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猎手》 001章 请一定要找到 黄昏停滞，凝为永昼，即使在树叶的阴影下站了许久，也丝毫没有夜晚降临的征兆。 他抬起头来，用空洞的眼神打量世界，一切都是老旧的模样。 艳红到刺眼的晚霞停驻在地平线之上，像是一道世界的裂痕，比以前见过的又大了几分。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又是什么地方？” 他迷茫的站在树下，晚风温柔轻拂，不禁让人产生一丝睡意。 “但是我一点都睡不着，大概是因为，我现在就是在做梦吧？” 他似乎清醒了一些，努力摸索着身上的一切证据。 当他忽然发现，左手腕上有一根断掉的红色毛线的时候，一股淹没理智的心痛与恐惧，忽然有两滴水滴落下，整个身子开始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 “等等，这是我的身体在哭，还是在流汗？” “好奇怪，那感觉瞬间又消失了……” “我的身体和大脑似乎都想逃跑，可是我要逃到哪里？” “我是真的想要逃跑吗？不，我好像只是想去寻找，我来到这里的理由……” 他离开树荫，在这条没有尽头的街道上，再度开始了行走。 这个世界好安静，没有人也没有声音，远方皆是一望无际的荒芜原野，只在左侧有一座老旧的建筑，还有空荡荡的公交站台和报刊亭。 在接近建筑的那一瞬间，落日的光芒，让报刊亭的阴影在草地上拉得老长。 走入阴影的那一刻，气温开始发生变化，他似乎更加清醒了一点。 他加快了脚步，逐渐接近了公交站台，当他注意到那张黑白相间的寻人启事时，更多记忆开始涌现。 “请一定要找到安月琉。”寻人启事上是这么写的。 熟悉的朗读声，课桌与书本的啪嗒声，那些模糊的笑声与清亮的铃声…… “我叫方良，是青夜城高中的学生，虽然具体原因想不起来了，但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我的同学安月琉的真实死因。” “我不相信她就那样死掉了，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回到这里寻找答案。” “如果我能在这里见到她，也许她会告诉我真相，我能在这里找到她。” 方良握住了校门前的闸门栏杆，残阳在铁皮上留下了一丝暖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会逐渐恢复到夜幕中的冰冷，那才是它真实的模样。 门卫室里没有人，只有散落一地的报纸碎屑。 报纸上的字迹都糊住了，勉强能辨认的其中一处色块，大概是一张旅游地图。 方良向着校园内部走去，浓郁的桂花香气，甜得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恍惚间，方良看见一对对身影模糊的男女学生，渐渐从校园中走来。 女生在笑：“七月八月是录取通知书发放的季节，就连学校里的桂花都开了呀。” “听说八月也是彼岸花开的季节，你知道彼岸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男生也在笑：“哈？那你怎么不猜猜菊花的花语是什么，喏，花坛那边也开了哦。” “菊花的花语就是……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生满脸一红，大叫起来：“讨厌鬼，又在玩莫名其妙的梗，我打死你，你别跑！” “哈哈哈哈，来追我啊，你不是也听懂了吗？略略略哈哈哈——” 他们的笑声在校园里回荡着，让许多人驻足停留。 高考结束了，领完录取通知书就到了分别的时间。 也许从今天开始，昔日的友人今生今世都不再相见，往日的怨恨和矛盾也将消散无踪，一路的陪伴最终走到尽头。 “我们，今天毕业了啊。” “我是在校门口等她，还是去教室里找她更好，她会不会偷偷躲在寝室里哭？” “其实我连她的电话号码都不记得了，而且我的口袋里也没有手机……” 方良不太记得学生证学号了，但他仍然记得那一条是通往教室、寝室、食堂的路。 每一个模糊的细节都在夕阳下被记忆美化得很纯粹，除了天空中那抹过于刺眼的晚霞，像裂痕一样永远停在了那里，一切都很平静。 再过一些日子，那些宿舍教室就会被清空、消毒，连着黑板上的字迹和板画也擦拭一空。等到下一批新生到来，这份回忆就不再属于我们。 方良抬起头，贪婪的呼吸着空气里散发着的离别与安宁，当他向教学楼望去的时候，他留意的那一间教室里，正好也有人在望着他。 “她在等我。” 下意识的，方良神色微动，无意间脚步越来越快。 师生们的身影在川流走动之中愈发模糊，惟独那一间教室迅速清晰起来。 当方良推开门，那个害羞的女生就坐在课桌旁等他到来。 “你终于来啦，我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害怕毕业的分别场面不敢来了呢。” 安月琉笑着，眼神里闪着温柔悸动的光，她没有小酒窝，但她还是很可爱。 学校里不许染发烫发留长发，所以她是简简单单的栗子头。 那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和方良身上的黑色t恤好像有些不搭调。 “嘻嘻，听老师说我们考了一样的高分哦！赶快拆开录取通知书看一看？” 安月琉一只手把她的录取通知书抱在怀里，一只手举着他的邮递信封。 当方良走到她身前，握住那个大信封的时候，安月琉将录取通知书留在怀里，举起了手腕上的红色毛线，两人的红线不知何时已经连在了一起。 “我们会离开这里，用同样的志愿，飞往同一个国家，上同一所大学，对不对？” 安月琉把录取通知书紧紧的抱在怀里，就是不让方良看到任何一角。 方良只好笑着拆开了自己的信封，把那份通往未来的机票递给她看。 “我考上了月辰洲的苍蓝科技大学，你呢？” 安月琉的笑容忽然凝固，一滴无法掩饰的眼泪忽然滑落。 她像是一个精致的陶土娃娃，脸上忽然迸裂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方良的心脏突然紧紧一缩，他感觉四周正在变得越来越虚幻，他发了疯的抓向安月琉的怀里，安月琉却忽然松开了手，静静的坐在那里。 原来她怀里的并不是录取通知书，而是一张黑白相间的遗像。 方良完全不知所措，只听见安月琉大哭一声，他拼了命的抓向安月琉的手臂，那一截手臂却瞬间破碎为砂土。 当她纵身跳下去的时候，方良只来得及停在阳台边上，望着那抹痛苦的晚霞。 “不要啊！” 校园里回荡着方良的挣扎与呐喊，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剩下，他看见广场上忽然卷起了一阵旋风，卷着那黑白相间的遗像向着校园外飞去。 “等一等！” 方良抓着逐渐锈蚀的扶手栏杆，一步两级的冲下楼梯。 那张遗像越飞越远，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多的汗水让他浑身闷热难忍，好像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呼吸。 可是一声明亮的汽笛打破了方良的窒息感，那是公交车到站的声音。 “等等我啊！” 方良冲向校园外，他绝望的寻找着安月琉的踪迹，却发现安月琉站在公交站台的阴影之后，抱着她的录取通知书失声恸哭。 方良跑进了阴影中，她的面貌愈发模糊不清，手腕上的红线却早已不是毛绒，而是一道刺眼的割口。 “我去不了月辰洲，大学好几年一过，你会不会彻底把我忘掉了？” 方良努力抓着她的肩膀，竭力安慰她：“不会的，不会的，我会留下来的，你去哪我就去哪，告诉我为什么你……” 可是方良也很快注意到，当自己走入公交站台的阴影时，黄昏正在快速消逝。 那刺耳的汽笛又鸣了一声，一道冰冷的身影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天快黑了，你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快上车！” 方良的心脏一缩，嘴唇不可察觉的颤抖了起来。 这长头发的女生，长得好像安月琉！ 回头去看，那个栗子头的安月琉依然抱着录取通知书蜷缩在那里，她的眼神彷徨无助，绝望而孤独的站在那里。 黄昏迅速消逝，阴影不断拉长，当公交站台的影子开始挪动时，她走向方良。 方良的身体僵硬在那里，是手腕上的冰冷力量把他抓回车上。 车门砰的关死，一切都在后退消逝。 方良听见那个蓝白相间的女孩身影，她在残阳之中发出不甘的尖叫。 “为什么你不留下来！为什么你离开我！为什么你不肯接受命运的安排！我诅咒你！” 这诡异的魔音让方良的心脏疯狂抽搐，让他整个人都快要无法呼吸，他情不自禁的失去控制想要掰开窗户，将手中的通知书扔出窗外，似乎这样他就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 可是方良伸出手去才忽然发现，手中并不是录取通知书。 手中的纸张，刚刚明明还读过一遍的，是那个长发女生偷偷调包了？ 定睛一看，这是一封信件，竟然是安月琉曾经写给方良的信。 “请一定要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看到标题的那一刻，方良瞬间起了自己的真正年纪与身份，窗外夜晚降临。 “我在月辰洲，我不在这里，我现在是年龄是，我经历过的事情是……” 车窗突然闭合，似乎要阻止夜幕的侵袭，方良拼命的把手和信封抽了回来。 方良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喘息，意识回归，手腕上依然残留着撕裂血管般的灼痛。 002章 封锁的月辰洲 掀开被子，拉开窗帘，盛夏的阳光驱散了噩梦带来的失调与混乱，看到那些活力十足的花鸟植物，方良紧绷的神经也渐渐舒缓下来。 这里并不是学校宿舍楼区，而是距离月辰洲苍星大学稍远一点的别墅区。 家家户户之间的间隔很大，绿化面积超过国际一流标准的1.5倍，流动人口也不多，想点个外卖都不方便，因为别墅区不让来历不明的人员送餐到门口。 此外，有些别墅虽然装修了，可屋主并非一年四季常住在此，人口比表面上要少得多，在这里生活也算是清静，只是出门购物必须得有代步工具，不然会很累。 暑假刚刚过半个月的早晨，8点钟的阳光温度刚刚好。 方良也没想到，就算做噩梦自己也是准时起床。 “关于安月琉的死因，连她的父母都不再追查，我也没办法再打电话去揭他们的伤疤。只知道案发后，犯人不到1天就被逮捕、认罪，等待法律的最终审判。” “在我最彷徨的时候，我们写信交流，约好了毕业之后要一起生活。好不容易想办法清空了大脑，强迫自己去面对没有方向的未来，转眼她却莫名消逝。” “安月琉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无从得知，可能也是因为我始终得找不到真正的答案，所以大脑才会一遍又一遍的产生猜忌和怀疑，试图用梦境来解释一切。” “大学期间我们还在联系彼此，况且她所在的学校根本不差，没被同校录取虽说有点遗憾，但安月琉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寻短见。那不是安月琉，只是我的潜意识编造的一场梦。”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要是现在颓废丧气自暴自弃，那只有毫无意义的惹人厌。” 进入浴室，热水器启动，蒸汽升腾。 洗完澡，方良看了眼手机，对于爱睡懒觉的人来说，八点半的时间还很早。 喝掉两杯水，补充噩梦期间身体损失的水分，方良开始处理衣物。 每次做过恶梦，方良出汗量都很大，睡衣床单被套都得换洗晒干。 虽然有全自动干洗机，但是方良也不可能指望其他人来帮忙做家务。 这里是曹正飞的家，方良、鲁明和李晓瑜，在暑假期间就住在曹正飞这里。 曹正飞没有收他们的房租，只要求他们做好个人卫生，准备好生活资金。 曹正飞主要负责做菜、驾车以及外部人员交涉、出门采购活动。 方良、鲁明、李晓瑜提供食材、日用品、出行燃油以及水电费之类的费用。 在阿飞的别墅里，每个人都有一个舒适的私人单间。 房间里还有足够的设备接口，不仅可以部署全息沉浸虚拟现实游戏舱，还有一台独立的台式电脑与虚拟头盔，兼容各种情况与操作需求。 要是方良把这里搞得太脏太难看，这同学朋友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鲁明是个大嗓门，他经常连电话都懒得打，干脆就站在楼梯口往上喊：“方良，起床了没，阿飞把早饭做好了！下来吃饭！” “弄下脏衣服就来。” “行，你记得重新设置一下时间，一会儿出门之前拿出去晾着。” 方良穿着简单的短裤和t恤，抱着一箱脏衣服从外景电梯上下到负一层。 这间别墅地上三层，地下一层。 第一层是会客厅、餐厅、厨房、公共卫生间、临时卧室和车库之类的地方。 第二层则有一些书房、茶室、主卧、次卧之类的分割设置。 三楼除了主卧次卧，也有个小型植物园，适合闲着没事的时候养鱼种菜。 地下室的空间比较大，分割成了健身房、洗衣房、桌游房和杂物工具储藏房。 这还不算院子里配置的凉亭、游泳池、户外宠物间和花圃等扩展配置。 “有钱真爽。” 在这生活了半个月，方良很诚实的确认了这一点，并因此产生了赚钱的动力。 也许方良现在对未来有些迷茫，可万一有钱了以后，人生忽然就不迷茫了呢？ 不过仔细想想，曹正飞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却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养宠物。 到了一楼餐厅，桂冠花纹的地板上也只有扫地机器人缓缓爬过。 比起相对拥挤的宿舍，别墅确实宽敞，但又有点过于空旷，总觉得少了一分生气。 “有钱人的心思猜不透，也许阿飞是觉得还在上学，每天照顾宠物很麻烦吧。” 放眼望去，餐桌上的三个人都在玩手机。 鲁明虽是猛汉体型，不过性格却很活泼，他一看到方良便笑：“喂，方良你昨天晚上干啥啦？啧，瞧你脸色这么差，” “哈，今天的早餐好丰盛，是无刺浇汁带鱼饭，蛤蜊炖蛋羹和核桃牛奶！” 方良理了理头发：“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其实你们吃早餐不用等我的。” 曹正飞穿着睡衣，很懒散的托持着手机：“这是昨天泡澡时，看到浴池节目里在讲的几道菜。想想我好像也没做过，今天早上就试着做了一次。” “不过，做菜的时候光顾着软化去刺，加料加太多了，可能口味稍微重了点。” “牛奶想喝其他口味的，自己去零食小卖部随便拿。不过我记得只有红枣、枸杞、燕麦口味的了，正好家里的新鲜食材也用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出门去采购吧。” 鲁明拿起勺子：“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 下一秒，鲁明心满意足的竖起大拇指：“这味道，这口感，牛逼！” 这下倒是把曹正飞给逗笑了：“我本以为阁下在读名校大二，又是体育健儿，有什么高深内涵清秀典雅之辞，结果准备半天，您一句‘牛逼’就给我打发了。” 鲁明哈哈一笑：“呆了半个月，别的词都用过了嘛。” 李晓瑜噗哧一笑：“得了吧鲁大个，你要会舞文弄墨，我李家的祖坟都要冒烟了！” 鲁明瞪眼道：“愚蠢的小李子，阿飞请洒家吃这丰盛一顿饭，关你李家祖坟何事？” “我们家里当老师的多行不行，我妈不就在月辰洲苍蓝大学上班教书吗？” 鲁明连连摆手：“行行行你牛逼，吃你的饭，老规矩，谁最后吃完谁刷盘子。” “细嚼慢咽养生，吃慢对肠胃好。又不是食堂拉闸生死时速，吃那么快干啥。” 两人开始日常斗嘴，曹正飞拿着手机点了下，随手用虚拟遥控打开客厅电视。 有游戏舱、台式电脑、虚拟头盔和手机，电视节目一般是没什么人看的。 在用餐、干活的时候，开个电视听一听新闻，关注一下国际动态其实也好。 不然指望这几个人打虚拟游戏的时候，还会主动看新闻听天气预报？ 那是不存在的。 游戏玩上头搞忘了正事，晒干的衣服又淋湿了都不奇怪。 不过电视音一出现，就莫名让人觉得这别墅里热闹了一点。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国际新闻台，我是东档主持人秦风，下面给大家报道一则简讯。关于月辰洲科技产业迅猛发展，带动全球经济产业……” “除此之外，由于近期有不法分子潜入月辰洲，考虑到月辰洲定居人口性质以及流动人口状况，月辰洲高阁一方宣布，即日起实施全面严格管制。” 众人正好吃得差不多了，听到这条新闻，皆是觉得十分意外。 李晓瑜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这是重播，昨天的晚间新闻吧，还有这种事？” 曹正飞拿起手机拨打号码：“全面严格管制吗？我打电话问一下小区安保。” 片刻之后，小区安保就来上门拜访了。 安保人员看起来都是些退伍兵，精神面貌和自律性方面很不错：“业主您好，关于月辰洲全国管制，各地区响应管制等级提高，确实是有这样的安排。” “从明天开始，这边的别墅区会限制各种人口进出，每家每户按人口计算，每周内限定1人/次出行购物。如果有特殊情况，我们也会将食材、日用品、预约医生等服务送到家门口，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统一管控还请理解。” “如果现在方便的话，请您在这边填写人口登记电子表。” 曹正飞招呼其他人也一起过来：“那都过来拍个免冠照吧，校对一下外来人口登记数据。对了，这管制升级什么时候结束啊，怎么突然这样了？” 李晓瑜晾着手机：“刚刚问我妈了，是真的，月辰洲各地大学都转移了在校人员，虽然距离暑假结束还早得很，不过具体开学日期，校方会提前一周通知。” 鲁明把盘子放进水槽也走了过来：“啥情况啊？好端端的咋忽然全面管制了？” 安保队长的脸上有些为难：“这，抱歉，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听高阁领导机构公告办事。如果有不方便的地方，随时找我们就好。” “他们是我同学，暑假住我这里和我一起玩的，自己一个人住实在太无聊了。” 曹正飞不愧是本地人，估计他和这些做安保的也经常见面，很快就摆平一切。 “感谢理解，没什么别的事情我们就走了，出行注意安全，祝您生活愉快。” 打了个哈欠，曹正飞把车钥匙丢给鲁明：“开下车库，我去换身衣服。” “一周只能人均出行1次，这回出门，我们得多买点物资屯着。” 003章 咸鱼日常生活 月辰洲是以高端科技产业、优质教育产业为主的国度。 也是本星球人类历史上，第一块利用填海造陆高新技术创造的人造大陆。 和许多拥有悠久历史的国家不同，月辰洲没有战争历史，顶多拥有80年左右的建造发展史，聊起80年前这块大陆还是一片浅海板块的时候，谁能想到人类的智慧竟然有了改造世界的能力？ 从一无所有的地方开始，月辰洲作为独立中立的国家，自然也没有所谓的历史矛盾与仇恨。 然而在虚拟游戏热门成风的今天，世界上其实还有许多国家地府负担不起虚拟神经网络的安装铺设，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科技水平已经落后得出现了代沟，疯狂抄作业都赶不上的可怕代沟。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忍受穷日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关于全面管控等级加强，方良觉得有可能是有国际盗贼团伙混了进来，想要盗窃代价高昂的专利技术，或者走私一些违禁品。 毕竟有些国家国力薄弱，发展时期借债好说，玩崩了就想用战争赖掉债务，这并不罕见。 具体细节，月辰洲高阁也只是推脱“在调查”，并没有给出具体的理由与案例。 当然，最早迁徙到月辰洲定居的本地人可能早就习惯了，那些觊觎和试探一直没有停手过。 这类事发生过不止一次，如果事情不是很严重，那么管控等级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曹正飞去停车，其余三人进入超市开始选购。 李晓瑜插着腰站在高钙牛奶货堆的边上，伸手一拍：“鲁明，搞个手推车。” 鲁明皱眉一笑：“哼，愚蠢的小李子，连个手推车都拆不出来！依我看啊，你就应该计划饮食，每天保持跳绳的习惯并且多锻炼，你长不高没肌肉也怪我？” 李晓瑜只当没听见，这个偏矮的男生挠了挠自己的栗子头，扶正圆片眼镜，开始认认真真的搜索每一个和“增高”有关的商品。 方良想笑又不好笑，免得伤了李晓瑜的自尊心：“李晓瑜是假装不在乎，实际上他看起来在意得不得了，鲁明你干嘛老是损他矮。” 鲁明倒是无所谓：“哈哈，谁叫他一天到晚咒我练成兄贵体型，说以后没有女生敢和我牵手的。我适当刺激一下他的自尊心，他很在意我以后就不说啦。” 方良不由得从上到下扫了鲁明一眼，心说：您这体型还不够猛汉吗？ 曹正飞停车到位，正好走进来：“嗯？你们都开始大抢购了吗？这次出门采购预算是多少啊，别一会儿刷卡刷爆了都不够。” 方良拿出一叠信用点卡牌：“喏，之前当虚拟网游蝗虫，把开荒期和练级期的装备材料道具都卖掉了，扣掉游戏购买投入什么的，剩下的钱都在这里。” 鲁明推着手推车往前走：“反正那种虚拟网游不都一个德行，早期各种福利呵护，后面不氪金简直肝得让人无法下线，还是捞一波就走比较适合我们。” 曹正飞戴着一次性用的乳胶手套，捞起一只南瓜闻了闻：“但是市面上明确官方支持rmt交易的虚拟网游就那么多，每个游戏玩一半就跑，遇到氪金活动就溜，新游发售速度绝对没有我们‘蝗虫四人组’消耗的快吧？” 鲁明摸了下他那万年不换的平头：“主要是后期的游戏投资回报比率就不怎么样了，可能我们辛辛苦苦刷副本刷了很久，也赚不到什么钱。” “开荒期争名次的人多，虚拟装备溢价高，游戏币好赚。要是再有些财团、工作室、大公会入驻进来，我们人少就会变成被收割的一方，跑路不是很正常吗？” 曹正飞点点头：“行，反正我们之前讲过哈。我只负责花钱和提供出行、住宿服务，别的我不管。” “要是你们玩脱了，上厕所不许开灯节约用电，每天三餐也换成清汤挂面。” 鲁明连忙笑了起来：“喂喂喂，阿飞你这也太真实了吧！不过我倒觉得虚拟游戏的红利期还没过，现在能玩虚拟网游的基本上都不会太缺钱，应该没事。” 李晓瑜走过来，抱着一堆补钙食品：“哧，找借口，你明明就是馋他做的菜！” “……反正我也馋。” 曹正飞继续选购食材，方良也在附近选购零食。 很快，一个手推车装不下了，方良只好又去拆了个推车。 可能是受到月辰洲高阁公布的通告影响，前来抢购储备物资的人比较多。 由于月辰洲高阁没有明说原因，购物者之间的气氛倒也不紧张，还没达到会为了一根黄瓜、茄子、胡萝卜大声争辩起来的程度。 按照每日人均食物消耗量，提前准备半个月的食材，搞得像是备年货一样。 直到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的，座位上也放满袋子，一行人这才回到别墅区。 凉席上，四条咸鱼满座。 “呼，真没想到，专门出去花钱也这么累。” “冰箱冷柜、食窖架子都摆满一大堆，只要不停长期电，储存肯定没问题的。” “还好没怎么出汗，不然又得洗澡。” “得嘞，洗个澡再换衣服躺游戏舱吧，那个专用服装只能手洗，尽量别弄脏。” 说动就动，处理好内务就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 换上游戏服，躺入游戏舱，神经感应装置连接，方良渐渐进入浅睡眠状态。 【系统】：您好，欢迎进入月辰洲虚拟世界服务社区。 在虚拟社区中，每个用户的外貌和现实世界是一样的，请遵守社区内部的相关条例，珍惜您的第二人生。 方良没什么特殊权限，他的造型自然也是一样的。不过在用户不想被任何人认出或打扰的时候，也可以选择口罩、斗篷披风、防毒面罩之类的幻化服装。 打开腕表界面，方良等待着其他人上线。 方良的虚拟社区身份id很简单，就叫方不良，简单又好记，还可以区别现实。 只是这里的不良，并不是指不良青年，街头混混什么的，而是一种东方古代国度的职位，虽然在历史文献记载中语焉不详，不过历史这职位确实叫做不良人。 不良的总体职位职责类似于巡逻官兵、锦衣卫、商业街城管、情报搜查员等，同时也有专门追捕要犯的官差身份，差不多算是个特务机构。 不过根据历史记载，普通职阶的不良人职位权力并不大，只有高阶的实权实权比较高。普遍的低阶不良，确实比不上锦衣卫之类，但是不良人什么都能管一点。 李晓瑜听到这id之后，便玩笑他说：“狗皮药膏，药方不良，但包治百病。” 鲁明却很粗枝大叶：“哈，方良果然是反派势力，咱们一起跳个嘿邦摇怎么样？” 方良只好跟着鲁明一起摇，本来没想玩的，结果后来觉得这跳舞还挺有趣的。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诸葛晓瑜】已上线！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鲁鱼帝虎】已上线！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阿懒濑獭】已上线！ 诸葛晓瑜不用多说，那个总是喜欢沾沾自喜的大二小男生，就是李晓瑜。 鲁鱼帝虎这成语听起来很霸气，实际上它的含意是指传抄、刊印的文字错误。 古书《抱朴子》：谚云：书三写，鱼成鲁，帝成虎。 说的是古时候，抄写篆文书刊，把鱼字写成了鲁字，帝字写成了虎字。 因为一开始鲁明起不出满意的id，就让李晓瑜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出主意。 本来李晓瑜是想随了曹正飞那个意味不明的阿懒濑獭，给鲁明取一个阿撸噜澛。 内涵很简单，只要根据偏旁部首去看，俨然便是一个id小剧场。 然后李晓瑜在虚拟社区被鲁明真人pk了，这厮怀恨在心，骗他换了鲁鱼帝虎。 一开始鲁明还很高兴，觉得帝虎两个字很霸气，很适合他的身份个性。 结果后来鲁明无意间发现，这id是李晓瑜故意讽刺他的，又要找李晓瑜干架。 “哼！你们这些喜欢玩文字游戏和心理战术的，个个内心都阴暗肮脏得一比！” 其实就是李晓瑜故意欺负鲁明学问不够，让后者上当受骗了而已。 然而为了虚拟社区的稳定运作，冷却期间内连续改id是要充值缴费的，鲁明不想花冤枉钱，又想保留随时可以和李晓瑜pk的借口，干脆就放这儿没改。 至于阿懒濑獭这个奇怪的id到底是什么意思，方良没问，曹正飞也没说。 由于有时可能眼花念错，一般游戏里就叫他阿懒，或者阿飞。 不过根据曹正飞所说，只要念对这个id一次，就会发现这个id是非常顺口又好记的，从来都没有人和他玩一样的花样，所以不存在念错的可能性。 四人上线，约好在虚拟社区的游戏广场见面，路上便在聊天群里扯淡打屁。 朋友嘛，只要别玩得太过界，大家哈哈哈哈的就过去了，不至于吵到友尽。 “啊，两个星期前，我们本来说备好存货，打算暑假玩个痛快的。” “结果现在月辰洲全境封锁，除了在家自学或者玩游戏，啥也做不了。” “我感觉失去了人身自由，我的内心有种淡淡的不爽，你们有这种感觉吗？” “唔，可能这就是主观意识想宅，和情况被迫所宅的真正区别吧。”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004章 进入惊悚网游 虚拟社区，游戏广场。 只要持有游戏启动权限，就可以在各种主题风格的传送门前刷脸登录。 蝗虫四人组迟迟徘徊在此，并不是因为没有游戏权限，而是因为那些老游戏都被各种财团、公会给收割了利益大头，再玩那些也不会有太多收入。 于是，一行人在这里探头探脑，努力寻找着下一份宝藏游戏。 月辰洲一封锁，虚拟社区内的用户人数肉眼可见的增多，游戏广场上的人也一样。 学生暑假宅在家里或许问题不大，可社会人士还是要生活的，就算有高阁发放的管制福利补贴，大家也都在专心挑选着感兴趣、能淘金的游戏。 李晓瑜转悠了一圈，已经把数据采集分类筛选完毕：“我重新筛了一遍，就我们常玩类别里，算上开新服的和全新发售的，支持现金交易的都蝗过了，没得选。” 鲁明从小李子手中复制了一份筛选报告：“真的欸，那不常玩的呢？” 李晓瑜改了一下筛选匹配条件：“单机游戏变现很难，需要经营个人自媒体账号，而且传发单机游戏视频还要看官方是否允许公开，基本上都麻烦得要死。” “网游的话，常见的奇幻、玄幻类型新游不多，最近那几款也过了福利期。” “这样筛选出来，半个月内有开服开测预告计划的，还剩下两款新游。” 方良也从他们手中复制了一份报告，翻翻看有没有感兴趣的虚拟网游新矿。 一款叫做《无限奋斗》，又名《我觉得你们人类还是吃得太饱了》的奇怪生存网游，所有玩家都将一无所有的从零开始捡垃圾，暂时还没开服开测。 另外一款叫做《异度真实》，来自月辰洲高阁学派，智械天衡的科技研究之作。 据官方说，这款游戏主要是研究、统计人类行为而创立，似乎是昨晚开测的。 与其说它是个游戏，不如说它是个能够将人类认知分析转换为具现态的模拟器。 因此，这款游戏的售价不高，购买账号权限的费用，也将被视为志愿者提供的捐赠经费用于维护运作，当然氪金也是多多欢迎的，没资金谁都混不下去。 至于官方现金交易之类的条例，运营组织也承诺游戏运作良好的时候，会以志愿者回馈补贴的形式发放信用点或者合作商虚拟代币、优惠券。 方良凑过去看了一眼：“有一说一，这玩意儿绝对是一款惊悚游戏吧？研究人类行为，假设出各种情景来分析认知的噩梦，怎么看怎么觉得阴谋满满吧？” 曹正飞叉腰道：“那你打算挂机几天，然后去别的游戏里面从零开始捡垃圾吗？” 方良随口辩解道：“我觉得偶尔换换口味，了解一下不同类型的游戏市场行情也行。不过这游戏要是太惊悚的话，你们会不会玩不下去？我倒是无所谓。” “这可不是常规游戏，堆属性堆技能就能莽过去的，这个偏向解谜混斗通关。” 鲁明挠了挠鬓角：“嗨，虚拟假货有什么好怕的，打僵尸？明显小儿科啦。” 李晓瑜一看，横竖就自己没表态：“我…我也不慌，玩就玩，怕你啊！” “那就这一款，反正没新游，先拿它凑合凑合吧。” 曹正飞随手一刷，四人包权限到手，刷刷刷安装认证，立即开始排队等待进入。 三人一齐看向曹正飞，心中感慨：这男人，花钱花得真是无比果断。 那可是辛辛苦苦卖了虚拟游戏装备，大家一起东拼西凑省吃俭用的钱啊！ 方良托腮而坐：“再见，却来不及挥手。” 李晓瑜也学他：“前任，居然是男朋友。” 曹正飞接了句：“队友，给我关门放狗。” 鲁明大吃一惊，急得像热锅下面的蚂蚁，忽然敲掌。 “手抖，持续5秒没有！” “哎嘿嘿，让你们老玩对子接龙不带我玩，这回让我给接上了吧！” 三个人一齐歪过头，满脸震惊的看向鲁明头顶。 那条不文明擦边发言警告图标，煞是惹眼。 “您一会儿要是被社区文明风貌协会的抓走了，别说我们认识你。” 【系统】：正在登入《异度真实》，本项目即将开始新手副本，请各位d级人员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挑战即将开始！ “等等，啥玩意儿？这就开了？说好的新手引导和新手攻略呢？” “还有啥叫d级人员，有种你再说一次？” 系统没搭理鲁明，时空之门开启，全队进入游戏。 【系统】：正在进行意识融合，接下来将由特定人员为诸位志愿者进行任务讲解。 方良闭着眼睛静待载入，却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开始陷入发烧期间的梦魇一样，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晕眩，从大脑深处不断袭来。 方良有些困惑，他觉得自己在载入的虚无世界之中变成了一团液体，不断有温度不同的液体从上方滴落。 方良浑身上下的温度被这些液滴打乱，他的心脏和面庞冷得不太正常，一团冷热交替的气体不断在体内蠕动，就连左脚也是麻木到能够触发抽筋。 可是左手和右脚却异常温暖，渐渐滚烫得方良想要把手脚抽离这个世界。 “难道我还是在做梦吗？我还记得强制自己否定梦境，直接清醒过来的感觉。” 内心发生悸动的瞬间，方良挣脱了这怪异的控制，全身异常的体温开始回流归位。 但方良确定这并不是梦，只是这游戏有点奇怪，它似乎调用了某些其他游戏不常用的神经、器官与组织，所以产生了某种意料之外的体感刺激。 【引导者】：游戏副本载入中，请观察游戏中的死亡规律，你们的任务仅仅是在保证自身存活的条件下，在安全区内撑到副本计时结束，祝你们好运。 【引导者：所有诅咒都会杀人，请一定要记住这条信息。】 “收到。” “收到。” 回答完毕，方良发现四周的场景画面开始从虚无中浮现。 窗外是城市的夜景，星星点点的灯光遥远而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而室内的灯光下，曹正飞穿着一身保安制服，斜身依靠在办公室的门口。 有一说一，曹正飞穿制服的样子修身又严肃，明显有别于平常的懒散表现。 方良打量着他的变化，感觉那眼眸深处有某种锐利的光，但转瞬间就没入黑暗。 鲁明和自己一样穿着白衬衫，打着一条蓝银条纹领带，趴在桌子上刚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的擦口水，顺便把衬衫的袖子卷了起来。 和鲁明相比，唯一有区别的地方在于，方良的手腕、袖口上有污秽的血渍。 李晓瑜就更奇怪了，他穿着一身垃圾食品专卖店的外卖专员服装，手里拎着个披萨盒，红黄相间的鲜活色调和办公室的低沉刻板色调一对比，显得非常突兀。 【引导者】：精神意识独立性、稳定性完好，这次没出岔子，全员顺利苏醒。 引导者那头似乎传出了纸页卷宗翻动的声音，这掉链子的操作让人不禁皱眉。 方良怀疑这个破游戏根本没花钱请客服，只是把科研人员搬到前台来凑合用。 【引导者】：这份记忆来自于某件早就已经结案的奇怪谋杀案，我们要调查的是犯罪嫌疑人和被害者，在办公大楼以及躯体里残留的混合意识形态。 【引导者】：受害者与犯罪嫌疑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在他们死前，他们到底是怎样看待这个世界的，这些彻底失常的精神状况与反社会人格究竟是怎样出现的。 【系统】：梦境准备已就绪，执行全体意识投入。 一霎那，方良感觉自己和周围的环境好像变得有些脱节错位，他发现时间回溯到了办公大楼的下午，所有工作人员还在上班的状态。 “现在的虚拟科技，竟然已经能够做到如此逼真的地步了？” “已经结案的谋杀案，居然也可以单独抽离出来，利用潜意识认知世界再次调查？” 方良眼神微动，把所有念头都藏进心里，对这款游戏产生了一丝兴趣。 如果科研游戏真的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也许它能用来解答人类的各种问题。 眼下游戏已经开始，方良集中精神，不再思考关于其他方面的事情。 005章 大厦 方良、鲁明、曹正飞、李晓瑜交叉抱臂，静静的伫立于办公墙的四个角落。 像是四只幽灵蜗牛，在这条并不存在的时间线上缓慢爬行。 李晓瑜虽然莫名其妙的被扣上了外卖服装，但脑子却没有因此秀逗：“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里的人都是一群平平无奇的上班族，每个人都在专心干活，这个记忆切入点有问题？” 说着，李晓瑜抬手激活系统面板，上面有一些预设好的调查解谜相关材料。 方良拖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随手挑出一张四角染血的旧报纸： “丁达尔科技大楼凶杀案，被害者是一名戴眼镜的前端程序职员，犯罪嫌疑人是一名职业经理，疑点在于杀人手法以及真实死亡时间。” “戴眼镜的前端程序员么？” 方良目光一扫，办公区的地图就在系统面板上，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名程序员。 李晓瑜推了推圆片眼镜：“怎么，别告诉我是一起程序员加班猝死案吧？这恐怖个毛线啊，把形容词换成‘福报的悲哀’还差不多。” 方良凑近那个正在忙碌的身影，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这名程序员头发里的油腻气味，隐约还有一些促进头发生长的苦涩膏药味道。 这名程序员的手并不老实，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脖子，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腰。 “这程序老哥在写什么？” 李晓瑜打开系统面板，手速突然变得急快，一串串代码被他复制拓印保留。 “他好像在网页代码里藏了点加密信息，每个程序员都喜欢玩代码的么？” 曹正飞扯了扯头顶的保安帽子：“死者是他么？目前看起来完全就是很正常的上班族，除了坐姿不太标准脑袋歪了点，盲猜他昨天睡觉落枕。” 鲁明左右一看：“那怎么打副本啊，我现在抄起一套键盘当场拍死这只鬼？” 李晓瑜干脆坐到一个没人的空位上：“什么鬼不鬼的，目前是回忆播放阶段，还没到你出力的时候。我先研究一下他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别打断我思路。” 一番敲打，李晓瑜很快就解析出了某个站点。 然而就在这时，整个外界渐渐从黄昏步入夜晚，显然时间流速也在发生变化。 办公室里的职员一个个道别离开，这名程序员和最后一个人道别以后，整个办公区就只剩下一盏灯是亮着的。 不知道他是情绪崩溃了，还是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精神状况变得糟糕，他疯狂的在键盘上敲打着，一串串字符迅速布满屏幕。 “天呐我真的做不完了我感觉要死了天呐我真的做不完了我感觉要死了……” 方良看了两眼，这个程序员又捂着脸，深深的呼吸了至少半分钟。 片刻的沉默，他坐直身体，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把刚刚打出去的全部删掉。 似乎还是有些担心，他又扭头望办公区分割门那儿望了眼，接着他用了一点小花招，屏蔽了电脑上的网络数据监控，启动了自己的私人聊天软件。 办公室不许他们用私人聊天，只能用公司的办公软件吗？ 方良和曹正飞对视了一眼，大家很默契的没有互相干扰。 这名程序员在晚间加班的时候，偷偷的用私人软件和他的妻子、孩子聊天，看得出来他的精神压力很大，每次打了一大堆的抱怨苦水，最后都是默默的删掉。 在和家人说晚安以后，他慢吞吞的取出保温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似乎是确认办公室真的没人了，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滑过，一个文档新建而成。 “诅咒。” 他忽然打出一个标题，似乎还觉得这个词不够味，特意给它标红加粗。 “但医生说，这是一种不正常的自我实现预言，类似于兴奋剂、强心剂的效果，在短时间内自我催眠来提高工作效率，但状态结束之后会感到非常疲倦。” “可以说是在短期内，疯狂透支了身体细胞里的力量，但真的是这样吗？” 他喃喃自语着，忍不住揉了揉脖子。 然后他掏出一根红色记号笔，瞄准了屏幕上的某个位置，竖着画了一条线。 然后，这名古怪的程序员又拉起袖子，在手腕上画了一条线。 他取出镜子，贴着自己的脖子画了一条线。 然后他解开了两颗纽扣，在腰际到背部的地方再画了一条线。 看得出来，程序员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的动作相当熟练。 但是画完以后，这个人愁眉紧锁：“已经是第四次使用了，真的是幻觉吗？” 他看了项目交付日期的便签一眼，换了只手，给另一条手腕也画上一半红线。 接着，出乎四人意料的，这个程序员并没有努力加班，而是往后一倚，端着咖啡戴着u型枕闭目养神。 “就这？”李晓瑜都呆住了，这分明就是在晚间加班时间摸鱼嘛。 “你特么在逗我？”鲁明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开打了，他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 “呃，他这是在干嘛？他是自我催眠做不完了，干脆自暴自弃的不做了？” 方良捏着下巴，坐在程序员对面的办公桌上仔细观察思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个程序员不仅没有苏醒的迹象，甚至还微笑着开始打鼾。 曹正飞只是看了一眼手表，随后就恢复了交叉抱臂的姿态。 “叮。” 嘶嘶的金属滑动声从外头传来，这当然不是微波炉，而是电梯正在缓缓打开。 一名西装打扮的职业经理，正牵着一个女人在电梯里搂搂抱抱。 不知道这个油光满面的男人是去什么地方努力工作了，胸前不知道被多少个汗湿的手掌捏过，反正他加班加得肩膀、衣领上都是口红和粉底的痕迹。 倏地，这名经理站定了，在开锁的时候，他似乎看见了办公区有灯光。 没过几分钟，这名鬼鬼祟祟的经理就发现了正在摸鱼打盹的程序员。 他掏出一只手机，一脸坏笑的拍到了程序员的睡相。 可就在这时，经理的笑容凝固了，甚至一下子把手机丢掉了。 “嗯？”方良跳下桌子两步捡起手机，却发现手机中的画面并不是摸鱼睡觉，而是一个笼罩着红色的诡异世界。 在那个世界，办公区域似乎处于某种怪异的失重状态，纸页和盆栽都漂浮在空中，一片乌烟瘴气的尘埃之中，只有电脑前的程序员在面目狰狞的打字。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偷拍，这名怪异的程序员狞笑着转过了脑袋。 感觉眼前有些雪花错帧乱码出现，方良连忙把手机放回远处。 电梯门缓缓关闭，紧接着又是叮的一声响起，好像又有人来到这一层。 经理似乎被吓呆了，站在门外不敢动弹，那程序员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紧接着，他开始疯狂的喘息，大口的喘息，面部抽筋的他像是陷入某种梦魇。 咖啡洒了，u形枕扔了，方良忽然看见他脖子上的红线开始移动，两头逐渐延长。 随着那些线条不断延长，逐渐有了形成一条闭环的趋势。 这名程序员在梦中失声惨叫起来，他在挣扎一脚蹬到了主机箱，整个屏幕顿时变得一片血红。透过这血红的光晕，能看到大量代码在疯狂的写入。 不知道这是一脚踢得电脑出现了内存报错，还是某种异常的力量开始入侵。 那些形成闭环的线条在不断收缩变细，从红色记号笔痕迹迅速收缩成一道裂口。 那一刻，四人只看见这名程序员的躯干像积木一样散裂落下，经理的惨叫声从门外传出，尖叫的女人似乎从楼梯逃跑了，眼前的画面就突兀陷入黑暗。 最后，方良甚至隐约听见经理仓惶中被人拖远的惨叫声。 显然，新手引导部分到这里就结束了，给玩家适应环境熟悉场景的时间也足够了，接下来就是实战模式。 等到视野重新恢复，是一名披萨送餐员惊恐的发现了作案现场，紧接着保安被叫了过来，两名男同事也发现了这惨不忍睹的场面，拨打电话报警。 镜头画面一转，便是四个玩家站在了命运的转折点，等待游戏开局。 “我的妈，这怎么玩？重点剧情变化全部压缩到了几秒以内了吧！” 李晓瑜脸色不太好，看起来被突然的剧情变化吓得不轻。 方良默不作声，他要获取更多情报才能得出结论。 鲁明显得有点困惑，毕竟他不是擅长推理猜测的文职人员，他是武力打手。 曹正飞抖了抖手中的染血报纸：“新手挑战只要求存活逃离，而那个追杀我们的怪物，应该就是刚刚杀害了程序员和夜总会经理的无形个体吧？” 方良觉得有些好笑：“夜总会经理还行，看完这段实景短片，我们连那个怪物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安全区在哪也不知道，一会儿我们得往哪跑啊？” 006章 电梯 方良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受害者和犯罪嫌疑人就莫名其妙的捐了，像是触发了某种躲无可躲的机制一样，没有反应时间就直接死亡。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场，方才场只算是回忆播放，接下来的才是挑战正题。 在认知之中，这并不像是常规的凶杀现场，更像是某种恶灵作祟的诅咒杀人事件。所以常规的副本战斗思路可能不太适用，要以解谜的方式收集信息来保持存活。 【引导者】：你们还有60秒的准备时间，副本挑战即将开始。 李晓瑜二话不说，打开刚刚解析出来的网站，将网页上的日志分享展示。 上面有一些情报，似乎是那个死掉的程序员的加密页面。 “第一条，诅咒永远无法被清除。” “第二条，只有诅咒才能对抗诅咒。” “第三条，观察诅咒的触发规律，也许诅咒能为你所用。” “第四条，当你凝视诅咒的时候，诅咒也在凝视你。” 文档的最后，是一个红黑相间的抽象眼睛图片，程序员当美工用的真实案例。 “就没了？”李晓瑜翻了翻，这么几句话还专门做了个红黑页面，真有必要？ 方良耸肩摊手：“说了和没说一样，我们的技能栏都是空的，状态栏也没什么数据可以参考，而且我们就在受害者死亡的办公区，这怎么玩？” 鲁明似乎对这套系统花样很不满：“哼，我觉得这游戏就是在故弄玄虚玩心理战，摆出一副我游戏很猛，你们这帮d级人员请知难而退的样子。” 李晓瑜撇撇嘴：“是啊，反正花钱买了游戏的，总不能被新手副本劝退吧。之前进游戏还要排队的，也许这游戏的热度与价值比我们想象中高很多。” 方良点点头：“月辰洲现在管控加强，大家都宅在家里不能出门，要是这款游戏突然火了，也许它能让我们赚够暑假的生活费，甚至把下学期的学费也赚满。” 曹正飞主动举手：“好咯，试试吧，还有30秒，我们用小队语音保持联系。” 时间分秒渐逝。 曹正飞盯着手表倒计时：“最后5秒，要——来——咯。” 唰的一下，方良再度感觉到了那熟悉而短暂的场景错位。 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办公室里的职员并没有像幻影一样消失，而是全体站了起来，他们一脸懵哔，或者面面相觑，低声交流着副本相关内容。 令人震惊的是，留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可能全部都是玩家！ 就连方良也是头皮发麻：“这真的不是系统故障吗？” “仅仅是个新手副本而已，居然一口气塞了这么多人进来？” 李晓瑜皱眉分析：“不，不像是硬塞进来的，似乎是根据系统设定来推测，似乎是每个在记忆里出现过的身份，都会在挑战中成为玩家名额。” “就像我们四个人，也被身份合理化了，每个身份都有简单的来历。” 鲁明也大吃一惊：“乖乖，那我确实小看这游戏了，整栋办公楼里到底还有多少人啊，别告诉我办公楼每一层都有人，那鬼东西要在这里大开杀戒了吧！” 话音未落，办公室忽然断电，黑暗再度袭来。 办公室里传出一阵女生的惊慌尖叫，还有一些男士的嬉笑声。 新手副本嘛，游戏难度应该各种白给，还能翻天不成？ 可能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参加新手挑战，显然没有把这个初见杀放在心上。 队伍语音里，是诸葛晓瑜的分析问答：“如果我推测的没错，目前办公楼内的玩家数量，是一个相对较少的模糊体。别忘了副本片头里面的提示，即使已到夜晚，还有一部分人员未按时下班，角色名额可多可少，不用自己吓自己。” “所有玩家的身份，可能就是来自这群没按时下班的人。此外还可能存在像我们这样的例外身份，但每个人的任务应该都是差不多的，我们需要坚持到最后。” 鲁鱼帝虎：“那咋办？我们要和其他人组队逃生，还是交换一下调查情报？” 诸葛晓瑜：“要不要把先规则说一说？好像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诅咒的存在。” 犹豫的短暂时刻，方不良迅速扫了一眼手机电量就做出判断：“先苟起来。” “现在场面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那个被诅咒杀死的断头哥在哪，要是他现在就开始杀人，我可不想首发白给。” 下一刻，方良已经钻到办公桌下面，其他三人也随即效仿。 与此同时，办公区域的剧情也在发生变化。 黑暗中，手机灯光各异，似乎有一名职位较高的男性阔步走入办公区：“吵什么吵，停个电就大惊小怪的，我说下班了吗？都给我回到座位上坐着！” “这语气，莫非是npc？” “副本倒计时，总共1500秒，合计25分钟，刚刚过去87秒。” “不，也有可能是拿到其他身份的玩家在故弄玄虚，系统没有禁止玩家这样做。” “对哦，如果一部分人相信了他然后坐着等死，逃跑玩家的生存率肯定更高。” “如果那个断头哥现在还没死，那么这是玩家和npc的混合状态？” 疑问太多，情报太少。 方良按兵不动的躲在办公桌下，并没有理会那声音的警告。 有人听了那人的命令，纷纷坐回原位，有人借口上厕所，趁机要往外走，还有人干脆就开始质疑那个npc的身份，要求他证明自己是npc而不是玩家。 混乱与猜忌，在停电的大楼里迅速发酵。 忽然，一个清脆的“叮”在外部响起，电梯门嘶嘶的滑动打开。 办公区域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电梯停留在这一层并未离开，久久的等待，走廊区却没有传来脚步声，只有办公室内此起彼伏的微弱呼吸，证明这里存在着不少活人。 “谁在那？”黑暗中有人忍不住问道。 下一秒，办公大楼开始怪异的摇晃起来。 仿佛那并不是高端精尖科技建造的大厦，而是一摞堆得太高的书本，在某种力量的控制开始出现可怕的摇晃。 “别慌，大家藏着苟住，开局总不可能把所有玩家团灭的！” 方良心脏一抖，即使他玩过许多游戏，但是在面对自然天灾的时候，身体还是会情不自禁的颤栗起来。 垂直地面的晃动幅度，不知道有没有达到15°或者30°，整个办公室都开始倾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恐惧着这栋楼会从中间直接断掉！ “完了，这到底是大风还是地震！这么高的楼层我们绝对死定了！” “不，还可以跳、跳楼！顺、顺着水管爬下去也许还能活！” “别跳啊，这里可是23楼啊！” “快回来，水管承受不住的！” 说话间，那人却已经扒拉到外部的窗口。 只听见一阵令人心悸的崩断声，像是爬山虎的吸盘卷须被整个扯断一般，那个人挣扎着想要摇回来，惨叫声却越来越远，他的声音伴随着坠落戛然而止。 在死掉一人以后，令人心悸晕眩浑身发抖的大楼摇晃也随之停止。 “叮。”电梯门缓缓关闭，似乎终于等到了令它满意的乘客。 电梯舱门嘶嘶的关闭，随即去了另一层。 007章 规律 “这，诅咒规律到底是电梯开门，是可疑的外来女人，还是那根红色记号笔？” “线索太少无法继续推理，再蹲下去有可能是坐以待毙。” 遇到这种情况，就连素来头脑灵光的诸葛晓瑜，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毕竟隔行如隔山，文化、科技、军事、经济、体育都是不同的领域，并不是某个领域的尖端强者，就能轻易处理好另一个领域的麻烦问题。 “苟着可能并不是办法，我们恐怕要走一步看一步才能离开这里。” 25分钟的倒计时并不长，可是呆在这片黑暗办公区，每分每秒都异常难熬。 晃动停止，慌了神的众人开始全员逃跑。 出现人员伤亡的时候，似乎可以暂时拖住某种杀人机制，给人喘口气。 然而没过30秒，楼外又有惨叫声在坠落中消逝。 “这，完全分析不出杀人规律啊！难道要玩家拿命挨个去试探吗？” “不止是杀人规律无法分析透彻，我们甚至连安全区在哪也不知道！” 李晓瑜渐渐不复开局的轻松与冷静，他本来年纪也不大，一旦遇到了他完全搞不懂和解决不了的领域，他也只是个16岁的普通学生，并不能派上用场。 方良安慰道：“别急，苟到最后就是赢，耐心点，我们未必运气那么差。” 鲁明也站了出来：“那我来打前锋吧，你们跟着我走，说停就一起停。” 以鲁明为首的四人组开始行动，大块头带队领跑，大概能够给人一点安全感。 因为前一波人匆匆忙忙选择走楼梯逃跑，这一层剩下的人所剩无几。 有些似乎是准备原地等死的，有些却是被大厦摇晃给吓得腿都软了走不动的。 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像是这座大厦的背景魔音，每个角落里都好像藏了人，但仔细去找却发现声音是从其他地方传来的。 气氛正在变得越来越压抑，让人忍不住想要逃出这片地狱。 “全部电梯都是独立供电的吗？” 方良注意到电梯现在停在21层，电梯类型为2台客梯，1台货梯。 停电激活紧急备用供电，目前只有1部电梯可以使用。 “嗯？” 方良随手拍下一张照片，打算研究一下电梯门口有什么异常，却发现电梯门上有一条若有若无的红线，像是用红色记号笔涂出来的，但又被人擦拭过。 “开门时红线断开，关门时红线闭合？但是这和红色记号笔的规律有些矛盾，因为红色记号笔的线在断开时无法杀人，线条闭合时却直接秒杀了那个程序员。” “假设两种简单规律都没错，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这座大厦之内，同时存在几种完全不同的杀人机制？” 方良暂时记下自己的猜测，跟上鲁明，四人组在安全通道逃生楼梯内下层。 “那台电梯有古怪，我们可能需要多花点时间，掌握那台电梯的开门规律。” 来到22楼，方良冲出楼梯走道观察电梯门：“这一层的门上也有红线，如果说只有诅咒才能对抗诅咒，那么这条红线和电梯的矛盾关系就可以说得通。” “奇怪，既然红线可以杀人，为什么要到处布置这些……呆会儿要是出现走投无路的情况，也许可以试试那个不成熟的猜测。” 方良没有急着说话，这种时候的推论错误是足以致命的，四人继续下楼梯。 大厦楼层总共32层，从23层往上爬会非常消耗体力，下楼倒还算容易。 每一层都有人员驻留，每一层留下的人员也不多。 “21层的电梯门也有红线，很明显是有人故意画出来的。如果说那名程序员是画线的人，他画这些线的用意是什么？” “唔，那个断头哥总不可能是诅咒自己坐电梯的时候摔死，如果他不想碰这台电梯，直接不要来这地方上班就可以完美避开，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而且在断电之前，记忆情景里的那些职员也是安全下班了，他们没死。暂时搞不清楚是什么东西触发了首要的杀人条件，否则电梯应该可以正常使用。” “最麻烦的是，电梯本身似乎也和某种杀人规律有关，导致大家不敢坐电梯。只是这样就会形成死循环，玩家只能到处乱窜，25分钟全员团灭并不奇怪。” 20层，19层，18层…… 每一层的电梯门口都有画上红线，这玩意儿画得异常笔直，简直就是把红色记号笔固定在电梯边上，按一下开门开关，让电梯门自己画出来的一样。 因为这条线看起来实在太过标准，所以它就不会有普通人手绘的那么显眼。 如果不是看过记忆情景，很多人甚至不会注意到这电梯门上还有一条红线。 “如果是断头哥画的，他没有手绘，是因为不敢，还是因为做不到？” “如果是断头哥发觉电梯和杀人机制有关，他这样做就应该是为了自保？” “断头哥是在利用诅咒来对抗诅咒吗？” “系统没有提示安全区，说明安全区不并不是持续存在的一个地方。” “而且利用电梯开关门自动画线，每一层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整栋楼32层，断头哥有可能是在晚上画完的，白天监督上班的人多，他应该没有时间才对。” 四人组缓慢下楼，根据物理学公式，正常下楼时体重做正功，体力损耗并不高。 不过由于紧张导致的肌肉紧绷，每一级台阶都试探性的伸出脚去，害怕踩空，又要快速逃离大厦高层避免再次出现恐怖的晃动，反而消耗了更多的体力。 最令人崩溃的是，有几层的楼梯角落，还有人背对着台阶在墙角蹲着。 根本无法分辨他们是玩家、npc、尸体，还是某些能杀人的玩意儿。 鲁明衬衫湿透，其他人比他还惨：“呼啊，终于下到10楼了！离开大厦的上半区，就算发生摇晃应该也没有那么猛烈。我们是直接下到1楼，还是先等等？” 李晓瑜的头脑完全没有派上用场，他现在显得有些沮丧。 曹正飞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出汗也少，让人感觉他下楼时并没有太过紧张。 此时方良提议道：“先歇会儿吧，保存体力才有办法逃跑，更何况现在安全区还没出现。万一安全区最后出现在楼顶，我们要坐直升飞机逃跑可怎么办？” 鲁明干脆坐在地板上直喘气：“那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就算我能一口气狂奔到32楼，再遇到诅咒追杀我那我也真的跑不动了，这游戏太难了。” “再说这游戏又不叫散步模拟器，我觉得不可能把安全区刷在顶楼什么的，应该没那么坑。” 正在这时，四人听见有其他玩家在用手机通话交涉。 显然，想要探索杀人规律并且逃到安全区的人，不止方良这边一队。 “楼上的准备好了么？我们准备派人尝试离开大厦一楼，不同楼层注意观察。” 听到这动静，也有不少人把头探出窗外。 谁知，一阵惨叫声传来，那些探头探脑的人像是被揪住了衣领和脖子一样，整个人望着望着就忽然掉了下去。 就在此时，方良等人的信息面板，莫名其妙的亮了起来。 【通过观摩死亡场景获得灵感，获得技能“蹦极过肩摔”解锁学习条件。】 【当你从高处跳下的时候，你可以攻击一位目标，对他造成致死性伤害。】 李晓瑜的脸色极为难看，因为逃出大厦的人又触发了某种未知的杀人机制。 李晓瑜不禁骂道：“去你娘的黑色幽默，这特么不就是变种极限一换一吗？” 楼层里的人也不说话了，显然这恐怖又无解的场面让他们满脸震撼，他们完全想不出逃跑的办法，也想不出安全区的真实位置。 正在无解绝望的氛围加重的时候。 忽然，一个清脆的“叮”在外部响起，电梯门嘶嘶的滑动打开。 所有人都鸡皮疙瘩炸起，静静的望着通往电梯开门的走廊方向。 008章 推理 电梯门就那样静静的开着，温暖的灯光切断了通道的黑暗，给人一种只要走进电梯就能安全到家的错觉。 可是想想在23楼发生的恐怖异象，现在整个10楼几乎没人敢动，也没人吱声。 无形的杀人规律，此时此刻正蛰伏在黑暗的大厦之中，谁碰谁出局。 方良等人此时没有任何技能，这绝对不是能够硬碰硬来逆转的诡异局面。 仔细想想，再仔细想想，之前那个经理好像用手机拍到了某些异常的画面，如果这个新手副本给每个玩家安排手机是为了照顾到这一点…… 方良的手悄悄伸向口袋，假装要拍摄电梯，但他却把手机切换到了自拍模式。 因为方良记得很清楚：那个拍到异常画面的经理，最后是被某种力量拖走了，并不像是目前这种短促跌落的死法。 要想试探杀人规律，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方良不想就这么白给，但他也许可以误导其他人的认知，然后他就可以在相对安全的暗处来观察总结杀人规律。 于是方良拿着手机，盯着手机屏幕中自己紧张的脸，一点一点的往楼梯口挪动。 只要不对着电梯大呼小叫询问是谁，不靠近不拍摄，好像就不会触发杀人机制。 很快，方良来到了楼梯口，只要下层成功，他应该就不至于遭受电梯的袭击。 “你们先这样，千万别按错了，万一触发机制，凉凉的几率很高……” 鲁明、曹正飞、李晓瑜听懂了方良的计划，也用开始神秘自拍，一点点的挪开。 反正忽悠成功了血赚，没人上钩也不亏，总不能坐着等着这电梯杀上来。 很快，有玩家注意到了方良等人的动静：“快看，那边4个人是一伙的吗？他们好像发现了杀人规律，这一层只有他们在动，而且他们还没有受到攻击！” “他们是在用手机拍摄可能有恶灵依附的电梯，来判断自己是否安全吗？” “有可能！我之前站在那个经理的背后，他确实拍到了某些东西！” “但，那也可能是触发杀人规律的一种条件吧？经理不也是直接凉了……” 无法忍受这恐怖的折磨，电梯开门不知道谁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眼看着方良等人已经消失在黑暗的楼梯口，终于有一部分玩家渐渐开始尝试脱离困境。 可是就在那位玩家调出摄影模式的时候，他的面容开始变得极度扭曲。 电梯门开始嗡嗡作响，原本熄灭的灯泡开始不断亮起熄灭，最后像是一片片烧坏短路的节能灯一样，整片办公区域都覆盖在一片淡淡的红光中！ 如果是诅咒杀人，那么一定会有相似的规律以及相似的地方，只要找出这些杀人条件然后全部避免，方良就能够推测出安全区的真实位置。 “？”那名玩家浑身一怔，还未来得及意识到被误导的事实，他就忽然怪叫一声，整个身子出现了不自然的扭曲，抓着手机的胳膊瞬间变得乌黑，脸上也像是被人倏地打了一记重拳，整张脸竟然有一半变成了木炭的色彩。 这名玩家没有即死，可他很快就惨叫着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拖入了黑暗深处。 原来如此！ 方良心中一跳，连忙关闭手机菜单：“果然不能直接拍摄受诅咒的存在，在视线连通的时候，应该会直接遭到袭击，就像那个亲眼看见红色世界的经理一样！” “这样一来，搞不好我的那个猜测是对的，只是这样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因为这座大厦里根本就只有一种诅咒，这种诅咒存在着思维定势的杀人规律！” 方良在队伍语音里分享着他的发现，同时他也提示队友慢慢下楼。 “首先，程序员断头哥看上去并不是精通诅咒秘术的高手，他甚至还去看医生，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断头哥趁着其他人都下班以后，最后也只是利用诅咒的力量来完成工作，只是这一幕不巧被夜总会经理撞破，当场诅咒失控。” “这说明断头哥也是被诅咒者，不过他只是抽取了诅咒的某部分特性来为自己的工作服务，显然这样做是有很大风险的，一旦诅咒失控他就会死。” “所以我认为，这座大厦内部，其实一开始就只有红色记号笔带来的一种诅咒，而且这种诅咒一开始也是准备用来杀人的，否则就不符合游戏最初给出的设定，也就是所有诅咒都是用来杀人的这一必要基础条件。” 李晓瑜眼睛渐渐发亮：“你已经有眉目了吗，此话怎讲？” 方良下到9楼，来到电梯门口面前，轻轻抚摸着那条闭合的红线：“断头哥一开始肯定是想用红色记号笔杀人，我不知道他杀没杀成功，但他很显然对诅咒的力量不够了解，亦或者是他最初定下的那条杀人诅咒，一开始就脱离了控制。” “断头哥最初可能只是因为工作压力，负面情绪发作于是想要报复某个人，但他没料到这个诅咒是不死不休的玩意儿，就算杀了人，它还是困在电梯里没走。” “在断头哥感到后悔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曾经的诅咒还残留在电梯里，他根本没办法消除手机拍到的恐怖杀人幻影。于是断头哥最后想到一个办法，这就是利用诅咒对抗诅咒，都是他自己持有的诅咒，所以在他的认知上，这样是可行的。” “接着，断头哥利用红色记号笔，然后利用电梯自动开门的性质，让受诅咒的杀人幻影为它必须经过的电梯门画上红线，利用诅咒之力形成一个互相矛盾的死循环，从而避免那个能够拖走夜总会经理的杀人幻影，从电梯里走出来。” “可是那经理应该破坏了这种平衡，导致杀人幻影重新被激活了，现在我们要面对应该是黑暗中的断头哥，以及那个因为工作压力想要报复杀人的电梯幻影。” 这既符合了断头哥的人设思维局限性，也符合了加密结论与诅咒的基础定义。 方良说道此处，李晓瑜忽然说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说罢，李晓瑜不断打量着方良：“真没看出来啊方不良，你怎么在这方面这么有天赋。唉，我这把基本是躺赢了，你的头脑居然那么灵活，我都完全没想到。” 面对李晓瑜的夸赞，方良只是悻悻的笑了笑，因为他明显也感觉到了，一旦进入到这种特定的场景与情况，他身体里好像就有什么部分被唤醒了激活了。 论到通常的知识学习能力，方良的学习天赋应该是不如李晓瑜的。 曹正飞也点点头：“看来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不能以玩家和求生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我们要将自己代入那个受诅咒的程序员，从他的视角去考虑一切。” 鲁明满脸流油的眯着眼睛，叉腰自信笑道：“啊哈哈哈，居然这么简单啊！哎呀，肯定是我一开始想得太复杂了，没问题，现在我已经完全搞懂了！” 方良撇了鲁明一眼，无奈道：“我目前只是这么推测的，不过事情要是真的和我想的一样，那么安全区应该是有人数限制的，并非所有玩家都能进入安全区。” 鲁明大吃一惊：“不是吧，团队合作解谜的副本，竟然有隐藏的通关人数限制？” 李晓瑜也露出担忧的神色：“要是我们现在就公开推论，剩下来的人很有可能会立即开始互相残杀，如果其他推理者也发现了杀人规律与通关人数限制，他们是不是也会心照不宣的等所有人死到安全数量内？” 方良摇摇头：“也不一定，只是在断头哥的认知之中，应该是有这种限制的。我目前为止也就只观察出了那一条安全规律，也就是那段特定的时间内，靠近电梯是不会触发杀人规律的，至于是否存在其他安全区，我暂时没想出来。” “趁着其他人还没完全推理出诅咒的杀人规律，我们现在下一趟1楼，如果验证成功确定如此，就说明我的结论是真的，并不是所有玩家都能活到通关……” “毕竟我们都是初见新人，什么技能和道具也没有，pvp毫无优势。要是随机匹配到的玩家里面混有老玩家，那我们肯定会吃大亏的。” 鲁明拍着胸脯说道：“要是真的有人对你们动手，我鲁鱼帝虎第一个不答应。” 方良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对，所以这是一条绝对不能公开的坏消息。” 009章 试探 有其他玩家替自己死了一次，方良的内心并没有愧疚感，只不过他的这种行为太容易招致敌对，稍微有点想明白的都会鄙视他，所以他要赶快溜到其他地方，避免被其他玩家找借口针对。 在杀人诅咒面前，一旦触发又没有限制防御手段那肯定就是白给，那个人不请自来的模仿其他玩家，暴毙了也怪不得方良。 只是，能看透这一层的玩家肯定屈指可数，不然也就不会一堆人困在这里了。 绝大多数普通玩家，目前还停留在这座大厦里存在着多种杀人规律的假象中，他们还没有发现核心思维与线索，只会在恐慌的逃跑中浪费更多体力。 因为杀掉程序员“断头哥”本尊的，极有可能就是被电梯封印起来的幻影。 或者说，那个杀人幻影是过去时态的断头哥，它已经彻底爆发了，疯狂起来连它本身的召唤者都会杀死，就别去指望什么能用爱感化它、和这种存在讲道理。 按照红色记号笔的触发特性来看，想杀人就要关门，但关上门就杀不了人。 疯狂与解脱，分裂与闭合，两者之间居然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很难想象这等思路诡异的游戏副本，竟然是人类的潜意识认知所创造的产物。 “不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已死去，而且要在这种前提下，和他们一起进入安全区。必要时刻还需要主动保护好活人，否则这条安全规则可能会不成立。” 想到这里，方良不禁觉得身上有点发凉，他觉得这个游戏有问题。 方良把杂念赶出脑海，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他要做出最后的试探。 如李晓瑜推测的一般，这座大厦的每一层其实都有人驻留，反正他们也想不出诅咒的杀人规律，所以干脆就在不同楼层苟着，看看能不能碰运气蒙混过关。 很可惜的是，这样苟起来已经没有意义。 幻影的杀人规律已经被无意间破坏，它已经开始操纵电梯追着活人到处上下，断头哥本尊还在23楼，这种苟起来赌运气的行为，其实和坟头挂机没有太大区别。 从10楼下到1楼并不需要太久，尤其是有了明确的思路和方案以后，并不影响他们边走边用队伍语音讨论。 终于顺利下到一楼，方良也暂时松了口气，远离电梯所在层可以暂时避免被杀，这一条规则倒是没什么错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着那些没搞清楚状况的人能拖延时间，他们要加快行动。 方良在队伍语音里说道:“我需要一支红色记号笔，多一点也好。” 鲁明主动请缨说道：“我去找吧，方良你是不是脑力消耗有点过度啊？我看你脸色有点差，呆会你还要测试结论，要不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那就交给你了，因为刚刚下楼的时候我也真的有点慌，万一那个看不见的家伙盯上我们了，我其实也拿它没办法。那我就先摸会儿鱼，搜寻物资交给你们了。” 方良也不推辞，他确实有点累了，随便扯来一张报纸，垫坐在绿化盆栽附近。 万一电梯在一楼开门，有个盆栽挡着说不定不会当场暴毙。 一楼人不多，毕竟离开大厦就会被杀，这帮人再怎么不明事理也不会闪现冲塔。 “也好，至少他们现在还没发现诅咒的规律，不然群体信任崩溃以后更难整。” 方良打开界面，副本的倒计时现在剩下634秒。 虽然方良也感觉游戏里的时间流逝速度有点不对劲，但再怎么说也过去一大半了，他现在要盯着电梯的层数，一旦电梯在意外的时间内下到一层，他们就要跑路。 李晓瑜和鲁明去找红色记号笔了，曹正飞虽然嘴里说着帮忙找，但是这家伙在咨询服务台附近一阵摸索，居然从柜台下面摸出了两碗泡面！ 就连方良也是一愣：“欸？你发现特殊杀人规律了吗，怎么突然开始泡起面来了？” 曹正飞愁眉紧锁，先是走到一旁提起一只热水壶摇了摇，然后用手试探瓶口的温度，然后便坐在那咨询服务台前，把一碗碗泡面包装揭开。 其他紧张兮兮的玩家，也被曹正飞这波操作给震到——您这神经也太坚韧了吧！ 曹正飞看了方良一眼：“我突然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买方便面了。不管是桶装方便面还是包装方便面，都忘记买了，真的令人有点不爽。” “方便面这个东西嘛，你懂的啦，好久不吃了突然想吃一口，我就这点嗜好。” 其他玩家也忍不住凑过来问：“老哥，你怎么就开始在这泡面了？” 曹正飞根本懒得和他们解释，一边撕着酱料包一边倒水：“哎呀，推测不出杀人规律也不能饿着自己嘛，这购买游戏的钱都交了，单人款式可是1440信用点呢。” “横竖我也是打不通这副本，进副本被boss虐菜的，吃官方几碗泡面怎么了？” 虽说游戏不提示玩家id，那玩家却不是什么眼瞎白给之辈，又古怪道：“可是我刚刚一直注意到你们，你们一直是4个人一起行动的，四人组排的吧？” “这款游戏四人捆绑包有优惠只要3680信用点，每人均摊也就920信用点，很贵吗？这年头玩得起虚拟游戏的人，不至于连一碗方便面都要抠门吧？” 曹正飞把叉子塞到泡面碗上，看着手表：“反正我就是突然想吃泡面，再说也还剩下这么点时间，是死是活泡几碗方便面刚刚好，你不觉得这样也很合适吗？” 合适你个头啊！那玩家脸皮一抽，显然是不满于被曹正飞当傻叉忽悠。 