即迅速反应过来，苍老的面庞上浮起些许温和的笑意。 “司空家的小子么......怎么现在才到。” 唰！ 四周空间再度惊起阵阵涟漪，下一瞬，两道身影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逐渐凝实。 “那是......” 有些离得近的弟子率先看清了两人的面容，顿时惊呼出声。 “司空大师兄！” “司空首席！他身后的那个是越泽师兄么！” “难怪之前没能见到司空师兄......现在总算是来了。”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看清了眼前景象，甚至有些弟子刚一见到司空傲时便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司空傲......” 会场另一侧的高台之上，楚无忧的视线凝固在了远方的那道人影上，眼神猛地一厉。 不得不承认，司空傲的名望在青年一辈中已是达到了无可比拟的地步。 ...... “弟子心有所感，闭关数日才得出关，经越泽提醒，才仓促赶来此地赴会，望长老及诸位恕罪。” 抬头望向老者的虚影，司空傲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 那老者当然也只是因为他迟来而随口问几句，并没有真正想要问责的意思。 “好了，闲话稍后再谈。” 见该来的也都来了，老者也就不再废话，沉声开口道：“现在，序列之战正式开始！” “是！” 会场之内响起一阵整齐的回应，声势极其浩大。 ...... 片刻之后。 看着身旁的两女，陆长歌耸了耸肩膀，缓声道：“那我也准备动身了。” 就在刚才，他那玉牌里也传来了一阵讯息，上面告诉了他第一场开始时间和赛场。 不过，对手的姓名倒是未曾透露在上面。 “这东西......有点意思。” 轻声自语了几句，陆长歌抬手驱散了周身的行者道则，锐利的剑芒一闪而逝，万象剑已是被他握在了手中。 “走了。” “嗯。” “哦......” ...... 见陆长歌的身影逐渐远了，常习羽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欲，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少女。 “可心。” “唔……” “你知道他拜入乾坤殿，目的是为了什么吗” “我想想......” 拓跋心的声音越来越弱，话到最后，已是彻底没了声音。 “......” 看着再度陷入沉睡的少女，常习羽不免苦笑着叹了口气。 ...... ———— 会场右侧的高台之上。 这里是给乾坤殿高层观看的地方，而现在正好有三道人影站定在顶端俯视着眼前的会场，之前那负责开场说明的老者也在此列。 “司空明，你们家那个小子，可是越来越玄乎了。” 瞥了眼另一侧的高台，吴锦年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居然连老夫也看不透他......” “锦年兄谬赞了。” 同他对视了一眼，司空明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温声开口道：“傲儿之前因红尘之气脱离控制吃了不少苦头，现在看来，也算是祸福相依吧。” “那倒也是。” 吴锦年点了点头，旋即话锋一转，望向了身旁的另一位壮汉。 “老楚，你那儿子也跟变了个模样似的，你这是把他弄到哪去苦修了么” “......” “哼，无可奉告。” 感受到他话语中明显的调侃意味，壮汉沉默了片刻，旋即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也不知什么缘故，近来几天吴家明显表示出了对楚家的疏离之意，转而同司空家交好，颇有些孤立楚家的意思在里面。 无忧...... 凝视着远方那道人影，壮汉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听着身旁这两人的话语，他有些事情脱离了自己料想的预感。 ...... ———— 与此同时，陆长歌也来到了自己的赛场旁边，正无所事事地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时辰已到！” 不过片刻之后，负责裁判的执事快步走上台前，高声开口道：“请双方马上入场！” “开始了么......” 闻言，陆长歌正色了些许，身形一动，便跃到了赛场内。 很快，对手出现在了赛场另一侧。 “......” 看着远处那陌生的青年，陆长歌微微颔首，“在下陆长歌。” “陆......长歌” 然而，当那陌生青年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先是猛然一愣，旋即脸上迅速涌现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 “你就是陆长歌么” 不等他做出回答，那青年已是取出了一块墨色的玉石，嘶声开口道：“无忧师兄，我碰上你说的那个人了！” ...... 会场左翼的高台上，一众无极峰弟子皆是在此地等候。 虽说更改了赛制，但若是得知对上了传承序列，那些弟子也无一不是选择了认输。 他们并不想为了那点微乎其微的胜算去消耗体力。 本届序列之战另外一个最大的改制便是在频率上，上一场和下一场之间只容许弟子们调息半刻时间，若是因为体力不支，甚至有可能输给原本战力远不如自己的对手。 “第一轮” 与此同时，听到属下传来的讯息，正闭目养神的楚无忧也是有些发愣。 “这么快就能遇上么” “嗯......没错。” “是么......” 沉吟了片刻，楚无忧眼中闪过些许厉色，轻声道：“既然现在就遇上了，那当然是最好的情况。等会开战之后的分寸如何，我想......你应该明白。” “是！” 玉石另一侧的弟子应了一声，旋即切断了联系。 “......” 身旁如此异动，司空傲自然不可能没有发现楚无忧的动作，眉头一皱，“发生什么事了” 见他问及此事，楚无忧有些不屑地笑了笑，声音很轻。 “没什么......就是你所谓的那个朋友，可能有麻烦了。”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初试镇岳 闻言，吴氏兄妹也被两人之间的对话吸引了注意。 “陆师弟” 听到楚无忧这番话，吴晨远不禁皱了皱眉。 “师兄是已经派人去阻击了么“ “当然。” 楚无忧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意，“首战败北，想要脱去记名弟子的身份，痴人说梦。” “......”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吴晨远并没有再出声反驳。 “你认真的” 似是想起了什么，司空傲的神色变得极其古怪，轻声开口道：“就凭你楚家旁系的那群人” “难道不行么” “......” 沉默了片刻，司空傲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 ———— 赛场之上。 “让我小心一点” 玉石四周逐渐弥散出一股微弱的光芒，那青年听到楚无忧的提醒后，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我明白了，师兄。” 据楚无忧所说，陆长歌的修为应与他相仿，至少也是石肤后期的修行者。 虽然并不认为自己会输，但，既然师兄专门提醒过他。那必然也不能掉以轻心。 “请双方准备就位。” 不等他继续思考更多应对的手段，裁判的声音倏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现在......开始！” ...... “小子，很可惜......你这次的运气并不好，碰上了我楚斐。” 比赛开始，那青年周身的气势瞬间变幻，与此同时，可以窥见他那肌肤之下若隐若现的一抹玉色。 “楚......” 闻言，陆长歌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楚无忧的人么” “和谁作对不好，非要和师兄作对，哼......现在到了擂台上，谁也救不了你。“ 楚斐捏了捏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别怪我下手太重，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即算陆长歌或许另有手段，但他已是触摸到了锻骨境的门槛，在楚家也算是排得上号的青年一辈，收拾个记名弟子，手到擒来。 “......” 陆长歌陷入了沉默。 “这句话，同样回敬给你自己。” 缓缓握住了腰间的万象剑鞘，陆长歌很是平静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对手。 即算是事出有因，这种死缠烂打的挑衅也是让他有点不耐烦了。 “是么” 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楚斐的目光愈发变得危险，厉声开口道：“那就各凭本事吧。” ...... 唰！ 身形如离弦之箭般飞掠了出去，很快便掠至陆长歌的面前，猛地扬起了手中的开山刀。 砰！ 尘埃四溅，等到灰尘彻底散去的时候，陆长歌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嗯” 眼前目标丢失，楚斐有过一瞬间的错愕，旋即迅速反应过来，身形暴退开数步。 “躲过去了！” 他也不是没料想过这一刀被对方挡下之后该如何回击，但，陆长歌的速度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 “......” 似是感觉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楚斐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狰狞，嘶声道：“接下来，我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开山刀上浮现出一缕浑浊的血芒，与此同时，几近凝成实质的杀气迅速环绕在了他周身。 虽未至锻骨之境，可他却破格习得了如此功法。 破骨刀法。 “死吧！” 视线定格在陆长歌的脖颈之上，楚斐毫不犹豫地挥动起刀柄，锐利的刀锋日悍然落下。 砰！ 陆长歌没有说话，只是那握紧剑鞘的手臂，在那一瞬间似乎增添了几分力道。 唰！ 回应他的，是一道划破天际的金色剑光。 ...... ———— 与此同时，赛场上的这一幕自然也落入了高台旁的众人眼中。 “怎么可能” 楚无忧死死地盯着那远处的人影，眼神骤然变得阴沉了下去。 “那是什么......” 作为楚家旁系，楚斐能赢下这场比赛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算是不敌陆长歌，也多半能看清楚他的手段。 然而，眼下的结局，是楚斐甚至连一招都无法挡下。 “这就是……他和我作对的底气所在么” 声音逐渐变得有些沙哑，楚无忧握紧了拳头，周身的气旋也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倒是的确有些手段，不过......还差得远。” 即算他或许无法跟上如此迅速的剑招，但，此式的力量也不过只能击伤一些初入三境的修行者罢了。 虽有些意外，但......不足为惧。 “是么” 闻言，司空傲嘴角浮起一抹莫名的笑容，“他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看来，楚师兄也会有失算的时候。” 身旁的吴晨远接过话头，再度补充道：“想要用这种人来阻击陆师弟，恐怕结果会让你大失所望了。”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和楚无忧维持那种表面的同门情谊，毫不客气地补充了一句。 “你们......” 结果摆在眼前，楚无忧也想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只得冷哼一声。 ...... ———— “你已经输了。” 锋利的剑尖轻轻划过对手的脖颈，带出一道短浅的红痕，陆长歌收回了万象剑，微微皱了皱眉。 “......” 哐当！ 手中的开山刀砸落在地上，那近在咫尺的寒芒也让楚斐从呆滞之中恢复了过来。 “我......输了” 直到刚才那一瞬间，他都还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刀锋还未逼近对手，他便已是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刺痛之感，不仅如此，当被那剑芒划破身体的时候，他的思维甚至于都已经陷入了停滞。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在面临生死关头的心理作用，还是由于什么其他的缘故。 “这是......错觉吗“ “......” 面对他的疑惑，陆长歌没有回答，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 “好自为之。” 不等他反应，陆长歌已是缓步走下了赛场，身形逐渐远去。 “......” 噗通！ 直到那股环绕在周身的威压彻底消散，楚斐的身体就像一滩烂泥般瞬间瘫倒在了地上。 “真的，是错觉吗......” 耳旁还依稀可以听见裁判的问询之声，可他已经不在意了，那煞白的脸色，正如他现在的心绪。 万念俱灰。 ...... ———— “此招太过凶险，以后还是尽可能不用为好。” 迅速回到原来的坐席旁边，陆长歌凝视着手中的万象剑，缓缓摇了摇头。 刚才那一战，其实也算是他初次将镇岳一式用于实战，在交手之前，他甚至都未曾催动半点道则，更是收敛了大部分力道。 可尽管如此，楚斐却仍然被击溃了。 身体上的伤势微不足道，但，那一剑却是在他心间刻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沉浮在生死之间，思绪被封困以至于陷入停滞，这对修行者来说，无异于毁灭上的打击。 这还只不过是所谓的守剑式，那之后的攻杀剑招会离谱到什么地步...... 陆长歌忽然觉得想象力有点匮乏了。 ...... “一个人嘀咕些什么呢。” 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常习羽摆了摆手，缓声开口道：“刚才的比赛我看到了，很不错的手段。” “啧......还行吧。” 随口敷衍了她一句，陆长歌指尖微动，唤出了另一柄长剑。 “还是先用这个算了。” 沿途回来的时候，他也大致瞥了几眼其他赛场的交锋。 前几轮貌似绝大多数都是一境和初入二境的弟子，若是下手没能掌握好分寸的话，恐怕会出大事。 “你这......” 常习羽很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唰！ 正当两人还在继续闲扯时，那挂在腰间的玉牌上倏然闪烁起了阵阵微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半刻钟的时间，的确是个考验啊。” 见状，陆长歌也只得耸了耸肩膀，拿起了玉牌，缓声道：“看来又得动身了。” “嗯。” 常习羽点了点头，“去吧。” ...... ———— “这是......下一场的对手” 端详着那玉牌上浮现出的几行小字，忽然，陆长歌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精彩。 “第二轮......认真的” ...... 片刻之后，睡得迷迷糊糊的拓跋心似是感觉到有人在呼唤，悠悠醒转了过来。 “唔......”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拓跋心有些茫然地看向身旁的常习羽，瓮声道：“怎么了嘛......” “可心，起来了......你快看赛场上，快点快点。” 再度摇了摇她的肩膀，常习羽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有好戏看了......喏，就是那里。” “哦......” 拓跋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看着那两道熟悉的人影，拓跋心猛地一个激灵，睡意瞬间荡然无存。 “欸”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所谓黑幕 “看样子，我今天的运气算是差到极点了。”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少女身上，陆长歌苦笑着摇了摇头，缓声道：“没想到，第二轮遇见的竟然会是你。” “此番巧合，晨远同样很是意外。” 赛场另一侧，吴晨远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是不想选择师弟作为对手。” “唉......” 闻言，陆长歌不免叹了口气，轻声道：“一样如此。” 或许是身份特殊等缘故，之前玉牌传讯时便告诉了他关于对手的详细信息，他这才得知，下一场的对手会是吴晨远。 说实话，仅有的朋友在赛初便成为了自己的对手，这种感觉并不好。 不仅如此，迫于形式上的压力，他只有击败吴晨远这唯一的选择。 ...... 作为本届序列之战第一位正式出场的传承序列，吴晨远自然是吸引了大量宾客和弟子的关注，然而，当众人发现她的对手身份时，会场内的议论声便更大了几分。 “晨远师姐为何这么快就出场了 人群之内，一位年纪稍长的弟子见到眼前这一幕，很是疑惑不解。 “还不是因为那个刚入宗的记名弟子。” 闻言，身旁另一位男弟子显得有些义愤填膺，怒声道：“到了现在还不认输，莫非还想要击败师姐么浪费时间的蠢货。” “唉......” 当然，也有看到了陆长歌之前的比赛，较为理性的弟子。 望着场上那对峙的两人，他不免摇了摇头，“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扬名么......实力的确不俗，可还是不够明智啊。” 若是有些特殊的手段，想要以弱胜强的可能性并不是完全没有，但，本届序列之战可是一场漫长的战端，为了这一场的微小胜算，去牺牲往后数场甚至是十数场取得的战果，无异于舍本逐末。 ...... 汇聚了这会场内无数人的视线，裁判一声令下，比赛，终于开始了。 “......” 本是平静的气氛逐渐变得肃杀起来，陆长歌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少女。 “......” 见状，吴晨远嘴角浮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同样上前了数步。 很快，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相隔不过数丈了。 “陆兄，这是何意” 两人的距离再度靠近了几分，吴晨远也没了会被其他人听到谈话的顾忌，柔声开口道。 “我并不打算动手。” 同她对视一眼，陆长歌笑了笑，旋即拿出了一枚铜钱，缓声道：“如果师姐愿意，我们已这种方式来分出胜负如何” 失了这一局，对两人都没有关键性的影响，这样的话，还不如换种和平的方式来解决。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吴晨远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师姐还是想切磋一番吗” 见她如此反应，陆长歌微微一愣，旋即苦笑道：“看来，还是避不开这一战了。” “不......” 周身气旋逐渐消散，吴晨远正色了些许，出声问道：“陆兄，可以告诉晨远你的目的是什么吗” “嗯” 陆长歌思索了一瞬，“自然是首席之位。” “夺得首席之位，对陆兄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 眼中闪过些许复杂的神色，陆长歌的声音很轻。 “不得不如此。” “是吗......” 闻言，吴晨远竟是莫名舒了口气，轻声道：“晨远明白了。“ 不等陆长歌再开口，她忽地嫣然一笑，便径直转身走下了赛场。 “弟子认输。” ...... ———— 自吴晨远选择弃权之后，会场内便瞬间惊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师姐......认输了！” 之前那为她愤愤不平的弟子见到眼前的景象，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还没开始打，怎么会......” “不可能的吧......” 身旁的另一位弟子也有些难以置信，”莫非是师姐同此人私下有几分交情，给这记名弟子让了一场” “这......” “不好说，不好说......” ...... “这是黑幕！” 正当弟子们众说纷纭时，一道尖细的声音倏然响起，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那是一名满脸愤怒的弟子，见众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清了清嗓子，旋即朗声开口道：“那记名弟子不是对师姐说了什么话么依我看来，此人必然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欺骗了晨远师姐！“ 此言一出，迅速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即算是同为传承序列，吴晨远的排名也是最靠前的几位之一，没有人能猜得透她的力量究竟如何，就连司空傲等人也未曾同她正面交手过。 然而，如此实力的她却是选择了认输。 ...... “黑幕！” “弟子对此有异议！” 不过片刻之后，会场内的抗议声边逐渐大了起来，一众弟子神色各异，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皆是不能接受这场比赛的意外结局。 ...... ———— 高台之上，刚才的一幕自然落入了三位长老眼中，包括陆长歌拿出铜钱等举动。 “吴锦年，这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纵观全场的几人之一，壮汉也是有些不解地望向了身旁的老者，沉声开口道：“你不出面给个说法么” “......” 闻言，司空明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虽然现在清楚那个记名弟子底细的多半只有他们一家，此举应是与司空家扯不上关系，但，也不能排除这老家伙还有其他的用意在内。 “给个说法么......” 感受到两人的视线，吴锦年也是眉头紧锁，陷入了沉默。 不仅他们不能接受，就连他这个本家的长老也同样无法理解，孙女此举究竟是有何用意。 “晨远是我吴家最出色的晚辈，她这么做，必然会有她自己的用意。” 再度过了片刻之后，吴锦年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我相信她。” 相较于自己的孙自，吴锦年在本家青年一辈中其实更为看好孙女，若非她志不在此，吴锦年说什么也会扶持孙女成为今后的家主。 “哼......是么” 听到老者的保证，两人也是基本打消了各自的疑虑，壮汉一声冷哼，偏过了视线。 “我们二人自是没有意见，不过，还请吴兄向这些弟子作出一个说明。” 司空明笑了笑，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那是自然。” 眼中闪过些许不易觉察的复杂之色，吴锦年缓缓点了点头。 ...... “肃静！” 正当争议声愈发扩大之时，老者的声音倏然响起，回荡在了整个会场之内。 闻声，那些刚还在抗议的弟子也迅速停了下来，望向空中那道虚影。 “经老夫和另外两位长老商议，晨远此举并无异常。” 停顿了片刻，吴锦年再度补充道：“不过，即算如此，还望诸位能够勇于拼搏，无论如何，弃权都不应该是被鼓励的行为。” 话音刚落，老者的虚影便消散在了天际。 “不是黑幕......” 听完老者的解释，一众弟子即便是不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了。 “刚才那也不是吴长老一人所言，这可是三位长老的共同判断，还能有假么” “不过，就算是长老这么说，我也还是理解不了师姐为何弃权啊......” 片刻之后，那些悉悉索索的讨论声也终归是逐渐平息，一切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比赛还在继续。 ...... ———— “这下，可算是欠了她一个人情。” 瘫坐在两女身旁的座椅上，陆长歌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没打起来” 看着他这副模样，常习羽自然也起了兴致，不禁凑过身子问了一句。 “欸......还是别打起来最好。” 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拓跋心的神色很是古怪，旋即又瞪了陆长歌一眼，“你可不许欺负晨远姐。” 她可是很清楚这坏人的实力，要是两人真打起来了的话...... “哦” 闻言，常习羽有些意外，“可心，你们这是认识她吗” “我可没有欺负她......” 陆长歌双手一摊，以示自己的无辜，继而又出声解释道：“前些日子才认识的，她俩的性格挺合得来。” “原来如此......” “而且......你可不要太小看晨远师姐了。”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话锋一转，“她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强挺多的。” “欸” 拓跋心忽地一愣，“是这样嘛” “当然。若是要动真格的打一场，或许并不会有多简单。” 说到这里，陆长歌不免摇了摇头，轻声道：“的确如此。” 这可是暴露在无数人视线下的一场战斗，若是能够不动用守护道则和磐岩之力，自然是最好的情况。 但，若是在这些限制的条件下，想要击败吴晨远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以他的大致感知来看，吴晨远即算是不如司空傲，也绝不会弱于楚无忧。 真正的深藏不露。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妖神宗来客 经历了两场别具一格的比赛之后，陆长歌的对手也终于回归了正常情况。 虽倒也遇上了一些似是对之前的胜负仍有不满的弟子，想要为吴晨远来“报仇”，不过，结局自然是被他随手打发掉了。 或许吴锦年的话起到了一些作用，在之后的比赛里，即算是遇见了传承序列，大部分弟子也没有选择认输，而是选择了迎难而上。 虽然他们最后都败给了传承序列，但也有极少数险些反败为胜的情况出现，最关键的是，他们逐渐体悟了那种以弱胜强的勇气和信念。 ...... 第十轮。 没有再碰上像吴晨远那种层次的对手，陆长歌自然是毫无悬念地以十连胜结束了上午的赛程。 随着对手一次又一次的倒下，那些在场外质疑他的声音也逐渐小了起来。 “没想到，那个记名弟子修为竟如此之高，还真被他连胜了十场。” 看着那赛场之内的挺拔身影，一名高大弟子不禁感慨道：“看来，此次序列之战过后，记名弟子这个身份也要被脱去了。” 虽然心底有些难以言明的微妙，但，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实力的确是出类拔萃。 不仅如此，抛开记名弟子这一身份之外，他其实对陆长歌并没有什么恶意。 或许，也只是心性不到家，自然而然地产生了那种排斥之感吧。 “哼......” 闻言，身旁的弟子有些酸溜溜地出声道：“他可别高兴得太早了，下午还有复赛没开始呢，到时候，有诸位师兄师姐在，他可占不到什么便宜。” “......” 不知为何，回想起之前吴晨远弃权的场景，那高大弟子竟是鬼使神差地开口道：“或许......不一定呢。” ...... ———— “接下来，就是等下午的复赛了。” 看着眼前这仍然热火朝天的战端，已是瘫坐在椅子上的陆长歌不免长舒了一口气。 本以为还要再打下好几场才能结束，不过，刚刚他才被告知，他目前的积分已经足够进入复赛了。 当然，十连胜都算作其次，主要还是在于吴晨远弃权的那一场，为他提供了高额的分数。 “啧......没意思。” 轻轻捏了捏身旁少女的俏脸，常习羽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还指望你碰上有意思一点的人呢......这几场打的，我都想跟可心一起睡了。” 你这话说出来不太对劲啊...... 心底暗自腹诽了两句，陆长歌摊了摊手，缓声道：“就不能盼着我一点好么……要是厉害点的都被我碰上了，那怎么算复赛提前上演吗” “......” 不等常习羽回答，似是感受到有人在逗弄自己，拓跋心有些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唔......别摸了嘛......” 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见陆长歌就在身旁，拓跋心也没有过多思考，身子一软，便径直倒在了他怀里。 “呃......” 见状，常习羽有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刚才可心的那句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 “你消停点吧......” 轻轻摩挲着少女的发丝，陆长歌脸上闪过些许无奈之色， “是你俩应该消停点，旁边这么多人看着呢。” 常习羽毫不客气地反驳了一句。 “哦” 闻言，陆长歌微微一愣，旋即抬头望去。 “是么” ...... ———— 南侧的高台之上，这里是属于宾客的席位。 “到底有什么东西那么好看的，我看你这都盯了老半天了。” 看着身旁正聚精会神的老者，先前那与常习羽同行的蛮衣中年显得很是纳闷。“ “不应该啊......” 看着远方那两道有些模糊的身影，紫衣老者眉头紧锁，轻声自语道。 “什么不应该” 见他没有回应，壮汉便把身子凑了过来，闷声道：“透点底给我听听呗。” “唉……” 沉默了片刻，老者忽地收回了目光，微微叹了口气。 “还是等序列之战结束之后再去看看吧，可能只是老夫看错了......” 老者似是不愿多言，没有正面回答，那壮汉也是顿感无趣，不禁撇了撇嘴。 “啧......谜语人。” 听到他抱怨，老者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悠远。 到底有没有看错，其实他自己很清楚。 拓跋殿下...... ...... “貌似刚才有人盯上你们两个了。” 不知过了多久，本是躺在椅子上的常习羽倏然坐了起身，出声提醒道：“而且......对方的身份，或许和可心有关。” “嗯” 闻言，陆长歌神色微凝，旋即轻轻晃了晃拓跋心的肩膀。 “别贪睡了......有事找你呢。” “唔......” “可心，你认识这个老头吗” 常习羽掌心微张，那紫衣老者的虚影便浮现在了她手中。 “嗯......” 有些迷糊地看了几眼，拓跋心摇了摇头，旋即却又点了点头，“不认识......但是又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 “顺带告诉你，此人是妖神宗的三长老。” 常习羽补充了一句。 “哦，妖神宗......” 下意识附和了她一声之后，拓跋心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猛地瞪大了双眼。 “欸！” “不要那么激动......” 见她反应如此剧烈，陆长歌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温声开口道：“想起来他是谁了吗” “唔......” 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拓跋心咬了咬嘴唇，似是有些纠结的样子，“这个，好像也是族里面跟我爷爷一辈的人......不过，除开这个，就没什么印象了。” 记忆里，在很小的时候她还曾见过此人，不过，等到年龄稍长的时候，对于老者的印象便逐渐模糊了。 “也就是说，这应该是你族中的长辈。” 陆长歌正色了些许，沉声道：“会和你之后的去向有关系么” 他倒是还记得拓跋心曾说过，要拜朱雀一族族长为师的事情。 “呃......” 闻言，拓跋心小脸一僵，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貌似确实如此。 “那该怎么办哦......” 想到这里，她不禁茫然地看了陆长歌一眼。 “这又算不上什么坏事，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陆长歌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的意思是，那老家伙是想要带走可心么” 听完两人之间的对话，常习羽也算是明白了个大概，缓声道：“先不急着想这事。等那老头主动过来吧，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话，我来帮你打发掉他就是。” “嗯！多谢常姐姐！” 见常习羽准备出面，拓跋心小脸上满是喜色，一下就扑进了她的怀里。 “唔......欸，松开点，松开点......” 看着挂在自己身上不肯下来的拓跋心，常习羽眼中闪过几分幽怨。 “我还想再看几场比赛呢......” ...... ———— 晌午过后。 虽然更改的新赛制让绝大多数弟子都是苦不堪言，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也极大地提高了比赛的效率。 原本上午还是万数弟子参战，可过了正午之后，余下来的人数已是不足百人，更何况，这其中还要包括着数十位传承序列。 会场之内，随着初赛的最后一场结束，吴锦年的虚影也是浮现在了空际之中。 “老夫很高兴，这次的初赛能够圆满结束。” 看着场内神色各异的弟子，他神色不变，温声开口道：“未曾晋级的诸位弟子也不用灰心丧气，你们的身上，同样也有着足以让老夫为之称道的地方。” 停顿了片刻，吴锦年再度补充道：“希望，下一届你们之中会出现能够击败序列上的弟子。” 炼气士虽有着傲视同境修行者的力量，可也并非是无可匹敌，他相信，这群弟子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是！” 听完老者这番话，众弟子脸上也是没了刚才那份失落和愁苦之色，纷纷拜倒在了地上。 “敬遵长老教诲。” “很好......” 闻声，吴锦年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已成既定事实，再去追忆也不过是徒然，到了现在，你们所需要做的，便只有沉下心去观摩，去参悟他们的手段。” 话音未落，他伸手一指，指向了无极峰弟子所在的方向。 “是！” “不仅如此......本届的复赛赛制同样做出了几分改变。” 再度听到了众人肯定的答复，吴锦年话锋一转，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道：“或许，会有很多意料之外的结果出现……” ...... ———— “什么！” 听到爷爷所说的规则，那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吴越泽很是惊讶。 “随机选取“ 以往的复赛基本上都是那些经历过初赛的弟子来向他们发出的挑战，待挑战者尽数败北之后，便演变成了传承序列的内战。 但，以往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每个人都有且仅有一次自主挑战的机会，被挑战者无法拒绝。 现在看来，复赛的性质已是同初赛一般无二，不过只是层次更高的乱战而已。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四十章:同门相争 “想来......老夫的解释应该也足够明白了。” 说完了规则，吴锦年声音微微停顿过片刻，旋即再度开口道：“现在，将公布第一轮复赛的名单。” 唰！ 一张略显虚幻的榜单逐渐凝实在他手中，借助法天象地的神异，那名单上的内容也都清晰地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下一刻，会场内瞬间沸腾了。 “这居然是复赛的第一场......！” 看着那第一行流光溢彩的字样，不知有多少弟子瞪大了双眼。 “越泽师兄挑战司空首席......” 仅仅是念出这两个人的名字，许多弟子便已经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了。 毫无疑问，这两人都是目前传承序列中最为顶尖的存在，虽然大师兄在战绩之上要胜过越泽师兄，但，两人至今为止还未曾有过交锋的记录，究竟胜负谁手，没人能猜得准。 “两位师兄......” 凝望着高台上那两道模糊的身影，那些弟子们眼中满是憧憬之色。 “加油啊......！” ...... ———— 然而，不同于会场内瞬间高涨的氛围，那些无极峰弟子所在的区域，气氛却是低迷到了极点。 “怎么会......” 身体不断在颤抖着，却又迅速被强行压下那种悸动之感，吴越泽失魂落魄地看着那对阵的名单，眼中的神采逐渐黯淡下去。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与最敬爱的兄长为敌。 让他对司空傲动手，无异于一种残酷的煎熬，然而，他又无比清楚的知道，他不能选择认输。 即算是同为传承序列，即算是对方是首席弟子，他也仍然不能认输。 他是吴家长子，在这里退缩的话，损的是整个吴家的颜面和名声。 他不能退。 晨远先前已经开了弃权的先例，如果我再选择弃权的话，族中的名声必定会荡然无存...... 然而，虽是这么想，但当他的视线同司空傲对上之时，那点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微末勇气却又瞬间破灭了。 他不能，更是不敢对师兄动手。 ...... 想到这里，吴越泽不禁惨笑几声，缓缓抬起了手臂。 “我......” 他不想再这么煎熬下去了，或许，现在认输还能留下那最后的一点体面。 只不过，他的手臂还未举起，便被另一只手用力按住了。 “越泽！” 见他那苍白得有些异常的脸色，司空傲眉头紧蹙，旋即低喝道：“冷静一点。你可是吴家的少家主，你要是认输，别人该用什么眼光去看吴家” “......” 虽然无法听清两人对话的内容，但感受到如此气氛，一旁其他的传承序列也都退开了数步，就连楚无忧也没有选择插足此事。 “......” 手臂上传来的力量逐渐在增加，以至于被握得有些发痛，片刻之后，吴越泽终于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司空傲。 “师兄......” “你先别慌，听我说完。” 司空傲脸上少见地充满了严肃之色，沉声道：“越泽，我知你不愿与我交锋，不过，你也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来想，这是我二人多年以来少有的正式交手机会。” “......” 不等吴越泽开口，他再度补充道：“更何况，莫非你还不肯相信我的实力吗” 说到这里，司空傲脸上的严肃之色尽去，转而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放心吧，越泽。你只管全力施为，不留遗憾即可。” “我......” 正当吴越泽还有些犹豫时，那空际的老者虚影倏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双方选手入场。” ...... “没想到，越泽第一轮竟然遇上的是你们家的那小子。” 缓缓收回目光，吴锦年扭头望向身后的两人，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他对自己的孙子也是极为满意，但他也清楚，目前的吴越泽是没有任何可能性战胜司空傲的。 “抱歉了，吴兄。“ 同样对此心知肚明的司空明朝他笑了笑，以示歉意。 “还真是有意思的巧合。” 相反，见到他们两家提前碰上，壮汉自然有些幸灾乐祸。 “我可是在等着看这场好戏呢。” ...... ———— 进入赛场，本是并肩而行的两人也自觉分开到了两侧。 “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了......还真是有些怀念当初的那些日子。” 那些为他们加油的呐喊还清楚地停留在耳畔，司空傲环视了会场一圈，眼中闪过几分复杂之色。 年少的时候，他们还曾携手并进，共同迈向前方的道路，但，随着吴越泽年纪稍长，对他的敬仰之心愈发强烈，待到他发现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存在着一道无形的障壁了。 他不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吴越泽的想法。 “当初么......” 似是想起了什么，吴越泽那持枪的手臂微微颤抖，旋即强撑起了一个笑容。 “是啊。” ...... 介于两人的身份，那裁判在旁等候了片刻才缓缓走上前来，缓声问道：“两位可曾准备好了” “嗯。” 司空傲微微点了点头。 “我......” 沉默了一会，吴越泽轻声开口道：“我......可以的。” “那就好。” 闻言，裁判也没有多想，朗声道：“现在，复赛的开幕之战……正式开始！” ...... ———— 四周闪耀的法阵逐渐浮现出层层纹路，赛场之内，沙尘微扬，各处一侧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走向对方，于此同时，两人周身迅速涌起数道凌厉的气旋，弥散出些许玄奥的气息。 “越泽，你先出手，以三招为限，如何” 等两人的距离逐渐近了几分，司空傲停下了脚步，温声笑道：“我很期待，如今的你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 看着师兄那柔和的笑容，吴越泽一直紧绷的神色也松缓了些许，思索过片刻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如师兄所言。” 话音未落，他已是闭上了双眼，待得再度睁开之时，那瞳孔中已是闪烁起了一丝神光。 身为吴家源气的传承者之一，他所掌握的，便是这洞察之气的力量。 “......” 神光悦动在眉宇之间，吴越泽不禁赞叹道：“不愧是师兄，周身的气旋只有三处略显薄弱的地方。” “哦，是吗” 指尖缓缓聚拢，司空傲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圆融归真。” 唰！ 刹那之间，环绕在他四周的气盾迅速消散，化为无数道华光涌入了他的掌心，与此同时，那弥散在周身的红尘之气也是彻底消散于无形。 “越泽，你这望气之术，我可同样很是了解。” “这是......！” 见到面前的情形，吴越泽那眼中的神光逐渐散去，显得很是震惊。 在他的眼中，方才还萦绕在司空傲身上的光点已是如泡沫一般尽数破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虚无的力量。 炼气士之间交手，舍弃掉气旋来护体无疑是大忌，然而，望气之术却是清楚地告诉他，眼前的司空傲，对他的压力要更胜过刚才几分。 “呼......” 吴越泽的眼神有些游离不定，再度挣扎了片刻之后，终于猛地一咬牙冲了上去。 再这么犹豫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可不能如此犹豫不决，让师兄失望。 有了气旋加持，吴越泽手臂扭转，挽出数个漂亮的枪花，身形不过刹那之间便来到了司空傲的头顶，旋即直刺向他的胸膛。 “飞云破！” 唰！ 看着那锐利的寒芒愈发迫近，司空傲神色不变，只是指尖轻抬，一束凝聚到极点的神光悍然奔射而出。 红尘之气秘术，惊鸿一瞥。 砰！ 神光剧烈碰撞在枪尖之上，不过瞬间便扭曲了长枪的轨迹。 “师兄，还没完呢！” 吴越泽当然清楚自己不足以对抗司空傲的秘术，只在那长枪被扭曲的一瞬便做出了反击手段，借红尘之气的力量为引，手臂气旋猛然汹涌轮转，旋即强行把长枪甩过了一圈，改直刺为横扫，狠狠地砸向了他的肩膀，那枪柄之上的力道更添几分。 “......” 来不及开口，司空傲眼中明显闪过些许惊讶之色，磅礴的气流迅速汇聚于掌心，形成了一面气墙挡在身前。 嗙！！！ 借助了司空傲本身的力量，即算是有着临时生成的气盾庇护，那刚聚集在一起的红尘之气也是猛然崩碎，化成了无数道漫天的白雾。 “有破绽......！” 眼中神光爆闪，吴越泽终于看到了司空傲身上那浮现出的一处光点，旋即化掌为刀，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 “......” 似是还没能从气盾的破碎中缓过神来，司空傲显得有些呆滞，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意外之色。 “师兄......！” 在手刀劈下的那一刻，或许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吴越泽不禁抬起了头。 然后，他就对上了司空傲那复杂的视线。 刺啦！ 手掌上的力道被强行卸掉，磅礴的气旋消散于无形，指尖堪堪划破了司空傲的衣袖，吴越泽神色惨白，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那是强行停招之后所留下的反噬。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手下留情? 鲜血浸湿了大片衣衫，旋即滴落在了地面之上，那血液流淌的声音细不可闻，却又像是一滴一滴地打在众人的心弦。 为何司空傲没有作出反击，为何吴越泽在会突然停手，最后......又是为何，他会血洒赛场。 他们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却也没有人选择开口发问。 比赛还在继续。 ...... “唉......” 轻轻扶起了虚弱的师弟，司空傲没有说话，只得一声叹息。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吴越泽之所以会停手的理由。 “越泽，我说过的。让你相信我，全力以赴便是。” 见到眼前之人如此状态，他也不可能再去责备什么，眼中闪过几分心疼和不忍之色。 “师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其实，司空傲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个破绽，是自己故意买给吴越泽的，而目的，就是为了考验他的决心。 而当结果呈现在司空傲面前时，他既是欣慰。但又同样有些无奈。 作为师弟，他实在太过依附于自己了，甚至潜在中有些失去自我的倾向。 不知不觉间，吴越泽的身上同样背负起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 想到这里，司空傲脸上不免露出一抹苦笑，缓声道：“到此为止吧，越泽。” “不......” 挣扎着脱离了师兄的搀扶，吴越泽缓缓推开数步，重新摆好了架势。 “抱歉......请师兄赐教。” 说完这话，他神色肃穆，躬身行了一礼。 不论过程变得有多扭曲，既然应承了师兄的诺言，那就要做到有始有终。 “......” 司空傲怔怔地看着面前那道身形有些摇晃的人影，隔了不知多久，才轻声开口道：“是吗......我不如你。” 话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是变得有些哽咽。 “咳咳咳......” 嘴角勉强扯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吴越泽艰难地摇了摇头，“越泽不敢......多谢师兄夸奖。” 唰！ 话音未落，一束略显虚幻的气旋逐渐浮现在了他周身。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默然地望了司空傲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请师兄动手。 “......” 红尘之气萦绕在指尖，忽明忽暗，司空傲轻轻闭上了双眼，与此同时，那高度凝聚的气旋轰然爆发开来，弥散在了整个赛场之内。 轰！ 还未等红尘之气扩散，吴越泽周身的气旋已是彻底分离崩析，而他那虚弱的身子，也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倒下。 砰！ 司空傲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不过刹那之间便到了吴越泽身旁，稳稳地接住了他。 再去看时，吴越泽早已经陷入了昏迷。 “......” 也不知究竟想起了些什么，司空傲只是默然地抱着他站在台上，久久不语。 ...... ———— “痴儿，真是痴儿啊......” 看着远方那两道人影，吴锦年不禁长叹一声，脸上满是唏嘘之色。 “红尘一梦，越泽这小子败得不冤......” “唉......” 虽然是自家毫无悬念地获得了胜利，可司空明也是并未露出多少喜色，缓声开口道：“越泽与傲儿这份情谊，实在是难得，吴兄，依我之见，无论发生何事，还是都尽量避开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情吧。” “此言甚是。” 闻言，吴锦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哼。这种交情也未免就牢不可破。之前我们家那小子不也是同他们都关系很好么，最后却还是闹翻了。”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身旁的壮汉不屑地偏过了视线。 吴越泽可不像是楚无忧那样，性格本身就有问题...... 暗自腹诽了几句，司空明没有多作解释，话锋一转。 “旧事又何必重提。下一场也该轮到你们家那小子了吧。” “不用你来提醒。” 不用我来提醒么...... 似是想起了什么，司空明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轻声道：“目中无人，可是会吃大亏的。” ...... ———— “比，比赛结束！” 赛场上，裁判也看到了昏倒在司空傲怀里的吴越泽，连忙出声宣布道：“第一场比赛，司空傲胜！” 哄！ 尽管众人见到眼前的景象也大致猜出了结果，但当裁判宣布胜负的时候，会场内还是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对于这两人的交锋结果，高台之上的众传承序列自然也是高度关注，见胜负已分，其中一位新入门的弟子长舒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复杂。 “果然还是大师兄赢了吗......” 对于这个结果，他们倒是不意外，但，这也并非是他们主要的关注点。 “的确，大师兄的赢面要高于三师兄，但若是三师兄刚才没有手下留情的话，或许......也是胜负难料啊。” 以他们的眼力，当然看得出来，最后吴越泽不知为何选择了强行留手，以至于使得源气反噬自身，不战而败。 “还未上场，胜负早已有了定论。” 然而，正当众人还在讨论之时，一道蕴含着几分冷意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语。 “晨远师姐......” 见到发声者，众人顿时识趣地闭上了嘴。 “大哥是赢不了师兄的，一丝机会都不会有。”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吴晨远微微摇了摇头，“那只不过是大师兄没有动手而已。” “哦” 听到这话，端坐在椅子上的楚无忧忽然抬起了头，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师妹，真是好眼力。” “我吴家世代经商，自然多有眼力出众之辈。” 闻言，吴晨远神色不变，平淡地回了他一句。 “是吗” 楚无忧脸上笑意不减，轻声道：“师妹难道不去探望一下越泽的伤势么” “......” “自会有人照顾大哥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吴晨远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悠远，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 ———— “这场倒是还有点意思。” 咬了一口手里的水果，常习羽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这些个炼气士的花招就是多，看得也起劲。” “嗯嗯......” 对此，拓跋心表示颇为赞同，旋即小手一伸，有些含糊不清地出声道：“常姐姐，再给我几个嘛。” “放心，多得是呢......” 看着她那意犹未尽的样子，常习羽不禁失笑，又随手递过去了几个桃子。 这丫头，一提到吃的就这么来劲...... 陆长歌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旋即缓声开口道：“可惜了，要是吴越泽的心智再坚定一点，或许还能斗上一斗。” “他的手段的确不错。” 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常习羽顿时来了兴致，出声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会去如何应对那几招” “我” 陆长歌微微一愣，旋即迅速反应过来，无奈地摆了摆手。 “我又没有破开那种秘术的手段，除了硬抗，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切，我还以为你能想出什么新奇的手段去应对呢。” 听到他的回答，常习羽笑着白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无所不能...... 正当陆长歌准备开口解释几句时，那空际之中的虚影再度凝实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首战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请下一场的两位上台吧。” 话音刚落，他手里那榜单上的字样迅速被抹去，新的字样在逐渐生成，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 ———— “第二场” 看到那浮现在空际的烫金大字，陆长歌有过瞬间的愣神，旋即耸了耸肩膀，脸上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就是所谓的巧合么还是......另有其人刻意安排” 下一场的对手，楚无忧。 噌！ 见陆长歌的对手是他，拓跋心一口吞下手里的半边桃子，随后猛地站了起身。 “总算碰到这家伙了！” “嗯” 身旁的常习羽见她如此反应，有些不解道：“你们和此人结下过什么梁子吗” “起过几次争端，一点小事而已。” 轻轻抚摸着拓跋心的头发，陆长歌也没有多作解释，温声道：“别激动，我会给他点教训的。” “唔......” 拓跋心撅起小嘴，挥了挥拳头，“要算上我的那一份哦。” “放心......” ...... ———— 不同于陆长歌一行人之间较为平静的氛围，会场内早已是议论纷纷，无数道视线落在了即将交手的两人身上。 “没想到第二场也这么精彩……这一次，那个风头正盛的记名弟子估计要碰壁了。” 热闹非凡的人群之内，一位弟子眼神扫过陆长歌的身体，压低了几分声音。 “是啊，就算是他有再多的手段，对上楚师兄也是无计可施吧。” 闻言，身旁的另一位弟子深表赞同，轻声道：“我听朋友所说，楚师兄这次可是对首席之位势在必得，要我来看，就连大师兄都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 “那也不一定。” 当然，人群里也有持反对意见的声音，一名年龄稍长的弟子意味深长地开口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晨远师姐不是出于手下留情的原因弃权，而是出于其他的缘故呢” “......” 听到这话，似是想到了什么，刚才那些丝毫不看好陆长歌的弟子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至于吧......他还只是个记名弟子啊......”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金刚护体，一转金身 无极峰上。 结束比赛之后，司空傲似是有些情绪不稳定，便屏退了那些正欲帮忙的下人，独自搀着吴越泽回了洞府。 ...... “好点了么” 拖住他的下巴，司空傲抬手把几枚丹药喂了进去，眼中闪过几分愧疚之意。 “咳咳咳......” 一路奔波，吴越泽早已是从昏迷之中恢复过来，只不过还未驱除力量所带来的反噬，脸色仍有些不自然的苍白。 吞服下那几颗药丹，数道猩红的雾气迅速在他周身升腾而起，旋即又逐渐融入到他体内。 “呼......” 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吴越泽微微点头，轻声开口道：“嗯......多谢师兄手下留情。” “......” 听到这话，司空傲不免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抱歉。” 本不愿对他出手，可奈何他心意已决，处于各方面的考虑后，自己还是动用了真正的手段。 “师兄又何必道歉，只不过是我非要逼着师兄出手罢了。” 闻言，吴越泽有些费力地撑起了一个笑容。 “是这样吗......” 不知想起了些什么，司空傲默然，而随着他的沉默，吴越泽也没有再去开口，同样止住了声音。 本就宁静的洞府变得更加静寂，只余下两道微乎其微的呼吸之声。 ...... 片刻过后。 或许是终于整理好了内心混乱的思绪，司空傲思索再三，终于出声打破了这片沉默的气氛。 “越泽……刚才的那一记手刀，是害怕伤到我所以才强行停下的吗” 到了现在，他终于可以问出这个一直缠绕在他心头的问题了。 在他看来，吴越泽为了留手甚至不惜反伤自己，这可是一件不容小觑的事情。 “......”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吴越泽微微颔首，旋即却又摇了摇头。 “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愿与师兄斗个两败俱伤。” “唉......” 见他语气坚决，司空傲苦笑着叹了口气，缓声道：“之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身负罡气的我，还没你想象中的那么......” “师兄。” 不等司空傲把话说完，吴越泽忽地开口打断了他。 “我知道师兄所担心的是什么，只不过，经师兄提点之后，我也明白了一件事。” 定定的看了他一阵，吴越泽嘴角竟是浮起一抹洒脱的笑容，轻声道：“下一次，我绝不会因为优柔寡断而犯下这种错误了。” “......” 语不惊人死不休，不等他回答，吴越泽再度开口道：“如果再有下次，我会直接选择弃权的。” “越泽，你......！” 听完吴越泽的解释，司空傲已经彻底呆滞在了原地，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 似是看出他的惊讶，吴越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旋即抬起了手臂。 在他指尖之上，一团美轮美奂的气旋悠然流转，散发出些许迷人的光辉。 “融会贯通......！” 见到眼前的景象，本是陷入呆滞的司空傲也迅速回过神来，出声追问道：“越泽，你什么时候晋升的三境极限” 融会贯通，炼气士化罡之前的最后一步。 “在我止住那一刀后。” 光芒一闪而逝，那凝聚成一团光球的气旋迅速消散于无形，吴越泽正色了些许，凝视着面前的司空傲。 “师兄，你我之间，谈论胜负毫无意义。” 说到这里，他竟是躬身下去，行了一个大礼。 “越泽本就无法战胜师兄，即算是能胜，我也不会再对师兄出手。从今往后，只愿跟随在师兄身后足矣。” 往日里缺乏主见，优柔寡断的他，因为那未曾划落的一刀而看清了自己。 “......” 司空傲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将他扶了起来。 良久，未能等到面前之人的回答，吴越泽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 “师兄......” “好......” 语气逐渐变得有些颤抖，司空傲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神色复杂，难以言明。 “越泽，师兄不如你......真的，不如你。” ...... ———— 会场之内。 “师兄，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看到那对阵双方，吴晨远的神色很冷，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她并不是很担心这一场的胜负，但，对于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她可不能视而不见。 “是吗” 闻言，楚无忧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旋即站起身来。 “等我把这个变数排除掉，再来谈所谓的代价吧。” 话音刚落，他不等吴晨远再反驳，径直走下了高台，而他的身后，是一众传承序列的鼓舞之声。 ...... “你终于还是做到了这一步。” 偌大的赛场里，视线落在那越来越近的人影身上，陆长歌的脸色显得很是平静。 “事出有因，我能容你一次两次，但若是执迷不悟的话......” 停顿过片刻，他指尖轻抬，寒芒一闪而逝，一声清脆的剑鸣响彻天际。 “会受到教训的。” “哈哈哈......” 面对陆长歌的威胁，楚无忧先是一愣，旋即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一个，司空傲也是一个，为什么说话的方式都这么相像呢” 虽是在笑，但他的眼中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整天摆出一副伪君子的模样，难道不觉得恶心么” “......” 似是思考了片刻，陆长歌忽地笑了笑，又把万象剑收了回去。 “伪君子是要靠脸色来行骗的，我可不是。” “请二位停止交谈，比赛即刻就要开始！” 正当两人的气氛逐渐变得越发僵硬时，裁判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要开始了么” 周身气旋急剧流转，像是凝聚成了一副铠甲般，楚无忧掌心虚拢，旋即又猛然握紧。 “来吧。” “看来，只能等会再告诉你了。” 活动了一下全身的关节，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厉色。 “第二场比赛，现在开始！” ...... ———— 唰！ 裁判话音未落，楚无忧的身形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等到再度出现之时，已是在陆长歌的身后。 “喝！” 楚无忧手握着一柄巨型战锤，或许是因为力道过大的缘故，那肩膀一块的衣衫瞬间破裂，露出了遒劲的肌肉。 见陆长歌毫无反应，他似是有过瞬间的疑惑，却也还是悍然砸了下去。 砰！ 剧烈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即算是有着气旋护身，楚无忧依旧是被震得手臂发麻，如此情形之下，只得抽身飞退了十数步。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一幕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什么......！” “......” 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陆长歌嘴角笑意不减，轻声开口道：“轮到我了。” 轰！ 眼前的景象倏然天翻地覆，不等楚无忧思考发生了什么，身体已是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出去。 砰！ 尘埃四散。 苍白纹路蔓延在肌肤之上，陆长歌手掌虚握，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废墟。 “这才是我的依靠。” 他靠的，是拳头。 ...... “锻骨境......我的确太小看你了。” 磅礴的气流逐渐弥散在整个赛场，驱散了漫天尘埃，楚无忧的声音也清晰地落入了他耳中。 “哦” 闻声，陆长歌有些惊讶，轻声道：“不愧是金刚之气。” 接了这一拳声音竟然还如此平稳，这只能说明，楚无忧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创伤。 “呼......” 手中的战锤紧了又紧，楚无忧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眼中再无轻蔑之色。 “你和司空傲那个伪君子不一样。” “是么” 陆长歌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轻声道：“再来吧，只有一下的话，可不够看。” “哈哈哈......” 听到他如此张狂的挑衅，楚无忧不怒反笑。 “接下来，可就不会再留手了。” 凝如实质的气盾浮现在身前，不知何时，楚无忧手中已是染上了一层金芒。 ...... ———— “那个记名弟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另一侧的高台之上，看着自家儿子被一拳轰飞出去，那壮汉眉目微凝，旋即猛然站起身来。 “你们知道么” “呵呵呵......” 见到壮汉有些坐不住了，吴锦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声开口道：“老夫可不曾关注过这种事情。” 看来，那个记名弟子的确如越泽和晨远所说的一样，很是玄乎。 似是想起了什么，壮汉的视线又落在了司空明的身上，怒声道：“这就是你之前提醒老子的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还不清楚当初司空明那句话的深意，不仅如此，这个所谓的记名弟子也是司空傲领进来的。 闻言，司空明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不要把问题甩在我身上，若是司空家还能培养出一个这种层次的弟子，你觉得，序列之战还会有你楚家的份” 陆长歌的实力同样也出乎了他的意料，若不是对于傲儿的力量信心十足的话，或许，他现在的反应不会比对方好多少。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困兽犹斗，二转金身 “啧......” 思索了片刻过后，壮汉自觉理亏，只得怒哼了一声。 想来也的确如此，每个家族资源终归是有限的，要想培养出真正超凡的天才，所需要花费的可不止一点功夫。 “等老子回去之后，再来好好查查这小鬼的身份。” 再三考虑之下，壮汉终究放弃了追问，猛地一拍扶手。 “老子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样的浪来！” ...... ———— 会场之内，看着台上那交错的身影，围观弟子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 “那个陆长歌居然有这么强么......！一拳就轰退了楚师兄。” 见陆长歌爆发出如此战力，其中一名年轻弟子眼中闪过些许艳羡的色彩。 “那陆长歌强归强，不过，楚师兄可是还没有动真格的呢。” 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身旁另一名高大弟子沉声道：“你看师兄身上的神通......估计是被那陆长歌惹毛了。” 伸手指了指楚无忧周身的金芒，那弟子压低了几分声音。 “那是......”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年轻弟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震声道：“九转金身！这怎么可能......唔唔！” 急忙堵住这家伙的嘴巴，那高大弟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小心点说话，用你的脑子想想也知道不会是那种东西，不过，确实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 感受到同伴缓缓放开了自己，年轻弟子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不是金身，那又会是什么......” “仔细看吧，等会你就明白了。” 那高大弟子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双手环抱，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没想到，师兄这么快就要动用这种手段了么......” ...... ———— “这是什么手段” 赛场内，陆长歌的视线落在楚无忧周身的护体金芒之上，显得有些惊讶，“金身境的神异么” 在他的感知里，这种玄奥的力量和所说的九转金身极其相似，但他也很清楚，两者不可能混为一谈。 “这才是金刚之气的真正奥义。” 金色炽焰跃动在指尖，楚无忧的肌肤上同样染上了一层焰光，恍若神明。 一转金身，这也是金刚之气的核心神异，在掌控源气的同时，获得足以超越炼体者的体魄力量。 “喝！” 只听见一声怒喝，不过刹那之间，陆长歌眼中已是多出了一柄战锤的影子。 铛！！！ 火星四溅，万象剑死死抵住了那落下的战锤。 “还没完呢！” 见攻势依旧被对手挡下，楚无忧并没有露出多少意外之色，大吼道：“破！” 砰！ 无形的气压陡然暴增，引得空间惊起一阵剧烈波动，无数道音爆声响起，与此同时，似是承受不住过强的力道，那战锤也出现了一道裂纹。 轰！ 万象剑锋猛然一颤，陆长歌眉目微凝，瞬间抽剑退开了十数丈。 然而，一阵愈发迫近的破空之声告诉他还没有结束。 手腕翻转，起落之间划破空际，刻印出无数道耀眼的剑痕，陆长歌没有驻足在原地，而是再度抽身飞退了数步，磐岩之力一闪而逝。 砰！ 飞掠而来的狰狞战锤轰然破碎，碎屑散落满地。 “......” 感受到对手的还击停了下来，陆长歌神色不变，缓声开口道：“不错的手段。” “呼......” 闻声，缓缓放下手臂，楚无忧却是看也不看那破碎的战锤，而是定定地看着远处的那道人影，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金刚破法......对他竟然毫无作用 “什么......！” 噗嗤！ 然而，话音未落，一束苍白的气旋已是破开了护体金芒，瞬间洞穿了他的身体。 “呃啊......！” 身形变得有些踉跄不定，视线也开始逐渐模糊，凝望着远处那依然站定在原地的对手，楚无忧有些茫然。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似乎他心中的某种事物正在被毁灭。 “......” 持剑驻足过片刻后，陆长歌终于缓缓上前几步，轻声道：“站起来。” 那气旋不过只是磐岩之力的另一种形式而已，却不曾料想，似乎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 ———— 楚无忧从来就没有把陆长歌当成过对手，他只是觉得这人特别碍事罢了。 唯有司空傲等少数几个能够和他并肩的传承序列才配做他的对手，很显然，陆长歌不在此列。 然而，这个所谓的小人物却是处处妨碍他，破坏他的好事，不仅如此，事后更是要装出一副烂好人的样子。 厌恶至极。 欲除之而后快。 当然，内心的恨意并没有强烈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他也不准备真的杀掉此人。 但，他必须要让陆长歌知道恐惧，给其一次终身难忘的教训。 直到刚才，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只可惜，事与愿违。 当他发现，陆长歌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种伪君子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 金身被破，一同被毁去的，还有他贯彻在心中的骄傲。 他可能要输在这个所谓的小人物手上了。 ...... “站起来。” 正当楚无忧陷入恍惚之际，陆长歌那平静的声音宛若惊雷般在他耳畔响起。 “站起来......” “咳咳咳......” 一道艳红的血线顺着手臂划落，滴落在地面，楚无忧干咳了几下，嘶声开口道：“当然......要站起来。” “......” 猩红的血珠飘洒在护体气旋之上，染上了一抹血色，楚无忧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狰狞。 “我还没输呢。” 砰！ 鲜血逐渐同磅礴气流交织在一起，旋即疯狂汇入他的身体，迅速修复着伤势，不出片刻，方才还触目惊心的伤痕已是彻底消散于无形。 然而，看着面前这一切的异象，陆长歌却是未曾有过半点动静。 “呼......”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楚无忧手中已是多出了一对双锏。 身形再度被气旋包裹，不过，这一次的气旋更添上了数分血色。 金身二转。 “再来！“ 一阵咆哮声在陆长歌耳畔响起，待他还在沉默之时，楚无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面前。 ...... ———— “这就是你真正的力量么......” 目光停留在场内那显得一边倒的局面上，吴晨远内心也不免有些震颤。 即便是她，见到如此情形也难以再保持镇定。 “楚师兄，是要输了吗......” 在她的身旁，另一名传承序列似是有些失魂落魄，喃喃自语道：“加油啊......！” “胜算很小了。” 闻言，吴晨远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若是对手技止于此，凭他现在所施展的手段或许还胜负难料，但，对手明显还留有余力。” “是吗......” 其实这弟子也看得分明，楚无忧现在的状态，已经同笼中困兽没什么区别了。 “唉......” 一旁的弟子明显和楚无忧感情颇深，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晨远师姐，当初你选择弃权的时候，是担心和这陆长歌交手会导致两败俱伤吗” 此言一出，四周的传承序列纷纷侧目，眼中也是若有所思。 现在看来，当初她那让人匪夷所思的弃权举动，或许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吴晨远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吴晨远笑了笑，柔声道：“双方目的不同，我和他交手，没有意义。” 不等众人再开口追问，柔和的气旋已是环绕在她周身，不过眨眼之间，吴晨远的身影便远离了他们的视线。 ...... ———— 浓郁的血煞之气迎面而来，但陆长歌所能见到的，只有不计其数的残影。 砰砰砰！ 一边卸开双锏上那磅礴的力道，陆长歌一边缓缓向后退去。 虽然吴晨远等人都觉得他胜券在握，但，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二转金身的力量，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现在的楚无忧，在体魄强度上甚至达到了和他相差无几的地步。 “破而后立么......” 止住后退的身形，陆长歌手臂猛然一扭，荡开了那再度袭来的双锏。 “有意思。” “接下来......还会有更有意思的。” 攻势被暂缓，楚无忧眼中狰狞之意更盛，指尖血气涌动，赤色气旋瞬间蔓延在了双锏之上。 “凝！” 不过刹那之间，那暴动的气旋就像是媒介般，强行将双锏并在了一起。 “乱！” 话音刚落，那狰狞双锏已是悍然脱手，径直指向了陆长歌。 高速流转的气旋悍然飞掠而出，与此同时，一束划破空际的血芒也逐渐迫近了他的眼帘。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镇岳之剑，可定四方 “这一式，你又该用什么手段挡下来” 看着那愈发迫近对手的血芒，楚无忧脸上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之色。 金刚伏魔，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杀招，他又是多么希望陆长歌能够败在这一招手上。 只是可惜，现实却往往事与愿违。 砰！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蔓延到极限，陆长歌神色冷峻，压下自主护体的守护道则，掌心虚握。 轰！ 像是在周身展开了一层无形的障壁，那飞掠而来的血芒碰撞在其上，惊起一声巨响。 “给我......断！” 唰！ 一道耀眼的金光划破天际，万象剑锋悍然斩落而下，只可见到漫天剑影。 与此同时，这四方空间猛然塌陷了一瞬，数道玄奥的印文浮现在其周身，旋即又缓缓消散。 镇岳一式小成，可定四方。 砰！！！ “......” 楚无忧的神色凝固在了脸上。 映入他眼帘的，是随风而逝的气旋，和那逐渐化为尘埃的双锏。 还有......那面前依旧神色平静的对手。 噗通！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不等他再去思考发生了什么，身体已是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 往日里狂傲自大的少年如今却也跪倒在了他面前，看着这副很是狼狈的景象，陆长歌眼睑低垂，微微轻叹了一声。 他曾遭受到楚无忧的数番挑衅，却也一直没有出手，这并不是因为他宽宏大量，抑或是什么其他的缘故。 最主要的，是他从来没有将那些争端放在心上，他也清楚，仅仅是言语上的纠纷，还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但，现在也不得不如此。 双锏被断，金身破灭，带给楚无忧的，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身体上的创伤微乎其微，而心灵上的伤害却会化为烙印，在他的心间撕开无数伤痕。 经此一役，楚无忧再无往日之光芒。 他亲手毁了楚无忧。 不过...... “终归是......咎由自取。” 留下这话之后，陆长歌也不在意他是否能听见，径直转身远去。 ...... ———— 高台之上。 “放肆！” 见到儿子如此狼狈，那壮汉猛地拍碎了身旁的扶手，索性有高台作为格挡，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旁人所看见。 “该死的小畜生......” 视线停留在陆长歌身上，壮汉双眼赤红，目光中闪烁着几欲噬人的凶芒。 “楚晨阳！” 见他似是有些失去理智，一旁的吴锦年厉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是想要乾坤殿在各大仙宗面前出丑么” “冷静一点，楚兄。” 闻言，司空明也缓步上前，缓声开口道：“那记名弟子的手段的确不凡，无忧败在他手上也并非什么意外之事。” “......” 听到两人劝阻，楚晨阳终究还是保留着最后的理智，逐渐恢复了几分平静，嘶声开口道：“不管怎么样......这事，都不会就这么算了。” 停顿过片刻后，他深深地看了司空明一眼，“你也用不着在老子面前藏着掖着，那记名弟子有什么底细，你是知道的。” “这......” 见楚晨阳问及自己，司空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关于此事，我的确得到过一些消息，不过，没有依据的消息，终归还是空穴来风啊。” 说到这里，他不禁摊开了双手，以示无奈。 “你是知道的。” 楚晨阳的神色未曾有半点动摇，再度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 司空明脸上的笑容一僵。 “我说过，你是知道的。” “......” 楚晨阳的语气愈发平静，但两人都知道，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必然是蕴藏着滔天怒意。 “告诉我。” “呼......” 沉默良久，司空明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眼中也再无刚才的温和之色，低声道：“楚无忧会败在那记名弟子手上，我并不意外，我曾接到过消息，那陆长歌......似乎很受凌无雪的看重。” 话音刚落，三人之间的气氛彻底冷了下去。 殿主所选中的弟子么......原来如此。 似是想起了什么，吴锦年微微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闪烁。 这么说来，正是对上了当时越泽望气所得出的结果。 “凌无雪......” 低声自语了片刻之后，楚晨阳的声音逐渐激动了起来，嘶声道：“他吗的……难怪会突然窜出来这么个东西，原来是她的人么......！” “......” 见他又有些失控的倾向，司空明只好上前半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兄，还请冷静一点......” “滚！” 话音未落，楚晨阳猛地一甩手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已经结束了，还让老子冷静个屁！” ...... 看着他那愤然离去的背影，剩下的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 “这该怎么办” 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吴锦年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能管那匹夫如何，继续看吧。” 许是被平白无故地骂了一句，司空明的脸色并不好看，低声开口道。 “也只能这样了......” 闻言，吴锦年重新坐回了位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 ———— 与此同时，赛场之外已是鸦雀无声。 陆长歌刚走下赛场，两女便迅速围了上前。 “这下该满意了吧” 轻轻抚摸着拓跋心的头发，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唔......这次就放他一马。” 感受到耳畔传来一阵暖意，拓跋心微微撅起小嘴，哼哼了几声。 当她看到尘埃落定，楚无忧倒地不起的时候，心中的那股怒气便已是彻底消散。 毕竟也没有生死大仇，该打一顿的，打完一顿之后也就算是结束了。 “恭喜陆兄力克强敌。” 见两人又开始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身旁的少女不禁失笑，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抱歉......忘了师姐还在这里。” 视线落在一旁的吴晨远身上，陆长歌有些意外，旋即缓声笑道：“师姐不去看看楚无忧的情况吗” “总会有人去看的。” 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仍旧没有被抬下场的楚无忧，吴晨远似是想起了什么，轻声叹道：“不谈那些闲事，陆兄，晨远此次过来，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提醒你。” “......” 思索过一瞬之后，陆长歌低声问道：“楚家的问题” “没错。” 说到这里，吴晨远同样压低了几分声音，“陆兄，这次可不像上次那样，正面击败了楚无忧，必然会承受到来自楚家的压力。” 然而，听到她这番劝告，陆长歌却是摇了摇头，缓声道：“想要夺得首席之位，不把这路上的障碍全部扫清，又该如何继续前进呢” “......” 吴晨远脸上闪过些许忧色，“陆兄，且不论你能否战胜大师兄，就算是能赢，单是这两家所施加的压力，也会让你今后寸步难行啊。” 不同于本家，司空和楚氏两家皆是以谋取殿主之位为目标，若是在这场斗争中乱入了其他变数，那他们要做的，必然是将所谓的变数抹除掉。 “嗯......” 陆长歌当然也清楚她的忧虑所在，却又不好直接挑明心中所想，只得苦笑了几声。 “多谢师姐提醒，在下自会量力而行。” “那就好。” 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吴晨远也就不作久留，转身离开了赛场。 ...... “唔......好像打了这家伙之后，还有点麻烦欸。” 穿行在会场内，回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拓跋心有些古怪地看了陆长歌一眼。 她也不傻，知道吴晨远那番话里面蕴含的意义。 “没事，现在已经打了两家了，也不差司空傲那家伙。” 对此，陆长歌显得很是淡定。 “呃，你貌似是......” 闻言，拓跋心一时语塞。 “好像也是。” ...... ———— 赛场上。 “这......” 有些无所适从地环视了四周一圈，片刻过后，见没人回应自己，裁判只好强行稳下心神，高声开口道：“胜，胜负已定！胜者......陆长歌！” 哗！ 不同于上一场的意料之中，楚无忧的败北无疑是惊天冷门，以至于瞬间便引起了场内外的轩然大波。 “楚师兄居然输了！” 之前那年轻弟子脸上满是惊愕之色，连声音都有些不稳定了。 “这陆长歌......真是个怪物。”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旁的高大弟子沉默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假的吧......” 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年轻弟子追问道：“你有看清楚师兄是怎么输的吗” “不......最后那一招，我并不觉得师兄败了。” 瞥了一眼远处的那道身影，高大弟子的目光复杂到了极点，“他并不是彻底丧失了战力，要是再战的话，还得再过几十招才能分出胜负。” “那怎么会......” 迟疑了片刻，年轻弟子似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当他看到同伴的脸色之后，也还是没有再去追问。 “......” 高大弟子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缓缓叹了口气。 他虽修为一般，不过却也有着几分眼力，最后那一招，在他看来，多半只是平分秋色。 但，当陆长歌硬挡下那一招之时，楚无忧就已经丧失了所有战意。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三长老 另一侧的高台之上，见到刚才那一幕，这些传承序列们的反应远比普通弟子要激烈。 人群中，一位褐衣青年凝视着那被送下赛场的楚无忧，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是对上此人的话，我估计会直接弃权。” “周师兄，你怎么......！” 闻言，身旁的一位少年似乎很是愤怒，只不过，待他迟疑再三过后，却也没有说完剩下的半句话，而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这个......该死的怪物。” 或许那些普通弟子还并不了解楚无忧的力量，但，身为传承序列的他们却是有着清楚的认识。 自大师兄外出游历以来，楚无忧便隐隐有着超越他的势头，到了一月之前，楚无忧获得突破，更是风头无两，连首席之名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然而，正是如此状态之下的楚师兄，被那个记名弟子以压倒性的力量击溃了。 他们接受得了失败，但，他们无法接受溃败。 轻则道心受损，重则彻底沉沦。 他们不愿，更是不敢承受如此严重的后果。 “连楚师兄都败在了此人手上，我们去了难道有用么” 褐衣青年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轻声道：“螳臂当车罢了。” “......” 另一位弟子很是茫然地看着他，“只是，我们如果都选择弃权的话，那他的排名会不会......” “不会！” 不等他把话说完，褐衣青年迅速打断了他的话语，沉声道：“别忘了，司空师兄已经回来了，任此人如何手段，也必然不会是大师兄的对手。” 此言一出，那几个情绪反常的弟子也是猛地一楞。 “呼......都忘记大师兄还在了。” 或许是因为司空傲外出游历太久的缘故，慌乱之下，几人刚才都没能反应过来，等到他们缓过神后，脸上才涌现出了些许喜色。 “也不知道......如今的大师兄究竟会强到怎样的地步。” 似是想起了什么，褐衣青年眼中满是敬佩之意，轻声自语道：“这陆长歌，貌似也是大师兄邀入宗门的人啊......” ...... ———— 会场之内。 “总算打完了” 见两人回来，瘫坐在旁边的常习羽也终于打起了几分精神。 “嗯。” 陆长歌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你这好歹也是个统领......怎么连一点形象都没有。” 看着她那懒散至极的样子，陆长歌有些无语地抹了把额前的冷汗。 “切......” 指尖闪过一道略显虚幻的神光，常习羽坐起身子，撇了撇嘴，“要不是你们打破了平衡，我才不会被别人注意到。” 行者道则么 “......” 陆长歌笑了笑，也不否认。 “算了，懒得说你们两个。” 常习羽也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话锋一转，“刚才感觉怎么样” “比赛么” 闻言，陆长歌略一思考，缓声道：“比我想象中的要难。” “难” 常习羽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我可看不出有什么为难到你的地方。硬要说的话……你算是忍得很辛苦么” “这个……和你的理解不太一样。”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嘴角微微抽搐，闷声道：“金刚之气的确名不虚传，最后那一招，其实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他并不是在敷衍常习羽，毕竟，他自身现在的状态有些特殊。 磐岩之力和守护道则互相制约，正常情况之下，他的战力和悟道之前差不了多少。 若是作个比较的话，楚无忧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当初的李仲，而他自己，也仅仅只是比其强上一线而已。 “啧......” 见他还在嘴硬，常习羽有些不屑地耸了耸肩膀，“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不还是被你随手挡住了。 “随手......你也太抬举我了。” 陆长歌不免苦笑了几声，旋即微微正色，缓声道：“那只是巧合罢了，他的金刚之气，恰巧受我所制。” “受你所制” “嗯。” 见她似是没能理解，陆长歌再度解释道：“楚无忧的攻杀手段还达不到对我产生威胁的程度，巧合的是，他貌似没有掌握什么独特的秘术。” 若是真正搏杀的话，想要彻底击败楚无忧会极为困难，但，若仅仅只是要赢下一场比赛的话，对他而言毫无压力。 “噗......” 听完这话，常习羽一下没忍住笑了出声。 “这不就是单纯的莽夫么” “你这么理解倒也没问题。” 陆长歌无奈地摆了摆手。 “欸......” 一直站在旁边摸鱼的拓跋心此时也插话道：“那家伙有这么厉害嘛” “骗你做什么，你要是和他打起来的话，估计就难说了。”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哦......” “......” 似是想起了什么，陆长歌语重心长地开口道：“你可别变成他那样的莽夫。” “才不会！” 见他又开始埋汰自己，拓跋心很是不满地撅起了小嘴，反驳道：“我那还不是......” 正当三人还在为这事扯皮的时候，看台不远处，一阵苍老的声音倏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恕老夫冒昧，打扰了几位的雅兴。” ...... ———— 闻声，三人都有些愣神，旋即扭头看向了身旁。 十数丈之外，一位紫衣老者快步走来，脸上的笑容有些拘谨。 “拓跋心殿下，老夫可算是找到你了。” “你是......” 拓跋心一时还有点懵。 见到来人，陆长歌恍然，旋即微微行了一礼。 “参见三长老。“ “这位，呃......” 视线落在一旁的陆长歌的身上，紫衣老者似是斟酌了一下该如何称呼面前的这个少年，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少侠好眼力。” “欸......！” 经陆长歌这么一提醒，拓跋心也终于想起来这个老者是谁了。 “鸿爷爷！你怎么在这里” “可心，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嘛，这老家伙早就盯上你们了。” 正在此时，常习羽出声补充了一句。 “常统领” 见到身旁忽然浮现出一道人影，紫衣老者同样很是惊讶，等他回过神来时，不免苦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你怎么会和常统领认识的......” ...... 估摸着下一场比赛还得很长时间，经陆长歌提议，一行人便直接出了会场，回到了惊云峰上。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论男欢女爱 一番解释之后，众人也算是理清了刚才那有些混乱的关系。 老者名为拓跋鸿，前些年便离开了族中，在妖神宗内就任三长老之位，妖神宗的核心力量之一。 “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巧合。” 听完常习羽的讲述，拓跋鸿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些许若有所思的神采。 在他看来，两人之所以能够相遇，身旁这个少年的作用不可或缺。 再加上之前他自己所见到的...... “两位，可否让老夫和殿下单独说几句话” 捋了一把花白的胡须，拓跋鸿脸上浮起一抹歉意的笑容，忽地出声问道：“关于在妖神宗的安排......” “......” 闻言，陆长歌微微一愣，旋即把视线投向了身旁的拓跋心。 “呃......” 有过片刻的沉默之后，拓跋心神色古怪地眨了眨眼，朝两人比出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见她表示同意，陆长歌也笑了笑，缓声开口道：“当然可以。” “多谢。” 拓跋鸿抱拳行了一礼，旋即又指了指远处的庭院，温声道：“那里说话会方便些，殿下，请吧。” ...... ———— 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陆长歌忽地和常习羽对视了一眼。 “那老头，真的靠谱吗” 直到拓跋鸿的身形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陆长歌才皱起了眉头，轻声自语道：“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他也说不上什么具体的东西，只不过，那拓跋鸿说话总是给他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 见他一副很是纳闷的样子，常习羽不禁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 “你的直觉没错。” 常习羽脸上笑容不减，缓声道：“那老家伙本身就不靠谱......诶诶诶，不用你再去问了。” 一把拉住了正准备过去看看情况的陆长歌，她好笑地摇了摇头，“放心吧，没事的。” 谁告诉你我是担心这个问题了...... 暗自腹诽了几句，陆长歌也没有去挣开她的手臂，只是那眼神，却逐渐变得有些意味难明。 他在意的，是两人的谈话内容。 ...... ———— 惊云峰顶，一处静僻的凉亭之内。 “殿下，请坐吧。” 那老者微微躬身朝拓跋心行了一礼，旋即递过了两杯热茶。 “欸......” 接过老者的茶水，拓跋心小脸上闪过了几分迟疑和茫然之色。 “鸿爷爷，你这是......呃......” 支支吾吾了半天过后，她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 见她似是神色有异，拓跋鸿扭头张望了旁边一会，见四下无人，才缓缓松下了一口气，。 “呼......总算能消停会了。” 还不等拓跋心开口，他那肃穆端正的面庞已是彻底松垮了下来。 “小丫头，好久不见。” “......” 闻言，拓跋心眼中的迷茫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释然之意。 “我就说嘛......怎么鸿爷爷刚才跟变了个人样的。” 瞥了一眼那很是松散的老家伙，拓跋心的目光有些古怪。 现在这个才是本来的样子嘛。 “形势所迫啊......妖神宗的长老，哪里有那么好当的，时间一长了，自然就多出了些坏毛病。” “算了，不扯这些闲事。” 拓跋鸿似是懒得继续这个话题，摆了摆手，随口问道：“可心啊，你出来历练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样了” “唔......” 拓跋心衬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还挺好的。” 这话不假，出来混了几个月，就貌似比她在族里面修行十数年所得的收获还要多的样子。 当然，那时的修行都只不过是为之后打下基础而已。 “好，那就好啊......” 拓跋鸿轻声念叨了几遍，缓声道：“听你爷爷说，你得了某位前辈的传承，还成了悟道者，是真的么” “啊。” 拓跋心老实地点了点头，指尖微动，一缕略显虚幻的道则随之飘了出来，在她旁边晃悠了几圈。 “就是这个。” “......” 凝视着那美轮美奂的道则，拓跋鸿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眼中满是感慨之色。 “悟道者......小丫头，你现在可是族里面真正的希望了啊，妖族振兴与否，或许......就看你今后究竟能到哪一步了。” “哦......” ...... 两人就这么天南海北地扯了一阵子，片刻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拓跋鸿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跟你一起的那小子，是什么来头我看你和常习羽都跟他关系很好的样子。” 问了半天，这下可算是问倒拓跋心了。 “他啊......” 小脸上逐渐浮起一抹红晕，拓跋心很是纠结地偏过了视线，不说话了。 “......”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而拓跋鸿的额前也是逐渐留下了几滴冷汗。 “可心啊，之前我看你......” 拓跋鸿试探着说了部分自己当时所看到的景象。 然而，听完他的话，拓跋心头垂得更低了。 沉默。 见她这副反应，拓跋鸿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颤抖。 “认真的” “......” 拓跋心讷讷地看着他。 “这......” 其实，在之前他早就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有过怀疑，但，当他见到最关爱的晚辈如此反应时，他还是不免眼前一黑。 “可心！” 等拓跋鸿缓过神来之后，神色已是瞬间变幻，痛心疾首地质问道：“你才多大，怎么就开始想些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了......” “我已经不小了！” 闻言，拓跋心很是不满地撅起小嘴，嘟囔了几句。 “你这个年龄段，还是应当以修行为主啊......” 经过了刚才的震惊，拓跋鸿的情绪现在也逐渐稳定了些许，语重心长地开口道：“那情情爱爱什么的，放在以后再去考虑吧。” 砰！ 拓跋心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知足常乐 “你......！” “......” 见拓跋鸿老脸上满是愤懑之色，拓跋心也不说话，只是梗着脖子瞪着他。 两人就这么老眼瞪着小眼僵持了一阵子，又过了片刻，拓跋鸿忽地长叹了一口气，神色逐渐缓和了下来。 “认真的” 重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这一次，他的声音很是低沉。 “不然还能咋样” 拓跋心还是余怒未消，听到老家伙这话，只好硬着嘴巴回了一句。 “唉......傻丫头。” 见她目光坚定，丝毫没有动摇，拓跋鸿也是再度叹了口气，缓声道：“我可不是真要反对这事，只不过是怕你这个傻丫头吃了亏还不知道而已。” 想到这里，他有些恨恨地斥责道：“那姓陆的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长得跟个小白脸样的，也不清楚私底下有几个相好的女人。” 方才当着常习羽的面，他没敢说出口，现在私下里没人，他也就没必要再作那些虚伪的掩饰了。 “要依我看，就连常统领也有被那小子迷倒的趋向，你啊，是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多亲近。” 似是怕她不相信，拓跋鸿又补充了一句。 “呃......这倒不可能吧。” 虽然那坏人是挺讨厌的，不过......要说和常姐姐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的话，那她还真没看出来。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那小子什么地方。” 见她还在为那小子解释，拓跋鸿只觉得血压又上来了。 “我......” 拓跋心正要下意识地反驳几句，不过片刻之后却又缓缓摇了摇头。 “不知道。” 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抵触喜欢那坏人的事实，但，如果再让她说具体点，那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当初好像是知道清月姐和他是一对狗男女的欸...... 拓跋心颇为苦恼地咬着手指头，脑袋有些宕机了。 “哼，先不管这个了，傻丫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见她还呆愣愣地坐在那里，拓跋鸿没好气地干咳了几下，沉声道：“走吧，我带你去问问那小子，究竟和常统领之间是怎么个关系！” ...... ———— 片刻过后，两人又回到了大殿之外。 “抱歉，让常统领和陆少侠久等了。” 缓步走到陆长歌身旁，拓跋鸿早已恢复了那副温和庄重的长者模样，脸上满是歉意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半点刚才还骂过陆长歌的痕迹。 “小事。” 常习羽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在下有一问，还请前辈解惑。” 看着拓跋心那有些复杂的脸色，陆长歌躬身行了一礼，温声道：“不知前辈刚才可是在商讨关于可心今后去留的问题” “嗯......” 拓跋鸿略一沉吟，旋即点了点头。 “自然如此。” 要是真被他说中了，那还用得着临时去思考么...... 陆长歌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一下，只好望向了老者身旁发呆的少女，希望能得到些许提示。 “嘘......” 感受到这坏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拓跋心有些赌气地偏过了头，吹起了口哨。 哼......看你怎么来应付鸿爷爷。 “......” 见她仍在装傻，陆长歌无奈地扶了扶额，追问道：“可否将个中细节告知在下” “呵呵呵......” 拓跋鸿长笑了片刻，缓声道：“少侠与拓跋殿下交情颇深，此事......自然可以。” 说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宗主在临行之前曾嘱托于我，需尽快将殿下的行踪查明，此番序列之战上能够遇见，也算是巧合中的巧合。刚才老夫与殿下共同商讨过了，不出一旬之期，殿下便需自行去往宗内。” 对拓跋心抛了一个让她自行体会的眼神，拓跋鸿再度补充道：“宗主已是出关等候殿下多日了。” “一旬之期” 听完这番话，陆长歌也不免皱了皱眉，沉声道：“敢问此去之后，若是再想见一面，会变得愈发困难么” 他的忧虑，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自当初潭洲一别之后，清月便一直杳无音讯，就连陆博康也未曾告诉过他半点消息。 以他的推测，清月应是拜入了某处仙宗潜修，也正因如此，他这些日子才不好去打听关于妹妹的情况。 只是，多日未见，他那心中的思念之情自是水涨船高，快到了压抑不住的地步。 “此事......” 闻言，拓跋鸿缓缓摆了摆手，眼神似是温和了些许。 “陆小友不必担心，作为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殿下将继任宗内圣女之位，除开必要的大典需到场外，其余之事，皆可不必在意。” 说到这里，他那苍老的面庞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我宗毕竟不是乾坤殿，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 “圣女......” “跟首席弟子差不多一个意思。” 不等陆长歌继续追问，身旁的常习羽已是为他解开了疑惑。 “......” 略一沉思过后，陆长歌躬身行了一礼。 “原来如此，多谢长老。” 他算是理解了拓跋鸿所说的话，那些潜在的忧虑也是缓缓消散。 “嗯......” 拓跋鸿微微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温声开口道：“既然已经说完了正事，陆小友，老夫还有些私事想要托付于你。” “自当洗耳恭听。” “......” 见他如此反应，拓跋鸿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小友与殿下之间的情谊，老夫还是看得出几分端倪来，作为族中长辈，老夫当然乐得见到你们多亲近亲近，不过......” 声音有过片刻的停顿，他再度补充道：“当应知足常乐才是。” “......” 本是准备应和他的话语，可听着听着，陆长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脚踏两条船 怎么感觉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然而，不等他再开口，拓跋鸿已是缓步走上前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友年纪轻轻，便有了不俗修为，自然是天资过人，有些心气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 视线停留在他身上，拓跋鸿眼中似有精芒闪烁。 “终归还是要提醒小友一句，若是负了我们殿下的话……所要承受的，将会是整个拓跋家族的怒火。” 话到这里，他终于是卸下了之前所有的伪装，那语气中的威胁含义，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这......” 感受到肩上传来的那一阵绵延不绝的力道，陆长歌也只得心底苦笑几声，装作有些吃力的样子出声道：“多谢......长老指教。” “嗯......不错。” 见他额前逐渐开始冒汗，拓跋鸿也没想着过分为难他，收回了手臂。 “既然正事和闲事都已经说完了，那老夫也就不作久留，先行一步。” 该敲打的也敲打过了，见好就收吧。 想到这里，拓跋鸿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又再度补充道：“序列之战过后，我会在城外的界明山上等候殿下。常统领，陆小友，就此别过。” 还不等陆长歌回答，拓跋鸿再度朝他们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走入了大殿。 空间涟漪顿起，待众人回过神来时，拓跋鸿的身影已是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 ———— 拓跋鸿这一走，陆长歌也算是能够松下一口气了。 “可心，那老头刚才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无奈之色。 自两人谈话回来之后，拓跋鸿对他的态度貌似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了最后，甚至都上手威胁了。 “呃......” 看到他刚才那略显狼狈的样子，拓跋心也是有点小尴尬，不禁挠了挠头。 “刚才鸿爷爷拉我过去，是怀疑你......” ...... 虽然拓跋心尽可能地把关键地方敷衍了过去，可听完了她这一番解释后，本还有些蒙圈的两人也算是明白了老者话语中的深意。 “啧......” 常习羽的神情很是怪异，没好气地开口道：“感情那老家伙把我也当成这人的一条船了” 亏她还和拓跋鸿有些交情，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 什么破长老。 “这个......” 伸手指了指常习羽，又指了指自己，陆长歌有些狼狈地开口道：“你应该懂的。” 听拓跋心这么一说，自己貌似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虽然和常习羽之间的事情的确属于无稽之谈，不过，那老家伙也没有完全讲错。 毕竟...... 懂得都懂。 “哼。” 见这坏人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拓跋心的话语自然也是硬气了几分，轻哼道：“走啦，知道你没和常姐姐好上......回去看他们打架去了。” “......” 终归还是有点心虚，听到这话，陆长歌不免微微松了口气。 “听你的，走吧。” ...... ———— 还好有常习羽的行者道则，众人回来路上未曾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否则，单凭他击败了楚无忧这一事迹，估计便会遭受无数道视线的洗礼。 片刻之后，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坐席旁。 台上交手的两人已是换成了两张陌生面孔，也不知打了多久，看那样子，战况还挺激烈。 ...... 又是良久过后。 “看样子，今天应该是不会再上第二场了。” 眼睛微微撑开一条缝，陆长歌瞄了瞄那场中的两人，兴致缺缺地摇了摇头，至于身旁的拓跋心，早已是进入了梦乡。 除开最顶尖的那几个人，剩下的，不论是不是传承序列，实力差距似乎都只在毫厘之间。 实力平均所导致的后果便是，打了半天，还只换了两三组人下场。 “貌似这一届也没什么黑马的样子。” 有些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玉镯，常习羽往后一躺，同样是一副苦瓜脸。 “我不算么” 陆长歌随口调侃道。 “你......” 常习羽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懒得去反驳他，闷声开口道：“我倒是还想看几场你跟楚无忧那种水平的交锋呢。” 以她的修行，眼前这群弟子之间的切磋无异于小孩子打架一般，实在是没点意思。 要不是受了皇命，早就提东西跑路了。 可恶的东方...... 想着想着，常习羽眼中就带上了些许怨气。 “......” “看我做什么，我又没惹你......” 无意间对上了她那蕴含着莫名怒火的目光，陆长歌心底一紧，旋即摆了摆手，以示无辜。 “啧......” 闻言，常习羽恨恨地撇了撇嘴。 这还没准备拿你出气呢，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 ...... ———— 夕阳西下，随着那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会场内众人身上，今天的序列之战也算是到了尾声。 “这效率，真是和初赛天差地别。” 听到那空际的虚影宣布今日比赛结束时，陆长歌有些头疼地站了起身，闷声道：“连第一轮都还没结束么......” 万人之数的初赛，仅用了一个上午便全部结束，然而，这百人不到的复赛，却是预料之外的持久。 或许这复赛之中还涉及到一些较复杂的评定吧。 不过，终究是与他无关。 “唔......” 听到四周传来的响动，拓跋心也是缓缓醒转过来，贴住了常习羽的衣袖。 “常姐姐......打完了嘛” “......” 无奈地看了一眼怀中的迷糊少女，常习羽扶着她站起身来，缓声道：“还早得很呐。” 说完这话，她又没好气地望向了陆长歌。 “喏，你的小情人，还不快点把她接过去。” “这个......” 轻轻揽过拓跋心那娇小的身子，陆长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旋即出声问道：“等会你是直接回住处么” “当然。” 常习羽耸了耸肩膀，“我倒是想住你们那，不过，看你们这样子估计也不方便......走了。” 环视了一圈四周涌动的人潮，陆长歌微微点头，“明日再会。” “常姐姐再见......” “嗯。” 朝两人比了个手势，常习羽身形微动，不过刹那之间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 “走吧，可心。” 有过片刻的沉默之后，陆长歌环住了怀中的少女，一声轻叹，旋即缓步走进了人海。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离愁别绪 待两人回到石屋旁时，那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是彻底散去，昏黑的夜色逐渐蔓延在空际，不见星月。 见屋内灯火通明，陆长歌微微一愣，旋即推门走了进去。 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带着万象一起，而是把她留在了屋子里，不过，今天碰巧遇见了常习羽，看来，明天也能带着她过去了。 “万象，我们回来了......” 声音有过片刻的停顿，看着那正捧着一本杂书翻阅的少女，陆长歌不禁失笑道：“这书好看吗” “......” 见到来人，少女俏脸上顿时涌现出几分欣喜之色，一下扑进了他怀里。 闷在这里接近一整天，即算有几本杂书来看，对于心智尚未成熟的她而言，也实在是有些无聊。 “小心点......别摔着了。” 轻轻把她放了下来，又将拓跋心抱到了床上，陆长歌这才暂时能消停一会。 “嗯！” 万象的眼睛亮晶晶的，扬了扬手中的书，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哦这是......” 接过那本略显古朴的书籍，陆长歌本还有些惊讶，可当他看到那书中的内容时，神色便逐渐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什么书啊...... “可心。” 轻轻捏了捏拓跋心的琼鼻，陆长歌嘴角露出些许揶揄的笑意，缓声道：“这是你的书吧” “唔......” 拓跋心没精打采地嘟囔了几声，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坏人手中捏着的那本书。 怎么有点熟悉...... ！ 终于，她看清了书中的内容，而那本是浓厚的睡意也瞬间一扫而空。 “喂！” 扑到他怀里抢过那本书，拓跋心小脸已是变得通红，叱声道：“是我的又怎么了！” “没事，只不过是问你一下而已。” 看着她飞快地把那书藏到了背后，陆长歌笑意更盛，嘴上却是语重心长地提醒道：“以后少看点这种情情爱爱的书......” 虽然只翻看了几页，不过，大致的内容他也是看出来了几分。 即算没有那些限制级的情景描写，这也就是本单纯扯些男女之间情事的杂书罢了。 停顿了片刻，见她哑口无言，陆长歌再度补充道：“至少收敛一点吧，别把万象都教坏了......” 回想起前两天的时候，她还藏着掖着不让自己看，估计......多半也是在看这种书。 “呜......” 拓跋心涨红着脸，想要反驳几句，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而当她感受到身旁少女那纯洁的目光时，就更觉得没脸见人了。 积攒的怒气不断上升，最后......终于爆发了。 “嗷呜！” 猛地扯过那坏人的手臂，拓跋心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喂......我可要动手了！” “唔......！” 拓跋心哼哼了几声，那锐利的小虎牙上更添了几分力道。 要你看我的书...... 咬死你这个坏人。 ......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石屋内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瞥了眼被他用被子裹成一团的少女，陆长歌不禁失笑，缓声开口道：“好了......明天还有几场比赛要打呢。” “......” 拓跋心挣扎了几下，无果，只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赌气般地缩回了被子里。 “别闹了，睡吧。” “......” 片刻过后，见被子里没了响动，陆长歌笑了笑，缓步走到窗前，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 视线从那墨色的夜空中离开，他没有再开口，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明日，也应是序列之战分出结果的时候了。 ...... ———— 深夜。 当陆长歌再度睁开眼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让他有些怔然。 “你还没睡着吗” 回头看去，只见那裹在被子里的少女正露出一个脑袋来看着他，神色不复刚才的羞恼，而是变得有些复杂难明。 “可心” 万象早已进入梦乡，为了避免吵醒她，陆长歌的声音很轻。 “......” 默然坐在两女的床头边上，他轻轻抚摸着少女的脸，温声道：“怎么了” “......” 拓跋心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在纠结刚才那本书的事情吗还是......” 陆长歌没有说出剩下的话，而是又缓声安抚道：“那属于是人之常情......没事，我不会笑话你的。” “才不是......” 幽怨地嗔了他一眼，拓跋心嘴巴一瘪，瓮声开口道：“过几天又要走了......心里好烦。” 上次在潭洲，最后是拓跋玄搬出那位前辈的名头，她才跟着回族的，而这一次，又是要同陆长歌分别。 上一次就已经很难受了，现在又要重新体会一次那种滋味。 真的烦人。 果然还是入妖神宗的问题么...... 轻轻贴在她的耳畔，陆长歌微微一笑，缓声道：“小事，入了宗门也没关系，如果想要见你，随时都能见到。” 不等拓跋心回答，陆长歌再度补充道：“你忘了......今天我已经问过了那长老，依他所说，日后想要再见的话，很简单。” 相较于妹妹的那种潜修状态，拓跋心更像是被换到了另一个地方进行培养和历练，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约束。 “哦......” 拓跋心闷闷地应了一声。 “到了那边之后，就别再成天想着偷懒了......你也摸鱼摸得够久的。” 见她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陆长歌便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轻笑道：“想我的话，就传讯给我吧。” “唔......” 微微挣扎了几下，见他仍然不松手，拓跋心不禁撅起了小嘴，瓮声道：“我才不会想你......记得要来找我。” “你啊......” 陆长歌眼中满是柔和之色，没有再说话，而是轻轻含住了她那柔软的唇瓣。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五十章:破而后立 翌日，惊云峰上。 “原来你把这小姑娘也带过来了么” 看着眼前黑袍遮面的三人，常习羽的神色有些古怪。 “算了，不用说也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指尖轻抬，无形的道则一闪而逝，瞬间笼罩在了众人身上。 “行了。” “多谢。” 朝她竖了个大拇指，陆长歌把万象的黑袍脱了下来，缓声开口道：“以她现在的状态，不带着会出事的。” “倒也是。” 闻言，常习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走吧，不提这个。” 有些勉强地伸了个拦腰，似是想起了什么，常习羽眼中逐渐升起了些许期待之色，“今天可算是有好戏看了……我倒是想看看，这群弟子能让你用出多少力量。” 虽然旁人未必清楚，但她可是看得分明，同楚无忧一战，陆长歌连他那种奇怪的道则都未曾施展，明显是还留有余力。 “不会让你失望的。” 陆长歌微微一笑，没有再做解释。 ...... ———— 片刻过后，第二日的复赛再度开始，不同于昨日的平淡乏味，今天上场的弟子基本皆是施展出了自身的绝学秘术，赛场气氛也是如火如荼。 全力以赴之下，众人之间的差距很快便显现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的传承序列，除开内耗之外，任何一人都未曾真正吃下败绩，炼气士的优势尽展无遗，不论是耐力还是攻杀手段，比之同境界的其他体系都不止强上一筹。 数轮过后，陆长歌皆是遇上了普通弟子，没了像楚无忧那般莫名的仇怨，他也是动手极为注意分寸，十数回合过后，那些弟子自知取胜无望，也就爽快地选择了认输。 这几场下来，倒是挽回了不少他那本是惨不忍睹的恶劣风评。 至于序列靠前的楚无忧，吴越泽等人，自然也是得了全胜的战果。 不过，或许是出于对大师兄的敬佩和景仰，那些遇上了司空傲的对手，不论是普通弟子还是传承序列，皆是选择了弃权。 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人不得不为之而赞叹。 实力和名望，若是缺了其中任意一点，都不可能会有如此境况出现。 ...... 然而，随着战局的深入，没过多久之后，有人的全胜战绩便被破了。 “这就是你一直隐藏着的力量么......” 随着那护体金芒的逐渐黯淡，楚无忧嘴角涌出一抹鲜血，旋即缓缓倒在了地上。 二转金身，告破。 “师妹......好手段。” 砰！ 无形的气旋迅速收敛，化为两道流光汇于指尖，吴晨远的声音有些急促，却也透露出些许冷意。 均衡之气，界平定。 “我说过的......这就是代价。” 说完这话，她的身子也微微踉跄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自然的苍白之色。 “望师兄，好自为之。” ...... 一直以来，未曾同序列最顶尖的几人交过手的吴晨远，第一次真正交锋，便击败了拥有金刚之气的楚无忧。 这个结果，同样掀起了轩然大波。 ...... ———— 刚一下场，吴晨远便发现陆长歌一行人靠了过来。 “师姐果然比我想象中的更要深不可测。” 递过一枚青光隐现的丹药，陆长歌微微点了点头，缓声笑道：“此丹或许能补充几分师姐损耗的体力。” “晨远姐真厉害！” 身旁的拓跋心倒是没想那么多，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叫那个楚无忧老是来烦人，打他两顿，看他还老不老实。” “呼......” 柔和的青色神光浮现在周身，吴晨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了许多，朝他欠身行了一礼。 “此丹想必极其贵重，多谢陆兄。” 停顿了片刻，吴晨远又转身看向了拓跋心，见她仍然很是兴奋，不禁苦笑着开口道：“可心，想要让他吃点亏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至少，对我而言还是很困难的......” 即算是还未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她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师姐何必过谦” 陆长歌摇了摇头，温声道：“虽然那楚无忧今天状态有异，但，即便他未曾败在我手中，我想，他也同样不会是师姐的对手。” 说到这里，陆长歌眼中也不免有几分佩服之色。 不同于自己的见招拆招，吴晨远完全是凭借自身力量强行击破的二转金身，单凭这份战力，就已经不下于楚无忧。 “就是就是。” 拓跋心对此深表赞同。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见两人评价如此之高，吴晨远脸上罕见的闪过几分羞惭之色，柔声道：“若不是楚无忧状态失常，胜负还未可知......” 然而，正当她还准备再解释几句时，一阵平静的声音忽然传入了众人耳畔，打断了她的话语。 “代价，么......” 闻声，众人回头望去，却见到了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 “楚无忧” 见到来人，陆长歌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不回去疗伤，专门过来一趟，还有事么” “......” 左手捂住胸口，楚无忧没有再开口，只是默然地朝众人缓步走来。 很快，他与陆长歌之间的距离便缩短到了一丈之内。 “莫非还心有不甘么” “......” 双方的对峙自是引来了无数道色彩各异的视线，感受到众人的注视，陆长歌依然神色不变，轻声道：“只不过，我没兴趣陪你闹。” “不......” 缓缓放下手臂，或许是因气旋暴动的缘故，楚无忧脸上涌现出一抹不自然的苍白之色，嘶声开口道：“一直以来都太过低估了你......所以，今天......我是来挑战你的。” “挑战”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词语，陆长歌有些惊讶，旋即却又缓缓摇了摇头。 “以你现在的状态，连一丝希望都不可能有。” “或许……我表达的意思有些差错。” 目光定格在陆长歌身上，像是要把他的身影刻印进去一般，楚无忧的脸上已经没了以往的狂妄与傲气，取而代之的，是那平静之中深藏着的战意。 “从今往后，我会将击败你作为目标......还有你，晨远师妹。” “......” 有过瞬间的怔然过后，陆长歌忽地洒然一笑，缓声道：“现在的你，才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吴晨远没有说话，只是那目光里闪过的冷意，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放马过来。 “我会记住这句话。”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楚无忧平静地点了点头，旋即便径直转身，身形逐渐远去。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线索明朗 “也不知道，这人昨天回去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看着那逐渐模糊的背影，陆长歌托住了下巴，眼中闪过些许玩味之色。 “唔......” 拓跋心撅起小嘴，有些纠结地开口道：“好像没昨天那么讨厌了。” “破而后立么......不仅手段类似于金身，没想到连心境居然也会发生类似的转变。” 说到这里，陆长歌不免也正色了几分，温声道：“如果当初他性情就是如此，或许并不会走到这一步。” “看来，之前对他的教训反而成为了他成长的养料。” 回想起楚无忧临走时所散发而出的战意，吴晨远的神情也没了刚才的冷然，不由得苦笑道：“我好像明白金刚之气的真正力量了。” 遭受的挫败，只会让他之后变得更强，就像真正意义上拥有了金身境的能力一样。 “这才能称之为对手。” 对于她的想法，陆长歌同样心知肚明，却也没有多在意。 “如果还像之前那样狂妄自大的话，未免也太没意思了，不是吗”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游走于指尖，陆长歌掌心虚拢，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 ———— 片刻过后，陆长歌等人也没有继续闲谈下去，作别了吴晨远，重新回到了坐席旁边。 “刚才怎么了” 轻轻逗弄着身旁的少女，常习羽眼中隐含笑意，懒散地开口道：“那楚无忧又过来找你们的麻烦” 之前经拓跋心讲述，她也是大概了解了双方之间的纠纷原因。 “没......” 陆长歌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她复述了一边。 ...... 听完他的话，常习羽有些惊讶地托住了下巴，“照你这么说......这楚无忧倒还算是个真正的天才。” “管他是不是。” 陆长歌随口应道：“反正最后结果如此，正好也少了个麻烦。” “是么” 常习羽撇了撇嘴，低声道：“那还不一定呢，现在消停一阵子，指不定他以后又给你整出什么麻烦来。” 那姓楚的小子受此挫败，估摸着之后必然会奋发图强，修为能晋升到什么地步，没有人知道。 然而，对于她的话，陆长歌却并不是很在意。 “等他修成回来，说不定我已经离开这乾坤殿了。” 缓缓躺在座椅上，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轻声道：“多半......我是不会在这里久留的。” “你” 闻言，常习羽饶有兴致地瞥了他一眼，“说起这个，倒是忘了问你，你突然拜入这乾坤殿，究竟目的是什么” 停顿过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这里的主脉一支......可是炼气士，跟你应该搭不上边才对。” “......” 听她的语气有些认真的意思，陆长歌沉默了一会，轻声开口道：“为了一块碎片。” “碎片” 如此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常习羽也有点懵了。 “有什么用的碎片” “于旁人无益，但对我......却是至关重要之物。” 陆长歌没有多作解释，缓声道：“有人曾告诉我，碎片就在这里，却也不在这里。” “谜语人......” 听到这话，常习羽的眼神变得有些嫌弃。 “听我说完......我要找的碎片就在乾坤殿内不错，但，那人也告诉过我，碎片存在于另一方世界。” 说到这里，陆长歌微微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暂时无法理解的地方。” 此次序列之战过后，有机会的话，再去问问凌无雪吧。 “另一方世界......” 然而，听完他的描述，常习羽却陷入了沉思。 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陆长歌与拓跋心对视了一眼，静等她的结论。 良久，常习羽才抬头看向两人，脸色有些怪异，“难怪你会来这里。” 陆长歌追问道：“有什么头绪吗” “道宫......” 常习羽并没有卖关子，而是沉声解释道：“依你这么说，貌似是能对的上号的，道宫之内，已经是一方人界之外的地域。” 陆长歌瞳孔猛然一缩。 上次常习羽其实已经告诉过了他关于道宫的秘辛，但他当时也并未多想，现在再度被提及，却是让他如梦方醒。 存在于另一方世界，同时也被凌无雪所掌控。 的确，所有条件都能对得上了。 “凌无雪，吗......” 思索过片刻之后，陆长歌莫名松了一口气，“看来，关键仍然还是在她身上。” 经常习羽这么解释，他也算是理清了所有脉络和方向。 不过...... 似是想起了什么，陆长歌的眉头却又逐渐紧锁，视线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没事吧......” 片刻过后，见陆长歌面色依旧很是凝重，拓跋心不免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啧......愁眉苦脸的，一点也不像你。” 常习羽无奈地撇了撇嘴，旋即又看向了身旁的少女，温声道：“万象，你说是不是” “唔......” 被常习羽逗弄了半天，听到这话，剑灵少女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思考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 ————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进入复赛的众人，排名逐渐也变得越发明朗起来。 或许是看到了陆长歌前几场的表现，一众传承序列也没了当初弃权的心思，选择了正式向他发起挑战。 当然，结果自然是无一取胜。 自首战败在司空傲手上之后，吴越泽未曾再败过第二场，不过，这也跟他没有遇上战力顶尖的对手有关。 然而，作为妹妹的吴晨远并没有那么幸运，很不巧的是，她再度遇上了陆长歌，也再度选择了弃权。 许多弟子为此而不解，包括那些传承序列也是一样，在他们看来，晨远师姐的战力并不逊色陆长歌分毫，却始终避而不战，实在是无法理解。 当然，任他们如此议论，也改变不了吴晨远弃权的事实。 至于败在她手中的楚无忧，自两度挫败过后，他便没有再上场过，只是默然坐在席位上，平静地看着所有人的比赛。 黯然落幕。 没有人开口问其原因，当然，他们也不敢去问。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气势如虹，大势所趋 每个人的遭遇不同，或是状态无常，抑或是时运不济，所有序列的排名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唯一不变的，只有一人。 首席司空傲。 同前几轮无异，此后遇上的对手也皆是选择了认输，自初赛开始，他未曾上场过任何一次，得到的却是全胜的战果。 上一届，敢于向他挑战的还有一个楚无忧，可现在，楚无忧已经被另外两人击败，基本宣告提前退出了序列之战。 虽然没有人见到过他出手，但，冥冥之中却有一股声音在告诉众人，现在的司空傲，已经无人能望其项背。 ...... 不知过了多久，正好过了晌午时分，序列之战的排名彻底稳定了下来，只剩下最前列的几位还存在着变数。 在楚无忧名次消失过后，由吴越泽和吴晨远两人并列保持着次席之名，而在他们之上，是两个到目前为止全胜的人。 司空傲，以及陆长歌。 ...... “果然，望气之术告诉我的不会有错。” 凝望着苍蓝的天际，吴越泽的眼神有些复杂，轻声开口道：“我早该想到的……陆兄能走到这一步。” 就在刚才两轮，他分别遇上了自己的妹妹和陆长歌，而这两场，他皆是选择了弃权。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何，而这种比赛，对他而言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晨远，你弃权三次，是已经料到会如此了吗” 沉默过片刻，他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少女之上。 “哥，论望气之术，我不如你，但若是论眼力的话，我还是要比你厉害点的。” 看着他那苦闷的神色，吴晨远不禁莞尔一笑，缓声道：“走到最后的几个人里面，陆兄和司空师兄又要胜过其他人一筹。” 刚才，她也遇上了司空傲，感觉胜算较低，也就再度选择了弃权，成为了唯一一个用尽弃权次数的弟子。 当然，即算如此，也没有任何人敢有所非议，毕竟，她已经击败了楚无忧，而她避战的对手，也是唯二全胜之人。 “哥，你猜猜，他们会怎样分出胜负” 吴晨远同他对视了一眼。 “......” 闻言，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我不清楚......大师兄和陆兄交情也很好，或许……他们还是会以最正式的交锋来结束吧。” 凝视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吴越泽的声音很轻。 “那你说，最后的结果会如何” 吴晨远追问了一句。 “我......” 听到这话，吴越泽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黯淡。 “我当然希望大师兄能够赢下这一场，蝉联首席之位，但......” 良久，他终于很是艰难地张了张口，“我也同样不想看到陆兄会输。” “......” 吴晨远没有说话，只是那眼神变得极为复杂，难以言明。 ...... ———— “大师兄，可要帮我们好好教训一下那个陆长歌！” 不远处，一名无极峰弟子正忿忿不平地看向最前方那道身影，瓮声开口道。 “对！那陆长歌赢到现在，估计已经得意忘形了都......” 闻言，身旁的弟子也纷纷附和道：“有师兄你在，那陆长歌必败无疑！” 虽然他们对陆长歌已经没了起初的那种厌恶感，但，见到这个连正式弟子都算不上的人能够骑在众人头上，心里自然还是有些不平衡的。 “......” 四周的鼓励之声不绝于耳，感受到众多期盼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司空傲的神情却是古井无波，过了许久，才露出了些许笑意。 “你们是不是忘了，陆师弟也是我的朋友” “呃，这个......” 听到这话，刚才那些才嚷嚷着要他教训陆长歌的弟子们顿时神色一僵，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 “请师兄恕罪。” 他们都已经忘记这一茬了。 “无妨。” 司空傲笑着摆了摆手，缓声道：“我虽与陆师弟交好，不过，这毕竟是序列之战，终归还是要在手底下见真章。” 听到这话，一众弟子的神情又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大师兄，加油！” “大师兄必胜！” “......” 指尖缓缓舒张，几缕锋利的气旋逐渐凝于掌中，司空傲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轻声道：“会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是化为一道流光飞掠而出，不过刹那之间便落在了赛场之旁。 与此同时，看到那傲然站定在会场中央的人影，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之声倏然响起。 气势如虹。 ...... ———— 高台之上。 同样看着司空傲的身影，吴锦年的反应却是和那些弟子完全不一样。 “司空明，你们家这小子......前途无量啊。” 感受到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声潮，吴锦年眼中满是感慨之色，沧声道：“这小子，已经起势了。” 以他的眼力，能够看得出，如今的司空傲身上已是环绕着一股无形的玄奥力量。 不同于道，却也不是自身的气。 那是“势”。 大势所趋。 每一次的不战而胜，都是在为这股“势”增加力量。 “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说到这里，吴锦年不禁看向了司空明，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些许揶揄的笑容，“不过，以这小子的实力，倒也配得上如此作为。” 闻言，司空明温声笑道：“吴兄高见，为了达到现在这番结果，我司空家的确下了不少功夫。” 然而，虽是在笑，他那眼中却闪过了丝许不着痕迹的阴沉之意。 越是作为重点关注对象，他就越是觉得自己难以看透那陆长歌，而等到楚无忧战败之后，这种感觉在他心底就更强烈了几分。 毫无疑问，那陆长歌至少是锻骨后期，甚至有可能已经触及了铁壁的门槛。 “只不过，即算是到了如此地步，那个被殿主所选中的小子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啊......” 视线定格在远处那另一道人影之上，司空明似是有些苦恼的补充了一句。 “这你就多虑了。” 吴锦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修为上已经拉开了很大差距，如今又多了这么一股势，或许……即算是以五境修行者为对手，他也未必不能胜。” “希望如此。” 司空明点了点头，只不过，那指尖却是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有些泛白......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真正的红尘之气 “终于，来到了本届序列之战的最后一场。” 片刻之后，正当众人还在为司空傲欢呼时，一阵苍老的笑声再度回荡在了会场之内。 “想必诸位也同老夫一样，期待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决战了吧。” 回应他的，是一片整齐的应是之声。 “呵呵呵......” 吴锦年再度长笑几声，手臂轻抬，一张略显虚幻的鎏金榜单便浮现在了他手中。 那是复赛的排名榜。 耀眼的金色神光弥散，自然而然的，那位于榜首的两个并列的名字也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哄！ 即算是早已推测到了对阵的结果，但当看到那榜单时，人群仍然沸腾了。 “收官之战即将开始......” 语气有过片刻的停顿，随后，吴锦年高声宣布道：“现在，请双方入场！” ...... ———— 赛场一旁。 “最后一场了。” 拍了拍陆长歌的肩膀，常习羽罕见的露出了几分正经之色，提醒道：“小心一点。” “哼。” 不同于常习羽，身旁的拓跋心却是冷哼一声，似是莫名有些生气。 “主人......” 虽然难以理解两个姐姐的反应，不过，万象还是朝陆长歌露出了一个清甜的笑容。 “放心......” 视线在三女身上依次滑过，陆长歌笑了笑，温声开口道：“尽力而为。” 话音刚落，不等她们回答，陆长歌的身形也是瞬间出现在了赛场之上。 ...... 偌大的赛场内，两道人影遥相对望，气氛显得极为平静。 “在开始之前，就让老夫来替诸位介绍一番吧。” 正当两人还在默然对峙时，吴锦年的声音插了进来。 “弟子司空傲！” “在！” 闻声，司空傲躬身行了一礼，神色肃穆。 “作为目前宗内的首席弟子，上一届八荒之战的魁首，他的事迹，想必不用老夫多言。” 说到这里，吴锦年笑了笑，“顺带一提，若他是最后的胜者，那也将会是本宗多年以来极其罕见能够蝉联首席的弟子。” 听完老者的这番话，会场内那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更盛了几分。 “至于另一位......” 有过片刻的停顿，吴锦年拖长了声音，沧声道：“弟子陆长歌！” “弟子在此。” 感受到老者的目光，陆长歌也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他虽是以记名弟子拜入我宗，却也天赋异禀，修为更是出类拔萃，走到现在，他已是用其出色的实力证明了自己，老夫相信，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敢对他心生轻视之意。” 作为乾坤殿的核心长老，吴锦年对陆长歌的评价极高，以至于会场内同样掀起了一阵呼声。 与此同时，那些或是意外，或是激动，或是嫉妒的视线也尽数落在了他身上。 就是眼前此人，击败了楚无忧等一众天才，最终同司空傲在决战相逢，而他的名号，经此一战，也必将会在重明城内远扬。 “好了......介绍就到这里吧。” 不过片刻之后，手中那排名榜单缓缓消散，吴锦年不再多言，提了提嗓子，朗声道：“老夫宣布，本届序列之战最后一场，正式开始！” ...... ———— 瞬间，那方才还议论纷纷的人潮便倏然寂静了下来，整个会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了赛场之上。 而作为主角的那两人，听到老者宣布开始过后，身形却依旧是纹丝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歌才出声打破了沉默。 “果然，最后还是要和师兄交手。” 缓缓抽出了万象剑，他洒然一笑，温声道：“司空师兄，虽是你领的在下入了这乾坤殿，不过，我可没打算手下留情。” 陆长歌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听到这话，会场内再度起了一阵议论声。 “正合我意。” 平静的眼眸中燃起几分异彩，司空傲嘴角也是浮起一抹微笑，“自当全力以赴。” 周身气旋随着呼吸而起落，数道虚幻的气刃浮现在了他手中。 “师兄......” 见状，陆长歌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小心了。” 话音未落，方才那两道还站定的身形已是消失在原地。 ...... 刺啦！ 一道划破天际的金色剑光转瞬即逝，下一刻，陆长歌的身影出现在了司空傲刚才所站的地方，手臂猛然探出，锐利的剑尖直指向身前。 不过，很快他又强行压下了剑锋。 司空傲选择了退却，这一击已经落空了。 心念电转之下，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而反手荡开了那朝他袭来的气刃。 砰！ 气旋轰然破碎，却又迅速化成了数道枷锁，不等他反应过来，斑驳的华光开始在地面蔓延，四散的光芒模糊了他的视线。 不知何时，司空傲已是握住了一道墨色的符纸，口中似是念念有词。 四阶法器，纹雷图。 这是...... 见状，陆长歌眉目一凝，身形瞬间朝后飞退而去。 轰！ 一股奔涌的磅礴气旋迎面而来，可他却并没有任何想要与之对抗的意思，万象剑猛然脱手而出，径直掠向了司空傲所在的方向。 唰！ 见到那飞掠而来的剑光，司空傲瞳孔微缩，不过刹那之间，那环绕在周身的气旋已是汇聚在了身前，凝成了一面坚实的障壁。 源气之墙，炼气士独有秘术。 “......”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浮现在肌肤之上，陆长歌没有说话，只是那眼神深处似是闪过了一道惊人的寒芒。 砰！！！ 尘埃四溅。 ...... ———— “果然......不同的手段。” 苍白色纹路流转于身体表面，陆长歌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人影之上，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即算是身负磐岩之力，在硬接了刚才那一击过后，他也并非毫发无伤。 四阶法器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真正的杀招，仍然是那在地面蔓延的华光。 “呼......” 猛地抬手一招，逸散的气旋重新凝聚在掌心，凝视着那已经变得破碎不堪的源气，司空傲不由得苦笑了几声，轻声自语道：“比想象中更恐怖的力量......” 一力降十会。 他心里很清楚，不能被陆长歌给近身，所以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正面对抗，而是迅速退开了十数丈远。 刚才的交锋，他已是连用三重手段想要占得先机，可陆长歌却仅凭一次反击进而扭转了局势。 同那飞剑对抗之时，他的源气之墙瞬间便分离崩析，幸亏他反应迅速，躲过了那一剑。 这就是超出常规的炼体者么...... “......” 不过片刻，杂乱的思绪被抛之于脑后，司空傲定了定神，沉声道：“陆师弟，接下来......小心了。” 话音未落，凝聚在他手心的气旋倏然染上了色彩，显得瑰丽而妖异。 这才是真正的红尘之气。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红尘一梦 斑斓的色彩，是那源气中所蕴含的意志。 足以操纵人心的力量。 “......” 飘渺的气旋随着微风起落，掩盖了司空傲的面容，他没有说话，只是手掌虚握，将那团瑰丽的源气拢在了掌心。 旋即，又缓缓松开，而那凝聚到极限的光点也随之落在了地面之上。 “动真格了么......” 耸了耸肩膀，陆长歌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自语道：“这次又会是什么独特的手段呢” 唰！ 下一瞬，那飞掠而来的七彩华光给了他答案。 砰砰砰砰砰！ 不计其数的华光同他的身体交错而过，却又被他险之又险地挡下，一连串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迸裂的火星让万象剑变得耀眼了几分。 然而，遭到阻挡的那些源气却并没有彻底散去，而是化成了云雾一般逸散开来。 “......” 凝视着面前这一幕，陆长歌心生惊讶的同时，也不忘迅速抽身离开这一方空间。 然而，现实却并没有如他所愿。 “陆师弟，红尘之气的力量，并不注重于攻杀。” 与此同时，司空傲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只不过，他已是无法再去分辨那话语的内容了。 身体......脱离了他的控制。 意识迅速开始模糊，眼前只觉得天旋地转，四肢也逐渐变得无力，在那视线彻底陷入黑暗之时，陆长歌最后所能做到的，唯有将万象剑猛然刺入了地面。 如若不然，下一刻，他便会在此倒下。 ...... ———— 不知过了多久，待陆长歌的意识再度恢复过来时，四周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这是......哪里” 入目之处，是一片秀丽而宁静的村庄，路上依稀可以见得到几个人影。 见到那远处的几人，陆长歌身子一僵，旋即便不由自主地迈步走了过去。 这...... 感受到自身的异常，陆长歌微微皱了皱眉。 我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么 用余光可以勉强看到，自己身着粗布麻衣，体格也瘦弱了很多。 明显是一个文弱少年模样。 见此情形，陆长歌心中已是有了模糊的答案。 幻境...... 虽心知此地绝非现实，不过，发生了如此异变，也难免会让他有些意外。 然而，没有给他再去思考的时间，脚下的步伐已是越来越快，转眼便走到了几人跟前。 那是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位清秀的少女。 “......” 见到来人，二老猛地一愣，似是张了张口，最后却也只是长叹了口气，随后便径直转身走进了旁侧的屋内。 至于那个清秀的少女，当她看到陆长歌的那一刹那，眼中已是闪烁起了点点泪花。 这到底...... 有些难以理解面前所发生的景象，陆长歌心底微微一沉。 不过片刻，那两位老者各自提着一大袋包裹走上前来，递到了他的手上。 紧握着那沉甸甸的包裹，他嘴巴微张，似是说了些什么，只见那二老的眼睛也逐渐红了，至于那少女，早已是泣不成声。 “......” 正当他抬起手，许是要安慰安慰众人几句时，视线却忽然产生了偏移，落在了一旁的道路之上。 映入他眼帘的，是那道路尽头身着甲胄的一队士兵。 应是来接他离开这里的吧。 不出所料，为首的一名士兵快步上前，躬身行了一礼，模样很是恭敬。 看那口型，依稀可以分辨得出，的确是在让尽快他离去。 “......” 视线定格在那士兵脸上，也不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那士兵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为难了，不过最后，却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 见士兵应是同意了他的请求，陆长歌的视线重新回到了众人身上。 “......” 缓缓伸出手臂，他似是想要拥抱面前的几人，两位老者见状，也颤抖着拢住了他那略显瘦弱的身体。 不过很快，二老又松开了怀抱，缓缓朝后退开了几步，一齐看向身旁的少女。 “......”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默然走上前搂住了他，眼眶里早已是蓄满了泪水。 她紧紧贴在陆长歌的耳畔，炽热的呼吸扑打在他的脖颈之上，然而，即算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最终，那少女也只是一言不发地松开了怀抱，缓缓逝去了脸上的泪痕。 ...... 又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士兵再度催促了一声，只见那几人的神色都不约而同地黯淡了下去，片刻之后，又逐渐变得有些决然了。 “......” 见此情形，他缓缓拜倒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似是害怕再这么纠缠下去会更难别离，他没有再做伤感之态，而是径直转身，跟在那士兵的背后，逐渐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直到最后，待他回头望去之时，映入眼帘的，只有那高高挥舞着的手臂，连众人脸上是何表情，他也未曾看清。 下一刻，传送阵纹闪烁起耀眼光芒，不等他反应，身形已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场景再度变幻，然而，这一次，面前的景象让陆长歌有几分熟悉。 这是......重明城么 陆长歌若有所思。 且不论幻境和现实之间的差别，此地，基本可以确定是重明城。 来到了这里，刚才还有些不明朗的思绪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具身体的主人应是来此为官的游子，而刚才那一幕，也多半就是故乡家人同他的离别。 只不过...... 虽没有应有的触觉，但，陆长歌却是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体内的复杂情绪，与他的内心产生了共鸣。 本应身为一个旁观者，可在那股情感的共鸣之下，彷佛......他也成了戏中人。 那两位老者的期盼，感伤，和那少女的爱恋，不舍，就像是烙印一般，刻在了他的心间。 就像他也经受了那般离别之苦一样。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局势逆转，手下留情 心间那股复杂的情绪仍然在蔓延，陆长歌的内心也有些凝重。 影响人心的力量，远比寻常术法要晦涩妖异和难以应对，即算是他能够抵御住这种潜移默化的侵蚀，但也时刻会有种即将沉沦的预感。 这就是名为红尘的含义所在么...... 他有些明白这种源气的玄奥了。 当然，戏中人的步伐并不会因为他的思考而停留。 很快，那远乡游子便入了朝廷，继而成了一位朝中文员。 因怀有治国之才，又过不了多久，那游子受了女皇的重用，这也让他转眼便平步青云。 他成了众多官吏巴结讨好的对象，不计其数的宝物送到了他手中，法器，秘术，抑或是美色。 纵有治国之才，奈何心志不坚。 很快，他便沉沦在了那片奢靡的世界里。 把玩着同僚所赠与的宝物，抚摸过无数女子的肌肤，而他的心中，那二老的期盼和少女的依恋似乎也在逐渐模糊。 最后，变得毫不在乎。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开始他或许还想过要回乡一探，到后来，却是已经彻底打消了这种念头。 直到他被流放的那一天。 或许是触及到了女皇的限度，对于他这种沦陷在纸醉金迷里不可自拔的臣属，女皇选择了将他放逐。 他被贬为庶民，押送回了家乡。 多年的美梦终成泡影，而当他重新踏足在故土之上时，那眼前陌生的景象，让他陷入了呆滞。 沧海桑田。 离乡已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连他自己也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文弱青年。 他终于记起了，当初曾有人送他远行，他也终于记起了，当初那眼中闪烁的泪光，内心涌起的誓愿。 想到这里，他才如梦方醒。 凭着脑海里勉强残存的些许记忆，他寻到了那时自家的门前，多年不见，岁月风霜在篱墙上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而那门旁也已是布满了青苔。 见屋内忽然升起一阵炊烟，他有些失魂落魄地推开了门。 然而，他却未能见到半个人影，映入眼帘的，只有那晒在庭院里的几件衣服。 看那样式，应是寻常女子所穿。 “......” 一股莫名的心悸之感在他体内蔓延，他没有再多看哪怕一眼，而是径直转身，落荒而逃。 不知过了多久，待他从慌乱中恢复过来时，面前已是一片浩瀚的江水，奔涌的水流溅起几抹水花，落在了他的脚边。 终于，他再也撑不住身体，视线倏然一阵天旋地转，跪倒在了江畔浅滩上。 在朝为官时尚且不觉，可回到了故土之后，那股弥散在内心的寒意便愈发变得阴沉而刺骨。 如同这已经淹没了他脚踝，不断爬升的江水一般。 他回不去了，也不敢再回去了。 ...... 许是正值涨潮之际，片刻过后，江水没有任何要退的迹象，反倒是逐渐覆盖了整个江畔。 那蔓延的潮水浸泡过腰间，似是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发冷，他呆滞地回头望了一眼。 荒无人烟。 “......” 嘴角浮起一抹惨笑，他松开了手臂。 只听得一声闷响，旋即再无声息。 ...... 随着视角的变幻，始终旁观着的陆长歌也不免幽幽叹了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只是......可惜了那个少女。” 在他看来，此人虽并未犯下什么大错，但，落得如此结局，终归是咎由自取。 而那个苦等多年的少女，也因为痴情错付，蹉跎了这一生青春年华。 ......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生命的失去，陆长歌的视线彻底陷入了黑暗，而他的思绪也变得迟缓了下来。 那种妖异的共鸣之感再度浮现在他心间，痛苦，悲哀，愧疚，诸般情绪开始蔓延。 冥冥之中，似是有声音在呼唤，牵引着他去往彼岸。 “......” 须臾之后，感受到那种呼唤愈发变得强烈，陆长歌握紧了拳头，旋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还真是……不好受的滋味。 如果再照这么任其驱使的话，很快，他也会沉沦在这种生与死的交错之间。 “不过......” 有些黯淡的眼眸中迅速泛起神采，陆长歌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自语道：“也该结束了。” 砰！ 魂海瞬间涌起惊涛骇浪，磅礴的力量四散而出，不过刹那之间，眼前的世界轰然破碎。 ...... ———— 会场之内，一众传承序列看着远处那赛场的景象，议论纷纷。 “红尘一梦么......已经结束了。” 凝视着台上僵直不动的身影，楚无忧神情微微一沉，不过，也没有露出多少意外之色。 对于未至五境的炼体者而言，对上司空傲，落败是理所当然。 他曾经同样败在了这一式手上，即算陆长歌击败过他，也无济于事。 虽同为炼气之道，可红尘之气的搏杀手段与他相差甚远，倒不如说，和铸灵人的术法有类似之处。 对于神魂强度欠缺的炼体者而言，无异于天敌。 “果然，走在所有人前面的……仍然是你。” 强行压下胸口那有些沸腾的血液，楚无忧那看似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些许异色。 ...... 赛场之上。 见陆长歌已是彻底陷入呆滞，司空傲神色有些复杂，轻声开口道：“陆师弟，承让了。” “......” 没有回答。 “唉......” 一声轻叹，他缓步朝对手走去，指尖微动，几缕柔和的气旋凝聚在了掌心。 下一刻，司空傲抬起了手臂，旋即推向了陆长歌的肩膀。 要败了么 见到眼前这一幕，无数人摒住了呼吸，当然，也有些弟子按捺不住情绪，或是开始了欢呼，或是在无奈地叹息。 作为本届最大的黑马，自然也有许多人关注陆长歌的表现，看到他最后还是止步于此时，难免会有些感慨。 只不过，交锋并不会因为旁人的感慨而停留。 “来日，你我二人再战吧。” 看着他那黯淡无神的双眼，司空傲有些不忍地偏过了视线。 手刀划落。 然而，却未曾感受到源气发生碰撞的实感，相反，那几缕源气再度回到了他手中。 “什么......！” 见状，司空傲神色瞬间变幻，猛然扭头看向了身前。 “幻境算是结束了，不过......”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开始在周身蔓延，不知何时，陆长歌眼中已满是战意，再无刚才的茫然。 看着一脸惊讶的司空傲，他朗声笑道：“这场比赛，还没结束呢。” 唰！ “不好！” 司空傲惊喝一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红尘之气自体内疯狂涌出，瞬间脱开了陆长歌身前，朝后飞退而去。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道划破天际的剑光。 噗嗤！ ...... ———— 砰！ 高台之上，司空明倏然站起身，神情再无半点温和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阴厉之色。 “陆长歌......” 袖袍之内似是闪过了一瞬惊人的神光，他轻声自语道：“还真是……好手段啊！” 话到最后，已是有了几分歇斯底里的意味。 “司空明！” 见他转眼便如此激动，身旁的吴锦年也不免眉头紧皱，沉声喝道：“你也要学楚家那匹夫不成看清楚点，你们家那小子还没输呢。” “......” 顺着吴锦年手指的方向，不过刹那之间，那耀眼的金光已经散去，露出了台上的景象。 “......” 再度沉默了片刻过后，司空明也是意识到了刚才情绪的反常，只得艰难地撑起了一个笑容。 “吴兄......是在下失态了。” “那楚家的匹夫已经走了，难道你也要走那还像话么” 闻言，吴锦年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沉声道：“哼......继续看吧。” ...... ———— 赛场之上。 “......” 缓缓抬手抹去滴落的血珠，司空傲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轻声开口道：“陆师弟，实在是多谢了。” 直到他开口，会场内的人群才算是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挂在了他脸颊边，时不时还溢出丝许鲜血。 毫无疑问，那是陆长歌刚才的回击所致。 “不过......” 听到了司空傲刚才的话语，人群里也是响起了一阵议论之声。 一位面带稚气的少年看向了身旁的同伴，有些不解，“大师兄为何要道谢呢” “他们那种层次的交锋，我怎么可能知道。” 朝他翻了个白眼，身旁那年纪稍长的弟子无奈地摊了摊手，闷声道：“大师兄那么说，自然有他的理由所在。” ...... “师兄既然已经手下留情，那在下出手也自当有所保留才是。” 缓缓收回了万象剑，陆长歌温声笑道：“还没能领教到师兄真正的手段，又何谈就此结束” 刚才那一剑，本是在司空傲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斩落的，若是陆长歌全力出手的话，他断然会遭受重创。 至于最后不过是在他脸上轻轻划了一道血痕，那也只是因为陆长歌强行扭转了剑刃的方向而已。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形若流云，罡气化铠 “......” 见他如此回应，司空傲重重地点了点头，“应当如此。” 也不知他说的是双方应当互留情面，还是他们的交锋应当继续。 “只不过......” 停顿了片刻过后，司空傲再度开口道：“你是如何破开的红尘一梦” 视线定格在陆长歌身上，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可他眼中还是不免闪过几分讶然之色。 方才两人虽只交手了不过数个回合，但，司空傲很清楚，陆长歌在那内心的幻境之中必然渡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毕竟，即算只是旁人生命之中的缩影，也不是转眼之间就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而若想要脱离这段缩影所蕴藏的情绪，更是需要超凡的意志。 他能感受到，陆长歌并非是凭借着强横的魂力来摆脱了红尘之气。 “......” 闻言，陆长歌沉默了一会，旋即轻声答道：“于我而言，那只是个一个故事，很普通的故事。” “故事” 他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司空傲的预料。 “的确如此。” 陆长歌放下了万象剑，缓声解释道：“不论故事的好坏，我都只不过是个旁观者，何谈像戏中人那般在红尘中迷茫。” 对他来说，别人的故事如何，终归与自己无关。 他会因此而感慨，因此而深思，却也不会因此而沉沦， “是么......陆师弟，或许，你是个例外，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那他们就不会是旁观者，而是......真正的戏中人。” 听完这番话，司空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所蕴含地意味，复杂到难以言明。 “不过......谨受教。” “再来吧。” 话音未落，陆长歌已是抬起了手臂，那锐利的剑锋重新指向了司空傲。 “希望这一次，能够全力以赴。” “......” 感受到他气场的变幻，司空傲也不再多言，浩瀚气旋迅速汇入体内，旋即又再度涌现出来，覆盖住了周身。 “会的。” ...... ———— 司空傲的这一手，几乎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妖异而瑰丽的气旋流转在体表上，起落之间光影变幻，如同七彩流云一般，然而，那气旋中所蕴藏的浩瀚力量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不仅普通弟子目瞪口呆，就连一众传承序列，也没能理解眼前的景象。 “那是......什么！” 看着那宛若星云环绕般的源气，众人的神情都陷入了呆滞。 “源气化罡。” 正当他们还疑惑不解时，吴越泽的回答传入了众人耳畔。 “吴师兄，你说那是罡气！可是......” 闻言，那些弟子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那的确是红尘之气，不用纠结这个问题。” 不等吴越泽再开口，楚无忧便补充道：“只是一种独特的化罡之法，形式上有所不同而已。” “哦......” 众人理解了他的意思。 “司空傲，你果然还有所保留。” 缓步走到高台最前方，凝视着远处的那道人影，楚无忧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些许不甘之色。 “四境么......” ...... ———— 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司空傲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手一招。 与此同时，那方才还在流转的源气逐渐凝固了。 唰！ 不过片刻，随着气旋的逐渐凝聚，那磅礴的源气竟是化成了实质，将他的身体笼罩在内。 真正的罡气。 “陆师弟，这是我最后的手段了。” 司空傲指尖轻抬，那实质化的妖异罡气便附着在了他手掌，如同甲胄一般。 罡气化铠。 “......” 感受到他那周身愈发磅礴的气压，陆长歌没有率先出手，只是默然地站定在原地，眼中闪过些许凝重之色。 若是要论正面搏杀的战力，如今的司空傲甚至已经超越了极限状态下的楚无忧，哪怕他拥有二转金身。 一境之差，宛若鸿沟。 ...... 又过了片刻之后，司空傲周身的罡气终于停止了流转，与此同时，他也不由得吐出一口浊气。 这种不必强行压抑力量的感觉，实在是难得。 “久等了。” 见陆长歌仍然没有出手的意思，司空傲有些敬佩地躬身行了一礼。 “无妨。” 陆长歌摆了摆手，缓声道：“既要领教师兄的手段，又何谈去用那些旁门左道来妨碍。”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停顿了一瞬，旋即再度补充道：“那么......现在，可以正式开始了吧。” “嗯。” 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形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 砰！ 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不过刹那之间，陆长歌已是到了司空傲身前，手腕翻转，锐利的剑锋同他那周身的甲胄交错而过。 然而，这一次却并不像方才那样摧枯拉朽。 铛！ 经了这一击，那妖艳的罡气色彩黯淡下去，见状，司空傲神色微凝，却也并没有做任何阻拦，而是化掌为刀，径直劈向了陆长歌的胸口。 砰！ 磅礴的源气迎面而来，妖异的气旋愈发接近，心念电转之下，陆长歌迅速抽回了万象剑，退身横斩而过。 或许是料想到了如此景象，司空傲左手虚握，七彩华光汇于掌心，不过转眼便凝成了一面明镜，挡在了剑锋之前。 “......” 没有再去强行扭转剑刃的方向，陆长歌眼神倏然一厉，万象剑上更添数分力道。 刺啦！ 清脆的破碎之声响起，明镜似乎丝毫未能起到任何阻挡的作用，刚一接触，便瞬间碎成了无数块。 “这是......！” 不等陆长歌反应，司空傲指尖猛然下压，那些破碎的镜片上再度泛起七彩流光，尽数朝他周身汇聚而去。 红尘之气秘术，水月镜花。 妖异的纹路在掌心蔓延，迎着这袭来的无数道流光，陆长歌握紧了手中的万象剑，随后高高扬起。 砰砰砰砰砰！ 磐岩之力附于剑锋之上，令那耀眼的剑光也染上了一抹苍白，一连串的爆炸声回响在空际，所能看见的，只有那纷飞的剑花。 山海剑法守剑式，镇岳。 “全都挡下来了么......” 见到眼前的景象，司空傲有过片刻的怔然，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旋即迅速抽身退开了数步，与此同时，猛地一勾指尖。 唰！ 随着他心念的变幻，一束流光瞬间扭转了方向，朝陆长歌后心飞掠而去。 那是陆长歌现在伸手所不能及的地方，若是硬挡下那道罡气，对其也必然会造成一定影响。 只可惜，事实却未能如他所愿。 轰！ 七彩流光正中陆长歌后心，耀眼的光芒瞬间充斥了所有人的视线，然而，很快那光芒便被更为浓郁的血色所取代。 转眼过后，那漫天的气旋已是变成了一片血雾。 唰！ 还未等司空傲理解发生了什么，一道锐利的剑光自血雾中奔射而出，直指向他胸前。 “麻烦了......” 见状，已是有些力竭的司空傲不免苦笑几声，双手交叉而过，周身气旋环绕在掌心，横档于胸口，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 哧！ 一声闷响，万象剑刺入了那漩涡中心，恍若泥牛入海一般，轻轻颤动了几下过后便没了动静。 然而，就是这看似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也让司空傲留下了几滴冷汗，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 为了挡下那附着在剑身上的磐岩之力，他付出了不轻的代价。 ...... 不知过了多久，漫天血雾逐渐消散了几分，那雾海中央的身影也映入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妖异而狰狞的血气笼罩在周身，那起落的血雾像是火焰般跃动，忽明忽暗，陆长歌缓缓抬起了头，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在那被划破的衣袍之下，隐约可以看见一道白痕。 “没想到......还是用了这种手段。”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陆长歌嘶声开口道：“师兄，再战吧。” ...... ———— 陆长歌的话，同样出乎了会场内所有人的意料。 “那是......燃烧血气” 一众传承序列的席位之上，楚无忧看着那道血雾环绕的身影，眼中满是错愕之色。 铁壁之境 不过，很快他又摇了摇头。 “不......不是四境。” 他的眼力并不差，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看出些许细微的区别。 那是一种与燃烧血气极为相似的手段，至于作用，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还真是讽刺啊......” 视线逐渐变得有些飘忽，楚无忧轻声自语道：“陆长歌，原来你也一直没有全力出手么” ...... 同样的话题，吴家兄妹的关注点和众人并不同。 “那不是燃烧血气的秘术，那是......赤羽！” 应是想起了什么，吴越泽很是震惊地看向了身旁的妹妹，“它怎么会到了陆兄弟手上” “是我送出去的。” 闻言，吴晨远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摆了摆手，轻声解释道：“陆大哥很中意赤羽，我当然不会有所吝啬。” “可是，那东西......唉。” 吴越泽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哥，不用你操心这些，我告诉过陆大哥，使用此物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没事的。” 见他满脸心神不定的样子，吴晨远柔声安慰了一句。 “呼......希望如此吧。” 纠结了片刻过后，吴越泽还是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坐回了席位上，不再多言。 “......” 见他放弃了追问，吴晨远的视线重新凝聚到远方的人影上，神情不复刚才的淡然，眼中隐约闪过几分担忧之色。 陆兄......希望你能够掌握好分寸。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红尘禁术，浊世沉沦 “还真是......超出常规的力量。” 见到眼前的景象，司空傲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温声道：“师弟，再这么打下去，估计我最后的一点自信都要被你打没了。” 那道七彩源气可不是寻常的杀招，为了成功施展，他可是用出了数种秘术来为其铺垫。 然而，一击正中，却也只是在陆长歌身上留下了一道连伤都谈不上的印记。 难以想象，如今陆长歌的体魄究竟达到了怎样的强度。 “靠秘法所提升的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 指尖微动，那逸散的狰狞煞气流转于掌心，陆长歌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轻声开口道：“师兄，接下来可要小心了。” 唰！ 感受到那迎面而来的血煞之气，司空傲毫不犹豫地抽身飞退了数十步。 刺啦！ 周身空间似是扭曲了一瞬，陆长歌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 虽已退开了足够远的距离，可司空傲却依然没有半点危机解除了的实感。 不等他再去思考，刹那过后，陆长歌已是再度飞掠到了他身前。 没办法了...... 见无法脱身，司空傲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双手再度横档在了胸前。 砰！ 锐利的剑锋碰撞在那源气障壁上，激荡起一阵涟漪，司空傲周身浮现出数道阵纹，汇入了那七彩华光之内。 轰！ 源气障壁猛然破碎，四散的气旋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强行逼退了陆长歌。 变得更强了么...... 感受到那源气中所蕴含的力量，陆长歌脸色也有些凝重。 然而，还未等他退开数步，迎面而来的，是一束惊人的乌光。 “这是......” 发觉到自己已经来不及阻拦，陆长歌只得持剑斜斩而过，企图扭曲那光束的方向。 不过，他的剑却是落空了。 锐利的剑锋划落，却未能带来任何实感，就像是空挥了一剑般。 下一瞬，那乌光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肩膀。 砰！！！ 一阵惊天巨响，陆长歌的身体瞬间倒飞出去，砸在了赛场边缘的法阵之上。 尘埃四散。 噗嗤！ 似是超越了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与此同时，司空傲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气贯长虹，他刚才所动用的，是红尘之气中的禁术。 瑰丽的气旋溶入他体内，等到再度浮现在周身时，已是染上了墨色。 如果说之前的气旋是象征着这浮世的七情六欲的话，那么现在，则像是显露出了这浮世的黑暗一般。 浊世沉沦。 “咳咳咳......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红尘之气么” 片刻过后，陆长歌那有些虚弱的声音自尘埃之中传了出来。 “师弟，抱歉了。” 看着不远处那步伐缓慢的身影，司空傲眼中闪过几分愧疚之色。 “这种程度的话......倒还勉强能承受。” 晃了晃昏沉的脑袋，陆长歌的神情有些难以言明的复杂，五指虚握，浓郁的血煞之气涌现而出，环绕在周身。 直到他开口，会场内的众人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肩上，一道焦黑的痕迹清晰可见。 还是没有受伤 见状，一众传承序列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可为什么他看起来......” 正当一名较为年轻的弟子准备开口时，吴晨远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那一招，多半并非侧重于对身体上的伤害。” 停顿了片刻，她再度补充道：“毕竟，那是红尘之气。” “原来如此......” 听完她的解释，众人也没了刚才的困惑。 “以目前的状态来看，双方仍然具备一战之力。” 再度观望了几眼过后，吴晨远脸色有些凝重，轻声道：“胜负......还未可知。” ...... ———— “还真是……防不胜防。” 强行压下心中那涌动的负面情绪，陆长歌也不免露出一抹苦笑。 这种影响人心的手段，的确是炼体者的天敌。 不同于铸灵人的攻杀之术，它更为妖异，更为难缠。 无法进行对抗，只能任其牵引，播散那隐藏在心底的黑暗种子。 甚至有过一瞬间，他产生了要当场抹杀掉司空傲的念头。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凭借这种手段来交手啊……” 定定地望了陆长歌一眼，司空傲眼中满是感慨之色，轻声道：“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用出来的机会了。” “......” 闻言，陆长歌微微一怔，旋即缓缓摇了摇头，“或许，是我不该如此......咄咄逼人。” “不。” 话音未落，司空傲打断了他，神色很是严肃，“陆师弟，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何谈是因你的逼迫呢” “......” 见他神色坚决，陆长歌便不再多言。 “是时候分出个胜负了。” 似是无法完全控制住源气，那墨色气旋在司空傲周身不稳定地躁动着，见状，他也没有再开口，而是缓缓走向了陆长歌。 “如何” “正有此意。” 陆长歌微微颔首，那本就磅礴的血煞之气更盛了几分。 唰！ 不过刹那之间，两人的身形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 陆长歌一袭白衣，周身弥散着血煞之气，而司空傲则是身着灰袍，墨色气旋在体表流转，在旁人看来，像极了两位炼气士在正面搏杀。 砰！ 狰狞的煞气裹住了万象剑，那耀眼的金芒也被血色所覆盖，两人身形交错之间，锐利的剑锋悍然划落。 刺啦！ 司空傲神色微凝，手臂上瞬间迸发出一股雄浑源气，化成了一枚盾牌，与此同时，他迅速捏起了一道符纸，耀眼的阵纹浮现在两人脚下。 “......” 见状，陆长歌眼中闪过一抹惊人的锋芒。 唰！ 猛然抽出了另一柄长剑，破空之声响起，符纸不过转眼间便裂成了两半，若是司空傲收手再晚那么片刻，或许被斩断的就并不只有那符纸。 一剑未中，陆长歌毫不犹豫地出了第二剑，持剑的力道更添几分，剑锋直指向他眉心。 砰！ 指尖爆发出数道惊人的乌光，司空傲竟是丝毫不避，直接伸手截住了那袭来的剑刃。 剑锋划过，一阵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然而，不过须臾之后，那凛冽寒芒已是遭到了侵蚀，逐渐染上了灰黑的色彩。 “断！” 司空傲五指猛地用力按下，那剑刃便瞬间多出了数道裂纹。 见状，陆长歌也没有继续僵持下去，手腕翻转，强行挣开了他的束缚。 趁此机会，司空傲再度捏起一道符纸，瞬间抽身飞退而去。 轰！ 光芒四散，不过很快，那逸散的华光又重新被煞气所取代。 一道血色身影破开了那设下的阵法，万象剑悍然脱手而出，耀眼的剑光划破空际，空间惊起一阵波澜。 然而，见到那迎面飞来的剑刃，司空傲却是忽然露出了笑容。 不知何时，一股虚幻的气旋浮现在了他掌心，旋即被他缓缓捏碎。 “乱！” 话音未落，陆长歌眼前的景象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老何！” 手臂倏然间变得有些颤抖，看着那不远处的人影，陆长歌一时怔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当初在潭洲时，何正华被斩首的画面。 尸体倒在血泊之中，乌纱逐渐被血色所浸染，最后留下的，不过是无尽的荒凉。 不对...... 转瞬过后，陆长歌便回过了神。 当初那一战，自始至终他都在同一号搏杀，又怎么可能会亲眼见到何正华身死之时的场景 “依然是幻境么......！” 陆长歌眼中闪过一抹惊人的厉芒，浩瀚的力量顺着空际而弥散，那飞掠的剑光也因此扭转了方向。 “抱歉......” 虽然陆长歌仅仅只是有过瞬间的迟疑，不过，对于司空傲来说已经足够了。 咔擦！ 眼前的幻境分离崩析，化为无数碎片汇入他手中，凝成了一柄略显虚幻的墨色。 “破！” 周身气旋尽数瓦解，又重现浮现在了那刀刃之上，感受到那刺骨的剑光逐渐迫近，他有些挣扎着咬了咬牙，旋即猛地一记空斩。 锋刃划落。 噗嗤！ 鲜血四溅。 ...... ———— 高台另一侧的贵宾席上。 “这......！” 看着两人交错而过的身影，拓跋鸿不禁瞪大了双眼，“这真的是两个弟子在交手么......” “恐怕再过一段时间，我们这群人也会被他们超过吧。” 听见他这番感慨，身旁的蛮衣壮汉无奈地撇了撇嘴，闷声道：“就算是一般五境修炼者之间的搏杀，也不过如此罢了，还不一定有他们厉害呢。” “......” 定了定心神，拓跋鸿开口追问道：“按你说的话，最后谁会赢” “啊” 闻言，蛮衣壮汉微微一愣，随口道：“我怎么可能清楚谁更厉害......多半赢的会是司空傲那小子吧。” 停顿了片刻，他似是有些酸溜溜地补充道：“他吗的……有这小子一个人就够呛了，乾坤殿怎么又出了个这么厉害的怪物。” “是么......” 视线定格在那赛场之上，饶是拓跋鸿历尽沧桑，此时脸上也不免露出些许紧张之色。 虽然仍然很不待见陆长歌，不过，在潜意识中，他还是把陆长歌当作族中的一份子来看待的。 可别输了啊，陆小子......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胜负已分 随着一阵惊天巨响，万象剑狠狠地砸在了赛场边缘的法阵之上，连那强度惊人的法阵都出现了数道裂纹，于此同时，司空傲神色黯淡，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在了地上。 刚才那一击，已经几乎倾尽了他体内所有的源气。 至于陆长歌，则只是默然站定在原地，眼神有些复杂。 输了么 “大师兄......！” 此时此刻，他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许多弟子甚至因此而痛哭失声。 然而，还不等他们开始伤感，不过转瞬过后，整个会场内却又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见到眼前的景象，众人皆是瞳孔一缩。 噗嗤！ 在无数人的视线里，陆长歌周身倏然迸发出一股惊人的血雾，与此同时，他那挺拔的身形也猛然塌陷下去，无力的倒在了地上，鲜血浸湿了衣衫。 其实，他并非是没有挡下那斩落的一刀，即算那一刀再强，也难以将他重创到这种地步。 之所以力竭，只是因为催动赤羽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即算是真正的铁壁境武者，想要燃烧血气也是损耗极大，又何况他这个还仅仅是摸到四境门槛的人。 “可惜......” 偌大的会场内静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以至于，陆长歌那虚弱的自语声也同样落入了众人的耳中。 胜负已分。 ...... ———— 高台之上。 “有此二人，堪称我乾坤殿的绝代双骄啊。” 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离，吴锦年不禁感叹道：“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将会是他们的。” “......” 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司空明没有回答，只是那眼中的狂热之色，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下去。 “司空明” 片刻之后，吴锦年似乎意识到了他的状态有些异常，追问道：“结局已定，你还在激动些什么” “......” 然而，司空明却像是失了魂一般，浑浑噩噩的，依旧没有回答。 “司空明！” 见状，吴锦年微微皱了皱眉，沉声喝道：“冷静一点！你们家那小子已经赢了！” “......” ！ 许是听到了这句话，司空明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不......刚才只是有些晃神了。” 沉默了片刻过后，司空明勉强撑起了一个笑容，轻声道：“吴兄，抱歉。” “唉......” 见他仍有些心不在焉，吴锦年面色缓和了下来，摆了摆手，“知道你肯定会激动......算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后续吧。” “嗯。” 视线定格在远处的人影之上，直到现在，司空明才感受到了那种胜利之后的喜悦感。 “多谢吴兄，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丝毫不掩饰嘴角的喜色，他微微躬身朝吴锦年行了一礼，旋即便迅速转身，匆忙离开了高台。 “......” 凝视着司空明离去的方向，吴锦年的眼神也有些复杂，轻声自语道：“看来，终归还是司空家的小子要胜过一筹啊......” ...... ———— “败了！！” 会场之内，见陆长歌倒在了地上，常习羽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真的输了 “怎么可能......！” 作为极少数的知情者，她很清楚，陆长歌所参悟的，是至强道则。 虽还没有完全查明其道则的具体力量，可那并不妨碍她对陆长歌的重视。 即算是年龄相仿，自己的修为胜过他不止一筹，但，常习羽也同样明白，陆长歌未来的进境，将会远在自己之上。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连东方就寄予厚望的男人，却败在了他人之手。 尽管司空傲同样是惊世天才，但她也从未想过，陆长歌会败。 她不能接受。 ...... 杂乱的思绪不过是瞬间在脑海里纷飞，很快，常习羽又意识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或者说，另两个问题。 “可心......” 想到这里，她用力揽过了身旁两女的肩膀，缓声开口道：“别激动......我们先去接他回来吧。” 说完这话，常习羽紧张地看了拓跋心一眼。 老实说，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紧张地关注别人的反应。 莫名心慌。 然而，两人的反应，却又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 看到那有些惨烈的战况，万象歪了歪头，并没有任何想要发怒的意思，只是那小脸上闪过些许茫然之色。 “不去！” 拓跋心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极其不满地撅起了小嘴，瓮声道：“我才不去看那个坏人......大骗子......” 看她那模样，似乎对陆长歌颇有怨言。 “欸” 一时间，常习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呃......” 又过了片刻之后，常习羽终于回过神来，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可心，你不生气么” “气死。” 愤愤地瞪了一眼那还躺在地上的人影，拓跋心嘴巴一瘪，闷声道：“气又能咋办嘛，我又不能上去打架。” “那就好......” 见她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常习羽反倒是松下了一口气。 刚才连忙揽过拓跋心两人，也只是防止她们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开始大闹罢了。 现在看来，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 “不过......” 似是想起了什么，常习羽压低了几分声音，追问道：“刚刚你说的，大骗子是什么意思” “唔......” 闻言，拓跋心小脸一僵，旋即又贴在了她耳边，轻声道：“常姐姐，那坏人说......” ...... 须臾过后。 听完了拓跋心的解释，常习羽神色骤然变得精彩了起来。 “这是......认真的” “啊。” 拓跋心点了点头。 “呃......”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后，常习羽有些不忍直视地扶住了额头，闷声道：“敢在决战玩这么一出，这人真没救了......” “就是就是。” 拓跋心忿忿地附和了一声。 “不过......常姐姐，这样子真的能瞒过去嘛” 停顿了片刻，她那小脸上闪过几分担忧之色，声音也低了下去。 “这个......” 思考了一会，常习羽挠了挠下巴，缓声道：“要不是你告诉我，我也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估计，只有无雪才能看出几分端倪吧。” 即算会场内有几人的修为高于她，但，若是论眼力的话，合道境之下，或许还没有胜过她的人存在。 “凌姐姐那不是会变成最麻烦的样子嘛......” 拓跋心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嗯” 常习羽微微一愣，“以她的性子，多半没事的。” “可是……” 听到这话，拓跋心神色愈发变得古怪起来，再度贴到她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很快，会场的角落里倏然响起一阵惊呼之声。 “什么！！！” ...... ———— “比赛结束！” 与此同时，吴锦年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回荡在了整个会场之内。 他一开口，整个会场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下一瞬，那浩瀚的虚影已是浮现在了空际。 “没想到，今日的决战会精彩到了这种地步，实在是......令老夫汗颜啊。” 感受到那无数期盼而又激动的目光，吴锦年也没有继续感慨，而是微微正色，随后朗声开口道：“老夫宣布，司空傲成功蝉联序列之战的首席之位！自此，本届序列之战彻底结束！” 哄！ 尽管已经看到了答案，但，当吴锦年正式宣布比赛结果时，众多弟子还是不免振臂高呼起来。 “接下来将会公布进入复赛的弟子排名，请进入序列前三十二位的弟子上台！” 宣布完结果之后，吴锦年便不再多言，一位执事迅速接过话头，开始负责起了后续事项。 ...... 半个时辰后。 刚才那被点到的一众弟子站定在了台上，分成两列，而站在最前端的吴晨远等人，则是还在同陆长歌讨论刚才的战局。 “陆师弟，这次你可算是一鸣惊人了。” 缓步走到陆长歌身前，吴晨远脸上闪过些许惋惜之色，轻声道：“要是能再维持片刻赤羽的力量......或许就能反败为胜了。” 说到这里，她不禁笑着看了一眼司空傲，“大师兄，刚才的话，可没有想要质疑你的意思。” 闻言，司空傲似是有些尴尬地苦笑了几声，没有接话。 “师兄，此届序列之战过后，你还会留在宗内吗” 一旁的吴越泽倒是没想那么多，虽然他也有些惋惜陆长歌的失利，不过，更多的还是因司空傲夺魁而感到的喜悦与激动。 “我” 见他满脸希冀地望着自己，司空傲神色一愣，旋即缓缓叹了口气。 “应该还是会继续出去修行吧，若非是准备序列之战，我也不会回重明城。” “是吗……” 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吴越泽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明明师兄都已经......” “越泽。” 司空傲打断了他的话，温声道：“毕竟还是没能完全解除红尘之气所带来的后患啊，再过一段时间，等我彻底掌控了它的力量之后，我会回来的。” 说完这话，司空傲洒然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吴越泽的异常 “......” 然而，吴越泽却像是没能听见他的话一般，突然陷入了呆滞，没有回答。 “嗯......” “哥，你想什么呢。” 不等司空傲发问，吴晨远有些不解地开口道：“怎么一下子就不做声了” “呃......！” 听到妹妹这番话，吴越泽终于回过神来。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他挠了挠头，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这个......我还是想着，师兄要是能留在这里就好了。” “你也只能想想了。” 吴晨远不禁白了他一眼。 “对了，陆师弟。”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下去，司空傲扭头看向了陆长歌，沉声道：“等殿主到来之后，我还有些话要说，请务必与我同行。” “哦” 见他突兀提及这事，陆长歌神色一愣，“没问题。” “嗯。” 司空傲微微颔首，压低了几分声音。 “多谢......”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天色便顷刻间黯淡下去，片刻过后，才又重新恢复了光明。 待得众人恢复视线时，一尊浩瀚的虚影立于空际，平静地看向下方众人。 ...... ———— “那是......殿主！” “殿主来了！” “参见殿主！” 凝视着那道傲立在天地之间的法相，所有人皆是躬身行了一礼，更有甚者直接拜倒在了地上。 “......” 见到来者，那高台之上的两人也微微垂首致意。 “终于来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司空明眼中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得意之色。 “呼......” 吴锦年深吸了一口气，快步飞掠到了空际，正色道：“殿主，还请赐予本届序列之战首席以奖励。” “......” 虚影没有回答，只是那平静的视线移到了他身上。 “......” 吴锦年忽然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直觉告诉他，现在的凌无雪周身散发出一种比往常更为刺骨的寒意。 不过，再度过了片刻之后，凌无雪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自当如此。” “呼......” 见她表示同意，吴锦年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伸手一指那站在最前列的身影，温声笑道：“司空家的小子，上来吧。” “弟子遵命！” 司空傲恭声应了一句，旋即又再度补充道：“不过......弟子还有一件事想要禀告殿主。” “......” 沉默了一会，凌无雪眼中似是闪过一丝莫名的色彩。 “何事” “此事于弟子而言至关重要，且牵涉到陆长歌师弟，还望殿主能允许他与我同行。” 说到这里，他径直拜倒下去，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望殿主成全。” “可以。” 凌无雪似是没有任何迟疑一般，立刻做出了回答。 “多谢殿主！” 闻言，司空傲顿时面露喜色，周身气旋流转而起，朝空际飞掠而去。 这么快就要去见凌无雪了么...... 似是有过片刻的犹豫，陆长歌无奈一笑，随后也跟上了他的步伐。 ...... ———— 见那站在最前列的两人径直离开，剩下的一众弟子难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本还想着为司空傲祝贺一番，结果正主走得比他们还快。 “大师兄这是去做什么还要带上那陆长歌......” 一位排名靠后的灰衣少年似是有些嫉妒，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幽怨的意味。 “慎言……以后那可就要叫做陆师兄了。” 见状，身旁的一位蓝袍弟子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道：“从记名弟子直接晋升为传承序列的，或许也只有他一个了。” 停顿了片刻，那蓝袍弟子双手一摊，“说起来，我还挨了他一顿打呢， “那你咽的下这口气” “受不了也得受着......实力摆在那了，作不得假。” 蓝袍弟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闷声道：“更何况，他也不像是传言所说的那种烂人啊......别被流言给带偏了。” 刚开始的时候，之所以陆长歌的风评极度恶劣，那也多半只是因他和楚无忧的冲突导致的，先入为主的偏见罢了。 当然......贪恋美色也是他风评恶劣的一部分原因。 “我并不是听信了那些流言......” 见同伴一副要开始说教的模样，灰衣青年赶忙反驳了一句。 “那是因为什么” 灰袍弟子有些不解了，“你和他又不认识。” 总不可能是因为看不对眼什么的原因吧。 “我……” 灰衣青年支支吾吾了一会，轻声解释道：“我看他和大师兄走得那么近，万一他先我一步和师兄......” “......” 闻言，灰袍弟子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几步，神情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我觉得......应该只是你想多了。” ...... ———— 队列的最前端。 “刚刚到底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凝视着自己的哥哥，吴晨远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道：“你能骗得过他们，也骗不了我。” 作为兄妹，她可是无比了解这个哥哥的内心。 作为仰慕大师兄的头号弟子，吴越泽可谓是对其马首是瞻，司空傲的一言一行，或许都对他有着莫大的影响。 可就在刚才，吴晨远却是看到，自己的哥哥居然无视了大师兄的话。 这已经是反常到脱离实际的情况了。 “你想到了什么“ 见他的神色骤然黯淡下去，吴晨远没有心软，而是再度追问道。 “我......” 吴越泽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颤抖，瞳孔也是剧烈振颤着，隔了许久，才贴在了妹妹的耳畔，闷声开口道：“刚才师兄拍我肩膀的时候，我才发现，环绕他身上的气......已经弱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什么！”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吴晨远也不免轻呼出声。 “然而，这还不是主要的问题所在，最让我感到恐怖的是......” 说到这里，吴越泽的声音更低了，“当时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兄身上的气，却发现......他身上的气并没有虚弱下去的迹象。” “......” “所以我在想......他们去面见殿主，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再度沉默了良久，他有些茫然地笑了笑，“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吧。”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望气之术究竟是有多么准确。 只看他是否愿意去相信罢了。 “......” 吴晨远没有说话，只是那眸中的异彩，却怎样都无法掩盖下去。 ...... ———— “后续事项，交由吴长老处理。“ 抛下这么一句话之后，那空际的虚影瞬间涣散，不过片刻便归于无形。 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陆长歌等人的身影。 “这......遵命。” 见状，吴锦年也只得苦笑一声，缓步走下了高台。 ...... 须臾之后。 随着视线的变幻，待得陆长歌眼前再度恢复光明时，映入他眼帘的，是那悬崖之畔的一座凉亭。 一位玄衣女子正端坐在亭内，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参见殿主。” 司空傲再度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见他态度如此恭敬，陆长歌也不免尴尬地低下了头。 他可没忘记之前凌无雪的要求，而现在，自己没能达成目标，自然会有些心虚。 “......” 沉默了片刻过后，凌无雪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轻声道：“所为何事” “这个......” 感受到视线上传来的那种莫名压力，司空傲有过瞬间的迟疑，不过很快又定了定神，沉声道：“敢问殿主，弟子作为本届序列之战首席，是否拥有一次进入道宫的机会” “......” 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了她的肯定，司空傲便继续补充道：“不瞒殿主，弟子在数日前突破化罡之境时，曾心有所感。尘世之浩瀚，远非弟子穷尽此生所能感悟，若是再入道宫一观的话，恐将心境失衡，得不偿失。” “......” 停顿了片刻，他再度解释道：“如此珍贵的机会，弟子若强行悟道，实属是贪得无厌。” 言下之意，若是源气与道则兼修，只会让他的修行不进反退，既然如此，他也就无意入道宫一观。 “......” 听到这话，凌无雪的神色依然没有半点波澜，只是那空气之中的冷意，似乎更甚了几分。 良久，她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依你所想，又当如何” 闻言，司空傲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禀殿主，虽有不世机遇，但弟子无异于此，望殿主能将此机遇顺延。” “......” 凌无雪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站在他身旁的陆长歌，那目光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见状，陆长歌的视线有些游离，干咳了一声道：“弟子对此没有意见。” “......” 也不知想起了些什么，凌无雪缓缓闭上了双眼，轻声道：“乾坤殿内......从未有过类似先例。” “请殿主恕罪。” 司空傲径直拜倒下去，凄声道：“若是赐予弟子如此机遇，恐怕反而会......” “不过，如你所愿。” 这一次，不等他说完剩下的话，凌无雪已是给了他答复。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六十章:放弃道宫 微风拂过，一股清气环绕在四周，将他的身体扶正了过来。 闻言，司空傲微微一愣，旋即迅速反应过来，顿时喜出望外。 “多谢殿主恩准！“ 未曾料想，居然能够如此轻易地获得凌无雪的准许。 “......” 看着他那激动的反应，陆长歌也随其抱了抱拳，以示谢意。 “道宫之选，自由因果抉择，感悟红尘，不失为一种正途。” 端起那小巧玲珑的茶盏，凌无雪神色淡然，轻声道：“还有何事” “不......” 司空傲赶忙应道，“岂敢再奢望其他，弟子......先行告退。” 说完这话，他同陆长歌对视了一眼，旋即深深地低下了头。 “......” 凌无雪没有再回答，见状，司空傲也识趣地退去数步，随后便转身走出了凉亭，迅速消失在了山顶之上。 这......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陆长歌似是张了张口，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放弃。 司空傲要说的话的确是说完了，不过，关于自己的问题该如何向凌无雪解释，陆长歌还没有得出答案。 麻烦了...... ...... ———— 片刻过后。 许是猜到了司空傲会先回洞府，一众传承序列已是提前退场，聚在了他的洞府旁边。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吴家兄妹。 不知等了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很快，身影逐渐近了，他们也看清了那人影的面孔。 “嗯......！” 见到来人，众人眼中顿时闪过几分喜色，纷纷迎了上去。 “大师兄回来了！” “师兄，刚才你怎么突然就去拜见殿主大人了能告诉人家发生了什么嘛” “......” 看着面前这一众弟子，司空傲也不免有些怔然，下意识地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师兄蝉联序列首席之位，作为同门的师弟师妹，自然是来祝贺的。” 一位清丽少女自人群里走了出来，脸上浮起一抹微笑，柔声道：“恭喜师兄。” “恭喜师兄！” 话音刚落，身后的众人便又齐声重复了一遍。 “多谢，多谢大家......” 似是感受到了他们那热切而诚挚的目光，司空傲也是躬身朝众人行了一礼。 “师兄，这我们可受不起。” 吴晨远笑着阻止了他的动作，出声调侃道：“先不提那些繁杂的礼数，还有好几位师妹是来听师兄讲述关于序列之战的故事的，还望师兄，不要吝啬啊。” “你们啊......我可留不了多久，等会还要回惊云峰一趟。” 闻言，司空傲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温声道：“既然你们想听......那好吧。” ...... ———— 其实，司空傲自始至终也就只出战了两场，不过，即算只说那两场战局，也皆是让他们心中升起了那种惊心动魄的紧张感。 尤其是说到同陆长歌的交锋时，众人更是恍若身临其境，不由得为其捏了一把冷汗。 “对了，晨远。” 停顿了片刻，司空傲出声问道：“怎么没看见越泽呢他没和你一起过来吗” “......” 听到这话，吴晨远的眼神微微闪烁，旋即缓声笑道：“大哥似乎身上还留下了一点暗伤，自结束之后，就已经回了秋水阁修养。” “原来如此......” 司空傲也并未多想，有些愧疚地开口道：“那我明日再去看望他吧。” “嗯。” “大师兄知道你和越泽师兄感情好，先继续着刚才的往下说嘛。” 一位圆脸少女似是颇为好奇交锋的后续，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你啊，还没听够……再往后，就已经分出胜负了，还哪来的后续” 司空傲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 “呃......” 那圆脸少女娇俏的吐了吐舌头，“一下子都忘记了。” “不过......那陆长歌能与师兄你激战到那种程度，不得不说，也是远非我等可以企及到的程度啊。” 听完了司空傲的描述，身旁的另一位弟子不免有些感慨，接过了话头。 “陆师弟的战力的确非常恐怖。” “哦，对了，关于这陆长歌，还有个事忘了告诉师兄。” 似是想起了什么，那弟子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闷声道：“虽然这次他夺得了序列次席，不过好像......并没有被允许入传承序列。” “嗯” 闻言，司空傲眉头猛地一皱，“怎么回事” “是这样......” 吴晨远摆了摆手，缓声道：“自师兄你和陆师弟走了之后，由我爷爷负责主持后续事项，而在这其中，关于陆师弟的问题的确引起了极大的议论。” 停顿了片刻，她再度补充道：“当时爷爷转述了殿主的话，‘无极峰上皆为炼气士，以炼体之道入炼气之门，此乃未曾有过之先河。’听到是殿主这么说，弟子们才停下了讨论。” “未曾有过之先河......” 默然重复了几声，司空傲再度追问道：“那最后结果如何” “......” 吴晨远缓缓摇了摇头，“脱去记名弟子身份，归于惊云峰弟子一列，这就是结果。” 虽说是未曾有过之先河，但，以序列之战次席之位作为普通弟子，也同样未曾有过如此情况。 难道...... 听完这番话，司空傲的神色逐渐黯淡了下去。 “师兄，你......” 吴晨远没有再多言，而是微微叹了口气。 “抱歉，大家，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先回惊云峰一趟，族中长辈在等着我。” 勉强撑起了一个笑容，司空傲抱了抱拳，轻声道：“下次再聚个痛快吧。” “嗯。” 众人皆是心思聪慧之辈，见他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便也不再多做挽留，只是起身回了一礼。 “......” 看着他那匆匆离去的背影，吴晨远没有说话，眼神变得极其复杂，难以言明。 ...... ———— 惊云峰上，静心庭。 也不知听到了多少声祝贺，良久过后，司空傲终于迈进了庭院之内。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只有两位长老在此等着他。 “拜见两位爷爷。” “哈哈哈......” 抬手将他扶了起来，司空破那老脸上罕见的露出几分笑容，朗声道：“不必多礼，我们已经先把剩下的那些老家伙都赶走了。” “如果老家伙们都聚在这里的话，那可就说不清会有多混乱了。” 相较于大哥，司空明的喜悦之情似乎更加溢于言表，大笑道：“听到你再度夺魁的消息，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在你还没回来的时候，这里可是闹翻了天。” “那是自然，傲儿这下蝉联了首席之后，成为未来的乾坤殿主已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似是想起了什么，司空破眼中满是痛快之意，“终于......我司空家也有能够胜过殿主的一天。” 自乾坤殿开山以来，为了争权夺利，司空家便与殿主一系明争暗斗至今，虽并非存在着什么深仇大恨，可也一直在互相较劲。 而在此番长久的斗争过程中，每一次，司空家的天才都会被前殿主所看中的传人击败，以至于始终无缘殿主之位。 然而，如今却出现了首次例外。 在序列之战启战前，凌无雪曾告知过司空破，大意为，那记名弟子便是她所看中之人。 也正是在今天，司空傲击败了陆长歌。 旁人或许还无法理解这场胜负的重要性，可作为司空家的家主，他却是无比清楚其中所蕴含的意味。 “明日我便提议开启长老会，将此事重新复述一遍，让凌无雪把傲儿当作未来的殿主培养。” 说到这里，司空破那老眼中充满了大仇已报的得意之色，“这么多年来，我司空家总算是能赢下一筹......” “大哥此言甚好！” 闻言，身旁的司空明顿时喜出望外，兴奋地补充道：“终于，这乾坤殿也会有轮到我们来执掌的一天......” ...... 两个老家伙旁若无人般地讨论了许久，等到说得差不多了，才想起来，司空傲还在旁边。 “......” 听着两人数番高谈阔论，司空傲是半句话也插不上，只得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嘴角挂起一抹干涩的苦笑。 “唉......失态失态，居然把我们的正主都忘到脑后去了。” 见他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司空明不禁拍了拍后脑勺，朗声笑道：“傲儿，今天最后感觉如何连我们这两个老家伙都没想到，你已经能够控制红尘禁术了。” “......” 不等司空傲回答，他再度补充道：“不仅如此，今天锦年兄居然还说，凌无雪否决了那记名弟子入无极峰的请求，估计是只拿到次席的名次，让她感到不满意了吧！哈哈哈......” 虽然赢得有些惊险，不过，在他看来，这可算是一次能够落凌无雪颜面的好机会。 “......” 闻言，司空傲没有回答，只是那脸上的神情，似乎变得更加僵硬了。 “呼......” 笑了一阵过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司空明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下去，追问道：“对了，傲儿，今天你带着那陆长歌去拜见殿主，是还有什么事吗”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他也不免有些费解地看了司空傲一眼。 “......” 感受到两人的视线汇聚在了自己身上，司空傲默然地低下了头。 “嗯” 见他神色有异，司空破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道：“发生了什么” “......” 再度沉默了一会，司空傲终于抬起头来，低声开口道：“两位爷爷，我......我请求殿主，放弃了这次进入道宫的机会。”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决战真相 “什么！” 片刻过后，司空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质问道：“傲儿，这又是为何你放弃入道宫，莫非是还想让给别人不成” 说到这里，他似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了。 难道...... “你先冷静一会。” 尽管司空傲说出来的话已经达到了一种惊世骇俗的地步，不过，司空破也没有因此手足无措，而是按住了弟弟的肩膀。 “......” 看着自己的孙子，他那沧桑的老眼中满是凝重之色，沉声道：“说出你这么做的理由。” 闻言，司空傲同他对视了一眼，语气坚定地开口道：“两位爷爷，请听傲儿说明这其中的原因，还与我当日破境而出有关......” ...... 良久，听完了他这一番解释，两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你是说......如果强行入了道宫悟道，反而会失去对红尘之气的控制，修行不进反退是么” “嗯。” 司空傲点了点头，缓声道：“爷爷，你们都知道，在此之前，我曾经因为红尘之气暴乱而遭到了重创，即算是到了现在，也只是暂时能够稳定控制而已。” “所以......你的感知告诉自己，如果强行参悟道则，只会让源气加剧失控，对吧” 司空破接着他的话补充道：“若是依你所言，的确应当放弃进入道宫。” “爷爷明察。” 司空傲恭敬地行了一礼。 “可是......” 虽然司空破表示了理解，不过，身旁的司空明可还有话要说。 “就算不能强行悟道，那也不能白白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送给别人啊，即便只是单纯进道宫看看......” 说到这里，司空明眼中闪过些许不甘之色。 “司空明！” 不过，话音还未落，司空破已是喝止了他继续再开口，怒声道：“按你那么说，那就是彻底浪费掉进入道宫的机会了，那还像话么！” “这，大哥......” “要不是因为心境不够，我司空家所传承下来的源气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你的份” 司空破怒视着自己的弟弟，大骂道：“还以为踏入金身境之后会好点了，没想到，还是个不争气的......” “欸......大哥，别说了，别说了。” 在自己的晚辈面前被如此责骂，司空明的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只好求饶道：“傲儿还在这里呢......我没有意见，没有意见，行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 看着他那陪笑的狼狈模样，司空破不禁冷哼一声，视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孙子身上。 “傲儿，我已经告诉过你，不管那姓陆的小子和你关系有多好，到最后，你们都只会是敌人。” 停顿了片刻，司空破脸上的怒气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不怒自威的肃穆之意。 “你既已放弃入道宫，那么以推论而言，于情于理，那凌无雪也会让陆小子取代你的位置。” 说到这里，他眼中倏然闪过一道惊人的厉芒，冷声道：“这次序列之战，你不过是险胜而已，若是再让那小子悟道的话，无异于如虎添翼，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有自信能战胜他么” “......” 沉默了片刻之后，司空傲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声开口道：“爷爷，在我突破四境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等到序列之战过后，我会再次离开宗内，去往四地云游的。” “这......！” 闻言，刚才还承诺不发表意见的司空明顿时急声问道：“傲儿，你又要走了么宗内基本上已经确定能够把你......” “三爷爷。” 然而，一向表现得都极为乖巧的司空傲，这一次却是罕见地打断了他的话。 “就算现在能被当作未来的殿主培养，那又能如何凌殿主与我年纪相仿，即便真的等到我继任殿主之位，那也是不知多少年过后了。” 看着他那怔然的脸庞，司空傲眼中满是坚定之意，“在长辈羽翼下生存，非我平生所愿。不遍寻世间百态，又何谈能够真正掌控红尘之气” “好！” 司空破倏然站了起身，脸上再无半点凝重，取而代之的，是溢于言表的赞许和欣慰之色。 “好小子......有这句话，那道宫不要又何妨！” 猛地一拍桌子，他径直大吼了一声，“三弟，拿酒来！” “大哥，你......唉！” 见他如此反应，司空明也只得恨恨地叹了口气，缓步走进了屋内。 “臭小子，你可要记住自己刚才所说的，老夫也希望，能够看到红尘之气的真正威能。” 片刻之后，司空破端起一樽酒盏，沧声道：“不遍寻世间百态，又何谈能够真正掌控红尘之气......能说出这句话，算你小子有种。” 直到现在，他终于在司空傲身上看到了成长，这又如何不让他感到痛快。 “多谢爷爷夸奖。“ 司空傲深深地弯下腰去，沉声道：“傲儿自当铭记。” “喝！今天本就是高兴的日子，给老夫攒劲多喝几杯！” ...... ———— 与此同时，无极峰上。 茶盏中的茶水已经空了两三次，然而，气氛却一直寂静的有些异常。 凌无雪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品味着手中的香茗。 陆长歌也没有说话，那是因为他感到有些心虚。 又过了不知多久，陆长歌终于出声打破了两人间这无休止的沉默。 “请殿主恕罪。” “......” 凌无雪没有回答，不过却是平静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 “弟子无能，未能取得首席之位，让殿主失望了。” 陆长歌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神色似是有些惭愧。 “......”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凌无雪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波动，轻声开口道：“何苦如此。” 听到这句话，陆长歌倏然抬起头来，神色一怔。 不过，很快他又露出了几分恍然之色，摆了摆手，苦笑道：“毕竟......那是朋友的请求。”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无雪之问 仅仅一句话，陆长歌刚才的那种心虚之感便已荡然无存。 他明白，眼前的凌无雪早已看穿了一切，之所以没有点破，那也不过是在等他开口而已。 “殿主，换一种说法的方式如何” 许是感受到了什么，陆长歌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温声道：“就像......在石屋中那样。” “......” 闻言，凌无雪没有表示同意或者拒绝，而是指尖轻抬，指向了一旁的石椅。 “坐。” “多谢殿主。” 陆长歌也不含糊，径直坐在了石椅上。 与此同时，一阵飘渺的清气拂过他周身，一杯香茗被推到了他面前。 还真是客气...... 见状，陆长歌苦笑着抿了一口茶水，缓声道：“最后的决战，是我和司空傲早已商量好的结果，还请殿主恕罪。” “......” 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凌无雪的声音很轻，却也散发出几分凛然的意味。 “放弃道宫之机遇，以及......他的尊严，这就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在下佩服。” 听到这话，陆长歌不免也有些敬佩地点了点头。 仅凭只言片语，她已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推测了出来。 “何苦如此......”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凌无雪默然地闭上了双眼。 “他身上的包袱，太多了，终究会撑不住的。” 对此，陆长歌也并未隐瞒自己的看法，直言道：“数日之前，当他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有了这种迹象，或许，那是家族和旁人给予他的过重期望所导致。” 自相识起，陆长歌便深刻的体会到了，司空傲这个人，活得很累。 他不止一次地发觉，无论是在长辈，同门，普通弟子，乃至于初见时，在自己这个陌生人面前，司空傲几乎都是以一副完美无缺的形象出现。 想要扮演好一位圣人，无论是发自真心，抑或是故意而为之，都是一件很累的事。 而司空傲，却是将这种完美的形象保持了多年，直到如今。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那些长辈的期许，旁人的崇敬，逐渐成为了束缚住他的枷锁。 “......” 凌无雪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轻声道：“得不偿失。” 的确得不偿失。 对此，陆长歌也是颇为认同她的看法。 正因声名太盛，才会受其所困，为了那不切实际的虚名而付出代价。 在他看来，司空傲此举毫无所获。 身为支撑起乾坤殿的三家之一，司空傲想必也并不缺高阶法器和材料，至于最关键的机遇，他已经将其作为砝码交到了陆长歌手上。 如此算来，对他而言还能有什么收获 “不过......”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陆长歌忽然心虚地开口道：“殿主似乎......并没有怪罪在下的意思” 即算与司空傲有约在前，可无论如何，当初他都已经亲口应下了凌无雪的要求。 此番举动，无异于失约。 然而，凌无雪得知了这一切，却也丝毫没有要问责的意思。 似乎......自始至终，她的关注点都不在此处。 “......” 见他脸上闪过些许愧色，凌无雪默然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为何” 陆长歌愈发不解了。 “......” 周身气旋在这一刻似乎带上了几分凌冽之意，凌无雪仍然没有开口，只是缓缓站起身来，平静地看着他。 嗯...... 我有说错话么 感受到她身旁气场的变化，陆长歌不禁暗自腹诽了几句，讪讪地开口道：“在下失言。”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凌无雪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考核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序列之战的胜负，本座不在乎。” 凝视着陆长歌的双眼，她那淡然的脸庞上也罕见的闪过了几分肃穆之色。 她看到的，是陆长歌的力量和资质，不用道则，却也能够达到那种地步。 这便已经足够了。 “......” 陆长歌无语凝噎。 其实让他感到无语的并不是凌无雪的话语，而是她的态度。 当初刚建好石屋的时候，貌似她也是无端地释放出了周身气旋，让他如临大敌一般。 结果最后却只是帮他们改造了一下旁边的环境...... 刚才还以为是因他的话而动了怒，然而，结果告诉他......他想多了。 说话就好好说话嘛，怎么搞得跟要打架似的...... 收起心底那些杂乱的思绪，陆长歌还是无奈地摊了摊手，躬身道：“殿主之气度，在下佩服。” 腹诽归腹诽，他的确很敬佩凌无雪的气量。 “......” 停顿了片刻，凌无雪没有再去纠结刚才的问题，而是轻声问道：“序列之战，他欲扬其声名，你所欲又是为何” 闻言，陆长歌微微一怔。 未曾料想到，凌无雪竟然这么快就问到了这个问题。 如果是之前的他，对此或许还是会含糊过去，不过现在，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为入道宫一观。” “......” 凌无雪思考了片刻，旋即出声追问道：“既已悟道，又何须如此执迷于道宫” 早在司空傲请求放弃进入道宫时，她就已经察觉到陆长歌那复杂的心绪。 似乎......他很需要这份机遇。 不过，身为悟道者，再入道宫又有何用 即算是她，也不明白。 “道宫之内，或许并非只有道则，在下同样不明白。” 陆长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此乃友人告知。” “并非只有道则......” 轻声重复着他的话，凌无雪目光里终于闪过了些许神采，“不错的猜想，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多谢殿主理解。” 再度躬身抱了抱拳，陆长歌的脸色逐渐舒缓下来，温声笑道：“能得殿主如此看重，实属在下之幸。” 虽然有些难以揣度，可经历数次交谈过后，他也自认对凌无雪有了几分了解。 其实......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肩上的山 只字不提他失约之事，而是在关注两人此举的苦衷，到了最后，也没有有过想要怪责于他的意思。 虽无法理解他进入道宫所为何意，却也未曾多作追问，而是祝他如愿以偿。 那种让人惊心动魄的凌厉与冷寂，似乎丝毫没有侵染到凌无雪那柔软的心灵。 “殿主，在下所说的话，或许有些僭越之嫌。” 陆长歌手掌虚拢，守护道则浮于掌心，旋即又纷扬而起，散落成无数道零落的华光，给空气平添了数分暖意。 “凌道友，谢谢。” 这是作为悟道者之间的感谢。 “......” 看着他脸上那柔和的笑意，凌无雪微微一怔，旋即却又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或许......习羽会亲近于你，并非没有缘由。” “嗯” 正当陆长歌准备发问时，她已是闭上了双眼，不再开口。 “......” 默然等候了片刻过后，陆长歌似是理解了她的意思，旋即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早已陷入寂静的无极峰顶忽然响起一声轻叹。 ...... ———— 石屋之旁。 见陆长歌迟迟没有回来，三女也没了再看下去的兴致，径直回了这里。 一路上，常习羽主动问起了拓跋心在潭洲时的遭遇，到了现在，拓跋心也没了心理负担，把那些往事当作故事一般说了出来。 “没想到，你们当初的相遇有这么巧合。” 听完了她的话，常习羽不禁笑了笑，眼中颇有几分揶揄的意味。 “万象，你说是不是” “唔......” 闻言，剑灵少女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轻声开口道：“可心......姐姐，当时哭得好厉害。” 虽然当时还未化形，但她依附在万象剑上，自然也看到了那时的画面。 “呃......” 被她这么一拆台，拓跋心的小脸迅速涨红起来，不做声了。 那算是她这辈子最羞耻的事情，就算是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也只觉脸上发烫。 “好了，不逗你了。” 常习羽笑着摇了摇头，缓声道：“把你俩送到这里，我也该回去了，顺便再去无极峰上看看情况……嗯” 正当她准备作别时，远处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映入了众人的视线。 “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到那熟悉的人影，常习羽似乎很是意外。 “常姐姐，你......” “那......不打扰你们了。” 还未等拓跋心把话说完，常习羽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下一瞬，她的身形已是消散在了原地。 ...... 夕阳西下，赤色的光芒透过树叶洒在了肩上，数个眨眼过后，陆长歌的身形也飞掠到了两女面前。 “刚才那是常习羽” 止住身形，陆长歌脸上不免有些讶然，“她跑那么快做什么” “欸......不清楚。” 拓跋心也是疑惑地挠了挠头，瓮声道：“她刚刚说，不打扰我们了。” 这...... 你那书真是白看了...... 陆长歌呼吸一窒，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不清楚也好。” 腹诽归腹诽，他倒也没有过多在意，而是拍了拍两女的肩膀，温声道：“先进去吧，和你们再解释一下今天的事。” “哦......” ...... ———— 片刻过后。 “你是说......” 听完陆长歌的一番话，拓跋心不禁追问道：“他把道宫让给了你，然后凌姐姐也同意了” “嗯。” 陆长歌点了点头，“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那不是挺好的嘛。” 咕噜咕噜地在床上滚了几圈，拓跋心有些懒散地回了他一句，不动弹了。 她本来还有点担心凌无雪会不会生气呢，经陆长歌这么一说，最后一点不安也随之而烟消云散。 “你啊......” 无奈地撇了她一眼，陆长歌站起身，轻声道：“算了，我先出去看看剑谱。” “唔......好。” 见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陆长歌也不再多言，推门走了出去。 ......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早已落下，夜色如墨，不见星月，这一方天地间也是黯淡无光。 “呼......差不多了。” 缓缓收回了万象剑，陆长歌轻舒一口气，似是有些感慨。 踏入小成之境后，他才真正感受到山海剑法的博大精深之处，绝非一朝一夕间便可顿悟。 慢慢来吧。 收起内心的思绪，他微微摇了摇头，准备离开这里。 然而，正当他刚要动身时，密林深处却是倏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嗯” 闻声，陆长歌似是有些意外，朗声问道：“何人在此” “......” 没有回答，只是那回荡在耳畔的响动越发近了。 很快，自密林之中走出来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司空兄弟” 见到来人，陆长歌是真有点意外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 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司空傲的声音很是沙哑，“陆兄，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这是......喝醉了么” 看着他那通红的脸颊，陆长歌没有回答，而是微微皱了皱眉。 司空傲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 “或许，是有一些......今天晚上，爷爷他们很高兴，给我也灌了几杯。” 闻言，司空傲并没有否认的意思，而是有些感慨的开口道：“我已经好久没有碰过这东西了......” “醉了的话，还是回去吧。” 陆长歌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有什么想要问的，明天再说也不迟。” “不......” 司空傲缓缓摇了摇头，嘶声道：“等到了明天，这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唉......” 见状，陆长歌也只得叹了口气，“问吧。” ...... ———— “陆兄，你会恨我吗” “我为何要恨你” “......” 沉默了片刻，司空傲轻声自语道：“其实，我是知道的......爷爷曾经隐晦地告诉过我，陆兄就是殿主所选中的人，将会在序列之战上与我争夺首席之位。” “所以呢” 陆长歌追问了一句。 “我知道的，当初的条件......是在为难陆兄。” 说到这里，司空傲的目光越发黯淡下去，彻底失去了神采。 “可我还是提出来了，然后......你答应了。” “......” 不等陆长歌回答，他再度自顾自地开口道：“最后，你选择了陪我演完那一场戏，想必......殿主也看出来了吧。” 似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司空傲不禁惨笑几声，“我不知道殿主最后究竟说了什么，我只知道，陆兄之情，在下终身难忘。” “......” 沉默良久，陆长歌才轻声开口道：“殿主当然清楚，但，我们都错了，殿主的气度远超你我的想象，她并未问责于我。” 停顿了片刻，他再度补充了一句，“在决战之前，我的确犹豫过，却并不是因为殿主之命。” 要不要陪司空傲演这场戏，他当然也有过挣扎。 毕竟，当时常习羽所说的话，基本已经明示了他，碎片就在道宫之内。 虽然司空傲曾答应过，会将此机遇转让给他，但，万一若是出了差池，那么他便会与自己入宗的唯一目标失之交臂。 最后，他还是承受了这个风险，也正如他对凌无雪的回答。 司空傲是他的朋友。 面对朋友的乞求，他又如何忍心去拒绝。 也正因是朋友，司空傲才会如此愧疚。 为了自己的声名，而伤害了朋友。 “对不起......” 听到陆长歌的解释，司空傲不禁没有平复的迹象，脸色反而变得苍白了许多。 “对不起......！” 凝视着面前那道挺拔的身影，他茫然地张了张口，可说出来的，却只有机械而重复的话语。 ...... ———— 人生来不同，而他，则属于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生于鼎盛的司空世家，天资傲视所有同辈，更为关键的是，他竟拥有着红尘之气的适应性。 得知此事后，族中长辈欣喜若狂，即刻将他作为青年一代的魁首培养。 而他，也从未让旁人失望。 凭借着一骑绝尘的修为与源气，自掌控红尘之气以来，他竟是未曾体会过失败的滋味，同门相争，他独占鳌头，八荒之战，他力压群雄，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道宫夺了下来。 战无不胜，但那接连不断的胜果却未能让他的内心变得骄傲，变得冷漠。 他始终秉持着那颗赤子之心，不曾动摇。 为人和善，修为高绝，不论男女，他早已是整个仙宗弟子所崇敬和仰慕的对象，更有甚者，敬他甚于殿主。 所有人都相信，他将会是乾坤殿未来的掌控者，就连当初的楚无忧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众望所归。 但，事与愿违。 众人的期盼就像是养料，促使他更快的成长，可养料一多，就变成了负担，负担达到了一定程度，则成了压迫着他的一座山。 在他的肩上，就扛着这么一座山。 一切都变了。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盛极而衰，一败涂地 人终究是会累的，他不是圣人。 本身作为乐趣的修行正在逐渐变得无趣，而本是美好的期盼，也开始变得愈发沉重。 如此情形之下，寄予到他身上的期望自然是水涨船高，而为了达成那越来越苛刻的目标，他也唯有付出更多的代价。 众人的吹捧不再是吹捧，而是捧杀。 他成了一个为别人而活的人。 为了司空破的期待，为了司空明的野望，为了吴越泽的仰慕与憧憬，抑或是为了那些普通弟子……总之不是为了他自己。 修行不是为了自己而修行，又怎么可能不出岔子。 那是在八荒之战过后。 当他夺下道宫，返回宗内时，那早已极盛的声望终于达到了顶峰，本就心潮澎湃的弟子见到他之后，更是彻底陷入了癫狂。 传奇一般的故事，传奇一般的人物。 可他心底却是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反而只觉得无尽的疲乏。 果不其然，在归宗之后，红尘之气脱离控制，引发了体内源气的暴动。 包括族中长辈在内，没有人能理解为何会如此，更何况，还是在他夺得了八荒之战魁首过后。 盛极而衰。但，当时所有人都未曾想到过这点上。 那是他生了心障。 无奈之下，族中只得将他送出了乾坤殿，在重明城内感悟红尘，平复那躁乱的源气。 身处俗世，朝夕之间，入耳的皆是旁人之故事，他也慢慢参悟到了个中真意，而周身的源气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虽然偶尔仍会源气攻心，失去自我，那也是必要付出的代价罢了。 平淡的日子就这么持续着，直到，他与陆长歌他们相遇的那一天。 许是惊艳于拓跋心的容颜，当源气重新影响内心之时，他成了一个死缠烂打的痴情游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然而，也就是接下来的一场争斗，让他如梦方醒。 还未正式动手，便已瞬间败北，即算是有轻敌之嫌，也并不是关键因素。 他似乎......并非陆长歌的对手。 让他产生这种想法的，并不是陆长歌强横的手段，而在于……他体内的变化。 就像是遇上了更为玄奥的力量一般，本是肆意蔓延的红尘之气逐渐平复了下来，最后归于沉寂。 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手段，他只知道，那的确是超越规则的力量。 困扰了他许久的红尘之气停止了暴动，可他并没有有任何想要兴奋的感觉。 震惊，茫然，惶恐......以及对陆长歌助其平复源气的感激。 虽然输了，却也提不起半点不甘和恨意。 也正因为秉持着这份感激，当陆长歌说出想要拜入乾坤殿时，他没有多作劝阻，而是将两人带入了宗内。 尽管他很清楚，或许陆长歌将会毁去他那如日中天的声名，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所幸，陆长歌似乎志不在此，他所追求的，是其他事物，发觉这一点之后，他不免有些庆幸。 只可惜，好景不长。 序列之战在即，他从长辈口中隐晦得知，陆长歌受殿主所看重，将会成为他的宿敌。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内心天崩地裂。 他赢不了，赢不了那个能够破除红尘之气的人。 然而，那是一场注定会打响的宿命之战，那也是一场必败的交锋。 耳畔彷佛还在回荡着众多长辈的企盼，可他已经听不到了，只是浑浑噩噩的，提出将要闭关突破的请求。 恐惧。 盘坐在洞府内的那些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被恐惧所纠缠，几近入魔。 无法想象，在他被陆长歌击败之后，那些寄予重望的长辈，那些崇拜他的弟子，又会变成什么模样，而他那完美无缺的声名，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或许，只需一个朝夕，一场胜负，他的声名便会毁于一旦。 无异于噩梦，但，偏是这无解的噩梦，却也给他开了个玩笑。 红尘之气，涵盖的远不止这俗世的七情六欲，还包含了这人间无数的黑暗。 满心恐惧的负面情绪，恰巧成为了催生这股浊气的最佳养料。 也不会有任何人想到，他以心底的恐惧为基，强行晋升四境，并借此领悟了红尘禁术。 所付出的代价，是今后的修为再难有进境。 出关之后，长辈只注意到了他的突破，却丝毫未曾感知到，他的内心已经几近崩溃。 也正是在这种状态之下，他出关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访陆长歌。 他想要重新再战一场。 他无比迫切的想知道，此时的自己，能否胜过陆长歌的力量。 结果......是残酷的。 引以为傲的红尘一梦对其毫无作用，自那时起，他便已经选择了放弃。 获得了突破，却仍然没有任何胜算。 就像是一座山。 曾经他是别人面前的山，而现在，陆长歌成了他心中迈不过去的山。 ...... ———— 如果不是无可奈何，又怎么会肯抛下自己的尊严。 盛名成就了他，却也毁灭了他，为了名声，他约下了一场戏。 然而，剧终落幕之时，他的心上却已是满目疮痍。 决战台上，陆长歌所流的每一滴血，都成了他心中的一跟刺，陆长歌多出的每一道伤，都成了他心中的一块疤。 眼前的人影逐渐变得模糊，不知何时，司空傲已是跪倒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对不起......” 决战的结果是他赢了，可他的内心早就已经输了。 不仅是输给了陆长歌，更是输给了他自己。 一败涂地。 ......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司空傲，陆长歌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其实他很清楚，司空傲的战力与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差距，在手段受限的切磋之中，双方的战力基本相当。 然而，最为关键的却是，红尘之气的力量恰巧会被守护道则完美克制，司空傲不明白，可他很清楚。 红尘之气的神异并不在于强横，而在于其诡谲，无法被抵抗，只能选择承受，在它面前，防备毫无意义。 但，守护之道源于灵魂，圆融于自身，它蕴含着的是没有死角的完美，难以被破除的浩瀚。 与其说是司空傲没有任何胜算，倒不如说是双方力量属性上的克制，若是换了另一位同陆长歌战力相当的修行者，胜负未可知。 但，他并没有出声安慰的立场，这种话也毫无意义。 心障是因他而起，他甚至都无法说出任何一句鼓励的话语，那只会变成讽刺。 无解的问题。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人生导师 “司空兄弟，先起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歌终于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这难堪的沉默。 “......” 闻言，司空傲没有回答，只是默不作声地站了起身。 “我们做个约定，如何” 沉吟了片刻过后，陆长歌忽然摸着下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 意料之外的话语让司空傲也是一时怔然，待得反应过来之后，不免望向了面前的陆长歌。 这个时候，还要做什么约定 “今年之内，你我再战一场。” 看着他那疑惑的神情，陆长歌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不论如何，总算是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再让他这么浑浑噩噩下去的话，心障恐将成为心魔。 “......” 再度沉默半晌，司空傲的目光黯淡下去，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我赢不了。” 直到如今，他已经失了那股子交锋的锐气，取而代之的，是内心死寂一般的平静。 “为什么会觉得没有胜算就凭红尘一梦对我无效么” “......” 面对陆长歌的追问，司空傲不禁苦涩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不凭这个，还能凭什么那可是红尘之气的核心秘术。 他无法理解陆长歌这句话想要表达的含义。 “我有道则真意护体，红尘之梦固然无效，可你的其他手段难道也用不出来么说是陪你演一场戏，你以为其中有多少虚假的成分” “呃......！” 一连串的反问，让司空傲彻底呆在了原地，隔了许久，才迟疑着开口道：“陆兄，你果然是问道者......” 怎么会关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听到这话，陆长歌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发笑了。 停顿过片刻，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你以为你动用禁术的时候我留手了不，我已经全力以赴，最后的幻象，还有那划破空间的刀刃，我都没能挡下来。” “......” “你以为，那一场是我让你赢的” 同司空傲对视了一眼，陆长歌的神色极其怪异，“从头到尾我都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输了就是输了，并没有放水。” 他这话......说他错了吧，他也没错，说他没错吧，又有较大水分。 这话其实并不假。只论切磋的话，他的确发挥到了自身极限。 至于催动守护道则，爆发磐岩之力，真正的山海剑法......那些都是生死搏杀才会用的手段。 “可你......” 司空傲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之色，“那种胜利，又怎么能作数呢......” “为何不作数” 径直打断了他的话，陆长歌嗤声质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我之间来一场生死搏杀，最后活下去的那个才算是真正赢了么” “不，不是......” 司空傲赶忙摇头否定。 “那又是什么意思” “我......” 司空傲张了张口，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只是那声音却越来越弱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 “唉......” 见他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陆长歌不免叹了口气。 “司空兄弟，你心生偏颇了。” “......” 不等他开口，陆长歌继续补充道：“你当初踏上修行之途，莫非只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望和憧憬么” “......” 沉默了片刻过后，司空傲再度摇了摇头。 “你失意至此，莫非是觉得自己未曾一败，无敌于同辈之间么” 说到这里，陆长歌伸手一指远方空际，那隐于云层之间的山峰。 “顺带提醒一句，无极峰顶的那位，与你我也算是同辈。” “这......！” 下意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知何时，司空傲的额前已是布满了冷汗。 即算凌无雪是传承者，司空傲也不敢妄想，能够达到她的高度。 “既不觉得自己所向无敌，那你凭什么觉得能够百战百胜”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直视着他，神色凝重地质问道：“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输” “我......” “是因为输了之后颜面无存，坏了名声，不知该如何自处” “......” 这一次，司空傲没有再保持沉默，良久，才有些失魂落魄地闭上了双眼。 “是。” “别想着再去维持那副圣人形象了，有百害而无一利。且不论此番决战你自认的胜负，即算是认为输了，人非圣贤，损失几分声名又有何妨” 似是想起了什么，陆长歌的神色变得有些感慨，轻声开口道：“走出这重明城，去远游吧，执迷至此，非你之过。” ...... ———— 司空傲睡了。 星夜为枕，他躺在草坪上，即算满是那迷惘与彷徨的思绪，也没能抵住那满心的疲乏。 至于陆长歌，则是靠在了不远处的一颗树旁，无语凝噎。 天知道，他的这群朋友为什么都要找他来“倒垃圾”，也正因如此，他不知当了几回人生导师。 不过，刚才的那一番劝导也算是起到了几分作用。 虽然司空傲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比起开始的那种极端情绪已经好挺多了。 能暂时稳定住他心境就行，那种扎根在他内心根深蒂固的认知，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扭转得过来的。 陆长歌所能做的，只有帮他破开一道口子，剩下的，仍然需要靠他自己。 唉，也不知道那两个丫头睡熟没有......还得看着这家伙。 看着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司空傲，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捉奸在床 翌日清晨。 清风拂过密林，带来些许凉意，略显枯黄的秋草上本是挂着几滴露珠，经风这么一吹，瞬间散落成几瓣，落在了司空傲的脸颊。 睁开略显惺忪的睡眼，映入他眼帘的，是不远处那坐卧在树旁的陆长歌。 “陆兄......” 回想起昨夜的片段，司空傲鼻尖一酸，身体也变得有些颤抖。 他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默然走到陆长歌身前，随后……长揖到地。 大恩不言谢。 片刻过后，见他仍然没有任何回应，司空傲感激地笑了笑，旋即便不作久留，径直转身离去。 “......” 直到司空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天际，陆长歌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老实说，司空傲的经历也是让他有了些感触。 并非像幻境中的旁观者，而是作为真正的戏中人，那种滋味截然不同。 “呼......” 抛开内心那些复杂的思绪，陆长歌眼中闪过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欠我这么大一个人情，以后，有你还的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是瞬间消失在原地。 ...... 石屋之旁。 不过须臾过后，陆长歌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进去。 时候还早，两个小丫头估计还在睡觉吧...... “坏人......” 然而，正当他推门而入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呢喃声响起，刺得他身体猛地一僵。 就像是偷情被抓包的丈夫一样。 当然，转瞬间他就恢复了正常状态。 心虚归心虚，他又不是真的出轨被逮住了，下意识地反应而已。 “......” 定了定心神，陆长歌的视线落在了两女身上，不禁失笑。 轻轻抱住拓跋心的小蛮腰，剑灵少女看起来很安分的样子，脸上还挂着一抹清甜的笑容。 最近这段时间，万象可以说是一天比一天听话，不吵不闹的，拿着本杂书也能琢磨好久，根本不用他们来担心。 只是...... 至于拓跋心的睡相，貌似就没那么好了。 嫩白的小腿露出来半截，时不时地还晃荡几下，玉足轻轻拨弄着床沿，也不知到底梦到了些什么。 看着她那嘴角闪烁的点点晶莹，陆长歌不免头疼地扶了扶额头。 这憨货，做梦也在想着吃么...... 连口水都流下来了...... 当然，心里吐槽，他手上的动作并不慢，微微撑开被子的一角，又给她盖了上去。 “唔......” 似是感受到了些许凉意，拓跋心撅起小嘴，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几声。 “你啊......” 见状，陆长歌笑了笑，旋即附身下去，轻轻含住了她那娇柔的唇瓣。 一点都不像个修行者，不过......却也很真实。 ...... ———— 片刻之后。 “不，不准你偷偷摸摸地干这个！” 抱着个枕头挡在身前，拓跋心霞飞双颊，有些忿忿地看着面前的陆长歌。 要是仅限于“偷偷摸摸”的程度，熟睡中的她还真不一定会有反应，只不过，一旦到了动口的地步的话，她就是睡得再香，也会被弄醒的。 也不知道这坏人都摸了哪里...... 当然，倒也不是讨厌这坏人的偷袭......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只不过，样子也是要做一做的。 总不能被随便玩...... 想到这里，她那娇俏的小脸上不免闪过些许羞恼之意。 “你想多了。” 不等她继续胡思乱想，陆长歌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刚才只是亲了你一口而已，真要摸的话，我还不如去摸这个枕头呢......至少手感更好是吧。” 拓跋心猛地一愣，旋即迅速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你还敢问我 枕头软了不起啊！ 不等陆长歌再开口，拓跋心那虎牙上闪过一抹危险的寒光，随后猛地扑了过去，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喂！” 见她反应如此剧烈，陆长歌也不免瞪大了双眼，“那只是跟你开玩笑的！” “呜......！” 听见他这番解释，拓跋心竟是充耳不闻，嘴上反而咬得更紧了。 “你......！” ...... ———— 正当屋内众人闹得正欢时，大门却是突然被推开，一道窈窕的身影闯了进来。 “你们几个醒了么有急事......” 然而，当看到屋内的一幕之后，常习羽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床上，衣衫不整的拓跋心正死死地咬住陆长歌的手指，大片嫩白的肌肤暴露在外，若隐若现的春光一闪即逝。 至于另一位，自刚才被两人弄醒的剑灵少女，看着身旁还在闹腾的两人，小脸上有点懵。 只不过，看着她轻倚床头，神情慵懒，那波如蝉翼的洁白纱衣波澜起伏，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常习羽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认输，我认输，你别咬了......你的手感更好，这总行了吧” “哼......” 另一边，见陆长歌服软，拓跋心也就松了口，赌气地偏过小脑袋，不看他了。 然后便和缩在门边的常习羽对上了眼。 ！ 下一瞬，拓跋心已是滚进被子里，缩成了一团。 “......” 此时，察觉到不对劲的陆长歌终于也望向门边，看到了那熟悉的人影。 “呃......” 接连感受到两人那奇妙的视线，常习羽嘴角抽搐，脸上也是浮起了一抹红晕。 “看来......好像还是这边的事要更急一点。” “我们......” 陆长歌张了张口，似是还想要解释什么。 “打扰了。” 话音未落，常习羽已是猛地关上了石门，生怕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砰！ 尘埃落定。 “......” 看着那还在发呆的万象和那缩成一团的拓跋心，陆长歌无语凝噎。 “你们两个......还是先穿上衣服吧。” 这下倒好，彻底洗不干净了。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终将别离 “所以，你今天是有什么事来找我们” 石屋内，众人之间皆是有些微妙的沉默，见状，陆长歌也只好先出声谈起了正事。 “呃......” 闻言，常习羽尴尬一笑，闷声开口道：“正事还在外头，得你们出去一趟。” “呜......” 缩在陆长歌身后，拓跋心有些羞怯的低着头，小脸已经红透了。 她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自然明白常习羽多半是想歪了。 当然，她自己也想歪了。 “没事的，可心......别害羞了，我不会笑话你的。” 感受到她那幽怨的目光，常习羽思索再三，才支支吾吾地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只是那脸上的尴尬之色，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常姐姐，刚才那不是......” “我知道，不是你们正在亲热，嗯，我知道的。” 不等拓跋心把话说完，常习羽已经帮她补充了下文。 你知道个屁...... 没好气地撇了一眼这个心术不正的家伙，陆长歌耸了耸肩膀，闷声道：“不是还有正事要谈么还谈不谈了” “呃，这个......” ...... ———— 片刻之后。 “这老家伙一大早就托我给你们传个话，我就干脆把他也带了过来。” 当众人走出石屋，看到那法阵外站定的身影时，陆长歌神色一凛，心里也没了刚才玩笑的意思。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熟悉的紫衣老者。 拓跋鸿。 “鸿爷爷” 见到来人，拓跋心也是有些发愣，不过她也很快明白了自家长辈的来意，小脸一苦，“这是......来催我回去的嘛” “参见殿下。” 拓跋鸿微微颔首，沉声道：“的确如此，不过并非是强求，只是希望殿下能早点回去，莫要沉湎于男女情爱。” 言下之意：你这小兔崽子还不早点进宗门练功去，成天黏着个男人，像什么话 “唔......” 思考了片刻，拓跋心咬了咬下唇，很是纠结的样子。 其实，经过当初陆长歌的开导，她倒也没了什么将要分离的愁绪，只是单纯不想修行罢了。 天知道那老顽固会让她每天修炼多久...... “你啊......” 捏了一把她的小脸，陆长歌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吧。” 他倒看得分明，这家伙就是懒。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去吧，可心。” 身旁的常习羽也开口劝道：“我陪你走一趟，过两天再去看你。” “唔......” 听到这话，拓跋心明显有些意动，再度犹豫了一阵子之后，才终于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跟你们走。” “多谢两位。” 闻言，拓跋鸿也松下了一口气，“那，我们边走边说，如何” ...... 片刻过后。 一行人缓步走在密林内，正事办完，众人之间也没了刚才那般严肃的气氛，开始说起了序列之战的一些杂事。 曾经的次席楚无忧这次榜上无名，自然还是引发了一阵热议的，据传，昨晚楚无忧便已是离开乾坤殿，不知去往了何处修行。 对于此人，陆长歌还是有几分重视的，当时的那一战，似乎他反倒是成就了楚无忧。 无所谓了，在他看来，这算是好的变化。 至于序列排名，貌似也没出多大的变动，陆长歌顶替了次席之位，而吴家兄妹则是并列第三。 黑马很少，即算是有几个，也难以动摇传承序列的力量。同境之内，炼气士的确还是拥有绝对优势。 也正因如此，陆长歌的存在成为了众矢之的，又因昨日吴锦年所说的话，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重点关注。 不入传承序列，意味着......只是成为了普通弟子。 包括贵宾席上的其他仙宗来客在内，当场便有数位长老动了心思，想要收陆长歌为嫡传，不过，那些人却是连他的洞府在哪也不清楚，只得悻悻作罢。 至于蝉联首席的司空傲，多半是准备外出远游了，他的声名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 “没想到，我有这么抢手的么” 听着常习羽他们的描述，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你自己不觉得而已，我估摸着，这几天里，你的名号也该传遍重明城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常习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悠悠开口道：“这消息，就算是我不说，陛下也会知道的。” “......” 陆长歌神色一僵，随后不着痕迹地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 “要不......你替我说几句好话” 凑到常习羽耳畔，他压低了几分声音。 “哼哼......想得倒是挺美。” 常习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到时候，东方听不听得进去，我可不管。” “已经够了，够了。” 陆长歌颇为尴尬地搓了搓手。 ...... 正当陆长歌还在因为女皇的问题而纠结时，另一旁的气氛却与其截然不同。 拓跋鸿正在给拓跋心进行学前辅导。 “可心啊，到了宗里面之后，可得收着点你那莽撞性子。” 看着她那茫然的小脸，拓跋鸿语重心长地开口道：“这些年以来，宗内青年一辈有些断档的趋势，你初来乍到，应当少生风波才是，否则，恐将成为众矢之的。” 言下之意：那朱雀一族所收的弟子比较菜，别一下子就全给揍了，免得引起群殴。 “哦哦......” 拓跋心眨了眨眼睛，心领神会。 这下懂了，让她下手轻点。 “还有一句话，你师父让我告诉你的。” “什么” “你那道则传承，或许跟朱雀一族有点关系。” 说到这里，拓跋鸿神色肃穆，低声道：“到时候，你问问你师父，说不定能有点头绪。” “嗯。” 提起这事，拓跋心也正色了几分。 ...... 随着刚才的交谈，很快，他们便走出了密林，来到了那浩瀚法阵之前。 “就到这里吧，你也没必要再跟出去了。” 常习羽停下脚步，望向身旁的陆长歌。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卦算之术，临别印记 出了这数重幻境，拓跋鸿便能直接从重明城催动传送法阵直回妖神宗内，即算是他想跟，那也不方便了。 陆长歌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些，只得无奈地笑了笑，“那便......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常习羽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对了，陆小子，还有个事忘了告诉你。” 临别之际，拓跋鸿却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惭愧。 “嗯” 陆长歌也是有些纳闷。 有事告诉我 这老家伙和他又没什么交情，要不是因为可心的话，他们连半点关系都扯不上。 “也算是给之前的事做个补偿吧。” “......” 听到这话，陆长歌的眼神更怪了。 之前的事你指的是教训我脚踏两条船的时候么...... “昨日的决战，你小子差一点就能从那司空傲手里夺下首席之位了，只是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啊。” 也不等他反应，拓跋鸿继续解释道：“当初老夫本不该擅自祷告，或许，正是此举坏了你的运数。” ...... 沉默。 不仅是陆长歌，连身为同族的拓跋心也理解不了他说的是啥，只有常习羽接过了话头，追问道：“运数你的意思是，若运数不败，则他那一场决战可胜” “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拓跋鸿微微皱了皱眉，“老夫自身运数有异，而当时内心却正好期盼着陆小子能得胜，若将两者联系起来，不得不让老夫多想。” ...... 又是一阵沉默，这下连常习羽都不搭话了。 除开拓跋鸿之外，就算是连懵懂的剑灵都知道，这场决战的结果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即算他说得不假，这次的失利也肯定怪不到他头上。 其实，陆长歌很想吐槽，感觉这老头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看着他那满脸严肃的样子，又实在是说不出口。 于是只有沉默。 “或许你们不信，但老夫是信的。” 见众人神色尴尬，拓跋鸿也没有多作解释，而是递过了一件法器，沉声开口道：“此物送给你小子，可测今后二三事，切记，慎用。” 默然接过那道法器，陆长歌脸上终于带上了些许奇异之色。 这是......龟甲 卦算之术 虽然还未能看到上面的纹路，不过，那龟甲上的确是沾染了几分极为玄奥的气息。 看样子，这老头是真有些门道的。 “能现在直接打开么” “你......！” 闻言，拓跋鸿眼睛一瞪，怒声道：“当面打开就不灵了！” 陆长歌有些好笑地摊了摊手。 得，这一下子，刚才那得道高人的意味散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反倒是像极了那些个江湖神棍的模样。 很快，拓跋鸿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禁干咳几声，摸了摸胡须道：“陆小子，你若是现在催动这法器的话，它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而这块甲只能用来卜一次，用完了，也就作废了。” “原来如此......” 听完他的解释，陆长歌也没再去调侃，而是微微行了一礼，“多谢前辈。” 不论如何，决战结果与他所说的运数都没有关联，但这龟甲，却是实实在在的人请。 “无妨。” 拓跋鸿摆了摆手，“老夫也是一时激动，竟跟你这小子闲扯了这么久，说起来，这里应有一场离别才是。” 话音未落，他便径直转身走向了面前那浩瀚法阵。 闻言，常习羽也是微微一愣，旋即又迅速反应过来。 “希望下次相见时，你已经晋升铁壁之境。” 朝剩下的几人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常习羽洒然转身，跟上了拓跋鸿的步伐。 “诸位，再会。” ...... ———— 看着那飘然离去的身影，陆长歌无奈地笑了笑。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心思实在是细腻，如此干脆利落地便腾出了留给两人的空间。 “可心。” 视线落在身旁的少女之上，陆长歌轻轻抚摸着她那柔顺的青丝，温声道：“有什么不舒服的，都说给我来听吧。” “......” 片刻之后，见那两人已是消失在了法阵之中，拓跋心清楚，离别在即，神情也就自然低落了下去。 良久，她抽了抽鼻子，瓮声开口道：“还没过几天呢，那群老头就又让我回去......” 见她跟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陆长歌不免失笑。 “不想要跟个木头一样每天修行，不想听那些老家伙的啰嗦，不舍得万象和凌姐姐......” 拓跋心撅起小嘴，幽幽地抱怨着，脸上满是烦闷之色。 当然......最舍不得的还是这个坏人。 不过，这句话她倒也不可能说得出口就是了。 “我们作个约定如何” 一把揽住她的肩膀，陆长歌把身子凑了过去，轻声道：“到了下个月的这个时候，你再来宗里住上几天” “唔......” “还有一点补充，必须是你来乾坤殿。” 陆长歌徐徐开口道：“相反的话，就不作数了。” “欸” 拓跋心一下子懵了，“为什么非要我来这里嘛......” 就不能是你这坏人去妖神宗吗 闻言，陆长歌笑了笑，“如果是去妖神宗的话，我可没办法说动凌殿主......更何况，到了那时候，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拓跋心的眼睛猛地一亮。 “真的！” “怎么可能会骗你。” 陆长歌手臂稍一用力，她那柔软的身子便扑进了怀里。 “过去之后，安心练功，不过，可别把我们的约定也给忘了。” 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陆长歌微微俯首，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 “先留个记号。” “呜......” 拓跋心俏脸通红，挣开了他的怀抱，忿忿地吐了吐舌头，“才不要你啰嗦。” 说完这话，她忍着那股羞恼之意，又转身抱了抱万象，旋即便一溜烟地跑进了法阵之内。 “再会！” 话音未落，那玄奥的阵纹迸发出耀眼光芒，下一瞬，拓跋心的身影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第二封信 接连走了三个，陆长歌心里也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唉......” 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摸了摸身旁少女的脑袋，轻声开口道：“万象，我们走吧。” “嗯......” 虽是看着拓跋心她们离开了这里，万象却仍然有些懵懵的，“主人......可心姐姐......又回去了吗” 又吗...... 闻言，陆长歌忽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可心姐姐没有回去，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哦......” “走吧，回石屋去。” 牵过万象的小手，他深深地回望了一眼众人离去的方向，旋即便径直朝密林飞掠而去。 ...... ———— 没有人不讨厌离别，陆长歌也一样。 可他留不住。 无论是清月，还是可心，他都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强行将她们留在身旁。 作为修行者，还是拥有惊世天资的修行者，他又怎会去束缚她们。 若非眼前的万象，他便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也的确是幸运，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万象。 ...... 两人携手而同行，很快便又回到了石屋。 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内心那股复杂的情绪，万象也乖巧地没有去黏着陆长歌，而是捧起一本小书看了起来。 “......” 轻轻抚摸着少女的脑袋，陆长歌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他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洒脱，多少会带上几分伪装的意味。 在潭洲时便已是如此，那时的感觉更加强烈。 而现在更多的，则是惆怅。 ...... 片刻之后。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忽然握住那桌上的毛笔，神色极为复杂，难以言明。 ...... ———— 清月亲启： 距离上次分别，已有一月之久，虽同在重明，你我却好似咫尺天涯般，连消息都未可知。 （叹气） 这些日子，我得知了自身碎片的下落，便拜入了乾坤殿作为记名弟子。 名义上是宗门里的记名弟子，实际上，却可以算作是殿主嫡传的备选。也因为这个模棱两可的身份，还惹上了一系列的麻烦。 起初，有个狂傲自大的少年，为情所困，出于个人偏见来同我争斗。 情之一字，的确会让人失去理智，见此，我也没有想要相争的意思，可他却得寸而进尺，数番挑衅威胁，最后，我在序列之战上击垮了他的心境，算作教训。 本以为只是一桩糊涂账，不过，更有趣的是，他竟能做到以此为鉴，破而后立，修行再进一步。 不仅调整好了心境，性情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我看来，也算是走上了正轨吧。 ...... 除开那少年之外，其实还有一人更让我触动。 他家世不凡，修为高绝，为人和善，即便是你哥我，也自认没他做得那么好。 可就是这么一个天才，为了一场切磋的胜负，居然会舍下尊严来求我，让我留手。 说实话，那时候我觉得他很可怜。 表面上像是一座旁人难以逾越的高峰，而内心，却早已如同薄纸破碎不堪。 他告诉过我，走到如此地步，多半还是归咎于族中长辈的厚望。 为名所困，身不由己。 其实......我心里也有差不多的感觉，只是没那么严重罢了。 终究是身不由己。 为了提升修行，而被迫和你分开，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愿意，却又不得不妥协。 我忘不了潭洲那一战所听到的死讯，忘不掉守护道则的真意，我很清楚，想要立足于这片天地之间，我还差得很远。 在灵州时，我遇见了可心，但，到了今日清晨，连可心也走了。 她和我们一样，不过，她的目的是妖神宗。 我没有理由去留下她，只能撑起一副洒脱的模样送她离开。 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可心走了之后，我胸口的那些思绪便更乱了。 想要见你，却又没有你的消息。 只能用书信来联系。 ...... ————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长歌终于磕磕绊绊地写出了这么一封信。 时而无奈，时而感慨，时而伤感......在那多种复杂的情绪变幻过后，他却又露出了几分释怀的笑意。 “万事俱备......就差信使了。” 话音未落，数张残破的黄纸浮现在了他手中，玄奥的纹路一闪而逝，旋即又缓缓消散于无形。 不过数个眨眼之后，空间倏然惊起一阵涟漪，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从其中走了出来。 “怎么，又想起使唤老头子了” 脸上还带着几点没能抹去的胭脂，陆博康摸了摸胡须，颇为无奈地看着他。 “有正事找你。” 递过手中的信，陆长歌的神色有些复杂，轻声开口道：“清月现在在哪，还是不能告诉我么” “……” 闻言，陆博康也罕见地露出了几分正经之色，缓缓摇了摇头。 “帮你送信可以，你们想要相见的话，也可以。只不过，不准你去找清月，这是默契。” ...... ———— 屁的默契...... 陆长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不去找，难道清月还不能来乾坤殿么” “她想来的话，随时都可以，老夫并不反对。” 说到这里，陆博康意味深长地开口道：“只是不准你主动过去而已。” “......” 陆长歌无语凝噎。 “好了，还有别的事么” 陆博康摆了摆手，换上了一副耐人寻味的笑容，“没有的话……老夫可还有正事要办。” 为老不尊的东西...... 陆长歌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关于剩下的碎片，我已经有了头绪，或许，过两天便能够得到答案。” “你的意思是，已经找到位置了” “多半就在道宫之内。” “是么......” 沉默了片刻之后，陆博康似是明白了什么，“难怪如此。” “嗯” 陆长歌有些疑惑。 “没你的事，别瞎想了。” 打了个响指，空间涟漪再起，陆博康的身形也逐渐变得飘忽起来。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七十章:剑与盾 “以后有事的话，别在这里联系老夫，一来一回的，太累。” 掂了掂手中那轻飘飘的信，陆博康那虚幻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等会再帮你把这情书送过去。” “......” 看着他那猥琐的神情，陆长歌嘴角一抽，“你应该……不会偷看里面的内容吧。” “嗯” 话音未落，四周的空间波动已是彻底散去，只留下陆博康那微弱的声音。 “老夫会偷看笑话，怎么可能......！” ...... ———— 与此同时，重明城，一座酒楼之内。 袖袍里闪过一道耀眼的华光，下一瞬，陆博康便摸出了那精致的信件。 “啧啧啧......这包装。” 看着那面上刻印着的心形图案，连他都不免有些牙酸。 真是脸都不要了。 “老爷，这信是怎么变出来的啊” 见到眼前这奇异的景象，身旁一位丰腴妇人柔声笑道：“莫非......是给奴家的” “哈哈哈......等下会有别的东西给你。” 闻言，陆博康笑着摇了摇头，缓声道：“不过，现在先得把这信给拆咯。” 那臭小子，还怀疑老夫信用来着......非得给他个教训不可。 想到这里，陆博康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撕开了手中的信，眼中还满是期待之意。 到底写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然而，就在他取出其中字条的那一刻，眼中的期待也顿时变成了尴尬之色。 知道你这老家伙肯定会搞这么一出，还好意思说不偷看 哄鬼去吧。 “......” 陆博康直起身子，有些鬼鬼祟祟地环视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看到陆长歌之后，才讪讪地摸了摸胡须。 这小兔崽子...... “老爷，这是怎么了嘛......” 见陆博康倏然松开了怀抱，那妇人也疑惑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信，没有再开口。 “呃......” 被妇人这么一提醒，陆博康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激动，只得无奈地摆了摆手，“小事，小事......只不过，好像得先完成那小子的任务了。” 话音未落，陆博康指尖神光一闪，那手中的字条已是瞬间化为灰烬纷扬至天际，旋即又重新落入了他袖袍之中，凝聚成形。 被预判到一次之后，即便是以他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再去拆第二次了。 ...... ———— 片刻过后。 一座幽静的庭院之内，玄奥的阵纹顿时在四周升起，弥散出耀眼光辉。 似是对此心有所感，那清澈的荷花池边，一位白衣少女睁开了双眼。 “......” 下一瞬，陆博康的虚影倏然出现在了法阵中央。 “看样子，你这阵法比当初更厉害了啊，清月丫头。” 视线落在那池边少女身上，陆博康眼中满是欣慰的笑意，“这地方果然适合你。” “康爷爷，有什么事吗” 见到来人，陆清月并没有多少意外，而是放下了手中晶莹剔透的阵心，眼中闪过些许无奈之色。 若是有心人看到了这一幕，估计连眼珠子都会惊得掉出来。 形色如琉璃，表面隐约逸散出几分灵动的气息，那阵心，已是几近具备了化灵的所有条件。 阵心化灵，四境后期之手段。 “要是没事的话，老夫可不会来打扰你。” 陆博康摆了摆手，一束流光飞掠而出，落在了她掌心。 “喏，这是你哥送过来的情书。” ！ 淡然的神情瞬间烟消云散，陆清月有些羞恼地瞪了一眼这个没正形的老家伙，那目光中的意思也很明确。 你就不能含蓄点说出来吗！ “别在意这种细节，清月丫头。” 无辜地摆了摆手，陆博康笑眯眯地开口道，“反正老夫也没说错。” 那信上的图案已是不言而喻。 “......” 小心翼翼的收起手中的信，陆清月沉默了一会，轻声问道：“大哥现在如何了” “那小子” 陆博康微微一愣，“能吃能睡，修行顺利，挺不错的，还有......” 说到这里，他忽然讪讪一笑，没有再开口。 剑灵化形的事情，还是留给那小子自己来慢慢解释吧。 “嗯......” 陆清月倒也没注意之后的话，闻言，俏脸上浮起一抹柔和的微笑。 听到哥哥一切安好的消息，就足够了。 “算了，不说那个。” 视线转移到她身旁的阵心之上，陆博康正色了几分，低声道：“清月丫头，这次过来，有件事必须要提醒你。” “嗯” “你要知道，现在的你出于突破的关键时期，若是失了这股子意的话，想要重新修成，会空耗不少精力。” 停顿了片刻，陆博康再度补充道：“所以......希望你这段时间也不要去见你哥。” “......” 指尖的灵力似是有些不安分的跃动，陆清月秀眉微微蹙起，轻声道：“我明白了。” “行，那老夫就先走了。” 陆博康清楚，这些话说出来不太合适，因此也就不再多言，袖袍一挥，便消失在了原地。 ...... 不知过了多久，陆清月才重新拿起了那放在旁边的阵心，幽幽一叹。 ...... ———— 与此同时，石屋之内。 “也不知道那老家伙把信送过去了没有......” 正当陆长歌写完信，还在神游天外的时候，身旁却是异象突生。 唰！ 万象周身倏然笼罩起一阵耀眼的华光，待得光芒散去时，她那呆萌的神情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 见状，陆长歌有些意外，诧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另一位剑灵始终未曾告诉他姓名，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好省略。 “我一直都在，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 似是想到了什么，少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若非事关......她的恢复，我也不会特此而提醒你。” “......” 陆长歌想了一会才明白“她”指的是谁。 “你的意思是......和万象的恢复有关” 停顿了片刻，他皱了皱眉，低声道：“能说详细点么” “可以。” 这一次，少女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轻声开口道：“据我所知，为了取得碎片，很快你便会进入道宫。” “的确如此。” “那么，我需要你带上万象一起进去。” 说到这里，少女的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色彩，“若是限制只能一人进入的话，那就她独自进去。” “这......” 听完她的解释，陆长歌更纳闷了，“取得碎片，和万象也有关联么” 获取碎片，本是意图稳定蔓延的磐岩之力，可现在，她却说，事关万象的恢复。 无法理解。 “当然。” 闻言，少女点了点头，“你的恢复，必然会伴随着她的复苏，剑与盾，本应相辅相成。” “......” 陆长歌似乎明白了，但又似乎啥也没明白。 谜语人...... 想到这里，他很是头疼地看了少女一眼，沉声道：“先不论道宫内部安全与否，单说这进入道宫的人选，也不是我所能够决定的。” 要知道，之前司空傲已经按照约定，请求凌无雪将此机遇转让给了他，而现在，却又牵涉到了万象身上。 真当是踢皮球呢，想踢给谁就给谁...... 然而，少女对此却只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那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陆长歌无语凝噎。 “不过，或许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思索了片刻，正当少女准备开口时，身子却是猛然一颤，随后，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有些气愤地跺了跺脚。 这蠢丫头，又来捣乱。 飘渺的源气迅速在周身汇聚，见状，少女也只得加快了语气，急声道：“尝试着将她唤回剑体之内即可，这样便能够......” 话音未落，那凝聚的源气已是瞬间爆发而出，淹没了她的声音。 ...... 片刻过后。 啪！ 手中的书砸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少女也似是如梦方醒一般，很是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主人......” 这是......附身的时间到了么 陆长歌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开口道：“发什么呆呢，书都掉了。” 说完这话，他便捡起了地上的书递了过去。 “哦......” 弱弱地应了一声，少女接过那书，脸上还是有些懵的样子。 见状，陆长歌若有所思。 那剑灵分明拥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却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一旦万象产生了要取回身体控制权的想法时，便径直选择了避让。 而且，明明她能够独立与自己进行交谈，这次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暂时借用了万象的身体。 或许......有什么理由，让她特意去避开万象 陆长歌的心里升起了些许模糊的猜想。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触景伤情 当然，陆长歌也没想着去主动告诉万象，那是另一位剑灵的意愿，他没必要刻意去打破。 “你看会书就睡觉吧。” 抛开内心那些杂乱的思绪，陆长歌笑着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先出去一会。” “嗯......” 万象乖巧地点了点头。 ...... ———— 片刻过后，石屋之外。 陆长歌缓缓躺在了草坪上，看着手中握着的赤红羽箭，有些出神。 当初同司空傲决战的时候，他还是头一次彻底催动这玩意，说实话......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强。 虽然未曾晋入四境，可凭着当初的感觉来看，功效和真正的燃烧血气没什么区别，当然，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基本相同。 不过，无论是那散发出的凶煞气息，抑或是自身血气大量流失的损伤，对他而言，似乎并不成问题。 守护大道，所带来的远不仅是超凡脱俗的防御力，那恐怖的恢复能力，还有那种能够无视幻术的力量，皆是它所拥有的神异之处，燃烧血气所付出的代价，若是用道则进行压制的话，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又想起数天之前，他曾和司空傲私底下交手过了一次，结果是司空傲斗志尽失。 司空傲的红尘之气已经属于层次极为高超的手段，红尘一梦更是难以抵抗的秘术，但，当他催动起道则之时，那些妖异手段便已是无法对他产生任何作用。 若是由此推论的话，那些寻常的幻术或者法器对他更是不会产生影响。 只是，如果再遇到神元杀阵那种法器，如今的我，又能否安然挡下...... 苍白色的纹路浮现在掌心，陆长歌看着那逐渐延伸的纹路，神色有些复杂。 当初的神元杀阵，几近将他的神魂彻底破灭，若不是随后被疯狂复苏的磐岩之力重新恢复的话，或许他早已身殒当场。 而且，若非清月的及时挽救，他的结局不会比死好上多少。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的他也已经有了几分底气。 守护道则的力量极为纯粹，除开正面对抗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手段来破除。 能破便是能破，不能破，便是对其无可奈何，若是想要消耗的话，也几乎没有可能。 不仅是守护道则，磐岩之力同样具备着恐怖的恢复特性。 跟个永动机一样......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嘴角一抽，那手中的羽箭一个没抓稳，掉在了地上。 “......” 再度拾起那羽箭，他笑着摇了摇头，旋即缓缓闭上了双眼。 随着箭头上散发出的光芒，陆长歌周身也逐渐升起了几缕妖异血气，宛若赤练般环绕在四周。 其实，赤羽所带给他的，并不只有在战力上的增幅，最主要的，还是给了他极为贴切的启发。 晋升铁壁境的启发。 锻骨同铁壁之间的最大差别，便是在于此。 锻骨之境，通过炼气力入骨骼，并借此提升体魄的强度，拥有更强的耐力，难以被击溃。 骨骼如玉，牢不可破。 至于铁壁之境，则又与其有了巨大的差距。 凡晋入铁壁之人，无一不是将骨骼蕴养到极限，随后再进一步将气劲蔓延至血肉之中，最后便扩散至全身上下。 而到了那时候，气力混融于肌肤，骨骼，血肉，每一处无不蕴含着磅礴气劲，堪称人性兵器。 也正是到了那时，才能够将自己的肉身作为施展秘术的媒介。 全身劲力暴动，混杂着血气奔涌而出，这才是燃烧血气的真谛。 以人体作为媒介施展出来的秘术，无疑是最可怕的禁术之一，因此，燃烧血气所爆发的，是极为恐怖的力量。 无懈可击。 所谓铜墙铁壁，便是如此。 当然，无懈可击也只是相对而言，铁壁之境所代表的，依旧是体魄的超凡强度，若是遇上了神魂层面的攻杀手段，并没有太强的抵抗能力。 话又说回来，寻常的炼体者若是想要晋升四境，唯有那循序渐进的一种方法，需要忍受的痛苦暂且不论，所要付出的时间与精力更是极为漫长。 然而，这赤羽却能够提前将铁壁境才能拥有的神异催发出来，就像是......真正跨入了四境一般。 这种体会，无疑能够让陆长歌少走许多弯路，突破将变得顺利无数倍。 当然，即算是有人知道了这个方法，也不敢去贸然使用，难以复制他的思路。 而且，即便陆长歌因此踏出了这独特的一步，他也暂时无法破境。 一则，是因为修行还未曾达到锻骨的极限，二则，便是源自于灵魂深处的那始终矗立着的障壁。 越是接近四境的门槛，他越是能够感受到那障壁的真实，不可逾越。 对他而言，碎片仍然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 只不过，在脑海里闪过一大堆杂乱的思绪过后，陆长歌的关注点却并没有放在修行抑或是碎片身上，而是又偏向了其他地方。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自己那已经歪得没边的想法，有些不忍直视地偏过了脑袋。 铁壁...... 难道我也要练到那一步么...... 陆长歌的眼神变的有些微妙，视线逐渐往下，无语凝噎。 “唉......” ...... ————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是渐渐暗了下去，日影西斜，密林里起了一阵强风，落叶纷飞，旋即又飘然落在了地上。 很快，暮色的最后一缕霞光散去，夜空之中云雾散开，露出了那被掩盖已久的一轮明月。 似是感受到了周身传来的一阵凉意，陆长歌缓缓睁开了双眼。 “......” 看着那皓月当空，群星闪烁的景象，他微微一怔，旋即坐起身来，耸了耸肩膀。 “清月......” 皎洁的月光倾洒在身上，陆长歌眼中满是思恋和怀念的色彩，没有再说话。 触景伤情，纵使已然写过了信，也只能暂舒思绪而已。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可谓同心 摘去那信封上的心形图案捧在手中，陆清月倚在亭内的长椅之上，眼中的神采，灿若繁星。 ...... ———— 那是陆长歌信上的后半段内容： 抱怨了这么久，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 最近万象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或许，这会给你带来一个超乎想象的惊喜。 不过......也有可能是惊吓 无论如何，等到重逢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最近在乾坤殿的一切都很顺利，唯一不顺的事，也只是在修行上产生了瓶颈，有点麻烦，让我花了不少心思去解决。 当然，如今已经得到了一个完美的答案，日后若是达到了锻骨最后一步，那么，踏入四境也将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切安好，不用担心。 你呢 最近怎么样了 始终没有你的消息，让我有些不安，不能主动去问询，更是让我心烦。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我想......我不会再让它有下一次的。 今天的天色很好，如果可以的话，今晚和我一起来赏月如何 ...... 附注：每天夜里都会想起你，想起你说过的话，还有你脸上的笑容。 至于今晚，应该也会是想得最厉害的一次。 ...... ———— 玉手轻抬，陆清月扬起那薄如蝉翼的信纸，皎洁的月光透过纸张落在她身上，散发出迷人的光辉。 似是想起了陆长歌所说过的话语，她那绝美的俏脸上也绽放出一抹恬淡的笑容。 “哥......” 凝视着晴朗的夜空，陆清月轻声自语道：“躺在同一方天地里，沐浴在同一缕月光下......现在的我们，算是又相聚在一起了吗” 似是与她的心声所呼应，话音未落，那手中的信纸忽然浮现出些许微光，化为柔和的光点环绕在了她的身旁。 “这是......” 见到眼前的景象，陆清月檀口微张，显得很是意外。 不过，下一刻，她似是恍然明白了什么，不禁捂住了小嘴，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欣喜之色。 那是……哥哥的守护道则。 “......” 指尖灵力入繁花一般倏然盛放，虚幻而玄奥的道则萦绕在掌心，陆清月嫣然一笑，旋即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阵微风拂过，那手心的道则像是泡影一般随风而逝。 ...... ———— 与此同时，石屋之外。 “应该已经看完信了吧，清月。” 自顾自地呢喃了几句，陆长歌凝望着明朗的夜空，脸上满是柔和的笑容，“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可以算是在一起赏月了吗” 没有人回应，不过，风给了他答案。 清风拂过，却未曾带来丝许凉意，而是涌上心头的一抹温暖。 “......” 感受到心间的那股暖意，陆长歌先是一愣，旋即也瞬间反应过来，温声笑道：“清月......好久不见。” 那是蔓延在风中的同心道则，穿过空间与结界，来到了他身边。 那是深深的思念与爱恋。 ...... 是夜，庭院外灵光大盛。 ...... ———— 翌日，无极峰下。 “呃......” 看着面前满脸茫然的少女，陆长歌有些头疼地扶住了额头，“还是算了，我看能不能带着你一起吧。” 刚才，他正在尝试着去说明，让万象独自进入道宫，不过......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万象目前的理解能力，似乎离正常交流还相差甚远，让她接受并理解进入道宫之后的一系列操作，似乎太过为难她了。 其实，陆长歌倒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教万象，可惜，每一次都是徒劳无功。 至于剑灵所说的另一种方法，今天早上他也尝试过。 一点用都没有。 什么鬼建议啊......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禁都有点怀疑，那剑灵到底意图何在了。 ...... 片刻之后，两人走上了无极峰，一路上还碰到了几个传承序列，不过倒也没生出什么冲突，只是随意打了个招呼。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山顶。 “参见殿主。” 看着那如昨日一样端坐在亭内的玄衣女子，陆长歌微微躬身，一旁的万象也像模像样的随着行了一礼。 “......” 默然放下了手中茶盏，凌无雪目光中闪过些许莫名的神采。 而那眼神中的意味，也是不言而喻。 “这个，呃......” 斟酌了一下用词，陆长歌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殿主，昨天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数，所以......我把万象也带过来了。” 闻言，凌无雪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敢问殿主，道宫之内可否存在着一些难以预料的危险” 似是想起了什么，陆长歌出声问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道宫内部的详细情况。” “......” 听到这话，凌无雪似是沉思了好一会，随后轻声道：“那是......道则的世界，迄今为止，未曾听闻过有人在其中遇险。” 不等陆长歌开口，她又补充道：“不过，曾有人参悟道则受挫，而产生了心魔。” “这样么......” 听完她的解释，陆长歌松下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内部并无实际性的危险，危险只存在于内心。 对于内心澄澈而纯洁的万象而言，应是丝毫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心里也有了底。 “殿主......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思考了片刻，陆长歌决定，还是把昨天的事情告诉凌无雪为好。 “何事” 思索再三之后，他低声开口道：“关于进入道宫的人选，不知......可否能够再作变动” “” 感受到那骤然变冷的气场，陆长歌更尴尬了，“没事，没事......开个玩笑。” 他只是抱着试探一下的意思，若没有希望的话，自然也不可能去强求。 更何况，这人选换来换去的，本身就已经是在为难凌无雪了。 “......” 再度沉默了片刻，凌无雪的视线落在了旁边的万象身上。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终焉之门，阴阳无极 “原因。” 凌无雪微微皱了皱眉。 她的声音很冷，隐约中似乎还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这个......” 见她如此反应，陆长歌也清了清嗓子，缓声道：“殿主，这是因为昨天......” ...... 片刻过后。 “就是这样。” 将剑灵告诉过他的事情转述了一遍之后，陆长歌有些讪讪地摆了摆手，“其实，我并不清楚这些，譬如道宫内是否存在着人数之类的限制，又或者，会有其他的难处。” 停顿了片刻，他深深地行了一礼。 “实在惭愧，还请殿主见谅。” “......” 目光在两人的身上转换了数次过后，凌无雪轻声问道：“可否断定真假” 闻言，陆长歌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不一定能够达到预计的效果，但，多半没有虚假的地方。” 他能感受到，那剑灵身上拥有着极为浩瀚的力量，完全不存在欺骗他的动机和必要。 而且，剑灵昨天所说的内容里，有一句话他极为在意。 你的恢复，必然会伴随着她的复苏，剑与盾，本应相辅相成。 每当回味起这句话时，冥冥之中总会带给他一股心悸之感。 他愿意相信那位剑灵。 “......” 片刻过后，凌无雪手心涌现出一束神光，待得神光消散时，她的手中已是多出了一件华美的法衣。 “两人携手，可以。” 她的回答很是简短，却也已经表明了态度，“拿上此物。” “这是，给万象的吗” 陆长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凌无雪的意思。 “以防万一。” “......” “谢谢。” 半晌，陆长歌终于接过了那法衣，旋即又陷入了沉默。 说实在的，他对于凌无雪的态度，很是感激，但也夹杂着些许愧疚。 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短短两天下来，似乎凌无雪已经帮了他太多，可他却还没想到该如何回报。 “不必如此。” 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凌无雪手掌虚握，绚烂的神光冲天而起，不过几个转眼之间便凝成了一扇恢弘的大门。 终焉之门。 “这就是......道宫的入口” 凝视着那缓缓打开的门，陆长歌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到了一种剧烈的心悸之意。 数不清的纹路刻印在门上，繁杂，玄奥，而妖异，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美则美矣，却又充满了不详的气息。 就像是那生长在彼岸的花朵一般。 “......” 见到眼前的一幕，凌无雪也是秀眉微蹙，没有说话。 至于身旁的万象，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正好奇地看着那浮现在空际的门。 “这种感觉......” 视线掠过身旁的两人，陆长歌皱了皱眉，沉声道：“殿主也和我一样吗” “......” 闻言，凌无雪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曾有另一个说法，称这里是......道则的墓地。” 听到这话，陆长歌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也变得凝重了许多。 常习羽当时说，那是一片道则的海洋，而现在凌无雪却说，这里，是道则的墓地。 似乎都没错。 那都是曾经人族先贤参悟的大道，或是未能传承，或是意外身殒，才会回归道宫之内。 而那些道则，也染上了悟道者们所留下的遗志。 ...... 很快，随着终焉之门的彻底打开，陆长歌也算是能够窥见些许门内的景象了。 映入眼帘的，是漫无边际的黄土，还有那若隐若现的墨色雷光。 蛮荒世界么...... 见状，陆长歌嘴角一抽。 不过，身旁的凌无雪倒显得极为平静，轻声道：“此地为元素之渊，易于参悟，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很合适。” “这样吗......” 陆长歌尝试着催动了一下体内的道则。 果然...... 或许是因为蕴含了太多道则的力量，自终焉之门出现时，他的守护道则便收到了一定程度的压制。 “殿主，你是说……这里的难度比较低对吧。” 凌无雪点了点头。 思索了片刻，陆长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来，我的运气似乎还不错。” ...... “时间到了。” 须臾之后，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凌无雪袖袍轻舞，眼中闪过一道惊人的寒芒，与此同时，一枚玉珠自空际飞掠而来，落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是开启道宫的钥匙，源之宝珠。 “拿上此物，内部的道则便不会对你二人产生影响。” “明白。” 陆长歌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少女，沉声道：“万象，准备好了吗” “嗯！” 出乎他意料的是，万象似乎兴致很高的样子，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那就走吧。” 再度看了一眼凌无雪，陆长歌抬起手臂，将那空中的宝珠揽了过来，旋即牵住万象的小手，纵身一跃，迅速朝空际飞掠而去。 不过刹那之后，两人便已经来到了门边，似是感应到了来者，终焉之门猛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淹没了两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那些刻印在门柱之上的玄奥纹路似是瞬间活了过来，一股浩如渊海的威压弥散在了这方天地之间。 轰！ 见此情形，凌无雪站了起身，掌心瞬间涌现出数道黑白气旋，高速流转之间，交错在了一起。 那是太极。 一道浩瀚的神光贯彻天地，旋即悍然碰撞在了终焉之门上，掀起一阵狂涛。 “......” 目光凝聚在那漫天的纹印之上，凌无雪没有说话，可那眼中却满是惊心动魄的锋芒。 然而，当空中云消雾散，纹印消去之时，她那周身的寒意却是瞬间消散于无形。 映入眼帘的，是那丝毫没有变化的终焉之门。 “......” 即算是她，在见到这一幕后也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 刚才的那一击，落空了。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没有成立的对抗 早在允许陆长歌两人一同进入道宫时，凌无雪就已经做好了对抗道宫的准备，当那终焉之门上的刻印开始混乱之时，便是她出手与其抗衡之刻。 只需要压制住那些纹印数次呼吸的时间，就足以让两人安然进入道宫之内。 但，眼前一幕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阴阳无极的力量，根本就没有对其造成任何影响，而那终焉之门，则依旧保持是打开的状态。 现在的道宫，只剩下了一次打开的机会，故而也只剩下了一个人选能够进入。 以凌无雪所见，让陆长歌或者万象独自进入，都不会产生任何问题，可一旦两人同时进入，此时，进入的人数超过了一，那么，便必然会触犯道宫现有的规则。 固然，也唯有同规则对抗过后，才能满足两人同时进入的条件。 没有人尝试过这种形如送死的举动，只不过，凌无雪拥有这份底气与实力同规则对抗。 可她也失败了。 或者说，她认为的对抗根本就未曾成立。 “......” 凝视着那未曾关闭的终焉之门，凌无雪皱了皱眉，良久，才轻声自语道：“人数......不算” 她很清楚门没有关闭代表着什么，剩下的，也只有一个答案。 规则所认定的人数为零。 刚才的陆长歌和万象，并不作数，故而依旧剩下一个人选，至于刚才的漫天纹印，也只能理解为正常现象。 “......” 默然沉思了一会，见那终焉之门似乎即将关闭，凌无雪眼中闪过些许异色，下一瞬，她的身形已是消散在了原地。 ...... ———— 元素之渊。 玄奥的纹印逐渐淡去，化为光点消散在风中，显露出了包裹在其中的两道人影。 “已经到了么......” 环视了一圈四周的情况，陆长歌看向身旁的少女，温声道：“没事吧” “嗯......” 万象挠了挠头，小脸上满是娇憨的笑意。 见状，陆长歌也就不再担心，开始仔细打量起了周身所处的环境。 空中不见日月，唯有一片灰蒙蒙的浓雾笼罩天际，隐约间似有雷光起伏。 至于脚下，则是一片荒地，或许是那干裂的黄土并不稳定，他能感受到一股明显的震颤。 该怎么走出这地方 看着眼前这片漫无边际的黄土，陆长歌有些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没有地图，没有任何方向可言，进入道宫之前，也忘了去问凌无雪。 他开始后悔了。 ...... 片刻过后。 正当陆长歌还在思考该如何出去时，身旁的万象却是身子一僵，旋即又松弛了下来。 “怎么了” “这是，元素之渊”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闻声，陆长歌顿时愣在了原地。 “嗯” 视线再度回到少女身上，陆长歌眼中满是惊讶之色，诧声道：“现在......是你” 这种说话的语气，绝对不可能会是万象。 “当然。” 剑灵瞪了他一眼，“我要是不出来的话，估计你和这……她，得白跑一趟。” “呃......” 闻言，陆长歌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闷声道：“看来，你很熟悉这地方了” “......” 听到这话，剑灵似是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道：“你既已经进了道宫，现在感应到那块碎片在哪了么” “嗯” 陆长歌也是明显愣住了一下，“为什么......没有反应” 当初在重明城里都能心生感应，到了现在，按理说已经和碎片处于同一方空间之内，为何却会没有任何反应 “你是说，感应不到” 然而，剑灵却似乎并不是很意外，“催动你体内的力量，应该就能与此方天地产生关联了。” 思考了片刻，陆长歌扬起手臂，很快，苍白而妖异的纹路蔓延了在肌肤之上，一抹流光汇于掌心，随后被他猛地抛飞了出去。 “这样可以么” 做完这些之后，他扭头看了一眼剑灵，无奈地开口道：“好像并没有你说的那......呃！” 话音未落，一股深入骨髓的悸动之感涌遍全身，陆长歌眼前一黑，旋即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看来是见效了。” 伸手扶住了陆长歌半边身体，剑灵似是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忍了下来，轻声道：“能确定碎片的方位了么” 须臾过后，陆长歌终于恢复了正常，低声应道：“具体位置有点模糊......不过，能判断方向。” 说完这话，他伸手指了指正前方。 “现在没问题了” “嗯。只有刚才那一瞬间会产生强烈的心灵震颤，之后没事。” 陆长歌点了点头，沉声道：“所以，你知道该怎么走出这片荒地么” “去往大地尽头即可。” 凝视着眼前这片黄土，剑灵撇了撇嘴，闷声道：“可惜没功夫在这里久留，不然的话，这里的道则真意其实挺适合......算了，跟着我走吧。” 说完这话，她便径直朝前方飞掠而去。 见状，陆长歌也迅速跟上了她的身形。 ...... 片刻过后。 “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周围的气息越来越不对劲了” 眼前依旧是漫无边际的黄土，也不知要再过多久才能走到尽头，陆长歌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不禁皱了皱眉，站定在了空中。 “嗯” 见他神色有异，剑灵也止住了身形，“有么我怎么没感觉到。” “不是错觉......” 再度环视了一圈四周，陆长歌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凝重，“那雾中的雷光，比起刚才，要耀眼太多，还有那地面......” 虽然并未踏足在地上，但他能感受到，来自地面的震颤正在逐渐增强。 “加快速度吧，迟则......” ！ 话音未落，陆长歌眼神瞬间一厉，一把抄起剑灵朝前方飞掠而去。 轰！ 下一瞬，那刚才两人所在的地方已经落下了数道墨色雷光，悍然轰击在地面之上，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深坑。 “这......！” 速度提升到极限，陆长歌猛地抽出了万象剑，旋即反手一剑斩出。 砰！ 身后的爆炸声清晰可辨，借着这股反冲的力道，两人飞掠的速度再提数分。 不是说没有实际性的危险么 那这已经要劈到他脸上的雷光又是什么...... 感受到那天际越来越躁动的雷霆之力，陆长歌无语凝噎。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元素之渊 心中无奈归无奈，陆长歌倒也不可能会怪凌无雪提供了错误的信息。 直觉告诉他，多半是跟刚才他催动磐岩之力有关。 只是......原因何在 他不清楚。 “抱够了没有” 当陆长歌还在一边跑路，一边思考之时，少女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过神来，身旁的剑灵正恨恨地望着他。 “一时情急，一时情急......” 陆长歌有些尴尬地解释了几句。 “不用你多手，我自己能走。” 挣开他的怀抱，剑灵又瞪了他一眼，“为何此方天地会产生暴动，你有头绪吗” 现在的情况，即便是她，也未曾预料到。 我要是想得明白就来鬼了...... 当然，心底吐槽归吐槽，陆长歌嘴上还是分析道：“据我推测，或许和磐岩之力有关系......”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墨色雷霆迎面而来，旋即又被他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轰！ 回头看了一眼那背后的深坑，陆长歌很是肝疼。 怎么感觉比刚才来得更狠了...... ...... 相较于陆长歌的狼狈模样，一旁的剑灵却是未曾受到任何雷霆袭击，显得很是风平浪静。 “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估计再过一阵子就能走到尽头了。” 似是察觉到这方天地的敌意都汇聚在了陆长歌身上，剑灵也不免有些幸灾乐祸，随口道：“那么小心翼翼做什么反正也伤不到你。” 能躲的为什么要硬抗，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再度避开一道擦身而过的雷光，陆长歌闷声开口道：“没必要做无谓的消耗......” 催动道则的话，挡下这些雷光倒是不成问题，不过，为了应对之后可能会到来的困境，他还是选择了尽量保存战力。 现在还只是需要避开雷霆，若是再碰上更麻烦的话...... 然而，不等他继续思考，一道岩壁冲天而起，瞬间挡在了他面前。 我日...... 看到横挡在眼前的岩障，陆长歌心底不由得喷出一口老血，只得强行扭转身体闪了开来，然而，才刚一避开岩壁，身形却是倏然一阵踉跄，差点栽倒下去。 不知何时，那天地尽头的分界线已是变得模糊了几分，地平线似乎正在不断爬升，逐渐掩盖了天空。 “......” 发觉到了那极度的不平衡感，陆长歌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急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术法么” “难怪这元素之渊会有如此广阔的黄土，连雷电都只能存在于天际一隅......” 剑灵没有回答，只是有些感慨地开口道：“千年来的演化，这大地真意竟能侵占整个元素之渊，看来，它生前的掌控者在此道之上已经走了很远。” “我没问你感想......！” 漫天的浓雾迅速散去，可天色却反而变得更暗了，与此同时，那浩如渊海般的重压自天际弥散，降临在了两人的头顶。 “......” 身处这方天地之间，剑灵也同样感受到了那股涌现的混乱与沉重之意，轻声道：“得快点跑路了，要是再慢点的话，这一方天地都会彻底倒转过来。” 以地为天，天地倒转，大地之道至强秘术。若是术成，天地之间的威压将会对他们造成难以想象的重创，甚至陨落于此。 “那你还不早说！” 猛地扯住了她的衣袖，陆长歌周身涌现出数道雄浑血气，再度提速。 ...... 片刻过后。 嗖！ 一束流光冲天而起，越过了那直入云霄的山崖，终于停了下来。 “呼......” 狰狞血光消散于无形，陆长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这就是……元素之渊的含义” 在他们面前，是那以黄土形成的高耸山崖，而他们刚才飞掠过的土地，便是现在的峭壁。 天地倒转的秘术并未成功，或者说，只成功了一半。 以至于刚才的漫漫荒地，现在已经成为了莫测的深渊。 “其实，并非如此。” 剑灵脸上似是闪过了几分笑意，轻声道：“本应走到尽头时，你才会发现这一点。之前认知到的所谓平地，实则却是深渊。” “......” 沉默了片刻之后，陆长歌没好气地开口道：“此意非我所能容纳，走吧。” 话音未落，一束略显虚幻的流光自深渊飞掠而出，瞬间轰击在了他身上，玄奥的纹路猛然炸开。 砰！ 火光四溅。 “......” 沐浴在那逸散的雷光和火星之中，陆长歌倒是未曾受伤，不过，那脸色却是彻底黑了下去。 生气归生气，他也清楚，同这里的自然元素对抗不会有任何结果，只是单纯的为难自己而已。 可正是因为明白这些道理，他就更气了。 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未曾料到，已经走出了元素之渊，仍然会受到雷霆的袭击。 被阴了都没法还手的。 “这次是......隐雷之力” 看着他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剑灵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道：“看来，你还挺受这里的元素道则喜欢的嘛，连这种术法都用上了。” 隐雷之力，这可是雷霆道则中最是防不胜防的袭杀手段。 挺受喜欢...... 闻言，陆长歌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只得正色道：“不开玩笑了，你知道这是哪么” 剑灵扭头看了几眼，摇了摇头，“暂时分辨不出......元素之渊接连的区域也有很多，更何况，这里的环境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演化。” 见她也有些迷惑的样子，陆长歌便没再去追问，沉声道：“感应告诉我，碎片仍然在前头，先下去吧。” ...... ———— 沿着陡峭的山路飞掠而过，一路上也不再是刚才那样的茫茫黄土，逐渐有了草木，越往前走，那沿途的树木便愈发变得茂密了起来，隐约可以听见几只鸟雀在鸣叫。 片刻过后，森林深处。 一路走来，始终未曾感受到有任何危险的气息，陆长歌便放缓了些许步伐，轻声问道：“现在能分辨出来了吗” “......” 凝视着身侧的灌木和野花，剑灵微微皱了皱眉，“还是不行......此地的意太过于模糊，可能，是象征着生命或者自然”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生灵大道 生命自然 陆长歌的眼神有些闪烁，没有回答。 若是在此地再度遭遇袭击，或许，要比在元素之渊更为凶险。 毕竟，单从最基本的理解而言，这种类型的大道法则会明显比那些元素要更为玄奇莫测。 尽管此地暂时还没有产生异变，但他也不可能因而掉以轻心。 “无论如何，还是先动身吧。” “不......” 似是感受到了他那对碎片的执着，剑灵有些默然，轻声道：“其实，不必如此急迫的。你若是能够参详这些道则的真意，触类旁通，那也会是极为宝贵的体悟。”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劝诫陆长歌。 “是么......” 听到这话，陆长歌也沉默了下去。 他的确有些着急了 他想尽快拿到碎片，稳定力量，进而打破体内的那道瓶颈。 自突破锻骨后期起始，他便已经发觉到了自身修行进境的困难。 每天的修理逐渐失去了意义，说是事倍功半，或许都显得有些高估。 开始的时候，他并未想到要去钻研山海剑法，但最后，却还是选择了修行。 其实，在潜意识里，他已经决定暂时放弃那没有成效的修炼。 而到了如今，最有可能解决目前困境的东西已然就在他前方，他又如何不去追寻，感受到了那种灵魂深处的悸动，就更加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 ...... “无论是生命还是自然，感受这繁花生灭，春去秋来，都能加深你对道则的体悟。” 剑灵轻轻摘下一片枫叶，闭上了双眼，轻声自语道：“这到底是......” “谨受教。” 陆长歌微微颔首，旋即也摘下了一片枫叶。 只不过，当他准备体会那叶片之上的真意之时，身旁的树林间却是倏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嗖！ 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变幻，陆长歌瞬间抽出了万象剑，挥剑欲斩。 然而，正当剑刃斩落之际，他又像是见到了什么意外的景象一般，强行止住了剑光，持剑的手臂僵在空中。 转眼过后，一道娇小的灰影与那锐利的剑锋交错而过，旋即落在了陆长歌的肩上。 那是一只燕雀。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剑尖上的寒意，那小燕雀有些战战兢兢地扑腾了几下翅膀。 “......” 陆长歌一时无言。 “原来如此......” 凝视着那停留在他肩膀上的幼雀，剑灵有些怔然，等到回过神来时，眼中已是泛起了一阵薄薄的水雾。 “是她的气息，我早该想到的......” 缓缓抬起了手臂，剑灵的神色有些迷蒙，指尖微动，摩挲着那燕雀的小脑袋。 “啾......” 那小燕雀缩了缩身子，不过也没飞走，只是弱弱地叫了一声。 ...... 片刻过后。 “她的气息” 沉默了一阵子，见她的情绪似乎恢复了几分，陆长歌神色一动，缓声道：“你认识此处道则的掌控者吗” “......” 指尖离开了那幼雀，剑灵的眼神仍有些黯淡，轻声道：“这并不是生命和自然道则，这是......生灵的力量。” 生灵大道...... 陆长歌也同那燕雀对视了片刻，心中默然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与生命道则区别何在” “意相似，而神不同。” 似是想起了什么，剑灵的声音很是低沉，“最大的区别在于，生灵道则......没有攻杀手段。” 不等陆长歌开口，她再度开口道：“所以她死了，道则最终留在了这里。” 没有攻杀手段 陆长歌有些怔然。 “以你在元素之渊的遭遇，在这里同样也会遭遇袭击，然而，现在却并没有发生。” 视线落在了他身上，剑灵神色平静，轻声道：“你可以试着催动一下力量。” 陆长歌依言，稍稍释放出了些许磐岩之力。 “啾！” 还未等他收回力量，那肩膀上的小燕雀忽然叫了起来，“笃笃笃”地戳了几下他的脸。 这就是......此处生灵的暴乱 陆长歌的神色愈发变得怪异了，良久，才低声开口道：“你那位友人，为何会身殒” “......” 再度沉默了一会，剑灵抬起头，望向了那苍蓝的天际，“为了守护一方天地的生灵而战，只不过，她输了，或者说，同归于尽。” 仅凭着一点恢复力量和生灵愿力，又怎么可能在和敌人地搏杀中取胜 糊涂至极。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也不想在这里说出口。 “原来如此......” 默然张开了手掌，凝视着那已经变得有些蜷曲的枫叶，陆长歌的神色极为复杂，难以言明。 ...... ———— “小家伙，回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歌终于回过神来，摸了摸肩旁的幼雀，温声道：“我们要走了。” “啾......” 许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小燕雀转了转眼珠，有些留恋地蹭了几下两人的脖颈，旋即盘旋了一阵子，最后还是飞入了森林里。 “有所感悟” 长时间的沉默，也让剑灵从逝去友人的伤悲中恢复过来，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出声问道。 “受益匪浅。” 陆长歌轻轻扬起了手中的枫叶，微风徐来，那叶片便随风而飘舞着，逐渐远去。 “可惜......终究道不同。” 略显虚幻的道则笼罩在周身，他望着眼前这片森林，似是有些遗憾，“她缺少了一种意。” 守护之道，不仅是庇护他人之盾，羽护生灵之翼，在必要时，亦可为杀人之剑。 剑灵的那位友人只拥有前者，而陆长歌，是前者加后者。 她缺少了一种决意。 “......” “你是对的。” 沉默良久，剑灵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很轻。 如果当初你早有如此觉悟，就不会死在那里了...... 不等陆长歌反应，剑灵已是径直转身，迈步向前走去。 “无论结局如何，都值得敬佩。” 面对着这片茂盛的森林，陆长歌深深地行了一礼。 一阵清风拂过他的脸颊，像是作为回应。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轮回之海 森林的范围并不大，很快，两人便走出了这里。 “如你所说，体悟他人的道则真意，的确受益颇多。” 说完这话，陆长歌扭头望向了身旁的少女，“谢谢。” “啧......自当如此。” 似是有些不适应他的这种态度，剑灵冷哼了一声，“不得不说，你的运气很好，大地，生灵......这些都属于能够触类旁通的道则，若不是元素之渊暴动，你还会多出一层体悟。” 停顿了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一开始就走进了混乱之域，估计你得趴着出来。” ...... 片刻过后，听完她的解释，陆长歌也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的确很好。 雷霆的力量对他影响并不大，而那茫茫黄土虽浩瀚，却也不重于攻杀，最后让两人得以安然走脱，至于刚才的那片森林，则更像是中奖一般的福利。 他还多出了一层对于生灵道则的体悟，心境变得更加明朗。 若是如剑灵所说，走到那种道则混融于一起的地域，到时候，估计会被无数种诡怪奇谲的力量袭击。 即算他身负守护道则，估计也够呛。 “运气倒算是不错，只不过......还是有一点没能搞清楚，为何这里的道则会产生暴动” 说到这里，陆长歌不禁皱了皱眉，“这里能与我产生关联的，或许也只有一块所谓的碎片可这是一块碎片能够引发的暴动么” 剑灵很想说，其实不止一块碎片跟你有关系的。 不过，这场混乱的起源还真有可能只是因为那块碎片。 “或许，是这多年的演化，让碎片发生了什么异变毕竟......” 声音忽然停住了一瞬，剑灵没有说完剩下的话，而是轻声提醒道：“等见到碎片之后，多半就有答案了。” ...... ———— 不知过了多久后。 “呼......” 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陆长歌抹了把额前的汗水，沉声道：“走过这么多地方，总算能感觉到越来越近了。” 在此之前，两人已经穿过了好几处道则领域，索性，基本上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偏门道则，对他们的影响力还比较有限。 刚才所过的那一处，名为暗影之狱，顾名思义，其中蕴含着暗影道则。 注重于袭杀手段的道则和其他的果然不同，等两人走过所在领域时，陆长歌的身上已经多出了数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不过，受创过后，陆长歌倒也看出了这道则所具有的大致特性。 似乎......和常习羽的行者大道还挺像只是侧重点有些不同而已。 暗影道则加持于身，几乎能达到无声无形的地步，而同样是隐去身形，行者道则的手段则是更为诡异，目前看来，大致可以理解为......环境伪装 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以同周围环境维持平衡。 这也是初遇常习羽时，为什么她已经催动了行者道则，却依然被众人所发现的原因。 因为当时的她打破了平衡。 不过，如果不主动打破平衡的话，在某些时候，或许行者要比暗影能更好的起到藏匿气息的作用 陆长歌不清楚。 至于速度方面，则是行者道则要更胜一筹。 可能在近距离的爆发速度上还各有千秋，但，若是论到穿越结界和长距离传送，行者道则便比暗影道则要高明许多。 他能察觉到，这种道则的持续性似乎并不怎么样，更偏重于“隐”，也有一击必杀的意味在其中；而行者道则便是偏重于“行”，有超越世间一切之速。 “所以，你的伤口不处理一下么” 然而，身旁的剑灵却压根没注意道则持续性怎么样这种问题，打断了他的神游。 “呃......” 经她这么一提醒，陆长歌的思绪顿时从道则差异中恢复过来，看着那显得有些狰狞的伤口，不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之前还未曾在意，不过，当体悟了这么多道则之后，他其实感觉还挺好玩的。 更何况，不仅是有意思，对于他的眼力和判断也是十足的提升，否则的话，不至于短时间内便能看出如此端倪。 “你确定没事” 见他反而笑了出声，剑灵的神色很是怪异，似是想骂，但又没骂出口来。 “小问题......” 闻言，陆长歌微微正色，抬手一招。 不过转眼之间，守护道则便萦绕在了伤口之上，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很快，那刚才还显得有些狰狞的伤痕已是消散于无形。 “除开有点心累之外，基本消耗不大。” 治好自身的伤势后，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 一路下来，他也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道则袭击，虽然最后都能安然摆平，不过，经历过了多番战斗，自然也会感到有点疲乏。 “嗯......” 剑灵点了点头，“那就继续吧。” ...... 然而，很快他们又停下了脚步。 “我能感受到，碎片已经离我很近了。” 凝视着身旁的剑灵，陆长歌的神色极为复杂，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意味，“这种力量气息......为什么会在这里” “命中定数么......” 视线定格在眼前的景象之上，剑灵也有些默然，轻声道：“回去吧，至少有了这几层感悟，也不枉来这里一趟了。” “......” 陆长歌不答。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片茫茫无际的大海，而那海中所逸散出的道则，陆长歌无比熟悉。 那是轮回大道的真意。 “轮回之海......这是道宫内的禁区。” 剑灵忽然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心有不甘“ “当然。”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开始疯狂蔓延，陆长歌手掌虚握，眼中闪烁着惊人的神芒，“那老家伙的道则，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之前为了尽量保存战力，他几乎未曾动用过守护道则，现在，时候到了。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对抗轮回，意外之人 “你认真的” 闻言，剑灵秀眉紧蹙，提醒道：“多年以前，即算是拿着源之宝珠进来的人都不敢踏入这轮回之海半步，可你......” 她没有说完剩下的话。 源之宝珠，本是能够稳定道宫内部法则运转的神器，持有此物，能避开所有道则的力量侵蚀，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能凭此渡过轮回之海。 而现在，陆长歌手中的源之宝珠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 拥有神器的力量尚且无法通行，而他却想凭一己之力来正面对抗 “当然。” 陆长歌的回答很肯定。 “源之宝珠有没有用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别人都是进来悟道的，到了这里，自然会知难而退。” 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陆长歌脸上浮起一抹危险的笑意，“可我并不是啊......” 为了碎片，他来到这重明城，拜入乾坤殿，再通过序列之战，才得到这次进入道宫的机会。 此行的目标就在前方，他又怎么可能直接放弃 之前的那些人进入此地时，只不过是寻道者而已，可他是悟道者。 差距宛若天壤之别。 他很清楚，轮回道则必然会是至强道则之一，可守护之道所拥有的，同样是至强道则。 以守护之力对抗轮回，他觉得并不是天方夜谭。 “......” 听完他的话，剑灵沉默了一会，低声应道：“你试试吧。” “当然。” 似是想起了什么，陆长歌忽然问道：“有别的投机取巧的方法么比如，绕过这轮回之海” “据我所知，不行。” 剑灵伸手一指那不远处翻涌的海浪，“有人也曾想要绕过轮回之海，但，道宫之内并非常规的空间，我想你应该明白。” “原来如此。” 陆长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同元素之渊的空间相似，轮回之海的位置并不固定，无论怎么沿着海岸去绕，想要到达对岸的话，唯有以身渡海一条路。 这是规则在限制。 “这样的话，我去试探一下，看有没有对抗的希望。” 既然唯一的捷径也无法通行，陆长歌便不再迟疑，快步走到了海岸边。 “......” 见他仍然执意要尝试，剑灵皱了皱眉，似是纠结了片刻，不过还是抬起了手臂，起落之间，一束耀眼的神光落在了他身上。 “此术能够护你神魂。” 做完这些，剑灵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呃......多谢。” 陆长歌尴尬地朝她笑了笑，旋即再度转身看向了眼前翻涌的海浪，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老家伙，这算不算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交手” 守护道则的力量笼罩在全身，陆长歌五指猛然紧握，一束苍白色的神光瞬间飞掠而出，径直掠向那起伏的浪涛。 轰！ 浪涛骤然被划分成两段，像是感应到了那陌生的力量入侵，海平面顿时沸腾起来，一道数丈高的浪潮朝海岸奔涌而去。 “来吧。” 浩瀚的道则之力凝实于身前，陆长歌眼中爆发出一阵惊人锋芒，万象剑悍然出鞘，随后斜斩而出。 砰！ 一剑断浪。 漫天水花飞溅，剑灵神色微动，退开了一些距离，不过眼神却依然紧盯着那被浪花覆盖之处。 片刻过后，水花终于散尽，映入眼帘的，是那一道仍然站定在原地的人影。 “姓陆的” 剑灵眨了眨眼，轻声试探着问道：“感觉有事么” 看样子，应该是挡下了，不过也不排除在其他层面受到了创伤。 轮回大道以奇谲闻名，没有人能尽晓其具备怎样的神异，她也一样。 “......” 似是思考了一阵，陆长歌转过身来，沉声道：“感觉......和我想象中的差异不大，有希望渡海。” 刚才的试探，是不分胜负。 