从23楼被吓到往下逃跑的时候，哪个玩家不是花容失色夺路狂奔？ 然后曹正飞就那么把腮帮子一托，一脸悠闲的玩着泡面叉子，故意指着方良：“我是没有发现什么杀人规律，但是我的队友好像有些眉目了，不过他表述得不太清楚，我想了好几遍还是没听懂他到底在讲什么。” “你要是对诅咒的杀人规律感兴趣，可以多多留意一下他的动向，反正我不是智斗型的，你让我玩推理我真的有些头疼，我现在只想躺赢，顺便搞碗碗面尝尝。” “哎呀，柜台下面藏了这么多泡面我也吃不完，要不你也来一碗？” “呃哈哈，不用不用，恐怖片副本里的东西我可不敢乱碰，多谢老兄指路。” 面对那人递过来的实现，方良脸色一黑，得嘞，他已经知道曹正飞是什么套路。 曹正飞这厮假装泡面，实际上是主动卖了个破绽来吸引其他玩家的注意力，只要其他人掌握着不完整的情报，那么他们学习方良的玩法，很容易把自己玩死。 简单来说，就是借刀杀人，利用不完整的诅咒情报迅速清理玩家人数。 看到那玩家走过来，方良也是有点无奈。 虽然这是个好方法，但是一旦被人识破了看穿了，那可就是全场公敌，内鬼四人组实锤没的跑。 正在此时，鲁明和李晓瑜也回来了，好歹是两个大学生，这么大的办公区域总不至于连根红色记号笔都找不到。 “喏，顺手找到一大堆，我们每个人拿3支肯定还有多的，你要这些笔干啥？” “等等，阿懒你怎么就开始坐在这里泡方便面了？队友们都在做事啊，看看你！” “哎呀，我就是突然想吃碗泡面，谁叫你们早上忘记买了，怪我咯。” 方良不多说，拿着红记号笔直接对着那个陌生玩家说：“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想搭便车混一局我不反对，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领域和被迫当混子的时候。” “不过说老实话，我也不太肯定我的推理一定是正确的，要是你们学我学得翻车了，这事肯定不能怪我，也不许在虚拟社区的论坛上发帖挂我。” 那玩家眼睛一亮，有人愿意和陌生人分享情报是很难得的事情，虽然只是试一试，但是这玩家也没想到，这四人组小分队还是蛮好说话的。 “这怎么可能呢，大佬愿意带我拿个新手通关补贴，我感谢还来不及。” 方良也不浪费时间，不多做客套，直接起身走到一楼大厅门口附近。 有好心的玩家提醒道：“喂喂喂，老哥你还要作死吗？出了这扇玻璃大门，还没有逃到马路上就会触发杀人机制，我的两个队友就是这么突然暴毙的。” 有其他玩家附和道：“是啊，那玩意儿杀人太诡异了，根本没办法反应过来的。” 方良当然知道这回事：“谢谢各位，但是我也没说我要出去。” 说罢，方良拔开记号笔，在自己的手背上画下一条较直的红线。 “如果猜测正确，红线需要差不多画到一半左右，也就是覆盖整个手背的长度。” 附近有玩家好奇的看着方良，想了解一些情报， 也有人冷眼站在一旁观望，觉得方良这人纯属爱出风头，庄壁饭行为。 方良没心思理会这些，下一秒，他便将掌心抬着朝上，往门口走了一小步。 一步，两步，四步…… 毫无征兆的几步后，一股阴冷的寒意悄然来袭。 方良手背上的红线，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红线的两端开始渐渐向中间靠近。 再往前一步，红线闭合收束的速度随之加快。 此时此刻，方良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在耳畔叹息道：“还没有到下班时间，我不能离开大厦，要是偷偷翘班被发现了，一定会扣工资……” 与此同时，藏在大厦入口处的地板红线，也浮现在方良的视野之中。 方良眼眸闪烁，不过大厦之外没有活人，谁都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变化。 很快，方良退了回来，向附近的玩家展示自己手掌上已经发生变化的红线。 “原来如此，大佬就是厉害，我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预警的办法！” “太好了，有了这种套路，我们就可以在触发诅咒杀人规律之前准备避开。” “哧，居然还真被他蒙对了，毕竟红线也不是瞬间闭合的，有可乘之机……” 方良甩了甩手掌，摆上一副冷面：“我刚刚也说过了，想必你们也知道，一旦这些红线彻底闭合收束，你们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谢了谢了，这条预警情报真是太有用了，不知道大佬是否知道安全区……” 方良一脸无语：“不会导致红线收缩的地方，那不就是暂时的安全区，至于通过副本通关需要的安全区在哪里，你问我我问谁啊？” “要是没有情报交换，你们还是不要来问我了，其实我现在也慌得一比。” “或者你们也可以自己拿命去试探一下，万一暴毙出局也别找我。” 此时队伍语音悄然传出：“方良，电梯已经下到4楼了，我们得溜了。” 方良闻声，果断拒绝这个还想追问的玩家，向着三个吃泡面的缺德佬走去。 “抱歉，碰到这种副本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010章 发现 不能和电梯开门的层数出现在同一楼，不然有很大概率一不小心触发未知的杀人机制。 只要时刻关注电梯的动向，利用手掌上的红线预判危险，就能保证暂时不死。 下楼确实容易，但爬楼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对玩家体力有相当大的要求。 通常情况下，绕着体育操场跑步的成年人，心脏心率范围差不多是135~140。 爬楼的时候，心脏心率差不多是145~150。 算上心率变化、以及玩家们各有区别的体重，把两者做功的区别用物理公式计算好，就能知道爬23层楼梯等于跑步多少米。 当然，现在是没有时间来算这种东西的。 正在方良四人打算离开一楼的时候，却有一群面色不善的玩家走了过来。 他们的眼睛有些怪异的发红，不知道是已经被诅咒影响了，还是某种暴躁却又无能为力的情绪已经开始了失控，亦或者是传说中的副本奖励让他们开始不爽。 方良看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在他们靠近到差不多5秒冲刺就能抓住自己的时候，一种怪异的不安全感和不信任感在他心中产生。 他们太近了，已经越过那条线了！方良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冒出了这句话。 “兄弟，借一根记号笔用用呗，副本通关了就还给你。” “是啊，反正预警诅咒用，一条红线也就够了，你们要那么多笔也没用吧？” “匹配到一个副本里面就是缘分嘛，互相帮衬一下，总好过动手动脚的对吧？” “听说通关是有信用点补助的，哥们几个抬一手怎么样？反正你们也没损失。” 鲁明一看，这一群玩家一脸混混借钱的无赖模样，刚要理论却被曹正飞抓住。 李晓瑜抓起红色记号笔的包，一脚踢得笔杆子四处乱飞，扭头就钻回楼梯口。 其他游戏里的红名玩家杀人夺宝的多了去了，蝗虫四人组又不是没有见过工作室和公会为了利益到处追着人砍的疯狂模样，看到苗头不对就有了心理准备。 “你！” 那群仗着人多势众的玩家脸色一变，他们本想顺藤摸瓜威胁对方交出情报，没想到对方丢得如此果断，再加上很多“队友”又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默契可言，完全就是一拍脑门就在到处乱抢。 一楼地板又滑，就是这么一乱跑，记号笔和人就摔得到处都是，场面一片混乱。 方良四人眼神交换，果断就往楼上逃去。 走在楼梯上，方良抬起自己的左手，开始讲述分析推测：“先回23层，一定要找到断头哥，那群人别往心里去，红色记号笔一根就够了，再多也没用。” “这玩意儿的本质就是利用诅咒来预警诅咒袭击，在左手上画一条线，一旦线条收束，那么我的左手大概率会报废。逃跑过程中，玩家的肢体数量也是固定有限的，要是在脚腕上画一条线，一旦诅咒反噬的时候就完全没法跑了。” “实际上在经过电梯开门的那一层的时候，我的线条会有反应，不过并不强烈，线条的收缩速度极慢，不靠近就问题不大。” “怪不得断头哥会死，他的诅咒失控以后，颈部、双手和腰部会瞬间断开，就目前的侵蚀速度来看，一旦靠近诅咒本体，画红线反而是个自己坑自己的操作。” 鲁明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他体力充沛，可以在队友都跑不动的时候拉他们一手。 虽然很不爽被人这么威胁，但是大家都没有什么战斗技能，敌方人多确实难顶。 鲁明随后停下来，分享了他的运动经验：“爬楼梯的时候，尽量保证稳定的攀爬频率，不快不慢是最好的。每爬一节楼梯的时候，保证左脚落下的时候，肺部动作是吐气，右脚抬起是吸气，这样稳定频率来爬不容易累。” “动作姿势上，背部挺直，尽量收腹，要有意识的去掌控自己的身体重心，不要弓着身子让胸口都快贴到台阶上，反正他们趁乱哄抢，我们肯定比他们快。” “另外，你们还记得语文课讲过的《挑山工》吧？走【之】字形可以避免快肌爆发后迅速疲劳，用慢肌攀爬，虽然做功区别不大，但是疲劳程度可不一样哦。” “我带头，跟我一起，保持一、二、一、二心中默念口号的节奏，稳住跟上！” 上完3层，李晓瑜眼珠子一转，他体重本来就轻，体力也不怎么样，没想到居然能爬得动：“鲁明这厮居然还真有些套路，改天向他请教请教健身好了。” 四人保持呼吸一致，避开电梯开门的诡异楼层以后，一路专心爬向23楼。 然而一楼那帮抢了记号笔的人，本来想爬楼追人的，可最后他们发现自己越是想抓紧时间冲锋攀爬，一波爆发结束就肌肉疲劳了，根本追不上那四个人的速度。 “妈的，那四个人去哪了？带老子一个就这么不乐意，这些人怎么都这么自私。” “不知道，也许他们已经发现了通关的办法，现在已经爬到楼上去了？” “哈啊、哈啊，为、为什么这狗屁游戏爬楼也这么逼真，我爬不动了……” “不能留在这一层，那电梯一直在动，鬼肯定在到处找人，我的红线在闭合！” “别碰到那些蹲在墙角的东西，鬼知道它们是什么玩意儿，离它们远点！” 原本就没有几个活人的逃生楼梯，随着手机信息的交流分享，竟开始出现拥堵。 很多人都知道了红线的存在，手机、队伍语音交流，情报像病毒一样急速扩散。 “23层，胜…胜利！” 爬完楼层，四个人的体力已经消耗大半，鲁明还好，其他3个人有点累惨。 此时要是再遇到诅咒袭击，他们肯定也没什么办法能够逃脱追杀，更别说还要面对那些不怀好意来势汹汹的其他玩家。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方良已经把利用诅咒来预警的危险办法传播了出去，在每个人都容易互相猜忌的情况下，诅咒蔓延的速度会快到难以想象的可怕…… 只要使用了红线规律，自身也等于被诅咒了，自然能够感知到更多异常。 因为游戏一开始已经给出一个最重要的前提——所有诅咒都会杀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诅咒力量一直在设法至人于死地。 还来不及喘息片刻，李晓瑜就发现了更恐怖的事：“你们快看，副本倒计居然时停在最后1秒不动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良：“没事，只要我们呆在断头哥的身边并且保证他不死，我们就有希望逃跑。这个空间的时间感知，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断头哥的认知，时间一开始就不正常。” “别一惊一乍，就算诅咒杀过来，不是还有你的帝虎好哥哥在前面扛着吗？” “真说害怕的话，我的胸肌给你靠？” 李晓瑜一脸反胃连连摆手：“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我特么现在只是想活到副本通关，不是想让我妈知道我有你这么一个奇葩同学。” 鲁明抖抖浓眉：“哦嚯，你母亲忽然间又成诸侯了可还行。” 李晓瑜仰头深呼吸：“总之你的古代土味歌词不要再拿出来秀了，我晕车。” “哼，愚蠢的小李子又在玩双重标准，你刚刚那句台词不也是古代军师讲的。” 气氛稍微松懈少许，方良四人渐渐调整着呼吸，体力稍有恢复。 虽然很累，但方良还是拖着步子打开了手机照明，走向断头哥所在的那间办公室。 011章 触发 断头哥似乎镇定得惊为天人，就算发生大厦摇晃，他依旧坐得稳如泰山。 只是，断头哥是背对着门口坐着的，人在门外根本看不见他的脸和表情。 即使已经掌握部分诅咒的规律，方良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普通人在诅咒面前毫无反抗能力，一旦触发杀人机制就不用跑了，诅咒的行动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而且，方良发现这一层没有其他活人，一切都浸泡在安静的黑暗中。 也不知道其他人是在恐慌中逃到了其他楼层，还是不幸触发杀人规律早已出局，现在方良没精力去寻人，更没办法为了别人而拖延太久。 鲁明擦了把汗问道：“恐怕只有我们到了23楼，其他人都不见了，被诅咒杀害的时候他们居然一点挣扎迹象都没有，办公室还是整整齐齐的，接下来我们就在这里等安全区刷出来吗？” 李晓瑜也累得扶膝喘息：“主动接触断头哥，也许能够触发安全区的刷新条件，但也可能无意间满足了其他的杀人条件，可别在最后关头翻车了……” 方良渐渐缓过气来说道：“别怕，既然整座大厦的杀人机制都遵循着同一种基础规律，那么只要我手中的红线没有彻底闭合，就说明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再说我也没有献上我的脑袋，就算被砍一刀断手，伤害应该也不至于被秒杀。” “我先上，你们看情况决定要不要跑路。” 方良伸出左手，慢慢的靠近断头哥所在的办公区。 一种如蚯蚓伸缩爬动的湿滑阴冷气息，开始在方良的左手上缓缓爬动，但是与此同时，有一种仿佛是叹息梦呓的微弱声响在方良的耳边响起。 越是靠近，红线收缩的明显加快，像是有一条不安份的湿冷虫子在黏着手背蠕动一样，但是方良却始终听不清楚那种声音。 方良脸色微变，停止急速靠近断头哥：“明明在大门口都得到了情报，为什么这里反而不凑效了？” “莫非是受诅咒的程度还不够吗？毕竟断头哥本人是处于更严重的诅咒状态下的。” 方良脑海中灵光一闪：“等等，更严重，更深层，诅咒的线条数量，是不是和诅咒的强度也有所对应呢？” 正在方良准备取出记号笔，打算在右手背上一条红线的时候，李晓瑜连忙抓住方良的手。 李晓瑜道：“如果是因为诅咒的强度不够，导致无法获取情报，你也别把自己玩到暴毙啊，我们一人一条线叠在一起试一试，万一断一条手掌也好过全身散架，看看能不能触发某些条件。” “可以试一试，不过一旦红线闭合速度加快我们就要分开。” 方良没有拒绝，既然红线能在电梯门上生效，能够阻挡杀人幻影逃出电梯或者大厦，那么多人叠加或许也是可行的。 李晓瑜和方良的手，逐渐叠加在一起，那股微弱的梦呓清晰了一些，但是还没有达到人耳能够明显分辨出来的地步。 “我和阿飞也来帮忙吧，假设断头哥本人是死在第4层的诅咒深度内，那么满足诅咒的层数或深度，也许就能触发相关信息。” 鲁明伸出手来，曹正飞也随手画上一条红线。 在四人的手掌叠加在一起的时候，那股模糊的梦呓逐渐变成了某种孤独的恸哭，某种歇斯底里的怒吼，某种反复挣扎却无法醒来。 死寂的黑暗大厦，此时此刻竟然被一层暗红的光芒笼罩。 大厦窗外的一切，居然都是血红光芒的世界，根本无法分辨那是黄昏还是破晓。 然而在这不断扭曲的混沌深处，仿佛整片办公区域的一切都拥有了实体。 空气沉闷了许多，办公室上落满灰尘，座位上结满蛛丝，瓶中的绿萝其实早已烂透了根和叶，淡淡酸腐气味之下，太久没有更换的水瓶中有孑孓不断扭动，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孵化成令人厌烦的蚊虫，开始一轮新的嗜血与繁殖…… 这怪异无比的真实感觉稍纵即逝，方良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这即将消散的真实，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触发杀人机制，眼前却出现了更加扭曲的错位脱离。 方良莫名出现在一楼，吃惊的看着这名程序员提着一把刀，红着一双血眼，踩着沉重而暴躁的步子走入了空无一人的大厦。 “段间民，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要杀了那个王八蛋！我就差那笔救命钱了，他居然还在威胁我利用我！” “我也要让他尝尝被威胁的滋味，不守信用的吸血鬼，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冷静点啊，你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要是你因为杀人坐牢，她们怎么办！” 空荡的一楼大厅，只有段间民一个人的声音在绝望的哀嚎着，他径直穿过了方良的视角，暴躁的捶打着电梯的开关，死死的抓着那把已经让他开始流血的刀。 段间民在犹豫，段间民在挣扎，他犹如一个精神分裂的病人，对着一座永远无法说话的大楼怒吼着自己的痛苦与绝望。 然而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段间民倒吸一口冷气，就连方良也吃了一惊。 因为他也看见了那电梯的内部，竟然已经站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段间民！ 这个段间民的面容有些怪异，他的方框眼镜已经破了一边，染血的蓝格子衬衫扎在略显油腻的牛仔裤上，几乎是一帧之间的变化，那个恐怖的幻影已经抓住了电梯外面段间民。 “走吧，我们一起去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就没有人再威胁你了……” “不！不是这样的，这样是没有意义的！”段间民挣扎着就要被拖入电梯，他一手撑着电梯门，手上的鲜血在急速关闭的电梯门上形成一条血线。 段间民没有被幻影拖入电梯，他的血液竟然起到了和红线一样的效果。 电梯门再度打开，手持滴血刀刃的幻影之人站在其中，它向外走了一步，试图要消灭这个妨碍它去完成使命的本体，电梯门却随着那疯狂的杀人机制猛然关闭。 “明明你的杀人冲动已经突破了极限，为什么要拒绝自己的真实需要呢？”杀人幻影仿佛立即就理解了段间民设下的封印，它虽然抬头看向了电梯外，但事实上整个场景中唯一在说话的只有段间民本人。 电梯门缓缓打开，它依然提着刀站在电梯的角落里，却没有尝试再走出电梯。 “我还需要这份工作，我不能这样做！只要我再加把劲，他会把钱给我……” “呵，多么可悲的狗啊……” 段间民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抓着自己的脸，疯狂的摇头否定。 段间民浑身发抖的坐在地上，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另外两部急速下降的电梯，他猛地扑向电梯铁门，从怀里取出一支红色记号笔，在电梯上一划而过。 三道电梯大门同时打开，方良不禁立即捂住呼吸。 因为那每一部电梯里，居然都有一个表情狰狞浑身染血的杀人幻影！ “这，这真的是诅咒的力量吗？不可能的，为什么诅咒会拥有实体，你休想，我绝对不会把身体控制权交给你的！”段间民在恐惧中绝望的怒吼着。 电梯里的杀人幻影似乎并不能主动说话，但它随手按下了关门键。 “那好，我们走着瞧。”段间民的表情恢复淡漠，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等到乘客的电梯门缓缓关闭，再度打开之时，内部的杀人幻影已经不知所踪。 因为走楼梯必定会迟到，段间民心事重重的走进电梯，方良的视角也随之移动。 到达23楼，段间民回头看了电梯一眼，电梯里的杀人幻影依然冷笑的盯着他。 作为常年加班早到的人员，段间民拥有公司大门的钥匙卡。 但是时间实在是太早了，坐在座位上的段间民还是不太放心，仿佛刚刚的幻觉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他从滑动椅子站起身来，朝电梯口看了一眼，在电梯门上又迅速补上红线。 方良心脏狂跳的捂着嘴，几乎要把自己在幻觉中给憋死。 他们这群玩家一开始居然全部理解错了——段间民并不是在看其他同事有没有下班，他根本是在看电梯里的杀人幻影有什么动作！ “努力工作吧，段间民，当你再次违反游戏规则时，那天必定是你是死期。” 段间民拼命的捂住嘴，不想让诅咒通过他的嘴来继续说话。 但是电梯门缓缓关闭，那个诅咒产生的杀人幻影居然暂时放弃了追杀。 段间民回到座位上，一旦开始专心忙碌，白昼一梦便如觥筹交错，不经意间已经来到傍晚时间，而段间民又被安排了加班任务。 似乎是察觉到了杀人幻影就在电梯里等他，段间民取出红色记号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然后他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仿佛一瞬间就被电梯里的无形之物吞噬了人格，他在屏幕上迅速画出一条红线，随后在后颈处一笔划过。 这一刻，方良甚至无法分辨那个坐在座位上的段间民到底是谁。 “来吧，将所有的压力与暴怒化为动力，让时间在此停滞，让最终交付的工期永不到来，我不想让家人看见我疯狂又扭曲的模样，让所有的痛苦都隐藏在黑暗深处，我是徘徊在时空之外的空白躯壳，时间对我们失去一切意义……” 段间民被诅咒控制了，他吟唱着某种疯狂而诡异的腔调。 下一秒，段间民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一片猩红的光芒之中，不断涌出的代码像瀑布一般在屏幕上倾泻而出。 代码静止之时，段间民的嘴角露出一个异样的微笑：“这次也合作愉快哦。” 那股力量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段间民恢复神智的时候，他只能崩溃般的跌坐在地，看着那已经超量完成的加班工作，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逃脱诅咒…… 随手创建一个页面，段间民迟疑许久，终于压下一口咖啡，开始敲打键盘。 “诅咒永远无法被清除。” “只有诅咒才能对抗诅咒。” “观察诅咒的规律。” “当你凝视诅咒的时候，诅咒也在凝视你。” 段间民写完这四句话，似乎给从黑暗中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视线，他扭头向走廊通道看去，没有看见那些扭曲的杀人幻影，但是站在那里的居然是经理！ “段间民，你好大的胆子！公司安排你加班，你居然在这里摸鱼睡觉！” “不，不要拍……”段间民的脑海一片空白，他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电梯门随之打开，杀人幻影一步步走来，一把勒住了经理的脖子。 “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他已经拍下了录像，他得到了我的罪证，一切已经开始无法挽回，在他毁掉我们的生活之前，我要杀了他！” “不，你休想控制我！”段间民疯狂的夺取着身体的控制权，他取出一支红色记号笔，想要将大门封闭，阻止杀人幻影进入办公区域。 “你的努力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有杀掉他才能够阻止毁灭降临。” “他必须死，阻止我的人也得死！这就是我给你的最终答案！” 但是下一秒，杀人幻影在段间民的眼前消失了，它出现在段间民的背后，挥刀砍向段间民的脖子。 段间民拼命的挣扎着，他想用红色记号笔阻挡幻影的攻击，但那幻影的攻击速度简直是光速出刀，就连方良也只是感觉在脑海中有一帧闪过。 凝神回忆，在大脑和双眼捕捉到的唯一的那一帧画面上，它的速度快到超越极限，好像长出三头六臂的幻影，每一条被红线标记的切口都精准无比的分离切断。 段间民还没来得及画线反击，肢体已经散落一地，他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神彩。 杀人幻影拾起了段间民的脑袋，诅咒形成的“它”好像本身并不会真的讲话和做出人类表情，但是段间民逐渐死去的头颅，却在它手中露出狰狞而戏谑的笑容。 “经理，你将成为分尸杀人狂，段间民是因你而死，你将为此失去一切。” “因为我现在只是想静静的站在台下，亲眼看着你被判死刑露出的眼神而已。” “这无解的冤屈怨恨因你而成，尽情享受这永无天日无限轮回的绝望吧。” “不，这不是我干的，我错了，对不起，不要，不要啊！” 杀人幻影拖着经理无法动弹的身体渐渐远去，这恐怖的诅咒决不肯就此收手。 一切都明白了…… 断裂的肢体，错位的时空，矛盾的红线，封闭的电梯，无形的杀人规律，不断动摇的理智和无路可退的恐惧，把自杀伪装成他杀的扭曲渴望。 那个深受诅咒却暴走失控的最初之人，他的认知已经暴露一切解答…… 这就是一切认知原本的样子。 这也是一切真实将有的样子。 过去、现在、未来与虚幻的游戏，同时叠加在这里。 很快，这一切又会被再次遗忘。 世界不会记住段间民，也不会记住任何人，每个人都只是过客而已。 伴随着“叮”的一声响起，方良背后寒毛倒竖。 眨眼的瞬间，方良发现血红的世界已经消散褪去，大厦竟然来电了。 下一刻，原本呆坐于昏暗中，宛如一具死尸的段间民，他居然开始动了！ 012章 逃脱 方良现在脸色很差，在试图触发的过程中突然体验一个噩梦，对他来说精神消耗和体力消耗都很大，更别说他刚刚还爬上23楼，已经几乎没有力气继续爬楼了。 那梦境真实得有些过分了，仿佛有种稍有不慎就会困在里面无法逃脱的感觉。 就像自我矛盾的思维陷入了无法逾越的死循环，能够把人困在永远无法醒来的梦中，这真的是游戏能做到的吗？ 此时此刻，方良发现自己正躲在办公桌下，而他的朋友还在他身边。 “方良你还好吗，你脸色差得有点吓人，是不是遭到了诅咒袭击？”李晓瑜问道。 “我没事，连皮都没蹭破肯定死不了的。”方良摇摇头。 “刚刚那幻觉是什么，段间民真正的杀人意识以及他的认知吗？” 方良吃力的钻出办公桌，半蹲在地上说道：“不管了，快去，跟上那个段间民，他就是唯一的活路，绝对不能让电梯里的杀人幻影得到段间民的脑袋，不然它会立即开始无差别杀人。” “段间民确实是诅咒的释放者，但他也是唯一能够克制诅咒的人。” 鲁明扶起方良离开办公区域 简直无法想象，整座大厦的时间居然都是被诅咒的力量给强制静止的，只有段间民这个诅咒的持有者能够对抗这股诅咒之力，一旦他倒了就会触发真正的团灭。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也顾不得那段间民到底是人是鬼，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跑出办公区域，祈祷不要跟丢目标。 结果刚刚跑到走廊通道，鲁明和李晓瑜又被段间民投过来的目光吓得定在原地。 “段间民，你是叫做段间民对吧？” 被称作段间民的程序员狐疑的打量着走出来的四人：“呃，你们好，你们找我有事吗？我刚刚加班完打算回家睡觉了，现在不要再找我聊工作的事，我很累。” “我没有订披萨外卖，也没有违反物业安保，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罢，段间民的手又急又快，啪啪啪的把2部客梯和1部货梯全按亮了：“要一起下去吗？23楼爬下去也很累的，趁着早上坐电梯人还不多，干脆都按了吧。”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好像有点印象，早上好啊！” 这段间民能说话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良真的差点被段间民这坑爹玩意儿气昏过去，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现在他们不能穿帮，段间民本身也不能穿帮，不管发生什么情况，这是唯一的离开机会。 “三个电梯里面都有那种能把人拖走的杀人幻影，段间民上哪个咱们上哪个。” “只要上错电梯，搞不好是直接秒杀，一定要跟紧这个家伙。” 方良在队伍语音里发着消息，同时段间民也一直在摸他的脖子。 很显然段间民的脖子早就断了，那翻起裂开的皮肉就是死亡铁证，但他现在却是一副觉得脖子很痒，但还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这就是所谓的生路。 此话一出，队伍语音瞬间爆炸。 鲁明瞪大眼睛盯着方良：“我特么直接裂开，方良居然说要上电梯！你疯了吗！” 李晓瑜也是脸色发白：“万一段间民的脖子半路断了我们可怎么办？这诅咒封印的关系是不是太脆弱了点，一旦进电梯出了意外，我们可是跑都没法跑了！” 曹正飞也狐疑的看着方良，队伍语音里不断询问：“你有备选方案吗？一旦诅咒之间的平衡被打破，我们肯定凉透了，爬下去不行吗？” 方良连连摇头，疯狂眼神交流：“不行，每个电梯都有诅咒，你们就没觉得现在大厦里面超安静吗？天知道我们爬楼梯的时候，其他人都死到哪去了！” “我们爬楼梯绝对没有段间民本人离开得快，在段间民的认知上，逃脱大厦唯一的机会就是下班出门的那么一瞬间，不盯着他怎么保证刚好踩点跑路？” 趁着电梯还没来，方良悄悄的溜回公司，随便翻了点道具捏在手里。 鲁明浓眉怒视握紧双拳：“方不良你这，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 方良无奈的泛起口袋：“万一段间民脑袋要掉了，我看看能不能给他黏回去。” 李晓瑜捂着脑袋，仿佛快要被这坑爹的安全区域逼疯了：“早知道这样，我们直接在一楼等着不就好了吗？” 方良无奈的挤眉弄眼：“那万一段间民在楼上就凉了，那我们也跟着死翘翘了啊，他不靠近大门，时间恐怕不会发生流逝，大门口的诅咒也不会暂时解开，更别说我们在这调查期间，那一部应急供电的杀人电梯可是一直没停过……” 曹正飞也趁着电梯上来之前摸了一卷胶带：“触发诅咒本来就不难，既然段间民本身就是防止诅咒到处杀人的最后安全保护阀，跟着他走肯定没错。” “叮~” 三部电梯，差不多是同时到达了23楼。 段间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来还是太早了，都没有别人坐电梯呢，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有点浪费公共资源了，哈哈哈。” 方良、鲁明、李晓瑜和曹正飞，伸着脖子往电梯里看了一眼。 每个电梯的角落里都站着一个满身是血，脑袋低垂的段间民，很显然来电了比没来电还要恐怖。至少停电的时候，诅咒杀人速度只有1倍率，现在却是3倍率。 错过唯一那部正确电梯的人，团灭几率已经无限接近于100%。 正在段间民准备跨入第一部电梯的时候，他忽然腿部一缩，龇牙咧嘴道：“哎呀，坐太久一走忽然扯到尿筋，你们能不能帮我停一下，我保证很快搞定！” “快去快回。” “谢谢谢谢，真的不好意思哈！有劳了有劳了，我马上回来。” 曹正飞扫了段间民一眼，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已经往厕所跑去。 在鲁明等人看来，阿飞这家伙的心理素质是真的恐怖。 首先不能让电梯下去，也不能让电梯里面的东西出来，楼道里好像还有人在往上爬，方良他们甚至不能确定爬上来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但是每次电梯都会自动关门，必须连续按键保证开门。 最糟心的是靠近电梯会触发诅咒的杀人规律，继而产生诅咒力量的连锁反应，导致电梯门总是砰的一下关闭，甚至需要用东西去卡住它才能防止电梯离去。 然而等电梯门再打开时，那个伪装成段间民的诅咒就离门口更近一步。 杀人幻影虽然不能够离开电梯，但是电梯内部却是它的地盘。 大厦客梯，核载1000kg，额定核载人数是13人。 大厦货梯，通常情况下是禁止载人的，但也不妨碍有人偷偷使用它。 在方良的推论假设中，假设唯一的安全区就是段间民下班时进入的电梯。 那么它的额定载客人数就会变成13人减2人（杀人幻影与段间民），最多最多也只有11个人能够进入电梯。 要是极限算上体重区别，有更多人强行挤入电梯，然后触发了电梯满载警报。搞不好段间民这种人，会在这种时候选择下电梯。 或者剧情会更加劲爆高能——人数严重超标但是没有满载，段间民和杀人幻影产生怀疑，并且逐渐意识到了其实自己不是人。 紧接着诅咒杀人机制触发，电梯也会因为催动线条闭合的力量强制关门，于是正坐着同一部电梯的人欢声笑语全体打出gg，没有一个人能活到副本通关。 “懒宝，别按了，妈妈怕！” “它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它快要从电梯里出来了，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作死啊！” 曹正飞歪着眉毛，古怪的瞪了鲁明一眼：“男妈妈给爷爬。” 李晓瑜哭丧着脸，他本来就慌得一比，还要他做这种操作，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我们是不是留一部电梯就行了，为什么其他两部电梯也要一起按啊！” 曹正飞闭着眼睛，不耐烦的跺脚戳道：“这三部电梯都因为来电激活了，每个里面都有杀人幻影，你现在放电梯下去，就不怕到时候被它堵着门口杀？” “把诅咒力量控制在最小范围才是最优解，一旦它设法离开电梯，电梯的规则就会对它失去控制。你们可别忘了，它本来就能出来的，只是有规则挡着而已。” “至于其他玩家，我们本身就是竞争关系，他们没有看透规律不是我们的错。” 段间民的一泡尿，简直让电梯前的几个人度秒如年，还好这老哥上完厕所没洗手就冲了过来，不然要李晓瑜和鲁明再这么继续按下去，他们俩人都快疯了。 当然，和段间民、杀人幻影共同乘坐电梯逃跑，本来也不是什么有趣的游戏体验。 段间民刚刚方便完毕，也被这砰砰开关的电梯门吓了一跳：“哎呀，你们说，这，这三台电梯是不是坏了呀？这门怎么关这么快啊，万一夹到人了可怎么办！” 不过在段间民靠近以后，杀人机制明显不再触发，他似乎能够压制杀人幻影，所以电梯门十分突兀的恢复了正常。 段间民是真的看不见杀人幻影，还是他在故意演戏骗人上钩？ 方良等人极度僵硬，反正现在时间静止谁都没的跑，他们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咦，这电梯到底什么毛病，怎么一说它就正常了……” “那我们，还要坐电梯吗？还是从楼梯走下去比较好？”李晓瑜崩溃道。 “坐，万一死翘翘了还能骗一份意外人身事故保险呢，何乐而不为？小伙子你也急着到处送外卖吧，爬下楼那得什么时候。” 段间民不知是心态乐观还是神经大条，面对这种电梯居然也敢坐。 “舍命陪君子。”四个人眼睛一闭两腿一蹬，尾随着段间民踩进电梯。 按下关门键，电梯门缓缓闭合。 随后，电梯停在了22楼，电梯门再度打开。 门外没有开灯，走廊中站着一片面如死灰的人，根本看不出他们到底是玩家、是活人、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诅咒产物。 “咦？没人上电梯吗，不会是我们把电梯都开着，耽误别人用电梯了吧？” 段间民居然看不见门口的人群，他按了按关门键，电梯关门继续下落。 随后，电梯停在了21楼，电梯门再度打开。 “真的有别人要用电梯吗？”段间民摇摇头，再度按下关门键。 随后，电梯停在了20楼，电梯门再度打开。 “好烦啊，不会是恶作剧吧，怎么每一层都有人按电梯了！” …… “太贱了吧！保安同志，一会你可得好好查一查，这人也太缺德了！” …… “唉，每层楼都开门，白白浪费好几分钟，一会儿早餐摊子又要多排队。” …… “这到底什么毛病，我们就占了1分钟的电梯，这特么每一层都给我按了？” 接下来的事情，电梯里的活人都知道了，这特么慢性折磨简直要人老命。 虽然段间民的存在，以某种规律压制了杀人幻影的行动，但是那股充满恶意的诅咒却没有消散。 就像把手伸进一个装满了活体盲鳗的水池一样，好像全身上下都有某种又黏又滑的东西在钻来钻去，似乎要找到某个缝隙然后一头钻进去一样。 大厦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最恐怖是他们不敢在电梯里大喊大叫，只能绷紧神经的接受一切。 10楼、8楼、4楼、3楼！ 鲁明和李晓瑜两个人玩恐怖玩得少，熬到后来牙关都在不断打颤，珐琅质咔哒咔哒的碰撞闭合，简直像是被骷髅怪附体一样诡异。 方良一直在关注着段间民的变化，随时准备黏住段间民的脖子，也不怎么轻松。 但是只要他们坚持下去，电梯迟早会成功下到1楼。 “叮~” 轻轻的门开了，鲁明从来没有觉得这电梯开门声如此悦耳过，但是段间民还是停在电梯里一动不动，角落里的杀人幻影也没有动静，场面一度令人仔细。 这一切怪异的僵持着，直到曹正飞淡定的声音传来：“段先生，已经到一楼了。” “喔，喔！原来已经到了啊，不好意思差点站着睡着了，谢谢保安同志。” 段间民像是有点精神恍惚，他踏步走出门去，方良等人也紧随其后。 靠近大门口，段间民动作娴熟的拉开了门，一步步走下台阶。 在确认段间民越过那条隐藏的红线，并且没有触发杀人规律以后，方良等人再也不想忍耐，终于哇哇怪叫着冲出了玻璃大门。 “啊啊啊啊！——” 顾不得段间民的反应，他们几步冲下台阶，身后的阴冷成功被隔绝在最后一级台阶之上，所有的人声与噪音在这一刻离他们远去。 闷热的空气从胸膛中喷吐而出，汗水落进眼角，刚刚抬起握着手机的手腕，它便情不自禁的开始连续抽抖，整副身体已不愿再动半分，嘴里尽是血液的味道。 方良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想，就这么一个大字躺在绿化草坪上，贪婪的呼吸着。 莫名的，这感觉有些熟悉，方良想起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他错过校车。 他一边害怕着家长责骂，一边害怕迟到惩罚，叫声太小又没人听得见，就那么一直追着校车越来越远，还好校车上有人发现了他，最后校车在公交站台停下。 身陷诅咒的人也好，平平无奇的任何人也好，好像都会有那么一些绝望和挣扎。 方良撑坐起来平视看去，拂晓雾霭淡如幻纱，段间民站在森林与柏油马路的交界线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牵着一个女孩，缓缓走向那不修边幅的面容。 影影绰绰的森林之中，一抹血阳忽然从缝隙中缓缓浮现。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那抹血红像是引燃了什么一样，躁动不安的乌云与它化为了烈火与浓烟，有了温度也有了风，一片片金色的鱼鳞云和破碎的纸屑云火焰中飞散而出，星辰夜幕悄然隐去，摇曳不止的深绿叶片，碧蓝的苍空上有雄鹰飞过。 被红线环绕的木偶，无限纠缠的轮回中，终于有一次在黑暗深处梦见了日出。 “爸爸下班啦！” “是啊，终于可以回家啦。” 女儿牵着段间民的手，妻子挽着段间民的腰，他们不需要畏惧任何人的目光或视线，没有负担的行走在这片光天化日之下。 “难道它一直在大厦顶上等着吗？”方良抬起左手，想要对比一下这个高度下，那只雄鹰到底有多大，但他却无意间发现手背上的红色线条渐渐收束消褪。 “谢谢……”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的错觉，方良好像听见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再去看时，段间民和他的家人，已经一同消散在清晨的薄雾中。 忽然，方良听见曹正飞“咦！”了一声。 顺着曹正飞的目光回头看去，方良终于发现这座大厦哪里不对——它仿佛处于多重时空错乱叠加状态，外界的阳光并不能驱散它内部的黑暗。 三部同时打开的电梯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蓝白格子衬衫的染血身影。 许多人在大厦里挣扎着，吼叫着，他们试图逃出大厦，却被封锁在那个夜晚无法逃脱。 一双双手掌死死的贴在玻璃上，随后又被一种无形之力拽入黑暗深处。 伴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只有玻璃门壁上残留的掌痕，能证明这些人曾经存在过。 片刻之后，一种熟悉而令人心安的系统保护特效出现，身上的疲惫逐渐消失不见。 【系统：检测到所有参与者已结束副本，开始按贡献程度计算挑战奖励……】 013章 奖励 体力和心率逐渐恢复，阳光晒得身上微微有些发暖，方良率先打破了沉默： “看来情况比我预计中更加糟糕，这座大厦的时空都被诅咒的认知干扰到错乱，只要没有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就永远不可能找到安全区。” 鲁明抬手挡住逐渐变得有些刺眼的阳光：“换句话说，只要没有进入正确的时间线，就代表着必定团灭没得商量，黑夜中的大厦绝对不存在出路。” 李晓瑜拉掉披萨店帽子，解开两颗领扣，抱着脚踝靠在树上吹风：“呼，基本情况应该就是这样了，哈哈，没想到鲁明你也不笨嘛。” “这么看来，我们运气真好，4个人同时触发了红线规律，通过段间民的诅咒成功进入了正确的时间线。要是让方良一个人触发，我们可能就留在夜里了。” “说起来，我们到底是拯救了段间民，改变了未来的世界线，还是只是让其中一条时间线的他得到了解脱，诅咒的力量其实一直没有解除？” 说着，曹正飞也扯下了保安帽子，双手撑地躺坐在那里晒太阳：“而且我记得，段间民一开始不是在屏幕上画出了一条红线吗？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双手、脖子和腰部只有4圈红线，我们忘记统计屏幕上的那条线了吧？” 闻声，三人也是一愣。 对哦，仔细一想，确实应该是5道红线。 若以段间民本人为诅咒的触发开关，不同的红线道数，应该对应的是不同的时间线。 方良揉了揉头发：“在时空错乱的前提下要梳理出一道诅咒深度顺序，应该是可行的。只不过一开始那场记忆倒翻简直误导太严重了，很明显一开始就是时空错乱的认知，要是线条的数量和诅咒深度有关，那么越画越多肯定死路一条。” 【系统】：检测到副本剩余潜在价值，是否选择回到大厦区域探索额外奖励？ 方良已经不耐烦了，果断拒绝：“这玩意儿又绕又烧脑，给的线索含糊不清又危险，总共有多少层时空错乱根本不知道，你不说清楚奖励我也不想进去送死，而且我很怀疑你们对新手副本的定义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们居然管这叫新手副本？” 李晓瑜连连摆手：“狗系统闪一边去，你们这憨批游戏恐怖得要死，玩得我都快出心理阴影了，要是奖励垃圾又没有合适的交易系统，出去我们就直接退款。” 鲁明也很无语：“总时间1500秒压根儿就是假的，新手初见就是时空错乱的团灭级副本，这游戏初期难度简直上天了。请问这副本总时间到底是怎么写出来的，难道是你们测试人员在副本里活得最久的团灭时间截止记录吗？” 曹正飞笑道：“我赌一根辣条，这群科研人员第一次把实验项目做成游戏来募集开发资金，他们的脑回路和正常游戏公司绝对是两个世界。” 然而系统压根儿没有正面回答，那位引导者也没吱声，场面一度安静得很尴尬。 半响，一直在装死的系统终于蹦出来一句话。 【系统】：结算完毕，请下线确认志愿者补贴奖励。 语音结束，眼前就跳出一个明显是赶工写出来的退出按钮面板，极为简陋。 鲁明大怒：“憨批游戏打着科研幌子乱坑人，劳资下线就投诉退款，气死劳资了！” 方良也很无语，四个人聊了几嘴，正准备按下退出按钮，一种怪异的口号却忽然响起。 “嘚儿驾~嘚儿驾~” 鲁明等人停下了动作，目光搜索，很快便发现了口号的源头。 那是一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大男人，他穿着油毛毡一般的深色厚实外套，脸部用面巾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虽然整个人都缩在套子里，但他裹着绷带的双手却端着一台诡异的黑白纸花轿子，一晃一晃的踮着厚实的黑皮靴。 “什么鬼，这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副本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方良眼皮子一跳，连忙叫他们站起身来。 然而高大男人并没有察觉自己造成的小小惊吓，他好似抬着个单人纸轿子，极其富有节奏的摇晃前进，看起来每次抬脚步子不大，但是他的速度却快得有些诡异。 仿佛黑暗随他而来，抬头看去，难以置信的是，刚刚还很刺眼的太阳，此时竟然出现了日蚀现象，整个世界迅速陷入黄昏般的朦胧之中。 古怪的高大男人，一步一弹的晃到了四人眼前的森林边缘。 接着，高大男人放下轿子，无声的声撕开了轿子的前端，转身面向四人。 曹正飞瞄了轿子一眼，双臂环抱：“那黑色，有点类似vantack，也就是所谓的万塔黑，一种用大量微型碳管整齐排列实现的99.96%的吸光物质。” “如果这种黑色材料技术再强一点，它就会成为我们载入游戏时的虚无黑，会产生一种无法准确分辨形状、质感以及重量的怪异感觉，实际上并不是纸。” 高大男人似乎并不介意曹正飞对他的分析，他只是倏地抬起手臂，然后拉开了他厚实无比的衣袍，身子稍微向弓着，发出豪迈的怪笑：“嘿嘿嘿，wee！” “嘿嘿嘿，有很多好东西在出售，刚刚完成挑战的陌生人，看看吗？” 方良等人有点都被他震到，这家伙看上去好像有2米多高，再加上厚皮靴和装备垫底，总觉得他杵在这里像是一大块乌云，而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npc商人。 再看向高大男人的衣兜内侧，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人偶、武器、瓶瓶罐罐。 方良的手指抬在高大男人身前凌空抓了抓，然而无事发生，瞬间有点尴尬。 可方良并不想和这怪家伙发生肢体触碰：“这么原始的，难道没有菜单面板？” “嘿嘿嘿，不着急，不买也看看吧。” 高大男人重新系好衣袍，双手塞进兜里，一道简陋的老旧面板随之浮现。 方良看了一眼，只见面板仅有几项选择： 【获取诅咒（允许）】 【学习技能（待学）】 获取诅咒？方良心中一动，如果能够获得段间民那类改变一切的诅咒，差不多约等于拥有超能力系列的技能了，不过诅咒失控玩脱了是什么下场懂的都懂，更别说那招见鬼的蹦极过肩摔，如果没有特定技能保护自己，根本就是自杀。 “但是我们没有钱……” 高大男人佝偻着身子，脖子愈发向前伸来：“嘿嘿嘿，获取诅咒不用花钱，要来试一试吗？” 方良歪着眉毛后退一步，这家伙明显有古怪：“为什么必须是诅咒？” 高大男人直起身子，看了一眼怀表，嗓音低沉沙哑得像是在耳语：“嘿嘿嘿，只有诅咒才能对抗诅咒，普通人在面对诡异世界时的无力感，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方良切到队伍语音频道模式，四个人围成一圈：“怎么说，讨论讨论？” 李晓瑜：“先要个诅咒也不吃亏？反正拿了诅咒也不影响游戏退款。” 鲁明：“不亏是不亏，不过所有诅咒都是会杀人的，这玩脱不是迟早的吗？” 曹正飞：“我随意，反正暑假总得找个办法赚钱，否则不许开灯加清汤挂面。” 曹正飞话音刚落，气氛微妙的有些尴尬。 现在月辰洲全面管控，外出做零工也不安全，虽然有些需要专业知识的在线活儿，但总体来说还是打游戏又能轻松又能赚钱。 方良：“这样吧，我先套一套这家伙的话，要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先摸一个诅咒看看情况。毕竟也是个新游戏，开测福利期没过应该不至于那么坑。” 方良转过身去：“但是我没有经验，也不知道如何使用诅咒。” 高大男人怪笑道：“嘿嘿嘿，理解诅咒是使用诅咒的必要前提，同样的诅咒与不同的意识形态会碰撞出完全不同的力量。经我处理过的诅咒通常是静态存在，如果觉得接受不了控制不了，暂时不要打开它就是了，怎么样，想试试吗？” “那，来一个？” 方良伸出手去，高大男人取出一枚小巧的茶包放在他的手心。 方良先是一愣，随后一道数据界面在眼前打开。 【诅咒·死线效应】 【基础特效：即将抵达deadline之时，暂时给予宿主效率提升、速率提升。】 横看竖看，这玩意儿都是一个小得可怜的红色茶包，和想象中的诅咒不是一回事。 “就这？”方良整个人都晕了，这特么不就是个血皮之力，残血加速的被动技能。 敢情紧张讨论了小半会儿，卖家秀和买家秀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我也要一个。”李晓瑜差点笑出声，反正他有很大成分是打算出去就退款，要一个诅咒，也只是想看看这憨憨游戏官方在搞什么鬼。 高大男人又掏出一个小小的灰色茶包，放到李晓瑜的手心。 【诅咒·死亡预告】 【基础特效：待激活】 李晓瑜难以置信的把手一摊：“这算什么，猜哑谜啊？你特么在逗我？” 高大男人指着方良怪笑道：“嘿嘿嘿，这说明不久之前他成功扛住了诅咒的爆发，也没有被诅咒杀死，所以他的诅咒是激活的。至于你的诅咒，它处于沉睡封印状态，只要你不刺激它也不主动去打开它使用它，它就约等于不存在。” 这么说来段间民用的也是这种诅咒？方良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冥冥中他觉得一切好似是有预谋的，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鲁明走到高大男人面前：“给我也整一个。” 只见高大男人伸手一摸，将一小团打结的毛发放在鲁明手心。 【诅咒·月蚀】 【基础特效：待激活】 “……？”鲁明扭头一看：“为什么你们俩的是茶包，我的却是一坨杂毛？” 曹正飞把手一伸，高大男人在口袋里摸来摸去，放下一小块彩色粘土。 面对三人狐疑的眼神，曹正飞干脆把信息画面分享给他们看。 【诅咒·潘多拉】 【基础特效：待激活。】 高大男人搓手怪笑：“嘿嘿嘿，有些诅咒是不需要特定激活条件的，或者是在得到的瞬间就可以激活，有些则相对反锁。那么各位客人对手头的诅咒还满意吗？要是觉得不够用的话，我这里多的是喔，需要就请尽管开口吧。” 方良把茶包丢进道具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家伙怎么回事，一出场就疯狂给玩家塞诅咒，怂恿玩家掌握诅咒力量，段间民不会就是上了这家伙的当，一开始也觉得就是个鸡肋诅咒，结果一不留神越玩越大，最后才死于诅咒爆发的吧？ 官方在副本背景方面又什么都没交待，开局就是天坑式场景回忆，方良想到了杀人规律和红线有关，但是时间线错乱是出来之后才发现的异状。这家伙能出现在段间民的潜意识认知副本世界，某种程度上确实能说明一些问题。 最主要的是《异度真实》这款游戏并不像传统角色扮演类游戏，玩家暂时没有一个明确的主城和主世界背景概念，只是很突兀很直接的打副本而已。 “你能教教我们如何使用诅咒吗？” 高大男人指着自己的脑袋，忽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嘿嘿嘿，只要你们是活生生的人类，诅咒自会找到出路，怎么样，还需要更多诅咒吗？” 方良渐渐察觉了一件事：如果诅咒永远无法清除，玩家手里的诅咒只会越来越多，诅咒杀死玩家的机会恐怕也会越来越多，这玩意儿拿到手里确实不要钱，确实也有点能力加成，但是过一阵子诅咒发作，搞不好就会发展到无法控制。 “那暂时不用了，要是一种诅咒都玩不顺手，抓一大堆诅咒岂不是花式找死。” 然而方良刚刚拒绝，这个奇怪的高大男人就果断向“轿子”走去。 昏暗的四周没有恢复的迹象，发生日蚀现象后，太阳早已不见踪影。 高大的怪男人就这样钻回了“轿子”，念叨着“嘚儿驾~嘚儿驾~”的古怪台词，一晃一晃的走进了森林深处。树木缝隙中的光，似乎也随着他的脚步闭合，看来这个区域的时间流动速度确实极不正常。 “嘿嘿嘿，天又快黑了，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014章 退出 退出《异度真实》。 方良甚至没像平常一样再逛逛虚拟社区，而是直接下线离开游戏舱，第一时间跑到阳台上，好好感受这盛夏的烈阳、蓝天、空气，以及这没有诅咒的真实世界。 可能是《异度真实》那款游戏调用了不太活跃的感应神经，方良觉得体温明显有些失调，至少要晒几分钟的太阳，让这股暖流包围自己才能将体内的阴冷驱散。 上一次出现这种失调反应，还是方良在高中16岁第一次体验虚拟游戏，大脑中枢神经不适应虚幻模拟的时候，没想到大二了还能遇到同样的情况。 任何科技其实都是有弊端的，这种短暂的失调反应其实就和晕车、晕船属于一类状况，就像宇航员、航天员飞上太空需要接受强大的离心力适应训练一样，完美无缺的技术在理论上是不存在的。 因为人类本身就不完美，再好的先进技术也总有人吃不消。 好在虚拟产业技术已经较为成熟，就算出现了这样的状况，游戏舱也有配套的自动解决方案，只不过方良并不喜欢机械调理，用传统方法搞定问题会舒服一点。 唯一不合适的是，穿着这身游戏舱专用紧身衣晒太阳，造型还是有点怪。 几分钟后，方良换上鹅黄t恤和水蓝短裤。 随脚刮上一双人字拖，揣着手机慢慢走进电梯。 一楼开门，方良发现曹正飞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叉腰发着呆。 因为李晓瑜和鲁明之前做的饭菜显得有些人畜不分，每当曹正飞不想做菜或者想摸鱼偷懒的时候，方良便会代替他做几餐。 不过方良本身对食物的需求不高，不会中毒、口感口味不要太奇怪就行，所以也没有特别研究过菜谱食材。 方良不是星级厨师，会炒几个平平无奇的家常菜罢了，和曹正飞那种闲着没事就拿下厨做菜当游戏玩的人相比，终究是有些不科学的。 “怎么，今天不想做饭？还是刚刚那个副本搞得你还没缓过气来？” 曹正飞摇摇头：“没有，那点程度对我来说毛毛雨，你们没来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在家看全息恐怖片解闷来着，我巴不得家里忽然冒出几个有趣的人呢。” “冒……？”方良在沉默中忽然一怔，一时半会儿没能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却听曹正飞无奈的说道：“下线以后我检查了一下，发现小卖部和粮仓里确实没有准备方便面，只有平平无奇的筒装清汤挂面。但是让安保人员为了一包方便面就跑来跑去，又显得我好像在欺负人家，我不喜欢这样。” 方良打开橱柜储鲜格，从里面摸出一盒鸡蛋：“那咋办嘛，吃个香肠蛋炒饭凑合凑合，你这儿叫个外卖也送不进来，要不干脆我们自己做？” 曹正飞灵光一闪，翻着他的消费历史日志：“对喔，我之前买了一台魟式喷气炸锅，结果一直放着在吃灰，拿出来洗一洗应该可以自己做油炸面。” 说着，曹正飞又顺手打开了电视，给这栋别墅强行添加一点背景音乐。 “方良你帮我准备一下高筋面粉、鸡蛋油盐什么的，先把面揉了饧着，我去把那个炸锅翻出来洗洗。反正那俩怂猫不急着玩游戏，做一餐时间应该也够。” 刚刚收好手机洗了个手，方良就看见鲁明穿着一套亮红的短裤和运动背心走下楼梯：“鲁明，你这要不要……先来一杯红糖枸杞缓缓？” 鲁明捏着手机往沙发上一瘫，双目无神如海苔寿司的望着天花板：“不用，本来我八成没在怕的，就是打完了等一时越想越怕，退一步越想越慌。本来不慌的，小李子他强行带我节奏搞得我也慌了，不穿点红的总觉得背后老有人盯着我。” “大不了这几天我不用电梯，我缓缓，没大事，练练胆子也好，你忙你的。” 末了，又听见李晓瑜在楼上嚎：“徐行不必驷马，称身不必狐裘，薄酒可以忘忧，丑妻可以白头!” 方良目瞪口呆一时无语，他之前有设想过如何安慰这俩，结果没想到这俩人铁头打副本的时候没事，打完了下线了他们开始慌。 “也是一群人才。”暗自摇头，方良决定不管鲁明。 在高筋面粉中添加鸡蛋和调料，将其揉成淡金色的面团，在食材处理台上放好。 所谓的饧面，也就是醒面，只要厨房别过于干燥，暂时放着不管就行。 方良把手再次洗净，曹正飞刚好抱着他的神秘炸锅回到厨房。 正是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刷一刷虚拟社区的动态看看月辰洲高阁最新消息，方良的手机忽然连续收到两条短信。 【短信：您的国际通用账号收到来自月辰智械天衡有限公司的3680点信用款项。】 【短信：您的国际通用账号收到来自月辰智械天衡有限公司的3680点信用款项。】 “？” 方良先是一愣，随后扭头问道：“啥情况，李晓瑜已经吓得申请退款了吗？” 原本在沙发上摊着的鲁明闻声一动：“我也收到了，但是这数额有点不对吧？” 抬头一看，李晓瑜正穿着长袖长裤从楼梯上走下来：“鲁明，你申请退款了？” “阿飞你也收到了？” 曹正飞点了点头，空气短暂的安静了片刻，几个人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不是3680/4=920信用点每人的均摊退款，而是3680*5=18400信用点的总和！ 方良赶紧对着手机开始算账：“等等，我们早上出门买粮食储备，中午回来随便吃喝洗漱进游戏，那副本时间长度虽然有点怪，但总时间应该没超过1小时。” “也就是说，我们不到1个小时就赚了一万八千四百块钱！” “暂时不知道官方是不是按购买价格的标准进行回馈补助的，如果是的话，必要条件下可以留一部分资金，剩下来的可以微氪一次志愿者补充包，利用利滚利的模式把下一次的奖励资金抬得更高……” 鲁明和李晓瑜目瞪口呆，虽然方良不太清楚他们的家庭经济状况，不过这确实是暑假以来，蝗虫四人组在一款虚拟游戏上用最短的时间赚到的最大一单。 这公司没骗人，刚打通副本就反手送出5套4人包的志愿者补贴。 短短1个小时的副本挑战，国际账号里收入一大笔暑期活动资金，就连一向有点怏怏不乐的方良也忍不住露出微笑，只要不乱花钱，暑期生活费肯定超标了。 鲁明陷入迟疑：“虽然这破游戏有点折磨人，但是官方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方良考虑道：“如果你和李晓瑜觉得玩起来太上头，要不我就继续玩这个，你们想玩玩别的也可以？众口难调这个问题没办法的。” 曹正飞还是那句话：“赚到钱的五星酒店，没出力的清汤挂面，拉屎不许开灯节约用电，一款虚拟网游怕个毛线。不管是各玩各的还是一起玩我都行，看你们。” 李晓瑜耳朵一竖，立马拉下脸来，咄咄逼人道：“怎么，方不良你是瞧不起我诸葛晓瑜，觉得我在拖后腿吗？第一回副本只是没有习惯套路，没有找到状态。” 鲁明连忙抓着手机，鼓着牛眼充将军：“俺也一样！” “怪我咯。”方良知道这两人在放连环屁，耸肩无视。 李晓瑜缩着脖子，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哎嘿嘿，那不退款了，这有什么好退款的，以前我也不习惯玩家pvp来着，后来不也适应习惯咯。” “人类的适应力是很强大的，就算这世界真有诡异，只要它们不是莫名其妙无脑杀人，不把人类杀绝誓不罢休的那种，过个几十年肯定会出现人诡共存的世界。” 曹正飞又回到厨房：“那今天晚餐就吃大骨原汤油炸麻烦面，方良去捡6两一份的卤牛肉，细细给它片儿好，李晓瑜把调料和味碟准备一下，鲁明去洗菜。” “等你们吃饱喝足歇息够了，晚上看看要不要再排一次副本。” 015章 ID:Deadline 距离晚饭还早，只是做东西需要提前，每个人也没有完全闲着。 甭管《异度真实》有没有掉落道具和官方现金交易，单是官方提供志愿者补助金的这一项操作，就可以完爆各种手续费收到起飞的虚拟游戏。 合理的规划投资与风险预期，也算是现代玩家需要学会的一门套路。 李晓瑜写写画画片刻，把一项投资补助金的文档列表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 《异度真实》这款游戏简称id：dt，和许多遵守wto世贸组织规则的游戏一样，即使是同一款游戏，面对全球不同地图也有着不同的价格与营销策略。 李晓瑜调用月辰洲国家地区的价格来进行计算分析，给收益规则做个简单科普。 单人包的价格是1440信用点。 双人包的价格是2780信用点。 四人包的价格是3680信用点。 每个版本都是普通玩家权限，额外志愿投资补充包价格是2880元，仅限单人购买。补充包的内容也非常简单，基本上就是些原声音乐、设计图稿、实物手办一类的物件，某种程度上算是直接支持官方运营这款游戏。 最可能影响平衡的只有一项，就是能随机获取一种沉睡封印状态的诅咒。 每次通关补助金的发放规则，是基础购买价格*连胜倍率+额外奖励-违规惩罚，并且在副本结束后当天日算给玩家，可以说是相当高效且不必出行的赚钱方式。 不过这仅仅是对胜者而言，对于遗憾淘汰出局的人来说，一般就只有一点探索调查补助之类的安慰奖，而且需要至少累积到200信用点才会发放一次。 一旦出现严重违规情况，这笔安慰补助金就会被扣成负数，并且会从后续通关的补助金额度中抵消扣除，是一种赏罚分明比较清晰直观的处理模式。 方良用手机打开虚拟社区，发现有一条官方短信。 【描述：方良1（+1c）=3680+3680信用点】 其他人也收到了一条一样版式的短信，只不过他们的（+1c）是灰色的，只有方良的额外数字是红色，（+1c）也就是（+1curse/诅咒）的缩写。 “可能是持有激活诅咒的原因，导致系统结算多发了一个人头的钱。”方良道。 鲁明不禁摸了摸胳膊：“这什么意思，官方把诅咒按玩家人头数来算的？” 方良到是不在意：“谁知道呢，不过要是这样来说要是我有5种激活的诅咒，那么每次通过我应该都能拿到18400的信用点，而且这还不算连胜额外加成。” 李晓瑜按着平板电脑，又发过来一条论坛帖子：“很显然我们不是第一个发现的，已经有人顶着5道诅咒去打副本了，可惜他在副本里死了，而且似乎因为诅咒之间的某些作用，他已经把自己的账号玩废了。” “怎么讲？”方良也点开那份帖子，那一口气购买补充包5次的楼主声泪俱下的痛骂着官方无良，楼下却是嘲讽和怀疑的回帖居多。 李晓瑜说道：“5种逐渐激活的诅咒，似乎形成了某种彻底失控的诡异规律，楼主匹配进入副本，不到1分钟就会被自身的诅咒杀死，形成了无解的死循环。” “官方回复说，这是游戏机制正常的玩家保护机制，一旦玩家触发无限死循环、无法脱困的诅咒，可以用退款或弃权的方式注销账号，然后重购资格账号。” “当然，头铁不想放弃的人也是可以继续玩的，就是基本上不可能正常游戏而已。” “此外在补充包这些虚拟产品上消费投资的钱，内购类型是不能发起退款的。就像许多游戏的本体免费，内购花钱，差不多也算是一种规避恶意退款的方案。” 方良神色如常，心中微动：“看来想赚快钱也是有代价的，这游戏没那么多空子可钻，不过诅咒的来源明明是免费的，为什么还有人花钱去买诅咒呢？” 曹正飞浏览着论坛说道：“唔，可能是因为那个嘿嘿怪笑的商人，并不是每次通关都会出现，而且游戏副本难度对大部分玩家来说门槛偏高，通关率也低，此消彼长形成动态循环，花钱购买未激活的诅咒也不是什么怪事。” “论坛里几乎没有讨论神秘商人的帖子，少部分得到诅咒的玩家，差不多也是出于巧合，基本上都和我们一样处于待激活状态。像你这种激活的，是更少数。” 说是这么说，不过方良也注意到了这个昨天开测的游戏，目前正在面临着一系列的公关压力，以及游戏服务架构相当不成熟导致的连锁反应。 副本太难，奖励太坑，诅咒不知道怎么激活怎么用，玩家要求改善游戏体验等等。 其中最难对付的是，挑战失败的玩家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副本匹配似乎是伪随机，很多人都在质疑是否存在通关的可能性，要求官方给出证据，否则就退款。 可能那些在研究所里闷头搞研究的人员，完全没有对付这种情况的经验，公关结果，只是公布了两个已经有人通关的副本，并且帖子都是用代号标签作为标题。 其中一个帖子叫做【id：doctor】，似乎是一位精神病院医生的潜意识认知世界副本，主要通关剧情路线是要求全体参与玩家逃生，逃出去就算通关。 另一个帖子叫做【id：deadline】，内容竟然是方良等人前不久才通关的副本。 简略的读上一遍，方良发现帖子的内容明显有很多删减，官方似乎有意隐瞒了诅咒的产生逻辑与运作逻辑，只是简单的讲了个故事，然后跳到确实有人通关。 比起【id：doctor】，第二个帖子【id：deadline】的回帖数量多了75%以上。 很明显最后那群人都没有进入正确的时间线找到出口，怎么跑都是绝对团灭。 方良稍微扫了一眼就理解了情况，应该是实际参与人数不同导致的，很多人都没玩过精神病院的副本，导致【死线大厦】的通关帖子受到了更高的关注。 不过也有一部分玩家并没有方良这种利益驱使，他们更多的是纯粹的喜欢玩游戏，享受惊悚梦境带来的刺激与乐趣，所以他们会逮着每个参与过副本的人问，恨不得下一秒自己就冲进那个副本成为最佳惊悚片金像奖杯主角。 正打算下线去躺游戏舱，然而官方的一条回复帖子，引起了方良的注意。 【首先大家要明白，所有副本都是以潜意识认知理论合成的，我们官方理解大家想要再次挑战副本的勇气与心情，但是每个副本重置都是存在冷却时间的，就算是官方人员也无法改变，这也是将匹配队列做成伪随机模式的必要手段。】 【潜意识认知，就像是平静的湖面，待它逐渐减弱变幻并且处于相对稳固的状态时，我们才可以把玩家投入其中。被玩家搅动过的认知之湖会逐渐变得波涛汹涌，甚至会影响副本内部的实际架构，我们需要等待风浪自动平息才能再度进入。】 【最后，不管是存活通关还是挑战失败，科研人员也需要分析数据以优化大家的游戏体验、规范研究流程。还请大家耐心等待，开测期间遇到问题是正常现象。】 有玩家趁机问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游戏主城和游戏世界，每次下线不是直接退出游戏舱，就是回到虚拟社区，我们想要和其他游戏一样的世界观沉浸体验。” 【官方回复：预计次日月辰洲时间13：00开放，可能和你们想象中不太一样。】 方良把信息剪贴成文档传入配件栏，重新回到游戏舱，把这事顺便告诉他们。 蝗虫四人组决定再排一次副本，不管是输是赢，再打一个副本再来吃饭。 016章 ID:Forest(森林) 虚拟社区的游戏广场，传送大门之前，方良把消息通知给了其他人。 曹正飞倒是显得不怎么意外：“看来官方还是有点野心的，虽然起手做的游戏框架有点天崩地裂，也就潜意识认知的内核副本还行，不过他们进步得很快。” 李晓瑜笑道：“当然咯，这都什么年代了，直进直出只能排副本的模式可太简陋了，根本不利于玩家群体聚集起来讨论交流，再起码也得有个自己的盘子才行。” 鲁明见人都到齐了，便掐着方良肩膀笑嘻嘻的说道：“方不良，我们这边目前只有你一个诅咒是激活的，也就是只有你有超能力，一会儿进副本就全靠你啦。” 方良马上纠正了鲁明的思路：“别这样，许多诅咒一开始并不怎么杀人，玩家的起始地点并不是必死的场景，而是一种相对意义上的安全区，慌张没有意义。” “诅咒这种东西，应该是能不用就尽量不用的好，虽说只有诅咒才能对抗诅咒，但是太依赖它可能出问题。要是我的身上发生段间民那种近乎无法逃脱的死循环状况，那我恐怕只能先注销游戏资格，然后重新买游戏创建账号从零开始。” “退款政策是有时间限制的，超过一定时间比例就失效了，更别说那些诅咒激活触发的黑箱操作空间太大，这游戏坑多着呢。” “也对。” 鲁明点点头，和其他人一样，他手里的那撮毛在离开副本时就已经消失。 诅咒本身是无形之物，那些茶包、毛发、茶色粘土应该是代表诅咒的道具。 并不是要玩家把这些东西塞到裤腰带上，然后摆出嘴臭英雄们的变身动作。 【系统】：即将进入《异度真实》，请各位c级调查员们做好心理准备，你们将要进入一个受到诅咒的认知世界，挑战即将开始！ “这还差不多，不过c级调查员又是什么情况？” 系统仍旧没有搭理鲁明，时空之门开启，方良的意识迅速陷入精神虚空。 混乱，扭曲，挣扎。 模模糊糊之中，方良渐渐恢复了少许视力，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左手腕上系着一根断裂的红色毛线，它在向着另一条手腕努力延伸。 方良纵容了这根不起眼的线条，它很快成为了一根毛线缠绕而成的红色手铐。 只要稍一用力，这副手铐仿佛就会断裂，但毫无理由的，方良舍不得这样做。 双腕缠丝，方良把手揣进袖子里，莫名的心安随之升起，四周重归于黑暗。 【系统】：正在进入《id：forest引导序章》…… 【提示：本游戏充满挑战且毫无怜悯，如在引导序章结束时感到严重不适，请立即选择放弃副本（这会终止连胜并视为放弃，但是放弃不等同于失败）】 【当前状态：幸存*1，失败*0，放弃*0，连胜倍率*1】 【如果选择继续，请保持耐心、专注，与敬畏。】 身体逐渐感受到了温度，四周逐渐化为阴森而模糊的梦境。 方良置身于一间铅灰色色泽的陈旧木屋中，他仿佛听见某个男人在窃窃私语，然而抬起头来，透过窗户前的佝偻人影，他看见更多诡异扭曲的画面。 此时此刻，玩家说出不话，也无法制造声响，队伍模式也被关闭，一张张满怀怨恨、痛苦与恐惧的面容在铅灰色的迷雾中不断成型，随即又扭曲消散。 某种沉重的诡谲的背景音调，在房梁上盘绕着，那根铅灰色的老旧绳索像是一条活过来的诡异虫子，仿佛在轻轻呼唤着，让人用它来终结生命。 “我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诅咒……” 窗前的佝偻男人沙哑的哽咽着，一条条虚幻的人影在向窗口靠近。 “他们觉得是我做的……” “所有人都在唾骂我，所有人都在指责我……” “好像我就是这场无尽梦魇的源头，我才是制造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无处藏身，无路可逃，它们无处不在，所有道路都被森林切断。” 佝偻的男人，渐渐转过身来，铅灰色的褶皱面庞扭曲崩塌，窗口的黯淡微光忽然变得极为明亮刺眼，方良不禁抬起胳膊，尽力阻挡这几乎致盲的诡异强光。 “没有人可以逃脱诅咒……” 方良听见这佝偻男人在自己耳边低语，这声音寒意阴森却十分干燥，像是把手渐渐伸进一堆早已冷却的灰烬里，触摸那破碎、柔软而腻滑的死亡。 方良睁开眼睛，方才的铅灰色场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明亮的工作间。 字迹模糊的潮湿纸张散落一地，空气霉涩而压抑，桌面上摆满了瓶瓶罐罐，还一个手握空瓶、身穿白褂的疲惫男人匍匐在桌上打盹。 靠近一闻，这味道熟悉而陌生，长期酗酒者的身上总是出现这经久不散的恶臭。 方良看向窗户，发现它被木板和钉子几乎封死，透过缝隙可以看见幽邃的森林。 这间不足16平米的矩形房间内，散落着洋葱、土豆和南瓜，一些不知是蟑螂还是甲虫的小生物在地上爬来爬去，还有一些虫豸爬进酒瓶，最终溺死在了梦里。 方良蹲下身来，拾起一只空空如也的白色塑料药瓶，试图辨识那橘黄的标签。 就在这时，方良听见了这个酗酒醉宿的白大褂男人的声音。 “这是我自己调配的安眠镇静药物，我不敢睡着，却又不能不睡。” 方良神色微动，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潜意识认知副本，并没有对此大惊小怪。 下一刻，醉宿的男人似乎渐渐清醒过来，他捂着脑袋轻轻的摇了摇。 方良放回空药瓶，注意到地面上还有许多被打开的胶囊外膜，它们色彩各异，像是一群缤纷而空洞的甲壳虫，里面的药物颗粒已经不知所踪。 “我试图治疗被诅咒的患者，显然我失败了，但是我想把镇静剂都留给自己。” 白大褂男人站起身来，茫然的环视着整个房间。 方良触碰到了封死窗户的木板，白大褂男人看不见方良，但他的瞳孔明显一缩。 像是做贼一般，白大褂男人轻轻走到窗前掰弄着木板，确认它们的稳固状态。 “森林想杀死我，木屋想保护我，树木困住了我，它们无处不在。我不知道同源的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平衡点，但是现在拆掉它无异于自杀，我最好不要这样做。” 在引导序章之中，方良仿佛拥有了读心的能力，白大褂男人的嘴唇与喉结明显毫无动静，但是声音与认知却能随着方良的调查行动而自动触发。 方良触碰那些酒瓶，他听见了白大褂男人的笑声。 “只要多喝一些，就可以让我短暂的忘却现实，或者在我精神崩溃的时候，划上一根火柴来终结一切。” 方良拾起一块土豆，白大褂男人站在门口，回头扫了这些粮食一眼。 “洋葱、土豆、南瓜，在诅咒爆发前收割下来的，这片无尽森林之中少数能吃的植物。现在我的粮食已经所剩不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它们无处不在。” 白大褂男人开门而去，方良无形的身影紧随其后。 转身，上锁，这扇房门逐渐消失，变成一面冰冷而粗糙的木制墙壁。 白大褂男人对此毫无反应，他呆立在门口，望向地毯和木质地板上的血渍，即使方良没有主动去触碰这些，他的意识认知却开始主动的触发这些场景异状。 “医治是需要知识的，而知识将通过解剖与学习来进行获得，我没有抓到有价值的东西，像一头迷失方向的麋鹿，没有人对我伸出援手，但它们无处不在。” 方良触碰到了那些插在布上的锈蚀工具组，白大褂男人转过头来，整理摆弄。 “我的医疗工具组开始锈蚀了，我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正儿八经的给它们擦拭消毒了。病人们早已无药可医，连我有几根手指都认不清，没有人会告发我的。” 白大褂男人把工具组和布料一卷，随手塞进抽屉。 方良蹲下去，仔细观察房屋墙壁附近那些珊瑚礁一般的壮观蜡泪群。 白大褂男人取出一把铲子，将地上的蜡泪和未燃尽的蜡烛一团团铲起收好。 “蜡烛，意外停电时必须维持点亮的生命之火，我应该将这些蜡烛和蜡泪回收利用，这里资源短缺，只要换上一根棉线芯，它们就能再度被制成完整的蜡烛。” 白大褂的男人开始行走，而方良就像是一位无形的贼，盗窃着对方的意识认知。 既然已经掌握了触发规则，方良便开始按照自己的习惯调查一切物件。 很快，方良进入在其他房间，并且地铺附近摸到了一台收音机。 “我的收音机，诅咒未爆发之前它就已经坏掉了，不过最近一些难熬的夜里，我好像能够从里面听到女人的呼唤。我不确定是收音机捕捉到了某种特殊电磁波段，还是我长期服药产生了幻觉，毕竟它们无处不在。” 白大褂男人的主动行动速度，随着方良的探索进程而同步加快。 “我记得我把钥匙放在衣柜里了，在发电机耗尽燃油之前，我得出去寻找，我没有制备发电机燃油的能力，耗尽一切资源后困在这里是迟早的事。” 当方良探索着房间区域，并且留意到白大褂男人背着挎包准备出门时，白大褂男人站在门口回头锁眉，深深的凝视着两个锁死的房间。 “其中一道上锁的门通往我的解剖室，病人那腐朽失控的生命力异常顽强，必须依靠完全放血来进行处理，我不确定那病人死了没有，我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另一道上锁的门通往我的厨房与卫生间，我花了点时间，把那里改装成了一个完全钉死的房间，只要它们无法攻破那扇铁门，我就能够暂时获得安全。” “我费了好多心思才把那病人引诱到铁门后面，我记得他野兽般的挣扎与躁动，把病人关在暗处并且饿上一阵子能够降低他们的攻击性，我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白大褂男人取上必要的行李，转身带上门就走了出去。 “这些树木生长得实在太快了，活人和野兽都成为了它们的养料，幸运的是北边的路还没被堵死，我记得那边有一座无人房舍，也许我应该过去碰碰运气。每天夜晚降临之前我都必须回到庇护所，因为它们无处不在。” 出乎方良的意料，四周尽是一些因过度生长而陷入扭曲畸形的树木。 遮天蔽日的森林像是无穷无尽的泥石流，它们蜂拥而至，将房舍和栅栏挤压得不堪重负，堵死了所有的去路，只剩下一些树冠缝隙间有阳光能够透射下来。 方良脚步轻快跟随其后，丛生的树木挤垮了岩石，将道路挤占得愈发狭窄。 仿佛是在岩缝之中侧身穿行，方良和白大褂男人的移动速度都受到了影响，只要穿过这片岩石区域，便能看见一栋被烧毁的房屋，还有一些被根须束缚的尸体。 “火焰对树木存在效果，可灰烬中的养分将长出更多，就像它们一样无处不在。” 白大褂男人无声无息的穿越这栋房屋，从火灾制造的缝隙中穿越森林，这些木炭焚烧的香气异常诱人，方良禁不住吞了吞口水，将古怪的念头从脑中赶走。 穿过这里，地表开始变得愈发潮湿泥泞，越来越多的大小水洼说明这片区域接近沼泽湖岸。好在这里树木不多，并非所有树木品种都能适应水流浸泡根系所产生的窒息，那些无法长出气生根的树木，在水域附近放缓了侵略速度。 忽然，方良在水面上看到一条搁浅的船，一种异样的恶寒占据了他的内心。 白大褂男人也留意到了那条小木船，也留意到了船上的人，他速度猛然加快，像是一道白色的幻影一样急速飘拂而去，速度爆发得令人猝不及防一身冷汗。 而方良奋力奔跑紧随其后，却发现那条搁浅小船附近趴着躺着的，竟然是鲁明、李晓瑜、曹正飞还有自己四人！ “他们是谁？不论肤色或是面容，我从未见过他们，但我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是从外界进来的。既然他们知道如何溜进来，他们必定也知道要如何逃出去，但他们必然不会轻易告诉我，因为我困居于此，多多少少受到了诅咒的影响。”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最擅长和这些鬼鬼祟祟的老鼠打交道……” “……也许我该叫醒他。” 白大褂的男人掏出一支针筒，猛地向着地上的方良扎去。 017章 ID:Forest(被囚者) 疼痛，晕眩，恍惚中似乎被某种事物缠绕覆盖，两者逐渐融为一体。 像是把手渐渐伸进一堆早已冷却的灰烬里，搅拌那破碎、柔软而腻滑的死亡。 睁开眼睛，方良发现自己坐在一把旧木椅上，手脚皆被捆住无法动弹。 鲁明、李晓瑜、曹正飞也是同样遭遇，四人皆被困在一处废弃的储物间内。 这房间狭窄逼仄四面无窗，除了李晓瑜的正后方有一扇门之外，角落里就只有捏扁的罐头与空荡荡的药瓶，还有铲掉蜡烛之后的白色残留痕迹。 身前，一张铅灰色的方形木桌上，正燃着一支粗短的蜡烛。借着这份光源，四人得以辨认彼此、确认自身以及环境状态，但他们无法得知门外的昼夜变化。 【引导完成，请在300秒内选择是否放弃，倒计时结束将默认为接受挑战。】 【副本目标：存活，并调查诅咒引起的变异及其源头。】 300秒的准备时间较为充足，给队伍成员陆续苏醒以后预留了足够的引导序章讨论时间，比起死线大厦那会儿的60秒后强制进本，也算是小小的人性化进步。 方良率先抛出问题：“我先吧，这次引导序章你们有什么遭遇？” 李晓瑜早已考虑纯熟，他大致将自己的遭遇和经历讲解了一遍，和方良经历的“读心体验”几乎一样。不过李晓瑜没有方良那么多疑，他掌握主动触发的时候白大褂男人已经开始行动，导致他掌握的线索比方良要略少一些。 方良眨了眨眼睛：“那么第二个话题，老实说来，这个副本我暂时没有什么头绪，诅咒力量伪装得很好，我甚至没有发现与通常思维相悖的诅咒规律。” “就副本难度而言，forest似乎没有deadline那种无法规避的诅咒杀人规律，即使是白大褂男人那种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受到诅咒影响也不是立即死亡。” “在这些基础情报上，我认为我们应该有一定的副本探索调查时间，随着滞留时间的增加，在这里的生存难度也会随之提升，毕竟森林不是瞬间涌出的。不过要是你们觉得毫无头绪，几乎没有通关希望，我们也可以投票放弃。” 曹正飞依旧是那一副随大众的跟风态度，鲁明虽是没有通过引导序章找出太多情报，不过他觉得这个副本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倒也没有立即投票选择放弃。 李晓瑜眼光闪烁：“我同意继续，但是我们这个状态，岂不是任人鱼肉？” “系统没说倒计时内不许行动，还剩下一点准备时间，别乱动，我来试试。” 方良开始发力，他不断摇动椅子向前倾去，让下巴和肩膀同时嗑在桌子上。 喘息3秒，方良忍住这轻微的疼痛，以桌面为支点向旁一滚，尽量将椅子背面被束缚的双手挪到其他人面前。 “能帮我解开吗？” “等我观察绳结手法。”鲁明观察片刻，奋力伸长脖子咬住方良手腕上的绳索。 咬住关键的绳头，方良渐渐用力，绳索一松就能快速解开。 李晓瑜眼睛一亮：“先别管我，我不能露陷。” 准备时间大约还剩2分钟，方良解开双腿后，迅速去解鲁明的手脚。 方良：“要是那个家伙等会儿必定进来，你们有什么应对方案吗？” 鲁明：“我上去捶爆他就完事了？” 方良闭眼表示拒绝：“你好歹思考思考啊，在许多潜意识、梦境题材的作品里，医生这个职业符号代表的往往是理性，以及引导者，或者是存在于主角潜意识里的救赎对象，直接干掉他或许很容易，但是你再想找和他相关的情报，那不是麻烦到暴毙？” 李晓瑜：“那你有什么打算？” 方良与三人对视：“呆会儿我故意卖个破绽，试探一下他，总之不要急着把他弄死，活人通常情况下比死人有用，更何况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我们需要想办法掌握副本情报。” 可能是白大褂男人担心鲁明力气大，自己不是鲁明的对手，所以他给鲁明的绳索额外系了几次，导致方良刚刚解开绳子就只有30秒左右了。 方良拿起绳子缠在手腕上假装被缚，实际上是手心握着绳头，只要那个白大褂男人露出一点破绽，他就能够突然起身勒住对方的脖颈要害。 倒计时最后6秒，李晓瑜的正后方一阵窸窣，四人屏住呼吸，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要进来了！”李晓瑜话音未落。 忽然，曹正飞深吸一口气，直接吹灭了蜡烛，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吱呀一声，门开了。 昏黄的光线透射进来，李晓瑜和曹正飞耸拉着脑袋原地装睡。 方良抬起头来，看见那人依旧穿着沾满泥浆的白大褂，他戴着一副满是水痕的眼镜，红肿的鼻子像是被揍过一样，不过也可能是擦鼻涕擦鼻血太用力造成的磨伤。 白大褂男人将一根蜡烛放在桌上，手指触碰到了尚未冷却的蜡泪，他顿时停下动作，抬起一双焦虑而略显疯狂的眸子，与方良静静对视。 “告诉我离开的办法，我就放你们走，小老鼠。” 方良眉头微皱，察觉到了一丝口音语气中的异样，然而还没等他搞清楚这种微妙的诧异，这白大褂男人忽然抓住他的肩膀，把方良和椅子一起转向他去。 “告诉我！我要离开这里！告诉我怎么离开！” 白大褂男人的呼吸沉重，语速急快，他猛地举起了拳头，又忽然收敛了愤怒。 点燃一支皱巴巴的自制卷烟，白大褂男人缓步走到方良的背后，望着天花板上的老式吊灯有些出神：“嘴硬有什么意义吗？真可笑，每个人都发了疯一样的想要逃离这里，竟然还有人敢踏足这片诅咒之地，你们到底是进来找什么的？” “在诅咒尚未苏醒，森林尚未侵入城镇之前，你们这些鬼鬼祟祟的人就一直在森林外围探头探脑。等到诅咒与瘟疫继续扩张下去，你们这样的人也不能幸免，想必你们是恐惧与此，才堵死了我们最后的逃生通道，对吗？” 白大褂男人走到方良面前，吐出一口极为浓郁的白烟，他把手扣在方良的膝盖中间，目光有些飘忽涣散的说道：“有时候，我能听见它们在召唤我，你听到过那种来自森林深处的声音吗？它们无处不在，为什么你们总是搞不明白。” 方良预备呼吸，做好了挨揍的准备：“我不知道怎么离开，我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 白大褂男人的眼睛微红，面容迅速狰狞起来，方良清晰的看见他的颈部有些异样畸形的血管犹如心脏一般搏动着，然而不待他看个清楚，白大褂男人的拳头就招呼在了方良的太阳穴。 左一拳，右一拳，方良顿时眼冒金星，他的身体素质仍旧只是个普通人。 疼痛，晕眩，恍惚中似乎与某种事物黏性脱离，两者之间存在间隙。 然而就在白大褂男人打算挥出第三拳的时候，鲁明突然发难。 整条胳膊肌肉暴起，一记生猛而熟练的上勾拳爆发而出，打得那白大褂男人整个人瞬间晕厥过去瘫倒在地。 “我没事，问题不大，绑住他。” 方良揉揉太阳穴，渐渐恢复过来。他感觉这白大褂男人只是单纯在泄愤，不知道握拳时把食指关节前突一些，这样一拳打上去更容易把人打晕或者打死。 白大褂男人的挥拳，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鲁明骑在白大褂男人的身上，掐着这个男人的脖子。 曹正飞捆住这男人的手脚，鲁明随手把他抱起，像丢水泥麻袋一样，将这男人丢到房间的角落里。 白大褂男人口鼻出血，但他竟然很快苏醒过来，一脸诡异的怪笑着看向方良等人。 “呵……呵，来吧，杀了我……立刻……杀掉我吧。” “可笑的老鼠啊，你们真以为自己还能逃掉吗，呵……呵。” “听啊，天黑了，它们已经来了，它们很快就会来找你……” “不管是食物还是药物，一切都是不够分的，很快你们就会开始互相残杀。” “谁都逃……不……掉。”白大褂男人扭曲的笑着，忽然间灯光尽数熄灭。 方良揉了揉脖子，确认自己的下巴没有脱臼，盯着这男人说道：“这家伙给自己藏了镇静剂，找出来，对着他的医学笔记给他服用一些，让他冷静下来。” 白大褂男人的眼神忽然陷入迷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杀我？” “每多一个人，物资就会更快耗尽，人越少活得越久，难道你们连这也不知道？” 方良低声说道：“你想逃出森林，我们也想逃离这里，我们拥有一致的愿望……” “……我们可以成为伙伴，一同离开这里。” 018章 ID:Forest(黑夜侵袭) 李晓瑜很快找出了白大褂男人贮存的镇静剂，实际上这个男人极为恐惧死亡，他一度使用酒精和药物麻痹自己，依赖着发电机、蜡烛和火柴来逃避黑夜。 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这个男人并不想死，但他的理性已经快要在绝望和恐惧面前崩塌了，以至于他的行为出现了反常，开始盲目的仇恨方良他们这群外来者。 方良并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辈，他只是感觉这男人身上潜藏着重要线索，与其因为一时不快就干掉他，不如把他留在身边，从他口中套取更多情报。 李晓瑜找到了镇静剂，使用方法很简单，对着这家伙的笔记标准来用，方才那个疯狂又绝望的白大褂男人，逐渐镇静下来，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懦弱与平静。 “你叫什么？” 李晓瑜随口问道，同时对这男人进行搜身，避免他携带着某些危险物品。 很快，李晓瑜在男人身上翻出一支注射器。 针头没有拔开，里面还有成分不明的神秘茶色液体，万幸的是他没有得逞。 白大褂男人的眼眸中忽然露出恐慌：“为什么要问我的名字？你们也想诅咒我吗，难道你们也认为事情变成这种样子，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 方良拿了这男人的纸和笔，开始记录关于诅咒的情报：“那算了，从现在开始你的代号就叫医生，你不必害怕也不必逃跑，你对我们有用，我们就不会杀你。” “好、好的，我叫医生，我本来就叫医生，反正这地方也只有我一个医生。” 似乎是被方良的镇定与平静给震到，医生的语气有些忐忑不安，仿佛此时此刻他才是那个需要被救治的病人。 想到此处，医生的脸上渐渐露出少许歉意：“那，你们能不能松开我？现在天已经黑了，黑夜是十分危险的，我绝对不能呆在暗处。” “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我发誓。” 鲁明瞥了医生一眼：“告诉我哪边是安全屋，然后我会把你带过去。我认为你的精神状况不够稳定，松绑这件事，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然而话音未落，黑暗中传出了男女莫辩的窃窃低语。 这诡异的声音语速急快，而且某种呼啸声越来越强，像是漆黑而绵长的过山通道中有一货运火车越来越近，好似下一秒这火车就会脱轨而出，无法承受的可怕重量将全部倾泻在他们的身上。 这步步逼近的异响蹂躏着每个人的心脏与耳膜，房舍带来的安全感越来越低，痛苦的呻吟与诡异的咕噜咆哮在黑暗中来回游弋，连绵不绝的抓挠声已包围一切。 “灯，发电机，蜡烛，保持光亮不灭，人越多越不安全，我真的没撒谎！” “快，快，去最里面的手术室，钥匙在门口地毯上的棕色皮靴、马靴里！” 鲁明顿时皱眉，就差一拳糊到医生脸上：“你他娘的不早说！” “对、对不起！” 医生几乎快要急哭，方良四人迅速行动起来。 抓挠的声响逐渐变成撞门，野兽的咆哮与痛苦的呻吟彻底混淆。 不出5秒，门上就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木料裂纹。 “马上去拿木板、锤子和钉子，有反击武器更好，其他东西也行，我和鲁明去拿钥匙，你们去守住安全屋的前一个房间。” “加固材料在杂物间，这医生存了不少，他知道如何在这鬼地方苟且偷生。” 方良和鲁明对视一眼，两人迅速靠近门口。 一手架起一双鞋，提着鞋子就往后面跑。 “哪双！” “鞋帮有补丁的左鞋！就藏在鞋垫下面，不穿鞋的人绝对不会发现！” 被捆住手脚无法动弹的医生瑟瑟发抖，即使恐慌到极点，他也没办法夺路而逃。 按照原计划，医生一开始打算把自己藏在另一个房间里，要是无法逼问出逃离的方法，就用这几人来当替死鬼。但他没想到自己是弱势的一方，更没料到对方不记前嫌的愿意帮他，所以他什么准备也没有，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扛过这一夜。 “扛一下！我来开门！” 方良抓紧钥匙，立即向着那扇铁门扑去。 鲁明、李晓瑜、曹正飞三人一齐行动，推着室内仅有的柜子来阻挡门窗。 咵哒一声木板炸响，黑暗中的怪物已经击穿了封窗木板。 鲁明立即推着柜子将窗口抵住，可那长满黑色毛刺的怪手力量极大，一击之下不仅掏穿了柜子的背面，就连整条胳膊也是抵着抽屉一路伸出。 这胳膊的毛孔极为粗大，鲁明左躲右躲定睛一看，却发现每个毛孔之中，都蛀生着恶心的蚯蚓类似物。 鲁明一下子头皮发炸，弓起身子避开了这要命的一掏。 绝对不是人类手臂应该拥有的形态，天知道被它挠上一爪子会不会感染变异。 “快进来！” 听见方良开门成功，室外的三人立即把柜子一推，捞起医生就往内屋跑。 手术室是为了隔绝病入膏肓的患者而设置，墙壁的厚度与坚固性都得到了黑夜的考验，而且发电机也在手术室内。 既然是医生主动把它藏到这里的，里面剩余的油料应该不至于1分钟都撑不住，虽然医生一开始已经因为燃料不够而出门寻找，但里面多少应该会剩一些。 进门，把医生随手丢在一边，方良立即启动发电机。 手术室内的灯都没关，恢复电力供应的瞬间，所有灯光全部亮起。 黑暗中的怪物似乎会受光线影响，恢复供电以后，挠门撞门的频率也随之减弱。 方良点燃一支蜡烛放在平整的手术台上，其余三个同伴人手一根蜡烛，随时准备用引火点蜡烛照明的方式来应对发电机燃料不足。 “攻击会持续多久？”李晓瑜抱着一把蜡烛回头问道。 “我们需要一直撑到天亮，只要熬到天亮，那些怪物就会自行离去。” “还有多久才到天亮？”李晓瑜摆好蜡烛问道。 医生面如死灰：“我不知道，不过发电机的油量应该不够撑过一整夜……” 方良观察着发电机的构造，发现表盘刻度一共5大格，现在还剩下1.4大格。 “点亮一整晚大概需要多少格燃油？” 医生脸皮打颤的盯着方良：“大、大概需要1.8格或2.1格，每个夜晚的持续长度都不一样，不到天亮绝对不能呆在暗处，否则我们很快就会被黑暗杀死。” “被黑暗杀死？”曹正飞眯起眼睛。 医生难掩绝望失落神情的蜷缩起来：“我们无处藏身，无路可逃，它们无处不在，木料与钢铁并不能阻挡它们的进攻，我记得燃油已经不够一整晚了……” 然而，医生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恨不得要把他的眼珠子瞪出来：“不见了，他不见了！是你们干的吗？” “什么不见了，说清楚，我们都在听。”鲁明握着一把榔头走了过来。 医生崩溃般的大喊起来：“不可能的，那个病人的尸体，明明就在这里的，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看着我，难道不是你们干的吗？他怎么不见了！” 此话一出，原以为成功进入安全屋的活人，顿时如坠冰窟。 李晓瑜下意识的缩起脖子：“不是你把病人弄走的吗？” 医生疯狂的挣扎着：“我来回几趟才背回来你们四个人，我满脑子都是逃出这里的念头，我一想到能离开就全部都忘了，我根本没有动他啊！” 方良转过头去，仔细观察那个用来给病患放血的手术台。 手术台的四角各放着一只收集桶，台上的液体会顺着滑槽汇入这些桶内。 方良仔细盯着手术台表面，发现台上的抑制皮带都按照人类的手脚位置摆放着，因此留出了十分明显的人类轮廓。 每个桶内都装满了淡黄褐色、犹如**般的液体，但是被放血的病人却不知去向。 “所以桶里装着的，全部都是病人的血？” 方良皱起眉头，这些血液的色泽非常不对劲，虽然生病的人确实可能出现血色变化，但是如此浑浊古怪的血液，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们没有医疗卫生保护装备，先别碰它，明天再做打算。” “不管那病人有什么能耐，你既然能够抓住他又放了他的血，说明他也没多可怕。” “一般来说，正常人类的血液体重比应该是7%~8%，一位体重60公斤的人，血液应该是4~5升的样子，这位病人是因为水肿还是什么才能喂满四个铁桶的？” 方良说完，静静的盯着医生，就连医生也是一愣，盯着鲁明说道：“他没有水肿，只是疯得很厉害，已经出现兽化病的严重症状了，只是他看起来比较干瘪瘦弱，所以我才有机会制服他，发狂的病人不可能拥有你这样壮硕魁梧的身体……” 鲁明不爽地瞪了医生一眼：“大惊小怪，看我干嘛，难道你想给我放血？” 方良没有触碰手术台：“医生，最后一个问题，你给那位病人称过体重吗？” 医生摇摇头：“没有，我做不到，他实在太多动了，闻到血液的气味就开始发狂，就和其他那些发狂的病人一样，只有把他捆在放血台上他才会老实一点。” “而且你们不知道的是，他并不是我捕获的病人，而是病人主动找上了我。我离开诊所，回到家里试图研究诅咒与疾病，可病人还是会主动跑到我这里来。” 李晓瑜一边听着，一边帮忙记录情报，他也在努力分析推理一切可疑的地方。 方良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那就更奇怪了，按理说发疯的病人应该是没有理性可言，你不是在这个地方长期就诊，他们又是如何在森林中找到路的呢？” “大家都别碰这些铁桶，但也不必对它过分害怕。” “我们先在这里守夜，天亮再做打算。” “手头的线索实在有限，只有离开这里并且探索森林，才有接触真相的机会。” 019章 ID:Forest(被迫同行) 电力维持供应，黑暗中的骚动正在持续减弱，被阴冷环绕的怪异感觉消失了。 只是那些怪物并未离去，它们仍旧游荡在室内，将桌椅板凳刮碰得嘶嘶作响。 令人不安的是，明明它们是一副翻箱倒柜的架势，阁楼里传来物品被撞倒的动静，甚至还有木棍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可是整栋房舍内就是没有一丝脚步声。 不，不止是室内，就连房舍外部也没有可以分辨的脚步声。 它们是怎么上楼的，它们是如何行动的，它们到底是什么模样？ 人类的双耳能捕捉到的动静，只有树枝被踩踏的折断声、草丛和灌木之间有事物穿梭而过的簌簌声，没有任何脚步声，但每个人都知道那绝对不可能是风声。 方良等人不敢大声喘息，唯恐触发了杀人规律或是怪物们的捕猎本能，却也不敢麻痹大意就此睡去。他们必须保证有人守夜，以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入侵。 方良打了个手势，轻轻捡起一块厚木板，低声耳语道：“鲁明，现在我和你守夜，其他人保存精力好好休息，一会儿替换我们俩。” 众人沉默的点点头，鲁明主要负责防守，方良负责监控燃料资源。 夜晚还没有结束，他们还没有脱险，不管那是诅咒还是怪物，在黑夜中四处乱窜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毕竟方良并没有掌握他身上的诅咒，也不知道这诅咒反噬起来会是什么状况。 发电机的燃油表盘，悄然划过0.5大格刻度，在方良时不时的注视中逐渐走向零。 黑夜渐渐趋于平静，所有诡异的动静彻底消失，只余拂过森林的飒飒夜风。 封窗木板的缝隙之间，慢慢的不再是那纯粹的黑，而是一种逐渐明晰的暗红。 这黯淡诡异的暗红，随着某种心跳的节拍越来越亮，当它越过某个极限节点之时，忽然变得极为明亮刺眼，方良再度抬起胳膊，试图阻挡这能够致盲的诡异强光。 刺眼的光芒，盛极而衰，转瞬消散。 透过缝隙钻入室内的光，将一切场景漂染成泛黄的旧照片，细细的雨丝无声落下。走近一看，地面上雨花波动，草叶上露珠点点，却并没有汇集成水流或水洼。 天亮了，并不是想象中的举头三尺有神明，阳光仅仅只能驱散部分黑暗而已。 李晓瑜伸出手去，想要试探性的接住雨水，这怪异的景象却悄然消褪。 发电机腾腾作响，片刻之后燃料告罄，看来这个夜晚比医生以往遇到的都要短。 “这是怎么回事？” 方良等人给医生松开脚上的绳结，考虑到他有点不老实，而且精神状况也不够好，医生的双手暂时还是束缚状态。 医生捧着双手，用绳索扶正眼镜，走到窗边怔怔地说道：“我曾经也遇见过，应该是诅咒造成的奇异景象，我们应该抓紧白天的时间做接下来的准备。” “为什么？”李晓瑜睁开眼睛问道，不知为何他整个人一点都不困，也感觉不到饥饿，他从其他3人的眼中读到了同样的情报。 “因为白天总是很短暂，即使是正午时分最强烈的阳光，也无法穿透森林深处的阴影。我没必要用这种事情骗你们，不管你们去问谁，他们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昨晚并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夜晚，那可能是森林在警告你们这群入侵者，我们最好确认一下这栋房舍还能否撑住第二次袭击，不然我们就有得忙了。” 医生说着便撑起身来，他没有抱怨关于双手仍旧被绑缚的事，只是迅速靠近门口，显然他很害怕这间手术室，如非万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愿意呆在诡异的室内。 推开门，眼前的场景有些令人震惊。 原本封死的客厅，如今已经变成一片废墟，被怪异手臂击穿的那面墙几乎化为了煤炭碎屑，衣柜橱柜都散成一地碎片，大量的树根从地表涌出，占据了墙面。 墨绿或蓝黑的粘稠物质布满四壁，潮湿气泡的墙纸似乎被某种巨型鼻涕虫爬过一般，一团又一团粘稠的气泡，像铲除的眼珠一般倒映着五人的身影。 医生的家已经彻底报废了，今晚不能再呆，他们需要抓紧时间趁着白天跑路。 “看样子我们只能去镇上了，如果那里还没有被森林吞没的话。”医生说道。 鲁明握着榔头站在院墙内巡逻，虽然没有找到关于怪物的蛛丝马迹，但他发现被压垮的院墙里，还有一辆满是泥浆的车：“你的车还能用吗？” 医生面露尴尬：“抱歉，虽然这在我们这里算是一件奢侈品，不过自从森林开始爆发式的蔓延扩张，所有的道路就被阶段了，这辆车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而且因为燃油短缺，我已经把里面的燃料抽空了，就算有路也开不起来。” 鲁明：“那我们怎么把发电机带走？没电没光没办法过夜。” 医生摇摇头：“那就是带不走了，不过在你们到来之前，还有许多鬼鬼祟祟的调查队员闯入森林外的城镇，如果他们打算持续观察，应该也有部署庇护所。” 鲁明斜了医生一眼，他的目光总是让医生感到畏惧：“你对他们很了解？” 医生后胆怯的后退一步：“不，我只是对他们曾经只是在外界观望，一直拒绝给予支援的事情感到愤怒。他们要是能在森林的诅咒中幸存，肯定会有避难准备。” 李晓瑜插话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到镇上去向他们求助？” 医生只是无助的看着他们：“一群倒霉鬼，你们难道没搞清楚现状吗？我们已经快要彻底完蛋了，那些人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目的而来，外界为了阻止诅咒蔓延，早已利用森林实施了全面封锁，那些调查者绝对不会帮忙的。” 说着，医生压低了声音，小心的左顾右盼，不像是装模作样：“白天也有怪物出现，只是它们通常讨厌阳光，只要我们别陷进森林深处就会比较安全。” “那就带上能用的家伙，我们边走边说。” “好、好吧，我都听你的，只要你们能带我离开这里。” 最多不超过10分钟，四人把房舍里剩余的物资全部搜刮了出来。 医生的储蓄物资本来也是所剩不多，每人一只背包，便能将物资全部背走。 医生带路，方良观察四周的环境，提防怪物突袭，当然也在背地里继续交流。 李晓瑜率先抛出问题：“发现了吗？玩家面板里，我们的背包空间严重缩水了。” 鲁明随手激活了玩家面板：“有吗，我的背包空间还是免费的20格呀，只要装在背包里就自动判定进去了，你们难道不是？” 李晓瑜一愣，连忙打开面板检查：“那我为什么只有8格？” 方良和曹正飞各自瞄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12格。” 曹正飞关闭面板：“可能是以玩家真实体质以及负重能力分配的，其他游戏里偶尔也出现过类似的设定，不过《异度真实》里，似乎是玩家模版随副本发生变化。” 方良望向身后，医生废弃的家宅已经渐渐消失在森林的阴影中：“副本限制了玩家搜刮、携带资源的能力，看来在调查线索的同时，我们还得想办法搜刮资源。” 鲁明想了想说道：“我们两两一组，一组人盯梢医生和避难所，另一组人负责搜刮和调查。李晓瑜背包太小了，他负责后勤和守家可能会好一点。” 方良跨过：“12格应该是一般玩家的平均体能数据，那我俩自由人轮换？” 曹正飞回头纳闷道：“别啊，你难不成指望鲁明玩推理啊？我还是老规矩打辅助，你带头去调查探索，我和鲁明可以互相替换，李晓瑜负责后勤会好一点。” “这样分组也行。”较为知根知底的四人很快达成一致。 忽然，医生冷不防的发出惨叫，惊起一大群乌鸦。 方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是因为医生突然叫喊，二是因为他根本没发现，这森林之中居然有那么多觊觎着他们的眼睛。 这群乌鸦在等着他们死掉吗？ 四人加快速度上前一看，原来医生这倒霉鬼一脚踩中了捕兽夹。 医生汗流满面，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吓的，他一刻不停的哆嗦着嘟囔着：“抱歉，我很抱歉，非常抱歉，这里真的太暗了，我的视力一直不是很好，该死的！” “你这腿伤有点严重吧。”方良取下背包伸手一摸，就精准无误的摸到了药瓶。 医生直抽冷气，拼命摇头：“不，不，肯定没伤到骨头，用酒精消一下毒，再用绷带和止痛药处理一下就行，我不会成为累赘的，你们、你们不会把我丢在森林里的吧？” 鲁明腮帮子一鼓下蹲发力，不到3秒就掰开了捕兽夹，李晓瑜拾起一根树枝将捕兽夹卡住，让医生能够顺利的把腿抽出。 “反正物资都在我们身上，给他把手解开，再给他找一根简易拐棍。” “大家专心走路，都用棍子探路，一脚踩到陷阱可不是闹着玩的。” 医生揉了揉发麻的手腕，李晓瑜已经帮他把伤口简单处理好：“我真的没有大碍，只是稍微有点痛，不太赶用力奔跑，我肯定能继续带路的。” 曹正飞拾起捕兽夹，把玩几下后塞进了背包里：“嗯哼，应该是某些人自制的捕熊陷阱，质量不是很好，不然你这条腿应该都没了，这儿还有其他人？” 医生抹掉一头冷汗，发际线略高的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只是这个问题说来话长，我们最好在黄昏之前赶到镇上，有机会我们再慢慢说。” 020章 ID:Forest(林中老镇) 每人都得竖起耳朵倾听动静，更要集中精神留意地面。 一路无话，幸运的是也没遭到怪物袭击。 林中老镇处于森林边缘，在森林扩张以后，镇上的道路和房屋都遭到了严重破坏。 房舍与房舍之间的距离比较宽厚，可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树木或树墩，无比粗壮的树木根须，像血管一般蔓延得到处都是，整座小镇已被植物入侵。 医生踩在树影的边缘，低声说道：“我们到了，这儿就是铜壶镇。在此幸存下来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完全无法交流的兽化病患者，我们最好谨慎行事。” “以前我还在镇上开诊所的时候，曾经有许多人为了寻找家人或同伴进入森林深处，但是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当小镇自发组建民兵警备队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不是变成了丧失理性的野人，就是变成了尸首不全的碎块。” 方良忽然问道：“你不是说人越多越危险吗，为什么这些人还聚集在这里？” 医生摇摇头：“如果你们在亲眼见过以后，觉得那些东西还算是人的话，你大概就能明白他们为什么能躲在镇上苟活，他们是疯子，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只要我们保持安全距离互不侵犯，他们大概也不会来主动招惹我们，但是想要他们免费帮忙那是不可能的，他们都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不相信他们。” 潜行片刻，医生在一栋建筑前停下：“这儿就是我的诊所了，虽然在那场洗劫哄抢中几乎没剩下东西，但至少是个相对完整的纸盒子，我们大可在此凑合一夜。” 方良正想观察一下，忽然感觉视野里有什么东西在令人不安的蠕动着。 走近一看，那歪斜的白木栅栏角落，竟然是一大坨类似于动物内脏的玩意儿在动。 李晓瑜顿时捂住了嘴：“这是什么玩意儿？” 却见医生反应平平的拾起了一根树枝，稍微凑近一点，将一坨半个拳头般大小的肉块掀起，他莫名其妙的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将它分离而出：“这就是‘帕拉切丝’，也就是许多士兵和神棍信徒们嘴里的天堂蘑菇。” “天堂蘑菇？” 医生难得一见的露出微笑，但他的笑容看起来却有些过分痴迷与惊悚：“是的，天堂蘑菇，只要以能够调合加工，它就能成为很棒的镇痛药。” 方良皱起眉头：“听起来是某种毒蘑菇。” 医生点点头：“是的，这玩意儿如果处理不当，它确实是有毒的，比如你不小心一脚踩烂了它，它释放出的过量孢子以及汁液都是有毒的，只是这种毒素可以镇痛和制造幻觉，所以那些士兵和信徒总是需要这种玩意儿来渡过难关。” “看到了吗？这群蘑菇像心脏一样搏动着，是因为里面饱含着丰富的致幻蘑菇碱，当你看见它开始动的时候，当你听见一些类似于粘稠拉丝的动静时，可能你就已经呼吸到了致幻蘑菇的孢子，受到了微量的幻觉影响，真的只是微量。” 医生说着，终于将那一株小蘑菇成功分离出菌株群落：“看，这回它不动了吧？” “不过它很快就会腐烂，我们可以在它完全腐烂之前，利用它来制作一些令人作呕的药物，只要我们能在诊所里释放这股恶心的怪味，不少怪物就会知难而退。” “或者先把它做成止痛药，只要再精炼提纯一下，就能拿去和那些疯子做交易。” 医生手脚麻利的掏出钥匙，将诊所的门完全打开，虽然门上的玻璃部分已经破碎，不过只要用钉子和木板加固封死，这里也可以成为暂时的庇护所。 门打开，眼前是通往各种房间的前厅和走廊，走廊里有着令人不安的粘稠蠕动声响，让人觉得在这里过夜并不是什么好注意。 走廊里居然也生长着天堂蘑菇，很快，每个人开始对这种素中之荤感到反胃。 医生看起来心情轻松了不少：“抱歉，这里的建筑都是木质结构居多，真菌就是能从木头上莫名其妙的钻出来，可能你们还没听说过有人吃了板凳腿上长出来的黑色伞菇，两只眼睛因为毒素几乎失明的事，但这在穷乡僻壤十分常见。” “饿了，就是要吃东西，并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抗饥饿永无休止的折磨。当森林蔓延并且诅咒爆发时，很多农田都被毁了，猎人们也越来越难捕到足够的猎物，根据老猎人们说，就连那些食肉野兽也会在饥饿时去啃吃这种蘑菇。” “有小镇地图吗？”方良问道。 医生在柜台下面翻了翻，随手抽出几张来：“有的是，不过都是森林扩张之前的地图了，我建议你们拿上地图和笔，把目前能够活动的区域重新画出来。” “留神脚下，那些疯子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 方良点点头，随即开始分配任务：“这样吧，阿懒、眼镜男孩和医生留在这加固庇护所，我不希望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走廊房间里到处都是蘑菇。” “趁着天没黑，我和这位战士去收集物资，顺便看看能否查出诅咒的真相。如果你们闲到没事做，我需要关于蘑菇、诅咒、怪物等等的详细资料，越多越好。” “呃，那你们的代称可真有个性，我保证会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的。”医生知趣表示不再说话，他知道这些人和他只是合作状态，不可能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阿懒和眼睛男孩吗？医生回过头去，他莫名的觉得这些人的目光平静得有些可怕，他拍拍脸把那些恐惧的情绪赶出脑海，至少昨晚的遭遇证明这四个人并不坏。 否则，单凭从昨天自己一时冲动绑架逼问他们开始，自己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一个人，真的不要太简单。 “他们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也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呼，希望我们真能合作愉快。” 方良和鲁明双人行动，一是因为需要鲁明的大背包容量，二是需要趁机调查这里是否存在其他玩家，以及剧情人物相关的线索。 关于诅咒的认知，其核心是绝对存在于此地的，只是要如何抵达那里，如何解剖诅咒的真相以及其源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诅咒的规律，但不知不觉中诅咒肯定已经种下，我不知道那个破诊所还能强撑几个夜晚，要是每天晚上都是那样，失败率很高。” 鲁明压低身子蹲伏在一旁：“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方良卷起地图塞进包内：“先确认小镇的状态，从是否存在其他玩家开始。” 021章 ID:Forest(照片) 铜壶镇不是在一夜之间就被森林吞并的，在和医生交流以后，方良掌握了不少情报。 起初，很多人都没有察觉这是一种诅咒力量引起的变异，或者说森林的加速生长与扩张实在太过温柔，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诅咒蔓延的初期压根儿不会引起正常人的恐慌。 那些以采伐原木出售木材为生的人，看到森林繁荣生长是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害怕？ 在树根还未侵入农田之前，森林中长出了大量的食材与草药，许多村民享受着自然的恩惠，并且因此发了一笔小财，镇上也和城里修了公路，有钱人也喜欢这儿的山清水秀自然风光。 医生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听说了这件事，他离开城市回到这座村庄，远离了城市的阴霾和噪音，和他的妻儿一同定居在此地，也打算利用他的医术为乡下人治疗一些寻常小病。 铜壶村很快发展成了铜壶镇。 不止是村民和医生，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森林的异样。 一些不明教派的人员开始入驻小镇，向村民打听森林的异常，向村民宣传他们的信仰。 一些外籍人士来到此地，和镇长交谈着购地开发的合同，或收购当地土特产转手就卖高价。 就连城市的直辖组织也留意到了这些，开始给小镇修建学校，安排资源，开发旅游业…… 但是很快，情况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森林外围的草药被采空了，村民们不得不向森林深处探索，随后出现了人口失踪案件。 起初只是有孩子走丢，猎户们在森林中找到了他，但孩子却说自己就在家里哪也没去。 从那以后，这个孩子开始变得古怪，他喜欢将树枝黏在头顶，摆出一副鹿角的模样，同时喜欢戴着用草茎编织成的球状面具，总是莫名其妙的开始自言自语，或者是对着一些空地说话，或者是伸直手脚摆出很奇怪的姿势。 家长曾经有些担心的问过老师，但老师一致认为这是3~7岁阶段的普遍现象，是一件好事。 因为人类幼崽在智力高速发育阶段，可能会因为感觉到孤独和不满足，导致他们会虚构出一个朋友，将拟人特性附加映射到花草树木、小猫小狗、一块鹅卵石甚至是一罐食品之上。 视虚构情况的深浅，孩子可能会对着虚构伙伴自言自语，甚至和它一起去到处游玩。 比如小孩会抚摸着一棵树苗，命令它快快长大。 比如小孩会戴着一枚喜爱的徽章，给它一个人类的名称，和它玩角色扮演。 这是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很普遍的情况，因为人类是一种非常需要娱乐的生物，当小孩子们虚构出了幻想朋友的时候，家长都会尊重小孩的变化，并且偶尔会向小孩询问朋友的情况。 但是对于潜意识认知中的玩家们来说，这件看似正常的小事，无疑就是恐怖的开端…… 方良对着铜壶镇的地图一路写写画画，来到学校附近，他和鲁明停下了脚步。 乡间小学的规模并不大，教育设施也十分原始，和幼儿园的架构差不多。 一套大屋，被划分成黑板教室、手工绘画教室、教师办公室、勤杂工休息室以及卫生间，院子的部分则设置了滑梯、沙坑、跑道、单双杠、儿童木刻画板墙之类的存在。 这个时代看起来不好也不坏，比较容易让人对未来充满希望。 至于私家车、彩色电视、冰箱、洗衣机、相机等物件，都被人们视为奢侈品。 所以方良的目光，理所当然的注意到了玻璃窗上的雪白页脚。 “这是什么？”方良靠近窗口，轻轻的用木棍挑开碎玻璃，从夹缝之中抽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主角，很有可能是医生在路上讲过的那个奇怪男孩。 微暖的阳光下，他戴着草茎编织成的椰子球状面具，只露出一双抠出来的椭圆形面具眼洞，头顶黏着鹿角形状的树枝，两条手臂像时钟指针一样摆得笔直，分别指向三点钟和十二点钟的位置。他的一条腿直挺挺的立着，另一只却脚像在做瑜伽一样，静静的贴在竖腿的腘窝1上。 照片取景于这间小学的操场院子，男孩站在一棵大树下摆出这个动作，照片里他的同学同伴都模糊不清，显然他们都躲在相机镜头的清晰焦距之外，不想太靠近这个奇怪的男孩。 不过从镜头里的画面来看，那个时候森林还没有彻底爆发，日间并不缺乏光线照明。 鲁明凑过来低声笑道：“哦嚯，这熊孩子在干嘛？他这是在练瑜伽还是在cosy鹿首精呢？” 方良翻过照片背面扫了眼，只见角落里有歪歪斜斜的幼稚字迹写着：listen，取得联络。 照片来源不明，感觉像是有人拍摄男孩并写了一篇新闻，然后顺手送了男孩一张作为纪念。 “？”方良没有吱声，只是歪了一下头，他下意识的想要模仿男孩的动作，这确实有些荒谬。 鲁明摸了摸胳膊，虽然天还没有黑，但是这鬼地方真的有些暗，那些过于高大的树木减少了至少50%的阳光照射：“如果男孩是第一位诅咒的受害者，也许我们能在学校里找到其他东西。” “小心点准没错。”方良把照片塞进背包空间，轻轻推开大屋的门。 啪！ 方良的棍子扫中了捕兽夹，一瞬间闭合产生的巨大力量，将整根棍子几乎夹断。 鲁明一瞬间就揪住了方良的背包，察觉到方良没有继续前进，随后他才缓缓放开。 寂静的铜壶镇忽然传出捕兽夹的噪音，似乎引起了一些微妙的骚动。 “没事，这地方明显有问题，我还不至于连这点防备心理都没有。” “这里可能还有别人，趁着天没黑，我们最好稍微动作快一点。” 方良把捕兽夹拆下来收进背包，然后取出了一支手电筒，虽然这是医生的物品，而且在铜壶镇很难找到补充的电池，可是这种时候也没有功夫制作火把。 汽油、石蜡、柴油、火柴、食物、药物、绷带，都是些没有任何人会嫌多的物品。 虽然方良四人很奇怪的感觉不到饥渴，但医生却需要食物和资源来维持生命。 铜壶镇乡间小学的整体俯视结构图，在入口的地方就有，方良将地图拆下来收进包里，利用玩家面板随时可以调用查看，举着手电筒缓缓前进。 走廊里的木质地板，满是黄绿相间的霉涩痕迹，行走在走道中，明显能听到室内有天堂蘑菇粘稠蠕动的恶心声响。 医生的说法显然说不通，天堂蘑菇群落分明就是在诡异的蠕动着，这动静太明显了。 然而孢子入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森林扩张的同时冒出来的，还是后来发生的怪事？ 老师和孩子都不知去向，但慌乱之中这里肯定还有许多东西没有被带走。 “等等，你刚刚看到院子里的人影没有？” 方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窗外。 022章 ID:Forest(稻草人) 长期无人修剪，草坪长得没过脚踝。 乡间学校的院子里并非只有那点体育设施，还有一片用于实验的麦田。 鲁明方才看见的影子，应该是麦田里的稻草人。森林已经入侵小镇，石墨色泽的灰黑树木因急速生长而变得畸形，大团大团的灰黑色树瘤，像冷却的岩浆岩一般吞掉麦田大半。 只有一小片麦田幸存着，看上去农田彻底被森林吞噬只是时间问题。 探路木棍在前，两人打着草皮靠近麦田区域，树冠的阴影覆盖在院落中，斑驳的阳光落在草皮和麦田区域，随风微动的稻草人确实容易令人看错。 麦田里插着一群造型古怪的稻草人，树木之间有不少强行劈砍而出的缺口，还有一些人生火扎营的痕迹。仔细观察，这些人曾经把树木劈开，然后将树木的伤口烧成木炭。 树木的砍伐断口，并不是近似圆形的木桩，也没有发现明显的年轮，反而像是一群异常疯长的不规则菌落一样，呈现出一种令人不适的密集疙瘩状态。 “森林长成了一片奇怪的连体树，看来在森林里过夜是十分危险的，即使没有怪物袭击，也要小心树木在夜晚长成一体的时候，刚好把活人困死在里面。” 鲁明打算去营地里寻找资源，方良避开这些恶心的树，去观察稻草人的情况。 稻草人的装束十分奇怪，有点像几个世纪以前一度流行过的复古侦探衣装。 稻草人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褐色大衣，头戴帽檐宽度大约一掌的土黄皮帽，就连脸上也裹着厚布蒙面，要是真在它的脸上插一个烟斗，方良没准会觉得这玩意儿真有点意思。 “真是一群意味不明的稻草人，但是看起来也不是单纯的恶作剧……” 方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试探性的碰到了服装，然而面板居然提示这是一套装备。 【调查员服装】：提供些微的、聊胜于无的防御力，额外提供2格背包栏位。 【备注：这衣服的口袋非常大，内附绑带，就算将两把消防斧揣在怀里也完全没问题。】 没有人会嫌弃背包太大，方良只是略感惊讶，随后便将这身衣服拆下来穿到自己身上，然后将稻草人插回原处——万一它有什么隐藏含意，自己还是最好不要破坏原样。 “穿起来还挺合身的，看来那些调查员和我的身材也差不多，难怪会被医生认错成他们一伙的。”方良在口袋里摸了摸，衣兜里空无一物，显然东西早都被拿走了。 观察麦田，像这样奇怪的调查员稻草人还有4个，另外一个穿的并不是调查员服装，而是一套裹着破碎布料的铅灰色防化服，头盔是存在透明隔离罩的样式，看起来有点像宇航员的衣服，但设计和做工精度明显不如现实世界的高科技现代化产品。 方良靠近那套衣服试着拆解草人，却发现这套服装很重，也没有道具属性提示，遂弃。 “再差的装备也是装备，给他们搞点装备也好。” 方良看见鲁明还在树洞附近调查，两人的距离也不是很远，他便专心的收拾装备。 麦田里，方良弯腰劳作。 然而，方良在第二个稻草人的木杆下发现了血迹，与此同时还发现了草人之下的掩埋物。 血迹干涸已久，用树枝轻轻一刮，血痂部分都碎成了灰。 好奇之余，方良将挖出，又将稻草人插回原处，原来是一本黑色封皮的日志。 “要想杀死树木，必须烧毁树根，否则存活下来的树根汲取养分，很快又能长出大树。不知为何，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提起爬树离开的事情，村民们也没有尝试爬树，甚至军队也没有支援直升飞机，我试图从村民们的嘴里问出点什么，但我在他们眼中只看见了痛苦与恐惧。” 方良翻译出这一句，随手往后翻去，却发现连着的日志都已被撕毁。 “把这本日志拿回去，多少也是个证据，也许医生知道点什么。” 方良正在专心思考，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后背，顿时双腿紧绷寒毛倒竖。 下意识的，方良握紧棍子反手挥去，却被鲁明一下子捏在手里。 方良虚惊一场，脸色不免有点无奈：“你有问题，鬼鬼祟祟的，干嘛一声不吭故意吓我？” 鲁明也是虚惊一场：“奇怪的人明明是你好吧，一声不吭的换了稻草人的装备，你想干嘛？我看着一个陌生人撅着屁股在麦田里拆稻草人，万一这人不是你，那我不是直接凉了？” 方良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取出一套调查员服装塞给鲁明：“行吧，不管怎么样，从现在开始我们最好别分开行动，这装备多2格背包，穿一套总比没有强。” 方良看着鲁明穿上套装，戴上帽子系上蒙面，忽然身上一冷，条件反射般无意识的说道： “天快黑了，我最好在夜幕降临之前回到诊所藏身处。” 紧接着，方良浑身冒汗，眼珠子止不住乱窜的捂住了嘴，鲁明也奇怪的蹲下来盯着他。 “刚刚我的诅咒，似乎是趁着我意识松懈的一瞬间，利用我的身体说了一句话。” 这一刻，方良和鲁明都想到了段间民那诡异的情况，诅咒本身不会说话，却能够利用段间民的身体表演出单人双簧，让段间民看上去是精神分裂一般的恐怖模样。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某种力量无意间触发了诅咒的本能？” 方良将疑问按在心底，既然诅咒已经本能的发出警告，他们就要赶快忙完之后离开这里。 乡间小学距离诊所并不是很远，有鲁明帮忙拆掉第三个稻草人，调查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方良展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我们不能继续逗留了，最后的撤离令已经下达，我们必须在森林彻底封死出口之前离开。但是编号0714走丢了，我感到森林并不想让我们离开，森林深处有某种温柔的声音在呼唤着我，很显然听见并相信它的都成了失踪人口。” 阴冷的气息在逐渐加强，落日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得多。 对付第四个稻草人，鲁明也是同样的处理手段，并且又发现了一枚纸团。 方良将纸团展开：“奇怪，我们又迷路了，一切路标和通道都发生了变化，那条地道已经被堵死了，里面长出了一些异常恐怖的东西。负责带路的编号9533变得越来越怪，我注意到地图已经被涂改得乱七八糟，但他仍然声称他知道如何离开，我别无选择，只能祈祷他能想起离开的路。” 靠近第五个稻草人，方良和鲁明已经感觉周身阴风涌动。 出于谨慎的态度，方良特意用手电筒照了照最后这个稻草人的脸，用树枝拨开它的衣服检查，其他稻草人并没有区别，但是它身上的血腥味有些过于浓郁，这情况实在是有些反常。 “等等，我先来。” “你的诅咒没有激活，万一触发点什么，我们恐怕会吃不消。” 方良小心翼翼的伸手向前，谨慎的探查着稻草人的衣兜，成功摸出一枚沾血纸团。 “快跑！”方良展开纸团，整张纸上就这么一个词，然而铅灰色的烟雾迅速在暮色中浮现。 扭头看去，田里的稻草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一具具干瘪的尸体，尸体的动作扭曲而古怪，全被串在木杆上，就像刚刚有人生硬的把上衣和帽子从它们身上扒下，导致僵硬的关节已经变形。 一双紫红色的褶皱怪手从稻草人的衣服里迅速伸出，随后一条磨破的牛仔裤突兀的出现在稻草人的腰际，紧接着是黑色的皮靴凭空从裤管中钻出，帽子蒙面之内渐渐爬出一双暗红的眼睛。 眨眼之间，干瘪的稻草人身躯竟然迅速变得丰润而充实！ 方良蹲身躲开稻草人的抓取环抱，却见这家伙一击扑空之后，双手食指如老鹰钩爪一般指向两侧，整个稻草人架子像十字架一般倒吊过来，以脑袋朝下双臂展开的诡异姿势飞上空中。 此时此刻，就连一向较为镇定的方良，也陷入了浑身紧绷极度无奈的状态。 你大爷的，真特么就是陷阱，再小心也是陷阱，检查了也是陷阱，硬在脸上刷出来的陷阱！ 怪不得没人爬树逃跑，他娘的绝对是因为这倒霉玩意儿会飞，爬树半途遭遇袭击死得更快！ 那些调查员，是否也是知道森林的某些问题，才会穿着这类衣服深入调查诅咒？ 鲁明头皮发炸，一脚踹翻篱笆，逮着方良就夺路狂奔。 023章 ID:Forest(影子) 黑夜还未彻底降临，黄昏的光线透过叶片来到地面，却像是一双双暗红的眼睛，在逐渐暗下来的铜壶镇不断飘荡摇晃，逃跑中的活人根本无法分辨到底哪一双才是真正的怪物。 越是树木茂盛的地方，越是黑得彻底，若不是方良和鲁明带了手电筒，这会儿肯定连东南西北都无法分辨了。 最令人不安的是，方良和鲁明的视野里全部都是铅灰色的雾，这股雾气中遍地都是蠕动的树根，可是只要用手电筒一照，就会发现扇形光线照射范围内的树根，似乎都是幻觉。 可要是不开手电筒去照射地面，冷不丁的就会被那些看似不存在的树根绊倒。 更别说那些到处阻挡视野的，从上方不断垂下又被光线驱散为烟雾的藤蔓植物。 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在诅咒之力的干预下变得模糊。 方良和鲁明很难过的发现，这诡异幻觉来得正是时候，导致他们俩都迷路了！ 四周的场景逐渐变得似曾相识，普通手电筒发出的光线已经不足以消灭层出不穷的幻觉场景，方良和鲁明只能被迫放慢奔跑速度。 虽然时间流逝的速度不太寻常，但是现在还没有掌握诅咒的规律，无疑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只要调查者无法识破诅咒力量的伪装，一切调查活动都会变得畏手畏脚无法推进。 诅咒之力的影响范围相当大，铜壶镇这破地方入夜以后，绝对比医生家里还要恐怖。 方良终于知道为何晚上没人敢出门了，要是没有足够的光源，呆在外面肯定就是死路一条。 不过既然诅咒想要杀掉方良这批人，它必定会有所行动，这类行动也必将暴露它的手段。 方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玩家，只要是没能按时遵守游戏规则，物资不够基本就是团灭。 “方良，你能用你的诅咒对付它吗？我们迷路了，可这鬼东西的飞行速度实在快得要命啊！” 方良此时此刻无比汗颜，却只能举着手电筒一路狂奔：“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用啊！这破游戏连个基础训练场都没有，上线就是直接进副本，进本就是诡异高能剧情，那咋办嘛！” “看来我只有用掉这个了……”鲁明伸手一掏，两枚红黄相间的筒状玩意儿出现在手里。 方良撇了鲁明一眼，气喘吁吁的转弯继续跑：“喂，你什么时候摸到两支口红揣身上了？” 鲁明拿手电筒一照，露出一抹自信之色：“哪跟哪啊！这不是口红，是霰弹，不过你非要说霰弹是男人的口红也不是不行，刚刚我在营地找到了这把性感的短管霰弹枪，而且还有两发霰弹。” “性感？要是那杆小破枪能怼死怪物，那些调查队员也就不会死了！” 方良不知道鲁明是不是被怪物吓得脑子秀逗了，他现在可没功夫思考这些，虽然拥有了诅咒却不知道如何使用，这确实是一件很狼狈的事。 若不加节制的使用诅咒，在没必要的情况下疯狂开发诅咒，那无疑是自杀行为。 但是，如果使用诅咒本身就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呢？只要集中意识去唤醒它…… 方良恍惚间好像听见了自身心脏起搏的声音，毫无伤势的手腕忽然开始有些疼痛，一抹淡淡的红光开始将他笼罩，他似乎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就在自己身旁，与自己并肩狂奔。 “要来不及了，就要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怎么办，我现在需要使用诅咒的力量……” 那灰色的影子在剧烈的喘息着，它的体力似乎到了极限，整个身体的行动速度已经越来越迟缓，但方良很快就发现了，这断续、焦躁而绝望的台词，绝对是从方良自己嘴里冒出来的。 紧接着，方良看见影子渐渐向他合并而来，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息渐渐融入体内。 下一刻，一道一脚来宽的光线从方良脚下迸发而出，血红的影子居然从他身上跑了出去。 方良感到一阵诡异的窒息，浑身宛如坠入冰海，体温正在极速流逝。 看见那个血红色的影子，方良的心脏忽然开始狂跳，虽然他决定自身的移动速度正在越来越快，但他冥冥中意识到了一件事，仿佛是诅咒将这项知识写入了他的脑海一样。 如果让那个血红色的影子彻底甩掉自己，让它独自跑到诊所门前，绝对会发生恐怖的事！ 这该死的诅咒，这特么已经不是失控不失控的问题了，它是根本没有安全阀和保险机制！ 仅仅是内心片刻的动摇，仅仅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呼唤，诅咒的力量就会直接开始发作…… “当你凝视诅咒的时候，诅咒也在凝视你！” 心中这样想着，方良猛然间发现，那个从他体内抛出的血红色诡异影子，像是想要戏弄方良一般，它忽然就切换成了倒退着跑的模式，移动速度比之前忽然慢了许多。 【诅咒·死线效应】已发动！ “鲁明，别说话，抓紧我！” 方良不由分说的抓住了鲁明的胳膊，踩踏在这条诅咒力量形成的红线上。 抬脚，踏地，周围的风景在向两侧飞速流逝，一步竟然跨出20米以上，眨眼间就将那诡异的倒吊草人给甩在了身后。 那血影似乎察觉到了方良的变化，转身跨步便穿过了一面墙壁，消失在方良的视野内。 “闭上眼睛，别看！”方良的视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铜壶镇在他眼中融为一片深渊般的黑暗，所有建筑与景物都消失不见，只有这一脚来宽的红线，直通诊所大门。 两步之遥，方良屏住呼吸，仿佛他也能够化为鬼怪一般的无形之物，竟然直接穿墙而过。 “不能让那道影子为所欲为，一定要追上它，然后超过它！” 方良的精神前所未有的专注，即使世界在他面前彻底扭曲，也没有对他产生半点干扰。 “面对我！”方良心念一动，那因为诅咒而产生的影子再度转身，居然边跑边冲方良挥手。 方良不敢大意，想起鲁明给他讲解过的跑步知识，使出浑身解数狂奔而去。 接近，并行，然后超越！ 方良无法盯住影子，一旦脱离视野的控制，他立即觉得背后出现一股杀气腾腾的诡异视线。 诊所就在眼前，方良发现脚下的红线已经开始收束 原本一脚踏满的红线，现在只有半个脚掌来宽。 要是在红线彻底消失的时候，没有及时跑到终点会发生什么事？ 方良绝对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试探，更不想莫名其妙的就交待在这里。 方良的速度提高到极限，下一步，他便和鲁明直接穿过了门扉和走廊，出现在诊所之内。 回头看时，那血红色的影子竟然也同时穿透门扉，果然脱离视野它就会正着跑。 并且遇到方良的视线时，它竟然一下子表现得极为拟人化：影子先是颇为失落的放慢脚步，然后是扶着膝盖不断喘气，接着又插着腰不断摇头，好像是对自己的跑步水平感到非常遗憾。 方良不受控住的发出一声叹息，那血红色的影子随即转身，垂头丧气的消散在黑暗之中。 理所当然的，那只倒吊着飞行的诡异稻草人，已经找不到方良和鲁明的气息与方位。 红线彻底收束，扭曲的世界恢复原貌，方良浑身冰冷，却依旧被汗水打湿。 一种心肺快要衰竭，浑身细胞的力量都彻底透支的疲惫，让方良翻身就躺，仰天喘气。 从口腔到鼻腔，全部都是二价亚铁离子的味道，唾液更像是在血水一般难以下咽。 鲁明显然是一脸懵哔，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被方良抓住之后，整个人就快到看不清路。 等到鲁明能够看清一切的时候，情况已经变成这样。 “这难道就是诅咒的力量么，他娘的，你管这叫提升速率与效率，这已经突破人类极限了！” 看到方良惨白如死尸的疲惫面容，鲁明也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扶他，却被方良闭眼拒绝。 “别……别碰我，缓缓……” 听到门口的动静，李晓瑜、曹正飞和医生三人，连忙举着蜡烛走了出来。 在烛光的照射下，方良觉得体力恢复正在加快，一种轻松欢快的古怪念头随之产生。 与此同时，三人手里的烛火突然蹿成一掌来高，倒把医生这胆小鬼吓了一跳，差点没扔掉。 静待片刻，三人手中的烛火渐渐恢复正常，方良也感觉体力恢复了一大半，这才坐起身来。 “呼。”方良长吐一口气，方才他面无人色，现在其实也就一脸蜡黄，不过总算是活了过来。 诅咒的代价相当巨大，然而只有诅咒才能对抗诅咒，普通人在诅咒面前几乎没有挣扎能力，不管是被诅咒本体或者间接控制的怪物碰到就是死路一条，但使用诅咒却能瞬间逆转局势…… 不待三人发问，方良已从背包里取出一张孩子的照片。 “医生，你认识这个小男孩吗？” 024章 ID:Forest(蘑菇) 医生看到方良手中的照片，顿时如遭雷击，慌不择路的想要逃避。 他极力抵触这个小男孩，这张照片好像掀起了某些恐怖的记忆，完全没法正常讲话。 医生的激烈反应，是方良始料未及的，但心念一转，随即释然：医生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才导致他如此失态。 “喂，搭把手！把他控制住！”鲁明一下子跳将过来，牢牢的钳制住慌乱中的医生。 “来了来了，马上就好。”李晓瑜扫过一眼医学笔记，将调配好的镇静药物给医生使用，剧烈挣扎的医生很快不再颤抖，像是一名失去了知觉的木偶，缓缓恢复平静。 此时天色渐晚，一旦入夜以后铜壶镇就会被幻象彻底包围，无法继续出门调查。 光照，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驱散幻象，但两把手电筒的驱散范围不足以保证生命安全。 这下刺激还是太狠了点，方良决定等医生冷静下来，恢复正常情绪再说。 白天，和医生交流讨论过后，李晓瑜和曹正飞还整理出一份危险等级区域划分。 李晓瑜取出一份手绘地图，给方良、鲁明讲解从医生那里取得的情报：“医生的家和小镇附近的田野、草地，原本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麦田区域树木虽能遮蔽阳光，但还未形成大片阴影，草地区域也是同理。” “只要别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通常情况下，白天是不会遭到攻击的。” “不过铜壶镇这边的生存条件要差一些，在森林全面入侵以后，黑暗废墟里都会很危险，如果没有明确线索指向黑暗深处，最好不要贸然进入无光的领域。” 李晓瑜给了方良一份诊所地图，以及配套的房门钥匙：“接下来，就只有等待了。” 至于这片被森林包围的区域，是否通往他处，就不得而知了。 医生自己都无法逃脱，情报自然无从谈起。 片刻之后，医生在药效之下恢复了不少，汗涔涔的说道：“好吧，我会努力回忆的，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这是我按要求写下来的资料，我会设法告诉你们关于这男孩的一切……” 曹正飞手握蜡烛，将两张纸递给方良和鲁明：“这是诊所目前的简易地图，你们出去以后，我们找到了木板和钉子，大部分可供出入的门窗已被封死。” “如果我们今晚想过得安稳一些的话，我们最好缩小活动范围，只在3个封死门窗的房间内部活动，这样既不至于被怪物堵得无路可退，又可以减少整体照明的燃料消耗。” “要是我们把整个诊所都点亮，燃料可能坚持不了太久，所以我们已经提前把灯盏、燃料什么的转移到了合适的位置。现在天还差一点点才彻底黑，有异议还来得及修改。” “就按你们说得办吧。” 鲁明和李晓瑜去检查门窗封锁情况了，方良拿到医生手写报告，和其余两人进入藏身处。 所谓的藏身处，其实也就是三个墙壁有破洞的相连病房，用木板和钉子加固封锁，只留下了两扇没有封死的活动门而已。 方良环顾四周，这里的药品已经被掠夺一空，剩下的只有一些寻常人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医学仪器，或是不值得花力气拆走的柜子、每家每户都有的床铺用品等等。 李晓瑜和曹正飞白天也没闲着，他们先把诊所中残余的可用物件全部转移到三连房间，然后给医生腾出一片区域，让他能够提炼天堂蘑菇，找镇上的“幸存者”进行交易。 “至少这里还有床铺、沙发和几张椅子，晚上不必躺在又冷又硬的木质地板上过夜。” 方良随手拉来一把椅子，放松坐下，其他事有队友负责，他便开始研读医生的手写报告。 起初，村民们试图逃出这里，直到一切逃脱办法都尝试过后，村民们无法忍受全面粮食减产带来的恐怖饥饿，于是决定砍伐森林并觅食野菜，并且尽可能的砍伐出一条逃脱通道。 然而那条通往城市的公路的两侧，一开始就全部都是树林。 当森林疯长以后，整条道路便被两侧的树林吞噬，化为一片近似实心结构的树木之墙，就连坦克炮弹也无法击穿树墙厚实的壁垒，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游戏地图边界，无法逾越之障碍。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为了活下去，村民们开始反向调查森林深处，然后他们在砍伐过的树木上发现了蘑菇。 医生的报告内容并没有出乎方良的预料，医生对诅咒本身了解的并不多，几乎全是靠着一天天整合而来的一套杂方子在苟活，但他本人对天堂蘑菇却拥有很多的研究知识。 帕拉切丝，医生是这么称呼那些有毒的天堂蘑菇的。 “纤维素，一种在自然界分布最广、含量最多、且最容易获取的多糖。如果能够满足一定反应条件，纤维素将与水发生化学反应，产生人类可以迅速吸收利用的葡萄糖，维持生命供能。” “牛马之类的牲畜可以消化纤维素，可以啃树皮为生，人类却很难做到这一点，因为人类的消化系统，并不能大量产出消化纤维素所需要的酶。” 医生本人也没有办法，他储备的食物也极为有限，他只好按照镇上的吩咐开始研究如何分解纤维素，如何让人类处理纤维素，如何利用其他生物与人类共生的关系来获取食物。 换句话说，如果人类能够直接吃树，世界上将不再存在粮食问题与饥荒问题。 方良抬起头来，注视到医生窘迫的神情，他正端着一叠裁切整齐的薄薄软条放在桌上。 医生推了推眼睛，揉了揉他快要擦破的红鼻子说道：“蚂蚁能够消化纤维素，是因为蚂蚁体内存在鞭毛虫，能够分泌出纤维素酶以及纤维二糖酶。” “真菌也能够处理纤维素，比如常见的木霉属、曲霉属、青霉属的真菌。不过它们的消化速度都很慢，我在帕拉切丝的实验研究中，发现这种蘑菇可以产生大量的纤维素酶，并且这蘑菇本身并不是很容易被消化，导致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和人类保持着寄生、共生的关系。” 李晓瑜换上调查员衣服，正好听见方良和医生在聊这件事，他直言不讳的鄙视道：“真是的，听起来就极度恶心，亏你们这帮人想得出来！” “要是有个人一脱衣服，背上密密麻麻的溃烂团块说，全部都长着小花菇，还是一碰蘑菇伞盖就会碎掉的那种，那就够恶心了。胆子小和密集恐惧症的人，一眼看到恐怕会当场呕吐。” “要是再加上真菌入侵感染导致皮肤角质化、鳞屑化、干裂硬化，间接导致的瘙痒难忍、无法睡眠以及自我抓挠……相信我，那些被蘑菇寄生的人，外貌方面绝对会脱离人类的范畴。” 方良又看向医生，医生连忙辩解道：“那时候真的没有办法呀，没有吃的，人不可能活活饿死，饿极了人都要吃人的，哪管得了那么多！” “被砍伐下来并且放置在森林的原木是，迅速长出了大量的帕拉切丝，村民们采集这些蘑菇，并且搭配其他寻获的蔬菜、肉类长期烹饪食用，这才暂时解决了食物问题。” 方良翻着这张报告：“蘑菇本身难以消化，且存在一定的致幻毒素，长期食用蘑菇并且没能消化蘑菇的人，消化系统中可能有大量蘑菇产物，像宿便一样堆积滞留，因此产生问题？” 