自道则交击的一瞬间，陆长歌便能够感觉到，守护之力似乎隐隐能够与其相融汇，并没有发生过于剧烈的消耗与对抗。 即使现在也无法理解那老家伙的道则为什么会在此地，不过，若是说这里的道则与陆博康没有任何联系，陆长歌是断然不信的。 试探的结果，他很满意。 ...... 然而，正当他还在思考之时，一阵陌生的声音倏然响起，回荡在了两人耳畔。 “可是有人意欲渡海” 闻声，陆长歌顿时回过神来，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回到了剑灵身旁。 开玩笑么还有其他人 这道宫之内，除开他们两个还能有其他所谓的“人” 不过他们两个好像其实也不算...... ...... 抛开心底那些杂乱的思绪，陆长歌眼神一厉，朗声开口道：“正是。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 话音未落，那不远处的海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可是有人意欲渡海” 话中的内容没有丝毫改变，但那人影的目光却是已经落在了两人身上。 “这......！” 然而，见到来人，剑灵那阴沉的神色瞬间凝固在了脸上，陆长歌那凌厉的视线也化了个一干二净。 “你这老家伙怎么在这里！” ...... ———— 本以为在这道宫内部出现其他人已经够意外了，更没想到的是，出现的还是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那张脸，毫无疑问是陆博康。 只不过，很快陆长歌却又发现了异常之处。 听到他的话，那人影似乎......并无反应。 “可是有人意欲渡海”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人影第三次开口了，但那话语中的内容却是仍然丝毫未变。 到了现在，两人也都发现不对劲了。 “好像……无法正常沟通” 剑灵压低了几分声音，问道：“这真是陆博康么” “怎么可能会是，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思索了一瞬，陆长歌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正是！敢问前辈，该如何渡海” “......” 片刻过后，那人影终于有了反应，“上了船，自然就能渡海。” 声音不大，却又像是蕴含了一种玄奥的力量般，在两人的耳畔回响。 然而，听到这话，陆长歌的神情愈发变得古怪起来，很是无奈地捂住了脸。 说了跟没说一样，谜语人......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孤舟渡海 不过，陆长歌终究也只是在内心吐槽了几句。 “如何造船” 再度沉默了片刻过后，他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成道之本，可用于破浪。” 那人影伸手一指，数道灰光凝于掌心，旋即又飘落在了空中，不过转眼之间便化成了一只木舟。 “此为渡海之基。”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看向了远处的两人，“请上船。” “......” 陆长歌无语凝噎。 如果是别的强者做出了这种事，他倒还会心生几分敬意，可若是这位强者顶着的是陆博康那张老脸，那就什么敬意都没了。 不仅如此，看着那往常没个正形，满脸猥琐样子的人，如今却是神色淡漠，面无表情，他内心的割裂感就更为强烈。 “此人所言，你相信么” 剑灵低声问了一句。 “若是说信与不信的话，那自然是信的。 闻言，陆长歌嘴角不免浮起一抹苦笑，缓声道：“倒不如说，我更愿意相信，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所布下的后手。” “后手” “那老家伙平时装模做样的，也不知道到底瞒了多少东西没说。” 缓步走到人影面前，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陆长歌不由得咂了咂嘴，“还真是一模一样......” 除开那神情差别之外，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算不出来碎片的位置，你哄鬼呢...... 当真推算不出来的话，我面前站着的这个难道是纸片人不成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气得有些肝疼。 “......” 当然，身旁的那人影自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只是漠然开口道：“请上船，在下将引二位入彼岸。” “遵命。” 陆长歌嘴上说着遵命，手指却是在他面前晃荡了几下。 “你这是......” 看着他这似乎很是大胆的动作，剑灵的神色有些古怪，“果然如此。” 这人影虽能进行简单的交流，却也并没有自主意识，不过是在按照既定的规则行动而已。 像是那老家伙在这里放了个影像一般。 只是这个好像更高级一点，能说话也能做事...... 正当陆长歌神游天外的时候，人影身形微动，下一刻便站在船头，回首看了他们一眼。 “走吧，别胡思乱想的了。” 踏上那略显窄小的木舟，剑灵没好气地开口道：“你还是留着那份心力催动道则吧。” 闻言，陆长歌也收敛了心里那些玩笑的意思，微微正色道：“会的。” 片刻过后，当他也踏上了小舟之时，那本是站定在船头的人影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柄木桨，手臂起落之间，轻舟已是逐渐离海岸远了。 ...... ———— 说是引入彼岸，还真是引入彼岸，而那人影，就是轮回之海的摆渡人。 “现在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转瞬，那漫长的海岸线便已经消失在了两人的眼中，见状，剑灵的神色也逐渐凝重了起来，沉声道：“刚才的对抗终究只是试探，现在才是真正的考验。” “我明白。” 浩瀚的道则之力笼罩住了整个船身，陆长歌凝望着面前的景象，轻声自语道：“轮回么......” 映入他眼帘的，是逐渐变得黑白的世界。 越深入轮回之海，天地之间彷佛就变得越发单调，或者说，这天地之间的色彩正在被剥离。 不难想象，最终这方世界只会剩下黑白两色，彻底剥离了其他色彩。 就像是一幅失了颜色的山水画。 然而，更让他为之惊奇的是，船头那摆渡人似乎并未受到守护道则的庇护，身上也随着这片天地发生了变化，肌肤逐渐变得苍白，失去了血色。 “这就是......轮回的力量” 陆长歌神情很是复杂。 即便是身为摆渡人也无法免除这种玄奥的手段。 ...... “海浪要来了。” 正当陆长歌还在思索之时，摆渡人的声音忽然响起，回荡在了两人的耳畔。 海浪 “姓陆的！” 闻言，剑灵倏然从木舟中站起身，低喝道：“不要留有任何一丝漏洞，小心点！” 话音未落，脚下的木舟已经开始摇晃。 “了解。” 陆长歌眼中锋芒大盛，掌心涌现出一道苍白色的神光，不过刹那之间，磐岩之力涌现而出，与那弥散的道则混融在了一起。 下一刻，那奔涌的浪潮已是出现在了两人视线里。 “......” 感受到那浪潮中所蕴含的浩瀚伟力，剑灵也露出了几分凝重之色，旋即抬起了手掌，十指相扣。 一阵略显虚幻的屏障笼罩住了船身，不过片刻，那本还起伏不定的木舟便已停止了晃动。 人道秘术，定千钧。 “我非悟道者，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砰！ 两人对话之间，滔天浪潮已是拍打在了屏障之上，浪花翻涌，可木舟却是并没有被其所击毁，而是破浪而出，从那海浪中央撕开了一道口子。 只不过，经历了浪潮冲刷过后，屏障上也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印记。 陆长歌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轮回的力量，甚至能将守护道则归于虚无，刚才那一击，连磐岩之力也遭到了侵蚀，本应狂暴而妖异的力量恢复了平静。 若是在平常，磐岩之力的逐渐平复自然是个好事，可现在，却与其恰恰相反。 那代表着陆长歌力量在削弱。 浪潮的冲刷自然不会只有一次，这是道则之间的交锋，不过是以海浪的形式依托罢了。 砰！ 第二击到达，陆长歌的身躯猛然一颤，口中溢出丝许鲜血。 “喂，姓陆的！” 剑灵秀眉紧蹙，轻喝道：“捏碎源之宝珠，回去吧，轮回的力量暂时已经超出你的承受极限了。” 其实她的话说得已经很委婉了。 后续的对抗还不知会发生多少次，可仅仅是第二次交锋，陆长歌就已经受了暗伤。 这代表着......双方的差距，比想象中的要更大。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八十章:轮回前世(求个推荐和月票) “一点小伤而已，还不到时候。” 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狠色，猛地抽出了万象剑，不过刹那之间，周身守护道则再起，凝聚在了剑锋之上。 凝视着第三次袭来的浪潮，陆长歌深吸一口气，旋即悍然抛出了万象剑。 “断！” 万象剑瞬间脱手而出，一束金色的剑光划破空际，径直洞穿了那浪潮，连漫天的轮回真意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山海剑法，镇岳！ 轰！ 水花飞溅，轻舟再度破浪而出。 “......” 看着眼前的景象，剑灵也逐渐恢复了冷静，低声道：“居然忘了你还有这种手段。” 以道则为引，这才是山海剑法的真正力量，至于序列之战上所动用的那一式，不过施展出了几分神韵而已。 砰！ 话音未落，第四次浪潮已是拍打在屏障之上，然而，这一次，木舟却像是真正的山岳般岿然不动，待那浪涌而过，便又再度。 “我会有这渡海的想法，自然也是有几分底气的。” 凝视着远处那彷佛绵延不绝的浪涛，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狰狞的笑意，“别太小看我啊......” 自拜入乾坤殿后，他还从未全力以赴过，或许，这漫无边际的轮回之海，便是他第一个真正的舞台。 ...... ———— 良久之后。 已经抵御了不知多少次海浪的奔涌，即算是每次都成功挡了下来，那浓郁的轮回道则也彷佛无孔不入一般，开始在四周的屏障之中蔓延。 剑灵凝视着身旁的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异色。 即算是能以守剑式来与轮回道则对抗，但，终究也并非长久之计，如此多次的交锋过后，陆长歌的力量必然会消耗得更严重。 这毕竟是经历了不知多少年演化而形成的轮回之海，远非一己之力所能对抗。 “......” 陆长歌没有说话，身形仍然屹立在原地。 可若是看得仔细点就能发现，他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 力量的消耗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不知不觉间，轮回道则已经对他产生了侵蚀，只是目前还在能承受的程度范围之内而已。 不过，即便是能承受住，他眼前的景象也在逐渐变得模糊，开始浮现出了一些陌生的片段。 这就是......我的轮回 画面中的片段并不多，且没有色彩与声音，但这并不妨碍陆长歌的观看。 无数道人影交织在一起，手中的法器闪烁着耀眼的神光，阵纹爆散，其中也不乏悟道者之间的搏杀，身形交错之间，法则碰撞，烈焰漫天。 时有贯彻天地的法相浮现在空际，手掌翻转，天地倾覆。 那是一场无比惨烈的战争，可陆长歌却并没有看到有鲜血飞溅的场景。 不断有人命丧他人之手，当他们的生命迎来终结的时候，并非是鲜血淋漓地瘫倒在地面，而是化为黄沙消逝在风中。 陆长歌看得出，那是死亡，抑或是破灭的力量，每一缕飞扬的尘埃，都是曾经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随着战争的持续，连悟道者也开始出现了伤亡，那道则的崩坏，遗逝，消散，成为了这场战争中最美的风景。 是的，很美。 这世间最美的景象便是道则的具现化，就像当初陆千军所凝聚的那光球一样，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美感。 而当道则破灭的时候，那种美感则会变得更加惊心动魄。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画面终于动了，本是在旁观战争的视角瞬间变幻，不过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了九天之上。 而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模糊的虚影。 似乎并没有言语之间的交流，双方见面的下一刻，已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出手。 神光四散，浩如渊海的道则轰击在虚影身上，可那虚影像是无动于衷一般，丝毫未曾在意周身涌动的磅礴力量。 ...... 交手不知几合，画面里的景象瞬息万变，可陆长歌却始终有种怪异的感觉萦绕在心中。 这视角为什么这么奇怪...... 一上一下的...... 不过，很快他又恍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若这是轮回前世的片段，他还只不过是个盾牌罢了，此时双方的交锋并未结束，他自然还被人握在手中。 可惜了，看不到这人的脸...... 话说回来，这人算不算是我爹啊...... 片刻过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陆长歌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古怪，定了定神，似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双方交手的情况。 然而，还未等他仔细观看，眼前骤起一阵耀眼的华光，下一瞬，视线便陷入了黑暗。 画面散去。 ...... ———— 见他神情逐渐变得呆滞，剑灵眼中闪过些许挣扎之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指尖凝聚起一束墨色的神光。 然而，还未等她催动秘术，陆长歌的身体已是开始颤抖起来。 “这是......！” 剑灵有些惊讶。 “看到正精彩的时候，告诉我不给看了......” 逐渐握紧了拳头，陆长歌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让我猜谜是吧......！” 磅礴的守护道则自体内迸发，径直朝那奔涌的浪潮席卷而去，蕴含着惊人的怒意。 轰！！！ 漫天水雾散去，一切归于风平浪静。 剑灵：......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剑灵终于回过神来，低声道：“你这是，看到自己的轮回前世了” “呼......”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陆长歌颇为无奈地摊开了双手，“看到了一点，只是可惜，没看完。”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实在是折磨。 “你没事吗” 强行甩开那些杂乱的思绪，陆长歌微微正色，沉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回的力量已经渗透进来，对我产生了影响。” 自刚才的记忆片段消散之后，他才发现到了自身的异常。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既定三生，此道归元 轮回道则的侵蚀，恍若无声无息一般，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影响，只是两人不清楚而已。 不过，听了他的话后，剑灵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不用担心，轮回道则还影响不了我。” “呃......” 陆长歌顿时一愣，“认真的” 轮回大道可是至强大道之一，可她却说，对她产生不了影响 似是看出来了陆长歌的疑惑，剑灵神色淡然，轻声道：“我不入轮回，无论前世，今生，抑或是来世，那都是我。” 她很清楚，若非守护道则与其对抗，轮回的影响力远不止陆长歌所体会到的那般，仅仅只是给他看了一些记忆片段。 借前世和来生的记忆，对现世产生纠缠，更有甚者，以前世来影响现在，混淆其存在的意义。 这才是轮回道则的真正神异。 可她却正好在此规则界定之外，没有前世，没有来生，因此不入轮回。 这种微末的轮回真意，对她而言，毫无作用。 “原来如此......” 陆长歌点了点头。 “你自己的状态如何了” “......” 陆长歌缓缓闭上了双眼，须臾过后，才低声答道：“暂时还不算差......先不说这个了。” 停顿了片刻，他忽然出声问道：“前辈，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彼岸” “快了。” 摆渡人的回答很简短，但，下一句话却是让陆长歌愣在了原地。 “请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 全力以赴 陆长歌一时怔然，旋即猛地反应过来，眼神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摆渡人的话并不难理解，刚才的浪潮应该只是作为前驱，接下来，将会展露出轮回之海的全部力量。 若是未能拼尽全力，结果只会是在这轮回之海中沉沦，甚至陨落。 “......” 墨色的气旋逐渐浮现在周身，剑灵凝视着那海天交汇处，低声道：“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相助。” 闻言，陆长歌点了点头，轻声道：“希望不会有那个时候。” ...... ———— 只是可惜，现实却往往事与愿违。 视线定格在那远处的景象之上，陆长歌早已呆在了原地。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浪潮，倒不如说是在空间错乱下，整个海天的交界处都在朝着他们推进，一道贯彻天地的巨浪奔涌而来。 “这......！” 等到逐渐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那涌来的滔天巨浪，陆长歌脸都差点绿了。 成道之本，用于破浪，这的确就是让他们以道则来对抗轮回的意思。 可问题在于，眼前这个又该怎么破 不被破了都算好的。 “麻烦了......” 剑灵的脸色同样很是阴沉，低喝道：“姓陆的！快点做决定，如果现在对上的话，就彻底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她自身倒不会有事，可那种层面的交锋，一瞬间就足以毁掉陆长歌，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其实，她并不愿意让陆长歌去涉险，不论是出于自身的原因，还是看在那个傻丫头的份上。 “别急，先等会，还没到最后一步......” 闻言，陆长歌的眼神有些闪烁，似是在挣扎着什么。 ...... 片刻过后。 “快点！” 那贯彻天地的巨浪越发进了，见状，剑灵不禁再度催促道：“你以为催动宝珠不要时间么！” 看来没办法了...... 心知无法再拖延时间，陆长歌眼中的挣扎之意也逐渐消散，化为了锐利的寒芒，不过转眼之间，他忽然快步走到船头，搭住了那摆渡人的肩膀。 “陆家陆长歌，不知前辈可否将姓名告知于在下” 话音未落，自他指尖上闪过一道蓝光，汇入了那摆渡人的体内。 人道秘术，清心诀。 “......” 似是感知到了什么，摆渡人身体猛地一僵，那划着木桨的手臂也停了下来。 陆长歌再度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而这一次，摆渡人似乎终于有了反应。 “陆......” 体表的肌肤逐渐恢复了血色，那些方才被剥离的色彩尽数返回，摆渡人晃了晃脑袋，嘶声开口道：“陆......陆长歌” “正是。” “你是......盾。” “......” “既然是你，老夫自当送你去往彼岸。” 摆渡人的回答仍然很是简短，但那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极重的分量。 “多谢。” 陆长歌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 果然如此。 清心诀应该是并没有起到作用的，真正起到作用的，还是他自己的身份。 陆家。 这是陆博康所布置的后手，即算是并无灵智，又怎会真如一个傀儡般运转 那么，他便只需要将其隐藏的灵性激活而已。 索性，他的想法是对的。 ...... 片刻过后，看着那终于来到面前的滔天巨浪，摆渡人神色淡然，只是随手一挥衣袖，轻声道：“归去。” 话音刚落，整片轮回之海似是扭曲了一瞬，无形的力量弥散于天地之间，旋即落在了巨浪之上。 不过刹那之间，那滔天的浪潮彷佛已是消融在了虚空之中，没有任何生息。 云消雾散，浪潮平息，这一方世界也恢复了正常的色彩。 “......” 凝望着那浪潮消逝的方向，陆长歌的神色颇有几分震撼。 不等他思考，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海天相隔恍若不存在般，下一刻，众人已是来到了一座孤岛之上。 “到了。” 摆渡人的声音传入了两人耳中，“离去吧。” “你不是陆博康。” 沉默了许久的剑灵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闻言，陆长歌也是一怔，旋即看向了摆渡人。 “哦” 感受到两人那莫名的视线，摆渡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温声道：“老夫的确不是。” 不等两人再度追问，他的身形已是化为了漫天光点，缓缓消逝在风中。 “既定三生，此道归元，老夫本名......陆道元。”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盾的碎片 陆道元么...... 直到摆渡人散去许久，陆长歌还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 看来，他的想法也有所偏差。至少，这绝对不止是那老家伙所布下的后手。 那种超凡脱俗的手段，又怎么可能只是个带有一点灵性的傀儡 “那是陆博康的轮回前世。” 正当陆长歌还在出神地思考着这些问题时，剑灵给出了答案。 “之前的他应是还在沉睡，仅留下了些许本能。” 剑灵的眼神有些复杂，轻声道：“而你的举动，或者说你的话语，刺激到了他的苏醒。” 自看到陆道元所施展的那种轮回道则时，她心里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前世......” 陆长歌忽地问道：“前世与今生，那老家伙连长相都是一模一样的么” “他本就是例外，无论前世与今生，他都是轮回道则的掌控者。” 停顿了片刻，剑灵似是变得有些沉默，轻声道：“多说那些，并无意义......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嗯” 陆长歌猛地一愣，旋即又迅速反应过来，尴尬地朝她笑了笑。 若非剑灵的提醒，他还沉浸在轮回前世之类的问题中无法自拔。 “磨了这么久，终于能让我见到那所谓的碎片了。” 取走碎片，这才是他此行本来的目的。 ...... ———— 不知多久之前，凌无雪的身影也浮现在了海边。 自开始进入道宫时，许是受到了规则所限制，她并没有和陆长歌一行人传送到同一个地域。 不过很快，凭借着对于气息的感知，她率先走在了陆长歌等人前面，来到了轮回之海的范围之内，心神微动，神念开始在这片天地之间蔓延。 片刻过后，凌无雪也看到了那远处正朝海边走来的两人。 那就是指引他此行的人么......附着在万象身上的另一个灵魂 同样亲近的感觉......不同的先天之气。 这是一体双魂，还是说......本就是同一个人 凌无雪无法理解。 不过，也并不需要深究。 “可是有人意欲渡海” 须臾之后，打断她思绪的，是摆渡人的一声问询。 ...... “已至彼岸，请下船。” 摆渡人那平静的声音响起。 “......” 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周身空间阵起一道涟漪，下一瞬，已是出现在了孤岛之上。 在陆长歌一行人还在纠结于是否要渡海时，她已经来到了彼岸，自此之后，陆长歌所遭遇到的一切都尽数落入了她的眼中。 无可挑剔。 凌无雪缓缓点了点头。 相较于陆长歌一行人的目的，她此行的意图更为纯粹，只是避免他们遇险而已。 而在亲身感受到这内部混乱的道则之后，凌无雪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于陆长歌，她倒是不认为会出现问题，可万象与他不一样，只要出现一点轻微的闪失，万象或许便会遭到重创。 即算是身负先天之气，却也丝毫不懂得运用，与真正的炼气士相差甚远。 不过，现在看来，并不需要她出手，那两人已经足够应付轮回之海。 至于两人所说的碎片...... “......” 神念迅速覆盖整个孤岛，片刻过后，凌无雪似是发现了什么，下一瞬，身形已是径直消失在了原地。 ...... ———— 环视了四周一圈，剑灵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问道：“现在能感知到具体方位了么” “嗯。” 陆长歌点了点头，“还在前面，只是......” 沉默了一会，他有几分不确定地开口道：“似乎......位置始终在发生变化” “变化” 剑灵愣住了一瞬，“你的意思是，那碎片在动” “暂时不能确定，或许只是像元素之渊那样，周围的空间产生了错乱吧。” 陆长歌缓缓摇了摇头，“走吧，先进岛看看。” ...... 片刻过后。 “这就是......所谓的彼岸” 随手拨开身前的荒草，剑灵眉头紧锁，冷声道：“看样子，这里或许已经生了什么异变。” “......” 闻言，陆长歌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并非两人的神经过于敏感，而是此地所带给他们的感受实在有些怪异。 所谓彼岸，实则不过是个极为原始的孤岛而已，但，反常的是，这里草木丛生，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就像是……当初在谭家村那样，或者更甚。 “靠近一点。” 无形的道则笼罩在两人周身，陆长歌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 ...... ———— 很快，两人来到了孤岛中央，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残破的祭坛，日光照耀在那棱角分明的石柱之上，闪烁出点点光晕。 “怎么样了” 遥望着那远处的景象，剑灵压低了几分声音，“如果没猜错的话，碎片应该就在那祭坛上了。” “嗯。” 虽然还无法彻底看清楚那祭坛内部的情况，但，灵魂深处的感知已经告诉了陆长歌，碎片的确就在那里。 只不过，在察觉到此地那浓郁得几近满溢的死寂气息之后，他所感到的便不是欣喜，而是无尽的肃杀之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此处必然是个陷阱。 “我先过去试探一下。” 陆长歌扭头看了一眼剑灵，低声道：“你先留在这里，如果情况有变再趁机出手。” “没问题。”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之后，陆长歌耸了耸肩膀，旋即身形一动，迅速朝祭坛飞掠而去。 不过数个眨眼之间，他已是来到了祭坛旁边。 随后，也理所当然地看到了那一块放在祭坛中央，散发出淡淡光辉的碎片。 甚至都不用做任何确认，自见到那碎片的一瞬间，来自灵魂的共鸣已经强盛到了极点。 那是刻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本能烙印。 “终于，找到你了......” 陆长歌强行压下胸口那股剧烈得几近刺痛的喜悦之感，颤抖着抬起了手臂。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一剑封喉 然而，正当陆长歌准备取走那碎片时，一阵急促的破空之声倏然响起，耀眼的血芒划破空际，直指向他的后心。 “果然如此。” 似是早已猜到会有如此异变，陆长歌顿时转过身来，磐岩之力笼罩在剑锋上，旋即一剑斩落。 砰！ 强烈的光芒淹没了陆长歌的视线，不等他抽身退开，玄奥的阵纹在他脚下疯狂蔓延，不过刹那之间便形成了一道狰狞囚笼，无数道利箭迸射而出，似是想要将其万箭穿心。 见状，剑灵眼神猛地一沉，立刻冲了出去。 “破！” 一束惊人的气旋自她指尖飞掠而出，直指那越发紧锁的囚笼，与此同时，磅礴的守护道则在陆长歌周身涌现，将那箭矢尽数挡下。 刺啦！ 然而，还未等两人合力彻底破开牢笼，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宛若鬼魅般浮现在剑灵身后，手中那染血的巨斧悍然劈落。 骇人的血芒，封困的囚笼，乃至于布下的法阵都只是铺垫手段，这嗜血的巨斧才是最后的杀招。 人影潜伏许久，始终未曾动手，便是在等待着这一刻。 这是真正的围点打援！ “死！” 骇人心魄的寒光一闪而逝，却并未有砍到实处的感觉，那雄浑力道宛若石沉大海般消散于无形。 见此情形，那人影岂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瞬间抽身倒飞而去。 然而，迎面而来的，是一道划破天际的剑光。 噗嗤！ 鲜血飞溅。 ...... ———— “终于肯出来了么......” 心念一动，收回那脱手而出的万象剑，陆长歌眼中满是凌厉之色，低声道：“等你好久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他的内心同样很是意外。 这人是修行者看那样子，还是个邪修 怎么可能...... 包括渡过轮回之海在内，他都本以为只是个类似于闯关的考验，当察觉到祭坛是个陷阱之后，他也自然是做好了对抗即将到来的袭杀的准备。 然而，到了这最后一步，居然是跟其他的修行者来搏杀 就连这人为什么能够出现在道宫内部，陆长歌都无法理解。 “该杀......！” 鲜血滴落在地上，肩膀上的血洞显得有些狰狞，可那人影却似乎根本未曾在意一般，嘶声开口道：“伤了我的人......该杀啊！” 刺啦！ 话音未落，陆长歌身前空间瞬间裂开一道缝隙，一只残破的猩红手臂猛然探出，卡住了他的咽喉。 “死！” 手臂上的力道越发加重，那沾染着血液的指尖也开始变得扭曲变形，一股凶煞气息疯狂蔓延开来，在他脖颈之上留下了一抹血色的刻印。 “......” 感受到那逐渐紧锁在脖颈上的利爪，陆长歌嘴角泛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这种手段，对我没用。” 砰！ 耀眼的赤色流光一闪而逝，磅礴血气瞬间奔涌而出，环绕在周身，像是笼罩在了一层妖异的血光之中，陆长歌手掌紧握，旋即硬生生地撕开了那残破手臂。 “你不觉得，动作太慢了么” 然而，正当他破开那血色之手时，一阵嘶哑的声音倏然在上空响起，还未等他抬头，那刺骨的寒意便已降临在了身上。 “姓陆的，在你头上！” 看到眼前这一幕，剑灵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焦急之色，却又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放弃了出手，只得高声提醒了一句。 不知何时，那人影已是站在了陆长歌头顶上空，狰狞的巨斧悍然劈落，斧刃上闪烁着赤色的旋光。 “断！” 噗嗤！ 斧刃滑落，鲜血飞溅，剑灵那焦急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 ———— 一阵惊天巨响，那声若惊雷的巨斧猛然砍在了陆长歌的肩膀，却未曾直接斩下他的手臂或是半边身体，而只是斧刃没进去两三寸而已。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浮现在肌肤之上，同那浩瀚的守护道则混融在一起，看着眼前已经陷入呆滞的对手，陆长歌嘴角笑意更盛。 “我说过了......对我没用。” 危险！ 见状，那人影终于反应过来，心头大骇，急忙抽身飞退而去。 只是可惜，为时已晚。 “轮到我了。” 耀眼的金色剑光划破空际，一闪即逝，只见锐利的剑锋与其交错而过，下一瞬，那人影还在飞退的身形瞬间凝滞了空中。 一剑封喉。 扑通！ 那僵硬的身体砸落在地面，再无声息。 “......” 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色彩，陆长歌没有说话，只是猛然抽出了另一柄长剑。 噗嗤！ 锐利的剑锋洞穿了那人影的胸膛，将其钉死在了地上。 “呼......” 做完这些，他终于松下一口气，缓步走到了剑灵身旁。 “刚才怎么了” 虽然搏杀的过程中难以分神，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剑灵那很是怪异的举动。 “......” 看着那已经倒在血泊中的袭击者，剑灵的眼神有些黯淡，沉默良久，才轻声开口道：“抱歉。” 那最初的袭杀，是陆长歌以守护道则强行帮她挡下来的，之后的交锋，她也没起到任何作用，只能退得远远地，避免受战斗的余波所牵连。 “道歉就不用了，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陆长歌缓缓摇了摇头，温声道：“告诉我，不能出手的隐患是什么” “......” 见他神色很是笃定，剑灵微微一怔，旋即叹了口气道：“我并非无法出手，是为了避免......她的失控。” “失控” 闻言，陆长歌顿时眼睛一眯，低声道：“你是说......如果你刚才选择动手，可能会导致万象的失控” 停顿了片刻，他再度追问道：“和这人有关系么或者说，是此地本身就有问题” 剑灵伸手一指那地上的尸体，轻声道：“嗯。本来她有源气护身，并不会遭受寻常血煞之气的侵染，可此人不同......他身上的气息不对。” 当初落下的那一斧，即算是被陆长歌挡了下来，她却是感受到，体内那丫头的源气有开始失控的趋势。 仅仅只是近距离接触到了那股凶煞气息，万象便已是出现如此异动，情急之下，她都不敢继续停留在这战场，生怕出现什么闪失。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杀戮道则，异变再生 “原来如此。” 陆长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 “又不怪你，纠结那么多做什么。” 见她似乎还有些无法释怀的样子，陆长歌不禁苦笑着看了她一眼，“碎片已经到手了，回去吧。” “咳咳咳......” 然而，还不等剑灵回答，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倏然响起，回荡在了众人耳畔。 嗯 闻声，陆长歌神色一厉，旋即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源之宝珠，用力捏碎。 很快，一阵莹白色的华光倾洒在两人身上，带来些许暖意，但，等到那华光彻底散去，两人却依旧没有被规则送离此地。 “这是......！” 看着那逐渐化为光点的宝珠，剑灵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他们被困住了。 “......” 看着面前诡异的景象，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异色，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 ———— 残破的祭坛之上涌起一阵血芒，照射在那已经死去的人影身上，不过转瞬之间，那人影的躯体已是化为血肉碎块消失在了空中，与此同时，祭坛上血光大盛，凝成了一片粘稠的血雾。 很快，在那血雾之中依稀浮现出了一道人影的轮廓，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凝实。 “更麻烦了么......” 视线死死地在那逐渐凝实的人影之上，陆长歌紧了紧万象剑，陷入了沉思。 他在犹豫，究竟是否要强行上前打断这种诡异的仪式。 片刻过后，他做出了决定。 静观其变。 “......” 身旁的剑灵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开口道：“我无能为力，只能交给你自己了。” 现在的情况无疑比刚才还要危急，再多留一阵，估计那丫头的状态只会更加危险。 “把剑先给我。” 剑灵忽然握住了万象剑。 “嗯” 陆长歌微微一愣，还不等他追问，那剑身之上已是涌现出一阵璀璨的神光，等到神光散去时，剑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只有这样，才能多出些施展的余地。” 一阵清脆的声音自万象剑中传来。 化身入剑 这个...... 感受着那剑柄上传来的浩瀚力量，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已经足够了。” “是么” 正当陆长歌还在熟悉现在的万象剑时，一阵低沉的声音倏然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放眼看去，那漫天的血雾终于是彻底凝成了一道猩红的人影，只是那面部轮廓还仍然有些模糊。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杀了本座一次。” 血红的双眼望向远处的陆长歌，那人影忽然咧嘴一笑，“若不是你毁去本座的肉身，本座又怎么可能彻底掌控这道则的力量” 话音未落，祭坛上涌现出数十道诡异的纹路，一道贯彻天地的血芒落在祭坛中央，旋即瞬间又扩散了无数倍，将整个孤岛笼罩在内。 “难怪源之宝珠会失效......原来如此。” 剑灵的语气有些沉闷，“这是......杀戮道则的力量。” 杀戮道则之禁术，鲜血结界。 为什么那丫头的源气会有失控的趋势，为什么两人会被困在这里，原因皆是于此。 这是杀戮道则最为恐怖的神异，将这里化为了两人死斗的舞台。 若非其中一方身陨，则此术法效果永久不散。 这是……规则的限制，借用一方天地之规则，来排除其他人对死斗的干扰。 “想必你应该是某个仙宗出来的天才吧，看刚才那样子，还是个传承者。” 视线定格在陆长歌周身，那人影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极为渗人，“不知道......杀了你之后，本座又会得到什么新的东西呢” “哈哈哈......” 听到这话，陆长歌似是毫不在意般，朗声问道：“阁下的大名，可否告知于我” “将死之人，提及名号有意义么” “当然。” “......” 看着他那狰狞的面孔，陆长歌神色不变，轻笑道：“刚才顺手把你杀了，能不能再多说两句话”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不然的话......杀你两次，说不定，到最后连你的名字都记不清。” ...... ————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的沉默。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鬼，不过，此等言语对本座无用。” 片刻过后，那人影嘶声开口道：“告诉你又何妨本座乃邪宗长老谢蒲生，你试图激怒本座，也不过只是想拖延时间，恢复伤势又或者，是想等规则之力将你们送离此处” 说到这里，谢蒲生那猩红的面庞似是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不可能的。” “......” 闻言，陆长歌看了一眼自己肩上那仍然鲜血淋漓的伤口，陷入了沉默。 “规则之力的确能够将你们送离此地，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突破这片鲜血结界。” 停顿了片刻，谢蒲生舔了舔嘴唇，“然而，鲜血结界同样是借用天地规则的力量，若是规则与规则之间产生了冲突，最终又会是如何” “......” 陆长歌冷着脸没有回答，心中却是有些佩服此人的想法。 不得不说，此人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最后的结果，就会变成现在这样，规则之间的僵持。” 周身的血煞之气几乎凝为实质，谢蒲生眼中满是残忍之色，嘶声道：“在分出结果之前，至少......杀你足够了。” 话音未落，陆长歌迅速掏出一枚玄青色丹药吞入口中，旋即头也不回地朝海岸飞掠而去。 “话说完了就想跑么” 谢蒲生抬手一招，再度将那狰狞的巨斧握在手中，斧刃寒芒爆闪，那浓郁的煞气附着在上方，随后悍然劈落。 “断！” 一道血色流光径直射向了陆长歌，与此同时，无数道猩红色枷锁漫天飞舞，彻底封锁住了他遁逃的路线。 “死！”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以伤换伤，以魂合道 看着那突兀出现拦在面前的锁链，陆长歌眉头紧皱，磐岩之力流转于周身，强行荡开那飞舞的铁索，转身迎向了越发迫近的血芒。 不过刹那之间，那一抹狰狞的血色光芒大盛，而陆长歌眼前的景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一片猩红色的战场，土壤受鲜血所浇灌，染上了一抹无法消去的红痕，天地之间笼罩起了一层血雾，而在那血雾之中，依稀可以看见无数亡灵的身影，面色扭曲，神情癫狂，那浓郁的怨念冲天而起，为这里更添一抹绝望之色。 似是感受到了那来自生者的视线，那不计其数的亡灵倏然尽数转过头，旋即齐声嘶吼冲向了他。 “......” 陆长歌脸色猛地一白，一时间陷入了恍惚，不过很快，他又咬了咬舌尖，强行使自己清醒了过来。 但，即算只有一眨眼的晃神，对于谢蒲生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唰！ 不过刹那之间，飞掠而来的血芒已是到了陆长歌面前。 “啧......！” 再度恢复清醒之时，那袭来的血芒已是避无可避，径直射向他的咽喉，陆长歌心念电转之下，也只得猛然抽剑横斩，强行将那斧光的方向扭曲了几分。 噗嗤！ 神光交错之间，猩红的血芒悍然划破了苍白纹路，瞬间洞穿了他的肩膀，鲜血飞溅。 本就还未痊愈的伤口再添新伤，剧烈的痛感让陆长歌嘴角也不免抽搐了一下，竟也没有管那狰狞的伤口，而是破开身后铁索，再度飞退而去。 “太慢了啊......” 然而，还未等他抽身离开，身旁已是浮现出了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 狰狞的巨斧悍然劈落，看着陆长歌肩上那还在流血的伤口，谢蒲生眼中的兴奋之色达到了极点。 “斩！”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谢蒲生那兴奋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你以为......我刚才是怎么杀你的”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浮现在掌心，迅速蔓延至整个手臂，陆长歌眼中闪过一丝惊人的锋芒，再无刚才的半点颓然之意。 浩如渊海的磐岩之力逸散在这片天地之间，划破空际的金色剑光一闪即逝，径直横斩而过。 “呃......啊！！！” 一声痛苦到极点的嘶吼响起，淋漓鲜血宛如喷泉一般洒落，谢蒲生神色癫狂，那极致的痛苦已经湮没了他的神智。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阵猩红色的光芒亮起，瞬间将他送离了原地。 视线移向远处的祭坛之上，凝视着那已经断成两截的人影，陆长歌的脸色冷得可怕。 “这是......第二次。” ...... ———— “该死......该死！！！” 耀眼的血芒覆盖住了残缺的身躯，谢蒲生似是取回了一点理智，看着自己那仅剩下上半身的躯体，他再度嘶吼了一声，猛然抬手一招。 见状，陆长歌毫不犹豫地抛出了万象剑，锐利的剑光飞掠而去。 只是可惜，似乎并没有落到实处。 “......” 守护道则催动到极限，包裹住了肩上的伤口，陆长歌眉头紧锁，默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 噗嗤！ 一声闷响，血肉横飞，谢蒲生那残破的身躯倏然破碎，化为漫天血雾，旋即那雾气又迅速凝实，形成了一枚赤色光球。 一道扭曲而虚幻的人影自那已经化为血肉分子的躯体内逸散而出，握住了那由自己的肉身凝成的光球。 “还真是个......疯子。” 不过片刻，那肩上的伤口已是彻底痊愈，陆长歌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凝重之色，冷声道：“看样子，还需要再杀第三次。” “终归，还是让本座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本来还没想过，会被逼到最后一步啊......” 猩红而又诡谲的道则环绕在周身，谢蒲生闭上双眼，有些痴迷地感受着体内那股浩瀚的力量。 “破碎肉身，以合道则......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那扭曲的指尖用力按下，光球表面溢出些许鲜血，化成了一缕精纯的血气，见状，谢蒲生脸上再无半点刚才的歇斯底里之态，而是露出了一抹渗人的微笑。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为了做到这一步，现在的你，又还剩下几分余力呢” 萦绕在指尖的血气轰然爆散，与此同时，陆长歌那肩上的伤口也随之而再度炸开，血光闪烁，猩红的纹印爬升在了手臂之上。 若不是受到了磐岩之力的压制，估计顷刻间便会蔓延至全身。 虽离常规晋升手段相差甚远，但，以身合道，这本质上是合道境才能具备的神异，而他现在已经达到了这一步。 献祭肉身，融魂体于道则，从一定程度上来看，此时的他就代表着杀戮道则本身。 麻烦了啊...... 看着那道扭曲而又恐怖的人影，陆长歌的神色凝重到了极点。 以伤换伤，每一次对其致命的袭杀的同时，他也需要付出不轻的代价，而这杀戮道则本身的霸道程度，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或者说，他从未想到过，谢蒲生会难杀到如此地步。 两次交锋过后，换做一般的修行者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可他却另辟蹊径，魂合道则，不但没有彻底陨落，而是变得比刚才要强出数倍。 在前两次搏杀时，这谢蒲生顶多还只是抱元境门槛战力，而现在，甚至都不用交手，陆长歌便已经感受到了那股骇人心魄的杀意。 那是能与玄天宗大长老李玄相媲美的战力，不仅如此，以那魂体合道的特性，甚至连六境修行者也奈何不得。 抱元境极限的力量...... 陆长歌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种滋味，还真是让本座沉醉......” 手中的光球逐渐开始闪烁，煞气涌动，谢蒲生凝视着陆长歌那止也止不住血的伤口，嘶声笑道：“现在的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血肉咒杀 “......” 陆长歌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低下了头。 “终于放弃了么” 见他默然不语，谢蒲生总算是能感受到些许复仇的快意。 枉他身为邪宗长老，对上一个不知从哪来的仙宗弟子，居然被连续击杀两次，毁去肉身，这事若是在重明城里散播出去，估计都没有人会相信。 即算是那些仙宗最强的天才，也与眼前这个青年相差甚远，无论是战力，还是手段。 只是，一想到陆长歌即将死于自己手中，谢蒲生便已是压抑不住内心那股扭曲的快感。 “本座给你一个机会，若是让本座在你神魂中种下噬魂之印，先前的厮杀可以既往不咎，不过，需奉本座为主十年，期间若有违背，必受噬魂之殇。” “......” 沉默了片刻，见陆长歌仍然没有反应，谢蒲生的语气缓和了几分，“考虑得如何” 他当然不是想要收陆长歌为仆从，只不过是在思考之后，决定留出一条活路来，放宽些条件，让陆长歌看到一丝活下去的曙光，最后再借此机会夺舍其肉身而已。 身为邪修，本就是睚眦必报之辈，现在结下了如此仇怨，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陆长歌 “......”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陆长歌终于抬起了头，神色有些复杂，有些庆幸。 庆幸 谢蒲生脸上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那若隐若现的狰狞寒芒，“这是给你最后的机会。” “呼......” 轻舒了一口气，陆长歌缓缓摊开了双手，温声自语道：“还好之前渡海的时候侥幸找到了投机取巧的办法......不然还真栽在这里了。” 话音未落，苍白而妖异的纹路已是涌现而出，不过刹那之间便蔓延到了极限，手臂之上，一道又一道的裂痕缓缓浮现，那破碎的裂缝中溢出些许神光，旋即又被守护道则压制下去。 陆长歌紧了紧手中的剑柄，浩瀚的磐岩之力环绕在整个万象剑身上，剑锋起落之间，弥散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凶煞气息。 “自悟道之后，还是第一次用出这种力量啊......” 妖异的纹路蔓延过脖颈，逐渐覆盖住了半边脸庞，陆长歌耸了耸肩膀，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这才是真正解放的磐岩之力，这才是他最后的手段。 刺啦！ 周身空间似是塌陷下去了一瞬，待得重新恢复稳定之时，陆长歌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 ———— 砰！！！ 一阵惊天巨响，不过刹那之间，锐利的剑锋直指谢蒲生的脖颈，只差数寸距离便能够洞穿他的魂体，只是可惜，被一柄染血巨斧死死地抵住了那袭来的剑刃。 手上施加的力道更添数分，陆长歌眼神一厉，又是转手另起一剑斜斩在他魂体之上。 然而，划过的剑光却好似穿过了浮云般一闪而逝，连附着在上面的磐岩之力都未能对他起到任何影响。 “困！” 谢蒲生猛然一声厉喝，鲜血结界光芒大盛，无数道猩红血气涌出，尽数化为锁链朝陆长歌飞掠而去。 与此同时，谢蒲生瞬间卸开力道，魂体倏然变幻，朝身后退开了十数丈。 陆长歌刚想追击，却是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困在了原地。 这是...... 还未等他反应，下一瞬，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铁链已经来到了面前，却又迅速同他的剑锋交错而过。 那些锁链并没有试图划破他的身躯，而是再度交错而过，封挡在了他四周。 某种连锁阵法么 透过那锁链的缝隙，陆长歌一时间并没有选择脱困而出，而是平静地凝视着远处那道虚影。 “很好......这就是你最后的选择么” 见陆长歌被封锁在法阵之内，谢蒲生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快意，嘶声道：“本座会先夺去你的肉身，再抹杀掉你的灵魂。” 说完这话，他再度掏出了那枚血肉凝成的光球，旋即猛然捏碎。 噗嗤！ 那光球瞬间炸开，血肉飞溅，些许污血溅到了谢蒲生那虚幻的脸上，更添几分狰狞之色。 “呃啊......！” 双手紧握住那逐渐变成暗红色的斧柄，诡异而又玄奥的灾厄气息缠绕在斧刃之上，谢蒲生高举起那狰狞巨斧，一声嘶吼，旋即悍然下劈而过。 “斩！” 骇人的血光在陆长歌头顶上空凝聚，迅速形成了一柄略显虚幻的巨斧，那灾厄一般的气息丝毫未减，甚至还更恐怖了数分。 见状，陆长歌毫不犹豫地抽身飞退了十数步，可那巨斧宛若如影随形一般，再度凝聚在了他头顶。 “哈哈哈......” 谢蒲生大笑了几声，旋即脸色猛然一变，狞声道：“你躲不掉的。” 那是杀戮道则秘法，血肉咒杀之术。 术成之后，无法躲避，唯有正面与其对抗。 “......” 陆长歌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缓缓停下了脚步。 躲不掉了么 就在此时，始终沉默着的剑灵终于开口了，“我可以凭借剑体施展部分源气，不过......只有一次机会。” 为了稳定那丫头不稳定的力量，剑灵不得不将自身大部分源气都用于平衡她的状态，所能剩下的力量，寥寥无几。 “需要我帮你挡下这一斧么” “有办法能给他来一剑么” “可以，只是你......” 剑灵似是有些欲言又止，“这一斧......你挡不住的。” 即算如今陆长歌磐岩之力爆发到极限，再加上守护道则的力量，剑灵也仍然不认为他能挡下这一击。 毕竟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已经大到了几近天差地别的地步。 然而，陆长歌却像是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般，轻声道：“可以是么” “......” 剑灵默然。 “那就给他一剑。” 浩瀚的守护道则倏然在体表上消散，不过瞬间，陆长歌的身躯便已然多出了无数道裂痕，可他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洒然一笑。 “不用管我。”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山海之阵 闻言，剑灵再度陷入了沉默。 “呼......” 抬起那逐渐开始破碎的手臂，陆长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速战速决吧。” “......” 没有回答。 不过，这句话，他相信剑灵已经听到了。 除开速战速决，别无他法，如今的磐岩之力，比当初在潭州时要更加霸道和狂乱，而陆长歌的修为则并没有多大的长进。 一旦放开守护道则的压制，磐岩之力所带来的力量，以及所要付出的代价，都只会更胜于以往。 ...... 当两人还在交流时，那略显虚幻的巨斧已是彻底凝实，却只是引而不发，高悬在空际，四周的鲜血结界上似是浮现出了数道锁链，应是在像巨斧传输力量。 见状，陆长歌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两柄长剑握于手中，旋即纵身一跃，竟是直接正面朝那斧刃奔袭而去。 “很好......” 看着那远处的人影，谢蒲生脸上满是讥讽的笑容，“终于上钩了。” 那些自结界上延伸出来的锁链看上去倒是意义非凡，实际也只是传递了些许能量而已，大部分的力量还需要支撑起规则之间的僵持局面。 看着陆长歌被迫之下只能选择强行对抗，他自然是乐得见到这种场景。 无论增幅的强度，只要那纽带保持着链接，斧刃上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而若是想要破解如此局面，唯有在增幅刚开始的时候就出手毁去那些锁链。 然而，选择强行对抗，这也就正中了他的下怀。 正面对抗之下，陆长歌必死无疑。选择继续僵持，也只会是慢性死亡。 这本就是无解的局面。 ...... 不过刹那之间，陆长歌便已是飞掠到了那些纽带旁边，正准备要伸手摧毁时，那飞扬的锁链竟是自行断裂开来，旋即又迅速消失于无形。 只是个幌子么...... 感受到那缓缓开始转动的斧刃，陆长歌心底微微一沉。 不过，即算知道了这只是陷阱，他也不得不去断开这些锁链之间的联系。 坐以待毙，更无半点生机。 然而，不等他再去思考，那狰狞的巨斧已是彻底扭转过来，直指他的头顶。 危险！ 猩红的斧刃之上笼罩着一层黑雾，不详和灾厄的气息涌现在这片天地之间，似是已经彻底锁定了目标，森寒的斧光一闪即逝，还不等陆长歌反应，那象征着灾厄的巨斧便径直劈向了他。 浩瀚的守护道则蔓延在剑身之上，同那本就已经失控的磐岩之力混融在一起，陆长歌死死地握住手中的长剑，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一声冷喝，浩如渊海的道则之力奔涌而出，环绕在剑身之上，那明灭不定的玄奥纹路凝聚在剑尖，光暗交错，散发出一股动人心魄的美感。 不过刹那之后，那锐利的剑锋上已经凝聚起一道完整的阵图，隐约间甚至可以看到刻印在其上方的山川河流。 山海剑法，镇岳！ 狰狞的巨斧悍然劈落，那浓郁的凶煞气息已然扑打在了脸上，可陆长歌却像是丝毫未曾感受到一般，眼中凶光更盛，双手抵住那剑柄，道则的力量释放至极限，那阵图上的山川河流也被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破！” 轰！！！ 一阵惊天巨响，耀眼的赤色神光淹没了这一方天地，山川河流逐渐破碎，最后终究是分离崩析，化为了漫天尘埃。 下一刻，那狰狞巨斧已然撕开守护道则的保护，染血的斧刃悍然砸在了陆长歌身前的长剑之上，而那长剑又如何能抵挡如此恐怖的力量碰撞，瞬间便崩碎成无数碎片四散而出。 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陆长歌再无手段能阻拦那惊心动魄的锋芒，不过刹那之间，噬血的斧光悍然砸在了他胸膛之上。 砰！！！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瞬间光芒大盛，一道贯彻天地的神光悍然爆发，那超越以往任何时候的浩瀚力量奔涌在周身，陆长歌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双手紧握住那已经没入胸口的巨斧，旋即悍然扯出了斧刃。 噗嗤！ 鲜血喷涌，陆长歌手臂青筋暴起，双拳紧握，随后毫不犹豫地砸在了那斧刃之上。 “给我......断！！” 又是一阵惊天巨响，狰狞的巨斧上瞬间多出无数道裂痕，又是一拳落下，斧刃再也无法抵挡如此恐怖的力量，轰然破碎。 “啊！！！” 与此同时，那祭坛中央的谢蒲生如遭雷击般七窍流血，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那是他用本命血魄祭炼而得的法器，陆长歌击碎了那巨斧，无异于撕碎了他的部分灵魂。 噗嗤！ “咳......咳！！！” 做完这些，陆长歌脸色迅速变得灰白，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再也无力支撑身体，那神光闪烁的胸膛瞬间塌陷下去，不过转眼便多出了无数道狰狞的裂痕。 时至如今，他已经无法再去压制那早已超越往日的磐岩之力。 “该死......该死！” 见他已经彻底油尽灯枯，谢蒲生眼中的癫狂之色几近满溢出来，丝毫不顾自身的伤势，身形扭曲变幻，下一瞬，已是来到了陆长歌面前，猛然抬起了手臂。 “死！” 染血手印迎面而来，陆长歌的视线逐渐变得有些模糊，看着那愈发迫近的血手，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抵抗，而是撑起了一个勉强而又难看的笑容。 “这不就......挡下来了吗......” 还未等那血色手印落在陆长歌身上，周身光芒倏然大盛，见到眼前的景象，谢蒲生似是都愣住了一瞬。 “什么......！”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道划破天际的金色剑光。 这是盛怒之下，剑灵爆发出的最强力量。 轰！！！ 浩瀚的墨色气旋高速流转，一个照面便悍然洞穿了谢蒲生的心脏，而那锐利的剑锋划破空际，径直刺入了他的眉心，足以摧山断海的磅礴力道奔涌而出，淹没了他的全身。 下一瞬，万象剑竟是连带着魂体朝前方飞掠而去，旋即悍然刺入了那祭坛中央。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灭魂之剑 砰！！！ 大地惊起一阵剧烈颤动，整个孤岛似是都塌陷下去了几分，浓郁的尘埃四散开来，瞬间扬成了一层浑浊的阴霾。 等到阴霾散去，才能看到，那祭坛早已化为尘埃灰飞烟灭，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 凝望着远处的景象，陆长歌强行提起最后一缕守护道则，勉强延缓了几分磐岩之力的蔓延，旋即身形一闪，周身空间惊起一阵波澜，下一刻，已是来到了那深坑旁边。 映入眼帘的，是那没入坑底的万象剑，还有那被钉死在剑身之上的魂体。 “这种手段......还真是佩服你。” 在潭州时，陆长歌便已经知道了万象剑能够伤及他人灵魂本源，现在看来，似乎剑灵的力量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玄妙。 以实体之剑锋钉死虚幻的魂体，陆长歌自认无法理解。 “......” 剑灵没有回答，倒是那越发变得虚幻的谢蒲生开口了，“你杀不掉本座的......本座已经与道则融为一体，你又怎么可能，抹除得了道则本身......” 以魂融合道则，甚至可以说是将本是虚无缥缈的道则具现化成了现实中的神魂，这是连合道境强者都未曾做到的事情。 在某种层面上，他就是杀戮道则本身。 “是么” 然而，听到这话，陆长歌似是沉思了一阵，忽然又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当然不能抹除杀戮道则，可我能抹除掉道则里属于你的部分。” 缓缓握住剑柄，那不受控制的磐岩之力瞬间蔓延在了剑身之上，陆长歌有些疲乏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再见。” 他不需要与杀戮道则纠缠，只需要灭杀掉谢蒲生的灵魂就足矣，他相信，万象剑能够很轻松的做到这一点。 能永远留存于这片天地之间的是道则，而并不是谢蒲生。 “......” 苍白色的神光笼罩住了整个魂体，感受到自身力量与记忆正在逐渐消散，谢蒲生出奇的没有愤怒和癫狂，而是有些呆滞地开口道：“我今天......尝到了四次死亡的感觉。” 两次被陆长歌以示弱的方法毁去肉身，巨斧断裂，分魂彻底消散，最后这一剑，更是让他明白，陆长歌的确能够彻底杀了他。 “四次......你杀了我四次。” 魂体开始涣散，谢蒲生的神色也越发黯淡下去。 闻言，陆长歌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陷入了沉默。 没有什么好争辩的，在此之前，两人并无任何仇怨，甚至都互不认识。 谢蒲生想杀他，最后却死在了他的手中，仅此而已。 陆长歌并没有再出言嘲讽。 “......” 谢蒲生的视线落在头顶上空，天际之上，那鲜血结界的力量也在迅速散去，不出片刻，那源之宝珠所蕴含的规则之力便能打破现在僵持的局面。 随着时间的流逝，谢蒲生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空洞。 “为了悟道，我越过无数困难来了这里；也是为了悟道，我放弃了出去的机会，选择留在了这里。” “......” 没有回答。 “哈哈哈......” 他没有在意陆长歌的沉默，而是自顾自地开口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始终没能掌控道则的力量，无论怎样，都感觉差了那么最后一分一毫。” “......” “今天......总算成功了。” 他的确悟道了，可也已经要死了。 何其讽刺的成功。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帮我走出了最后一步......走出了我始终不敢走的一步。” 说到这里，谢蒲生的魂体已经不成人形了，只留下那微弱的声音回荡在陆长歌耳畔，“原来......这就是最后差的那一点。” “......” 陆长歌默然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 “为什么......明明已经悟道了，心里还是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猩红的道则笼罩在那仅剩下些许光点的灵魂之上，没有人能给出回答。 “已经结束了么......” 最后的意识也开始散去，谢蒲生痴痴地凝望着那逐渐恢复正常的天色，没有愤恨，没有咒怨，只有对陆长歌的不解，以及对自身的不甘。 “遇上你这种怪物，还真是......不甘心啊......” 微风拂过，那零星的光点彻底消散，只留下那残缺的声音逐渐消逝在风中。 ...... ———— “呼......” 陆长歌抽出万象剑，长舒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听到刚才那番话，他也不免有些感慨。 此人执念太深，几近入魔，可那种为了求道的意志，的确难得一见。 尽管走上了弯路，也依旧令他为之动容。 当然，他也只是略微感叹了几声，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迫在眉睫。 ...... 尝试着用那微弱的道则之力修复着自身伤势，陆长歌抬头望向天际。 明明谢蒲生已经身死，他却似乎仍然没能感受到那将他们送离此地的规则之力。 还真是麻烦...... 看着自己那破碎不堪的身体，陆长歌瘫坐在地上，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这是谢蒲生的运气太差，还是自己的运气太差。 单轮伤势，这一次堪称是他出山以来受过最严重的伤，甚至连当初被神元杀阵击中都未曾有如此凶险。 到现在还能够勉力支撑，也只是因为守护道则残存的一点力量而已。 守护真意不灭，道则之力永远不会彻底耗尽，这也为他留下了最后一丝周旋的余地。 “姓陆的，以后如果再有像今天这样的冒进之举，我绝不会再出手帮你。” 话音未落，一位少女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边，墨色气旋笼罩在了他周身，那浩如渊海的力量再度爆发。 不过片刻，连已经失控的磐岩之力都被其尽数压制回了体内，剑灵抬手搭住了他的肩膀，指尖源气迅速蔓延，凝成了一道封印。 “到时候，不要怪我没有警告过你。” 做完这些，剑灵径直站了起身，冷声道：“催动道则恢复伤势，封印的力量无法长时间持续下去。”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无极峰顶的茶会 这么久不做声，原来只是想要教训我么...... 闻言，陆长歌不免苦笑着点了点头，缓声开口道：“这个......我尽量。” “不是尽量。” 听到这话，剑灵眼中再度涌起些许怒意，“这是最后一次。” “......” 陆长歌无语凝噎。 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不拼一把，难道坐着等死么 当然，这只是在心底腹诽几句，他嘴上并不会这么说。 “好吧......我答应你。” “......” 剑灵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 还好糊弄过去了...... 见状，陆长歌微微松了口气，抬手一招，守护道则覆盖住胸前，华光微微闪烁，很快，那狰狞的伤口便化为了数道白痕，但还是无法尽数恢复。 杀戮道则蕴含着极为霸道的破坏性，所造成的伤口也并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彻底痊愈。 “等到道则完全恢复力量之后，应该还能勉强取回以前的平衡。” 做完这些，陆长歌又是舒下一口气，轻声道：“融合碎片的事，必须要尽快了。” 其实，直到现在，他也并不清楚该如何用碎片来补全自身，只得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 “碎片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剑灵瞥了他一眼，“至于现在，先准备回去再说。” ...... 片刻过后。 鲜血熔铸而成的结界彻底破灭，些许柔和的光点落在了两人身上，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下一刻，无形的力量一闪即逝，待到华光散去时，两人的身形已是消散在了原地。 然而，也就是在两人离开的瞬间，丛林里顿时起了一阵清风，草木微微飘摇，露出了一位女子的身影，手持三尺青锋，一袭玄衣如画。 那是早已站定多时的凌无雪。 “......” 凝视着那远处的深坑，凌无雪默然地将手中的法剑收回剑鞘，旋即缓步走了上前。 在那坑底，早已不见任何人的身影，只剩下了那暂时还未彻底化为虚无的些许猩红雾气。 那是杀戮道则。 已经重新恢复正常了么 似是感受到了这方天地之间的变化，凌无雪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神采。 她比陆长歌要后一步进入道宫，自来到此地之前，她也同样体会到了那四处混乱的道则之力。 而现在，陆长歌一行人离开了，此地便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道宫的力量也与他有关么还是说......是他之前所提到的碎片 ...... 须臾之后，凌无雪似是放弃了继续深思下去的想法，指尖缓缓聚拢，轻声道：“凝魂归来。” 话音未落，一道黑白气旋浮现在她周身，旋即又四散开来，很快，深坑底部再度亮起了些许微弱的灵光。 那是一缕还未被磨灭的残魂。 “记忆回溯之术......” 凝视着那闪烁的灵光，凌无雪俏脸上闪过些许寒意。 “散。” 不过刹那之间，深坑底部光芒大盛，黑白气旋同那光点交错而过，竟是将那本就微弱的灵光逐渐剥离下来，最后彻底消散于无形。 做完这些，凌无雪似是微微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那流转的气旋已是将此方天地笼罩在内，一阵涟漪在空间之内迅速扩散，模糊了她的身影。 须臾过后，等到空间重新恢复稳定时，深坑底部已是再无半点有人来过的痕迹。 ...... ———— 方外之地，某处大殿之内。 砰！ 幽静的大殿内，一阵清脆的破裂声显得是格外突兀，闻声，一位盘坐在蒲团上的枯瘦老者倏然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身旁的数排明灯，而那其中的一盏已然化成了碎片。 “那是......谢小子的魂灯” 分辨出逝者身份后，老者神色阴翳，眼中闪过些许压抑的怒意和不解之色。 谢蒲生虽只有五境，却也并非是一般的长老，据神念传讯所知，他在道宫之内已经逐渐掌握了杀戮道则。 一位五境的悟道者，在老者看来，甚至要比寻常的六境修行者更为重要。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人物，竟然死在了道宫里。 谁杀的他谁又能杀他 此次八荒之战，最后是乾坤殿夺得了魁首，可问题在于，乾坤殿不可能知道里面还留下了一位邪宗长老，只会如往常一样正常进行筛选，最后进入道宫的核心弟子，也应不会超过五境才是。 想到这里，老者更加无法理解，只得抬手按在了那堆碎片之上。 轰！ 不过瞬间，耀眼的灵光充斥了他的视线，一朵纯白的火焰之花自那灵光中绽放，迅速凝聚成了无数张画面。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几乎所有的记忆片段都是空白一片，没有任何痕迹，唯有那最后一张显露出了不一样的景象。 然而，当看到那出现的人影时，老者的神情瞬间凝固了。 “这是......！” 画面中的，是凌无雪出手抹杀谢蒲生灵光的场景。 “凌无雪！” 老者顿时失声，等到终于反应过来之后，气得连胡子都有些发抖了，“哪里有宗主亲自进入道宫的，那地方对你有屁用啊......这，这不是耍赖么！” 翌日，邪宗传出大长老因心境受损，被迫闭关的传闻。 ...... ———— 无极峰上。 耀眼的华光缓缓散去，两人的身形逐渐凝实。 砰！ 刚一落地，陆长歌便再度瘫倒在了地上。 心里的那股紧张感一消失，他那自始至终紧绷的弦也终于绷不住了。 “呼......” 抬手抹了把额前的冷汗，陆长歌嘴角却是浮起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终于到手了......还真是不容易。” 在他的另一只手上，握着块造型很是独特的碎片。 拼死拼活，就为了这么个东西。 见他这副不体面的样子，剑灵有些嫌弃的退开了半步。 “呃......”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陆长歌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闷声道：“只是稍微休息一下，不至于吧。” 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那浮于空际的终焉之门再度闪烁起来，下一瞬，一位玄衣女子出现在了他头顶上空。 随后两人便对上了视线。 “......” 凝视着眼前这一幕，凌无雪神色平静，没有说话。 “这个......” 当看到凌无雪的身影时，陆长歌顿时神色一僵，很是尴尬的站了起身，“在道宫内部连番激战过后，在下已是彻底筋疲力尽，还请殿主勿怪。” “......” 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默然走进了凉亭内，旋即伸手一指，平静地看着面前两人。 ...... ———— 须臾之后。 三人坐在凉亭里，各自手中都捧着一个小巧的茶盏。 在这愈发变得古怪的气氛下，陆长歌干咳一声，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殿主刚才......也进入了道宫” 闻言，凌无雪微微点了点头，旋即看向了身旁的剑灵，轻声道：“你的源气，从何而来” 虽然当时并未深究，可也不代表她不感兴趣。 无论是万象，还是此人，她都感到有些熟悉。 “大概能猜到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然而，剑灵的回答却是出乎了另外两人的预料，“我曾经见过你师父，或者说......上一位乾坤大道的掌控者。” “......” 闻言，凌无雪眼中闪过一抹罕见的意外之色，沉默了一阵后才轻声应道：“原来如此。” 为什么她会感到熟悉，那是刻印在道则最深处的亲近之感，通过大道传承模糊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须臾过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剑灵开口问道：“还有你师父的消息吗” “......” 闻言，凌无雪默然，随后，剑灵似乎也理解了她的沉默，神色逐渐黯淡下去。 两人都很清楚，一位高境界修行者的失联往往意味着什么。 见两人情绪都变得有些低落，陆长歌不免苦笑着叹了口气，缓声道：“殿主，我有一问，不知殿主可否为我解惑” 虽然陆长歌本意只是为了转移话题，不过，听到这话，凌无雪还是扭头看向了他。 “这个......殿主，以往的道宫内部也是像今天那样混乱吗” 说到这里，陆长歌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 当然，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不过，他仍然希望能得到凌无雪的确认。 “......” 闻言，凌无雪明显思考了一阵，旋即缓声开口道：“未曾有过道则混乱的先例，或许……是你的原因。” 果然如此...... 陆长歌把那奇形怪状的碎片摆在了桌上。 自取走碎片之后，他便能感受到天地间力量的变幻，而直至离开之前，那杀戮道则都未曾对他们有过半点攻击手段。 很明显，这是恢复正常的象征。 看着那碎片，凌无雪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神采，轻声问道：“这碎片，和你......同样的气息” 这也是她比较在意的问题之一，若是再加以联想的话，似乎......正好和她对抗道宫时所发生的异象对上了线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九十章:清茶之味 “这个......” 陆长歌略一犹豫，旋即缓声开口道：“事情是这样......” ...... 片刻过后。 “大致便是如此。” 给凌无雪详细解释了一番自身的“构成”之后，陆长歌似是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所以，这块碎片大概可以算作……我身体的一部分而我收集碎片，也是为了补全自身的缺陷。” “缺陷” 凌无雪沉思了一阵，轻声道：“你身上的纹路” 作为刚才那一场搏杀的观看者，她自然是看得分明，那覆盖在陆长歌身上的纹路是一柄双刃剑。 “嗯。” 陆长歌点了点头，“那是一股逐渐在复苏的力量，也是对于我的考验。若是能跟上它的成长，那便能相安无事，若是被它落在了身后，那就成为了自身的负担。” “......” 听到这话，凌无雪又看向了剑灵，“你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 剑灵耸了耸肩膀。 闻言，凌无雪缓缓端起了手中的茶盏，不说话了。 实际上，她所有的疑惑已经全部解开，也没什么想要再问的了。 眼前这两人，严格来说，都不能划分在“人”的范畴之内，理解为“物”或许更为恰当。 这也的确能够对上终焉之门当时的反应。 规则对于人的限制，并不会关联到物的身上。 ...... 在一片默然而又宁静的氛围之下，三人终于饮尽了那杯中清茶。 “呼......” 轻轻活动了一下身体，陆长歌站起身来，脸上满是诚挚的笑意，“之前在道宫里的时候......多谢殿主关照了。” 虽然几个人讨论了半天，不过，他始终很清楚，凌无雪之所以会进入道宫，多半还是为了保障他们两个的安全。 若是他和剑灵彻底陷入险地，估计下一瞬间迎来的不是敌人的屠刀，而是浩瀚的阴阳之气。 凌无雪不说，不代表他想不到这些。 “......” 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闭上了双眼。 见状，陆长歌微微颔首，温声道：“多谢关照，还有......刚才的茶也是。”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离开了凉亭。 片刻过后，剑灵看了看那越发远去的人影，又古怪地瞥了一眼面前的凌无雪，似是有什么话憋在嘴里，不过最后也没说出来，还是跟在陆长歌后面跑了。 ...... 良久，凌无雪再度端起了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里面已是重新满上了清茶。 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神采，她似是思考了一阵，旋即终于做出了决定。 红唇轻启，随后微微抿了一小口。 ...... ———— 石屋之内，一道耀眼的阵图浮现在地面上，陆长歌盘坐在中央，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自两人回来之后，见那封印已经有开始消散的迹象，剑灵便当机立断的决定，让他即刻开始融合自身的碎片。 这也是他感到怪异的主要原因。 不为其他，只因为面前的少女......似乎太过熟练。 为什么莫名会有种熟悉感 “我有个问题。” “嗯” 闻言，剑灵指尖的气旋缓缓消散，顿时停了下来。 “你对于此事如此……有把握。莫非我的前世也和你有所关联么” 陆长歌终究还是没把熟练二字直接说出口，而是斟酌了一下言语，试探性地开口问了一句。 剑灵微微一愣，旋即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你哪来的前世” “......” 陆长歌一时语塞。 “所谓前世的你，还完全没有形成自我意识，顶多只是有点神器最基本的灵性。如果你说的是那块盾牌的话，我的确见过。” 停顿了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还摸过。” “......” 陆长歌差点一下没被她的话给呛死。 从道宫回来之后，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一点也不像当初那个谜语人啊…… 似是感受到了他那古怪的目光，剑灵眼神有些闪烁，只好偏过了视线，“阵图已经构建成功，接下来的事，需要你和……她共同完成。” “共同完成” 闻言，陆长歌迅速抛开了那些杂乱的思绪，沉声问道：“做法和步骤呢” “这个......” 说到这里，剑灵忽然摆了摆手，很是尴尬地开口道：“留给你们自己去摸索吧。” 话音未落，华光一闪而逝，少女的神情瞬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娇憨模样。 “主人......” 似是还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万象那小脸上满是茫然和不解之色。 然而，当她看到那四周的法阵时，脸上的表情就更复杂了。 这个，好像在哪见过诶...... ...... ———— 与此同时，一片被白光笼罩的空间之内，剑灵正瘫坐在地上，很是痛苦地捂住了脸。 那是一张与万象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庞，唯一相差较大的，便是那俏脸上时而闪过的煞气。 不过，那一抹与生俱来的凶煞之气并未削减半分她的美丽，反倒是增添了些许惊心动魄的妖异美感。 当然，此时的她并没有考虑这些的余裕，而是在认真地反省自己。 实际上，陆长歌那几句话对她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前几次跟那姓陆的见面时明明还保持得很好啊......” 回忆起之前在道宫内部的片段，剑灵肩膀一垮，很是无语。 自借用那傻丫头的身体出来之后，好像自己就离当初那时所保持的高人形象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其实她也从来没有过什么高人形象。 不仅如此，似乎在有意或是无意之间，她已经暴露了太多信息给陆长歌他们。 就差没把老底全给透出来了。 “唉......” 深深地叹了口气，望着周身那被白光笼罩的空间，剑灵不禁有些迷茫。 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一时说到兴起，就不受控制了吗 她不明白。 不过，很快她又找到了别的理由。 “估计，嗯……应该是跟那傻丫头待久了吧......”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万象的变化 与此同时，石屋之内。 陆长歌很是头痛，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万象融合碎片的事情。 万象则是一脸茫然，因为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之后，陆长歌终于不忍直视的扶住了额头。 我还以为性格变了，没想到还是个谜语人...... 对于剑灵如此不负责任抛下两人的举动，他很是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接下来怎么办 他也不清楚。 没有方法，没有步骤，没有提示，至于为什么提到要和万象给共同完成这一点，他更是无法理解。 ...... 良久过后。 尝试着呼唤了几次剑灵，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陆长歌也只好放弃了这个举动。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他让万象坐在了身旁，随后再递给了她一本杂书。 至于他自己，只能默然端坐在阵图中央苦等。 还是漫无目的的苦等。 ...... 又不知过了多久，连万象看书看得都要睡着了的时候，陆长歌终于发现了些许变化。 胸膛之上，那早已有消散趋势的封印逐渐淡去，印记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无法控制的妖异纹路。 “封印......在消散么” 见状，陆长歌顿时神色一凝，磅礴的守护道则涌动在周身，随时准备压制那即将破封而出的磐岩之力。 不过片刻，封印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须臾之后，那封印终究是彻底烟消云散，化为一缕精纯的墨色源气消散在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浩如渊海的磐岩之力轰然爆发，纵使陆长歌早有准备，在那霸道的力量碰撞之下，胸前瞬间出现一道清晰的裂痕，脸色也是猛地一白。 “还好......能勉强控制住。” 道则的力量将身前笼罩在内，感受到那再度逸散而出的磐岩之力没了方才那般妖异与霸道之后，陆长歌也缓缓松了口气。 不过，此时的他却是忽略了，身旁还有另一个人。 “嗯......” 看着陆长歌的一系列举动，那本还有些茫然的少女忽然神色一怔，旋即轻轻抬起了手臂，点在了他胸口的伤口上。 “嘶......” 冰凉的刺痛感袭来，陆长歌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别乱动，万象......” 然而，下一刻，万象的动作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刹那之间，一道强盛到极点的白色气旋流转在她指尖，透过陆长歌的道则压制，径直与那狰狞的磐岩之力混融在了一起。 “唔......！” 很快，那本还混乱不堪的力量竟是迅速平复下来，与此同时，似是想起了什么，万象秀眉紧蹙，有些痛苦地低下了头。 “这......！” 见状，陆长歌顿时陷入了呆滞，不过很快便又反应过来，抬手一招，守护道则奔涌而出，笼罩住了她的身体。 “没事吧” 轻轻揽住她的肩膀，陆长歌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 柔和的道则之力环绕在身边，带来些许暖意，万象痴痴地捧起一缕逸散的华光，眼中满是迷蒙之色。 虽然依旧没能回想起过去的记忆，不过，她看到了一些零星的片段。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眼前之人都是她最为亲近的同伴。 ...... 片刻过后。 陆长歌终于明白，方才剑灵所谓的摸索是什么意思了。 的确是需要两人一起摸索。 摸摸索索。 “......” 白嫩的指尖轻轻抚过胸口，缥缈的源气在体内交融，陆长歌很是尴尬地偏过了视线，强行让自己不去看那身前的少女。 再这么下去，不太妙啊...... 另一侧，万象的神情已然不再如往常那般娇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明的温柔，那绝美的容颜，连陆长歌看着都不免心头一跳。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他赶紧默念了几遍清心诀，企图压下这种异样的感觉。 然而，正当他还有些心猿意马的时候，万象却忽然开口了，“主......主人，可以开始融合碎片了。” 说完这话，还不等陆长歌回答，她自己却先是小脸一红，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呃......” 这丫头，一下子变化也太大了吧...... 陆长歌抹了一把额前那并不存在的冷汗，缓声问道：“具体怎么做，你知道吗” “呜......” 万象犹豫了一会，小脸似乎变得更红了。 “闭上眼睛。” 她抬手戳了戳陆长歌的胸口。 “哦哦......” 闻言，陆长歌自是从善如流，迅速闭上了双眼。 再让这种微妙的气氛持续下去，他也不清楚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只不过，失去了视觉之后，其他的触感变得更为灵敏起来，很快，他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气息离他越发近了。 最后，少女那娇柔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了他背上。 呼...... 陆长歌先是身体一僵，旋即又长舒了一口气。 感受到那柔软的双峰抵在了自己的后背上，他反倒是放下了心底的那股紧张感。 要是换做更过激一些的举动，即算是万象愿意，他也不能再让她继续下去了。 并不是不敢的问题，这个......肯定是不行的。 至少暂时是不行的。 还好还好......还没过线。 ...... 然而，当陆长歌松下一口气的时候，身后的少女可就没有他这么淡定了。 炽热的气息迎面而来，身子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万象俏脸通红，缓缓低下了头，眼中竟是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 嫩白的手指按在陆长歌胸前，气旋流转过那握在掌心的碎片，她有些颤抖着抬起了手，指尖轻轻划过了那碎片的一角。 一缕嫣红的鲜血流淌下来，旋即竟是被那碎片缓缓吸收了进去。 不过刹那之间，苍白色的神光大盛，充斥了整个石屋。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帝皇之怒，磐岩之变 在陆长歌开始融合碎片的同时，重明神宫内殿，一阵耀眼的华光倏然涌现，不过转眼之间，一道人影迅速凝实。 “在乾坤殿混了那么久，终于肯回来了” 见状，那坐在龙椅之上的绝色女子缓缓站了起身，瞪了一眼那出现的人影，冷声道：“你就那么喜欢和凌无雪闲扯序列之战已经结束多久了你现在才回来” 此次让常习羽过去，主要还是看在乾坤殿的序列之战在即，她不得不派出一位足够信任的强者去关注其具体动向，收取详细信息。 而她可以信任的人......很少，除开常习羽之外，寥寥无几。 即算常习羽名义上是她的下属，可实际却能称得上是她的左膀右臂，一切事务皆有权管理。 虽然这跟手臂平常懒了点......算了。 抛开这些杂乱的思绪，东方戎再度质问道：“先不跟你计较那些，关于序列之战，把值得关注的地方都复述一遍。” 闻言，常习羽讪讪的笑了笑，“这都过了几天了......你还没收到城内流传出来的消息吗” 自当初分别之后，她又陪着拓跋心在妖神宗磨了一段时间才回来，按理来说，东方戎应该早就知道序列之战的情况才是。 似是猜到了几分她的心思，东方戎瞥了她一眼，“直到你回来之前，我才刚出关。” 言下之意，她还不清楚序列之战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唉...... 闻言，常习羽神色一僵。 果然还是躲不过这一次。 可别怪我没帮过你啊...... 想到当初对陆长歌做出的承诺，她不禁在心底腹诽了几句，沉声道：“此次序列之战出现了很多变故......” ...... 片刻过后。 听完她的讲述，内殿的气氛已是凝聚到了冰点。 “司空家蝉联魁首，楚家暂时放弃争锋，吴家双子名次提升......” 说着说着，东方戎眼中就逐渐带上了一抹杀气，“不过......你刚才说了什么” “......” 看着她那眼中涌现的杀气，连常习羽都是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当然，更多的还是对于陆长歌的默哀。 这下倒好，应该是死透了...... “再重复一遍。” 闻言，她也只好无奈地开口道：“在这之中，有一位新入乾坤殿的弟子，连战连胜，以记名弟子的身份站到了最后，只是可惜，决战败在了司空傲手上。” 停顿了片刻，常习羽又补充了一句，“此人名叫陆长歌，嗯，就是你认识的那个。” “......” 穿在身上的金色战甲开始闪烁起不稳定的神光，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东方戎的脸色冷得可怕。 “居然会拜入乾坤殿，做了凌无雪的弟子......！” 砰！ 一阵浩瀚的威压爆发出来，那身后的龙椅不过瞬间便化成了齑粉。 “......” 常习羽无语凝噎。 其实，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东方戎的怒气。 东方戎，凌无雪，还有她常习羽，作为自幼相伴的三人，多年以来感情极好，只不过，十年之前，因为一些其他方面的原因，东方和无雪闹了别扭，直到现在还在互相斗气呢。 作为东方戎极为看重的人才，数次邀请陆长歌却都遭到了拒绝，好不容易等到他一句比较肯定的回复，转眼间他又拜入了乾坤殿，成了凌无雪的弟子，虽然......只是名义上的。 不过，这也已经算是天大的罪行了，换做她是东方的话，不直接砍了都算是给面子。 诶，还是把那臭流氓打死算了...... ...... 想到这里，常习羽俏脸微微一红。 “凌无雪的弟子......” 那本是浩然的帝皇之气逐渐变得有几分危险，东方戎柳眉倒竖，冷声道：“真是岂有此理......！” 见她怒气似乎有越来越盛的趋势，常习羽赶忙开口道：“东方，先别急着生气。等过两天我陪你直接到乾坤殿去，亲自问问那......姓陆的。” 然而，听到这话，东方戎却是瞪了她一眼。 “过两天” 凤目中闪过一丝怒火，东方戎冷哼一声，“今天朕便要入那乾坤殿问个究竟！习羽！” “在......” “替朕指路。” “是......” ...... ———— 石屋之内。 陆长歌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一场生死危机，只是默然地感受着那胸前碎片的变化。 直到现在，他才有了几分对于碎片的实感。 那是与他同根同源的力量。 “......” 碎片里的力量不断汇聚在周身，陆长歌有些惊讶地发现，磐岩之力的强度仍然在持续提升，却丝毫未见有再度失控的迹象。 若是仔细探查体内便能发现，一股柔和的源气贯彻在他全身，将那本该脱离控制的力量尽数中和，最后归于平静。 那是万象血中所蕴含的神异。 以鲜血为引，以气旋为术，借阵图之力，将他体内那股混乱的磐岩之力稳定了下来。 就像是驯化了真正的猛兽，给它套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一般。 ...... 随着力量的不断复苏，陆长歌也发现了更为惊人的变化。 以往的磐岩之力是一柄双刃剑，在极大程度上强化他的体魄，带来恐怖恢复能力的同时，也蕴含着更加狂暴的破坏性，一旦超过自身承受极限，力量便会蔓延在全身血肉，侵入骨髓内部，带来难以逆转的重创。 而现在，经由万象的中和之后，那神秘而玄奥的源气竟是将磐岩之力所蕴含的破坏因子磨灭得所剩无几，那同样浩瀚的力量混融入血肉之中，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导致身躯的破碎。 换言之，力量流转于肌肤，混融于血肉，甚至可以说，如今的他无时无刻不在催动着磐岩之力，并且不用付出代价。 “这......！”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这种状态的极限能达到什么地步，不过，能有如此改变，已经是远远超出了陆长歌的意料。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脱胎换骨(短章)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浮现在掌心，陆长歌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那奔涌的浩瀚力量，嘴角不免微微一抽。 这也太猛了...... 本以为最多也只是通过融合碎片来重新平衡磐岩之力，可现在倒好，超出了他的预想不知多少倍。 若是再对上谢蒲生那种层次的强者，陆长歌甚至有底气能够独自应对，无需剑灵的援助。 不仅如此，那游移在周身的磐岩之力还能潜移默化中淬炼他的体魄，以达到共同成长的效果。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便能无声无息地晋升铁壁之境，而那刻印于灵魂深处的障壁，也在这恢复的过程中消散于无形。 此行的收获......无法估量。 ...... 片刻过后，阵图缓缓消散，那碎片逐渐失去了光彩，黯淡下去。见状，两人也停止了继续摸索。 “呼......” 轻轻舒了一口气，陆长歌转过身去，看着那满脸迷蒙的少女，温声开口道：“这次多亏你了。” “......” 万象没有回答。 “嗯” 见她神情很是呆滞的样子，陆长歌疑惑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 “呜......” 宽厚的手掌抚过发梢，感受到他那指尖触碰在后颈的温热气息，万象的小脸变得越来越红，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才开口。 “还要......” “嗯” 闻言，陆长歌又是一愣。 还要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万象已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旋即飞速捂住了脸，耀眼光芒一闪而逝，不过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 陆长歌无语凝噎。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就要吧，溜这么快做什么...... 嗯......等会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陆长歌抽出了腰间的万象剑，轻声问道：“万象” “......” 一阵沉默过后，剑身里响起了一阵怯弱的声音。 “主......主人。” 果然也回到了万象剑内。 陆长歌又试探性地敲了敲剑柄，“呃......另一个在吗” “......” 没有回应，也不知是不愿意回答，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算了，也没指望你能回答。” 见状，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好好休息吧。” 一道墨色的微光闪了两下，似是做出了回应。 ...... ———— 与此同时，剑界内部。 “总算能见面了......真不容易。” 一道模糊的人影逐渐浮现在万象身前，很快，凝实成了一位高挑的少女。 “呜......！” 看着眼前倏然出现的女子，万象惊叫一声，随后便瞬间抱着头蹲在了地上，看得来人是一阵无语。 至于这么怕吗......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剑灵恨恨地开口道：“还记得我是谁么” “......” 闻言，万象偷偷瞄了她一眼，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虽然样子很熟悉，不过……好像还是不认识。 “一点都记不起来” 万象又点了点头。 “......” 剑灵面色越发不善，最后终于气得敲了几下她的脑袋。 “浪费这么久时间，结果你这蠢丫头一点东西都没想起来！” “呜......” 弱弱的抱着脑袋，万象小脸一垮，却又不敢直接躲开，只好蹲在原地继续挨打。 这个陌生的姐姐，好凶啊...... ...... ———— 石屋之外。 独自漫步在密林里，陆长歌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在回想今天与谢蒲生交手时的场景。 除开那苦心祭炼而成的巨斧，自始至终似乎都未曾看到谢蒲生有用过任何法器或者丹药，若是能够用上的话，或许最后的胜负仍未可知。 由此推算的话，大概自己现在的极限战力会在五境后期，也有可能已经到了五境极限 说实话，陆长歌并不怎么看好晋升铁壁之境后能获得的战力增幅。 虽能够跨越两个大境界对敌，可实际上却并非有那么纯粹的差距。 有吴晨远所赠的赤羽在手，加以守护道则护身，在搏杀过程中，他几乎是能够无限制地动用赤羽，获得燃烧血气带来的力量。 换句话说，他从头到尾都是在以四境的禁术在与对手交锋，而晋升四境之后，他却无法越阶使用五境的力量，顶多只是可以不用外物而自行施展禁术而已。 即算是晋升到了铁壁之境，估计他也无法触及金身境的门槛。 不过，这些倒还只算是次要，他真正在意的，是其他的方面。 相较于谢蒲生秘法禁术频出，他却只能用着最原始的方式来进行搏杀，跟个莽夫一样。 最多......也就算是个没那么纯粹的莽夫。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新生之气 想到这里，陆长歌心里也不免有些无奈。 他所习得的术法大多偏向于各种杂学，极少有专门用来搏杀的手段，即便是原来有过，到了现在的层面也不适用了。 若是论对大道的参悟程度，他应该早已胜过谢蒲生不止一点半点，连谢蒲生都能在杀戮道则中领悟到各种秘术，那他也没道理参悟不到才对。 不过，实际上结果偏偏就是如此，陆长歌也是无可奈何。 唉...... 明明是完美地达成了自身的目标，却又同时暴露出了更多问题。 万象似乎也在融合碎片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变化，或许，她已经找回了一部分自身的记忆 可看她那模样，也不像是找回了记忆的样子……感觉也就是从幼儿转变成了一个正常少女，从心理年龄的层面上来看。 可惜......没以前那么憨了。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有些唏嘘。 不过，他很快又回过神来，抛开了那些杂乱的思绪。 被万象这一通出神入化的操作，他自身的危机目前算是已经解除，接下来，便是身边其他人的问题了。 万象的记忆恢复暂且急不来，更何况，即算是立刻想要解决的话，他也无从去下手。 直至如今，陆清月也没有消息传来，陆长歌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那天夜里道则所传递来的思念。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信， 拓跋心刚回妖神宗，估计这段时间是没指望了。 至于剑灵的话，陆长歌实在是难以琢磨她的心思。 之前一直装成个世外高人样子，现在貌似也人设崩塌，暴露出了本性。 不过，她的指点的确是让陆长歌少走了不少弯路，那最后关头的源气袭杀，更是让他在与谢蒲生的交锋中反败为胜。 虽然剑灵还从未开口明说过她的目的，不过，陆长歌还记得很清楚，在一次谈话中，她是隐约透露出了一些消息的。 她需要一具合适的身体，用来承载她的力量。 她还曾说过，万象现在这副样子，就是化作剑灵之前本来的模样。 化作剑灵，也就意味着本来并不是剑灵，后因产生了什么变故，才只能附身在一柄剑身上留存到现在。 无论是什么变故，那都只会得出一个残酷的答案。 肉身......被毁了么 想到这里，陆长歌的神色沉了下去，不过很快却又猛地摇了摇头。 不对......信息对不上。 若是被他人所害，以生死搏杀而论，对方又怎么可能不斩尽杀绝，防止其死灰复燃 更何况，剑灵那浩瀚的力量，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损耗的迹象，即算是已经隔了不知多少年的时间，也不可能强到如此地步。 他可是进入剑冢之后才取得的万象剑。 如果这样看的话，剑灵和万象并非是和敌手交锋而陨落，而是出于某种不得已的原因……被迫放弃了肉身 或许......这才是比较贴近的答案 当然，陆长歌也只能强行去推测出可能的结果，至于是否属实，他并不知道。 这种事情，他不会去主动问剑灵，估计那破剑灵也不肯告诉他。 直到某一天，剑灵愿意告诉他的时候，那应该也是他的实力达到一定地步，已经能够触及到事情真相的时候。 在此之前，或许，避开这个问题才是最好的选择。 ...... 思来想去，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陆长歌也总算是理清了脑海内那些杂乱的思绪。 甚至有过那么一瞬间，他还想到了关于陆博康轮回前世的问题，不过，很快又被他抛开了。 哪用得着担心那老家伙...... 当然，心里虽是这么想，实际上陆长歌还是准备给那老家伙写封信问问的。 他也比较好奇，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呼......” 缓缓舒了一口气，陆长歌耸了耸肩膀，旋即径直转身朝石屋走去。 他原本只是来复盘一下当时交锋的细节与问题，却没想到，一时思绪发散，越想越远，直到现在才收回来。 既然已经理清了思绪，那也自然没必要在这里久留。 只不过，陆长歌还未动身时，便与那不远处的一道人影对上了视线。 不知何时，凌无雪已是站定在了那里，也不说话，只是默然地凝视着他。 也不知看了多久。 “......” 陆长歌无语凝噎。 怎么老喜欢玩跟踪这一套...... 当然，心底吐槽归吐槽，他倒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于是便定了定神，缓步上前道：“殿主这次过来，是还有什么事吗” “......” 闻言，凌无雪思考了一阵，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异彩。 “你身上，为何会有源气的存在” 自方才还没多久，这乾坤殿内居然多出了一股及其微弱的陌生源气，若非先天之气间的相互感应，连她都没有发现到这一缕气息。 然而，她未曾料想到的是，多出来的这缕源气，居然会在陆长歌身上。 “源气” 陆长歌微微一愣，旋即又反应过来，缓声解释道：“这并不是我的源气，而是属于万象的力量。” 估计是先前万象的源气混融在了他体内，这才让凌无雪的感知出现了偏差。 “其实，是这样的......” 思索了片刻，陆长歌把刚才融合碎片的过程给她大致讲述了一遍。 然而，听完这番话后，凌无雪的反应却又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凌无雪秀眉紧蹙，闭上双眼，指尖闪烁起一道黑白气旋，转瞬间便涌入了陆长歌的身体。 “呃......” 交错的华光涌入体内，不过转眼便引起了磐岩之力和守护道则的抵抗，然而，看着凌无雪那严肃的神色，陆长歌犹豫了一瞬，旋即五指猛然紧握，竟是强行压下了体内所有力量。 “殿主是在探知那股源气么” 浩瀚的力量贯彻全身，却并没有带来任何痛苦的感觉，见凌无雪没有回答，陆长歌心念电转之下，伸手指向了自己的胸膛。 “在胸口，如果想要感知本源的话，应该就是这里。” “......” 许是听到了他的话，那黑白气旋顿时扭转方向，迅速汇入了他胸口，不过刹那之间，神光大盛。 与此同时，凌无雪缓缓睁开了双眼，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 “所以......这是发生了什么” 片刻过后，一切归于平静，陆长歌定了定神，沉声问道：“莫非是殿主发现了什么变故” “......” 面对他的疑惑，凌无雪再度陷入了沉默，良久，才轻声开口道：“那不是万象的气，是你自己的。” “嗯” 陆长歌一时没能理解，“什么意思” 闻言，凌无雪摇了摇头，“残留的源气，不会是那种形式。你身上的，是真正的源气。” “真正的源气......” 沉思了一会这句话所蕴含的意义，陆长歌似是猛然明白了什么，诧声道：“认真的！” ...... ———— 凌无雪的感知并没有出现差错，那的确是一股陌生的源气。 一缕由万象鲜血所化，与磐岩之力混融在一起的新生之气。 “这......” 虽然理解了她的意思，可陆长歌却并没有感到多少欣喜，而是满心的惊讶与诧异，“这种事情......真有可能会发生么” 他不能接受。 因为一缕源气混融进体内，然后直接转变成了炼气士 怎么可能。 “......” 凝视着他胸前若隐若现的华光，凌无雪皱了皱眉，轻声道：“从未有过如此先例。” 说实话，她也不能接受。 因为这已经脱离了任何一位炼气士所能理解的范畴。 “气”与“道”处于同一个层面，这句话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大道三千，多有触类旁通的现象，却不会出现两位相同的悟道者，即算是后来者的天分更高，感悟更深，那也毫无意义。 若是一位修行者参悟了火焰之道，那便不会再出现第二位火焰之道的悟道者，因为那天地间所衍生出关于火焰的力量与玄奥，已经尽数归于了火焰之道。 或许作为悟道者的人并不能参透其中的所有奥秘，但，若是其他人想要感悟的话，无异于天方夜谭。 唯有悟道者的逝去，抑或是大道的传承，才能将道则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炼气士也是如此。 天地所衍生的一种力量具现化出来便是“道”，而第二种，则是“气”。 两者皆是由这片天地演化出来的初生力量，其层次，自然也凌驾于所有事物之上。 这是天地所衍生的神物。 因此，与道则相同，每一股气的存在都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 若是一位炼气士逝去，那他所掌控的源气也会消散在这片天地之间，等待着下一位有缘者。 唯一的例外，便是源气的传承。 但，那也与道则相似，下一位炼气士的诞生，永远会伴随着上一位炼气士的消失。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无极峰顶的茶会(续) 而现在，这个公认的规则被打破了。 万象的气息没有产生任何变化，可陆长歌的身上却多出了一股陌生的气，这种现象，唯有一种解释。 那本应是万象的源气，却又似是而非，混入了陆长歌那妖异的力量。 换而言之，相当于陆长歌凭借万象的源气，单方面引动天地之间的力量，凭空演化出了一种新生的气。 这怎么可能即算是合道境，也无人能做到这一步。 可现实已然摆在眼前，凌无雪也只能选择相信这个说法。 “......” 凝视着陆长歌的脸，凌无雪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事已至此，希望你能珍惜好这份机遇，修行炼气之法。” 虽然这在理论上并没有可能性，但，既然已经产生了如此离奇的异变，那也是一份属于陆长歌的大好机缘。 源气的力量可不仅仅能强化自身，更重要的在于，拥有了源气之后，代表着能够修行玄奥的炼气之术。 以他的天资而言，丝毫不成问题。 “呃......” 然而，陆长歌却似乎显得有些为难了。 先不谈他能否掌控这体内新生的源气，即算是真的能够控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修行炼气之法。 毕竟，他并非人类，之所以苦练体魄十数载，也是因为无可奈何罢了。 这世间绝大多数的修行法与他无缘。 “这个......” 再度犹豫了片刻，陆长歌苦笑着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抱希望。我本非人，这炼气之法应该是无法修行......” “可以一试。” 不过，还未等陆长歌把话说完，凌无雪已是出声打断了他，“不过是再打破一次公认的规则而已。” 所谓的巧合，也必然会有其产生的缘由，而他身上出现的巧合并不少，就是在此基础上再多出一两个，也不足为奇。 “再打破一次规则么......” 听完这话，陆长歌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颔首行了一礼。 “弟子自当尽力。” “......”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凌无雪再度陷入了沉默。良久，才轻声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可愿随本座修行炼气之术” 停顿了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作为本座唯一的亲传弟子。” 闻言，陆长歌一下愣住了。 亲传......弟子 怎么直接快进到拜师的节奏了...... 虽然脑海一瞬间就陷入了混乱，不过他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沉声应道：“可否让弟子再考虑片刻” “......” 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闭上了双眼。 ...... 事情来的太突然，让陆长歌没有任何防备，更何况，在经过了一番思考之后，陆长歌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内心居然升不起多少拒绝的念头，反倒是对此有些渴望。 作为乾坤殿的殿主，凌无雪的修为已经处在了当世之巅，不仅如此，在炼气一道上的造诣更是无人能出其右，若是能够得到她的指点，在炼气一道上必然会突飞猛进。 即算是不谈修行，她的为人也是让陆长歌极为敬佩。冷厉与漠然不过只是表象，在那表象背后的，是一种无言的温柔。 道宫之行，凌无雪一言不发，却始终在暗处守护着他们。而每当想到这里时，陆长歌心底都会有些发暖。 说实话，他拜入乾坤殿，实际上也并没有真想要拜师的意思，不过是为了获取碎片而采取的必要手段而已。 但，直到现在，他的确升起了几分拜师的念头。 “我......” 似是挣扎了一瞬，陆长歌终于咬了咬牙，低声道：“承蒙殿主如此赏识，只是，弟子还有一事......”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凌无雪却是倏然睁开了双眼，那本是平静的神色瞬间布满了冰寒。 “此事稍后再议。” “嗯” 见她反应如此异常，陆长歌不免有些茫然。 不过，很快他便又明白了原因。 宗门幻阵之外，一道贯彻天地的法相浮现在空际，而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回响在了这片密林之中。 “无极峰顶一会。” 法相的面容虽是模糊不清，但，那毫无疑问地是在注视着陆长歌两人。 那是武皇东方戎。 ...... ———— 在感受到那法相视线的一瞬间，陆长歌就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他始终没有忘记曾经对东方戎做出的约定。 序列之战已过，常习羽估计也回了皇宫，而东方戎也理所应当地得到了此届序列之战的消息。 至于这一次的拜访，虽说陆长歌并没有把自己的分量看得太重，但，若是问东方戎是不是过来算账的话......他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 默然看了他一眼，凌无雪思考了片刻，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神采，轻声开口道：“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周身空间荡漾起一阵涟漪，凌无雪的身形也随之而淡去。 “......” 陆长歌无语凝噎。 还真不是他自我意识过剩，但，正好卡在这种关键时刻，东方戎来访，若是还说和他没有关系的话，那未免也太过巧合。 这下麻烦大了...... 凝望着凌无雪离开的方向，陆长歌欲哭无泪。 ...... 须臾过后，挂在他腰间的一块墨色玉佩忽然闪烁起点点微光，一道平静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 “来无极峰顶，尽快。” 那是凌无雪的声音，然而，听到这句话的陆长歌就像是瞬间被判死刑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果然还是来找麻烦的...... 能引得一国女皇亲自到访，看来当初随口应下的承诺分量还不轻。 这能不能算虽死犹荣了...... ...... 又过了一阵，陆长歌强行抛开内心那些杂乱的思绪，缓缓站了起身，握住了那块玉佩。 “弟子遵命。” 算了，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刀...... 看了看那被云雾所笼罩的巍峨山峰，陆长歌嘴角微微一抽。 ...... ———— 虽然乾坤殿内的众人并没有听到那缥缈的声音，也并未看清那法相的面容，不过，他们还是很快就分辨出了来人的身份。 武国帝皇来访，虽还不知其缘由，可也必须做出最高规格的对待。 很快，一众长老纷纷出关，就连司空破也罕见地走出了静心庭。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凌无雪却并没有在主殿之内会见女皇，而是下令让他们不用关注此事。 莫非是什么至关重要的宗门机密 这一刻，包括司空破在内，所有长老的心底不免都升起了这种想法。 只不过，密会的形式似乎与一众长老所预想的不太一样。 ...... 片刻过后，无极峰顶。 看着那不远处在凉亭内喝茶的两人，陆长歌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真的见到面前这一幕时，还是难免感到一阵窒息。 “我已经帮过你了，没用。” 另一边，常习羽似乎已经等了一阵，见他终于来了，径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还帮我，帮我死得更快点是吧...... 看着常习羽那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陆长歌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然而，常习羽似是感受到了他那视线，随口回道：“别瞪我，等会瞪她们去。” “......” 陆长歌顿时无语凝噎。 要是敢这么做，那就真没了...... “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常习羽并没有让他再这么硬拖下去，径直扯住了他的手臂，带着他朝凉亭走去。 ...... 很快，凉亭内的茶杯又多了两个，四人各占一角，气氛一片沉默。 凌无雪不说话，那是因为她不擅长于主动挑起话题。 东方戎不说话，那是因为她还在气头上，想等某人开口赔罪。 常习羽不说话，那是因为她并不想被那臭流氓当枪使。 陆长歌不说话，那是因为他还没想到自己会怎么死。 不过，最后终归还是东方戎出声打破了沉默。 “未曾想过，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陆道友。” 看着陆长歌那越发变得尴尬的脸色，她端起手中的茶盏，微微一笑，“还真是......让朕感到意外啊。” 言下之意：先前还说优先考虑兵部，最后却来了这乾坤殿，的确是个意外。 陆长歌握着茶杯的手一僵。 “......” 默然看了他一眼，凌无雪的神色依旧很是平静，轻声开口道：“陛下能与本座的弟子相识，也算是一场缘分。” 一语中的。 ！ 东方戎的微笑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见状，陆长歌大汗，连忙解释道：“这个......” “嗯” 两人的视线顿时汇聚在了他身上。 “......” 感受到那越发沉重的威压，他勉强撑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都是误会......” “噗......！” 看戏的常习羽这下终于没忍住，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必死的选择题 见状，东方戎不着痕迹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微收敛点。 “咳咳咳......” 常习羽干咳几声，偏过头去，似是想掩饰一下刚才的尴尬，“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被她这么一打岔，东方戎也不好继续施压，只得转移话题道：“弟子据我所知，陆道友应该还只是个记名弟子吧。” 这话倒是不假，只是可惜，东方戎得到的消息已经过时了。 在序列之战后，陆长歌便由记名弟子晋升为了正式弟子，若非凌无雪的命令，甚至早已能够位居传承序列最前列。 只不过，那些重明城的传闻里似乎并没有宣扬陆长歌之后的事迹，更多的关注点，还是在他那记名弟子的身份上。 就连常习羽，似乎也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这一点。 “......” 然而，听到东方戎这番话后，凌无雪却并没有出言反驳，反倒是再度陷入了沉默。 她所认定的陆长歌，不论在序列之战前还是在其后，自始至终，都只是记名弟子。 是属于她的记名弟子，与这乾坤殿没有关系。 只不过，陆长歌并没有任何对于源气的适应性，似乎也无意修行炼气之术，那记名弟子的身份也就持续到了现在。 乾坤殿真正的核心传承始终都是炼气之道，即算凌无雪再看重陆长歌，也不能将他收为正式弟子，只能暂且记名。 若非炼气士，则无法得到殿主一脉的传承，而为了这份传承的延续，凌无雪虽心生惋惜，却也不得不如此。 直到如今，陆长歌终于成为了炼气士，她终于再无顾虑地出言相邀，若陆长歌答应，那便是她唯一的亲传弟子。 然而......似乎他并没有接受。 其实，算与不算，唯一的评判标准在于凌无雪的内心所想，只是，东方戎的这一番话让她那本有些波澜的心绪回归了平静。 她承认了，他没接受。 那就还不算。 ...... ———— 东方戎不过是随口找了个话语中算不上破绽的破绽，没想到的是，凌无雪却觉得说的没错，结果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 见气氛再度变得僵硬起来，东方戎也没了继续争论的兴致，瓮声道：“算了，先不谈这个弟子的问题。” 从小到大争了不知多少次，每次都是这样。 跟个木头样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在你们来之前，我曾想收他作为我的亲传弟子。” 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凌无雪的神色依然很是平静，可那说出来的话却是语不惊死人不休。 东方戎瞬间瞪大了双眼。 都说不谈了，你还抓着这事不放！ 不过，还未等她怒气爆发，凌无雪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他没有接受。” 呼......那就还好。 东方戎的气又消了下去。 感觉自己终于有了说话的时机，陆长歌定了定神，看向身旁的凌无雪，缓声开口道：“殿主，并非是弟子不愿，只不过，弟子刚才也说过了，还有一事有些顾虑......” 说到这里，他又扭头看了一眼东方戎，那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闻言，凌无雪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另外两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这小子倒也不是完全忘了当初的承诺...... 见凌无雪默认了这个回答，东方戎怒气也消了不少，神色逐渐缓和下来。 然而，很快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凤目瞬间倒竖，狠狠地瞪了陆长歌一眼。 并非是不愿，只是有些顾虑那要是没了她从中干扰就愿意了 “......” 见东方戎神色有些阴晴不定的样子，陆长歌不着痕迹地把身子往后靠了一点。 不过，当他还在做这些小动作时，凌无雪却是忽然开口了，“东方和我说过，你曾与她有约，是吗” “的确如此。” 陆长歌老实地点了点头。 “方才你所说的顾虑，也是因为这个约定，是么” “嗯嗯嗯......” 陆长歌点头的幅度更大了。 “......” 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神采，凌无雪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轻声开口道：“是否应下我的邀请，取决于你的意愿，是否应下东方之约，同样如此。 所谓的回答，只在于你一念之间。” 话音未落，东方戎神色一怔，旋即又顿时恍然，视线落在了陆长歌身上。 质问他为什么违背了承诺是没有意义的，当初的他，或许也只是被动地接下了自己的好意而已，关键还是在于，现在的他，究竟会做出什么选择。 拒绝她东方戎的好意，成为凌无雪的弟子，还是拒绝凌无雪的邀请，选择加入她的兵部 又或者，同时拒绝她们两个 “......” 再度感受到两人的视线，陆长歌顿时两眼一黑，点头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 ———— 事实就是如此。 凌无雪虽是看重陆长歌，却也不可能强迫他如何，即算陆长歌最后选择了东方戎，她也只会感到有些失落，而不会再作纠缠。 不敬畏她的人很少，在座的三人已经占了很大一部分。 东方戎是她的朋友，而陆长歌……同样是她的朋友。 虽然与东方戎存在着一些矛盾，可若是东方戎得到了此等助力，她也只会在心底默默地祝福。 即算是......没有接受她的邀请。 所以，凌无雪觉得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 在陆长歌看来，这是必死的选择题。 还未等他再多辩解几句，凌无雪已经一语破的，把他所有的退路给封了个干净。 选凌无雪还是东方戎 笑话。 无非是死于阴阳二气还是死于帝皇大道的区别而已。 若是两个都不选......最后的结果只会更惨。 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 ————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歌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神色很是复杂。 “恕弟子……无法成为殿主之亲传，抱歉。” 听到这话，东方戎脸色顿时轻松了几分，而凌无雪则是眼睑低垂，神情毫无波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在下还有一言。” 然而，陆长歌的语气却是忽然缓和了下来，温声解释道：“在下认为，比起作为亲传弟子，保持现在的朋友身份，难道不会更好一些吗，凌道友” 闻言，凌无雪微微一怔。 说实话，到底为何今天的情绪和想法会有如此波动，就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 到底是看重陆长歌的天资，想要收其作为自己的传承，还是……只是想要留下这个朋友，与他相处更进一步 或许，这同样也只有凌无雪自己明白。 “虽然可能只是过于自我的看法，不过......”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嘴角忽然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凌道友，我们是朋友，对吧” “......” 看着那杯中清茶起伏，凌无雪有过瞬间的失神，随后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 话音刚落，她似是明白了什么，旋即再度端起了茶盏，不再言语。 “至于另一位......” 见凌无雪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陆长歌便转身看向了东方戎视，微微颔首行了一礼，“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何意” 或许是同样明白了什么，东方戎也没有要发怒的意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若是有什么地方能让在下献出一份绵薄之力的，只要是陛下开口，在下自然会全力以赴，完成陛下的要求。只不过，先前陛下的那番好意，请恕在下无法接受。” 说到这里，陆长歌脸上的笑意更盛，再度补充道：“在下更愿意做陛下的知心朋友，而并非是......作为下属。” ...... 若是其他人说出这种狂妄的话，东方戎不会相信，更不会去在意。 志同道合者方能作为挚友，而这天下间，能与她东方戎道合者又能有几人 但，若说出的这种话是陆长歌，她便收起了几分轻视的心理。 他有这个资格。 世间悟道者少有，可在座的四人皆在此类。除开常习羽之外的他们，皆是至强道则的悟道者。 不同于凌无雪和她自己，陆长歌并非是通过传承而成为了悟道者，而是凭借自身参悟出了至强道则的力量。 在这个层面上，陆长歌甚至要超出她们一筹，即算是抛开这方面，陆长歌也能够和她们平等对话。 和修为无关。 她也理解了陆长歌话语中的含义：若是将他派往兵部，那便是自己发掘人才，培养下属，但他只是自己的朋友。 当然，也有既是下属，也是朋友的存在，不过很显然，陆长歌不愿如此。 那就只做朋友，不做下属。 ...... 思索了片刻之后，东方戎眼中爆发出一阵惊人的神采，朗声笑道：“知心暂时倒还算不上，不过......我们的确是朋友。” “好！” 看着陆长歌这一通花里胡哨的操作，围观的常习羽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 ———— 重明问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赢你太多 东方戎再度瞪了一眼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不过，常习羽却是假装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威慑，只是连忙又喝了一口茶掩饰尴尬。 见状，陆长歌也缓缓松下了一口气。 刚才那番话说得倒是很轻松，可实际上，他还是斟酌了好一阵的。 要给出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回答......实在是不容易。 不过，看来效果还不错......应该算是过了这一关了吧。 想到这里，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 然而，还不等他心中窃喜，东方戎便再度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去兵部的事情便就此作罢。只不过，朕还有一件事想请陆道友相助。” “这个......” 听着她那倏然严肃起来的语气，陆长歌脸上笑容一僵，“请陛下明示。” 原来还真有事来找我...... 闻言，东方戎点了点头，白光一闪，一卷地图浮现在了她掌心。 “数日之前，灵州内出现秘境现世的迹象，据密卫来报，其外围阳气极为浓郁，应是有神物在内。” 停顿过片刻，东方戎神色变得有些凝重，“陆道友......可否请你与习羽一同前往探索此秘境，为朕取得其中的神物” 她没有说事成之后要给陆长歌多少赏赐，那不是朋友之间该说的话。 她也相信，陆长歌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秘境么...... 陆长歌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 说实话，他对于秘境的了解并不多。 数千年来，那些过去的宗门覆灭之后所遗留下来的旧址，经过了时间的消磨，原本的空间刻印松动，最后逐渐崩坏。 到了无法再继续维持方外空间时，那些宗门的旧址便从方外空间脱离出来，回到了现世。 这就是寻常秘境的由来。此外，还有少数特殊的秘境。 那些本就处在方外空间的小世界，许是内部出了什么变故，无法维持空间稳定，随后便也出现在了人间。 若是从东方戎的话来推测，那所谓的秘境应该是属于后者，而后者所蕴含的危险性通常也要远超前者。 连常习羽都派上了......估计会比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不过...... 思考了半天，陆长歌还是决定应下东方戎的请求，于是便咬了咬牙，沉声道：“在下愿......” “他的修为还太低了。” 然而，不等陆长歌说完剩下的话，身旁的凌无雪却是开口打断了他。 “突破四境，才有可能应对秘境里的凶险。” “......” 见他似是准备答应了，东方戎还没来得及高兴，马上又听到了凌无雪的这番话，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僵硬。 说什么修为低，还不就是不想把他送到我手上来...... 岂有此理。 ...... 当然，心里虽然已经气得不行，东方戎脸上也没有露出半点愤怒的情绪，淡淡地开口道：“你莫非当我不清楚序列之战上发生了什么五境战力，难道还不够么” 虽然还不清楚陆长歌目前的极限力量，不过，仅凭常习羽的描述，陆长歌的战力也已经超过了一般的五境修行者，在那决战台上的留手，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 凌无雪沉默了一阵，轻声道：“抱元与锻骨，其中的差别并不只在于战力。” 她并没有如东方戎想象中的那般发散思维，只是纯粹觉得此事不可行而已。 闻言，东方戎也陷入了沉默。 无论战力有多强，灵魂始终是陆长歌的短板，而若是换做另一位抱元境的修行者，则不会有如此缺陷。 短时间内，陆长歌当然是无法直接晋升抱元境，那么也只有在突破四境，神魂力量增强之后，再去探索秘境更为妥当。 可是...... 见陆长歌也是沉默不语，东方戎眼中闪过一抹愧色，轻声道：“或许是朕有些难为你了，突破四境再去探索，的确会稳妥不少......” 说到这里，她不免微微叹了口气，“之后再去......应该也还有机会。” 若是错过首次秘境，等到之后再去的话，得到神物的可能性无疑会低很多，毕竟，能推算出异宝现世的势力也并非只有朝廷。 想到这里，她虽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却还是不免看了陆长歌一眼，目光中闪动着些许希冀之色。 与此同时，凌无雪的视线也落在了陆长歌身上。 “......” 陆长歌无语凝噎。 说了半天，最后不还是要我表态...... 虽然两人这次都没有明说，不过，毫无疑问的是，东方戎希望自己能帮她，而凌无雪则不希望自己即刻就去冒险。 而现在，自己又面临着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 选择题，选择题，怎么又是选择题...... 我选你吗...... 陆长歌头痛不已。 ...... ———— 良久过后，陆长歌沉思再三，终于开口了，“陛下，离那秘境现世还有多少时间” “嗯” 闻言，东方戎微微一怔，“大概一旬之后，不超过半月。” “十天么......” 陆长歌轻声自语了一阵，旋即又看向了两人， “在下的修为已经达到锻骨极限，若是这段时间之内能破此瓶颈，那在下便与常统领一同前去探索秘境，若是未能突破四境，那陛下先另遣一人代替，若此后还有机会，再让在下前往，如何” “......” 凌无雪神色微动，没有说话。 “嗯......” 东方戎似是犹豫了一瞬，旋即点了点头，“没问题。” “多谢陛下。” 陆长歌微微颔首。 “好了，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再扯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东方戎便径直站起身来。 “习羽，准备回去吧。” 闻言，常习羽耸了耸肩膀，也站了起身，低声道：“无雪，长歌，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到这里，她扬起手臂，指尖划过周身空间，略显虚幻的道则一闪即逝，一道裂缝缓缓浮现出来。 “不送。” 凌无雪神色不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希望下次见面是在去往秘境的路上。” 陆长歌笑着朝两人行了一礼。 “切......等你突破四境再说吧。” 常习羽有些嫌弃地撇了他一眼，也不久留，随后径直走进了空间裂缝里。 然而，东方戎却并没有像她那样直接回去，而是缓缓停下脚步，似是随口问了一句，“陆道友，能告诉我你拜入乾坤殿的原因是什么吗” “嗯” 陆长歌明显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事，不免愣住了一阵，“为了弥补自身的缺陷......应该吧。” 话到最后，他竟是莫名有些迟疑。 不过，东方戎也没有再去追问。 “是么” 一声轻笑，空间裂缝缓缓闭合，她那挺拔的背影也消失在了裂缝之中。 ...... ———— 随着两人的离开，无极峰顶再度回归了寂静，浮云缥缈，穿过凉亭，不带来一点声息。 剩下的两人又恢复了默然饮茶的状态。 不知这种氛围持续了多久，陆长歌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请殿主谅解。” 陆长歌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之色。 “......” 默然端起手中的茶盏，凌无雪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在等他的下文。 “其实……刚才那些话，多少是有些违心的。”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的声音有些低沉，“做出选择什么的......我不想再让那些矛盾变本加厉，只能勉强做出一个能够折中的回答。” 他先前所说的那番话，也并非全都是出自于本心。 作为朋友的那些话，他的确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说的。但，若是提及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的话，自始至终，他都是偏向于凌无雪的。 即算是对东方戎的性格很有好感，只不过，他还是会更加亲近于凌无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去兵部任职，他并不愿意；做凌无雪的弟子，他却不会反感。 可为了不激化两人的争端，他终究选择了折中的答案。 ...... 听完他的解释，凌无雪仍然没有回答，良久，才轻声开口道：“不愿做弟子” “这个......” 闻言，陆长歌明显挣扎了一阵，摇了摇头，“并非不愿，而是……没必要。” “......” 沉默了一阵，片刻过后，凌无雪竟是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 “没必要。” 不等陆长歌再开口，她已是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那悬崖之畔。 “明日带着万象一起过来。” 淡然的声音回响在耳旁，一阵清风拂过，看着那玄衣缥缈起伏，陆长歌微微一怔，旋即再度行了一礼，随后便径直转身朝山下走去。 ......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歌早已离去，而凌无雪却仍然站定在原地，只是那手中，多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茶盏。 红唇轻启，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凌无雪凝望着那已是泛起红霞的浮云，轻轻舒了口气。 “赢你太多。” ...... ———— 神宫秘辛 第一百九十八章:昔日神宫，今日坟墓 重明神宫之内。 血色的残阳逐渐划落，暮色降临，为这广袤而辉煌的宫殿染上了一层落寞的余晖。 片刻过后，一道空间裂缝缓缓浮现而出，两人也自那裂缝中走了出来。 “......” 走在这铺着青石的小路上，东方戎凝望着面前这片楼宇，眼中闪过一抹黯淡之色。 或许是猜到了她的心情很是复杂，常习羽并没有直接将法阵链接到内殿，而是定位在了这宫廷外围。 东方戎没有开口，常习羽也没有主动去问，一路上，两人就这么并肩而行，却都显得很是沉默。 作为武国皇室开国以来所修筑的宫殿，重明神宫已经漂浮在这空际不知多少岁月，时间并没有在它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刻印，可它仍然在逐渐衰落消亡。 直到现在，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皇族。 没有皇子，没有妃嫔，没有公主，甚至连宫女与侍卫也没有。 那些当初还留在宫内的老人都走了，虽只是去闭关潜修，却也和离开了这里没什么区别。 只留下了东方戎独自一人。 比起往日繁华的殿堂，现在的神宫，更像是一座坟墓。 所幸，她还有唯一的同伴。 ...... ———— 那偏僻的小道并不长，须臾过后，两人便回到了内殿。 看着那始终沉默着的东方戎，常习羽终于开口了，“那赤阳秘境，没了他就一定去不成么” “......” 东方戎微微摇了摇头，“不一定，可他比任何金身境修行者都要适合。” “那你怎么不强行带他过来” 闻言，常习羽顿时纳闷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看那小子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 缓缓走到那龙椅边，东方戎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朋友之间......岂能如此” “啧......” 常习羽有些无语地撇了撇嘴，“那如果到时候他没能突破，你又打算怎么办别告诉我，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再去请出一位供奉便是。”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东方戎的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冷声道：“我东方家养了这群人这么些年，若连此事都不愿意出手，还留着何用” “好吧好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常习羽摆了摆手，“明天我再去找老李头商量一下吧，毕竟在他们的地盘里。” “对了，东方。”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凑到了东方戎身边，脸色严肃了几分，“实话告诉我，那诅咒的侵蚀程度是加快了么” “......” 似是犹豫了一瞬，东方戎点了点头，手臂轻扬，旋即扯开了那贴身的战甲。 映入眼帘的，是那大片雪白的肌肤，然而，在那肌肤之上却是浮现出了数道狰狞而妖异的墨色纹路，如同烙印一般。 与此同时，东方戎周身金色战甲神光大盛，浩然而威严的气息瞬间弥散在内殿，一束耀眼的金芒浮现在她胸口，旋即朝那狰狞纹路汇聚而去。 那是帝皇的力量。 嗤！ 神光交错之间，一缕黑色的烟气升腾而起，但那浩然的帝皇道则却也瞬间黯淡下去，失了光彩。 最终，竟是两股力量同时消散于无形之中。 很明显，即算是帝皇大道也只能与这诡异的纹路僵持，并没有将其消除的能力。 “......” 看着那逐渐消散的纹路，常习羽眉头紧锁，低声自语道：“这究竟是什么......”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有过如此疑惑了，每次看到东方戎这些举动时，她心底都会再度升起这种念头。 她很清楚，这种纹印的极限并不止于此，若是再与其僵持下去，东方戎真的会死于这种诡异的力量，连帝皇道则都无法阻挡。 虽然还未到那种地步，可她却毫不怀疑这种纹印能够抹杀掉一位至强道则的合道者。 因为她曾经亲眼见到过一次。 ...... ———— 片刻过后，东方戎指尖微动，那金色战甲光芒一闪，又重新贴在了她身上。 瞥了一眼还在冥思苦想着的常习羽，她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多种道则的融合......并不只有一种力量。” 时至如今，东方戎早已理解这道纹印的构成，却无法追溯其形成的性质。 对于她而言，那是完全陌生的道则，无法理解其道则的特性，也就无法得到破解之法。 到了最后，即算是帝皇，也逃不过被其抹杀的命运。 “......” 抛开心底那些杂乱的思绪，常习羽眼中闪过些许担忧之色，沉声道：“明天我会派人去供奉堂一趟，这几天，你......” 停顿了片刻，她猛地一咬牙，“东方，你还是别去上朝了吧。” “......” 闻言，东方戎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 ———— 方外之地，一处浩瀚的祭坛之内，一位骨瘦如柴的老者盘坐在中央，手中握着的宝珠闪烁着妖异光芒。 粘稠的血液流淌在地面，逐渐蔓延在祭坛里，浓郁的灾厄气息逸散在这片天地间，为这祭坛更添上一抹不详的意味。 溢出的鲜血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没人知道老者究竟流了多少血，但那深入大地的猩红之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 似是感知到了什么，那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有些无神，却也丝毫掩盖不住那浓郁的狰狞之意。 “快了，快了......这是第几个了” 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老者似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阵这个问题，不过很快，他又放弃了这无谓的举动，咧嘴一笑。 “只差最后一点了......此阵若成，世间再无帝皇。” 刺啦！ 话音未落，一道略显虚幻的金色龙影倏然出现在老者胸前，还不等他反应，只听见那龙影一声惊天咆哮，不过刹那之间，遍地流淌着的鲜血已是化为血雾升腾而起，一股浩然的威压笼罩在他头顶之上。 噗嗤！ 再度喷出一大口鲜血，可那老者却是丝毫没有意外，嘴角的狰狞笑意更盛，“因果反噬么......我已经受够了啊......” 残破的身躯再度塌陷下去半分，见那龙影仍旧未散，老者猛地抬起手臂，生生挖出了自己的心脏，旋即悍然捏碎。 “破！” 四散的碎肉瞬间便融入了周身血雾之中，迅速凝成了一道猩红色的手印，印在了那龙影之上。 吼！ ...... 浩然的金芒染上了狰狞血色，片刻过后，那龙影已是消失在了祭坛里，只留下一声痛苦的嘶吼回响在这片天地之间。 ...... ———— 乾坤殿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逐渐暗了下去，等陆长歌回到石屋时，空中已是繁星闪烁，明月高悬。 缓缓推开门，映入他眼帘的，是那床头闪烁着耀眼光芒的万象剑。 “嗯” 见此情形，陆长歌不禁一时有些发愣。 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万象剑内还在发生一场有些特殊的斗争。 ...... ———— “不准出去！” 用力捂住少女的嘴巴，剑灵有些气急败坏地开口道：“要去也不能现在出去！” “唔唔......” 感受到她逐渐加大的力道，万象那小脸上的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有想去见陆长歌的欣喜，也有对于剑灵如此愤怒的畏惧与不解，数种不同的情绪显露在她脸上，却又说不出话来，显得极为有趣。 “蠢丫头，听到没有！” “呜呜......！” 万象挣扎着点了点头。 “呼......” 见她点头，剑灵微微松了一口气，放缓了几分声音，“我也不是不让你出去，想出去可以，只要记住刚才教你的那一点就行了。” “嗯嗯......” 万象又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很好。” 剑灵满意地看了她一眼，“该喊他什么” “......” 闻言，万象顿时小脸一红，下意识地开口道：“主......” 剑灵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姓陆的。” 少女脖子一缩，迅速改口。 “很好。” 剑灵的眼神又缓和下来，“就该是这样。” 她早就想教育教育这个蠢丫头了，只是奈何之前不能相见，她也只好把自己的想法憋在了心里。 到了现在，万象源气复苏，魂力凝实，她也终于能够如愿以偿。 首先当然是改正这丫头对陆长歌的称呼。 天天主人主人的，也不看看到底合不合适...... 两人毕竟是同根同源，姿容也是极为相似，每当这丫头叫陆长歌主人时，剑灵看着那张神似自己的俏脸，恍惚之间，就像是...... 总而言之，不能接受。 谁知道，这蠢丫头死性不改，她教了半天也没见出多少成效。 “唉......” 想到这里，剑灵不免又长叹了一口气。 头疼。 “姐姐......” 然而，当她还在回忆刚才的辛酸故事时，身旁的少女却又打断了她的思绪。 扭头一看，便对上了万象那满是希冀的清澈眼眸。 “去吧去吧......记住别再叫错了就行。” ...... ———— 神宫秘辛 第一百九十九章:炼气起始 “万象剑灵” 片刻过后，见那剑身的光芒愈发变得强烈，陆长歌不免有些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一道耀眼的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石屋，下一瞬，少女的身子已是扑进了他怀里。 “......” 有些惊讶于少女这突兀的动作，不过，陆长歌还是很快回过神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笑道：“这才小半天没见呢。” “......” 闻言，万象竟是小脸一红，掌心抵在陆长歌胸口，轻轻推开了他。 “嗯” 见状，陆长歌又是一愣。 是我刚才说错话了么 不对......这丫头现在是......害羞了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不免笑着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刚才怎么了是那个姐姐在里面做了什么吗” 直觉告诉他，那一阵强光必然和剑灵有关。 然而，万象却是并没有回答，而是迟疑地凝视着他，过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道：“陆......长歌” 凝视着那张按理来说无比熟悉的脸，可不知为何，她的语气里却充满了不确定的意味。 虽然仍然无法理解这丫头的脑回路，不过，陆长歌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没错。” 思索了一阵，他似是又明白了什么，眼神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莫非，我应该说......初次见面” “唔唔......！” 万象连忙摇了摇头，小脸涨得通红，还未不等他继续追问，只见白光一闪，少女竟是直接回到了剑内。 “......” 看着她这反应，陆长歌一时无语。 回想起那耀眼的光芒，加上刚才的话，他还以为是万象的记忆又出现了什么问题呢。 不过......这貌似也不像啊。 虽然和以前的差别倒是挺大的。 ...... ———— 与此同时，剑身空间里。 看着那再度浮现在面前的少女，剑灵真的是气得一阵肝疼。 这小丫头原来不蠢啊...... 教了半天，这丫头居然自己心里有数，直接叫起陆长歌本名来了。 “之前装得挺像的啊......” 剑灵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语气里也带上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居然还真信了......” 见状，万象小脸一僵，心底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然而，还没等她准备跑路，剑灵已是走上前来用力揪住了她的耳朵。 “从实招来！” “呜......！” ...... ———— 见那万象剑身又开始闪烁起耀眼光芒，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缓声道：“剑灵，别闹了，我还有正事想要问你。” “......” 没有回答，不过那剑身上的光芒却是黯淡了几分。 果然是她的手段...... 陆长歌略一思考，忽的出声问了一句，“万象” “......” 沉默了片刻后，剑内传来一阵微弱的应答声。 看来是被那家伙给逮住了......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旋即微微正色，沉声开口道：“这事跟万象也有关系，刚才我出去之后......” ...... 很快，他便把先前凌无雪所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能说说这源气形成的原因么” 缓缓坐在了床边，看着那没有反应的万象剑，陆长歌眼中闪过几分好奇之色。 即算连凌无雪都无法理解他体内源气的成因，不过，这家伙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是说，蕴养出了一缕新生的源气” 再度沉默了一阵之后，剑内终于传来了剑灵的声音，“你把那源气释放出来看看。” “这个......” 闻言，陆长歌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暂时还控制不了那股源气。” “......” 内部空间，剑灵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身旁的少女，“蠢丫头，到你出去的时候了。” “哦......” 万象老实地点了点头，白光一闪，身形便又出现在了石屋里。 下一瞬，属于剑灵的意识接管了她的身体。 “位置在哪” 再度清晰地感受到外界的气息，剑灵倒也没废话，而是径直开口问道。 “胸口。” 陆长歌伸手指了指具体位置，很快，剑灵掌心涌现出一道墨色气旋，迅速覆盖在了他胸膛之上。 ...... 须臾之后，她又收回了气旋。 “原来如此......没什么好纠结的，力量融合的结果。” 看着陆长歌那仍有些茫然的样子，剑灵摆了摆手，随口道：“以她的源气作为引子，提供了演化的可能性，而磐岩之力则是成为了支撑力量，两者互相交融，最后就演化出了新生的源气。” 停顿了片刻，她再度补充了一句，“虽然没见过这种情况，不过，其实倒也正常。” 这蠢丫头的源气能演化出什么事物她都能接受，只是这一次催生出来的东西实在层次太高而已。 “是吗......” 听完剑灵的话，陆长歌沉思了一阵，低声问道：“万象的气是什么” 楚无忧的金刚之气，能够强化体魄，拥有如炼体六境一般的神异，司空傲的红尘之气，能够引动他人内心情绪，催生幻境，那万象身上的，究竟会是一种蕴含着什么特性的源气 能够演化出其他源气的力量，其本质又会是什么 “想那么多做什么。” 然而，正当陆长歌还在冥思苦想时，剑灵却是无情地打断了他的思绪，“别问，问了也不会告诉你。” “......” 告诉我又没事...... 陆长歌无语凝噎。 “没别的事了” 见他陷入沉默，剑灵也没有再多做解释的意思，“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会......别急着走。” 陆长歌按住了她的肩膀，缓声开口道：“万象，能听得到吗” “......” 话音刚落，少女的神色迅速变幻，目光重新变得清澈起来。 看来那家伙回剑里去了。 见状，陆长歌轻轻笑了笑，温声道：“明天一起去凌姐姐那一趟，怎么样” “嗯！” 也不知道那小脑瓜里想到了些什么，万象顿时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 ———— 翌日，无极峰上。 “终于能开始正经修行了么......” 缓步走在山间的小道上，陆长歌轻轻挥舞着万象剑，眼中闪过一抹期待之色。 凌无雪昨日所说的话，毫无疑问是准备引导他们修炼了。 之前的修行，基本上都是陆长歌独自在摸索，只能凭个人理解。若是能有一位道途上的引导者，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 怀着几分期望，陆长歌加快了些许脚步，径直朝山顶走去。 不过，还才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便与另外一大群弟子打了个照面。 “陆师弟” 见到来人，司空傲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要事禀告殿主。” 闻言，陆长歌微微正色，低声问道：“师兄这是......” 看着司空傲这身装束，还有身后跟着的数十位弟子，他心里有了些模糊的猜测。 “准备走了么” “嗯。” 司空傲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苦笑道：“多亏了你......谢谢。” 若是没有陆长歌那一晚的劝导，估计他现在还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与愧疚里。 “小事。” 陆长歌摆了摆手，视线移向他身后的两人，轻声笑道：“越泽兄弟，你也要下山游历吗” “这个，哈哈哈......” 感受到他那揶揄的眼神，吴越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想要跟师兄一起走。” 这是真爱啊...... 陆长歌有些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也不去追问他，而是拍了拍司空傲的肩膀，压低了几分声音，“已经想好去哪了么” “嗯。” 司空傲心领神会。 “说不定……在外面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又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洒然一笑，“一路顺风。” “会的。” 毕竟还处在一众弟子的围观之下，寒暄几句过后，两人也就不再多言，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朝山下走去。 至于给两人送行的吴晨远，自始至终也没有开口，只是朝陆长歌莞尔一笑。 ...... 片刻过后，无极峰顶。 把万象从剑里叫了出来，陆长歌微微正色，旋即走向了那凉亭。 “殿主，我们来了。” “......” 端坐在凉亭之内，凌无雪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轻轻扬起了衣袖。 ...... 很快，三人手中都多出了一杯清茶。 陆长歌对此倒是已经习以为常，而万象端着个小茶杯，似乎还有些茫然的样子。 “殿主，这次让万象过来，是想让她也一起修行源气吗” 缓缓抿了一口茶水，陆长歌出声打破了沉默。 “......” 似是思考了一阵，凌无雪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她不需要修行。” “嗯” 陆长歌一时有些不解。 停顿了片刻，凌无雪指尖轻舒，一道略显虚幻的气旋浮现在了掌心。 “她需要的，是复原。” ...... ———— 神宫秘辛 第两百章:开天之气 “复原” 陆长歌一时怔然，不过，很快他又理解了凌无雪的意思。 不同于他这个还未入门的炼气士，万象是因记忆的丧失，而失去了对自身源气的掌控，那么，所需要做的则自然是复原。 “已经开始了。” 看着少女那有些茫然的小脸，凌无雪神色微凝，掌心里的气旋飘扬而起，化为一丝一缕的源气落在了少女身上。 那是她的阴阳二气，不过，在此之前她已经抹除了其中所蕴含的锋芒。 似是感应到了这股外来的力量，万象周身倏然涌现出数道虚无缥缈的华光，不过刹那之间便与阴阳二气交融在了一起。 很快，那本是略显虚幻的光芒越发变得凝实起来，越发浩瀚的气息弥散在四周空间，带来的却不是强大的威压，而是让人痴迷而沉醉的新生气息。 “只有这些源气还不够！” 正当万象还在吸收凌无雪的力量时，一道略显急促的声音倏然回响在了陆长歌耳畔，“姓陆的，把你那戒指里的杀伐源气也拿出来！” “嗯” 听到剑灵的声音，陆长歌毫不犹豫地取出了一团缓缓流转着的气旋，沉声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凌无雪默然地伸出了另一只手臂，见状，陆长歌心领神会，迅速把气旋递了过去。 刺啦！ 锋利到不可思议的黑白神光划落，那杀伐源气竟是连一瞬都没撑过，径直被分割成了无数块气团，凌无雪神色不变，将那被分割的源气再度凝聚到一起，按在了万象眉心。 轰！ 不过刹那之间，华光大盛，那萦绕在万象周身的源气也随之充盈了不知多少倍。 ...... 片刻过后。 见万象那吸收源气的样子逐渐稳定下来，凌无雪指尖轻抬，无形的道则一闪即逝，笼罩住了她的身体。 “此事已成。” 做完这些，凌无雪平静地看了万象剑一眼。 “多谢了。” 剑灵似是有些感激，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 听到这话，凌无雪沉默了一阵，轻声开口道：“非我之功。” 她本已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不过，被陆长歌这么一插手，她倒是省了不少力量。 未曾料想过，陆长歌手上居然会有一朵完整的气旋。 那是真正的根源之气，与往常催动的源气截然不同，若是落在乾坤殿此等以炼气之道为本的仙宗，必然能够培养出一位炼气士来。 但，如此至宝，他却是毫不犹豫地用在了万象的恢复上。吸收了这一道根源之气后，万象的恢复程度也定然会超出原本的预想。 如此情形，凌无雪又怎可能居功首位 ...... “莫非是他的功劳不成” 剑灵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不禁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递了个源气之外还做了什么。” 当然，剑灵还是很清楚这源气究竟有多大分量，不过，她可没有凌无雪那么老实，即算是心里有数，嘴上还是不可能对陆长歌有任何夸奖的。 “这个......” 陆长歌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我还只是个没入门的炼气士啊，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闻言，凌无雪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神采，旋即又很快消散在了无形之中。 “你的修行，可以开始了。” “嗯” 似是愣住了片刻，陆长歌脸上的散漫神情逐渐收敛下去，微微正色道：“谨受教。” “......” 默然思索了一阵，凌无雪轻扬衣袖，零星的光点迅速汇聚，一道略显虚幻的流光涌入了陆长歌体内。 与此同时，陆长歌的心间回响起了一道平静的声音。 “既已炼体为本，则只需以炼气之术作为辅助手段。” 停顿了片刻，凌无雪的声音再度传来，“参悟此法，引动体内之源气。” 说到这里，凌无雪的声音顿时消散，随之浮现而出的，是一长段玄奥的文字。 乾坤殿的核心炼气法诀之一，《斗杀元法》。 这是一种追求极致的攻杀之术，与华重山的血煞刀有几分相似的神异之处。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搏杀时间越长，对手的力量就会越弱，而自身的杀气和意志与源气相融合，力量将会变得更强。 以源气施术，作为辅助陆长歌的手段，最好不过。 ......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歌缓缓睁开了双眼，在他的身前，一道略显浑浊的气旋随着他手掌的舒张而起落。 虽然还无法理解其具有什么特性，不过，那就是他的源气。 五指虚拢，将那气旋纳入体内，看着面前仍然神色平静的凌无雪，陆长歌深吸一口气，旋即严肃地行了一个大礼。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他虽未行师徒之礼，但，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 不过，凌无雪却是并没有在意这些礼节，轻声开口道：“气旋内部，你感受到了什么” 陆长歌能够成功控制住体内的源气，无疑代表着他的确适合这斗杀元法，不过，炼气之术毕竟也只是属于修行法而已，其气旋本身又会拥有着怎样的神异 “......” 闻言，陆长歌沉思了一阵，似是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破坏，以及......新生的力量”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不禁尴尬地笑了笑，“虽然感觉有点扯......不过，应该没错。” 新生的气息，这应是属于融合之前万象的源气，而这气旋中的破坏性……莫非是那磐岩之力中还未能被彻底抹除的残留部分 陆长歌难以理解。 “......” 再度沉默了许久，凌无雪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眼中闪烁过一抹复杂的神采。 破坏，新生，本应是两种极端的力量，可现在却彼此交融在了一起，能达成如此条件的，唯有一种答案。 这是......创世的力量。 若是对其命名的话，或许可以称作为......开天之气。 ...... ———— 神宫秘辛 第两百零一章:学术讨论 不过，凌无雪却并没有将自身的想法告诉他，而是径直略过了这个问题，轻声道：“拥有了这道源气，能让你在秘境内多出几分胜算。” 她看得很分明，陆长歌虽只是首次接触源气，可那气旋的强度却是极为可观，已经足以排上用场。 源气并不会随着炼气士修为的晋升而产生蜕变，修为之间的差距，只是能够控制源气数量多少的差别而已。 伴随着控制力的增强，那潜藏在体内的源气便会一点一点地展露出真正的力量。 “秘境” 一时间没能跟上她思想的跳跃，陆长歌顿时有些怔然，旋即又微微一笑，声音缓和下来，“殿主，其实无论是否突破四境，那秘境对我来说的危险程度都没什么差别。” “......” 闻言，凌无雪默然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的意味，也是不言而喻。 她想知道下文。 “还没能达到抱元境，只是从锻骨跨越到铁壁，神魂提升的幅度毕竟有限，于现在的我而言，更是几乎没什么影响。”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抬手一招，一缕虚幻的道则浮现在了他手心，“修为对我的意义不大，影响我现在主要战力的，反而是其他的力量。” 与谢蒲生那一战能反败为胜，他自身所具备的关键因素有三个。 第一，赤羽所带来的燃烧血气之法。在无限制加持之下，让他的爆发力与耐力远超寻常四境武者。 第二，超越极限的磐岩之力。这种力量遇强则强，若是能承受住力量复苏所要付出的代价，甚至能够无限地增强下去。 至少迄今为止，陆长歌还无法体会到磐岩之力的全盛状态。 第三，也是维系与平衡他体内力量最重要的纽带，守护道则。道则的力量源自于天地，如何去运用则是取决于自身的理解与感悟，经过道宫一行，他对于道则的理解更为深刻，而道则的历练也就自然是水涨船高。 三种力量加身，即算是单论在神魂层面上的防御，他也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抱元境修士。 以目前这三种力量的强度而言，陆长歌那三境巅峰的修为，实在是有点可怜。 若是将他现在的战力划分开来的话，守护道则占了四成半，磐岩之力也占四成半，赤羽占剩下的最后一成。 至于他的修为......连一个零角都占不上。 但是又不得不练。 先前是因为灵魂上的瓶颈，他不得不停止炼体，如今融合了碎片，炼体自然又回到了首要步骤。 ...... 看着他那手中虚无缥缈的道则，凌无雪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它象征着什么” 道宫内的那一战，她自始至终都是旁观者，而对于陆长歌的道则特性，她也会有些好奇。 “守护。” 陆长歌并未有任何隐瞒，指尖轻舒，那一缕守护之力便随风而起，环绕在了凌无雪身上。 “道则力量一刻未被磨灭，则所庇护的人一刻不会受到伤害。” 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这就是我的道。” “......” 感受着那柔和却又极其坚韧的力量萦绕在周身，凌无雪竟是一时有些恍惚。 不过，那恍惚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守护......原来如此。” 停顿了片刻，她再度补充了一句，“是我多虑了。” “不......我很感谢。” 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 凌无雪毕竟是在担忧他的安危，又怎么可能会是多虑呢。 “对了。殿主，关于道则的问题，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回想起当初搏杀时的场景，陆长歌微微定了定神，把他因此而产生的想法事无巨细地解释了一遍。 ...... 片刻过后。 “大概就是这样。” 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陆长歌凝视着面前的凌无雪，有些不解。 “......” 似是思考了一阵之后，凌无雪轻声解释道：“你所施展的道则之力，只是对于它最基本的运用。该如何去运用它所具有的神异，取决于你自身的理解。” 闻言，陆长歌顿时陷入了沉思。 听完凌无雪的话，他才明白，道则的力量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为玄奥。 道则并没有蕴藏着任何秘术或者是禁术，所谓的术法，基本上都是前人挖掘其力量所得。 它只会具备着它本有的特性，这股特性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展现，取决于悟道者本身的理解。 而作为自行悟道的开拓者，陆长歌对此一无所知，也自然只会以最浅显的方式来运用。 “守护道则所蕴含的特性，我暂时只体会到了两种。” 缓缓伸出两根手指，陆长歌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防御......和封困的能力。殿主，你觉得能以什么形式来施展” “防御封困” 凌无雪神色微动，轻声道：“构筑结界。” “难道就不能凝成一块盾牌么......就跟你自己一样。” 正当两人还在严肃地探讨道则特性问题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倏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剑灵” 陆长歌听得一愣。 “啧......算了。” 锐利的长剑自动出鞘，在两人面前蹦跶了几下，剑灵那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也随之而传来，“之前没提醒你，是看在你对于大道本身的感悟不够罢了。至于现在......估计能有那么一点搞头。” “......” 陆长歌一时无语。 不过，她说的倒也没错，刚才的建议也是让他顿时恍然。 将虚无缥缈的道则之力凝实在一个平面上，力量自然会比分散时获得极大幅度的提升。 “受教了。” 陆长歌微微颔首，缓声道：“先前的确没能想到这些方面上来。” “......” 剑灵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其实她压根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觉得将守护道则具现成一块盾牌最合适而已。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零二章:铸成大错 “她的想法也不错，以道则构筑结界，很好的手段。” 见陆长歌这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剑灵不免有些小得意。 “原来如此......” 听完两人的见解，陆长歌只觉得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迅速补充道：“如果以此类推，磐岩之力也能以其他的形式来运用么” 举一反三，若是施展道则的形式能够变幻，那与之相同层次的磐岩之力或许也可以做到。 “看你自己的了。” 剑灵赞同了这个想法，“应该可以。” 陆长歌顿时眼前一亮，望向了身旁的凌无雪，“殿主，可否在无极峰上借块地方给我” “......” 闻言，凌无雪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神采，“你要就地参悟” “嗯。” “随我过来。” 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凌无雪站起身来，径直朝旁侧走去。 “多谢。” 陆长歌微微颔首，旋即又朝那还飘在空中的万象剑问道：“那丫头的恢复需要多久，你有数么” “嗯......” 剑灵略一思考，“应该不会比你慢。” “那你多注意着点她的情况，我先撤了。” 伸手一指那还被包裹在黑白气旋内的模糊人影，陆长歌也站了起身，跟上了凌无雪的步伐。 “......” 剑灵一时无言。 片刻过后，直到两人的身形都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她似乎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哼......不用你来操心。” ...... ———— 片刻过后，一座清幽的庭院之内。 看着那几乎遍布满地的青翠茶树，陆长歌不免抹了一把额前那并不存在的冷汗。 虽然早已知道凌无雪对于品茶情有独钟，可他没想到的是，居然已经痴迷到了这种地步。 说是庭院，实则却是用茶园来形容或许更为恰当。 “殿主，你平常......就是在此地清修吗” “......” 凌无雪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如何” 问我如何...... 陆长歌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风格独特。” 停顿了片刻，他又迅速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这就是给我修炼的地方么” 闻言，凌无雪再度点了点头，旋即衣袖轻舒，一缕黑白气旋飞掠而出，环绕在了陆长歌周身。 “此地天地灵气充裕，你自行参悟即可。” 做完这些之后，她便直接走出了庭院。 “......” 朝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行了一礼，看着这片寂静的庭院，陆长歌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 ———— 片刻过后，凉亭之内。 见凌无雪缓步走来，那还瘫在石桌上的长剑扑腾了几下，“把姓陆的支开，是想和我单独聊聊么” “......” 闻言，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坐在了石椅旁侧，将一杯清茶推到了长剑边上。 “啧......” 墨色气旋自剑内涌现而出，弥散在这片空间，片刻过后，逐渐凝成了一位略显虚幻的女子虚影。 看着那面前热气腾腾的清茶，剑灵撇了撇嘴，语气里似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比你那师父有意思多了。”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她为何想要与自己单独聊聊，不过......无非也就是当初那些事。 “......”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过一阵的沉默，良久，凌无雪才微微抿了一口茶水，轻声开口道：“我怀疑师父还活着。” 听到这话，剑灵骤然眉头紧锁起来，不过却也并未露出多少意外之色，“她还活着依据是什么” 之前两人也曾提及到过此事，当时凌无雪默认了失联的消息，但，现在似乎又出现了某种转机。 “没有依据。” 凌无雪微微摇了摇头，手掌虚握，一缕宛若实质的道则之力浮现在她指尖，“是乾坤大道出现了陌生的变化。” 话音刚落，她指尖轻舒，那萦绕在其上的乾坤道则也随之而扩散了数倍，清晰地倒映在了剑灵视线里。 “变化” 凝视着那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道则，剑灵似是发现了什么，神色顿时变得严肃了许多。 “这是……黄泉的气息。”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缕混杂在道则中的浊气，忽明忽暗，蕴含着一股莫名妖异的力量。 “什么时候出现的” “今天。” “......” 闻言，剑灵沉默了一阵，轻声低语道：“难怪你会觉得她还活着。” 这段时间里，凌无雪并没有离开过乾坤殿，换而言之，这一缕黄泉气息的出现与其毫无关系，却又真真切切地附着在了乾坤道则之上。 在这世间，若还想要找到一位能与乾坤道则产生关联的人，那也只可能是师父。 即算是她将乾坤大道传承给了凌无雪，也不会彻底抹杀掉她内心的乾坤真意。 没有尝试着去接触那浊气，剑灵只是伸手一指，低声道：“这种状态，多半是她在黄泉界里出现了什么变化。” 又或者，是她已经被黄泉的人所侵蚀。 不过，剑灵并未说出这后半句话，而是沉声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 闻言，凌无雪再度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还不能走。” 说完这话，她便不再言语，旋即径直端起了手中的茶盏。 “你不能走” 剑灵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而，凌无雪却像是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一般，神色恢复了往常的古井无波。 ...... 庭院之内。 陆长歌手中握着一柄木剑，守护道则环绕在剑身之上，不过刹那之间，耀眼的神芒逸散开来，那道则之力已是勾勒出一道玄奥的阵图，其内部凝聚的山川河流被瞬间打乱，旋即化成了一面略显虚幻的光盾。 然而，还未等那光盾彻底凝实，陆长歌周身的守护道则便已分离崩析，恢复了最初始的状态。 “可惜......” 虽并未成功，不过他却并没有怎么失望，脸上的兴奋之色反倒是越来越盛了。 换一种形式来运用自身的力量，的确很有搞头。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光盾之上弥散而出的气息要比以往随意驱使时强出不止一个档次。 很明显，这才是对于自身力量更为有效的运用手段。 化盾的话，只能够挡下来自一面的袭杀，如果对手的攻击来自四面八方的话...... 沉吟了片刻，陆长歌忽然眉目微凝，体表瞬间被厚重的铠甲所覆盖。 披甲在身，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都蕴含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浩瀚力量。 “不错不错......” 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陆长歌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尽管这些手段都还只是处在雏形阶段，不过，目前的状态已经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 剩下的，只需要他用时间来完善而已。 这还不过是守护道则所拥有的最基本的力量，若是在此之上更进一步...... 回想起凌无雪方才的话语，陆长歌手掌紧握，数道磅礴的气息涌现而出，周身空间似乎都塌陷下去了一瞬，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威压自他脚下开始蔓延，逐渐笼罩了整个庭院。 ...... ———— 七天过后。 “哎……” 懒洋洋地瘫倒在石桌上，剑灵很是无聊地看着眼前的两道人影，无语凝噎。 一个是还在吸收源气的蠢丫头，被阴阳之气笼罩在里面，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 一个是几乎不会说话的闷葫芦，一天到晚只知道端着那宝贝茶杯，也不知道哪里好喝了。 没有好戏看，确实没意思。 虽然以前剑灵基本上也只是在万象剑里潜水，不过，只是单纯看着陆长歌每天的生活，她就已经觉得很有意思了。 毕竟……那姓陆的好像每天都过得挺多姿多彩的。 哪像这两个，一天下来话都说不上几句。 “唉......” 想到这里，剑灵又是不免叹了一口气。 然而，还未等她再抱怨，一道耀眼的强光倏然闪过，瞬间充斥了她的视线。 “嗯！”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剑灵顿时朝那光源的方向望去，不过，凌无雪的反应却是比她还要更快一步。 ...... ———— 庭院之内，四周空间扬起阵阵涟漪，一位玄衣女子缓缓浮现，跟在她背后的，还有一柄金色的长剑。 “你已经突破四境了” 看着那庭院中央的陆长歌，剑灵显得很是惊讶，连凌无雪那平静的神色都出现了些许变化。 当初东方戎所说的秘境最早是一旬之后彻底开启，可他仅用了七天，便完成了从锻骨极限到铁壁境的跨越。 不仅如此，那被陆长歌握在手中的苍白长剑也是吸引住了剑灵的目光。 她能感受到剑锋之上所蕴含的力量，那是一种堪称恐怖的破坏性，却又不止于此。 毫无疑问，那便是陆长歌这数日以来参悟所得的成果。 磐岩之力的深层次运用。 “......” 然而，面对两人的惊讶，陆长歌却是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 “没有” 看着他这副明显不正常的样子，剑灵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满头大汗的......” 闻言，陆长歌没有回答，只是那额前的冷汗似乎更多了。 凌无雪微微一怔，旋即似是明白了什么，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身后。 映入眼帘的，是那一片狼藉的茶园，歪斜的茶树铺满一地，冷风拂过，扬起无数碎叶。 “......” 凌无雪沉默了。 “殿主，听我解释......” 看着那已经凝固在原地的凌无雪，陆长歌面如死灰。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零三章:匆忙动身 片刻之前。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在肌肤之上蔓延，气劲蕴藏在全身每一处血肉之内，陆长歌缓缓睁开双眸，眼中闪过一道惊人的锋芒。 或许是因为多次尝试的缘故，磐岩之力比起往常的扩散速度要快出无数倍，直至如今，他已是击碎瓶颈，踏入了铁壁之境。 下一瞬，无数道狰狞血气自体表奔涌而出，迅速化为炽烈的血雾逸散在周身，陆长歌站定在那浓郁的血雾之中，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这是真正的燃烧血气，无需外物。 当然，这种禁术的力量也的确在他的预想范围之内，比之赤羽的效果，也只是略微强上一线而已。 不过，在突破四境之后，他终于能够如此真切地体会到，那道横贯灵魂深处的障壁已然彻底破碎，不复存在。 这才是其最重要的意义。 不仅如此，他也可以继续之前那还未完成的尝试了。 唰！ 不过刹那之间，磐岩之力迅速凝聚在掌心，耀眼的华光倏然充斥了整个庭院，四散的光点飘扬在空际，待得光芒散去之时，陆长歌手中已是多出了一柄苍白长剑。 浑浊的气旋萦绕在剑刃之上，骇人的破坏气息蔓延在剑尖，若是被其洞穿的话，所付出的将会是难以想象的代价。 这是斗杀元法与磐岩之力的深层次融合，也是真正的寂灭之剑。 不过，他还想更进一步，将守护道则的力量附着在剑锋之上。 以守护之力来维持剑刃蕴藏的破坏性，破坏因子经久不灭，所带来的杀伤力也会更加提升数个档次。 只是可惜，在还未突破四境之前，他似乎难以承受住如此浩瀚的力量。 不过…… “这一次，应该能成了吧......” 喃喃自语了一声，陆长歌手掌扭转，剑锋直指苍穹，守护道则逐渐凝聚在指尖，旋即自剑柄爬升而上。 刺啦！ 不出片刻，剑身神光大盛，三种玄奥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弥散出数道惊心动魄的锋芒，周身空间似是承受不住如此锐利的剑光，逐渐浮现出一丝骇人的裂痕。 破坏力居然能够到这种地步么...... 见状，陆长歌也是一时陷入了呆滞。 然而，还不等他回过神来，空间裂痕已是倏然扩大，与此同时，那寂灭之剑也像是无法再维持稳定的平衡一般崩裂开来，骇人的锋芒漫天逸散，朝四周飞掠而去。 ！ 陆长歌顿时大惊失色，心念电转之下，只得猛然持剑奔袭，强行挡下那些四散的剑光。 只不过，终究还是反应慢了一步，即算是竭尽全力，也遗漏了两三道方向极其刁钻的锋芒。 轰！ 风卷残云，亦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不过转瞬，便已经让陆长歌有了心碎的感觉。 心碎不碎倒还不要紧，人马上要碎了才是真的出大问题。 她可是把这些茶树当宝贝的...... 看着那一地稀碎的茶叶，陆长歌欲哭无泪。 ...... ———— 其实，毁了她的茶园，还不算是最坏的情况。 更为麻烦的在于，还不等陆长歌做出任何补救的措施，凌无雪已是赶到了案发现场。 直到现在，两人一剑之间已经不知沉默了多久，却也没有人敢出声打破这片沉默。 连剑灵都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 再度沉默了许久，凌无雪的目光终于从那一片狼藉的茶树上离开，对上了陆长歌那有些颤抖的视线。 然而，出乎身旁两人意料的是，她的神色并没有出现丝毫变化，也看不出任何的怒意。 缓步走出庭院，凌无雪平静地看了一眼身后两人，轻声道：“走。” “......” 闻言，陆长歌连忙躬身行了一礼，眼中的疑惑之色也是瞬间收敛了下去。 “遵命。” ...... ———— 片刻过后，凉亭之内，两人一剑端坐在石椅之上，手中却没了一如既往的茶盏。 看着那仍然面无表情的凌无雪，陆长歌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些心虚地开口道：“我闭关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天了” “七天。” 空间内部，剑灵瞥了一眼那身旁还仍被气旋笼罩在内的人影，神色显得有些怪异，“没想到，你居然会比她更快。” 以她本来的预想，半个月内陆长歌都不一定能够破境出关，然而，实际上他却只用了连一半都不到的时间。 “什么叫比她更快......” 陆长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尴尬地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 气氛再度变得有些微妙，两人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而是不约而同地朝凌无雪的方向偷瞄了一眼。 正主还未开口，他们始终有些紧张。 “......” 感受到两人的视线，凌无雪神色依旧没有半点变化，轻声问道：“此次潜修，成果如何” 闻言，两人皆是暗自松了一口气，陆长歌更是精神一振，微微正色道：“受益匪浅......多谢殿主。” 七天时间，他不仅跨越了四境的门槛，还将体内的力量运用出了多种形式，当初凌无雪两人的建议，他也已经全部实现。 虽然最后的尝试失败了，不过，陆长歌相信，不久后的将来，他终将会彻底掌控三种力量的融合手段。 自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之后，仅仅只是七天的时间，他便已是脱胎换骨。 只是可惜，这本该完美的一切，最后却又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万幸的是，凌无雪似乎并没有因此动怒。 想到这里，陆长歌又是长舒一口气。 “......” 凝视着他的脸庞，凌无雪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色彩，“现在的你，拥有几分把握探索秘境” “嗯......” 陆长歌思考了一阵，沉声应道：“虽然还未曾了解详细信息，难以断言，不过，如果有常姑娘合作的话，合道境强者不出，我有十成把握保证安全。” “......” 闻言，凌无雪再度陷入了沉默，良久，才轻声开口道：“够了。” 话音刚落，她轻轻扬起衣袖，黑白气旋一闪即逝，锋芒划破周身空间，一道狰狞的裂痕缓缓浮现。 “这是......” 看着面前那莫测的空间裂缝，陆长歌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一下。 这么快就要把我送走么 “进入重明神宫的捷径。” 凌无雪的回答很是简短。 果然如此...... 陆长歌嘴角抽动的幅度更大了，“殿主，弟子刚刚才出关......” 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凌无雪已是打断了他。 “准备动身。” 声音不容置疑，听得陆长歌不禁眼皮一跳，无奈之下，他也只得转身看向了那飘在空中的长剑，低声道：“万象的恢复还没结束么” “呃......” 端详了片刻那气旋中的人影，剑灵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暂时还看不出动静。” 看来这丫头也不能带着走了...... 心底微微叹了口气，陆长歌摇了摇头，低声道：“那你也留在这里吧。” “嗯......” 闻言，剑灵眼中闪过些许复杂的色彩，过了片刻，才出声应道：“那是当然。” 嘴上虽是这么说，其实她还是有些纠结的。 附在万象剑上跟着姓陆的跑肯定会比在这有意思得多，只是...... 那傻丫头要是中途就恢复过来了，好像也比较难搞。 唉......算了。 空间内部，剑灵也不免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有事么” 见陆长歌交代完后事，凌无雪的视线再度落在了他身上。 “这个......” 思索了片刻，陆长歌有些心虚地笑了笑，“稍等，还有一件事。” 话音未落，他竟是直接站了起身，朝不远处的庭院走去，见状，凌无雪神色微动，没有说话。 ...... 须臾过后，陆长歌又快步走了回来。 “已经可以了。” 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陆长歌洒然一笑，旋即躬身行了一礼，“各位......再会。” “别死在外面了。” 剑灵倒是并不担心他会出现危险，随口应了一声，而凌无雪则是微微颔首，默然不语。 “放心。” 缓缓踏入空间裂缝，在那裂缝即将彻底闭合时，陆长歌忽然朗声开口道：“凌道友，我会尽量做出补偿的。” 不过刹那之间，墨色的裂缝闪烁了一瞬，下一刻，陆长歌的身影已是彻底消散在了无形之中。 “......” 凝视着他身形消散的方向，凌无雪仍然保持着沉默，旋即径直朝茶园走去。 “生气了” 剑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过，她并没有回答，而是脚步不停，很快便消失在了剑灵的视线中。 ...... 片刻过后，庭院之内。 “......” 看着那满地的碎叶，凌无雪缓步走上前，旋即弯下腰去，默默地拾起那些还勉强能泡茶的叶片。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零四章:动身前夕 与此同时，重明神宫。 早朝过后，群臣告退，看着这再度恢复寂静的朝堂，东方戎眼中闪过些许疲惫之色。 “那罗岳明又开始不上朝了。” 等到朝臣散尽，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凝实，浮现在了龙椅旁。 “他不上朝，只会让我觉得更麻烦。” 闻言，东方戎幽幽地叹了口气，“比起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手段，我倒是更愿意他在明面上来挑衅。” “据说是被气得闭关的。” 看着她那忧虑重重的样子，常习羽不禁失笑，轻声开口道：“探子来报，罗岳明心境受损，需要闭关调养。” “心境受损” 东方戎凤目微凝，追问道：“原因是什么” “说法不一。” 停顿了片刻，常习羽无奈地摆了摆手，“貌似是心境受损，需要闭关一个月左右。” “你觉得这种理由可信么” “呃......” 似是想起了什么，常习羽眼中闪过些许古怪之色，压低了几分声音，“据说还跟凌无雪有关系。” “她” 回想起那个闷葫芦的模样，东方戎的神情也有些怪异了，“这倒不是不可能......算了，让密卫多关注几分邪宗的动向，不管是真是假，这段时间都放警惕点。” “是。” 闻言，常习羽微微肃容，沉声道：“我会安排她们该怎么做的。” “很好。” 东方戎点了点头，“此外，你再去兵部那边一趟......” 正当她还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神宫内部空间倏然惊起一阵波澜，不过转瞬之间，一道诡异的空间裂缝浮现在了大殿中央。 “这是......无雪那边的传送阵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 似乎完全未曾想到过会有如此一幕，常习羽很是惊讶地看着那裂缝中逐渐变得清晰的人影，很快，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快步上前，诧声开口道：“陆长歌！” “至于那么意外么” 一道熟悉的轻笑声回响在神宫之内，听到这声音之后，东方戎也是眼前一亮。 唰！ 随着身形的彻底凝实，那空间裂缝也迅速消散于无形之中，一位手持金剑的白衣青年站定在了大殿中央。 “参见陛下。” 朝那端坐在龙椅之上的东方戎行了一礼，陆长歌又偏头看向面前的常习羽，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这可算不上有多久啊......” 感受到他周身所逸散而出的玄奥气息，常习羽摇了摇头，神情颇有几分震撼之色。 她可不像凌无雪反应那么淡定，老实说，之所以她会和东方戎商量其他人选，其实也是对于陆长歌能在这段时间内突破四境不抱什么希望的。 要是锻骨到铁壁之间的瓶颈能够在如此短时间跨越，那四境炼体者应该早就已经遍布天下了。 “......” 定定地凝视着他的脸，常习羽不由得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做到的” “想做，自然就做到了。” “......” 停顿了片刻，感受到她那变得有些朦胧的目光，陆长歌干咳一声，话锋一转，“靠别人的，实际上哪有那么快。” “嗯” 闻言，常习羽顿时回过神来，愣住了。 能够如此迅速突破四境，主要还是融合碎片之后，磐岩之力流转周身，直接代替了寻常的晋升手段，并且要比之高明无数倍。 而融合碎片，几乎全部都是万象的功劳，如果还要再细分的话，剑灵所画的那阵图倒也算得上是一点助力。 至于陆长歌自己...... 懂得都懂。 “总之......跟你想象中的应该不太一样。” 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惹来常习羽一阵白眼。 “陆道友，你能提前应邀而来，朕很高兴。” 自那龙椅之上站了起身，东方戎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昂扬神采。 还未到约定之时，他已是提前到来，这已经足够说明他的诚意。 “不过……在此之前，朕还有一事需要告诉你。” 话锋一转，东方戎缓步走到了他面前，眼中神采逐渐收敛下去，沉声开口道：“赤阳秘境此行结果难料，需要面对的凶险也是非同一般，若你现在选择放弃，朕......” 沉默了片刻，东方戎的声音更低了些许，“我不会怪你。” “......” 看着她那极其凝重的神色，陆长歌也不免皱了皱眉，“是那秘境内部过于危险，还是说，来自外界的阻力太大” “外界。” 东方戎指尖轻抬，一张广阔的地图浮现在了众人眼前。 “武国地图” 陆长歌微微一怔。 “不错。” 东方戎点了点头，伸手指向那灵州所在的区域，最终按在了一个光点之上，“这是赤阳秘境将要现世的地方。” 说完这话，她又围绕着灵州旁边的几块地域画了一个圆，“而这里面的势力，都将会成为对手。” “对手” 看着那圆竟是将重明城包括在内，陆长歌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低声道：“所有仙宗都会成为对手么” “那倒不至于。” 身旁的常习羽插进了两人的对话，缓声解释道：“你应该还不了解，各大仙宗虽说基本上在重明都有所布置，不过大都只是属于分支而已，本宗并不在此地。” 停顿了片刻，她点了点地图各处的另外几块区域，“而是在这些地方开辟了一片新的空间。” “你的意思是......” 听到这话，陆长歌不禁扭头望了她一眼，目光中闪过些许征询的意味。 “那些本宗离灵州较远的，多半并不会把手伸到这里来。” 常习羽又点了点稍微偏一点的几个地方。 “......” 看着那地图沉默了片刻，陆长歌神色稍缓，低声开口道：“玄天，妖神，天武，还有......乾坤” 赤阳秘境在灵州现世，而将灵州作为根源的玄天宗也自然会插手此事；至于妖神宗，天武门，则是本就驻扎在重明城的仙宗，离灵州不算远，多半也会与之相争。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零五章:帝皇之宿命 “多亏你那小情人的关系，妖神宗估计没工夫过来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常习羽没好气地看了陆长歌一眼，可话到最后，她自己却也笑了起来，缓声开口道：“据说现在全宗上下都在头疼，多了这么个小祖宗。” “可心” 陆长歌一时哑然，旋即失笑着摇了摇头，“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吧......” “切......爱信不信。” 回想起当初那几天的景象，常习羽轻哼一声，也不解释。 那小丫头虽说在他面前收了些性子，可一入妖神宗，马上就又原形毕露了。 也不知道这去妖神宗修行会修成什么奇形怪状。 “抛开妖神宗，剩下的两家必然会争夺秘境归属，此外，还要防备有其他势力在其中浑水摸鱼的可能。” 正当常习羽还在神游天外时，身旁的东方戎却没有像她一般胡思乱想，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如果只有这些，倒是还能勉强应对。不过，最麻烦的并不是这两家仙宗。” 停顿了片刻，东方戎凝视着陆长歌的双眼，肃声道：“陆道友，若你决定和习羽同去争夺秘境的话，很有可能会对上邪宗所派来的修行者。” 邪宗么...... 听到这话，陆长歌顿时沉默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邪宗的底细，究竟会存在着多少强者，但，所有人都很清楚，邪宗的力量远大于任何一个仙宗。 “......” 见他一时无言，众人之间的气氛也顿时冷了几分，东方戎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没有说话，常习羽也不再多言，只是扭头看向了他。 她们自然不想让陆长歌去涉险，然而无奈之下，却也不得不提出如此请求。 即算是会对他的拒绝而感到失望，但，两人却也仍抱有着一丝期望。 “我想......你们可能都误会了。” 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有些惊讶的两人，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复杂难明的笑意，轻声道：“潭州那一战的结果，陛下是知道一些的。” 见他忽然说起潭州时的事，东方戎也是微微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到了让陆博康逆转轮回来救人的地步，她虽然未曾见到，可那一战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在那一战里，我才领悟到了道则的力量。” 陆长歌手掌虚拢，玄奥而美丽的守护道则流转在手心，可他脸上的笑容却缓缓收敛了下去，低声道：“也是在那一战里，我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即算最后是陆博康用超凡的手段让本是惨烈的结局变得圆满，可他始终没有忘记，当初那留在心底的苦痛。 为了庇佑一城百姓之魂灵，清月强行挡下数道五境法阵，身受重创。 为了夺回挚友之身躯，可心挥下了那最后的一枪，直至两人生死诀别。 为了在黑暗中求得一点胜机，何正华舍生取义，血染乌纱。 太多的血与泪挥洒在了那一战，众人失去了太多，却也明白了太多。 陆长歌也一样。 并非是死者复生，就能遗忘掉他们曾经身死的事实。所有的因果，都系在了一名邪修身上。 曾经的对手只是一位邪修，而现在，或许要对上那更加深不可测邪宗。 但那又如何 他不会存在任何畏惧的心思，与之相反的，是那体内逐渐沸腾的血液。 “真正的......不死不休。” 说到这里，陆长歌五指猛然紧握，眼中闪过一道惊人的寒芒，不过，那凌厉的神色也恍若只是昙花一现般，很快又被他收敛了下去。 “这才是我的态度。” 云消雾散，雨过天晴，看着那沉默不语的两人，陆长歌再度笑了笑，缓和了几分刚才的气氛，“两位，可以回神了。” “......”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常习羽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丝毫不掩饰那脸上的欣赏之色。 “呼......” 听完刚才的那番话，连东方戎不免都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谢了。” 几乎没有人敢说与邪宗不死不休，因为说出来这话的人都已经化成了黄土。 然而，毫无疑问的是，陆长歌不仅没有想要退缩的意思，反而是用最为激烈的话语来表明了他的态度。 “陛下不用客气......” 微微颔首回了一礼，陆长歌话锋一转，温声开口道：“现在可以继续讨论争夺秘境的问题了。” ...... ———— 片刻过后，内殿。 经过众人一番商讨之后，陆长歌也算是对其有了比较具体的了解。 此次赤阳秘境之行，主要目标也只有一个，那便是尽可能多的收集赤焰精髓。 “赤焰精髓......那不是用来提炼阳气的神物么” 听到这里，陆长歌有些不解地看向了身旁两人。 “的确如此。” 面对他的疑惑，东方戎犹豫了一瞬，旋即抬起手臂，轻声开口道：“此物对我而言至关重要，陆道友，你看了之后自然会明白。” 话音未落，耀眼的金芒一闪而逝，手臂上的战甲迅速化为光点消散开来，露出了一截雪白的皓腕。 然而，陆长歌却是没有空闲去欣赏，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逐渐浮现而出的墨色纹路上。 就像是一笔浓墨划破了纯白的冰雪，有些狰狞的妖异，却也让他不免心生些许惊心动魄之感。 “这是......诅咒” 回过神来时，陆长歌的面色已是变得极其凝重，眼神也闪烁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意味，“认真的么......” 作为这世间最为浩然而威严的帝皇道则，居然会受到诅咒缠身 “不算是诅咒。实际上，到现在也没人能理解，它到底是什么。” 看着那在自己肌肤上流转的诡异烙印，东方戎面色不变，沉声道：“数种力量融合在一起，无论我与习羽如何探究，也丝毫没有任何头绪，就像是......没有存在过的陌生力量。” 停顿了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帝皇传承的代价，或者说，更像是宿命。因为这道封印，自先祖开国之后，在位不满四十年，便已是油尽灯枯，不得不将帝位传给下一任女皇。 然而，接受了传承，却也只不过是意味着下一个轮回的开始而已。” 东方戎的声音很是平静，可那说出来的话语却像是石破天惊一般，让陆长歌彻底呆滞在了原地。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零六章:她给得实在太多了 片刻过后，陆长歌似是明白了什么，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了许多。 先祖开国不满四十余年便油尽灯枯，然而，自他下山以来所得知的消息，如今已是太平四百二十三年，世人皆传，是第八代女皇东方羽开辟出了这当今盛世。 为何是东方羽，而不是东方戎，当初的陆长歌对此还有些疑惑，不过现在，却已经是恍然大悟。 真正的东方羽早已逝去，现在所谓的“东方羽”，不过只是东方戎的伪装而已。 看似太平盛世，实则却是连东方一脉的传承都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一着不慎，便是皇朝倾覆，满盘皆输。 “你......怎么做到的” 凝视着神色依旧如常的东方戎，陆长歌竟是心底一阵抽痛。 “......” 沉默了一阵，东方戎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或许先祖预料到了会有如此厄运，自开国时便独创了一门法相幻影之术，常以法相出现而真容不显，沿用至今，也未曾出现纰漏。” 除开凌无雪和陆长歌等人，也只有极少数密卫见到过东方戎的真容，武国百姓，乃至于绝大多数朝臣将帅都还以为，如今依旧是女皇东方羽在把持朝政。 听到这里，陆长歌不禁眉头紧锁，低声道：“所谓的厄运绝非是天灾，应是人祸所致。” 他不认为领悟帝皇道则必然要承受如此厄运，唯一的可能，是另有他人从中作祟。 “是与不是，其实并不重要。” 东方戎缓缓摇了摇头，“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这是一种无法被消除的力量。” 停顿了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和凌无雪曾经合力对抗过这道封印，只是可惜，收效并不明显。像是感觉缺少了什么一般，难以摧毁其本源。” 即算是两人合力，也无法将这种诡异的烙印有效地镇压下去，只能延缓其扩散速度。 “原来如此......” 沉思良久，陆长歌缓缓抬起头，沉声开口道：“再加上我的守护道则，重新尝试一次如何” 以守护大道的玄奥神异，或许在对抗诅咒时能起到关键作用。 “......” 似是没有想到陆长歌会说出如此话语，东方戎微微一怔，等到她反应过来之后，那满是英气的俏脸上竟是浮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不过，出乎陆长歌意料的是，东方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 若是同封印对抗的话，陆长歌也会染上这份因果与诅咒，这并非她所愿。 ...... 东方戎陷入沉默，身旁的常习羽凝视着他，倒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守护道则么......” 轻声自语了几句，常习羽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色彩，“难怪......” “嗯” 闻言，陆长歌微微一愣，“怎么了” “没事。” 常习羽撇了撇嘴，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刚才东方也算是把皇室最重要的秘密都告诉你了，可千万别说漏出去了啊。” “放心。” 听到这话，陆长歌轻笑着看了她一眼，“我可不像你。” 在两人初次相遇时，常习羽就是一时嘴瓢，把东方戎的真名给说漏了。 虽然并未造成什么负面后果，不过，陆长歌倒是现在还记得她这黑历史。 “你......！” 常习羽柳眉一竖，正要发火，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把怒意强行压了下去，神色显得极其古怪。 片刻过后，她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道：“算了，不跟你计较那个......东方，给这家伙挑几件法器吧。” 经常习羽这么一提醒，东方戎也从沉默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连正事都差点忘了......陆道友，你和习羽先随我进八荒楼一趟。” “八荒楼” 陆长歌对此有些耳熟。 作为当初潭州一战的答谢，当初的东方戎似乎也是准备让他进入八荒楼挑选法器。 “那可是东方家数千年来积累家底的地方。” 拍了拍他的肩膀，常习羽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你有福了。” ...... ———— 片刻过后。 方外之地，一道略显虚幻的印旗飘扬而起，旋即化为零星光点洒落，消逝在了空中。 随着那些纷飞的光点，无数道悬浮在空际的法阵缓缓消散，不过数个眨眼过后，三人的身形逐渐凝实。 “呼......” 站定在原地，看着面前逐渐清晰的景象，陆长歌有些惊叹地开口道：“这就是皇室的密藏么......”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恢宏楼阁，还未走进楼内，便已是隐约能够见到那些蕴藏在其中的繁多秘宝。 即算是他陆家的宝阁，与这国之宝库相比也是相差甚远。 “走吧。” 东方戎抬手一招，四方之印流转，旋即便径直走进了八荒楼，见状，身后的两人也是迅速跟上了她的步伐。 ...... 很快，三人并肩而行，穿行在八荒楼内，东方戎负责领路，常习羽则是在给身旁的陆长歌介绍着这里的诸多法器。 “有习羽的行者道则，无论遇到了什么情况，你二人脱身应该不成问题。” 话音刚落，东方戎从身旁的盔甲架上取出了一件厚重的甲胄，“凡事以保全自身为上，这星界重铠，你拿去吧。” “......” 感受到那铠甲之上所弥散的浩瀚魂力，陆长歌也不矫情，直接接了过来。 “这是镇魂之链，你也拿着吧。” “多谢陛下。” “还有这个......” ...... 不过片刻之后，陆长歌的乾坤戒中已是多出了十数件品阶极高的法器，看着那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的东方戎，他虽心底很是感激，额前却也不免冒出了一丝冷汗。 “陛下，已经足够了，真的够了......” “这些东西如果真的有用的话，我东方一族也不会被这道所谓的封印逼到如此地步了。” 东方戎摇了摇头，沉声道：“秘境之行，是我牵连到了你，不用推辞。” “......” 手中接过了一件又一件法器，看着那在乾坤戒中逐渐堆积的宝物，陆长歌的神色极其复杂，也不知是喜悦，还是有什么别的情绪了。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零七章:万事俱备，暗流涌动 又过了一阵，等到东方戎终于停手时，陆长歌才算是松下了一口气。 这才过了多久，他的身价就翻了数十倍不止，若是换句话说，现在的他甚至可以称为一座人形的移动宝库。 光是各种功效不一的丹药，他那乾坤戒里就多出了好几大袋。 身着藏青重铠，胸前挂着一串墨玉珠链，陆长歌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心情复杂， 这已经是他全身上下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好了。” 看着那已然全副武装的陆长歌，东方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二人休整片刻，便准备动身吧。” “......” 闻言，陆长歌微微一愣，旋即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常习羽。 “放心。” 同他对视了一眼，常习羽抬起手臂，数道玄奥的器纹浮现在了她指尖之上，“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挑过了。” “原来如此。” 陆长歌了然，旋即再度开口问道：“事不宜迟。既然已经万事俱备，那我们即刻便出发，如何” “......” 听到这话，常习羽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纠结，不过很快又化为了坚定之色。 “唉……算了，救命要紧。” 缓缓站起身来，常习羽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径直朝楼外走去。 “东方，走了。” “......” 看着那迅速远去的背影，陆长歌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换了数次，最后还是朝东方戎微微颔首，行了一礼。 “此番秘境之行，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 凝视着他那俊逸的脸庞，东方戎神色极为复杂，同样躬身还了一礼。 “愿君凯旋。” 唰！ 随着四方之印的光芒亮起，两人的身形也化为流光消散在了原地。 ...... ———— 转眼过后，重明城外。 随着空间力量的散去，两道人影缓缓浮现在了一片寂静的密林中，而在两人身形彻底凝实之际，常习羽指尖轻点，数道无形的力量涌现而出，将两人的身形笼罩在内。 “这是......” 见状，陆长歌微微一怔。 “一些压制气息的手段。” 行者道则流转在周身，常习羽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自出重明城的那一刻起，这场争斗就已经开始了。” “是么......” 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陆长歌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道：“还能像当初那样动用传送法阵么” “回来可以，过去不行。” 常习羽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没有东方的庇护，任何的空间折跃波动都可能会被那些人所发现。” 若是从灵州直接返回神宫自然没事，但，若是想用法阵的力量去往灵州，多半便会暴露两人的具体位置，而那唯一一点的隐匿优势也将不复存在。 “嗯。” 陆长歌应了一声，“那就先走吧。” ...... ———— 与此同时，方外之地。 “将星倾移......女皇的人动身了。” “还是那常习羽么” “......” 寂静的庭院之内，两道模糊的虚影缓缓浮现，而站在两道虚影面前的，是一位眼神阴冷的白袍中年。 “她手上的棋子已经所剩无几，除了常习羽，还能有谁” 凝视着右侧的那道虚影，白袍中年沉声开口道：“乾坤殿有动静么” “一如既往。乾坤殿封山已久，鲜有长老外出，核心长老更是一个未动。” “哼......没了凌无雪的威慑，她现在还能干成什么事这次秘境之行，就把她最后的一只羽翼给砍断吧。” “......” 白袍中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听到这话，那两道虚影却并没有想要做出回应的意思。 沉默了一阵，右侧的虚影低声开口道：“现在与我二人联系的，为何不是罗长老” “大长老心境受损，还在闭关潜修恢复。” “是么” 闻言，虚影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但愿如此......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走到那一步。” “那不是你该担心的事。” 白袍中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先达成我等的共同目的，在此之后，再谈其他。” “当然。” 感受到对方那阴冷的视线，虚影却是面色不变，淡淡地开口道：“另外，还要提醒你一件事情。” “何事” “目前乾坤殿的几个核心弟子皆是选择了外出历练，且并不会只限于重明城内。” 停顿了片刻，那虚影似是波动了一瞬，“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所有核心弟子么” 听到这话，白袍中年的声音也是明显一顿，旋即又露出了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会有人去找他们的。” “不是他们。真正要杀的，只有一个人罢了。”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那虚影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有些森寒起来，“还剩下一个有点特殊的留在乾坤殿里……本座会亲自动手。” 话音未落，数道不稳定的血煞之气笼罩在了虚影四周，等到那些血气逐渐消散时，虚影已是彻底消散在了原地。 “是那个记名弟子么......” “啧......你自己怎么做，和本座没有关系。” 见那虚影消散，白袍中年嗤声开口道：“碍事的一走，说话方便多了。” “他和我们一样，以后也会成为一大助力。” 相比于刚才那人，左侧的虚影说话就要简单多了，“目前兵部没有动静。” “兵部也未动......她就这么信任常习羽的实力” 白袍中年脸上的嘲讽之意更盛，“和她娘比起来，差远了。” “你可以跟死在她手上的那几位长老说这句话。” 没有理会白袍中年倏然变得尴尬的神色，虚影再度补充道：“帝皇之传人绝不会如此愚蠢，想必......她已经得到了新的棋子。” “新的棋子” 白袍中年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开口道：“六境修行者有数，武国天象未变，她收了几个五境修士又有何用你以为人人都像常习羽那样难缠么”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零八章:对弈之人 “无论如何，谨慎为上。” 说到这里，虚影很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那两人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你的预想。” “哼......” 停顿了片刻，白袍中年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恨恨地咬了咬牙，“若不是宗主还想着与朝廷保持默契，就是多出几位长老前去强占秘境，她东方戎又能如何” “她不会如何。” 虚影所知晓的事情明显比白袍中年要多，听到这话，他的声音沉下去了几分，“但她会杀人。” “现在各大仙宗的倾向还不明朗，若是打破共有的默契，多半会提前开启决战的序幕，宗主并不愿看到如此景象。” 或许是觉得白袍中年无法理解，虚影再度补充解释了一句。 “啧......” 闻言，白袍中年撇了撇嘴，没有反驳。 “秘境之行不容有失，我会派几个人去协助你。” 提醒了他一声之后，那虚影也是逐渐淡去，旋即化为光点彻底消散在了原地。 “......” 凝视着那虚影散去的方向，白袍中年猛地捏碎了一块玉牌，沉声开口道：“传本座谕令，将重明城以及灵州外围封锁起来，拦截所有经过的五境修行者，势必将朝廷的人截杀在路上。” 话音刚落，一道血芒径直划过天际，不过转瞬便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哼......我倒要看看，一只缺了爪牙的老虎，究竟还能有什么威慑力。” 低声自语了一阵，白袍中年抬起手臂，指尖在空中用力画了几笔，迅速勾勒出一道玄奥的法阵。 与此同时，这一方天地倏然黯淡下去，只余下些许零星的微光，旋即凝成了一张星图，恰与那法阵之上的纹路相对。 引动天地星辰以为阵，这已是接近七境阵法师才能拥有的手段。 “现！” 随着白袍中年的一声冷喝，那法阵上的纹路逐渐扩散，最后竟是形成了一块详细的地图。 那是武国地图。 不过片刻，一道猩红色的血芒浮现在了地图之上，旋即迅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很快，那血芒似是锁定了某个位置一般猛然停顿了下来，随后便又消散了下去，化为一抹浓郁的血痕刻印在了地图之上。 “我还以为藏得有多严实。” 见状，白袍中年又是一声嗤笑，旋即微微抬头，看向了那漂浮在空际的地图，“这是......嗯” 他的声音倏然停顿了。 那血痕所标注的位置，赫然是重明城内。 “还没出城” 都已经看到将星倾移了，居然还留在重明城内，这怎么可能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那天际之上的星图竟是瞬间凝成了一道虚影，星辰流转之间，一股浩如渊海的凌厉威压弥散开来。 那是一位手持三尺青锋的女子，神色淡然，玄衣如墨，可那眼中的寒芒却像是能够撕裂这片天地一般。 “凌无雪！” 面对白袍中年的惊骇视线，凌无雪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回应他的，是一道洞穿虚空的剑光。 噗嗤！ 一道刺耳的碎裂之声倏然响起，似有无形的屏障轰然破碎，白袍中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连连倒退了十数步才停下。 片刻过后，等到他恢复过来，再度望向空际之时，凌无雪的身影早已消散。 ...... ———— 傍晚时分，炎州。 两道略显虚幻的流光自天际之上悄然划过，些许残影闪现在云层之间，隐约可见。 “啧......还真是麻烦。” 感受着那弥散在空际的浓郁魂力，常习羽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这已经是遇见的第二个百川境修士了。” 魂力化海，海纳百川，漫天的魂力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几乎封锁住了两人所有的去路，若是任何一处稍有异动，那些负责拦截的修士便能够察觉到来者的位置。 “邪宗的势力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么......” 闻言，陆长歌也是眉头紧皱，低声问道：“如此大规模的封锁手段，可不是寻常仙宗能够做到的。” 他本以为，纵然邪宗势大，终究也只能算是隐藏于阴影中的一条毒蛇而已，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易现身。 但，这种公然的封锁却是让他发现，自己的认知似乎出现了极其严重的偏差。 “光是被世人所知的合道境强者，就有四位在邪宗之内。” 说完这话，常习羽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的那玄天宗么，连他们宗主都离合道还差了半步呢。” “至少四位合道境......” 感受到她话语中所蕴含的分量，陆长歌的心头也不免有些沉重，“难怪。” 做出如此蔑视朝廷的举动，那些布阵的修士脸上却也不见丝毫慌张之意，足以见得他们不是一般的有底气。 “平常邪宗倒也不敢这么做，这一次是特殊情况，他们的动作也自然就放肆了一些。” 似是想缓解一下凝重的气氛，常习羽摆了摆手，解释道：“各大仙宗之间曾经有过约定，若邪宗越过底线，那便会联手将其镇压下去。” 停顿了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不仅如此，为了避免高阶修行者的正面搏杀，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任何仙宗会出动六境以上的强者，这次也一样。” 当初东方戎的那番铁血镇压，即算是邪宗，也是真正的伤筋动骨，而那份约定也是至今余威犹存。 “所以说，这次其实是五境和五境以下的争斗么” 闻言，陆长歌神情逐渐缓和了下来，轻声笑道：“很不错的限制条件。” 既然还有这种约定的限制，虽难以避免其万一，但他也自是多了几分底气。 “说是可以这么说，不过，你也别小看了那些卡在五境极限多年的人，有些人的战力已经与真正的六境修士相差无几了。” 见他脸上浮起了笑容，常习羽不禁白了他一眼。 “放心，放心。” 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倒不至于是轻敌。毕竟，这算是我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说完这话，不等常习羽回答，他再度开口道：“灵州那边你安排好人接应了么还是尽量快点过去吧。” “啧......” 常习羽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只是那指尖上的道则之力变得浓郁了几分。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零九章:偷渡入境 当天深夜，灵州外围。 在没有使用任何传送手段的条件之下，两人避开重重阻拦，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 “呼......总算是到了。” 抬头眺望向那远处的巍峨城池，陆长歌轻舒了一口气，可那眼中却是升起了几分凌厉之意。 “不过，这里的气息还真是够乱的。” 光是以他初步的探知来看，这灵州之内的五境修行者就已经不下于两手之数，而那蔓延在州城之外的磅礴魂力更是肉眼可见，连他们这种位置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看这样子，似乎是邪宗未能截杀到他们，所以将布置出去的力量又尽数收拢在了灵州城里，再加以更强的封锁手段。 “......” 凝视着那在州城上空流转，升腾的魂力之海，陆长歌眼睛微微一眯，低声问道：“有办法再混过去么” 以那种魂力的密集程度，即算是他们被行者道则所覆盖，也不一定能够完美躲过那些铸灵人的感知。 “想要强行潜入的话，比较麻烦。” 闻言，常习羽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她脸上也并没有露出多少为难之色，解释道：“用不着硬闯，我也叫了个帮忙的过来了。” “帮手” 陆长歌微微一愣，却见到她从乾坤戒中取出了一根白羽，仔细一看，在那羽毛之上似乎还蕴含着极其玄奥的气息。 “很快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常习羽便轻轻扬起了白羽，不过刹那之间，那白羽已是化作了漫天纷飞的羽绒，与此同时，数道柔和的华光自羽绒内荡漾开来，逐渐笼罩住了两人的身体。 “这是......” 正当陆长歌还在惊讶之时，两人周身已是彻底被华光所覆盖，下一瞬，那弥散的华光恍若过眼云烟般消散在了原地，而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两人的身影。 ...... ———— 方外之地。 “参见统领大人，参见陆大人。” “呵呵呵......常统领，还有陆道友，好久不见。” 随着数道不同声音的响起，眼前的景象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等陆长歌两人视线恢复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神色平和的老者，还有那在他身旁单膝跪地的几名女子。 所谓的帮手自然便是面前的老者，李玄。 “老李头......果然还是你靠谱，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 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常习羽又看向了那几名仍然跪在地上的黑袍女子，没好气地开口道：“都说了，搞这些虚的没用……每次都还要我特意来喊你们起身，麻烦死了。” 停顿了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下次不准再拜了。” “是。” 闻言，几名黑袍女子恭敬地应了一声，也不做任何多余的解释，旋即便径直起身，默然站在了两人身后。 见到眼前这一幕，陆长歌也是迅速回过神来，朝李玄躬身行了一礼。 “这就是你说的帮手” 五境极限的李玄，再加上几名应该是能力拔尖的女密卫，的确是一股强劲的有生力量。 “当然。” 常习羽挑了挑眉，“我们所有的布置都在这里了。” 凡兵在乎精，不在乎多。此次的行动至关重要，人数多或少的意义并不大，若是调集太多密卫，反而还会有提前暴露的隐患。 “常道友，老夫这次答应出手可都已经算是豁出去了，希望此事不要牵连到我玄天宗啊......”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李玄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下去，微微一叹，“自上次陆道友给了我等忠告过后，老夫与宗主等人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其施行下去。不过数日，玄天之貌便已有了焕然一新的趋势。” 停顿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老夫希望，这种态势能够保持得更加久远，而不仅仅只是......昙花一现。” 李玄话语中的意思也很简单：玄天宗经历过整改之后，目前正处于蒸蒸日上的大好时机，却又正巧碰上了这所谓的赤阳秘境现世，徒增无数事端。 本来，以玄天宗的倾向应是不偏不倚，保持中立，才能尽量避开这些纷乱，但，碍于与常习羽的交情和陆长歌的恩惠，他作为玄天宗的大长老，最终也有了鲜明的立场。 而立场鲜明，往往也会带来诸多危险，如果此事暴露，玄天宗也必然会无形之中背上许多祸患。 “而且，就算是答应出手，老夫也只能私下帮衬一二，可不能带上玄天宗的名号。” 说到这里，李玄又是颇为谨慎地补充了一句。 “放心，不会坑你的。” 常习羽摆了摆手，又摸出了一根散发着微光的白羽，“到时候，我们也是用这玩意跑路。” “这是......” 看了看她手中的白羽，陆长歌有些不解。 就在刚才，常习羽貌似也是凭着这东西直接划破空间，来到了方外之地，只不过，这根羽毛上的纹路似乎比之前那根更加玄奥了许多。 “陆道友，这是行者之羽。” 闻言，李玄代替常习羽做出了解释，“催动刻印在其上的行者道则，能够无视其现实中的距离，穿梭于任意空间结界之间。” 停顿了片刻，李玄那沧桑的面庞上闪过几分唏嘘之色，“若无此物，老夫当年或许早就......唉。” “无视距离” 陆长歌倒没怎么在意这老头的感慨，而是有些惊讶地看了常习羽一眼。 “啧......没老家伙说得那么玄乎，也不是真的无视距离，有限制条件的。” 感受到他的目光，常习羽撇了撇嘴，瓮声解释道：“最关键的是......做这玩意特别麻烦，就做了这么两个，我都得休息好久。” 还不就是因为自己懒得动...... 听着她那略显拙劣的借口，陆长歌倒也没有去戳破，只是脸上的笑容逐渐带上了几分揶揄的味道。 “哼......随你怎么想。” 常习羽瞪了他一眼，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便径直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几名密卫。 “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一十章:破界之阵 “禀统领，属下未能完成任务。” 闻言，那几名黑袍女子皆是低下了头，“请统领大人责罚。” “看来比预想的要更麻烦......” 常习羽摇了摇头，轻叹道：“失败就失败吧，也只是少了个投机取巧的捷径而已。” “多谢统领赎罪。” 那些密卫又是齐声应了一句。 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陆长歌倒是有些好奇了，“什么捷径” “还能有什么捷径......” 常习羽无奈地摆了摆手，闷声解释道：“本身还想用行者之羽直接偷偷摸进去，现在看来，估计是行不通了。” 直至如今，行者之羽无法穿越的空间屏障她还只见到过一种，那就是已经彻底陷入混乱的方外之地。 由此推论，可以想象这赤阳秘境内部究竟达到了怎样的危险程度。 “算了，不说这个。” 再度摆了摆手，常习羽似是没了继续解释下去的兴致，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属下，“你们几个继续布置阵图，核心部分就让这家伙来处理吧。” 说完这话，她伸手一指陆长歌，旋即又有气无力地伸了个懒腰。 “老李头，找个客房给我休息两天再说。” 要不是东方身上的诅咒恶化，以她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东跑西跑，费这么大力气去布置这里的准备事项。 如今还好有这家伙在，她也算是没了不少麻烦，终于可以修养几天，摸一会鱼了。 嗯......不幸中的万幸。 “......” 陆长歌无语凝噎。 先不说他对那所谓的阵图还一概不知，听常习羽这口气，怎么更像是找了个顶包的...... 算了。 “常道友，客房倒是有，不过，老夫还得提醒你一件事。” 似是想起了什么，李玄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这段时间里，道友可千万莫要随意外出，被旁人看到了。” “老李头，你觉得这种事还有提醒我的必要么” 常习羽撇了撇嘴，随口道：“你原来好像是比我糊涂不少......” “这个……” 闻言，李玄略一尴尬，“老了，自然是比不得年轻人……好吧，老夫带你过去。” 说完这话，他像是怕被陆长歌开口追问一般，有些狼狈地引路去了，而常习羽则是朝陆长歌点了点头，旋即也迅速跟上了他的步伐。 ...... 常习羽两人一走，这里便只剩下了陆长歌和那几个密卫。 “......” 沉默了片刻，为首的一名密卫终于出声打破了这片略显尴尬的气氛。 “陆大人，还请随属下去破界之阵一观。”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面前的白衣青年，那密卫迅速压下脸上的表情，恭声开口道：“属下也好为大人介绍这阵图所蕴含的玄奥之处。” 语气虽是恭敬，可她那眼神中也难免有些惊讶与不解的意味。 若是单从气息之上推测，此人的修为必然不会超过四境，即算是拥有什么不凡的能力，估计也顶多超过一些寻常的四境武者罢了。 她想不通，为何统领竟然会将此人安排进入秘境之内，而她们却只能作为后备的辅佐人员。 当然，出于对常习羽的敬仰与绝对信服，她那复杂的神色也是迅速收敛了下去。 “......” 看着这些密卫不断变幻的神色，陆长歌自是猜得到她们那复杂的心绪，却也并没有出声解释，只是微微一笑，温声开口道：“有劳了。” ...... 片刻过后，众人走入了一片静谧的山脉，很快，陆长歌便见到了一处不起眼的祭坛。 “大人，就是此处。” 熟练地掏出几枚玉石镶嵌在那祭坛的缺口之上，众密卫朝他行了一礼，随后便不再多言，专心致志地继续布置起了阵图。 至于陆长歌，看着那祭坛上的复杂阵纹也是若有所思。 刚才密卫已经给他介绍过了这破界之阵的神异，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为简单而霸道。 破界之阵，顾名思义，拥有着几乎能够洞穿任何空间结界的力量，即算是不同位界之间，也能够自由穿梭。 此阵若成，自然又是给两人的秘境之行增添了一条稳定的退路。 ...... ———— 就在众人紧锣密鼓的布置中，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把常习羽带到客房之后，李玄也是迅速赶了过来，随后竟是不眠不休地在这里守了整整三天，期间无数次注入自身力量，直到阵图彻底完成，他才离开祭坛调养。 至于陆长歌，他的恢复能力比之李玄强出太多，倒是不需要怎么休息，不过，当他看到这破界之阵成型时也是不免有些感慨。 不为其他，光是这最基本的能量填充，就需要近乎十数位五境强者竭尽全力才能够做到，即算是他的力量已经远超寻常抱元境武者，想要成功构筑这破界之阵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在他倾注力量的这三天之内，那些密卫对他的看法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前或许还有些怀疑陆长歌的能力，不过，当她们见识到陆长歌所掌控的那股浩瀚力量时，心中的疑惑与不解也是尽数转化成了敬仰与崇拜。 没有人不敬畏强者，以个人能力至上的密卫更是如此。 ...... “陆大人，阵图已成，还请您先休息一阵。” 看着眼前祭坛上流光溢彩的阵图，为首的密卫倏然单膝跪地，恭声开口道：“属下即刻便带大人前去调养。” “不用了。” “不用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陆长歌微微一怔，旋即又扭头看向了身后。 映入眼帘的，是那身着一袭青衫的女子，眼神散漫，仪容却显得干净而利落，青丝随风而舞，似乎有些张扬，却又隐约间透露出一股飒爽英气。 “......” 瞥了一眼似乎有些失神的陆长歌，常习羽嘴角浮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轻声开口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一十一章:秘境现世 自两人初见起，常习羽就极为看重陆长歌，不仅是看重他的能力，更重要的，在于他的潜力。 若是只算个人战力的话，无论当初的陆长歌有多少玄奥手段，应该也是和她有一定差距的。 这才过了多久，他就已经追上了自己，或者说......超越了自己 感受到那阵图上流转的浩瀚力量，常习羽的目光中闪过些许复杂神采。 “......” 闻言，陆长歌也迅速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句话用在你自己身上或许要更合适。” 他也不是从未见过常习羽身着正装的模样，只不过，见惯了她平常的那股洒脱和不羁，再去打量起眼前的英武少女时，心中总是难免会有些惊艳之感。 而这一次与上一次又稍有不同，若是让陆长歌形容得贴切一点的话，那就是多了一股昂扬的气势。 视线交错的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看到东方戎和凌无雪的集合的错觉。 “是吗” 常习羽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旋即又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几个密卫，轻声问道：“阿离，阵图布置完了么” “......” 强行压下内心纷乱的思绪，为首的密卫迅速回过神来，低下了头，“统领大人，包括破界之阵在内，其余的法阵也全部准备好了。” “很好。” 常习羽指尖轻抬，一道虚幻的华光涌现而出，流光溢彩的祭坛竟是倏然与之交相辉映起来，不过片刻，那阵图便是逐渐凝聚，化成了一枚光球落在了她掌心。 “万事俱备。” 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光球，常习羽那散漫的神色缓缓收敛下去，眼中隐约闪过一抹炽烈的战意，“就等好戏开场了。” ...... ———— 与此同时，重明城外，一处渺无人烟的荒原之畔。 那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广阔密林，往日里罕有人烟，不过今天，却是传出了一阵依稀的对话声。 “赤阳秘境一行，本座思虑再三，还是认为派你过去最合适。” 缥缈而空灵的声音倏然回响在了这片密林之中，闻声，一位正在砍柴的中年樵夫放下了手中的柴刀。 “为何” 缓缓将柴刀收入刀鞘，那中年樵夫对这突然回荡在耳畔的声音也丝毫未曾惊讶，只是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宗内皆是武修，若是能够夺回赤阳界中的神物，势必于宗门发展大有裨益。” “只有这些理由么” “还需要别的理由么” “那不去了。” 话音未落，中年樵夫竟是丝毫没有理会那道缥缈之音，又自顾自地砍起了柴。 “......” 气氛有过一阵难堪的沉默，那声音也是明显停顿了片刻，旋即逐渐凝实，化为了一道有些无奈的叹息。 “还有一个理由。” “说。” “据说此次各大仙宗会派出几位悟道者前去争夺秘境，这也算是个给你练刀的大好机会。” 说到这里，那声音再度补充了一句，“就是不提练刀，那里面的神物也应该对你破境有些帮助。” 砰！ 锐利的刀刃没入木桩，中年樵夫的手臂猛然一顿，停在了半空中。 也不知是对练刀，还是对那破境之事产生了兴趣。 “把传送阵给我。” “呵呵呵......” 那同他对话的人似是大笑了几声，不过片刻，一道耀眼的法阵便是浮现在了他脚边。 “记得多带点东西回来。” “......” 闻言，中年樵夫并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走进了传送法阵，手上还握着那把柴刀。 唰！ 白光一闪即逝，那法阵中央的人影也是迅速消散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这寂静的密林里才再度响起了一声叹息。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算了，到时候再看吧。” ...... ———— 轰！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灵州城外倏然开始剧烈震颤起来，不过片刻，这四方空间便是多出了无数道裂痕，像是在预示着某种惊世之物正在现世一般。 如此明显的颤动，就连身处方外之地的陆长歌一行人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空间所产生的异象。 似是被这种剧烈的震颤所惊动，那还在不远处调息的李玄也迅速站了起身。 “是那秘境现世了么” “嗯。” “果然如此......” 捻了一把花白的胡须，李玄凝望着面前颤动的空间，神色很是严肃，“老夫先回去准备调集人手了。” “行。” 常习羽微微点头，旋即又看了陆长歌等人一眼，低声道：“准备动身吧。阿离，你们几个暂时不用动了，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就行。” “是。” 一众密卫齐声应是，陆长歌倒还有些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从这里出去，会有被他们发现的可能性么” “就是让他们发现了，才能更好保证这里的退路。” 见他这副谨慎样子，常习羽不免有些好笑地白了他一眼，“走吧。” “......” 闻言，陆长歌微微一怔，旋即又苦笑着跟上了她的步伐。 “说得也是。” ...... ———— 灵州城外，一处广袤的平原上。 在这天地异象还未发生时，便已有数方势力的人手驻留在这里了，密密麻麻的营帐平铺在这平原四处，不计其数的目光尽数汇聚在了那遥遥天际的裂痕之上。 随着那裂痕的不断扩大，一道贯彻天地的五彩霞光自那裂缝之中弥散开来，竟是将这方天地都染上了一层耀眼的色彩。 “秘境现世了！” 见到空中的景象，一位执事模样的髯须汉子猛地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属下，“快，快去请大长老过来！” “本座已经到了。” 还不等手下回话，一位锦衣中年已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两人身前。 “参见大长老！” 见状，两人忙是躬身行了一礼。 “秘境现世，那些人等了这么久，估计也是时候出来露个面了。” 瞥了这两人一眼，锦衣中年眼中闪过些许厉芒，“尔等一切照计划行事，本座先去试探一下他们的底细。” “是！” 话音未落，锦衣中年便是径直朝天际飞掠而去，与此同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倏然响起，悠悠回荡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不知这次的秘境之行又会有几位新朋友和老朋友到场温某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一十二章:群雄云集 话音刚落，便激起了远处另一人的调侃之声。 “温道友，你这反客为主的手段可是使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 听到这话，锦衣中年的神色明显沉下去了几分，倒也并非是因为调侃而恼怒，而是他很清楚，来者所究竟具备了怎样的手段。 “果然来了么，李玄......” 轻声自语了片刻过后，温正阳脸色一变，露出了一抹平和的笑意，“原来李老也来了么看来，温某刚才算是越俎代庖了。” “呵呵呵……越俎代庖倒还谈不上。” 一阵耀眼的白光自灵州城内闪烁而过，不过转瞬便飞掠到了平原上，凝成了十数道人影，至于那为首者，自然是玄天宗大长老李玄。 “诸位道友，若是想要与本宗一同探索此秘境的话，老夫自是来者不拒，若是想要在其中分得一杯羹，本宗也不至于为了几件宝物而做出干涉。” 停顿了片刻，李玄那略显浑浊的老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厉芒，“不过......这里可是灵州，若是有那别有用心者的话，还是收敛一点为好。” 说到这里，李玄的视线环视了这四周一圈，最后也是落在了温正阳身上。 这里可是灵州，是他们的主场。 “老李这话不错。” 正当李玄话音刚落，州城内竟是再度亮起一道传送法阵，伴随着一股雄浑的威压，又是十数道人影站定在了他身旁。 “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要是闹大了，可别怪老夫不留往日情面。” 一位略显肥胖的老者往前迈了几步，脸上倒还带着几分油滑的笑容，可那手中却已是握住了一对森寒的铁鞭。 玄天宗三长老钱盛，也是陆长歌当初见到的那位主持拍卖的老者，到了。 第二个了...... 作为时常抛头露面的人物，温正阳自然也是认得钱盛，感受到两位五境强者同时散发出来的威压，即便是他，也不免心头微微一沉。 同为五境极限，他虽自认不弱于人，却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够胜过李玄，更不用说再加上这实力相仿的钱盛了。 “在两位长老眼皮底下，想必那些宵小之辈也是不敢造次吧。”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了内心波动的思绪，温正阳脸上神情不变，声音倒是再度缓和了些许，轻叹道：“温某此行倒也没有什么争个你死我活的打算，能取些利于凝练血气的灵草便已经足够了。” “温道友，老夫刚才言辞或许也有些过激之处，还请见谅。” 见他隐约表露出了几分退让的态度，众人之间的气氛也是缓和了许多，李玄微微点头，旋即又看向了四周，沧声道：“诸位道友，秘境即将现世，若是还要遮遮掩掩不肯露面的话，老夫可就不得不怀疑你们的动机了。” 虽是面对着虚空交谈，可他的语气里也并没有任何不确定的意味在内，显然也是清楚，还有些预料中的对手未曾露面。 “哈哈哈哈......李长老应该是误会了。” 似是顺着他话语中的意思般，一道略显尖细的嗓音倏然响起，回荡在了众人耳畔，一位蓝袍中年拨开那汇聚在空间裂缝下方的人潮，悠然站定在了双方之间。 “为了探索这赤阳秘境，在下可是费尽了心思才做好了准备工作，要是因为来迟了而惹得几位不满的话，还请多多担待啊......” 话虽如此，可那蓝袍中年却是满面笑意，丝毫不见有任何惭愧的色彩。 “是么” 还不等李玄回答，见到来人，温正阳便是一声冷哼，“这应该不是你们极地宗该来的地方吧，苍晋。” “诶......正阳兄，话可不能这么说。” 感受到对方身上所传来的明显敌意，那被称为苍晋的蓝袍中年却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赤阳秘境本是无主之地，偏偏你们来得，在下却来不得” 停顿了片刻，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更何况……刚才正阳兄的态度，也不像是要与在下争夺这秘境的样子啊。” 话到最后，他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戏谑的意味，明显是在嘲讽温正阳刚才所做的退让举动。 闻言，温正阳的神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你是在挑衅本座么” “岂敢岂敢。” 面对他的愤怒，苍晋并没有在意，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又偏过身去，看向了另一侧的李玄，“敢问李长老，可否也给在下分一杯羹的机会” “......” 一阵沉默之后，李玄凝视着他的双眼，沉声道：“正如苍道友所说，秘境本无主，我玄天宗虽有些地利之便，却也不会强夺任何人探索的机会，道友又何必再来反问老夫。” 说完这话，李玄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色彩。 他与苍晋也是有过数次交集，自然也对此人有几分了解。 此人虽无大智，小聪明却是不少，仅凭寥寥几句话，便将那原本早已平复下去的人潮再度挑动了起来。 即算是那些散修和来自各个无名宗门的修士力量微薄，可一旦人群汇集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阻力。 刚才那番话，多少也有着安抚散修情绪的意味在内。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苍晋的态度为何与以往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不同于之前和温正阳的明争暗斗，自露面之后，这苍晋的话语无异于同时对双方的挑衅。 然而，这看似无谋的举动背后，蕴藏的可不只是一般的信心与底气。 ...... 见李玄陷入沉默，身旁的钱盛便是接过了话头，“不知还有几位朋友没有露面应该不止只有......”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那下方的人潮内却是再度传来了一阵激烈的骚动，而在那无数道视线的交汇之处，是一座不断释放出摄人威光的浩瀚法阵，成百上千种兵器铭文印刻在其上，一股无比玄奥的气息弥散开来。 与此同时，只见那诸多器纹便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在法阵四周流转回荡，仅仅只是看过了一眼，众人便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几分对其臣服的念头。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一十四章:联手破阵 自两人主动暴露行迹的那一刻起，灵州城内外的气氛便是倏然发生了变化，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感浮现而出，让所有人都是不免有些心头发紧。 “咳咳......” 轻轻抹去嘴角溢出的点点血迹，苍晋的语气很是平静，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却是没能掩盖过去，落入了其他人的视线之中。 “多日不见，常统领这道则之力看来是又有精进啊。” 见众人陷入沉默，温正阳干笑了两声，和出现在面前的两人打了个招呼。 “常统领......” 不等常习羽回答，那苍晋已是手掌紧握，一丝猩红的鲜血随着指尖滑落，却又逐渐凝固，重新汇入了他的手掌之中。 “不知在下究竟有何越线之处若是有苍某未曾意识到的地方，还请统领手下留情啊......” 话音未落，两人所在的空间像是倏然停滞了一瞬，数道无形的磅礴威压自四周升腾而起，旋即尽数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说是手下留情，可这实际上的动作却更像是要不死不休一般。 不仅如此，更为诡异的是，这种无形的威压似乎并未被在场的其他任何人所感知到，而能切身体会到的，仅仅只有被威压笼罩的两人。 然而，两人的反应却是再度出乎了苍晋的预料。 “只有这些么” 浩瀚威压临身，常习羽的神色却是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嘴角反倒是浮起了一抹懒散的笑意，旋即五指轻舒，一道流光溢彩的虹芒自掌心飞掠而出，挡在了身前。 轰！ 一声惊天巨响，两股无形的力量悍然碰撞在一起，溅起周身空间一阵涟漪，常习羽身形巍然不动，而那始终站在她身后的黑甲男子也只是稍稍退后了两步，随即便站定了下来。 “不过如此。” 随意地瞥了一眼那远处有些波动的空间，常习羽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再开口。 “这......！” 见此情形，苍晋的神色迅速变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刚才那道玄重之阵可是汇聚了数位五境修行者的力量，虽攻杀能力算不上强，但其胜在诡异，阵内之人唯有通过纯粹的力量硬抗方能破解。 当然，他倒也不认为仅凭一道法阵便能彻底控制住常习羽，不过，即算是最后让她成功破阵而出，也应该对其消耗极大才对。 然而，在完成了这番对抗之后，常习羽的气息却是丝毫未曾出现变化，就像是没有产生任何消耗一般。 见常习羽状态没有半点下滑，他也只能无奈放弃了其他的后续手段。 ...... “这位道友，在这灵州之内行事，还是收敛一点为好。” 正当苍晋还在冥思苦想刚才暗中交锋的结果时，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倏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等到抬头看去，才发现是那跟在常习羽身后的黑甲男子正凝视着他。 “如果再有越线之举，到时候，可别怪在下没有提醒过道友。” 见他神色仍有些阴晴不定的样子，黑甲男子似是笑了笑，可那语气中的威胁意味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 听到这话，苍晋竟是没有去反驳，而是面无表情地同那黑甲男子对视了一眼，不再说话了。 又是一个不知名的五境还是说，从兵部派过来的人么...... 苍晋的心头微微一凛。 粗略观察之下，那黑甲男子面上戴着一张纹路极其邪异的面具，仅仅露出了那凌厉的双眼，难以通过感知来窥探其真容，而那周身的重铠也是玄奥非常，将其气息完美掩盖了下去。 身份未知，能力同样是未知。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在于，这黑甲男子的力量绝对非同一般。 那数道磅礴的威压，也只是让此人不轻不重地退了两步而已，即算是其力量与常习羽还有些许差距，不过，多半也是处在同一个层面。 一个五境悟道者，再加上另一个五境极限修士...... 想到这里，苍晋的神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 ———— “呵呵呵......常道友，好久不见了。” 另一边，李玄简单同常习羽客套了几句后，便迅速把话题转到了黑甲男子身上。 “这位道友可是有些面生了。” 视线掠过黑甲男子的脸庞，李玄倒也不在意他那挂在脸上邪异面具，只是笑着抱了抱拳，“老夫李玄，幸会。” “飞虎军，厉九渊。” 闻言，那黑甲男子微微颔首，只是低声应了一句，之后便再度陷入了沉默。 “原来是来自飞虎军的高手......” 李玄有些恍然地摸了摸胡须，缓声开口道：“失敬。” 正当他还准备再继续追问几句时，那悬浮在空际的法阵却是异变突生，将他还未说完的话堵在了口中。 就像是一道废弃已久的机关被重新激活了一般，那飘扬在空中的阵纹逐渐开始流转，不过刹那之间，风云变幻，一方天地间的灵力迅速朝那法阵汇聚而去，旋即便化为了那法阵之上崭新纹路。 “这是......” 思绪被打断，李玄不禁皱着眉头看着那空中吸纳灵力的法阵，竟是一时想不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灵力再生！” 不过，一旁的温正阳见状却是脸色急变，大喝道：“诸位道友，这阵法现世之后在不断恢复力量！还请速速同温某联手，先破坏了这法阵的核心再说！” 听到这话，就连欧阳冶夫也是不免微微一怔。 灵力再生，这可是只有接近七阶的法阵才具备的神异，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大部分阵法所原有的力量。 “原来如此。” 经温正阳这么一提醒，李玄自然也清楚放任这阵法恢复灵力下去会造成什么后果，旋即沉声应道：“几位道友，先联手破阵，至于那些秘境资源分配的问题，容后再谈如何” “当然。” 常习羽耸了耸肩膀，旋即又看向身侧的黑甲男子，压低了几分声音，“等会小心一点。” “嗯。” 黑甲男子微微点头，往后退了半步。 “......” 欧阳冶夫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抽出了一把长刀，直指向那流光溢彩的法阵。 “啧......” 见到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联手，苍晋虽余怒未消，却也不好直接同时反对这数方势力，只得冷哼一声取出了几件法器。 ...... ———— 须臾过后。 缓缓祭起一口法剑，李玄环视了一圈众人，神色很是严肃，“诸位，准备好了么” 得到各方肯定的答复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旋即五指猛然撑开，那早已蓄势待发的法剑瞬间急射而出，径直朝那天际的法阵飞掠而去。 “出手！” 话音未落，又是数道声势浩大的虹芒顺着法剑的方向划过，随后便悍然碰撞在了那漫天阵纹之上。 轰！！！ 一阵惊天巨响，那繁多的阵纹竟是尽数分离崩析，浩瀚而混乱的灵力瓦解开来，逐渐重新融入了这片天地之间，所剩下的只有那凌厉的刀光和些许飘扬的飞羽。 “呼......” 见那方才还在吸纳天地灵力的阵法彻底被破坏，李玄不免微微松了一口气，缓声笑道：“还好温道友发现得早，不然的话，或许老夫也只能请宗主过来才能破开这大阵了。” “李长老过誉了。” 闻言，温正阳有些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虽说是联手破阵，不过，也仅仅只需这一次的对抗就能将众人之间的差距看出个大概了。 李玄，钱盛，苍晋，包括那黑甲男子，还有他自己，五人的战力应该是在伯仲之间，然而，常习羽和欧阳冶夫的力量却更像是已经达到了另一个层面。 ...... “那个叫欧阳冶夫的，很危险。” 另一边，黑甲男子忽然搭住了常习羽的肩膀，贴在她耳畔低声开口道：“进去之后尽量避开此人行事。” “......” 呼吸有过瞬间的停滞，等到常习羽缓过神来后，不禁白了他一眼，“废话。”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很厉害。 然而，黑甲男子并没有再作解释，而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算了......进去再说。” 常习羽或许还难以感受到，但，他却是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明白欧阳冶夫的危险性。 虽然还从未与真正的六境强者搏杀过，可直觉却清晰地告诉他，此人的危险程度，绝不是一般的六境强者能够拥有的。 不仅如此，此人看上去虽是一幅无欲无求的模样，可那眼神却是时常飘忽不定，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 正当黑甲男子还在沉思时，一阵莫名的悸动之感瞬间涌上心头，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黑甲男子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 下一刻，他便对上了那一道不含任何情感的视线。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一十三章:百兵之阵，欧阳冶夫 “那是......百兵之阵！” 人潮之中自然也有些见识过人者，很快，众人便猜出了那法阵的底细。 “百兵之阵那不是天武门的核心阵法么！” 似是想起了什么，一位散修满怀憧憬地看着那不远处流转的法阵，脸色也是迅速变得潮红起来。 “天武门的人到了！” 唰！ 正巧随着那散修话音的落下，一束贯彻天地的虹芒倏然洞穿了整个法阵，充斥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待得华光逐渐消散，众人这才发现，那法阵内不知何时已是多出了数道人影，一位樵夫模样的麻衣中年领头，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四周，身后的几人也是面无表情，丝毫不为这落在自己身上的众多视线所动。 “天武......” 虽早已料到会有如此情形，可当钱盛真正见到天武门一行人时，眼中还是难免闪过了些许凝重之色。 修行至六境，体内的力量便与这片天地产生了一丝无形之中的联系，寻常的一举一动甚至都能够引起四方天象的变化，堪称一方枭雄，足以开山立派，成就千秋功业，一代仙宗。 不过，若是仙宗之间也要划分出个三六九等的话，玄天宗只能算作是下等，顶天也只是中等，而这天武门，则是毋庸置疑的上等。 未至合道，便无法触及那上等的门槛，宗主的修为还是欠了一些。 ...... 抛开脑海内的杂乱思绪，钱盛定了定神，笑着开口道：“天武门的几位朋友，你我二宗素有来往，还望这次手下留情啊......要是在秘境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我们这几个老头子应该也能帮上一点忙吧。” “......” 面对钱盛的明显示好，天武门的一行人也没有再摆出那副漠然姿态，皆是微微颔首，为首的中年樵夫上前半步，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们过来，不是为了争夺秘境的。” “哦” 还未等钱盛回答，身旁沉默良久的李玄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很是惊讶地出声问道：“这种刀气，你是......欧阳道友！” “你认识我” 闻言，中年樵夫反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即算不能断定，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见他承认身份，李玄不免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此纯正的刀气，再加上天武门的身份，除开欧阳道友你，又还有何人能走到这一步呢” 停顿了片刻，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下去，正色道：“看来，数十年前的传闻并不相符。依道友现在的样子，应是又开辟出了一条新的道途吧。” 说到这里，李玄缓缓躬身行了一礼，“在此，老夫就先说声恭喜道友了。” “好眼光。” 听完他这番话，中年樵夫也是多看了他几眼，旋即同样躬身回了一礼。 “你很厉害。” “呵呵呵......欧阳道友过誉了。” ...... “出身天武，又姓欧阳的......该不会，那是欧阳冶夫前辈吧！” 听着两人之间的互相吹捧，那不远处的两大仙宗和下方的人群很快也是猜出了中年樵夫的身份，顿时一片哗然。 “师兄，看样子你认得那位前辈” 人潮之内，一位身着玄天宗服饰的弟子有些好奇地看了同伴一眼。 “我以前也没见过欧阳前辈，只不过，要是说关于他的传闻的话，我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凝视着天际之上的那道身影，一旁那略显年长的青年明显很是激动，声音也因此而放大了几分，“在几十年前，欧阳前辈可是被誉为合道境之下第一人的，有人曾传言，甚至连一般的合道境强者都不是欧阳前辈的对手。 只不过，当初欧阳前辈的修为似乎还是离真正的合道差了半步，而那所谓的半步，前辈终究也没能跨过去，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最后选择了自废修为。 有人说他是走火入魔了，废掉修为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身死道消，还有人说他是因为背离了自身的道途，所以才修为尽废，传言的版本有很多，是真是假却没有人知道。 只不过，自那以后，欧阳前辈便彻底消失在了世人的视线之中，至于那些纷纷扬扬的传言，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传言也渐渐地被人忘掉了。” 说到这里，年长弟子的神情变得有些唏嘘起来，“没想到，真的还有能见到欧阳前辈的一天。” “原来如此......” ...... ———— 对于中年樵夫的身份，如果说一众散修还只是以惊讶和感慨居多，那剩下两大仙宗的人则是内心五味杂陈了。 “天武门怎么把他都派出来了......”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那中年樵夫的身影，温正阳的神色有些气愤，不过，更多的却是无奈。 “这难道还不算破坏规矩么” 欧阳冶夫的到场，就像是一枚棋局中凭空多出来的棋子般，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相较于众人所听闻的许多传言，他虽知道的消息寥寥无几，但也比其要真实许多。 他很清楚，曾经的欧阳冶夫可是一位几乎跨入合道境的悟道者，掌控兵之道则，被称之为合道境下第一人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在内。 尽管现在所感知到此人的气息与他相仿，可温正阳也同样清楚，要是在秘境内与此人产生了争斗，估计他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即算是废过修为，其眼光和对于力量的掌控也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更何况，在临行之前天武门必然还准备了许多法器为其护身，更是如虎添翼。 毫不客气的说，五境之内，没有任何人会是他的对手。 唉...... 心底默叹了一声之后，温正阳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几分平静，旋即又看到了那神色比他更加难看的苍晋，心里莫名的好过了不少。 “该死......” 方才的满面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苍晋有些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旋即便把手笼进了衣袖，眼神阴沉，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 ———— 轰隆！ 片刻过后，一束墨色雷光倏然自高天之上落下，惊起一阵巨响，突兀打断了在场各方的思绪。 映照着雷光的渲染，那秘境所在的一方空间迅速塌陷下去，像是被这片天地间的伟力所拉扯一般，空间裂缝越发扩大，露出了几分真容。 那是一道凝聚着无数玄奥纹路的浩瀚法阵，只不过，或许是由于经历了漫长岁月的侵蚀，亦或是失去了能量的供应，那大阵现世之时已是失去了应有的轮廓，仅剩下了一个残留着力量的躯壳。 “终于现世了......” 凝视着那空际的法阵，下方人潮内一众散修的视线也逐渐变得火热起来。 “李长老！” 见状，温正阳顿时眉头紧锁，连忙看向李玄等人，像是有些沉不住气了，“敢问诸位，在秘境之内是否有什么所需的必要之物温某可不想因为一点利益而伤了与几位的和气。” 停顿了片刻，他又朝几人拱了拱手，缓声道：“如果有什么地方生了冲突，温某愿先让诸位三分。” 这番话可已经算是他极大的让步了，不过，形势比人强，倒也怪不得他一再退让。 入场的势力一个比一个深不可测，仅靠他一个五境，甚至隐约之间有成为在场最弱一方的势头。 即算明面上的力量无法代表全部，可他更清楚，这些人暗中的准备必然也不会少到哪去。 如此情形之下，倒不如主动退让，多少还能让这些人卖他一份情面。 “哈哈哈......正阳兄如此大义，在下自然是心领了，不过......” 环视了众人一圈，苍晋脸上重新挂起了难看的笑容，丝毫不见刚才的阴冷神色，“这人应该还没到齐吧人还没齐就开始商量资源分配……正阳兄，会不会有点太着急了” “是么” 闻言，温正阳不置可否的偏过了视线，也不去与他辩驳。 “那是当然。” 远望着这一方天际的尽头，苍晋咧了咧嘴，高声开口道：“朝廷与妖神宗的几位道友，莫非还不肯现身一见吗” 此地离重明不远，作为扎根在重明的妖神宗多半不会放过如此机缘，而作为统领各州的武国朝廷，自然也不会缺席此事。 正是想到了这些，苍晋的语气中才没有半点不确定的口吻。 不过，事态的发展却似乎并未如他所愿，良久之后，面对他的高声问询，仍是没有任何答复。 “哦......” 见状，苍晋眼中闪过几分惊讶与意外之色，“看来，这两宗的道友......”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自那远处的群山内部便是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女声。 “苍晋，你越线了。” 刺啦！ 随着那道女声的落下，一束骇人的虹芒陡然划破天际，不过转瞬便出现在了这片平原之上，与此同时，那空中的苍晋像是被什么力量所撞到一般，脚下猛地一个踉跄，竟是差点直接从空中栽倒下去。 待得他重新稳住身形时，那飞掠而来的虹芒已是逐渐散去，露出了其中的两道人影。 “这里可是灵州。” 凝视着苍晋那笑容凝固的脸庞，两人中的那位青衫女子缓缓松开了手掌，一道略显虚幻的流光自掌心飘扬而起，起落之间散发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为之而侧目。 “而这，是越线的教训。”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一十四章:联手破阵 自两人主动暴露行迹的那一刻起，灵州城内外的气氛便是倏然发生了变化，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感浮现而出，让所有人都是不免有些心头发紧。 “咳咳......” 轻轻抹去嘴角溢出的点点血迹，苍晋的语气很是平静，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却是没能掩盖过去，落入了其他人的视线之中。 “多日不见，常统领这道则之力看来是又有精进啊。” 见众人陷入沉默，温正阳干笑了两声，和出现在面前的两人打了个招呼。 “常统领......” 不等常习羽回答，那苍晋已是手掌紧握，一丝猩红的鲜血随着指尖滑落，却又逐渐凝固，重新汇入了他的手掌之中。 “不知在下究竟有何越线之处若是有苍某未曾意识到的地方，还请统领手下留情啊......” 话音未落，两人所在的空间像是倏然停滞了一瞬，数道无形的磅礴威压自四周升腾而起，旋即尽数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说是手下留情，可这实际上的动作却更像是要不死不休一般。 不仅如此，更为诡异的是，这种无形的威压似乎并未被在场的其他任何人所感知到，而能切身体会到的，仅仅只有被威压笼罩的两人。 然而，两人的反应却是再度出乎了苍晋的预料。 “只有这些么” 浩瀚威压临身，常习羽的神色却是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嘴角反倒是浮起了一抹懒散的笑意，旋即五指轻舒，一道流光溢彩的虹芒自掌心飞掠而出，挡在了身前。 轰！ 一声惊天巨响，两股无形的力量悍然碰撞在一起，溅起周身空间一阵涟漪，常习羽身形巍然不动，而那始终站在她身后的黑甲男子也只是稍稍退后了两步，随即便站定了下来。 “不过如此。” 随意地瞥了一眼那远处有些波动的空间，常习羽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再开口。 “这......！” 见此情形，苍晋的神色迅速变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刚才那道玄重之阵可是汇聚了数位五境修行者的力量，虽攻杀能力算不上强，但其胜在诡异，阵内之人唯有通过纯粹的力量硬抗方能破解。 当然，他倒也不认为仅凭一道法阵便能彻底控制住常习羽，不过，即算是最后让她成功破阵而出，也应该对其消耗极大才对。 然而，在完成了这番对抗之后，常习羽的气息却是丝毫未曾出现变化，就像是没有产生任何消耗一般。 见常习羽状态没有半点下滑，他也只能无奈放弃了其他的后续手段。 ...... “这位道友，在这灵州之内行事，还是收敛一点为好。” 正当苍晋还在冥思苦想刚才暗中交锋的结果时，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倏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等到抬头看去，才发现是那跟在常习羽身后的黑甲男子正凝视着他。 “如果再有越线之举，到时候，可别怪在下没有提醒过道友。” 见他神色仍有些阴晴不定的样子，黑甲男子似是笑了笑，可那语气中的威胁意味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 听到这话，苍晋竟是没有去反驳，而是面无表情地同那黑甲男子对视了一眼，不再说话了。 又是一个不知名的五境还是说，从兵部派过来的人么...... 苍晋的心头微微一凛。 粗略观察之下，那黑甲男子面上戴着一张纹路极其邪异的面具，仅仅露出了那凌厉的双眼，难以通过感知来窥探其真容，而那周身的重铠也是玄奥非常，将其气息完美掩盖了下去。 身份未知，能力同样是未知。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在于，这黑甲男子的力量绝对非同一般。 那数道磅礴的威压，也只是让此人不轻不重地退了两步而已，即算是其力量与常习羽还有些许差距，不过，多半也是处在同一个层面。 一个五境悟道者，再加上另一个五境极限修士...... 想到这里，苍晋的神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 ———— “呵呵呵......常道友，好久不见了。” 另一边，李玄简单同常习羽客套了几句后，便迅速把话题转到了黑甲男子身上。 “这位道友可是有些面生了。” 视线掠过黑甲男子的脸庞，李玄倒也不在意他那挂在脸上邪异面具，只是笑着抱了抱拳，“老夫李玄，幸会。” “飞虎军，厉九渊。” 闻言，那黑甲男子微微颔首，只是低声应了一句，之后便再度陷入了沉默。 “原来是来自飞虎军的高手......” 李玄有些恍然地摸了摸胡须，缓声开口道：“失敬。” 正当他还准备再继续追问几句时，那悬浮在空际的法阵却是异变突生，将他还未说完的话堵在了口中。 就像是一道废弃已久的机关被重新激活了一般，那飘扬在空中的阵纹逐渐开始流转，不过刹那之间，风云变幻，一方天地间的灵力迅速朝那法阵汇聚而去，旋即便化为了那法阵之上崭新纹路。 “这是......” 思绪被打断，李玄不禁皱着眉头看着那空中吸纳灵力的法阵，竟是一时想不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灵力再生！” 不过，一旁的温正阳见状却是脸色急变，大喝道：“诸位道友，这阵法现世之后在不断恢复力量！还请速速同温某联手，先破坏了这法阵的核心再说！” 听到这话，就连欧阳冶夫也是不免微微一怔。 灵力再生，这可是只有接近七阶的法阵才具备的神异，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大部分阵法所原有的力量。 “原来如此。” 经温正阳这么一提醒，李玄自然也清楚放任这阵法恢复灵力下去会造成什么后果，旋即沉声应道：“几位道友，先联手破阵，至于那些秘境资源分配的问题，容后再谈如何” “当然。” 常习羽耸了耸肩膀，旋即又看向身侧的黑甲男子，压低了几分声音，“等会小心一点。” “嗯。” 黑甲男子微微点头，往后退了半步。 “......” 欧阳冶夫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抽出了一把长刀，直指向那流光溢彩的法阵。 “啧......” 见到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联手，苍晋虽余怒未消，却也不好直接同时反对这数方势力，只得冷哼一声取出了几件法器。 ...... ———— 须臾过后。 缓缓祭起一口法剑，李玄环视了一圈众人，神色很是严肃，“诸位，准备好了么” 得到各方肯定的答复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旋即五指猛然撑开，那早已蓄势待发的法剑瞬间急射而出，径直朝那天际的法阵飞掠而去。 “出手！” 话音未落，又是数道声势浩大的虹芒顺着法剑的方向划过，随后便悍然碰撞在了那漫天阵纹之上。 轰！！！ 一阵惊天巨响，那繁多的阵纹竟是尽数分离崩析，浩瀚而混乱的灵力瓦解开来，逐渐重新融入了这片天地之间，所剩下的只有那凌厉的刀光和些许飘扬的飞羽。 “呼......” 见那方才还在吸纳天地灵力的阵法彻底被破坏，李玄不免微微松了一口气，缓声笑道：“还好温道友发现得早，不然的话，或许老夫也只能请宗主过来才能破开这大阵了。” “李长老过誉了。” 闻言，温正阳有些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虽说是联手破阵，不过，也仅仅只需这一次的对抗就能将众人之间的差距看出个大概了。 李玄，钱盛，苍晋，包括那黑甲男子，还有他自己，五人的战力应该是在伯仲之间，然而，常习羽和欧阳冶夫的力量却更像是已经达到了另一个层面。 ...... “那个叫欧阳冶夫的，很危险。” 另一边，黑甲男子忽然搭住了常习羽的肩膀，贴在她耳畔低声开口道：“进去之后尽量避开此人行事。” “......” 呼吸有过瞬间的停滞，等到常习羽缓过神来后，不禁白了他一眼，“废话。”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很厉害。 然而，黑甲男子并没有再作解释，而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算了......进去再说。” 常习羽或许还难以感受到，但，他却是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明白欧阳冶夫的危险性。 虽然还从未与真正的六境强者搏杀过，可直觉却清晰地告诉他，此人的危险程度，绝不是一般的六境强者能够拥有的。 不仅如此，此人看上去虽是一幅无欲无求的模样，可那眼神却是时常飘忽不定，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 正当黑甲男子还在沉思时，一阵莫名的悸动之感瞬间涌上心头，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黑甲男子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 下一刻，他便对上了那一道不含任何情感的视线。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一十五章:玄天决意 盯上我了 黑甲男子顿时神色一凛。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那中年樵夫眼中虽的确有几分战意，却似乎也只是仅止于此，丝毫感觉不到有半点敌意的存在。 片刻过后，樵夫又不再看他了，而是自顾自地垂下眼帘，缓缓抽出了那始终背在身后的柴刀，幽幽一叹。 “......” 黑甲男子无语凝噎。 ...... ———— 正当这两人还在进行奇妙的眼神交流时，另一侧的李玄终于开口了，“诸位道友，秘境之外的法阵既已被破坏，也该是时候商量关于内部资源分配的问题了吧。” “李长老，嘴上说说倒是可以，只不过，至于这正式的商量么......” 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常习羽，苍晋的神色显得有些意味深长，“还是算了吧。毕竟，即算是立下了这种约定，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愿意去遵守啊......” 场面上谦让谦让也就罢了，实际产生冲突时到底又会是怎样的情况，没有人知道。 哪怕是还未开始争夺便已经表示退让的温正阳，也不见得他心中所想同样如此。 “当然。” 与那苍晋对视了片刻，常习羽五指逐渐紧握，漠然开口道：“约定再多也只是空话而已，若生了争端，到时候再各凭手段便是。” “......” 欧阳冶夫没有回答，只是那平静的神情无疑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见状，温正阳也是不免苦笑一声，同样选择了默认。 “看来还是免不得一番争斗......” 沉默了片刻，李玄似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几位道友就先请自行进入秘境探索吧，我玄天宗镇守灵州，自然还是要负责主持着此地基本秩序的。” 唰！ 话音刚落，欧阳冶夫一等的天武门修士便已是催动起法器，朝那天际的空间裂缝飞掠而去，常习羽和苍晋等人紧随其后，温正阳一行人稍稍落后半步，向李玄行了一礼后也是迅速跟上了其他仙宗的步伐。 不过数个眨眼之间，几方大势力的人手都尽数离开，见状，那徘徊在平原上的人潮也是顿时骚乱了起来。 “可以进去了！” 握紧了手中的法器，一位中年修士赶忙看向了身边的几人，“几位道友，这次也要仰仗你们了......” 一位年轻修士抬头望着那天际的空间裂缝，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说不定，我也能从这秘境里夺几件宝物回来......” “弟兄们，准备动手！” 一位凶神恶煞的刀疤中年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些许嗜血的寒芒，“看样子，老子这次的收获还不小啊......” ...... 拥挤的人海之内，呼朋唤友之声四起，时而还有因各种原因起了争斗的修士，可谓是一片鱼龙混杂，时不时有墨色的黑影交错穿梭在人潮里，却也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都布置好了么” 片刻过后。一位略显佝偻的黑袍人影站定下来，望向了身后的另外一众黑袍人。 “没问题。” 站在前方的几人微微点了点头。 “回禀长老，已经准备好了。” 见领头人问话，那后方的十来人也是连忙躬身行了一礼。众人皆点头应是，可那站在最后的瘦削人影却像是正在发呆一般，没有任何答复。 只有他一人的反应与众不同，自然是很快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嗯” 见他如此反应，为首那人眉头微微一皱，“墨轩” ！ 听到这话，站在最后的黑袍人顿时身子一颤，似是终于从神游中恢复了过来。 “弟子一时失神，未能听清长老刚才所言，请长老责罚。” “算了......” 领头人倒也没有真的责罚他，只是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之前让你布置的阵眼，都完成了么” “弟子早已布置妥当。” “那就尽快动身，不要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 话音未落，领头人微微摆了摆手，低声道：“现在还不到露面的时候，留在这里的时间一长，难免会被那几个老家伙发现，散了吧。” “是！” 闻言，一众黑袍人也不多话，迅速分散开来，重新混入了那拥挤的人海之中，不过转眼之间，原地便只剩下了那刚才神游的黑袍人。 “要动手了么......” 轻声嘟囔了一句，黑袍人下意识地看向天空，旋即又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 “这种熟悉的感觉......” “不应该啊......” ...... ———— 片刻过后。 有着玄天宗两位五境强者和一众执事的威慑，那拥挤的人潮虽仍有些混乱，却也没见到闹出什么大规模的乱子来，诸多散修借着五花八门的手段涌进了那空间裂缝之内，很快，还滞留在平原上的散修也是越来越少，场面逐渐稳定下来。 见状，天际之上的两人也是神色稍缓，互相对视了一眼。 “感觉如何” 看着李玄那仍然很是凝重的面色，钱盛笑着抚了抚胡须，调侃道：“后悔了么” “答应这事之前，我已经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局势了。” 闻言，李玄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轻叹道：“只不过......这个极地宗可是个意外的变数啊。” 温正阳来此想要分一杯羹，他并不意外，但这身属极地的苍晋也来此争夺秘境，这就有些值得商榷了。 更何况，他与苍晋并非从未打过交道，然而，如今苍晋的性情却像是与以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般。 如此反常的态度，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你是说......” 停顿了片刻，钱盛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下去，忽然压低了几分声音，“你是觉得，那苍晋已经跟邪宗联合了么” 他也是老奸巨猾之人，自然跟得上李玄的思路。 “会有此人故作声势的可能性么这种事情，还是晚点再下结论最好。” 抬手按住李玄的肩膀，钱盛有些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 若是判断错误，所带来的连锁影响可不止一点半点。 不过，李玄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就当是我的猜想错了，也绝不能放让此人走脱。” “......” 听到这话，钱盛沉默了一阵，旋即又似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说了算。”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一十六章:示敌以弱 赤阳秘境内部。 一道耀眼虹芒闪烁在这片天地之间，激荡起一阵空间涟漪，下一瞬，数道流光划过天际，旋即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那是各大仙宗的人手，然而，没了李玄从中调和，众人间的气氛无疑也变得紧张了许多。 “看样子，这里比想象中的要更加麻烦。” 良久，见仍没人肯主动开口，温正阳也只得出声打破了沉默。 虽还只是刚进入这一方陌生的小世界，可这漫天的尘埃和这龟裂的黄土也已然告诉了众人此地的荒芜。 拿出罗盘看了一阵，温正阳又望向一旁众人，抱拳道：“温某不才，欲先行探索这秘境南方各处，还望诸位能少生些冲突。” 停顿过片刻，他又颇为凝重地补充了一句，“此外，温某之前所说过的话仍然有效。” “先行一步。” 说完这话，他便不愿再多言，径直准备领着身后的一行人离开这里。 “温道友留步。” 然而，还未等他动身，常习羽身后的那黑甲男子却是出声拦住了他。 “......” 温正阳神色微微一僵，强笑道：“厉道友，还有何事” “不知常大人和在下可否先与道友同行一阵” 黑甲男子缓缓上前半步，虽是问询，可那语气却是让人难以琢磨，“如何” “这个......” 闻言，温正阳明显有些为难了，隔了好一阵才摇了摇头。 “并非是温某不愿，可若是当真同行，恐怕......这资源的分配会是个大问题啊。” 似是怕两人误会，他又缓声解释了一句。 “嗯......” 黑甲男子倒也没有再作纠缠，而是轻轻托着下巴，似是思考了一阵，“算了，在下也不强求道友。” 说完这话，他又伸手一指右手边那弥散的黄沙，“既然如此，那我等二人便先行朝着西南方探索吧。温道友，如果遇上了什么难处，说不定你我双方还能有联手的机会。” “当然，当然。” 感觉到黑甲男子此话并不像是在客套，温正阳脸上闪过几分喜色，再度抱拳道：“厉道友，常统领，那就在此告辞了。” 话音刚落，他已是唤出一座飞舟，带着宗门内的人手迅速飞掠而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 瞥了眼空中那有些扭曲的残阳，欧阳冶夫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转过身去，默然领着一行人朝秘境东方走远了。 “南方和东方么......” 视线掠过两大仙宗各自离去的方向，苍晋似乎也没了方才在秘境之外与常习羽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只是冷笑几声，随后径直带人离开了这片荒漠。 不过片刻，便只剩下常习羽和那黑甲男子留在了原地。 “感觉怎么样有哪里被伤到么” 见各大仙宗的人手都已经走了个一干二净，常习羽忽然拍了拍黑甲男子的肩铠，眼中闪过一抹关切之色。 “呼......” 闻言，黑甲男子微微躬下身子，隔了一阵才低声开口道：“放心，勉强比想象中要好点......不提这个，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再说吧。” “嗯。” 常习羽点了点头，“也是。” 说完这话，她已是取出了一块玉佩，不过数个眨眼之后，两人的身形便消散在了原地，而看那身影远去的方向，似乎正处在温正阳和欧阳冶夫两方的中间位置。 ...... 再度过了片刻，荒漠上空倏然溅起一阵无形的空间涟漪，随后便彻底回归了平静。 ...... ———— 秘境东南方。 凭着行者道则和隐蔽法阵的力量，两人很快便走出了那片荒漠，来到了相邻的山脉之中。 一入群山，常习羽的脸色就明显跌了下来，瓮声开口道：“演得不错......下次别演了。” “......” 一阵微妙的沉默过后，黑甲男子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庞，不过，若是仔细端详的话，还是能看出几分其原来的模样。 当然，这黑甲男子自是陆长歌易容所化。 “不是刚还在问我伤到哪里了吗” “切......” 闻言，常习羽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有担心你受伤的必要么” 要不是先前两人详细商量了一番，她恐怕还真被这家伙给骗过去了。 不过说实话，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细枝末节方面上的动作的确在某些时候能起到关键作用。 “好歹刚才也尽力帮你挡下了那一招，用不着摆出这种态度吧” 陆长歌无奈地摆了摆手，缓声道：“不过，力量消耗貌似的确很少。” 秘境之外的那场对抗，几乎是他以一己之力挡下了暗中的威压，虽说那并不是全力以赴的搏杀，可他仅凭自发护体的守护道则便硬生生地抗了下来，这未免也太过简单。 看来这星界重铠的力量比预想的要更加霸道...... 凝视着包裹全身的甲胄，陆长歌若有所思。 “啧，懒得跟你闲扯......” 看着他那一副沉思的模样，常习羽不由得咂了咂嘴，低声问道：“对了，刚才你怎么突然缠上温正阳了” 对于陆长歌在众人离开时的反常举动，她自然也是有些好奇。 “温正阳” 陆长歌微微一愣，“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看有没有拉拢过来的可能性而已。” 停顿了片刻，他再度解释道：“天武门的人很危险，尽量避免跟他们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接触，相较于他们，温正阳应该就只算是软柿子了。至于苍晋那一批人......” 说到这里，陆长歌眼中闪过了些许凝重的色彩，“表现实在太明显了......生怕我们看不出来么” 自此人露面之后，他也曾怀疑过其有故意虚张声势的可能性，但，当那暗中的威压临身之际，他才确认了内心的猜想。 其他人或许还未能察觉到，可作为与交锋的一方，两人都很清楚，威压的源头便是那不知潜藏在何处的邪修，也只有他们，才具备如此雄厚的力量。 “看出来了又怎么样本来就是他故意的。” 提起苍晋，常习羽的语气也沉下去了几分，“光是明面上暴露出来的手段就已经够麻烦的了......说不定，这次甚至要跟两位数以上的五境邪修对抗。” “所以，你有计划应付这种情况了么”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一十七章:黄泉之变? 面对陆长歌的问题，常习羽沉默了一阵，有些无奈地扶住了额头，“又不是过来杀人的……正面打肯定打不过了。” 自一开始，她与东方戎也曾想过多派几个五境强者过来，不过最后两人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反正无论如何，正面搏杀也不是对手，人数一多，反而成了累赘。 她联合李玄，也只是让其帮忙收集赤焰精髓而已。 “用不着担心，还没到我说的那地步。” 甩开脑海中那些杂乱的思绪，常习羽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沉声开口道：“准备动身吧，先把这秘境探个清楚再说。”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其他几宗所需何物，不过，他们的目标可谓是自一开始就早已明确。 不论邪宗如何阻挠，只要他们能够取得足够的赤焰精髓，任那些邪修布置再多，也都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是么......” 见她再度准备动身，陆长歌沉吟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伸手拉住了她。 “嗯” 常习羽微微一怔，“怎么了” “你觉得，以行者和暗影道则叠加而成的隐蔽术法，有被那群邪修发现的可能性么” “诶” 闻言，常习羽又是一愣，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当然不可能......等会，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猛然一顿。 似是想起了什么，常习羽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古怪，“你该不会是要......” “和你想的一样。” 陆长歌打断了她的话语，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换一种思路如何” ...... ———— 一处早已破旧得不成样子的遗迹之内。 “有那些人的消息了么” 目光从面前逐渐破碎的法阵上偏移开，温正阳缓缓服下一枚靛青色的丹药，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话音未落，一阵破空之声倏然响起，下一刻，他身后便已是多出了几道人影。 “禀长老，据探子回报，除开朝廷那两位行踪不定以外，其余几宗都分别开始了探索，极地宗一行人发现了一处大型灵阵，目前似乎还在灵阵边缘徘徊，天武门等人则已经是走进了秘境东部的一片沙漠深处，暂时难以探知具体情况。” 一位执事模样的中年上前半步，低声开口道：“除此之外，玄天宗的那些人也进入了秘境，只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在四处随意地探索。” “嗯......” 听完下属的汇报，温正阳沉吟了一阵，旋即微微点了点头，“很好。让他们继续煽动进来的散修，多散布一些关于秘境宝物的传闻，争取能探到更进一步的情报。” 说到这里，他伸手一指面前的遗迹，“此地禁制已破，尽快收集这里的灵草，避免节外生枝。” “是！” 众执事行了一礼，随后也迅速四散开来，搜寻那些灵草去了。 “呼......” 见下属离开，温正阳也是不免松了口气。 相较于其他仙宗，他们所选的方向似乎还算是不错，很快便发现了好几处生长灵草的遗迹，一番搜寻过来，收获不小。 据他推测，这里原来很可能就是一座灵药园。 “看来，宗主的情报的确有效。” 轻声自语了一句，温正阳看着这片遗迹，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不过，这禁制的力量又为何强到了这种地步......” 仅仅只是破开了几道笼罩在外围的禁制结界，他的力量便已经出现了不小的消耗，若非这些灵草便是此行的目标，他必然不会选择和这遗迹四周的禁制抗衡。 ...... “大长老，这里的情况还好么” 正当温正阳还在整理脑海内的杂乱信息时，一道略显浑厚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暂时无恙。” 视线偏向那不远处飞掠而来的白衣老者，温正阳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周长老另一处遗迹这么快就探索完了” 眼前这被他称为周长老的老人便是宗内所派来的另一位五境强者，之前一直在州城内等待，直到秘境彻底破封才混入散修的人群进了这秘境。 也正是有他和他带来的几位战堂执事，温正阳才有那么几分把握和其他势力周旋。 “......” 听到这话，那周长老顿时神色一凝，旋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大长老，老夫不建议再这样继续分开探索下去了，我等还是尽快汇合吧。” “嗯” 闻言，温正阳也是皱起了眉头，低声道：“你也觉得这地方不对劲么” 自破开结界阵法时，温正阳就已是感觉到此地的异常，而老者的这番话则更是让他确定了内心的猜想。 “的确如此。” 周长老没有多作解释，而是从乾坤戒里取出了两具尸体，沉声开口道：“大长老，这是方才我等在遗迹里所斩杀的几只妖兽，您亲自看看吧。” “......” 顺着他手臂望去，温正阳也见到了那两具妖尸的模样。 “吼......！” 然而，让他感到惊异的是，两具妖尸才刚一出现在这片天地之间，那兽口之中便又重新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嘶吼之声。 “这是......！” 见状，温正阳的眼神瞬间一厉，掌心的法器似是已经要脱手而出，最后却又恢复了平静。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来，这两只妖兽可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那贯穿整个身躯的无数道伤口便是最好的证明。 只不过，刚才的那声兽吼也同样落入了他的耳中。 “身躯已死，却又有魂魄残存......” 沉思良久，温正阳的面色已是阴沉如水，“黄泉界的力量么” 话音未落，那被老者提在手中的妖尸竟是迅速变得干瘪起来，就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一般。 可那从尸体内逸散而出的却并不是血气，而是一排又一排形状奇特的铭文。 诡异而陌生的铭文汇聚在一起，隐约间似是凝成了经书一般，顺着空际向上蜿蜒盘旋，数道赤色流光浮现在书卷四周升腾流转，竟有朝那高天之上的云海翻滚的趋势。 “该死......！” 见到眼前的情形，温正阳眼中再无犹豫，猛地抬手一招，磅礴的气力瞬间笼罩在周身，将那两具妖尸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下一刻，他那掌心的宝珠终于脱手而出，不过刹那之间便撞上了那两具飞掠的妖尸。 轰！ 尘埃四溅。 “大长老！” 面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突然，连本还拎着两具妖尸的周长老都没能反应过来，只得匆匆抽刀，满是惊讶地看了身旁的温正阳一眼。 “......” 缓缓收回法器，温正阳的神色却没有半点缓和下来的迹象，而是仍然凝视着那片扬起的尘埃。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一十八章:暗度陈仓 片刻过后，尘埃逐渐散去，落入两人眼中的，只剩下了一处深不见底的坑洞。 昏黄的光线忽明忽暗，那些铭文的流转速度也慢了下来，逐渐凝滞在了空中，一股微风自坑洞内拂过，那流动的铭文却像是遭受了多年侵蚀一般迅速消散溶解，空中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最后彻底分离崩析，只余下一缕缕飞扬的黄沙。 “那到底是什么......” 周长老喃喃地看着那风中流逝的黄沙，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他之所以提议汇合，也只是因为见到了这些妖兽死而不僵的躯体而心生猜疑罢了，但对于方才出现的这些陌生铭文，他可是完全始料未及。 “......” 紧握法器的手掌缓缓松了几分，温正阳沉默了一阵，低声开口道：“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如果之后再碰到同样的情况，处理方式不变。” 铭文或许是用作某种未知的法阵的构成，亦或是蕴含着别的什么奥秘，这些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内心的感知告诉了他，防患于未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 闻言，周长老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不过很快还是点了点头。 “不用多想，先把地图上的这些地方都找一遍，等取走灵药之后再谈其他。” 看着他似乎有些动摇的样子，温正阳的声音更低沉了几分，“此地远没有那么简单，先让战堂的人从另一处遗迹里退出来，免得再出什么意外。我有预感，刚才的那种异变绝不只会发生一次。” 听到这话，周长老也是神色一凛，迅速转身朝身后去了。 “啧......” 见同伴远去，温正阳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轻声自语道：“难怪会引来朝廷和天武门的那些人啊......” 话音未落，他也是身形一闪，化为一束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 ———— “这就是赤阳秘境的危险所在么......” 与此同时，秘境入口不远处，近百位修行者浩浩荡荡的站定在一处干裂的荒地之上，而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两位神色极其肃穆的白衣老者。 “传令下去，让还未晋升四境的执事尽数退出秘境，至于修为在四境之上的，以三人为小组散开，将进入秘境的所有散修全部带出去。” 停顿了片刻，面色铁青的李玄再度补充道：“如果还有不听劝阻，想要浑水摸鱼的，动用强制手段便是。” “是！” 闻言，众执事行了一礼，随后迅速四散开来，不过片刻之后，荒地里就只剩下了他与钱盛两人。 “到处都是这些东西......接近三境的妖兽......” 掌心的微光逐渐黯淡下去，李玄凝视着眼前这一片狼藉，声音压抑到了极点。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几只已经死去的妖兽和一具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尸体，那尸体的脸庞虽早已被啃食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可从那身体四处血洞中流出的鲜血却还并未变得冰冷，尚有余温。 李玄很清楚，此死去之人多半只是个进入秘境寻宝的散修，修为在散修中还算得上是较高的一批，离锻骨之境不过一步之遥。 然而，也就是这样一个二境后期的炼体者，连小半天都不到，便如此轻而易举地死在了这几近于秘境入口的地方，杀死他的甚至不是人类，而是妖兽。 自玄天宗众人进入秘境之后，李玄已经得到了太多探子的回报，这秘境内的妖兽数量似乎已经达到了一种骇人的地步。 不仅如此，不知究竟因为何种缘故，它们已经失去了化形的能力，也彻底丧失了理智与意识，唯一剩下的，只有作为妖族的本能。 猎食的本能。 “......” 听着李玄压抑着怒意的声音，钱盛沉默了一阵，低声道：“老李，你觉得会是那些人的手段么” 这些妖兽多半都是他亲手所杀，李玄现在在想些什么，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多半不是......” 视线再度掠过那地上的尸体，李玄默然地摇了摇头，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他们要对上的是朝廷，是常道友，这种层面的手段没有意义。” 他不认为邪宗有做出这种事的必要，尽管他很清楚，那些人有做出这种事的力量。 即算这些失控的妖兽对于双方的交锋难以产生影响，但，对于那些修为浅薄，只是想要来这秘境分一口汤的散修而言，这就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若是放任不管的话，这些散修毫无疑问会被猎杀殆尽，赤阳秘境最后会变成一座屠宰场。 “你的意思是......造成这场祸乱的另有其人” “无法定论。” 李玄再度长叹一口气，轻声开口道：“暂时也只能先做好还有他人插手的准备了。” 说到这里，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不再开口。与此同时，他那轻飘飘的衣摆倏然飞扬而起，隐约之间，似有一束略显虚幻的微芒闪烁而过，不过刹那便消失在天际没了踪影。 ...... 片刻过后，魂海之内响起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 “这......这实在是太过冒险了，老夫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以现在的处境而言，稍微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道友三思啊......” “控制这些妖兽的手段多半不是出自那些人之手，或许还有其他势力在其中为祸的可能性。” “......即便如此，道友还是要坚持计划不变吗” “这是唯一的胜机此话当真” “罢了罢了......既然决定出手相助，那老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想办法帮上这个忙。” “......” “老钱！” ...... ———— 秘境北方的冰原之上。 “玄天宗的那群人终于进来了，是么” “禀长老，除开可能藏身暗处的人手，李玄等人已经全部进入秘境。” “其他人呢” “这是刚绘制好的星图，除朝廷一行人之外，其余几宗的位置都有了准确对应，请长老过目。” “很好......” 听到这话，苍晋笑着对身旁的黑袍人影点了点头，缓声开口道：“又有长进了，墨轩。”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一十九章:朝廷秘史 “弟子多谢长老夸奖。” 人影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旋即摘下了那贴身的黑袍。 “嗯......” 接过墨轩奉上的那张星图，苍晋只是瞟了几眼，嘴角便浮起了一抹讥嘲的笑意，低声道：“开始吧，把他们困死在这里。” “是。” 一声令下，虚空之中倏然划过数道流光，朝着冰原的边缘飞掠而去，与此同时，两人面前的景象也是转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密如蛛网一般的魂力脉络蜿蜒在空际，朝四周迅速扩散开来，不过刹那便凝成了一道又一道布满煞气的魂链。 又过了一阵，那几近蔓延过半个冰原的魂链终于停了下来，散乱的魂力逐渐缔结在一起，勾连交错之间，逐渐形成了一张一望无际的弥天之网。 “散！” 眼见漫空的魂链成型，苍晋神色一凝，指尖法戒灵力涌现而出，旋即被他引入了那天网之中。 凝聚了他所持法器的力量，下一刻，那浩瀚无际的法阵便开始变得虚幻起来，不计其数的魂链逐渐隐去，最后彻底没了踪迹。 然而，苍晋的手中却是凭空多出了一枚若隐若现的晶莹光球。 “这是......天网之阵” 视线停留在那脉络越发清晰明了的光球之上，墨轩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异之色。 即算在六阶法阵中，这天网之阵也足以称为最顶尖的法阵之一，而其在封困上的神异则更是出类拔萃。 没想到，宗门连这种接近七阶的法阵都拿了出来。 “不错。” 苍晋点了点头，五指虚握，那光球上也随之多出了几个明亮的光点，不仅如此，伴随着各色光点的出现，密密麻麻的文字也出现在了光球之上。 标识着秘境入口的不远处，一个绿色的光点正在不安分的摇晃着，忽明忽暗。而在那光球下端，标识着药灵遗迹的地方，一枚黄色的光点正在缓慢移动，似有深入遗迹的趋势。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正在黄沙中高速移动的红色光点，而从光球上所显示的标识来看，似乎离那名为赤阳宗的地方越来越近。 “长老，这些光点是” “绿色的光点是李玄的人，黄色是温正阳那家伙，至于红色的，就是那欧阳冶夫了。啧......这些仙宗来的人果然还是有些门道。” 看着那三颗分散各处的光点位置，苍晋的神色却并不是很好看，“只是可惜......还有一个没暴露出来么” 闻言，墨轩也是猛然一醒，“您是说，朝廷来的......” “当然。” 停顿了片刻，苍晋的神情又松缓了些许，低声开口道：“宗内此次的围杀，可只是为她一人而布置。空间混乱加上天网之阵的力量，这一次，势必要断了这只帝皇的羽翼。” “原来如此......” 强行压下内心的震惊情绪，墨轩定了定神，追问道：“只不过，弟子还有一事不明白。就算要杀那常习羽，至于连天网之阵都用上......” “这你可就想错了，墨轩。看来。你要走的路还远着呢。” 抬手打断了他剩下的话，苍晋神色微微一沉，默然地摇了摇头，“一位悟道者的意义与分量，远远不是寻常修行者所能企及的。大长老曾经和我说过，即算是他亲自出手，也杀不了这常习羽。” “......” 没有理会已经陷入呆滞的墨轩，苍晋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光球，轻声道：“在这赤阳秘境之内，无论是罕见的灵草也好，还是失传的法器也罢，这些都不重要。此行之前，大长老给我的命令是，毁掉这秘境内的任何宝物，只需要达成唯一的目标。” 说到这里，他终于掩盖不住脸上的那抹狰狞之色，嘶声开口道：“杀了她，不惜一切代价。” ...... “李玄的那些人还留在入口没有动静，就这么放任不管么” “不用管玄天宗和天武门的人，分三个人去看住温正阳那边，等时机到了再动手。剩下的人全力输送魂力，先找出常习羽再说。” “她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的。” ...... ———— 秘境西南部。 “确定是这个方向么” 瞥了一眼还在拿着罗盘捣鼓的常习羽，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扶住了额头，“时间紧迫，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放心。这是东方家史书上记载下来的东西，不会有错的。” 看着面前这一片满是断壁残垣的废墟，常习羽很是认真地比对了一下罗盘上的方位，语气却又突然弱了些许，“应该没错。” “......” 陆长歌无语凝噎。 当然，虽说对常习羽这种不靠谱的态度很是无奈，不过，对于这罗盘的真实性他倒还是相信的。 直到刚才他才得知，这赤阳秘境的底细各大仙宗对此都知晓一部分，而在这其中，朝廷的秘史应该也算得上是比较详细的了。 所谓赤阳秘境，实际上的前身则是千年之前在此地开辟一方空间的赤阳宗，只不过，历经了漫长岁月的空间封锁，原本的一处宝地逐渐沉沦，迷失，直至彻底荒芜，等到一方世界再度回复生机之时，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处渺无人迹的秘境。 据朝廷秘史所记载，这赤阳宗在当时也能算是雄镇一方的霸主，门下弟子长老数不胜数，宗主更是修为高深的金身境炼体者，在武国境内颇有威名。 然而，也就是如此一方实力雄厚的仙宗，却是突然自行施展空间封锁，断绝了任何与外界的来往，而对于赤阳宗空间封锁的原因，没有人知道。 当时也曾有过其他宗门对其高度警惕，然而，当他们警戒了数年，亦或是十数年之后，发现赤阳宗内仍未有过半点消息传出，他们也就逐渐放下了戒心。 不仅如此，又过了数十年后，不知为何那一方空间开始紊乱，连稳定空间秩序都极其困难，见此情形，其他仙宗也彻底断了对其一探究竟的意思。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二十章:封印石门 “赤阳宗封锁空间，当时的朝廷没有调查过原因么”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有些疑惑地看了常习羽一眼。 “调查” 闻言，常习羽脸上闪过几分尴尬之色，“啧......据秘史上说的倒是有过，只不过，最后终归还是不了了之。” 停顿了片刻，她无奈地摆了摆手，再度补充道：“想要突破那片封锁的空间，所要耗费的力量和精力太过庞大，仅仅只是为了探知原因的话，得不偿失。” “更何况，在赤阳宗失联之后，当时神宫内迅速出动了两名供奉，不过数日便宣布接管了灵州。” 说完这话，常习羽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神情逐渐变得有些古怪，“要这么说的话……貌似赤阳宗的消失对于朝廷而言还算是个好消息了。” “......” 见她貌似也不怎么清楚赤阳宗的内情，陆长歌便没了再深究下去的打算，转移话题道：“离你说的那地方还有多远” 两人虽说是讨论了好一阵，可这赶路的速度却是一点不慢，很快便飞出了那连绵的群山，现在则是穿梭在了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 “放心，已经很近了。应该马上就......” 闻言，还没等常习羽把话说完，手中的罗盘已是倏然绽放出一阵耀眼的虹芒，看得陆长歌一愣。 “到了就是这里......你没看错” 面对他的连续追问，常习羽缓缓止住身形，环视了一圈四周，旋即又看向手中的罗盘，“应该没错......吧” “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啧......” 常习羽尴尬地偏过视线，不说话了。 “......” 陆长歌一脸木然。 倒也不是他怀疑常习羽的判断有误，而是这地方看起来实在是跟她所说的相差甚远。 据秘史传述，赤焰精髓为赤阳宗极具盛名的神物之一，仅仅是凭借着从中逸散而出的力量，日积月累下来，也能够形成一片阳炎之域，乃真正的至阳之宝。 如此至宝，朝廷秘史上自然留下了它的信息，包括阳炎之域的方位在内，常习羽手中的罗盘也正是因此而来。 然而，当他们真正顺着罗盘所指示的方位来到这里时，内心却都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怀疑感。 “这真的是当初的阳炎之域么......” 视线停留在四周那死寂的沼泽之上，陆长歌眉头紧锁，轻声自语了一句。 恰恰相反，相较于秘史所传的至阳之宝，他更愿意相信这里是一片至阴之地。 枯干到有些发白的泥沙弥漫在丛林之畔，一部分甚至已经扩散到了树下，给那墨绿的树干添上了一抹死寂的灰白之色，若是仔细端详的话，还能看到些许泥沙缓慢流动的痕迹。 不过，让陆长歌产生如此感触的并非只是如此，更为异常的，还是这一方空间所散发而出的气息，那种气息他很熟悉。 那是和寂灭之剑上的气息一样的味道。 “跟紧点，这地方不太对劲。” 感受到此地的浓郁死气，陆长歌缓缓抽出了万象剑，低声开口道：“如果地方没找错的话，动作快点，迟则生变。” “没事，我心里有数。” 当然，话虽这么说，常习羽的身子还是下意识地往他旁边缩了缩。 ...... 对照罗盘上的方位指引，两人围着四周的沼泽绕了好一阵，才算是将目标的位置确定下来。 “就在这下面么” “嗯，位置没错了。” 快步走到沼泽边，看着脚下那逐渐开始僵化的泥浆，陆长歌眼神微微一凝，不过刹那之间，守护道则和磐岩之力两股力量已是同时环绕在了两人周身。 “欸......” 常习羽指尖轻抬，点在那流动的华光之上，感受到那股厚重而磅礴的力量，她本还有些紧张的神情也迅速松缓下来，惊叹道：“这种力量......不愧是至强道则。嗯，不错不错。” 虽然已经体会过数次，不过，每当陆长歌催动道则时，她都仍会情不自禁的赞叹一番。 原因无它，有这家伙在，确实让她安心了不少，更不用担心出现什么麻烦。 “走吧，我来开路。” 感慨了一阵后，常习羽定了定神，五指虚握，行者道则顿时光芒大盛，将两人包裹在内，与此同时，那死寂的沼泽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迅速朝两端汇流而去，很快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坑洞。 下一刻，那笼罩住两人的光球已是化为一道虹芒消散在了原地。 ...... ———— 须臾过后，沼泽之底。 死灰色的泥沙充斥在这片封闭的空间之内，隐约间甚至还能看到几块难以分辨的枯骨埋藏在其中，光线极其黯淡，仅靠着两人手中的法器带来些许光亮，有些难以言明的压抑之感。 “啧......” 催动道则拨开层层泥沙，常习羽一边确认方位，口中一边还不忘吐槽道：“难怪这么难找，这地方居然还自带扭曲感知的效果......” 进这沼泽前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直到身临其境后她才发现了这地方的异常之处。 看似不起眼的泥沙，实际上却是蕴藏着极为庞大的魂力，若非修为高深的铸灵人，在此地的感知能力都会在极大程度上受到限制。 “连你拿着罗盘都要费这么大功夫，换别人岂不是更难找了么” 陆长歌随口回了她一句，旋即又补充道：“以这里的隐蔽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起到作用了。” “那倒也是......” 正当常习羽点了点头，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忽然被陆长歌抓住了。 “嗯” “回头看。” 伸手指向身侧的不远处，陆长歌压低了几分声音，“那是我们此行的目标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面有些凹凸不平的石壁，深藏在缓缓流动的泥沙之中，若不是恰巧有一块没有被掩埋下去，估计两人也是难以发现。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二十一章:前人之书 见他似乎有了新的发现，常习羽没有多作犹豫，径直走到了那面石壁之前。 不过，也是来到近处两人才明白，与其说这像一面石壁，倒不如说这是一扇石门，不仅如此，这石门的大小更是远远超过了两人的预想。 “啧......总算是找对地方了。” 抓起罗盘贴在石门上，看着那比之前要更盛几分的光芒，常习羽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之色。 “朝廷秘史上有过记载这里的话么” 仔细端详着面前的石门，看了一阵之后，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讶然之色，“这门上还有字” “秘史上没看到有过描述这地方的消息，至少在赤阳宗封锁空间之前，这地方应该还不存在。” 听到陆长歌所说的话，常习羽也凑近了身子，明显有些意外，“哪有字让我看看。” “此乃禁地......请勿......门......释放......咒杀......” 指了指那刻在一旁的斑驳字迹，陆长歌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有些字已经被腐蚀得看不清了，很难去分辨。” “等会，这下面还有一行字。” 看着他指出来那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常习羽也是神色微微一凝，“人......切勿......迷宫......万劫不复” 字迹最终是在那万劫不复的四个字上止住了，刻字者似乎还想要继刻写下去，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中断，只在石门上留下了一道利如刀锋的刮痕。 “这......” 读完石门上留下的另一行字迹，陆长歌不免咂了咂嘴，很是头疼，“文字缺失太严重了，缺失的部分只能依靠推测。不仅如此……这些字迹的形状差异也很大，或许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说得不错。” 常习羽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微微正色，有些严肃的开口问道：“所以，你觉得这上面说的有必要相信么” 虽然两行字迹都早已模糊不清，文字缺失，可若是将这些字迹结合在一起，却又似乎并没有对于他们的解读和判断产生多大影响。 此乃禁地，请勿开启石门，进入此地将会带来诅咒。 外来者，切勿进入迷宫，否则将会万劫不复。 若这些字迹所记载的信息属实，那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未知的凶险与诅咒；若记载的信息并不属实，那么这些刻字者的意图同样有待商榷。 无论实际情况究竟如何，常习羽还是决定把选择权交到陆长歌手上。 毕竟他也不过是个协助者，换个说法而言就是打手，在已经明知了此地的异常之后，常习羽并不会要求他去主动涉险。 “诅咒，迷宫，万劫不复......” 沉默了一阵，陆长歌终于开口了，“看到这种消息，我的态度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过......” 然而，说到这里，他却又话锋一转，缓声开口道：“或许比起担心我，你更需要的是担心自己。” “走吧，我负责开门，你看着点。” 话音未落，陆长歌已是紧了紧万象剑，另一只手臂缓缓抬起，旋即推开了那紧闭的石门。 “啧......” 看着他那宽厚的背影，常习羽似是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只不过，那一直牢牢被她握在手中的法器却握得更紧了。 “说得倒是好听。” ...... ———— “轰......！” 片刻过后，一阵低沉而又伴随着巨大回响的声音响起，两人走进石门，来到了这所谓的禁地内部。 然而，还未等他们站稳脚跟，身后的石门就像是受了某种机关一般倏然关闭了。 砰！ 又是一声巨响，两人猛地回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已经紧闭的石门。 “果然是个陷阱么” 来不及阻拦石门的关闭，陆长歌眼神一寒，万象剑瞬间脱手而出，一道锐利的剑光悍然划落，不过电光石火一瞬，那厚重的石门便像是失去支撑一般塌陷了下去。 也正是在他破坏了石门之后，两人周围的幽暗角落倏然亮起了一道猩红的血芒，仿佛早已知晓两人所在的方位一般，径直朝陆长歌的背后袭来。 不过，即算是感受到了那暗中的偷袭，陆长歌也并未转身相对，只是平静地扬起了剑锋，旋即再度刺在了石门上。 噗嗤！ 伴随着大门被彻底破坏的，是一道利器入肉的低沉响声，那飞掠而来的血芒瞬间停滞在了空中，一柄短刃自常习羽袖袍内急射而出，轻而易举的便洞穿了那血芒的身躯，将其牢牢钉死在了地上。 自他们刚一进门以来，到偷袭尘埃落定，一切不过都只是在转眼之间发生的事，直到现在，两人才总算能够好好打量一下这禁地内部。 “我算是知道外面那浓郁的死亡气息是怎么来的了......” 环视了一圈四周，陆长歌缓缓转过身来，低声开口道：“还真是极端的地方。” 恍若无穷无尽的阴煞之气肆意弥漫在空气之中，对两人的视线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地上尽是各种不知名虫兽的尸体，早已风干硬化，化为尘埃。不远处则是一块广阔的平地，光线比入口处更为昏暗，也不知能够通往何处。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大门被破坏，也未见到沼泽的泥沙有朝禁地内蔓延的迹象，像是被某种奇异的结界给阻拦了一般。 “啧......倒还算是没超过预想，不过，更应该在意的是那东西。” 常习羽伸手一指那逐渐黯淡下去的血芒，瓮声道：“那可要比这地方的环境麻烦多了。”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映入陆长歌眼帘的，是一只身体已经高度腐败的妖虎，而常习羽所洞穿的，正是它那还泛着些许血丝的眼球。 然而，明明头颅已经被贯穿，那妖虎却并没有失去生机的迹象，而是凶暴程度丝毫不减，时不时还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声。 “这......” 缓步走到那妖虎的旁边，陆长歌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这就是玄老所说的那种妖兽么”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二十二章:绝天大阵，阵灵之惑 “多半不错。” 常习羽点了点头，“而且生前的修为至少接近四境了，这种妖兽，就算放在外面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货色。” 玄天宗的外门执事雷宁也不过只是锻骨巅峰而已，修为说不定还比不上这只妖兽。 “没想到刚一进来就能碰上这种东西。” 一剑斩下妖虎的头颅，陆长歌瞥了一眼那终于停止挣扎的妖尸，旋即偏过视线，轻声开口道：“先不说这妖兽，你感觉身上有受到什么诅咒的侵蚀吗” 相较于其他的突发事件，他更想要确认那些字迹的真实性。 “嗯” 闻言，常习羽微微一愣，“貌似并没有。如果当真存在诅咒，你的守护之力多半应该能够感知到才是。” 这禁地内部乍一看去虽然很是邪异，却也并不像石门上讯息所说的那样，进入禁地便会遭受诅咒。 “这就奇怪了......是对讯息的解读出现了偏差么” 回想起门前那两行字，陆长歌的眼神有些闪烁，“还是说......那本就是虚假的消息，只是用来误导外来者的而已” “不应该啊......” 他本是更倾向于那两条讯息所述属实，可实际上却和常习羽说的一样，连他的守护道则也没有感受到半点异常气息。 “别纠结那消息的真假了，考虑这个考虑那个的，还不如多作几手准备有用。” 见陆长歌还在冥思苦想中，常习羽只得打断了他的思绪，无语地摊开了双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进都已经进来了，还能有什么别的路子不成” 在她看来，无论是思维还是行动哪个方面，陆长歌的所作所为几乎都堪称是完美无缺，只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种多虑性格，偶尔便会有把自己绕进死胡同的时候。 “呃......” 听到这话，陆长歌顿时语塞，旋即却又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习惯性的去钻牛角尖了。” 停顿了片刻，他定了定神，再度补充道：“那就先走吧，究竟是真是假，到时候就知道了。”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两人不远处那块平地上倏然闪烁起了光芒，随后汇聚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道人形的身影。 “此乃禁地，非外来者可入。” 随着那身影的越发凝实，一道虚无缥缈的嗓音回荡在了这片寂静的空间之内，激起一阵阵回响。 “那是什么” 看着不远处那虚化的人影，陆长歌压低了几分声音，“修行者感觉并不像。” “......” 面对他的疑惑，常习羽也一时陷入了沉默。 “请回吧。” 不过，那虚影似乎并没有在意两人的反应如何，只是自顾自地重复道：“请回吧，此地禁止通行。” “等会......我好像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了。” 又过了片刻，沉默良久的常习羽终于回过神来，上前半步道：“你是这里的阵灵” “阵灵” “......” 听到这话，陆长歌很是惊讶地看了那虚影一眼，而虚影听到常习羽的话后也是陷入了思考，隔了好一阵才开口，“这个称呼……曾经似乎听到过。” “果然是阵灵......” 见那虚影间接承认了下来，陆长歌眼中的惊讶之色更甚。 灵阵与阵灵，似乎看起来有些相同之处，实际上却是存在着天壤之别。 灵阵师乃阵法师步入四境之称，灵阵，可谓是赋予法阵以一丝灵韵，让其不再死板，多了一分灵动之气。 而阵灵，则是真正的七境法阵才能具备的神异，如果换个说法而言，便是法阵的灵魂所在，无论是在概念层面还是在现实层面皆是如此。 若是抛去受法阵的束缚不谈，甚至可以将其看作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也不知是受了常习羽那句话的刺激，亦或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阵灵的语气不再像方才那样机械，而像是恢复了几分神智一般。 “......” 视线转移到两人的身上，阵灵的面色依旧没有出现半点波澜，轻声开口道：“为何要闯入禁地两位外来者。” “奉帝皇之命，为取赤焰精髓而来。” 面对阵灵的问题，常习羽又是上前半步，“还请大人放行。” “帝皇，赤焰精髓……似乎都是很熟悉的名字。” 再度思索了一阵之后，阵灵微微摇了摇头，“还是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不过，它已经不在这里了。” “布置绝天之阵已经将一切都消耗殆尽，不会留下任何东西。” 然而，明明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阵灵却又莫名地思考了一阵。 “绝天之阵......绝天之阵又是什么” 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话语中的含义。 不过，还不等他思考结束，常习羽已是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沉声道：“据我所知的消息，赤焰精髓依然存在，我等也只需赤焰精髓，分毫不取其他。” “......” 即算听到这话，阵灵还是没有多少犹豫地摇了摇头，“这里没有赤焰精髓，若你二人只为此而来，现在便可以归去了。” “如果我还是认为东西就在这里呢” 见它如此不为所动的态度，常习羽的声音似乎更冷了几分，只不过，阵灵的语气却仍然没有半点变化。 “没有骗你的必要。” “......” 双方同时沉默了。 良久，常习羽才重新抬起头，旋即将之前寻路的罗盘径直抛了过去，“这是来自帝皇的指引，你可以自行分辨。” “......” 无言接过罗盘，看着那罗盘上越发耀眼的华光，阵灵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飘忽，隔了好一阵才开口。 “这里面是赤焰精髓的残片” 感受到那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他似是倏然响起了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说出了这句话。 “不错。” 见阵灵认出了罗盘的构造，常习羽点了点头，再度补充道：“这应该足够证明我说的话了。”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二十三章:争端话术，心思各异 如此强烈的共鸣，绝非作假，唯一的可能便是这禁地内部的确存在着赤焰精髓。 “如果你仍然对我们的目标有所怀疑，我们大可不必进入禁地，只需你将精髓取回即可。” 直视着阵灵的双眼，常习羽的声音逐渐缓和了下来，“而作为交换，我二人可以全力帮你加固此地的法阵。” “你看如何” 一再的让步，并辅以可观的回报，这无疑是一桩双赢的交易。 然而，听着她所报出的条件，阵灵却只是默然地凝视着手中的罗盘，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阵灵的视线终于从罗盘上转移开来，望向了站在旁侧的两人。只不过，他那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是让两人大感意外。 “外来者么......” 砰！ 一声脆响，罗盘倏然从他手中划落到地上，碎成了数块，阵灵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只是再度重复起了之前所说的话语。 “此乃禁地，非外人不可入......非外人不可入” 然而，话到最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地瞥了一眼面前的两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确定的意味。 对于自身所出现的异变，他明显能够清晰感知到，却仍然无法理解其原因，更不能理解的是，面前的两人明明从未谋面，却带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当然，无论他内心所想如何，现在已经是怒发冲冠的常习羽都意识不到了。 “感情刚才说了那么多废话，都是在浪费时间是吧......” 看着那像是突然重启了一般的阵灵，常习羽狠狠一咬牙，抄起法器就要动手，还好陆长歌眼疾手快，连忙按住了她的肩膀。 “先等会......要打也慢点再打。” 压下了她那冲动的举措，陆长歌抹了把冷汗，缓声劝道：“你不觉得那阵灵的样子不太对劲么” “废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有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常习羽又从乾坤戒里取出了数件法器，瓮声开口道：“不对劲又怎么样嘴上道理说不明白，不还是只能用手上的道理跟他讲清楚。” “这个......说得倒也是。” 闻言，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松开了手，旋即却很快又重新拦在了她身前，“不过，你最好还是先离远一点。” “嗯” 看着他这略显异常的动作，常习羽不免有些疑惑。 “先让我去摸清虚实再说。” 话音未落，一道昏黄的气旋自陆长歌周身涌现而出，不过转眼便覆盖住了全身。 “对上这种东西，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麻烦大了。” 瞥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常习羽，他微微摇了摇头，压低了几分声音，“等会趁机把我从里面捞出来，我一个人胜算不大，你才是破阵的关键。” “......” 不等她回答，陆长歌已是缓步朝那不远处的阵灵走了过去。 “啧......不就是仗着自己皮糙肉厚了点么。” 看着陆长歌那修长的背影，常习羽嘴上虽仍不忘吐槽几句，眼中的怒气却是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明的笑意。 ...... ———— 无论常习羽内心所想如何，陆长歌的确是依仗着自己皮糙肉厚这一点才自告奋勇地要抢先入阵。 不为别的，仅仅只是直觉告诉他，要是让常习羽如此草率的入阵，或许真有可能会遭到重创。 也不知道到底当了个什么密卫统领，跟可心一样的莽夫...... ...... 抛开内心那些杂乱的思绪，陆长歌定了定神，旋即踏进了那片广阔的平地里，与此同时，阵灵那古井无波的声音也是倏然响起。 “停下你的脚步，外来者。” 视线凝固在陆长歌身上，阵灵那始终平静如水的面色上也罕见的闪过了一抹冷意。 身为禁地的守护者，遇到了意图闯入禁地的人，无论是谁，他都会毫不留情地将其驱逐，甚至是彻底抹杀。 “如若再往前一步......” “阵灵前辈，你还没能感觉到自身的异常吗” 然而，不等阵灵把话说完，陆长歌已是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有些无奈地开口道：“我等是奉帝皇之命前来取一神物加固封印的，只是可惜，似乎此地法阵的运转已经出现了问题。” “......” 闻言，阵灵明显沉默了一会，过了良久才开口，“加固封印是假......图谋取走神物才应是真。外来者，你的眼力倒是不错。” 他自己也清楚自身的状态不太对劲，只不过，要是企图用如此拙劣的谎言来忽悠他，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哦前辈明察。” 然而，面对阵灵的质疑，陆长歌却丝毫没有表现出被挑明目的的慌张之感，而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取走神物的确是真，但，加固封印也并非是空谈，至少在刚才，前辈已经同意了我等的条件。” “这绝无可能。” 听到这里，阵灵断然否认了他所说的话，“外来者，如此明显的谎言并无意义。” “是么” 陆长歌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既知谎言拙劣，又如何会用来欺骗前辈在下所言非虚，只是前辈你自己忘记了而已。” “......” 见阵灵倏然沉默下去，陆长歌的声音也随之而冷了几分，“依在下来看，这已经是同你的第二次交涉了，但，于你自身而言，这恐怕还是第一次。” “你以为这只是空谈么” “......” 听完他的话，阵灵就像是雕塑一般凝固在了原地，始终没有回答。 ......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 “外来者，我承认你所说的有一定可信度。” 良久，阵灵终于从死寂的沉默中回过神来，重新望向了面前的陆长歌，“接下来的条件如若你能应下，我可破例让你二人进入禁地。” “接下来的条件” 陆长歌的眉毛不动声色地挑了挑。 “不错。”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连串耀眼的光球自阵灵周身浮现而出，他定了定神，旋即毫不犹豫地取出了最末端的那一颗。 “若能勘破此阵，那便给你二人一次机会。”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二十四章:避其锋芒，迎难而上 “一言为定。” 陆长歌微微颔首，嘴角却是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不枉他费尽口舌来忽悠这阵灵，由一开始的敌对相争变成了现在的考验性质，这难度可谓是降低了不止一星半点。 毕竟，他可不想和这种强敌真正对上，能不能取胜尚且不说，对自身的力量无疑会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啧......这家伙还真有一套。” 见那阵灵居然真有松口的意思，常习羽也不知道是该感到喜悦还是无奈了。“勘破此阵，是仅限于他一人，还是说，把我也算在了里面” 压下内心那些古怪的思绪，常习羽扬起法器，朝那远处的阵灵望了一眼。 “皆可。” 阵灵的回答非常简短。 “很好......” 话音未落，一道流光划破空际，下一瞬，常习羽的身形已是出现在了陆长歌旁边。 “那就开始吧。” “都说了先观望一会......怎么你还是过来了。”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常习羽，陆长歌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伸手一指阵灵手中那摇曳着虹芒的光球，常习羽有些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神色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都已经变成现在这种情况了，还谈什么观望不观望的，合力破阵才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吧。 再说了，自己多半也只是在护身能力上要逊色一些而已，又不是真的一碰就碎的纸片人。 陆长歌尴尬地偏过了视线。 “商讨结束了么” 阵灵并没有在意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见两人交谈结束，便扬起了手中的璀璨光球， “请即刻入阵。” 话音未落，阵灵的身体逐渐开始淡化，旋即彻底消散于无形之中，与此同时，光球表面绽放的虹芒瞬间扩散了无数倍，朝这一方空间的各处蔓延而去，强烈的光芒充斥了两人的眼球。 等到视线恢复之时，两人所处的平地上已是多出了一张浩渺的太极图，五色的华光照耀在其表面，不过顷刻之间，那太极图上的阴阳铭文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流动蜿蜒，描绘出无数道玄之又玄的简约曲线。 “考验，开始了。” 又过了片刻，伴随着太极图的彻底成型，阵灵的声音倏然自四面八方响起，回荡在了两人的耳畔。 “还真是连一点讨价还价的时间都不给啊......” 仓促入阵，两人虽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迅速调整好了状态。 看着四周流转的阴阳铭文，陆长歌神色冷峻，眼中却是闪过了一抹思索之色。 这法阵......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啧......有点麻烦。” 面对这超乎预想强度的磅礴灵力，常习羽似乎也有点蛋疼，“看得出什么门道么” 她一时也没想到这是什么法阵。 “暂时还没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绝不是一般的五阶阵法。”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浮现在手心，旋即爬升到万象剑上，陆长歌扬起剑锋，磐岩之力贯彻过整个剑身，随后猛然掷出了万象剑。 刺啦！ 锐利的剑光闪过，一阵清晰的纸张破裂声响起，太极图一角轰然破碎，却又很快恢复了原状。 取而代之的，是那五色华光中的一道随之而黯淡了几分。 “......” 见此情形，陆长歌眼神微动，收回了万象剑。 看似削弱了法阵的部分力量，然而，仔细感知却能发现，其内部的灵力强度几乎没有变化，仿佛刚才那一剑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一般。 既然这样的话...... 感受到这法阵快到不可思议的恢复速度，陆长歌眼神瞬间一厉，汹涌气旋自他体内喷薄而出，很快便与磐岩之力交融在了一起。 “镇岳！” 下一瞬，陆长歌的身形已是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见他似乎是想要正面对抗，常习羽也是心念电转，指尖流光汇聚，行者道则骤然划破空间裂缝，落在了他身上。 得了行者的力量，陆长歌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甚至已经超越了飞掠而出的剑光，还未等到空间泛起波澜便已逼近了那太极图的中央。 唰！ 似是感受到了那磅礴的灵力威压，斗杀元法运转力量更盛了数分，高度凝聚的气旋缠绕着磐岩之力覆盖在剑锋上，陆长歌眼中闪过一道骇人的寒芒，手臂悍然探出，万象剑瞬间横斩而过，恐怖到极点的破坏之力肆意宣泄在太极图上，将其彻底分裂成了两半。 “不错的手段。” 然而，不等陆长歌收剑回鞘，那些流转在四周的阴阳铭文终于有了动作，随着阵灵的一阵赞赏之声，其中一色华光倏然自整体里剥离开来，那储存在太极图里的磅礴灵力也是轰然爆发，径直朝陆长歌身前奔袭而去。 不仅如此，更为神奇的是，当灵力落在他身前时，那本已破裂的太极图就像是回光返照般重新闪烁起了光芒，一道玄奥异常的铭文划破虚空，随后降临在了那汇流的灵力之上。 就在阴阳铭文降临的一刹那，那几乎已经贴近陆长歌身边的灵力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什么！” 灵力转化成了气血之力......怎么可能 即算不愿相信面前的现实，可那弥散开来的漫空煞气却是丝毫没有作假的成分。 见到眼前的惊人景象，常习羽神色瞬间变幻，旋即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两件法器扔了过去。 血煞之力么 “还真是意想不到的反击啊......” 明明已经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然而，面对已然临身的浩瀚煞气，陆长歌却是丝毫没有暂避锋芒的意思，剑未归鞘，反倒是再添数分力道，径直迎向了那袭来的狰狞煞气。 “你他......！” 见他不但不退，反倒是准备坚持正面对抗，常习羽只得强行压下内心想要骂人的冲动，五指猛然紧握，道则之力瞬间延伸出去，就像是系带一般，将陆长歌所在的空间连成了一条线。 刺啦！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二十五章:百川归元，咫尺天涯 一阵惊天巨响，飞掠而来的法器瞬间爆裂，无数道零散的碎片飞扬而起，随后尽数掉落在地上，漫空的血煞之气也被其强大的冲击力洞穿，变得黯淡了许多。只不过，在那二者能量交汇之际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 瞥了一眼面前似乎还若有所思的陆长歌，常习羽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却早已倒竖起来，难掩俏脸上那一抹怒色。 “呃......” 见她明显已是动了真怒，陆长歌也不免有些心虚，低声开口道：“刚才那一招，也是行者道则的力量” “废话。” 见他少见地这么没底气的样子，常习羽脸上怒意更盛，瓮声叱道：“你是嫌自己活的不够长了么那也敢去硬接” 千钧一发之际，要不是她催动行者道则扭曲空间强行避开了正面碰撞，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听到这话后，陆长歌的心情就不免有些古怪了。 他还真敢硬接。 倒不如说，他本就是准备去硬接下那一招的。 还未看透此阵的底细时，亲身接触一次无疑是最有效的方法，更何况，在此之前他也想到过阵灵的反击手段，只是实际上和他所预料的不太一样而已。 不过，对于还不清楚他真正战力的常习羽而言，想要让他避其锋芒也是理所当然。 “这不是看在有你压阵的份上嘛......” 陆长歌讪笑着开口道：“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还想有下次” 常习羽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握紧了拳头，“到时候看你怎么死。” “......” 不等陆长歌回答，看着这两人瞎扯半天的阵灵终于开口了，“无谓的谈话结束了么刚才的手段的确称得上凌厉果断，只不过，光是这种程度的力量可破不开此阵。” 若非这只是考验的话，刚才趁两人还在交谈的时候他就出手了。 “啧......还剩了个麻烦没解决掉么。” 见阵灵发话，两人的视线也重新集中在了他身上，常习羽似是火气还没消，看着那又开始修复自身的太极图，有些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莫非一定要用蛮力破阵才能算数么” “任何方式皆可。” 就在阵灵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间，五色流光自太极图上抽离开来，旋即尽数汇聚在了他掌心之中。 “只不过，真正的考验，现在才算是开始。” ...... ———— 妖冶的流光随着指尖的舒张而起伏流转，阵灵伸手一指空中淡化的煞气，阴阳铭文瞬间绽放开来，旋即径直与煞气融汇在了一起。 不过刹那之间，漫空的血煞之气竟是迅速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谲而莫测的魂海。 不用任何探知便能够感觉到，那是真正达到五境极限的铸灵人才能拥有的力量。 “还有第二种变化么” 感受到那魂海中的惊人魂力，陆长歌心生警惕的同时，内心那股似曾相识的既视感也更加强烈了。 “越来越熟悉的感觉......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见了眼前的变阵，陆长歌还在一旁冥思苦想，而常习羽则是眉头一扬，朗声朝阵灵反问道：“这就是此阵的核心神异之处” “不错。” 阵灵微微点了点头，直接承认了，“论攻杀手段，抱元可及不上百川。” 相较于炼体者守御自身的力量，铸灵人在五境的攻杀之术上显然要胜过不止一筹。 然而，听到阵灵的解释后，常习羽脸上却仍然没有露出半点凝重神情，而是闪过了一抹昂扬笑意。 “厉不厉害，那也得等打到了再说。” 话音未落，阵灵身后魂海如同退潮一般迅速消散，与此同时，仿佛无穷无尽的锁链自常习羽四周虚空内涌现，阴阳铭文扭曲成一柄又一柄无形的利刃，旋即尽数朝两人奔袭而去。 铛！ 一阵剧烈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陆长歌周身铠甲凭空爆发出数道惊人的华光，手中剑锋横斩而过，强行荡开了那不计其数的利刃和锁链，随后便毫不犹豫地朝后飞退而去。 “若你二人以为到此已经结束，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见他瞬间脱离了封锁，阵灵只是默然摇了摇头，五指迅速聚拢在一起，旋即再猛然翻转过来，浩瀚魂力瞬间坍缩成一点，那本就磅礴的威压更是在刹那间被放大了无数倍，漫空锁链随之尽数扭曲崩碎，而与其同时扭曲的，还有那一方空间。 百川归海，魂力归元，这是百川境修士至强的一式杀招，其威能甚至足以强行影响空间。 只不过，待到那一方空间重新恢复稳定时，其中却早已不见陆长歌两人的身形，只剩下了无数道散乱而模糊的残影。 不知何时，两人已是站定在了太极图外。 “任何方式都可以，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缓缓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阵灵，常习羽嘴角一扬，指尖的华光逐渐消散。 “......” 闻言，阵灵沉默了一会，低声开口道：“能躲开百川归元的手段......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他的疑问，常习羽只是再度打了个响指，下一瞬，阵灵眼前的景象已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转眼之间，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已变得模糊而缥缈，看不仔细，而本就离他较远的两人更是仿佛倏然远去了千万里一般，甚至连存在的气息都几乎被彻底屏蔽。 恍若天人相隔。 “咫尺之间，便是天涯相隔......” 感受到那股无常的缥缈之意，阵灵似是明白了什么，恍然道：“难怪困不住你。” 咫尺天涯，此乃行者道则之真正神异。 “现在可以进去了么” 常习羽没有多作解释，只是收回了道则之力，一切又顿时恢复了原状。 “当然。” 对于这种似乎有些投机取巧的方法，阵灵却也并没有否认，微微点了点头，“在此之前，还有最后一句话，外来者。” 停顿了片刻，阵灵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待到归程之时，希望你二人还能如约前来修补封印。” “啧......” 听到这话，常习羽咂了咂嘴，神情显得有些古怪，“放心，不会骗你的。” “......” 阵灵没有回答。 又过了片刻，这一方空间的阴煞之气开始逐渐变得稀薄起来，失了阴气阻碍，两人的感知和视线也恢复了不少。 似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召唤，方才还覆盖住整片平地的太极图终于彻底消散，而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那阵图中央的一道虚影。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二十六章:五极之境，封印解除 “那是......！” 凝视着那太极图消散时所脱离的阵纹，始终冥思苦想的陆长歌似是终于想到了什么，高声开口道：“阵灵前辈！可否再现身一见！” “阵灵前辈，可否再现身一见在下还有一要事相谈！” “阵灵前辈！” ...... “不愿现身么......” 重复了几遍刚才的话语，见四周仍未出现任何动静，陆长歌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身旁的常习羽见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很是好奇地出声问道：“有要事相谈你是发现了什么别的东西么” “嗯。” 陆长歌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那法阵我其实是见过的......不仅如此，可以说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啊” 常习羽一时愣住了。 “那是我萧家核心法阵中的五极之境。”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继续补充道：“问题在于，五极之境是只有族内直系子弟才能习得的秘术，且从未有过外传的迹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五极之境可不是一般的法阵，若是以他这青年一辈为限制的话，恐怕只有陆清月才有资格习得如此秘术。 “萧家......你” 思考了一阵后，常习羽终于处理完了脑海里所接收的庞大信息，瓮声道：“呃......所以你才想再找那阵灵问问” “嗯。” “算了吧，这地方都被封印多久了，指不定是千年前你族里面哪个老家伙布下的阵......” 闻言，常习羽很是无语地摆了摆手，压低了几分声音，“你说，那阵灵像是能正常回答你问题的样子么” “这个......” 回想起先前的情形，陆长歌也放下了思绪，无奈一笑，“也是，等到回来的时候再说吧。先找东西要紧。” 说到这里，话题终止，两人便不再多言，径直朝那片平地边缘飞掠而去。 ......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陆长歌两人的身形彻底远去，阵灵的身影才重新浮现在了平地上。 “刚才他说的是，萧家......” 凝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他沉默良久，喃喃地开口道：“外来者，不要让我失望。” 话音未落，他似是又感应到了什么，视线倏然偏向另一侧，神色也迅速阴沉了下去。 “这是......新的外来者” ...... ———— 药灵遗迹深处。 “禀长老，这就是最后一处遗迹了。” 一座残破的灵药园内，温正阳端坐在空际，听着属下所汇报的信息，微微点了点头。 “很好。这样一来，宗主交予我的任务就......” “报！”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一阵更为急迫的呐喊声却是打断了他的思绪，须臾过后，一道白色的流光自天际飞掠而来，落在了他跟前。 虹芒迅速散去，看着那神色还有些惊魂不定的白衣执事，温正阳不免皱了皱眉，沉声开口道：“何事如此慌张” “呼......请长老恕罪。” 闻言，那执事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就在刚才，周长老在此遗迹内发现了一处地宫，规模似乎极其庞大。可那地宫四周的妖兽也更为狂暴，若不是周长老出手，我等或许已经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什么！” 听到这话，温正阳倏然站了起身，“一处地宫” 那执事点了点头，“周长老让您尽快过去看看。” ...... 片刻过后，温正阳很快便顺着带路的执事来到了那所谓的地宫旁边，似是感知到了来者的身份，坐在原地调息的白衣老者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大长老，你可算是来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一旁伤势各异的战堂人员，温正阳的神色更严肃了几分，低声道：“老周，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说一遍。”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一众战堂人手身上就纷纷挂彩，还是在有五境强者领头的情况下。 闻言，周长老伸手指向那裸露在地表的地宫，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等是在探索遗迹的过程中发现了此地，然而还不等老夫做出其他反应，这地宫周围的法阵便对我等发起了袭击，直到刚才才结束。” “地宫法阵” 视线落在那地宫周围的焦土上，温正阳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五阶法阵么......原来如此。” 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些许还未彻底消散的阵纹逐渐分离崩析，化为一缕缕无序的灵力流逝在天地之间。 “幸亏这五阶法阵早已无人掌控，不然的话，你们恐怕就不止会受这么一点伤了。” 基本掌握了这里的情况后，温正阳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又面色一肃，望向身后的一众战堂修士。 “属下惭愧。” 众人纷纷低下头去。 “虽险些酿成大祸，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说到这里，温正阳话锋一转，缓声开口道：“看样子，方才你们所遇见的法阵应是这地宫外残存的最后一道封印，如今法阵已散，本座也好带你们入这地宫一探究竟。” “这......” 闻言，一大部分仍还对这地宫心有余悸的战堂人员顿时不约而同地朝后退了半步，连周长老听到这话后也有些面露难色。 “大长老，光是这外头的法阵就已经如此凌厉，老夫只怕进去之后......” 周长老没有说完剩下的话，可那所表示的态度却是很明显了。 然而，见众人如此犹豫的样子，温正阳只是冷冷地摇了摇头。 “吾辈修道之人，什么时候连这种风浪都承受不住了行事如此懦弱，又何谈寻道一途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本座亲口教你们么” “......” 见大长老发怒，众人皆是默然抱拳低下了头，一旁的周长老也是颔首下去，没有回答。 “不过......老周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沉默了一阵过后，温正阳神色又缓和了几分，话锋一转，再度补充道：“本座并没有强迫的意思，四境以上的战堂人员，依个人意愿决定是否进入，至于四境以下的人手就留守此地，避免无意义的伤亡。”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二十七章:阴差阳错，局势急变 是！” 听完这话，一众修为较低的执事不免松了口气，至于那些修为较高的人，本就没受多少伤，温正阳的话也正好让他们坚定了探索地宫的决心。 “大长老英明。” 见此情形，周长老也缓缓躬身行了一礼。 他之所以反对进入地宫，也只是怕温正阳一时对这地宫内的宝物起意，继而导致战堂出现不必要的伤亡而已，见温正阳仍然冷静从容，他也自然没了意见。 ...... 良久，众人终于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打开地宫大门，以周长老为首先行，一众执事随后鱼贯而入。 看着眼前越来越少的人影，站在最后的温正阳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解和疑惑之色。 “为何偏偏会是这最后一道法阵……单纯的巧合么” 很快，他又抛开了这些杂乱的思绪，缓步踏入了门中。 唰！ 华光一闪，温正阳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 ———— 与此同时，极地之上。 “温正阳一行人进了阳炎之域你们三个人都看不住他” 凝视着面前倏然浮现的虚影，苍晋的神色有些阴沉，“我需要一个解释。” “计划有变，我等无端受到地宫内阵灵的袭击，遭到重创，魂三濒死，差点没能逃出来，直到现在伤势才逐渐稳定。” 虚影的话语很是简短，却也还是难掩声音里的那股疲惫和沙哑。 “该死......那阵灵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去袭击你们” 闻言，苍晋很是恼火的瞥了那虚影一眼。 “等恢复伤势之后，我等会自行返回极地。另外......我们比你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虚影的状态似乎还是很差，说完这话后便径直消散在了原地。 “......” 看着那虚影消失的方向，苍晋顿时陷入了沉默，可那手中的玉符却是被他越捏越紧。 “一人濒死，其余两人被重创......真是没用的东西！” 砰！ 一声巨响，玉符终是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道爆裂开来，苍晋眼中闪过一抹恼怒之色，然而，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他很清楚，虚影所说并没有虚假的成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是无奈。 阳炎之域是需要高度警惕的地方，地宫内存在阵灵镇守，这是参与此次围杀的高层都知晓的信息，然而，阵灵的莫名之举却是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围杀还未开始，便已出现了如此巨大的变故，无论理由如何，都是对众人的一次沉重打击。 ...... “长老，欧阳冶夫的移动方向出现变化了！” 正当苍晋还在无能狂怒时，一旁墨轩的声音倏然把他拉回了现实。 “什么” 接过墨轩递来的星图，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苍晋的神色顿时凝固了。 “天武门......也进了阳炎之域” “嗯......本来已经快到赤阳宗山门了，可就在刚才，欧阳冶夫却突然调转方向，从另一侧迅速进入了阳炎之域。” 伸手勾勒出天武门的详细移动轨迹，墨轩有些小心翼翼地瞟了苍晋一眼，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 苍晋再度沉默了。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当墨轩以为他终于要爆发时，他竟是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长老......” 墨轩微不可查地朝后退了半步。 “放心，本座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见他如此谨慎的样子，苍晋的笑声也是一顿，嘶声开口道：“是该说运气好呢，还是该说运气不好呢……本来还不想动用这些手段的。” “这些手段” 听到这话，墨轩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随后又很快意识到了不妥，躬身抱拳道：“弟子失言，还请长老见谅。” “说与你听也无妨。” 伸手一指那阳炎之域的中央位置，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苍晋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快意，低声道：“那里不仅是需要我等高度警惕，同时也是我等最大的依仗所在。” “最大的......依仗”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话让墨轩有些呆滞。 “不错。去吧，让那些布置天网的人都过来，这是大长老此行之前的命令。” 苍晋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从乾坤戒中取出了一枚玉简，“事已至此，已经容不得再出什么差错了。” “这......弟子明白。” ...... 看着墨轩迅速远去的身影，苍晋没有说话，只是默然摩挲着手中的玉简，良久，他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嘴角浮起一抹阴沉的笑容。 “本来还不想因为一个温正阳就用掉这东西的......欧阳冶夫，你还真是来得够‘及时’的啊。” “自寻死路的两个蠢货。” ...... ———— “不走这条路。” 越过了沙漠边缘，在秘境的另一侧的地宫之内，一位中年樵夫倏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了身后的众人，“绕路。” “这......” 听到这话，众人不免有些骚动，其中的一位老者似是终于按捺不住了，“欧阳前辈，敢问为何要再次绕路方才在赤阳宗也是……我等还有宗门任务在身，若此行只是竹篮打水，恐怕......” 他没有把话再说下去，可那眼神中的意味却也是不言而喻。 此行之前，宗内给了他们一份关于赤阳宗山门的方位阵图，本以为能够圆满甚至超额完成宗门的任务，然而，等到众人就要跨入山门时，欧阳冶夫却是径直调转方向来到了这里，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之后，却又说要再行绕路。 即算是他们，内心也不免会有些疑惑和不解。 阵图并不完整，若是绕开了这两个地方让他们再自行去探索，多半是收效甚微。 然而，面对众人的困惑，欧阳冶夫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 “不绕，会死。” 停顿了片刻，似是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准确，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会死。” “......” 气氛一阵诡异的寂静。 良久，那老者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连忙追问道：“前辈，您是说这两处地方都异常凶险，不是我等能够去的地方，对吗” 欧阳冶夫微微点了点头，“暂时绕路，等时机到了再动手。” “原来如此......” 听完这话，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纷纷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前辈解惑。” “......” 欧阳冶夫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握住了背后的柴刀，随后又默然放了下来。 见他这莫名其妙的动作，众人一时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猜不到欧阳冶夫的内心所想，只得尴尬地跟在了他身后。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二十八章:封印之地，腐朽白骨 与此同时，阳炎之域深处。 虽说地宫入口早已不复原状，可若是深入此地便能够发现，即算是历经了岁月的侵蚀，千年的沧桑，这里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至阳之气便越是浓厚，而当阳气浓郁到了极点时，甚至可以将其具现化，恍若一团无形的火焰一般，却又不像火焰那般拥有炽烈的温度，更多的是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一股百折不挠的决意。 此即阳炎。 随着一阵不知自何处而来的震颤，漫天飘散的阳炎随之涣散了些许，旋即又很快凝实，恢复了原状。 然而，不过是这数次呼吸的时间，在那被阳炎所笼罩的无名之地，一位满身缠绕着锁链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下一刻，那本就残破不堪的锁链瞬间崩裂开来，彻底化为了齑粉。 “......” 脱离锁链的束缚后，男人下意识地环视了四周一圈，陷入了沉默。 我是谁 这是何处 为什么会被这些锁链困在此地 他似乎正在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 不过，很快他又被别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在他身侧不远处摆放着一具完好无损的白骨，然而，不知为何，在他的注视之下，那本是晶莹如玉的白骨正迅速腐朽，腥臭的墨色烟气自那被腐蚀而出的空洞内逸散，仅仅不过转眼之间便充斥了这片空间，而那白骨也随之而彻底腐败，只剩下些许零星的灰烬。 “......” 看着面前这有些骇人的一幕，男人却并没有感到任何恐惧，而是恰与其相反，一股陌生而又压抑的兴奋感瞬间淹没了他的脑海，让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呼......呼......呼！” 随着一阵阵逐渐变得粗重的喘息，男人的皮肤倏然皲裂开来，取而代之的是那肌肤之下耀眼的金色神光，与此同时，漫空的烟气也像是得到了指引一般朝他凝聚而去，旋即尽数汇入了他的体内。 得了烟气的力量滋润，那笼罩在他周身的神光为之大盛，男人的身体也因此而颤抖得更剧烈了。 并非是感受到了强烈的痛苦，相反，男人此时全身正被一股几乎满溢而出的兴奋之感所包围，乃至于深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片段都在为之雀跃，仿佛眼前这具白骨的腐朽对他而言就是天大的幸事一般。 “呼......哈......哈哈......” 强撑着自身不瘫倒在地上，男人牙关紧咬，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了一抹有些狰狞的笑意。 他自己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发笑，脑海里分明没有任何关于眼前这具白骨的记忆片段，一切却又让他下意识地认为是理所当然。 此人究竟是谁为何我会如此兴奋 是生死仇敌么 似乎都不重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压抑而死寂的空间里，久久回荡着男人那越发癫狂的笑声。 ———— 阳炎之域外围。 自之前与阵灵不辞而别后，那本是弥散在入口四周的煞雾不知为何原因尽数消散，没了阻挠视线的雾气，陆长歌两人毫不费工夫的便找到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只不过，越是沿着路往里面走，两人的神色也变得越是凝重。 “你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 面对陆长歌的问题，常习羽似是思考了一阵，微微摇头，随后却又伸手指向了一旁。 “如果不去看这些鬼画符的话，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铭文的世界，无数奇形怪状的铭文排列成行，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盘旋起来，飘扬在空际；字里行间流转，仿佛还能见得些许金黄色的流沙逸散在天地之间。 “这也能叫做没问题么......” 陆长歌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在此之前，两人其实已经查探过眼前这些古怪铭文，只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每当两人想要深入感知铭文的构成时，这些铭文便会径直消散，无一例外。就像是一触即破的泡沫一般。 单从外表上看，两人也是从未见过这些铭文，更妄谈对其进行解读了。 “啧，别管那些东西了，又不是过来解谜的，想那么多干嘛。” 瞥了一眼那漫空游荡的铭文，常习羽摆了摆手，瓮声开口道：“还是想想拿到宝物之后该怎么跑路吧……” 然而，话音还未落，常习羽已是倏然沉默了下去，与此同时，环绕在两人周身的行者道则也瞬间浓郁了几分。 见此情形，陆长歌微微一愣，旋即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闪过些许征询之色。 “有别的人过来了。” 常习羽不动声色地把他拉到了旁侧的一处角落里，低声道：“具体感知不清楚，应该不超过三个。” “嗯。” 理解了眼前的突发状况后，陆长歌也是点了点头，随后便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接近。 ...... 片刻过后，接近的脚步终于逐渐变得清晰，而那来人的样貌也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看清了来者的样子，常习羽不免有些意外了，“一个小姑娘” 映入两人眼帘的，只是一位形单影只的少女，似乎没有任何人与她同行。 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独自一人来这里 “不......不对。” 正当常习羽还在惊讶时，陆长歌微微用力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开口道：“仔细看她的眼睛。” “眼睛” 顺着他所说的看过去，常习羽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几分恍然之色，“原来如此。” 乍一看或许还看不出什么，可若是仔细观察下来，便能够发现些许端倪。 那少女的脸上全然没有半点神采，眼神也是空洞无比，虽说是在独自前行，可那视线的方向却是始终朝着上空，丝毫没有偏移。 就像是被操纵的人偶一般。 “啧......” 即算是发现了眼前那名少女的异常，常习羽一时也难有头绪，“看得出问题么” “感觉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再等一会，情况不对就直接绕过去。” 陆长歌摇了摇头，“先看看她要做什么。”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二十九章:记忆之城，往事之墓 当两人还在讨论情况时，少女的动作也不曾停止。只是默然走在路上，漫天飘扬的铭文自她那空洞的眼中掠过，随后又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 一步接着一步，少女的步伐并不缓慢，没过多久就走近了两人跟前。 然而，等到少女离两人的位置越来越近时，她那始终垂下的双手终于有了动作。 并不是发现了藏在暗处的两人，而是在不知何时，少女已是被那些四散的铭文所包围。 似是发现了周围的变化，少女有些僵硬地抬起手臂，朝那些铭文逐渐靠近。 她似乎想要触摸铭文。 只是可惜，她失败了。 在指尖还差分毫就能触及的距离，少女的动作倏然停滞，扬起的双手也再度垂了下去，随后便彻底陷入了沉寂。 下一刻，她身上有微光亮起，朝天际汇涌过去。 而藏在暗处的两人却是看得分明，那是和漫空铭文一模一样的文字。 ！ 只在电光石火之间，陆长歌几乎是下意识地撑开五指，守护道则笼罩在少女周身，试图拦下那些逸散的铭文。 只是可惜，他也终归还是慢了半步。 自少女体内所散发而出的铭文很少，就像是汇入湖海的一滴雨水般，转瞬便已是彻底消失了踪迹。 不过，此举似乎也并非毫无收获。 或许是因守护道则的神异，另一部分铭文被陆长歌给截取了下来，旋即迅速汇入了少女体内。 “走吧，到我俩出场了。” 见陆长歌仍默然看着自己的手心，常习羽有些无奈地咂了咂嘴，缓声道：“看能不能从她口里问出点东西来。” ...... 片刻过后，少女再度睁开了双眼，而两人也同时撤去了行者道则，缓步走到了她跟前。 然而，对于这突兀出现在眼前的两人，少女却没有露出半点惊讶之色，甚至连任何反应都没有。 “啧......” 见少女似乎对他们视若无睹的样子，常习羽也只好主动挑起了话头，“这位道友，可否帮我二人引个路” “......” 少女仍然没有回答，只是那飘忽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两人身上。 她似乎在打量着常习羽。 气氛再度沉默了片刻，当常习羽都有些等得不耐烦时，少女那空洞的眼神里却是倏然恢复了焦距。 “师父......” 凝视着常习羽的面容，少女似是发现了什么一般，那始终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欣喜之色，“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啊” 常习羽顿时神色一僵。 不仅是没能料想到少女所说的话，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回响在耳畔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然而，还不等她回答，少女却又失望地摇了摇头，脸上的喜色尽数消散殆尽，“不......不是师父......” “我......” 闻言，常习羽张了张口，似是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沉默的陆长歌直接拉住了。 “不用再去搭话了，他听不到的。”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又拉着她朝后退了几步，低声开口道：“对话根本没有成立过，再看看吧，他有动作了。” ...... 事实的确如陆长歌所说的那般，之前对两人的注视只是巧合或错觉而已。 两人已经朝旁侧退开，少女的视线却依然没有变化，只是有些悲伤的望着前方，宛若一尊凝固的雕像一样。 “师父......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师父......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吗” “师父......为何要抛弃我们” ...... 喃喃自语了一阵，那少女忽然痛哭了起来，哭得悲怆而凄凉，夹杂着一抹无法掩盖的绝望。 “师父......” “师......父......”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的哭声停了，与其同时停止的，还有那哀怨的低语之声。 零星的铭文再度从少女体内浮现而出，只不过，这一次的铭文却并没有像方才那样汇入漫空，而是化为一缕缕微末的星尘消逝在了风中。 很快，少女体内逐渐不再有铭文出现，而当那些星尘消散殆尽的下一刻，少女眼中的焦距彻底涣散，恢复了之前的空洞模样。 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未曾发生过一般，没有对少女产生任何影响，，她的目光重新望向上空，随后便径直走向了道路另一旁。 又过了片刻，少女的背影逐渐远去，彻底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 看完眼前这一幕，不论是陆长歌还是常习羽，内心都不由得有种极其荒谬的感觉。 而等到两人终于缓过神来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锥心的寒意。 “那些铭文算是什么” 凝视着星尘消散的方向，陆长歌的脸色很是阴沉，“灵魂还是说......记忆” 毫无疑问，之前他用守护道则截取下来的，是另一个人的灵魂，若是将其概念化理解，更像是截下了一段残缺的记忆，而他们，则是听完了那段记忆所讲述的故事。 一段，或者是数段铭文象征着一个人的记忆，那这漫空的无数段文字，究竟又代表了多少人的记忆 “真是笑话。” 视线转移到空中那些铭文上，陆长歌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 赤阳宗究竟发生过什么，他现在或许有些头绪了。 “这是，活死人......” 同样看到眼前这一幕，相较于陆长歌，常习羽的神色要更为难看，“麻烦大了......” 关于这方面，她可比陆长歌要了解太多，深知这些东西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活死人” 听到了关键性词语，陆长歌轻叹一口气，放缓了些许声音，“似乎在书中见到过。” “单止一个活死人，说不定还只是巧合而已。只不过......要是在加上这堆东西的话，那就不是巧合能解释得了的了。” 瞥了一眼空中那些铭文，常习羽摇了摇头，低声开口道：“没时间再浪费了，剩下的话，等到路上再解释吧。” 话音未落，她已是一把扯住了陆长歌的手臂，行者道则瞬间神光大盛，下一瞬，两人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三十章:炼狱之海，山海结界 本是出于保留战力等原因，常习羽还想着在禁地之内谨慎行事，可现在看来，赶快拿了东西跑路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没了避免消耗的顾虑，两人的速度不知要比先前快了多少，在行者道则的全力催动之下，或许连一般的合道境强者都有所不及。 一路上，听着常习羽的解释，陆长歌也算是明白了活死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那东西......曾有过兵部的高手一语道破其本质，我觉得很形象。” 停顿了片刻，常习羽似是记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本是英气勃发的眉宇之间也闪过些许煞气。 “灵魂的容器，这是当时的人给它取的名称。” 肉身还未腐朽，灵魂却已经离体，这就是活死人的基本成因。此身原主的记忆早已不复存在，所剩下的，不过是些亡魂的苟延残喘而已。 活死人的躯体没有任何意志，亡魂也是过不长久便会魂飞魄散，而等待着它的，是下一任身躯的拥有者。 方才的少女便是如此，只不过，汇入少女体内的那些古怪铭文明显要比可以探知的残魂更加玄奥晦涩，在常习羽看来，那更像是通过某种文字，将记忆进行具现化的手段。 能做到这一步的人，无论其居心如何，境界都定然已至超凡。 但，这些都不是常习羽如此紧张的理由。 而是两人这一路走来，所见到的活死人已经不下于两手之数。 “活死人，残魂，记忆......” 口中每吐出一个词，常习羽的脸色就会阴沉下去几分，“这些都是黄泉界所惯用的手段。最近几年，我武国北海不知因为那些活死人军队付出了多少惨重的代价。” 将游荡的亡魂强行融入肉身，只要不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黄泉界都有能力将其重新拼接成一个完整的活死人。 不惧伤痛，不畏生死，如此一只庞大的军队，寻常修士与其对抗基本是毫无胜算。 “你的意思是，这赤阳秘境有可能已经被黄泉界侵占了” 听到这里，陆长歌不禁眉头一皱，追问道：“或者说，这里变成了黄泉界的一处入口” “啧......不管是不是，只是单纯把这消息传出去，估计都要引来一堆麻烦。” 常习羽有些烦躁地撇了撇嘴，“要是真被黄泉界侵占了，也不知道那些进来寻宝的最后能有几个活着回去。” 黄泉，邪宗，还有一些散落在秘境四处的妖兽，连他们对此都要打起十分警惕，换做一般的修行者而言，活着走出这秘境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算了，现在想那些也没用。” 似是不愿再这方面多作纠结，陆长歌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离阳炎之域还有多远你那罗盘有变化了么” “路没走错，已经很近了。” 瞥了一眼腰间光芒愈发强盛的罗盘，常习羽脸上却是不见多少喜色，低声道：“只不过，前面貌似没路了。” ...... ———— 话音刚落，两人高速飞掠的身形顿时缓了下来，片刻过后，两人停住了继续前行的步伐。 的确没路了。 横贯在两人面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滔天火海，汹涌的烈焰如同海啸一般冲天而起，四散的火星飞溅开来，洒落在两人前方的道路上，掀起一阵热浪。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漫空的诸多铭文似乎和两人前进的方向一样，也是朝着这片火海汇流而来。 似是来到了汇流的尽头，那排列成无数长行的铭文倏然断开了一部分，径直投入了火海，明黄的焰光有过瞬间的跃动，下一刻，那些被烈火所包围的铭文变得模糊起来，本是完整的字迹也逐渐被抹去，旋即彻底融解在了焰光之中。 “炼狱之海么......果然是黄泉界的手段。” 凝望着眼前的景象，常习羽更是确定了内心所想。 “不能用行者的力量再越过去么” 陆长歌上前半步，默然地感知了一阵火海的力量。 好强的屏蔽能力...... “还是说，直接越过火海存在某种隐患” 伸手一指那熊熊燃烧的火焰，陆长歌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怕遇上埋伏么” “嗯。” 常习羽点了点头，从乾坤戒里拿出了一对玉镯，“力量消耗还算不上大问题，问题在于，要是在过去的一瞬间就踩了陷阱，那就麻烦大了。” 眼前的炼狱之海同样具有压制感知的力量，火海的对面究竟存在着什么，对于两人而言还是个未知数。 “这镯子应该能抵消掉一部分压制力量，先给你一个。” 常习羽抛了一只玉镯过去。 “懂了。” 接过玉镯，陆长歌也是很快便理解了她的想法，低声道：“按这么说的话，那就直接准备强行渡海吧。” “啧......” 听到这话，常习羽咂了咂嘴，显得有些犹豫，“让我想想。” “别思考了，用你的道则提个速就行。” 陆长歌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思绪，“渡海的问题交给我，等到必要的时候你再出手也不迟。在力竭之前，你尽量避免道则的消耗吧。” “你一个人解决认真的” 常习羽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 尽管早就认可了这家伙的能力，只不过，一想到他准备独自抗下这火海的侵蚀，常习羽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底。 “放心......这可是我最有把握的领域。” 陆长歌微微一笑，万象剑瞬间出鞘，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玄奥轨迹。 不过刹那之间，苍白而妖异的纹路浮现在青锋之上，同那流转在两人周身的浩瀚道则交融在一起，那融汇而成的灰光迅速蔓延在这片天地之间，恍若逸散开来的水墨一般，为这滔天的赤色火海增添了一笔无法抹去的静寂之色。 下一刻，两人所在的空间似是有过了瞬间的扭曲，待到重新恢复稳定之时，两人周围已是多出了无数道山川河流的虚影。 不同于进入道宫之前，现在的陆长歌已经掌握了守护大道和磐岩之力的精髓，而这，便是他融合力量所得出的成果。 山海剑法之融合式，山海结界。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三十一章:火海禁制，幻象疑云 “对了，还有什么能用得上的法器么” 撑起护身结界，陆长歌扭头看了一眼陷入呆滞的常习羽。 “啊” 闻言，常习羽猛然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从乾坤戒里掏出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丹药和阵心。 “辟火的，护身的，还有补充元气的，基本都在这了。” 压下眼神深处闪过的那抹羡慕之色，常习羽没好气地开口道：“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呢...... 也不知是哪里挑起了她的情绪，陆长歌明智的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偏过了视线。 ...... ———— 片刻过后，万事俱备。 随着漫空阵纹的亮起，一道略显浑浊的神光倏然划破空际，以一种极其惊人的速度朝那火海深处飞掠而去。 似是发觉了外来者的闯入，那本就已是滔天的火势更加旺盛，耀眼的焰光剧烈跃动了一瞬，旋即像是拥有了灵智一般尽数朝那飞掠的神芒汇去。 然而，当那些燃烧的烈火扑打在那灰色屏障上时，本还是凶猛的火蛇迅速疲软下去，随后便化为零散的火星彻底消散。 反观那灰色的屏障，经受了无数烈焰的侵蚀，却也丝毫不见任何黯淡下去的迹象。 “到底是怎么悟出这种道则的......” 山海结界之内，望着身旁稳如泰山的陆长歌，常习羽一时无语凝噎。 在动身之前，她还是有过数种方案来应对有可能会在这炼狱之海内遇到的状况的。然而，陆长歌的表现却是完全打破了她的预想。 也是到了现在，她才知道，守护道则的恢复能力居然恐怖到了这种地步，几乎强行无视了炼狱的压制力量，而那些袭来的火焰也难以对其产生影响。 “你上辈子莫非是天道之子么” 想到这里，常习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看来，这炼狱之海的威胁对你而言也只是小意思罢了。” 即算陆长歌是自行参悟出道途的悟道者，她也从未见过带有如此神异的道则之力。 堪称集攻守于一体的大成者，同等层次内，或许称其万法不侵都不为过。 实在是离谱。 “这个......” 闻言，陆长歌微微一愣，旋即苦笑着摆了摆手，缓声道：“哪有你说得那么轻松。” 看似简单的维持结界，其实已经用上了他大部分的力量，更何况，常习羽所理解的守护道则，应该包括了他身上所蕴含着的三股力量。 单一的守护道则可没她想得那么厉害。 “不过......” 视线转向这恍若无边无际的火海，陆长歌若有所思地开口道：“穿过这所谓的炼狱之海，似乎消耗要比预想中的小很多。” 据常习羽所说，炼狱之海是黄泉界的核心之一，除开合道境强者之外，其余人遇上了，都或多或少的会受到些压制。 然而，眼前这片火海对他二人产生的影响却是微乎其微。 “是吗” 常习羽狐疑地问了一句，只不过，下一刻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鄙视地瞥了陆长歌一眼。 “难道不是因为你那结界太结实了么” 啧......自夸也就算了，这家伙，还要变着法来让自己夸他。 想的倒是挺好。 “呃......” 感受到常习羽那火辣辣的视线，陆长歌一时语塞。 他可不是为了博那一两句夸奖，只不过是下意识地觉得不太对劲而已。 ...... 正当两人还在纠结关于道则力量强弱的问题时，寂静的火海之内似有一阵缥缈的呼唤声响起，落入了陆长歌的耳畔。 “师父......” 师父 话音未落，陆长歌倏然眼神一寒，迅速朝那呼唤声响起的方向望去。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只有明黄而不含一丝杂质的火焰。 是错觉么 “......” 有过片刻的沉默后，陆长歌拍了拍常习羽的肩膀，低声开口道：“你有听到什么别的声音吗” “啊” 听到这话，常习羽顿时愣住了，“哪来的声音你刚才听到的” “嗯。” 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火海，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凝重之色，“那声音在呼唤师父。” “什么” 常习羽脸色一变，旋即下意识地握住了手中的法器，沉声道：“这炼狱之海里面可不会有......” “师父......” 然而，还未等她把话说完，陆长歌已是倏然抬起手，打断了她剩下的话。 这一次，呼唤的声音似乎比刚才又清晰了一些。 “又来了......” 如果说，第一次听到还有可能是陆长歌产生的错觉，那么第二次听到的呼唤则是彻底推翻了这种可能性。 “还是听不见么” 见她似乎还是没有听到那声呼唤，陆长歌的眼神不免有些闪烁。 只针对我一个人的手段么 “师父......！” 不等他继续思考，火海里的呼唤声已是再度响起，而这一次，本是模糊的声音也是彻底变得清晰，尖锐而刺耳的高昂嗓音回响在他耳畔，无形的音波如同尖刀一般朝他奔袭而来。 心念电转之下，陆长歌只得掌心紧握，守护道则瞬间化为一面屏障挡在了两人身前。 砰！！！ 没有任何杂乱的声音响起，两人所处的空间倏然掀起一阵剧烈的波澜，陆长歌的脸色也是猛地一白。 那看似毫无威胁性的音波，实际所蕴含的力量却是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不过只是一次袭击便扭曲了山海结界，若是再来几次，或许连山海结界都会被其强行破碎。 精神层面的袭击么 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陆长歌掌心翻转，一串挂在他手腕上的珠链顿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与此同时，数道宛若龟甲一般的玄奥纹路浮现在了他周身。 下一刻，磅礴的气旋自他体内奔涌而出，不过转眼便蔓延在了剑锋之上，陆长歌猛然扬起万象剑，旋即毫不犹豫地一剑斜斩而过。 锐利的剑光以一种快到近乎不可思议的程度划破空际，径直落在了那声音响起的方向。 刺啦！ 一道清晰的空间裂痕缓缓浮现，下一瞬，恍若无穷无尽般的毁灭和破坏气息自那裂痕内蔓延开来，随后迅速充斥在了这整片火海。 在那寂灭之意扩散的同一时刻，方才的呼唤声彻底停滞了，与之同时止住身形的，还有身旁的常习羽。 这是...... 见此情形，陆长歌眼神微动，没有说话。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方才那蕴含着寂灭之意的剑气效果同样显著，破坏气息蔓延的同时，那熊熊燃烧的火海开始消散，而陆长歌的眼前也是逐渐恢复了真实的景象。 周围的一切皆被剑气所笼罩，方才的幻象荡然无存，火海依旧还是那片火海，可那视线前方的烈焰却是平复了下去，在目光所及的尽头之处，似乎还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轮廓。 马上就要穿过这片火海了么 见状，陆长歌精神一振，下意识地朝身旁的常习羽望去。 然而，当他刚一转头，神色就瞬间变了。 不知何时，常习羽已是双眼紧闭，手中还握着两件造型奇特的法器，似是在对抗着某种力量。 只不过，看那紧紧抿住的嘴唇便能够明白，她的情况并不理想。 “该死......” 陆长歌倍感棘手地咬了咬牙。 思索了片刻之后，陆长歌也只得把镇魂之链挂在了她手腕上，另一只手中催起道则之力，轻轻按在了她眉心。 对于这些精神层面的术法他向来就不擅长，所能依靠的，也只有守护道则了。 毕竟，即算是都被这种诡异的手段所困，他也不可能用相同的手段帮常习羽破除幻象。 所幸，守护道则和镇魂之链对抵御魂力效果奇佳，很快，常习羽就脱离了幻境，缓缓睁开了双眼。 “啧......还真是麻烦。” 似是对方才的幻象还有些耿耿于怀，常习羽低声抱怨了几句，晃了晃还有些恍惚的脑袋。 然而，当她彻底恢复清醒时，看到第一眼的便是正在抚摸着她额头的陆长歌。 “呃......” 常习羽的呼吸微微一滞，等到她理解了当前发生的情况之后，眼神就变得有些古怪了。 “......” 见她神色有异，陆长歌也是指尖一僵，旋即不动声色地偏过了视线。 一阵略显尴尬的沉默。 不过很快，常习羽还是冷静了下来，瓮声开口道：“那个，呃......谢了。” “没事就好。” 收回守护道则，陆长歌也明智地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低声问道：“对了。刚才的幻境，有人为的可能性存在吗” 直到现在，他还仍然在警惕着四周有可能出现的敌人。 “嗯......” 闻言，常习羽竟是莫名松了一口气。 “感觉不太可能。如果是中了人为的陷阱的话，应该不会就只有这么一次偷袭吧。” 思考了片刻后，常习羽摇了摇头，“感觉更像是触发了这炼狱之海里的什么禁制一样。” “也是。” 陆长歌接受了这个说法。 或许正是因为快要穿过这片火海，才触动了此地的某种反制手段。 “算了，没必要纠结这个。” 抛开脑海内那些纷杂的思绪，陆长歌伸手一指远处的模糊轮廓，缓声开口道：“我们貌似快走到头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那模糊的阴影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似乎很快便能看清楚模样。 “还是加快速度吧，哪怕没有别的禁制，久留在火海里也不太安全。” 轻声自语了一句，陆长歌五指虚握，催动结界的力量再添数分，径直朝那阴影飞掠而去。 “......” 看着他那目不斜视的样子，常习羽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半步，旋即偷偷瞄了一眼挂在手上的珠链，俏脸上闪过一抹动人的红晕。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三十二章:妇人之仁，白骨林地 赤阳秘境入口处。 “秘境的传送力量都被封锁了” 紧握着手中那逐渐黯淡下去的阵心，李玄面色铁青，眼中满是止不住的怒意，“空间封锁，妖兽袭击，我们这是被阴了啊......” “......” 看着一贯稳重和善的大长老竟愤怒到如此地步，身后的一众执事纷纷沉默下去，不敢开口说话。 “大长老，那现在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良久，站在人群最后的两名执事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同时也没有再继续压制自身的气息。 不过数次眨眼之间，两人的威压便暴涨了十数倍，甚至达到了接近李玄的地步。 又是两名五境强者，而且还明显不是那种初入五境的根基不稳之辈。 四位修为高深的五境修士，这才是玄天宗此次所派出的真正实力。 “唉......” 再度沉默了片刻，李玄长叹一口气，沉声问道：“之前负责救援的，一共带出去多少人了” “这个......” 闻言，一位执事似是有过片刻的犹豫，不过还是弯下腰去，恭声应道：“禀大长老，如果按初步估算的话，恐怕最多只有进入秘境的十分之一......请大长老责罚。” 话到最后，他竟是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而他身后的十数位执事也纷纷低下了头，面露惭愧之色。 “十分之一......” 听到这个数字，李玄的肩膀猛地塌陷下去，像是瞬间老了数十岁一般，失去了所有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嘶声开口道：“罢了……也怪不得你们。” 大半天的时间能带出去十分之一的人，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只不过，这秘境内所产生的异变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唉......” 想到这里，李玄又是一声长叹，轻轻摆了摆手，“和之前的安排一样，所有的人都去吧。把人都带到这里来，能带回来多少是多少，老夫会在这里等着你们。” “切记，万事以谨慎为上。” “遵命。” 闻言，众人皆是躬身行了一礼，随后相继朝四周飞掠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天边。 “......” 见众人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李玄的身子顿时一松，颓然坐在了一旁的巨石上。 玄天宗本是为了争夺宝物而来，却为了这些修士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绝对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宗主，老夫的期望可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啊......” ...... ———— “李玄这老东西，还真是老糊涂了。” 与此同时，极地之上，听完墨轩的汇报，苍晋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 “不用再去管那帮人，让那几个在监视玄天宗的人回来。看样子，这次玄天宗是准备空手而归了。” 为了救人而放弃夺宝，不过妇人之仁而已。 “是。” 墨轩恭声应了一句，压下了眼中闪过的一抹异色。 “那几个受重伤的废物回来了么”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苍晋的嘴角浮起了一抹难看的笑容，“虽说办事不利，不过……等到围杀常习羽他们的时候倒也能派上些用场。” 听到这话，墨轩自然不敢像他那样称呼另外几名长老，只是低声开口道：“禀长老，另外几位两个时辰内应该能够赶回极地。” “两个时辰” 苍晋又是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算了，让他们就在原地等着吧，等天网的人一到，我们就直接过去。” “这......” 闻言，墨轩顿时一怔，“长老，您不是要......” 回想起先前苍晋所说的话，他不免也有些疑惑。 “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罢了。” 停顿了片刻，苍晋扬起手中的玉简，嘶声笑道：“大长老给的东西，我已经看完了。暂时还用不着这东西。” 说完这话，他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狠辣之色，“毕竟......多死几个，也没什么不好。” ...... ———— 炼狱之海尽头。 在远处或许还看不仔细，不过，等到两人来到近处时，那模糊的轮廓也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大片染上了朱漆的恢弘殿宇，映着空中的无数阳炎弥散出些许微光。时光的流逝未曾让这里变得残破不堪，反倒是为其平添了几分悲凉和沧桑。 和重明神宫一样。 想到这里，常习羽眼中闪过些许落寞之色。 曾经的赤阳宗也是极尽辉煌，可现在，却也只能落得这般下场。 “看来刚才的确是运气不好了。” 见了眼前的景象，常习羽会有些触景伤情也在所难免，只不过，陆长歌可不会有这种感慨。 两人分明已经越过了火海，却没遇见任何可能的埋伏，甚至在这片宫殿大门前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接下来该怎么走” 陆长歌下意识看了常习羽一眼。 “......” 酝酿半天的情绪被直接打断，常习羽却并没有任何要生气的意思，神色反倒是变得明朗了些许，“跟着我走就行了。” ...... ———— 然而，不过是顺着罗盘的指引走了片刻，等到真正踏进宫殿大门时，两人的神色却又再度阴沉了下去。 早已耗尽灵力的法器碎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地，同那不计其数的白骨混杂在一起，一层单薄而枯败得不成样子的落叶铺在白骨之上，为这诡异的景象再添了数分阴森之气。 些许微风吹过，那不知是法器还是白骨的东西便混着落叶化为尘埃，消逝在了风中。 恍若一片白骨林地。 “这......” 沉默了一阵，陆长歌低声开口道：“这一地的白骨，多半就是那些铭文曾经的主人了。” 闻言，常习羽有些默然地点了点头，“走吧。” 避开周围宫殿内可能残存的法阵或禁制，一路上，两人的讨论仍在继续。 “看样子，赤阳宗这是彻底被灭门了么......” 身形掠过空际，扫视着下方遍地的白骨，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之色。 “为何受到如此威胁，反而还要自行封锁空间难道灭门的原因其实是源自于内乱如果说当时是黄泉界入侵了这里，按常理来讲也说不通啊” 依常习羽所说，黄泉界意图侵占，吞并整个人界，称为整个人界的敌人都不为过，在如此对手面前，甚至连正道仙宗和邪宗都能联手抗敌。 如果当年是黄泉界入侵的话，赤阳宗的反应更应该会是迅速派人将消息传播至天下，引来天下强者共同抗敌才对。 然而，如果说是亡于内乱，这死伤的规模也未免太过惨烈了些。即算是再惨烈的谋权篡位，也不可能到眼前这种地步，空间封锁更是不存在持续了千年才解除。 “你说，如果的确是黄泉界所为，真有可能彻底封锁住赤阳宗所在的这片空间么” 思考了半天，陆长歌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闻言，常习羽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绝无可能。想要不留死角的封锁一方小世界，所要付出的消耗和代价早就已经超过灭掉一个赤阳宗的价值了，更别说被发现的可能性。”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三十三章:意外之客 “那就更加解释不通了......” 视线略过那地上闪过的白骨，陆长歌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既然两种猜想都被否定，这赤阳宗满门的死因也再度没了头绪。 更让他在意的是，虽许多白骨已然彻底腐败，只留下些许腐朽的骨骸，但，似乎也有很多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细观骸骨表面便能发现，那些皆是生前在三境以上的修行者。 “不对......” 似是发现了什么，陆长歌眼神微微一凝。 锻骨之境淬炼全身骨骼，历经千年也能留存下来，这并不为奇。然而，这尸骨上上下下都没有半点破损的迹象，这就颇有些说法了。 不仅如此，非但是他偶然巧合瞥见，只要是锻骨境以上的尸骨，状态都和他发现的基本一致。 完好无损。 连一点像样的内伤都没有 莫非这赤阳宗当时遭受了某种大规模精神层面的袭杀么 ...... 把刚才的想法告诉常习羽后，她也陷入了沉思。 “有这个可能。” 过了片刻，常习羽点了点头，“补充道：“或者是针对血肉的诅咒也说不定……等会。” 话音未落，她已是压低声音，倏然停下了步伐。 “前面有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不算很远。” 感知着自前方传来的空间涟漪，常习羽眼神一冷，行者道则的力量瞬间大盛，完美掩盖了两人的气息。 “能量波动” 闻言，陆长歌也明显很是意外，“有其他人进入此地还是说......黄泉界的那些人” “说不定。阳炎之域多半不会只有一个入口。”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常习羽的神色不是很好看，“先靠过去再说。” ...... ———— 局势逐渐开始朝难以预想的趋势转变，二人也再度快马加鞭，穿过这外围的一大片宫殿群，径直朝内部飞掠而去。 随着两人的深入，沿途堆积的尸骨数量也是越来越少，没过多久，陆长歌便看到了几具真正完整的尸体。 这些是……四境的修士。 铁壁之境内外兼修，即算是历经千年，尸体也未曾彻底腐烂，还保有了一丝可见的模样。 只不过，陆长歌现在也没工夫对其深究，只是跟着常习羽的步伐朝那能量波动的方向逐渐靠近。 很快，两人便见到了那所谓的外来者。 ...... “我们是不是反而给前辈拖后腿了......” 不远处的大殿之外，一位魁梧的中年男子苦着脸，低声开口道：“还以为前辈会让我们做什么呢，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安排过来守门了。” 听到这话，身旁的几位老者也面露尴尬之色，没有回答。 看守大门，这应该是自他们进入秘境以来所做的第一件事。 “小邓啊，话倒也不能这么说。” 见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一位应是岁数最大的老者走上前来，笑着摇了摇头，“那种层次的搏杀，不是我等能够轻易参与的，若是想要强行出手，恐怕就真的会拖前辈的后腿了。” “更何况，我们在外面看守，不也避免了有外来者到此干扰前辈的可能性嘛。” 停顿了片刻，老者又补充了一句。 “原来如此......” 听完这番话，中年那苦涩的神情稍稍明朗了几分，另外几人脸上也没了尴尬之色，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 “天武门的人” 看清了那大殿外几人的相貌，常习羽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罗盘，有些纳闷地开口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还好，这群人的目标貌似并不是赤焰精髓，不然的话，估计又要惹来一堆麻烦。 “我们是靠这玩意一路过来的，他们指不定也有一个呢。” 指了指她手中的罗盘，陆长歌摇了摇头，低声道：“先不提这个。该怎么对付这群人” 他毕竟只是个冒牌将军，并不知道朝廷和天武门的关系如何。 “放心，关系没那么差。” 常习羽微微一笑，行者道则的力量逐渐消散，旋即径直朝那几人走去。 “先商量一阵再说。” ...... ———— 行者道则被常习羽撤去，两人的气息不再受到压制，逐渐逸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与此同时，那看门的几人也自然看到了两人的身形。 “真有外来者！” 发现自己的视线之内忽然多出来两道人影，魁梧中年顿时双眼圆睁，下意识扬起了手中的阔刀，“两位道友请止步！” “什么！” 经他这么一嗓子提醒，身边的几个老头也反应过来，各自掏出了法器。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地方遇见天武门的道友，还真是巧合。” 看着面前如临大敌的几人，陆长歌也微微一笑，依言停下了步伐。 “常统领！” 看清两人的瞬间，几个老头又是一惊，旋即连忙躬身行了一礼。 “参见常统领，还有这位，呃......这位厉大人。” 望着面前一身黑甲的陆长歌，魁梧中年一时没能想起来者的身份，有些尴尬地问道：“不知两位大人来此有何事” 闻言，常习羽微微点了点头，“此地有一物是我朝廷所需。” “原来如此......” 听到这话，几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要是真让他们拦住眼前这两人，一来是没有这个胆子，二来，则更是没有这个能力。 “对了，怎么没见到欧阳道友” 瞥了一眼那被数重法阵所笼罩的大殿，陆长歌明知故问地开口道：“说不定我等也有联手的机会，各取所需便是。” “这个......” 还不等天武门的几人做出回答，围绕在殿外的法阵已是迅速消散，与此同时，众人也是终于能够看清了内部的景象。 锋利得不可思议的刀光一闪而逝，一颗看不清面目的头颅随之高高扬起，殷红的鲜血迸溅而出，欧阳冶夫面无表情地收回柴刀，良久，才转身看向了背后的众人。 “又见面了，行者。” 话音未落，一具无头尸体轰然倒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埃。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三十四章:行者，守护，刀客 行者 常习羽眼神微微一凛。 她所传承的是行者之道，这是各大仙宗内部基本都掌握的信息，被一眼看破倒也不足为奇。 真正让她惊讶的，是那柴刀上逸散出来的无形刀气。 那是......道则。 而且绝对是非同一般的道则，同为五境极限，那刀气所散发而出的力量连她都有些为之心惊。 “啧......” 常习羽很是惊讶地看了一眼欧阳冶夫，诧声开口道：“你第二次悟道，居然成了” 行者的情报被其他仙宗所了解，同样，欧阳冶夫所领悟的道则也是广为人知的事。 数百年前，欧阳冶夫成功跨入六境，参悟兵之道则，拥诸多神兵在手，其战力甚至直逼当时的天武门主，在当时堪称传奇。 可惜的是，在那之后，他所修行的力量却似乎逐渐偏颇，进退两难之下，最后，他竟是主动舍弃了兵之道则。 没人知道究竟怎样才能主动舍弃道则，因为没有人做到过这一步。 唯一知道的是，欧阳冶夫遭到了难以想象的重创，从此一蹶不振。 然而，常习羽现在却是见到了他身上另一种道则的亮起。 “上一次是兵，而这一次......是刀” “运气还可以。” 欧阳冶夫没有否认，实诚地点了点头，“是刀。” “难怪你会偏颇。” 听到这话，常习羽也是顿时恍然。 兵之道应是讲究包罗万象，兼收并蓄，可他之后却沉迷练刀，逐渐放弃了其他兵器的修炼。 与自身所悟之道相左，当然会出现偏颇。 ...... 这两人聊得倒是还算融洽，而一旁陆长歌的神色就有些凝重了。 他很清楚，欧阳冶夫刚才所杀的绝对是一位抱元境强者，然而，看他那平淡的神色，似乎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一般。 此人的实力，比他预想的还要更加恐怖。 ...... 在陆长歌思考的片刻，两人已是结束了无谓的闲谈。 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尸体，常习羽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低声道：“看样子，你杀的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啊，欧阳道友。” 陆长歌能看出这是五境修士，她自然也看得出来。若是放在秘境之外，此人也会是名动一方的高手，而现在，却是默默无闻地死在了这里。 “......” 闻言，欧阳冶夫顿时陷入了沉默，隔了好一阵才开口，“我也不清楚这到底算不算人。” “嗯” 似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常习羽瞬间脸色一变，低声道：“这里可能已经被黄泉界入侵了，你知道么” “当然。” 欧阳冶夫耸了耸肩膀，“不过，那不是黄泉界的手段。” 或许是觉得自己解释得不够贴切，他又补充说明道：“似是而神非。” “哦” 听到这里，陆长歌也饶有兴致地插话道：“这是为何” 面对两人的疑惑，欧阳冶夫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若你二人在黄泉路上走过就能知道，这里不是黄泉。” 他曾孤身闯入过黄泉界，也曾亲身踏足在奈何桥上，故而自一开始，他就知道，这里并没有任何被黄泉所入侵的迹象。 “原来如此。” “佩服。” 听到这话，常习羽和陆长歌也相继躬身行了一礼。 能够踏入黄泉界的人，无论原因如何，都是值得尊敬的勇士。 “至于你说的此人......” 视线落在身后的尸体上，欧阳冶夫莫名叹了口气，“只是一具空有抱元之力的躯壳罢了，早已神智全无。” 若非此人始终不依不饶地攻击他们，他甚至连半点抽刀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神智全无” 陆长歌顿时精神一振，“等会......这会是当初从赤阳宗里活下来的人么” “不错的猜想。” 欧阳冶夫神色微动，挑了挑眉。 “死都死了，还说个什么劲。” 见这两人似乎有深聊下去的意思，常习羽只得用力扯了扯陆长歌的手臂，嗔了他一眼。 “别忘了正事。” 停顿了片刻，她又扭头看向一旁的欧阳冶夫，“闲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我们还有正事在身，先行一步。” 说完这话，常习羽便准备拉着陆长歌离开这里。 “......” 然而，还未等两人动身，欧阳冶夫却是沉声开口道：“还有一句话。” 闻言，两人微微一愣，止住了身形。 “什么” “飞虎军，厉九渊，是么......比铁甲要更强的力量。” 视线汇聚在陆长歌身上，欧阳冶夫沉默良久，才缓缓拔出了身后的柴刀。 “你我之间，必然会有一战。” ...... ———— 不过转眼之间，本还算是融洽的气氛便瞬间冷却了下来。 以魁梧中年为首的一行人也不动声色地逐渐朝后退去。 “这话什么意思” 先出声打破沉默的，是常习羽。 感受到对方语气出现的变化，常习羽眼神微冷，一柄小巧而精致的匕首也被她握在了手中。 “......” 沉默了片刻，欧阳冶夫神色不变，低声开口道：“字面上的意思。” “意思是要和我们宣战么” 常习羽眼中冷意更盛。 然而，面对她的质问，欧阳冶夫却又缓缓摇了摇头。 “不。” “不” “不包括你。” “......” 仅仅只是对峙了这么短短几句，常习羽的血压就已经有点失控的趋势。 见状，陆长歌即刻上前半步，沉声开口道：“欧阳道友，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说必然会有一战” “无冤无仇，当然如此。” 说到这里，欧阳冶夫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波澜，“不过，你会是我的对手。” “......” 陆长歌沉默了一阵，低声道：“我是你的对手” 欧阳冶夫点了点头，随后却又缓缓摇了摇头，“你不是我的对手。” 以后会是，但，现在还不是。 面对他这完全等同于挑衅的话语，陆长歌却并没有任何要动怒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温声开口道：“或许的确如此，只不过......”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下去，与此同时，一缕苍白而妖异的纹路迅速在他周身蔓延，不过转眼便爬升到了万象剑锋之上。 “生死相争，先死的一定会是你。”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三十五章:赤阳之谜 凝视着那剑锋上的妖异纹路，这一次，连欧阳冶夫也陷入了沉默。 良久，欧阳冶夫没有去反驳他的话，而是缓缓收回了柴刀。 又过了片刻，他竟是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的确有可能。” “......” 陆长歌无语凝噎。 这人到底是习武成痴，还是单纯的脑子不太好使，他已经不好评价了。 “生死搏杀，无论胜负与否，都非我本愿。” 收回柴刀，欧阳冶夫却还似乎并没有放弃这个打算，平静地开口道：“但我需要一个对手。而你身边的行者，无法成为我的对手。” 不是说常习羽的战力有多大差距，而是两人的道则相性实在太差，对练刀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 “呃......” 陆长歌抹了把额前的冷汗，很是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非得选我作为对手你想要练刀，换个更合适的人不行么实在找不到人的话，我看那邪宗宗主也挺适合当你的对手。” “......” 听到这话，欧阳冶夫又是一阵沉默。 然而，思考良久，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是去练刀，不是找死。” “噗......！” 充当看客的常习羽终于一下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 “算了。” 闻言，陆长歌是直接放弃了跟这个一根筋的樵夫继续较劲的打算，“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可以陪你打一场。” “当真” 欧阳冶夫神色微动。 “当然。” 话到这里，陆长歌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不过......希望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 ———— 片刻过后，三人从大殿里相继走了出来。 陆长歌满面笑容，常习羽也是面露喜色，而欧阳冶夫则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当然，他平常基本也都是这一副面瘫之相。 “......” 望着两人正准备离去的身影，欧阳冶夫有些默然，旋即忽地出声道：“你不是飞虎军的人。” “嗯” 被一语道破身份，陆长歌却没有任何意外，而是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何” “铁甲不可能带得出你这种兵。” 停顿了片刻，欧阳冶夫神色平淡，“他给你当兵还差不多。” 无论是在道则神异，还是在其他方面，眼前这人都已经超过了铁甲，又怎么可能是铁甲带出来的兵。 “哈......” 常习羽憋笑着偏过了视线，“这句话，我会如实传到兵部去的。” “多谢夸奖。” 听到这话，陆长歌也是不禁失笑，伸手指了指宫殿深处，“那我等就先行一步了，欧阳道友。” “答应你们的事，我会做到。” 欧阳冶夫微微点了点头，旋即也不再多言，径直转身看向身后的众人，“走。” “呃......” 有些呆滞的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魁梧中年似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前辈，我等不和常统领他们一起走吗” “......” 不等欧阳冶夫回答，一旁的老者也躬身下去，低声开口道：“若常大人先行，我等恐怕就只能......”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欧阳冶夫便打断了剩下的话语。 “他们没拿的，就是你们能拿的。” “这......” 听到这话，众人一时都呆在了原地，有的人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自商谈结束之后，欧阳前辈的态度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底三人在大殿里商量了些什么 ...... 气氛有过片刻的沉默。 然而，面对众人的困惑，欧阳冶夫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他们什么都没拿。” 视线转移到一旁的魁梧中年身上，不等众人回答，欧阳冶夫再度开口道：“你跟我过来一趟。” 说完这话，他便径直走进了身后的大殿。 “......” “什么都没拿的意思是......” ！ 隔了好一阵，众人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时喜出望外，而那魁梧中年也是双眼放光，快步走进了大殿。 ...... ———— 与此同时，内殿深处。 不知不觉间，环绕在四周的恢弘殿宇逐渐远去，直至彻底不见踪影。没了楼阁的阻碍，漫天阳炎在这片寂静而空荡的天地间肆意跃动，流转，仿佛拥有了真正的生机一般。 片刻过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自远方响起，随后越来越近，而那些阳炎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者的气息，尽数朝那脚步的方向汇流而去。 很快，脚步声的主人便显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位衣衫褴褛的麻衣老者。 呆滞的视线环视过四周涌来的阳炎，老者眼神中似是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却也仍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僵硬地站定在原地，默然接受着这些疯狂汇入体内的阳炎。 然而，就在老者前方不远处，加速赶路的两人也恰巧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另一个赤阳宗的幸存者么” 凝视着那有些奇异的景象，陆长歌低声开口道：“果然......这个也是五境。” 无论是力量，还是威压，都达到了货真价实的抱元境层次，或许比欧阳冶夫所杀的那个更强。 唯一相同的是，眼前此人似乎也同样神智全无，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一般。 “你觉得，宫殿外遇到的那些活死人也和这人一样么” 陆长歌有些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嗯” 似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明确，陆长歌伸手一指那远处的老者，追问道：“我的意思是，那些活死人会不会和这人一样也是幸存者” “......” 思考了一会，常习羽微微摇了摇头，“差远了。” 虽然看似没有神智存在，但，此人的灵魂却仍旧存在，和外头那些只剩躯壳的差得可不止一点半点。 就像是新生儿降世一般的灵魂纯净，不带有任何多余的杂质，似乎也没有留下哪怕是一丁点的记忆。 解释完这二者的区别之后，陆长歌也是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 “直接绕过去吧，懒得惹上这麻烦。” 瞥了一眼不远处那还在吸收阳炎的老者，常习羽指尖轻扬，行者道则瞬间大盛，不过数次跃动便消失了踪迹。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三十六章:不灭之铠 片刻过后，无名之地。 唰！ 两道虚幻的流光划过天际，旋即落在了这片赤红的土地上。 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常习羽眉头猛地一皱，倏然止住了身形。 “先等会，前面不太对劲。” 缓缓上前半步，常习羽五指翻转，一面耀眼的光镜浮现在了她手中。 下一刻，光镜的色泽迅速开始变得透明起来，本有些刺眼的光芒也黯淡下去，直至彻底消散于无形。 取而代之的，是那面前自虚空之中逐渐浮现而出的阵纹，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变得清晰。 等到光镜彻底消散时，眼前的阵纹也恢复了原来的面貌。 “这是......封印阵法。” 凝视着那在流转在空际的阵纹，常习羽叹了口气，轻声开口道：“可惜......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么。” 但看一小块的阵纹便可知晓，当这法阵全力催动时究竟会有多么惊天动地的规模。 “封印” 陆长歌神色微动，“还能绕过去么” 如果不妨碍两人继续前进，那也没必要在这里大动干戈。 “......” 闻言，常习羽摇了摇头，“很难。只是现在这残缺的法阵，就已经超过了能够感知的极限。” 神念粗略扫视过去，这前方早就已经被法阵的力量充斥，无论如何也绕不开这眼前的封印。 这还是历经千年所残留下来的法阵，若是全盛时期的封印力量，她甚至怀疑，就连整个赤阳秘境都要被其笼罩在内。 “等会......！” 听到这话，陆长歌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启发一般，顿时眼前一亮，“我好像知道大殿里那些人怎么死的了。” 停顿了片刻，他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阵纹，低声道：“多半就是因为这个。” “封印......封印” 常习羽顿时一愣，不过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恍然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正如她的猜想，全盛时期的封印大阵应是几乎能将整个赤阳宗笼罩在内，而宗内的一众长老弟子自然也会在封印的压制范畴里。 随着时光的流逝，一些修行较为浅薄的弟子逐渐无法承受漫长的压制，死在了这法阵之内，而那些修为较强的执事也随着时间的进一步推移，终究还是在封印之中崩溃，最后身死道消。 唯有在当时修行最为顶尖的长老才有可能撑过这漫长的封印活下来，然而，即算是能够幸存，他们也付出了无比沉重的代价。 就像两人之前所遇见的老者一样失去了所有记忆，甚至更为不堪，没有任何神智残存下来。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赤阳宗灭门的缘故，还有两个更重要的问题。” 短暂的释然过去，陆长歌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皱眉道：“如果之前那些五境的游荡者是赤阳宗幸存下来的长老的话，为什么赤阳宗主始终不见踪影 他们到底又是遇见了什么，才会被逼到动用这种封印大阵的地步” 如果说连抱元境的长老都能活下来，那修为已至金身境的赤阳宗主则更不可能会死在这种封印之中，但，无论是他们，还是欧阳冶夫，似乎都没有发现半点关于此人的消息和踪迹。 不仅如此，能让赤阳宗付出灭门的惨重代价也不惜施展封印大阵，只能说明一点，他们认为如果不动用大阵，便会遭到比灭门更为恐怖的后果。 “照你这么说的话......” 听完陆长歌所说的问题，常习羽的脸色也是瞬间一沉，“麻烦大了啊......” 以他的思路推算下去，只能得到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这大阵里面封印的就是赤阳宗主，至于其原因，无从知晓。 至于第二种，则是赤阳宗在当时遇见了某种超乎理解的邪物，为了避免其为祸世间，赤阳宗选择了最为惨烈的方法将其封印，宗主也早已因此而陨落。 第一种的可能性很小，她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 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陆长歌自然也抱有和她同样的想法，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要试着进去么” 沉默良久，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道：“如果的确是某种邪物……我没有能挡下来的把握。” 连整个赤阳宗都因此灭亡，想要凭他们两个就想要与其对抗，无异于天方夜谭。 到时候，连他都不敢保证能活下来，更妄谈要护住常习羽的周全。 “啧......” 视线落在远处那些流转的阳炎之上，常习羽银牙紧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么一句话。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还怎么可能白跑一趟。” 秘境此行本就只为了赤焰精髓这一物而来，要是连这唯一的目标都没能完成，她又有何脸面回去见东方戎 她很清楚，即算是没能完成任务，东方也不会责怪她，可正因为如此，她才必须要拿到那东西。 “不惜一切代价。” 想到这里，常习羽眼中闪过一抹猩红的狰狞杀意。 “唉......” 见她如此模样，陆长歌只得放弃了劝阻的打算，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 说完这话，陆长歌五指猛然紧握，守护道则的力量瞬间提升到了极限，旋即在两人身上疯狂蔓延，不过转眼过后，那磅礴的道则便已是化为了一层宛若铜墙铁壁般的无形之铠。 与此同时，两道浩如渊海的气息倏然弥散开来，充斥在这片天地，连这一方空间似乎都为那铠甲的重量出现了瞬间的塌陷。 守护道则至强神异，不灭之铠。 “这是......！” 饶是以常习羽的见识，在感受到这股浩瀚力量时口中也不由得溢出了一声惊呼。 “这种状态只能维持一刻钟。” 没有过多解释，陆长歌脸色苍白，嘶声开口道：“走吧......速战速决。” ...... 砰！ 一声惊天巨响，封锁无名之地的阵纹轰然破碎，漫天阳炎像是受到惊动一般陷入了躁乱，与此同时，那封印深处的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出现的异变，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封......印......碎了”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三十七章:九转金身，寂灭之剑 失去了封印大阵阻碍，两人几乎是瞬间便锁定了那男人的气息。 “出手！” 常习羽手持匕首直刺而过，行者道则神光爆闪，玄奥而妖异的力量蔓延开来，强行链接了这一方空间。恍若是无视了双方之间的距离般，下一瞬，两人已是出现在了那男人身后。 心念电转之下，流转在周身的气旋已经提升至极限，陆长歌眼神冰寒，磐岩之力沛然爆发于万象剑锋上，旋即毫不犹豫地一剑横斩。 噗嗤！ 还不等那男人理解发生了什么情况，不过电光石火之间，一颗头颅冲天而起，殷红的鲜血顿时飞溅开来，与此同时，常习羽的匕首也是将男人的胸膛彻底洞穿。 然而，正当那男人人首分离之时，陆长歌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扯住常习羽的手臂，一把将她扔到了一旁，随后径直朝身后飞退而去。 只不过，还未等他退去几步，那四溅而出的鲜血里竟是扬起一股腥臭的墨色烟气，扩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几乎瞬间便追上了他的步伐。 唰！ 一道耀眼的神光再度闪烁，激起空间一阵涟漪，陆长歌的身形也消失在原地，浮现在了常习羽身旁。 “啧......下次可以扔轻点。” 掏出几枚丹药吞入口中，常习羽刚要抱怨他几句，神色却是猛地一变，“你没事吧！” 仅仅只是沾染到了一点，那墨色烟气就已是如附骨之疽般蔓延在了铠甲之上，化为了数朵妖冶而扭曲的狰狞繁花，腐蚀出一块腥臭的空洞。 ...... 双方的交锋不过转瞬之间，一切攻守变幻几乎都只能依靠个人直觉与配合决定，所幸，两人这一番配合几乎已经堪称为完美。 只不过，即算是如此迅猛的袭杀，两人也并没有做到全身而退。 “呼......” 深吸一口气，陆长歌面色不变，磐岩之力覆盖住掌心，旋即悍然按在了那盛开的繁花之上。 不论那墨色烟气的力量究竟有多恐怖，这一丝一缕终究也只是无根浮萍，很快便被磐岩之力所抹除。 “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 轻声安慰了她一句，陆长歌微微正色，沉声开口道：“这黑色烟气......应该是一种诅咒。” “诅咒” “嗯。” 再度握紧万象剑，陆长歌眼中凝聚起一抹惊人的寒芒，“没时间解释，那人又有动静了。” ...... ———— 飞溅的鲜血洒落在地面，四散的血滴飘扬在空际，和那漫天的无数阳炎碰撞在了一起。 下一刻，本是躁乱而狂暴的阳炎竟是迅速沉寂下去，那纷扬的血珠也随之而气化，消逝在了风中。 “想......杀......我......” 一道有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在两人的注视之下，那已经人首分离的男人竟是重新有了动作，迈着沉重而迟缓的步伐，似乎还想要捡回自己的头颅。 看到这一幕，常习羽眉头紧锁，轻声开口道：“要阻止他么” “不用。” 陆长歌微微摇了摇头，“先恢复一下状态，现在出手，反而有可能中了那人的陷阱。” 停顿了片刻，他掌心虚握，一道骇人的灰光迅速凝聚在了手中。 “更何况......我也不是没有留后手。” 看着那离头颅越来越近的身影，陆长歌五指猛然用力握紧，神光有过瞬间的耀眼，随后又一闪即逝。 噗嗤！！！ 一声惊天巨响，那男人断首之处瞬间溢出大量剑气，不过转眼便扩散到了全身上下，磅礴而狰狞的寂灭之意开始疯狂蔓延，肆意摧毁着男人那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 砰！ 一时遭受到如此恐怖的袭击，男人刚要迈出的脚步也是猛地一僵，随后轰然瘫倒在了地上。 “......！” 见此情形，常习羽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厉芒，却又很快被陆长歌按住了肩膀。 “再等等。” 看着那瘫倒在地的无头男人，陆长歌却并没有露出多少欣喜之色，低声道：“说不定还有什么变化。” 似乎正印证了他所说的话，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男人全身体表竟是直接破碎，浮现出无数道裂痕，而蕴藏在那裂缝之中的，是一抹比任何事物都要耀眼的璀璨金光。 砰！ 下一瞬，男人的体表肌肤轰然炸开，与此同时，那头颅似乎也受到了一股无名力量的牵引，从地面飞扬而起，旋即落在了他的手中。 在璀璨金光的照耀之下，扩散至全身的剑气迅速被抹去，胸口的模糊血肉逐渐恢复原状，就连那无坚不摧的寂灭之意似乎也选择了退却，逐渐陷入了沉寂。 男人径直把头颅重新按在了断首之处，那本已僵硬的面容也浮现出了一丝难看的笑意。 “痴......心......妄......想......” 若是不看连接断首处的那一抹红痕，两人甚至怀疑刚才的袭击对男人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这就是九转金身的力量” 明明伤势要比陆长歌惨重不知多少倍，却能够先行一步恢复状态，即算是陆长歌，见到这一幕也不免有些无力之感。 “一般的金身可比这差远了......” 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常习羽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寻常的金身境强者如果被人首分离，再加上陆长歌那恐怖的剑气，是绝无可能用九转金身复原的，可眼前的男人却如此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啧......” 看着那远处仍然站定在原地的男人，常习羽低声开口道：“像刚才那一剑的力量，最多还能用出来几次” 闻言，陆长歌沉默了片刻，嘶声应道：“最多两次。如果要超越刚才那一剑的效果，那就只剩下一次。” “我来困住他。” 视线死死地定格在那男人身上，常习羽眼中闪过一抹决然的狠色，“一击必杀。” “可以。” 浩瀚的气旋尽数汇流到剑尖，凝聚成一点，陆长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三十八章:画地为牢，一击必杀 对于两人蓄势待发的攻杀，男人自然是看在眼里，然而，现在的他却已经失去了对其进行阻拦的能力。 莫名遭到袭击，他的恢复速度其实并没有两人所欲想的那么快。 掌心涌现出一团墨色烟气，男人抬手抚过自己脖颈上的那抹红痕，神色很是难看。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即算是以诅咒抑制住了剑气的扩散，可那伤口中蕴含的破坏力却仍然恐怖不已，恍若生生不息一般难以抹除。 不仅如此，一股莫名的虚弱之感也不知从何处而来，蔓延在他的全身，始终影响着他的行动。 哪怕破封之后只有半天的时间恢复力量，他便能够使出无数种咒杀的手段，更不至于对这种手段毫无应对办法，但，现在这绵延的寂灭之意却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该......死......！” 口中溢出一声沙哑的嘶吼，男人双目猩红，围绕在周身的墨色烟气骤然浓缩了数倍，凝成一个个诡异而扭曲的咒文。 然而，还未等他术法完成，陆长歌已是猛然睁开了双眼。 准备万全。 “出手！” 一声冷喝之下，常习羽紧握匕首，手腕翻转之间，缥缈的行者道则勾勒出一条条玄奥弧线，不过转眼便成方圆，骤然降临在了那男人身边。 砰！ 还不等男人做出任何反应，周身空间就已是彻底塌陷下去，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无可抵挡的浩瀚威压，强行禁锢住了他的所有动作。 只在那一刹那，他所在的这一方空间就仿佛是彻底停滞了一般。 行者道则之秘术，画地为牢。 刺啦！ 一道刺耳的破空之声响起，陆长歌的身形径直出现在了男人背后，见男人的动作停止，他眼中厉芒顿时大盛，旋即毫不犹豫地扬起了万象剑。 斗杀元法的力量早已提升至极限，化为守护之铠的道则也被他尽数撤去，凝聚在剑尖，苍白而妖异的纹路已是蔓延至双眼，陆长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旋即悍然落下了剑锋。 可恨......可恨！！！ 感受到身后那迫近的凶煞之气，男人内心一阵狂吼，却也在这禁锢之下动弹不得。 既然如此...... 终于，察觉到一阵贯穿身躯的刺痛，男人再无犹豫，手臂节节崩裂开来，强行挣脱了画地为牢的禁锢，那流转在周身的墨色咒文也尽数朝身后飞掠而去。 那就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男人眼中满是不惜一切的疯狂之色。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道划破天际的金色剑光。 砰！！！ 一阵惊天巨响，耀眼的神光顿时充斥了所有人的视线，一柄璀璨的长剑洞穿了男人的头颅，将其彻底钉死在了地面，山川河流的虚影瞬间破碎，一道无形的封印却是留存了下来。 而在那封印之内，封印、镇压、气旋、寂灭，无数种力量轰然爆发而出，不过瞬间便湮没了男人的神智。 噗嗤！ 另一侧，行者道则的光芒消失殆尽，常习羽喷出一口鲜血，径直瘫倒在了地上。 彻底禁锢住那男人的行动，所需要消耗的力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过只是眨眼的时间，就已是耗尽了她几乎所有的力量。 可即便是如此，那男人在最后也还是挣脱了禁锢，强行做出了反击。 万般无奈之下，她也唯有透支力量去链接空间，勉强将陆长歌救了出来。 只不过，陆长歌的状态也同样差到了相当的地步。 最后袭来的那些咒文，即算是咫尺天涯也没能完全躲开，仍有离得近的一部分无视了空间的距离降临在了陆长歌身上。 守护之铠的力量被他主动消耗，山海结界也是彻底破碎，用于护身的星界重铠不过转眼便几乎被咒文腐蚀殆尽，诡异的咒文就像是疯狂蔓延的野草，而陆长歌的身体便成了其生长的苗床，只是瞬间就爬满了全身。 同时使出镇岳一式和寂灭之剑，陆长歌的护身力量几乎只剩下了铠甲，剩下的一些杂乱的法器，起到的作用基本是微乎其微。 所幸，常习羽的救援足够及时，否则的话，正面撞上那些恐怖的咒文，生还下来的可能性低的离谱。 “咳咳咳......” 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常习羽无力地咳嗽了几声，偏过头去，狠狠瞪了身边人一眼，“他妈的......有必要拼到这种地步么” 这句话也不知是说陆长歌，还是在说她自己。 “哈......” 单膝跪在地上，陆长歌全身都被咒文所压制，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艰难的笑容，“不拼一把，又怎么可能赢得了呢。” “你那还叫拼吗” 大口吞下几枚丹药，常习羽脸色略显好转了几分，叱骂道：“你那不是去送死” 作为男人最后的反击手段，陆长歌却还是避也不避，仍然选择了迎难而上，刺出了那一剑。 “这不是还没死么......” 陆长歌无奈地笑了笑，些许稀薄的守护道则环绕在周身，开始将那些咒文一点点地抹去。 “我没把你接回来，你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就是相信你有办法把我接回来的。” “......” 有过片刻的沉默，常习羽脸上的怒气消了几分，再度白了这家伙一眼。 “啧......算你识相。” 话音刚落，她似是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缓缓坐了起身。 “伤得重么我这儿还剩了点药，你要不要” “不用......一般的丹药没效果。” 陆长歌摇了摇头。 这咒文多半是来自那男人所悟道则的力量，不用相同层次的能力化解的话，效果微乎其微。 当然，话虽如此，常习羽还是一股脑的把丹药扔给了他。 ...... ———— 片刻过后。 藉由各种丹药的调息，再加上重新衍生而出的守护道则，两人的力量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那人彻底死了么” 凝望着远处那被万象剑钉死在地面的男人，常习羽眼中闪过一抹谨慎之色。 自搏杀结束之后，那人便再也没了动静。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三十九章:赤阳真相，合道邪修 “多半是死了。” 从乾坤戒里取出另一柄利剑，陆长歌缓缓站起身来，低声开口道：“过去看看吧。” 镇岳一式封印其反抗能力，寂灭之剑彻底洞穿头颅，他不认为九转金身连这种伤势都能够恢复过来。 寂灭之剑所蕴含的破坏力量，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 “嗯。” 常习羽点了点头，“小心点，免得那家伙......” 然而，还不等她把话说完，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却是突兀响起，回荡在了两人耳畔。 “两位道友，多谢。” “什么！” 闻声，两人顿时脸色一变，陆长歌更是重新祭起了山海结界。 “两位不必如此警惕。” 面对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那声音的主人似是无奈地笑了笑，温声开口道：“在下魂魄残缺，已经时日无多了。” “......”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眼神微动，扬起了手中的长剑，“既然如此，阁下何不主动现身一见” “呵呵呵......” 那人又是一笑，“当然。请二位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漂浮在空际的阳炎便像是受到召唤一般落下，旋即朝那被钉死在地面的男人飞掠而去。 见状，常习羽下意识地握紧了匕首，陆长歌也是面色一沉，没有说话。不过，两人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再次出手。 很快，整个无名之地的阳炎都聚集了过来，随后凝成一团，尽数汇入了男人体内。 嗤！ 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男人周身升腾起数道稀薄的墨色烟气，随后又彻底消散开来，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一道虚幻的流光自男人体内飞遁而出，落在了旁侧的阳炎之中。 不过数次眨眼之间，那流光便已是凝成了一道略显模糊的虚影。 “在下卫晟阳，见过两位道友。” “......” 看着不远处那中年文士的面容，常习羽似是想起了什么，诧声开口道：“卫晟阳......卫晟阳你是赤阳宗宗主” 听到赤阳宗宗主五个字时，陆长歌突然陷入了沉思。 “道友眼力过人，卫某佩服。” 闻言，卫晟阳拱手行了一礼，温声道：“多谢二位能够压制住这咒杀之力。若凭卫某独自一人，想要清醒过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咒杀之力” 听到这话，常习羽不禁皱了皱眉，“赤阳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似是回想起了某些无比沉重的记忆，卫晟阳倏然沉默了下去，良久，却又无奈地笑了起来，笑声中颇有几分凄凉的味道。 笑了一阵之后，他伸手指了指那远处的平地，无数道断裂的锁链杂乱散落在地上，隐约可以见得些许散发着荧光的灰烬。 “那就是发生的一切。” ...... 片刻过后，经过卫晟阳的解释，两人终于知晓了赤阳宗当初封锁空间的真相。 当时的赤阳宗正值鼎盛时期，名誉和实力皆是威震一方，天才弟子数不胜数，颇有朝大仙宗发展的趋势。 然而，某天夜里，向来都是平静而安宁的赤阳宗却是突遭横祸，阳炎之域受到入侵，赤焰精髓失窃，其内部修炼的执事和弟子也尽数惨死当场。 感知到阳炎之域出现的异变，那时的卫晟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下了最高一级的警戒令，不仅如此，为了防止贼寇遁走，他竟是直接催起护山大阵强行封锁了这一方空间，想要一举便擒住这贼子。 只不过，让他远没有想到的是，所谓的贼寇，实际上竟是一位修为已至合道的超级邪修。其目的也并非只是夺取赤焰精髓，而是要灭赤阳宗满门。 为了夺回神物，为了替死去的门人报仇，更是为了宗门的存亡，卫晟阳与其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 然而，这位合道境邪修所施展的咒杀之力实在过于恐怖，即算是他拥有护山大阵相助，周身阳炎也是节节败退，遭到重创。 万般无奈之下，卫晟阳唯有号召宗门上下所有人结成大阵，以自身为阵心，其他所有人为大阵提供力量，强行将那合道邪修封印在了阳炎之域深处。 即算是成功封印合道强者，赤阳宗也同样付出了无比沉重的代价，封印大阵将所有人笼罩在内，包括那些最低级的弟子。 不仅如此，为了避免邪修脱困来到外界，卫晟阳更是摧毁护山大阵阵心，将这一方空间彻底封锁，从此再也不见天日。 自此，本是盛极一方的赤阳宗便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沦，直至彻底被世人遗忘，只在各大仙宗的史书上留存下了些许痕迹。 ...... “合道境邪修......” 听完卫晟阳的讲述，常习羽眼中闪过些许思索之色，低声问道：“就是刚才和我们搏杀的那人么” “不，那不是他。”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卫晟阳竟是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或者说，那只是他的一道意志，一缕残魂。真正的他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嗯。” 看着那被万象剑洞穿的身躯，卫晟阳无奈地笑了笑，“所谓的封印，实际名为生死之阵。在下作为阵心，和那被封印的邪修便是死敌。生死相持，直至一方油尽灯枯而死，则另一方才能脱离封印。” 若是说得直白点，这就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以耐力和意志为砝码的竞赛。 凭借着无数阳炎的磅礴生机，还有自身百折不挠的意志，历经千年时间，卫晟阳终于耗死了那合道境邪修，赢下了这场竞赛。 只是可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将要彻底油尽灯枯之时，那邪修将自身的一缕残魂意志附着在了其所参悟的道则之上，并借此控制了他的躯体，若非陆长歌两人来此，这千年来的坚持成果恐怕都会功亏一篑。 “多亏这位道友的那一剑，彻底抹杀了那邪修的残魂，卫某对此......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卫晟阳竟是直接拜倒下去，躬身朝陆长歌行了一个大礼。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四十章:道心波动，所谓大义 即算那一剑同样给他的灵魂带来了无可逆转的恐怖伤害，可他仍然还是要对陆长歌表示感谢。 “......” 面对卫晟阳的大礼，陆长歌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看了他一眼。 “啧......” 拖了拖下巴，常习羽的关注点明显还在那合道邪修身上，低声问道：“那邪修为何要夺赤焰精髓，又是为何要灭你赤阳宗满门，你清楚么” 闻言，卫晟阳遗憾地摇了摇头，“那邪修的精神状态不正常，或许早就已经疯了。直到封印他的时候，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 “你没有想过把那邪修放走么” 说到这里，始终保持着沉默的陆长歌终于开口了，“发现了合道之境的邪修，外界的各大仙宗可不会对此置若罔闻。” “不......” 似是想起了什么，卫晟阳眼中满是无可奈何的悲凉之色，“卫某不是没有想过......可如果让他逃了出去，诅咒力量蔓延，整个灵州都会变成他的屠宰场。” 若是放那人回外界，无论最后是否会被各大仙宗围杀，灵州都将生灵涂炭。 他没有选择，更没有退路。 闻言，常习羽顿时心生敬意，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卫宗主大义，在下佩服。” 如此心境，的确远非寻常修士所能及。 然而，一旁的陆长歌对此却是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再度陷入了沉默。 ...... 又过了片刻后，两人之间的交谈终于接近了尾声。 “既然赤焰精髓没有被夺走，卫宗主，可否带我二人前去找寻此物” 常习羽微微颔首，抱拳道：“我等奉女皇之命而来，唯一的目的便是这赤焰精髓。” “......” 面对常习羽的请求，卫晟阳苦笑着摇了摇头，“在下惭愧，此事恐怕无法如道友所愿。” 似是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明确，他又再度补充道：“并非卫某不愿，而是实在有心无力，还请道友见谅。” 即算现在能够正常与两人进行对话，也只是因为陆长歌的那一剑唤醒了他仅剩的最后一点残魂而已，基本没有留下什么记忆。更何况，他这一缕靠阳炎维持的残魂也很快就要散去， 到了那时，便是彻底的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是么......” 听到这话，常习羽倒也并不失望，只是轻轻耸了耸肩膀，“可惜了。” “临走之际，两位道友能回答在下几个问题吗” 见两人似乎已经有了离去之意，卫晟阳也不再多作闲谈，低声开口道：“敢问两位道友，如今离当初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停顿了一阵，他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些许希冀之色，“现在的赤阳宗怎么样了，道友能告诉我吗” “......” 闻言，常习羽顿时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她有点不忍心告诉卫晟阳答案，那是无比冰冷而沉重的现实。 她很清楚，卫晟阳现在的残魂已经摇摇欲坠，仅剩下最后的意志来撑着这一点灵光不灭。 在他弥留之际，去如实告诉他赤阳宗的惨象，或许太过残忍。 然而，当常习羽还在犹豫要不要随口编个故事糊弄过去时，一旁沉默的陆长歌却是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了卫晟阳跟前。 “赤阳宗早就已经彻底毁灭，而现在，已经是千年之后。” 看着卫晟阳眼中的希冀逐渐黯淡，陆长歌神情冰冷，低声应道：“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喂......” 常习羽有些尴尬地递给了他几个眼神，示意他说话收敛点。 只不过，陆长歌却似是没有看到一般，依旧凝视着面前的卫晟阳。 “唉......” 听到他所说的话，卫晟阳虽有些感伤，但也没有到悲痛欲绝的程度，轻声开口道：“还是没能延续下去吗，也难怪......”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陆长歌便打断了他剩下的话语。 “何来的延续下去” 视线定格在他脸庞上，陆长歌眼中冷意更盛，“赤阳宗所有人都死在了封印里，侥幸活下来的，也跟死了没什么差别。” “什么！” 闻言，卫晟阳顿时大惊失色，急声道：“为何他们是怎么死的” “你自己亲手布置的封印大阵，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 “不......” 似是一时没能承受住如此打击，卫晟阳逐渐沉默下去，失魂落魄的瘫坐在了地上。 “不可能的......” 良久，他似乎才恢复了些许理智，喃喃地开口道：“封印虽然需要抽取力量，但是只用维持一年左右就足够了......只要过了一年之后，宗里所有弟子执事所受的压制都会自行解除......” 封印大阵是以他为核心，自然也是他背负了绝大部分所需要承受的压制力量，那些弟子和执事虽同样遭到压制，却也并不致命，只会比寻常时候虚弱几分而已，等到大阵彻底稳定，众人便可脱困而出，恢复正常的生活。 这是他在施展封印之前就已经想好的计划。 然而，若是依陆长歌所说的话，那便是他亲手害死了所有人。 “你不相信是么” 似是猜到了他会有如此反应，陆长歌指尖微动，一枚晶莹的光球浮现在了手中。 “这是留影法器，你自己看看吧。” 话音刚落，环绕在法器上的光芒倏然波动了一阵，逐渐凝成了一幅清晰的画面。 映入卫晟阳眼帘的，是那漫天的怪异铭文，还有那被铭文所包裹的少女。 “师父......” 只是一声微弱的呼唤，卫晟阳身体便剧烈颤抖起来，眼角留下两行清泪。 千年之前，那曾是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萱儿，卓儿......” 只是可惜，画面中的内容并不会因为他的波动而出现任何变化。 “师父......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师父......为何要抛弃我们” “师父......” 随着声音的彻底消散，少女体内的铭文也汇入了那片铭文之海，旋即彻底没了动静。 ...... “还要看么” 陆长歌手掌翻转，光球上的画面又是一变。 那是在无名之地外，一位衣衫褴褛的麻衣老者正将四周的阳炎吸入体内，神情呆滞，动作僵硬，看不见半点理智存在。 “不止这些。” 随着陆长歌的催动，光球画面再变，而这一次，是那铺满整片宫殿群的茫茫白骨，在那身旁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的法器之上，似乎还能看到些许模糊的字样。 “看够了么” 画面最终停留在那茫茫的白骨身上，陆长歌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低声开口道：“以金身之力困杀合道强者，似乎你已经心愿已了，死而无憾那只是你手下所有门人用命帮你添上的胜算而已。” “......” 面对他的质问，卫晟阳没有回答，只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四十一章:迷惘，取舍，抉择 “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卫晟阳才重新抬起头来，双目通红，嘶声开口道：“不应该的......这不应该的！” 空间封锁，封印大阵，这些都是他计划到了的手段，代价极其沉重，可也不至于到完全无法承受的地步。 然而，摆在他面前的，却是那无比残酷的现实。 “或许是在你施展封印之后，赤阳宗内又出现了某种新的变故。” 见他情绪濒临崩溃，陆长歌的神色也终于缓和了几分，沉声道：“好了，该告诉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我二人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说完这话，陆长歌便径直转身朝他身后走去，似是准备取出那还插在地上的万象剑。 “喂......” 见状，常习羽连忙拉住他的手臂，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就算事实的确如此，哪有像这样杀人诛心的。 说得不好听点，卫晟阳听完这些话，估计早就不是死而无憾，而是彻底死不瞑目了。 “等一等......” 正当两人还在纠缠之际，卫晟阳忽然开口了，“两位道友，可否答应卫某最后一个请求” 停顿了片刻，他那本就灰暗的眼神更惨淡了几分，声音也是轻的几乎微不可闻。 “求你。” 话音刚落，卫晟阳竟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 凝视着面前的景象，陆长歌没有回答，只是默然越过他走到那尸体旁边，一把抽出了万象剑。 “早该彻底杀了你的。” 视线掠过万象剑锋，陆长歌转过身去，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杀了你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段真相了。” 若不是卫晟阳告诉了两人当初赤阳宗的内情，即算陆长歌有所猜疑，也无法将这一系列的事情关联在一起。 “说吧，我答应你。” 想到这里，陆长歌缓步走到了他身旁，轻声道：“算是作为听故事的代价。” “多谢......” 闻言，卫晟阳的头垂得更低了，“请两位帮卫某查明他们的死因，卫某......感激不尽。” “可以。” 陆长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呼......” 长舒了一口气，卫晟阳勉强挤出了一抹感激的笑容，“既得道友承诺......那，卫某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陆长歌却是话锋一转，低声开口道：“不过......莫非你就想这么简单地一走了之么” “......” 此话一出，卫晟阳顿时陷入了呆滞，隔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愕然道：“道友......此话何意” 陆长歌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轻抬手一招，守护道则瞬间涌现而出，旋即笼罩在了他的周身。 “既已铸成大错，何不用此残躯自行赎罪企图以死来逃避，不过懦夫所为。” 随着他话音落下，守护道则逐渐化为无数道缥缈的灵光，一点点地修复着卫晟阳那残破不堪的魂体。 “我的确答应了你，只不过，这件事应该让你自己来做才合适。” 径直无视了卫晟阳那已经彻底凝固的面容，陆长歌缓缓摇了摇头，望向了一旁的常习羽，“走吧，再在这里耗时间也没意义了。” “呃......” 看着眼前这一幕，常习羽内心堪称是五味杂陈，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取出一枚乾坤戒放在了卫晟阳身前。 “这里头还有些治疗灵魂的丹药，卫宗主，你好自为之吧。” ......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歌两人的身影早已远去，卫晟阳似乎才从呆滞中恢复了些许神智，身体猛然颤抖起来。 “两位道友的大恩大德，卫某......永世不敢相忘。” 十指用力握紧手中的乾坤戒，卫晟阳凝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久久长跪不起。 ...... ———— “刚才那一套话说得倒是还不错。” 与此同时，无名之地深处，常习羽有些古怪地瞥了陆长歌一眼，瓮声开口道：“怎么，他的经历让你有什么感触了” 之前当着卫晟阳的面，她自然不好直说这些话，不过，到现在可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哈......” 闻言，陆长歌苦笑着摇了摇头，“感触倒算不上，我的经历可没有那么丰富。” “那是怎么” 常习羽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别告诉我你说那么多废话只是为了让他悔悟。” “......”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缓缓抬起手臂，低声开口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当初的卫晟阳，最后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若是放那邪修离开，整个灵州都会生灵涂炭，而卫晟阳看似最为稳妥的计划，结果却仍然导致了赤阳宗的毁灭。 如果换做是他，又会怎样来取舍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然而，当陆长歌还在沉思时，常习羽却是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思绪。 “修道的本质也是修心，唯有坚持本心，方可在道途上越走越远，此事也是同理。无论结果如何，贯彻自己的选择便是。” 停顿了片刻，常习羽神色又松缓下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白了，你想怎么选就怎么选。” “......” 再度沉默了一阵，陆长歌低声问道：“如果是做抉择的人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 常习羽指了指自己，有些好笑地开口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放走那邪修，灵州究竟会如何，不是我有能力去管的。顺带提一句，如果是东方的话，她会和卫晟阳做出同样的选择。” 帝皇伟大，行者逍遥，不同的人自然会有不同的想法与选择。 “说到底，卫晟阳是卫晟阳，陆长歌是陆长歌，为什么要纠结于取舍” 说到这里，常习羽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换做是你的话，难道不该想着怎么当场宰了那邪修么” 似是还觉得说得不够过瘾，常习羽眼神一横，“好歹认识这么久了，平时也没见你有这么蠢过。” “......” 陆长歌一时怔然。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四十二章:意外之喜，围杀开始 “谨受教。” 良久，陆长歌才从发怔中回过神来，躬身行了一礼。 “没想到，居然也有一天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些大道理。” 缓缓抬起头，他苦笑着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我一时着相了。” “切......” 常习羽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心里清楚就好。” 自己也只是随性惯了而已，可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少女，如果真要说那些经历过的事情，指不定比这家伙书里看到的都要精彩。 ...... 片刻过后。 正当陆长歌还在反省自己的错误时，腰间的一块玉牌上倏然传来一阵淡淡的华光，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见状，常习羽也是顿时一愣，“欧阳冶夫给你的东西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不清楚。” 陆长歌摇了摇头，旋即握住了那玉牌，指尖微动，一道流光自玉牌内浮现而出，倒映在两人周身的空间内，逐渐形成了几行简短的文字。 然而，只是看了那文字一眼，常习羽的脸色就瞬间黑了下去。 “啧，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常习羽有些烦躁地撇了撇嘴，瓮声开口道：“你说怎么办” “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不同于常习羽的恼怒，陆长歌倒并没有要发怒的样子，只是紧了紧万象剑，眼中闪过一丝惊人的寒芒。 “不过......来得正是时候。” ...... ———— 药灵遗迹。 唰！ 一阵急促的破空之声响起，十数道流光倏然划破空际，落在了遗迹之内。 “伤势终于恢复了么” 看着站定在眼前的三道黑袍人影，苍晋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还真是够慢的。” “......” 闻言，为首的黑袍人目光微沉，却也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开口道：“如果对上那阵灵的是你，你就会知道，我等这身伤究竟是如何而来。” “哼......” 苍晋冷哼一声，从袖袍里取出一枚玉简，沉声道：“那些意外我暂时不想过问，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得听我的命令行事。” 见他拿出大长老的玉简，三人虽有些微词，不过还是选择了服从。 “是。” “很好。” 见这三人服软，苍晋脸上露出些许满意之色，朝一旁摆了摆手，“墨轩，把星图拿过来。” “遵命。” 依言把星图递了过去，墨轩伸手指了指那浮现在上方的两个耀眼光点，低声解释道：“天武门的人现在跟我们的距离很近，而温正阳一行人则是在记忆之城那边，貌似已经有走出地宫的趋势了。长老，我们该先动哪一家” “嗯......” 思索了片刻，苍晋嘴角浮起一抹狠辣的笑意，“暂时不用管欧阳冶夫，先把温正阳的人......”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星图上倏然溅起一阵无形的涟漪，打断了他剩下的话语。 “这是......”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极其黯淡的光点，坐标同样在这地宫之内。 不同于另外二者的是，这光点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有再度消散的迹象。 视线定格在那黯淡的光点之上，苍晋似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顿时大喜过望，“常习羽的位置！” 在此之前，即算是几位布置天网的修士倾尽全力，也没能捕捉到常习羽的位置，无奈之下，苍晋只好先退而求其次，这也是他放弃使用玉简的原因之一。 没想到的是，在他们都已是蓄势待发的时候，竟然得到了如此意外之喜。 发现了常习羽的位置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居然是在阳炎灵宫......还真是天助我也。” 凝视着那光点闪烁的位置，苍晋嘴角笑意更盛，“看样子，是陷入了苦战啊。” 停顿了片刻，他大手一挥，高声开口道：“所有人听令！即刻按照计划行事，围杀常习羽！” “是！” 话音刚落，苍晋便是带头朝前方飞掠而去，身后的一众邪修见状也相继腾空而起，跟上了他的身形。 ...... 须臾过后，阳炎灵宫。 大殿之外，一阵浩瀚的能量波动猛然惊起，随后又迅速散去，逐渐归于平静，又过了片刻，邪宗一行人也来到了这片宫殿群里。 “果然是他们......” 远望着那大殿外的两道人影，苍晋嘴角止不住泛起一抹阴狠笑意，低声道：“准备动手。” 映入他眼帘的，是两人疗伤的景象。 许是受了不轻的伤，那黑甲男子一口吞下数颗丹药，正盘坐在地上调息恢复，而常习羽则是站在他身旁，似是在询问着什么，神情显得有些古怪。 只不过，还未等众人做出任何行动，那黑甲男子便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一般，倏然站了起身。 “何方宵小在此” 紧了紧手中的长剑，黑甲男子抬头望向空际，厉喝道：“鬼鬼祟祟的，莫非不敢现身一见么” “啧......” 见众人已经被发现，苍晋似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现出了身形，“真是可惜了如此大好时机。” 隐匿术法刚一撤去，空中便倏然多出了近二十道黑袍人影，半数以上的黑袍人更是修为已至五境，甚至好几个离五境极限也只差了最后一步。 如此恐怖数量的五境强者，放在秘境之内，无疑能轻而易举地毁灭任何一家仙宗势力。 “邪宗......” 凝视着那为首的苍晋，黑甲男子的眼神很是难看。 “你们能勘破行者道则的力量” 白光一闪，数件法器浮现在手中，常习羽的脸色也有些阴沉，不过更多的却是惊讶。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 闻言，苍晋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扬起了手中的星图，“还得多亏了你刚才的那一场苦战啊......要是道则不出现波动，我们还真找不到你。” 停顿了片刻，他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低声开口道：“说这些废话，是想拖延时间么没关系，因为我也在拖延时间。” 话音未落，一道浩瀚法阵轰然浮现在天地之间，径直将整片宫殿群全部笼罩在内，与此同时，苍晋身后的黑袍人也各自散开，无数道玄奥的阵纹在众人掌心之间传递，凝成了一张扭曲的蛛网。 “很好......” 见众人彻底布置好天网，苍晋脸上笑意更盛。 “两位大人，现在可以开始了。”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四十三章:腹背受敌，围点打援 面对十位五境强者，即算是修为略胜一筹的两人，也难免会有种相形见绌的无力之感。 更何况，现在的两人明显不在全盛状态。 “该死......” 感受到那笼罩在四周愈发强烈的威压，黑甲男子猛然撑开手臂，磅礴的狰狞煞气自他体内涌现而出，无数道猩红粒子高速流转在周身，就像是披上了一层鲜血的铠甲一般。 “燃烧血气......一上来就拼命了么。” 看着全身被煞气笼罩的黑甲男子，苍晋脸上笑容不减，低声开口道：“计划不变。魂一，让你的人去困住常习羽，剩下的人随我一起出手先杀了此人。” “是。” 随着苍晋下令，天空中的人影也是迅速分为了两批，四人面向了常习羽所在的方向，而另外六人则是朝黑甲男子缓步走了过去。 见此情形，常习羽五指紧握，无形的道则一闪而逝，空间涟漪骤起，两人的身形也随之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行者道则的力量却似是受到了压制一般，还未等两人退至大阵边缘就已是消散殆尽。 “即刻动手！” 见到眼前这一幕，苍晋自是不可能放过如此机会，大喝道：“起阵！” 刺啦！ 话音未落，那名为魂一的黑袍人倏然扬起了手中法珠，与此同时，一道靛青色的的耀眼雷光自天际悍然落下，径直朝远处两人的头顶奔袭而去。 不等常习羽一行做出反应，另外两位铸灵人也是掌心翻转，浩瀚魂海瞬间充斥了这一方空间，不过刹那便又升腾而起，凝成了数道玄奥的纹印。 下一瞬，那浮现而出的纹印便已是降临在了两人周身。 纹印临身之际，黑甲男子的动作也顿时迟缓了几分。 “啧......！” 感受到空中那越发迫近的雷霆，黑甲男子双目通红，掌心血煞之气更盛，强行撕开了四周的封印，朝身后迅速飞退而去。 然而，还未等他抽身退开，两道身影已是不知何时拦在了他身前，仿佛没有任何征兆一般，唯一能看见的，只有两道同步朝他斩落的锐利刀锋。 眼见已然避无可避，黑甲男子似乎更添了几分狠劲，手中长剑挽出数道凌厉的剑花，径直正面迎向了那袭来的两人。 只不过，就在那刀剑即将交击的刹那，一抹虚幻的神光倏然从他背后划过，激荡起一阵惊人的波澜。 扼魂之光，这是魂一的核心秘术。 砰！ 磅礴而邪异的魂力径直涌入黑甲男子身体，扬起些许稀薄的血雾，黑甲男子的动作倏然停顿在了原地，似是一时失了魂魄一般。 见状，负责偷袭的两人攻势更加猛烈，尖锐的刀锋之上闪烁着骇人的寒芒，仿佛下一瞬就要肢解他的身体一样。 然而，在这生死一线之刻，一道无形的玄奥华光自黑甲男子周身升起，与此同时，他那空洞的眼神也恢复了清明，再无半点恍惚之色。 “抱元守一这么快就破了魂一的秘术” 黑甲男子恢复神智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苍晋的脸上也闪过些许讶然之色，不过却也并没有多少意外。 “哼......早就猜到你的这些手段了。” 铛！ 一阵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黑甲男子双手再添数分力道，强行荡开了那袭来的两柄大刀，旋即借着这份力道再度朝后方飞退而去。 “不愧是飞虎军的高手，连这种围攻都能脱身出来。” 法器光芒一闪而逝，不过眨眼之间，苍晋便已是出现在了黑甲男子身后。 即算是黑甲男子成功挡下了这么多次袭杀，情况也仍然是越发变得危急起来。 众多邪修的攻势仿佛无穷无尽一般，除开出现在背后的苍晋，魂一等人的术法也是已经基本准备完备，之前的那一轮的消耗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不足为道，可对于黑甲男子的体力和精力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 ———— 刺啦！ 行者道则一闪而逝，常习羽身影瞬间扭曲，避开了那袭来的雷霆。 这样下去不行啊...... 望着那远处腹背受敌的黑甲男子，常习羽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百密终有一疏，在这么持续高强度搏杀的话，不论他有多少体力，最终都会被消耗殆尽。 等他出现破绽的那一刻，就是真正的绝命之刻。 然而，即算是如此危急之下，自己也完全无法出手援助。 邪宗的人明显早已设计好了围杀计划，自一开始便已是布下法阵，成功分割了战场。 除开负责围杀的六人之外，剩下四人自始至终都纹丝未动，可他们那手中法器上跃动的华光却是表明了一切。 冒然去相助的话，更有可能会变成围点打援，反而中了这些邪修的陷阱。 可若是不去相助，只是单纯和对方僵持下去的话，情况同样随时都有可能崩盘。 既然如此...... “呼......” 深吸了一口气，常习羽似是终于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眼中闪过些许凌厉的狠色，“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吧。” 轻声自语了一声后，常习羽脸上再无犹豫，身形瞬间飞掠而起，径直朝空中的魂一奔袭而去。 “她出手了！” 不过转眼之间，常习羽的身形越来越近，见状，那负责对峙的四人也是倏然反应过来，纷纷施展出了各自的秘术。 下一瞬，数不胜数的各色华光顿时将她的身影笼罩在内，墨色的锁链自虚空之中涌现而出，将其四面八方的退路全部封锁了个干净。 “终于按捺不住了么” 面对袭来的常习羽，魂一神情极为平静，可那眼中的疯狂之色却是丝毫也掩盖不住。 “不过......等的正是这个时候。” “凝！”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本是蔓延在这片空间的浩瀚魂海瞬间坍缩成一点，连天地似乎有过瞬间的静止，等到空间再度恢复正常之时，那璀璨的光点已是落在了常习羽身前。 只那微不足道的一点，便能够翻江倒海，摧山断岳。 此即百川归元。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四十四章:偷梁换柱，鲜血画卷 轰！ 一阵刺眼的光芒充斥了这一方空间，那将魂力凝聚到极致的光点猛然爆发开来，与此同时，似是知道难以避开百川归元，常习羽索性也就不再避让，而是径直扬起了手中的法器。 噗嗤！ 一阵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魂一抹了把脖颈上的伤口，似乎有些意外。 在他身后，一柄小巧的飞刀划过空际，旋即回到了常习羽手中。 这种反击的手段...... 同为五境极限，他很清楚，即算是加上另外四位五境强者，也不一定是常习羽的对手，想要一击重创对方，也必须要做好被其重创的觉悟。 然而，常习羽的反击力道却是比他的预想要低了许多，只凭这点伤势的话，还难以让他失去战力。 反观对方，在挡下百川归元之后，常习羽的脸色明显白了许多，也不见其有后续的攻势，反而借着他刚才那一击的力道退开了一段距离。 不对...... 皱着眉头思考了一瞬，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魂一猛然看向了战局的另一侧。 ...... ———— 出现在黑甲男子身后，苍晋嘴上虽是在对其称赞，手中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刺啦！ 墨绿色磷光一闪而逝，苍晋高扬起手中的长枪，旋即径直刺向了黑甲男子的后心。 “结束了，厉大人。” 仿佛无坚不摧的枪芒洞穿空际，不过转瞬便已是贴在了黑甲男子后背，或许是想象到了他身死当场的景象，苍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在刚刚挡下另外两位抱元境修士的攻势后，厉九渊已然有了彻底力竭的迹象，此时如果再去添一把火，他即算是有心，也必然没了继续对抗的力量。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似乎并未能够让苍晋如愿以偿。 虚幻而玄奥的道则光芒倏然大盛，不过刹那之间，那锐利的枪芒明明已经贴在了黑甲男子的后心，却像是远在天边一般，完全没能落在实处。 下一瞬，黑甲男子猛地转过身来，一扫先前的颓势，手中长剑悍然挥出，竟是直接将苍晋震得朝后倒退了十数步。 “常习羽是假的！” 看着另一侧的景象，魂一顿时确认了内心的猜想，眼中再无疑虑，“他们在拖延时间！苍晋！” “我已经知道了。” 凝视着站定在面前的黑甲男子，苍晋没有回头，只是有些咬牙切齿开口道：“不用你来提醒。” 刚才的那一击都能落空，毫无疑问，眼前此人动用了道则。 自一开始的围杀，此人的真实状态并没有出现太大幅度的下滑，换句话说，此人自始至终都是在演戏。 凭借某种术法将身份替换，利用较弱的属下假扮成自己，成功吸引了他们的警惕，并且分出一大部分力量与其对峙，掩盖了其真正实力不足的破绽。 而另一方面，面对他们的围杀，此人看似如履薄冰，实际上却是游刃有余，若不是他那一枪逼出了此人的道则之力，他们或许仍然还被蒙在鼓里。 “哈哈哈......我也很好奇。” 发觉了眼前的真相后，苍晋嘴角虽是在笑，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能够瞒过他们所有人的眼睛，这可绝不是一般术法能够做到的事。 “偷梁换柱么......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常习羽。” ...... ———— “你觉得我有可能告诉你么” 被苍晋称为常习羽，那黑甲男子却并没有反驳，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 “呵......” 看着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苍晋眼中闪过一抹讥讽之色，低声开口道：“不得不说，你的手段很高明，不过很可惜……你的属下似乎还不够机灵，这么快就暴露了。” “嗯......” 黑甲男子似乎皱眉思考了一阵，旋即竟是点了点头，“的确比想象中的要快一点。” “哈哈哈......” 闻言，苍晋眼中嘲讽之意更盛，大笑着反问道：“既然知道已经暴露了，那你不妨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话音刚落，似是倏然想起了什么，黑甲男子脸色瞬间巨变，手中长剑光芒大盛，似乎想要拦下苍晋。 不好！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动作，苍晋已是手掌紧握，与此同时，无数道宛如蛛网一般的纹印顿时蔓延在黑甲男子周身，一道耀眼的光环骤然浮现，封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出手！” 看着那被重重禁锢的黑甲男子，苍晋却并没有任何要借此机会围杀的想法，而是径直转身掠向另一侧，高声厉喝道：“计划仍然不变，四个人看住这个常习羽，剩下的人随我杀了另一个！” 听到他的号令，魂一等人手中术法再度凝聚，浩瀚的魂海不过转眼便重新升腾而起，化成无数道狰狞锁链环绕在了那冒牌常习羽的四周。 下一瞬，各式封印骤然临身，一柄略显虚幻的光剑缓缓浮现在她头顶，不等他做出反应，那高高垂悬的光剑就已是悍然落下。 只是感受到一丝剑锋上的寒芒便能够知道，若是被其正面贯穿天灵，那绝不只是会尸骨无存，而将是彻底的魂飞魄散。 不计其数的封印力量制约着行动，凝望着头顶那迫近的骇人剑光，他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可算是被你们害惨了...... 轰！！！ 一阵惊天巨响，耀眼到极点的光芒瞬间充斥了所有人的视线，四散的尘埃漫天飞舞，与此同时，那被蛛网缠身的黑甲男子也终于扬起了手中的万象剑。 ...... ———— 噗嗤！ 漫天的尘埃混杂着飞溅的鲜血，构成了一副凄美而又血腥的画卷。 不过刹那之间，这一方世界的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下来，一道划过天际的金色剑光一闪而逝，转眼便已是出现在了那负责围困的四人身前。 似是没想到情况会有如此异变，其中的那位阵法师神色惊恐，下意识地捏碎了手中的阵心。 下一瞬，空间骤然扭曲开来，一阵强烈的空间波动顿时笼罩在四人周身，似是要将四人带离原地。 斗转星移，这是阵法师用来避战的核心秘术。 然而，如四人所想的转移却并没有发生，那一阵空间波动仿佛像是过眼云烟般逐渐平息，最后彻底回归了死寂。 山海剑法之镇岳，斗转星移已然无效。 当他们发现这个冰冷的现实时，无数道山川河流的虚影已是充斥在了这一方空间，像是展开了一幅缥缈的画卷，随着剑锋贯穿两人身体，那随之纷扬而起的血花更是为这张画卷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轰！ 不等剩下的两人做出反应，潜藏许久的行者道则终于悍然爆发，高天之上，一道模糊的身影骤然变得清晰起来，像是视这遥远的距离如无物一般，不过转眼便出现在了他们身前。 刺啦！ 一阵刺耳的噪声倏然响起，两人周身空间似是有过瞬间的塌陷，然而，还未等到空间恢复稳定，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已是悄然划过了他们的脖颈。 在那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似是还想要做出些反抗，却被那更为强大的禁锢力量给彻底束缚，半点动弹不得。 天涯咫尺，画地为牢，此即常习羽的真正力量。 配合着演出了如此之久，到了这一刻，两人才彻底掀开伪装，露出了真正的锋芒。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四十五章:暗影道则，邪宗败退 战况变化得实在是太快，刚才的袭杀不过只在转瞬之间，就连苍晋也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等到一众邪修回过神来时，负责围困的四人已是再无声息，尸体无力地砸落在了地上。 身躯破损，魂魄不存。 “什么......！” 转眼便出现如此惨重的伤亡，苍晋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以为必然是胜券在握的战局，却只在一次最简单的攻守交换之间彻底崩溃。 仅仅只是受到了常习羽两人的一轮袭击，他们就折损了四位五境强者。 ...... 在内心遭受到如此剧烈的冲击之下，苍晋反而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恢复了几分冷静。 “真是完美收官的一出好戏。” 视线定格在那突入战局的常习羽身上，苍晋并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只是声音低沉了些许，“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为何常习羽能够始终藏匿在天际不被发现，为何这黑甲男子的战力居然会如此恐怖，还有......为何他们能找到一个这么完美的冒牌货。 目光移向另一侧，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道浑身浴血的模糊人影。 用来伪装的术法早已撤去，脸上的面具也因为沾上了鲜血而更显得狰狞了些许，或许是因为受到了超出承受极限的袭杀，那人的眼神似乎有些黯淡无光，可在那眼神深处，苍晋却仍然能够看到一抹潜藏的战意。 他仍有一战之力。 若是换位而论，苍晋自认没有手段能从刚才那种围杀之中活下来，然而，那人却成功做到了这一点。 毫无疑问，那人的修为绝对是五境极限，不仅如此，其守御能力更是已经超过了这个层面。 至于方才露出的所谓破绽，必然也是其故意而为之，目的便是给这两人提供一个完美的袭杀时机。 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想到这里，苍晋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好戏谢幕之后，也该揭晓剧本了吧。” 被这么狠狠地摆了一道，如果他还看不出来这其中的设计和阴谋的话，未免也太过愚蠢。 “剧本” 闻言，常习羽微微一笑，指尖逐渐舒展，一缕妖异而玄奥的墨色流光浮现在她手中，恍若华美的丝带一般。 “谁告诉你我只能动用一种道则的” “暗影道则......原来如此。” 看着那在她手心流转的玄奥力量，苍晋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嘶声道：“朝廷给你的后手还真不少啊。” 如果说行者的力量还难以欺骗他们的感知，那再加上以隐匿为专长的暗影道则的话，即算是他们全力探查，也难以发现常习羽的存在。 连对抗一种道则都要提起十分警惕，全力以赴，若是要对抗两种道则，那便毫无疑问地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 “啧......” 想到这里，苍晋即算还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接受面前的现实。 十位五境现在仅剩六位，除开魂一，其余等人虽然消耗不大，可那内心的斗志也已然出现了明显的动摇，若是再起战端，实力难免会打些折扣。 反观对方的话，那面具人影还有一战之力，常习羽的力量则是基本处于全盛，不仅如此，那黑甲男子的战力也完全让他摸不出深浅。 在经受了先前那般围杀之后，竟然还有余力做出如此反击。 没有胜算了。 再这么下去的话，最多也只能杀掉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作为代价，他们反而更有可能全军覆没。 “看来还是不得不用这东西......” 轻声自语了一阵，苍晋瞥了远处的两人一眼，旋即毫不犹豫地捏碎了手中的玉简。 “今日之战，两位大人的战力实在超出了我等的预想，在下自愧不如。” 看着那玉简化为流光消逝在空中，苍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肉痛之色。 “是么” 见他似有退去之意，陆长歌神色不变，轻声开口道：“你走不掉。” 话音未落，无数山川河流的虚影再度浮现而出，不过转眼便笼罩在了一众邪修周身。 山海结界的神异可不只是护身能力这么简单。 “设计了这么久......只有这点成果可不够。” 缓缓扬起了万象剑，陆长歌的脸色依旧很是平静，可那眼神深处的骇人厉芒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想要赶尽杀绝” 然而，见此情形，苍晋却并不慌乱，反倒是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结果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轰！ 还不等陆长歌等人反应，一阵刺耳的音波响起，这一方空间似是骤然掀起了惊涛一般剧烈波动起来，竟是逼得两人不得不朝后退去。 待得空间恢复稳定，苍晋等人的身旁已是凭空多出了一扇古朴的大门，门扉开合之间传来一阵恐怖的吸力，不过转眼便将众人全都吸了进去。 “后会有期。” 等到众人全部进入门内，苍晋回头瞥了一眼陆长歌等人，嘴角笑意终于添上了一抹讥讽的意味。 “不对，应该说......后会无期。” 话音未落，一道划破空际的剑光倏然袭来，似是感知到了迫近的剑气，苍晋便不再多言，径直走进门内，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砰！ 大门紧闭 ...... ———— 下一瞬，像是失去了目标一般，锐利的剑气四散开来，没能落到实处。 “可惜还是被他们跑了。” 望着苍晋等人撤离的方向，陆长歌眼神微动，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其实在那些邪修撤离的时候，他是有把握能再出一招的，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更为稳妥的做法。 毕竟......还有一个伤号在场，当然也以保全自己人为先。 想到这里，陆长歌身形一个闪烁出现在那面具人跟前，脸色松缓下去，有些尴尬地开口道：“钱长老，这次委屈你了。” “咳咳咳......” 浓郁的守护道则环绕在周身，那人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淤血，“老夫可算是被你们两个害惨了。” 说完这话，他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长叹一声。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四十六章:战端始末，不归之路 突然被拉来演了这么一场大戏，作为参演者的钱盛感到很受伤。 各种层面上的受伤。 先是被李玄所托，得知陆长歌两人需要自己的协助，再又遇上了欧阳冶夫的人，一路凭借着那人的指引到了阳炎灵宫，这才和陆长歌他们取得了联系。 然而，刚一过来就被两人灌输了一大堆计划，还让自己去伪装成冒牌的常习羽。 要只是伪装倒也罢了，然而，根据他们计划中的推演，自己还需要经受一轮那些邪修的合力袭杀。 在尚未清楚邪修的具体实力前，贸然接受这种要求，其实和自杀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 既然来都来了，自己这把老骨头就任由他们驱使一次吧。 ...... 再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呃......” 感受到钱盛那有些幽怨的视线，常习羽不由得抹了一把额前那并不存在的冷汗。 “前辈这份情义，在下没齿难忘。” 治疗着他身上的多处伤口，陆长歌微微颔首，正色道：“日后前辈如果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在下定当鼎力相助。” “你们......唉，算了。” 受了他这一番诚恳道谢，钱盛就是想抱怨也抱怨不出来了，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邪宗等人赶来之前，陆长歌和常习羽皆是将一部分道则附在了他身上，这也是他答应两人请求的原因之一。 然而，即算是道则加身，当他在感受到那灭魂之剑的威能时，内心也仍然是抱有了死的觉悟。 所幸的是，之后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脱离掌控，在那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灭魂之剑的力量倏然跌落了数个档次，与此同时，他的全身上下也被一层厚重的无形之铠所包裹，挡下了那斩落的剑锋。 自此，他才算是成功活了下来。 想到这里，钱盛不免又是一声长叹。 “要不是看在你小子跟拓跋殿下的份上，老夫才不肯去趟这种险。” “......”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 拓跋......殿下 “钱老头，你跟兽王一族有关系” 过了片刻，常习羽回过神来，低声问了一句。 “嗯。老夫早些年曾受过兽王的恩惠。” 似是想起了什么，钱盛点了点头，略显肥胖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话说回来……这才过了多久，你小子就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当初在拍卖会上时，他还能看得出几分陆长歌的力量深浅，可到了这次见面时他才发现，自己竟是被这小子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钱盛很清楚，光是之前那环绕在全身的铠甲，其内部所蕴含的力量就已经超越了五境的层次。 “悟道者的潜力，果然不是老夫这种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看着身边笼罩的守护道则，钱盛又是一笑，轻声感慨道：“不愧是拓跋殿下未来的夫婿啊。” “夫婿” 听到这话，常习羽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下意识地看了陆长歌一眼，“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在她的印象里，自她把拓跋心送到妖神宗后，那丫头可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莫非那丫头什么时候......嗯 什么联想能力...... 感受到她那越发怪异的目光，陆长歌不免一阵汗颜，只得干笑着摆了摆手，“暂时还早，暂时还早......” 不等两人回答，他已是径直站起身来，连忙转移话题道：“前辈，伤势应该基本都痊愈了。” 哼...... 见他避而不谈这个话题，常习羽也只得暗戳戳地瞪了他一眼。 ...... “这么快就恢复了” 经陆长歌这么一提醒，钱盛才从感慨中回过神来。 “嗯。再次多谢前辈相助。” 见他伤势彻底痊愈，陆长歌轻舒一口气，旋即再度躬身行了一礼，身旁的常习羽也微微颔首，以致谢意。 “哈......既然如此，老夫的任务到这应该也算是完成了吧。” 缓缓站了起身，钱盛一挥衣袖，荡开了衣袖上的灰尘，沉声问道：“你们呢击退那些邪修之后，接下来还要继续追杀他们吗” “......” 闻言，常习羽摇了摇头，“暂时懒得去管那些人的死活，我们也不是为了杀人才过来的。” 相较于追杀邪修，他们的首要目标当然还是赤焰精髓，当然，要是有杜绝后患的机会，他们自然也不可能放过。 先前战局结束之后，要不是苍晋一行的逃跑方式太过诡异，两人早就已经将其一网打尽了。 “不过......” 指尖舒展，一缕墨色的流光自掌心蔓延开来，逐渐分裂成数道虚幻的细线，见状，常习羽微微一笑，一把将那些细线尽数握在了手中。 “他们跑不掉的。” 早在交锋的过程中，她就已经将道则附着在了苍晋等人身上。 暗影道则之神异，如影随形。 “常统领高明。” 闻言，钱盛也是拱手行了一礼，缓声道：“那老夫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就此别过吧。” “嗯。” 两人点了点头，“保重。” “保重。” 说完这话，行者道则光芒大盛，两人的身形也随之消失在了原地。 “......” 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钱盛沉默了片刻，旋即又扭头看向了另一侧。 “连东西都不拿的么......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有冲劲啊。” ...... ———— 与此同时，记忆之城深处。 “果然，这地宫里的东西要比外面好上不止一筹。” 看着各自乾坤戒里多出来的那些法器和材料，一众执事脸上满是喜色，即算是温正阳也不免露出了些许笑意。 自众人一路行来，各种稀有灵草和炼器材料随处可见，即算是要扣除上缴宗门的部分，他们也都是收获颇丰。 撇开危险性不谈，探索秘境的确是一件难得的美事。 不过，还未等众人继续回味丰收的喜悦，几道人影便从远处飞掠而来，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大长老，前面一片都没路了。” 缓缓落在众人身前，负责带队查探的周长老定了定神，沉声开口道：“不过，我等又有了新的发现。” “哦” 闻言，温正阳眉目微凝，“带本座去看看。” ...... 很快，随着周长老的引路，众人也看到了那道路尽头的景象。 与其说没路了，倒不如说是道路前方的一切都被拦腰截断，横贯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完全看不到边际的巨型宫殿。 千年的沧桑似乎没能在这座宫殿上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扭曲而古老的铭文刻印在石壁之上，更添了一抹造化的玄奇意味。 “这是......” 凝望着眼前的宫殿，温正阳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声自语道：“如此规模的宫殿......赤阳宗有必要花这么大代价建个宫殿么” 想要建造一个这种规模的巨型宫殿，所消耗的资源大到几乎难以想象，也不知道当初的赤阳宗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才将其建成。 不过...... “大长老，这殿门上有字！” 还未等他深思个中原因，一位执事的呼喊声便将他拉回了现实。 “有字” 顺着执事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殿门上清晰地刻着一行小字，虽然并不显眼，却也入木三分，让人印象深刻。 “不归之路......” 重复了一遍刻字的内容，周长老的面色陡然变得凝重了几分，沉声道：“大长老，我等还要入殿探索吗还是说……就此打道回府” 说到打道回府时，周长老的声音也有过片刻的停顿。很显然，在如此丰收之后，他也不愿就这么回去，更想要的是入殿一观，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样的宝物。 只不过......那殿门上的刻字也实在让他有些忌惮。 “不归之路么......” 视线停留在那字印之上，温正阳轻舒一口气，旋即缓缓闭上了双眼。 待到他再度睁眼之时，一缕无形的清气自他体内弥散开来，笼罩在了众人周身。 “如果这行字是当年的赤阳宗主亲手所刻，那这的确是一条不归之路。” 说到这里，温正阳嘴角泛起一抹平淡的笑意，可那眼神深处的惊人锋芒却是丝毫不加以掩饰。 “至于现在，它可配不上这句话。” “机遇在前，岂能轻易放弃想要追求机缘的，全部随本座入殿一观。” ...... 或许是因为早已尝到了甜头，没有人提出异议，全都跟在温正阳身后陆续走进了宫殿。 然而，等到众人入殿之后才发现，其内部景象和他们的预想究竟有多大差别。 耀眼的阳光倾洒在众人肩膀，飘渺而洁白的浮云流动在蓝天之上，若非那蔓延在道路两旁的石壁，他们甚至怀疑已经来到了外界。 “啧......” 凝望着那空中的蓝天白云，温正阳脸上闪过一丝厉色。 “这是......幻象”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四十七章:无尽迷宫 “不......不是幻象。” 然而，很快他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早在殿外时，他就已是动用了抱元守一之术，心神清净，诸法不侵，若眼前这一切只是幻象的话，也断然瞒不过他的感知。 更何况，那股体表所传来的暖意可不是幻象能够具备的。 “看来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假象，而是现实。” 视线自那浮云上偏移开来，温正阳眼中满是思索之色，沉声自语道：“赤阳宗当初是想要再开辟一方小世界么......” 独有的日月山河，这是形成一方世界的基石，而这座宫殿的内部明显已经达到了如此地步。 不过，这样一来，温正阳就更难以理解了。 即算赤阳宗当初势大，也不过是占据了这灵州之地而已，底蕴和实力相较于那些名门仙宗仍然存在着很大差距。 没有合道境强者存在，赤阳宗又是从何而来的力量开辟出这一方小世界的 ...... 思索了片刻无果之后，温正阳也只得轻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目前信息太少，推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更何况，他进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探知这些东西。 “所有人都跟紧一点。” 再度催动起数道防护阵法，温正阳紧了紧手中的法器，低声开口道：“这地方可没那么简单。” “遵命。” 闻言，众执事也都纷纷互相靠近了些许，只剩下一个站在最末尾的青年还愣在原地，似是离得较远，似是一时没能听清温正阳所说的话。 “嗯” 所有人都靠在了一起，那落单的青年自然也就成了受关注的焦点，见他似乎仍无动于衷的样子，温正阳也是不免有些疑惑，皱眉道：“文昕，没听见本座的话么” “......” 经温正阳这么一提醒，那被叫做文昕的青年执事也是身子猛地一颤，旋即迅速回过神来，很是尴尬地行了一礼。 “属下刚才一时走神，请大长老恕罪。” “谨慎为上，切忌分神，莫要中了陷阱还不自知。” 告诫了他一句之后，温正阳也不再继续浪费时间，而是身形一闪，径直沿路朝前方飞掠而去。 “本座在前领路探查，老周，你负责来殿后。” ...... ———— 说是查探，其实温正阳等人自始至终也只是沿着一条路在行进而已。 排列在道路旁侧的，是两行鳞次栉比的藏青石壁，妖异的铭文刻印在石壁之上，晦涩而又有些扭曲，若是仔细去看的话便会发现，记忆之城中弥漫的那些铭文竟与其有几分惊人的相似之处。 不仅如此，许多不知名的藤蔓深深虬结在石壁上，连绵不绝，像是为其平添了无数道纹路一般。 然而，除开这些铭文与藤蔓之外，众人一路前行所看到的便无一不是单调而又重复的景象。 恍若没有尽头的漫长道路，还有那见不到边际的敦厚石壁，若非温正阳每隔一段距离都会留下记号，他们甚至都不免有些怀疑，是不是始终都只是在原地踏步。 在此期间，温正阳也曾想过升空查探一下周围的环境，只不过，那覆盖了正片道路上空的强大禁制却也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又是过了良久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路的尽头。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再度让众人心凉了半截。 “一模一样的岔路” 凝望着面前这两条岔路，温正阳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这是......迷宫” 站在岔路口，出现在他身体两侧的，是两条看上去似乎完全一致的岔路，相较于先前走过的路，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那两侧石壁的颜色似乎淡化了一些。 不仅如此，在这路口中央镶嵌着一块高度损坏的木牌，上面的字迹似是早已被划去。只留下了一行最醒目的鲜红大字。 “又是不归之路么......” 低声重复了一遍那木牌上的话语，温正阳的神色终于逐渐阴沉下去，冷声道：“哼......糊弄人的把戏。” 若是要警示外来者勿入此地，不用更为详细的原因来解释，而是故弄玄虚，一味重复着这毫无意义的话语，又有何意 不过糊弄他人的拙劣手段而已。 “大长老，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又过了片刻，众人陆续赶来，尽数围在了这岔路口，走在最后的周长老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沉声问道：“我等是该分开探索，还是说......循序渐进” 若是分开探索，他和温正阳各领一半人手，探索的进度自然要比现在高出数个档次，可随之而来的风险也是提升了许多。 而若是循序渐进的话，恐怕他们的速度会相当之慢。 只不过，听到这话，温正阳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沿着一条路走，分开探索不做考虑。” 停顿了片刻，他伸手一指右侧的岔路，再度解释道：“你我二人现在分兵，等到接下来再遇见岔路的话又当如何沿着这边继续行进，如果始终都见不到什么成果，那就直接沿原路返回，不必执着于此。” 他们的收获已经足够丰盛，进来寻宝也只是出于修行者寻求机缘的本能而已，没必要的风险自然是尽可能的规避掉。 “嗯......” 周长老略一思索，微微颔首道：“大长老英明。” “准备出发，所有人跟上。” 既已经定好了之后的计划，温正阳便不再多言，踏入了右侧的岔路，见状，一众执事也是迅速紧随其后，跟上了他的步伐。 然而，就像是情景重现一般，等到众人陆续离开之后，那站在队伍末尾的青年却仍然愣在原地未动，彻底陷入了呆滞。 很快，负责殿后的周长老自是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这到底是...... 见到这一幕，周长老眼中闪过几分严肃之色，低声喝道：“文昕！还不醒来！” 一次失神或许还可能只是巧合，但，若是同样的情况连续发生两次，那可就不是巧合能够解释的了。 不等那青年回话，周长老已是身形一闪，径直扯过他的手臂朝前方飞掠而去。 片刻过后。 “你们三个负责看住文昕。” 叫住了战堂里的几个铸灵人，周长老手腕一松，把这仍还有些迷糊的青年推了过去。 “这迷宫有些蹊跷，他可能已经中了什么扰乱心神的术法，你们先带着他一起走，等出了迷宫再做处理。” 瞥了一眼那些印在石壁上的铭文，周长老神色更加凝重了几分，“记住，小心为上。” “是。” 闻言，三人躬身行了一礼，旋即便搀着他坐在了飞行法器上，随后迅速离开了原地。 “......” 视线停留在四人共同离去的方向，周长老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幽幽地叹了口气。 “唉......或许自一开始就不该进来的，希望老夫没有做错吧。” ...... ———— “文昕，你到底怎么了” 与此同时，飞行法器上，看着面前满脸茫然的青年，一旁的三人皆是不免有些疑惑。 仔细探查了一番，几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有中了什么术法的迹象，可他脸上的茫然之色却也是不假，这就让几人有些费解了。 “我......” 被这么一问，那青年先是歪头思考了片刻，等到发现三人都在看他之后，才茫然地摆了摆手。 “我不知道。” 感受到三人那不可置信的目光，青年挠了挠头，更加茫然了。 为什么会突然跟战堂的人坐在一起......难道是我刚刚走神了吗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这又是什么地方 ...... 思索良久，然而，他似乎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接二连三的失神，两位长老的告诫，对于他而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从未存在过的记忆一般。 陌生，而又让人为之深陷。 ...... ———— 又过了一阵，温正阳等人再度来到了路的尽头，而这一次映入他眼帘的，是四条完全陌生的路，自然，那道路两旁的石壁颜色也变得更浅了 唯一与之前相同的，或许只有那悬挂在路口中央的木牌。 “该死......” 周身清气流转，压下了不断涌上心头的焦躁和那股莫名的不安之感，温正阳神色冰寒，高声喝道：“所有人听令，探索到此为止，即刻准备返回！” 沿路直行，直至出现岔路，再到如今的岔路分支进一步扩大，如果他还意识不到异常的话，那未免也太过愚蠢。 若是再这么执意前行，下一个路口的岔路或许就会有八条，甚至更多条岔路。与其到了那时再举棋不定，倒不如当机立断地选择放弃。 “......” “遵命。” 连温正阳见到这一幕都难免心生焦躁之感，身后的众执事则更是面面相觑，不过，在听到准备就此返回之后，众人也还是缓缓松了口气。 宝物再珍贵，可也要有命去拿才是。 相较于宝物的诱惑，眼前景象带给他们的不安要更为强烈。 然而，现实的发展却往往事与愿违。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四十八章:未知凶险 等到众人顺着原路返回时，沿途的景象却已是骤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转眼之间，那刻印的无数铭文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从石壁上迅速脱离下来，扭曲的文字逐渐被矫正回原状，很快，温正阳等人也看出了铭文的本质。 和记忆之城里的铭文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原本那些虬结依附在石壁上的藤蔓也变了模样，赫然是一具又一具的森白亡骨，倾倒歪斜在一旁，看样子也早已死去多年。 “这......！” 看到眼前的景象，众人神色皆是一变。 “这迷宫......不让我等回去” 随着沿途道路的变幻，温正阳手中法器的光芒也顿时黯淡下去，再不见半点光彩。 “本座留下的记号也被全部抹除了。”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温正阳神色阴沉，冷声开口道：“老周，你先把所有人聚在一起。本座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不等周长老回答，他已是身形一闪，径直消失在了原地。 ...... 全速赶路之下，温正阳的速度快得惊人，不过数次呼吸过后便回到了当初的岔路口。 然而，随着沿途的记号被抹除，当初那条退路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四条未知的岔路。 和第二个道路尽头所见到的一样。 无论进退与否，结果皆是如此。 冥冥之中，温正阳似乎意识到了，所谓的不归之路并不是一句虚词，而是现实。 一旦走上了不归之路，就意味着已经没有后退可言，无论如何，都只剩下前进这唯一一个选择。 “该死......！” 视线停留在那悬挂在路口中央的木牌上，温正阳内心倏然涌起一阵压抑许久的怒火，猛地一掌拍了过去。 一声脆响，破碎的木屑散落在地面，温正阳却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的意思，而是再度扬起了手中的法器。 轰！ 耀眼的华光划过空际，一股雄浑的力量激荡开来，瞬间洞穿了道路旁侧的石壁，破开了一个大洞。 然而，若是透过那破开的洞口观望便能发现，在那洞口之外的依旧还是石壁。 “只能继续走下去了么” 抬头瞥了一眼空际，温正阳神色阴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长老！” 不等他继续思考，周长老已是领着一众执事来到了他身旁，急声开口道：“大长老，出事了，我等还是赶快回去吧。” 停顿了片刻，周长老神色更为急切，传声道：“所有人好像都中了这迷宫里的陷阱，就跟失了魂一样。大长老，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要出大事了啊。” 只是过了片刻，那些执事的眼神就已是或多或少的变得有些僵硬，像是连思维也逐渐开始迟缓了一般，而之前那个青年则比其他人更为严重，面色彻底陷入了呆滞，连基本的行动都需要他人协助，已经和没有神智的提线木偶无异。 “啧......” 察觉到众人身上出现的异常，温正阳脸色更阴沉了，“你以为本座不想快点回去么” 伸手一指前方那四条岔路，他摇了摇头，冷冷地开口道：“退路断了。” 或许在他们想要返回的那一刻，退路就已经断了。 “这......！” 经他这么一提醒，周长老才注意到路口的景象，顿时一阵语塞。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再度催起一阵清气笼罩住全身，温正阳没有回头，而是身形一闪，径直踏上了其中的一条岔路。 “老周，把他们都带上，继续前进。” “......” 看着温正阳那毅然决然的背影，周长老没有回答，只是幽然一声长叹。 ...... ———— 噗嗤！ 随着两道人影交错，凌厉的刀光划破空际，旋即一闪而逝，鲜血喷溅开来，染红了欧阳冶夫那手中的柴刀。 阳炎灵宫之外，欧阳冶夫持刀而立，在他身后的是一具无头尸体，头颅滚落在地面，彻底没了声息。 那是魂一的头颅。 “你欠我一个人情。” 将柴刀收回背后，欧阳冶夫神色平静，轻声自语了一句。 “前辈神威！” 见战端转眼便已平息，天武门的几人也是不由得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顿时喜笑颜开。 毫无疑问，那人是一位极度危险的邪修，修为更是已至五境极限，和欧阳冶夫出于同一层次。 众人本还有些担心欧阳冶夫的安危，然而，还不过几个照面，那邪修便被他彻底斩杀，连魂魄都没能留存下来。 如此一来，又怎么可能不为之高兴。 “此人神智有损，胜之不武。” 瞥了一眼身后的尸体，欧阳冶夫缓缓摇了摇头，低声开口道：“有什么发现么” “嗯。” 听到这话，众人的神色也顿时严肃了几分，沉声应道：“前辈，我等刚才在探索时遇见了一件怪事。” 停顿了片刻，那为首的魁梧中年伸手一指灵宫深处，压低了声音，“在我们第二次返回这里时，宫殿另一头像是多出来了一大块一样。等到我们过去探查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座凭空多出来的巨型宫殿。” 欧阳冶夫眼神微动，径直朝他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 很快，天武门的一行人来到了那座迷宫之前。 “这东西果然还在。” 见那规模浩大的宫殿依然屹立在原地，魁梧中年凑上前去，沉声解释道：“前辈，这就是我们发现的巨型宫殿，规模大得难以想象，连感知都......欸” 看着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欧阳冶夫，魁梧中年不免有些疑惑。 “前辈” “绕路。” 随着欧阳冶夫的这声冷喝，一道快得不可思议的刀光倏然落下，精准划过了魁梧中年的足尖。 “嘶......！” 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那一阵骇人锋芒，魁梧中年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看着他。 “回来。” 然而，欧阳冶夫却好似视而不见一般，目光丝毫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始终都在盯着他身前的迷宫，旋即再度扬起了手中的柴刀。 不过刹那之间，一阵滔天的恐怖刀意自他周身爆发开来，充斥在了这一方天地之间。 回来 听到这话，魁梧中年顿时一愣。 不过，很快他也反应过来了欧阳冶夫的意思，竟是没有再转过头去，一步一步地挪回了欧阳冶夫跟前。 “......” 见他逐渐远离了那宫殿，欧阳冶夫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取出一道法阵，笼罩住所有人的身体，下一瞬，天武门众人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若非那地上依旧清晰的刀痕和那弥散在空中的刀气，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 自他们凭借法阵远离了那宫殿之后，欧阳冶夫便马不停蹄地领着众人朝地宫出口走去，一路上始终一言不发，其余人即算是内心有再多的疑问，也被这气氛压得不敢开口说话。 片刻过后，地宫之外。 “呼......” 直到众人走出地宫的那一刻，欧阳冶夫才算是收回柴刀，微微松了一口气。 感受到四周的刀意迅速消散，始终都有些困惑和不安的众人也算是安下了心。 直到现在，他们也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唯一清楚的是，那宫殿之内似乎有着极其恐怖的事物，而欧阳前辈在刚才与其进行了一次对抗。 又过了一阵，魁梧中年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前辈，那宫殿里究竟是有什么” “我不知道。” 面对他的疑问，欧阳冶夫脸上竟是少见地露出了些许凝重之色，“进了那地方，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停顿了片刻，他再度补充道：“我也走不出来。” “这......！”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一阵毛骨悚然。 连五境邪修都能轻而易举的欧阳前辈，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走不出来，意味着只有必死的结局。 他们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那究竟意味着什么样的存在。 感受到众人的惊恐和不安，欧阳冶夫没有再作解释，只是默然取出了一枚玉牌，指尖微动，玉牌上逐渐浮现出一个个文字，似是在记录着什么。 然而，很快他又放弃了这个举动，浮现而出的文字也随之迅速黯淡下去，最后彻底消散。 他失败了。 ...... ———— 无名之地深处。 随着陆长歌两人的不断行进，罗盘上的光芒是越发强盛，只不过，见此情形，两人的脸色却并不是很好看。 “啧......” 拨弄了几下手中那虚幻的细线，常习羽眉头紧皱，瓮声骂道：“这群狗东西到底传送到哪去了......为什么会跟赤焰精髓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才过了多久，罗盘和细线所指引的方向都快重合了，这也属实让她有点压不住内心的怒气。 要是赤焰精髓真被这群人捷足先登的话...... 想到这里，常习羽狠狠一咬牙，“加速赶路。”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四十九章:行者追忆 “稍安勿躁。” 陆长歌拍了拍她的肩膀，缓声开口道：“他们没那么容易跑。” 然而，正当他还在安慰常习羽时，其中一根细线似是受到了某种波动一般，倏然断成了两截。 两人顿时一愣，陆长歌下意识地望了常习羽一眼。 “这是......魂一的影线” 看着手中那断开的细线，常习羽也是有些茫然，“魂一死了” 作为那群邪修里修为最高的人之一，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么 她无法理解。 “算了，反正死了最好。” 思考无果，常习羽索性也就放弃了究其原因的打算。 ...... 在行者道则的不断提速之下，片刻之后，两人似是终于走到了这无名之地的尽头，与此同时，罗盘上所迸发出来的光芒也耀眼到了极点。 映入两人眼帘的，同样是那座无边无际的宫殿。 “看来就是这里了。” 瞥了一眼面前的宫殿，陆长歌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沉声道：“邪宗的那群人也躲在这里面么” “嗯。” 看着手中几乎彻底重合的细线，常习羽点了点头，笑容有些危险，“还真是早有准备。” 毫无疑问，这宫殿就是苍晋等人最后的逃脱地点。 不过...... “事到如今，他们做再多的准备也没用了。” 缓步走到了殿门前，陆长歌微微一笑，径直推开了殿门。 “走吧。” 十位五境修士已经折了一半，其中还包括一位五境极限的强者，现在的苍晋等人，已经构不成威胁。 ...... 然而，下一刻他便收回了之前的话语。 仅仅只是推开殿门，一股无名的压抑之感已是油然而生，甚至还未等他踏入殿门一步，身后的常习羽就是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他身上。 轻轻接住她的肩膀，陆长歌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增添了几分维持结界的力量。 “怎么了” “啧......” 沉默了片刻，常习羽似是才从失神中恢复过来，低声开口道：“刚才想要探探这宫殿的底，没想到中招了。” 宫殿内部似是存在着某种极为强大的禁制，而她的神念感知似乎触动了这道禁制，一个照面对抗下来，她吃了不小的亏，连精神都一时出现了恍惚。 “或许......这座宫殿就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陆长歌略一沉吟，提议道：“休息一下” “不用。” 常习羽摇了摇头，“直接进去吧。” ...... 似是感知到了外来者的到来，等到两人走进了这座宫殿后，周围的景象也骤然出现了变化。 映入眼帘的，是那昏暗而不见尽头的长廊，不计其数的扭曲铭文漂浮在两侧石壁之上，弥散出些许微光，而在那些铭文底下，时不时还能见到几具森白亡骨，为这幽暗长廊更添了几分阴森的意味。 见此情形，两人神色微凝，旋即略一对视，朝那长廊深处飞掠而去。行者道则全力催动之下，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不过转眼便消逝在了长廊里。 看着那些自眼前迅速闪过的景象，陆长歌若有所思。 和铭文之海一样的铭文......这也是属于亡魂的记忆么 如果猜测属实的话，看样子，这成堆的白骨就是它们曾经的主人。 这些人又是为何会死在这里 等会...... 亡魂，白骨，铭文之海，还得再加上一个......邪宗。 宫殿是那群邪修的退路，也应该是苍晋等人最后的依仗所在。 是邪宗杀了这些修士，然后通过某种诡异手段剥离他们的记忆，凝聚出了这漫天铭文 不对。 时间相差太远。 禁地入口的那片铭文之海应是来源于死去的赤阳宗修士的记忆，距离现在已然相隔千年，而眼前这些铭文却似乎比其更为古老悠远。 苍晋等人不过先前才逃遁进来，没可能做得到这些。 莫非做出这些布置的另有其人或者说......就是这座宫殿本身苍晋等人会选择逃遁到此地来，也必然是看中了这里存在着的某种特殊力量。 只不过......明明是早已谋算好的撤退计划，为何反而会再次出现伤亡而且还偏偏是修为最强的魂一 想到这里，陆长歌更是难以理解。 ...... 即算是这仿佛漫无边际的长廊，在行者道则面前也是有些相形见绌，不过片刻之后，两人便接近了这长廊的尽头。 然而，出现在他们眼中的尽头实则也只是一个路口而已，而在那路口旁侧的，是两条一模一样的岔路。 不仅如此，在那路口的中央还悬挂着一块高度残破的木牌，上面似乎没能留下任何字迹，却又满是崎岖不平的凹痕。 “啧......” 见到这一幕，常习羽缓缓止住身形，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还真是麻烦。” “接下来怎么走” 取下了那悬挂的木牌，陆长歌神色微动，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知道。” 常习羽直接把罗盘扔给了他，瓮声开口道：“两条路看上去都是对的。” 嗯 闻言，陆长歌顿时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罗盘。 本已是散发出璀璨光芒的罗盘，在指向路口时却是逐渐黯淡了几分，而当他分别指向那两条岔路时，罗盘的光芒又重新回到了顶点。 “啧......” 看着那明显异常的罗盘，常习羽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可能从我们进来之后，这玩意就已经坏了。” “......” 思索了一阵，陆长歌望着眼前丝毫看不出区别的岔路，语气中有些不确定的意味，“或许……罗盘并没出问题而是这两条道，最后通向的会是同一条路” “嗯......感觉有点道理。” 常习羽认同了这个猜想，“你的意思是，选哪条路结果都一样” “反正也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行。” 自知再讨论下去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果，常习羽便不再多言，抬手指向了右侧岔路。 “那就走吧。” 然而，只在刚踏上岔路的那一刻，常习羽顿时眼前一花，四周景象也随之而天旋地转，待到视线重新恢复稳定之时，眼前的景象已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缕只留存在她脑海深处的记忆片段。 ...... ———— 重明神宫，一处偏僻的庭院之内。 正值深秋之季，不过是一阵微风拂过，无数早已残破的黄叶便已飘零，散落在地上，一位面容姣好的成熟妇人缓缓扬起指尖，接住了其中一瓣落叶，幽幽一叹。 “羽儿，你已经可以出师了。” 在妇人身后，一位亭亭玉立的青衫少女正单膝跪地，脸上满是肃穆之色。 听到这话，少女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有些不舍地看了师父一眼，“师父......你这么快就要走吗” “嗯。” 妇人点了点头，悠然开口道：“行者大道之真意，为师已经尽数传授于你，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亲身去体悟了。” “师父......” 闻言，少女眼中的留恋之色似乎更浓郁了，“徒儿舍不得你。” “......” 然而，听到少女这话，妇人不仅没有为之而感动的意思，反倒是直接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 “陪你演了半天也够意思了，别给我得寸进尺，看着都烦。” 看着少女捂着脑袋的模样，妇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是怕我走了之后，现在的好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是吧” “嘿嘿嘿......” 被师父一下子戳破内心想法，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瓮声解释道：“当行者太累了嘛，每天都要跟师父你一样，到处东跑西跑的，都没什么时间休息。” “那是你一向摸鱼摸习惯了。” 妇人又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今天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行者大道可是你哭着要我教你的，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呃......” 似是回想起了某些不堪入目的记忆，少女俏脸一红，低声应道：“好吧。” 为了赶上东方和无雪的修行，当初她可是又哭又闹了好久，这老太婆才肯答应自己请求的。 “那就快点坐好，我要布置阵法了。” 从乾坤戒里取出一件件玄奥法器，妇人一边摆置材料，一边补充道：“欸......把道则传给你之后，我的任务也总算是完成了。” 说到这里，妇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终于不用管这些破事了。” “师父师父。” “又怎么了” 看着她那仿佛无事一身轻的模样，少女忽地开口问道：“师父你是第几任行者啊。” “嗯” 妇人微微一愣，“到你这就是第三个。” “师父，行者大道的真意不应该是追求逍遥自在吗为什么初代的行者会反而会被朝廷约束，最后和帝皇订下契约呢” “呃……我怎么可能知道那家伙怎么想的。” 闻言，妇人似是翻了个白眼，旋即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摸了摸少女的头。 “或许......当时的她们可能和你跟戎公主的关系一样吧。” “哦......” 少女似乎明白了什么，追问道：“那师父你呢和你一起的帝皇不是几百年前就已经......” 少女没有再说下去。 “我” 出乎意料的问题让妇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才扬起头看向了那天空的彼岸，嘴角浮起一抹怀念的微笑。 “可能是因为约定吧。”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五十章:行者追忆(续) 过去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现，却又不过转瞬间烟消云散，似是一时没能承受住如此灵魂波动，常习羽顿时一阵眩晕，有些迟钝地抱住了头。 与此同时，走在她身侧的陆长歌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神色瞬间转厉，不过刹那之间，守护道则神光大盛，径直化为一道神光汇入她体内。 很快，常习羽便恢复了清醒。 “你这是第二次晕眩了。” 看着她那仍有些苍白的俏脸，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忧色，沉声开口道：“确定还要继续走下去么” “我......” 常习羽疑惑地扶住了额头，低声道：“啧……精神消耗的确很大，就像是和某种力量对抗过一样。” 方才的灵魂波动太过强烈，让她至今也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 闻言，陆长歌沉默了一会，“抱元守一之术你用了么” 如果说第一次还有可能是巧合，那么第二次则已经可以确定他内心的猜想。 这宫殿内部的确有着某种力量或是禁制存在，而且还是针对于神魂层面的侵蚀手段。 然而，偏偏他最不擅长的便是应付此类术法。 若是以守护道则和磐岩之力的强度而言，他那四境的神魂力量实在是太过弱小，不论是用于感知还是护身都难以称道。 除开守护道则之外，其余的力量几乎也只能作用于自身，难以用来作为他人的助力。 眼下常习羽的状况便是如此，他除了再次提升守护道则的力量之外，别无他法。 “早就用上了，只不过感觉没多大效果而已。” 常习羽晃了晃脑袋，把那挂手上的镇魂之链也催动了，“这地方确实邪门，继续走吧。” 不等陆长歌回答，她径直催起行者道则朝前方飞掠而去。 “......” 见她连自己劝说的机会都不给，陆长歌也只得幽幽一叹，跟紧了她的身形。 ...... 沿着岔路急速飞掠而过，陆长歌紧跟在常习羽身旁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这岔路所出现的变化。 随着两人的深入，旁侧石壁的光泽似乎也在随之而淡化，不仅如此，沿途所见的那些白骨和铭文似乎也稀少了许多，不复刚才那般密集。 很快，两人又来到了第二条路的尽头，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块悬挂在路中央的无字木牌，而这一次，在尽头的拐角处多出了四条陌生的岔路。 没有过多的犹豫，两人对视一眼，旋即催起手中所有法器，径直朝其中一条岔路飞掠而去。 然而，仍然是在两人踏上岔路的一刹那，常习羽身躯倏然凝滞在空中，视线也再度陷入了黑暗。 ...... ———— 潭州。 轻松摆脱了邪宗的围杀，青衫女子赶路速度快得出奇，不过半日之内便来到了潭州城内。 然而，等到她到来之时，战局已是落下了帷幕，这里底恢复了以往的稳定和安宁。 不仅如此，据东方传音所说，这里甚至出了一位自行参悟的悟道者，需要高度关注。 很快，青衫女子只是在城中游荡了一阵，便发现了那个悟道天才。 发现那群人正忙着处理战乱的后续，她也自然乐得清闲，躲在暗处开始摸起了鱼，顺带时不时地观察着那个名叫陆长歌的青年。 大气、爽朗、负责，这是青衫女子对他的第一印象。 ...... 好色、粗俗、莽夫，这是青衫女子对他的第二印象。 因为她自己的一时疏忽打破了客栈内的平衡，结果引来了不知多少狂蜂浪蝶，看着就烦躁。 如果只是那些俗人倒也算了，这陆长歌也莫名其妙过来掺和一手，还直接抢走了她一壶酒。 要不是懒得惹出更多麻烦，她当场就一巴掌拍死这家伙了。 悟道者就了不起么谁还不是个悟道者了。 等到独自回房之后，青衫女子越想越气，终于下了决心要给这家伙一个难忘的教训。 ...... 心机深沉，思维机敏，却又不乏君子的浩然正气，这是青衫女子对他的第三印象。 先前的一切不过只是在演戏，其目的则是要以身做饵，引诱自己主动出现。 短时间的一番交锋过后，虽说没能分出所谓的胜负，青衫女子对他的看法也是彻底改观。 以此人的心性与品行，可称为朋友。 ...... 记忆中的画面不断变幻，在那重明神宫，在那乾坤殿内，在那无极峰顶，两人的来往似乎越发密切，却又逐渐变得模糊，恍惚之间，青衫女子已是看不清那青年的面庞，唯一留存在她脑海里的，只有那一抹有些熟悉的目光。 ...... ———— “喂！” 一阵略显急迫的低喝之声在耳畔回响，闻声，常习羽缓缓睁开了双眼。 然而，映入她眼帘的景象却是让她神情瞬间凝固了。 不知何时，一位陌生的黑甲男子已是用力抓住了她肩膀，神色极其严肃，似乎还想伸手朝她额前按去。 这人......是谁 几乎是下意识间的反应，常习羽面色冰寒，行者道则顿时神光大盛，不过刹那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像是被扩大了无数倍一般，而黑甲男子伸出的手臂也自然落在了空处。 “你是何人” 锋利的匕首抵在黑甲男子后心，常习羽五指紧握，低声开口道：“三次呼吸时间，再不说话就杀了你。” “......” 似是完全没能意识到会出现如此一幕，黑甲男子身体也是猛地一僵，旋即径直取下了头盔，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三，二......呃......” 对视上那一道无比熟悉的目光，常习羽似乎想起了什么，手中的匕首一松，身体瞬间瘫倒在了地上。 “你是......陆长歌” “废话。” 扶起她那无力的身子，陆长歌眉头紧皱，沉声开口道：“准备放弃吧，不能再继续前进了。” 每当常习羽踏上新的岔路时便会不可避免地出现异常，而到现在为止已经是第三次。 两人当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即算是用上了所有手段，常习羽的状态也仍然在继续恶化，刚才已经短时间的失去了记忆，甚至把他都当成了敌人。 “必须就这么回去。” 看着面露愧色的常习羽，陆长歌的态度极为严厉，“你已经快到极限了。” 如果再这么下去，她的状态甚至有可能会濒临崩溃。 “啧......” 听到这番话，常习羽勉强回过神来，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 她不想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守护道则迅速汇入她眉心，陆长歌神色不变，放缓了几分声音，“还有一个办法，你把行者道则附在我身上，我一个人去找那东西。” 把常习羽送出宫殿之后，他再拿着罗盘独自深入宫殿寻找，虽然这么做的危险性的确大了一些，可他也还是多少有几分把握。 然而，面对这个提议，常习羽却仍是用力摇了摇头。 “不行......” 柔和的道则化为流光恢复着灵魂，常习羽的神色有些迷蒙，轻声开口道：“附在你身上的话，无法催动行者的神异手段，光有速度……不够的。” 若是暂时付与陆长歌，行者道则便只拥有最基础的能力，如果让他独自一人深入宫殿，说不定还会遇上苍晋等人的埋伏，亦或是受到同样的灵魂侵蚀。 到时候，即算是他战力超凡，也存在着被消耗至死的可能。 更何况...... 没有亲手帮东方拿到赤焰精髓，她始终都有些放心不下。 “你一个人去......不行。” 常习羽的声音并不高昂，反倒是有些虚弱的意味，可那语气却是无比坚定，丝毫不为陆长歌的劝告所动。 “......” 闻言，陆长歌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默然抬起头来，五指紧握，守护道则尽数涌现而出，不过转眼便充斥在了这片空间。 下一刻，磅礴道则再度汇聚，一道浩如渊海的无形之铠浮现在了常习羽周身。 “抓紧时间。” 所有守护之力尽数汇于不灭之铠，陆长歌眼底闪过一抹决然之意，嘶声开口道：“这是最后一次。” ...... 随着两人的深入，空中几乎已是看不到什么铭文，而那旁侧石壁的光泽也是彻底黯淡下去，再无半点光采。 快速穿行在长廊之间，不过片刻过后，两人便已是来到了下一个路口。 “果然......八条岔路。” 望着那出现在面前的岔路口，陆长歌即算是早就想到了如此情形，心头还是不免有些发沉。 直到现在，两人也没能理解岔路的数量究竟意味着什么，唯一能联想到的，便是每一次袭击的强度。 如果以此推算，这一次常习羽所受到的灵魂侵蚀要比之前更为棘手。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蔓延在剑身之上，陆长歌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神色凝重到了极点，“准备好了么”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五十一章:行者追忆(终) “嗯。” 常习羽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厉芒。 不过刹那之间，一缕墨色的流光自她袖袍之间蔓延而出，弥散在了周身，不仅如此，那流光竟是与她指尖道则交相辉映起来，玄奥的光影汇融交错，更添了无数虚幻色彩。 即算是陆长歌就站在她身旁，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恍若相隔了一个世界。 “......”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然点了点头。 下一刻，两道身影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刺啦！ 就在两人消失的同时，一道狰狞的空间裂痕自岔路浮现而出，随之而划过的，还有那耀眼的金色剑光。 寂灭之剑开道，行者道则移动，暗影道则藏匿，不灭之铠护身。 这是两人最后的手段。 然而，他们听到的，却只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到此为止了。” 随着那一阵叹息声的响起，这一方世界似乎都在刹那间陷入了凝滞，行者道则逐渐黯淡下去，常习羽那虚幻的身影也倏然停顿，恢复了原本应有的色彩。 ...... ———— “东方，东方......快点起来了，你不是还得去修炼么” 重明神宫内，一位略显稚气的青衫少女摇晃着面前的被褥，眼中闪过些许无奈之色。 这家伙，昨天还说要发愤图强的，今天就原形毕露了。 “......” 听到这话，被褥里那鼓起的一团似是蠕动了几下，却很快又没了动静。 见状，青衫少女也不在意，只是径直站起身来，幽幽地开口道：“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当你还赖在被窝里不肯动的时候，无雪在练气。” 噌！ 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被褥瞬间被掀开，一位身着金色软甲的少女倏然坐在了床前，眼中再无半点刚才的懒散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抹与生俱来的英武之气。 “她现在在哪。” 捏了捏还有些发疼的手臂，英武少女忿忿地开口道：“习羽，你说我现在打得过她吗” 在她那白皙而柔嫩的手腕之上，隐约能见到几道还未彻底消去的红痕。 打得过就来鬼了...... 心底暗自腹诽了几句，青衫少女神色不变，眼中却是多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依我看来，殿下现在还是应该以提升修为为主，至于和无雪之间的争斗，还是暂避锋芒为好。” 这是明目张胆的拱火。 她很清楚面前少女的性子，不可能会在这件事上选择退缩。 事实也的确如此，闻言，英武少女果然中计，恼怒道：“莫非我还要怕她一个凌无雪不成！” 话音刚落，她一把拿起那挂在床头的金色战袍披在背后，快步走出了内殿。 “习羽，给我带路！” 又有好戏看了...... 青衫少女捂嘴偷笑几声，悠然跟上了她的步伐。 ...... 片刻过后，广场之上，胜负已分。 金色战袍破开了几个大洞，软甲包裹不到的肌肤上也多出了好几处淤青，英武少女持枪勉强撑着地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恨恨地瞪着面前那道人影。 站在广场另一侧的，是一位不苟言笑的面瘫少女。 感受到对方愤愤不平的视线，面瘫少女神色没有半点波动，只是微微抬手，拂去了因为刚才交锋所沾染的灰尘。 见此情形，英武少女恼意更盛，大怒道：“凌无雪！你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也就赢了我半招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可不止赢了一招半式...... 一旁看戏的青衫少女抹了把额前的冷汗。 闻言，面瘫少女只是平淡地看了她一眼，“我没有得意。” 似是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明确，她又补充了一句，“已经习惯了。” 每天都战胜同一个对手，的确让她感受不到丝毫得意的情绪。 “你......！” 英武少女气急，再度握紧了枪柄，“再来！” “如你所愿。” “欸，好了好了......” 见面瘫少女还是一如既往地如此实诚，青衫少女连忙出场劝阻，插话道：“东方，无雪，你俩不是连悟道的方向都不同吗，怎么非得在正面搏杀上分出个胜负呢” 东方是个莽夫，脑子一根筋也就算了，怎么连一向冷静的无雪也这么较真了 一场切磋而已，意思意思不就结了。 “......” 面瘫少女瞥了她一眼，随后又偏开视线，似乎在说这事和我没有关系。 “哼。” 英武少女只是冷哼一声，抽出了那没入地面的长枪，“输了那么多次，总得赢回来一次才行。” 自两人争斗以来，她还从未赢过，一日不赢，她就一日心有不甘。 话音刚落，她不再多言，径直朝广场外走去。 然而，还未等她迈开几步，面瘫少女终于开口了，“你赢不了我的。” ！ 闻言，英武少女倏然转身，眼中闪过些许凌厉之色，“你是在讽刺我么” “......” 面瘫少女摇了摇头，“是事实。” 停顿了片刻，她难得的详细解释道：“生死相争，活到最后的会是你。切磋无数次，赢的人也会是我。” 阴阳二气攻杀能力无双，如果仅限于切磋的话，英武少女毫无胜算，可若是生死搏杀，她便能够凭借帝皇真意的那份超凡耐力和恢复力活下来，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不过...... 说到这里，面瘫少女的神色似是终于出现了几分波动，逐渐柔和下来。 “你我二人永远也不会有生死相争的那一天。” “......” 英武少女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似是彻底明白了这番话的含义，脸上怒意更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哼......没意思。” 见她身形逐渐远去，青衫少女有些疑惑，“东方！你要去哪” “修炼！” “......” 看着那消失在视线里的人影，青衫少女一时哑然失笑。 自那之后，两人再未有过交锋。 ...... 不过恍惚之间，画面变幻，时过境迁。 英武少女披上了那一袭龙袍，戴上了那一件金甲，成为了新一任帝皇，经过了朝堂争斗，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莽夫模样。 面瘫少女本心一如既往，可那身份却已是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了一代气宗，没了昔日好友在旁，她活成了一位独.夫。 至于那青衫少女，为了完成三人共同的心愿，她选择了隐匿在阴影之中，再也不复当初的逍遥洒脱。 ...... ———— 旧时的记忆如过眼云烟一般散去，旋即化为光点彻底消失在虚空之中，随之而逐渐模糊的，还有那两位少女的脸庞。 仅仅只是须臾之间，青衫少女就已经看不清她们的模样。 “呜！！！” 常习羽痛苦地捂住脑袋，口中溢出一声凄厉的哀鸣，道则真意早已笼罩在了她全身，却已是扭曲得不成形状。 这是一场完全不相等的对抗。 “啧......！” 不灭之铠的力量已经达到极限，却仍然没有能够挡下这种袭击的迹象，陆长歌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眼中满是骇人的寒芒。 并非是两人触发了宫殿内的禁制，而是一切皆由人为所致，不仅如此，那人袭击的目标自始至终也都是常习羽。 “我说过，到此为止了。” 随着那人话音的落下，不知何时，方才的路口已是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完全陌生的十六条岔路。 寂灭之剑的剑气终有尽时，恍若无穷无尽的破坏之力也被扩散更为迅速的无形力量给湮没，一并化为了虚无。 与此同时，常习羽身上的对抗似乎也到了最后，行者道则华光彻底黯淡下去，与之一同黯淡的，还有她那失去神采的目光。 过去的那些记忆，她已经几近忘却，那两人的面庞，她也已是分辨不清，唯一留下的，是她竭尽全力去记住的名字，那是和她生命相同重量的东西。 而现在，也将要被抹除痕迹。 “东方......无雪......” 砰！ 一阵空间涟漪骤起，行者道则分离崩析，常习羽的视线也彻底陷入黑暗，昏厥过去。 忘却结束。 自她眼中神采熄灭那一刻起，那人的声音便像是同时在四面八方响起一般，回荡在了陆长歌耳畔。 “放下她，你可以走。” “......” 守护道则再度汇入常习羽眉心，却似乎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看着她那越发紧锁的眉宇，陆长歌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拿出了一张残破的符纸。 寂灭之剑被挡下，不灭之铠难以作效，其他的手段则更是无谓之举，不得不承认，此人根本就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应对的敌手。 “沙沙......” 些许焦黑的纸灰散落在地，符纸上逐渐燃起了一道跃动的焰光，照亮了陆长歌的面庞。 “你是想要求援么” 话音未落，一阵清风拂过，熄灭了那刚刚才燃起的火星。 “......” 符纸转眼便被熄灭，陆长歌却仍然没有回答，只是默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就像是一座雕像一般。 良久，他终于开口了。 “这是警告，也是威胁。”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五十二章:忘却之人 “威胁” 闻言，那人的声音仍然很是平静，“这是忘却之境，哪怕你是悟道者也做不到。” 自刚才的数次隔空交锋后，他自然很清楚眼前的两人也同样是悟道者，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陆长歌的道则居然真的能与他的力量对抗。 “踏上三次迷宫岔路，如果你没有挡下遗忘之术的话，她会和那些活死人一样神智无存。” 说到这里，那人的语气终于出现了些许波澜，“过眼云烟的力量从未失效，你是唯一的例外。” 以往时记忆为引，将其在转瞬之间尽数唤醒，旋即又彻底忘却，此即过眼云烟。凭借此法，他能够抹除掉任何人在受术者脑海内的印象，乃至回归一片空白。 然而，这种秘术却无法彻底影响关于陆长歌的那段记忆，一股更为玄奥的真意挡下了忘却的力量。 “......” 听完这番话，陆长歌没有回答，只是再度扬起了手中符纸，漠然开口道：“点燃这张符纸之后，哪怕你是合道，也一样会死。” “哦” 话音未落，四周的景象骤然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计其数的扭曲铭文自天际涌出，却又如昙花一现般迅速消散，旁侧的石壁逐渐虚幻，旋即彻底化为虚无，恍若无穷无尽的岔路也尽数散去，只留下了那些散落在四处的森白亡骨。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之时，无尽迷宫已是彻底消散，映入陆长歌眼帘的，是一座略显空旷的大殿，还有那一道坐在门口的模糊人影。 看不清那人的身形，也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似乎围绕着他的一切都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浓雾所笼罩。 就像是无面人一般。 但，即算如此，随着他指尖的起落，这一方空间内的万物都仿佛褪去了色彩，逐渐陷入了凝滞之中，甚至包括了时间。 无论陆长歌曾见过多少强者，都没有任何一次感受像现在这样真实而强烈。 此即合道。 “我很好奇......支撑你这么做的底气是什么，就凭你手中的那张符纸” 对于他这番等同于挑衅的话语，无面人却似乎并没有任何要发怒的意思，反倒是若有所思的问道：“主动将手段暴露出来，你觉得现在还能有用么” 无面人很好奇，陆长歌手中的符纸究竟具有什么意义，能够让他如此有恃无恐地说出，这张符纸能够杀死一位合道境强者。 在自身领域的压迫之下，他连最基本的行动已经都成了困难，又何谈去点燃符纸。 然而，领域加身，陆长歌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凝视着远处那无面人的脸庞，神色平静得可怕，“我有办法点燃它，你拦不住的。” 停顿了片刻，他竟是再度扬起了万象剑，旋即一剑横斩而过。 砰！ 不过刹那之间，骇人的剑气一闪而逝，无形的领域轰然破开一道狰狞的裂痕，凝聚到极限的寂灭之意席卷而过，径直湮灭了那无面人周身的浓雾。 雾气迅速散去，无面人没有反抗，而是平静地摊开双手，露出了他自己的真实面貌。 映入陆长歌眼帘的，是一位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难以分辨其具体岁数，像是锐意进取的少年，又像是沉稳敦厚的中年，可若是仔细端详，却也能够感知到他身上所弥散而出的些许暮气。 不仅如此，在见到此人的下一刻，他的面貌便又逐渐模糊起来，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正在抹除掉此人存在过的痕迹。 若非守护之真意庇护，连陆长歌也记不清此人的面貌。 此即忘却大道悟道者。 ...... “杀意......你想杀我，是么” 感受着那笼罩在周身的剑气，无面人缓缓站了起身，似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何必呢我并没有想要杀你的意思。”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当然想杀了你。” 敛去眼中一闪而逝的锋芒，陆长歌神情不变，低声开口道：“不过......没必要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我还需要你来救她。” “无稽之谈。” 闻言，无面人摇了摇头，似乎很是不解，“你为何会觉得我会救她” 说到底，他始终难以理解陆长歌如此自说自话，究竟是有着什么依仗。 “你会救的。” 不等他继续思考，陆长歌径直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那层层笼罩的迷雾，再度重复道：“你会救的，忘却之人。” 无面人的声音凝固了。 ...... ———— 每一代忘却之人，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 何为忘却之真意 于自身而言，是一种无言的悲哀。 没有人能记住他的相貌，没有人能记起他的名字，即算是曾经相谈甚欢的挚友，再次见面时也是形同陌路。 他不存在于任何人的记忆之中，也仿佛不曾在这个世上留下半点来过的痕迹。 于他人而言，则更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不论境界，不论修为，任何人同他在一起都会被忘却的力量所影响，时间越长，所遗忘的记忆就越多。 最初之时，只会遗忘掉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遗忘掉一些印象不深的人，影响并不明显。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忘却的影响便会逐渐扩散，就像是凭空截去一段记忆一般，原本正常的记忆开始出现断层，记不清过往之事，逻辑也开始出现紊乱。 若是影响进一步加剧，记忆大片断层，亦或是崩溃，则连血肉至亲也会忘记，同痴傻之人一般无异。 而到了最后一步时，则是彻底神智无存，忘却他人，忘却自我，甚至于忘却身体的本能。 人的灵魂就像是一面涂满色彩的石壁，而忘却的力量则是将这些色彩尽数洗去，变成了一面不染任何尘埃的镜子。 和那些活死人一样。 他已经造成了太多的惨剧，尽管那皆是无心而为之。 他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灾厄不尽然是有他而起，可他所过之处便再无半点幸福。 忘却是世界的敌人，若是换一种说法，忘却是这三界所有生灵共同的敌人。 ...... ———— “你是怎么知道的......” 沉默良久，忘却之人才终于重新望向了陆长歌。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身体已是忍不住有些颤抖。 “是它告诉了我。” 陆长歌扬起了手中的残破符纸。 为何有恃无恐 那是因为从常习羽出现异常之后，他自知难以扭转局势，便直接通过符纸和陆博康取得了联系。 而刚才那些话，也是陆博康告诉他的信息。 想到这里，陆长歌眼神微动，再度补充道：“它还告诉我，每一代忘却之人皆是内心至纯至善之辈。” 的确如此。 就像是一种难以理解的诡异诅咒般，如果上一代忘却之人身死，忘却的力量则会自行离体而出，附着在下一个人身上。至此，痛苦也会随之转移到下一任忘却之人身上，悲剧便会再度延续。 然而，他却并没有轻易选择就此解脱，而是独自背负着这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折磨度过了无数年。 “至纯至善” 从陆长歌口中听到这个词语，忘却之人竟是惨笑了几声，“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的笑话。” 无论初心究竟如何善良，他那满腔的热血都早已经被时间埋藏遗忘。 当初心灰意冷之时，他终于决意离开外界，在虚空之中游荡，意图躲藏在一片封锁空间内了此余生，却不曾想因此误入了赤阳宗内，忘却道则自行扩散，竟是将那些赤阳宗弟子尽数影响在内，摧毁了他们那早已变得脆弱不堪的神智。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通过秘术将其消散的记忆汇成一片铭文之海，试图延缓些许记忆消散的速度。 可惜的是，忘却的力量难以逆转，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庞大的铭文之海也开始逐渐缩小，越来越多的记忆彻底散去，不复存在。 自那以后，他彻底心死，从此再也未曾走出过这座大殿。 “我不在乎是不是笑话。” 凝视着怀中的常习羽，陆长歌轻声开口道：“我只需要......”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常习羽便已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呜......！” 然而，下一瞬，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习羽！” 见此情形，陆长歌低喝一声，用力按住了她的肩膀。 “......” “你是......陆长歌” 磅礴的守护道则在体内流转，常习羽脸上痛苦之色稍缓，眼角却是不自觉的留下了两行清泪。 “欸......诶” 为什么会哭...... 不论她如何擦去眼角泪痕，那泪水仍仿佛流不尽一般自她眼眶里涌出，直至泪流满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何而哭，唯一能做到的，只有默然地抱住眼前的男人。 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五十三章:逆转忘却，否极泰来 良久，常习羽的情绪终于稳定了几分，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四周的幽暗宫殿，还有那远处已经等了不知多久的无面人。 ！ 常习羽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住了腰间的匕首，可那眼中很快却又闪过些许迷茫之色，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做。 “这......这是在哪他又是谁” 她有些紧张地望了陆长歌一眼。 都忘干净了么......情况不太妙啊。 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陆长歌没有多作解释，而是上前半步，沉声开口道：“看起来你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 刚才常习羽哭了那么久，此人居然都没有要趁机动手的意思。 闻言，忘却之人却是摇了摇头，“只是在平复情绪而已。” 之前陆长歌所说的那些话的确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直到现在他才恢复冷静。 停顿了片刻，忘却之人伸手一指常习羽，“她必须死。” 此言一出，本还缓和了些许的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起来。 要杀我 常习羽顿时瞪大双眼，下意识地躲在了陆长歌背后。 “......” 陆长歌略一沉默，皱眉道：“非得不死不休么” 忘却之人再度摇头，“你可以走，我不会拦你。”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常习羽，如果是不死不休的话，他甚至都不会露面出来多费口舌，而是持续袭击，直到彻底抹杀面前的两人为止。 “我知道那符纸有问题，不过不重要。” 瞳孔中的色彩逐渐褪去，化为泾渭分明的黑白二色，忘却之人缓缓扬起手臂，无形的神光自他掌心迅速凝聚。 “这点时间，杀她足够了。” “是么” 收回符纸，陆长歌面色平静，寂灭之意汇集在万象剑锋之上，与此同时，不灭之铠再度撑起，笼罩住了常习羽的身体。 “想要清除她的记忆，我拦不住你，不过……想要杀她的话，你做不到。” “用自己的道则去保护她……你没有想过，我会先动手杀你么” 忘却之人的语气仍然波澜不惊。 “你也杀不了我。”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自陆长歌掌心开始涌现，不过刹那之间便蔓延过整个手臂，直至双眼眼角才停止，陆长歌扭了扭脖子，嘶声开口道：“拖住你一段时间的把握我还是有的。” 生死关头磐岩之力究竟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没有人知道，就连他自己也无法估量。 “......” 看着陆长歌身上的狰狞纹路，忘却之人陷入了沉默，良久，他瞳孔中的色彩逐渐恢复了原状，散去了忘却道则。 似是放弃了继续袭杀的打算，他忽地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杀她的缘由么” 闻言，磐岩之力的扩散停了下来，陆长歌神色微动，“邪宗找上了你，许以报酬，让你出手杀了她” “的确如此。” 忘却之人承认了。 “他们究竟给了你什么承诺” “......” 面对陆长歌的追问，忘却之人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以往的忘却之人曾欠下邪宗五个条件，到我这，是第四个。” 忘却一脉同邪宗始终存在着某种联系，直至如今也没有彻底断绝。 自苍晋捏碎玉简后，他便知晓了那玉简上的内容。 必杀行者常习羽，除此之外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连同另外两家仙宗修士也一齐抹杀掉。 和那把刀对峙了两次，感受到并不好对付之后，他也就放弃了抹杀天武门等人的打算。 “前人之债，为何需要你这个传承者来背负” 听到这里，陆长歌眯起了眼睛，“你本良善之辈，为何非要助纣为虐” 忘却之人再度沉默了下去。 他动摇了...... 陆长歌顿时了然，沉声道：“比起前人欠下的承诺，我有一桩交易，或许你会更感兴趣。” 不等他回答，他自顾自地开口道：“比如......消除忘却道则对你造成的负面影响。” ！ 忘却之人倏然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了他。 “很意外么” 见状，陆长歌扬了扬手中的符纸，“在我对抗忘却道则的时候，你应该能猜想到这个可能吧。” 实际上，守护之力是在一定程度上克制忘却的，只不过，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在是天壤之别，即算陆长歌身负数种堪比道则的力量也难以弥补这个差距。 但，若只是去除他体内扩散而出的忘却道则影响，陆长歌觉得，能够成功的概率并不小。 “......” 忘却之人摇了摇头。 他不是想不到，是根本就没有想象过会从陆长歌口中听到这个答案。 “所以......交易成立么” 陆长歌对上了他的视线，“前提是放弃邪宗的条件。” “告诉我做法。” 忘却之人的回答丝毫没有犹豫。 闻言，陆长歌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紧绷的嘴角终于浮起一抹笑意，“很简单。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需要你配合。” ...... 片刻过后。 漫天的扭曲铭文在大殿之内流转，旋即有意识地朝那站在大殿中央的两人汇涌而去。 “忘却难以逆转，或许你可以抵抗它的力量，但，想要彻底复原几乎没有可能。” 宫殿外，忘却之人离两人的距离极其遥远，传音道：“即算是你成功了，也同样要遭受规则反噬。” “你凝练出来的那片记忆之海不就是可能所在” 领着满脸茫然的常习羽站在阵图中央，陆长歌表示并不在意，“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结果如何。” 连受三次袭击，现在的常习羽跟痴呆没多大区别，要是继续放任不管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至于那规则反噬，陆长歌还是有把握应对的。 “起阵吧。” 朝远处那人影摆了摆手，陆长歌没有再开口，缓缓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阵图上倏然涌现出无数道璀璨的金光，在那光芒的照耀之下，漫天的铭文也随之变得耀眼了许多，散射出一阵斑驳的色彩。 浩瀚的守护道则自他体内浮现而出，顺沿着那扭曲文字的边角攀升而上，最后彻底将铭文之海笼罩在了里面。 下一刻，陆长歌抬起手掌，轻轻握住了一道扭曲的铭文。 轰！ 宛若脑海内响起一声惊雷，也像是堵积许久的洪水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不计其数的铭文化为光点疯狂涌入陆长歌脑海之内，即算是有着守护道则的保护，那海量的信息也仍是让他脸色猛地一白。 他的灵魂毕竟只是四境。 常习羽的记忆......常习羽的记忆...... 像是大海捞针一般，无数道信息被陆长歌所过滤，却还是没有找到关于常习羽的任何记忆片段，随着时间的流逝，陆长歌似是逐渐承受不住那庞大的记忆量，眉宇越发紧皱，一缕苍白的纹路也不知不觉间自他眉心开始向下蔓延。 远处的忘却之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皱了皱眉，没有动作。 他的灵魂自然要比陆长歌强大无数倍，只不过，或许还未等他出手相助，那些脆弱的铭文就已经彻底消散了。 所幸，陆长歌的运气似乎并不算太差，在那磐岩之力蔓延到他脖颈时，一缕较之其他铭文要更为耀眼的铭文自他魂海内一闪而逝。 找到了！ 陆长歌倏然睁开双眼，冷喝道：“招魂！” 话音刚落，忘却之人指尖轻抬，那铭刻在地上的阵图再度光芒大盛，与此同时，陆长歌牵引守护道则包裹住那一缕铭文瞬间脱离魂海，径直落在了阵图中央。 下一刻，似是受到了那缕铭文的吸引，漫天铭文之海顿时沸腾起来，数十道铭文自各处飞掠而出，陆长歌掌心猛然紧握，将那些铭文尽数笼罩在了守护道则之内。 呼......还算是有惊无险。 看着那些完好无损的铭文重新汇入常习羽体内，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保存完好的记忆片段，极其高阶的招魂大阵，还有防止铭文破坏的守护道则，三种罕见的条件全部满足，才能将被遗忘的记忆完整的带回来。 若是这些环节出了某种差错导致铭文破坏，那便代表着那些记忆彻底消失，再无补救办法，至少以陆长歌目前的层面而言无法补救。 然而，不未等他继续思考，一股无形的骇人力量已是瞬间降临在了他身上。 咔嚓！ 似是受了某种强大的刺激一般，不过刹那之间，妖异的纹路疯狂蔓延在了陆长歌全身，下一刻，周身空间倏然坍陷扭曲了一瞬，等到空间再度恢复稳定之时，他那俊朗的脸庞上已是多出了数道宛若碎瓷般的裂痕，显得很是狰狞。 与此同时，接收了自身的记忆片段，常习羽那本是茫然的眼神也迅速恢复了原有的神采，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陆长歌。 “欢迎回来。” 见状，陆长歌微微一笑。 脸颊上的裂痕中溢出些许鲜血，配合上那一抹诡异的笑意，更为陆长歌平添了几分恐怖气息。然而，常习羽却是对此丝毫不顾，径直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五十四章:山海之锁，大功告成 “嘶......下手轻点，下手轻点。” 感受着那脖颈上传来的剧烈痛感，陆长歌不免苦笑着看向还赖在他身上的常习羽，“这可不像是平常的你。” “呃......” 经他这么一提醒，常习羽终于回过神来，压下脸上那抹红晕，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挣脱了怀抱。 破坏气氛倒是有一手...... 她现在是有失忆之后的记忆的，包括陆长歌为了她和忘却之人对峙，将她的记忆复原，还有承受那规则反噬，这一切她都清楚。 看着他那脸上的伤口和那柔和的笑容，常习羽心痛之余，更多的则是情难自已。 啧......一时情难自禁而已，这家伙居然还一板一眼地来提醒我。 可恨。 想到这里，常习羽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随手扔过去几枚丹药，“脸上这么重的伤也堵不住你的嘴。” “咳咳......” 站外边看了半天这两人的感情戏，忘却之人干咳几声，适时地上前插入了对话，“两位，也该回归正题了吧。” ！ 猛然回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常习羽倏然转过身来，眼中满是警戒与敌意。 她可没忘记，就是面前此人施展了忘却之术，差点就彻底摧毁了她的神智。 “在下本愿亦不想杀任何人，先前则是受了邪宗所托，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行者道友能见谅。” 感受到她的敌意，忘却之人语气逐渐沉下去了几分，颔首行了一礼。 陆长歌也趁机传音把关于忘却之人的信息告诉了她。 啧...... 见此情形，常习羽即算本还有些敌意，现在也消了大半。 作为一位站在当世顶峰的合道境强者，能这么道个歉已经算是很有诚意了，若是自己揪着此事不放的话，反倒是平添无数麻烦。 更何况......唉，这家伙也是个可怜人。 想到这里，她竟是直接揭过了这段生死恩怨，瓮声开口道：“先前各自为战，技不如人，道友无需道歉。” “行者气量过人，在下佩服。” 忘却之人再度点了点头，旋即看向一旁的陆长歌，“你我之间的交易，现在可以告诉我方法了么” 说到这里，他语气中竟是有些难言的渴望和迫不及待。 “当然，方法很简单。” 陆长歌耸了耸肩，山海结界瞬间成型，旋即又逐渐扭曲坍缩下去，过了片刻，那本是广阔的结界已是凝成了一段坚不可摧的枷锁。 “凭借这东西应该足以彻底封锁那些外泄的忘却道则了，你可以先试试看效果。” 掂量着手中的枷锁，陆长歌微微一笑，“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希望你能够答应。” 唰！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枷锁已是瞬间易主，忘却之人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把那枷锁拷在了自己身上。 良久，似是终于确认了某种答案，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竟是猛地跪倒在了地上。 只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已是老了数十岁，像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 “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了。” 见状，一旁两人的神色也是难免有些复杂，陆长歌也没有再向他搭话，而是摆了摆手，径直朝大殿深处走去。 ...... 或许这座大殿的确就是地宫的尽头，顺着罗盘的指引，两人很快便见到了真正的赤焰精髓。 如果说阳炎是这天地间至阳之气聚合而成的话，那么赤焰精髓便是最为纯净的阳炎高度凝聚而成的神物。 或许也正是因此，它拥有着比寻常火焰恐怖无数倍的高温，在它的周围，漫天阳炎随着其张合舒展而流转，盘旋，就像是簇拥着凤凰的百鸟一般。 那是一团仿佛拥有着生命的赤色火焰。 终于见到了此行唯一的目标，常习羽也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该怎么取走这东西” 陆长歌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 “放心。” 从乾坤戒里拿出一只精致的玉瓶，常习羽催动起铭刻在瓶口上的阵纹，缓声开口道：“来之前都准备好了。” 这是收藏在八荒楼里的高阶法器，专门用来收纳这种天地灵宝。 “明白。” 结果她递来的玉瓶，陆长歌指尖微动，守护道则覆盖住了整个瓶身，“再给它加个保险。” 视线转向那不远处的赤焰精髓，陆长歌手臂缓缓舒展，一股柔和的力道自然而然的将玉瓶推送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瓶口阵纹也倏然绽放出一阵华光，似是无形中受到了玉瓶的吸引般，赤焰精髓的焰光跃动了片刻，旋即逐渐汇入了那玉瓶之中。 “大功告成。” 一把握住玉瓶，陆长歌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时至如今，两人历经诸般困境，终于将这东西掌握在了手中。 不虚此行。 ...... ———— 成功收取赤焰精髓，两人也不见此地有其他异宝，便不作久留，直接返回了大殿，而到了此时，忘却之人似乎也已经从情绪失控中脱离出来，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我们拿走了赤焰精髓。” 看着那站在殿门前的人影，陆长歌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两人的目标。 “我知道，拿走便是。” 忘却之人对此丝毫没有惊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良久，才低声开口道：“多谢。” 没有人知道，这一句简单的话语中究竟蕴含着多么沉重的分量。 “不用谢，这是你我之间的交易。” 似是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多作交谈，陆长歌话锋一转，忽地开口问道：“那些邪宗的人也被你困在那片迷宫里了么” 之前在铭文之海里搜寻常习羽的记忆时，陆长歌还意外地发现了苍晋等人的部分记忆片段。这只能说明，那群邪修似乎也被困在了忘却之境里。 苍晋等人的死活他并不在意，不过，还有一个人他倒是有些关注。 “嗯。” 见他问起此事，忘却之人点了点头，指尖轻抬，十数道流光自他袖袍里飞掠而去，逐渐凝成了模糊的人影，“只跑出去了一个，最后被一个刀客杀了。” 原来如此...... 两人顿时恍然。 眼前这些邪修已经和活死人一样神智无存，想必他们被传送进迷宫之后就再也没能从里面走出来，至于跑出去的那个，估计则是众人里魂力最为强大的魂一，而杀了他的人，身份也是显而易见。 欧阳冶夫么......算我欠你个人情吧。 想到这里，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缓步走到了其中一道人影身前。 那是一位略显瘦弱的青年，在潭州时，两人也还有一面之交。 “就算是作为当初那一句提醒的回报吧，墨轩。” 正当陆长歌准备再伸手接触那片铭文之海时，眼前的青年似是听到了他的话语，一道略显微弱的光芒自那腰间的一块玉佩上倏然亮起。 嗯 见状，陆长歌微微一愣，“这是什么” “看样子，这家伙身上还有点东西。” 一旁的常习羽解释道：“这玉佩能够把自己的一丝魂魄寄存在上面，也算是最后留下了点活命的希望，只不过没什么用而已。” 这玉佩品阶并不算很高，如果是正常搏杀，对手也不可能会让其有死灰复燃的机会存在，必然是将其彻底灭杀。 “不对......等会。” 似是抓到了某种线索一般，陆长歌倏然看向已经站到远处的忘却之人，“这是用来避免你的忘却之术的” 如果是预想到了会遭到忘却力量的侵蚀，那这最后一缕残魂便的确成了唯一的生存希望所在。 “或许如此。” 忘却之人没有在意他的发现，只是轻声应了一句。 “嗯......事实与否，把他的记忆唤回来就知道了。”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脸上再度浮起一抹笑意，“看来，还需要再麻烦你一次了。” ...... 片刻过后，凭借着那玉佩里的一缕残魂，几人轻而易举地唤回了墨轩的记忆。 “多谢几位大人相救，若是几位大人有事想问，墨轩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恢复神智的那一刹那，墨轩便径直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等到抬起头时，才偷偷地瞟了几眼面前的黑甲男子。 他也同样拥有失智之前的记忆，很清楚就是这黑甲男子开口，其他两人才把他抢救回来。 说实话，他并不能理解几人救他的目的，若是要询问信息，也应该是唤回苍晋长老的记忆才是。 更让他为之在意的是，黑甲男子所说的那一句提醒又是什么意思 正当他还在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时，却见那黑甲男子缓缓摘下了那厚重的头盔。 “好久不见了，墨轩。” 陆长歌微微一笑，“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 “......” 看着那在潭州时曾无比熟悉的面孔，墨轩脸上的神色顿时凝固了，就像是一尊彻底石化的雕塑一般。 “你是......陆长歌！”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五十五章:假死脱身 所有的信息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联系在了一起。 初见之时，墨轩也曾在这个黑甲男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过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隐隐觉得此人气质有些特殊而已。 然而，当黑甲男子的身份揭晓时，这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也就能够理解了。 至于他所说的提醒，自然是指当初自己让拓跋心提防袭杀的事情。 想到这里，墨轩不由得又是一阵庆幸。 当初那句不轻不重的提醒居然能在今天换回一条命来，这买卖可不是一般的划算。 “看来你还记得我。” 见他面色变化如此精彩，陆长歌脸上笑意更盛，缓声开口道：“那就不用浪费时间客套了。直说吧，给你这玉佩的人是谁” 本来只是出于当初的缘分准备救他一次，没想到，这人身上貌似还真藏了点秘密。 “这个......” 似是有过片刻的犹豫，墨轩咽下一口口水，有些支支吾吾地解释道：“秘境一行之前，是宗内的大长老将这法器赐予我的。” 说到这里，他又小心翼翼地瞄了陆长歌一眼。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初在潭州时，墨轩可是和肖玄宇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关系，而作为他们共同的对手，墨轩自然也是对陆长歌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关注。 只不过，那时的陆长歌还只是锻骨境修士，还在为了潭州的安定和肖玄宇等人斗智斗勇，难分胜负。 如果让墨轩把眼前这位拳打邪宗长老，剑斩抱元强者的黑甲男子和当初那个陆长歌联系在一起的话，他是打死也不肯相信的。 此人的战力已经恐怖到了如此地步这才过了多久 墨轩无法理解。 “邪宗大长老给的” 对于他内心的那些惊讶，陆长歌倒是没有在意，而是转身看向了一旁的忘却之人，“他知道你的存在” “......” 闻言，忘却之人点了点头，旋即却又摇了摇头，“没有人能记住我的存在。不过，那些人应该通过某种手段记载下了关于我的信息。” 任何牵涉到忘却之人的记录都会很快消失殆尽，关于他的记忆片段也同样会被迅速忘却，这不是凭借着反复强化印象就能记住的东西。 之所以邪宗的人能够和他取得联系，只能说明那些人通过某种手段暂时回忆起了他的存在，并趁机以此来布下杀局。 “原来如此。” 陆长歌恍然。 “那个，呃......” 墨轩终于鼓起勇气，插话道：“陆道兄，其实还有件事你有所不知。” “哦” 见他竟是主动透露情报，陆长歌也是微微一愣，“何事” “......” 似是斟酌了一阵自己的用词，墨轩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兄是否曾与大长老相识” “我和他认识” 闻言，陆长歌顿时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他怎么可能会和这种邪宗高层搭得上关系，再者，他连邪宗大长老是谁都不清楚。 “是这样......” 见陆长歌皱眉，墨轩连忙解释道：“自从在下当初离开潭州，回宗禀报之后，大长老的态度似乎就变得很是古怪，尤其是对于道兄你。” 停顿了片刻，他又再度补充道：“包括前段时间乾坤殿的序列之战，道兄的战绩自然也传入了大长老的耳中。” 作为一大仙宗的重要盛会，邪宗的耳目不可能搜集不到如此信息，而得知了在这场盛会中声名崛起的陆长歌时，大长老对其便表示出了极高的关注。 按照常理而言，即算是一位资质惊人的天才，也不至于让邪宗大长老如此关注和重视。 “是么” 陆长歌若有所思。 “邪宗大长老” 听完两人之间的谈话，一旁的常习羽不禁撇了撇嘴，“切......不就是罗岳明那个老东西么。” 作为朝廷重臣，常习羽自然是对这些信息极为清楚。 甚至不止是了解，她都跟那老东西打过多少次交道了。 “呃......” 墨轩一时语塞。 作为邪宗弟子，他可不敢像常习羽这么称呼大长老。 “这有什么奇怪的。” 常习羽摆了摆手，瓮声开口道：“依我看，他多半只是想找个机会杀了你而已。” 对于常年明争暗斗的仇敌势力而言，提前抹杀掉对方势力的天才属于是基本操作。 不趁着他羽翼未丰时下手围杀，难道还要等到他彻底成长之后再出手不成 “嗯......的确如此。” 听她这么一番提醒，陆长歌点了点头，旋即再度看向了墨轩，“你知道那人有要袭杀我的计划么” “这个......” 墨轩脸上闪过几分尴尬之色，“应该没有。大长老的态度不像是要对道兄不利的样子，只不过，具体情况在下也说不清楚。” 不像是那种面对敌对天才的敌意，也不像是要表示某种亲近，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模糊态度。 “那就算了。” 见他也说不出什么详细内容，陆长歌也没有多作思考，温声开口道：“无论如何，多谢你的提醒。现在，你可以走了。” 方才唤醒墨轩的记忆毕竟也只是随手而为之，至于到底能获取多少有用的信息，陆长歌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 咕嘟...... 听到这话，墨轩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身旁另外的几个邪修。 其实以苍晋为首的一部分人都有大长老给的法器护身，只不过，看陆长歌他们的态度，估计这些人是要被永远留在这里了。 没有过多的思考，墨轩脸色一变，再度拜倒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三位大人的恩德。” 自己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他当然不会蠢到再去提起苍晋等人的生死问题。 ...... ———— 片刻过后，墨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三人视线里。 “那么，我们之间的交易到此也算是结束了吧。” 瞥了一眼墨轩离去的方向，陆长歌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忘却之人，“只要你不主动释放忘却道则的话，这枷锁的力量应该足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 闻言，忘却之人默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如果这东西出现意外崩坏了，你可以捏碎这玉牌，我会再过来布置枷锁，这样如何” 看着他那面无表情的脸庞，陆长歌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这话，两人便是准备离开这地宫。 “先等等，还有一件事至关重要。” 不过，还未等他们转身飞掠而去，忘却之人却是忽地出声拦下了两人。 “行者，邪宗对你的围杀并没有结束，我不会杀你，可你如果‘身死道消’，那将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忘却之人平静地看了常习羽一眼。 “身死道消......” 陆长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计划。” 常习羽倒是理解了忘却之人的意思，顿时精神一振，“看来这次还能反套路那群人一回。” 经他这么一提醒，的确给两人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 “假死脱身么” 陆长歌也明白了，“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你可就要彻底隐藏在幕后了。” 如果从这秘境里传出常习羽陨落的传闻，邪宗也无疑会放松警惕，到时候，表面‘身死’的常习羽则会变成一把深藏在暗处的锋利尖刀，等到邪宗的布局出现纰漏之时，这把尖刀便会递上那足以致命的一击。 “正合我意。” 常习羽毫不在乎地笑了笑，旋即看向忘却之人，“敢问道友有何建议” ...... ———— 秘境入口处，四位老者站定在空际，而在四人下方的，是一大片略显混乱的人群。 这些都是玄天宗执事在秘境各处搜寻到的幸存者，只不过，似是在来此之前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不安和惊惧之色，显得很是狼狈。 倒也不怪他们，而是所有人都低估了这座秘境的危险程度。单是那些遍布在各处游荡的妖兽，都不是这群修为参差不齐的散修所能对付得了的。 不过短短数日，这赤阳秘境内便已是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屠杀，十之七八的散修丧命于此，只剩下少数幸存者被玄天宗的人给救了下来。 “诸位肃静！” 正当一众散修还在议论纷纷时，一道沉稳而浑厚的低喝之声倏然响起，回荡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闻声，人潮内的骚动迅速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了那空中的几道人影，神色各异。 不安，惶恐，畏惧，崇拜......每个人的目光都有所不同，唯一的共同点是，所有人都对玄天宗的善举抱有着或多或少的感激。 若是没有玄天宗救援的话，剩下的幸存者中也有十有八九要丧命于那些妖兽之口。 ...... ———— 神宫秘辛 第二百五十六章:天地异象，悟道陨落? “封锁秘境的法阵已被破除，诸位道友可以先行离开了。” 凝望着另一侧空际，李玄凝重的神色也终于缓和了几分，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映入他眼帘的，是那覆盖住了整片天地的浩瀚大阵，不计其数的魂力锁链交错联结在一起，就像是无数道狰狞的蛛网一般。 而现在，似是维持大阵的能量源头消逝，那密集的魂链也开始节节崩裂，繁杂而诡异的阵纹消散于无形，恢复了这片空间原有的面貌。与此同时，没了这天网之阵的压制，一道逐渐流转的传送法阵也浮现在了空中。 那是秘境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现在恢复了。 “可以......离开这里了” 听到李玄的话语时，下方的众人似乎还一时有些呆滞，难以相信，可当他们看到那浮现出的传送阵之后，内心终于是再无半点怀疑。 哄！ 不过转眼之间，本还死寂的人潮便已是陷入了沸腾，无数道压抑而喜悦的欢呼和嘶吼之声响起，丝毫没有半点想要掩盖的意思，众人或是欣喜若狂，或是泪流满面地肆意宣泄着心中的郁气。 他们压抑得太久了。 即算是在生死关头侥幸被救下，可那面对生死的无力和恐惧之感却是在内心深处扎根发芽，逐渐扩散，等到他们被聚集在入口处，有了玄天宗高手坐镇也没能完全消除。 因为仍然没有退路，唯一的退路被封死了。 或许在玄天宗的庇护之下众人不会再次陷入危险，可他们依然见不到希望的曙光。一股无言的压抑之感也仍在发酵。 直到现在，众人终于看到了希望，又怎么可能不会情绪失控。 短暂的发泄过后，嘈杂的人潮逐渐平静下来，众人似是恢复了几分理智，重新把目光投向了那空中的人影，还有那周围维持秩序的执事。 没有人负责领头，可那越来越多的散修还是自发拜倒下去，恭恭敬敬地朝他们行了一个大礼。 若是没有玄天宗出手相救，这第一批进入秘境的散修恐怕将会面临着全军覆没的结局。 “多谢诸位前辈相救，如此大恩大德，在下定当......永世不忘。” 在那拜倒的人群之中，一位双眼略显红肿的锦袍青年站起身来，泣声开口道：“在下虽只是一介散修，可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出了这秘境之后，如果玄天宗肯收留在下，在下愿效犬马之劳，回报宗门。” 听到青年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语，一旁的众人也是不免有些动容，片刻过后，越来越多的散修也站了起身，朝空中那四道人影高声呼喊着，同样想要加入玄天宗。 “哈哈哈......” 见到众多散修都有拜入宗门的意思，钱盛大笑了几声，朗声道：“诸位道友的诚意，老夫心领了。” 停顿了片刻，他伸手指了指旁侧的传送法阵，“只不过......还是等先出了这秘境再谈其他吧。” “遵命！” 闻言，那些宣告投诚的散修也纷纷面露喜色，旋即迅速朝出口飞掠而去。 ...... 又是片刻过后，随着一道道身影消散在法阵内，下方的人潮逐渐稀薄，只剩下了寥寥十几人还未曾离开。 天际之上，钱盛望着那些散修离去的方向，面露得意之色，而身旁的李玄则是缓缓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老钱，我可不是为了让这些人拜入我宗才出手相救的。” 感受到他那略显无奈的目光，钱盛倒是毫不在意，咧嘴一笑，“那又怎么样救了他们一条命，再让他们拜入玄天，这可是大好的买卖，我们也不算白跑了这一趟。” 如果按照李玄原本的计划，这次赤阳秘境之行恐怕是毫无收获，连一丁点宝贝都捞不着，只是救了一批无关散修而已。 现在，这一大批散修便是他们这一次的收获。 特别弱的散修是等不到他们救援的，刚一进入秘境就会死，至于剩下的这些，则都是天赋修为较高，或者能力更强的潜在人才。 把这些人收进宗内，自然能够在极大程度上补充宗门的有生力量，忠心也比较有保障。 方才那带头投诚的青年也自是他派出去的人，其目的便是为了尽可能地笼络这群散修。 如今看来，效果十分显著。 想到这里，钱盛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你是对的。” 李玄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虽然心善，却也很清楚，钱盛的做法明显要比他更好。 这是一个双赢的选择。 “呼......” 凝望着遥远的天际，李玄那饱经沧桑的脸上似是闪过些许释然之色，轻声自语道：“天网之阵彻底破碎，只能证明苍晋那些人全面溃败了，看样子，这一次是我们大获全胜啊......” 他从钱盛口中得知了交战的结果，而面前这破碎的大阵也是说明了那群邪修的结局。 大获全胜。 不过，还未等他继续感慨，远处天边一道璀璨的流光划破空际，径直朝众人飞掠而来，很快，李玄等人也看清了那被流光所笼罩在内的人影。 欧阳冶夫御刀而行，身后跟着天武门的一行人。 “那是......欧阳道友” 见到来者，四人也迅速迎了上去，李玄微微行了一礼，缓声问道：“欧阳道友，不知此行收获可否如意” 迫近的流光瞬间消散，欧阳冶夫止住身形，停在了李玄等人身前。 “不虚此行。” 闻言，欧阳冶夫点了点头，难得地主动补充道：“很有意思的对手，很有意思的地方。” 虽然天武门主此行之前让他尽可能多的搜寻天地灵宝，可对他本人而言，自然还是和强者相争更为重要。 找到了一位深不可测的对手，让他极为满意这次的秘境之行。 更何况，他们收获的宝物同样不少。 “是么......” 钱盛笑着拱了拱手，朗声道：“那就恭喜天武门的诸位道友了。” 听到这话，天武门众人皆是躬身回了一礼，欧阳冶夫也是微微颔首，旋即便不再多言，朝旁侧的出口飞掠而去。 “下次再会。” “再会。” 然而，还不等他动身离开，这一方天地已是倏然震颤起来，一股无形的空间波动疯狂蔓延，笼罩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这是......！” 突然遭受如此剧烈的空间波动，众人也是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李玄凝望着那波动产生的方向，眼中满是错愕之色。 发生了什么 不过片刻之间，这片天地便像是陷入了躁动一般，正在产生着某种不可知的异变。 “要先撤么” 见此情形，钱盛下意识地提醒了一句。 “不......暂时不用。” 李玄缓缓摇了摇头，望向一旁的欧阳冶夫，“欧阳道友对此有何看法” 他只觉得似曾在某些古籍上看到过这种场景，可惜一时还是回想不起来。 “......” 面对李玄的提问，欧阳冶夫沉默了一阵，低声开口道：“天地规则，变化了。” 不知何时，他已是握紧了手中的柴刀。 “天地规则在变化......” 思索了片刻这番话的含义，李玄似是猛然想起了什么，瞬间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高天之上，无数道零星的光点洒落而下，像是纷纷扬扬的雪花一般，在那无形之中，空间逐渐崩溃，化为一缕缕缥缈的神光流逝在天地之间，最后彻底消散于无形。 与此同时，冥冥之中，充斥在众人周围的规则之力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一些。 若是他们离得更远一点便能看出，那是一只羽翼的模糊轮廓。 “规则变化......这是道则在流逝，规则在增强！” “有悟道者陨落了......” 视线定格在那天际崩溃的空间之上，李玄顿时陷入了沉默，眼中满是凝重之色，然而，更多的却是迷茫。 ...... ———— “用道则抹去你留下的所有痕迹。” 大殿之内，忘却之人指尖微动，沉声开口道：“只不过，此法同样存在一定的危险性。” 恐怕不止有一点危险吧...... 听到这话，陆长歌一时无语凝噎，就连本还毫不在乎的常习羽也是缩了缩身子。 他们以为的假死脱身只是营造出悟道者陨落的异象，再通过其他手段将常习羽身死的消息散播出去而已。 没想到，这人是准备动真格的。 “只是散播传闻的话，破绽太多了。” 似是猜到了两人的内心想法，忘却之人摇了摇头，“想要滴水不漏的骗过邪宗，基本没有可能。” 如果有一丁点消息泄露出去，这计划都会以失败而告终。 “那倒也是。” 沉默了一阵，陆长歌认同了这个说法，低声问道：“所以说......你是想要重新施展刚才那种手段么” “不。” 忘却之人再度摇了摇头。 ...... ———— 第二百五十七章:对抗忘却 “是除开保留你们的记忆之外，我要将其他所有人的记忆抹除，只凭过眼云烟的力量还做不到。” 停顿了片刻，忘却之人又重新望向两人，“这个方法如何” “抹除所有人的记忆么......” 虽并没有亲眼见证过忘却道则的这种神异，不过陆长歌倒也能猜想到大致概念。 将扩散到极致的忘却之力蔓延出去，让世人尽数将常习羽的存在遗忘，亦或是将常习羽存在过的痕迹彻底淡化，即算是有人回忆起了关于她的记忆片段，也只会陷入无尽的迷茫。 和行者道则有些相似之处。 只要不破坏平衡，即算是存在，也无法被其他人发现，而忘却道则或许更甚，即算是破坏了平衡，也不一定会被发现，即算是会被发现，也无法在任何人的记忆中留下痕迹。 就像是......不存在的人一般。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皱了皱眉，沉声开口道：“如果某些人和她牵扯的因果太多呢忘却记忆之后的断层又会发生什么” 凭空抹除一个人的记忆自然不可能不存在影响，如果牵涉达到一定程度，记忆的遗忘无疑会对其造成逻辑的混乱。 若是对毫不相干的路人倒也不存在这种问题，可如果是常习羽的挚友呢忘记了相伴多年的朋友又会对其产生多大的影响 不仅如此，为何忘却之人会说能够保留他们两个的记忆，这也是陆长歌难以理解的地方。 “记忆牵涉太多，秘术的效果会转变为另一种形式。” 面对陆长歌的疑惑，忘却之人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淡化其存在，默认其死亡。” 如果互相之间的因果牵涉密不可分，忘却的力量难以强行干涉，则会转而将这些记忆淡化在脑海深处，就像是默认为已经死亡了一样。 “......” 陆长歌神色一变。 似是猜到了他的内心所想，忘却之人补充解释道：“至于另一点，如何保留你们的记忆，关键在你自己身上。” 大规模的忘却之术不分敌我，且几乎无法抵御其影响，唯一的例外便是陆长歌所参悟的守护道则。 或者说，是其道则真意具备的基础神异。 “啧......” 听到这里，常习羽有些头疼地咂了咂嘴，插话道：“所以说，能不能留下记忆，取决于这家伙挡不挡得下你的忘却之术” 她算是明白了。 “的确如此。” 忘却之人点了点头。 “感觉......不太可行。” 陆长歌思索了一阵，沉声开口道：“风险太大了。” 即算是有了陆博康的指点，他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抵挡忘却道则带来的影响。 “我倒是觉得可以试试。” 然而，常习羽却似乎认同了这个提议，追问道：“如果中途出现失控情况的话，忘却之术还能够停下来么” “可以。” 忘却之人再度点了点头。 “......” 见他表示能够中止秘术，常习羽再无犹豫，下意识地看了陆长歌一眼。对此，陆长歌也只得无奈一笑。 “那就试试吧。” ...... 片刻过后。 伴随着一阵无形的空间波动，不过刹那之间，忘却之境再度展开，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离远一点，免得受到额外影响。” 陆长歌两人迅速飞掠到了长廊另一端，望向那远处法阵中央的人影。 无数虚幻而玄奥的阵纹像是经书一般排列，流转，跃动在他掌心，旋即又尽数蔓延开来，充斥了整片空间，天际之上，日月交相辉映，为这漫天阵纹更添上了一抹璀璨的色彩。 随着阵纹的扩散变幻，那些繁杂的纹路便已是迅速汇集起来，幻化出一道道山川河流，最后凝成了一张辽阔而古朴的地图模样。 那是山河社稷图，也是整个武国如今的疆域图。 刺啦！ 随着一阵惊天巨响，一道贯彻天地的神光倏然逸散在空际，照耀了这一方日月山河，见此情形，忘却之人神色冷峻，缓缓抬起手掌，旋即用力按下。与此同时，一滴猩红的鲜血自他指尖溢出，浸染在了那山河社稷图上。 下一瞬，浩如渊海的忘却之力从那滴落的鲜血之中涌现而出，化为一缕缕略显骇人的血丝疯狂蔓延开来，不过数次眨眼之间，那扩散的鲜血已是彻底充斥在了整片地图，就像是为这山河社稷也添上了一抹狰狞血色。 然而，随着那越发磅礴的道则扩散，本已是染红的山河社稷图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就像是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强行洗去那些血色一般。 噗嗤！ 不知何时，忘却之人已是再度恢复了当初的无面状态，一道浓郁的雾气扩散开来，将那本就没有五官的脸庞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只不过，若是能透过那雾气便能够发现，他那没有五官的脸庞上已是多出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痕，鲜血自那些裂痕中逐渐溢出，染红了他的脸庞。 异变，出现了。 ...... ———— 与此同时，无极峰顶。 砰！ 一道清脆的瓷器破碎之声倏然响起，凌无雪瞳孔微缩，手掌甚至还维持着拖住茶盏的动作。 而在她身侧的地面上，撒落而出的滚烫茶水飞溅开来，浸湿了那玄色的长裙。 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股无名而起的锥心疼痛已是自心间开始蔓延，旋即瞬间贯彻到了全身。 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 那股强烈的刺痛之感并没有对她产生任何伤害，可尽管如此，冥冥之中，似乎在她心底某种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一块。 “......” 掌心用力按住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凌无雪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划开空间裂缝，旋即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 ———— 重明神宫，正殿。 一道略显狰狞的空间裂缝浮现，凌无雪刚踏出裂缝，便见到了那已是瘫坐在龙椅上的东方戎。 五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扭曲，东方戎牙关紧咬，死死地握住了龙椅扶手，些许豆大的汗珠自她额前滚滚落下，一滴一滴地打在了那贴身的鎏金战甲之上。 似乎在忍受着某种强烈的痛苦一般。 下一瞬，凌无雪身形微动，出现在了龙椅旁，旋即取出一枚玄青色的丹药递了过去。 然而，东方戎却并没有接过那丹药的意思，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 “不......这玩意没用。” 浩然而磅礴的道则之力笼罩在周身，却不见有多少好转，东方戎没有再说话，只是猛地一拍自己的胸口，嘴角溢出一缕殷红的鲜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如此痛苦的东方戎，凌无雪悄然握紧了双手，声音很冷。 直至现在，那一股足以让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刺痛也仍然弥漫在全身，久久没有散去，之所以没有像东方戎这样，只是因为她强行将这种锥心的痛感压抑在了心间。 心乱如麻。 “不......知道......” 视线定格在某一处方向，东方戎的眼神有些空洞和迷茫，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一个人......我......忘记了......” “那里......就在那里......” “习羽......” ...... ———— 与此同时，某处世外之地。 啪嗒！ 一座清幽的庭院之内，一位面无表情的中年文士放下手中的书卷，旋即望向了远处的天际，沉默不语。 良久，他似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从袖袍中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纸条。不知何时，那纸条下方已是出现了第四道清晰的裂痕。 “悟道陨落......终究还是让你出手了。” 凝视着那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和那浮现而出的崭新裂痕，中年文士似是有些感慨，又似是在为之感到遗憾。 然而，下一刻，那些表露在他脸上的情绪却又像过眼云烟般尽数收敛，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漠然模样。 “只剩下最后一个条件了么……也罢，能够彻底抹杀行者，足够了。” 缓缓拿起笔在那书卷上划去了一个名字，中年文士神色不变，低声自语道：“行者身死，铁甲倒戈......你究竟还能再撑多久呢帝皇。” ...... ———— 地宫尽头。 恍若无穷无尽的寂灭剑气逸散在四周，却又不会对其内部的两人造成伤害，常习羽五指紧握，行者道则蔓延开来，两人周身的空间距离仿佛瞬间被拉长了无数倍，并且还有继续延伸的趋势。 陆长歌手臂舒展，将那一段又一段坚不可摧的枷锁缠绕在了身上。 咫尺天涯拉开术法影响的距离，山海之锁镇压自身的记忆，这是两人为了抵御忘却所能做到的最完美手段。 然而，即算如此，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两人却像是逐渐力竭了一般，艰难地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并非是由于道则之力枯竭，这是两人开始逐渐抵抗不住的迹象。 咔嚓！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金铁交击之声的响起，缠绕在两人周身的山海之锁上骤然浮现出一道清晰的裂痕。 ...... ———— 第二百五十八章:复归常人 果然......还是差距太大了。 视线扫过周围逐渐崩裂的枷锁，陆长歌强行压下那强烈的疲惫之感，嘶声问道：“要中止秘术么” 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恐怕他们也避免不了被抹消记忆的结局。 “......” 然而，此时的常习羽已经没有精力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猛地一咬舌尖，用力摇了摇头。 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似是感知到了两人的困境，那蔓延在山河社稷图上的忘却道则也逐渐停止了蔓延，忘却之人五指紧握，低喝道：“尽快决定是否中止秘术，这种状态我撑不了多久。” 若是连陆长歌的道则也无法对抗忘却之术的话，那么这次的秘术便只能放弃。 作为唯一的一份记忆节点，陆长歌必须要铭记住常习羽的存在，如果连他也失去了这份记忆，常习羽则会彻底被所有人遗忘，变成和忘却之人相似的存在。 同样，也正是有他这份节点，其他人的记忆才有再度被唤醒的可能性。 “啧……那就试试极限到底在哪吧。” 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陆长歌忽然抬手握住了那裂痕越发扩散的枷锁，嘴角浮起一抹狰狞的笑意。 “继续。” 砰！！！ 伴随着一阵惊天巨响，苍白而妖异的纹路疯狂蔓延在他手臂之上，磅礴的源气和那自掌心涌现而出的磐岩之力汇聚交错，陆长歌五指再添数分力道，竟是悍然将那即将断裂的山海之锁强行拼接在了一起。 随着忘却之术的延续，越来越多的裂痕出现在枷锁之上，可又瞬间被那更为浩瀚的气旋填满，恍若无穷无尽的破坏因子将周围的一切力量毁灭殆尽，仿佛生生不息般的源气又将那枷锁上的缺口尽数连接补全。 而作为强行补全枷锁代价，他的手臂上也随之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碎瓷器般的裂痕，旋即逐渐扩散，开始朝全身蔓延。 并非是那些妖异纹路在破坏他的身躯，而是磐岩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目前所能掌握的极限。 “很好......！” 见此情形，忘却之人再无半点犹豫，道则之力自指尖再度涌现，扩散速度竟是比先前还要更快上几分，不过转眼间便重新充斥了整幅山河社稷图。 “散！” 片刻过后，等到力量终于扩散至极限，忘却之人倏然一声厉喝，掌心猛然脱离开来，与此同时，那漫空的山河社稷图轰然破裂，碎成无数块大小不一的光点流逝在风中。 在那光点尽数消散之际，即算是有着山海之锁等多重防护，两人也仍是一时有些恍惚，就像是脑海里的一根无形之弦被崩断了一般。 忘却秘术彻底完成。 “呼......” 感受到周身那股无形道则的散去，常习羽神色顿时松缓下来，身子一软，差点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结束了吗” “咳咳......应该没事了。” 见术法完成，陆长歌也是五指一松，瞬间撤去了山海之锁，守护道则在周身逐渐凝聚，旋即尽数汇入体内，平衡着被过度催动的磐岩之力。 很快，几乎已经蔓延在他全身的妖异纹路开始褪去，那宛若碎瓷器一般的手臂也逐渐恢复了原状。 自万象将碎片融入他体内后，磐岩之力的稳定性便随之而提升了无数倍，对身躯的破坏程度也被削弱了太多。 因此，只是短时间的力量爆发并不会影响他恢复平衡。 只不过，他能够轻易恢复状态，另一个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噗嗤！ 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忘却之人身形一歪，重重地瘫倒在了地上，溅起一阵尘埃。 不知何时，四周的忘却之境已是彻底散去，而他也是脱离了无面的状态，再无半点笼罩在周身的浓雾。 这是道则之力彻底衰竭的迹象。 抹除掉常习羽曾留下的所有痕迹，即算是事先早已商议和预想完备，这种超大规模的忘却之术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超过了他的想象，几乎是在术成的那一刻便遭受到了无比恐怖的反噬和重创。 原因无他，牵涉到的合道境强者实在太多。他并不想抹除掉东方戎和凌无雪等人的记忆，可大规模的忘却之术不分敌我，也无法避开特定对象。 所幸最后还是成功了。 “喂！” 见他模样如此凄惨，远处的两人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催起行者道则落在了他身边。 “此丹是以长生道则凝练而成，应该能恢复你的伤势。” 下一刻，陆长歌也是取出了一枚深邃的玄青色丹药递了过去，缓声开口道：“辛苦了，多谢。” 道则特性各异，一旦力量枯竭，自然需要长时间的恢复才能回归原状，像守护大道这种自身具备恐怖恢复能力的道则终究还是极少数。 为了两人的计划竭力到如此地步，两人也是感激不尽。 “咳......” 服下那玄青丹药，忘却之人伤势明显迅速开始好转，身上伤口也没了继续流血的趋势，只是那脸色却还是苍白得可怕。 “原来如此......” 似是对自己的状态并不在乎，忘却之人干咳几声，嘴角撑起一抹艰难的笑意，“至强道则么......难怪之前你那么有底气。” 刚才那道山海之锁的强度，甚至已经超越了寻常的金身境炼体者，在此之后那种恐怖的恢复能力，同样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如果是至强道则的话，这一切超出常理的力量也算是有了解释的答案。 闻言，陆长歌没有否认，只是笑着耸了耸肩。 那是多种力量融合而成的效果，单凭守护道则可做不到这种地步。 “对了。” 一旁的常习羽忽地插话道：“记忆被淡化之后，只要再次见面就能重新唤醒那些记忆片段吧。” “嗯。” 忘却之人点了点头，“再次相遇之后，因果牵涉越深，境界越高，恢复原状的速度也就越快。” “那就好。” 听到这话，常习羽不免松了口气。 虽然先前已经商讨过这些问题，但还是再三确认之后她才能安下心来。 “呼......” 玄青色的道则环绕在四周，迅速恢复着身上的伤势，忘却之人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神色有些感慨，更多的却是复杂之色。 “多少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力量。” 忘却道则消耗殆尽，郁积在他心头的压抑感自然也随之而消散，至少在短时间内，那种象征着灾厄与不幸的力量影响不到他了。 “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么” 见他陷入感伤，陆长歌脸上浮起一抹灿烂的笑意。 “嗯” 忘却之人微微一愣。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坚实厚重的枷锁已是落在了他身上，旋即又逐渐隐去，消散在了无形之中。 “正好，你道则之力耗尽，这东西的压制效果也能最大化。” 松开了另一头枷锁，陆长歌瞥了他一眼，脸上笑意更盛，“现在，维持的时间应该更长了。” 山海之锁可不仅能够抵御忘却之力逸散的负面影响，与此同时，它还具备镇压的神异，可以在极大程度上抑制忘却道则的恢复。 “如何” “......” 感受着自己体内那几乎彻底沉寂下去的力量，忘却之人神情默然，只是那颤抖的手臂却是表明，他的情绪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良久，忘却之人才抬起头来，看向了身旁的两人。 “可否......将你二人的姓名告知于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竟是有些颤抖。 “乾坤殿，陆长歌。” 陆长歌微微一笑，伸出了一只手臂。 “武国朝廷，常习羽。” 常习羽洒然耸了耸肩，同样把手递了过去。 “......” “陆长歌，常习羽，是么......” 再度沉默了一阵，忘却之人握着两人的手撑起了身体，喃喃地开口道：“在下......墨少卿。” ...... ———— 片刻过后。 凝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墨少卿的神色似是有些怅然，然而，更多的却是恍惚。 或许，这会是他数百年来第一次真正结识到的朋友。 陆长歌也好，常习羽也好，都是他的朋友。 “朋友......” 轻声重复着这个词语，墨少卿没有再开口，只是忽地狂笑了起来。 “朋友......哈哈哈哈哈......！” 这么一个平平淡淡的词语，对他而言却像是拥有着某种无法理解的魔力一般，让他感到愤恨，迷惘，让他为之沉醉，痴狂。 不过刹那之间，无数种神情出现在他脸上。 脸上的笑容逐渐扩散，他的面庞也变得有些扭曲，再这么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就像是在品味着数百年来的痛苦和绝望，又像是在拥抱着从今往后的未来，他猛地跪倒在地上，双手深深地插进了面前的泥土。 “朋友......” 不知何时，他已是泪如雨下。 ...... ———— 第二百五十九章:一年之约，行者之极 “一年之后么......” 地宫之外，陆长歌回忆着方才墨少卿的话语，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临别之际，墨少卿拒绝了他一起走出秘境的邀请，选择了继续留守在那地宫尽头的大殿之内，并表示，会在一年之后走出这秘境来找他们。 劝说无果之下，陆长歌最后也只得给了他一张标明方位的字条。 “说实话，我倒挺佩服这人的。” 行者道则笼罩在周身，常习羽沉默了片刻，低声自语道：“独自一人忍受无数年的孤独，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可能已经崩溃了。” 身负灾难般的力量，无法被任何人记住，只是其中任一一点，或许都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 “......” 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陆长歌忽地开口道：“所以说......你在害怕，怕自己也会变成他那样” 她会这么想倒也正常。 毕竟是被施加了忘却之术，除开自己之外，就连凌无雪和东方戎暂时都忘记了她的存在，而被其他人忘记本身就是一件痛苦和令人恐惧的事，更何况是生命中的挚友。 ！ 似是被一语戳破了内心所想，常习羽俏脸上闪过些许红晕，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么” “不是可能，我觉得就是如此。” 陆长歌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句。 “你......！” 常习羽柳眉倒竖。 “放心，你不会变成他那样的。” 然而，还不等她发怒，陆长歌脸上笑容逐渐收敛下去，正色道：“至少......我不会忘。” 话音未落，他抬起了手臂，道则之力瞬间汇聚，一道略显虚幻的枷锁自他掌心一闪而逝。 守护真意，山海之锁。 这是足以在之前那种忘却之术中保留住记忆的力量。 “......” 再度沉默了一阵，常习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莫名有些心虚地偏过视线，撇了撇嘴，“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就直接让他停下忘却秘术了。” 如果不是对陆长歌有信心的话，她甚至都不会同意这个建议。 当然，这种话也就在心里说说而已，不可能亲口告诉这家伙的，她还拉不下那个脸。 “哈......” 见状，陆长歌倒也没有继续在这上面纠缠下去，转移话题道：“对了，现在该怎么出去还要回玄长老那里一趟么” 按理来说，李玄现在应该已经忘记了常习羽的存在，然而，实际见面之后又会是怎样，他也猜不准。 “当然要去，只不过要换一种方式而已。” 摸出那仅剩下最后一点的暗影道则，常习羽瓮声开口道：“我活着的消息，暂时还没必要告诉那个老家伙。” 什么表面交情...... 还不等陆长歌心底腹诽，常习羽已是径直抓住他手臂，两种道则之力一闪而逝，转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 似是通过道则之力和某处的空间早已建立起了联系，不过片刻过后，方外之地，祭坛内。 “墨少卿的术法估计也是存在限制的，记起我还活着的人越多，暴露给邪宗的风险也就越大。” 缓步踏在那祭坛中央刻印的法阵之上，常习羽取出一根泛着微光的白羽，低声开口道：“还是得把我已经身死的消息散播出去。” 若是彻底遗忘了她的存在，那她的死亡消息也不会引起任何波动，若是因果牵涉太深，只是被淡化了记忆，那她的死亡消息则是彻底给这段记忆盖棺定论。 “有道理。” 陆长歌点了点头。 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行了，准备出发，在这里拖久了也容易出问题。” 似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常习羽没有多言，径直握住了他的手掌。 不过转瞬之间，那本还有些黯淡的白羽顿时光芒大盛，将两人的身影彻底笼罩在内。 轰！ 下一刻，一道贯彻天地的神光轰然洞穿了整个祭坛，刻印在祭坛四周的铭文闪烁过一瞬，旋即又尽数湮灭，随之而破碎的，还有那笼罩住两人的纯白光羽。 天涯不过咫尺，咫尺便是天涯。 以行者之羽联结两方天地，即算是再远的距离，也只在一瞬之间即可到达。 这是行者道则的极致神异。 似是感受到了不远处的异象，不过几次眨眼过后，数道黑袍密卫自空际迅速飞掠而来，落在了祭坛周围。 然而，她们能看到的，只有那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的祭坛，还有那在祭坛上空飘扬的无数飞羽。 “这是......” 接住一片落在手心的轻羽，为首的密卫脸色猛地一白，下意识地望向空际，眼中满是迷茫之色。 刚才有谁来过了这里...... 然而，她的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 ———— 与此同时，重明神宫。 刺啦！ 无形的空间屏障被撕裂，一道狰狞的裂缝出现在了正殿之内，感受到如此异变，凌无雪法剑瞬间出鞘，直指那凭空被撕裂的裂缝。 然而，下一刻，自那空间裂缝中走出的两道人影却是让她呼吸微微一滞，连周身气旋也停止了流转。 “陆长歌，还有......” 视线自陆长歌身上越过，定格在他身旁那青衫女子的脸庞之上，本就思绪混乱的东方戎只觉得脑海内一阵轰鸣，似是想起了什么。 “你是......！” 看着她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庞，东方戎倏然站了起身，话到了嘴边，却又始终说不出口，那英武的俏脸上竟是由于过度急迫而闪过了些许煞气。 “不用这么着急，东方。” 常习羽洒然一笑，旋即又偏过视线，柔声开口道：“好久不见了，无雪。” 闻言，两人顿时如遭雷击，像是雕塑一般凝固在了原地。 “......” 瞥了一眼自己那已经被常习羽掐得有些发红的手臂，陆长歌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还是不去点破她了。 ...... ———— 短章 过去的无数记忆片段如同被埋藏的珍宝一般浮出水面，东方戎身子一软，竟是险些栽倒下去，所幸常习羽身形一动，直接揽住了她。 唤醒那被淡化至灵魂深处的记忆，所带来的便是一股贯彻灵魂的疲惫与虚脱之感，连已至合道的两人也不例外。 至于另一侧，陆长歌也是上前按住了凌无雪的肩膀，守护道则自指尖迅速扩散，压住了她那有些踉跄的步伐。 “你是......习羽。” 似是终于想起了来者的样貌，东方戎痴痴地看着她的脸庞，嘴角撑起一抹笑容，“我怎么会把你都忘了呢......” 她的语气有些愧疚，有些自责，然而，更多的却是终于安下心来的欢喜和释然。 “习羽......” 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凌无雪也是明显身子一晃，回想起了那被尘封的记忆。 ......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三人才从再度重逢的诸般感慨中恢复过来。 “秘境一行，发生了什么” 三人之中，凌无雪最快恢复了平静，旋即看向身旁的陆长歌，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无法理解，为何她们会同时忘记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挚友。 闻言，情绪逐渐稳定的东方戎也望了过来，眼角还有些红润。 “此事说来话长。” 见两人视线同时落在了自己身上，陆长歌不免苦笑着摇了摇头，缓声开口道：“还要从我们两个成功潜入潭州开始说起......” ...... 良久过后，陆长歌才终于将他们进入秘境后的一系列事迹和盘托出，而听着陆长歌的讲述，两人的神色也是越来越严肃。 “这就是陛下所要的赤焰精髓。” 说完了秘境一行的遭遇，陆长歌从乾坤戒里取出了一只玉瓶，缓声笑道：“能成功拿到这玩意，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 闻言，东方戎沉默了一阵，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接过了那递来的玉瓶。 即算陆长歌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大致的经历，然而，不论是她还是凌无雪，在此之前都未曾想到过，这赤阳秘境竟是已经凶险到了如此地步。 邪宗修士，阵灵，赤阳宗主，合道邪修意志，忘却之人......如果事先她知道会有如此凶险， “......” 听完他的话，凌无雪同样陷入了沉默，可那眼中却是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 寻常的秘境可远远没有如此凶险，与其说是探索秘境，倒不如说是邪宗所布置的陷阱。 “不过，终归结果还是好的吧。” 见两人神色有异，一旁的常习羽连忙插话道：“进入秘境的邪修死了个干净，阵灵保持中立，这家伙也抹杀了合道邪魂，还拉拢了两个高手，这么算起来，不就是我们大获全胜了么” 说到这里，她又伸手指了指陆长歌。 此话一出，众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也缓和了几分。 “能按你那么算么” 东方戎瞪了她一眼，脸色倒是柔和了些许。 “一年之后，那人会来找你” 凌无雪的关注点却是有些不同，“合道境，忘却道则” “的确如此。” 闻言，陆长歌只得苦笑着摆了摆手，温声开口道：“放心，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还能趁机把他变成我们的助力。” “......” 看着他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凌无雪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再度陷入了沉默。 ...... ———— 第二百六十章:回来就好 又过了片刻，四人再度讨论了一阵关于这次秘境之行的详细内容。 “以结果来说，这次的秘境一行的确算是大获全胜了吧。” 陆长歌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温声开口道：“不仅如此，从秘境出来之后，我的修为也有了突破四境中期的迹象。” 连番的生死搏杀的确是炼体者修为晋升的最快途径，更何况，在他体内不断复苏的磐岩之力也能持续淬炼他的体魄，加快他修为的提升。 或许回去之后，他便能一举突破四境中期。 “你......” 闻言，东方戎似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也罢，其他事就留到下一次见面再谈吧。” 停顿了片刻，她摇了摇头，正色道：“无论如何，此次秘境一行，陆道友居功至伟，只要朕一日为君，道友便永远是朝廷的上卿。” 说到这里，东方戎神色又逐渐松缓下来，大步走到了他跟前。 凝视着他的双眼，东方戎那满是英气的俏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笑得真挚而柔和，连她那身着的鎏金战甲都为之有过瞬间的失色。 “多谢了，长歌。” 前一句是作为女皇来说的，而后一句，则是作为朋友来说的。 她很高兴能有这种朋友。 “既然是朋友的话，上一句话就可以省略了。” 似是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陆长歌不禁失笑道：“更何况，比起感谢我，陛下应当先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话音未落，他抬起手臂，守护道则迅速凝聚在指尖，旋即尽数汇入了东方戎体内。 自见到常习羽之后，恢复记忆的两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心力交瘁，而现在，东方戎眼中的疲惫之色已是到了连他都能看得出来的地步。 “......” 闻言，东方戎明显一愣，旋即也笑了，“确实如此，那今天就到这吧。” 她的确有些累了。 “无雪，要我帮你开门么” 见几人的谈话结束，坐在一旁的常习羽也站了起身。 “......” 凌无雪不说话，只是朝两人微微点了点头，默然地划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行吧。” 见状，常习羽又径直坐了回去，“那就好走不送了。” 唰！ 耀眼的华光一闪而逝，凌无雪的身形消散在了原地。 “两位，下次再会。” 陆长歌笑着朝两人打了个招呼，旋即也走进了空间裂缝，跟上了凌无雪的步伐。 下一刻，白光一闪，裂缝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 “呼......走得还真是干脆。” 片刻过后，常习羽瞥了一眼两人离去的方向，松了口气。 “不过......也总算是把这事给结了。”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常习羽逐渐瘫软在座位上，瓮声抱怨道：“唉......早知道有这么麻烦我就不去了。” 毕竟，去一次赤阳秘境的经历比她以前去十次其他的秘境都要刺激，一不小心差点连人都要玩没了。 真是孽缘。 视线有些呆滞地望向头顶的宫殿天花，常习羽又是莫名长叹了一口气。 “......” 东方戎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权当做没听见她的这番抱怨。 良久，从那已经深深陷下去的座椅里传来一阵懒散的声音。 “欸，还听得到么” “......” 东方戎没有睁眼，低声开口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你觉得陆长歌这家伙怎么样” “他” 闻言，东方戎缓缓睁开了双眼，似是仔细思考了一阵，“朋友……值得依靠的朋友吧。” “这是武国女皇该说出来的话么” “我怎么不能说这种话了” 东方戎凤目一横，“到了现在，我还有几个能靠得住的人就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罢了。” “喂......我可不是什么小猫。” 椅子里的声音似是抗议了一阵，旋即又话锋一转，忽地开口道：“所以说，你还是想要拉那家伙进来” “废话。” 东方戎又瞪了那椅子一眼，“我不一直在拉拢他么” 说到这里，她不免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更何况，现在你没办法露面，要是能让他来帮我就好了。” 常习羽虽为密卫统领，身份却一直都是半公开状态，现在彻底转入暗处，则更是让她明面上有些捉襟见肘。 只不过......作为朋友，她似乎也给不了陆长歌多少助力，反倒是陆长歌在冒险来帮她。 先前临别之际，她就是想要再提起此事，然而，最后终归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过两天你拿着旗子去八荒楼一趟，挑几个合适的六阶宝物给他。” 抛过去一面小巧的印旗，东方戎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只能用这些东西作为回报了。” “欸，是么......” 印旗没入深陷的座椅里，那声音很是敷衍地应了一句。 “不然还能怎样” 似是想起了什么，东方戎的语气变得有些气恼起来，“要是他没进乾坤殿，我也不至于这么纠结了。” 说不定，陆长歌早就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如果没有凌无雪的话。 小时候就一直欺负我，长大了还要和我抢。 明明是我先来的。 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东方戎怒意更盛，旋即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砰！ 一声巨响。 “......” 座椅微微一颤，顿时没了声音。 ...... ———— 与此同时，无极峰顶。 空间裂痕缓缓消散于无形，两人站定在凉亭之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默，萧瑟的秋风吹拂而过，两人足边的那散落的碎瓷片微微晃动，格外醒目。 片刻过后，陆长歌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那些碎瓷，明智地避开了这件事，“殿主，距离我们进入秘境已经过了几天了” “......” 沉默了一阵，凌无雪轻声开口道：“离你二人出发已有五天。此外，万象恢复成功了。” 在陆长歌离开后不久，万象便从吸收源气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成功掌控了自身的部分力量。 “五天......有这么快么” 还来不及感叹时间的流逝，陆长歌脸上闪过些许欣喜之色，“万象恢复了” “嗯。” 凌无雪点了点头，“一股深不可测的先天之气。” 说完这话，她便不再开口，只是默然坐在了长椅上，取出两只茶盏。 下一刻，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被放在了陆长歌跟前。 “......” 缓缓端起另一杯清茶，凌无雪指尖轻抬，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气氛转变之快，让陆长歌也不免有些愣神。 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没能猜到凌无雪此举究竟有何用意，陆长歌只得坐了下去，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该说的正事似乎已经说完，两人各自端着一杯清茶，相顾无言，陆长歌也没有再去挑起那些无谓的话头。 话题似乎就这么被终止了。 ...... 在一阵略显微妙的沉默气氛里，两人终于饮尽了杯中茶水。 “呼......” 放下手中的茶盏，陆长歌微微松了一口气，缓声开口道：“多谢殿主招待。那我就先回去了，关于万象的恢复问题，我还想回去再问问剑灵的看法。” 即算是已经知道了万象成功复原，只不过，在还没亲眼确定情况之前，他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然而，还未等他准备起身，四周的氛围竟是倏然一变，平添了几分寒意。 这是...... 感受到了这阵莫名的寒意，陆长歌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被提了回来，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时，下意识地便看向了身侧的凌无雪。 “殿主......” 嘴角撑起一抹艰难的笑容，陆长歌有些尴尬地开口道：“是还有什么事吗” “......” 闻言，凌无雪沉默了一会，本是古井无波的神色也出现了些许变化，俏脸上闪过一抹不解与疑惑之色。 “你忘记了” 凌无雪微微皱了皱眉。 我忘记了 我有什么东西忘了么 听到这话，陆长歌瞬间心念电转，不过刹那之间，他似是想起了些什么，身体顿时一僵。 在动身前往秘境之前，似乎我答应了她，要对破坏茶园的事情做出补偿 所以说......刚才的那杯茶就是在暗示 “这个......” 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陆长歌有些心虚地解释道：“补偿凌道友的事，我当然还记得，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 听着他那略显苍白的解释，凌无雪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答应道友的事情自然作数。” 陆长歌干笑着补充道：“只不过，今天天色已晚，等明日我再来无极峰如何” “......” “放心。” 见她仍然一言不发，陆长歌神色缓和下来，温声开口道：“一定会是个能让道友满意的答案，我保证。” 闻言，凌无雪呼吸微微一顿，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 ...... 片刻过后，凝望着陆长歌离去的方向，凌无雪再度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偏过视线，缓缓抬起了指尖，一缕黑白气旋浮现而出，旋即径直笼罩住了地上的碎片。 不过转眼之间，那本已经残破不堪的碎片竟是被气旋拼接在一起，凝成了一只完好无损的崭新茶盏。 下一刻，凌无雪捧起那茶盏，脸上的漠然之色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恬淡的笑容。 “回来就好。” ...... ———— 第二百六十一章:清月来信，万象复苏 无极峰下，一道身影迅速穿行在密林之内，径直朝密林中央的石屋飞掠而去。 “怎么连这种事情都忘记了......” 再度握紧了手中那略显残破的符纸，陆长歌脸上全无刚才的坦然之色，嘴角微微有些抽搐，“是我在秘境里经历的变故太多了么” 不论方才保证得多么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他没有做出任何准备的事实。 都到现在这时候了，他也没可能再找来让凌无雪满意的补偿。 他对于茶道研究较为浅显，也不太了解关于茶树茶叶的品质等问题，很容易就弄巧成拙。 不过所幸，他手头上还有一张万能的符纸。 老陆头......希望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似是聆听到了他的心声，那残破的符纸上倏然闪烁起些许微光，一阵苍老的声音回荡在了他耳畔。 “老夫先前才救了你和那丫头一命，你小子倒好，把老夫当成随叫随到的工具人了是吧。” 虽然另一边的陆博康对于陆长歌的反复呼唤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出声问道：“这次又有什么麻烦找上门了” 当然是最严重的麻烦...... 心底暗自腹诽了几句，陆长歌定了定神，很是无奈地开口道：“你那有什么极品的茶叶或者茶树么” 符纸另一侧，陆博康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胭脂和唇印，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操劳过度，听力出现错觉了。 “你小子要那玩意做什么” 用来买个平安......还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陆长歌嘴角又是狠狠一抽，“别问那么多了，你就说有没有吧。” “嗯......要说茶叶的话，玄木小子那里倒是还养着一批灵药叶，等会可以给你拨点过去。” 或许是感知到陆长歌的语气并不严肃，陆博康思考了一阵，忽地压低了几分声音，“送女人的” 除开这个理由，他也实在想不出这小子还有什么别的原因突然要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介于他话中的槽点实在太多，陆长歌也就干脆放弃了争辩，脸色木然地看着手中的符纸，“明日之前，东西不到，吾命休矣。” “哈哈哈......” 闻言，另一侧的陆博康似是联想到了些什么，老脸上满是戏谑的笑意，“你小子活不过得过明天老夫不清楚，只不过，老夫这里还压着清月丫头给你的两封信，你想要看看么” “什么” 听到这话，陆长歌瞬间脸色一变，眉头紧锁道：“清月的信” “清月的信......” 过了片刻，他也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逐渐变得呆滞起来。 “你是说……在我去赤阳秘境的这段时间里，清月已经给我写了两封信了” “准确来说只有一封。” 陆博康脸上笑意更盛，“第一封信老夫没看，可第二封信就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 陆长歌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呵呵呵......等你收到信之后就知道老夫说的话什么意思了。” 陆博康没有回答，而是笑着补充道：“顺带一提，老夫接到第二封信的时候，清月丫头的脸色可是不太对劲啊......好了，我还有正事要办，不陪你小子继续胡闹了。” “喂！” 还不等陆长歌再开口，他已是单方面切断了符纸之间的联系。 “......” 这老东西...... 强行压下内心那股想要骂人的冲动，陆长歌脸色一黑，飞掠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 与此同时，符纸的另一侧。 “这下应该够你小子好好喝一壶了。” 回想起刚才陆长歌的反应，陆博康又是大笑了一阵，旋即从衣袖里摸出了另一张符纸。 很快，那符纸上也泛起了一阵微光。 “清月丫头，你哥现在应该已经快被吓破胆了。” “嗯......放心放心，你哥只是这两天进了一处秘境罢了，没在乾坤殿里。” “想要出来没问题，随时都可以，也是时候让你和你哥一起在重明城里闯闯了。” “哦” 似是听到了什么意外的话，陆博康的声音微微一滞。 “这个......我等会跟你爹商量商量，应该也没问题。” ...... 片刻过后，似是两人的交谈结束，符纸也逐渐黯淡下去，没了动静。 “唉......” 回想起刚才的对话，陆博康不免有些纳闷地叹了口气，“清月丫头，你怎么也想走起你爹的那条老路了......” 沉吟了一阵，陆博康又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让你爹头疼去吧，老夫办正事去了。” 轻声自语了一阵，陆博康似是放弃了思考此事的打算，抹了抹嘴角，再度走进了身旁的青楼之内。 ...... ———— 与此同时，石屋之畔。 还未等陆长歌接近石屋，剑灵的声音便已是回荡在了这密林里。 “回来了” “回来了。” “回来得正好，把剑借我用用。” 话音未落，一道速度惊人的流光倏然划破空际，与此同时，万象剑也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径直脱离了陆长歌周身。 唰！ “还是这东西用着合适。” 操纵着万象剑悠悠转了几圈，剑灵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满意的味道。 现在那丫头恢复了部分力量和记忆，没以前那么蠢了，她也不好随意占用那丫头的身体行动。 “呃......” 看着那在空中飘来飘去的剑灵，陆长歌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开心就好。” ...... “对了，你出去的这几天里，这地方已经有别的弟子发现了。” 两人缓步行走在密林里，剑灵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地开口抱怨道：“为了避开那些家伙，我还费了不少功夫。” 或许是陆长歌在序列之战上的成绩太过惊人，亦或是他平日里的行踪太过神秘，自那序列之战过后，越来越多的弟子也对他提起了兴趣，其中也不乏对他极其好奇和崇拜的狂热弟子。 直到如今，序列之战已是过了大半个月，那些弟子也终于把视线锁定到了这片密林之内。 刚开始还只是寥寥几人进入密林探寻，后来人数便越发扩大，离这座石屋也是越来越近。 到了最后，剑灵实在是被那些闲人的探索闹得不胜其烦，为了彻底彻底打消那群弟子的念想，她也只得在石屋周围布了个幻阵。 布下幻阵之后，前来探寻的弟子终于吃了苦头，不敢再入密林，而这场有些莫名其妙的风波也算是逐渐消停了下去。 “是吗” 听完这番话，陆长歌不禁失笑，“可惜我没看到。” 单以他个人而言，那些弟子的拜访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只不过，换做是万象和剑灵可就不一定了。 “你是想看我的笑话么” 剑灵没好气地戳了几下他的后背。 “算了......不提这事。” 说到这里，剑灵朝不远处的石屋指了指，又放缓了几分声音，“声音放小点，那丫头应该还在里面修炼。” “修炼” 陆长歌微微一愣，低声开口道：“听殿主说万象不是已经恢复了么怎么也要修炼” “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剑灵思索了片刻，解释道：“不是常规意义的修炼，那丫头是在熟悉和掌控自己本身拥有的源气......” 然而，还未等她把话说完，不远处的石屋大门便被打开了。 下一刻，从那被打开的门缝里露出了一颗小脑袋。 “主人” 看着那视线中的挺拔身影，少女眼中闪过些许惊喜和激动之色，只不过，当她看到陆长歌身旁飘着的那柄长剑时，又迅速把头缩了回去。 砰！ 石门关闭，扬起些许尘埃。 “......” 剑灵脸色一黑。 她话都还没说完，这丫头就已经跑出来见男人了。 平常修炼的时候可不见表现有这么积极。 “好了。” 见这两人的反应，陆长歌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反正掌控源气也不急于一时，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 指尖流光闪过，一人一剑身形有过瞬间的波动，下一刻，便已是倏然出现在了石屋之内。 “万象，好久不见。” 视线落在身旁那似乎还有些呆滞的少女身上，陆长歌笑着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 片刻过后。 还没等两人温存多久，剑灵便直接将万象赶到了一边。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这丫头恢复记忆的。” 看着眼前两人那宛如画卷般的和谐场景，剑灵只觉得一阵牙酸。 “呜......” 万象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见此情形，陆长歌不免干咳了几声，转移话题道：“万象，你现在已经能够和我们正常沟通了吗” 当他重新见到万象时便发现，面前的少女相较于以前又有了多大的变化。 相较于先前，现在的万象眼中似乎已经没了往日里的呆滞和迷茫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灵动和聪慧，这是她彻底恢复神智的迹象。 和往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仅如此，那逸散在她周身的磅礴气旋更是让陆长歌明白，如今的她已经拥有了极其惊人的力量。 即算是暂时还不够稳定，可若是等到了她彻底掌控这股源气，究竟能达到哪一步，连陆长歌也难以想象。 ...... ———— 第二百六十二章:无序气旋，天地演化 “唔......” 或许是恢复的记忆不够完整，亦或是思维还有些迟钝，万象思考了一会，轻声开口道：“如果……如果是主人和姐姐的话，还是可以的。” 说完这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知为何，她又开始叫陆长歌为主人，而一旁的剑灵听到这话，居然也没有要发怒的意思，而是权当成了没听见。 也不知道这期间两人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斗争。 “唉......总的来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剑灵瞥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力量复苏不完全，记忆也恢复得不够彻底，暂时先这样吧。” “记忆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闻言，陆长歌眉头一皱，沉声问道：“是需要用其他的手段来恢复万象的记忆么” 依剑灵所言，万象的记忆只不过是恢复了一部分，那么，该如何恢复剩下的记忆就成了问题。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思索，剑灵却是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 “不是，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伸手一指少女周围那些不稳定的气旋，剑灵出声解释道：“简单来说，记忆的恢复和力量挂钩，什么时候能彻底掌控自身力量了，什么时候就能开始下一部分的记忆恢复了。” 不同于几乎拥有着完整力量和记忆的她，万象的记忆更像是被施加了数重封印一般，倘若熟悉封印的力量，那便能够破开封印，唤醒下一重封印里的记忆。 至于这个过程，并不是通过其他揠苗助长的手段就能轻易达成的。 “原来如此。” 陆长歌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说，记忆的恢复速度，就只能靠万象自己一个人的努力了” 按她说的话，万象的恢复将会是一个潜移默化的漫长过程。 “嗯。” 剑灵点了点头，却又忽地偏过剑身，望向了身旁的少女，“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不知何时，万象就这么眼巴巴的望着她，也不说话，一时也让她有些纳闷。 “姐姐......” 沉默了片刻，万象终于抬起头来，怯生生地开口道：“刚才你和主人说的，我......我也听到了。” 两人之间的谈话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她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内容，也难免会对此有些不安和惧怕。 “不用担心。” 看着少女那紧张的小脸，陆长歌似是猜到了她内心所想，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万象应该是想问，现在缺失的记忆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吧。” “嗯嗯。” 少女如同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缺失记忆有什么影响” 闻言，剑灵微微一愣，随后终于反应过来了。 “别人会怎么样我不清楚，反正对这丫头来说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停顿了片刻，她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个蠢妹妹，脸上满是嫌弃之色，“反正你以前的记忆不是吃就是玩，想不起来最好，想起来了也没用。” 即算是身为亲姐妹，当初两人对应的职责和权柄也是仿若天差地别一般，她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这丫头也只要优哉游哉地混日子就行了。 就是真让这丫头恢复了全部记忆，估计也还是现在这个蠢样子。 “哦......” 听到这话，万象弱弱的应了一句。 这两人怎么又来了...... 见此情形，陆长歌无奈地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记忆的事暂且不论。万象，周围散乱的这些源气，你能控制吗” “唔......” 周身绽放出一阵浩瀚而深邃的神光，万象顿时鼓起小嘴，似是想要取得对这些逸散而出的源气的控制。 然而，很快她又泄气的摇了摇头，“还是不可以。” 能够被纳入体内的源气便是她成功掌控的力量，而这些散乱在外的气旋便代表着剩下的混乱部分，不是她一时耗费心神就能掌握的东西。 “是么......” 缓缓将周围的一道气旋收拢入掌心，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之色，“分明是无序的气旋......为什么会感受不到任何破坏力” 即算是被他就这么轻易地握在了手中，也感受不到任何要失控的趋势，更不用谈会对他造成伤害的可能性。 虽然他自身的源气便是凭借着万象演化而成，或许二者存在一定的关联，可陆长歌认为，这种现象仅凭这一点恐怕还无法解释。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思考，剑灵已是给出了答案。 “这丫头源气的特性就是这样，不用多想了。” 瞥了一眼仍然有些不解的陆长歌，剑灵低声解释道：“你之前不是问过你自己源气形成的原因么现在我告诉你，这就是唯一原因。” 剑尖指了指他手中的气旋，剑灵继续补充道：“除开主动对敌，这股源气是不会带有任何破坏性的，这丫头的源气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演化。” “只具备演化的特性” 陆长歌略一沉吟，似是明白了什么，“天地”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终于有些严肃起来。 “差不多，你那么理解也行。” 剑灵没有否认他的话，低声开口道：“本来还不想这么快告诉你的。” “说了又能怎样也只是一时惊讶而已。” 缓缓压下内心的杂乱思绪，陆长歌神色缓和下来，耸了耸肩。 主人和姐姐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看着面前两人讨论得正热切的样子，万象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让自己也能有点参与感，只不过，最终却还是老老实实地选择了沉默。 她确实一点儿也听不懂，甚至还越听越迷糊了。 然而，此时的陆长歌却忽然偏过视线看向了她。 “万象。” 守护道则逐渐涌现在指尖，陆长歌微微一笑，温声开口道：“有一个办法能加强你对源气的控制，想要试试吗” “诶” “嗯” 刚一听到这话时，连剑灵也是一时愣在了原地，似是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之前才跟他说过，源气的恢复只能依靠这丫头自己一个人来做，现在这家伙又是在说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然而，当剑灵看到陆长歌居然凝练出了一道有些狰狞的枷锁时，她那眼中的疑惑便尽数化为了浓浓的警惕之色。 “你想做什么” ...... ———— 第二百六十三章:衍生之力，不死之身 看着像是老母鸡护仔一般的剑灵，陆长歌哭笑不得地开口道：“你想歪到哪去了这是我刚学到对道则的新用法，应该可以控制住这些无序的源气。” “还是新用法” 剑灵眼中警惕之色更浓。 越歪越离谱...... 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陆长歌只得放缓声音，低声解释道：“重点不是那个，这是守护道则凝练而成的山海之锁......” 片刻过后，经过一番详细解释，剑灵才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这东西不会引起失控源气的抵抗，反而会进一步压制这丫头体内的源气” 眼中的戒备之色逐渐散去，剑灵思考了一阵，点了点头，“听你说的倒是有点道理。” 实际上，陆长歌的思路也很简单。守护道则本身的特性便是包容，不具备破坏性，而山海之锁的封印力量也能够一定程度上制约这些散乱在外的气旋，将其压制下去，以方便万象的熟悉和控制。 “感觉值得......” 然而，还不等两人继续讨论下去，被剑灵拦在身后的万象就已是站了起身。 “主人......我听懂了。” 凝视着陆长歌手中握着的枷锁，万象支支吾吾了一阵，用力点了点头，“我......我可以的。” 这把锁能够加强她对这些源气的控制，她听懂了。 “哼。” 看着少女那坚定的样子，剑灵倒也没有去反对，只是冷哼了一声。 “那就试试吧。” 见两人同意，陆长歌便缓缓闭上了双眼，与此同时，守护道则的力量迅速蔓延开来，他那手中的枷锁也开始朝外扩散，逐渐将周围那些无序的气旋包裹在了里面。 很快，等到散乱的源气被尽数笼罩时，那枷锁之上的虚影骤然放大了无数倍，恍若画卷一般的山川河流自众人周身浮现而出，彻底覆盖住了那些气旋。 下一刻，本还在缓慢流转的气旋竟像是瞬间失去了力量一般陷入了停滞，旋即逐渐坍缩下去，化为数道流光汇入了万象的体内。 随着那些源气被压制，山海之锁也逐渐淡化，最终消失在了万象身前。 “你的道则变强了。” 看着身旁睁开双眼的陆长歌，剑灵难得的没有去挑刺，而是轻声开口道：“看来，你在那秘境里学了不少东西。” “是么” 缓缓收回守护道则，陆长歌轻舒一口气，随口道：“这是那老家伙指点的......” 然而，话音还未落，他却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猛地一顿。 那老家伙特意指明出这种思路，不会是猜到了我要用这招来帮万象吧 啧...... “怎么了” 剑灵对他的异常反应显得有些疑惑。 “没事。” 甩开脑海内那些杂乱的思绪，陆长歌定了定神，沉声问道：“万象，现在感觉能控制刚才的那些源气了吗” “欸” 经他这么一提醒，万象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催动起了源气。 “唔......感觉还是不行。” 歪着脑袋仔细感知了一会，她似乎又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很是欣喜的补充道：“不过，嗯......好像比以前要容易好多了。” 如果说先前的气旋还是混乱的存在，那么现在则已是受到了山海之锁的封印和压制，虽然暂时还是无法掌控，可那控制的难度却比原来要简单了不知多少倍。 说到这里，万象手中忽地浮现出一道乳白色的气旋，俏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谢谢主人！” “有用就好。” 感受到少女那亮闪闪的目光，陆长歌也是微微一笑。 “嗯！” 灵动的气旋在指尖流转，万象用力点了点头，旋即又扬起手臂，那一道源气随之落在了陆长歌身上。 “这应该算是这丫头最厉害的力量之一了。” 瞥了一眼面前的两人，剑灵出声解释道：“她想要让你试试。” “是这样么” 陆长歌有些好奇地看着环绕在周身的气旋，“那我该怎么做” “尽可能压制住你自身的所有力量就行了。” 说到这里，剑灵戳了戳少女的肩膀，“你不是一直吵着要给他看看你的力量么喏，现在上去给他一剑就能看到了。” “嗯” 陆长歌顿时一愣。 “诶” 看着那眼前闪过的锐利剑锋，万象身子一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算了，猜到你不舍得动手。” 剑灵似乎也并没有对妹妹抱有多少期望，只是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那就我自己来吧。” 噗嗤！ 话音未落，一束金色的剑芒倏然划过空际，竟是直接划破了陆长歌的手臂，鲜血飞溅而出。 “嘶......” 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略显狰狞的伤口，陆长歌嘴角一抽，“你就不能下手轻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剑灵就已经狠狠地在他手上来了一剑。 “伤口浅了就看不出效果了，你以为我下手没分寸么” 伸手一指他右臂上的伤痕，剑灵又看向了身旁的妹妹，“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哦......” 闻言，万象也是立刻反应过来，顿时将双手合拢在了胸前。 就在她双手合拢的同时，环绕在陆长歌周身的气旋瞬间分离崩析，化为无数零星的光点汇入了那伤口之中。 下一瞬，一道耀眼的神光倏然充斥了整个石屋，却又不过刹那过后便烟消云散，然而，等到陆长歌重新看向自己的手臂时，那本是狰狞的伤口已是彻底恢复，完好无损。 若是没有注意到万象剑上缓缓滴落的鲜血，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就仿佛只是幻象一般。 “这......！” 看到眼前的景象，饶是以陆长歌的见识，脸上也难掩那抹惊讶之色。 如此恐怖的恢复速度，即算是守护道则较之也迅速了不止一筹。 “这就是演化的神异之处” “应该说，这就是衍生之力的特性所在。” 剑灵点了点头，低声解释道：“如果这丫头全力施展的话，连道则带来的伤害都能被彻底抹消。” 即算她刚才砍下了陆长歌一只手臂，甚至是直接斩首，衍生之力都能够在片刻间将其复原。 就像是......真正的不死之身一样。 ...... ———— 第二百六十四章: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当然，现在这丫头还做不到那种地步。” 然而，剑灵下一句话又打断了他的思考。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身旁有些丧气的少女，陆长歌不禁失笑，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 万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显得很是受用。 ...... 良久过后。 自陆长歌回到乾坤殿时就已是接近黄昏，几人这么一番交谈下来，天色也是彻底暗了下去，一轮明月高悬在空际，清冷的月光倾洒而下，落在了林中石屋上，照出了那一人一剑的身影。 或许是近日的修炼太过疲累，万象陪着两人讨论了一阵之后便有了些困意，两人自然也不愿打扰她的休息，身形一闪，径直来到了石屋上。 “你这一路上的故事还真是精彩。” 听完陆长歌所说的秘境经历，剑灵不免有些感慨，“可惜我没能见到。” “总会有机会的。” 陆长歌随口应了一句，低声开口道：“比起那些，我更关心的是，东西什么时候才能送到。” “东西” 剑灵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清月的信，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凝望着这头顶明亮的夜空，陆长歌握着那张残破的符纸，微微皱了皱眉，“这都快到第二天了......还不来么” 如果还等不到的话，恐怕他就要做些别的手段来补救了。 然而，话音未落，似是感应到了他的心声，那符纸上倏然亮起一阵火光，不过转眼便吞噬了整张符纸。 下一瞬，随着那火焰的跃动，这一方空间似是出现了片刻的坍缩，待到空间重新恢复稳定时，陆长歌手中那符纸早已是化为灰烬，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小巧的乾坤戒。 华光一闪，两封信件和几株灵草落在了他手上。 “总算来了。” 见状，陆长歌微微松了口气，可当他视线落在那两封信上时，又莫名的长叹了一声。 “你妹妹的信” “嗯。” “要我回避一下么” 见他神色似乎有些纠结，剑灵挑了挑眉，准备离开。 “那倒不用。” 缓缓拆开第一封信，陆长歌抹了一把额前那并不存在的冷汗，苦笑道：“我只是......不太敢看。” ...... 大哥亲启： 时至如今，分别已有数月之久，不知大哥最近过得是否安好。 在宗门每天的修行很清闲，却也有些单调。 或许是最近开始有些压抑不住思念，同心道则的感悟逐渐到了瓶颈，修行也是如此。 所幸，已经超过了既定的目标。 希望能够依大哥约定所言，尽快再次相见。 明后两日。 清月。 ...... “这真是你妹妹写的信” 看着那纸上端庄娟秀的字样，剑灵一时愣住了，“这么一本正经的话当初在潭州的时候她有这么正经么” 作为一路走来的旁观者，她虽未曾同陆清月正式见过面，却也早已对其有了不少了解。 “如果有外人在侧的话，清月还是很正经的。” 闻言，陆长歌嘴角微微一抽，“写得这么简洁平淡，应该是她在防陆博康那老家伙偷看吧。” 虽然妹妹描述的内容都极为简短，只不过，作为兄长的自己还是一眼就能够看出这其中的端倪。 实际内容应该大致是这样： 分别数月，最近无事，过得很好，十分想你。 道则有成，修为提升，思念难耐，决定出关。 何时依约来见我 明天最好，后天也行。 清月。 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简短信件，其实基本已经把所有要表述的信息都涵盖在里面了。 只不过，至于最后这个日期的话...... 视线定格在那明后两日的字样之上，陆长歌的神色很是尴尬。 好像......错过了啊。 这第一封信是清月三天之前所写，可那时的他还在赤阳秘境里，自然是无暇赴约，而那所谓的明后两天，当然也像是巧合般完美的错开了时间。 直到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会有第二封信了。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瞥了一眼他那有些发青的脸，剑灵似是有些疑惑，“错过约定了” “别，别问了。” 陆长歌没有解释，仿若认命一般的拆开了第二封信。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信封内却似乎并没有信纸，只是放着几张大小不一的纸条。 “嗯” 看着那纸条上的字样，剑灵又是一愣，“这不是你当初信上写的话么” 的确，这是陆长歌那时信上写的话。 倒不如说，这些纸条本身就是陆长歌那时写的信，只是由一封完整的信变成了现在的碎片而已。 不仅如此，在他当初信中立下约定的部分，似乎还被一缕猩红的血色着重涂抹了一番。 很难想象，陆清月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裁剪下了这封信。 “嗯，这才是你妹妹的正常样子。” 看着陆长歌那越发铁青的脸庞，剑灵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补充道：“喏，里面好像还有一封信。” 闻言，陆长歌木然地把信封倒转过来颠了几下，似是顺着剑灵的话语，信封里又掉出了一张精巧的纸条。 那不是信，而是一幅画。或者说，是一幅自画像。 清幽的庭院之内，一位绝色少女独自轻倚在凉亭边，足畔是一条清澈的小溪，些许澄明的溪水打在旁侧的青石上，溅起些许水花，沾湿了少女的长裙。 少女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扬起衣袖，默然仰望着头顶的星空，头顶星光闪烁，明月照耀，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落在少女那雪白的纱衣之上，良久，少女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地嫣然一笑。 若是没有看到少女额前那几根黑线的话，这无疑是一幅极美的画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这是少女在画像末尾所写。 看了看那副自画像，又看了看那末尾的字，剑灵用剑柄拍了拍陆长歌的肩膀，以示安慰和怜悯。 “你自求多福吧。” ...... ———— 第二百六十五章:长生之叶 直到剑灵离开，陆长歌还没能从呆滞中回过神。 良久，他那空洞的视线终于恢复了神采，嘴角逐渐抽搐起来。 自己不过是去了一趟秘境而已，怎么莫名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刚拿到补偿凌无雪的灵药，转手又接了一张无比沉重的信条。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形式就已经到了四处起火，接近崩盘的地步。 “唉......”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长叹了口气，默默地从乾坤戒里取出了纸笔。 算了，自己失约在先，现在还是为当初夸下的海口买单吧。 片刻过后，星夜里倏然亮起一阵微光，随后又迅速消散在了风中。 ...... ———— 翌日清晨，无极峰下。 “我还以为你拿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 看着陆长歌手中拿着一个香囊模样的袋子，剑灵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原来只是用来送女人的。” 她还以为陆长歌这么早赶来无极峰是有什么急事要办，搞了半天，不过是作为当初破坏茶园的补偿而已。 “你懂什么。” 快步穿行在山路上，陆长歌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地开口道：“这可是现在的头等大事。” “切。” 剑灵不屑地偏过了视线，“装模作样。” 正当这两人还在斗嘴时，万象忽地戳了戳手中的长剑，轻声道：“姐姐......声音小一点。” 凭借着源气之间的互相感应，她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 “放心，我知道有人来了。” 剑灵点了点头，顿时没了声音。 有人来了 闻言，陆长歌脚步也是微微一顿。 在三人的一片沉默里，一道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很快，那飞掠而来的人影便映入了他们的视线。 “陆兄” “晨远师姐” 身形数次闪烁，旋即浮现在了陆长歌跟前，看着面前的几人，吴晨远矜持的笑了笑，朝众人微微行了一礼。 “好久不见。” 陆长歌同样回了一礼，至于身旁的万象则似乎对来者有些胆怯，躲在了陆长歌身后，只是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 “还真是难得才能见你一面啊。” 视线落在他背后的少女身上，吴晨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温声开口道：“陆兄，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师妹吗” 在此之前，她从未在宗内见到过万象，自然对其很是好奇。 “万象，我的一个朋友。” 陆长歌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她比较怕生，师姐有什么话问我就可以了。” “是吗恐怕就算是问了你，你也不会说出来吧。” 见到眼前这一幕，吴晨远脸上笑意更盛，不过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移话题道：“陆兄，你手上这是拿着什么呢” “这个” 颠了颠手中的香袋，陆长歌解释道：“这是族中长辈培育的一批灵药叶，应该品质还不错。” 话音未落，随着那袋口的松动，一缕沁人心脾的芬芳香气逸散而出，迅速蔓延在了周围的空气之中。 感受到那缕惊心动魄的芳香，吴晨远神色顿时一滞，旋即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陆兄，你这灵药叶，应该不止是品质还不错的地步吧” 仅仅只是嗅到了些许香味，她的内心就已是升起了想要沉醉在其中的冲动，若是更进一步，连她都无法保证是否还能维持现在的理智。 