医生面露难色，显然这段记忆对他来说也是不堪回首的噩梦：“不，通常情况下来说，人类的消化系统和免疫系统只要正常运作，只是吃蘑菇或者食物中毒，是可以恢复过来的。” “我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名医，但是这点医学知识也懂，那些吃坏肚子的人要找我来协助催吐、灌肠洗胃，这些我还是能做到的。煮熟的蘑菇不可能在肠道中感染活人，它们要么是被吐掉，要么就会因为粗纤维的一些性质，早早的通过大便排出体外。”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有人将帕拉切丝蒸煮加工，提炼成了高纯度的混合物，绕过了人类本身的消化系统与免疫系统，直接注射到了体内……” 025章 ID:Forest(感染) “从那个时候开始，帕拉切丝未被烹饪杀死的孢子，绕过免疫机制和消化系统并且进入人体，在这过程中它表现出了惊人的适应性，并且很快就形成一连串的恐怖症状！” 医生说着，声音随着夜色的降临而渐渐减弱：“我……真的没办法治好那种病啊！感染者浑身上下都被真菌入侵了，他们简直痒得恨不得把人皮都给脱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为了快乐才注射蘑菇提取物，还是因为无法忍受饥饿才注射了那些东西，总之一旦注射那种提取物，一切已经变得无法挽回。” “小镇上活下来的人，多多少少的因为他们曾经吃过的肉类或血液，开始出现一定程度上的兽化。我猜测，其原因应该是野兽吞噬了蘑菇以后，又被人类吞吃，导致人体崩坏出现异常……” 方良点点头，这医生虽然快被诅咒的威胁逼疯了，但他本身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身为一名平凡无奇的医生，他并不能够用自己的知识拯救家园。 “那么，这蘑菇和诅咒，以及那位小男孩又有什么关系呢？”方良问道。 医生小声说道：“我怀疑，森林、蘑菇，还有那个小男孩奇怪的信仰，本身可能就是一体的，否则无法接受那些爆发时间与相同的巧合。小男孩是最先出现异常的，我怀疑他吃过蘑菇！” “不管是吃下蘑菇还是注射蘑菇提取物，或多或少都会产生幻觉，听到森林中的呼唤。” “只是绕过免疫与消化系统的注射，比前者要严重得多，不仅是毒素之类的问题。主要是帕拉切丝寄生在人体内部，似乎真的能够赋予人类消化纤维素的能力，也就是直接啃木头的能力。” 鲁明听得毛骨悚然：“要是人类能够分泌出足够的纤维素酶来消化木头，那恐怕已经是相当深度的真菌感染寄生了吧？” 医生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然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指挥权，绝大多数病人不到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也不会承认自己有病而主动来找我治疗。” “很多食用过蘑菇的人，开始出现了与那个小男孩一样的行为，他们会寻找特定形状的树枝放在头顶，以感谢神灵赐予人类恩赐，也就是那种能够消化木头，让人永远不会挨饿的能力。” “毫无疑问这种力量是存在代价的，慢慢的，我已经开始听不懂那些感染者到底在说什么，很快我连他们到底是不是人类都无法分辨，那些兽化病感染者就是这么来的……” “……而且，如果我的食物吃完了，却还没逃出这里，我要么活活把自己饿死，要么就得开始吞吃这些蘑菇。” “我曾经尝试过那蘑菇的滋味，我想诅咒的力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影响我的，只是我没有注射蘑菇提取物，这种感染影响很轻微，我只是偶尔听到呼唤而已。” 方良把医生的报告收好，仿佛他现在才是那个填写病历的医生：“吃下蘑菇以后，还有什么异常反应吗？” 医生点点头：“有，有的，每当黑夜来临的时候，我都会看见一些奇怪的暗影出现在四周，只有足够强大，且持续稳定的光源能够驱散它们。要是在黑暗中被它们逮到……” 医生解开衬衫，让自己露出一侧胸膛，他的心口之处有一团青黑，极像一个抓挠的掌印。 “吃下蘑菇，就会开始被幻觉中的阴影攻击，注射蘑菇提取物的反应要更加强烈，但是它似乎能够让怪物们的判断发生错误。” “我曾经见过一位沉迷注射蘑菇提取物的病人，他似乎可以轻松靠近怪物且不受袭击，只是仍旧不能触碰怪物，一旦触碰怪物，还是会遭到攻击。” 方良和李晓瑜、曹正飞、鲁明对视一眼，很显然这是一种能够降低调查难度的捷径，反正他们四个人都是玩家，只要能够过得了心理素质这一关，蘑菇提取物同样能为他们所用。 但是一想到要被如此恶心的蘑菇寄生，方良四人就掐灭了这个念头，完全不在考虑中。 鲁明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医生尴尬的抿起嘴来：“他不愿意接受治疗，反倒在夜晚外出，试图向那些黑暗怪物讲解他的信仰与救主。起初怪物对他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他摸到怪物本体的时候，我相信他被袭击了……” “次日天亮的时候，我在崩塌的谷仓附近发现了他，他的尸体整个呈现出青黑色，皮肤却异常紧致而且光滑，而且有些树木的根须，透过他肋部的伤口钻了进去。” “那具青黑色的尸体，在我眼中逐渐变得像是蘑菇一样，开始了令人不安的蠕动，我认为这是帕拉切丝的致幻毒素产生的某种幻觉，而且他在那种情况下向我求救，那肯定也是邪恶的幻觉。” 医生的眼光有些躲闪，因为端着蜡烛靠近方良产生了异象，这让他的内心实在很不安。 方良等人没有吱声，很默契的没有挑破医生的话题。 把天堂蘑菇帕拉切丝的声音和蠕动归为幻觉，只是医生的一种自我保护心理罢了，实际上它们真的在动，搞不好那个被树木、蘑菇同时寄生的人，真的没有在那一夜里死去。 只是那种诡异的存活方式，不仅失去人生自由，而且永远活在痛苦中，比植物人还要悲惨。 夜幕早已降临。 有了第一晚的教训，众人差不多都是呆在墙壁角落，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噪音。在保证自己的背后不容易遭到怪物夹击的同时，还要尽可能的保证三连房间的情况在自己的视野内。 医生需要睡觉，方良等人却无需睡眠。 潜意识世界的时间流速对玩家来说是彻底异常的，很有可能在游戏世界里过去了几个月甚至几年，但当玩家在游戏舱里一觉醒来的时候，现实世界却可能只是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虚拟技术并不是完美无缺，但这并不妨碍人类利用它来制造安全而极致的娱乐。 娱乐的前提是保证安全，否则娱乐就不再是娱乐，而是追求刺激的真人作死大冒险。 “还是老规矩，换人守夜吧，就算睡不着也节约一下精力。” “怪物们似乎不会制造脚步声，要是不能盯住两扇门，被袭击的时候可有够头疼的。” 鲁明主动接替方良，方良也不含糊，来回一趟诊所他拿到了大量的情报资料，趁着这相对轻松安全的休息时间，他要好好的把这些信息消化处理一番。 夜色已深，光芒之外皆是幻觉侵扰，想要睡得安稳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烛火飘摇，没有发电机的电力供应以后，李晓瑜和曹正飞换上了煤油灯以及蜡烛。 在精神压力加大的时候，好像也能从桌椅的阴影中，看见某些匍匐着身躯的诡异影子。 “梆梆梆！” 众人一下子睁开眼睛，耳根子竖直，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被这急躁的敲门声给吸走。 方良睁开眼睛，此时他的体力已经完全恢复，不过他附近的蜡烛，好像烧得仍旧比其他位置的快，只是没有出现火苗高蹿的诡异现象而已。 “梆梆梆！” 敲门声再度传来，这声音稳定而诡异，像是一段洗脑循环的音频。 寂静的夜里，除了一阵妖风在树木顶端沙沙作响，铜壶镇并没有其他声音来源。 方良等人互相对视一眼，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各自的情绪，以及那些没有说出口的猜测。 “梆梆梆！” 敲门声依旧没有中断，仿佛是在等待着屋内的人自投罗网。 可是…… 真的要去开门吗？ 026章 ID:Forest(敲门) “梆梆梆！” 敲门声再度传来，方良和鲁明站了起来，医生却痛苦的捂住了耳朵，整个人像是受到梦魇侵扰一样，眼睛和嘴巴长得大大的，肺部也在用力喘息，但却没有什么声音发出。 两人各提一只煤油灯，手里也捏着手电筒，他们要尽可能的避免幻影侵扰。 这，毕竟是诅咒之力，即使只是在诊所范围内原地迷路，也可能触发某些死亡规律。 只不过，煤油灯的光照范围，似乎没有手电筒的光源那般稳定。 即使方良和鲁明提着煤油灯，诊所内部依然鬼影幢幢，病人痛苦的呻吟以及他们忍不住自我抓挠的身影，随着两人进入黑暗而愈发清晰。 诊所像是一台老旧的刻录机，在某种异常的磁场干扰下，刻录下了许多过去的留影。 方良和鲁明理解医生为什么想逃跑，虽然他的家快要被森林吞噬，但这里的情况显然更糟。 “梆梆梆！” 方良和鲁明绷紧了神经，一步步的接近正门。 接触诅咒确实是作死行为，但这意味着有概率获取情报。 一味逃避或许可以换来一时安全，但时间一长，调查情报也无进展，玩家迟早暴毙。 行走间，两人轻声交谈，他们已经证明过，在室内低声说话是不会引起怪物袭击的。 鲁明：“我的理智告诉我，现在不要开门最好，可以避免节外生枝。” 方良：“门外的不一定是怪物，因为怪物并不会礼貌到敲门，而且是正门。” 鲁明嘴型抽搐，感觉像在无声骂人：“那万一怪物有智慧，是个开门杀怎么办？” 方良：“我大概掌握了一点诅咒之力，要是合理使用，应该也可以将怪物阻挡在外。” 鲁明眼皮下垂，缩成一道毫无表情的缝隙：“我还是觉得，开门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方良并没有责怪鲁明，因为鲁明的反应确实很正常：“但我们的任务目标是调查诅咒力量。” “天黑得太过于频繁，每天晚上都要消耗燃料、木板、钉子，甚至是武器才能存活过夜。” “总是这样躲着藏着，任务剧情缺乏进展，每天晚上还要受到黑暗、幻觉以及怪物的困扰，就算铜壶镇没有其他玩家抢夺避难资源，等到我们把手头的资源耗尽，再想行动就难了！” “趁着我们手头还有富余的资源，我也能够利用诅咒的力量防止意外发生，这便是机会。” 听完方良的陈述，鲁明只得点头承认事实。 虽然鲁明很讨厌强迫自己强行面对恐怖和诡异的事物，但是调查这件事，必须要面对真实与恐惧，才能够从各自信息情报里找到诅咒力量的关键。 再说了，这款游戏的潜在价值真的非常巨大，搞不好能帮他们解决今后的毕业谋生问题。 某种程度上来说，鲁明不希望自己成为四个人里最拖后腿的那一个，也算是虚荣心作祟吧。 “梆梆梆！” 敲门声再度响起，方良和鲁明穿过走廊靠近玄关。 木板用木板修补、封钉了大半，然而还是能够穿过缝隙，看见门外那一望无际的黑夜。 仔细倾听，听不到任何呼吸声，门口像是根本没有人，敲门者似乎已经离去。 “每次敲门间隔，差不多是60秒，如果15分钟内没有再次出现敲门声，就打开看看。” 诅咒·死线效应的力量，会随着使用者的不同而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形态，方良并不需要特定的红色记号笔作为标志，也能够直接激活诅咒的力量。 段间民之所以会那样使用，一方面是他的诅咒已经失控，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想乱用，所以才需要用红色记号笔来作为设置前提，以此来约束没有安全阀以及保险机制的诅咒。 理论上来说，线条是参照物，方良只要随便向诅咒发令便可激活诅咒，线条并非必要条件。 黑暗中人的注意力被不断放大，时间的流逝速度似乎变得非常之慢。 然而光照轻松的环境下，时间又飞逝得令人难以察觉，黄昏与夜晚总是悄然降临。 鲁明和方良的额头都有些冒汗，但很长一段时间内，敲门声都不再响起。 方良准备好随时触发诅咒，与此同时他也贴住门扉，缓缓的扭动把手。 “咔哒。” 门扉开启，在两盏煤油灯的照射之下，企图爬入诊所室内的幻象被阻挡在外。 除了灯光照亮的不足2米的范围，远处皆是深渊般的黑暗，看不出轮廓，也分不清材质。 方良的目光左右扫动，很快发现门外并没有出现稻草人或者其他怪物，而是放着一个包裹。 “陷阱，还是诅咒力量的套路？” 方良有意识的伸出手去拿取包裹，门缝外的包裹随着动作，居然进入了他的背包空间。 “绝了，居然不是陷阱。” 方良确认地上没有任何东西残留缺漏，便果断将门锁好，和鲁明提着灯盏迅速回到室内。 听见两人开门进来，瑟瑟发抖的医生抬起了脑袋：“怎么样，那个敲门的家伙被赶走了吗？” 方良熄灭煤油灯，从怀里摸出一份包裹：“不知是哪个好心人放在门外的。” 医生满脸疑惑，他长大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众人目光淡定，只好把话吞回肚里。 方良也不含糊，拿回室内当场就拆开包裹。 然而令方良意外的是，里面并不是什么猎奇古怪的邪恶物件，而是一把朴素而沉重的黑色手枪，以及两盒包装完整，闻起来有种历史味道的盒装手枪子弹。 除此武器之外，便是两节电池，一块硬梆梆的面包，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破布。 眼皮子一跳，方良从破布之中，找到一个纸团。 展开纸团，一种陌生的字迹映入视野。 “嗨，伙计们，过去这么多天看来你们想通了，终于决定不再假扮稻草人杵在那糊弄我了！” “当我得知调查队仍然没有放弃的时候，我的内心感到无比喜悦，甚至为此激动落泪，一种温暖而柔白的光芒逐渐填满了我缺失的心扉，让我产生了活下去的勇气与希望。” “但是我现在必须得批评你们，你们在那儿真的杵了太久了，你们都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这件事让我我真的很生气，你们甚至一声不吭的就跑掉了，完全没有顾及我的感受，我当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你们就跑光了！不过我并不打算因此责怪你们，总之我希望你们的调查活动能够尽快有些进展，最近我又搜刮不少物资，算是免费捐赠给你们，权当我是支持调查行动吧。” 读完纸团，方良一脸古怪，其他人也面面相觑，看着身上的调查员服装陷入思考。 很显然方良和鲁明触发了某种潜在的机制，导致某个存在把他们认错成了调查队员，甚至激动得当天晚上就亲自敲门送物资，这里面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如果这也算是诅咒特性的一部分，结合医生给予的资料，那我大概就有点眉目了……” 方良的目光扫过曹正飞、李晓瑜和鲁明三人的眼睛，他感到自己正在逐渐接近真相。 027章 ID:Forest(新的规律) 不管来者是谁，能放进背包空间的武器和物资，就等于被系统承认，方良没想着拒绝。 不过就在方良以为今晚不会有其他问题时，他发现曹正飞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曹正飞背对着医生，盯着方良的眼睛，然后从大衣下方伸出手来。 方良眨了眨眼睛，他发现曹正飞的手上有灰雾聚集，并且很快形成了一只箱子的形状。 方良不再说话，而是立即拿起笔杆，在纸上刷刷的写下：“这是你的诅咒被激活了？” 曹正飞把手一松，那口箱子的幻影随之消散，他接过纸笔写道：“可能在你们打开门的时候，我突然收到了诅咒触发激活的提示。” 接着，曹正飞向方良展示他的诅咒属性面板，以减少纸张和油墨的消耗。 【诅咒·潘多拉】 【基础特效：不论何时何地，它都能在每个潜意识世界强制刷新出一只诅咒宝箱。】 【警告：诅咒宝箱中可能出现任何物品，甚至是其他世界观产生的存在，请小心谨慎。】 曹正飞继续写下：“持有诅咒者，可以获得诅咒宝箱的精确形状与特征，但是我并不知道宝箱的具体方位，也不具备宝箱的专属所有权。” “换句话说，谁都可以打开这口诅咒宝箱，但是会释放出来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箱子的形状与外貌，并且可以把它的数据分享给你们，让你们考虑要不要去寻找它。” 方良一时无语，不过他很快在纸张上回忆出诅咒的5条基础规则。 即诅咒皆是用来杀人的，只有诅咒才能对抗诅咒等等条例。 虽然段间民给出的结论，并非游戏法则，某种意义上可能存在理解方面的纰漏，但这些规则毕竟是用性命证明过的规律，再怎么也比盲目推理凭空猜测要靠谱得多。 方良写道：“你的诅咒很特别，看起来只要不主动去作死，也许可以默认它暂时是没有危险性的，不会像段间民的失控诅咒那样到处追杀。” “不过诅咒的效果描述，几乎都是极为片面的一句话，只有使用者才能掌握它的更多秘密，想要单纯的分享预防，还是不太可能。” 然后曹正飞写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段时间我理了理思路，我认为诅咒的激活与唤醒，可能也存在多种不同的捷径与套路。” “你们面对敲门时所产生的恐惧情绪，再到强行打开门，并且发现了门外的物资，某种程度上来说，肯定是行为机制触发了诅咒的无形规律，导致它从封印沉睡状态被唤醒。” “此外，在诅咒的持有者受到其他诅咒攻击时，我们的诅咒也会从‘待激活’形态，变成‘正在激活’的状态。那些购买一堆诅咒，却转眼花式暴毙的人，可能就是触发了这类隐藏规律。” 受到其他诅咒攻击也有可能激活，简直就像是某种潜伏在体内的本能一样…… 方良和曹正飞眼神交换点头示意，把交流过的纸张收回背包空间里，确保万无一失。 这条规律确实简单又明显，就算不能当成生存铁律来遵循使用，却也能够起到警示效果。 只是经过敲门声这么一闹，这一夜多少变得有些难熬，众人无法将精神完全放松，总是忍不住的想要留意诊所之外的诡异动静。 观察本能如此，越在意注意力就越集中，越集中就越容易被预料之外的动静吓到。 夜里，总是安静得没有任何脚步声，即使曹正飞和李晓瑜提前布置好了家具，只要那些木制家具被撞倒推动就会发出动静，今夜也异常安静，黑夜似乎也异常持久。 虽然四人终究只是在闭目养神，顶多换个姿势溜到沙发上去打盹，但医生却是在担惊受怕之余，不堪重负的陷入睡梦。 凝视着医生的睡相，方良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冲动，他想找到那些类似鹿角的树枝，把它们用强力胶水涂好，摆到医生的脑袋上，看看医生能不能听到什么奇怪的呼唤。 然而下一秒方良就将这个奇葩方案否决了…… 活人是比死人有价值的，方良没有杀医生，就是想得到他的信息情报。 一旦把树枝摆到医生的脑袋上，让医生听见某种难以形容的呼唤，那是什么结果就难讲了。 四人对视，纸张交流，他们发现在刚刚那同样的时刻，每个人都产生了同样的古怪想法。 “嗯？难道是可以令人强迫思考，强行将思想灌入脑海的特殊诅咒之力吗？” “像是某种外神一样的诡异力量，能够无形之中的改变人类的认知与意识。” “并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毕竟我不知道诅咒的基础定义和终极定义各是什么……” 方良盯着自己的属性面板，那条基础特效基本上就是糊弄差事的，只能勉强证明它有这么个功能，却是一条残缺不全的能力说明而已。 一旦盲目相信诅咒的力量，并且过度使用它，给了诅咒的可乘之机，方良毫不怀疑这道诅咒也会像其他诅咒那样，将它们的宿主至于死地。 只要诅咒反噬并形成无法逃脱的死亡漩涡，会导致角色报废，队友之间必定出现掉队。 要是掉队玩家为了弥补短板，主动氪金购买补充包，就等于是在赌下一种诅咒力量是否能够被人类驾驭或使用，只要出现一个岔子……那绝对是花钱如烧纸也补不上的无底洞。 “诅咒之力，诅咒啊，那么诅咒本身，它到底是什么呢？” “虽然我不知道诅咒本身是什么，也不理解它的原理，但我却能毫无阻碍的使用它。” “这种情况看似正常，实际上却非常不合理，否则也没有调查诅咒之力的必要……” 方良凝视着自己的手掌，不知不觉木板的缝隙间有暗红的光芒出现，紧接着这股光芒越来越强盛，直到纯净的白光吞噬一切，宣告他们又凭借团队协作活过了一夜。 天亮，诊所中的一切事物都被染成了旧照片的色彩，好像时间已经在此定格一般。 淅沥沥的雨丝依然无声的惹人愁，不过只要尝试接触外界，这幅景象就会自然消褪。 今天，曹正飞替换下鲁明，打算和方良一起出去搜集避难物资，顺便调查诅咒。 这让方良有些纳闷：“我还以为你喜欢窝在后勤当辅助呢，怎么今天突然想上前线了？” 曹正飞哈哈一笑：“没办法啊，想要了解诅咒，一味的逃避躲避是不无法解决问题的，既然我的身上也有诅咒，总得想办法面对它嘛！” “再说啦，你的诅咒也是激活的，要是我玩脱了，你会帮我处理的吧？” 方良一时无语：“据我所知，诅咒之力既不存在安全阀，也不存在保险机制，它可能是那种满足条件就能找机会杀人的东西。” “目前我也不清楚一个人同时驾驭多种诅咒会发生什么……” “有可能是诅咒之力互相抵抗达到某种平衡，使得诅咒爆发失控的情况得到缓解。” “……也有可能像那位论坛楼主那样，所有诅咒规律开始互相合作，无限制的杀死宿主。” 028章 ID:Forest(遭遇玩家) 要主动接触诅咒，才有可能找到诅咒的破绽。 以此思路为行动方针，方良和曹正飞会在一定危险程度之内，主动出击追查诅咒。 当然，万一作死遇到打不过的情况，方良就会想办法用诅咒跑路。 此外，方良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提前搞来一些染成红色的沙子，在诊所周围铺上半圈。 一旦诅咒开始疯狂袭击，方良就会以红色沙线为标准，激活死线效应来尝试阻挡进攻。 鲁明和李晓瑜得到新的规律后，也可以在打造避难所的同时，在诊所附近进行小范围的探索调查。这些行动，可以尝试把他们身上的诅咒激活，让他们自己也有应付诡异事件的手段。 至于铜壶镇乡间小学，方良不打算再深入调查。 这些调查员套装看起来是支线任务，做支线就会得到装备、资源补给、道具之类的奖励。 难点，主要在于那个会飞的稻草人。 在方良看来，这稻草人的存在，就像段间民制造的杀人幻影，它不属于诅咒的最初形态。 虽说稻草人可能是诅咒规律的一部分，但它不是源头，解决它并不能解决问题。 而且那边还有一个隐藏起来的，疑似npc的存在，既然那家伙能够一路找到诊所，说明这家伙本身的寻踪能力比稻草人要强得多，需要情报可以尝试与这家伙接触，而不是找稻草人谈心。 这位隐藏起来的npc如果一直在偷窥调查员的动向，那肯定也知道稻草人相关的诅咒。 带上必要的物资，方良和曹正飞离开诊所，前往地图上曾经存在过的教堂方向。 医生的精神状况不是非常稳定，不过在昨晚交谈之后，今天早上他又回忆起了不少情报。 情报之一，便是那些外地赶来的信徒和牧师，曾和照片上的男孩有过密切的接触。他们似乎一开始打算把这位男孩带走，让男孩成为自己教会的代言人，但后来又不知缘由的不了了之。 现在想来，这些用钱开路的外乡人十分可疑，没准他们才是诅咒的触发者。 不管是寻找幸存下来的npc，还是留意其他玩家的动向，都需要增加探索范围。 走过废弃的市集，绕开坍塌的乡间独栋房屋，看来这片陷入诅咒的小镇，曾经也辉煌过。 然而眼前的这一切，便是辉煌的代价。 很快，方良和曹正飞已经离开铜壶镇的房舍区域，靠近了郊区的教堂建筑。 没多时，两人已经闻到了树木燃烧的味道，对视一眼，同时进入警惕状态。 避开暗处蠕动的天堂蘑菇，方良一手摸向怀里的手枪，猫着身子在暗中缓缓靠近。 引起方良警觉的，是一处刚刚熄灭篝火的野外营地。 扒开枝叶，能够清晰看见三个破旧的迷彩帐篷，几双靴子，还在冒着白烟的一团黑炭，以及一口用树枝撑起来的简陋烹锅。 这处营地大约距离树林50米来远，看得出来布置营地的人，对接近树林这件事十分忌惮。 “嗯？难道是已经活过两晚的玩家么？” 方良神色微动，要是能够遇到其他玩家，这倒是一件不错的事，说明诅咒规律有迹可循，而且野外也不是必死的，只要避免触发杀人规律，就可以暂时保证存活。 “你们好？” 没有多虑，决定了就要行动，浪费白天时间就等于是在慢性自杀。 帐篷中钻出人影的那一刻，方良就已经举枪靠近，曹正飞也端着短管霰弹枪从侧翼包围。 夜间避难所在白天并不需要太多武器资源，有房屋建筑阻挡，近战武器足以应付。 钻出帐篷的人影回头一看，心脏顿时咯噔一下：“这两个人居然都有枪！” 方良开门见山：“是玩家吗？” “如果是，我们可以交换情报，如果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请证明你们是正常人。” “不要试图转移话题，不要原地乱动，这句话我只说一次。” 那个刚想钻回帐篷的人，身子一僵，只好慢慢完全转过身来。 可以看见，这家伙虽然样貌平平无奇，但比起饱受苦难的本地人来说，他恐怕连蘑菇提取物是什么都没见过，细皮嫩肉的没有太多皱纹，略显丰腴的肢体也符合现代人的健康标准。 那玩家举手道：“是，是玩家，大佬别开枪！无缘无故乱杀其他玩家，可是有点数惩罚的！” “我们正在调查诅咒，你们把帐篷里的人叫出来，我们用物资交换情报，你们觉得怎么样？” 方良眯着眼睛盯着他，耳朵却在捕捉周围的一切动静，这样一心两用又要注意力集中是很消耗精神力的一件事，如果是一般状况，方良也不会这样做。 那玩家一脸苦笑，他现在也没办法指望帐篷能挡子弹。 本来是为了避开树木产生的诡异，帐篷特意选定在树木不多的草地上。 这下可好，没有树木或岩石当掩体，帐篷内外的人完全成了靶子。 受到两名枪手威胁，帐篷中的三人组思考一番，还是决定出来交涉。 这让三名陌生玩家松了口气，至少对方并不是乱杀人的疯子。 气氛稍显松懈，双方玩家就【id:forest】诅咒相关问题开始交流检定。 方良这边占据主动，便率先发问：“夜里很危险，这两次夜晚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名戴着黑白棒球帽的玩家，主动出声答道：“我们运气不错，一开始就掌握了一条诅咒的规律，这条规律很简单，就是此地爆发的诅咒，总是优先攻击人数最为密集的地方。” “比方说，如果我们只有3个人呆在一起，夜里就不会触发【黑潮】的袭击，顶多只会有一些野人或野狗寻觅到我们的踪迹，它们的战斗力不是很强，用近战武器就能解决问题。” 方良眼神微动，医生本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怪不得他们第一天晚上就遭到了猛烈的诡异袭击，原来是满足了诅咒的触发条件，5人抱团的情况导致他们成为了首选目标，某种程度上使得其他玩家避免了开局暴毙的结果。 不过有帽檐和蒙面来阻挡视野，对方很难看清方良的表情：“这一条我们知道，不过我有另一个问题，你们副本开局是怎样处理的？简单讲讲你们遇到的事吧。” 那棒球帽玩家继续答道：“我们开局做过一场诡异的梦，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被一名疯狂的医生绑架，困在一间小密室里。” “等副本倒计时结束，这疯医生打算向我们注射某种物质，我们在反抗过程中失去一名队友，顺手杀掉这只医生怪物，在他的住处找到了少量诅咒资料，并且成功活过安静的第一晚。” 神特么安静的第一晚，黑潮袭击发动的时候，医生的房子都快被拆了，这帮人也是运气好。 方良有些无语也有些明悟，看来选择杀医生的玩家很多，像他们这样不杀的反而是极少数。 只是其中存在一条悖论：如果每个玩家都是梦境开局，然后被医生绑架，如果超过2组人选择不杀医生，是否会出现两名医生相见的诡异情况？ 毫无疑问，只有诅咒力量才能做到这一切，正常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同时存在多个医生，用一模一样的手法来绑架所有玩家的。 察觉方良正在思索，那名棒球帽玩家便腆着脸笑道：“嘿嘿嘿，我们就这点能耐了，不过，大佬，你们这真的是开局起飞啊！” “又是武器又是装备的，你们这穿的是古代侦探的专用服装吧？有没有方便透露的情报？” 对此方良也并不介意，既然乱杀玩家有奖励惩罚，这说明游戏本身至少有一些约束力，直言不讳道：“我们去过铜壶镇，也就是那座被森林吞噬的小镇，在那里找到了武器和装备。” “我们的装备是在乡间小学的后院找到的，不过那边出现一只比较难缠的怪物，要是你们能够搞定那只怪物，说不定也能拿到一套像我们这样的枪械或者装备。” 当然，方良是不打算再去的，对上那只怪物他必定要使用诅咒之力才有可能处理。 本来诅咒就极度容易失控，为了几件普通装备就去拼命，在方良看来是不值得的。 只是方良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关于诅咒之力的本身，他目前也是在谨慎猜测状态。 方良又道：“光照之类的规律我们知道，不过，你们在路上遇到过其他玩家吗？” 那棒球帽玩家得到情报，显然也是心情大好，刚刚被人拿枪威胁的事转眼就忘了，毕竟这地方真的闹诅咒，要是不够警惕，眼前的两人也活不到这第3天： “嗯，我们遇到至少两队人，大家都知道这条规律，所以根本不可能一起行动。” “一大批人窝在一起几乎就等于团灭，只是不知道目前人数最多的是哪一批。” “不过就医生的资料记载中，黑潮入侵的诡异程度来看，人越多越危险，人越少则相对安全。但是不清楚所有队伍都拆成单人以后，诅咒是随机攻击部分人，还是同时攻击所有人。” 方良心中思索：昨天我们仍是5人，但是并未遭受黑潮袭击，也就是说没有触发诅咒规律。 知道规则并且从引导序章，也就是绑架之夜中活过来的玩家，更没理由强行凑成6人组，除非是遇到严重的威胁之后不得不这么做。 而且，这帮人杀完医生过夜跑路的选择，导致他们拿到的情报也和方良等人不太一样。 决定诅咒袭击的，难道真的是人数吗？ 方良觉得人数只是其中一条规律，人与人之间的空间、距离也可能存在某些规律。 “好吧，合作愉快。” “白天时间宝贵，我们先闪了，有缘再见。” 方良正想跑路，却发现那三名玩家并未离去，而是迅速将帐篷等物资收到背包空间，眼巴巴的凑了上来：“大佬，你们这是要去哪呀，方便带我们一下吗？” 029章 ID:Forest(教堂) “先等等，我们商量一下。” 方良快步靠近曹正飞：“我打算今天就把教堂探索掉，要是带上这帮人，阿飞你觉得如何？” 曹正飞显得不怎么在意：“我打辅助啊，队伍行动方向还是看你怎么判断取舍的吧。要是你觉得有合作价值，5个人搜查肯定更有效率。” “我现在正专心感应着宝箱的位置，虽然我的诅咒并没有直接把宝箱标记到地图上，它给了我一个宝箱的精确形状，还给了我一个专门用来搜寻诅咒宝箱的扫描雷达，你可以这么理解。” 曹正飞对着方良挤眉弄眼：“我的感应能力，范围大约是50米，而且只能感应我自己的这个诅咒宝箱。要是发现宝箱了，我们想独吞就会受到来自其他人的压力，你怎么选？” 方良眼皮子一跳，他知道玩家都是利益生物，能为利益合作，更可能为了利益兵戎相见。 不过，曹正飞的【诅咒·潘多拉】显然不是善茬，所有诅咒都是能杀人的，只是方式不同。 假定诅咒必定杀人，那么开箱子的人肯定会触发诅咒袭击规律，搞不好就是个要命宝箱怪。 “没事，万一他们找到宝箱也未必落得好处，想从诅咒宝箱的嘴里拿东西，真是不怕死。” 方良心思已定，便对那三名玩家叫道：“我们打算去教堂调查，你们要是有意向同行，可以和我们保持大约10米的距离。” “但是不要靠得太近，万一人多触发诅咒袭击规律，我们也会直接跑路。” 那三名玩家又是一喜，屁颠屁颠的凑近不少：“大佬，你们是不是还弄到地图了，可不可以给我们手抄复制一份？” 方良看了那玩家一眼，自己这边已有5人，再来3人那妥妥爆炸，就算没触发杀人规律，8人队也足够变得尾大不掉：“抱歉，我们并不熟，而且你们也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情报规律。” “很多规律都是靠命去试出来的，别想着不劳而获，我不想动手不代表你们可以得寸进尺。” “改变合作状态请随时说清楚，要是我们在意外的地方遇到意外的人，可能会直接开枪。” 那开口的玩家自讨没趣，还被其他两名队友低声臭骂几句，他们没有什么装备也没什么规律，遇到疑似诅咒袭击的地点也是躲得远远的，确实没有办法掌握太多关于诅咒的情报。 方良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想要保下所有人，除非确保自己稳定过关，然后在不伤害个人利益的情况下，他倒是不介意对其他玩家伸出援手。 气氛开始变得尴尬，两队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方良和曹正飞时不时停下来校对地图，画出场景标记来确认当前位置，他们很快就走出了阳光明媚的草地区域，渐渐走向树林深处。 穿过重重障碍，方良发现教堂几乎被树木完全遮蔽，要不是教堂建筑本身比较高大，还有个显眼的尖顶，他们肯定还得浪费更多时间来寻找方位。 “在这边。” 方良和曹正飞拔出枪来，迅速靠近教堂建筑。 刚刚推开教堂大门，方良忽然间觉得嘴里一麻，一种清凉而怪异的味道散发开来。 渐渐的，方良发现四周开始褪色，一切场景变得像是老旧的照片，细细的雨丝垂天而落，冰冷刺骨的寒意无声划落，好在调查员的服装质量不错，足以遮风挡雨。 扭头去看，其余人也是同样反应，好在心理素质都及格，不会因为一点幻觉就大呼小叫。 教堂大钟无人触碰，清冽明晰的钟声却回荡在四周，悠远而肃穆，仿佛能够阻挡黑暗侵入。 “教堂这边也生过火灾，脏得像是被黑潮袭击过一样，可能是躲在这里的难民太多，怪物入侵时原住民试图用火焰对抗，但是无意中引燃教堂造成的……” 方良越是往内走去，钟声却是清晰柔润，曹正飞在一旁走走停停，可能是在确认宝箱位置。 身后的三名玩家，这时也步入其中，好奇的打量着这一片奇怪的光景。 “这种类似泛黄旧照片的诡异色调，它是代表着回忆，还是某种诅咒规律？” “虽然看似没有危险，但是它一成不变的笼罩着这里，可能会导致我们不知道外界的确切时间。不过我的诅咒会借用我的身体，自动提醒我在天黑前撤退，也算是一种优势……” 方良开始减少说话，他没有急着进入教堂内部，而是安安静静的调查着教堂的外部。 教堂外部的院落围墙很宽很大，差不多是一片大型墓园。 院落中的树木不算太多，很多平整的坟墓旁，都有不少焚烧砍伐的痕迹。 只不过有一段围墙被未知力量破坏，导致森林根系迅速入侵。 方良贴着教堂大屋的外围行走，忽然脚步一停，一种咕噜咕噜的粘稠声响随之出现。 “这教堂里面居然也生长着帕拉切丝，这天堂蘑菇真的是无处不在。” 方良试着推动附近的门和窗，然而全部都是被木板钉死的，没那么容易进入其中。 走入树影，四周渐渐开始有些发暗，方良耳根子一冷，忽然听见某些动静。 “到这里来，我在这里……” 这声音微弱且柔和，像是一双裹着细纱的嫩滑手套，如轻柔的晚风那样抚摸着听众的脸，光是听到声音就会觉得内心平静，让人情不自禁的让人想要跟随这股声音继续前进。 “？”方良迟疑2秒，随即一声不吭的拔出手枪，仗着有诅咒护身，他缓步循声靠近。 “靠近点儿，再靠近点……” 方良再度接近，手腕莫名有些疼痛，但这股疼痛足以维持意识清醒，不至于让他瞬间沦陷。 “过来点，再过来点，看着我……” 四周的树影正在渐渐变多，泛黄的老旧光景渐渐变得暗红。 方良循声望去，发现那是一座被挖开的坟墓，声音就是从那里头传来的。 当方良接近坟墓，发现墓碑上有自己的相片，但坟墓内部没有任何东西时，那股轻柔的声音忽然消失无踪，某种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开始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传来。 “躺下去，睡吧，这儿就是你的家……” “睡吧，疲惫的旅途该结束了……” “睡吧，永远不会感到寒冷，永远不会感到饥饿，永远不必害怕黑暗……” 那轻柔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方良的背后。 方良的手腕传来更加猛烈的疼痛，他确信这是自身的诅咒正在抵抗另一种侵蚀，但是再这样下去他的手腕没准会被诅咒勒断，他必须尽快挣脱这一诡异的状况。 毫不犹豫，方良锁定那声音的高度与来源，反手就是一枪。 只见那是一位造型极度诡异的修女，她的眉心被子弹贯穿，双手像畸形扭曲的鸡爪一样缩在身前，她浑身上下都生长着披风般的羽毛，一双骨质枯黄的锯齿鸟嘴取代了人类的温柔双唇。 方良觉得自己一枪打中了要害，同时又要提防着被这怪物推入坟墓。 但这诡异的修女却忽然展开双臂，伴随着一阵令人天旋地转的恐怖尖啸，一大群乌鸦从她怀中扑腾飞出，四周迅速出现了如修女般低语着的蠕动黑暗。 “它们无处不在！”方良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么一句，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可能是诅咒操纵者，发现方良其实并不受到侵扰与诱惑，立即从引诱模式变成了攻击模式。 方良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射中黑潮之后毫无反馈声，反而是那些扭曲蠕动的黑暗，开始向着方良这边急速扩展。 方良拔腿就跑，同时掏出手电筒照向黑暗涌来的位置，那些蠕动的黑暗果然会在光照下减慢扩张速度，但是这种强度的手电筒光线，并不能够把它们彻底消灭。 那些黑暗，莫非就是所谓的黑潮？ 那些几乎把医生的房子彻底溶化的黑暗怪物，莫非就是从那种黑暗中冒出来的？ 然而就在这时，方良忽然感觉到四周一阵，一种冷到直穿骨髓的尖啸声将所有黑暗击退。 霎那间，坟墓与幻象全部收缩到阴影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三名脸色煞白的玩家狂奔而来。 “快进教堂内部！” 曹正飞喊了一声，方良立即行动起来，同时留意到自己的身旁再度出现了半透明的人影，它似乎想要趁机钻入方良的身体，想要再来一次诅咒竞走。 “不，现在我还不需要使用诅咒的力量。” 方良拒绝了这诡异的人影，它立即不再靠近，却也没有就此消散。 “诡异的东西。”方良瞄了这影子一眼，抽身进入教堂内部，耳畔的钟声再度响起。 曹正飞和那名棒球帽玩家，拼命将大门锁死，然后去检查教堂附近的缺口。 方良正纳闷这是什么情况，却突然发现窗外的泛黄世界，忽然出现一种令人不安的死灰色。 定睛一看，那片怪异的死灰色，竟然是一片在不断移动的领域，它就在教堂的外围这么晃荡着，像是正在寻找入口一般。 “还有两个人呢？”方良问道。 那棒球帽玩家，脸色顿时无比难看：“我的一个队友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躺进了一座坟墓里，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面无血色五官脱臼，不知道什么东西袭击了他，尸体居然已经冰冷。” “本来我们也可能被困在那诡异的坟墓附近，要被那些蠕动的黑暗给困得无路可逃的，结果另外有人在坟墓里找到一口用泥土虚掩着的箱子，又放出了外边那个玩意儿。” 方良听到此处，不禁多看了曹正飞几眼。 曹正飞把手一摊：“我警告过他不要轻举妄动，但他就是觉得箱子里有能救他的东西。” “打开箱子之后，我们确实在一瞬间就挣脱了坟墓和黑暗的影响，但是那人也被当场秒杀。” “也就是说，现在外头的那只不明物体，就是宝箱里放出来的怪物？” 看到两人沉默的点点头，方良顿时无语。 虽说试图使用诅咒力量的时候，确实存在失控的可能性，但是曹正飞这一波诅咒失控，无疑是能导致他们全部凉在这里的团灭级失控。 “但是它为什么进不来呢？” 方良说着，心情有些烦躁的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这教堂内部到底有什么名堂。 然而下一刻，一张皱巴巴的笑脸无比突兀的出现在方良面前，他条件反射般的要抬手开枪，却发现这张笑脸并没有看着他，只是摆出一副欢迎的姿态。 顺着这欢迎的手势看去，方良发现那教堂的讲台上站着一名男孩，他戴着草编面具，头上一对鹿角形状的树枝正在散发出温暖的纯白光芒。 台下，一群蒙面教徒模仿着男孩的动作，他们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动静，或感激涕零，或嚎啕大哭，或浑身震颤，整个场面无比诡异。 “这就对了，这应该是教堂里曾经发生过的事，这片大地上的存在诅咒在对抗着外来的诅咒，所以那只从宝箱里放出来的怪物，暂时无法进入教堂……” 030章 ID:Forest(疾病) 方良思考片刻，迅速得出结论。 这有很大概率是【id:forest】的原生诅咒力量，在对抗曹正飞等人释放的【诅咒·潘多拉】。 这一诡异的动作仪式，明显是两种诅咒力量在发生碰撞，即使这些人物皆是幻影，但激活诅咒力量并不一定需要实体。 就像是死线大厦内部，玩家们可以在受到诅咒的区域，用画上红线的方式来预警袭击，不需要真正的驾驭诅咒也可以取得少量优势。 像是某种自我保护，自我防御的本能一般，方良身上的诅咒也有类似的抗拒效果。 揉了揉不再发痛的手腕，方良发现教堂里的幻境暂时还算稳定，一切场景都是在重复播放着小男孩被信徒们顶礼膜拜的画面。 只要这诅咒力量没有消散，外面的家伙应该暂时进不来，不过它能持续多久，仍是未知数。 “继续调查吧，只要我们能够完成副本挑战，一切都会结束的。” 方良并未太过紧张，只要动用死线效应，他相信自己能拖着曹正飞一路离开这里，反倒是外头那种诅咒的存在正在侵蚀教堂，他必须在幻境彻底消散之前找到来自过去的情报。 “就像是引导序章一样，也许我的那套猜测已经接近了答案……” 想到此处，方良走向那位摆出欢迎姿态的信徒：“你好，请问这里是在闹诅咒吗？” 闻声，曹正飞和棒球帽玩家皆是转过头来，发现那迎接来客的信徒居然站直了身子，双手抱在腰前，仍旧用一副皱巴巴的面容笑道：“客人，你也是远道而来，在此渴求神迹的吧？” “来吧，一起来吧，只要加入我们，就能够获得神明的智慧，让世界观取得全新的突破。” 加入你们，渴求神迹？ 想起方才听到的帕拉切丝蠕动声，方良话头一转，说道：“不，我没听说过什么神迹，也不是来信教的，不过我听说这里似乎在闹诅咒，一种和蘑菇有关的瘟疫正在爆发。” 迎客信徒眯眼笑道：“神会治愈任何疾病，神会解除任何痛苦，拥有无限智慧的森林便是神迹，患病的信徒会在我们的庇护下得到安宁与治愈。” “既然你不是来渴求神迹的，那么你是来找人的吗？” 方良答道：“对，我认识一名医生，我想来寻找一位病人，他是我的朋友。但是生病的人外貌变化会比较大，如果不能让我亲眼见到病人，听他说说话，我可能无法认出他来。” 迎客信徒仍旧眯眼微笑，皱巴巴的脸像是木雕般的凝固在脖颈之上，他揣起双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闪闪发光的大钥匙，伸出左手，定定的将钥匙垂钓在前方。 方良伸出手去抓住大钥匙，想要借用此钥匙调查教堂内部的房间，却发现钥匙纹丝不动。 定睛一看，迎客信徒的手掌平整伸出，大拇指纹丝不动，其余四指微微一弯。 “这……探望病人居然还要塞钱的？” 方良眼神古怪心中纳闷，他压根儿没想到解谜推理副本里还是要花钱的，审视自己的背包，装模作样的寻找值钱物，其实里边只有手电筒、手枪子弹、蜡烛、燃料和蘑菇提取物。 顶了天也就是几根用来打草探路的木棍，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什么值钱物，森林里到处都是。 “如果，这名迎客信徒，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幸存者呢，他是否会收下这个？” 想到此处，方良摸出那只装有精炼蘑菇提取物的试管，试探性的递到信徒手中。 迎客信徒握住试管，“啵”的一声拔掉软木塞，放在鼻前轻轻一嗅。 忽然，这迎客信徒睁开一双没有瞳孔的黄白眼球，满脸的皱纹像根须一样开始蠕动。 迎客信徒激动无比的抓住方良，满是褶皱是老手几乎刺入肉里，他浑身颤抖的尖啸道： “神血！神血！高纯度的神血！” “来吧，喝下神的血，与神结为一体，感受智慧的启蒙，世界观将会取得重大突破！” 迎客信徒不断重复着这狂人般的呓语，方良感觉耳畔的清晰钟鸣越来越强烈，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高度油腻扭曲，手腕上忽然袭来的剧痛像是要把骨头折断，这让方良再度恢复清醒。 下一秒，方良袖子一抖，用黑洞洞的手枪瞄准信徒的脸，警告他立即停止这疯狂的祈祷。 “那好吧……”迎客信徒脸上的疯狂逐渐消失，他遗憾的叹息一声，恢复成那张皱巴巴的笑容，先将试管塞好收入怀中，然后把那闪闪发光的大钥匙放到方良手里。 看到这一幕，那戴着棒球帽的玩家也是满脸震惊，看到曹正飞也是目光平静面带微笑，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随机匹配中遇到了神级队友，是那种有较大概率完成解谜通关的高手。 “呼，大佬，你队友胆子真大！那怪物就在面前还能保持镇定，要是我早就慌得开枪了！” “那个，请问，你们队伍还差人吗？我是单人玩家，随机匹配的随机队友，没有固定队。” 曹正飞摇摇头：“不行，算上某个npc和后勤队友，我们队伍已经有5个人。为了避免触发诅咒机制，导致触发了没完没了的黑潮袭击，我们不能再随便加人。” 戴棒球帽的玩家略感失落，不过他也不笨，忽然想到那拿手枪的玩家（方良）的提问，不由得心中震撼：“这么说，你们不止是掌握了剧情线索，而且还活过了2次黑潮之夜？！” 曹正飞耸肩摊手，向着方良走去，此时此刻方良得到钥匙，他在尝试打开教堂中的各处门：“也就一次，第二天并没有触发，诅咒的规律很奇怪，我们也没有彻底整理清楚。” “根据目前现状，我们队伍暂时不招人，要是想通关，你得自己去努力调查线索。” 戴棒球帽的玩家又问：“这么说来，你们难道是持有诅咒之力的资深者？” 不管是从副本中得到的诅咒，还是购买的未激活诅咒，一般玩家可没有这种实力与魄力。 曹正飞噗的笑了起来：“资深个头啊！我的诅咒是这个副本才激活的，导致那个破箱子会刷到脸上诱惑别人去开，明明我都没有在范围内感应到它的，它硬是忽然从坟墓里冒出来。” “打开箱子，解围确实是解围了，但用诅咒互相对抗，无异于饮鸩止渴，我根本没办法控制箱子放出来的怪物，这不也是被它追着在砍，而且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方良避开长条椅和信徒，贴着墙壁靠近教堂内部的房间：“阿懒过来一下，帮我架枪，这里面有动静，我要开门检查。” “行。”曹正飞随手一伸，短管霰弹枪在他手中像筷子一样转动在握，咔嚓上膛靠近门扉。 棒球帽玩家连问几次，不好意思再骚扰方良和曹正飞，只好自己在教堂中寻找情报。 钥匙转动，推开门扉，帕拉切丝蘑菇粘稠恶心的蠕动声愈发清晰。 门后有衣柜阻挡，方良稍微加大力气推动，吱吱的木板摩擦声却并未引起信徒们的注意。 挤开一条能够侧身钻入的分析，方良打开手电筒，发现这是一间简单而家具齐全的卧房。 方良顺着蠕动声转移手电筒光线，将门背后的柜子拉开再抵住，随即发现这房间封闭已久，好似从未通风透气过，一种腐烂发酵的酒糟臭味在室内蔓延着。 手电筒扫来扫去，方良并没有在天花板或墙角处找到天堂蘑菇，却发现距离床铺不远的地板上，有一团不断蠕动的布料。 “小心点，我帮你架枪。” 回头瞄了曹正飞一眼，曹正飞拿着手电筒和短管霰弹瞄准床单，方良便从侧翼靠近床单。 距离再度缩短，方良屏息倾听得出结论：“蠕动声是从床下传来的，那些恶心的蘑菇应该长在床下的阴暗处。” 下一刻，方良从背包中取出探路木棍，慢慢的将床单挑起，然后在后退的同时一把拉开。 眼前的画面有些令人作呕，让人不忍直视，却还是想从这里取得更多情报。 那床单覆盖的蠕动物，并不是蘑菇，而是一名病人。 只是这名病人，在某种意义上完美符合了李晓瑜以及医生对兽化病患者的描述。 恐怕是因为染上了诅咒，或者是注射了蘑菇提取物，病人皮肤呈现出饱满而光滑的铅灰色。 诡异之处在于病人的身体，那一片从床下延伸而出的树根，已经刺破皮肉钻入病人的腿侧与肋部，导致病人的身体肿胀扭曲，只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量的天堂蘑菇，像是一地还在蠕动的内脏，从病人的腋窝至肩膀处一路延伸至床底，然而铅灰色的五官已经肿胀得像是一只橄榄球，牙齿异常增大，手脚指甲已像野兽一般化为黑色，病人痛苦的呼吸着，低吟着，直到方良开门检查，他竟是未死！ 方良有些被眼前的诡异画面震到，察觉到病人的嘴部和喉部还在艰难的活动着，他再度靠近，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神啊，杀了我吧……” 方良一愣，这病人居然还存在自我的认知意识，但是注意到房间里的酒糟气味，他知道这个病人的身体里肯定淤积着大量易燃毒气，一旦杀掉病人，就有可能引起毒气扩散。 曹正飞只是端着枪和手电筒站在门口架枪，方良本想询问他的看法，却感觉他的目光平静得毫无所动。 不知道是距离太远没有看清病人的实际状况，还是这种扭曲诡异的场面也令他感到无语。 仔细倾听，病人还是重复着这句话，像是绝望深处的恐怖梦呓，又像是咽气前的垂死挣扎。 方良避开病人，隔着布料掀翻床板，发现根须是从木质地板缝隙里钻出来的。 因为蘑菇生长得太过诡异，甚至木板缝隙的斜面也有生长，无法判断它是从病人身上冒出来的，还是从地板下钻到病人身上的。 “难道教堂就是诅咒的源头，更多病人都被关在地下室，教会正在掩盖他们的罪行？” “不，不像，如果这就是引发了一切异变的源头，它不会连外面的宝箱怪都搞不定。” 正在方良想要仔细观察取证的时候，曹正飞低声提醒有人来了，方良立即后退，却发现一名信徒就站在门外，向着房间快步走来。 “糟糕，来不及恢复现场了！” 031章 ID:Forest(小男孩) 方良和曹正飞持枪站在门侧，只要那赶来的信徒出现异常状况，它们便会立即发动攻击。 古怪的是，事情并未向着想象中那样恶化发展。 那信徒提着裙摆快速跑来，先将房门关上，然后将方良、曹正飞还有那个棒球帽玩家聚集在一起，将三人领到那奇怪的小男孩面前。 方良推高帽檐认真观察，与方才相比，小男孩头上的鹿角状树枝已经黯淡不少，树枝表面像是蘑菇发育成熟后的柄部一样，长满了大小不一的奇怪黑斑。 再看向那草编面具，草茎已经焦黄枯萎，和照片上的新编青白色草茎面具差异相当明显。 方良盯着小男孩：“突然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你们把其他病人关在哪了？” 小男孩抬起头来看向方良，即使方良拿手电筒照他的面具，那眼孔之下仍旧是漆黑一片。 小男孩抬起手来，一名信徒浑身颤抖的上前，让男孩的手掌覆盖于信徒的头顶。 方良一瞬间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诅咒本身并不会说话，也无法与人类直接交流，但是当它们接触人类的时候，却可以利用人类的身体来传达出一些信息。 结合之前的推测，方良认为小男孩并不是诅咒真正的源头，而是类似于段间民的接触者与使用者。两个副本存在一定的相似性，但是通关条件却是完全不同。 id:deadline只是要求玩家存活逃离，不管诅咒源头是什么，进入正确的时间线跑路就行。 id:forest要求玩家调查诅咒真相，两者的通关模式不同，而且疑似存在位面转换、多重位面的无形设定，就算找到诅咒的使用者，也未必是诅咒的真正源头。 那信徒被小男孩触碰后，嗓音立即变得清脆稚嫩，由他来转达小男孩的声音： “教堂之外出现了可怕的邪恶存在，我们需要足够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与之对抗，如果你们想从那东西的手中活下来，我们需要团结力量才能将它击退。” “只要你们愿意接受森林的恩赐，分享森林的智慧，我们将与神迹同在，邪恶将无法入侵我们的领域，我们可以将它逐出森林之外。” 方良不为所动，这教会和小男孩明明就有问题，一转头就想洗白团结，不存在的。 与其旁敲侧击，不如直切要害，方良决定挑破问题当面质问对方：“你曾经去过哪里，做过什么，森林与蘑菇瘟疫到底是什么关系，所谓神迹的本体到底在哪里？” “你们根本就没有治好那些病人，只不过是把他们关着等死，你说团结起来就能对抗邪恶，你觉得我会信吗？告诉我，你一个人迷失在森林的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里的一切都被毁了，资源迟早是会耗尽的，你想让所有人都死在森林里吗？” 小男孩的手忽然往回一缩，窗外的泛黄世界迅速出现裂痕。 只是这群幻影没有维持仪式，死灰色的领域开始占据上风，逐渐侵入教堂内部。 小男孩状态渐渐糟糕，教堂内的信徒一个个的像是喝醉了一般，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 仔细倾听，这些信徒并没有死去，而是忽然陷入某种睡梦之中。 这群信徒像婴儿一般蜷缩在地，嘴唇砸吧砸吧的呢喃梦呓，忽然哭闹，忽而嬉笑，像是在梦境中体验着某些现实中办不到的绝妙乐趣，并且相当彻底的趁机其中。 异变之间，死灰色领域终于侵入教堂。 方良扭头看去，只见一道灰黑色的裂痕从墙根处往上蔓延，紧接着整面墙像是被某种力量烧塌一般，坚固的教堂砖瓦，顷刻间化为簌簌的灰烬与尘埃从裂缝中落下。 那灰烬中站着一道瘦削而高大的诡异身影，它手中提着一把宽厚的献祭解剖刀，头部戴着灰白而破裂的羊头骸骨，四肢与躯干上穿戴的动物骨环与破烂布条，让它显得像是木乃伊一般。 灰烬色泽的齐腰须毛，不知是它的头发还是羊骨面具上的装饰，一条宽大的圆边黑色长袍遮住了它干瘪的下半身，让它显得不苟言笑又神秘诡异。 这家伙并没有说话，它只是抬起枯萎而狭长的干瘪脚掌，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一名信徒忽然开始浑身冒烟，教会的灰黑色长袍竟然冒出了点点火星，而他却像是被梦魇缠身一般，就算眼珠在皱巴巴的眼皮底下疯狂乱窜，浑身痛苦蜷缩，却始终无法苏醒过来。 伴随着这诡异怪物的进入，小男孩和方良等人的身上也开始冒烟。 方良忽然一愣，一种剧烈的干渴正在随着死灰色领域的靠近而增强，他觉得自己的眼角快要因为干涸而裂开，喉咙和声带也将迅速干渴到无法发声。 那戴棒球帽的玩家嘶声惨叫道：“它就要进来了！要不我们干脆接受仪式算了吧，好歹先过了今天再说啊，要是教堂的防御失效，它肯定会把我们全部杀光的！” 小男孩浑身冒烟，却依然向方良伸出手掌，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曹正飞拉紧蒙面：“要接受你可以自己接受，没人逼你做决定，不要干扰我们的判断。” 方良捂着嗓子，又对着小男孩勉强挤出几句话来：“但是，你必须把诅咒源头的位置交给我，把地图坐标告诉我，我需要了解诅咒爆发的前后真相，否则我绝对不会相信你引发的一切。” 小男孩手指微缩，很显然有那么一瞬间，方良的条件确实让他产生了迟疑。 小男孩扭头看向那高大诡异的影子，忽然浑身一抖，脑袋内部发出咔嚓一声怪响，一些淡红色的透明黏液从他的下巴溢出。 这男孩发出嘎吱嘎吱的机械声音，脑袋像是癫痫发作一般疯狂摇摆，可他居然渐渐从面具下半部的裂缝中，慢慢吐出一张清晰无比的照片！ 这地方真的有问题，别告诉我其他照片也是这么来的…… 方良头皮发麻，却依然强迫自己伸出手去，将小男孩面具中吐出来的照片死死抓住。 方良用力把照片往外扯来，却像是抓着一束卡在喉头的头发，从肠胃深处奋力揪出一样。 照片画面极为简单，中间是一条黄线的双向车道公路，两侧是无边无际的树林，一轮新月悬挂在天空，走在路上的每个人，上半身都摆着“取得联络”的诡异姿态。 照片的背面角落里，有稚嫩的字迹下写着它的名字与用意：“find，归乡之路。” 做完这一切，小男孩仿佛失去了某种力量的庇护，他浑身冒烟着火，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再度摆出那副“取得联络”的诡异姿势，宛如圣坛上的雕塑一般，存在着不明所以的诡异。 窗外，泛黄的老旧领域，终究被死灰色的侵蚀一空，整座教堂迅速陷入一片火海。 方良听见教堂地下传出一连串锁链断裂的动静，许多野兽般诡异的咆哮开始从地下涌出，一种不断蠕动的黑暗从小男孩的脚下蔓延而出，敌我不分的开始向四周扩散。 蠕动不止的黑潮与死灰色的领域混淆一体，整座教堂在诅咒之力的碰撞中迅速坍塌。 “跑！” 方良和曹正飞拽开大门夺路而出，那棒球帽玩家也飞身翻窗逃之夭夭。 这以为逃出了教堂，可以稍微喘口气时，方良却发现自己的脚印浅坑上，渐渐落满灰烬。 “不好，那家伙盯上我们了！” 032章 ID:Forest(灰烬) 三人先是一惊，试图往树林跑去，尝试利用树林的水土来避开死灰色领域的攻击。 但令人胆寒的是，不管三个人怎么跑，他们总是无法接近树林。 仿佛是跑到了地图边缘一般，再怎么向前跑，也只不过是徒劳的原地滑行踏步！ 一回头，那即将毁灭的教堂近在咫尺，黑潮与灰烬混杂冲天，四周的草木纷纷枯萎自燃，甚至连他们三人的头发，也像是被人插满了烟头，灼热疼痛愈发无法承受。 那黑潮之中，更像有无数病人在痛苦的咳嗽着、哀嚎着，仿佛要把他们也拖入其中。 棒球帽玩家疯狂的拍打着脑袋上的火苗，惊恐的原地跺脚：“完了！我们被困住了！” 曹正飞连忙收起武器：“小心高温引发子弹爆炸，先把武器收起来！” “快过来，都抓紧我！” 心头一横，方良不再有所保留和顾忌，他毫不犹豫的激活诅咒之力，一道模糊人影从暗处闪现而至，接着迅速融入体内，化为一道神似方良的血红魅影，从他的体内飞奔而出。 森林与大地在方良眼中开始扭曲，一道一脚来宽的赤红光线从方良脚下延伸而出。 这股力量，简直是一条架设于深渊之上的脆弱红桥，好似一不留神一步踏错就会永堕黑暗。 方良尽力稳住心神，试图控制那道血红的影子降低速度。 然而不知是否是错觉，即使是倒退着跑，那道影子似乎也比上次跑得要快得多，故技重施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一种诅咒即将失控的预感，令方良霎那间陷入心悸。 “横竖都是一个死，没办法，先离开这里再说！” 方良抓住其余两人，扭曲的光影在他眼中急速倒退，使用诅咒时陷入冰冷的身体，竟然能够抵抗那令人窒息的灰烬领域，让身体不至于几秒之内就冒烟自燃。 方良刚才也察觉到了，一旦进入这不断飘落灰烬的死灰色诡异领域，四周的空间也出现异样。 然而比起能够直线延伸的死线效应，死灰色领域的半球式覆盖范围再大也是有极限的。 扭曲的光影在两侧飞逝，片刻之间，三人已出现在铜壶镇的诊所门前。 那血红影子竟然只是稍慢半步，差点就被它捷足先登。 只是这一次，它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拟人动作，只是诡异的站在方良面前，展臂消失不见。 方良扯开面罩，此时此刻他脸色苍白连连喘息，力竭虚脱之下觉得天旋地转，完全无法依靠意志力支撑身体行走，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嗡嗡耳鸣的脑袋不断冒汗。 曹正飞见状，立即取出两支蜡烛点燃，规规矩矩的放在方良脚边。 在两人的注视之中，蜡烛的火光诡异的蹿出一尺来高。 两根蜡烛急速燃烧消耗，方良的脸色也迅速脱离惨白，渐渐变得蜡黄，终于恢复一丝人色。 蜡烛和蜡泪焊在地上渐渐熄灭，这会儿方良也没心思去铲它。在脱离死灰色的领域以后，方良渐渐觉得口腔和咽喉变得滋润起来，至少不再是说多一句话，都觉得嘴里有铁锈味的程度。 稍稍平缓呼吸，方良重新拉上面罩，抖了抖湿透的内衬，语气十分无奈：“差点翻车，简直是令人窒息的操作，阿飞，那个诅咒宝箱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触发它的某种杀人规律了吗？” “要是再来一次，我真的不确定我的状态是否能够承受诅咒反噬。” 曹正飞满眼尴笑，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回真的是我的锅。” “真的，我一开始不知道诅咒宝箱是这种趁人之危的类型，明明50米的半径范围没有扫到它的，以为它不在附近，结果遭遇危险的时候，它突然就刷到坟墓里边，这我也没办法……” 方良摘下帽子摇头扇风：“这样吗？这诅咒确实在某种意义上，非常会钻心理方面的空子，不过以后要是出现这种情况，至少通知我一声，这次一点准备都没有——太要命了！” “那个铁憨憨冷不丁的开出一只boss，要不是教堂幻境也是某种诅咒存在，可以与它抵消对抗，我们恐怕当场就得交待。” 棒球帽玩家脸色也不太好，普通人在那种力量面前简直不堪一击，真的是去多少死多少，他并不想在如此逼真的游戏里体验死亡，但是又对方良身上的诅咒力量产生了畏惧。 如果诅咒失控，自己瞬间就会被杀死，被占据，这绝对不是闹着玩的常规技能。 方良恢复过来，把帽子扣了回去：“来都来了，就别客气了，直接进来吧。这边是我们的临时避难所，趁着天还没有黑，我们把交换情报的事情快点搞定，这件事一定需要用到你才行。” “不管怎么说我也救了你一次，待会儿配合我们调查诅咒，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棒球帽玩家还未从惊骇中恢复过来，听到方良邀请，只好连连点头，听从两人的安排。 敲门，鲁明、李晓瑜和医生已经听到动静，拿着自制的铁刺木身狼牙棒快速走来。 “怎么，你们这是被诅咒袭击了吗？怎么搞得灰头土脸的，这人又是谁？” 方良抬手示意那玩家进入诊所，接着便将大门锁好，举着蜡烛走入三连房间，随手摸来一张椅子在墙角坐定：“他和我们一样，所以那些东西待会再聊。” “长话短说，我现在要确认关键情报。掌握越多诅咒规律，我们活到通关的几率就越大。” 方良说完这句，又和队友交头接耳片刻，提前布局好一切，防止人员再出变故。 随后，室内陷入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了医生。 这位总是忍不住擦鼻子的医生身体一颤，自觉的坐在椅子上，准备听候他们审问。 方良把那棒球帽玩家拉到身边，按着他的肩膀问道：“医生，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医生摇摇头，显然没搞懂方良的用意。 方良思忖数秒，再度问道：“那我换一个说法，你曾经梦见过这个人吗？” “盯着他的脸，仔细回忆，你真的没有梦见过他吗？” 医生被方良诱导，眼中渐渐生出现一抹迷茫，他定定的看着这戴着棒球帽的陌生人，伴随着方良的话语诱导，他的表情越来越困惑。 “回忆那片沼泽地，回忆那条狭缝小路，回忆背脊上的身体重量，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电光石火之间，医生开始发抖，他猛地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不已：“我，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梦见过这个人！” “他，他不肯告诉我离开的办法，然后他在梦里杀了我，不止他一个人，肯定还有其他人，他是来杀我的，一定是来杀我的！” “救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难道你们是……” 早有准备的鲁明，立即困住想要逃跑的医生。 李晓瑜取出一支镇静剂，慢慢的注入医生的体内，瑟瑟发抖的医生再度安静下来。 方良看着医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逼问道：“医生，请你一定要用实话告诉我，这件事关乎到你的生命安全，你千万不能在这件事上骗我。” “这两天晚上，你真的有睡着吗？” “如果你睡着了，你到底是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 医生忍不住摸了摸他愈发难受的鼻子，竟然冒出一缕哭腔：“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肯定多多少少受到了诅咒的影响，你们是不是问完之后，就要把我丢在这里等死？” 方良不断安抚着医生的情绪，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来寻找切入点，他的话语很熟练：“不，这件事很关键，我们不会因此丢下你，只要你告诉我，我也许能够找到让所有人都活下去的办法。” 医生忍着恐惧与难受，在巨大的恐慌与压力之下，他颤抖的说道：“对不起，我之前有所隐瞒，我其实不敢睡觉，而且每次睡着都会做梦。” “黑暗想要吞噬我，森林想要困住我，明明不是我造成的，可是每次做梦我总是被人杀死，总是找不到逃出去的路，我的食物储备越来越少，一旦我养成了吃蘑菇的习惯我就真的没救了！” “我，不想变成身上长出蘑菇的恶心样子，我真的只是想离开这里，我也不想伤害别人的，可是你们明明就像是从外界溜进来的，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如何离开！” “我只是想摆脱这场噩梦，真正的睡上一觉，我不想变成那种恶心又恐怖的怪物啊……” 闻声，戴棒球帽的玩家心中极度震撼，鲁明等人虽然也是惊讶无比，但他们没有出声。 医生情绪崩溃的哭泣着，长期以来的无法安眠，正在不断蚕食着他的身体机能与免疫系统。 就算没有人在梦里杀害医生，那些人等到储备粮耗尽，他要么去吃蘑菇然后成为病人，要么因为燃料不足死于黑潮袭击，要么就只能在绝望之中活活饿死。 方良闭着眼睛，总算长吐一口气，虽然这样的情况比上一个副本更恐怖，但现在他至少知道了诅咒的多数秘密。 只要能够找到诅咒源头的真实地图位置，方良便有把握将这种诅咒剖析得一清二楚。 正要再问医生几句，方良却忽然觉得身上一冷，口舌咽喉陷入麻痹，不受控制的说道：“天就快黑了，可是某种恐怖的诅咒并未放弃追杀，如果我没办法阻止它进入庇护所，我们全都会死。” “我需要大幅度提高诅咒的力量才能够守护房屋，只是这种行为十分危险，因为引导诅咒用于救人本身就是一件很矛盾的事，但是如果我没有这样做，我会死在这里。” 闻声，曹正飞和那自来熟棒球帽玩家，纷纷看向方良。 诅咒力量对自身的影响，似乎正在迅速加强，因为诅咒的台词长度明显已经大幅度增加…… 方良心神一震，不及说话，连忙走到窗口，透过木板缝隙观察外部。 树林渐暗，铅灰色的诡异雾气从地表涌出，像是魔术舞台上的干冰烟雾一样变得浓郁。 雾气随风卷动，浮现出树根与藤蔓的模样。 但是某一片死灰色的领域明显正在接近此地，方才曹正飞放在路面上的蜡烛，居然在灰烬领域靠近时无火自燃！ “糟糕，之前的死线效应居然没有成功甩掉它！” 033章 ID:Forest(拦截) “为什么会追这么远，不应该呀！之前明明甩掉过稻草人的，这到底是什么杀人机制？” 来不及讨论逃跑方案，铜壶镇覆满根须与青苔的废墟已经开始冒烟，整片区域浓烟滚滚。 潮湿的水洼渐渐开始沸腾，浊黄的浓烟夹杂着恐怖的高温，远方树林同样烟雾冲天，呼呼作响的树木焚烧声越来越近，眨眼间便化为一道无法逃避的森林火线。 令人心生绝望的是，那高大而干瘪的诡异身影丝毫不受火焰影响，漆黑的裙摆在火焰中飞舞着，每一步都会让它的身躯变得更加清晰。 这也就是说，这家伙的散步速度，绝对比人类奔跑快出数倍。 最糟糕的是，这玩意儿疑似拥有智慧，它居然懂得先放火烧林，然后再现身逼近，围得众人无路可逃，然后才对铜壶镇诊所发动进攻！ 方良没有得到副本完成的提示，说明教堂幻影并不是诅咒源头，诅咒强度存在差距，不能困住它多久。 “快，帮个忙，把全部的蜡烛都点燃，现在！” 方良知道这诡异的诅咒是甩不掉了，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寄希望于蜡烛能够减少诅咒的反噬效果。 趁其他人疯狂做事的时候，方良想象着自己飞出屋顶，在上空俯视诊所的画面。 “诅咒，死线效应！” 手腕剧痛，骨骼仿佛快要被诅咒之力彻底撕裂。 随着指令发出，方良提前布置的红色区域开始围绕诊所收缩，暗红领域瞬间笼罩诊所。 那高大而干瘪的影子忽然一定，像是感应到追杀目标正在逃离，瞬间化为灰烬散落。 下一秒，献祭屠刀如狙击子弹一般刺向诊所门外。 献祭屠刀停在空中，一个由灰烬构成的高大干瘪身影，顺着刀柄迅速成型。 它往诊所压进一步，整个身子像是一捆被风吹过的稻草，疯狂的喷出火星，但暗红色的领域也像是供电不稳的霓虹灯，在恐怖的高温冲击之下开始不断闪烁。 灰烬渐渐飘落进入，暗红色的领域迅速减弱，诊所内外已经出现冒烟趋势。 “死线效应的力量，无法阻挡它的进攻吗！” 方良浑身冰冷，他努力集中精神，想要将诅咒力量增强，但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有些情不自禁的朝着大门口一步步走去。 方良心中惊骇，但那诡异的怪物就在门外，他一旦放弃诅咒，就意味着直接团灭。 死线效应，死线效应，为什么我在靠近门口…… 杂乱的思绪中有灵光闪过，方良顿悟出这一线生机：死线效应，原本是指将至未至之前，人类身体能够涌出大量的潜力来追赶时间的一种现象。 就像项目报告没做完，但是明天就要交公司，喝掉几壶咖啡也要把这件事赶工做完。 好比作业没写完，收作业的时间已经停在那里，为了避免死线到来就会爆发式开写…… 越接近死线，死线效应的力量应该就会越强！ 诊所大门自动开启，方良瞄准那道身影，一只手按住那快要断裂的手腕。 感受到周身传来的巨大阻力，方良主动控制身体上前，试图抓握这股诅咒对抗的相斥力场。 随着两者距离接近，死线效应的力量开始暴增，高大干瘪的影子浑身一抖，献祭屠刀被夹在猛烈的诅咒冲击之中，刀身竟然迸发出电焊般的火星与电流。 高大干瘪的影子再上前一步，这一步它仿佛撞上一张无形电网。 浑身上下，暗红电弧闪烁、爆裂的火花四处飞射。 方良毫不退让，向前一步，让自身接近刀刃，让自己更加接近真正的死线！ 只见那片电弧火焰亮到令人致盲，随后“叮”的一声，整把献祭屠刀，居然被红光夹断。 高大干瘪的怪物停下动作，似乎是发现自己无法击破这暗红色的死线结界，终于罢手。 它轻飘飘的踮脚一点，高大干瘪的身躯浮空凝滞，随即化为灰烬，在风中崩塌消散。 暗红色的领域瞬间消失，方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感觉十分微妙，就像一个握着电磁铁的测量员，在电力供应中断的瞬间磁场消失，是力量失去平衡导致他差点栽倒在地上，好险没有扑中那来历不明的断刀之上。 “成……成功了吗？”三连房间门口钻出个脑袋，诊所内到处都是烟雾，简直快要把人呛死。 方良站在门口微微喘息着，不知为何，这次诅咒之力消褪以后，他的身上并没有出现力竭虚脱的感觉。