其实也不怪她如此反应，这是身为修炼者的本能在作祟。 世间修行者所追求的无非如此，得道而觅长生，而此物则恰好是由长生道则培育而成。 以长生道则为引子，以天地灵气为养料，如此灵药叶，毫无疑问，食之即可达到真正的延年益寿效果，本身亦可入天地神物一列。 只是陆长歌对此并无多大感触，所以才不以为意而已。 “陆兄，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视线多次扫过那香袋，吴晨远眼中似是有些羞涩，又像是有些纠结，小声开口道：“这些灵药叶......能不能换一些给我” 说完这话，她又连忙摆了摆手，“我知道这是真正的天地灵物，如果为难到了陆兄的话，那还是当作没有提过吧。” “......” 陆长歌陷入了沉默。 他的确有些为难，但并不是因为吴晨远所想的那种原因。 如果换做是平常，不说是换，这些灵药叶就这么送出去都无可厚非，只不过今天的话...... 这是作为给凌无雪的补偿啊。 对不住了，晨远师姐。 想到这里，陆长歌也只得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师姐，今天的......” 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一道虚影竟是瞬间出现在了众人身侧。 “尽快上山。” 抛下这么一句话后，玄衣女子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径直消散在了原地。 等到那虚影彻底消散的下一刻，众人似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刚才的那人是......殿主！” 回过神来之后，吴晨远顿时神色微变，连忙朝虚影消散的方向行了一礼。 “好像的确如此。” 颠了颠手中的香袋，陆长歌脸上也不免闪过些许尴尬之色。 看来自他们上山之后，凌无雪就已经开始暗中盯着他们的动向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特意露面提醒。 “陆兄，你今天上山又是来拜访殿主的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提了个无谓的问题，吴晨远压下方才的有些躁动的心绪，定了定神，柔声开口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行一步。” 说完这话，她又是矜持一笑，旋即便径直转身准备离开。 “晨远师姐，先等等。” 只不过，还未等她走出几步，陆长歌又出声叫住了她。 “嗯” 吴晨远回过头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 片刻过后，无极峰上的灵阵之内。 “师姐，你刚刚那么着急出去，是有什么事嘛” 看着迅速飞掠而来的吴晨远，一位圆脸女弟子不禁出声问道：“而且还笑得这么开心......有点可疑哦。” “有吗” 吴晨远神色逐渐收敛下去，“是你看错了吧。” 当她被叫住之时，陆长歌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那香袋，随后又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下次一定。” 回想起方才的情景，她嘴角又是不免上扬了些许。 “欸” 见状，那女弟子神色更加狐疑了，“绝对有问题......师姐，你又忍不住笑了。” “嗯......可能的确有一点吧。” 吴晨远没有再否认，而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刚才自己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反常 是太过痴迷那些灵药叶了吗 她不知道。 ...... ———— 第二百六十六章:厚积薄发 与此同时，无极峰顶。 “凌道友，这些是由长生道则培育的灵药叶。” 看着那端坐在凉亭里的玄衣女子，陆长歌缓步上前，温声开口道：“就当是为那时毁了道友茶园的事情补偿，如何” “......” 沉默了一阵，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地接过了他手中的香袋。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刚才发生的插曲。 片刻过后。 长生之叶随着水流的波动而起伏，沉淀，一股无形而玄奥的道则之力自杯中蔓延开来，弥散在了这片空间里。 不过数次眨眼之间，那本已是泛起枯黄的草木竟是重新添上了一抹青翠，再度焕发了蓬勃的生机，仿佛连这一方世界春秋更迭的规律都被逆转了一般。 和阴阳二气的神异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比那更胜一筹。 “名不虚传。” 放下手中的茶盏，凌无雪眉头微微舒展，轻声道：“很不错。” 看得出来，她对于这种灵茶的味道非常中意。 “道友满意就好。” 见状，陆长歌也抿了一口茶水，微微一笑。 只不过，凌无雪那松缓的神色却仿佛只是昙花一现般很快隐去，恢复了以往古井无波的样子。 “留在茶园十日。” 指尖点了点茶盏，凌无雪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在这里住十天 似是没想到会从凌无雪口中听到如此话语，陆长歌先是一愣，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当然没问题。” 停顿了片刻，他又笑着补充道：“荣幸之至。” 闻言，凌无雪似是终于得到了足够满意的答案，随后便不再多言，再度端起了茶盏。 ...... “唔......” 看着不远处那气氛怪异的两人，万象小脸上满是疑惑之色，“姐姐，为什么主人和无雪姐说的话我听不太懂呢” 明明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可两人说出来却又像是有着什么其他深意一般，让她不免有些困惑。 “嗯......” 瞥了一眼茫然的妹妹，剑灵没有解释，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是别懂最好。” ...... ———— 又过了片刻，众人入座，谈话的主题也算是回归了正题。 “其实这次过来，还有一事要和道友商量。” 放下手中的茶盏，陆长歌缓声开口道：“从赤阳秘境回来之后，我感觉在灵魂和速度层面似乎缺陷过于明显，不知道友可否有办法帮我弥补这方面的差距” 之所以会突然提起此事，自然是因他在赤阳秘境的一系列经历。 即算陆长歌的灵魂强度相较于其他铁壁境炼体者要超出不止一个层次，可当他在同五境以上的强者交手时，这方面便由优势转变成了缺陷，不论是对敌感知，还是交锋之中，他其实都要逊色于对方。 若非制定周全的计划以及和常习羽之间的默契配合，或许他们在秘境之中将要付出比现在惨重得多的代价。 境界和修为的提升难以一蹴而就，他也只能从其他方面来下手。 “......” 闻言，凌无雪沉默了一会，轻声开口道：“有两种炼气之术，很适合你。” 话音未落，她轻挥衣袖，周身黑白气旋迅速聚拢于掌心，凝成了两道精致的书卷。 一卷是乾坤殿传承至今都在沿用的炼魂术法，另一卷则是她当初在道宫内体悟暗影道则之后，触类旁通而得。 “多谢道友。” 陆长歌也不矫情，径直接过了那书卷。 的确，书卷上所记载的术法对他而言都很合适。 炼气士不愧是最强的修炼体系，很多手段都是炼体者难以企及的存在，这炼魂之法便是如此。 引动自身源气进入魂海，以源气为养料来蕴养和淬炼灵魂，并借此更进一步，将源气的力量汇入灵魂之内，让灵魂也能容纳和引动部分源气。 在灵魂变得更为坚韧，难以被磨灭的同时，还能够提升自身对于源气的控制。 虽然只是一卷术法，陆长歌管中窥豹也能猜到，炼气士必然也能通过类似的方法来淬炼肉身。 这种手段可谓是极其高明。 至于另一道书卷，那是凌无雪借暗影道则之真意所开创的秘术，集周身气旋于一极，从而在瞬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 不同于如影随形那般需要用道则之力为引，这种秘术是以源气来催动，虽有些偏于极端，可大体而言也算是各有千秋。 最为关键的是，这种所谓极端的辅助手段，就像是专门为陆长歌准备的秘术一样，不仅没有削减其半分战力，反倒更像是如虎添翼。 ...... 看完那两道书卷所记载的内容，陆长歌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温声开口道：“多谢了，无雪。” 凌无雪握住茶盏的指尖微微一顿。 “......” 再度沉默了片刻，她似是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一般，轻声道：“你突破在即，不必在此久留。” 闻言，陆长歌洒然一笑，也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站了起身，朝茶园的方向走去。 ...... 直到陆长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凌无雪仍旧默然地端着手中的茶盏，眼神悠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眼前这一幕，坐在旁边的万象有些不知所措的望了剑灵一眼。 感受到妹妹求助的目光，剑灵嘴角一撇，周身气旋迅速流转，凝成了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心乱了” “......” 视线定格在那静静摆放在桌前的香袋上，凌无雪思考了一阵，点了点头。 “你确实比你那师父要有意思多了。” 见状，剑灵眼中似是闪过些许笑意，又像是有些感慨地开口道：“只不过，你师父可没你这么不爱说话。” “......” 凌无雪没有接下这个话头，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算了，不提这个。” 剑灵讨了个没趣，也只好撇了撇嘴，转移话题道：“这段时间由你来教这丫头去控制源气，怎么样” 说到这里，她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少女。 “欸” 闻言，万象顿时小脸一愣。 这种事情，好像姐姐来之前都没有告诉自己过啊。 “可以。” 凌无雪点了点头，黑白气旋再度涌现而出，迅速笼罩在了万象周身。 仔细感知了一阵少女体内的源气，凌无雪神色微动，似是想到了些什么。 “封印的力量。是他控制了混乱之气” “嗯。” 剑灵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来找你教这丫头了。” “原来如此。” 停顿了片刻，凌无雪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万象身上，“适合先天之气凝练的术法，我会教她。” “谢了。” 剑灵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所以说......我以后要叫无雪姐师父了嘛” 万象虽然没能完全理解两人交谈的话语，只不过，这一点她还是懂的。 想到这里，她颇为期待地看了凌无雪一眼。 “......” 凌无雪脸上闪过一抹柔和之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 ———— 与此同时，茶园之内。 盘坐在茶园的角落里，陆长歌微微定了定神，压下了那有些异样的心绪。 不得不说，每次一回想起凌无雪所做的一切，都能击中他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不知不觉便升起了要沉醉在其中的念头。 只不过......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陆长歌无奈地叹了口气。 “任重而道远啊。” 抛开了内心那些杂乱的思绪，他不再多言，缓缓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数种玄奥的力量自他体内蔓延开来，逐渐弥散在了这片茶园之内。 ...... 自出了赤阳秘境之后，他就始终压制着自身境界的突破，为的便是能够厚积而薄发。 经受着磐岩之力日积月累的淬炼，他的体魄强度早已超过了四境中期，可他却始终控制着磐岩之力的流转，控制其空出了一块未曾被淬炼的地方。 炼体四境，之所以被称之为铁壁，便是因为其象征着一种圆融于一身的真意，一种没有漏洞，无懈可击的力量，方才称之为铁壁。 而陆长歌之前所做的，便是主动留下了一处破绽。 自身存在漏洞，圆融的真意无法贯通，便始终无法进窥铁壁之境的玄奥，自然也无法提升境界，即算是体魄的整体强度已然超越。 至于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将磐岩之力的力量尽数汇集于一处，弥补上那最后一处缺陷，并借此蜕变之际的势头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陆长歌毫不犹豫地扬起手臂，与此同时，苍白而妖异的纹路迅速浮现在了他肌肤之上，旋即尽数朝右肩蔓延而去。 突然经受到如此浩瀚的力量洗礼，陆长歌肩膀上几乎是瞬间便布满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痕，大量的鲜血自那裂痕中溢出，顺着肋间一路流下，转眼便已是染红了他的衣衫。 ...... ———— 第二百六十七章:毁灭与新生 仅仅只是将蔓延在全身的磐岩之力聚集在一起，那种绵延的力量积少成多，竟与他极限状态之下的强度都相差无几。 随着那妖异纹路的越发密集，陆长歌肩上的裂痕也越发蔓延开来，即算他本身就拥有着不俗的恢复能力，可那伤口的扩大速度却是比其要迅速太多。 不过数次眨眼过后，整块肩膀的区域就已是几近彻底瘫痪，唯一的好消息或许是被恢复的血肉更加坚韧，可在那恐怖的力量之下却又再度崩裂，不值一提。 这种超负荷运用力量来迫使自身体魄强度提升的手段无异于揠苗助长，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只不过，如果控制在了一块区域的话，陆长歌倒也能够承受。 又过了片刻，见自己肩膀血肉已经有了彻底崩溃的迹象，陆长歌终于抬起了另一只手臂，不过刹那之间，山川河流的虚影浮现在他周身，守护道则高度凝聚，凝成了一把略显狰狞的枷锁。 陆长歌紧握住那山海之锁，径直绕着自己那残破不堪的肩膀缠了几圈，下一瞬，象征着恢复的守护道则便与那象征着破坏的磐岩之力碰撞在了一起，而他的血肉便是双方进行交锋的战场。 几乎只在两股力量进行对抗的瞬间，陆长歌的脸色猛地一白，险些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封印和镇压的神异很快便压制住了没有后继支撑的磐岩之力，将其彻底封锁在了右肩之中，却又不将其彻底消磨，而只是控制住了它继续扩散蔓延的趋势。 妖异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破坏着血肉，却又被更为浩瀚而玄奥的守护道则强行恢复过来，就像是一个不断重复着毁灭和新生的循环。 噗嗤！ 使用这种堪称为禁术的手段，即算是陆长歌也终究难以忍受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感，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咳咳咳......” 倚靠着身后的石壁不让自己倒下，陆长歌舔了舔略显猩红的嘴角，撑起一抹艰难的笑容。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啊。” 如此手段，暂时还不是他现在这种层次能够动用的。 虽然完成的程度不高，不过所幸......最后还是成功了。 陆长歌五指紧握，山海结界骤然升起，笼罩住了他大半边身体，自然也将那右臂隔绝在了结界之外。 运用封印隔绝的确很有成效，很快，那锥心刺骨的痛感迅速减弱下去，不过片刻就降低到了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虽然有点偏差，不过也算是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吧。 想到这里，陆长歌撑着身子端坐起来，手掌轻抬，一缕缕浑浊的气旋自他指尖浮现而出，随着呼吸的起伏而跃动着。 下一刻，陆长歌再度闭上了双眼，似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那浮现而出的气旋又重新汇入了他体内，而在那源气汇流的同一时间，陆长歌周身逐渐泛起了一阵淡淡的荧光，忽隐忽现。 右肩上满是狰狞的裂痕，些许苍白色的神光一闪而逝，时不时还有鲜血溢出，却又很快被一道玄奥的封印恢复成原状，无数道山川河流的虚影如同铡刀一般将陆长歌的身体和右臂径直横截开来，恍若处在两个世界。 在这一刻，右肩上所发生的的一切仿佛都与陆长歌断绝了联系，他只是平静地端坐在那里，些许明灭不定的荧光在他周身闪耀，随着时间的流逝，甚至还能看到几缕逐渐弥漫开来的气旋。 只是可惜，这幅奇异的画卷似乎无人过来欣赏。 然而，计划好这一切的陆长歌不知道的是，随着周身源气的波动，这茶园内的茶树也仿佛被加快了春秋更替一般，在枯败和繁荣之间反复跳跃。 ...... ———— 在陆长歌潜心突破之际，时间自是如白驹过隙般一晃而逝。 七天过后，突破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随着那右肩上的气息流转，越来越浓郁的血煞之气笼罩在陆长歌周身缥缈起伏，就像是在接近着他的呼吸频率一般。 如此控制血煞之气的收放，代表着他离四境后期已是相差不远。 又过了片刻，血煞之气的浓郁程度逐渐达到了极限，而与此同时，陆长歌也从深度入定里脱离出来，恢复了清醒。 这种程度......足够了。 感受着自身魂海内那磅礴的源气和坚韧的灵魂，陆长歌十分满意。 以气炼魂的效果似乎显著的超出了他的想象，不过七天时间，他的灵魂强度就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感知能力和反应速度，乃至于自身对源气的掌控力都同样如此。 有了质变后的源气，再去修炼第二种秘术则更是事半功倍。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了。 借势突破。 想到这里，陆长歌缓缓睁开了双眼。 ...... 然而，下一刻，他对上的是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不知何时，一位玄衣女子已是同样端坐在他身前，指尖轻轻按在了他肩上，宛若深渊般的黑白气旋悬浮在两人周身，肆意散发着那骇人的威压。 看着面前这略显惊悚的景象，陆长歌没有说话，只是眼皮一跳。 虽然他之前处在深度入定状态，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到外界的变化，对于自己体内受到了来自他人的力量协助一事他也同样清楚。 身处无极峰顶，当然不用担心安全与否的问题，他也自是安心接受了对方的协助。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协助自己突破的人会是凌无雪而已。 对上了陆长歌那复杂的目光，凌无雪神色微动，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过片刻的僵持，又过了一阵之后，凌无雪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为何急于求成” 视线落在他那肩膀狰狞的伤痕之上，凌无雪秀眉微蹙，冷声开口道：“太危险了。” 她看出了陆长歌的打算。可如果放任其这么自行发展下去，即算是最后能够成功，或许他也会受到难以逆转的伤害。 ...... ———— 第二百六十八章:铁壁之身，抱元之魂 面对凌无雪的质问，陆长歌也只得苦笑着解释道：“难以快速提升修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不过，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我也不会冒险采用这种手段，放心吧。” 这话并不假。作为维持着这一切平衡的操纵者，若是在过程中脱离了控制，亦或是身体状态的恶化程度超出了预想，他都能够随时中止这种手段，这也是他敢这么做的底气。 “......” 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看着周围那些血煞之气，轻声道：“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 陆长歌洒然一笑，“到底能不能成，就看这一下了。”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凌无雪不再开口，两道流光自虚空之中浮现而出，落在了她手心。 只是粗略一看便可发现，那毫无疑问是两件极其高阶的宝物。 “这是......” 看着忽然出现在她手中的宝物，陆长歌不免有些疑惑。 “前两日习羽送过来的。” 似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准确，凌无雪声音顿了一顿，补充道：“东方戎的答谢。” 一道淬体阵心，一枚朱雀血果，这两件六阶神物对如今的陆长歌而言自然是锦上添花，能够最大程度地提升体魄淬炼的效果。 “原来如......欸欸欸，先等会，先等会。” 话音未落，看着那已然贴近到自己嘴边的血果，陆长歌连忙摇了摇头，“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然而，凌无雪却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抬起的手臂丝毫没有半点要放下的迹象。 啧...... 内心有过瞬间的挣扎，陆长歌神色几度变幻，有些心虚地吃掉了那枚血果。 “......” 指尖缓缓落下，看着他吃下朱雀血果，凌无雪神色不变，轻声开口道：“准备突破，我会助你。” 对上她那毫无波澜的视线，陆长歌苦笑着点了点头，“嗯。” ...... 朱雀血果不愧是六阶神物，刚一入口，一股雄浑而霸道的力量便瞬间蔓延至他全身各处，就像是融入他体内的新鲜血液一般，炽烈，具有极其旺盛的生命力。 见状，陆长歌顿时心念一动，在撤去山海结界的同时，也将朱雀血果的药力尽数牵引到了他右肩之上。 下一瞬，苍白而妖异的纹路迅速消散，而始终与其相持的守护道则也随之而散去，没了力量的压制，那一缕缕炽亮的朱红血液疯狂汇入肩膀，与此同时，他周身的气息也像是在这一刹那达到了平衡。 最后的漏洞终究被补缺，圆融于一身的真意也就此完整，不过数次眨眼过后，陆长歌那逐渐平衡的气息便像是得到了升华一般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见此情形，凌无雪掌心虚握，无数玄奥的阵纹自她掌心舒展蔓延，一道耀眼的神光倏然闪过，旋即笼罩在了陆长歌身旁，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阵纹竟有附着在他身上，甚至是融入他体内的趋势。 受到如此之多的外力相助，陆长歌嘴角微微上扬，旋即五指猛然紧握，毫不犹豫地催动了蕴藏在体内的所有磐岩之力。 不过刹那之间，大量狰狞纹路便已是爬满了他全身，随后却又被更为浩瀚的力量共同压制下去，在这众多力量对抗的时刻，陆长歌周身所散发的威压变得越发恐怖，气息也是节节攀升。 片刻过后，似是无形之中响起了一阵破碎之声，围绕在陆长歌体内的诸多力量终于对抗到了极限，相继消失殆尽，留存到最后的，只剩下一团难以被磨灭的白色源气。 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一般，弥散在周围的血煞之气重新跃动起来，旋即尽数汇入了陆长歌的体内。 恍若云消雾散，雨过天晴，在那一刻，陆长歌周围仿佛散发出了一种彻底融会贯通的意境。 似是见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情景，凌无雪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意外之色，径直握紧了陆长歌的手臂。 ...... ———— “抱元境！” 与此同时，坐在凉亭打发时间的剑灵猛地站了起身，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家伙不是刚入四境不久么怎么一次突破就能直接跳到五境去了 确定没搞错么 “姐姐” 看着莫名激动起来的剑灵，一旁的少女身子一抖，弱弱地看了她一眼。 只不过，这次剑灵却并没有理会妹妹的疑惑，而是化为一道流光钻入剑身，旋即径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匆忙赶来的剑灵看到了那角落里的两人。 陆长歌的神色似是有些欣喜，又像是有些尴尬，而凌无雪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抱元境的气息......认真的” 视线定格在两人身上，剑灵似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 感受到她急切的目光，凌无雪缓缓摇了摇头，松开手臂，示意让她也看看。 “什么意思” 剑灵凑过身去，唤起一缕源气汇入了陆长歌体内。 ...... 片刻过后，剑灵似是同样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场景，眼神变得极其古怪。 “铁壁后期的肉身，抱元之境的灵魂......怎么可能” 实际上，倒也不怪她如此惊讶。 相较于无时无刻都在淬炼肉身，陆长歌的灵魂力量自始至终都是缺陷，即算是有着守护道则等多种力量防护，也仅仅只是自保有余而已。 然而，映入她眼帘的却是，在突破之后，陆长歌的灵魂强度竟是超过了肉身的界限，一跃达到了抱元境才能拥有的高度。 “不......不对。” 又是仔细感知了一会，剑灵的眼神变得更古怪了。 分明是抱元境的灵魂，却又离五境应有的强度还有一段差距。 就像是......还处在雏形阶段的抱元之魂。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神色尴尬的陆长歌，剑灵那眼神像是在看怪物，又更像是在看一朵奇葩。 ...... ———— 第二百六十九章:无极峰顶的茶会(三) 借势一举突破四境后期，这是陆长歌早就计划好了的猜想，而在有了凌无雪的协助之后，他很完美地达成了这个计划，甚至已经超出了本身的想象。 预想中的是自己堪堪突破四境后期，可实际上却已是彻底稳固境界，甚至有向四境极限迈进的趋势。 不仅如此，两种六阶神物的效力并不止是一次便会彻底失效，在成功突破之后，这种力量也同样会和磐岩之力一样，潜移默化中淬炼他的身躯，三者同时作用之下，淬炼的效果只会变得更加显著。 当然，如果说这次突破在综合战力层面是大有所进的话，那在灵魂力量层面则恍若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只不过，要是问起灵魂为何会更进一步蜕变的话...... 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陆长歌同样很是无语。 “四境炼体者拥有五境灵魂，恐怕你是从古至今以来的头一份了。” 说到这里，剑灵的语气有些好笑，也有几分感慨的意味，“当然，奇葩归奇葩，这对你可算是个最好的消息。” 凌无雪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若是修为晋升五境，肉身与灵魂彻底融会贯通，便能够达到身心毫无破绽的境界。 如果说炼体四境是修炼到肉身没有弱点，那炼体五境则是补全了灵魂层次的缺陷，让灵魂也变得无懈可击。 此即抱元守一。 而陆长歌先前便是达到了这种意境，这也是方才剑灵会产生误判的原因。 达到抱元守一的境界，即算如今的陆长歌修为还未至五境，却也同样代表着他在此之后突破五境将会毫无瓶颈，甚至在潜移默化之间便能完成晋升。 一次借势突破，可谓是收获颇丰。 “照你这么说的话，确实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陆长歌站了起身，无奈地笑了笑。 “走吧。” 剑灵瞥了两人一眼，“有什么话过去再说，那蠢丫头还在一个人修炼呢。” “嗯。” ...... 片刻过后，众人又回到了凉亭之内，这一次万象倒是没有偷懒，的确是在修炼者炼气术法。 似是感应到了众人的接近，少女睁开了双眼，而当她看到凌无雪和陆长歌时，眼中的神采就变得更加明媚了。 “师父！” 朝着凌无雪高呼了一声，万象小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脆声开口道：“师父，我已经看懂那本书的第一式了。” “嗯。” 缓缓坐在万象身旁，凌无雪眼中闪过一抹柔和之色，摸了摸她的头，“不错。” “师父......” 看着这两人之间莫名融洽的气氛，陆长歌倒是微微一愣，“你们两个” “嗯嗯。” 万象一把抱住了凌无雪的手臂，跟他解释道：“姐姐让我跟着无雪姐炼气，那无雪姐不就是我的师父嘛。” 在陆长歌潜修的几天里，两人的感情可算是急剧升温，原本万象就因为先天之气的原因对凌无雪很有好感，再加上凌无雪又是那种沉默柔和的性格，自然很快就拉近了关系。 “是这样吗” 陆长歌也笑了，“挺好的。” 比起天天在剑灵的威压下畏畏缩缩的样子，跟着凌无雪当然会更合适，或许这家伙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让她跟着凌无雪炼气的。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瞥了身旁的剑灵一眼。 “看我做什么” 感受到他那微妙的视线，剑灵莫名有种想要动手揍他的感觉。 这家伙还真是敏感...... 心底暗自腹诽了几句，陆长歌脸上浮起一抹揶揄的笑意，故意问道：“万象，这几天和无雪姐相处的怎么样” 闻言，少女眉眼一弯，脆声道：“师父对我可好了。” 陆长歌脸上笑容更盛。 剑灵咬了咬牙，冷哼一声。 然而，少女的下一句话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跟清月姐对我一样好。” 浑然不觉众人气氛的变化，万象似是回忆起了当初在潭州的场景，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 陆长歌的笑容也顿时凝固了。 本来还有些恼怒的剑灵神色一滞，旋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清月 凌无雪并没有见到过陆清月，也没有从陆长歌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陌生的人名。 “......” 视线落在陆长歌身上，凌无雪那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了些许征询的意味。 “那是我妹妹。” 陆长歌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 “那是他老婆。” 剑灵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似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凌无雪秀眉微蹙，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啧......还真是有仇报仇的家伙。 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剑灵，陆长歌虽有些尴尬，可也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暂时还不是，不过的确如此。” “......” 凌无雪再度陷入了沉默。 然而，让剑灵失望的是，思考了一阵过后，凌无雪对这个答案却似乎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陆长歌也莫名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对了，还有个事忘了问。从我开始潜修起已经过了几天了” “嗯” 剑灵随口道：“第七天了吧。” “已经过了七天了” 闻言，陆长歌似是忽地想到了些什么，神情顿时一僵，“那......你们这几天有收到寄给我的信了么” 身旁的两人同时摇了摇头，而剑灵则似乎也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揶揄道：“怎么，你那妹妹一直没给你回信” “废话。” 陆长歌很是蛋疼的扶住了额头，“这次估计麻烦大了。” 连他紧急作出补救的信都没有回复的话，到底见面之后会是怎样的惨烈场景，他也难以想象。 唉...... 想到这里，陆长歌无奈地长叹一声，从乾坤戒里又取出了一张符纸。 没办法，只能再麻烦那老家伙一次了。 然而，在那火光刚刚亮起，还未等到符纸燃尽时，一阵苍老的声音已是倏然回响在了他耳畔。 “这事老夫也无能为力，你小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似是早已猜到了陆长歌的来意，陆博康径直抛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再也没了声音。 “告辞。” “......” 放下那化为灰烬的符纸，陆长歌无语凝噎。 “怎么样” 剑灵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旋即却又不禁笑了出声，“只不过……看你这样子，我觉得也不用回答了。” 沉默了一会，陆长歌宛若认命一般耸了耸肩膀，“死透了。” “哈哈哈......”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剑灵顿时大笑起来。 默然地看着两人像是一唱一和般的表演，凌无雪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轻轻取出了众人的茶盏，而身旁的万象则是有些难以理解两人的话语，小脸上满是茫然之色。 片刻过后，无极峰顶的草木倏然盛放，一缕清茶的沁人芳香自凉亭内弥漫开来，经久不散。 ...... ———— 第二百七十章:星夜论道，乾坤往事 介于陆长歌这段时间都留在无极峰的缘故，万象和剑灵两人自然也是在这里住了下来，茶会过后，万象似乎精力还很是旺盛，直接跑进凌无雪的洞府修炼去了，而剑灵也是闲得无聊，跟过去当起了监工。 良久，是夜。 一处灵阵之内，陆长歌结束修炼，走回了无极峰顶。 映入他眼帘的，是那独自坐在悬崖之畔的玄衣女子，手中似乎还拿着一只精巧的茶盏，螓首微仰，旋即一饮而尽。 自众人散开后，也不知她在那里已经坐了多久。 见状，陆长歌没有说话，缓步走上前去，坐在了她身旁。 即算是身边多出了一人，凌无雪也同样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取出另一只茶盏递给了他。 两人各自手握一直茶盏，自一开始便没有过半点交谈，皆是自顾自地品味着清茶的芬芳，气氛却又维持着一种沉默的祥和，只能听见些许水流碰撞在杯壁上的声音。 等到杯中香茗饮尽时，陆长歌忽地开口了，“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也始终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吗” “......” 闻言，凌无雪再度沉默了一阵，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点了点头。 自她出生开始记事起，就已经被上一任的乾坤殿主接入重明神宫，作为未来的乾坤大道悟道者，也是下一任乾坤殿主培养。 她学会说的第一个词语既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师父，爹和娘更像是一种抽象化的概念，难以理解。 再后来，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亲生父母的存在，也理解了父母这一名词的含义，她决定出宫回去探望。 或许是因为未来的乾坤殿主这一身份，那原本贫庸的家族也沾其风光迅速崛起，成为了当地的一方豪族。 然而，当她回到族内时，一切却似乎在无形之中产生了变化。 或许是记忆之中的首次见面，她欲对父母敬之，爱之，可双亲却对她畏之如虎，不仅是双亲，其他同族也无一不是如此。 她很清楚，这不是自己，也不是师父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可她也难以去究其原因。 她本就是沉默寡言的内向性格，不擅长去解决这种问题，虽然被亲族疏离让她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多少感伤。 随着时间的流逝，久而久之，也就逐渐淡化了。 而淡化了家族的概念之后，所剩下的便只有一个地方。 重明神宫。 她一切生活的记忆都在重明神宫，那里几乎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她自己，东方戎，常习羽，还有她们三人的师父，重明神宫里一共有六人，余下的五人便构成了她的世界。 再到后来，三人的师父逝去，离散，她们也接受了传承，各自承担起了责任。 作为同气连枝的两大势力，东方戎勉力支撑着武国朝廷，常习羽作为其臂膀维持局面，而她则是独自镇守在了乾坤殿。 构筑世界的要素被尽数抽离，她便自然成了孤家寡人。 所幸，现在不一样了。 看着凌无雪那始终古井无波的俏脸，陆长歌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轻声笑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真看不出你会是这种性格。” 那时他还和拓跋心在一起，凌无雪突然来访，一时间让他是如临大敌。 直到后来接触的次数多了，陆长歌才逐渐了解到了她的内心。 “......” 凌无雪没有回答。 “对了，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感受到她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陆长歌嘴角微微上扬，继续开口道：“依我来看，乾坤之真意应在于天下心才是。为何你可以接受乾坤大道的传承” 作为一位炼气士，也有可能是当今世间唯一一位合道境炼气士，凌无雪同时掌控着阴阳二气和乾坤大道的力量，二者相辅相成，能让她的战力更为超凡脱俗。 然而，无论是阴阳二气还是乾坤大道，其本意都应是天下心才对，可以凌无雪的性格，陆长歌却丝毫看不到她有一丝天下之志的样子。 不合道则真意，又如何参悟道则 陆长歌难以理解。 见他问及此事，凌无雪似是思考了一会，轻声解释道：“传承不同于自行悟道，而传承也有所差异。” 停顿了片刻，她又补充道：“一入合道，道则真意如何，是由合道者本身来定义。” “是这样吗” 理解了她话中的含义，陆长歌不免有些惊讶。 像他这种自行悟道之人和传承者不同，若是以学派为例，他属于开辟了一种崭新的学派，而传承者则是将前人的学派继承下来，以图再度发扬。 自他悟道的那一刻，道则真意基本定性，很难再因为他心境的变化而出现大的改变，可凌无雪却说，晋升合道之后，道则真意由合道者来定义。 就像是一位学者在继承了前人的所有思想后，再将自己独有的理解融入了这门学派的核心理念一般。 “这么说来的话......” 陆长歌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集天下之志于一隅” “......” 凌无雪呼吸有过瞬间的停顿，隔了好一阵才点了点头。 集天下之志于一隅，这的确就是她对乾坤道则的定义。 阴阳二气和乾坤大道意在天下心不假，可她却以一隅为世界，待到时机成熟再以图天下。 这是乾坤殿封山谢客的原因，也是她开创出无双攻杀之术，成就当世气宗的根本。 在武国衰落的如今，她能够另辟蹊径出来，不可谓不高明。 “只不过，如果这是你选择的道途的话，今后又该如何进步” 说到这里，陆长歌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应该已经走到此道极限了吧。” 仅凭这种意志，陆长歌不认为她还能在此之上更进一步，另辟蹊径的最后，终究还是要回归正道。 “......” 再度沉默良久，凌无雪的神色依旧平静，可那声音却已是更轻了几分。 “此局不破，无法存进。” ...... ———— 第二百七十一章:名为论道，实则开导 陆长歌说对了。 仅凭此志，她能走到合道极限已经是奇迹，想要更进一步无异于天方夜谭。 自数百年前的武国女皇中了那道无名诅咒起，朝廷和乾坤殿的声势和力量便逐渐衰落下去，直到如今，几乎已是快要跌至谷底。 武国各州秩序逐渐混乱，分散在四处的仙宗割据一方，朝廷在外的威慑力越来越弱，局势扑朔迷离。 朝堂之上，经年来遭受邪宗等势力的渗透和侵蚀，可信的朝臣被打压，忠良被谋害，女皇手下的人也越来越少，话语权也是越发变得薄弱。 至于乾坤殿内部，吴楚司空三家争权夺利也互相交锋了多年，只是所采用的手段和目的都没有那么复杂极端而已。 虽然谈不上局势凶险，却也同样不容乐观，亲近殿主一脉的长老也已有很多朝三家倒戈。 如此形势之下，想要靠她们寥寥几人破局无疑是不现实的事情。 而若是破不了局，随着皇朝的衰落和动摇，帝皇的力量将会被逐渐削弱，而凌无雪的天下之志自也无从发展，又何谈更进一步感悟道则，获得提升 就像是恶性循环一般。 “破局” 闻言，陆长歌眉目微凝，沉声道：“你是指武国之局” 凌无雪点了点头。 “......” 一缕守护道则浮现在指尖，陆长歌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让我来试着做这个破局之人如何” 话音未落，四周的空气瞬间一冷。 “不行。” 凌无雪皱了皱眉，径直否决了他的提议。 并不是担心陆长歌的能力不足，而是不想把他也拉进这潭深不可测的泥沼里。 一旦被打上了她们的标签，除非是缩在乾坤殿或是重明神宫内部，除此之外，时刻都有可能遭受到来自其他势力的暗算和袭杀。 只不过，陆长歌却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动摇，而是轻声问道：“你觉得我现在的战力会在什么层次” “......” 闻言，凌无雪认真思考了一阵，摇了摇头。 不知何时，陆长歌身上的力量已是成长到了连她也难以看破的地步。 “虽然没有完全意义上交手过，不过我想......” 缓缓扬起指尖，旋即又再度握紧，陆长歌凝视着自己的手臂，轻声开口道：“正面对上一个六境修士不成问题。” 实际上，这是偏保守的推测，以他的实战经验来看，即算是遭到两位六境强者同时袭击他也能够应付，缺乏的仅仅只是有效杀伤六境修士的手段而已。 单以炼体者作为对手而言，恐怕连他的寂灭之剑也难以击破对方的金身，如果正面交锋，多半会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他能催动极限状态下的磐岩之力，对手也拥有九转金身的力量，生死搏杀到最后，或许会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若是将武国之况比作一场棋局，那他即便还无法作为真正的棋手，至少也不会只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他已经拥有了下棋的资本。 “......”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凌无雪再度陷入了沉默。 “更何况，其实说白了根本没那么复杂。” 说到这里，陆长歌忽然笑了起来，“邪宗势大，我担心你，或者说是担心你们出问题，所以才想来帮这个忙，就这么简单。” 想要帮凌无雪脱离这个困境，想要帮东方戎和常习羽重整朝廷，不想让那群邪修为祸世间，殃及无辜百姓。 此即守护之志，仅此而已。 “......” 凌无雪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那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些许复杂之色，难以言明。 气氛就这么再度沉默了下去，却再也没有刚才的那般冷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无言的柔和。 ...... 良久过后。 “呼......坐得也算是够久了。” 长舒了一口气，陆长歌缓缓站起身来，温声开口道：“你还准备留在这么要不和我一起去看看万象她们怎么样了” 闻言，凌无雪思考了一阵，也站了起身，以示赞同。 “那就走吧，别老是把自己关在这里了，无雪。” 陆长歌微微上扬，径直朝不远处的洞府走去。 “......” 看着他那挺拔的身影，凌无雪沉默良久，忽地开口叫住了他。 “这是论道” 就像是在古井无波的水潭中出现了一阵涟漪一般，凌无雪脸上少见的露出了些许疑惑之色。 “不。” 然而，听到这话，陆长歌却是摇了摇头，咧嘴一笑。 “这是开导。” ...... ———— 时间一晃，又是三天过去。 或许是陆长歌那天晚上的话语起到了效果，亦或是凌无雪自身明悟了什么，之后的几天里，她似乎对于众人之间的交流和谈话要主动了些，然而，即算是这样，她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半天也不见说出一句话来。 只不过，终归也算是有了些改变。 似乎有了陆长歌和凌无雪在侧，万象掌控源气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几乎每天都能肉眼可见的看到变化。 再这么保持下去，或许只在几个月内，她便能够彻底掌控目前的源气，借此唤醒下一部分的记忆。 值得一提的是，即算只有第一部分不完整的源气，那气旋的强度也已经足够媲美寻常的五境强者，难以想象，若是彻底恢复到全盛时期，万象究竟会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对于闲得无聊的剑灵而言，则是每天这里走走那里瞧瞧，时常跟陆长歌闲扯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等到陆长歌去修炼了，便又和凌无雪一起当起了监工。 至于陆长歌的话...... 算上之前的七天，整整十天下来，他也仍然没有收到妹妹的回信。 杳无音讯。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已然掌握了那门加速秘术的精髓，可在那每天的等待里，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了。 ...... ———— 第二百七十二章:墨轩之论，真相推测 方外之地，某处静谧的大殿内。 似是感知到了来者的接近，一位正端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的枯瘦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 “墨轩，恢复得怎么样了” “禀大长老，弟子已经伤势痊愈，让您费心了。” 还未等老者话音落下，下一刻，殿门前已是多出了一道黑袍人影，朝着他的方向拜倒下去。 “无妨。” 枯瘦老者摆了摆手，嘶声开口道：“动用了那种东西，你还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半月之前，当他感知到那玉佩破碎时，都以为派过去的人已经全军覆没，没想到还能救回来一个。 邪宗与那人也只是有过简单的约定而已，至于那人完成了约定之后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不过......为何偏偏留下了你” 是那人觉得，此事还需要留下一个人负责回来报信的么 不等墨轩回答，老者再度追问道：“苍晋他们都死了，是你亲眼看到的” “嗯。” 墨轩点了点头，“弟子也是侥幸才得以逃脱。” “计划还是出现了偏差么......” 得到他的确认，老者不免微微叹了口气，“苍晋也算是个人才，可惜了。” 派去赤阳秘境的人里，苍晋等几人是他的手下，至于魂一等人，则是属于二长老的人马。 此行之前，他曾留言给苍晋，让他借机除掉魂一等人，以削弱二长老一系的力量。 任务的确完成了，只不过，苍晋自己也没能回来，而是永远留在了那赤阳秘境。 “行者究竟在那秘境里做了什么” 老者眼中闪过些许厉芒，冷声道：“即算她带上了其他帮手，应该也不可能把苍晋他们逼到动用那东西的地步才对。” 想到这里，他偏过视线，看向了面前的墨轩，“你知道什么” 然而，此话一出，墨轩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行者......行者......！” 似是听到了某种禁忌的词语，墨轩神色顿时一变，很是痛苦地捂住了头，口中还喃喃自语着什么。 看得出来，只是听到行者这个词语，他的精神状态就已经差到了相当的地步。 见此情形，老者皱了皱眉。 不过刹那之间，诸多玄奥阵纹径直从他身旁开始蔓延，将整个大殿笼罩在了里面，旋即尽数朝墨轩体内汇聚而去。 片刻过后，墨轩似乎终于从混乱中解脱出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剧烈地喘着粗气。 “弟子......多谢大长老。” “你的记忆确定恢复正常了么” 看着那瘫在地上的墨轩，老者的声音更沉下去了些许。 在亲自出手救回墨轩之后，便发现他的记忆出现了严重的混乱，似乎难以借助外力来复原，只能靠他自己来梳理。 虽然墨轩是他的关门弟子，只不过，如果最近几天还没有恢复正常的话，他也只能强行动用其他手段来复原了，到时候究竟会造成什么损伤，他也难以预料。 现在看来，似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不......” 墨轩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自始至终，弟子的记忆其实从未受到过损伤，实际应是在逻辑上出现了严重混乱。” “逻辑混乱” 闻言，老者神色微凝，“难怪本座无法恢复你的记忆。” 记忆没有受到损伤，自然谈不上恢复，墨轩的问题实则出在了自身逻辑上。 换句话说，是他自己的认知出现了严重问题。 “呼......” 再度深吸了一口气后，墨轩扶住了额头，轻声开口道：“禀大长老，弟子经过十天的梳理，终于勉强理清了赤阳秘境里的真相。” 停顿了片刻，他再度补充道：“行者......或许没有死。” 或许是自身记忆的逻辑仍然存在着严重错误，墨轩的神色有些扭曲，声音也显得很是虚弱。 “什么！” 枯瘦老者眼神倏然一厉，“继续说下去。” 闻言，墨轩点了点头，“在弟子随着苍晋长老进入赤阳秘境之后......” ...... 良久过后。 随着墨轩的讲述越发深入，老者的神色也越发阴沉下去。 布置天网，封锁退路，再追踪行者进行袭杀，这本是十分完美的计划，然而，行者等人却找来了预料之外的帮手，偷梁换柱，最后再趁机直接反杀掉了四位五境修士。 形式急变，迫使苍晋不得不动用玉简，请那人出手抹杀行者，并借此逃离。 直到这里，可以说还勉强在接受范围之内。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便是超出了老者的想象。 受那人道则影响，苍晋等人全部迷失在了迷宫里，记忆被忘却，最后成了如同活死人一般的存在，墨轩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最后却被救了回来，重新唤醒了记忆，也正是直到那时，墨轩才知道了和行者同行之人的身份。 那是陆长歌。 或许是山海之锁的封印产生了效果，墨轩并没有受到忘却之力的影响，也没有忘掉忘却之人的存在。 他能猜到，就是眼前此人的力量抹除了苍晋等人的记忆，也是这三人把自己救了回来，并放他安然离开了秘境。 也正是在此时，问题出现了。 “在逃出秘境之后，弟子的记忆似乎就出现了严重的错误。” 说到这里，墨轩双拳紧握，神色越发狰狞，额前满是冷汗，像是在和某种无形的力量对抗一般。 “弟子分明是被行者他们救了回来，可为何弟子活了，却会认为行者已经死在了那里” 或许是因为那时刚见到常习羽，旋即又马上受到了忘却之术的影响，因果牵涉程度超过了一定范畴，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彻底遗忘掉常习羽的存在，而是被淡化了记忆，默认为常习羽已经死亡。 然而，明明刚刚才被行者等人救活，为何在自己的记忆里，行者却已经死了 如果行者死了，他又是怎样才能活下来的 至此，强烈的认知冲突导致了墨轩思维出现了极度混乱，过了整整十天，他才勉强理清了自己的逻辑。 首先，除开陆长歌和行者，余下的那个中年应是拥有篡改其他人记忆的力量。 其次，那中年应该就是苍晋长老所谓的后手，应该是要来抹杀行者的，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似乎和陆长歌达成了某种合作。 最后，既然已经和陆长歌等人达成合作，那么行者的死自然变成了悖论，之所以会认为行者死亡，是因为自己的记忆遭到了修改。 可以说，连陆长歌他们都没有想到，墨轩居然能够在被忘却之术影响后还能把真相还原到如此接近的程度，即便这是一个巧妙的不能再巧妙的巧合，那也已经足够让人难以置信。 ...... ———— 第二百七十三章:风雨欲来 当然，这些话只是在墨轩脑海里回想了一遍，至于陆长歌等人和那个中年合作等一系列信息，他终究还是选择了隐瞒。 “你是说，行者没有死” 枯瘦老者眼神阴翳，嘶声开口道：“不仅如此，那个陆长歌还救下了你” “禀大长老，弟子说的句句属实。” 墨轩艰难地爬起身来，再度用力拜倒下去，“弟子也不知那陆长歌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只不过，弟子的确被他成功救下，并且唤醒了记忆。” 陆道兄，我只能说到这份上了......可怪不得我了啊。 墨轩的额前的头发有些湿润，那是他的冷汗。 如果被发现自己隐瞒了许多关键信息，即算老者是他的师父，恐怕自己也会面临极其严厉的惩罚。 而那惩罚多半是死。 所幸，枯瘦老者似乎并没有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而是从蒲团上缓缓站了起身。 “那人的术法已经催动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也没能抹除掉行者，甚至还让陆长歌救下了你......” 视线掠过墨轩那僵硬的身体，老者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神色微微一变，“是他出手了么” 如果是他的话，这些看似难如登天的条件自然是能够尽数满足。 听着老者那自语的声音，墨轩只敢这么拜倒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更不用说抬起头来看他了。 “你起来吧。” 片刻过后，一阵漠然的声音传来，等到墨轩抬头时，却发现老者正平静地看着他。 “这些话，也就在本座面前可以说说，如果被本座发现这件事有第三个人知晓......你明白会是什么下场。” 停顿了片刻，枯瘦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厉芒，“即算是宗主也一样。” 闻言，墨轩心知已经过了这坎，连忙叩首道：“弟子定当守口如瓶，请大长老放心。” “拿着这东西，然后把门关上，此事不需要你再过问了。” “弟子明白，弟子明白。” 接过从老者手中飞掠而出的那道法器，墨轩一边关上殿门，一边堆笑着开口道：“那弟子就先行告退了。” 话音刚落，厚重的石门彻底关闭，扬起些许尘埃，而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殿内响起了一阵怒哼，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砸坏的声音。 溜了溜了......剩下的事情就跟我搭不上边了。 墨轩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不敢再站在殿门前，径直快步朝外面走去。 ...... ———— 重明神宫，内殿。 “你确定有把握么” 看着那手中握着书卷的东方戎，常习羽放下纸笔，莫名叹了口气。 “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也要来掺和一手。” 回想起了方才的事，常习羽有些感动，可也不免有些担心。 不久之前，陆长歌曾过来和她们有过一阵商议，主题自然是他想要尝试破局一事。 如果说进入赤阳秘境还能算是作为朋友暗中出手相助，那这一次则是相当于他准备好了正面下场，立场鲜明。 啧……非得过来凑这个麻烦做什么，一不小心估计人就没了。 想到这里，常习羽又是撇了撇嘴。 “把握” 听到她的话，东方戎缓缓站了起身，一袭金色战甲依旧那么耀眼，却还是掩盖不住她周身弥散而出的肃杀之气。 “有把握又能如何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或许也是唯一一次。” 瞥了一眼身旁的常习羽，东方戎五指虚握，一柄略显狰狞的猩红长枪倏然被她握在了掌心。 “还真想就这么把他们全杀了。” 紧了紧手中的血色长枪，东方戎凤目中闪过一道厉芒，低声道：“如果这次失败了的话。” “哈......” 闻言，常习羽无奈一笑，“还真不像是个皇帝，难怪你娘当初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看着东方戎这副模样，比起威震天下的女皇，常习羽倒更愿意相信她是个久经沙场的名将。 “我从没想过要当这个皇帝。” 东方戎气息一变，收回了长枪，淡淡地开口道：“比起戎这个字，我娘的名字的确要好听多了。” 停顿了片刻，她再度补充道：“所以她死了。” 若是作为帝皇而言，东方戎的母亲很平庸，没有做出过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在位期间也同样没有出现过什么动摇皇朝的骚乱。 命数将尽之际，她将帝皇大道传承给了东方戎，等到传承结束，失去了力量，她也自然是彻底油尽灯枯，最后死于那道无名的诅咒。 平庸而短暂的一生，几乎都没能掀起什么波澜。 随后，诅咒转移，落在了如今的东方戎身上。 东方戎从未想过要当皇帝，可惜她没有别的选择。 自东方氏沾染了诅咒之后，整个皇族便逐渐凋零，旁系族人相继死亡，唯有当时的女皇活了下来。 或许也是由于诅咒的缘故，女皇嫡系变成了一脉单传，且生出来的必为女婴，用尽了所有手段也无法改变这种变化。 就这样，东方一族由穷极鼎盛的皇族变成了背负着诅咒的可悲家族，而如今，当今世上仅存的东方族人也只剩下了东方戎一人。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 见她开始回忆起往事，常习羽连忙打住，转移话题道：“比起这个，你不更应该感到开心吗毕竟，那家伙都找上门来要帮你了。” 要知道，东方戎在某种层面上可谓是对陆长歌垂涎已久，可她至今也没能如愿以偿。 现在倒好，陆长歌主动送货上门，如果她是东方戎的话，估计都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开心我当然很开心。” 周身金色战甲闪烁着骇人的神光，东方戎嘴角浮起一抹危险的笑容，眼中更是燃起了滔天战意。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辜负他的这番好意啊。”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看着斗志如此惊人的东方戎，常习羽抹了把额前的冷汗，旋即不着痕迹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一挪。 ...... ———— 第二百七十四章:异族入城 然而，下一刻，弥散在周围的浩瀚威压又仿佛镜花水月般迅速散去，恢复了平静。 “你和那些人商量得怎么样了” 东方戎重新坐回龙椅，就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 常习羽很是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闷声开口道：“万事俱备。” “他们都愿意来” 东方戎有些意外。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倒不如说，他们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 说到这里，常习羽嘴角浮起一抹揶揄的笑意，“等了这么久，现在才有动作，他们对你很失望。” “恐怕他们连失望的对象都搞错了。” 东方戎冷哼一声，“破局的机会是有那么好找的么如果早有动作，只会死得更快而已。” “这话你还是留着去骂他们吧，别对我说。” 常习羽摆了摆手，忽地开口道：“你身上那诅咒怎么样了还不准备用那赤焰精髓么” “现在还没到那种地步。” 闻言，东方戎指尖轻抬，一只精致的玉瓶被她握在了手中。 “要是我现在去极力抹除诅咒，岂不是起了反效果” 若是施咒者感知到诅咒的力量迅速衰退，或许反倒会激起他们的举措，将局势彻底激化。 与其将局势引入未可知的地步，倒不如先继续维持着目前的局面。 “有道理。” 常习羽也只是提醒一句，见她思路明确，便不再多言，重新拿起了纸笔。 “既然如此，接下来，就只需要等他们出招了。” ...... ———— 几天过后，重明城的一处酒楼之内。 时值傍晚，酒楼里自是熙熙攘攘，不论是平民，亦或是修行者，皆能在此满足各自的口腹之欲，觥筹交错间，回响起无数嘈杂的嬉笑之声。 在那人来人往的大堂旁侧，一位面色红润的汉子正大笑着搂住身旁的同伴，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将那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大哥，你喝醉了。” 瞥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那书生模样的青年一脸无奈的开口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那可不成。这才喝了几杯，嗝......你就喊着要走了” 似是对他的提议很是不满，那汉子用力晃了晃脑袋，瓮声道：“平常你在外边读书，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你回来几次，多陪大哥喝会酒都不行了” “行行行......” 看着他那摇摇晃晃的样子，书生应付了几句之后，脸上无奈之色更盛，只得闷声劝道：“大哥，依你这酒品，以后还是少来这种地方为好......” “嗝......！”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那汉子便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把他剩下的话全给堵在了口里。 “小弟啊，你听说了么” 似是有些醉迷糊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那汉子忽地凑到了他耳边，压低了几分声音。 “你哥我听说啊，女皇陛下好像是下了一道什么诏书，让那些遍布四方的异族进重明城了。” 说到这里，那汉子有些神秘兮兮的看了他一眼，“你说......这事儿是真的么你哥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些人呢。” “女皇下旨异族进入重明” 闻言，书生顿时脸色一变，径直捂住了那汉子的嘴，“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很清楚，所谓的异族可不只有当年签订合约的妖蛊两族。 “有什么不能乱说的别人都早就传开了，就我说不得” 拍开他的手，那汉子撇了撇嘴，“我看你就是死书读多了，把人都读傻了。” 似是说到兴头被打断的缘故，那汉子有些不悦，所幸也不去管兄弟，自顾自地吃喝了起来。 “......” 只不过，一旁的书生却也没空理会他，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汉子刚才所说的话上。 “放任异族进入重明吗......” 视线掠过面前一点未动的酒杯，书生眉头紧锁，眼中隐约闪烁着些许担忧之色。 女皇陛下，您究竟想做什么...... ...... ———— 与此同时，重明城外西郊。 两道不同方向的流光几乎是同时划破长空，径直朝重明城飞掠而去。 然而，下一刻他们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默契地选择止住了身形，片刻过后，等到流光逐渐散去，才看清了那些被笼罩在里面的人影。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皆是赤裸着上身，胸前还刻印着密密麻麻的花纹，肌肉虬结交错之下，看起来有些狰狞恐怖。 至于另一方，则是一群身着黑袍，面具遮脸的修行者，玄奥而晦涩的纹路浮现在他们周身，有些像某种无序的经文，可细看之下，却更像是一只只人的眼睛一般。 “哟，这不是巫族的兄弟嘛。” 视线落在那群穿着奇特的黑袍人身上，为首的光头壮汉咧嘴一笑，“离那诏书还剩个几天，我们也能同时赶来这地方，还真是碰巧了。” “......” 一众黑袍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见状，光头壮汉识趣地没有再提起那些闲话，径直开口道：“既然来得这么巧，巫族的兄弟，我们一起进去怎么样” 听到这话，一位羊面黑袍也上前半步，嘶声道：“既然蛮族的各位如此热情，我等就承其美意了。” “正好，听说巫族见多识广，等会说不定还有靠你们几位帮忙的时候。” 朝那黑袍人拱了拱手，光头壮汉看着远处那恢弘浩瀚的重明城，似是一时看呆了，隔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不由得狠狠吐了口唾沫，有些感慨。 “他妈的......真他妈的大啊。” ...... ———— 第二百七十五章:昭告天下，大戏开幕 在那光头壮汉等人感慨完帝都重明，一同进入重明城后，南郊之外也有着一群不速之客迅速到来。 那是一只身着艳丽服饰的队伍，为首之人则是一位神色有些麻木的黄衣老者。 若是不去看他们那略显枯槁的脸色和那衣饰上点缀的无数虫豸图案，或许也看不出他们和常人有什么区别。 南疆，蛊师一族。 “希望你们给出的承诺能够如约兑现……老夫也不枉走这一遭了。” 似是冥冥之中感应到了某种浩瀚的威严气息，蛊族老者没有直接踏入重明城范畴，而是在那仅有一步之遥的郊外止住了脚步。 默然站定了一阵过后，老者忽地抬起头，莫名幽幽地叹了口气。 “蛊族已经赌不起了，老夫同样没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老者的面前空无一人，也不知他是在与谁对话，亦或是在解释。 说完这话，老者不再犹豫，转身示意身后的人跟上，旋即便径直朝那远处的重明城走去。 ...... ———— 与此同时，武国边境，东海之畔。 随着那滔天浪潮的剧烈翻涌，一道浩瀚的龙影倏然自水面腾跃而出，映照在了空际。 不过转眼过后，那漫天龙影又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站定在高天之上的俊朗青年，面如冠玉，可那靛青色的瞳孔之中却是映射出了完全不符合他那张脸庞的沧桑。 随着那青年手掌的合拢，本还在翻涌滔天浪潮竟是尽数坍缩，湍急的水流被一股更为磅礴的力量压制下去，在他手中凝成了一道高度聚集的旋涡。 “没想到，东方羽居然还会有召各族进帝都的一天。” 看着自己手心那道旋涡，俊朗青年不知是对此有些感慨，还是只是纯粹的讥讽。 “恭迎玉面青龙大人。” 见到眼前这一幕，海岸边上等候已久的一群人便是径直拜倒下去，为首的紫衣老者也躬身行了一礼。 “原来负责引路的是拓跋长老么” 俊朗青年偏开视线，看向下方的众人，微微点了点头，“有礼了。” 闻言，那紫衣老者也是一笑，缓声开口道：“天青大人，即刻准备出发吗” “当然。本座倒是想看看，她东方羽这一次主动召集各族究竟又有什么动作。”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俊朗青年耸了耸肩，轻声嗤道：“都已经妥协这么多年了，还不肯死心么” “天青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 停顿了片刻，紫衣老者补充提醒道：“那人毕竟是武国帝皇，我等还是尽量谨慎小心为好。” “本座自然不可能低估一位合道者。只不过，即算她是合道者，也破不了如今此局。” 俊朗青年神色不变，微微摇了摇头。 武国皇朝气数将尽已成定局，她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又有何意 他不知道支撑着东方羽这么做的底气是什么，可他也并不在乎。 合道者固然是站在当世顶峰的存在，然而，东方羽面对却是更多相同层次的对手。 “无论东方羽作了多少准备，只要她敢发难，我们就直接接招便是。” 说到这里，俊朗青年看了看身旁的老者，“你说对么，拓跋长老” “呵呵呵......既然大人早已胸有成竹，那老夫刚才的提醒或许只是多此一举了。” 被称为拓跋长老的紫衣老者微微一笑，径直侧身让开，与此同时，一道耀眼的传送法阵缓缓浮现在众人跟前。 “天青大人，那就请吧。” ...... ———— 四海八荒的异族进入帝都这一事，似乎所有的势力都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重明城。 对于这些外来的铁塔壮汉，面具黑袍，南疆蛊师，大部分重明城内的平民乃至于修行者都是第一次见，看着他们那迥乎常人的模样和服饰，众人自然是有些好奇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害怕和畏惧。 然而，又过了一两天之后，这些当时大摇大摆走进重明城的各大异族人似乎也并没有闹出任何乱子，反倒像是普通行客一般流转于重明城各处，欣赏着帝都风光，品味着帝都美食，顺便在帝都青楼里流连。 几天下来，风平浪静，见状，众人也就放下了心中那份警惕，只当这重明城里多了一批略显特殊的怪人。 值得一提的是，似是心里清楚此地究竟是谁的领域，这些异族人也明智地没有互相聚集在一起过，而是心照不宣的选择了四散开来，各玩各的。 只不过，若是问起他们内心所想究竟如何，那就没人知道了。 ...... 就在这一片平静得有些异常的气氛里，又是三日过去了。 然而，这一天的清晨却是打破了往日以来的寂静。 星夜还在逐渐褪去，一缕晨曦的微光透过云层洒落而下，照耀在那金碧辉煌的重明神宫之上。 宫门之外，一位神色肃穆的女官默然站定在云海里，良久，等到那朝阳破晓之际，那女官终于抬起头来，缓缓取出了一幅拓印山河的水墨画卷。 不过刹那之间，水墨画卷居然直接从她手中脱离而出，那画中山河竟像是凝成了实物一般蔓延开来，笼罩在了整个重明城的上空。 与此同时，高天之上突入了一道贯彻天地的金色神光，径直洞穿了画中山河，旋即化为无数道微小的浩然正气倾洒而下，弥散在了重明城内的所有人身上。 在这一瞬之间，众人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望向了头顶的天空，旋即又迅速反应过来，尽数拜倒在了地上。 先前所传的一切都不止是传闻，那从八荒四海进入重明的异族是证明，眼前的一切同样是证明。 那是一道昭告天下的圣旨。 “终于来了。” 几乎是在圣旨出现的同时，那些异族人纷纷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旋即径直腾空而起，朝那空中的神宫飞掠而去。 几乎是在圣旨出现的同时，重明城的几处偏僻之地突兀亮起灯火，一道又一道人影推门而出，缓步朝神宫的方向走去。 ...... ———— 第二百七十八章:大势交锋 见俊朗青年插话，一旁的大供奉也开口了，“至于这么着急么，敖天青看来，你这养气功夫还得回去再练练啊。” 视线掠过他身后那紫衣老者，大供奉虽是在笑，眼中却是不着痕迹地闪过些许凝重之色。 青龙一族，再加上一个妖神宗么...... 如果出现最差的情况的话，说不定还要加上兽王一族。 三股合道境的势......光凭我们两个老家伙可顶不住啊。 “哼。” 闻言，俊朗青年冷哼一声，没有去接他的话。 “陛下，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也就在众人陷入沉默之时，始终寡言少语的蛊族老者忽地上前半步，微微行了一礼。 见女皇默许了他继续，老者便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据老夫猜测，陛下此时提及行者陨落一事，或许是想借此时机招纳能够接替行者的贤才” 停顿了片刻，还不等众人出声反应，老者继续补充道：“如蒙陛下不弃，老夫这里还有两位族中好手，或可接任行者之职责。” 这老家伙...... 听完他的话，东方戎眼神微微闪烁，冷声道：“此事不劳蛊族费心，朕已经另有良选。” “那还真是可惜。” 提议被直接拒绝，蛊族老者也不失望，缓缓退了回去。 “另有良选” 俊朗青年眉头一皱，“不知陛下的良选现在何处本座倒是很想见见这位接替行者的人才。” “你会见识到的。” 东方戎平静地瞥了他一眼，旋即又看向身旁女官，温声道：“宣陆长歌进殿。” ...... “宣陆长歌进殿！” 女官清朗的声音回荡在朝堂之上，不过数次眨眼之间，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越过殿门外的那两列官员，落在了正殿门前。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浮现在指尖，白衣青年丝毫没有掩饰自身力量的意思，浩瀚的守护道则涌现而出，肆意在大殿之内蔓延。 不去理会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白衣青年径直踏入朝堂，旋即微微躬身下去，行了一礼。 “乾坤殿陆长歌，拜见陛下。” “很好。” 看着殿中央那道挺拔的白衣身影，东方戎脸上终于浮起一抹笑容，“这就是朕挑出来接替行者的人选。” “......” 一片寂静，没有人出声回应或是反驳，蛮族壮汉等人的脸色更是有些难看。 那些修为浅薄的官员感受不到这充斥在大殿内部的无形力量，不代表他们也看不分明。 毫无疑问，那是道则的力量，而且还是他们闻所未闻的一种陌生道则。 “抱元境悟道者么......” 视线定格在陆长歌身上，俊朗青年和蛊族老者对视一眼，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凝重之色。 虽然无法真正体会到这种力量的性质，只不过，他们很清楚，那绝不是和行者相似的道则真意。 一股妖异而霸道的力量。 行者大道在于其诡，难以对抗，而此人之道则在于其刚，加上其五境的修为，或许......此人甚至拥有着和他们相同层次的力量。 更何况，仅此一人倒也作罢，问题在于，此人背后站着的是那位当世气宗，这代表了什么，他们同样很清楚。 乾坤殿正式下场。 然而，当看到陆长歌时，反应最大的还不是他们两个，而是站在最前方的罗岳明。 “乾坤殿......！” 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罗岳明脸上再也无法维持住平静，眼神里更是闪过了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 看到众人的反应，东方戎明显很是满意，缓声开口道：“看来，对于朕挑出的人选，几位都没有异议。既然如此，先前行者所领一职，就由陆爱卿负责担任。” “......” 依然没有人回答。 见状，她再度看向身旁女官，“朕这里还有一封潭州城主所写的奏章，记载着数月之前的潭州纷乱一事。” 话音刚落，那女官便接过话头，朗声道：“自当初来到潭州起......” ...... 良久过后，在一片堪称死寂的气氛里，女官终于读完了那奏章。 奏章十分冗长，可主要信息却也很简单，以何正华的口吻来叙述了当初在潭州发现和抗击邪修，最后拯救潭州之事，最后着重描述了一段在此战之中陆长歌等人的功绩，并上表女皇请求对其赐予嘉奖。 “陆爱卿，潭州之战里，你斩杀邪修，成功救下全城百姓，可谓是厥功至伟。” 听完了那奏章所言，东方戎声音更加缓和了几分，温声问道：“爱卿可有什么所求之物只要朕能够做到的，定当满足你的需要。” “谢陛下，臣当初只是一心惩奸除恶，守护潭州百姓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陆长歌微微一笑，旋即再度躬身行了一礼。 “陆爱卿有如此赤诚之心，朕深感欣慰。” 见状，东方戎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爱卿如此清正廉明，朕命你领监察御史一职，负责监察朝堂百官，你看如何” “陛下有旨，臣自当领命。” “陛下，此言或许尚有不妥。” 听到这话，旁侧的俊朗青年瞬间眼神一厉，冷声开口道：“还请陛下三思。” 眼前两人自导自演了这么久，终于展露出了獠牙，挑明了真实目的。 此番召集他们进入重明，原来是想要整肃朝堂，震慑各族么 只不过......或许还是太想当然了点。 兵部尚书，大供奉，这些都是早在他们预料之内会出场的角色，乾坤殿的下场也只是从暗处彻底转到了明面，唯一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或许也只有这个新出现的悟道者。 还以为有了什么新的棋子，原来重新出山的一批老人而已。 想到这里，俊朗青年再无半点犹豫，重复道：“还请陛下三思。” ...... ———— 第二百七十六章:举世皆敌 不过片刻过后，重明城便喧嚣了起来。 女皇诏令四海各族前来大朝会，这么多年来恐怕还是头一次，可谓是一件前所未有之盛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对于此举反应各异，有人大喜过望，有人心生隐忧，有人长吁短叹，甚至也有人为之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 随后那人就被城卫带走了。 不说其他，或许是猜测到了此次大朝会的重要程度，那些进入重明神宫的文武百官人数也远超以往，呈两列依次站在神宫殿门之外，密密麻麻的，却又始终默不作声，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与此同时，重明神宫正殿。 如果说殿外的气氛是压抑，那这朝堂之上的气氛则是较其更为肃杀。 仅仅只是走进正殿内一步，无论是那蛮族壮汉，羊面黑袍，还是神色麻木的蛊族老者都沉默了下去，甚至连先前底气十足的俊朗青年也没了声音。 原因无他，在那金碧辉煌的龙椅之上端坐着一位略显虚幻的身影，而那人影的背后，是一道不怒而威的浩然法相，宛若铺天盖地一般的帝皇威压肆意弥散开来，让众人是如临深渊。 即算蛊族老者和俊朗青年皆是已至六境，却也难以同这股威压相抗衡。 连那几人都是如此，站在后面的众多官员则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得沉默地忍受着这种肃杀之气的煎熬。 终于，又过了片刻，这种无言的对峙被打破了。 “听闻陛下诏令要开大朝会，臣也只好出关前来赴会，如果打扰到几位议事的话，还望陛下勿怪啊，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苍老而嘶哑的笑声，一位枯瘦老者径直跨过殿门，缓步走到了最前面。 若是以官位品级而言，老者不过是从七品的散官，连上朝议事的资格都没有，然而，他却旁若无人的从神宫之外走到了朝堂之上，甚至站在了东方戎的面前。 那是因为他的另一个身份。 邪宗大长老，六境极限悟道者，罗岳明。 随着他走入朝堂的那一刻，蛊族老者和俊朗青年也是微微松了口气，旋即毫不犹豫地释放出了自身的气息。 三位六境强者的气势融汇在一起，竟是硬生生将那帝皇的威压破开了一角，隐约间甚至有能够分庭抗礼的迹象。 “朕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见正主终于到场，东方戎也就散去了那股帝皇之威，低声开口道：“只不过，希望罗卿退朝之后也能如现在一样笑得出来。” “......” 听到这话，罗岳明笑容不变，只是眼神微寒，没有回答。 至于听到两人间对话的那些官员则是面面相觑，连身子也不免微微颤抖起来。 这哪里还是什么朝堂，这分明就是一处战场，没有半点硝烟，形势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凶险。 如果不是没有别的选择，或许他们早就已经从朝堂内逃了出去。 然而，正当众人还在思考时，一位神色肃穆的女官已是站了出列，“陛下，微臣有要事启奏。” ...... 或许是开朝会的时机太过巧合，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那女官所说的要事可谓是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先前开拨北海之畔的飞虎军遭到黄泉界重创，整个北海的防线也是再度受挫，若非各大仙宗专门派出的一些修行者堪堪稳住了局势，或许整只飞虎军都将会全军覆没。 “陛下，此事的调度乃微臣负责，大军失利，微臣也难逃其咎。” 说到这里，女官径直拜倒下去，低声开口道：“请陛下降罪。” “非你之过，韩爱卿无须自责。” 东方戎神色不变，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大军失利，此乃战之罪，爱卿军中征调有度，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闻言，那女官又是重重叩首在地，“谢陛下！”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女皇陛下。” 然而，还未等女官把话说完，一旁的俊朗青年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淡淡地开口道：“据本座来重明前所知，飞虎军的将士可谓都是战力精良的好手，平白无故之下，又为何会败于那些活死人军队” 此言一出，罗岳明嘴角浮起一抹阴沉的笑容，解释道：“天青道友或许还有一事不知。在大军开拨北海之前，军中统领铁甲元帅曾入乾坤殿和那位气宗有过一场切磋，只不过，最后却是得了个铁甲受损，金身被破的下场。” 停顿了片刻，他继续补充道：“军中主帅遭到重创，无奈之下，只得临时换将，整个军中将士当然士气衰弱，军情激愤，如此形势下再将大军强行开拨北海，也自然只能落得这般惨淡的结局。” “原来如此。” 似是理解了这其中原因，俊朗青年点了点头。 这两人就像是旁若无人一般，径直在这朝堂上聊起了天，可那话语中的内容却是丝毫不掩饰其中所蕴含的险恶之意。 似乎还嫌这些话不够，当两人交谈结束时，站在后方的一位文官倏然出列，叩首道：“陛下，臣有一本要奏。延误破坏大军军情，即便那人是乾坤殿主，陛下也不应从宽处理。臣叩请陛下，严惩那凌无雪！” 他是当朝的刑部尚书，平日位高权重，可在这些人面前也不过是一颗大一点的棋子罢了。 或许是怕自己已经没有了下一次说话的机会，他甚至都没有得到女皇同意便一股脑地把话抖了个干净。 “臣附议。” 闻言，罗岳明也看向了龙椅上的虚影，“还请陛下，严惩凌无雪。” “附议。” 俊朗青年上前半步，他身侧的紫衣老者也同样上前，表明了态度。 “附议。” 蛊族老者微微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 “附议！” 蛮族壮汉咧嘴一笑，身旁的羊面黑袍也点了点头，态度鲜明。 不过片刻，来自各方的势力便已是尽数表明态度，而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那端坐在龙椅的虚影上。 转眼之间，举世皆敌。 ...... ———— 第二百七十七章:诸方角力 然而，面对各大异族的联合的声势，东方戎却似乎是置若罔闻一般，隔了好一阵才开口。 “凌丫头究竟如何，朕是清楚的。” 说完这话，她偏过视线，看向了身侧的另一位女官。 见状，那女官顿时会意地点了点头，从乾坤戒里翻找出了一段书卷，朗声道：“关于铁甲元帅和乾坤殿主切磋一事......” 片刻过后，女官读完了书卷上的内容，补充道：“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诸位大人如有不信，尽可借此书卷翻阅，提出质疑。” 以这书卷上所说，铁甲元帅出征之前并不是要找气宗切磋武道，而是借此机会找上乾坤殿去提亲的，凌无雪不应，他还要再作纠缠，最后便只好十招破了他的铁甲，毁了他的金身，这才导致了一场事故的发生。 然而......这可能么 各大异族是连这上面的半个字都没信，却也没有再出言质疑。 这书卷上描述的真假与否并不重要，哪怕说得比这还要离谱也没用，铁甲暂时是不能进入重明城内的，即算真的把他拉过来对峙也没用。 他们很清楚，想要借此惩罚凌无雪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提起这事，也只是为了表明态度，顺带再探一下东方戎的底而已。 现在，他们只要知道东方戎拥有充足准备这一点就足够了。 “既然诸位现在对此没有异议，为何方才又联合起来强烈要求附议” 停顿了片刻，端坐在龙椅上的虚影并没有任何动作，可那背后的法相气息却是越发磅礴，鎏金色的神光自那法相中闪烁而出，浩如渊海的威压笼罩在先前所有出言附议之人的头顶，不过转眼便彻底弥散开来。 “莫非是看在朕沉默已久，某些势力便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话到最后，东方戎的语气已是倏然转厉，冰寒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朝堂之上，显得更为压抑。 感受到周身传来的磅礴重压，蛮族壮汉等人脸色有些难看，至于那先前那所谓的刑部尚书，现在则已是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陛下恐怕是多虑了。” 只不过，为首的罗岳明神情却没有多少变化，而是话锋一转，漠然地开口道：“比起飞虎军受挫之事，臣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启奏。” 不等东方戎回答，他自顾自地补充道：“大约半月之前，灵州出现了一座名为赤阳的秘境，引得诸方势力前去探索，而在探索结束之后，这其中参与探索的一方却是突兀宣布加入了邪宗。臣依稀记得，那仙宗名为极地宗。” “陛下，对于如此恶劣的行径，朝廷要派遣高手去镇压么” 此言一出，连周围的那些异族都不免有些错愕，其他官员则更是内心悚然。 在这朝堂之上又有谁不清楚罗岳明的背后便是邪宗，还是位高权重的邪宗大长老。 然而，询问女皇是否要派遣高手镇压加入了邪宗的仙宗，这位来自邪宗的绝对高层却像是毫无顾忌一般的说出了这种话。 主动提及这件事，和直接正面宣战又有什么区别 “......” 听到这来自邪宗大长老的惊人发言，东方戎却没有任何要回应的意思，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也就在此时，殿门之外的女官忽地拜倒下去，朗声开口道：“启禀陛下，兵部尚书等两位大人请求入殿！” “宣两人进殿。” 闻言，东方戎指尖轻抬，下一瞬，两位老者的身影便倏然出现在了殿门之前。 抬头看了眼那龙椅后的法相，站在左侧的那位华服老者先开口了，“如果陛下想要派人镇压极地宗的话，老臣当是自荐作为首个人选。” “罗岳明，如果你嫌死得不够快的话，还能再多说几句，老夫爱听。” 站在右侧那位独眼老者也是咧嘴一笑，旋即大步走进殿内，缓声道：“陛下，如果要镇压极地宗的话，也算上老夫一个。” 听那轻松的语气，似乎镇压一大仙宗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难办的事情一样。 “是么” 然而，面对突兀出现的两人，罗岳明却仍是面色不变，嘶声开口道：“原来是你们两个老家伙。” 左侧的那人，乃当朝兵部尚书，六境极限强者，至于右侧的那人则是武国供奉堂的大供奉，修为也达到了六境极限的地步。 两位六境极限，这就是你手上最后的棋了么 见此情形，一旁的俊朗青年同样没怎么意外，反倒是有些失望。 他们当然知道两人的存在，也猜想过这两人会下场成为女皇的助力，只不过，如果想要以眼前这两人对抗各族的大势，恐怕还差远了。 然而，当他还在思考目前形势时，东方戎的话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两位的决意朕已经心领。只不过......朕并没有讨伐极地宗的打算。” 似是要语不惊死人不休一般，东方戎继续补充道：“正邪固然有别，可若是控制其不为祸一方，并入邪宗又能如何” 此言一出，不止是俊朗青年大感意外，连始终神色平淡的罗岳明都一时愣在了原地。 并入邪宗又能如何 这是什么意思 示好，还是服软 不......绝无可能。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罗岳明眼神阴翳，没有说话。 事情似乎开始有了逐渐脱离他们掌控的趋势，他猜测不到东方戎接下来的动作了。 然而，不等他继续思考，东方戎的神色竟是黯淡下去几分，轻轻看了身旁女官一眼。 见状，女官再度取出一张鎏金文书念读起来： “不日之前，我武国之行者不幸陨落在了赤阳秘境内。缺失了左膀右臂后，令我深感痛心。斯人已逝，却也无可奈何......” “陛下，有什么话就直说便是。何必在此拐弯抹角，故弄玄虚” 还未等女官把话说完，俊朗青年便径直打断了她的话语。 若是已经出现了异变的话，那么他要做的便是即刻将这场异变终止，免得落入对方的节奏。 ...... ———— 第二百七十八章:大势交锋 见俊朗青年插话，一旁的大供奉也开口了，“至于这么着急么，敖天青看来，你这养气功夫还得回去再练练啊。” 视线掠过他身后那紫衣老者，大供奉虽是在笑，眼中却是不着痕迹地闪过些许凝重之色。 青龙一族，再加上一个妖神宗么...... 如果出现最差的情况的话，说不定还要加上兽王一族。 三股合道境的势......光凭我们两个老家伙可顶不住啊。 “哼。” 闻言，俊朗青年冷哼一声，没有去接他的话。 “陛下，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也就在众人陷入沉默之时，始终寡言少语的蛊族老者忽地上前半步，微微行了一礼。 见女皇默许了他继续，老者便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据老夫猜测，陛下此时提及行者陨落一事，或许是想借此时机招纳能够接替行者的贤才” 停顿了片刻，还不等众人出声反应，老者继续补充道：“如蒙陛下不弃，老夫这里还有两位族中好手，或可接任行者之职责。” 这老家伙...... 听完他的话，东方戎眼神微微闪烁，冷声道：“此事不劳蛊族费心，朕已经另有良选。” “那还真是可惜。” 提议被直接拒绝，蛊族老者也不失望，缓缓退了回去。 “另有良选” 俊朗青年眉头一皱，“不知陛下的良选现在何处本座倒是很想见见这位接替行者的人才。” “你会见识到的。” 东方戎平静地瞥了他一眼，旋即又看向身旁女官，温声道：“宣陆长歌进殿。” ...... “宣陆长歌进殿！” 女官清朗的声音回荡在朝堂之上，不过数次眨眼之间，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越过殿门外的那两列官员，落在了正殿门前。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浮现在指尖，白衣青年丝毫没有掩饰自身力量的意思，浩瀚的守护道则涌现而出，肆意在大殿之内蔓延。 不去理会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白衣青年径直踏入朝堂，旋即微微躬身下去，行了一礼。 “乾坤殿陆长歌，拜见陛下。” “很好。” 看着殿中央那道挺拔的白衣身影，东方戎脸上终于浮起一抹笑容，“这就是朕挑出来接替行者的人选。” “......” 一片寂静，没有人出声回应或是反驳，蛮族壮汉等人的脸色更是有些难看。 那些修为浅薄的官员感受不到这充斥在大殿内部的无形力量，不代表他们也看不分明。 毫无疑问，那是道则的力量，而且还是他们闻所未闻的一种陌生道则。 “抱元境悟道者么......” 视线定格在陆长歌身上，俊朗青年和蛊族老者对视一眼，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凝重之色。 虽然无法真正体会到这种力量的性质，只不过，他们很清楚，那绝不是和行者相似的道则真意。 一股妖异而霸道的力量。 行者大道在于其诡，难以对抗，而此人之道则在于其刚，加上其五境的修为，或许......此人甚至拥有着和他们相同层次的力量。 更何况，仅此一人倒也作罢，问题在于，此人背后站着的是那位当世气宗，这代表了什么，他们同样很清楚。 乾坤殿正式下场。 然而，当看到陆长歌时，反应最大的还不是他们两个，而是站在最前方的罗岳明。 “乾坤殿......！” 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罗岳明脸上再也无法维持住平静，眼神里更是闪过了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 看到众人的反应，东方戎明显很是满意，缓声开口道：“看来，对于朕挑出的人选，几位都没有异议。既然如此，先前行者所领一职，就由陆爱卿负责担任。” “......” 依然没有人回答。 见状，她再度看向身旁女官，“朕这里还有一封潭州城主所写的奏章，记载着数月之前的潭州纷乱一事。” 话音刚落，那女官便接过话头，朗声道：“自当初来到潭州起......” ...... 良久过后，在一片堪称死寂的气氛里，女官终于读完了那奏章。 奏章十分冗长，可主要信息却也很简单，以何正华的口吻来叙述了当初在潭州发现和抗击邪修，最后拯救潭州之事，最后着重描述了一段在此战之中陆长歌等人的功绩，并上表女皇请求对其赐予嘉奖。 “陆爱卿，潭州之战里，你斩杀邪修，成功救下全城百姓，可谓是厥功至伟。” 听完了那奏章所言，东方戎声音更加缓和了几分，温声问道：“爱卿可有什么所求之物只要朕能够做到的，定当满足你的需要。” “谢陛下，臣当初只是一心惩奸除恶，守护潭州百姓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陆长歌微微一笑，旋即再度躬身行了一礼。 “陆爱卿有如此赤诚之心，朕深感欣慰。” 见状，东方戎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爱卿如此清正廉明，朕命你领监察御史一职，负责监察朝堂百官，你看如何” “陛下有旨，臣自当领命。” “陛下，此言或许尚有不妥。” 听到这话，旁侧的俊朗青年瞬间眼神一厉，冷声开口道：“还请陛下三思。” 眼前两人自导自演了这么久，终于展露出了獠牙，挑明了真实目的。 此番召集他们进入重明，原来是想要整肃朝堂，震慑各族么 只不过......或许还是太想当然了点。 兵部尚书，大供奉，这些都是早在他们预料之内会出场的角色，乾坤殿的下场也只是从暗处彻底转到了明面，唯一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或许也只有这个新出现的悟道者。 还以为有了什么新的棋子，原来重新出山的一批老人而已。 想到这里，俊朗青年再无半点犹豫，重复道：“还请陛下三思。” ...... ———— 第二百七十九章:局势急变 “还请陛下三思。” 直到俊朗青年重复第二遍时，站在朝堂后方的一众官员才回过神来，旋即纷纷拜倒下去。 “还请陛下三思！” 不过转眼之间，几乎是十之八九的朝臣都表明了态度，吏部，户部，工部等尚书也皆是包含在内，只剩下寥寥几位官员呆滞的站在原地，看着身旁的同僚，不免一阵心惊肉跳。 不知不觉间，原来朝堂已经被渗透到了如此地步，一呼百应的不是帝皇，而是一个先前他们都未曾听说过的异族。 只不过，即算那些官员对此很是愤慨，却也不敢贸然站出来同意此事。 一者，监察御史一职本就是百官的心腹之患，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又有谁能保证自己手上是绝对干净的要是当真被陛下促成此事，恐怕他们今后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要再三保证小心谨慎了。 二者，能引得百官呼应，此事被驳回多半已经是大势所趋，他们这点微薄的力量，又岂敢出头来对抗这股大势。 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所能做的，也唯有沉默。 “什么时候，朝堂上议事都能轮到一个异族来做主了” 终于，兵部尚书一声冷喝，沧桑的面庞上满是震怒之色，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氛围，与此同时，大供奉也缓缓上前半步，低声开口道：“陆大人拯救潭州一事有功，领监察御史一职也是理所当然，老夫同意。” 朝臣的表态不过是走个形式，真正的大势相争仍然还是在于修行者势力之间的交锋。 “异族不能议事，那陛下喊我们过来作甚专门过来看戏的么” 听到这话，蛮族壮汉忽地咧嘴一笑，“我不同意。” 西域蛮族，反对。 “还请陛下三思。” 沉默良久的羊面黑袍同样站了出来，话很简短，却也足够表明态度。 西北域外，巫族。 “陆大人的确优秀，只不过......” 蛊族老者上前半步，微微抱了抱拳，“或许还是资历尚浅了些，望陛下在此事上多加以考虑。” 南疆蛊族。 光头壮汉和羊面黑袍无疑是代表着他们身后的蛮族和巫族两大势力，至于那位蛊族老者，他本身便是当代蛊族族长，修为已至六境后期。 若是将三族的力量汇总下来，六境强者甚至或许能够达到五指之数，更何况，还难以确定这些异族内部究竟有没有仍然留存于世的合道境强者。 如此恐怖的势，不是兵部尚书和大供奉能够对抗的。 只不过，如果东方戎就这么些准备的话，她也不可能去昭告天下来召集这些异族了。 “启禀陛下，天武门的人要求入殿！” 正在这局势一片压抑之时，殿外女官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默。 闻言，东方戎嘴角也是微微上扬了些许，“请他们进来。” 话音未落，几道人影已是踏入了朝堂，为首者是一位樵夫模样的中年男人，身后还背着一柄略显狰狞的柴刀。 “连这群不人不鬼的东西都能入朝堂议事，天武门应该也可以吧，陛下。” 不紧不慢地走在朝堂里，中年樵夫虽其貌不扬，可那说出来的话却如同石破天惊一般。 “自然可以。” 东方戎点了点头。 “天武门同意。” 中年樵夫的话很简短，只不过，对于表态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天武门下场。 “欧阳冶夫，你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么” 俊朗青年明显认出了中年樵夫，脸色很是阴沉，“不过是一个跌落六境的废物而已。别人怕你，本座可不怕你。” “......” 听到这话，欧阳冶夫神色不变，平静地开口道：“你打不过我。”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他不需要知道别人会不会怕自己，那跟他没关系。 “你......！” 俊朗青年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看来，为了起到足够的震慑效果，这一次女皇的确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连天武门都能拉拢过来。 拉动一方仙宗加入阵营，所要付出的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天价。 只不过......依然还是不够。 双方之间的势实在是相差甚远，即算是她再拉拢一方仙宗下场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俊朗青年也不去理会欧阳冶夫，冷声开口道：“如果陛下执意要如此，本座不会同意，青龙一族也不会同意。” 东海，青龙一族。 作为妖族中最强的四圣族之一，青龙一族无疑拥有着合道境强者，不仅如此，他自身也是一位六境强者。 而若是说起整个妖族的话，就像是邪宗一样，没有人知道妖族内部究竟蕴含着多少力量，唯一清楚的是，当今世间的四圣族族长皆为合道境。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番话，就像是在借青龙一族，乃至于借整个妖族的势来压人一般。 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的朝堂之争已经是变数层出，若非女皇胃口实在太大，想要借此机会直接一劳永逸，震慑各族，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会被其扭转局势。 只是可惜，成王败寇，现在已经没机会了。 “拓跋长老。” 说完这话，俊朗青年又扭头看向了身旁的紫衣老者。 然而，分明已经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那紫衣老者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微微一笑，按住了他的肩膀。 全然不顾四周那勃然色变的众人，老者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陆大人实力卓越，心地赤诚，对于其任职监察御史一事，老夫自然是同意的。” 老者虽是在笑，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玩笑之意，而是极其鲜明的表明了立场。 作为此番斗争的主力之一的妖神宗终于下场，其态度却是站在了支持女皇的一方。 妖神宗同意。 “什么......！” 闻言，俊朗青年神色彻底阴沉下去，看着面前这位仍然脸上带笑的老者，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妖神宗倒戈 他宁愿相信蛮族巫族等人造反，也从来没有想象过妖神宗会倒戈。 然而，或许是嫌他震惊的次数还不够，下一刻，一道沙哑的声音倏然响起，让他瞬间凝固在了原地。 “老夫同意此事。” 等到他总算回过神来时，终于呆滞地朝那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始终站在最前方的枯瘦老者。 邪宗大长老，罗岳明。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现在的俊朗青年内心便颇有几分这种味道。 ...... ———— 第二百八十章:似是故人来 如果说妖神宗是这次斗争的主力之一，那么邪宗则是这场斗争里的真正核心所在。 然而，现在这两方势力的立场居然都站在了女皇那一方。 作为邪宗的大长老，罗岳明同意此事，和邪宗同意此事几乎没有区别。 既然双方正主的立场已经达成一致，那女皇还特意昭告天下，来召集各族进入重明的原因又会是什么 直到刚才，他们还始终被蒙在鼓里，若非他号召众人表态，或许这场闹剧还要再继续下去。 莫非......这次的整个朝堂之争都是女皇和邪宗的自导自演么 想到这里，俊朗青年的内心顿时涌上了一道彻骨的寒意。 不......不对。 回过神来之后，他似是又注意到了什么，恢复了几分理智。 不知何时，或许正是在说出那番话后，罗岳明的脸色已是阴沉如墨，眼中满是恼怒和愤恨之意。 嘴上支持此事，神色却并非如此......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他那阴沉的脸色，不像是真心同意此事，反倒更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妥协。 只不过，到底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能迫使他来妥协 俊朗青年无法理解。 唯一还能称得上好消息的是，这场朝堂之争似乎并不完全是女皇所布置的陷阱。 如果女皇和邪宗当真在某种层面上达成协作，他敢肯定的是，包括蛊族老者等所有反对的人在内，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重明城。 当然，事到如今，他也没法去询问罗岳明此举究竟有何用意，自然也就沉默了下去。 ...... 在那枯瘦老者话音落下之后，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像是被定格了一般陷入了死寂。 不仅是超出了一众异族的想象，就连东方戎和陆长歌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会出现如此异变。 邪宗同意 这是在开玩笑么 先不说朝廷和邪宗之间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即算是有，也断然不可能达到如此程度。 思考了片刻，东方戎下意识地朝陆长歌望了一眼。 如果要让她联想出一个能将朝廷和邪宗联合在一起的人物的话，恐怕也唯有陆长歌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了。 然而，感知到她视线望来，陆长歌的神色似乎也很是怪异，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么...... 虽然同样无法理解罗岳明此举的用意，只不过，东方戎可不会放过这种堪称千载难逢的机会。 “朕再重复一遍，命陆长歌接替行者之位，同时领监察御史一职，还有人反对么” “......” 无人应答。 整个朝堂一片死寂，罗岳明不说话，黑着脸退了回去。至于蛮族壮汉等人，则更是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他们倒也看出来了罗岳明的异常，可问题在于，正主不表态，他们又怎么可能敢主动开口做这个出头鸟。 唯有沉默。 “很好。” 见此情形，东方戎嘴角的笑意越发扩散，缓声道：“那么，接下来可以说第二件事了。” 还有第二件事 俊朗青年瞳孔微缩，各大异族也是面面相觑。 看样子，女皇这一次根本不止是做好了充足准备，而是早就已经准备趁此机会直接一网打尽了。 该死...... 感受到局势正在逐渐崩溃，俊朗青年即算内心很是恼怒，却也实在是无力回天。 蛮族等异族的反叛与邪宗和妖神宗的临场倒戈，这两者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 ...... 全然不顾一众异族的反应如何，东方戎自顾自地开口道：“几位可还记得多年前为武国征战天下的千军元帅” 听到这话，蛮族壮汉等人一言不发地缩了回去，而罗岳明则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竟是闪过些许狰狞的凶光，只有蛊族老者一人上前半步，接话道：“陛下说的可是那当初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千军大帅” “正是。” 东方戎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老夫自是记得的。若无当初的千军元帅力挽狂澜，说不定现在整个北海都已经沦陷于黄泉界之手了。” 蛊族老者似是恍然的摸了摸胡须，追问道：“敢问陛下，此时提起千军元帅又有何意” 东方戎微微一笑，“先前不是说过了么飞虎军在北海受挫，遭到重创，朕提起千军元帅便是与此事有关。” 此言一出，再度震惊了各大异族。 千军元帅 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那是一位多年前在朝廷之中横空出世的神秘天骄，作为当时统领各族修行者的总帅抗击黄泉界大军于北海，用兵如神，多次凭借谋略以少胜多击退黄泉界强者，并在最后的决战里大胜黄泉界，并借此一举成就合道之境。 若非其在合道之后便从此彻底销声匿迹，说不定在他的带领之下，各族的大军甚至能够攻入黄泉界，踏上那黄泉之路。 如此军事天骄，同时还是一位合道境强者，众人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只不过，当一众异族还仍然出于呆滞之中时，一旁的陆长歌神色却似乎很是古怪。 千军元帅，千军大帅，不就是他那便宜老爹陆千军么......还吹得这么神乎其神的。 思考了一阵，蛊族老者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脸上忽然涌现出些许惊讶之色。 “莫非......因为北海一事，千军元帅又要重新出山了！” 听到这话，俊朗青年眼神更加凌厉，却依然没有开口。 如果当真被他所言中，那么朝廷的阵营里将会再添至少一位合道境强者，这无疑是让本就濒临崩溃的局势雪上加霜。 到时候，他们联合起来的目的便不是为了压制朝廷，而是抱团起来避免被朝廷直接清算。 只不过，面对蛊族老者的疑问，东方戎却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不......千军元帅没有出山，只不过，数日之前，他曾写了一封信交予朕。” “宣千军元帅之女，慕容清月进殿。” ...... ———— 第二百八十一章:大败亏输，尘埃落定 慕容清月 只在东方戎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陆长歌的脑海里便已是瞬间一片空白。 清月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失去妹妹联系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月，在此期间，他曾想过无数种手段来补救，却从未想过，会以现在这种形式再度相见。 还不等他继续思考，朝堂内倏然浮现出漫空玄奥阵纹，一位白衣少女的身影逐渐在法阵中央凝实，不仅如此，无形而缥缈的道则化为一缕缕莹白的流光自那少女指尖消逝，弥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这种力量......又是一位陌生的悟道者。 看着面前的玄妙景象，俊朗青年眼神一凛。 这少女所释放的道则之力可谓是让他见所未见，甚至要比先前那个陆长歌的道则更为虚无缥缈，即算是能够感知到这股力量，也丝毫无法推测其道则的性质。 更让他为之在意的是，这又是一股和他层次接近的力量。 是自己久居东海信息落后了么还是说……现在这个时代的天才都是达到了这种层次的怪物 俊朗青年无法理解。 ...... 至于另一侧，陆长歌视线定格在那白衣少女身上，身子一僵，有些狼狈地抹了把额前的冷汗。 只是同少女那澄澈的眼眸对视了一瞬，他就明白了，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感受到陆长歌明显异常的反应，身旁的欧阳冶夫倒是多看了他几眼。 “......” 欧阳冶夫托着下巴思考了一阵，忽地开口道：“你很怕她” 陆长歌苦笑着耸了耸肩膀，“我很怕她。” “是么” 闻言，欧阳冶夫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多问。 这种莫名的情绪，他难以理解。 然而，就在两人对话的同时，白衣少女忽然幽幽一叹。 陆长歌顿时心虚地偏过了视线。 看着陆长歌那心虚的样子，白衣少女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也没有再去为难他，而是朝东方戎行了一礼。 “臣慕容清月，拜见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 东方戎洒然一笑，朗声开口道：“这位便是千军元帅之女。据千军元帅信中所言，慕容爱卿已然习得了其兵法造诣的精髓，甚至某些方面还要更胜一筹。” 停顿了片刻，她话锋一转，视线扫过两侧的各大异族，“铁甲元帅闭关疗养，飞虎军恰又遭受重创，故以朕之意，命慕容爱卿为新一任飞虎军主帅，负责重组飞虎军全军将士。” “几位意下如何” 说到这里，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旁侧众人一眼，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之意。 没有人出声反对。 在方才罗岳明倒戈之后，这里就像是变成了东方戎的一言堂一般。 啧...... 看着那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的罗岳明，俊朗青年虽仍有些不甘，却也只得一声叹息。 没有邪宗挡在最前面，仅凭他们根本就没有与其对抗的资本，更何况，这个慕容清月的背后同样站着一位合道境强者，如果在这个时候出言反对，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很清楚。 已经一败涂地了。 “看来几位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东方戎微微一笑，看向了先前那位负责飞虎军调度的女官，“韩爱卿，朕命你继续负责飞虎军调度，着重于人员安排部分，务必精益求精。” “微臣遵旨！” 那女官拜倒在了地上。 “至于慕容爱卿，等到飞虎军残部休整完毕，返回重明之时，你再正式接管军权，领元帅一职。如何” 东方戎的视线又落在了白衣少女身上。 “遵命。” 白衣少女微微颔首。 “很好。” 就像是要借此机会一舒这数年以来所忍受的郁气一般，东方戎再度开口道：“那么，现在可以开始讨论第三件事了。” 第三件事 还没结束么 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俊朗青年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内心一片木然。 ...... ————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这场别具一格的大朝会终于结束了。 首先走出朝堂的是那些站错了队的官员，作为代价，他们丢了官位，空缺的部分则是被东方戎安排的一批老臣所顶替。 那是上一任女皇在位期间就存在的老臣，为了保全力量，也是为了避免他们被谋害，上一任女皇出于各种理由将他们贬出了重明城，而如今也算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他们等候了十数年，甚至是数十年，受尽无数磨难，现在终于能够重回朝堂之上，一展抱负。 只此一次朝会，东方戎就几乎彻底肃清了整个朝堂。 至于随后离开的，自然是神情木然的罗岳明等人，他们满怀自信而来，结果却是一败涂地而去，之所以没有匆忙逃离此地，也只是为了留下那最后一点无谓的尊严和从容而已。 不仅如此，关于此次朝会所出现的异变，等到他们返回族内时，恐怕将会在各大异族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值得一提的是，罗岳明和俊朗青年离开之后并没有选择直接回族，而是暂时留在了重明城里，像是在等候着某人一般。 很快，朝堂内的人也逐渐差不多走了个干净，只剩下紫衣老者和欧阳冶夫等寥寥几人。 当然，那站在陆长歌对面的白衣少女自然也留在了殿内。 “还真不知道你小子吃什么长大的。” 看着神色略显尴尬的陆长歌，紫衣老者眼中似是有些感慨，却也有些莫名的郁闷之色，“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已经彻底超过老夫了。” 在陆长歌与他联系之前，他已是从族长拓跋玄那里得知了两人在潭州发生的一些故事，也明白了这家伙成为兽王一族驸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故而，当陆长歌和他取得联系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告知了拓跋玄等人，并很快敲定了对于此事的态度。 只不过，对于执着于推翻朝廷的青龙一族，他并没有将计划告诉敖天青，当然，他也从未打算过这些。 ...... ———— 第二百八十二章:后院起火，火上浇油 “无论如何，这一次多谢鸿长老了。” 对于老者的感慨，陆长歌苦笑一声，躬身行了一礼。 紫衣老者自是那当初在无极峰上遇见的妖神宗三长老，拓跋鸿。 “没办法，谁叫你是自己人呢” 闻言，拓跋鸿摆了摆手，迅速朝殿外走去，“走了，敖天青那老家伙估计还在等着，老夫多少还是得去跟他解释解释。”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陆长歌回答，径直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 看着那身影消散的方向，陆长歌抬了抬手，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见众人都相继离开，欧阳冶夫也缓步来到了陆长歌跟前。 “此间事了，我等就此别过。” 他本就是应陆长歌所邀才来，既然此事已经尘埃落定，他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走那么急做什么” 陆长歌拍了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道：“我倒是还想和你多聊一会。” 他是希望欧阳冶夫能够读懂他的意思，只是可惜，他的期望落空了。 似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求救信号，又似是懒得再趟这趟浑水，欧阳冶夫恢复了往常那般古井无波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要我念的词我已经说完了，希望你能够尽快遵守约定。” 话音刚落，他便不再多言，径直大步离开了朝堂，走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喂......” 看着欧阳冶夫那比拓跋鸿更快的步伐，陆长歌不免一阵无语凝噎。 走慢点，也好让我有个伴啊...... 拓跋鸿一走，欧阳冶夫一走，除开远程施展法相的东方戎之外，这大殿之内便只剩下了两人。 看着那笑意盈盈，缓步朝自己走来的白衣少女，陆长歌身子一僵，勉强撑起了一个心虚的笑容。 “清月......好久不见。” “真是演了一出好戏。” 然而，还不等陆清月回答，剑灵的声音却是倏然响起，回响在了这略显寂静的大殿内。 “只不过，感觉还差了那么一点精彩程度。” 万象剑内部空间，剑灵自语了一声，旋即用力打了个响指，朝身旁还有些茫然的少女看了一眼。 “出去以后，先抱住你那主人再说，别问我为什么。” 径直拎起少女的衣领，剑灵就像是扔小鸡崽子一般把她给扔出了内部空间。 唰！ 一道华光涌现，万象的身形倏然出现在了陆长歌身旁。 似是还没能从姐姐的话语中回过神来，又似是因为突然被扔出来有些恐惧，万象下意识地搂紧了陆长歌的手臂，少女那丰满的酥胸也自是挤压在了他手臂上。 与此同时，陆清月迈出的脚步猛地一顿，那满面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心念电转之下，陆长歌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一切是剑灵在其中作妖，只不过，眼前的形势也不容他去对付那家伙，只得尴尬地开口道：“清月，你先听我解释......”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身旁的万象似是终于看到了陆清月，双眼瞬间一亮，径直飞扑了过去。 “清月姐！” 噗通！ 陆清月甚至都来不及生气，少女那曼妙的身子便已是扑进了她怀里。 这是...... 看着在自己胸前蹭来蹭去的陌生少女，陆清月眼中满是疑惑之色，一时也愣在了原地。 当她正准备要对哥哥兴师问罪时，就是眼前这个少女突然出现在了陆长歌身旁。 容貌绝美，俏脸上似乎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味道，可那身子却甚至要比她出落得更加成熟几分。 看着自己哥哥身边突兀出现一位如此绝色的少女，陆清月只觉得很是生气，而当看到少女紧紧搂住哥哥的手臂时，她都已经快要气炸了。 然而，这个陌生少女现在却是格外亲昵地黏住了她。 “清月姐......我好想你。” “......” 视线落在身前一脸依恋的少女身上，陆清月小嘴微张，却又因为过于惊讶和错愕而难以组织出语言。 看着这一幅橘势大好的景象，陆长歌终于松了口气，苦笑着开口道：“不用那么意外，清月，她是万象。” ...... 良久过后。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 经过陆长歌一番漫长的解释，陆清月终于彻底理解了面前这个少女的由来。 “也就是说，万象因为用了离魂之石的原因被分离出来，成功化形，然后再逐渐恢复记忆，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嗯嗯嗯。” 万象虽没有完全听懂，可还是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 看了看两人身旁的绝色少女，又看了看陆长歌，陆清月的眼神不免有些古怪。 曾经精心培养的小家伙变成了现在亭亭玉立的少女，还黏在自己哥哥身边，形影不离。 怎么说呢，这种感情...... 实在很是微妙。 感受到妹妹那微妙的视线，陆长歌连忙摇了摇头，以示清白。 然而，始终看戏的剑灵却像是猜透了他的想法一般，冷不丁地开口道：“他可算不上清白，活得可逍遥快活了。” “哦是吗” 因为先前陆长歌的解释，陆清月也知道了剑灵的存在，所以对于她的插话并不惊讶。 “哥，看来最近你艳福不浅嘛。” 嘴角再度微微上扬了些许，陆清月虽是在笑，额前却是多出了几条黑线。 “这个......” 陆长歌想要否认，可当他思考了片刻之后，也只得心虚地偏开了视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没有反驳的底气。 “哥，这段时间里你身边发生的故事......” 见他竟然没有出言否认，陆清月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可那双手却已是用力掐住了他腰间软.肉。 “希望能好好跟清月说说呢。” ...... ———— 第二百八十三章:轻松破局 良久过后，重明城内的大街上。 经过剑灵的提议，众人没有继续留在朝堂，而是出了神宫，在外头聊了起来。 “碎片已经被补全了” 听完陆长歌所说的全部故事，陆清月秀眉微蹙，轻声道：“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告诉我” “这不是当初刚寄出去第二封信不久嘛，我想着等到写第三封信的时候再告诉你的。” 陆长歌略一尴尬，旋即不着痕迹地抹了把汗，长叹道：“所以说啊，清月，你哥我最近可不像这家伙说的那么轻松快活，都是在冒着风险做正事。” 说到这里，他又无奈地摆了摆手，以示自己的清白。 “是吗” 只不过，陆清月也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轻哼一声，“现在清白，恐怕以后就不一定了吧。” 陆长歌顿时神色一僵。 “哥，你以为我参悟的是什么道则” 看着他那有些狼狈的样子，陆清月不免嗔了他一眼，“从你当初喜欢上可心的时候，你就再也没有信用度了。” “这个......” 陆长歌更加心虚地偏过了视线。 “回去再说。” “是......” 听着妹妹那不容置疑的语气，陆长歌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 见状，陆清月神色也逐渐柔和下来，嘴角浮起一抹清甜的笑意。 兴师问罪终究只是一个表面上的形式，其目的也不过是想要借此来掩饰她自己的羞涩而已，并没有真的特别生气。 当然，先前看到万象搂住哥哥的那一幕除外。 想到这里，陆清月没有再开口，而是轻轻握住了哥哥的手掌，旋即手腕翻转，十指相扣。 “嗯” 陆长歌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妹妹。 “......” 陆清月仍然没有回答，只是偏过头去，白皙的俏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有过片刻的沉默后，陆长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温声笑道：“几个月不见，确实长大了啊，清月。” 无论是修为还是心境，他在成长的同时，妹妹也在成长，唯一不变的，或许只有两人之间对彼此的深深思念。 ...... ———— 与此同时，重明神宫内殿。 砰！ “干杯！” 一阵玉瓷破碎的声音响起，东方戎全然不顾手中酒杯上出现的裂痕，径直仰起脖颈，将那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些许清冽的酒水自红唇边滑落，化为一道略显透明的银线，顺着她雪白的脖颈顺流而下，沾湿了那金色的战甲，显得更为妖艳而霸道。 “东方，知道你很兴奋，可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常习羽随手斟满杯中美酒，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理当如此。” 缓缓和东方戎碰了一杯，凌无雪平静的收回茶盏，轻声开口道：“恭喜。” 她此生滴酒不沾，故而以茶代酒。 在朝堂之争开始前，她们便已是来到此地以防出现变故，自然也将整个朝堂交锋的过程全部看在了眼里。 看着现在兴奋不已的东方戎，她也是由衷的为其感到高兴。 “看到没，习羽，连这家伙都觉得我是对的。” 东方戎朗声大笑了一阵，再度扬起酒杯，一饮而尽。 从小到大，她和母亲就始终被邪宗的阴影所笼罩，等到母亲死后，她即位新任帝皇，这种被阴影压迫的感觉则更是加重了无数倍。 作为一代帝皇，执掌整个武国的生杀大权，却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何其讽刺。 不止是她，小到一方朝堂，大到武国四境，无一不是生活在邪宗的阴影之下。 没人知道她究竟承受着多大的压力，连跟她最为亲密的常习羽和凌无雪或许也只是知晓一二。 而如今，在这朝堂之上，在那大势交锋之间，诸方异族在她面前一败涂地，看着他们无力回天的模样，东方戎那畅快的心情无以言表。 即算是她当年亲手斩杀邪宗的几位六境强者时，所感到的畅快之意也不如今天之万一。 虽还未能见到风雨过后的彩虹，却也终于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守了将近十年，而整个东方一族守了足足数百年。 如此，又怎么可能不为之而欣喜若狂 “好吧......你是对的。” 似是理解了东方戎为何会这么兴奋的原因，常习羽无奈地笑了笑，也用力和她碰了一杯。 “呼......” 常习羽放下酒杯，轻轻舒了一口酒气，忽地开口道：“还记得我说的赤阳秘境里的那一段么” “怎么” 见她突兀提及此事，东方戎手臂微微一顿，似是有些疑惑，身旁的凌无雪也看向了她。 感受到两人投来的目光，常习羽撇了撇嘴，瓮声道：“你们说，陆长歌那家伙究竟还藏着多少东西没露出来” 那是当初在忘却之境里发生的事。她遭到忘却之术袭击，几近被抹除所有记忆，然而，即算是到了那种生死关头，那家伙也能硬生生地逼退墨少卿，最后甚至让其得到救赎，收获了一段友谊。 卫晟阳是如此，墨少卿是如此，似乎就连自己也是如此，像是从他手中得到了救赎一般。 这就是守护所拥有的的神异么 她不明白。 为了庆祝，她和东方戎都刻意压制了自身的力量，没有去抵抗那股醉意，而在不知不觉间，她那俏脸上已是布满了红霞。 平心而论，她的酒量很差。 “今天的朝堂斗争也是这样......无雪，他和你说要当这个破局之人的时候，应该到现在还没过几天吧” 凌无雪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困扰了我们几个这么久的问题，就被他这么随便地解决了。” 幽幽地凝视着自己的酒杯，常习羽轻声开口道：“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联合其他仙宗，亦或是驱使某些异族倒戈，这都是很简单的策略，问题在于其如何打通其门路。 即算是许以极大的利益，那些仙宗也不一定会同意冒险下场，然而，陆长歌却像是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这一点。 拉拢天武门下场，驱使妖神宗倒戈，就连邪宗也不知因何原因选择了沉默，本像是无解一般的死局就这么被他轻易扭转了过来。 结交欧阳冶夫，收服卫晟阳，救赎墨少卿，现在回想起来，那家伙在赤阳秘境里还真是做了不少事啊。 常习羽一时有些恍惚。 ...... ———— 第二百八十四章:心思各异 闻言，凌无雪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轻声道：“背景，天赋，实力，心境，还有气运，缺一不可。” 就像是天命所归一样。 东方戎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反问道：“既然想不明白，到时候当面问他不就行了么” 凌无雪又沉默了下去。 有机会的话，她也想问问剑灵，当初在潭州时，陆长歌身边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故事。 她很想知道。 “倒也是。” 常习羽点了点头，略显迷蒙的双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之色，“说起来，那家伙怎么还没过来刚刚不还在大殿里么” 这才喝了几杯，那家伙怎么就带着他妹妹直接跑路了 “不清楚，反正不急，等会再来也是一样。” 再度端起酒杯，东方戎似是忽地想到了些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对了，今天在朝堂的时候我才注意到，陆长歌和他妹妹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 看那样子，完全不像是一对兄妹，反倒更像是一对分别已久的恋人一般。 “啧......你注意得太晚了。” 常习羽撇了撇嘴，瓮声开口道：“不是有点，是早就已经过头了。” 光是她在潭州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是明显越线，至于现在，估计只会比潭州那时候要更加深入。 只不过，她没注意到的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自己的语气里也满是酸溜溜的味道。 ...... ———— 与此同时，重明城街口上。 剑灵现在的心情也和她一样。 虽然早就知道这对兄妹吵不起来，可她也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两人就又重新好上了。 狗男女。 看着前面那两道相依在一起的身影，剑灵不免气得一阵牙酸。 ...... 对于剑灵那暗戳戳的幽怨视线，兄妹俩自是没有注意到，依旧缓步穿行在这重明城的街巷里。 “原来如此，难怪你的修行也提升得这么快。” 听着妹妹的轻声叙述，陆长歌也不免感慨的握紧了她的指尖，“清月，苦了你了。” 自潭州分别之后，陆清月便被萧清婉等人接到了重明城的一处特殊秘境里，直到现在才破关而出。 那是一方空寂而冷清的灵气世界，虽有着山川河流，虫鱼鸟兽相伴，却也别无其他生人，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她一个人独自修炼。 不仅仅是提升修为，更为重要的是磨砺自身的道则之力。 这也是当初她拒绝母亲返回苍梧山的部分原因，同心道则不止需要着长相厮守，还需要亲身体悟到别离滋味，品味到了离别之苦，相思之意，方可让同心真意更为刻骨铭心。 尝得人间悲欢离合，即可进一步感悟同心道则。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在这分别的数月里，陆清月的修为可谓是突飞猛进，即算是陆长歌数次历经生死，甚至越级突破，却还是比其要略逊一筹。 她已是真正触及到了五境的门槛。 只不过，在这分别的数月里，她也同样忍受了漫长的孤寂，压抑下了深沉的思念和爱恋。 否则的话，那天夜里也不会有那穿越空间与结界的同心道则来到陆长歌的身边。 那是她逐渐压抑到极限的表现。 ...... 回想起这数月以来的诸多记忆片段，陆清月却没有情绪低落下去的样子，而是露出了一抹恬淡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相较于今后的长相厮守，一时的压抑根本不值一提，突破那道瓶颈之后，她再也不用为了修行而刻意与陆长歌别离，而是可以始终陪在他的身边。 “确实长大了啊，清月。” 陆长歌不禁失笑，温声道：“换做是以前的话，你肯定又要哭鼻子了。” 闻言，陆清月俏脸微红，没有回答，只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对了，还有件事都忘记说了。”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有些好奇地开口道：“清月，你怎么突然跟陛下搭上线了听她当时说的，好像还跟老爹有什么关系” 不得不承认，先前东方戎在朝堂上突然传召陆清月时的确给他带来了相当大的惊喜。 当然，惊大于喜。 听到这话，陆清月又是俏脸一红，低声道：“还不是因为那封信。” “信” 见陆长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取出了一张十分朴素的信纸。 “哥，你自己写的信，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吗” 指尖轻轻划过那信上的字迹，陆清月娇媚地白了他一眼。 说是一封信，倒不如说那只是一张内容简短的字条，上面也只有一句话。 见面详谈，爱你。 没有开头的称呼，也没有落款和署名，一共就这么六个字。 看着自己那天夜里急于补救写出来的无名之信被妹妹当面处刑，陆长歌也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还不是因为这信上说的内容，我去问了康爷爷之后才知道。” 想到这里，陆清月莫名有些羞恼地捏了捏他的掌心，“哥，你要是下次再写这种信，我就不理你了。” 当她收到这封信时，都不知被陆博康打趣了多久，连陆千军和萧青婉都知道了这信里的内容。 最后还是她强忍着羞恼之意，问出了陆长歌最近的下落，这才知道了他要在朝堂上展开斗争的事。 随后就是如东方戎所说的那样，陆千军出面写信，同时商议了一些军中的问题，借此将她安排成了飞虎军的元帅。 至此，她才算是和东方戎相识，也才有了今日朝堂上的那一出。 ...... 啧......那老东西又偷窥信里的内容了么 偏偏那个时候还因为事情紧急，忘了去警告老家伙。 听到妹妹这话，陆长歌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其间发生了什么，干笑着开口道：“这个......下次一定注意。” ...... ———— 第二百八十五章:两次退让，两场棋局 闻言，陆清月美目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正当两人交谈一时中断时，跟在后面的剑灵终于开口了。 “话说，你们兄妹俩这是到底要往哪走怎么还越走越偏了。” 随着两人的交谈，不知不觉间，众人已是逐渐远离了重明城中心，越发朝城郊靠近，看陆长歌那样子，似乎还并不是漫无目的的闲逛，而是有意识地在朝这边靠拢。 听到这话，陆清月也是脚步微微一顿，有些疑惑地看了陆长歌一眼。 “哥，你是在找什么人吗” “当然，不然我没事往这边走做什么。” 陆长歌苦笑着解释道：“我们要去见的这个人，你应该也熟悉的。” “嗯” 经他这么一提醒，陆清月似是也回想起了什么，眼神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 片刻过后。 “好了，到达目的地。” 看着眼前这座荒草丛生的小庭院，陆长歌耸了耸肩，旋即毫不犹豫地踏进了门内。 刚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景象便让剑灵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位独自端坐在石桌前的枯瘦老者，高挑的鹰钩鼻显得有些引人注目，眼中的煞气则更是让人为之胆寒。 不仅如此，对于众人的突然来访，那枯瘦老者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黑着一张脸凝视着面前的棋盘。 摆在桌上的赫然是一块象棋棋盘，楚河汉界分明，而那车马兵卒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明明没有老者的操纵，也能够自行挪动变化，推演着棋局继续进行。 邪宗大长老，罗岳明。 见此情形，陆长歌没有开口，而是径直坐在了老者对面，微微一笑，陆清月也默然坐在了另一侧，当起了旁观者。 “......” 看着眼前这怪异的一幕，剑灵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很快被万象打断了。 “嘘” 一只手按住怀里的姐姐，万象食指竖在嘴前，小脸上闪过些许认真之色。 观棋不语。 见状，剑灵也只得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说话了。 ...... 看着面前坐着的两人，枯瘦老者抬头瞥了一眼，也不说话，那棋盘上的棋子迅速复归原位，回到了开局的模样。 陆长歌执红，先行。 两人皆是棋艺极为精湛之辈，几乎每一步棋的思考都不超过数次眨眼的时间，不过片刻下来，双方落子如飞，很快便进入了残局。 八十回合过后，枯瘦老者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又过了不到十合，老者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虽未失子，却已失势。 第一局，陆长歌胜。 袖袍一挥，那些棋子又再度复归原位，老者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陆长歌，脸色似乎更黑了。 很快，第二盘棋局开场。 这一次，枯瘦老者执红，陆长歌执黑，后行。 开局就像是先前第一局的复刻，唯一的不同点是，行至中局之时，老者强行变招，选择了一种更为激烈的杀法。 又是数十回合过后，陆长歌守势滴水不漏，老者久攻不下，双方最终激战成和。 第二局，和棋。 “......” 看着面前那些散乱的棋子，老者脸色黑如锅底，嘶声开口道：“两次。” 闻言，陆长歌饶有兴致地问道：“何意” “我让了你们两次。” 枯瘦的指尖指了指面前的棋局，老者眼中闪过些许怒意，“这就是你的回答” 两场棋局，代表了他在朝堂上的两次退让。 然而，他得到的回答却是一负一和，无一胜绩。 听到这话，陆长歌忽地咧嘴一笑，温声开口道：“谢谢你，大伯。” 砰！！！ 话音未落，罗岳明猛然将手中的棋子砸在棋盘之上，瞬间勃然大怒。 “别喊我大伯，我也没有你这个侄子！” 视线死死地定格在陆长歌身上，罗岳明的眼神几欲噬人一般，极为恐怖。 只不过，陆长歌却似乎并没有在意他那骇人的视线，脸上笑容反倒是更盛了几分，“大伯，不管当年你跟爹闹得再凶，终归还是有情分在的，不是吗” 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么绝情的话，今日的朝堂之争绝没有那么轻易便能破局。 邪宗的力量和其他的异族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即算是策反了妖神宗，拉拢了天武门下场，或许也只是能取得些许优势，而不是像如今那般势如破竹。 见此情形，陆清月也转身看向了罗岳明，盈盈施了一礼，“先前朝堂上多谢大伯相助，清月感激不尽。” “......” 罗岳明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没有回答。 面对眼前两人的问题，他终于回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隐世家族陆家之嫡系，陆家家主之胞兄。 他本来的名字也不叫作罗岳明，应该是叫陆岳明才对。 这些陈年旧事本是他埋藏在心底最为重要的秘密，直到今天，才被面前这两个小辈所重新唤醒。 “......” 沉默了一阵，他没有理会陆长歌的话，而是偏过视线，冷冷地看了陆清月一眼，“清月丫头，你也跟着你哥过来胡闹” 感受到他那阴冷的视线，陆清月却也没有在意，轻轻握住了哥哥的手掌，嫣然一笑，“大伯，我参悟的是同心道则。” 言下之意，兄妹同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么” 陆岳明眼神阴翳，又扭头看向了陆长歌。 “朝堂之争不是你现在能参与进来的事情，如果还有下次，你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停顿了片刻，他的语气似乎是在威胁，却又像是有些劝诫的意味在内，“下次的话，我也不会再作出任何退让。” 然而，听到这话，陆长歌却还是咧了咧嘴，缓声笑道：“无论如何，这次多谢大伯了。” “滚！” 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倏然响起，陆岳明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如墨，似乎随时都有动手的趋势。 见状，众人不再多言，毫不犹豫地溜了出去，等到陆长歌刚踏出庭院，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已是瞬间传来，大门轰然紧闭，再无声息。 ...... ———— 第二百八十六章:陆家旧事 片刻过后。 “那人就是你们大伯” 回想起刚才众人匆忙溜走的场景，剑灵不免有些好笑，“还真是脾气暴躁的家伙。” “嗯嗯......” 万象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咬着下唇道：“那个老爷爷好恐怖的。” 不同于剑灵的心态，她是真有点被陆岳明给吓到了。 “乖......没事的。” 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陆长歌苦笑着解释道：“他脾气虽然的确暴躁了点，只不过，终归也只是嘴硬心软而已。” 安抚住万象的情绪，陆长歌又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妹妹，“清月，你了解当初家里的那些事吗” 他说的是十数年前族中发生的旧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那时的大伯和身为家主的父亲产生了矛盾，随着时间的推移，矛盾也逐渐激化，直到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大伯主动选择脱离陆家，从此销声匿迹，彻底没了消息。 大伯一生无妻无子，痴于悟道，此事也属于秘闻，除开当时的陆家嫡系和少部分族老之外无人知晓。 唯一能推测的是，此事和争权夺利似乎并没有关系。 闻言，陆清月摇了摇头，“几乎没有印象，爹和娘他们也没有主动说过。” 那时的兄妹俩还年纪尚幼，即算是知道发生过此事，可懵懂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了解到其中详情。 更何况，小时候的两人也和大伯相处时间不多，若不是今天正好在朝堂上遇见，他们估计都想不起来家里曾经还有这么一位长辈。 “也是。” 陆长歌放弃了继续深究此事的打算。 如果真想要探知的话，还不如直接去问爹和娘他们，或者问陆博康那个老家伙也行。 “只不过，还真想不到大伯的性格变化会这么明显。” 似是回想起了童年时期的记忆，陆长歌神色有些复杂，低声道：“我记得当初时候的他除开脾气暴躁之外，性格应该远远没有现在这么阴沉才是。” 或许也是因为无妻无子的缘故，以前的陆岳明对陆长歌兄妹俩视如己出，虽然闭关悟道的时候占绝大多数，可还是时不时地会关照一下两人，和两人的关系也很不错。 印象之中的陆岳明应是一位性烈如火，而又开放爽朗的长辈，而现在，若不是他在朝堂上明显帮了两人，陆长歌甚至都从他身上感觉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善意。 是这些年又来出了什么事，还是说......邪宗改变了大伯么 这句话，陆长歌没有说出口。 如果说对于陆岳明性格的明显转变已经很是意外，那么，让陆长歌更为意外的则是他在身份上的变化。 邪宗大长老。 这是邪宗绝对的高层，也是构成其整体的真正核心之一。 合道境强者不出，他便始终秉持着最大的权威。 然而，这种由亲人变成敌对阵营的变化，多少让陆长歌内心有些微妙。 “不管是否敌对，大伯始终都是大伯，不是吗” 看着陆长歌那略显复杂的神色，陆清月握住他手掌的指尖微微用力，有些俏皮地看了他一眼，“哥，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 感受到那掌心传来的温暖之意，陆长歌无奈一笑，“也是，没必要想那么多。” 停顿了片刻，他话锋一转，缓声开口道：“走吧，准备回去了，陛下估计还在等着我们呢。” ...... ———— 与此同时，郊外各处。 一束耀眼的流光自重明城内倏然飞掠而出，不过片刻便远离了城郊，凝成了几道身形各异的人影。 蛮族和巫族。 “呼......真他妈险啊。” 回头瞥了眼那身后的浩瀚城池，光头壮汉抹了把汗，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女皇貌似没有碾死我们这些人的打算。” 众人虽然离开得很是匆忙狼狈，这一路上倒也没有遭到袭击的样子，而是安然无恙的走出了重明城的范围。 见壮汉突然停下脚步，一旁的羊面黑袍嘶声提醒道：“迟则生变。” 或许是还没能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那本就低沉的嗓音变得更加沙哑了几分，显得有些刺耳。 “有什么好怕的。她要真想动手清算，我们难道还能跑得了不成” 光头壮汉虽然没什么文化，脑子却还是很清醒，“巫族兄弟，今天这事你们怎么看” 似是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羊面黑袍也止住身形。低声开口道：“自然是将一切如实汇报族内，不出所料，我巫族最近应该会收缩活动范围，静观其变。” 相较于女皇起势而言，他更在意的是邪宗和妖神的态度转变，这可是能够动摇各大异族内部风向的大事。 在诸方态度还未明朗之前，作为没有合道者坐镇的巫族自然会选择暂时偃旗息鼓，观望诸方接下来的动静。 “这是当然。” 光头壮汉咧嘴一笑，“我是说邪宗跟妖神的问题。” “......” 闻言，羊面黑袍顿时沉默了下去，思考了好一阵之后才开口，“妖神应该可以不用去想了，邪宗的态度还有待商榷。” 连同为妖族的玉面青龙都不知道妖神宗会突然倒戈，看样子，妖神加入女皇阵营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至于邪宗的态度，罗岳明今天的异常反应他们也看在了眼里。 “有道理。” 听到这话，光头壮汉似是回想起了什么，竟是直接笑了出声，“你要是跟我说邪宗的态度有问题，那我还真不觉得。他妈的......就看罗岳明那老家伙当时的脸色，你说他能生吃了我我都信。” 笑了一阵过后，他又像是自语一般很是纳闷的开口道：“可惜，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逼得那老家伙妥协啊，要是我也能猜到就好了。” 羊面黑袍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 ———— 第二百八十七章:圣族离心，庆功之宴 在蛮巫两人对话的同时，重明城另一侧。 一道浩瀚的青龙虚影浮现在周身，俊朗青年凝视着眼前的拓跋鸿，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此事为何不告诉本座” 话音未落，虚空之中竟是隐约间传来些许骇人的龙吼之声，似乎下一瞬便有要动手的迹象一般。 然而，感受到这越发磅礴的威压临身，拓跋鸿却仍是面色不变，缓声笑道：“因为没有必要。天青大人，即算是老夫将计划告诉了你，难道你就会改变主意，倒戈相向么” 俊朗青年不答，而是再度追问道：“你在支持那个陆长歌，还是在支持女皇本身” 这个问题很重要。 支持陆长歌，可以视作个人之间的交情，支持女皇，那就代表着妖神宗彻底倒戈。 然而，面对他的疑问，拓跋鸿又笑了。 “都是。” “......” 思索了一阵后，俊朗青年似是明白了什么，眼神倏然转厉，“这是朱雀的意思，还是兽王的意思” “天青大人，我已经说过了。” 听到这话，拓跋鸿脸上那一成不变的笑容终于收敛下去，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都是。” “......” 俊朗青年沉默了。 他明白了拓跋鸿的意思。 这是两族族长亲自商议得出的结果。 良久，他终于从漫长的沉默中回过神来，神色也恢复了平和。只是那平和里多出了一份以往没有的漠然。 “既然如此，本座会如实将这里的一切告知族内。” “请便。” 唤出一道传送法阵，拓跋鸿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天青大人，好走不送。” “希望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抛下这么一句话后，俊朗青年便不再多言，径直走进了法阵。 无需多言，仅凭这一句话，双方就已是心知肚明。 希望不要再见，因为下次见面，或许就是敌人。 华光一闪，下一瞬，他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 看着那人影消散的方向，拓跋鸿驻足原地良久，幽幽一叹。 经此一事，四圣族离心几乎已成定局。 ...... ———— 片刻过后，陆长歌等人回到了重明神宫，径直走进了内殿。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让众人顿时大跌眼镜。 几只残破不堪的空酒杯散落在地毯上，隐约间还能看到些许细密的碎片，东方戎豪迈地坐在塌上，再度和面前的凌无雪碰了一杯。 尽管周围一片狼藉，凌无雪却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微微扬起手中的茶盏，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同她毫无关系一般。 当然，的确毫无关系，甚至和东方戎都扯不上关系。 因为喝醉的是常习羽。 她不像东方戎那样，拥有着压制了自身修为也能千杯不倒的酒量，也不像凌无雪那样干脆的滴酒不沾，随着庆祝的时间推移，不知不觉间，她已是彻底酩酊大醉，瘫倒在一旁的盘龙雕柱上。 至于那些散落四处的酒杯，自然也是她的杰作。 “嗯” 看着陆长歌一行人走进殿内，东方戎竟是忽地一愣，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大笑起来，连凌无雪都多看了他几眼，目光中闪过些许莫名的神采。 “长歌，你来得可不是时候。” “陛下......” 看着面前这惨不忍睹的景象，陆长歌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你们这是在这里打了一架 “习羽喝醉了，仅此而已。” 看着瘫在地上烂醉如泥的常习羽，东方戎脸上闪过些许揶揄之色，有些惋惜的开口道：“可惜你没听到这家伙刚才的话，要是能再早点过来就好了，。” “早点过来......什么意思” 视线落在一旁的常习羽身上，陆长歌神色微微一僵，“这家伙刚才在讨论我么” 好话坏话 以和常习羽的关系而言，这家伙应该没可能背地里说自己的坏话才是。 还不等东方戎再出声解释，凌无雪已是指尖轻抬，黑白气旋瞬间凝聚在掌心，旋即径直飞掠而出。 不过刹那之间，阴之源气划过空际，将四周那些破碎的瓷器和碎片席卷而起，锋利的气旋如同刀锋一般，将那些碎片湮灭殆尽。 阳之源气环绕在常习羽周身，随后尽数汇入了她体内。 做完这些，凌无雪仍然没有开口，只是默然按住了东方戎的肩膀，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哈哈哈哈哈......当然。” 看着凌无雪的一系列动作，东方戎微微一愣，旋即再度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她又朝陆长歌解释道：“习羽喝醉了之后，可是说了不少你的好话。” “是吗” 似是隐约间察觉到了什么，陆长歌的神色显得有些古怪。 然而，还不等他再开口，源气入体，常习羽已是迷蒙的睁开了双眼，恰巧和他对上了视线。 ！ 下一刻，常习羽身子猛地一颤，无形的道则瞬间笼罩在周身，不过刹那之间便彻底恢复了清醒。 “啧......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低声嘀咕了一句，常习羽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偏过视线，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似乎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催促陆长歌为什么来得这么慢，当然，作为旁观者的凌无雪等人也不会主动提出这一点。 “难道我还来得不是时候么” 看着她那躲躲闪闪的眼神，陆长歌也明智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话锋一转，缓声开口道：“先不提那些琐事。恭喜陛下能够震慑异族，重新整顿朝堂。” “非我之功。” 见陆长歌提起正事，东方戎微微正色，朗声道：“长歌，这次朝堂之争你当居首功，我敬你一杯。” 大恩不言谢，所有的感激之意都凝聚在了这一杯酒里。 闻言，陆长歌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客气，径直接过了那酒杯。 见陆长歌一口饮尽，东方戎洒然一笑，又看向了身旁的陆清月，“清月，来喝一杯么” “我......” 还未等陆清月把话说完，陆长歌便径直打断了剩下的话，解释道：“清月酒量不佳，陛下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好险...... 看着手中被自己截下的酒杯，陆长歌不着痕迹地抹了把额前的冷汗。 要是真被清月喝了，恐怕要出大事。 他可没忘记，当初妹妹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就闹出了多大的动静，如果换做是现在成长之后的妹妹，究竟会发生什么，他已经不敢想了。 见此情形，陆清月嗔怪地望了他一眼。 ...... ———— 第二百八十八章:战略会议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 东方戎也不在意他这种借口，扭头看向了另一侧的少女，“万象呢要来一杯么” 闻言，万象似是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然而，还没等她伸出手，下一刻就被剑灵给敲了脑袋。 “呜......” 万象有些委屈的看了姐姐一眼。 “她不能喝，这一杯我替她喝了。” 金色剑光闪过，东方戎手中一空，酒杯已是落在了内部空间的剑灵手上。 “剑灵” 看着眼前这略显怪异的一幕，东方戎也不惊讶，而是朗声笑道：“幸会。” 她先前也从凌无雪的口中得知了剑灵的存在。 “酒不错，人也不错。” 剑内传出了这么一句话，算是回应。 见陆清月和万象两女没有喝酒，凌无雪默默地取出两只茶盏递了过去。 ...... ———— 良久过后，欢庆的气氛逐渐收敛，众人谈笑过后，也终于围着坐成一团，开始讨论起了正事。 “说实话，这一次朝堂斗争的收获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东方戎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道：“经此一事，各大异族必然收缩活动范围，我武国四处边境也能取得一时安定，这是我们的机会。” 实际上，按照先前众人的计划，此次也只是准备在一定程度上让那些异族心生忌惮，收敛动作，迈出反击的第一步而已。 然而，陆岳明的临阵倒戈却将整个局势彻底改变，几乎只在瞬间便彻底击垮了各族的联合之势，一举达成了众人第二步，甚至是第三步才能达到的目标。 不论各大异族此后是否会动摇倾向，亦或是重整旗鼓，这都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而这段时间，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先说军队方面。原本的飞虎军统领铁甲元帅本身已经起了异心，无雪便借其试探之意直接将他重创，如此一来，飞虎军改旗易帜也是理所当然。” 似是回想起了什么，常习羽那本还有些严肃的俏脸顿时松散下来，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估计他们是准备推测无雪的上限才让铁甲过来试探的，只是没想到，最后输得会那么快。” 世人皆知气宗威名，却不知气宗究竟有多强，为了知晓其力量，对方必然会派出一位高阶武者前来试探。 时值飞虎军出征之际，铁甲便正好借此由头来提出切磋，本以为其手段不俗，且擅于防守，理应能探出凌无雪的大致力量，却不曾料想，仅仅十招便被击破道则，毁去金身。 即算是金身九转，很快便能恢复伤势，可对于其道心的重创却是始终难以痊愈，以至于铁甲如今也没有多少动静。 “处理掉了飞虎军的问题，剩下的也基本解决了。” 说到这里，常习羽摆了摆手，瓮声道：“兵部那老头已经准备好清洗武国上下的大小军队，包括禁军在内。” 除开常年驻守北海的军队之外，整个武国一共也只有三只大规模的军团，飞虎军便是其中之一。 现如今，飞虎军换帅，由陆清月执掌，禁军则由兵部尚书重新接管，而那些规模较小的军队则是由大供奉派人取代，至于最后一只大规模军团，那是乾坤殿楚家所属的军队，暂时不作考虑。 如此一来，在细节上或许还有待商榷，整体上却必然会呈现出焕然一新的景象，而那些细枝末节，自也有重新上任的老臣处理。 “很好。” 东方戎点了点头，缓声道：“习羽，各地官场方面安排如何了” “基本准备完毕。” 常习羽从乾坤戒里取出一段玉简，密密麻麻的文字刻印在上面，“这是韩大人手抄的记录，让大部分老臣分批去驻守四境，此外，我还拿了八荒楼里的大量法器发放给他们。” 内部各州虽然也谈不上安宁，但基本有着仙宗驻守，不至于混乱到无法接受的程度，而边境各州则不一样，内忧外患齐聚，因此，才不得不优先派人维持去边境秩序。 借着这次朝堂之争带来的威慑力，异族必然会暂时收敛下去，而这些被派往各地的官员平定边境乱象的难度也会降低很多。 普遍而言，一般处理政事的官员的修为算不上有多高，故而常习羽几乎是人手准备了几件法器用来护身，这也能让他们在面对危险时有更多的应对手段。 “嗯。” 只是扫了一眼那玉简上的内容，东方戎便已是了然于心，朗声道：“让她放手去做吧，安排的人数再扩充一倍。” “没问题。” 常习羽的回答很是简洁。 听着她们的对话，陆长歌等人也算是明白了。 这的确是最快稳定目前局势，也是最快能够收获明显成效的做法。 即算是这些人其中出了什么奸细，亦或是另存别有用心之人，也动摇不了整个大局的稳定。 更何况，作为饱经过风雨沧桑的一众老臣，明显要比那些心术不正，趋炎附势的官员更值得信任。 东方戎此举明显是要速战速决，趁着各大异族退缩之际，尽可能的取得最大的成效。 “这么说的话，朝廷很快就能排除和清洗掉绝大多数的内部干扰因素，是吗” 思考了一阵过后，陆长歌也取出了纸笔，一边写记，一边开口道：“如果要和邪宗对抗，除开局势稳定之外，还有几个要点必不可少。” ...... ———— 第二百八十九章:战略会议(续) 听到这话，常习羽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愿闻其详。” 陆长歌清了清嗓子，缓声开口道：“首先，考虑如何清除，或者说彻底压制住陛下所承受的诅咒力量。” “清除诅咒”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常习羽就已是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提议，“如果有说得这么容易清除的话，那这几百年来的继位的帝皇应该早就想到办法摆脱这种困境了，暂时压制还有点可能。” 在这数百年间，即位的帝皇甚至不止五指之数，对于清除诅咒，她们想必都是用尽了各种方法，最后却发现依然束手无策。 “我最近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对于常习羽所说的话，陆长歌没有反驳，而是在那宣纸上缓缓画出了几个圆，再在另一侧写下了两个字。 诅咒。 “陛下所中的这种诅咒究竟是什么” 执笔点了点那诅咒二字，陆长歌又在那几个圆下面划出了一道横线。 “......” 东方戎凤目微凝，示意他继续。 “以当初陛下所言，这种诅咒的性质不可能只是一股单纯的力量，它更像是多种力量的融合体。” “就像这样。” 说到这里，陆长歌摊开手掌，苍白而妖异的纹路迅速浮现在指尖之上，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一缕缕浑浊的气旋。 不过转眼之间，一道寂灭剑气便环绕在了他掌心。 只不过，看着手中这缕剑气，陆长歌却像是仍然不满意一般，缓缓扬起了另一只手，浩瀚的道则之力涌现而出，在他周身流转。 下一刻，他眼神倏然转厉，催动守护道则尽数笼罩在了那缕剑气上，很快，剑气上的寂灭之意竟是迅速坍缩下去，逐渐汇成了一道高度凝聚的光点。 将守护道则融入寂灭之剑，这是他当初突破四境时未能完全控制的招式，现在终于可以彻底掌控这一步了。 “用守护的力量笼罩住寂灭之意，借此来维持其蕴藏的破坏性，破坏因子经久不灭，让其杀伤力更为强烈。” 掌心微微舒展，那一缕死灰色的剑气便径直飘扬而起，悬浮在了空际。 然而，围观的众人却感知不到那剑气中所蕴含的恐怖破坏性，就像是被附着在外的那层守护道则隔绝了一切一般。 实际上，正如陆长歌所说，消除了表面的寂灭之意，将其强行凝聚在内核中，这种方式所带来的杀伤力只会更强。 就像是披上了某种无害外壳的灾厄力量一般。 “这是......” 常习羽瞳孔微缩，轻声道：“这就是你认为的诅咒形式”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的确如此。” 撤去那寂灭剑气，陆长歌缓缓开口道：“数种力量结合在一起，环环相扣，形成了某种更为立体的诅咒力量。” 就像他的剑气一样，磐岩之力和斗杀元法相结合，再通过守护道则 “等会......先等会。” 看着那桌前宣纸上的几个空白圆圈，常习羽眉头紧锁，低声道：“这种猜想，历代帝皇其实也有人想到过。问题在于该怎么剥离这层所谓的外壳” “你还记得我们在赤阳秘境里的遭遇吗” 陆长歌的声音很是平静，可那说出来的话对常习羽而言却像是石破天惊一般，让她瞬间凝固在了原地。 “......” 始终沉默着的凌无雪也是眼神一厉，终于开口了，“忘却，是么” “至少我认为是这样。” 说到这里，陆长歌再度提笔，在那几个圆圈之外又画出了一个更大的圆，将那些圆圈尽数包裹在了里面，旋即再打了个箭头，以示标记。 忘却。 凭借着忘却之力，用某种手段将这其中的力量性质掩藏，甚至进一步影响了其他人对这种力量的认知和理解。 否则的话，凭历代帝皇数百年来的探究，凭东方戎和常习羽的多次推测，不可能始终没有找到头绪，多半是认知被误导，没能找到其要领所在。 “忘却之力将多种道则笼罩在内，而那些道则神异依次叠加，连带着忘却之力一起共同形成了现在的诅咒。” 这是他的猜想。 砰！ 想到这里，常习羽猛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眼神里满是激动之色，“如果按你所说的话......！” 如果陆长歌猜想成立，那他们只需要再回到赤阳秘境里找墨少卿即可。 解除了忘却之术后，他们便能够洞悉出这种诅咒的力量，从而破解其性质。 只要能够破解其性质，此后进行对抗和清除的成效也必然会随之提升无数倍。就像是找到了对症下药的方法一般。 然而，话音还未落，常习羽却又摇了摇头，看向了身旁的东方戎，“不......东方，暂时还不能这么去尝试清除诅咒。” “我明白。” 东方戎理解了她的意思，沉声道：“你是怕我们尝试彻底抹消诅咒的计划被发现，然后提前引起他们警惕和动作，激化局势么” “嗯。” 常习羽正是担心这一点。 如果就这么冒进的去尝试，结果多半会是打草惊蛇，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听着两人的对话，陆长歌思考了一阵，再度补充道：“只不过，无论是否决定去清除诅咒，我们也得先去一趟赤阳秘境问过再说。” “也是。” 常习羽点了点头，“过了这次宴会之后，我去吧。” 忘却之术的效果仍旧存在，除开在座的几位被连锁唤醒了记忆之外，在其他人面前，她就像是不存在的人一般难以被注意，至于邪宗的人则更是如此。 只要不是主动暴露在那些人的耳目下，常习羽现在的隐蔽性可谓是完美无缺。 “嗯。” 陆长歌纸笔一划，继续写道：“那么，继续第二个问题。” ...... ———— 第二百九十章:战略会议(三) 第一个要点已经在众人的商讨之下有了较为完整的思路，自然也就开始讨论起了第二个要点。 “如何探明邪宗的准确位置。”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继续补充道：“进一步来说，应该是怎么探明邪宗本宗的山门位置。连对手在哪都不知道，敌暗我明，自然已经是处于明显劣势。” 话虽轻巧，然而，时至如今，邪宗所在的方外空间究竟在何处还是一个迷，即算是这么多年来曾经有人可能发现过，却也没能传递出来过任何消息。 至于部分流落在外的邪宗弟子，他们也只知自身所在的据点，而不知其本宗所在。 又是忘却道则的力量么 他第一时间还是想到了这方面上。 不得不承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忘却道则的确是他所见识过的最为难缠的道则，没有之一。 “......” 抛开内心那些杂乱的思绪，陆长歌定了定神，缓声开口道：“关于这一点，我有两种不完全的思路。” 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他继续解释道：“第一种，用某种手段引诱或者迫使邪宗高层出现，或许借此能反推算到其本宗的位置。介于我还没能想到什么手段能够达成这一点，这种思路的可行性很低，暂时不做考虑。” “相较于这种思路，第二种方案成功率要高很多。” 笔尖在宣纸上勾勒了几下，陆长歌再度补充道：“想办法通过一位邪宗高层来获取这方面的信息。” 两方势力对抗，想方设法策反对方势力的中坚和高层自然属于最有效的取胜手段之一。 当然，其实他还有第三种方案，那就是让陆博康那老家伙出手，把邪宗的位置直接用卦算呈现出来。 只不过，这是最后的备选方案，只在前两种方法都行不通的时候才会用上。 “哥，你的意思是......” 听到这里，陆清月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似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自然是明白陆长歌的意思。 “......” 然而，还不等陆长歌回答，一旁的凌无雪放下了茶盏，轻声道：“所以，你的人选是罗岳明” 说完这话，她平静地看了陆长歌一眼，那语气似是在提问，可那眼神里却没有丝毫不确定的意味。 “罗岳明” 东方戎一时愣住了。 “是这样么” 闻言，常习羽也是大感意外。 只不过，如果的确如凌无雪所言的话，先前朝堂上的那些变故似乎也都能说清楚了。 罗岳明为何会突然转变态度，再到之后陷入沉默，一切难以理解的异常反应也变得合理了起来。 “你和他也有关系” 本来她们心中始终还保有着对于罗岳明倒戈目的的猜测和提防之意，然而，经现在这么一说，似乎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 连罗岳明都被这家伙拉拢成功了么 想到这里，常习羽的眼神变得极其古怪起来，似是有些佩服，又像是掺杂了些许别的情愫在里面。 “长歌。” 东方戎也是紧盯着陆长歌，似是急迫地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见此情形，陆长歌缓缓摆了摆手，“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我和清月都认识他。” 停顿了片刻，他无奈一笑，补充道：“毕竟是我们的族中长辈。” “......” 完全处于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倒是凌无雪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反而了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作为自始至终的旁观者，她看出了罗岳明的一些动作和眼神细节所在。 提起乾坤殿，他会感到愤怒，看到陆长歌，他会咬牙切齿，见到陆清月后，他却又黑着脸沉默了下去。 结合罗岳明态度上的变化，能猜到这方面也不足为奇。 “不过，他和你们的关系很复杂。” 再度思考了片刻，凌无雪轻声问道：“有合作的可能性么” 此言一出，众人也顿时回过神来。 “的确很难。” 似是回想起了什么，东方戎微微皱了皱眉，“当初我即位之后，并不是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只不过，他对抗朝廷的意志要比我想象中的更为坚定。” 当初的东方戎也曾想过要策反一位邪宗高层，身为大长老的罗岳明自然是作为首选。 然而，在她派人接触了一段时间过后便发现，无论许以什么秘宝或是神物，此人的意志都没有丝毫动摇，极其坚定的想要对抗，甚至是推翻朝廷。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也就放弃了这种无谓的举措。 现在看来也是一样，让罗岳明帮陆长歌兄妹倒还有些可能，可要是让他倒戈朝廷，泄露邪宗情报，基本上属于是天方夜谭。 “这个......” 陆长歌思考了一阵，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照这么说的话，成功的可能性算不上很高，尽量试试吧。” “可惜最近也没有其他邪宗高层异动的消息，只能先这样了。” 东方戎也点了点头。 朝廷曾经生擒过一些五境的邪修，只不过，即算是这种层次的邪修也不清楚本宗的具体位置究竟在何处，按照推测，也只有六境及以上的核心人物才有可能知晓这方面的机密。 “嗯。” 见众人没有异议，陆长歌翻开新一页宣纸，再度提笔，在那两侧各画了一个圆。 一方是朝廷。 另一方是邪宗。 “那么，现在开始讨论最后一个要点。”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低声开口道：“战力上的差距。” 双方的博弈就像是一场象棋棋局一般，兵对兵，将对将，说了那么多，归根结底还是要轮到硬实力上的对抗。 而以现在看来，这还是一场不对等的棋局。 ...... ———— 第二百九十一章:合纵连横(加更) 听到这里，众人的神色也都严肃了些许。 不论是否能满足前两个要点，不弥补在硬实力上的差距的话，所谓的对抗终究也只是空谈。 “先前的朝堂之争就是很好的说明。” 陆长歌在两侧的圆上各自延伸出几条线，又画出了另外几个圆，旋即再在这二者整体的下方勾勒出了一个天平。 “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个不平衡的天平恢复平衡，甚至倾斜向我们这一方。” “......” 凝视着那二者延伸出来的线条，凌无雪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合纵，连横” 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 “的确如此。” 陆长歌点了点头，在那些线条末端的圆旁边加上了一个个文字。 乾坤，兵部，天武，妖神，兽王，忘却……等等，有些写在了圆内，有些写在了圆外。 圈内代表同一阵营，能够出战，圈外代表倾向朝廷，但不一定会出手正面对抗。 即算是倾向朝廷的势力并不少，然而，真正能够确认出战的也只有乾坤殿和兵部那两个老头。 “能考虑合纵的，暂时应该就是这些，其他仙宗变数太多，我也对此没有了解。” “可以再加上一个玄天宗。” 常习羽补充了一句。 “蛊族也是有希望被拉拢的势力之一。” 东方戎再度补充道：“那老家伙是个墙头草，哪边势大他就往哪边倒。” 这一点，先前在朝堂之上她算是深有体会。 蛊族老者所说那些话语分明就是不想开罪任何一方，而他在进入重明之前的那番话自然也同样落入了东方戎耳中。 “有道理。” 陆长歌笔尖再动，将玄天和蛊族也写了上去，“还有遗漏的么” 常习羽摇头，“你继续。” 闻言，他笔锋一转，开始在邪宗那一块写了起来。 整体其实也写不出几个。 青龙，蛮族，巫族，极地。 单论纸面上的力量甚至可以说双方差不了多少，可问题在于，实际不能这么算。 世人所知的合道境强者，邪宗之内至少就有四位，除此之外，还要再加上人数未知的六境强者。 “差得有点远啊......” 当双方势力的差距被这么直观的呈现在书面上时，陆长歌嘴角也不免微微一抽。 换句不客气的说法，单论邪宗一家的力量，就能超过朝廷目前阵营力量的总和。 “没办法，现在的朝廷只有这么点人了。” 闻言，东方戎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不是没有过这方面的计划，只不过，还未开始就已经夭折了。 自她即位起，接手的就是一个濒临崩溃的烂摊子，双方实力差距过大，也没有仙宗愿意冒险下场，这不是许以利益就能够改变的。 然而，正当众人之间的气氛陷入沉默时，一旁看戏的剑灵终于开口了。 “有那么难想么按照你先前的思路继续延伸不就行了” 话音未落，一道略显虚幻的气旋划过空际，落在了那宣纸上。 不过刹那之间，那代表着蛮族巫族的字迹便被抹了个干净。 “联合你写的这些势力，然后再铲除几个异族，合纵连横嘛，很简单的做法。” 剑灵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说得倒是挺轻巧......” 陆长歌无语地望了她一眼。 “不是我说得轻巧，是你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见他似是对此不以为然，剑灵继续补充道：“你不是还准备了后手么依我来看，想要彻底拉拢这几个势力轻而易举。” 气旋再度划过那象征着妖神和兽王的两个圆，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剑灵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不说别的，这两家肯定能下场。你那妖神宗的小老婆的天赋地位可不一般，有了这层关系，还担心他们不会出手帮忙” 以她的见识，自然能看出拓跋心身上的特殊之处。 然而，此言一出，众人间那本就冷却下来的气氛更是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哥，可心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小老婆了” 陆清月微微一怔，旋即笑意盈盈地看了哥哥一眼。 “可心小老婆” 常习羽倒也没怎么意外，只是神色显得有些怪异。 “......” 凌无雪神色不变，可那握住茶盏的指尖也顿在了空中。 “是这样么” 东方戎眉头微微一皱。 听到剑灵这番话语，几女反应各异，众人之中，也只有万象不知气氛险恶，还娇憨的捧着手里那杯热茶，一边轻轻吹气，一边鼓起嘴，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听到熟悉的名字，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脆声开口道：“主人，你们在说可心姐姐嘛” “......” 额前流下一滴冷汗，陆长歌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这个......以后......应该......” “好了，哥。” 正当陆长歌准备承认时，陆清月却是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嗔了他一眼，“跟你开玩笑的。” 早在潭州她就知道这事了。 被陆清月这么一打岔，气氛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这种玩笑可不好笑啊，清月。” 见状，陆长歌不免松下一口气，旋即又转过身去，没好气地瞪了剑灵一眼。 虽然这家伙时不时的给他捅刀子，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说得没错。 除开妖神和兽王之外，他的确有着相当的把握彻底拉拢天武和忘却两方。 这么一算下来，大部分的主要力量都能够和朝廷站在统一战线上。 “呼......” 想到这里，陆长歌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握住了纸笔，“先不提那些问题，最后总结一下合纵连横的对象吧。” 停顿了片刻，他将那几个名词尽数划进了圆圈之内，“天武，忘却，这些势力我都有拉拢的把握，而蛮族，巫族，则是我们要清除的目标。当然，在这期间还需要各位的协助。” 闻言，众人纷纷点了点头。 东方戎则更是洒然一笑，径直举起了酒杯，朗声道：“到底谁才是这个皇帝应该是我需要你的协助才对。” “有道理。” 将那桌上的纸笔抛到一边，陆长歌也笑了，“好了，要点讲完，策略已定，正事也就到此结束。” 砰！ 下一刻，两人手中的酒杯用力碰撞在了一起。 “干杯！” ...... ———— 第二百九十二章:同心相连，此即为家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自然也开始闲谈起来。 “对了，先前一直忘记问了都。” 常习羽凑近身子，有些好奇地开口道：“你能拉拢妖神宗我理解，问题在于，你是怎么劝动天武门下场的那武痴可不好忽悠。” 策反妖神宗还可以说是因为他跟拓跋心的关系，至于拉拢天武门的原因，常习羽实在难以理解。 “你不都已经说出原因了么” 陆长歌轻轻晃了晃酒杯，“既然是武痴，那我自然是答应过两天陪他打上一场了。” 当他搬出这个条件时，欧阳冶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此事。 简单到让人为之咂舌的程度。 “欧阳冶夫” 闻言，东方戎也加入了话题，“你要和他交手我去八荒楼给你拿几件法器怎么样” 她暂时还不清楚陆长歌的实力，但她对当年欧阳冶夫的传闻可谓是耳熟能详。 力敌合道，合道境之下第一人，等等传闻，数不胜数，即算现在境界跌落，可据习羽所说，此人又获得了新的突破。 “陛下，你当初已经给得够多了。” 见她有些担心，陆长歌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温声道：“如果是切磋的话，或许我赢不了他，只不过，他想赢我也没可能。” 如果是突破之前的陆长歌，对上欧阳冶夫的确没多少胜算，然而，即算是在那时，他也有把握在生死之战中取胜，更何况是到了现在。 拥有五境灵魂雏形，不仅代表着他的感知和魂力达到了五境，更为重要的是，如今的他甚至已经掌握了抱元境核心秘术。 抱元守一，诸法不侵。 如此状态之下，即算是切磋，他也没有了任何输的可能。 “啧......你这拉拢成本也太低了点吧。” 听到这里，常习羽颇为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搞了半天，这家伙几乎是硬生生地白嫖了两家仙宗下场。 “这不应该叫做抓住要点了吗” 陆长歌微微一笑，再度扬起了酒杯，“还能喝么” “废话。” 常习羽又白了他一眼，和他碰了一杯。 然而，在那杯盏碰撞的瞬间，陆长歌的笑容却像是顿时凝固了一般僵在了脸上。 噗通！ 一阵香风迎面拂过，那柔软的娇躯倏然倒在了他怀里，当然，不是常习羽。 是陆清月。 “清月” 匆忙接过妹妹手中那即将洒落的茶盏，看着那里头不知何时已是变了颜色的液体，陆长歌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谁给你把茶换成酒了” “嗯......” 轻轻撑着哥哥的胸膛坐起身来，陆清月摇了摇头，柔声道：“哥，是我自己换的......没事。” “还没事呢......先回去再说。” 陆长歌仔细凝视了一阵妹妹的俏脸，发现她除开脸色微红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反常的地方。 看来，过了这么几个月，这丫头的酒量也提升了不少。 想到这里，陆长歌也稍微放心了些许，缓声开口道：“陛下，清月有些喝醉了，我先带她回去如何” 停顿了片刻，他又偏过视线看向众人，示意要先行离开。 尽管妹妹现在表现的还很是正常，可也不能排除等下不出问题，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她带回去再说吧。 “嗯，你去吧。” 东方戎倒也不在意他突然离场，洒然摆了摆手。 “可惜了，这杯酒还没喝上。”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杯，常习羽脸色有些古怪，“注意安全。” “放心。” 陆长歌站了起身，温声道：“下次有机会再陪你喝一杯。” “......” 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划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多谢。” 朝凌无雪点了点头，陆长歌一边扶着妹妹，一边朝桌前的万象提醒道：“万象，你可不要跟你清月姐一样去喝酒啊。” “哦。” 闻言，万象弱弱地应了一声。 先不论她酒量如何，单是姐姐这一关她都过不了，又何谈去喝酒。 “几位，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见一切都安排提醒妥当，陆长歌也不再多言，径直走上前去，跨进了空间裂缝。 下一瞬，白光一闪，两人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几乎是在兄妹俩离开的同时，剑灵和常习羽就同时嗤了一声。 “哼。” ...... ———— 片刻过后，林间石屋。 或许是朝堂之争的时间太长，亦或是众人商讨对抗邪宗的会议太过专注，等到陆长歌再度回到乾坤殿时，天际之中已是挂上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不知不觉，已经入夜。 “哥......” 轻轻倚在哥哥肩膀上，陆清月的视线越过眼前的幽静山林，越过林间的石屋，旋即定格在了那空际的圆月之上。 澄明的月华洒落而下，为她那雪白的纱衣点缀上了些许闪烁的色彩。 “这就是你在乾坤殿的家吗” 陆清月的声音很轻。 自两人离别之后，她今天是第一次和陆长歌重逢，也是第一次来到了这里。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陆长歌搂住她的身子，身形一闪，便已是出现在了石屋之前。 石屋并不华美，也没有任何构造精巧的地方，只能称得上是简约朴素，然而，当两人站在这门前时，心中都难以言喻的涌现出了一股宁静和安然之感。 缓缓推开石门，陆长歌和妹妹对视了一眼，脸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清月，欢迎回来。” 无论是海角天涯，同心始终相连，只要有你在的地方，那就是家。 ...... ———— 第二百九十六章:联合天武 然而，就在两人正在交谈的瞬间，一道耀眼的空间裂缝倏然浮现在了无极峰顶，离众人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 下一刻，从裂缝里钻出了一位略显狼狈的青衫女子。 “呼......还好醒得早。” 微微舒了口气，常习羽朗声开口道：“无雪，那家伙......”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映入眼帘的，是那坐在凉亭里的三人一剑。 “呃......” 视线定格在陆长歌身上，常习羽的神色顿时凝固了。 “我怎么了” 陆长歌端起茶盏，笑着看了她一眼。 “啧......” 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凌乱的衣衫，常习羽撇了撇嘴，回击道：“只是没想到你也能起这么早而已。” 直到刚才，她才从宿醉中恢复清醒，无奈之下，只得先行来无极峰，索性和陆长歌同一时间动身算了。 只不过，没想到这家伙比她还要更快一步。 难道不应该是春宵苦短么 常习羽无法理解。 “对了，你不是要去赤阳秘境么有个事都忘记提醒你了。” 陆长歌倒也没去继续调侃她醉酒的事情，而是无奈地摆了摆手，缓声道：“我们当初在秘境里答应过那阵灵，要帮它修补封印的事，你还记得么” 说实话，如果不是常习羽正好要去赤阳秘境，陆长歌也多半想不起来此事。 当初他们挡下了忘却之术过后，哪还有心思去考虑其他。 闻言，常习羽的神色又是一僵，没有接话。 她自然是忘记了这档子事。 “欸......” 回想起当初阵灵那幽幽的眼神，陆长歌不免嘴角一抽，“你还是多带点法阵材料给那阵灵吧，就这么放着不管也怪可怜的。”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更何况，那阵灵的力量也很强，之后或许还有能帮上忙的时候。”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听到这里，常习羽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那我让东方再去找点阵心过来，说不定能直接帮它彻底复原。” 你那是去修补阵法么...... 陆长歌倒也没去点破她的意图，只是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算了，不说这些。” 既然已经来晚了一步，常习羽也就不再多言，抬手划开了一道空间裂缝，准备自行离开。 “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动身了。” “嗯。” 陆长歌点了点头。 话音未落，常习羽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那我们也准备出发吧。” 放下手中的茶盏，陆长歌扭头看向身侧几人，视线落在了剑灵身上，“这次去天武门得带上剑，你要跟着一起么” “当然。有好戏我为什么不看” 停顿了片刻，剑灵又撇了撇嘴，补充道：“顺便把那丫头也叫上。” 或许是和陆清月重逢很是欣喜，又或是被昨天的宴会氛围所感染，万象昨夜的修炼进度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多半是一时半会还提不起这个心思。 既然如此，带那丫头再去走动走动也好。 ...... ———— 陆长歌一行人自乾坤殿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用法阵传送到天武门附近，而是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剑灵和他走在前头，陆清月却像是要和万象说些什么悄悄话一般，稍稍落后半步。 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由于昨日朝堂之争大清洗的缘故，重明城里又开始流传起了陆长歌的事迹。 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平民百姓，都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位新任的监察御史身上，连作为元帅之女的陆清月都没能引起如此大的关注。 早在乾坤殿序列之战时，陆长歌就已是有了一定的传闻，而到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起了他，那些在潭州发生过的一些事迹也被挖掘了出来。 听闻了陆长歌当初的事迹，一众百姓自是为之欢庆不已，不仅是为一位潭州的英雄，更是为女皇。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 片刻过后，荒原之畔。 顺着法器的指引，众人很快就找到了那在山林间砍柴的中年樵夫。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守约。” 感知到来者的气息，欧阳冶夫顿时止住了动作，那扬起的柴刀也倏然凝滞在了空中。 “理所当然。” 闻言，陆长歌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这句夸赞，出声问道：“先前那封信的效果如何” “......” 缓缓收回柴刀，欧阳冶夫抬头指了指头顶，平静地开口道：“他已经来了。” 唰！ 话音未落，一道伟岸身影已是倏然出现在了欧阳冶夫身侧。 “在下武长天，见过几位道友。” 视线落在面前的众人身上，武长天脸上满是爽朗的笑容，微微躬身，朝三人行了一礼。 只是刚一见面，这位已至合道的天武门主便是表现出了堪称最高级别的礼数。 不仅是因为陆长歌提出的条件，而更多的是因为他们的力量。 两位悟道者，还要再加上一位连他也看不分明的炼气士。 如此阵势，连天武门都有所不及，当然值得他郑重对待。 “我等见过武门主。” 见状，众人也皆是回了一礼。 “久仰门主之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看着眼前的伟岸中年，陆长歌嘴角也扬起了一抹笑容。 “哈哈哈......陆道友过誉了。” 武长天明显是对他有过一定了解，也不多作客套，抬手指向了身侧，“几位道友，此地虽静，却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话音未落，一道玄奥的法阵已是浮现在了他身旁。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长歌微微一笑，旋即握住了两女的手掌，径直踏进了法阵里。 ...... ———— 第二百九十三章:无题 陆清月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闭上双眼，白皙的指尖划过那略显不平整的石墙，感受着那指尖上传来的冰冷之意，和哥哥身上的温度产生了鲜明对比。 沉默了一阵，似是觉得五指有些冰冷，陆清月秀眉微蹙，指尖离开石墙，旋即轻轻环住了陆长歌的脖颈。 见状，陆长歌不禁失笑，低声开口道：“外面冷，先进去再说吧。” “嗯。” 缓步进了屋内，陆清月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再度抬起手臂，指尖轻抚过四周的一桌一椅，像是在用这种方式熟悉着这里的一切，又像是在触摸着陆长歌在这里生活过的气息。 然而，片刻过后。 指尖忽然有过瞬间的停顿，陆清月坐在那床沿一角，莫名捂住了胸口，皱了皱眉。 “哥，这几个月以来，只有万象和你住在这里吗” 或许是酒劲迟来的发作，让她头脑有些晕眩，又或许是那些残留在这里的气息太过复杂，让她有些心乱。 再或者，只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无名危机感而已。 “嗯” 见她突兀提起这种话题，陆长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 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陆清月那本就有些发烫的俏脸更红了些许，娇嗔道：“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曾经住在这里。” 屋内存在着的气息复杂，这并不奇怪，可如果是这床上还残留着其他人的气息，那就问题大了。 “......” 看着坐在床沿的妹妹，陆长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前些日子，可心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可心” 听到这话，陆清月明显很是惊讶，“她不是回族里去了吗你们怎么在重明聚到一起了” 只要不是其他的陌生女人，那就还好......不对不对。 如果是可心的话，问题就更大了。 “这个......” 回想起当初发生的一系列闹剧，陆长歌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说话也开始含糊了起来。 “哥。” 陆清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难道......有什么事是需要瞒着我的吗” 感受到妹妹那幽怨的视线，陆长歌也只好放弃了糊弄过去的打算，苦笑道：“好吧，其实之前的确还有些事没跟你说。” ...... 良久过后。 经过一番漫长的解释，陆长歌把当初万象化形还有和拓跋心重逢时的尴尬故事复述了一遍，不仅如此，对于和常习羽还有凌无雪等人的一些事情他也没有隐瞒，甚至包括了他在赤阳秘境帮常习羽恢复记忆，亦或是那天夜里和凌无雪的夜话谈心。 面对自己的妹妹，同时也是自己的恋人，陆长歌终究还是选择了坦白从宽。 只不过，他所说的故事越多，陆清月脸上那一抹笑容似乎也变得越发危险。 将一切都坦白之后，陆长歌已是额前隐隐流下了几滴冷汗。 “清月，已经把全部内容都已经告诉你了。” “......” 看着面前神色尴尬的哥哥，陆清月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了下去。 “哥，你知道我今天在酒宴上发现了什么吗” 正当陆长歌心虚得不行时，陆清月忽地幽幽开口道：“不管是凌宗主，还是常统领，甚至是陛下，她们对你的态度都很不一样。” 无论是这三人中的哪一人，对陆长歌都表示出了相当的好感，在一些细节上她看得很是分明。 “这个......” 陆长歌有些狼狈的偏过视线，不敢接话。 连妹妹都能发现这些细节，他自然也早就已经了然于心。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敢接话。 然而，还不等陆长歌想好该如何解释，陆清月已是倏然将他的身子拉了过去。 下一瞬，两人鼻尖碰在了一起，陆清月秀眉轻蹙，却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凝视着他，那眼神里的意味极其复杂，难以言明。 “......” 看着面前那绝美无暇的俏脸，陆长歌微微一怔，旋即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侧身过去，轻轻含住了她的唇瓣。 ...... 良久，唇分。 抹了把嘴角溢出的一缕鲜血，陆长歌不由得苦笑着开口道：“清月，其实不这么用力也可以的。” “......” 舒了几口气，陆清月俏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动人的红晕，没有回答，只是轻哼了一声。 见她不答，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低声道：“至于先前的那些事......” “哥，之前我已经说过了。” 听到这话，陆清月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我不想听这些解释。” “我......” 还未等陆长歌反应过来，一道冰蓝色的神光瞬间自陆清月周身涌现，漫空阵纹迅速蔓延开来，旋即又尽数笼罩在了他头顶。 砰！ 浩瀚的威压骤然临身，陆长歌几乎是毫无反抗的便被压制在了床前，而陆清月则是伏在他身上，姿势显得有些暧昧。 然而，此时的两人却是无心于姿势的问题。 “不管是可心，常习羽，还是凌无雪，又或者是东方戎，我都不在乎。但是有一点，哥，你要是忘记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白皙的指尖抵住他胸膛，陆清月的声音很冷，可那澄澈的眼眸中却满是认真之色，“是我先来的。” 即算是哥哥要娶三妻四妾，那她也理所应当居正宫之位，而不是被其他的小妖精给捷足先登。 这是她唯一的底线。 然而，听到这话，陆长歌却像是不同意此事一般挣扎了几下。 见状，陆清月的声音更冷了，“哥，你难道不愿意吗” “呼......本来还想等到以后再给你一个惊喜的。” 些许守护道则在周身，陆长歌看着那眼角已是闪烁着泪花的妹妹，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清月，我已经做好跟爹娘他们提亲的准备了。” 直到如今，他也自认不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自己，而是已经拥有了承受起这件事的底气和心境。 “......” 似是没能想到会从哥哥口中听到如此话语，陆清月一时还有些茫然，而等到她终于反应过来之后，已是瞬间搂住了陆长歌的脖子，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她已经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的确，这就是对她而言最大的惊喜。 “哥！” “我在这呢......不要乱动啊，清月。” 看着因为过于激动而很是不安分的妹妹，陆长歌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娇柔的肌肤摩擦在自己胸膛上的感觉固然很是美妙，只不过，如果稍一不小心，可能就要发展成别的故事了。 或许也能被称之为事故。 然而，在他怀里撒了一会娇之后，陆清月撑起身子，俏脸上竟是闪过一抹惊心动魄的红晕，轻声道：“哥，我也准备好了。” “清月......” 闻言，陆长歌微微一怔，旋即又回过神来，温声开口道：“这句话，还是留到我们洞房的那个时候再说吧。” 他当然看得出来，妹妹现在更像是一种情难自禁的表现，而不是真的做好了准备。 “是吗......” 轻声重复了一遍哥哥的话语，陆清月眼中似是有些迷茫，只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过来，嘴角浮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微笑。 “哥，那就......换一种方式如何” 嫩白的手指自他胸膛前逐渐下滑，陆清月俏脸上红晕更盛，可那眼中却是浮现出了一缕惊人的娇媚之意。 “......” 陆长歌不说话了。 ...... ———— 第二百九十四章:身不由己 与此同时，无极峰顶。 在陆长歌走了不久之后，宴会也接近了尾声，众人相继离开，凌无雪也带着剑灵姐妹回了乾坤殿。 或许是意识到了某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故，剑灵这一次难得的没有去难为陆长歌，而是让凌无雪绕开石屋，带她们直接回到了无极峰顶。 万象被她打发去旁边继续修炼了，剩下她和凌无雪两人坐在凉亭里休息。 相顾无言。 凌无雪手中依旧端着那小巧的茶盏，可那握住茶盏的指尖却是迟迟未动，不知已经过去多久了，那茶盏里的清茶也没有见底的迹象。 视线穿过云海，落在那密林中的石屋之上，凌无雪沉默良久，微微一叹。 不知原因从何所起，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并不好。 剑灵坐在她身旁，就像是在看一出大戏一般看着她的变化。 见凌无雪终于叹气，剑灵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心乱了” “......” 凌无雪不说话。 剑灵又补充道：“想看他们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 闻言，凌无雪再度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 然而，可惜的是，她看不到。 在她们刚回来时，陆长歌已经以守护道则隔绝了那石屋里一切事物，即算是她也无法继续探知。 想要看到其内部情况，除非强行破开守护道则，可那又非她所愿。 “算了吧，别在那里纠结了。” 正当凌无雪还在思考时，剑灵忽然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思绪。 “放心，那家伙不会冷落跟你的交情的。” 说到这里，剑灵莫名撇了撇嘴，嗤声道：“他心里有数得很。” “......” 此言一出，凌无雪神色依然没有变化，可那周身的氛围却是逐渐缓和了下来。 思考了片刻后，她似是认同了剑灵的话语，点了点头。 经过剑灵这么一番劝导，她的心情自然也好转了许多 只不过，剑灵的心情就没有凌无雪那么好了。 那家伙在里面风流快活，结果还得要自己来帮他来收拾残局。 岂有此理。 等着吧你。 想到这里，剑灵恨恨地咬了咬牙。 当然，无论她怎么暗自腹诽，陆长歌也不可能听得到她的抱怨。 夜还长。 ...... ———— 重明城外，一处渺无人烟的荒原之畔。 密林里依旧如往常一般人迹罕至，也依旧能见到而那徘徊在密林中的中年樵夫，只不过，现在的他似乎对于砍柴劈柴一事要比以往更为热衷，大半天下来，也不见他有过半点停歇。 然而，又过了片刻之后，他终于止住了动作，放下了手中的柴刀。 并不是因为他累了，而是因为有人来了。 正主找上门来了。 唰！ 几乎是在他放下柴刀的同时，一道虚无缥缈的人影倏然浮现在了他身旁。 “为什么要下场帮朝廷” 凝视着樵夫那平静的脸庞，虚影的语气漠然而空灵，像是不带有丝毫感情一般。 “因为你的擅自决定，掀起了门内的很大争议，大多数长老也是反对此事，要本座对你加以惩戒。” “哦。” 欧阳冶夫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又自顾自地扬起柴刀，继续砍起了柴。 “......” 气氛再度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良久，那虚影长叹一声，竟是缓缓凝成了一道实影。 那是一位身形伟岸的中年男子，双手各带着一只造型独特的狰狞拳套，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出一种孔武有力的气息。 天武门主，武长天。 “欧阳，这次的事我已经帮你顶回去了。” 同欧阳冶夫对视了一眼，武长天压低了几分声音，沉声道：“但是，你得在我这给出个解释。” 他可以帮欧阳冶夫压下那些长老的争议和反对，可他也必须要得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答案。 “......” 闻言，欧阳冶夫沉默了一阵，平静地开口道：“他给了我条件，我拒绝不了。” “他” 武长天瞬间反应了过来，“你之前所说的那个对手他给了你什么条件” “陪我打一架。” “......” 听到这话，武长天额前青筋隐现，逐渐握紧了拳头，“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么” “事实如此。” 感受到他周身弥散而出的恐怖威压，欧阳冶夫也不意外，只是平淡地回了一句。 “呼......” 见他反应如此淡定，武长天倒也压下了怒气，皱眉问道：“陪你打一架，你又能得到什么” “我说过，他是我的对手，。” 凝视着自己手中的柴刀，欧阳冶夫缓缓吐出一口气，“和他打一场之后，我应该就明白能得到什么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武长天觉得自己的血压又有要失控的趋势。 “我认真的。” 见他似乎真的已经到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地步，欧阳冶夫便不再多言，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了过去。 “......” 接过他手中的信，武长天眉头紧皱，冷声道：“什么意思” 这家伙先前都是在调侃自己么 “这是他给你的条件。” 伸手指了指那并不厚实的信件，欧阳冶夫淡淡地开口道：“我已经看过了，你也拒绝不了。” “我拒绝不了” 听到这里，武长天终于怒极反笑，用力撕开了那信封，“真是笑话。” ......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过后。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此事。” 似是终于从石化中恢复过来，武长天的声音有些嘶哑，不过很快，他又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用力干咳了几声。 “你说的这人，现在在哪里” 强行压下内心那已是掀起惊涛骇浪的思绪，武长天神色不变，沉声开口道：“欧阳，那人有跟你说过具体日子之类的东西么” “......” 欧阳冶夫不答，只是默默地望了他一眼，目光里闪过些许不屑之色。 ...... ———— 第二百九十五章:咒杀之谋 另一侧，方外之地，某处清幽的庭院之内。 唰！ 随着划过虚空的一道流光闪烁，一位枯瘦老者的身形骤然出现在了庭院内，与此同时，那端坐在石桌前的中年文士也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宗主。” “坐。” 凝视着那中年文士的身影，陆岳明微微颔首，旋即径直坐在了石桌另一侧。 “朝堂之争，你临场改变态度，导致斗争一败涂地，宗内弹劾你的声音极为强烈，其中又以二长老为最。” 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陆岳明，中年文士似是对于朝堂之争的大败没有任何感触和反应，就像是在陈述着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老夫久握权柄，他会有如此反应，理所当然。” 即算眼下像是在被问罪的样子，陆岳明也依旧神色不变，很是镇定自若。 “所以……你不想做出任何解释，是么” “的确如此。” 面对中年文士的问题，陆岳明点了点头。 然而，听到这话，中年文士却只是缓缓站了起身，话锋一转，低声开口道：“我并不善谋。也没有去机关算尽的必要。” “此话何解” 陆岳明追问了一句。 “乱武国之气运，压帝皇之威势，这也不是谋，这终究是他们共同施展的计，而他们的目的也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合力抹杀帝皇。” 说到这里，中年文士微微摇了摇头，“集数人之力抹除帝皇，即算是此事功成，收效也决然不会达到他们的预想，如果仍旧妄想毕其功于一役，穷极此生也只能触碰到合道极限，而无法进窥到那一步的玄奥。” 听他的语气，似乎并不看好他口中那些人的举措。 听到这里，陆岳明终于皱了皱眉。 “为何” 即算是合力而为，也不应该像中年文士话中说得那样一无是处才对。 “数百年以来，咒杀已经杀死了很多个传承帝皇大道的悟道者，可直到如今，帝皇也始终存在。” 停顿了片刻，中年文士翻动书卷，提笔划出了一段长串的文字，轻声道：“这些名字你应该不会陌生。” 那是历代东方氏女皇的名字，可她们却不为人所知，直到被时间的长河彻底吞没，她们也几乎没能留下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在中年文士的眼里，她们只是一个个承载帝皇大道的躯壳，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 理解了他话中的含义，陆岳明点了点头，旋即却又继续追问道：“咒杀咒杀不是因为对帝皇的诅咒，最后被赤阳宗困死在那赤阳秘境里了么” “咒杀的确已经死了。” 闻言，中年文士平静地解释道：“但他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难怪。” 陆岳明也不意外，再度点了点头。 “你可以回去了。” 重新拾起书卷，中年文士似是失去了继续讨论这些话题的兴致，低声道：“女皇起势与否，我并不在意，那动摇不了我的计划。只不过，此事过后，计划的进度却有可能会因此而变慢一些。” 缓缓站了起身，陆岳明也压低了几分声音，“老夫欠你一次。” “......” 听到这话，中年文士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朝堂之争失利，你解释也好，不解释也罢，那都与我无关。但，宗门规矩不可破，如果再有下次，你自行退下大长老之位。” 等到陆岳明转身离开时，一道平静而漠然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 闻言，他脚步微微一顿，旋即又迅速恢复过来，径直朝庭院外走去。 “如你所愿。” ...... ———— 翌日。 一大清早，陆长歌便和妹妹一起出了石屋，来到了无极峰顶。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 或许是得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答案，直到兄妹俩走进凉亭时，陆清月也是依旧掩盖不住俏脸上那一抹欣喜的笑容。 当然，自然也免不了剑灵的一顿嘲讽。 “看来你们兄妹昨天晚上算是如愿以偿了吧。” 看着面前两人的神色，剑灵阴阳怪气地开口道：“滋味如何” “嗯......” 面对这个略显刁钻的问题，陆长歌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酒，不是个好东西。” 然而，不等剑灵回答，他又话锋一转，咧嘴一笑，“不过我喜欢。” 有了这次的经历，他甚至已经在期待妹妹下一回喝酒又会出现怎样有趣的反应了。 “哥” 闻言，陆清月俏脸微红，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啧啧啧......” 见此情形，剑灵嘴角微微一抽，很是嫌弃地退开了一段距离。 还是离这对狗男女远一点的好。 对此，一旁的凌无雪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按照惯例般的递给了两人一杯清茶。 “谢谢无雪姐。” 陆清月接过茶盏，微微一笑。 “......” 朝她点了点头以示致意，凌无雪偏过视线，轻声开口道：“策略既定，之后的你准备怎么做” 她指的是昨日一事。 “天武和妖神，先把必须下场的两家给彻底绑死再说。” 闻言，陆长歌微微正色，缓声道：“习羽已经去赤阳秘境了吗” 凌无雪摇了摇头，“她喝醉了。” 昨天酒宴之上，陆长歌走后，常习羽似是忘记了自己那时的话一般，又是大醉一场，直到现在也不知恢复过来没有。 “哈......” 听到这话，陆长歌笑了笑，也不在意，“这事倒不急于一时，过两天再去也没事。” ...... ———— 第二百九十六章:联合天武 然而，就在两人正在交谈的瞬间，一道耀眼的空间裂缝倏然浮现在了无极峰顶，离众人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 下一刻，从裂缝里钻出了一位略显狼狈的青衫女子。 “呼......还好醒得早。” 微微舒了口气，常习羽朗声开口道：“无雪，那家伙......”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映入眼帘的，是那坐在凉亭里的三人一剑。 “呃......” 视线定格在陆长歌身上，常习羽的神色顿时凝固了。 “我怎么了” 陆长歌端起茶盏，笑着看了她一眼。 “啧......” 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凌乱的衣衫，常习羽撇了撇嘴，回击道：“只是没想到你也能起这么早而已。” 直到刚才，她才从宿醉中恢复清醒，无奈之下，只得先行来无极峰，索性和陆长歌同一时间动身算了。 只不过，没想到这家伙比她还要更快一步。 难道不应该是春宵苦短么 常习羽无法理解。 “对了，你不是要去赤阳秘境么有个事都忘记提醒你了。” 陆长歌倒也没去继续调侃她醉酒的事情，而是无奈地摆了摆手，缓声道：“我们当初在秘境里答应过那阵灵，要帮它修补封印的事，你还记得么” 说实话，如果不是常习羽正好要去赤阳秘境，陆长歌也多半想不起来此事。 当初他们挡下了忘却之术过后，哪还有心思去考虑其他。 闻言，常习羽的神色又是一僵，没有接话。 她自然是忘记了这档子事。 “欸......” 回想起当初阵灵那幽幽的眼神，陆长歌不免嘴角一抽，“你还是多带点法阵材料给那阵灵吧，就这么放着不管也怪可怜的。”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更何况，那阵灵的力量也很强，之后或许还有能帮上忙的时候。”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听到这里，常习羽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那我让东方再去找点阵心过来，说不定能直接帮它彻底复原。” 你那是去修补阵法么...... 陆长歌倒也没去点破她的意图，只是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算了，不说这些。” 既然已经来晚了一步，常习羽也就不再多言，抬手划开了一道空间裂缝，准备自行离开。 “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动身了。” “嗯。” 陆长歌点了点头。 话音未落，常习羽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那我们也准备出发吧。” 放下手中的茶盏，陆长歌扭头看向身侧几人，视线落在了剑灵身上，“这次去天武门得带上剑，你要跟着一起么” “当然。有好戏我为什么不看” 停顿了片刻，剑灵又撇了撇嘴，补充道：“顺便把那丫头也叫上。” 或许是和陆清月重逢很是欣喜，又或是被昨天的宴会氛围所感染，万象昨夜的修炼进度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多半是一时半会还提不起这个心思。 既然如此，带那丫头再去走动走动也好。 ...... ———— 陆长歌一行人自乾坤殿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用法阵传送到天武门附近，而是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剑灵和他走在前头，陆清月却像是要和万象说些什么悄悄话一般，稍稍落后半步。 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由于昨日朝堂之争大清洗的缘故，重明城里又开始流传起了陆长歌的事迹。 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平民百姓，都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位新任的监察御史身上，连作为元帅之女的陆清月都没能引起如此大的关注。 早在乾坤殿序列之战时，陆长歌就已是有了一定的传闻，而到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起了他，那些在潭州发生过的一些事迹也被挖掘了出来。 听闻了陆长歌当初的事迹，一众百姓自是为之欢庆不已，不仅是为一位潭州的英雄，更是为女皇。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 片刻过后，荒原之畔。 顺着法器的指引，众人很快就找到了那在山林间砍柴的中年樵夫。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守约。” 感知到来者的气息，欧阳冶夫顿时止住了动作，那扬起的柴刀也倏然凝滞在了空中。 “理所当然。” 闻言，陆长歌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这句夸赞，出声问道：“先前那封信的效果如何” “......” 缓缓收回柴刀，欧阳冶夫抬头指了指头顶，平静地开口道：“他已经来了。” 唰！ 话音未落，一道伟岸身影已是倏然出现在了欧阳冶夫身侧。 “在下武长天，见过几位道友。” 视线落在面前的众人身上，武长天脸上满是爽朗的笑容，微微躬身，朝三人行了一礼。 只是刚一见面，这位已至合道的天武门主便是表现出了堪称最高级别的礼数。 不仅是因为陆长歌提出的条件，而更多的是因为他们的力量。 两位悟道者，还要再加上一位连他也看不分明的炼气士。 如此阵势，连天武门都有所不及，当然值得他郑重对待。 “我等见过武门主。” 见状，众人也皆是回了一礼。 “久仰门主之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看着眼前的伟岸中年，陆长歌嘴角也扬起了一抹笑容。 “哈哈哈......陆道友过誉了。” 武长天明显是对他有过一定了解，也不多作客套，抬手指向了身侧，“几位道友，此地虽静，却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话音未落，一道玄奥的法阵已是浮现在了他身旁。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长歌微微一笑，旋即握住了两女的手掌，径直踏进了法阵里。 ...... ———— 第二百九十七章:武神之阁 耀眼的光芒一闪而逝，下一瞬，众人已是出现在了一座浩瀚的秘境之内。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让他们大感意外。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却又没有半点生灵存在的死寂境域，错综复杂的皲裂蔓延在那地面的焦干荒土之上，而在那天地的交界之处，似是还残留着无数狰狞的空间裂痕。 “这是......” 看着四周残破不堪的荒芜废墟，陆长歌嘴角微微一抽。 如此景象，实在是别具一格。 “这是我平日里的练武场。” 来到这里，武长天的姿态明显放轻松了许多，见众人惊讶于此地环境，他有些无奈地解释道：“随着武道感悟的越发深入，平日里修炼时的破坏力也逐渐扩大，开辟出这一方空间来修炼，也实属是无奈之举。” 不同于帝皇和乾坤，他所参悟的是武之大道，需要不断磨砺自己方可继续提升。 而身为合道者，举手投足之间便会引来天地异象，星斗移位，修炼所造成的动静实在太大，自然也不可能在外界正常感悟武道，只好开辟出了这一方外空间。 “理解。” 听完他的解释，陆长歌点了点头。 在来访天武门之前，他也主动去了解了一番关于武长天等人的信息。 相较于东方戎和凌无雪那种已经踏入合道极限之人而言，面前的这位天武门主的武道明显还没有走到那一步，这也是他此行有所把握的主要原因。 “陆道友，既然来到此地，那我也就长话短说了。” 站定在这片荒地之上，武长天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中闪过些许灼灼之意。 “实话说，道友给出的条件之丰厚，我的确无法拒绝。” 停顿了片刻，武长天又补充道：“天武门可以协助朝廷对抗邪宗，只不过，我也有一个限制条件。” “武门主爽快。” 见他毫不犹豫便开诚布公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陆长歌洒然一笑，朗声开口道：“还请门主明示。” “很简单。” 武长天伸手一指自己，又指了指身旁的欧阳冶夫，沉声道：“陆道友的条件应是只针对于我们两个，那么......我天武门也只出两个人，这样如何” 既然是他和欧阳冶夫接受了条件，那自然也是由他们来参战。 实际上，除开他们同意之外，门内反对的声音仍然很是强烈，只派出尖端力量，也代表着并不是全面下场的意思。 更何况，即算是陆长歌能够开出让其他反对派满意的条件，恐怕他也不会愿意。 “不是全面参战，对吗” 闻言，陆长歌又是笑了笑，径直伸出了手臂。 “理当如此，合作愉快。” 他本就只需要天武门的顶尖战力，至于剩下的，没必要去强求。 “......” 见陆长歌答应的如此迅速，武长天竟是微微松了口气，旋即又紧握住了他的手掌。 “合作愉快。” 本还担心需要再周旋退让一番，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地便达成了一致。 毕竟自己才是有所求的一方。 “对了，陆道友。” 缓缓松开手臂，武长天忽地压低了几分声音，闷声道：“既然如今约定已成，那......” 说到这里，他声音顿了一顿，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的神色。 “还请武门主放心。” 见此情形，陆长歌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近日之内，我会选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告知门主，届时，只需门主进入重明城即可。” “哈哈哈……好，很好！” 闻言，武长天顿时放下心来，大笑道：“陆兄弟，你才是真的爽快人，在下佩服。” 话音未落，他又抱拳朝陆长歌行了一礼。 “多谢。” “各取所需而已，武门主不必客气。” ...... 见两人达成合作，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一旁的欧阳冶夫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了。 “所以，我们的交手可以开始了么” 此言一出，顿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欧阳” 似是感知到了什么，武长天有些惊诧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何时，欧阳冶夫眼中已然满是骇人的战意，周身刀气也像是终于压抑不住了一般，逐渐朝四周蔓延开来。 即算是两人相交这么多年，武长天也从未见过他现在这般的恐怖战意。 “......” 见状，万象怯怯地躲在了陆清月身后，而陆长歌脸上的笑容也是缓缓收敛下去，低声开口道：“看样子，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为期待这场战斗。” 欧阳冶夫点了点头，平静地开口道：“自你应战以来，我日夜练刀，直至如今。” 事实上，自陆长歌今日赴约起，他的刀意便逐渐开始沸腾，到了现在，已是达到了鼎盛时期。 见两人随时都有要开战的趋势，武长天神色微动，“既然如此，我这里有一处专门用来切磋的......” “不用了。” 然而，还没等武长天把话说完，欧阳冶夫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把打开武神阁的钥匙给我。” “武神阁” 闻言，武长天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当他对上欧阳冶夫那认真的眼神时，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明白了。” 既然是要去武神阁，那也就代表着他无法观战了。 那是大部分历代天武门强者坐化之圣地，非境界即将突破者不可入境。 “欧阳，希望你这次能成功吧。” 从乾坤戒里甩出了一枚古朴的石符，武长天失望的摆了摆手，划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几位道友如果想要一观武神阁的话，可以随欧阳一起前往，恕我不能奉陪，先行一步了。” 话音未落，他再度朝几人点了点头，旋即径直跨入空间裂缝，消失在了秘境里。 不能观看两人的交锋，这让他很是失望。 接过武长天抛来的石符，欧阳冶夫手腕翻转，不过刹那之间，一道璀璨的光门浮现在了众人身前。 ...... ———— 第二百九十八章:仙乡交锋，悟道之战 穿过光门，一阵玄奥的空间涟漪骤起，片刻过后，众人来到了一座古朴而浩然的楼阁之前。 不计其数的无名.器纹浮空而起，像是一枚又一枚符号般围绕着楼阁盘旋流转，两尊伟岸的神像分立在阁门两侧，漫长岁月的流逝早已将他们的容颜变得模糊不堪，可那英武而昂扬的磅礴战意却是丝毫不减。 “那是创立天武门的两位先祖。” 抬手示意了一下门前的两尊神像，欧阳冶夫没有多言，缓缓扬起了手中的那枚石符。 下一刻，似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那石门周围的器纹逐渐散去，消失在了无形之中。 “经此一战，希望我能有所收获。” 抛下这么一句话后，他便不再开口，径直迈入了门内。 “......” 看着面前这一幕，陆清月眼中隐约闪过些许忧色，轻声道：“哥，小心一点。” 停顿了片刻，她指尖轻抬，似是要将同心道则的部分力量汇入陆长歌体内。 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啊，清月...... 见状，陆长歌也不禁失笑着看了妹妹一眼，温声开口道：“清月，你忘了昨天宴会上我说过的话了吗” 纵使他无法取胜，却也不可能会输。 说到这里，陆长歌上前半步，轻轻抱住了妹妹。 “放心好了。” “嗯......” 感受着那柔和的温度，陆清月忧色稍减，俏脸上露出了一抹安然笑意，“平安回来。” “主人，加油。” 万象小脸微微鼓起，用力握了握拳头。 “可别阴沟里翻船了。” 这是来自剑灵的提醒。 “......” 面对众女的关心，陆长歌洒然一笑，摆了摆手，旋即朝那大门走去。 “会的。” 华光一闪，他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 ———— 武神阁内。 “久等了。” 身形缓缓凝实，看着那站定在另一侧的欧阳冶夫，陆长歌微微一笑，温声道：“这里的确是个交手的好地方。” 两人的脚下是一片无垠的云海，洁白而缥缈，却又不会带来任何脚步虚浮的感觉，很是奇妙。 不仅如此，两人的周围也是空无一物，没有浮云，没有飞鸟，拥有的只是那天际尽头的朦胧光晕，瑰丽，奇幻。 这是一片广袤而空寂的世界，或许，以仙乡这个词来称谓会更为合适。 “......” 面对陆长歌的赞叹，欧阳冶夫没有回答，而是有些突兀地开口道：“是我占了便宜。” “是吗” 陆长歌思考了一会，低声道：“地利之因” 欧阳冶夫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里终归还是天武门之圣地，而他的力量在这里也将会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没关系。” 陆长歌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又不是生死交锋，你注意那么多做什么。” “......” 欧阳冶夫陷入了沉默。 或许是意识到迎来了此生最为重要的一战，他的神色自始至终都很严肃，全然不复往常那般面无表情的模样。 即算是这点或许微不足道的优势，他也不想有任何隐瞒。 “有道理。” 沉默了一阵之后，他再度点了点头。 为求公平，本来他是准备先给自己来一刀的，经陆长歌这么一提醒，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是自己执念太深，想法偏颇了。 正当欧阳冶夫还在思考时，陆长歌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本来我是没想过要赢的，想着和你对付着打上一场就够了。” 的确如此。 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将这场切磋看得有多重，可以说和欧阳冶夫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 面对如此不尊重的话语，欧阳冶夫也不反问，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他知道，陆长歌会说出这种话，必然还有下文。 “只不过......” 说到这里，陆长歌缓缓抽出了万象剑，脸上浮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可那眼中却是闪过一缕丝毫不加掩饰的惊人战意。 “不赢下来的话，总感觉会辜负了她们的期望啊。” ...... 闻言，欧阳冶夫似是感受到了对手那不断攀升的战意，周身刀气也是随之更盛。 “原来如此。” 他明白，这是陆长歌要全力以赴的意思。 “可以开始了么” 无形的力量蔓延在周身，欧阳冶夫终于扬起了柴刀。 抱元守一之术。 “随时都可以。” 缓缓上前半步，陆长歌笑了笑，眼神深处一片澄明。 同样是抱元守一。 “好。” 话音刚落，欧阳冶夫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 ———— 恍若无坚不摧的刀锋划破空际，下一瞬，欧阳冶夫已是出现在了陆长歌身前。 他并没有施展出任何招式，手中的柴刀直挺挺地朝陆长歌肩头直劈而下。 大道至简，挥刀也是同样的道理。 看似无比简单的一刀，实际却像是蕴含着天地大势一般玄奥，只在刀锋落下之时便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的骇人威压。 然而，见到如此情形，陆长歌竟是避也不避，守护道则的力量瞬间蔓延开来，不过刹那之间，一件重若千钧的无形之铠骤然浮现在他周身，与此同时，一股浩如渊海的气息弥散在天地之间，连这一方空间都出现片刻的塌陷。 守护道则至强神异，不灭之铠。 “......” 呼吸似是随着那浮现的铠甲出现了瞬间的滞涩，欧阳冶夫没有犹豫，手臂肌肉再度鼓胀，下落的刀锋更添数分力道。 砰！！！ 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四散的狰狞刀气瞬间扩散至极限，宛若无坚不摧的刀意对上了那像是坚不可摧的铠甲，两股浩瀚的道则之力轰然爆发，激荡起一阵无形惊澜。 在二者的交锋里，似乎终究是那磅礴的刀意要更胜一筹，欧阳冶夫神色冷得可怕，手中柴刀竟是强行破开了不灭之铠的防护，锐利的刀锋悍然劈落在了陆长歌肩膀之上。 噗嗤！ 鲜血飞溅。 或许是二者的对抗已是接近了极限，又或是陆长歌的身躯强度实在太过恐怖，刀锋仅仅只是没入他肩头两寸便彻底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存进。 然而，也正是在欧阳冶夫伤到他的同时，始终没有动作的陆长歌终于扬起了万象剑。 时机已到。 ...... ———— 第二百九十九章:刀之极致，欧阳冶夫 欧阳冶夫的一刀很难对他产生实质性的伤害，而他的寂灭之剑却是一击便能直接对其造成重创。 以伤换伤，以伤换势，这就是陆长歌的对敌之策。 简单明了，却也同样很适用。 一刀落下，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欧阳冶夫丝毫不贪功，径直收回了柴刀。 只不过，相较于陆长歌的谋定而后动而言，他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半步。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倏然蔓延在剑锋之上，浑浊而浩瀚的气旋流转在五指之间，陆长歌神色不变，那锐利的剑锋也是直指向欧阳冶夫肩头。 这毕竟只是场切磋，两人即算是全力出手，也同样具有分寸。 然而，在他剑尖即将落下的一瞬，欧阳冶夫竟是手腕猛然扭转，手中柴刀刀刃调转方向，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方式将直劈化为横砍，意图将那袭来的剑锋强行荡开。 “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你挡下这一剑，那我刚才的伤不是白受了么” 见状，陆长歌似乎并不意外，而是猛然扬起了另一只手臂，不知何时，一道无形的枷锁已是出现在了他手中。 刺啦！ 一阵尖锐到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狰狞的枷锁瞬间缠住了柴刀，一股无形的压制力量轰然爆发，将那横砍而过的刀锋拦截了下来。 在那山海之锁成型的同时，就连那充斥在四周的刀意都随之而消散了大半。 尽管这种压制只能维持片刻，对于这刹那之间的交锋而言却也足够了。 山海之锁牵制，寂灭之剑攻杀，这就是真正的杀招所在。 噗嗤！ 鲜血飞溅。 锐利的剑锋轻而易举地洞穿了欧阳冶夫的肩头，恍若无穷无尽的寂灭剑气肆意破坏着他的身躯，欧阳冶夫似是对此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显出半点颓势，而是借着这股磅礴力道径直飞退而去。 与此同时，山海之锁的力量似是终于达到了极限，一股滔天刀意彻底爆发开来，随着欧阳冶夫的一路飞退，那沿途的空间甚至都被无形的刀气给切割开来，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狰狞的裂痕。 不过刹那之间，那汹涌的刀意已是攀升至顶峰，欧阳冶夫双手紧握住柴刀，一声厉喝，旋即再度直劈而下。 “斩！” 刺啦！ 恐怖的刀气如同灾厄一般蔓延开来，而那些还未恢复的空间裂痕则更是迅速扩散，随后彻底破碎。 像是超越了空间的规则，无视了二者之间的距离一般，那本该飞掠而过的刀光竟是倏然出现在了陆长歌身前。 不仅如此，当陆长歌想要与其做出对抗时，却是发现，一股骇人的威压已是骤然临身，几乎彻底封锁住了他的所有行动，连基本的闪避都无法做到。 同样的一记直劈，无视空间，无视距离，刀锋刚一抬起，刀光便已落下。 和破妄之枪相似，却又比其要更甚。 此即刀之极致，无相之刀。 “这才是你的刀道吗” 陆长歌指尖舒展，磐岩之力的力量蔓延至极限，不灭之铠再度覆盖在周身，旋即扬起了手中的万象剑，持剑横挡于身前。 山海剑法之守剑式，镇岳。 砰！！！ 一道贯彻天地的刀光悍然斩落，一阵惊天动地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随着这一刀落下，似乎连整个武神阁都出现了震颤。 下一瞬，那凝聚到极点的滔天刀意尽数爆发，掀翻了那一方云海，也遮蔽了欧阳冶夫的视线。 ...... 看着那起伏不定的层云，欧阳冶夫持刀而立，满面肃容。 又过了片刻之后，笼罩在四周的层云终于逐渐散去，那浮云中央的人影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原来如此。” 缓缓放下万象剑，陆长歌衣衫平整，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 “实在佩服。” 即算数种力量加身，接下刚才那一刀，他也同样是消耗极为严重。 “......” 对于他的夸赞，欧阳冶夫没有回答，只是再度扬起了柴刀。 “还要打吗” 感受到他那似乎丝毫未变的气息，陆长歌有些无奈看了他一眼。 欧阳冶夫点了点头。 “还是我来出手。” 在这场交锋里，欧阳冶夫的身份自然是挑战者。 “是么” 见状，陆长歌也不再多言，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洒然一笑。 “那就来吧。” ...... ———— 良久过后。 “怎么主人还不出来呢......” 看着面前那仍然紧闭的阁门，万象小脸一垮，似乎很是不解。 “急什么，蠢丫头。” 剑灵冷哼了一声。 “没事的。或许是那人不依不饶，哥哥正在教训他呢。” 轻轻摸了摸少女的脑袋，陆清月虽是在安慰，眼中却也还是不免闪过些许担忧之色。 虽然并没有正面感知过，可她也很清楚，欧阳冶夫无疑是一位极其恐怖的悟道者。 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数...... 砰！ 然而，正当几女还在讨论时，面前的阁门却是倏然震颤起来，打断了她们的思绪。 下一瞬，一道玄奥的神光浮现在了门前，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两道人影。 两人并肩而行，陆长歌神色平静，而欧阳冶夫也恢复了以往面无表情的模样。 “哥！” “主人！” 见交锋终于结束，两女顿时迎了上去。 “哥......” 同心道则浮现在指尖，陆清月紧握住他手掌，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她想知道一个结果。 闻言，陆长歌微微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我没赢。” 听到这话，陆清月心都提起来了。 看着紧张的妹妹，陆长歌又是一笑，旋即侧身过去，轻轻贴在了她耳畔。 “但他输了。” 只是切磋的话，他的确赢不了欧阳冶夫，但，仅从第一回合的交锋过后，欧阳冶夫就输了。 当刀无法破开盾的时候，就已经代表着输了。 听完陆长歌补充的这句话，陆清月放心下来，旋即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心。 听到这里，万象顿时兴高采烈起来，而剑灵也是神色稍缓，撇了撇嘴。 “果然还是这个结果。” “......” 看着一旁高兴的众人，欧阳冶夫也仍然神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朝陆长歌行了一礼。 “多谢。” ...... ———— 第三百章:归来之刀 不论结果如何，他在这场交锋之中都已是得到了远超出他想象的收获。 “朋友之间，这点小事不必道谢。” 闻言，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以后如果要再战的话，我很乐意。只不过，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奉陪。” 和欧阳冶夫之间的切磋，无疑也让他受益匪浅，若是抛开观感，利益，和立场，同其他悟道者的切磋无疑是体悟道则的最快途径。 “......” 似是没想到陆长歌会说出这番话，欧阳冶夫一时有些愣神，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话音刚落，一道空间裂缝倏然出现在众人身旁，下一刻，武长天已是从裂缝里走了出来。 看着面前的众人，武长天的神色也有些紧张，沉声问道：“欧阳，结果如何” 感知到武神阁关闭后，他也是下意识的赶来，想要得到一个结果。 只不过，或许众人的神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欧阳冶夫默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还是失败了么...... 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可当欧阳冶夫默认时，武长天也仍是不免有些失望。 不仅是对于欧阳冶夫落败的失望，更多的是对于武神阁就这么被消耗了一次而感到惋惜。 武神阁的用处，即是能够借前人所悟之精华来提升自身对于武学的理解，然而，武神阁的开启次数并非无限，即算是有着诸多阵法的维持，每次开启之后也会有部分精华随之而流逝。 而现在，在开启了一次武神阁后，欧阳冶夫却没能得到相应的提升，这又如何不让他失望。 不过，在失望过后，他又是不免有些暗自心惊。 同境界之下，居然还有能赢欧阳的人......这种怪物真的存在么 ...... 当武长天还沉浸在思考中时，陆长歌忽地朝两人抱了抱拳，打断了他的思绪。 “武门主，既然今日事了，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作久留，先行一步了。” 伸手一指自己，又指了指两人，陆长歌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 “哦......” 似是一时还没能回过神来，武长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抬手唤出一道传送法阵，“几位道友，慢走不送。倘若几位下次来访，在下定当以上宾之礼相待。” “嗯。” 陆长歌等人行了一礼。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武长天也微微颔首，以示致意。 话音未落，陆长歌不再多言，径直握住两女的手臂踏进了法阵之内。 唰！ 白光一闪，几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几乎是在陆长歌等人离开的下一刻，欧阳冶夫脸色猛地一白，旋即用力捂住了胸口。 突然见到如此变故，武长天也是神色一变，下意识地撑住了他半边身体。 “欧阳！没事吧” “咳咳咳......！” 欧阳冶夫剧烈咳嗽了一阵，咳出了些许郁积在胸口的淤血，轻声道：“枉修数百载。” 在两人最后的交锋之中，陆长歌没能击败他，却依旧对他造成了沉重的伤害，若是再战下去，即算他还有杀招未用，也是同样毫无胜算。 悟道数百年，他曾主动背弃兵之道则，境界跌落，甚至几近走火入魔，只为专注于刀。 现如今，他刀道大成，重走修行之路，本以为会是鹏飞万里，龙跃九渊，没想到，竟会这么快迎来一场如此酣畅淋漓的失败。 当然，对于和陆长歌交锋一事，他也没有丝毫的后悔，甚至可以说，他很高兴能够得到这一场大败。 “此人的确是真正的天才。” 见欧阳冶夫只是受了些内伤，武长天便收回手掌，有些感慨地开口道：“只是可惜，没能提前将他邀请至我天武门下。” “......” 欧阳冶夫摇了摇头，没有接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径直朝阁外走去。 “嗯”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武长天有些疑惑，“欧阳，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 欧阳冶夫没有回头，只是步伐有过片刻的停顿，旋即再度前行，远离了武长天的视线。 “突破。” 他并不是不能凭借武神阁的神异来提升自身对于道则和修为的感悟，只是他发现，自己并不需要借助武神阁的力量，仅此而已。 他要走他自己的道。 ...... “他刚才说的是......突破” 直到欧阳冶夫离开许久，武长天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顿时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肆意狂笑了一阵过后，他定定地看着欧阳冶夫离去的方向，双拳逐渐紧握。 “欧阳，你终于回来了么” ...... ———— 重明城外。 “主人，我们刚才走那么急干嘛” 缓步走在那荒原的一条小路上，万象似是对刚才的事情还有些疑惑。 “你觉得是什么呢” 陆长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多作解释。 作为交战的双方，他自然对欧阳冶夫的伤势很是了解，再拖一段时间，恐怕因为寂灭之剑而引起的内伤便会失控，到时候，虽然明知这是切磋，恐怕武长天等人面子上也不会很好看。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他们先行离开，留几分体面。 “唔......” 闻言，少女思考了一会，脆声道：“因为......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别的地方” 她当然是知道陆长歌计划的。 “很遗憾，没有猜对。” 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温声道：“拉拢完天武门之后，我们就直接回去了。” “嗯” 听到这话，陆清月也疑惑地看了哥哥一眼，“哥，你不去妖神宗找可心了吗” “实际上，我已经找过了。” 陆长歌再度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最近一段时间貌似都没有机会。” 就在前几天他和拓跋鸿取得联系时，其实是已经问过了这件事的，然而，拓跋鸿却是告诉他，近日以来，拓跋心处在突破的关键时期，让他过一阵子再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是这样吗” 经陆长歌这么一番解释，陆清月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有些惋惜地开口道：“可惜……本来还想早点见到可心的。这么久不见，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了” ...... ———— 第三百零一章:可心之况 与此同时，妖神宗内。 砰！ 一阵巨响回荡在妖神宗里，下一瞬，几道壮硕的黑影瞬间倒飞出去，旋即狠狠地砸在那浩大的广场之上，扬起一阵尘埃。 “大师姐威武！” 见此情形，围观的众多妖族纷纷高呼起来，视线落在那不远处的少女身上，眼中满是景仰之色。 那是一位周身萦绕着狰狞煞气的少女，头顶的一对雪白短耳似是破坏了她身上那股霸道而狰狞的杀意，可那异色的双瞳却又更为其增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妖异美感。 “不过如此。” 缓步走到那已然昏死过去的几个妖族身旁，少女持枪而立，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那抹不屑之色。 本以为这些在妖神宗内飞扬跋扈的所谓天才有着多么高的实力，今日看来，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 属于连一枪都挡不住的水平。 “大师姐！” 视线紧紧地盯着那手持苍白长枪的少女，旁边的一位清秀女弟子有些激动的走到了她跟前，瓮声道：“多谢师姐相助。” 要知道，眼前的这位少女自入宗以来不过一月有余，便已是彻底横扫了青年一辈的所有弟子，连同为圣族的朱雀一族天才也远远不是其对手。 如果刚才不是少女出手的话，即算这是在宗门内，她也免不得要受些委屈。 “嗯。” 闻言，少女周身杀意稍敛，冷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然而，也就是见她如此反应，那清秀女弟子脸上憧憬之色更盛，甚至隐约闪过些许倾慕之意。 强者为尊，这是世界不变的法则，而妖族则更是如此，对于力量超凡的修炼者，他们也自然会表现得更为憧憬和崇拜。 “对了，大师姐，还有一事我都忘记了。” 看着眼前一幕，旁边围观的另一位女妖忽地拍了拍脑袋，上前道：“宗主先前曾传话出来，让师姐你在今日内前去见他一次。” “知道了。” 听到这话，少女微微颔首，也不多言，径直拖着长枪离开了广场，只留下那些围观妖族的惊叹和议论之声，久久不散。 ...... 片刻过后，少女来到了一处明亮的大殿里，而在那大殿的中央，一位火红发色的老者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参见师父。” 见此情形，少女神色不变，持枪行了一礼。 “......” 沉默了一阵，老者板着脸开口道：“虚有其表而无其神，比你爷爷还不如。” “呃......” 此言一出，少女那不苟言笑的小脸顿时一僵，瞳孔中的异色逐渐褪去，旋即又尴尬地挠了挠头。 “师父，我学得有这么差嘛” “你这不是学得差，而是压根连老夫的样子都没学全。” 话音未落，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倏然出现在了这大殿里，沧声笑道：“什么叫比老夫还不如了老火鸡，骂人可不是这么骂的。” “是么” 闻言，那红发老者也不反驳，而是话锋一转，冷声开口道：“朱雀圣域开启在即，既然你们祖孙两人都来了，那就自行商量吧。” 持枪的少女自是拓跋心，而那虚影也自然就是拓跋玄了。 “朱雀圣域” 听到这个并不陌生的词语，拓跋玄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老火鸡，你真愿意把这唯一的名额给让出来你自己族里面的那些天才呢” “能上台面者多如牛毛，可挑大梁者却无一人。” 面对拓跋玄的疑惑，红发老者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道：“如此宝贵的机遇，与其被那些半斤八两的庸才浪费，倒不如给你这孙女来得实在。” 听这话的口气，他似乎对于自己族中那些所谓的天才极其失望。 朱雀一族教条甚严，虽没有实际派人去约束，也仍然冷酷无比，青年一辈也基本每日都在修炼。 其中虽不乏资质卓越者，却也离他心中的预想相差甚远，即算修炼再为刻苦，充其也只能成为族内的中坚力量的一部分，难以挑起大梁。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说，拓跋玄这孙女的确是个奇才，在他看来，未来能挑起妖族大梁的多半就是这丫头了。 既然如此，那这次进入朱雀圣殿的人选里也自然是以这丫头为首选。 “哈哈哈......” 似是明白了他的内心所想，拓跋玄摆了摆手，大笑道：“不愧是你，老火鸡。这么多年来，你是一点没变啊。” 虽然对他这种古板的思想不怎么感冒，可拓跋玄也还是不免有些佩服的。 换做是自己，可不一定会让出这么宝贵的机遇给其他圣族的天才。 “老夫为的是妖族，而只不是朱雀。” 闻言，红发老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知道你有格局，老夫不说总行了吧” 见状，拓跋玄也不多嘴，而是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孙女，微微正色道：“可心，关于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 拓跋心撇了撇嘴，瓮声道：“听你们夸得这么玄乎，当然是要去了。” 她又不傻，放着这么好的机会跑了。 “去是可以，但有一条，丫头，你可必须要记好了。” 说到这里，拓跋玄似是想起了什么，老脸上闪过些许严肃之色，“进入圣域之后，一切当以谨言慎行才是，以往也不是没听说过妖族天才进入祖地，结果出言不逊，被祖魂斩杀的事情。” “呃......” 听到这话，拓跋心顿时讪讪的挠了挠头，有些试探地开口道：“那......不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可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 拓跋玄无语地望了她一眼，旁边的红发老者也是脸色一黑，没有说话。 “老夫的意思是，让你这丫头进去说话小心一点，别太过放肆了。” 看着自己这个孙女，拓跋玄语气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朱雀祖魂跟我们祖魂的性格可不一样。” 兽王主修杀伐，两者不可一概而论，刚才的话也只是作个提醒而已。 “哦......那好吧。” 明白了他的意思，拓跋心点了点头，瓮声道：“那我该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话音未落，拓跋玄便像提小鸡崽子一般提起她的后衣领，旋即径直扔向了处于大殿后方的一尊威严神像，与此同时，红发老者也径直取出一只耀眼的火羽，猛然抛入了空际。 华光一闪，拓跋心的身形已是同那火羽一起消失在了大殿里。 “......” 看着那少女消失的方向，两个老头子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良久过后，才传来一阵幽幽的叹息。 ...... ———— 第三百零二章:妖神圣域，朱雀祖魂 朱雀圣域。 不同于拓跋心之前的想象，这里并非是一片火焰的世界，相反，宛若无穷无尽的黑暗包裹着这一方世界，即算是她催动了几件法器来照明，视野能看到的范围也极其有限。 就像是一方死去多时的世界一般。 被老头子突然扔进了这里，拓跋心小脸一僵，很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的景象。 回想起先前的对话，她不由得有些怀疑了。 两个老头子应该不会是坑她的吧 这可不像是什么圣域的样子啊...... 思考了一阵过后，拓跋心见周围仍然没有出现任何动静，虽然心里没底，也只得慢慢摸索起了前进的道路。 然而，还不等她走出几步，在她面前的黑暗里便是倏然亮起了两道骇人的红光。 这是...... ！ 视线和那红芒对上，拓跋心似是猛地明白了什么，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那柄苍白长枪，与此同时，数道神光顿时浮现在她周身，一股惊人的力量瞬间弥散开来。 那哪里是什么红光，分明是两只巨大的猩红眼眸，时不时地还转动几下，像是在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女。 只不过，在意识到那是眼睛过后，拓跋心又讪讪地收回了所有力量，站直身子，朝那空中的猩红眼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妖族拓跋心，参见先祖。” 她倒是还没忘记先前拓跋玄的提醒。 “杀伐，破灭，法则......兽王一族完美的兽王” 或许是感知到了拓跋心的奇特之处，一道缥缈的女声倏然响起，那声音的主人似是思维还有些混乱，轻声自语道：“是我沉睡的时间太久，感知出错了么” 话音未落，下一瞬，本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朱红色的澄明火焰，不过数次眨眼过后，那火焰竟是骤然被放大了无数倍，照亮了整个圣域。 借此机会，拓跋心也总算是见到了朱雀圣域的真正全貌。 浩瀚而缥缈的火焰宛若星云般在这一方世界里起伏流转，仿佛无穷无尽的焰浪激荡起一阵阵波澜，迅速弥散开来，却又不带来分毫的炽烈和灼热之意，随着那不计其数的星火逐渐汇聚，在那漫天赤焰的中央竟是刹那之间繁花盛放，色泽火红，妖艳卓绝。 这才是真正的朱雀圣域吗 见到如此景象，拓跋心一时呆在了原地。 然而，还不等她继续观赏，那女声便是再度响起。 “的确是完美的兽王” 停顿了片刻，空中的猩红眼眸定定地落在了拓跋心身上，“小丫头，你很不错。” 或许是因为彻底苏醒的缘故，那本是缥缈不定的声音逐渐凝实，变得中气十足。 也是到了这时，拓跋心才猛地回过神来，望向了空中。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只体型无比巨大的朱雀，漫天赤焰流转在周身，一对垂天之翼缓缓舒展开来，无数道玄奇的花纹铭刻在那每一根火羽之上，陌生而晦涩，却又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妖异美感，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让人为之沉沦，深陷。 “唔......” 再度发了一会呆之后，拓跋心定了定神，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拓跋心参见先祖。” 说到这里，她又弯腰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不必紧张。” 闻言，朱雀的声音缓和了些许，温声道：“我不修杀伐，不像你祖先那样脾气暴躁。” “哦。” 拓跋心老实地点了点头。 “小丫头，你过来。” 停顿了片刻，朱雀忽地扬起一只羽翼，落在了她脚下。 “这是......” 见状，拓跋心微微一怔，旋即又迅速反应过来了朱雀的意思，连忙摇了摇头，“唔......不行不行。” 她可不敢就这么踩在祖魂的身体上。 “没什么好顾忌的，上来便是。” 也不给她反对的机会，朱雀羽翼轻抬，径直把她那娇小的身子掂进了厚实的火羽里，随着羽翼的一阵起落，拓跋心也就这么顺着滑到了朱雀身上。 砰！ 轻轻撞在那宽阔的背脊之上，拓跋心讪讪的挠了挠头，小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好......很好。” 并没有在意拓跋心的反应，朱雀似是彻底确定了内心的答案，那猩红的眼眸里竟是闪过几分满意之色。 “小丫头，你就是这次来接受传承的人选么” “嗯。” 拓跋心点了点头。 然而，朱雀的下一句话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很遗憾，我不能给你传承。” 说到这里，朱雀的声音低沉了些许。 “欸” 拓跋心一时愣住了。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朱雀又话锋一转，缓声道：“不过，我可以教你。” “欸......” 似是被绕得有些迷糊，拓跋心思考了好一会，才茫然的出声问道：“为什么我不可以接受传承呢” 她倒是没有什么失去传承的不甘心，只是单纯想弄明白其中的原因而已。 “我说过，你是完美的兽王。” 似是又感知到了什么，朱雀扭头看了她一眼，温声道：“小丫头，你身上还有着破妄的力量吧。” “嗯嗯。” 拓跋心又点了点头。 “你可以接受破妄的真意，因为它只会成为你的助力，却不能接受我的真意，因为那会影响你自身。现在，你明白了吗” 停顿了片刻，朱雀再度解释道：“对于我的力量，你只可观而不可学，你是完美的兽王，不应受我之道所影响。” “哦哦哦......” 听到这里，拓跋心顿时恍然大悟。 无非就是朱雀的力量太过强大，选择接受传承，会对她之后的修行产生影响，甚至左右她今后的道途，而破妄的力量则不会如此，那只会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利器。 很简单的道理。 “小丫头，用心听好了。” 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些许焰光，朱雀的神色似是变得严肃了几分，“杀伐，破灭，法则，这是兽王一脉相传的力量，然而，这三者之中最强的不是杀伐，也不是破灭，而是法则。法则才是真正的核心所在。” 停顿了片刻，她继续补充道：“外面那个兽王不过是掌控了完整的杀伐和部分的法则，便已经足以让他站在合道之巅，而对于你，你需要将这三者尽数结合在一起，彻底掌控法则的力量。” ...... ———— 第三百零八章:示敌以弱 沉默了片刻过后，蛊元槐终于露出了一抹苦笑。 “陛下，难道老夫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在进入重明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 方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最后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只要能说动朝廷出手，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很好。” 东方戎点了点头，“三天之后，朝廷会派人前往南疆。” “谢陛下。” 见双方的协议终于达成，蛊元槐再度躬身下去，低声开口道：“老夫斗胆再提一个条件。在陛下商议派遣高手的这段时间里，还请让老夫先行返回南疆，以免出现某些意料之外的变故。”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万一他在重明城滞留三天，导致情况加剧恶化，或者是族内又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些都无法确定，因此，他也需要提前回去主持大局。 “是么” 东方戎眉目微凝，和陆长歌对视了一眼。 两人很快达成一致。 “以臣来看，元槐族长心系族群，想要先行回去，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缓步走到蛊元槐身前，陆长歌微微一笑，不过刹那之间，浩瀚而无形的守护道则便已是环绕在了周身，“只不过......这个条件还是不能少的。” 想要先行回去，没问题，将心蛊留下便是。 见此情形，蛊元槐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将那手中的血丹递了过去。 “这是自然。” 他倒也没想过这么简单就能取得朝廷的信任，无论如何，这心蛊都是必交之物。 “元槐族长深明大义，在下佩服。” 守护道则迅速弥散开来，笼罩住了那仍在蠕动的血丹，接过心蛊之后，陆长歌脸上笑意更盛。 “既已达成协定，朕许你自行返回蛊族。” 见一切谈妥，大功告成，那龙椅背后的法相抛下这么一句话后也迅速淡去，很快便消散在了无形之中。 “元槐族长。” 话音未 （本章未完，请翻页） 落，陆长歌已是适时插上话头，缓声笑道：“在下送你一程。” “......” 对于两人这堪称是一唱一和的应对手段，蛊元槐已经不知是该无奈还是该苦笑了。 “不必了。” 缓缓站起身来，凝视着面前的白衣青年，蛊元槐的神色极其复杂，嘶声道：“陆大人，经此一事，我蛊族的未来命运已是悉数系于朝廷之手，若大人能解决此事，老夫......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他深深一揖，旋即不再多言，径直走出了朝堂。 时值正午，炽烈的日光肆意倾洒在他肩膀，那些艳丽的衣饰也散射出诸多耀眼的光芒，显得异常瑰丽，可他那脊梁却似是前所未有的塌陷了下去，无奈而凄凉。 ...... ———— 与此同时，内殿。 “清月，你们确定这样可行吗” 听完陆清月的一番解释，不仅是东方戎和常习羽难以理解，连凌无雪都皱了皱眉，认为这个计划有些欠妥。 她们的确还有两个人没有算上，那就是拓跋心和万象。 拓跋心诸般力量加身，本身也是悟道者，战力惊人，而万象作为炼气士，先天源气攻守兼备，拥有造化之神异。 集四人之力，再加上一位六境极限的大供奉，这种阵容的强度的确十分恐怖，即算是正面对上了合道境强者也能轻易全身而退。 然而，陆清月却说，不必带上大供奉，仅需他们四人足矣。 这就让众人有些不放心了。 “清月，我知道你们几个配合默契，只不过......” 停顿了片刻，东方戎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么做的风险太大，我不同意。” 只不过，面对众人的反对，陆清月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事实上，即算是对他们几个比较了解的凌无雪都低估了他们的战力。 同心与守护道则相连，她和陆长歌的力量将会被增强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就像当初陆千军所说的那样，两人同行，甚至能够强到足以破坏规则的地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远非一般的加法那么简单。 而现在，则是他们再度获得成长之后的首次携手作战。 ...... 正当众人出现分歧之时，先前还在朝堂上的陆长歌已是快步走入了内殿。 “带上大供奉随行，风险只会更大。” 视线落在众人身上，陆长歌微微摇头，旋即抬手指了指妹妹和万象，缓声解释道：“我们几个都还没有到六境，引起局势激化的可能性也会小很多。” 出动六境极限强者，这已经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了，更何况，此次众人还是要前往南疆，武国疆域之外。 一旦引起天象异动，引起事态升级和变故的几率也会随之提升无数倍，甚至合道者也极有可能会随之而下场。 那并不是陆长歌想要看到的发展趋势。 “......” 沉默了一阵，凌无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示敌以弱么” “的确如此。” 陆长歌点了点头，补充道：“更何况，不求直接破除大阵，只用暂时压制一段时间的话，还是不难做到的。” 自一开始他就想的是退而求其次，而不是一次彻底解决此事，以四人合力而言，他有相当的把握能够压制那大阵继续扩散。 “我明白了。” 凌无雪理解了他的话后，平静地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 听完两人之间的对话，另外两人也是顿时恍然。 “这样吧。” 思考了片刻，东方戎手臂轻扬，朗声道：“我会派人构建连锁传送法阵，在你们进入南疆之后随时待命，如果出现什么变故，大供奉会即刻进入法阵前往南疆支援。” 虽然短时间内的连续传送消耗会很大，不过，这也算是一种极其迅速的支援手段。 “如此正好。” 陆长歌洒然一笑。 将二者策略相结合，同时运用上所有空闲的战力，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计划。 方案已然完善。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零四章:婚约之书(加更) 然而，看着拓跋心那小脸上的难过之色，朱雀却是笑了。 “小丫头，担心我做什么” 停顿了片刻，朱雀温声开口道：“这伤势虽然严重，可也不至于无法恢复，只不过是需要的时间长一点而已。” 在她说话的期间里，那新生的火羽上也是重新生长出了一道道妖异的花纹，虽然速度比较缓慢，可也的确在逐渐恢复。 “哦......” 闻言，拓跋心弱弱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嘛” “自然如此。” 似是回想起了什么，朱雀又笑了笑，继续补充道：“更何况，此物于我已经无用，放在你身上的话，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说到这里，她那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些许复杂之色，轻声道：“已经输过一次的人，再去尝试第二次也还是会输，只要输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底蕴留给你们这些后辈。” 输过一次再也没有机会 听到这种话语，拓跋心一时有些难以理解。 “罢了，旧事重提也没有意义。” 朱雀摇了摇头，话锋一转，“小丫头，你就在这里把这骨头给炼化了吧。” “欸” 似是还没能跟上她话题的跳跃，拓跋心身子一颤，“现在嘛” “自然是现在。” 朱雀羽翼微抬，一缕缕柔和的赤焰流转而起，旋即尽数环绕在了她周身。 “你就地炼化，倘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也会护你周全。” 眼神示意她即刻开始，朱雀再度补充了一句，“小丫头，知道彻底炼化之后，这东西才算是真正属于你。” “......” 沉默了一阵过后，拓跋心眼中逐渐涌现出坚定之色，径直握住了那玉骨。 “我明白了。” ...... ———— 方外之地，陆家主厅。 “这是那小子托老夫给你们带的信。” 从衣袖里取出一封大红色的信件，陆博康虽是强行撑着一幅严肃神色，可那眼中却早已满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见此情形，萧青婉似是明白了什么，顿时起身接过了那信，而坐在旁边的陆千军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瞬间脸色一黑。 有些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看着里面那字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条上的字迹，萧青婉脸上笑开了花。 爹，娘。 许久不见，见字如面。 我想娶清月，望爹娘成全。 长歌亲笔。 短短几行小字，言简而又意赅。 这分明就是一封婚书。 “长歌这孩子还真是......嗯，不错，不错。” 作为看着这兄妹俩长大的萧青婉而言，本就早想着把他们撮合在一起，现在见到儿子主动提起婚约，她自然也是极其满意，十分赞同。 只不过，作为另一方家长，陆千军的心情就没萧青婉这么畅快了。 “不行！” 陆千军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当他看到那大红色的信封时就已经是心凉了半截，而当萧青婉拆开之后，他就更是为之而感到心寒。 即算是早就有了心理预期，可当现实真正发生时，他还是不免两眼一黑。 自家的猪拱了自家的白菜，这甚至都可以算了，关键的问题不在这里。 家庭地位。 逆子放浪不羁，不可能会对自己有半点尊敬观念，女儿胳膊肘往外拐，肯定也是心向着那个逆子，老婆是家里唯一的天。 那自己呢 他堂堂朝廷元帅，合道强者，在这家里的地位居然是排在最低一级。 岂有此理 “嗯” 闻言，萧青婉端起茶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要反对的地方么” “那怎么可能呢，老婆。” 话音未落，陆千军顿时一屁股坐了回去，怒气瞬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讪讪的笑容。 “我的意思是，这混小子怎么能连大婚地方和日子都不选好就急着写信呢，真是岂有此理。” 陆千军脸上在笑，心在滴血。 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这个逆子。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说到这里，萧青婉扭头望向一旁看戏的陆博康，“康老，劳您去知会一下下人，挑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吧，就在这十日之内最好。” “没问题，这事儿包在老夫身上。” 陆博康笑眯眯地拍了拍胸脯，显然是极其热衷于操办此事。 “至于这个地方嘛......” 停顿了片刻，陆博康似是想起了什么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趣的事情，脸上笑意更盛，“就在重明城里设下婚宴，这不是挺好的么” “嗯......” 萧青婉也是个干脆的人，思索了一会后便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康老了。” “哈哈哈......小事，小事。” 见萧青婉同意，陆博康大笑着摆了摆手，径直朝厅外走去。 “说不定，到时候你们两个还能再看一出好戏呢。” ...... ———— 与此同时，无极峰顶。 “你右眼皮怎么突然跳得这么厉害” 看着坐立不安的陆长歌，一旁正说得起劲的常习羽也停了下来，有些纳闷地望了他一眼。 她从赤阳秘境出来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正好又碰上了陆长歌一行，自然也就随着一起来无极峰讨论起了各自的进度和成果。 你问我，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嘴角微微一抽，“恐怕是某个老家伙想要算计我吧。” 除此之外，他不觉得现在还能有什么能够动摇他的事情发生。 “算了，先不谈这个。” 强行甩开脑海内那些杂乱的思绪，陆长歌无奈地摆了摆手，缓声道：“刚才你说到哪了我一时没仔细听。” “......” 闻言，常习羽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只得再度解释道：“阵灵近段时间可以彻底恢复，有望把它拉拢进我们的阵营，卫晟阳还在恢复灵魂之中，暂时指望不上。至于墨少卿那边的消息，啧……好坏参半吧。” 沿原路进入地宫之后，常习羽很快便找到了阵灵，凭借大量的高阶法阵材料相助，短时间内就帮阵灵修补了封印的大部分空缺，只剩下几处核心部分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 只不过，每每感受到阵灵那意外而复杂的视线，常习羽都是不免一阵心虚，把剩下的材料扔给它之后便迅速跑路了。 或许是需要根除咒杀之力带给灵魂的损伤和影响，卫晟阳的恢复似乎比想象中的要更难，直到常习羽到访时，也还是没有传出什么动静。 至于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忘却之人墨少卿，从他那里得知的消息则是不免让众人心情有些复杂。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零五章:好坏参半，不速之客 “他不知道这道诅咒的存在和构成” 听到这里，陆长歌皱了皱眉，沉声道：“但他又说，忘却道则的确融合在了这道诅咒里，他能够清除这诅咒所带来的忘却力量，是这样么” “嗯。” 常习羽点了点头。 忘却之人传回来的消息让众人很是失望，因为他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道则融合在了这道诅咒之内，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能在一定程度上破开诅咒，清除其中的忘却部分。 当然，只要没有了忘却之力作为遮掩，众人自然也能够洞悉出剩下的诅咒究竟由什么力量所构成。 只不过...... “看来，这诅咒是上一任，甚至上上任忘却之人所布置，他不清楚也正常。” 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东方戎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有点麻烦啊。” 本以为有进展的事情，现在又再度陷入了僵局。 墨少卿能破开诅咒，协助众人洞悉诅咒力量没错，然而，从众人理解诅咒性质起，直到找到合适的手段进行对抗这一步是需要时间的，这个时间很可能还并不短暂。 但，那些合力施加诅咒的人可不会给他们这个准备时间，一旦诅咒被破坏，即算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抹除诅咒，他们也必然能够发现。 到时候，局势会如何发展成什么地步，没人能够想象得到。 “确实难办。” 陆长歌也理解她的意思，思考了好一阵之后，沉声开口道：“只不过，就这么坐以待毙也没用。习羽，过两天你我一起再去一趟赤阳秘境，看能不能直接拉墨少卿出来。” “让他现在出来破除诅咒么” 常习羽有些不解。 “不。”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些许厉芒，“是先做好准备，再试着去演一出戏，说不定还有些希望。” “演一出戏” 常习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 “先等会，这个问题之后再说。” 然而，还未等常习羽把话说完，一旁的东方戎却是突兀打断了她的话语，五指倏然紧握，一道浩瀚的山河虚影瞬间浮现了她手中。 “有人来了。” 在那虚影的下方，一道泛着淡淡微芒的光点正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朝武国上部飞掠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来。 能够引动一方天地异象，说明来者的修为至少也是在六境。 “这个方向是......南疆” 看着那山河虚影上的光点，常习羽定了定神，很是纳闷地开口道：“这是蛊元槐么他想要回重明城” 蛊族在多年前和黄泉界的那场血战里贡献颇大，族中有数的几位强者也是几乎尽数战死，所剩下的六境修士仅剩下了一人，此人便是如今的蛊族组长，蛊元槐。 也就是昨日那位老者。 “啧......” 视线落在那逐渐靠近的光点之上，东方戎一时也有些难以猜测对方的来意。 这人不是昨日才返回南疆的么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 ———— “蛊元槐又要去重明城” 方外之地，似是感知到了某处的天象变化，一位白袍中年眉头紧锁，神色也是逐渐阴沉下来。 自昨日朝堂之争过后，罗岳明引咎退让，作为邪宗二长老，他自然也是顺理接管了宗内大权。 然而，这才刚一掌权，就闹出了这档子事。 沉思良久过后，白袍中年似是下了什么决定，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那清幽的庭院之内。 “参见宗主。” 看着端坐在石桌前的那位文士，白袍中年躬身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在下有一事不解，望宗主能够解惑。” “......” 视线从书卷上偏移开来，中年文士对于他突然的拜访倒也不意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何事” “蛊元槐想要再入重明。” 见文士的兴致似乎并不高，白袍中年也不多言，继续解释道：“在下认为，蛊族和朝廷有可能在某些方面上存在着一定联系，甚至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 蛊族的立场一直不够坚定，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而现如今又正好是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朝堂之争横扫异族，邪宗退让，很难不去猜测，蛊族此时会不会倾向于朝廷。 “是么” 闻言，中年文士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似是正在思考着什么。 “的确如此。” 白袍中年点了点头，沉声道：“宗主，如今朝廷正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借此之机壮大声势，蛊族也有加入其阵营的可能，我们不可不防啊。” “......” 再度沉默了一会，中年文士忽然抬起手臂，平静地开口道：“既然如此，你愿意负责此事么” 负责此事 听到这话，白袍中年顿时心里一喜，颔首道：“在下当然愿意。” “可以。” 些许微茫汇聚在指尖，逐渐凝成了一枚玄奥而妖异的阵心，旋即径直飞掠而起，落在了白袍中年的跟前。 “拿着这枚阵心去西域巫族之地，到时候，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停顿了片刻，中年文士补充道：“在见到他之前，此物不可离手。” “他” 白袍中年先是一愣，随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恭敬地行了一礼，“在下明白了。” “去吧。” 再度拾起书卷，中年文士眼神幽然，轻声开口道：“此事已与本座无关。” “是。” 白袍中年不再多言，深深一揖，旋即消失在了原地。 ...... 直到白袍中年走后，文士依旧手握书卷，却似乎已经没了继续翻阅下去的兴致，良久，才缓缓闭上双眼，幽幽一叹。 ...... ———— 介于蛊族老者这突如其来的造访，陆长歌等人也只得先停止讨论，返回了重明神宫。 片刻过后，正殿。 “多谢陛下能够宽恕老夫的冒昧之举。” 看着那龙椅背后缥缈而浩瀚的虚影，蛊元槐深吸一口气，旋即诚恳地行了一礼。 看这阵势，很明显这是一次私下的会见，没有随侍女官，也不见其他朝臣，唯有那个昨天被封为监察御史的陆长歌是个例外。 能在这场会见中占有一席之地，无疑代表着此人在女皇心中的地位极高。 “先前尔等返回族内，现在却又是为何再度前来” 视线落在那蛊元槐身上，东方戎平静地开口道：“行迹如此急迫，莫非是要急于向朕投诚么” “......” 沉默了一阵过后，蛊元槐抬起头，脸上满是无奈的苦笑，“陛下，你可以这么理解。老夫的确是来投诚的。”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零六章:大难将至，蛊族乞援 此言一出，不止是朝堂上的两人，连坐在内殿围观的另外几女都是微微一怔。 投诚 如果考虑到蛊族向来是这种左右逢源的性子，再加上昨天朝廷一举扬威的事迹来看，倒也的确有这个可能。 只不过......会有这么快么 仅仅一天下来，就能够做出如此重大的决断 想到这里，东方戎微微皱了皱眉，冷声道：“朕需要一个解释。” 无论所图如何，不究其原因的话，她也不可能就这么同意下来，即算这是一个具有极大诱惑力的条件。 然而，听到这话，蛊元槐却是摇了摇头，脸上无奈之色更盛。 “陛下，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蛊族大难将至，求陛下能够派人解决。” 停顿了片刻，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顿时长叹一声，“还容老夫详细解释一番。” ...... 蛊族之所以会左右逢源，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自上古时期以来，蛊族就已是扎根与南疆，直到如今也始终是生活于此，从未有过想要迁移的意思。 出了南疆边境之外，那是一片还未开化的大荒之地，同时也是蛊族诸位先辈坐化的地方。 那里蕴藏着诸多故去强者的感悟和传承，堪称是蛊族的一方圣域，自然也借此孕育出了无数有为的后来之辈，前人的智慧，后人的改变，逐渐让蛊师一脉越走越远，变得越发博大精深。 然而，数百年前的一场无妄之灾却是彻底改变了蛊族这般欣欣向荣的景象。 不知从何而起，那大荒之地倏然骤起一道无名大阵，竟是将所有蛊族通往圣域的去路尽数强行隔绝，再无机会进入，奇特的是，这大阵只会隔绝蛊族，对于其他人则并无效果。 当然，要是只有这些，倒也算不上灾难。 然而，当众人集结力量，准备对抗大阵时，他们却惊悚地发现，随着对抗的越发激化，他们的力量竟是会被越发削弱，到了最后，他们那衰弱的力量已是无法再去撼动大阵。 无奈之下，一众蛊族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强者只得选择了放弃。 只不过，即算是放弃了破阵，灾难也并没有随之而结束。 相反，或许是众人的举动引起了某种可怕的反噬，他们那些被削弱的力量没能恢复原状，而是似乎就这么被永久剥离了出来，无论他们服下再多天地灵宝，也难以完全弥补其全部的损失。 不仅如此，自他们离开之后，那种无名的力量剥离也还在持续，甚至进一步蔓延开来，导致整个蛊族上下都陷入了这种困境。 圣地被隔绝，力量被剥离，高阶强者被削弱，年轻一辈陷入瓶颈，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蛊族也自然而然的就这么逐渐衰落了下去。 直到如今，留存于世的六境强者已经只剩下了蛊元槐一人，为了压制那近年来越发扩散开来的法阵，他也只得依附于邪宗，亦或是各大仙宗来寻求助力，自然也得了个左右逢源的评价。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似乎这种局势终究是逐渐支撑到了极限，少有人再愿意出手相助，就连与其联合的邪宗也没了音信。 昨日的朝堂之争就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当蛊元槐返回族中时，发现那大阵已是彻底开始失控，带给他们的压迫感更是逐渐攀升，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增长。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紧急遣散族人先远离大荒，而他本人则也是快马加鞭的来了重明城求援。 ...... “原来如此。” 东方戎点了点头，目光微微闪烁。 求援么 这倒是贴近于众人推测的结果。 对于蛊族圣地被隔绝一事，东方戎其实也是有所耳闻，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在重明城外拦下蛊元槐，而是放任其进入了重明。 只不过，情况居然会紧急到如此程度，这的确是出乎了众人的预料。 能逼到让他直接突入重明乞援的地步，这只能证明其局势已经是十万火急。 甚至颇有几分病急乱投医的意味。 “所以，你今日前来，就是希望让朕派人替你蛊族对抗大阵” 想到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里，东方戎的眼神有些怪异，“这就是你投诚的条件么” 先不论实际如何，若是以他所说的情况而言，单单只是以投诚作为回报的话，那可还不够。 “不......” 然而，听到这话之后，蛊元槐却是缓缓摇了摇头，“陛下或许是会错了老夫的意思。” 不等东方戎继续追问，他已是重重拜倒下去，再度补充道：“老夫求陛下派人相助，若能破除大阵，蛊族上下甘为陛下马前卒，尽数任陛下驱使，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停顿了片刻，他竟是猛地撑开五指，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心脏。 噗嗤！ 鲜血飞溅，染红了这金碧辉煌的朝堂。 这是......！ 看到眼前这一幕，连作为旁听的陆长歌都有些惊了。 “咳......！” 用力咳嗽了一阵，蛊元槐虚弱的抬起头来，从自己胸前取出了一枚猩红的血丹，随着他手臂的起落，那血丹竟像是拥有生命一般蠕动了几下，显得有些恐怖。 “只要陛下答应此事，无论最后成功与否，这枚心蛊都会交予陛下手中，这就是老夫的诚意。” 缓缓高扬起手中的血丹，蛊元槐的神色很是疲惫，可那眼中的坚定之色却是强盛到了极点。 “同时也是蛊族的诚意。” 心蛊...... 听到这个词语，陆长歌似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看向了东方戎。 不出所料的话，这就是每一位蛊师的本命之蛊，也是蛊师的命门所在，一旦心蛊遗失，带来的将会是无以复加的恐怖灾难。 如今若是掌握了蛊元槐的心蛊的话，便也意味着掌控了其命脉，生杀予夺之权尽归朝廷所有。 他居然肯做到这种地步 如此做法，已经和豁出自身性命无异。 然而，面对陆长歌的疑问，东方戎神色有些凝重，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心蛊。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零七章:缓兵之计 “元槐族长，你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么” 见东方戎和他想法一致，陆长歌便径直站了起身，朗声开口道：“为了族群做出如此壮举，在下佩服。” 抛开立场不谈，他的确很欣赏这老头。 将自身性命就这么轻易地交了出来，更何况是以昨日的敌人作为对象，即算换做是他，也难以做出如此有魄力的举措。 “哈......” 闻言，蛊元槐苦笑一声，缓缓点了点头，“陆大人谬赞了。” 如果不是实在无可奈何，他又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冒险之举。 其他仙宗指望不上，邪宗断开联系，他也只能将这最后的机会寄予在朝廷上。 正如他先前所言，蛊族已经赌不起了。 “陛下，此番是否答应元槐族长的请求” 缓步走到一处略显偏僻的角落，陆长歌温声笑道：“臣认为，或许可以一试。” “是么” 见状，东方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让朕思考片刻。” “......” 听到这话，蛊元槐也倏然朝他望了过去，眼神里满是感激之色。 然而，蛊元槐不知道的是，那一处边角正是众人用来旁观的法器所在，也就在此时，内殿里的众人正在进行着关于此事的讨论。 “感觉如何” 缓缓睁开双眼，东方戎伸手一指那镜像中的蛊元槐，沉声道：“会有是陷阱的可能性么” 即算他拿出的心蛊具有极大说服力，也不能保证其完全没有其他的用意和企图。 “......” 沉默了一阵过后，凌无雪微微摇了摇头。 作为一大仙宗，对于蛊族的困境她也同样有所耳闻，蛊族甚至还曾派人来拜访过乾坤殿，只是连山门都没能进来而已。 而对于蛊元槐先前所言，她看不出有任何虚假的成分。 “啧......这家伙说的话应该倒是不假，只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常习羽皱了皱眉，低声道：“如果以破除大阵为目标的话，真的能做到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算是退半步讲，想要暂时压制住大阵扩散，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当今之局，他们每一步行棋都关键无比，而眼下的蛊族困境，无疑也是一件风险与收获并存的事情。 问题在于，他们是否具备处理的能力。 即算派出其他原因的克制因素，以蛊族多年来对那大阵束手无策来看，其多半会是一道七阶法阵。 反观朝廷这边，合道境强者不可擅动，兵部尚书等人暂时也难以抽身，常习羽在这种行动中不好露面，这么算下来，他们所剩下能动用的高阶战力并不多。 陆长歌，陆清月，再加上一个大供奉，仅此三人而已。 “清月，你觉得如何” 想到这里，东方戎扭头看向了身旁的陆清月，“要是答应此事的话，那就只能让你们兄妹二人过去了，到时候，恐怕只有大供奉能跟你们随行。” 集三人合力，应该还是有一定把握解决此事的。 然而，听到这话后，陆清月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无需再增派人手给我们了，东方姐。” 指尖泛起些许柔和的道则之力，陆清月那清冷的俏脸上浮起了一抹恬淡的笑容。 同心道则相连，她自然是明白了哥哥的心思。 “无需增派人手” 闻言，东方戎顿时皱了皱眉，“不行。只有你们两个人的话，实在太危险了。” 只不过，面对她的反对，陆清月却仍是微微一笑，旋即扬起白皙的手指，在众人面前轻轻摇晃了两下。 “东方姐，我们还有两个人呢。” ...... 片刻过后，朝堂之上。 看着突然沉寂下去的女皇，还有那始终一脸微笑的陆长歌，蛊元槐心里有些没底。 要是朝廷也不答应他这个请求，之后又该如何是好难道只能举族迁移么 先不论朝廷是否会同意蛊族进入武国，单论人员调度，资源消耗等一系列繁琐的事项就已经是个严重的问题。 正当蛊元槐越发感到焦虑时，那龙椅背后的法相终于开口了。 “朕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以答应你这个要求。” “什么......！” 听到这话，蛊元槐顿时大喜过望，径直就要拜倒下去， “只不过，朕同样也有两个条件。” 缓缓扬起手臂，东方戎平静地开口道：“第一，无论此事成功与否，在此之后，蛊族宣告彻底并入武国，成为附属，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换个说法而言，也算是留给蛊族一条退路。” 无论此行能否破除大阵，能够将蛊族的领地收归朝廷，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开疆扩土，励精图治，此乃帝皇大道亘古不变之核心真意，同时也与乾坤大道相合。 更何况，此事过后，蛊元槐也将成为朝廷的一大助力，一位六境后期强者，无论在任何仙宗里都是地位极高的存在。 “多谢陛下！” 对于东方戎这看似苛刻的条件，蛊元槐竟是脸上喜色更盛，或许是因为过于激动，眼角甚至似是闪过了点点泪光。 对如今的蛊族而言，并入武国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做法。 若成功破除大阵，那当然是蛊族之幸，往后甚至能够重返圣域，借此来重铸蛊族昔日的荣光。 即算是计划失败，也正如女皇所言，归顺于武国起码能够留下一条最后的退路，不至于被逼到彻底走投无路的地步。 双赢的选择……不愧是执掌武国数百年的皇者啊。 以往的颓势或许都只是假象，直到如今，蛊元槐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她的锋芒。 然而，当东方戎的下一句话出口时，蛊元槐又像是骤然被泼了盆冷水一般愣在了原地。 “第二，朕的确会派人前去处理此事，只不过，会是在三天之后。” 说到这里，东方戎再度补充道：“和第一条同样，这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 “如何” 看着蛊元槐那面露难色的模样，东方戎神色不变，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你还同意么”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零八章:示敌以弱 沉默了片刻过后，蛊元槐终于露出了一抹苦笑。 “陛下，难道老夫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在进入重明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 方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最后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只要能说动朝廷出手，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很好。” 东方戎点了点头，“三天之后，朝廷会派人前往南疆。” “谢陛下。” 见双方的协议终于达成，蛊元槐再度躬身下去，低声开口道：“老夫斗胆再提一个条件。在陛下商议派遣高手的这段时间里，还请让老夫先行返回南疆，以免出现某些意料之外的变故。”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万一他在重明城滞留三天，导致情况加剧恶化，或者是族内又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些都无法确定，因此，他也需要提前回去主持大局。 “是么” 东方戎眉目微凝，和陆长歌对视了一眼。 两人很快达成一致。 “以臣来看，元槐族长心系族群，想要先行回去，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缓步走到蛊元槐身前，陆长歌微微一笑，不过刹那之间，浩瀚而无形的守护道则便已是环绕在了周身，“只不过......这个条件还是不能少的。” 想要先行回去，没问题，将心蛊留下便是。 见此情形，蛊元槐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将那手中的血丹递了过去。 “这是自然。” 他倒也没想过这么简单就能取得朝廷的信任，无论如何，这心蛊都是必交之物。 “元槐族长深明大义，在下佩服。” 守护道则迅速弥散开来，笼罩住了那仍在蠕动的血丹，接过心蛊之后，陆长歌脸上笑意更盛。 “既已达成协定，朕许你自行返回蛊族。” 见一切谈妥，大功告成，那龙椅背后的法相抛下这么一句话后也迅速淡去，很快便消散在了无形之中。 “元槐族长。” 话音未 （本章未完，请翻页） 落，陆长歌已是适时插上话头，缓声笑道：“在下送你一程。” “......” 对于两人这堪称是一唱一和的应对手段，蛊元槐已经不知是该无奈还是该苦笑了。 “不必了。” 缓缓站起身来，凝视着面前的白衣青年，蛊元槐的神色极其复杂，嘶声道：“陆大人，经此一事，我蛊族的未来命运已是悉数系于朝廷之手，若大人能解决此事，老夫......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他深深一揖，旋即不再多言，径直走出了朝堂。 时值正午，炽烈的日光肆意倾洒在他肩膀，那些艳丽的衣饰也散射出诸多耀眼的光芒，显得异常瑰丽，可他那脊梁却似是前所未有的塌陷了下去，无奈而凄凉。 ...... ———— 与此同时，内殿。 “清月，你们确定这样可行吗” 听完陆清月的一番解释，不仅是东方戎和常习羽难以理解，连凌无雪都皱了皱眉，认为这个计划有些欠妥。 她们的确还有两个人没有算上，那就是拓跋心和万象。 拓跋心诸般力量加身，本身也是悟道者，战力惊人，而万象作为炼气士，先天源气攻守兼备，拥有造化之神异。 集四人之力，再加上一位六境极限的大供奉，这种阵容的强度的确十分恐怖，即算是正面对上了合道境强者也能轻易全身而退。 然而，陆清月却说，不必带上大供奉，仅需他们四人足矣。 这就让众人有些不放心了。 “清月，我知道你们几个配合默契，只不过......” 停顿了片刻，东方戎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么做的风险太大，我不同意。” 只不过，面对众人的反对，陆清月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事实上，即算是对他们几个比较了解的凌无雪都低估了他们的战力。 同心与守护道则相连，她和陆长歌的力量将会被增强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就像当初陆千军所说的那样，两人同行，甚至能够强到足以破坏规则的地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远非一般的加法那么简单。 而现在，则是他们再度获得成长之后的首次携手作战。 ...... 正当众人出现分歧之时，先前还在朝堂上的陆长歌已是快步走入了内殿。 “带上大供奉随行，风险只会更大。” 视线落在众人身上，陆长歌微微摇头，旋即抬手指了指妹妹和万象，缓声解释道：“我们几个都还没有到六境，引起局势激化的可能性也会小很多。” 出动六境极限强者，这已经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了，更何况，此次众人还是要前往南疆，武国疆域之外。 一旦引起天象异动，引起事态升级和变故的几率也会随之提升无数倍，甚至合道者也极有可能会随之而下场。 那并不是陆长歌想要看到的发展趋势。 “......” 沉默了一阵，凌无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示敌以弱么” “的确如此。” 陆长歌点了点头，补充道：“更何况，不求直接破除大阵，只用暂时压制一段时间的话，还是不难做到的。” 自一开始他就想的是退而求其次，而不是一次彻底解决此事，以四人合力而言，他有相当的把握能够压制那大阵继续扩散。 “我明白了。” 凌无雪理解了他的话后，平静地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 听完两人之间的对话，另外两人也是顿时恍然。 “这样吧。” 思考了片刻，东方戎手臂轻扬，朗声道：“我会派人构建连锁传送法阵，在你们进入南疆之后随时待命，如果出现什么变故，大供奉会即刻进入法阵前往南疆支援。” 虽然短时间内的连续传送消耗会很大，不过，这也算是一种极其迅速的支援手段。 “如此正好。” 陆长歌洒然一笑。 将二者策略相结合，同时运用上所有空闲的战力，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计划。 方案已然完善。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零九章:昔日旧友 片刻过后，众人关于前往南疆之事又商讨了一些细枝末节上的问题，气氛也是逐渐缓和了下来。 “呼......” 缓缓瘫倒在一旁的座椅上，常习羽长舒了一口气，瓮声开口道：“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自打你这家伙来了之后，我就没怎么消停过了。” 要是放在原来，她平日里也就是看看星图，偶尔再帮东方戎处理一点杂务就了事，少有外出的时候，虽挂着个密卫统领的名头，干的却基本都是些清闲事，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摸鱼成性。 而等到陆长歌这家伙入伙后，她算是一刻不得消停，出入秘境，翻阅古籍，提升修行，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不断缠绕在她心头，接连不断。 换做是原来的她，早就气炸了。 然而奇怪的是，这种每天紧锣密鼓的感觉她却意外的不讨厌，虽然麻烦，却也很充实，满足。 哪怕她现在是在抱怨陆长歌，那眼神深处也是不自觉的闪过些许柔和之色。 “是吗” 和她对视了一眼，陆长歌笑了笑，缓声道：“这种麻烦可是越多越好。” 先前的朝廷基本和坐以待毙没什么区别，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的动了起来。 当然，以先前的局势而言，除开坐以待毙之外也别无他法，强行运转只会死得更快。 “好了，先不提这个。” 似是感知到了什么，东方戎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朗声道：“昨天朝争过后，大量官员被派往边境，我也随之抽调了一批官员返回重明，准备充实如今的朝堂。” 视线落在陆长歌兄妹身上，东方戎俏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这些人里可是有几个你们当初的老朋友。” “我们的老朋友” 闻言，两人先是一怔，旋即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眼中满是欣喜和怀念之色。 “何大人他们也要来了么” 何正华，徐福贵，华重山......作为当初潭州一战生死与共的战友，至交，两人不可能不记得他们。 “我是以你的名头去邀请的他们，否则的话，他们还不一定会来。” 说到这里，东方戎也是不禁失笑，“算上途中的时间，今日之内也该到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他人先不谈，何正华当初可是去意已决，决意归隐，若非看在陆长歌的份上，说不定连她这个女皇的账都不会买。 “是吗” 陆长歌也笑了，“我的名头之所以能管用，那是因为他还没彻底心死，不然的话，说再多也是白搭。” 当然，不论原因如何，老朋友能来重明相聚终归还是很高兴的。 “这么说来......” 思索了片刻，一旁的常习羽忽地插话道：“当初你们在潭州的那帮子人马上就要聚齐了” “不错。” 似是感知到了什么，陆长歌声音顿了顿，脸上笑容更盛，“我很期待。” 分别数月，也不知众人究竟又有了多少变化。 “嗯” 闻言，陆清月轻轻握住了他的衣袖，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哥，可心不是还在闭关突破吗” “......” 然而，面对她的疑惑，陆长歌却是微微一笑，取出了一枚泛着荧光的玉佩。 “你看，这不就来了么” ...... ———— 朱雀圣域内。 缥缈的法则神力笼罩着那漂浮在空际的玉骨，无数道被凝聚到极点的铭文刻印在其上，随着光影的明灭而流转起伏，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妖异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那盘坐着的少女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一缕耀眼的赤焰自玉骨中浮现而出，旋即环绕在了她周身。 这是彻底炼化朱雀圣骨的表现。 “这么快就感悟到法则的门道了么......” 看着那法则神力和赤焰交融的场景，朱雀眼中闪过些许满意之色，赞叹道：“小丫头，你果然是个奇才。” 拥有如此悟性，不愧是完美的兽王。 “唔......” 闻言，拓跋心定了定神，瓮声开口道：“谢谢先祖。” 她倒也没怎么去刻意感悟法则的力量，只是在炼化圣骨的过程中摸索出了一点皮毛而而已，能有如此成果，多半还是那圣骨的功劳。 “不。” 然而，朱雀却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微微摇头，温声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是你自己感悟所得，非我之功。” “是嘛” 听到这话，拓跋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错。” 视线从她身上偏移开来，朱雀话锋一转，缓声道：“小丫头，既然你已经炼化了这东西，那也就该走了。” “欸” 拓跋心顿时一愣，“可我感觉还不会用啊......” “你已经知道了使用这东西的基本方法，至于其他的神异，等你出去之后也会慢慢熟悉的。” 解释了一句后，朱雀没有给拓跋心继续回答的机会，而是羽翼轻抬，一股柔和的炎光瞬间笼罩住了她的身体。 “小丫头，跟你说话很有意思，只不过，现在不是你该留在这里的时候。” 停顿了片刻，朱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希冀之色，“或许未来我们还有能再见的机会，到时候，希望你已经成了完美的兽王。” 唰！ 不等拓跋心反应，炎光已是倏然一个闪烁消失在了原地，随之而消失的，还有其中的人影。 “......” 亲手将拓跋心送离此地，朱雀那猩红的眼眸中满是复杂之色，沉默良久，才幽然自语道：“未来终究还是在年轻人手上，希望你们不会重蹈覆辙，能够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 ———— 刺啦！ 一道狰狞的空间裂缝倏然出现在大殿之内，拓跋心脚步轻盈的跨出裂缝，周身还伴随着一阵炎光。 “欸......可惜了。”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拓跋心撅了撅小嘴，似是有些遗憾。 老实说，她也还想再和朱雀多说会话的，没想到就这么突兀地被送了出来。 “出来了” 看着那凭空浮现的空间裂缝，旁边的两个老头子神色微凝，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然而，当看到那被赤焰环绕的拓跋心时，他们又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眼中皆是涌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五境！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一十章:朱雀之力，再见可心 “这......！” 似是对面前的一幕还有些难以置信，拓跋玄擦了擦眼睛，诧声开口道：“丫头，你踏入五境了” 发现自己的孙女修为一飞冲天，拓跋玄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朱雀祖魂将某种传承赋予了她。 毕竟，虽然拓跋心这段时间在修行上也算是比以往要刻苦几分，可在进入圣域之前，她还只是堪堪跨入四境中期而已。 没想到，这从圣域一回来，修为竟是直接晋升到了抱元之境，不仅如此，若是以气息来判断，甚至还不止是刚踏入五境的程度，而是已经达到了五境中期。 整整一个大境界的跨越。 这才过了多久 拓跋玄的内心有些难以平静。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拓跋心嘿嘿一笑，随后又摇了摇头，散去了周身赤焰。 “没啊，这是先祖给我的力量。” 在那赤焰散去的瞬间，拓跋心的力量气息迅速跌落了数个档次，最终稳定在了四境后期左右。 这才是她如今的实际修为，先前的那是催动朱雀圣骨之后的能力。 以一种极其玄妙的方式将朱雀之力汇入体内，使得她修为大增，各方面的力量也随之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就像是一种全方位的升华一般。 而这还仅仅只是朱雀圣骨最基础的神异。 “原来如此......” 看着那明灭的炎光，一旁的红发老者也顿时了然，很是感慨地开口道：“自我族圣域开启以来，曾有诸多族内天才进入圣域，却无一人能得到先祖如此馈赠。可心，你是第一个。”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而更多的却是欣慰。 见到如此景象，更是证明了他做出的选择没有错，先祖也对这丫头寄予了厚望。 “是这样嘛” 拓跋心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旋即却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平心而论，她也觉得朱雀对她算是倍加关照了，不仅亲身教导修行，甚至还自损力量来为她助力。 “那是当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听到这话，拓跋玄笑眯眯地开口道：“四境后期，神物在身......嗯，不错，不错。” 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孙女，他又继续补充道：“要不是在这圣域里走了一趟，老夫还真担心你被那小子甩到后头去了。” “欸” 闻言，拓跋心顿时小脸一愣，“爷爷你说的是......” “除开姓陆的那小子之外，还能有谁。” 似是想起了些什么，拓跋玄脸上不免有些唏嘘之色，“那小子的确是个怪物。” 在前段日子里，陆长歌通过拓跋鸿和他们两个老头子搭上了线，期间也打过几次照面，而他自然也对成长之后的陆长歌有了几分了解。 只能说，不愧是陆家的核心天才，也不愧是他拓跋玄的孙女婿。 “当然，你这丫头也不差。” 话锋一转，拓跋玄的视线又回到了拓跋心身上。 本来还有点担心这丫头的修行被落下了，现在看来，依然还是在伯仲之间。 只不过，听完这番话后，拓跋心的关注点却和爷爷有些微妙的不同。 “唔......” 银牙轻轻咬了咬下唇，拓跋心莫名气弱下去，轻声开口道：“爷爷，你......和他见过面嘛” “当然，前几天还来过妖神宗呢。” 看着孙女那模样，拓跋玄笑眯眯地摸了一把胡须，“好像还是来找你的只不过，那个时候貌似你还在突破四境中期，老夫就让老鸿把他给赶出去了。”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 “你......！” 听到这话，拓跋心顿时有些气急。 那坏人已经来过了 为了提升修行，她这一个月来都没能腾出空闲时间去乾坤殿，结果等到陆长歌来妖神宗时，她却又正好在潜心突破。 想到这里，拓跋心不禁小脸一垮，有点想哭了。 只不过，还未等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大殿之外已是倏然响起了一阵浑厚的声音。 “族长，宗主，外头有贵客求见。” “哦” （本章未完，请翻页） 闻言，拓跋玄脸上笑容更盛，“那就请他们进来。” “鸿爷爷” 看着那站在殿门前的紫衣老者，拓跋心一时有些发愣。 然而，下一刻，当她看到拓跋鸿身后的那道无比熟悉的人影时，脑海已是瞬间变得一片空白，身子也随之而僵在了原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缓步向她走来的俊逸青年，一袭白衣如雪，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 “可心，好久不见。” ...... 在两人重逢之时，气氛有过片刻的凝滞，然而，几乎只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瞬，拓跋心就已是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 砰！ 柔软的身子瞬间扑进陆长歌怀里，那并不丰满的酥胸也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前，肌肤挤压之间，带来一阵略显微妙的触感。 看着拓跋心那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涨红的小脸，陆长歌眼中满是柔和之色，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肢。 “......” 视线落在面前那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跟在陆长歌身后的陆清月笑容微微一僵，额前略过了几道黑线。 见此情形，剑灵撇了撇嘴，不着痕迹地拉着万象朝旁边退开了一段距离。 片刻过后。 “好了......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吧。” 感受到身后妹妹那越发危险的气息，陆长歌心底不免一阵苦笑，只得贴在了拓跋心耳畔，轻声开口道：“可心，还有人看着的呢，现在先收敛一点。” “哦......” 听到这话，拓跋心似是如梦方醒一般，俏脸上闪过一抹动人的红晕，有些依依不舍的脱离了陆长歌的怀抱。 然而，下一刻，她就对上了陆清月那笑意盈盈的视线。 “欸！” 似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拓跋心顿时小脸一僵，旋即“噔噔瞪”地朝后退了好几步，很是心虚地偏过了视线。 颇有几分小三偷情被正宫当场抓包的味道。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一十一章:结伴同行 “呃......” 气氛有过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拓跋心终于讪讪地笑了几声，打破了这片沉默，“清月姐，你怎么也来了” 她是知道陆长歌兄妹俩暂时分别的事情的，所以才会这么惊讶。 看着她那一惊一乍的样子，陆清月笑意不减，柔声开口道：“可心，这么久不见，你倒是比以前要大胆多了呢。” “唔......” 拓跋心一时语塞，不敢接话。 虽然她知道在爷爷面前摆出这个样子很是丢份，只不过，她也的确不太好意思跟陆清月斗嘴，在潭州时是这样，到了现在就更是如此。 更何况，她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性子。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 见拓跋心讷讷不语，陆清月也没有再逗她，俏脸上笑容舒展开来，“可心，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连常习羽那些人她都不在意，又怎么可能会对拓跋心产生什么意见。 要怪的话，也只能怪这个沾花惹草的坏人。 想到这里，她又嗔怪地瞪了哥哥一眼。 “嗯！” 闻言，拓跋心顿时眉开眼笑，旋即用力搂住了陆清月的身子，开始讲起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见此情形，剑灵和万象也走上前来当起了听客。 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可心啊，你那些关于情情爱爱的杂书恐怕是白看了吧。 一边听着拓跋心所说的那些故事，身旁的陆长歌不由得无奈地扶住了前额。 要不是妹妹的修行实在是进展飞速，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段时间到底妹妹是不是在苦心钻研什么宫斗方面的书籍了，居然和以前相差如此之大。 ...... 抛开了那些杂乱的思绪，见几女相谈甚欢的样子，陆长歌不免笑着摇了摇头，朝一旁的三位老者走去。 “参见几位前辈。” 陆长歌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呵......” 看了半天这群年轻人胡闹，红发老者神色不变，反倒是眼中升起几分惜才之色，而拓跋玄则是撇了撇嘴，笑骂道：“你小子倒是有意思，敢把我们几个老头子晾在一边这么久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自从他认定陆长歌孙女婿这个身份之后，说话自然也就随意了不少，不像初见之时那么严肃。 “还请几位前辈见谅。” 闻言，陆长歌苦笑着摆了摆手，缓声道：“今日一行本是为了可心出关而来，只不过，既然几位前辈也正好在此，那也就顺道再确认一下几位对此的态度如何” 两大圣族虽是已经同意下场，却还不知具体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对此，还有必要做出进一步的确认。 “这事么” 见陆长歌提起正事，拓跋玄也正色了些许，同红发老者对视了一眼。 “看在你和兽王关系的份上，妖神会偏向于朝廷，可也仅仅只是偏向于朝廷。” 红发老者负手而立，平静地开口道：“在此之间，若是朝廷和邪宗起了冲突的话，妖神宗是不会做出任何行动的。时机未到，老夫也同样不会出手。”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确：在双方对峙的这段时间内，妖神宗只会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势，只有到了生死关头，亦或是到了最后的决战之时，他才会亲自下场。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你小子也别想指望太多了。” 用力拍了拍陆长歌的肩膀，拓跋玄再度补充道：“说明白点，我们两个老头子可以帮你看住邪宗那些人，我们不动，他们的合道就也动不了。至于其他的摩擦和碰撞，那就要靠你自己去处理了。” 说到这里，他又挤眉弄眼地朝陆长歌示意了一番。 “嗯。” 陆长歌本也没有想要拖两族彻底下场的意思，能得到如此答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多谢两位前辈。” 既然此事已经定调，他自然也不再多言，转移话题道：“此次前来其实还有一事。我等即将前往南疆，不知可否让可心和我们同行” “欸” 此言一出，身旁说得正起劲的拓跋心顿时也停了下来，两只雪白的短耳微微支棱几下，旋即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要去南疆么” 视线掠过周围的几人，拓跋玄轻捻胡须，笑眯眯地开口道：“这丫头最近得了突破，出去走动走动也好。” 以拓跋心如今的力量，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适合继续待在宗门里了，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 闻言，红发老者也补充了一句，“是否与你们同行，皆由她自己决定，与老夫无关。” “要去的要去的。” 红发老者话音还未落，拓跋心已是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随后又喜滋滋地搂住了陆长歌的手臂。 比起成天闷在宗门里修炼，自然是和陆长歌他们出去历险要有意思多了，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呵呵呵......” 看着她那兴奋的小脸，拓跋玄视线偏移到陆长歌身上，缓声笑道：“陆小子，那老夫可就把可心托付到你手上了，可不要让她受了欺负。” 说到这里，拓跋玄的眼中莫名闪过些许耐人寻味的神色。 “这个......” 似是察觉到了他那复杂的视线，陆长歌苦笑着行了一礼，“那是当然。” “去吧。” 拓跋玄摆了摆手，“不要让老夫失望。” “嗯。” 听到这话，陆长歌等人也不再久留，再度朝拓跋玄他们行了一礼之后便走出了大殿，很快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 直到一行人离去良久，拓跋玄这才扭过头去，看向了身旁的红发老者。 “喂，老火鸡，你还不改改你那族里面的破规矩吗” 停顿了片刻，拓跋玄的语气里似是有些得意的味道，不过更多的却是严肃意味。 “再这么下去的话，恐怕永远也出不了一个能上台面的天才。” “......” 闻言，红发老者沉默了一阵，低声开口道：“时机未到。” 伸手指了指陆长歌等人离去的方向，他再度补充道：“他们应该就是当今世间最顶尖的那一批天才，若我朱雀一族也能有如此天才，老夫会重修族规的。” 说到这里，他那古井无波的神色终于阴沉下去，缓缓摇了摇头。 “可惜没有。” “唉......” 拓跋玄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感慨，还是在庆幸。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一十二章:重新出山，中道遇袭 与此同时，炎州城外。 几辆马车行于一条宽阔的官道之上，虽看起来步伐并不快，可那实际上的行进速度却很是惊人。 片刻过后，一位瘫坐在马车里的肥胖中年似是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看着面前这片广袤的草原，随口问道：“老华，还有多久才能到重明城” 说到这里，他又扭头看向了面前那坐在马背上的男人。 “今天之内。” 男人的回答很是简短。 “哈......看样子还能再睡一觉了。” 闻言，肥胖中年顿时打了个哈欠，旋即又望向另一辆马车里的清瘦中年，笑着调侃道：“老何，当初不是说得上好的要归隐了吗怎么被长歌这么一喊，又决定重新出山了” 当时为了归隐这事可不止一个人来劝他，可不管怎么去劝，这家伙都是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任由他们说破了头也不动摇。 现在倒好，一封书信就把他给说动了。 “如今武国危在旦夕，我又岂能继续置身于事外” 停顿了片刻，清瘦中年继续反驳道：“更何况，我还欠长歌一条命未还，重新出山又有何妨” “切。” 听到这话，肥胖中年也不继续揶揄他，而是笑着撇了撇嘴，“要按你这么说的话，我们算是都欠他一条命没还了。” “呵......” 清瘦中年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容，旋即又偏过身子，轻轻覆盖住了身旁妇人的手掌，“其实老徐说得没错，我也就是嘴上逞逞能罢了。” 实际上，他的确还没有彻底心死，而是想要为了这武国，为了这武国的子民再做些什么。 “筱云，苦了你了。” 凝视着妇人那温婉的脸庞，清瘦中年眼中闪过些许愧疚之色。 说好的要弥补当初那份亏欠，可这还没过几个月，自己又要重新踏入官场。 “不......” 闻言，妇人笑着摇了摇头，温声开口道：“你既然还心存念想，那就去做便是。” “我......” 清瘦中年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开口，便被另一辆马车内的声音给打断了。 “敌袭！” 话音未落，那第三辆马车内已是倏然冲出了一位灰袍青年，径直取出几件法器，仰天喝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躲在暗处，莫非不敢现身一见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也皆是顿时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取出了法器。 “小狼，有人埋伏么” 数道雄浑的气旋笼罩在几人周身，清瘦老者紧了紧手中的法珠，神色有些凝重。 其实在出发之前众人也料想过有遇袭的可能，然而，当真正的敌袭来临之时，众人还是不免有些心头发沉。 “嗯。” 灰袍青年微微点头，视线紧盯着前方的空际，没有再开口。 下一刻，一道耀眼的法阵光芒瞬间蔓延开来，迅速笼罩在了这片天地之间，自然也封锁了众人所有的撤退路线。 “呵呵呵......看来这一行人里面还是有些高手在的。” 在那大阵骤起的同一时间，一道略显尖细的怪笑声回荡在了众人耳畔，随之浮现而出的，还有近十道服饰各异的人影。 “只不过，有了高手也没用。” 视线从灰袍青年的身上偏移开来，为首的黑袍人仔细清点着下方的马车，“何正华，华重山，还有一个徐福贵......嗯，三个人都在这里，一网打尽。” 看着那肥胖的油腻中年，黑袍人嘴角一勾，嘶声开口道：“徐大人还真是变化够大的，连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你当初认识我么” 闻言，徐福贵眉头紧锁，些许虚幻的灵力浮现在背后，似是在暗自缔结着某种阵法。 “认识，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或许是察觉到了徐福贵的小动作，亦或是单纯的不想浪费时间，黑袍人不再多言，径直摆了摆手。 “其他人不用管，先杀了这三个人再说。” 话音未落，他已是率先一步冲向了何正华。 “动手！” 没有过多的言语交谈，战况已是一触即发。 ......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刺啦！ 周身血煞之气涌现而出，华重山几乎是在瞬间便燃烧了血气，手中长刀猛然斜斩而过，硬生生地逼退了两道奔袭而来的黑袍人。 然而，还未等他抽刀回退，一柄阴冷的匕首已是冷不丁地自他右侧虚空划过，径直刺向了他的脖颈。 寒锋未至，威压便已然临身。 若是这一击落在实处，即算他是炼体者，恐怕也会当场陨落。 不过，就在那匕首即将洞穿他脖颈之时，狼啸云已是提前一步赶到，旋即悍然伸出手臂，土黄色的神光弥散在护手之上，竟是强行握住了那袭来的锋芒。 铛！ 一阵剧烈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锋芒交错之间，飞溅出无数火星，还不等狼啸云出手还击，那黑袍人似是已经意识到了偷袭无果，毫不犹豫地朝后飞退而去。 ...... 另一侧，数枚阵心环绕在徐福贵周身，起落之间，一股玄奥而磅礴的灵力弥散开来，径直将面前的几个黑袍人尽数笼罩在内，下一刻，不知何时起就站在他身旁的黄云化骤然飞掠而去，手中长枪横扫而过，似是想要一举将那几人尽数斩杀。 阵法临身，行动受制之下，一众黑袍人也只得紧握法器横挡在了胸前。 砰！！！ 五彩斑斓的各色华光瞬间绽放在枪尖之上，几道黑袍人影如遭雷击般倒飞出去，可黄云化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站定在原地，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 华重山和徐福贵等人战况正激烈，这第三处战场也不例外。 “想要围杀我们的话，这种实力恐怕还不够吧。” 磅礴的气旋高速流转，强行荡开那袭来的锋芒，何正华脸上笑容很是淡然，可那眼神深处却是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凝重之色。 毫无疑问，为首的这个黑袍人和刚才那个偷袭者都已是踏入了五境，再加上数位境界各异的四境修士，如果这么缠斗下去的话，他们的胜算很小。 更何况，此次赴往重明，众人还带了家眷随行，如此一来，连逃离此处都变成了奢望。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一十三章:鹏程万里，龙跃九渊 “是么” 闻言，黑袍人的神色也是顿时一沉。 若非得知了朝堂之争的部分细节，宗内也不会让他们两人来负责今日的袭杀一事。 然而，即算是如此，这几人的实力也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刚一交手过后，几人的战力如何，一眼便能看得分明。 华重山等人的力量明显已经超越了四境中期，再加上几件罕见的法器，竟是在以少对多的情况下还能取得几分场面上的优势。 眼前这个何正华也是如此，四境炼气士，似乎还兼修了铸灵人的秘术，攻守兼备，哪怕他是抱元境，也一时间拿不下此人。 不仅如此，最让他难以置信的还是不远处那个狼妖，明明修为还不及这些人，却竟然能够正面挡下一位五境强者的袭杀手段，甚至还有余力做出反击。 不是说这几人已然心死，修为难以寸进了么 黑袍人无法理解。 当然，他理解不了是应该的。 众人之中，狼啸云修为固然是最低，可他却也是唯一一个悟道者，即算那已成往事，道则力量被剥离，那股舍生取义的大道真意却依旧存在于他内心，和其他人不在同一个层次。 “是胃口太大了么......” 视线掠过面前高度戒备的几人，黑袍人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与身旁的同伴对视了一眼。 下一刻，一股清气已是倏然浮现而出，流转在了两人周身。 抱元守一。 这是两人要全力以赴的意思。 “那就换一种方式吧。” 很显然，以他们的实力并不能一举吃下何正华等人，只不过，先围杀其中一人，随后逐个击破的能力还是有的。 然而，还未等众黑袍人再度掀起战端，一阵淡然的声音已是倏然响起，回荡在了众人耳畔。 “很遗憾，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听到这无比熟悉的声音，何正华等人顿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而为首的黑袍人似乎也想到了些什么，面色急变，下意识地望向了空际。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什么！” 无人应答，回应他的，是一道划破天际的金色剑光。 砰！ 一阵惊天巨响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那锐利到极点的剑光只在瞬间就洞穿了笼罩在四周的阵法，与此同时，高天之上骤然翻涌起一阵浩然灵力，耀眼的神光弥散开来，不过转瞬便凝成了一方陌生的周天大阵。 只不过，这一次是为了封锁那些黑袍人的逃跑路线。 “走！” 见此情形，为首的黑袍人心知再无得手希望，只得迅速取出了一枚刻印着玄奥阵纹的玉佩。 只是可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下一瞬，无数道山川河流的虚影出现在众人身旁，山河纵横交错之间，竟是化为一道狰狞枷锁将他们的身体尽数联结在了一起。 “这......！” 感知到那枷锁临身，黑袍人顿时大惊失色，似是想要挣脱开来，可那枷锁上传来镇压和封困之力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瞬间将他的力量压制了数个档次，甚至连最基本的对抗都无法做到。 这到底......是什么...... 浩瀚的威压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下去，他有些费力的握住那横贯在胸前的枷锁，心中不免一阵茫然。 然而，这也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想法。 噗嗤！ 不等他继续思考下去，一道恍若无坚不摧的枪芒已是划破虚空而过，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一众黑袍人的心脏。 鲜血飞溅，尘埃四散，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而在下一刻，那漫天尘埃里扬起了一缕猩红的火焰。 哄！ 或许是以肉身和灵魂同时作为燃料，那赤焰很快便旺盛起来，火势越来越盛，在那焰光跃动之间，甚至还能看到些许零星的光点飘扬而出，旋即彻底消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等到那赤焰燃尽时，映入众人眼帘的已是一片虚无。 没有鲜血，没有尸体，也没有半点魂魄留存，朱雀之火已经将一切焚烧殆尽。 当众人还在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时，高天之上再度传来一阵轻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笑声，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周身赤焰缓缓消散，拓跋心扬起那柄苍白长枪，小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另一侧，玄奥阵纹于指尖流转明灭，陆清月神色柔和，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 与此同时，那环绕在众人身旁的山河虚影也随之而散去，陆长歌五指虚握，万象剑瞬间化为一道金色剑光回到了他手中。 “诸位，好久不见。” “你......” 看着那站定在空际之上的三人，何正华不免有些恍惚，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只得苦笑一声。 当初在潭州时的一别，那对酌时的话语似乎还历历在目。 这才过了多久 真正的鹏程万里，龙跃九渊。 ...... ———— 良久过后，众人才从刚才的景象里回过神来。 “好家伙。” 徐福贵率先恢复了清醒，笑眯眯地看了他们一眼，丝毫不掩饰脸上的那份惊叹之色，“这么久不见，你们三个的排场是越来越大了。” 何止是排场，倒不如说陆长歌三人的成长速度已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刚才那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那是两位货真价实的抱元境修士，在任何仙宗都是有名有号的存在，可在陆长歌等人手中连一个照面都没走过，甚至跟杀了两只鸡一般没什么区别。 “天才的程度果然没有极限。” 华重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严肃的神色逐渐松缓下来，温声开口道：“长歌，清月，可心，好久不见。” “看来恩人在重明城同样是顺风顺水，我也算是能够放心了。” 黄云化脸上闪过些许激动之色，朝陆长歌等人恭敬地抱了抱拳，一旁的狼啸云似乎比他的反应还要更甚，望向陆长歌的眼神里满是热切之意。 “没必要弄得这么生分吧。” 见状，陆长歌无奈地笑了笑，给了他们一个拥抱，身旁的两女也是笑着朝他们行了一礼。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一十四章:齐赴重明，了却因果 自出了妖神宗之后，陆长歌等人本是漫步在重明城内，一边闲聊，一边欣赏风景。可还没过多久，常习羽便传信告诉了他何正华一行即将遇袭之事。 或许连邪宗的人也没能想到，东方戎竟然会特意构建星图来关注他们一行的动向。 听到此事之后，陆长歌等人也是毫不犹豫地赶赴炎州救援，在众人开战之前，他们就已经来到了此地暗中守候。 “原来如此......难怪我刚才会毫发无伤。” 听完陆长歌的解释，黄云化顿时恍然，抱拳道：“多谢恩人。” 先前众人交锋之时，陆长歌已经用守护道则护住了所有人，自然也帮他挡下了对手的反击手段。 “都说了，没必要这么生分。” 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陆长歌扭头看向身侧的狼啸云，缓声笑道：“啸云，看来你的成长才是最大的啊。” 或许是彻底明确了自己的道途，几个月不见，狼啸云的修为竟已是突破了四境，力量强度更是惊人。 在先前两人的交锋里，陆长歌的守护道则可并没有派上用场，而是他硬扛下了那抱元境修士的袭杀，丝毫不落下风。 如此天资和战力，若是将他收入朝廷或是乾坤殿，或许甚至是一位能够媲美司空傲的天才。 当然，最让陆长歌欣慰的，还是其在心境上的成长。 “是嘛......” 闻言，狼啸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陆大哥过奖了。” “这可不是过奖。” 陆长歌微微正色，朗声道：“啸云，舍生道则被剥离，对你而言正是一次新的机会。或许，不久之后的你可以在此真意中触类旁通，参悟到第二种道则。” 狼啸云本就是悟道者，在不迷失本心的情况下，舍生道则的消逝对他来说甚至相当于一件好事。 重新参悟道途的方法也并不困难，只需要选择性的过滤掉自身的理念即可再度窥得悟道门径。 和欧阳冶夫的经历相似，却又比其要简单无数倍。 欧阳冶夫想要极致于“刀”，那就必须要将“兵”舍弃，而狼啸云则并非如此，他只需要淡化内心那股决死从而摧毁自身的意志而已，冲突并没有那么强烈，也无需彻底将二者割裂开来。 “原来如此，陆大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听完陆长歌对此道的理解，狼啸云已是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甚至连身体都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起来。 只不过，正当两人相谈甚欢时，一旁的徐福贵却是撇了撇嘴，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你们这些个悟道者，成天就是道途道则之类的，有什么正事等到回去再说不行么” “呃......” 听到这话，狼啸云身体又是一僵，尴尬地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个正事都忘了问你。” 停顿了片刻，徐福贵似是想起了什么，沉声开口道：“这次救援，是女皇陛下通知你过来的么” “嗯” 陆长歌微微一愣，“怎么了” 见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长歌承认，始终旁听的何正华也是神色一肃，插话道：“长歌，你和女皇陛下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虽然在潭州时他们就知道了女皇极为重视陆长歌，可现在给他们的感觉却已经不是重视能够形容的了。 连他们的动向都被如此关注，这更像是女皇的一种爱屋及乌的表现。 “无论陛下如何重视于你，终归还是伴君如伴虎啊。” 一旁的华重山倒是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径直提醒道：“长歌，你可莫要对此掉以轻心。” 当年的他们作为名声响彻重明的青年才俊，也算是女皇手下的肱股之臣，然而，仅仅只是因为一桩冤案，他们便被一齐发落到了潭州。 即算是如今明白了当初朝廷的危难与苦衷，他们终归也是经受了数十年的冷遇和折磨。 不同于两人的谨慎态度，徐福贵倒是明显想到了其他方面上，低声开口道：“喂，长歌，你该不会成了女皇陛下的妃子了吧” 说到这里，他还偷偷摸摸地用余光瞟了瞟陆长歌。 如果他的猜想属实，那恐怕陆长歌还不止是个一般的妃子，如此待遇，怎么着也得有个宠妃等级。 这都想哪去了...... 陆长歌略显鄙视地瞥了一眼这个不正经的家伙，旋即又看向另外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多半跟你们的想象有很大差别，实际情况现在不好明说，到了重明神宫里应该就能知道了。” 东方戎的实际性格可谓是和几人印象中的女皇有着天差地别，更何况，当初罢免他们的也不是东方戎，而是上一任女皇。 似是察觉到了哥哥的心思，身旁的陆清月也是微微摇头，笑而不语。 ...... ———— 有了陆清月施展的法阵，众人的行进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不过小半天便来到了帝都境内。 一路上，众人对于拓跋心和陆清月如今的修为也是大为震惊，接连不断地追问着几人这些日子里发生的故事，听着她们所说的那些经历，众人赞叹之余，也是不免有些唏嘘。 如果说，对于两女的经历是赞叹，那众人对于陆长歌的事迹则就是惊愕了。 一个个玄奇而又波澜起伏的壮丽故事自陆长歌口中娓娓道来，听得他们如痴如醉，内心震颤，却又难免有些心生神往。 不仅如此，对于万象的身份，众人也是掀起了一阵讨论的热潮，而当陆长歌揭晓其身份时，讨论声也就越发变得激烈了。 所幸，万象在潭州时对众人也不算陌生，虽然多少还是有点拘谨，却也基本能够应付他们所提出的那些犀利问题。 随着众人的一路上的谈天说地，又过了片刻之后，重明城终于到了。 ...... ———— 看着那远处经历了无数年风雨也仍旧屹立不倒的浩瀚城池，何正华缓步走下马车，眼中满是抹不去的复杂之色。 “没想到......我真的还有能再回到这里的一天。” 指尖划过自己那遍布着皱纹的脸庞，他有些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自嘲地笑了笑，“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涌现，当初被贬谪的景象仿佛还历历在目。 重明城的辉煌一如往昔，可他却已经青春不再。 见何正华陷入感伤，旁边的徐福贵也瞥了眼自己那早已走样的身材，不免有些幽怨。 昔日帝都里的一枝花，如今却长成了这种歪瓜裂枣的模样。 岁月如刀。 “走吧。” 视线从重明城上偏移开来，华重山一拉马缰绳，沉声开口道：“与其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安顿下来，进神宫面见陛下。” 不同于他们两人，华重山是标准的武者性子，自然没有那么多愁善感。 “......” 听到这话，两人微微一怔，旋即又苦笑着点了点头，“也是。” 在陆长歌的带领之下，众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重明城，值得一提的是，对于何正华等人所住的府邸，朝廷同样是极尽优待，住处恰好位于重明神宫的正下方。 对此，徐福贵自然又是一阵感慨。 换做是在当年，这可是最紧要的国之重臣才能住的地方，没想到如今就这么轻易地赐给了他们。 等众人安顿好了家眷过后，陆长歌也不多言，径直把他们带进了神宫之内。 又过了片刻，正殿。 自何正华等人踏进神宫殿门的那一刻起，几人的神色就迅速收敛下去，变得凝重而肃穆，就像是回到了当年初入神宫时一般。 而当几人见到那高居庙堂之上的法相时，他们的身体有过片刻的停顿，随后却还是重重地拜倒了下去。 “参见陛下。” 虽然早就料想到过会有如今的一幕，可当现实真正发生时，几人的眼神也仍然复杂到了极点，何正华的声音甚至出现了些许更咽。 见此情形，陆长歌等人朝那法相眨了眨眼。 “免礼。” 似是没有注意到陆长歌一行的眼神示意，法相语气不变，平静地开口道：“何正华，华重山，徐福贵，尔等三人可知，朕当初为何要将你们贬至潭州之地” 闻言，何正华抬起头来，喃喃地开口道：“臣私以为，当时朝中局势混乱，鱼龙混杂，臣又恰好被卷入一桩冤案难以脱身，陛下假借莫须有的理由将臣等贬出重明，也是变相保住了臣等的性命，避免了臣等深陷泥潭。” “......” 听完这番话，法相微微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见解，“说得不错，和朕当初所想所差无几。” “陛下谬赞。” 何正华再度拜倒下去。 “你三人在潭州蹉跎数十载，如今重返重明，既知真相如此之后，是否还会对朕心怀怨望” 停顿了片刻，法相继续追问道：“无需言辞修饰，实话实说即可，朕不会怪罪于你三人。” “......” 此言一出，迎来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一十五章:昔日辛酸，今朝尽散 “还是对朕心怀怨望么” 法相那不含一丝情感的缥缈之声回荡在庙堂上，闻声，三人的头似乎也更低下去了几分，让这本就凝重的气氛更是平添了数分冷意。 见此情形，陆长歌径直走到了三人身前，打破了这片越发煎熬的沉默。 “几位有话直说便是。” 用力拍了拍三人的肩膀，陆长歌微微一笑，温声道：“放心。” “......” 或许是陆长歌的发声让众人逐渐定下了心，又过了良久，何正华再度抬起头来，看了看陆长歌，又望向了那龙椅后的法相。 “臣从未对陛下有过半点怨恨，以前是，现在也是。”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却蕴含着非同一般的力量，“臣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陛下而已。” 当初他们的坚守，换来的却是一道贬谪的诏书，数十年的冷遇和磨难。 只是由于事出有因，就能在短时间内彻底不计前嫌，权当没有发生过 不可能的。 只不过，他们并非是对帝皇产生了怨恨，而更多的是对这朝堂黑暗一面感到失望和心灰意冷。 对于帝皇，何正华等人的态度本来就极为复杂，难以言明，而在知道当初朝廷的苦衷之后，他们的心情就更是复杂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华重山神色凝重，沉声开口道：“这是臣以前的想法，现在明白了。” 朝廷不是不想争，而是当初的局势不容许争。 “臣和两位大人持有同样想法。” 见两人开口，徐福贵那略显油腻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几分严肃之色，出声附和了一句。 “......” 听完他们的话语，法相陷入了沉默，良久过后，才终于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不等三人反应，法相继续开口道：“借以莫须有之名，擅自贬谪一国之忠臣，虽事出有因，却终归仍是朕之过也。” 说到这里，那浩瀚而威严的法相竟是缓缓躬身下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陛下不可！” 见此情形，何正华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顿时大惊失色，高声道：“臣等万不可受此礼，陛下莫要折煞臣等！” 何正华反应如此激烈，另外两人也同样没能料想到事情的走向，一时愣在了原地。 然而，那法相却像是对此视而不见，依旧朝他们行了一礼。 “......” 至此，何正华张了张口，嗫嚅了一阵，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得深深地拜倒下去，久久不起。 见了他的动作，另外两人也是顿时如梦方醒一般，随其一起拜倒在了地上。 无论原因如何，作为臣子，能得帝皇一揖，已经可谓是了无遗憾。 被贬多年以来的艰难和辛酸，在这一揖里尽数烟消云散。 “作为稳定潭州之柱石，你三人功不可没，作为帝皇，这是朕给你三人的交代。” 停顿了片刻，那法相的声音竟是逐渐凝实，不再像方才那般虚无缥缈，“也算是......朕给她的一个交代。” 不仅是对眼前三人给出一个解释，更是为她的母亲了却这份因果。 “给她的......交代” 何正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一时有些不知所云。 “陛下，恐怕何大人他们还对你有所误解。” 正当三人还处于茫然之中时，陆长歌缓步上前，笑着看了那法相一眼。“或许……换种方式会更好说明一些。” “此言有理。” 闻言，法相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刻，耀眼的华光一闪即逝，漫空法相瞬间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坐在龙椅之上的金甲女子。 容颜绝美如画，却又满是昂扬英气，凤目微凝，闪烁着不可动摇的威严和凛然之意。 “这......！” 或许是完全没想到居然能够见到女皇真容，亦或是没想到女皇的面相竟会如此年轻，三人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呆若木鸡。 见此情形，陆长歌适时的补充道：“顺带提醒一句，当初将你们 （本章未完，请翻页） 贬谪到潭州的是先皇，而不是如今的陛下。” “......” 本就还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再被他这么一条重磅消息轰炸下来，三人神色讷讷，彻底呆滞在了原地，宛若几尊被石化的雕塑一般。 ...... ————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经过陆长歌的一番漫长解释，三人才算是理解了这其中的曲折故事，自然也明白了东方戎的身份。 “长歌，看你这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了吧。” 看着陆长歌那丝毫不意外的神色，徐福贵率先从呆滞中恢复清醒，瓮声抱怨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早些时候没跟我们说呢” 毫无疑问，陆长歌肯定是早已知晓了朝廷的这一秘辛。 然而，面对他的抱怨，陆长歌却是摆了摆手，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如果提前告诉你们了，我还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反应么” 更何况，此事毕竟是属于朝廷的秘闻之一，即算众人皆是他的至交，就这么轻易说出来也不太合适。 闻言，徐福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陛下，臣罪该万死！” 不同于徐福贵思维的跳跃和灵活变通，理解了这一切的原委后，何正华连忙诚惶诚恐地拜倒了下去。 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先前知晓的所谓内情有多浅显，真正的内幕究竟又有多么惊人。 自己有什么资格受此重礼 见何正华再度跪倒，东方戎似是看出了他内心所想，缓缓摇了摇头，“不必如此惶恐，为何要向你三人致歉，朕先前已经说过一次。” 停顿了片刻，她又话锋一转，肃声开口道：“此事已了，无需再议。至于朕今日召你三人来此的目的，也不止是为了此事。” 说到这里，东方戎也不等三人回答，径直从龙椅上站了起身。 “徐福贵何在” “臣在！” 思绪有过瞬间的呆滞，徐福贵很快又反应过来，连忙恭声应是。 ...... ———— （本章完） 70 短章 “朕命你为户部尚书，统领户部，司武国上下田产，户籍，钱粮等一切事宜。” 东方戎的声音很是平淡，可当徐福贵听到这话时，甚至都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虽自称为臣，可实际却是没有半点官职在身，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一介草民。 由无官身的草民一举被提拔到当朝的户部尚书，恐怕在整个武国历史上都是头一次。 当然，脑海里想了这么多，他的反应也依旧不慢。 “臣遵旨！” 徐福贵顿时一揖到地，等到重新起身之时，脸上已是挂满了喜色。 “很好。” 东方戎微微点头，再度开口道：“何正华何在” “......” 见徐福贵竟是得到如此重用，何正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了自己那不断颤抖的身体，“臣在。” “朕命你为礼部尚书，兼领吏部尚书一职，统领两部，同时掌管两部一切事宜。” “......” 即算已经想到了会是类似的结果，可当东方戎话音落下时，何正华内心也仍是涌起了惊涛骇浪。 良久过后，他才默然低下头去，三次叩首。 “臣......领旨谢恩。” 等到何正华再度抬头时，那泛白的鬓角竟已是闪烁起了点点泪花。 如此朝廷，如此帝皇，又如何让他不甘愿为之效死 “不错。” 既已提拔了何正华两人，东方戎的视线自然也就落在了剩下的最后一人身上。无错更新 “华重山何在” 见女皇终于提到自己，华重山顿时精神一振，拱手抱拳道：“臣在。” 然而，这一次东方戎却没有按方才那般赐予其官职，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华大人，先前陆爱卿赴往炎州救援你三人时，朕也同样分化出了一缕神念前去查探。” “......” 感受到东方戎那意味难明的视线，华重山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有些试探性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当华大人在说那些话时，朕也同样在场。” 说到这里，东方戎嘴角逐渐上扬了些许，可那眼神中却是丝毫未见半点笑意，“伴君如伴虎，是吗” 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也不知他是对于陆长歌的关心程度过甚，还是当真不知死活。 换做是被其他帝皇得知此事，他就算是侥幸能够逃得一死，恐怕也得被剥一层皮下来。 “这......！” 纵使华重山在三人里性格最为沉稳，听到这话时也是不免冷汗直流。 “恳请陛下能饶臣出言不敬之罪。” “朕不会降罪于你。” 不等他继续开口，东方戎已是摆了摆手，平淡地开口道：“朕本意是让华大人任职刑部尚书一职，现在看来，或许还稍有欠妥。如今的飞虎军残部倒是尚有一偏将职位空缺，应该会很适合华大人。” “呃......” 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华重山苦笑着几声，叩首道：“多谢陛下，臣领旨谢恩。” 看着眼前这一幕，徐福贵的神色很是古怪。 陛下先前既然听到了华重山给陆长歌的提醒，是不是意味着......陛下也同样听到了他所说的那些话 要是没有还好说，可如果听得分明却还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反应的话，那陛下的态度就很值得商榷了。 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语，陛下却没有降罪于他，华重山只是好言提醒了陆长歌几句，随后就这么被降了官位。 这么来看......陛下并不反对他所说的话 要是再继续发散思维，陛下也是刚即位。 短章 没几年，不管从年龄还是从其他各个方面上来讲，和那小子的确都算是门当户对...... ...... ！ 似是推测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结论，徐福贵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很好。” 东方戎倒是没有注意到徐福贵的这些小心思，径直摆了摆手，缓声道：“朕既已重新赐予官职，你三人且去，即刻准备上任，同时接管各部事宜。” 三人也算是前朝老臣，对于这些自然是轻车熟路。 “臣遵旨。” “遵命。” “......” 闻言，何正华再度躬身行了一礼，旋即径直转身走出了正殿，华重山则是有些尴尬地抱了抱拳，跟上了他的步伐，唯有徐福贵一人神色古怪，犹豫了好一阵之后才走到了陆长歌面前。 “保重。” 对他抛下这么一句话后，徐福贵也不敢久留，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 ————。无错更新 短章 第三百一十六章:封灵之心，封印结界 武国之外，西域。 手中的阵心弥散出淡淡微芒，一位白袍中年自高天之上飞掠而过，很快便接近了巫族之地。 然而，当白袍中年刚一踏足在巫族疆域上时，他似是又感知到了什么，眼神顿时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两块挂在他腰间的玉牌也倏然浮现出无数道裂纹，旋即彻底破碎。 “同时死了” 将那碎裂的玉牌握在手中，白袍中年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低声自语道：“看来......需要重新评估他们的力量了。” 那群邪修都是他刻意派过去试探的人选，名义上是为了袭杀何正华等人，实际目的则是获取朝廷那两位陌生悟道者的信息，借而进一步洞悉其力量性质和道则神异。 武国境内天象未动，加之陆长歌和潭州之乱也有所关联，若是何正华一行遇袭，会前去救援的多半会是他们。 思路到这里都没有问题，只不过，计划的下一步似乎却出了差错。 派出去的所有人尽数身死，魂魄不存，一个都没能逃出来。 若是遇见全军覆没这种情况的话，能获取的有效信息就很有限了。 白袍中年本身也从未想过派出去的那两位五境修士能够战胜两位悟道者，可他事先已经给了两人不少护身法器，加上一道用于撤离的传送法阵，即算是最后不敌败退，也不应该会被逼到如此绝境才对。 然而，如今的情况只能代表着那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他派出去的人连哪怕半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能够做到这一步的话，动手之人的实力至少也处于五境极限，再加上莫测的道则之力，或许甚至能和六境强者周旋一番。 修为五境极限左右，悟道者......和行者同一层面的战力，道则性质不同与行者，偏向于正面搏杀，亦或是封困制衡方面。 最关键的是，这种层次的战力会有两个。 这是白袍中年依照已有的局势所做的分析。 啧......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想到这里，白袍中年不免有些头疼了。 单论两位五境极限修士，他们可以不甚在意，可朝廷每多出的任何一位悟道者都值得去高度警惕。 若是正面一对一的搏杀，悟道者多半不会是其他六境强者的对手，可凭借那未知的道则神异，或许他们在某些时候能发挥出比寻常六境更为关键的作用。 先前好不容易才设法抹杀了行者，本以为算是除去了最后一颗眼中钉，却不曾料想，这才过了几天，朝廷就又多出了两位新的悟道者。 该死......！ 也不知又想到了些什么，白袍中年指尖猛地一用力，捏碎了那本就残破不堪的玉牌。 他和大长老罗岳明不同，并不是悟道者。 然而，也正是在他将要发怒的下一刻，一道低沉而嘶哑的声音骤然响起，回荡在了他心间。 “封灵之心......是那家伙派你来找本座的么” 闻声，白袍中年瞬间神色一滞，随后又迅速反应过来，压下了内心怒火，躬身行了一礼。 “的确如此，在下乃邪宗二长老，宗主先前曾嘱托在下，让在下前往巫族来寻太上长老。” “......” 听完他的解释，那声音的主人似是沉默了一阵，才再度开口道：“你随着它的指引过来吧，本座暂时还没有破封而出的打算。” “在下明白了。” 闭目感知了片刻那阵心中的力量，白袍中年点了点头，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一路顺着阵心的指引，白袍中年加速穿行在巫族疆域之内，很快便来到了西域边境。 值得一提的是，即算他如此张扬的行走在西域，似乎也没有引起任何巫族和蛮族的强者的发现，不仅如此，西域上空也不见天象有所异动，就像是其存在的气息彻底被隔绝了一般。 又过了片刻，白袍中年踏入了域外之地，最终来到了一处方外空间的结界旁边。 依照阵心的指引方向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确就是这里了。 缓缓站定在结界跟前，白袍中年定了定神，沉声开口道：“太上长老，不知在下该如何进入此地” “直接踏入结界便是。” 那人的回答很是简短，“此阵对外来者无效，只作用于本座自身。” “......” 感受着结界周围所弥散而出的浩瀚力量，白袍中年略一犹豫，不过还是大步踏入了结界之内。 下一瞬，空间涟漪骤起，他面前的景象也随之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充斥着封印的世界，无数道色泽各异的玄奥阵纹弥漫在空际，纵横交错之间，构成了一道妖异莫测的骇人法阵。 而在那法阵的中央，一位看不出年龄的白发男子正盘坐在地上，脸上带着一张恶鬼面具，显得格外狰狞。 更让白袍中年意外的是，那人全身竟是覆盖着一道又一道血色枷锁，不计其数的锁链缠绕在他身体各处，就像是寄生在树上的藤蔓一般，不断地攫取着那人的力量和生命。 随着那人呼吸的起伏，枷锁上的血芒竟是逐渐流动了起来，不断蔓延扩散，而那些漫空的阵纹也像是倏然活过来了一般，散射出忽明忽暗的诡光。 即算是以白袍中年的见闻，看到眼前这骇人的一幕时也是不免暗自心惊。 这就是太上长老如今的样子么 “参见太上长老。” 当然，惊讶归惊讶，他该有的礼数还是必不可少。 “不必感到意外。” 似是看出了白袍中年内心的震惊之意，面具男子平静地解释道：“为了抹杀帝皇，这是我等必然要承受的因果与反噬。” 想要彻底抹杀一位至强大道的合道者，所需要付出的，自然是难以想象的惨重代价，他是如此，其他人同样是如此。 欲施绝杀之术，自身也需要有着相对应的决死之志。 这是规则。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一十七章: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原来如此。” 白袍中年显然是对眼前人的计划有一定的了解，听到这话后，也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面具男子似乎并没有多作解释的兴致，径直出声问道：“所以......那人派你过来，所为何事” 闻言，白袍中年微微正色，沉声道：“事情是这样......” 片刻过后，他将先前蛊元槐再度入京的具体情况以及他对此的推论复述了一遍，包括对于朝廷新出现的两位悟道者的分析。 “局势大抵如此。” 解释完当前形势，白袍中年眉目一凝，抱拳道：“宗主让在下前来找寻求答案，敢问太上长老对此又有何看法” “是这样么” 听完他的话，面具男子似是思索了一阵，轻声自语道：“你果然还是选择了置身事外么......罢了，我也猜到了你会这么做。” 对于邪宗宗主的袖手旁观，他似乎并不意外和愤怒。 停顿了片刻，面具男子的视线又重新落在了白袍中年身上，“是你主动从他那里接手了此事你是想要借此机会来悟道么” 他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是突兀问起了对方的目的。 闻言，白袍中年也是顿时一愣，随后又坦率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他的确想借此事来谋求突破机遇，当然，也有提升自己在宗门的权力的意思。 “通过抹杀其他悟道者来让自身悟道么不错的手段，至少比枯坐修炼要高明不少。” 评价了一句他的思路之后，面具男子不再多言，低声开口道：“只不过，光凭你一人恐怕还不够，任何一个悟道者都不是那么好杀的。” 不等白袍中年回答，面具男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继续补充道：“蛊元槐不愧是蛊族族长，属实走出了一步好棋。此事一过，我等在南疆的优势会被缩小到相当的地步，可惜了。” 说到这里，面具男子的语气似乎很是复杂。 “所以，太上长老的意思是......”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白袍中年眼中闪过些许不确定的意味，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你所说的那些人并没有弱到那种地步。” 停顿了片刻，面具男子的声音倏然变得嘶哑了些许，“此事不容有失，你应该明白本座的意思。” 话音未落，那紧紧缠绕在他周身的锁链竟是瞬间断开一截，磅礴而玄奥的道则之力逸散开来，旋即尽数朝白袍中年手中的阵心汇流而去。 片刻过后，那锁链上的血色逐渐黯淡下去，待到血色彻底散尽之时，那断裂的锁链又重新缠绕住了面具男子的身体。 “本座虽无法离开结界，不过，此法可助你一臂之力。” 或许是从自身体内抽取了部分道则的缘故，面具男子那本就被压制到极点的气息也随之变得更加虚弱了些许。 “多谢太上长老相助。” 感知了一阵手中阵心所蕴含的那股浩瀚力量，白袍中年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去吧，本座还要继续维持封印。” 做完这一切之后，面具男子微微低下头去，身躯再无半点动静，只剩下那嘶哑的低语声回荡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快了，已经很快了......” 见此情形，白袍中年也知趣的不作多言，再度行了一礼，旋即便径直转身过去，离开了这片封印的世界。 ...... ———— 重明神宫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遣散了何正华一行过后，东方戎自然不用继续维持那所谓的帝皇威严，径直带着陆长歌等人走出了朝堂。 看着众人和女皇的亲密关系，拓跋心不免有些意外，而等她再见到常习羽时，自然又是一阵震惊。 虽然之前陆长歌已经跟她说过了很多的离奇故事，可当她亲眼见证到这一切时，也依然会有些难以置信。 还好拓跋心本身心眼也不多，很快便接受了这些现实。 片刻过后，内殿。 “情况怎么样了” 放下手中的书籍，常习羽伸了个懒腰，瓮声开口道：“有进展么” 说完这话，常习羽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陆长歌身上，眼中闪过些许期盼之色。 自打刚才众人讨论结束，她可是一刻也没消停，一直在翻找朝廷的秘史和图鉴，搜寻着可能对破除诅咒有效的神物，只是可惜，没能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如此情况下，她也自然把期望寄托在了这家伙身上。 “当然，好消息。” 闻言，陆长歌洒然一笑，缓声道：“天武，兽王，妖神，三方都同意下场，合道者可以出战。”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三者各自和他达成的条件。 砰！ 听完陆长歌的解释，常习羽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这家伙永远都不会让她失望。 “这么算的话，在战力方面，邪宗和我们也差不了多少。” 听到如此消息，东方戎也是五指紧握，眼中满是战意，“很好。” 弥补了大部分硬实力上的差距，如今的朝廷也算是终于有了能和邪宗正面对决的资本，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消极避事。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一十八章:吞并南疆，忘却入场 在三人讨论的同时，另一侧，拓跋心坐在凌无雪身旁，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书卷。 “凌姐姐，你也在找书嘛” 闻言，凌无雪点了点头，递过了其中一卷。 这些都是朝廷和乾坤殿流传至今的古籍，而她则是在查阅着其中关于邪宗方面的记载，通过早年的一些合道者的交锋结果，以此来提炼出关于邪宗合道的信息，再进一步推算其道则的性质和能力。 只是可惜，关于合道者的记录实在是太少，而涉及邪宗出手的次数就更是稀少，即算是有，也只能从那零碎的只言片语中来推断。 单从目前来看，她的确有些收获，但还只是处在最初级的猜想阶段。 “欸......” 视线落在那书卷里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拓跋心小脸一僵，一时看得有些眼花。 这些古籍上的文字无一不是由特殊的术法所保存，实际记载的信息量比表面看来要多出无数倍。 注意到这边的动向，陆清月也把身子凑了过来，看了看凌无雪对于邪宗合道所写的一些推算。 凝视着那几行简短的文字，她沉思了一阵，忽地出声问道：“无雪姐，难道不能通过诅咒的效果来逆推对方的道则能力吗” “......” 闻言，凌无雪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效果不明显，会出错，只能当作参考。” 她们其实也有尝试过，通过东方戎身上所出现的诅咒效果来反推对手的力量性质，随后再作出相应的对抗手段，然而，这种方式的成效并不佳，只是平添消耗而已。 不仅是由于忘却道则干扰的缘故，其中似乎还蕴含着其他因素。 就像是一道有着数个核心的复杂枷锁，如果不同时打开所有机关的话，和作无用功没什么区别，所剩下的也还是只有强行破解这唯一的方法。 “是这样吗......” 听完凌无雪的解释，陆清月虽有些失望，倒也没露出多少意外之色。 要是真有这么容易找到方法应对的话，那这诅咒也不可能将历代帝皇逼到如此地步了。 “分析和破解诅咒的事，之后再说吧。” 一旁的东方戎摆了摆手，话锋一转，朗声开口道：“以蛊族求援一事，我们准备借机彻底吞并南疆，来让帝皇和乾坤大道的力量更进一步，你们觉得怎么样” 在蛊元槐同意蛊族并入武国时，三人就想到了这一方面，通过皇朝特有的手段布下大阵，将南疆一地的山河之力尽数炼化，化为武国的一部分，以此来充实国力。 凝练山河之力为自身所用，这是帝皇道则的精髓与核心所在，疆域越是辽阔，发展越是繁荣，帝皇的力量自然就会变得越强。 不仅如此，作为和帝皇携手的参与者，此举无疑也能够让凌无雪的乾坤道则提升至一种新境界，将她那集天下于一隅的意志真正地迈出一大步。 此法若成，东方戎的力量或许能够恢复全盛时期，而凌无雪的锋芒也将会变得更加恐怖。 “好手段。” 听完她的解释，始终 （本章未完，请翻页） 摸鱼的剑灵难得的称赞了一句，而另外几女也是纷纷点了点头。 的确是个很好的思路。 “当然可以。无论如何，蛊族都是我们势在必得之地。” 闻言，陆长歌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些许精芒，“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做一些其他的准备。” ...... ———— 在众人紧锣密鼓的行动之下，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三天之内，东方戎和凌无雪一边继续查阅着关于邪宗合道的信息，一边施展秘术构建大阵，不出意外，再过一段时间便能彻底布置完成，开始对南疆之地的炼化。 而说起陆清月几女，她们基本都是刚突破出关不久，现在也正好借此时机熟悉自身的力量，同时不断增进着彼此之间的默契和配合。 至于陆长歌和常习羽两人，则是抽空去了一趟赤阳秘境。 ...... 地宫之内。 “唉......” 凝视着眼前那颓废不堪的男子，陆长歌微微叹了口气，缓声问道：“你还是没想好么” 当初的墨少卿曾和他们许下了一年之约，说是要用这一年时间来思考和平复心态，直至如今，虽然离一年期限还远得很，可看墨少卿目前的状态，根本就不像是有了半点好转的样子。 换句话来说，虽然他不像当初那般心如死灰，精神状态却比当初要更差。焦虑、迷惘、彷徨，无数种复杂的情感出现在他的脸上。 “......” 听到陆长歌的话，墨少卿沉默良久，才嘶声开口道：“我从未对加入朝廷一事心存抵触，只不过......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些许挣扎之色，默然避开了两人的视线。 不论是朝廷还是邪宗，都和他没有什么瓜葛，连续拒绝了几次两人对他的邀请也自然不是因为这些。 “所以......你这是在害怕” 缓步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陆长歌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怕重蹈当初的覆辙怕酿成以往的那些惨象怕再次被这个世界遗忘” 自当初墨少卿拒绝走出秘境，提出一年之约时，陆长歌就猜想过有这种可能，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虽然两人将他从深渊的边缘拉了回来，可那无数年经受过煎熬和折磨的记忆不会随之而消散，即算没有将墨少卿彻底摧垮，也对他造成了无法想象的恐怖伤害。 一年之约本身就是一种逃避的体现，这代表着墨少卿还并没有走出那段漫长的阴影，而是始终被其困扰着。 先前陆长歌出于多方考虑没有当面说出这些话，而现在则是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 闻言，墨少卿神色一黯，再度陷入了沉默。 他的确是不敢走出赤阳秘境，不敢走出这片世界。 现在之所以能稳定住自身扩散的力量，仅仅只是因为陆长歌的山海之锁，而这是一种很脆弱的平衡。 一旦出现任何变故，这种脆弱的平衡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会失效，而忘却之力就又会对所有人产生影响。 如果出去之后，当初那种惨象再发生第二次，他的心境绝对会彻底崩溃，连陆长歌两人都无法挽救。 ...... 不知过了多久，墨少卿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承认了陆长歌所说的话。 “我的确在怕。” “是么” 察觉到他眼神中的挣扎，陆长歌忽然话锋一转，反问道：“作为朋友，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这......” 闻言，墨少卿急忙摆了摆手，沉声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 他当然不是不相信陆长歌的压制手段，只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带给他的影响太大了而已。 “算了，跟你说再多也没用。” 不等墨少卿反应，陆长歌按在他肩上的手掌已是倏然增添了一股磅礴力道。 砰！ 浩瀚的山河虚影浮现在两人周身，然而，不同于以往的是，如今的山海之锁不再虚幻，而是凝成了一道实质的狰狞枷锁，挂在了他手腕上。 与此同时，陆长歌再起万象剑，无形的守护道则汇聚在剑尖，旋即毫不犹豫地落在了他胸前。 下一刻，那刻印在墨少卿身前的守护道则竟是倏然扩散开来，玄奥而浮华的纹路蔓延在他周身，亦如繁花盛放一般。 这是臻至圆满的镇岳之剑，也是陆长歌在武神阁和欧阳冶夫交锋过后的收获。 “咳......！” 短时间内承受了如此恐怖的力量，即算是墨少卿也是不免闷哼一声，脸色有些苍白。 “好了。” 从开始到结束，一切动作不过只在数次眨眼之间，陆长歌收回万象剑，温声开口道：“现在这样感觉如何” “......” 听到这话，墨少卿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那环绕在自己手上的枷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是......！” 他能感觉到，那和先前的山海之锁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力量，那代表着一种更为恐怖的压制力。 如果换做是敌人，对上这股力量只会感受到绝望，然而对他而言，却只会给他带来一种比起先前还要强烈无数倍的安心之感。 除非他刻意出手，强行破开压制，否则的话，这枷锁不会有丝毫断裂的可能。 这代表了什么，他也很清楚。 “我想，你应该不至于自己想不开吧。” 抬手敲了敲枷锁，陆长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的意味也是不言而喻。 “我......” 视线久久定格在陆长歌身上，墨少卿张了张口，似有无数话语涌上心口，可最后却只是默然地低下了头。 他明白了。 “要按我说的话，顾忌这么多，倒还不如自己先出去试试。” 看着面前这一幕，常习羽撇了撇嘴，插话道：“我俩认识一个武夫，应该会很对你的性格。”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一十九章:请君满饮此杯 你就这么把欧阳冶夫给卖了 听到这话时，陆长歌的神色有些古怪。 不过，欧阳冶夫除开练刀成痴之外，也的确是个实在人，应该能跟墨少卿合得来。 其实如果单论结交朋友的话，何正华徐福贵等人自然会是更好的人选，只不过，他们事务在身，修为也偏低，处于各方面因素还是暂时不考虑。 “武夫” 闻言，墨少卿眼神微亮，下意识地看了陆长歌一眼。 抛开利益和立场而言，没有人会厌恶纯粹的武者。 “她说得不错。” 陆长歌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家伙的确很对你的性格。” 更何况，依欧阳冶夫的性子，或许墨少卿更对他的胃口。 “是吗......” 得到两人同时保证，墨少卿眼中欣喜之色更盛，然而，却又很快被挣扎所取代。 他还是有些顾虑。 只不过，陆长歌也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反应，缓声笑道：“如果你始终不肯走出这里的话，那我们这么多功夫岂不是白费了么”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继续补充道：“还是说，你没把我们当朋友” “我......” 呼之欲出的话语卡在口中，墨少卿神色一滞，旋即又径直瘫坐在了地上，苦笑着摇了摇头，“我都知道，你不必激我。” “如果不激你一下，恐怕你到死也踏不出这一步。” 陆长歌的反驳同样很是不留情面。 “......” 听到这话，墨少卿再度陷入了沉默。 良久过后，他似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逐渐紧握，低声开口道：。_o_m” ” 陆长歌神色微动，没有接话。 “最，再给时间准备，我会走出这秘境。” 说到这里，墨少卿的语气变得有些沙哑，却也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也意味着，他最终还是接受了两人的劝导，走出了第一步。 “很好。” 感受到他那言语中的坚定之意，陆长歌神色舒展，微微一笑，继而又提醒道：“我最近要去南疆处理蛊族之事，如果你在这期间出了秘境，可以直接前往重明城里等我们。” “对了。” 一旁的常习羽似是想起了什么，插话道：“你一旦走出秘境，多半立刻会引来天象异动，到时候最好还是注意点。” 如果因合道者出世而引起大规模的天象异动，估计灵州之地，乃至于整个武国都免不了再起一阵波澜。 然而，听完两人的提醒，墨少卿的反应却也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此事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解决。” 墨少卿缓缓摇了摇头，旋即又看向陆长歌，沉声道：“还有......你是说要去南疆是蛊族出现了什么问题么” “嗯。” 见他有意问起此事，陆长歌便跟他大致解释了一下关于大阵失控，蛊族求援等一系列的变故。 “......” 听完他这一番解释，墨少卿神色微凝，声音也随之沉重了些许，“如果依你所言的话，南疆出现的异变或许没那么简单，一切以小心为上。” “当然。” 陆长歌耸了耸肩膀，“去尽个人事而已。” 他从未想过要强行对抗南疆那大阵，能压制自然最好，若是难以压制，他也不会强求。 “原来如此。” 墨少卿顿时了然，随后又话锋一转，低声道：“不过......以防万一，我这里有一件法器，或许能派上用场。” 说到这里，虚握，些许玄奥的铭文顿时化为流光汇聚在他掌心，旋即凝成了一面略显光滑的棱镜。 。 第三百一十九章：请君满饮此杯 “此乃忘却之镜，使用方法我已经刻录在这里面了，希望能对你有用。” “这是......” 见状，陆长歌也不客气，径直接过了他递来的棱镜。 “嗯......这东西的确很有用。_o_m” 闭目沉思了一阵过后，陆长歌似是明白了手中棱镜的神异，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 “多谢。” ...... ———— “......以上，总而言之，墨少卿这几天之内会走出秘境，他也同意了加入朝廷。” 重明神宫之内，陆长歌摆了摆手，给众人复述了一遍在赤阳秘境里发生的事。 “漂亮。” 听到如此消息，东方戎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欣喜之色，凌无雪也是朝两人点了点头，以示赞许。 每一位合道境强者的态度和立场都是弥足轻重，仅仅只是过了三天，陆长歌就再度拉拢了一位合道强者。 若是不考虑东方戎受诅咒影响的因素，现在对上邪宗的话，众人之力，在顶尖战力层面或许甚至能占到几分上风。 “第一阶段已经彻底完成，接下来就是第二阶段了。” 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陆长歌微微一笑，朗声道：“三天期限已过，我们也准备动身吧。” 平衡了硬实力上的差距，之后要做的便是在剪除对手党羽的同时，丰满自身的羽翼，支援蛊族一事就是很好的例子。 “嗯。” 闻言，陆清月几女也纷纷点了点头。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对于她们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南疆，或许就会是蜕变之后的她们迎来的第一块试金石。 “要走了吗” 见陆长歌等人已是蓄势待发，东方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轻叹道：“只是可惜，八荒楼里的大部分宝物都放在习羽身上了，否则的话，还能再挑出几件法器给你们用来防身的。” 根据凌无雪和常习羽查阅整理出来的一些信息，众人推论出了几种最有可能对破除诅咒有效的高阶神物，而为了交换和搜寻到这些神物，东方戎也是将朝廷无数年来囤积的宝物和法器基本掏了个干净，尽数放在了常习羽身上。 作为机动性和隐蔽性最高的行者，常习羽无疑是做此事的最佳人选。 然而，也是因为如此，东方戎自认为帮不上陆长歌一行人什么忙，而感到有些愧疚。 当然，陆长歌是不可能这么想的。 “我说过了，陛下。” 指尖敲了敲那覆盖在周身的黑白重铠，陆长歌脸上不免露出一丝苦笑，“你已经给得够多了。” 当初在赤阳秘境里对抗合道残魂时，星界重铠承受了太多力量，最后彻底报废，也正是因此，两天之前，东方戎便又从八荒楼里挑出了这件无极重铠给他。 七阶法器，这通常是只有合道境才能拥有的神物。 如此贵重的法器，陆长歌本还想要象征性的推辞一番，不过终归还是盛情难却，只好收了下来。 不仅如此，对于其他几女，东方戎也是大方至极，人手给了一件七阶法器，众人惊叹之余，也不得不感慨于朝廷的深厚底蕴。 “凡事不都是有备而无患么” 对上陆长歌那无奈的笑容，东方戎也笑了。 “放心，早就做足准备了。” 陆长歌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言，而是偏过视线，看向旁侧的两人，“习羽，无雪，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哦，记得早点回来。” 常习羽瞥了他一眼，颇为随意地应了一声。 当然不是她对于此事不甚在意，而是对这家伙的信任度实在太高。 连当初在迷宫里那种必杀之局都。 第三百一十九章：请君满饮此杯 能被陆长歌硬生生地扭转过来，她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情能难倒这家伙。 “......” 听到这话，凌无雪放下了书卷，颇为认真的朝几人点了点头，轻声道：“平安回来。” “会的。” 些许守护道则凝聚在指尖，陆长歌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开口，东方戎已是大步走到桌前，高扬起了那桌上的洒盏。无错更新 这是...... 看着她这略显突兀的举动，陆长歌一时有些疑惑。 随着东方戎手臂的起落，澄澈而醇香的酒液自那酒盏中倾洒而出，落在她手中的酒杯之中，些许水花在杯中激荡开来，飞溅到金色战甲上，她却也毫不在意，依旧保持着动作不变。 不过数次眨眼过后，洒杯已是接近满溢，东方戎径直端起那酒杯，走到了陆长歌跟前。 “请君满饮此杯。” 凝视着面前的白衣青年，东方戎的语气很是郑重，可那眼神中却满是抹不去的柔和之色。 “......” 见此情形，陆长歌微微一怔，旋即又笑着接过了那酒杯，手臂高抬，一饮而尽。 “当然。” 东方戎也不再多言，而是分别给了几女一个拥抱。 “愿君凯旋。” 唰！ 话音刚落，传送法阵华光骤起，充斥了整个内殿，待到光芒消散之时，四人一剑的身影已是消散在了原地。 ...... “走了吗......” 久久凝望着众人离开的方向，东方戎神色微黯，似是有些怅然若失。 “啧......” 看着她那心不在焉的样子，一旁的常习羽顿时撇了撇嘴，瓮声道：“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事情，非要搞得这么正经做什么。” “......” 面对常习羽的嘲讽，东方戎也没去反驳，只是默然低下头去，凝视着自己的手心。良久，才轻声开口道：“我没见过这样的人，他是第一个。”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除开常习羽和凌无雪之外，这是第一个如此不留余力帮自己的人，而他身上像是拥有一种话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一般，任何杀局和绝境都能够被他强行扭转。 明明修为还和自己相差甚远，却似乎蕴藏着更为浩瀚的力量，有时甚至愿意相信，哪怕是天塌地陷，他也能够挡在自己面前。 就像是山岳一般能够让人安心，同时也能作为依靠。 ...... ————。 第三百一十九章：请君满饮此杯 第三百二十章:异域之地，诅咒之花 “切。” 然而，听到这话后，常习羽却似是猜透了东方戎的心思般，有些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天天缩在这地方，又能见过几个男人” “是么” 东方戎挑了挑眉，反问道：“说得倒是有模有样的，实际上呢和我有区别么” “呃......” 常习羽一时语塞。 她的确和东方戎没什么差别。 在感情方面，两人都是一无所知的雏鸟，她充其量也就是比东方戎多了一些理论上的知识储备而已。 “算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东方戎摆了摆手，似是没了跟她继续废话的兴致。 “......” 视线落在面前闹腾的两人身上，凌无雪神色不变，只是默然地端起了桌前的茶盏。 ...... ———— 与此同时，陆长歌等人连续动用传送法阵，赶路速度自是极其惊人，不过一炷香过后便接近了武国边境。 随着传送法阵最后一次的闪烁，众人也是终于稳定身形，彻底站在了武国的边境线上。 “哦哦......” 看着那恍若无穷无尽的绵延山脉，拓跋心小脸上闪过些许惊叹之色，“原来这就是南疆嘛看起来还挺漂亮的欸。” 虽然妖族和蛊族相距并不远，可她也是头一次这么接近南疆。 自然，原始，而又充满了生命的气息，这就是她的第一印象。 实际上，武国和南疆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可仅仅只是站在边界远观便能轻易发现，那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无论是从力量还是从气息上都同武国有本质上的差异。 那里就是南疆，那里就是十万大山。 “南疆......这就是真正的异域之地么” 抬头望向那绵延的山脉上空，陆长歌缓缓抽出了万象剑，若有所思。 难怪东方戎她们说要炼化南疆一地的山河之力，先前他还没能亲身体会到这个概念，现在倒是可以理解了。 完全是和武国境内完全不同的疆域，最为关键的一点还是在于天地规则上的差别。 也难怪南疆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是蛊师，在这种天地规则之下，想要修炼其他体系反而是难上加难。 “哥。” 正当陆长歌还在思考时，身旁的陆清月忽地摇了摇他的手臂，“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边境，之后又该怎么和那蛊族族长取得联系呢” “你说这事” 闻言，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径直催动法器，载着众人朝那远处的山脉飞掠而去。 “他们会主动前来迎接的。” ...... ———— 方外之地，某处浩瀚而无垠的祭坛之内，似是感知到了某种外来者的入侵，一位骨瘦如柴的老者倏然睁开了双眼。 “陌生的道则气息......朝廷终究还是派人来了么” 凝视着那昏黄而又浑浊的天空，老者扬起那枯槁的手指，在虚空中缓缓勾勒出了一道印记。 一袭红衣如血，恰似那被鲜血染红的大地，然而，在刻下印记之后，老者似是又感知到了什么，神色逐渐变得有些疑惑。 “道则气息三股” （本章未完，请翻页） 虽然外来悟道者的数量有些超出了他的预计，可倘若仅仅只是如此，他也不会感到多少惊讶。 关键在于，这三股道则之力中，只有两股是陌生的力量，而最后一股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熟悉的感觉 应该不可能才是。 除开那几人，最多再加上两三个隐世不出的家伙，当今世间又有谁认识他 不......不对。 回想了一遍自己近年来的记忆，老者似乎忽地明白了什么，神色倏然阴沉下去。 的确没有认识他的人，但，有杀过他一次的人。 如果他猜想属实的话，刚才感受到的熟悉感就能够说得通了。 因为在不久之前，他的一缕残魂恰巧被其他人彻底抹杀了。 虽然他没能取得那缕残魂的记忆，可那股灵魂深处蔓延而出的感触却是融入了道则之内，自然也让他体会到了这种滋味。 “把本座计划打乱的，原来就是你么” 将内心的疑惑全部解开后，血衣老者那干枯的脸庞上却并没有任何愤怒之色，而是露出了一抹病态而狰狞的笑容。 “呵呵呵......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 毁去了自己最后一条退路的悟道者，杀起来肯定会相当爽快吧。 到时候的你究竟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还真是期待啊。 “如果你没有抹杀本座分魂的话，恐怕想要直接下咒还有点困难啊。” 嘴角的狰狞笑容越发扩散，血衣老者没有再自言自语下去，而是从袖袍里取出了一枚略显干瘪的种子，旋即拨开身旁的泥土，把那种子埋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咧嘴一笑，随后竟是直接割破了手腕，那飞溅而出的鲜血也是尽数洒落在了种子表面。 不过数次眨眼之间，那由鲜血浇灌的种子便已是迅速生长发芽，扎根在了这片荒土之上。 ...... ———— 南疆之内。 众人踏入南疆后并没有四处转悠，而是寻了一处略显低矮的山峰止住了步伐。 “感觉怎么样” 将飞行法器停在山头上，陆长歌催起守护道则笼罩在几女周身，缓声开口道：“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 先前的猜测没错，进入南疆之后，这片新的天地规则的确会对蛊师以外体系的修行者产生一定影响，只是影响或多或少的区别而已。 炼体者或许还比较轻松，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唔......” 闻言，拓跋心似是思考了一会，挠了挠头，“好像没什么感觉。” 妖族也是炼体一道，对于周围环境的变化并不敏感。 “......” 万象试探性地催动了一下气旋，发现没什么特殊影响之后也摇了摇头。 唯有陆清月秀眉微蹙，轻声道：“哥，这里的灵力构成和武国境内区别很大，很难再像之前那样去调动天地灵力了。” 在一众修炼体系里，阵法师一脉一脉最为依靠天地灵力，现在规则变化，无论是灵力平常的恢复还是在交战时的调用方面都会受到明显影响，即算是她也需要一定时间来适应。 “也就是说......力量会受到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定削弱么” 思考了片刻，陆长歌微微皱了皱眉，“可心，万象，你们多照应一下清月，另外，那些法器也时刻做好用上的准备。” “嗯。” 拓跋心小脸一肃，站在了陆清月身旁，而万象则更是直接，挽住了她的手臂。 说完这话后，陆长歌也是抬手撑起山海结界，再度覆盖在了三女周身。 不怪他如此警惕，而是无法预测对方会有什么手段。 困扰蛊族的大阵不会没有理由无故扩散，其内部多半会有其他主使者，亦或是说，操纵法阵之人。 在他们踏入南疆的那一刻起，或许双方的对弈就已经开始了。 就像忘却之术那般，有些秘术极难作出有效抵抗，如今又是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之下，事先做出多少应对手段都不为过。 陆长歌并不怕任何偷袭，可其他三女不一样。 ...... 正当陆长歌还在思考之时，似是察觉到了众人的到来，那大山极深处的层云里倏然浮现出十数个黑点，迅速朝他们飞掠而来。 等到片刻过后，随着距离的不断靠近，黑点逐渐扩大成一道道人影，陆长歌等人也才算是看清了来者的相貌。 为首之人自是那族长蛊元槐，而他身后跟着的则是一众身着奇装异服的老者，神情各异，可那面色却是一致的枯槁，显得有些诡异。 “拜见几位大人。” 等到双方彻底靠近之后，蛊元槐缓缓止住身形，朝陆长歌等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几位大人能来此援我蛊族，老夫实在是感激不尽。”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众老者也是躬身行了一礼。 “诸位无需多礼。” 趁着这双方客套的时机，陆长歌一行也开始打量起了对方。 “元槐族长，这几位应该就是蛊族如今的长老了吧。” 视线扫过那几个面色枯槁的老者，陆长歌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内心却是不免有些唏嘘。 “的确如此。” 闻言，蛊元槐点了点头，缓声解释道：“且容老夫介绍一下我族内的几位长老......” ...... 弱。 实在是太弱了。 当蛊元槐介绍一众蛊族长老时，这是浮现在他们所有人内心的想法。 并非是对于蛊族羸弱的嘲讽，而是对蛊族势微的感慨。 不同于西域的蛮族和巫族，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南疆才是真正的异域。 巫族没有巫师，只有铸灵人，蛮族也只有炼体者，可蛊族却是拥有一脉独特的修炼体系，蛊师。 为什么当初的人妖蛊三族能够签订合约，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那代表着三方都有相互制衡的力量，即算在三者之中蛊族稍弱，那也是一方真正强大的异族，不止出现过一位合道者，非巫蛮等族可以媲美。 然而，现在陆长歌一行看到的却是如此凋敝的景象。 除开身为族长的蛊元槐之外，这蛊族众长老竟是一个踏入六境的修行者都没有，连那蛊族的大长老也只是五境极限修为，或许连钱盛都不如。 昔日的一方鼎盛异族竟是沦落到如此地步，又怎能不为之而叹息。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二十一章:蛊族穷途 “元槐族长，蛊族如今没有其他的六境修士了吗” 虽然早在先前陆长歌就已经得知了蛊族的窘境，可到现在亲眼所见时，多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不瞒陆大人，的确只剩下老夫一人了。” 或许是读懂了陆长歌眼神中蕴含的意思，蛊元槐神情有些苦涩，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道：“随着所有族人力量被逐渐剥离，我蛊族的整体实力也变得越发低下，久而久之，自然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这种力量的抽离就无异于将蛊族所有人的实力上限不断降低，同时也压制了年轻一辈的成长速度，经年累积下来，族中高手竟是连沟通一方天地之力都做不到，又何谈去晋升六境。 至于年轻一辈，更是无一能够挑起蛊族大梁，成长速度极其缓慢。 “遥想当年，我蛊族也是不止出过一位合道者，可现如今......唉。” 说到这里，蛊元槐又是一声长叹，“让几位大人见笑了。” “难怪如此。” 陆长歌点了点头，其他几女也是顿时了然。 难怪蛊元槐会不惜一切代价求援，这蛊族本就已经弱到这种地步了，要是再出什么异变的话，那可真就是彻底崩盘的节奏。 “几位大人，还请恕老夫冒昧一句。” 正当两人还在交谈时，蛊元槐身后的一位老者突兀插入了话头。 以蛊元槐先前的介绍来看，此人正是那蛊族大长老。 “嗯” 闻言，蛊元槐偏过头去，似是有些疑惑。 “大长老但说无妨。” 谈话被打断，陆长歌也不在意，笑着看了他一眼。 “多谢陆大人。” 见陆长歌并不介意自己插话，大长老再度躬身行了一礼，低声开口道：“敢问几位大人，此次来南疆还有其他人随行吗” 停顿了片刻，大长老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试探性地补充道：“此次大阵失控，倾尽我蛊族上下也还是无能为力。更何况，受那法阵的诡异力量影响，我等也难以在后续的行动里提供援手，如果仅靠几位大人独立对抗的话，恐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可那话语中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其实大长老已经说得足够委婉了，这也基本上是所有长老共同的想法。 即算是他们感知到了陆长歌等人拥有着不俗的力量，修为也和他们处于同一境界，可这依旧是远远不够。 这可是让蛊族彻底束手无策的大阵，甚至来一个两个六境修行者都难以将其压制下去，现在来了一批五境又有何用哪怕这些人的确各有神异能力，多半也会是力有不逮。 在陆长歌等人出现之前，他们还曾期待过此次族长究竟能请出朝廷什么强者前来援助，可到如今看来，也难免会有些失望。 ...... 然而，在大长老说完这些话后，还不等陆长歌出声回应，蛊元槐就已是脸色一沉，冷声道：“你这是在质疑陆大人他们的实力么” 如果是在朝堂之争那时，蛊元槐对陆长歌还只是有几分忌惮的程度，那么在他第二次去求 （本章未完，请翻页） 援时，对于陆长歌的态度就变成了忌惮和佩服。 更何况，即算是没有在重明城和陆长歌打过照面，他也不会对陆长歌的力量有所怀疑。 悟道者这个词语本身就是一种超凡力量的象征。 修为越强，层次越高的修士，就越是重视悟道者的存在，尤其是他这种还未悟道的人。 “老夫不敢。” 闻言，大长老顿时低下了头，嘶声开口道：“老夫从未怀疑过几位大人的实力，只不过，那失控的大阵威能如何，族长应该也很清楚......” “住口！” 蛊元槐神色瞬间转厉，径直打断了大长老的话语。 先不说陆长歌战力如何，蛊元槐很清楚，一旁的慕容清月可是那个千军大帅的女儿，同样也是悟道者，其力量多半和他处于同一个层面。 光是明面上就有两位悟道者，更何况还要再加上另外两个完全看不出底细的少女。 如此恐怖的阵容，可比朝廷单纯派过来一两个六境强者要靠谱多了。 老实说，他对于这次的行动抱有很大的期望。 可现在倒好，才刚开始就闹这么一出。 要是此事继续激化下去，最后闹得不欢而散，那之后的蛊族又该何去何从 “几位大人，大长老可能是还对你们不甚了解才会说出刚才这番话。” 喝令大长老停口后，蛊元槐又转身看向了陆长歌一行，放缓了几分声音，“老夫在此先替他赔罪了。” “犯不着这么严肃，元槐族长，大长老说得不错。” 看着他那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陆长歌不免失笑着摇了摇头，“能不能对抗大阵，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在还没有见到那大阵的具体情况之前，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而他们的纸面实力也的确具有很强的欺骗性。 “老夫失言，多谢大人谅解。” 见陆长歌始终这般泰然自若，大长老虽还有几分不确定，可内心也是安定下去了七八成，诚恳地行了一礼。 正如他所言，实际情况如何，到时候一试便知。 见众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蛊元槐心底也是松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道：“几位远道来此，还请让老夫先带几位去现如今的蛊族内部一观，等到休整一番过后，再行商议对抗大阵一事，如何” “当然。” 闻言，陆长歌微微一笑，“元槐族长，带路吧。” ...... ———— 随着蛊元槐的步伐，众人很快便走进了十万大山，经过他一路上的介绍和解释，陆长歌一行也算是对南疆的形势加深了几分了解。 蛊族向来便是以散居为主，分散在十万大山各处，并没有所谓的主城，有的也只是几个大规模的聚居地而已。 又因为近日大阵失控的缘故，蛊元槐等人只得让住在大山深处的族人尽数迁徙出来，暂时聚居在了十万大山外围。 大部分的法器，宝物，材料等倒是可以迅速带走，可那些秘境，遗迹，还有已经扎根的灵阵却是无法转移，这对蛊族而言同样是巨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损失。 自身力量逐渐被抽离，修为上限不断降低，年轻一辈难挑大梁，族中修士青黄不接，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再这么下去的话，蛊族毫无疑问会彻底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陆大人，下面那些小家伙就是我族内现在最顶尖的年轻一辈了。” 在空际飞掠了片刻，蛊元槐似是看到了什么，忽地止住身形，抬手指了指下方练武场上的几个青年男女，眼中闪过些许无奈之色。 “是吗” 陆长歌神色微动。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几个青年男女似乎正在用蛊虫进行切磋，看上去倒是都很专心致志的样子，可要是说起实际效果的话，那就不敢恭维了。 怎么看都有种小孩子过家家的味道。 几人的修为倒是不低，三境初期左右，放在其他仙宗内也算是个有些分量的天才，可如果是以蛊元槐所言，那恐怕还远远担待不了蛊族顶尖年轻一辈这个称号。 “的确如此。” 蛊元槐微微叹了口气，缓声开口道：“几位大人，已经到了，我等先下去吧。” ...... 看着族中的一众高层从天际落下，自然也是引起了周围众多蛊族人的注意，大部分人还才刚一见到空中的蛊元槐，便径直拜倒在了地上。 “参见族长！参见各位长老！” “无需多礼。” 见此情形，蛊元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继而又看向了陆长歌，“陆大人，这就是如今的蛊族了。” “......” 缓缓站定身形，看着周围那些面色略显枯黄的蛊族平民，众人也是一时无言。 蛊族绝大多数都是蛊师，身负一定的修为，脸色枯黄自然也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力量常年的亏空，而这对于修士而言更为致命。 视线落在那些羸弱的妇孺身上，蛊元槐又是长叹一声，旋即扬起衣袖，一只花纹艳丽的千足虫自袖袍内爬出，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墨色云雾浮现在他周身，旋即迅速扩散开来，沿着这十万大山开始蔓延，很快便充斥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空气被黑雾笼罩，显得有些骇人，可周围的那些蛊族人见此情形却是顿时面露感激之色，再度朝蛊元槐拜倒下去。 片刻过后，似是得到了外来力量的补充，无数蛊族平民的气色逐渐开始好转，而蛊元槐的脸色却是越发苍白。 毫无疑问，他在用自身的修为来抵抗大阵对其他族人的影响，补充他们亏空的力量。 “族长......” 见到眼前这一幕，一众长老纷纷面露愧色，却也只能这么干等在一边，无能为力。 想要做到一次性恢复这么多族人，光凭他们的力量还太过薄弱，更何况，要是自损修为强行协助族长，或许连他们也有被大阵影响的风险。 然而，正当蛊元槐逐渐显现出体力不支的趋势时，一旁的陆长歌终于缓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槐族长，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如何”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二十二章:隔绝一切 “陆大人” 听到这话，蛊元槐似是有些错愕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依旧保持着手上的动作，“如果大人肯出手相助的话，老夫自然是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 陆长歌五指缓缓虚握，耀眼到极点的神光转瞬即逝，消散在了无形之中。 下一瞬，恍若无穷无尽的守护之力自他指尖弥散而出，以一种极其骇人的速度蔓延在了这十万大山之内，本是虚无缥缈的道则交错联结在一起，此刻却像是一面坚不可摧的高墙般，将一切外来的侵蚀尽数隔绝。 这就是不断削弱蛊族的大阵 随着守护道则的越发扩散，陆长歌自然也感受到了一股陌生而诡异的力量正在试图突破他的道则之力。 只不过，或许是由于他并非蛊师一脉，亦或是由于其他原因，这种力量对他的影响似乎远小于他预期所想。 “好了，看这样子，暂时撑上个几天应该不成问题。” 又过了片刻，等到守护道则已经扩散到了一个相当的程度之后，陆长歌终于放下手臂，耸了耸肩。 “元槐族长，这个范围足够了么” “这......！” 始终笼罩在自身周围的无形威压骤然消散，蛊元槐身体瞬间一松，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连身为族长的蛊元槐都是如此反应，旁边围观的一众长老同样也是面色呆滞，至于那受到守护道则庇护的无数蛊族人则更是早已呆若木鸡。 曾经也有过各大仙宗的高阶修士前来对抗大阵，可即算是那些人压制成功，那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大阵的力量，无论压制了多少次，大阵依旧存在，他们也始终遭受着那种诡异力量的影响。 就像是一种永无止境的诅咒般。 然而，如今的他们却像是彻底脱离了这片无穷无尽的阴影，再也感受不到哪怕一丝一毫诅咒的存在。 宛若云消雾散，雨过天晴。 守护道则撑起一方天地，隔绝一切外力，强行开辟出了一片堪称为净土的地方。 或者换个说法，用安全区来形容更为合适。 “这就是悟道者的力量么......” 视线定格在面前那道挺拔的人影之上，良久过后，大长老似是终于回过神来，没有再开口，而是默然闭上了双眼，长揖至地。 久居南疆内部，这也是他数百年来头一次感受不到大阵的压迫。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轻而易举的举措，却能够起到如此奇效。 先前他对陆长歌还残留的那些许不确信，如今也是尽数烟消云散。 有眼无珠......还真是有眼无珠啊。 见到大长老的动作，身后的一众长老，乃至周围的众多族人也都像是如梦方醒一般拜倒在了地上，长跪不起。 哪怕依那人所说，这只是暂时的隔绝了大阵侵蚀，过不了几天又会恢复原状，可对于绝大多数的蛊族人而言，这同样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体验。 弥足珍贵的感觉。 有了陆长歌出手隔绝一切侵蚀，蛊元槐分散出去的力量自然也没有再被大阵剥离，而是尽数汇入了众人体内，很快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所有人基本上都彻底恢复了正常状态。 “多谢陆大人义举。” 收回那萎靡的千足虫，蛊元槐有些费力地撑起身子，很是感激地开口道：“还请大人受老夫一拜。” “看得出来，元槐族长对于蛊族的情感很深啊。” 还未等他跪倒下去，陆长歌已是扬起一缕守护道则托住了他的身体，“在下佩服。” 抛开当前还未彻底明朗的立场而言，陆长歌的确很欣赏蛊元槐的品质。 牺牲自己修为去造福无数族人，这完全不像是一位寻道者该做出来的事，更何况蛊元槐已经接近了合道境的边缘，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 于修行而言，此举自然毫无益处，但此举却是恰合了守护之意。 所以陆长歌出手了。 现在看来，或许还是个双赢的结果。 ......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失笑着摇了摇头。 他现在才发现，似乎自己先前仍然低估了蛊族的窘迫程度，仅仅只是这么一件事，就迎来了举族规模的震动。 “实属无奈之举。” 深深地舒了口气，蛊元槐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毕竟......不能让蛊族就这么断在老夫这一代啊。” “还请元槐族长放心，蛊族不会就这么衰落下去的。” 说到这里，陆长歌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我们几人不正是为了解决此事而来的么” ...... ———— 经历了刚才那番插曲过后，蛊族上下对于陆长歌一行的态度明显比先前更加尊敬了无数倍，甚至颇有几分反客为主的味道。 又过了片刻，山间的一处石屋之内。 “呼......” 谢绝了一众长老设宴的提议，陆长歌假装没看到拓跋心小脸上的惋惜之色，缓声开口道：“方才只是小事一桩而已，诸位无需如此，元槐族长，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 见陆长歌丝毫没有要客套的意思，蛊元槐也是神色一肃，沉声道：“依陆大人所言。” “很好。” 陆长歌微微点头，从乾坤戒里取出了一卷阵图，不计其数的阵纹铭刻在其上，显得很是繁琐。 “元槐族长，当初在你前往重明求援时，我们已经商议好，无论此行我等能否破除大阵，蛊族都要并入朝廷，是么” “没错。” 蛊元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闻言，身后站着的一众长老也是没怎么意外，显然是早已知晓了此事。 这是双方早就达成的条件，自然也是经过了他们好一番商议。 “既然如此，关于南疆并入武国之事，仅靠朝廷一方还不够，还有一事需要你们蛊族协力完成。” 坐在一旁的陆清月接过哥哥手中的阵图，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朝廷需要蛊族举族上下参与进来，共同布置此大阵。” 说到这里，她扬起指尖，些许灵力勾勒在那阵图上的几处关键点上，“尤其是这几处阵眼，希望布阵的人数能越多越好。” 想要吞并南疆的山河之力，仅凭朝廷单方面的努力自然不可能做到，还需要蛊族上下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协助。 以此法阵作为基石，随后让无数蛊族人一齐入阵，通过亿万南疆生灵之愿力来影响和改变南疆的天地规则，再以朝廷所布置的法阵对其进行同化，二者合力之下，最后完成山河之力的转移。 这对于蛊族而言并无任何损害，但对于帝皇和乾坤来说却是大益。 “这......” 听完陆清月所说的内容，一众长老不免有些犹豫，连蛊元槐也不例外。 先不论这大阵究竟有何神异，入阵之后又会对所有族人带来什么影响，这些他们一概不清楚。 一切都是未知数。 倒也不怪他们谨慎，这毕竟是事关全族的大事，更何况，蛊族上下就只有蛊元槐一位六境，想让他们短时间内彻底理解山河之力等也有些困难。 不过很快，仅仅只是过了片刻之后，蛊元槐便和众长老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老夫会在这几日之内尽可能的号召全族上下参与此事，同时负责对于各大阵眼的人员调动，以保证此阵的运行。” 停顿了片刻，大长老又看向了陆长歌一行，“几位大人，这样如何” 或许是陆长歌刚才的举动对众人的感触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他们对其抱有着极高的信任度，一众长老都没有过多的迟疑便同意了此事。 更何况，众人思来想去之下，朝廷并没有借此来谋害蛊族的理由。 这才是关键。 “当然没问题。” 将那阵图递给大长老，陆长歌耸了耸肩，缓声笑道：“既然几位答应得这么爽快，那我们就可以直接开始下一件事了。” 说到这里，陆长歌的视线落在了蛊元槐身上，“我等随时可以动身前往压制大阵，只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元槐族长把大阵失控的信息详细叙述一遍。” 听到这话，一众长老顿时大喜过望，而蛊元槐也是面露喜色，连忙开口道：“这是自然。” ...... 经过蛊元槐的进一步解释，众人也对那所谓的大阵增添了不少了解。 蛊族将那大阵命名为吞灵大阵，自数百年前，此阵骤起于大荒之地，将其与南疆划分成了两部分，也相当于断了蛊族最为重要的一部分传承。 不仅如此，当初蛊族派往前去对抗和镇压吞灵大阵的修士也是损失惨重，自身力量被剥离，最后境界跌落，再也恢复不了原状。 当时蛊族唯一的合道者刚陨落不久，而此次变故又折损了至少三位六境修士，蛊族也就自此而一蹶不振。 值得一提的是，自举族上下遭受吞灵大阵侵蚀之后，这种类似大阵失控的场景还发生过三次，寻常时候的侵蚀倒还不算特别严重，可一旦出现这种失控的情况，稍有处理不慎，便有可能会造成大量族人的死亡。 力量在短时间内被大量吞噬，这对任何人而言都是足以致命的伤害，更何况是修行略显偏门的蛊师。 蛊虫狂暴的危害远比其他体系要恐怖。 而在这三次失控里，又要数这一次最为严重，逼得蛊族不得不举族迁徙，逼得蛊元槐不惜一切代价来求援。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二十三章:金蝉脱壳，因果始末 “数百年前，吞灵大阵，三次失控......” 无数杂乱的思绪在脑海内汇成一条线，陆长歌沉思良久，低声开口道：“合道者陨落是大限将至么” 据他所阅读的众多古籍来看，似乎还没有见到过合道者因为寿元耗尽而身死道消的例子。 “不。” 闻言，蛊元槐缓缓摇了摇头，“那一位在黄泉之战中连番血战，最终受到了无法逆转的伤害，回到蛊族之后已经是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没过多久便彻底身死道消了。” 他也是黄泉之战的参与者，在那一战之后，蛊族存活至如今的六境强者只剩下了他一个。 而在黄泉之战的不久过后，南疆又骤然出现了吞灵大阵，蛊族未上战场的最后几位六境也几乎尽毁于此事，可以说是彻底耗尽了蛊族的最后家底。 “是么......”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继续追问道：“蛊族当时只有那一位悟道者吗那位合道者所参悟的又是什么道则他最后也没有选择将道则传承下去么” “......” 然而，面对陆长歌这一连串的追问时，蛊元槐却像是瞬间被定格了一般，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什么道则......道则传承” 低声喃喃自语了几句，蛊元槐思考了一阵，眼神逐渐变得有些茫然，很是费力地扶住了额头。 “这么重要的事情，老夫为什么会不记得了......” 他自己分明也是那一战的参与者，却为什么连同族的道则力量都没有任何印象 不仅如此，若是既知回天乏术，以合道者的心性而言，选择将自身的道则传承给后辈基本上会是必然的举措，这也同样是薪火的延续。 然而，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如今的蛊族又为何没有悟道者的存在 此言一出，陆长歌神色瞬间一沉，声音也随之而压低了些许，“元槐族长，你连这些都不记得，又是怎么得出的那合道者已经身死道消的消息” 蛊元槐分明对他所问的事情一概不知，却又像是心底认定了那人早已经陨落了一般。 “......” 蛊元槐一时语塞，良久才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这......！” 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一众长老也是纷纷面露惊异之色。 不仅是蛊元槐，他们的潜意识里似乎也抱有着相同的想法，可若是仔细回想起来，他们甚至连那人的名字都没有任何印象。 “忘却之术的力量么......” 看着眼前面面相觑的一众长老，陆长歌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眼中闪过些许冷芒。 这些蛊族高层的反应，和当初墨少卿所说的情况极为相像。 淡化其存在，默认为死亡。 在因果干涉过于密不可分的时候，忘却之术不会去强行干涉，而是会将他们有关的记忆尽数淡化至内心深处，就像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暗示一般，久而久之，便会将受术者默认为死亡。 然而，蛊族众人的表现又与墨少卿所言出现了不同。 以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长歌的理解，如果把记忆具现化为一条漫长的纽带的话，那么忘却之术的效果大致为截取掉纽带上的一部分，亦或是将其中的两段折叠起来，这分别对应着遗忘和淡化两种手段。 以蛊元槐为例，他忘记了那人的姓名，道则力量，也下意识地认为那人已经陨落，如此看来，遗忘和淡化这两种神异甚至是同时在他的身上生效了。 然而，如此深层次的忘却之术，却是没能淡化掉他关于黄泉之战的记忆，他还记得那人在战场上连番血战，最后遭受了重创。 如果他彻底忘了个一干二净，陆长歌反倒是不觉得奇怪。 不完全的忘却......这可能吗 忘却之术并不能扭曲他人的记忆，同样也不可能去无中生有地添加一段本不存在的记忆，这明显不是忘却的力量能做到的事情。 除非还有其他人的参与此事，又或者说……这段记忆本身并不虚假。 “元槐族长，你还记得在黄泉之战上和那人有关的具体事情么” “这个自然是记得的。” 闻言，蛊元槐闭目思索了片刻，又将当初的情景复述了一遍。 不像是假...... 听着他所说的那些内容，陆长歌又扭头看向其他几女，一时有些默然。 蛊元槐描述的细节实在太过清楚，完全不像是一段子虚乌有的记忆。 轻轻扯了扯陆长歌的衣袖，陆清月秀眉紧蹙，微微点了点头。 她似乎有了一些头绪。 “嗯。” 无形的道则融入他的心间，陆长歌明白了她的意思，沉声开口道：“元槐族长，这么看来，你们蛊族那位合道者的生死与否或许还有待商榷啊。” “什么！” 此言一出，顿时震惊了所有人。 蛊元槐猛地站起身，很是激动地看了他一眼，“陆大人，你的意思是......那人还没有陨落吗！” “多半和你想的一样。” 不等他继续追问，陆长歌耸了耸肩，低声补充道：“只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猜想属实的话，那人对蛊族高层施加忘却之术，营造出身死的假象，随后便借此蛰伏了下去，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若是再结合那困扰蛊族数百年的吞灵大阵的情况来看，那位蛊族合道者多半是其心可诛。 推测到这一步，真相应该也接近水落石出了。 “陆大人此话何解” 或许是还没能理清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听到这话，蛊元槐一时不免有些疑惑。 “元槐族长，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陆长歌没有解释，而是缓缓摇了摇头，“暂时还只是不确定的猜想而已。” 造成蛊族衰落至今生死危机的或许正是那位合道者，在未下定论之前，他没必要将这种讽刺的现实告诉蛊元槐等人。 “这......” 见陆长歌不愿告知此事，一众长老面面相觑，而蛊元槐也是露出了几分苦笑。 “此事暂且不谈。” 没有给蛊元槐等人追问的机会，陆长歌话锋一转，放缓了几分声音，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了，元槐族长。该问的基本也已经问清楚了，要是还有什么剩下的话，就等到我们将吞灵大阵压制之后再说吧。” 情报收集完毕，看样子，他是已经准备去对抗大阵了。 “老夫明白了。” 闻言，蛊元槐顿时精神一振，连忙从袖袍中取出了一卷早已备好的地图递了过去。 “陆大人，包括大荒之地在内，这是我南疆全境的地图，吞灵大阵的具体位置已经做好标记，至于其他的注意事项，老夫也一并写在了这地图上头。” 说到这里，蛊元槐又低下头，深深地朝陆长歌等人行了一礼。 “越接近吞灵大阵，我蛊族修士力量被侵蚀的程度也就越深，还请恕老夫无法陪几位大人同往镇压大阵。” 他也想助陆长歌等人一臂之力，可条件不允许，若是勉力随行的话，甚至还有可能起到反效果。 “理解。” 陆长歌本来倒也压根没指望蛊族能出手帮忙，他们要的不是这个。 “只不过，希望在我们回来的时候，能够看到的是已经布置完好的阵法。” 抬手指了指大长老手中的阵图，陆长歌微微一笑。 他们要的是整个蛊族，是这南疆的山河之力。 “定当不负几位大人的期望。” 大长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余下的一众长老也是纷纷躬身下去，恭敬地行了一礼。 ...... ———— 片刻过后，十万大山深处。 照着地图上的指引穿行在这绵延不断的山脉之间，陆长歌手持书卷盘坐在飞行法器上，还在回想着之前的那些细节。 吞灵大阵的内幕基本上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他思考的是其他问题。 方才他查阅了一阵陆家的古籍，也借此隐约有了些许模糊的猜想，由那位蛊族合道者的部分经历引申而出的猜想。 据古籍记载，黄泉之战，三族合约，以及帝皇所中的诅咒，这三者基本上是处于一个极其相近的时间段，甚至可以说是相继发生。 黄泉一战，人，妖，蛊三族合力抗击黄泉界于北海之畔，损失惨重，不过这也成为了三族关系改善的契机，在那之后，三族便定下了合约，直至如今。 至于帝皇所中的诅咒，据当初东方戎所言的年数来判断，多半应是要略先于黄泉之战，只不过，朝廷这方面的史书记载似乎有些模糊，也难以做出断定。 当然，依陆长歌的猜想，这其中必然还有着某种更深层次的关联。 这可都是在当时足以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此紧密的交织在一起发生，可不是简单的巧合就能说得过去的。 只不过...... 帝皇，黄泉之战，蛊族合道假死脱身。 信息还是太少了。 虽然他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推测，可还是难以形成一条完整的思路链。 ...... 正当陆长歌还在思考时，始终沉默着的拓跋心忽然凑到了他身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可心”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二十四章:勘破虚妄，蛊族疑云 “怎么了” “......” 看着略显疑惑的陆长歌，拓跋心也不说话，只是用力戳了戳他的手臂，小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几分严肃之色。 不知何时，一缕缥缈而玄奥的道则已是浮现在了她周身。 破妄之力。 这是什么意思 视线落在她那已然变幻的异色双瞳上，陆长歌微微一怔，旋即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迅速抬起了手掌。 下一刻，山海结界骤然扩散开来，无数道山川河流的虚影汇流交错之间，遮蔽了众人的身形。 “在突破结界之前，其他人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放心吧。” 将飞行法器停在了半空，陆长歌缓声开口道：“可心，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吗” “嗯嗯。” 拓跋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的异常举动自然是引起了陆清月和万象的注意，始终作为观众的剑灵也凑了上前。 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拓跋心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开口道：“那个蛊元槐有问题。” 此言一出，堪称是石破天惊一般，顿时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良久，才陆续回过了神来。 “那人有问题吗” 似是完全没能想到会从拓跋心口中听到如此话语，陆清月秀眉微蹙，轻声道：“如果真是这样......此人未免也隐藏得太深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遍先前的记忆片段，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蛊元槐似乎都表现得毫无破绽。 如若不然的话，她们也不会如此意外。 “唔......” 听到这话后，万象身子一颤，弱弱地看了拓跋心一眼，“那个老爷爷原来不是好人嘛” 要不是被拓跋心这么一提醒，她是肯定不会想到这方面上来的。 “那老家伙有问题” 压下了眼中闪过的些许错愕之色，剑灵撇了撇嘴，“有意思。” “你是说......蛊元槐” 沉思了片刻，陆长歌自然也没有怀疑拓跋心所言的真实性，而是径直追问道：“可心，是你有了什么特殊的发现吗”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质疑过蛊元槐，当初在重明城时也不例外。 他很好奇，拓跋心究竟是凭借什么手段看出了蛊元槐的异常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面对他的疑惑，拓跋心思考了一会，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 “嗯” 陆长歌一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欸，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似是怕众人产生误解，拓跋心急忙摆了摆手，瓮声解释道：“是破妄带给我的直觉啦。” 说到这里，她又再度扬起了手中的破妄道则。 破妄，即看破虚妄之意，破妄之枪只是一种根据道则神异而加以运用的手段，并不代表道则本身的力量。 勘破一切幻境，洞彻世间真实，这才是破妄之道的核心神异。 换句话来讲，无论是任何人，在破妄道则面前都会暴露出最为真实的一面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老实说，单以她自己的感官而论，蛊元槐的确是为人毫无漏洞，可破妄道则给她的反馈却是有所不同。 尤其是在蛊元槐给出南疆地图时，她内心就已是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一股强烈的警示之意。 发现了这种异常后，她也自然不可能当面明问，而是选择等到这时候再开口。 “原来如此。” 听完她的一番解释，陆长歌便取出了那刻画详密的地图，仔细观察了起来。 “所以说，是这份地图有问题吗” 视线掠过那地图，陆清月又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闪过些许不确定的意味。 “唔......不是不是。” 似是不知该如何贴切的描绘出那种感觉，拓跋心咬了咬下唇，继续补充道：“地图是没问题的，那家伙说的话也不假，但是破妄......欸，该怎么说呢......” 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迟迟说不出口，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让她非常苦恼。 “没事，慢慢说。” 看着拓跋心那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陆长歌轻抚着她的肩膀，缓声开口道：“蛊元槐所说的都是真话，其中也没有任何欺瞒的意思，但破妄的力量却感知到了异常，可心，是这样嘛” “嗯嗯。” 拓跋心老实地点了点头。 “换一种理解方式怎么样” 思索了片刻之后，陆长歌取出纸笔，迅速勾勒出了一道道粗浅的线条。 “这代表蛊元槐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 笔锋点了点那些线条，陆长歌继续解释道：“单独拎出其中的任何一条来看都没有问题，可如果将其全部连接在一起的话，就变成了这样。” 笔锋逐渐推进，将那些本身毫无交集的线条引申连接在一起，不过数次眨眼过后，那些散乱的线条就已是彻底变了模样。 那是一道枷锁的图案。 每一句话都是真话，每一件事都毫不虚假，可如果将之视作整体看待，那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或者用陷阱来形容要更为合适。 蛊族求援一事，或许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哦......！” “嗯......说得倒是不错，有意思。” 听完陆长歌的理解，拓跋心兴奋地点了点头，表示他说中了自己的心声，而剑灵也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 只有陆清月似乎还对此心有疑惑，轻轻扯了扯哥哥的衣袖。 “哥，蛊族难道有什么理由来针对我们设下这场骗局吗” 仅仅只是知道了蛊元槐别有用心还不够，洞察其为何要这么做的原因才是关键。 只不过...... “我明白你的意思。” 面对妹妹的疑虑，陆长歌没有解释，只是催动起守护道则，从乾坤戒里取出了一枚略显奇异的血丹。 那是蛊元槐的心蛊。 “......” 当看到那被守护道则笼罩的心蛊时，除开不知情的拓跋心外，就连万象也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小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可问题在于.....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视线落在那空际起伏的血丹之上，陆长歌无奈地耸了耸肩，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我也想不通啊。” 蛊元槐为什么有问题，南疆一事为什么是陷阱，他也想不通这其中的理由。 因为完全无法合乎逻辑。 吞灵大阵失控，蛊族危在旦夕，这些都是发生在当前的事情，丝毫做不得假，而蛊元槐心系蛊族，为了蛊族甚至甘愿牺牲自己，这也同样没有虚假。 二者结合在一起，即算是蛊元槐别有用心，又为何会在这种节骨眼上来设陷袭杀他们 没有理由。 更何况...... “哪怕这真是一场杀局，那也不是这么个诱骗方法啊。”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又摇了摇头。 以身做饵他以前不是没干过，的确可以诱敌上钩，可现在这情况同自杀又有什么区别 陆长歌很清楚，只要自己摧毁这心蛊，蛊元槐即算是有什么别的手段能够侥幸逃得一命，那也必然会是半死不活的状态，毫无疑问。 用如此分量的饵来引诱他们上钩，意义何在 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如果将其看做是一场棋局的话，这种完全不合理的换子方式，想必也没有人能够理解。 不仅如此，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点让众人很是在意。 当初的蛊元槐可是只身来的重明求援，而那个时候，不仅是凌无雪，东方戎，剑灵，乃至于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话。 倘若蛊元槐的确别有用心，他究竟又是如何才能骗过所有人的 ...... ———— “好久不活动活动，这手脚都快要生锈了。” 西域之地，一道浑厚而中气十足的嗓音回响在这片天地间，不过转眼过后，一位披头散发的赤裸壮汉已是骤然破空而起，旋即站定在了高天之上。 “没想到你这老鬼居然也要一起去。” 舒展了一下自己那紧绷的肌肉，壮汉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偏头瞥了瞥身侧的虚空，咧嘴一笑。 “哼。” 就在他偏头的下一瞬，虚空之中已是瞬间浮现出一道空间裂缝，一位带着鹰隼面具的黑袍男子缓步走出了那裂缝，冷声开口道：“你以为我愿意和一个莽夫同行么石元荒。” “是吗” 对那鹰面黑袍的嘲讽也不在意，石元荒抬头望天，嘴角笑容越发扩散，“来得倒是正好，老子倒是想看看你这老鬼这些年有多少长进。” 若非两人现在是合作关系，他不会站在这里跟他闲扯，而是会换一种方式来打招呼。 “快了，快了......我已经看到合道的门槛了。” 说到这里，那黑袍人影脸上的鹰隼面具竟是诡异的出现了几分变化，却又似乎被他硬生生地压制了下去。 “切，上次你也是这套说辞。” 闻言，石元荒颇为不屑地摆了摆手，“你又没悟道，拿什么晋升合道凭你那张嘴么” 此言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阴冷了下来。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二十五章:将计就计，以身做饵 “生气了” 看着那身旁沉默不语的鹰面黑袍，石元荒竟是直接张开手臂，咧嘴一笑，“公羊进，要是想打架的话，老子可以先让你一招再打。” 看得出来，他对自身的实力极其自信，似乎丝毫不认为对方能对他产生什么威胁。 只不过，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作为已经踏入金身境后期的悟道者，不用说是面前的黑袍人，哪怕来的人是凌无雪，一招之下也无法将他重创。 当然，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没有防备的情况另算。 若是正面血战到底，六境之中，没有任何体系能够战胜炼体者，连炼气士都做不到这一步。 如果这样还打不赢眼前这个没悟道的老鬼，那他也可以直接滚回家吃奶去了。 “......” 然而，面对石元荒如此明显的挑衅，公羊进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而是逐渐恢复了平静，冷声开口道：“你跟我打一场有意义么” 如果只是一时冲动交手的话，那毫无意义，而如果是生死相争，那也不会有胜者，双方都是输家。 “难得你说了句人话。” 见这老鬼居然忍下了出手的冲动，石元荒也没了再去刺激他的兴致，随口道：“既然不打，那就用不着继续废话了，直接走吧。” “用不着你来提醒。” 公羊进冷哼一声，眉心神光闪过，再度划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将一枚形状略显奇特的阵心抛给了石元荒。 “动身之前拿着此物，中途不可离身。” “这是什么” 接过那阵心，石元荒一时还有些疑惑。 “你不会自己看么” 公羊进没有解释，径直踏进了空间裂缝之中。 “嗯......” 对于他的恶劣态度也不在意，石元荒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阵心，跟上了他的步伐。 ...... ———— 十万大山深处。 “算了，没必要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众人围在一起推测了许久，也没想通蛊元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瞒天过海，陆长歌便索性放弃了这种无谓的思考，径直站了起身。 “走吧。” “欸” 见状，拓跋心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现在要去找那老头的麻烦嘛” “那倒不是，暂时还不急着去找他。” 指尖华光闪过，一面光滑的棱镜倏然浮现在了手中，陆长歌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可那眼中却满是骇人的战意。 “先去探探那吞灵大阵的底细再说。” 以身做饵可不止蛊元槐会用，这同样是他的惯用手段。 将计就计。 ...... 飞行法器的速度并不慢，不过片刻，一行人便已是跨越十万大山，来到了南疆边缘，也逐渐接近了那所谓的吞灵大阵。 翻过绵延不绝的山岭之后，见到的便是一片凹凸不平的荒地，放眼望去，辽无边际，空中充斥着灰蒙蒙的雾气，却又似乎时不时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闪过了些许猩红的血色，散发出一阵不详的气息。 而在那灰雾和十万大山的交界之处，一道通天彻地的虚幻屏障恍若天堑般横贯在所有人的面前，不计其数的复杂阵纹在屏障上闪烁流转，在那玄奥纹路的明灭之间，仿佛还能看到无数零散的光点逐渐被大阵吸纳而来，旋即汇入了那些阵纹之中。 毫无疑问，那些光点就是蛊族人被抽取的力量。 “已经到了么” 看着不远处那浩瀚的大阵，陆长歌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一缕苍白而妖异的纹路逐渐蔓延在了剑锋之上，“小心一点。” 为了稳妥起见，他已是将所有的守护道则都汇入了三女的护身结界，如此一来，也基本可以杜绝一切意外发生。 “嗯。” 闻言，几女也是点了点头。 “这就是那吞灵大阵吗” 指尖划过空际，些许冰蓝色的灵力翻涌，陆清月似是发现了什么，秀眉微蹙，轻声开口道：“的确是七阶法阵才能拥有的力量……可为什么会感知不到任何灵韵的存在” 越是高阶的法阵，其通灵之意也就会越足，这是阵法师体系的定律。 阵法师本身就是作为沟通天地灵力的存在，修为高深者，能够赋予法阵大量灵韵，甚至还能更进一步，做到让法阵本身诞生灵智的程度。 那便是法阵的灵魂，也是所谓阵灵的由来，任何一道七阶法阵都拥有着阵灵，这是常识。 换句话来讲，正是因为有了阵灵，才能够让法阵的力量提升到七阶的层面，这样说或许更为合适。 然而，眼前这座吞灵大阵却不是如此。 不仅没有阵灵，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灵韵都没有，要知道，只要是晋入四境的阵法师，便能够做到赋予法阵灵韵这一点了。 就像是一座只会遵循着固有规律运转的死阵般，空有超凡脱俗的力量，却无半点与之相匹配的玄奥神韵。 “没有灵韵” 思考了片刻，陆长歌摇了摇头，缓声道：“没有更好，对付起来要简单多了。” 同等层次之下，阵灵的存在能够将法阵的力量运用至极限，想要彻底镇压绝非易事。现在的情况对他们而言自然是个好消息。 “嗯。” 陆清月微微颔首。 无论此阵有多诡异，失了灵韵，其危险程度降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看来蛊元槐说得应该不假，这吞灵大阵多半只会对蛊师有效。” 众人已是离此阵近在咫尺，却仍然没有半点受到影响的迹象，见此情形，陆长歌缓步走出飞行法器，身形一闪，径直来到了那道屏障跟前。 “要动手嘛” 瞳孔逐渐化为黑白异色，拓跋心小脸一肃，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暂时不用，我先进去试探一下。” 磐岩之力迅速笼罩在周身，陆长歌摇了摇头，下一刻，他竟是视那浩瀚的屏障于无物般，直接踏入了大阵之内。 也是在陆长歌踏入大阵的同时，众人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紧盯着他的身影。 只不过，或许的确如蛊元槐所说，吞灵大阵对其他体系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修行者毫无作用，亦或是由于其他缘故，陆长歌安然无恙地站定在了大阵内部，没有遭到任何来自大阵的抵抗和袭击。 是谨慎过头了么 看着那笼罩在面前的灰色迷雾，陆长歌抛开内心那些杂乱的思绪，再度踏出了大阵，“走吧。既然没事，我们也用不着再去压制这吞灵大阵了。” 如今形势有变，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去横生枝节，继续协助蛊族。即算是要帮，那也至少要等他们了解了这里的真相之后再谈其他。 “嗯。” 闻言，众女点了点头，随着陆长歌一齐走进了大阵。 只不过，这一次却和方才陆长歌进入大阵时的情况出现了差异。 陆清月，拓跋心，乃至于剑灵都毫发无损地跨过了屏障，然而，当万象正要踏入大阵时，却像是瞬间如遭雷击般，身子也是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万象！” 发现了万象的异常，离得最近的陆清月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这......！” 不过短短一瞬之间便出现了如此异变，拓跋心猛然扬起长枪，贴在了两女身旁，而剑灵也是神色顿时转厉，抬手将一缕源气汇入了万象体内，似是想要查探一下情况。 “万象，没事吧” 凝视着怀中的少女，陆清月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是遭到大阵袭击了吗” 破妄道则环绕在众人身侧，拓跋心环视着四周的迷雾，神色很是严肃。 “我说啊......你们两个会不会太紧张了点” 一缕清气浮现在指尖，旋即将众人笼罩在内，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温声道：“放心，守护道则未破，万象不可能有事的。” 他的第一反应也和拓跋心一样，或许在刚才，万象就遭到了来自大阵的袭击。 不过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除非强行破开了他的守护道则，才有可能对万象造成伤害，可现在看来，守护道则并没有任何受损的迹象。 “哦......” 听到陆长歌这话，两女顿时松了一口气，陆清月俏脸微红，拓跋心也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她们也是关心则乱。 “唔......” 似是终于从恍惚中恢复了几分清醒，万象缓缓睁开双眼，很是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众人。 “清月姐......可心姐” 或许是还没能理清自己的思绪，万象又捂住了头，似是有些痛苦的样子。 “呜......” 见此情形，陆长歌神色微凝，催动守护道则化为一道流光汇入了她体内。 道则之力入体，万象小脸上的神色逐渐缓和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后，陆长歌偏过头去，看向了身旁的剑灵。 即算知道万象并没有出事，可众人对于她的具体情况还是一无所知，而知道这个答案的，应该也只有她了。 “万象到底怎么了”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二十六章:往事追忆(序) “......” 面对他的疑问，剑灵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开口道：“还能有什么事，这蠢丫头的记忆提前恢复了。” 早在陆长歌从赤阳秘境回来之前，万象就已经几乎掌控了第一部分的源气，后来又得以他用山海之锁压制，控制源气的难度降低了无数倍。 本就已是处在恢复的边缘，而如今则正好跨过了那最后的临门一脚。 只不过...... “提前恢复记忆” 听到这话，陆长歌微微皱了皱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就算是如此，也应当有个恢复的契机才是。 “我怎么可能知道” 剑灵冷哼一声，捏了一把万象的小脸，“那得问这蠢丫头自己了。” ...... ———— 不知多少年前，南疆还没有所谓的大荒之地，也没有蛊族的存在，只有那恍若看不到尽头的十万大山和那繁盛的茂密森林。 也正是在这原始的无人之境，两位女子并肩而行，缓步行走在这山间。 少女肌肤雪白，身着一袭鹅黄纱衣，小脸上似乎还有些稚嫩之气，却也难以掩饰那绝美的容颜，璀璨的星眸里不含半点杂质，一颦一笑之间，仿佛这林野中的山花都在为之而烂漫。 至于另一侧的妇人则是身着火红盛装，一对赤羽在背后逐渐舒展，眼中似是蕴含了无数年来的感慨和沧桑。 就像是一位还涉世未深的少女和一位已然阅尽红尘的妇人般，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小丫头，都这个时候了，想不到你还有心情出来。” 视线落在那天真无邪的少女身上，妇人的神色很是温和，却又似乎有些心疼。 “欸......要是现在还不多来几次，以后不就没机会了嘛” 少女的指尖轻轻触在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上，些许乳白色的气旋浮现而出，不过刹那之间，漫山遍野，百花齐放。 闻言，少女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微微撅了噘嘴，有些不满地开口道：“朱雀阿姨，你怎么又开始说起这个了。” “......” 朱雀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面前的少女牺牲太多了。 三界能够稳定发展至今，眼前的少女或许要居首功，若是没有了她们姐妹两人，甚至连现在的三界都不一定存在。 然而，她们最后却要迎来如此的结局。 “小丫头。” 沉默良久，朱雀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复杂思绪，轻声开口道：“你会恨你的父母吗” 停顿了片刻，她又像是后悔于自己为何要提出这个问题一般，默然地偏过了视线。 “嗯......”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后，少女的神色逐渐低落了下来。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凝重。 只不过，出乎朱雀意料的是，少女并没有选择回避这个问题，而是缓缓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朱雀阿姨，我都知道的......爹和娘是在保护我。” 虽然少女不谙世事，但她很聪明，能够猜到这其中的真相。 在大家 （本章未完，请翻页） 面临着即将面临着一场生死交锋时，她们被排除出了战场，名为封印，实际上却是对她们的一种变相保护。 可是...... 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少女小脸一垮，有些委屈地看着面前的朱雀。 “为什么偏偏要丢下我和姐姐嘛” 她的实力一点儿也不弱，不像那永远被人呵护的花朵，她也想要保护大家。 “......” 似是没想到少女会说出这种话，朱雀不免微微一怔，旋即又迅速反应过来，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 “小丫头，我们不是不想带你去，而是因为你太重要了，这一次不能去，你姐姐也是一样。” 姐妹俩的力量的确很出色，或许在今后的那场战争中能够占得巨大优势，可他们不敢赌，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失败的可能也不敢赌。 哪怕是最后真的败了，那他们也不一定会陨落，可如果在此战中姐妹俩出了什么问题，那他们面临的，将会是比死亡沉重无数倍的惨痛代价。 甚至称之为万劫不复也不为过。 “我和姐姐......太重要了” 感受着额前传来的些许暖意，少女一时有些迷茫。 “对，太重要了。” 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朱雀那红色的眼瞳中满是柔和之色，“我们可以输，但你们不可以。你是变数，更是希望的火种。” 这是陆道元所算出来的卦。他们可以战，可以败，可以死，因为一切还未至终焉，他们还有希望。 可若是有一天，眼前的姐妹两人上了战场，那便代表着迎来了终局之战。 ...... ———— “呜......” 正当陆长歌和剑灵讨论之时，还躺在陆清月怀里的万象身子微微一颤，口中溢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与此同时，大量的磅礴源气自她体内逸散而出，迅速蔓延在了众人周身。 “这是......” 见此情形，陆长歌似是顿时想起了些什么，浩瀚守护道则再度浮现于掌心，迅速凝成了一把狰狞枷锁。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那凝成实质的枷锁已是被他毫不犹豫地挂在了万象手腕上。 要是按剑灵之前说的那样，现在的万象多半是已经恢复了第二阶段的力量，而那些还未被其控制的源气则是自然而然的脱离了掌控。 那陆长歌所要做的，便是将上次所用的手段再行重复一遍。 现在看来，效果依然显著。 不过转眼之间，那些失控的源气就已是被山海之锁压制下去，重新汇入了万象体内。 “反应倒是挺快的。” 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剑灵眼中闪过几分古怪之色，像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被她忍住了。 “......” 看着少女手腕上的那道枷锁，拓跋心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小脸一红，莫名心虚地偏过了视线。 陆清月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担忧地望着怀中的少女。 “万象应该没事吧” 她也知道万象身上的封印问题，只不过，事态总是变幻得如此迅速，还是让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免有些隐忧。 “放心。” 剑灵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旋即又用力捏了把少女的脸蛋，没好气地开口道：“该起来了，蠢丫头。” “唔唔......” 或许是剑灵的动作有了效果，万象终于从那久远的回忆中恢复了清醒，缓缓睁开了双眼。 见状，众人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姐姐，我想起朱雀阿姨了。” 从陆清月怀中撑起身子，万象的情绪似是有些低落，轻声开口道：“这里……我以前好像来过。” “以前来过” 陆长歌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剑灵。 旧地重游，这就是恢复的契机吗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剑灵没理会他，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这个妹妹，似乎有些意外，“第二阶段......你连这些事都记起来了么” 看样子，蠢丫头的恢复速度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快。 “嗯。” 万象点了点头，将刚才回忆起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 片刻过后。 听完万象的故事，众人一时都不免有些感慨，而拓跋心的反应也是尤其明显。 看着面前比自己还要稍显青涩的少女，拓跋心的眼神很是古怪。 朱雀阿姨......原来万象和剑灵姐居然是和先祖同一年代的人嘛 那她又该怎么称呼这两人 ...... 不等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剑灵撇了撇嘴，闷声开口道：“看来这次也算是来对地方了。” 这次南疆之行能让这丫头恢复记忆，实属是意外之喜。 “你指的是歪打正着么” 无奈地瞥了她一眼，陆长歌摆了摆手，话锋一转，“既然问题已经解决，那我们还是继续走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值得久留的地方。” 以往万象来的时候，这里或许还是青山绿水，现在可不一样。 经陆长歌这么一提醒，众人也是顿时回过神来，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 先前万象身体出现的异常情况实在是太过突然，以至于她们一时间都忘了，现在到底是所在何处。 恍若无边无际的灰雾笼罩在众人周身，夹杂着几分不易觉察的血色，雾气并不浓郁，但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之感。 然而，当视线重新定格在面前这片荒地上时，拓跋心似是忽地明白了什么，瞬间高扬起了破妄之枪。 “原来先前我一直都没发现吗......！” 下一瞬，她那异色双瞳中倏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神光，道则之力划破虚空，竟是直接洞穿了周围的茫茫灰雾。 等到雾气散尽时，众人周围的景象已是变了模样。 眼前的荒地依旧还是那片荒地，可那空际中却是多出了无数道零散的阵纹，先前或许还有漫天的灰雾作为遮蔽，而现在受到了破妄道则的冲击之后，终于展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这是......迷阵”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三十二章:进退取舍，大战伊始 与此同时，南疆边境。 浩瀚灵力笼罩在掌心，凝聚成一道道浮动的玄奥阵纹，看着那逐渐完善的大阵，白袍中年脸上露出一抹阴沉的笑容。 “最多明日正午之前，所有阵图即可彻底成型，到时候，围杀行动也可以正式开始了。” 似是已经想到杀了陆长歌等人之后的景象，白袍中年脸上笑容越发扩散，隐约间竟是露出些许疯狂之意，“还真是期待啊。” 修道数百载却始终无法窥得悟道门径，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这种最为极端的方法。 在悟道者陨落之际往往会伴有天地异象出现，失去掌控者的道则之力溃散，分解，最后重新汇融入天道，这是常有的情况。 那是其他人最近距离能体悟其道则真意的时刻，而对于那些还未悟道之人而言，便是千载难逢的契机。 既然如此，为了成功悟道，抹杀其他悟道者自然也成了那些苦寻道途而始终不得之人的最后一个方案。 当然，除开少数执念太过强烈的修士之外，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法，一者，求道的基础便是要明心，并非是由外力来主导；二者，想要杀死一位悟道者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必须要有精密的计划和超凡的手段才有把握做到此事。 狼啸云那种特例除外。 只不过，那绝大多数修士里面可不会包括邪修。 每一位邪修基本都有着极其强烈的执念，以至于自身反受其影响，作为邪宗二长老的白袍中年自然也不例外。 倒不如说，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偏执的话，也不会有邪修这个概念的存在。 因执而生妄，这才是众多邪修祸乱的根源。 “......” 感受到白袍中年的激动，一旁的公羊进似乎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低声问道：“二长老是想要借此契机来悟道么” “不错。” 白袍中年点了点头，“想必公羊道友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吧。” “......” 似是想起了什么，公羊进沉默了一阵，那鹰隼面具上竟是闪过些许厉芒，“自然如此。等到大阵成型之时，就是他们的死期。” 不论是对白袍中年，还是对他自己，这都是一次不可或缺的机会。 “那在下就提前祝道友能够有所收获了。” 闻言，白袍中年笑容缓和了些许，再度点了点头。 能否悟道各凭机缘，在此事上两人并无利益冲突。 “呼......” 看着那远处漫山遍野的荧光，石元荒瘫在一块悬崖边的巨石之上，用力伸了个懒腰。 “还没布置好么” 扭头瞥了眼旁边正布置法阵的两人，他撇了撇嘴，懒散地开口道：“老子都快等得睡着了。” “......” 听到他那已经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抱怨声，白袍中年无奈地笑了笑，而公羊进脸上的鹰隼面具也是一抽，冷声道：“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你在西域的时候不是挺闲的么” 先前在西域的时候他也不见这莽夫经常出来闹腾，怎么一到南疆就开始发作了 “当然等不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面对他的嘲讽，石元荒也不在意，只是咧了咧嘴，“在那地方老子找不到对手，在这里可不一样。” 除开眼前这老鬼之外，西域已经没有人适合当他的对手了，而跟这老鬼打架又实在没什么意思，他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南疆可不一样，他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那两个悟道者究竟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 “......” 公羊进顿时脸色一黑。 然而，正当他准备出声反驳时，一阵惊人的空间波动便已是骤然自十万大山内飞掠而出，打断了他的思绪。 与其同时闪过的，还有一道骇人的猩红厉芒。 “这是......！” 看着腰间那倏然闪烁起光芒的玉佩，白袍中年的神情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蛊族出事了 他原本都已经想好杀了陆长歌等人之后该如何体悟道则了，现在却得知局势突然出现如此异变，实在是让他猝不及防。 不仅如此，这玉佩可并非寻常联络所用，这是只有在极其紧急的危机下才会发出的求援信号。 可这又怎么可能 一旁的公羊进也注意到了玉佩异动，神色瞬间转厉，冷声开口道：“是咒杀大人那边出问题了么” 依照他们的预计来看，一切都进行得顺风顺水才是。 “暂时还不清楚......” 白袍中年摇了摇头，脸色极其难看。 除开传来了求援的信号之外，他没有得到任何其他的神念传讯，自然也对十万大山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而没有其他神念传讯的原因多半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连丝毫分神传讯的机会都没有。 公羊进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沉声追问道：“二长老，你准备如何应对” 说到这里，他又伸手指了指周围的漫空阵纹，意思不言而喻。 是放弃眼前快要构建完成的法阵立刻前去救援，还是不去救援，暂时静观其变 抑或是尽量求得两全之法，留守一人在此，剩下的人先行前去稳定局势 这是该如何取舍的问题。 然而，纠结于取舍只是他们的难题，他们之外的那人可不会有这种想法。 “纠结那么多有屁用。” 不知何时，石元荒便已是站了起身，将那柄狰狞巨锤扛在了肩上。 “你们愿意等，老子可是已经等不及了。” 径直越过了面前的两人，石元荒咧嘴一笑，竟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朝十万大山深处飞掠而去。 “该死......！” 看着他那迅速远去的身影，白袍中年似是有过瞬间的迟疑，旋即又猛地一咬牙，跟上了他的步伐。 先保证局势的绝对稳定才是关键。 他选择了放弃。 只是可惜，随着三人的离开，那漫空阵纹失去力量支撑后也是逐渐消散于无形，几人煞费苦心所构建的大阵，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 ———— 与此同时，十万大山内部。 “那就没有什么再问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去的必要了。” 既然已经理清了南疆一事的所有真相，陆长歌也没有再跟咒杀之人浪费口舌的意思，话音未落，万象剑便已是瞬间脱手而出，化为一道凌厉的剑光径直飞掠而去，直指他的脖颈。 蛊元槐的事情尚且可以先不谈，其对帝皇一脉延续至今的诅咒才是关键。 这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问题。 在陆长歌动手的同一时间，陆清月几女也是各自催动起了法器，试图再度重创眼前的咒杀之人。 不过转眼之间，道则、源气、法阵、还有那一道划破空际的剑光就已是迫近了咒杀之人，可他却丝毫没有要抵抗的意思，而是不紧不慢地从袖袍中取出了一只通体金黄的蛊虫。 还是用蛊虫么...... 见到咒杀之人的动作，陆长歌眼中厉芒凝聚，万象剑锋更添了数分力道。 然而，只在剑锋刚要划破咒杀之人身躯的一刹那，一道璀璨的法阵竟是凭空浮现在了他身前。 轰！！！ 伴随着一阵惊天巨响，寂灭剑气悍然碰撞在那突兀出现的法阵之上，激荡起一圈惊人的空间涟漪，而那仓促缔结的法阵也是轰然破碎，各色耀眼的神光瞬间充斥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哥......” 看着面前的景象，陆清月俏脸微寒，同心道则自她指尖涌现而出，笼罩在了周身。 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灵力突破了她的法阵封锁，这只能说明，来者之中有修行更为高深的阵法师。 “我知道。” 剑光一闪即逝，陆长歌缓缓收回万象剑，沉声开口道：“这么快就来了么......” 对于对方的支援速度他其实并不感到意外，可他却似乎还是低估了援手的数量。 弥散的华光终于逐渐散去，可那映入众人眼帘的却不再是咒杀之人，而是一位披散着头发的壮汉。 “呼......” 遒劲的手臂微微颤抖，看着那手中巨锤上出现的些许凹痕，石元荒吐出一口浊气，咧嘴一笑。 “果然没让老子失望。” “想要当着我等的面痛下杀手，几位恐怕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递过一枚丹药给身旁的咒杀之人，白袍中年神色极其阴沉，冷冷地瞥了陆长歌等人一眼。 所幸他还时刻手持着封灵之心，这才能无视其封困法阵，以斗转星移之术将石元荒送过去挡下那一剑，否则的话，结局或许尚未可知。 “原来不是两个，而是三个悟道者么” 视线落在身侧那已然空缺了一部分的魂海之上，公羊进的声音很是低沉，“朱雀一族的力量......” 他挡下了那快到不可思议的一枪，可他却是吃了个不小的亏。 那附着在枪尖上的赤焰比他所见识过的朱雀之火更为恐怖，若是对抗的时间一长，或许连魂海都会有被焚烧成虚无的可能。 “看来......以身做饵还是有风险的啊。” 凝望着那高天之上的三道人影，陆长歌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可那眼中却满是惊人的战意。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二十七章:诡异祭坛，鲜血壁画 迷阵不同于幻阵，幻阵基本是以不存在现实的幻象来动摇入阵者的心神，而迷阵则多是以奇门遁甲和九宫八卦来扭曲混淆入阵之人的各方面感官。 陆长歌一行对于此道的了解不算很深，陆清月倒是知晓，可让她在短时间内勘破此阵也绝非易事。 当然，他们还有拓跋心这位奇才的存在。 虽然拓跋心在法阵一道上的理解连万象都不如，但破妄道则在这方面确实可以堪称是无往不利，无论是奇门之术还是九宫异位，在破妄道则之下皆是宛若镜花水月一般，丝毫阻拦不了众人继续行进的步伐。 片刻过后，迷阵之内。 持枪戳了戳面前的荒土，拓跋心略一思考，瓮声开口道：“嗯......这次是往左边。” 跟着她继续向前走了十来步后，那凹凸不平的荒地倏然亮起一道阵纹，众人也随之而消失在了原地。 “还真是简单。” 环视了一圈四周瞬间变幻的场景，陆长歌耸了耸肩，不免有些感慨。 这道迷阵的品阶并不低，单从力量强度上看，已经达到了六阶的层面，即算是陆清月也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勘破。 然而，在拓跋心的带领下，众人不过在十数次回转之间便轻而易举地便走出了迷阵。 只不过，等到一行人突破迷阵过后，那浮现在眼前的景象却又是让他们大跌眼镜了一番。 “又是迷宫” 视线定格在那漫空的复杂阵纹上，陆长歌微微皱了皱眉，眼神有些闪烁。 迷阵之后又接迷宫，这种排阵方式可与他们来之前所想象的情况相差甚远。 更何况，布置这么多法阵堆叠在这里究竟有什么意义 要是有人负责其中运转还好，如果是无人操纵的法阵的话，不说威能大打折扣，却也不可能发挥出全部力量。 而当这些威能被削弱的法阵遇上了破妄道则，几乎就是形同虚设。 “这是要把我们困在这里的意思吗” 些许灵力同那些阵纹交织在一起，旋即逐渐分离崩析，看着面前逐渐变幻的迷宫，陆清月秀眉微蹙。 “你的意思是......拖延时间” 闻言，陆长歌略一思考，缓缓摇了摇头，“暂时不确定。” 事到如今，拖延时间应该是显而易见的理由，可南疆之事从头到尾就透露出一种难以琢磨的诡异形势，自拓跋心发现蛊元槐有异之后，事情就已经开始朝未知的走向发展了。 如果蛊族的目的是想要伏杀他们的话，十万大山之内应该才是最合适的地点，当一行人刚刚踏入蛊族内部时就选择撕破脸，那绝对会是最好的时机。 可实际上却并没有。 当然，众人之所以会如此疑惑，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完全猜不透蛊元槐究竟有何意图，而陆长歌到现在也不认为蛊元槐当真想要伏杀他们。 一位视蛊族未来高于一切的老者，又怎会做出这种相当于背弃蛊族的事情来 要是说蛊元槐和那个所谓的合道者有什么勾结的话，也基本说不通。 最关键的是，他的命还在陆长歌手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正当陆长歌还在思考时，一旁的剑灵忽地开口道：“还要继续走下去么” 她的言下之意也很清楚：明知道对方是在拖延时间，众人还要继续深入此地吗 “当然，估计那人也想象不到，我们可以这么快就突破迷阵吧。” 面对她的疑问，陆长歌点了点头，旋即又看向了拓跋心，“可心，接下来也要靠你了。” “没问题。” 拓跋心小脸一肃。 对手想要拖延时间又如何他们当中可是正好有一张能够完美应付这种手段的王牌。 或许率先打乱对手计划的，会是他们。 想到这里，陆长歌嘴角上扬了些许，跟上了拓跋心的步伐。 ...... ———— 与其说是迷宫，倒不如说这里更像是一方小世界，规模之大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其内部也是布置着繁多法阵，即算是有了拓跋心领路，一行人也是沿途走过了不下数十个岔路口，穿过的法阵更是不计其数，光是避开的六阶阵法就不下于三道。 又是片刻过后，迷宫深处。 “呼......” 再度穿行过一个岔口，瞧了瞧不远处岔路的尽头，拓跋心眼中的异色逐渐褪去，瓮声开口道：“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了吧。” 不同于方才仿佛无穷无尽的阵纹和岔路，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座通体漆黑的小型祭坛。 早已凝固的墨色血液宛若和那祭坛已然融为一体，四周的石壁因饱经风霜而变得残破不堪，可那石壁之上却依然残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甚至还有几幅由血液绘制而成的壁画，划画上所描绘的景象也是诡异而晦涩，显得十分骇人。 或许，连布置祭坛的人都完全没有想过，陆长歌等人居然能突破诸多迷阵来到这里。 “辛苦了，可心。” 轻轻摸了摸拓跋心的头，陆长歌缓步上前，打量着面前的祭坛，沉声道：“所以说......这就是蛊族曾经的圣地么” 仔细看过去便能发现，那祭坛四处刻印许多蛊虫的图案，尽管大小不一，可从形态上看，或许都是同一种蛊。 宛若某种图腾一般。 “的确像是蛊族的风格。” 闻言，陆清月也上前端详起了那些四周的文字和壁画，“这是蛊族先贤曾经写下的事迹和遗志吗” 仔细观察了一阵后，她又缓缓摇了摇头，“这种文字......从来没有见过。” 或许是与之相隔的年代过于久远，再加之蛊族的文字本就异于寻常，石壁上所刻的那些字迹形状极其扭曲，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混入了其他元素的象形文字。 只不过，当万象和剑灵看到这些文字时，神色却皆是为之一愣。 “嗯” 注意到了两女的异常，陆长歌也是微微一怔，缓声道：“万象，你们认识这些字吗” 要说众人里谁最有可能读懂这些文字的话，那也自然是要属她们了。 “呜......” 见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陆长歌问起，万象皱着小脸思考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不认识，但是和我们写字的一些地方很像。” 在她还未陷入沉睡前，世间还没有所谓的蛊族，蛊族也是在此之后才出现的存在。 “准确来说，这些字应该是模仿我们的文字而生。” 也不知想起了些什么，剑灵撇了撇嘴，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写的字不会是这种鬼画符。” 在她看来，这种扭曲的文字不过是一种对她们的拙劣模仿而已。 本意不差，只是形状太过丑陋。 “原来如此。” 陆长歌了然，“那你们能读懂这些字么” “当然可以。” 剑灵耸了耸肩，而万象也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不成问题。 文字的解读并不是什么难点，除开残缺和消失的一小部分，众人一阵讨论，将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连串在一起，最后大阵还原成了三个故事。 值得一提的是，这三个故事似乎都是那位蛊族合道者的亲身经历。 ...... ———— 忘却的力量超出了我的想象，有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我不清楚剩下的记忆还有多久就会被遗忘，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可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要把最重要的事情刻在石壁上。 希望我在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能够成功回忆起来。 如果事先知道合道会付出什么代价的话，我是不会再选择合道的，绝对不会，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现在再去后悔也没用。 身合咒杀之道，自身就必然会遭受最恐怖的诅咒，这是无法改变的规则。 没能合道之前我还心存侥幸，可踏入合道之后我明白了，那不是假的。 诅咒的反噬几乎直接让我彻底崩溃，万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割裂自己的肉身，再将一部分灵魂分离出去，期望用这种方法来躲避诅咒影响。 所幸，我的运气似乎不错，诅咒成功纠缠在了我的分魂身上，也导致了“他”的彻底失控，趁着这次绝无仅有的机会，我找到了一处名为赤阳宗的仙宗，把“他”放了进去。 如果分魂被灭杀，诅咒的反噬多半会重新降临在我身上，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他”不能遇上其他仙宗的合道者，一旦遇见，我的计划就会失败。 弱小的仙宗挡不住“他”，强大的仙宗又会直接灭杀“他”，太弱太强的仙宗都不符合要求，选择目标的定位必须准确。 不过还好，赤阳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果然，结果不出我所料，随着分魂链接的失联，身受反噬的“他”多半是已经被赤阳宗彻底镇压了下去，而赤阳宗也随之而封锁了空间。 我不知道赤阳宗为这件事付出了什么代价，但那些都不重要。 这种摆脱反噬的方法是可行的，我只需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灵魂被分离，肉身被割裂，我的修为也随之跌落了一大截只不过，现在的我有了充足的时间去恢复平衡。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二十八章:咒杀追忆，黄泉真相 第一段故事到这里似乎就结束了，所剩下的，只有那人的最后一句备注： 如果寻找到对抗反噬的方法了的话，我需要尝试回收那部分灵魂的记忆。 切记，切记。 ...... 故事彻底结束。 看上去密密麻麻的文字，实际提炼出来的有效信息并不长，可这已经足以让众人为之心生联想。 而作为赤阳秘境之行亲身经历者的陆长歌，则更是思绪万千。 就像是一条无形的线般，将他脑海里的记忆串联在了一起。 赤阳宗的飞来横祸，卫晟阳的无畏牺牲，他和常习羽联手斩杀的邪魂，千年来的因果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原来......他不惜一切的牺牲，其实只是单纯的被那人利用了么” 视线停留在那故事的最后一句上，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寒芒。 且不论认不认同卫晟阳牺牲小我而成就大我的做法，单论他那无畏的精神和惊人的意志，陆长歌还是很欣赏的。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表明，他虽护住了当时的整个灵州，可实际上却是在变相的助纣为虐。 何其讽刺。 想到这里，不仅是陆长歌，拓跋心，陆清月，乃至于剑灵眼中都闪过些许冷意。 她们也从陆长歌口中得知了这些故事，对此事并不陌生。 “咒杀之道......那个时候的咒杀之力么” 似是联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不免皱了皱眉。 当初他和常习羽对抗邪魂时所见到那种黑雾，多半便是咒杀之力的一种表现形式。 当时的他还以为彻底灭杀了邪魂，现在看来并不尽然。 不仅如此，咒杀之道的性质很是特殊，那时他认为已经斩草除根就没有继续在意，如今得知咒杀的力量依旧存在，自然会让他产生联想。 “对了。” 一旁的剑灵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忽地开口道：“上次在赤阳秘境里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彻底杀了那道邪魂了吧。” “那人的分魂的确死在了我们手上。” 闻言，陆长歌点了点头。 万象剑本身便是附带斩杀灵魂的神异，而他那时可是全力施为，寂灭之剑洞穿了那人的头颅，不会有任何侥幸存活的可能。 “嗯......” 见陆长歌表示肯定，剑灵若有所思地补充了一句，“要按这上面说的话，诅咒的反噬现在不是应该回到那人身上了么”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是顿时愣了愣神。 这么说来......好像的确如此。 此人通过分离魂魄的方法来取巧躲避诅咒反噬，分魂一日不死，反噬就永远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然而，这个平衡在前段时间终于被陆长歌两人所打破，按这上面的文字所述，分魂消亡，也就意味着诅咒的反噬将会重新降临在本体身上。 如果和如今的吞灵大阵失控相对应的话，似乎也正好能够对上。 “所以......” 想到这里，陆清月秀美轻蹙，低声开口道：“这就是蛊族所面临困境的真相吗”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早猜到了这位合道者很有可能就是蛊族劫难的罪魁祸首，而现在，他们也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虽不知道那人采用了什么秘术，可毫无疑问，大阵所吸收的无数力量都与诅咒的反噬有关，或许正是其用来对抗反噬的原材料。 “还真是恶心的手段。” 看着那刻印在文字旁边的壁画，拓跋心咬了咬牙，小脸上闪过几分厉色。 虽然看上去诡异扭曲，可那一张张由血液绘制而成的壁画却还是极其形象的描绘出了割裂肉身和灵魂的场景。 “嗯。” 闻言，万象也点了点头，挽住了拓跋心的手臂。 她也对这种邪异秘术本能的有些反感。 瞥了几眼那些壁画，一旁的剑灵倒没有这种感想，评价道：“抛开别的不说，这种手段的确可以在很多时候避免规则反噬之类。” 虽然此举有悖人道，也与她们的观念不相符合，可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种别具一格的手段，只是偏于极端而已。 到了大难临头之际，或许还真能排上用场。 更何况，这壁画所绘的内容也很是详细，通俗易懂，甚至简单到了多看几遍就能理解的程度。 “有些道理。” 目光停留在那壁画上片刻，陆长歌沉思了一阵，也没有多言，而是偏过视线看向了第二段字迹，“算了，这些以后再说，还是先看那人接下来写了什么吧。” “嗯。” 众人点了点头。 ...... ———— 忘却之术的力量似乎减弱了一些，我也因此恢复了部分的记忆，这似乎是个好消息，可我却并不高兴。 当然，这些不重要。 为了完成那件事，我必须要去一次黄泉界，无论如何，那件东西必不可少。 所幸，我的运气似乎很不错，当时的黄泉界正好在大肆侵略人界，武国皇朝和那些仙宗也都派出了联军与其对抗。 这是难得一遇的机会，我不能放过。 作为当时蛊族的领袖，我和其他几个晚辈作为代表上了战场，抗击无数黄泉界强者于北海。 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族中那几个晚辈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就只活了一个下来，如果没有统帅的话，甚至连一个都活不了。 我为他们感到有些可惜，可我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救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借黄泉之战的契机，我主动参与了几次生死交锋，身受重创，最后无奈脱离战场，成功将自己置身事外。 黄泉之战的最终结果是联军的惨胜，黄泉界败退，而当联军乘胜反攻至黄泉界边际时，我也趁此机会用金蝉脱壳的手段彻底脱身而出，暗中潜入了黄泉界。 现在的我对此发誓，如果不是为了那件事，我绝对不会再踏足黄泉界第二次。 “他”，太可怕了。 我没有见到“他”的样子，可我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也看到了真正黄泉的一角。 那是埋葬一切的长河，象征着万物的终焉。 我明白了，黄泉界入侵人界的目的绝不止是为了侵占疆域，掠夺天地之力那么简单，“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图谋更加恐怖的事情。 而在知道了这些之后，当时的我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 我应该是已经被发现了，可“他”却并没有出手杀我。 或许......是因为那时我的身体里没有道则之力 我不知道。 不过，这些比起我来黄泉界的目的，似乎也都不重要。 无论历经如何艰险，过程如何坎坷，最终我还是拿到了那件至宝。 它是真正的核心所在，有了它之后，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 ———— 第二段故事到这里似乎也接近了尾声，而最后剩下的一句话更像是那人对自己的一个提醒： 黄泉之战消弭了人间的绝大多数纷争，人，妖，蛊三族也不例外。 三族合约已定，我的假身也随后得以“寿终正寝”，自此，蛊族的一切再与我无关，而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也会在忘却之术和时间的消磨中逐渐成为历史，被所有蛊族人彻底遗忘。 天时，地利，人和齐备。 很好。 道途一日不成，一日不能出关，等到计划结束之时，才是我出关之日。 切记，切记。 故事到此结束。 “......” 凝视着那些扭曲的文字，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这是那人所述黄泉之战的内幕，也恰好对上了先前他们和蛊元槐之间的对话内容。 那场血战的确真实发生过，而蛊族的所有人也的确都淡忘了关于那人的记忆。 “那家伙借两界开战的机会，趁机受伤脱身，然后偷偷摸进黄泉界了吗” 托着下巴思考了一阵，拓跋心小脸上露出几分严肃之色。 据这些文字所述，那人以金蝉脱壳的手段脱离了战场，并借此潜入了黄泉界，以寻找某件至关重要的宝物。 更让她为之在意的是，那人似乎发现了黄泉界的什么惊天阴谋，甚至已经做好了死在那里的准备。 即算经过战争后实力受损，但，那人毕竟是一位合道者。想要彻底抹杀一位合道者，几乎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可那人却说，连活下来都只是侥幸而已。 “应该没错......黄泉界也是别有所图么” 闻言，陆长歌点了点头，认同了拓跋心的话。 这么看来，黄泉界里或许有着比合道者更为恐怖的存在，而其所图的目标必然也是极为骇人。 不过，这些暂时还不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哥。” 指尖灵力划过那些字迹，陆清月秀眉紧锁，轻声道：“这些故事，感觉好熟悉......” 先不论那作为黄泉之战主角的父亲，光是这些重复的字眼都让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自始至终，那人似乎都是想要完成某项计划，所以才去参与了黄泉之战，并在黄泉界中获得了某件宝物。 故事的末尾所述，应该就代表着计划的开始。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二十九章:彼岸之花，水落石出 而在黄泉之战，三族合约之后，的确有一件大事能够对应上这个所谓的计划。 帝皇诅咒。 “我明白。” 和妹妹对视一眼，陆长歌再度点了点头，沉声开口道：“果然......此人多半就是对东方一脉施加诅咒的主谋之一。” 如果说那人是为了咒杀帝皇才做出潜入黄泉界等一系列事情的话，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 听到这话，拓跋心也是顿时反应过来，“东方姐姐身上的诅咒就是这家伙布置的吗” “八九不离十了。” 偏头看向那第二段故事旁边的壁画，陆长歌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眼中闪过些许骇人的寒芒。 自忘却之人墨少卿之后，他们终于确定了第二个施加诅咒的主谋。 咒杀。 不同于墨少卿的是，在众人看完此人的故事后，内心浮现出的都是同一个想法。 死有余辜。 第二幅壁画的内容也并不复杂，大致分为两个场景。 上半部分似乎是在描绘着黄泉界内的景象，然而，仅仅只是端详了片刻，众人便已是心中一凛。 一条赤黄而浑浊的血河几乎占据了壁画的大半，乍看上去或许还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可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浑浊的河水竟是在逆流而上，混杂在其中的血色污浊和森白亡骨也是逐渐褪去，恢复了应有的澄澈和生机。 就像是在逆转时间的流逝，又像是在颠覆着某种生与死的禁忌。 而在那接近血河尽头的边际处，一朵妖冶的赤色之花肆意生长在血河之畔，明媚而灿烂，却又透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异美感，仿佛这血色的河水就是它的养料一般。 “欸......” 视线定格在那盛放的花朵上，万象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小脸上满是惊讶之色，“这是彼岸花吗” 她似乎认识这种花。 “彼岸花”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陆长歌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作用” “字面意思。” 闻言，剑灵撇了撇嘴，补充道：“用来送人去往生的。” 按理来说，这是她们那个时代才有的先天神物，放在现世间应该早已消散殆尽了才是，没想到，黄泉界之内居然还有着彼岸花生长。 此物既能赋予他人新生，又可给他人带来死亡，即算是在当时也是极其稀有的至宝。 往生......那不就是死么 陆长歌脸色一黑，继续看向了另一部分的壁画。 上半部分是那人在描绘自己取得彼岸花的场景，而下半部分似乎便是他得到彼岸花之后，在此祭坛上布置诅咒的景象。 那是一道仿佛蕴含着这世间至恶至邪的咒印，高悬于祭坛上空，各色神光汇融在一起，将整个祭坛笼罩在内，闪烁着耀眼而骇人的光芒。 而在祭坛中央，一朵彼岸之花静静地生长在那里，环绕在其四周的道则之力就像是养料一般，逐渐被汲取，随后尽数汇入了花蕊之内。 不过刹那之间，彼岸花已是倏然盛放。 那绽放的七色花瓣，是道则的集合体，象征着世间极致的美，却也同时象征着世间最极致的恶。 （本章未完，请翻页） 美轮美奂，却又如临深渊，同那空中的咒印交相辉映。 也正是自这一刻起，壁画的内容结束了。 “这就是当初咒杀帝皇的场景么” 看完第二幅壁画，陆长歌一行自是下意识地望向了接下来的故事，然而，当他们见到那些极尽潦草和混乱的文字时，神色却皆是一变。 ...... ———— 没有时间了，或许这会是我最后的遗言。 无论受术者会承受怎样的诅咒，施咒者都会付出与之同等的代价，这是规则。 我本以为自己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可事实告诉我，我错了，错得很离谱。 金蝉脱壳，假死脱身，所有用于躲避反噬的手段都不起作用，该来的还是会来。 抹杀帝皇当然是需要代价的，代价就是我的一切。 不只是我，其他人也是一样。 帝皇，咒杀，忘却，以道则为兵卒，以生命为战场。 最后能不能赢，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我保持不了多久这种清醒的状态了。 如果我还能重新恢复理智的话，我必须要想出能够抵抗部分反噬的方法。 该死......时间快到了。 我真的还有恢复清醒的机会吗 ...... ———— 在刻下这一句话之后，字迹似乎突兀从中断开了一截，等到再度出现时，便只有大片大片的狰狞划痕和极少部分夹杂在其中的文字。 无论任何方法......杀......帝皇...... 记住......不惜一切......不惜一切 不对......刚才居然没想到么......嘿嘿嘿...... 办法有了......办法有了...... 蛊族...... ...... 字迹再往后，就是完全逻辑不通的胡言乱语和越发扭曲的刻痕，那人的理智和情绪似乎彻底崩溃了。 凝视着那些混乱的文字，陆长歌眉头紧锁，再度陷入了沉默。 虽然他们解读出来的内容不一定完全准确，可事到如今，关于帝皇诅咒的内幕基本上也已经是真相大白。 为了自身道途的晋升，那人联合了忘却之人和其他悟道者，集各方之力携手对帝皇施加了诅咒。 结果的确是成功了，但他们也付出了远远超乎想象的惨重代价，那人神智的崩溃便是很好的说明。 只不过...... 视线定格在那最后一行字上，陆长歌神色凝重，低声开口道：“蛊族么” 不难推断，那人在神智崩溃的最后一刻似乎想出了某种抵消反噬的方法，而这种解决方法也正好和蛊族有关。 “这就是吞灵大阵的由来吗” 拓跋心托着下巴补充了一句。 “嗯......” 闻言，陆清月赞同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或许这也是蛊族衰败至今的原因。” 或许，那人最后所谓不惜一切代价的意思便是拉整个蛊族为其牺牲。 将一人所应当承受的诅咒反噬，通过某种手段分摊给了蛊族上下，再借吞灵大阵的神异吸纳全族力量用以反馈自身，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进一步降低反噬的影响。 如此一来，蛊族又怎么可能不衰落下去 “的确如此。” 回想着先前所得到的那些繁杂信息，陆长歌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放在了最后一张壁画上。 然而，壁画上所描绘的景象却似乎和众人讨论的内容并没有关系。 那是蛊虫繁衍生息的骇人场景。 蜿蜒的千足蜈蚣匍匐在地上，似乎已是奄奄一息，而摆在它面前的，是一枚偌大的洁白蝶蛹。 蜈蚣费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鄂足刺入了那蝶蛹，随后便再无生息。 遭受了蜈蚣的袭击之后，蝶蛹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其毒性的影响，而是继续健康的成长着，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蝶蛹变得越来越大，生机也越发变得浓郁。 终于有一天，蝶蛹上裂开了一道缝隙，旋即又逐渐扩散，一只美丽的彩蝶破开蛹壳来到了这世间。 遥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彩蝶缓缓张开了双翅。 然而，正当它要展翅飞往天际时，下一刻，那跃动的翅膀却是突然僵在了空中，与此同时，身子也逐渐变得鼓胀起来。 随后破体而出的，是一只只让人毛骨悚然的步足。 或许，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繁衍，称之为寄生要更为合适。 ...... 壁画内容到此结束。 “这是......！” 看着壁画上那诡异的景象，众人就像是雕塑一般凝固在了原地，而陆长歌也似乎猛地回想起了什么，眉头剧烈跳动了几下。 为何吞灵大阵只对蛊族有效，而对其他体系恍若形同虚设，似乎眼前的壁画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为何众人自始至终都无法理解蛊族设陷伏杀他们的动机，现在也明白了。 于蛊而言，所谓寄生，于人而言，就是夺舍。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可这也是自一开始就被他否定了的答案。 蛊师一道的特殊他未曾深知，蛊师一道的诡异他也难以理解。 这是认知上的错误，他毕竟不是蛊师。 “是时候回去了。” ...... ———— 在陆长歌等人为壁画的内容而震惊时，没有人注意到，在那遍布刻印的祭坛之上，还有着几行清晰的小字，似乎与那三段故事之间又相隔了很多年，也是那人的自语： 嘿嘿嘿......有用，这个方法果然有用，我活下来了。 不对......忘却的力量为何从我身上彻底消失了 是你死了么受到反噬而死 不应该啊。 可如果不是遭受反噬，又有谁能杀得了你 哦...... 是我失忆太久，老糊涂了。 你早就受不了这种折磨了吧。 也是，换做是我的话，可能死得比你更早一些。 哈哈哈......没想到，只是为了一个承诺，你居然肯跟我们这些人为伍。 还真是讽刺啊。 不过，无论怎么说，毕竟你也是参与了这次的谋划，虽然你已经死了，剩下的部分，我们也会替你完成的。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三十章:忘却之镜，生灵愿力 南疆边境，一抹耀眼的流光划破长空而来，旋即定格在了高天之上。下一刻，两道人影从那浮现而出的空间裂痕里走了出来。 自是石元荒和公羊进两人。 “两位，在下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时了。” 看着突兀出现在面前的两人，白袍中年眼中闪过些许喜色，快步迎了上去。 他将封灵之心一分为三，就是抱着让蛮巫两族同时下场的意思，现在看来，结果的确令他非常满意。 “见过二长老。” 闻言，公羊进微微颔首，行了一礼，而身旁的石元荒也是朝他摆了摆手。 此次前来的三人本就是临时合作的关系，以往的交情也不深，稍微客套了几句后便切入了正题。 “二长老。” 脸上的鹰隼面具翕动了片刻，公羊进也不多言，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这次的围杀行动准备得怎么样了” “围杀” 见他提起正事，白袍中年自袖袍里取出了好几卷阵图，沉声道：“基本阵眼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两位一来便可直接开始。” 大荒之地本身就是一片特殊的域外空间，先将陆长歌等人困在吞灵大阵之内，再从外部设下天罗地网，随后步步紧逼，同时借助大荒内部的诸多迷阵里应外合，将其一网打尽。 就像是瓮中捉鳖一般。 “原来如此。” 公羊进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计划。 “有两个悟道者么” 缓缓扬起了手中的狰狞巨锤，石元荒咧了咧嘴，大笑道：“哈哈哈......可别让老子失望啊。” 停顿了片刻，不等其他两人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事先说好，老子可必须要挑一个悟道者做对手。” 言下之意：他要跟其他的悟道者打一架，别想着跟他来抢对手。 “放心，没人会跟你抢。” 似是明白了这家伙的意思，公羊进不免冷哼一声，而一旁的白袍中年也是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除开满脑子都是肌肉的莽夫之外，他们可不会主动去找什么不自在。 被道则的力量所伤之后可并不容易恢复，更何况，两人都不是炼体者，在恢复能力上还要再打些折扣。 “那就更好。” 石元荒对于两人的反应也不在意，嘴角的笑容反倒是越发扩散了些许，“希望这次来的能给老子打起点精神，别跟铁甲那个乌龟壳一样无聊。” 他跟铁甲有过多次交手，没有一次不是占尽上风，却始终无法击败对方，这让他感觉很无聊。 他想要的是见识各种各样的道则神异，而不是抓着一只乌龟壳穷追猛打。 希望这一次的南疆之行能够让他如愿以偿。 “哈哈......哈哈哈！” 似是想到了之后和对手搏杀的那些场景，石元荒又大笑了起来。 “......” 没有再去理会这个思维不太正常的莽夫，公羊进接过那几卷阵图，沉声开口道：“依先前二长老的意思，是让我等几人一齐充 （本章未完，请翻页） 当这些法阵的阵眼么” “不错。” 二长老也没有继续闲聊下去的意思，径直摊开手掌，灵力流转之间，数道耀眼的华光自他手中飞掠而出，随后又转瞬即逝，消散在了天际的尽头处。 “事不宜迟，我等还是尽快动手吧。” ...... ———— “现在回去嘛” 见陆长歌准备离开，拓跋心小脸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嗯。” 陆长歌点了点头。 这祭坛周围的文字和壁画可谓是解开了他们来到南疆之后的一切疑惑，他也可以确信，那人绝对不会想到陆长歌一行能来到这里。 既然如此，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陆长歌径直扬起了手中的棱镜，低声开口道：“是时候动用这东西了。” 忘却之镜。 这也是他们准备的杀招之一。 “欸......” 似是感受到了忘却道则那股的特殊力量，万象微微抬起头，有些好奇地看了陆长歌一眼，“主人，这面镜子该怎么用” 不止是她好奇这棱镜的实际效果，其他几女见此情形也是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闻言，陆长歌笑着把万象拉到了身旁，将镜面对准了她的小脸。 “先不要动。” 陆长歌一只手按住万象防止她乱动，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中浮现出几缕缥缈的守护之力，在空中缓缓勾勒出了一个圆，将她的身子笼罩在了其中。 也正是在圆环成型的同一时间，浩瀚的忘却之力瞬间自棱镜中席卷开来，那镜面竟是如同古井无波的水面般，倏然绽放出一阵无比玄奥的涟漪，模糊了少女的容颜。 然而，等到那棱镜重新恢复稳定时，镜面上已是变得空无一物，只剩下茫茫的灰白之色，无法照见出任何景象，恍若一面诡秘而莫测的幽潭。 不仅如此，当少女的镜像消失在镜面上之后，身旁所有人的内心都不由得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怪异思绪。 “万象，你......” 看着俏生生站在面前的少女，拓跋心戳了戳她的小脸，神色很是古怪。 “消失了” 似是没想到会出现如此情况，陆清月也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忘却的力量……哼，果然有点意思，连我都能瞒得过去么” 剑灵的反应倒没有两女那么明显，只是微微耸了耸肩，“可惜了，应该只是个一次性的法器。” 包括陆长歌在内，几人的感知都是如出一辙。 他们似乎同时失去了对万象存在的感知，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可其本人又分明站在众人面前，自然会让他们有种逻辑混乱的感觉。 就像是不存在的人一般，却又与之有些不同的地方。 相较于被他人所遗忘，连这周围的一方天地，世间万物似乎都忘却了她的存在，哪怕她已然踏入六境，能够引动天地之力，在这种力量的影响之下也会被强 （本章未完，请翻页） 行切断联系，失去与天地之力的感应。 在没有打破平衡之前，这种状态可以维持一段很长的时间，这也是墨少卿为何对于引起天象异动一事毫不在意的原因。 “这东西确实好用，和绝对的隐身也没什么差别。” 轻轻摸了摸万象的头，陆长歌微微一笑，显然是对这忘却之镜极其满意。 忘却道则的力量和守护道则的确很好配合，如果没有守护道则的话，不仅是周围的的天地和万物，连他们也会暂时失去对万象的记忆，哪怕是其就站在自己面前也难以发现。 可以说，是守护道则的神异完美抹消了忘却之术的弊端，这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哦......” 万象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脆声开口道：“主人，我也想看你们用这个。” 听完陆长歌的一番解释，作为受术者的她自然是越发感到好奇了。 “没问题。” 将那灰白的镜面重新对准自己，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陆长歌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 “马上就可以试试实际效果如何了。” ...... ———— 自陆长歌等人前去大荒之地后不知过了多久，一天夜里。 以往的十万大山入夜之后并不喧嚣，只有那生长在山间的虫鸟在鸣叫的声音，不同于近段时间。 近日以来，吞灵大阵失控，蛊族上下日夜迁徙，闹得是成天人心惶惶，直到现在才安稳下来。 只不过，内心的安定也并没有让十万大山变得宁静，反倒是较之以往更为喧闹了几分。 那是众多蛊族族人联合布置大阵的场景。 或许是出于对陆长歌之举的感激，亦或是受到了各大长老的号召，绝大多数的蛊族族人都主动参与了大阵的布置，也正因为如此，生灵愿力的积累速度似乎远远超出了预想，在大长老有条不紊的安排之下，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 或许都用不了三天，大阵便可彻底缔结完成。 漫山遍野的莹莹微光照亮了整片十万大山，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边际，那是无数蛊族族人正在收集的愿力。 无数道零散的各色光点朝天际漂浮而去，旋即又消逝于无形之中，看着远处那绚烂的景象，蛊元槐静静地靠在一颗古树旁，神色很是安详。 就像是他看到了蛊族的未来，看到了今后的盛世繁华一样。 柔和的月光透过树荫洒落，照耀了他的半边脸庞，沐浴在月光下的半张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而另一半却是古井无波，眼中隐约闪过一丝狰狞的疯狂。 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在他脸庞上不停的切换着，可他却似乎对自己身上出现的异常浑然不觉一般，只是缓缓抬起手，沉醉地看着面前这片璀璨的星空，看着这片他守护至今的土地。 有了陆大人他们的协助，吞灵大阵被压制下去也只是时间问题，如今的蛊族在并入武国之后，肯定会迎来更美好的明天吧。 “真好啊......”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三十一章:星夜袭杀 蛊元槐的想法很美好，亦如那向往蓝天的彩蝶，可现实却往往要比理想残酷太多，亦如那破体而出的步足，也像是这骤然闪现在身旁的寒芒。 上一瞬还是风平浪静，下一瞬便已是杀机骤起。 刺啦！ 随着一阵刺耳的破空之声响起，一柄苍白的狰狞长枪宛若无中生有般自虚空中浮现而出，杀伐和破灭之力交织在锐利的枪尖上，还不等蛊元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锐利的枪芒已是瞬间迫近了他的头顶。 “什......！” 平白无故遭到如此袭杀，蛊元槐明显是有些手足无措，情急之下，也只得唤出一团黑雾挡在身前，旋即径直朝后飞退而去。 然而，对手却似乎早已料到了他会有如此反应，无数玄奥阵纹瞬间笼罩在其周身，不过刹那之间便凝成了一道璀璨法阵，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 砰！ 身躯猛然撞在那骤然浮现而出的法阵之上，溅起一阵耀眼的华光，蛊元槐脸色猛地一白，被迫止住了退避的步伐。 那黑雾似乎是某种蛊虫所带有的毒气，侵蚀能力极强，穿过黑雾后，连破妄之枪的力量都被其消融了大半，刺向他的枪尖也不再有刚才那般磅礴力道。 只不过，还未等蛊元槐喘息过来，那锐利的长枪上竟是再度燃起了一缕朱红烈焰，轻而易举地便划破了那笼罩在他周身的黑雾，逸散开来的星火甚至已经落在了他胸口。 似是感受到了那赤焰中所蕴含的恐怖力量，蛊元槐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随后再无半点犹豫，五指猛然紧握，一道璀璨到极点的神光在他之间转瞬即逝，旋即疯狂蔓延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如果再不撑开领域的话，蛊元槐无法想象被那赤焰正面击中会是什么场景。 在神光亮起的刹那，四周的天地万物仿佛都陷入了停滞了一般，袭来的枪芒，周身流转的法阵，就连那迫在眉睫的赤焰也停止了跃动，像是一幅静止的画卷。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眼前这些惊悚的景象，蛊元槐眉头紧锁，很是疑惑的抬起手，似乎想要催动领域之力将面前的赤焰扭曲分解。 然而，也是在他展开领域的同一时间，一道狰狞的枷锁已是顿时出现在了他身侧，与之相伴的，还有身后那一抹洞穿虚空的骇人剑光。 咔嚓！ 恍若能够主宰其中万物的领域如镜面般轰然破碎，一股生生不息的源气抵消了四周的领域之力，寂灭之剑再无半点阻碍，直指向蛊元槐后心之处。 噗嗤！ 鲜血飞溅开来，蛊元槐只得强行忍下那钻心剧痛，猛地一声冷喝，一股浩瀚的力量自他周身轰然爆发，逼退了那些想要继续追杀的袭击者。 先前那一切的交锋都不过只在转眼之间，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看清楚了那些袭击者的相貌。 “陆大人......” ...... ———— 看着不远处缓缓浮现的四道人影，蛊元槐的神情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即算在交锋的过程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已经有了模糊的猜想，可当现实发生在面前时，他还是难以置信会是如此答案。 “几位大人......为何要与老夫兵戎相见” 视线定格在那站在最前方的青年身上，蛊元槐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能艰难地捂住心口，剧烈咳嗽了几声。 在领域被破的最后一刻，他想过去反抗，可山海之锁已经将他的力量镇压了下去，虽然只维持了一瞬间，可也已然让他失去了最后的反抗能力。 在这生死关头，他唯有将余下的所有领域之力尽数汇聚在周身，这才强行扭转了寂灭之剑的方向，让其偏离了要害部位。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同样受到了重创。 不止是肉身，万象剑同样具备斩杀灵魂的神异。 “......” 腥红的鲜血自万象剑尖逐渐滑落，陆长歌眼睑低垂，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只是轻声开口道：“可惜刚才那一剑还差了点，没能直接杀了你。” 拓跋心的破妄之枪攻势最为迅猛，辅以朱雀之焰作为杀招，迫使蛊元槐全力以赴抵挡；陆清月以灵阵彻底断绝所有退路，封锁其退避的方向；万象的造化之力则是直接破开了那扭曲一方天地的领域，最后再由陆长歌的寂灭之剑完成最后的绝杀。 众人的袭杀计划其实已经趋于完美，只是六境强者实在太难以杀死，那环绕在周围的领域便是最关键的原因。 连接和控制一方天地之力，这是踏入六境的门槛，同时也是领域的由来。 领域的本质就是天地规则的力量，倘若处在领域之内，每一位六境修士都是规则的掌控者而身处领域内部的万物自然是被其如臂使指。 即算是合道境强者，也难以彻底碾压一位六境修士的领域，而但凡在领域之内，任何致命的袭杀都会失去部分原有的威能，变得不再无解。 如若没有强大外力干扰，领域本身就是能够扭曲万事万物的存在。 哪怕蛊元槐现在已经被重创，可一行人想要杀他的话，恐怕还差得远。 “......” 听到陆长歌的话后，蛊元槐先是一怔，随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等到蛊元槐再度抬起头时，脸上的疑惑和震惊之色已是尽数收敛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让人恶寒的阴沉笑容。 现在的他已经不能称之为蛊元槐了，称其为咒杀之人要更为合适。 缓缓松开捂住心口的手臂，咒杀之人也没有运转力量恢复伤势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行人。 “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停顿了片刻，他又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一般，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之色，“自始至终都应该表现得天衣无缝才是。” 无论如何，咒杀之人都不认为自己露出了任何破绽，可看眼前这几人的样子，丝毫不像是对他的身份有半点不确定的态度。 为何会被他们所发现 当然，他到现在也仍然没有想过，陆长歌等人已经踏足过了那片祭坛内部。 “果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着面前神情迅速变幻的老者，陆长歌没有直接去解释其中缘由，冷声开口道：“自一开始我们就看出你有问题了。”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拓跋心发现了他的异常。 哪怕没有在大荒之地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们也同样会先行回来控制住蛊元槐，只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而已。 更何况，他们几乎已经从那些故事和壁画中得知了一切。 “自一开始......” 闻言，咒杀之人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蛊元槐还活着么” 缓缓扬起手中的万象剑，陆长歌话锋一转，低声道：“还是说......已经不复存在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被夺舍，那蛊元槐还有恢复的可能，但，倘若是二者的灵魂已经融合在了一起，那就再无半点生还的机会。 就像是......当初在潭州面对肖玄宇时那样。 “蛊元槐” 听到这话，咒杀之人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这具身体，嘴角扬起一抹难看的笑容，“一直都还活着，但他不会再醒过来了。” 就像是一只傀儡般，即算仍然保有神智，却也已是身不由己。 因为已经被傀儡师接管了对身体的控制，而咒杀之人便是这个傀儡师。 “是么......” 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陆长歌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拓跋心指明的话，无论是当初在重明城，还是在这南疆之地，都没有人怀疑过蛊元槐。 为什么他能骗过所有人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说过半句假话，他所说的承诺，他所拥有的信念，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是蛊元槐的本心，毫无虚假。 可他本身就只是他人的傀儡而已。 一位六境后期强者会是他人的提线木偶，这种想法陆长歌不是没有想到过，可这实在是太过荒唐，自一开始就已经被陆长歌抛在了脑后。 ...... 六境和七境之间的力量差距，并没有常人所想象中的那么遥远。 二者之间最大的差异，在于其心境，生命力，以及玄奥而多变的手段，而不是在力量层面。 在一对一的情况之下，一位合道强者想要击杀另一位六境修士都并非易事，而若是说要对其生杀予夺，将其彻底控制的话，无异于是异想天开，任何合道境强者都无法做到这一步，更何况还是一位六境后期修士。 然而，这宛如铁律一般的事情却出现了特例。 蛊师一脉。 或许是由于蛊族从古至今的传承所至，身为蛊族先贤的咒杀之人拥有着在某种程度上操控其子孙后代的方法，哪怕蛊元槐已至六境也逃脱不了这种命运。 而吞灵大阵的实质便是一个以蛊为根本，强行吸纳所有蛊族族人力量的无底洞，也自然不可能会对其他体系生效。 这种堪称为天方夜谭的事情，换做是其他任何体系都不可能做到，可他偏偏是一位蛊师。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三十二章:进退取舍，大战伊始 与此同时，南疆边境。 浩瀚灵力笼罩在掌心，凝聚成一道道浮动的玄奥阵纹，看着那逐渐完善的大阵，白袍中年脸上露出一抹阴沉的笑容。 “最多明日正午之前，所有阵图即可彻底成型，到时候，围杀行动也可以正式开始了。” 似是已经想到杀了陆长歌等人之后的景象，白袍中年脸上笑容越发扩散，隐约间竟是露出些许疯狂之意，“还真是期待啊。” 修道数百载却始终无法窥得悟道门径，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这种最为极端的方法。 在悟道者陨落之际往往会伴有天地异象出现，失去掌控者的道则之力溃散，分解，最后重新汇融入天道，这是常有的情况。 那是其他人最近距离能体悟其道则真意的时刻，而对于那些还未悟道之人而言，便是千载难逢的契机。 既然如此，为了成功悟道，抹杀其他悟道者自然也成了那些苦寻道途而始终不得之人的最后一个方案。 当然，除开少数执念太过强烈的修士之外，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法，一者，求道的基础便是要明心，并非是由外力来主导；二者，想要杀死一位悟道者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必须要有精密的计划和超凡的手段才有把握做到此事。 狼啸云那种特例除外。 只不过，那绝大多数修士里面可不会包括邪修。 每一位邪修基本都有着极其强烈的执念，以至于自身反受其影响，作为邪宗二长老的白袍中年自然也不例外。 倒不如说，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偏执的话，也不会有邪修这个概念的存在。 因执而生妄，这才是众多邪修祸乱的根源。 “......” 感受到白袍中年的激动，一旁的公羊进似乎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低声问道：“二长老是想要借此契机来悟道么” “不错。” 白袍中年点了点头，“想必公羊道友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吧。” “......” 似是想起了什么，公羊进沉默了一阵，那鹰隼面具上竟是闪过些许厉芒，“自然如此。等到大阵成型之时，就是他们的死期。” 不论是对白袍中年，还是对他自己，这都是一次不可或缺的机会。 “那在下就提前祝道友能够有所收获了。” 闻言，白袍中年笑容缓和了些许，再度点了点头。 能否悟道各凭机缘，在此事上两人并无利益冲突。 “呼......” 看着那远处漫山遍野的荧光，石元荒瘫在一块悬崖边的巨石之上，用力伸了个懒腰。 “还没布置好么” 扭头瞥了眼旁边正布置法阵的两人，他撇了撇嘴，懒散地开口道：“老子都快等得睡着了。” “......” 听到他那已经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抱怨声，白袍中年无奈地笑了笑，而公羊进脸上的鹰隼面具也是一抽，冷声道：“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你在西域的时候不是挺闲的么” 先前在西域的时候他也不见这莽夫经常出来闹腾，怎么一到南疆就开始发作了 “当然等不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面对他的嘲讽，石元荒也不在意，只是咧了咧嘴，“在那地方老子找不到对手，在这里可不一样。” 除开眼前这老鬼之外，西域已经没有人适合当他的对手了，而跟这老鬼打架又实在没什么意思，他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南疆可不一样，他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那两个悟道者究竟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 “......” 公羊进顿时脸色一黑。 然而，正当他准备出声反驳时，一阵惊人的空间波动便已是骤然自十万大山内飞掠而出，打断了他的思绪。 与其同时闪过的，还有一道骇人的猩红厉芒。 “这是......！” 看着腰间那倏然闪烁起光芒的玉佩，白袍中年的神情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蛊族出事了 他原本都已经想好杀了陆长歌等人之后该如何体悟道则了，现在却得知局势突然出现如此异变，实在是让他猝不及防。 不仅如此，这玉佩可并非寻常联络所用，这是只有在极其紧急的危机下才会发出的求援信号。 可这又怎么可能 一旁的公羊进也注意到了玉佩异动，神色瞬间转厉，冷声开口道：“是咒杀大人那边出问题了么” 依照他们的预计来看，一切都进行得顺风顺水才是。 “暂时还不清楚......” 白袍中年摇了摇头，脸色极其难看。 除开传来了求援的信号之外，他没有得到任何其他的神念传讯，自然也对十万大山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而没有其他神念传讯的原因多半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连丝毫分神传讯的机会都没有。 公羊进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沉声追问道：“二长老，你准备如何应对” 说到这里，他又伸手指了指周围的漫空阵纹，意思不言而喻。 是放弃眼前快要构建完成的法阵立刻前去救援，还是不去救援，暂时静观其变 抑或是尽量求得两全之法，留守一人在此，剩下的人先行前去稳定局势 这是该如何取舍的问题。 然而，纠结于取舍只是他们的难题，他们之外的那人可不会有这种想法。 “纠结那么多有屁用。” 不知何时，石元荒便已是站了起身，将那柄狰狞巨锤扛在了肩上。 “你们愿意等，老子可是已经等不及了。” 径直越过了面前的两人，石元荒咧嘴一笑，竟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朝十万大山深处飞掠而去。 “该死......！” 看着他那迅速远去的身影，白袍中年似是有过瞬间的迟疑，旋即又猛地一咬牙，跟上了他的步伐。 先保证局势的绝对稳定才是关键。 他选择了放弃。 只是可惜，随着三人的离开，那漫空阵纹失去力量支撑后也是逐渐消散于无形，几人煞费苦心所构建的大阵，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 ———— 与此同时，十万大山内部。 “那就没有什么再问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去的必要了。” 既然已经理清了南疆一事的所有真相，陆长歌也没有再跟咒杀之人浪费口舌的意思，话音未落，万象剑便已是瞬间脱手而出，化为一道凌厉的剑光径直飞掠而去，直指他的脖颈。 蛊元槐的事情尚且可以先不谈，其对帝皇一脉延续至今的诅咒才是关键。 这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问题。 在陆长歌动手的同一时间，陆清月几女也是各自催动起了法器，试图再度重创眼前的咒杀之人。 不过转眼之间，道则、源气、法阵、还有那一道划破空际的剑光就已是迫近了咒杀之人，可他却丝毫没有要抵抗的意思，而是不紧不慢地从袖袍中取出了一只通体金黄的蛊虫。 还是用蛊虫么...... 见到咒杀之人的动作，陆长歌眼中厉芒凝聚，万象剑锋更添了数分力道。 然而，只在剑锋刚要划破咒杀之人身躯的一刹那，一道璀璨的法阵竟是凭空浮现在了他身前。 轰！！！ 伴随着一阵惊天巨响，寂灭剑气悍然碰撞在那突兀出现的法阵之上，激荡起一圈惊人的空间涟漪，而那仓促缔结的法阵也是轰然破碎，各色耀眼的神光瞬间充斥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哥......” 看着面前的景象，陆清月俏脸微寒，同心道则自她指尖涌现而出，笼罩在了周身。 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灵力突破了她的法阵封锁，这只能说明，来者之中有修行更为高深的阵法师。 “我知道。” 剑光一闪即逝，陆长歌缓缓收回万象剑，沉声开口道：“这么快就来了么......” 对于对方的支援速度他其实并不感到意外，可他却似乎还是低估了援手的数量。 弥散的华光终于逐渐散去，可那映入众人眼帘的却不再是咒杀之人，而是一位披散着头发的壮汉。 “呼......” 遒劲的手臂微微颤抖，看着那手中巨锤上出现的些许凹痕，石元荒吐出一口浊气，咧嘴一笑。 “果然没让老子失望。” “想要当着我等的面痛下杀手，几位恐怕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递过一枚丹药给身旁的咒杀之人，白袍中年神色极其阴沉，冷冷地瞥了陆长歌等人一眼。 所幸他还时刻手持着封灵之心，这才能无视其封困法阵，以斗转星移之术将石元荒送过去挡下那一剑，否则的话，结局或许尚未可知。 “原来不是两个，而是三个悟道者么” 视线落在身侧那已然空缺了一部分的魂海之上，公羊进的声音很是低沉，“朱雀一族的力量......” 他挡下了那快到不可思议的一枪，可他却是吃了个不小的亏。 那附着在枪尖上的赤焰比他所见识过的朱雀之火更为恐怖，若是对抗的时间一长，或许连魂海都会有被焚烧成虚无的可能。 “看来......以身做饵还是有风险的啊。” 凝望着那高天之上的三道人影，陆长歌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可那眼中却满是惊人的战意。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三十三章:心思各异 既然是以身做饵，陆长歌当然想到过咒杀之人还会有其他援手，只不过，现在上钩的“鱼”可不止有一条。 他很清楚，白袍中年身边两人皆是已经踏入六境后期，而身为蛮族族长的石元荒同时还是一位悟道者，战力甚至要比公羊进更胜一筹。 至于那个白袍中年，他并不知晓其身份，可对方的手段同样极其危险，绝非寻常六境。不仅如此，刚才突破清月法阵封锁的也多半就是此人。 在来蛊族之前，众人预想的是在一定程度上对抗大阵和一位受伤的悟道者，而在决定以身做饵之后，陆长歌预想的是同时对上咒杀之人、蛊元槐、再加一位外来者，充其也就是两位。 哪怕只是比他预期中的多出一人，局势的发展也会截然不同。 每一位六境强者都是足以影响战局的存在。 本以为能够创造出以多打少的局面，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恐怕是要落空了。 四对五，不......应该说是四对四。 有胜算么 陆长歌眼中闪过一抹冷芒。 要是还算上随时待命支援南疆的大供奉的话，他们自然是有胜无败，可那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场景。 如果只是来查探蛊族情况，如今的他们即算是遭到了伏杀，也照样可以全身而退，只不过......现在的关键点可不在于这些。 对方想要围杀他们的同时，这也同样是他们难得一遇的机会。 机会...... ...... 似是明白了哥哥的想法，一旁的陆清月微微上前半步，轻声开口道：“哥，我可以对付那个阵法师。”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如果是四对四的话，并非没有胜算。 “有把握吗，清月” 闻言，陆长歌没有偏开视线，而是用余光扫了妹妹一眼。 “嗯。” 浩瀚而缥缈的灵力与同心道则汇融在一起，陆清月柔柔的笑了笑，俏脸上却满是耀眼的神采，“想要赢那人的确很难，可他也不可能赢得了我。” 哪怕是先前在灵力上的交锋是对方胜过一筹，哪怕是法阵的封锁对敌无效，她似乎也有着绝对的自信去对付那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白袍中年。 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拓跋心也是站在了他身旁，瓮声道：“我可以对上那个夺舍的老家伙。” “可心” 陆长歌微微皱了皱眉，提醒道：“那老家伙可是合道境，你确定能对付吗” 即算众人都很清楚，咒杀之人的状态必然和全盛时期相差甚远，可那毕竟是合道境强者，手段之神异绝非寻常六境可比。 如果对上此人，必然会面临着更大的风险。 然而，拓跋心却是用力拍了拍她那并不丰满的胸脯。 “放心。” 瞳孔逐渐转化为黑白异色，拓跋心缓缓扬起破妄之枪，眼中竟像是隐约闪过了一抹猩红的赤焰，“缠住他一点问题没有。” 在四人当中，自己应该是最适合对付咒杀之人的人选，拓跋心很清楚这一点。 “万象。” 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陆长歌神色微凝，低声开口道：“万象，你和我一起负责剩下的两个人，可以吗” “主人......” 见几人已然预想好了作战计划，万象那略显稚气的小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了几分严肃之色，“主人，我可以一个人对付那家伙的。” 说到这里，她又把头偏向了公羊进的方向。 “你一个人” 陆长歌不免微微一怔。 按照原本的预想，由他们联手抗衡蛮巫两族族长会是较为稳妥的选择，可现在万象却说，她想要独自对付公羊进。 “有信心吗” 陆长歌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而，得到的却是她那语不惊死人不休的回答。 “嗯。” 磅礴的气旋在周身起伏跃动，万象用力握紧了小拳头，脆声道：“能赢。” 能赢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是为之一愣。 包括陆长歌在内，三人哪怕是对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在对上一位六境修士时也不敢轻易言胜，可身边的少女却是轻而易举地说出了这种话。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万象的语气十分笃定，仿佛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一般。 当然，无论如何，这对他们来说都是毫无疑问的好消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把握能赢是么......”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逐渐蔓延在剑锋之上，看着最后那手握巨锤的壮汉，陆长歌嘴角扬起一抹危险的笑容。 “很好。” ...... ———— 与此同时，另一侧。 “三个悟道者，还要再加上一个炼气士么......” 凝望着下方的几人，白袍中年的神色很是阴沉，低声道：“看来还是低估了他们啊。” 本以为派出两位悟道者就已经是极限，没想到的是，那个朱雀一族的少女同样是悟道者。 至于剩下的那个少女，他虽然没有与其正面交手，可他冥冥之中甚至有种预感，此人或许会是这群人当中最危险的一个。 实际上，自对方转而偷袭咒杀之人的时候，局势就已然和原定的计划相差甚远。 “无妨，还在本座的计划之内。” 吞下丹药之后，咒杀之人的气色明显好转了些许，领域之力再度蔓延开来，笼罩住了周围一方空间，“你们来的时机正好。” 如果刚才没等到他们回援的话，他那极其珍贵的保命之蛊也多半留不下来，而现在还没到那种危险的局势。 “一切交由咒杀大人安排。” 公羊进微微退后半步，表示自己现在听从咒杀之人的指挥。 “老子对付哪个都一样。” 对上了陆长歌那危险的视线，石元荒也不在意，只是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咧嘴一笑，“刚才那一剑，老子不还回来的话可不够意思啊。” 既然对方的目标是他，那他岂有不应战的道理。 “很好......” 枯槁的五指缓缓紧握，咒杀之人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诡光，嘶声开口道：“动手。” 话音未落，那笼罩在他周身的领域之力已是骤然弥散开来，身旁的两人也是同时催动起了领域，各色虚幻的华光疯狂蔓延，所过之处，万事万物仿佛都陷入了停滞，直指向陆长歌等人所处的那一方空间。 结束了短时间的对峙过后，大战一触即发。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三十四章:千钧之力，身陷险境 领域，便是五境和六境之间存在的最大鸿沟，如若没有能够与之对抗的手段的话，寻常的五境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连最基本的行动都难以做到。 战端未起，领域先行，这也是六境以上强者所惯用的手段，如果能在领域的交锋之间占得上风，那对于之后的战局也多少能取得一些优势。 三重不同的领域之力叠加在一起，只要陆长歌等人无法抵抗，这场战斗便会在一瞬间结束。 当然，咒杀之人的想法落空了。 “想要用领域来控制我们么” 浩瀚的磐岩之力和守护道则同时流转于掌心，陆长歌微微一笑，旋即高扬起了手中的万象剑，“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这周围的一方空间已是顿时坍陷下去，一道如临深渊般的骇人气息弥散开来，众女的周身也随之浮现出了一件略显狰狞的无形之铠。 这是磐岩之力和守护道则更深一步融合的不灭之铠，就连足以扭曲世间万物的领域之力都无法干涉，被其尽数排斥在外。 锐利的剑光划破空际，洞穿了那已然笼罩在四周的三重领域，陆长歌行动再无半点阻碍，身形一闪，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不过转瞬之间，他的身影便已是出现在了石元荒身侧，万象剑锋斜斩而过，竟像是想要借这一剑直接将其腰斩。 看着那骤然迫近的骇人锋芒，石元荒却也毫不慌张，周身遒劲肌肉竟是再度膨胀了一圈，五指猛然紧握，全力挥出了手中的狰狞巨锤。 或许是因为巨锤的重量太过恐怖，连那随之而扬起的破风之声都带上了些许难以言喻的沉重，墨色巨锤横扫而过，扬起一阵尘埃。 “这么小看老子，可是要吃亏的啊。” 重若千钧的巨锤陡然逼近了陆长歌的身前，石元荒咧嘴一笑，手中却更添了数分力道。 看那样子，他似乎丝毫没有要躲过那一剑的意思，而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正面硬碰硬。 实际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他的想法很简单。 无论那一剑的杀伤力有多恐怖，也难以将他直接重创，可要是面对他那全力挥下的一锤，几乎任何人都要避其锋芒。 以伤换伤，这是他最常用的手段，也是最为有效的手段，屡试不爽。 然而，对手的反应却是第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锤风还未临身，便已经能够感知到那股足以撼动山岳的磅礴力量，然而，陆长歌对此却也同样没有任何抽身退开的意思，而是不退反进，寂灭之意骤然笼罩在万象剑锋上，旋即悍然划过了石元荒的身体。 噗嗤！ 一阵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恍若无穷无尽的寂灭剑气疯狂蔓延在金身之上，激荡起一连串惊人的金色火星，锐利的剑锋强行划破了石元荒那仿佛坚不可摧的身躯，却也只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并不明显的伤痕。 “喝啊......！” 些许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竟是让他瞳孔中都染上了一抹狰狞血色，石元荒一声暴喝，攻势丝毫不减，狰狞巨锤悍然朝陆长歌胸口砸落。 一击得手，陆长歌也不贪功，迅速收回了万象剑，与此同时，一道凝成实质的山海之锁倏然浮现在了他手中，旋即瞬间朝四周延伸开来，浩瀚而缥缈的山河虚影浮现在两人周身，那狰狞的枷锁也是强行锁住了正要砸落的巨锤。 不过转眼之间，那巨锤之上的力道便已是被削弱了无数倍。 然而，力道的衰竭却似乎对袭来的巨锤并没有产生多大影响，在那山海之锁压制成功的同时，石元荒嘴角笑容竟是越发扩散，眼中满是兴奋的狂热之色和澎湃的战意。 “好......很好！！！” 这才是老子该有的对手！ 话音未落，一股排山倒海般的道则之力自他体内骤然奔涌而出，那本已经衰落下去的力道竟是再度爆发开来，力量比方才甚至还要更盛几分。 旧力未尽，新力再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此即力量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道则之神异，千钧之力。 轰！ 无比磅礴的恐怖力道强行撕破了山海之锁的压制，那砸落的巨锤再无半点阻碍，不过转瞬便已是几乎贴在了陆长歌的胸口，在这危急关头，陆长歌心念电转之下，强行偏过身形，旋即悍然甩出了手中的万象剑。 砰！！！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倏然回荡在了这片天地之间，陆长歌的身体像是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竟是被逼进了公羊进等人的包围圈。 “哥！” 见到远处那一幕，陆清月神色冰寒，指尖冰蓝色灵力剧烈翻涌，一幅浩渺的太极图骤然浮现在众人头顶，晦涩而玄奥的阴阳铭文映照着那不断流转的五色华光，勾勒出无数道玄奇绝伦的简约曲线。 这是萧家的核心法阵，五极之境，如今的陆清月也有了操纵此阵的能力。 唰！ 凝练到极点的神光瞬间绽放，一缕缕猩红的赤焰跃动在拓跋心周身，不仅如此，随着朱雀之力的不断汇入，她的气息也是随之而节节攀升，不过转眼之间便已是提升到了抱元中期。 下一刻，拓跋心身形一闪，径直朝陆长歌飞掠而去，似是想要立刻救他脱离险境。 “主人......” 生生不息的源气随着五指而起伏盘旋，万象小脸上闪过几分严肃之色，高速流转的气旋凝聚在一起，随后却又瞬间分离崩析，化为无数道莹白的华光弥散开来，直指向远处的陆长歌。 只不过，在几女做出应对手段试图解围之时，另一侧的公羊进等人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 机会！ 视线定格在那倒飞而来的人影之上，咒杀之人眼神微亮，一只血色的毒虫已是顺着他的衣袖爬了出来。 “是想要救他么” 似是看穿了拓跋心她们的意图，公羊进那鹰隼般的面具微微颤动，低声开口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三十五章:攻守易势，死绝之花 要是能被对方如此轻易解围，那他们也不用再谈什么围杀计划了。 身后魂海流转，磅礴魂力宛若密集的蛛网一般蔓延开来，公羊进五指虚握，一道深不可测的旋涡骤然浮现在了陆长歌身后。 而在旋涡出现的一刹那，陆长歌的身形便像是雕塑般陷入了凝滞，与此同时，一柄略显虚幻突兀自那旋涡中探出，旋即径直刺向了他的后心。 定魂之刃，融汇之境独有秘术。 见陆长歌失去反抗能力，一旁的白袍中年自然也不可能放过如此机会，不过刹那之间，一道贯彻天地的浩瀚大阵已是将这一方天地尽数笼罩在内，在漫空阵纹汇融交错之际，众人甚至能听到那法阵传来的一声怒吼。 “死！” 还未等拓跋心的救援赶到，那悬浮在空际的无数阵纹已是瞬间化为一抹墨色神光，悍然朝陆长歌头顶劈落。 仅仅只是一次交锋失利，所有人的攻势便如同潮水一般袭来，尽数倾泻在了他身上。 公羊进等人很清楚，陆长歌就是对方的主心骨所在，如果能一举将其灭杀，这场搏杀的难度也会随之降低无数倍。 只不过...... 他们似乎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陆长歌的力量。 或许是感知到了即将到来的袭击，苍白而妖异的纹路开始疯狂蔓延在陆长歌肌肤之上，感受到那四周越发骇人的恐怖威压，他却丝毫没有想要抵挡的意思，而是偏过视线，望向了那身前迅速迫近的血蛊。 “你们在等的机会......” 浑浊的气旋高速流转，陆长歌嘴角上扬了些许，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笑容。 “我们也在等啊。” 刺啦！ 几乎只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拓跋心身形猛然扭转，猩红赤焰蔓延在破妄之枪上，竟是视二者间的距离为无物般划破虚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朝咒杀之人横扫而过。 与此同时，那笼罩在众人头顶的太极图也迅速变幻，陆清月五指紧握，那跃动的阴阳铭文竟是骤然转化为了狰狞煞气，一股几欲噬人的气血之力席卷而过，不过转眼便逼近了咒杀之人。 造化之力弥散开来，那无数莹白色的华光竟像是分裂重组般迅速凝聚成了一柄利剑，看着那划破空际的剑光，万象小脸上闪过些许坚定之色，双手虚握，旋即用力斩下。 这场战斗的目标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咒杀之人彻底斩杀。在陆长歌露出破绽，引来围攻之时，这也同样是他们的机会。 更何况...... 视线落在远处那飞掠而去的神光之上，指尖微芒一闪而逝，一枚略显畸形的血丹已是出现在了陆长歌手中。 “在杀我之前，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陆长歌五指用力紧握，磐岩之力瞬间流转，旋即毫不犹豫地捏碎了手中的心蛊。 “咒杀大人！” 白袍中年率先看到了这一幕，神色顿时剧变，指尖灵力迅速翻涌，似是想要以斗转星移之术来助其躲开那些袭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攻击。 然而，他毕竟不像石元荒那般力量几乎用之不竭，哪怕是他反应再快，终究也还是慢了一步。 ...... 砰！！！ 攻守易势不过只在一瞬之间，双方的反应速度和对抗手段都快的出奇，在朱雀之焰触及咒杀之人的同时，那虚幻的利刃和墨色的神光也悍然洞穿了陆长歌的身躯。 噗嗤！ 猩红的鲜血自高天之上飞溅而下，陆长歌的身体再度倒飞而出，拓跋心眼疾手快，迅速接住了他的身体，身形数次闪烁，回到了众人身旁。 “咳咳咳......” 胸前的无极重铠微微塌陷下去，陆长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抹鲜血，而那手臂之上则更是多出了无数道细密的狰狞裂痕，伤势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在战端开始之前，他已是将守护道则的力量尽数用在了几女的护身结界上，自身则是以磐岩之力和无极重铠来作为防护手段。 本以为这种层面的防护已经足以应对一切情况，然而，现实却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美好。 “这就是咒杀之力么......” 看着那远处逐渐消散的各色华光，陆长歌收回万象剑，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寒芒。 实际上，在他捏碎心蛊之后，那袭来的血蛊便已是瞬间爆裂，失去了威胁，而以定魂之刃和墨色神光的威能的确无法对他造成重创，真正伤到他的，还是那不知从何所起的诅咒。 “嗤......” 一缕糜烂而腐臭的墨色烟气自众人四周缓缓散去，所过之处，竟是连那坚不可摧的不灭之铠都受到了几分侵蚀，所幸的是，守护道则的力量终究是更胜一筹，强行挡下了那些仿佛无孔不入的黑气。 “你们也受到诅咒了吗” 见到眼前的景象，陆长歌吞下一枚玄青色丹药，眉头逐渐紧锁。 看样子，刚才的诅咒并不只对他一人，只是他所遭受的诅咒最为恐怖而已。 直到现在，已然复苏到极限的磐岩之力还在不断躁动，抹消着残留在体内那股邪异力量。 “嗯。” 闻言，众女纷纷点了点头，示意并无大碍。 “哥，那你的伤呢......” 同心道则覆盖在哥哥手臂上，陆清月眼中露出几分担忧和心疼之色。 “暂时出不了问题，放心吧。”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再度扬起万象剑，低声开口道：“先不说这些，现在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选择。” “该死的老家伙......！” 凝视着高天之上的几道人影，拓跋心那异色的双瞳中已是闪过了一缕猩红赤焰，神色显得有些狰狞，连万象都是竖起眉头，露出了几分生气之色。 ...... 与此同时，另一侧。 “没想到，你会毫不犹豫地下这个狠手......” 淋漓的鲜血顺着全身流淌而下，咒杀之人看了看自己那皲裂的手掌，声音很是沙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即算他能够操纵蛊元槐的身体，那也只不过是鸠占鹊巢，除开咒杀之力和部分秘术之外，其他的手段还是要依附于蛊虫来施展。 然而，在陆长歌捏碎心蛊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是七窍流血，瞬间失去了对体内所有蛊虫的控制。 心蛊对于任何一位蛊师而言都是命门所在，这一点绝非虚言，心蛊破碎，就是侥幸能够逃得一命，也多半会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在搏杀过程之中蛊虫失控无疑是致命的问题，更何况，咒杀之人还同时遭到了来自对方的围杀。 所幸的是，领域之力在最后的生死关头将那致命的伤害强行偏移开来，尽管只是毫厘之差，可实际结果却是天壤之别。 所以，他活了下来。 “这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地方么” 听到咒杀之人所说的话，陆长歌嘴角微微上扬，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嘲讽的味道，“我不先杀了蛊元槐，难道还会让你继续控制他来对付我们么” 陆长歌的确欣赏蛊元槐的品质，可也仅止于此，如果其已经成为了对方用来围杀他们的工具，那他便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摧毁。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不得不说，蛊元槐献上心蛊的确是一步好棋，尽管那代价是他的生命。 “......” 闻言，咒杀之人神色更为阴沉了下去。 他低估了眼前此人的狠厉，也低估了此人对于时机的把控。 只不过，更让他为之在意的是，刚才那一轮围杀，似乎并没有对其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 “你怎么做到的” 掌心鲜血流淌，咒杀之人握住了一只迅速枯萎的猩红花朵，眼神有些怨毒，然而，更多的却是无法理解的疑惑之色。 不过转眼之间，那花朵已是节节凋零，只剩下了几片高度腐烂的花瓣。 以灵魂和生命为引，以鲜血为养料，这是生长在方外空间的死绝之花，也是他所下的决死之咒。 无论受术者会承受怎样的诅咒，施咒者都会付出同样的代价，这是规则不错，但如果将其条件逆转，那也同样能够生效。 无论施咒者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受术者都会承受其同等程度的诅咒。 陆长歌先前杀他分魂，他便能够借此为媒介对其进行反噬，让其付出同等的代价。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只不过，对方的生命力似乎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该死......！” 视线掠过那已经浑身浴血的咒杀之人，白袍中年咬了咬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狰狞之色，“那个陆长歌究竟参悟的是什么道则为什么会强到这种地步” 双方的应对手段实际上基本相同，可他们的判断却似乎出现了极其严重的失误。 陆长歌就是四人当中的主心骨不错，只要杀了此人，或许的确可以结束整个战局。 可他们现在才意识到，此人或许是四人中最难杀的一个。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三十六章:诸方推论，投鼠忌器 硬扛下一轮围杀还能够安然站定在他们面前，很难以相信，此人还只是一个尚未晋入六境的抱元境修士而已。 是此人所参悟的道则之力的缘故还是因为此人身上所披的那件黑白重铠 他们不知道。 可哪怕是至强道则，也不应该会有这种超出他们认知的神异才是。 “......” 周身魂海逐渐沸腾，公羊进那鹰隼面具之下闪过一抹骇人厉芒，低声开口道：“七阶铠甲，至强道则，至于其力量性质......” 停顿了片刻，他声音更加低沉了几分，“攻守兼备，无法推测，看不出有任何破绽。” 在信息未知的情况下，遇见这种类型的悟道者无疑是最麻烦的。 哪怕是那个朱雀一族的少女也拥有着极其诡异的道则，在几次试探过后他们还是能得出几分大致的答案。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似乎能够无视空间距离的长枪，还有那甚至可以燃烧灵魂的火焰，这些都是显而易见，能够明确看出来的手段，而在得知了这些信息之后，他们也多少具备了一些应对这种能力的方法。 道则之力所表现出来的神异越是详细具体，就越容易得到与之相抗衡的方法。 反之，越是简单，抽象，难以理解的道则之力，就越是难以去有效应对。 而陆长歌的力量则正是如此，直到咒杀之人第二次受到重创时，他所暴露出来的道则神异也仍然很是纯粹。 极其凌厉的攻杀剑法，堪称恐怖的防御能力，各方面都是攻守兼备。 公羊进等人为了得到这些信息付出的代价并不小，可除开知道了想要抹杀陆长歌极其困难之外，这些信息几乎毫无意义。 哪怕是知道了这些，也基本无法寻找到对方的破绽。 这是最为难缠的一类修行者。 凝视着那不断蔓延在陆长歌身上的妖异纹路，公羊进瞳孔微缩，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苍白色的纹路......到底意味着什么 ...... ———— “你会知道答案的。” 手臂上遍布的裂痕逐渐恢复，陆长歌神色平静，深深地看了咒杀之人一眼。 他不是第一次对抗咒杀之力，可这一次带给他的危机却仍不简单，直到现在才基本稳定住了失控的力量。 即算是同为悟道者，此人的危险性也要远大于石元荒。 “是么” 对上他那平淡的视线，咒杀之人压下心头那股惊讶之意，声音很是阴冷。 无论陆长歌是否回答这个问题，那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护身结界都依旧存在，这一点毫无虚假。 方才在咒杀陆长歌的同时，他也借助了相似的媒介对其他几女施加了诅咒，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令他大感意外。 通常而言，凭借着道则所蕴含的神异，五境的悟道者的确可以和寻常六境修士周旋一番，但那并不代表拥有着一战之力。 实际上，境界的高低和对大道的感悟一定程度上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而还未晋入六境便已经参悟大道的修行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者在悟道者里面都是少数，即算是有那么一个两个，参悟所得的道则真意也并不深刻，甚至可以说是比较浅显。 换句通俗点的话来说，哪怕他们已经成为了悟道者，那也只是个刚刚起步的初学者而已。 对道则真意感悟不深，自然无法理解和掌握那蕴含在大道深处更为玄奥的神异，仅凭一些粗浅的运用，完全无法对其他六境修士产生威胁。 不仅如此，对于六境修士而言，五境层面的防御实在太过脆弱，若是在搏杀的过程中，很轻易就能够对其造成致命伤害，哪怕拥有道则护身也一样。 可眼前的这些人却不一样。 仅仅只是一次交锋便能发现，这些人护身结界的强度甚至已经超越寻常六境的领域，即算是他的咒杀之力，在短时间内也难以做到彻底侵蚀。 “这种结界，同样是你的力量......” 看着那笼罩在陆清月几女身上的不灭之铠，咒杀之人面色阴沉如水，嘶声开口道：“你会后悔的。” 心蛊破碎，蛊元槐的身躯已经开始失控崩溃，撑不了多长时间，只不过，这也正合他意。 “后悔”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宛若烙印般蔓延在万象剑上，听到这话后，陆长歌那平静的神色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高昂的战意。 “放马过来便是。” ...... ———— 唰！ 只在两人交谈的下一刻，陆长歌的身形便已是倏然消失在了原地，剑锋直指向远处的石元荒，而陆清月几女也像是心有灵犀般飞掠而起，逼近了各自的对手。 “还是冲老子来的” 看着那划破空际而来的剑光，石元荒稍一错愕，旋即又迅速反应过来，狂笑道：“好，很好......这次老子可不会再被你阴了！” 高扬起手中的狰狞巨锤，石元荒脸上狂热之色更盛。 本以为是对手硬拼输给了他，却没想到这只是简单的卖个破绽罢了。 不仅如此，当他想要继续追击时，那骤然袭来的剑芒也是强行拦下了他的步伐，再加上他本身行动速度并不快，之后那攻守易势的围杀也没能及时参与。 更让他意外的是，在被寂灭之剑所伤过后，金身境应有的恢复能力竟像是被压制下去了一般，短时间内难以彻底恢复。 当然，意外归意外，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知道面前这个悟道者很厉害就足够了。 “喝啊！” 想到这里，石元荒内心再无半点迟疑，全身遒劲肌肉绷紧到极限，浩瀚道则之力贯彻在巨锤之上，旋即悍然朝那迫近的剑锋砸了下去。 砰！！！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回荡，两人这次都没有动用其他任何手段，而是纯粹的力量对抗。 “啧......” 万象剑横挡在身前，发出一阵令人有些牙酸的金铁交击之声，陆长歌另一只手全力抵在剑身之上，低声开口道：“我不喜欢跟莽夫打架。” 哪怕是超越极限的磐岩之力，在同力量道则的悟道者硬碰硬的时候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能勉强持平，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平衡。 这更像是蛮力上的较量。 “哈......老子可是最喜欢这么打了。” 锤柄上所蕴含的力道重若千钧，石元荒手臂闪烁起一阵耀眼的神光，再度强行压下了几分那落下的巨锤。 看着那越发迫近对手的巨锤，石元荒咧了咧嘴，瓮声问道：“为什么” 哪怕在力量上的交锋是他胜过了一筹，但，能让他全力以赴的对手，恐怕这辈子也还是头一次遇见。 他很好奇陆长歌这么说的原因。 “原因么” 似是有过片刻的思考之后，看着面前的石元荒，陆长歌也笑了。 “原因很简单......那会让我赢得没有任何成就感。” ...... ———— 与此同时，另一侧。 “此地规则有异，若论对天地灵力的掌控，你绝非本座之敌。” 无数玄奥的阵纹在周身流转，恍若一片铭文的海洋，白袍中年凝视着远处的少女，语气似乎很是自信，可那眼神深处却是不着痕迹地闪过些许凝重之色。 “是吗” 浩渺的太极图随着灵力的涌动而飘舞起伏，阴阳铭文时而化作磅礴煞气，时而凝成一片魂海，陆清月站定在空际，清冷的俏脸上闪过一抹惊人寒芒。 “或许，最后的结果不会如你所愿。” 她可不会忘记，刚才就是眼前的这些人伤了哥哥。 “......” 听到这话，白袍中年眼中的凝重之色更明显了几分。 相较于变数极大的混战，显然是各自为战要更为适合他们，对于陆长歌等人这种无异于自绝后路的举动当然也是乐得见到。 只不过，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何对方会让同为阵法师的慕容清月来作为他的对手。 在对于灵力的控制这一方面，他自然是胜过一筹，而若是要论法阵的灵韵，他也是同样胜于对方，这两点已经极大程度上决定了阵法师之间的强弱。 更何况，他还有着封灵之心作为助力，更是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对方明知如此，却还是没有任何动摇的意思。 故弄玄虚 不存在这种可能。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白袍中年很清楚，如果没有相当把握的话，对方绝不可能对上自己。 可若是以刚才那次交锋来看，对方藏拙的可能性很小。 ...... 排除了众多可能之后，白袍中年终于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神色猛地一沉。 既然没有其他变数，那就只剩下了......对方所悟之道。 在已知的情报里，慕容清月毫无疑问被确定为悟道者，可无论是在重明还是在这南疆，自始至终，她似乎都没有展露出哪怕一丝一毫关于道则的神异力量。 她的道则又会是什么 有了陆长歌的先例，白袍中年的心里也有些没底。 投鼠忌器。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三十七章:风云变色，天地之剑 未知的事物的确最为让人忌惮，即算是白袍中年也不例外，只不过，陆清月并没有给他继续瞻前顾后的机会。 刺啦！ 空间激荡起一阵涟漪，不等白袍中年反应，一股磅礴的血煞之气已是骤然在四周蔓延开来，笼罩住了这方天际。 见到如此情形，白袍中年一时也不免有些愣神，意外的看了少女一眼。 没想到此女居然会如此毫不犹豫地先行动手。 太极图上的阴阳阵纹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那无数道以煞气不断凝成的猩红利刃，陆清月指尖轻抬，一柄冰蓝色的虚幻法剑倒悬在她掌心，弥散出些许彻骨的寒光。 或许是煞气太过浓郁的缘故，随着利刃的不断凝聚，竟是连那法剑也沾染上了一抹狰狞血色。 不过转眼之间，四周便已是布满了煞气之刃，猩红刀锋悍然飞掠而去，直指向远处的白袍中年。 “陌生的法阵么......” 感受到那煞气之刃中所蕴含的磅礴力量，白袍中年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虽稍稍被对方占到了些许先机，只不过，他手上的动作也并没有怠慢。 轰！ 只在白袍中年周身灵力涌动的刹那，本是明朗的夜空竟是骤然黯淡下去，一道贯彻天地的骇人雷光自高天之上悍然劈落，洞穿了这一方虚空，天地变色，风云变幻。 下一刻，恍若无穷无尽的灵气自那被雷光所划破的空间裂痕中涌现而出，旋即尽数汇聚在了他身旁。 “论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本座可是要远胜于你。” 白袍中年缓缓抬起手臂，浩瀚灵力流转盘旋，凝成一道道玄奥阵纹，随着他的动作，这一方天地之间也升腾起了无数零星的光点。 集天地之灵韵开阵法之灵智，这是阵法师六境，天阵师才能拥有的神异手段。 天阵，即以一方天地为阵之意。 在引动天地灵气，构建天人感应方面，阵法师要胜过其他任何体系，这也意味着，若是同为悟道者，相较于其他体系而言，阵法师晋升天阵，甚至是合道的难度都会更小。 每一位修为高深的阵法师都是天地的宠儿，而在踏入天阵之境后，他们自然也获得了天地的力量。 借天地之灵力为己用，这在极大程度上提升了天阵师的战力，而若是在灵气充沛的地域，提升的力量甚至会更盛。 南疆一地则明显属于此类。 “凝！” 随着白袍中年话音落下，漫空阵纹迅速凝成一道浩瀚大阵，与此同时，那自天地间浮现而出的无数光点也是骤然汇聚，化为了一柄恍若贯彻苍穹的巨剑。 集天地之灵华，挽山河于一剑。 此即天地之剑。 周身灵力提升至极限，面对那些袭来的利刃，白袍中年虚握住那浩渺天地之剑，旋即一剑斩落。 不过转眼之间，夜空恢复明朗，群星重新闪烁。 锐利的刀锋碰撞在剑身之上，竟是直接溃散开来，再度化为了血煞之气，而随着巨剑的越发落下，那贯彻天穹的剑影也是逐渐缩小，不复方才的浩渺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之貌。 “看来的确如此。” 视线落在那已然迫近对手身前的天地之剑上，白袍中年神色微松，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即算此阵有多精妙玄奇，终归也还是天地之剑的威能更胜一筹。 这是境界差距所带来的鸿沟。 “是又如何” 只不过，陆清月却似乎对他所说的话并不在意，只是高扬起了那卷太极图。 下一刻，那本已变得黯淡无光的太极图竟是再度绽放出了耀眼华光，漫空逸散的血煞之气也是骤然消散于无形，阴阳铭文变幻流转，不过刹那之间便已是凝成了一片诡谲莫测的魂海。 五极之境，变阵式。 无论是血煞之气，还是这新出现的魂海，都只是五极灵力的一种转换形式，若是修至高深境界，甚至能够转化为源气，拥有源气独有的神异。 但凡无法抹消其本源灵力，这种类似的变幻手段可以多次重复，就像当初陆长歌在赤阳秘境时，阵灵所布置的五极之境一样。 除开能够洞悉此阵精髓，亦或是强行破除此阵之外，以其他任何对抗手段来应对此阵都会是得不偿失。 而现在，白袍中年的举动便明显属于此类。 “这......！” 看着面前的景象，白袍中年眼中瞬间闪过一抹震惊之色，却又很快被他收敛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 映入他眼帘的，是那迅速坍缩下去的浩瀚魂海，磅礴的魂力凝聚成一点神芒，旋即悍然碰撞在了巨剑之上。 砰！！！ 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百川归元的力量似乎比想象中的更为恐怖，只在二者交击的刹那，天地之剑就已是虚幻了几分，一阵剧烈的空间涟漪激荡开来，无数零星的光点洒落而下，掩盖了两人的视线。 然而，随之而亮起的，还有一抹冰冷到极点的寒芒。 陆清月俏脸上满是冰寒之色，白皙五指猛然紧握，那倒悬在她手中的虚幻法剑瞬间分离崩析，旋即化为灵力消逝在了风中。 随着那法剑的溃散，高天之上竟是凭空闪过一道骇人神光，直指白袍中年天灵。 五极之境的数次变阵只是用来消耗，这一剑才是陆清月真正的杀招。 “该死......！” 视线死死地定格在那快得不可思议的神光之上，白袍中年瞳孔倏然缩至针尖大小，似是还有些无法相信面前发生的这一切。 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他现在想要再借天地灵力来构建法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几分理智。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本座也自当奉陪。” 嘴角扬起一抹狰狞的笑意，白袍中年指尖刺入掌心，溢出一缕猩红的鲜血，旋即缓缓滴落，与此同时，一道血红的玄奥阵纹自那伤口浮现而出，随后瞬间光芒大盛。 “散！”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本已变得虚幻的天地之剑上骤然响起了一阵漠然而空灵的声音，似是在对他的话语进行回应。 “谨遵我主之命。”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刺啦！ 在漠然声音响起的同时，那缓缓落下的浩渺剑影似乎有过瞬间的扭曲，旋即竟是一分为三，分化成了三柄相同的天地之剑。 相同的形态，相同的力量，若是三者叠加在一起，甚至较方才那全盛时期的天地之剑还要胜过几分。 “现在要用那一招吗......” 面对几乎已经要砸落在身前的天地之剑，陆清月轻声自语了一句，似乎是在思考，在进行取舍。 清冷的眼眸中映照着眼前越发扩散的骇人剑影，她微微抬起头来，心中有了答案。 ...... 轰！！！ 一道贯彻天地的神光划破空际，洞穿了白袍中年所在的一方空间，滔天剑影悍然斩落在不灭之铠上，宛若惊涛拍岸般掀起一阵狂澜。 噗嗤！ 掌心的猩红阵纹消散殆尽，白袍中年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可那略显狰狞的面色却是缓和下来了几分。 他察觉到了对手的决意，随后便也打消了先行退避开来的打算，同样想好了对攻手段。 只是可惜，最后即算是有着血祭之阵和领域之力双重防护，他也还是没能完全挡下那突如其来的神光。 护体法衣被割开几道裂痕，伤口似乎还在不断流血，染红了一袭白袍。 不过所幸，这些伤势还算是在他所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不错的手段。” 望向那远处的少女，白袍中年的声音很是阴沉。 “......” 没有回应白袍中年的话语，陆清月抬起指尖，轻抚过那恍若凝成实质的无形之铠，缓缓闭上了双眼。 “哥......”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了些许，露出了一抹恬淡的笑容。 哪怕是以天地之剑的惊人威能，也无法破开属于守护道则的力量。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够如此自信的抛开无谓的防御，一往无前。 须臾过后，等到陆清月再度睁开双眼时，脸上的笑容已是逐渐收敛，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漠然。 “我说过，最后的结果并不会如你所愿。” 浩渺的太极阵图再度高扬，磅礴血煞之气重新席卷而来，弥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陆清月指尖轻抬，一道又一道阵纹在她掌心浮现，流转。 对手受伤，但并未受到重创，不灭之铠的力量也因为刚才的交锋出现了不小的消耗。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没有占得上风，这只是属于平分秋色的交换。 那么接下来，她可不能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毫发无伤么......” 惊叹于那道护身结界的恐怖力量，白袍中年凝视着对手周身浮现而出的阵纹，神色很是难看。 对手的战力的确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要是他刚才所受的伤再严重几分的话，或许他甚至会生出放弃这次围杀的想法。 所幸，情况还没恶化到那种地步。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三十八章:命运血祭，法则之威 更何况，他也并非完全没有得到有效信息。 在先前的几番交锋过后，即算对手仍然没有展现出任何道则神异，他也还是在交手过程中体悟到了几分那虚无而缥缈的道则真意。 世间大道三千，而大道的真意则是由世人对这个世界的见解，对于万事万物的看法，亦或是某种强烈的信念而生成的。 绝大多数道则之真意并不在于战斗，那些交锋过程中所施展的秘术也只是由大道神异衍化而出的手段而已，并非所有悟道者都擅于搏杀。 当初的长生大道悟道者萧玄木是如此，眼前的同心大道悟道者陆清月似乎也是如此。 此女的道则力量......似乎并不侧重于攻守搏杀手段。 想到这里，白袍中年神色微松，内心深处那股不安之感也是消散了些许。 看来先前只是太过谨慎了而已。 白袍中年再度摊开手掌，无数道零星光点自十万大山四处升腾而起，源源不断，同那漫空散乱的阵纹交织在一起，旋即化为一抹浩瀚华光尽数汇入了他掌心。 不过刹那之间，封灵之心神光大盛，一股陌生的道则之力弥散开来，笼罩住了这一方苍穹。 看着那漫空流转的磅礴咒印，白袍中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来吧。” ...... ———— 不同于陆清月和对手的势均力敌，另一侧的战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你是想用朱雀一族的力量来拖住本座” 视线落在远处那被赤焰笼罩的少女身上，咒杀之人似是想起了些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狰狞血色，嘶声开口道：“异想天开而已。” 对于他这种夺舍他人肉身的分魂，亦或是公羊进那种铸灵之人，的确会在一定程度上被朱雀一族所克制，更何况，那猩红的赤焰甚至连灵魂都可以作为燃料，足以焚尽世间万物，没有人不会为之而心生忌惮。 当然，作为一位真正的合道者，咒杀之人自认能有几分手段来应对。 只不过，咒杀之人也很清楚，这个朱雀一族的少女不可能是为了战胜他而来，多半是想借朱雀一族的血脉神通和那股诡异的道则之力来限制他的手段，拖延时间。 相较于兽王一族的杀伐，破灭，法则等权能，朱雀一族的神异能力要更为简单和纯粹。 朱雀之焰和涅槃之力。 修至高深境界，朱雀之焰焚尽世间万物，以记忆和灵魂为燃料，涅槃之力扭转生死轮回，令死者死而复生。 当然，眼下的拓跋心还远远达不到起死回生的地步，涅槃之力只是赋予了她强大的生命和恢复能力罢了。 “涅槃之力么......” 枯槁的指尖刺进身体，溢出一缕缕猩红的鲜血，咒杀之人微微抬起头，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冷笑。 “难杀一点而已。” 涅槃之力的能量并非无穷无尽，但凡受到多次重创，哪怕是涅槃之力也无力回天。 在他合道之前，杀过的朱雀族人并非没有。 刺啦 （本章未完，请翻页） ！ 然而，当咒杀之人周身道则力量刚开始变幻的下一瞬，一柄狰狞的苍白长枪已是划破空际，骤然浮现在了他头顶上空，枪尖赤焰凝聚，锋芒直指天灵。 与此同时，拓跋心也是身形一闪，化为一束流光朝他奔袭而去。 破妄道则给了拓跋心能够勘破世间任何虚妄的能力，自然对咒杀之人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在两人结束对峙的一刹那，也就是她动手的瞬间。 她的目标的确是为了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但那也不代表她会主动让对手占得先机。 杀伐和破灭之力在枪尖上交织盘旋，汇入熊熊燃烧着的赤焰，拓跋心身形越发迫近，那异色的瞳孔中竟是闪过一抹猩红血色。 除开法则之外，这两种兽王一族的权能皆是杀性极重，偏于极端，而在全力以赴之下，拓跋心也受到了几分影响。 沿途空间有过刹那不自然的扭曲过后，拓跋心已是出现在了咒杀之人身前，手掌猛地握住那下落的枪柄，再添数分力道。 “死！” 骇人的凶光在咒杀之人眼中不断放大，还未等他接触到那汹涌赤焰，灵魂深处便已是升起了一股难言的锥心刺痛。 然而，面对那已然避无可避的惊人锋芒，咒杀之人也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之色，而是宛若自残般地将刺入手臂的指尖强行抽了出来。 噗嗤！ 猩红的鲜血飞溅而出，尽数落在枪尖赤焰之上，扬起一阵血雾，咒杀之人抬起手掌，沾满血污的五指舒展开来，血液滴落在空际，旋即竟像是拥有生命般自行分裂，勾勒出了一道狰狞而扭曲的鲜血图腾。 以魂为本，以血为引，这是咒杀大道最基础，也是最核心的神异。 命运血祭。 “嗤......！” 一股猩红的血气升腾而起，隐约间似乎还能看到些许漆黑如墨的杂质，在同那飞溅而出的血液交汇过后，连朱雀之焰的炎光都随之而黯淡了几分。 这是充斥着灾厄的咒杀之血，即算做不到将朱雀之焰熄灭，也能将其侵蚀，让其失去原有的力量。 “想要杀本座可没那么简单。” 咒杀之人脸上扬起一抹病态的笑容，嘶声开口道：“哪怕你们已经偷袭过两次，也是一样。” “......” 然而，看着面前那弥散出邪光的图腾，拓跋心的攻势却是丝毫不减，眼中杀意反倒是更盛了几分。 砰！ 恍若无坚不摧的枪芒悍然落下，径直洞穿了那拦在身前的图腾，邪异而扭曲的图案轰然破碎，内蕴的血滴猛然炸开，鲜血四溅，被四周的朱雀之焰焚烧殆尽。 也正是在破开鲜血图腾的一刹那，笼罩在她周身的不灭之铠骤然塌陷下去一块，拓跋心的身体也是如遭雷击般有过瞬间凝滞，旋即却又迅速恢复过来，毫不犹豫地递出了手中的破妄之枪。 “你......！” 咒杀之人似乎也没想到对手会果决到如此程度，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随后迅速飞退而去，领域倏然扩散，笼罩住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一方天地。 不过刹那之间，领域之力便已是宛若蛛网般蔓延开来，被其包裹在内部的万事万物都陷入了停滞，咒杀之人抬起手臂，似是想要扭曲分解那袭来的枪芒。 然而，现实却并未能如他所愿。 刺啦！ 一道浩如渊海的无形力量自拓跋心身上轰然爆发，竟是将那足以扭曲世间万物的规则强行修正过来，双瞳中的异色迅速散去，拓跋心眼神澄明，破妄道则延伸至极限，视那变幻莫测的领域如无物一般，径直挥出了手中的长枪。 凝滞的一方天地恢复流转，骇人锋芒划破空际，朱雀之焰再度盛放在枪尖之上。 这是她接受传承，刻苦修行而得的超凡力量。 在朱雀圣域的几天里，她终于明悟了其中门道，将数年来毫无长进的法则之力提升到了小有所成的境界。 不等咒杀之人反应，那笼罩着赤焰的长枪已是划过了他的身体。 噗嗤！ 耀眼的神光顺着滔天血色骤然充斥在这片天地之间，竟像是下起了一场血雨般骇人而诡异， 待到那神光散去，血色褪尽，拓跋心才看清了那光芒中央的景象。 咒杀之人的身躯几乎被拦腰截断，些许赤焰还在那伤口处跃动，手臂上的伤势也并没有恢复，还残留着几个血洞，大量的鲜血几乎是自空际倾洒而下，显得很是惨不忍睹。 机会！ 见到眼前这一幕，拓跋心眼神一亮，破妄道则再度笼罩在了周身。 然而，正当她准备继续乘胜追击时，一股骇人的灾厄力量却已是无声无息地降临在了她身上。 砰！！！ 虚空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不灭之铠上骤然浮现出数道狰狞的裂纹，拓跋心闷哼一声，脸上的神采竟是迅速衰败下去，仿佛大量的生命力在随之而流逝。 这是接近于因果规律的代价交换，哪怕是不灭之铠也无法完全抵御。 “这是法则的力量......你不是朱雀一族的人。” 枯槁的五指缓缓掐入肉里，强行掐灭了那一缕残留的朱雀之焰，咒杀之人面色平静，眼神却是阴沉得可怕。 “你是......兽王。” 朱雀圣骨的能量实在是太过惊人，连杀伐和破灭之力也被其掩盖了下去，自始至终，咒杀之人都没有怀疑过拓跋心朱雀一族的身份。 只不过，这还不是让他最为意外的一点，最让他震惊的是，法则之力叠加上那陌生的道则，居然能彻底无视领域中的规则之力，洞悉他的一切动向。 哪怕是站在当世之巅的强者，也无法逾越规则的力量做到这一步。 那一枪已经准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是又怎么样” 对上他那几欲噬人的视线，拓跋心也不紧张，小脸一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话音未落，笼罩在她周身的赤焰像是烛火般剧烈跃动了几下，与此同时，一股惊人的生命力自那朱雀圣骨之中奔涌而出，汇入了她体内。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三十九章:古朴油灯，连番血战 以法则之力修正领域规则，以破妄道则勘破被扭曲的万事万物的真实面貌，二者同时运用下，的确可以无视领域神异。 对手绝无可能想过领域会失效，那便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出奇制胜。 拓跋心并不傻，相反，绝大多数时候她都很聪明，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很显然，她成功了。 虽然没想到对手会有如此恐怖的反击手段，只不过，这些都还在她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在决定对上咒杀之人时，她就已经有了这种准备和觉悟。 凭借着朱雀圣骨和不灭之铠，能在短时间内杀她的六境修士根本不存在，这也是她提出让自己来对抗咒杀之人的依仗所在。 不仅如此，经历了刚才的那番交锋之后，拓跋心也同样看出了几分门道。 这老家伙貌似可以用某种手段将自己所受的伤强行返还回去，伤势越重，反击也就越恐怖。 嗯......难怪之前的围杀最后会是那种结果。 想到这里，拓跋心小脸上露出些许凝重之色，似乎彻底明白了对手道则的特殊性。 果然没选错对手。要是让清月姐和万象跟这老家伙打的话，恐怕会出大问题。 作为自身体魄最强的炼体者，再加上朱雀圣骨和不灭之铠的力量，拓跋心这才有把握拖住咒杀之人。 可即算是这样，她也差点没能挡下刚才那一记反击，如果换作是其他两女的话，出事的风险恐怕会大得离谱。 ...... 随着磅礴生命力的不断汇聚，拓跋心那苍白的俏脸也恢复了几分红润，再度扬起了破妄之枪。 绝对不能让这老家伙去影响清月姐她们。 该死......！ 凝视着远处持枪少女的举动，咒杀之人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狰狞之色。 事态似乎已经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范围。 心蛊破碎，蛊虫失控，蛊师能动用的一切秘术自然也没了施术的根源，一身蛊术无法动用的情况下，他所剩下的也只有了咒杀之力。 借蛊元槐这具肉身作为媒介和祭品，献祭血肉以施诅咒，这是他早已料想好的绝杀之术。 不是以伤换伤，而是以命换命的生死搏杀。 只不过，眼下实际所得到的成果却是远远低于了他的预想。 即算是受到了命运血祭的侵蚀，眼前的这个少女也并没有受到重创的迹象，仍然拥有恐怖的战力。 “若非本座无法动用全盛时期的力量，也不可能会被尔等逼到如此地步。” 杂乱的思绪被中断，咒杀之人似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抬起了手臂。 如果不是本体还在经受着反噬的影响，他也不会受到诸多限制，连空间破碎等一系列手段都用不出来。 如果不是计划出错，围杀陆长歌等人的难度也会降低不止一个档次。 只是可惜，没那么多如果。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了另一种方法。 “本座之所以能下这个决心，还要多亏了你。” 咒杀之人并指如刀，枯槁的指尖竟是划破血肉，直接剜进胸口， （本章未完，请翻页） 硬生生地挖出了一颗心脏。 鲜血混杂着某些黑色的污秽之物自手臂流淌而下，咒杀之人却像是浑然不觉般，嘴角扬起了一抹扭曲的难看笑容。 不知何时，一只破旧而古朴的油灯已是被他握在了掌中。 刺啦！ 一道空间裂痕突兀在咒杀之人头顶上空浮现，在他指尖刺入胸膛的同一时间，拓跋心瞳孔便已是骤然化为黑白异色，毫不犹豫地甩出了手中的破妄之枪。 ...... ———— 砰！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陆长歌持剑抽身朝后飞退开来，眼中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凝重之色。 他收到了可心的神念传讯，再加上将众人的交锋情况尽收眼底，自然能看出如今的大致局势。 不太乐观啊...... 守护道则虽然有着远超于其他道则的恢复能力，却也不可能永远无法消耗殆尽，更何况是在如此激烈凶险的搏杀之中。 清月和那白袍中年的交锋暂时难分胜负，尚且不论，可心和咒杀之人的搏杀则是惊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遭到重创。 他看得分明，咒杀之人虽数次受到重创，早就已经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可实际上的伤势却还不足以致命。 刚才那一击的确凶险，甚至几乎已经将咒杀之人拦腰斩断，可陆长歌很清楚，那破坏的只是蛊元槐的身躯，并没有对咒杀之人造成太严重的影响，朱雀之焰倒是收效明显，可也被其及时化解，没能造成致命的重创。 要借机变换对手吗 由他来对上咒杀之人，让可心去对付石元荒 然而，不等陆长歌继续思考，一柄狰狞的巨锤已是悍然迫近了他身前。 漫天尘埃飞扬而起，连这一方天地似乎都有过瞬间的坍陷，陆长歌眼中骤然闪过一抹骇人厉芒，竟是横剑挡在身前，强行抵住了那袭来的巨锤。 轰！！！ 一股无比浩瀚的力道骤然弥散开来，不过刹那之间，地动山摇，天塌地陷。 “有意思......真他妈有意思！” 全力以赴的攻势再度被挡下，石元荒竟是毫不在意，大笑着问道：“难怪越打越不对劲，你这功法是能抽老子的力量么” 然而，话虽如此，他握住锤柄的手臂却是丝毫没有松缓下去的迹象，反倒是更添了几分力道。 “当然。” 磅礴的磐岩之力蔓延在剑锋上，同那浑浊的气旋交融在一起，陆长歌随口回了一句石元荒的问题，眼中凝重之色却是更浓郁了几分。 不行......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这是斗杀元法的核心神异。 在某种层面上同以战养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手的力量会变得越发弱小，而自身源气和意志相融合，力量则会变得更强。 然而，这种神异却似乎在石元荒身上失效了。 并非是彻底失效，陆长歌的战力的确在不断提升，只不过，对手的力量却也丝毫没有随之衰弱下去的迹象，反倒可以说是越战越勇，攻势越发凌厉。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就是力量道则的特性 陆长歌似乎猜到了其中的门道。 “哈......！” 虬结着肌肉的手臂强行扭转，耀眼神光尽数汇聚在掌心，石元荒猛然握住了那笼罩在他周身的数道狰狞枷锁，旋即一声暴喝，悍然撕开了山海之锁的压制。 下一瞬，一股浩瀚的骇人力道已是疯狂蔓延开来，顺着那些断裂的枷锁骤然贯彻在了陆长歌全身。 砰！ 磅礴力道轰然爆发，陆长歌胸前无极重铠骤然塌陷下去，手中剑式却仍是丝毫不减，万象剑悍然偏移开来，剑锋直指向石元荒心脏。 “镇岳！” 噗嗤！ 一缕飘飞的鲜血挥洒在空际，妖异的纹路闪耀至极点，陆长歌持剑飞退开来，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 仅靠磐岩之力和斗杀元法，他的确在此人面前占不到丝毫上风。 刚才那一剑已经是他的极限，却还是难以将其重创。 单论战力而言，此人毫无疑问超过了白袍中年，甚至连咒杀之人也有所不及。 “不行啊......” 抹去从嘴角缓缓流下的鲜血，陆长歌轻声自语了一句，眼中满是骇人的战意。 他的寂灭之剑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克制咒杀之人，但，如果让拓跋心来对上石元荒的话，说不定风险会更大。 此人完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狂，比欧阳冶夫那种练刀成痴的更为恐怖。 更何况，即算是他们想要调换对手，对方也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陆长歌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微微闪烁。 ...... 手中握着的巨锤松缓了些许，石元荒抬手一抹，将那胸口的淋漓鲜血一把抹去，露出了那狰狞的伤痕。 “呼......” 用力深吸了一口气，石元荒也不顾那全身上下的剧烈痛感，咧嘴一笑，“总算是让老子把之前那一剑还回来了。” 在刚才两人交锋的刹那，石元荒以断裂的山海之锁为引，将千钧之力强行汇入了陆长歌体内，这才有了重伤对手的机会。 “是么”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逐渐蔓延，无数道细密的裂痕浮现在手臂之上，陆长歌五指缓缓握紧，神色却是逐渐恢复平静，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失去了守护道则的压制，又经受到了如此恐怖的袭击，体内的磐岩之力已经有了完全失控的趋势。 只不过，这也正合他意。 在这种失控的状态之下，磐岩之力究竟能复苏到什么地步，哪怕是他也无法想象。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才是他真正的力量。 “那刚才的一剑又该怎么算” 看着对手身上那道狰狞血痕，陆长歌神色平静，缓缓扬起了万象剑，“可惜了，还差一点才能破开你的金身。” “总能还回来的。” 闻言，石元荒重新握住了那狰狞巨锤，咧了咧嘴，“破开老子的金身你可以试试。” “如你所愿。”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四十六章:封灵大阵，造化之盾 咒杀之人和拓跋心之间的搏杀凶险万分，稍一不留神便有可能遭到重创，石元荒和陆长歌二人的交锋也是颇为胶着，难以抽身回援，唯有白袍中年一人暂时还留有余力兼顾其他战局。 如此下来，他也自然成了公羊进求援的首要人选。 求援 无论对手是否真的要出手回援，战局的势态都已经有了开始失控的趋势。 这很有可能就是开启混战的序幕。 想到这里，陆清月神色一冷，掌心灵力翻涌，阴阳铭文骤然升腾而起，化为漫空锁链笼罩在了白袍中年周身，似是想要直接封锁住其所在的一方空间。 然而，还未等那飞掠而去的锁链彻底凝实，白袍中年便已是高扬起手臂，封灵之心瞬间华光大盛，一道浩瀚神光自天际落下，悍然击碎了那些围绕在他四周的锁链。 “班门弄斧而已。” 看着周围那逸散开来的无序灵力，白袍中年眼角闪过些许嘲讽的笑意。 触类旁通所得来的手段，又怎么可能同封灵之心的力量相比拟 唰！ 四周空间有过瞬间的扭曲，话音未落，白袍中年没有给对手继续纠缠的机会，身形一闪，径直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一股浩如渊海的无形道则自封灵之心内部骤然奔涌而出，不过转眼便已是充斥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见此情形，陆清月五指紧握，玄奥阵纹再度浮现在周身，似是想要同步跟上对手的动作，然而，结果却没能如愿以偿。 浩渺星光自指尖一闪而逝，可所处的空间却并没有出现半点波澜，五极之境阵型逐渐变得虚幻，连那太极图上的阴阳铭文都停止了流转。 斗转星移失效，五极之境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已经有了消散的迹象。 不知何时，一道贯彻天地的大阵已是将这一方星空彻底笼罩在内，无数道扭曲而又诡异的阵纹遒结在高天之上，散射出些许晦暗的光芒，明灭不定，单是被其映射的诡光照耀到片刻，就已是让人有种思维陷入停滞的感觉。 “......” 视线定格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那悬浮在空际的封灵之心上，陆清月秀眉紧蹙，俏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毫无疑问，面前的大阵彻底禁锢了这四周的一方空间，同时也几乎完全限制住了她的行动，连灵力的运转都变得极其艰难。 难怪先前对此人的攻击会被削减，难怪方才的封锁也对其没有效果，反而被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核心，一举击破。 这是......封印 而那人的目标是...... 万象 望向那白袍中年消失的方向，陆清月红唇紧抿，眼中的担忧逐渐化为了一抹决然之色。 不知何时，一卷煞气滔天的星图已是被她握在了手中。 ...... ———— 封灵大阵禁锢一方空间，没了对手的干扰，白袍中年行动再无半点阻碍，只在转瞬之间便已是划破空际，出现在了公羊进身侧。 刺啦！ 一道狰狞的空间裂痕倏然浮现在两人身前，强行截断了那飞掠而来的气旋的部分力量，磅礴灵气自十万大山四处再度升腾而起，白袍中年并指向天，浩瀚灵力宛若江河一般汇流而来，尽数凝聚在了他掌心之中。 还不等远处的少女作出反应，白袍中年指尖用力划过空际，那已然凝聚到极限的灵力光点悍然爆发开来，迅速化为了一道遮天剑影。 砰！ 只在那浩渺剑影成型的同时，万象的攻势也并没有因为被拦截而陷入停滞，余下的源气再度恢复流转，旋即骤然临身，剧烈碰撞在了两人身前的护身结界之上。 “啧......！” 诸多玄奥阵纹笼罩在两人周身，看着那些激荡在护身法阵上的凌厉源气，白袍中年也是明显皱了皱眉，显然对此女的战力很是意外。 在还未正式碰撞之前，他便已经将一大部分的气旋之力卸入虚空，可这余下的威能也仍然不免让他有些心惊。 在他看来，哪怕公羊进的能力不被克制，想要对付眼前此女恐怕也是颇为棘手，没有多少胜算。 “不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 白袍中年的动作并没有因为思考而陷入停滞，手掌猛然翻转，那滔天剑影也是悍然划落，直指向对手身前。 “来得应该还算及时。” 做完这一切后，白袍中年神色稍缓，低声开口道：“公羊道友，还有余力再战么” “多谢二长老援手。” 闻言，公羊进点了点头，鹰隼面具上浮现出一道猩红裂痕，嘶声笑道：“当然可以。” 话音未落，那漫空的魂海已是再度沸腾，不断浮起的气泡逐渐汇集在一起，只在转眼过后便大致形成了一道模糊的轮廓。 那似乎是万象影子的轮廓。 噗通！ 五指用力刺入沸腾的魂海表面，鲜血顺着指尖不断汇入那模糊的轮廓之中，视线定格在那不断扭曲，凝实的血色人影上，公羊进嘴角狰狞笑意更盛。 单依靠魂术的确很难伤到此女，可如果只是想要短时间内困住她的话，轻而易举。 在公羊进施术的同时，一股阴冷的气息也是随之骤然笼罩在了少女四周，她想要移动身形，却似乎在无形之中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干涉和阻碍，失去了移动能力。 “万象！” 身处战局另一侧的陆长歌和拓跋心两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急转直下的战况，神色猛地一变。 有了白袍中年的援手，本应处处受到压制的公羊进也是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恢复了几分余力。 即算万象的战力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同时对上两位六境修士也绝难再有胜机。 回援！ 牵一发而动全身，毫无疑问，任何一场战端失去平衡都会引来双方的混战。 ...... 只不过，面对那二人联手的恐怖攻势，万象却似乎仍然显得游刃有余一般，磅礴源气环绕在周身，造化之力瞬间弥散开来，竟是凝成了一面高速流转的源气之盾。 这也是她从凌无雪那本炼气法门中所学到的第一式。 造化之盾。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四十章:蛊族绝境 十万大山外围。 无论是战端的任何一方，交手所产生的动静都是足以震颤整个十万大山，而这场惊天动地的搏杀自然也是吸引了所有蛊族族人的注意。 见到眼前这一幕，一众长老急忙遣散各自属下的族人停下大阵的布置，远离战局，避免被战斗余波所波及。 安抚下众多族人的恐慌情绪后，一众长老也顾不得再去多管其他，皆是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大阵的主阵眼，也就是大长老所负责的核心区域。 一道道急促的破空声迅速靠近，面相稍显年轻的三长老率先赶到，身形一闪，便已是出现在了那法阵中央的老者身旁。 “大长老，发生什么了！” 伸手指向那远处风云变幻的夜空，三长老脸上满是震惊和焦急之色，一时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 这场变故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上一刻他们本还在热火朝天的布置大阵，凝聚生灵愿力，而现在却是突生战端，战斗余威几乎将整个十万大山涵盖在内。 为了对抗吞灵大阵而生起的战端不值得奇怪，可这并不是在大荒之地，而是在十万大山中央爆发而出的战斗。 他很清楚，只有六境以上的强者交锋才会有如此恐怖的声势，不仅如此，看那战斗的规模，绝不止有两三位六境强者参战。 为什么会在十万大山里开战又是谁在同谁交战同样身为六境的族长会不会也受到了牵连 三长老对此一无所知。 不等法阵中央的老者作出回答，其他的一众长老也是陆陆续续地赶到了这里。 顺着三长老手指的方向望去，人群里的一位银发老者似乎还保有几分冷静，沉声问道：“大长老可知族长如今何在” 听到这话，一众长老的目光也下意识地落在了大长老身上。 发生如此异变，也不见族长的消息，位高权重的大长老自然就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 然而，面对众人的疑惑和慌乱，大长老却是默然摇了摇头。 “族长......已经战死了。” 不知何时，他那挺直的脊背已是佝偻下去，就像是瞬间被 （本章未完，请翻页） 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 “这......！” “族长战死了！” “这不可能！” 此言一出，无异于是石破天惊，哪怕是最为冷静的银发老者也顿时呆滞在了原地。 蛊族衰落至今，所剩下的六境强者仅有蛊元槐一人，数百年来的艰难险阻，基本上是由他一人来支撑。 整个蛊族就像是一只已经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小船，而蛊元槐则是那水中独力支撑着小船的船夫。如果没有他的话，小船早已沉没，蛊族早已覆灭，消逝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不同于其他大势力内部的暗流涌动，蛊族上下的氛围平和到了一种几近于反常的地步，甚至连高层之间争权夺利的情况都是少之又少。一方面固然是因形势所迫，可一方面则是由于蛊元槐的声望。 对于独力维持蛊族延续的蛊元槐，众人除开感激之外，别无其他。 然而，也就是这样一位支撑了数百年的船夫，如今却倒下了。 对于一众长老，乃至于四周的众多蛊族族人而言，无异于天塌下来了一般。 “大长老......” 从呆滞中逐渐回过神来，银发老者眼中闪过一抹压抑到极点的悲痛之色，嘶声开口道：“这是大长老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闻言，大长老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闭上双眼，默然从袖袍里取出了一盏已经彻底黯淡的油灯。 “......” 视线定格在那已然熄灭的烛火之上，众人相顾无言，随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那是蛊元槐的魂灯，至于熄灭的烛火意味着什么，他们很清楚。 ......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大长老终于睁开双眼，打破了这片沉默。 “老三老四跟着我走，老二带着其他人留下，继续布置大阵。” 眼中复杂情绪尽数被敛去，大长老神色平静，把阵图递了过去。 “这......继续布置大阵” 接过他手中的阵图，那被称作老二的银发老者似乎猛地想到了些什么，急声道：“大长老，你要去山里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听到这话，周围的众长老也是顿时一惊。 如果就这么冒然闯入六境强者的战局，哪怕他修为已至五境极限，陨落的风险也同样很高。 六境和五境之间始终存在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嗯。” 大长老的声音很是低沉，却也隐约透露出一股无法被动摇的坚定之意，“蛊族已经没有退路了，大阵的布置不能停下。” 蛊族本身就已是大厦将倾，而现在族长蛊元槐多半也已经陨落，他们所能依附的，也只剩下了陆长歌一行。 那种对抗吞灵大阵，佑护十万大山的力量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这里的进度一停，那就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陆长歌等人是为了生灵愿力而来，倘若大阵没有完成，那便没了继续帮蛊族的理由。 “只要我还没死，无论如何，大阵都要继续运转下去。” 虽然他并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何人在交战，但毫无疑问，这场无名战端和族长，以及陆长歌一行脱不开干系。 如果陆长歌等人赢了，看在他们收集生灵愿力的份上，或许仍然会出手相助，可如果陆长歌他们也输了，那便意味着一切希望的断绝。 “必须去看看。” 停顿了片刻，大长老又抛出了一盏色泽稍有不同的魂灯，嘶声道：“如果我的魂灯也灭了，那就尽快带着族里的人撤吧，离开十万大山。”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银发老者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你......” 或许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银发老者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老三老四，走吧。” 举族存亡之际，大长老没有继续多言下去的意思，径直转身朝那交战之处飞掠而去，而另外两位长老也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看着那转眼便消失在眼前的三道人影，银发老者深深地行了一礼，旋即也是转过身去，握紧了手中的阵图。 “保重。”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四十一章:破局之人，融魂之术 与此同时，战局另一侧。 拓跋心全力拖住咒杀之人，陆长歌和陆清月二人陷入苦战，战局的焦点自然就汇聚在了最后一处上。 不含一丝杂质的白色气旋在指尖流转，万象凝视着远处的公羊进，小脸上露出一抹坚定之色。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破局的关键。 “想要用炼气士来对付本座么” 鹰隼面具下闪过一抹猩红厉芒，公羊进缓缓抬起手臂，低声开口道：“你会后悔的。” 炼气士的强大之处在于其全面，攻守毫无破绽，韧性超凡，境界相同的情况下几乎不存在对手，只要源气未尽，便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短时间内，他或许的确奈何不了面前的少女，可此女想要伤到他也无异于天方夜谭。 攻守兼备固然没有破绽，却也同样代表着不会有某一方面极其出类拔萃，若是在此交战的四人之中分个名次，想要击败眼前此女或许最为麻烦，可所要承担的风险也同样最低。 更何况，此女源气之意似乎并不在于攻杀。 很好。 想到这里，公羊进嘴角扬起一抹扭曲的笑容。 局势逐渐明朗，对方陷入困局，已经开始显露颓势，他也无需击败眼前此女，只需与之缠斗，静候其他人分出胜负即可。 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 然而，当公羊进还在思考当前局势之时，远处那少女的身形已是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刺啦！ 一道急促的破空之声响起，磅礴源气自掌心飞掠而出，万象五指虚握，那划破空际的气旋有过瞬间的剧烈波动，变幻交错之间，竟是凝练成了一抹耀眼的白虹，不过转眼便已是迫近了公羊进身前。 二人所图目标并不相同，公羊进等得起，万象却不能再作拖延。 “还是选择先行对本座出手么” 瞳孔中的那抹白虹急速放大，公羊进也没有露出多少意外之色，而是轻挥袖袍，一张有些褶皱的宣纸浮现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他手中。 在他拿出宣纸的同时，四周浩渺魂海迅速蔓延开来，弥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旋即却又骤然分离崩析，无数道零散的流光像是雨幕一般落下，冲刷着那飞掠而来的白虹，也打在了他手中那张宣纸之上。 每一滴雨水中仿佛都蕴含着磅礴魂力，随着魂海的彻底溃散，雨势越发急迫，而那白虹的穿行速度也是逐渐缓了下来。 “本座可不怕炼气士。” 凝视着手中已然被浸染的宣纸，公羊进那鹰隼面具微微翕动，嘴角笑容扩散了些许，“你打错算盘了。” 即算炼气士的力量远超同境修行者，可若是要这么和他消耗的话，同样没有任何胜算。 只不过，对手的反应却似乎并未如他所愿。 “早就猜到了。” 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万象轻哼一声，磅礴源气再度涌现于掌心，随后又骤然消逝在了无形之中。 不过转眼过后，这十万大山内的草木繁花竟是尽数怒放，沐浴在月光之下，盛开于星夜之中，分明已值深秋时节，草木凋敝，可这漫山遍野的景色却更像是春日月夜。 此即造化之力。 “这是......” 看着面前这一幕，公羊进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些许惊色。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黯淡下去的白虹竟像是再度恢复了生机一般弥散开来，磅礴气旋骤然分化成无数道利刃，不过刹那便已是刺入了他周身。 噗嗤！ 一连串急促的破风之声响起，却不见有鲜血飞溅而出，公羊进抽身急退开数十步，那握在手中的宣纸早已是变得千疮百孔，一道狰狞的鬼面飞扬而起，消逝在风中，隐约之间似乎还能听到一阵骇人的嘶吼。 以纸画魂，这本是一种偏于极端的攻杀之术，却不曾料想，如今成了公羊进用来自保的手段，那无数道气刃也自是被这张宣纸所承受。 然而，即算已经挡下了那一击，对手的攻势也并未有所停滞。 漫空气刃散于无形，万 （本章未完，请翻页） 象也丝毫没有让公羊进喘息过来的意思，指尖源气高速流转，旋即瞬间脱手而出，一抹骇人的白色神光划破天际，直指公羊进眉心处。 该死......！ 二人的搏杀就像是棋手之间的对弈般，一步失先，自然是步步失先，凝望着那越发迫近的骇人神光，公羊进那鹰隼面具上竟是闪过一抹扭曲的噬人凶芒，漫天雨幕骤然朝他周身汇流而去，一缕猩红的血色光点浮现在了他手中。 与此同时，一张崭新的宣纸自他袖口落下，激荡在了那汇流而来的魂力潮汐之上，不过刹那之间已是被魂海所吞没，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逐渐凝聚的虚幻人影，随着浩瀚魂海的波动而沉浮。 或许是吸纳了来自魂海的力量，虚幻人影迅速凝实，很快也刻画出了具体相貌。 那是万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人影的相貌竟是和万象越发相近，不过须臾便已是变得彻底一致。 刺啦！ 在那人影的相貌和万象彻底重合之时，奔袭而来的骇人神光终于迫近了公羊进身前，浩瀚气旋锋利如刀，不曾出现半点停滞，可万象的身子却是猛地一僵，凝固在了空中。 “来了么......” 感受到那气旋之中的恐怖威压，公羊进却似是浑然不觉一般，五指紧紧按在那人影头顶，五彩华光自周身魂海升腾而起，旋即竟是自他掌心弥散开来，宛若丝线般尽数汇入了人影体内。 不过转眼之间，各色纹路自那人影头顶迅速向下蔓延而去，贯彻全身，显得很是狰狞。 那是来自魂海深处的无数恶念，将情绪划分出色彩，来污染和侵蚀眼前虚构而出的魂魄。然而，随着虚魄的逐渐崩溃，受术者本身的灵魂也会受到相应程度的侵蚀和污染。 融魂之术，这是融汇境的核心神异，也同样是一种最为防不胜防的攻杀之术。 无法躲避，无法对抗，唯有强行承受这一种应对方法。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四十二章:恶念溃散，造化之莲 随着公羊进所灌输恶念的越发扩散，那魂魄逐渐变得五彩斑斓，各色妖异的花纹宛若经络一般凸显在魂体之上，逸散出一阵腐臭的黑气，与此同时，远处少女的肌肤上也同样浮现出了一缕缕妖冶纹路，大有迅速扩散下去的趋势。 而等公羊进做完这一切后，那飞掠而来的浩瀚气旋也是彻底贴在了他胸前，仅仅只是近距离接触到那气旋，便已是让其升起了一股心悸的刺痛之感。 心知已然无法躲开那道气旋，公羊进也不多作任何无谓举动，径直将手中的血色光点抛飞了出去，在他抛出光点的同时，一道凄厉的嘶吼之声也是骤然回响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虽存在极大限制，但却是眼下最好用来解围的手段。 替死之术。 下一瞬，几乎已经刺入他眉心的神光竟是自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偏移开来，悍然轰击在了那他身侧那道光点之上。 噗嗤！ 凌厉的气旋轻而易举地便撕碎了那血色光点，扬起一阵浓郁的血雾，公羊进对此却毫不在意，只是那按在魂体头顶的手掌骤然增添了几分力道。 随着他掌心力道的不断增加，那魂体周身的五彩花纹也是迅速膨胀，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狰狞裂痕。 与此同时，那方才还只是浮现在少女手臂上的妖异纹路开始疯狂蔓延，不过片刻便能贯彻全身，随着花纹的迅速扩散，少女那略显稚嫩的小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茫然和痛苦之色。 受术者和魂体所受的侵蚀几近于同步，只是不可能复刻相应的程度而已。 污染灵魂，颠覆记忆，这是铸灵人最惯用的攻杀之术，也是最为阴毒的术法之一，单论在此道上的造诣，连墨少卿恐怕也有所不及。 将原本不属于此的恶念尽数灌入他人之灵魂，若是秘术既成，或许并不会对受术者的身躯造成多大伤害，可实际上所要付出的代价却甚至比死亡还要恐怖。 这是对灵魂的异化和污染，而万象此时的状态便是如此。 只不过，即算是作为施术者的公羊进也不可能想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万象的灵魂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若是在万象尚未恢复记忆时，这种术法所带来的侵蚀的确威胁性极大，可如今的万象已然恢复了第二部分记忆，这种层次的秘术或许对她而言便已是失去了威胁。 “好丑的花纹......” 一缕缕缥缈的白色源气逐渐浮现在周身，万象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澄明，瞥了眼手臂上的五彩纹路，柳眉微竖，似乎有些生气了。 “还想要反抗么” 视线定格在对手周围涌现而出的气旋之上，公羊进脸色一沉，掌心再添几分力道。 汹涌澎湃的魂力潮汐顺着汇流的恶念冲刷着本是无暇的灵魂，而魂体则像是一件五彩斑斓的瓷器般，在那越发磅礴的重压之下苦苦支撑。 咔嚓！ 或许是恶念的灌输达到了极限，亦或是终究无法承受如此重负，一道清晰的裂痕浮现在了那魂体表面，裂纹迅速扩散。 虽然过程和预想中的有所差异，不过所幸，最终结果不变。 看着那瞬间扩散至魂体全身的裂痕，公羊进微微松了一口气，旋即指尖用力按下。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回荡在天地之间，早已濒临崩溃的魂体骤然破碎，不计其数的恶念像是流水般自魂体内奔涌而出，化为无数道五彩流光直指向那远处的少女，与此同时，或许是受到了侵蚀的影响，少女似乎也应声呆滞在了原地。 那是来自魂体破碎的负面反馈，也代表着一道囚禁灵魂的枷锁，魂魄离体，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只是可惜，事情的发展却似乎并没能如公羊进所愿。 浩渺而不含一丝杂质的源气在指尖起伏流转，一缕缕妖异的纹路竟是宛若昙花一现般消散于无形，一朵纯净的白莲于少女手心盛放，逸散而出的晶莹光点弥漫在这片天地之间。 感知到那五彩花光中所蕴含的磅礴恶念，万象眼神澄澈，指尖轻舒，那盛放的白莲如水波一般化开，荡漾起一阵涟漪。 那与她相关联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魂体破碎似乎仅仅只对她产生了一瞬间的影响，随后便已是失去了所有力量。 即算是合道者也无法做到这一步，这是造化的神异。 轰！！！ 只在白莲化开的下一瞬，无数道飞掠而来的五彩流光悍然轰击在那护身气旋之上，耀眼的神芒如波纹般激荡开来，不灭之铠上骤然浮现出一道道斑斓花纹，顺着铠甲的表面疯狂蔓延，却又像是无根浮萍一般，很快便止住了继续扩散的趋势。 不过须臾之间，那奔涌的神芒已是化为斑斓的光点倾洒而下，消逝在了风中。 那诡异莫测的融魂之术竟似是没有对少女造成哪怕分毫的伤害。 “这......！” 鹰隼面具因太过震惊而出现了些许扭曲，公羊进死死地盯着那些洒落的光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这怎么可能 要是融魂之术能够被如此轻易破解的话，那也没资格称得上是融汇之境的绝杀秘术了。 然而，现实却就这么摆在了眼前。 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在那莲花盛放的同时，他似乎就已经失去了对那些恶念的联系。 刚才那朵白莲究竟是什么 不对...... 似是又猛然想到了些什么，公羊进用力甩了甩头，脱离了那些无谓的思考。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少女掌心的气旋上时，神色瞬间巨变，几乎是下意识地撑开了周身领域。 不好！ ...... 只是可惜，还不等他及时作出反应，造化源气宛若生生不息般再度涌现在掌心，万象小脸微寒，五指用力紧握，一抹耀眼到极点的神光划破空际。 刺啦！ 一道狰狞的空间裂缝骤然蔓延在公羊进周身，那早已沉寂下去的源气竟是重新焕发出了磅礴生机，一缕飞扬的血雾混杂在那流转的气旋之内，不过刹那间便已是贴在了他身前。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四十三章:高下立判，杀机再生 先前公羊进所用的替死之术也只是借偏门手段强行偏移了那道气旋的攻击对象而已，气旋逸散在天地之间，可并不代表其中蕴含的力量已经消散殆尽。 而万象现在所做之举，就相当于以造化之力将那弥散在天地间的源气重新激活，并加以演化出来一般。 造化和衍生本就是相辅相成的神异。 飞扬而起的血雾为那流转的气旋增添了一抹血色，而在距离相近到如此程度的情况下，公羊进根本没有做出其他应对手段的机会，有的，仅仅只是那身体本能做出来的应急反应。 一道虚幻的神光自公羊进周身轰然爆发，磅礴领域之力弥散开来，将四周的万事万物尽数笼罩在内，而那几乎已经落在他心口的气旋自然也不例外，陷入了停滞。 那一缕气旋中的血色不断在瞳孔中放大，公羊进没有任何迟疑，领域之力席卷而过，试图偏移那气旋的袭击轨迹，扭曲其力量的本源。 不过须臾之间，气旋轨迹已是逐渐朝他身侧偏移开来，而那凝聚到极点的神光也是散落而下，化为了无数道散乱的源气。 做完这一切后，公羊进神色稍缓，径直抽身飞退而去。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抹划破空际的无形厉芒。 本已被扭曲分解的无序之气重新交织在一起，竟是如破茧成蝶般再度凝成了一柄锋利气刃，在公羊进刚要抽身脱离领域之时，那宛若无坚不摧的气刃便已是破开领域规则，悍然落在了他身体四处。 噗嗤！ 领域之力消散，万物恢复运作，而那高速流转的气旋几乎只在瞬间便破开了公羊进周身防护，气刃划入皮肉，飞溅起一连串猩红的血珠。 划过他身躯的气刃所造成的伤痕并不明显，可带给他的伤害却似乎非同一般，连那脸上所戴的鹰隼面具上都出现了几道清晰的裂纹。 “呃啊......！！” 公羊进口中溢出一声凄厉嘶吼，周身浩瀚魂海经汇融入那洒落的血液，不过刹那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之间便已是染上了狰狞血色，血海翻腾，一张赤红符纸漂浮在海面之上，似乎还倒映着一道模糊的人影。 与此同时，万象身后的影子竟是骤然升起一阵波澜，而她那刚要乘胜追击的动作也随之停顿了下来，缓缓站定在了空中。 那符纸上的力量并不是用于伤敌，而是暂时限制对手行动，以赢得些许喘息之机。 若非被逼至几近黔驴技穷的地步，公羊进也绝无可能会拿出此物用于自保。 ...... ———— 万象的力量的确不能用正常修行境界来划分，只能通过实战来推算其大致层次。 但，哪怕是陆长歌一行都完全没有想到，万象在唤醒第二阶段记忆之后会强到这种地步，更妄谈公羊进等人。 即算其中有几分对手轻敌，能力克制和出奇制胜等等因素在内，那也同样是恐怖至极。 公羊进身为六境后期修士，数次交锋之中却连一点有效的反击都做不到，这已经透露出太多信息了。 这是自始至终都在被压着打的表现。 更有甚者，哪怕没有陆长歌的不灭之铠，万象也同样不会受到多少伤害，反观公羊进本身，则明显已经是受了不轻的伤。 高下立判。 这还仅仅只是万象刚解开第二道封印的力量，若是等她彻底掌控了第二阶段的力量，陆长歌等人毫不怀疑，她甚至能够跟合道者正面对抗。 “该死......该死！” 破碎的鹰隼面具逐渐恢复原状，公羊进的声音里透露出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可那瞳孔中却满是阴冷之色，疯狂和冷静的气息在他身上不断切换，显得极其违和。 不过数次眨眼过后，他那歇斯底里的声线一变，低声开口道：“是本座眼拙了......看来，你才是最强的一个。” 眼前此女的战力甚至要比那个陆长歌更为恐怖。 这或许也是他们此行以来最严重的判断失误。 布置大阵的基础，是要建立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能够强行围杀陆长歌一行的前提条件之下的。然而，到了现在，这个前提条件出现了动摇，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出现了偏差。 如果早知道对方战力会恐怖到如此地步的话，他或许都不会选择参与这次围杀行动，即算要参与，那也至少还要再加两位援手。 眼下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这四人当中的任何一人都具备着跟他们决一死战的力量，并不是能让他们随意炮制的对象。 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鹰隼面具微微抽动，公羊进的目光似是有些闪烁。 他和咒杀之人并非隶属关系，此行前来的主要目的更多是借悟道之殇来体悟自身道则，而不是要帮咒杀之人完成计划。 与眼下这些强敌继续死战，或许最后只会得不偿失。 不过...... 似乎也并非全无可乘之机。 或许是又想到了些什么，公羊进心神微动，似是有了打算。 ...... 凝视着那远处的少女，公羊进吞下一枚丹药，嘶声开口道：“为何你可以无视本座的魂术” 回想起方才搏杀的过程，这也是他从头至尾唯一完全无法理解的地方。 哪怕是对上了一位合道者，融魂之术等一系列秘术也或多或少能对对方产生几分影响，可刚才却不一样，无论他施展何种术法，对此女所造成的影响似乎都是微乎其微。 预计对策和实际情况出现了严重偏差，这才是他会处处受制的根本原因。 相较于他低估了对手的攻杀能力，倒不如说是他的术法遭到了克制要更为合适。 几近于无视魂术的能力，宛若无穷无尽的力量，生生不息却又变化无穷的气旋......此女究竟掌控了一种怎样的源气 视线定格在少女四周那些逐渐破碎的咒印之上，公羊进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当然，他的疑问注定得不到答案。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四十四章:金身九转，破而后立 漫空猩红咒印如同过眼云烟般逐渐消散，化为一缕缕散乱的扭曲纹路消逝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那是公羊进用来保命的重要后手，如今却是被那流转的气旋硬生生地抹消殆尽，失去了应有的神异。 “......” 浩渺源气流转在周身，万象高扬起掌心气旋，旋即用力划过空际。而在她指尖所过之处，那缔结而成的玄奥咒文竟像是受到了更为强大的外力影响般节节崩碎，只余下些许零星的光点洒落。 感受到那限制行动的结界力量迅速散去，万象小脸微寒，很是严肃地瞪了公羊进一眼。 “还没完呢。” 若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符咒限制了行动，她可以对公羊进造成更为致命的重创。 实际上，哪怕是陆长歌等人也从没有想过，万象口中所说的能赢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她的想法很明确，短时间内直接解决掉公羊进，然后再去协助陆长歌等人作战。 速战速决，这才是她的目标。 必须要尽快去支援主人他们才行。 想到这里，万象再度握紧了小拳头。 “啧......” 看着手中那迅速黯淡下去的赤红符纸，公羊进身形一僵，神色很是难看。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了。 鹰隼面具之上闪过一抹诡异的流光，公羊进缓缓退后半步，身体没入了四周魂海。 ...... ———— “看来比预想的情况要理想一些。” 强行荡开那袭来的狰狞巨锤，陆长歌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轻笑道：“你们的围杀计划恐怕是要落空了。” 单凭现在的局势来看，对方并没有吃下他们的实力，更何况，他们也不是没有其他后手作为防备。 作为破局之人，万象的出色表现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当然，他的确没想到万象能强到如此地步，不过几个回合便已是占尽了上风，逼得公羊进狼狈不堪。 若是能继续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持一阵当前局势的话，他们甚至可以把公羊进当成一个更好的突破口。 在他开口的同时，那浩如渊海的磐岩之力已是笼罩在万象剑锋之上，一招一式之间仿佛蕴含着能够摇山憾海的力量，竟是连身为此道悟道者的石元荒都有所不及。 砰！ 神光四散，一股骇人威压骤然贯彻全身，石元荒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第一次被逼得主动退开了些许距离。 先前对手的力量就已经和他相差无几，现在则更是达到了和他持平的地步。 难以想象，这世间居然还有能在力量上比他更强的人，不是合道者，而是一个修为比他要低很多的家伙。 只不过...... “还真是没白跑这一趟啊......！” 指尖的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石元荒眼中满是骇人战意，大笑道：“失败了又能怎样老子又不是为了杀人才过来的。” 看得出来，他对于围杀计划的成功与否丝毫不在意。 这倒也正常，当初白袍中年拉石元荒加入行动的条件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只是对其说明了他们的围杀目标而已。 而在听到出现了陌生悟道者之后，石元荒自是见猎心喜，主动参与了这次行动。 对于石元荒来说，他只是单纯要来痛快打上一场罢了，至于围杀计划如何，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当然，对于白袍中年等人而言，只要石元荒能够配合他们的计划，这二者之间也可以画上等号，没有任何差异。 听到石元荒这番话后，白袍中年等人也没露出多少意外之色，显然是对其性格很是了解。 “是么” 陆长歌耸了耸肩，寂灭剑气顺着剑锋一闪而过，再度带起一抹猩红血迹。 “哈......” 面对他越发紧迫的攻势，石元荒却仍然没有半点慌乱，而是咧了咧嘴，脸上狰狞笑意更盛。 “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个对手，别那么快就死了啊。” 他看得出来，陆长歌这种状态维持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了多久，只从那布满裂痕的手臂便能够明白。 相较于杀了陆长歌，他反倒是更希望陆长歌能撑久一点，给他带来一场真正的血战。 “呼......” 用力深吸了口气，石元荒缓缓高举起手中巨锤，嘶声开口道：“他妈的......好久没用过全力了。” 话音未落，一道剧烈的金铁交击之声已是再度响起，然而，这一次万象剑锋却没能划破他的身躯，而是激荡起了一阵璀璨的金色神光。 猩红的血色同那耀眼的金光交相辉映，石元荒五指舒展，竟是强行握住了那划过的剑锋。 九转金身，彻底解放。 ...... 如果说阵法师是最容易晋升天阵，乃至于合道的体系的话，那么炼体者便是最难以联系天地之力，继而炼成金身，突破合道的体系。 磨砺自身体魄，不以外力作为凭依，这才是炼体一道的精髓，也是难以突破的根本原因所在。 在还未触及金身之前，炼体者的力量可以说是和天地之力毫无关联，相较于其他体系而言，则无异于是从零开始，难度自然也随之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仅如此，不同于其他体系六境对天地之力的连接和控制，炼体者则是主动将天地之力引入自身，借此来完善自身体魄，磨砺出无暇金身。 如果说天阵师是天地之力的掌控者，那么金身境武者则是天地之力的开拓者，每一尊金身的内部都蕴含着天地之意，自成一方世界。 也正是因为对天地之力的化用方式不同，炼体者是唯一没有领域的体系，即算炼气士的修行与其他体系也存在着极大差异，那也同样拥有着类似于领域的手段。 当然，没有领域并不代表着金身境的力量会比其他六境略逊一筹，相反，若是要论生死搏杀，炼体者毫无疑问会是最强的体系，没有之一。 金身九转，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方可谓大成。这也是九转金身之名的由来。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四十五章:混战序幕 “这是要彻底不死不休了么” 视线掠过石元荒周身那炫目的赤金神光，陆长歌语气平静，眼中却是闪过了些许骇人寒芒。 他当然清楚九转金身究竟拥有着怎样的神异。 任何一位六境武者若是金身被破，所带来的不仅是更强的力量，同时也赋予了其超凡脱俗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此即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之意所在；而这种堪称无解的手段可以叠加九次，便以所谓九转来指代。 当然，这种几乎超脱规则的能力自然也有着极其严重的代价。 破而后立所获得的力量并不能长久保留，绝大多数最后都会被自身所排斥，回归于天地之间，这种过程无法恢复，无法逆转，也意味着用一次就会少一次。 不仅如此，最为关键的一点在于，如果以金身九转恢复的次数越多，同这一方天地之间的联系就会越薄弱，甚至是彻底断绝，换而言之，此后晋升合道的希望会越发变得渺茫。 这是一种断绝前程的恐怖手段，但，毫无疑问，此法能够获得惊天动地的力量，在此面前，那所要付出的代价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天阵师术法玄奥，可攻杀手段明显不足，金身武者战力超绝，却难以踏入合道之门。世间三千大道争锋，究竟哪一条道途才代表着正确，至今也没有定论。 当然，不论其他，如今石元荒选择彻底解放金身，那便意味着开启了真正的死战。 ...... “你想多了。” 或许是猜到了陆长歌内心所想，石元荒扭了扭肩膀，咧嘴一笑，“老子只是怕不用全力打不过你罢了。” 他与陆长歌等人之间既无仇怨，也无利益冲突，自然谈不上起了杀心。 单纯只是因为打不过而已。 “是么......” 闻言，陆长歌手中万象剑微微一顿，旋即又很快恢复过来，剑锋悍然横斩而过，威势比方才更盛了几分。 “所以说......我讨厌莽夫。” ...... ———— “所以说，你还能继续跟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本座僵持多久呢” 战局另一侧，白袍中年视线落在五指虚握，脸上浮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灵力难以恢复……依你现在的状态，应该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吧。”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浩瀚灵力洪流化为漫空阵纹汇流在他周身，凝成了一道又一道护身结界，封灵之心悬浮于空际，一阵无形道则弥散开来，笼罩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凭借着封灵之心的神异，两人之间的交锋很快便是攻守易势，白袍中年重新夺回先机，进可攻退可守；而反观陆清月的话，则是失去了场面上的优势，虽还没有受伤，却也大多处于守势，难以再去进行有效反击。 并非她不愿反击，而是反击的收效得不偿失。 陆清月很清楚，那悬空的阵心同样构建着一种以道则为引的阵法，经过这么几番交锋之后，她也对此有了几分了解。 那漫空的结界阵法似乎和山海之锁一样，具备着某种类似于镇压的特性，无论任何杀阵与其接触，威能都会被强行削弱数个档次，而在被压制了大部分威能之后，剩余的力量已经很难再去对白袍中年产生威胁。 想要顶着结界强行击伤白袍中年不是没有可能，但那在消耗更多的灵力的同时也会暴露出自身更大的破绽，不仅如此，也难以对其造成重创。 索性尽量减少反击，以牵制为主。 “拖延时间不成问题。” 面对对手的质问，陆清月俏脸冰寒，语气中满是冷意，“比起我的状态，你更应该担心其他人的安危才是。” 没能完全适应蛊族规则的确给她增添了一些消耗，但那总体上而言无伤大雅，想要再拖住对手一段时间并不难。 相较于两人之间的僵持，公羊进那一方的情况则明显是险象环生，已经到了随时都有可能崩盘的地步。 更何况...... 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陆清月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是么” 听到她这话，白袍中年扭头瞥了眼另一侧的战局。 在那用于困敌的符纸消散过后，公羊进对于那仿佛无穷无尽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气旋显然是有些束手无策，只能依靠领域和魂海不断避开攻势，苦苦支撑。 “......” 看着那已然岌岌可危的景象，白袍中年似乎低眉沉思了片刻，旋即竟是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 “有道理。” 有道理 闻言，陆清月顿时秀眉紧蹙，太极图再度飞扬而起，阴阳铭文迅速凝聚在指尖，随时准备好了出手。 “呵呵呵......” 视线掠过面前严阵以待的少女，白袍中年缓缓捧起那封灵之心，嘴角扬起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 “比起阵法师之间的缠斗，本座的确应该先关注其他人的安危才对。” ...... ———— 黯淡符纸化为灰烬洒落，漫空咒印尽数消散，面对那骤然袭来的凌厉气旋，公羊进只得主动将身躯没入魂海，借此来与其继续周旋。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漫空浩渺魂海开始被源气所渗透，那磅礴的魂力也逐渐同气旋交融在一起，失去了原有的神异。 砰！！！ 又是一阵惊天巨响，无数零星华光逸散开来，公羊进很是艰难地朝后退开半步，那鹰隼面具上已是浮现出了数道狰狞裂痕，隐约还能见到那裂纹下的些许血色。 败相已露。 刺啦！ 一缕猩红的鲜血飘飞而起，公羊进再度强行避开了一道悍然划过身侧的气旋，可那周身的领域之力却是已然几近枯竭，只余下些许黯淡的微光。 如果继续这么打下去的话，他甚至都无法确定，靠这点微薄的领域之力能否再安然躲过对手的下一招。 “二长老！” 或许是终于到了彻底黔驴技穷的地步，公羊进猛然看向另一侧战局，嘶声开口道：“回援！” 他撑不住了。 “回援么......” 听到这话，白袍中年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面前的对手，嘴角笑意更盛。 “当然。”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四十六章:封灵大阵，造化之盾 咒杀之人和拓跋心之间的搏杀凶险万分，稍一不留神便有可能遭到重创，石元荒和陆长歌二人的交锋也是颇为胶着，难以抽身回援，唯有白袍中年一人暂时还留有余力兼顾其他战局。 如此下来，他也自然成了公羊进求援的首要人选。 求援 无论对手是否真的要出手回援，战局的势态都已经有了开始失控的趋势。 这很有可能就是开启混战的序幕。 想到这里，陆清月神色一冷，掌心灵力翻涌，阴阳铭文骤然升腾而起，化为漫空锁链笼罩在了白袍中年周身，似是想要直接封锁住其所在的一方空间。 然而，还未等那飞掠而去的锁链彻底凝实，白袍中年便已是高扬起手臂，封灵之心瞬间华光大盛，一道浩瀚神光自天际落下，悍然击碎了那些围绕在他四周的锁链。 “班门弄斧而已。” 看着周围那逸散开来的无序灵力，白袍中年眼角闪过些许嘲讽的笑意。 触类旁通所得来的手段，又怎么可能同封灵之心的力量相比拟 唰！ 四周空间有过瞬间的扭曲，话音未落，白袍中年没有给对手继续纠缠的机会，身形一闪，径直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一股浩如渊海的无形道则自封灵之心内部骤然奔涌而出，不过转眼便已是充斥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见此情形，陆清月五指紧握，玄奥阵纹再度浮现在周身，似是想要同步跟上对手的动作，然而，结果却没能如愿以偿。 浩渺星光自指尖一闪而逝，可所处的空间却并没有出现半点波澜，五极之境阵型逐渐变得虚幻，连那太极图上的阴阳铭文都停止了流转。 斗转星移失效，五极之境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已经有了消散的迹象。 不知何时，一道贯彻天地的大阵已是将这一方星空彻底笼罩在内，无数道扭曲而又诡异的阵纹遒结在高天之上，散射出些许晦暗的光芒，明灭不定，单是被其映射的诡光照耀到片刻，就已是让人有种思维陷入停滞的感觉。 “......” 视线定格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那悬浮在空际的封灵之心上，陆清月秀眉紧蹙，俏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毫无疑问，面前的大阵彻底禁锢了这四周的一方空间，同时也几乎完全限制住了她的行动，连灵力的运转都变得极其艰难。 难怪先前对此人的攻击会被削减，难怪方才的封锁也对其没有效果，反而被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核心，一举击破。 这是......封印 而那人的目标是...... 万象 望向那白袍中年消失的方向，陆清月红唇紧抿，眼中的担忧逐渐化为了一抹决然之色。 不知何时，一卷煞气滔天的星图已是被她握在了手中。 ...... ———— 封灵大阵禁锢一方空间，没了对手的干扰，白袍中年行动再无半点阻碍，只在转瞬之间便已是划破空际，出现在了公羊进身侧。 刺啦！ 一道狰狞的空间裂痕倏然浮现在两人身前，强行截断了那飞掠而来的气旋的部分力量，磅礴灵气自十万大山四处再度升腾而起，白袍中年并指向天，浩瀚灵力宛若江河一般汇流而来，尽数凝聚在了他掌心之中。 还不等远处的少女作出反应，白袍中年指尖用力划过空际，那已然凝聚到极限的灵力光点悍然爆发开来，迅速化为了一道遮天剑影。 砰！ 只在那浩渺剑影成型的同时，万象的攻势也并没有因为被拦截而陷入停滞，余下的源气再度恢复流转，旋即骤然临身，剧烈碰撞在了两人身前的护身结界之上。 “啧......！” 诸多玄奥阵纹笼罩在两人周身，看着那些激荡在护身法阵上的凌厉源气，白袍中年也是明显皱了皱眉，显然对此女的战力很是意外。 在还未正式碰撞之前，他便已经将一大部分的气旋之力卸入虚空，可这余下的威能也仍然不免让他有些心惊。 在他看来，哪怕公羊进的能力不被克制，想要对付眼前此女恐怕也是颇为棘手，没有多少胜算。 “不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 白袍中年的动作并没有因为思考而陷入停滞，手掌猛然翻转，那滔天剑影也是悍然划落，直指向对手身前。 “来得应该还算及时。” 做完这一切后，白袍中年神色稍缓，低声开口道：“公羊道友，还有余力再战么” “多谢二长老援手。” 闻言，公羊进点了点头，鹰隼面具上浮现出一道猩红裂痕，嘶声笑道：“当然可以。” 话音未落，那漫空的魂海已是再度沸腾，不断浮起的气泡逐渐汇集在一起，只在转眼过后便大致形成了一道模糊的轮廓。 那似乎是万象影子的轮廓。 噗通！ 五指用力刺入沸腾的魂海表面，鲜血顺着指尖不断汇入那模糊的轮廓之中，视线定格在那不断扭曲，凝实的血色人影上，公羊进嘴角狰狞笑意更盛。 单依靠魂术的确很难伤到此女，可如果只是想要短时间内困住她的话，轻而易举。 在公羊进施术的同时，一股阴冷的气息也是随之骤然笼罩在了少女四周，她想要移动身形，却似乎在无形之中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干涉和阻碍，失去了移动能力。 “万象！” 身处战局另一侧的陆长歌和拓跋心两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急转直下的战况，神色猛地一变。 有了白袍中年的援手，本应处处受到压制的公羊进也是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恢复了几分余力。 即算万象的战力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同时对上两位六境修士也绝难再有胜机。 回援！ 牵一发而动全身，毫无疑问，任何一场战端失去平衡都会引来双方的混战。 ...... 只不过，面对那二人联手的恐怖攻势，万象却似乎仍然显得游刃有余一般，磅礴源气环绕在周身，造化之力瞬间弥散开来，竟是凝成了一面高速流转的源气之盾。 这也是她从凌无雪那本炼气法门中所学到的第一式。 造化之盾。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四十七章:七杀星阵，围点打援 炼气法门上所述的内容实际很简单，唯一的难点也只在于其门槛而已。 那是有了先天源气的炼气士才能修炼的术法，炼后天源气者只可会意而无法得其精髓。 源气本就分化为先天之气和后天之气两种概念，大抵上的主要区别便是生成时间和气旋性质两种差异。 如司空傲，楚无忧等人所有便是后天之气，而凌无雪，万象她们所有的则是先天之气，乃至于陆长歌身上那道由万象之气衍化所得来的源气，同样也属于先天之气的范畴。 先天之气是更接近于天地本源的力量，那是天地初开时最原始的神异之一，堪称为造化之玄奇。 当然，无论是凌无雪还是陆长歌，暂时都无法将先天之气的力量挖掘到如此地步，能真正意义上动用这种造化之力的，也唯有万象一人。 至于这所谓的第一式，也只是运用造化之力作出一些简单的延伸罢了，和陆长歌当初参悟出的山海结界是一个道理。 只不过，以造化之力的玄奇和神异而言，哪怕是这种最基础的运用也已经足够惊世骇俗。 ...... 身形因为受到某种无形的干涉而无法移动，那浩渺剑影不过转眼也已是迫近少女身前，旋即悍然落下。 砰！！！ 漫空耀眼神光四散，不过数尺长短的气旋之盾同那遮天剑影正面剧烈碰撞在一起，像是萤火在同皓月争辉一般，可黯淡下去的却是那浩渺的天地之剑，随着剑锋的不断推进，剑影也是越发变得虚幻，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一阵阵剧烈的空间涟漪激荡在这片天地之间，那高速流转的气旋逐渐被凌厉剑锋所绞碎，化为一缕缕无序的源气，可还不过转瞬，却又像是再生般疯狂凝聚在一起，重新恢复了原状。 或许用再生一词不太恰当，说其是在被破坏的过程中不断修补要更为合适。 那被破坏分解的气旋始终在不断修复自身，而那落下的遮天剑影却像是无根浮萍般， （本章未完，请翻页） 威势逐渐衰退，此消彼长之下，即算那天地之剑正面击中，破开了无数层造化之盾的防护，却也似乎仍然难以对万象造成多大的伤害。 “该死......！” 视线死死落在那疯狂修补的气旋之盾上，公羊进终于压抑不住自身已然暴怒的情绪，没入魂海的五指猛然扭转，一股浩如渊海的魂力弥散开来，与此同时，那魂海表面的血色人影竟像是化作拼图一般骤然坍陷下去，旋即彻底分离崩析。 见状，身旁的白袍中年也是心领神会，神色瞬间转厉，天地之剑一分为三，化为三道浩渺剑影，威能更盛方才。 这是要集二者之全力来围攻万象一人！ 刺啦！ 然而，也正是在公羊进决意不顾一切出手时，远处一道惊天的凶煞气息已是骤然蔓延开来，无数道狰狞煞气自陆清月手中星图疯狂宣泄而出，连那笼罩在她周身的冰蓝灵力都染上了无法被抹除的猩红煞气。 视线略过那悬浮在空际的封灵之心，最终落在了公羊进身上，陆清月眼中闪过一抹冰冷到极点的寒芒，滔天煞气交汇如洪流，旋即竟是强行抗住那浩瀚封印的压制，尽数化为一道骇人血芒朝公羊进奔袭而去。 这是临行之前东方戎所给众人的七阶法器之一，也是真正的凶煞之阵。 七杀星阵。 仅仅只是因为与其奔袭的轨迹重合，那闪烁着耀眼华光的封灵之心遭到煞气洪流的袭击过后竟是迅速枯萎了下去，随后便彻底湮灭，连一丝一毫的零星光点都不曾留存在这片天地之间。 唰！ 封灵之心被七杀星阵彻底毁灭，没有了封灵大阵的压制，陆清月行动同样再无阻碍，浩渺星光一闪而逝，出现在了万象身旁。 随着她施展的斗转星移之术，那滔天煞气也是随之偏移了些许轨迹，化为一柄狰狞的血煞之刃直指向公羊进天灵。 正如白袍中年藏匿封灵大阵能力，直到关键时刻才动用一样，陆清月也同样留有更为恐怖的七杀星阵。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现如今对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自然会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刺啦！ 一柄骇人的血煞之刃悍然洞穿空际，不过转瞬便迫近了公羊进身前，滔天煞气还未临身，两人就已经可以感受到那猩红利刃之上几乎满溢的灾厄气息。 若是被其正面洞穿，甚至会有当场陨落的可能性。 然而，面对那越发逼近的狰狞煞气，公羊进却丝毫没有任何慌乱的意思，反倒是顿时狂笑了出声。 “来得好......来得好......！” 脸上的鹰隼面具因为过于恐怖的压力倏然崩裂出几道崭新裂痕，公羊进猛然抽出五指，那沸腾的魂海表面瞬间平息下来，还在不断浮起的气泡竟是尽数化为泡影散去，而那早已分离崩析的血色人影轮廓也是惊起一阵涟漪。 等到涟漪平复之际，那映照在魂海表面的轮廓已是骤然变幻，不复刚才的样貌。 那已经不像是万象的轮廓，更像是陆清月的影子。 “本座等的就是你！” 看着那迅速凝实的人影，公羊进眼中扭曲笑意更盛，浩瀚魂海顿时冲天而起，不过刹那之间便已是将那人影彻底吞噬。 分化开来的天地之剑骤然散去，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偏开了些许轨迹，白袍中年嘴角也是微微上扬了些许，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即算是他凭借封灵大阵暂时压制住了陆清月，但又怎么可能会对其后手没有任何防备 迄今未知的道则之力，或许存在的其他法器，这些都会是可能的变数。 更何况，他很清楚，哪怕是集两人合力，短时间内也基本不可能成功围杀万象，如此一来，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了。 相较于炼气士的攻守兼备，耐力超凡，阵法师的生命无疑要脆弱许多。名为回援，实际上的目的却始终都是瞬杀陆清月。 这是围点打援！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四十八章:血煞之刃，摇曳灯火 砰！ 伴随着一阵如镜面破碎般的声响，那无形之中笼罩在万象四周的干涉力量轰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那逐渐浮现在陆清月身后的猩红手臂。 无数只扭曲而又枯槁的指尖竟像是彻底锁住了她那倒映在法阵之上的影子一般，不断撕扯着那道人影。而随着血手的不断蔓延和扩散，那人影轮廓已是越发支离破碎，变得扭曲而怪异，失去了原有的形状。 以倒影为媒介，以灵魂为养料，这是融魂之术更进一步的侵蚀手段，公羊进没有对万象用出这种秘术，而是把杀招留到了此处。 ...... 天地之剑和猩红血手不断迫近，一股无名的窒息之感自陆清月内心深处疯狂蔓延，然而，面对二人这骤然变幻的围杀手段，陆清月却是神色不变，似乎丝毫没有在意两人的攻势。 体内所剩下的全部灵力尽数汇聚在指尖，陆清月五指用力紧握，七杀星阵再度凶光大盛，一道骇人的墨色神光自高天之上悍然落下，同那奔袭而去的血煞之刃交融在了一起，猩红煞气沾染上了一缕无法被抹去的灾厄之色，显得更为邪异。 南疆之地的陌生规则本就不适合外来阵法师，在先前的交锋里，陆清月其实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灵力，而这，则是她倾尽余下所有力量的最后一式。 不成功便成仁。 “清月姐！” 看着面前这瞬息万变的局势，万象脸色倏然变得有些苍白，几乎只在下意识间便抬起了手臂，磅礴气旋奔涌而出，造化之盾再度浮现，笼罩在了陆清月四周。 轰！！！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回荡在天地之间，对于陆清月的灵魂媒介，那不计其数的猩红血手似乎并没有遭到克制，越发在那人影轮廓之上蔓延。 前有三道遮天剑影悍然落下，造化之盾腹背受敌，诸多源气结界被层层破开，那高速流转的气旋也是逐渐变缓，似有彻底陷入凝滞的趋势。 万象之所以能轻易挡下两人围攻，那是因为她的灵魂几乎很难受公羊进魂术所影响，而陆清月显然做不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而，分明清楚这一点的陆清月却仍然没有继续防守，而是和公羊进一样，选择了不顾一切的进攻。 刺啦！ 骇人的猩红神光划过空际，所到之处，无一不是逐渐浮现出了一抹狰狞的空间裂痕，一股凝聚至极限的凶煞之力在那利刃尖锋蔓延，连周围天地似乎都出现了瞬间的塌陷。 “想要杀本座时机倒是选得不错。” 凝视着越发迫近的凶煞之刃，公羊进那鹰隼面具逐渐变得有些扭曲，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看来，对方是认为他最弱，想要把他当成突破口来围攻了。 只不过......这可能么 受制于一系列复杂的因素，他的确不是万象的对手，可也还远远没到被完全碾压的地步，刚才的那些表现或多或少都有些刻意的成分。 若是事先信息明确，换成是另外一个对手，没了在诸多魂术上的克制，他可不至于这么狼狈。 更何况...... 瞳孔中的猩红利刃急剧被放大，可公羊进也仍然没有半点要做出退避的动作，眼中诡光闪烁，露出一丝狂热的欲望。 回应他的，是一抹骤然浮现在身前的星光。 ...... ———— 唰！ 一柄赤焰长枪划过空际，咒杀之人领域之力尽数爆发，侧身勉强躲开那袭来的枪芒，嘴角扬起了一抹复杂的笑容。 “时机已到。” 凝视着那满是血污的心脏，咒杀之人眼中闪过些许惋惜之色，手上的动作却也丝毫不慢，枯槁指尖缓缓捏紧，旋即猛然用力下压。 噗嗤！ 褐红色的血液喷溅而出，那心脏迅速干瘪下去，已然成了一堆碎肉。 “若不是你们这些悟道者拦在跟前，本座又何必要走到这一步。” 视线定格在手中那干瘪的心脏上，咒杀之人似是感知到了体内大量流逝的生命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代价足够了。” 一颗六境后期修士的心脏，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代价的确足够了。 代价 黑白异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厉色，拓跋心动作没有半点停顿，再度扬起了破妄之枪。 生死搏杀之际，她才不会管咒杀之人自言自语的说了些什么，尽快赶尽杀绝才是唯一正道。 刚才对手用大量领域之力强行躲过了袭击，这一次，可就不会再有那种侥幸了。 刺啦！ 空间裂痕再度浮现于咒杀之人身后，破妄之枪悍然落下，枪尖直指他后心而去。 然而，面对那几乎避无可避的凌厉枪芒，咒杀之人也同样没有要躲开的意思，而是不紧不慢地捧起了那盏古朴的油灯。 油灯有些破旧，提手上还沾染了些许灰尘，一缕幽暗的灯火随着他手臂的起伏而摇曳，火势很小，似乎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手臂扬起，油灯也逐渐被抬到了和咒杀之人面前，摇曳的灯火映照在那古井无波的枯槁脸庞之上，忽明忽暗，显得很是骇人。 “结束了。” 话音未落，他幽幽一叹，吹灭了那本就黯淡的灯火。 下一瞬，已然临身的破妄之枪悍然洞穿了他的身体。然而，出乎拓跋心意料的是，不见半点鲜血飞溅，枪尖之上只是带起了一抹星光。 再朝咒杀之人的方向看去时，那身影已是迅速变得虚幻，消散在了空际。 斗转星移！ “清月姐！” 意识到这点后，拓跋心神色一急，似是想要呼唤陆清月也对她用斗转星移之术。 只是可惜，没有回应。 唰！ 无数道杂乱的思绪涌上心头，下一瞬，拓跋心似乎明白了什么，小脸上闪过一抹决然之色，身形一闪，同样消失在了原地。 ...... ———— 砰！ 持剑挡下再度袭来的狰狞巨锤，陆长歌神色恢复了平静，可那眼中却是爆发出一阵骇人杀机。 “清月......”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四十九章:人死如灯灭 在那浩渺星光闪烁的同一时间，那正要从陆长歌身前落下的巨锤宛若过眼云烟般消散。也是在那灯火熄灭，油灯倒塌的下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随之定格了一瞬，不止陆长歌等人，就连咒杀之人自身也没能幸免。 等到所有人恢复过来时，一缕若有若无的死灰雾气自那已然黯淡下去的灯芯里缓缓飘扬开来，弥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然而，那灰雾就像是蕴含着不属于此世的灾厄气息一般，不过只是一缕雾气入世，以那油灯为中心的一方天地便是开始迅速褪色，失去了原有的明朗色彩。 经过众人的数次袭杀，接连血战，夜色本已逐渐淡去，隐约能窥见那层云之中的一抹红晕，可当灰雾入世过后，那藏于云层里的一缕日光也是彻底消散在了无形之中。 漫山繁花枯萎，造化之力溃散，万物同归于寂，那雾气范围大到几乎笼罩住了整个十万大山，可那真正的核心咒杀之力却仅仅只是作用在了一人身上。 一头青丝骤然化为华发，肌肤迅速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苍白，陆清月眼中的神采逐渐涣散，那笼罩在七杀星图之上的些许灵力也是彻底黯淡了下去。 若是再去看那往昔绝美的俏脸，容颜不改，芳华依旧，可那俏脸上却已是笼罩着一缕无法被抹消的死灰之气，宛若早已风烛残年。 同归于寂，断生之咒，这是咒杀之人所能动用的最后一张底牌，同样也是绝杀之禁术， 人死如灯灭。 “清月姐......！” 见到眼前的景象，万象下意识地扶住了陆清月的身子，浩瀚源气笼罩在两人四周，再度撑起造化之盾挡在了身前。 与此同时，万象五指紧握，那气旋中流转的造化之力迅速覆盖在陆清月脸庞之上，似是在试图恢复那几乎被断绝的生机。 然而，付出了如此恐怖的代价，再加上一位合道境强者的绝杀禁术的诅咒又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消除，即算是以造化之玄奇，恢复速度也是极其缓慢，难以见到好转。 “清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月姐......” 看着怀中那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陆清月，万象眼圈瞬间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更咽的哭腔。 “乖......” 轻轻抚摸着少女那秀丽的长发，陆清月剧烈咳嗽了几声，苍白俏脸上浮起一抹虚弱的笑容，“万象，刚才说过的，你忘了......我们还没输呢。” “......” 听到这话，万象很是委屈地点了点头。 “去吧。” 一缕缥缈的道则浮现在指尖，陆清月视线越发涣散无神，轻声道：“我还能再撑一会。” “呜......” 造化之盾所凝成的气旋结界不断破碎，或许是明白了陆清月的决意，万象用力擦了擦眼角泪花，终于松开了怀抱，化为一抹流光朝公羊进等人飞掠而去。 ...... ————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那空际迅速迫近的人影，白袍中年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微微皱了皱眉，掌心灵力略缓了些许。 不去挽救已经濒死的慕容清月，反倒是盯上了他们 诚然，在各自动用了禁术之后，他们的战力有所下降，可那也不应该是对手强行反扑的理由。 “把此女当成弃子了么......” 缓缓盖上那油灯的灯盖，咒杀之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嘶声开口道：“还真是狠得下心。” 遭到了断生之咒的袭击过后，慕容清月全身灵力乃至于生机彻底衰竭，七杀星阵失去了核心本源，自然失去了原有的威能。 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会决绝到如此地步，毫不犹豫地将濒死的同伴舍弃，来对他们进行反攻。 “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血色轮廓逐渐被撕扯到不成人形，公羊进眼神阴沉，手臂上流淌的鲜血更加浓郁了几分。 “当然。” 白袍中年点了点头，内心却有些不以为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杀是当然要杀的，但他可不愿亲自下这个最后的杀手。 眼前此女终归还是那个千军元帅的女儿，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去担下这份无比沉重的因果。 “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别说老子不帮忙。” 视线略过陆清月，落在了远处另一侧的陆长歌身上，石元荒撇了撇嘴，嗤声开口道：“老子的架还没打完。” 先前让白袍中年用斗转星移把他传送过来，只是为了替公羊进挡一刀而已，他可没想到还会有之后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只不过...... 缓缓扬起手中巨锤，石元荒手臂紧绷至极限，一缕缕赤金色的骇人神纹逐渐蔓延在他那虬结的肌肉上，显得有些狰狞，而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磅礴血气。 陆清月的生死终究不会是他要去在意的问题，他现在所在意的，只有和陆长歌那场还未分出结果的搏杀。 轰！ 只在他扬起那巨锤的瞬间，众人所处的山峰竟是直接塌陷下去，一道宛若深渊般的裂痕骤然浮现在那起伏不平的大地表面之上。 随着石元荒手臂的起落，裂痕竟是朝四周疯狂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一切草木尽数被那翻涌的地表悍然掀起，落入那深不可测的大地裂痕之中。 或许是因为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力量，石元荒周身空间也随之坍陷下去了几分，错综复杂的空间裂缝肆意浮现在那巨锤四周，一股恐怖至极的破坏气息弥散开来，似是连他所处的一方天地都出现了瞬间的崩坏。 “既然都在拼命，那老子也懒得再留手了。” 凝视着远处那默然站定的人影，石元荒咧了咧嘴，全力挥出了手中的狰狞巨锤。 刺啦！ 赤金神光悍然洞穿空际，速度快得几乎不可思议，一股浩如渊海的磅礴力道彻底爆发，沿途空间在那恐怖的破坏力下尽数分离崩析，待到重新恢复稳定之时，那狰狞巨锤已是骤然迫近了陆长歌身前。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五十七章:双方对峙，揭露真相 双方之间的气氛一片凝重，似乎随时都有继续开战的趋势。 再度对峙了一阵过后，白袍中年眉头紧锁，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这是在威胁么” 视线紧盯在对手那闪烁着寒芒的兵刃之上，白袍中年神色微沉，低声开口道：“你们的伤势同样严重，战力大损，不要以为本座看不出来。” 他无法确定对方的状态究竟差到了怎样的地步，但他很清楚，如果对手犹有余力的话，不可能会选择在这里和他们继续对峙。 这是心境上的较量。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又如何” 扬起的长剑逐渐落下，陆长歌似乎没了对峙下去的意思，可那身形却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继续死战下去，我一个可以杀了你们所有人，以同归于尽作为代价。”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可那话语中却像是蕴含着一股惊心动魄的力量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他所说的就是既定的事实。 “你可以试试。” 五指逐渐舒展开来，陆长歌凝视着手中染血的万象剑，眼睑低垂，神色依旧看不出半点波澜。 他不需要让对方来判断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他只需要让对方知道，自己会这么做而已。 “啧......” 听着这分明威胁意味更加浓郁的话语，公羊进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出声回应，而白袍中年也是神色更加阴沉，有些不自然的偏过了视线。 他们能感受到那话语中所蕴含的惊人决意，方才的那一剑，已经给了他们太过沉重的心灵打击，白袍中年丝毫没有怀疑，如果继续搏杀下去，他们必然会死在这里。 ...... 然而，又是一阵略显难堪的沉默过后，正当白袍中年散去法阵，准备再度开口时，一道流光突兀自另一侧天际划过，径直朝他们飞掠而来。 “这是......” 看着那越发迫近众人的流光，白袍中年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又是眉头一皱，而拓跋心也放下了手中长枪，小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数次呼吸过后，那光束终于落在了另一侧的山顶之上，众人也是看清了其内部的景象。 三位老者站定在山顶，遥望着此地的景象，神色极其黯淡，为首一人走到那残破不堪的尸体身旁，轻轻合上蛊元槐的眼皮，身体佝偻，已是宛如风烛残年。 蛊族大长老。 “族长......” ...... ———— 在双方的战端开始之后，蛊族众人的反应速度并不慢，自拓跋心杀掉咒杀之人时，大长老等人就已经到场了。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让他们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前来援救蛊族的几位大人和其他人生死搏杀，他们最崇敬的族长也被拓跋大人一枪彻底洞穿头颅，当场身死。 蛮族族长石元荒，巫族族长公羊进，他们能认出来。 可为什么族长会和这些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走在一起又是为何会反过来对援救蛊族的几位大人痛下杀手 他们都不知道。 蛊族众人在此事上可谓是同样一无所知，直到蛊元槐陨落，大长老也没能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他没有对陆长歌等人愤怒的心情，有的，只是那满腔的疑惑和迷茫，还有那难以言喻的悲哀。 蛊元槐之志，是使蛊族复兴，陆长歌之意，是来救援蛊族，收取生灵愿力，可也就是这理念毫无冲突的二者，如今却在此地生死搏杀。 他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 然而，连这最基本的问题都寻找不到答案，后续所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自然更是蒙上了一层迷雾。 ...... 不知过了多久，大长老似是终于从无尽的悲伤中脱离出来，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空中的众人。 “几位大人......” 微微颤抖的指尖指向那身侧的尸体，大长老的声音很是沙哑，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说话一般。 “为何......” 视线略过陆长歌等人，最终停留在拓跋心身上，他没有再开口，而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身后的两位长老也是神色悲恸，一片默然。 他依然没有出声质问，亦或是勃然大怒，他也清楚，凭自己的修为派不上什么用场，即算是来了，多半也只是任人宰割而已。 他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呃......” 似是感知到了他那悲痛的目光，拓跋心眼中杀意逐渐消散，露出了几分内疚之色。 咒杀之人如何作恶暂且不论，蛊元槐确实挺惨的。 “大长老。” 正当拓跋心还在纠结自己该不该开口时，陆长歌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言，旋即缓声开口道：“还是让在下来跟你解释吧。 在数百年前，蛊族那时还是鼎盛时期，一位合道者坐镇十万大山，另有数位六境修士作为中流砥柱，可以说是强盛至极。 只是可惜，在黄泉之战里，蛊族上下几乎是拼尽家底，合道先祖深受重创，坐化于大荒之地，六境修士大都战死沙场，唯有元槐族长一人活了下来，独力支撑了蛊族数百年。 大长老，这些应该都是蛊族史书上所记载的内容吧。” “......” 见他默然地点了点头，陆长歌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补充道：“你们史书所记载的内容，是错的，你们的那位合道者先祖并没有死，而是借此机会金蝉脱壳，蛰伏在了蛊族内部，直到如今。” 伸手一指蛊元槐的尸体，陆长歌的声音低沉了些许，“他既是元槐族长，也同样是你们的那位先祖。” “什么......！” 陆长歌的声音宛若惊雷一般在几人耳畔响起，大长老更是双目瞬间圆睁，脑海思绪轰然炸开，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先祖没死而是借机藏在了族里面 族长和先祖是同一个人 看着那身旁的尸体，大长老只觉得眼前发黑，一时有些晕眩。 “或许长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会错了在下的意思。” 见他如此反应，陆长歌再度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同一具身体，不同的灵魂。只不过，你们的元槐族长早就已经成为了那人的傀儡。 心系蛊族，前去求援的，是元槐族长，设下陷阱，围杀我等的，是你们那位先祖，二者的所作所为相差甚远。刚才和我等搏杀的，也是你们那位先祖。 可惜的是，二者的灵魂无法分离，或者说，我找不到将两人灵魂分离的机会。在我们杀了那人之后，元槐族长的灵魂也随之而消散了。 不仅如此，为了恢复自身的伤势和修为，数百年前在大荒之地布下吞灵大阵，吸纳族人力量的，同样是你们那位先祖。 作为后辈，面对当年那位合道者，再加上修行同根同源的缘故，甚至连抵抗吞灵大阵的能力都没有。 这就是蛊族衰败至今的真相。” 一口气将所有的内幕说了出来，陆长歌又是一声轻叹，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咒杀之人此举，摆明了就是断绝全族之未来，以自己的后人作为养料来给养自身，何其狠毒的手段。 指使蛊族衰落的，不是黄泉之战的战损，也不是源于其他势力的谋算，而是祸起于萧墙。 “元槐族长的陨落非我所愿，可如果我等没能率先动手的话，或许也不会有站在这里跟几位长老解释的机会。” 说到这里，陆长歌摆了摆手，轻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道理，我想大长老应该明白。” 如果局势没有这么急迫的话，说不定他们还能想到些方法来强行剥离二者之间的灵魂联系，只是可惜，时间不允许，咒杀之人也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 海量的信息疯狂涌入脑海，大长老定定地望着他，神情一片呆滞，心中一团乱麻。 这就是......当年的真相么 让蛊族衰败至今的根本原因，是先祖...... 而族长，只是他的傀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终于理清了这一切的缘由，大长老只得一声惨笑，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历经这么多年的风雨险阻，所能展望的未来也不过只是镜花水月，一纸空谈罢了。 何其讽刺。 ...... 没有再去对大长老等人多做什么解释，陆长歌回过头来，望向了白袍中年，“邪宗的这位长老，在下这番说辞如何可有什么说得不对之处” “啧......” 面对他那似是有些讥讽意味的话语，白袍中年冷哼一声，并没有出声反驳。 且不论他对于蛊族之事了解并不详尽，即算是知道这其中详情，既然对方已经认定了此事，他也没有了和陆长歌争辩的必要，更是无须向蛊族作出任何解释。 咒杀之人既已陨落，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和蛊族之间的线已经断开，换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如今的蛊族已经被踢出棋局，连作为局中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五十章:同心神异，道则转化 倾倒的草木同那翻涌而起的岩石汇集在一起，顺着那大地裂痕的疯狂蔓延朝陆长歌席卷而来。 这是真正的山崩地裂。 不仅如此，更为恐怖的在于，在那巨锤划过空际的同时，四周空间秩序便像是陷入了混乱一般，变得扭曲而崩坏。 如此形势之下，哪怕是陆长歌想要强行避开，也只会撞上那些无序的空间乱流，徒增压力而已。 躲不了么 瞳孔中那柄骇人的狰狞巨锤急剧放大，陆长歌神色却是越发变得平静，连手中的万象剑都缓缓放了下来。 手臂上的狰狞裂痕仍然在不断扩散蔓延，那是磐岩之力复苏程度越发恐怖的表现，也是他身躯进一步接近崩坏的象征。 淋漓鲜血自他身体各处裂痕中不断涌出，染红了一袭白衣，也染红了那身上所穿的无极重铠。 随着磐岩之力的不断复苏，陆长歌所处的那一方天地也因无法承受如此恐怖的力量而坍陷下去，连那四周的空间乱流似乎都感知到了这种为天地所不容的力量，逐渐在他身侧消散，似是在做出避让。 磐岩之力本就是一种超脱规则，归于禁忌的力量。 “呼......”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化为一缕缕神芒凝聚在掌心，面对那几乎已经蔓延在脚下他的大地裂痕，陆长歌仍然没有任何要作出避让的意思，神色平静，眼睑低垂。 若非能看到他手掌上那越发触目惊心的裂痕和那流转在万象剑锋上的骇人神芒，石元荒甚至会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抵抗。 刺啦！ 还不等神芒彻底凝聚成形，大地裂痕已是骤然蔓延过他脚下，四周空间乱流瞬间被撕碎，赤金华光悍然划破空际，那凝聚至极限的破坏力疯狂弥散，狰狞巨锤径直呼啸砸落，一股浩如渊海的力道肆意宣泄开来。 砰！！！ 一阵惊天动地的金铁交击之声回荡在天地之间，恐怖的声浪疯狂蔓延，迅速扩散在了整个十万大山之内，几乎任何生灵都能听见这一声惊天巨响。赤金色的神光轰然爆发，充斥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地动山摇，天塌地陷，这不只是虚无缥缈的空谈，而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景象。 宛若深渊般的大地裂痕不断延伸开来，没过那起伏不平的山巅，峰峦骤然坍塌下去，山崩地裂。 石元荒这一击便几乎摧毁了这四周的一片连绵山脉，若非先前蛊族的一众长老已经将族人火速撤离了众人的交战范围，仅仅只是这一击，便足以让蛊族上下死伤惨重。 更何况，这只是两人战斗的余波而已。 “没挡下来么” 巨锤化为一抹流光猛然砸落在了石元荒身侧，看着那巨锤表面的猩红血迹，石元荒莫名地叹了口气，像是有些失望，却也像是在惋惜。 好不容易碰上个厉害的对手，可惜了。 然而，不等石元荒继续思考，很快，他又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脸上顿时露出些许错愕之色。 （本章未完，请翻页） 漫空神光逐渐淡去，一道阴阳太极在空际轮转，弥散出一阵难以言喻的玄奥虚影，硬挡下那恐怖的一锤过后，陆长歌脚下已然只剩下了那虚无而莫测的深渊，可他却似乎并未在意，依旧站定在原地。 赤金神光混杂着些许血珠散落开来，无极重铠骤然浮现出数道清晰裂纹，自右胸一路延伸至肩膀，鲜血顺着裂纹喷溅而出，让那黑白重铠更添了几分狰狞血色。 即算是陆长歌在最后一刻催动了无极重铠的阴阳结界，再加上已经复苏到彻底失控的磐岩之力，也没能完全挡下石元荒的那一击，整条手臂不自然地塌陷了下去。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用自身力量去挡下那一招，自始至终都只是在以自身体魄硬抗。 即算伤势看似触目惊心，但很显然，他抗了下来。 “......” 将塌陷下去的手臂硬生生地扭回原位，陆长歌神色不变，平静地看了石元荒一眼。 “不过如此。” 经受到那足以摧山断岳的一击过后，磐岩之力更进一步复苏，他的身躯几乎也已经是到了完全崩坏的地步。 然而，这种状态下的陆长歌的力量会提升到什么程度，或许已经成为了未知数。 笼罩在几女周身的不灭之铠迅速散去，守护道则化为神光尽数汇聚在他掌心，竟是凝成了一道深不可测的旋涡。 宛若无穷无尽的磐岩之力蔓延在剑锋之上，或许是感知到那剑锋神芒的彻底成形，陆长歌终于扬起了万象剑。 “轮到我了。” ...... ———— 不灭之铠消散于无形，气旋结界也是尽数破碎，对手的攻势不曾有过半刻停滞，陆清月的脸色越发变得苍白，可嘴角却是浮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砰！ 又是一阵剧烈的空间涟漪激荡开来，笼罩在她周身的一切防护彻底烟消云散，化为零星光点消逝在了风中。 猩红咒印不断浮现在掌心，咒杀之人神色阴沉，五指猛然紧握，另一侧的公羊进和白袍中年两人也是配合他的动作，融魂血手和天地之剑同时划过，直指向陆清月眉心。 各色耀眼神光径直朝陆清月飞掠而去，不过刹那之间便已是迫近了她身前。 即算陆清月力量处于全盛时期，想要安然挡下对方的围杀也是天方夜谭，更何况是现在已经油尽灯枯的状态。 倘若还是只能正面硬抗，绝无半点生还之机。 然而，感知到对方那越发迫近的攻势，陆清月也仍旧没有要做出抵抗的动作，嘴角再度微微上扬了些许。 轰！！！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回荡在天地之间，汇融交错的神芒悍然爆发，逸散开来的各色华光也是瞬间充斥了所有人的视线。 待到那漫空神芒淡去，映入公羊进等人眼中的，是一片缥缈的云雾，朦胧而虚幻，难以感知其内部的景象。 “这是......” 看着眼前的云雾，公 （本章未完，请翻页） 羊进脸上的鹰隼面具抽动了几下，嘶声开口道：“彻底身死道消了么” 缥缈云层对他的魂力感知造成了极大程度上的阻碍，无法探知到对手的具体状态。 更何况，他修行至今也未曾斩杀过其他的悟道者，并不清楚悟道者陨落时究竟会出现怎样的天地异象。 这些云雾是悟道陨落的前兆，还是......产生的其他变数 “难以确定。” 天地之剑瞬间化为漫空阵纹汇流回掌心，白袍中年神色逐渐转厉，一道浩渺阵影再度浮现在了周身。 不论陆清月生死与否，他可没忘了，还有一个更难对付的炼气士正在对他们虎视眈眈。 “断生之咒的代价没那么容易承受。” 再度捧起手中的油灯，咒杀之人神色恢复了漠然，冷声道：“去杀下一个。” 断生之咒可是彻底不死不休的绝杀之术，无论对手是否能侥幸逃得一命，直到诅咒力量彻底消耗殆尽之前，生命力的流逝都不会有半刻的停止。 除开那个有涅槃之力护身的兽王一族少女之外，断生之咒对于其他几人而言都绝对是足以致命的重创，更何况是几人中最为脆弱的阵法师。 ...... 然而，当咒杀之人已经在考虑如何围杀眼前这个炼气士时，那缥缈朦胧的云雾却是逐渐散去，现出了内部的景象。 略显虚幻的无形之铠塌陷下去，随后彻底涣散，化为一缕缕熟悉的力量，笼罩在四周的浓郁死气逐渐淡去，苍白而妖异的纹路蔓延在那白皙的肌肤之上，竟是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妖异美感。 “......” 视线落在远处那勃然色变的几人身上，陆清月眼眸灿若繁星，轻声开口道：“不过如此。”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掌心道则之力逐渐转化为些许华光覆盖在她周身，似是还在不断恢复着那大量流逝的生命力。 磐岩之力，不灭之铠。 这不是陆长歌分化而出的力量，而是陆清月自身道则所转化而成的能力。 白袍中年并没有猜错，同心道则之真意的确不注重于战斗，难以借此延伸出其他的攻杀秘术，但它的神异之处也远不止如此。 灵魂与本源之间的交融，这才是同心道则的真正神异。历经别离之苦，相望之思，重逢之欢，如今的陆清月对此道的感悟已经踏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以同心之力为原料，以自身为载体，掌握属于陆长歌的力量特性，再从自己身上盛放，本质上还是一种道则之力的转化。 即算这种转化而来的神异只是空有其力量而无内核真意，那也已经是恐怖至极。 作为四人当中最脆弱的阵法师，陆清月如果中了断生之咒的话，的确不会有半点生还之机，可若是再加上磐岩之力和不灭之铠的力量，最后的结果又会如何 现在，那不断凝聚在她指尖的灵力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五十一章:声东击西 “没死” 看着那环绕在她四周的磅礴道则，公羊进呼吸一滞，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哪怕是全盛时期的他都难以接下咒杀大人的断生之咒，更何况，还要再加上他们两人的联手围杀。 这怎么可能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思考，另一侧的白袍中年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双眼倏然圆睁，厉声提醒道：“法阵重构，后退！” 对方始终留有后手，所营造出的一切都是假象，那消逝在他们面前的七杀星阵根本就没有散去，而是始终蛰伏，只为等到一个反击的时机！ 唰！ 话音未落，那早已对三人虎视眈眈的少女便已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浩瀚气旋骤然划破空际，化为无数道利刃直指向白袍中年心脏。 一步失先，步步失先，即算是勉强跟上了对手的节奏，白袍中年也只得撑开领域朝身侧飞退开来，法阵结界不断浮现在周身，同那凌厉气旋悍然碰撞在一起，激荡起一连串惊人的空间涟漪。 咔嚓！ 玄奥阵纹随着气旋的高速流转迅速破碎，只在须臾之间便已是洞穿了大部分结界，可万象却似乎并没有与其继续对抗的意思，而是心念一动，磅礴源气竟是强行偏移轨迹，化为一抹骇人的神光径直朝公羊进奔袭而去。 相较于白袍中年的及时应对，公羊进的反应速度明显要比其慢了些许，哪怕那仅仅只有转瞬之间的差异，那也已经足够致命。 该死......！ 或许是自觉到了避无可避，公羊进厉声狂啸，骤然将领域之力扩散至极限，四周魂海升腾起一阵狰狞血气，竟是似乎直接放弃了防御，再度凝聚出了一道模糊的血色轮廓。 哪怕是强行挡下了断生之咒的侵蚀，陆清月必然也已经遭到重创，那他接下来所要做的同样也很简单。 趁他病，要他命！ 面对那已然迫在眉睫的气旋，公羊进丝毫不顾，五指猛然紧握，毫不犹豫地捏碎了面前的血影。 “本座说过了，断生之咒的代价没那么容易承受啊......” 握紧油灯的手臂逐渐暴起一根根青筋，咒杀之人神色平静，可那眼神深处却已经满是几欲噬人的狰狞之色，一缕死灰色的雾气再度自油灯里弥散开来，逐渐蔓延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面对敌人的反攻，他选择了和公羊进一样的做法。 先行围杀陆清月。 噗嗤！ 判断失误了么...... 人形轮廓骤然分离崩析，化作一滩血水洒落而下，见公羊进两人已然杀红了眼，白袍中年只得暗骂一声，五指用力紧握，一缕耀眼的星光转瞬即逝，公羊进的身形迅速变得虚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手握巨锤的魁梧人影。 斗转星移之术，让石元荒来挡下这一击。 “他妈的......都说了老子的架还没打完。” 瞥了眼那被传送至旁侧的公羊进，石元荒撇了撇嘴，视线再度定格在了远处的陆长歌身上。 那家伙居然能硬抗住他的千钧之锤，属实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要知道，哪怕是他自己，抗下那一锤之后多半也会有一阵子脱力状态，没想到那家伙还能有余力来反击。 只不过......正合他意。 想到这里，石元荒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眼中狂热之色更盛。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凌厉气旋锋利如刀，在他胸前刻下一道道血痕，看着那生生不息的浩瀚源气，石元荒猛地高扬起手中巨锤，旋即悍然横扫而过，强行砸开了那不断划伤自身的气刃。 与此同时，那自天际洒落的血水也是透过不灭之铠，打在了陆清月身后的影子上，飞溅起一阵斑驳的血花。 随着那血迹的越发扩散，一道又一道狰狞而扭曲的荆棘开始在不灭之铠四周迅速蔓延，隐约间甚至能听见无数冤魂的哀嚎。 然而，陆清月却也同样对那些荆棘丝毫不顾，手中七杀星图重新闪烁起一阵猩红凶芒，弥散在白袍中年等人四周的滔天煞气再度汇聚，一抹墨色神光悍然落下，同那煞气洪流交融在了一起。 目标依然是公羊进。 也正是在七杀星阵重构的同时，另一侧的拓跋心瞬间睁开双眼，高扬起了手中的破妄之枪。 “啧......没完没了了么” 似是感知到了那蕴含在煞气洪流中的灾厄力量，石元荒也是咂了咂嘴，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几分蛋疼之色。 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是准备抓着这老鬼当软柿子捏个没完了 浩瀚力道贯彻在锤柄之上，周身空间倏然坍陷下去，看着那再度迫近公羊进的滔天煞气，石元荒有些无奈地挥出巨锤，似是准备强行截断七杀星阵的力量。 噗嗤！ 煞气洪流悍然划破长空，断生之咒的力量也再度弥散开来，一缕若有若无的死气迅速变得浓郁，而陆清月那脸上刚刚恢复的几分红润也是重新散去，化为了不自然的苍白。 然而，还未等断生之咒的力量进一步扩散，陆长歌眼中神芒一闪而逝，浮现在漫空的守护道则尽数化作流光汇入了他掌心旋涡。 不过刹那之间，陆清月周身死气竟是彻底消散殆尽，遍布铠甲之上的荆棘也是瞬间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那在陆长歌身上不断蔓延开来的血色咒文。 那似乎是某种将所受术法侵蚀强行转接过来的手段，亦或是守护道则的某种更深层次神异。 噗嗤！ 鲜血顺着重铠流淌而下，陆长歌身躯再度塌陷下去了些许，可他的神色却是越发平静，没有说话，默然闭上了双眼。 他的气息变得更恐怖了。 “哥......” 感受到那不断侵蚀生命力的诅咒影响消散，陆清月眼神深处浮起一抹不着痕迹的柔和之色，旋即又迅速隐去，化为了彻骨的冰寒。 一抹狰狞的空间裂痕骤然浮现在公羊进身前，滔天煞气蔓延过他四周各处，下一瞬，一道贯彻天地的浩瀚阵影在他头顶上空迅速凝实，不过转眼便凝成了无数道带着利刃的凶煞锁链。 随着陆清月掌心星阵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流转，漫空锁链呼啸而下，朝公羊进心口飞掠而去，与此同时，石元荒的回援也是及时赶到，一柄狰狞巨锤悍然洞穿空际，一股浩如渊海的力道轰然爆发，挡在了公羊进身前。 只是可惜，这一次，石元荒的拦截似乎落空了。 刺啦！ 扭曲锁链化为无数道墨色神光闪过，磅礴凶煞之气划过公羊进周身，却丝毫没有为之停顿的意思，只有些许弥散开来的无序煞气受那四周浩瀚力道的影响偏移开来，在他脸上划下了几道并不明显的血痕。 掌心血珠逐渐凝固，见此情形，公羊进脸上那鹰隼面具也是顿时一僵，似是一时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然而，很快他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厉声喝道：“二长老，传送！” 