反而像是超越某个临界点以后，这副身体与诅咒的协调性在异常增强。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方良的意识或身体被诅咒占据，而且无法抢回控制权，某种意义上来说方不良这个角色就已经死去，只能通过注销重建来解决问题。 在潜意识世界中的死亡，到底是什么感觉？ “诅咒永远无法被清除，我可不认为我能干掉它，充其量只是暂时劝退而已。” “毕竟是从诅咒宝箱里钻出来的诡异存在，我对它的行动机制一窍不通，根本谈不上破解。” 方良心中很清楚，自己只是靠死线效应的力量强行莽过一波，要是再次触发了未知的杀人规律，它还是能够瞬移到活人身前，除非自己将它再度击退。 “天黑了，我现在问题不大，不用管我，最好赶紧收拾一下准备过夜。” 方良望向远方的火焰，在自己劝退宝箱怪以后，黑暗再度来袭。 黑夜似乎拥有吞噬火焰的能力，原本能够困死所有人的森林大火，居然在夜幕降临以后迅速熄灭，铅灰色的迷雾与根须幻象再度来袭，只有呆在光亮之处，才能免受黑暗袭击。 方良原本打算问完相关问题，便让这玩家去附近避难，不要晚上还一堆人呆在一起。 经过一次意外袭击，此时赶人无异于杀人灭口。 “我们的人数已经严重超标，晚上会很危险，大家两两一组保持距离，尽量分开一些。” 李晓瑜鲁明一组，曹正飞和医生一组，方良和棒球帽玩家一组。 每组分房间，各自靠着墙角点灯照明，希望不要触发黑潮袭击，不然今晚真的很难熬过去。 黄昏时分的恐惧与躁动，渐渐被夜晚的寂静所取代。 棒球帽玩家举手示意，随后靠近方良，方良看得出这人不是只经历过一次副本的萌新小白，很默契的没有询问其他玩家的姓名，唯恐因为问名字这件事，又触发什么诡异的诅咒规律。 棒球帽玩家颇为激动，低声说道：“大佬，我总结了一下情报，现在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想触碰医生，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那3个随机队友在开局时就已经杀掉医生。从认知层面来说，他对于我应该是已死的，是不存在的不合理。” “如果我去触碰那名医生，说不定可以让诅咒的力量产生矛盾，从而让诅咒产生破绽！” 方良抬起帽檐，不得不说，这玩家能单人匹配下去，大脑还是很清醒的：“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不过这样揭示诅咒的矛盾很危险，你自己没有诅咒护身，一旦出现意外我们也没法帮你。” 棒球帽玩家连忙说道：“不打紧，只要调查诅咒就能积累信用点奖励，总比一无所获就嗝屁要强得多，我再凑一些应该就能超过提现额度了！就算死一次也无所谓！” 方良外头一看，棒球帽玩家的神态很真实，不像是要恶意杀害医生搞破坏，他应该是积累到一些信用点奖励，但是还没有通关过。 因此，棒球帽玩家看起来非常重视这次副本的机会，导致他现在变得十分主动。 方良举起蜡烛：“也行，但是后果自负，而且在触碰医生的时候，不能让医生看见你。” “好，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合作愉快！” 棒球帽玩家点点头，方良便和其他人交流清楚。 很快，方良让医生躲在墙角背对众人，让鲁明陪同那位棒球帽玩家，前去触碰医生。 然而就在棒球帽玩家碰到医生后背的那一刻，意外发生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棒球帽玩家的手，像幻影一般穿过了医生的身体，随后他的身体逐渐变得扭曲透明，连忙转身说道：“我明白了，是多重位面梦境机制！我不会死，只是我……” 棒球帽玩家还未说完，身影就在扭曲中消散不见，空间波动的涟漪迅速平复。 被证伪矛盾引起消失的，居然是他自己。 方良四人低声交流着，关于诅咒的特性，他们已经快要完全摸透，就差最后的地点坐标。 那医生微微颤抖着，转头一看，发现室内少了一人：“怎么了，你们现在调查够了吗？” “还是说，其实我又在做噩梦，刚刚那个人只是我的幻觉？” “刚刚他有事先离开了，别担心，他不会来杀你的。”曹正飞随口安慰道。 方良拿出名为“归乡之路”的照片，递交给医生，之前被宝箱怪打断交流，他还没有问清楚。 医生显然不知道照片的来历，徒手拿起照片端详道：“这画面我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有可能是教会带领信徒，前往其他某个村落的路。” 李晓瑜问道：“还有其他村落吗？” 医生点点头：“有的，在铜壶镇崩溃以前，附近的村落都在这里集散交易，所以小镇才能迅速发展。那边也许还有幸存者，不过我记得道路都被树木封闭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去那边。” “而且，那些村子很早已被森林吞噬，病人们都被送到教堂里接受治疗，贸然潜入森林深处，搞不好会遭到怪物袭击，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方良陷入思考，医生的说法和教堂现状存在矛盾，要是线索断掉，再找可不容易。 正在这时，黑黢黢的诊所走廊外，传来了敲门声。 “梆梆梆！” 难道是那个和调查队有关的怪人，今晚他又来了？ 034章 ID:Forest(请柬) 死寂的夜里，这突兀的敲门声，总是能让人瞬间清醒过来，满眼血丝的戒备袭击。 医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真正睡过觉了，他一直处于被噩梦折磨的状态，现在他还没有因为失眠而精神崩溃，完全是因为他给自己留了一点镇静安神的药物，靠药品强行维系着一线理性。 就像患有严重抑郁失眠的病人一样，如果没有药物，靠口头安慰根本没法调节身体状况。 好在白天后勤组也会搜刮物资，多少缓解了物资短缺的现状。 鲁明和李晓瑜找到一些武器和加固材料，还找到了一包烟。 不过大家都不抽烟，倒是省得空气污染，免得大晚上的被诅咒吓得无法入眠，还要被二手烟呛得神志不清。 “剩下的药品和食物都不多了，这副本隐藏起来的时间限制，恐怕就是医生的食物与药物。” “一旦资源耗尽，医生被迫食用蘑菇，患病失去理智，来自医生的线索就会全面中断……” “如果我们找不到其他线索，也会被迫食用蘑菇，甚至得在头上摆放鹿角树枝，利用诅咒引起的幻听来寻找相关线索。这样做很危险，搞不好会被诅咒控制，直接判定为玩家死亡无解秒杀。” “梆梆梆！” 敲门声再度响起，方良和鲁明提着照明灯具，静步快速靠近。 这次方良并没有等待敲门声停止，而是让鲁明站在另一侧，用手电筒透过缝隙去照射门前。 靠近门口，方良透过缝隙努力观察门外。 然而黑暗之中，门前竟然什么也没有，是察觉了手电筒与窥视的眼睛，所以提前离开了吗？ “梆梆梆！” 门身传来的猛烈敲打之力，把方良吓得屏息一退，但他十分清楚，此时门外依旧空无一人。 手电筒的光勉强能破开灰雾与幻象，绝对不会连糊到脸上的人都照不出来。 鲁明紧张到手腕微抖，不禁吞咽口水，低声耳语道：“要不再等等？” 方良皱起眉头，他握紧门把手，慢慢的转动门锁，全神贯注的感应着门外的动静。 “梆……” 敲门声响起的一霎那，方良决定不留任何死角，将正门完全推开。 却见门前依旧是空无一人，不断卷动的铅灰迷雾之中，只有一封信和一束花凭空落下。 方良低头一看，满地都是鲜艳动人的彩色花瓣，空气中残留着过于馥郁的芬芳，像是有一位身上不断冒出花瓣的怪人刚刚就站在这里，甚至门板上还印着沾满彩色花粉的奇怪手印。 然而就在开门的一瞬间，这信封和花束的持有者，也像那名棒球帽玩家一样凭空消失。 “只是开门就触发了诅咒的多重梦境机制么？消失者应该是陷入了不同深度的梦境。” 方良将花束和信封收进背包，忽然耳根子一凉鸡皮疙瘩冒起，他感觉到黑暗中有几股窥视自己的诡异视线，立即将大门锁好。 快步回到三连房间，方良和鲁明将方才发生的事各自叙述一遍，以防出现遗漏或盲点。 在众人进行思考之时，方良取出信封，正是看了一眼，手指却忽然僵在半路。 “怎么了？”李晓瑜迅速察觉了方良的失态。 方良一直以来都是打游戏相当稳健的，不应该因为一点小事就突然露出这等神态。 “等等，我思路有点乱，我整理一下措辞，想清楚了再告诉你。” 方良仔细观察，那沾满花粉和花瓣的信封，居然是一封画风潦草的手绘婚礼请柬！ 【字迹：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和安月琉的订婚仪式，将在铜壶镇西南方的农场举行，收到请柬者也可以邀请其他亲友前来，一同参加订婚晚宴，请务必见证我们幸福的誓言！】 察觉到方良情况有点不对，李晓瑜又把手一伸：“给我看看？” 方良没吱声，只是把信封丢过去。 李晓瑜低头一看，一丝恐惧爬上了他的心头：“这算什么情况，这一定有问题……” 末了，李晓瑜又看向方良：“难不成你想去？这明显就是个陷阱好不好！” 方良目光平静的抱臂摊手：“我又没疯，我当然知道这是陷阱，只是这种诱骗招数太过下作，我要是爽约不去，总觉得心里头不太自在。” “而且，我也很好奇诅咒之力到底是如何做到这种地步的……” 鲁明也看过那封请柬，不由得脸色一沉：“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还惦记着那个谁吗？” 方良摘下帽子托在手里，有几分自嘲笑道：“想要彻底忘记一个人，其实还是有点难的。” “就像我知道这封请柬，有500%的几率是陷阱，但却情不自禁的想要去看一看。” 曹正飞目光冷冽，迅速阅读请柬然后下达判断：“很有可能是在调查过程中，我们的认知意识也暴露在了诅咒的影响范围下，导致它抓到了我们心理上的破绽。” “这很危险，不是闹着玩的，这诅咒分明是在攻击我们的人格与意识。” “不然，这种本来就很难重名的名字与姓氏，几乎是不可能单独冒出来的。” 方良闭目沉思，长吸一口气：“要不，我把接下来的计划都告诉你们，然后我自己去？” 鲁明一听这话，对着方良就是一记老拳，搞得方良捂住鼻子，吃痛怪叫：“你干嘛打我！” “格老子的，明知道是陷阱，搞不好你就凉在那儿了，哥们几个还能让你单刀赴会不成！” 鲁明从背包里摸出一把猎枪，方良白天出门调查的时候，后勤分组也在铜壶镇搜刮到不少物资：“你爸爸是个粗人，玩不来什么推理调查侦探之类的精细活儿，也搞不懂你的计划。” “反正要去就大家一起去，单人行动算什么本事，说好的团队协作你又想独揽功劳？” 方良无语，鲁明这厮先打人还赖他：“我又不傻，我就是去试探试探，情况不对我就跑路，之前你们又不是没看见，连外面那个放火烧山的怪家伙都拦不住我，一场婚礼还能困住我不成？” 李晓瑜却给鲁明帮腔，一个劲的对着方良挤眉弄眼：“某种状态下的男人是没有智商可言的，为了避免你突然变成猪队友拖后腿，我们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 …… “行行行，听你们的，都听你们的，一起去就一起去，我怕了你们还不行吗？” 方良感觉自己马上要被集火围攻，决定在进入全体嘲讽环节之前，果断举双手投降。 方良收回请柬，转头询问医生：“医生，你知道铜壶镇西南方有座农场吗？” 医生阅读请柬，显然是不认识安月琉，脸色如常，只是对请柬本身感到不安：“有的，不过森林蔓延开来以后，那边的道路应该是不通的，你们是在哪捡到的请柬？” “门口。” 医生忍不住揉了揉鼻子：“也许是大火把树墙烧断了，某些地方暂时恢复了道路，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其他本地人了，你们确定要去找他们吗？” 035章 ID:Forest(陷阱) 交谈完毕，诊所恢复寂静，摇曳的火光中，每个人都在闭目养神恢复精力。 直到破晓的光芒再度刷白一切，待那致盲的白光消散以后，幸存者才能睁开眼睛。 淅沥沥的雨丝依旧在窗外划落，泛黄的老旧光影将诊所笼罩，无声的讲述着隐晦的往事。 若不离开诊所，这场雨好像就会一直下，哀怨缠绵、沉闷不语，永远的无穷无尽。 只是一夜过去，门口的花瓣和花粉已经完全消失，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 包括那把断裂的献祭屠刀，此时此刻也不知去向。 一种莫名的不协调感让方良坐立难安，他越想越觉得一切似乎太过顺利，死线效应没有反噬他就够奇怪了，黑潮没有袭击也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能够把段间民杀穿的诅咒，真的有这么听话好用吗？ 医生不愿意参加莫名其妙的冒险，倒是意料之中的事。 遇上这等情况，方良只需要提前布置好死线效应的结界，让别人进不来，医生也出不去，就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意外的发生。 毕竟方良昨天对抗诅咒袭击的时候，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见到一些诡异的场面，如果方良的神秘能力都无法保护医生，医生就真的无处可躲，逃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在三连房间门口画好限制圈，方良又在屋外布设红线，完成这一切后他对医生交待道：“今天你就呆在房间里继续研究，或者休息偷懒也行，我有某种办法可以阻挡邪恶的袭击……” “我知道，我不问，我会乖乖呆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只要你们最终能够带我离开就行。” 医生满口答应下来，一同度过几个难熬的夜晚，他已十分信任方良等人。 简单收拾一番，四人上路，往东南方寻找农场。 宝箱怪所引发的大火，昨晚已被诡异的扑灭，树木焚烧后暂时还没有新的枝桠生长填补，小镇附近的光线照明恢复许多。 可能是某种受诅咒的意志，觉得熄灭森林大火比夜袭杀人更重要，昨天晚上一堆人呆在一起，竟然也奇迹般的没有发生黑潮袭击事件，这恐怕也是诅咒对抗诅咒时产生的蝴蝶效应。 远眺，小镇东南方的树林果然遭到火势攻击，树墙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一片焚烧林地。 方良很清楚，森林的树根并没有被彻底烧死，通道只是短暂开启。 走在路上，鲁明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过来这边调查，仅仅是因为那个名字吗？” 方良拉起蒙面，遮挡住脚步间刮起的草木灰烬：“那只是一方面，我之所以决定赴约，是因为这有概率是诅咒之力的某种邀请，因为它放弃了进攻，转手试图引诱我们加入它的阵营。” “乡间小学的照片，教堂信徒的邀请，小男孩的伸手示意，以及午夜请柬的诡异邀约……” “在它决定这么做的时候，诅咒之力必定会露出破绽，毕竟诅咒就是一种未知的恐惧。一旦对诅咒形成已知概念，掌握了诅咒机制与行动模式，就算是普通人也有一定几率规避存活。” 李晓瑜问道：“你怀疑，森林原本并不是这样，是有人控制了诅咒源头，导致灾难爆发？” 方良予以肯定：“对，而且我们已经很接近答案了，我认为源头诅咒已经感觉到了真正的威胁，否则它不可能主动暴露，自己能够读取玩家认知或记忆的强大底牌。” “不过，这恐怕也是源头诅咒最后的耐心了，要是连婚姻请柬如此露骨的邀请方式都被拒绝，那便意味着诱惑方案彻底失败，它会疯狂袭击我们，就像它当初就打算消灭我们一样。” 曹正飞：“你怀疑是医生控制了诅咒源头吗？” 方良否定道：“不，我觉得这次的情况有些复杂，操纵诅咒源头的人恐怕并非一人，因为它表现出了太多矛盾方式，让我能够大幅度缩小怀疑范围，只是我还需要最后一点点证据。” 方良凝视着不远处的农场，那儿一片葱郁，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火灾的影响。 “我觉得诅咒想要击垮我们的意志，然后让我们陷入沉睡之中，虽然我不清楚它有何用意，但它的这封请柬，可以说是过于自信。因为它把我们辨识成了人类，而不是玩家，它也在犯错。” “只要我们通过这场订婚仪式，诅咒规律就会无所遁形，它再也无法掩饰它自相矛盾的谎言，一切真相都会付出水面，被困在森林中的所有苟活者，都要面对那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它们的真面目。” 靠近这东南方农场，一阵香风袭来，农场附近的树上花瓣飘落，像是在欢迎众人的到来。 拾起一瓣厚实的玫瑰，这花瓣相当水润新鲜，绝非大火之中的枯萎花卉。 “诅咒之力保护农场不受火焰伤害……这订婚仪式便是诅咒力量的具现化，当心。” 方良靠近农场房屋大门，荒芜的农田附近，满地都是花瓣。 老式的拖拉机、收割机就随随便便的停在大门附近。 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挂在门口，吱吱作响的嘈杂电流声中，勉强能够听见沙哑的男声。 仔细倾听，它一直重复在说：“欢……迎……新……郎。” “是收音机而非录音机，这说明诅咒之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干扰无线电的运作，至少从人类的认知来看就是如此，它能用特殊的频率和波段形成话语。” “在医生独居的那些日子里，他晚上听到的恐怕也不是幻觉，而是类似的特殊波段……” “小男孩的鹿角状树枝与肢体动作，也是为了更好的接受这种来自森林与诅咒的波段……” 方良靠近门口，发现门缝中有一寸丝巾被卡住，正想伸手去抽，它却忽然缩了进去。 屏住呼吸，倾听心跳，沙沙的电磁噪音背后，丝毫没有脚步声传来。 门，吱呀一声知道打开。 室内的空气颜色很奇怪，像是高压锅里喷出的蒸汽，又像是铅灰色的迷雾那样变幻莫测。 仔细倾听，天堂蘑菇的蠕动声渐渐在耳畔变得清晰。 当方良试图寻找这声音的来源时，又觉得它像是某种烹锅中咕噜作响的炖煮食物，隐隐约约还能闻到食物的香气，仿佛天堂蘑菇的动静只是一时的误听与错觉。 方良继续深入，队友紧随其后，一种激流般的寒冷来袭，让人不禁牙关打颤。 像是把腿伸进冰冷的溪流，仔细感受水蛇缠绕小腿的力度一样，每一步都走得较为缓慢。 农场农舍的房屋空间划分，基本上只有卧房、堂屋、厨房之类的简单基础划分。 令人不安的是，农舍内的上半层都被烟雾笼罩着，想要看清周围，得保持弯腰或蹲伏姿态。 在这些烟雾中，有许多衣着老旧的村民，无声的伫立在烟雾之中。 上层盘绕的烟雾，恰好遮住了它们的脑袋，只知道有人站在这里，却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方良的行动依据，便是顺着那条花瓣之路，小心翼翼的蹲伏前进。 走出前堂进入中院，方良发现这里至少摆着十来桌宴请宾客的长条桌，每张桌上都摆着足量的饭菜，长凳上有许多人伏案而睡，不是头发遮住了脸，就是连帽子也没有摘。 走在这里，能够听见明显的酣睡呼吸声，即使方良拿棍子去捅人，也根本叫不醒他们。 后厢房舍的门前，一位身穿白色婚纱的女性拿着花束，上半身彻底淹没在烟雾之中，但她却似乎能够穿过烟雾看见来客，嬉笑着转身而去。 门扉关闭，方良紧随其后。 推门而入，后屋中一片漆黑，只有“咚咚”的声响传来。 方良拐了个弯，举着手枪和手电瞄准扫入，却发现室内摆着一张大宴长桌。 仔细观察，桌上菜肴的丰富程度确实令人垂涎，可是每个座位背后都站着一个人。 只有一位西装男性僵硬的坐在长桌尽头，他忽然睁眼，与方良四目相对。 方良瞬间觉得身上一寒，但他没有出声，谨慎的避开了座位之后的每个怪人。 “你……终于来了……” “我们……等你好久了……” “她……在房中等你……” “来吧……享用晚宴……不再醒来……” “咚！”西装男性背后的房间，再次传来了怪异的撞门声，他的嗓音越听越像一台收音机。 气氛开始变得诡异，方良的手腕开始疼痛，诅咒之力正在生效。 方良大着胆子，顺着对方的想法说道：“她，真的是我的梦中佳人？” “成婚后，我们可以留在这里生活吗？我们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和农庄吗？” “婚姻圣地……见证祝福……” 方良定睛一看，那男人的怀里抱着一副相框，照片之中赫然是安月琉和某个人的合影。 方良靠近，试图将相框取走，却觉得这男人力大无穷，相框在他手中纹丝不动。 “享用晚宴……永恒之梦……” “砰！” 方良瞬间就不再和这男人多耗，他才不想吃这来历不明的诡异晚宴。 一枪过去，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方良拿起相框转身就跑。 然而一双带着丝巾手套的冰手，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方良的腰际，用收音机般沙哑的声音说道：“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你要忘记我……” 方良毛骨悚然，转身一看，这女人真的非常像安月琉，有面纱一隔就更加神似。 但他眼神遗憾，一切皆是幻觉，更何况这女人，只会重复噩梦中的那一段话，根本不是人。 心生拒绝，诅咒对抗。 冰手骤然缩紧，方良在这一瞬间看清了它的真面目：这哪是什么农场订婚仪式啊，分明是一片恐怖的幽暗森林，一条树根从地上钻出将自己的腰部捆住，它想让自己永远留在这里！ 至于那咚咚的撞击声，分明是树倒吊着的尸体，被风吹得撞上了树干。 那些套着尸体都用麻布死死的捆着，麻布表面居然钻出了一只只蠕动的蘑菇！ 环顾四周，鲁明等人早已不知去向，相框和相片却还在方良的手里。 体感上不到一小时的调查时间，此时天色居然再度黄昏？ 森林本身恐怕无法做到这一点，时空错乱让人以为天色还早，这分明是死线效应的力量！ 方良浑身一抖，一种极度心悸的预感笼罩全身：诅咒反噬是不留情面，且毫无预警的，一旦自己太过依赖诅咒的力量，它就能够掌握所有主动权，肆意妄为的杀光所有人。 “糟！它稍微骗了我这么一下，我已错过最佳返回时机！” 想起段间民诅咒失控产生的杀人幻影，只要被那玩意儿拖入异常世界线，找不出逃脱的办法就等于必定团灭！ “得赶快回去，我得马上回去，希望还来得及……” 036章 ID:Forest(失控) 方良抓起树根连开几枪，这条树根顿时如遭雷击，整条根须枯萎滑落。 诅咒生效，方良的视界开始扭曲，浑身如坠冰窟。 一道红光从他脚下延伸而去，在黑暗的深渊上形成桥梁，却不见血红的影子破体而出。 “这心脏狂跳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我什么时候中的招？居然一点提示也没有就……” 那道狭窄的视界中，方良穿越焚烧林地，不断接近铜壶镇诊所。 然而就在方良可见的极限尽头，红光即将闭合，他看见鲁明三人背对门口，身形浑然一抖。 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惨叫声，整座诊所在方良面前一阵闪烁，化为一阵烟尘消散而去。 方良瞬间懵了，他站在诊所门外，怔怔的向前伸出手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摸到。 “怎么回事，死线效应的防护结界居然会导致诊所消失？难道他们被困入其他时间线了吗！” 方良在空地上来回寻觅，一道影子忽然从脚下钻出，死死的抓住他的脖子往地里拖。 方良脸色愈发惨白，剧烈的头痛与耳鸣疯狂来袭，他拼命的捂住脑袋，竭力的抵抗诅咒入侵，但他的脑海中还是不断翻涌着阴暗与痛苦的记忆。 就和从前一样，错过的人和物缘分已尽，再怎么自我反省也毫无意义，错过就是错过。 我错过了回家的时间，家人从此成为陌路…… 我错过了约定的车票，没能去见她最后一面…… 我错过了隐藏的真相，等到我想去挽回的时候，我的手中已经一无所有…… 一句句话，仿佛一刀刀戳到致命要害，掀起了方良想要遗忘想要埋葬的痛苦回忆。 方良无法自控的捂住脑袋，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打转，试图将人格与意识彻底撕碎。 眩晕耳鸣，愈发无法呼吸。觉自己的视角，在被诅咒力量逐渐挤出体外！ 就像某些游戏里战败、死亡后的自动旁观模式一样，一旦进入这种模式，方良将彻底失去身体的感知力与控制权，而诅咒将获得他的身体，被困在错乱时空内的队友——必死无疑！ “这……诅咒反噬，竟然不是单纯的伤害生命值，而是在攻击玩家的精神与思想？！” “怪不得诅咒爆发的玩家，会陷入无限循环的坏档，只能删档重新来过，原来如此！” “但是，这些话题对我来说都是结束时态，拿这点记忆来攻击我，你未免也 方良的自我意识并未因为此泯灭，反而在愤怒与憎恨的灌溉之下……变得愈发强大。 方良蹲伏在地大口喘息，他一定要抓到仅存的理性，才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诅咒充满恶意的悲鸣，还是我的大脑在说话？ 方良满眼血丝，他已经逐渐无法区分自己与诅咒的区别，然而他能意识到时空错乱正在发生，一旦鲁明他们在错乱的时空之中，触发了死线效应的杀人规律，就连宿主也无法控制！ 先前诅咒没能在反噬期间杀掉宿主，居然转过脸来直接就去杀他身边的人！ 诅咒悄然失控，宿主却尚未察觉，诅咒之力的危险指数超越了人类的心理防线。 “或者……再用一次！用更强的诅咒，只要能够撕开那道死线，也许我就能够救出他们！” “更多诅咒，更强的力量，只要诅咒杀不死我，一定可以压榨出更强的诅咒之力！” 方良双目赤红，诡异的血红之线，在他的肢体上疯狂蔓延着。 如果有人此时看见方良的模样，一定会被吓得转身就跑，因为他浑身的血管都发出红光。 这红光甚至穿透了衣服的遮挡，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具满身都是火焰裂纹的焦炭死尸。 但是方良的手悬停在半空，迟迟没有发动诅咒，某种直觉告诉他，这种行为是无比错误的。 “要用诅咒对抗诅咒，我不能在段间民跌倒的地方，又跌倒一次，我得寻求其他诅咒！” 识破死线效应产生的陷阱，方良逐渐冷静下来，他渐渐掌握思绪，发现了其中的隐藏疑点。 “诅咒明显失控，要是再用一次，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这是诅咒引发的欺骗念头，它想利用我的冲动得到更多力量，在我的身上创造更多破绽，然后趁虚而入。” 方良身躯逐渐恢复寻常，他的理性终究识破了诅咒的恐怖阴谋，自我意识再度回归。 “诅咒能对抗诅咒，所以那把献祭屠刀肯定没有消失，它一定藏在这里，森林中的诅咒源头无法轻易扭曲它的存在，它绝对是一个无比特殊的存在，答案一定就在这里，我需要冷静！” “再不济，下线以后我也能和他们问清楚，痛失好局虽然遗憾，但我不必因此发狂……” 搜寻回忆，走到断刀掉落的位置，蹲下身来不断挖掘。 方良真的发现了那把屠刀，黑潮确实拿它无可奈何，就连带走它也做不到，而且这把断刀能与死线效应的力量发生碰撞，甚至能够切开死线结界。 这便是诅咒潘多拉的诡异力量，方良无法分辨它的好坏，但放出它就意味着不祥与改变。 “我终于知道这陷阱是如何形成的了，这绝对不是一种诅咒就能完成的陷阱……” “在我下意识的相信诅咒，依赖诅咒的提示功能以后，它便开始设法对我下手了！” 意识完全清醒，一道影子从方良身上强行被挤了出去，它失败了，没能得到身体的控制权。 方良面色铁青，他算是彻底见识到了诅咒的诡异之处，这力量根本没有忠诚信用可言。 只要敢利用诅咒来做事，它就敢神不知鬼不觉的挖出大坑，绝对不会善良到提醒宿主。 怪不得早上觉得哪里不对劲，要是没有其他诅咒存在，队友被自己的失控诅咒团灭，方良恐怕已经心态爆炸。 就算单人成功通关，奖励想必也是少得令人发指，而且朋友们也分不到多少奖励。 不过还有变数：中间出现宝箱怪搅局，无意中破坏了死线效应诅咒的反噬机会。 那宝箱怪是敌我不分的，不仅攻击玩家，也攻击森林本地的诅咒幻象！它先是放火烧山封死去路，发现玩家预谋要跑就果断瞬移骑脸，明显是不擅长玩阴的，或者没有这种杀人机制。 想到此处，方良再度召唤出那模糊人影，只要宿主还未死亡，就能再度操纵诅咒：“我已经找到了能够对抗你的力量，你是自觉给我放人，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也不知道诅咒是否能够听懂人话，但方良不敢多等。 反正诅咒是杀不死的，不待它有何行动，便挥手握刀猛地砍去。 只听见“吱吱”的一阵电流蹿动，那人影在挣扎消散之时，眼前消失的诊所再度出现。 “这两种诅咒有问题，居然敢合伙骗我！” “……可惜，它们的计划太过仓促，要是它们蓄谋已久，没准我还真会吃大亏。” “可笑的是，以为这点精神攻击就能干掉我，未免太把诅咒宿主不当回事了吧？” 方良目光凛冽，一股冰冷的恶意在心头涌现，在诅咒夺取意识失败以后，他感到思维与行动前所未有的清晰与迅猛。 仿佛这一刻，他领悟了真正的自我。 沉默，静步靠近三连房间，倾听，不等房间内部的人有所预警，他已用钥匙无声开锁。 在门缝露出一指缝隙的那一刻，方良锁定目标，毫不留情的踹门射击。 那三连房间内的“方良”猝不及防，嘴唇颤抖，似乎它压根儿没料到方良本尊这么快就会回来，他刚要召唤队友拔出武器反击，却被门外的本尊先下手为强。 不到5秒的时间，“方良”已在惨叫中连吃数十枪，鲁明等人刚刚闪身钻入其他房间避让，弹夹中的子弹就已倾泻一口。 20发子弹全数命中，这冒牌货满身弹孔，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满脸震惊却无力反抗。 下一刻，冒牌货的身躯，像冰淇淋一样融化为液体，只剩下一地还在冒烟的滚烫黄铜弹头。 等队友们探头观察，才发现这个和他们一起回诊所的方良，是诅咒之力的复制品！ 方良的目光，如磁铁般扯住医生的视线，令对方再也无法挪开眸子，哪怕是小小的一寸： “现在，你们知道手术室里消失的病人，到底去哪了吧？” 037章 ID:Forest(转变) 【调查员服装(衣不蔽体)】：拜托，你觉得这玩意儿在修补之前还能穿？打赤膊或许会让你显得更有魅力，如果你真要比一比的话。 看到这一行道具描述，李晓瑜不禁小声嘀咕：“还好，诅咒的伪装之力实在太强了，连我们都被它骗了，幸好没酿成大错。” 之前，谁都没有想到今天白昼极短，方良的诅咒没有主动提示，差点就被它们阴谋得逞。 经过一番解释，一伙人总算放下心来，实际上他们没被死线封闭太久，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虚惊一场，众人都在诅咒失控的诡异事件中收获了经验，也尝到了教训。 方良动作娴熟，将一粒粒散装子弹填入弹匣：“还说，不就是你们头铁，非说要一起去，结果给诅咒入侵创造了完美的破绽，我一个人快去快回肯定没那么多事呀。” “不过，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诅咒力量本来就没有安全保证可言，是我之前太过盲目自信了，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自己不会反噬，没想到它的反噬门槛这么低，一不留神就失控。” 曹正飞清点着手头物资：“应该是在调查农场时被诅咒伪装调包的，那时候他被诅咒影响，暂时丧失了时间感，而我们又调查得太过顺利，结果和我们一起回来的是冒牌货。” 方良又问：“那你们是怎么和那个冒牌货一起调查的？” 李晓瑜尴尬一笑：“啊哈哈哈，因为你是调查主力嘛，我们都是负责做助手的，你说调查到了，可以趁着天黑之前回诊所，我们也没有太过怀疑那个冒牌货。” “也不是非要责怪谁啦，咱们几个谁跟谁呀，讨论清楚下次避免就好。” “另外，我们在心理方面，还是太过依赖你的调查情报，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到那边去。” 鲁明讪笑道：“我不是之前担心你一个人出问题嘛！现在想来，肯定是我们在农场里调查的时候，一旦失去队友视野就被调包了，我是觉得那家伙有点不对劲，没想到真有问题。” “不过刚刚你没闯进来的时候，那冒牌货还在骗我们已经找到了诅咒源头，只要把源头调查清楚，马上就可以逃出森林，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喏，这坏东西还给我们画了一张地图，说明天要带我们一起逃跑呢。” 方良拿来一看，确实是一张手绘地图，不禁纳闷：“讲道理，这冒牌货很可能是想把你们骗到诅咒源头附近，然后利用诅咒对你们下手。” “源头肯定要比次级分身强很多，而且也杀不死。” “但它单独设计陷阱只为避开我，说明它的力量较难对我生效。” 随后，方良压低声音，不让医生听到：“但是，如果是我身上的诅咒主动去骗对方的，这又让森林的诅咒源头直接暴露了出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招把森林的诅咒源头偷偷给坑了。” “综上所述，我突然有点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在骗谁，这算是诅咒骗人翻车以后，怕我心理抵触它的副作用把它雪藏，所以悄悄给自己留下的洗白机会吗？” 曹正飞歪着眉毛说道：“那这诅咒未免也智能过头了吧？干完坏事还留了一手，它的阴谋缜密程度，肯定不亚于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年人，没用几分钟就噬主，这谁还敢乱用？” 方良关上保险，将手枪收好：“确实，这诅咒确实对我图谋不轨，抓到一处破绽就想吞噬我的自我意识，但它用力过猛了点，太突兀急躁的手段导致它没有成功，我很快就找回了理智。” “看来我以后也不能用得这么随意了，它失误一次还有后手，我失误一次只怕得删档自尽。” 李晓瑜抱起双臂连连点头：“我同意，你一般情况下就像是个性冷淡，完美符合人设。” 鲁明竖起大拇指冲李晓瑜露齿一笑：“那我呢？” “你？”李晓瑜浑身不自在，抱着双臂的手指，忍不住挠了挠胳膊肘：“我觉得你有问题。” “靠，什么叫我有问题，在别的挑战里，我都是冲锋在最前面的实力坦克好吧！” “不良先生，你就不觉得这家伙有问题吗？” “……”面对两人的视线，方良无声的耸肩摊手，知道他们俩是虚惊一场，进入过激状态。 方良不好怪他们，因为他俩本来就没什么惊悚游戏的经验，会紧张出错是正常现象。 现在他俩正在唱双簧，互相掩饰心虚与尴尬。在防卫工作方面，他们没有做好，既没有第一时间规避反击，也没有抓出内鬼，一遇到诡异情况就容易慌了神，思维模式还是不够冷静理智。 至于曹正飞，这家伙用潘多拉挡箭牌，方良没理由去怪他搞事，只说好险全面崩盘。 食指蜷缩，轻叩额角。 方良把那张抢到手的照片取出，照片上，两人面容已经彻底模糊雾化，自从被识破幻觉以后，这些虚假的影像便解除消散，也看不出照片上的主人公到底是谁。 照片的背面，依旧是稚嫩的字迹在角落里写着【home，永远的家】。 仔细查看，照片背面也画了一份抽象的地图，不过和冒牌货画的地图略有些出入。 方良猜测，可能是诅咒源头知道早晚要穿帮，便提前部署了一份误导信息。 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鲁明他们手里的那一份应该是真货，方良手里的这一份地图，虽然地图轮廓一样，但它的路线却不相同，恐怕能把人引入歧途。 诅咒源头制造幻象与梦境的能力是相当可怕的，一旦方良被错误的信息欺骗，他可能也会陷入更深层的梦中无法脱离。 就像是主线剧情和支线剧情一样，方良可以在支线方面调查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在受到有意的误导以后，他可能距离诅咒源头会越来越远。 可惜诅咒死线效应反噬失败，它似乎是察觉方良会挖出献祭屠刀的断刃，果断反手就把森林的诅咒源头给卖了，翻脸比咸鱼翻身还快。 毕竟只要宝箱怪的断刃在手，方良早晚也能劈开停止力量供应的死线结界，于是它干脆让诊所回归当前时间线，然后一声不吭的原地挨揍，装死到底。 在发现冒充方良的怪物原地融化以后，医生现在显得有些不安，想起之前一直有病人找他看病，搞不好全都是这种怪物变的，它们并不是真正的人类。 思索片刻，方良将照片交给医生查看：“这照片上的人和背景，你还有印象吗？” 医生拿起照片，翻来覆去的看着正反面，揉了揉太阳穴，眼睛一亮：“我知道背景是哪了！这肯定是黎明沼泽，曾经从铜壶镇的东北方向可以过去，只有那边才有如此清澈广阔的天空。” “当初森林入侵的时候，我记得调查队的人，曾经在那边鬼鬼祟祟的挖掘过几条隧道，如果那些隧道还没有被树根彻底破坏，我们也许可以带上工具，从隧道附近偷偷挖过去。” 方良眼皮子一跳：“这么说来，你口中的那个调查队，已经调查得相当深入了？” 医生微微摇头：“不，他们都死了，一定是邪恶的诅咒把他们全部干掉了！” “这片森林里不是怪物就是些野人和疯子，我可不愿意相信那些形迹可疑的家伙，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目标，从来没有对这里的人伸出过援手。” “那群冷血的怪胎，在发现财宝和秘密之时，就连他们自己的性命也毫不在乎，就算他们还活着也肯定不会管我们的，我们得靠自己想办法才能离开这里……但我也没有多少把握。” 闻声，方良四人心中略感惊讶，这医生怎么好像在拐弯抹角的骂玩家群体冷血无情呢？ 不过仔细一想，医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医生根本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四个人，并不是他的同类，而是一群玩家。 医生确实是在骂调查队的人，他的厌恶与敌意，不加掩饰的纯粹。 “既然如此，大家晚上好好休息储存体力，明天我们就想办法去黎明沼泽。” 方良把断裂的献祭屠刀放进背包空间，靠墙角闭目养神，重新整理“这几天”的经历。 安静的一夜，这份静谧仅仅是对于诊所而言。 夜里，方良再度听见了来自远方的呼啸与呻吟，就像有一列无形的幽灵列车从小镇上穿行而过，喜暗避光的诅咒黑潮在夜里四处搜寻——但风声永远不会形成脚步声。 捕兽夹被触发后的啪嗒闭合，家具被推来推去的吱呀怪响，熟睡中的医生依旧噩梦缠身，小镇上偶尔传出的惊呼与喊叫，不知是所谓的幸存者，还是诅咒的又一个阴谋。 触发，对抗，挣扎，方良等人的行为打破了诅咒的安定与平衡，一切都在发生转变。 医生的颤抖渐渐平息，暗红的光芒撕裂黑暗。 纯白的光芒洗刷一切，睁眼，窗外只剩下泛黄的老旧雨天…… 轻手轻脚的转动门扉，倏地，一头来宽的门缝定在原地，不再多开半寸。 方良目不转睛的盯着三连房间门外的人影，一种怪异的熟悉感在心中发酵，手枪瞄准门外的透明头罩：“……你是谁？” 038章 ID:Forest(来客) 破碎的布料裹着铅灰色防化服，头盔是存在透明隔离罩的样式，看起来有点像宇航员的衣服，但设计和做工精度，明显不如现实世界的高科技精尖产品。 这穿着防化服的怪人，看上去比鲁明稍微高一点，身材块头也比鲁明更为魁梧。 半球体的透明头罩之内，浓郁的灰雾涌动，勉强能够在雾中看见一张模糊的脸，此外他还背着沉重的旅行背包，与面罩相连的金属气瓶。 按理说这人在悄悄潜入诊所时，以他的体重和装备，应该把木板踩得吱呀作响才对，但方良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仿佛他就是那些不会发出脚步声的怪物一样。 方良想要仔细辨认对方的长相时，却发现对方的面部随着灰雾流动不断变幻，一会儿像是鲁明，一会儿像是李晓瑜，一会儿又变得彻底陌生，然后好像又有点像他自己……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怪人的出现，终于证明了方良最后的猜想。 “你是谁？”方良再次重复一遍，手中武器毫不让步。 搞清楚诅咒的部分运作规律，并不等于方良和队友安全了，恰恰相反的是，在戳穿诅咒的幌子以后，诅咒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止方良等人逃跑，接下来的凶险程度会越来越高。 这是诅咒固有的杀人机制，与人类意志无关，即使是使用者也不能随意触发。 停笔，刺啦一声，怪人缓缓将纸页撕落递向门内，方良能够听见他沉重而浑浊的呼吸声。 【未知的诅咒在森林里蔓延着，这片土地已经变得不宜生存，我们最好趁早离开这里。】 字迹略感眼熟，方良记得和鲁明一起探索乡间小学后院时，曾在麦田里过这套奇怪的防护服。因为它没有属性加成又重得过分，无法作为装备使用，便干脆弃之不理。 不过方良觉得，自己从未和此人见过面，就算他是铜壶镇里的幸存者，也必定受到了诅咒影响，就像几度快要精神崩溃的医生一样。 这里的原住民，长期暴露在诅咒领域之中，没有精神错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起码和半夜敲门送武器的家伙相比，这怪人的理性明显很反常，基本不可能是同一位npc。 “我不认识你，这是我们的避难所，请你离开。” 方良提高了嗓音，房间内的其余人听到动静，也发现了这奇怪的防护服怪人。 医生推了推眼镜，似乎认得这位怪人，主动出面交涉道：“别紧张，他不是坏人，他曾经帮助过我，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我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防护服怪人仍旧掏出碳笔，在宽厚如字典的笔记本上书写着字句。 【小镇遭到了诅咒力量的袭击，大家决定一起离开，我们最好不要错过撤离的机会。】 趁着聊天的功夫，李晓瑜用一副速写记录下了这怪人的造型：“这么说，你是来帮我们的？” 防护服怪人面罩里的点，模糊的点了点头。 【团结合作能让我们一起活下去，我们可以在大伙儿的队伍离开之前，做一笔交易。】 李晓瑜手中的铅笔修修改改，把怪人的肖像细化了不少：“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 【我没有名字，也不会询问你们的名字，森林想要吞噬每一个名字，我们必须保持警惕。】 方良正觉得这家伙形迹可疑，然而下一秒，这家伙的面前弹出一个面板，提示可以交易。 方良一愣，一时无语，心中暗道：没想到这破游戏居然真有正儿八经的商人npc，虽然这商人看起来也相当可疑，不过主线剧情，应该和他应该没有太大关系。 此外，面板上还有一行小字提示：此目标没有姓名，各位调查员可自行为其构建id。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方良已把名字输入其中。 抬头看去，这名商人npc头上浮现出【灰雾】俩字，字迹淡淡的像是雾气，不仔细查看真的有点难以看清。 灰雾商人本身好似毫无察觉，或者察觉到了起名行为，也可能不感兴趣。 医生左顾右盼，取出了他这几天制取的纤维素酶结晶粉末，还有精炼提纯过的蘑菇提取物，看起来他曾和灰雾商人做过交易，懂得如何与小镇上的幸存者打交道。 可敬的是，灰雾商人并不擅长言辞激烈的讲价还价，只会点点头或摇摇头。 既然不打算自己使用，医生让出了全部的蘑菇提取物以及纤维素酶，换到两把霰弹枪，以及若干霰弹枪子弹、猎枪子弹、手枪子弹、子弹袋装备、止血绷带、燃料之类的必备物资。 比起注射天堂蘑菇的提取物，用诅咒幻觉来寻找线索，方良还是更加喜欢拿它们去换资源。 要是每次遇到敌人，方良都得激活诅咒对抗，诅咒反噬只会愈演愈烈，迅速形成无解循环。 目前来看，装备仍是充满意义的，因为森林诅咒的附属产物，可以用武器消灭。 毕竟这是认知上的武器，只要潜意识认知认为它杀得掉，那么这些武器就真的杀得掉…… 交易结束。 当方良关上房间门的时候，灰雾商人还是静静的站在黑暗里。 然而当众人转过视角，接触室外之时，泛黄的老旧光影悄然散去，灰雾商人也不见影踪。 “可疑的家伙，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现象，大家逐渐习惯了诅咒的影响，这也见怪不怪。” 方良等人离开诊所，发现铜壶镇果然变了一副模样。 原本被森林侵蚀的废弃建筑，如今已经崩塌破碎成一地瓦砾，焦黑的木炭散落一地。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小镇上的幸存者，在昨夜遭到了可怕的诅咒袭击！ 诊所门口，一具匍匐在地的铅灰色病人，浑身上下都像天堂蘑菇一样诡异的蠕动着。 病人的皮肤完全肿胀，张开的口腔内部满是悬浊黏液，上下两排牙齿之间，尽是些酷似金针菇的铅灰色菌丝。裂开的肋骨肺部伤口，已经高度木质纤维化，根本没有一丝血液流出。 这病人像是一只缓缓活动的巨型蛞蝓，身下皆是一层透明的，泛着腻乎油彩的黏液，这便是他一路攀爬却没有把皮肤磨到漏气的真正原因。 再定睛一看，就连发青舌头上的舌苔也彻底异变，成为帕拉切丝孢子萌发的完美温床。 “痒……” “痛……” 方良一行人头皮发炸，鲁明更是差点就要呕吐。 李晓瑜更是捂住鼻子，低声颤抖道：“它怎么还在动，这正门没法走了，我们得换路！” “我来！”不待那病人爬动靠近，鲁明一脚踹翻诊所外的薄木墙，试图寻找一条新的道路。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铜壶镇几乎到处都是这诡异的病患，每个角落都一股深邃的恶寒笼罩所有活人，鲁明那踹翻薄木墙的一脚，正好把墙背后的一名病人压爆。 墨绿色的爆炸毒气，眨眼间扩散成小团毒云，就算鲁明察觉到脚下不对，也已碰到毒素。 “糟，我中毒了！”鲁明后退，半跪在地捂住腰部，仿佛真的有人在用铁锥戳他的肾脏一样。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忍耐的奇痒开始在颈部传来，并且逐渐痒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挠穿气管。 “用解毒剂，我有做过解毒剂的，敷一敷就好了，忍住，千万别用指甲挠！” “用火，要是不小心踩爆尸体，用火驱散那些毒素！” 医生慌慌张张的取出一瓶翠绿药膏，涂在绷带上往颈部一裹，一种清爽如薄荷精油的凉意缠住脖子，再用一支火把举在鼻前炙烤，鲁明忽然觉得疼痛和瘙痒迅速减弱，仿佛刚刚只是幻觉。 “我们的物资应该够用，每个人都点燃火把，至少可以避免毒气近身。” 方良挥动火把，将墨绿色的毒云全部驱散，正是眼角里一闪，一道人影出现。 下一秒，除鲁明和医生之外，剩余三人已经架枪瞄准。 那是一位戴着半张草编面具的幸存者，他似乎是认识医生，不由得露出了深黄的巨大牙齿：“呵，我以为前些天偷偷溜进诊所的家伙们都是谁呢，没想到是调查队的各位嘛。” “怎么，难道你们已经十分落魄，不得不和这庸医抱团取暖了吗？那可真是令人遗憾呀。” 这幸存者看起来已经十几年没有刷过牙，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更是相当惹人厌。 “庸医，是什么意思？”李晓瑜拿着一把手枪，警觉的问道。 “哼，那不就是什么病也治不好，只会用糖丸和白开水安慰病人的骗子吗？” 那幸存者又嬉笑道：“别拿枪对着我，我不想惹事，只是想来找找镇上还有没有活人而已。” “这地方到处都是无药可救的病人，已经完全不能住人了，要是你们不想晚上被这些病人爬到床上——把枪放下保持克制，我可以带你们去寻找大伙儿，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039章 ID:Forest(迁徙) 尽管这不讲卫生的幸存者相当惹人反胃，但他带路的时候，却巧妙的避开了所有病人。 比方良等人更加直接，这幸存者直接把那些病人视为尸体，因为确实无药可救，就算杀掉他们帮他们解脱，也同样会爆出一团恶臭难搞的毒素云。 毕竟这些病人着实诡异，有的暂且还能维持人形，残存的理智还能让它们说出话。 而某些病人已病得失去人形，腰部以下不再是双腿，而是八爪鱼一样散开的树根状畸变体。 别看这些病人白天行动缓慢，身上有蘑菇蠕动的它们爬得还没有蜗牛快，可是一到夜晚，这些家伙的行动效率就会突然改变，那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事。 铜壶镇上的幸存者，通常都在隐藏，只有特殊情况才会外出。 在见到外人靠近以后，十几位破布裹头只露眼洞的幸存者，纷纷转过身来。 “居然还有一群调查队的人活着，那群该死的外乡人到底想在我们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嘘，小声点，他们手里都有枪，惹毛他们不是明智之举。” “一定是他们引来了灾祸，我们与森林和平共处这么久，为什么他们要来干预我们的生活？” 窃窃私语，此起彼伏，饶是听力不佳者，仅凭肢体动作也能看出这来者不善的架势。 领路的幸存者忽然站定，举着树枝挥了挥手，方良注意到他的皮肤已经出现了鳞屑化与角质层，这人显然也是诅咒的受害者：“喂，大伙儿，我找到一群外乡人。” “铜壶镇已经不能住人了，他们想要和我们一起离开，我稍微和他们商量了一下，我想让他们和我们同行。作为交换，他们会负责用武器保卫队伍安全，你们说对吧？” 鲁明瞪大眼睛，低声说道：“喂，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浪费子弹保护这群人了？” 方良虚眼看向那伙人：“有意思，他们刚刚还是五人一组的站着在聊，可是看见我们来了，马上就悄悄分成三人一组。明显他们也知道诅咒规律，害怕怪物袭击，想要拿我们当挡箭牌呢。” “我们也能随时变阵，这方面不必担心，姑且和他们聊聊，看看能不能搞到什么情报吧。” 方良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躲在鲁明背后，他看上去相当害怕接触这些气势汹汹的本地人，毕竟他算半个外来者。 虽然医生不曾主动冒犯这群本地人，但他始终治不好病人，就算辞职以后病人还是源源不断的跑到他的家里闹事求诊，这便成了医生的错。 看破不说破，方良等人稍一交流，便默许了那领路幸存者的提议。 领路者三人一组走在最前方，医生他们四人一组吸引注意力，方良则作为游走单兵，在这些幸存者的群体里寻找他感兴趣的情报。 很快，方良就察觉到了微妙之处：这些幸存者，脑子多多少少都不太好用，他们总是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而且每当想要挠到痒处就缩回手指，只敢拽着破布般的衣服使劲摩擦患部。 方良取出一包搜刮来的香烟，挤出一支随手递去：“你好，想抽烟吗？” 那破布上的一双眼洞转过来：“我不想浪费火柴，不过一支烟也许能让我暂时忘记痒和痛。” 方良默不作声的为对方点烟，然后有意无意的问起关于医生的话题。 那抽烟的破布脑袋，发出一阵咯咯的怪笑：“哈哈哈，外乡人呀，你们怎么能够那么单纯呀，你竟然觉得那庸医是个值得合作的好人？你们都被他骗啦！” “嘶——呼~咳咳咳！” “he——tui！咳咳，嗯嗯！唔！啊……” “嗯，好险没被烟给呛死，那么看在你请我抽烟的份儿上，就偷偷告诉你吧。” “那医生的脑子真的有问题，自从他的妻儿乘坐的直升飞机在撤离途中坠毁，他独自冲进森林深处但寻人未果，然后他就变成了那种疯疯癫癫、喜怒无常的模样。” “其实这是铜壶镇上人尽皆知的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你也被我骗啦，哈哈……咳！” 方良并未生气，和疯子打交道就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思维与他们较真。 在众人赶路的时候，方良仍旧活跃在队伍的后方，向幸存者试探询问关于医生的情报。 在幸存者们的描述下，医生是个无能、卑鄙又懦弱的小人，符合引导序章中的人物风格。 但是在方良等人强制干预转折，并且安抚医生的情绪以后，他成了一名略堪小用的真医生。 “难道说，玩家们对潜意识认知的干涉，某种程度上也会改变潜意识世界的表现吗？” “就像鲁明在楼道里分享他的运动知识，明明只是几句经验之谈，效果却像言灵一样明显。” 方良没有说话，他收起纷飞的思绪，追上队友四人。 关于《异度真实》方良所知不多，但这游戏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暗示。 如果真有这种隐藏设定，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合情合理的解释答案。 一路无话，每个人走路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去触碰陷阱，尽量不去引起动静，这些人懂得如何在森林的诅咒下苟活求生，却从没想过他们自己到底是何等存在。 这些幸存者绝对不怀好意，他们显然知道更多情报，真真假假的话语混在一起，故意让人去猜测，但诅咒源头并不能完美控制他们的自我意识，他们有的时候还是容易出现失控。 否则，像医生那种飘摇不定的糟糕精神状态，早就被邪恶趁虚而入，彻底沦为诅咒奴仆。 就算有办法接触诅咒源头，这些人大概也活不了了…… 不，不用那么含蓄，自信点，方良认为这些人早已死去。 只是诅咒源头的力量维持着、控制着他们仅存的自我意识，然后用梦境又赋予他们行动与知觉，让他们觉得自己仍然真实的活着，从不怀疑这急速切换的诡异昼夜是否正常。 真相是残酷的，只是他们害怕接触真相，只好弥留在此。 就像医生一样，他其实一直都在绝望和希望之间反复挣扎，只有身为异数的玩家，能够从认知上介入并改变这一现状。 即使是如此痛苦又虚幻的脆弱生命，也是某种意义上，高强度诅咒所造成的永生。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勇敢的放弃生命去寻找答案，即使这生命痛苦不堪，他们依旧恐惧死亡。 那些一次又一次诱惑人类、试图拉拢玩家的诅咒幻影，那些沉沦其中迷失自我、像医生那样的梦呓者，那些日日夜夜徘徊在森林之中，茹毛饮血或饥饿至死的病患或野人…… 一切的一切，都在于诅咒源头被滥用，让诅咒陷入彻底失控的状态，迅速吞噬了所有人。 方良回到队伍，没有急着与队友分享他的结论。 像一位耐心的死神，要等待一个完美时机，对诅咒源头切下精准而致命的一刀，才能药到病除的将这梦魇彻底斩断，创造一个绝佳的机会，让真正的幸存者逃出生天。 “医生，我突然有件事想问你，如果你给出了正确的答案，我也许就有办法让你活下去。” 方良抬起帽檐缓步靠近，医生的眼眸再度被他吸引，几乎无法挣脱那黑洞般的诡异视线。 方良的微弱耳语，让医生感觉像在深渊边缘行走，稍有不慎他就会被诅咒吞噬，万劫不复。 “你……害怕清醒吗？” 040章 ID:Forest(沼泽) 方良已经掌握了施展诅咒的必要情报，他找到了破局的切口，也找到了梦境的漏洞。 然而医生并没意识到自己身为何物，也没能理解话语中的意思：“清醒……是什么意思？” “不使用镇静药物，我每天几乎无法睡觉，不过要是能逃出去的话，我会考虑计划停药的。” 方良没有再吱声，因为穿过阴森的焚烧林地以后，他们已经进入黎明沼泽区域。 想象中的广阔天空是不存在的，水域虽然阻止了高大树木形成树墙，但是存在土壤的区域却早被树木与根须占满，比起铜壶镇的发展经历，黎明沼泽的房屋分布密度要小得多。 “哎呀，看来我们运气不错，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怪物。” “我们就此分别吧，这里的房屋都是本地人兴建的，也许那些人失踪之前还留下了物资。” “至于你们这些外乡人，就自己想办法在沼泽地过夜好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罢，这群来自铜壶镇的幸存者，已经扶着沼泽木桩，从满是青苔的木板桥上四散离去。 方良五人站在原地，并没有急着深入沼泽，他手中有两份原版地图，还需校对验证。 一份是【逃脱之路】，一份是【永远的家】。 趁天色还早，方良打算观察此地的环境，同时他想搞清楚两张地图的潜在陷阱：“多亏眼镜男孩的复印画功，地图现在是人手一份了，你们对黎明沼泽有什么看法吗？” 李晓瑜四下张望，随口说道：“行，那就先说说我的观点吧。” “黎明沼泽不对劲，和发展速度飞快的铜壶镇相比，这里未免显得太过原始了一些，简直像是故意避开了这片地，不做深度开发一样。” “科学合理开发沼泽地带，利用腐殖质有机层搞经济养殖，都是获取食物和赚取资源的大好途径，按理说铜壶镇在森林草药资源减少后，当地人应该会想办法转型的。” “但是在这里，我既没有看见水稻、莲藕之类的种植试验田，也没有发现明显的水产、水禽之类养殖区域划分。这和铜壶镇的迅猛开发存在矛盾，利欲熏心者可不会想到湿地保护循环利用。” 李晓瑜取出一根木棍，戳了戳浅水区域的树木气生根：“在沼泽地带搞林业开发不是不行，可是明明有力气在沼泽兴建锯木厂，甚至在此修建村庄，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转移阵地？” 李晓瑜掀起一块土壤，将腐殖质在水中挑散：“假设诅咒源头就在此地，调查队查到这里遭遇团灭，但村民本身没有尽数死去，这说明他们和诅咒有关，恐怕已经成为诅咒的帮凶。” “但是，被诅咒的村民离开黎明沼泽，宁愿在铜壶镇苟且偷生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实在没办法了才回到沼泽，说明他们也恐惧诅咒的力量，恐惧面对某些让他们无法接受的事情。” “此外，森林每天晚上都要起雾，雾的本身就是水分，而难以排水的沼泽地带可以提供充足的水分，可以假设这片领域的迷雾都是从沼泽里散发出来的。” 方良答道：“嗯，那么我也说说我的看法吧。” “诅咒陷害你们的方式，很可能是将你们沉入更深层次的梦境世界，让你们无法醒来。” “对我本来也是如此，不过它大概已经发现无法将我带入深层梦境，所以它们只能在本层对我下手，故意给我指出另一处幻境，只要我一进入，恐怕我的认知就会导致幻境出现变化。” “今天赶路耗费了不少时间，一会儿天黑了沼泽地带会很危险，我们需要建设临时避难所。” 对比两份地图，沼泽中心地带有座废弃船坞，东方是村庄旧址，北方走很远之后会遇到森林断崖，西方是原始的深山老林，往回走就是南方的铜壶镇。 【逃脱之路】等于贸然触碰诅咒源头，然后永远的被困入深层梦境。 【永远的家】等于表层梦境开始变异，方良也无法从当前这层梦境中挣脱逃跑…… 换句话说，方良需要分组行动，他和医生去【逃脱之路】，而另一组去【永远的家】。 方良不会被拖入深层梦境，医生状况特殊，可以作为完美的诅咒触发媒介。 鲁明等人没有表达出明确的立场与抗性，没有引起诅咒的激烈反抗，这便是分组的基础。 但在两队人马调查期间，绝对不能发生人员接触，即使另一方有危险也绝对不可以去支援。 否则有人被调包、被拖入深层梦境、或是引起表层梦境剧变，都是无法挽救的不可逆操作。 直到调查完毕，两组人员交换情报，应该可以得出最终结论，并决定如何应对诅咒的源头。 在副本中调查诅咒，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遇到危险，这对于两组人员来说都是一场考验。 “我们去废弃船坞，趁天还没黑，把那儿加固一下，总比在外头露宿过夜安全一点。” …… 进入废弃船坞，这地方潮湿生霉，木地板都是破的，透过破洞甚至能直接看见沼泽水洼。 鲁明和李晓瑜清理出较为完整的两间房，把房间中部的木墙拆掉，然后按方良的分组计划来进行守夜，同时讨论明天的行动计划。 方良的调查行为，已经触怒操纵诅咒的怪物，晚上绝对会被袭击。 此事不宜久拖，手头的武器资源和燃料也就这么一些，最好是一次昼夜轮回就解决问题。 曹正飞虽然没有方良这样触发直观的诅咒之力，但他的诅咒确实是激活的。 只要诅咒潘多拉释放出的宝箱怪没有被封印消灭，曹正飞就能在50米的半径范围内感应到它的存在，甚至可以尝试行使宿主对诅咒的基础控制力，适当的利用它来抵抗诅咒。 诅咒与人存在因果关系，从冒牌货方良与众人接触却没有怀疑曹正飞来看，他大概率也不会被拖入深层梦境，同时也不会引起表层梦境的改变。 因为那些被诅咒的怪物，同样也不了解玩家身上的诅咒与规律，这是它们的致命失误。 “今晚恐怕会非常难熬，大家都机灵点，一旦开始分组行动，有突发状况也要自行处理。” “只要拿到最后的情报，我们就能找出真正的始作俑者。” 041章 ID:Forest(呼吸) 夜里，众人又听到了空洞的呼啸。 这一次，声音的距离比上次更近。 即便不是第一次守夜，这诡异的动静仍然让人神经紧绷毛骨悚然。 因为不知道何时怪物会进袭击船坞，也不可以被冒牌货混进队伍还浑然不觉，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根本没办法平稳呼吸节约体力。 鲁明有些受不了这全员屏息的场面，即使手中端着武器，心里头也没多少安全感，他忍不住靠近方良那边，低声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日夜交替变得更频繁了？” 方良稳定心神，翻起医生的眼皮，看见那眼珠在漫无目的、毫无焦距的茫然转动。 确认医生已经陷入噩梦，低声谈话不会影响到医生的精神状态，方良才靠近他的队友：“当然是发现了，所以我认为事不宜迟，得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如果我猜得没错，今晚来袭击我们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幸存下来的村民。” 李晓瑜握着枪的手，满是汗水：“那你还答应他们一起来？” 方良捏了捏眉心，语气平静：“记住一条关键要领，我们的任务是调查，而不是生存。” “只有在确保调查能够继续进行的情况下追求生存，我们的生存才是有意义的。” “根据我的猜测，这里的人类，或多或少都是一种潜意识认知的体现，只要他们还有办法交流，那么就说明我们可以从他们口中得到感兴趣的情报。” “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杀掉医生，不管后面遇到哪位玩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的调查路线和行动路线肯定是往前不同的。” 李晓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的意思是，挑战存在多条分支，调查员的每个选择都有可能影响结局？” “就像上个世纪比较流行的分支分幕式真人电影游戏，把电影做成了游戏，每个选择或qte成败都会调查出多个不同的结局，就像蝴蝶效应理论一样？” 方良赞同的点点头：“对，我是有这样的怀疑，不然其他玩家在没有死的情况下，触碰到医生就触发因果矛盾而脱离当前位面，他们岂不是永远也不能完成挑战了？” 鲁明目光微动，脑海中灵光一闪，又伸头问道：“这么说，挑战也有真结局和假结局之分？” 方良耸肩拔枪：“我哪知道什么结局是真的，这事你恐怕得问官方要个说法才行，每个人的选择和故事轨迹都截然不同，自由度越高结局分支越多。” “但是，这里有一个前提，如果调查诅咒源头的任务并不约束真假，那么不管真假结局都是一种被承认的通关结局。”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走假结局支线，可能比真结局支线要简单快捷得多，比如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所有人都被拖入深层梦境开始沉睡，虽然了解了诅咒的力量，但这可能是假结局。” “总之，这游戏开测时间不长，就算有些人是内测、封测玩家，人数恐怕也不会太多。” “不同结局之间的收益区别，就得靠所有玩家一起总结规律了，一队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一个话题结束，又一个话题牵起。 当李晓瑜问到方良有没有猜到结局时，方良用双手比划出一个大叉，表示拒绝回答。 “在完成挑战之前，我不想节外生枝，也不能把关键情报透露给你们。因为我们得到的两份地图并不相同，某种程度上已经出现了剧情走向区分，只是因为死线效应，我没有陷入梦境罢了。” “要是你们也知道了这些条件，我担心会引起认知规律改变，让我们前功尽弃。” “目前我能透露的只有这么多。” 听完方良讲述，李晓瑜却愈发心痒难耐：“最后，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医生家手术室里的病人是有问题的？” 方良闻声，淡定的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想要成为一名调查员，或者说想当好一名侦探，就我个人的看法而言，最起码的职业要素是【怀疑】，而不是【接受】。” 鲁明也看向方良：“怎么个说法，侦探意识也能速成的吗？也教我一下啊！” 方良竖起两根手指：“不是速成不速成的问题，而是【怀疑】其成因、与来源。” “简单来说，就是不要盲目的去相信、去接受副本给予的设定，要用自己的逻辑去分析，这是最起码的要素。” “至于洞察力、记忆力、耐心值、理性与感性、甚至心理学知识之类的条件，则能够决定一名调查员的深度与宽度，初学者做到【观察】与【怀疑】就很好了，当然这是很累的。” “就像我一开始用来反驳医生的理由一样，我【怀疑】医生的家乃至医生本人有问题，首先正常人家里不应该有手术室，其次病人的失血量远大于常人，然后应对诅咒的方法也太过简陋。” “简陋？”李晓瑜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方良低声说道：“某种程度上来说，保持自身呆在光源范围内，其核心原因应该是触发了诅咒规律，导致诅咒之物改变行为，而不是因为‘诅咒看上去怕光’这种想当然的结论。” 在李晓瑜的注视下，方良小声说道：“既然副本提示已经给出了【id:forest】，那么诅咒一定与森林有关，换句话说，这种诅咒之力，在目前情况下与植物有关。” “与植物有关的光暗规律，分别对应的是光合作用与呼吸作用。” “光合作用需要的光，是普通的可见光，也可以细分成红光与蓝紫光，可能与我的诅咒有某种程度的关联。不过那些是非必要条件，只要这把断刀还没消失，目前诅咒应该没法再搞事。” “我要说的是，假设光合作用与呼吸作用，分别对应着诅咒规律，那么光合作用可能是非攻击形态，因为诅咒可能在忙着积蓄力量扩张森林。” “呼吸作用则是攻击捕猎形态，在得不到足够的养分来维持森林的情况下，它会做出改变，想尽一切办法来获取维持自我的必要能量，这是作为生命的基础能力，只是已被诅咒扭曲改变。” 李晓瑜恍然大悟：“对哦，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不过……” 方良不再搭话，不管其他人怎么问他也不说。 这倒不是方良有什么傲慢心态，而是真的不能说。 诅咒之力疑似能够读取少量泄漏的记忆，谁能保证说出去就一定没问题？ 不知道，反而可以保证相对的安全，因为医生一直以来生活在这里，他没有发觉真相，他遵循着诅咒的光暗规律，也就是他长期以来没有被真正抹去的核心原因。 万一知道了，引起诅咒性质的改变，那方良的计划就完全泡汤了，他的推理也会彻底失败。 “听，那些村民已经在涉水靠近船坞了……” “现在，我有一个计划，在暗红色的光芒出现时，我们要活捉一位村民，或者离开避难所，在外部观察村民们的最终变化……” 042章 ID:Forest(同步) 黑暗中，村民们涉水前行。 水草浮动，水波哗然作响，迷雾之中升起的幻觉，将黑夜化为活人禁区。 他们手举火把，身缠破布，漆黑的蒙面眼洞之下，竟然有细小的树枝和嫩叶伸出，摇摇晃晃的他们像是在梦游一般，嘴中絮絮叨叨着一种无法分辨的古怪音节。 而且行走在沼泽区域的他们，仿佛拥有一种诡异的浮力，可以完美避免一脚沉入死亡泥沼。 举着火把的领头者，装束方面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此时此刻，领头者头顶的树枝在散发着温暖纯净的白光，引得不少趋光性的昆虫都围着他的脑袋打转，纷纷钻入鹿角树枝上的黑色小孔之中。 领头者像是触电一般微微颤抖，火光闪烁之间，他的喉咙中挤出了收音机般的沙哑噪音： “我们……在这里……” “来找我们吧……你忘记了吗……” “到这来，靠近点……” “神将接纳一切，我们在神的怀抱中获得永生……” 伴随着领头者的异常，沼泽中的村民同时开始低语，他们宛如漂浮在水面上的朽木，无声无息的靠近废弃的船坞。 船坞中，沉睡中的医生满头大汗。 他的呼吸比以往几日更加急促，仿佛噩梦之中有某种东西在疯狂追赶着他。 即使方良不断摇晃他，甚至用力掐伤了医生的人中，他也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它们来了！” 方良立即给武器上膛，透过窗口的钉板缝隙，他能看见一大群缓缓靠近船坞的诡异村民。 定睛一数，废弃船坞几乎被四面包围了，近百个村民在沼泽中漂浮前进，一种收音机的诡异噪音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烈。 这声音甚至可以引起幻觉，方良本想观察这些受诅咒者的状态的。 但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方良忽然发现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雪白。 每次响起杂音的时候，这片雪白上就会突兀的浮现出类似于“龙眼果核”一样的古怪污点，它的持续时间非常短暂，方良仅仅能够依靠视觉残留来捕捉它的存在。 “像是粘满树汁的蠕虫蛀洞，又像发红起皱的低垂眼皮，包裹着的怪异眼睛。” 方良转过头来，迅速扣住耳朵，眼前的雪白噪点画面渐渐消失，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村民们越来越近，它们举起火把，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燃烧瓶，向着废弃船坞快速飘来。 然而就在这时，挣脱幻觉的众人已经举起武器，瞄准那些村民手中的瓶子，一枪一个准！ 玻璃碎裂，火油飞溅，就算打不中瓶子，打中肩膀也可以让手臂受损，无法投掷。 意料之外的枪击摧毁了村民的袭击，瓶中的油料破碎后散落在它们的身上，然后顺着它们扭曲的身体一路烧到水面，立即引起了沼气燃烧、爆炸的连锁反应。 几发照明弹从船坞中投出，将四周照得一片亮红。 短短半分钟内，黎明沼泽宛如末日降临，急速蔓延的林火将天幕烧红，黑暗中蠕动的影子在火焰中四处挣扎消散。 此时此刻，医生在噩梦中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手脚甚至开始不受控制的来回划动。 那群漂浮于水面的幸存者，即使它们身上已经着火，却没有任何人惨叫或逃跑。 