或许是因为过于激动，面具的一角已是逐渐崩碎，露出了一块满是鲜血的狰狞皮肤。 到了现在，他又怎么可能还不清楚，那七杀星阵的目标哪里是他公羊进，自始至终，对方的目标都是咒杀之人。 炼气士的声东击西只是个幌子，眼前的围杀也只是假象而已，对方想杀的，一直都不是他。 该死......该死！ 眼中逐渐染上了一抹扭曲而癫狂的猩红之色，公羊进指尖用力刺入掌心，一张刻印着骇人鬼面的符纸瞬间出现在了他身前，淋漓鲜血滴落在符纸之上，随着周身魂海所起伏，显得更为恐怖诡异。 啧......不需要你来提醒。 玄奥阵纹迅速在掌心凝聚，白袍中年眉头紧锁，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石元荒金身九转，对方不可能会将他作为围杀对象，自己未受重创，同样不应该会是对方的首要目标，至于剩下的两人伤势都比较严重，难以做出具体判断。 在那七杀星阵避开公羊进的下一刻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些，可想到归想到，转瞬之间的攻守易势哪里有那么容易 短时间内接二连三的用斗转星移来解围，这对他而言同样是一个极大的负荷。 若非提前做好了几分准备，他根本不可能每次都及时救援。 唰！ 随着那法阵的彻底成型，白袍中年神色微微松缓了些许，指尖浩渺星光一闪而逝，化为光点笼罩在了咒杀之人四周。 呼......所幸还能赶上。 见咒杀之人身形迅速变得虚幻，白袍中年那有些僵硬的手臂也是放了下来。 然而，还未等他彻底缓下一口气，一股无形的浩瀚力量骤然充斥在了这片天地之间，驱散了那闪烁的星光，几人所释放的各色领域也是被其尽数破除。 法则之力介入天地，强行修正了那被白袍中年等人扭曲的空间。 不好！ 掌心阵纹瞬间破碎，化为无序灵力逸散开来，白袍中年也是悚然一惊，旋即又猛地咬了咬牙，天地灵气疯狂汇聚而来，似是还想要施展其他秘术来进行拦截。 只是可惜，在斗转星移之术无效过后，他的第二次支援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五十二章:破空焰光，涅槃神枪 没有了领域之力和斗转星移的影响，煞气洪流攻势再无半点阻碍，势如破竹般奔涌而去，漫空锁链交错而过，缠绕在咒杀之人那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各处，再度划开了无数道骇人伤痕。 滔天凶煞之气沿着锁链疯狂弥散开来，蔓延过他枯槁的肌肤，不过刹那之间，咒杀之人的身躯上便已是骤然涌现出了一缕缕漆黑的狰狞纹路，随着那纹路的不断扩散，他的身躯也似乎有了彻底溃烂的趋势。 与此同时，一道贯彻天地的浩渺阵影浮现在他脚下，高天之上隐有象征着灾厄的骇人神光涌动，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这才是真正的七杀星阵，方才围攻公羊进时的确只是假象而已。 然而，似是感知到了自身不断崩溃的身体，咒杀之人那已经被煞气高度侵蚀的墨色眼瞳中竟是浮起了一抹扭曲的笑意。 “想要彻底抹杀本座么......那就做好和本座同归于尽的准备吧。” 或许是因为自身灵魂也同样在遭受煞气侵蚀的缘故，话音未落，那油灯里环绕的一缕灰色烟气再度蔓延开来，浓郁程度甚至比刚才还要更盛些许。 死灰色的雾气宛若炊烟般缓缓升起，一股不详而邪异的气息飘扬开来，弥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方才的断生之咒被陆长歌用某种手段暂时转移了过去，而这，是第二次断生之咒。 嗤！！！ 随着烟气的不断蔓延，那不断蔓延在咒杀之人身上的磅礴煞气竟是迅速陷入凝滞，而那变得漆黑如墨的眼瞳也是逐渐褪色，恢复了几分应有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那再度涌现在陆清月身上的浓郁死气。 “不错的手段，不错的心计......” 看着凝滞在自身周围的锁链，咒杀之人嘴角扬起的笑容越发变得狰狞。 会用到第二次断生之咒，这是在双方搏杀之前他从未想到过的场景，眼前的对手的确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只是可惜，终归还是结束了。” 重新扬起了手中的油灯，咒杀之人不再多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五指猛然用力按下。 不止是笼罩在他四周的七杀星阵正在褪去，那还在修正空间的法则之力也是缓缓黯淡，天地间笼罩着一缕难以抹去的灰白之色。 陆清月，万象，陆长歌，乃至于连白袍中年等人周身的色彩都在逐渐褪去，属于生者的气息不断流逝。 这是一片彻底陷入死寂的世界，万事万物归于同寂，。 只不过，哪怕是万物归于同寂，似乎也还有一人例外。 “你话说反了。” 低沉而漠然的女声倏然响起，回荡在了咒杀之人耳畔。 什么！ 一阵锥心刺骨的寒意骤然蔓延至全身，咒杀之人大脑瞬间变得空白，几乎只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了声音响起的方向。 那是一位笼罩在赤焰之中的少女。 死灰之气不断浮现在四周，却又被那更为恐怖的涅槃之炎给焚烧殆尽，耀眼到极点的猩红赤焰跃动在枪尖之上，似乎比那盛开的繁花要更为绚烂，拓跋心高扬起手中长枪，动作已经不知维持了多久，唯一所能见到的，只有那一缕惊心动魄的骇人神芒。 刺啦！ 破妄道则的力量尽数凝聚在枪尖之上，旋即又肆意爆发开来，杀伐，破灭，法则，数种属于兽王一族的骇人神异交错在一起，彻底破开了这周遭一切陷入死寂的世界，漫空死灰之气尽数分离崩析，所剩下的，唯有那一抹划破天际的绚烂焰光。 那象征着朱雀圣骨更深层次的力量，同样也是拓跋心盛怒之下的绝杀一枪。 涅槃神枪。 噗嗤！！ 大量鲜血喷溅而出，却又瞬间化为漫天血雾弥散，那被赤焰所笼罩的长枪几乎已经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只在瞬息之间便已是悍然洞穿了咒杀之人的头颅，拓跋心眼中杀机骤然上升至顶点，五指紧握住手中长枪，旋即更添了数分力道。 盛怒之下，她没有给咒杀之人哪怕一丝一毫的反击机会，一出手便是不死不休的绝杀。 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抹骇人焰光自天际骤然划落，两道身影剧烈砸落在旁侧山峰之上，不过转眼便已是没入山体深处，四周层岩尽数爆开，扬起一阵尘埃。 直到那漫空尘埃散去，众人才从方才激烈的混战之中回过神来。 “那是......！” 或许是看到了什么超乎想象的场景，白袍中年眼中不可置信之色浓郁到几近满溢的地步，脸上甚至闪过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到的惧意。 “咒杀大人......！” 鹰隼面具骤然涌现出无数道裂纹，一股股淋漓的鲜血自裂纹肆意蔓延开来，公羊进神色狰狞得可怕，可那手中的鬼面符纸却是缓缓黯淡下去，似乎失去了所有力量。 “刚才的阵法......诱饵” 凝望着那远处的景象，哪怕是始终只在乎双方搏杀的石元荒也凝固在了原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神情有些呆滞。 一柄笼罩着赤焰的长枪洞穿咒杀之人头颅，将其彻底钉死在了地上，拓跋心五指始终紧握住手中破妄之枪，长发飞舞，瞳孔也不复黑白异色，而是充斥着猩红的狰狞杀意。 不断喷溅而出的鲜血还未触及到她衣衫，便已是被赤焰所焚化殆尽，只有一缕缕缥缈的血雾扬起，围绕在她周身，如妖似魔，散发出一股惊心动魄的邪异美感。 “你是......怎么做到的” 即算是眉心被枪尖所洞穿，咒杀之人也依旧没有当场身死，而是艰难地张了张口，眼神迅速灰暗下去，似乎仍然有些疑惑。 实际上，哪怕是被陆长歌的寂灭之剑正面击中，他也不一定完全没有恢复过来的机会，可如今拓跋心的这一枪落下，已经断绝了他所有生还的希望。 朱雀之焰的层面实在太高，在洞穿他头颅之后，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焚化他的灵魂，甚至无法升起任何抵抗能力。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五十三章:咒杀陨落 他不是没想过躲开这一枪，在长枪临身之际，他由想过直接舍弃这具肉身，让肉身担下这一枪的完整威能，借此来躲避拓跋心的追杀。 可他做不到，或者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应对时间来让他去舍弃肉身。 那一枪已经扭曲了空间的本质，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恍若视两人之间的空间距离为无物，和常习羽的天涯咫尺有几分相似之处，却又在某些方面要更为恐怖。 ...... 随着咒杀之人话音落下，大量邪异的墨色烟气凭空笼罩在拓跋心周身，于此同时，无数道狰狞的裂痕也是骤然浮现在了她那白皙的肌肤上，竟是连朱雀之焰也无法完全阻挡裂痕继续蔓延。 来自咒杀道则的反噬，对咒杀之人造成了多严重的伤害，就要付出相同程度的沉重代价，然而，如今的拓跋心对其造成的是不折不扣的致命重创。 她将会付出多少代价，没有人知道。 “......” 握紧枪柄的手臂开始变得无力，周身涌动的赤焰迅速黯淡下去，拓跋心身子猛地一个踉跄，勉强撑住了长枪没让自己直接倒下。 看着面前几乎被朱雀之焰彻底毁灭的虚幻灵魂，拓跋心眼中杀意逐渐消散，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 “等死吧你。” 噗嗤！ 鲜血再度飞溅而起，拓跋心强行抽出长枪，朱雀之焰闪烁起最后一抹耀眼火光，将那虚幻灵魂笼罩在了内部。 做完这一切后，她似是终于彻底力竭，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径直瘫倒在了地上。 “......” 锥心刺骨的剧痛自灵魂深处疯狂蔓延，模糊的视线逐渐被赤焰所覆盖，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咒杀之人似是沉默了一阵，眼中不再有方才那般扭曲和怨毒，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骇人的漠然之色。 在经受了无数次恐怖的重创之后，他的生命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你会为你所做的举动后悔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咒杀之人的语气分明很是平静，可回荡在拓跋心耳畔的声音却似乎充斥着灾厄和不详的气息。 这是咒杀之人的将死之咒，其秘术拥有怎样的神异，同样没有人知道。 “他们也是一样。” 视线越过面前的拓跋心，咒杀之人偏过头去，深深地看了陆长歌等人一眼。 话音落下，朱雀之焰尽数消散，他的灵魂也是彻底分离崩析，消散在了无形之中。 咒杀之人，陨落。 ...... ———— 自公羊进被万象所压制之后，众人就已经谋划好了对咒杀之人的围杀方案。 在双方数番交锋过程中，陆清月始终没有暴露出自身的道则力量，为的便是这一刻。 借同心道则之神异，转化出磐岩之力和不灭之铠的力量，二者同时用于护身，她便自然有了几分挡下对方围杀的把握。 有了如此前提条件，陆清月再以自身回援作为诱饵，引得对方开展围杀。 阵法师在各大修行体系中的确最为脆弱，但她却是个例外，在同心道则还未耗尽的情况之下，她的护身能力可以说是已经超越了任何一位天阵师。 倘若对方的谋划正中下怀，选择围杀陆清月，那他们的布置也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即算是没有中计，他们也同样可以假戏真做，开始对公羊进进行围攻，减少混战变数，维持局势稳定。 横竖不亏。 而当对方终究选择了前者之时，他们的围杀计划也就越发明朗和完善。 陆清月以身做饵，陆长歌暗中保护，万象以超凡脱俗的造化之气同时牵制住白袍中年，公羊进，石元荒三人的行动，联合陆清月的七杀星阵假意围杀公羊进，逼得石元荒被迫接受斗转星移进行回援，再借对手精力偏移之际，转而同时袭杀咒杀之人。 以法则之力配合七杀星阵，肃清对方可能做出的一切干扰，七杀星阵围而不杀，将一切威能用于困敌，最后再由拓跋心的涅槃神枪来完成致命的绝杀。 计划本身并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复杂，但想要在攻守易势的瞬息之间做出完美应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众人对于彼此皆是知根知底，配合起来也是极为默契，很显然，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自咒杀之人的灵魂彻底湮灭，陆长歌一行的目标也算是基本完成了。 只不过，为了击杀咒杀之人，他们也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 对手的回击同样恐怖至极，白袍中年的应对决策，以及咒杀之人第二次的断生之咒，这也是他们事先难以预料到的变数。 ...... 双方八人混战，最先陨落的居然会是八人中唯一一位真正的合道者，这是白袍中年等人先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过的情况。 或者换一种说法，在此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对方能够先行围杀他们其中一人。 “咒杀大人......战死了！” 周身结界力量瞬间提升至极限，白袍中年催动数道法阵护住周身，神色极其警惕，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事到如今，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完全倒转了过来，咒杀之人的陨落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长歌等人刚才连续的恐怖围杀，已经有了彻底斩杀他们的可能性。 至少，换做是他的话，也同样撑不过那接二连三的围攻。 还有胜算么 扫视着四周的战况，白袍中年目光剧烈闪烁，天地灵力再度汇于掌心，浩渺剑影重新凝聚成形，却再也不复刚才的昂扬威势。 他已是心生些许离意。 “不......” 一缕狰狞的骇人凶光再度大盛，面对咒杀之人的死讯，公羊进竟是惊人的没有情绪失控，而是用力攥紧了手中的鬼面符纸。 “杀了咒杀大人之后，他们的状态更差了。” 血色迅速蔓延在符纸之上，公羊进的声音同样恢复了平静，可那鹰隼面具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蠕动起来，让人感到诡异而恶寒。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五十四章:绝境危机 陆长歌以某种秘术将断生之咒的侵蚀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陆清月如今也受到了第二次断生之咒的影响，难以再战，至于亲手斩杀咒杀之人的拓跋心，现在则更是彻底油尽灯枯，连能否撑过之后的诅咒反噬都成了未知数。 咒杀大人虽受围杀而陨落，可也同时将对方三人的战力彻底拖垮。 机会...... 这是绝佳的机会！ 猩红血色疯狂蔓延，不过转瞬便已是覆盖了那狰狞鬼面，想到这里，公羊进心念电转，眼中再无半点犹豫，猛然一声厉喝。 “出手！” 话音未落，那倒映着血色鬼面的符纸已是倏然划破空际，直指向那瘫坐在地上的少女。 “啧......！” 见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继续动手，白袍中年神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却也没有出声反驳，而是五指用力紧握，一缕缕无形的道则汇流而来，浮现在了他周身。 那是原本蕴含在封灵之心内部的道则之力，封灵之心被七杀星阵毁灭，但道则之力却没有完全消散，而是仍有部分残留在这片天地之间。 即算是已经有了离去之意，可若是当真让他们就此选择退去，吞下这次苦果的话，他也完全不可能会甘心。 既然如此......那就再拼一把又有何妨！ “自当如此！” 想到这里，白袍中年脸上瞬间闪过一抹骇人的扭曲之色，竟是将那弥散开来的道则尽数引入天地之剑，旋即悍然一剑斩出。 他的目标和公羊进并不相同，天地之剑却是径直迫近了陆清月身前，看那样子，似是想一举同时灭杀对方两人。 “元荒道友！” 掌心虚握的浩渺剑影迅速落下，见另一侧的石元荒似乎仍然没有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白袍中年眉头紧锁，高声喝道：“机不可失，道友还在等什么！” 现在对手仅余下一人战力未损，其他三人尽皆遭受重创，若是此时没有趁机追杀，他难以确定，对方是否还有重宝能恢复自身伤势。 这已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经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如果再次错过，那也就意味着这次围杀计划的彻底失败。 “等什么......” 面对白袍中年的质问，石元荒喃喃自语了一阵，随后却又忽地咧了咧嘴，笑了出声。 “他妈的。” 用力吐了口唾沫，石元荒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眼中终于浮起了一抹骇人战意，“老子也正好想问这个问题。” 视线越过身侧两人，定格在那远处屹立不动的青年身上，他再度扬起巨锤，眼中战意更盛了些许。 硬扛下他全力的千钧之锤，把那个阵法师所受的诅咒转移到自己身上，甚至于一手谋划了围杀咒杀之人的计划，陆长歌似乎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击。 你到底在等什么 他内心没有答案。 只不过......有没有答案，其实也并不重要。 看着那仍然未曾落下的耀眼剑锋，石元荒压下内心闪过的疑惑和不解，嘶声开口道：“被阴了这么一记狠的，那老子也用不着再跟你客气了。” 话音未落，四周空间突兀出现一阵惊人的扭曲，仿佛无穷无尽的骇人血光自石元荒周身骤然涌现而出，磅礴精气宛若滚滚狼烟一般高扬而起，不过转瞬便已是充斥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他已是动了真怒。 数次搏杀失利尽皆与他有关，尽管那很多时候都只是判断上的失误，可那也已经足以让他感到耻辱。 “既然不想出剑......” 浩瀚血芒同那精气狼烟汇融在一起，迅速凝成一道骇人至极的血色龙形，石元荒脸上笑容缓缓收敛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嗜血的杀意。 “那老子就来逼你出剑。” 刺啦！ 周遭空间尽数崩坏，那由精气所凝成的血煞巨龙笼罩在巨锤之上，旋即悍然划过空际，直指远处那道人影。 鬼面符纸直逼向拓跋心，天地之剑高悬陆清月头顶，血煞巨龙离陆长歌越发迫近，白袍中年三人的目标各异，可那攻势却是更为恐怖，若是被其正面击中，多半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是再无生还之机。 ...... ———— “死！” 看着那已然失去所有战力的少女，公羊进掌心厉芒更盛了些许，符纸上的狰狞鬼面更是几欲直接跃出符纸，歇斯底里的厉吼回荡在天地之间，呼啸着朝那少女奔袭而去。 以拓跋心现在的状态来看，根本就挡不住那鬼面符纸。 然而，当那鬼面的身形在拓跋心眼中急剧扩大时，一阵平淡的声音骤然响起，随之而划过的，是一缕熟悉的星光。 “是么” 不灭之铠暂时抵御着生命力的继续流逝，苍白而妖异的纹路再度开始蔓延，陆清月却是神色不变，指尖灵力流转，一道玄奥法阵骤然浮现在了她身前。 自完全催动道则之后，她便没有再去催动任何法阵，如今也自然是恢复了部分灵力，即算恢复的速度算不上有多快，但那也已经足够让她动用大部分阵法。 同样是斗转星移之术。 在那星光闪烁的同一时间，拓跋心身形迅速变得虚幻，化为零星的光点消散在了风中，而那即将划过她眉心的符纸也是一击落空，失去了目标。 “万象！” 耀眼华光一闪而逝，陆清月五指紧握，一缕缕玄奥阵纹飞扬而起，护住了出现在身侧的拓跋心，而另一侧的万象也是点了点头，磅礴源气骤然笼罩在众人周身，造化之盾再度凝成，护住几人不断朝后退去。 只是可惜，对于陆清月等人的应对手段，白袍中年却是撇了撇嘴，冷笑了一声。 “你以为本座猜不到么” 叮！ 只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悍然划过的浩渺剑影之上闪烁起一阵略显虚幻的神光，无形道则之力轰然爆发开来，竟是直接封锁住了陆清月几人所在的一方空间，连单纯的行动都受到了极大限度的制约。 同忘却之镜一样，封灵之心不过只是道则的载体，即算是载体被毁灭，也同样能够发挥出道则的神异。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五十五章:山海之威 刺啦！ 或许是早已预想到对手的手段，那鬼面符纸一击落空之后竟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而是骤然倒转而回，以一种几乎不可思议的角度划破空际，再度朝拓跋心奔袭而去。 遭到那股无形道则压制过后，造化之盾的力量迅速衰弱下去，高速流转的气旋也是逐渐化为无序的源气逸散开来，斗转星移收效等同于无，丝毫没能延缓对手的攻势，事态也是再度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然而，面对这已然濒临崩溃的局势，陆长歌那站定的身形终于不复凝滞，缓缓睁开了双眼。 “总算够了。” ...... ———— “你确定么” 自陆长歌睁开双眼时，似是感知到了他的决意，始终沉默着的剑灵也开口了，“我可以出手。” “......” 持剑的手臂微微一顿，陆长歌神色不变，低声开口道：“你出手的话，能杀几个” 血色咒文顺着那遍布他肌肤的妖异纹路蔓延，伴随着大量生命力的流逝，围绕在周身的死气也是越发变得浓郁，若是换做常人的话，或许早就已经崩溃，可他却仍旧抱有着那份惊人的冷静。 “至少一个，最多两个，至于那个炼体者......不是短时间内能杀掉的角色。” 剑灵的回答很是简短。 不同于陷入沉睡，力量和记忆被封印的万象，自上古至今无数年以来，剑灵都始终都保留着绝大部分的力量和完整的记忆，并且不存在什么限制，随时都可以全力施为。 而在如今这种敌明我暗的情况下，剑灵所能发挥出的战力自然是更为恐怖，更何况，对手的状态也基本上都出现了明显下滑。 如果是以公羊进作为目标，她甚至有十足的把握，一瞬间便能将其彻底抹杀。 “先以那个阵法师作为目标呢” 陆长歌的视线落在了白袍中年身上。 “八成把握杀了他。” 闻言，剑灵微微皱了皱眉，冷声道：“他要逃的话，我不一定能留住。” 白袍中年的状态并不算差，迄今为止都保留着相当的战力，哪怕是让剑灵偷袭，也难以在一两招之内直接秒杀对手。 而若是被对方找到机会脱身，凭剑灵现在的能力，很难去留下一位执意逃跑的天阵师，这是不同修炼体系之间的差异，不是战力碾压就能解决的问题。 至于那个炼体者，凭借九转金身的特性，想要瞬杀的可能几乎不存在，暂且不做考虑。 “是么......” 陆长歌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摇了摇头。 既然无论如何，他们都难以将对手尽数抹杀于此，那剑灵这张深藏的王牌也就没有了出手的意义。 强行出手偷袭固然能杀掉对方一位甚至是两位六境强者，可剑灵这种层面的战力暴露必然会导致局势的彻底失控，甚至是直接拉开决战序幕，到时候会发生如何异变，没有人能算到。 更何况...... 默然感知着那剑身内部的浩瀚力量，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陆长歌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轻声开口道：“你出手难道就完全不用付出代价么” “......” 剑灵沉默了下去。 陆长歌说中了。 她的确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自身的力量，可也需要承担起这种行为的某些后果，即算那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代价。 “果然如此。” 见她陷入沉默，陆长歌了然地笑了笑，旋即不再多言，而是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那就我来吧。” ...... ———— 砰！！！ 各色耀眼的神光剧烈碰撞在造化之盾上，激荡起一阵阵惊人的涟漪，在那浩渺剑影和鬼面符纸的围攻之下，遭到压制的气旋节节破碎，即算是始终在不断再生，也难以扭转面前接近崩溃的颓势。 随着源气的不断溃散，那符纸之上的狰狞鬼面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越发鲜活起来，竟是将那些逸散开来的无序源气吞噬下去，变得更为扭曲诡异。 此消彼长之下，不过数次眨眼之间，二人的攻势便已经彻底突破了万象的气旋防护，与此同时，那划破空际的血煞龙影也是猛然扭转轨迹，直指陆清月等人而来。 然而，在那各方攻势即将临身之际，一道周身染血的人影已是骤然浮现，拦在了众女身前。 自陆长歌出现的同时，一股浩如渊海的恐怖威压骤然弥散开来，周遭天地尽数塌陷下去，四周道则的封印和压制似乎也完全影响不到他的行动，反倒是随着他的出现而逐渐分离崩析，彻底湮灭。 取而代之的，是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磐岩之力，肆意充斥在这片天地之间。 “这个......怪物。” 感知到天地间道则力量的不断逝去，公羊进死死地盯着远处那道人影，连眼球都因为过度充血而显得凸起了些许。 在陆长歌身形未动之前，他还不曾体会到其力量的恐怖，等到正面相对之时，他才终于感受到了那股灾厄一般的气息。 恍若直面深渊。 “啧......没办法避开么” 强行压下内心的那股颤栗之感，白袍中年的神色也变得很是难看，嘶声开口道：“那就先杀了你。” 话音落下，那浩渺剑影神光再度大盛，更添了数分威势。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眼前此人究竟拥有怎样的力量，他所能做的，也只剩下了唯一一个选择。 将其抹杀。 看着那周身散发滔天威压的青年，石元荒却是丝毫不惧，而是舔了舔发裂的嘴唇，眼中狰狞杀意更盛。 来吧！ 让老子看看这一剑到底有多大威力！ “喝啊......！” 一阵怒喝倏然响起，石元荒手中巨锤猛然砸落，与此同时，那飞掠而过的血煞巨龙也是随之惊天咆哮了一声，张开狰狞巨口，似是想要直接将那人影彻底撕碎，吞入腹中。 “先杀了我” 瞳孔中的剑影急剧放大，面对对手越发凶险的攻势，陆长歌那周 （本章未完，请翻页） 身肆意流转的恐怖力量竟是惊人的停滞了一瞬。 “你做不到。” 话音未落，万象剑骤然爆发出一阵贯彻天地的耀眼剑光，恍若无穷无尽的磐岩之力顺着周身纹路尽数蔓延在剑锋之上，滔天气息疯狂逸散开来，却又被那笼罩在外的守护道则死死压制下去，凝成了一抹极致的神芒。 “做不到......” ！ 视线紧盯着那神光交汇的剑锋，还未等白袍中年把话说完，神色便已是瞬间巨变，下意识地望向了空中。 不知何时，三人周身天地突兀浮现出了无数道倒映着日月山河的磅礴剑影，玄奇而浩渺，让人望而生畏。 掌心灵力流转，一道道阵纹不断浮现，却又尽数溃散开来，白袍中年似乎想要脱身，却连最基本的传送法阵都无法缔结。 一方天地被禁锢，意味着不仅是无法脱离困境，连所能引动的天地灵气都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影响。 该死......该死！ 感知到四周天地被封禁，公羊进顿时目眦欲裂，所剩无几的领域力量尽数爆发，似是还想要再作抵挡。 然而，陆长歌没有给对手任何逃脱的机会，始终高扬着的万象剑锋悍然横斩而过，浩渺山河剑影瞬间坍陷，映入众人眼帘的，唯有一道贯彻天地的恐怖剑光。 “断！” 以守护道则为核心，以磐岩之力为原料，在转接和承受了无数次重创过后，陆长歌终于能以自身最为鼎盛的力量来挥出这一剑。 山海剑法之威剑式，断海！ 刺啦！！！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回荡在天地之间，恍若无穷无尽的寂灭剑气冲霄而起，周遭山河剑影尽数破碎，层云退散，耀眼至极的剑气洪流呼啸而过，悍然朝三人奔袭而去。 在那浩渺剑锋所及之处，天地之剑迅速溃散，化为无数灵力光点散落，符纸上的狰狞鬼面也是很快变得扭曲虚幻，失去了原有的猩红血色，只留下一声怨毒的嘶吼后便被剑光粉碎，彻底消散在了风中。 血煞龙影同那寂灭剑气剧烈激荡在一起，却仍然无法阻挡断海之剑光，不过数次眨眼之间便已是开始分离崩析，精气狼烟迅速黯淡，化为漫天血雾落下。 击溃三人联手攻势之后，冲霄剑气仍然留有余威，丝毫没有就此停下的趋势，而是瞬间划过空际，悍然迫近了三人身前。 轰！！！ 又是一阵惊天巨响，诸般力量激荡交错，各色神光流转，最后轰然爆发开来，不过转瞬便已是充斥在了整片天地，同时也掩盖了所有人的视线。 待到那漫空神光散去，一切归于平静，陆清月等人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不知何时，一轮旭日已是缓缓升起，血红色的日光自天际尽头闪耀，洒落在众人的肩膀。 周遭层云翻涌，朝两侧迅速排开，一道贯彻整个十万大山的惊天剑痕缓缓浮现，剑锋直抵旭日之下。 云消雾散，旭日东升。 一剑开天云。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五十六章:尘埃落定，两败俱伤 噗嗤！ 粘稠的血液自衣袍流淌而下，白袍中年面如死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眼中隐约还透露出些许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 “这到底是......什么......咳咳咳！” 强行破开了他们三人的联合攻杀，再由石元荒挡下了半数余下的剑气，所剩下的威能却仍然能够对他造成重创。 哪怕是剑光散去，这些围绕在周身的剑气也像是附骨之疽一般，无时无刻不在破坏和侵蚀他的身躯。 哪怕他法器被毁，自身战力有损，也完全无法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倘若没有石元荒挡在他们身前，倘若面对这一剑的不是他们三人，而是他一人，结局又会如何 如果是独自面对，他甚至根本都不会尝试去对抗，而是会想方设法破开周身空间禁制，竭尽全力去逃开袭来的剑光。 这一剑已经有了直接瞬杀他的可能性。 ...... 连保有大部分站立的白袍中年都明显受到了重创，比其状态更差的公羊进就更不必说，几乎已经成了血人。 “陆长歌......！” 满是鲜血的手臂缓缓抬起，看着那手中已经是千疮百孔的几只纸人，公羊进神色极其难看，那裂纹无数的鹰隼面具也是将碎未碎，不断溢出暗红色的血液。 如果没有这几张纸人帮他挡下了最后的数道剑气的话，他甚至不一定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陆长歌！！！” 四周残留魂力再度凝成魂海，视线定格在远处那同样周身浴血的青年身上，公羊进吞下一枚丹药，眼底满是怨毒之色，却没有选择继续不顾一切的进攻。 相较于白袍中年，他的伤势要严重太多，那种无名道则对他所造成的重创实在太过严重，如果之后没有足够宝物来调养恢复的话，甚至终生都难以彻底复原。 “哈......！” 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石元荒面如金纸，身体各处也是遍布狰狞剑痕，可那脸上的怒色却反倒是消散了些许，勉强咧嘴笑了笑。 “他妈的......这一剑够劲，老子算是服了。” 不得不承认，六境炼体者较同境界下的修士正面搏杀具备着相当大的优势，哪怕是正面扛下了断海之剑半数有余的剑气，他也依旧没能受到重创，九转金身未破。 即算只是扛下了被三人攻势削弱，再被护身道则之力抵抗过后的剑气，那也足够证明九转金身的惊人神异和超高的容错率。 当然，石元荒心里同样很清楚，如果是自己独自面对断海之剑的全盛力量，这一剑就能够强行击破他的金身。 单论这一剑的威力，甚至已经超越合道层次了。 “还要再打么” 缓缓放下了手中巨锤，石元荒周身战意逐渐消退，似乎没了继续搏杀的意思。 他的目的倒也时极为纯粹，打得尽兴也就足够了，更何况，刚才的那一场混战的激烈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自然也很是满意。 再说了，他只是不爱算计，又不是傻子。九转金身一旦被破，绝无重新恢复的可能，他可不愿意承受金身破碎的代价来帮这些人继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续打下去。 至于咒杀之人是死是活......其实跟他也没多大关系。 “继续......” 紧握万象剑的手臂缓缓松开，猩红的血液顺着剑锋流淌而下，陆长歌的眼神有些黯淡，可那语气却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想要再战的话，在下自当奉陪到底。” 血色咒文因缺乏后继之力而逐渐崩解，死灰色的雾气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断浮现在他周身，旋即又被更为恐怖的磐岩之力强行镇压了下去。 施展断海之剑所需要的力量远远超出了陆长歌的想象，而在挥出那一剑之后，他的身体已是几近崩溃。 若非还有些许守护道则来勉强维持部分平衡，他的状态会更加危险，甚至出现当初那种彻底失控的情况。 即算是能够维持些许平衡，他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如果再战下去的话，最后的结局只会有一个。 同归于尽，没有人是赢家。 当然，面上的气势不能落下。 “你......！” 闻言，白袍中年神色微变，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 哪怕是那个万象的源气，他也能够看出几分门道，然而，自始至终，他都完全无法看透，眼前这个陆长歌究竟拥有着怎样的道则，怎样的力量。 表面上看来，刚才那一次交锋过后，陆长歌也同样受到了极其严重的伤害，可他最难以理解的是，经过刚才的搏杀，此人的气息竟会变得更加恐怖，甚至于让他都不自觉地感到一阵颤栗。 受到的创伤越严重，自身的力量就会随之变得越发强大 可哪怕的确如此，他也仍然无法理解。 难道这种力量的强度无穷无尽，没有上限么 凝视着远处那看似伤势触目惊心的青年，白袍中年没有说话，眼底残留着深深的忌惮之色。 他不是没有想过继续搏杀下去，可如果陆长歌还能挥出像刚才那般的剑势的话，或许他和公羊进两人都会死在这里。 哪怕他能看出，那一剑多半有着极其残酷的限制，对方同样在忌惮。 那也不敢赌，赌不起。 ...... 气氛有过一阵诡异的静默，须臾过后，公羊进再度开口了。 “今日之事，本座定当铭记于心。” 视线越过眼前众人，最后停留在万象身上，公羊进脸上鹰隼面具蠕动了一阵，语气竟是重新恢复了平静。 “下次再见，或许会换一种形式来对话。” 先前的一战，他们已经对陆长歌等人的战力层次有了足够了解，如果还有下次围杀行动的话，就不会只有他们几个来参与了。 那将会是一场更为缜密的杀局。 “是么” 闻言，陆长歌并没有出声反驳，而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平静地开口道：“我亲手杀过一个铸灵人。” “嗯......” 见对方突兀提起了一件似乎毫不相干的事情，公羊进没有接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叫肖玄宇，和你一样带着面具。” 停顿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片刻，陆长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补充道：“或许也跟你一样，长了一张相似的脸。” “......” 公羊进的眼神瞬间阴沉下去。 肖玄宇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人同修一种功法，出自于同一脉。 能说出这些话，想必此人已经从刚才战局中的某些细节中联想到了他们之间的联系，看出了几分端倪。 “希望你不要和他一样，也栽在我手上。” 没有在意他那阴狠的目光，陆长歌缓缓扬起了万象剑，语气很是平淡。 “如果下次再见，你或许不会有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 缥缈灵力宛若流水般起伏，陆清月微微上前半步，眼中满是冰冷的寒芒。 “我连那老家伙都宰了，杀你可用不着那么费劲。” 手中长枪再度燃起一缕猩红赤焰，拓跋心瞳孔再度化为黑白异色，隐约闪过些许狰狞杀意。 “嗯嗯。” 掌心源气流转，笼罩在众人周身，万象小脸上满是严肃之色，用力点了点头，以示对两人的附和。 这是挑衅，也是威慑。 “啧......！” 听到这话，公羊进瞬间面色一狠，白袍中年也是更添几分警惕，再度催动数道法阵挡在了身前。 气氛重新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只不过，眼下虎视眈眈的四人里，除开万象和陆长歌以外，剩下的两人实际上都只是色厉内茬，虚张声势而已。 ...... ———— 同心大道固然能转化出磐岩之力和守护道则的力量，可陆清月的体质毕竟和陆长歌有着天差地别，一旦动用此法，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巨大的负荷，根本无法长时间维持。 然而，断生之咒的侵蚀也同样是在步步紧逼，迫使她强行维持着这种状态，一旦解除道则力量的转化，没了磐岩之力和守护道则的同时压制，断生之咒的侵蚀速度必然会提升数个档次，对她造成更为严重的影响。 两害相权取其轻，相较于断生之咒的进一步侵蚀，她也唯有继续强撑起道则力量来进行抵抗。 拓跋心的状态也比陆清月好不了多少，斩杀咒杀之人所要受到的反噬甚至比断生之咒的侵蚀更加恐怖，所幸的是，她毕竟还是有着朱雀圣骨护身，涅槃之力不断恢复着体内的伤势，也逐渐在抹除那反噬的力量。 这也是她在围杀计划中主动提出宰了咒杀之人的最大底气。 当然，即算是如此，她也基本上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战力，自身力量十不存一，只能装装样子而已。 至于万象的话...... 自始至终，直到战端结束之后，她也仍然没有受到什么重创，甚至还有余力以造化之气来催化生机恢复另外三人，恢复他们损失的大量生命力。 若非她的衍生力量支撑，再加上众人先前早已准备好的长生之丹，陆清月和拓跋心恐怕早就倒下了。 可以说，在这场混战中，她是伤势最轻，也是最为游刃有余的一个。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五十七章:双方对峙，揭露真相 双方之间的气氛一片凝重，似乎随时都有继续开战的趋势。 再度对峙了一阵过后，白袍中年眉头紧锁，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这是在威胁么” 视线紧盯在对手那闪烁着寒芒的兵刃之上，白袍中年神色微沉，低声开口道：“你们的伤势同样严重，战力大损，不要以为本座看不出来。” 他无法确定对方的状态究竟差到了怎样的地步，但他很清楚，如果对手犹有余力的话，不可能会选择在这里和他们继续对峙。 这是心境上的较量。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又如何” 扬起的长剑逐渐落下，陆长歌似乎没了对峙下去的意思，可那身形却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继续死战下去，我一个可以杀了你们所有人，以同归于尽作为代价。”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可那话语中却像是蕴含着一股惊心动魄的力量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他所说的就是既定的事实。 “你可以试试。” 五指逐渐舒展开来，陆长歌凝视着手中染血的万象剑，眼睑低垂，神色依旧看不出半点波澜。 他不需要让对方来判断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他只需要让对方知道，自己会这么做而已。 “啧......” 听着这分明威胁意味更加浓郁的话语，公羊进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出声回应，而白袍中年也是神色更加阴沉，有些不自然的偏过了视线。 他们能感受到那话语中所蕴含的惊人决意，方才的那一剑，已经给了他们太过沉重的心灵打击，白袍中年丝毫没有怀疑，如果继续搏杀下去，他们必然会死在这里。 ...... 然而，又是一阵略显难堪的沉默过后，正当白袍中年散去法阵，准备再度开口时，一道流光突兀自另一侧天际划过，径直朝他们飞掠而来。 “这是......” 看着那越发迫近众人的流光，白袍中年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又是眉头一皱，而拓跋心也放下了手中长枪，小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数次呼吸过后，那光束终于落在了另一侧的山顶之上，众人也是看清了其内部的景象。 三位老者站定在山顶，遥望着此地的景象，神色极其黯淡，为首一人走到那残破不堪的尸体身旁，轻轻合上蛊元槐的眼皮，身体佝偻，已是宛如风烛残年。 蛊族大长老。 “族长......” ...... ———— 在双方的战端开始之后，蛊族众人的反应速度并不慢，自拓跋心杀掉咒杀之人时，大长老等人就已经到场了。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让他们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前来援救蛊族的几位大人和其他人生死搏杀，他们最崇敬的族长也被拓跋大人一枪彻底洞穿头颅，当场身死。 蛮族族长石元荒，巫族族长公羊进，他们能认出来。 可为什么族长会和这些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走在一起又是为何会反过来对援救蛊族的几位大人痛下杀手 他们都不知道。 蛊族众人在此事上可谓是同样一无所知，直到蛊元槐陨落，大长老也没能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他没有对陆长歌等人愤怒的心情，有的，只是那满腔的疑惑和迷茫，还有那难以言喻的悲哀。 蛊元槐之志，是使蛊族复兴，陆长歌之意，是来救援蛊族，收取生灵愿力，可也就是这理念毫无冲突的二者，如今却在此地生死搏杀。 他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 然而，连这最基本的问题都寻找不到答案，后续所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自然更是蒙上了一层迷雾。 ...... 不知过了多久，大长老似是终于从无尽的悲伤中脱离出来，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空中的众人。 “几位大人......” 微微颤抖的指尖指向那身侧的尸体，大长老的声音很是沙哑，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说话一般。 “为何......” 视线略过陆长歌等人，最终停留在拓跋心身上，他没有再开口，而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身后的两位长老也是神色悲恸，一片默然。 他依然没有出声质问，亦或是勃然大怒，他也清楚，凭自己的修为派不上什么用场，即算是来了，多半也只是任人宰割而已。 他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呃......” 似是感知到了他那悲痛的目光，拓跋心眼中杀意逐渐消散，露出了几分内疚之色。 咒杀之人如何作恶暂且不论，蛊元槐确实挺惨的。 “大长老。” 正当拓跋心还在纠结自己该不该开口时，陆长歌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言，旋即缓声开口道：“还是让在下来跟你解释吧。 在数百年前，蛊族那时还是鼎盛时期，一位合道者坐镇十万大山，另有数位六境修士作为中流砥柱，可以说是强盛至极。 只是可惜，在黄泉之战里，蛊族上下几乎是拼尽家底，合道先祖深受重创，坐化于大荒之地，六境修士大都战死沙场，唯有元槐族长一人活了下来，独力支撑了蛊族数百年。 大长老，这些应该都是蛊族史书上所记载的内容吧。” “......” 见他默然地点了点头，陆长歌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补充道：“你们史书所记载的内容，是错的，你们的那位合道者先祖并没有死，而是借此机会金蝉脱壳，蛰伏在了蛊族内部，直到如今。” 伸手一指蛊元槐的尸体，陆长歌的声音低沉了些许，“他既是元槐族长，也同样是你们的那位先祖。” “什么......！” 陆长歌的声音宛若惊雷一般在几人耳畔响起，大长老更是双目瞬间圆睁，脑海思绪轰然炸开，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先祖没死而是借机藏在了族里面 族长和先祖是同一个人 看着那身旁的尸体，大长老只觉得眼前发黑，一时有些晕眩。 “或许长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会错了在下的意思。” 见他如此反应，陆长歌再度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同一具身体，不同的灵魂。只不过，你们的元槐族长早就已经成为了那人的傀儡。 心系蛊族，前去求援的，是元槐族长，设下陷阱，围杀我等的，是你们那位先祖，二者的所作所为相差甚远。刚才和我等搏杀的，也是你们那位先祖。 可惜的是，二者的灵魂无法分离，或者说，我找不到将两人灵魂分离的机会。在我们杀了那人之后，元槐族长的灵魂也随之而消散了。 不仅如此，为了恢复自身的伤势和修为，数百年前在大荒之地布下吞灵大阵，吸纳族人力量的，同样是你们那位先祖。 作为后辈，面对当年那位合道者，再加上修行同根同源的缘故，甚至连抵抗吞灵大阵的能力都没有。 这就是蛊族衰败至今的真相。” 一口气将所有的内幕说了出来，陆长歌又是一声轻叹，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咒杀之人此举，摆明了就是断绝全族之未来，以自己的后人作为养料来给养自身，何其狠毒的手段。 指使蛊族衰落的，不是黄泉之战的战损，也不是源于其他势力的谋算，而是祸起于萧墙。 “元槐族长的陨落非我所愿，可如果我等没能率先动手的话，或许也不会有站在这里跟几位长老解释的机会。” 说到这里，陆长歌摆了摆手，轻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道理，我想大长老应该明白。” 如果局势没有这么急迫的话，说不定他们还能想到些方法来强行剥离二者之间的灵魂联系，只是可惜，时间不允许，咒杀之人也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 海量的信息疯狂涌入脑海，大长老定定地望着他，神情一片呆滞，心中一团乱麻。 这就是......当年的真相么 让蛊族衰败至今的根本原因，是先祖...... 而族长，只是他的傀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终于理清了这一切的缘由，大长老只得一声惨笑，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历经这么多年的风雨险阻，所能展望的未来也不过只是镜花水月，一纸空谈罢了。 何其讽刺。 ...... 没有再去对大长老等人多做什么解释，陆长歌回过头来，望向了白袍中年，“邪宗的这位长老，在下这番说辞如何可有什么说得不对之处” “啧......” 面对他那似是有些讥讽意味的话语，白袍中年冷哼一声，并没有出声反驳。 且不论他对于蛊族之事了解并不详尽，即算是知道这其中详情，既然对方已经认定了此事，他也没有了和陆长歌争辩的必要，更是无须向蛊族作出任何解释。 咒杀之人既已陨落，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和蛊族之间的线已经断开，换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如今的蛊族已经被踢出棋局，连作为局中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五十八章:尘埃落定，蛊族归心 “事实真相与否，还重要么” 一旁的公羊进似是对于蛊族之事要更为了解，随意瞥了一眼蛊族的几人，那鹰隼面具上也是露出了些许漠然之色，“现在的蛊族已经废了。” “......” 听到这话，大长老的神色顿时灰暗下去，而另外两位长老也是眼神黯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很清楚，没有了族长支撑的蛊族，根本就不配被成为一方大族，也丝毫没有能够占据这十万大山的底气和资格。 所剩下的，或许也只有被吞并这唯一一个结局。 现在看来，他们这些所谓的长老，也不过只是受族长所庇荫的浮萍而已，即算是修为达到了五境极限，那也基本对如今的局势起不到什么作用。 然而，还不等大长老等人做出回答，陆长歌便已是出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废了又如何” 看着他们那因错愕而显得有些茫然的神情，陆长歌神色缓和了些许，偏头看了妹妹一眼。 “清月。” “嗯。” 对上哥哥的视线，陆清月顿时会意，从乾坤戒中取出了一段闪烁着金光的玉简。 武国圣旨。 并没有去看那圣旨上所述的内容，陆清月已是将那玉简铺展开来，朗声开口道：“即今日起，蛊族上下由朝廷接管，连带十万大山也归于朝廷所管辖的范围之内。” 话音刚落，一道灵力自她指尖划过，玉简倏然腾空，旋即径直朝那蛊族众人飞掠而去。 “归于朝廷么......” 视线落在那空中的玉简之上，白袍中年神色阴沉，却也只是冷眼看着面前这一幕，并没有去出手阻扰。 “介于族长蛊元槐身故，此旨由如今的蛊族大长老暂代其接下。” 等到玉简已然飘落在众人身前，看着那仍有些呆滞的大长老，陆长歌出声叫住了他，再度补充道：“大长老，准备接旨吧。” “......” 经他这么一提醒，大长老这才从茫然中恢复了几分清醒，略显迟疑地接过了那漂浮在空际的玉简。 对于他这个先前毫不知情的人来说，如今所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突兀和让人震惊，一件件足以颠覆整个蛊族局势的大事被搬上台面，一时也是让他难以全盘接受理解。 得知先祖并未身死，族长陨落，吞灵大阵的真相，先祖设下的围杀陷阱......每一件事都足以对他内心造成巨大的冲击，更何况是接连不断地发生。 直到现在，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着那手中的玉简，再度过了片刻之后，大长老似是终于如梦方醒一般，用力紧握住了玉简。 他能预感到，这枚玉简能够将如今的蛊族从深渊底部重新拉回来。 玉简上的内容很详细，看得出来，朝廷对于收服蛊族一事并非只是随意敷衍，在人员安排变动，主要事务划分，乃至于十万大山疆域的扩张和规划都包含在了其中。 虽然都只是比较初步的方案，却也足以看出朝廷的诚意。 如果接下了此旨，以后便不会再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蛊族十万大山之称，取而代之的，是并入武国的一块新的州域，彻底同武国内部接轨。 “这......！” 仔细阅读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大长老原本眼中满是决然之色，旋即又很快化为错愕，最后逐渐变得复杂。 彻底看完那玉简上的所有内容，他微微转身，同身侧的另外两位长老对视一眼，随后又重重地点了点头，一齐拜倒下去。 “老夫领蛊族上下，谨遵皇命。” “诸位长老不必多礼。” 看着那恭敬跪倒在地的三人，陆长歌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一切尘埃落定。 ...... 在大长老等人拜倒归顺朝廷的同时，白袍中年等人的神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对方目标达成，那也就同时意味着他们计划的彻底失败，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围杀计划中折损了一位极其重要的战力，可谓是大败亏输。 且不论回宗之后是否会受到问责，单论咒杀之人陨落所带来的后果，那也决然不是他能够轻易承受的。 “大长老，关于圣旨里的问题，还有些地方值得商榷。余下更详细的内容，我们还是等之后再谈吧。” 伸手一指大长老手中的玉简，陆长歌停顿了片刻，又转身看向了白袍中年等人，“几位在这里干等这么久，是还剩了什么话没说完么” 说到这里，他眼中再度闪过了一抹厉芒，“如果没有的话，那也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经过长生道则和万象衍生源气一段时间的恢复后，陆长歌失控的力量也暂时恢复了几分稳定，更多了些许底气。 言下之意，就是要撵他们赶紧滚的意思了。 “你......！” 闻言，白袍中年神色瞬间转厉，脸上也是升起了一抹惊人怒色。 毫无疑问，这是对他的羞辱。 然而，面对他那骇人的视线，陆长歌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平静地开口道：“所以......还不走的意思是，要准备和我等再打一场么” “啧......！” 听到这话，白袍中年神色更是变得有些愤恨，却也依然没有选择动手，只是用力一挥袖袍，一道耀眼的法阵骤然浮现在了三人下方。 传送法阵。 事到如今，继续待在这里的确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单纯徒增烦恼而已。 “今日之耻，本座来日定当如数奉还。” 视线停留在陆长歌身上，白袍中年的声音很是低沉。 “好走不送。” 陆长歌也没有无聊到去破坏对方的传送法阵，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希望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 听着两人间的对话，身侧的公羊进没有选择插话，而是深深地看了陆长歌等人一眼，像是要把他们的面庞彻底刻入记忆深处一样。 “再打一场“” 石元荒的反应倒是和两人不同，闻言，竟似是有些意犹未尽地扬起了巨锤，咧嘴一笑。 “老子倒是希望跟你再打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场，只不过，今天就算了。” “是么” 似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低声道：“如果你能应下一个条件的话，今天再打上一场也不是不可以，乐意奉陪。” “嗯” 听到这话，石元荒脸上露出了几分饶有兴致的神色，而白袍中年和公羊进两人也是顿时神色一变。 只不过，还未等两人开口，石元荒又大笑着摇了摇头，“今天不打了。” “那还真是可惜。” 见他拒绝了自己的提议，陆长歌也并没有失望，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唰！ 话音未落，不等两人继续搭话，传送法阵的光芒已是骤然一闪而逝，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就像是怕陆长歌真把石元荒给策反了一样，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 ———— 片刻过后，南疆之外，三道人影浮现在高天之上，在他们身侧的，是一道清晰的空间裂痕。 三人身体表面的伤势已经尽数恢复原状，看不出任何端倪，可从那起伏不定的气息中便能够明白，他们没能讨到任何好处，反倒是因为心思各异，亦或是配合上的失误而付出了沉重代价。 “呼......” 久久回望着身后的十万大山，公羊进深吸了一口气，嘶声开口道：“输了，输得彻底。” 经过了先前的歇斯底里过后，现在的他反而是恢复了平静。 “公羊道友，现在说那些话，恐怕还为时过早吧。” 或许是被他的话语刺激到了伤口，亦或是不愿承认如今计划的失利，白袍中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南疆之行也并非全无收获，在此之后，还望道友能够对我等预想之外的那两人多加关注。” 他们的计划的确不是没有收获，关于陆长歌等人的具体战力层次，大致手段，包括道则的源气的核心神异，在这一战里都暴露出了太多信息。 尽管这些都是他们以自身伤势为代价所获得的情报，但那也已经足够有效。 这些关键的信息会被他们收录记载，若是再有下次机会交锋，这些信息便能够为制敌提供的明确思路。 先前之所以混战会被对方寻得破绽，双方信息的不对等自然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最主要的败因还是在于人数上的误判，即算他们的确低估了陆长歌和慕容清月两人的战力，集他们四人合力，哪怕两个悟道者再强，道则力量再恐怖，最终也只会死在他们的围杀之下。 现在回想起来，自咒杀之人遭遇偷袭，再到发现误判了对方的人数之后，局势就已经有了一步步脱离掌控的趋势，更不用说再往后的心蛊破碎，暴露出来的等等问题。 然而，在出现了各种失误之后，他们也没能及时审时度势，而是自认能够取胜，决意继续搏杀，以至于被引入深渊，一败涂地。 想到这里，白袍中年五指逐渐紧握，以至于过于用力，渗出了些许血迹。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六十七章:弑日之枪，规则补全 “多谢大人。” 大长老又是拱手行了一礼。 “至于现在，就无需再麻烦蛊族了。” 说到这里，陆长歌脸上笑意更盛了些许，“还请诸位长老安排下去，解散族人，可以让他们安心回去修炼了。” 直到如今，计划已经成功走到了最后一步，只剩下了让东方戎和凌无雪两人将南疆天地规则和武国合并交融这一过程，而等到合并开始，计划便可以说是彻底圆满。 蛊族只能协助凝聚生灵愿力，而他们也只能帮到这一步，关键的胜负手始终还是在重明城之内。 “去吧。” “遵命。” 听到这话，一众长老顿时如释重负，迅速朝四周山脉飞掠而去。 生灵愿力收集完毕，双方的交易条件也算是正式达成，他们那如无根浮萍般飘摇的内心终于安定下来，有了归属。 从今往后，南疆蛊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武国蛊族。 “呼......” 视线从那些长老离去的方向上偏移开来，陆长歌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轻声开口道：“任务完成，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等” “不错。” 面对众人的疑惑，陆长歌微微一笑，低声道：“接下来，就要看陛下她们了。” ...... ———— 与此同时，重明神宫，太庙。 东方戎身着金甲，站定在庙堂中央，凌无雪一袭玄衣，与她并肩而立。而浮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道通天彻地的浩瀚法阵，无数道玄之又玄的铭文起伏流转，将重明神宫笼罩在了其中。 随着那法阵的变幻，被放置在庙堂之上的先祖牌位竟是涌现出一道又一道浩然磅礴的山河龙影，顺着铭文的起伏腾飞而起，盘旋在高天之上，一时间群龙乱舞，风云变色，一声声骇人的龙啸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 看着面前这一幕，东方戎五指缓缓紧握，帝皇道则骤然冲天而起，越过那呼啸的龙影，似是将日月山河尽数纳入了掌心，凌无雪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神芒，乾坤之力肆意蔓延在漫天星图之上，只在转瞬间便将武国全境各州点亮。 东方戎以帝皇道则为引，聚天下山河之气运，凌无雪凭乾坤大道为基，凝九州乾坤之愿力，再辅以武国自开国以来的历代先祖龙气相助，这才有了合并天地规则，炼化山河之力的力量。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那星图上象征着南疆部分区域的光芒也是越发强盛，有了汇入武国的趋势。 唰！ 正当两人合力催动山河大阵之时，一抹耀眼的流光自宫门前划过，很快便落在了太庙之外，凝成了一道苍老的人影。 “启禀陛下，南疆之事已经成功解决，生灵愿力即将收集完毕，这是陆大人不久前托人送来的密信，请陛下过目。” “长歌的信” 听到这话，环绕在两人周身的山河龙气微微一滞，东方戎神色稍缓，看向了那门外的独眼老者，“把信送进来吧。” “遵命。” 大供奉点了点头，也没有擅自踏入太庙，而是以一缕 （本章未完，请翻页） 劲气携着信件划过空际，落在了东方戎跟前。 “他差人送信回来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这个......” 面对东方戎的问题，大供奉沉默了片刻，那满是沧桑的老脸上扬起一抹略显尴尬的笑容，“禀陛下，陆大人曾转告过老夫，让老夫无论得到什么消息，也不要擅自动身前往南疆。” 自南疆之战还未开始起，朝廷便派了数名密探前往武国边境查探，而他也已是做好了在连锁传送法阵旁时刻待命的准备。 而当探子传回南疆之战的激烈战况时，即算是见过了不少大场面，他也是内心不免有些震撼，下意识地升起了前去支援的念头。 只不过，回想起先前陆长歌转告的话语后，他又只得压下了这种想法，继续守在法阵旁边等候消息。 没想到的是，这一守就是两天。 等到探子回报，南疆之事尘埃落定，他才发觉到，自己貌似在此事中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 “是么” 东方戎倒是没有在意独眼老者脸上的尴尬之色，沉声道：“不让你进入南疆支援，想必他也有他的考量，无需在意此事。” “是。” 听到这话，大供奉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顺势开口道：“既然陛下和凌殿主还在祭炼大阵，那老夫也就先行告退了。” “嗯。” 东方戎摆了摆手，朗声道：“传朕旨意，即明日起昭告天下，将南疆划为武国新增之州域，具体事项待下次朝会再议。” “遵命。” 大供奉点了点头，再度朝两人行了一礼，旋即领旨而去，很快便离开了重明神宫。 在大供奉离开片刻过后，两人也是拆开信封，仔细看起了信中的内容。 然而，等到两人读完书信，得知了南疆所发生的一切后，东方戎脸上已经满是煞气，凌无雪眼中也是闪过一抹凌厉的寒芒。 她们专注于凝练山河大阵，只是粗略知晓南疆一事的结果，却不曾料想，实际的战况居然已经惨烈到了如此地步。 除万象之外，陆长歌等人身受诅咒，悉数重伤，还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 “邪宗......” 低声自语了一阵，东方戎缓缓闭上双眼，周身煞气越发磅礴，竟是将那漫空盘旋的山河龙影都染上了一抹狰狞血色。 “无雪，把浑天仪给我。” 等到东方戎再度睁眼之时，那英武俏脸上已是只剩下了决然之意，不知何时，一杆猩红长枪被她握在了手中。 随着那猩红长枪的起落，漫空龙影竟像是被某种更为浩瀚的力量强行肃清，迅速化为一缕缕纯粹的山河龙气汇入天地，而那周天日月山河也是骤然流转，平添了一抹黄昏将至的赤色。 武国皇室流传至今的八阶神器，弑日。 “......” 看着高扬起长枪的东方戎，凌无雪沉默了一阵，随后取出了一道倒映着浩渺星云的球形法器。 乾坤殿镇宗之宝，浑天仪。 同样是八阶神器。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将浑天仪递了过去，凌无雪秀眉微蹙，轻声提醒道：“你身受诅咒，实力有损，不适合现在强炼山河之力。” 以帝皇道则为引，同时催动弑日和浑天仪，的确可以拥有强行扭曲天地规则的力量，但那也会对使用者造成极大的负荷。 以自身之力融合天地规则，毫无疑问可以获得更大的成效，可也自然会伴随着更高的风险，一旦手段过于强硬，极其容易引来规则的反噬，并不是稳妥的选择。 只不过，东方戎的举动却也表明，她的内心早就已经有了选择的答案。 周天星云环绕在身侧，东方戎五指用力紧握，战甲之上不断弥散出金色的浩然神芒，低声道：“无妨。” 浩然道则之力笼罩在枪尖之上，山河龙气同那周天星云尽数汇聚在一起，东方戎一声冷喝，弑日长枪瞬间脱手而出，化为一抹赤金色神光冲霄而去，悍然洞穿了这一方天地苍穹。 刺啦！ 天地震颤，日月失色，无形之中似是响起了一阵沉重的破碎之声，东方戎的脸色也是瞬间变得苍白，嘴角溢出了一缕殷红鲜血。 手持两道八阶神器的帝皇实在是太过恐怖，仅仅只是一击，规则反噬就已是骤然降临在了她身上。 然而，面对这越发磅礴的浩荡天威，东方戎却仍然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只是随手抹了一把唇边鲜血，低声开口道：“能够结识到这么一群挚友，东方何其有幸。” 浑天仪瞬间神光大盛，东方戎眼中昂扬战意也是越发炽烈，浩瀚帝皇道则肆意蔓延开来，竟是在同那天地规则正面对抗。 “有人在如此费尽心力的帮我，我又怎么可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话音未落，周天星云骤然破碎，化作一抹耀眼长虹自天际划落，正中那山河大阵的阵眼之上。 ...... ———— 轰隆！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不过刹那过后，漫天风云变色，一道惊雷倏然自天际落下，骇人的雷光肆意弥散开来，蔓延在了天地间。 看着那高天之上所发生的景象，陆长歌似是感知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已经开始了么” “嗯。” 闻言，剑灵点了点头，轻声道：“天地规则在改变。” 随着那恍若无穷无尽的生灵愿力不断涌入天穹，不止是他们，身处在南疆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某种事物正在无形之中发生着变化。 纵横交错在天地间的无数道微茫逐渐黯淡，而大阵所弥散而出的华光却是越发强盛，浩荡生灵愿力被尽数提炼而起，汇成了一片悬浮在高天之上的浩渺光云。 与此同时，在那被层层光云笼罩的核心之处，一缕缕晦涩而陌生的铭文逐渐浮现，旋即又迅速分离，凝聚，重构成新的形态。 那是真正的天地规则，也是最贴近天地本源的力量，而现在，两种不同的规则正在重塑，融合，互相补全。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五十九章:隔空对弈 “自当如此。” 见白袍中年情绪有失控的趋势，公羊进也没有多言，微微点了点头，“我会派人去探明那两人的详细身份。” 陆长歌和慕容清月本就被纳入了他们的预期计划，自不必多说，主要还是那另外两个陌生的少女。 实际上，他们先前当然也预想到了陆长歌两人前来南疆多半会带上其他助力，可没想到的是，所带来的另外两人的战力竟是丝毫不逊色于悟道者，甚至还要尤胜一筹。 如此一来，对手的战力基本等同于直接翻倍，甚至不止是翻倍那么简单。 “唉......罢了。” 缓缓摊开手掌，凝视着自己那被鲜血所染红的掌心，白袍中年脸上厉色逐渐消散下去，终究还是化为了一抹无力的颓然。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又是长叹了一口气，白袍中年转头看向身侧两人，低声开口道：“两位道友，请回吧，在下还有宗门事务在身，就不相送了。” 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他也只得尽快回宗门复命，或许还能寻到几分回旋的余地。 “嗯。” 闻言，公羊进显然也是明白他的意思，再度点了点头，“此事和那位大人同样有所涉及，我也是先行回族一趟更为妥当。二长老，下次再会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看着两人之间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石元荒也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的来了一句没那么粗俗的话语。 “走了。” “告辞。” 话音刚落，传送阵法的光芒骤然大盛，而两人的气息也是迅速远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际。 “......” 凝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白袍中年沉默了一阵，等到这四方天象彻底归于平静之后，才缓缓闭上双眼，从袖袍里取出了一块形状奇特的墨色玉石。 也正是在那玉石出现的同一时间，四周空间突兀开始扭曲起来，连空间内部白袍中年的身形也是逐渐淡化，越发变得扭曲模糊。 待到那空间重新恢复稳定时，其间已是空空如也，再也不见半道人影。 ...... ———— 与此同时，十万大山外围，交战处。 “总算走了么......” 天象异动所产生的动静烟消云散，感知到对方彻底消失的气息，陆长歌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那身形竟是直接栽落下去，瘫倒在了地上。 不仅是他，连陆清月和拓跋心也是气势一垮，同样落在了地面，只剩下万象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小脸上闪过些许茫然之色。 等到她反应过来后，又迅速飞掠到了三人身旁，再度唤起源气撑开了一方结界。 “呼......” 陆长歌周身守护道则不断浮现而出，却仍然无法将那扩散至全身的妖异纹路压制下去，还是只能勉强维持住平衡。 感受着自己体内那惊涛骇浪般的浩瀚力量，陆长歌摇了摇头，苦笑着开口道：“为了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家伙，这一次还真算是下血本了。” 哪怕计划进程已经趋于完美实现，他们也仍然受到了恐怖至极的反噬。 磐岩之力即算是能够承受诸般致命重创，那也不可能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用的那一阵很顺手，不过现在，就到了他需要买单的时候了。 他能感觉到，哪怕自己完全恢复伤势，那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稳定体内彻底失控的磐岩之力，更不用说彻底恢复伤势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欸......” 肩头燃起一缕略显虚幻的火焰，拓跋心哼哼了一阵，瓮声道：“要是没打死那老家伙的话，就亏大了。” 一位合道者的临死诅咒反噬，所蕴含的恐怖力量根本难以想象，这是连朱雀圣骨都无法压制的侵蚀。 朱雀圣骨消耗严重，恢复速度并不算快，法则之力也是消耗殆尽，没了自身力量平衡，她想要完全复原的时间恐怕比陆长歌要更久。 “不管怎么说，这次我们赢了，不是吗” 蔓延在肌肤上的苍白纹路逐渐消退，陆清月微微一笑，指尖道则尽数化为守护之力，笼罩在了周身。 没了强敌窥伺，她也不用以同心道则勉强分化出两种恐怖神异对敌，可以全部转化为守护的力量用来压制断生之咒。 磐岩之力源自身体内部，固然拥有着几乎不存在上限的骇人力量，却也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荷和伤害，守护道则却是不同，这是一种不会带来任何负面影响的力量，浩瀚而温和。 只是可惜，无论守护之力如何压制那不断涌现的死灰雾气，陆清月那齐腰长发也没有半点恢复原状的势头，依旧是那不自然的银白之色。 这是伴随大量生命力的流逝所必然会出现的景象，只不过，这一次可不知要多久才能复原。 “唔......” 感知着三人身上那严重的伤势，万象有些委屈地抽了抽鼻子，更添了几分催动源气的力量。 ...... 片刻过后，三人坐倒在地上恢复了一阵，陆清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幽怨地看了陆长歌一眼。 “哥......你难道之前不清楚，要有多少力量才能用出那一剑吗” 说到这里，她又抬手指了指那天际仍未完全收拢的云层，眼中闪过些许嗔怪之色，“只差一点就出事了。” 之前在与欧阳冶夫交锋过后，陆长歌便已是彻底领悟到了山海剑法之守剑式的精髓，进一步得以进窥到了威剑式的玄奥之处。 如果说镇岳是代表着山海剑法中的极致防守的话，那么断海则是象征着剑法当中攻杀的极致。 那是纯粹到不含一丝杂质的恐怖威能。 自然，想要动用威剑式，自身也必须要具备着超凡脱俗的惊人力量，连陆长歌在正常状态下都无法做到这一步，也是从未动用过断海之剑。 在众人谋划围杀咒杀之人时，作为陆长歌的绝杀剑式，自然是被考虑进了可能的应招手段里，陆清月等人也清楚，断海之剑需要极其强大的力量才能被催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所需要的能量居然会恐怖到如此地步，直到磐岩之力彻底失控复苏才能达成。 如果磐岩之力的复苏程度更近一步，或许连守护道则都会无法压制，到时候，恐怕还未挥出断海之剑，陆长歌的身躯便会先行崩溃。 首次动用杀招就是在这种蕴含着诸多变数的混战之中，不可谓不是兵行险着。 现在回想起来，众人也是不免感到有些后怕。 “呜......” 听到陆清月这番话，拓跋心也是撅起小嘴，瓮声抱怨道：“骗子，和之前说好的一点都不一样。” 先前和她们商量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亏她还老老实实地信了。 “这家伙之前确实从没用过刚才那一招，这是第一次。” 话音未落，剑灵也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他只是忽悠你们的而已。” “主人......” 闻言，坐在身旁的万象也是小脸一垮，下意识地抓住了陆长歌的衣袖。 “呃......” 感受到众女那意味难明的视线尽数落在了自己身上，陆长歌也是有些语塞。 “这个......一时失策，失策，下次保证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掌心闪烁起一道微光，陆长歌无奈地笑了笑，缓声解释道：“如果实在顶不住了，我也不可能会继续死撑下去，到时候，无非就是我们暂时放弃南疆的计划，直接跑路，对吧” 收服南疆的确是他们整体计划的重要部分，但除掉咒杀之人也同样是意义非凡，即算没有将南疆并入武国，他们此行也算是颇有收获，反观对方，只要围杀没有成功进行，哪怕是将十万大山收入囊中基本上也意义不大。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 看着陆长歌那手中起伏的玄奥阵法，众人略一思考，倒也接受了他的这个解释，眼中恼色消散了些许。 “切。” 剑灵撇了撇嘴，没有去反驳他。 尚未战而能先虑败，这是陆长歌与人交手的理念，也是众人来南疆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的的主要打算。 即算先前的搏杀过程皆是凶险万分，可他们却始终都保有着最后一条退路，如果单以双方的目标来看，其实无论如何，当双方开战的那一刻，白袍中年等人就已经输了。 更何况，他们还有剑灵这个真正碾压级的战力存在，实际上，哪怕是陆长歌等人也不太清楚，剑灵的力量究竟处在怎样的层面，只有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 先前她之所以未动，也只是防止局势突变而可能带来的隐患而已。 如今的朝廷和邪宗正处于一种奇妙的隔空对弈状态，彼此皆是存有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各有顾忌。 双方仍然处于各自筹谋的对峙时期，即算是有战损，那也被控制在了一定范围之内，哪怕是先前咒杀之人陨落，邪宗可能会有的额外援手也并未下场。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六十章:不完全的复活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咒杀之人仍然没有彻底死亡，所以对方才没有选择大动干戈，彻底全面开战，这一点的可能性估计还不小。 只不过，剑灵并没有主动开口说出这些话来打击众人的自信心，更何况，这家伙估计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了。 切。 想到这里，她又莫名瞪了陆长歌一眼。 ...... 经历完一场血战，陆长歌一行倒是洒脱，直接原地撑起结界开始疗伤，还顺带着复盘起了先前的混战内容，然而，对于另一侧的蛊族几人而言，这种等待就不那么好受了。 知晓了连续一系列的变故，如今唯一能够决定蛊族上下命运的一行人却又无暇即刻和他们商议之后的谋划和准备，他们也只能在此苦苦等待。 简直是一种煎熬。 “......” 远远站在结界外面，遥望着陆长歌等人的方向，大长老原地徘徊许久，数次张口，却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强行压下了正要出口的话语。 现在的局势虽还没有到最坏的一步，可也还是谈不上有多好，如今族长陨落，陆长歌一行自然也就成了他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怎么可能会放手。 更何况，先前陆长歌等人所拿出的圣旨也是给了他们一份弥足珍贵的希望。 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他也要将这份希望好好把握。 ...... 又过了一阵之后，等到那艳阳高照，层云散尽，陆长歌一行也终于停止了疗伤，各自坐了起身。 再怎么恢复下去，一时半会也只能维持伤势不继续恶化下去，想要再取得阶段性的恢复效果基本没可能，还是得靠今后细水长流的调养。 ！ 见陆长歌一行结束疗伤，大长老等人也是瞬间精神一振，收起了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源气结界迅速散去，众人身形闪烁，出现在了他们身前。 “几位长老，久等了。” 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三人，陆长歌略显无奈地笑了笑。 “这是老夫应该的，应该的。” 闻言，大长老连忙摆了摆手，沉声解释道：“多谢几位大人不计前嫌的恩德，蛊族上下感激不尽，我等甘愿为朝廷效死。” 在陆长歌等人恢复伤势的同时，他们也是将听到的所有变故整理起来，彻底理清了脉络。 无论如何，此次祸端都是因他们蛊族的一位先祖而起，陆长歌等人在此次南疆之行里都毫无疑问是受害者，本是来驰援蛊族，却反倒是遭到了来自于蛊族的围杀。 尽管他们对此毫不知情，那也不足以成为脱罪的借口，而在这场异变里，即算是已经身死的族长严格意义上都算不得是无辜者。 出手救援之人反遭背刺，如此一来，蛊族连就此覆灭的可能都不是没有，所幸的是，陆长歌一行并未出现折损，事情也还有回转的余地。 他们很清楚，哪怕是蛊族归顺朝廷一事顺利进行，陆长歌等人在此之中的态度也尤为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重要，甚至在一言一语间便能轻易定下他们的生死。 “......” 见他们时刻摆着一幅心惊胆战的样子，陆长歌显然是明白几人的忧虑，不免失笑着摇了摇头，温声开口道：“前人之祸，何须连坐后人若是蛊族另有他人参与了此事，在下自然不会放过，不过现在的话，几位长老就不必多虑了。” 连身为族长的蛊元槐都被蒙在鼓里，成了咒杀之人的傀儡，他也不存在去怀疑蛊族内部还有其他人会知晓此事。 “......” 虽然陆长歌表明了不会放过知情者，可听到这话后，几位长老也是纷纷松了一口气，深深地拜倒下去。 “陆大人气度非凡，老夫实在是敬佩不已。” “不过......” 然而，还未等三人起身，陆长歌却是话锋一转，微微正色道：“关于此事，后续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必须解决。” 听到这话，大长老等人又是一惊，急忙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尚且不急。” 抬手示意三人不必为此激动，陆长歌伸手一指那十万大山深处，缓声道：“此地终究不是个适合议事的地方，几位长老，走吧，此事还需召集其他所有长老共同商议。” “遵命。” 闻言，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大长老旋即也是站起身来，眼中闪过几分为难之色，“几位大人，恕老夫无礼，还有一事相求。” “嗯” “这个......” 迟疑了一阵过后，大长老终于咬了咬牙，再度跪倒在地上，低声开口道：“族长一生护持蛊族，如今虽酿成如此大祸，却也没有半点害人之心。我等还望，能将族长之躯送回族中祠堂，愿几位大人......能够成全此事。” 虽然咒杀之人曾操纵蛊元槐的身躯同陆长歌等人搏杀，可对于他们来说，这始终是他们那位崇敬的族长。 让族长的身躯曝尸荒野，这是他们断然不愿见到的事情，哪怕这有可能会惹陆长歌等人不快。 “是么” 然而，面对他的请求，陆长歌却并没有任何意外和反对的意思，而是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我有说过救不活他了么” ...... ———— 自最初的袭杀还未开始之时，咒杀之人便已是彻底完成了对蛊元槐的夺舍，而在之后的混战里，也是以蛊元槐的身躯作为施术的媒介材料。 众人对其造成的数次重创，咒杀道则带来的等价反噬，还有那最后来自拓跋心的绝杀之枪，所有伤害在对咒杀之人产生影响的同时也都同样被蛊元槐的身体所承受。 心蛊被粉碎，心脏被剖出，头颅被贯穿，灵魂被焚化，还有那遍布身体的无数道狰狞伤痕，其中的任何一种伤势都足以被称为致命重创，而他则是将这一切伤害尽数吃了个干净。 可以说是死得不能再死。 在大长老等人看来，也是绝无可能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然而 （本章未完，请翻页） ，如今他们却从面前之人口中听到，还有能够再救活族长的方法 “这......！” 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得有些颤抖，大长老如遭雷击一般，瞬间双目圆睁，望向陆长歌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之色。 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不止是蛊族的几人极其震惊，连拓跋心和陆清月似乎也没想到这方面，神色明显有些意外。 “陆大人......！” 气氛有过一阵诡异的静默，见陆长歌语气中的意味不似玩笑，几位长老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脸上顿时涌现出狂喜之色。 莫非族长还活着......！ “几位稍安勿躁。” 然而，还不等几人的喜悦之情蔓延开来，陆长歌却又马上泼了一道冷水，“在下的确可以救活元槐族长，只不过，情况或许也没有几位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呃......！” 闻言，几位长老又是神色一滞，狂喜之色凝固在了脸上，再度过了一阵之后，大长老率先恢复冷静，深吸一口气，神色缓缓收敛，苦笑着开口道：“族长如今的状态如何，请陆大人直接明示吧，我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嗯。” 陆长歌倒也不是非要话说半截，只是避免这些人一时情绪波动过激而已，见几人情绪恢复稳定，他也没有再吊这些人的胃口，从乾坤戒里取出了一只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玉瓶。 在那玉瓶暴露在外的同时，一缕无形的道则自那瓶口逸散而出，其内部似乎还包裹着些许零星的光点。 那是魂华，准确的来说，是蛊元槐的魂华。 “为何心蛊会成为任意一位蛊师的命脉，这一点，我也是在粉碎了元槐族长的心蛊之后才发现的。” 指尖守护道则起落，陆长歌凝视着那随之而漂浮不定的零星光点，轻声开口道：“将自身的魂华寄存在心蛊之中，以达到自身和蛊在灵魂层面的深层次融合，这就是蛊师的修炼之道” “的确如此。” 大长老等人点了点头。 任何人的魂华破碎都只会落得形神俱灭的下场，即算修行者修至高深境界之后灵魂层次超凡脱俗，那也同样会带来致命重创。 “当初你们族长是迫于形势才将自身心蛊给了朝廷，没想到......这东西最后居然会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奇妙。”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继续补充道：“以魂华为引，以其他补养魂魄的神物为辅，借法阵之能，的确可以救回元槐族长，只不过，这种手段只能做到不完全的复活。” “不完全的复活” 听到这个词语，几位长老顿时眉头紧锁起来。 “当然。” 陆长歌点了点头，解释道：“境界断层跌落，一身蛊术尽废，这些都有可能，最主要的问题在于，无论做到多完美的程度，元槐族长的记忆都会出现严重的缺失，难以补全。”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六十一章:造化聚魂 实际上，这种复原魂魄的事情陆长歌也并不是第一次做，当初在赤阳秘境中时，为了逆转常习羽所遗失的记忆，他凭借多重手段，强行唤回了常习羽的记忆，为此甚至还遭到了规则反噬。 再往后，他似乎还顺带着把墨轩的记忆也恢复了。 复原蛊元槐的魂魄和恢复墨轩记忆的过程极其相同，却又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异。 过程都是以本身魂魄的一小部分作为基点，然后再借此来回收或者是补齐其他残破碎片，将其修复成一个完整灵魂。 只不过，墨轩的灵魂在本质上并没有缺损，只是被忘却之术很简单的将灵魂和记忆剥离开来了而已，只要将其记忆片段重新贴回魂魄本身即可，并不会存在任何后续影响。 而蛊元槐不同，他的大部分灵魂都被咒杀之人所操纵，在拓跋心那一记绝杀之枪中被朱雀之焰焚化成了灰烬，只留下些许微乎其微的残破灵光，从灵魂层面而言，这是无比致命的重创，基本无法修复。 想要逆转朱雀之焰对灵魂的恐怖伤害，不要说陆长歌做不到这一步，即算是掌控轮回道则的陆博康都不一定能做到。 如此一来，哪怕是最后成功修补了蛊元槐的灵魂，其记忆也会出现严重缺损，甚至是大规模的断层。 ...... 听完陆长歌的一番详细解释，几位长老也是从刚才得知能够救活族长的欣喜中彻底脱离出来，随之涌上心头的，是一股难以言明的复杂情感。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大长老似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意，沉声开口道：“陆大人，能先恢复一部分灵魂，让族长自身来做出选择吗” “可以，但是没有意义。” 陆长歌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摇了摇头，“他的灵魂究竟能恢复到什么程度，需要恢复多久，我都不清楚。” “是么......” 闻言，大长老无力地低下了头，嘶声道：“无论如何，还请陆大人救回族长，若是族长复苏之后有所不满，老夫愿以死偿命。” “请陆大人救回族长。” 话音刚落，身侧的两位长老也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尊重你们的选择。” 见眼前的几人统一了意见，陆长歌指尖轻抬，一道早已刻印好的聚魂法器浮现在了他手中。 和当初寻回常习羽的记忆不同，他无需再同忘却和规则进行对抗，只需要将这一方天地之间属于蛊元槐的灵魂残片尽数回收而已，过程极其简单。 “清月，可心，帮我封锁住四周空间。” 笼罩在魂华四周的守护道则开始蔓延，迅速弥散在了天地之间，陆长歌缓缓闭上双眼，温声开口道：“万象，等会可能也需要你的源气来帮忙。” “嗯。” 闻言，众女也是纷纷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一道贯彻天地的浩渺阵影骤然浮现，无数道玄奥阵纹自陆清月掌心不断汇聚，那虚幻阵型也是迅速凝实，化为漫空锁链弥散，将四周数十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座绵延不绝的山脉笼罩在了内部。 与此同时，拓跋心也是将所剩无几的法则之力尽数扩散开来，四周天地逐渐被扭曲，一缕缕略显虚幻的光点被无形的力量从虚空中分离而出，随着法则波动而起伏不定。 法则之力修正空间，竟是将融汇在天地间的那些灵魂残片尽数提取了出来。 似是感知到了如此情形，陆长歌猛地睁开双眼，守护道则的力量瞬间提升至极限，冷喝道：“来！” 刺啦！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被守护道则层层笼罩的魂华倏然绽放出一抹耀眼华光，而那天地间飘摇不定的无数光点似乎也受到了这道光芒的牵引，逐渐开始蠢蠢欲动，有朝魂华聚拢的趋势。 或许是感知到了魂华的严重缺损，亦或是另外的某种原因，那些汇流而来的光点数量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只不过，绝大多数似乎还未靠近，便被那倒映在四周的山河虚影给排斥在了结界之外，最后透过结界的，只剩下了极少数零星的微光。 那就是蛊元槐仅剩的灵魂残片，由此看来，他的灵魂的确已经是被破坏到了所剩无几的地步。 围绕着那绽放耀眼光芒的魂华，那些灵魂残片就像是拼图的碎片一般，在守护之力和聚魂法器下不断聚合，旋即尽数附着在了魂华之上。 “的确不够......” 看着那比刚才大不了几圈的灵魂光点，陆长歌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万象，看你的了。” “嗯。” 浩瀚而玄妙的源气自指尖涌现，万象小脸一肃，一缕造化之力瞬间穿过结界，将魂华覆盖在了内部。 下一瞬，那已然停止修复的魂华竟是再度恢复了生机，仿佛被那一缕源气赋予了造化之妙一般，重新有了开始恢复缺损的趋势。 “过程还算顺利。” 守护道则在掌心流转，凝成了一道闪烁着光芒的微型结界，陆长歌笑了笑，将手中魂华抛了过去。 “能够恢复多少记忆，需要恢复多长时间，这些就要看你们族长的造化了。” “诶......！！” 极其小心翼翼地接下了那抛来的结界，听到这话，几位长老顿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大喜道：“多谢几位大人出手相助，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能得到族长被成功救活的消息，已经比什么事情都重要了。 凝视着那手中缓慢恢复的魂华，大长老双手高举，就像是在参拜某种崇高的圣物一般。 “好了。” 见他们已是沉浸在了喜悦之中，陆长歌也只得无奈地摆了摆手，提醒道：“诸位，准备动身吧，接下来的事情还没完呢。” ...... ———— 等到几位长老回过神后，大长老立刻恢复了清醒，前往大阵阵眼召集其他长老去了，至于剩下的两位长老也是迅速反应过来，带陆长歌一行回到了十万大山深处，也就是出发之前众人曾经议事的地方 （本章未完，请翻页） 。 一路上，两人对陆长歌一行汇报起了这段时间里蛊族上下的动向和大阵收集的进度，甚至连先前双方混战时的决策也包括在内。看着那漫山遍野升起的缥缈光芒，陆长歌自然也很是满意。 两人的言辞固然有讨好的意思在内，可蛊族对他们的恭敬的确并不止于表面，即算是在他们与白袍中年等人搏杀时，大阵收集生灵愿力的进程也并未落下，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地方。 由此看来，收服蛊族这一步的确算是上佳的好棋，双方以诚相待，所得到的结果自然也不会差。 ...... 又过了片刻之后，在大长老的带领之下，一众长老再度齐聚在了石屋里。 经过来之前的一番漫长解释，众长老也是从大长老的口中得知了这一系列曲折而离奇的故事，至于听完过后的情绪和反应，自然和先前的三人基本相同。 而到了现在，众长老对陆长歌一行的观感也是在不断发生着变化。 自一开始略有些质疑的贵客，到后来对其守护整个十万大山的敬重，再到得知混战结果和族长遭遇的复杂情感，最后彻底知晓了一切，对其给予蛊族希望和未来的感激。 当然，也有部分长老看向陆长歌的视线里更多的是憧憬，那或许是看到了对方剑开天云之后的震撼，亦或是对最纯粹力量的一种钦佩。 对于众人投来的各异目光，陆长歌倒是没怎么在意，缓声开口道：“相信大长老在来之前已经跟诸位详细叙述了圣旨上的内容。诸位既然已经到齐，那关于南疆并入武国的方案也就可以开始讨论了。” “几位大人，老夫有一问。” 话音刚落，作为二长老的银发老者便站起身来，躬身开口道：“据圣上旨意中所言，生灵愿力一旦收集完毕，南疆的山河之力便会悉数归于朝廷，届时，十万大山之内的天地规则也会发生变化，敢问大人，这是否会对我蛊族......” 说到这里，那银发老者眼中闪过些许隐忧之色，没有再开口说下去。 吞灵大阵的力量被压制，生灵愿力的收集接近尾声，朝廷和蛊族的联合自然也进入了第二个阶段。 对于归顺朝廷一事，众人的态度并不反对，只不过，这些也是他们理所应当关注的重要问题。 倘若因为南疆天地规则的改变，致使如今的蛊族修行速度更加迟缓，甚至因此无法适应新的天地规则而无法修行，那他们可就真算是彻底大祸临头了。 即算是清楚朝廷在此事上基本没有卸磨杀驴的可能性，可如果始终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他们心底也难以安下心来。 “二长老无需担心此事。” 面对银发老者的疑问，陆清月微微一笑，扬起了指尖，“不同的天地规则之间只会出现相互合并融合的情况，而不会是一方取代另一方，南疆并入武国，所带来的主要影响只会有两个。”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六十二章:共赢之局 停顿了片刻，她继续解释道：“第一，随着时间的推移，源自蛊族的后人也会受到武国原有天地规则影响，逐渐拥有对于其他修炼体系的适性，在南疆也可以培养出炼体者，阵法师，甚至是炼气士的存在。 第二，武国原有修行者会受到南疆天地规则所影响，减弱自身对于蛊虫的排斥，有了成为蛊师的可能。” 蛊族向来修行体系单一，如果换做是以往，蛊族想要出一位其他体系的修行者，必须在其出生前就直接送往武国境内，尽量减少，甚至是直接杜绝与蛊虫之间的直接接触，由此才有一定可能成功转修其他修炼体系，可见有多困难。 而陆清月给出的解释也很简单，合并天地规则之后，蛊族后人将有更多可能修行其他体系，而其他修行者也多出了一条修习蛊术的途径。 与其说是合并，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天地规则的补全。 “原来如此......！” “这话的意思是......我南疆蛊族也可以出其他体系的修行者了么！” 听完这番话，银发老者恍然大悟，其他长老也是面露喜色，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毫无疑问，这是共赢的结局。 “嗯，咳咳咳......” 片刻过后，当众人正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蛊族的未来前景时，一位略显肥胖的老者站起身来，干咳几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老夫也有一言，不知几位大人可否给老夫解惑。” 感受到那顿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诸多视线，肥胖老者额前隐现些许汗水，尴尬地笑了笑。 “五长老但说无妨。” 看着神色略显尴尬的肥胖老者，陆长歌也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紧张。 “嗯......” 眼神因为莫名的心虚而偏移开来，五长老迟疑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老夫仔细看过了圣旨上关于区域人员的调动和分派，可看来看去，也始终不见对我蛊族高层的安排，不知......” 他也没有再多言，而是抬手指了指围坐的一众长老，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哦......怎么把这事都忘记了。” “是啊......” 听到这话，那些还没从预想中的美好未来脱离的长老也是迅速回过了神，下意识地看向了陆长歌。 权力如何分配，是否会重新分配，这也同样是合并之后极其重要的问题。 对于数百年来已经修行至五境的诸位长老来说，权欲其实并不算很重要，他们对于权欲也没有多大的热衷。 他们担心的是，如果权力重新分配，前来南疆赴任的又会是什么人，是否会因为权力冲突而导致蛊族混乱，最后搞得一片乌烟瘴气。 然而，面对五长老的疑惑，陆长歌却是沉默了下去，而他的沉默也是让在座的各位长老心底不免一阵忐忑。 气氛一时有些莫名的凝重，又过了片刻之后，他终于抬起头，伸手指向了大长老，“关于权力分配的问题，我的确对 （本章未完，请翻页） 蛊族有些要求。” 来了...... 听到这话，诸位长老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心头一紧。 视线落在了大长老手中那闪烁的魂华之上，见众人神色有些紧张，陆长歌也是微微一笑，温声道：“五十年以内，无论蛊族内部权力如何分配，朝廷认可两人，也只会认这两人统领蛊族，若有其余人等妄图夺权，一概视为谋逆论处，杀无赦。” 不等众人反应，他继续补充道：“其一，是还在恢复灵魂伤势的元槐族长，其二，是如今的大长老，除此二人之外，朝廷一概不予认可。” “......” 一片沉默，所有长老皆是精神高度紧绷，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然而，陆长歌却只是笑着端起了茶杯，不再说话。 ...... ...... “没了” 干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肥胖老者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底逐渐升起一抹错愕。 “莫非五长老还想让我继续长篇大论下去” 杯中茶水微微荡漾起一阵涟漪，陆长歌脸上笑意更盛，缓声开口道：“那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呃......” 肥胖老者一时语塞，很是尴尬地抹了把额前的冷汗。 “这......” 听到这里，在座的所有长老又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满是意外之色。 就这些了么 二长老张了张口，明显也很是惊讶。 他还以为陆长歌会说出些什么富有冲击性的话语，亦或是对于蛊族势力的某种操纵和制约，没想到就只是这些而已。 这和依照原状不变有什么区别 ...... 感受到那诸位长老的惊讶和意外，陆长歌又是笑了笑，没有再作解释。 没有必要么 实际上很有必要。 这些长老看似都无心权欲，可实际上是否当真如此，谁也无法确定。再加上蛊元槐身躯彻底崩溃，灵魂重伤未愈，如今的蛊族缺少六境层面的核心战力，也就是没了主心骨的存在。 大长老的威望和实力的确胜过其他人一筹，可也仅止于此，当前形势之下，一旦他们离开南疆，很容易便会激起蛊族内部的权争，各大长老夺权，致使蛊族越发混乱。 而陆长歌要做的，就是将这一切产生混乱的可能性尽数抹杀，以他们的力量来稳固大长老的地位，彻底断绝他人想要趁乱夺权的心思，防患于未然。 “或许诸位长老对此都有所误解了。” 听到这里，陆清月也是微微一笑，缓声补充道：“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南疆都只会是蛊族的南疆，朝廷不会多此一举地去试图操纵蛊族，也没有那个必要。” 如今的蛊族已经没有力量再入局，而他们看中的也只是十万大山的山河之力而已。 “慕容大人的意思莫非是......”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肥胖老者的声音 （本章未完，请翻页） 逐渐变得颤抖，眼中也是涌现出了激动之色。 “不错。” 陆清月点了点头，轻声道：“十万大山的内部重要事务一概由蛊族管理，朝廷不会派人插手，所安排的人员调动也只会负责开发建设和处理合并之后的差异方面。” 陆清月的声音并不大，可对于在座的所有长老而言却像是震耳欲聋一般，话音未落，诸位长老已是哗地一阵尽数从椅子上站了起身，朝陆清月等人深深地行了一礼。 “武国朝廷如此宽待，几位大人如此恩德，蛊族上下定当将此情永世铭记于心！”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是完全大彻大悟了，朝廷此举，无异于直接放任蛊族继续发展，让他们自行管理南疆事务，而不作任何干涉。 实际上，这比他们先前所预想的情况已经好了太多太多，堪称为百利而无一害都不为过。 “至于有关此事的剩下内容，我相信各位大人都已经从圣旨上看到过了，在这里就不作详细说明。” 见诸位长老已然是彻底对朝廷心悦诚服，陆长歌也是适时地站了起身，沉声开口道：“那么，现在我们也可以开始讨论最后一个问题了。” “是。” 闻言，诸位长老纷纷低头，齐声应是。 ...... ———— 实际上，陆长歌要说明的事情也很简单，那就是蛊元槐被夺舍的问题。 当陆长歌将石板上有关于蛊虫寄生夺舍的部分，再加以蛊元槐的经历详细叙述了一边过后，诸位长老又是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笑容收敛下去，神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关于这方面，他们先前听大长老口述族长的异常之时尚且还有些一知半解，现在才算是彻底明白，一股彻骨的寒意自然开始在心头蔓延。 “陆大人，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是修炼了蛊术，不论是任何族人都有被夺舍的可能” 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银发老者的声音有些嘶哑，神色也很是难看。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绝望之感。 “的确如此。我暂时还无法理解这种夺舍的原理所在，暂且推测由蛊术的特异性和蛊族血脉的传承所导致。如今的蛊族皆是那位合道者的后人，自然也就全部涵盖在内。” 闻言，陆长歌点了点头，声音缓和了些许，“诸位无需慌张，并非完全没有解决方法。” “欸” 还不等一众长老反应，拓跋心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瓮声问道：“长歌，你是说之前我杀的那个老家伙还没死嘛” 听他说了一阵夺舍的问题，就像是当咒杀之人也没有彻底陨落，只是重新蛰伏在了某个角落一样。 “......” 陆长歌微微摇了摇头，“彻底死了当然最好，只不过，对方也不一定没有其他后手。” “哦......” 拓跋心小脸一垮，明显蔫了下去，“那不是白打了嘛。”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六十三章:防患未然 “这么丧气做什么。” 见她瘫倒在桌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陆长歌不免有些好笑，温声开口道：“赤阳秘境里我杀了他一次，你刚才杀了他第二次，每一次都会对他的计划进程产生严重动摇，你以为那家伙分魂不用付出代价吗那都是实打实的损失。” 杀了赤阳秘境那个分魂之后，咒杀之人失去了承受诅咒反噬的凭依，那段记忆自然也没能收回。 而拓跋心所杀的这个夺舍蛊元槐的灵魂，若是依照那壁画上所述内容的话，说是咒杀之人的主意志都不为过，无论他是否还能再次重生，都必然会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 如此一来，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意义 “唔......” 拓跋心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倒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实际含义，撑着小脸坐了起来，“没白打就好。” 见他们两人间的对话似乎终于告一段落，一旁早已心急如焚的银发老者连忙插话道：“陆大人，敢问刚才大人所说的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嗯” 陆长歌略一思索，低声开口道：“有两种方法，一种用来预防，一种用来保险。” “还请大人明示。” “很简单。” 感受到所有长老那期盼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陆长歌指尖神光闪烁，一道略显狰狞的枷锁瞬间出现在了他手中。 山海之锁。 “带上这东西，如果锁链破碎，则表示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入侵，我会有所感应。” 把山海之锁抛给大长老，陆长歌继续解释道：“无需动用自身能力去对抗，它也不会压制你们的力量。” 山海之锁由守护道则而构成，而陆长歌在多次动用此法之后也是领悟到了几分精髓，除非遇上了层次相近的道则神异，亦或是遭到了磅礴力量的冲击，山海之锁才会出现裂痕，寻常情况之下可以说是极其牢固。 咔嚓！ 毫不犹豫地将那枷锁戴在了手腕上，一股缥缈的道则之力环绕在周身，大长老点了点头，沉声道：“的确如此。敢问陆大人，在此之后的保险手段又是什么” “嗯......说是保险手段，实际上也只是相对而言。” 见他问起第二种解决方法，陆长歌摆了摆手，微微正色道：“把你们的心蛊给我，如果将来当真有所不测，之后还有可能凭借心蛊收集灵魂残片，再度恢复过来。” 说到这里，他又伸手指了指大长老手中闪烁着的魂华，“就像你们族长这种情况一样。” 将自身魂魄分离开来，汇入心蛊，蛊师的这种秘术的确堪称是匪夷所思，至少在相同境界之下，连专修魂术的铸灵人都做不到这一步。 也正因为如此，蛊元槐才会有重生之机，而这也成了陆长歌所说的保险手段。 “当然。” 指尖守护道则缓缓消散，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缓声道：“此事终究只是蛊族内部的遗留问题，这两种解决方法是否采用，最后还是取决于诸位长老自身，不用向我解释。”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无论做出如何取舍，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都不会出言干扰，一切皆由蛊族内部决定。 “......” 听完这番话，一众长老也是沉默下去，陷入了思考。 如今的陆长歌对于蛊族而言无异于救世主般的存在，众人对他的话自然也是绝对相信。 可对于任何蛊师来说，心蛊都是其最重要的命脉，意义甚至大于生命，如果交出心蛊，以后或许便再无自我，只能任人生杀予夺。 想要在这两者之间做出权衡，并不是一件太过简单的事情，他们终归还是要再做一番抉择。 然而，当众人还处在思索之中时，一阵突兀响起的声音却是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陆大人其实无需多言。” 噗嗤！ 话音未落，一抹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衣衫，大长老很是平静地将指尖从胸口抽出，取出了一枚猩红的血丹，显得有些恐怖。 不顾其他长老目瞪口呆的视线，他神色不变，嘶声开口道：“自大人救下族长，给了蛊族希望之后，老夫这条命就已经是大人的了。” 就像当初面对蛊元槐陨落的消息时所做的决策一样，在这种时候，大长老再一次展露出了他那惊人的魄力。 噗嗤！ 见大长老起了这个头，先前跟其一路同行的三长老和四长老也毫不犹豫地抬手刺入胸膛，取出了自己的心蛊。 “大长老所言有理。” 淋漓的鲜血染红了银发，二长老淡淡一笑，将手中的心蛊递给了陆长歌，“自当如此。” 有了序列最前的几位长老作为先驱，剩下的长老皆是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旋即不再犹豫，纷纷取出了心蛊，一时间四处鲜血喷溅，气氛也是略有些诡异。 “很好。” 看着一众长老的举动，陆长歌洒然一笑，磅礴守护道则弥散开来，将整个石屋笼罩在内，那漂浮在空中的十数枚血丹尽数纳入他掌心玉瓶，而众人胸前的血洞也是在守护道则的力量之下快速愈合，恢复了原状。 “诸位长老的诚意，在下知矣。也请诸位放心，无论如何，这些心蛊也只会由在下独自保管，不会落入他人手中。” 不仅是成功收服蛊族，至此，他已经可以说是在绝对意义上获得了对于蛊族的彻底掌控。 “多谢陆大人。” 听到这话，所有长老也是神色缓和了些许，纷纷朝陆长歌行了一礼。 他们很清楚，眼前之人是一位拥有超凡力量的强者，那剑开云天的震撼感，至今仍然残留在他们心中。 有这一句承诺就足够了。 ...... ———— 良久过后。 “既然关于合并的问题已经全部解决，诸位长老，那我等就先行一步了。” 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身，陆长歌扬起另一道玉简，缓声道：“一日之后，这道玉简上的内容会由朝廷发往武国全境，而在这几天之内，我们会镇守在十万大山外围，以防出现其他变数。” 在南疆还未并入武国之前，陆长歌等人如果直接离开，或许还会有些隐患，可若是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生灵愿力彻底收集完毕，东方戎成功将十万大山的山河之力收入囊中，南疆可能存在的隐患便会在极大程度上降低。 蛊族的一众长老可不是真的软柿子，如果能集十数人之力，对上一两位六境强者，即算是无法争胜，短时间内也不至于速败。 南疆已定。 “我等恭送几位大人。” 闻言，诸位长老眼底满是崇敬和感激之色，深深一揖以示敬意。 “走吧。” 朝他们摆了摆手，陆长歌微微转过身去，温声开口道：“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是时候把消息传回重明城了。” 十万大山之内，将近两位数的六境战力混战，想必能够感知到此地异象的势力都会无比关注最后的结果，而对于入局双方的朝廷就更是如此。 “嗯。” 众女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一行人也不再多言，很快便走出了石屋，消失在了天际尽头。 “......” 看着那在视线中迅速远去的身影，所有长老都沉默了下去，似是还在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异变，所说过的话语。 如坠梦境，如在云端。 良久，大长老才从这种莫名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喃喃自语道：“如此当世人杰......又何愁武国不兴。” 仔细回想起来，他才感受到了陆长歌身上那种恐怖的人格魅力，连他自己都在不知不觉间，心甘情愿的做出了为其效命的举动。 “老二。” “嗯” 闻言，一旁的银发老者也回过了神。 “把族里那几个修为和心性最强的年轻人叫过来，让他们做好收拾东西的准备。” “收拾东西” 银发老者微微一愣，旋即又很快反应过来，诧声道：“大长老，你的意思是......让他们离开南疆” “当然。” 大长老点了点头，沉声道：“再过几天，等南疆彻底安定之后，我会赴往重明城上书陛下，恳请陛下将他们几个充入兵部，直接参入军中也可以。” 看样子，他已经是铁了心要和朝廷绑死在一条战船上了。 “嗯，我明白了。” 听到这话，银发老者也是瞬间了然，大步走出了石屋，“也是时候该让这些小子出去打磨打磨了。” 如今天下风云变幻，局势莫测，而武国便是这场乱局的中心。蛊族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若是再故步自封的话，等待他们的，只会是灭亡。 由此一来，他们正应放弃那种偏安一隅的想法，积极入世，这才是唯一的选择。 ...... ———— 月上梢头，皎洁的月光照耀在这一方天地之间，庭院里很是寂静，只留下些许草木随风飘摇的沙沙声，还有那许久才响起一次的落子声音。 两道人影对坐在石桌之前，一人细细摩挲着手中的棋子，沉默不语，一人依旧手捧着书卷，可那目光却始终未曾落在书上，显得有些恍惚飘移。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六十四章:何为弈者，天道无情 不知过了多久，传送阵法的光芒骤然浮现在了庭院里，打破了这片无言的寂静。 “回禀宗主，南疆之事有变，在下行事不利，请宗主责罚。” 从空间裂痕中快步走出，白袍中年双手抱拳，朝面前的文士行了一礼，语气很是惭愧，然而，更多的却是不甘。 自稳定下伤势过后，他自是马不停蹄地赶来庭院向宗主请罪，以求宗主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 才刚刚宣布接管宗内事务就出现了如此重大的失利，哪怕是宗主不对他进行责罚，他自身的势头和威严也是要大打折扣。 这是绝对的耻辱。 “是么” 听到他这番话语，中年文士却似乎并没有露出多少意外之色，而是拿起棋子继续走下了一步。 “二长老，把南疆所发生的异变告诉本座。” “是。” 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那正在和宗主对弈的枯瘦老者，白袍中年点了点头，沉声开口道：“自在下联合蛮巫两族族长前往南疆之后......” ...... 又过了许久，或许是想要摘去自己的部分责任，白袍中年连双方混战中的具体搏杀的内容都没有放过，将一切都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 “围杀计划失败，咒杀之人陨落，十万大山归于朝廷之手......” 然而，中年文士却似乎选择性的忽略掉了他说的大部分细节，只是若有所思地自语了一阵，轻声道：“二长老，事情的结局可是如本座所说的这般” “这......” 文士每多总结出一件事，白袍中年脸上也就越发冷汗涔涔，最后也只得咬了咬牙，沉声应道：“回禀宗主，的确如此。” “不必如此紧张。” 见他神色有异，中年文士微微摆了摆手，平静地解释道：“南疆之事于你无过，对手之力太过强盛，非计划布置周全便可阻挡。” 白袍中年的围杀计划实际上已经足够完善，挑不出任何问题，要怪，也只能怪对手的力量和决策太过恐怖，远远超出了预计想象，失败了也不足为奇。 “与大长老那次不同，涉及此事的，不过只有咒杀等寥寥几人而已，于宗内其他人并无关联。本座也不会怪责于你。” 停顿了片刻，中年文士摇了摇头，而枯瘦老者见他提及自己，却也并未多言，只是默然放下了棋子。 说到底，咒杀等人的目的始终是抹杀帝皇，和他的计划并无多少共通之处，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那都不是他该去关注的事情。 跟罗岳明助朝廷起势不同，那一次是影响了宗内大多数人的利益，而这一次，绝大多数人甚至连知晓这种层次交锋的资格都没有。 二者不可一概而论。 “这......！” 闻言，白袍中年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之色。 这样一来的话，他可以说是基本上没有多大损失。 “不过，这些悟道者的确有可能会对后续计划产生影响。” 中年文士话锋一转，从袖袍中取出了另一段书卷，“把关于他们的道则力量和神异特性记载在这上面，尽可能要详尽。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遵命。” 连忙接过宗主手中的书卷，白袍中年点了点头，正色道：“在下定当会把那些人暴露出的能力全部记下。” 南疆之战里，他也是对于陆长歌等人所动用的道则神异深有体会，如果还有下次再战，就不会再像初战那样吃亏了。 “不错。” 将书卷交予白袍中年后，中年文士便似是失去了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兴致，不再偏移视线，而是平静地凝视起了面前的棋局。 “......” 见宗主如此反应，白袍中年也是识趣地不再多言，再度拱手行了一礼，旋即转身离开了庭院。 ...... 片刻过后，等到白袍中年的人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始终沉默着的陆岳明终于重新拿起了棋子，皱了皱眉，冷声道：“继续” “继续。”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 闻言，陆岳明迅速落下一子，眉头皱得更深了，“咒杀之人死了，南疆之局败了，这些你还是不在乎么” “......” 似是思考了一阵，中年文士神色不变，平静地解释道：“南疆之局非我所谋，该操心也该是他们，而不是我。” “不要告诉老夫，你的计划和这些完全无关。” 陆岳明的声音仍然很是冷硬。 “嗯......” 对于这个问题，中年文士没有直面回答，而是低声开口道：“咒杀可能没有死，那也不一定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咒杀还活着” 听到这话，陆岳明冷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对此感到意外，亦或只是单纯在嘲讽，“还真是命硬。” “没有定论，只是我的猜测。”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中年文士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光芒，“因为我知道，无论咒杀是否身死，他们都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即算咒杀等人和他描述的计划有所隐瞒，但他知道，如果那些人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最后选择的只会是鱼死网破，不会再有其他结局。 而现在，显然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是么” 陆岳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轮到你走子了。” 或许是陆岳明的棋艺过于高明，亦或是中年文士不擅于对弈，不过只是十数步后，场上的形势便有了落入下风的趋势。 面对这局势越发紧迫的棋局，中年文士却是依旧不为所动，继续解释道：“我和他们所求之道不用，道不同，故而不相为谋。此局也无需我来插手。” “既然你和咒杀他们的道不同，那你的道究竟是什么” 对于他的解释，陆岳明的反问依旧犀利，“一次失败，两次失败，无论是宗门失势，还是计划受阻，你似乎从未在意过。所以……你是在想什么又是在等什么” “......” 闻言，中年文士少见的陷入了沉默。 正如陆岳明所言，在这场棋局之中，中年文士似乎是一个很矛盾的存在。 既给了白袍中年封灵阵心，让其去西域寻找援手；同时又选择了置身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外，不再插手此事，放任事态随波逐流，最后计划彻底失败。 然而，面对这失败的一切，他却表现得不以为意，这貌似和他的所作所为并不符合。 就像是想要做一件事，却又不指望此事真的能够做成一样。更何况，这对他自己而言应该也是有害无利的举措。 陆岳明无法理解。 “......” 沉默良久，中年文士凝视着面前已然濒临崩溃的棋局，神色平静，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不在乎。” 这就是他的回答。 陆岳明不知道的是，在这多年以来，他已经放弃了太多太多曾经有过谋划的布置和行动，无论那些动作最终招致的结果会是成功还是失败。 实际上，无论是南疆之战失利，咒杀之谋受阻，甚至是整个邪宗分离崩析，武国彻底覆灭，都已经难以动摇他的心境。 视万物为刍狗，此可谓天道之无情。 他不在乎。 “所以......这就是你的道途” 闻言，陆岳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选择去步步紧逼，而是拿起无关紧要的棋子，开始走起了闲着。 “不错。” 中年文士微微点头，旋即又话锋一转，对上了他的视线，“你呢局势有变，你又该当如何” “......” 见他反问起了自己，陆岳明一时也没有回答，而是扬起指尖，点了点自己的棋子。 “何意” 中年文士看着他的动作，低声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你也在此局中” “......” 听到这话，陆岳明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摇了摇头，那枯瘦苍老的面庞上少见的浮起了一抹阴冷笑意。 “老夫既是棋子，也是弈手。” 话音未落，他已是大手一挥，竟将属于自己的那枚棋子从棋盘里直接摘了出去。 帅五退一。 “这才是老夫之道。” 看着面前这些已然不成棋局的散子，陆岳明冷声开口道：“如何” “有意思。” 中年文士神色不变，只是那眼中的莫名神采变得浓郁了些许，“希望你能如愿。” “多年以来，老夫一直看不透你。” 视线从棋子上偏移开来，对上了他那平静的视线，陆岳明缓缓站了起身，旋即径直朝庭院外走去，“今天总算是有些明白了。” “是么” 中年文士再度摊开了手中书卷，轻声道：“弈者之道，今日知矣。” 步伐有过瞬间的停顿，随后又再度迈出，陆岳明没有再开口，而是脚步不停，身形迅速远去，直至彻底消失在中年文士眼帘中。 “......” 遥望着他远去的方向，中年文士的目光越发深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眼睑低垂，轻声自语道：“是时候过去一趟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也是逐渐淡去，仿佛无声无息般消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六十五章:埋葬过往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武国边境的一座小城上空，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逐渐凝实，站定在了高天之上。 按常理而言，如此一位合道境的恐怖强者踏入武国，四方天象应该会明显变化，甚至是直接暴动，而作为帝皇的东方戎也应该能够瞬间感应到才对。 然而，中年文士的到来却似乎并未引起任何天象的异动，一切如常，城中来往旅者行迹匆匆，各式摊贩罗列在大街小巷间，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 视线掠过那繁华而热闹的小城，中年文士没有多作停留，而是身形一闪，很快便落在了城外不远的一处略显偏僻的村庄里。 也正是在他身形落下的同时，一缕炊烟飘扬而起，弥散在了天际，而中年文士眼中也是随之闪过了些许茫然之色，旋即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是他要求上一位忘却之人所做的法阵，其目的便是驱散一切有可能途径此地的修行者，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当然，他早已不是第一次接触忘却之力，自然清楚该用什么手段进行抵御。 秋高气爽，时值正午时分，村庄里的人烟并不少，常见稚童在路边里嬉笑玩闹，也有下地采收粮食的农夫提着农具从田里回来，背上还背着个箩筐。 本就地处偏远，再加上多年以前就布置在此地的法阵，整个村子都不见半个修行者，不沾染分毫出尘之气，反倒是充满了凡俗气息。 中年文士站在村口，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时有过往的农夫和稚童与其擦肩而过，却仿佛对这位行为怪异的陌生来客浑然不觉，谈笑着从他身旁越了过去。 他站在那里，就像是已然和这方天地融为一体了一般。 在原地默然站定了一阵，中年文士抛下一段书卷，旋即便不再停留，缓步朝村子里走去。 村子算不上大，满打满算也只有百来户人家，中年文士很快便走到了村子尽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坐落在小树林旁的木屋，屋子虽然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却也被打理的很是干净整洁。 看着这已经近在咫尺的木屋，他没有犹豫，轻轻敲响了木门。 咚咚咚！ 一声声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很快，木门被打开，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倚在门边，温声笑道：“小雅，今天怎么回来的比平常早这么多了……” 然而，还未等她把话说完，见到那站在门前的中年文士，妇人的神情顿时一变，眼底柔和之色竟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那仿佛能够锥心刺骨的寒意。 “是你” “自然如此。” 面对妇人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敌意，中年文士却是仍然不为所动，平静地开口道：“不让我进去么” “你觉得呢” 闻言，妇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厉声道：“这里永远都不欢迎你。” “......” 见妇人不让自己进门，中年文士也不在意，只是缓步走向了旁边的树林，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次过来，有一件事告诉你们。” （本章未完，请翻页） “娘！我回来了！” 中年文士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声音已是倏然响起，回荡在了这片宁静的树林当中。 很快，一位面目清秀的少女穿过树林，出现在了两人眼前，小脸上似乎还挂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 “娘，我跟你说......我教的那几个小孩学得可快了，这才没过几天就已经能写字了，李员外他们都夸我教得好，有当名师的潜质呢。” 少女一边得意的讲述着今天所发生的故事，一边扬起手中那张宣纸，上面还写着几行略显歪斜的大字，似乎是她学生所写。 只不过，等她独自说了一阵过后却没能等到任何回应，少女一时也有些发愣，扭头看了看四周，显得很是疑惑。 然而，当少女环视四周一圈，发现了那站在树林里的中年文士时，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爹！你终于回来了嘛！” 看着那和记忆里一般无二的熟悉身影，少女的眼神越来越亮，竟是直接一路小跑过去，似是想要扑进中年文士怀里。 只是可惜，面对情绪激动的少女，中年文士却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嗯，你长大了。” ！ 感受到父亲一如既往的漠然反应，少女的脚步骤然停滞，随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情绪迅速低落下去，眼中也满是委屈的泪花。 “小雅，来娘这里。” 见此情形，妇人的怒意再也忍无可忍，轻轻叫住女儿，旋即怨恨地瞥了中年文士一眼，那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丈夫，而更像是在看着一个生死仇人。 “你到底过来做什么” 一把拉过女儿护在身后，妇人竟是上前半步，厉声开口道：“我说过了，这里不欢迎你。” “......” 视线落在面前的两人身上，中年文士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色彩，低声道：“咒杀的计划失败了，而我也把往年所剩下的布置全部废弃，没了再重新启用的必要。” 听他的语气，似乎他在这么多年来曾经有过相当多的谋划，却又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而被他自己所废弃。 “什么！” 或许是对他所谓的计划极其了解，听到这话，妇人的神色瞬间一白，而少女也是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握住了母亲的手臂。 把以前的计划全部放弃，所代表的只会有一个意义。 他已经对这些事物失去了兴趣，走上了那条最为绝情的道路。 “你......！” 怒视着面前的中年文士，妇人似是想要继续出声骂他几句，随后却又像是放弃了这种无谓的举动，冷笑着瞥了他一眼：“算了，你是什么人我一直都很清楚。” “爹！” 感受到父亲投来的视线，少女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声音瞬间弱了下去，怯生生地开口道：“爹，不要再去做什么计划了，好不好......小雅求你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中年文士已然非人，就像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怪物一般，只是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一幕，眼神宛若一潭死水，不起丝毫波澜。 “小雅，不要去求他。” 几乎是喝止了女儿接下来的话语，妇人神色黯淡，可那脸上的冷笑却是更盛了些许，“还有什么话，直接一口气说出来吧。” “可以。”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我曾犹豫过是否要放弃以往的所有布置，可当我踏入极境之后，这种犹豫的心情也没有了。 咒杀想要晋升，选择了抹杀帝皇，我的谋划不在帝皇，而在于武国。 一洲一城不够，那就扩大到武国全境，整个武国不够，那就再到人界。 如果连人界也不够的话......” 停顿了片刻，中年文士的目光越发变得深邃，恍若无底深渊。 “我会杀了你们。” 自始至终，中年文士的语气和心境都没有起过半点波澜，仿佛他所说的根本不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而只是一段段虚无缥缈的故事一般。 可母女两人很清楚，这些不会只是缥缈的故事，而是发生过的，亦或是即将发生的冰冷现实。 “你敢！！！” 听完他的话，妇人瞬间双眼通红，那温婉成熟的脸庞之上也是充斥着几欲噬人的厉色，“如果你敢动小雅一根毫毛……我哪怕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是平静了下去，可那语气中却是深藏着一股骇人的决意。 “爹......” 指尖从母亲的手臂滑落，少女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已是哭成了泪人。 只是可惜，面对妇人的咒骂和少女的哭声，中年文士也依旧是不为所动，只是默然转过身去，缓步离开了树林。 不知过了多久，一句平淡的话语骤然响起，旋即又很快消散在风中，妇人硬撑了许久的冷厉面孔终于再也无法维持下去，身子一软，抱住女儿大哭起来。 “那一天，很快了。” ...... ———— 方外之地，祭坛中央。 一位骨瘦如柴的血衣老者盘坐在地上，头颅低垂，几乎已经贴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已经不知持续了多久也没有半点动静。 一股腐烂已久的尸臭味弥漫在祭坛中央，若非始终能够看到老者身上伤口处不断溢出的鲜血，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一具早已死去多时的尸体。 又过了许久之后，或许是感知到了某种难以预料的异变，祭坛四周骤然亮起一阵猩红血芒，自祭坛中央疯狂蔓延开来，不过转瞬便已是充斥在了这一方天地之间，连天穹也被这浓郁的血色所遮蔽。 与此同时，那老者的身体各处也是浮现出了一缕缕古老而晦涩的咒文，随着那诸多咒文的起伏飘落，老者周身的无数伤痕也是逐渐淡去，直至彻底恢复，消散于无形之中。 漫空血色迅速化开，诸多咒文逐渐黯淡，而血衣老者身上所散发而出的生机却是越来越浓郁。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六十六章:穷途末路，逆天而行 片刻过后，一道磅礴而浩渺的轰鸣之声骤然在天地间响起，那始终盘坐着的老者也是缓缓抬头，睁开了双眼。 “这是哪里”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死了” 轻声自语了一阵，血衣老者似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神色有些疑惑，有些迷茫。 自己分明好好地坐在这里，为什么会说出自己已经死了这种话 不对...... 仔细沉思了一阵过后，血衣老者这才注意到，自己身旁的地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字迹潦草而扭曲，看起来有些狰狞。 所记载的事迹似乎也令他很是熟悉，就像是某种记忆片段的备份一般。 这是...... 那些遍布在祭坛上的文字仿佛蕴含着一种让人深陷的魔力，血衣老者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沉沦在了其中。 ...... 良久过后，似是终于读完了这里所刻下的所有文字，血衣老者神色不复刚才的茫然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那深深的失望，还有那蕴藏在眼底深处的一缕不甘和癫狂。 “又失败了，是么......” 看着笼罩在身体四周的忘却道则，老者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自身魂魄严重受损，主要灵魂意志被彻底斩杀，自身修为和实力也是大幅度降低，险些直接跌落合道境。 要知道，即算是还没能彻底抹杀帝皇，在持续了数百年的诅咒，除掉了多位继任女皇之后，他的修为已是只差一步便能踏入合道后期，而现在，数百年来的心血，几乎只在一朝便付诸东流。 陆长歌和中年文士等人的猜想没错，他的确没有彻底陨落，可他也很清楚，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所有的退路全部被封死，绝大多数的计划遭到破坏，他已经彻底被逼上了绝路。 这就是逆天而行的代价么 就像是无形当中的天地大势在对他进行抵制，因果规则在对他进行施压，无论他如何反抗，最终的结果都只有败亡一途。 “规则的力量......啧。” 凝望着已然恢复正常的天色，血衣老者似是有些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嘴角浮起一抹狰狞的笑意。 他所受到的阻力越大，就越是能够证明，他所走的路，是对的。 难道你也会怕么 “不用这么着急......我们还有最后一盘棋没下完呢。” 视线从无边的天穹上偏移开来，感知着周身忘却道则的力量，血衣老者迅速将自己的气息压制了下去，脸上狰狞之意更盛。 忘却的力量虽然能够帮他躲过咒杀所引起的规则反噬，但那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而已，无法长久。 “接下来要去做什么来着”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似是想起了什么，血衣老者身形一闪，不过转瞬便消失在了原地。 “对......该先去邪宗一趟，这次参与计划的，应该是那个二长老对吧。” “时 （本章未完，请翻页） 间不多了。” ...... ———— 十万大山外围。 “呼......” 缓缓从法阵中站了起身，陆长歌甩了甩手臂，很是无奈地开口道：“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问题。” 距离他们结束和蛊族众长老的商议已经过去了接近两天，两天之内，众人可以说是把所有能用的恢复手段全部给用了一遍，只是可惜，咒杀之人所造成的伤势终究没有那么容易复原。 陆长歌的守护道则，万象的造化之力，再加上所有蕴藏着长生道则的丹药和东方戎所赠的一大部分宝物，这才堪堪抹除了断生之咒对几人所带来的持续影响，离彻底恢复还是差得远。 尤其是陆长歌自身，断生之咒的侵蚀对他而言其实并不算特别严重的伤势，最主要的还是在于自身平衡的失衡。 在勉强恢复了最基本的稳定过后，守护道则的确能逐渐压制住失控的磐岩之力，但那过程极其缓慢，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所幸的是，在这场混战里，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如果能在恢复伤势后寻到些许突破，或许还能再加快几分重新恢复平衡的速度。 “多亏你了，万象。” 轻轻抚摸着躺在自己怀中的少女，陆清月嘴角浮起一抹恬淡的笑意，声音也是更加柔和了些许。 若不是万象这两天的尽心尽力，恐怕她和可心想要完全压制断生之咒的侵蚀还要经过一番漫长的抗衡。 造化之力在赋予衍生力量的同时，还能够快速弥补和恢复生机，在这方面比长生道则更为玄奥，甚至可以说是断生之咒的克星都不为过。 听到这话，拓跋心也是坐起身子，一本正经地朝少女竖了个大拇指。 “嘿嘿......” 得到两人的夸奖，万象那娇俏的小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 恢复第二阶段的记忆后，她对于源气的掌控和运用明显提升了数个档次，无论是在混战之中，还是在战后的表现都极其亮眼，作用不可或缺。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对于能用自己的力量和主人还有两位姐姐一起并肩战斗，她可是感到兴奋不已。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甚至是她人生中所经历的第一次战斗。 首次出战就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这让少女很是喜悦。 “好了，蠢丫头别在那得意了。” 然而，还未等万象继续遐想，剑灵那没好气的声音便已是在耳畔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都准备动身吧。” “嗯” 听到这话，陆长歌也是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望向了头顶上空，“准备动身......是生灵愿力已经收集完毕了吗” 在众人恢复伤势的这段时间里，始终作为旁观者的剑灵竟是少见的主动提出要给他们充当护卫，放开自身魂力，负责监察起了四周天地间的一切动向。 现在她让众人准备动身，多半也是十万大山里出现了什么新的变化。 “不清楚。” 剑灵摇了摇头，低声道：“但我能感觉到，天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地规则有要开始变化的趋势，大阵很快就要彻底成型了。” “原来如此。” 陆长歌顿时了然，而一旁的几女也是纷纷站了起身。 “走吧。” 陆清月指尖灵力一闪而逝，传送法阵的光芒已是笼罩在了众人身侧。 “嗯。” “对了，还有个事忘了跟你说。” 然而，正当陆长歌点了点头，准备踏入法阵时，剑灵却有些突兀地叫住了他。 “怎么了” 陆长歌脚步一顿，旋即又很快恢复，走进了法阵中。 两人用的是神念传讯，故而并未被其他几女所注意到， “啧......” 也不知是由于什么的缘故，面对陆长歌的反问，剑灵竟像是在纠结一般，挣扎着是否该作出回答。 “哎，算了。” 纠结了一阵过后，剑灵猛地咬了咬牙，冷声道：“回去之后再说。” “......” 对于她这一番莫名其妙的举动，陆长歌自是不免有些一头雾水，无奈之下，也只得随她的意。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你可别又忘了。” “哼。” 剑灵冷哼一声，心底却是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又过了片刻，传送法阵的光芒骤然大盛，众人的身形也是瞬间消散在了原地。 ...... ———— 随着一行人逐渐靠近大阵的核心区域，那种近两天以来所出现的变化也就更为直观的展露在了陆长歌等人眼前。 先前处在外围尚且感受不明确，如今再次深入十万大山内部，便已是能够感受到了那种瑰丽万千的天地异象。 涵盖方圆万里绵延不绝的山脉，漫山遍野的零散光点升腾而起，化为一缕细线般的微茫在天地之间起伏，那彻底构建成型的大阵仿佛像是一颗参天巨树般矗立在整个十万大山之间， 而那无数道散落连接的微茫则像是其叶片上的细密脉络，随着大阵的流转而缥缈起伏。 很快，陆长歌一行也是来到了阵眼前。 “参见几位大人。” 远远见到陆长歌等人到来，一众长老便已是纷纷躬身下去，恭敬地行了一礼。 “陆大人，生灵愿力的收集已经彻底完成了。” 伸手指了指那天际上空的浩渺光团，大长老定了定神，正色道：“敢问大人，接下来的行动是否还需要蛊族上下协助” 通过蛊族万千族人齐心，汇聚磅礴生灵愿力，再进一步扩散至十万大山之内的一草一木，鸟兽虫鱼，由此来加速影响和改变南疆之地的天地规则，完成和武国天地的同化。 这是陆长歌要他们所做的第一步，至于在此之后的过程，他们就不清楚了。 “很好。” 看着那漫天生灵愿力逐渐融入天穹的景象，陆长歌微微一笑，缓声道：“此事过后，朝廷会再给蛊族一份重礼，希望能够将如今蛊族所面临的困境改善一二。”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六十七章:弑日之枪，规则补全 “多谢大人。” 大长老又是拱手行了一礼。 “至于现在，就无需再麻烦蛊族了。” 说到这里，陆长歌脸上笑意更盛了些许，“还请诸位长老安排下去，解散族人，可以让他们安心回去修炼了。” 直到如今，计划已经成功走到了最后一步，只剩下了让东方戎和凌无雪两人将南疆天地规则和武国合并交融这一过程，而等到合并开始，计划便可以说是彻底圆满。 蛊族只能协助凝聚生灵愿力，而他们也只能帮到这一步，关键的胜负手始终还是在重明城之内。 “去吧。” “遵命。” 听到这话，一众长老顿时如释重负，迅速朝四周山脉飞掠而去。 生灵愿力收集完毕，双方的交易条件也算是正式达成，他们那如无根浮萍般飘摇的内心终于安定下来，有了归属。 从今往后，南疆蛊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武国蛊族。 “呼......” 视线从那些长老离去的方向上偏移开来，陆长歌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轻声开口道：“任务完成，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等” “不错。” 面对众人的疑惑，陆长歌微微一笑，低声道：“接下来，就要看陛下她们了。” ...... ———— 与此同时，重明神宫，太庙。 东方戎身着金甲，站定在庙堂中央，凌无雪一袭玄衣，与她并肩而立。而浮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道通天彻地的浩瀚法阵，无数道玄之又玄的铭文起伏流转，将重明神宫笼罩在了其中。 随着那法阵的变幻，被放置在庙堂之上的先祖牌位竟是涌现出一道又一道浩然磅礴的山河龙影，顺着铭文的起伏腾飞而起，盘旋在高天之上，一时间群龙乱舞，风云变色，一声声骇人的龙啸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 看着面前这一幕，东方戎五指缓缓紧握，帝皇道则骤然冲天而起，越过那呼啸的龙影，似是将日月山河尽数纳入了掌心，凌无雪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神芒，乾坤之力肆意蔓延在漫天星图之上，只在转瞬间便将武国全境各州点亮。 东方戎以帝皇道则为引，聚天下山河之气运，凌无雪凭乾坤大道为基，凝九州乾坤之愿力，再辅以武国自开国以来的历代先祖龙气相助，这才有了合并天地规则，炼化山河之力的力量。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那星图上象征着南疆部分区域的光芒也是越发强盛，有了汇入武国的趋势。 唰！ 正当两人合力催动山河大阵之时，一抹耀眼的流光自宫门前划过，很快便落在了太庙之外，凝成了一道苍老的人影。 “启禀陛下，南疆之事已经成功解决，生灵愿力即将收集完毕，这是陆大人不久前托人送来的密信，请陛下过目。” “长歌的信” 听到这话，环绕在两人周身的山河龙气微微一滞，东方戎神色稍缓，看向了那门外的独眼老者，“把信送进来吧。” “遵命。” 大供奉点了点头，也没有擅自踏入太庙，而是以一缕 （本章未完，请翻页） 劲气携着信件划过空际，落在了东方戎跟前。 “他差人送信回来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这个......” 面对东方戎的问题，大供奉沉默了片刻，那满是沧桑的老脸上扬起一抹略显尴尬的笑容，“禀陛下，陆大人曾转告过老夫，让老夫无论得到什么消息，也不要擅自动身前往南疆。” 自南疆之战还未开始起，朝廷便派了数名密探前往武国边境查探，而他也已是做好了在连锁传送法阵旁时刻待命的准备。 而当探子传回南疆之战的激烈战况时，即算是见过了不少大场面，他也是内心不免有些震撼，下意识地升起了前去支援的念头。 只不过，回想起先前陆长歌转告的话语后，他又只得压下了这种想法，继续守在法阵旁边等候消息。 没想到的是，这一守就是两天。 等到探子回报，南疆之事尘埃落定，他才发觉到，自己貌似在此事中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 “是么” 东方戎倒是没有在意独眼老者脸上的尴尬之色，沉声道：“不让你进入南疆支援，想必他也有他的考量，无需在意此事。” “是。” 听到这话，大供奉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顺势开口道：“既然陛下和凌殿主还在祭炼大阵，那老夫也就先行告退了。” “嗯。” 东方戎摆了摆手，朗声道：“传朕旨意，即明日起昭告天下，将南疆划为武国新增之州域，具体事项待下次朝会再议。” “遵命。” 大供奉点了点头，再度朝两人行了一礼，旋即领旨而去，很快便离开了重明神宫。 在大供奉离开片刻过后，两人也是拆开信封，仔细看起了信中的内容。 然而，等到两人读完书信，得知了南疆所发生的一切后，东方戎脸上已经满是煞气，凌无雪眼中也是闪过一抹凌厉的寒芒。 她们专注于凝练山河大阵，只是粗略知晓南疆一事的结果，却不曾料想，实际的战况居然已经惨烈到了如此地步。 除万象之外，陆长歌等人身受诅咒，悉数重伤，还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 “邪宗......” 低声自语了一阵，东方戎缓缓闭上双眼，周身煞气越发磅礴，竟是将那漫空盘旋的山河龙影都染上了一抹狰狞血色。 “无雪，把浑天仪给我。” 等到东方戎再度睁眼之时，那英武俏脸上已是只剩下了决然之意，不知何时，一杆猩红长枪被她握在了手中。 随着那猩红长枪的起落，漫空龙影竟像是被某种更为浩瀚的力量强行肃清，迅速化为一缕缕纯粹的山河龙气汇入天地，而那周天日月山河也是骤然流转，平添了一抹黄昏将至的赤色。 武国皇室流传至今的八阶神器，弑日。 “......” 看着高扬起长枪的东方戎，凌无雪沉默了一阵，随后取出了一道倒映着浩渺星云的球形法器。 乾坤殿镇宗之宝，浑天仪。 同样是八阶神器。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将浑天仪递了过去，凌无雪秀眉微蹙，轻声提醒道：“你身受诅咒，实力有损，不适合现在强炼山河之力。” 以帝皇道则为引，同时催动弑日和浑天仪，的确可以拥有强行扭曲天地规则的力量，但那也会对使用者造成极大的负荷。 以自身之力融合天地规则，毫无疑问可以获得更大的成效，可也自然会伴随着更高的风险，一旦手段过于强硬，极其容易引来规则的反噬，并不是稳妥的选择。 只不过，东方戎的举动却也表明，她的内心早就已经有了选择的答案。 周天星云环绕在身侧，东方戎五指用力紧握，战甲之上不断弥散出金色的浩然神芒，低声道：“无妨。” 浩然道则之力笼罩在枪尖之上，山河龙气同那周天星云尽数汇聚在一起，东方戎一声冷喝，弑日长枪瞬间脱手而出，化为一抹赤金色神光冲霄而去，悍然洞穿了这一方天地苍穹。 刺啦！ 天地震颤，日月失色，无形之中似是响起了一阵沉重的破碎之声，东方戎的脸色也是瞬间变得苍白，嘴角溢出了一缕殷红鲜血。 手持两道八阶神器的帝皇实在是太过恐怖，仅仅只是一击，规则反噬就已是骤然降临在了她身上。 然而，面对这越发磅礴的浩荡天威，东方戎却仍然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只是随手抹了一把唇边鲜血，低声开口道：“能够结识到这么一群挚友，东方何其有幸。” 浑天仪瞬间神光大盛，东方戎眼中昂扬战意也是越发炽烈，浩瀚帝皇道则肆意蔓延开来，竟是在同那天地规则正面对抗。 “有人在如此费尽心力的帮我，我又怎么可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话音未落，周天星云骤然破碎，化作一抹耀眼长虹自天际划落，正中那山河大阵的阵眼之上。 ...... ———— 轰隆！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不过刹那过后，漫天风云变色，一道惊雷倏然自天际落下，骇人的雷光肆意弥散开来，蔓延在了天地间。 看着那高天之上所发生的景象，陆长歌似是感知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已经开始了么” “嗯。” 闻言，剑灵点了点头，轻声道：“天地规则在改变。” 随着那恍若无穷无尽的生灵愿力不断涌入天穹，不止是他们，身处在南疆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某种事物正在无形之中发生着变化。 纵横交错在天地间的无数道微茫逐渐黯淡，而大阵所弥散而出的华光却是越发强盛，浩荡生灵愿力被尽数提炼而起，汇成了一片悬浮在高天之上的浩渺光云。 与此同时，在那被层层光云笼罩的核心之处，一缕缕晦涩而陌生的铭文逐渐浮现，旋即又迅速分离，凝聚，重构成新的形态。 那是真正的天地规则，也是最贴近天地本源的力量，而现在，两种不同的规则正在重塑，融合，互相补全。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六十八章:返回重明，探赜索隐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清月若有所思地抬起手臂，一缕冰蓝色的灵力浮现而出，环绕在了她掌心。 “哥，南疆天地对于灵力引动的限制变弱了。” 看着那丝毫没有出现滞涩的灵力流转，陆清月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嘴角浮起一抹柔和的微笑。 先前南疆之所以会对阵法师引动天地灵力产生限制，便是由于难以适应陌生的天地规则所致，而到了现在，则是没有了那种明显的阻碍。 这种现象，所代表的也只有一个意义。 “嗯。” 闻言，陆长歌点了点头，缓声道：“陛下她们已经成功收取山河之力，天地规则开始融合了。” 至此，南疆之行总算是彻底圆满，之后就只剩下了等待最后的开花结果。 瞥了一眼那空中迅速重构的天地规则，陆长歌收回目光，轻声开口道：“走吧，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天地规则融合彻底步入正轨，过程可以说是安如泰山，如果有其他别有用心者再来此地破坏，所要承受的，将会是更为恐怖的规则反噬。 更何况，如今二者的融合已经成为了天地大势所趋，想要阻拦这种规则的补全本身就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 历经了接近一旬的南疆之行过后，众人也是早就心生离意，见计划的最后一步终于尘埃落定，陆长歌不再多作停留，径直催动起飞行法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十万大山，一路朝重明城飞掠而去。 ...... ———— 许久过后。 扑通！ 看着面前的熟悉景象，拓跋心身子一软，直接瘫在床上不动了。 “欸......总算能休息一会了。” 自踏入南疆不久，她的精神就始终处于紧绷状态，无论是双方那场激烈的搏杀，亦或是在那之后调养恢复伤势时，她也同样没能放松下来，而是不断催动着力量抵御诅咒的侵蚀。 等到现在伤势稳定之后回到这里，她那始终起伏不定的内心也总算是能够恢复安定，真正放松下来。 休息休息。 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拓跋心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瓮声开口道：“好饿......走之前都没吃东西的。” 虽然到了她这种境界的修行者早已无需饮食，只不过，对于骨子里充满妖兽因子的她来说，这可是她最大的爱好之一。 在一行人刚来南疆时，蛊元槐等人就提出过要设宴款待他们，可惜被陆长歌这家伙以正事为由无视掉了。 等到收服蛊族之后，一行人也没了继续驻留的意思，选择直接不辞而别，回到了重明城。 否则的话，那些蛊族长老肯定也会设宴挽留。 两餐饭没了...... 想到这里，拓跋心撅起小嘴，没好气地瞪了陆长歌一眼。 “......” 感受到拓跋心那忿忿的视线，陆长歌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心思，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别想了，那是一群蛊师设下的宴，你确定你敢吃吗” “呃......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拓跋心小脸一僵，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用力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她可不想见到什么蜈蚣作药，毒蛇下酒的场景。 “那不就结了。” 看着她那又变得没精打采的神色，陆长歌摆了摆手，“要是实在想吃的话，明天我们再出去一趟。” “哦......” ...... 回到重明城之后，介于东方戎和凌无雪两人还在融合天地规则，众人也并未去打扰她们，而是直接穿过空间裂缝，来到了乾坤殿的石屋里。 南疆之事已了，可新暴露出来的问题却也同样不容小觑，还需要有人来解决。 只不过，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恐怕暂时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 “清月，你和万象也休息吧。” 见拓跋心似乎已经是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陆长歌也没有再跟她搭话，转身看向了身旁两女。 经历过南疆的混战过后，陆清月的心力也是消耗甚巨，更何况她身上还残留着些许断生之咒的侵蚀力量，精神状态其实早就已经跌落到了相当差的地步，眼中也时不时地闪过些许疲惫之色。 万象虽然没有受到诅咒侵蚀，可也是同白袍中年等人有过一场激烈的搏杀，之后又是一刻未休地协助几人恢复伤势，等到现在事情结束，首次真正交锋的那股子兴奋劲一过，自然也露出了倦意。 他们并没有炼体者那种百折不挠的强大韧性，也没有类似抱元守一之术来稳定心神，仅凭自身意志坚持到了现在，实属不易。 至于同样是炼体者的拓跋心......那个属于天性使然，归为特例。 “嗯。” 闻言，陆清月点了点头，轻声道：“哥，你还要继续修炼吗” 看着哥哥一幅又要推门出去的样子，陆清月秀眉微蹙，下意识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那倒不至于。” 陆长歌从乾坤戒里取出纸笔，缓声解释道：“关于南疆发生的事情，还有些细枝末节上的问题我准备记下来。” “......” 五指缓缓松开，凝视着他那手臂上的些许裂痕，陆清月的声音更弱下去了些许，有些心疼了，“哥，如果是要平衡磐岩之力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帮忙的。” “嗯嗯。” 听到这里，万象也是小脸一肃，用力点了点头。 “磐岩之力在慢慢恢复呢，放心......只是一些小事。” 轻轻抚摸了一阵万象的长发，陆长歌笑着朝两人摆了摆手，缓步走出了石屋。 ...... ———— 夜空一片明朗，圆月高悬，繁星闪烁，没有层云遮蔽，皎洁的月光透过缝隙洒落在地上，映散出些许银白色的光辉。 林子里很静，不曾有虫鸣鸟叫，只有微风吹过林间的沙沙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宛如一张水墨画一般。 只是可惜，那突兀出现在树林旁边的精瘦老者就像是留在画上的污点，顿时破坏了这幅画卷所有的美好意象。 “你怎么来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着面前那躺在地上，连半点风范都没有的老者，陆长歌嘴角微微一抽，只得收起了手中纸笔。 先前所说的话并不假，他只是单纯想出来走走，再复盘一下关于南疆的问题而已，这老家伙的出现可不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老夫难道还来不得了么” 感受到陆长歌那莫名嫌弃的视线，陆博康眼睛一瞪，猛地坐了起身。 “你......算了。” 放弃了跟这个老家伙扯皮的打算，陆长歌撇了撇嘴，似是有些无奈地开口道：“有话快说。” “没什么正事，老夫只是过来看看情况罢了。” 看着他那肌肤上隐现的裂痕，陆博康微微坐正身子，如橘皮一般的苍老脸庞上露出些许笑意，“南疆的事情做得不错。” “你是为了南疆的事情才来的” 听到这话，陆长歌似是明白了些什么，追问道：“我们在南疆的发生的事情，你都看到了还是说......南疆的布局和你有关” “两个都不是，你小子老想那么多干什么” 陆博康脸上笑容一僵，没好气地解释道：“蛊师的问题，老夫知道一些，只是一直没有去管。” 知道一些...... 默默收起眼中的鄙夷之色，陆长歌继续问道：“蛊师的问题你知道，那你清楚咒杀之人的计划么” 咒杀之人联合其他几位悟道者协力施展诅咒，抹杀帝皇，这种影响力巨大的事情，老家伙应该不可能不知道。 “当然。” 面对他的疑问，陆博康点了点头，“那人的计划倒是能和老夫稍微搭上一点边，只不过，关于诅咒的详细情况，我也没比你清楚多少。” 搭上一点边 陆长歌眼中的鄙夷之色更加浓郁了些许。 他要是真能相信这老家伙忽悠就来鬼了。 “不过，你小子也用不着担心老夫会害那东方家的小姑娘。” 从袖袍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符纸，陆博康悠悠开口道：“这么多代帝皇里面，那小姑娘是最厉害的一个，很不错。” “......” 沉默了一会，回想起当初在那些壁画上所看到的内容，陆长歌逐渐皱起了眉头，“所以......不要告诉我，当初的黄泉之战是你的布局。” 据陆长歌目前所知，这老家伙似乎对咒杀之人的计划早就心中有数，对于历代帝皇所中的诅咒也是心知肚明，更不用说黄泉之战的主角就是他老爹，陆千军。 而作为通晓一切的知情者，陆博康在这之中究竟又有着怎样的布置 “黄泉之战那件事的确有老夫安排的成分。” 让他没想到的是，陆博康竟是直接承认了他的疑问，缓声解释道：“不过，老夫推动的部分不算多，也就只有你爹一个人而已。至于你想问的其他事情，那都不是老夫该管的。” 陆博康的言下之意其实很明确：他知道咒杀之人为了抹杀帝皇而前往黄泉界的事，但那和他没有关系。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六十九章:探赜索隐(续) “是么” 陆长歌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没有再在这方面继续纠结，低声追问道：“确定不是因为要让他合道，所以才引发了黄泉之战” “嗯......” 面对这个问题，陆博康倒是好好斟酌了一下言语，“不至于，你爹还没那么大牌面。” “......” 陆长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别人口中都是称呼什么千军元帅，千军大帅，怎么到这老家伙嘴里就跟个傻子没什么区别。 “不过，嘶......确实有一部分原因。” 捋了捋自己那山羊胡，陆博康似是思考了一会，缓声开口道：“那场战争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意义是为了帮你爹合道的。” “原来如此。” 陆长歌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所以......我呢” “你” 陆博康手上的动作一滞，“什么意思” “我现在的成长轨迹也和当初他一样，有你的安排么” “你愿意被老夫安排么” 陆博康没有正面作出回应，而是反问了回去。 “废话，你觉得呢” “那不就结了” 说到这里，陆博康突然眉头倒竖，怒骂道：“你以为老夫不想安排你小子可惜因果牵涉太复杂，你这小子又比你那老爹聪明太多，怎么算也算不准。” 虽然自陆千军把陆长歌捡回来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看出了这小子命途不凡，后来也是了解越发深入，把其当成了应运而生的领军人物。 然而，即算是早已对其抱有了很高的期望，陆长歌一路走来的成长轨迹也堪称是让他难以理解，还才下山没多久就已经彻底偏离了他的预想。 最让他意外的是，这种具有妖孽级资质的天才还不止这小子一个，在这偏僻隐蔽的石屋里恐怕就聚集了一半以上当今世间最顶尖的青年一辈。 算了算了，不去想这些。 脸上的怒意缓缓消退，陆博康撇了撇嘴，补充解释道：“刻意的安排失之匠气，你小子也不需要老夫做到那一步。至于你爹他是自愿的。” “这我就安心了。” 见这老家伙罕见的发怒，陆长歌反倒是听出了几分真实的味道，放心了些许。 “啧......” 看着这小子脸上那有些讨打的笑容，陆博康冷哼一声，“老夫今天过来，不过只是来看看你小子的情况而已，怎么逮到机会就抓着老夫一个劲地问个没完没了了老夫说一句你问十句” 见这老家伙还抱怨起来了，陆长歌也是冷哼一声，“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到底过来干什么的不就是专门过来告诉我们消息么我要是不问，那你还传什么消息了” 事到如今，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老家伙的目的。 有关南疆的事情牵涉绝对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为复杂，陆博康此次主动前来，或许有为他们答疑解惑的意思，又或者是不想让他们再在此事上纠缠下去，徒增变数。 “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既然知道，那还敢用这个态度来跟老夫说话”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说实话，我就算问了也是白问” “......” “......” 一阵略显微妙的沉默后，两人互相瞪了一眼，神色都不怎么好看。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唉......你小子可真比你爹要难糊弄多了。” 干瞪着眼再度僵持了片刻，陆博康终于长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这次过来一共有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这个。还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该告诉你的都会告诉你，要是问题太偏，那就别怪老夫忽悠过去了。” 闻言，陆长歌也是颇为无奈地开口道：“这还差不多。” 跟这老家伙说话实在是太麻烦了，一不小心还有被忽悠进坑里的可能。 关于南疆所发生的一切，他其实内心有着许多困惑不解的地方，如今蛊族事了，这些挤压在心头的问题就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那我重新再问一次......” 两人对坐在林间，陆长歌微微正色，低声问道：“南疆之事，当真没有你的谋算在内” “你小子可能对老夫有所误解。” 陆博康摇了摇头，悠悠解释道：“刚才已经说过了，南疆的事情我知道，帝皇的诅咒我也清楚，但老夫没有去管，也懒得管。” 停顿了片刻，他继续补充道：“人有亲疏远近之分，老夫觉得东方家的小姑娘不错，不代表会去帮她解决，老夫看那咒杀之人夺舍的行为不顺眼，也不代表一定会出手阻止。因为那都和老夫没关系。” 说到这里，他的视线落在了陆长歌身上，“但老夫是看着你小子和清月丫头长大的，所以才会坐在这里跟你耐心解释，如果换做是其他人的话，老夫有必要去理会么” “......” 陆长歌不着痕迹地把身体朝后挪了一挪。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话语，从这老家伙嘴里说出来却只能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恶寒。 或许是格调崩得太惨，早就已经提不起半点尊敬感了。 “如果把事事算尽，那还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也算不尽，不如不算。” 陆博康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南疆之事放手去做就行了，不管是对老夫，还是对陆家而言都没有影响。当然，老夫也不会去帮你们兜底的。” “嗤......” 陆长歌差点没被这话给气笑了，“正常长辈这个时候不应该都会说，最后会来帮我们来收拾残局吗” “你小子有把老夫当过正常长辈么” “下山之前还是有过的，下山之后就一去不复返了。” “......” 陆博康的声音微妙地停顿了一会，继续道：“这也是老夫要说的第二件事。从今往后，陆家不会再给你和清月丫头任何实际层面的帮助，也不要指望着家里面能够给你们兜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陆博康这番话说的很是斩钉截铁，而陆长歌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听到后，脸上的散漫神色也是逐渐收敛，点了点头。 虽然他自下山以后从未遇到过需要陆博康亲自出手相救的生死危机，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的确帮了他们很多。 无论是在潭州，亦或是在赤阳秘境，甚至是在道宫之内，即算他自身不会出事，可如果没有陆博康出手的话，或许都要付出难以挽回的沉重代价。 倒不如说，这老家伙本身就像是定心丸一般的存在，而他也是潜意识地产生过这方面的想法。 此乃人之常情。 现在听到这话，多少也是让他心里有些没底。 “所以......” 想到这里，陆长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现在会突然说起这个，这也和南疆的事情有关么” “嗯......” 陆博康伸了个懒腰，重新躺在了地上，悠悠开口道：“这就属于过界的问题了啊......唯一能告诉你的是，这两件事之间的确有很大关系。家里面，或者说是老夫自己，都不太适合出手。” 对于陆长歌合纵连横的计划，陆博康自然是看得出来，而他的意思也很明确，这个合纵连横的对象不会包括陆家。 “是么......我明白了。” 见他话语中不似有假，陆长歌便默契地不再多问，也没有用诸如：家里面无法帮忙的原因是存在着什么限制亦或是：只说了陆家不会下场，母亲所在的萧家可不算......这种钻牛角尖的方式去进一步追问。 问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不过，关于这方面我还有些疑问。” 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神色一凝，沉声道：“如果把有关南疆的一切事情比作一场棋局的话，现在的老爹是否可以算作是从这场棋局里提前被摘了出来那大伯呢如今的大伯算是身在局中么” 这是他将陆博康先前说的话联想在一起所得出的疑惑和推论。 “嗯，这个嘛......你小子的说法基本没错了。” 面对他一连串的问题，陆博康明显思考了一会，抚须道：“岳明和你爹不一样，他是主动入局的人，道途就是如此，可以看作是以棋手身份下场的棋子。” “这样的话，那刚才所说的范围里应该不包括大伯，对吧。” “你小子思路倒是转得快。” 陆博康老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他已是此局中人。你想要怎么做，不管是唆使他来配合你，又或者是他要谋划什么，那都是你们的事情。” “那就好。” 陆长歌点了点头。 这短短几句话对整个局势的意义，不可谓不大。 自然而然的，在说了这么多之后，他也就顺势说出了他最为关注和好奇的一个问题。 “康老。” 视线落在面前的老者身上，陆长歌神色越发变得严肃，低声问道：“这个问题在我当初见到大伯之后就想问了。陆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七十章:探赜索隐(终) 这是在他得知陆岳明身份后油然而生的疑惑，而在南疆之行里，随着对于前朝往事的追溯，这个疑惑又再度被放大了几分。 如果以两人之前的对话来看，这个问题毫无疑问属于过界的一类，但他依然想要获得一个答案。 数百年前，陆千军以虚假身份加入朝廷，一路晋升为统军元帅，甚至主导了黄泉之战的人界一方，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倾斜了两界战争的平衡，最终得以彻底成就统帅大道。 又是不知多少年前，或许是以当初家中的那场矛盾为引，陆岳明入世，加入邪宗，竟是直接坐上了大长老之位，位高权重，如今还不知其有何谋划。 而他和清月也是如此，不知不觉间，便已是跟天下有数的顶尖势力交集紧密，甚至和东方戎等人统一战线，成为了朝廷和邪宗二者交锋的核心。 陆千军，陆岳明，再加上现在的他们，或许还有其他族人入世，只是他没有去了解。但这表露在外，被他所知的就已经足够恐怖。 陆家似乎始终隐匿于世外，可每一次下场却都能轻易搅动风云，天下大事中基本都留有属于它的痕迹，离不开它的推动。 就像是隐居在幕后的最大推手一般。 当然，陆长歌并没有对这种行为抱有什么阴谋论，他只是始终难以理解，同时也为之感到好奇而已。 “......” 或许是感受到了陆长歌那严肃的视线，亦或是看穿了他的内心所想，陆博康没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刚才已经说过了，你对老夫，或者对陆家存在着误解。陆家没你想得那么复杂，自始至终的目的都很纯粹。 不谋权势，不谋地位，始终都是在谋自身之道途，天下大事离不开陆家的推动，那不过是因为陆家本身力量太强而已。千军借黄泉之战踏入合道，岳明以如今之局寻求晋升，通过成就大业以明心立志，加深感悟，这是最直接的悟道方法。 说到底，我们终究是修行者，而不是权谋者，所为的是求道，而不是去搅乱天下局势。陆家也只是一个势力强大但不显于世的家族，仅此而已。” 解释了一大堆之后，陆博康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所以说，你小子有时候想得太多了，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是这样么......” 听完这些话，陆长歌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身处如此层面，就该有如此气魄，天下大事似乎始终有陆家推动的痕迹，也不过是因为陆家本身的层次太高而已。 如果抛却力量之外，和一般小城中的地方望族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当然，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原因。不过那是老夫的个人问题，就没必要告诉你小子了。” 然而，正当他已经表示自己理解了之后，陆博康却又好死不死地补上了这么一句话。 “......！” 陆长歌神色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说了这么多，到头来一句话打翻前面说的一大半。 真的是死性不改，亏他还又信了。 “算了。” 缓缓放下手中的万 （本章未完，请翻页） 象剑，陆长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早应该猜到会是这样的。” 老家伙虽然口上不老实，不过终归还是透了不少底给他，这点没法反驳。 “别用那种眼神看老夫，给你解释这么多算不错了。” 成功气到这妖孽小子一把，陆博康明显很是高兴，咧嘴笑道：“说吧，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 忍下想要一剑劈死面前这老东西的冲动，陆长歌抬起手臂，一缕缥缈的道则之力浮现在了他掌心。 看着手中那流转的守护道则，他定了定神，沉声道：“我们在南疆的那场混战，当时你也是其中的旁观者么” “嗯” 陆博康微微一愣，“老夫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关注你小子，不过......之后抽空倒是复盘看了一下。” 如果没有陆长歌主动联系的话，他基本上都不会去主动关注。 “复盘了一下” 这回轮到陆长歌愣神了。 “不错。” 陆博康打了个响指，一股玄奥而晦涩的气韵骤然覆盖在陆长歌周身，逐渐凝成了一段段熟悉的画面。 轮回道则追溯过去，将当初混战的景象完美呈现在了他面前。 “你小子问起这些做什么” “当然是正事。” 伸手点了点那不断变幻的场景，陆长歌微微正色，低声问道：“我该如何更好的去运用自身的道则能力” 话音落下，他的指尖也定格在了那画面中的石元荒身上。 这也是那时他在混战中所产生的疑惑。 与其说石元荒参悟了力量大道，倒不如说是蛮力之道会更为合适，空有一身力量，能运用的却都是极其基础的手段。 如若不然的话，当初的混战他们应该会更为艰难。 可如果说石元荒对力量道则的感悟低陆长歌自认为怎么着也说不出这种话。 难以理解。 “哈......” 看着他手指的那个壮汉，陆博康笑了，“老夫又不懂你那道则的真意，教不了你。” 不等陆长歌反应，他继续解释道：“修行的本质即是修心，所谓悟道，实则就是和天地间的某种力量产生了共鸣。 每一种道则都是由天地本源演化出来的事物，拥有什么能力，具备多高的强度，没有人能说出个定数。 而每一种道则所谓的名称，也只是由悟道者内心冥冥中的感应而起，又或者是根据其大致的力量特性所决定，实际上并无明确定义，这点你小子应该清楚。 你觉得这人对道则的运用太简单无脑错了，那就是最适合他的方法，要是做出改变，或许反而不能适应。 你所想的，是你自己对于力量的运用与理解。 “......” 仔细品味着这番话语，陆长歌一时陷入了沉思。 陆博康的说法和当初凌无雪的说法有些不同，不过本质是一样的。 在大方面上，道则是由天地本源进一步演化出来的事物，本身自然具备特性，无法更改，这也是修行者与其产生共鸣的基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可如果再将其细化开来，道则能力便是由悟道者自身所决定，而道则真意也是由悟道者自身所定义。 “原来如此。” 想到这里，陆长歌微微颔首，朝他行了一礼。 “所以老夫才说教不了你，得靠你自己去悟。” 陆博康指尖一扬，轮回道则散去，那浮动的画面也是缓缓消散，“还有，现在知道尊敬长辈了” “......” 陆长歌斜睨着瞥了他一眼。 自他和清月目送着这老家伙去青楼的那一刻起，当初的敬重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虽然当初也谈不上有多少尊敬。 然而，还未等他出声反驳，一道漠然而冷厉的女声骤然响起，回响在了两人耳畔。 “陆道元，当初的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性格。” 话音未落，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倏然出现在了陆长歌身侧，面容有些模糊，看不分明，而那恍若与生俱来的凶煞之气则已是朝两人迎面而来。 剑灵 似是没想到她会突兀出现，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错愕之色。 “哦” 闻言，陆博康脸上笑容不减，悠悠开口道：“前世之名，何必现在重提老夫此世可不叫这个名字。” 停顿了片刻，他又似是有些感慨的补充了一句，“还有......哪怕是在当初，你这丫头也和这小子一样是老夫的晚辈。” “等会......你们两个当初认识” 听着这两人间的对话，陆长歌脸上惊讶之色更为浓郁，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不......不对。”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当初和万象在一起时的场景。 “你当初不是没想起来么好像还说什么以前见过来着” 陆长歌对于那时的景象还记忆犹新，陆博康曾说过，他对于万象的力量似乎很熟悉，但还是没有下文，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然而，如果陆博康认识剑灵的话，以剑灵和万象之间的关系，他又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万象 “哦，你说这个啊。” 见陆长歌提起当初之事，陆博康老脸一僵，只得抖了抖衣袖，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那个时候老夫还没去仔细追溯自身记忆，所以就一时没想起来。” 以前见过......前世见过也算是以前见过嘛。 当初的陆博康的确没能想起来万象的身份，只能模糊地感觉到那股力量很是熟悉。 因为这是有关他轮回前世的记忆，如果不去主动觉醒和追溯是无法想起来的，哪怕那些记忆再重要也不行。 至于再到后来，自陆长歌入道宫，踏进轮回之海后，属于陆道元的记忆被唤醒，而他自然也理解了当初为何会觉得熟悉的原因。 “......” 没有理会陆长歌那仿佛看傻子一样的视线，陆博康似是想起了什么，咧嘴一笑，“这么说来的话，这貌似还是自那一战过后，我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七十一章:上古真相 “准确的来说，在那一战之前你就已经消失了。” 剑灵的神色并没有因为陆博康的笑容而有过半点松缓，那周身的凶煞之气反倒是更为恐怖了几分，“我说得对吗......逃脱者” 正式面对着眼前的昔日长辈，剑灵的语气里却丝毫没有缅怀，而是流露出了一抹明显的敌意。 没错，敌意。 像是被战友背叛的愤怒，又仿佛是失去了某种珍贵的事物一般，随时都有要动手的趋势。 “想要问话的话，不差这么一会。” 见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陆长歌倏然起身，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道：“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 说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实际上两人应该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才对，单他下山之后和陆博康联系的次数都不止一次两次。 问题在于，为何两人之间的矛盾会在这个时候被激发是因为心境上的某种变化，还是说......陆博康先前所说的话语彻底激怒了剑灵，让她终于忍无可忍，现在才出声讽刺 陆长歌难以猜测。 不过正如他所言，他的确对剑灵揭露出来的事情很在意。 “......” 视线越过他搭住自己肩膀的手掌，剑灵没有说话，周身煞气不减，只是那眼中的敌意消退了几分。 “哈......”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陆博康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缓声开口道：“丫头，当初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这气可不该撒在老夫身上。” 当然，他也猜到了见面之后剑灵会是这个反应。 “可以。” 听到这话，剑灵眉头紧锁，冷声道：“但我需要一个解释。” 哪怕是没有真正参与那场战争，被封印了无数年，她也很清楚，当初那一战究竟有多么惨烈。 许多站在顶尖的超凡强者陨落，世间有数的悟道者也是大都殁于此役，可他们却始终义无反顾，虽死无悔。 然而，即算在那时也是核心人物的陆道元却是选择了避而不战，不辞而别，战前便在从天地间彻底销声匿迹，再也没有过半点消息。 他本应是作为那场战争中最关键的胜负手，可他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无论是对战死的那些人，还是对主动被封印的他们而言，这都是绝对的背叛。 哪怕她认为以陆道元的品性不会这么做出这种事情，那也不够，终归还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很简单的道理。” 见剑灵脸上的怒意有所缓解，陆博康似是想起了些什么，缓缓闭上了双眼，“老夫不知道朱雀有没有告诉过你，那一战我们是赢不了的，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停顿了片刻，他继续解释道：“一次把所有的好牌全部打空用来博取最大的胜算不是不可以，可如果这样也输了的话，那就连最后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 剑灵眼眸微微眨动，闪烁 （本章未完，请翻页） 着些许莫测难明的光芒。 因为要留下希望的火种而不让她们参战，当初的朱雀的确说过类似的话语，她曾怀疑过这话的真实性，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但朱雀从未说过，他们其实根本就赢不了。 “很难以相信，是吗”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陆博康的声音也随之低沉了些许，“只是可惜，事实就是就这样。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可这句话却不适用于当初的我们，而是恰好相反。 拿我们能出手的全部力量去对抗敌人的一部分实力，最后的结果也是胜负难料。老夫可以去参战，甚至一时间可以扭转整个战争局势，可然后呢 如果解决不了问题的根源，那就等于无解之局，一时的优势不会有任何意义，此消彼长之下，那些人还是会死，老夫也会死在那里，区别只是我们多拖延了一会时间，而最后多死了一个名为陆道元的人罢了。” 说到这里，陆博康睁开双眼，神色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只有一次机会，没有十足的把握，老夫不会出手，丫头，你应该明白老夫的意思。” 他避而不战的原因当然不是怕死，而是死得没有任何意义。 “你......” 听完这番话，剑灵沉默良久，终究没有再去追问这个问题，而是偏过头去，轻声开口道：“那，父亲和母亲呢” 为了战胜敌手，她们的父母可谓是牺牲了一切，然而，最后的结局依然败了，作为那一战的引领者，父亲和母亲的结局又会是如何，或许已经毫无疑问。 如果她们两个也能够参战，如果陆道元没有选择离开，那一战是不是会有其他结果，父亲和母亲是不是也不会死在那里 这也是她先前对于陆博康消失而心生敌意的最大原因所在。 然而，面对剑灵的问题，陆博康却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般，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他们他们两个可没死，只不过现在的状态有点特殊而已。要不是他们两个的话，当初那一战可就彻底输了。” 笑了一阵过后，陆博康拍了拍大腿，缓声道：“丫头，你恐怕也误解了什么吧” “......！” 似是完全没想到会从对方口中得到如此答案，剑灵周身气息瞬间凝滞，身子也是猛地一僵，像是雕塑般凝固在了原地。 父亲和母亲没死！当初那一战也不算彻底失败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说出来” 然而，等到她理解了陆博康所说的一切之后，眼中凶光竟是瞬间大盛，一道蕴含着恐怖煞气的源气直指向陆博康头顶，似乎随时都要落下。 “欸，好说，好说......” 头顶流转的气旋越发凌厉，陆博康也是抹了一把那额前并不存在的冷汗，赔笑道：“这不是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讲嘛......” “......” 看着眼前这一幕，陆长歌嘴角微微一抽，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同身受地拍了拍剑灵的肩膀，“我也忍这老家伙很久了。” 终于有一个和他一样，想要砍了面前这个老家伙的人了。 吾道不孤。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别急着追问，先让老夫把正事说完。” 感受到那气旋逐渐消散，陆博康微微松了口气，继续解释道：“虽然老夫没有参战，不过对于结果还是知道一些的。当初那一战，我们最后肯定是败了，但也不算是彻底失败，还有再来的机会。 甚至可以换句话说，那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失败。” 说到这里，陆博康脸上笑容突然变得有些莫名的得意起来，“更何况，你们两个不是已经见过‘他’了么” 闻言，两人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神色顿时一滞。 如果按方才所说的来看，当初的陆道元为了避战，应是通过某种手段主动进入了道宫。 不......不止是避战，那恍若无穷无尽的轮回之海，还有那出现在船上的摆渡人，似乎已经足够表明一切。 这就是不算彻底失败的含义 “你......！” 然而，还未等两人再度出声，陆博康便已是竖起手指贴在了嘴边。 “嘘......” 陆博康脸上笑容不减，沧声开口道：“可别就这么说出来，心里清楚就行了。” “......” 努力深吸了几口气以压下那内心澎湃的思绪，剑灵眼中跃动的神采缓缓收敛下去，低声道：“看来......是我误会了。” 说完这话，她也是微微颔首，朝面前这位老者行了一礼。 “你还真是藏得够深的啊......老家伙。” 回想着方才众人的所有对话，陆长歌五指用力紧握，嘴角浮起一抹危险的笑意。 上古时期的那一战似乎彻底改变了整个三界的局势，造成了某种不可知的变化，哪怕是像陆博康，剑灵这样的强者都对那场战争讳莫如深，只限于浅谈几句，没有多做过于明显的讨论。 据陆长歌目前所知，剑灵和万象两姐妹在那一战之前就因为某些必要的原因选择了被主动封印，直到不久之前才破封，而陆博康则是如先前所说，根本就没有参与那场战争，甚至还成了逃脱者。 只不过，现在看来，所谓的逃脱者也不过是一个幌子，这是早在战前就已经预谋好的计划，目的则是为了下一次的胜利。 以必然的失败作为胜利的铺垫，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有种得知了这世间最为重大秘密的兴奋感。 其实要按严格意义上算的话，陆长歌也是当初那一战中的参与者，虽然只是在轮回之海里见到了些许记忆的残缺片段，姑且算作是被动参与。 ...... 在说出了一连串堪称惊天动地的信息后，陆博康也没有再开口，而是重新躺在了地上，悠然地等待着他们将这些信息尽数接收。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七十二章:重塑身躯 实际上，不是他想要把这些事藏着掖着，而是时候未到，过多的透露出消息并非是一个好选择，如果不是今天这丫头主动现身，逼问他当初之事的原因，他只会继续保留着这些秘密。 层次不够，心境未满，哪怕是提早知道了这些也只是平添麻烦，徒增烦恼而已，除开能够带来一时的兴奋和激动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现在...... 不好不坏吧，稍微早了点。不过这小子已成气候，倒也可以告诉他了。 想到这里，陆博康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满意地点点头。 ...... ———— 良久过后，经过一番沉默，两人也是明白了陆博康在这其中的苦衷，开始讨论起了下一个问题。 “对了，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忘了问。” 视线从一旁的剑灵身上挪开，陆长歌微微正色，看向了面前的老家伙，“剑灵现在只能以魂体寄居在万象剑里，康老，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么” “嗯” 似是没想到陆长歌会突然提起她的事情，剑灵神色一滞，脸上满是意外之色。 这是当初她在南疆时就想要和陆长歌说的事情，只是碍于颜面，最后没能说出口而已。 比起在混战之中各显神通的陆清月几女，她的战力可以说是超越了所有人的总和，可她却从头到尾只能充当一个旁观者，这让她有种有劲没处使的烦闷感。 若非如此，她其实也不会主动想到要重塑自己的身躯。 实际上，相较于被施加了多重封印，逐步复苏的万象，她的力量则始终处在几乎完整的状态，只是因为没有肉身而不太好同其他人搏杀而已，单论战力可基本不弱于全盛时期。 然而，也正是因为她的力量太过恐怖，想要找到能够承载住这份力量的肉身也就越发成了一件难事。 之前混战将要结束时，剑灵本想过要出手，随后却又被陆长歌给劝了下来，也有出于这方面考虑的原因。 这种层次的战斗，如果当真要瞬杀掉公羊进等人的话，她必然会要动用全盛力量才能确保将对方彻底抹杀。 全力施为对她而言的确并无任何代价，可一旦动用自身全部力量，她也就同时失去了将力量重新压制下去的能力。 而以她全盛时期的境界而言，想要寻找到能够承载住这份力量的躯体基本没有任何可能，除非能以举世之力收罗诸多天地神物，以凝聚出一尊完美的身躯，但那难度实在太大，也根本不是短短几年内就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 凝视着身旁的陆长歌，剑灵怔怔地开口道：“你一直都知道我要说这个” 回想起当初两人之间的对话，似乎陆长歌当时就已经想到了这方面一般。 “一开始当然不可能有这么清楚，只是一点模糊的猜测而已。” 见状，陆长歌无奈地笑了笑，“这是之后才慢慢想到的。” 当初剑灵单独叫住他的时候，他还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联想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他心里也是大概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数。 “......” 得到他亲口承认，剑灵也是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有些不自然地偏过了视线。 正当气氛越发变得尴尬时，陆博康的声音也是适时地响起，将她从这种莫名的氛围中解脱了出来。 “当然有办法解决。” 陆博康抬起手指，缓声笑道：“以这丫头现在的力量层次而言，可以给她重塑一个中等强度的身躯，不用太高，当然，也不能太低。” 以他的老辣眼光自是能够看出剑灵的力量状态，很快给出了方案。 不用太高，因为根本达不到那一步，不能太低，因为连一小部分力量都承受不住，会直接崩溃。 “中等强度” 涉及到这种问题，陆长歌也不甚了解，只得继续问道：“具体是在什么层次左右” “至少六阶，初期还是后期都行，但是必须要有引动天地之力的能力。” 陆博康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五阶太弱，基本承受不了较高层面的力量，至少也要有能够接连天地，引动天地异象的层次才够。 不同于陆清月，拓跋心两女这种逐步修炼，体质多次提升，早已超过同境界修士不知凡几的情况，现在他们所要做的，是要为一个无比强大的灵魂重塑身躯，五阶的强度自然相差甚远。 “六阶......你确定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么” 陆长歌颇为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倒是明白了这老家伙的意思。 六境修士能够连接和控制天地之力，对于一切力量的承载能力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但凡他们能够重塑出一具六阶强度的身躯给剑灵，想必也是能自由发挥出相当一部分力量了，只要她不全力施为即可。 只不过......这真的能做到 哪怕陆博康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可这实际施行的难度甚至比强行培养出一位六境强者还要困难。 不仅如此，关于重塑的身躯该如何去引动天地之力等等问题，其实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了。 这应该是万象她们的能力。 “算不上特别困难，收罗一些修补和恢复身躯的天地灵宝应该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陆博康脸上笑容不减，“丫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应该能行。” 讨论起身躯重塑的问题，剑灵的态度还是很认真的，“六阶的身躯，我可以一步一步的强化体质，慢慢提升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上限。” 她的想法很简单，暂时无法施展全力不要紧，能逐渐恢复就行。 更何况，她们其实已经有了达成此事最关键的条件因素。 “嗯，既然可行的话，那你之后再去跟这小子还有你妹妹去琢磨吧。” 似是已经猜到了两人的心思，陆博康摆了摆手，“老夫就不多废话了。” “好。” 剑灵也是点了点头。 恢复灵魂，重塑身体，这二者理论上应是相同层次的问题，相较之下，重塑身体似乎还要更加简单一些，只是因为她的力量太恐怖而强行拔 （本章未完，请翻页） 高了难度而已。 但即算是如此，对于拥有造化之玄奇的万象而言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难事。 此事可成矣。 “还有......” 然而，正当两人还在沉思关于重塑身躯的问题时，陆博康却是突然话锋一转，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嗯” “怎么了” 陆长歌和剑灵齐齐抬头。 “哈......” 面对两人的疑惑，陆博康只是伸手一指，缓声笑道：“清月丫头，你躲在那边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话音刚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陆长歌眼中的疑惑也是瞬间化为了错愕。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身子半掩在树后的少女。 清月 ...... ———— 或许是因为被陆博康突然揭破自己偷看的缘故，陆清月呼吸微乱，略显红润的俏脸上闪过些许慌张和羞涩之色。 看着她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陆长歌哪能不清楚妹妹的小心思，顺势开口道：“这么快就醒了吗” 说完这话，陆长歌便径直走上前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 “嗯......” 得了个台阶下之后，陆清月的脸更红了，“哥，你之前不是说，只是出来回想一下南疆的事情吗” 万象心思澄澈，无忧无虑，加上之前又在一刻不停地帮他们恢复伤势，的确有些疲乏，很快便沉睡了过去，可她却不一样，老是容易胡思乱想，忧心这些忧心那些，自然没了倦意。 见陆长歌迟迟未归，她也就下意识地出了门。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陆长歌并没有在用纸笔写些什么，而是和陆博康相视对坐，时不时地还传出诸如“南疆、谋划、棋局”之类的词语。 心中好奇之下，她也自然就压制下气息，偷听了起来。 结果越听越好奇，再到后来，连剑灵都现身加入了讨论，说起的话题更是高深莫测。 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陆清月俏脸越发滚烫，强忍住了捂脸的举动。 “这......” 看了看羞涩的妹妹，又看了看那躺在地上的陆博康，陆长歌扶住额头，颇为无奈地解释道：“这老家伙自己来的，我可没主动去喊，只是个意外罢了。” “是么” 然而，还未等他话音落下，陆博康便笑着朝两人招了招手，“这可不是意外，老夫本身就是为了你们兄妹俩的事情才来的。现在倒是正好，都过来吧。” “为了我们的事情才来的” 见他一幅笑容满面的样子，陆长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当然，这也是老夫过来要跟你说的最后一件事。” 说到这里，陆博康终于站起身来，悠悠开口道：“你小子不是托老夫送过一封婚书么在去南疆之前，千军和青婉就已经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七十二章:大婚伊始 实际上，这才是陆博康此行前来的主要目的，其他的都只是次要而已。 “本来你娘都已经迫不及待，准备让老夫选好日子了，结果又正好碰上你们出发去南疆，没办法，又只能再往后推迟个几天。” 没有理会兄妹俩那瞬间变得精彩至极的脸色，陆博康继续补充道：“现在倒好，你俩刚从南疆回来，身上伤势需要休养，这段时间应该也空闲得很，正好把这个婚事给办了。” “呜......” 耳畔的话语已经逐渐变得模糊不清，陆清月呼吸有些急促，绝美俏脸上浮起一抹动人的红晕，那澄澈的眼眸中也满是盈盈水波，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 她轻启红唇，似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难以说出口，唯一能做到的，只有用力握紧哥哥的手掌。 “我在这里，放心。” 轻轻摩挲着她那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红的白皙手指，陆长歌笑了笑，心情却是有些莫名的复杂。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的情绪波动倒并没有显得特别剧烈，而更多的是感慨。 毕竟婚书是他主动去写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把一切的决心和觉悟都投入了进去，现在得到了这个理所当然的结果，其实有种如释重负的安心之感。 修行不过十数载，和清月之间互生情愫的时间或许都已经接近了这个数字，事到如今，也算是正式开花结果，给了两人一个共同的答案。 “大婚的日子就定在最近几天，你们兄妹俩应该没意见吧” 陆博康没有理会那黏在一起的两人，而是摸出了个卦盘，似是在算最近的良辰吉日，“正式提上日程之后，你们两个可得好好做点准备了，别跟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样的，到时候出了丑还要哭着跟老夫抱怨。” 或许是出于对兄妹俩的关照，陆博康虽然嘴上没留什么情面，可也还是絮絮叨叨地给两人补充说明了几个关于大婚的重要事项。 当然......他本身也对于这些男女情情爱爱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怎么样” 见两人没有回应，陆博康又重新问了一句。 “......” 陆长歌依旧没有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低头看向了面前的少女。 “清月，我曾经在信上和你说过。” 对上她那仍有些紧张的视线，陆长歌微微一笑，柔声开口道：“如果等到我能够承受起那句话的分量时，我会向爹和娘提亲的。” 现在他做到了。 “你愿意吗” “......” 感受到哥哥那柔和的目光，陆清月眼中一片迷蒙，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扑进了他怀里。 “嗯......！” 微微用力搂紧了怀中的少女，陆长歌抬起头来，温声道：“自然没有意见，还请康老安排。” “哈......难得你小子能说出这种话。” 看着面前这一幕，陆博康捋了捋山羊胡，轻笑着点了点头，而一旁的剑灵却是冷哼一声，莫名偏过了视线。 ...... （本章未完，请翻页） ———— 片刻过后，经过陆长歌的一番抚慰，陆清月那激动而紧张的情绪也是逐渐恢复了平静。 “嗯......” 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陆清月俏脸微红，轻声道：“康爷爷，剑灵姐，刚才让你们看笑话了。” 她原本就是那种易于多愁善感的性格，尽管下山之后在哥哥和同伴的影响之下已经改善了不少，那也还是难以完全改变，平日里或许还看不出什么端倪，到了这种时候，就难免有些情怯了。 “诶......不奇怪，不奇怪。” 陆博康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看着她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剑灵本还有些烦闷的心情也没了，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并不介意。 废话，在潭州的时候她都见过多少次比这更不忍直视的场面了，现在这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好了，既然你们兄妹都没意见，那老夫也就把这个事情给定了。” 手中的卦盘光芒逐渐收敛，陆博康收起卦盘，脸上笑容更盛，“至于婚礼要准备的其他事情……清月丫头，你先准备回去一趟吧。” “啊” 突然从老家伙口中听到这话，陆长歌微微一愣，而陆清月也是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眼中露出了些许茫然和疑惑之色。 “还啊什么” 见两人一幅有些呆滞的样子，陆博康眉头一竖，笑骂道：“难道你们两个准备继续留在这里大婚前几天，哪有新郎新娘还这么黏在一起的，像什么话” 这可是终生大事，虽然本就是一家人，那也不能如此随意，连一点规矩都没有。 “呃......” 陆长歌有些语塞，而陆清月也是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不说话了。 习惯成自然，兄妹俩一时还真没想到这方面上来。 “准备动身吧，清月丫头。” 一抹虚幻的光芒在指尖浮现，旋即逐渐扩散开来，陆博康手掌虚拢，一道玄奥的空间之门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而门的另一侧，是让他们无比熟悉的景象。 那是苍梧山。 “你爹和你娘应该都等了好一阵了。” 伸手指了指眼前的空间门，陆博康偏过头来，有些无奈地瞥了陆长歌一眼，“这几天就不要想着再见面了，要见也是在婚礼上再见，你小子可别又偷偷摸摸地过来。” “我至于是那种人吗......” 陆长歌嘴角微微一抽，倒也没有去反驳他的话，而是微微松开怀抱，和妹妹对上了视线。 “在家里等我回来。” “哥......” 轻轻应了一声之后，陆清月点了点头，心中那股情怯之感竟是不可思议的消退了几分，俏脸上露出了一抹柔和的微笑。 “嗯。” 我答应你。 话音落下，她眼中那升起的些许不舍之色也是尽数收敛，微微退开半步，旋即转过身去，踏进了那道空间门内。 唰！ 白光一闪，那窈窕的倩影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 ———— “好了，大功告成。” 把陆清月送回了苍梧山之后，看着那面前已然彻底恢复平静的空间，陆博康摆了摆手，竟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 眼中闪过些许柔和的光芒，陆长歌收回思绪，有些意外地开口道：“老家伙，刚才的这招挺有意思的啊。” 无视乾坤殿的无数道封闭法阵，跨越两地之间的遥远距离，直接接连重明城和苍梧山，陆博康这一手的确让他有些佩服。 “等你小子合道之后再去想吧。” 见这小子对自己的称呼又重新变回了原样，陆博康顿时冷哼一声。 然而，正当陆博康准备发作时，他却又像是突兀想到了些什么，那满是沧桑的老脸上扬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把清月丫头送回去之后，接下来就可以开始说正事了。” “正事” 看着他那怪异的笑容，陆长歌下意识地退后半步，眼中闪过些许警惕之色，“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爹之前跟老夫说过的事而已。” 停顿了片刻，陆博康悠悠地补充道：“你爹还特意拜托过老夫，让老夫一定要把这些话带到。” 老爹 似是同样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眼中警惕之色更盛。 是了，刚才差点因为定下的婚事而冲昏了头脑，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恐怕还不止一点半点。 他和清月的婚事，老爹不说强烈反对，时不时地唱个反调应该是属于基本操作，最后或许会因为迫于母亲的威势而选择妥协，但也不可能答应得如此爽快，必然会从中作梗才对。 然而，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听到有半点对他不利的事情发生。 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到这里，陆长歌眉头瞬间紧锁，低声道：“他说过什么话” “......” 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陆博康又笑了，“五天之后就是你们大婚的日子，他说，必须要在重明城内大宴宾客，而不是在苍梧山。” 重明！ “哦，还有个给你的任务忘记说了。” 停顿了片刻，陆博康继续补充道：“既是婚宴，宾客人数可不能少，族里的很多人都会过来给你们贺喜。你爹也让你把在外面结识的所有朋友都拉过来赴宴。 对了，最好把那几个和你相好的丫头全部叫上，到时候也热闹。” “......” 陆长歌脸都绿了。 图穷匕见，这是真正的图穷匕见。 杂七杂八的方面说了这么多，最后的话语才是字字诛心。 不选在苍梧山，而选在了重明城 要不要再更进一步，直接征用重明神宫来办婚宴 还有，什么叫做把相好的丫头全部叫上他能有什么相好叫上了那还得了 似是联想到了些许那婚宴上可能出现的场景，陆长歌身体都开始发抖了。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七十三章:此消彼长，破封之机 不止是因为对于将要面临的事物的恐惧，更多的是被气的。 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而已，而陆千军此举可谓是比之更为毒辣。 如此用心险恶......如此用心险恶......！ 万象剑锋剧烈颤动着，似乎也在表明其持剑者内心的不平静。 言语分明字字诛心，实际上却无异于阳谋。 作为与陆长歌密切相处的同伴，并肩作战，共历艰险的挚友，亦或是已然挑明关系的恋人，如果到了他大婚之日都没有邀请其他几女，会不会显得太过薄情寡义，不把她们放在心上 可问题在于，若是当真邀请她们来参加这场婚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会不会显得更为无情 并不是陆长歌自作多情，而是他的确感觉得到几人之间氛围的些许变化，他自己本身也起过这方面的心思。 更何况...... 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脸色一黑，嘴角也是狠狠地抽搐了几下。 这好像不是他该在意请还是不请的问题。 选在重明城举办大婚，无论情况如何，凌无雪和东方戎多半都会到场，而可心，万象，剑灵几人也是正好住在这里，参加婚宴基本上是必然的事情，最多也就只有常习羽奔波在外，还在打探和收集压制诅咒的天地神物，不能及时赶回来。 但那对整体局势而言似乎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影响，顶多只是场面惨烈程度的高低区别而已。 换句话说，无论如何，此事基本上是已成定局，除非还能有其他意外出现。 比如因为炼化山河之力的时间过长而导致错过他的大婚之类...... ...... 然而，正当陆长歌还在为今后即将到来的一劫而冥思苦想着对策时，一旁的陆博康又走上前来，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还有点东西也忘了给你。” “还有” 陆长歌脸色黑如锅底，眼神也已经有些麻木了。 “当然。” 见了他那面如死灰的样子，陆博康只觉得心中大为畅快，掏出了一叠早已准备好的请柬，“这是你们兄妹俩大婚要送出去的喜帖，老夫这里还余了几份。至于剩下的，就让你小子自己去送吧。” “......” 视线定格在那大红的喜帖之上，陆长歌面色阵青阵白，终于猛地一伸手，直接夺过了那些喜帖。 “嗤......” 看着眼前这一幕，连剑灵嘴角都是微微一抽，偏过了视线。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到时候还是少去拱火算了。 “哈哈哈......老夫话就说到这里。” 估摸着再逼下去这小子估计要直接动手，陆博康也是见好就收，再度划开了一道空间门，“你小子好自为之吧。” 抛下这么一句话后，陆博康飘然跨进了门内，只留下宛若雕塑般的陆长歌和为其默哀的剑灵留在原地。 ...... ———— 山河之力的炼化并没有陆长歌妄想中的那么困难，离那大阵运转仅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仅只是刚过了一天，凌无雪便用玉佩给他传讯，告知其炼化的过程已经接近了尾声。 对此，陆长歌也不知是该感到高兴，还是应该感到遗憾。 ...... 翌日正午，重明神宫。 快步走在宫中的御道上，陆长歌神色略显尴尬，转过头去，很是无奈地开口道：“可心，今天过来是为了来看陛下他们炼化山河之力的进程的，你别想歪了。” 走在他身后的，是满脸忿忿不平的拓跋心，那小嘴撅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或许是为了表明自己跟这坏人不是同一路的，拓跋心还刻意落了他四五个身位，只是叉着手跟在了他后头。 听到陆长歌这番解释，她又是一声冷哼，退得更远了些许。 啧...... 见她这一副生闷气的样子，陆长歌也是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姐姐，可心姐刚才不是已经没和主人闹别扭了嘛” 看着面前这出无声的闹剧，离两人更远的十数步开外，万象有些不知所措地抱住了剑柄，小声道：“怎么现在又开始了” 或许是怕前面的两人听见，她的声音很轻。 “这种事情你就不用管那么多了，看着就好。” 剑灵的声音悠悠传来，似是隐约有些笑意，“等会还有这家伙好受的。” ...... 前面的两人正在冷战，后面的两人窃窃私语，所幸的是，神宫内的御道并不算很长，没过多久，众人就顺着指引来到了皇室太庙附近。 也正是在他们踏入太庙范围的同时，四周的景象已是瞬间出现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时值正午，皓日当空，可那遥远天穹之上竟是有无数繁星闪烁，流转，汇成一片浩渺星云覆盖着金光的晦涩文字逐渐浮现，旋即却又缓缓隐去，消融在了无形之中。 山河动荡，乾坤异位，周遭磅礴山河虚影宛若镜面般崩碎，若是有不知情者见到这一幕，或许会生起一股皇朝即将彻底倾覆的恐惧感，但陆长歌等人知道，这是不同天地规则的融合到了最后一步，纳十万大山的山河之力与武国并为一体的象征。 看着面前的风云变幻，拓跋心神色一肃，小脸上的愤懑之色逐渐收敛了下去，见状，陆长歌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乾坤异位，合并规则，强炼河山......” 或许是对这种冒险的做法而感到惊讶，剑灵叹了口气，低声开口道：“很厉害的手段。” 即算是在当初那个修行者最为强盛的年代，能做到这一步的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人罢了。 “的确如此。” 陆长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刺啦！ 随着两人之间的对话的结束，一道划破天际的狰狞裂痕缓缓浮现，不过刹那之间，一缕缕虚幻的山河龙影自那裂痕中倏然飞掠而出，旋即射入了众人面前的太庙，重新归位。 与此同时，太庙四周华光大盛，一股浩然而磅礴的皇者之气骤然弥散开来，只在转瞬便越过了陆长歌等人，越过了整个重明神宫的范畴，很快也越过了重明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像是在以太庙为中心，朝武国全境蔓延而去。 浩瀚威压临身，可陆长歌等人却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反倒是若有所思地抬起手，内心不自主地升起了一股冥冥之感。 天地规则重塑完成。 意识到了东方戎和凌无雪已经成功炼化山河之力后，众人也是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头顶上空。 一道贯彻天地的骇人神光悍然落下，为那整片天穹都染上了一抹狰狞血色，周天星云尽数消散于无形，化为泾渭分明的黑白二气。 下一瞬，一阵惊天龙啸骤然自太庙中回响，那闪烁着赤色金芒的浩然龙影扶摇而起，肆意翱翔在九天之上，连那当空皓日仿佛都在这一刻失去了色彩。 还未等到那龙啸声止息，东方戎已是大步走出太庙，浩然帝皇道则尽数归于她手中，那昂扬的惊人战意则更是为之增添了几分气势，猩红长枪的血芒倒映在那金甲之上，越发英姿凛然。 凌无雪无声无息地走在她身侧，一袭玄衣如墨，神色依旧平静如幽潭，可那眼神深处却仿佛蕴含着冰冷至极的寒芒般，周天星斗重新浮现在掌心，而那指尖流转的黑白二气足以让任何人如临深渊。 自两人走出太庙的刹那，一股玄之又玄的无形气息笼罩在两人周身，旋即又缓缓消散在天地之间。 东方戎一扫被诅咒侵蚀所造成的衰弱，力量彻底恢复全盛，凌无雪乾坤之真意更为凌厉，道途往前更进一步。 收服南疆的最大意义，由此终于清晰展现。 ...... ———— “恭喜两位成功炼化山河之力。” 看着那朝他们走来的两人，陆长歌微微颔首，脸上扬起了一抹由衷的笑意。 在如此局势之下，作为众人里最为主要的战力，东方戎和凌无雪能够再作提升，这比什么都重要。 大步走到众人跟前，东方戎也是洒然一笑，抱拳朝他们行了一礼，“能有几位挚友出手相助，是东方之幸。” 一国之君往往会活成一位独.夫，但她很幸运，有从小到大陪伴在左右的同伴，也有为了她而血染战场的朋友，何其有幸。 “嗯。” 凌无雪站定在原地，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可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却是闪过了一抹柔和之色。 如果没有他们的协助，乾坤殿依旧只能封山谢客，她也只能困守在乾坤殿中，如今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尽皆是靠他们的功劳。 而她自己能够挣脱内心囚笼，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朋友之间，应该用不着这么客套才对。” 陆长歌摆了摆手，温声笑道：“现在具体情况如何诅咒有衰退的迹象吗” 南疆之行，他们精心设计，斩杀了咒杀之人，无论其是否彻底死亡，诅咒的力量都必然会随之而消退，而东方戎和凌无雪成功炼化了十万大山的山河之力，力量则自然是会变得更加强盛。 此消彼长之下，或许这将会成为他们破除诅咒最好的一次机会。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七十四章:乾坤之变 “诅咒” 见陆长歌提起此事，东方戎那脸上的笑容倒是收敛了些许，微微正色道：“前些日子的确被削弱了几分，但从感知来看不算明显。” 她所说的诅咒被削弱，应该就是陆长歌等人斩杀咒杀之人灵魂的时候。 如果难以找到解决诅咒的方法的话，那么解决对其施加诅咒的人则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牵一发而动全身，通过将连锁咒印其中的一环破去，从而削减，甚至直接破除诅咒，这是陆长歌先前的思路。 这也是当初南疆之行，他们的目标为何自始至终都是咒杀之人的原因。 只是可惜，照现在的多方推测和客观表现来看，咒杀之人定然还没有彻底陨落，而是另有分魂留存，亦或是以某种难以理解的方法躲过了那一场杀局。 “可惜了，没能彻底杀了那人。” 尽管内心早有推论，可当彻底确认咒杀之人的状态后，陆长歌的语气里还是不免透露出些许惋惜之意。 听到这话，东方戎微微摇了摇头，“已经是意外之喜。” 他们此行前本来的目标只是收服蛊族，炼化十万大山的山河之力，仅此一条而已。可陆长歌等人却是不仅如此，而是超额达成了目标，一番混战之下，力斩咒杀之人，直接动摇了对方的全盘谋划。 “经过我们前段时间对内部势力的清洗，武国国力有所恢复，再加上现在开疆扩土而带来的收获，在彻底炼化完新的山河之力的同时，我就已经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力量。” 实际上，通过这种恢复国力，开疆扩土的过程，东方戎所得到的成效一点也不比炼化山河之力少，当然，这也是帝皇大道区别于其他道则最大的特异之处。 即算凌无雪的乾坤大道与其真意有所相似，那也只是同样能够祭炼山河之力于自身，从而进一步开拓乾坤之意而已。 帝皇道则之所以特殊，那是因为它本身就具备着明确的道途，无需前人指引，无需后人探索，自始至终路就在那里。 励精图治，开疆扩土，疆域，国力，这本就是成就帝皇之力的一个重要因素，即算是不做其他任何事，而只注重于此，随着国力和疆域的增长提升，帝皇也会变得越发强大。 当然，也正是因此，几乎历朝历代的每一位帝皇皆为明君，至多也是庸君，而绝不可能是昏君。至于近年来武国各境所出现的乱象，那也只是无奈之下迫于形势放任不管才导致的，应属例外。 道途的明确和不断延续的传承，这也是帝皇道则被公认为至强道则的原因之一。 而帝皇虽名为一国之君，实际上的性质却和一方仙宗的宗主无异，只不过帝皇所统领的这个宗门规模实在有点夸张，大到了整个武国全境的程度而已。 这就是所谓的朝廷，也可以将其视作为当今世间最为庞大的仙宗，帝皇既是势力中的最高领袖，同时也是最恐怖的合道者。 故而朝堂之上也不存在结党营私，所有的朝臣都可以是棋子，代表的是各大势力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利益，所作所为也只是诸方大势之间的互相博弈罢了。 只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切的原因种种，帝皇在扩张领土和治国安邦上所受到的阻力已经是大到了惊人的地步，而帝皇本身也可以说是当今世间最容易遭受嫉恨的修行者。 不同于其他悟道者在道途上的摸索、徘徊、对自身进取之方向茫茫而不得所求，帝皇的道途早已被铺设完备，只要做成，那就能够得以突破。 无论是所谓的仙宗还是邪宗，都不会愿意有一个超凡脱俗的存在凌驾于自己头顶，既知帝皇道途如此，自然会做出各自的阻挠手段。 当初朝堂之争，除开被陆长歌所拉拢和策反的仙宗之外，没有任何一家仙宗前来表示支持朝廷，原因也是同样。 不来则正是表明那些势力阻挠的态度并不强烈，亦或是不想受各方势力斗争的侵扰，可只要来了的，那就只会是反对者。 作为修行者，同样踏入了合道之境，为何咒杀之人偏偏会联合其他人来抹杀帝皇而不是选择其他合道者，或许，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 “如果今后几位遇到了什么困境，作为帝皇，朝廷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下场来援，作为友人，东方也自当全力相助，在所不辞。” 说到这里，东方戎缓缓松开了手中的弑日之枪，那英武俏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作为武国之君，东方戎其实并不善于对他人表示感谢，但这已经是她所能给出的最为郑重的承诺。 无论是朝廷，还是她本人，若君有难，定当不惜一切代价前来救援。 “欸......不用不用。” 或许是感觉到了这话究竟有多重的分量，一旁本还冷着小脸的拓跋心也是顿时一愣，连忙摆了摆手。 她又不是奔着这些才来帮忙的。 “哈......” 陆长歌倒没露出多少意外之色，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旋即话锋一转，温声开口道：“殿主，山河之力加身，扩张了乾坤之意后，你有明显收获吗” 话音未落，他的视线也是落在了一旁那沉默的玄衣女子身上。 作为在此次事件中得益最大的两人之一，凌无雪的收获可不一定会比东方戎少，如果说东方戎力量彻底恢复，诅咒影响被削弱，那她则是在那已至极境的道路上再度拓宽，力量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 指尖黑白二气流转，凌无雪似是思考了一阵，点了点头，轻声道：“战力提升了两成左右，山河之力加身，暂时不能准确判断。” 两成！ 闻言，众人皆是微微一惊。 两成听起来不算太多，但实际上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数字。 不同于武长天这种中期都不一定踏入了的合道者，凌无雪和东方戎两人可是真正走到了合道之巅的修行者，修为和力量几乎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如此境界之下，能够决定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战力高低的基本上也只有所修行的“术”和所参悟的“道”两者之间的差别，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提升，那都已经是不容小觑，更何况是现在。 阴阳二气为先天源气，乾坤大道为至强道则，而凌无雪将这二者已经运用到了极致，一对一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说是当世之间战力最强的合道者，没有之一，连全盛时期的东方戎都不是她的对手，唯有靠帝皇道则的特殊神异才能与其对抗。 然而，现在众人却从她的口中得知，战力提升了两成左右。 本就已经是世间最强的合道者，战力再提升两成之后，又会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没有人能知道。 不过...... “这对于我们来说，可算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凌无雪，陆长歌脸上满是笑容。 “炼化山河之力给你的变化有这么大吗” 不止是陆长歌，听到这话，连东方戎都颇为惊诧地瞥了她一眼。 “......” 面对众人的惊讶和意外，凌无雪微微摇了摇头，“不是山河之力，是乾坤真意带来的改变。” 似是觉得自己解释得不够明确，她又继续补充了一句，“这是开拓的第一步，之后的提升没有这么多。” 当初还在无极峰时，陆长歌曾和凌无雪在星夜之下有过一番讨论，话到最后，陆长歌提出，让他来做这个破局之人，而凌无雪最终也是受其所感，心境逐渐有了变化。 乾坤之真意就此改变，而南疆之行就是他们对于破局之法的尝试。 炼化山河之力本质上并不会给凌无雪带来多少提升，但这种改变之后首次开拓的意义可以，这是对于“道”的进一步延伸。 至于之后如果再有类似的扩展，作用自然也不会有现在这么明显了。 “原来如此。” 众人理解了她的意思。 “这种合并天地规则的提升意义很大，如果能再有明显扩展的话，你二人直接破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或许是在当初那个年代还没有帝皇，剑灵对于这种特殊的晋升方式明显很感兴趣。 “可惜没那么简单。” 陆长歌无奈地摇了摇头，补充道：“能取得南疆十万大山之地已经很不容易，这还是有部分内部原因导致，如果想要把手伸进其他地方的话，多半就会引来强烈的抵抗了。” 除开南疆之外，如今接壤武国的境域不过三者：西域有蛮巫二族分立，北海之畔是和黄泉界的漫长战线，至于东海，则是妖族四圣，青龙一族的地盘，而这三者，恰巧都是与武国站在对立面。 更何况，三者各自的力量可都是远超南疆，哪怕是看似较弱的西域，陆长歌等人也无法确定，其中到底还会有什么样的强者存在，而在如今已经吃了一次亏的情况下，对方也必然会变得比以往更加谨慎。 不得不防。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七十五章:忘却之讯 “说得也是。” 剑灵埋头思考了一阵，认同了这个说法，“想要和你们之前做的一样再去扩张的话，肯定要麻烦挺多。” 见几人讨论此事的势头甚至比她自己还要起劲，东方戎心底感激的同时，自然也是不免无奈地笑了笑。 “好了......先别想那么多了，这些暂时不作考虑。” 收回弑日之枪，东方戎摆了摆手，俏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布阵炼化山河之力，直到现在才彻底完成，说起来都忘了给你们庆功了。” 继当初朝堂之争以来，这可是他们头一次真正的大获全胜，实际意义更是胜过朝争远矣。 如此天大的喜事，作为最大的功臣，东方戎自当是要以最高的规格为陆长歌等人设宴庆功。 “对了。” 视线掠过眼前众人，东方戎忽然愣住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开口道：“长歌，怎么没看到清月呢她不准备来神宫吗” 方才本还以为陆清月没来可能是被其他事耽搁了一阵，可等众人说了这么久，东方戎也还是没见到有人要来重明神宫，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然而，还未等她话音落下，众人便已是瞬间变了脸色。 拓跋心气哼哼地偏过头去，陆长歌顿时面露尴尬之色，万象和剑灵的神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个......” “怎么了” 见众人脸色不对，东方戎也是一时有些茫然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呃......没事没事。” 感受到她那满是征询意味的目光，陆长歌的神色更加尴尬了，“清月昨天夜里已经回了苍梧山，今天的庆功宴应该是参加不了了......吧。” “这个时候回苍梧山” 东方戎还是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嗯。”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干咳几声，小声解释道：“回去......回去准备婚事了。” “哦” 得到了答案，东方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口道：“准备婚事准备婚事好啊......等会。” 看着几人那古怪的神色，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愣在了原地。 “婚事” 陆长歌没有回答，而是心虚地偏开了视线。 见他那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东方戎终于反应了过来。 “婚事和你的” “呃......” 支支吾吾了一阵，陆长歌勉强撑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很是艰难地从乾坤戒里拿出了两张请柬。 “这是家里面为陛下和殿主两位专门准备的......请帖。日期定在之后。” 陆长歌几乎已经是咬着牙才说出的这番话。 在看到那大红色的喜帖时，东方戎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 ———— 陆千军不怀好意，又迫于萧青婉的威严作出妥协，最后只得换了个法子来曲线阻挠，期望能给这小子带来点麻烦。 事实证明，效果很明显，或者说，每一次都很明显。 在陆长歌抱着必死的心态掏出请柬时，众人之间的气氛便已是瞬间冷了下来，隐约间甚至有过杀机起伏。 然而，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打破这片诡异气氛的，会是凌无雪。无错更新 “......” 似是没有注意到众人各异的神色，凌无雪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恭喜。” 说完这话，她上前半步，平静地接过了陆长歌手中的请帖。 “你......” 东方戎张了张口，似是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见凌无雪没有反应后，又只得摇了摇头，把另一张请帖也。 第三百七十五章：忘却之讯 拿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拓跋心小嘴一撅，显然又是想起了早上的事情。 南疆之行可以说是彻底耗尽了她的心神，而等到事情结束，她也总算是能够彻底放松下来，睡了一个好觉。 然而，今天一大早，本来她还是睡得正香的时候，陆长歌这坏人居然毫不犹豫，直接就把她给弄醒了。 弄醒了也就算了，关键在于连人都没完全清醒，刚一见面就是喜帖糊脸。 对象还不是她。 过于冲击性的场景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到终于回过神来之后，则是瞬间勃然大怒。 突然扰她清梦，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这对她来说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虽然她跟陆清月关系的确很好，可遇上了这种事情，难道还高兴得起来不成 喜欢的男人跟别人大婚，难道还要送上喜帖，请她来祝贺 欺人太甚。 拓跋心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一时似乎都忘了，自己才是后来的那个。 为了安抚住大怒的拓跋心，陆长歌自然是手忙脚乱地给她仔细解释起了其中缘由，把大部分的罪因都推到了陆千军身上，然后又是许下了一连串的承诺，这才稳定住了拓跋心的情绪。 想到这里，拓跋心又是小脸一横，忿忿地瞪了陆长歌一眼。 要不是......哼。 “......” 气氛刚被缓和下来，又感受到她那没好气的视线，陆长歌不免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事情当然和可心所回想的有很大初入，至少扰人清梦，喜帖糊脸这种动作肯定是没有的，他还不想那么早死。 本来还想着好好跟她解释的，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想到了什么，气得连杀伐之力都差点用出来了。 看着她那闪烁着黑白异色的瞳孔，陆长歌也是只好用出了最后的手段，当着她的面又写了一封婚书，再好好解释了一下那张请柬的由来，这才让她消气。 婚书当然是给她的。 实际上，要不是那封喜帖的原因，估计多半还到不了这一步。 至于万象...... 两人早上闹腾的动静很快就把她给吵醒了，而之后的大婚一事自然也没能瞒过她，所幸的是，对于两人的婚事，万象并没有像可心那般闹腾，而是红着小脸，问起了这其中的种种细节。 想到这里，陆长歌的视线落在一旁少女身上，微微松了口气。 万象心思纯良，还是很好说话的。 ...... “算了，这里也不是什么适合说话的地方。” 伸手一指远处的内殿，东方戎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沉声开口道：“酒宴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嗯......” 几人神色各异，闻言也是迅速跟上了她的步伐。 ...... ———— 或许是因为各自的情绪还没能从刚才之事中恢复过来，这场庆功宴的气氛也是略有些古怪，不复以往的热烈。 东方戎明显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陆长歌的，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时不时地还皱起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无雪的表现则是一如往常，神色平静，眼神幽深，只是默然地凝视着手中的茶盏，似乎刚才的事情对其并没有任何影响。 看到桌上的这些珍馐美味，拓跋心那小脸上的冷色也是荡然无存，迅速大快朵颐了起来，看样子，方才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她的食欲，一直撑着的冷脸估计也只是表面工作，想要表现出一点自己的愤怒罢了。 而万象和剑灵姐妹倒是显得比较正常，只不过，似乎总能看到剑灵的虚影贴在万象耳畔，像是在说些什么，而万象也是弱弱地点点头，随后又下意识地看了陆长歌。 第三百七十五章：忘却之讯 一眼，眼神中的意味有些复杂。 至于陆长歌本身...... 他在观察众人反应的同时，内心也在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_o_m 可心应该是已经没问题了，本来只是一时发小脾气而已，现在闹一下别扭也没什么。 至于那封婚书，那也不是他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想好，做好了觉悟的事情，只是现在提前了一点时间给出去罢了。 问题在于，剩下的几位该怎么处理。 知好色而慕少艾，要说陆长歌对凌无雪等几女没有想法的话，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他和其他人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无雪和习羽倒是还和他相处更为密切几分，可东方陛下...... 唉。 陆长歌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己心里的感情都想不透彻，说不清道不明，连该不该去解释都不清楚。 或许不止他是这样，其他人的心思也是这样。 如果能有一段时间冷静下来，说不定还能得出内心的答案，但现在很难。 还是自己的心理准备工作不够啊。 “唉......” 陆长歌又是一声叹息。 ...... 片刻过后，宴席已是接近了尾声。 看着陆长歌那长吁短叹的样子，东方戎本还莫名烦闷的心情也是逐渐平复了下来。 或许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她没有再去纠结先前的那些问题，而是话锋一转，朗声开口道：“长歌，还有一件正事忘记跟你们说了。” “嗯” 思绪被打断，陆长歌微微一愣，似是还有些没能回过神来，“什么正事” “先前你和习羽所说的那个墨少卿，前两天已经到了重明城。” 东方戎指尖光芒闪动，一枚不起眼的铜镜出现在了她手中，“这是那人以秘术送进神宫之内的法器，他说，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你们两个回来，随时可以用此物进行通讯。” ...... ————。 第三百七十五章：忘却之讯 第三百七十六章:剥丝抽茧，对症下药 或许是通过某些途径了解到了武国如今的复杂局势，墨少卿以忘却之术掩盖了天象异动，再借陆长歌的山海之锁彻底压制了气息，一路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重明城。 也只有在踏入重明城内的同时，他才被东方戎发现。 双方似乎都对彼此的信息有所了解，气息力量的感知不过维持了一瞬，旋即便彻底溃散，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只是在神宫宫门的角落内凭空多出了一块不起眼的铜镜。 “做好了准备......” 陆长歌也是彻底从刚才的情感思考中回过神来，有些惊讶的接过了那面铜镜，“他是让我用这东西来和他通讯么” 在前往南疆之前，陆长歌和常习羽两人的确和墨少卿有过约定，最后墨少卿被两人说服，做出承诺，最多五天之内便会走出赤阳秘境，并答应今后会加入朝廷。 没想到的是，他走出秘境过后，似乎都没有在灵州等地多作停留，而是选择了直赴重明，做好了能够和两人尽快取得联系的准备。 “嗯。” 东方戎点了点头，“此人的力量和道则的确很特殊，或许能在某些关键时候发挥奇效。” 当初忘却之术扩散时，甚至能够模糊和影响到她和凌无雪对于常习羽的记忆，如今悄无声息地到来，也同样让她感到很是意外。 要知道，所处地域离神宫越近，东方戎对于领土的掌控程度便会越发变得完全，几乎一切事物都在她的感知之下无所遁形。 如果说是在武国边陲地域，通过各种遮掩天象的手段的确有可能躲过东方戎的查探，然而，忘却之术的力量却像是无视了这种感知一般，直到墨少卿真正踏入重明城，也就是站在了东方戎所掌控的都城核心才被发现。 墨少卿自身的境界都不一定踏入了合道中期，可他却能够对已然站在合道之巅的东方戎产生影响，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极其特殊的道则神异。 “能够起到奇效还在其次，让他来破除这一部分的诅咒才是此行最重要的意义。” 从乾坤戒里重新取出那张画着圆圈的草图，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更何况，在失去了忘却之力的影响后，其他几种道则的力量说不定也能接连浮出水面了。” 时到如今，众人对于这种诅咒的认识也是增进了许多，陆长歌抬起笔，在那构成诅咒的几个圆中写下了些许小字。 咒杀，忘却，南疆所遇道则。 是的，除开已经确定了的忘却道则，咒杀道则之外，陆长歌记得，他们在南疆的那场混战中还对上过一种陌生的道则力量。 那是一个古怪而扭曲的阵心，其中道则自成法阵，能够强行禁锢一方空间，甚至能在极大程度上削弱和限制对手的行动。 即算后来七杀星阵将那个阵心摧毁，所蕴含的道则依旧能在白袍中年手中重新发挥神异。 很厉害的一种大道。 “这是......” 看着陆长歌纸上所写的那些字迹，拓跋心小脸一愣，似是想起了什么，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东方戎也是面露征询之色。 “一种很有可能是构成诅咒整体的道则之一，我在把感知到的所有关于那种道则的特性描绘出来。” 笔尖不断写下一行行简要的文字，陆长歌指尖一顿，缓声笑道：“或许对手这个时候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即算是到了这种顶尖层次势力的交锋，每一位悟道者的力量也是弥足轻重，分析和破解对方悟道者的道则能力则成为了关键的制胜因素。 然而，不同于对手暴露出来的道则神异，他们能被对方拿来分析的信息会少很多，当然，这也是由道则的差异所致。 南疆之行，实际上他们对上了两位悟道者，只不过，不论是陆长歌还是其他人，似乎都下意识地排除了石元荒的力量道则会是构成诅咒部分的可能。 无他，道则性质相差实在太远。 “考虑该如何对抗你的守护吗这确实应该是他们现在该想的事情。” 闻言，东方戎脸上也是扬起一抹笑意。 哪怕是陆清月的同心转化，对方或许也能看出些许端倪，可陆长歌的道则却不同，那是连破解之法都几乎无法寻得的叹息之墙，想要限制住守护的力量，也唯有与其强行做出对抗。 只是可惜，能够强行对抗守护的力量实在太少，想必对方也在为此而感到焦头烂额。 “唔......” 视线扫过那些文字，拓跋心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阵，旋即接过纸笔，把那一战中自己所体会到的道则特性也记在了纸上。 无论如何重创对方，自身都会遭到咒杀道则的反噬侵蚀，付出同样沉重的代价，咒杀之术需要媒介，血肉，心脏，皆是对方施咒的媒介材料。 最关键的在于那盏油灯，油灯本身只是一种力量的具现，但那种吹灯施加的禁术却像是没有任何方法能够做出对抗一般，宛若是一种牵涉因果规则的生命力等价消耗。 受术者也唯有硬扛下生命力的流逝，稍有不慎便极其容易伤及本源，甚至于直接陨落。 见两人记载的信息逐渐详细，同样参与了那一战的万象和剑灵也走上前来，开始补充起了各自对于那些道则力量的看法和理解。 须臾过后，经过四人的一番分析精炼，信息也是基本梳理完全，呈现在了宣纸上。 “嗯......感觉已经分析得很彻底了。” 看着众人合力梳理的那些文字，陆长歌微微一笑，温声开口道：“你们对此有什么思路吗” 如果把这种诸般道则联合而构成的诅咒称之为一种疾病的话，那么道则特性所带来的侵蚀就是所谓的病因。而陆长歌等人的行为则是在基于各自对这种病情的理解，层层分析，剥丝抽茧地来解开这些病因的面纱。 将对方的道则神异洞悉之后，接下来的便是根据纸上所写的内容，去准备压制抹除这些特性的法器，亦或是天地灵宝。 如同照方抓药，然后再对症下药一般。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在南疆和咒杀之人等有过一番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战才得以体会到了对方的能力。 “......” 眼神有过瞬间的飘忽，东方戎迅速回过神来，正色道：“如果按照这上面所写的道则神异，八荒楼里应该可以找到大部分功效与其相对的法器和丹药。” 以生命力衰减为例，如果单论这一种侵蚀力量，那么只要找到与之相对的恢复元气，亦或是像那种蕴含着长生道则的丹药便可以有效抵御。 只不过是因为所中的是多重诅咒，如果仅用单一的丹药去恢复，会被其他道则的力量所中和而已。 凝视着宣纸上的那些字迹，始终沉默着的凌无雪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轻声开口道：“第三种道则......像是封印的力量。” 封印 众人顿时提起了精神。 经她这么一说，貌似那种道则的特性的确很多都能够对上。 空间禁锢，力量压制，等等。 “殿主对这种道则有所了解” 陆长歌追问了一句。 他对此不甚了解，但单从字面意义上判断，似乎的确如此。 “......” 凌无雪思考了一阵，“很像，但不尽相同。” 她先前也曾以古籍为据推算过部分邪宗合道的信息，有一些部分确实可以和如今众人的分析相对应，但没有完全重合。 “无妨。” 东方戎摆了摆手，拿起了桌前的宣纸，“这些已经足够了。” 她也没想过陆长歌等人仅凭一次交锋就能彻底洞悉对方的道则神异，能够得到如此详细的信息已是他们观察极其细致的成果。 “......” 闻言，凌无雪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有关封印的力量，我会继续查阅。” “谢了。” 先以集合众人分析的所有信息尽量寻得对抗道则力量的宝物，凌无雪再同时去追溯关于封印道则的更多特性，这已经算是他们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选择。 ...... 经过一番讨论，众人也算是定下了在此之后的计划进程。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联系墨少卿吧。” 似是想起了什么，陆长歌摊开手掌，催动起了那面铜镜，“关于破除封印的问题，其实我还有一些思路想要尝试。” “什么尝试” 听到这话，众人似乎有些好奇了。 “其实我之前应该说过这种尝试。”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请大家陪我演一出戏。” 实际上，当初在蛊族还没有来求援之前，他就生起过这种想法，只是后来一时被蛊族的事情分散了注意，没能立刻施行而已。 不过......现在的这个时间点，似乎比当初要更为合适。 掌心铜镜散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光芒，想到这里，陆长歌脸上笑意更盛。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七十七章:同城交友 唰！ 一缕略显虚幻的流光一闪而逝，与此同时，那镜面上也是亮起了一层朦胧的微茫。 神念传讯连接完成。 “你从南疆回来了么” 很快，铜镜中响起了墨少卿那平静的声音。 “嗯，你的忘却之镜效果很不错。” 回想起当初的场景，陆长歌笑着点了点头。 “那是我的荣幸。” 墨少卿的声音微微一顿，继而续道：“南疆的事情，在我出来之后听到过一些零碎的传闻，那些都是你们所做的吗” “如果你听到的传闻不假的话，的确如此。” “很厉害。” 墨少卿简短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只不过......关于南疆一事，我在灵州城里有了一些发现，回想起了其他的问题。” “是么” 闻言，陆长歌嘴角逐渐上扬了些许，“你在灵州城里的发现” “嗯。” “这样么......那就祝贺你走出了第一步吧。” 时至如今，墨少卿也算是终于走出了自己内心的囚笼，迈出了通往新天地的第一步。 “......” 或许是还有些无法适应这种话语，墨少卿沉默了一会，低声道：“结束传讯之后，我会在城外等你。” 停顿了片刻，他的语气似乎终于变得有些无奈了，“还有......希望下次的旁听之人可以少一点，我能大致感知到铜镜外的气息。” 话音落下，镜面上的微茫也是骤然黯淡下去，随后彻底熄灭。 传讯中断。 “......” 看着那手中恢复原样的铜镜，陆长歌愣了一下，旋即又迅速回过神来，无奈一笑，“这家伙......” “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拓跋心也是小脸一愣，有些茫然地开口道：“不能让我们听传讯内容嘛” “怎么可能。” 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你还记得这家伙之前的经历吗……估计只是单纯的不太适应而已。” 在遇见他和常习羽之前，墨少卿甚至可以说是被整个世界所遗弃都不为过，直到他们两个与其成为了朋友，这家伙才有了逐渐改变的趋势。 墨少卿现在还只是迈出了第一步，想要将那满目疮痍的内心重新恢复过来的话，估计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哦......” “也是可怜之人。” 闻言，拓跋心想起来了对方的故事，顿时恍然，而一旁的剑灵也不免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 无数年来被世人所遗忘，如今能重新振作，实属不易。 “好了。” 收回铜镜，陆长歌径直站了起身，“既然这家伙还有些新的发现，那我就先过去一趟了。” “是么” 见他正事说完就要离开，东方戎眼中闪过些许惋惜之色，轻声道：“那，剩下的话就等到之后再说吧。” 剩下的话 对上了东方戎那复杂的视线，陆长歌莫名地心头一跳，几乎是在下意识间开口道：“这个......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话音未落，传送法器光芒倏然大盛，而他的身形也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 看着他那光速跑路的样子，东方戎微微一愣，等到反应过来后，那满是英气的俏脸上也是不免浮起了一抹笑意。 其实她和陆长歌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但她的确对陆长歌很有好感。 作为一个见惯了尔虞我诈，阿谀奉承的帝皇来说，能有这么一个与她相处没有隔阂，不求回报，只是为了能把她从绝境当中拯救出来的男人，挺好的。 真的很好。 ...... ———— 片刻过后，南郊。 在跨越数重传送法阵之后，陆长歌已是做好了伪装，顺着铜镜的指引来到了重明城外。 墨少卿如今表面上还是与邪宗合作的核心力量之一，而他在朝堂之争，南疆之战两次事件过后也必然会引起对方的高度重视，由此之下，他和墨少卿的联系自然也是不得不防，保持绝密。 唰！ 清风吹拂而过，那原本寂静无声的林间响起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为何我会觉得你看起来有些慌张” 话音落下，那遍布石子的小溪之畔也是缓缓浮现出了一道缥缈虚影。 自然是陆长歌。 “刚才出了点小意外。” 看着那盘坐在溪流边的墨少卿，陆长歌嘴角微微一抽，神色有些尴尬。 鬼知道先前他对上东方戎的视线怎么会有种心虚的感觉，没道理啊…… “也罢……不说那些。” 没有去追问他意外的原因，墨少卿缓缓站了起身，低声开口道：“能和我说说南疆发生的具体事情么” “嗯” 见他单刀直入地提起了正事，陆长歌脸上的尴尬之色逐渐收敛，缓声道：“当然可以。” ...... 将众人在南疆的事情大致简述了一遍，陆长歌转过身去，随意地轻靠了在一旁的枯树上，“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果然是很精彩的故事。” 听完陆长歌的一番讲述，墨少卿点了点头，“可惜咒杀还没有陨落，我能感知到，他最后似乎是用忘却的力量隐藏了自己的存在。” “忘却的力量” 咒杀之人没死，这个陆长歌知道，但墨少卿所说的后半句话也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嗯。” 墨少卿继续解释道：“还是忘却之力两种不同的运用手段。” 即算咒杀之人身上的忘却之力并不是他所为，但作为如今忘却大道的悟道者，这些引动忘却之力的举措也自然会让他冥冥之中有所感应。 一种是以忘却之力将分魂藏匿，连自己本身都不知其魂魄存在，而另一种则是用来遮蔽天地，隔绝与自身有关的一切。 “不仅如此，还有一种奇妙的异动，也是有人引动了忘却的力量。” 说到这里，墨少卿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啧......” 如果不是这些接二连三的感应，他甚至都没有想过，上一代的忘却之人会留下如此多的手段和布置。 “你无法将这些人身上的忘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却之力回收，或者是抹除吗” 听完这番话，陆长歌若有所思地追问了一句。 如今的墨少卿是忘却道则的传承者，而对于传承者之间的力量问题，他了解的并算不多。 “除非他们站在我面前，否则基本做不到。” 闻言，墨少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更何况......忘却之术不分敌我，即算是能有所感应，那也难以去追溯。” 如果是上一代忘却之人所施展的秘术，哪怕他能够破解，那也不代表他能够回收这部分力量。 和覆水难收的道理有些相似。 “原来如此。” 陆长歌顿时了然，“对方的布置可能还不止如此，最近你多关注一下这方面的异动吧。” “没问题。” 墨少卿同意了他的要求。 “嗯......”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所以说......你现在是已经有了彻底加入我们的打算么” “......” 面对陆长歌这有些突兀的提问，墨少卿沉默了一会，沉声开口道：“既然我已经走出了秘境，自然也做好了一切准备。” 经过当初两人的一番劝说后，他也曾有过数次激烈的挣扎，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 对于将他从深渊拉回来的两人，他面上表示不多，实际上却是抱有着无条件的信任。 “哈......” 闻言，陆长歌也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和我去一趟天武门如何” 先前两人就曾答应过，带墨少卿去同欧阳冶夫结识一番。如今见他摆脱了昔日所带来的部分阴影，陆长歌也自然是准备趁热打铁，让他在秘境之外也安定下来。 “你......现在” 或许是没想到会听到如此话语，墨少卿明显愣在了原地，眼中满是意外之色。 “当然。” 伸手一指那身侧的辽阔平原，陆长歌脸上笑意更盛，“天武门本就处在重明城外不远，此时不去，又更待何时” “啧......” 虽是早就已经做好了觉悟，可当陆长歌当真要带他去结识他人时，墨少卿内心还是不免有些迟疑。 不过，很快他又猛地一咬牙，压下了心中的犹豫，“我跟你去。” “那就走吧。” 陆长歌耸了耸肩，朝那眼前荒原飞掠而去，而墨少卿也只是停顿了一瞬，旋即便迅速跟上了他的步伐。 ...... 片刻过后，荒原之畔的一处密林内。 砰！ 纷飞的木屑飘扬而起，似是感知到了什么，一位面无表情的中年樵夫偏头望向身侧，手中的柴刀也是猛地一顿，停在了空中。 映入他眼帘的，是那迅速靠近密林的两道人影。 前一道气息他很熟悉，但，后一道气息他似乎也不算完全陌生。 “这是......” 或许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樵夫皱了皱眉，认真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放下了柴刀。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七十八章:同城交友(续) 也正是在樵夫放下柴刀的同时，那一前一后的两道人影已是划过空际，落在了他身前。 “好久不见。” 看着那站定在原地的樵夫，陆长歌似是发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惊讶的笑意，“你重新踏入六境了么” 一身粗布麻衣，手持一柄已经用了多年的柴刀，周身气息如常，此时的欧阳冶夫看上去同那普通的山间樵夫绝无差别，可带给陆长歌的感觉却比先前要强出太多太多。 周身气息内蕴，刀意尽数收敛，金身圆融一体，一切返璞归真，重走修行之路，欧阳冶夫的收获似乎远远超出了陆长歌的想象，甚至可以说他是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哪怕是陆长歌当时在南疆以极限状态斩出的断海之剑，现在也不敢说能稳胜过欧阳冶夫的无相之刀。 他已经强到了如此地步。 “嗯。” 欧阳冶夫点了点头。 “恭喜恭喜。” 随意找了一块树桩坐下，陆长歌笑着开口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 “......” 闻言，欧阳冶夫思考了一会，没有接这个话，而是很认真地打量了他几圈。 “你受伤了。” 如果没有受伤的话，自己不一定打得过。 这是欧阳冶夫的结论。 “哈......” 陆长歌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似是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 想要击败一个金身境炼体者何其困难，当初哪怕是激战到最后，石元荒的金身都没有被破坏，更妄谈彻底击败对方。 “南疆之战，我收到过消息。” 在陆长歌旁边找了个树桩坐下，欧阳冶夫话锋一转，沉声开口道：“你们几个的名气已经传遍整个重明城了。” 或许是南疆发生的事情的确太过惊世骇俗，亦或是背后有着某些势力在持续推动着消息的发酵，在陆长歌一行击退白袍中年等人不过几天之后，大量消息就已经席卷了各大州城，重明自然也包括在内。 传闻中只字不提咒杀之人灵魂的湮灭，而是大肆宣扬陆长歌等人的超凡战力，以五境修为战胜六境强者，道则之力强行无视领域，等等诸如此类。 震撼性十足的传闻接二连三的出现，几乎是掀起了各州闲杂散修等众的追捧热潮，连带着把当初在潭州的事情又重复翻了个底朝天。 更何况，除开身世神秘的万象之外，他们的身世背景本就足够震惊世人，千军元帅之女，兽王一族公主，帝皇亲赐御史，无一不是让天下为之震动。 也正因如此，不论是关于他们的任何事情，哪怕只是一点鸡毛蒜皮，甚至都不一定存在的琐事，一时间众人都是津津乐道。 “是么估计这些消息也是邪宗派人去大肆散播的吧。” 听完欧阳冶夫的描述，陆长歌悠然闭上双眼，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传就传吧，正好给我再添点好名声。” 实际上，如此声名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平添了许多潜在的麻烦。 只不过，在南疆之行过后，他们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这种事情的麻烦程度根本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排不上号。 “......” 对于陆长歌会有如此反应，欧阳冶夫倒也不意外，微微点了点头。 他只是出于交情顺带着提醒一句，既然陆长歌心里清楚，他也自然没了提醒的必要。 “......” 眼神掠过面前闲聊的两人，墨少卿不着痕迹地偏过视线，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 他没想到的是，这就是两人所认识的那个武夫。 对于那把柴刀，他可是至今记忆犹新。 当初在赤阳秘境时，对方曾和他进行过数次对峙，虽然最后的结果都是无疾而终，但那时他可是抱有过将对方记忆彻底抹除的想法，想必对方应该也有所感知。 遇见这种情况，不当成敌人都不错了，还指望着和对方结交 天方夜谭。 ...... 然而，也正是在墨少卿还在思考如何应对时，陆长歌却是话锋一转，突兀开口道：“所以说......你们这是在赤阳秘境里起过冲突么” “这......” 闻言，墨少卿顿时语塞。 果然如此。 看着他那始终沉默不语，神色阴晴不定的样子，陆长歌自然也意识到了，这已经不是自我封闭的问题，而是两人之间或许本身之前就存在过什么矛盾。 而这两人所能产生交集的时候，多半也只有当初在赤阳秘境里的一段时间了。 陆长歌记得很清楚，那时的墨少卿可是承了邪宗的要求，连常习羽的记忆都差点被其抹除。 要说当时探索地宫的欧阳冶夫和困守忘却之境的墨少卿会起冲突，他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 面对陆长歌的问题，欧阳冶夫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算不上冲突。” 他之所以选择性地忽略了墨少卿，没有向其主动搭话，也不过是因为还没想好到底该如何开口罢了。 他也未曾忘记，眼前此人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合道境强者，当初曾给他带来过极其强大的威胁。 也正是在对上此人之后，他才明白，这看似寻常的秘境探索，实际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陷阱，其目的便是抹杀陆长歌，乃至于抹杀所有进入秘境的势力。 只不过，那些终究已成往事。 此人既然能被陆长歌带到他这里，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 想到这里，欧阳冶夫望向陆长歌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许莫名古怪的色彩。 谁能想到这家伙一带就带了个真正的合道者过来如果不是他对此人并不算陌生，甚至都以为这是过来走亲访友的了。 “算不上冲突” 陆长歌也不多作追问，而是拍了拍墨少卿的肩膀，笑眯眯地开口道：“那不是正好么” 动作暗示意味极其强烈：既然别人都不在意，那还犹豫什么 “我......” 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墨少卿有过一阵迟疑，不过终究还是咬了咬牙，躬身朝欧阳冶夫行了一礼。 “在下墨少卿，先前在赤阳 （本章未完，请翻页） 秘境里多有冒犯，还请道友见谅。” “......” 欧阳冶夫陷入了沉思。 莫名其妙带了个合道者过来，然后来给他道歉有什么意义 他无法理解。 隔了好一阵，欧阳冶夫才缓缓开口道：“这位......墨道友，你我二人之间并无冲突，也不存在什么冒犯。” 既无纠葛，也无仇怨，谈何而来的冒犯不过只是一时立场的不同而已。 如今的天武门已经被绑上了朝廷的战船，而现在看来，毫无疑问，这个墨少卿也是陆长歌的人。 既然立场相同，那他们还有什么值得冲突的地方么 欧阳冶夫并不觉得自己的思路有什么问题。 然而，听到这话，墨少卿却像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多谢道友谅解。” 为什么总觉得双方说的话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 再度思考了片刻也没能得到答案，欧阳冶夫微微摇了摇头，重新握住柴刀，朝一旁的密林走去。 “所以你们这次过来做什么” “走亲访友啊。” 陆长歌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答。 砰！ 锋利的柴刀没入树干，溅起些许木屑，欧阳冶夫持刀的手臂猛然停顿，旋即却又很快舒缓了下来。 乍一听起来这个玩笑似乎很是荒谬，可实际上却貌似就是这样。 包括陆长歌为什么要带一个不相干的合道者过来，也包括刚才那一番堪称莫名其妙的举动，都对上了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应该说，直到现在，几人的思维才终于停留在了同一个频道上。 “只不过......” 也没想着去拔出那柴刀，欧阳冶夫在原地沉默了一阵，旋即若有所思的开口道：“为什么会想着过来找我” 或者可以换句话说，为什么会选他作为目标 他有些好奇。 “因为我曾经跟少卿说过，我认识一个武夫，很适合做他的朋友。” 同墨少卿对视一眼，陆长歌嘴角笑意收敛了些许，低声道：“介意听一个故事吗关于忘却之人的故事。” “......” 再度握紧刀柄，欧阳冶夫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抽出了柴刀。 ...... 良久过后，经过陆长歌的一番讲述，欧阳冶夫也算是彻底明白了所谓忘却之人的由来。 同为道则传承，忘却之人却又与其他的传承者有所差异。 墨少卿此生和上一代忘却之人并非师徒，甚至并未与其有过多少交集，所继承的也无非只有那份恐怖的力量，还有那灾厄般的命运而已。 所选定之人尽皆至纯至善，却又让其被世界所抛弃，被迫成为整个世界的敌人，就像是一种涉及着某种因果的恶毒诅咒般，周而往复，永远没有停息。 所以当初的陆博康在叙述这段故事时会说，每一代忘却之人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七十九章:问心之举 据陆长歌现在所知，上一代的忘却之人应是无法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而逐渐扭曲，最后彻底崩溃，失了本心。 可如今的墨少卿不同，他不愿让这种悲剧继续延续下去，而是独自背负起了这份厄运不知过了多少年，直至现在。 忍受了无数年的折磨却依旧没有被彻底击垮，这也是陆长歌愿意帮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原来如此。” 欧阳冶夫点了点头，看向墨少卿的眼神出现了些许变化。 “惊人的意志。” 哪怕他当初为了专注于刀，主动舍弃兵之道则的时候也同样承受了无比沉重的代价，可以说是受尽磨难，他也不敢确定，如果换做是他背负了如此厄运，是否还能够坚持到现在。 “如何” 拍了拍欧阳冶夫的肩膀，陆长歌神色缓和下来，笑着看了他一眼，“适合做你的对手么” 对手 听到这个词语，墨少卿心头微微一颤，似是想要开口问些什么。 只不过，还未等他出声，陆长歌便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缓声解释道：“这家伙对于对手的定义跟别人稍微有点不同。” “既是对手，也是朋友。” 欧阳冶夫补上了剩下的半句话，继而沉声道：“所以，这就是你来我这里的原因” 他彻底明白了陆长歌的意图。 “的确如此。”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陆长歌失笑着解释道：“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本来我的朋友也不算多，你算是其中一个，自然就想到你了。” 老实说，这两种原因的确占一部分，但不是主要原因。 陆长歌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只是想把这两个性格古怪的人撮合到一起罢了。 欧阳冶夫练刀成痴，性格直接而纯粹，墨少卿生性温和善良，却又暂时还对常人般的生活有所畏惧。 实际上，如果其中一方性别转换，他这举动跟那市井媒婆帮他人做媒基本没什么差别。 所幸不是。 那就绝配。 想到这里，陆长歌脸上笑意更盛。 “在下欧阳冶夫。” 欧阳冶夫点了点头，旋即大步走到墨少卿身前，伸出了手臂，“你很厉害。” 无论是论其实力，还是其意志，对于面前之人，他不会吝啬自己的敬意。 “这......” 尽管刚一开始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可当看到对方伸过来的手臂时，墨少卿的内心还是骤然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甚至连声音都出现了些许颤抖。 “这是我的荣幸。” 深吸了一口气，墨少卿缓缓抬起手臂，旋即用力紧握。 啧...... 看着眼前这一幕，陆长歌莫名有些不忍直视地偏过了视线。 ...... ———— 正当陆长歌还在各种撮合两人结交的时候，与此同时，另一边闹出的动静也不小。 重明神宫，内殿。 陆长歌一跑路，众人之间的氛围自然也没了刚才那种难言的尴尬，而是说起了刚才有关大婚的事情。 自认作为旁观者的剑灵率先开口，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打破了沉默，“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就准备让这家伙就此揭过了都不出声反对一下的么”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又没好气地瞥了拓跋心一眼，“你呢难道也没点脾气的一直摆着幅冷脸也没用。” 嗯 东方戎不动声色地扬起酒杯，明显提起了几分精神，。 “欸......” 然而，出乎两人意料的是，拓跋心听到这话后也没有怎么生气的样子，而是神色一垮，瘫倒在了桌上。 两人：...... “那还能怎么办嘛......” 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视线，拓跋心撅起小嘴，瓮声开口道：“难道真的要去婚礼上大吵大闹嘛......不存在的。” 在她的记忆里，当初本来看着那坏人和清月姐亲热还挺生气的，后来却随着时间推移，再加上一系列的事情，导致她心态逐渐产生了变化。 也就是说，当时的她明知道兄妹俩是一对，最后却还是莫名其妙地跟那坏人好上了。 诶。 想到这里，拓跋心脖子一缩，小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笑容。 以前倒是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 是真的心虚。 只不过，记得在那之后，清月姐貌似也知道了这件事，但她并没有从中阻挠，而是默许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然后就一直发展到现在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陆清月总是有点莫名小心虚的感觉。 现在剑灵姐想要让她去正面去阻挠兄妹俩的婚礼不存在的。 害怕。 更何况......婚书嘛，她又不是没有。 闹了一阵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那坏人估计也早就想好了，给她也写了一封婚书。 嘿嘿...... ...... 见拓跋心不但不怒，反而还露出了一脸憨笑的样子，剑灵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而东方戎也是失望地摇了摇头。 在场的所有人中，真正和陆长歌有关系的实际上也就拓跋心一个，如果拓跋心也不能扛起大旗的话，那这所谓的反对也就基本上没戏了。 她对陆长歌有好感又如何，两个人八字还没一撇，难道要指望她作为主力去阻挠这个婚礼 要是真做到这份上，她作为武国帝皇的威严和颜面那也基本上丢光了。 更何况，陆清月可是帮她收服蛊族，取得南疆的人之一，对她可以说是有莫大的恩情在，于情于理，她也都不能做出这种无异于过河拆桥的事情。 非但不能阻止，反倒是应当给予重赏，以示对于功臣的嘉奖。 啧。 想到这里，东方戎眼中失望之色更盛。 ...... 知道已经明显指望不上拓跋心，剑灵也没有再去煽动她，而是转过身去，看向了另一侧的玄衣女子。 “又心乱了” 见她始终陷入沉默，也不参与她们对话的样子，剑灵心里自然是有了数。 “......” 握住茶盏的指尖定格在空中，凌无雪默然凝视着杯中的茶水，没有回答。 先前在无极 （本章未完，请翻页） 峰上时，她和剑灵其实有过类似的对话，当时的她觉得陆长歌和他妹妹之间的关系太过亲密，所以才会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 那时剑灵告诉她，那家伙心里清楚，不会因此而冷落了跟她的交情，她思考了一会，觉得的确有道理，于是释然。 但现在呢 当她真的接过那张递来的喜帖时，那本应是古井无波的内心却是惊起了一阵剧烈的涟漪，让她自己都为之感到意外。 她不想见到这件事情发生。 为何不愿 凌无雪沉默良久，缓缓闭上了双眼。 ...... 看着她那越发紧蹙的秀眉，剑灵努了努嘴，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没救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弱的，一点儿都争不起来么 等会......嗯，好像还有一个。 似是想起了什么，剑灵眉头一挑，和同样失望的东方戎对上了视线。 “对了，你怎么不把常习羽叫回来” 或许是忘却之力残留着的部分潜在影响，她也是在排除了这些人之后，才想起了还有常习羽这号人物的存在。 ！ 经她这么一提醒，东方戎眼神一亮，当即下意识地应声道：“有道理。” 在众人前往南疆时，常习羽也是动身帮她去暗中搜寻和交换有关解除诅咒的天地神物了，只是一时还没有太多有效的消息而已，实际上可是随时都能够回来。 相较于她自己而言，习羽和陆长歌之间的关系的确更为密切，赤阳秘境里的故事已经可以说明很多东西了。 不仅如此，常习羽和陆清月两人并没有过什么瓜葛，多半也不存在什么恩情，不会像她这样容易受人掣肘。 如果再考虑到双方性格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完美的先锋主力。 想到这里，东方戎脸上扬起了一抹轻快的笑容。 或许是在这一刻与她达成了心有灵犀，剑灵也笑了起来，“你说，虽然常习羽还在外面找宝物，不过暂时回来一天，参加那家伙大婚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嗯......” 东方戎不假思索地开口道：“当然可以。”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的想法达成了一致。 欸...... 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这一幕，万象没敢开口，小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要不要把这些告诉主人呢 但是姐姐好凶啊...... ...... ———— “嘶......” 在剑灵和东方戎成功统一战线时，远在重明城外的陆长歌心底也是莫名一阵发虚。 “怎么了” 闻声，墨少卿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而欧阳冶夫也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正如陆长歌先前所说，以他们的性格的确很适合做朋友，不过片刻下来，两人之间就已是没了那种疏离感，虽还远远谈不上熟络，却也有了些话题。 当然，两位悟道者之间的话题自然是以论道居多。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八十章:东海之讯 “没事。” 压下内心那股莫名其妙的思绪，陆长歌无奈地摆了摆手，“最近只是几天可能有点心神不宁吧。” “心神不宁” 两人有些不解。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行者，举手投足之间都可引动天地异象，寻常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没来由的心悸之感，可一旦出现，那就或许会是因为某种即将到来的异变而在冥冥之中有所感应。 “嗯。” 见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自己身上，陆长歌脸上露出了一抹略显尴尬的笑容，“过几天就是大婚的日子了，有时候心里确实冷静不下来。” 两人：...... 我们所想的是同一个层面上的事情么 “咳咳......” 或许是因为没想到会得到如此回答，墨少卿明显更了一下，继而问道：“你要大婚了之前好像也没听你说过这事啊。” “嗯，这个......”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苦笑着叹了口气，“有点意外的成分在里面，所以显得比较突然。” 按照他本来的预想，即算是把婚书送回陆家，估计爹跟娘他们也还是要跟家里面仔细讨论一番的，或许还会有些争议之类，需要他回去再做打算，没有那么快。 没想到的是，老爹陆千军自知局势无力回天，索性就直接来了个顺水推舟，大力促成此事，结果反倒是把他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恭喜。” 理解过来了如今的情况之后，欧阳冶夫倒是神色稍缓，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具体什么时候” “五天之后。” 陆长歌从乾坤戒里取出了几张请柬，“婚宴会在重明城举行，到时候还请两位前来赴宴。” 停顿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这里还有一封是给武门主的请柬，如果他会来的话，我也自然是欢迎之至。” “一定。” 接过他手中的喜帖，墨少卿脸上扬起一抹由衷的笑意，而欧阳冶夫也是再度点了点头，“他不一定去得了，不过我会去的。” 近来天武门高层在诸多事务上激起了不少矛盾，甚至有越发激化的趋势，如此情况之下，作为稳定大局的武长天也基本上是完全走不开身。 即算最后能来赴宴，顶多也就是露面一下就回去的程度。 “也好。” 陆长歌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缓缓站了起身，似是要朝密林外走去，“那就到时候再恭候两位到来了，少卿，这段时间你就先暂住在这里吧。” 既然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他也就不作久留，准备先行返回重明神宫。 至于解除忘却之力的事情，他还想再做一些预想和计划。 “对了，还有一件事。”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陆长歌迈出的脚步微微停顿，旋即转过身来，压低了几分声音，“少卿在你这里暂居的事情，最好能够瞒住天武门内所有人。” “我......” 或许是被陆长歌提出的暂居提议给震惊到了，亦或是由于其他缘故，墨少卿张了张口，有些 （本章未完，请翻页） 欲言又止的样子，而在听到这番话后，欧阳冶夫也是愣在了原地。 墨少卿暂居此地不要告诉任何人 等到欧阳冶夫反应过来时，他那始终波澜不惊的神色也终于变得有些怪异了，“你认真的” 虽然他如今名义上不完全算是天武门中人，但他和天武门之间可是始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不用谈他和武长天的私交。 然而，现在陆长歌却说，让他瞒过所有门人。 这可能么 嗯......其实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少卿的身份属于绝密，一旦暴露，我们会少一张关键的王牌。” 对上他那古怪的视线，陆长歌继续补充道：“被武门主发现没事，不要被其他人知晓就行了，如何” “可以。” 这一次欧阳冶夫倒是没怎么犹豫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此事想要隐瞒武长天很难，但如果只要瞒过那些人的话，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长......长歌。” 听着两人之间的交谈，墨少卿似是犹豫了一阵，低声道：“先前你不是说......” 看了看身旁的欧阳冶夫，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 见状，陆长歌也是愣住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现在” 墨少卿明显是还记着之前所说解除帝皇诅咒的事情，见自己要把他留在这里，这才专门提醒了一句。 “嗯......” 低头沉思了片刻，陆长歌似是想起了什么，轻声自语道：“好像也可以。” 本来他还想着多作些计划和准备再开始，不过回想起来，今天貌似也是一个不可错过的好时机。 能让这出戏变得更加真实。 “那就准备走吧。” 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想法，陆长歌也没有多作犹豫，径直扬起了一枚传讯法器。 “既然如此......” 些许虚幻的光芒微微闪烁，得到了另一侧回应，陆长歌的视线回到墨少卿身上，缓声道：“少卿，那你就先和我去一趟神宫吧，等过了此事之后我再送你来这里。” “嗯。” 闻言，墨少卿心头也是微微一松，看向了身侧的欧阳冶夫，“欧阳道友，在下之后可能要在此叨扰一段时日，还望道友不要嫌弃。” “......” 在重新踏入六境之后，欧阳冶夫又回到了往常那般砍树劈柴的日常生活，对于这种事情自是不可能反对，只是默然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多谢。” 墨少卿又是拱手行了一礼。 “那我们就先走了。” 一缕缕玄奥的阵纹在身前亮起，陆长歌缓步踏入法阵，朝他摆了摆手，而墨少卿也是迅速跟上了他的步伐。 唰！ 一抹略显虚幻的神光无声无息地划过天际，空间也是骤然出现一阵扭曲，等到重新恢复稳定时，两人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 ———— 武国 （本章未完，请翻页） 疆域之外，东海。 如果要同以往和武国接壤的境域大小依次做个排列的话，东海和黄泉之界应属于并列的首位，西域排在其次，而如今被纳入武国的南疆则是排在最后。 东海之大，不下于整个武国全境，只是由于环境原因，在此地聚居的一般都是海中的妖兽族群，人类修行者只占少数。 不过也正是因此，这无边无际的辽阔海域之下埋藏着多年以来无数的奇珍异宝，吸引到一批批妖族和人类去乐此不疲的发掘，时常还有异宝现世，引起世人震惊。 由此一来，东海也自然就成了人类和妖族寻宝探宝的地方，各式法器宝物在此地交易流通，甚至比武国境内的拍卖风气更为热烈。 某处专门用来交易宝物的群岛之畔。 “前辈，两天前小的就是在这座岛上听到了那通灵圣果的消息。” 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岛屿，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转过身来，赔笑着朝身后的黑袍人影解释道：“小的听说，那通灵圣果能恢复修行者的本源生气，连带着还可以清除巫蛊之术之类所带来的各种侵蚀。” 乍一看去，那瘦削中年面如常人，可若是看得仔细点便能发现，其手臂上隐现的些许鳞片。 这是一只还未化形完全的妖族。 “......” 听完此人的一番解释，黑袍人影没有多少反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在东海上奔波了几天下来，其实换到了不少有用的宝物，只不过离整体预期目标而言还差了许多，进度也算不上有多快。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通灵圣果应是至少在六阶，甚至接近七阶的天地神物，所蕴含的功效也是极其具有针对性，若是能将其收入囊中，此行的目标就算是完成一部分了。 只不过，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难以确定这条消息有没有失效，想要取宝恐怕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黑袍人抛出一个乾坤戒，低声开口道：“拿着里面的东西继续去打探消息，剩下的，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遵命。” 双手接过那抛来的乾坤戒，瘦削中年身子一颤，极其恭敬地行了一礼。 “不过......小的还有一件事必须提醒前辈，这次通灵圣果的消息是真是假，小的也不清楚。小的只记得，以往为了争夺圣果，许多高手都是杀得血流成河，甚至还有传言说，这通灵圣果本身都是个陷阱。” 瘦削中年本意是想劝眼前的黑袍人慎重参与此事，却不曾料想，说了这么多，那人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无妨。” 这是黑袍人的回答，“本座让你做什么，你就只要做什么，其他的无须多问。” 即算真的是陷阱又如何身怀如此多的重宝，再加上本身的力量，连合道者前来追杀她也能够从容脱身，当今世间能够留住她的人几乎不存在。 当然，这些事情瘦削中年不知道，他也只得勉强挤出了一个欲哭无泪的笑容。 “小的知错。”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八十一章:好戏开幕 他不过是一介闲散妖修，充其量也就是各路消息门路稍微灵通了点罢了，并无什么别的出彩之处。 只是可惜，眼前这位黑袍前辈却似乎正好相中了这点，直接以法器设下禁制，迫使他为其继续收集情报效命。 虽说在寻宝的过程中的确能得些好处，可这种连自身生命都被对方掌控的感觉也同样很不好过。 更何况，在瘦削中年看来，这位前辈应该是被仇敌所伤，身受重创，所以才驱使他来暗中收集宝物，恢复伤势。 可这种层次的争斗，哪里是他一介散修有胆子参与的事情啊...... 瘦削中年只希望，等到他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这位前辈能够念在他这两天带路的苦劳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然而，当他说完刚才那句话后，面前黑袍人的气息却变了。 “什么！” 磅礴威压骤然蔓延开来，弥散在这片天地之间，仅仅只是站得稍微近了些，瘦削中年便已是如临深渊，甚至连单纯的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前辈......饶命......！” 身处如此恐怖的威压之下，他已经无法升起任何想要反抗的意思，只能睁大双眼，露出了几分哀求之色。 不是让他继续前去打听消息吗为什么会如此突然的要杀他 是出了什么异变，让此人觉得他没有价值了，还是由于什么别的缘故。 瘦削中年无法理解，但他知道，这个问题，自己已经永远都无法知道答案了。 ...... 然而，正当他脑海里已经开始走马灯时，那四周磅礴的凶煞气息却又像是昙花一现般尽数收敛，只在瞬间便恢复了平静。 刚才的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境，前提是如果瘦削中年没有摸到自己那额前已然布满的冷汗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 瘦削中年畏惧地看着眼前的黑袍人影，眼中闪过些许惊魂未定之色。 哪怕是危机暂时解除，他也不敢做出任何轻举妄动，甚至连话都不敢多说半句。 只不过，也就是在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的时候，那周身散发出凌厉煞气的黑袍人却是身形一僵，旋即用力干咳了几声。 “呃......刚才出了点小意外。” 出了点小意外 视线定格在那黑袍人身上，瘦削中年眼神呆滞，似是还没能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刚才他都已经做好死的觉悟了，那还只是个小意外 而且......为什么会觉得这位前辈好像有点尴尬明明自己连对方的脸都看不到，这种感觉又究竟是从哪来的 那种莫名的感觉似乎也仅仅只是维持了一瞬，等到黑袍人重新开口时，气息已经是重新恢复了云淡风轻。 “这......” 下意识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瘦削中年压下内心的胆怯和茫然，低声问道：“前辈，刚才......” “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 他话还没说完，黑袍人的气息又是一滞，“继续去打探圣果的消息。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见此情形，瘦削中年终于再也顶不住这种恐怖的心理压力，逃命般地冲向了那临近的岛屿。 “小的遵命！” “......” 看着那人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黑袍人装出来的凛然气势也是瞬间垮掉，黑袍之下，一只白皙的手掌逐渐紧握成拳，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些许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啧......大婚也就算了，偏偏要挑在这个时候” “姓陆的，你给我等着......” ...... ———— 将陆长歌的婚事告知了远在东海的常习羽后，东方戎和剑灵两人脸上竟是露出笑容，互相碰了一杯。 也几乎是在她们干杯的同时，殿门之外响起了陆长歌的声音。 “启禀陛下，臣已经把墨少卿带过来了。” 话音刚落，众人间原本还是缓和随意的气氛骤然一变，就连躺在桌上打哈欠的拓跋心也是撑起身子，小脸一肃。 先前的玩笑归玩笑，现在的她们可不会含糊。 墨少卿一来，那也就意味着最关键的事情拉开了序幕。 “无需多礼。” 东方戎摆了摆手，“长歌，带他进来吧。” “嗯。” 闻言，陆长歌点了点头，缓步走进了内殿，而墨少卿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身后。 然而，当他看到面前那身着金甲的东方戎和那一袭玄衣的凌无雪，还有那另外两位少女时，神色依旧是不由自主地拘谨了起来，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 “在下墨少卿......见过几位。” 他本就还不习惯见到其他生人，一下子感受到这么多人的视线，更是让他有些难以适应，更不用说，这些人的气势一个比一个恐怖。 想到这里，墨少卿不免躬身行了一礼。 “墨道友免礼。” 东方戎那满是英气的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我曾听长歌说起过多次道友之名，如今看来，的确名不虚传。” 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以她的眼力自是能够看出墨少卿的具体修为。 合道中期。 这已经是当世顶尖的战力之一，如果再加上那种特殊的道则之力，某些时候所能发挥的力量甚至比寻常的合道中期还要大出许多。 “多谢陛下。” 再度朝东方戎行了一礼，墨少卿抬起头来，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陆长歌。 如果没有陆长歌的话，他一个人可应付不来这种情况。 “放心，用不着这么紧张。” 拍了拍他的肩膀，陆长歌微微一笑，缓声开口道：“陛下，既然关键的演员全都到场，那我们演出的戏码也可以拉开序幕了。” “具体该怎么做” 东方戎虽然不是第一次听陆长歌说要演戏，闻言，却也还是露出了几分饶有兴致的神色。 “首先是必要的准备工作。” 陆长歌扬起指尖，浩瀚守护之力一闪而逝，笼罩在东方戎周身，不过转瞬便已是凝成了一片山川河流虚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先把关于压制和抹消诅咒力量的大部分法器和丹药准备齐全，然后......就是正式开始。” ...... ———— 在陆长歌等人还在八荒楼中筹备宝物的同时，咒杀之人也是寻到了那被他写在自己记忆中的二长老。 “咒杀大人，您伤势初愈，最近一段时间还是留在宗内调养吧。” 方外之地的某处洞府内，看着端坐在石桌前的血衣老者，白袍中年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些许忌惮之色。 先前在南疆败走时，眼前之人的灵魂分明已经彻底被赤焰焚烧殆尽，现在却还能通过某种诡异的方法重新复生，再度找上了他。 每一位合道者的手段，的确都足以让人望而生畏，这不是战力能够弥补的事物。 当初那一战最后的搏杀和反击，让他至今都是历历在目。 “......” 面对白袍中年的劝告，咒杀之人并没有回应，而是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南疆一战，原来我是被朱雀之焰烧死的么......” 作为在彻底夺舍蛊元槐之前剥离而出的分魂，他并没有关于那场混战的记忆，于是便来到邪宗，让那时的知情者把当初所发生的一切复述了一遍。 “的确如此。” 见他始终在意南疆一事，白袍中年便又从袖袍中取出了一段玉简，缓声道：“大人，这是当初那些人所具有的大致能力。” 那一战之所以会输，绝不是因为白袍中年等人的能力太差，相反，无论是在洞察战局，还是在分析对手的方面上，白袍中年的能力都极其高明。 玉简中所记载的字迹密密麻麻，而整体也是大致分为了四个对象。 慕容清月：所学阵法怪异，威能超过寻常六境，可催动七阶法阵，道则能力疑似为复制他人力量，所能维持时间未知，预计无法长时间催动，否则一开始应该不会选择隐藏。 拓跋心：身为兽王，却具备朱雀一族的赤焰，威能远超寻常朱雀，生命力也是强得可怕，拥有能够修正领域的能力，道则力量疑似为无视空间距离，出手速度极度危险。 炼气少女：自身毫无破绽，源气深不见底，疑似能够源源不断的再生力量，具有极强的衍生能力，目前观察来看，手段并不丰富，但综合战力却最为顶尖，保守估计在六境后期。 ...... 这是关于几人能力的简要概述，实际上，不仅是具体道则力量，所修术法，甚至包括有关她们的身世，大致性格，人生经历也或多或少的记载在了上面。 “是么......” 凝视着那玉简上的文字，咒杀之人的目光落在了那最后一行字上。 映入他眼帘的，是关于陆长歌的能力分析。 陆长歌：多变的攻杀手段，带有恐怖破坏性的剑气，道则力量模糊，集镇压，破坏，防御于一体，疑似能够分化道则力量庇护他人，疑似受到的伤势越严重，自身的力量就越强，其具体战力层次无法预计。 上限未可知。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八十二章:虚空斗法 即算是白袍中年的分析已经很仔细，却也只能得出如此结论。 上限未知的战力。 因为他只见到了一剑，而在之后的对峙中他也明白了，当初的陆长歌绝对还能再出第二剑，甚至是第三剑，而那时所说的话多半也没有什么虚假的成分。 “......” 握住玉简的枯槁手臂宛若定格，咒杀之人沉默良久，才嘶声开口道：“输得不冤。” 他虽没有看到那剑开天云的场景，但他从白袍中年的言语描述中已经明白，那一剑已然超越了他所能达到的极限。 “我们之所以在南疆败走，也多半就是因为这个陆长歌。” 说到这里，白袍中年眼中闪过些许嫉恨和不甘之色，“为什么此人的道则能够强到这种地步......” 如果单从正面交锋的战力上来看，陆长歌并不比万象要强，可若是从混战的角度来看，陆长歌能起到的作用则是要比万象强出太多太多。 换句通俗点的话来说，那就是双方的确能够斗上一斗，可如果要正面死战下去，前者还是必然会落败，没有悬念。这是生命层次上的差距，非战之罪。 然而，陆长歌的力量却是为其他人补齐了这份差距，强行把双方拉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如果说南疆的那场混战就像是一个角斗场，原本应该只有六境修士才有资格进入，可陆长歌的守护道则却像是强行给了其他人入场的资格。 也正是有了他的道则力量支撑，所以才会有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否则的话，那场混战最后只会变成单方面的围杀。 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 “此人对于道则的体悟和运用已经不下于寻常的合道者了，所参悟的，也必然是至强道则无疑。你非悟道者，不清楚其中门道也不足为奇。” 缓缓放下手中的玉简，咒杀之人神色平静，可那眼中却是闪过一抹骇人的杀机。 对手会有如此恐怖的能力，他的确输得不冤，但那并也并不代表他会对自己的灵魂被灭杀而毫无反应。 如有机会，他会让此人付出终生难忘的代价。 “对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咒杀之人话锋一转，声音也随之低沉了些许，“据你方才所言，此人在最后搏杀时强行转移了我的断生之咒” “的确如此。” 提起此事，白袍中年神色一滞，有些憋屈地解释道：“据目前的判断，此人的道则还疑似具有强行转移他人伤害于自身的能力，甚至有可能......不只有一种道则。” “......” 咒杀之人沉默了。 不打到最后，没有人知道对方会有这么多的惊人能力，也没有人能猜到会是如此结局。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他们似乎自一开始就输了。 想要摧毁对方的主要防御，就必须要以陆长歌为首要围杀目标，然而，此人根本就不是能够被轻易围杀的存在，攻势越凌厉，对方所受的伤势固然会越严重，可与之相对的，其战力也会变得越发骇人。 即算是耗费无数力量将此人重创，换来的也只有自身的亏损和对方更加恐怖的反击，如果还要考虑到在围杀中所暴露出来的破绽，那就更不用说。 就像是当初的混战一般，数次重创对手，换来的却不是实际战果，而是那能够毁灭他们的一剑。 不得不承认，白袍中年已经对那一剑产生了些许阴影。 如果以围杀其他人为目标，那就必须要先面对此人的道则力量，可哪怕能够强行突破，此人也能够通过转移能力将他人所受的侵蚀转接于自身，等同于徒劳无功。 或许可以让石元荒那种炼体者来强攻其他人，但那种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几近于零。 如果想要先行围杀此人，那就更不可。 第三百八十二章：虚空斗法 取。_o_m对方连转移都不需要用了，等到他们力竭时再动用那一剑，结局只会比当初的混战更为惨烈。 无论如何处理和应对，此人就像是一座无法被绕开的山岳般让人绝望，却又为之无可奈何，宛若死局。 这不是赖皮么 想到这里，白袍中年似是想要怒骂出声，却又被自己硬生生地忍住了。 “无需把情况想得那么极端。” 沉默许久过后，咒杀之人缓缓开口道：“若论正面搏杀，我等任何一人都绝非帝皇之敌手。然而，如今劫杀即将作成，即算是帝皇都只能束手无策，现在起势再凶也是徒劳。 至于陆长歌此人，道则力量的确无解，但如果能用阵将他引离战局的话，一切自然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咒杀之人的语气虽很是轻描淡写，但那眼底深处不时闪过的阴厉之色却也表明，实际情况必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这种道则能力确实给他们带来了相当的麻烦。 “且不论任何一个修士都不可能参悟到两种道则，哪怕是当真出现了如此情况，那也无妨。” 停顿了片刻，咒杀之人神色忽地平静下来，轻声道：“更何况......道则能力再无解又能如何我等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若是要论无解的道则力量，几乎每一种至强道则皆属此列，帝皇，乾坤，哪一个没有惊世骇俗的神异但那又有何妨 他们的一切行动只为了抹杀帝皇，等到劫杀真正降临，哪怕是帝皇，哪怕是如今的陆长歌，那也都一样，没有任何手段能够抵抗那道诅咒的力量。 “大人英明。” 理解了他话语中的意思，白袍中年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对方的力量再强也没用，咒杀之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强行对抗。 然而，正当两人还在交谈的时候，一道诡异的流光骤然自虚空之中划过，落在了他们眼前，与此同时，咒杀之人掌心浮现出了一缕扭曲而渗人的咒文。 “什么......！” 见此情形，咒杀之人神色瞬间变得无比狰狞，而白袍中年也是面色微变，下意识地问道：“大人，这是......！” “......” 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咒杀之人眼中满是几欲噬人的凶光，旋猛然紧握，一道宛若被鲜血浇灌的图腾骤然笼罩在他周身，灾厄般的气息弥散开来，连白袍中年都只能选择暂时退避。 白袍中年并非施术者，故而不知，但他能感知到，他们合力所设的那道诅咒正在陷入衰弱，甚至隐隐有了被压制下去的趋势。 哪里能想到，就在他们刚说到帝皇已经束手无策的同时，对方会来尝试破除这种咒术。 “呵呵呵......！” 眼角逐渐开始溢出鲜血，咒杀之人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狰狞的扭曲笑容，“原来如此......借吞并南疆的力量来冲击诅咒封印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这道诅咒是他们几人数百年来倾注了一切铸造而出的作品，生命，自由，时间，亦或是其他事物尽数投入在内。 南疆被吞并，灵魂被灭杀，他都不会如此心态失衡，可若是有人想要动摇这道诅咒，那就是比杀身之仇还要沉重不知凡几的滔天仇怨。 现在想要破除诅咒 可以。 那就看看，活到最后的究竟会是谁。 ...... 在咒杀之人陷入癫狂的同时，隐约间仿佛也有其他怒吼之声响起，似是在那西域之境，又像是自某处方外之地传来。 ...... ———— 一个时辰以前，重明神宫。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吧。” 抛了抛手中的几个乾坤戒，陆长歌缓步走。 第三百八十二章：虚空斗法 出八荒楼，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在和众人讲述了此举的大致计划过后，一行人便来到了八荒楼内，根据宣纸上记载的内容开始收集起了针对诅咒的各种宝物和法器。 如果将那张宣纸上比作丹方，那众人所做的则是在八荒楼内按方抓药，只不过，这个药房的规模和库存的确有点大的超出想象。 当然，库藏无数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收获很不错，至少应对现在的情况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长歌，如果只是演戏的话，有必要准备这么多吗......” 感知着那乾坤戒内的海量宝物，东方戎的眼神略微有些古怪。 先前本就已经把八荒楼内的大部分库存都放在了常习羽身上，现在又为了压制诅咒，把剩下用来恢复的丹药和宝物基本拿了个干净。 怎么有种自己一个人败光了祖上历代以来所有家当的既视感。 “终归是有备无患，我们是在演戏，但他们可不知道。” 说到这里，陆长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沉声道：“更何况，这是一次必要的尝试，必须尽量避免任何变数的产生。” ...... ————。 第三百八十二章：虚空斗法 第三百八十三章:命定劫杀(序) 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确实不是为了彻底破除诅咒，但对方究竟会不会这么认为，没有人清楚。 如此一来，无论对方最后会做出如何行动和阻拦，他们都必须要做好应对对手全力以赴的打算。 倘若对方正中他们下怀，所做的这些准备也算不上多余，而如果对方当真全力阻拦，那这大量的材料就成了用来保证安全的基础。 更何况，正如他所说，这是一次必要的尝试。 先前咒杀之人等人蛰伏得很好，始终隐藏在暗处，历代的帝皇对于身中的这种诅咒可谓是一筹莫展，服用丹药压制也是徒劳，又因这其中存在忘却道则的力量，连基本的探寻和推测信息都是难上加难。 自知毫无希望破解诅咒，数百年来的这些帝皇也皆是选择了将道则和力量传承给了后人，从未有过强行去对抗的举动，一次都没有。 她们很清楚，强行对抗必然会引起对方的阻拦，到时候局势彻底激化，说不定甚至还会将仅剩的最后一缕希望葬送。 她们不愿，故而连对抗都选择了放弃，对方会意，故而也不主动激化矛盾，徒增变数。双方就像是形成了一种无比残酷的默契般，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只不过，如今的众人也正是要打破这种局面。 陆长歌没有想过能凭借一次压制就能够彻底解除诅咒，故而这一次的试探极其必要。 为了洞悉更多关于诅咒的信息，也同样是为了下一次真正破封而做准备。 “嗯。” 闻言，东方戎也是微微正色，“我明白。” 她当然清楚陆长歌的意思，刚才不过是潜意识里有点感慨罢了。 “那就准备开始吧。” 陆长歌朝她点了点头，旋即看向了另一侧的几女。 “殿主，你来负责掌控大局，如有必要的话再出手。” “......” 阴阳二气浮现在指尖，气旋流转，翩若惊鸿，凌无雪也是默然颔首，以示会意。 “可心，万象，你们做好随时出手支援的准备就可以了。” “没问题。” “嗯！” 虚幻无形的力量逐渐朝四周扩散，拓跋心那异色眼瞳之中闪过些许光芒；磅礴而浩然的源气在掌心跃动，万象小脸一肃，显得很是认真。 法则之力，造化之气。 “很好。” 得到众人的回应，陆长歌五指缓缓紧握，而那笼罩在东方戎周身的山河虚影也是骤然变幻，凝成了一道不灭之铠。 凝成了不灭之铠似乎还不够，一抹神光再度划过空际，将众人的身形尽数涵盖在了内部。 山海之锁。 “少卿，准备轮到你出手了。” 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墨少卿身上，陆长歌沉声提醒道：“不用把关于忘却的力量全部收回，只要尝试着回收很小的一部分即可。” 他们这次毕竟不是要直接破除诅咒，而是在不动摇诅咒根基的基础之下，尽量试探出对方和反应和得到关于诅咒的更多信息，鱼死网破绝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明白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墨少卿也是深吸了口气，旋即抬起手臂，缓缓卸开了那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山海之锁。 忘却道则无法完全控制，一旦出手就会影响到山海之锁的压制，不过所幸，在此之后还能恢复。 “陛下。” 没有再多的言语，陆长歌目光冷峻，微微点了点头，与此同时，环绕咋四周的不灭之铠也是开始缩小，直至紧贴在了她那金色战甲表面。 万事俱备。 “嗯。” 东方戎顿时会意，白皙的手掌逐渐舒展，一缕阴冷如墨的浓郁雾气缓缓浮现，不过转眼便已是化成了一道狰狞而扭曲的纹路。 那是多重道则的集合体，看似或许十分扭曲，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异美感。 见此情形，墨少卿再无半点迟疑，手中忘却之镜顿时神光大盛，可那忘却之力却并没有朝外奔涌，而是迅速汇入了镜面内部，溅起一阵涟漪。 忘却之镜掩盖天象，其原料便是忘却道则本身，而墨少卿现在的举动则相当于在给已经亏空的忘却之镜充能。 嗤！ 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吸引，那蔓延在东方戎掌心的妖异纹路竟是有过瞬间的跃动，逐渐变得虚幻了些许，一股无形的道则之力升腾而起，旋即也开始朝镜面汇聚而去。 那是忘却之力在被逐步抽离。 就像是埋藏在深处的某种事物浮出了水面，又像是被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在逐渐失去忘却之力的遮掩下，一缕缕各异的道则气息弥散开来，笼罩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这就是那些道则的本质么......” 视线紧盯着那些逸散开来的流光，陆长歌的目光极其专注，眼中也是闪过些许若有所思的神采。 尽管抽离了小部分用于掩盖诅咒本质的忘却之力，让其从无从下手开始变得有迹可循，但若是想要尽数洞悉这些道则力量的话，同样极其困难。 除开咒杀和忘却之外的力量......封印亦或是还有其他 然而，不等陆长歌继续思考下去，在那咒印开始变得虚幻的下一瞬，四周便已是扬起了一阵灰色的死气，随着那死气的飘散，东方戎身上的气息竟是迅速衰落下去，连不灭之铠的色泽也骤然变得黯淡，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同归于寂的力量......不，不止于此。 对方已经察觉到诅咒被削弱，并且开始做出阻拦了！ 感知到自身力量的衰弱，东方戎神色瞬间转厉，周身金甲华光大盛，弑日之枪悍然划破空际，一道通体金黄的浩然龙影顿时冲天而起，盘旋在高天之上。 然而，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黄金龙影四周已是附着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狰狞纹路，妖异而扭曲的墨色铭文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龙鳞表面，将那浩然而威严的帝皇龙气污染殆尽。 这是帝皇道则从某种层面上具现而出了山河龙气的意象，由此看来，情况的确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断！” 见此情形，陆长歌猛然扬起了万象剑，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灭之铠骤然坍陷下去，化为无数零星的光点崩碎开来，而那些附着在山河龙影上的部分纹路也像是被强行剥离般逸散开来，只留下些许残余的烟气。 拓跋心的万象的动作同样丝毫不慢，法则之力与造化之气交融在一起，将众人所处的一方空间彻底修正，源源不断的生机迅速蔓延在四周，竟是强行阻断了那种诅咒继续侵蚀的媒介。 还未等这一切尘埃落定，陆长歌猛然转头，低声道：“少卿，立刻拿着镜子离开！越远越好，不要被发现！” 如果墨少卿被发现，那这次的计划就已经是失败了一半，不仅如此，从长远角度上看，在战略意义层面也是极其严重的亏损。 “好......！” 忘却之镜骤然闪过一缕虚幻的诡光，墨少卿身形迅速模糊，脚下法阵闪烁，不过转瞬便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众人合力的压制仍在持续，然而，就在墨少卿离去的片刻过后，法则之力和造化之气的力量也是逐渐陷入枯竭，一朵死灰色的枯萎花朵竟像是以某种不合理的途径浮现而出，轻飘飘地落在了那龙首之上。 ...... ———— 感知到那死气的扩散渠道被隔绝，咒杀之人嘶声开口道：“还真是失算了啊......” 鲜血顺着他的脸庞流淌而下，显得很是狰狞，可他嘴角那一抹渗人的笑意却是越发浓郁。 这就是当初杀我之人所拥有的能力么确实很厉害。 “不过......他们是怎么做到动摇劫杀的是因为我的衰弱么” 掌心那猩红的图腾越发鲜艳，咒杀之人的语气似是有些不解，却又很快收敛下去，“还是说......这就是改变天地规则之后所获得的力量” “罢了......这些不重要。” 喃喃自语了一阵过后，他终于抬头望向某处天际，轻声道：“你还不出手么，封印” 咒杀之人的声音并不大，可那话语中的意志却仿佛像是传到了千万里之外一般。 西域边境，域外之地，一位浑身缠绕着枷锁的面具男子似是听到了这番话语，平静地开口道：“距离劫杀既定还有多久” “三年之内即可彻底完成。” “三年时间太长，祭你我之命数，缩短到一年之内。” 面具男子的语气很平静，可那话语中却像是蕴含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决然。 如果换做以往，三年已经算是很短暂，可现在的情况与以往不一样。如果再任由帝皇恢复三年，他们所做的一切甚至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如今局势变数实在太大，而为了抹杀这些变数，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好。” 咒杀之人的回答同样很是干脆。 刺啦！ 只在咒杀之人话音落下的同时，禁锢住他全身的血色锁链竟是节节断裂，无数道惊人的空间涟漪激荡在结界之上，一缕玄之又玄的道则之力没入虚空，旋即彻底散去，没了踪迹。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八十四章:因果侵蚀 轰！ 多重道则之力骤然自花瓣中央弥散，但那蔓延开来的力量却没有对其他人造成任何影响，而是将所有的威能尽数凝聚在了东方戎身上。 这不是双方的交锋，本质其实相当于以她所受的诅咒为核心而进行的攻防一般。而咒杀之人等所祭炼而出的力量也是直接增强诅咒，只作用于东方戎自身。 “啧......！” 嘴角溢出一抹鲜血，一缕浩然龙气盘旋于掌心，东方戎手掌紧贴胸口，旋即用力按下。 本以为如此不起眼的伤势能够瞬间恢复，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那汇入体内的龙气并没能发挥作用。 默然感知着体内的变化，东方戎秀眉紧蹙，没有说话。 帝皇如若不出疆域边境的话，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存在，没有人能在武国境内彻底抹杀帝皇，哪怕是凌无雪也不可能做到。 然而，为何帝皇大道的力量如此恐怖而无解，历代帝皇却也会因为一道诅咒而束手无策，放在以前，东方戎还有些难以理解，但到了如今，她明白了。 单一的道则之力或许不足为惧，可只要对方合力催动多重道则叠加，那便会引起质变。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自身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身体却也依然遭到了侵蚀。 没有受创，没有力量被压制，更没有出现生命力的流逝，如果不是嘴角流下的那一缕鲜血的话，东方戎甚至会怀疑，对方究竟是否做出了反击手段。 “......” 看着那映入眼帘的景象，陆长歌脸上也是明显多出了几分冰冷之色。 那种诅咒侵蚀的手段似乎已经超脱了寻常的攻击方式，处于一个更加难以理解和作出应对的层面，至少短时间内无法洞悉。 甚至在此时，他想起了当初在大荒之地所看到的那些壁画内容。 帝皇，咒杀，忘却，以道则为兵卒，以生命为战场。 这就是诅咒爆发的方式么 “可心，万象！” 心念电转之下，他再度朝身侧两女呼唤了一声。 “明白！” 根本不用过多言语，拓跋心和万象已是心领神会，用来修正空间的法则之力骤然消逝，化为一束流光径直汇入东方戎体内，而那散发着源源生机的造化之气也是瞬间溃散，旋即再度在东方戎周身重聚。 刺啦！ 正是在陆长歌话音响起的同时，凌无雪也同样出手了。 凌厉至极的阴阳二气悍然划破空际，不过转瞬便已是将整个世界染为黑白二色，凝聚到极点的乾坤道则尽数爆发，竟是将四周天地彻底翻转，形成了一片混沌虚空。 阴阳结界，扭转乾坤，凌无雪极少同其他人交手，但一出手就是最恐怖的杀招。 黑白气旋一闪而逝，只在刹那之间，死灰色的枯萎花朵骤然被切割成无数碎片散落在了地上，而那多重道则没入诅咒的媒介也是再度被截断，丝毫无法同阴阳二气做出对抗。 与此同时，法则之力和造化之气也是笼罩在了东方戎周身，像是形成了一道屏障一般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挡住了么......” 指尖法则之力流转，拓跋心紧盯着东方戎的身体，小脸上闪过些许紧张之色，可凌无雪却是持剑而立，面无表情，刚才的成果对她而言似乎丝毫不值一提。 她不认为刚才的手段能够完全挡下诅咒的侵蚀。 似是和她所猜测的一样，拓跋心话音刚落，那四周唯有黑白二色的世界竟是突兀浮现出了一缕猩红粘稠的血丝，就像是这幅水墨画卷也遭到了污染，染上了来自外界的血色。 也正是在那缕血色出现的刹那，法则之力骤然剧烈波动起来，而那涌动的气旋也是逐渐停止流转，陷入了静寂。 拓跋心的法则之力是在朱雀祖魂的指引下才获得了突破进展，可以算是有所小成，但也还是难以如臂使指，运用方式不够高明。 万象的力量和记忆在大荒之地中得到了第二阶段的恢复，但离完全消化和掌控还有很长的距离，造化之气的施展手段也还是略显单调。 至于凌无雪，阴阳二气和乾坤大道极致于攻杀而不侧重守御，想要护住自身很简单，可如果要支援他人的话，那也就难以发挥全部威能。 只不过...... “总算抓到了。” 正当那环绕在东方戎周身的浩然龙气再度被血丝所污染时，陆长歌五指紧握，不灭之铠尽数化为山海之锁弥散开来，将那迅速蔓延的狰狞血色彻底封锁，激荡起一阵惊人的涟漪，隐约甚至还能见到些许跃动的猩红咒印。 不灭之铠几乎能抵抗一切外来的攻杀秘术，但这种诅咒不同，它更像是一种以媒介触发，由内而外开始的侵蚀力量。 如此一来，山海之锁的特性自然会更适合如今的情况。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对方的真正手段。 嗤...... 一阵略显诡异的声音响起，那散落在地上的无数花瓣碎片骤然化为灰烬彻底消逝，扬起一阵墨色烟气，而那始终想要侵蚀龙影的血丝也停止了动作，陷入了凝滞。 “这是......” 众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结束了吗 不，应该还没有。 不出所料，再度过了片刻之后，又是一道不含丝毫情感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了众人耳畔。 “想要借十万大山的山河之力来动摇诅咒么的确是个不错的手段。只不过......你们的行动时机恐怕还太早了点。” “既然放弃了继续对抗的意思，所以......你是想要谈谈么陆长歌。” 话音刚落，那蔓延开来的血丝竟是瞬间汇聚，凝成了一只凸起的猩红眼瞳。 ...... ———— “现任帝皇，凌无雪，再加上前往南疆的那几个......还真是够恐怖的阵容。” 看着那画面中的景象，咒杀之人嘶声笑了一阵，“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希望动摇诅咒的机会，所以就直接倾注全力了么” 闻言，东方戎眼神一厉，脸色也是顿时阴沉了下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历代帝皇为了延续这场残酷的斗争，尽皆选择了牺牲自我，以待后人能够得到破解诅咒的希望，直至如今，她们的确等来了一个希望。 东方戎炼化山河之力恢复全盛力量，再借他人之手合力动摇诅咒，这的确是机会，也可以说是她的唯一一次机会。 背负着数百年来的艰难险阻才终于等到了一个破局之机，东方戎的行动的确可以理解。 即算换做是咒杀之人本身，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只不过...... 正如他先前所言，这些人的行动时机还太早了点。 想到这里，咒杀之人的神色变得有些嘲讽。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也同样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应该算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了。” 凝视着那悬浮在空际的眼瞳，陆长歌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轻声道：“第一次是在赤阳秘境，第二次是在十万大山，这么算的话，我应该是已经杀过你两次了，你还有印象么” “......！” 听到这话，咒杀之人的嘲讽神色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无论是分魂还是主体意志，每一次都是灵魂彻底被灭杀，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有印象。 唯一能知道的，也只是通过自身的感应或他人的讲述，得知自己曾死在此人手中的事实细节。 他脑海内的确没有那些事情的记忆。 “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些的话......” 沉默了一阵过后，咒杀之人的声音变得嘶哑了许多，“那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你说一句，我还一句，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陆长歌倒也没有再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话锋一转，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为了彻底抹杀帝皇，几个合道者甘愿耗费数百年的生命和自由来做成此事，还真是对自己狠得下心。” 咒杀，忘却，单是他遇见过与此事相关的合道者都为此付出了无比沉重的代价，或许其他参与者也是一样，抛开立场与仇恨，那种骇人的意志，的确足以让任何人感到心悸。 “在合力布置诅咒之前，我等与帝皇并没有什么仇怨。”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敌人比较特殊，亦或是因为某些其他的缘故，咒杀之人竟是对此解释了起来，“之所以选择帝皇为目标，不过是因为她当初是最有可能突破合道的人罢了。” 帝皇道途已定，若是吞并人界其他地域，突破合道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发生，他们最终选定了以帝皇为目标。 其中没有什么纠葛仇怨，只是单纯的敌对，仅此而已。 当然，对于东方戎而言，在这些人咒杀了历代先皇之后，双方之间的关系也就彻底成了世仇，不死不休。 “朕只想问尔等一句话。” 脸上的阴沉之色缓缓收敛，东方戎同那眼瞳对视了一阵，平静地开口道：“耗费了数百年时间，不惜一切代价，却还是没能抹杀帝皇。尔等为此曾有过后悔么”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八十五章:大鱼上钩，圆满落幕 这是东方戎第一次见到这场杀局中的主使者，但她不会对咒杀之人流露出半点仇恨之色。 绝对的你死我亡，不存在任何调和的可能性。 “......” 面对她的质问，咒杀之人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后悔......的确是有过的，高估了自身的能力，低估了帝皇的意志，后悔选错了对手。” 集数人合力布下劫杀，本以为能够一击制胜，直接奠定胜局，没想到会变成如今的拉锯战。 每一位合道者都是世间翘楚，他们为了抹杀帝皇，可以付出生命，付出自由，不惜一切代价，而帝皇为了将薪火延续也可以牺牲自我，传承后人。 他们小看了为皇者的那份气度。 “是吗” 既已得到了答案，东方戎也没有再做多言，缓缓闭上了双眼，而陆长歌则像是想到了些什么，逐渐皱起了眉头，“为了这个目标，不惜一切代价，这就是你们所求的道” 陆长歌虽然对咒杀大道并不了解，但对于咒杀之人的立道之志还是有了几分猜测。 咒杀天下顶尖强者，这就是此人的成道之本，也是他的执念所在，而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可以把其他任何事物都抛之脑后，包括生命。 如此恐怖的求道执念，现在的陆长歌无法理解这种想法，也没有想过要去理解。 在他看来，如此求道，已然非人。 “的确如此。” 咒杀之人的回答并没有丝毫犹豫，“道途在前，如果畏首畏尾的话，又如何攀登极境” 历经数百年的对峙，或许在他们彻底抹杀帝皇之后，真的有希望突破合道。 “果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你才会是邪修。” 说到这里，陆长歌眼中终于闪过了些许寒芒，“身为悟道者，自身却受道途所制而不自知，何其可悲。” 这是在思维本质上的差异，绝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 在他看来，为了求道连自身活着的意义都全部摒弃，即算真的突破了合道又有何用 然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或许在对方看来，活着的唯一价值便是求道，即算舍弃再多事物，那也是心甘情愿，可悲的反而是他们。 “正邪之分，与本座而言并无差别，这种无谓的问题只会浪费时间。” 咒杀之人并没有因为陆长歌的嘲讽而失态，而是漠然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中途停止破解诅咒，想必是有所图谋，现在不妨说来听听。” 双方的立场彻底相对，矛盾也是无可调节，但不代表现在必须要死战到底。 他很好奇，对方停止行动，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然。” 见咒杀之人提及正事，陆长歌眼中冷意骤然消散，换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的诅咒应该离彻底爆发应该还差了一些火候吧。” “......” 闻言，咒杀之人神色也是瞬间阴厉下去，“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陆长歌脸上笑容更盛，“你我心知肚明，不用想着隐瞒。”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咒杀之人又是一阵沉默，继而冷声开口道：“原来如此......借吞并南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倾尽全力来作一场豪赌，其实你们所做的准备也不够，是么” 放弃了全力破解诅咒，而是选择了和他继续交谈，这只可能是对方把握不够的表现。 至于刚才的尝试，多半也只是想要趁此局势投机取巧而已，见到了他们的反击力度之后便似乎已是有些投鼠忌器。 想到这里，咒杀之人嘴角浮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彼此彼此。” 他算是彻底猜透了对方的想法。 “是又如何” 陆长歌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我想要的是完美压制甚至抹除诅咒的力量，如果有十足把握解除诅咒的话，你还有在这里和我们说话的机会么” 他们的准备手段的确不够完美，但那是相对而言，实际上，双方的筹划都还差了一些。 如果对方有十足的把握抹杀帝皇，那也同样不会和他们废话，而是会选择直接动手。 “哈......哈哈哈哈！” 似是读懂了他这番话的潜在意思，咒杀之人竟没有去出声反驳，而是突然狂笑了起来，“还以为要说什么......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想要劝本座休战” 他还以为对方有什么算计，一直暗中提防到现在。搞了半天，结果却只是这种最基础的想法 既然都没能做好准备，那就当这次解除诅咒的行动不存在，双方各自继续休整，等到准备完全再来决一死战 “我为什么要劝你休战” 陆长歌的笑容也带上了些许讽意，“不回去继续磨刀，难道要现在跟我们死磕一把么如果非要这样的话，我们乐意奉陪。” “说得在理。” 面对他的嘲讽，咒杀之人竟是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回去磨刀......不错的说法，希望你们不会后悔。” 对方想要暂时休战当然可以。想要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又何尝不是 哪怕表现得都是如此胸有成竹，笑到最后的也只会剩下一方。 “所以......你这是答应了么” “当然。” 咒杀之人的回答并没有任何犹豫。 “很好。” 视线从那眼瞳上偏移开来，陆长歌微微一笑，眼中却是闪过一抹炽烈的杀机，“希望你们也不要后悔。” 噗嗤！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至极的气旋已是悍然划破空际，轻而易举地便洞穿了那眨动的眼瞳，只留下些许零碎的血丝从空中飘落。 “......” 看着骤然出手的凌无雪，陆长歌刚才那眼中的杀机也是瞬间消散，脸上笑容更盛了些许。 “大鱼上钩，圆满落幕。” ...... ———— 砰！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炸响回荡在洞府内，咒杀之人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病态的笑意，“不过如此。” 那眼瞳上寄存了他的一缕本源魂力，刚才交谈到最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即算是他已经及时收回神念，那寄存魂力的载体却也依然被对方摧毁，伤到了他。 但那对他而言没有意义。 ...... 等到双方隔空交锋结束，白袍中年也是终于松下一口气，快步走进了洞府。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一时呆滞在了原地。 不知何时，地面已是被鲜血所覆盖，咒杀之人手中握着一只猩红的酒盏，可那盏中装的却不是酒水，而是一缕缕粘稠的血丝。 随着那些血丝在酒盏中扩散，咒杀之人的身形也是越发佝偻下去，一股浓郁的死气扑鼻而来，充斥在了整个洞府之中。 在白袍中年看来，咒杀之人就像是在把自己剩余的生命全部转移到了这只酒盏里一般。 “这......咒杀大人！” 收起内心杂乱的思绪，白袍中年身形一闪，迅速出现在了咒杀之人身侧。 然而，越是近距离观察，他就越是心惊。 咒杀之人不止是浑身浴血，遍体鳞伤，就连瞳孔也是早已涣散，彻底失去了神采。 一场隔空的交锋，居然也会凶险到如此地步 看着眼前人的惨象，白袍中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哪怕是当初那一战，咒杀之人身上的伤势似乎也没有惨烈到这种程度。 “哈......”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震惊，咒杀之人嘶声解释道：“他们没有想过动摇劫杀。至于这些伤，是本座自己所做。” 除开被凌无雪所伤的眼瞳之外，其他的伤全是因补全诅咒所致。 祭自身之命数以加快劫杀降临的进程，这句话可并非是虚言。 “这......！” 白袍中年又是一惊，递过了几枚丹药，“大人，还是先恢复伤势要紧。” “有劳了。” 接过他手中的丹药，咒杀之人一口吞下，低声自语道：“暂时在此休养一阵，等到状态基本恢复，再去找忘却他们......” 仅凭他和封印两人的力量还不够，更何况，在如此高强度的动用了咒杀道则过后，寄存在他周身的忘却之力已是消退了许多，如果彻底消散，遮掩的天象重新恢复，那规则的反噬也会再度降临在他身上。 “不对......忘却已经死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又用力摇了摇头。 作为布置劫杀的参与者，当初的忘却之人早已身死，现在所剩下的应该只有他的继承者了。 这样的话...... 闭目沉思了一阵，咒杀之人嘶声道：“他还没回来么” “他” 白袍中年愣了一下才明白咒杀之人所说的是谁，躬身道：“宗主外出至今未归，如有宗主回来的消息，在下必然会第一时间前来告知大人。” 停顿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倘若局势紧急，大人也可用此传讯玉符来与宗主联系。” “很好。” 再度接过玉符，咒杀之人五指缓缓紧握，脸上那扭曲的笑容也是越发狰狞。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八十六章:虚实之间 “没想到那些人能够配合到这种地步。” 当咒杀之人已经开始谋算之后的计划时，重明神宫之内，陆长歌脸上也是笑容满面，显得很是满意。 事到如今，他们先前所有行动的目标都基本上都已经完美达成，而对方也是正中下怀，自始至终都误判了他们的意图。 如此一来，他又如何不满意 “嗯......没错。” 凝视着那眼瞳破碎的方向，东方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逐渐上扬，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意，“不过如此。” 首次见到数百年来设计咒杀她们东方一脉的生死仇敌，说她内心情绪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面对母亲生命垂危的无力和痛苦，见到那些太庙先祖牌位的仇恨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倘若不是因为她始终有几分理智存在，说不定今日就会是彻底的鱼死网破。 当然，直到现在面对过那生死仇敌之后，她内心也只剩下了这一种感想。 还以为能够让历代帝皇无计可施的仇敌会有多强，如今一观，不过如此。 诸般郁结，今日散矣。 “先让少卿回来吧。” 指尖微茫一闪，陆长歌握住那铜镜，似是在传递着什么讯息，很快，传送法阵光芒亮起，墨少卿的身形也是再度浮现在了众人面前。 “长......长歌，你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墨少卿刚一重新踏进神宫，便紧张地问起了刚才的事情。 毕竟在他离开的时候，局势实在是有些不容乐观。 “放心。” 见他面露忧色，陆长歌也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圆满收官，这次可是多亏你了。” 如果要说这次计划最大的功臣的话，那也无疑是墨少卿。 即算山海之锁能够抵抗忘却道则的影响，但那仅限于条件单一的情况，东方戎所受的诅咒为多重道则融合，如此状态之下，无论是想要压制或是抵抗诅咒中所蕴含的任何一种能力，都等同于直接对抗诅咒整体。 这也是他们无法勘破其本质的原因，哪怕是守护道则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但，作为构建诅咒本身的忘却道则却可以做到，墨少卿自咒印内部抽离掉了属于忘却之力的一小部分，整体不再完美，这就给了众人趁机探寻的机会。 尽管很快就被对方发现，那意义也同样是极其重大，自身获取信息的同时，再将对方的判断引导至一个错误的方向。 如果他们没能勘破忘却之力，那就是盲人摸象，试图借势投机取巧来解除诅咒，能够理解，但不足为惧。 可若是他们摆脱了忘却之力的限制，那就是照方抓药，逐步洞悉构成诅咒的所有道则能力，然后寻得对抗手段。 两者实在是相差甚远。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双方对于本身信息偏差的基础之上，而这其中的核心，便是墨少卿的存在和立场。 “嗯......” 感受到陆长歌眼中的赞许之色，墨少卿略微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举手之劳。 （本章未完，请翻页） ” 他倒是没想那么复杂，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功劳。 “墨道友无需自谦，这次的确多亏了道友相助。” 东方戎也是朝他颔首行了一礼，旋即微微正色，沉声开口道：“如果仍然受忘却之力所干扰，那我们也发现不了剩下的大鱼了。” “大鱼” 听到这个奇特的名词，墨少卿有些疑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嗯。” 