破旧的布片在燃烧中剥离脱离，可以看见它们的身躯被诅咒高度侵蚀，布满沟壑纹路的体表已经和水杉树皮一样，那些树枝根本就是从“皮肤”上长出来的。 “我们的计划失败了，为什么他们有那么多武器和补给？” “谁背叛了我们，谁提供给他们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火焰太亮了，我开始无法分辨白天与黑夜了，我们必须趁早离开！” 方良和其余人对视一眼，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来历不明的灰雾商人做的。 一些村民默默的沉入水中，将周身裹上一层密不透风的污泥，随后漂浮离开。 一些村民放弃了袭击，在火焰还没有烧到脚前的时候，便转身走向远方的村落。 在村民们转身离去的这一刻，医生猛然睁眼苏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仿佛差一点就在梦境之中被某种东西杀掉。 “兵分两路，按原计划行动！” 方良不由分说的拽起医生，打开手电筒就往沼泽木桥上走去。 “等等，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调查最后的秘密，只要能够破解诅咒的奥秘，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方良也不看那些村民的行动方向，他按照鲁明等人拿到的假地图行动。 此举虽然鲁莽，却也是接触诅咒源头的最好时机。 在方良看来，每个人身上都有诅咒，如果一直无法激活使用，全靠方良来调查就很容易出现短板问题，想要在这种游戏模式下玩得长久，每个人至少要有单兵作战的能力。 而且，只要火势没有得到彻底控制，方良猜测诅咒源头是没有时间分心来管他们的。 就像那个高大干瘪的诅咒化身到处放火烧山一样，诅咒源头第一时间都拿那家伙没办法，说明源头的力量绝对不是万能的，并且可能是有代价的。 村民们泥土缠身，火海对它们来说毫无影响，而黑暗中涌动的黑潮与幻觉也在与火焰对抗，只要用手电筒照开幻象找出一条路，行进开路甚至比白天更顺畅。 一旦大火将所有障碍物烧掉，诅咒源头便再也无处遁形，森林与阴影的威胁也就荡然无存。 “沼泽大火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扑灭的，大量腐烂的动植物产生的沼气淤积在这里，火势蔓延的速度丝毫不亚于森林大火，毕竟这是受诅咒者自己造成的，它无法轻易更改自己的规律！” 方良带着医生快速行动，鲁明等人则前往另一条路线。 村民们似乎没有发现方良等人的行动，亦或者发现了也无法阻止，它们在飘荡过程中甚至没有回头，无比匆忙的想要回到森林深处。 “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难道我还在做噩梦吗？” “收声吧，接下来听我的安排就好。” 在方良的控制下，医生被迫恢复冷静。 虽然医生还是死死的抓着方良的衣角，但他到底是镇定下来，没有被眼前的场面吓到崩溃。 林火呼啸，落叶飞舞，所有的村民都在往悬崖方向前进，符合方良的最终推测。 就像是一名优雅而懒散的食客，用勺子轻轻割开了一块灰烬做成的蛋糕，试图用人类的味蕾去品味那细腻、光滑却无法消化的死亡。 方良和医生一路尾随村民，奔向道路尽头，两人已经来到一处雾气浓郁的地洞面前。 伸手触碰迷雾，指间传来海绵般的阻力。 方良稍稍加大了手掌的力度，迷雾却瞬间崩塌，像决堤满溢的水流一般，避着两人的脚踝，无声无息的奔涌离去。 不知何时，暗红的光芒笼罩天幕，紧接着变得愈发刺眼明亮。 方良转身向悬崖方向眺望，在太阳即将升起来的一瞬间，一道蓝黑相间的细线从地表升起，这股波动迅速扭曲了太阳的光源，致盲的白光再度洗刷世界。 睁开眼睛，泛黄的老旧光影仿佛冻结了时间，冰冷的细雨从天而降，沼泽火焰依旧寂静的燃烧着，所有的温度与尘埃却被隔绝在外。 没有人类惊呼，没有动物逃窜，没有昆虫在烤熟时爆裂作响，没有树木在焚毁时吱呀呻吟。 伸手想要触碰，雨水却穿手而过，留下一缕寒意之后无声无息的沉入大地。 冰冷，颤抖，仿佛行走在早已死去的回忆世界，一种诡异的节拍在轰击着他的耳膜。 方良一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按向医生的心房，同时示意医生模仿他的动作。 “不论何时出生，不论何时死去，不论疲惫与兴奋，每个人的心跳都是同时发生。” “……难道你就不觉得这完全不正常吗，医生？” 043章 ID:Forest(源头) “是啊，为什么会完全一样呢？” 医生愣愣的感应着这一切，身为一名医生，他早该发现这一点的，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改变了他的认知，导致他连这点基础的异常都无法察觉？ “说明诅咒的源头就在这洞里，就在这下面。” “你先闭上眼睛，我要给你施加一点保护，以免进入探索时，触发诅咒规律瞬间暴毙。” 方良拔出一支炭笔，这里没有红色记号笔，随便用炭笔凑合一下也行。 诅咒本身对颜色并没有任何需求，只是为了视查直观，方良才会用笔，否则是不需要的。 接着，方良从背包里掏出那把断刀，召唤出了死线效应所代表的人影。 这把刀虽然来自宝箱怪的本体，但它并不是真正的诅咒事物，只是含有宝箱怪的诅咒力量，一旦离开它的本体太久，这金属构成的刀身也在渐渐化为灰烬。 看来只要诅咒力量完全流逝，这把断刀只会变成一团灰烬，不再具备攻击其他诅咒的能力。 凝视断刀，方良又撇了影子一眼，心中略微遗憾：可惜了，这诅咒断刀似乎能够克制死线效应，也能够克制这次挑战里的诅咒，要是能够一直持有，说不定能够减轻诅咒失控的反噬。 然而宝箱怪的本体现在不知所踪，曹正飞本人都不知道它跑哪去了，方良也更加没办法调查它的规律，只能将这把断刀当作剧情消耗品来使用。 心念一动，人影渐渐靠近了方良手掌。 它伸出手掌，缓缓侵入炭笔的笔身，没有任何拟人化的异常。 下一秒，方良立即感觉手中握着的不再是一支笔，而是一根足以把舌头冻到黏住、不用力根本撕不下来的极寒冰锥。 “我最好不要滥用诅咒力量，它现在老实恐怕是因为我有对策，等刀一消失可就难说了……” 方良默不作声的在医生的双手、脖子和腰部画出一条黑线，但和原先使用方法不同的是，他画的线几乎形成一个圆环，只是在末尾刻意留下一点缺口，不让线条完全闭合。 “好冷，感觉脖子以下的部分好像都不存在一样，这到底是什么？” 方良驱散人影，收起炭笔和刀，将一根坚固的绳索系在洞口的树上：“医生，你可以睁开眼睛了，然后乖乖听我说。” “现在，握着这根绳子，进入洞里调查线索，万一你遇到意外我会第一时间救你。” “我，我走前面吗？”医生情不自禁的有些发抖，但是触到方良不为所动的眼神，他只好将绳子系在腰上：“好、好吧，我听你的，我走前面。” 深呼吸，医生鼓起勇气走入了洞穴。 “洞里有什么？” 医生答道：“呃，我的脚下吗？岩石和泥土形成的滑坡？坡度不是很陡峭，看起来是人工开凿成的向下通道，就像采石场边上的环形走道一样，不过没有扶手护栏……我有点恐高。” 说罢，医生又探头看向洞窟下方。 霎那间，方良看见医生的身体上涌出4条无形黑线，分别系在自己方才画线的右手之上。 当医生探头向下的时候，方良施加在医生身上的黑线竟然开始变得不太稳定，一种怪异的瘙痒和寒意顺着黑线不断涌向方良的本体，耳畔仿佛有人在轻声吹气，惊起半脸鸡皮疙瘩。 医生的声音，忽然间就变得恍惚：“奇怪，洞穴下面好像有一团光源？头顶没有任何窟窿，应该不是阳光落在湖面上的光，但是它似乎有点奇怪，我情不自禁的想要再靠近一点……” “闭眼，别看它！”方良一扯绳子，医生整个人一个趔趄，狗吃屎般的扑在地上。 下一秒，方良手腕上的黑线迅速消失，瘙痒和寒意也随之消褪。 “呜，好痛，我刚刚怎么了，那是什么？”清醒过来的医生扶了扶眼镜，他无意识的揉着快要彻底破开的红鼻子，仿佛这种疼痛能够让他精神一点。 方良抓住医生的脖子看了一眼，仅仅是过去几秒钟，他脖子上的黑线就消褪了五分之一的长度，如果放任医生继续那么看下去，这条黑线肯定会不断退缩，直到彻底消失。 “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再多看几秒，恐怕你就死定了，我也没法把你救出来。” “现在，你面对岩壁，背对深坑中间的光源，尽量不要看到它，留意脚下，慢慢往下走。” 方良再度指挥，医生也照办，因为他又觉得脖子好像舒服了一点，但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医生进洞，方良手腕上的黑线再度浮现，但这次并没有异常的感官传来，医生走得很正常。 “不能直视诅咒源头的本体吗？诅咒源头伪装成了一团异常的光源……” “哼，原来如此！如果那个冒充成我的怪物，把其他人骗来，那么在进入洞穴向下看的时候就会引发团灭，这种诅咒的进攻效率简直堪比高强度辐射，在看到它的瞬间就会遭到攻击！” 方良蹲在洞口，心中丝毫不敢怠慢，他一寸一寸的放着绳子，医生也一寸一寸的前进。 绳子的长度不足以下到洞底，但是作为测试诅咒规律来讲已经完全足够。 毕竟这里物资短缺，没有那么多道具和条件来制作保险调查方案。 “现在，闭上眼睛，尽量靠在岩壁上，转身面向深坑。” 医生乖乖照办，有了方才的诡异经历，就算方良不说，他也不敢直视坑底的不明光源。 医生继续行走，一路仍旧是相安无事。 眼看绳子快要放完，方良便解开系在树上的绳，怀里揣着断刀，一路低头面对岩壁往下走。 这条岩壁上凿出来的路其实很宽，几乎足够两个人挑着担子爬上爬下，但是一想到诅咒源头就在洞穴下方，方良也不敢距离岩壁太远。 “嘿，我已经下到底了，这边没有任何台阶了，现在我该怎么办？” “只要不看光源就行，站在那儿等我，别乱动。” 方良一路向下，确认抵达平地后，他才仰头观察洞穴的岩壁与上半部分。 岩石缝隙里到处都是树根，整个洞穴其实也不算特别深，只是藏在黎明沼泽的森林深处，通常情况下十分隐蔽，想要在黑夜中迅速进入此地，无疑是诅咒指引。 洞穴本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甚至没有大厦写字楼那些办公区域大，方良估算洞底面积，应该是不超过400平米。 方良下到洞底，让医生背对光源不要动，自己则是面对着医生的背影，低着头一步步后退。 洞穴底部的情况，比方良想象中要糟糕很多，这里到处都是树木的根须与人类的骸骨，仿佛走在一张钉满触手的地毯上，每一次落脚都要小心翼翼的避免触发诅咒的神经。 但是很快，方良发现情况不对，因为他发现那些树根缠绕的“茧”中，居然有不少成年人像婴儿一样蜷缩着，躺在一堆骨骼织成的巢窠中，无意识的吮吸着怀抱中的骨髓。 这些人仿佛很早就被困在了这里，身上的毛发已经超长生长得如同野人一般，一寸一寸的与树根缠绕在一起，显然是多年没有修剪才会长成这种诡异的模样。 根据他们面部的光照程度，方良知道自己距离光源并不远，但他现在绝对不能转身，否则他又得动用一次高强度的死线效应，来抵抗其他诅咒的攻击。 方良改变方向，走向那些不断吮吸着骨髓的成年人，试图推醒他们。 不管方良怎么摇，那些人就是不会苏醒，一旦手中的新鲜骨头脱落，他们那衰老褶皱的面容，居然会发出一种恐怖的婴儿啼哭，双手不断在四处摸索着可以吮吸的温热骨头。 伴随着这哭声，树根缠绕的上方又有一根黏着肉末的新鲜骨头落下，精准无误的落入茧中。 啼哭再度停止。 方良立即放弃了这些怎么都摇不醒，叫也叫不醒的人，继续面对医生后退行走。 然而越是靠近，方良的心中也产生了一种温暖、柔和的错觉，让他忍不住想要回头看向光源，好仔细看清楚那占据光芒中心的到底是什么存在。 这种感觉渐渐变得强烈，但方良知道这是诅咒作祟，他只是取出断刀握在手里，这种错觉就开始迅速减弱，一种枯燥、高温发烫的感觉开始渐渐取而代之。 “洞穴底部差不多是圆形，明显是人为开采的区域，不知道直接触碰到光源会发生什么事。” 心念一动，方良召唤出了死线效应产生的人影，让它静静的站在自己附近。 一旦情况不对，方良就会发动诅咒，只要进入时空错乱的领域，这源头肯定拦不住他。 方良继续后退，不断后退，他发现沉睡在光源附近的活人越来越多，有些人甚至拿着武器、穿着破旧的军装，但是当他们转向面对光源的时候，一切挣扎都已宣告结束。 倏地，方良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在自己脚边，有几名身穿调查员服装的人，手里握着燃料桶和打火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沉睡着。 踢了那调查员一脚，调查员依旧保持着睡梦，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方良再退一步，感觉背后触到了一种阴冷而柔软的东西。 这感觉十分异样，甚至它能强迫方良思考出这种感觉的由来：就像是婴儿浸泡在温暖的羊水种，用手脚在触碰子宫一般诡异。 一双带着婚礼长手套的手，从方良触碰的位置慢慢伸出，一种温柔而连贯的声音开始在方良的脑海中回荡：“睡吧，从此刻开始，我们永远不再分别。” 方良心头一阵，因为这声音，几乎和印象里的安月琉一模一样。 但是下一刻，方良手中的断刀挥动，这双手受到攻击之后，瞬间缩回光源之中。 “我并不想杀掉你，就像我从来不会杀掉任何人一样，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的好意？” “人类总说人生如梦，有的人像是活在一场永不醒来的噩梦里，既然清醒的世界早已痛苦不堪，所谓的真实早已失去意义，为何不就此睡去，永远不再苏醒？” “难道你要把人类做梦的权力都夺走吗？” 044章 ID:Forest(本体) “据我所知，诅咒本体应该是不会说话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装神弄鬼？” “而且你居然挑衅我，如果你给不出让我满意的答案，如果你编不出一个像话的借口……” 方良取出手枪，眼光一闪，一抹怪异的疯狂浮现在他的眼角，蒙面之下的嘴唇也情不自禁的勾勒出一个阴险诡异的弧度。 “要不要让我们来猜一猜，这些在树根下沉睡的人渣，到底哪一个是你？” 他穿着从稻草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拿着从噩梦中搜集到的武器，毫无感情的瞄准了那些睡梦中的人，身前的人影微微一动，似乎对这种状态下的方良，产生了一丝特殊的反应。 “那我猜猜，是这个？” 方良没有留意到人影的变化，毕竟他确实杀不死诅咒本体，只要诅咒不搞事，他暂时没空思考这家伙有什么闲置动画，但是如果操纵者是人类，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人被杀就会死。 “不！！！！” 方良毫不犹豫的就开了枪，身后的光源，顿时爆发出足以致聋的尖啸。 但是方良只是一枪打爆了一颗干瘪的骷髅头，碎骨飞溅，并没有打中那些酣睡中的任何人。 随后，身后的光源中爆发出了相当混乱的争吵。 仿佛有一束灯光，照亮了黑暗中的一切事物，紧接着有一大群不甘寂寞的演员冲上了舞台，抢夺着那唯一的固定话筒，试图利用唯一的工具来进行交涉。 “为什么，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切，为什么你要连我们做梦的权力都要夺走！” “求你了，停手吧，只要你保证不再伤害我们，我们保证放你离开！”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啊，为什么要毁灭我们！” “枪声，我打赌我刚刚真的听到了枪声，我们这个禁枪的国度怎么会有枪声？” “谁在用广播讲话，这里可不是午夜电台，请立即停止你的胡闹，否则我们会……” “嗨，闪开点，你没看见我正在摆货吗？这些水果很容易烂的，不买就别碰！” “收购木材的人到底在哪，他们到底想爽约到什么时候？嘿，为什么要封路啊！” …… 疯狂的喧嚣，混合的聒噪，然而方良早已没有兴趣去品尝这废墟里仅存的灰烬，更加懒得思考这群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方良不为所动的盯着医生的背影，他静静的举着枪，瞄准着睡梦中的每一个人。 这种犹豫的感觉，莫非是残存下来的恻隐之心？ 不，恻隐之心不会在这种环境下产生，这是没有找到满意的答案，一切依旧无解。 答案，答案，不断寻找的答案，藏在其他人脑海深处的答案…… 毕竟之前答应过医生一起离开，要是就这么草草收尾，方良总觉得哪里缺了点什么。 “医生，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活下去，你愿意告诉我，你想活下去的理由吗？” “哪怕这个机会听上去很疯狂，很诡异，几乎超过了人类常识的认知范畴，你能回答吗？” 医生的背影微微发抖，身形有些颓废佝偻，某种无言的恐惧开始爬上他的心头，他猛然间有种错觉：只要自己回答错误，身后那个冷血外乡人，会立即马上毫不犹豫的开枪杀掉自己。 但是努力搜索着支离破碎的记忆，努力回味着想要逃避的过往，自己的心里真的有答案吗？ 瑟瑟发抖之间，医生说道：“我……我怕死，所以我不想死掉，你、你可以帮我活下去吗？” 方良依然背对着光源，却是眉头一挑，方才的诡异表情已经不见踪影。 帽檐下，狭窄眉宇之间只剩下一抹冷漠，还有一丝略微的自嘲与不耐烦。 方良动作飞快的收起武器，所有表情渐渐散为平静，领着医生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洞窟。 事已至此，方良已经掌握了通关必要的答案，剩下的事情虽然有些节外生枝，但也许会证明一些特殊的事情，搞不好可以帮他了解【诅咒】这一概念到底是什么。 人类的大脑，永远本能的寻求着正解与答案，遵循生命的本能行事，不能说是毫无意义。 毕竟，使用着诅咒这种危险的力量，却对它本身一无所知，这件事本身就是非常愚蠢。 “医生，你害怕清醒吗？”方良又问了一次。 “我，我不怕，只要能让我活下去的话，不管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行，不过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管发生什么后果你都要独自承受，毕竟我也不能保证我的办法一定成功，因为我并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方良的话让医生打了个寒颤，医生总觉得方良话中有话，但却总没办法思考其中的矛盾。 “放心，一会儿你就全明白了，嗯……一切都会明白的，不该明白的也会明白的。” 就目前情报来看，假设鲁明他们在调查结束之后成功脱身，他们应该会来到这里找方良汇合，毕竟最终的诅咒源头就在这里，不管他们怎么走也必须来到此地。 如果鲁明他们在调查期间遭遇意外，触发了诅咒的“捕食规律”，他们也会自动来到这里。 泛黄的老旧光影笼罩天空，看不出时间流逝，但方良知道潜意识认知世界正在发生变化。 梦境本身是脆弱的，虚幻的，它绝对无法承受太过严重的“认知矛盾”，否则就会强制苏醒。 就像那个棒球帽玩家，在触碰到他已经杀过一次的“医生”以后，立即触发了诅咒规律，导致他被排斥出当前梦境。 梦境的核心规律，不允许出现表层逻辑崩溃。 或者说，孕育这场噩梦的受诅咒者，他们无法承受认知矛盾产生的连锁反应，因为他们本身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沉睡在洞穴里的受诅咒者，是他们。 伴随着呼啸与黑潮一起出现的无形怪物，也是他们。 冒充方良，试图将鲁明等人骗到洞穴源头，还是他们。 在引导序章假扮病人，在医生的手术室内解体消失的，依旧是他们…… 方良没有第一时间动手，主要是因为沉睡在洞穴中的受诅咒者，已经受困太久，甚至成为了诅咒的帮凶，不愿意清醒过来。 所有沉睡者都是一副衣衫破败、毛发疯长的模样。 他们长年被困于根须织成的“茧”中，头发和部分肢体已经与树木成为一体，仿佛是寄生在树根上的真菌瘤一样，根本无法分辨出哪一位才是医生原本的身体！ 毕竟，眼前的“医生”也是半个诅咒产物，他在自己的每一个梦中，无差别的袭击了所有的玩家，并且把他们绑架到了自己的家中。 这说明，医生原本的精神状态已经极度糟糕，不断前来“问诊”的受诅咒者就快要得手了，它们想要真正的吞噬医生，来壮大整个梦境。 而医生本人，在无穷无尽的折磨之下，心智几近疯狂崩溃。 只不过方良选择了另一条道路，用医生留下的镇静剂，用医生潜意识里给他自己留下的一线求生欲，暂时稳固了他的理智。 受到方良等人影响的医生，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人格。 等待片刻，泛黄的光影依旧没有消褪，而在远方，鲁明等人已经接近这片区域。 方良决定最后询问一次，以确认医生的精神稳定程度。 如果医生的人格承受力不够强大，那么在得知真相的瞬间，他会因为认知矛盾彻底崩溃。 假设医生的本体早已死去，已是洞穴底部的一具枯骨，那么说明医生的精神生命体征，仅仅是由诅咒源头维持存在。 一旦破坏诅咒源头，眼前的“医生”有可能会瞬间蒸发掉，就像一场醒来以后就会快速被遗忘的梦，他的精神乃至人格都将不复存在，因为他在现实中并没有任何凭依之处。 假设医生的本体还活着，那么医生还要承受更加痛苦的真实，而且他也受到了无法清除的诅咒，那么方良需要使用一套更加危险的方案。 方良会试图切断诅咒与医生的纽带，让医生能够逃跑。 不管是对谁，这项举动都意义非凡。 如果方良能够用诅咒将医生剥离出来，那么便说明诅咒是可以被重新封印、重新收容的。 虽然诅咒的本体永远也无法消除，某种意义上是无解的，无法被战胜的，但玩家仍然有其他的手段来限制诅咒的杀人规律，而不是像惊悚片里遇到诡怪的炮灰一样，总是只能仓惶逃窜。 “医生，接下来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逻辑情节或许存在一些问题，不过你便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我要用另一种痛苦的真相，来彻底唤醒你，这里面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很有可能故事还没讲完，你就会开始消失。但只有回归真实，才能够让你真正的逃出森林。” “医生，你的选择将决定你是彻底迷失自我，还是从诅咒之中独立出来，重获新生。” “来吧，告诉我你最后的答案，回答我……你真的想要活下去吗？” 045章 ID:Forest(始末) 医生逐渐安静下来，方良用绳索圈出一块地，站在圈内，开始以医生为主角讲述推理。 方良牵着绳头，系在医生的一条腿上：“诅咒，或者说诅咒的源头，在铜壶村发展成小镇以前就是存在的，只是它原本沉睡于黎明沼泽地带的森林之中，而有人释放了它，导致悲剧发生。” “对于小镇而言，你是一名外乡人，你是一名医生，你曾经在城市里学过现代医学，你拥有着有别于本地人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信仰与思想。” “与小镇本地乱七八糟的祖传土法相比，知识与学历，为你带来了更多的机会与自信，也为小镇带来了更高的常规小病治愈效率。” “也许是某一次医院安排的下乡出诊，也许是心血来潮不甘于现状的异想天开。反正，你在城市医院里值班或学习的闲暇之余，和那些壮志未酬的投机者一样，注意到了森林的富饶。” “那时候，一切都还是很美好的模样，森林正在缓缓扩张，远远没有到达形成树墙，彻底封死所有去路的恐怖模样。” “随着森林的繁荣扩张，大量的草药、猎物产出，让外乡来的投机者注意到了铜壶镇的潜在价值。你也是其中一名投机者，只不过你的手段，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恶劣，毕竟你是一名医生。” “就行业利益来说，你和其他人不存在极端的竞争关系，就算是动机不纯、来历不明的调查队员，也可能在某些方面需要你的医学知识援助，所以你们是表面合作关系。” “在和妻子交涉后，你们决定迁出赚钱养家太难、工作压力太大的城市，搬家到铜壶村，做第一批吃到铜壶镇红利的投机者，就算铜壶村没有真正的发展起来，你也没有太大损失。” “实际上，医生你也真的这么做了，毕竟在城市医院里你通常拿的是死工资，而来到铜壶镇开私人诊所，你的收入和幸福指数大幅度上涨了，森林改变了你的人生，你对你的投技非常满意。” “再后来，你就用赚的钱买了车，方便你这小镇上的名医，驾车在小镇上到处给人看病，也可以驾车回到城市，给那些慕名求医的病人上门出诊。” “就算哪天你后悔了，想回到城市里，你完全不需要询问任何人，只要自己驾车就能完成一切。事实上只要有钱，还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在哪个城市定居都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就这样，铜壶村逐渐发展成了铜壶镇。” “这几年的时光里，城市里有的公共资源和建筑，小镇上也慢慢兴建完工。木材工厂、乡间小学、开发种植养殖等等，人们甚至有钱使用昂贵的胶片相机，记录着生活的美好变化……” “村长不知道签字卖出去多少份地契或土地开发合约，这里甚至建起了教堂，而你也早已忘记自己接待过多少个病人，每个人都赚得盆满钵满，只是资源开发的隐患开始浮现——” 方良盯着医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低声说道：“森林附近的资源开始变得匮乏，不止是草药，就连猎物也日渐稀少。” “习惯了日进斗金的村民，不愿意回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穷苦，人们开始探索森林深处，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森林与诅咒的关联，除了那些来历不明的信徒、你、还有小男孩。” 医生无法逃避方良的目光，当方良提到小男孩时，他的身体没由来的微微发抖。 “你虽然治愈过不少人的小病，为小镇减少了病痛，但对于精神疾病方面的专业鉴定与后续治疗，却根本无能为力，顶多只能提供一些安抚情绪、镇静神经的药物。” “即使如此，你仍然收治了小男孩，并在你的职业生涯里留下了无法抹去的污点。因为你的神医之梦破灭了，即使没有任何人责怪你，你的内心对小男孩仍然存在回忆抵触。” “承认自己的行为性格有污点，本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多数人都是本能的想要去解释或掩饰，而你得到的解释来自于那群信徒，他们说小男孩是神的代言人，这便是诅咒的最初由来。” “伴随着时间的发展，资源的减产让人们的焦虑与日俱增，虽然你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因为信用借贷而透支未来，但是小镇上失踪在森林里的人越来越多，你和家人也感到了不安。” “富饶美丽的森林，忽然变成了遮天蔽日的漆黑噩梦，一些投资者信心受挫，他们撤离了此地，然而更多的外乡人则在森林之外静观其变，那些人……被你称之为老鼠，或者调查队。” “一开始，你的内心还存有一丝幻想，认为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但是随着时间发展，越来越多的人迷失在森林深处。” “你的妻子决定放弃这里，和孩子一起撤离铜壶镇，她就那样离开了你，并且在撤离过程种遭遇了可怕的意外，不管你如何等待和发送信号，她再也没有回来。” “事实上，当你意识到森林的扩张并不是自然赐福，而是一场可怕的诅咒之时，你已经陷入诅咒的漩涡之中。” 在方良的陈述之下，医生越来越难以自控的疯狂颤抖，他的眼神迷乱，像是一位可怜的癫痫病人发作，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与目光焦距。 “你没有察觉那森林中的呼唤，本质是诅咒的陷阱，你和其他人循声而去，进入森林深处。” “森林与黑夜，很快让你迷失了方向，当你靠近这处洞穴的时候，妻儿声音就在洞穴之中，你进入了洞**，但一无所获。” “等到你成功找到方向，回到诊所的时候，却发现一切早已天翻地覆，树墙和树梢上的恐惧封死了一切去路，你没有办法逃出这里，只能在疯狂的争夺和质疑中辞职回家。” 方良说到此处，忽然一扯绳头，医生如梦初醒的盯着洞穴，听方良一字一句的说道： “但是，其实你并没有意识到，从你陷入森林的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受到了诅咒。你那天并没有找到妻子和孩子，也并没有离开这个洞穴，只是诅咒早已混淆了你的认知。” “事到如今，我有六成的把握，你的肉体仍旧睡在洞穴的光源附近，但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洞穴中沉睡了多少年，你的精神是否已经与诅咒融为一体。” “你所有梦到的死亡与噩梦，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梦境轮回，每死亡一次，你的精神就更加崩坏一分，就像那些更早的受诅咒者一样，他们彻底陷入了梦魇，并且永远的沉睡在此。” “实际上，你一直处于一种‘清醒的梦游状态’，你不敢承认那些噩梦，因为它们几乎与真实无异，每一次死亡都会让你更加接近毁灭与疯狂。” “可怕的是，在这种清醒的梦游状态下，你没有自我察觉，并且因此永远没有办法逃出森林，因为森林的范围是有极限的，梦境的范围也是有极限的。” “一旦你触碰到梦境的边界，就会重新开始另一场相似的梦，一旦你在噩梦中死去，你就会在我们眼前的‘现实世界’中醒来。你越是肯定眼前的世界是真实，它就愈发不肯放你离去……” 方良抓住了绳索，那个鼻子快要磨破的男人，再也无路可逃：“医生，回答我。” “假如你的肉身早已在岁月侵蚀中早已销毁，假如你的妻儿早已不在人世，假如你就是那些黑暗中穿行的怪物，假如你睁眼醒来发现自己一无所有生无可恋，你真的想要醒过来吗？” 医生浑身颤抖，如遭雷击，方良的话仿佛是一把致命的刺刀，瞬间击穿了他的所有防线：“如果，如果我早已死去，那现在站在这里的我，那我，到底是什么！” 方良盯着他，身后渐渐升起一个诡异的人影：“你是医生在噩梦深处残存的一抹希望，也可能是医生还未自我放弃救赎的一缕人格。” “如果你的本体，在现实之中早已死去，那么在你清醒过来的瞬间，你八成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你从来不存在于这世间一样，你只是一场可悲又无助的梦。” 医生在恐惧之中浑身是汗，大口大口的喘气，即使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他的眼珠子仍然在不受控制的疯狂打转：“那，你说的，我能活下来的机会是什么？” 方良把头一歪，斜眼看着胆怯的医生：“要我说，既然现实已经如此痛苦，为何不就在梦境之中获得脆弱而永恒的生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永远活下去呢？” “就像洞穴里的那些受诅咒者一样，你已经受到了诅咒，并且已经可能持续多年，你的精神与梦境世界都是由诅咒之力供应维持，一旦我尝试分离诅咒之力，一切结果都是未知的。” “你的妻子带着孩子，恐惧得离开了森林，但是她也抛下了你，她和孩子早已在撤离途中遇难，即使你抓住了只在理论上存在的机会苏醒过来，也只不过是个浑身长毛、衣不蔽体的野人。” “医生，回答我，你害怕清醒吗？” “医生，回答我，你活下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医生，回答我，你真的渴望醒来吗？” “要不你就这样在梦境中死去吧，再死一次，忘掉我，也忘记我们，就像其他人在噩梦中杀掉了你一样，我们本来也可以杀掉你，毕竟你的所谓生命已经失去意义。” 方良举起了枪，握着绳子的他悄悄瞄准了医生的头颅，低声话语犹如恶魔的诱惑：“忘记痛苦，忘记真实，忘记生与死的区别，毕竟现实已经毫无意义，这样难道不好吗？” 然而医生在痛苦挣扎之中，却再度睁开了眼睛，他气喘吁吁的说道：“不，我想活下去，就算在醒过来的一瞬间我会彻底消失，我也想真正的醒来，不再受到这永无天日的噩梦折磨！” 方良愣了一下，似乎对这样的回答有些意外，不禁冷笑道：“你是认真的？一时的勇气与鲁莽，或许能够让你苏醒过来，但是这世界和人类社会，怎么会接纳一个沉睡多年的野人？” “你什么都不会，你什么都不懂，就像一个年事已高却身无分文的流浪汉，只能靠摇尾乞怜乞讨为生。你在受到诅咒的那一刻，就被世界和文明所抛弃，等待你的只有永远的恐慌与彷徨，你的生命早已失去意义，你早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强迫一个没有理由再活下去的人表演笑容，难道不比这场噩梦更加残忍刺骨吗？” “强迫一个遭到抛弃的人再度回到人类世界，难道不比活在梦里更加黑暗痛苦吗？” “回答我，医生，你想死吗！” 方良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怒吼仿佛在整个梦境之中疯狂的回荡着，医生看见那个人影从方良身后升起，缓步走向自己，他身上的冰冷与颤抖几乎快要把他彻底撕碎。 “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医生疯狂的念叨着这一句话，他感觉自己踩中捕兽夹时产生的伤口，在绳索的束缚之下变得极度疼痛。 “为什么？” 医生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如果一切都是伴随着生命产生的，那么只要我活下去，也许一切都会遇到答案吧？” “我、我想知道我的妻子和孩子为什么抛下我，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永远的离开了我。” “我想知道，清醒过来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即使它痛苦得让人想要去死，我也不想放弃。” “我想真正的活过来，哪怕我只是医生本身的一缕意识，梦醒的瞬间我就会直接消散……” “我想活下去！求你，帮帮我，我……” 话已至此，方良只是定定的举枪片刻，然后才叹息着收起了枪：“好吧，现在我们得到了两个消息，就像许多老掉牙的故事一样，总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你的人格足够稳固，即使医生的其他人格已经疯狂或消亡，只要你能够突破诅咒的障碍真正的醒来，你就可能成为医生的主要人格，覆盖掉其他的所有人格，获得身体支配权。” “坏消息是，诅咒不仅囚禁了你的躯体，它还扎根于你的精神世界，与你不分彼此。要是贸然切断你与诅咒的关联，你的存在稳定性会立即开始崩溃。” 方良取出了断刀，随手在断口一擦，金属质地的断刀表面却有灰烬落下：“这就是离开诅咒本体的事物，如你所见，它也是一件诅咒之物。” “我利用某种技巧，将它从本体上剥离出来。只是你也看见了，脱离本体的诅咒衍生物，就像是离开树枝的树叶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自然崩溃消失，你也可能会因此受到影响。” “就算你活了过来，残存在你身上的诅咒之力，也会依旧伴你一生，永远不会消散。” “即使永远无法走向美好的结局，即使未来全部都是痛苦，即使清醒之后发现生命早已失去方向，你……依旧要从这场梦中醒过来吗？” 046章 ID:Forest(安详) “我要活下去。” 方良没说什么，只是叹息微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明明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你就这么头铁呢？早点结束和晚点结束，明明都是一样的结果，你非要选那条最难受的路。” 医生一愣，低着脑袋小声问答：“请问，先生，头铁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如果经过手术以后，你真的能够活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方良估摸着鲁明等人也快到了，干脆把计划简单表述一遍，毕竟对方是个医生，如果自己的方案之中有什么安全隐患，说不定他会自我改良一下再投入使用。 方良说道：“是这样的，在这把断刀彻底崩坏之前，它拥有对诅咒的杀伤力，可以非常直观的攻击到诅咒本体，如果使用它来攻击诅咒源头，我想应该可以暂时切断诅咒之力的维持。” “只要我成功制造了这样的间隙，你就抓着诅咒没空囚禁你的时候，一醒过来就立即逃走。” “如果第一项方案不顺利或者不成立，那么第二条计划，我会使用这把断刀将你从诅咒编织成的‘茧’中剥离出来，届时你将重获自由并且可以逃跑。” “只是你的本体沉睡多年，我不知道你的身体是否出现了肌肉萎缩，毕竟我们只是存在于当前的梦境之中，一旦攻击诅咒源头并且切断梦境，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逃跑全得靠你自己。” “第三项，我认为你现在的身体，乃至精神状态，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诅咒维持和剥离出来的一部分。诅咒是无法被消除的，我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才能够验证这一条规律。” “简单来说，我分不清你和诅咒之间是否存在间隙，总不能一刀砍在身上，任你自生自灭。” “如果真要砍，那么我只能尽量把你的身体，连着诅咒构成的、属于你的部分一起砍下来。” 医生汗流满面：“不是吧，你说过的活下去的机会，难道就是指这个？” 方良点点头：“嗯，这是我根据自己对诅咒规律的了解，所定制的预备方案。” “你没发现吗？诅咒源头拥有拟态与复制的力量，它可以在梦境之中拆分出很多个你，然后将每一个你的自我意识都单独存放在一个深度的梦境之中。” “诅咒源头还可以利用某种有机液体，在这场清醒的梦游之中，拓印出其他人。就像那个冒充成我，然后混进诊所里的人一样，它们并不是第一次化身成为病人来欺骗你的认知意识。” “只是那些使用诅咒的梦中人也没有想到，诅咒源头早已失控，它在一开始就埋下了爆发的种子，他们本身并不了解诅咒，却依然驱使着诅咒的力量，所以他们会被我这种人抓到破绽。” “简单来说，诅咒本体制造的拟态复制体，和受诅咒者制造的次级拟态复制体，是完全不同的，两者之间在力量与性质方面存在巨大的区别，能活个寿终正寝也说不定。” 方良刚刚讲完一句，鲁明等人也赶到了洞穴附近。 鲁明看见方良和医生还活着，不由得笑道：“太好了，我就知道村里的医生和你是假的！” “有什么情报吗？”方良神色淡定，他有很多办法可以确认对方的身份，最简单的就是玩家之间互相展示技能属性面板，这是几乎不可能被调包的。 李晓瑜点点头：“我们去调查了【永远的家】，发现那里的村民视我们如瘟疫，他们似乎完全不记得晚上发生的事，然后天空也一直是这泛黄的模样，我们就说服他们展开了调查。” “他们的条件是什么？”方良又问道。 李晓瑜：“那些村民，向我们求饶，让我们不要杀掉他们，不管他们被诅咒折磨成什么模样，生命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我们答应下来，他们就放任我们调查，还说放我们离开。” “他们告诉你们离开的路了？”虽然医生此时此刻已经开始了苏醒，但他仍然好奇其他受诅咒者的说辞与借口。 李晓瑜笑道：“是的，他们给我们画了一张地图，从村子出发一路来到这里，路很绕，我们走了半天才走到这里。” “换句话说，我现在眼前看见的画面是森林树墙已经裂开，我的脚下是一条【归乡之路】，我们好像站在森林和马路的中央，这条路一路延伸到了远方，你们呢？” 李晓瑜的这句话，让医生忍不住挠了挠胳膊：“哪有什么逃跑的路，我们眼前只有一个大山洞，这位先生说诅咒源头就在下面，这根本不是什么离开的路！” 医生刚刚说完，李晓瑜等人忽然产生了一丝头痛，仿佛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树林与马路瞬间消失，只剩下一个看起来有点宽阔的大山洞。 鲁明猛地一拍脸，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摸了摸那些石头和绳子是不是真的：“乖乖，我们明明都走出山林了，怎么还是在黎明沼泽！” 医生若有所思的说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清醒梦游吗？我明白了！我其实还是以某种形态，行走在现实世界之中，只是我眼前的一切都是诅咒产生的风景，并不等同于真实。” “怪不得我一直逃不出去，如果不把诅咒和我之间的联系切断，我永远也无法离开！现在的我并不完整，我还需要夺回我原本的身体，才能够真正的从现实世界逃出去……” 见到医生的目标，方良耸肩摊手：“别那么看着我，我也不是什么大师，我只是凭借着我对诅咒的认知整理出来了一条路，那个方案的危险性还是很高的。” “不管哪里出岔子，你都会死，所以我必须在行动之前询问清楚，保证最起码的流程正义。” 然后，方良又是话锋一转，随意的笑道：“其实你最后死不死，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我只是好奇诅咒的规律是否是无法侵犯的铁律而已。” “如果成功了，我们掌握了对抗诅咒的办法，而你也可以活下去，那就是皆大欢喜。” “如果失败了，你就此死去，我们其实也调查到了必要的情报，你是否存活都不影响结局。” 医生无奈的扯了扯绳子：“先生，你就别吓唬我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现在就像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一样需要手术，不管是否成功我都想试一试，我还不想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身为医生，我知道这种疾病有多危险，即使清醒切除后它会伴我一生，我也不会后悔。” 方良随口答应下来：“那么，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建议你好好的睡一觉吧。” 闻声，医生再度一脸狐疑，因为他现在得知了真相，更不敢轻易的陷入睡梦。 方良只好耐心的解释道：“这是个正常提议，并不是诅咒规律的一部分，毕竟你自从被诅咒困住，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得到过一次安眠。要是精神太过亢奋，你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 “就算回到现实世界，想逃出森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到时候应该没办法帮你，要是你自己最后脚滑没有爬出洞穴，那你肯定完——蛋——啦。” “好、好吧，我睡还不行吗？我就打个盹，一小会儿就好。” 医生说着，被绳子束缚的他，整个人慢慢松懈下来。 几秒之后，鲁明发现，医生居然就那么蹲在地上抱着腿，靠着洞窟的岩壁睡着了！ “他太累了，让他小睡一会儿吧，一会儿还得给他动手术，让他睡够了再做比较好。” “动手术又是什么鬼？” 李晓瑜一脸懵哔，他们并不知道方良接下来的计划。 对此，方良只得再度陈述一遍，同时把医生的变话和自己的思考也加入进去。 “……那么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我们将在抢救、剥离医生的同时，拿到诅咒的最终情报。” 047章 ID:For rest(通关) 医生只是小睡一会儿，趁着这段时间，方良把诅咒的规律和预防措施都讲过一遍， 等到医生苏醒，方良等人便会立即展开最后的收尾行动。 泛黄的光影笼罩着森林沼泽，无尽的冰冷雨丝穿身而过，这定格的梦境或许不会持续太久，只要使用断刀去攻击真正的诅咒源头，一切梦境都将被切断，所有人都会一同醒来。 “我醒了，这次我真的睡够了，而且没有再做噩梦！” 医生看上去很紧张，又很兴奋，他想揉一揉自己的鼻子，但他却抵抗住了双手的本能。 他想保存一切体力用于清醒过来的那个瞬间，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在李晓瑜调配着燃烧瓶的时候，方良也在检查武器弹药：“那好，我最后说明一次，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因为不止是医生会醒过来，其他人也有可能瞬间苏醒。” “而且，在我们行动过程中，受诅咒者可能也会发起反扑。” “届时，那些贪恋于诅咒梦境的人，很有可能会对我们发动攻击，因为梦中的永生亦有人不愿意放弃，那些梦中无所不能的超自然能力会比毒药更容易让人上瘾，更别说那些教会信徒——我很怀疑就是他们对诅咒之力滥加使用，才会引发大范围的诅咒爆发。” “一旦得手，必要的话，我们可以留下来断后，让医生或者其他愿意离开的人逃跑。” “毕竟我们的主要工作是调查，而不是保持存活，钱到账后浪一浪也没关系的。” 方良等人对视一眼，彼此心中有数：队伍里，其实只有医生是潜意识认知世界的人，而他们却是外界的玩家，一旦副本通关，连胜和奖金到手，玩家角色是死是活压根儿就不重要。 “那么开始吧，给这场噩梦画上句号，让那些滥用诅咒之力的人渣付出代价。” 一切就绪，众人背对洞穴下方，不断深入洞穴底层。 不知是不是受诅咒者们察觉到了来者不善，方良感觉坡道的长度异常增加，但是死线效应并没有反应。 “如此看来，也许非攻击类的干扰认知，并不容易触发死线效应的预警和反击。” 方良心中微动，有绳索链结着众人一起行动，他依然能够迅速进入洞穴底部。 见到洞穴底部的诡异场景，众人捏了一把汗，此情此景并不是天灾，而是彻头彻尾的人祸。 小男孩发现了森林中的诅咒，小男孩听到了召唤，被教会视为神灵又高歌猛颂，用屁股想也知道：诅咒的力量早已蔓延得到处都是，森林覆盖的范围之内无人幸免。 假若向诅咒祈求免于饥饿，诅咒源头的回应是赐予蘑菇，那么一切就会很好解释。 假若向诅咒祈求免于贫困，诅咒源头的回应是万物疯长，那么森林与小镇的变化就能说通。 假若向诅咒祈求永生不死，却无意间触发了诅咒源头的规律，导致全面失控，这便是答案。 诅咒会用它自己的规律去解决问题，它并不是人类，在尚未接触到人类之前，根本不会用人类的方式去思考和行动。 方良拿到死线效应还没用几次就炸了，一想到这些本地人可能滥用诅咒很多年，那么方良只能认为，落到如此悲惨境地，全部都是因为当初他们的索求无度，这才导致诅咒爆发。 好比一把狙击步枪和一枚子弹，这一发子弹可以瞬间击毙一名敌人，也可以把子弹拆卸下来，用弹壳里面积存的火药来处理伤害。 比起这一发狙击枪子弹制造的杀伤力，拿火药糊伤口的那点效果简直是杯水车薪，同一种事物的杀伤性能、防御性能和治愈性能是完全不同的。 好比一枪爆头，敌人一翻白眼当场扑街，脑门上飘出个“999点”的暴击伤害数字。 但拿子弹疗伤可能1点生命值都无法恢复，仅仅只能处理伤口严重失血的问题而已。 就像方良使用死线效应来逃跑和防御一样，诅咒的规律性质决定了它不会乖乖办事，它时不时的可能就会像魔鬼一样，用其他的理由和标准，曲解使用者原本的命令导致失控。 所以方良认为，拿诅咒杀人，肯定比用诅咒救人要轻松容易得多。 这符合最基本的诅咒规律——所有诅咒都会杀人，只是程度、速度和影响方式各不相同。 方良等人进入底层，背对光源缓步后退。 当方良踩到一枚弹壳时，他知道诅咒源头就在自己背后，最终的时刻已经来临。 仿佛是预感到了梦境即将崩溃，那诡异的呐喊声又从背后疯狂涌出。 “为什么！你们明明答应了放过我们的，杀掉我们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骗子，不守信用！你们和医生一样都是该死的骗子！” “求求你，不要这样做，我们真的可以放你们离开！给你们一条生路！” “你敢动手吗，你敢试试吗！只要你敢那样做，我们一定会拉你陪葬！” 方良背对光源，看向那些在“茧”中挣扎的受诅咒者：“说什么骗子，你们才是骗子，说了要让我的朋友们离开，结果还是把他们骗到这里来。”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之所以还在梦境之中没有消失，你们之所以长期假扮成病人去探访医生，根本就是因为你们也需要养料，需要足够的精神力量才能维持下去，对吧？” “打开教堂的门，看看那些生不如死的病人，看看那些在铜壶镇到处攀爬的毒雾炸弹，看看那些被蘑菇、被神血寄生的所有人，你们不敢变成那个样子，所以必须杀人来维持自我，对吗？” “如果你们真的认为自己没有骗人，那么只能说明诅咒早已失控，你们的认知早就被混淆了，毕竟你们的本体就在这里，不管你们在梦境之中逃到哪里，最终还是会回到这里。” “你们难道自己还没发现吗？你们早就已经失去了指路的能力，你们指的路，只不过是一条又一条的死路，所有道路都通往噩梦深处，永远不再醒来。” “如果你们的答案是彻底沉睡，那我们真没什么好聊的了，毕竟你们自己都逃不出去。你们已经成为了诅咒的奴隶，只能把一个又一个的无辜者拖入噩梦深处，你们管这叫生路？” “那好吧，人渣们，我现在也给你们一条生路！” 方良取出断刀，反手向着那团朦胧的光源刺去。 只听见一阵绝命大合唱般的尖叫，断刀本身具备的诅咒之力，竟然瞬间引燃了诅咒源头。 仿佛胎儿出世，悲恸的哭声不断回荡，整个世界都在扭曲变幻。 无尽的天空、碎片与人影在眼前坠落，身旁的医生徒然消失。 现实位面，比梦境位面还要更加怪异，因为洞穴底部到处都是蠕动的天堂蘑菇！ 方良手头一抖，几条黑线瞬间浮现在手腕上，指向一个头发早已长入树根的“茧”。 那个被困住的人想必就是医生，因为方良施加的诅咒之力并没有消散，即使是从梦中醒来，诅咒标记依然出现在医生的身上。 “别看它，闭上眼，面对墙壁。” 方良发现医生回归本体以后，立即举枪射断困住医生的根须，因为大学期间的备战级军训课他学得不错，命中率挺高的，不至于几十米的射击距离都会让子弹飘到裤衩附近。 “不！！！” “为什么！！！” 越来越多的受诅咒者开始苏醒，方良打破了他们的美梦，把他们拖回了痛苦而冰冷的现实，他们不再是无所不能的梦中之神，只不过是一群性命垂危、早已背弃未来的受诅咒者而已。 他们不愿接受这悲惨的结局，纷纷就要破茧而出，试图制造新的受害者，来为诅咒献祭。 但是方良等人早有准备，在决定动手的那一刻，他们已经闭眼转身，直接触碰诅咒源头。 虚幻的数据面板开始扭曲，眼前是一片又一片撕裂、跳动的代码，将一切真相汇入脑海。 【诅咒·黑暗森林】 【基础特性：正在尝试限制封印！】 方良感到柔软的光源内部，有某种疑似根须的触肢在往外蔓延，不到1秒就缠住了他的手臂，一种层出不穷的声音随着触肢的震颤，直接侵入了他的脑海。 “他人就是地狱！” “传令下去，杀光所有人，这太危险了，我们绝对不能暴露！” “但是杀光所有人，我们也将失去相对存在的意义，绝对不能这么做！” “传令下去，吃光所有人，我们一起活下去！” “神啊，让我们永远不会感到痛苦，让我们永远不会感到饥饿，让我们飞升极乐世界……”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生存不分善恶好坏，所以我要吃了你，历史将由活下去的人来书写！” “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让他们继续存在下去，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 “他们为什么会找到这里，他们到底想对我们做什么，我感到很不安，他们是个威胁！” “神啊，接纳万物吧，接纳所有人吧！” …… 疯狂的梦呓，扭曲的呐喊，无数挣扎着呼唤着的人声，一条条无法形容的色彩曲线开始在眼前泛滥成灾，这些画面与声音同时挤入方良的脑海，几乎快要把他的意识撑破。 然而下一刻，这种无法承受的世界观扩张忽然被打断，方良的眼前立即恢复了正常。 【系统：成功调查诅咒源头的真名，全员存活通关，完胜、连胜、通关奖励已发放！】 【系统：是否立即离开副本？通关后，玩家角色存活与否，不影响获取奖励与连胜状态。】 方良抽回了手，【诅咒·黑暗森林】的调查已经结束，他也没理由继续忍受诅咒侵蚀。 然而在洞穴底部，因为诅咒断刀的攻击，不断碰撞的诅咒之力，引燃了冲天大火。 哪一个是医生，哪一个是叛徒，哪一个是罪人，一切都在火焰和灰烬中变得混淆而模糊。 方良发现队伍语音可以用了，立即在小队语音里说道：“全体成员，马上关闭痛觉感应、气味感知与物理碰撞，凡是能干扰到你的选项全部关掉。” “好。” 队友都是同学朋友，方良一句话的事，四人已经将真实度选项全部关闭。 所以，当那受诅咒者的拳头糊到脸上来的时候，方良只是笑着点燃了燃烧瓶，然后朝着对方脸上毫不留情的拍了上去。 即使玻璃划伤了手指，割出一片片饱含木质纤维的黏液，方良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因为……这些身体并不属于玩家，他们在游戏期间所使用的身体，全都是诅咒源头创造的。 鲁明等人也不是傻子，立即就发现了情况不对。 能自主笔试考进月辰洲大学的人，交流、理解能力通常不会低到哪去，只是长处有别而已。 方良一连拍爆了所有的燃烧瓶，烧得那群疯子满地乱窜，这才坐下来笑道：“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不能提前透露，所以你们会觉得意外，那只能说明这种诅咒非常危险，伪装力极强。”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反正已经通关了，总算可以告诉我们了吧？”李晓瑜忍不住问道。 方良点点头：“嗯，那么说说我的猜测吧。” “首先，我认为，这种诅咒有一种将所有人拖入梦境，并且产生梦境同步的力量，就像神话传说中的某些不可名状的旧日支配者一样，它们的力量通常很危险，并且副作用极度猛烈。” “所以，当诅咒本身观测到我们时，它附着的宿主可能会产生【有人入侵】的认知概念。” “在这一瞬间，诅咒本身是失控的，在引导序章期间，它为所有玩家创造一副虚假的躯体。” “之后，出去寻找资源的医生，在表层梦境之中攻击了我们，就像用钉子来诅咒一只巫毒娃娃一样。在诅咒生效的瞬间，我们便被拖入了这些虚假的躯体中，成为了诅咒的受害者。” 方良惬意坐地：“也就是说，如果保持着引导序章的读心模式，可能那才是最初的玩家状态，也就是最简单的调查方式。” “就像我们在死线大厦中，给手背上画出红线就能够听到受诅咒者的认知低语一样。那才是相对正常的调查方式，而不是视角与本体脱离，忽然出现‘自己躺在船边上’这种可疑的画面。” 李晓瑜先是惊喜，然后拉下脸来：“这么说来，我们一开始在序章就想调查清楚，结果行动太激进导致受到诅咒攻击，反而进入了高难度模式，导致我们绕了一个大弯子？” 方良歪眉耸肩，把脸一斜，嗔怪道：“我连宇宙的尽头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个？” “其他玩家开局杀医生太多，导致碰面少，对比案例也太少了。所以我也只能根据线索和变化，推测出一个我认为合理的答案，我说的推理，并不一定就是正解呀。” “再说了，要是开局保持读心模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自信心爆表直奔诅咒根源洞穴，那么在正眼看到【诅咒·黑暗森林】的本体时，同样也会在瞬间遭到袭击，然后再度陷入梦境。” 曹正飞笑道：“其实也就是说，想要绕过去是不可能的，只有诅咒才能对抗诅咒。” 鲁明忍不住摘下帽子，摆出一副老汉扇风的认真模样：“乖乖，那可真是危险的诅咒，一般人碰到它绝对会凉得很透彻！” “怪不得各方势力想要处理森林，结果却是全员失败，它这里里外外挖的坑太多了。” “不知道医生有没有顺利逃掉呢？” 方良坐在原地，抬头仰望洞窟的入口：“我留在他身上的线条正在消退，应该是跑掉了。” “伴随着诅咒本体的封印，也许会有一些脑子勉强还算正常的幸存者也逃出去了吧，反正系统发布的任务只是调查，我们尝试救人也只是探索诅咒、互相合作而已。” 正在这时，李晓瑜忽然问道：“对了，你们有没有听到一种，奇怪的嘶嘶声？” 048章 掩饰 嘶嘶声？ 方良闻声，面色一寒眼皮子一跳，顿时脸色发青虎躯微震，心中大叫吾命休矣。 眼看就要人设崩塌、形象暴毙，好端端的调查员要在谐星路线上一去不复返，方良急中生智： “不成，绝对不能让游戏官方识破这一幕，也不能让其他人现在就发现这个情况！” “我得想个办法，一定要把这话题糊弄过去！” 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方良在笑场崩盘决定装死到底：“唔，有可能是树木燃烧，沼泽积水遇到高温时发出的声音吧？” “高温金属落在水里，就会发出那种嘶嘶的声音啦。” 李晓瑜又奇怪道：“可是我听见那声音离我们很近啊，鲁明你们俩有发现声音源头吗？” “没有啊，咱们都打通关了，诅咒源头也被断刀捅穿，没什么好调查的了吧？” 方良连忙接过话题说道：“对啊，跑完一整场副本，我也累啦。” “现在多等一等，看看能不能成功封印诅咒源头吧，毕竟也是一次有意义的尝试嘛。” 说着，方良看向身后那团半透明的，仿佛被水泡得异常柔软的巨型树根瘤。 断刀上残余的诅咒之力没入其中，两者产生了激烈的力量碰撞。 要不是方良提前通知众人把所有痛觉、味觉和物理碰撞感应全部关掉，现在他们根本不可能坐在洞里观察等待诅咒的变化。 这恐怖的诅咒高温，方良曾在教堂幻境之中领教过一次。 那是一片灰烬地狱，是普通人类永远也无法停驻的活人禁区。 李晓瑜眉毛一歪，下意识的感觉到方良在掩饰某些事，但是现在去问，方良肯定不会说，只好压住好奇心：“行吧，虽然我们打通关了，不过我还是有几个问题没搞懂，一起聊聊？” “你问吧，我知道肯定会告诉你，等到你们适应了这个游戏的节奏，就换你们带我飞吧。” 方良暗中松了口气，李晓瑜这厮差点导致全员人设爆炸。 李晓瑜问道：“嗯，说来也怪，你是什么时候识破这世界是梦境的？” 方良对答如流：“这很简单，首先我觉得游戏开局是相对公平的，所有人都是同样的起点，毕竟有300秒的引导序章准备思考时间，这里的提示就已经很明显了。” “你想啊，总不可能只有我们经历了医生的梦境，其他玩家是另一条完全不相关的路线吧？” “从第一个大厦副本的通关经验可以得出，潜意识认知中的诅咒世界，是危险而复杂的，但它也是有迹可循的，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孤岛，所有规律都有最初的暗示与变化。” “其中，最容易引起怀疑的，就是受诅咒的医生，攻击了在船边沉睡的‘我们’，然后导致我们失去了序章中的自由读心调查能力。” “我当时的想法是，如果医生是一名受诅咒者，那么他在攻击我们的时候，我们也被诅咒了，只是这种诅咒与玩家本体存在间隙，它并不是特别完美，所以我们有时候会有些异样的感觉。” “实际上，医生的说法和他的行为存在着矛盾，他说他想要叫醒我们，却是把我们拖入了同样的噩梦，甚至绑架我们来逼问逃跑的办法，这里面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李晓瑜又问道：“这样么，也对，医生的家本来就很不正常。” “不过之前你和鲁明去调查学校，你们遇到了那个恐怖的飞天稻草人，你是怎么处理的？” 方良想了想，解释道：“一开始，我是从线索上判断调查队被稻草人所杀，枪械对稻草人无效，认为那是个有装备奖励的支线，没想着深究。” “但是后来，在去婚礼陷阱的时候，诅咒在试图攻击我的同时，暴露了它原本的认知形态。” 方良假装咳嗽了一声：“然后关于那只稻草人，我有了几种想法。” “一开始，我认为那是一种警告，毕竟在其他国家的古代，有些掌握权势的教会，会采用将尸体倒吊在树上的办法来警示、恐吓其他人，也就是向玩家说明森林本身是非常危险的。” “然后，我觉得这有点太过于直白，我尝试用塔罗牌去解释，【倒吊者】通常的解释是，我们此时的境遇比较糟糕，我们需要忍耐糟糕的处境，静候机会到来，拒绝逆来顺受并且改变现状。” 鲁明和李晓瑜点点头，觉得方良的思维很活跃，说得也很有道理，在对诅咒一无所知的时候，能根据有限的线索推理出更多的可能性，才是他们这个团队能够完胜通关的基础。 “这和婚礼陷阱有什么关系呢？”曹正飞问道。 方良说道：“那是因为，在你们和冒充成我的受诅咒者一起离开的时候，我被困在了原处，并且发现了情况的异常，搞清楚了扭曲认知的构成。” “稻草人，在某人的眼里是恐惧象征，它会头朝下倒着飞，是因为那些倒吊在树上的尸体。” 方良随手比划道：“一个很简单的例子。” “假设乡间小学附近，是受到小男孩认知意识的干扰，那么最初的受害者出现时，教会把尸体挂在树上，警告冒犯神灵的人，这让小男孩感到恐惧。” “随着后来森林诅咒爆发，树木越长越高，被吊起来的尸体也会随着树干越来越高，导致小男孩产生出【稻草人会飞】的错误认知，透过诅咒，在梦境世界投射成为一种杀人的怪物。” “小男孩确实可能是最初的受诅咒者，他对梦境世界的影响是相当巨大的，那些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 方良竖起一根手指：“你们知道吗？在过去的时候，一款胶片相机其实是非常昂贵的。” “所以在每次拍照的时候，那些热爱着生活，对未来充满憧憬与希望的人，总是会竭尽全力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为在镜头前留下一份值得纪念和回味的美好回忆。” “翻一翻泛黄的旧时代老照片，你会感觉那些人的眼睛里闪着光，他们笑起来简单、自然又无比从容，现在的人像美图处理软件，完全无法调出那种特殊的韵味。” “不知道是人们变了，还是时代变了，许多人的脸上都绷着一张又一张面具，再也拍不出那种淳朴笑脸的闪耀。” “人们的笑容都很商业化，拘谨又刻板，不知道是在演戏给谁看，还是假笑早已变成习惯。” “那时候我认为，相片对于小男孩来说，是值得铭记和值得纪念的美好回忆，即使在梦境世界也有所体现。它大概率会出现在关键地点，是因为小男孩对它印象深刻。”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梦境的世界里，有些难忘的、难以释怀的人和物，总是会反反复复的在其中出现。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这种【怀疑】和【思考】的习惯，最终导致调查相对顺利。” 在方良的缓慢讲述之后，李晓瑜和鲁明感觉思路开拓了许多。 只要能够发现潜意识认知，与真正现实认知的联系与区别，那些一叶障目的幻术便无法掩盖真实，让线索和证据全部出现在调查员的视线之下。 “不过调查和破解并不是万能的，要是没有对抗诅咒的手段，恐怕是无法打出这种结局的。” 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体已经回归了引导序章的无形状态，而诅咒源头对他们投射产生的虚假躯体，早已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方良看向巨型透明根瘤的中间，那把断刀已经彻底消失，看来是其中积蓄的力量已经耗尽，想用一块残缺的诅咒之物去彻底封印一个诅咒整体，目前看来是无法成功的。 【系统：检测到封印压制正在失效，诅咒活性正在极速恢复……】 【系统：警告！诅咒即将回归失控状态，届时可能无法立即退出，请选择！】 “看来还是不行，以后使用诅咒得收敛一点。” “要来咯，那玩意儿又开始复活了，诅咒本体是杀不死的，不过也证明了封印的可能性……” 一条条半透明的根须，朝着方良等人的虚影逐渐捆束而来，想来这种诅咒拥有强制将人拖入梦境的能力，方良等人果断避开。 下一刻，他们吃惊的发现，自己方才站定的地方，竟然凭空出现一团半透明的奶白黏液。 这团黏液不断蠕动，迅速构建出四名调查员的全新身躯。 不只是高矮胖瘦，甚至连衣服上的褶子破洞也一模一样！ “喂我……” 眼前的画面开始出现乱码，透明的根瘤仿佛是某种怪兽的巨卵，断刀的诅咒攻击并没有摧毁它的本体，它已抵消那股力量，强迫众人出现幻觉，用它恐怖的力量再度创造世界。 鲁明脸色大变，抱起李晓瑜连忙跳开：“妈耶，这玩意儿简直无敌了吧！根本搞不定它啊！” “阿飞，你的宝箱怪呢，把它喊出来锤爆它啊！” 曹正飞一脸无奈：“那宝箱怪根本就不受我控制，你以为我不想吗？” 方良四人狼狈逃窜，可惜根须越来越多，逃往洞外的入口早已被塌方封死。 左右一看，方良知道这是没有走位空间了，再拖下去搞不好会出问题。 又没钱又没奖励，方良可不想在这噩梦级的副本里继续加班，数据面板瞬间在眼前浮现。 “再见了小王八蛋，爷下线了，掰掰！” 根须收拢的瞬间，四个玩家虚影瞬间消失，化为四人身体的诅咒树汁成分也再度融化。 一切沉入寂静与黑暗，仿佛那四个人从来就不存在于此地。 刚才，也只不过是一场易碎的梦。 049章 做饭 退出《异度真实》，现实世界已是下午。 有些未标注时间比例的神经沉浸游戏，会让玩家产生一种“黄粱一梦”的感觉。 也许在游戏副本里，玩家会感觉到世界已过去几天或几个月，甚至是好多年。 但在现实中醒来时，可能仅仅只过了几小时而已。 通常情况下，虚拟设备也可以用于教育，但苦于无法完美复制出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与化学法则，所以有些需要现实实践的学科科目，并不能够在虚拟设备中进行完美实验。 毕竟，人类推理、总结、编造出的世界法则，并不等于真正的宇宙法则。 不过对于月辰洲的人来说，这些并不是问题，就算一些人毕业后已经30岁~40岁，他们依然拥有足够的寿命去反哺社会，或是享受人生。 那些科学家所研发推广的，延年益寿的生物科技也改变了人类的命运，只要不遇到战争或者特殊疾病，人类的极限寿命已经来到190年。 只要那一批最长寿的志愿者还没有倒下，人类真正的寿命极限，每分每秒都在刷新记录。 所以，若想要在这漫漫人生中有一段幸福的回忆，确实需要拥有足够的财富与知识。 否则，漫长的寿命就会演变出更加漫长的折磨。 以人类现有的精神意志体系来看，人类的人格能不能够忍受更长的寿命，会不会在漫长的寿命中出现人格崩溃，导致原本的人变成另外一个人，一切还是未知数。 换好衣服，准备下楼做饭。 【id:forest】这个副本的难度系数，在方良看来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比起逃出大厦就能领钱的新手教学挑战，完整的副本，显然会消耗玩家更多的精力。 要是一天到晚，都处于那种心惊胆战的诡异诅咒世界，方良不觉得那是什么好主意。 也许，这是官方给玩家设置的一道隐形保险：不管诅咒世界有多么可怕，有多么让人匪夷所思，只要退出游戏回到现实世界，就像从梦醒来一样回归正常。 “才下午14:15么？” “时间过得可真慢啊，估计银行那边也要过手续，信用点是过会儿才会到账吧。” 方良洗手，将金黄而松弛的面团反复揉搓，等曹正飞启动他的魟式喷油空气炸锅，到时候就能制作出手工油炸麻烦面。 反复推揉拍打，然后渐渐抻成面条状态，放在一边备用。 揭开乌溜溜的砂锅盖，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抽丝香芹、紫皮洋葱、胡萝卜片儿在滚动翻腾，纱布料包里装着都是百里香、黑胡椒之类的香料，骨肉中的精华尽在汤中。 用滤油勺不厌其烦的刮走浮沫，定时炖煮的高汤，逐渐变得金黄诱人。 提前备好冷却净水，在面条下锅稍煮2分钟以后，先过冷水来保持面条的劲道，再用炸锅处理成低油量的炸面。 然后，再把炸面放进鲜汤里煮或泡软，或者撒点调料粉，直接抓起来当零食吃也行。 见到方良已经忙活起来，其他人也在做各种分配的工作。 为了吃上一口油炸方便面，居然要调动4个人的劳动力才能做到。 鲁明有些摸鱼，实际上自从他和李晓瑜在烹饪过程中连续翻车以后，曹正飞就不打算让他们去做菜，此时看到3人都在忙碌，不禁觉得有点无聊： “要不，咱们就吃煮面条算了？你们这捣腾半天了，做一份炸面也太麻烦了吧！” 曹正飞冲鲁明一笑，忙不迭的将处理好的过水面条滤水，然后放入炸锅：“怎么，横竖又不是你在做，这也觉得麻烦吗？” “要是你急着想吃，直接把面条放进高热量的动物油里炸，我倒是不介意的。” 鲁明连连摆手：“当我没说，您那面条浇了香油又丢进黄油里长时间油炸，整着一碗热量炸弹，一口下去，今日卡路里摄入量铁定超标。” “好不容易把体脂率控制在一个比较满意的程度，曹老贼，你休想害我。” 切好的卤汁牛肉臊子，配上调配好的香油、小葱、大蒜末和黑胡椒、孜然等蘸料。 几枚淡口咸蛋落入砧板，去壳后片成两半。 勺子掏进去，将蛋白和蛋黄取到盘里，橘黄的咸蛋油配上鱼子酱，很快就流得满盘都是。 还嫌蛋白质不够多的话，大可来点手工鱼肉糜豆腐，或者是来一盘生抽蚝油鸡蛋干。 若是不想洗碗洗盘的时候太痛苦，大可再来几块擦锅包，将汤汁和调料全部擦送到嘴里。 等到曹正飞把炸面放进了篮子，方良把汤菜端来，李晓瑜把调味碟都备好，鲁明这厮就知道拉开椅子往那一坐，举起碗筷歌颂幸福人生。 洗手吹干，方良看着曹正飞还在那里折腾炸锅，无奈的笑道：“阿飞你就别挣扎了，要么叫超市外卖订购一批方便面，要么下星期出去多买点。” “不碍事，多的炸面条就留着当夜宵小吃。” 等到阿飞总算折腾完，方良这边才开始用餐。 “好吃，自己赚的钱，吃起来就是香！” 方良夹起几根油炸面条，咔嚓一声嚼碎，扒上一大口饱满的卤汁牛肉，葱油和蘸料的鲜香在舌尖满溢，不管是软硬口感还是主食配菜，这味道，都值得厚着脸皮伸手再来一碗。 饭过半响，大概都饱足了，做的多的还可以当晚餐宵夜，李晓瑜又问到那个嘶嘶声。 发现三人都盯着自己，方良只好笑道：“我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觉得丢人，毕竟官方好像有派人监督副本运作的，要是你们真想知道，一会儿你们可别后悔。” “这有什么？你只管说。” 李晓瑜和曹正飞戴着一次性手套，把一部分没吃掉的炸面掰碎成小段，搞成一盆自制的虾条零食，只要再加些调料拌几下就可以直接吃，馋得鲁明也想趁机下手。 “您省省，这面条落到你的手上就粉碎性骨折了，吃你的面吧，还有记得呆会洗碗。” 