陆长歌点了点头，“可心，万象，你们刚才感觉到了什么吗” 事实上，先前的交锋远远没有那么简单，相信不论是他，还是其他人，对此都是深有感触。 “唔......” 见他问起此事，拓跋心顿时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而万象也是仔细回想着刚才的场景，小脸上满是严肃之色。 “很特殊的道则力量。” 思考了片刻过后，率先开口的是拓跋心，“一种道则把法则的能力逐渐压制了，连修正空间都做不到，貌似还有一种更奇怪的力量在干扰，但是......” 说到这里，拓跋心的语气变得有些纠结了，“说不准的感觉，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法则影响不到这种东西。” 即算双方没有正面对抗，但那种力量上的交锋也能够让她们感知到对方的主要道则性质。 第一股压制法则的力量多半就是封印，将她们隔绝的空间再度逆转过来，恢复了原状。 至于第二种道则...... 她也无法确定其是否存在，只能给出这么一个模糊的回答。 “法则无法影响，是吗......” 闻言，陆长歌也陷入了思考。 先前他也有过这种类似的想法，那是一种介入方式更加诡异的力量，很难用言语去说明。 “主人......” 正当众人都在回想和分析着对方的能力时，一旁的万象开口了，“可心姐说得没错，那是一种存在于虚实之间的力量。” 她的感触和拓跋心差不多，在造化之气遭到压制过后，那种诡异的力量就像是见缝插针一般，突破了她们的防护。 “虚实之间” 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陆长歌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万象，你知道什么吗” 然而，面对他的疑惑，万象却又摇了摇头，弱弱地抱住了手中的剑柄。 她的确恢复了第二阶段的记忆，对于这种诡异的力量也是似曾相识，可要是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那就是有些为难了。 “啧......算了。” 没好气地瞥了妹妹一眼，剑灵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低声道：“如果这丫头没说错的话，这是陆博康那老家伙最擅用的手段。” 存在于虚实之间，意味着难以被其他力量所干扰，却又能够通过某种机会和媒介呈现出来，借此来影响现实，如果没有对道则极其高明的运用手段，几乎无法有效抵抗这种力量。 在这方面，掌控轮回道则的陆博康的确是行家。 “原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如此。” 陆长歌顿时恍然。 “所以......” 听完这些人的一番对话，墨少卿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你们在解除诅咒时发现了新的参与者” 他隐隐明白陆长歌等人所说的大鱼是什么意思了。 “不存在于现实的道则神异。” 指尖黑白二气缓缓消散，凌无雪神色平静，可那眼中却是闪过了一抹惊人的寒芒，“力量......合道极限。” 经过逐步推测和分析，众人也是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在同咒杀和封印两位合道者对抗的同时，还有一位更为隐秘的参与者也介入了这场交锋。无论其修为是否站在合道之巅，但这种力量已经无疑是达到了如此层面。 这是一位和东方戎全盛境界相当的合道者，哪怕战力可能逊色几分，可到了这种层次，双方之间的交锋本就不是以单纯的战力而论。 故而称之为大鱼。 “呼......还真说不上这到底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了。” 再度拿出了那张记载着对方信息的宣纸，陆长歌微微叹了口气，沉声道：“合道极限，此人有可能会是邪宗宗主么” 按照常理猜想，能达到如此境界的，应该也只有那位统领邪宗的宗主了。 然而，墨少卿的回答却又给众人泼了一把冷水，“不一定是......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人出手，但我隐隐觉得，那人的力量应该和你们说的不太一样。” 在他刚继承忘却道则的力量的时候，曾和邪宗宗主有过几次照面，也曾感知到过对方的气息，似乎和众人所说的特点存在较大差异。 “如果不是此人的话，那就真的麻烦了。” 闻言，陆长歌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笑。 咒杀，忘却，封印......随着一个个名词背后所代表的参与者浮出水面，众人的心绪也是不免有些沉重。 即算是以乐观推测，也至少有四位合道者同时参与了此事，如果按墨少卿所说的话，则是可能会有五位合道者，甚至更多。 如此恐怖的力量，也难怪连历代帝皇都看不到丝毫破局的希望。 “不过还好，我们准备的手段也不差。” 见众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默，陆长歌又是话锋一转，温声开口道：“少卿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对于咒杀和封印的应对手段也基本足够，至于剩下的，就只是去找到方法对付这个新出现的合道者了。” “嗯！” 似是想起了他们为此所做的一切准备，拓跋心用力握紧了小拳头，而万象也是精神一振，小脸上恢复了神采。 合道之巅又如何方才的试探，她们可是还有许多手段没有施展出来，在同对方有过一次交手之后，她们也自然会有更多的感触和防备。 道则力量陌生诡异，却也并非无迹可寻，没有了忘却之力的干扰，一切的行动都变得明了了起来。 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八十七章:功成身退 “当然，我们的动作也必须要加快了。”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继续补充道：“在我们准备的同时，那些人也在行动，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抢先他们一步去破除诅咒。” 双方都在备战，按照常理而论，随着时间推移，双方的准备自然会越发充足，但他很清楚，无论他们准备了多少后手，那也不能拖到对方先行发动咒杀。 以诅咒本身为核心，他们终究是被动防守的一方，即算准备再充足，那也有可能会出现百密一疏的情况。 如此形势之下，几乎不用想着能把一切做到完美，唯有在最好了大致准备之后，再先行出手，主动解除诅咒，强行逼迫对方做出应着，这才是真正的取胜之道。 “嗯。” 闻言，东方戎也是顿时了然，拿起了那张宣纸，“我会侧重考虑该如何对付此人的道则能力。” 经过刚才的一番交锋，众人也是集思广益，将那介入此事的合道者的信息和猜想都记在了上面。 至于接下来要做的准备，和他们先前所做的本质上并无差别，只是难度会变大一些而已。 “如果准备进程不太顺利的话，可以尝试着与天武门和妖神宗联系，或许能得到些许线索，交换宝物也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剩下的......” 说到这里，陆长歌脸上的肃穆之色忽然一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陛下，那就不是我现在能考虑的事情了。” 除开作为主要的战力以外，他所能做的基本上也就是给东方戎出谋划策，规划行动方向了，别的方面其实也派不上多少用场。 对于这种需要人力物力，乃至于财力的问题，他即算是想帮，那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他还有伤在身。 既然如今局势明朗，目标明确，那他也就暂时可以功成身退了。 功成身退，回家结婚......嗯，好像确实可以这么说。 “什么” 陆长歌画风转变得如此突兀，东方戎本还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可当她看到这家伙脸上的尴尬笑容时，似乎就有些明白了。 这家伙现在谋划准备这么多，原来就是为了能够专心成婚 这...... 东方戎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尽管她很清楚，为了帮她们破局，陆长歌可谓是费尽了心力。从朝堂之争起，到南疆一事，再到如今和咒杀之人隔空交锋，陆长歌几乎是一手操办，将已经濒临绝境的局势硬生生地扳了回来。 包括现在的出谋划策，定下之后的规划，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他。 按理来说，自己应该感激不尽才是。 可为什么感觉......不太能高兴得起来呢 ...... 看着东方戎那有些阴晴不定的神色，陆长歌嘴角微微一抽，硬着头皮解释道：“陛下，自南疆回来之后，我等的伤势也没能彻底痊愈，既然现在形势暂时稳定，那我们就先行一步，回去恢复伤势了。” “嗯......” 隔了好一阵，东方戎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恐怕回去疗伤是假，准备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成婚才是真吧。” “呃......” 陆长歌有些心虚地扶住了额头，“陛下，这个......” 其实两个都是真。 “算了。” 然而，正当他以为还要再被呛几句时，东方戎却是摆了摆手，沉声道：“如果连立下如此功劳的功臣都不作封赏，那就是朕的失职了。” 不等陆长歌反应，她继续补充道：“明日上朝，朕会让大供奉上表你的功绩，之后再予以重赏，这样如何” “......” 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话，陆长歌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陛下所谓的重赏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东方戎嘴角逐渐上扬了些许。 ...... ———— 等到离开神宫之后，陆长歌也只得暂时抛开那些杂乱的思绪，把墨少卿送到了欧阳冶夫所在的那片密林，旋即便带着三女返回了石屋。 其实先前所说的不错，自南疆返回之后，他们的伤势就始终没有彻底稳定下来，方才的交锋又动用了全部力量，伤势的恢复过程也自然会变得更加缓慢一些。 万象倒是还好，他和拓跋心的状态的确都不怎么样。 不过所幸，如今的局势趋于稳定，他也终于可以安定下来，准备起大婚的种种细节。 ...... ———— 只是可惜，事情的发展往往事与愿违。 实际上的上表重赏是这样的： 翌日，早朝。 “老夫参见陛下。” 看着那龙椅之上的浩然法相，一位独眼老者缓步出列，恭敬地行了一礼。 “大供奉有何事要奏” 漠然而威严的声音回荡了在大殿内部。 “启禀陛下。” 闻言，大供奉也是一本正经地从袖袍里掏出一段玉简，说出了那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数日之前，我朝监察御史陆大人同飞虎军统帅慕容统领二人及其同伴赴往南疆支援蛊族，最终平定南疆混乱，成功收服蛊族，兼并南疆。立下如此奇功，老夫启奏，还请陛下对两位大人封赏！” “臣附议！” “附议！” 对于大供奉奏表上所说的此事，一众朝臣自然是有所听闻，话音未落，便已是纷纷拜倒在了地上，竟无一人反对。 其实倒也正常，莫说这些朝臣基本上都是前朝遗老，对于朝廷的忠诚度很高，哪怕其中有极少数别有用心者，在如此大势之下也是不可能强行反对，成为众矢之的。 自朝堂之争过后，朝廷大获全胜，这里自然就成为了东方戎的一言堂，所谓的早朝也不过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准奏。” 法相的声音依旧浩然威严，“两位爱卿为朕开疆扩土，实乃功盖千秋。朕意，将南疆之地作为陆爱卿的封土，将与其相邻的潭州作为慕容爱卿之封地，除定期交付岁贡之外，一切事务皆可交由二人自行管理。” 话音落下，朝堂内部已是瞬间鸦雀无声，所有朝臣面面相觑，似是还没能从刚才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富有冲击力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划南疆十万大山为一人之封地，除岁贡之外自行管理，这和直接让其裂土封王有什么区别 即算是他们早已预想到陛下会对两人重赏，却也没想到会慷慨到如此地步。 当然，内心震惊归震惊，众人身体上的动作也并不慢，再度叩首应道：“吾皇......万岁。” “除此之外，诸位或许还有一事不知。” 停顿了片刻，法相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些许波动，“两位爱卿既是同僚，同时也是互为道侣，数日之后，两位爱卿即将在重明城内举办大婚，喜结连理。” “......” 听到这话，众人早已是呆若木鸡。 哈...... 看着眼前这一幕，大供奉连忙低下了头，似是在憋笑。 对于东方戎和陆长歌等人之间的关系，他自然是比这些朝臣知道的要多上一些。 莫说什么裂土封王，就是在这朝堂上直接摆上第二张龙椅，让陆长歌做个一字并肩王都不是没可能。 “两位爱卿能够结此良缘，朕也是朕感欣慰。” 似是也没有在意一众朝臣的反应，那浩然法相继续开口道：“徐尚书何在” “......！” 见陛下提及自己，徐福贵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再度拜倒在了地上。 “臣在。” 作为陆长歌兄妹两人下山之后生死与共的同伴，挚友，两人不日成婚的消息对他的冲击力自然是远大于什么开疆扩土，裂土封王，以至于到现在才勉强缓过神来。 恭敬地朝陛下行了一礼，徐富贵脸上堆笑，心中却是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好小子...... 连和清月丫头成婚这种天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们，还得等到陛下亲口说出来才知道 真是岂有此理。 当然，其实徐富贵错怪了陆长歌，陆长歌本也想要把这事第一时间告诉他们几个，只是奈何要处理的问题实在太多，直到现在也没能走开身而已。 “临近你宅院附近的府邸，除开何尚书之外是否还留有空余” “启禀陛下，还有空余。” 徐福贵拱手应了一声，旋即偷偷瞟了眼另一侧同样陷入呆滞的何正华。 两人自当初再入重明之后，便是直接得到了东方戎的重用，直接提了一部尚书之职，御赐下来的宅院也是极尽优渥，就坐落在重明神宫的正下方，也可以说是整个重明城的中央。 听到这话，身为人精的徐富贵又怎么可能不懂陛下的心思，连忙接话道：“臣斗胆建议，将相邻微臣的两座宅邸作为陆大人和慕容大人的封赏。” “准奏。” 法相满意地点了点头，“朕知道你们在潭州时与陆爱卿有旧，既然如此，那好，朕就特命你二人负责此事，为两位爱卿安排相关一切事务。” “臣遵旨！” 闻言，徐富贵顿时高呼万岁，而何正华也像是骤然如梦方醒一般，连忙快步出列，拜倒在了地上。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八十八章:序幕 “所以......这就是陛下赐给我的宅子” 看了看徐富贵手中通体鎏金的圣旨，又看了看那头顶上空的浩渺神宫，陆长歌嘴角微微抽搐，一时无语凝噎。 宅邸的确是好宅邸，毕竟是处在重明神宫正下方，如果换做以往，必然是最为位高权重的王公贵族才有资格拥有的住处，外部鸟语花香，其内富丽堂皇，可谓是对他极尽恩宠。 不过这个位置...... 还真是块好地方。 要是有哪天神宫从空中塌陷，估计第一个被砸死的就是他。 “当然。” 徐富贵那略显肥胖的面庞微微抖动，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陛下还说，为了庆祝两位爱卿的婚礼，她可是会亲自赴宴，私底下还让我和老何邀诸位同僚前来祝贺呢。” “......” 陆长歌很是蛋疼地捂住了额头。 这是还嫌不够乱么，我的陛下...... 他和清月大婚，家里肯定是要有一大批人来重明城赴宴的，现在又得加上这些过来凑热闹的朝臣，如果再加上可心她们的话……啧。 怎么越是临近大婚，就越有种要大祸临头的感觉。 还是没办法躲掉的那种。 “不过啊......” 说到这里，徐富贵笑容缓缓收敛，逐渐板起了脸，“你小子不厚道，这种事情都不早点告诉我们几个，害得我跟老何听到陛下说这话的时候都呆住了。” “确实。” 闻言，一旁的何正华也是苦笑着点了点头，“长歌，你和清月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日子” “前天晚上。” 似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景象，陆长歌嘴角一抽，颇为无奈地解释道：“没办法，最近要处理的麻烦太多，一时还真抽不出空来告诉你们。” 停顿了片刻，他又拿出了一叠请柬递了过去，“喏，这是给你们的请帖。” 自那晚起，他就一直在思考着到时候的对策，之后又恰好遇上东方戎和凌无雪完全炼化山河之力，做了一次解咒的尝试，再往后就是继续平衡磐岩之力，恢复自身的状态，可谓是连半点空余时间都抽不出来。 “欸......算了算了。” 接过这家伙手中的几张喜帖，徐富贵似是有些唏嘘地叹了口气，“终归是感情淡了……老何，你先带着他逛几圈，我去通知一下老华他们。” 当初华重山是因为出言不逊而被发落到飞虎军，结果狼啸云和黄云化后来也跟了进去，一起过起了军旅生活。 离陛下揭露此事不过小半天，他们的消息没那么灵通，估计现在还是被蒙在鼓里。 “......” 看着他那装模作样的忧郁姿态，陆长歌无语凝噎。 “嗯，你去吧。” 何正华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徐富贵便已是二话不说地朝城外飞掠而去。 “这家伙......” 望着他那迅速远去的身影，何正华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旋即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失笑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长歌，你大婚的时候可要小心了。” “嗯”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不着边的话，陆长歌有些不解。 “当年我和筱云成婚的时候也被老徐捉弄过一回，刚才他那神态，就和当初捉弄我们的时候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不放心的补充道：“长歌，你和清月的婚礼可比我们当初盛大多了，还是小心点为好，别闹出什么乱子。” 何正华性情专一，自身也没什么明显缺点，一生可谓是清正廉洁，可哪怕是如此，当初成婚的时候也是被徐富贵弄得有些狼狈，险些下不来台。这要是换做陆长歌的话...... 作为当初知根知底的同伴，他可是清楚陆长歌和拓跋心她们的事情的。 “是么......” 陆长歌明显读懂了何正华的意思，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古怪，“看来得找个机会让这家伙到时候进不了门了。” 莫说别闹出什么乱子，他甚至都已经可以预见到部分大婚当晚的乱象，只是还说不准究竟会乱到什么程度罢了。 一个两个的问题还会让他感到焦虑，可如果同时爆发的问题太多，他反而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不过是好死跟不得好死的区别而已。 “哈......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吧。” 何正华倒是不清楚他所预见的那些场景，听到这话，不免失笑着看了他一眼。 “对了。” 笑了一阵过后，何正华也没有多作调侃，话锋一转，有些疑惑地开口道：“怎么你旁边一个人都不见了清月和可心她们呢她们几个都没跟你在一起吗” 说起来还感觉有些奇怪，他们和陆长歌碰面之后，连半个同行的人都没见着，要说陆清月还有可能是暂时回了家族，可拓跋心怎么也没影了 更何况，这都是要大婚了的人，怎么还这么一副光棍的样子家里面也没点动静的 何正华有些难以理解。 “这个......” 见他问起此事，陆长歌神色越发变得古怪了起来，最后也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可心和万象她们还在疗伤，至于清月的话......现在应该正被族里的人轮番审问吧。嗯，还好我没回去。” ...... ———— 相较于暂时被放养的陆长歌，陆清月现在可谓是整个家族的焦点人物。 世外之境两个最顶尖的天才成婚，这本就是足以震惊整个世外之境的大事，更何况，这成婚的新人在名义上还是一对兄妹。 尽管这其中的实际情况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习惯了平静生活的世外之境也还是因此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而处于这场风暴中心的陆清月也自然是忙得有些手足无措。 哪怕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家里，也时不时地会有长辈上门来瞧瞧情况什么的，又是各种赠礼，又是好言提醒她到时候大婚要注意的诸般细节。 刚一开始倒是还好，可当那些大意基本相同的话语和教导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她就不免有些头大了，连大婚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至的紧张感和激动感都连带着消退了不少。 简直像是在被会审一样。 这还只是不出门的情况，要是出了门的话，那场面更是不忍直视，稍一不留神，四周就围了一大圈来八卦的族人。 又是问什么：她和哥哥什么时候好上的，是在下山之前还是下山之后啊又是什么：是因为日久生情，还是有什么事情作为契机才挑明关系啊还有诸如：到底两人中是谁先迈出那禁忌的一步......这种类型的问题。 更有甚者，居然还有问她和哥哥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的，亲过没有，亲了几次，感觉怎么样......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实在是让她应付不来。 偏偏问这些问题的还总是族里那些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感受到她们那好奇而羞涩的目光，陆清月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 “唉。” 想到这里，陆清月又是一声轻叹。 她和哥哥成婚哪有那么多要注意的......要不是爹把消息传了出去，她都没想过要办什么婚宴，就在家里简简单单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相较于盛大的排场，她更喜欢那种安宁的氛围，喜欢那种平静而祥和的感觉。 只不过...... 回想起这两天族里闹哄哄的场景，陆清月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和宁静的气氛半点不搭边，却也同样满是祥和。 这样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清月！” 正当她还沉浸在这些日子所发生的景象中时，一道略显喜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闻声，陆清月微微一怔，旋即站了起身。 “娘你怎么来了” 看着那走进院门的母亲，陆清月眼中浮起些许疑惑之色。 “还不是怕你压力太大，躲到什么地方哭鼻子去了。” 视线落在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身上，萧青婉脸上闪过一抹欣慰的笑容，“嗯......不错，不错。” 看来这丫头的情绪并没有什么紧张和低落的样子。 “娘” 听到这话，陆清月也是俏脸微红，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娇嗔之意。 下山之后她又不是没有半点成长，时至如今，她已经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因为一点小事而哭哭啼啼的了。 “好了，知道你长大了，娘跟你开玩笑的。” 萧青婉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又话锋一转，温声开口道：“这次过来，是准备把你接回重明城的。” “回重明城” 闻言，陆清月明显愣住了一会，下意识地追问道：“当初不是说五天之后成婚吗娘，难道你们把日子给改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俏脸上满是紧张和慌乱之色。 如果是把婚期提前到今天的话，那她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因为过于紧张闹出什么笑话。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八十九章:暗流涌动 “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她那小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乱之色，萧青婉又怎么可能不懂她的心思，柔声笑道：“这是你爹和康老商量出来的结果，要在重明城里给你们两个办一场大婚，我同意了。” 作为母亲，萧青婉自然是很高兴看到自己女儿能够风风光光地举办婚礼，至于陆千军和陆博康在这其中是否另有什么险恶心思，那就不是她会去关注的事情了。 “是这样吗......” 得知事情原委，陆清月也是酥胸起伏，微微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她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一般，逐渐蹙起了秀眉，“父亲和康爷爷商量好的” 如果是在下山之前，陆博康在她心中还是一个和蔼慈祥的长辈的，只不过，到了现在，陆博康的宽厚长辈形象也基本是在她心里彻底塌完了，连带着父亲的形象都动摇了一半。 毕竟父亲似乎一直都反对她和哥哥成婚的。 如今又听到这两人在一起商量什么，陆清月也是对此提起了几分心眼。 重明......为什么不选在家里，而非要跑到重明城去 不对...... ！ 思考了一阵，陆清月似是终于想到了些什么，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重明城......那不就意味着可心她们也要来吗 “怎么了” 看着女儿一时阴晴不定的神色，萧青婉不免有些疑惑。 “嗯......没事。” 压下内心那股异样的情绪，陆清月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没想到不在家里成婚而已。” 也正是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父亲和康老的险恶用心。 为了变相阻挠她和哥哥的婚事，居然会想到这种方法 借可心和陛下她们的力量来干扰婚礼 哼。 陆清月心底轻哼一声。 真是阴险。 “我还不知道你这丫头在想什么。” 然而，萧青婉却也没有被她糊弄过去，而是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抹略显促狭的笑意，“我听康老说，重明城里好像有几个跟长歌相好的姑娘啊，清月，这是真的吗” “......” 似是没想到母亲真能猜透自己的心思，陆清月一时羞红了脸，没有回答。 看来是真的了。 见此情形，萧青婉心里也是基本上有了底。 对于自家儿子在外招人喜欢这事，她当然是比较满意，可若是再加上一个自家女儿的前提条件的话，这种感觉，嗯...... 略有些微妙。 实际上，她向来都是主张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当初如果不是女儿太不争气，她也不会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出来。 对于这些纠缠不清的事情，还是交由他们这些年轻人自行解决吧。 想到这里，萧青婉也是笑着拉住了女儿的手掌。 “清月。” “嗯” “你难道不介意长歌那几个相好的姑娘吗” “......” 面对母亲的问题，陆清月再度陷入了沉默。 介意吗 肯定是介意的。 如果 （本章未完，请翻页） 能够独占一份完整的爱，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去跟别人分享 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的就同意了那坏人和可心的关系，结果到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一连串的事情，自己连后悔都来不及。 就跟鬼迷心窍一样......嗯，应该用色迷心窍来形容才对。 呸。 陆清月暗骂了自己一声。 至于后来的事情...... 陆长歌其实是跟她坦白过一次的，但她听完之后也没有选择大吵大闹，反倒是还...... 欸。 想到这里， 陆清月俏脸上满是红霞，终于捂住了脸。 “......” 看着神色阵青阵白的女儿，萧青婉也是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独自害羞了一阵之后，陆清月又恢复了几分冷静。 发生了就已经发生了，当初的自己应该是这么想的，刻意去争也不一定会有太大的意义，最后只会闹得大家都很痛苦而已。 更何况...... 似是终于想到了什么，陆清月浑身那柔弱气势一变，用力握紧了小拳头。 “有几个相好的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我先来的！” 不管是可心，还是东方陛下，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小妖精也好，都往后稍一稍。 别想着有人能动摇她的地位。 成婚之后，哪怕是东方陛下想要进陆家的门，那也得问过她的意思才行。 吾道成矣。 好！ 定定地看着面前这突然意气风发的少女，萧青婉差点直接叫好出声，“娘支持你！” 这才是她的女儿该有的气势。 ...... ———— “怎么突然出现一股这么强的气势......” 与此同时，陆家的另一侧庭院内，陆千军和陆博康两人正端坐在桌前，手中还捻着几颗棋子。 感受到那一阵惊人的气势，不仅是陆千军，连陆博康都是为之一愣。 而等两人仔细感知过后，内心的震惊就越发扩散了。 “清月” “清月丫头” 陆博康手中的棋子都掉在了地上，“好家伙......这是发飙了” 有过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斗殴以为是自己的感知出现问题了。 这真是清月丫头该有的样子吗 相较于陆博康的惊讶，作为父亲的陆千军倒是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虚。 毕竟他才是这些事情的发起者。 当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也已经在女儿心目中彻底崩塌了。 “应该不会吧，青婉还在她边上呢。” 压下内心莫名涌现的异样情绪，陆千军干咳几声，看向了面前的陆博康，“三叔，关于那小子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为了阻挠兄妹俩的婚礼，他也算是豁出去了一把，又是换地方又是弄喜帖的，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是说他的婚事” 陆博康笑眯眯地开口道：“应该一个不差，估计有那小子好受的了，那些个姑娘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是他处理不好的话，说不定到时候还真不太好收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嗯......如果真闹起来的话，那就还是请三叔你帮忙调解一下吧，闹得太过也不好。” 陆千军毕竟只是想维护一把自己的家庭地位，倒也没想着要真去破坏女儿的大婚，听到这话，还是略显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 “好说，好说。” 陆博康点下一颗棋子，悠悠地摆了摆手。 “对了。”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陆千军忽然皱起了眉头，“三叔，你说要是被那小子躲过去了，该怎么办” “怎么办” 陆博康老脸上扬起一抹笑意，“除开他们俩顺利成婚之外，还能怎么办” 他又没有陆千军这样各方面的顾虑，之所以帮他推进此事，也不过是想找点乐子，给那小子添点堵而已。 “绝对不行！” 话音未落，陆千军已是倏然站了起身，“要是就这么放过那小子，那还得了！” “不然呢” 陆博康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难道你这个当爹的还想亲自出面反对这桩婚事” 砰！ 陆千军顿时双眼圆睁，猛地一拍桌子，“我......我......我又不是不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一开口的气势倒是颇为唬人，只不过越是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也就越发弱了下去，到最后已是彻底没了声音。 “嗤......” 陆博康一下棋子没抓稳，终于大笑了起来。 “三叔，你......！” “好了好了，老夫知道你想说什么。” 看着他那副恼羞成怒的样子，陆博康笑着解释道：“放心，那小子不会好过的。老夫说过了，他相好的那些姑娘可都是厉害角色。” 光是他知道的就有凌无雪、东方戎、常习羽这三个了，还不知道另外那两个姑娘会不会也对他有意思。 至于拓跋心......那好像是个憨丫头，算了。 这么些个姑娘，指不定能闹出什么事情呢。 想到这里，陆博康眼睛一眯，悠然躺在了椅子上。 “真的” 陆千军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 “老夫骗你做什么。” 轻轻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陆博康似是又感知到了什么，从袖袍里抛出一张闪烁着微茫的符纸，“哦......这可算是来得正好了。” “什么来得正好” 视线落在他手中那张符纸之上，陆千军一时有些疑惑。 “东方家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有动作了，把一栋宅子送给了那小子办婚宴。” 似是觉得自己还说得不够准确，陆博康又补充了一句，“就在重明神宫底下。” “嗯！” 陆千军闻言顿时精神大振，“神宫正下方” “啊。” 陆博康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你也做好准备带着族里的人动身吧，老夫等会先过去给东方丫头打个招呼。” 苍梧山地处潭州，距重明城相隔甚远，他所谓的动身也自然不是长途跋涉过去，而是准备让陆千军动用大阵将众多准备赴宴的族人直接带到重明城。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九十章:风萧萧兮易水寒 “哈哈哈......很好！” 诸多玄奥阵纹逐渐浮现在周身，陆千军五指缓缓紧握，眼中扬起一抹高昂的战意。 如果有不清楚情况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还以为当年那个名震天下的千军元帅准备重新出山了。 当然，的确是重新出山，只不过，这次出山的目的和当初不太一样罢了。 ...... ———— 自古婚姻乃人生大事，个中细节也本应是极其繁琐，然而，陆长歌和陆清月这对兄妹成婚却又似乎属于其中的特例，婚期之前的流程不知道比他人要简单多少倍。 本就是一家人，又谈何而来的两家事 当结亲的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家庭里，所谓的亲家自然也就变成了概念化的存在了。 婚姻存在“六礼”，可莫说什么纳采，问名等礼节，两人的婚事就连请期和迎亲这最后两个步骤都给省了，是由陆千军用大阵将陆家和萧家众人直接接入了重明城，陆清月自然也在其中。 至于婚姻的三大原则，诸如什么同姓不婚之类的那就更是提都不用提。 当然，关于父母之命这一点，作为父亲的陆千军自然是对此颇有些微词的，只不过是被所有人都选择性地无视了而已。 婚期之前的流程简洁其实都还在其次，不仅如此，若是要论特殊程度，恐怕也是难有人与其比拟。 自陆长歌在何正华的带领下看过那座御赐的府邸之后，陆博康就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条消息，随后便是陆千军率大军直入重明，将那座府邸彻底占了下来。 倘若两个家族的众多族人也算大军的话。 而在剥夺了陆长歌对于府邸的所有权后，陆千军又是放话出去，严令禁制了他在大婚当日之前进入此地，并在府邸四周布下法阵，严防死守，以避免其偷闯入内。 就跟防贼没什么区别。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长歌的确是贼。 分明出自一家，却连半个出来帮他说话的人影都不见，所有族人都保持了沉默，当然，在一些德高望重的族老看来，这也算是变相的给这小子一道考验吧。 只不过，由此一来，他也就一个人被拦在了外头。 府邸之内，喜气洋洋，气氛如火如荼，府邸之外，陆长歌独自远望，仿佛这里喧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见婚房都已经快被陆千军布置成了禁地，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回到石屋，做起了最后的准备。 说是最后的准备，其实也已经没什么需要陆长歌准备的地方。 把自己所有相识的朋友都邀请了个遍，继续压制和抹除断生之咒的侵蚀力量，逐步平衡磐岩之力，空闲时间又回顾了几遍关于大婚当日的些许细节，基本上就是如此。 不知不觉间，三天一晃而过。 ...... ———— 旭日当空，层云散去，耀眼的日光弥散开来，散落在重明城的大街小巷间，府邸之内，张灯结彩，大红的窗花宛若烈火，映照那洒落的日光之下，显得更是灿烂。 略显喧嚣的鼓乐之声回荡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府邸中，音调抑扬顿挫，经久不绝，同那鼎沸的人声交融在一起，为这已然被红色所覆盖的府邸更添一抹喜庆色彩。 大婚当日，婚房之内。 “好了。” 缓缓放下了手中眉笔，凝视着面前端坐着的少女，萧青婉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清月，看看怎么样” 依言，少女微微挺起身子，看向了那倒映在银镜当中的自己。 星眸璀璨，白发如雪。 白皙的肌肤宛若凝脂，吹弹可破，绝美俏脸之上闪过些许动人红晕，如画眼眸之中也是泛起了盈盈水波。 一袭鲜红艳丽的嫁衣贴在玲珑有致的窈窕身段上，随着那清风吹拂，雪白长发迎风飘舞，随意散落在腰间，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 绝世独立，倾国倾城。 恍若像那遥居星河的月宫仙子落入凡尘，而那火红的嫁衣则是让其多出了一抹人间烟火的气息。 “......” 看着那镜中的绝代佳人，陆清月眼神似是有过瞬间的恍惚，旋即又很快恢复过来，嘴角上扬了些许，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嗯，挺好的。” “那就好。” 萧青婉也是笑着点了点头，开始帮女儿梳起了头发。 自今早起来之后，她就来到了婚房里，没有让那些侍女来帮忙，而是亲自给女儿梳起了妆容。 她也没有特意去给女儿浓妆艳抹，只是略施粉黛，掩盖了几分清雅出尘的气质，添上了些许烟火气。 “今天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感觉紧张吗” 指尖轻轻滑过那柔顺的长发，萧青婉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神色有些感慨。 看着女儿出嫁，她倒是不存在什么离愁别绪，只不过心情多少还是有点复杂。 当初都还只是那么点大的小不点，恍惚之间就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现在都要嫁人了。 对于她这种层次的修行者而言，二十年其实并不是一个多么漫长的数字，但如果回忆起女儿的一路来各方面的变化，那就可谓是沧海桑田。 “唔......” 面对母亲的疑问，陆清月蹙眉思考了一阵，旋即却又轻声笑道：“只有一点点。” 当初得知哥哥写好婚书的时候其实是最紧张的，后来偶尔会陷入慌乱，但也都被哥哥安抚了下来。 直到现在，当她真正面临自己的人生大事时，心头却是少见的恢复了平静。 她早已心有归宿，如今的婚礼不过一场仪式。 “你这丫头果然长大了。” 闻言，萧青婉不免失笑。 “对了，娘。” 似是又回想起了什么，陆清月话锋一转，有些嗔怪地望了窗外一眼，“爹这几天到底在做什么啊......是在防着哥哥吗” 她虽然这几天里基本上都是足不出户，可也明显能够感受到府邸里出现的明显变化。 外面设了遮蔽法阵，或许还无法查探清楚情况，但只要身处内部，便能够清晰分辨出如今的形势。 浩瀚而玄奥的法阵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林立，鼎沸的鼓乐声下潜藏着若有若无的杀机，连那欢声笑语的众多族人里也有着相当一部分神情严肃的人，各司其职，负责严密监察着府邸四周的风吹草动。 知道的倒是还能看得出来，这里是在准备大婚，如果换做是个不知道的人来看的话，那就是陆千军在秣马厉兵，磨刀霍霍以待大敌。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啊...... 想到这里，陆清月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 “呵......对于你和长歌的婚事，你爹可是一直憋着气呢。不用管他，让他就这么闹一阵也好。” 随着女儿的视线望过去，萧青婉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既是你的婚事，长歌自然也是少不了要过你爹这一关。” 陆千军这几天在府邸内部的动作她自然看在了眼里，只不过她没有去强加干涉。 反正她看陆千军也挺愿意做这个恶丈人，各种阵法布置都搞得很起劲的样子。 “是吗......” 似是犹豫了片刻，陆清月眼中闪过些许忧色，小声道：“哥哥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虽然她对于陆长歌可谓是有着绝对的信任，可如今的形势也实在是不容乐观。 不像她，在回到陆家之后，她身上的断生之咒就已经被彻底抹除，陆长歌可没有这种待遇，直到现在应该也还没能彻底恢复平衡。 面对带着一堆帮手的父亲，哥哥能取胜吗 陆清月有些忧虑。 “放心，你爹也就只能做做表面上的功夫了。” 萧青婉自是明白女儿的心思，缓声解释道：“闹一闹之后也就该收场了，不会有事的。更何况......” 停顿了片刻，她那温婉的神色忽然一变，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远处的那道人影，“反正他也蹦跶不了多久。” ...... ———— “这是在逗我么” 视线定格在那远处流转的大阵之上，陆长歌嘴角微微抽搐，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这幅景象。 什么鬼...... 这群人到底还知不知道他是今天大婚的新郎啊 亏得他还清楚，这里面的都是自家人，要不然的话，说这是一处险塞雄关都不为过。 遮蔽阵法掩盖了内部的一切异常气息，同时也抹除了此地的一切天象异动，府邸之内声乐震天，却也同样给他带来的巨大的压力。 仿佛在那喜气洋溢的氛围之下蕴藏着一只百战之师一般，更何况，陆长歌很清楚，这不是可能，而是必然会出现的情况。 反观他身边呢 可心和万象跟着东方戎她们跑了，剑灵自然也是离他而去，徐富贵等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家里空无一人，而墨少卿他们也是时候未到，还没有动身进入城内。 也就是说，他现在身边也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孑然一身。 微风吹拂而过，衣袖飘扬而起，更添了几分萧瑟和落寞之意。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九十一章:反目成仇(伪) 默然感受着那远处热闹喧嚣的气氛，陆长歌嘴角又是一抽。 不就是不想让他这么轻易地就结成了这个婚事，至于做到这份上么...... 他倒也清楚，搞这一出的多半就是他那喜欢作怪的老爹，或许还得再加上一个躲在幕后看戏的老家伙。 “算了。”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阵，陆长歌神色逐渐收敛，旋即缓步上前，毅然决然地朝那远处的府邸走去。 挺拔的身影不断远去，周身的气势视死如归，若是在旁人看来，甚至莫名会有种孤身入关的既视感。 ...... 陆长歌先前所在的位置离府邸并不算特别远，即算是他步伐缓慢，那也不过片刻便走到了府邸之前。 “呼......” 凝视着面前厚重的铜门，陆长歌深吸了口气，朗声道：“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吧，各位。” 唰！ 话音未落，一道璀璨的华光已是将他彻底笼罩在内，空间涟漪骤起，等到重新恢复稳定之时，陆长歌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终于来了么” 随着阵纹光芒逐渐散去，一道略显激昂的声音骤然响起，回荡在了庭院内。 “......”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陆长歌脸色不变，定了定神，扫视了四周一圈。 十数道人影分立站定在他四周，手中皆是捧着一枚阵心，似乎是在维持着大阵的运转，脸上的神色也很是肃穆，丝毫没有半点缓和之色。 气氛一片沉默。 那些大都曾是下山之时前来给他送别过的族中长辈，而那站在他正前方的，自是他的父亲，陆千军。 视线落在面前的俊朗青年身上，陆千军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些许得色，“我已经等你小子等了很久了。” “......” 看着四周这紧张而肃杀的阵势，陆长歌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老爹，没想到我们下山之后见到的第一面会是以这种方式。” 自他下山这么久以来，他就几乎是同父母彻底失去了联系，只能通过陆博康的传讯来了解大致情况。 若是要说对于父母的思念，那自然是有的，虽然对于母亲的思念远远大于父亲，但那也毕竟是有过的。 然而，如今见到的第一面就是父子反目成仇，实在是让他不免有点感慨。 “是么” 只不过，还未等儿子话音落下，陆千军便是摆了摆手，颇为得意的开口道：“想跟你爹我打感情牌不存在的。” 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响指，那周围众人也像是得到了指令般高扬起手臂，一道又一道耀眼的华光接连冲天而起，竟是尽数化为支柱，撑起了这一方天地囚笼。 “那可不是打感情牌......” 见父亲不但毫无感怀，反倒是还一脸得意的样子，陆长歌一时无语凝噎。 又没招惹你，你这么针对我做什么......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没用。” 似是不准备听儿子继续解释，陆千军打断了他的话，轻哼道：“老子教训儿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经地义。就是说再多废话，今天我也得教训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 今天要是还不让这小子服软的话，等兄妹俩成婚之后，那他也就在家里再也抬不起头了。 无论如何，也得好好教训这小子一次。 “哈......” 然而，听完父亲的这番话后，陆长歌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陆千军微微皱起了眉头。 “老爹，你还记得么” 面对他的疑问，陆长歌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当初在我下山之前，我们也曾切磋过一次，那一次你输了。” 闻言，四周气氛瞬间一变，众人也是顿时面露惊异之色，下意识地看向了陆千军。 居然还有过这种事 这些基本上都是当年黄泉之战时跟随陆千军一起出战的陆家族人，对于陆千军自然是无比信任和崇拜。 然而，他们今天却从长歌小子的口中听到，两人曾经切磋过，而且元帅还输了 “......” 陆千军脸色一黑，没有接话。 那一次切磋的确是他输了，基础实力相同的情况下，为了解围，他破格动用了一点领域之力，然而，即算是用上了领域力量，那也依然被面前这小子强行破开领域，最后给了他一刀。 虽然有很大一部分输的因素是轻敌所导致，但从结果上而言也可以说是输得彻彻底底。 还是反驳都没底气反驳的那种。 见到他的反应，众人心里也基本有了底，看向陆长歌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惊叹。 元帅这是真输给长歌小子了啊。 “所以，我想说的是......”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嘴角逐渐上扬了些许，朗声笑道：“老爹，当初我没下山的时候你都输给过我一次，难道现在还想要再赢回来不成” 视线定格在面前脸色阵青阵白的父亲身上，陆长歌脸上满是笑意，可那眼中却是闪烁着一抹绝对的自信之色。 如果说下山之前，陆千军曾是为了测试他是否拥有在尘世历练的能力，那么下山之后的这场切磋也正好可以来测试一下，这么久以来他到底有了多少成长。 “......” 陆千军的脸色更黑了。 这小子说的话简直已经狂的没边了......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 他可是黄泉之战中人界的总.统帅，凭一己之力主导了整个黄泉之战局势走向的存在，同时也是位高权重的陆家当代家主。 怎么被这小子一说，跟个输不起的人一样 岂有此理！ 然而，正当他准备出声怒斥时，陆长歌的神念传讯却又突兀回荡在了他脑海之内。 “老爹，就算是你今天在这儿把我打趴了也没用，家庭地位已经摆在那了。” 闻声，陆千军那即将爆发的怒气也是顿时一滞。 “如果是正面交锋，我肯定不是对手，可要是仅限于切磋的话，那我恐怕还没输过。” 看着父亲那骤然僵硬的神色，陆长歌脸上笑容更盛，“收手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爹。” 这话可不假。 哪怕是当初南疆之战时将守护道则分化给其他几女，石元荒也没能从他手中讨到任何好处，更何况是如今拥有守护道则的状况下。 恐怕陆千军也不清楚，守护之力究竟强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他早已料定父亲不可能认真出手，可如果不认真出手的话，连破开守护道则都很难做到，又何谈来为难他 不过妄想罢了。 “嘶......” 听到这话，陆千军面色已是黑如锅底，那目光中也是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别人可能不清楚陆长歌的修为境界，他这个当爹的可不会看错。 让他一个几百年前就已经踏入合道的修行者去全力对付陆长歌这个连五境都不知道算不算是的...... 丢不起这个人啊。 再说了，他也的确不敢全力出手。如果要强行动真格的话，估计还没等他动手就已经被老婆给劈死了。 切磋的话，基本上奈何不了这小子，可又没办法全力出手揍一顿。 这小子下山之后的成长的确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以至于到现在双方对峙的时候，他居然会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但是...... 尽管有这么多理由，但是！ “要是现在停手的话，老爹，我们还可以有话好说，怎么样” 嘴上虽是重复着有话好说，陆长歌手中却是缓缓扬起了万象剑，摆明了一副吃定他的样子。 曾几何时，他也能把父亲逼入如此窘境。 这也是修炼所能带来的一方面意义吗 吾闻道矣。 “......” 摆手示意四周众人散开，陆千军五指逐渐紧握成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你觉得还有可能么” 要是布置了这么久，被这小子几句话下来就放弃了整个计划，那他岂不是更加下不来台 当老子的要是这么给儿子服软，以后还不得被这小子拿捏死 “那还真是可惜。” 陆长歌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他还是给父亲留了些面子的，刚才的一系列对话也都只是两人的神念交流，如果在围观的众人看来，就是陆千军的脸色越来越黑，然后缓缓退开数步，似乎准备好了动手的阵势。 “废话少说。” 一道浩渺阵影将众人尽数笼罩在内，陆千军掌心阵纹流转，一股铺天盖地的浩瀚威压呼啸而来，“现在想要说收手已经晚了。” 应该说，当他布置了这么多法阵后，就已经没有了收手的可能性。 更何况...... 沉默了片刻过后，陆千军似是回想起了什么，神色重新恢复平静，轻声自语道：“臭小子......可别小瞧了你爹我啊。” 历经了无数血与火的淬炼，赢下了那场史诗般的浩荡战役，陆千军的实力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没有人知道。 世人所知的只有一件事。 统帅大道，同样是至强道则。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九十二章:天地大势，草木皆兵 然而，面对那铺天盖地袭来的威压，陆长歌却只是平静地站定在原地，也没有要去主动进攻的意思。 “想用气势来压我，恐怕还没那么简单。” 指尖守护道则涌现而出，那倒映着山川河流的虚影也是缓缓凝实，笼罩在了所有人身侧。 山海结界。 无形威压席卷而过，那浩荡而汹涌的气息宛若惊涛般拍打在山河虚影之上，引来一阵剧烈的动荡，可当那滔天威压撕开结界之后，便已经是失去了绝大部分锋锐之势，根本造不成半点威胁。 随着舒展的五指缓缓握紧，那最后一点残存的气势也是彻底消逝在了掌心，陆长歌神色不变，嘴角扬起了一抹淡然的笑容。 仿佛只是春风拂面。 “这算是开始的信号吗” “当然。” 闻言，陆千军冷哼一声，周身浮现而出的无数阵纹迅速凝聚成型，“现在可就是正式开始了。” 耀眼的神芒在身前起伏流转，手中阵影不断扭曲变幻，陆千军神色收敛下去，一股恍若来自太古苍莽的浩渺大势骤然升起，旋即尽数降临在了陆长歌身上。 不过刹那之间，陆长歌所处的一方空间就已是彻底扭曲塌陷，若非有山海结界的庇护，恐怕他也早已无法挡下这种恐怖的气势，战意崩溃。 那是真正的天地大势，也是陆千军最为惯用的手段。 自踏入这一方天地起，陆长歌就是等同于在和这片世界为敌。 “终于要开始了么......！” 视线紧盯着不远处那两人的动作，围观的众人也是顿时有些激动了。 在族长踏入合道后，他们就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到族长出手过了，今天也终于是有了这么一次难得的机会。 连带着让他们感受到那股让人望而生畏的虚无大势，都只会觉得十分怀念。 那才是曾经的千军元帅应有的绝代风采。 “我还以为是什么......” 然而，面对着骤然临身的恐怖威压，陆长歌压下内心那股油然而生的臣服之意，轻声自语道：“搞了半天……原来当初只是在抬高自己啊。” 自下山之前，陆千军曾和他说过“势”这种力量，还说什么掌控“势”的唯一正道便是感悟天地大势，甚至比悟道还要困难。 感情这就是陆千军自己的招牌手段 想到这里，陆长歌眼神瞬间转厉，那倒映在空际的山河虚影也是倏然汇流而来，只在转瞬便已是贯彻在了整个万象剑身。 山海剑法之守剑式，镇岳！ “破！” 刺啦！ 一道绚丽的神芒自剑锋之上划落，四周扭曲空间宛若镜面一般尽数破碎，无形当中似有崩塌之声响起，旋即却又迅速恢复了静寂。 天地大势可以轻而易举地摧垮人的体魄，人的意志，甚至让人心生臣服，却始终难以动摇一座巍峨山岳。 “可别高兴得太早了。” 只不过，还未等陆长歌做出其他反应，陆千军已是再度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五指虚握，一道贯彻天地的阵影落在了他身上，“接下来还有呢。” 轰！ 话音刚落，陆长歌四周的一切景象也是随之而变幻，瞬间凝成了一方充斥着杀机的蛮荒世界。 草木尽皆化为生灵，无数道蜿蜒而扭曲的藤蔓席卷而来，参天巨树足以做到真正的遮天蔽日，那象征着生机的木之精华遍布着血煞之气，连他四周充斥着的空间也仿佛被赋予了意志，开始疯狂朝他身侧挤压，坍陷。 就像是这方世界正在排斥，抹除着他这个不该属于此地的外来者一般，既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和焦点，亦是被全力抹杀的对象。 统帅大道之秘术，草木皆兵。 挺拔的身躯随着这方世界的排斥而微微塌陷下去，四肢也尽数被那些狰狞的藤蔓死死限制，然而，面对这越发骇人的压力，陆长歌却仍然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之色，而是不紧不慢地扬起了手臂。 噗嗤！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疯狂蔓延开来，一股浩如渊海的气息肆意弥散在这片天地之间，周身藤蔓也因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力量而节节断开，连那来自四周天地的压力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下一瞬，一道狰狞的枷锁骤然浮现在周身，旋即紧紧地缠绕住了他的手臂，随着枷锁的不断蔓延，四周空间的坍缩竟是被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那充斥在天地间的磅礴压力也是骤然消散于无形，一切的异常都被隔绝在了枷锁之外。 眼前的景象恢复原状，陆长歌依然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只是用力敲了敲那缠绕在手臂上的山海之锁，缓声笑道：“不够。” 凭借这种程度的力量，还难以强行破开山海之锁的压制与隔绝。 “这......！” “什么......！” 然而，见到两人之间的交锋，围观的众人已是彻底陷入了呆滞。 哪怕他们事先已经知道，长歌小子曾在切磋中赢过一次族长，可如今的景象却也仍然让他们内心震颤，脑海一片空白。 无论当初切磋的过程究竟是怎样，那也不可能让族长用出什么真正的手段，修为的鸿沟摆在那里。 但他们很清楚，这一次完全不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名为切磋，实际上则是这两人之间道则的交锋。 天地大势，草木皆兵，这些都是他们曾经见过不止一次的恐怖术法，在那场黄泉之战里，究竟有多少名声响亮的强者陨落在这些术法手中，他们已经数不清了。 然而，面前的青年却是轻而易举地挡下了这些术法，甚至对其连一丁点威胁都没有造成。 长歌小子...... 视线落在那锁链缠身的青年身上，众人的目光也是难免带上了一抹怪异色彩。 果然是怪物级别的天才。 “......” 掌心阵纹缓缓流逝，陆千军眼中同样闪过了一抹难以掩盖的错愕之色。 他当然知道这小子下山之后的成长速度已经快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他也没想过仅凭这些手段就能直接控制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住这小子，但问题在于...... 这也太简单了吧 他甚至想过这小子即算是破开了天地大势也应该不会有多费劲，可也没想到会轻松到这种地步。 无论是道则神异还是运用手段，都已经达到了一种极其精妙的地步，没有选择强行对抗，可实际达成的效果却更胜其不知凡几。 举重若轻至如此境界，连他都不免心中升起了些许怀疑。 这小子真的只是下山历练了一年，而不是练了一百年 怎么他会有种在跟真正的合道者交手的感觉。 呵...... 看着那陷入呆滞的父亲，陆长歌内心也是暗笑一声。 如果磐岩之力和山海之锁都挡不住陆千军攻击的话，那他这近十天通过各种方式恢复的平衡还有什么意义 他身上所受的伤的确还没好，但那也不代表他的战力较正常状态会有所缺损。 磐岩之力失控，所代表的自然是更为骇人的力量，进一步的催动会导致身躯崩溃，故而需要以其他力量慢慢中和平衡。 彻底失控的磐岩之力固然会影响自身状态和战力，但恢复了一部分的磐岩之力不一样，只要他不全力催动，亦或是受到过强的袭击，磐岩之力也依然会趋于稳定，不会进一步失控。 当然，换做以前他肯定不敢想到这种做法，但自万象助他补全了碎片之后，磐岩之力对自身的破坏性大幅度减弱，这种堪称为不可能的举动也有了可行性。 万象剑锋之上闪过一抹凌厉剑光，陆长歌声音低沉下去了些许，缓声开口道：“还要再继续吗” 如果是在力量上的正面抗衡，或许还能对他造成些许麻烦，可对于这些形式怪异的手段，他是向来不惧。 陆千军的力量神异的确很是奇特，但想要以统帅道则来对抗磐岩和守护的话，无异于天方夜谭。 “嘶......！” 听到这话，陆千军似乎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脸色终于开始涨红，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样子。 臭小子翅膀硬了，已经学会飞了。 但那又如何 今天他就算是会被老婆算账，也得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 晦涩玄奇的阵纹在手中浮现，流转，陆千军强行压下心中怒气，皮笑肉不笑地瞥了儿子一眼，“既然挡下了刚才那一招，那现在可就要稍微动点真格的了。” 经过了第一个回合的交锋，他也是瞬间明白了很多东西。 如果连天地大势都无法对其造成任何影响，那他先前所布置的绝大部分法阵也基本都可以直接放弃了，如果强行动用的话，也只会继续长这小子的志气而已。 想要教训这小子，必须要动用他那些压箱底的手段才行，其他的都差了那么点意思。 “是吗” 见他还在继续嘴硬，陆长歌也是笑着摇了摇头，再度高扬起了万象剑。 “那就来吧。”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九十三章:统帅之力 随着陆长歌的话音落下，方才经过一番交锋过后的气氛又重新变得肃杀了起来。 但，无论是正在交战的两人，还是一众围观者心里都清楚，第二次的交锋，陆千军在某种层面上已经不会再有任何保留。 轰！ 一道贯彻天地的骇人雷光悍然洞穿空际，落在了陆千军身前，与此同时，众人手中那始终捧着的阵心也是突兀破碎，四散成无数零星的光点。 也正是在那阵心破碎的同时，陆长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下去，再度恢复了平静。 他能模糊感知到陆千军周身气息所出现的剧烈变化，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强盛，仿佛永远没有止境一般。 不......不仅如此，随着陆千军力量的增长，连他自身想要动用力量的限制似乎也在迅速扩大，甚至逐渐有了要被抽离的趋势。 不过数次眨眼之间，一道虚无缥缈的阵影已是凌驾在了高天之上，可陆千军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四周天地灵力不断汇流入他掌心，那高天之上的阵型也是越发凝实，最后竟是化为了一道浩渺人影。 这是...... 看着眼前这一幕，陆长歌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几分若有所思的神采。 当初在南疆之战时，身为天阵师的白袍中年似乎也动用过相似的手段。只不过，无论是在力量层次，还是在运用手段，如今的陆千军都要比前者高明实在太多太多。 前者吸纳天地灵气于自身，运用天地之力以对敌，后者掌一方天地，化世间万物为其兵卒，二者相差不知凡几。 即算是有守护道则的庇护，他也明显能够感觉到自身的力量遭到了部分限制。 果然是动真格的了。 想到这里，陆长歌紧握住万象剑，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砰！ 没有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在那天地法阵彻底凝为人形的同时，陆千军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神芒，五指虚握，旋即猛然一声冷喝。 “动手！” 话音未落，苍穹上空层云竟是骤然排散开来，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自那高天之上悍然落下，直指向陆长歌头顶。 “什么......！” 在那遮天大手落下的同时，陆长歌脸上也是露出了些许惊讶和意外之色。 他躲不了。 遮天大手本身只是天地之力的一种具现意象，并非实体，无法躲避。不仅如此，当他想要抽身脱离时，来自大地的浩瀚威压便已是骤然临身，仅仅只是想要做出移动都是无比艰难，更罔论去挣脱这种压制。 宛若真正的天地囚笼，想要挣脱压制，那就必须先要正面对抗规则之力。 得不偿失。 感知到那来自天地的浩瀚伟力，陆长歌视线一时变得有些恍惚。 这方世界恍若空无一物，仅留他一人孤身站定在天地之间，宛若深渊般的重压越发强烈，苍穹之上那遮天蔽日的手掌也是迅速逼近，迫在眉睫。 只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清醒。 浑浊而沾染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些许血色的气旋缓缓笼罩在周身，同守护道则尽数交融在一起，瞳孔中的遮天大手急剧扩散，而陆长歌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轰！！！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各色神光骤然弥散开来，不过转瞬便已是充斥在了宅院之中，四周空间也仿佛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待到神光散去，空间恢复稳定，众人才看清楚了那两人交锋的景象。 微风徐来，吹散了那一袭白袍上的些许尘埃，陆长歌长舒了口气，轻声道：“的确厉害。” 以他现在的状态，的确难以正面硬抗下来自天地之力的袭杀，但那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了应对手段。 体内所有力量交融，寂灭剑气笼罩在周身，将那席卷而来的天地力量尽数拦在了剑气之外。 以最尖锐之矛化作最坚固之盾，将那一切试图破开这道屏障的力量彻底湮灭。 “你......！” 视线定格在那站定在他面前的白袍青年身上，陆千军的神色终于变了。 刚才的交锋他已经没有丝毫留手，却也仍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战果。 环绕在那小子身边的剑气无疑具有相当恐怖的破坏性，连一方天地的力量都对其奈何不得，反倒是被那恍若无穷无尽的剑气给吞噬，湮灭，消散在了无形之中。 亏得这小子敢用这么危险的方法来对抗天地之力。 想到这里，陆千军嘴角微微一抽，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不跟这小子正面对上一次，是永远不会明白守护的力量究竟能够强到了什么地步的。 这是陆博康对他说过的原话，当初他没有信，但现在他相信了。 “啧......！” 气氛有过片刻的僵持过后，陆千军强行掩下眼神深处的那抹震惊之色，梗着脖子开口道：“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么天地之力的威能......” “够了！”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一阵浑厚的怒喝之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剩下的半截话语。 闻声，陆千军顿时神色一僵，有些尴尬地止住动作，看向了身侧。一位面色不善的老者正大步朝两人走来，眼中满是怒意。 “参见玄木长老。” 见到来者，四周围观的众人也是躬身下去，恭敬地行了一礼，陆长歌也不例外。 “真是胡闹！” 看着那眼前略显尴尬的陆千军，萧玄木毫不在意他这个族长的身份，劈头盖脸地叱骂道：“陆千军，你还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先前的事情老夫倒也就当作没看见，刚才呢刚才那还能叫做切磋么！” “呃......” 面对这位族中长辈，陆千军也是被骂得一点脾气没有，只得颇为无奈地解释道：“这个......一时兴起，一时兴起，下次一定注意。” “罢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玄木倒也没有太过落他的面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见到这位熟悉的老者，陆长歌缓步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前，脸上浮起了一抹诚挚的笑容，“玄木长老，好久不见。” 无论是在下山之前还是在下山之后，萧玄木都不止一次帮助过他们，而那蕴含着长生道则的各种灵丹和宝物也更是带他们数次脱离困境。 对于这位老人，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嗯。” 视线转移到一旁的陆长歌身上，萧玄木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下来，微微点了点头，“长歌，今天可是你大婚的日子，莫要再动干戈了。老夫这里还留有几颗丹药，就当做是赠礼吧。” 说到这里，他轻挥袖袍，从中取出了一个蕴含着沁人芳香的玉瓶。 “小子多谢长老如此重礼。” 陆长歌倒也没有客气，接过那递来的玉瓶，更加恭敬地行了一礼。 玄木长老的礼不可谓之不重，即算是没有揭开玉瓶，他也能感知到其内部所蕴含的海量生机。 长生道则或许是最适合用来恢复和抹除断生之咒侵蚀的力量之一，而这瓶中的几颗丹药甚至可以说是由长生道则凝聚到极致而成，所蕴含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 如果在南疆之时能有如此丹药恢复伤势，或许断生之咒后续带来的侵蚀早已被彻底抹除。 也正是因为具有如此强大的功效，想要炼出这么几颗丹药，说不定要耗费萧玄木十数年的时间。 “无妨。” 送出如此丹药，萧玄木却也只是摆了摆手，温声道：“长歌小子，去吧。你娘已经等了有一阵了。” 听到这话，陆千军瞬间宛若石雕般凝固在了原地，而陆长歌也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面露恍然。 这场切磋肯定也落入了娘的眼中，而玄木长老则估计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才出来制止了两人的继续交手。 “是。” 环视了一圈四周众人，陆长歌微微颔首，以示致意，旋即又瞥了一眼神色难看得要命的父亲，缓声开口道：“在外历练归来，先前多谢父亲指教。” 还是给老爹留一点面子算了。 “嗯” 似是没有想到会从儿子口中听到这种话语，陆千军明显愣住了一下，旋即又迅速反应过来，用力干咳了几声，“咳咳......这个心里清楚就好。你小子下山之后确实成长了不少啊。” 有了台阶下，自然场面上就好看很多了。 “好了。” 虽然没能教训到儿子，但能听到这么一句软话，陆千军的脸色也是好看了许多，“去吧，记得把衣服也换了。” 先前为了为难陆长歌一次，陆千军布置阵法，把他彻底排斥在了府邸外，没让任何族人与其进行解除，甚至连大婚的喜服都没给他送过去。 至于现在，这小子也算是过了开头这一关，陆千军倒也不会再梅开二度地去刻意刁难。 “多谢父亲。” 陆长歌躬身行了一礼，可那眼中却是闪过了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 呵。 好糊弄的男人。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九十四章:蓄势待发 作别庭院里的众人，陆长歌没有多耽搁时间，径直随萧玄木的指引朝内部走去。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人影，众人也是心思各异，陷入了一阵沉默。 在陆千军眼中，自己的儿子下山历练不过一年，便已是彻底脱胎换骨，无论是力量和心境都丝毫没有破绽，让他这个当爹的又是自豪欣慰，又是无奈郁闷，可谓是心底百味杂陈。 而在这场切磋过后，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对于一众族人而言，千军元帅会在交锋中输给某人的情况，他们向来是无法想象的。可是在今天，他们第一次见到了。 即算是被玄木长老制止了后续交手，元帅也是毫无疑问地输掉了这一次的比试，赢他的人还是长歌小子，简直无法理解。 震惊的情绪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赞叹和佩服。 下山之时仿佛还在昨日，可那当初的潜龙如今却已是腾飞而起，翱翔九天。 在这一片微妙的气氛之中，唯有萧玄木没有这么多感慨，只是没好气地瞥了陆千军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当爹的比儿子差远了。 ...... ———— “启禀陛下，神宫下方的法阵气息已经彻底散去，恢复了原状。” 似是感知到了下方的景象，重明神宫内，一位神色肃穆的女官躬身下去，朝面前的几人行了一礼。 “嗯，朕知道了。” 东方戎微微点了点头，看向身侧几人。 自得知陆长歌即将成婚之后，凌无雪便没有再回乾坤殿，而是默然留在了神宫内，也不见她说过多少话，更多的时候则是在翻阅朝廷和乾坤殿的古籍，似是在试图发掘其中更多的有效信息。 对于她的这种状态，东方戎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两人之间的情谊本就有些坎坷，直到前段时间才逐渐开始恢复正常，现在却又闹出了这档子事，一时间也是比较尴尬。 所幸的是，这种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拓跋心等人又回到了神宫。有了剑灵她们在，那种难言的沉默也是消退了不少。 终于，今天就是那家伙大婚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东方戎压下内心那种异样的思绪，深吸了一口气。 “常习羽那边有消息了么” 这是来自剑灵的神念传讯。 “嗯，昨天她和我说过，今天能够前来赴宴，只不过现在还没收到她的具体消息。” 停顿了片刻，东方戎继续传念道：“不用担心，她会来的。” “那就好。” 结束传讯，东方戎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再度问起了女官，“韩爱卿，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件事情” 闻言，女官微微一怔，旋即又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陛下，臣已经挑好了人选，可是......”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作为帝皇的心腹之一，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如今神宫的实际状况。 偌大的神宫体系内，除开陛下和其直属的密卫之外，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或许就只剩下了她一人。至于所谓的皇室宗亲，妃嫔宫女那些根本就不存在，这种状态已经不知持续了多少年。 然而，如今的陛下打破了这个局面，可让其主动打破局面的，却是...... 哪怕这些想法是对陛下的大不敬，但她也依旧难免心生些许杂乱之念。 “无妨，朕自有打算。” 得到了她的肯定回答，东方戎淡定地摆了摆手，缓声道：“等到宾客入席时，你再依朕先前的旨意行事。” “......” 沉默了片刻，那女官有些艰难地拜倒下去，“遵旨。” 旋即便快步走出了正殿，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嗯......该做的基本上都做完了。” 思考了一阵先前安排的事情，东方戎点了点头，继而转身道：“可心，你们准备好了吗” “唔......” 万象点了点头，而还在挽着凌无雪手臂的拓跋心闻言，则是明显愣了一下，又瞟了瞟身旁之人一眼。 或许是想表明自己生气的态度，又或者是想和东方姐她们抱团在一起，拓跋心这几天也没有理会那坏人，而是和万象剑灵两女来到了神宫。 看着明显情绪异常的凌无雪，她其实很想要去安慰一番，但是心情又难免会有些古怪。 无雪姐会出现这种情况，多半也是因为那坏人的缘故。 这么来看的话，答案实际上已经很明显了。 可要是这么一想的话，情况感觉就变得有点微妙了。 自己最崇拜的人喜欢上了自己的恋人什么的，这种事情...... 欸。 想到这里，拓跋心撅起小嘴，似是有些幽怨。 好难啊...... ...... “走吧，别在这里磨蹭了。” 暂时接管了万象的身体，剑灵一把抓起了没精打采的拓跋心，又偏过视线，看向了凌无雪。 “你也是一样，要是实在有什么话想说的，那就等过去见了他再说，在这里把自己闷坏了有什么用” “哦......” 被她像抓小鸡一样抓在了手中，拓跋心小声应了一句，而始终保持沉默的凌无雪听到这话后也是微微颔首，以示接受了她的建议。 “那就准备动身吧。” 见两人都表示了同意，东方戎从龙椅上缓缓站了起身，凤目之中闪过一抹凛然之色。 “出发。” 话音落下，众人也是不再犹豫和迟疑，跟着她的步伐走出了正殿。 ...... ———— 自结束了和父亲的切磋之后，一切流程也是回归了正轨，在招呼过众多前来向他道喜的族人后，陆长歌也是换上一身大红喜服，顺利见到了母亲。 “娘。” 看着那端坐在亭中的妇人，陆长歌脸上扬起一抹诚挚的笑容，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对于父亲，他的思绪可能还比较复杂，但对于母亲，他内心则一直都是纯粹的思念。 恰如游子归乡。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刚才的事情娘看到了。” 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前，萧青婉轻轻按住他的手掌，眼中满是欣慰的笑意，“长歌，好久不见，你也长大了。” 如今看来，让兄妹俩下山历练的确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让当初的少年变得像现在这样成熟，让当初的少女走出困境，不再时常郁郁寡欢。 作为母亲，她自是由衷的感到欣慰。 “嗯。” 陆长歌点了点头，温声道：“娘，这些日子家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许久未见母亲，他也是有许多话想说，以叙这么多天来的思念。 “家里一切都很好，就是你爹最近老是喊着无聊，我好好修理了他一顿才消停。” 见儿子问起家事，萧青婉笑着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好了，长歌。今天可是你大婚的日子，这些话先放到你和清月成婚之后再说，我也有很多话想要问你呢。” 尽管从康老和女儿的叙述中都相继得知了儿子一路走来的种种经历，但等到重逢之后，还是不免想要从他本人口中再仔细重复一遍。 停顿了片刻，她又从袖袍中取出了一只墨绿色的玉镯，“这是我们家里代代相传的宝贝，你和清月一人一只，今天也该传到你们手上了。” 今日能看到儿女大婚，她也算是可以安心把这对镯子交到了两人手里。 “娘，我明白了。” 小心接过母亲递来的玉镯，陆长歌丝毫不敢怠慢，径直拜倒下去，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家族的传承。 “你小子明白就好。” 然而，正当两人还在交谈之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庄重的仪式感。 闻言，两人也是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望向了声音响起的方向。 一位穿着花花绿绿衣袍的老者慢悠悠地朝两人走来，脸上还挂着一抹讨人嫌的笑容。 “康老你怎么来了” 萧青婉显得有些惊讶。 “你......” 见到来者，陆长歌强行忍下了内心想要打他的冲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在母亲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下对长辈的尊重的。 “老夫早就来了，在你们母子情深的时候就来了，只是你们没注意到而已。” 也不在意陆长歌那隐含威胁的视线，陆博康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当初你爹和你娘成婚时，还是我把这镯子给了你娘，现在你小子既然接手了这东西，那可就得保管好了。” “......” 听到这话，萧青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嗔了他一眼，而陆长歌见这老家伙说起正事，也只好不情愿地行了一礼，以示自己必将好好保管。 “对了。” 看着他这一身艳得有些俗气的花袍，陆长歌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康老，你穿成这样是做什么” 这老家伙平常穿得没个正型，现在到了他大婚的日子偏偏穿上了这么一身，自是引起了他的高度警惕。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九十五章:宾客云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相信这老家伙是为了给他贺喜才这么做的。 居心叵测啊。 “嗯你问这身衣服” 然而，面对他的疑问，陆博康却是扬了扬衣袖，咧嘴一笑，“当然要穿这身啊，不然怎么帮你小子迎宾呢” 迎......宾 陆长歌嘴角抽搐了一下，神色很是古怪。 你一个家族元老级人物，别的事情不做，就这么跑去迎宾，一点格调都没有 嗯，好像一直都没有。 ...... 还不等他继续出声质问，陆博康又悠悠地补充了一句，“顺带一提，等会负责给你们当司仪的也是老夫。” 他可不会像个古板长辈一样拿腔作调。这种重要的日子，正应该亲身下场，来点参与感才对。 想到这里，陆博康脸上笑意更盛。 “你......算了。” 陆长歌已经懒得再去吐槽这老家伙了，“只要别再出事就行。” 今天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要是陆博康再起意刁难他几次，估计真的不好收场。 “放心，老夫自是不会去无事生非。” 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陆博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不紧不慢地朝府邸大门走去，“第一批人已经到了，你小子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看着他身形远去的方向，陆长歌无语凝噎。 ...... ———— 第一批赴宴的宾客绝大多数并不是陆长歌的朋友，而是那些朝堂上的各部官员。 或许是早已提前商议好了时间的缘故，一众朝臣像是很有默契地选择了同时出发，最后也是相继来到了府邸之前。 “徐大人，属下之前曾听说......您与陆大人是故交” 在那群臣队伍的最前列，一位华服官员正同身前之人交谈着什么，眼中闪过些许问询之色。 其实这已经算是一众朝臣都知晓的事情，但他还是从这方面挑起了话头。 “那是自然。” 闻言，为首的徐富贵摆了摆手，略显油腻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是吗......！” 得到了尚书大人的肯定回答，那华服官员面色一喜，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 “欸……不用想那么多了。”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徐富贵便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缓缓拍了拍他的肩膀，“想那么多不累么过去吃餐饭就行了，别老是想那些有的没的，李大人。” 说完这话，徐富贵也没理会那像是受到了些许惊吓的官员，扭头看向了身侧的何正华。 “老何，啸云他们呢” “他们还在后头，跟老华在一起。” 停顿了片刻，何正华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老是惦记着啸云做什么今天你已经问过我好几遍了。” 华重山的官职品级和他们相差甚远，并行走在队伍最前列不太合适，故而也就索性错开了动身时间，这没什么问题。 可问题在于，到现在为止，徐富贵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已经问了他不下三遍这件事了。 难道有什么其他的猫腻在里面 何正华有些难以理解。 “哈......” 面对他的疑问，徐富贵忍俊不禁地解释道：“前些日子跟啸云商量了点事情，希望他今天还记得。” “商量事情” 似是想起了什么，何正华的神色顿时警惕了起来，“长歌可是今天成婚，你不会真的想给他添乱吧” 当初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直到现在他也还是记忆犹新。 “那怎么可能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徐富贵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补充道：“应该说，那些都是他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跟我可没关系。” ———— 婚宴迎宾的地方分为了主厅和内厅两个部分，主厅极其宽敞，自然也就将两家的众多族人和绝大部分朝臣安排在了这里，内厅规模不大，落座的也基本上是两家族老，剩下的则是留给了和陆长歌相识的朋友及其家眷。 经过一些杂七杂八的小插曲，部分有心的朝臣也放弃了去讨好陆长歌的想法，摆正了自身的态度，而何正华两人在陆博康的带领下，也很快同陆长歌见上了面。 两人并没有费尽心力去挑选些什么重礼，只是口头祝贺了几句，外加给了些实用的小物件以作随礼。 值得一提的是，同时兼任迎宾和司仪两职的陆博康居然还真跟个小厮一样接待着前来赴宴的所有宾客，又是收礼，又是引路，又是安排座位之类的，做的有模有样，效率也是快得出奇。 当然，对于不清楚他身份的人来说倒是还好，可如果像是两家族人那样的知情者，见到这一幕时简直都快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连之后落座都是诚惶诚恐的，似是还没能从这种具有强烈冲击力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看着那提着一堆杂七杂八礼品贼笑的花袍老头，陆长歌也是无语凝噎。 终于，又过了片刻之后，第二批宾客也到了，那些大都是来自兵部和飞虎军的一些高级将领。 “陆大人，恭喜恭喜啊。” 视线落在那身着喜服的陆长歌身上，为首的一位独眼老者快步上前，大笑着朝他拱手行了一礼。 “大供奉客气。” 见大供奉和兵部尚书等人也来了这里，陆长歌便停止了和徐富贵两人继续闲谈，笑着朝几人回了一礼。 “还好老徐他们来军中说了一声，不然的话，恐怕我们现在还不一定知道这件事。” 跟在兵部尚书身后的华重山和黄云化也走到了他跟前，那严肃的面色逐渐松缓下来，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今天看在你大婚，我们也不作计较，只不过......在这之后你可就得罚酒两杯了。” “下次一定补上。” 面对两人的问责，陆长歌也是无奈地摆了摆手。 解释其实早就已经解释过了，不过没能告诉他们消息也是事实。 “陆......陆大哥。” 看着眼前交谈的众人，一旁的狼啸云微微朝后退了半步，小声道：“新婚快乐，祝你和清月姐 （本章未完，请翻页） 百年好合。” “嗯” 见他一副说完贺词就想走的样子，陆长歌愣了一下，旋即又大步上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啸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躲着我一样” “这个......” 狼啸云顿时身体一僵，脸上闪过几分不易觉察的慌乱和羞愧之色。 他现在的确不好意思见陆长歌。 “算了，在飞虎军里好好加油。” 陆长歌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些小动作，缓声开口道：“我看好你。” 自狼啸云和黄云化随华重山进入飞虎军之后，可谓是进展神速，不过半个月下来，身上的气质就出现了明显变化，再加上他们出类拔萃的实力和身后的背景，升迁统领等职位不过是时间问题。 “呃......嗯。” 听到这话，狼啸云的神色更羞愧了，只得尴尬地赔笑了几声。 “几位既然有旧，陆大人今后有空的话，不妨也来兵部坐坐。” 兵部尚书和陆长歌倒不算很熟，微微朝他点了点头，以示善意。 “定当如此。” 闻言，陆长歌也自是清楚他的意思，轻笑道：“到时候还望尚书大人不要嫌弃。” “对了。” 基本的客套已经结束，大供奉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微微正色道：“陆大人，敢问千军元帅现在何处” “千军元帅” 见他提起此事，兵部尚书也是瞬间神色一肃，下意识地看向了陆长歌。 “嗯......” 陆长歌略一思索，低声道：“父亲如今应该在主门旁的庭院里。” 如今的他在名义上算是陆千军的女婿，这么称呼倒也没有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值得一提的是，当他问起两人为何如此在意此事时，得到的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 “没想到老爹认识的人也不少啊......” 望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陆长歌耸了耸肩膀，收起了脸上的那抹意外之色。 作为黄泉之战中同属于朝廷的将领，大供奉和兵部尚书两人在当时居然都是陆千军的战友，同时也是其重要的下属。 自黄泉之战过后，陆千军合道，从此彻底销声匿迹，与当年并肩作战的那些战友也没了联系。 数百年未曾见面，现在能得知到这么一个明确的消息，又怎能让两人不为之而感到激动急迫。 “那是自然。” 华重山微微点了点头，“虽然我没能亲身经历过那场战役，却也同样听过很多传闻。” “又有人来了。” 似是远远望见了那朝陆长歌走来的几道人影，徐富贵话锋一转，缓声道：“啸云，先回去入座吧。长歌，我们几个就不打扰你了啊。” “嗯......” “看来今天有得忙了。” 闻言，狼啸云低声应了一句，旋即弱弱地跟在了他后头，而陆长歌也是朝他们摆了摆手，视线转移到在了那几道人影身上。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九十六章:婚宴伊始 在保证身份不暴露的前提之下，墨少卿为了能来参加陆长歌的婚礼可算是废了不少功夫。 先用极其高阶的法器和材料施加多重易容，同时辅以自身手法对气息进行改变和伪装，再以忘却之力掩盖天象和修为作为最后的屏障，这才彻底做好了赴宴的准备。 相较于全副武装的墨少卿，欧阳冶夫倒依旧是依旧是一副山间樵夫的形象，顶多是为了赴宴贺喜，把自己那太过不羁的面貌稍微打理了一下，变得整洁了几分。 “恭喜。” 不紧不慢地走到陆长歌跟前，欧阳冶夫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多谢。” “多谢” 似是没想到会听到如此话语，陆长歌明显愣住了一会，随后才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 “看来你们相处得挺不错。” 最近几天墨少卿都是暂居在那片密林里，两人之间的交情应该也比他想象中的上升得更快。 视线掠过那默然跟在欧阳冶夫身后的黑衣中年，陆长歌脸上扬起一抹讶然的笑意，传念道：“你这用上的伪装手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啊，少卿。” 如果墨少卿不是跟在欧阳冶夫身后的话，陆长歌是绝对猜不到眼前之人会是他的，而在其他人看来，也只会认为是欧阳冶夫带来的随从而已。 “......” 闻言，墨少卿尝试着干咳了几声以缓解自身的尴尬，“咳咳……恭喜了，长歌。” 迄今为止，他这是首次参加这种大型的宴席和聚会，也从未亲身感受到过如此大规模的人潮，自然是明显有些难以适应。 若非有欧阳冶夫作伴，再加上这是来参加陆长歌的婚宴，说不定他来到半路就已是打了退堂鼓。 “内厅的宾客倒是不会有那么多。” 似是看出了他那不自然的动作，陆长歌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道：“慢慢来吧，少卿。” “嗯。” 听到这话，墨少卿的神色也是逐渐缓和了下来，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些基本上都是你们家族的人么” 相较于和陆长歌继续客套，欧阳冶夫的注意力明显集中在了内厅中落座的宾客身上，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当然。” 见他突兀问起这事，陆长歌微微一愣，“怎么了” 除开少部分正好最近在闭关的族老，其他族人基本上都跟着一起来了重明城参加这场婚宴，可以说是全族出动。 看这样子，这武痴是又盯上了族中的什么人 “......” 然而，出乎陆长歌意料的是，欧阳冶夫得到回答后，竟是陷入了一阵沉默。良久，才低声开口道：“可怕的家族。” 的确是可怕的家族。 即算是这内厅里被一道极其强大的遮蔽法阵所掩盖，他也能够凭借武夫的直觉作出一些模糊的猜测。 自他一路走来，到踏入内厅，所能感知到与他相当，甚至比他更强的气息就已经不下于十位，这还只是粗略的感知，必然不可能会是全部。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他所见到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陌生面孔，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人大都不会是其他仙宗的高层，而是来自于陆长歌所在的家族。 仅仅只是一个家族，就有着如此数量的高阶修士。 哪怕他清楚气机的强弱并不能完全代表战力，修为胜过他的也不一定会是他的敌手，但他也同样明白，这种数量究竟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概念。 没有任何一家仙宗内部的强者数量能够达到这个数字的一半，哪怕是邪宗，那也不够。 如此恐怖数量的强者若是全部联合出动，可以轻而易举地碾压当世任何一家仙宗，邪宗也不可能抵挡住他们的攻伐。 更何况......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欧阳冶夫深深地看了陆长歌一眼，“那个迎宾的老人，很厉害。” 尽管陆博康表现得跟一个普通的接待者没什么区别，但他很清楚，自己根本看不透那个老人。 能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迄今以来还是头一次。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的确如此。” 听到这里，墨少卿脸上也满是凝重之色，轻声道：“面对其他人，我可以确保伪装不会被发现，但那位老先生一定看出来了。” 方才他们也同陆博康打了个照面，而在临别之际，陆博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连忘却之力似乎都失去了效果，就像是一眼便看穿了他的一切伪装般，至今也仍然让他感到心有余悸。 “他” 见两人对陆博康的态度如此严肃谨慎，陆长歌也是不置可否耸了耸肩，“正常，那老家伙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厉害是肯定的。” 说到这里，陆长歌又补充道：“如果是论战力的话……嗯，大概让我一只手也打不过的程度吧。” 以前境界和眼界低的时候还没有太深的感触，直到自身的修为越发强大，才能够体会到陆博康身上那股比浩瀚星河更加磅礴的力量。 他无法做出具体推断，但他很清楚，单只是逆转轮回这一种手段，就必然超越了合道境的层次。 直到现在，他也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那种层次的力量气息，或许硬要算的话，有唯一一次。 那是在轮回之海上所见到的陆道元，也唯有他的力量才能与陆博康相比拟。 但陆道元是陆博康的轮回前世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者本就是同一个人。 ...... “算了，讨论那老家伙做什么，没必要纠结这个。” 思索了片刻后，陆长歌也是抛开了脑海内关于陆博康的思绪，抬手指向了内厅一侧的偏角，“少卿，你们两个就坐在那吧。” “嗯。” 顺着陆长歌手指的方向望去，墨少卿也知道陆长歌是在关照他，以免他和太多生人接触而引起不适，旋即自是接受了安排。 至于欧阳冶夫的话，他倒是对于这些细节并不在意，径直朝两人所指的位置走了过去。 ...... 安排好了墨少卿等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后，陆长歌便招待起了其他赴宴的宾客。 作为当初在潭州的熟识，何正华等人自是把家眷也带了过来，而他也是好好招呼了一番，将众人安排在了同一大桌。 远在灵州的李玄等人接到了请帖，方清云和钱盛没有来，不过两人倒是专门写了一封信，表明了最近宗内改革和探索秘境的繁忙，同时也对他大婚表示了祝贺。 李玄是带着信和随礼来的，值得一提的是，他没有忘记和陆长歌的一番交情，但明显已经彻底忘记了常习羽的存在。 对此，陆长歌没有去主动提及此事，而是选择性地避开了这些话题。 他相信李玄，但总觉得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 司空傲和吴越泽没来，两人如今仍然在外历练，说不定都不知道他大婚的事情，陆长歌也没有刻意去打扰。 吴晨远也没来，乾坤殿如今的整体状态依旧偏于封山谢客，但她同样写了一封信以作祝贺。 妖神宗和兽王一族没有熟人前来赴宴，来的是一位高层长老，陆长歌对此倒也感到有些庆幸。 如果来者是拓跋鸿的话，估计让他看到这一幕非得气炸了不可。 蛊族也没有人前来赴宴，一则是如今的南疆百废待兴，所有的长老都不好抽身，要是派个低级一点的执事未免又显得太过敷衍和不尊重。 二则是陆长歌自身的想法，以蛊族对他们的崇敬态度，来了或许反而不太好处理，索性直接作罢。 实际上，已经赶到的宾客很多，但因各种原因未能前来赴宴的熟识和朋友也不少，让陆长歌感到有些可惜。 又过了片刻，前来赴宴的宾客基本已经到齐，而陆长歌的招待也是接近了尾声。 然而，即算是等到了这个时候，陆长歌也依旧没能见到东方戎几女的身影，这也不免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他很清楚，现在没来绝对不代表她们不会来，而更有可能是在等待适合入场的机会。 也正因如此，他的心里才会越来越没底。 ......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不知不觉间已是黄昏将至。落日的余晖散落而下，为那装饰得满是喜气的府邸也添上了一抹赤红色的光彩。 与此同时，主厅和内厅中宾客尽数就坐，等待起了宴席开场。 主厅人数太多，暂且不论，至于内厅里的众人也是分成了几个明确的集体。 陆，萧两家的族老共坐一大桌，何正华，徐富贵等人及其家眷为一桌，相邻的一桌是大供奉和兵部尚书等寥寥两三人，而墨少卿和欧阳冶夫的位置则是稍稍偏远，李玄也与两人同席。 不同于主厅的喧嚣吵闹，内厅的氛围要显得寂静许多，只有时不时响起的私语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陆长歌身上。 他们在等，陆长歌也在等。 这种无言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须臾过后，一道温和而浑厚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这片沉默。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九十七章:大婚风波(序) “诸位能来参加此次宴会，实乃我慕容一族之幸事。” 话音刚落，两道并肩而行的人影便已是缓步踏入了主厅内。 左侧中年气质出尘脱俗，却又隐含些许肃穆威严，右侧妇人面容成熟婉约，一袭锦袍尽显雍容华贵。 陆千军和萧青婉。 也正是在两人入场的同时，主厅里那喧嚣的气氛骤然陷入了寂静，反倒是原本寂静的内厅热闹起来，众人尽皆站了起身，朝两人躬身行了一礼，连作为司仪的陆博康都不例外。 “见过慕容元帅，见过慕容夫人。” 在有过片刻的沉寂过后，主厅里的宾客也像是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瞬间拜倒下去了一大片。 “参见慕容元帅！！！” 视线定格在那面色儒雅的中年身上，众多朝臣面露敬意，深深地行了一礼，而那些来自军中的高级统领就更是激动，脸色涨得通红，眼中也满是狂热和崇拜的色彩。 尽管陆千军已然归隐世外数百年，可当他再次出现在世人眼中时，所有人对于他的称呼也依旧是慕容元帅。 尽管大多数人早就猜到了他会在这场宴会上出现，然而，当这种猜想当真成为现实的时候，宴会的气氛同样瞬间陷入了沸腾。 由此可见，黄泉之战的后续影响究竟有多大，即算是到了数百年后的今天，众人也依旧铭记着那场史诗般的战役。 “来者是客，诸位无需拘泥于礼节，一切随意即可。” 面对众人的极尽追捧，陆千军却只是平静地摆了摆手，温声开口道：“准备开始吧。” “遵命！” 陆博康拢起袖子咧嘴一笑，而其他负责的执事闻言也恭声应是，开始将一道道美酒佳肴送了上桌。 然而，正当陆千军宣布宴席开始，宾主尽欢之时，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却是骤然响起，回荡在了整个府邸内。 “今日既是两位爱卿大婚之日，朕也自当前来赴宴，以示祝贺。” 话音未落，两尊面相模糊的浩然法相已是突兀浮现在了内厅中，旋即逐渐凝实，分化为了几道人影。 “这是......！” 浩然法相虽只是如流星般划过空际，但众人也依旧分辨出了那二者的气息，顿时拜倒在了地上。 “参见陛下！参见殿主！” 武国帝皇，乾坤殿主入场。 而在这一刻，所有人内心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了这么一个想法：或许人世间最高规格的婚礼也不过如此了。 来了...... 视线落在那在面前逐渐凝实的几道人影身上，陆长歌眼神微凝，丝毫不敢有半点松懈。 选在宴席开始的最后一刻入场，这就是陛下她们所用的计策 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思考，东方戎已是继续开口了，“慕容元帅，好久不见。自黄泉之战过后，元帅彻底归隐，朝廷势力衰落，朕可是为此事惋惜至今。” 说到这里，东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方戎似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而那一众群臣似乎也被勾起了类似的回忆，脸上满是肃穆和感怀之色。 倘若朝廷能有一位如此国之重将，这么多年来又如何会越发衰微，连带着他们也因各种形势所迫而受到打压。 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只不过，这话如果是换做陆长歌这些知情人来听的话，未免就显得有些荒谬和无稽了。 要知道，当年黄泉之战时，把持朝政的可是真正的女皇东方羽，而不是顶着这个名号，实际上继位不过十年的新任帝皇。 莫说东方戎没有见到过黄泉之战的景象了，就是她母亲，母亲的母亲，甚至再往上推，那也都只是从当年留存下来的古籍里听到了此事而已。 当然，尽管心里清楚得很，陆千军也没有去拆她的台，而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以黄泉之战为机遇，明自身晋升之道途。陛下，我等终归是修行者，而非沉溺于权欲之人。” 停顿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小女如今也已入军中，相信她会做得更好。” “是这样吗......” 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一位朝臣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神色逐渐黯淡下去了几分，而那身旁本还有些茫然的同僚见状则是连忙凑过身子，低声问道：“李大人这是听出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 面对同僚的疑问，那朝臣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刚才那番话，应是想借此机会邀千军元帅重新出山，但元帅却也同样当众表明了自身态度，此事恐怕没有希望。” 慕容元帅的回答，言下之意很明确：他一心修行，无心权欲，武国事务已然与他无关，让自己的女儿加入军中，或许就是他最后的交待了。 “原来如此......” 听完朝臣的解释，其同僚顿时恍然。 在那些朝臣各自窃窃私语时，东方戎的法相似是有过一阵波动，继而续道：“元帅此言有理，慕容统领的确亦能担得起国之重臣的名号。先前朕之所以能收服南疆，依靠的便是慕容统领等几位爱卿之力。” “小女能为陛下立下如此功劳，自是正好。” 见东方戎的话锋有出现变化的势头，陆千军也自然是笑着点了点头，顺势开口道：“陛下今日既来此赴宴，那就还请入内一叙。” “当然，不过......” 然而，面对他的提议，东方戎却并没有直接同意，而是扭头看向了另一侧，“朕今日来此，也理应替两位爱卿准备一份赠礼才是。” 话音刚落，那在主厅内入座的女官便顿时会意，从席位上站了起身，取出了一张鎏金圣旨宣读起来。 圣旨的上半部分内容并无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无非就是把陆长歌兄妹俩在南疆所做的事情重述了一遍，再加以表彰而已。 直至听到了后半段的赏赐，主厅里才有了此起彼伏的惊呼之声，就连李玄也对此也很是惊讶和意外。 划分封地，自行管辖，倘若陆长歌等人存有开宗立派之心的话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以他们的实力，假以时日，潭州或许也能够出现一方大型仙宗，而他们则是当之无愧的仙宗霸主。 然而，正当李玄还在联想着这方面的问题时，却又听到那女官继续开口了，“......念两位爱卿大婚，故特从宫中选出了五十位才貌上佳的宫娥以作陪侍，望两位爱卿能够新婚和睦，幸福美满。” 听到这里，李玄那飘忽的思绪也是骤然被拉回了现实。 刚刚说了什么 有过那么一瞬间，李玄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不止是李玄，哪怕是萧玄木等几位族老脸上也是闪过了一抹错愕之色，似是还没能从这突兀的话语中反应过来。 宛若晴天霹雳，亦如平地惊雷，连几位族老一时都陷入了呆滞，又更何况是主厅里的众人。整个府邸不过转瞬便已是彻底陷入了死寂，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好！ 陆千军差点没一下直接叫好出声。 他还以为这东方家的姑娘到底挑在这个时机入场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是黄泉之战，又是南疆的说了半天，结果冷不丁地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后，他才彻底明白对方的意图。 那些都不过只是客套而已，真正要表示的其实也就这最后一句。 祝你们顺利大婚，夫妻和睦，所以精心选出了五十个美人送过来，希望你们喜欢。 大致意思如此。 嗯......果然，那小子跟这姑娘之间的关系也不太正常。 作为陆长歌的父亲，陆千军自是从陆博康口中得知了其下山历练的许多经历和过程，对于这些方面也同样有所关注和猜测，所以才会想到先前那种送喜帖的手段。 现在看来，情况完全属实。 这哪里是什么前来祝贺，分明就是存心想要对两人的婚礼进行阻挠和破坏才对。 看着那面前的法相，陆千军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犹豫之色。 他本身自然是乐得见到这种情况，可如果是作为父亲而言，他又怕等下闹得太过，伤了女儿的心。 该怎么说才好呢 ...... 宴会的气氛只因一句话便瞬间陷入了死寂，众人可谓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得偷偷摸摸地观察着陛下和千军元帅等人的反应。 东方戎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哪怕赴宴之前说得再多，表示得再不以为意，但当真正亲身感受到那婚宴上的喜庆氛围，见到他身上所穿的那一袭喜服时，内心的烦闷之意可以说是瞬间翻了好几倍。 实际上，不仅是她，应该说除开凌无雪之外的所有人情绪都不太对劲。 拓跋心小嘴撅得老高，脸上满是忿忿之色，万象始终低着头，眼神很是复杂，似是在对此感到欣喜，却又似乎有些莫名的幽怨，就连看戏的剑灵也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不管是不是真的喜欢，终归还是输了啊......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九十八章:大婚风波(上) 或许是猜到了陛下来此的真正用意，部分心思通透的朝臣神色紧张，一副随时准备好了离席跑路的样子。 陛下这是要反对这桩婚事啊......可问题在于，慕容元帅又怎么可能答应 要是这两位因为此事起了冲突，最后又该如何收场 视线落在那陷入沉默的儒雅中年身上，一众朝臣心里有些发虚。 慕容元帅一刻不开口，他们所有人也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然而，正当宴会的气氛越发显得严峻时，一道清朗的声音骤然响起，终于打破了这主厅中的肃杀氛围。 一位身着喜服的俊逸青年缓步自内厅里走出，视那在场无数道投来的目光于无物，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陆长歌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何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的情况或许可以算是最真实的写照。 而当他隐约望见了那厅外随时都准备入场的数十位美人时，心底就更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算是赏赐吗 当然是算的，还是上好的赏赐，又是封地又是送女，如此优待，恐怕没有人会不愿接受。 然而，他要是当真收了这些赏赐，之后还焉有命在 恐怕连这地方都走不出去。 想到这里，他也是颇为无奈地看了东方戎一眼。 这和你平常的形象不太相配啊，陛下...... 似是没有发觉到他那无奈的视线，东方戎语气不变，漠然开口道：“君无戏言。” 言下之意：不收也得收。 “陛下此言差矣。” 正当气氛又因东方戎的话而重新陷入紧张时，陆长歌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温声解释道：“南疆蛊族归心，实乃陛下之明。臣不敢居功，故而也无需任何赏赐。” 不等东方戎反应，他又继续补充道：“当初在潭州时，蛊族曾与臣有旧，先前蛊族有难，臣擅离职守前去南疆援救，陛下非但不治臣之罪，反倒是派出了供奉堂的几位大人鼎力相助，最终成功解除南疆危难，令蛊族脱离了困境。 为感陛下之圣明，蛊族一众高层主动率全族归顺朝廷，化南疆为武国一州。由此一来，臣不过是因此结果而免除了擅离职守之罪罢了，又岂敢受这赏赐半分” 说到这里，他再度行了一礼，“无功之臣，自是不能受禄。所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陆长歌说的话乍一听上去倒也同样有几分道理，可如果换做是知情者来听的话，就只是在鬼扯而已。 当初在潭州时，又哪里有什么蛊族人和陆长歌有旧要不是蛊元槐来重明求援，他都没见过蛊族人。 至于什么擅离职守，又是什么陛下派人鼎力相助...... “你暗中去过南疆了么老夫怎么不知道” 看着身旁的独眼老者，兵部尚书微微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解。 他最近在处理其他的事务，对于当初南疆的计划也只是粗略知晓一二。 “哈......” 面对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疑问，大供奉咧嘴一笑，也不回答，只是扬起了手中的酒杯。 他去了个屁的南疆，自始至终连动都没动一下，陆长歌他们就已经赢下了那场南疆之战。 什么鼎力相助，那都是哄鬼的话，实际上和他连半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作为极少数的知情者，他倒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刻意去出声反驳，拆陆长歌的台。 陛下跟陆大人的关系本就有些不清不楚，哪怕是如今在对峙，只要没到逼他进行表态的地步，他都没必要去多说半句话。 老家伙心里可精明着呢。 ...... 见陆长歌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东方戎沉默了一阵，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爱卿所言的确有理，既然如此，朕就破例收回这些赏赐。” 终归只能借一些勉强的理由来施些小手段阻挠，想要进一步死缠烂打的的话是没可能了，她也不善于这方面的争斗。 “多谢陛下。” 见东方戎话锋出现变化，陆长歌也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旋即又朝陆千军两人行了一礼，重新回到了内厅。 可惜...... 看着面前这出已然结束的闹剧，陆千军心头惋惜，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缓缓摆了摆手道：“宴席继续。” 说完这话，两人便也不再多言，悠然踏进了内厅里。 “这......” 重要人物尽数入内，在座的众人一时哑然。 对于形势变化的茫然，对于陛下态度的疑惑，对于先前几人对话的解读，甚至还有对陆长歌不慕名利权欲的惊叹和佩服，隔了好久才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而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之后，也是下意识地看向了那方才宣读圣旨的女官。 如果说有人知晓此中来龙去脉的话，那也非她莫属了。 感受到那无数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女官神色不变，可那眼中却是闪过了一抹无奈的苦笑之意。 即算这些人再怎么对圣意猜测分析，恐怕也无人能够猜到陛下的真正用意。 一切不过是一场荒诞的闹剧而已。 ...... ———— 正是在主厅里议论纷纷，众说纷纭的同时，内厅里的氛围也因东方戎等人的到来而变得很是古怪。 东方戎并未用什么术法来遮掩自己的面貌，然而，在没有了法相等手段的掩盖后，其他人也是看清了几女的面貌。 拓跋心和万象的信息因近段时间的传播而广为人知，众人对此同样很清楚，凌无雪身为乾坤殿主，他们自然也是绝不陌生。 只不过，当众人注意到东方戎的相貌时，反应就有些不一样了。 看着那一袭金色战甲的英武女子，李玄眼中闪过些许意外之色，而欧阳冶夫也是身形一滞，旋即若有所思地看了陆长歌一眼。 以往的猜想和推测同今日之景贯通在一起，连成了一条明确的线，也算是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原来如此。 相较于两人的正常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反应，那位前来赴宴的妖神宗长老的反应则明显很是剧烈，满脸都是掩盖不住的震惊之色。 帝皇身中诅咒陨落，由后人继承皇位，这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闻，在此之前，即算是拓跋玄和朱雀族长对此也同样不知情，顶多只是有些猜测而已，如今这位长老会有这种反应也并不算稀奇。 毕竟，这是东方戎首次以真实相貌出现在当众之下。 ...... 相较于这些因帝皇暴露出来的真实身份而心思各异的各大势力高层，还有一群人也是因此生起了些许议论。 只不过，他们的关注点就和李玄等人不太一样了。 这位陛下怎么还专门跑过来干扰大婚了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萧玄木等几位族老似是意识到了些什么，神色逐渐古怪起来。 所以......这东方家的姑娘实际上是过来争风的 如果按这么想的话，先前的一切情况也就都说得通了。 可如果当真如此的话，剩下的那几个姑娘，该不会也...... 应该不至于吧 或许是因为猜到了东方戎来此的真正意图，萧玄木等人的面色越发怪异，连带着望向其他几女的时候都有些不对劲了。 直觉告诉他们，这看似极其荒谬的猜测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实际上，不止是他们，自走进内厅之后，萧青婉眼中也是闪过些许复杂之色。 知道儿子有几个相好是一回事，可亲眼正式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二者所带来的感受自然不尽相同。 陆长歌额前又开始冒冷汗了。 经过今天之事，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的风评肯定是彻底一去不复返了。更何况，他也无法对此作出任何辩解。 再加上母亲和玄木长老等人频频投来的目光，陆长歌只觉得越发尴尬和心虚。 煎熬啊这是...... 看着面前这一幕，陆千军和陆博康两人也是对视一眼，脸上同时扬起了几分得意的笑容。 有意思。 ...... 虽然厅内的气氛的确有些微妙，不过也没有再生出什么乱子，东方戎几女靠在何正华等人邻桌悉数入了座，看上去倒是没什么问题，可那四周所散发而出的气息却是让陆长歌有些不寒而栗。 除开自降身份这种恶趣味之外，陆博康作为一个司仪还是很合格的，在东方戎等人入座之后，便规规矩矩地开始说起了此次婚礼的致辞和贺词。 经过他这么一带动，主厅和内厅之中的气氛也是重新缓和了下来，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把方才所发生的的事情放在了后头。 而陆长歌也是终于有了难得的机会脱身，走进主厅招待起了宾客。 尽管大都只是表面上的客套，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甚至巴不得这种客套的时间能够无限延长下去，好让他暂时不用感受到里面的险恶气氛。 只不过，也正是在他招待宾客的同时，内厅里也是再度掀起了一阵暗流。 ...... ———— （本章完） 70 第三百九十九章:大婚风波(中) “你还没想通么” 看着面前始终一言不发的凌无雪，剑灵缓缓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开口道：“既然这么心神不宁的话，你自己去亲口问他不就行了。” 即算是来到了婚宴上，凌无雪也依旧是那副漠然的样子，可也正因如此，连剑灵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出声开导了她几句。 “......” 面对剑灵的提议，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凝视着自己手中微微摇晃的酒杯。 几只小巧精致的茶盏就摆在桌前，可她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良久，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默然摇了摇头。 她的确很想问，但现在不是时候。 即算是当真想要得到一个答案，那也至少是要在大婚之后。 凌无雪的想法很纯粹。 “啧......” 见凌无雪拒绝了自己的建议，剑灵也是有些头疼地撇了撇嘴，“那你悠着点吧。” 相较于凌无雪的师父，她更喜欢同凌无雪相处。 在她看来，凌无雪活得很真实，很纯粹，堪称为表里如一。 开心就是开心，生气就是生气，从不掩饰自身的情绪，也从不逃避自身的感情。 这一类型的人通常在修行上都会很恐怖，可以说是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但凌无雪又与其有些微不同，她不善于言辞和表达，大部分时间都是行动派，而这也可以说是她最大的缺陷所在。 恰如此刻。 感情的复杂程度绝非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事物，想要通过行动表达对她来说就更为困难。 就像是钻进了一个死胡同一般。 要换做是个没那么纯粹的人还好，好歹还能打道折返回去，但她偏偏不是，于是就这么一直陷在了里面。 这家伙......算了。 看着她那自斟自饮的样子，剑灵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 视线落在那满桌的珍馐美食上，拓跋心却没有多少开动的兴致，只是用手撑起小脸，闷闷地坐在桌前，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换做是以往的话，恐怕她一个人就可以包揽下这整桌菜肴，但今天不行。 满脑子都是那坏人穿着喜服的样子，还怎么可能有胃口吃得下这些东西。 酸都快酸死了。 “唉......” 想到这里，拓跋心又是没精打采地瘫在了桌上。 “怎么，今天心里不痛快” 然而，正当她还在闷闷不乐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传入了她的耳中。 偏头望过去，的确是两个熟人。 徐富贵和狼啸云。 “掌柜的，小狼你们怎么来了” 看着走上前来的两人，拓跋心微微一愣，旋即又小脸一垮，重新瘫回了桌上。 “废话。” 看着那坏人和清月姐大婚，她心里能痛快得起来吗 先前她生气多少还有些装模作样的味道，现在生气，那可没有了半点虚假的成分。 都快气炸了。 知道两人要大婚是一回事，亲眼看着他们成婚那有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另一回事，二者之间实在是相差甚远。 “哈......” 在她右边找了两个席位坐下，徐富贵笑眯眯地开口道：“我和啸云可是过来开导你的。” “开导” 听到这话，拓跋心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拿起一只鸡腿，愤愤地咬了一口，“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欸，那可不一定。” 徐富贵失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有意无意地问道：“对了，我记得你们说过，当初离开潭州之后，你应该是跟着长歌在乾坤殿呆了一段时间的，是吧” “唔。” 拓跋心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当初她的确跟着陆长歌在乾坤殿偷了一段时间的懒，直到被拓跋鸿发现，这才回到了妖神宗开始修行。 “是吗，不应该啊......” 装模作样地盘算了一阵，徐富贵皱了皱眉，继续追问道：“当初你和长歌一起在乾坤殿待了多久” “多久” 见他问起此事，拓跋心思考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嗯......大概一个月” 她也记不太清当初到底混了多久，应该差不太多。 “一个月！” 听到这话，身旁的狼啸云忽地惊叫一声，似乎很是意外。 “一个月又怎么了” 看着他突然这么夸张的反应，拓跋心一时也是不免愣住了。 “啧......” 压下眼中的惊讶之色，徐富贵咂了咂嘴，以一种很是痛心疾首的语气开口道：“可心，既然你都已经跟着长歌在那边过了一个月，现在怎么还是让清月丫头抢在你前面了” 言下之意：一个月都没能完全拿下，你到底是有多不争气 “我......！” 拓跋心明显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那个时候又不是只有她和陆长歌两个人，万象和剑灵也在呢。就算是想到了这方面上，那也不一定敢的。 更何况，当初的她又怎么可能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烦躁情绪 “唉......” 似是回想起了当初的场景，狼啸云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可心姐，我还以为你会先和陆大哥......唉，可惜了。” 他没有说出剩下的半截话，但那意思却也已经是不言而喻。 “哼。” 闻言，拓跋心气哼哼地吐出一根鸡骨头，“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嘛。”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肯定是有机会的，只不过，如今木已成舟，她就是后悔也没用了。 “欸，话不能这么说。” 见情绪已经挑起得基本到位，徐富贵摆了摆手，压低了些许声音，“当初虽然没争，那也不代表现在就争不了了啊。” “现在” 拓跋心小脸一僵，气势又莫名弱下去了几分，“我......我有点怕清月姐的。” 虽然嘴上说得厉害，可要是真去争的话，她还是没这么大的胆子。 “这个不要紧，今天毕竟是他们两个大婚的日子，想要争这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话，估计现在也晚了。” 徐富贵倒也深知她的软柿子性格，循循善诱道：“这个虽然争不了，总还有别的东西能争吧要是长歌小子还要再这样厚此薄彼的话，那我们可都要看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徐富贵微微正色，“当初还在潭州的时候，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嗯。” 狼啸云也附和道：“可心姐，我们支持你。” “......” 其实拓跋心很想说那坏人同样给了她一张婚书的，奈何在两人的连番的劝诱下还是狠下了这个决心。 “掌柜的，小狼，那我该怎么办” 见状，徐富贵眼角闪过一抹笑意，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张纸条递了过去，“你先......然后......最后就可以......” “哦......我懂了我懂了。” ...... 又过了片刻之后，两人成功把制定的计划内容告诉了拓跋心，旋即便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原来的席位。 “掌柜的，这样骗可心姐真的好吗” 回想起刚才的所有话语，狼啸云终于神色一变，露出了几分愧疚之色。 无他，骗人之后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羞愧罢了。 先前他所说的话，基本上都是按照徐富贵事先安排好了的台词，而刚才所谓的劝导，实际上不过只是一场戏而已。 几天之前，徐富贵来到军中，在告知他们陆长歌大婚的同时，也在私底下就此事跟他商量了一番。 经过徐富贵的劝说过后，他最终还是决定答应下了此事，但到了现在，他又不免有些迷茫和迟疑了。 这么做真的好吗 “你自己觉得呢” 然而，徐富贵却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 闻言，狼啸云思考了一阵，小声开口道：“我确实是支持可心姐去争的。” 他也不是反对陆长歌兄妹俩成婚，在他看来，清月姐都已经要和陆大哥成婚了，可心姐总不能再这么不明不白下去吧 并非是要阻挠婚礼，而是要去争一个名分。 这也是他答应此事的根本原因。 “那不就结了” 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徐富贵笑着摇了摇头，“你觉得我们是在骗人难道你以为我在说假话么” 不等狼啸云回答，徐富贵继续解释道：“那丫头性格太憨了，对外人还好，对朋友尤其明显。不推她一把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尽管有为难陆长歌的想法掺杂在内，但他的本意也的确如此。 这个时候还不争，难道就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那小子了 那可不行。 “原来是这样......” 听完掌柜的一番解释，狼啸云也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这其中的深意。 想到这里，他那眼中的茫然和迟疑之色也是彻底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被动摇的决然。 对不起了，陆大哥。 ...... ———— （本章完） 70 第四百章:大婚风波(下) 当然，如果他提前知道陆长歌已经给拓跋心写下婚书的话，或许就会明白，这场所谓的斗争实际上只是一场给陆长歌添乱的闹剧而已。 “走吧。” 拉着他的手臂回了席位，徐富贵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至于剩下的精彩部分，那就要等到长歌小子回来才能开始了。” ...... 在徐富贵两人结束交谈，返回原位时，另一处席位上也在发生着相似的对话。 “姐姐......” 瞟了一眼自己手中那微微闪起亮光的剑柄，万象低下头，弱弱地开口道：“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就在刚才，她又被剑灵拉了过来，让她配合拓跋心去演一出戏。 虽然剑灵所说的大致内容很简略，但她也清楚，这对陆长歌两人绝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而心生犹豫。 然而，看着她那迟疑的样子，剑灵却是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蠢丫头，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懂么实际上你也不希望那家伙成婚对不对” 自在剑冢定下契约起，剑灵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的历程和变化，对于万象的心思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别人不知道倒也正常，她这个做姐姐的难道还能不清楚不成 “......” 或许是因为想法被剑灵所点破，万象小脸上闪过一抹羞涩的红晕，却也还是小声解释道：“我......我不想破坏主人和清月姐成婚的。” 言下之意，她的确不想见到陆长歌大婚，这一点她不否认，但那也要视情况而定。 在她还没有恢复人形之前，是陆长歌和陆清月陪她渡过的那段最初的时光，纯粹而祥和快乐。 可以说，剑灵、陆长歌、陆清月就是如今在她生命中最亲的三个人。 能见到自己最亲昵的两人大婚，她其实心里很高兴，尽管在亲身体会这场婚宴时也会有些小小的吃醋，可那不过是占了她内心很少的一部分。 如果只是因为这点原因就要阻挠和破坏两人的婚宴，那是不可能的。 “嗤。” 听到这话，剑灵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谁说要破坏那家伙大婚了现在这样子，就是真想做点破坏都不可能了。” 如果婚宴没办起来还好说，现在可都已经到了婚宴当日，大势已成，莫说不想要阻挠，哪怕是真有这种想法，那也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姐......那你还让我配合你做什么” 万象不免有些迷茫了。 “虽然我们不是为了破坏大婚，可那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一帆风顺的成了好事，对不对” 不等她反应，剑灵继续补充道：“如果不是动真格的去反对，而只是稍微使一些小性子的话，难道也不行吗” 剑灵所说的话宛若恶魔的低语一般回荡在耳畔，不过片刻，万象那娇俏的小脸上就已是遍布红晕，澄澈的眼眸中泛起些许涟漪，不复以往的纯粹。 像是偷偷做出了某些坏事的少女一般，羞涩，愧疚，却又隐含着一抹潜藏在心底的刺激之感。 似是经过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番漫长的心理斗争，万象终于得到了答案，旋即小心翼翼地捧起手中长剑，用一种几乎小到听不见的声音开口道：“姐......你说吧。我，我配合你。” 见这丫头成功被诱骗，剑灵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然而，正当她准备开口详细讲述计划时，她却又似是突兀想起了些什么，一时愣在了原地。 回想起来，自己当初貌似说过，等到那家伙大婚的时候少去拱火来着 现在的话，嗯...... “姐姐” 万象那有些紧张和疑惑的声音传入了她耳中。 “没事，刚刚稍微走神了。” 将当初所说的那些话径直抛之脑后，剑灵迅速回过神来，低声道：“这样，等会你听我的安排就行了......” “哦......” ...... 再度过了片刻，看着那已然彻底领会自己计划的妹妹，剑灵嘴角逐渐上扬了些许，眼中笑意更盛。 等那家伙回来，好戏就可以开场了。 ...... ———— 主厅内的宾客实在太多，尽管陆长歌大都只是稍作客套，那耗费的时间也不在少数。 等到他再次回到内厅时，不知不觉间，那落日的余晖已是缓缓散尽，一抹朦胧的夜色逐渐爬升，覆盖了整片星空。 “呼......” 缓步踏入内厅，陆长歌面上不变，心底却是难免苦笑着叹了口气。 无论在外头拖了多久的时间，终归也还是要进来渡这一劫。 渡得过那就是晴空万里，海阔天空，渡不过那就是身死道消，直接凉拌。 就看这一次了。 陆长歌脸上闪过一抹决然之意。 然而，在他进入内厅之后，那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让他瞬间呆滞在了原地。 “陛下，还望您能帮臣这侄女做主啊......！” 一位身形肥胖的中年站在东方戎旁侧，正指着与其同桌的拓跋心诉说着什么，眼中满是悲愤之色，连声音都带上了些许哭腔。 见掌柜的提及自己，拓跋心也似是回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的辛酸和难过，小脸上满是委屈的泪花。 反观另一侧，陆千军和陆博康两人早已是喜上眉梢，而萧青婉虽是在笑，可那笑容怎么看都怎么有种哭笑不得的味道。 至于萧玄木等一众族老，他们的神色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看着那正在哭诉的徐富贵，他们似是想要开口辩解些什么，却又被一旁另外的族老给拦了下来，只好作罢。 总之脸色不是很好看。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 朝徐富贵摆了摆手，东方戎脸上闪过一抹肃穆之色，沉声开口道：“徐尚书放心，朕定当会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谢陛下。” 得到东方戎的支持，徐富贵悲愤之情稍减，躬身缓缓退回了原位。 我走了之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视线定格在这面前的一幕上，陆长歌嘴角抽搐，两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眼已经开始发黑了。 “陆爱卿，正好你招待完了宾客，现在不妨来说一说，你先前都做了些什么。” 似是感知到了来者的气息，东方戎转过头来，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也是同时汇聚在了他身上。 “......” 感受到那来自所有人的视线，陆长歌身体僵硬，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陛下，先前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望陛下能够替臣大致解释说明一番。” 他想过在他回来之后会受到刁难，可这刚一入场便已是突如其来的展开，属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至于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自己也想问这个问题。 ...... 自徐富贵等人商量好计划之后，便趁着陆长歌还未回来的机会，直接开始了实施。 先是由徐富贵向东方戎敬酒的由头，借此来提及当初被贬至潭州一事，进而感慨起了当初的那段艰难岁月。 事关陆长歌下山历练的初始事迹，自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而狼啸云也趁势拱火，将当初所发生的事迹添油加醋地重述了一遍，顺带还恰到好处地添上了些许鲜明的情感色彩。 主角自然是陆长歌，陆清月和拓跋心三人。 等到狼啸云开始复述故事时，徐富贵就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见他提到当初几人的感情历程，徐富贵似是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逐渐红了眼眶，开始哭诉起了当初所受的委屈。 也正是到此时，其他旁听的众人才意识到了这故事中所蕴含的真正獠牙，逐渐变了脸色。然后就是陆长歌正好不太走运的回到了内厅。 ...... 听完东方戎的说明过后，陆长歌已经是彻底无语凝噎。 故事的基本框架的确没错，那就是他们当初在潭州的真实写照，可这内容则是被改编得面目全非。 什么得手之后就再也不闻不问，等到潭州之乱结束后更是始乱终弃，远走高飞，最后还是拓跋心苦苦找寻恋人，这才重新恢复了关系...... 说得倒是像模像样的，实际能对上号的都只有半点，当初拓跋心在灵州找到他的那一段的确和最后的部分有点相似之处，至于其他内容，那就全是瞎编。 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么 还有......这个所谓的侄女又是什么鬼 看着那小脸上梨花带雨的拓跋心，陆长歌简直是气得肝疼。 怎么可以演戏演到像是真有这么回事一样你跟被始乱终弃的少女搭得上半点关系吗 如果他不是这些故事的主人公的话，或许都当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过这些无情无义的事情了。 “陆大人，你我当初同是在潭州发家而起，相交莫逆，我见你一表人才，温文尔雅，便将我这侄女托付于你，可未曾想......！” 说到这里，似是因为太过悲愤的缘故，徐富贵的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了，“你居然会是这种人......呵，也算是当初我瞎了眼吧。” ...... ———— （本章完） 70 第四百零一章:秦王扫六合(上) “陆大哥，自潭州一路走来，我曾多次受你提携，实在是感激不尽。” 等到徐富贵刚把话说完，狼啸云又适时地补充道：“可到了今天，我也必须要把当初的事情如实告知给陛下。” 如实......告知 陆长歌视线缓缓右移，落在了一旁的狼啸云身上，而后者见状也是刻意偏开目光，不去与其对视。 “......” 陆长歌语塞。 自己当初其实应该听取何正华的提醒的，现在看来，他似乎完全低估了徐富贵这家伙的拱火能力。 连当初那个如此尊敬崇拜自己的啸云都选择了倒戈，这些人到底做了些什么 然而，还未等他继续思考下去，一道更让他意想不到的人影也站了起身。 “启禀陛下，民女也有话想说。” 离开席位走到众人身前，万象欠身行了一礼，那楚楚可怜的委屈样子让所有人心头都是微微一痛。 陆长歌心头更痛。 为什么居然连万象都叛变了 哪怕是狼啸云受徐富贵蛊惑，被忽悠了过去他都能够理解，可一向乖巧柔顺，心性澄明的万象怎么也会......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和震惊，少女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狡黠之色。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神色变幻，陆长歌终于明白了。 既然狼啸云是受了徐富贵的蛊惑而倒戈，那万象自然也有可能被剑灵所诱骗，转而来阻挠大婚的进程。 失算了啊...... 看着那面前神色再度变化的少女，陆长歌嘴角狠狠一抽。 无力回天。 事已至此，已经不是凭他一时狡辩就能挽回的情况了。 就像是一块砧板上待宰的鱼肉，只能任由其他人揉捏。 万象所说的话并不复杂，大致内容也就是自离开潭州，进入乾坤殿后发生的一系列事迹。 只不过......是加料版的故事。 拓跋心和万象是故事里的两位悲情女主，而陆长歌自然就是其中玩弄感情的反派。 随着她所叙述的内容越多，四周旁听的众人脸色也就越来越不好看。 萧玄木等人先前本还有所怀疑，难以置信，现在觉得也已经不用怀疑了。 无论这些故事到底有多少真实的成分，其中的核心总是不会有假的。 这几个姑娘绝对都和长歌小子关系不浅，说不定甚至还有已经成为恋人的...... 这到底是脚踏几条船啊...... 视线落在那额前不断冒冷汗的青年身上，萧玄木的眼神古怪到了极点。 要不是看着这小子长大的，遇上这种情况，自己非得要把他乱棍打出去不可。 倒也不是对此而感到愤怒，而更像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感。 萧青婉也笑不出来了，望向儿子的目光中带上了一抹无奈之色。 尽管知道这些个姑娘说的故事基本上都是编造的，可看着面前这一幕，哪怕是她也生起了想要教训儿子一顿的念头。 “我觉得长歌不是那种人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见陆长歌处境越发险恶，席位比较偏僻的墨少卿似是想要帮他解释几句，却还不等他开口，便被身旁的欧阳冶夫和李玄给迅速拉住了。 “道友现在可莫要冲动。” 尽管墨少卿不适应同他人结交，但李玄也依旧是短时间内与其打好了几分关系，缓声提醒道：“慎言，慎言......道友此时如要插足此事，恐怕只会落个适得其反的结果。” “是吗” 墨少卿有些不解，又偏头看向了另一侧拉住他手臂的欧阳冶夫。 “......” 欧阳冶夫点了点头。 他本身也并不谙男女感情一事，但他对于如今的局势却看得很是分明。 当下，欧阳冶夫也是毫不犹豫地领着两人再度退开了一段距离。 避免被此事所波及，也免得陆长歌等会死的时候溅他们一身血。 ...... 等到万象的故事彻底说完，陆长歌已是如坐针毡。 感受到那众人不善的目光，他艰难地擦了擦额前的冷汗，面色也是极其尴尬。 正如先前所说，故事的真实性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所蕴含的核心含义，故事本身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他无法解释，也不会去解释。 “陆大人，难道这些事情全都属实么” 看着面前颇为狼狈的陆长歌，东方戎连对他的称呼都变了，显然是已经动了真怒。 “这个......” 陆长歌有些心虚地偏过视线，下意识地看了拓跋心一眼。 拓跋心面无表情，俏脸上还残留着两行清晰的泪痕。 然而，实际上，她现在也有点后悔答应掌柜的他们来演这出戏了。 徐富贵等人貌似是想趁机帮她争一个名分出来，可问题在于，这早就已经有了的东西又该怎么再争到手哦...... 刚开始的时候其实只是心情烦闷，想要为难一下那坏人而已，她可没想到会闹出这么激烈的反应啊...... 这下倒好，被徐富贵他们一路推进到现在，她是想要放弃都不行了。 啧...... 见拓跋心毫无反应，陆长歌也只得再度偏开视线，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万象身上。 只是可惜，让他极其失望的是，万象虽然怯怯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却没有任何动摇的意思，反倒是还用力摇了摇头。 剑灵的诱骗非常成功，以至于她对此已经是深信不疑。 哪怕从未想过要破坏两人的大婚，可她也不是永远乖巧温顺，她同样会吃醋，会使小性子的。 这不应该吧...... 视线定格在面前的几女身上，陆长歌张了张口，有些欲哭无泪。 看来今天这事的确是惹了众怒，连万象都站在他对面了。 如果换做是平常的话，无论剑灵怎么诱导和劝说，万象应该也不会同意的。而同意的原因多半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本身也想要这么做。 “陆大人，你可还有什么话用来解释” 没有给他继续思考的机会，东方戎语气漠然，眼中却是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意。 作为这场戏的主演者，她自然乐得见到如此情况。要是让这家伙顺利大婚，那她估计得因此烦闷好久。 “我......” 面对来自所有人的压力，陆长歌神色几度变幻，隔了好一阵才苦笑一声，颇为无奈地开口道：“算了。臣......” 尽管他平日里也算是思维比较活跃，可面对眼前的情形，他即算是冥思苦想也寻不到任何合适的解决方法。 然而，正当陆长歌已经要屈服在众人的大势之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回荡在了整个内厅里。 “陛下可能对此事有所误解，还是让臣来解释吧。” 话音未落，一道缥缈的倩影已是浮现在了内厅中央，身形逐渐凝实，而在那声音响起的同时，在场所有人的脸色也皆是有了不同的变化。 拓跋心脖子微微一缩，那维持了好久的姿态也是一下垮掉了大半；万象小脸一僵，眼中的决然之意也是散了个一干二净；就连东方戎的气势都有过瞬间的凝滞，语气莫名弱下去了几分。 实际上，并不是她们怕陆清月，而是没有这个底气。 甚至包括徐富贵等人在内，无论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底气以同样的态度对陆清月发难，更何况是东方戎几女。 她们有底气，也有立场去向陆长歌埋怨，却没有这个底气与立场同陆清月作对。 当然，拓跋心的确是有点怕。 得，这下彻底乱套了。 看着突兀出现在内厅的陆清月，陆博康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本来这场婚礼就已经搞得够特殊的了，现在倒好，连新娘都亲自下场争起了风。 不过倒也正好。 想到这里，陆博康又笑着摇了摇头。 乱套就乱套吧，他就喜欢看这种场面。 ...... ———— 陆清月的出现不止是让所有人为之意外，同样也让所有人为其感到惊艳。 她并没有披上盖头，但这也恰好为其增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 一袭嫁衣胜似烈焰，随着微风而起伏飘舞，眼眸中却又像是倒映着那天际的明月一般，清冷而凛然。 两种矛盾到极致的感觉同时出现在她身上，却奇妙地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违和之感，恍若正当如此。 足以倾国倾城的绝美俏脸上闪过一抹冰霜，一颦一蹙之间，让这天地都失了几分颜色。 看着面前神色不太自然的东方戎几女，陆清月秀眉紧蹙，冷声开口道：“这些往日的琐事，臣也同样了解，只不过，或许和其他几位说的有所出入，关于这些，还望陛下能够明鉴。” 实际上，陆清月都快气得不行了。 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谁大婚啊 可心，陛下，掌柜的，狼啸云......这一个两个的，全都来同她作对了。 难道哥哥惹了众怒，她也惹了众怒不成 最让她可气的是，连万象这个和她最亲密的人都当了小叛徒。 岂有此理！ ...... ———— （本章完） 70 第四百零二章:秦王扫六合(下) 陆清月神色一冷，东方戎的威严就有些撑不住了。 说一千道一万，她也是本身就对陆清月心存些许愧疚之意，如今正主亲自前来质问，她也实在是不好意思摆出那副帝皇的浩然姿态。 “嗯......” 东方戎故作思考了一阵过后，抬手指向一旁，沉声道：“如果是说法有所出入的话，慕容爱卿不妨与其他几位共同商讨，朕自当会对这个中实情做出判断。” 看她那样子，似乎是已经放弃继续发难，转而让拓跋心等人和陆清月分出个胜负来了。 “谢陛下。” 闻言，陆清月俏脸上冷色微微收敛，恢复了往日的淡雅。 然而在拓跋心看来，清月姐这种面无表情的模样比刚才那副冷脸还要恐怖多了。 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那面前逐渐靠近的少女，拓跋心紧张地朝后退了半步，眼中也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些许慌乱之色。 没有给她多少反应的机会，陆清月缓步走到她跟前，没有说话，而是微微皱了皱眉。 拓跋心身子一抖。 “可心，当初潭州的事情该是怎么样的，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先是以只有面前人能够听到的细微声音问了一句，陆清月神色逐渐缓和下来，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啸云和掌柜的编造了这些故事来起哄，难道你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胡闹吗” 不过三言两语之下，竟是将拓跋心撇得干干净净，把一切问题的起因都推到了徐富贵和狼啸云两人身上。 当然，本身拱火的也的确就是他们。 或许是意识到了陆清月话语中的含义，拓跋心莫名心虚地低下了头，小声道：“哦......” 看那样子，她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可心！” 见此情形，徐富贵顿时有些急了。 这丫头怎么气势又没了现在是能退缩的时候吗 这一下要是再退，那可就说不定永远都只能维持现状，以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关系跟着长歌了。 这可是终生大事啊。 他们到处拱火的目的也不只是对陆长歌发难，更多的还是为了帮拓跋心去争一个实实在在的名分出来。 想到这里，徐富贵猛地抬起头，定定地望着身侧的拓跋心，那目光中所蕴含的意味也是不言而喻。 名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准备放弃了吗！ 这个时候不能屈服啊，可心！ “......” 感受到掌柜的眼神中传来的熊熊斗志，拓跋心已经想哭了。 为什么自己先前没有把这种关键的事情告诉两人，为什么会受他们的诱导而同意配合演戏。为什么自己发觉不对之后不能趁早收场...... 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我不是放弃了，我是早就有了啊...... 对上徐富贵的视线，拓跋心用力眨眨眼睛，拼命地在朝他使眼色。 那坏人写的婚书还在自己手上呢，不要再这么认真地争下去了啊...... 拓跋心的眼神示意很是努力，只是可惜，徐富贵自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无法正确领会其中含义的。 啧......怎么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丫头还是死活不肯开窍呢 我们还准备了那么多的台词，这才刚一开场就要打退堂鼓了 不行！ 似是终于狠下了某种决心，徐富贵老脸一横，竟是直接站定在了陆清月和陆长歌两人跟前。 “长歌，清月丫头，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给可心一个说法，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一旁的狼啸云深吸了口气，同样站在了两人面前，脸上满是坚定之意，“陆大哥，清月姐，我也是一样。” 既然拓跋心不敢争，那就让他们来讨个说法算了。 见此情形，拓跋心终于意识到再这么让误会发展下去真的要出大问题，也是再无半点犹豫，把关于这件事情几个没说的要点全部告诉了徐富贵两人。 “......” 陆长歌无语凝噎。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为什么在掌柜的他们看来，自己真的跟个始乱终弃的男人一样那故事难道不是他们本身编造出来的么 ...... 相较于陆长歌的不解和茫然，陆清月心底就更气了。 一个两个的，全都来搞破坏...... 真当她没有半点脾气的吗 讨一个说法，什么说法倒是说清楚啊不说清楚的话，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现在倒好，连掌柜的都直接站到面前来质问她了。 岂有此理 然而，正当陆清月想要出声反问时，却发现面前两人的神色顿时凝固了。 先是瞬间陷入了呆滞，再逐渐变得极其复杂怪异，像是有些震惊，有些愤怒，有些无奈，甚至还似乎掺杂了一抹是释然和欣慰在里面。 不过眨眼之间，徐富贵和狼啸云两人的面色数次变幻，阵青阵白，显得很是精彩。 “呃......” 经过一段时间的呆滞后，徐富贵也是终于缓过神来，重新意识到了如今的形势。 “这个......清月丫头啊。” 强行压下了内心五味杂陈的思绪，徐富贵尴尬地拱了拱手，赔笑道：“刚才我和啸云都只是在和你们开玩笑呢，开玩笑......” “嗯嗯......” 狼啸云也是连忙低下头，迅速附和道：“陆大哥，清月姐，刚才是我们在胡闹，如果惹恼了大哥你，等两位大婚过后，我们肯定会来上门赔罪的。” 从拓跋心那里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也终于意识到了这只是一场闹剧，连忙朝兄妹俩道歉。 “你们......” 看着面前瞬间把姿态放得很低的两人，陆清月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 “算了。这件事之后再说。” 毕竟当初大家还是一起历经生死的同伴，她也从未想过徐富贵等人当真会阻挠大婚进行。 只不过，关于此事的详细原因，等到大婚结束之后还是要仔细追问一遍的。 “可心，你觉得呢” 见两人赔笑 （本章未完，请翻页） 着应是，陆清月也不再多言，转头看向了另一侧的拓跋心。 “唔......” 闻言，拓跋心连忙摇了摇头，弱弱地开口道：“没意见没意见。” 实际上，她在这场闹剧里才是最心虚和最没底气的一个。 先是被徐富贵等人成功忽悠，一时脑子短路答应了出演这场闹剧，之后又因为不好意思等原因，没把关键信息告知两人，导致几人之间的误会逐步发酵，逼得陆清月这个新娘都主动下场，险些上演了一出大婚当天强讨公道的戏码。 不仅如此，连本身用来向陆长歌发难的借口都是编造的。 现在回想起来，她都想一拳砸死当时那个被忽悠的自己了。 唉...... 看着面前这一幕，陆长歌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只觉得很是心累。 莫名其妙的开场，胡编乱造的故事，曲折离奇的发展，再到最后的荒诞收尾。 为什么总感觉这些人的思维和对话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当然，他也一样，甚至还有所不如。 其他人好歹大致都有一个核心的目的，就他跟个旁观的群众没什么区别，从头到尾也没看懂这场闹剧的发展趋势。 “嗯，那好。” 见拓跋心放弃继续发难，陆清月也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旋即再度转身，缓步走到了东方戎身前。 事到如今，她算是大概明白了这些人的目标。 联合众人之力，一起来反抗大婚的顺利进行，防止她一家独大的情况出现。 可就算是明白了这些又如何只会让她更加生气而已。 你们到底联合个什么劲啊，难道自己是什么暴君吗 陆清月真的有点想打人了。 自己一来没有用任何手段防止这些狐狸精和哥哥交往，二来也没有对她们有过半点亏欠，她们至于要联合在一起来同自己作对吗 哼。 想到这里，陆清月的语气里不免带上了几分冷意，“臣自南疆归来不久，近日才将咒杀之力彻底清除，身体多有不适，难以招待陛下，还请陛下见谅。” “......” 一听这话，东方戎那满是英气的俏脸上也是闪过了一抹尴尬意味，“这个......慕容爱卿无需多礼，无需多礼。爱卿还是应该以自行保重身体为上。” 陆清月的话可谓是直击要害，不过寥寥数语之间，东方戎便已是彻底没了声音。 当然，也怪不得她会如此。 为了帮她解除诅咒，陆清月等人随陆长歌赴往南疆，血战咒杀之人一行，陆清月以身做饵，强行抗下对方的围杀，身受断生之咒……等等等等，这些都是她必须铭记在心的事情。 非但没有半点恩怨，反倒是对她有莫大的恩情在。 结果呢，她又做了什么 被剑灵所说动，主动策划和参与了一系列用来发难的事件。 尽管那些大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她也没想过要破坏陆清月的大婚，但从客观结果上来看，那就是纯粹的在添乱。 ...... ———— （本章完） 70 第四百零三章:秦王扫六合(终) 问心有愧啊。 东方戎有些羞愧地偏开视线，没有对上陆清月的目光。 人家如此费尽心力的帮她，她却不但没有领情，反而是恩将仇报，干扰婚礼。 如果她是无情无义之人的话，做出这些事情倒也能够心安理得，然而很可惜，她并不是。 故而气弱心虚。 见陛下的语气里有了退让的意味，陆清月再度点了点头，走向了第三人。 看这样子，似乎她也有借这股连战连克的气势来一举横扫所有人的意思。 不知何时，内厅里早已是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那身穿鲜艳嫁衣的少女之上，少女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能牵动内厅里所有人的心弦。 也正是在这一片寂静的氛围之下，很快，陆清月来到了凌无雪面前。 ...... ———— 彻底陷入寂静的内厅，始终沉默不语的凌无雪，连带着陆清月一时也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默然站定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看到这副景象，连萧玄木等人眼中的震惊之色都快压抑不住了。 莫非凌殿主也是...... 妖族公主拓跋心，再加上一个神秘炼气少女，甚至把武国帝皇东方戎算入在内，他们都不至于如此惊讶。 可凌无雪不一样。 自接任乾坤殿主不过十年以来，凌无雪便已是成就当世气宗之盛名，这可不尽然是身为传承者的缘故，要知道，哪怕是那位纵横天下无数年的上一任殿主，世人也没有对其冠以气宗这一名号。 而凌无雪能成就如此威名，所蕴含的意义只有一个。 那就是世人都公认她已经超过了她的师父，成为了世间名副其实的最强合道者，这才是气宗的真正意义所在。 阴阳二气攻杀手段无双，带给敌人的都只会是最纯粹而不含一丝杂质的绝望。漠然，凌厉，杀伐无情，这才是世人对其的基本印象，包括萧玄木等人在内。 然而，眼下的情况却像是在向他们表明，这位冷漠而无情的当世气宗同样和陆长歌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即算是同属乾坤殿......但这怎么可能 萧玄木等人已经是感到匪夷所思了。 “......” 似是没有注意到那众多汇聚在此处的视线，陆清月沉默了一会，轻声开口道：“无雪姐，好久不见了。” 其实两人都没分开几天，只不过，眼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开场白。 “......” 面对她的问候，凌无雪那端起酒杯的指尖微微一滞，默然朝她点了点头。 “希望以后有空的话，清月也能去无极峰上看看。” 停顿了片刻，陆清月俏脸上扬起一抹柔和的笑容，“还望无雪姐不要嫌弃就好。” 听到这话，凌无雪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似是闪过了些许莫名的色彩。 “嗯。” 良久，凌无雪才重新举杯致意，做出了回应，“恭喜。” 前者是对陆清月所说之话的回应，后者则是对于她今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婚的表态。 “多谢无雪姐。” 陆清月明显领会了凌无雪的意思，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些许。 听完两人之间的对话，围观的萧玄木等人也是同时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看来凌殿主和长歌小子并没有什么关系，之所以和清月丫头相识，多半也只是因为陛下的缘故而已。 还好还好。 只不过，正是在萧玄木等人释然的同时，陆清月也是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 其他人或许还不清楚，可作为当事人的她却是再清楚不过。 如果将对哥哥的好感度做个排序的话，除开可心之外，恐怕排在第二位的就是无雪姐了。 按照常理而言，她其实应该顺着这股势头继续下去，给凌无雪也来一个下马威才对。 然而，等到她来到凌无雪跟前时，却是惊人的发现，她连对面前之人生气都很难做到，甚至还会不由自主地心生些许怜惜之意。 她曾在哥哥口中听过大部分关于凌无雪的故事，尽管相交不算太深，但也对其有了不少的了解。 对于这样的人，她实在是气不起来。 算了，无雪姐也不属于狐狸精那种类型。 ...... 想到这里，陆清月抛开了内心杂乱的思绪，目光转移到了最后一人身上。 看着那视线中的胆怯少女，陆清月也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万象！ 这个才是她最气的，比可心，陛下什么的要让她生气多了。 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了万象其实是上古时期就已经存在的修行者，实际年龄比表面上来看要大出无数倍，可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也始终是当初那把活泼灵动的小剑。 哪怕这把小剑如今已经恢复了人形，她心目中的那种感觉也依旧没有出现多少变化。 其实有点类似于萧青婉看陆长歌的味道。 但是！ 亏她当初对这丫头那么好，简直是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可现在呢 当初照顾你那么久，难道就是为了让你现在来当小叛徒背叛的 ...... 想着想着，陆清月那清冷的眼眸中就逐渐带上了几分杀气。 少女身子一颤，似是想要逃跑。 “万象。” 只是可惜，还未等少女做出任何反应，一道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便已是自她背后响起，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所有动作。 陆清月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她身旁，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似是终于无法面对这无言的庞大压力，少女神色瞬间变幻，化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是......剑灵姐 见状，陆清月也是微微一愣。 “那蠢丫头害怕见你，把身体交给我来接管了。” 或许是不想让她迁怒自己，剑灵摆了摆手，传念道：“事先说好，这出戏可没有我的戏份。” 你是没有任何戏份，但你是编剧本的...... 陆清月倒没有被她这种推脱责任的话语忽悠，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剑灵 （本章未完，请翻页） 姐，你可不要说你没有去诱导万象。” “啧，这个......” 闻言，剑灵顿时干咳了几声，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既然你心里都清楚，那就没必要多说了。今天毕竟是你跟那家伙大婚的日子，她们做出这些事其实也不奇怪。” 言下之意，把拓跋心和万象等人的行为都涵盖在了里面。 “这个我当然知道。” 陆清月轻哼了一声。 可即算知道又如何当这种情况在现实中真实发生时，自己不生气就怪了。 “剑灵姐，你让万象出来吧。” 逐渐收敛下心神，陆清月话锋一转，轻声道：“有些话还是只能跟她说的。” 剑灵毕竟没有亲身参与这场闹剧，很多话就这么说出口也不太适合。 “尽量。” 面对她的请求，剑灵耸了耸肩，旋即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到再度睁开时，那如水眼眸中已是恢复了澄澈，似乎还带有一抹难以掩饰的胆怯和紧张。 发觉到面前少女气质的迅速变化，陆清月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气愤，顿时秀眉一竖，伸手捏住了她那娇俏的小脸。 “呜......” 脸颊因为陆清月的揉捏显得有些滑稽，万象身子一软，弱弱地开口道：“我没想过要破坏婚礼的，清月姐......我错了嘛。” 她的确没想过这方面，只是想要使些小性子而已。 “......” 对上她那澄澈的视线，陆清月就算是心里有气，那也已经是消了一大半。 再度沉默了一阵过后，陆清月终归还是松开了手，无奈地瞪了她一眼，“算了，以后再说。” “哦......” 万象颇为老实地应了一声。 ...... ———— 自陆长歌被众女所迫，无奈妥协开始，再到陆清月实在看不下去，决定亲自下场，随后连战连克，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拓跋心，东方戎，万象等女，以横扫之势解决了所有的闹剧结束，也不过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而已。 “方才那些好友上演的闹剧，让大家见笑了。” 处理完这一系列乱子之后，陆清月也没有显露出多少明显的情绪波动，而是微微一笑，握着哥哥的手臂，欠身朝四周行了一礼，。 看着女儿如此大方成熟的样子，连陆千军都没了一心想要看儿子吃瘪的心思，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欣慰和自豪。而一旁的萧青婉反应就更为剧烈，眼角已然闪烁起了些许感动的泪花。 至于萧玄木等来自两家的族老见到这一幕时，那本还十分怪异的神色也是逐渐缓和下来，露出了一抹和蔼笑容。 连李玄和墨少卿等不相干的人看了，眼中也皆是浮起了一抹赞许之色。 很快，整个内厅里的氛围又重新恢复了欢声笑语，众人觥筹交错，把刚才的事情当成笑谈抛在了后头。 然而，也就是在众人言笑晏晏的同时，没人注意到的是，那搭在陆长歌身上的指尖已是不知不觉间加大了力道。 ...... ———— （本章完） 70 第四百零四章:战后复盘 “啧......果然都是些不中用的家伙。” 看着面前一副败军之将般的东方戎等人，剑灵撇了撇嘴，似乎很是不屑。 出发之前准备和计划好的手段可不止这么点，结果到头来呢实际连一半都没用上。 “清月都被迫提前出场了，难道还能当着她的面继续作对不成” 面对剑灵的嘲讽，东方戎倒也没去反驳，而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终归对我有恩。” 自己不是不能去争，而是放不下这份情义，不愿意去争。 “算了。” 似乎也明白她的苦衷，剑灵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摆了摆手，轻笑道：“能闹到这一步已经够有意思的了，要不是这两个丫头太弱，我多半还能再看一会戏。” 抛开仍然在做漫长内心斗争的凌无雪不谈，拓跋心和万象这两个姑娘实在是战斗力太差，徐富贵和狼啸云他们是拖都拖不动，只要一见了陆清月，马上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般，瞬间溃不成军。 拓跋心本身色厉内茬，内在性格跟块软豆腐没什么区别，她其实不是怕陆清月，就算是换了一个人她也一样怕，说不定反应还更明显。 万象则是在化为人形之前就已经和陆清月亲近了起来，直到现在关系也很是亲密，自然是不敢直面同陆清月作对。 而唯一一个本应有战斗力的东方戎，却又因为南疆一事欠下了太多人情，根本不好意思再去对陆清月的婚礼进行阻拦，可谓是有力没处使。 “对了，常习羽呢” 这么盘算了一会，剑灵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她不是说也要来的么怎么现在还没来” “嗯” 听到这话，东方戎也像是从刚才那种争斗的氛围中恢复过来，微微皱了皱眉，“也是，现在还没来......我用法器再联系她一下吧。” 她倒没有想过常习羽中途会遇上什么危险，只是在思考，常习羽之所以还没到场会不会是有其他原因而已。 “我可是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视线落在那远处身着喜服的两道人影上，剑灵喃喃地开口道：“可不要缺席啊。” ......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席位上，正在展开着有关拓跋心的批斗会议。 “你说你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早点跟我们讲” 指尖用力敲了几下那被摆在桌前的婚书，徐富贵那略显肥胖的脸庞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色，“你这丫头是要气死我们不成” 回想起当初得知陆长歌即将成婚时，他似乎也对陆长歌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上一次他还只是有些无奈和气愤，这一次就是真的脑淤血了。 哪有这么这么藏着掖着的还是说这丫头跟陆长歌混久了，也变成了那副模样不成 徐富贵实在是气得肝疼。 “唉......可心姐，要是早知道这些的话，我就不会答应掌柜的去给陆大哥添乱了。” 说到这里，狼啸云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了说服自己反抗陆大哥，帮可心姐争一个名分，他可是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配合此事。结果现在回想起来，只是在给陆大哥单纯的添乱而已。 也不知道陆大哥会不会对我失望。 狼啸云心中也有些懊悔。 “哦......” 偷偷瞄了一眼两人的脸色，拓跋心有些小心翼翼地把那封婚书收了回来，小声开口道：“之前我想过要说的，结果后来忘记了。” 其实她不是忘记，而是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忽悠得找不着北了，下意识地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直到局势逐渐出现问题时才想起来。 当然，拓跋心也知道是自己坑了这两个好心帮她的朋友，于是老实认错。 “你......算了。” 看着她那手上的小心动作，徐富贵是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长歌给你写了婚书自然是最好，但哪怕是这样，我们说不定也能帮你争点别的东西回来。” 停顿了片刻，他继续补充道：“可你要是瞒着不说，我们就只会一直想着这方面，结果到头来计划大乱，最后也只能草草收场。” 狼啸云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最让两人感到无语的还是刚才的当面对峙，他们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帮拓跋心讨个公道了，结果也正是等到了这时候，他们才知道事情的内幕。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这或许就是两人当时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原有的计划彻底大乱不说，这次争风的事件只能潦草收场，他们两个也成了最大的笑话。 “哦......” 听到这话，拓跋心弱弱地应了一声，瘫倒在了桌上。 “成了笑话不要紧，只是可惜，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无奈地瞥了这丫头一眼，徐富贵目光偏移开来，落在了那不远处的两道人影身上。 “你先看看别人，再看看你自己。” 看着那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徐富贵语气中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更加浓郁了几分，“要是等到你和长歌大婚的时候也是这样，那就彻底没救了。” ...... ———— 争风之战，拓跋心等女溃不成军，只得偃旗息鼓，进行起了战后复盘。而大婚的流程自然也是相对来说回归上了正轨。 经过了一系列比较繁琐的礼节之后，陆长歌和陆清月两人也是顺利结束流程，终于来到了父母身旁。 按照陆博康这个司仪所述，在敬完这杯酒过后，两人就可以开始拜堂了。 缓步走到萧青婉跟前，陆长歌郑重地行了一礼，旋即扬起手中酒杯，温声道：“爹，娘，儿子敬你们一杯。” 闻言，陆清月也是躬身行了一礼，将那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嗯......” 看着两人哪怕是敬酒也没有分开的手臂，萧青婉抿了一口酒，眼中闪过些许揶揄的笑意，“清月，你难道就这么掐着你哥直到入洞房吗” 哪怕兄妹俩的神色没有露出任何端倪，可作为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两人的母亲，她自然是能够看得分明。 先前她情绪一时激动，还被这丫头的表现唬过去了，现在看来，这丫头可没有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么大方成熟。 ！ 见自己的小动作被母亲发现，陆清月俏脸微红，也不回答，只是默默松开指尖，嗔了哥哥一眼。 看着自己那发红的手臂，陆长歌苦笑着摇了摇头。 先前那些一系列的闹剧都已经逼到让清月亲自下场的地步了，哪怕是最后大胜，估计心底也还是有些气的。 至于他这个实际上的罪魁祸首，自然也是只能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好了，娘要说的话也没多少，该说的先前应该都已经说过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儿女如今终于能够成为一对眷侣，亦或是对于女儿先前横扫六合的表现感到欣慰和满意，萧青婉脸上满是高兴的笑容，“等会你们拜完堂，我也算是你们两个名副其实的娘了。” 说到这里，她又多看了儿子几眼，神色不免有些感慨。 虽然她将陆长歌从小就视为己出，实际上两人也的确是以母子称呼，可在名义上却始终没有一个正当的名分。 尽管她和丈夫把其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抚养至今，其他的族人也将其当成陆家的一份子，可这些都是实质上的表现，陆长歌依然没有名分，他终归是由两人回山时捡回来的养子。 只不过，现在终于有了。 当两人今日大婚之际，陆长歌所缺失的名分也彻底补齐，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正式身份。 陆家主家之女婿。 名副其实，名正言顺。 这又如何不让她感慨和欣慰 “嗯。” 感受到来自母亲的视线，陆长歌脸上的笑意也是更加柔和了些许，深深行了一礼。 他自然明白萧青婉话中的含义。 “不过......长歌啊，娘也有一点必须要提醒你。” 停顿了片刻，萧青婉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你和清月大婚过后，也算是成了家的人了。成家之前，在外头有几个相好的姑娘倒也不算奇怪。只不过，成家之后你可就要尽量收心了。” 说到这里，萧青婉终于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娘的意思也不是让你和那些相好的姑娘断绝关系，但是尽量收心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要是家里太热闹了，娘可不太能受得了。” 听完这番话，陆长歌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亏得萧青婉是他母亲，要是换做其他人，自己带着几个关系不一般的姑娘前来结亲的话，早就被女方家长给打死了。 实际上，母亲的言下之意也很明确：对于大婚之前所相识的那些姑娘，她并不反对，但等到大婚之后，她希望自己能尽量少去沾花惹草，不要到时候弄出一大批红颜知己，连安排都不好安排。 对于这些，陆长歌当然理解。 不理解都不行。 ...... ———— （本章完） 70 第四百零五章:外人乱入? “我怎么没有这种待遇......” 然而，正当萧青婉在同儿子谈及男女感情问题时，一道略显幽怨的声音传来，落入了剩下三人耳中。 回头望去，果不其然是陆千军在那里抱怨。 他成婚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半点沾花惹草的举动，原因无他，也是来源于对萧青婉的惧怕和当初对他的那套说辞。 这个标准怎么对儿子和老子不太一样啊...... 听到妻子对儿子的这番说辞，陆千军简直是欲哭无泪。 “爹” 看着满脸幽怨之色的父亲，陆清月微微一怔，旋即又迅速反应过来，轻哼一声，偏过了视线。 似是回想起了些什么，陆长歌也没有出声回答，而是面色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相较于两兄妹，萧青婉的反应则是最为直接，“你没事在这里多嘴什么” 一个是对儿子，一个是对丈夫，那能一样吗 “我......” 陆千军无语凝噎。 他这是惹了众怒了么 被女儿疏远，被儿子嫌弃，再加上自己还怕老婆……这不就是自己曾经想避免的最坏情况吗 包括设计让这些和陆长歌相好的姑娘来扰乱婚礼，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想要避免出现这种景象。 只是可惜，他的计划整体来说虽然成功了，但起到的却是反效果。 陆千军似乎已经能看到了，他那本就不高的家庭地位正在迅速离他远去，跌入了无尽深渊。 想到这里，陆千军面色瞬间灰暗下去，只觉得人生已经失去了希望。 “算了，不用管他。” 没有理会身旁欲哭无泪的丈夫，萧青婉微微抬手，缓声开口道：“让康老继续主持吧，时候也不早了。” 事到如今，大婚该走的流程基本被两人走了个遍，敬完这杯酒之后，也就只剩下了最后两个，同时也是最关键的步骤。 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是。” 闻言，陆长歌眼中散漫神色迅速收敛，郑重地应了一声，而陆清月俏脸上也终于维持不住淡然，浮起了一抹紧张之色。 “走吧。” 轻轻握住妹妹的手掌，陆长歌没有再做多言，径直朝不远处的陆博康走去。 见到面前这一幕，萧青婉也是不免有些感慨，旋即又偏过头去，瞪了丈夫一眼。 “看到没” “嗯” 听到这话，陆千军似是才从悲伤中回过神来，“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 萧青婉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开口道：“所以才说你比长歌要差远了。” ...... ———— 在两人敬完了这杯酒过后，婚宴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珍馐美食依次撤去，宾客的欢声笑语也是逐渐止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内厅中央的一对新人身上，等待着司仪宣布最后的流程环节。 很快，似是推算出了吉时将至，作为司仪的陆博康顿时干咳一声，从袖袍里摸出了一张宣纸，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沧声开口道：“天高地广，人海茫茫，两位新人鸾凤呈祥，这是......” 包含沧桑的语调诵读着那略显繁琐的祝词，陆博康的声音并不大，可那主内两厅之中却皆是清晰回荡起了他的声音，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了起来，静听着那祝词的诵读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似是同样感受到了四周那股庄重而肃穆的气氛，徐富贵等人的神色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诚挚的高兴和喜悦。 抛开别的不谈，能见到当初出生入死护佑潭州的挚友永结同心，这对他们而言也有着莫大的意义。 欧阳冶夫等人并没有过这种经历，但不妨碍他们融入这种氛围，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终于能见到族中后辈喜结连理，萧玄木等人也是轻轻捋了捋胡须，感到很是欣慰。 至于坐在内厅中的拓跋心和东方戎等女，看着那两人身上互相映衬的鲜艳喜服，看着陆长歌嘴角浮起的柔和笑容，几女眼中则是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些许羡慕之色。 无论刚才计划了多少闹剧，当两人正式拜堂时，她们还是难免心生艳羡。 陆博康的宣读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又过了片刻，陆博康终于收起宣纸，朗声开口道：“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闻声，陆长歌两人面朝向陆博康的方向拜倒下去。 虽然不愿明说，但不得不承认，陆博康辈分的确是陆家先祖级别。 “二拜高堂！” 话音落下，两人转过身来，面朝陆千军和萧青婉的方向再度叩首下去。 陆千军撑起笑容，萧青婉眼角红润，无论两人先前思绪如何，看着这一幕也依然是心生感动。 所谓家庭地位不过玩笑，能够阖家团圆便是最大的幸福和满足。 “夫妻对拜！” 听到这里，陆长歌终于侧过身体，看向了面前的绝色佳人。 澄澈的眼眸中泛起盈盈水波，蕴含着一抹化不开的柔情和爱恋之意，娇艳的红唇微微轻抿，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的紧张感。 见此情形，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柔和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 领会了哥哥的意思，陆清月也轻轻闭上双眼，两人同时躬身而下，深深地拜倒在了那面前的蒲团上。 看着那面前拜倒下去的两人，陆博康那老脸上也是扬起一抹笑意，继而续道：“送入洞房......！” “且慢！” 然而，还未等他宣布礼成，话音未落，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竟是骤然响起，回荡在了整个府邸之内。 “在下反对这门婚事！” 像是往那本还风平浪静的水面中抛入了一块巨石，不过刹那之间便已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主厅里的所有人皆是勃然色变，即算是内厅里的众人也是神色各异，一时有些阴晴不定。 没有人想到有人能在这婚宴最关键的时刻进行破坏，也没有人想过有人敢真正的反对这场婚礼。就连陆博康，在听到这话之后也是一时有些惊讶和意外。 “在下反对这门婚事。” 那突兀出现的反对者再度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声音却不再如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才那般虚无缥缈，与此同时，一道略显虚幻扭曲的人影也是骤然浮现在了内厅之中，随着话音的落下而不断凝实。 等到身形彻底稳定，众人才算是看清了那来人的样子。 一袭宽松的黑袍将身体笼罩在内，难以分辨其具体身材体型，一顶斗笠戴在头顶，帽檐微微下斜，遮住了那人的面貌，也隔绝了大多数人的感知。 放肆......！ 视线落在那黑袍人影身上，一些脾气略显急躁的族老正要发怒，却又被身旁的其他族老给拦了下来。 连陆博康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还轮不到他们来发怒，尽管他们大都的确对这种打断婚礼进行的举动很是生气。 见此情形，何正华和徐富贵等人顿时瞪大了双眼，而欧阳冶夫等人也是瞬间神色转厉，似是随时都有了出手的趋势。 然而，无论众人的反应如何强烈，他们现在也都只是被蒙在鼓里的人而已。 换做是那些知情者看到了这乱入的反对之人，反应就有意思了。 “哈哈哈哈哈......！” 看着那站定在陆长歌两人跟前的黑袍人影，剑灵在内部空间里都快笑晕了，“不愧是我寄予厚望了的王牌，精彩，真是精彩......她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呃......” 东方戎也是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家伙思路一直以来就不太正常。” 看着眼中这一幕，她也不知道是该感到高兴还是该感到惊讶了。 “东方姐......” 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拓跋心和万象似是也想起了什么，眼神越发变得有些古怪了，“那个是......” “嗯，你们没想错。” 东方戎无奈地点了点头，“现在就是看她表演的时候了。” ...... 其他人的感知的确被屏蔽了，但陆长歌等人可没有。 视线定格在面前的黑袍人影身上，陆长歌那满脸的柔和之色瞬间凝固，已是成了一座雕塑。 什么鬼的反对者......这不是常习羽么！ 先前自己不是没有主动邀请过她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重明城还专门挑在这个时候...... 杂乱的思绪疯狂划过脑海，心念电转之下，陆长歌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僵硬的目光缓缓偏移，落在了不远处东方戎等人身上。 自己没邀请过，不代表其他人不会主动邀请。 终归还是没躲过这一劫。 他一切都明白了。 ...... 不同于陆长歌的呆滞，萧青婉的反应也略微有些古怪。 本来听到有人反对婚事，她都已经要派人把这家伙直接打出去了。 结果仔细一看，又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法器的遮蔽隔绝了大部分人对其的感知，但对她来说自然是不成问题，倒不如说，对方也根本没想过要隔绝他们这些人的感知。 ...... ———— （本章完） 70 第四百零六章:横刀夺爱 这不是个挺漂亮的姑娘吗 萧青婉的眼神有些古怪。 难道这个也是儿子的相好 所谓的反对婚礼，实际上只是跑过来抢男人的 如果真是来反对婚礼的还好，陆家萧家的诸位族老可不是摆设，来一个打一个，甚至能把所有可能存在的变数全部抹除。 但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难道也要把这姑娘打回去么 打是不可能打的，儿子肯定会护着。 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让其继续干扰婚礼 那肯定也不行。 看着那仍然站定在原地的常习羽，萧青婉扶额轻叹一声，有些头疼了。 该如何妥善解决呢 哈......越来越有意思了。 在那短暂的惊讶和意外过后，陆博康自然也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那样子，他也不准备做出任何回应，而是选择了继续袖手旁观。 ...... 正当众人心思各异，场面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时，率先恢复冷静的陆清月开口了，“我等与阁下似乎不曾相识，今日本应是大喜之日，阁下又是为何要来破坏婚事进程” 说到这里，陆清月压下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气恼之意，冷声开口道：“如果只是单纯无理取闹的话，阁下大可换个地方，这里不欢迎你。” 对方的气息并未隔绝她们的感知，她也当然是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常习羽。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或许她还会交给康爷爷和父亲来处理，可如果反对之人是习羽姐的话，那她可就必须要亲自上这一场了。 唉......怎么忘了还有个习羽姐呢。 陆清月面上神色不变，心底却是不免有些懊恼。 前些日子常习羽就已经外出收集针对诅咒的天地灵宝了，而她也是在潜意识里认为对方多半不会回来参加这次的婚宴。 再加上刚才她又在各方面因素的加持和影响之下，大败了可心和陛下她们。如此下来，警惕心自然也是降到了最低的地步。 然而，正是在她警惕降到最低，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尽数集中在这上面的时候，常习羽就像是一柄潜藏在暗中的利刃一般，一击命中了要害。 果然是劲敌。 想到这里，陆清月眼中的警戒之色更加浓郁了些许。 只不过，面对她的质问，常习羽却也丝毫没有要避让的意思，反倒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两位虽看似郎才女貌，实际上却并非良配，在下不愿见到这种让人惋惜的事情发生，故而前来反对这桩婚事。” 停顿过片刻，常习羽的声音低沉下去了几分，“更何况......在下也是早已是心有所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黑袍人影的话语像是一记惊雷般打在所有人心头，哪怕是剑灵也是为之一愣。 或许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句话像是在表明，那人反对婚礼的理由是因为他早已对陆清月心有所属，然而，在她们这些知晓其中内幕的人眼里，这就是她在公然对陆长歌表明自己的情意。 “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听到这话，剑灵是真的有些震惊了，“她这是真豁出去了” 敢在陆清月的婚礼上向新郎陆长歌公然告白，这可不止需要一点半点的勇气，所蕴含的是那足以让人感到震撼的决意。 “这......” 东方戎也是一时有些语塞，“我也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常习羽的乱入时机实在太过突兀准确，以至于事情的发展自一开始就已经完全出乎了她们的预想，到了现在，哪怕是最了解常习羽的她也猜不透其内心的想法。 “这姑娘......” 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常习羽，萧青婉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神采，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陆长歌已是彻底陷入了呆滞状态。 什么鬼......这是认真的 “阁下既然说我二人并非良配，莫非还能挑出更好的人选吗” 陆清月微微咬了咬牙，冷声道：“心有所属……这个所谓的良配，阁下恐怕是在称呼自己吧。” 果然，习羽姐才是她的劲敌。 不同于拓跋心和东方戎等人，常习羽和她之间既无太过亲密的关系，又无多少恩怨和亏欠，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时候常习羽才会成为最难处理解决的一个。 没有了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单论口才争风的话，估计她也就比拓跋心强上一点点而已。 怎么办呢...... 陆清月有些为难了。 “当然。” 常习羽像是每一句话都要语不惊死人不休般，低声开口道：“在下的确认为自己才是良配。”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或是震惊于她的勇气和决心，亦或是因为她的狂妄和不自量力拍案而起，场面一片混乱。 然而，常习羽却丝毫没有在意四周旁人的反应，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在下自从当初在重明城中见过慕容统领之后，便已是对统领大人一见钟情，心仪已久，前些日子听闻统领大婚，在下可谓是夜不能寐，痛彻心扉，思来想去之下，最终还是决定前来此处阻止婚事。想来求娶慕容统领，还望统领能给在下一个机会。” 话音落下，陆清月眼中闪过的难色瞬间凝固，似是还没能理解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话语，萧青婉脸上满是错愕之色，一时半会都没能回过神来，连陆博康也是脸上笑容一僵，一不小心捻断了几根胡须。 噗嗤！ 陆长歌像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般，差点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 ———— 也正是在常习羽放话震惊众人的同时，主厅之内。 “我刚才应该没有听错吧......” 望向那内厅的方向，一位陆家的少年有些自我怀疑地捏了捏手臂，眼中还残留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 “居然有人想要反对长歌大哥和清月姐的婚事，这人不要命了吗” 在这种场合之下公然唱反调，所要付出的必然会是无比惨重的代价。 就算是往 （本章未完，请翻页） 轻里说，恐怕也是废其修为，如果从重处罚的话...... 想到这里，少年忽然打了个哆嗦。 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不管怎么样，应该都不会见血吧 ...... 相较于陆萧两家的族人，那些朝臣的想法无疑更加负面和阴暗。 “那人刚说出要反对婚事之后就已经没声了，到现在里面也没有传出来半点动静。” 视线落在那仍然一片死寂的内厅上，一位朝臣低声开口道：“此人恐怕是已经......” 说到这里，他又在脖子上比划了几下。 先前还公然出声反对这场婚事，转眼就已经是彻底销声匿迹，这不是被直接处理掉了，还能是什么 太恐怖了。 还好与他们没关系。 “这位大人，慎言，慎言......” 见此情形，身旁的一位同僚连忙制止了他的动作，“你我都是受陛下之邀才前来赴宴，守好自己的本分即可。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 自陛下特意在朝堂上提及此事时，他们心里就大都有了数，此行前来多半就是个凑数充场的，至于其他事情，那都不是他们该去想的。 明哲保身方为正道。 “嗯，在下自是明白。” 经同僚这么一提醒，那朝臣也是瞬间住口，两人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的摇了摇头。 还是为那人默哀吧。 ...... ———— “哈哈哈哈哈......！” 似是反应过来了常习羽话语中的含义，剑灵已经笑得快在内部空间里打滚了，“果然是王牌中的王牌，哈哈哈......！” 看到这里，她甚至都有些佩服常习羽了。 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出乎她的意料，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求娶清月......亏这家伙说得出口。” 回想起方才听到的话语，东方戎嘴角也是不免抽搐了一下。 一个女人装成男人去求娶别的女人......她还真想不到能用这种方式。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种阻挠婚礼流程的手段的确很巧妙。 “放肆！” 或许是仅剩的耐心终于达到了极限，几位性情较为直率的长老不顾身旁人劝阻，眉头倒竖，怒声叱道：“哪来的狂徒敢在此地大放厥词！” 这可是长歌小子和清月丫头的大婚，要是被他人破坏，还置陆家和萧家的颜面于何处 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看着面前语出惊人的常习羽，陆长歌也是嘴角一抽，朝她疯狂使起了眼色。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只是可惜，常习羽就像是没有发觉到他的眼神暗示一般，径直朝陆清月躬身行了一礼，“还望大人能够给在下一个机会。” “......” 被常习羽这么一闹，陆清月本还有些想要生气的，现在也生不起来了，反倒是神色越发变得古怪。 ...... ———— （本章完） 70 第四百零七章:峰回路转 气氛再度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良久，陆清月才缓缓开口道：“既是前来求娶，阁下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如此没有诚意，我看也不必再作多言了。” 这话一出，那些不知情的族老气势一滞，怒色也是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难道现在该做的不应该是立刻把此人赶出去么怎么还一本正经地说起条件来了 该不会......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几位族老脸色一变。 当然，换做东方戎等人看来，却又有了不同的见解。 常习羽今日之所以会带着黑袍斗笠前来，自是意味着她还有所顾忌，没有为此事做到不顾颜面的地步，而陆清月这话则像是在表明：想要争风可以，那就以真容示人，公平较量。 都这么认真的吗还是说只是我想多了 东方戎神色微动，没有出声。 “自当如此，这一身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当众人还是心思各异的时候，常习羽耸了耸肩，竟是摘下了头顶斗笠。 失去了法器的隔绝和遮掩，下一刻，她的容颜也是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墨色长发随风飘扬，一双如画眼眸微微眯起，闪烁着一抹洒脱而出尘的色彩，嘴角逐渐上扬了些许，似是有些懒散的意味，却又更多透露出一股不羁的英气。 容颜绝美，极致俊俏。 妥妥一副浊世佳公子形象。 常习羽并没有想过要遮掩容貌，她只是稍微用秘术打扮了一下自己，抹去了几分脸上的柔美，增添了些许俊朗和不羁的气质。 这...... 看着眼前这一幕，众人顿时愣在了原地，连方才那些怒斥出声的族老也呆住了。 这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姑娘啊 如果这是男人的话，有长得这么俊俏的贵公子吗 如果是个姑娘，那她又过来求娶清月丫头做什么 确定是想过来当新郎，而不是想来当新娘的 ...... 相较于还在沉思此人到底是何身份的众人而言，李玄和欧阳冶夫的反应则明显要更加剧烈。 五指紧握住背后的柴刀，欧阳冶夫眉头紧锁，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而一旁的李玄更是瞬间双目圆睁，视线死死地定格在了那不远处的人影身上。 两人皆是在忘却之术施展的最后阶段和常习羽有过交集的人，如今再度见到对方，那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也自然是尽数涌现在了心头。 “两位道友冷静。” 见此情形，当初亲手施加忘却之术的墨少卿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两人现在的状态，只得迅速按住了两人的肩膀。 “这是长歌他们先前的布置，还请两位莫要对任何人言说。” “......” 收到来自墨少卿的神念传讯，欧阳冶夫握住柴刀的手掌缓缓放下，低声开口道：“原来如此。” 他们在离开赤阳秘境之时，曾见到过一次悟道陨落的天地异象，之后却怎么都回想不起来关于此事的具体内容。 先前墨少卿暂居密林时，他也没有主动去提及与这方面有关的事情。 （本章未完，请翻页） 如今一来，也算是真相大白了。 金蝉脱壳，偷天换日，原来如此。 “太好了......” 瞳孔中的剧烈震颤逐渐恢复平静，李玄深吸几口气，嘶声道：“太好了......” 他倒是没有像欧阳冶夫那般想得那么远，回想起有关于常习羽的记忆之后，他内心更多的是得知朋友还活着的喜悦。 “这个......” 似是有过片刻的犹豫和迟疑，墨少卿思考了一会，低声道：“如果李道友想要知晓其中内情的话，等到大婚结束过后，在下可以告知一二。” “多谢道友。” 闻言，李玄也是迅速回过神来，拱手行了一礼，“老夫定当守口如瓶。” “嗯。” 墨少卿点了点头，再度看向了那不远处的景象。 ...... ———— 在常习羽展露真容过后，内厅里本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出现了些许变化，逐渐变得微妙了起来。 “阁下的确生得极其俊美，只是可惜，阁下的这份美意，请恕慕容无福消受。” 看着那张洒脱出尘，看不出男女的俏脸，陆清月的神情也很是古怪，“阁下还是另觅良人吧。” 听到两人把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些原本不知情的族老也渐渐有些明白了。 说了这么久也不见族长等人有半点反应，他们就是心思再直，现在也搞清楚情况了。 这分明就是个漂亮姑娘嘛。 既然是个姑娘，先前那什么求娶清月丫头之类的话也基本上都是借口，所谓的干扰婚礼，恐怕实际上的原因也只剩下了一个。 想到这里，众人的神色越发变得古怪，目光也是再度汇集在了陆长歌身上，尤其是萧玄木等两三位和陆长歌关系较深的族老，眼中的神采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怎么从头到尾，净是看这些个姑娘争风了啊 感受到那无数道汇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陆长歌只得掩面哀叹，无语泪流。 他从小到大始终树立出的完美自身形象，恐怕已经在今天这场婚宴里毁得一干二净。 他那优秀的风评，多半也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 陆长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以后回族，那些族人到底会以怎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他只知道，来自萧玄木等人的视线，简直扎心。 唉。 ...... 正当陆长歌还在为自己风评毁灭而心灰意冷时，另一侧，两人之间的交谈也并没有因陆清月的拒绝而就此结束。 “在下对慕容大人的心意可昭日月，近日来也是茶饭不思，只为了能见大人一面。” 停顿了片刻，常习羽再度躬身下去，朗声道：“在下虽知此举极其失礼，可也还请慕容大人能给在下些许机会，哪怕只有一次，在下也是死而无憾。” 说到这里，常习羽那俊美的俏脸上竟是浮起了一抹红晕，似乎更为刚才的话语添了几分诚恳意味。 然而，常习羽的脸皮其实也快顶不住了。 她也是被气得有些上头，这才决定回重明城赴宴的，脑海里并没有什么周密的计划。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硬着头皮说出想要求娶清月之后，她也基本上是黔驴技穷，已经没有后续手段了。 只不过，回想起方才陆长歌那莫名悲痛的眼神，常习羽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姓陆的还想让自己收手，这么轻易就收手，可能么 哼......怎么说也不能让这家伙这么顺利就成了好事。 对不住了，清月。 想到这里，常习羽微微握紧了拳头，眼中光芒大盛。 ...... 看着面前神色深情款款的常习羽，陆清月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两个人这么争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只会变成漫长的拉锯战而已。 只要习羽姐继续这么纠缠下去，坚持口风不变，她也不好直接挑明，只能重复再三的去拒绝对方。 尽管此事偏于玩闹性质，不可能真的阻拦婚礼进程，但对于身为乱入者的常习羽而言，每多拖一刻都将是阶段性的胜利。 那如果习羽姐死缠烂打的话，她又该怎么办呢 似乎并没有什么很好的解决方法。 想到这里，陆清月嘴唇轻抿，看上去有些为难了。 ...... 然而，也正是在两人之间的对话逐渐陷入僵局时，一道温和的女声骤然响起，回荡在了所有人耳畔。 “你们两个的争论，还是先停一停吧。” 似是没有人想到会听到如此话语，话音未落，所有人的视线已是迅速转移，落在了那出声的女子身上。 家主夫人，萧青婉。 见到母亲发话，陆清月欠身行了一礼，而身旁的常习羽也是拱手抱拳，以示敬意。 “刚才你二人所说的事情，我已经听明白了。”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萧青婉脸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公子对清月一见钟情，不惜追到婚宴上来也要见上一面，诉说心中情意，是吗” “......” 对上她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尽管常习羽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此时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的确如此。” “那好。” 听到这话，萧青婉脸上笑容更盛，“这位公子，我不是不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 此言一出，不止让常习羽很是意外，陆博康，陆千军，乃至于其他所有围观的族老和宾客都一时陷入震惊，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 然而，话说半句，萧青婉却又话锋一转，再度勾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看着那莫名有些气弱的常习羽，萧青婉笑眯眯地补充道：“我也要对你提出一个条件。” 啧...... 常习羽微微咬了咬牙，抱拳道：“还请夫人明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她面对萧青婉时，终于也体会到了这种无力的感觉。 “我的确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只不过，前提是你不要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如果现在还要继续胡闹的话，那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不给你半点机会亲近清月了。” ...... ———— （本章完） 70 第四百零八章:闹剧落幕 陆长歌和陆清月这都已经拜完堂了，还有什么给不给一次机会的要是现在放弃的话，岂不是直接坐看他们成就好事了么 不......不对。 萧青婉的话语乍一听上去似乎还有些难以理解的怪异，可等到东方戎等人仔细品味过后，却是逐渐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 所以说......这句话其实是在双关 要知道，萧青婉在作为陆清月生母的同时，实际上也同样是陆长歌的母亲，那这句话的含义就很容易被理解了。 所谓的“不给半点机会亲近清月”只是场面上的说辞，实际上的意义则应该是“不会再给你同陆长歌接触的机会。” 如果常习羽执意再这么死缠烂打下去的话，萧青婉就会反对她继续去亲近陆长歌，更有甚者，萧青婉甚至以后有可能会反对她进陆家的家门。 尽管萧青婉的态度并不能决定一切，但这依然是程度极其严重的威胁。 姜还是老的辣啊。 想到这里，东方戎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还好这句话所指的对象不是我......可惜习羽了。” 萧青婉的下场无疑是真正的碾压打击，无论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生起丝毫与之抗衡的念头，也没有这个立场。 换做是她面对萧青婉，估计反应和表现多半也不会比常习羽好到哪去，甚至说不定更加不堪。 ...... 常习羽的确有点被镇住了。 要是换做其他人来对她说这话，她可能还不信，但这可是那家伙名副其实的母亲。 换而言之，这一位有可能就是她未来的...... 嘶......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未来的景象，常习羽微微退后半步，那俊美的俏脸上也是闪过了些许慌乱之色。 所谓的未战先怯，恐怕就是这种感觉吧。 然而，还不等常习羽继续思考，萧青婉的声音又再度传入了她耳中。 “如果现在配合，一切都好说。你说是吗，这位公子” 似是看出了她内心的慌乱，萧青婉眼波微动，笑眯眯地开口道：“如果还是决定要胡闹的话，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哦。” 啧...... 听到这话，常习羽终于是气势一散，选择了服软，“既然是夫人提出的条件，在下自当遵从。” 事到如今，除开屈服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只希望这位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把这次她主演的闹剧忘到脑后吧。 欸。 想到这里，常习羽不免神色一垮，有些后悔地叹了口气。 “嗯，很好。” 见她同意了这个条件，不再干扰婚礼进程，萧青婉也是笑着摆了摆手，“来者是客，既然刚才的误会已经解除，那就也请公子入座吧。” 不管怎么样，这姑娘肯定也是儿子的相好，虽然性子有点跳脱，不过总体上来看也还是个好姑娘。 刚才的事情一过，她自是不会再去为难这姑娘，至于剩下的问题，那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陆长歌自己要去处理的了。 “多谢夫人。” 似是领会到了萧青婉的态度，常习羽眼中的懊悔和紧张之色也是逐渐消散了些许，依言找了一处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 毕竟如今的真实身份还属于绝密情报，她也没有来到东方戎等人的那一桌，尽量避免被其他人产生联想。 至于欧阳冶夫和李玄等人，她自然发现了对方，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 介于在座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隐约猜到了黑袍人影的身份，以及其中所蕴含的内幕，故而见到常习羽落座之后，内厅里倒也并没有激起什么质疑和反对的声音。 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系列闹剧结束，陆长歌微微松了口气，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事到如今，他当然是看得出这其中的端倪，包括先前众人的数番明争暗斗在内，但他根本就不好去开口。 既是因为心虚，也是因为没有立场。 这种事情本身归根结底来看的话，就是他这个罪魁祸首所引发。即算陆千军，陆博康，乃至于之后的徐富贵等人都充当过其中的推手，那也不影响根本缘故。 既是罪魁祸首，除开老实认错挨罚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特别好的解决方法横竖都讨不了好。 更何况，其实他同样很清楚，哪怕今天连番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闹剧，他和东方戎等人之间的关系也没到那一步。 有所好感是肯定的，但那还只是处在临门一脚，并没有跨出决定性的一步。 也正是因此，即算是他想要干涉几女之间的争论，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去阻止。 所幸的是，清月的成长极其惊人，母亲的援手同样很是及时，这些闹剧至此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想到这里，陆长歌再度舒了口气，旋即又望向陆清月和萧青婉两人，做出了一个称赞的动作。 当然，换来的是两个没好气的白眼。 如果不涉及和陆长歌的感情的话，陆清月和东方戎几女的关系自是相处和睦，越发亲密，可若是掺杂了同他的感情成分在内，这种和睦的关系也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平日里或许还并没有太深的感触，但等到了成婚的这种关键时候，即算是平常再亲密无间，多少也会压抑不住内心的小情绪，万象就是其中的典型。 也正是在经历了大婚上的种种闹剧过后，陆清月彻底明白，这些看似英气洒脱的姐姐多少都有些居心不良，实际上对她很有威胁。 当然，在警惕东方戎等人的同时，自然也少不了对那坏人的生气与幽怨。 ...... 至于萧青婉的话，经过此事之后，她对儿子的印象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观。 对于儿子受人欢迎这件事，她的确感到高兴，也早已知晓了关于拓跋心等几个姑娘的消息，可当她亲眼所见，那妖族公主，武国女皇像是唱戏一般连番登场时，哪怕她对此并不反对，心绪也极其复杂。 这种心情十分微妙。 就像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见到一株自己辛苦培育了多年的小树苗长歪了的感觉一样。 想去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却又不忍心下这个手，只好又作罢。 到了现在，萧青婉心目中那对于儿子的完美形象也是一落千丈。 ...... 陆千军精心设计，坑害儿子，最后换来的只是家庭地位的彻底丧失，落入无尽深渊，陆长歌沾花惹草，自食苦果，如今形象崩塌，风评也是一去不复返。 总而言之，陆家的男人在这场大婚里可谓是彻底一败涂地。 ...... ———— 自常习羽这个最后的乱入者被解决之后，所有可能干扰婚宴的人选也是尽数偃旗息鼓，没了动静。 大婚的流程继续进行，陆长歌和陆清月两人本就只剩下了最后的步骤未完成，如今也是顺利结束，被侍女送入了洞房。 或许是因为今天本就已经看够了这一系列的闹剧，亦或是失去了继续干扰婚宴的兴致，众人并没有再去闹洞房，而是就这么散场了。 率先离去的是朝廷群臣，他们虽未见到拓跋心等人对婚礼接二连三的干扰，却也同样见到了不少极具震撼的景象，不管是陛下和慕容元帅的再会和对话，还是之后婚宴的乱入者，皆是让他们不免有些胆战心惊。 尽管那些事情和他们的距离似乎很遥远，但有了今日婚宴上的种种见闻，恐怕今晚对他们而言也会是个不眠之夜。 大供奉一行向众人辞行过后也走了，他们和在座的宾客算不上很熟，唯一的至交也就只有陆千军一人而已。 如今旧友重逢，往事已了，他们也并非那种因执而生妄的人，能在数百年后再有这么一次相谈，他们已经是心满意足。 更何况，能看到这么一场连续的好戏，他们也可以说是不虚此行了。 徐富贵等人对于这次婚宴的结果是又满意又不满意，满意的是他们此行前所预想的计划目标超额完成，而陆长歌和陆清月也终于能够喜结连理，作为挚友，他们自然是由衷感到高兴。 不满意的是因拓跋心这丫头拖后腿的缘故，计划发展得歪歪斜斜，最后更是直接脱轨，让他们成了笑料。 哎，笑料就笑料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只不过，相较于这些，何正华的关注点倒稍微有些不同，他注意到了一些其他方面。 恐怕回去之后，他就要准备和徐富贵等人商量计划另外一个关系重大的事情了。 妖神宗前来祝贺的长老也没有久留，自宾客开始逐渐退场，他嘱咐了拓跋心几句之后便匆匆返回了妖神宗。 李玄等人倒是没走，他和欧阳冶夫恢复了对常习羽的记忆，自是心底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而作为此事相关者的墨少卿自然也随他们一起留在了这里。 对于他们两个，常习羽倒也没有再去刻意隐瞒，大致解释了一下当初关于假死脱身的部分细节，顺带着让墨少卿在旁边补充了几句，李玄便已是彻底恍然大悟。 ...... ———— （本章完） 70 第四百零九章:明月高悬 当然，行者至今仍然存活于世这条消息可谓是绝密中的绝密，连带关联着墨少卿的重要信息，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此，如今知情的两人也是再度郑重承诺，绝不将此消息外传给任何人。 结束了此事过后，墨少卿等人便就此作别，离开了重明城，而到了最后还没有离去的，除开陆萧两家的族人之外，则只剩下了东方戎一行。 “呼......” 有些随意地坐在一处花园的凉亭之内，东方戎微微舒了口气，轻声道：“闹了这么久，终归还是结束了。” 亲眼看着那家伙和清月进洞房时，那种感觉可真不是滋味。 虽然知道不可能真的阻拦婚礼，可那种拜堂成亲的场景对她们依然产生了极大的冲击力。 输了。 “你不甘心” 闻言，一旁的常习羽扬起酒盏，和她碰了一杯。 “可能有点。” 东方戎有些口不对心地应了一句，继而问道：“你自己呢” “我” 常习羽微微一愣，似是漫不经心地偏过了视线，“我没你们那么弱，闹了这么久，差不多也足够了。” 然而，说完这话，两人却又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都不是什么坦率的人。 啧。 “对了。” 或许是为了让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常习羽扬起手臂，给拓跋心也递了杯酒，“可心，你看着那家伙完婚，心里不会难受吗” “唔......” 面对她的疑问，拓跋心却似是没听见她的话般，娇俏的小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可心” 见拓跋心没有反应，常习羽只得又叫了她一声。 “啊” 再度听到常习羽叫自己，拓跋心才从神游中恢复过来，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呃......嗯......应该吧。” 天知道她到底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 常习羽颇为无语地斜睨了她一眼，似乎正在思考该不该把这丫头扔出去。 总有种她们这个失败者联盟里混进来了一位赢家的既视感。 “反正输都已经输了，你们几个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听着常习羽等人之间的对话，剑灵似是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难道还准备继续留在这里，互相交流交流失败的心得” “......” 沉默了一阵过后，东方戎也没有出声反驳，只是再度叹了口气，“算了，再这么待下去确实没意思，走吧。” 现在回想起来，先前的自己仿佛被那种莫名的氛围所感染了一般，情绪起伏波动极其明显，一点也不像平常的自己。 如今婚宴散场，东方戎也恢复了几分应有的冷静。 婚宴终究只是一段略显特别的小插曲，等到曲终人散，一切自然也应当回到往日的正轨。 彻底解除诅咒，勘破武国之局，这才是她们的主旋律。 “那我就继续去东海寻宝了。” 见东方戎有了离意，常习羽也是耸了耸肩，“这几天还在找那传闻中的通灵圣果， （本章未完，请翻页） 希望回去之后，那些人能带回来点好消息。” 她此行回重明城别无他意，就是单纯给那家伙的婚宴捣点乱而已，现在事情结束，那她也没了继续在这里逗留下去的意义。 “希望如此。” 自常习羽出海搜寻宝物之后，东方戎和她的联络不算少，自然清楚她所说的通灵圣果是何物。 “你呢” 说完了这些，东方戎又转过头来，看向了另一侧的凌无雪，“你也和我一起回神宫么” “......” 凌无雪微微摇了摇头。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想回无极峰静一静。 “这样吧。” 不等东方戎继续开口，剑灵开始发号施令了，“这两个丫头先跟着你回去，我跟她回一趟无极峰。” 说到这里，她指了指东方戎，又指了指旁边的凌无雪。 万象和拓跋心过去帮东方戎继续找寻那种陌生道则的信息，而她则是负责开导这个死脑筋的家伙。 “嗯。” 闻言，几女皆是赞同的应了一声，而凌无雪也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那就走吧。” 既是各自有各自的事务在身，众人也就简单挥手道了个别，之后便催动法阵相继离开了庭院。 只不过，在那临走之际，剑灵却又突兀望向了那两人所在的婚房，莫名地冷哼了一声。 ...... ———— 等到东方戎一行人离开时，夜色已经很深了。 繁星闪烁在那明朗夜空之下，弥散出些许零星的光辉，窗外秋夜微凉，月光皎洁，屋内芙蓉帐暖，花烛摇曳。 在将两人送出内厅之后，陆长歌并没有让那些侍女直接送他们回房，而是独自扶着妹妹走回了婚房。 陆清月的酒量本就极差，即算到了现在也只是稍微提升了那么一星半点而已，先前给爹和娘敬酒时，其实她就已经有了几分轻微的醉意。 当然，或许她本身就有想要醉上一场的意思，故而也没有去动用灵力恢复。 又过了片刻，婚房之内。 “哥......” 或许是感知到了那跃动起伏的烛光，陆清月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轻声道：“已经回来了吗” “嗯。” 陆长歌此时的心绪有些复杂，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然而，还未等他再开口，陆清月便已是从他怀中撑起身子，坐在了桌前。 “清月” 看着面前拿起桌上酒盏的妹妹，陆长歌也是不免一怔，失笑道：“还要喝吗” “哥，我还没醉呢。” 陆清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将那早已放好的两只酒杯缓缓斟满。 见她脸上醉意消散了些许，陆长歌自然也是笑了笑，拿起了其中一只酒杯。 “自你参悟同心道则的那时起，我其实就已经预想到了会迎来这么一天。” 视线落在面前的绝色佳人之上，陆长歌扬起酒杯，脸上露出一抹温柔与怀念之色，“那个时候还不能保证自己有承担起这份责任的决心，不过现在，我可以做出这个承诺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极深，相处模式其实早已超越了兄妹，也超越了寻常的恋人，更像是一对结合多年的夫妻一般。 即算陆长歌也是第一次成婚，到了现在，心中却也不可思议地没有丝毫紧张的感觉，充斥在内心的唯有柔情。 似乎本就应当如此。 他们成长至今，理应就是一对夫妻。 “什么承诺” 同他一并抬起酒盏，饮下半杯，陆清月俏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却也依然明知故问地问了出口。 “你是我的。” 轻握住妹妹的手掌，将那剩下的半杯缓缓送至她唇边，陆长歌声音很轻，眼中也满是柔和的笑意，“从一开始就是了。” 自还没有下山之前，两人就早已是对彼此情根深种，父母对他们也是极尽撮合，感情和睦，心意相通。 所谓天造地设，不过如此。 如果没有发展到这一步，或许才是天理难容。 “是吗” 手臂肌肤交错，喝下哥哥递来的半杯美酒，陆清月俏脸上更红了些许，也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因为单纯的羞涩。 “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清月的” 或许是刚成为新婚夫妻的缘故，即算两人拜完了堂，共饮了交杯酒，陆清月对哥哥的称呼也还是没有变化。 “你问这个” 见她问起此事，陆长歌微微一怔，神色忽然变得尴尬起来，“嗯......十岁或者再低点，八岁” 回想起自己居然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对妹妹居心不良了，陆长歌内心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只不过，此时正在盘算往日之事的他却并没有注意到，那握住他手掌的白皙指尖，不知不觉已是泛起了一抹危险的神芒。 “应该不至于更低了吧反正都是在很小的时候了......喂！” 噗通！ 还未等陆长歌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股惊人的灵力骤然爆发开来，竟是直接将他推倒在了婚床上。 下一瞬，一具柔软的娇躯已是落入了他怀中。 这是又喝醉了么...... 或许是因为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陆长歌倒也没怎么意外。 然而，当他同妹妹对上视线时，心中却是莫名一颤。 鲜红的嫁衣缓缓自香肩开始滑落，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陆清月骑在他腰间，指尖轻轻划过他胸膛，带来些许莫名的异样感。 “哥......” 凝视着下方的陆长歌，陆清月俏脸上满是红晕，可那澄澈的眼眸中却已是泛起了盈盈水波，甚至隐约能见到那一闪而逝的惊人决意。 “所以我才是最先来的，对吗” 自今天见到拓跋心等人起，陆清月内心就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而在拓跋心她们开始在婚宴上捣乱时，这种危机感就更加扩散了些许。 即算是她以横扫之势压下了东方戎几女的势头，这股难言的烦闷之感也丝毫没有要消散下去的趋势。 就像是她始终在害怕自己的哥哥会被其他人抢走一般。 ...... ———— （本章完） 70 第四百一十章:与子成说 明明她才是先来的。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种危机感，她今天才会一反常态，主动现身去和拓跋心等几女争风。 “......” 听到这话，陆长歌也是终于从怔然中回过神来。 自婚宴开场起，再到如今彻底落幕，可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他这个实际上的罪魁祸首几乎都已是身心俱疲，更何况是单方面被卷入这些乱象的清月。 所谓的交杯之洒，或许也只是一个释放与宣泄的借口，至少他很清楚，能说出这些话的妹妹现在必然还没有醉。 她是认真在问这个问题。 那么他的回答自然也不需要犹豫了。 “当然。” 手掌贴在妹妹的俏脸之上，陆长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神色似是有些无奈，却又依然带着那抹柔和的笑意，“你当然是最先来的，一直都是。” 得到哥哥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陆清月眼中的决然之色这才逐渐散去，内心那不断涌动的烦闷和不安之感也是尽数平复下来，恢复了安然。 实际上，说她自己在这方面有多少成长恐怕也不太尽然，在同拓跋心等几女争风时倒是能稳住心绪，可一到了同哥哥独处时，那种内心的不安和软弱也还是全部显露了出来。 想到这里，陆清月没有再度追问下去，而是微微俯身，用力贴住了他的唇瓣。 红唇微凉，带有着一如既往的香甜和芬芳，却又不止于此，更像是一壶精心调制的美酒佳酿，让人在其中沉醉。 良久，唇分。 “你啊......” 看着面前比往日更显主动的妹妹，陆长歌又是无奈地笑了笑，“现在可以安心了” “嗯......” 陆清月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却又很快反应过来，硬撑着摇了摇头，身子缓缓下滑，彻底贴在了他身上。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陆长歌终究还是感觉自己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佳人娇躯入怀，春光若隐若现，他能冷静到现在已经是定力过人的表现，可若是更进一步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轻抚在俏脸上的手指逐渐沿着肌肤滑过，越过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落在了那一团温软之上。 “清月......你长大了。” “哥” 陆清月身子微微一颤，却也依旧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反而是主动压下心中那股羞涩，扣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这本就是她内心所愿，要的也自然不仅是一个吻而已。 更何况，如今可是洞房花烛夜。 ......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一声略显痛苦的轻吟响起，打破了这婚房里的寂静。 “呜哥......” 陆清月的声音里带上了一抹哭腔。 “都跟你说过会痛了，怎么就不肯听呢” 陆长歌的语气略有些尴尬。 “没想过会这么痛嘛......” “那我轻点......” “呜......” ...... 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如泣如诉的痛吟之声也是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一阵若有若无的甜腻轻吟。 空际明月高悬，却又像是羞于见人一般，很快被层云所隐去，花烛之夜，那往日的出水芙蓉也终究是彻底绽放出了属于她的芬芳和妩媚，惹人心醉。 ...... ————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翌日清晨。 已值深秋之际，微风拂过重明城里的大街小巷，带来几分凉意。昨天夜里下了一阵雨，土地显得有些湿润，空气也是格外清新。 过了片刻，。 第四百一十章：与子成说 又是一缕清风拂过，引得那路畔的芬芳鲜花微微摇曳，些许露珠自花蕊洒落而出，沿着花瓣滑落在了土壤里。 与此同时，婚房之内。 或许是察觉到了某种不同之处，陆长歌从睡梦中醒来，缓缓睁开了双眼。 自然，下一刻便看到了贴在他身旁的绝色佳人。 容颜如画，螓首蛾眉。 “已经醒了” 指尖轻抚过妹妹那如雪长发，落在她眉宇之间，陆长歌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却又隐约流露出些许感慨之色。 一夜过去，他们已是名副其实的夫妻。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陆长歌的气息和心境似乎也产生了某种更为不可知的变化。 “......” 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温度，陆清月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羞涩地偏过了头。 没了那交杯之酒的借口，回想起昨天夜里的一切，她也自是有些羞于面对眼前的陆长歌。 哈...... 见状，陆长歌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清月，昨天可不见你有这么害羞，印象里比我都要主动多了。” 这话可不假，不论是先前追问他时内心的那抹决然，亦或是在那之后的一切，陆清月的表现说是比他还要主动几分也不为过。 “哥......！” 听到这里，陆清月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现在却又被哥哥这么一调侃，自是心中有些羞恼。 “好了......” 陆长歌也没有继续调侃的意思，语气很快缓和下来，温声道：“这些我清楚，一直都很清楚的。” 他又怎么可能不懂妹妹的心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我最开始的追求，也是我现在的承诺。” 缓缓握紧她那柔软的手掌，陆长歌微微一笑，柔声道：“无论是作为兄妹，还是作为夫妻，那都一样。” “嗯......” 内心的羞恼恢复平静，陆清月情绪逐渐安定下来，轻轻应了一声。无错更新 她自然能够理解哥哥的想法。 成婚只是在实质层面所订下的契约，夫妻名分也只是两人之间新增添的羁绊，从本质上而言，其实和以往并无差别。 “只不过......还有一点忘记说了。” 然而，还未等陆清月继续思考下去，陆长歌神色却是忽然荡漾开来，显得有些微妙。 “这个......” 说到这里，他又干咳几声，一本正经地指了指那桌案前的酒盏，“清月啊，其实以后不用喝酒也可以的。” 毕竟两人已成夫妻，这些用来充当借口的东西其实也可以被淘汰了。 当然，他这番话换来的自然是一个嗔怪的白眼。 ...... ————。 第四百一十章：与子成说 第四百一十一章:大婚翌日 自两人出门之际，已是艳阳高照，时不时便能看到陆萧两家的族人在府邸里走动，而见到陆长歌这对兄妹，那些族人也皆是露出笑意，再度朝他们道了个喜。 又经过了数番寒暄，两人也是终于来到了父母所在的主卧之内。 “都过来吧。” 等兄妹俩踏进房门，端坐在桌前的萧青婉便朝他们招了招手，“到娘旁边来。” 看她那样子，似乎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嗯。” 闻言，两人并肩上前，恭恭敬敬地朝萧青婉行了一礼。 “儿子/女儿给娘请安。” “嗯......不错，不错。” 视线落在面前的两兄妹身上，萧青婉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拉着他们坐在了自己身旁。 本就是一家人，自是无需那些问安时所要的虚礼。 或许是因为身份出现的变化，亦或是由于昨天的一切，陆清月俏脸微红，似是有些羞于同母亲说话。 陆长歌表现得倒是坦然许多，扬起桌前的茶盏，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香茶。 倘若没有看到石桌另一侧所坐的中年男人的话，或许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一幅无比和谐的景象。 陆千军面色铁青，神情并不好看，而他那按在石桌边沿的手掌也是青筋隐现，颇有几分难言的威势。 当然，想必每一个看着自己女儿出嫁的父亲都或多或少会有这种感觉。 只不过，当陆千军见这小子居然连茶都不给自己敬上一杯时，他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我呢” 隔了好一阵，他才憋出这么一句。 气氛有过瞬间的冷场。 陆长歌没有回答，只是若无其事地放下了茶盏，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而陆清月闻言也是轻哼一声，偏过了视线。 大婚之前倒还可以忍住不生气，只不过现在可不行。 哪有自家子女成婚还一门心思搞破坏的有陆千军这么当爹的吗 回想起昨天的一切，两兄妹心中也是压着一股气的。 “好了......” 看着面前闹别扭的几人，萧青婉不免失笑着摇了摇头，缓声开口道：“你们两个犯不着跟你爹计较。闹也闹过了，多少还是要理解些你爹的心情的。” 自最开始她设计逼婚的戏码，到之后同意两人的婚事，身为妻子的她自是能看得出来，陆千军心里始终是不太情愿的，只是她没有对此深究而已，无非就是那些面子上的问题罢了。 只要没有当真弄出什么乱子，这么闹一闹也好。 见母亲这么发话了，陆长歌倒也没有再对父亲摆出一副冷脸，依言给他敬了杯茶。 陆清月先前便从母亲口中听到过相似的话语，现在也平静下来，朝父亲微微行了一礼。 “还有你。” 停顿了片刻，萧青婉又看向另一侧的丈夫，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凌厉了些许，“你怎么当爹的，陆千军” “呃......” 听到这话，陆千军身形一僵，额前留下了一缕冷汗。 “回去再跟你算账。”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回答，萧青婉已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之前那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理解归理解，可不代表她就能接受这些事情了。 “是......” 陆千军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 经过萧青婉这么一番调和，一家人之间的氛围回归了往常的和谐，所讨论的话题也是逐渐回到了正轨上来。 “这成了婚以后确实是不一样了。” 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掌，萧青婉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笑着调侃道：“清月，现在可算是。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第四百一十一章：大婚翌日 如愿以偿了” 时至如今，她又怎么可能发觉不到女儿身上出现的变化 双目含情，眉眼已开，就像是那含苞待放的花朵于一夜之间盛放，让她也不免为之而感慨。 “娘” 见一直避开不谈的事情还是被母亲所提及，陆清月顿时俏脸通红，埋进了她怀里。 “呵呵呵......跟娘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轻抚着女儿的长发，萧青婉笑容不减，温声道：“所谓成婚，也是成家。清月，能见到你们这么快就成家，娘也是真心为你们高兴。” 说到这里，她又拉过陆长歌的手掌，按在了女儿手背上。 “虽说只是个形式，不过娘也还是要和你重申一遍。长歌，既今日起，娘可就彻彻底底地把清月托付到你手上了。” “是。” 闻言，陆长歌缓缓握紧妹妹那柔软的小手，正色开口道：“我会照顾好清月。” 无论是处于情感，还是处于信念，这都是他贯彻此生的最重要的意义所在。 “娘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决心，萧青婉欣慰地点了点头。 对于儿子的品性和能力，她自是完全能够放心。 “......” 看着眼前这一幕，陆千军也是神色有些复杂，良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了。” 将那杯中香茶一饮而尽，萧青婉缓缓站了起身，温声道：“该说的话既然已经说完，那娘也可以安心回去了。” 停顿了片刻，她脸上又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至于剩下的，就要靠你们自己的努力了。” “嗯” 闻言，陆长歌微微一怔，“娘，这么着急走吗” 家里的人好不容易才来一趟重明城，他还以为会多留几天再走呢。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废话。” 等待已久的陆千军终于找到了能插上话的地方，“婚宴都办完了，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继续妨碍你们么” 包括陆千军夫妻在内，两家的族人不都是为了给这小子庆祝婚事才来的重明，而现在婚宴结束，他们自然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和理由。 “的确如此。” 萧青婉微微颔首，继续补充道：“关于之前你们在南疆的事情，娘和你爹其实都知道一些，只是可惜，娘也帮不上什么有用的忙。” 到了他们这种身份和层次，无论是南疆还是关于帝皇的诅咒，自是都有过几分了解，只不过，如今的他们也难以给兄妹俩什么实质上的帮助。 说到这里，她又紧了紧两人的手臂，“大事当前，长歌，你和清月就放手去做吧。” ...... ————。 第四百一十一章：大婚翌日 第四百一十二章:无雪之思 “嗯。” 兄妹俩同时点了点头，只不过，还未等陆长歌继续开口，一道苍老的声音却是在门外突兀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 “千军，青婉，老夫已经召齐族人，我们准备回去......哦” 话音未落，陆博康已是径直推门入内。 看着眼前的景象，他那沧桑的老脸上也是不免扬起了一抹揶揄笑意，“青婉，要是心里舍不得的话，那就过一阵子把他们两个接回苍梧山吧。” “那怎么能行呢。” 闻言，萧青婉嗔怪地看了这老家伙一眼，无奈开口道：“康老，您就别开玩笑了。” 临别之际，要说是否有不舍情绪的话，那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时值局势风云变幻，要是她把兄妹俩接回苍梧山，那便无疑是放弃了让他们继续成长的大好机会。 “哈......老夫可不是在开玩笑，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陆博康笑着摇了摇头，“老夫就在外面等你们，随时都可以动身。” 说完这话，他也不做多言，悠悠地走出了卧房。 见陆博康识趣离开，萧青婉也是收回视线，神色逐渐柔和了些许。 “长歌，清月，记住娘先前和你们说过的话。” 握住儿子和女儿的手臂缓缓松开，萧青婉指尖泛起一阵柔光，温声叮嘱道：“好好保重。” “邪宗的实力比你们两个想象中的要更强，不要因为一时的优势就得意忘形了。” 或许是心知即将再次分别，陆千军终于抛开了那些无谓的杂乱思绪，面色也难得的严肃起来，压低了几分声音，“凡事多留个心眼，哪怕是对你们所谓的那些盟友也是一样。” “嗯。” 对于父母的提醒，陆长歌和陆清月也早已是了然于心，纷纷点头应是。 “那就这样吧。_o_m” 陆千军也没有再作久留的意思，只是朝两人摆了摆手，“臭小子，我们先走了，记得照顾好清月。” 说到这里，他又莫名冷哼一声，旋即便径直朝门外走去。 见状，萧青婉不免失笑着摇了摇头，跟上了丈夫的步伐，而兄妹两人为了给父母和众多族人送行，自然也是随之走出了卧房。 ...... ———— 良久过后。 不同于当初两人首次下山时那般，送行的过程算不上太过繁琐，众人心头也没有多少离愁别绪。 然而，即算如此，临别之际也免不了如萧玄木等一些族老对两人成婚之后的叮嘱和忠告，内容还大都相差无几，听得他们可谓是哭笑不得，却也只能虚心受教。 若非陆博康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估计这种来自族中长辈的叮嘱还得再继续一阵子才能说完。 只不过，在结束了同两人临别的嘱咐过后，陆千军的大阵浮现在空际，仅在数次眨眼之间，那聚集在府邸内的众多族人便已是径直消失在了阵内，而随着陆萧两家人的离去，这次波澜起伏的婚事也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 方才还闹哄哄的宽敞院落不过顷刻间便恢复寂静，若是在旁人看来，或许还会有些人去楼空的凄凉之感。 当然，兄妹两人并无这种感觉，他们只是相视一笑，旋即踏空而起，并肩飞掠向了那正上空的浩渺宫殿。 ...... ———— “要是按时间算的话，他们俩这时候应该是在向父母请安了。” 与此同时，无极峰顶，剑灵视线从那艳阳高照的空际偏移开来，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你呢想了一晚上还没想通么” 在她身侧坐着的，自然是凌无雪。 “......” 指尖在桌前的茶盏上划过，似是想要握住那茶盏，却又不知为何选择了放弃。 第四百一十二章：无雪之思 ，闻言，凌无雪面色不变，依旧没有回答。 一夜过去，她的神情也没有分毫和缓下来的趋势，而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她那默然而低沉的气息已是恢复了平静。 良久，等到剑灵又是一阵无奈叹气时，她才终于摇了摇头，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泛起些许涟漪，流露出一抹黯然。 冥想许久，她想要在灵魂深处反复体会自己的情感，理清自己的心意，只是可惜，无论她如何去品味，那感情始终如一团乱麻般混乱，缠绕在她心头。 枉有一身经世修行又能如何，在感情方面，凌无雪终究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初学者而已。 即算东方戎她们也同样如此，但她与东方戎等人又有所不同。 她性格封闭，不善言辞，内心世界很小，在三位长辈相继离去之后，更是只剩下了两人而已。 偏偏她又是那么纯粹，极难同他人交心。一旦交心，那便是毫无保留。 陆长歌算是她此生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同她结识的朋友，同样，也是第一个走进她世界的外来者。 然而，仅仅只是如此，她心中的情感便已是一片朦胧，至于在这基础之上更进一步的男女感情，那就更是妄谈。 这还远远不是凌无雪这种初学者能够想清楚的事情，哪怕是她继续冥想数日，也只会是作无用功罢了。 “啧......”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眼中闪过的黯然之色，剑灵似是回想起了些什么，再度叹了口气，“恐怕这也是你唯一不如你那师父的地方了。” “......” 凌无雪自是听到了剑灵对她的评价，不过她也并没有在意，而是指尖轻抬，重新扬起了茶盏。 看着一旁身形略显虚幻的剑灵，凌无雪脸色终于柔和了些许，轻声道：“无论如何，多谢。” 她之所以能恢复平静，自然靠的不是什么冥想。 在昨晚两人回到无极峰后，若无剑灵时不时的开导她一两句，说不定她至今也仍是茫然无措。 现在虽然心绪依旧混乱，但比起那种迷茫而不知所措的感觉也要好上许多。 “是么” 闻言，剑灵也不免冷哼一声，“切......我只是看在你师父的面上而已。” ...... ————。无错更新 第四百一十二章：无雪之思 第四百一十三章:道宫回归，异象再生 “算了，反正剩下的事情由你自己来解决。” 或许是意识到了凌无雪的情绪有所好转，亦或是对于她道谢不太适应，剑灵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转身看向了另一侧。 “陆家的人走了。” 视线恍若能穿透那层层空间封闭一般，将那大阵迁移的异动尽收眼底，剑灵眼神低沉下去了几分，轻声开口道：“那老家伙带人走了之后，他们两个应该是会直接回重明神宫了。你呢也要一起过去么” 当初对诅咒的尝试破除，以及同咒杀之人等的试探的确为双方的局势带来了暂时的稳定，但这绝对不是他们可以安于现状的表现。 夺回一步先手固然弥足珍贵，可若是要取得最后胜利的话，必然需要步步争先。 如今的婚事不过是一时风平浪静之下的小插曲，倘若等到双方中的任何一方有了新进展，目前的稳定局势也必然会被打破，再起惊澜。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而即算是当陆长歌和陆清月先前正筹备婚礼的时候，众人的备战也未曾有过停止。 关于剑灵身躯重塑的准备与构思，关于陌生道则能力的探寻与解析，关于压制诅咒的宝物收集与交换，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切也都是在为破除目前这武国之局增添更多的胜算。 “......” 闻言，凌无雪沉默了一阵，神色再度恢复平静，默然地点了点头。 她当然明白剑灵话中的含义。 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沉溺于儿女情长对于她而言绝非好事，如果始终纠结于此，耽误了正事，导致最后破局失败，那这如今本已拥有的一切也只会成为虚妄。 尽管对陆长歌的感情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彻底辨明，但这些浅显的道理，凌无雪自然很清楚。 然而，正当她刚对剑灵的话语表示同意时，一抹明亮到近乎刺眼的神光却是突兀闪烁而起，骤然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什么” 见到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剑灵也明显很是惊讶，“这光......你身上” 沿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那神光赫然是从凌无雪周身所闪耀而出，弥散在那周遭缥缈的云雾之间，映照出一股无与伦比的惊人神芒。 就像是那凝聚了世间一切美感的综合体，仅仅只是见其一眼便足以让人为之沉沦，当然，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那是开启道宫的钥匙，同时也是世间诸般道则的综合具现。 源之宝珠。 常态之下其或许还不会散发出如此神异，可若是处于激活状态的话，那便不足为奇了。 道则之玄本就象征着世间绝美的景象，更何况是这由多种道则融合而成的源之宝珠。 然而，即算是那光华再容易让人沉沦，旁侧的两女也无心欣赏如此景色。 “......” 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面前的光影不断交错变幻，凌无雪眼中闪过些许意外之色，却也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而是缓缓松开手掌，放任那源之宝珠逐渐脱离了控制。 因为她清楚，源之宝珠会从她手中脱离的原因只会有一个。 时间已到，八荒秘境即将重新现世，而由源之宝珠所开启的道宫也会重化为无主，回归八荒秘境之内。 道宫，乃至于整个八荒秘境的这种运转方式似乎牵涉到了某种因果和规则的力量，无法更改，不可阻拦。 多年前曾有合道者企图破坏此规则，长久拥有这一进入道宫的手段，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引来反噬，招致重创。而凌无雪既知如此，自然也不会主动尝试去干涉道宫的离开。 随着两人继续旁观，源之宝珠四周所弥散的神光逐渐黯淡下去，那恍若焕然新生般的气息也是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那在空际缓缓凝实的终焉之门。 。 第四百一十三章：道宫回归，异象再生 “八荒秘境重新出世，必然引来世间一阵轩然大波。精华\/书阁首发更新接下来的局面，恐怕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或许是回想起了当初关于道宫的一些往事，剑灵声音低沉了些许。 对于道宫的争夺自亘古以来从未有过休止，虽还不完全清楚现世争锋的方式，但她知道，这必然会是打破当前局势的导火索。 只不过，在剑灵话音落下的同时，终焉之门也是彻底凝实，悬浮在了两人眼前。 下一刻，那已然凝练至顶点的终焉之门又是突兀波动了一瞬，旋即影像迅速变得模糊，扭曲，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道宫既已重现，剩下的自然便是脱离乾坤殿所在的方外空间，回归八荒秘境，这本应是十分正常的过程。 然而，在目睹了这一切过后，两女却似乎都发现了什么异常的地方，同时皱起了眉头。 “嗯” 或许是预想的景象和实际情况出现了偏差，剑灵身形一滞，诧声道：“这个方向......不对” “......” 默然感知着那道宫离开乾坤殿的方向，凌无雪眼中的意外之色瞬间化为凌厉，“武国之外，东海。” 源之宝珠消散，道宫却没有依照以往规则返回八荒秘境，而是偏离原有进程，正在逐渐离开武国的范畴，往东海上去了。 作为构成八荒秘境的一部分，为何道宫会主动打破常有的运行方式，去往一处完全陌生的地域 不......不对。 似是感知到了些什么，凌无雪秀眉紧蹙，眼中凌厉寒芒更盛。 道宫并没有打破原有的规则，也并非偏离了八荒秘境的方向。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八荒秘境正在不断划破空间，朝东海移动，也正因如此，道宫才会追寻着秘境的方向偏离轨迹。 一切似乎仍然在按照既定的规则所进行，可那八荒秘境的异动本就已经是反常至极的表现，由此一来，此事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也彻底变成了未知数。 想到这里，凌无雪指尖轻抬，一缕黑白气旋转瞬即逝，旋即骤然划开了那去往神宫的空间通道。 ...... ————。 第四百一十三章：道宫回归，异象再生 第四百一十四章:时间为引，因果为线 神宫内殿。 送别了父母和众多族人后，陆长歌兄妹也是整理思绪，回到了重明神宫之内。 悠闲而轻松的时光终究只是暂时，如今两人既已顺利成婚，一切也自应是回到了正轨。 并肩踏入殿门，映入两人眼帘的是那殿中的几个少女。 东方戎端坐在桌案前，手中还握着一卷泛黄的古籍，正在沉思着某些问题，而拓跋心和万象则是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旁，同样看着那翻开的古籍，很是聚精会神的样子。 “咳咳......” 似是感知到了他们的到来，东方戎视线偏向陆长歌两兄妹，顿时干咳几声，面色略显不自然，“长歌，清月，你们来了。” 婚事刚过两人便会这么快返回神宫，这倒是让她多少有些始料未及。 而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剩下的自然就是尴尬了。 虽说只是个小插曲，可经历过了昨日的一切之后，现在她见到陆清月也是不免有些难言的羞愧。 “这个......” 缓步走到两人身前，东方戎摆了摆手，有些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清月，昨日朕多有失态，还请见谅。” 为了干扰婚宴进行，昨天她可是不惜亲自下场参演闹剧，还策划了一系列上不得台面的动作。 现在回想起来，先前的那些实在是不合一位帝皇应有的举止，也不是一位合道者该有的气度。 面对东方戎的解释，陆清月倒显得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东方姐姐，我明白的。” 几人的交谈自然也吸引了余下两女的注意，看着容颜较以往更显光彩照人的陆清月，拓跋心的思绪也不知究竟歪到了哪里，小脸上闪过一抹莫名的红晕，而万象则是撅了撅嘴，似是在为眼前的景象感到高兴，却又似乎有些难掩的失落。 “咳咳......” 见众人之间的气氛迅速变得微妙起来，陆长歌不免干咳几声，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陛下，刚才你们是在翻找关于对手的资料么” 尽管陆长歌的转移话题方式很是生硬，所幸东方戎的思绪倒也被他拉了回来，正色道：“嗯，这几天我和可心她们一直都在翻找有关那种陌生道则的信息。” 自上次试探性的交锋过后，众人就将那暴露而出的未知合道者当成了她们首要抹除的变数，那种堪称无孔不入的袭杀方式实在是太过诡异，不得不加以严防。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闻言，陆长歌顿时提起了几分精神。 仅凭一次交锋所能得出的信息其实很难完善，而想要如顺藤摸瓜般取得更完整的分析也并非是一件易事。 “有倒是有，只不过......” 东方戎声音微微一顿，续而解释道：“我们在古籍上找到了很多于此相关的往事和传闻，再加上可心和万象的逐步推测，最后得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 说到这里，她那满是英气的俏脸上也闪过了些许沉重之色，“那种道则的力量并不算太强，但那种侵蚀的手段，更像是一种不存在于现世的诅咒。” “不存在于现世” 听到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陌生词语，陆长歌顿时皱了皱眉，似乎正在思考。 “唔......” 见众人提及此事，一旁的拓跋心也是和万象一起走上前来，瓮声解释道：“就是不存在于现实的意思。” 经过这几天的分析和推测，她也基本上是想通了其中的问题所在。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对手的道则能力固然诡异难测，但如果要究其本质的话，其实对方力量神异的层面并非无人可及，甚至连至强道则的门槛都达不到，更不用谈与帝皇，亦或是同守护这种顶尖的道则力量相媲美。 可尽管如此，凭借着这种道则不存在于现实的。 第四百一十四章：时间为引，因果为线 诡异性质，对方也依旧能够给众人带来无比难缠的麻烦。 “不存在于现实的力量，所以才无法用常规手段进行对抗，是吗......” 虽然并未参与那场试探性的交锋，不过陆清月还是从哥哥口中得知了其中的一些细节，轻声问道：“那具体又该如何去理解呢” “等会......”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眉头逐渐紧锁，望向几女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征询之色，“该不会......” “没错。” 面对两人的疑问，东方戎微微点了点头，“就像是一种来自过去的力量。” 在先前试探之际，帝皇道则，阴阳二气都无法对这种力量进行有效阻拦，并非凌无雪她们的力量不够，而是根本就没能找到正确的对抗方法。 就像是当初墨少卿大规模动用忘却秘术一般，尽管其修为离合道极限还相差不少，却依然能够同时影响东方戎，凌无雪，中年文士等数位合道者的记忆。 而这种道则也同样如此，好比忘却之力一样的诡异，难缠，甚至犹有过之。 以时间为引，以因果为线，这是一种来自过去的诅咒侵蚀。 “过去......是么” 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陆长歌很是头疼地咂了咂嘴。 现在他倒是彻底理解了她们的推论，可在理解过后，更为麻烦的问题也随之浮出了水面。 何谓“过去” “过去”这个词语本身的概念就极为抽象，想要产生一个清晰的认知也绝非易事。 正因如此，对于东方戎受到了来自过去的侵蚀这一事就更让人费解。 何谓来自“过去”的侵蚀 以陆长歌初步看来，倘若将他们所处的当下看作现在，那么这种力量开始进行侵蚀的时间节点则是在此数日，数十日，甚至数年之前。无错更新 通过时间长河的不断延续，来自过去的侵蚀力量顺沿着因果之线逆向回溯而来，最终以一个无法理解的方式和途径降临到了现实之中。 如果在他们进行对抗之前，这种诅咒的侵蚀就已经成了既定事实，那又该如何做出有效的应对手段 ...... ————。 第四百一十四章：时间为引，因果为线 第四百一十五章:斩断过往 一切的所作所为都只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造化之气，法则之力，阴阳结界......等等的这些术法固然都拥有着超凡神异，却也依旧无法影响和改变不了过去所发生的一切。 “来自过去的侵蚀......这下可真的麻烦了。” 听到这里，陆清月秀眉紧蹙，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难怪连历代的帝皇都对身中的诅咒束手无策，原来除了现世的咒杀和封印之外，还存在着这种来自不存在于现实的力量侵蚀。 单从理论上来说，想要抵抗“过去”的侵蚀方法其实并不复杂，无论如何，这种由过去降临至现在的诅咒总会存在一种现世的方式，而他们只要斩断那根连接过去和现在的因果之线便能够将这种道则的影响隔绝。 可关键问题在于，究竟用什么手段才能做到斩断过去的因果线 “啧......” 或许是和妹妹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上，陆长歌也是面沉如水，感到颇为棘手。 以他目前的能力而言，诸如“过去”，“因果”等这些词语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让他有种完全不知从何下手的无力之感。 即算是分析出了这种道则神异的由来和本质，也不代表着他们就具备了解决这种力量的方法。 就像是忘却道则对于记忆认知的修改一般，尽管心知原理如此，但却仍然无济于事。 能挡就是能挡，不能挡就是不能挡，知道与否其实并不重要。 “该死的......这就是那老家伙发话不插手此事的原因么” 回想起当初那老家伙的话语，陆长歌不免暗骂了几声。 陆博康对众人现在所遇到的困境绝无可能没有预见，或许也正因如此，他那时才会特意告诉自己，关于武国一事，家里不会给予任何帮助。 如若不然的话，借助轮回道则的神异手段，对抗这种不存在于现世的侵蚀应该并非一件难事。 这是道则特性在本质上的差异。 “其实不必这么紧张。” 见两人面色皆是一副凝重的样子，东方戎语气反倒是柔和了下来，缓声道：“如果能解决咒杀和封印产生的影响，仅凭这种力量侵蚀的话，还不足以对我造成致命威胁。” 依靠帝皇道则的特性，即算她无法找到与之对抗的方法，只能强行承受，那也不至于遭到无法挽回的致命重创。 “那就好。” 闻言，陆长歌微微松了口气，“这算是我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所幸帝皇道则在武国疆域之内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存在，若是换做另一位悟道者的话，或许根本撑不到现在，早就被那些人抹杀了。 如今看来，虽说目前形势进展停滞，众人陷入困局，可也还没到无计可施的地步。_o_m 旁听着几人的交谈，万象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凑上前来，轻轻扯了扯陆长歌的衣袖，“主人......” “嗯，怎么了” 见众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自己身上，万象小声开口道：“如果是主人的守护道则的话，应该可以隔绝那种力量侵蚀的。” “长歌” 听到这话，东方戎顿时一怔。 实际上，在她们数日之前推测出这种道则的性质时，万象曾经就对她们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当时她没有同意而已。 不同于先前的试探之时，众人为了抗衡对方做出的种种防护手段，这种对诅咒直接进行干扰和阻断的行动实在太过凶险，一有不慎，便会同样沾染因果与诅咒的侵蚀，也极有可能招致对方的袭杀。 就像当初陆长歌提出要以守护道则帮她再做一次对抗，而她选择了拒绝一样。 原因无它，风险系数实在太高。 “我的守护道则”。 第四百一十五章：斩断过往 闻言，陆长歌眼中也闪过些许意外之色，旋即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另说，关键在于没有任何头绪。如果只是单纯用守护道则护身的话，估计也不会有太显著的作用。” 凭借守护道则的神异，即算那种力量侵蚀不存在于现实，他也仍然有一定把握能够阻挡。 只不过，这种没有抓住其中要点，约等于硬来的方法决计算不上是明智之举，所取得的成效也大抵是事倍功半。 “能做到的......我相信主人。” 见陆长歌不看好这种举动，万象用力握了握小拳头，语气很是坚定。 “嗯，我知道。”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笑了笑，些许守护道则化为缥缈流光闪烁在他指尖，随后一闪而逝，“当然，无论成效如何，这也可以算作是最后的一道保险了。” “你......” 定定地望着他那手中流转的浩渺神芒，东方戎有过一阵犹豫，似是想要出声劝他不必做到如此份上，可等到最后，却也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多谢。” 今时不同往日，她和陆长歌现在的交情自然远胜于当初，不愿让其沾染因果和诅咒不假，可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那就只是单纯的矫情了。 “关于咒杀的对抗手段应该基本上已经收集足够，关于封印的分析也有所进展，想要对其进行针对也有了几分把握。而最后的这种因果侵蚀......我会尽力找出明确的方法与之抗衡。” 取出一张划分着诅咒整体构成的宣纸，陆长歌在那几个部分上依次写下了相对应的解决方案。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推进和试探，幕后黑手不断浮出水面，众人对于敌方的信息也基本上都有了较为立体的认知。 破除诅咒的计划已然彻底完善。 “至于剩下的，就是将上面的所有方案尽数补全了。_o_m” 抬手一指那宣纸上所剩下的几个空缺，陆长歌望了望东方戎，又偏头望向了其他几女。 “嗯。” 闻言，众人纷纷点了点头，以示会意。 ...... 在讨论完了新发现的变数，以及对其的处理方式过后，众人之间的气氛也是重新缓和了下来，没了刚才那股备战般的氛围。 陆长歌倒是还不忘刚才的正事，想要再去查阅一番朝廷存放至今的古籍，看看能有什么线索和收获，而陆清月则是被拓跋心和万象两女拉回了桌前，似是在问询着什么，小脸上时不时闪过些许莫名的红晕，似乎还有一抹藏在深处的好奇之色。 看着在两女追问下羞涩不已的妹妹，陆长歌神色微僵，明智地没有选择加入几女间的对话，而是随东方戎一起离开了内殿。 ...... ————。 第四百一十五章：斩断过往 第四百一十六章:关心则乱 朝廷密藏浩如烟海，所留存至今的古籍自然也是不计其数，纵使东方戎等人能以神念迅速查阅，可想要细致搜寻出有关于此的信息也同样不简单，至少不是这短短数日之内便能完成的事情。 「对了，长歌。」 放下手中的四方之印，东方戎站定在八荒楼外，微微正色道：「关于之前说的因果侵蚀，还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 陆长歌脚步一顿。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主动去用守护道则帮我对抗力量侵蚀。」 掌心掠过几缕虚幻的金色龙气，东方戎的表情显得很是认真，「我有宗庙诸位先祖留下的后手，我有朝廷留下的无数神物，更何况，我还有你们这些至交相助，这些已经足够了。」 「真的足够了。」 自东方一脉遭到诅咒以来，已是不知逝去了几位帝皇，可她们毕竟曾是合道者，尽管自知无力破除诅咒，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坐以待毙 除开将自身力量尽数传承给下一代帝皇之外，她们每一个人也都在生前留下了后手，以为将来的后人破除诅咒积蓄力量。 常言谓之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更何况是这本就恐怖的力量堆积直到如今，若是东方戎将历代帝皇所留下的后手全部凝集起来，其威能足以让这世间任何人为之心惊胆寒。 她是东方一脉延续至今的火种，也是目前最有可能破除封印的希望，前人为她铺垫道路，挚友为她清除障碍，要是得到如此强力的援手还无法抗衡诅咒侵蚀的话，那她也可以说是不配做这个帝皇了。 当然，尽管说了这么多，东方戎想要表达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个。 只要还没有彻底走到绝境，她就不想让陆长歌来帮她抗衡诅咒侵蚀。 自先前她同意了陆长歌的方案之后，冥冥之中就始终有着一股难言的心悸之感缠绕在心头，合道者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让陆长歌同样受到因果侵蚀，那将会是一个绝对错误的选择。 她虽然对于此道涉猎不深，但她很清楚，这种层面上的交锋，远比寻常术法搏杀要凶险千万倍。 一着不慎，便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还请陛下放心。」 只不过，面对东方戎的忧虑，陆长歌脸上却是浮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陛下能有所准备自然是最好，守护道则的力量只是作为最后的防护手段而已，二者之间并不冲突。」 停顿了片刻，他的声音越发柔和了几分，「至于插足此事是否会沾染因果侵蚀，我想......这一点陛下就更不用担心了。」 自南疆一战过后，想必对方也已经对于他的战力和道则神异有了一定了解。 如果以综合战力来看，相较于合道极限的东方戎，他自然是有所不及，可若是对方想要彻底抹杀他的话，恐怕难度不会比东方戎低多少。 如果对方执意如此，那便无异于在抹杀东方戎的同时还要对付他这块顽石，个中难处可绝非单纯的加减法那么简单。 由此一来，对方哪怕还有丝毫的理智，在还不到完全走投无路的情况之下也不会去分散力量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举动。 更何况，他也不相信对手能做到这一步。 「所以说......」 说到这里，陆长歌微微摇了摇头，语气里闪过些许不确定的意味，「陛下这是......关心则乱」 「原来你也知道么」 东方戎同样是心思机敏之人，经他这么一番解释说明，又怎么可能还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见他直接点明自己的心思，东方戎也是面色微恼，嗔怒着瞪了他 一眼。qδ 「呃......」 或许是没想过东方戎会有如此反应，陆长歌神色一僵，有些尴尬地偏过了视线。 「在下失言。」 他只是顺口一问而已。 ...... 经过刚才的一问一答，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僵硬起来，东方戎不言，而陆长歌也没有主动去转移话题，四周笼罩着一股无言的沉默。 所幸的是，这种微妙的氛围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等到两人踏入八荒楼内之后，东方戎终于从书库中取出几枚乾坤戒，打破了沉默。 「这里是数百年来关于世间悟道者信息的详细记载，其中部分也有我和可心她们对某些一定程度上相关内容的推测，看你是否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将那几枚乾坤戒递了过去，东方戎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 将所知悟道者的经历事无巨细地记载上去，可以想象这些古籍的内容大到了一种怎样的地步。 只是可惜，或许是对手行事实在过于隐秘，亦或正是因为他们蛰伏了数百年的缘故，即算记载繁多，可相关的信息也仍是寥寥无几。 「我尽量吧。」 魂力粗略扫视了一圈，陆长歌收下乾坤戒，点了点头。 他也只是想试试看能否寻到其他有效的信息，实际上，想要解读对手的道则能力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凭借古籍中某些天象的异动，以及前人交战中所感触到的大致记录推测出相对具体的力量特性，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智慧，更重要的是要有极高层次的力量理解，几乎非悟道者不可为。 若非如此，众人也不至于亲自来逐步分析，而是直接交予何正华等信得过的人来推测了。 简短的对话结束过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再度冷了下来。 「咳......」 似是意识到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陆长歌沉默片刻，只得干咳一声道：「陛下，既然如今该讨论的问题都已经有所进展，那在下也就先行告退了。」 他和清月此行来神宫本身就是来确认当前局势的变化和进展的，虽说最终得出的并非是什么好消息，可也至少有了一个最基础的破局方向。 至于剩下的，那就是在乾坤殿中尝试加深对这种力量的感悟，以及解读古籍，静候常习羽等人的消息了。 更何况，以现在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他还是快点找个借口走人为好。 「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然而，或许是没想到陆长歌才刚说完正事便马上准备回去，东方戎神色明显有些黯然，那英姿飒爽的俏脸之上也不着掩饰地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 「你们去吧。」 目光掠过陆清月等几女所在的方向，旋即又停留在了陆长歌身上，也不知东方戎到底想到了些什么，竟是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那个......大婚，恭喜了。」 话音刚落，还未等陆长歌反应过来，她便已是咬牙偏过头去，俏脸上闪过一抹红霞。 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 东方戎是真的有些羞恼了。 虽说她在感情方面只是初学者，可也不代表她对于此事一窍不通，至少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现在回想起来，方才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真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语气中的幽怨之意简直已经浓郁得快要溢出来了。 她可是一代武皇，合道强者，可如今却是做出如此一副小儿女态。 这和那些长久不见夫君的深闺怨妇又有什么区别 不仅如此，更关键的在于，听她说出 这番话后，陆长歌又会以怎样的眼光来看待她 想到这里，东方戎俏脸上更添些许红晕，似是想要用手捂住脸庞，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不闪不避地对上了眼前青年的视线。 果不其然，听到这些之后，陆长歌的神色也是明显尴尬起来，有些为难地开口道：「陛下，这个......」 轰！ 然而，还未等陆长歌想好该如何接下这个话头时，话音未落，四周虚空之中已是突兀传来一阵异常波动，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罢了。」 东方戎目光偏移开来，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近日来琐事繁多，扰了心神，此事无须再提。」 说完这话，她便径直看向了那空间波动出现之处。 见她没有在此事上继续纠结，陆长歌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沉默了片刻，轻声开口道：「我会找到一个明确答案的，只不过......或许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东方戎的话语其实暗示性已经非常强烈，让他也不免有些心乱。 感情的问题并非儿戏，他的确对东方戎早已心生好感，可这种好感还很是模糊，难以分明。 他需要一定时间来思考，理清自己的情感。 「......」 闻言，东方戎微微侧目，定定地看了他一阵，「好。」 语气虽仍显低沉，可她的神色却已是柔和了下来。 ...... 或许是以魂力捕捉到了那空间异动的方向，两人不再多言，很快便返回了神宫内殿，与此同时，凌无雪和剑灵也相继划破空间，来到了殿内。 「发生了什么」 尽管他们的魂力层次早已超越寻常的五境修行者，可若是要同凌无雪等人相比也还是相差甚远，对于这种距离极远的空间异动也只是有所模糊感知。 ...... ———— 第四百一十七章:对策取舍 见众人皆是面露疑惑之色，凌无雪掌心阴阳二气流转凝聚，将方才无极峰上的景象呈现了出来。 ...... “道宫脱离控制，重新返回八荒秘境” 听完凌无雪简洁明了的解释，陆长歌皱了皱眉，抬手一指东海的方向，“所以......这是道宫，或者说是八荒秘境开始移动的象征” 他能隐约感知到，虚空中有着一股浩瀚的气息正在朝东海之上移动，就像是在迁移一般。 “的确如此。” 东方戎点了点头。 身为武国帝皇，她对于武国全境的异动皆会有所感知，何况是如此剧烈的动静。 早在凌无雪划破空间之前她就已经有所猜测，如今则更是确定了这个想法。 视线停留在那源气所凝成的画面之上，陆长歌继续追问道：“八荒秘境原来停留在何处” “云州。” 凌无雪的回答很是简略。 “云州吗......” 闻言，陆长歌顿时陷入了沉思。 秘境也并非永远停滞在虚空中的某一处，如果说是在同东海相邻的那几大州域倒是还能够解释，可如果是在云州的话，那就说不通了。 要知道，云州已是接近西域之地，较重明城同东海之间的距离恐怕要在往上翻一倍，可谓是已有迢迢数万里。 如此之远的距离，根本就不可能是因为寻常空间变化而出现的异动，而只有可能是目标明确的长距离迁移。 然而问题在于，为何会是东海 东海又出现了什么异变，从而导致吸引到了八荒秘境异动 陆长歌难以理解。 排除这两个问题之外，还有一个更为关键的要点。 道宫这次的异动，究竟是因果规则影响所致，还是因为某种外力的主动干预。 如果是前者还好，可如果是后者，那众人对待这个问题的警惕程度就要再往上提数个档次了。 当然，后者的可能性很小。 “还真是巧合啊......” 视线缓缓偏移开来，陆长歌紧了紧手中的万象剑，低声开口道：“到哪里去不好，偏偏是在东海......” 他可没忘记，众人分头寻找破除诅咒的一支，如今恰好是在东海。 常习羽。 偏偏是在常习羽寻宝的途中，八荒秘境出现异动，而异动的方向也和她的方向所同步。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巧合，巧合到已经让陆长歌有些怀疑这是否会是什么人布下的陷阱。 然而理智又告诉他，就连常习羽本身都还是个为世人所忘却的存在，对手也根本不可能算计得到如此地步。 更何况，想要凭人力来影响道宫的移动则更是天方夜谭。 “无论如何，我先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习羽。” 读懂了陆长歌话中的含义，东方戎取出传讯法器，神色也有些凝重。 通灵圣果是否能如传闻所述那般拥有抹除巫蛊秘术的力量，还尚未可知，但无论如何，道宫的这次异动都会令他们的计划进程产生极大变数。 “哥......” 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陆长歌，陆清月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臂，“这会是康爷爷的安排吗” 闻言，陆长歌微微一怔。 如果是那老家伙的话，倒的确有几分可能。无错更新 无论是隐匿在道宫内部的陆道元，亦或是那片浩渺的轮回之海，实际上都与他关系匪浅。 只不过，思索了一阵过后，陆长歌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应该没有直接关系。” 即算当真是那老家伙的所作所为，他也不觉得特意这么做有多少实际含义。 “......”。 第四百一十七章：对策取舍 将众人之间的对话记在心里，沉默了许久的凌无雪也开口了，“放弃道宫争夺，或许更好。” 听到这话，还在考虑如何应对当前异变的众人也是顿时侧目。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放弃参与这次的八荒之战” 东方戎凤目微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凌无雪点了点头。 “是吗......” 陆长歌略一思索，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恍然之色，“的确有些道理。” 八荒秘境存世已经不知多少余年，更有聚集了世间诸多道则的道宫蕴藏在内，生长在其内部的天地灵宝，先天神物则更是数不胜数，只是奈于规则所限，许多神物都受到了重重封印，故而那些高阶修行者也少有对此动念之人。 只不过，对于那些被封印的天地灵宝，各大势力或许还并不会有太大欲求，可若是谈及道宫，那可就是势在必得之物了。 除开极少数极致于己道的修行者之外，无论是境界低微的修士，亦或是离合道仅剩临门一脚的强者，甚至是对已然臻至极限的合道者来说，感悟世间诸般道则，对他们而言都有着极其显著的进益。 即算没有参悟出身合自己的道则，能够博采众长，触类旁通，那也是一次极大的提升。 换而言之，道宫几乎是一件对世间任何修士都有所裨益的神物。 也正因为如此，每一次八荒之战的争夺皆是无比激烈，各大仙宗也无一不是派出最顶尖的天才弟子来参与秘境争锋。 “八荒秘境落到东海，到时候，局势只会变得比以前更乱。” 东方戎也同样想到了这些问题，轻声自语道：“青龙一族的主场么......” 不同于以往，即算是对于道宫的争夺极其激烈，可参与的势力数量也基本上有个限度。 云州毕竟属于武国境内，参与争锋的充其量大多就是武国以及西域的一些仙宗，连南疆和兽王一族都少有参与。 这次可不一样，脱离了武国范畴之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有心势力插手进来，青龙一族也只是主要的代表而已。 这是一潭不见深浅的泥沼，他们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彻底深陷。 “呼......” 五指缓缓搭在桌沿上，陆长歌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以现在的局势来看，我们确实不适合参与此事。” 往日或许还有部分势力碍于朝廷颜面，亦或是自知无力争夺，不会选择插足，如今局势一乱，浑水摸鱼者想必不会在少数。 更何况，乾坤殿上次本就已是夺得了道宫的最后归属，如果此次再度夺魁，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们不是无力争夺，而是会惹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人做嫁衣，那些本来保持中立立场的势力或许态度也会发生变化。 要放弃吗 想到这里，众人的目光也交汇在了一起。 “无论是否有心争夺道宫，等到八荒之战来临，该做出的态度还是少不了的。”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继续补充道：“不争可以，但如果让其他人觉得朝廷别有用心，那就不太划算了。” “不止如此，还有一个关键问题。” 取出一张宣纸逐渐摊开，陆长歌提笔点了点那图上的几大势力境域，“我们最理想的结果，应该是控制诸方势力争夺的风向，等到最后再插手干预，将道宫最后的归属送给妖神宗，亦或是天武门的人为好。” “当然，无论如何，哪怕是无法掌控局势走向，也要尽一切可能防止道宫落入邪宗手里。” 说到这里，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寒芒。首发更新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曾在轮回彼岸杀过一位邪修。 杀戮道则悟道者，谢蒲生。 。 第四百一十七章：对策取舍 于他们而言，即算夺得道宫，充其量也就是今后可能让己方多出一位悟道者，短时间内并无太大意义，可如果被邪宗所夺，无论是从眼下还是从长远来看，这都是他们最不愿见到的结局。 也正因如此，即算是他们不争，那也不能沦入邪宗之手。 “的确如此。” “嗯。” 听完他的一番解释，东方戎和凌无雪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此次八荒之战，重点不在于夺魁，而是在于防止对手从中获利。 如果道宫落入妖神宗等势力自是最好，如果被其他中立仙宗所得，那也是无伤大雅。 “那就这样吧。” 见两人同意，陆长歌心中基本也有了数，“把讨论的结果告诉习羽之后，就可以开始考虑该如何控制东海局势了。” “还有一事。” 然而，当众人已然对此事结下定论时，一旁的凌无雪缓缓端起茶盏，平静地开口道：“近日以来，乾坤殿也会重新宣告入世。” “重新入世” 或许是话题转变得太快，陆长歌也有过片刻的愣神，随后才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 这是凌无雪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她想要彻底鲜明立场，将乾坤殿和朝廷拉到同一条战线之上。无错更新 自凌无雪接任殿主之位后不久，这封山谢客的宗规便已是开始实行，直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个小十年了。 如今八荒之战重启，乾坤殿重新入世，在那些有心人看来，这既会是表明其对于密境争夺的决心，亦是在彰显立场，将朝廷与其的关系彻底摆至明面。 ...... ————。 第四百一十七章：对策取舍 第四百一十八章:三家逼宫 “先等一会。”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微微皱眉，追问道：“殿主，此举是否会有可能在乾坤殿内部引起混乱” 除开乾坤殿主师承一脉之外，宗内大部分的权柄其实都是被司空，楚，吴这领头的三家所把控的，其他人倒还可能看不透凌无雪此举的意图，但那三家之人不可能看不分明。 而当他们分析过后，随之而来的，或许便会是一场丝毫不留余地的权争。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他们同朝廷非亲非故，与殿主一脉也是争斗至今，不可能因为凌无雪如此简单的一个决定就选择服从，同邪宗对抗。 “......” 面对陆长歌的疑问，凌无雪沉默了一阵，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在这种微妙的时间点选择重新入世，要是那些人表示同意，那才应该感到奇怪。 不过......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需要在这个时候提出此事。 不仅是摆明自身立场，更是在迫使那些人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乾坤殿上下从来不是一条心，这些事情凌无雪自然是清楚的，尽管她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无极峰上潜修，可也并不代表她对于宗内的现状一无所知。 而现在，就是改变这种情况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凌无雪神色不变，可那视线却是缓缓偏移到了陆长歌身上，平静的眼波中泛起些许涟漪。 她需要他的帮助。 见此情形，陆长歌又怎么可能读不懂她目光中的意味，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笑意。 “当然。” ...... ———— “想要把一个连正式弟子都算不上的人升上长老之位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数日过后，惊云峰顶。 静心庭内，一位面色不善的老者盘坐在蒲团上，站在他身侧的中年神色阴厉，显然脸色也很是难看。 “大哥，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理此事” 看着眼前默然不语的兄长，司空明脸上阴沉之色稍减，低声道：“如此突然的一手......还真像是她凌无雪的风格。” 数日之前八荒秘境的那般异动，已然能够接连天地之力的他们自是捕捉到了其动向，只不过，正当各家还在商议此事时，凌无雪却是突兀传召一众长老齐聚惊云峰顶，告知了他们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介于南疆所传来的一切事迹，她准备直接晋升陆长歌为长老之位，进驻执法堂。 还未等众长老从意外中缓过神来，凌无雪像是要语不惊死人不休一般，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让人为之震惊的话语。 八荒之战在即，她意令乾坤殿结束封山，再度入世。 卡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如此惊言，凌无雪的举措无疑让所有长老都有些始料未及，而提出反对意见的长老自然也不在少数。 然而，面对众多长老的反对，她却并没有过任何动摇的意思，只是平静地抛下了一句话。 “三日过后，此事再议。” 话音落下，凌无雪的身影也骤然在众人眼前消散。 “该死的......！” 似是回想起了先前惊云峰顶的景象，司空明牙关紧咬，眼中隐现出些许血丝，显得有几分狰狞，“没想到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啊......” “慎言。” 听到这里，陷入沉思的司空破终于抬起头来，皱眉看了他一眼，“出了此地过后，这些话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 “当然，我还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眼神深处的狰狞之色不过维持了短短一瞬便消散于无形，司空明随意找了个蒲团坐下，对上了大哥的视线。 告诫了他一句过后，司空破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 第四百一十八章：三家逼宫 下去，沉声开口道：“关于那个陆长歌的事情，这几天以来有消息了吗” “一无所获。” 司空明摇了摇头，“此人身份未知，背景不明，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一样。几天以来，我曾派人四处搜寻，却仍然得不到半点有用消息。” 陆长歌的事迹可谓是广为流传，但有关其身世和背景方面的信息却始终都是一片空白，无人知晓。精华\/书阁无错首发哪怕他调查的力度再大，听到的也只是那些早已被重复过无数遍的事迹而已。 “是么......” 闻言，司空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无论如何调查也没有实际收获，唯一摆在明面上的，也只有千军元帅之女婿这一个身份。 沉默良久，司空破才扬起指尖，以源气勾勒出了一副熟悉的画面。 那是当初傲儿带陆长歌来静心庭拜访他的景象。 傲儿带此人过来，想要让其转为正式弟子，最后却被他拒绝，只得离开了这里。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凝视着面前那道略显虚幻的人影，司空破眉头紧锁，眼中流露出几分深深的不解之色。 那时之所以拒绝其正式入宗，是因为这小子天资过人，未来有可能会成为傲儿的劲敌，稍一思量过后便做出了如此决定。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他自己的判断不但有错，而且已经错到了一种极其离谱的程度。 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傲儿未来的劲敌，而是他们眼下真正的对手。 “六境顶级战力，居然能瞒过我们直到现在......” 藏在袖袍中的拳头逐渐握紧，司空明视线扫过虚影，眼中厉色一闪而逝。 对于同邪宗有所联系的他来说，有关南疆的事情，他自然是比大哥要更多几分了解。 灭杀咒杀之人，重创白袍中年等三人，这种层次的力量已经到了让他都要为之胆战心惊的恐怖程度，哪怕是已至炼气六境极限的大哥，也没有多少把握能够做到这一步。 然而，也就是如此层面的悟道者，居然在此之前甘愿做一介不入流的记名弟子，一直蛰伏到现在才露出了真正的狰狞锋芒。 还真是有够深的心机啊...... 想到这里，司空明嘶声开口道：“果然，是凌无雪帮那个陆长歌隐藏了自身修为，先前之所以迟迟不让其升为正式弟子，目的也是为了如今这事么” 他从未想过陆长歌的力量是逐步成长而来的结果，也不可能会去相信这种荒谬的说法。 自序列之战过后，凌无雪没有让陆长歌晋升正式弟子一事本还让他感到颇为惊讶，还以为是因陆长歌被傲儿所击败，故而才对其失望，放弃了继续争锋的打算。 现在看来，或许序列之战都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傲儿一番赤子之心，却成为了对方利用的工具。 “六境修为” 当日的记忆片段在脑海内掠过，司空破身形微微一滞，再度陷入了深思。 司空明所说的确有道理，但直觉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与其所说的也同样有所出入。 哪怕凌无雪真的为此人隐藏了修为，至少当初序列之战前，此人的力量也绝对没有达到如此境界。 莫非这一切都和道宫有关 不......那也不应该。 司空破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进入道宫之后，一举成功悟道的天才并不在少数，可也从来没有人像陆长歌这般，力量得到过如此恐怖的提升。 “也罢。” 沉思了一阵却也依旧没能得到答案，他索性不再深究，沉声道：“无论其中因果如何，此事已成定局，只不过，想要就这么让我们同意此事，恐怕还想得太简单了点。” 。 第四百一十八章：三家逼宫 凌无雪意图将自己的亲信安排进入长老席位，这对他们而言可不是一个有理的消息。 封山谢客近十载，世人皆传气宗不问俗事，潜心悟道，可现在的局势却表明，凌无雪的态度正在发生转变，而这，或许就是她决定逐步掌控宗门内务的第一步。 绝不能让其开了这个先河。 抛开内心思绪，司空破大手一挥，眼前那由源气所凝的清晰画面也是骤然化为云烟散开，“老三，去找楚家和吴家的那两个家伙过来一叙，想必他们应该也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 停顿了片刻，司空破缓缓站起身子，肃声开口道：“如果此事没有商量余地的话，那就让他们两家做好逼宫的准备吧。” 此事不容让步，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嗯。” 司空明点头应道：“我会把这些话告诉他们。” 见大哥摆了摆手，他也就不再多言，微微行了一礼后便大步走出了庭院。 然而，也正是在踏出静心庭的一刹那，司空明脸色逐渐变幻，眼神深处也是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失望之色。 大哥，你的做法实在太过柔和了。 这是没有丝毫调和可能的权争，而他所要做的，则是不惜一切代价的赢下这场争斗的胜利。 ...... 自凌无雪昭告一众长老，八荒之战在即，乾坤殿将要重新入世，参与道宫争夺过后，乾坤殿内部自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而与此同时，重明城内也是同样是人声鼎沸，大肆讨论着关于道宫移位的奇事。 ...... ————。 第四百一十八章：三家逼宫 第四百一十九章:东海异闻 八荒秘境的异动基本瞒不过各大仙宗之主，而那些人也没有选择将消息完全保密，而是任其继续散播了出去。 如此富有冲击力的消息，不过短短两三天之间便已是传至各处，西域，南疆等地也不例外。 上至仙宗长老，下至无名散修，可以说对其都有一定的了解。 「诶，这次你们听说了么」 一座热闹酒楼之内，一位不修边幅的壮汉将那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旋即瞥了瞥四周众人，粗声开口道：「青龙圣族那边貌似已经放出消息了，这次的八荒之战会由玉面青龙大人作为领头人选。」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什么」 「玉面青龙！」 「这怎么可能......」 听到壮汉这话，邻座的几人差点惊得把跟前的桌子都给拍碎了，「这位兄弟，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连他们这些散修都知道，那被称为玉面青龙的可是青龙圣族真正的核心人物之一，修为早已踏入六境多年，那强横无比的龙躯更是连武国境内颇具盛名的几位金身境强者也自认略逊一筹。 如此恐怖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亲自屈尊来参与道宫的争夺 「老子可不是什么说话没谱的人。」 见四周众人的视线尽数落在自己身上，那壮汉倒也不怯场，而是再度高扬起酒杯，瓮声道：「不止是青龙一族，据说天武门这次派出的也是一位六境的前辈高手。」 壮汉的消息明显要比在座的众人都要灵通，天武门山门就坐落在重明城郊外，可众人也明显没有听到有类似的消息传出。 话音刚落，酒楼内便再度掀起了一阵波澜。 「又是六境......」 握住酒杯的手臂不自觉的颤抖着，一名面相清秀的少年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喃喃开口道：「莫非这次前去东海争夺秘境的都是六境大能不成」 少年的声音并不大，可在这喧嚣的酒楼之内却像是一记惊雷般，不过刹那之间，已是满座寂静，落针可闻。 「应该不会吧......」 静寂的气氛维持了一阵过后，有人似乎想要出声反驳几句，可那脸上的不可置信之色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语气也越发弱了下去。 按照以往历届的八荒之战来说，参与争夺的即算大都是来自各大仙宗的顶尖天骄，但时不时地也还有一些满足资格的散修能够入内。 虽说绝大多数散修都只是陪跑，可也不是没有过散修在机缘巧合之下寻得异宝，从此一飞冲天的事情发生。 然而，据这些所听到的风向来看，各大仙宗看来是不准备继续派出弟子来争锋，转而以各宗真正的核心高层来参与此事了。 这多半也意味着，他们这些籍籍无名的散修彻底失去了进入八荒秘境的资格。 风险与机遇并存，若是放在以前，他们倒还说不定有进入秘境浑水摸鱼的机会，可到了现在，恐怕就算能够进入秘境，那也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六境的层面离这些散修实在太过遥远，而六境强者交手产生的动荡也实在太过恐怖，以他们的薄弱力量，仅仅只是靠近都可能有性命之虞。 当初南疆混战之时，连蛊族大长老等人进入混战范围都随时会有陨落风险，又何况是他们。 「该死的。」 听到这里，旁边的一位青年散修不禁吐了口唾沫，低声骂道：「以往都是派出弟子进入秘境，怎么偏偏这次要搞这么一出......」 本还想趁着最后的机会进秘境碰碰运气，看样子，估计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要 是还压不下心中贪念的话，恐怕结局只会是死路一条。 闻言，一众散修倒也没有出声反驳此人，而是纷纷摇了摇头。 此人的修为明显要高于在场众人，换做以往多半是能够进入八荒秘境的散修人选，现在得知无望，会有如此情绪也不足为奇。 见那青年面露愠色，壮汉拍了拍大腿，似是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嗐，要我说啊，还不是因为乾坤殿新出的那个记名弟子。」 「啊」 「记名弟子」 众人本来还在为青年的遭遇而心生些许感慨，壮汉的这番回答却又将话题给拉了回来。 听到这话，青年也是顿时一愣，「你是说收服南疆的那个陆长歌」 「正是。」 壮汉苦笑着点了点头，「要是没有此人出现的话，八荒之战的争夺规则应该也不会出现变化吧。」 「是么......」 经过这么一番解释，旁听的众人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自当初的潭州事端而起，再到最近的南疆之战，这些日子，他们对于陆长歌的传闻可算是已经耳熟能详了。 「进入八荒秘境的要求原本并无定数，所谓的资格也只是受各大仙宗默许和共同影响的结果。」 停顿了片刻，壮汉继续补充道：「既然乾坤殿出了陆长歌那种不合常理的怪物，其他的各大仙宗也没道理就这么看着的，让宗门核心高层来领头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青年终于彻底恍然。 他同样听过许多关于陆长歌的传闻，他也很清楚，此人的战力毫无疑问在六境层面，可面上的身份却极其低微，甚至连正式弟子都算不上。 然而，倘若各大仙宗还依照往年默许的规则范围，派出宗内天骄弟子的话，以那家伙的实力，恐怕可以直接横扫全场了。 哪怕是当年力压各宗天骄的司空傲，给其他人的压迫力也实在是相差甚远。 司空傲的实力并没有超出其他人太多档次，即算是再强，也仍然属于一个可接受的范围之内，然而，陆长歌对上这些宗门天骄却无异于降维打击。 二者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也就是说......」 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那青年的面色猛地一变，「因为这家伙一个人的原因，导致各大仙宗不得不被迫改变计划」 「这......！」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他们似乎讨论出了真正的答案。 「多半就是这样了。」 看着陷入震惊的众人，壮汉又是笑着应和了一声，也没有再去出言提醒。 不仅是横空出世的陆长歌，还要再加上那慕容元帅的女儿陆清月，兽王一族的公主拓跋心等人，这种层次的天才千百年来都不一定存在，如今却甚至不止一位。 由此一来，改变规则实属必然。 相较于壮汉而言，四周众人的想法明显没有这么复杂，既然已经得知了导致此事发生的「罪魁祸首」，至于剩下的，自然就是抱怨了。 没有理会议论纷纷的众人，青年望向酒楼外的空际，神色似乎有些愤懑，而更多的却是复杂纠结，难以言明。 「可恨啊......！」 ...... ———— 与此同时，东海之上。 从群岛中飞掠而出，一名身形略显瘦削的中年顺着法器指引来到了这海岛之畔，自然也看到了那 独坐在海滩边垂钓的黑袍人影。 「大人！」 见黑袍人影周身气场死寂，似乎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瘦削中年身体瞬间一僵，径直跪倒在了地上。 「小的恕罪，还请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 握住钓竿的手臂微微一松，旋即又迅速恢复了过来。黑袍之下，常习羽神色不变，漠然开口道：「何事」 要是没这家伙这么喊一嗓子，还指不定她已经神游到哪里去了。 闻言，瘦削中年抹了把额前的冷汗，出声解释道：「大人，通灵圣果的消息......断了。」 「断了」 常习羽声音停顿了一瞬，「什么意思」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还请听小的解释。」 见黑袍人影语气再度转冷，瘦削中年急忙补充道：「事情是这样......近日以来，小的一直在联络各个岛上的兄弟追寻圣果的线索，最后找到了几处有过具体消息出现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又从腰间取出了一张类似于表单的东西。 「是么」 常习羽侧目，大致扫了一眼那纸上的内容。 凡是天地神物，自然是被世人趋之若鹜的存在，而这几近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通灵圣果就更不例外。 瘦削中年所收集到的记录，无非也就是圣果在何处出现，作为宝物拍卖，随后又再生争夺，几度转手的故事而已，没什么特别。 真正让她在意的，是那些文字的最后一段。 「这是最后一次因为圣果产生争夺的记录。」 抬手一指那天际尽头的方向，瘦削中年继续解释道：「昨日夜里，在远海极境的兄弟曾给我留下过传讯，通灵圣果几经转手，最终落在了青龙圣族手中。可还没留住半天，就......」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看左右，声音更低了些许，「就被人给夺走了。」 ...... ———— 第四百二十章:龙渊 落入青龙一族手中，然后被人夺走 要知道，这可是在东海，而青龙一族不说是整个海域内唯一的统治者，至少也是属于绝对地位的霸主。 有人居然敢在这地方抢青龙一族的东西 常习羽内心讶然，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继续。」 拥有能从青龙族手中夺宝的力量，此人必然不会是那种不知死活的蠢货，剩下的，那就只有恃无恐这一种可能了。 「遵命。」 瘦削中年点了点头，「为了争夺圣果，青龙圣族二长老亲自下场，将那夺得圣果的修行者抹杀于远海极境。可还没等到二长老等人返回龙族，他们便被另一位强者拦住了去路。」 「青龙族二长老，敖天罡」 听到这里，常习羽终于皱起了眉，神色也是出现了些许变化。 如果说先前所听到的一切都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的话，那这个名词可就实在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了。 原因无它，那敖天罡可是货真价实的六境妖族，在某些方面上甚至要比金身境武者更胜一筹。 然而，也就是如此层次的修行者，居然会连到手的宝物都守不住 能将敖天罡逼到把圣果拱手让人这种地步，意味着双方的力量差距差的并不是一点半点，而是相差极大，大到能够无视明显主场优势，连青龙族的援手都来不及支援的程度。 而这所代表的同样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敖天罡速败在了对方手上。 可问题在于，即算是一般的合道者，短时间内也完全没有可能击败一位踏入六境的炼体妖修。 难道说...... 不......没道理。 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很可能进入了某个误区，常习羽微微摇了摇头，追问道：「消息的可信度有多少那两人具体又是在何处展开的交战」 「大人请放心，消息绝对没错。」 见黑袍人影似是对他话语中的真实性感到了怀疑，瘦削中年忙道：「那两位交手的动静很大，结束得也很快，不止是我那兄弟，还有许多邻近群岛的修行者都看到了。」 说到这里，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补充道：「至于那两位交手的地点……这个的话，小的也不清楚。不过我那兄弟似乎听其他人提到过，那地方被称之为龙渊。」 「果然......」 确定了内心的答案，常习羽再度陷入了沉思。 先前的思路果然不对，敖天罡的确是速败在了对方手上这点不错，但接下来的方向偏了。 或者换句话说，不应该是速败，而应该是对方利用某种方式巧胜了他。 只不过...... 「龙渊么」 推敲着先前话语中的细节，常习羽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光芒。 这个词语对她而言并不陌生。 自数千年，甚至更久远的年代以来，龙渊就是青龙一族的禁地所在，各大仙宗的高层都知晓此事，却始终没有人能够得到一个具体的答案。 有人猜测，龙渊是青龙一族放置重宝的地方，内部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也有人说，龙渊是所有龙族的坟墓，所有大限将至的龙族都会落入龙渊，坐化于此......至于这些说法的内容是真是假，同样没人知道。 所以说，那夺宝之人之所以能巧胜，其实是利用了龙渊的特殊性，让敖天罡在某种程度上投鼠忌器，所以才不得不交出圣果，息事宁人 常习羽觉得这种想法已经很接近真实答案了。 龙渊，敖天罡，还有那无名高手...... 龙渊里究竟有什么未知的事物 而那无名高手抢夺圣果的目的又是什么到手之后又会怎么做 得到了大致的思路也并不代表着解决了问题，相反，越来越多的谜团出现，笼罩在了常习羽心头。 啧......麻烦死了。 冥思苦想了一阵过后，常习羽眼中闪过些许怒气，似是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而那握住钓竿的五指也是下意识地用上了几分力气。 咔嚓！ 一声清晰的脆响突兀响起，钓竿骤然被折断成两截，瘦削中年脸色也是瞬间变得煞白，径直把头埋进了沙土里，一动都不敢动了。 自这位大人数日前不知为何离开，又无声无息地回来之后，脾气似乎就变得越来越差，喜怒无常，而最近更是有不断加重的迹象。 单说昨天到现在，他就已经有过不下于十次提心吊胆，行走在生死边缘的感觉了。 那种随时可能由海中妖修变成海鲜的感觉。 「罢了。」 正当瘦削中年内心还在诚惶诚恐之时，常习羽忽然气势一散，有些兴致缺缺地开口道：「关于龙渊的战斗，还有什么听到的消息没说么」 「这个......」 见其再度出言追问，瘦削中年思考了一阵，脸上露出几分难色，「大人，关于龙渊那条消息也是那里的兄弟道听途说所得，这要是隔了两道在传过来的话，恐怕......」 说到这里，他有些欲言又止。 传闻和流言经过多次的传播和发酵，大都会变得面目全非，彻底失去真实性，而这种扭曲的信息不仅很可能不再有效，更有可能会对人产生误导作用。 这是很基础的常识，他是专门经营这一行当的，自然也不可能不懂。 要是因为提供了错误信息，导致这位大人被误导的话，恐怕他连死都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然而，常习羽却是毫不在意，「没让你废话，继续。」 龙渊的消息不会有错，至于剩下的是非真假，她心里有数。 「是......」 闻言，瘦削中年也只得哭丧着脸应了一声，继续道：「小的那兄弟在观战时，似曾听到有人高呼那位大人的名号，称其为匠先生。不仅如此，在那两位大人战斗的途中，他甚至有种连自己的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感觉，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就像是纵了的提线木偶一样。」 说完了这些，见面前的黑袍人仍然没有什么反应，瘦削中年也只得硬着头皮补充道：「大人，小的就知道这么多了。」 「提线木偶，匠先生......」 轻声自语着对方所述内容中的关键部分，常习羽思考了片刻，低声道：「从来没听过的人物，是某个隐世高手出现了么」 且不论那些感触是否属实，单说对方的这个名号，她也的确从未听闻。 「算了。」 回忆了一阵却也依然没能得到答案，常习羽放弃了思考，朝那瘦削中年一抬手。 「你可以走了。」 「啊」 听到这话，瘦削中年先是一愣，旋即似是明白了什么，「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大人，小的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用不着那么多戏。」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常习羽已是出声打断了他，「放你走的意思。」 她控制此人也不过是看在其经营的消息渠道罢了，如今大致信息已然明了，这家伙也就派不上用场了。 剩下的线索，还得她自己亲身去龙渊之后才 有可能得到答案。 「放......放我走」 很是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黑袍人影的话，见其气息并无波动，瘦削中年终于再无疑虑，眼中也是骤然涌现出了狂喜之色。 「多谢大人！」 朝着面前的黑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后，他抬起头来，脸上激动之色稍减，「也请大人保重。」 直到现在，他也终于没了那种会在收集完情报之后被卸磨杀驴的恐惧，对方先前所为，也只是为了让他好好做事的手段而已。 如果抛开这些日子里胆战心惊的煎熬的话，他得到的宝物赏赐实际上也不在少数。 说实话，在得知他自己不再被控制之后，内心喜悦固然不假，但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些遗憾的。 「......」 见此情形，常习羽没有回答，只是再度摆了摆手。 ...... 片刻过后，等到瘦削中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海岛之畔，常习羽周身气息瞬间一垮，没再维持那刻意伪装在外的形象，而是径直瘫倒在了海边，一声长叹。 「唉......」 望着头顶的蔚蓝天际，她眼中闪过一抹生无可恋之色。 「到底有完没完了......」 本来还想着这会是个比较轻松的差事，可这才过了几天，情况就急转直下，发展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离开重明城后，很快她便收到了来自东方戎等人的传讯，自然也得知了八荒秘境的异位和众人讨论过后的结果。 单只是道宫的问题就已经是让整个东海的局势陷入混乱，至于这新出现的变故，就更是把原本就扑朔迷离的局势给彻底搅浑。 最关键的点在于，明知道这是一滩浑水，她还不得不搅和进来。眼睁睁地看着本来一个并不困难的事情，就这么变得越发复杂。 原本哪怕通灵圣果最终落在了青龙一族手上，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交换的可能，现在倒好，平白无故多出匠先生这么一号人物，还得让她继续调查下去。 ...... ———— 第四百二十一章:四海龙域 啧......光是想想都觉得麻烦。 常习羽嘴角微微一抽，眼中生无可恋之色也是更浓郁了些许。 她可不是什么爱动脑子想事情的人，尽管她思维并不迟钝，那也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意像可心丫头那样成天摸鱼就行了，也不用考虑什么事情。 只是可惜，自她接受传承成为新任行者之后，这种日子就只存在于幻想里了。 唉……要是那家伙能来帮我就好了。 似是回想起了些什么，常习羽下意识地偏过头去，朝武国重明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陆长歌还未入世之前，她独领朝廷密卫，几乎包揽了朝廷所有重要的情报和探索工作。 近十年来，一切皆是由她亲力亲为，而目的只是为了维持武国境内基本的稳定，以及尽力争取那或许只有丝毫可能的希望，所谓的偷懒摸鱼，实际上也只是苦中作乐而已。 直到一年前，是陆长歌的到来，才改变了她这种日复一日的艰难生活。 无论是各种策略上的交锋，亦或是在硬实力层面的搏杀，依靠着众人的不断努力，将破局的希望一点一点扩大，直至如今。 甚至可以说是凭借着那家伙的力量，颠覆了整个战局的天平。 如果没有他出现，或许自己和东方她们还在为那点微末的希望而继续挣扎下去吧。 思绪微微一顿，常习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在遇到麻烦的第一时间想起那家伙。 和陆长歌在一起，也是她仅有的能够彻底脱下伪装，放空心思的时间，无论是当初他们在赤阳秘境中斩杀邪魂的战后，还是在重明神宫内殿里的那一场大醉，都是这样。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够显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不仅如此，哪怕是遇上了如今日一般的麻烦，只要有陆长歌在，她也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焦头烂额。 因为一切都会有陆长歌在旁出谋划策，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虽然从未对那家伙亲口说过，可常习羽心里很清楚，自己对他早已是抱有着绝对的信任，甚至达到了一种近乎于依赖的程度。 ！ 想到这里，常习羽似乎终于从遐想中恢复了清醒，那往日随性洒脱的俏脸之上也是闪过了一抹动人的红晕。 呸……自己老是想那姓陆的做什么。 有些羞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常习羽从海边猛然坐起身子，也不去在意那被海浪打湿的长发，而像是在自我催眠一般地重复道：「那家伙现在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不行不行......」 看那样子，她似乎是想要借这一特殊身份把陆长歌的形象暂时从脑海里赶出去。 只不过，等到常习羽尝试着催眠了自己一阵过后，她的声音却又逐渐停了下来，似是陷入了沉思。 有妇之夫 有妇之夫。 啧...... ...... 再度思考了片刻，常习羽没有再开口，而是默默地从袖袍里取出了一件传讯法器。 ...... ———— 八荒秘境的异动本就吸引了无数世人的关注，而方才发生的这场六境大战则更是成为了世人热烈讨论的谈资。 只是可惜，往日里象征着力量和权威青龙一族，在这场越发喧嚣的风波中的传言就不怎么好听了。 尽管少有敢直接出言谩骂之人，可那私下里的质疑声却是越发多了起来。 与此同时，这场风波的中心，四海龙域之内也想起了一道怒吼之 声。 「岂有此理！」 一掌将面前的玉台击成粉碎，一位头生龙角的魁梧中年面色涨红，显然已是动了真怒。 二长老敖天罡。 这里是龙域中央的一处漩涡激流内部，自有高阶法阵将内外一切隔绝，而他也无需担心自己的失态会被其他人所发现。 能听到这些话的，只有面前的一人罢了。 「天罡，冷静一点。」 看着勃然大怒的敖天罡，旁侧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皱了皱眉，沉声道：「败了就是败了。我们技不如人，没什么值得抱怨的。」 「大哥！」 闻声，敖天罡顿时有些气急。 「听话。」 俊逸青年的语气加重了些许。 如果仅看外表容貌的话，敖天罡或许比面前的青年要年长了不知多少，可现实却是青年的一句话便让其老实了下来。 经青年这么劝诫过后，敖天罡脸上怒色稍减，周身的气息也是逐渐恢复了平静。 「是。」 玉面青龙，敖天青。 这是他名义上的大哥，也是他从小以来始终崇敬着的对象，对于这位大哥，他向来是且敬且畏，即算是同样晋升到了六境之后，这种感觉也并没有过减少。 「坐吧。」 抬手将玉台恢复成原状，敖天青递过一杯清茶，低声道：「在你回龙域之前，我已经收到了你们交战的消息。」 贴近龙渊的地点发生如此激烈的战斗，他作为族中的主事者不可能收不到信息。但他也没有显得有多急迫的赶去龙渊救援。 水流激荡，茶香四溢，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当时的战斗具体发生了些什么」 对上兄弟的视线，敖天青思考了一阵，缓声道：「我知你不可能轻易败在任何人手上，可问题在于，原因是什么是那人利用了龙渊的特性吗」 即算是合道者想要击败敖天罡都绝非易事，更何况是同境界的敌人。 思来想去之下，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没错。」 似是回想起了先前交战时的场景，敖天罡的气息再度波动了一瞬，面色也很是不忿，「如果是生死搏杀的话，那人根本就没有多少胜算。」 正如敖天青所言，失败并不可怕，被人正面击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他堂堂六境，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动怒。 关键在于，对方压根就不是凭借实力取胜，而是因为其力量的神异特性，导致他迫不得已才无奈做出了妥协。 「是这样么」 听着他的一番解释，敖天青的脑海里也自然而然随之浮现出了当时的画面。 ...... 由已至六境的敖天罡出马，从那些杂乱势力的修士手中夺得通灵圣果可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顺利得到圣果之后，他们本是准备直接返回龙域，结果还未来得及动身，便被一个面色枯槁的老者拦住了去路。 周身的气息透露出一股迟暮之意，体表肌肤也是显得极其僵硬，仿佛充满了腐朽的力量。 然而，也就是如此一位看上去已经行将就木的老者，却让众人如临大敌。 此人绝对是和二长老境界相同，甚至更高的强者。 然而，还不等众人出言缓和气氛，那老人便已是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要从他们手中取走通灵圣果。 或许不该用「取」，改用「夺」会更为合适。 见来者态度如此强硬，即算敖天罡先前曾想过同此人结识，现在也没 了这番心思。 要是连此事都做出让步，那青龙一族在东海的威严又该置于何处 所以敖天罡出手了，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当然，既拥有龙域的雄厚实力作为后盾，又有自身六境而修成的妖族金身，莫说是一位六境，即算是有两位，三位，敖天罡也有把握在此地拖上一阵，如此一来，还有什么顾虑 若是正面搏杀，结局的确会像他所想的那样，然而，现实却与想象中的相差甚远。 仅仅只是数个回合的交锋过后，他便感受到了一种极度违和的惊骇之感。 违和之感并非起于外物，而是源于自身。 炼体者固然被称为天地之力的开拓者，六境金身也的确堪称自成一方世界，但他毕竟只有六境初期，而六境在对天地之力的掌控上也只是踏入了门槛而已。 所谓的自成一方世界，实际上更应该说是处于雏形阶段，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独立于外界，却依然需要炼化这片天地之间的力量以化作己用。 然而，随着一次次的交锋，他能感受到，自己同这片天地间的联系正在越发变得薄弱和陌生，就像是被某种本不应存在的事物所替代了一般。 存于世间，可这世间的一切却仿佛已然与他隔绝开来，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 短时间内或许还无大碍，可时间一旦长了，即算是他修成了金身，那也有可能会彻底沉沦下去，最后堕入龙渊。 世人不知龙渊之内究竟有着什么，但，作为二长老的他不可能不清楚。 ...... 当然，敖天罡毕竟是六境强者，经过这么一番激烈交战，他也逐渐理解了对方力量的大致特性。 然而，越是增进了解，他就越是心惊。 那种切断并且逐渐取代他与世界之间联系的多半是一种极其扭曲诡异的空间秘术，以其莫测的性质来对他进行同化。 这种施术的手段明显已经高明到了相当的境界，以他目前而言，暂时还难以找到破解的方法。 ...... ———— 第四百二十二章:青龙之意 冥冥之中，敖天罡一瞬间怀疑过，这种诡异的空间力量有可能是专门用来针对他们青龙一族的秘术，甚至连龙渊之外的法阵封印都会受到其影响。 正面的交战丝毫未落下风，可对方的力量却疑似能够影响到龙渊。面对这种类型的敌人，敖天罡纵使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暂时做出退让，将通灵圣果交到了对方手中。 或许是担心把他逼得太紧而引起反效果，那人成功夺宝之后，也不多言，而是径直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至此，关于通灵圣果的争夺战才算是落下了帷幕，以青龙族的失败而告终。 ...... 从他人口中得知的消息再多，那也多半不会有亲身经历者所述来得准确，等到两人将整件事的过程复盘了一遍过后，敖天青眼中才露出了些许若有所思之色。 「原来如此......」 因为担心龙渊受到对方的影响而选择让步，这和他预想中的差不多。 「通灵圣果之神异偏于破除诅咒，延续生机。品阶虽高，可实际上暂时对我们也没有太大意义。」 视线落在对面的敖天罡身上，他点了点头，缓声道：「这件事上你没有做错什么，为了消除对龙渊的潜在威胁，牺牲这些外物也无可厚非。更何况，单论交锋结果，你也未曾输给过那人，只是名声上不太好听罢了。」 「嗯。」 对于大哥的安慰，敖天罡明显很是受用，连脸上的不忿之色都随之而消退了下去，「大哥，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办需要加大对龙渊的看守力度么」 「那是自然。」 敖天青微微颔首，沉声道：「直到八荒之战开启之前，我会亲自在龙渊镇守，断绝任何人影响龙渊的可能。至于你的话，最近就负责遣人着手调查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夺宝者吧。」 「是！」 闻言，敖天罡顿时精神一振。 纵然他有能够亲手追查此人的兴奋在内，但更多的还是激动。 要知道，在他还未突破六境时，敖天青就已经在龙渊镇守了近千年，千年以来退敌不知几何，从无半点疏漏，也是因此被誉为龙渊的守护者。 现在得知大哥将要再次镇守龙渊一事，又怎能让他不为之感到激动。 「匠先生么......」 安排好对于当前变故的对策后，敖天青话锋一转，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沉声开口道：「天罡，你和那人交战过，除开空间秘术之外，其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 见大哥再度问及此事，敖天罡略一思考，压低了几分声音，「那人的气息不对劲。」 「气息」 敖天青眉目微凝，「和你之前说的死气有关系么」 「嗯。」 敖天罡点了点头，「我丝毫感受不到那人体内的生机，或者说......根本就不像是活人的感觉。」 以他同对方交手的经历来看，那人即算还没到生命垂危的地步，那也必然是接近大限，时日无多了。否则的话，不可能连生机都无法感知。. 「大限将至的六境强者吗......难怪会出手抢夺通灵圣果。」 得知了如此消息，敖天青那皱起的眉头反倒是缓和了下来，「这样看来的话，此事的动机应该还不至于有多复杂。」 若是大限将至，而此地又恰巧出现了如此高阶的天地神物的话，换做是他多半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先前他本还有过怀疑，通灵圣果被夺这整个事件会不会都是一场针对青龙一族的阴谋，而特意在龙渊旁侧闹出这么 大动静也很有可能是对方所布置的陷阱。 如今来看，对方的动机实际上还是较为纯粹，而他们也省下了去多作深究的功夫。 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么 如果是这种老怪物的话，知道一些龙渊的秘密也不是没可能。 「罢了，再深究下去也没有多少意义。天罡，对于那个匠先生的调查交给你来负责不错，只不过，有一点你事先必须要记住。」 停顿了片刻，敖天青叹了口气，没有再去讨论此事发生的原因，而是微微正色道：「行事切勿急躁，三思而后行。即算是要深究那人的底细，也定要注意分寸。」 一位大限将至的六境强者，若是被逼得太紧的话，究竟会做出怎样的癫狂举动，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去尝试。 敖天青这话，算是给他的一个提醒。 「大哥，我明白。」 闻言，敖天罡也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就好。」 说到这里，敖天青的语气变得有些感慨，「不要像我之前那样，等到输的一败涂地才醒悟过来。」 他说的是当初在朝堂上，同东方戎等人的斗争。 那一场朝争，他们最后大败亏输，而原因并不止是因为各宗态度不一，更多的是太过轻敌的缘故。 「自不再镇守龙渊之后，太长时间的枯坐修炼让我失去了应有的谨慎，变得骄傲自大，而这本都应是在寻道过程中被抛弃的负面之念。」 五指缓缓收拢成利爪状，敖天青摇了摇头，低声道：「没能彻底抛去杂念，或许这也是我多年来迟迟未能悟道的原因。」 「大哥......」 听到这话，敖天罡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也罢，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似是从感慨中重新恢复了冷静，敖天青笑了笑，缓声开口道：「处理八荒之战的问题才是现在的首要之事，既然落在了东海之上，那我们可不能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是。」 见大哥并未因为这些经历而，敖天罡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大哥，如果要图谋道宫的话，需要我去通知常慎吗」 作为共同对抗朝廷的势力之一，青龙一族和邪宗私下始终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联系，而如今主持这些事务的，自是如今的邪宗二长老，常慎。 然而，面对他的提议，敖天青却是摇了摇头，「无需联络邪宗，如此重要之事，不用我们提醒，他们也不会缺席。」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冷声补充道：「更何况，现在的邪宗已经信不得了。」 ...... ———— 第四百二十三章:异动之因 再度回想起当初朝争时的惨败，敖天青眼中闪过些许阴冷厉芒。 本应是各家势力联合来压制朝廷崛起的声势，没想到最后却是接连倒戈，让他们这些执意反抗的人成了笑话。 青龙一族对抗朝廷的态度向来很坚定，并无虚假，联合邪宗也是多年以前便早已促成之事，双方一定程度上存在着利益关系，但这也不代表他们成为了邪宗的附庸，若是以为可以随意转变方向和态度，戏耍他们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更何况，如今的邪宗内部必然存在着某种问题，而当日罗岳明的表现，也分明就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 在邪宗还未肃清内部，做出补偿之前，青龙一族是不可能再去充当这个先锋的。 「嗯，我明白了。」 听到这话，敖天罡似乎也同样想起了此事，沉着脸点了点头。 「去吧。」 指尖在空际划过，勾勒出一道靛青龙纹，敖天青缓声开口道：「八荒秘境现世之时难测，时间仓促，你先拿着我的龙纹去取几件法器傍身，尽快查清此事。我之后会返回圣坛，同族长再行商议。」 「是。」 将那靛青龙纹纳入掌心，敖天罡应了一声，旋即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几分疑惑之色，「大哥，族长还没有要出关的意思吗」 自八荒秘境异动之后，东海上的局势可谓是越发变得复杂了起来，仅靠他们两人和其他众长老来处理，多少还是有些疲于应付。 他们缺乏能够一锤定音的力量。而现如今整个东海能充当这个角色的，也只有他们那位闭关潜修已久的族长。 「或许是族长的修为又有了新的突破吧。」 闻言，敖天青神色如常，低声道：「目前的情况暂时还没到非要族长出关的地步，不过关于这些，我回到圣坛之后会和族长一并提起。」 「大哥说的也是。」 敖天罡也并未多想，朝他躬身行了一礼，「大哥，那我先走了。」 「嗯。」 ...... 目送着兄弟的身影消失在漩涡之中，敖天青面色平静，良久，才收回视线，轻声自语道：「道宫的异位不会没有缘由，莫非......是和龙渊有关或者说，道宫之所以会在东海现世，也是受龙渊吸引而来」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敖天青眼睑低垂，法器的光芒透过水波折射在他脸庞上，忽明忽暗，显得颇有几分诡异。 他很清楚，比起以往而言，近日龙渊内部的确出现了某种变化，亦或者说是某种进展。 偏偏是在这个微妙的时间节点现世东海，而两者异动时间的重合，也让他不能不心生这方面的联想。 再度沉思了许久过后，敖天青缓缓抬起头，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莫名的神采。 「龙渊的重要性高于一切，无论如何，此事绝不容失。」 哪怕是......不惜任何代价。 ...... ———— 自凌无雪传召乾坤殿众长老商议重新入世一事起已经过了三天，而这三天，也相当于是她给所有人表明态度的一个期限。 或许是感觉到八荒之战在即，局势即将产生巨变，亦或是为了讨论殿主谈及这些事情背后所蕴含的用意，三家这几天以来可谓是不知有过多少次商议，至于那些不在三家派系的长老就更是心神不宁，似是同样预示到了某种事态的出现，也意识到了这种气氛的变化。qδ 与此同时，无极峰顶。 任乾坤殿上下闹出的动静再大，这里也依然像是未曾受到过影响一般，始终保持着宁静祥和，仿佛隔绝了 一切俗世喧嚣。 也正是在这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依稀可见两道人影的轮廓。 端坐在凉亭之内，凌无雪缓缓放下了手中茶盏，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视线扫过那四周层峦叠嶂的山峰，她沉默良久，终究还是一声轻叹。 