方良也不含糊，吃完之后才说：“嗯，其实这很简单。” “首先，诅咒黑暗森林的特性之一，是可以使用诅咒树汁来形成躯体，所以困住我们的那些身体里，本来就含有大量的纤维素，只不过由于诅咒力量的维持，导致表面上与真人无异。” “当我们暂时中断诅咒，并且在洞穴底层排队火化的时候，诅咒力量消失，虚假的身躯失去了诅咒之力带来的活性，所以它渐渐变成了类似于木头、木偶之类的存在。” 李晓瑜和鲁明面面相觑：“这和嘶嘶声有什么关系？” 方良歪着眉毛，颇为头疼的咳嗽了一声：“你们，见过果木烧烤吗？或者是最传统的土灶台，烧木头做饭？” 鲁明说道：“见过啊，这有什么关系吗？” 方良捂着眼和额头，尴尬的笑道：“那你们记得，那些潮湿木头的横截面，是不是会在燃烧的时候，嘶嘶的冒出气泡和树汁……” “好吧，我摊牌了！那会儿我们的木化假身遇火燃烧，结果体内含有的水分太多，导致屁缝儿里在嘶嘶的喷出泡沫、蒸汽和白烟。” “幸好特么那身调查员的衣服足够宽敞，蒙面和帽子遮得恰到好处，我们的玩家角色身体又从受诅咒的木偶假身中分离了出来，再加上灰烬和烟尘很大，一时没有察觉异常。” “不然，那场面就是四个铁憨憨穿着木偶假身在原地火化，谈笑风生之间口吐白沫、七窍冒烟，然后屁缝里还有泡沫树汁往外狂喷不止。” “而且，搞不好这一幕还会被官方全程记录，简直公开处刑……” 方良一路说完，终于长吐一口气：“我真的不想再回忆那画面了，那几分钟太难熬了。” “就，人设崩塌瞬间爆炸的，你们知道吧？” 050章 惊喜？ 尴尬总是会过去的，仔细想起来，这件事恐怕也是方良的锅。 要是方良不打算救医生，也不想趁机调查诅咒的规律，只要捅穿诅咒源头就马上开死线效应跑路，肯定不会出现那令人无地自容的诡异场面。 正是吃完饭歇了会，方良等人在地下室散步、健身。 别墅地下室足够宽敞，各种健身设备都有，不然这被关在家里出不去，这可真够无聊的。 戴上耳机，随便颠簸一曲舒缓的音乐，方良在跑步机上慢悠悠的走着。 忽然，手机震动，看来是信用点奖励已到账。 “嗯？这次钱怎么这么多，还特意附带了公式算法？” 方良仔细一想，第一次通关时，自己收到了3680*2的奖励，但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短信：您的国际通用账号收到来自月辰智械天衡有限公司的23，000点信用款项。】 【完胜奖励：四人组队且全员存活，获得3680信用点基础奖励】 【注：四人包或绑定合作模式下，每有1名成员挑战失败，基础奖励将减少25%】 【诅咒奖励：同时拥有2种激活诅咒，获得2c的奖励加成】 【连胜奖励：连续打通高难度副本，基础奖励倍数*2(胜场)倍】 【协助奖励：你帮助某位玩家成功通关，得到920点的额外鼓励金！】 【提示：你在高难度挑战中表现优异，官方会重点关注、扶持各位精锐人才。】 【综合奖励：3680信用点*(1+2c)*2(连胜)+920点=23，000信用点】 一场副本下来，方良的收入是23000信用点，再加上之前的7360信用点，日收已过3万。 这在其他游戏里除非走狗屎运，不然是很难一次性得到这样的收入的。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学期，方良都不需要为生活费和学费头疼。 而且这仅仅只是方良一个人的收入，其他人肯定也收到了结算奖励。 然后方良就把这条收款截图发到了四人群里，问问其他人的情况。 鲁明：“好像是在最后接触诅咒源头的时候，诅咒攻击把我们身上的诅咒也激活了！” “现在，我们都是是3680*(1+1c)*2(连胜倍率)=14，720信用点！” 曹正飞：“我也一样。” 李晓瑜：“等等，方良你怎么是2c啊？” 方良沉思片刻，打字回道：“看来诅咒的获取，并不一定完全受玩家主观意识影响。” “有的时候，就算玩家不想被诅咒，诅咒也可能会硬粘到玩家身上！” “我本来觉得【诅咒·黑暗森林】这鬼东西十分危险，完全没打算要它的，因为它似乎能和我的【诅咒·死线效应】形成合作，在失控的时候会对我造成相当大的麻烦。” “但是现在看来，玩家的主观意识，并不能够阻挡诅咒的强制附身，这会很难搞。” 曹正飞：“没事的，这波横竖都是血赚，就算删号重来也不亏，钱在手里还怕没游戏玩？” 李晓瑜：“说是这么说的，只是这样一来，每人的收入就完全分开了，到时候怎么分？” 曹正飞发了条语音消息：“这样呗，你们把钱存着备用，我这份拿出来公摊用不就好了？” 鲁明迟疑片刻，放下杠铃喘息道：“这不好吧，当初说好大家一起赚钱一起用的？” 曹正飞在聊天语音里笑道：“哈哈，我在副本里根本没怎么出力嘛，基本上就是抱大腿躺赢的啦，你们带我赚钱带我飞，我花点小钱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我闲着无聊的时候，也就是开车到处收房租而已。” “平心而论，我这人对社会也没什么贡献，而且我真的不缺钱花。” “就说这别墅里的几台游戏舱，不是我心血来潮买的几台，而是我去收租收债的时候，那些人告诉我还不起钱，主动变相折价抵押给我的。” “毕竟找银行协助谈判，比私下协商更坑，层层手续费收下来倒亏不少，就干脆收下咯。” “还有其他什么劳什子，那些丢在收藏室里的零碎玩意儿，也大多是这样的来头。” 听到曹正飞那懒散的语气，李晓瑜终于震惊： “阿飞你到底多有钱啊，明明大家都是大学生，为什么你会这么有钱！” 曹正飞神秘一笑：“因为……我有个朋友叫托尼。” 鲁明酸溜溜的笑道：“靠，不公平，我也想要一个叫做托尼的朋友！” 曹正飞清了清嗓子：“其实，我在国际信用中心注册的客户身份，叫做曹·托尼·飞。” 方良只好搭腔某人的显摆：“行吧，现在我们都有一个叫托尼的大款朋友了，众生平等。” 曹正飞恢复语气道：“所以，只要我们能继续赚下去，我这儿剩下来的钱绝对会有多的。你们的钱自己留着慢慢用就好了，转账来转账去的麻烦，还要多亏手续费。” “而且，就现在这全境封锁的状态，你们想一个星期吃掉几万块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李晓瑜和鲁明一时无语，既然曹正飞这么有钱，自己帐号上的信用点也省得再转来转去。 曹正飞发出一阵贼笑：“嘻嘻，那既然我们重新说好了分配标准，以后我在副本里划水的时候，各位大佬可要继续带我成功通关呀！” “要是我半路翻车，没有领到任何通关奖励，生活费什么的就靠你们自己解决咯。” 鲁明忽然察觉：“曹老贼，你这算盘打得太精了吧，横竖是把锅甩给我们，就你在摸鱼！” 曹正飞不置可否顺水推舟：“那我不管，反正是你们赚钱请我吃饭，我本身也不是很擅长这种游戏，再加上我还没有搞清楚潘多拉的用法，你们指望我到处去调查推理，是不现实的。” “上个副本结束，你们的诅咒也激活了吧？加把劲，主力作战就交给你们啦！” “想想宝箱怪在副本里搞出的破坏，潘多拉的诅咒还是能别用就尽量别用的好。” “哼，狗东西，就知道摸鱼，希望你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鲁明不以为然，继续玩杠铃，方良也继续慢跑，用手机搜索着关于诅咒规律的事。 李晓瑜问道：“这也算是游戏的开测福利期吧，晚上我们还排副本吗？” 鲁明说道：“睡觉前再排一个吧，趁热打铁，我也想试试拥有诅咒力量是什么感觉！” 051章 ID:Touch(摸) 茶余饭后，意兴阑珊。 有李晓瑜和方良在，四人的暑假课程和实习报告早就写好了，运动健身和日常复健也每日做过，剩下来的时间要是没有游戏可玩，那真的像是把所有人都关在笼子里，实在是憋得慌。 不过只要换上衣服，躺入这套连接着虚拟世界的高科技棺材，就可以轻松实现逃避现实。 反正一般人大学毕业以后，也不过是打工赚钱，满足简单的衣食住行而已。 真正想要为建造世界贡献出更多力量的人，才会去备考国家事业单位。 进入虚拟社区，简申请排队，等待闲聊。 观察片刻，方良发现对《异度真实》感兴趣的玩家还是挺多的。甚至有人通过签署某些合约，入手了录播资格证，可以把在游戏中的诡异经历拍成自媒体网剧，公开发表。 当然，这些视频是需要经过官方审核才能公开，并不是什么东拼西凑的素材都能发。 方良觉得太麻烦，做这一行的人多，变现赚钱也困难，还不如认认真真的打副本。 有官方搞定一切手续和流程，只要玩游戏就能赚钱，连虚拟拍卖市场的税收抽成都省略了，这简直是方良玩过的所有网游里，最良心的一款游戏。 【系统】：即将进入《异度真实》，请各位c级梦呓者做好心理准备，你们将要潜入受诅咒扭曲的精神认知世界，挑战即将开始！ 【系统】：正在进入《id:touch引导序章》…… 【提示：本游戏诡异刺激且残忍无情，如在引导序章结束时感到严重不适，请选择放弃。】 【当前状态：幸存*2，失败*0，放弃*0，连胜倍率*2】 【选择继续的玩家，请保持耐心、专注，与敬畏。】 方良打起精神，慢慢感觉眼前有一片虚无的黑暗打开，他的角色视角悬浮在虚空之中，静静的感受着虚拟设备投射产生的认知世界。 【系统：您现在扮演的角色并非自我，正在切换为受诅咒者视角，以了解更多情报……】 嘀嗒。 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不明所以的水滴声。 方良感觉自己像是虚拟电影的观众，在以副本主角的角度，体验另一个人的思维与感觉。 …… 宁静，致远。 你是否曾经梦见过，自己在梦中变成了另一个人？ 抓不住值得关注的重点，就会导致注意力愈发涣散。 他睡眠很浅，神经衰弱的人，听到一丁点异常动静，一瞬间就会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窗帘上的光是偏亮的蓝灰色，昏暗中房间的摆设依旧是卧室的模样，他发现自己还是睡在卧室的床上，这让他感到少许心安。 现在几点钟了？他的头部僵硬，不敢扭头看向床下和壁橱的方向。 他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个回笼觉，最近他实在是太累了，片刻的安眠也能给他带来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但是受到水滴声刺激而唤醒的听觉，却怎样也无法重新钻回梦乡。 眼球渐渐适应黑暗以后，卧室内的摆设愈发清晰了，他莫名的盯着天花板，越看越觉得那些不够完美光滑的墙面疙瘩，隐约像是一张怪异的笑脸。 楼下传来了婴儿的哭声，他不知道这个婴儿的性别，但他忍不住的去猜测，婴儿可能是被某种路过的存在吓到了，才会嚎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他闭上眼睛，试图重新寻找睡眠和梦境带来的安稳。 但额头、眼睑意外的有些冷，窗帘发出沙沙的声响，是有风从门缝下面吹了过来？ 他不敢睁眼，偷偷摸向枕头下藏着的手机，身子斜着一弓，把头缩进被子里。 楼下渐渐传来一对夫妻的斗嘴争辩，听不清的腔调，分不出是愤怒或埋怨。 卧室里的风好像略大了一些，他感觉到某种东西就在自己的头顶，好像躲在被子里玩手机的时候，突然被爸妈掀开被子原形毕露一样。 他一瞬间有这种恐慌。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已经大二了，在读的是海马植物程序系，毕业以后他就可以拿到一份名校资格证，不管是报告当地高阁管理机构还是应聘虚拟神经娱乐公司，这都是一块黄金级的敲门砖。 就算是那家和校方合作的实习公司有什么问题，他也早已购买机票回国了，爸妈现在都在家里，他没道理会继续被那些事情继续纠缠。 是的，那些噩梦都不是真的。 看错了，听错了，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幻觉。 可是他却十分悲哀的发现，自己连躲在被子里按开手机的勇气都没有，他害怕打开手机的时候又看见某些异常画面。 但他又害怕自己莫名其妙的悄然死去，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会死。 包括他在内，从那件事中幸存下来、没有当场死去的人，一共有8个。 但是从事发到现在不到一周，已经死掉3个，而且死因和死相都没有公开。 大脑仍旧不受控制的思考着这件事，可越是反复思考，他记忆中的画面就越来越清晰，这让他闷得自己浑身出汗，随后又有些发冷。 太闷了，必须立即把脑袋放到被子外面透透气。 或者，打开手机，用光源看看能不能在被子里找到别的东西。 可是，万一真有什么东西就在被子外面等着自己，那可怎么办？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僵硬不已，但很快的，渐渐有一股凉意顺上鼻尖。 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在被子边缘掀开了一个门，给了他足够的呼吸空间。 又好像有一双冰凉凉的手伸入了被子，想要在这被子里找到些什么。 他莫名的开始发抖，情不自禁的蠕动着身体，避开那股凉意的源头。 但那股凉意就像一条滑滑的蛇，顺着他的体温一路缓缓移动。 在恐慌愈发强烈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背后越来越冷，然后猛地一空。 咚的一声。 他整个人裹着被子摔下了床，脑袋非常不幸的撞到了床头柜，剧烈的头痛几乎让他涌出泪来，一颗心悬到嗓子，但他还是不敢探出脑袋睁开眼睛。 客厅外的人，似乎听到了他摔下床的动静。 一股沙沙的、类似于拖鞋在地表缓慢摩擦的声音正在渐渐靠近。 他放下心来，猜测那应该是父母，不过那也无所谓。 就算这样被发现会很丢人又怎么样呢？ 总好过一睁眼就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就算是在梦里，也要小心谨慎。 吱呀一声，他听见房门打开了。 那脚步声有点慢，不知道是眼睛还没有适应清晨的黑暗，还是因为节约用电不想开灯，那沙沙的声音缓缓的走着，逐渐靠近他这个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的可怜虫。 他的心脏砰砰乱跳，被子里剩余的空气愈发浑浊，他的头脑不受控制的乱想。 这是老爸还是老妈？ 是他们来救我了吗？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们过来，然后只要打开灯，只要打开灯…… 他太久没回家，已经记不清老爸老妈的脚步声，不过他逐渐感觉到有一双重重的手在被子上摸索着，像是在寻找着打开被子的缝隙，又像是害怕吵醒了他。 这个手的力道，应该是老爸？老妈的手应该没有那么重。 他顾不得剧烈的头痛，竭力用嘴压低了呼吸声，仔细倾听来者是谁。 而那双手的主人，此时此刻却停下了动作，然后缓缓退出了房间。 不要走啊！为什么不解开被子，为什么不开灯，我根本没有睡着啊！ 难道你们就这样看着你们的儿子裹着被子睡在地上吗！ 不过等等，万一那不是爸妈，它刚好被我的佯装假睡给骗走了，岂不是…… 矛盾挣扎之中，空气愈发浑浊燥热，就算那个东西真的存在，他一个成年男子也不可能困在被子里活活憋死。 担惊受怕，每分每秒都在忍受折磨，他感觉自己都快被那点动静给逼疯了！ 这一刻，他终于握紧手机，决心放手一搏。 他仍然闭着眼睛，先是摸清楚了手机的头和尾，然后解锁菜单，滑动到最后一页，用盲打的方式启动了他的通讯软件，随时准备好了发送语音消息。 终于，他偷偷的松开了被子的缝隙。 阴冷的空气灌入他的鼻腔和气管，让他浑身舒畅，逐渐放松。 这一刻，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早已适应黑暗的双眸，已能看清室内的一切情况。 然而此时此刻，那侧卧在床上，把他逐渐逼下床铺的竟然是…… 052章 ID:Touch(棒球帽) 眼前的画面，戛然而止。 似乎故事到这里就已经断掉。 亦或者，那引导序章中的倒霉鬼已经触发诅咒杀人规律，刚才那些只是他的死前记忆。 黑暗消褪，一束米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慢慢打开，四周的场景在眼渐构建成形。 方良抖擞躯干稍做热身，低头一看，他发现身上居然还穿着那套调查员的衣服。 而且，伴随着【id:forest】的结束，这件衣服的装备描述，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遗物·调查员服装】：从稻草人身上拆下的老旧服装，大概只有疯子才会穿着这种装备。 宽边皮帽，略显烧焦的蒙面与老旧的黄褐色外套，以“探索禁忌”的诡异风格而闻名。 将这些遗物穿在身上，似乎还可以闻到潮湿麦秆的浓郁气息。 这气息令人想起森林的呼啸与低语，好像衣兜儿里总是装着一些不存在的纸团。 【遗物属性】：在任何类型的挑战副本中，获得2格背包空间(可用特定材料升级)。 【遗物特效·神秘来客】：据说穿着这种衣服守夜，有概率听见奇怪的敲门声。 方良打开面板扫了眼，他的玩家默认背包格数仍旧是12格。 这应该是系统自动计算玩家身体素质给出的容量，可以说这游戏在这方面足够公平，不会把一个体能很厉害的强者强制变成弱鸡，但是从不同玩家角度来讲，这种情况并不公正。 【引导完成，请在1800秒内选择是否放弃，倒计时结束将默认为接受挑战。】 【副本目标：存活，调查柔风公寓诅咒事件。】 环顾四周，场景载入已经完毕。 和森林副本情况不同的是，这回有许多玩家正在交头接耳。 看起来，系统把所有人都放在了一起，让他们在选择取舍的同时，还能和其他玩家聊聊。 方良和他的队友，此时正坐在一张四座式的金属餐桌前，面前摆着空空如也的不锈钢餐盘。 饭桌上的摆设，还有不远处的烹调窗口，让此地看上去像是某家医院或公司的食堂。 许多成组的玩家就坐定于此，不过也有一些落单的玩家，表情显得有些慌张，很明显是一个人单排到了这种副本。 “哎呀，怎么排到了梦魇类型的高难本啊！这也太不友好了吧！” “是啊，这种剧情线索情报里掺着幻觉的副本，最难搞了！” “看完引导序章，我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那诅咒是不是与睡觉有关，专挑睡觉的人下手？” “我看未必，引导序章只是给了一个视角，谁知道那里面的剧情有没有反转。” “要不，我们还是放弃副本算了吧？反正打得心惊胆战的，也攒不到多少调查积分。” 方良一组，八目相对，大家都穿着从稻草人身上扒下来的调查员服装，多多少少引起了其他玩家的主意。 而且令方良感到意外的是，他还没有脱下这身装束，就有个玩家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大佬，看这里看这里，嘿嘿嘿，好巧啊，居然又碰到你们了！” 方良眉毛一歪，看见那人跑来，他刚刚将刀叉和勺子放进口袋里，眼前就跳出一行提示。 【系统：引导序章准备阶段，不允许玩家互相攻击，特定交互动作判定将被无效化。】 方良无语，他压根儿没想这么干，但是他也没把口袋里的刀叉取出来。 “……帅哥你谁啊？” 鲁明撇了这人一眼，游戏中都是有面貌幅度调整的，但他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号人。 那玩家满脸笑容的说道：“嘿，是我啊，就是【id:forest】副本里那个戴棒球帽的啊！” “哈哈，托你们的福，我总算是第一次打通了副本，拿到一大笔通关奖励，直接回本了！” 方良看见曹正飞正在玩叉子，心想这厮之前摊了牌，怕不是铁了心要摸鱼摸个痛快，只得无语道：“我们四人组是固定队，目前模式下是满编，暂时组不上别人，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不碍事不碍事，我就是想问问，大佬你们决定打这个副本吗？” 鲁明自信的笑道：“打啊，尽看它在引导序章吓唬人的，诅咒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那玩家又热情的笑道：“那方便捎带我一个吗？通关副本，我也拿到诅咒了哦！” 李晓瑜对鲁明的胆量知根知底，心中觉得好笑，但是又不想当着陌生人的面给他戳破。 不过这陌生玩家人品倒还不坏，和他聊聊也有益处，要是他真的能够驾驭【诅咒·黑暗森林】那种级别的力量，多一个实力盟友总是好的。 李晓瑜便说道：“你说你拿到了新诅咒，诅咒效果是什么？是激活的吗？” 这玩家闻声一愣，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面板：“是激活的，不过不是很好用，我之后没碰到你们又排了两个副本，这种力量也只能让我多挣扎片刻而已。” 他居然也不嫌操作麻烦，甚至专门授权共享给方良四人观察，唯恐被其他人看见的模样。 【诅咒·飞蛾扑火】 【基础特效：呆在光源下会缓慢恢复体力值与生命值。】 方良心中一动，不禁想到：诅咒之力，可以说是玩家们的特点，也可以说是玩家们的弱点。 把诅咒特性随便的告诉他人，通常来说是一件不明智的事，因为其他人很可能会利用诅咒固有的特性来针对被诅咒者。 但是他这样直白的给出情报，也能够表达出足够的诚意。 方良问了问这玩家的通关过程，他也是毫不隐瞒，十分豪爽的全部讲了出来。 简单来说，这玩家被诅咒源头拖入其他梦境以后，又成了独狼玩家。 他孤军奋战许久，总算凭借着天堂蘑菇的特性，还有找到的一些资源，逃出了森林。 但是方良很清楚，他压根儿没有跑出去，只是打出了分支结局，也就是俗称的假结局。 “看来他确实是掌握了一部分诅咒的规律，但他没有识破陷阱，最终被诅咒忽悠得走上了假路。因此，他没有拿到黑暗森林的诅咒，反而是拿到一种次级的诅咒。” 方良可是记得，在使用死线效应之后，队友手持蜡烛靠近他时，蜡烛急速燃烧的情况。 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便是诅咒假身里潜在的植物特性，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剧情提示。 死线效应能够加速一切效率，那么在加速体力恢复的时候，无形中也加速了光合作用与呼吸作用。这最终导致蜡烛燃烧产生的可见光，被死线效应的诅咒征选调用，从而产生异常现象。 而且，这名玩家的热情表现，也引起了其他玩家的好奇注视。 毕竟通关奖励十分诱人，要是真有机会通关的话，谁又愿意白白被诅咒揍得找不着北呢？ 而且，很多人并没有诅咒傍身，遇到追杀不休的诅咒就完全没办法，想通关很看运气。 1800秒的准备时间，算是相当充裕的。 方良确实有自己的想法，但现在人多眼杂，他也不想表现得太突出，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这样吧，你也别乱透露昵称或真名，从现在开始，你就叫【帽子】或者【棒球帽】。” 棒球帽哭笑不得，虽然加大佬好友位的计划还是泡汤了，不过对方也没有果断表示拒绝，这意味着存在副本合作的可能性。 053章 ID:Touch(柔风公寓) 引导时间没有结束，并不等于调查不能现在开始。 梦魇系的副本难度系数较高，如果无法迅速掌握诅咒规律，匹配到这种副本几乎就是白给。 毕竟相比于有实体的怪物，梦魇类诅咒杀人更不讲道理，一旦陷入睡梦就必然是被动挨打。 《异度真实》距离开服也有一天多的时间了，很多玩家都慢慢摸索上路。 这不，就在方良等人准备分配调查方向时，那些玩家就急急忙忙的四散而去。 有人走向了食堂窗口，也有人走向了公寓的楼梯与电梯口。 他们都想抓紧这1800秒，尽可能的在安全时间内进行调查，好让胜算更大一些。 “……最好别把其他玩家当傻子，又刺激又好玩又能赚钱的游戏，这年头可不多见。” 方良拿起餐盘，走向食堂窗口，顺便观察其他玩家的行为与动向。 以每队四人为基础编制，在方良的观察过程中，有两队陌生玩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两队玩家面色略显凝重，队伍内部成员的彼此交流也不多，脸上的怀疑之色比较明显。 从他们略显紧张的肢体动作来看，他们有可能是受系统组队的散排玩家，对通关副本有一定的需求，而不是方良这样互相认识的四人组固定队。 那部分玩家里，疑似有人持有诅咒，导致他们在看向其他人时，多少有些竞争之意。 不过大多数玩家，都是比较紧张，交流期间大多是寻求组队。 还有些玩家，则像是单纯享受惊悚副本的玩家，他们难掩脸上的惊慌和紧张，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兴奋与期待。俨然一副惊悚片御用龙套的模样，让人觉得他们会更容易挂掉。 方良记得，曾经有一位不知名的作者说过：人类喜欢恐怖片、惊悚片、悲剧喜剧片，其核心原因在于酝酿情绪、处理情绪与控制情绪。 一位优秀的作者，就应该像是一名烹饪情绪的大厨，只有掌握好各种元素与火候，在情绪酝酿达到最恰当的时候出锅上菜，才能够让消费者体会到又惊又喜的感觉。 那些在剧情中担惊受怕的男男女女，一方面会因为恐惧而分泌肾上腺素、多巴胺等激素，一方面又会因为被人物角色克服恐惧的魅力所吸引，产生更深刻的代入感。 只要能够让恐惧情绪产生兴奋迁移，在不伤及玩家本身的情况下，能够随时喊停，人类的大脑就能从中收获快乐，算是一种原始而经久不衰的娱乐方式。 除了竞争意识较为明显的那一批人，大多数玩家，都是较为随和的可交流状态。 或者说，由恐惧引起的共情，无形之间缩短了陌生人之间的距离感。 “大家按计划分头调查吧，既然决定继续挑战，时间也不能浪费。” 方良端着餐盘，独自来到食堂窗口附近，记录柔风公寓的地图，观察底层食堂的菜品。 窗口之内菜品，可以说是相当齐全，从鸡鸭鱼肉到豆浆面条都有。 窗口附近的通风、卫生条件都较为良好，价格相当便宜。 方良随手取出系统分配的生活卡，用刀叉切开一个包子，他发现这包子个儿大皮薄，虽是肉馅，不过油水却不多。 又检查了几个菜式，方良发现这里的饭菜，口味大多较清淡，几乎没有重油重盐的款式。 基本上看不见油污或苍蝇，也看不见加工处理食材的地方，所有食物都是从无法进入的后厨里由专门人员盛出，甚至连垃圾桶都套着崭新的消毒塑料层。 方良环顾四周，假意挑了一份饭菜，在队伍语音里说道：“这食堂干净得有些过分，不像是公寓楼底层的居民食堂，卫生标准很像是医院食堂。” 经过两次副本的历练，李晓瑜也上道了不少，他立即出声参与讨论：“有可能是受诅咒者的认知影响，他认为这里像是住在医院里，导致公寓食堂变得有些奇怪。” 方良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是这次引导序章给的信息非常少，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鲁明在语音说道：“刚刚我试过了，虽然能够看见外界的马路、车辆和行人，玩家没办法从正门离开公寓，走到门口就会出现空气墙。” “要是执意想穿过空气墙离开公寓，系统就会显示放弃挑战的选项，你们那边怎么样？” 曹正飞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提着两个大塑料袋，孤零零的刷卡购买零食，一瓶瓶碳酸饮料、膨化薯片、肉干果脯落入袋中，引得不少玩家侧目 曹正飞懒洋洋的说道：“哟，看来你们都还挺有干劲的嘛，我也说说我的发现好了。” “首先，食堂这里是一楼，但是我们的房间在四楼。” “系统给每个人分配了公寓的生活卡，还有公寓房间钥匙，虽然暂时保留了队伍语音的设定，但是每个人都被分配了单独的房间，一会儿副本挑战开始，肯定没办法用语音随时交流。” “目前并不清楚系统如此分配的用意，也不知道在夜幕降临时，玩家们没有按时回到公寓房间会发生什么事。” 方良接过话头说道：“引导序章的主人公，提到过他的学习专业和外出务工的事，但玩家无法离开公寓去调查务工地点。” “换句话说，这有可能是剧本主人公在触发诅咒的杀人规律以后，辞去工作回到家中避难，但是他没想到梦魇类型的诅咒还是追上门来，将他杀死在家中。” “主人公和父母住在这栋公寓楼，副本提示是【id:touch】，也就是所谓的抚摸，但主人公并没有在受到抚摸的同时第一时间死去，而是在恐惧中被挤下了床，最后才受到致死攻击。” 李晓瑜补充道：“也就是说，单纯的被诅咒抚摸，有可能不会死。” “但是如果被诅咒挤下了床，然后睁眼看见诅咒的化身或本体，就会瞬间遭到击杀。” 方良说道：“不能下床，不能睁眼，也许这就是诅咒规律的一部分。” “但是，主人公提到过，受害者并不只有他一人。” “总共8人，死掉3个，算上主人公是4人。” “还剩下4个活着的人，但我们暂时不知道这4个名额，是不是在暗示对标玩家的队伍，我们也不知道主人公手机里发出去的信息是什么。” “试探诅咒规律，恐怕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许我们得多找些线索再开始推理。” 054章 ID:Touch(黑夜将至) 队伍语音瞬间失效，方良等人通讯中断，只好在约定的地点重新聚集，讨论今晚的对策。 时间是18：06，对于经常加班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晚餐时间。 当然，在惊悚挑战副本里，能有心情吃下不明食物的人，也就只有曹正飞那样的神经大条。 虽然没有了全地图随时语音的功能，但系统也给每个人准备了一部手机和随机号码，只要加上好友，用手机内置的通讯软件，就能实现互通聊天。 那位被方良称作“帽子”的玩家，也成功混入五人讨论组。 只不过，有些东西方良并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聊起，他们四人组得专门建个内部小群才行。 人多眼杂，太过显眼容易被人针对，趁着调查公共卫生间的功夫，方良等人的调查员服装自然是早已脱掉，露出了散发着单身狗清香的衬衫背带裤。 趁现在没天黑，五人都带来一盘食物，坐在餐桌前佯装吃饭，实际上却没碰一口。 方良揉着眉心，在讨论组里打字：“……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白天几乎一切正常，诅咒杀人和其他公寓居民无关，要想调查主人公之死，恐怕我们还得调查他的家庭与具体住址。” “怎么说，大家都是有诅咒傍身的人，是先手出击，还是按兵不动，先自保观望一晚呢？” 李晓瑜想了想，说道：“我的诅咒，基础特性就有一定预知的功能，要不要我们来预测一下，今天晚上谁会死？” 鲁明跃跃欲试：“我的诅咒好像可以让我变身，激发潜在的兽性之力，要是那诅咒有实体，也许我可以和它硬怼一波？” 曹正飞就不说了，他的诅咒是潘多拉，就算之前下线到处查资料找雷同，大家也是一无所获，更别说调查相关的诅咒规律。 不过只要保证那口诅咒宝箱不被打开，倒是不用太过担心诅咒会意外触发。 帽子显得有些紧张：“我的诅咒之前给你们看过，比较鸡肋，不过我们这么早就要用吗？” “副本耗时长度还不知道呢，万一要在这里呆很多天，每天都要用，肯定会诅咒复苏的吧？” 李晓瑜眉头紧缩，他才看了眼时间，感觉众人还没有聊几句，时间就已经接近19点。 忽然，公寓楼的走道附近，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打铃声。 食堂和走道附近的玩家或npc，听见这声音皆是是一愣，但npc们的表情大多很冷淡，他们只是把盘子放在桌上，连刀叉碗筷也不收拾，就行色匆匆的赶往电梯口。 “这铃声有问题吗？公寓楼的结构，怎么报时铃声比大学老校区的下课铃还要刺耳？” “疑点还有系统载入的提示语，第一次是d级人员，第二次是c级调查员，第三次是梦呓者。” “梦呓者，真是奇怪的称呼，但和诅咒的杀人规律又有怎样的隐藏关联？” 方良心中一凝，他不动声色的用手机录下这刺耳的铃声，没有提醒任何人去学他这样做。 因为方良知道，在副本开始以后，任何举动都有可能无意间触发诅咒的规律，但是想要了解诅咒，最好的方式就是设法面对它。 收集、记录，在看似毫无关联的现状之中寻找被隐藏的真相。 如果什么都不做，没人敢当第一个作死的人，调查推理是绝对进行不下去的。 况且，方良也绝不认为——自己使用系统发赠的手机录音一段铃声，就会被诅咒秒杀。 就引导序章来看，那种诅咒的杀人速度比较慢，就算它的本体无法被消除，也不至于让人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可以是诅咒的使用者，这就是玩家和主人公的最大区别。 “天快黑了，我们最好动作快点。” “在什么都不知道下，最好的方案就是模仿那些npc，尽快回到公寓房间之中。” “等电梯的人有点太多了，搞不好会进屋的耽误时间，我们走楼梯去4楼，先苟起来再说。” 方良正在考虑要不要使用黑暗森林，制造出一件诅咒人偶，做为掩人耳目的替身来使用。 不等方良思考清楚，他的手机就再度震动起来。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房东发来的消息。 【新来的房客你好！我是房东，早上忙忘了，这里给你们讲一些柔风公寓里不成文的规矩】 【想来你们心理也清楚，我们这里是一家租金低廉的老公寓，虽然几度翻新后设备齐全，但楼层之间的钢筋混凝土结构也上了年头，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有些奇怪的响动，请勿见怪】 【天快黑的时候，不要在公寓楼里到处瞎晃悠，最好在晚上八点之前回家。】 【晚上公寓会有门卫宵禁，不要带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进公寓过夜，按时上班，正常交租。】 方良心中一动，要是有能够交流的剧情人物，调查公寓楼的主人公遇害地点就容易了许多。 和其余人对视一眼，想来大家都清楚，要想了解诅咒的真相，就得继续试探下去。 稍微思考措辞，方良向房东发出一条短信。 【房东你好，请问这栋公寓楼里曾经死过人吗？】 走楼梯爬上4楼，方良取出钥匙，在20：00来临之前，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公寓房间。 片刻之后，方良的手机震动，房东居然连续给他发来几条短信。 【死过人，当然死过人，世界这么大，哪块地方没死过人？死个人，很奇怪吗？】 【反正我们是早就谈好了的，嫌这嫌那就别住，合同也是签的一年起，押一付三，要是你突然不想住了，把合同转租给别人我就放你走，不然你不住也得继续交钱，大家都按合同办事。】 方良略感奇怪：这房东居然也没问他是谁，收到短信就毫不犹豫的把他威胁了一通。 要是一般的穷苦上班族，被房东这样指着鼻子怼，怕不是又要受好几吨窝囊气。 但方良只是玩家，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他仅仅只是来调查诅咒，压根儿就对此无感。 “看上去是不太好交流，不过要是玩家能变得有权有势，未必不能花钱把房东买通。” “算了，本来我就不困，先来检查房间吧。” 方良进屋后，立即将门反锁，取出手机背靠门身，咔咔咔的连拍几张，将室内图发到群里。 就是开门关门的一阵风，方良感觉裤兜有冷风灌入，伸手一摸，却发现兜儿里真有东西。 大着胆子夹出来展开一看，只见这张皱巴巴的纸团上，用一种奇怪而眼熟的字迹写着： 【锁好门窗再睡，小心公寓wifi】 055章 ID:Touch(镜像) 莫非，这纸团是黑暗森林的诅咒之力塞过来的？ 还是说，这座公寓本身就有问题，它本身就是一处可怕的邪恶之地，激发了诅咒的本能？ 方良把小纸团收好，留意副本中的一切特点与变数，是破解诅咒谜题的关键。 诅咒不是所谓的鬼魂，方良也不知道寄宿在角色里的诅咒，到底是在玩什么诡异花招。 毕竟它们一言不合连宿主都要杀，根本无法与它们交流沟通。只要触发诅咒的规律，不管是谁诅咒都会马上爆发反噬，就连宿主本身也没有保险可言，最好不要试图激发它们的杀人本能。 “锁好门窗，小心公寓的wifi网络么？” 等待队友拍摄室内的时间，方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公寓房间的构造。 公寓楼，不同于人们常规印象中的住宅楼、商品房，相比于独栋别墅或传统平房民宅，它通常是大型住宅高楼，更适合手头不太阔绰的情侣，或者独自漂泊在大城市的单身贵族。 作为一种经济实用的“舶来品”，公寓通常分为普通级公寓、商务级公寓和酒店级公寓。 比方说，许多正常的小区商品楼盘，通常每家每户，对门口只有一户人家，隐私性较好。 但是公寓则不太一样，它是一个楼层的空间像酒店、学社宿舍那样拥有一条长廊，然后同层长廊连接着多个大房间，门个门牌号对应着一户人家。 或者在一个单元楼层里，有数个大房间，然后大房间再做公私分割。 比如租客独享卧室、卫生间客厅、阳台，但是共享厨房、餐厅等公共空间，隐私性较差。 还有些老公寓是学生宿舍楼的模式，有的时候碰巧两家对门同时开门，一眼瞟过去，家里有什么内衣、抹布都能看到，容易产生一些令人不快的窥探。 根据公寓楼的设计不同，一层楼通常有10~20户人家。 普通住宅楼，则通常是一层楼，一梯2户，或者两梯户的模式。 不同的公寓，不同国家也有不同设计标准，但总体来说，公寓楼与常规住宅楼的区别不小。 方良小时候家庭条件并不好，上学时跟父母住过一阵子的公寓楼，对此有更多了解。 就拿日常生火与做饭来说，一些产权年限阶段偏少的公寓，首先它是不允许用明火做饭的，然后也不通天然气，只能用电磁炉、电热水器之类的设备，生活便利性不如常规住宅楼。 此外，家庭中的适龄儿童，也可能会因为落户问题，无法享受就近升入小学的优待策略。 按理说，如果家庭条件不是太差，就算买不起独栋别墅，贷款首付选择正常的住宅楼，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毕竟谁也不想一开门就被人把家里全部看见，至少有个玄关遮掩视线才好。 公寓楼年轻的时候住一住没问题，毕竟它设计的初衷就是用更低的成本与不限购的策略，给某些受众建造一中短期租赁的家，要是成家立业之后有更多东西要处理，公寓可能会有所不便。 只要生活中一直存在麻烦的源头，就更加容易心气不顺，互不负责然后出现家庭吵架。 不然别人家孩子上学，出门牵手走几步的事，自家孩子上学却得搭车送行，这就大不相同。 正是因为方良对公寓楼有相当多的了解，所以他才能够推测剧情主人公的生存状况。 “家庭条件不好么？不，还是不能解释主人公接触诅咒的行为与动机，只能算是环境认知。” “不过这公寓楼的一户房间，内部空间也很大，几度翻新装修，也不能说是太差的老公寓。” 方良走到窗口，刺啦一声抓开窗帘，从4楼俯览外头的商业街。 这栋公寓楼不算偏僻，至少城市的夜景足够赏心悦目，也算是半个闹市区。 住在这里的时间久了，也许会忘了这是某种程度上的蜗居，觉得自己成为了大城市的居民。 “为什么要关好门窗呢？” 方良没有把脑袋伸出窗外朝上望，他只是伸出手机，朝着上方拍摄了几张图。 “很正常，不像是半夜会有什么东西贴着外墙到处爬的模样，不过还是先锁上为好。否则要是出现意料之外的诅咒入侵，恐怕就得浪费一次死线效应的力量，用诅咒将这窗口封上。” 关上窗子和窗帘，方良环顾房间。 金框装裱的赝品挂画上，漆黑的大海上只有一条小船在风雨中摇摆。 偏西式风格的浅米色无纺布壁纸，相当耐脏，即使不小心用指甲划到，划痕也难以察觉。 方良感觉自己仿佛行走在一间精装酒店的客房内部，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等地方都做了一定的视觉隔断与干湿分离。 打开卫生间，观察这种惊悚片里戏份较多的空间，只见头顶是浅黄色的金属板吊顶，墙上是浅蓝色的马赛克拼缀防水结构。 带有一点童趣的风格，墙壁上还有相当清晰的鲸鱼喷水儿童画。 这公寓一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抠掉软包装电视背景墙和分隔，以及墙壁中段用金属镜面壁纸形成的视觉优化，粗略估算，实际居住面积至少有60平米，还真不算是什么水货公寓。 “太过正常，以至于放在危险的诅咒副本里，就会显得愈发不正常。” 方良走到画前，抱着画框用力往上一掀，发现画框的后面，竟然贴着一张符纸。 心念一动，死线效应产生的人影在方良身边浮现，在方良的命令下，人影伸手触碰符纸。 只是这种程度的试探和借用，应该不会触发死线效应的反噬。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这符纸对诅咒根本无效……” 略感失望的驱散人影，方良也没急着去动符纸，而是打开手机，发起群语音：“诸位，你们的房间都调查得怎么样了？直接拍摄图片发过来，大家讨论讨论如何？” 很快，讨论组里的图片陆续载入完毕。 方良一张张的仔细观察，却发现一件怪事：为什么每个人的房间内部，看起来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是系统却否定了组队方案，直接把玩家群体拆分开来，让大家都一个人住？ 总不能说系统是诅咒的帮凶，这么设计仅仅只是为了制造独居的恐慌氛围，为了恐怖而恐怖的提高游戏难度吧？ 方良下意识的认为，这副本应该不至于如此下作，搞出这种扣分操作来故意误导玩家。 “帽子，你先别发图，你转身过去，把那幅金框装裱的画抬起来，看看墙上有没有东西。” 棒球帽同学只得照做，虽然他现在并没有戴棒球帽，奈何方良等人不听他的自我介绍。 “好吧，大佬，我照办了……咦，等等，这画后面怎么贴了一张符？” 056章 ID:Touch(听) 手机中传出了小小的骚动，每个房间的内置布局都一样，某种程度上已经说明——所有回到房间的人，此时此刻就在诅咒的影响与监控之下。 当你凝视诅咒的时候，诅咒也在凝视你。 想必，其他玩家可能也会发现这一点，搞不好会吓得逃出房间。 然而诅咒还没有找到他们的破绽，他们还没有找出诅咒的规律，就不必轻举妄动。 一切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谁也不知道那诡异入侵的冰冷抚摸，会不会立即找上自己。 方良皱着眉头，引导序章播放的主人公视角，或许确实暗示了某些问题，但这里有个非常糟糕的事情，就是主人公疑似没有和诅咒实际接触过。 根据前两个副本的经验来看，首先诅咒本身不具备说话的功能，需要活人作为媒介才会发声，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诅咒已经静悄悄的在人身上蛰伏了好久，但玩家却无法将其识别发现。 这次被诅咒杀害的主人公，首先他没有被那种冰冷的抚摸碰到，仅仅是感受到了冷意就裹着被子开始逃离。 在主人公被挤下床以后，解开被子的他，看到了诅咒的本体或化身，随即瞬间死亡。 简单、短暂，又无比突兀，令人摸不着头脑。 有一点方良可以确认：尽管这梦魇类型的诅咒十分无解，但它似乎并不会同时袭击所有人，即使已经触发了诅咒的规律，它依然只会挨个杀人，除非它还存在其他未知的规律。 8个人里，先死了3个，然后才是主人公，而且被诅咒杀害之前，甚至可能会出现幻觉。 总体信息量实在是太少，公寓楼又出不去，若不主动打破诅咒的规律，引起诅咒的追杀，这种梦魇类型的诅咒，就会一直保持着极度隐蔽的蛰伏状态。 即使方良此时拥有2种危险的诅咒，但在这种情况下，想调查也无从下手。 “反正大家都不困，夜里警醒点，手机开静音随时联系，有诅咒傍身总不至于瞬间被秒。” 一到夜晚，时间流逝的速度仿佛就会开始变慢。 喧闹的城市，慢慢安静下来。 偶尔竖起耳朵，看向扫过窗口的明亮光影，听一听那些在夜色中疾行的渣土车，或是肆意感受着风速的违规摩托。 夜深人静，细微之处皆被放。 一条老鼠从路灯下蹿过去，它的影子也被拉得老长。 恐慌带来专注，而专注带来细致，细致又带来洞察，抽丝剥茧般的梳理碎片。 有些时候，孤独与梦境也是一种灵感，用不为人知的语言，讲述着骇人听闻的故事。 待到23：00点时间正好，明亮的公寓无声熄灭，眼睛不适应忽然的黑，一下伸手不见五指。 有那么一瞬间，方良感觉自己住的不是公寓，而是存在某种规章制度的超大型宿舍。 伴随着断电，整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安静，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直到眼睛重新适应黑暗，城市泛滥的光污染，让窗外变得稍显明亮。 “断电了？”方良的手指滑过屏幕，讨论组里消息传出。 “确实断电了。”眼镜男孩回复道。 不良先生：“这不正常，公寓。” 眼镜男孩：“也许这表象之下含有其他意义。” 大力水手：“长租公寓，放到现在也算是一种颇具争议的行业，租金水电一直扯皮，物业房东双方互殴，强制断水断电屡见不鲜，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这属于契约合同的灰色地带。” 可能是因为曹正飞的id本身就具有迷惑性，拿出来直接用，估计也没人知道其中真假。 阿懒濑獭：“我突然感觉困了，你们呢？” 不良先生：“一样，熄灯以后突然开始觉得困了，也许我们应该顺从这股睡意？” 帽子：“那就先睡吧，不过大家要牢记规则，不管遇到什么，千万不能随便睁眼。” 意见达成一致，群聊到此为止。 方良虽然意识清醒，但却依旧觉得眼皮子打架，恨不得立即爬到床上睡懒觉。 “算了，还是睡沙发吧，也许有问题的是那房间也说不定。” 方良决定打乱睡眠的位置，看看诅咒是否会对此产生变化。 抱来一床被子，往沙发上那么一扔，整个人往里一钻，抱着枕头闭目养神。 为了便于跑路，方良连鞋子都没脱，反正也是游戏，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关上手机，方良抱着枕头，脑袋缩在沙发和枕头的夹角，只露出一对鼻孔呼吸。 慢慢的，四周安静到某个临界点以后，一切开始变得吵闹。 混乱、嘈杂，仿佛有许多人坐在两条腿的椅子子上交谈饮酒，频繁挪移的跺来跺去。 即使闭着眼睛，方良也感觉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酒吧的画面，随着倾听的深入，眼前的画面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而且慢慢的他感觉有某种视线渐渐划过他的背后，顿时泛起鸡皮疙瘩。 这诅咒好生怪异，在它的影响范围内，就算不睁眼也能让人看到画面吗？ 不，这并不是所谓的看到，而是画面自动出现在了大脑里…… 方良冒出许些汗来，翻了个身，刚才的嘈杂与混交渐渐消褪。 好景不长，4楼地板的隔音效果似乎非常差，方良渐渐听见楼下有人在用力的清嗓子。 然后这股动静慢慢的变成咳嗽，方良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一模一样的公寓房间，黑暗中有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不断扭着脑袋，一边清嗓子，一边咳嗽不止。 似乎是察觉到了方良的视线，这男人忽然屏住呼吸转过脸来。 感受某种诡异的不安，方良又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隔壁，渐渐传来老式留声机轻柔的古典音乐，方良的精神莫名的舒缓下来。 随着意识的放松，方良的眼前逐渐浮现出了一支蜡烛，蜡光之下的老式留声机保养得极好，像是一朵油光可鉴的巨大喇叭花。 然而在那留声机的背后，有一位红衣女人借着烛光和音乐半夜梳头，似乎是感觉到了从老式留声机这边散发过去的视线，女人的动作忽然停下，渐渐向着这边转过头来。 方良感觉不妙，果断又翻了个身，用力的蹭了蹭沙发和枕头。 眼前的蜡烛悄然熄灭，一切音乐归于黑暗与沉寂。 没过几分钟，方良的耳朵像是失控了一般，他的听觉仿佛穿过门扉延伸到了对面的门户，听见屋里的小孩半夜睡醒，正在吵闹哭泣。 眼前画面的浮现速度似乎正在加快，方良的眼前一下子就出现了一间阴暗的卧室，只是这卧室里多摆了一张护栏婴儿床。 黑暗中，一个婴儿好奇的站在栏杆之内，婴儿似乎看见了什么，哭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这破地方真是人住的吗？ 方良满头冒汗的继续翻身，他听见楼上忽然传来厚酒瓶碰撞的叮叮声，笑声与唾骂，期间夹杂着少许吸烟般的吞云吐雾，还有扑克牌快速抽打的噼啪声。 眼前，那桌上点着一支白蜡烛。 桌上放着几碟卤汁毛豆和下酒小菜，红的绿的，辣椒籽是白的，人的面庞却看不真切。 似乎是感觉到了某种窥探的视线，那穿着白背心的啤酒肚忽然停下动作，弓着身子把牌放在桌上，双手渐渐展开，仿佛要一巴掌拍死某只苍蝇。 这些画面到底是在表达什么？ 方良继续翻身，楼下一下子响起卡车的鸣笛声，仿佛能将他的听觉神经粗暴的拽出体外。 隔着车头的窗户玻璃，勉强能看见一个穿着蓝衣服的男人，坐在车头哭诉生意失败赔钱。 忽然，这男人好像看见了什么，车灯一下子亮起，焦躁的引擎轰鸣声，迫使方良迅速翻身。 这时，方良忽然听见有人在屋里说话。 “城市的夜晚灯红酒绿，酒吧里的歌声直至通宵。” “楼下一个男人咳嗽不止没钱买药，隔壁一个女人开着留声机半夜化妆。” “对门是小儿夜啼，楼上是打牌看戏，街上的超载卡车司机屡查屡犯……” “我躲在家里怕得要死，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057章 ID:Touch(探索黑暗) 最后一句话音消散，不再有人出声。 黑暗中，方良的感官渐渐回归了自我。 然而，眼前也不再继续出现诡异的画面。 此时，方良只能听见楼上楼下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有可能是那些钢筋混凝土结构，在昼夜温差、风力吹拂、空气湿度的影响之下发出声响。 天色肯定未亮，此时此刻方良不打算睁眼，万一这诅咒的行动机制比较诡异，自己也和引导序章的主人公一样，以为已经安全了，结果一睁眼直接撞见诅咒本尊，那岂不是死得太冤枉了？ 可若是不睁眼，方良也无法在黑暗中视物，除非他调用死线效应或黑暗森林的力量。 若是主动使用诅咒力量，却发现屋内的灵异入侵现象已经离去，那方良又会瞬间血亏。 权衡利弊，做完一系列的排除法，方良此时便只剩下一种方案：摸。 闭着眼睛，在黑暗中像盲人摸象那样去摸索检查。 一套公寓房的居住面积，应该不会超过70平米。 再摆上各种家具和遮挡，总体行动空间也不算大。 况且那声源距离沙发并不远，只要摸过去确认它是否存在，方良就可以判断是否应该施展诅咒，否则继续在黑暗中等待下去，除了等待天亮，他无法获得任何情报。 方良不知道模仿诅咒去摸索房间，是否会触发诅咒的规律，但他不想就这样等下去，因为那毫无意义。 毕竟这是诅咒之地，局面搞不好会随着受害者的增加，变得越来越复杂。 拖得越久，生存通关的机会就越渺茫，方良决定主动出击。 闭着眼睛，方良在被子里活动了一下因为恐惧而略感僵硬的身体，他刚刚感觉那声音的来源就在2米左右的距离，只要他钻出被子摸索过去，不用10秒就能确认是否存在异常现象。 印象里，那里应该是茶几，但随着视角的几度切换，方良开始变得有些不太确定。 “这是必须迈出的第一步。” 匍匐在沙发上，反复呼吸积蓄体力，他翻身就位。 方良动了，他先用一只左手伸出被子，触摸到了湿冷的地板。 然后半个身子慢慢向沙发下倾斜，以膝盖为支点稳定身形，用右手抓住沙发一头的扶手作为锚点，慢慢的踩着被子从黑暗中站起身来，向记忆中的那个方向触摸。 是手不够长，还是那里本来就什么也没有？ 方良的右手逐渐加大力度，他拖着沙发缓缓向前移动，很快就摸到了某种东西。 这东西的手感，粗糙、湿冷而单薄，可能是茶几上的桌布，但用力一扯，它却纹丝不动。 不，这不是桌布，这应该是衣服！ 莫非这茶几边上，此时此刻纹丝不动坐着个人，刚刚就是他在说话吗？ 主动触碰到了异常的存在，但是却并没有遭到袭击，说明方良并没有满足诅咒的袭击规律。 方良谨慎起来，抓着衣服的手，开始慢慢横向摸索。 很快，一个轮廓在方良脑海中慢慢成形。 坐定在此的应该是个人，而且恐怕是个男人。刚刚摸到的并不是桌布，而是这男人的衬衫。 衣服面料的手感都很差，不需要用眼睛看也猜得到是便宜货，但是当方良的手顺着衣服往上摸时，却没有摸到任何的呼吸起伏，也没有任何的躯体温度。 顺着衬衫扣子，一路摸到领口。 方良的手指忽然触到了那皱巴巴的皮肤，感觉到了那稀稀拉拉的坚硬胡渣，搓撵出了皮肤上微粘的油或汗，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年轻人的皮肤。 一股黏稠的恶寒，顺着方良的手指一路涌来，无声无息的爬向脖子根。 方良继续抚摸向上，很快摸到了眼镜，同时也摸出了有些扎手的平板寸头。 仗着自己有两道诅咒，方良大着胆子盘摸着整颗脑袋，发现坐在沙发上的陌生男人一动不动，他没有任何呼吸，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连眼睛也是紧紧闭上的。 方良很确信，这种程度的接触，并不会使自己遭受诅咒袭击，只要能够克制内心的恐惧，就能够调查到足够多的线索。 但是一旦没有控制住，在此期间睁开了眼睛，情况就不好说了。 而且，这男人的头发手感很怪，最近肯定有修剪过，短短的头发桩相当扎手，不像偏软的老年人头发手感。 综合皮肤和头发的手感，方良猜测这是一名戴眼镜、穿衬衫和牛仔裤的中年男子，戴着的眼镜是凸透镜(老花眼镜)，而非凹透镜(近视眼镜)。 凸透镜，通常中间区域较厚，而边缘区域较薄，有聚光作用。 凹透镜则是中间薄，周边厚，呈现凹形，就算不用眼睛去看，也可以摸出两者的区别，这是光学眼镜不可避免的手感差异。（上物理课的时候请不要直接用手去摸光学镜面） 三更半夜，坐在客厅里没有动静的中年眼镜男，这是诅咒的受害者，还是主人公的认知？ 最主要的是，方良并不知道这男人是谁，也就无从查起。 除非，方良现在就冒险打开手机，回忆手机的操作界面，然后尝试盲拍下这男人的长相。 如果按错了位置，就重新锁屏，再解锁操作一次。 方良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抽回左手，摸向口袋中的手机。 划屏，解锁，咔嚓咔嚓的拍摄提示音，让方良确信他正在拍摄这诡异的眼镜男。 然而就在方良准备回到沙发上的时候，他猛地感觉有人在另一头拉着沙发，同时脚下的被子也在向前拉扯。 一前一后的双向拉扯，差点让方良失去平衡仰卧在地。 抓着手机向身前一挥，坐定的男人却不翼而空，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这就已经触发诅咒规律了？ 引导序章里受害者，也是拿着手机，躲在被子里却不敢打开看一眼，这又算是什么规律？ 要是解锁手机屏幕和拍摄截图会触发规律，那么白天应该就已经有很多人触发了才对，毕竟整座公寓一直在诅咒的影响之下，不可能是等到晚上特定时间，诅咒才会开始计算规律。 一定是哪里触发了诅咒的规律，但是现在绝对不能睁开眼睛！ 方良额头冒汗，先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一手抓住脚下的被子，翻身把自己团团裹住。 就在此时，一股宛如实体的阴冷，悄悄钻入被子的缝隙。 方良感觉有什么东西入侵了被子内部的柔软领域，它将自己的鞋子一只一只的强行脱掉，然后忽然拦腰一抱，将方良和被子一同抱了起来。 除了那诡异的无息眼睛男，刚刚自己的背后，难道还有另外一个人？ 而且这家伙的力气好大，搬起一床被子和一个人，脚步声却依旧轻盈。 方良心中打鼓，两种方案在脑海中犹疑不定。 他现在确实可以施展诅咒瞬间脱困，但这也是近距离接触诅咒的大好机会。 要是触碰到诅咒的本体，读取到目标的潜意识认知，就可以立即得到正确的调查方向。 然而，想象中的诅咒攻击并没有发生，方良只听见吱呀一声，似乎是房门被打开了。 直到这时，方良才忽然想起：自己只锁好了大门和窗户，而卧室之类的门，并没有锁住。 弹簧与海绵的吱呀声，方良意识到自己被放到了卧室里的床上。 很快，方良觉得呼吸变得浑浊，阴冷的气息缓缓抚摸着他的头顶，轻柔的将被子揭开。 一瞬间，方良确信自己听见了水滴声。 他并没有逃避那诡异的阴冷，而是悄悄在被子里释放出死线效应的人影，随时准备反击。 只要被子外头那个诡异的家伙打算动手，方良就会立即催动人影，将他整个人拖入被子深处，让他暂时进入时空错乱的夹缝中去规避诅咒攻击。 却是耳根一麻，方良听见某个女人匍匐在枕边，用沙哑憔悴的嗓音对着他的右耳说： “醒一醒，该吃安眠药了……” 058章 ID:Touch(天亮) 方良没有回应，也没有催动死线效应。 并不是方良办不到，而是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关键的疑问：对方这样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假若把玩家当成一群调查员，当成一群正在磨炼技艺、积累经验的侦探。 那么破解悬疑案件的最简单方法，就是将自己模拟成犯罪嫌疑人，从犯罪嫌疑人的角度去看待事情，去疑似罪犯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只要能够模拟还原出犯罪嫌疑人的思维路径，窥探到隐藏在大脑深处的想法，接着确定犯罪动机与作案手段，一切真相就能顺着调查推理水落石出。 然而在通常情况下，没有任何人能够模拟出一种特性未知的诅咒去思考问题，诅咒的规律与杀人动机都是不讲道理的，所以这种切入角度，通常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在方良耳畔说话的女人，无疑是透露出了另外一种信号：恐惧是有原因的，恐惧是有具体对象的，那位受害者也许并不知道所谓诅咒的概念，所以他恐惧的其实是另一个具体意象！ 受害者为什么会在被子里拿着手机，然而死到临头也没有发出消息？ 受害者为什么明明知道有3个人已死，诡异入侵找上门来，但他还是睡在床上等死？ 假设，此时此刻抚摸着自己的诡异存在，和引导序章里的是同一位，她到底想干什么？ 先把人从客厅抱回了卧室，接着她想叫醒一个睡着的人，然后喂对方吃安眠药？ 正常人无法理解这种诡异逻辑，不过这床头的未知女人，十有八玖是个疯子！ 死线效应形成的人影，此时此刻就潜伏在被子深处，它已经慢慢的伸手抓住了方良的腰腿，蠢蠢欲动的缓缓往下拉扯着，似乎迫不及待的想把方良带走，拖入由它所创造的暗红领域。 这场面确实很诡异，但方良也没有其他办法，因为他并不熟悉黑暗森林的诅咒用法，毕竟那诅咒的恐怖指数，丝毫不低于死线效应。 黑夜中的黑暗森林可是攻击形态，反噬起来更是要人老命，最糟糕的是方良没有断刀可用。 使用诅咒，最怕的是病急乱投医，不顾后果的乱用诅咒，搞不好比梦魇本身还要危险。 “也许我应该尝试用诅咒攻击敌人，而不是单纯使用诅咒进行逃避与防守，这样也许可以释放诅咒本身的杀人冲动，而不是让诅咒之力愈演愈烈，让我作茧自缚缠死自己……” 很快，方良感觉到冰冷的水杯贴在了脸上，那女人似乎想要掰开自己的嘴，把药灌进去。 然而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一道人影匍匐在方良的身上，悄悄从脖子后伸出了它由阴影构成的手臂。 卧室里没有开灯，这点影子的变幻，似乎也不会被女人所察觉。 方良命令死线效应改变了行为机制，命令它在影子手掌上形成一张嘴，将所有送入口腔的水和药物拖入某个错乱的时空，避免那些未知的化学物质进入脆弱的人类之躯。 喂药完成之后，方良立即遣散人影，待到有机会的时候，再查看它拦截下的水和药。 这一次，方良使用诅咒的幅度很轻，毕竟经历过上一次诅咒复苏反噬爆发以后，他可不敢随便让这影子附着在自己身上乱搞，天知道放手给它权限，它能玩出什么鬼把戏来。 如果可以的话，方良并不想动用这种恐怖的力量，但目前是真的没办法。 女人全程没有察觉任何异常，完成这一切后，方良听见她的脚步声徐徐向门外退去。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刺耳的铃声再度响起，一种嘈杂的底噪，由远及近，像是从一楼食堂的烹锅和蒸笼之中开始嚷嚷，这座由诅咒笼罩的公寓，终于来电了…… 捂着眼睛，手指露出一条缝，窗帘外，红光万丈的朝阳渐渐洗去午夜的阴寒，天终于亮了。 这一晚确实非常难熬，但方良也有许多收获，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手机，检查一下昨晚拍下的证据，但他却奇怪的发现——手机居然没电了！ “见鬼了，系统送的核能手机竟然也会没电？” 随手一摸，身上竟然没有充电器。 想来白天的时间宝贵，最好不要耽搁能和队友一起交流的时间。 方良随便找了个空保温杯，将人影中悬浮的药丸和水转入其中，便开始用毛巾和热水擦洗，毕竟昨晚他也不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鬼东西，现在手指头都有点发青，像是肿了一样有点痛。 “沙发，客厅，一切好像都自动复位了一样，没有留下半点异常痕迹，除了掉在沙发另一头的鞋子，证明昨天晚上确实有东西帮我脱掉了它。” 当方良走到客厅里找鞋子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从外头传来。 透过猫眼瞥了一眼，方良打开门来。 鲁明正是紧张，差点一拳头砸在方良脑门上，不由得没好气道：“不良先生，太阳晒屁股了，问你消息也不回，你再不开门，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已经凉了。” 方良一撩头发，双手插兜随口问道：“昨晚是有点小折腾，只是手机没电了，出了点小岔子，你们怎么样？” 闻声，鲁明古怪道：“你昨晚什么时候手机没电的？” 方良摊手齐肩：“我哪知道，它莫名其妙就没电了，我都没怎么用。” 棒球帽同学，此时正在按着手机从走廊上靠近：“啊，太好了，你们都还没死啊！”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有个玩家，和他的队伍宣布创建了一个大群，他们打算把所有玩家都加进去，方便大家随时可以讨论诅咒相关的事，就算有人出局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你们觉得呢？” “不感兴趣，手机聊天群谁都会创建，难道这也算什么权威组织不成？”李晓瑜并不感冒，因为他从方良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昨晚这厮肯定作死试探诅咒了，不然绝对不会搞成这样。 棒球帽只好说道：“那我们还是赶快去食堂吧？就算不加入，也最好不要被其他人孤立。” “昨夜不少人怕是被吓破了胆，群里发通知后，很多人都去一楼食堂了。” 李晓瑜和鲁明看向方良，方良倒是不介意的点点头：“没事，那一起就去看看吧。” “他们玩他们的，我们调查我们的，我们可以双方互不相犯。要是他们没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加群后直接屏蔽也没事，不过你也别太单纯，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说话的。” 棒球帽眼睛一亮：“大佬，这里头怎么说？” 方良竖起一根发青的手指：“诅咒的规律，可能和晚上开手机后的操作有关，要是在错误的时间打开手机，有可能会立即召来诅咒的袭击，我怀疑组织者动机不纯，他们别有用心。” “可惜我手机莫名其妙没电了，得充电才能打开看看昨晚有没有拍到证据。” “目前诅咒不具备同时击杀多个目标的特性，但是它会排队点名杀，你要是没有承受一次诡异袭击的底气，就得留神点。单人单间确实比多人要安全，因为不管在屋里遇到谁，都不可信任。” “试想一下，要是某天晚上，你正在躲避诅咒的诡异想象，然后有人突然发起了群语音，你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起来，你觉得那会是什么结果？” “总之，你要是不想半夜莫名被人陷害，最好不要什么权限接口都交给别人。” “所谓的别人，也包括我们。” 059章 ID:Touch(情报) 柔风公寓，食堂一楼。 大概是过了早间使用电梯的高峰期，也可能是敢用电梯的玩家并不多，当电梯开门时，食堂里有几道目光不免扫向这里，仿佛要从他们身上挖出某些线索一般。 而那些公寓中的npc，则对此熟视无睹，似乎早就对一切外界事物麻木到习以为常，他们忙着吃喝赶点，离开公寓后行色匆匆的消失在视野之中，并不受到系统设置的副本限制。 “帽子，你昨天有加过其他人的群吗？看样子你是早上起床刚出门，怎么会收到群发消息？” “为什么不和我们说，难道你是打算当双面间谍？当面一套，背着又一套？” 方良随口问了两句，便去窗口处取那高温消毒过的洁净餐盘。 尽管方良完全不饿，但是食堂作为一处明显存在异常的认知地点，他不介意多调查几次。 帽子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尴尬，支支吾吾道：“抱歉抱歉，这真是我的锅。” “主要是我嘛，一个散人玩家，单人调查很容易死翘翘，总得想办法多几手准备嘛。” “我一开始也没觉得你们会同意帮忙，就按惯例先加了散人公开组。” “惯例？”方良先夹起几个包子馒头，又用勺子盛取香甜的小汤圆米酒，虽然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的去吃，不过在游戏副本里也不必担心会浪费粮食。 帽子尴尬的说道：“那可能是大佬你们混论坛混得少，没有看到太多抱团开荒的帖子。” “你们是固定队四人组，不知道散人玩家生存艰难，我可是从开服单排到现在，简直是深受其害。绝大多数队友真的靠不住，简直是挨个排队去送，有的人还会巨坑，我就被坑死好几回。” “所以，后来散人玩家渐渐达成共识：进入游戏以后，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尽可能的组成团队，然后聚集力量来调查和试错。” “然后不同副本也有不同情况，不过通常是根据团队贡献的高低，给予情报提供者一定的指挥权，由此可以向一些混子玩家施压，在给出一些存在可能的推理后，命令他们去试错。” “形成这种团队以后，可以最大限度的提高散人玩家的通关率，但用活人去诅咒面前试错总是面临着巨大的风险，试错死掉的玩家通常也只有几个信用点的补贴，最终受益人肯定是少数。” 鲁明捞起一根卤汁鸡腿，无语道：“这算什么，先用多数人绑架少数人，然后把别人挨个踢下船成全自己？” 曹正飞却是穿着黑色卫衣，单手揣兜儿在那嗑瓜子。 李晓瑜夹起几枚油炸麻汤圆，表情显得不屑：“所以，你昨天晚上就把我们调查分析出的情报拿出去换了团队贡献，接着你今天又可以两边都讨好？” 帽子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还不知道这么搞最后会得罪所有人吗？” “只是那群组建者，说是发现了诅咒的规律，要求今早到一楼开会，我才和你们提了一嘴。” “实际上我昨晚也做了一场噩梦，就算他们问起来，我也有情报去进行交换。” “再说了，其实大家都不认识，就算到一楼来，接触不多的话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谁是谁，只是发起群聊，然后对接论坛暗号识别时代和身份，添加附近的人而已。” 方良歪眉道：“那你们的作死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万一有会用手机的受诅咒者成功混进群里当内鬼，你们怕不是要全体爆炸。” “系统把每个玩家分成单人，某种程度上是防止鬼怪伪装成队友，避免出现敌我难分的恐怖局面，你们倒好，明明给你们分开了结果又组合在一起，要是你们翻车了，可别赖我。” 方良环顾四周，将餐盘放到水吧附近的桌上，把手机塞进吧台上的便利充电宝，刷卡充电。 早晨上班的时间一过，公寓中的npc离去许多，剩下的大多应该是玩家。 一想到诅咒可能隐藏在人群之中，令人不安的念头，依然在玩家群体里缓缓发酵。 帽子手机震动，一条通知全体的信息跳了出来：“昨晚死了2个，分别是419号和421号。” 方良守在充电器边上，直截了当的对帽子问道： “你说你昨晚做噩梦了，是不是你在感到困意来袭以后，闭上眼睛听到某些动静，就会感觉眼前出现了某种越来越清晰的画面？” 帽子一愣，随即点点头：“对，就是这样没错，我梦见自己的视角躺在楼下，明明我摸到自己的眼皮是闭着的，但是眼前还是会出现画面。” “梦里发生了什么事？” 棒球帽为了弥补两者的关系，只好主动透露情报：“一开始，我梦见自己躺在街上，视角无法挣脱移动，前面一辆卡车上有个男人在哭。” “忽然我不知道触发什么了，他亮灯开车，从我脑袋上碾了过去，然后我就感觉眼前一黑。” 回忆着昨夜的噩梦，帽子不禁脸色发白：“说真的，那种怪异的梦境实在是太逼真了！” “被碾后我的意识一直没有消失，反而感觉自己依旧卧在马路上，脑子里都是嗡嗡的车鸣。” “柏油路面又臭又硌人，黑暗中我感觉有人在附近走动，还有老鼠在窨井盖附近吱吱的叫唤，有报纸吹和塑料袋被吹到我的脸上，然后又被风吹走，我的鼻子耳朵里都是沙子和灰尘，我感觉难受得要命，但是又像梦魇了一样，浑身无法动弹！” “我当时很想睁开眼睛去看，但是我又怕一睁眼我就真没了！” “于是我只能这么硬熬了一晚上，等到天亮闹钟声一响，我的意识就被拉回了公寓。我等了几分钟，感觉房间里的灯也亮了以后，我就起床了，准备看看你们还在不在……” 方良看着手机上的电脑，忽然说道：“那你对我的想法感兴趣吗？” 棒球帽玩家眨眨眼睛，又回头看向那帮鬼鬼祟祟的玩家，小声说道：“好，我相信你！” 方良说道：“那好，我们接下来需要进行一次情景推演，我打算尽可能的推测出受害者回家之前，也就在受害者外出务工期间发生的事。” “在我说话的时候，你们不要打断我，等我说完了你们再补充。” “另外，帽子你最好找借口把那个群退掉，不然我觉得你八成今晚还要继续遭难。” “我怀疑内鬼就在群里，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060章 ID:Touch(推演) 手机速充完毕，方良回到座位上，佯装成一副吃早餐的模样，开始讲述他的推测。 “引导序章已经暴露出了许多疑点，经过昨晚的摸索，我已经有了一种猜测。” “那么，我们尝试一下从他们还没有接触诅咒的时候，开始推演这件事。” 似乎感应到了某种潜藏在人群中的视线，方良给其余四人一个眼色，让他们演得逼真一些。 方良把一只馒头掰开，从左挪到右，用叉子向里面塞满了红油榨菜，低声讲述讲述推演。 “首先，我认为诅咒一开始确实存在，有可能它就存在于那座大厦或者和大厦有关的建筑中，只是因为所有人都没有触发诅咒的规律，导致诅咒一直保持着人畜无害状态。” “直到有人无意间触发了诅咒，大厦区域开始出现异常死伤事件，于是公司被迫停工，大厦被迫封锁，这些人回家等待处理结果，但没想到还是难逃一死。” “那么，在他们外出上班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某件事，导致诅咒规律被激发。” “这种触发条件，有可能在寻常人看来无关痛痒，但它大概率隐藏着某种矛盾性。