不用感知都能够知道，反对她此举的声音很激烈。 「那些人还在讨论这件事吗」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心绪，对坐在另一侧的陆长歌也无奈地笑了笑，「还真是一刻都不肯消停。」 这都已经过去几天了，对方的动作还是没有半点停止的意思。 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安排和布置么 八荒之战在即，乾坤殿重新入世可谓是大势所趋，想来他们多半也不会强行反对此事，而除开此事之外，也就只剩下要将他晋升为长老的事情了。 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有什么必要闹到如此地步 尽管陆长歌能猜到对方的目的，也能理解这么做的动机，但他毕竟只能算是半个局中人，故而也不会有那么直观的感受。 「......」 面对他的疑惑，凌无雪似是思考了一阵，旋即轻声开口道：「他们怕我。」 「怕你」 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陆长歌明显一愣，随后却又很快露出了笑容，「难怪。」 如果照这么解释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门内弟子因实力出众而被晋升至宗门高层，这在任何一家仙宗都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情，可到了乾坤殿内却会受到如此之大的阻力。 这里面的原因实际上很纯粹。 因为他们在害怕凌无雪。 三家和殿主一脉的权争并非一时之争，而是已经延续了多年的遗留问题，在上一任乾坤殿主在位时，彼此之间的矛盾其实并没有这么激烈，而是趋近于平衡态势。 为何在凌无雪接过殿主之位后，双方的矛盾会极端到这种程度 同样的原因，他们在畏惧凌无雪。 凌无雪的性格太过沉默寡言，让人根本就猜不透她的心思，而她的思维和行动方式却又太过凌厉果断，直击要害。 面对这样一位性情冷漠，心思难测的殿主，没有人能不心生畏惧。 更为关键的在于，她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恐怖。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忘记，当初她毁去铁甲元帅的金身时，只用了十招。 即算同为合道，实力也有高低之分，而凌无雪是这世间公认最强的合道者，故而也被誉为当世气宗。 和她的师父不同，仅凭她一人的力量，就已经足以倾覆整个天平的平衡，而为了保证平衡不会彻底崩溃，在这个问题上，三家都拿出了最坚决的态度来联合对抗她。 由较为稳定的局势转为水火不容，归根结底还是力量的天平出现了崩坏。 也正是因为凌无雪力量太强的缘故，即算她只是提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些人也会将其无限放大，发酵。 哪怕只是最简单的站队问题，他们也需要长时间的商议来做出这个抉择。 在双方未能达成真正的交流之前，只要凌无雪还在位一天，这种单方面的猜疑便会一直延续下去，无法消失。 而以她的性格来说，恐怕双方永远都没有交流的希望了。 「我都忘了这一茬了。」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众人的畏惧和猜疑，想必她的做法肯定是漠然相对，听之任之，然后更进一步地封闭自己的内心情绪。 从某些方面而言，凌无 雪和东方戎其实很像，都困扰于权力的斗争。只不过，东方戎身边至少时常还有常习羽作伴，还有一群忠于先皇，忠于朝廷的老臣助力，可凌无雪却像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样。 站在她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个很悲哀的事实。 因为凌无雪的心思其实根本就不复杂，而是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纯粹。 「所以你认为，此事可行概率多半不高」 对上她那平静的视线，陆长歌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莫名的神采。 「......」 闻言，凌无雪沉默了片刻，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些许波动，「很难。」 看似两人还在讨论晋升长老的事情，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对于这种无休止的猜疑和畏惧，凌无雪的心情其实并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与漠然。 多少还是会有些心累的。 而这些对她来说极其罕见的情绪，她也只会在这种时候表露出来。 自得知陆长歌开始准备大婚之后，凌无雪的心绪就始终是一团乱麻，哪怕有剑灵的数次开导，她也依然没能理清自己的思绪。 然而，在这重回乾坤殿的几天里，在眼下和陆长歌对坐时，她的心绪却是不可思议地平静了下来。 明明经过了婚宴那件事，他们之间的氛围应该变得很是尴尬才对。 凌无雪一时有些怔然。 「无雪。」 或许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陆长歌忽地话锋一转，缓声笑道：「刚开始遇见你的时候，其实我也是有点怕你的，只是反应不会有那么激烈而已。」 陆长歌的话锋转变得很快，可凌无雪却似乎意识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 「因为你的实力太强，因为你的行为捉摸不定，又或者是因为你的恐怖气场......这些都是原因之一。」 ...... ———— 第四百二十四章:冰山雪融 毫不客气地说，就凭凌无雪外在那层冷漠的表象，能有勇气突破这层表象同她结识的，这世间上就已是寥寥无几。 陆长歌自方外之地成长，并没有像大多世人般有着严重的身份和等级观念，可即算是这样，他在和凌无雪初见之时其实也谈不上有多愉快，反而是气氛闹得有些紧张。 「刚一开始自然如此，是之后的种种一切才让我逐渐明白，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说到这里，陆长歌神色越发柔和下来。 当初他们受到冷遇，是凌无雪直接以源气开辟出了一方花海，而那时面对万象有些出格的亲昵举动，她也没有任何要避开的意思，而是默然选择了接受。 在彼此之间的关系逐渐熟悉后，是她为了同时让陆长歌两人进入道宫，毅然选择和终焉之门上的规则进行对抗，当陆长歌在道宫内历经重重险阻时，也是她始终在背后默然守候。 很多时候陆长歌没有明说过，但不代表他心里不清楚。 按照常理而论，当时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并未亲近到如此地步，可凌无雪就是这么做了。 有可能成为她朋友的人或许在这世界上都找不出几个，可只要成为了她的朋友，那她便会毫无保留地以真心相待。 「被世人畏之如虎的气宗，其实并不像是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而是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更加纯粹和温柔。」 感受到那道定格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陆长歌微微一笑，旋即又取出一袋茶叶，往那空茶盏里倒了些许。 接着便是水流激荡，滚烫的沸水化为一条优美的曲线落入茶盏，没有一丁点洒落在外。 「......」 定定地看着他的动作，凌无雪依旧没有开口，可那眼眸中却是骤然闪过了一抹明亮神采，宛若流星划落般灿烂。 陆长歌特意取出的那种茶叶似乎品种很是奇特，色泽青紫，叶片细窄，气味苦涩，初被沸水冲泡下，甚至还弥散出一股幽幽寒意。 然而，等那茶叶彻底化开之时，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却是迎面而来，弥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将那茶盏推送至凌无雪面前，陆长歌扬起指尖，轻轻敲了敲那茶盏外壁，发出几声清脆声响。 「像它一样。」 就像是一朵被积雪深深埋藏的雪莲，如果不将那彻骨的层层冰雪逐一剥开，又怎能体会到它那蕴藏在深处的沁人芬芳 陆长歌的意思很明了了。 「......」 凌无雪再度沉默了下去。 她很高兴。 陆长歌能理解，读懂她的内心，她很高兴，能用这种明朗的话语来对她进行评价，她同样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 澄澈的水面倒映出她的脸庞，依旧是那般的古井无波，可身旁的陆长歌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神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那些人的怀疑和猜忌与否，其实都不重要。」 说到这里，陆长歌停顿了片刻，温声笑道：「只要我们能感受到，那就足够了。不是吗，无雪」 「......」 白皙的指尖轻触在那茶盏之上，面对他的这次提问，凌无雪似乎一时陷入了沉思。 果然，正如剑灵所说，她的忧虑是多余的，陆长歌并不会就此冷落了和她之间的关系。 自己无需心乱才是。 良久，凌无雪终于扬起茶盏，轻轻贴在了唇边。 「嗯。」 那是一抹弧度很小的清浅笑容。 宛若冰山消融，雪莲绽放。 螓 首微仰，一饮而尽。 ...... ———— 即算是在无极峰顶避风头的这几天里，陆长歌也没有和凌无雪讨论过几次权争的问题，而是重新修炼起了有关于源气的引申术法，似乎并未把那些人联合起来的权争放在心上。 只不过，其他三家的反应可不会因为他的反应而出现改变。 在各家紧锣密鼓的安排和讨论之下，连司空傲和吴越泽等外出历练的青年一辈也被召回了宗内，同样参与了此事的商议。 即算是再纠结的立场选择，终究也会得出一个最后的答案，而在这不知多少次的选择之间，凌无雪所给出的期限终于到了。 ...... 清晨，林间石屋之畔。 「陆大哥，你这次可算是把我们给骗惨了。」 端坐在密林旁的石桌边，吴晨远掂了掂手中的茶袋，有些没好气地嗔了陆长歌一眼。 这是陆长歌先前曾答应过要送给她的长生之叶，现在送倒是送到了，只是可惜，她似乎也并没有多高兴。 最近这段时间她可没少去石屋寻陆长歌，可每一次却都只能失落而归，这也让她难免有些幽怨。 现在倒是知道了，这家伙压根就没在宗门，而是在外面做着那些一件比一件要令人震惊的大事。 「这个......还请晨远师姐恕罪。」 感受到她眼中那不加掩饰的嗔怪之意，陆长歌略显尴尬地偏过视线，结果却又对上了另外两道极其古怪的眼神，只好无奈一笑。 自司空傲和吴越泽回来之后，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也自然是找到陆长歌，然后再刨根问底地追问一遍有关他的底细，奈何被各家事务所扰，直到这期限将至时才腾出空来。 「看样子，两位兄弟这次历练回来是颇有收获啊。」 避无可避之下，陆长歌也只得抬头观察起了面前两人。 两人不愧是真正的宗门天骄，这才外出历练几日，便已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司空傲一身源气浑然天成，已然接近了四境极限的门槛，而吴越泽也是连破数关，正在朝四境后期稳步进发。 吴晨远的气息倒是和以前没有多少波动，可要是认为她的修为没有进益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哪里哪里......我们这点小提升，怎么比得上陆兄你啊。」 用一种复杂到极点的视线瞪了他一阵，司空傲终于偏过头来，「越泽，你说是吧」 「呃......」 闻言，吴越泽略一迟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陆兄，你......」 他倒是没像司空傲那般阴阳怪气，可那语气中的意味也是同样不言而喻。 再度感受到三人投来的异样目光，陆长歌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是能说的，都可以告诉你们。」 他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情可远非寻常的历练可比，个中凶险也是数不胜数，能有如此进展，其实也不足为奇。 当然，最大的功劳还是要归结在万象身上，没有她帮陆长歌补全碎片，恐怕他还要一段时间苦修才能达到现在的高度。 至于今天，在听说了司空傲等人回山的消息后，陆长歌也是特意叫了几人过来叙旧，其中自然也有分享近段时间经历的意思。 当初毕竟都是熟识交好的朋友，要是就这么不闻不问的话，未免也太过不够意思了。 「陆大哥，既然你有这么强的实力，那又为何......为何要来乾坤殿做一个弟子呢，当初明明......」 听到这话，吴晨远没有多 作犹豫，下意识地便问了出口。 回想起当初见到他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吴晨远俏脸羞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还好自己当初没有像楚无忧那样盛气凌人，也不知道面对当初楚无忧的挑衅时，陆大哥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可能会像是看小孩子之间胡闹的态度吧 不得不说，对他们这些青年一辈的天骄而言，陆长歌的真正实力对他们的冲击力实在是有点猛烈。 拥有已至六境的力量，却在乾坤殿内受到冷遇，连正式弟子都无法晋升，为何他愿意忍受这这些不公也要留在这里而目的又是为了什么qs 吴晨远难以理解。 「哈......」 见她问起此事，陆长歌不免失笑着摇了摇头，「晨远师姐，这你可就误会我了。」 停顿了片刻，他继续解释道：「我并非炼气士体系，来乾坤殿也不是为了修行什么炼气法门，而是无奈之举。更何况，当初的我就算是隐藏了实力，那也远远达不到现在这种层次。」 「至于当初受到冷遇的问题，这个......」 似是在思考该不该把这些一并透露出来，陆长歌犹豫了一瞬，旋即还是补充道：「嗯……我和凌殿主之间有那么一些交情，所以......」 他没有再说下去，想必吴晨远等人应该也能够听明白了。 听完他的最后一句话，三人已经是呆若木鸡。 无奈之举 交情和凌殿主之间 等到三人反应过来之后，身体皆是颤抖了一下。 如果不是得知了南疆所发生的事情，若不是知道今日长老会议的内容，他们绝对会认为陆长歌是在开玩笑。 「陆兄，为何会说你入乾坤殿是无奈之举」 「陆大哥，你和殿主之间是怎么有的交情」 吴家兄妹不约而同地出声提出了疑问。 「我就知道你们要问这个。」 闻言，陆长歌又是无奈地一笑，跟他们讲起了当初所发生的故事。 ...... ———— 第四百二十五章:旧友相聚 当初还未取得所缺失的那块碎片时，陆长歌的身体状态其实谈不上有多好，而之所以拜入乾坤殿，也是恰巧得知碎片很有可能就在此地。 至于和凌无雪之间的初识，那也算是个巧合。 或许是对陌生道则力量的感应，亦或是因为看穿了陆长歌等人的特殊实力，凌无雪才和陆长歌有过一次照面，之后的熟识另说。 出于这些问题的敏感方面考虑，陆长歌在讲述故事时隐去了部分有关碎片的具体细节，以及和凌无雪之间的来往，只说了他是为了恢复自身伤势而来，随后再把初见之时的景象大致复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 听完他的一番解释，三人也是顿时恍然。 “难怪陆兄会对那些受到的冷遇毫不在意，呵......恭喜，恭喜。” 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司空傲今天对陆长歌的敌意和怨气似乎格外浓烈。 原来自一开始，这家伙就已经和殿主搭上了线。 当他还在为这家伙烦恼和忧心前程的时候，这家伙指不定过得比谁都舒坦了。 岂有此理。 “所以当初的那位姑娘，也就是兽王一族的......” 回想起当初认识陆长歌的场景，吴越泽神色猛地一变，似是想到了些什么。 “不错。” 陆长歌点了点头，“拓跋心。” 作为南疆之战的主要战力之一，吴越泽自是不可能对这个名字陌生，经过这么一联想，基本上就什么都理清了。 到了现在他们才隐约明白，当初所见到陆长歌身边的那几位少女或许都是南疆之战的参与者，其真正实力恐怕也是一个比一个恐怖。 “当初为了恢复自身伤势，我们只好以弟子身份拜入乾坤殿，然后再私下查探有关此事的消息。所幸的是，还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解决方法。” 没有在这个方面过多解释下去，陆长歌摆了摆手，继续说起了入宗之后的种种事迹。 以他如今和凌无雪之间的关系，自是能够毫不避讳的说出当初的企图。 “解决方法” 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吴晨远思考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陆大哥，你是指......参加序列之战的事情吗” 作为陆长歌刚进宗门就有所接触的朋友之一，她也自然是对其有一定了解。 平日里，陆长歌的生活可谓是深居简出，少见同其他弟子有过什么来往。除开同楚无忧的几次冲突之外，唯一浓墨重彩的一笔，恐怕也只有序列之战那一次了。 “嗯。” 陆长歌顺着她的话继续道：“当时的调查进度已经有了大致眉目，参加序列之战是必要，也是唯一的选择。” 那时常习羽的话给了他启发，而最终他们推测出来的碎片位置便是在道宫之内。 “......” 听到这里，司空傲脸上的那些不满和怨气逐渐收敛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明的复杂。 他当然能够明白这些话的含义，所以才会情绪复杂。 在陆长歌还未提及这些事之前，他对于这一切，包括序列之战上所发生的变数其实是有所不满的。 是的，尽管他仍然对陆长歌心怀感激，但他依旧有所不满。 陆长歌曾答应过他那不光明的请求，也曾在战后对他进行过开导，这些事情他从未有过忘记。 可这也不代表他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欺骗。 在得知陆长歌的真正力量过后，他已经不知道，当初的那一切究竟有多少真实的情节在内。 感激之情是一码事，而受到欺瞒之后的失望则又是另一码事，二者并不共通。 “陆兄，在下心中有些疑问。” 说到。 第四百二十五章：旧友相聚 这里，司空傲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沉声开口道：“希望陆兄能够回答。” 直到现在，他又从陆长歌的解释中得到了新的说法。 或许是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氛围的肃穆，吴越泽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又很快被陆长歌抬手阻止了。 “可以。” 似是对于司空傲的严肃表现并不意外，陆长歌微微一笑，“知无不答。” 先前他所做的解释，就是为了等司空傲来发问。 “陆兄，你参加序列之战的目的只是为了道宫么” 司空傲的问题很是尖锐。 “的确如此。” 陆长歌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这就是我拜入乾坤殿的主要目的。” 道宫尚在其次，为了道宫里的碎片才是真。 “为了悟道” 司空傲微微皱了皱眉，而吴家兄妹也是面露讶然之色。 “不，为了恢复伤势，仅此而已。” 陆长歌摇了摇头，缓声道：“可能你们有所误会，在还未进入乾坤殿之前，我就已经是悟道者了。”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一惊。 “陆大哥，你......！” 听到如此具有冲击力的发言，吴晨远红唇微张，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闻言，司空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陆兄，你是说......在你我二人决战之前，你就已经是悟道者了么” “当然。” 陆长歌的回答丝毫不假思索。 “所以......你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也是一场骗局么” 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陆长歌，司空傲的目光很是怪异。 不得不承认，即算这是场骗局，那也是双方共赢的一场骗局。 他以不光彩的方式获得了名望，陆长歌在现实层面进入了道宫，这么算下来的话，两人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陆长歌帮他的事实不会改变。 但他还是很失望。 序列之战上的那一场假赛是他的心结，即算是到了现在，他也依旧没能迈过这道坎。 “不，那是真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面对他的质问，陆长歌只是再度摇了摇头，苦笑着开口道：“在从道宫回来之前，我的道则力量始终受身体状态所束缚，难以发挥全力。除开生死搏杀的情况之下，而序列之战中所发生的一切，也同样是最真实的结果。 这些话，当初我应该已经对你说过了。” 在还未补全碎片时，磐岩之力和守护道则还处于一种互相限制的局面，除开生死搏杀，他的实力就摆在那里。 看样子，此事对于司空傲的影响还未消除，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根深蒂固了。 “那是......真的” 或许是没有想过会得到如此答案，司空傲周身气势骤然散了大半，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良久，他似乎才从这种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没有再开口，而是缓缓躬身下去，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朋友之间无需如此。” 抬手将其身体扶起，陆长歌脸上笑容更盛了些许。 决战进入道宫骗局 见此情形，被两人对话搞得有些一头雾水的吴家兄妹终于找到机会，连忙问起了陆长歌其中缘由。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 片刻过后。 经过方才的再度询问，司空傲似是终于彻底放下了心结，开始主动给两人讲起了自己那些并不光彩的故事。 包括两人私下商议决定决战结果，包括事成之后，在殿主面前将进入道宫的机会拱手让给陆长歌，等等等等。 而在听完了这一切之后，吴家兄妹也是久久无言，尤其是对吴越。 第四百二十五章：旧友相聚 泽来说。 得知始终憧憬和崇拜的师兄竟做出如此举动，这比他知道陆长歌拥有六境实力时还要更为震惊。 当然，在短时间的震惊和动摇之后，他又很快释然了。 师兄并非圣人，同样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而能做到坦然面对自己的阴暗面，这已经是极其具有勇气的表现。 更何况，拥有了缺陷的师兄，似乎才更为真实，也离他的距离更近一些。 吴晨远的关注点倒是与其兄长有所不同，看着面前两人，那明朗的眼眸中满是意外和讶然之色，“陆大哥，就算你拥有足够把握，这也实在是太......” 太疯狂了。 她没有说出这个词语。 私下默契决定比赛结果，或者说是假赛的事情，在序列之战上曾经不是没有发生过，可那是万众瞩目的决战，交战的结果也是暴露在一众长老，以及大部分宗内的核心高层的视线中。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陆长歌又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这倒无妨。” 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除开殿主之外，目前宗内知道此事的估计也就你们几个了。” 炼气士和悟道者名义上虽层次相当，可实际力量之间的差异却是天差地别，而若是感知不到他体内道则的话，想要窥得其中端倪无异于天方夜谭。 然而，听到这话，其他三人的神色却是瞬间变了。 “殿主知道此事！” 司空傲脸色骤然一白。 如果殿主是唯一看穿此事的人，那当初特意编造那些理由的自己又算是什么 “放心吧。” 见他反应如此激动，陆长歌不禁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太小看殿主的气度了。” 以凌无雪的眼力，自己所做的这些手段自然是瞒不过她。 但她并不在意。 回想起当初自己和凌无雪的那番对话，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柔和之色。 她一直都是那样。 ...... ————。 第四百二十五章：旧友相聚 第四百二十六章:风雨欲来 为了防止司空傲心生后怕，陆长歌略一思考，还是把当时的景象大致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 得知此事并没有引起什么后续风波，司空傲长舒了一口气，“殿主大量，在下实在佩服。” “当着殿主的面做出这种大胆举动，陆大哥，恐怕你也是这些年来的唯一一个了。” 听完陆长歌的讲述，吴晨远也是安下心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吴越泽用力点了点头，以示附和。 他对于殿主的印象可是与陆长歌眼中形象有着天差地别，就连平日里与其说上一句话都是个极大的挑战，更莫说是如今得知陆长歌公然演戏，殿主还能够视而不见。 难道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回想起自己在殿主面前说句话都要胆战心惊的样子，吴越泽也是有些艳羡。 “哈......” 看着面色各异的三人，陆长歌不免笑着摆了摆手，缓声道：“以诚待人，人自待我以诚，其实用不着那么怕她的。” 即算是在初见之时，他对凌无雪的观感也更多是出于对强敌的谨慎和防备，至于到后来发现，所谓的“强敌”只是单纯的面冷心善而已，那种防备之意自然就散了个干净。 “哪有陆兄你说的那么容易......” 闻言，吴越泽无奈地摇了摇头。 实话说，陆长歌的思维多少是有些想当然了。 凌无雪的气势实在太过恐怖，即算知其气量过人，想要克服那种油然而生的敬畏感也是有着相当难度，再加上处于实力，身份，地位等方面的种种考虑，就更是难上加难。 可陆长歌不一样，身份地位之间的差异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障碍，他也从未在意过。 当然，这些尚在其次，最为关键的一点在于，他同样是悟道者。 悟道者就是悟道者，没有悟道就是没有悟道，这二者之间的差异才是划分所有修行者最大的一道鸿沟所在。 哪怕凌无雪修为再强，在一定意义上，陆长歌与其也是处于同一层面，只是对力量深浅的体悟有所差距而已。 可若是还未悟道，或者说心中无道之人，他们与悟道者之间的差别便等同于门外汉和内行人一般，完全是两个概念。 即算是境界再低的悟道者，在大多数合道之人看来，也要比某些困于六境多年的高手更有价值，哪怕那些人同样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 也正是因此，东方戎在感应到至强道则现世之后的第一反应会是前往潭州招揽，凌无雪在得知乾坤殿内出现陌生悟道者时会选择亲自现身一见，陆长歌在初见两人时不会像其他修士一般心生畏惧。 对于其他悟道者，无论其修为境界与身份立场如何，终归是会多些尊重和重视。 “是吗” 似是看出了吴越泽脸上的难色，陆长歌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 受成长环境所影响，两人思维角度上有所差异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可不是谁都跟陆大哥你一样有这种实力和心态的。” 吴晨远也对他如此轻描淡写的反应有些无奈。 “对了。” 司空傲似是也想起了些什么，诧声问道：“刚才都忘记问了，你这一身力量到底是怎么来的” 既然陆长歌先前所述非虚，那他的力量究竟是如何在这短短时间内提升到这种地步的 单从客观理性的角度而言，司空傲更愿意相信是其接受了某位强者的传承，可直觉却又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 闻言，吴家兄妹也是顿时回过神来。 说起来，这才是他们到此之前最应该关心的问题。 “我的力量” 陆长歌微微一怔，旋即却又笑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风雨欲来 起来，“成功恢复伤势，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 自当初击杀肖玄宇时，他的战力就早已达到五境层次，后来也只是因为磐岩之力复苏过快而需要用守护道则压制，难以全力施为而已。 在成功补全碎片过后，他的力量便已是彻底超越了五境层面。 “虽然进入道宫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悟道，只不过……实际上我所得到的收获，要远比单纯的参悟道则多出太多。” 声音有过片刻的停顿，陆长歌手掌缓缓舒展，一缕略显虚幻的守护道则弥散开来，环绕在了众人身侧。 “就像现在这样。_o_m” 视线落在面前一时怔然的三人身上，陆长歌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他的修为境界其实并没有高过司空傲多少，但碎片的补全，可以说是彻底解除了他对体内所有力量的限制，释放出远超同等境界的战力。 “比悟道更大的收获......” 指尖轻轻抬起，看着那缕虚无缥缈的流光在掌心起伏，吴晨远眼中闪过一抹迷蒙之色，“陆大哥，这就是你的道则力量吗” 平静，柔和，有着宛若山岳河海一般的浩瀚，却又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股令人惊心动魄的美感。 这就是道则 迄今为止，她是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道则所蕴含的神异。 即算源气的力量和道则一样属于天地本源，那也从未给她带来过如此强烈的感触。 “原来这就是道......” “这就是道......” 司空傲的视线似是有过一时恍惚，随后又逐渐平复了下来。 “陆兄，当初你对我所说的那个条件，现在依然作数。” 停顿了片刻，司空傲的面色逐渐变得严肃，低声开口道：“一年之内，我会再次向你发起挑战。” 闻言，还在沉醉于道则神异的吴越泽也是顿时回过神来，满脸惊愕地望向了自己的师兄。 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了 如今的陆长歌可是众所周知的六境强者，即算司空傲再有机遇傍身，又如何在短时间内跻身六境层次 即算是要切磋，这也只会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吴越泽无法理解。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在说这些话的同时，司空傲眼中竟是闪过了一抹惊人的神采。 “挑战你，然后......堂堂正正地败给你。” 这是他的战书，同样也代表着他的决意。 “我很期待。” 对上他那坚定的视线，陆长歌脸上笑容逐渐扩散了些许，温声道：“恭喜。” 自背上重担的那一日起，司空傲就从未放下过，序列之战时则更是被这重担压迫至几近彻底崩溃。现如今云消雾散，雨过天晴，在散尽心结过后，他前方的道途便已然是一片光明。 ...... 嗡！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虚空之中突兀升起一阵空间涟漪，打破了众人之间和谐的氛围。 “看来，我们的叙旧得先告一段落了。” 将那杯中美酒再度饮尽，陆长歌缓缓站了起身，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刚才，长老会议的期限已至，而来自四周诸峰的一众长老也是陆续赶往了惊云峰顶。 作为这场会议的主要参与者，他很清楚，自己也是时候动身，去对一些必要的准备做出确认了。 “陆兄。” “陆大哥......” 见此情形，一旁的三人又怎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站起身来，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没必要这么大反应。” 感受到三人的视线同时凝聚在自己身上，陆长歌不禁失笑着摇了摇头，“下次再聚也是一样。” 。 第四百二十六章：风雨欲来 “陆大哥，我们......” 犹豫了片刻过后，吴晨远终于咬了咬牙，低声开口道：“我们回来的时间太短，没办法影响到整个家里的一致决定，对不起。” 说到这里，她那好看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黯然，而司空傲和吴越泽两人也是低下了头，陷入了沉默。 洒杯斟满，闲话再叙，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几人这次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殿主所下之命超出了三家的底线，故而召集各族中所有拥有一定分量的修行者前来逼宫，他们这些族中青年一辈魁首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面对一众家族长辈的决议，即算是他们有过不止一次反对，那也依然难以动摇那些人的想法。 一想到此事，他们在面对陆长歌时，心中便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感。 明明他们是朋友，在遇见这种立场问题时却连忙也帮不上。 “没有什么需要对不起的地方。” 然而，对于三人的愧意，陆长歌却是再度摇了摇头，缓声道：“无论家族的立场如何，我们仍然会是朋友。更何况......” 停顿了片刻，他的神色逐渐舒展开来，“不就是权争的问题么很简单的事情。” 不就是权争的问题 听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三人一时愣在了原地。 这难道是一件小事吗 “陆兄，你认真的” 司空傲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哈......” 陆长歌没有多作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当然。” 同样是权争，在他看来，朝堂上那次大势之争的情况要远比这一次复杂，更何况，当初双方的力量差距也同现在完全不成正比。 如今的三家逼宫，不过是一方勉强加码的天平，而他所要做的准备，同样极其简单。 ...... ————。 第四百二十六章：风雨欲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飞虎副帅 「对了。」 抬手划开一道空间裂缝，陆长歌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缓声提醒道：「今天的长老会议上或许会有些惊喜出现，几位如果愿意的话，之后可以过来看看。」 惊喜出现 闻言，司空傲和吴越泽又是面面相觑，倒是身旁的吴晨远率先回过神来，柔声道：「那晨远就祝陆大哥此行一切顺利了。」 作为前途无限的青年一辈天骄，他们的思维方式和价值判断自然同那些族中长辈之间存在着极大差异。 正如他们难以理解权欲究竟蕴含了多少实际意义，正如他们难以理解他们的长辈为何因这一件这种小事而大动干戈，尽管他们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所在。 即算是无力扭转眼前的局势，他们内心的倾向也仍然是向着陆长歌这一方。 「借你吉言。」 再度扫了三人一圈，陆长歌朝她露出一抹笑容，旋即便不再多言，缓步走进了裂缝之内，只剩下神色各异的三人留在了原地。 ...... ———— 片刻过后，惊云峰顶。 或许是早就通知过了所有弟子即将举行长老会议，今日的惊云峰上显得格外冷清。纵观整座惊云峰也见不着几个正在走动的人影，即算是有，那也大都是在半山腰下。 至于平日里少有人往来的长老大殿内如今却是热闹非凡，几乎所有的长老都聚集在了大殿里，时不时地还在议论着些什么。 在那人群最前列的自是是司空家的主事者司空破，他修为最强，资历最老，无论是楚家还是吴家，似乎都毫无争议的选择了让这位老者作为今宫的核心人物。 当然，另外两家或许也存有着让司空破去充当最前面的挡箭牌的想法，司空破本身也清楚，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司空明站在他身侧，正与吴家的主事者吴锦年闲谈着近日来外界所出现的奇闻异事，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而吴锦年也是笑容满面，对于他的见解频频点头附和。 看样子，如今的司空家和吴家正处于关系较为亲密的阶段，而两人之间的交谈似乎也在向其他人表明这个态势。 离两家稍远一些的是楚家的派系，楚晨阳和另外一位稍显陌生的中年并肩站定在最前列，神色冷漠，不言不语，似乎另外两家的亲密对他们并没有产生多大影响。 然而，但凡是明眼人便都能看得出来，楚晨阳周身散发而出的气息并不如他面上所表现的那么平静。 值得一提的是，同他并肩而行的那位冷面中年在入殿之时还引起了众人一番不小的议论，之后才想起来，这是楚晨阳早年就主动进入军中的那位兄长。 飞虎军副帅，天阵师楚振威。 在回想起这一切过后，众人望向他的目光也是微微一凛。 楚振威离开乾坤殿的时间太久，以至于他们都快忘记，楚家往日里最强的不是楚晨阳，而是他这个早已踏入天阵之境的兄长，而楚家的顶尖战力，和司空家也处于伯仲之间。 纵观三家派系，整体实力序列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能在乾坤殿这种大仙宗内拥有长老之位的，无一不是至少五境的修行者，三家在五境高手上的数量差距算不上太大，主要还是在于顶尖战力的差异。 司空家拥有两位六境强者坐镇，司空破的修为更是已经臻至六境极限，而楚家同样拥有两位六境，楚振威的修为高深莫测，至多弱于司空破几分，而楚晨阳的力量则很有可能比司空明要更强。 至于吴家的话，较前两者相比倒是相差了不少。 吴锦年独自一人主事整个吴家，而他的修为也及不上两家的最强者， 充其量也就是高于楚晨阳和司空明而已。 只不过，看现在吴家和司空家表现出来的这副亲密样子，倒显得楚家派系之下的众人有些格格不入了。 「多年未见，那楚家老大变得更强了。」 视线掠过那不远处的冷面中年，司空明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些许阴冷之色。 现如今殿内的五位六境之中，他自己隐隐有了成为最弱者的势头。 多年以来，他的修为始终难以存进，而反观当初仅仅比他强上一线的楚振威，现在的修为已是与他拉开了明显差距。 「呵呵呵......」 闻言，吴锦年笑着捋了捋胡须，缓声道：「他是个天才，当年之所以从乾坤殿内离开，多半也是心里清楚，他在军中才能够更快得到提升。」 「倒是便宜他了。」 司空明的语气并不是很友善。 在共同对抗殿主一事之上，三家虽说是利益一致，可这也不代表他们就此处于同一阵线了。 「凌无雪还没来么」 似乎对两人的交谈并没有理会，楚振威转身扫了一眼身后众人，微微皱了皱眉。 除开他们五位六境之外，殿内的长老已是有了约莫百数，可以说乾坤殿上下十之八九的高层都已是来了此地，这也是三家合力所能号召的所有人马。 而那些没能到场的，除去极少数生性淡泊，不愿参与权争之人，估计也就只剩下正在处理重要事务的几位长老了。 如此庞大的阵仗在这里，凌无雪却迟迟未能现身，似乎也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 难道她还有什么手段没用出来不成 楚振威有些难以理解。 然而，还未等他继续思考下去，四周空间骤然惊起一阵涟漪，打断了他的思绪。 等他回头看去时，那大殿深处的殿主之位上已是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了一位玄衣女子。 玄衣如墨，面如冰霜，女子的目光中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可但凡是其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人无一不是身形僵硬，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那是一种凝聚至极限的凌厉威压。 乾坤殿主，凌无雪。 「参见殿主。」 或许是对凌无雪的行事风格也有所习惯，众人倒是没显得太过惊愕，纷纷躬身行了一礼。 「......」 视线越过殿内那些神色各异的长老，停留在最前列的五人身上，凌无雪的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可那古井无波的反应却连司空破都是面色一沉。 就像是对他们所召集起来的这些长老毫不在意一般。 殿主既然已经现身，余下的一众长老自然也是相继落座，只不过，自从凌无雪到场之后，那些方才还在议论纷纷的长老便像是被卡住了喉咙般瞬间陷入了沉默，整个大殿之内一片静寂。 「开始吧。」 凌无雪并没有和这些人继续保持沉默的意思，而是言简意赅的开口道：「本座需要一个答复。」 ...... ———— 「在下有一言。」 见她如此直截了当地要求众人表态，司空明虽仍然有些难以适应，却也很快从席位上站了起身，沉声开口道：「还望殿主在做决断之前，能够先听一听在下之见。」 「......」 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似是默许。 「多谢殿主。」 强行压下内心那股不自然的悸动之感，司空明微微躬身，低声道：「自殿主当初继任时，正是上一届八荒之战，我司空家从各 大仙宗手中夺回道宫之后。 为了避免宗门因声势过盛引来各宗猜忌，也出于夺得道宫之后等方面的考虑，那时我等便同意了殿主定下封山谢客的宗规，直到现在，是吗」 司空明没有直接提及他对今日要议之事的看法，而是转而说起了当初凌无雪继任时所发生的事情。 「......」 凌无雪默然点了点头。 「封山近十载，我宗上下经过了这十年来的沉淀，已然自成一脉，如今八荒之战在即，世间局势将变，这也正是我宗厚积薄发的机会。对于我宗入世之事，在下自然是毫无意见。」 停顿了片刻，见凌无雪仍然没有多少反应，司空明话锋一转，继续道：「只不过......据我所知，近段时间以来，邪宗活动频繁，似是有现世之兆。反观殿主的态度，似乎意并不在此，而是要借入世一事，同邪宗彻底站到对立面上来，对吗」qδ 话到最后，司空明终于还是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如果当真是要支持乾坤殿此时入世的话，他就不可能会说出后半句话了。 或许他对重新入世一事的确不反对，但那也至少不会是现在。 朝堂之争，南疆之变，朝廷与邪宗近段时间来明面暗地里的交锋何止一次两次，作为与邪宗有所密谋的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若是挑在眼下入世，无疑是在向这世间各大仙宗表态，而乾坤殿也必然就此彻底和朝廷捆绑在了一起，同邪宗成为了敌人。 预想到这些入世之后所出现的后果，他又如何会让凌无雪如愿 乾坤殿和朝廷交好，那是凌无雪和如今的帝皇交好，可不代表他们的立场。 乾坤殿是由他们三家共同执掌的乾坤殿，而不是由凌无雪一人主导。 ...... ———— 第四百二十八章:举目皆敌 于公者，司空明不希望乾坤殿因此同邪宗站在对立面，出于私，司空明也不愿因凌无雪独自一人之命而做出妥协，就此发难可以说是必然之举。 闻言，凌无雪似乎并没有要出言反驳的意思，而是再度陷入了沉默。 「如果殿主确有此意的话，在下恳请殿主，还望殿主能够三思而后行。」 见凌无雪选择了默认，司空明拱手行了一礼，补充道：「刚一重新入世便要惹上如此大的麻烦，恐怕对我等，对整个宗门都只会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我等潜修近十载，实在是不愿见到如此景象发生。」 自始至终，司空明的态度都表现得很是恭敬，丝毫不见有什么失态的地方。 当然，这也是他们此行前早已商议好的应对方式。 即算是聚集了三家全部的力量，想要通过武力等直接手段来迫使凌无雪做出让步也无异于天方夜谭，由此一来，他们所要采用的方式也只剩下了一种。 借大义之名来压迫对方，将此事利弊表明，哪怕凌无雪力量超凡脱俗，于情于理之下，也难以来直接反驳他的提议。 「本座也是这个意思。」 听完司空明的一番话，楚晨阳同样站起身来，冷声道：「现在重新入世，然后招来邪宗反击那我等这十年来韬光养晦所取得的成果岂不是功亏一篑了么」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声冷哼，显然是对此极其不满。 「朝廷和邪宗是多年以来的死敌，乾坤殿以往虽倾向于朝廷一方，却也从未有过明确表态。如今若是彻底同朝廷站在同一阵营，邪宗的那些人动起手来可就不会再有以往那么多顾虑了。」 已经有两人做出表态，三家中最后一家的吴锦年也是缓缓站了起身，正色道：「我等尚且有自保之力，可宗内的许多弟子或许便会因此而遭难。倘若殿主决意如此，老夫恳请殿主，先找到一个能够解决此事的方法，然后再行实施。」 停顿了片刻，他没有再多言，而是深深地朝凌无雪行了一礼。 实际上，吴锦年的这番话并不完全是用来携大义之名的手段，而更多的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树敌邪宗，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所带来的影响却将会极其深远。 除开朝廷这个性质略显特殊的势力之外，其余的各大仙宗其实同邪宗之间的矛盾并不算特别尖锐，大都也就是出于不同立场而生起的些许敌视而已。 单以乾坤殿而论，往年门下弟子出门行走在外，即算是遇上了邪宗邪修，如无特别情况的话，也不至于会是那种一见面就会生死搏杀的景象，大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而邪宗之人同样如此，如无必要，也不会去主动树立乾坤殿这种层面的敌人，双方各自都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默契。 然而，若是乾坤殿先行打破了这个默契，那也就意味着对方的行动将会再无顾忌，而他们也必然会招致邪宗的针对。 对于他们这些修为较高的长老或许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可对于那些将要在四境历练的弟子来说，便是足以致命的危机。 若无解决后续影响的方法，吴锦年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此事。 「是啊......」 「老夫也同意吴长老的提议。」 听完吴锦年的一番说辞，其他长老也是迅速议论开了。 纵使他们的修为境界已然有成，妄自和邪宗为敌也同样要付出沉重代价。 「此举风险实在太大，还请殿主收回成命......」 各自议论了片刻过后，人群之内的声音逐渐统一了起来，「还请殿主收回成命。」 「还请殿主收回成命！」 近百位五境强者同时出声的声势像是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来，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了大殿中央的那位玄衣女子身上。 「......」 面对这山呼海啸般的反对之声，凌无雪神色依旧平静，只是默然看向了殿外。 正如她先前同陆长歌所说的那样，想要在如今的乾坤殿施行此举，必然会受到非同一般的阻力。 ...... ———— 她有些心虚的偏过头去，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那个......可能只是运气，运气好而已。」 「因为陆长歌」 ！ 「才不是因为他！」 瞪了一眼无情拆台的胖掌柜，拓跋心有些恼羞成怒，但过了片刻之后，语气却又莫名的弱了下去。 「才，才不是呢......」 「呵呵呵......」 看着她那副模样，胖掌柜哪能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脸上的笑容变得很是暧昧。 「有那么喜欢吗」 「......」 这一次，拓跋心没有否认，而是陷入了沉默。 「只有这点觉悟的话，你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没法更进一步的。」 胖掌柜那略显臃肿的身体瘫倒在地上，笑眯眯的望着她。 「......嗯。」 迟疑了片刻，拓跋心娇俏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轻声开口道。 「喜欢。」 ...... 「你不介意清月姑娘吗 」许久之后，看着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拓跋心，胖掌柜无奈地喊了她一声。 「我......」拓跋心回过神来，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 她当然知道，兄妹俩早已成了恋人，可她却仍然喜欢上了陆长歌。 「哎，年轻人啊......」 胖掌柜的声音沉下去了几分，温声道：「可不要因为现在的犹豫，以后再来后悔。」 「哦......」 似是想到什么，拓跋心的目光逐渐恢复了几分神采。 「加油吧，小丫头。」 感受到她体内那股莫测的力量，胖掌柜摇了摇头，缓声开口道：「现在你已经突破三境，想必也能成为他的一大助力了。」 「欸」刹那之间，拓跋心反应了过来，脸上顿时露出些许兴奋之色。 「以后终于不会被笑话是饭桶了，嘿嘿嘿......」 你的关注点为什么是在这里......胖掌柜有些无语。 「多谢啦！胖掌柜！」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拓跋心脸上更添了几分得意之色，「噔噔噔」地往村子里跑去，一边跑，还不忘了转身看了他一眼，用力挥了挥小手。 ...... 「胖掌柜......」 「胖掌柜......」 「我的名字是徐富贵......」 隔了不知多久，那道略显臃肿的人影仍然瘫倒在草地上，口中碎碎念叨着什么。 今夜，注定有四个人无眠。 ...... 那是唐海龙等人为了撕裂他的心防所设下的阴谋，而他，不得不选择妥协。 一世的英名换来一条无辜的性命，他不知道值不值得，但他仍然站了出来，自毁名声。 其实，当众人的谩骂和质疑声回荡在他耳畔之时，他的内心早已崩溃 。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 让他从这种打击中清醒过来的，是唐海龙被刺杀的消息。 ...... ———— 片刻过后。 「嘶......」 经过一番解释，常习羽也终于听明白了他的计划，不免很是惊异地望了他一眼，「至于这么拼么」 「虽然多了不少变数，不过，这不是变得简单挺多了吗」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脸上笑容更盛，「只是单纯的反其道而行罢了。」 朝廷与邪宗，双方的目的都很明确。 为了抑制东方戎身上那未知的咒印，两人来此秘境寻找至阳之物，赤焰精髓便是其首选目标。 同样，为了阻止东方戎的恢复，这些被派来的邪修则正好与其目的相反，他们来这里的唯一任务便是对两人进行阻挠。 虽然两人的行踪极其隐蔽，难以被发现，不过，两人的行动终归还是太过偏向于被动了，陆长歌可不认为那些邪修只会用单一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既然如此，与其只能被动等待着对方袭击的到来，还不如主动出击，至少还能占据几分先机。 「说得倒是简单，实际做起来可就要麻烦多了。」 听完他的话，常习羽秀眉紧蹙，低声开口道：「不确定的地方太多，感觉应该行不通啊......」 先不说邪宗究竟布置了什么手段，如果冒然出手，或许连功亏一篑的可能性都有。 「......」 然而，面对常习羽的疑问，陆长歌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道：「自一开始我们就已经彻底落入下风了，唯一能称得上优势的，也只有能够隐蔽行迹这一点而已。如果还按常规行事，赢面只会更小。」 看似两人藏在暗处，始终留有余地，能够全身而退，但，实际上，他们几乎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因别的，邪宗能够达成目标的手段实在太多，根本无法防备。若是要往最极端的方面来想，他们甚至可以将其在秘境内取得的所有宝物舍弃，以此来强行破坏两人的计划。 ...... ———— 第四百二十九章:见招拆招，以理服人 这是先前早已预想过的景象，出现如今这种举目皆敌的情况也并不意外。 当然，或许用敌人来形容不太合适，归根结底而言，双方也只是所处的立场不同而已。本质上大都还是为了乾坤殿的未来发展。 想要说服这些人，一味的以力量迫使其听从命令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他们所要做的，同样是以理服人。 或者说，见招拆招。 “诸位长老所虑自然有理，只不过，在下对于方才的讨论同样有些看法，不知诸位可否一听在下之见” ...... ———— 在一众长老出言劝告的同时，话音未落，一阵淡然的笑声已是突兀响起，声音不大，却是清晰地回荡在了所有人耳畔。 闻声，众人下意识转头望向了那笑声响起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缓步踏入大殿的白衣青年，神色从容，气息悠然，一缕虚无缥缈的无形力量弥散开来，笼罩在了这一方天地之间。 也正是在陆长歌踏入大殿的那一刻，阴阳二气流转，乾坤道则起伏，同那充斥在殿内的守护之力交融在一起，两种不同的至强道则神异悍然扩散，那浩如渊海般的气势不过刹那之间便已是降临在了所有人头顶。 “终于还是来了么......” 指尖源气划破空际，隔开了那逸散在四周的浩瀚气势，司空破眯了眯眼，目光中闪过一抹难以琢磨的色彩。 自得知陆长歌是与他相同层次的强者之后，这恐怕还是他们首次正式见面。 该死的...... 见到那道逐渐走近的白衣身影，司空明面上那恭敬神色也是逐渐收敛下去，化为了一抹阴沉的冷意。 这就是常慎所说的那种道则 南疆之战，他从常慎口中得知了更多的具体信息，自是对陆长歌的力量特性有所了解。 然而，当司空明真正感受到这种道则神异时，心中也仍是一片凛然。 凌无雪的乾坤之道像是一抹臻至极境的恐怖寒芒，还未接触便已是让人如坠深渊；陆长歌的守护之道则像是一座浩瀚巍峨的山岳，不论任何方面皆是无懈可击。 两个怪物...... 收回内心的那些异样的思绪，司空明五指缓缓握紧，面色难看地瞥了陆长歌一眼。 他因为道则之力而出现了些许动摇不假，但更为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于，此人现身的时机。 视三家联合逼宫于无物，如果不是愚蠢至极的狂妄，那就只会是有着胜券在握的强烈自信，无论司空明怎么看，也不认为眼前的此人会属于前者。 是我们先前的举动太过急躁了么 司空明的眼神有些阴晴不定。 ...... 陆长歌的突兀现身让大殿内的气氛逐渐走向了一个诡异的境地，司空破等人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其他长老也是面面相觑，以至于他们似乎已经忘记开口质疑，一介记名弟子身份之人居然也能参与长老会议了。 “参见殿主。” 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异样反应，陆长歌脸上笑容不减，躬身向凌无雪行了一礼。 自长老会议还未开始时，他就已经来到了大殿之外，暗中观察着内部形势。等到对手率先出招发难，他们再针对对方的手段做出应对即可。 由此看来，目前的一切依然在预计范围之内。 “......” 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朝他微微颔首，目光柔和了些许。 在今日会议召开之前，预想过可能发生的情况，需要商量的条件，这些事项两人皆是早已商讨完毕，无一疏漏，至于剩下的，只需要他们按部就班地去推进而已。 她不擅于言辞，故而把这一切都托付给了陆长 第四百二十九章：见招拆招，以理服人 歌。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陆道友既有独到见解，本座自是愿意洗耳恭听。” 或许是对于这种被人掌控的氛围有所不满，楚振威终于出声回应，打破了众人间微妙的气氛。 “嗯” 视线落在他身上，陆长歌眼中似是有些惊讶，旋即缓声笑道：“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大名鼎鼎的振威副帅，真是幸会，幸会。” 楚振威面无表情。 这个笑话难道很好笑么 或许旁人还对他与陆长歌之间的渊源并不知情，可作为直接参与者的他又如何会不清楚 铁甲元帅遭到凌无雪重创，统领之职一并被撤去，飞虎军改旗易帜，最终由千军元帅之女慕容清月入主了飞虎军残部。 可他这个飞虎军副帅呢 自北海兵败之后，他这个副帅就彻底受到了边缘化，无论是在重新整合的飞虎军残部，还是在那个新任统领看来，似乎都已经把他当成了形同虚设的存在。 副帅之职仍在，却已成了虚名。至于做出这一切的，自然是那新任统领，亦或是她背后的朝廷本身。 然而，无论是这两者中的任何一者所为，亦或是两者兼有，都离不开面前这个与其有着莫大关系的男人。 前些日子重明城里的那场婚宴，他虽没有亲身前往，可也自然是受到了不少有关消息。 陆长歌...... 想到这里，楚振威那始终古井无波的脸庞之上终于露出了些许冷意。 “有什么话就直说，拐弯抹角的有意思么” 楚晨阳对于大哥和此人之间的渊源自是心知肚明，见此情形也是顿时面色一厉，“这里可不是一介记名弟子该来的地方，要是只有这些废话的话，那也不用继续浪费时间了。” 或许是不想让陆长歌继续一本正经地鬼扯下去，他终于提起了这家伙目前的身份问题。 “哈......楚家主稍安勿躁。” 对于他那不善的视线似乎毫不在意，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朗声开口道：“对于乾坤殿重新入世一事，诸位似乎都产生了一定误解。对此，在下有两点需要补充说明。” 闻言，那些四周陷入呆滞的长老也是迅速回过神来，目光尽数汇集在了他身上，而司空破等人也是面色凝重了些许，等待着他接下来的答案。 “首先，对于诸位理解的动机，在下认为......的确如此。” 停顿了片刻，似是担心自己的话对这些人的冲击力不够强烈，陆长歌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宣告重新入世的主要意图的确是要和邪宗开战，借八荒之战这一时机，来向世间各大仙宗表明乾坤殿的立场和态度，关于这一点，其实诸位并没有猜错。” “这......！”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而陆长歌也不理会一众长老那勃然色变的脸色，只是嘴角逐渐上扬了些许，静等着他们的回答。 ...... ———— 不但不对他们说及的缘由提出质疑，反倒是坦然承认了自己的目的 这不是在帮他们说话么 当陆长歌话音落下之时，大殿内已是彻底鸦雀无声，似乎没有人想过会听到如此答案。 这小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视线定格在面前的陆长歌身上，司空破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疑惑之色。 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陆长歌。 自傲儿带他来静心庭时是如此，如今在这长老会议上亦是如此。 上一次自己的判断大错特错，那这一次呢 想到这里，司空破眉头皱得更深了。 无论如何，对方的根本目的都只会是要促成此事，至于途中所听到的 第四百二十九章：见招拆招，以理服人 一切，那都只会是他们抛出来的幌子而已。 果不其然，在静观了一阵众人的骚乱过后，陆长歌脸上笑意更盛，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关于树敌邪宗之后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诸位可能还是有些误解。” 不等一众长老反应，他继续补充道：“我等的确是要表明自身立场，坚决同邪宗站在对立面。只不过，在此之后，无论出现任何情况，诸位都可以安然置身事外，而无需插手此事。” “什么！” 如果说陆长歌刚才的那番话让众人陷入哑然，那如今这番话便是让殿内的声音瞬间沸腾了起来。 树敌邪宗，然后让他们置身事外那又有何意义所在 没有人能够理解。 而在这一片喧嚣的氛围里，司空破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沉声追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乾坤殿在名义上会同邪宗对抗，但三家不属于这个范畴之内” “准确来说，应该是三家，三家之外的长老，以及所有门下弟子都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面对他的疑问，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缓声解释道：“真正要与邪宗为敌的，实际上只会有我和殿主两人而已。” 是的，这才是陆长歌等人的意图所在。 诚然，三家的综合力量已经强到了一种相当的地步，可如果不能为其所用，那即算是有再强的实力也是分文不值。 而以如今三家和殿主一脉的关系来看，想要拉拢这一支力量的难度可谓是非同一般的大，几乎没有什么可能性。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从未想过要将三家的力量收为己用，但其也绝不能成为他们的绊脚石，至少在这场棋局之中不能倒向邪宗一方。 可以不帮，但至少不能拖后腿。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意图。 ...... ———— 第四百二十九章：见招拆招，以理服人 第四百三十章:一厢情愿 陆长歌等人想要进一步协助朝廷还需要一个信号，如今乾坤殿重新入世一事便成为了最合适的方式，藉由此事将两大势力并入同一阵线，尽管只是虚有其表，那也足够对当前的局势产生极大改变。 别的先不谈，至少他们对于朝廷的多方面协助都可以摆到明面上来，而作为顶尖战力的凌无雪也有了正面出战的名头，这便是最为直观的体现。 在如今暂时陷入僵持的局势之下，凌无雪的正面入局自然是能够为他们挽回大量劣势。 ...... 协助朝廷，表面与邪宗为敌 听到这里，在座一众长老的脸色也是好看了不少。 虽说他们只是大致理解了陆长歌话语中的含义，可这至少是一个目的明确，有着完整理由的计划，而不像是数日前那样。 当初凌无雪突兀宣布要让乾坤殿重新入世时，为此事焦头烂额的长老可不在少数。 无论双方立场是否相同，平白无故地给宗门树立强敌都是他们所不愿见到的景象，能避免这种情况也自然是尽量避免。 “原来如此......殿主之意，老夫算是明白了。” 思考着方才所听到的话语，人群中一位较为年迈的长老缓缓点了点头，缓声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此事或许还可以再行商量一二。” 他是少数不属于三家派系的长老之一，来此的本意也只是为了反对这次的贸然举动，如今既已得知详情，口风自然也就松了些许。 闻言，大部分长老也是陷入了沉思。qs 如果陆长歌所说内容属实的话，借乾坤殿重新入世为由同邪宗为敌似乎也不算完全无法接受。 看着面前再度陷入沉默的众人，司空破眉头紧锁，却也同样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无论内部矛盾闹得再激烈，如果遇见外敌，乾坤殿上下自当同为一体，共击强敌才是。哪里有什么殿主出战，而宗内其他门人置身事外的道理 这还像话么 当然不像话。 如果当真出现这种情况，哪怕这种敌对关系仅限于表面，作为乾坤殿执法长老的他也必须要出手相助，而不是如陆长歌所说的那样袖手旁观。 但即算是明知如此，出于现在双方的立场考虑，司空破却不能去开这个口，不能去做出自身表态。 除开执法长老这一身份之外，他更是司空家的主事者，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整个家族的后续发展。 即算是内心看法有所不同，那也仅限于他个人而已。 然而，正当司空破还在思考着有关此事的得失之时，一阵熟悉的传音之声却是突兀响起，让他骤然呆滞在了原地。 “本座不同意。” 一道平静而又漠然的声音突兀回响在大殿之内，打破了这片静寂的气氛。 闻声，所有人的视线下意识地朝出声之人汇聚而去，最终尽数落在了楚振威身上。 “我宗但凡有任何与朝廷联合的迹象，无论我等是否参与，邪宗最后都会把这一笔账记在我宗头上。” 感受到来自众人的目光，楚振威神色不变，可那话语中却是带上了一抹冷意，“如此荒谬提案，本座自然不可能同意。” 想通过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说服他们改变趋向，怎么可能哪怕当真如他们所说，将乾坤殿化为两部分切割开来，互不影响，那也依然是空口无凭。 更何况，此事说了难道就有用了么 关键始终取决于对方是否相信才是。 听完楚振威的这番说辞，众人也是想到了这方面上来，先前有所转变的趋向再度出现了些许动摇。 常言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算乾坤殿高层的势力派系有些特殊，可也仍旧逃不开如此规律，怎样割裂也无济于事，对方也不会 第四百三十章：一厢情愿 相信他们的这种割裂之举。 “这般道理，在下当然很清楚。” 然而，面对神色冷漠的楚振威，陆长歌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在做出提案之前，我等也从未想过要让邪宗相信此事。” 从未想过要让邪宗相信 话到这里，四周旁听的一众长老终于有些被绕晕了。 一时又是说要将内部派系割裂，营造出表面同邪宗敌对，实则却不然的景象，以此来避免邪宗的疯狂反击，一时又是说从未想过要让对方相信此事。 那他们又到底该信哪一条啊 “......” 宛若鹰隼般的锐利视线定格在陆长歌身上，楚振威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杀意，却又很快被其掩藏了下去，“所以......你促成此事的凭依又是什么” 既然他从欧冠为指望过能够取得邪宗信任，那也总应该有个理由才是。 “没有凭依。” 陆长歌的回答丝毫没有犹豫，“这只是单纯的利益交换而已。” 利益交换 意想不到的答案让楚振威也不免皱了皱眉头。 直觉告诉他，这个所谓的“利益交换”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等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在楚振威还在盘算的同时，沉默了许久的司空破终于开口，插入了两人间的对话。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是，他的声音已是不知何时变得嘶哑了许多。 “自乾坤殿重新入世之前，有几点规则不容反驳。” 见他问起具体内容，陆长歌笑着摊开了手掌，温声道：“一者，即今日起，宗内结束封山谢客的状态，门下长老弟子自由来往，但外出范围仅限于重明城，以及与重明相邻的两个州域。如有特殊情况，届时再议。” 停顿了片刻，他继续补充道：“二者，与邪宗为敌固然仅限于表面，可若是发现宗内有同邪宗为谋之人，一概视作叛宗处理，三家共诛之。” 闻言，司空明的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第三，也是最为关键的要点。” 没有在意四周众人变幻不定的神色，陆长歌缓步走到凌无雪身旁，悠然开口道：“这是以上两点的时间期限。” 说到这里，他抬起了两根手指。 “二十年。过了这二十年之后，有关此事的一切要求自动作废。”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如何” 并不如何。 因为在场的大部分长老都已变了脸色。 这就是所谓的利益交换 以二十年的受限来防止邪宗反击，他们最终又能够得到什么成果 “放肆！” 似是内心的怒火终于忍耐到了极限，楚晨阳猛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道：“陆长歌，你以为有殿主做靠山就能够肆无忌惮了么！” 事到如今，他终于没有再维持面上礼数的意思，决意撕破脸皮了。 自当初序列之战那时起，楚晨阳就恨上了面前这个小子，恨他击败了自己的儿子，恨他得到了凌无雪的赏识。 在得知其真正力量之后，楚晨阳的恨意便已是扎根在了心底，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变得浓郁，直到现在才终于爆发了出来。 在权争一事之上，他们的确对凌无雪始终抱有着高度忌惮，但那并不代表他们会在此事上做出退让。否则的话，也就不会有今日三家的联合逼宫了。 “是吗在下可不这么认为。” 对上楚晨阳那几欲噬人的视线，陆长歌脸上露出几分揶揄之色，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此事促成与否，终归还是要取决于诸位长老的意见。” 看他的意思，似乎是准备将此事交由在座的一众长老决定了。 第四百三十章：一厢情愿 “......” 见此情形，楚振威神色阴沉，眼中闪过些许难以理解的色彩。 正因为对方的态度如此有恃无恐，那股莫名的不安之感才会始终笼罩在他心头。 可问题在于，他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空手套白狼并非空中楼阁，但若是想要毫无代价地让楚家为其妥协的话，那恐怕是只会是天方夜谭。 “楚家绝无可能在此事上妥协。” 或许是意识到了继续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明确的结果，楚晨阳也不再多言，直接摆明了自身的态度。 然而，像是在同整个楚家分庭抗礼一般，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平静的声音也随之而响起。 “吴家赞成此事。” 此言一出，可谓是满座皆惊。 不仅是楚家派系的长老骤然呆滞在了原地，就连直属于吴家派系的众人也同样是满脸茫然，似是还没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的目光皆是瞬间定格在了吴家为首的那位老者身上。 感受到众人那混杂着呆滞，震惊，迷茫的视线，吴锦年点了点头，轻声重复道：“在我宗重新入世一事上，吴家愿意无条件遵从殿主之命。” 吴锦年的神色依旧温和，可到了现在众人才发觉，他们似乎从未看懂过这位老者笑容背后的意味。 而在这场三家联合逼宫的戏码之中，眼前的老人究竟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如今看来，所谓的三家联合，似乎不过只是某些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 ———— 第四百三十章：一厢情愿 第四百三十一章:联盟崩溃 “吴锦年......” 有过瞬间的呆滞过后，楚晨阳强行压下内心的震惊之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们的底气所在么还真是好算计。” 暗中说服吴锦年在最关键的时候倒戈相向，以此来严重动摇三家联合而成的这股大势，不得不说，陆长歌等人的确打得一手好算盘。 事到如今，如果还没能明白这其中端倪的话，那他也不配做这个楚家之主了。 可让楚晨阳无法理解的是，陆长歌究竟用什么条件说动了吴锦年 无论是乾坤殿重新入世，与邪宗为敌，还是破格提拔陆长歌为长老之事，受损害的都不止是他楚家，而是三家共同的利益。 包括他们所说的那些入世之后会引起的弊端在内，那都是未来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实，而并非妄谈，否则的话，他们今日前来也不可能如此理直气壮。 因为他们占据了大义，代表着大势，只要有此名号，他们就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亦可谓之“师出有名”。 即算是刚才陆长歌拐弯抹角地解释了一片，其中有一点也是无可争议的事实。那就是不论如何，只要乾坤殿此时与邪宗为敌，那都必然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关于这一点，双方皆是心照不宣。 既然如此，明知道推行此举需要在极大程度上做出牺牲，吴锦年却又为何会被陆长歌说服，逆势而行，站在了他们这些原本的同盟对面 要知道，能让其不顾利益做出如此牺牲的，必然会是更加诱人的利益。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上来。 “算计” 面对楚晨阳的质问，陆长歌却只是耸了耸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在下说过了，几位可能有些误解。” “笑话。” 不等陆长歌把话说完，楚晨阳已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还有什么可误解的......” 动摇了三家联合的大势就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了强违大势，逆流而上，说动了吴家倒戈又如何最后究竟谁胜谁负，或许还未可知。 然而，也正是在他想到这里的同时，一阵幽然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回荡在了这片并不喧嚣的大殿之内。 声音不大，可在楚晨阳耳中听来，却不亚于是惊雷轰鸣。 “司空家赞成此事。” “......” 似是一时没能想到过会出现如此情况，楚晨阳极其僵硬地转动身体，望向了那出声之人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那曾让他以为很是熟悉，而现在却变得无比陌生的老者。 司空家主事者，司空破。 ...... ———— 如果说三家之中谁与殿主一脉矛盾最深的话，恐怕没有人会怀疑这个问题的答案。 司空破。 自上一任殿主还在位时，司空破与其之间的关系便已是十分恶劣。 值得一提的是，双方似乎不含仇恨，也不含纠葛，有的，仅仅只是最为纯粹的立场差异，亦或者说思维观念的冲突。 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或许便能很好地概括二者之间的关系。可问题在于，即算是所走之道不同，他们也同为乾坤殿的掌权者之一。 司空破循规蹈矩，图谋宗门稳步发展，那位前任殿主则是八面玲珑，善于积极求变，由此一来，双方矛盾激化可谓成了必然之事，更何况还有殿主之位的更替问题。 偏偏二者各自内心又仍然存有理智，互相交锋多年，却也始终没有爆发过正面冲突，而是以各种明争暗斗的手段僵持到了现在。 所以说，即算是楚晨阳也不会质疑，司空破对殿主一脉的敌意最为纯粹，最为深厚，最为难以动摇。 可他现在所看到的又是什么 第四百三十一章：联盟崩溃 在一个最不可能产生争议的时候，司空破却站了出来，成为了支持此举最有力的拥护者。 有过那么一瞬间楚晨阳甚至恶毒地想过，会不会这么多年来，司空破所表现出来的敌意都只是在演戏而已。 可理智却又很快告诉他，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 ...... 如果说吴锦年的倒戈让众人陷入了慌乱和迷茫，那司空破的话语便是让大殿内的气氛彻底陷入了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漫长的寂静。 “大哥，你......！” 视线定格在自己的大哥身上，司空明声音有些颤抖，似是因其态度转变而震惊，又像是在为其所做的举动而感到出离愤怒。难以想象，一个人的眼神短时间里竟能融入如此多的情绪在内。 即算是作为司空家的主事者之一，在此之前，他也从未听到过有关于此惊变的半点消息。 然而，即使是面对自己的兄弟，司空破却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有关此事方面上，司空家同样无条件服从殿主安排，至于剩下的，过了今日之后再议。” 看样子，他支持乾坤殿重新入世的态度已是无比坚决。 所以......这才是对方始终有恃无恐的真正原因所在 看着那眼含笑意的吴锦年和面无表情的司空破，饶是楚振威内心也不免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三家逼宫，可谓大势所趋，逆势而行，自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可现在看来，谁才代表着这个大势 难怪先前对于三家联合的逼宫，陆长歌等人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就像是此事根本对其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一般。 的确造成不了威胁。 出于大义之名，三家才有了联合逼宫的举措，吴家的倒戈虽动摇了这股大势，可也仍然不足以致命。但，司空家随之而来的立场转变，则是将这所谓的联合彻底化为了乌有。 三家缺其一和三家缺其二，表面上来看或许只是数字的增减，可实际所蕴含的意义却是有着天壤之别，如此浅显的道理，楚振威不会不懂。 事到如今，本应该占据着大义的他们反倒是成为了异端。 陆长歌......这些都是你的杰作么 凝视着那站在凌无雪身旁的白衣青年，楚振威逐渐沉默下去，可那眼神却是一片凛然。 ...... 视线掠过四周神色各异的众人，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凌无雪微微偏头，轻声开口道：“原来如此。” 作为计划的参与者，她自然清楚陆长歌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说动了两家改变立场。 只不过，最终的效果竟会显著到如此地步，倒也多少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人心的执念。 “有运气成分在内。” 闻言，陆长歌轻笑着应了一句，温声道：“内部形势虽然看上去要更加严峻，可实际处理起来，会要比朝堂上那一次简单许多。” 说动吴锦年可以说是必然的事情，而司空破的倒戈则只能说在预计的范围之内，即算是陆长歌也打不了这个包票。 当然，实际上的结果也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正如他先前所言，乾坤殿的形势表面上来说的确是更加严峻，严峻到除开他之外，连一个凌无雪能够信任，或者说站在他们这一方的人都找不出来，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举目皆敌。 但如果换一种角度来考虑，在如此极端的形势之下才能够勉强支撑住的天平无疑也是脆弱不堪，脆弱到只要他能够拨动其中的一二砝码，天平所维持住的平衡便会在顷刻间彻底分离崩析。 第四百三十一章：联盟崩溃 “......” 对于他的这个解释，凌无雪默然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照陆长歌这么说的话，其实处理这种事情的确很简单。 可问题在于，她没有陆长歌那种沟通能力。 如果是凌无雪独自面对先前情景的话，以她那沉默寡言的性子，绝无半点动摇三家的可能，或者更极端一点来说，连最基本的沟通都无法成立，至于最后收场的结果，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放心。” 或许是感受到了凌无雪的沉默，陆长歌微微一笑，温声开口道：“我在这里。” 既然她性格如此，那就由自己来充当这个桥梁便是。 凌无雪视线有过瞬间的游离，旋即又很快恢复了过来。 “嗯。” ...... ———— “既然诸位心中都已经有了打算，那在下也就最后再问一遍。” 自吴锦年和司空破相继转变立场过后，在座的一众长老自然是陷入了一个长时间的茫然时期，而陆长歌也没有迫不及待地收取成果，而是等到他们彻底反应过来发生的一切后才出声发问。 “关于我宗重新入世一事，诸位究竟持有着怎样的态度” “吴家上下支持此事，还望殿主能够得偿所愿。” 话音刚落，吴锦年的声音便随之而响起，闻言，那些属于吴家派系之下的长老也是纷纷表示赞同，虽然先前有过一阵骚乱，不过看这样子，吴家内部已经被吴锦年所整合，达成了一个短暂的共识。 “司空家赞成。” 司空破的回答紧随其后，而隶属于司空家的长老也是点头以示赞成，唯一神情有些阴晴不定的似乎也就只有司空明一人而已。 然而，相较于两家长老的出声附和，那些楚家派系的长老可谓是一片死寂，楚晨阳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楚振威也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知不觉间，他们似乎便成为了三家之中被排挤在外的那个。 ...... ———— 第四百三十一章：联盟崩溃 第四百三十二章:所谓权争 良久过后，楚振威终于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沉声开口道：“楚家没有意见。” 事已至此，三家联合之势瓦解，仅剩他们一家根本就成不了气候，何况另外两家更是已经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形势比人强，要是再不妥协的话，只会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 见族中的主事者终于开口表态，一众楚家门下的长老也是松了口气，接连点头以示自身的态度，而那些少数不属于三家派系的长老见此情形，自然也是选择了赞成。 能走到他们这一步的，不会有真正的愚蠢之人，也不可能会有傻子想要去逆势而行，对现在的计划提出质疑。 有了两家主事者率先做出表态，所谓的众人表决似乎也变成了一个走过场的形式，无论是发自真心，亦或是不情不愿，在当前形势之下，所有人都毫无异议地选择了赞同。 当初三家联合携大势而来，气势汹汹，誓不罢休，可如今却是被对方所动摇，倒戈相向，最后彻底分离崩析，被迫做出让步。 或许自一开始，他们就已是注定要惨淡收场了。 有了另外两家支持，现在对方的举措才是大势所趋，而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同样无条件的妥协。 尽管这无异于对他们的侮辱，但那又能如何 无力回天。 想到这里，楚振威心底一阵叹息。 有了另外两家支持，现在的长老会议已经和对方的一言堂没什么区别。 陆长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事到如今，这场三家联合所发起的权争其实已经落下了帷幕，而剩下的，只是掌控局势所必要的善后工作而已。 “既然诸位都对我宗重新入世的计划没有异议，那我等也就可以开始讨论下一件事了。” 目光扫过沉默不语的楚家众人，陆长歌没有多言，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八荒秘境降临东海，形势却不同于以往，而是由各家仙宗派出顶尖战力进行会战。”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旋即又抬手指了指自己，“对此，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诸位能够听听在下的请求。” 果然来了...... 听完这番话，楚振威又怎么可能不清楚陆长歌要说什么，朝旁侧一位长老使了个眼色，后者见状也是迅速会意。 即算形势已然极其不利，那也不能当真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般任由对方宰割，该表示出来的态度同样不可少。 “在如今合道者不轻动的情况之下，领头前来参与秘境争夺的大都是各宗的六境强者，我宗既同样要参与争夺，自然也不例外。至于这个人选......”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脸上笑意更盛，“在下自荐。_o_m以乾坤殿新任长老之名参与争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各大仙宗尽皆准备派出核心高层参与争夺，若无六境战力，可以说连争夺秘境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实力最为雄厚的仙宗，乾坤殿在六境强者的数量上可谓是首屈一指，可也正因三家都有六境强者，当话题牵涉到这个领头人选的话，那可就有待商榷了。 司空家与楚家的六境强者整体力量处于伯仲之间，再加上一个态度暧昧的吴家，想要在三家之中选出一个明面上的领头者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当然，陆长歌并没有给三家商榷的机会，他给出的是自己的答案。 他才是参与秘境争夺最合适的人选。 话音刚落，先前得了眼色的那位长老便急忙站起身来，躬身开口道：”启禀殿主，老夫也有一言不得不提。” “......” 视线落在此人身上，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对于这位，嗯......陆道友的自荐，老夫自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 或许是因为不知该怎样来称呼面前的陆长歌，亦或是受凌无雪眼神的压迫，那长老几乎是下意识地抹了把冷汗，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 “只不过，先前序列之战时，陆道友就以记名弟子的身份在重明城扬名，如今这还没过多久，便要从记名弟子晋升为长老，只怕......不合规矩啊。” 说完这话，见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那长老微微松了口气，拱手道：“由记名弟子直接晋升为长老，可谓是我宗内前所未有之先例。 不仅如此，陆道友本身资历尚浅，对宗内也暂无功绩可言，即算是就此上任长老之位，恐怕也难以服众。还望殿主对此事再加以考虑。首发更新莫要因陆道友实力强横就轻下谕令，让其执掌大权。” 心知眼下形势的特殊性，那长老的言语也是足够小心委婉了。 实际上，此人所说的话也还算是中肯，并没有什么虚假的成分在内。 修行者之间以强者为尊，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无需质疑。可若是只注重力量，而全然不顾其品性和心境的话，那恐怕这些仙宗内部也早就乱套了。 尤其是像乾坤殿这般，内部派系已经泾渭分明的仙宗，自身力量的强弱固然占据着主要因素，可也并不代表全部。 更何况，陆长歌在名义上的确是刚入乾坤殿不久，资历尚浅，而宗规虽未明令禁止此类破格晋升，却也明确记载着对其不认可的态度。 这是历代乾坤殿高层逐渐完善的规则，包括上一任殿主，凌无雪的师父在内。 虽说司空家和吴家的主事者先前都表明过无条件支持，可听完此人的解释过后，大殿内也还是有不少长老露出了思索之色。 陆长歌力量超凡，这是他们都知道了的事情，即算是阻止不了此事，他们内心也不会有太多反抗情绪。 可谁又能保证，这次会议上出言支持了过后，会不会有第二个，乃至于第三个“陆长歌”的出现到时候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这位长老的意见是” 对上此人有些躲闪的视线，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意味深长的色彩。 ...... ————。 第四百三十三章:偃旗息鼓 “这......” 见他出言追问，那长老心知避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陆道友修为高强，气度不凡，这些老夫自是心里清楚。可规矩毕竟是规矩，若是因人而异的话，那就称不上是规矩了。 正因如此，老夫的意思是，希望道友能够先行在宗内熟悉一段时间，待到一年过后再行商议此事。_o_m这样下来，于情于理，老夫都绝无半点异议。” 说到这里，他又忐忑地瞄了眼面前两人的神色变化。 “是么” 闻言，陆长歌却只是耸了耸肩，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有件事情，恐怕诸位都已经忘记了。” 不等四周众人反应，他继续补充道：“南疆一事，在下乃是奉殿主之命充当使者，出使南疆，途中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邪宗布局，将蛊族从邪修手中救下，如果要论功绩的话，这番是否足够” 再者，当初南疆混战过后，在下连败石元荒，公羊进两人，成功破坏邪宗计划，促成朝廷与乾坤殿二者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虽不敢拿此事居功自傲，可又何谈没有任何功绩之言”qs 话音落下，大殿内已是再度陷入了一阵死寂，就连楚振威也是眼皮一跳，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深深的忌惮之色。 他们当然知道，他们只不过是选择性地将此事避而不谈而已。 可有一件事情，他们的确已经忘记了。 眼前的白衣青年当初可是亲手击败了石元荒等人的联手，即算是在六境强者之中，此人的力量也绝对是最为凶险，最为恐怖的类型。 “这位长老，我所说的如何” 见众人尽皆沉默下去，陆长歌便重新把问题抛回到了那长老身上。 “......” 那长老一时语塞，“这个......自然是算的。” 明眼人其实心里都清楚，因为武皇东方羽和气宗凌无雪之间的关系，朝廷和乾坤殿本就来往较为密切，哪里还需要陆长歌来加深什么联系 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他先前所说的那些只是在鬼扯，却也没有人能够提出反驳的话语。 难道为了证明陆长歌所说的真实性，要让他们去主动质疑凌无雪这恐怕难度还是太高了些。 “如果诸位承认在下的功绩，以南疆之战的成果为功，即算不够晋升执法长老之位，那就退而求其次，授予一个普通长老之名也应算是理所当然的吧” 普通长老么...... 闻言，众人略一思索，便再度把目光投向了三家为首的几位主事者身上。 按理来说，执法堂乃是乾坤殿权力核心之一，若是有人想要动摇执法堂的内部秩序，以司空破为首的司空家应当是会极力抵制此事才对。 然而直到现在，司空破却仍是沉默不语，似乎此事与其丝毫没有关系一般，而司空明神色也是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旦此事促成，首当其冲的不应该就是他们才对么 没有人能理解这个问题，包括司空家的大部分长老在内也是一样，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他们本人才知道。 相较于司空破的沉默，吴锦年的态度则是明显要更为明确。 “南疆一役，陆道友功不可没，这一点老夫可不曾忘记过。” 缓缓走到了陆长歌跟前，吴锦年摇了摇头，笑着开口道：“无论是以道友之实力，还是以道友之功绩，想要晋升长老都已是绰绰有余。在此，老夫就先提前恭喜一声了。” 看样子，他已经是铁了心要和陆长歌等人站在同一阵线上了。 “还请吴前辈以后多多指教。” 闻言，陆长歌也是一本正经地还了一礼。 只在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就像是已然将此事当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一般定。 第四百三十三章：偃旗息鼓 了下来。 当然，若无其他变数的话，此事的确很快便会尘埃落定。 与此同时，楚振威和楚晨阳的视线也是定格在了司空破身上。 如果司空破还像先前那般支持，那么楚家的抵制也只会是螳臂当车，成不了气候，可若是他在此事上转变态度，那么此事还有得一番争议。 以眼下的形势看来，司空破的态度并不如方才那般坚决，而是仍在犹豫，似乎在做出某种抉择。 可作为最直接受到利益损害的一者，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又是在做出怎样的抉择 想到这里，楚振威不免深深地皱起了眉。无错更新 ...... 在这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不知过了多久，司空破终于打破了这片漫长的沉默。 “执法堂随时欢迎陆道友的到来。” 这是他给出的答案。 即算经历过了一场难以想象的抉择，但可惜的是，最终他还是站在了陆长歌这一方。 而随着司空破的表态，那些方才还欲言又止的几位长老也是迅速偃旗息鼓了下来。 连执法堂的掌权者都亲口表明了自身的态度，他们这些人又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继续进行抵制 “多谢司空长老能如此优待在下。” 似是对于他的选择很是满意，陆长歌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只不过，这位长老先前所说也的确有些道理。” 有了司空家的支持，此事分明已经是成了定局，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陆长歌却又在此时话锋一转，反倒是认同起了对手一方的反对理由。 “宗规不可轻违，在下自然也不例外。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同意这位长老的意见，等到一年之后再行晋升长老之位，加入执法堂，这样如何” 陆长歌脸上笑容不减，可那说出口的话语却是让人一时有些费解。 这小子到底想做什么 闻言，司空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忍住了出声发问的冲动。 到了现在，即算是他也看不清眼下的情况了。 陆长歌笑而不语。 实际上，自一开始三家发起权争之时，他们与三家之间的思维就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 ————。 第四百三十三章：偃旗息鼓 第四百三十四章:商人逐利 三家过于注重权争，对殿主一脉渊源颇深，对凌无雪畏之如虎，无论是他还是凌无雪，在三家看来，其一言一行都会都会被无限放大，引申出多种深意。 可他们的真正目的呢 以乾坤殿重新出世为由，树立起与朝廷并肩共同对抗邪宗的旗帜，进而试图改变如今的势力格局。 他们的目光放在武国，放在即将出世的八荒秘境，放在东方戎身上，所谓的权争对两人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有多重要的事情。 对三家来说，晋升长老一事是对他们权力的动摇和渗透，可实际上对陆长歌而言却只是个虚名而已。 自始至终，陆长歌费心所做的这些举措都只是为了尽可能地抹去不稳定的变数罢了，包括晋升长老在内。 他所要的是排除三家念想，确立八荒之战的领头人选，师出有名，而不是费尽口舌去争取这个长老职位。 在座的一众长老无法理解他的这种观念很正常，因为这是双方基本认知所带来的巨大差异。 “多谢陆道友。” 见陆长歌竟然同意了自己的提案，那长老顿时长舒了口气，朝其深深地行了一礼，语气中居然带上了几分如释重负的感激意味。 而四周的一众长老意识到其做出了让步，望向陆长歌的眼神也是和善了许多。 既然陆长歌愿意在此事上退后一步，他们心里自然也好受了不少。 “至于八荒之战领头人选一事......” 扫了一眼周遭众人的反应，陆长歌笑着摊开手臂，“在下不才，却也自认足够胜任此事，如果有哪位觉得更合适的，不妨与在下切磋一番再做定论。” 没有人出声反对他的话语，四周一片鸦雀无声，就连楚振威等人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似是彻底放弃了继续阻拦的想法。 且不论先前陆长歌是否做出让步，即算他态度再强硬一点，那也不会有人敢在这个时机与其挑起对立，更何况是现在。 “看来诸位对于领头人选的问题并无异议。” 面对众人的沉默，陆长歌微微一笑，缓声开口道：“很好。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开始讨论最后一件事了。” 同身旁的凌无雪对视一眼，见其轻轻点了点头，他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径直从乾坤戒中取出了一道卷轴。 “有关殿主退位，以及新任殿主人选的问题，在下已经有所预案，还望诸位能将其补充完善。” ...... ———— 不日之前，秋水阁内。 隐约泛青的丹香之气逐渐蔓延开来，逸散在阁楼里，旋即却又受那周遭的法阵限制而折返，本是虚无缥缈的烟气经过数番交叠下越发变得浓郁，云雾缭绕之间，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而在这丹香所笼罩着的阁楼顶层，隐约可见两道模糊的人影正对坐在矮桌前，似是正在商议着什么。 “没想到道友居然会挑在这个时候前来造访秋水阁，还真是让老夫感到有些意外啊。” 亲手将香茗送至面前的青年跟前，吴锦年脸上笑容虽是随和，可那言语和动作之间却无一不是充满了郑重意味。 或许是眼前之人身份极为特殊，但更多的却是源自于眼前之人的力量。 无关乎年龄，这是一位和他相同层次，甚至在道途之上要走得更远的强者，值得以最为郑重的礼数招待。 “多谢吴前辈能在此时接见在下。” 所谓敬人者，人恒敬之，对于吴锦年的礼遇，陆长歌自然也是诚挚地回了一礼。 在来此之前，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要吃闭门羹的打算，可没想到的是，吴锦年却并没有将他拒之门外，而是直接带他来到了此处。 “陆道友客气了。” 同陆长歌客套了几句过后，吴锦年笑着摆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商人逐利 摆手，缓声问道：“所以……道友此行前来，为的应该不止是跟老夫说些闲话吧” 老实说，在面前陆长歌之前，他内心也存有几分犹豫。 为了抵制殿主谕令，此时正值三家联合逼宫之际，尽管他对陆长歌，乃至于对凌无雪都并无任何仇怨，可立场如此，为了各自的利益，他也不得不与其站在了对立面。 按常理而言，他们两个不同身份立场的人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见面才是。只不过，吴锦年同样很清楚，正因如此，陆长歌今日才会专门造访秋水阁，而目的也必然是为了解决此事。 他也想见识见识，到底面前的这个青年能说出什么让他耳目一新的话语出来。 “自然不是。” 从乾坤戒中拿出一张空白的宣纸，陆长歌微微正色，温声开口道：“吴前辈，在下是过来与前辈你谈判的。” 三家逼宫在即，这是双方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想要拨动这方天平上的砝码，也就只有趁在眼下这个时候了。 “哦谈判” 闻言，吴锦年眼中闪过些许感兴趣的色彩，口上却道：“左右逢源可得不到什么好下场。首发更新陆道友，老夫本身不想拒绝此事，可要是在此时同你谈判的话，恐怕难免会受到其他两家嫉恨啊。” 吴家虽在权争一事之上态度较为暧昧，那也只是相对其他两家而言，本质上也同样是持反对态度的。. 之所以不如另外两家那般态度决然，不过是商人的天性作祟，不想把事情做绝而已。 可要是在此时同意了陆长歌的谈判，那可就是彻彻底底的倒戈之举，事后必然遭到另外两家的针对和排斥。 “吴前辈此言差矣。” 见吴锦年出声拒绝谈判，陆长歌倒也并不意外，而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吴家同另外两家联合逼宫，本质上是为保全自身利益。而在下如今前来同前辈谈判，同样是为了谋求双方利益。 如果在下所能给出的条件能让吴前辈动心，那吴家又何必继续坚持逼宫，而放弃眼下这更大的利益 “更大的利益” 吴锦年脸上笑容不减，可那眼睛却是逐渐眯起，隐约透露出一抹莫名意味。 ...... ————。 第四百三十四章：商人逐利 第四百三十五章:无人可用 商人重利，而把持着乾坤殿财权商贸的吴家也不例外。 陆长歌这话说得不假，如果有机会能谋求更加丰厚的利益，他这个吴家的主事者自然也不会拒绝。 “当然。” 察觉到吴锦年的话锋有出现松动的迹象，陆长歌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对于这个条件......在下有绝对的把握能让前辈意动。” “哦” 闻言，吴锦年明显神色一凝，继而又迅速恢复了过来，“那老夫可就要仔细听听道友所说的条件了。” ...... ———— 能说出这些话，实际上也就代表着吴锦年已然初步接受了陆长歌的谈判邀请。 “谈判的事情可以暂时先缓一缓，在开出条件之前，还请前辈先听在下说个故事。” 得到吴锦年首肯，陆长歌缓缓端起那杯香茗，悠然开口道：“自在下刚刚拜入乾坤殿不久时，对于三家和殿主一脉之间的渊源其实就已经有所耳闻。” 单以凌无雪的性格而言，的确难以收拢出一批值得信任的下属，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种举目皆敌的形势。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极端的局势，终归还是与三家刻意挑起和营造的氛围脱不开干系。 “司空家负责执法，楚家负责掌兵，而余下的吴家则是负责统管宗内绝大多数贸易来往。三家同时发力，可谓是将殿主的职权彻底架空，几乎成了虚名。” “......” 听完陆长歌的一番话语，吴锦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友请继续。” 既然陆长歌能主动在谈判时说起这些，那也就意味着其并没有要拿此事来发难的意思。更何况，这些的确是他们所为。 “为了自身权力不受限制，为了谋求更大化的利益，架空殿主职权，这些在下其实都能够理解。”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忽地抬起头，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只不过......在下有个问题，希望前辈能够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道友但问无妨。” “那好。” 对上吴锦年那平和的视线，陆长歌微微正色，温声道：“不知吴家做了这么多，究竟是在为何而图谋 只是为了长久把持权柄，而挑起的纯粹权争或者换一种说法，是为了三家夺位而动还是说要更进一步，为了成为三家夺位之中走到最后的那一家 这是在下以私人角度提出的疑惑之问，前辈若心存顾虑的话，亦可不作回答。” 陆长歌的语气很是平静，可在吴锦年听来却不亚于惊雷一般。 “哈......” 神色有过瞬间的凝滞，随后又很快恢复过来，看着面前的陆长歌，吴锦年苦笑着摇了摇头，“陆道友，既然你全都清楚，那又何必来问老夫呢” 这些事情本不难猜到，可陆长歌毫不避讳的态度却也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只不过，能够得到前辈亲口承认自然又不同了。” 陆长歌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是么......” 吴锦年再度沉默了一会，声音也随之低沉了些许，“道友所言种种，皆是吴家至今仍在谋求之事。这就是老夫的答案。” 或许是被陆长歌点破后不再有那么多顾忌，亦或是出于对其的尊重，吴锦年没有含糊其辞，而是选择了公然承认。 “果然如此。” 闻言，早已心里有数的陆长歌自然也没有露出多少意外之色，“只是可惜，恕在下直言，如果继续维持这种状态，无论如何苦心谋划此事，吴家也绝无可能在夺位的权争之中走到最后。” “哦” 此言一出，吴锦年脸上那始终不减的笑意也是逐渐。 平淡了些许，“陆道友对此有何见解” “原因很简单。” 提笔在那宣纸上划出了乾坤殿内的大致三家势力分布，陆长歌神色不变，缓声开口道：“以吴家的实力，想要谋取殿主之位也并非没有可能，但问题在于，即算成功让殿主退位，那吴家又该由何人上位去继任殿主职权” 不等吴锦年做出回答，他继续补充道：“吴家有着被誉为双骄的两人不假，越泽兄弟天资过人，在修行一道也是极为刻苦，可比起殿主之位，他似乎更愿意去追寻大师兄的步伐。 晨远师姐实力深藏不露，但她也同样无意于殿主之位。” 恕在下直言，除此两人之外，吴家还有哪个青年一辈拥有接任殿主之位的能力和资格总不至于让前辈你亲自上任吧。” 并非吴家没有在权争中获胜的可能，而是即算最后赢了，吴家也找不出接任殿主的合适人选。 如果只论力量层面，三家修为已至六境的掌权者都拥有上位的资格，但那便失去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若要强行上位，只会是后患无穷。 可若是论及青年一辈，那便会是如陆长歌先前所说的那般尴尬境地。拥有足够能力的不愿接任殿主之位，而想要上位的却又没有这个资格。 “是么” 闻言，吴锦年先是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老夫不这么认为，人的想法是会变的，一时的固执代表不了什么。” “是吗” 陆长歌同样反问了他一声，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水，“如果前辈心底当真这么想的话，那就不会听在下解释这么多了。” 如果吴锦年内心当真不认为陆长歌所说的问题会对他们造成影响，还是否会刻意出言反问 答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吴锦年的笑容终于消失在了脸上。 陆长歌说中了他的心声。 虽然吴家拥有被誉为双骄的两人，可在一开始的时候，吴锦年并没有想过，吴家能够在这场长久的权争中获得最后胜利，夺得殿主之位的。 所以他开始谋划起了另外两家。 作为自小便是挚友的两人，他创造了许多机会，促进吴越泽和司空傲之间的友情，让内心善良的吴越泽与司空家未来的掌权者打好关系，如果最后成功夺位的是司空家，看在这层关系上，吴家也必然能够沾其光彩。 ...... ————。 第四百三十六章:心中之道 至于双骄中的妹妹吴晨远，当初得知楚家那小子对其心怀倾慕时，他实际上是准备让其和楚无忧进行联姻的，只是后来因晨远态度实在坚决，他才作罢。 可即算是如此，吴锦年也对楚无忧死缠烂打的举动保持了默许态度，在他的心里，两家借此联姻而进一步加深联系会是很好的选择。 不同于寻常联姻，若是楚家最后夺权，作为楚无忧的联姻对象，吴晨远，乃至于整个吴家都会在乾坤殿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至少不会弱于现在。 这是同时面朝两家的投资，无论胜者是谁，吴家都不会落得个惨淡收场的结局。 而作为两家之间的投注者，吴越泽和吴晨远这对兄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自然和他的刻意安排脱不开干系，但他也同样为此而深感头痛。 越泽的确和司空小子相交颇深不假，可凡事过犹不及，单以现在的情况而言，吴锦年甚至怀疑其是不是对司空小子抱有什么特殊的情感。 晨远的成长轨迹倒是没有多少偏离，和他想象中的差别不大。但问题在于，她生来就不喜争权，反倒是商人逐利的性子在她身上得到了充足体现。 族中足够杰出的青年一辈仅此两人，而若是将这对兄妹排除在外，又还有谁能堪当大用 这才是摆在吴家面前的首要问题。 「呼......」 压下内心那起伏不定的思绪，吴锦年长叹一声，脸上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种无奈的味道。 「陆道友，看来你早就已经把老夫的心思给看透了。」 「如果提前没有做好足够准备的话，那在下也就不会主动来拜访前辈了。」 陆长歌失笑着摇了摇头。 「的确，与道友所言的一样，吴家如今正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吴锦年自也不可能再作隐瞒，缓缓躬身行了一礼，「老夫惭愧，还请道友为我吴家指点一条明路。」 「当然可以。」 面对已然明显动摇的吴锦年，陆长歌的回答丝毫没有犹豫，「今日在下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吴家在这场权争中取得最后胜利么」 让吴家......赢得这场权争 刚听到陆长歌所说的话时，吴锦年还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又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再度变幻，瞳孔也是瞬间缩至针尖大小。 「陆道友，你的意思是......！」 「还请前辈稍安勿躁。」 看着他那不复寻常的激动神色，陆长歌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在下之意，自然是恰合前辈心中所想。只不过，在此之前，在下同样有一个问题，希望前辈能为我解惑。」 「......」 对上他那平静的视线，吴锦年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情绪重新平复下来，沉声道：「老夫知无不言。」 「三家权争已经持续多年，可谓是乾坤殿内人尽皆知的事情。正因如此，在下敢问前辈，作为三家掌权者的你们，又为何如此执着于权争一事」 ...... ———— 堂堂六境强者，为何如此执着于权争 这是陆长歌来此之前唯一无法理解的问题。 争权夺利可谓是绝大多数人的热衷所在，何况是在乾坤殿这样一方超级仙宗，那种高出世人的超然地位就更是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陆长歌并非不理解这种思想，但若是套用在吴锦年这些人身上，那就有些不大适用了。 身合天地之力，站在合道门槛之外，莫说仙宗权力，宗门职位这 些，哪怕是什么惊世神物，先天灵宝，也不见得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 他们是超凡脱俗的六境强者，是那漫漫道途上的寻道者，本就拥有着崇高地位，却为何会被这权欲所束缚，深陷在其中数百甚至上千年 这本不应该才是。 想到这里，陆长歌不免摇了摇头。 「......」 或许是读懂了他眼神中的不解之意，吴锦年也是有过一阵沉默，那平和的脸庞上露出了几分严肃神色。 「陆道友，你是悟道者，终究和我等这些局中人是有区别的，不能理解倒也正常.。」 虽然在力量层面上相差无几，但吴锦年很清楚，若是要论在各自道途上的成就的话，毫无疑问，陆长歌要比他走得更远。 「此话何解」 陆长歌眉目微凝，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自当初刚一踏进六境时，寻道的确是我等修行的根本，但之后......便不是了。」 抬手唤出一道源气，看着那缥缈气旋在掌心流转，吴锦年的目光有些悠远，「陆道友，老夫反倒是想问问你，在你看来，什么才是道」 什么是道 或许每个人对这个问题都有着不同的答案。 「守护身边之人不受伤害，成为他们坚实的依靠，以及......拥有对抗一切障碍和险阻的力量。」 守护道则化作一抹略显虚幻的流光弥散开来，逐渐笼罩在了两人周身，陆长歌面色平静，可那眼神深处却是闪过一抹耀眼至极的惊人神采，「这就是在下心中之道。」 在印象之中，陆长歌似乎还从未将自身所求道途告诉过外人，而如今却是首次破了这个先例。 「守护之道，是么......」 有过片刻的沉默之后，吴锦年神色郑重地低下头去，深深行了一礼，「道友心智之坚，老夫实在佩服。」 他能感受得到，在那道则力量出现的瞬间，面前之人的气势也随之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辈过奖了。」 方才那抹耀眼神芒就像是昙花一现般消散殆尽，不过刹那之间，陆长歌的气息又再度恢复了原状。 「并非过奖，老夫实话实说而已。」 视线落在那四周弥散的守护道则之上，吴锦年微微抬起手，面色逐渐变得复杂起来，「实际上，当老夫看到它们之后，心中不止是佩服，而更多的是......」 声音有过短暂的停顿，他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找寻着说出那句话的勇气。 「是羡慕。」 他很羡慕陆长歌，羡慕其年纪轻轻便成为了悟道者，羡慕其求道意志无比坚定，毫不动摇。 只不过，他更羡慕其心中有道。 「羡慕」 听到这里，陆长歌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凝重之色。 「的确如此。」 吴锦年点了点头，「正如老夫先前所言，自一开始时寻道是我等的根本，但现在不是。你道为何我等如此执着于权争么」 「......」 陆长歌没有回答，但心中已是有了答案。 他隐约明白吴锦年的意思了。 「那是因为......这就是道。」 吴锦年的目光恍若透过阁楼重重法阵阻碍，定格在了无极峰顶之上，「或者说，这就是我等之道。」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那原本一心求道的观念便开始产生变化，而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推移，权争的想法已然成为了他们内心的执念。 为何会执着于权争，这便是原 因所在。 或许当初还并未产生如此执念，但到了现在，权争的意义甚至比求道更为重要。权争陷入僵持多年，他们也终日无法触及合道的门槛。 这俨然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心魔。 「果然如此......」 或许是已经读透了他目光中的含义，陆长歌摇了摇头，轻声提醒道：「执而生妄，离道愈发远矣，还望前辈能够早日勘破执念。否则的话，一旦前辈执念过深，很有可能因此而走火入魔。」 执而生妄，这是每一位修行者的大忌，也是如吴锦年这般，多年修行而难得存进之人最有可能出现的境况之一。 一旦走火入魔，那与邪宗之人又有何异 「老夫清楚，一直都清楚。」. 面对陆长歌的提醒，吴锦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你道吴家为何要与其他两家抵制此举么这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 说到这里，吴锦年缓缓闭上了双眼，声音也逐渐变得有些沙哑，「其实我等和邪宗的那些人在本质上也没什么差别，唯一的区别只是在于，老夫起码还有着最基本的底线，而那些人没有。」 所谓邪修，也不过只是因执而生妄，从而观念异于常人的修行者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锦年也同样属于邪修的范畴之内。 不论是他还是司空破等人，无一不是受执念所困多年，然而即算如此，他们也仍未走到走火入魔的危险地步，而双方这漫长的权争过程也始终保持着那股君子对弈的意味。 这是他们的底线。 「原来如此。」 听完他的这番话，陆长歌也是郑重地行了一礼，「谨受教。」 尽管站在他的角度难以理解这种观念，但这也同样带给了他不少感悟和启发。 单凭如此心境，吴锦年若能摆脱执念束缚，必然会是一位极其高明的悟道者。 「道友言重了。」 平复了片刻自身心绪，吴锦年长叹一声，旋即摇了摇头，将桌上那张宣纸拿了起来，「既然道友之问老夫已经如实回答，那现在我等现在也可以开始讨论正事了吧。」 ...... ———— 第四百三十七章:新的未来 毕竟是在位多年的吴家主事者，即算是一时因陆长歌的问题而心生感慨，情绪起伏，那也只是极短时间的失态而已。 尽管话题已然逐渐产生偏离，但自始至终，吴锦年最为关注的还是陆长歌先前所开出的那个条件。 也只有关于殿主之位的权争问题，才会令他出现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自然随时都可以开始。” 自知在这个话题上对方不愿多言，得到了答案的陆长歌也不继续追问，缓声开口道：“关于让吴家赢得这场权争胜利一事，在下的确有些特殊见解。” “还请道友直言。” 先前的话题彻底结束，进入真正的谈判环节，吴锦年的面色也是更为严肃了几分，“老夫内心所图，道友已是心知肚明，既然如此，那老夫敢问道友，是否清楚此话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意义” 说到这里，吴锦年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也是骤然定格在了陆长歌身上。 吴家图谋的是殿主之位，然而陆长歌却说，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帮吴家取得这场权争的胜利。 要知道，在如今的三家看来，陆长歌可是已经打上了属于殿主的标签，但他却轻而易举地说出了这种话。 他究竟是怎样的身份和立场 “当然。” 当吴锦年还在思考之时，陆长歌却像是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般，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此行之前，在下早已和殿主有过数次商讨，吴长老想必是多虑了。” 三家对于殿主一脉隔阂颇深，丝毫无法进行正常沟通，但他可不存在这方面的顾忌。 凌无雪虽然平日里寡言少语，可也并不代表与她交谈时的难度会很高。相反，因她言辞干脆，直击要点，且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和情绪，沟通起来反而会更为轻松。 在来此以前，陆长歌便已是从凌无雪那里得知了她对于乾坤殿主之位的看法。 她并不在意殿主之位。 不同于东方戎的皇位继承，殿主之位的更替显然并没有那么严谨，更讲究的是有能者居之，而前任殿主与她之间也是非亲非故。 凌无雪之所以没有抛开殿主之位的负担，一方面是出于责任，对于师父当初予其力量传承的责任，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东方戎的缘故。 尽管无论身份如何，一位合道者的力量都足以惊天动地，但作为一方超级仙宗霸主时，和失去了这个身份时所能蕴含的能量终究是不一样的。凌无雪一日坐镇乾坤殿，邪宗行事也必然要多出一分顾虑。 倘若不受这两种因素束缚的话，以凌无雪的性格，恐怕早就宣告退位了。 当然，如果不是陆长歌和凌无雪讨论此事，或许三家永远都不会有得知她真正想法的一天。 “三家对于权争执念颇深，但殿主却并没有如长老你们这般的执念。” 隐去部分细节，将凌无雪的大致观念表述了一遍，陆长歌耸了耸肩，“她本无意于此。之所以至今没有退位，也只是因为时机还未到而已。” “道友的意思是......殿主本身无意权争” 仔细品味了一阵他的话语，吴锦年紧锁的眉头也是逐渐松缓了些许。 连仙宗之主的权势都毫不在意，乍一听上去似乎是件无法理解的事情，可若是放在他们那位殿主身上的话，似乎一切又变得合理了起来。 接受这个说法对吴锦年而言并不困难，因为陆长歌最后的一句话才是他的关注所在。 “道友的立场老夫算是理解了，可这所谓的时机未到......具体又是指什么” 自然是等到武国之局成功解围的时候。 当然，这话陆长歌也就是在心里说说，面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笑容，“此事涉及到乾坤殿以外的谋划，就不劳吴长老费心了。” 。 没有正面回答吴锦年的疑惑，陆长歌摇了摇头，温声开口道：“总而言之，殿主退位一事必然会在今后的十数年间施行，而接任殿主的人选也预定在三家内部产生。依在下看来，此刻长老更应该担心人选的问题才是。” “......” 见他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吴锦年也就不再多问，再度陷入了沉思。无错更新 他并没有怀疑过陆长歌言辞的真实性，也没有想过要玩文字游戏等类似的手段，而是在仔细斟酌着这个问题。 思索了良久过后，吴锦年眼神一闪，低声道：“陆道友对此有何看法” 既然陆长歌专门为此而来，那也代表着其必然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越泽师兄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一次，陆长歌倒是直接给出了明确回答，“相较于晨远师姐而言，他更适合成为吴家，成为整个乾坤殿的掌权者。” “越泽” 闻言，吴锦年声音一顿，旋即却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越泽太依赖司空家那小子了，在这一点上，晨远要远胜于他。” 看样子，对于这个可能的接任人选，吴锦年内心是要更看好吴晨远一些的。 “从在下的角度来看，晨远师姐的能力胜过越泽师兄不假，但她并没有后者适合。” 两人的意见虽相左，陆长歌也是依旧缓声解释道：“至于长老所说的问题......那又何尝不能看作是师兄的优点呢” “优点” 吴锦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道友此话何意” “过于依靠司空师兄固然不是一件好事，但这同样也是他们二人友谊的证明。如果有能让此二人共事的环境，二者之间相得益彰，难道不是更好么” “共事” 或许是没想到会听到如此话语，吴锦年脸上明显露出几分意外之色，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道友的意思是......” “事已至此，长老应该也已经放弃让吴家独自入主乾坤殿的想法了吧。”.br> 见他似是猜想到了些什么，陆长歌点了点头，续道：“作为今后执掌乾坤殿的主事者，同时也作为联系吴家与司空家之间的枢纽，在下相信，他们两人能发挥出无限大的作用。而若是两位师兄在某些方面出了差错，届时那就该由长老你们来负责纠错了。” 短短三言两语间，陆长歌其实已经将他们有关此事的绝大部分规划和盘托出。 他不止是要帮吴家开展权争，他还要帮司空家在此之中取得权争的胜利。 既有这么好的条件在前，为何不加以利用起来 陆长歌和凌无雪所希望看到的，是以后由司空傲和吴越泽共同执掌的乾坤殿，这是其一。不仅如此，他还透露出了另外一条关键信息。 倘若司空傲等人在处事方面出现了问题，那么吴锦年这些作为族中长辈的，则有能力，也有必要去做出指正。 对于吴锦年这种权争多年的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他不可能不清楚。 “以在下看来，这应该会是吴长老最乐意见到的局势规划吧。” 看着他那逐渐变得颤抖的嘴唇，陆长歌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几位师兄既然对殿主之职不太熟悉，那就该由吴长老你们负责代劳才对。” 听到这里，吴锦年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那心口却是堵得发慌，哪怕是一个完整的字也说不出来，只溢出些许含糊不清的声音。 不知何时，他已是声音哽咽。 何止是最乐意见到，可以说，这是他权争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最终目标，连叩开合道之门都被放在了次要位置，为的便是如此。 然而，他所谓的这个最终目标今天却就这样被陆长歌给提了出来。 两家联合掌。 权，令两家的未来家主上位，而由他们来实际控制乾坤殿内部的事务。 不得不说，陆长歌给出的谈判条件对吴锦年而言无异于毁灭级别，其效果堪称是一锤定音。 之所以他还没有情绪彻底崩溃，也只是因为那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在影响而已。 ...... “呼......” 良久过后，吴锦年将那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不愧是数次力挫邪宗之人，老夫远远不如。” 视线定格在面前的青年身上，纵使他心中有着千言万语，最后出口的也只剩下了一声感慨。 枉他修行千载，权争多年，却在这场双方的谈判中没有任何占据主动的机会，自始至终都在被对方牵着走。 就像是拥有着某种洞察心灵的禁术一般，无论是他的意图，亦或是他的顾虑，陆长歌似乎都早已看破，甚至连他情绪的变化都涵盖在内。无错更新 想到这里，吴锦年内心又是一阵感叹。 深不可测。 “吴长老何必妄自菲薄，等到此事了结之后，想必长老的合道之门也是近在咫尺。” 闻言，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旋即续道：“所以说，长老这是决定接受在下给出的条件了” “道友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老夫还有拒绝的余地么” 吴锦年脸上满是苦笑。 这条件可谓是直接洞穿了他的一切心理防线，即算是他想要回绝，恐怕现在都已经做不到了。 ...... ————。 第四百三十八章:真相大白 更何况，他也找不出任何自己要去回绝的理由。 「那就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提笔迅速写下方才的条件内容，陆长歌笑着抬起手，将那宣纸递给了吴锦年。 接过那递来的宣纸，吴锦年扫视了一眼，沉声道：「既然道友所给的条件如此丰厚，不知又需要老夫怎样来配合」 尽管对方开出的条件自己无法拒绝，但与此同时，对方所要提出的要求便成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商人最重视利益交换，而天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获得如此报酬，他又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在下的要求很简单。」 在那纸上继续写下了一段文字，陆长歌微微一笑，缓声开口道：「在殿主退位之前，吴长老只需要在少部分事情上表示出同样的态度即可，就像......这次的三家逼宫一样。」 换而言之，殿主之位，乃至于殿主职权都可以给你，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你成为我的助力，听命于我。 「哈......老夫明白了。」 或许是陆长歌提出的要求并没有超过他的心里承受范畴，吴锦年再度接过那宣纸，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释然之色，笑着揶揄道：「老夫这也算是签了一张卖身契么」 话音未落，他已是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吴家同意倒戈。 「本是合作共赢，谈何而来的卖身契，前辈的思维未免也太活泛了些。」 谈判过程结束，陆长歌对吴锦年的称呼也随之恢复了过来，温声道：「希望我等共进的步伐能够越发顺利，而那一天也会更快到来。」 「老夫也衷心期盼着那一天。」 极其郑重地朝陆长歌行了一礼过后，吴锦年似是忽地想起了些什么，低声道：「只不过，老夫还有一事忘了问道友。」 「何事」 「道友所期望的那一天里，难道不包括楚家之人在内吗」 「楚家」 见吴锦年问及此事，陆长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开口道：「在下先前同前辈的谈判过程中，莫非出现过半点与楚家有关的内容么」 「这......」 没有在意他的反应，陆长歌继续补充道：「自始至终，楚家的未来都未曾纳入过在下的考虑范畴之内。至于如何排除楚家对于乾坤殿的影响，那就是长老你们今后需要着重关心的问题了。」 说到这里，陆长歌嘴角笑意越发浓郁，「不是么」 拉拢一家，扶持一家，打压一家，这才是陆长歌拨动天平的基本思路。 倘若仅仅只是殿主退位，让如今的三家来把持权柄，那与现在的实际情况恐怕也没有太大差别，而只是如此的话，他也没有十足把握来说动吴锦年。 他所需要的，是一次性将如今乾坤殿内三家相互制衡的局面彻底改变。 很显然，现在他已经达成了最为关键的一步。 自今以后，三家分化已是必然。 ...... ———— 「有关殿主退位，以及新任殿主人选的问题，诸位难道没有任何意见吗」 等到陆长歌将那卷轴上的内容宣读完毕时，大殿里早已是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出言问及此事，除开极少数的知情者以外，所有人皆是心头堵得发慌，下意识地看向了各家的主事者。 他们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一场极其可怕的风暴马上将要来临。 亲身同陆长歌有过谈判的吴锦年依旧是笑容满面，明显已经和陆长歌等人站在了同一阵营，而另一侧的司空破则是神色不 变，平静地看了几人一眼，显然也同样得知了此事。 至于楚振威和楚晨阳两人在听到这事时的面色就有些精彩了。 原来如此……这才是他们如此有恃无恐的底气所在么 饶是以楚振威的沉稳心性，在听完这些消息后也不免握紧了拳头。 他虽久居军中，却也并非不懂这其中的含义。 拿殿主之位作为筹码，可以说是直接拿捏住了司空破等人的命门所在。 难怪吴锦年会无条件支持对方的举措，难怪一向旗帜鲜明的司空破也会选择临阵倒戈，一切的疑惑和不解似乎都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见此情形，他又怎么可能还不清楚，所谓的逼宫，恐怕只是对手所策划的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罢了，而他们则是这场骗局中最大的输家。 对手将吴家和司空家相继拉入阵营，却偏偏漏过了他吴家，楚振威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同样早有预谋。 先前的猜想果然不错，非但他们成了被排挤在外的一家，看眼下这种情形，似乎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这没道理。 三家权争虽早已持续多年，却始终未出大乱，为何到了现在即将改变格局时，对方会如此针对和打压楚家 倘若对方事先将退位一事也告知他们，想必他们的举措和另外两家也不会有什么差别。然而，对方的动作却似乎是一开始就将他们彻底排除在了圈子之外，连哪怕是一丁点机会也没给。 可为何对方会做到如此地步 想到这里，楚振威似是突兀意识到了些什么，眼神微微闪烁起来。 这一切会和自己在飞虎军中受到冷落有关系么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他受到的冷遇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自己心里清楚，此事恐怕还另有隐情。 莫非对方已经发现了什么 也不应该才对。 指尖灵力逐渐流转，楚振威没有再想下去，而是高度戒备地朝后退了半步。 ...... 「该死的......！」 视线定格在面前已然沆瀣一气的陆长歌等人身上，楚晨阳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他倒是没有楚振威想得那么多，可他同样清楚，陆长歌之所以只联合另外两家，目的便是为了打压他楚家而已。 然而，尽管知道对方是在进行打压，他们又能如何 武力反抗毫无胜算，局势上也是呈一边倒，他们还能如何 没有再去尝试无谓的对抗，楚晨阳和楚振威两人视线交互，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很好......你们很好。」 目光扫过司空破和吴锦年等人，楚振威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为了一己之私，而背弃盟约，甘愿令全族受人驱使，此等小人行径，本座不屑为之。」 不等众人反应，楚振威继续开口道：「退位一事，楚家上下不会持反对意见。但今日之事，本座定当铭记于心，先行告辞。」 说完这话，他也没有去召集楚家派系的一众长老离开，而是和楚晨阳并肩径直走出了大殿。 看他临走时的样子，明显是将今日所产生的一切仇恨全都记在了司空破和吴锦年几人身上。 最应该被记恨的并非仇敌，而是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的盟友，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感受到楚振威眼中所蕴藏的彻骨敌意，吴锦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早就已经预想到过会和楚家反目，可等到这一刻真正发生时，他内心也还是不免升起些许感慨。 经此一事过后，两家原本还算是和谐的关系必然会降至冰点，即算楚家和吴家以往有过不少次的联姻，那也多半无济于事。 这是真正不可调和的权争，也是他接受陆长歌谈判条件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以殿主之位为砝码，将联合同盟从内部开始分化，挑起三家分裂，让三家之间互相对立。不得不说，陆长歌这一手的确是好棋。 等到楚振威两人一走，留在殿内的楚家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脸上还残留着几分震惊和茫然之色。 得知殿主退位一事，再到家主做出表态，怒而离席，连番的变故可谓是让他们还没能反应过来。 当然，即算是有少部分长老较快恢复了冷静，也仍旧选择了缄口不言。 毫无疑问，家主在离席前的那番话已经表明了彻底放弃的意思，那他们所要做的，仅仅只是静观其变，等到会议结束再将消息传达回去而已。 「诸位既然对此事无任何异议，那在下就先说说我等商量过后的预案了。」 视线掠过陷入沉默的一众长老，陆长歌神色不变，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反应般，「至多十年过后，殿主会在传承序列之中挑选出合适的青年一辈，将其确立为下一任殿主的人选。 至于当前暂定的两个主要人选的话，一则是司空家的司空傲，二则是吴家的吴越泽。除此二人之外，其他传承序列暂且视作备选。」 「不知诸位对此预案有何看法」 说到这里，陆长歌不再多言，静等起了众人的回答。 「这......！」 原来这才是他们家主所谋划的事物 此言一出，那些还没能理解情况的长老也是疑惑顿消，满脸惊喜地望向了自家的主事者。 他们在这些问题上同样反应机敏，不可能不清楚这个主要人选的意义。 也难怪他们先前会被蒙在鼓里，如此重要的绝密消息，不到如今被公布的这一刻，恐怕任何一家都会选择死守这个秘密。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视线，司空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在逼宫之前同样被蒙在鼓里，是陆长歌和吴锦年在会议上同时以神念传讯，他才得以知晓了这其中原委。 若是论及内心对殿主之位的执念，司空破只会比吴锦年要更为强烈，而在听到这番消息时，他也自然是被震惊到心神失守，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 ———— 第四百三十九章:新的开端 恢复了冷静过后，经过两人的轮番劝导，司空破终于在这艰难的抉择中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但也不得不承认，唯有具备相当毅力和气魄的人才能在那般短时间内做出选择。 “多谢殿主，也多谢陆道友能如此看重越泽。” 吴锦年的神色倒是显得正常许多，拱手朝两人行了一礼。 能在长老会议上公然说明此事，那他也可以安心把胸口最后一块石头放下来了。 “道友先前所为无可挑剔，至于今后是否会如道友所言......” 停顿了片刻，司空破抬头看向陆长歌两人，眼神竟是少见的缓和了些许，“老夫希望如此。” 先前陆长歌所给出的条件能够如此迅速兑现，自是让他原有的敌意消退了大半，连带着对凌无雪的敌视都出现了很大改观。 双方的冲突本就仅限于权争这一方面，而在没有了这方面的冲突后，司空破自然也没了继续敌视下去的理由。 只要一切依照陆长歌对他所说的那般进行，那他也会始终保持这种态度，支持乾坤殿内部的变革。 “理所当然之事。” 陆长歌笑着扶起了吴锦年。 “本座可以给你这个承诺。” 凌无雪点了点头，平静地看了司空破一眼。 “多谢。” 或许是没想过自己会像殿主一脉的传人道谢，在抛下这么一句话后，司空破便再度冷下脸，径直朝殿外走去，而身侧的司空明见状也是迅速跟上了他的步伐。 见此情形，那些司空家和吴家派系下的长老脸上喜色更盛，而另一边楚家的众人则是神情苦涩，目光也彻底黯淡了下去。 可想而知，自今天长老会议结束之后，他们楚家的处境会有多艰难。 “既然诸位都对此预案表示默许，那此事就先暂定照此方案施行，倘若后续出现其他问题，届时再召集三家进行商议。” 再行商议 恐怕等到下一次长老会议开始，他们还有多少人能留在这里都成了未知数吧。 众人面面相觑。 “有关殿主退位的问题也已经讨论结束，对于诸位的配合态度，在下非常感谢。” 视楚家众人神色变幻于无物，陆长歌拿出纸笔，笑眯眯地开口道：“那么现在，散会。” “这......” 闻言，楚家众长老虽是心底颇有微词，却也只得躬身下去，无奈地行了一礼。 “遵命。” ...... ———— 没有了楚振威和楚晨阳等人的带头反对，会议的尾声，以及结束后的离场过程都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所有人皆是保持着静默，可他们的内心却注定是惊涛起伏。qδ 楚振威两人中途退场，司空破兄弟早早离席，而吴锦年倒是在殿内多留了一阵，有了陆长歌这个核心人物在，吴锦年也是终于克服了心底对殿主一脉的敬畏和高度警惕，在今后的宗门发展等方面上同凌无雪有了一番简短交流。 至于先前受陆长歌邀请来到殿外旁听的司空傲等人，在发现两家倒戈时就已是大感意外，而在听到陆长歌将两人作为下一任殿主的首要人选的时候则更是瞠目结舌。 如果不是摄于殿主威严的话，恐怕被选中的两人非得直接抓着陆长歌问个底朝天不成。 当然，对于自己将他们俩拉入这趟浑水的举动，陆长歌也当然不会就此抛下不管，承诺在此之后会专门找个机会同几人说明这其中缘由。 听到这话，内心充满了惊讶和疑惑的三人这才作罢。 等到司空傲等人作别离开后，这场让三家为之大跌眼镜的长老会议才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 又过了片刻，已然仅剩下两人的大殿之内。 第四百三十九章：新的开端 “呼......” 看着远方逐渐模糊的几道人影，陆长歌舒了口气，旋即继续提笔写了起来，“废了这么多功夫，总算是结束了。” 有了当初的商议和布置，会议的过程算不上有多惊心动魄，但若是论及他耗费的心思，那可是一点也不少。 所幸的是，在八荒之战还未来临之前，他们也算是把乾坤殿内部存在的隐患尽可能地压制在了一定范围之内。 给出殿主退位的许诺，再进一步分化三家势力，即算到时候掀起争斗，那也多半仅限于三家内部，而不会继续扩散。 不仅如此，他们在此之中也是有所收获。 “这次权争过后，明面上将会多出五位六境修士加入对抗邪宗的阵营，尽管三家心思各异，那也足够了。” “......” 视线落在陆长歌那略显散乱的字迹上，凌无雪沉默了一阵，出声问道：“他们五人当中，有几个可用之人” 会议结束过后，陆长歌便将这五人的名字补充在了乾坤殿的势力简图内部，而她自然也对此有些在意。 然而，面对她的问题，陆长歌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暂时说不准。除开吴锦年之外，恐怕剩下的几个都算不上，连一个稳定可用的战力也没有。” 楚振威和楚晨阳两人自不必多说，为了打压楚家，他们在长老会议上可谓是已经同这两人彻底撕破了脸，司空明的态度则有些捉摸不定，难以猜测此人的具体想法。 而哪怕是已经向他们表示出了善意的司空破，陆长歌也不认为短时间内能让其派上什么实际用场。 在那五人名字上方刻下了几个不同的记号，陆长歌略一思索，补充道：“综合来看的话，楚振威本身可能存在的问题最大，司空破的问题最小，倒是可以考虑说动此人来对抗邪宗。” “......” 对于这个回答并没有感到意外，凌无雪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很难，没有必要。” 只要三家之人不会成为他们前方的阻碍，这次的权争便称得上是大获全胜。 至于想要驱使这些人来共抗邪宗的话，恐怕难度还是太大了些。 “说的也是。” 闻言，陆长歌不免失笑，同意了这个说法。 不论是先前在会议上劝导司空破，还是考虑说动对方，陆长歌实际上都并未抱有过太高的期望。 能成自然是更好，即算成不了，那也无伤大雅。 更何况在除去隐患之后，他们最应该关注的还是八荒之战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两人达成共识的缘故，话音落下，大殿之内再度寂静下去，方才还在交谈的两人也没有继续谈及正事，而是同时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 凌无雪神色依旧古井无波，些许缥缈源气流转在她指尖，变幻出一抹熟悉的色彩，陆长歌笑容温和，看着面前的景象，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过后，一缕芬芳的清香自大殿之内逸散而出，逐渐弥漫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等到凌无雪做完这一切，陆长歌才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说起来，这次算不算是个不错的开端” “......” 或许是因为陆长歌的话题太过跳跃，亦或是还没能理解他话中的含义，凌无雪握住茶盏的指尖微微停顿，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经过这次会议之后，宗门内敌视和畏惧你的那些人现在也应该会有明显改观了吧。” 端起手边清茶，陆长歌吹了口热气，缓声开口道：“如果把今天作为全新分界线的话，难道不算是个不错的开始吗无雪” 接任殿主之位以来近十年，凌无雪可以说是在无极峰上清修了近十载，除开极少数牵涉宗门要事的决断和特殊情况之 第四百三十九章：新的开端 外，所剩下的，几乎也就只有修行。 无亲无伴，无朋无友，她踏入合道极限受益于此，却也同样受困于此。 换做其他修行者，多半不会在乎这些小事，反倒是更有可能将这种现状继续维持下去，但凌无雪不一样，陆长歌深知她的性格，自然也清楚她在面对这种举目皆敌的境况时，内心并非完全不起任何波澜。 她不想终日活在他人敬畏交加的视线之下。 既然如此，作为挚友的陆长歌也当然有必要去帮凌无雪脱离这种困境，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特意领吴锦年同她交谈，借此来消除这种对其刻板印象的误解了。 现在看来，这次尝试的结果很顺利，而解除误解的吴锦年则将会成为一个促进此事的引子，进一步修正其他人的错误认知。 陆长歌相信，终有一天，众人投向凌无雪的目光不会像今天这般诚惶诚恐，而是充满了尊敬和崇拜。 “......” 听完他的这番解释，凌无雪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阵，“算。”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明确，她再度沉默了片刻，旋即紧了紧手中的茶盏，轻声补充道：“你才是关键。” 说完这话，她平静地看了陆长歌一眼。 按陆长歌的说法而言，如今的确迎来了新的开始不错，但凌无雪很清楚，这些新出现的变化都只是因为他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而已。 如果没有他的话，今天的三家联合逼宫只会有两个结局。 倘若三家逼宫目标达成，那便代表着殿力彻底被架空；而另一种可能则是以力量强行镇压三家，导致最后乾坤殿上下血流成河。 二者都不是好结局。 包括之后同吴锦年的交谈在内，如果不是陆长歌作为桥梁，沟通依旧难以成立，而这种遭到所有人敌视的境况也仍然不会出现任何改变。 ...... ———— 第四百三十九章：新的开端 第四百四十章:轮回之讯 “呃......不客气” 对上她那澄明的视线，陆长歌眨了眨眼，一时倒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凌无雪说话风格往往简洁明了，直切要害，他对此也算是早就深有体会。 所幸的是，正当他还在语塞之时，一阵空间涟漪便像是专门为了缓解两人间的微妙气氛般浮现而出，逐渐蔓延在了大殿之内，而与此同时，一道窈窕的倩影也是在两人身侧迅速凝实。 “哥，你们还在讨论乾坤殿入世的事情吗” “清月” 视线落在那空间涟漪中出现的少女身上，两人似乎都有些意外。 如今正值八荒之战前夕，作为飞虎军统领，陆清月近日来也是开始着重处理起了飞虎军中存在的隐患。 早在陆长歌进入乾坤殿之前，东方戎等人其实就已经查出了其中的些许端倪，而凌无雪行事则更加果断，直接以十招击败了那前来试探的铁甲元帅。 而在当初朝堂权争过后，众人便基本确定了铁甲元帅同邪宗有所勾结，直到如今，这个怀疑的范围扩大到了楚振威身上。 对于楚家的刻意打压当然不可能毫无缘由，若非情况特殊，没有任何人愿意轻易与两位六境强者为敌。 但涉及邪宗的事情不同。 不需要有明确依据，只要他们有合理怀疑的理由，那便不可能有丝毫留手。之所以没有直接动手清算，也只是暂时还在做最后的确认而已。 ...... 抛开方才那些杂乱的思绪，陆长歌有些疑惑地开口道：“你不应该还在飞虎军里整军吗” 说完这话后，他又莫名心虚地偏过了视线。 怎么有种微妙的既视感。 “......” 相较于陆长歌的尴尬反应，凌无雪的神情倒依旧是那幅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扬起手中茶盏，眼中露出些许征询之色。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无雪姐。” 陆清月笑着谢绝了她的好意，旋即又转身看向陆长歌，似是有些幽怨地开口道：“哥，难道我来得不是时候吗” “那怎么可能呢......” 面对这个问题，陆长歌几乎是凭本能做出了回答。 “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 看着额前冷汗隐现的哥哥，陆清月倒也没有再作追问，正色道：“哥，无雪姐，乾坤殿里的事情你们处理完了吗” “刚好结束，怎么了” 闻言，凌无雪微微颔首，而陆长歌也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散漫神色随之收敛了些许。 “哥，就在不久之前，康爷爷曾用符纸传来一道讯息，说有正事让我过来找你。” 从乾坤戒里取出一张符纸，陆清月继续补充道：“这上面还说，如果乾坤殿的事情了结，就让我们拿着符纸一起去见他。” “有正事找我们两个” 听到这话，陆长歌不免有些纳闷了。_o_m 老家伙挑在这个时候来找他们做什么 平日里都是他们向陆博康传讯，而老家伙少有的几次主动出现也基本上是充当为他们解除疑惑，提供信息的角色，像今天这样有正事商议的情况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 正因如此，陆长歌一时才难以理解。 “没错。” 将那符纸递了过去，陆清月眼中露出了几分无奈之色，“等我想要追问具体情况时，康爷爷却不肯提及细节，坚持要当面才能告诉我们。” “是么......这老家伙还真是难得正经一回了。” 扫了一眼符纸上的内容，陆长歌有些蛋疼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事还没那么容易解决。” 无论是从讯息所述的内容还是向清月的传讯方式来看，陆博康这次的态度都。 很是严肃。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连这老家伙都要如此重视的事件，其麻烦程度可想而知。 “算了，到时候见了那老家伙再说。” 放弃了继续凭空猜测的想法，陆长歌缓步上前，牵住了妹妹的手，“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 有正事相商的话，那他们还是尽快动身为好。 “嗯。” 十指相扣，陆清月俏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虽然被老头子所说的正事扰得有些心乱，可只要有哥哥在，她那些不安定的情绪也就尽数平复了下来。 既然已经有了即刻动身的打算，陆长歌便不再多言，径直催动起符纸内所蕴含的空间之力，“无雪，那我和清月就先行一步了。” 话音刚落，那泛黄的符纸上骤然荡漾起一道特殊的涟漪，还未等其完全扩散，周遭空间已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和错乱。 与此同时，兄妹俩的身形也是变得模糊不定起来。 “......” 凌无雪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良久过后，等到两人彻底消失在空间涟漪之中，她才收回视线，轻声自语道：“这就是......夫妻” 轻轻抬起手臂，看着自己那洁白如玉的指尖，凌无雪俏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之色，旋即再度陷入了沉默。 ...... ———— 砰！ 一阵清脆的杯盏碰撞之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那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数十位司空家高层齐聚在主厅内，觥筹交错之间，气氛好不热闹。 自会议结束以后，属于司空家派系的几位长老便提议要为这次权争的胜利在族中举办庆功宴，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而那些先前还在为自家立场改变而不解的人此时也没了声音。 能让司空傲成为接任殿主的首要人选，这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在此事面前，一切的利益交换与妥协似乎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八荒之战从各大仙宗手中将夺得道宫所有权，不止一次成为序列之战的最后胜者，凭司空傲的能力和天资，宗内还有谁有与其争锋的资格这下一任殿主之位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br> 当然，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略过陆长歌的存在。 总而言之，今日的会议可以说是将要在乾坤殿内掀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变革，而司空家则成为了这场变革里最大的受益者。 如此一来，他们又怎能不为之而感到高兴 ...... “爷爷，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无错更新” 与此同时，宴会的首席之上，一位神色和善的青年满脸苦笑，颇为无奈地朝跟前两人摆了摆手。 或许是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情绪，亦或是受到了宴会热烈气氛的感染，作为一家主事者的司空破等人同样参加了这次宴会，司空傲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似乎低估了自己爷爷的兴致。 “你小子可是已经快要踏入五境的炼气士了，难道连这点酒都喝不了么” 看着面露难色的孙子，司空破双目一瞪，声音也是随之提高了几分。 先前是因为凌无雪等人的缘故，他才不好表露出太多自身情绪，现在没了外人在侧，他自然也就不必再维持那副伪装出来的表象，径直畅怀痛饮了起来。 千年以来的纠葛和压抑在这一朝散尽，那种内心情感的宣泄甚至要比惊涛骇浪更为剧烈，司空傲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又怎么可能体会得到司空破的感受。 此时此刻，恐怕也只有司空明和吴锦年能对他这种强烈至极的情感有几分切身体会了。 “傲儿，你爷爷今天高兴，你就顺了他的意吧。” 端起洒盏。 送至两人身前，司空明脸上满是温和笑容，可那眼神深处却是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能够成为未来的乾坤殿主人选，这是我们司空家的大喜事啊。傲儿，你今天可算是立大功了。” “三爷爷......” 闻言，司空傲略一犹豫，最后还是接过酒盏，咬牙开口道：“傲儿敬两位爷爷一杯。” 他哪里立了什么功，不过是被陆长歌赶鸭子上架罢了。实际上，直到现在他也仍然没能完全了解其中的用意。 “哼......这次还算是没让老夫失望。” 司空破冷哼一声，旋即也是扬起酒杯，一饮而尽。 对于这个各方面都极其出色的孙子，他自然是非常满意的，只不过偶尔在某些地方也会有对其恨铁不成钢的时候。当初带陆长歌前来考核正式弟子时便是如此。 他不喜欢自己的孙子太过正直善良，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这会是优点，但如果放在司空家未来的家主身上的话，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因如此，尽管他对司空傲寄予厚望，却也从未有过丝毫明显表现，反倒是以一种极其严苛的方式来对其施加压力。 “呼......” 感受到司空破的态度有所和缓，司空傲微微松了口气，面色也是自然了些许。 酒量深浅倒还在其次，主要还是和长辈同席给他带来的压力所致。 “对了，大哥。精华\/书阁无错首发还有件事我都忘记问了。” 缓缓放下酒盏，司空明笑容不变，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今日会议上的倒戈之举，大哥先前是已经有过了预谋吗” ...... ————。 第四百四十一章:异心暗生，光阴长河 “预谋” 闻言，司空破声音一顿，“没有预谋。有关殿主退位的条件是他们在会上告诉我的。” “果然如此......难怪我之前连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似是猜到了会是如此答案，司空明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低声劝道：“大哥，哪怕是你要做出这种决断，那当时也应该跟我知会一声吧。” 作为会议上最为困惑和迷茫的主要人物之一，司空明说出这话可谓是合情合理。 “此事绝不容许有半点差池，还不是怕你闹出什么变数来” 听到这话，司空破声音顿时抬高了几度，“要是提前告诉你，万一你想法又像以前那样走了极端，最后该如何收场” 看样子，他对自己这个同族兄弟的性格也很是了解。 “先不谈这些陈年旧事......” 或许是不太好意思在后辈面前被兄长职责，司空明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大哥，你还记得他们给出的条件的具体内容吗” “不是在会上已经说过一遍了么” 司空破没有多想，续道：“最多十年，傲儿就会被确立为下一任殿主的首选，而在二十年后，凌无雪会正式退位，将殿主之位传给傲儿......” 然而，还未等司空破把话说完，司空明已是出声打断了他，“大哥，你不觉得十年，二十年对我们来说还是太久了吗” “什么意思” 听到这里，司空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大哥难道可以保证，等到二十年期限满，凌无雪就会甘愿把殿主之位就此让出来要知道，那可是她师父经营千年的传承。” 停顿过片刻，司空明压低了几分声音，“依我看来，还是借此机会，尽快创造契机让凌无雪退位更好，时间一长，难免又生出其他变数。” “胡闹！”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司空明的提议其实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但司空破却几乎是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你是对现在的成果还不满意，想要得寸进尺你当凌无雪和那陆长歌会是省油的灯” 没有在意司空明脸上的神色变幻，他大手一挥，沉声开口道：“千年我都等过来了，难道还会在乎一个十年和二十年不成现在我们已经是胜券在握，要是因为操之过急反倒断送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司空破的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意味，显然是对此事有了定论。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自然也是对此无比珍惜，根本没有想过再去横生枝节。 更何况，十年或者是二十年对他而言的确不是一个有多长的数字。 “两位爷爷......” 看了看面色红润的司空破，又看了看神色不自然的司空明，司空傲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突然就因为这事争起来了...... 偏偏这两人还都是他的长辈，他连出声劝阻都不太好劝。 “唉......” 面对大哥的坚决态度，司空明倒也没有选择继续争辩下去，只是沉默一阵，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既然大哥心意已决，那我也就不作多言了。希望大哥能顺利促成此事吧。” 说到这里，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如今虽说是在合作期间，但也同样不能不加以防范。还望大哥莫要成了他们的马前卒，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可就难看了。” 虽然心底并不赞成兄长的想法，但司空明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废话，这些我当然清楚。”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那不放心的情绪，司空破抬头又瞪了他一眼。 “好......大哥心里清楚就好。” 微微偏过 第四百四十一章：异心暗生，光阴长河 视线，司空明转头看向身侧，脸上挤出了一抹平淡的笑容，“傲儿，你留在这里陪你爷爷喝酒吧，我就准备先回空明院了。” 虽然两人的争执很快便平息了下来，但作为司空家的核心人物，先前他们闹出的动静其实也已经吸引到了相当一部分族人的注意。 毕竟这是庆功宴会，要是当真起了什么矛盾，难免会坏了众人的兴致。 司空傲心思机敏，自然是想到了这些，很快便站了起身，“三爷爷，那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 闻言，司空明笑着摇了摇头，温声开口道：“傲儿，你还是想象从今往后该如何将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吧，未来乾坤殿主的名号固然惊人，可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傲儿明白了。” 司空傲心想的确如此，也就没有再出声挽留。 “希望能尽快看到你接任的那一天。” 同族中的几位长老打了个招呼后，司空明便不再多言，缓步朝厅外走去。 对于司空明的离席，众人虽感到有些唐突，却也并没有多少意外，在气氛有过一阵短暂的冷却过后，宴会又很快热闹了起来。 相较于今天他们所听到的喜讯，以及今后可能得到的收获而言，两位家主之间的争论不过只是个小插曲罢了。 在一片对今后美好未来的幻想之下，众人很快便把这些插曲给抛在了脑后。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是，随着和主厅之间的距离不断放大，司空明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沉重，而那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也逐渐消失在了脸上。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让人心惊胆寒的阴冷之色。 “可惜......还真是可惜啊。” 从袖袍中取出一枚墨色玉石，司空明微微叹了口气，可那手上的力道却是丝毫不减，不过转瞬之间，那玉石便已是成了一摊粉末。 “连杀了楚家那小子都办不到，本座还有必要继续和你们合作下去么” 凝视着那在自己手中流逝的粉末，司空明似乎很是失望地摇了摇头。 他便是那时同白袍中年常慎联系的虚影之一，当初同常慎联络，本是想借传承序列的几个青年一辈外出之际，趁机抹杀掉有可能威胁傲儿首席地位的弟子，没想到邪宗的效率竟会如此低下，等到这次长老会议开始前还没有成功。 至于他先前原本要抹杀陆长歌的计划，也因为其行踪过于神出鬼没，最后只得无疾而终。 当然，现在得知了陆长歌的真正力量后，他也自然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行，要是现在结束合作的话，单凭本座一人的力量还不够。” 想到这里，司空明五指逐渐紧握，神色也是变得有些扭曲起来，“大哥……你怎么就不肯听劝呢” 没了旁人在侧，他终于不用再作那些无谓的伪装，暴露出了最真实的本性。 司空破并没有说错，司空明本就是思维极其偏激的人，但他有一点想错了。 那就是对于殿主之位的执念，司空明内心只会比其更加恐怖，也更加极端，极端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地步。 “还要多久才能等到那一天十年还是二十年” 回想起方才的对话，司空明缓缓抬起手臂，喃喃自语道：“大哥，你等得起，我可等不起了啊......” 他的声音很轻，可那眼神深处却已是充斥着病态和癫狂之意。 随着那些粉末化为零星的微茫弥散，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也是逐渐凝聚成形，浮现在了他面前。 ...... ———— 残破的符纸就像是那江河上漂泊的一叶扁舟，引领着持符之人去往彼岸。不知经历过了多少次的虚空交错，兄妹俩才到达了长河源头。 第四百四十一章：异心暗生，光阴长河 收回手中的符纸，陆长歌环视四周一圈，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那站定在彼岸的人影之上。 “还真是选了个特殊的地方。” 略显虚幻的缥缈流光汇成长河顺流而下，像是无形的光阴被编织成了有形的江河，亦像是浩渺星云被分解成了五彩斑斓的绸缎。 如果不是身临其境的话，陆长歌甚至有种此地不属于现世的虚幻之感。 “你们终于来了。” 听到陆长歌的声音，那彼岸之上的人影终于转过身来看向了兄妹俩。 “这里是......轮回道则所构造的空间” 凝视着面前那同样虚幻得有些不真实的老者，陆长歌略一思索，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不是说事情很重要，必须亲自当面告诉我们吗” 尽管陆博康此时的气息很恐怖，但以他们的感知自是能够发现，如今的陆博康并非真身，而是用了个虚影来和他们对话。 “不错，此地名为光阴长河，顾名思义，也是现世轮回的核心所在。” 停顿了片刻，陆博康那本还有些严肃的面色又迅速散漫下来，补充道：“嗯......还是正常说话来得舒服。至于那正事的问题，老夫之前可没说过会亲自现身，之所以让你们来这里一趟也只是为了保险而已。” “啧......” 早就摸透了这老家伙的个性，陆长歌倒也已经见怪不怪了，而身边的陆清月则是秀眉轻蹙，低声追问道：“康爷爷，所以您今天特意让我们过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 ———— 第四百四十一章：异心暗生，光阴长河 第四百四十二章:修身，修心 “哈......” 面对她的追问，陆博康没有卖关子，而是笑着扬起了两根手指，“主要有两件事情。前者是老夫对你们的请求，后者则是老夫给你们的提醒。想要先听哪一个” “请求” 或许是没能想到会从这老家伙口中听到如此话语，陆长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认真的” 这老家伙也会有事求于他们 “当然。” 陆博康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因为是老夫个人的请求，你们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拒绝。” “你先说具体内容。” 陆长歌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 “可以。” 闻言，陆博康再度扬起手臂，道则之力流转，勾勒出了一幅熟悉的景象，“八荒秘境即将现世，各大仙宗，包括邪宗在内自然也会参与争夺。而老夫需要你们做的，是把道宫的归属权从这些势力手中抢到手。” 话音未落，那空中流转的轮回之力已是凝成了一扇闪烁着青铜色彩的古朴大门。 终焉之门。 “为什么” 听到这话，陆长歌几乎丝毫没有犹豫便质疑出声，而陆清月也是神色一怔，明显对于这个要求很是意外。 要知道，他们在此之前实际上是早就已经拟定好了八荒之战开启后的计划，诸方之间的争夺自是要参与，但这取得最后的胜果，将道宫归属再度拿下可不在他们的预定计划之内。 倒不如说这是他们原本想要极力避免的情况才是，如今却被陆博康给主动提了出来。 “老夫有必须要进入道宫的理由。” 看着两人脸上神色的变幻，陆博康似是对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一般，继续解释道： “对于你们的计划，老夫并不是没有想过。但这次情况特殊，无论你们是以明面身份夺得道宫也好，假借其他势力名号转移注意，暗中取得也罢。老夫只需要进入道宫一次，那就足够了。” “必须进去的理由......” 见陆博康似乎没有多作解释的意思，陆长歌也就放弃了继续深究下去的打算，沉声问道：“以你的力量，难道不能直接出手强夺么” 如果仅仅只是这件事的话，陆博康应该还不会专门让他们来做才对。 即算是凭借这老家伙一个人的实力，从各大仙宗手中强行取得道宫也并非是天方夜谭，更何况，倘若陆博康当真要强夺道宫，他们自然也会作为其中助力，如此一来，道宫归属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然而，面对这个建议，陆博康却是摇了摇头，“那是下策。” “下策” “不错。” 凝视着面前顺流而下的河水，陆博康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悠远，“老夫如果亲自出手，必然会打破平衡，遭到规则反噬。尽管能够对抗那种惩罚，但如果走到那一步的话，老夫这么多年来的心血也就全都白费了。” 他不是不能出手，也不是承受不起规则反噬的代价，而是不愿暴露出真正力量。 不像守护道则那般无懈可击，很多道则的神异实际上并非无迹可寻，只要展现过具体能力，那便有可能被他人看出破绽。 就像陆长歌等人在南疆时的那一战般，仅仅只是经历了一番搏杀，咒杀之人的底细便基本暴露得一干二净。 有迹可循的力量并不可怕，未知的事物才是最为恐怖的存在，悟道者之间也同样如此。 到了陆博康这种层面，但凡能力信息暴露，那将会是极其致命的破绽。 当然，这是站在他的角度而言。 “是这样么......” 听完老家伙的解释，陆长歌陷入了沉思。 虽然不可能完全理解，但他倒也隐约 第四百四十二章：修身，修心 猜想得到这其中的玄机。 出于情感方面考虑的话，他自然是会选择改变计划，答应请求。但如果就这么轻易地给出答复，又感觉实在是太便宜了这老家伙。 嗯...... 想到这里，两兄妹心有灵犀般同时抬头，极其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我们可以改变计划，去争夺道宫的归属，只不过......” 视线落在陆博康身上，陆长歌眼中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笑意，面上却是有些为难地开口道：“没有报酬的话，恐怕参与这个计划的其他人也不会同意吧。” 这次要是就此同意请求，下次可就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来压榨这老家伙身上的好处了。 “啧......你小子不去唱戏还真是可惜了。” 看着他这番表演，陆博康也是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早就猜到你小子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老夫才有两件事准备告诉你们。要不然的话，就只会有一件事了。” “嗯” 尽管他的话乍一听上去有些别扭，可陆长歌却似是明白了什么，神色顿时变得怪异起来，“你该不会是把要告诉我们的第二件事当成报酬了吧” “那当然。” 陆博康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半点羞愧的样子。 “......” 陆长歌无语凝噎，而身旁的陆清月也是古怪地看了这老头一眼。 感情只有答应了要求你才会给出提醒，要是之前不答应，那就直接不说了是吧 “放心，先别用这种眼神来看老夫。老夫给出的条件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面对两人怪异的视线，陆博康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你们现在不是遇到麻烦了么实际上，老夫的请求跟你们遇到的麻烦同样有着一定联系。就算老夫没提这个要求，你也必须要把进入道宫的机会掌握在自己手上。” 不等兄妹俩反应，他继续补充道：“想要对抗因果诅咒，凭你们目前的认知还不够。” ...... ———— 因果诅咒 此言一出，两人面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这话怎么解释” 对于老家伙给出的评价，陆长歌并没有做出否认，而是皱眉问了一句。 “守护道则的能力堪称无解不假，你小子对道则的感悟也的确到了高深境界，可这并不代表以守护的神异就能做到万法不侵，无所不能的地步。” 说到这里，陆博康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无论是实际战力，道则感悟都没有任何缺陷，但修为境界不足，或者说自身阅历不够才是你小子的硬伤。” 如果同寻常修士，或者是青年天才而论，陆长歌的阅历的确极其广博，可若是要与这些修行千载，甚至数千载的合道者相较，那就成为了他的弱点所在。 求道和悟道之关键在于明心立志，心境越发圆满，对于道则的感悟就会越发高深。修道，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便是修“心”。 但自身的修为却与之不同，这更类似于修“身”。 拿最贴切的例子来说，陆长歌如今拥有六境战力不错，可其对天地之力的沟通和控制却无限趋近于零，和寻常六境强者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然而这种方面的缺陷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弥补的，想要触及沟通天地之力的门槛，唯一的办法便是老老实实修炼，待达到抱元境极限之后才能继续下一步，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可言。 所谓的一朝得道在修行界并非天方夜谭，但一夕成为绝世强者的传闻则只是单纯的笑话而已。 “的确如此。” 听到这里，陆长歌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这个没办法。”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缺陷所在，但照目前来看，这个问题只能用 第四百四十二章：修身，修心 时间来消磨，本质上其实是无解。 就像他们眼下所遇上的困境一样。 连用什么方式对抗来自“过去”的侵蚀都不清楚，他又谈何去有效破除帝皇的诅咒 说到底，还是对事物的认知不足，见识太少的缘故。 “这个确实没办法。只不过......如果只是想要破解因果侵蚀的话，那老夫还是有办法的。” 朝那略显虚幻的光阴长河靠近半步，陆博康手掌轻抬，截下了其中一朵浪花。 “是吗......” 浪花落在他手心，不过转眼之间便像是泡沫一般分解，消散，化为一缕更为虚无缥缈的细线，看着面前这一幕，陆清月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之色。 “清月丫头，你站远一些。” 让陆清月稍微往后退了几步，陆博康继续解释道：“刚才那朵浪花是陷入轮回的某个记忆片段，而这根线则是老夫与这段记忆主人之间产生的因果连线。 以轮回道则为引，将彼此因果具现，最后再加以断绝，这是老夫的手段。” 话音刚落，陆博康指尖微微用力，而那根细线也就此断成两截，随后彻底消散殆尽。 “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找出其成因来由，依你的能力，总会有应对手段的。” “说得倒是轻巧......” 听着这老家伙轻描淡写的话语，陆长歌也是颇为无奈。 听了半天，他也只是明白了个基本思路，原先无法理解的地方现在仍然无法理解。 这老家伙是这方面的行家，他可不是。 “放心，你会知道的。” 然而，似是看出了他的失望，陆博康悠然开口道：“走进那八荒秘境，你就会得到答案了。” ...... ———— 第四百四十二章：修身，修心 第四百五十二章:天下云起 想到这些，东方戎俏脸上微微发热，当然她掩饰得还不错，并没有人发现。 「平安回来。」 从桌前缓缓站了起身，凌无雪面色依旧古井无波，但那目光中却是闪过一抹罕见的柔和色彩，尽管只如昙花一现，可那语气中的关切之意已是明显落入了在场所有人耳畔。 自当初陆长歌一行即将前往南疆时，她也曾说过同样的话语，可这相同的两句话中究竟蕴含着多大差别，或许没有人能真正体会。 「这同样是我对你要说的话，无雪。」 对上她那平静的视线，陆长歌洒然一笑，温声开口道：「平安回来，我相信你。」 相较于八荒秘境内存在的危机而言，凌无雪可能面临的敌人只会更加危险，即算他们对此并不是没有商议对策，那也很难保证没有其他变数。 无论如何，她独自一人担下了这场乱局中最危险的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 「......」 闻言，凌无雪没有出声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的神采似乎更亮了些许。 「哥。」 看着眼前这副情形，陆清月心中不免有些吃味，挽住陆长歌腰间的手指也终于逐渐用上了几分力道，「你是不是忘记我和万象还在这里了」 要是没有当着她的面，对东方姐和无雪姐说这些话也就算了，当面居然还敢这样，她是不是还要佩服一下这个哥哥的勇气真当她没有半点脾气的 岂有此理。 「好啦。」 白了有些尴尬的陆长歌一眼，陆清月也不等他解释，半强硬地拉着他朝殿外走去。 为了及时应对随时可能现世的八荒秘境，众人自然是早就已经在神宫内准备好了长距离的传送阵法，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到达武国边境。 「几位姐姐，我们先走了。哥，你要是还有什么话，等到回来之后再说吧。」 「是......」 瞟了瞟额前黑线隐现的妹妹，内心的求生欲让陆长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从心，听到这话的万象也是小脸一僵，乖乖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愿君凯旋。」 目送着陆长歌一行踏上传送法阵，东方戎倒是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诚挚地朝几人抱了抱拳，而凌无雪也是扬起茶盏，朝其颔首致意。 话音落下，一束耀眼的华光亮起，而几人的身形也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哼......总算是走了。」 视线略过陆长歌等人离开的方向，剑灵似是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旋即径直转身走进了内殿深处，「继续凝聚天地之力去了，你们两个没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别来找我。」 引动和控制天地之力，这是重塑身躯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只要成功凝练天地之力，之后的步骤也就只剩下了逐步去完善。 一日没能重塑身躯，剑灵就始终存在顾忌，难以动用真正力量，可一旦摆脱了魂体形态，她便有了多种手段迅速恢复实力。 见她头也不回地朝里面走去，东方戎和凌无雪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又默契地点了点头。 「那我也准备走了。」 缓缓握紧手中的弑日之枪，东方戎凤目微凝，低声开口道：「无雪，一切小心。」 「......」 面对东方戎临别前的提醒，凌无雪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了她面前。 「嗯......」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茶盏，东方戎似是愣住了一瞬，旋即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朗声笑道：「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叮！ 一阵清脆的瓷器碰撞之声响起，东方戎螓首微仰，将那杯中清茶一饮而尽，随后便大步走向了神宫之外，而与她举杯共饮的凌无雪则是平静地看着她，良久，才缓缓闭上了双眸。 前者身着金甲，昂首阔步，周身战意弥漫，弑日长枪也是闪烁着一缕浓郁的猩红神芒；后者神色平淡，身负长剑，待到再度睁开双眼时，已是独自一人朝相反的方向远行而去。 玄衣如墨，背影决然。 ...... ———— 于此同时，天下各处。 「你真的做好打算了么」 重明城外的一处荒原之畔，武长天看着面前收起柴刀，朝密林外走去的樵夫，神色似是有些无奈。 「当然。」 面对武长天的问题，樵夫没有犹豫便做出了回答。 只要是他决定好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任何迟疑，当初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果然还是劝不动你。」 看着面色如常的樵夫，武长天摇了摇头，脸上无奈之色更盛。 作为天武门唯二的悟道者，当初他要自绝道途时，自己没能劝下来，如今的东海之行，自己终究还是拦不住他。 「那就放手去做吧。」 视线从樵夫身上偏移开来，武长天长叹了一口气，似是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 「......」 前行的步伐有过片刻的停顿，旋即又很快恢复了正常，樵夫没有回头，但那低沉的声音却是顺着微风回响在了这片密林之中。 「谢谢。」 ...... ———— 灵州城外。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走这一趟。」 抬头仰望着天际云卷云舒，一位文士模样的男人面色复杂，似乎正轻声自语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偏过视线，目光落在了东海的方向上。 「可是......如此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要是就此错过的话，方某又该等到什么时候」 像是在自己说服自己般，那人再度自语了一阵，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形也变得越来越淡。 等到声音止息时，那人的身影已是彻底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抱歉了。」 ...... ———— 极地冰原之上，一位手持钓竿的老者似乎感应到了些什么，握住钓竿的手臂顿在了半空中。 「这次去东海的人似乎还不少啊。」 静静地看着眼前宛若镜面的冰湖，瘦削老者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感慨，还是在因为他所感知到的形势而感到棘手。 「罢了。」 从地上坐起身来，老者似乎放弃了深思下去的打算，缓缓抬起手臂，旋即用力按住了自己心口。 局势再复杂也与他无关，自始至终，他此去的目的都只有一个而已。 噗嗤！ 些许猩红的血液顺着老者指尖流淌而下，可老者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轻描淡写地抽出了自己那被鲜血所染红的手指。 「就这样吧。」 ...... ———— 某处方外之地，一座光线昏暗的大殿之内。 「该是您准备动身的时候了，大长老。」 视线落在那大殿中央，静坐在蒲团的枯瘦老者身上，一位黑袍青年拜倒下去，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作为邪宗当中修行最高的六境强者，大长老陆岳明自是理所当然地 被众人推上了此次八荒之战的领头人选，对于一众长老的推举，陆岳明当初也并没有出言反对。 然而，等到黑袍青年现在前来提醒时，陆岳明却是脸都已经黑了。 「好的不学，尽学些莫名其妙的路数……谁教你们这么变着的」 看着面前堪称一片狼藉的棋盘，陆岳明脸色黑如锅底，额前也是隐约浮现出几条青筋。 在他的道则影响之下，每场棋局本都应是依照常规自行运转，可眼下这场棋局却有所不同。 落入他视线的，是棋盘上那几颗不按套路行棋的棋子，而在那几颗棋子脱离常规之后，这场原本已经既定结果的棋局也重新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真是得寸进尺......！」 或许是内心的火气忍耐到了极限，陆岳明迟迟未能走出下一着，而那手中的棋子也是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早知道就换个人来办这事了。 感受到大长老周身散发出的怒意，墨轩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不言。 要是知道陆岳明正在气头上的话，恐怕打死他也不会来走这一趟。 然而，还未等他开始后悔，陆岳明已是终于压抑不住怒气，将那棋子重重地拍在了棋盘之上。 砰！！！ 一声巨响回荡在大殿之内，局中棋子尽数化为齑粉，原本光洁的棋盘也是骤然多出了数道清晰的裂痕。 果然自己不该来的...... 声音在这幽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墨轩也是不免偷偷抹了把冷汗，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哼......」 发泄完怒火，陆岳明的神色终于好看了些许，冷声开口道：「回去告诉那些人，本座什么时候动身，那是本座的事情。如果不满意，那就让他们自己滚去东海。」 「......」 尽管心中免不得腹诽几句，墨轩面上倒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弟子遵命。」 当然，他是不可能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其他长老的，那是找死。 「去吧。」 没有再做多言的兴致，陆岳明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本座之后会自行前往。」 「是。」 闻言，墨轩也是识趣地不再开口，行了一礼过后便迅速朝殿外走去，只剩下陆岳明一人独坐在大殿之内。 大殿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唯有数排魂灯还摇曳着微弱光芒，些许明灭不定的烛火映照在那道棋盘面前的人影之上，更添了数分阴森气息。 凝视着那已然不成形状的棋盘和那棋盘上的尘埃，陆岳明没有说话，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沉默良久，他才抬手捻起些许尘埃，重新铸成了一枚棋子。 「行棋不懂取舍，终有一天是要付出代价的。」 握住棋子的指尖缓缓用力，陆岳明眼神阴翳，嘶声开口道：「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混账东西。」 留下一句夹杂着杀意的叱骂之声，陆岳明怒然起身，消失在了大殿里。 ...... ———— 第四百四十三章:现世轮回 “你的意思是，要进入八荒秘境，我才能得到对抗过去的方法” “理解不错，但还存在一定的偏差。” “......” 声音有过片刻的沉默，陆长歌没有再开口，而是面色不善地扬起了手中的万象剑。 这谜语人是不能把话说明白点么 “欸......你小子先别急着动手，老夫可不是故意说话拐弯抹角的。” 见此情形，陆博康干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老夫只知轮回而不晓守护，你小子该用什么方式斩断因果，老夫也不清楚。” 看着陆长歌那逐渐缓和下来的神色，他继续补充道：“老夫只能算到这些，再多的话，老夫也算不出来。” 但凡牵涉到了这小子的事情，其中因果和变数都实在太大，会对他的卦算产生极其严重的干扰。 如果不是此事与他正好有所关联，说不定连这些都算不出来。 而即算如此，他也只能推算到这小子进入八荒秘境后，必然能够掌握对抗因果规则的方法，至于那方法具体是什么，对他而言同样是个未知数。 “更何况，光阴长河乃现世轮回所具现，想要斩断来自过去的因果，仅仅只是旁观光阴长河可还不够。” 说到这里，陆博康那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终于扬起一抹笑意，“你想要知道的方法，他会告诉你。” ...... ———— 抱着对挚友的愧疚和内心的信念，他发誓一定要治理好这潭洲之地。 进展出奇的顺利，很快，他便赢得了众多百姓的信赖和崇敬。 也正是在那时，他发现了潭洲城内存在着的那股暗流。 起初他还不确定究竟是何人在潭洲城内作乱，隔了许久，他才得到华重山的消息。 又是邪修。 那时的一号等人还处在蛰伏的状态之中，或许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他们的动作比较谨慎。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勉强与其周旋， 邪修的力量日益壮大，自己的力量停滞不前。他陷入了如此困境。 如同慢性死亡。 过了不知多久，这潭洲的官场，终于也开始了腐烂。 邪修的力量浮出了水面，副城主唐海龙，就是他们的第一个傀儡。 有了明面上的支柱，邪修的活动越发猖獗，他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僵持的形势逐渐陷入崩塌之时，陆长歌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局面。 虽然他听到的是一个坏消息，但，他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他能感受到陆长歌身上那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连他体内的气，都选择了退避。 为了抗争共同的敌人，两人选择了合作。 那时他还和陆长歌相交不深，只是觉得此人心怀正气，值得一交罢了，而让他改变如此想法的，是在审判黄云化之后。 那是唐海龙等人为了撕裂他的心防所设下的阴谋，而他，不得不选择妥协。 一世英名换来一条无辜性命，他不知道值不值得，但他仍然站了出来，自毁名声。 其实，当众人的谩骂和质疑声回荡在他耳畔之时，他的内心早已崩溃。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他又见到了这一幕，他又一次身败名裂。 心如死灰。 这也是他输的第二次。 ...... ———— 在结束和陆博康的交谈之后，兄妹俩便离开了那处特殊的方外空间，返回了乾坤殿内。 “呼......” 回想起方才的情形，陆长歌缓缓松下一口气，有些心累地扶住了额头，“跟这老家伙说话还真是麻烦。” 陆博康修道不知几 第四百四十三章：现世轮回 千载，通晓的事情实在是数不胜数，偏偏这老家伙说话又喜欢藏着掖着，如果不是再三追问，恐怕这老家伙只会继续打马虎眼。 今天倒是少见的坦诚了一回。 想要对抗“过去”，仅仅只是观现世之轮回还不够，还需要观过去之轮回，这就是老家伙的提示么 老实说，这次的提示还是比较明确的。 当初他与剑灵进入道宫时，曾踏足过那片轮回之海，也曾想起过些许时间久远的故事片段，更看到了那轮回之海的摆渡人，陆博康的前世，名为陆道元的那位老者。 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象征着过去之轮回的地方。 “他会告诉我么......” 轻声重复着老家伙所说的话语，陆长歌思索了一阵，旋即又摇摇头，抛开了内心杂乱的思绪，“算了，等到时候再想这些吧。” 八荒秘境虽然即将开启，可具体现世时间暂时还是个未知数，这个时候费心去推测到时候的情形，只会是白费心思而已。 “哥，你老想这么多做什么。” 看着面前还在对刚才交谈内容进行分析的哥哥，陆清月指尖微微用力，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难怪习羽姐她们都因为这个说过你。” 自陆长歌主动加入对抗邪宗的阵营之后，可谓是以一己之力身兼数职。 如果将其代入两队对垒的话，那他既是那个为军队出谋划策的军师，又是亲自领兵作战的将军，同时兼任负责联络他国的游说使者，甚至还当起了治病救人的大夫。 站在她们的角度来说，他能如此面面俱到当然是好事，可如果反过来想想，想要在所有地方都做到没有疏漏，其中又要花费多少心力 亏得他是悟道者，否则的话，即算没有精神受损的问题，心力憔悴也基本是必然会出现的情况。 “是吗” 见妹妹突然提起此事，陆长歌也是无奈一笑，缓声解释道：“这习惯恐怕是改不了了。” “这可不是习惯的问题。” 然而，话音未落，陆清月便已是出声打断了他。 “嗯” “......” 对上他那略显疑惑的视线，陆清月俏脸上的娇嗔之意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神采，“哥，就因为你是这种性格的人，所以才能参悟到守护道则吧。” 说到这里，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去，埋进了陆长歌怀里，眼中闪过些许骄傲和崇拜之色，但同样的，也有些幽怨。 其实她还有一些话没说出口。 哥，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无雪姐她们才会倾心于你，将你作为依靠的。 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当然，陆清月知道，这些话她应该永远也不会主动说出口了。 ...... 对于妹妹的情绪变化，陆长歌虽隐约感受得到，却也不可能完全猜的准确，只是轻轻搂住她的身子，坐在了一处鲜花遍布的草坪上。 “哥，之前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了康爷爷的请求” “嗯，怎么了” “也答应清月一个要求可以吗” “什么” 花海之外凉风阵阵，怀中的温软娇躯却是驱散了那袭来的些许凉意，闻言，陆长歌微微坐直身体，温声道：“你说吧。” “哥，你答应我，这几天就先抛开那些麻烦的问题，彻底休息一阵子好不好” 看着似乎对这个要求很是意外的陆长歌，她眼中闪过一抹灿烂的星芒，“如果有意料之外的情况的话，那也交给清月来负责处理，可以吗” 尽管知道哥哥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真的心力交瘁，但看到他每天都要如此费心去布置和谋划时，她也仍然感到很是心疼。 第四百四十三章：现世轮回 “......” 感受到妹妹那满是希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陆长歌沉默许久，才深深舒了一口气，轻声开口道：“好。” 他的确没有想过妹妹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在这种时候提出这种话，陆长歌当然清楚妹妹是在心疼他，想要缓解一下他那被太多变故所困扰纠缠的内心。 只不过，也正是听到了如此话语，陆长歌的心情才会越发复杂。 从本质上来说，一开始想要主动协助东方戎等人对抗邪宗的不可能是妹妹，亦或是可心，万象等几女。 自始至终都是他。 是他为东方戎的身世而不平，是他对凌无雪的遭遇而心生怜惜，所以才有了之后星夜交谈的主动入局一说。 至于妹妹和可心她们，原本和陛下等人其实不会有太多交集，只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同样加入进来，成了携手对抗邪宗的其中一员。 尽管在那之后，几女之间的情谊也是日益真挚，像是无雪和可心那般关系逐渐亲密，但陆长歌心里很清楚，若是论及根本原因，那还是为了他而已。 正因如此，陆长歌心底悸动的同时，也同样抱有着一份愧疚之情。 何其有幸。 “真的吗！” 见哥哥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陆清月俏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哥，那可就这么说定了。” “当然。” 陆长歌抚摸着她那银白的长发，温声笑道：“都听你的。” “嗯......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再答应清月一个要求好不好” 不等他做出反应，陆清月已是侧过身子，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哥，晚上陪我喝酒，行吗” 喝酒 “......” 陆长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答应这件事了。 ...... ———— 第四百四十三章：现世轮回 第四百四十四章:八荒异变，帝皇决意 凌无雪很清楚，陆长歌能为她此尽心尽力当然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可也不能因此把他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武国之局终究是属于她们的战场，即算有了挚友相助，那也不代表所有事情都能依靠陆长歌的能解决。 尽管在看到兄妹两人亲密时凌雪仍会有些心乱，但她的确认为，陆长歌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也是。” 东方戎倒也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解释，朗声道：“轮到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把所有重担交由他一人来背负，无论站在任何角度上来说，那都不她东方戎能够接受的情况，她也没有脸去继续坐享其成。 她已经欠得够多的了。 “你有新的发现” 或许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凌无雪那古井无波的俏脸上也是闪过抹问询之色。 “嗯，和我刚才说的也有些关系。” 闻言，东方戎点了点头，解释道：“本成功定位的八荒秘境再次出现异动，逐渐开始朝东海下方挪移，这一点想必你应该也感知到了。” “......” 凌无雪沉默了一，没有否认这话，而是轻声开口道：“很大可能他人所为。” 八荒秘境移动产生异象实在太大，她然能够感知得到，但这一次却又有所不同。 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物与八荒秘境产生了联系，让亘古不变的八荒秘境都改变规则，降临在了东，但凌无雪心中仍然能隐约感受到些许异常的地方。 即算是按照些来推论，八荒秘境因为受到牵引的缘故，改变了现世地点，那也应该在第一次异动停滞之后就不再变才对，可这第二次的异动又是从何而来 第一次的异动还可以释为到了某种天地力量，亦或是神物异宝所吸引，而这第二次出现的异动，只能用人为因素影响来解释了。 要么这两次动都是人为指引，要么就是某些人对八荒秘境的现世之处不满，想要再度做出改变。 而目前有能力做出这些惊世举的，多半也只有那久居东海的霸主了。 “是这样么” 凌无雪的言辞的确切入要点，东方戎也是瞬间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青龙一的人划了这一切” 凌无雪微微颔首，以示默认。 “如果当真是他们做的，那就更有出手的必要了。” 视线落在东海的方向上，东方缓缓握紧日长枪，眼中闪过一抹惊人厉芒，“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歌他们遭青龙族的暗算。” 听她的意思，还未得知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她已经是将这笔账直接算在了青龙一族头上。 当然，不论始作俑者是谁，算到青龙族头上总是不会错的。 作为长以与邪宗合对抗朝廷，立场鲜明的敌，青龙一族自是早已和朝廷有过多次仇怨，双方同样是死敌。 而如果东海一事真是青龙族所谋，以他们全族的实力，再加上其主场上的优势，陆长一行实在是太容易遭到暗算，甚至是那些人的正面压。 青龙一族族长是明面上的合道者，而族中也还有着至少两位六境妖修为其左右手，光是青龙一族的实力就已经如此恐怖，若是其他势力的高手也算上，就更加危险。 一旦场面上的平衡被破坏，东方戎不敢保证，对方不会择剑走偏锋，直接将东海变成混战的战场。 “一次，我会去东海。” 或许是做出了最后的决，东方戎站了起身，而此同时，一浓郁的暗红煞气也是流转在了弑日枪尖之上。 既是为了陆长歌他们，是为了她自己，她必须要亲自现，平衡这极有能失控的 第四百四十四章：八荒异变，帝皇决意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阅读模式。 局势。 受大势所迫，沉寂近十载，她也是时候真正走出重明神宫，向那些人宣昭帝皇的存在了。 “你去” 看着神色决然的东方戎，凌无雪没有直接出声反对，而是微微皱了皱眉，轻声开口道：“合适。” 东方戎如今毕竟仍然遭受诅咒侵蚀，八荒秘境现世，东海局必然会变得混乱至极，让其踏足这趟浑水，无雪觉得并合适。 在凌无雪看来，还是她随行更为稳妥。 “这一次该是我去，也非我不可)” 然而，面对她的建议，东方戎却是摇了摇头，俏脸上满是肃然之色，“更何况......无雪，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要托付给你。” “......”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思考东海一事的凌无雪似是明白了什么，再度陷入沉默，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在东海出现异变的同时，我还发现武国各处边境的天象有逐渐混乱的趋势。现来看，恐邪宗那些人准备趁此时机，对武国各处的龙脉进行破坏。” 停顿了片刻，东方戎继续解释道：“而当我现身东海的时刻，山河龙产生偏移，那些人也就有了动手的机会。” 龙脉不仅和山河龙气有关，同还关乎于武国国运，当然，最为键的还是能够对帝皇道则产生一定影响。 虽其存在形式较为特殊，但也并不意味着没有方法去破坏。如果放在平日，想要越过武国边境，对龙脉造成破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这种特殊时期，在朝廷极有可能出现分身乏术的情况之下，这件事就有了实行的可能性。 “所以......这段时间我想让来帮我镇守武国全境。” 说到这里，东方戎指尖流光闪烁，一枚纂刻着琐纹路的印石浮现了她掌心，与此同时，一尊略显虚幻方鼎之影也是逐渐弥散开来，笼罩在了两人周围。 “......” 对上她那郑重的视线，凌无雪神色依旧平静，并没有立刻过印石，但那眼神中的意味却已是不言而喻。 你知道这番话的意义么 ...... ———— 第四百四十四章：八荒异变，帝皇决意 第四百四十五章:重归于好 不同于各州主城城主所持的信物，眼前的这个可是货真价实的四方之印，关系武国数千年国运和龙脉的神物，而这也是任何一位帝皇的命脉所在。 一旦真正的四方之印破碎，不仅面临的是国运衰落，帝皇也同样会受到难以想象的重创，。 如果她得到了这枚四方之印，甚至可以说，东方戎的半条命都被她握在了手中。 然而，感受到她目光中的意味，东方戎却是丝毫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当然知道。” 有些强硬地将那印石塞进了凌无雪掌心，东方戎话锋一转，低声开口道：“不过......我只信得过你。” 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前往东海，除开陆长歌等人之外，她还有几个能够真正相信的人 兵部尚书还是大供奉亦或是那些报效朝廷的前朝老臣 都不是。 能信得过的，唯有凌无雪一人而已。 “......” 此言一出，凌无雪的视线骤然定格在了她身上，而东方戎也是不闪不避，直面迎上了她的目光，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僵持。 不知过了多久，凌无雪才终于出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本是古井无波的俏脸上露出些许柔和之色，凌无雪轻声开口道：“东方，你成长了。” “哼......你当我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姑娘么” 听到这话，东方戎不禁撇了撇嘴，可那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笑意。 先前之所以两人不对付，那是因为东方戎当初在切磋输给凌无雪之后不服气，却又找不到真正开战的理由，故而心生不满，郁闷至今，对这个宛如宿敌一般的朋友自是没什么好态度。 在两人分别接受传承，执掌大权之后，由于此事的缘故，两人也极少在单独情况下来往，基本都是由常习羽来从中调合，而即算是两人见了面，那也多半是冷嘲热讽，就像是对冤家一样。 现在东方戎回想起来，那时的她也的确很是要强，在被凌无雪以一个难以反驳的理由避战过后就一直铭记于心，始终难以释怀。 “......” 再度沉默了一阵，凌无雪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声音变得更轻了些许，“十年吗......” 这句话，她已经等了十年。 尽管两人之间不对付，甚至可以说有些敌视，但两人同时也是互为挚友，这种微妙的关系其实已经持续了不止十年。 实际上，在当初发现东方戎开始与她疏远时，凌无雪的心情是很失落的，只是那诸多低落情绪都被掩盖在了她那漠然的脸庞之下而已。 原本在她世界里的人就寥寥无几，在接受了传承之后更是只剩下了东方戎和常习羽两人，而东方戎的存在就占据了她一半的世界。无错更新 可想而知，这种疏离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 看着身旁眼神有些落寞的凌无雪，东方戎或许是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低声道：“无雪，当初的事情是我太过盛气凌人了，抱歉。” 说到这里，东方戎也是低下头去，郑重地朝她行了一礼。 这是东方戎第一次向他人道歉，或许也是从今往后的唯一一次，以她往常的要强性格，向当初的宿敌认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到了今天，她终究是把这些坦然地说了出来。 “......” 面对东方戎的歉意，凌无雪有过片刻的沉默，旋即又微微摇了摇头，“我不怪你。” 她从来就没有因为此事责怪过东方戎，之前是，现在也是。 “我知道的。” 两人颇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东方戎脸上的严肃之色尽数散去，再度扬起了一抹会心的笑容。 “可惜习羽不在这里，否则的话，非拉她喝上。 第四百四十五章：重归于好 几杯不可。” 说完了两件要事，又消除了和凌无雪之间的隔阂，东方戎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好到了极点，“如果是茶的话......嗯，算了，这茶倒是有些意思。” 轻轻晃荡着手中的茶盏，东方戎也没有去在意身旁那些春暖花开的异象，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要是习羽能看到她和无雪和好如初的一幕，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 在东方戎诚挚道歉过后，两人之间的气氛自是变得一片祥和了起来，不像之前见面时那般僵硬，也没有了那股刻意表露在外的敌意。首发更新 东方戎一手提着弑日之枪，一手扬起茶盏一饮而尽，凌无雪端坐在凉亭之内，静静地握着那枚小巧的印石。没有人开口，气氛显得有些沉默，但却并不尴尬，反倒是充满了一种无言的祥和。 “对了。”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戎指尖轻轻点了点茶盏，终于出声打破了这片寂静，“这是那家伙送给你的么” 其实在此之前她就已经产生过这方面的疑问，只不过是现在正好回想起来了而已。 她也不是没去过凌无雪的茶园，但她可不觉得凌无雪能种出这种蕴含道则力量的灵叶。 “......” 凌无雪没有出声回答，只是微微颔首，取出了一只精致的香囊。 这是陆长歌当初送给她的长生之叶，乍一看上去不算多，实际分量还是有一些的，直到现在也还留着不少。 看着她掌心的香囊，东方戎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匀给我一些如何” 本还以为她会直接分给自己一小袋，可令东方戎意外的是，凌无雪并没有同意，而是摇了摇头，“不给。” 声音虽轻，但那语气中却是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哼......小气。” 见她少见的出言拒绝，东方戎也是不免冷哼一声，强撑着开口道：“不就是点灵茶么改天我也找那家伙拿点去。” “......” 对此，凌无雪没有回话，只是那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多出了些许色彩。 气氛再度沉默了下去。东方戎没好气地看着面前这家伙，而凌无雪则是眼睑低垂，杯中清茶扬起些许雾气，看不清她目光里究竟蕴含了什么。 ...... ————。 第四百四十五章：重归于好 第四百四十六章:所谓明心 或许是深知凌无雪的性格，没过多久，东方戎放弃了这种无谓的对峙，颇为无奈地开口道：“算了，不跟你争这个。” 以凌无雪沉默寡言的性子，往往她和习羽说十句，这家伙都不一定能说上一句，但即算如此，无论是她还是习羽，当几人的意见出现分歧，亦或是产生争论时，她们最后都会被这家伙说服，每一次都不例外。 跟一块认死理的木头争论是争不过的，更何况，这家伙的言辞实在是凌厉直接。 “我是看你反应有异，才故意说起这事的。” 抬手一指那远处的密林，东方戎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无奈之色更盛，“有那么喜欢他么”qs 她可不是什么没话找话的人。 方才和凌无雪交谈时，她是见其目光偏移，这才多留了一份心眼。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每隔一阵子，凌无雪的目光就会不自觉地朝那密林深处望去，虽然很快又收回了视线，但以她的感知，自还是能够发现这其中的细微变化。 如今的东方戎也并非对于感情一无所知，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 面对东方戎的这番疑问，凌无雪沉默了片刻，轻声开口道：“那你呢” 她没有做出否认，这的确是事实。 之所以仍在观望，是因为她还有些心乱，没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我” 见她居然会反过来问自己，东方戎明显神色怔了怔，旋即却又洒然一笑，“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 闻言，凌无雪再度沉默了一阵，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不知道。” 站在她的角度而言，是该劝说东方戎尽快退出，撇清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呢，还是应该感到庆幸，挚友也和自己处在同样的立场 她不知道。 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不仅是她，东方戎和常习羽都对陆长歌有着相当的好感，说是依靠和倾慕也不为过。 “我也不知道。” 看着她陷入思考的样子，东方戎倒是坦然地摆了摆手，解释道：“我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那家伙，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 停顿过片刻，东方戎那满是英气的俏脸上似是闪过了一抹很是隐晦的红晕，随后又迅速收敛了下去。 “如果我对那家伙已经喜欢到了死心塌地的程度，要么就是他来当我的皇后，要么......就是我隐瞒身份，然后嫁入陆家。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可能。” 终究在男女感情方面还是彻头彻尾的新手，即算是以东方戎的性格，在说这些话时也是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的弑日之枪。 其实第三种可能也有，倘若她和陆长歌最后没能走到一起，如果不是她改变想法，选择终生不再考虑男女之情的话，那就肯定是她已经死了，死在了这场武国的困局里。 只不过，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目光定格在那紧握长枪的手掌之上，凌无雪的神色又回归了往常的平静，轻声问道：“这就是你心中的答案” “当然。” 迎上她那古井无波的视线，东方戎眼神也丝毫没有躲闪，朗声道：“我是东方戎。” 喜欢就是喜欢，如果连自己内心的情感都不能直面以对，那她就不是东方戎了。 “......” 听到这里，凌无雪有过片刻的沉思，旋即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实际上，她之所以反问东方戎，其中就含有向东方戎请教的意思在内。 而最后的结果也非常完美，东方戎的回答的确对她产生了相当大的启发。 “对了。” 然而，当凌无雪还在回想刚才交谈的内容时，东方戎周身那。 股昂扬的气势却又瞬间垮了下去，有些尴尬地开口道：“这话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别告诉给其他人。” 让凌无雪听到还不会出什么事，要是被那家伙听见了，她可还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 此言一出，饶是以凌无雪波澜不惊的性子，望向她的目光里也不免带上了一抹无奈之意。 “好了好了......” 对上凌无雪那仿佛能够直慑人心的目光，东方戎心虚的偏开视线，俏脸上也是终于露出了些许羞涩之色，“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先走了。无错首发” 抬手划开空间裂缝，临走之际，东方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低声道：“还有......谢了，无雪。” 话音刚落，她便逃也似的跨进空间裂缝，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或许是因东方戎临别时的话语而感到意外，凌无雪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沉默许久，才重新坐回了长椅上。 杯中清茶尚有余温，不时弥散出一缕带着暖意的芳香，掌心印石微微闪烁，映射出一抹淡金色的华芒，凌无雪默然看着周围的一切，神色依旧淡然，可那澄澈眼眸中却已是泛起了些许涟漪。 似是感知到了她心境的变化，四方之印光芒流转，一道略显虚幻的淡金龙气环绕在她周身，将她从追忆里拉了回来。 “......” 视线有过瞬间的恍惚，旋即又很快恢复了焦距，凌无雪双手轻拢，将那印石贴在了自己心口之上。 她虽不善言辞，但心里却是很清楚，两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产生什么实际冲突。她也相信能够等到两人冰释前嫌的一天。 所幸的是，这一天来得并不算太晚。 些许暖意透过玄衣开始蔓延，凌无雪似是回想起了什么，轻轻闭上双眼，俏脸上浮现出一抹安然而柔和的微笑。 ...... ———— “咒杀大人，公羊道友，宗主在里面等你们，在下还有事务在身，就不进去旁听了。无论之后几位决议如何，在下自当尊重几位的决定。” 方外之地，一座幽静的庭院外正站着三道人影，而领头的二长老常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身后两人。 当初咒杀之人曾经想要联系过中年文士，但中年文士恰巧外出，杳无音讯，在那时形势不算紧急的情况下，咒杀之人也没有特意用传讯玉符同其进行联络。 只不过，如今的形势不同，八荒秘境开启在即，若是他们错失了这一次的大好机会，再想要去进行谋划布局的难度也必然会随之提升不少。 也正是因此，咒杀之人选择了主动和中年文士取得联系，远在西域的公羊进得知此事，也是即刻就赶来了邪宗内部，故而才有了今天这一次的会见。 ...... ————。 第四百四十七章:各自明谋 「不错。」 「二长老有礼了。」 朝两人微微行了一礼过后，常慎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掌心发光的玉石，径直朝外走去，而血衣老者和公羊进两人也是对其点了点头，旋即便缓步走进了庭院之内。 「能见到老朋友，还真是有些怀念。」 刚一进门，咒杀之人的视线就定格在了那庭院深处，手持书卷的中年文士身上。 「如果从和邪宗合作算起来的话，我们应该也已经有上千年未曾见过面了吧。」 看到那张熟悉的漠然面庞，忘却之人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笑意。 「宗主之威名在下久仰，今日能见宗主大人一面，实属在下的荣幸。」 相较于咒杀之人对过去的缅怀，公羊进明显是第一次见到中文文士，无论是在言语还是礼数上都表现得十分恭敬。 然而，面对来自两人的客套，中年文士却像是无动于衷一般，头也不抬地开口道：「咒杀，你这次传讯，是想要让我随你一起出手么」 「的确如此。」 面对他这番直接得有些出奇的问题，咒杀之人却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不紧不慢地找了个凉亭坐了下来，「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 他此次前来，的确是想要拉中年文士作为他的助力。 「不变又如何」 缓缓合上手中书卷，中年文士终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邪宗同你四人有过合作，并不代表我也有，当初是，现在亦是。」 咒杀帝皇的计划他清楚，邪宗和咒杀等人合作的事情他也清楚，但他在这期间并没有表明出任何要支持或是反对的意思，而是袖手旁观，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各自的计划推进可以互利不假，但二者之间实际上却没有多少共通的地方。 他与咒杀之人走的终究不是一条路。 对于中年文士的拒绝，咒杀之人倒也同样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先前没有合作，难道意味着今后也不可能有了么」 停顿了片刻，咒杀之人继续补充道：「忘却当初给邪宗许下的五个条件，你应该还记得吧，无论局势如何，至少在这方面上，我等的目标是一样的。」 虽说当时的忘却之人是对邪宗有所亏欠才做出了许诺，但那五个条件也同样是一笔沉甸甸的人情。 「......」 此言一出，中年文士似是也想到了些什么，一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他才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开口道：「我可以出手，只不过，你们来晚了。」 对于联手入侵武国之事，支持也好，反对也罢，他并没有那么在意。但他很清楚的是，咒杀之人此时前来，其实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来晚了 咒杀之人和公羊进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而后者也是顿时眉头一皱，沉声问道：「宗主大人，来晚了是什么意思」 「你们在武国边境的布置瞒不过去，已经被帝皇发现了。」 目光朝那天际尽头望去，中年文士的声音依旧漠然，「想要趁八荒秘境开启的时机去破坏龙脉，结果只会是提前对上帝皇而已。咒杀，难道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局面么」.br> 如果咒杀等人的布置没有被发现，那么这次的行动还可以被称作为一次奇袭，可如果对方已经有所察觉，那这就只是一场单纯摆在明面上的交锋罢了。 在如今这种局势下，对上一位携武国之国运的帝皇，最后究竟鹿死谁手，连中年文士本人都难以推测。 然而，对于中年文士 的质问，咒杀之人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一般，冷声反问道：「被发现了又能如何她也不过是个已经折翼的帝皇而已。因果咒杀在身，力量不出现衰落都算是万幸，还怎么可能全力以赴」 抬手指了指武国的方向，咒杀之人的语气有些轻蔑，「以你我二人联手之力，击败一个身受诅咒的帝皇莫非很困难么」 尽管他接二连三地遭受重创，那受到严重干扰的也是因果诅咒的进程，只要他如今这个最后的主魂体没有被毁灭，那就不会对他的战力造成太过严重的影响。 至于帝皇的力量问题，即算她吞并了南疆，将南疆的山河之力尽数化为己用，那也至多堪堪恢复到能勉强抵消诅咒侵蚀的程度罢了，想要再进一步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光是中年文士一人同帝皇交锋，胜负都是未可知的事情，何况再加上另一位合道者的助力。 「是吗」 尽管咒杀之人的语气看似很是不屑，可那眼神却是极其凝重，显然并不如他言语上说得那么轻松。 当然，对于这些小细节上的问题，中年文士倒没有去点破，只是莫名多看了他一眼，「那你准备如何布局」 「很简单。」 见中年文士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咒杀之人继续解释道：「由你我二人领头入侵武国边境破坏龙脉，另一边则是交给青龙族的那些人去自由发挥，你认为如何」 说到这里，身侧旁听的公羊进也是出声补充道：「届时如果帝皇还有他人相助的话，那就由我和常慎二人来负责牵制吧。」 这也是他们来此之前就商议好了的计划。 任何一位六境修士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假若在中年文士等人与帝皇交锋的过程中有其他人插手，势必会对战局起到明显干扰，为了防止此类变数，公羊进和常慎便主动应下了此事。 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出现，那他们自然也会参与围攻帝皇，借机破坏龙脉的行列。而就算是对方另有帮手相助，他们也能够抹除这些可能的变数。 「你相信青龙一族」 对于两人的计划，中年文士既没有表示支持，也没有表示反对，而是自顾自地翻动着手中的书卷，「咒杀，你知道龙渊的真相么」 「不清楚。」 听到这话，咒杀之人非但不去问及此事，反倒是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自蛊元槐成为「茧」之后，我的记忆就永远停滞在了那一刻，除此之外的记忆，恐怕也就只剩下关于南疆的片段了。」 ...... ———— 第四百四十八章:利益联合 赤阳秘境里的那个替死分魂被陆长歌灭杀，他没能回收任何有用的记忆，南疆一战中，他破茧而出的分魂也被朱雀之焰彻底焚尽，记忆自是出现了严重缺失，直到现在才凭借常慎和公羊进等人的叙述恢复了一部分。 相较于中年文士，他既没有那个空闲和余裕来搜罗天下奇闻异事，也没有如邪宗那般遍及四海的羽翼，当然不可能清楚龙渊内部的底细。 只不过，那重要么 「龙渊之内存在着什么，青龙族下一步又在谋划着什么，其实对你我而言都不重要。难道不是吗」 凝视着面前的中年文士，咒杀之人嘴角笑意越发浓郁，「至少在现在，三者应该是利益相同才对。」 无论青龙族最后的目标如何，其对抗朝廷的立场也是极其坚决，从未有过改变。 只要有这一点，那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在成功抹除帝皇之后，三者之间的合作关系是否会破裂，那不重要。 对于邪修而言，最在乎的永远只会是自身道途和利益，至于个人情谊，那只是可有可无的事物而已。 「破坏龙脉的计划可以被阻止，但朝廷这次注定会失败。」 猩红的血气自咒杀之人掌心弥散而出，不过转眼便已是形成了一幅清晰的画卷，「无论你我行动结果如何，武国和东海总有一边能够取胜。这一点，恐怕连你也不知道吧。」 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终于放声大笑了起来，而那由鲜血绘成的画卷上也随之浮现出了一道扭曲的枷锁。 如果帝皇以龙脉为重，那东海那边就必然会遭受极其恐怖的重创，而若是帝皇想要两者兼顾，或许这一次的计划便能够一劳永逸，将多余的变数尽数抹除。 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好的结果。 「......」 视线掠过那已然扭曲的画卷，停留在咒杀之人身上，中年文士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如你所愿。」 ...... ———— 咒杀之人与中年文士的会面极其隐秘，除开常慎，公羊进之外可谓是无人知晓，但两人交谈的结果却是传入了四海龙域之内。 一日清晨，龙域外围。 「想要让我族配合他们一起行动」 刚一听到这个消息，性情直率的敖天罡差点直接就拍了桌子，「那些人是把我青龙一族当成可以随意使唤的手下了么」 先前敖天青曾给了他龙纹，让他取几件高阶秘宝护身之后再去探索龙渊，如今则正是他要出发的时候。 没想到的是，还才刚准备动身前往龙渊，他就听到了这么一道厌恶的消息。 「不用这么着急，天罡。」 相较于敖天罡的愤怒，敖天青的情绪倒显得很是平静，「你是身上担子最重的人，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失了方寸。」 「这......大哥说的是。」 听到这话，敖天罡脸上怒色也是顿时收敛了下来。 原本他和大哥商量的结果是让他去追查有关匠先生的信息，但因其行事过于低调，自夺得通灵圣果后便彻底销声匿迹，在他数番调查无果的情况下也只得就此作罢。 至于大哥之前所说的准备镇守龙渊一事，在族长传下口谕过后，他们思虑再三，终究还是改变了当初的计划。 青龙族长分出神念对龙渊外部四周进行监视和警戒，敖天青准备进入八荒秘境，争夺道宫归属，而敖天青则是接下了继续探索龙渊的事务。 也正因如此，敖天罡便成了那个担子最重的人。 「你只需稳步探索龙渊即可，其他的事情无须担心。」 敖天青上前半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我等同邪宗是否已经产生嫌隙，在针对朝廷的事情上，我们的目标终归一致，就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又有何妨」 就算是没有得到这条信息，他们也仍然会为了针对朝廷而商议相同的计划，并不会因为邪宗的行动而做出改变。 既然都是为了破坏朝廷而行动，那他们接受这场合作又有什么坏处 或许是同样想到了这层关系，敖天罡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了，大哥。」 「明白就好。」 敖天青微微点了点头，缓声道：「其实你去参与道宫之争更好，即算是最后没能成功夺得道宫归属，那也算不上多严重的损失。」 参加八荒秘境争夺的人选修为越高，从各大势力手中夺得道宫的希望就越大，敖天青踏入六境千载，自是比敖天罡更适合做这个人选。但另一方面，龙渊内部一事更为危险，却又至关重要，让敖天青也是极其头疼。 所幸的是，敖天罡主动要求去处理龙渊内部的问题，这也解决了敖天青心中的一大忧虑。 「龙渊之内变化莫测，凡事以保全自身为上，切莫掉以轻心。」 看着面前的同族兄弟，敖天青又将腰间的一枚玉符递了过去，「但凡出现异变，千万不要犹豫动用法器。这是我炼制的护身玉符，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听到这话，敖天罡也是心头一暖，脸上扬起一抹由衷的笑意，「多谢大哥。」 他倒是不担心龙渊内部有多危险。 手持数件六阶法器，再加上大哥所赠的护身玉符，在这种全盛状态之下，即算是一位合道者，也至少需要几个日夜才能对他造成生命威胁。 「嗯，该说的也都说了，去吧。」 指尖闪烁起一阵靛青色的华光，敖天青抬手唤出一道传送法阵，正色开口道：「天罡，我相信你。」 「必然不负大哥所望。」 缓步踏上那道法阵，敖天罡很是郑重地抱了抱拳，而其余随行的几位青龙族长老见状也是迅速跟在他身后，朝敖天青行了一礼。 「大长老，我等先行一步。」 「平安归来。」 敖天青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传送法阵光芒再度闪烁而起，而那被华光所笼罩的几人也是随之消失在了原地。 ...... 在敖天罡等人动身的同时，离四海龙域较远的一座岛屿之上。 「欸......看来又有麻烦来了。」 眺望着那远处的景象，一位神色散漫的青衫女子也是叹了口气，不情愿地穿上了一袭黑袍。 ...... ———— 第四百四十九章:极地冰原 正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由咒杀之人的计划引发了青龙一族的行动，而青龙一族的行动如今又落在了常习羽的视线之中。 当然，常习羽能够发现青龙族的动向不会是出于巧合的缘故，而是早有预谋的追踪。 自当初情报收集陷入僵局之后，常习羽其实并没有停止对匠先生身份的追寻，但最后也因信息太少而暂时选择了搁置。 既然通灵圣果的收集进程中断，那她也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与其相关的那场事件。 在龙渊附近的那场交锋中，敖天罡速败在了匠先生手上。 通灵圣果被夺，敖天罡速败原因疑似和龙渊有关，夺得圣果后，匠先生彻底销声匿迹，而青龙族似乎又在此时传出了新的异动。 既然对于匠先生的追查停滞，常习羽也理所当然地关注起了涉及此事的另一方参与者。 青龙一族。 凭借着忘却与行者两种道则之力的神异堆叠，再加上自己所持有的高阶法器，常习羽甚至敢断言，如果不是她主动暴露身形的话，哪怕是青龙一族的族长亲临，也不可能发现她的存在。 而她则正好借此机会，极其轻松地穿过诸多结界，来到龙域外围观察起了其内部的动向，并将视线锁定在了青龙族的两位核心高层身上。 观察的过程其实很平淡无趣，唯一值得提及的是，当在她猜测敖天青等人会如何行动时，东方戎传讯过来，告诉了她和凌无雪重归于好的事情，这倒是让她深感欣慰。 「算了算了......先不去想这些。」 脸上的散漫神色收敛了些许，常习羽五指虚握，数道虚无缥缈的流光骤然笼罩在了她周身，而与此同时，她的身形也是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合道者暂时未出的情况下，敖天罡出发前往龙渊，由敖天青负责参与八荒秘境的争夺，是吗」 些许微风拂过，青丝飘扬而起，对此，常习羽却似是毫不在意一般，轻声自语道：「很好......期待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先前她之所以没有主动前往龙渊查探，就是防止有打草惊蛇的可能性，至于现在，时机已到。 通灵圣果，未知修士，青龙布局，牵涉东海的变数实在太多，但只要探明了其中任何一点，她这次的东海之行都不算是白跑。 ...... ———— 武国北境边界，茫茫雪原之上。 不同于南疆绵延不绝的十万大山，也不同于西域遍及四野的荒漠，这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冰原。 值得一提的是，不像先前还属于异域之地的南疆和西域，北境冰原自始至终都处在武国境内，但其却又比前两者更具有异域气息，恍若已然脱离于尘世。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千里冰封，罕有人迹，这是一个仿佛被所有世人遗忘的地方，若是无人提及，或许便不会有人主动想起。 只不过，虽说北境被世人淡忘已久，可凡事也有例外的存在。 作为盘踞冰原多年唯一的仙宗，极地宗是个例外，至于眼下，那几道站在茫茫雪原里的人影似乎同样是个例外。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位衣着朴素，面容无比沧桑的瘦削老者，而静侍在那老人身后的，是一道道宛如雕塑般的黑袍人影。 「这就是现在的北境么」 凝望着面前这片无垠的冰原，瘦削老者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一众黑袍般，只是痴痴地站定在原地，目光似是有些恍惚。 「想要见识一次外面的风光，还真是不容易啊。」 喃喃自语了一阵过后，瘦削老者终于从感慨中回过神来，转 身看向了身后，「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这......」 面对老者的疑问，一众黑袍人顿时面面相觑，为首的黑袍人影也只得定了定神，硬着头皮答道：「禀百里宗主，如今是太平第四百二十三年，恐怕离您上一次出关有数百年了。」 说完这话，他额前已是冒出了冷汗。 他们皆为邪宗长老，此行奉命前往冰原，正是为了请这位身份特殊的老者出关而来。 只不过，或许是由于闭关时间太久的缘故，这位的言行举止和思维方式似乎都有些跳跃，也是让他们难免有些始料未及。 当然，这句话他们可不敢明说出来。 「是么......」 瘦削老者倒是没有在意四周众人的不自然反应，出声追问道：「尔等前来此地，是想让本座出手去争夺道宫归属」 「属下不敢。」 此言一出，一众黑袍纷纷低下头去，为首的那人也是连忙解释道：「二长老临行之前曾嘱咐过属下，如果大人您无意于此，那就让我等转交一件信物给您。」 话音刚落，他手上便多出了一段没有封面的无字书卷。 「哦」 视线定格在那书卷之上，瘦削老者似是回想起了些什么，眼中闪过些许意外之色，「有意思。」 他知道这些人来此的企图，也并没有想过要拒绝此事，只不过，能见到这东西也属实是让他有些意外。 「回去告诉那些人，本座会去东海。」 收起那无字书卷，瘦削老者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顺带告诉他们一句，本座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遵命。」 闻言，为首黑袍恭声应是，「大人的话，我等一定如实带到。」 再度朝老者行了一礼过后，众人也是识趣地没有多言，径直转身朝冰原外飞掠而去，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冰原上。 随着一众黑袍的离开，漫无边际的冰原里便只剩下了瘦削老者独自一人，而他也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平静地看着这片宛若永远凝固的画卷般的冰原。 良久，天地之间才悠悠传来一阵叹息。 「又出现了新的变数......莫非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跳不出自己的宿命么」 瘦削老者视线从面前冰原偏移开来，落在了自己掌心之上。而在他目光汇集处，一缕缕虚幻的道则之力逐渐浮现而出，绘成了一只无锋的箭矢。 「唯一一次出手的机会，势必要做到一劳永逸。」 低声自语了一阵之后，瘦削老者缓缓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决然杀意。 形势或许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但他已经等不及了。 如果放任形势变化，继续等待下去，到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 ...... ———— 第四百五十章:空间乱流 八荒秘境再度出现异变，这一点先后被各大势力所感知，但凡有心插手此事，亦或是借此机会做出其他谋划的人也是一时间全都走到了台前，谓之四方云动也不为过。 而正是在感应到八荒秘境异动的当日，重明城外的一处荒原之畔，两道人影正缓步穿行在密林里，若是有旁观者见到这一幕，或许会认为这两人是来此地闲游的也不一定。 林子不大，尽管两人的步调算不得快，也还是很快便走到了尽头。 「就送到这里吧，欧阳兄弟。」 拨开身前遮挡视线的树枝，看着一旁保持沉默的欧阳冶夫，墨少卿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在陆长歌成婚之前，他就已经暂居在了天武门外的这片密林里，距今也算是有些日子了。 不得不承认，陆长歌看人的眼光的确精准，在与欧阳冶夫为邻的这段时间里，两人无论是坐而论道，相互印证道则神异，还是放下修行，转而闲谈天下趣闻，都显得非常和谐融洽，彼此之间的交情也是深厚了不少。 欧阳冶夫话虽不多，但其心性纯粹，看重情义，对待朋友一向不错，墨少卿就更不必说，对于这份难得的友情自是极其珍惜。 只不过，即算两人间的交情再深，现在也到了道别的时候。 「日后再会。」 看着满脸不舍的墨少卿，欧阳冶夫也是难得的放下柴刀，拍了拍他的肩膀。 八荒秘境现世在即，他作为天武门的参战人选，自是很快就要做好准备前往东海，而在他离开后，以墨少卿的特殊身份当然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徒增不必要的隐患。 「一定。」 墨少卿郑重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即算是欧阳冶夫不会参与这次道宫归属的争夺，他也不好继续长时间地留在这里了。 作为明面立场仍站在邪宗阵营的合道者之一，墨少卿在这场朝廷与邪宗的对弈中无疑属于棋眼所在，任何举措都有可能导致胜负的天平出现剧烈倾斜。 更何况是在如今这种特殊的局势之下，咒杀之人和邪宗随时都有往赤阳密境里传讯的可能。 尽管他在离开之前留了一些后手，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先行返回赤阳秘境，等到形势稳定之后再谈其他。 「那就这样吧，不耽误你继续做八荒之战的准备了。」 眼中的不舍和遗憾之意逐渐收敛下去，墨少卿勉强撑起一抹笑容，低声开口道：「欧阳兄弟，我先行一步。」 在来此同欧阳冶夫辞别之前，其实他已经和陆长歌等人道过别了，唯一有些遗憾的或许是在临幸前没能见常习羽一面，但转念一想过后他又释然了。 毕竟是最初将他的内心从深渊里拉回来的两人之一，陆长歌和常习羽在他心目中自是有着相当的分量。 「保重。」 视线停留在墨少卿身上，欧阳冶夫没有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尽管墨少卿是真正的合道者，但站在他现在的处境而言，的确是非常危险。 「会的。」 或许是深知欧阳冶夫的性格，墨少卿倒也没有太过伤怀，而是朝他用力抱了抱拳，行了个武夫之礼，「愿君珍重。」. 欧阳冶夫同样点了点头。 话音落下，墨少卿身后空间骤然激荡起一阵涟漪，而他的身形也随之迅速变得模糊起来。不过数次眨眼过后，待到那突兀惊起的空间涟漪散去，一切归于平静时，墨少卿的身影已是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 凝视着墨少卿离去的方向，欧阳冶夫默然站定了片刻，旋即径直转身而去，只留下一声略显感 慨的叹息。 ...... 合道者的速度自是超凡脱俗，就在两人互相辞别的不久之后，墨少卿便已是踏出重明，即将来到灵州境内。 然而，正是在那与灵州接壤的炎州边境，本该一路空间穿梭，返回灵州的墨少卿却是意外地停下了脚步。 不知何时，眼中的景象竟开始变幻交叠起来，原先如常的空间也是骤然扭曲，尘世的一切正在迅速被消去，取而代之的，是那光怪陆离的虚空旋涡，还有那美轮美奂的七彩流光。 「这难道是......空间乱流」 视线定格在那笼罩在自己周围的七彩流光之上，墨少卿似是想起了些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意外之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这所谓的空间乱流可是在黄泉界才有可能出现的异象，想要在人界见到，可以说是接近天方夜谭。 在三界之中，世人对于天界都知之甚少，甚至绝大多数从未有所耳闻，对于黄泉界，世人也只知其最为混乱，每隔数百年便要向人间发起一次大规模的侵略，其他的则是一无所知。 至于他们所在的人界，无论是从秩序规则，还是位界稳定程度来说，人界都是最为完善的存在，这也是为何大多修行者都可以运用传送法器，以及构建多种传送法阵的根本原因。 要是人界空间不如现在这般稳定的话，那随意动用传送法阵的行为几乎跟找死没什么差别。 正是因为空间乱流的存在。 尽管对墨少卿这种合道者而言，哪怕是空间乱流也对其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但对于五境以下的修士来说，称之为致命威胁也丝毫不为过。 更何况，即算是一位合道者陷入其中，想要脱困也并非特别轻易之事。 一旦被空间乱流所包围，也就意味着被困者暂时同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无论在时间层面还是在空间层面的概念都会变得逐渐模糊，待到被困者破开空间乱流时，或许和先前所处之地早已是相距千里，更有甚者，外界已然沧海桑田。 就像是座不存在于现世的监牢一般。 当然，想要用这种所谓的空间囚笼困住合道者还是太过理想化，但凡其动用自身真正力量，强行破开空间乱流也并非难事。 只不过，对于眼下的墨少卿而言，此事却变得有些棘手了。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掌心道则之力流转，将那些迫近的七彩霞光驱散开来，凝视着面前这片完全看不到边际的空间乱流，墨少卿的神色有些难看。 尽管他有不止一种方式毁灭空间乱流，但那终归都只是理想中的情况而已。 忘却道则的确有着遮蔽世人感知的神异，可也不代表其影响范畴没有极限，一旦他动用真正手段，四方天象出现剧烈变幻，必然会招致众多修士的高度注意，而到了那个时候，即算是忘却道则也做不到扭曲所有关注者的认知。 作为一张绝对不能暴露在外的王牌，墨少卿对陆长歌给自己的定位一直牢记于心，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是不会做出任何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举动的。像这种存在明显隐患的行为就更不可取。 那他如今又能如何 倘若以力破之不可取的话，他所能做的，也只有顺着空间乱流的主流大势，等其移动到某些特殊的节点才能够脱困而出了。 这会是人为操纵的陷阱么 似是突然间想到了些什么，墨少卿眼神顿时变得极其凝重，隐约还带上了一抹警惕之色。 这当然不会是他多疑的缘故，而是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巧合。 往常根本不会在人界产生的空间乱流如今意 外出现，而其出现的地点却又恰巧处在炎州边缘，因为与赤阳秘境之间的距离太过靠近，导致他心生顾忌，无法以力破除空间乱流，只得受困其中等待机会。 如果这一切当真是人为所致，那也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无论是这些天以来的行踪，还是前往灵州的意图，对方就像是算到了他的所有反应一般，对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了如指掌，甚至连他如今有着怎样的顾虑都算得一清二楚。 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墨少卿自认有些难以想象，可摆在面前的事实又让他不得不去相信。 要知道，空间乱流在人界出现只存在两种可能，而那两者无一不是极其苛刻的条件。 只有当不同的方外之地出现融合碰撞，致使空间秩序陷入混乱，亦或是两位合道者搏杀，导致一方空间崩溃才有可能形成空间乱流，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而如此难以形成的空间异象能被他撞上，实在不是用巧合二字就能说得过去的。 「呼......」 抛开脑海内的诸多杂乱思绪，墨少卿轻叹一声，旋即扬起手臂，身形变得模糊起来。 「也罢......现在考虑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空间乱流背后是否存在陷阱，现在的他预想再多似乎也没有太大意义。 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更何况，即算是再恐怖的陷阱，墨少卿也自认有几分手段来应对这未知的一切。 当他自某个节点脱困而出时，所有预想过的可能也会在那一刻见分晓了。 缓缓握住那环绕在周身的虚幻锁链，墨少卿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而等到他身形再次浮现时，已是没入了空间乱流之中。 ...... ———— 第四百五十一章:东海之行 墨少卿的境遇没有被任何人所知晓，常习羽对青龙一族等人的监视正在稳步推进的过程中，随着众人各自的行动和计划布置，七日之间一晃而过。 而在这段时间里，陆长歌也是乖乖依从妹妹的建议，彻底放空心神，安心过上了几天清闲日子。 当然，之所以他能如此悠闲，这也要归功于陆清月的上心。 对于先前和哥哥的约定，陆清月自是非常重视，为了让哥哥能够放心下来，她也是在乾坤殿和神宫之间来回穿梭，对众人目前所面临的问题做好了处理和安排，可以说是完美地接下了陆长歌先前所考虑的事务。 包括找寻塑造剑灵身躯的神物的问题在内，她都与东方戎等女有过数番讨论，对其后续进程同样非常留心关注。 由于八荒秘境现世之时越发迫近，拓跋心则是暂时返回了妖神宗，关于这次略显特殊的八荒之战，拓跋玄和那位朱雀族长也有些事情要交代给她。 既然已经做好了前往东海的决意，东方戎和凌无雪两人也按照先前讨论的计划开始了准备。 虽说在炼化了南疆的山河之力过后，东方戎恢复到了堪比全盛时期的力量，可为了将战力提升至极限，她还是来到了宗庙里闭目调息起来，以求状态能够更进一步。 尽管凌无雪不存在这方面的隐患，但她作为全盘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身上的担子自然是无比沉重。 七天时间过去，凌无雪周身源气越发寂静，可埋藏在这份平静之下的，是那足以撕裂天穹的凌厉锋芒。 ...... 翌日清晨，重明神宫。 一道贯彻天地的神光自天际尽头肆意弥散开来，旋即却又如流星般消散在了无形之中，没有多少人感知到了这道一闪即逝的惊人神芒，但与此同时，各大势力的领头者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那东海之上。 「是八荒秘境现世了么」 神宫内殿，陆长歌随着凌无雪和东方戎两人的视线望去，脸上闪过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过了几天清闲日子之后，他也没有忘记当下正事，一时间就和清月来到了神宫里。 「嗯。」 东方戎微微颔首，解释道：「东海上的天地规则正在变化，这也是每一次八荒秘境现世都会出现的预兆。」 就像当初蛊族归顺朝廷时，南疆的天地规则被武国所汇融，覆盖一般，如今东海上的情形也是如此，一股不属于东海的陌生规则出现在了东海范畴之内，正在逐步取代着东海现有的天地规则。 对于这种规则的变化，两人显然也是并不陌生。 「原来如此。」 缓缓放下手中酒杯，陆长歌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地开口道：「清月，万象，看来我们得先行一步了。」 八荒秘境现世，各大势力的顶尖强者想必都已经在前往东海的路上了，作为这场混战中立场最鲜明的一方，他们的行动自然也不能落后于人。 闻言，靠在他身旁的两女也是点了点头。 陆清月身为朝廷重臣，代表武国朝廷出战自是名正言顺，陆长歌则是借另一重身份，以乾坤殿长老的名义参与这次八荒之战。 至于万象的话，她的存在较为特殊，可以凭万象剑为载体暗中进入八荒秘境，作为他们此行的一张秘密王牌。 尽管在南疆之战过后，万象的存在被邪宗所知，对方可能会多出些许戒心，但那些终归还是无伤大雅。 当然，除开他们三人之外，作为妖神宗代表的拓跋心自然也会与他们同行。 「道宫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八荒秘境的缩影，小心点。」 剑灵的声音自 万象剑中传出，「记住你自己当初的承诺，这次我可帮不了你。」 这句话可不是无的放矢，当初在剑灵和陆长歌踏入道宫后，曾与一位五境邪修有过一次生死之战，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剑灵在最后时刻出手，迎接陆长歌的，或许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作为一路走来对陆长歌最了解的人之一，剑灵自然清楚这家伙骨子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说完这话，剑灵也不等他反应，径直化为一道虚影脱离了万象剑。 「记得......当然记得。」 视线落在身旁那道看不清容貌的虚影上，陆长歌当然知道她话中的含义，温声笑道：「你还是安心筹备重塑身体的材料吧。」 八荒秘境内部可以说是这世间受规则限制最为强烈的地域，而修为超凡脱俗的剑灵也自然是超出了规则所限的极限范畴，一旦进入秘境，必然会受到极其剧烈的排斥。 更何况，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搜罗寻找之下，剑灵已经凑齐了几种重塑身躯的关键材料，近段时间内便可以尝试重塑身躯，而不再是以一介魂体存在。 出于这两个主要原因，陆长歌也就先行提议让剑灵留在神宫里了。 「哼。」 偏过视线不去看这家伙，剑灵冷哼一声，倒是少见的没有开口反驳。 看得出来，她虽看似对陆长歌的好意并不领情，但实际上还是对重塑身躯的事情比较在意的。 「姐姐......」 万象的心思倒没有两人这么复杂，见剑灵神色不善，还以为是她因为被众人单独抛在神宫而生气了，「要我留下来陪你嘛」 说完这话，万象又偷偷瞄了剑灵一眼，小脸上露出几分不确定的神色，像是正在思考。 「蠢丫头。」 剑灵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丫头心底在想些什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让你去就去，不然这些天岂不是白练了么」 自众人从南疆回来之后，万象似乎也被当初那场混战激起了斗志，这些天来可以说是一直都在跟着凌无雪学习控制源气的方法和手段，进展也是极其迅速。 她本就是真正的天之娇女，有着堪称造化的玄奇力量，只要全心专注于修行方面，提升速度自然是无人可比。 「哦......」 闻言，万象弱弱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明白就好。」 没有再去理会这个单纯的妹妹，剑灵偏过视线，目光落在了陆长歌身上，「姓陆的，那我可就把这丫头交给你了。」 有过片刻的停顿，剑灵脸上似是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冷声续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放心。」 并没有在意她那略显冷硬和不自然的语气，陆长歌微微一笑，温声开口道：「不会出事的。」 无论是道宫之行，亦或是南疆旅途，剑灵在各种层面上都可以说是和自己的妹妹形影不离，但如今的八荒之战有所不同。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或许还是这对姐妹第一次分开，对于剑灵内心的异样情绪，陆长歌当然能够理解。 且不论万象的力量究竟已经强到了怎样的地步，只要有他在，就不可能会让这丫头出事。 「......」 沉默了一阵，剑灵没有去接这家伙的话，只是再度偏开了目光。 「剑灵姐，万象现在实力如何，你应该最清楚才是。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看着神色不太自然的剑灵，陆清月俏脸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清月说得不错，凭万象的力量，在合道之下几乎 已经没有对手了。」 见她神色有异，东方戎也是安抚了一句，旋即又话锋一转，正色问道：「长歌，你们是准备先一步去东海吗」 「嗯。」 陆长歌站起身来，点了点头，解释道：「不能太早，不能太晚，局势太混乱对我们没有好处。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 过早下场，很有可能直接激化对立双方的争斗，太晚现身，又容易被青龙一族彻底掌控局势，横竖都不是什么好结果。.br> 「也好。」 东方戎赞同了这个说法，「那我之后再动身吧，你们小心为上。」 作为稳定东海局势的核心，陆长歌等人先行，必然能够帮东方戎更直观地看清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作为相应的代价，陆长歌等人面临的危险就有可能会更大一些。 「嗯。」 守护道则在掌心流转，陆长歌笑着打趣道：「虽然不敢夸口说必胜，挡他们一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是还有你在吗」 尽管目前还难以断定对方究竟会将多少底牌浮出水面，但陆长歌依然有足够把握，哪怕对方当真发起乱战，他也能够挡住那些人一段时间。 更何况，对方多半也算不到，这一次帝皇会亲自下场。 「能听到这话，是东方之幸。」 感受到陆长歌对自己的信任，东方戎嘴角也是扬起了一抹明媚笑意，朗声道：「这次总算是不用我来为你们送行了。」 身为一位已至合道极限的强者，每到关键时刻，她却处处都需要陆长歌等人协助，而她自己则只能枯坐在重明神宫里等他们传来的结果，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的话，或许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由他人为其摘下的胜利果实，可对于东方戎而言，这种只能依赖朋友，而自己却无能为例的感觉虽谈不上侮辱，可也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所幸的是，这一次，她也能够与自己的挚友一起并肩作战。 ...... ———— 第四百五十二章:天下云起 想到这些，东方戎俏脸上微微发热，当然她掩饰得还不错，并没有人发现。 「平安回来。」 从桌前缓缓站了起身，凌无雪面色依旧古井无波，但那目光中却是闪过一抹罕见的柔和色彩，尽管只如昙花一现，可那语气中的关切之意已是明显落入了在场所有人耳畔。 自当初陆长歌一行即将前往南疆时，她也曾说过同样的话语，可这相同的两句话中究竟蕴含着多大差别，或许没有人能真正体会。 「这同样是我对你要说的话，无雪。」 对上她那平静的视线，陆长歌洒然一笑，温声开口道：「平安回来，我相信你。」 相较于八荒秘境内存在的危机而言，凌无雪可能面临的敌人只会更加危险，即算他们对此并不是没有商议对策，那也很难保证没有其他变数。 无论如何，她独自一人担下了这场乱局中最危险的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 「......」 闻言，凌无雪没有出声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的神采似乎更亮了些许。 「哥。」 看着眼前这副情形，陆清月心中不免有些吃味，挽住陆长歌腰间的手指也终于逐渐用上了几分力道，「你是不是忘记我和万象还在这里了」 要是没有当着她的面，对东方姐和无雪姐说这些话也就算了，当面居然还敢这样，她是不是还要佩服一下这个哥哥的勇气真当她没有半点脾气的 岂有此理。 「好啦。」 白了有些尴尬的陆长歌一眼，陆清月也不等他解释，半强硬地拉着他朝殿外走去。 为了及时应对随时可能现世的八荒秘境，众人自然是早就已经在神宫内准备好了长距离的传送阵法，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到达武国边境。 「几位姐姐，我们先走了。哥，你要是还有什么话，等到回来之后再说吧。」 「是......」 瞟了瞟额前黑线隐现的妹妹，内心的求生欲让陆长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从心，听到这话的万象也是小脸一僵，乖乖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愿君凯旋。」 目送着陆长歌一行踏上传送法阵，东方戎倒是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诚挚地朝几人抱了抱拳，而凌无雪也是扬起茶盏，朝其颔首致意。 话音落下，一束耀眼的华光亮起，而几人的身形也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哼......总算是走了。」 视线略过陆长歌等人离开的方向，剑灵似是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旋即径直转身走进了内殿深处，「继续凝聚天地之力去了，你们两个没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别来找我。」 引动和控制天地之力，这是重塑身躯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只要成功凝练天地之力，之后的步骤也就只剩下了逐步去完善。 一日没能重塑身躯，剑灵就始终存在顾忌，难以动用真正力量，可一旦摆脱了魂体形态，她便有了多种手段迅速恢复实力。 见她头也不回地朝里面走去，东方戎和凌无雪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又默契地点了点头。 「那我也准备走了。」 缓缓握紧手中的弑日之枪，东方戎凤目微凝，低声开口道：「无雪，一切小心。」 「......」 面对东方戎临别前的提醒，凌无雪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了她面前。 「嗯......」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茶盏，东方戎似是愣住了一瞬，旋即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朗声笑道：「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叮！ 一阵清脆的瓷器碰撞之声响起，东方戎螓首微仰，将那杯中清茶一饮而尽，随后便大步走向了神宫之外，而与她举杯共饮的凌无雪则是平静地看着她，良久，才缓缓闭上了双眸。 前者身着金甲，昂首阔步，周身战意弥漫，弑日长枪也是闪烁着一缕浓郁的猩红神芒；后者神色平淡，身负长剑，待到再度睁开双眼时，已是独自一人朝相反的方向远行而去。 玄衣如墨，背影决然。 ...... ———— 于此同时，天下各处。 「你真的做好打算了么」 重明城外的一处荒原之畔，武长天看着面前收起柴刀，朝密林外走去的樵夫，神色似是有些无奈。 「当然。」 面对武长天的问题，樵夫没有犹豫便做出了回答。 只要是他决定好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任何迟疑，当初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果然还是劝不动你。」 看着面色如常的樵夫，武长天摇了摇头，脸上无奈之色更盛。 作为天武门唯二的悟道者，当初他要自绝道途时，自己没能劝下来，如今的东海之行，自己终究还是拦不住他。 「那就放手去做吧。」 视线从樵夫身上偏移开来，武长天长叹了一口气，似是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 「......」 前行的步伐有过片刻的停顿，旋即又很快恢复了正常，樵夫没有回头，但那低沉的声音却是顺着微风回响在了这片密林之中。 「谢谢。」 ...... ———— 灵州城外。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走这一趟。」 抬头仰望着天际云卷云舒，一位文士模样的男人面色复杂，似乎正轻声自语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偏过视线，目光落在了东海的方向上。 「可是......如此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要是就此错过的话，方某又该等到什么时候」 像是在自己说服自己般，那人再度自语了一阵，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形也变得越来越淡。 等到声音止息时，那人的身影已是彻底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抱歉了。」 ...... ———— 极地冰原之上，一位手持钓竿的老者似乎感应到了些什么，握住钓竿的手臂顿在了半空中。 「这次去东海的人似乎还不少啊。」 静静地看着眼前宛若镜面的冰湖，瘦削老者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感慨，还是在因为他所感知到的形势而感到棘手。 「罢了。」 从地上坐起身来，老者似乎放弃了深思下去的打算，缓缓抬起手臂，旋即用力按住了自己心口。 局势再复杂也与他无关，自始至终，他此去的目的都只有一个而已。 噗嗤！ 些许猩红的血液顺着老者指尖流淌而下，可老者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轻描淡写地抽出了自己那被鲜血所染红的手指。 「就这样吧。」 ...... ———— 某处方外之地，一座光线昏暗的大殿之内。 「该是您准备动身的时候了，大长老。」 视线落在那大殿中央，静坐在蒲团的枯瘦老者身上，一位黑袍青年拜倒下去，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作为邪宗当中修行最高的六境强者，大长老陆岳明自是理所当然地 被众人推上了此次八荒之战的领头人选，对于一众长老的推举，陆岳明当初也并没有出言反对。 然而，等到黑袍青年现在前来提醒时，陆岳明却是脸都已经黑了。 「好的不学，尽学些莫名其妙的路数……谁教你们这么变着的」 看着面前堪称一片狼藉的棋盘，陆岳明脸色黑如锅底，额前也是隐约浮现出几条青筋。 在他的道则影响之下，每场棋局本都应是依照常规自行运转，可眼下这场棋局却有所不同。 落入他视线的，是棋盘上那几颗不按套路行棋的棋子，而在那几颗棋子脱离常规之后，这场原本已经既定结果的棋局也重新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真是得寸进尺......！」 或许是内心的火气忍耐到了极限，陆岳明迟迟未能走出下一着，而那手中的棋子也是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早知道就换个人来办这事了。 感受到大长老周身散发出的怒意，墨轩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不言。 要是知道陆岳明正在气头上的话，恐怕打死他也不会来走这一趟。 然而，还未等他开始后悔，陆岳明已是终于压抑不住怒气，将那棋子重重地拍在了棋盘之上。 砰！！！ 一声巨响回荡在大殿之内，局中棋子尽数化为齑粉，原本光洁的棋盘也是骤然多出了数道清晰的裂痕。 果然自己不该来的...... 声音在这幽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墨轩也是不免偷偷抹了把冷汗，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哼......」 发泄完怒火，陆岳明的神色终于好看了些许，冷声开口道：「回去告诉那些人，本座什么时候动身，那是本座的事情。如果不满意，那就让他们自己滚去东海。」 「......」 尽管心中免不得腹诽几句，墨轩面上倒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弟子遵命。」 当然，他是不可能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其他长老的，那是找死。 「去吧。」 没有再做多言的兴致，陆岳明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本座之后会自行前往。」 「是。」 闻言，墨轩也是识趣地不再开口，行了一礼过后便迅速朝殿外走去，只剩下陆岳明一人独坐在大殿之内。 大殿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唯有数排魂灯还摇曳着微弱光芒，些许明灭不定的烛火映照在那道棋盘面前的人影之上，更添了数分阴森气息。 凝视着那已然不成形状的棋盘和那棋盘上的尘埃，陆岳明没有说话，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沉默良久，他才抬手捻起些许尘埃，重新铸成了一枚棋子。 「行棋不懂取舍，终有一天是要付出代价的。」 握住棋子的指尖缓缓用力，陆岳明眼神阴翳，嘶声开口道：「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混账东西。」 留下一句夹杂着杀意的叱骂之声，陆岳明怒然起身，消失在了大殿里。 ...... ———— 第四百五十三章:东海盛会 与此同时，离武国边境不远的州域之内，一只飞舟的轮廓突兀在天际划过，随后又迅速弥散在了虚空中。 「这八荒秘境的确有不少门道，看来比想象中的要更麻烦。」 盘坐在飞行法器上，陆长歌一边分神观望着四周东方，一边翻看着手中古籍，眼中闪过些许凝重之意。 「欸......看得头疼。」 视线从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上偏移开来，靠在陆长歌身边的拓跋心也挠了挠头，小脸上有些苦恼。 在动身赶赴东海之前，她就顺利与三人会合在了一起，这也是为什么她在飞舟上的缘故。 至于他们现在所探讨的，是一本记载着往年八荒之战事迹的古籍。 「规则限制根本没有重合的时候，不愧是八荒秘境。」 合上那本还剩不少页的古籍，陆长歌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东西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不得不承认，他低估了八荒秘境内所蕴含的变数。 在接到拓跋心之后，众人便催动传送法阵离开了重明城，而这一路上，他们也是尝试着了解了许多有关八荒秘境的资料。 当时陆长歌还心想，凭借这本由历年参与者复述下来的古籍，至少能对八荒秘境有一个比较明确的定位。只不过，随着了解的越发深入，不论是拓跋心还是他最后都失望了。 完全对不上号。 宛若无穷无尽的阵法和禁制，堪称千变万化的规则与制约条件，无论是将哪两次有关八荒秘境内的记载挑出来，几乎都难以找出多少重合的地方。 至于内部地形就更是变化无常，上一次涉足还是千仞高峰，这一次或许就演化成了浩瀚沧海，就像是一方完全未知的混沌世界，每一次现世都会演化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陌生景象。 难怪连剑灵都特意提醒让他们小心为上。 「都说没什么用了，还跟可心一起看这么久。」 掌心凝聚起几道冰蓝色阵纹，陆清月微微转头，没好气地白了两人一眼，「哥，这些你不都知道吗」 作为近日来处理各种事务的负责人，陆清月自是对这本古籍有过仔细分析，早就得出了如此结论。 「话说这么绝对干嘛，万一有能用作参考的地方那不就赚了。」 陆长歌无奈地笑了笑。 反正他们在赶赴东海的途中也做不了什么准备，能多了解一点八荒秘境也没坏处。 「算了，不提这个。」 抛开脑海里的杂乱思绪，陆长歌话锋一转，出声问道：「清月，现在东海四周的天象出现异动了吗」 作为较为靠近东海的势力之一，他们的行动在各方势力中多半也是属于最快的那一列，如今已是接近武国边境，很快便能进入东海范畴。 正因如此，观望东海的目前形势，以及判断他们的下场时机也就成了需要关注的问题。 「嗯。」 见哥哥问起此事，陆清月秀眉微蹙，轻声应道：「就算将用特殊方式遮掩天象的高手排除掉，现在处于东海附近的六境修士也有五位左右。」 阵法师本就对天地之力的变化最为敏感，以陆清月的修行，自是能够分辨出如今东海的天象异动。 纵观整个东海上空的周天星辰，她已是感知到了不下五道能够改变天地之力的气息，这也意味着来者的修为至少都处在六境。 这对他们来说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至少五个，是吗」 听到这话，陆长歌眼中也是露出了几分凝重之色。 摆在明面上的六境强者数量就已经不下于五 位，而他们还难以确定，是否会有隐藏在暗处的修士没有浮出水面。 作为势必要夺得道宫归属的一方，除开有可能联合的少数势力之外，可以说其他仙宗暂时都会站在他们的敌对立场。 仅凭他们四人携手的力量，能够保证在这场如此混乱的八荒之战中取得主导地位吗 没有人知道，就连陆长歌自己也没有十足的信心。 「如果面对的敌人实在太多，那就只能希望之前布置的计划能起到一些作用了。」 看着四周空间景象瞬息变幻，陆长歌紧了紧万象剑，低声开口道：「要是起不到作用的话，那这一次......可能会是场前所未有的苦战。」qδ ...... ———— 东海。 经历过了第二次的空间异动，原本已经成功定位的八荒密境再度迁移，来到了东海下方，而盘踞在东海下方的也不是他人，恰巧是四圣之一，青龙一族。 在空间异动结束后，八荒秘境的大致方位其实就已经离青龙一族的领土极其接近，随后又不知青龙族的高手施展了什么神异手段，将二者之间本就相当接近的距离再度拉近了些许。 与此同时，潜龙岛上。 作为位于四海龙域外围的重要岛屿，也是预防敌人入侵的前沿防线的一部分，潜龙岛对于青龙一族而言无疑有着相当的分量，平日里也有许多龙族修士在此地修炼，即算真正的青龙族妖修数量不算太多，那也足以被称之为一方重地。 更何况，自八荒秘境大致定位在潜龙岛之后，青龙一族便早已派遣大量族中高手驻守在这座岛屿，日夜监视着四周的一切风吹草动，可以说是将此地的戒备提高到了最高级别。 当然，会做出如此大规模的动作倒也怪不得他们，而是八荒秘境本身就足以引起天下修行者的高度关注。 而今把视野放在潜龙岛四周，那不计其数的修行者便是对此很直观的体现。 人满为患。 要知道，那些悬浮在空际的众人可大都是至少有着二境修为的修士，而那人潮数量又何止十万之数。 无数混乱气息肆意蔓延在这片天地之间，连青龙一族的众多高手在这茫茫人海中也是变得不再那么起眼，尽管他们始终在潜龙岛附近区域驻守，也无人敢逾越雷池半步，但那铺天盖地的人潮也同样给他们内心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 潜龙岛外人声鼎沸，恐怖的声浪甚至让这一片海域都感受到了震动，岛屿之上则是鸦雀无声，青龙一族的众人高度警惕，维持着目前局势的暂时平衡。 当修行者的数量庞大到一种骇人的程度时，即算是超级仙宗也不得不提起十分的重视，更何况，这茫茫人潮之中也不乏来自其他仙宗的高手。 「这次来的人果然比上次要多出不止一点半点，看来是有好戏看了。」 在那漫空遮天蔽日的人海里观望了片刻，一位衣着略显不雅的中年修士贼笑几声，颇有几分看热闹的味道。 往年八荒秘境都是在云州现世，那是属于武国的疆域，同时又有朝廷的军队镇守，极少有人敢在云州造次。又因为各方面的缘故，众多自认身份不够干净的修士也不会为了这只有一点微末可能得到的机缘去自投罗网。 但这一次却不同，原本东海就不完全是青龙族的地盘，再加上整片海域的秩序也较武国境内相比更加混乱，这也给了不少心怀不轨之人更多浑水摸鱼的机会。 「好戏倒肯定有，但这出戏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啊。」 此言一出，那人身旁的同伴连忙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提醒道：「你忘了，这次各大宗门可不像原来那样派出天才弟子出战 ，参与争夺的都是仙宗之内的顶尖强者。」 各大仙宗尽皆昭告天下，宣扬了此次八荒之战的特殊性，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散修又怎么可能不知情。 二者比较下来，此次在参战人选的层面上可谓是有着天地之别，而那些修为较低的人或许连浑水摸鱼的资格都没有。 「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记得。」 面对同伴的提醒，那中年修士倒没怎么在意，咧嘴笑道：「也不知道会有哪些势力的高手前来参战，要来的是那些小鬼反而看得不带劲了。」 「你倒是不怕死的很。」 见他这副滚刀肉的样子，同伴也是不免笑骂了他一句，「事先说好，要是出了问题，我可不想陪着你一起死。」 「放心。」 偏头看向那天际彼岸，中年修士似是感知到了些什么，脸上笑意更盛，「好戏开场了。」 ...... 两人的交谈不过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一角，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四方空间波动越发剧烈，而人潮内的讨论之声也随之变得喧嚣起来。方才还能勉强维持住的场面逐渐有了走向失控的趋势。 不是人人都拥有明辨局势的能力，面对四周天地弥散而出的那股玄奥力量，无数修士的视线也是越发热切。 又过了片刻之后，终于，那漫空躁动的人潮稍稍分开一条线，几位气息强大的修士顺着那散开的人潮走了出来，主动来到了青龙一族所布置的阵法跟前。 「敢问几位阁下来此何意」 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者周身的力量气息，一位青龙族的长老眉头紧锁，沉声开口道：「如果是为了即将现世的八荒秘境，那么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 ———— 第四百五十四章:惊涛拍岸，断浪之刀 即算是身为青龙一族的高层，那老者的语气其实也很是委婉，颇有几分息事宁人的味道在内。 当然，形势所迫，也由不得他会做出妥协态度。 单论这主动上前的几人就无一不是抱元境修行者，而这几人也不可能就是这茫茫人海中仅有的几位五境高手，在如此恐怖数量的人潮之内，会藏有多少强者或许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只不过，这对于青龙族的看守者而言也无疑是个巨大的考验，显然，光凭他们这些人还不足以镇住如此盛大的场面。 「青龙族的道友有礼了。」 面对老者的退让，来人中的一位魁梧中年咧了咧嘴，应声笑道：「我们的确是冲着八荒秘境而来。说实话，等了这么久，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说到这里，魁梧中年又活动了几下肩膀，似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如果诸位想问秘境何时现世的话，实不相瞒，我等也完全不知情。」 听出了此人的话外之音，老者没怎么犹豫便做出了回答。 他看得出来，此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那无数修士的内心写照。 要是只有眼前此人，他倒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可现在的形势却让他不得不提起十分精神来应对。 「是么」 魁梧中年露出了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既然各位青龙族的朋友也对八荒秘境不了解，要我说的话，还不如解除潜龙岛四周的阵法限制，让我们直接登岛看看。」 停顿过片刻，魁梧中年又摇了摇头，似是有些埋怨地补充了一句。 「对！」 「到底还要封锁八荒秘境多久，当这是你们青龙圣族自己家的地盘么！」 话音刚落，那漫天人潮里就响起了不少人附和的声音，而经过这么一番讨论，人群似乎也变得更加躁动了起来。 「这......」 听到这话，青龙族的一众高手顿时面面相觑，脸色不太好看了。 对八荒秘境现世之地严加监视，防止有任何意外产生，这是他们所收到的命令。 没有经过族长和核心长老的允许就擅自撤去潜龙岛的防护，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又该由谁来承担这份责任 然而，当前的情况又不得不顾。 要是在此地跟这些人起了激烈冲突，到时候引起的混乱恐怕会难以想象，凭他们根本就收不了场。 那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有过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老者神色微凝，似是终于顶着压力做出了选择，「我等是奉命镇守于此，道友的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一道淡然的声音已是突兀响起，不过转眼便回响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潜龙岛乃我族之要地，还望诸位收敛一二。」 话音刚落，龙岛之上骤然神光大盛，靛青色的华芒宛若流火般蔓延开来，将整座岛屿笼罩在了其中。 与此同时，一道略显模糊的人影缓缓浮现在了魁梧中年等几位五境修士面前。 玉面青龙，敖天青。 「大长老......！」 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青龙一族众人顿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无论是作为镇守龙渊千年的守护者，还是管理全族，位高权重的大长老，敖天青对他们而言都是定心丸一般的存在。 有大长老在此，他们也就不用再担心场面会有失控的趋势了。 随着敖天青的现身，本还堪堪维持着平衡的天象终于开始变 幻，这似乎也意味着东海上的局势迈入了一个新阶段。 风云变色，惊涛拍岸，浩瀚而混乱的天地之力肆意在空际弥散，属于六境强者的威压降临在了所有人头顶。 不过数次呼吸之间，方才那还极其喧嚣的人海已是逐渐平静了下来，有人面露震惊，有人神色迷茫，可无论作何感想，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道靛青色的人影身上。 这才是六境强者的真正力量 「......」 看着面前神色淡然的敖天青，魁梧中年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感觉身体有些发冷。 明明他自己没有感知到来者的半点敌意，可那仿佛自灵魂深处油然而生的危机感却无时无刻不在发出警告，让他尽快逃离此地。 也正因如此，本应借人海之声势来压青龙之威风的他，当站在此人面前时，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然而，对于魁梧中年的狼狈反应，敖天青却像是丝毫没有在意一般，只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封锁潜龙岛乃本座之意，道友又何须为难他们。」 分明是站在面前交谈，可魁梧中年等人却都心生出了一股奇妙之感，仿佛敖天青根本不是在和他们对话一样。 只不过，他们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在敖天青话音落下的同时，天象再度变幻，随之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抹朴实无华的刀芒。 方向平正，不偏不倚，没人觉得这一刀会存在什么特殊的地方，可当敖天青见到那抹刀光时，那淡然的脸庞上却是露出了几分凝重之色。 轰！！！ 不过刹那之间，某种无形结界宛若镜面般轰然破碎，一阵剧烈的空间涟漪自虚空之内肆意蔓延，靛青色的海浪也被那恐怖至极的刀气悍然斩断，化为无色浪花消逝在了风中。 一刀既出，风平浪静，云天止息。 「果然是你......欧阳冶夫。」 凝视着那道自天际尽头逐渐接近岛屿的樵夫，敖天青缓缓放下手臂，眼中凝重之意更甚，「终归还是重返六境了么」 当年合道之下第一人的盛名何其如雷贯耳，作为青龙一族掌权者的他自然也清楚欧阳冶夫的来历。 更何况当初在重明城朝争之时，他也不是没有和其打过照面，只不过，那时候的欧阳冶夫还依旧处在五境而已，虽与他阵营对立，但实力尚且不足为惧。 可现在离各族入都城朝争才过了多久，此人就重返六境修为了 如何做到的这一步 ...... ———— 第四百五十五章:尚未战，先夺势 自愿舍弃道则，随后一蹶不振，在敖天青看来，这完全是不可理喻之事，而想要在墮境后重新寻得自身之道则更是天方夜谭。 究竟是出于什么机缘巧合才让此人再度踏出了这一步 视线定格在樵夫背后那柄平平无奇的柴刀之上，或许是明白了些什么，敖天青瞳孔微缩，没有再开口。 按常理来说，刚踏入六境不久的修士想要对他造成威胁无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欧阳冶夫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不......倒不如说此人变得比舍弃道途的时候更加恐怖了。 即算是对上那个当年被誉为合道之下第一人的欧阳冶夫，敖天青也有充足的信心能够与其交锋，可要是让他同眼前这个樵夫搏杀，最后的胜负如何，他也猜不透。 想到这里，敖天青掌心闪过一抹厉芒。 要想图谋道宫归属，此人将会是绝对的劲敌。 「......」 身形数次闪烁，来到那龙族所布置的众多法阵之前，欧阳冶夫没有回答敖天青的疑问，只是平静地看了身后几人一眼。 「先退。」 敖天青或许不会当众抹杀他们几人，但绝对能够让他们付出难以遗忘的代价，那魁梧中年是天武门的人，于情于理之下，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欧阳前辈......」 看了看身前的欧阳冶夫，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敖天青，魁梧中年等人犹豫了一瞬，随后又很快应声道：「遵命。」 局势变化还算没有完全超出预料，他们的目标其实已经达成，再继续发展下去也只会成为欧阳前辈的负担而已，的确不如先行离开。 话音刚落，几人便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朝潜龙岛远处飞掠而去。 「如果不算上重明城那次的话，欧阳道友，好久不见了。」 指尖寒芒缓缓敛去，敖天青停顿了一阵，才低声开口道：「如果刚才的一切皆是欧阳道友所为，那可算不上什么高明手段。」 尽管两人方才已经有过一个照面的交锋，但他却仍然没有将欧阳冶夫定为对手，其实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了。 「......」 只是可惜，面对敖天青的话语，欧阳冶夫也依旧选择了沉默。 魁梧中年的计划他当然清楚，但他没有要进行干预的意思，而是默许了几人的行动。 真正高阶修士之间的交锋并不完全取决于力量层面的对抗，就像如今潜龙岛上的情形一般。 尚未战，先夺势。 魁梧中年携诸多修士之势，给予青龙一族巨大压力，迫使敖天青不得已亲自现身来稳定局势，敌明我暗，对方只能被动应着，他尚未出手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这也可以说是初步压下了青龙一族今日的主场之势。 当然，先前所做的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双方力量对等，亦或是相近的层面上，如果实际力量差距过大，那么所谓的夺势也不过只是个笑话而已。 ...... 由场面情形复杂难明再到两位六境强者现身接管局势，随着高阶修行者的不断介入，原本占据主体的各方散修人群则是逐渐失去话语权，沦为了看客。 而在敖天青与欧阳冶夫两人还在对峙的期间里，离得稍远的人潮里也是早就炸开了锅。 「那是......欧阳前辈他也重回六境了吗！」 有眼力过人者意识到了欧阳冶夫的身份，脸上满是期待之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真的精彩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欧阳前辈和当年比起来哪个会更强一些。」 作为曾经的合道之下第一人，欧阳冶夫的战力 即算不是无人可敌，在六境当中也必然属于最顶尖的层次。 只不过，如今的他算是破而后立，又还能留下多少当年积累的实力与底蕴 没有人知道。 「要我看啊，刚才他那一刀看起来威风，真正交手的话可多半不是玉面青龙大人的对手。」 前者话音刚落，身旁就马上有另一人出言反驳了，「前些日子不是有消息说此人在赤阳秘境现身过么隔现在才过了多久，就算是回到六境也只是个六境初期，能恢复当年的多少实力」 在赤阳秘境时，欧阳冶夫还依旧停留在五境极限，哪怕这段时间恢复得再快，又能快到什么地步 「这......」 闻言，前者一时有些语塞，「要是欧阳前辈没有足够把握，恐怕他也不会主动前来参加八荒之战的吧。」 话虽这么说，可等此人说到后半段时，声音还是明显弱下去了些许，显然并没有太多底气。 欧阳前辈...... 凝望着远处的那位樵夫，他没有再去出言辩驳，眼中闪过一抹希冀之色。 ...... 两人之间的僵持终究还是分出了结果，随着欧阳冶夫的沉默，敖天青的神色也变得越发平淡，失去了那最后一点缓和的可能性。 「本座还以为能有和欧阳道友协作的机会，如此看来真是可惜。」 靛青神芒再度笼罩在周身，逐渐凝成数道漩涡，敖天青似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低声开口道：「那就只能在手底下见真章了。」 方才的对话其实可以看作一种试探，而欧阳冶夫的沉默，则是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态度很明确。 「你想现在动手」 对于敖天青的动作，欧阳冶夫自是有所注意，但他似乎也没怎么意外，只是缓缓握住了背后的柴刀，「随时都可以。」 他来东海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夺取道宫归属，在这里和敖天青打上一场，他并不介意。 就算是现在不打，在秘境里也少不了一战。 「......」 听到这话，敖天青没有回答，但那周身笼罩的靛青漩涡却是更耀眼了些许。 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紧张，围绕在潜龙岛四周的人潮也是明智地朝远处退去，显然是害怕两人交战的余波波及到他们。 只不过，也正是在这战局一触即发之时，天际星云骤然颠转，耀眼星辰光芒逐渐敛去，化作一枚枚略显虚幻的棋子在高天之上回旋。 ...... ———— 第四百五十六章:以一敌三? 与此同时，一阵冷厉的声音也是回响在了所有人耳畔。 「本座是为道宫而来，没兴趣看你二人开战。」 不过数次转眼过后，漫空星斗彻底凝聚成形，而那以潜龙岛为阵眼的星阵上也多出了一位老者的身影。 邪宗大长老，陆岳明。 「没想到这次来的居然会是罗大人......罗大人说话还是那么不客气。」 感知到来者身份，敖天青周身靛青龙气流转稍滞，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现在似乎还没到正式交手的时候，欧阳道友，看来你我之间的决战要暂时推后了。」qδ 说完这话，他又意味深长地望了陆岳明一眼。 天武门想不想要谋取道宫他不清楚，但青龙一族是早就已经将道宫视作了志在必得之物，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机去做这一系列的布置。 无论局势如何，在八荒秘境现世前和欧阳冶夫开战都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方才所谓的对峙也只是表明他的态度而已。 恰巧陆岳明选择在此时现身，他就正好借势而下，放弃了在此地开战的打算。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邪宗居然会让陆岳明前来东海，他其实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 对上敖天青的目光，陆岳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尽管在名义上此次八荒之战中邪宗和青龙一族仍是同盟，可自从经历了那次朝争过后，二者之间的关系就生出了些许隔阂，更不用说陆岳明和敖天青两人本就是当初朝争的参与者，个中立场就更是微妙。 不准备开战么 视线在敖天青周身停留过片刻，最终定格在了陆岳明身上，欧阳冶夫沉默了一会，随后缓缓松开了握住柴刀的手臂，「你很厉害。」 凝视着对方手中那枚看不清图案的棋子，他又极其少见的补充了一句，「比想象中更厉害。」 如果没有踏入六境层面，或许根本无法理解他这番有些不着边际的话语，在场的无数修行者里，恐怕也只有敖天青和陆岳明自己才能体会。 「是么」 闻言，陆岳明微微皱了皱眉，冷声道：「老夫一向不喜同他人交手。」 这算是对他的回答了。 欧阳冶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罗大人没有动手的兴趣，老子可是一直都有。」 然而，还未等欧阳冶夫出声回答，潜龙岛四周空间竟是骤然塌陷下去，宛若无穷无尽的血煞之气自虚空裂缝中蔓延而出，肆意弥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而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位披头散发，肩抗巨锤的壮汉。 蛮族族长，石元荒。 「哦没想到元荒道友也来得这么早。」 或许是与来者之间有几分交情，看着那突兀出现在跟前的壮汉，敖天青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缓声问道：「莫非道友也是来此争夺道宫的么」 「哈......」 听到他这般故作姿态的话语，石元荒扬起手中狰狞巨锤，咧了咧嘴，「那是你们该去抢的东西，跟老子没有关系。」 和当初的南疆之战一样，他的目的从来不是在这些人手里夺得道宫，而是与这些天下颇负盛名的强者好好打上一场。 当然，他只是纯粹好战而已，可不是什么分不清形势的真莽夫。作为西域蛮族的领袖，这么多年的一族之长也不是白当的，对于敖天青的话外之意，他自然也是一听便知。 明知故问，虚伪的家伙。 失去了跟这家伙继续客套下去的兴致，石元荒扭头看向身侧，眼中满是热切战意，「欧阳冶夫么 没想到还能发现意料之外的好对手。」 视线落在对方那身后的柴刀上，他似乎又有了什么新的发现，舔了舔嘴唇，脸上笑容更盛。 对于欧阳冶夫合道之下第一人的名头他自然是早就有所耳闻，只不过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交手而已。 如今恰逢对方恢复六境，重得道途，这么好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哦」 或许是察觉到了石元荒内心那早已蠢蠢欲动的战意，敖天青神色微动，低声开口道：「如果元荒道友想要现在启战，本座很乐意出手协助。」 本来他还不准备在进入秘境前动手，但欧阳冶夫如今明显和他们站在相对立场，要是石元荒迫不及待地想要开战，他也不介意充当其援手，合力先让欧阳冶夫出局。 此言一出，三人目光同时汇聚在了欧阳冶夫身上，连先前声称不喜与他人交手的陆岳明也不例外。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只在瞬息之间，漫天星斗再度变幻，狰狞煞气肆意蔓延，三道磅礴威压也是骤然降临在了他周身。 「......」 对上三人的视线，欧阳冶夫眼中闪过些许凝重之意，但神色却是依旧平静。 一对三么 尽管还猜不准这三人是否都会出手围攻他，如果当真遇见这种情况，毫无疑问，他处于绝对的劣势。 三人无一不是六境当中的顶尖强者，与寻常六境之间存在相当明显的差距，即算是一对一，胜负也尚且未可知，更何况是眼下这种形势。 只不过，哪怕是面临着如此景象，欧阳冶夫也仍然没有要退避的意思，而是默然握住了那柄柴刀。 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胜算，那么他需要做的就只是挥刀而已。 也正是在欧阳冶夫握住刀柄的同时，敖天青出手了。 四方海浪激烈流转，一杆靛青龙戟自那翻腾的浪潮漩涡之中飞掠而出，直指向欧阳冶夫心口，而与此同时，一枚耀眼至极的龙纹刻印也像是凭空浮现般出现在了他头顶上空。 不过刹那之间，靛青龙戟宛若流星划破长空，只可见那一抹骇人寒芒，龙纹刻印彻底勾勒成型，已是将欧阳冶夫所有退路尽数封锁。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不留任何余地的杀招。 然而，面对那瞬息便迫至身前的靛青神芒，欧阳冶夫却始终没有选择抽出背后柴刀，反倒竟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 ———— 第四百五十七章:星罗棋布 难道他已经放弃抵抗了么 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有人会帮他挡下这一戟。 在那锐利戟锋即将洞穿欧阳冶夫心口的一刻，无数道山川河流的虚影悍然涌现，不过转瞬便已是凝成了一方浩瀚而坚实的屏障。 山海结界！ 砰！！！ 惊天动地的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各色神光激荡起一阵剧烈空间涟漪，山河虚影骤然破碎，而那奔袭而来的靛青龙戟也是神芒瞬间黯淡，像是被定格一般凝滞在了空际。 可也正是自那结界撑起的同时，欧阳冶夫终于睁开了双眼。 刺啦！ 一阵空间破碎之声响起，原本平平无奇的柴刀在这一瞬间几乎快得不可思议，没有人能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那恐怖的刀气却已是破开无数空间阵法阻碍，轻而易举地迫近了敖天青周身。 无相之刀。 「哼。」 感知到对手的骇人刀意，陆岳明神色顿时转厉，掌心棋子瞬间脱手而出，化为一道玄奥阵印笼罩在了敖天青身前。 而与此同时，漫天星斗再度变阵，那象征着将帅的阵眼之前也多出了一枚新的棋子。 星罗棋布之守阵式，「士」。 即算是转变成守阵式，落下的刀锋依旧凌厉得可怕，不过须臾之间便已是将阵印彻底斩断，但那高天之上的棋子却并未随之崩溃，而是缓缓消逝在了虚空中。 嗤！ 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流下，敖天青收回手臂，面色不是很好看。 「多谢罗大人相助。」 话音刚落，一颗处于天象边缘的星辰轰然破碎，只留茫茫尘埃散落。 方才他应该受到的袭击被陆岳明以一枚棋子进行了置换，而代价则由所联结的周天星辰来承担，可以说是将损失瞬间降到了最低程度。 如果不是陆岳明出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硬接那一刀，哪怕是青龙一族肉身再过强悍，他也多少会受一些伤。 更何况，即算是置换掉了绝大部分力量，那一刀的威能也终归还是没有被完全抹消。 先前出手果然还是太草率了些，不过还好，也不算是没有任何收获。 想到这里，敖天青面色稍缓，抬手召回了那柄靛青龙戟。 「出来吧。」 并没有在意敖天青的道谢，陆岳明视线落在了人海的某处角落，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浓郁杀意，「还想要继续躲到什么时候」 自山海结界浮现而出的那刻起，他的脸色就一直很难看，像是遇见了生死仇敌一般。 「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一道耀眼的剑光骤然划过空际，落在了欧阳冶夫身侧。 在欧阳冶夫遭到三人围攻之时，陆长歌一行自然没有继续静观其变，而是选择了一个最理想的时机现身。 现在看来，结果还不错。 缓缓扬起手中的万象剑，陆长歌不着痕迹地瞥了三人一眼，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想以多欺少可没那么简单。」 ...... ———— 自敖天青三人对欧阳冶夫施压，再到双方各自交锋结束都不过只过了数息时间，等到大部分围观的修行者反应过来时，场面上的形势已是由三对一变成了三对四。 「好快！」 「最后是谁赢了......」 「喂，刚才罗大人也出手了吗！天上这些棋子又是什么」 ...... 能旁观这些平日里行踪缥缈的顶尖强者 交战，对绝大多数修行者而言已经可以说是终生难忘的体验，而在看清了新来者的容貌之后，本就极其喧嚣的人潮更是瞬间沸腾了起来。 「那是......陆大人和慕容统领他们！」 近段时间南疆的那一战可谓是在四海八方广为流传，作为此战中的几位核心人物，世人自是对陆长歌等人十分熟悉，乃至于在一瞬间就将他们认了出来。 「刚才就是陆大人帮欧阳前辈挡下了那一招吗......」 遥望着龙岛周围的景象，退至远处的魁梧中年等人也是猛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满是丝毫不加掩饰的热切之色。 作为天武门中人，他们自是比谁都要更关心欧阳冶夫的安危，若非自身力量不足，先前在欧阳冶夫受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准备冲上去了。 所幸的是，陆长歌等人在关键时刻出现，消除了他们心中的忧虑。 「还好陆大人来得及时。」 视线落在远处那白衣青年身上，魁梧中年指尖微松，放下了手中的传讯法器，「有陆大人他们在，这下也算是能彻底放心了。」 南疆之战的结果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对于能击败石元荒等人的陆长歌一行，他们自然是抱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与敬佩。 「不对......」 或许是从方才瞬息的交锋中看出了些什么，身旁一人下意识地擦了擦眼，有些茫然地开口道：「刚才出手的是......罗大人他不是和陆大人一样同属于朝廷重臣吗难道是我看错了」 按常理来说，这两个相同阵营的人应该统一战线才对，可他看到的却怎么会是两人率先动起了手 听到这话，另外几名五境修士点了点头，显然也看到了同样的一模。 「兄弟，恐怕有关那位罗大人的事情你还不够了解。」 消除了心腹大患，魁梧中年倒也有了给同伴解惑的空闲，解释道：「此人明面上作为朝廷重臣，可实际却是......」 ...... 片刻过后，顺着魁梧中年手指的方向望去，众人望向陆岳明的目光里也带上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什么！」 ...... ———— 当围观的众人正激烈讨论的同时，潜龙岛周围的气氛则是显得很是微妙。 原本最先产生动手想法的石元荒成了三者当中唯一袖手旁观的那个，而本来无意在此时掀起混战的陆岳明却是五指紧握，眼中满是浓郁至极的骇人杀意，仿佛随时都有继续动手的可能。 上次在重明城里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难道罗岳明跟这陆长歌之间曾经有过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么 ...... ———— 第四百五十八章:同族之谊 两人名义上都是朝堂中人，并非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感受到陆岳明周身的恐怖杀气，敖天青虽心绪有些混乱，却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几眼。 不过......现在不是该去纠结这个的时候。 「拓跋殿下......」 视线定格在陆长歌身旁那手持长枪的异瞳少女之上，敖天青面色阴沉如水，沉默许久，才低声叹息道：「当初四圣族携手共进，没想到如今却会是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当初朝争的时候，妖神宗三长老拓跋鸿倒戈，曾让青龙一族与兽王朱雀之间都产生了几分嫌隙，原本共同进退的四圣族就此离心几乎已成定局，这一切都不是玩笑。 但即算如此，所谓的离心离德与今日兵戎相见的景象也终归还是相差甚远，站在这里的也不只是什么一介长老，而是兽王一族真正的公主。 倘若今日对眼前的少女举起了兵刃，或许明日便会迎来四圣族相互开战的惨烈结局。 哪怕他作为青龙一族的大长老，也承受不起如此沉重的代价。 此言一出，陆长歌也是神色微凝，下意识地握住了少女那娇小的手掌。 「可心。」 他对四圣族之间的关系不甚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去理解这种情感。 昔日并肩的同族，今日却要为了异族之间的争斗而改变立场，兵戎相向 何其讽刺。 这种复杂的心绪，连修行数千载的敖天青都感到有些难以言说，身旁的少女真的能承受得了如此压力吗 「......」 然而，让陆长歌意外的是，少女对此却似乎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在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竟是高扬起了手中的破妄之枪。 「明明是自己作恶在先，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看着那神色瞬间僵硬的敖天青，拓跋心轻哼一声，旋即用力握了握小拳头，「要是进了秘境，第一个打的就是你。」 在来到东海之前，拓跋玄和朱雀族长就告诉了她当初青龙一族和武国朝廷之间矛盾的渊源。qs 产生矛盾的原因很简单，同样也很无聊，不过只是一个争权夺利的故事而已。 上古时期，群雄割据，最初的青龙一族先祖在将东海占为己有之后，想要再度扩充疆域，谋取更多山河之力，以使修行更进一步。 然而，还未等他开始布局，东海之外的大片地域就已经被他人捷足先登，分划各大州城，最终成就一代帝皇，而这也是武国的开端。 青龙先祖曾与初代帝皇相争，未果，遂将此事铭记于心，将这位新兴帝皇视作了最大的宿敌，而此事也成了他毕生以来都难以忘却的败笔。 当然，即算没有这段故事，以两人各自的道途，最后多半还是要成为对手。 一山不容二虎，二者皆以山河之力为修行之本，本就是天生的为君者，彼此之间自然是水火不容。 一者为八荒州域之皇，而另一者则是四方海域之共主，道途上的冲突，领域间的矛盾也让这二者的关系不存在任何缓和的可能性。 为何青龙一族会世世代代都与朝廷敌对，这便是根本原因所在。 实际上，拓跋心并非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缘由，她只是单纯不能接受青龙一族所采取的卑劣手段而已。 为了压制帝皇，竟然甘愿同一群走火入魔的邪修为伍，甚至还合力创造出了那种几近于无解的咒杀术法来限制帝皇的力量。 如果是站在敌人的角度，会采取这种狠厉恶毒的方式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对于拓跋心来说，这是一种让她极其反感的手段。 尤其 是当她得知了东方戎身上所受诅咒的影响之后，这种内心的厌恶感就更加强烈。 不要脸。 想到这里，拓跋心小脸又是一横，忿忿地瞪了敖天青一眼。 本姑娘可不是什么长条蛇，谁跟你是同族。 要知道，所谓的妖族只不过是一个广义层面上的统称，草木，鸟兽，乃至于除人族之外的世间万物，一旦诞生了灵智，皆可称之为妖。 即算都能算作妖族，可那翱翔天际的飞鸟和那海域深处的鱼龙难道真的能视为同族么 答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所谓妖族内部的差异，甚至比妖族和人族之间更为天差地别。 而敖天青想要借这种大义的名头来让拓跋心有所顾虑，恐怕还是太天真了点。 她也不是当初那个被人骗还要帮着数钱的憨丫头了。 「是么......」 对上少女那怒气冲冲的视线，敖天青神情有过片刻的凝固。显然，这番话对他有着相当大的冲击力。 「既然拓跋殿下丝毫不念四圣族历年以来的同族之义，那也就莫怪本座不讲情面了。」 或许是明白了拓跋心所代表的立场，敖天青面色逐渐恢复平静，不再关注她的回答，而是偏开视线，目光定格在了她身旁的陆长歌身上。 「难怪当初朝争之时妖神宗会选择倒戈，真是精彩的手段，本座实在佩服。」 嘴上虽是说着佩服，可敖天青的眼神中却丝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而是充斥着让人如坠冰窟般的彻骨寒意。 以他的神情来看，青龙一族是将这次圣族分裂的仇恨记在了陆长歌头上，当然，从事实上来说也的确如此。 无论拓跋心的态度表现得再如何坚决，只要稍一细想便能想到，如果不是此人的存在，即算彼此之间矛盾再激化，也不至于把这种话搬到台面上来。 要是能除掉此人的话...... 有过那么一瞬间，敖天青内心甚至升起过再度开战的念头，可还没等他扬起手中龙戟便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把握不够。 尽管有着一定主场优势，但以现在的局势而言，他们并没有太大胜算。 「看起来你们是不准备继续动手了，是吗」 捕捉到了敖天青的动作，陆长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虽然出现了不少预料之外的情况，但总体来说，对方的力量还在可以应对的范围内。 ...... ———— 第四百五十九章:冰封百里，玄玉无极 「老夫有说过就此罢休了么」 然而，当敖天青还在内心筹算面前几人的手段时，陆岳明却是冷声开口道：「痴心妄想。」 停顿了片刻，他抬起手臂，朝那天际尽头招了招。 「两位道友，可以现身一见了。」 刺啦！ 只在陆岳明话音落下的一瞬，一阵剧烈的破空之声突兀响起，而他所在的身侧空间也是骤然出现了一段空间裂缝，随之而浮现的，是两道逐渐变得清晰的人影。 「闭关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老夫也是有些不太习惯啊......」 或许是惊讶于四周人山人海的盛况，率先走出空间裂缝的那位老者眯了眯眼，似是有几分感慨。 而在老者感慨的同时，龙岛四周原本还在激烈讨论战况的人潮却是逐渐平静了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冷场。 「那位前辈是谁」 凝望着远处那位瘦削老者，绝大多数人都面露疑惑之色，似乎对来者的身份没有丝毫印象一般。 「好奇怪的感觉......是哪里的隐世强者吗」 天下顶尖强者有数，除了极少数的隐世强者之外，其他人无一不是威名远扬，名声响彻八荒四海，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位从未见过的六境修士，自然是引起了众人极大的求知欲。.br> 就像不久前突兀现身于东海的「匠先生」那样，如果不是此人行踪太过隐蔽，在与敖天罡一战过后就彻底销声匿迹，想必如今也会是一位盛名远扬的顶尖高手。 「不对......」 视线定格在老者那沧桑的面庞上，一位年纪稍长的修行者似是猛地想起了什么，惊叫道：「那不是极地宗之主，百里前辈么！！」 「百里前辈」 「原来如此......」 此言一出，周围仍在疑惑的众人才顿时如梦方醒，望向老者的目光里多出了些许恍然之色。 并非他们不认识那人，而是那人闭关潜修的时间实在太过久远，漫长到早已被他们的记忆所淡忘。 那是曾经镇守北境冰原千载的一方霸主，对抗黄泉界入侵的中流砥柱。 极地宗宗主，百里川。 「罗岳明，百里川......这些修为高深的老怪物一个一个都出来了，欧阳前辈才刚恢复修为不久，陆大人他们也是刚来此地，希望不会出事吧。」 遥望着远处那笑容温和的老者，岛屿之外的魁梧中年等人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心情很是沉重。 并非他们对欧阳冶夫和陆长歌等人不够信任，事实上，若不是他们对陆长歌几人抱有近乎盲目的信心，现在恐怕已经是即刻逃离东海，然后尽快传讯回宗了。 或许百里川的威名没有其他人响亮，但作为天武门高层的魁梧中年却很清楚，此人绝对是这些人里最危险的存在。 原因不为其他，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唯他一人有着真正斩杀六境修士的记录，并被记载在了各宗的史书之上。 数百年前的那场黄泉之战里，百里川曾独自挡下对方两位六境修士，世人本以为他会遭受重创，但后来的结局却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那两位黄泉界六境强者其中一人最终重伤败退，而另一人则是彻底身死道消，永远消逝在了天地间。 没有人知道当初那位六境强者为何会死在百里川手上，或许只有活下来的那人清楚，但那也早已无迹可寻，一切都被埋没在了战场的尘埃里，而百里川最后的取胜手段也成了未知数。 世人唯一所能知晓的，仅仅只是他拥有着斩杀六境的能力。可单凭世人对其认知的冰山一角，便已经足以将其 视为最恐怖的顶尖强者之一。 然而，也就是如此一位极度危险的强者，如今站在了邪宗的阵营。 魁梧中年可没有忘记，就在不久之前，极地宗曾对外宣称过与邪宗联合，仅凭这一点，此人就丝毫没有成为己方的可能性。 欧阳前辈他们真的能赢吗...... 看着远处那道并不伟岸的身影，魁梧中年眼中闪过些许不安之色。 然而，正当他还在思考之时，一阵温和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 「能与百里宗主相谈论道，方某实在受益匪浅。」 还未等魁梧中年回过神来，百里川身后的那道身影缓步走出了空间裂缝，与此同时，那人的声音也回响在了所有人耳畔。 玄色玉佩随风流转，高天之上云卷云舒，一位文士模样的浮现在了陆岳明身旁，朝其微微颔首，以示致意。 「多谢罗道友引见。」 或许是被声音吸引了注意，魁梧中年等人终于反应过来，望向了陆岳明身侧的那位文士，可当他们看清那人的脸庞时，神情却是瞬间陷入了呆滞。 ...... 「方某未曾想过，自当初玄天一别过后，居然会在此地与陆道友再见。」 目光落在面前的白衣青年身上，那人神色略显感慨，又像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吗」 迎上那人的视线，陆长歌脸上笑容缓缓收敛下去，低声道：「方宗主......在下也的确没想到，这次来的人会是你。」 此人的出现的确超出了他原先的预想，甚至自一开始的时候，他都没有将此人纳入过考虑范围之内。 映入他眼帘的，正是当初曾在玄天宗有过一面之交的玄天宗宗主，方清云。 不同于石元荒，敖天青这些原本就注定对立的敌人，方清云和陆长歌之间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仇怨，不但没有，两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交情。 当初陆长歌指出玄天宗后继发展弊端，方清云对此很是感谢，而后来陆长歌大婚时，方清云也曾托李玄代他送来过贺礼。 然而，如今的方清云却是随陆岳明的传讯现身，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当初曾承道友一份提点之情，至今仍旧未还，方某心有惭愧。」 或许是自知心中有愧，方清云又是一声轻叹，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今与道友为敌，亦是方某极其不愿见到的局面。」 ...... ———— 第四百六十章:玄天倒戈 身为六境极限的顶尖强者，他倒也丝毫不顾忌旁边敖天青等人的反应，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既然非你所愿，那又为何要助纣为虐」 对于方清云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陆长歌微微眯了眯眼，反问道：「方宗主，在下只是好奇一点，他们究竟用什么条件说动了你」 「......」 见他陷入沉默，陆长歌继续追问道：「助你参悟道则之力还是说以其他的什么天地神物作为报酬么这个应该不太可能吧。」 作为镇守灵州地域的一方仙宗，玄天宗与朝廷之间不说极为亲密，至少也始终维持着相对友好的关系，而方清云作为玄天之主，本应没有理由主动与朝廷为敌才是。. 也正因如此，陆长歌才更想知道，邪宗究竟给出了怎样的条件才能说动一位与朝廷关系较为友善的六境强者。 以奇珍异宝作饵 玄天宗不缺法器，方清云要是缺少宝物的话，恐怕早就因为同样的理由被朝廷拉拢过去了。 以自身道途为引 这个倒是有点可能，但此事实在太过虚无缥缈，更何况是出自邪宗之口，和空头许诺基本没什么差别。 然而，出乎陆长歌预料的是，方清云在沉默许久过后，竟是直接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个答案，「方某曾与罗道友有过约定，若方某转变立场，他们便会在目标达成之际助方某踏入合道境。」 早在八荒秘境出现异动之前，邪宗与他之间就立下过合约，只要他能配合邪宗，协力抹杀帝皇，事成后邪宗就会全力配合他晋升合道。 而他在经过了漫长的深思熟虑过后，终究还是选择了答应这个条件。 「助你踏入合道」 或许的确没想到会是如此回答，陆长歌眼中明显闪过些许讶色，「你信」 就算不考虑其他因素，在达成约定前，这二者可是毫无疑问的敌对关系，方清云究竟哪来的勇气去轻易相信邪宗所给的条件 只不过，接下来的回答却再次出乎了他的预料。 「我信。」 目光扫过身旁的陆岳明，方清云缓缓握紧手中羽扇，轻声开口道：「方某愿意相信这一切。」 实际上，这并不是他愿意相信还是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他不得不信。 从某种层面来说，方清云才是在场所有六境强者当中最特殊的一个。 他品性淡雅，天赋卓绝，生来便与这世间万物更为亲和，在理解和控制天地之力方面上同样得心应手，这也是他以旁人望尘莫及的速度突破六境的最大缘故。 然而当他踏入六境之后，这些与生俱来的天赋却像是凭空消逝了一般同他失去了联系，他的寻道之路也就此彻底停滞不前。不，不止是毫无进展，甚至可以说是在倒退。 原本所修道法自然，可越是提升修行，他的心境就越是与这天地自然背道而驰。 若论个人修为，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真正的合道之门，或许连修为高深莫测的陆岳明都有所不及。可如果说起对自身道途的体悟，恐怕任何一位同境界的修士都要胜其远矣。 他离合道最近，仿佛近在咫尺，却又离合道最远，恍若相隔天涯。 经历过了不知多少年的煎熬，道境不进反退，他也早已变得心灰意冷。现在有人提出能助他合道，哪怕这是曾经的敌人，如此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即算只有那么些许微末的希望，那也足以成为他唯一的火种。 「老夫没有欺骗方道友的必要。」 见方清云表态，陆岳明眼睑低垂，同样给出了回答。 之前的条件并非虚假，邪宗的确有方法让方清云顺利踏入合道，何况他们也没必要冒着与一位六境极限强者成为死敌的风险来欺骗方清云倒戈。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或许是看出了方清云心意已决，陆长歌也放弃了继续问询的打算，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方宗主选择了相信那些人，在下也只会尊重你的选择。」 修行多年而未得寸进，他能理解方清云那种想要抓住一切希望的急迫心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接受对方的选择。 他只是没想到，邪宗所给出的条件居然真的会是这么一个荒唐的答案。 「呼......」 万象剑锋微微偏转，指向方清云心口，陆长歌神色平静，轻声道：「这里不是什么适合动手的好地方，等到了八荒秘境里，在下自然会来领教方宗主的手段。」 既然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那也就无需再有任何场面上的顾虑。 毫无疑问，这是宣战。 ...... 如果说百里川的现身还让龙岛四周人潮有过一阵短时间的寂静，那方清云的到来则是让人海瞬间陷入了沸腾。 「怎么会......！」 遥望着远处那道人影，魁梧中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连方宗主也会出现在这里！」 不同于多年之前就立场模糊的极地宗，玄天宗可是与朝廷来往已久，同时也是对抗邪修的中流砥柱之一。 然而，如今却连身为仙宗之主的方清云都站在了邪宗阵营，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天武门而言，这都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各大势力关系脉络本就错综复杂，有了方清云今日的表态，不知后续又会掀起一阵怎样的风浪。 「道友，现在该如何是好」 或许是对眼前的突发状况有些始料未及，身旁一人不知所措地看了他一眼。 「还能怎么办」 魁梧中年猛地一咬牙，催动了手中的传讯法器，「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必须先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宗主大人。」 单从场面实力来说，对方就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更何况对方必然存在其他布置。如今看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欧阳前辈他们还有其他后手，以及宗门的支援上了。 也不知道在这一战过后，各大势力之间的格局究竟会出现多大变化。 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景象，魁梧中年身形数次闪烁，迅速消失在了天际。 ...... ———— 第四百六十一章:万龙来朝 「道友于我玄天有恩在先，若非迫不得已，方某不会对道友出手。」 面对陆长歌这无异于宣战的话语，方清云却是微微叹了口气，似乎不愿和他产生正面冲突。而与之相对的，则是神情冷厉的陆岳明和满脸战意的石元荒两人，看他们的样子，明显是不准备息事宁人。. 「想要就此罢战，凭你们几个还不够资格。」 掌心棋子浮空流转，玄色神华尽数内敛，陆岳明那刀锋般的凌厉视线也定格在了陆长歌身上。 「只要能碰上你，老子这趟就算是没跑错地方。」 目光同样停留在陆长歌周身，石元荒高扬起手中狰狞巨锤，脸上满是昂扬至极的狂热战意，「上次那一剑老子可是到现在还记得，这次怎么着也得还回来。」 当初南疆之战在陆长歌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他可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把这事揭过了。 内心佩服归佩服，但如果是生死搏杀，他只会用尽手段给对手还一记更狠的，这才是他的性格。 刚才没有对欧阳冶夫动手，不过是单纯的不想以多欺少而已。 「来此地只是为了继续找个对手么看起来，你和他们也什么合作关系。」 不着痕迹地扫了陆岳明等人一眼，陆长歌声音一顿，续道：「既然你这么想报次的一剑之仇，那还不如等此事结束之后，你我二人找个地方再战一场。」 石元荒与敖天青等人的关系并不难分辨，与南疆之战时没什么差别。而倘若当初对方配合默契，他们最后也不可能取得那么显著的成果。 「哈......」 对于这番看似足够诱人的提议，石元荒却是咧嘴笑了起来，「老子跟他们确实不是一伙的，你倒也别想着能说动老子下次再打，那是做梦。」 他当然听得出来陆长歌话里话外的意思，只不过，想要用这种方法来避战，恐怕还是太天真了点。 「......」 感受到面前再度变得剑拔弩张的氛围，陆长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所以说，我讨厌莽夫。」 面对这种好战成痴的家伙，就是说得再好听也一点办法没有。 在百里川和方清云两人现身之后，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天平又有了失衡的趋势，而无论是石元荒还是陆岳明中的任意一人，他们想要说动其转变立场都无异于天方夜谭。 看来这一战终归还是无法避免。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自掌心逐渐蔓延，看着手中泛起淡淡荧光的长剑，陆长歌眼神微微闪烁。 有胜算么 尽管万象自始至终都隐藏在剑身空间之内，可即算是算上万象，双方也只是五对五而已，他们并没有任何人数上的优势。 更何况，经过南疆那一战过后，对方不一定意识不到万象的存在，如果对方预想到了这些，那就连最后一点先机也不再拥有。 单论一对一交锋，他们多半是占不到任何上风的，至于双方的后手，那些就另当别论。 然而，也正是在战局一触即发的同时，身侧的陆清月却忽然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掌。 「哥......」 「嗯」 感受到指尖传来些许不自然的冷意，陆长歌神色微凝，下意识地撑开了山海结界，「怎么了」 大敌当前，妹妹会有这种异样反应，自然会让他格外关注。 「四方天象被彻底扰乱，我也分辨不清具体情况，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目光落在那海天尽头的交界之处，陆清月秀眉紧蹙，俏脸上也闪过一抹深深的忧色，「大量不详的气息正在靠近这 里。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更加可怕的气息正在迅速复苏，四方天象的改变也多半就是以此为源头。」 阵法师本就是对天地之力感知最为敏锐的一类修士，自然对天象的变化更加清晰。 眼下天地之力的巨变，恐怕是她此生一来感知最为明显的一次，强烈到甚至连四周法阵内的灵力都在向她示警的程度。 而如此强烈的示警，所代表的唯有一种可能。 来者的数量极其恐怖，而那道气息的主人则更是已经超越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一道更加可怕的气息」 随着妹妹的视线望去，陆长歌似是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顿时凝重到了极点。 能引起天地异象混乱到如此地步的，东海之上唯有一人。 来了么...... 话音刚落，高天之上已是乌云密布，隐约可见那层云中闪烁的耀眼雷光，龙岛周天星辰骤然黯淡下去，方才明朗的天色也是顿时陷入昏暗，只剩下了仅有的数颗星斗在空际明灭。 而与此同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海域也是瞬间翻涌起来，为那天际的更添一抹骇人的色彩。 不详的气息在空气里越发变得浓郁，海面起伏之下，万千体型庞大的阴影不断迫近，短短数息之间便已是来到了众人周围。 「那些海面下的阴影是什么！」 「海中的妖兽么，可这数量也太多了吧......！」 或许是受到了那股不详气息的影响，亦或是被过于昏暗的天色干扰了视线，看着那下方笼罩整个海域的无数阴影，空中观望的所有修行者陷入了一阵强烈的恐慌。 有极少数不怕死的人想要进入海域一探究竟，可还没等他们做出行动，那股充斥在天地间的恐怖力量就已是让他们止住了动作。 「喂......」 视线定格在那惊涛起伏的海面上，人海中的一位散修似是发现了什么，颤声开口道：「这些东西是不是越来越近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那迅速变得浓郁的墨色阴影。 轰隆！！！ 一阵惊天动地的炸响骤然回荡在天地之间，凝聚的雷云似乎也终于压抑到了极限，数道贯彻天地的骇人雷光悍然落下，在那瞬息之间，连这一方世界仿佛都有过霎时的色变。 浩瀚雷电落入海面，再度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怒浪携雷霆之力席卷而上，直入高天之际也不见有分毫止息。 而令所有修士真正呼吸陷入凝滞的，是那随惊涛一同跃出海面的无数磅礴龙影。 吼！！！ 海面骤然撕裂开来，不计其数的巨龙自海中飞掠而出，万千龙影同时撑开双翼，本就晦暗的天色更是瞬间黑暗下去，唯一所能见到的，只有那盘旋在天际的巨龙。 漫空龙翼遮天蔽日，开合之间电闪雷鸣。 「喂......！」 抬头看着那暗无天日的空际，无数修士面色苍白，方才高谈阔论的心情再也不复存在，眼中满是掩盖不住的惊恐之色。 那是......青龙一族！ 实际上，即算青龙一族的数量再恐怖，他们的人数也应该要远超这些龙族才是，然而，当众人面对着空中万千的龙族时，心底却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股自知渺小的畏惧感。 当众多修士集聚成群时，他们或许不会害怕一位顶尖强者，可见到这般直慑人心的场景，他们依然会本能地感到恐惧。 然而，也正是在人潮陷入惶恐的同一时刻，一道低沉的声音自那海天极境响起，回荡在了所有人耳畔。 「枉吾青龙一族昔日逐鹿天下，未曾料 想，而今的东海已是成了如此景象。」 话音未落，四海风起，肆意蔓延的飓风与那惊涛骇浪混融交错，再度掀起一阵风暴。而随着那风暴浮现而出的，是一位不怒自威的青衫中年。 耀眼雷光不时划过空际，看不太清那人的面色，可尽管如此，除了青龙一族的人外，众人内心却皆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臣服之意。 仿若是四方海域的神明，自那人现身之际，天地的中心就汇聚在了他一人身上。 无论是那些镇守龙岛的高手，还是远行而来的万千巨龙，在见到那风暴中央的青衫中年时，眼中皆是涌现出无限狂热之色，就连身为大长老的敖天青也是躬身下去，朝那人行了一礼。纵使是最为尊贵的巨龙，在面对那人时也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不过刹那之见，可谓万龙来朝。 「我等恭迎族长出关！！！」 震耳欲聋的龙吼之声回响在天地间，或许是因为万千巨龙声势太过恐怖的缘故，甚至有不少修行者由于没能抵御住这般声威，当场便失去了意识。 「......」 看着四周神色狂热的众多龙族，青衫中年却没有多少反应，只是漠然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本座不过在圣坛闭关潜修，龙域竟容宵小之辈犯境，屡次损吾青龙之威。无论实情如何，全族上下一并难辞其咎。」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面色狂热的青龙族人也是狂热之色稍敛，神情变得有些羞愧起来。 他们本是奉命镇守龙岛，可先前与那些前来观望的众人交涉时却是处处退让。站在客观角度来说，他们的做法并没有错，但作为青龙一族而言，无异于让圣族的威严受到了践踏，而这是绝对不能被容许之事。 ...... ———— 第四百六十二章:遮天蔽日，潮落四海 「我等办事不利，还请族长责罚。」 想到这里，先前负责镇守的那位五境长老也是上前半步，深深地低下了头。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的实力不够才导致了这种情况发生，为此，他甘愿受罚。 「下不为例。」 只不过，面对族人的请罪，青衫中年却似乎并没有要实际惩罚的打算，只是侧身看向另一旁的敖天青，放缓了几分语气，「天青，你亦需以此自省。」 「是。」 早已与其有过交谈的敖天青自然清楚族长指的其实是当初的朝争之事，听到这话也是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 「理应作为表率。」 「很好。」 处理完族内事务，青衫中年点了点头，旋即扫了四周一眼，似是终于注意起了正在观望的众多修士。 或许是由于其威势太过恐怖的缘故，青衫中年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像是生怕与他的视线产生丝毫交错一般。 「八荒秘境既于龙域现世，自当是属于龙族之物，他人意欲探寻与否，皆应求得龙族准许。除此之外，无关者一律退出龙域。」 停顿过片刻，青衫中年那深邃的眼瞳中浮现出些许漠然之意，「如若不然，杀无赦。」 此言一出，整片东海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恍若永无止息的浪潮自高天弥散，耀眼雷光逐渐隐于云雾之间，惊涛失势而迅速消弭，只剩森冷寒风在空中蔓延。 潮起云海交界，潮落四海之乡。 ...... ———— 凭心而论，人群中的大多数人无一不是抱有着侥幸的心态来到此地，幻想能够从八荒秘境中得到些许机缘，可青衫中年的话却如同神灵的宣判，断绝了他们此行仅剩的一丝奢望。 曾有几位五境修士互相对视过一眼，似是想要从对方的目光中获取些许出声质疑的勇气，只是可惜，他们同样失望了。 面对这位东海之上的神明，他们不愿，更不敢去出声质疑，唯一所能做的，也只有遵从而已。 或许是迫于当下的形势，亦或是出于内心的敬畏之感，不知过了多久，人海也仍然保持着沉默，没有人开口，只是默然往海域更远处撤去。 然而，也正是在这沉寂得有些诡异的氛围里，一阵平静的声音突兀响起，回荡在了所有人耳畔。 「苍龙大人的想法不无道理，只是可惜，恕我等难以从命。」 凝视着那位青衫中年，陆长歌缓缓上前半步，温声开口道：「不能如你所愿，实在抱歉。」 果然还是亲自现身了么......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尽数交织在掌心，陆长歌五指缓缓紧握，隐约间甚至可以看到那一闪而逝的骇人剑光。 尽管事先早已做好了此人会现身的准备，可当众人真正直面此人时，即便是他，内心也是瞬间提起了十分警惕。 东海之上的真正王者，青龙圣族的一族之长，苍龙帝。 ...... 此言一出，那些正远离此处的无数修士也顿时止住步伐，纷纷望向了方才那道声音的源头。 而当他们看到那依然站定在原地的陆长歌等人时，眼中皆是亮起了一抹激动之色。 在场数以万计的修行者里，恐怕也唯有他们几人有这个底气去公然反抗苍龙帝的命令了。 「......」 只不过，面对陆长歌的出言反对，苍龙帝却像是丝毫没有在意一般，只是视线微微偏转，目光落在了拓跋心身上。 「身属兽王一族嫡系，却执意 作为他人棋子，若非本座念及当初四圣之约，早已出手杀你。」 看着那神情极其警惕的少女，苍龙帝眼神越发漠然，「执迷不悟。」 话音未落，一股浩如渊海的磅礴龙威骤然降临在拓跋心身前，而与此同时，敖天青等人五指虚握，不过刹那之间，数道气息各异的骇人威压已是笼罩在了众人周围，像是早有预谋一般。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理应出现的局面，自苍龙帝亲自现身的那一刻起，也就意味着局势平衡的彻底崩溃，敖天青等人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空间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狰狞裂缝，各色神芒肆意在天地间蔓延，周身山海虚影也逐渐化为零星光点破碎，可陆长歌却是再度迈出半步，挡在了两女身前。 「苍龙大人如果想要尝试，大可不必顾忌那所谓的四圣之约。」 凝聚至极限的磐岩之力同守护道则交汇在周身，陆长歌声音依旧平静，但那瞳孔深处却早已是充斥着冰冷寒意，「我等自当奉陪。」 正是在他撑开不灭之铠的同时，陆清月和拓跋心两女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通常状态下，她们的护身手段只能说是勉强达到六境层次，大多数情况下这点缺陷不算明显，但面对苍龙帝等人协力时还是难免有些相形见绌。 「欸......」 没了那股笼罩在周身的恐怖威压，拓跋心压力顿减，小声开口道：「真的要打嘛」 直面这位跟拓跋选拥有同等力量和地位的强者，她虽然嘴上说着轻松，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虚的。 「哥......」 道则之力在指尖流转，陆清月红唇紧抿，眼中同样满是戒备之色。 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那目光中的意味却已是不言而喻。 自下山以来，或许这还是她们接触到的第一位敌对合道者，且不像是咒杀之人那般的分魂化身，而是真正的本尊，无形之中所面临的压力自然更加明显。 「放心，我知道。」 低声安慰了两女一句，陆长歌视线锁定在青衫中年周身，内心却是颇感棘手的叹了口气。 事实上，哪怕只有苍龙帝一人，他们都没有丝毫能战胜对方的把握，何况还要再加上敖天青等人从中插足。 任何一位六境极限修士的插手都对整个战局有着弥足轻重的影响，更何况是五位。 修为境界相差实在太远，这已经不是其他手段能够弥补的差距了，即算他们的实际战力再破格，想要击败苍龙帝也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些浅显的道理他当然很清楚，但方才那种形势已经容不得他做出其他选择，连半步都不能退让。 对方随时都有可能会动手进行围杀，一着不慎，就极有可能掀起混战，而他也没有多少把握能挡下这么多人的术法。 「哦」 或许是对陆长歌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苍龙帝非但不怒，那漠无表情的脸庞上竟是露出了些许莫名之色，「那就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天地景象瞬间变幻，一道通天彻地的苍龙之形现于天际，四海龙域各处华光明灭，无数流光自海域之下涌现，化作万千长虹朝那高天之上的苍龙虚影汇聚而去。 不过刹那之间，风雷之力纵横交错，苍龙虚影仰天长啸，一股重如山岳的骇人龙威骤然临身，笼罩在了陆长歌等人周围。 苍龙法相，风雷领域，这是苍龙帝盛名在外的道则能力，也是他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 感知着那遍布四海的浩瀚龙威，陆长歌持剑横档在身前，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这才是苍 龙帝的真正力量么 早在众人赶赴东海之前，众人其实对此人有过一定程度分析，同样也得到了此人已经闭关多年，或许自身境界更进一步的情报。 只不过，这些预想终归只是停留在了假设层面，没有正面对上苍龙帝，就察觉不到此人究竟强到了怎样的地步。 比墨少卿的气息明显要强出不止一个档次，合道后期……不，或许不止。此人很有可能已经踏足合道极限。 与凌无雪和东方戎同级别的合道者。 想到这里，饶是以陆长歌的性子，内心也不免升起了些许无力感。 这种层次的顶尖强者已经超出他们能应对的极限范畴了，倘若是在如今这种形势下开战，即算他们最后能撤回武国，那也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如何」 青衫长袍随风起伏飘舞，浩渺雷霆化作神光在掌心弥散，苍龙帝手臂缓缓舒展，那妖异的眼瞳中扬起一抹极度危险的神采，「既然主动求战，希望能给本座带来一些惊喜。」 如果陆长歌等人的力量当真能带给他惊喜，他甚至不介意放虎归山，给这些人一条生路，可如果没有，等待他们的只会有一个下场。 「龙域本就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或许是早已做好了开战的准备，敖天青神色瞬间转厉，玄奥阵纹笼罩在龙戟刃锋之上，而那周身浪潮旋涡也是骤然化作流水激荡开来，迅速开始朝陆长歌等人周围蔓延。 看似无常的流水之下蕴含的往往是最恐怖的杀机，而那奔腾的海面之上却唯有些许不起眼的浪花起伏。 相较于敖天青攻势的杀机暗藏，陆岳明则是丝毫没有掩饰自身的杀意，不过数次眨眼之间，他的气息便已是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尽管当初在朝争之时，众人就已经对陆岳明的实力有所了解，可直到现在，包括陆长歌在内才发现，他们对陆岳明力量的错判究竟达到了一种怎样的程度。 ...... ———— 免费阅读..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