因为昨天我也做了噩梦，但不止一场，每场噩梦都被我强行打断了，然后我就进入了下一个梦境。” 方良从怀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有死线效应的时空错乱效果影响，药丸在水体中并没有溶解：“梦境的最后，有一个女人把我和被子一起抱起，从客厅抱回了卧室。” “她试图叫醒我，然后喂我吃安眠药。” 说到此处，四人脸色皆是一寒，如果对方是有实体的怪物那还好说，这种就很麻烦了！ 诅咒的次级衍生物，通常并不具备不死的特性，只要掌握规律和窍门，是可以被杀死的。 但是诅咒的高级衍生物或本体，如杀人幻影、巨型半透明根瘤，则是无法消除的存在。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猜测引导序章中的受害者，有可能是在夜里意外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才导致他产生出‘白天较为短暂’的认知偏差，因为受害者每次醒来，白天就已经流逝大半。” “这种矛盾性的条件，导致诅咒被激活，影响到每一个直接或间接触发过诅咒规律的人，然后诅咒会挨个找上门来，直到这些人陆续满足全部的规律，诅咒就会立即将他们杀死。” “想象一下，如果是工作环境本身有问题，出现了明显的矛盾之处，这些人肯定一早就会感到不对，从而设法远离危险的区域，总不至于已经死了一半的人，结果还是一头雾水死无对证。” “所以我认为，工作环境有可能没问题，甚至务工人员本身也没有问题，否则系统应该给予我们去大厦附近调查的权限，但实际情况是我们都被困在柔风公寓里，离开就意味着弃权。” “再回忆一下，引导序章中的主人公，恐惧着手机，但在临死之前他还拿着手机准备发送情报，思考他的行为动机——他这么做是想求救吗？” “不，如果是无解的梦魇诅咒，那么没有人可以救他。除非他已经掌握了诅咒的规律，在承受一次诅咒的袭击之后，避免以后再次触发诅咒的规律，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存活下来。” 方良晃了晃已经启动的手机，把它扣在桌面上： “很遗憾，他失败了……他只是在临死前碰巧想到了大致的规律，但他最终没有办到。” “因为……诅咒，极有可能是外部人员通过手机，在无意间触发的。” 方良的话，令棒球帽面色一僵，要是内鬼已经潜入了群里，那岂不是等于他们已经中招？ 方良并不理会棒球帽的表情异常，继续说道： “那么，主人公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了，也知道自己无法逃脱追击，然而他依然拿着手机。说明他也许是想救其他人，也许是想通过某种操作，尝试改变诅咒的攻击对象。” “当然，主人公看上去只是个普通人，遇到诡异事件，脑子里也只有一些害怕和求助的想法罢了，他有可能不太清楚自己的行为是转嫁诅咒，所以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只是在复现操作。” “我认为，他是在重复，他在尝试重复出当初意外触发诅咒的操作。” “虽然不理解诅咒的规律，但他确实摸到了门槛，毕竟这种诅咒不是瞬间秒杀所有人。” “假设主人公现在还活着，那么他有可能已经变成一种不断利用诅咒杀人的恶魔。因为只要他停止杀人，死亡名单就会迟早轮到他，他必须不断杀人，才能够让自己的死期被无限推迟。” “第一部分我说完了，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方良打开手机，检查照片相簿，他发现照片中的人并不是陌生中年眼镜男，而是自己。 自己闭着眼睛举着手机，显得非常紧张。 闪光灯自动开启，本来方良瞄准的是前方，但无意间拍到的后方，照出沙发那头的扶手附近，有个模糊的白衣女，抓着沙发的另一头在往回扯。 为什么手机会变成自拍模式？ 昨夜之事，已经无从考证，因为自己单手闭眼操作手机，存在误触的可能性。 而且，万一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摸到了手机，想要改变前后摄像模式也很容易。 李晓瑜眉头紧锁，他昨晚也做过一次噩梦，虽然画面过程不太相同，但最后他遇到的情况和棒球帽惊人的一致，都是眼前陷入黑暗，但意识却能够感受到绝对不属于公寓内的异常动静。 片刻后，李晓瑜说道：“你昨天晚上，在噩梦里，用手机拍到了受害者？” 方良将自己的经历，详细的讲述了一番，然后说道：“我不太确定，毕竟没有拍到证据，只靠手摸就想确定谁是谁，这难度有点高。” “不过，假如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在受害者家中的话，那么昨晚我摸到的，和我的手机意外拍摄到的，有可能就是受害者的父母。或者说，是受害者认知世界中存在的父母。” 李晓瑜眼睛一亮，忽然急促的说道：“有个矛盾点，引导序章里受害者本身并不知道他的父母有问题，他内心还是相信着家是安全的港湾，然而他最后回家避难，其实却是自投罗网？” “也就是说，在外部通过手机无意间触发诅咒规律的人，很有可能是受害者的父母！” 食堂不知何时已经陷入死寂，即使这里清洁明亮得像是医院食堂，也难掩背后发毛的怪异。 因为方良发现，那一大伙鬼鬼祟祟的玩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句话也不说。 每个人都直勾勾的盯着这边的五人，一动也不动。 上架感言 各位书友好，如你们所见，本书即将断推上架。 这本书是3月2号开的书，截止到目前3月31日，差不多是30天的时间，更新了大约18w字。 今晚23:59后，开通vip卷发布权限，就会开始进入收费章节。 这种字数上架，对大多数读者来说免费章节确实较少，这里说一声抱歉。 请喜欢这本书的读者，有条件的支持一下正版订阅。 但是没办法，本书在起点只吃过两个pc推荐：游戏新书，分类强推。 本来是想慢慢打磨，奈何上推荐成绩太差，没后续推荐位曝光，只能匆匆上架。 其实当初预期也不高，感觉应该得有个4~5k收藏，然后上架至少有个300~500首订，再不济也要比上一本《暗黑流放世界》的成绩稍好，才有继续写的价值。 上一本被404，修改解封铁头熬到100w字，熬到最后就是200均订，可能这种成绩在大神看来就是好笑，根本没有写的价值，还不如上架就切，换个马甲再开新书。 磕磕绊绊，最后到底是把它完本了，然后证明了一件事：奇迹并没有发生。 可能是游戏分区的读者，不太习惯这本书的风格口味，导致开局就处于劣势，然后崩盘。 但是扪心自问，这本书没有刷票刷收藏，当老实人就老实人一回吧，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实话，1270收藏这稀烂的成绩上架，连首页曝光都没做到，就是无奈到想笑。 拜托，这本书这么认真写的原创文，不会连100首订都没有吧！ 断推荐的那天，心态确实稀烂爆炸，因为新书断推荐，就基本等于被编辑放弃。 除非上架成绩涨得多，收订比高，才有后续补推荐的可能性。 这要怎么爆更？这要怎么继续？满脑子都是否定句，和lv5作者相比，扑街作者没有历史成绩就更容易被编辑放弃推荐，一旦断推很多人都会切，然而现在放弃也依旧没有历史成绩，仿佛思维陷入了恶性死循环，怎么写都心烦意乱。 最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决定不想这么快就放弃，还是把更新写了出来，没有断更。 本书起初有做大纲和细纲，按原计划在完成【id:touch】这个副本以后，接下来的就是主城世界模式，以及后续的单独副本故事。 现在看来，如果写完【id:touch】和【主城世界】，这本书的成绩依旧是烂得令人发指的程度，那么后面的副本和细纲，还是留到其他新书里再用好，因为已经没有再写的价值。 并不是威胁各位书友，主要是没有成绩，一个月撑死只有600元的全勤奖，这连养活自己都是问题，交个房租电费都交不起，也就没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可能性。 和各位书友订个很卑微的标准：上架要是有120首订，那么不断更写一个月看看涨幅情况。 青铜想给这本书一个继续成长的机会，也给各位读者一个暂时追下去的理由。 听说起点的付费率通常是5%，那么1270收藏x0.05的比例=63首订，连大神的零头都不到。 订在120首订，也是希望收订比好点，向编辑证明作品质量高，读者喜欢看。 既然收藏基数低，那么最后的希望就是收订比。 要是首订低于这数据，或者连这点首订数据都没有。 那么大家真的不必互相折磨，写成这样都怪作者太鶸，只能接受进宫的结局。 4月1日凌晨开始，应该会率先更新3章，然后视首订情况决定是加更还是进宫。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扑街的经历真是失落又无奈，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正版订阅，这本书能不能走下去，还能走多远，真的就只能靠各位书友的支持了！ 在此，青铜代表这本书感谢各位默默陪伴的书友。 即使生活再痛苦，命运再悲观，希望再渺茫，我们也可以像咸鱼一样再多挣扎两下。 061章 ID:Touch(大佬) 并不理会那些人，鲁明跑去买来一堆打包盒，方良等人把食物打包，很快便离开了食堂。 按照方良的推演，李晓瑜可以梳理出至少两条决然不同的剧情分支： 分支一：引导序章中的主人公已死，玩家需要对付的是诅咒本身，目前还剩下4名找不到联系方式的幸存者，破局方法是找到这些幸存者，询问他们触发诅咒的意外，进而掌握诅咒规律。 若是能够掌握诅咒的规律，即使诅咒是无法消除的存在，不去触发它，它也不会异常伤人，只要设法伸手触碰到它的本体，系统会自动解析读取诅咒情报，然后副本就能通关。 分支二：引导序章中的主人公没死，那么玩家需要对付的可能是丧心病狂的受诅咒者，他或其他幸存者掌握着诅咒规律，并且潜伏在柔风公寓之中利用诅咒杀人，从而延缓自己的死亡。 无形的诅咒可能已经标记了每一个人，玩家需要在死亡名单清算到自己之前，找出真正的凶手，并且利用诅咒规律将其反制，终结这场恐怖的噩梦。 走楼梯回到4楼，现在时间其实还早，远远没有达到黑夜降临的程度。 众人在走廊里低声聊着，棒球帽还是拿着手机，在是否退群这件事上犹豫不定。 退群很简单，一声不吭的退掉，那些人未必有精力察清楚谁是谁。 但是再想加回去，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棒球帽得付出更多代价才能让人接纳他。 方良没有急着回房间，而是和其余人在走廊通道上继续推演：“假设那两个诡异的存在，真的就是主人公的父母，你们此时有什么想法？” 李晓瑜捏着下巴：“如果可以确认身份，那么我们就能进一步猜测历史行为，紧接着我们可以大幅度的缩小调查范围，将诅咒规律的锁定在很小的规则内。” “比如呢？”鲁明问道。 李晓瑜说道：“主人公的父母并不是和他一起去上的班，那么能够从外部干涉到内部的方式与途径，就会迅速收缩为几种有限的可能性。” “怀疑对象一，手机。主人公的父母使用手机和他交流时，无意间的话题触发了诅咒。” “怀疑对象二，电脑与网络。主人公的父母可能是因为思念，使用电脑摄像头来和外地的孩子交流，毕竟家里人出门在外打工，有个视频交流也不算什么怪事。” “怀疑对象三，写信与快递，一些悬疑案件中，常常会出现什么将受害者打包快递到某处的恐吓行为，但是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高，毕竟想要查询快递痕迹，也会留下明确的证据。” “怀疑对象四，做梦。主人公的父母，无意间梦到了主人公，并且打电话向主人公确认，主人公的回答，导致某种连锁反应被激发，诅咒规律触发，某种邪恶力量自此开始疯狂杀人。” 鲁明抖了抖眉毛：“做梦交流和手机交流，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吧？” 李晓瑜推了推眼镜，抱起胳膊，不客气的笑道：“想想你大学上过的信息课，大力宝贝。” “现代通讯方式，不外乎邮递、电话、传真、电报、卫星电话，以及虚拟神经网络传输。如果不强行细分出额外的子类，能够符合外界干扰内部的简单条件，必然是通讯。” 曹正飞笑道：“我也觉得，主人公的父母，不会闲到没事就给主人公扎诅咒人偶。” “既然系统把范围已经局限在柔风公寓，强制玩家不能离开公寓，那么我也可以怀疑，那些受诅咒者其实也不能离开公寓，否则寄宿在他们身上的诅咒，有可能会立即失控。” “不然，他们没必要把范围锁定得这么小，去诅咒外面的人更容易形成误导。毕竟柔风公寓一直死人，调查组迟早会怀疑那些没有死掉的人，到时候挨个去盘查，他们可就插翅难飞咯。” 棒球帽听着四人的分析，不由得心中生出一股羡慕乃至仰慕的心情，这四个人简直是理想中的神队友啊！ 每个人都不会拖后腿，每个人都可以动脑筋推理剧情，不管是武器、头脑、后勤还是主脑，都可以有人胜任，怪不得他们可以挑战【id:forest】并且拿到装备，这群人很有可能是连胜队！ 和他们的脑子相比，棒球帽尴尬难当，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全程摸鱼，完全没有认真思考。 方良满意的点点头：“嗯，可惜到目前为止，这些也只是猜测。” “没有经过实践调查来证明，已经不能作为依据继续往下推理，否则就是无意义的臆测。” “另外，你们觉得【id:touch】这个提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对主人公来说，被冰冷的抚摸探入被子，是他无法忍受的恐惧。但是对于施加抚摸动作的人来说，抚摸主人公的这类动作，是不是也意味着什么？” 李晓瑜推了推眼镜，随口解释道：“touch作为动词的意义，通常意义是触碰、触摸、触及、影响、触动，涉及、轻轻演奏或者是感动，我可没说全，你们想起什么也可以补充。” “当touch作为名次使用时，通常意义是接触、少许、一点点、边缘界限以外的地区，或者是风格、测试、特性，具体是什么含义得结合前后文的语句与语境。” “顺便一说，touched，也有非正式的轻度发疯的含义，也可以用来形容精神失常。” 方良若有所悟：“这样子，如果系统已经把精神失常写在了副本标题里，那么照片上白衣女人的诡异行为，就完全说得通了。主人公的母亲轻微精神失常，然后进行外界干扰……” “看来我还是学问不够，居然连副本提示写在眼前都看不见，我居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说罢，方良忽而捂起脸来蹲入墙角，仿佛整个人被乌云与黑线笼罩，就此一蹶不振。 “难道系统给玩家分配手机，是让玩家一边玩一边查单词的吗！” “呜，好丢人！我推理不下去了，我不玩了！” 鲁明连忙安稳道：“没事啦，尺有所长你有所短嘛，不擅长不专业的领域吃瘪很正常。” “再说面子值几个钱呀，连胜它不香吗？” 方良很快就厚着脸皮站了起来：“咳，没事，下次我一定先从副本id开始分析，我保证。” “略略略，上课听讲不认真，玩游戏也遭重了吧~”李晓瑜做了个鬼脸，很是得意。 听完众人的分析与讨论，棒球帽的脸上风云变幻，从惊觉到震惊，从震惊再到恍然大悟，从恍然大悟再到水到渠成，然后意识到就自己无话可说，于是满脸犹如有蚂蚁在爬，一脸尴尬。 全员都在讨论，就棒球帽一个人在边上罚站，跟着聊也不是，跟着做表情又显得自己戏多。 站在那里想说点什么也插不上嘴，但是不说什么，又实在是憋得难受。 完了，这群人都是真大佬，我特么一个抱大腿的铁憨憨，完全跟不上他们的推理节奏啊！ 但是连胜奖励又那么香，棒球帽实在不想放过连胜赚钱的机会，只好硬着头皮给自己加戏，声音却是显得非常没底气：“对了，大佬们，那个群……我还没有来得及退耶。” “他们也发现了房间的相似性，并且要求参与者将房间里隐藏的符咒撕下来，交给主力调查人员来保管和使用，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062章 ID:Touch(扮演) “谁提的要求，再说那符咒根本对诅咒无效，要那些符咒又有什么用？” 方良心中纳闷，不过很快就逆转了思维：“等等，如果可以确定是主人公的母亲，患有轻度的精神失常，那么符咒并不是用来防止诅咒、诡怪的，仅仅只是为了让母亲安心才贴的。” “如果贸然撕掉符咒，会不会导致白衣女的精神寄托被摧毁，导致她的行为变得更加反常？” 棒球帽闻声，瞬间汗流满面。 他拥有一道诅咒，自然也利用诅咒的力量试探过符咒，但是他之前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要不是自己选择站在方良这一队，那些撕了符咒的人，入夜以后岂不是更加完蛋？ “内鬼肯定混进了群里，否则大多数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 李晓瑜说道：“有可能是昨夜的死亡人数不够多，诅咒对内鬼的威胁并没有得到有效的缓解，毕竟他们不知道我们是经历过引导序章，体验过受诅咒者视角的玩家，知道一点保命规则。” “就算玩家和其他人说，也顶多是觉得在做梦，毕竟向剧情角色透露自己的玩家身份，无疑是在自己给自己挖坑，而玩家之间是互相证明身份实在太简单，所以内鬼有点坐不住了。” 棒球帽看着手机问道：“那，我们要提醒他们吗？” 方良果断拒绝：“不用，完全没必要。” “我们只是按照我们自己的思维去推理，不论盈亏，成败自负，我们也不能保证自己说的就是对的，万一哪里出了岔子也是自己接受结果。” “他们用他们自己的手法来调查，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加适合多数人，不需要去干涉。” “毕竟我们也不知道总共的通关奖励有几档几份，要是满足了别人的高奖励条件，自己却没分到几口汤，那就不符合我们这么卖力的初衷了。” 李晓瑜也显得不感兴趣：“那就别理他们，他们不主动惹事，我们玩我们自己的就好。” “刚刚推到哪了？白衣女是主人公认知世界母亲的可能性非常高，我们刚刚说道了通讯途径，但是还没有确认具体的诅咒规律，以及抚摸动作的隐藏意义对吧？” 方良揉揉太阳穴，长吐一口浊气说道：“是的，刚刚是推到这里就推不下去了。” “主人公和父母分居两地，疑似外部干扰内部，导致诅咒被激活，实际上被诅咒的人数是未知的。想要精准的模拟还原出意外的经过，还缺少情报线索，想推测出来只能碰运气。” 鲁明考虑片刻，说道：“那么系统把我们切换到受诅咒者的视角，是不是也在暗示我们，要在某些时候去扮演主人公，从而可以取得更多情报？” 曹正飞扬眉一笑：“那就有请你们分配一下谁来扮演主人公，谁来扮演父母好咯。” “从现在开始，你们扮演好各自预选的角色，想尽办法保持通讯和交流，说不定哪一句话就会触发诅咒的规律，导致另一个人当场暴毙呢？” 李晓瑜有些无语：“这办法也太土了吧，就两人彻夜角色扮演的聊，这得聊到什么时候？” 方良挠挠头：“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主人公的父母，也不像是什么擅长阴谋诡计的高手，不太需要考虑以他们的家庭悲剧会说什么话。” “再加上大概率是无意触发，只要像普通家人一样随缘聊天，没准真能碰上。” 鲁明一马当先：“那我来演爸爸！” 方良耸肩无视：“别看我，我可没说我很支持这套方案。” “没成功倒还好说，万一触发了规律，你们有什么办法来逃脱诅咒的袭击？” 曹正飞侧身耍帅，突然进入中二模式：“呵……你们以为真相就在眼前了么？只要扮演出主人公的父母，就可以碰运气碰出诅咒的规律？真是个奇妙的想法呀！” “但是，我拒绝！” “我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向自认为比我更有能力的大佬说no！” “……你丫的分明就是想消极怠工摸鱼不出力吧。” 方良眼皮下垂的盯着曹正飞，心情十分无奈，同时又觉得好笑。 这厮自从摊牌后，摸鱼摸得更加放肆，比起以前其他游戏的辅助奶妈，简直还要变本加厉。 “啊哈哈哈！不愧是不良先生，你实在是太了解我啦！那就这么说定了，交给你们啦！” 李晓瑜陷入无语：“行吧，我演老妈，不管是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我俩配合没问题。” “那我演主人公吧。” 最终，是棒球帽同学，自告奋勇的选择主动背锅，而他的想法也非常简单：想不出一点力气就赢得副本，恐怕系统也会将他的贡献占比计算得特别低，就算连胜也未必有多少奖励。 方良也很无奈：“暂时没有挖掘到更多线索，目前也就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本来我还打算，晚上让大家适当违反宵禁，呆在走廊区域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既然你们要玩角色扮演，那这套方案就只能暂且搁置咯。” 李晓瑜好奇道：“为啥，这俩方案从字面上来讲，其实并不冲突吧？” 曹正飞眼色异样：“是啊，我们完全可以把床拖到客厅门口，一开门就可以冲进屋里裹被子装睡呀，反正那白衣女并不凶恶，只是把人抱回床上喂安眠药，没说不能把床拖出来吧？” 方良瞪眼道：“那万一是药性超强的安眠药呢，一点点就可以让人睡一整天可怎么办？” 鲁明大大咧咧的说道：“那你把药拿出来，给我舔一口，测试我能睡多久，不就完事了？” “反正推理是需要实践来证明的，不管是实锤还是证伪，不证明某些事就无法继续推嘛。” “再说了，我们还可以事先在嘴里藏上一颗泡泡糖啊，只要那怪女人来喂药，就找机会口香糖把药丸包裹住，等她一走就偷偷吐掉，或者吐到床上也可以，反正又不用我们自己洗。” 虽然鲁明说的也没错，有方案就要用于实践测验。 但是他们这么个突发奇想的选角和人设，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算了，反正又不是我演。” 方良最终放弃了争辩，不然这三个人蹬鼻子上脸，一会儿越聊越离谱。 “行，那就按你们说的方案，我们来实践一波。” “只不过你们得记住，我们是在调查诅咒，而不是在玩角色扮演过家家。毕竟我们没有按时回到房间，所以晚上发生诅咒袭击的几率会非常高。” “一旦触发极端遭遇战，使用特殊力量是免不了的，记得提前做好施放诅咒的准备。” 063章 ID:Touch(试探) 如方良分析的那般，在这类认知世界中，白昼的时间总是流逝得飞快。 好像还没有经过15分钟，时间一晃又快要入夜。 傍晚悄然降临，而方良这才勉强将房间整理完毕，打破卧室、沙发和床铺的布局，将室内整理成便于逃遁的摆设。 李晓瑜甚至特地准备了剧本，分别发给几人去读去背，如果演技实在不行，照着念也可以。 方良四人换上了调查员服装，棒球帽也不知从哪翻出来一顶鸭舌帽和蒙面。 五人站在门前的地毯上，彼此相望。 大概是到了下班的时间，一楼的食堂变得十分热闹。 许多人提着晚饭或者下酒菜，回到公寓房间。 即使看见走廊上站着5个模样可疑的怪人，也视若无睹。 一天的工作结束，一个人的生活都已经让他们疲累不堪，满脑子都是拥挤的地铁或者闷热的公交，哪有力气打听其他住户在做什么？ 他们最需要的是瘫在床上竭力呼吸，而不是点击眼前的陌生人，邀请队友开始互动。 明显他们精通公寓的生存法则，开门的模样也非常警惕，唯恐室内被外人看见一般。 只是将门拉开一道缝，便整个人挤入门缝之内，然后迅速反手将门锁好。 至于那些鬼鬼祟祟的玩家，是不会在公寓里吃东西的，他们可不具备某缺德佬的过人胆色。 诅咒袭击犹如猛诡过境，各路英雄好汉都避之不及，更何况还是在惊悚片现场用餐？ 万一吃出来点指甲壳、头发丝，没触发诅咒规律也得把自己吓到暴毙。 傍晚的饭点一过，便是刺耳的铃声，便是幽邃的夜晚。 走廊两头的窗口都暗了下来，若是没有踩响附近的声控灯，便会感觉自己并不是站在走廊里，而是站在一条潮湿而狭长的棺材内部。 棒球帽忽然有点怂：“群里的其他玩家都回房间了，我们今晚，真的要在走廊上试错么？” 鲁明不禁笑道：“突然后悔？晚啦，你要是现在退出，以后我见你一次怼你一次。” “我只是问问……”棒球帽很无奈。 李晓瑜安稳道：“瞧你那怂猫样儿！咱们人手一道诅咒，就算活人无法施展出诅咒失控时的极限威力，难道五打一还能被诅咒拿下五杀？” 曹正飞和方良，分别站在3名演员的东、西两头。 看到棒球帽求助的眼光，方良只是抱起双臂靠在门口，曹正飞负责观测诅咒宝箱的出现规律，方良负责防备诅咒袭击。 “那么开始吧！从现在开始进行角色扮演，天亮响铃来电之前，都要遵守游戏规则。” 棒球帽长吐一口气，转过身去。 他将尝试扮演出门在外务工的主人公，而鲁明和李晓瑜则扮演定居在柔风公寓的父母。 李晓瑜开启变声器，将音量调整为方良确认过的沙哑女声，像是死神小学生那样蹲在鲁明身后，拨通了棒球帽的电话。 单调的铃声，未接通的忙音，棒球帽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居然不太想接，只是双手插兜，仿佛是在表演站街吹风。 单纯只是不想接吗？ 不，不是这样，方良明锐的得出结论：拒接电话，并不是诅咒的规律。 李晓瑜很有耐心，他努力回忆着各种家庭情景剧里的母子桥段，同时给鲁明支招。 鲁明开始拨打儿子的电话，棒球帽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但他在那头一片沉默。 “你妈担心你，主动点，给你妈回个电话，出门在外，别老让你妈操心。” 闻声，棒球帽的脖子跟冒起一片鸡皮疙瘩，然而这稀松平常的一句，并不是诅咒的规律。 确认安全，棒球帽松懈下来，回拨李晓瑜的手机，电话不到5秒就被接通，儿子依旧沉默。 “仔呀，妈妈好想你呀，外出工作有没有累着，有人欺负你吗？晚饭吃的什么呀……” 李晓瑜这变声器一开腔，棒球帽两腿一抖，竟是差点吓尿。 方良不禁打字道：“他到底看过多少家庭情景剧，各种妈宝台词倒背如流，简直恐怖如斯！” 曹正飞嗑着瓜子面带微笑，单手打字回到：“嘘，别穿帮，我怀疑是他妈灌输给他的……” 不过客观来说，棒球帽表演的【心情烦躁的儿子】也是演得不差，全程接电话只有嗯来嗯去的含糊回答，态度相当不耐烦。 但李晓瑜却依旧耐心十足，仿佛是一位盼子归家的真正母亲。 李晓瑜的台词停下，棒球帽松了口气，第一套剧本全篇演完，却丝毫没有触发诅咒的迹象。 “难道，推理猜测错了吗？” 此时众人心中都有些忐忑，原本斗志十足的信心也慢慢熄火，胜券在握的激情水质消褪，阴森而寂静的走廊就越发显得压抑逼仄。 “二号情景短剧，休息1分钟，以拒接电话重新开始。” 李晓瑜操纵着手机，努力模仿着一位轻微精神失常的母亲。 “仔呀，晚饭吃的什么，公司附近有没有喜欢的、感兴趣的女生，啥时候给你妈抱孙子？” 接下来鲁明虽然戏份不多，但通常较为严肃，每次打电话过去，棒球帽都是耳根子一竖，只敢点头回答，不敢有反抗辩解的话语。 李晓瑜的台词再度停下，棒球帽扯了扯湿透的背心，心中叫苦不迭：早知道大佬的队伍都这么生猛，就别想破头强行融入人家的固定队小圈子了，这调查副本也太难受了！ “难道，真的推理错误，并不是外部干扰内部造成的诅咒触发？” 试错需要时间，试错也需要付出代价。 第三个剧本很快开始，李晓瑜扮演成一名害怕鬼魂的母亲，想听见儿子的声音来获得慰藉。 …… 时间逐渐接近23:00的停电熄灯时间，剧本却尽数落空，方良等人逐渐变得高度警惕。 在电源熄灭的那一刻，一切都变得漆黑如墨，一瞬间身体都有点失重失衡。 “难道真的搞错了吗？我们晚上，还要不要继续演？” 光照期间形成的视觉残留，让人不管看哪边，都觉得有一道花花绿绿的影子在对着自己。 那股诡异的困意悄然袭来，方良早有准备，利用掐腰的疼痛，来对抗这股邪恶的睡意。 李晓瑜反复拨打棒球帽的电话，但对方就像是被淹没在了黑夜中，只能看见他的手机屏幕在远处微弱的亮起，却看不出他有任何多余的行动。 李晓瑜很纳闷，这棒球帽不是说好的要演到天亮，怎么还没到半夜就没动静了？ 挂机，李晓瑜先和队友通气预告。 接着，李晓瑜点击棒球帽的头像，悄悄发送一条短信：“喂，睡着了吗？” 棒球帽低头点击，忽然发现手机上提示出信息【已读】。 刹那间，走廊中所有的灯光亮起，紧接着所有灯光不断闪烁，化为星星点点的火花落下。 许多蛰伏在黑暗中的昆虫，绕着光源不断冲撞，嘣嘣的动静如炒豆子般不绝于耳。 方良顿时心中狂跳，诅咒规律居然真的触发了，他突然领悟了那冰冷抚摸的另一层含意。 那并不是什么温柔的母亲抚慰，而是邪恶的诅咒化身，它是在检查受诅咒者到底睡没睡！ 众人刚想转身回屋，却发现房门在转身间就化为墙壁，根本不存在什么躲避的房间。 方良连忙打字通告：“全体成员，手机交流，绝望时刻只能闭上眼睛装睡，千万不要说话！” “完了，我觉得它就在我背后！” 棒球帽浑身冰冷，刚刚打出来的字来不及发送，便已浑身颤抖的僵在原地。 在阴冷靠近背后的一瞬间，棒球帽感觉生命危急，一咬牙闭起眼，寄宿之咒瞬间发动。 诅咒，飞蛾扑火！ 刹那间，棒球帽的身上开始冒烟，一种怪异而虚幻的火光将他笼罩。 背后伸来的阴冷之手，仿佛是抓到了一块滚烫的烙铁，居然瞬间就被烫得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棒球帽胸口的衣服像是被人用烟头烫出了五个窟窿，五处被诅咒反噬烧焦的皮肤，让他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阻挡攻击之后瞬间就解除了诅咒供应。 走廊的灯光回归稳定，黑暗像藤蔓一般朝着楼梯口褪去。 但是方良知道……诅咒的源头，并没有离开。 四面都是墙壁，回家的路已然消失，就算拥有死线效应也不知道该往哪走。 他们错过了进屋的时间，现在，只能想办法在外面熬过这一夜。 064章 ID:Touch(逆推) 这把运气真的有点好，被意外触发诅咒规律，居然是李晓瑜无意间的一句“睡了吗？” 不过在调查诅咒的规律方面，棒球帽也有不小的功劳。 因为单纯的睡眠与问候，并不是完整的诅咒规律，只要别主动作死就不会被轻易杀掉。 方良有九成把握，逆推出诅咒被外界激活的原因：主人公被人询问是否睡了，但这个行为，激发了被询问者的恐惧心理，导致诅咒力量从沉睡中醒来，开始袭击所有被诅咒的人。 主人公躲在被子里却不敢开手机，是害怕看到有人询问他是否睡着。 或者说，引导序章是一种相当特殊的调查状态。 要是玩家在引导序章阶段，就被诅咒突脸检查是否睡着，那么副本难度绝对会上升到一个全新的恐怖级别，因为他们将从【进入诅咒区域】的状态，变为【符合死亡规律】的状态。 棒球帽现在慌得要死：“怎么办，这居然狗屎运碰出来了，之前的推理居然是对的！” 曹正飞立即说道：“别慌，越是现在越不能乱跑，要是我们原本还在门前，只是被幻术遮蔽了视觉，你这一乱跑可就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了！” 李晓瑜长吐一口气：“原来如此……嗯，反正已经触发规律了，现在慌也没用。” “诅咒刚刚找上了你，在你被问道是否睡着的时候，你产生了恐惧情绪，一瞬间诅咒的化身就来到你的背后，要对你下手。然而它被你阻挡在外，接下来的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我。” “换句话说，我可以使用我的【诅咒·死亡预告】来预警攻击，或者……强迫它攻击我。” 鲁明吃了一惊：“你的诅咒，还能强迫其他的诅咒攻击你？” 李晓瑜点点头，看向方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诅咒的本能似乎都是杀人，想要用它来进行救人和防守，总是费劲不讨好，因为它本身的性质决定了它是杀人机器，而不是救人道具。” “所以我认为，用诅咒进行防守，本身就是一种收益极低的做法。” 鲁明又道：“可我们是来调查其他诅咒的，诅咒本身又是杀不死的存在，顶多只能想办法封印，我们手头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封印道具，你要如何强迫它来攻击你？” 李晓瑜白了鲁明一眼：“笨啊，诅咒本身就是杀人机器嘛，杀人的优先级与优势远高于其他特性，算了我还是给你解释一下吧。” “首先，死亡预告并不具备直接杀人的能力，而是间接杀人的诅咒，只要激发诅咒就会立即变得无比倒霉。但是作为宿主，我也可以对其他人下达死亡预告，相当于一种转移仇恨的手法。” “其次，我也触发了诅咒规律，上了死亡名单，接下来我只要用【诅咒·死亡预告】来自杀，在双重诅咒的最高优先级影响之下，不就可以把我摆到第一击杀序列，强迫它来攻击我了吗？” “所以只要能够想出封印和收容的办法，再让我把它引诱出来，也许我们就有概率完成首次封印，而不仅仅是生存、逃跑或者调查。” 棒球帽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晓瑜，他真的不知道这群大佬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这种诡异的骚操作也想得出来！ 李晓瑜撕下一张纸条，在上面写好字迹，给每个人都丢去一份：“这是我刚刚制作的诅咒触媒，如果没有计划和方案，千万不要打开它，因为【死亡预告】会直接转嫁到启封者的头上。” 棒球帽握着纸团，先是张嘴呆滞哑口无言，接着连连摇头：“大佬，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们这也太走钢丝了，要是诅咒去杀别人，我们还可以多喘息一下，直接把它召唤过来，我们再多几条命都不够用的吧？” 鲁明显得有些无奈：“看来只有我的诅咒比较朴素，它只能帮我激发兽性之力，副作用可能是迷失自我，从系统的角度来看就是玩家失去身体的控制权，等同于失败出局。” 曹正飞笑道：“没事，如果你只是让身体局部产生诅咒之力，反噬速度可能也没有那么快。” “就像不良先生那种自由多功能的诅咒，用起来简直就和自杀炸弹一样，拿到诅咒的第一个副本就差点炸翻全队，你这朴素一点大概也更好控制。” 方良也不还嘴，却是趁棒球帽将诅咒袭击中断的这点时间，反而开始逆推剧情：“既然证明了触发诅咒袭击的基础条件，是【检查睡眠】以及【恐惧检查】，那么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一个简单的情景，主人公在外地务工，上班所在的大厦附近存在沉睡的诅咒，因为主人公的母亲存在轻微性的精神失常，导致这位母亲，总是喜欢在不适合的时间打来电话关心主人公。” “结合我之前梦见过的残缺噩梦，现在产生了两种怀疑。” 方良从衣兜里掏出一团毛线：“第一种，最初的受害者是母亲，诅咒附身在了主人公的母亲身上，每一次询问都是一次试探，这位母亲无法接受主人公的离去或死亡，精神崩溃彻底发疯。” “也就是说，我们或许可以想想办法，看看能否恢复这位母亲的理智。” “第二种，最初的受害者是主人公，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那片噩梦之地，就像母亲喋喋不休的骚扰与询问一样，诅咒从来就没有放过他，他一直没能离开诅咒区域，他没有回家。” “就像森林副本的剧情暗示一样，医生原本以为他寻人失败，他最后回家了，其实他已经被梦魇类型的诅咒袭击，一直以来他都被困在那里，直到他有机会挣脱诅咒，才能恢复清醒。”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系统不让我们离开的原因就说得通了，因为这里根本不是柔风公寓，这里是案发现场。” “这可能是个综合套路，比起独立的诅咒，它更像是某种诅咒的复合体，诅咒的规律在互相干扰，同时也在合作杀人，你们就没觉得这种情况很特别吗？” 听到如此分析，李晓瑜也有所启发：“也就是说，我们所在的地方，其实还是公司附近？” 方良点点头：“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只要找到梦境的异常缺口，也许就能进入真正的案发现场。” 065章 ID:Touch(谜形) 沉默的几分钟时间，诅咒并没有袭击李晓瑜，房间的大门也没有再度出现。 除了头顶这片区域的光源较为稳定，走廊两侧，皆是通往黑暗世界的诡异道路。 曹正飞看了一眼手表：“没想到夜晚的时间，居然可以过得比现实世界还慢，早知道就窝在房间里嗑瓜子了，至少不用大半夜的还站在走廊里吹风。” 方良无奈道：“看来我们不能再这样呆下去了，和杀不死的诅咒比持久力，没有谁能扛得住它这样不讲道理的折磨人啊。” “一旦我们的状态变得糟糕，搞不好就会被诅咒趁虚而入，只能想办法先离开这里。” 调查行动再度遭到挫折，方良必须迅速制定出一条新的行动计划：“这样，我给你们每人一道未闭合的死线，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标记你们的位置，同时也能作为预警媒介来使用。” 李晓瑜问道：“没问题吗，一口气连画5条？” 方良取出一支笔，让人影的一部分融入其中：“只是线条的话，几个人而已，应该没事。” “不过要是想让我穿梭时空，甚至利用死线效应突破其他诅咒的领域去救人，那肯定会不可避免的导致诅咒之力高度激发，手头没有制衡死线效应的诅咒或道具，我可没把握那么玩。” 李晓瑜又道：“另一种诅咒不行吗？” 先给李晓瑜的手背画上线条，然后再给鲁明解释原理。五人暂时没有离开灯光照明的区域，不过一会儿肯定得拿命试错，否则被梦魇类型的诅咒关在这里，他们的体力是耗不起的。 方良靠着墙，差不多摆出一副“取得联络”的动作。 棒球帽耳根子一抖，一股诡异而熟悉的呼啸之声从公寓外吹过，他立即想起了森林副本中的惊险遭遇：“大佬，难道你拿到的是，那个副本的本源诅咒？” 方良立即解除动作，诡异的呼啸随之消逝：“我也不知道，反正可以使用，但是风险很大。” “在一层梦境之中叠加另外一层梦境，一旦我出局了或者诅咒失控了，多重梦境绝对会把你们搞得连哪边是入口都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一套突发奇想的操作丢下去，然后把局面搞得更复杂。” “现在我先开始移动，你们就暂时充当我的坐标吧。” “这是诅咒的世界，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乱跑，优先让我自己处理，免得越帮越忙。” 方良深吸一口气，感应着死线效应不太安分的冰冷线条，缓缓走向右侧的黑暗长廊。 举着手机靠近印象中的位置，方良发现灯光尽数熄灭以后，原本通往下层的楼梯已经消失，不管是下楼还是上楼的路，都再也无法找到，甚至连电梯也神秘的消失不见。 “认知世界，没有电梯？明明电梯是个惊悚片常用的幽闭恐怖场所，但是却并没有出现。” 方良回望后方，发现其余四人还站在灯光之中。 这条长廊，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条光秃秃的长廊。 除了两侧的墙壁与脚下的地毯，最后就只有那吹过走廊的冷风，证明这里并非密闭空间。 “黑暗逐渐让人开始犯困，一旦迷失在其中并且失去光源，吹过脸颊的冷风就像是白衣女的抚摸一样，看来白衣女身上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现在我又有了两个选择，第一项是抵抗这股睡意，回到光源之下，也许会惊扰某些潜伏在黑暗中的存在。第二项则是顺从这股睡意，因为诅咒并没有对我发动袭击。” “奇怪，为什么我一直在不断做选择题，难道是我的推理方式出问题了吗？” “不，其实并不是我的问题，是这种诅咒隐藏了其他选项，导致我没有其他选择可用。” 思考片刻，方良决定站在原地，假意让身体放松，逐渐接受这股睡意。 慢慢的方良，感觉眼皮变得沉重，身体渐渐不受控制的打哈欠流眼泪。 不过，方良的精神意识依旧清醒，他明显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接近自己。 下一秒，方良感觉脚踝处有一股异常的寒意，同时手背上的线条微微蠕动，分明受到了某种诅咒力量的刺激才产生了变化。 “它在帮我脱鞋？” 方良没有选择睁眼，而是利用死线之间存在的感应，一路后退回到光源之下。 “怎样？”李晓瑜迫不及待的问道。 听到声音，方良这才睁开眼，捂嘴打了个哈欠：“嗯，我觉得，那种诅咒似乎并不是纯粹在杀人，因为它刚刚想要帮我脱掉鞋子，可能是打算像之前那样，把我抱回卧室去。” 棒球帽很惊讶：“大佬你为什么这么自信？万一那只女鬼，抱着你直接扔下楼可怎么办？” 方良摇摇头：“如果它真想杀我，那它刚刚就可以动手了，没有诅咒力量保护的时候，我们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在无解的诡异力量面前永远都是一碰就死，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李晓瑜皱着眉头：“所以，你打算顺从这股睡意，试探那个抱你回房的女人想干什么？” “对，这里是它的梦魇领域。” “它可以随意改变梦境的出口和入口，毕竟之前的推测也未必准确，如果主人公是回到家，好些天后才死掉的话，那么证明只要不犯规，那名白衣女对我们的威胁不大。” 众人面面相觑，鲁明握紧了拳头：“准备好诅咒吧，情况不对就随时脱身。”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这次我先吧。”曹正飞倒是很大方，做出决定只后就立即走入黑暗。 站在黑暗的边缘，方良可以看见一道白色的模糊影子，渐渐在黑暗中靠近曹正飞。 曹正飞站在原地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他，不知何时已被扯掉两只鞋，光脚站在地毯之上。 紧接着，曹正飞的身体开始诡异的向后倾斜，但他似乎毫无感觉。 最后，曹正飞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理解的横空浮起。 先是一双脚没入黑暗没了踪影，很快他的身体也随着那道白影飘入黑暗深处。 全程没有任何挣扎和惨叫，安静得有些出奇，也许对普通人来说，这条路才是真正的活路。 方良凝神感应，存留在曹正飞身上的死线标记，其实并没有消失，但是阿飞确实消失在了当前空间位面，似乎是遇到了无法理解的灵异现象。 “我的猜测或许是对的，白衣女没有杀掉他，或许是没有满足条件。” 棒球帽的脸色很差：“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方良点点头：“对，其实也不难，只要走进黑暗，不要抵抗那股睡意，放松身体保持精神的清醒，然后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慌乱，让它把你送走即可。” “阿懒现在停止了移动，但他的位置很诡异，仿佛是卡在了承重墙里一样。如果不使用大量的诅咒之力，我肯定无法侵入他所在的异常空间。” “那么，现在该我们了。” 066章 ID:Touch(恐惧) “看来猜对了，这种诅咒比表面上还要复杂得多，死线标记的感应并没有消失，说明他们都没有被诅咒杀死，而是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待到整条走廊中，只剩自己最后一人，方良这才慢慢的放松身体步入黑暗，任由那股极不自然的困意侵入身体，渐渐感受到有一双冰冷的手，在帮自己脱掉鞋子。 “很奇妙的感觉，重力感似乎在这一刻发生了错乱。” “如果说所有诅咒都是以杀人为最终目地，那么这种诅咒的杀人前戏，是不是太长了点？” 方良有些纳闷，为了节约自身的诅咒使用额度，他顺从了这怪异的漂浮之力。 梦境中的空间确实发生了扭曲，很容易让人感觉自己的移动速度忽快忽慢，但方良很清楚，他正在逐渐接近鲁明等人的位置。 这诡异的过程，确不可睁开眼睛，否则触发了诅咒的规律，方良怀疑白衣女会立即翻脸。 方良呼吸平稳，集中精神感应着众人的位置，很快他便停了一下。 周围的阴冷褪去，身体被放置于床铺，柔和的灯光洒在脸上，促使方良试探性的睁开眼。 “不可思议的诅咒，即使是在虚拟游戏世界，能让数位玩家的在空间位置上完全重合，却又无法接触彼此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室内明亮，方良便翻身下床，检查这片区域的异常之处。 床是双层架子床，多人共用一室的廉价宿舍标配。 房间内一共布置着4张双人架子床，只要有人往中间一站，便显得相当拥挤。 一位穿着白衬衫和廉价西裤的男人，此时正站在宿舍狭窄的阳台区域，左手握着一部手机，雕塑一样背对方良，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情报，还是陷阱？” 方良伸出画有线条的左手，朝着男人的背影徐徐靠近。 在他碰到男人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再度变幻扭曲，竟然化为了喧闹嘈杂的嗨歌酒吧。 只见这古怪的男人丝毫没有理会自己，他放回手机走向沙发，佝偻着从茶几上抄起一瓶啤酒，满脸的疲惫与倦怠，就这么往沙发上狠狠的一撞。 方良立即发现异常：这男人的脸，有点像是灰雾商人，只要稍微观察片刻，就会发现他的脸正在静悄悄的变幻着——从一位陌生男性，逐渐变成一位陌生女性。 身旁纵情欢歌的男女，因为梦境的显示而变得面容模糊，不过他们的穿着打扮同怪男人一样商务简约，但他却显得十分不合群，只是坐在沙发角落里一个人喝闷酒。 直到电话响起，那张变幻不止的怪脸立即凝滞，像是一张揉得乱七八糟的抹布，他就这样坐在那里，盯着茶几上震动滑行的手机一动不动。 忽然，一个女人的手伸了过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禁捂嘴笑道：“喂，你怎么不接电话呀，肯定又是你妈给你打的吧？” 那怪脸男人转过头去，十分疲惫的灌下一大口酒：“到底有什么好接的，一年到头总是那几句话，要是被她知道我在参加公司聚餐后还来了酒吧ktv，今晚就别想睡了。” 怪男人的手机，被另一个男人拿走：“哎哟，你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男人一点，明明已经来外地工作了，还要被家里人当成遥控器使唤，你活得累不累呀。” 怪脸男人继续喝酒：“你不懂的，因为这件事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你怎么会懂。” “你不接，我帮你接。” 怪脸男人的男同事，自告奋勇的接通了电话：“喂，阿姨您好，你是找许延庆的吧？” “啊，是这样的，今天公司聚餐结束以后，我们项目组的几个新同事在ktv唱……” 男同事话还没说完，手机那头猝不及防的传出令人遍体生寒的尖叫，伴随着女人绝望的哭泣、撞墙与咒骂声，两位女同事被吓得话筒都丢了出去，那男同事手忙脚乱的将手机关掉。 “你妈到底是什么毛病啊，这、这也太吓人了吧！” “就是啊，早知道你妈有问题，你给她设置个屏蔽号码不就行了吗！” 怪脸男人干巴巴的笑着：“屏蔽，没用，因为会变成我爸打过来。” “那就把你爸也屏蔽了呀。” 怪脸男人举着冰镇酒瓶，大喝一口：“然后他们一通电话打到公司领导，把事情闹得更大？” 顿了一下，怪脸男人说道：“我妈，喜欢我给她讲故事。” “故事里，我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家也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她也是她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所以每次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得给她讲故事，不然她就会变成那样。” “在她的梦里，我是一个乖巧懂事，不抽烟不喝酒不说任何脏话，每天按时上班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把自己过得井井有条，和同事相处得也极为融洽。不管走到哪里，我都受女孩子欢迎，不管遇到什么人，我总是不能惹是生非，得主动委屈自己给人谦让。” 怪脸男人又喝了一口：“在她的梦里，我们住在干净卫生文明守礼的大城市，每天过着精致而完美的循环生活，丈夫永远不会面临工作压力问题，她可以去爱任何人，任何人也将接受她的爱，并感激她的爱，理解她的爱，回报她的爱。” 怪脸男人摇摇头，晃了晃酒瓶中的冰块：“在她的梦里，她是一个幸苦而幸福的妻子，是一名社会上的成功人士，是一名混到人际关系上游的德高望重的能人。她每天做好家务，有自己的生活朋友和社交圈子，即使是碰到一位不会说话的哑巴，那哑巴遇到她也会笑脸示意。” “一次一次又一次，我每次都得给她讲故事，不然她就无法入睡，要是她无法入睡，那我的父亲就无法入睡，紧接着我也将变得无法入睡，然后我必须给她讲故事，直到她指出故事中的所有错误，把我的故事讲成她相信的那个样子。” “我只能出现在她想象中的故事范围内，绝对不能出现在她的故事范围以外的地方，否则她就会发疯，拿头撞墙，摆出一副年过半百的成年人也要自杀的模样。” 怪脸男人握紧了啤酒瓶：“我明明知道她是爱我的，就像你们也知道她是爱我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忽然有一天，我会想杀了她？” “我求她不要爱我，她永远不听，她反而会觉得爱还不够多余，觉得自己的爱还不够热烈。” “她的爱，让我感到恐惧，直到我再也无法忍受，真的有一天拿起凶器走向她。” “那时候她又哭成了泪人，她好悲伤，仿佛整个世界都欠了她一样，我看到她痛苦哭泣的样子，内心扭曲的满足极了，世上再也没有比她痛哭的样子更让我开心，我突然舍不得杀掉她。” “我对她的爱感到恐惧，恐惧逐渐变成憎恨，看见她哭，我又觉得不应该杀掉她。” “她对我的恐惧感到满意，因为她会告诉我家是温暖的避风港，家是最理想的温柔天堂。” “她对我的憎恨深感背叛，她痛恨我毫不珍惜家人的爱，为自己呕心沥血的真心付出哀叹不已，然后她会笑着说刚刚只是一场噩梦，她会无限制的原谅我，紧接着再一次的关爱我。” “医生告诉我，精神疾病不具备传染性，家人的关爱才是治愈心理疾病的最好药方。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尽我所能的去包容她，去关爱她，直到她从那没完没了的梦中醒来。” “我配合她的表演，对她的疯狂与懦弱视而不见。” “她却变本加厉直，把陌生人也划入她的故事里，希望所有人都能够服从她的想象力。” “……假如医生说的都是真的，精神疾病不具备传染性，为什么我也会染上那种怪病？” 067章 ID:Touch(诅咒袭击) 说完最后一句，怪脸男人的扭曲面孔重新变幻起来。 这种变幻的幅度，随着他的借酒浇愁而渐渐加快，几乎看不出他到底是谁。 但方良却很清楚——这绝对是副本的难度变高了，导致调查情节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在死线大厦的时候，撑死也就只有段间民、夜总会经理、来历不明的女人三个人物，其中女人是不必要的干扰项，经理只是受到诅咒袭击的一个环节，而段间民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玩家身份只是点缀，地点局限于大厦内部，所以整体篇幅较短，挑战难度也相对较低。 然而到了黑暗森林的时候，人物数量已经扩展出了医生、教会、小男孩、调查队以及铜壶镇的幸存者，可探索地图面积骤然增大，调查难度肉眼可见的增高。 这次副本虽然定在柔风公寓，看似人物很少，实际上它的人物关系要更加复杂。 首先，诅咒先通过外部触发，导致一个叫做许延庆的实习上班族出现问题，紧接着导致其他人也出现问题，但是无法判断引导序章之中的视角，是否来自于许延庆。 此外，要考虑到单亲家庭、父母双亡、父母健在的问题，来判断实际被诅咒的人数。 假设三口之家是平均水平，则受诅咒的总共人数是8~24位。 也就是说，这看似简单的副本，实际上可能会比之前的两个副本还要复杂。 根据怪脸男不断改变的面容来看，方良怀疑诅咒之力，已经将他们的精神与思想链结在了一起，导致他们就算在梦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也许有时他们表现出受害者的形态，可是一旦触发诅咒的规律，他们就会迅速变成其他人。 “父母抚摸孩子的动作，本质上意味着喜爱，而躲在被子里逃避触摸，等于是恐惧被爱。” “睁开眼睛，意味着不服从母亲的幻想与诅咒的规律，导致受到诅咒袭击而被杀……但是困在被子里，可能会又认为父母是清醒的，父母是可以理解自己、拯救自己的存在。” “受害者也被传染，他们也像那位母亲一样，不受控制的渴望其他人了解自己的痛苦，和陌生人交流着自己的痛苦，是一种情绪极度压抑时的选择性倾诉行为。” “而玩家出现在这片受诅咒的区域，暴露在诅咒规律的判定范围内，等于成为了故事中不该出现的人……所以我们是受害者最佳的倾诉对向，也是施暴者最为敌视的外来存在！” “这次副本剧情真的有点绕，不过既然搞懂了诅咒的规律与成因， 方良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四周的场景渐渐变得黯淡，一种不自然的困意涌上心头，催促着他尽快入眠。 “刚才的幻觉，只是诅咒的其中一面，剩余的两面，都是危险的。” “如果诅咒只会把人抱回卧室，那么我可能现在就在卧室里面！” 方良顺从了这诡异的睡意，他感觉身体已经回到了床上，莫名其妙的回到了被子里。 黑暗中，一种令人不安的视线反复打量着方良，像是在确认对方到底睡了还是没睡。 渐渐的，方良感觉被子的边缘微微隆起，一股阴冷的气息渐渐缠上他的手腕。 窗户不知何时已被打开，窗帘一直沙沙作响，阴恻恻的妖风在屋内不断转悠，渐渐飘向方良的耳畔，像是有一名没有体温的女人倒挂在床头上方。 “睡了吗？” “你真的睡了吗？” “你是不是躲在被子里还捏着手机，等我一走就悄悄掏出来看？” 方良渐渐发觉情况不对，按理说这女人不是应该叫醒她想象中的孩子，然后喂安眠药的吗？ 手腕上的冰冷越来越强烈，几乎整条胳膊都麻痹得失去知觉。 方良听见那诡异女人在他耳边兴奋的呼吸着，她鼻息越来越强烈，一寸寸头发像蛛丝一样落下，被触碰的皮肤都变得越来越痒，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冒起一大片。 “嗬嗬嗬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没睡！” 晚上在走廊上没有及时回家，虽然可以触发受害者向人求助的情报，但是也会招致诅咒本体的恶意袭击！ 诅咒的规律发生了改变，方良的所作所为，绝对已经满足了它的某种杀人条件！ 诅咒，死线效应！ 方良心念一动，手腕上爆发出一道暗红色的闪电裂口。 只听见耳畔传来一声尖叫，方良周身的寒意尽数消褪，他的耳朵再度听到了一些失控的动静，眼前也渐渐出现了不一样的陌生画面。 “击退那家伙以后，诅咒重新循环了吗？这种感觉，我似乎回到了第一阶段？” 方良集中精神，他感觉在梦里渐渐有些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只得翻身打断这诡异的梦。 …… 另一头，鲁明这边，在靠近一位怪脸男人并且经历了诡异的幻象之后，一股不自然的睡意渐渐笼罩他的身体，随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已经重新出现在了卧室之内。 虽然有一肚子的情报想要立即和其他人分享，但鲁明必须靠自己活过今晚。 如果按方良的计划，那么这个女人应该会来喂送安眠药？ 鲁明隐约能够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气息就在房间之内，一想到睁开眼睛就可能暴毙，内心不免开始变得紧张。 本来天气也不算凉快，鲁明又是四人里身体素质最好的那一个，埋在被子里装睡不出声，他感觉身体无法控制的开始流汗，几乎没办法集中精神装睡。 很快，鲁明听见外头传来了某些动静，随后被子的一角被悄悄撩起，一双冰冷而虚幻的手，穿过被子，悄悄摸上他的手腕。 好冷！ 鲁明强行忍住打颤的冲动，但是那双手正在顺着胳膊摸上肩膀，渐渐靠近他的脑袋。 “睡了吗？” 鲁明听见一个声音沙哑的女人，就在自己耳畔吹气。 “你真的睡了吗？” 鲁明纹丝不动，但那女人发出咯咯的机械笑声，先是一双手忽然蒙住他的鼻子，紧接着又有一双手不知从何处伸出，顺着他的面庞不断向中间聚拢，仿佛要将他的脸给强行摘下来一般。 冰冷而痛苦，绝望而窒息，鲁明很快就发现自己连扭一下脖子都做不到，诅咒的袭击已经麻痹了他的身体，并且迅速掠夺着体温与控制权。 诅咒，月蚀！ 鬓角的毛发渐渐变得粗长，诡异的冰手稍微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某种异常变化。 鲁明心中大急，他本想爆发一波诅咒之力，和这打算捂死自己的诡异拼命，但身体的控制权并没有随着诅咒之力的激活而回归，他的诅咒力量竟然被梦魇压制了！ 对不住了，这一回我真的躲不掉啊！ 一双冰缓缓摸向鲁明的嘴，不知从哪爬出来的几根手指，像多节肢的抱脸虫一样，在黑暗中悄悄扒开鲁明的嘴唇。 一种苦涩而诡异的味道在牙龈上蔓延，不知那是安眠药的味道，还是冰手本身的诅咒异味。 然而，就在触碰到牙齿的一瞬间，鲁明突然听见某个女人倒吸冷气的恐惧声音，那双冰手瞬间就触电般的缩了回去，脸上的冰冷与压制也迅速消散，不复存在。 “如果诅咒一次只能袭击一名目标，它现在是不是去找其他人了？”鲁明立即解除诅咒维持，但是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很困，耳朵渐渐失去控制。 伴随着楼下诡异的动静，鲁明的眼前渐渐浮现出某种画面，令人不安的被窥视感再度出现。 068章 ID:Touch(抉择) 李晓瑜靠近了接电话的怪脸男人，在幻境结束以后，他的身体迅速出现了不自然的困意。 一阵冷风包裹住他的身体，随后风的温度渐渐离去，让李晓瑜发现自己此时就窝在卧室的床上，而且他的手中还拿着手机和纸团。 一团怪异的阴冷，此时就伫立在卧室的一角。 它仿佛是一台高宽不明的制冷空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便能感觉到一丝丝冷气从它的周围扩散而出，像漂浮在空气中的蛛丝一样，令人在被子中也能感到明显的不安。 “睡了吗？”一股阴冷触到李晓瑜的手腕，沙哑的耳语瞬间响起。 “你真的睡了吗？” 李晓瑜感觉手上仿佛套着一团刨冰，不到几秒他的手掌就失去了知觉，就连打开手机看一眼也无法做到。 “你是不是躲在被子里还捏着手机，等我一走就悄悄掏出来看？” 【它来了，你很快就要死了！】猩红的字体，忽然出现在李晓瑜的脑海里。 这还是【诅咒·死亡预告】被激活以后，李晓瑜第一次使用诅咒的提示功能。 李晓瑜心中不免一慌，他意识到诅咒的行动规律出现了问题，这语气绝对不是喂送安眠药的前置语，肯定是他们之前的出格举动，已经触发了诅咒的袭击规律。 现在最麻烦的是，李晓瑜的死亡预告，本身并不具备对抗性，死亡预告是引导性、间接性的，一旦碰上诅咒袭击事件，他只能选择用死亡预告来转移诅咒。 简单来说，就是李晓瑜可以使用诅咒，把死亡的危机强行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暂时获得一段安全的生存时间。 假如诅咒失控，那么李晓瑜的死亡预告就会如磁铁般的吸引诅咒，就像一名全场仇恨值最高的玩家一样，所有满足规律的诅咒本体，都会开始针对他而刷新击杀优先级。 可以说一旦诅咒失控，除非有人愿意保李晓瑜，不然他绝对会死。 “怎么办，梦魇诅咒正在袭击我！” “现在无法和其他人交流沟通，决定谁来扛下这次诅咒袭击，但普通人硬抗一波肯定必死！” 两条胳膊正在逐渐失去知觉，仿佛是睡觉时血流不畅被压麻了一样，李晓瑜能够感觉到胳膊的存在，却根本无法控制它们。 李晓瑜迅速意识到，此时自己有两个选择：第一，直接把诅咒转移到棒球帽的头上，毕竟他不是固定队的人，就算被系统判定为恶意陷害击杀，也不会因队友死亡而扣除25%的基础收益。 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将诅咒转移给方良或鲁明，因为他们俩的诅咒之力具备对抗性，而曹正飞的诅咒极不稳定无法控制，死他或死自己都是扣除25%的基础收益。 基础收益一旦扣下去，就算通关也拿不到多少奖励。 因为挑战死亡的队友是领不到结算奖励的，顶多只有一些零散的鼓励奖。 一个人一道激活的诅咒，假如这次勉强能够3连胜，撑死就是(920+920)*3的总收益。 但是思考的时间并不多，李晓瑜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冰冷的诅咒已经迅速蔓延到了肺部，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在被子里窒息而死。 “但愿他能扛住这波袭击……” 诅咒，死亡预告！ 李晓瑜的眼睛忽然睁开，一对没有瞳孔的灰白双眼静静凝视着黑暗，他的身体很快就变得虚幻，一种无形的黑雾缠绕着他的身体。 这股陌生的气息遮断了一切，似乎能够让李晓瑜不再满足被诅咒的袭击规律，那股冰冷悄然退去，卧室关门的声音随之传来。 李晓瑜刚想动弹，却很无奈的发现耳朵开始变得不受控制，隔壁凿墙的动静渐渐传来，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画面——他正在回到诅咒规律的第一阶段。 【它来找你了，你很快就要死了！】 …… 辗转反侧，噩梦让人无法入睡。 方良不想“看见”自己被卡车碾压糊在地上，然后闭着眼睛等一整夜。 当然，他也不想“看见”自己被化妆笔戳穿脑袋，被迫听一个晚上的古典音乐。 方良一直在打断梦境的发生，阻止梦境中的存在发现自己。 这些因听觉而产生的梦境，均有一定重复性，但偶尔也会冒出某种方位不明的诡异动静。 “已经激活诅咒将它击退过了一次，今晚还会受到后续的袭击吗？” “只要我不睁眼，不去触发其他的诅咒规律，它的威胁性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我的计划很危险，所有人都在走廊上超时过夜，等于让所有人满足了袭击的规律，它没有杀掉我就会去找其他人，要是死人死太多，最后的结算奖励就会少得可怜……” “将它击退一次的代价并不是无法承受的，我有两道诅咒，这也是我的试探本钱。” 方良决定赌一把，他用手机录制过铃声，躲在被子里打开手机，直接将其勾选播放。 “叮叮叮——” 刺耳的铃声，像是突然给脑袋来了一击重拳。 方良忍住这股诡异的不适，很快他便听见楼道中的铃声开始共鸣，整栋楼都回荡着这无法令人入睡的噪音。 公寓房间恢复电力供应，冰箱引擎运作的嗡嗡声，让方良得以把握来电的正确时机。 窗外的天空，此时此刻居然真的亮了。 方良没想到录制一段音频，利用诅咒本身的特性去对付诅咒，居然也会起到如此奇效。 铃声结束后，方良拿起手机，这才发现它的表面严重变形，像是不规则的新概念波浪屏一样诡异，仿佛是代替了活人承受诅咒的袭击，此时已经报废，不管怎么按开机键也没反应。 “没想到系统送的东西还有这种用途，我们对这游戏的认知开发还远远不够啊……” 手机扭曲成了这样，再拿去充电恐怕会当场爆炸，方良只好把它丢入背包空间。 白天时间宝贵，方良光着双脚向客厅跑去，他已经掌握了诅咒的关键规律，只要定制出最后的方案，下一步就能解决问题。 开门，方良发现自己的鞋子停在门外，一步都没有挪动过，仿佛昨晚的走廊试错作死行为只是一场梦，梦游中他们脱掉了鞋子，又不声不响的回到了卧室房间。 方良穿上鞋子，同时观察走廊。 每一双出现在门口的鞋子，可能都对应着一位超时未归的队友，如果他们没有被昨晚的诅咒袭击杀死，遵循着这种痕迹去寻找，便可以确认队友的生死。 如果可以的话，方良希望他们能够自己打开门主动出现，但是等了片刻也没有反应，那就只能主动出击，去确认一下昨晚到底有没有谁死。 “呼，所以，现在该从谁开始呢？” 069章 ID:Touch(意外的结局) 方良走向李晓瑜的房门口，他的鞋子最小，最容易分辨。 “眼镜男孩？”方良敲了敲门，昨夜全体成员触发诅咒规律，他们有可能已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苟过了那波攻击，也有可能昨晚就已经凉了。 这游戏在这方面做得极为真实朴素，不管队友死没死，是什么状态，如果副本禁止玩家用语音全程交流，那么系统是绝对不会善良到提醒玩家的，全部信息都要玩家自己去收集判断。 然而室内没有一丁点反应，方良只好取出钥匙，试探性的塞入李晓瑜的房门。 咔嗒一声，方良低头一看。 得嘞，这钥匙微微变形，居然差点断在锁孔里面，还好方良没有特别用力。 “手机昨晚被用来反制诅咒，直接就坏掉了，要是钥匙再断掉，每天晚上都要被诅咒袭击一波，这简直没法玩了。” 昨晚留在他们手背上的死线诅咒，并不是什么高强度的诅咒标记，随着诅咒的袭击与时间的流逝，已经自动消失。 方良很无语，这破系统偏偏在这种方面做得这么牢固，副本难度堆得那么高，简直不是人玩的，他只好加大了捶门的力度：“小李子，死了没，快开门！” 然而还是没有反应。 “不知道死线效应的诅咒之力，能不能用来开门……” 方良若有所思的召唤出人影，随手在门把手一旁画出圆环：“既然死线效应能够引起时空错乱，那么它能不能实现空间桥接，让我能够直接用手去开门呢？” 轻度施展诅咒之力，方良感觉自己的手掌变得冰冷，但是在触及圆环范围的时候，竟然真的能够穿透过去，轻轻一掰就能从内部将门锁打开。 “好吧，要是能够杀人的诅咒连开门都做不到，那也太丢脸了。” 方良立即解除诅咒维持，自从诅咒失控以后，他每一次用得都很节省，每一次都在尽可能的缩小诅咒影响的范围与部位。 就在开门的一瞬间，方良看见屋内的灯一下子全都亮了起来，冰箱恢复供电的动静很清晰，就连电视机也嗡的一声进入待机状态。 “他睡觉的时候是全屋都开灯的，搬到客厅的床也被自动归位了吗？” 方良走向卧室，发现李晓瑜蒙在被子里，掀开被子一看，这小子居然还不知道天黑了，看见方良居然破门而入，显得相当惊讶。 “喂，你的鞋在门口，没死就起床。” “多大的人了，叫半天你没反应，在恐怖片里还要演赖床啊？” 李晓瑜吐了下舌头：“你怎么进来的？我昨晚遭到诅咒袭击，用死亡预告将袭击对象转移给其他人了，你们都没事？” 方良随手画了一个圈：“我的诅咒比较方便，这种结构的门锁随便进，不知道诅咒每天的袭击次数有没有上限，反正我只遭到了一次袭击。” 李晓瑜也吃了一惊：“这么强？” 方良一时语塞，古怪道：“什么强不强的，你一扇破门能挡住诅咒入侵才是见鬼了好吧？” “说得好像剪个头发还怕疼必须打麻药一样，用诅咒之力开个门，很奇怪吗？” “……我的错我的错，老哥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赶紧去看其他人。” 李晓瑜迅速下床，跑到门口穿鞋，方良便靠近棒球帽的房间。 故技重施，房门轻松打开，室内居然也是一瞬间就恢复供电的诡异模样。 方良走到卧室门口推门而入，一把揪起被子：“喂，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喔！”棒球帽眨眨眼睛，一脸尴尬，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在梦魇中，结果一下子天就亮了，反正是难受的苟了一晚上，居然也没被诅咒干掉，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接下来是曹正飞，方良再度上演轻松开门，结果正要推门而入，他的脚步忽然停住。 只见那客厅里放着一张卧床，卧床旁边满地都是捕兽夹、瓜子壳、薯片袋、饮料瓶。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的动静，曹正飞在床上身子一缩，随后猛地掀开被子，被窝里的泡椒鸡爪、油炸方便面、虾片、鱿鱼丝、牛肉干、巧克力棒，乱七八糟的零食顿时飞得到处都是。 “surprise！” “……” “哈哈哈，怎么样，完全没想到吧！” “打扰了。” 方良原路关上门，哭笑不得的走向鲁明的房间，看来曹正飞这厮昨晚完全没有遭受攻击。 因为他的房间不仅没被重置，甚至还有在床上躺着吃了一整晚零食的嫌疑，方良极度怀疑他的诅咒之力有某种特殊性质，导致阿飞能够有恃无恐的在副本里摸鱼。 “这男人，恐怖如斯……”李晓瑜又好气又好笑，拿他真是没办法。 方良走向鲁明的房间，简单轻松的弄开大门，房间内部已经被重置，说明鲁明也遭到了诅咒的袭击。 但是靠近卧室的门，却发现里面有些嗯嗯啊啊、嘿咻嘿咻的奇怪交互动静。 开门一看，只见鲁明穿着t恤和裤衩，整个人趴在被子上，那被子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挣扎耸动，这反抗的频率一直没有停下，导致这家伙的臀部像波浪一样不断摇晃着。 定睛一看，鲁明这厮左边的脸已经完全肿了，双手正死死的抱着被子，像是抱着一个巨大的蚕茧，又像是在竭力防止被子里的恐怖事物逃出。 “……我怀疑你在ghs，但是我没有证据。” 鲁明歪头一看，大喜道：“来得正好，我抓住了那个诅咒的化身，快来帮帮我！” “它奶奶的，把你爷爷的脸都摸肿了，骑了它一晚上还不老实，这玩意儿简直体力无限。” “抓住？”方良本来还想分享一下他的情报，但是现在看来，鲁明昨晚似乎因为某种意外，将诅咒的化身困在了被子里。 鲁明连忙说道：“对啊，昨晚那诅咒先是袭击了我一次，我以为没事了的时候，结果它又冒出来了一次。” “你们猜怎么着？嘿，第一次它摸到我的牙齿的时候，我用诅咒吓退了它，然后第二次它又来搞我的时候，我感觉它有点怕我，就先卖怂把它骗进被子里，然后反身把它捆在了里面！” “嘿嘿，引导序章里它应该是不能直接穿透被子的，如果这也算是诅咒的规律，那我的猛汉战术算不算是大成功？” 【系统：通过观摩学习，已达成“被子封印术”的技能学习条件。】 【被子封印术：当你裹紧被子并躲在其中时，可以暂时阻挡、规避诅咒的轻度袭击。】 “噗，被子封印，猛汉战术……”李晓瑜差点笑场，这特么分明是个怂出天际的苟命技能，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人会用的技能。 不过李晓瑜也没想到，他昨晚用死亡预告的力量把诅咒转移了出去，那怪物却是跑了鲁明的房间，还对它造成了第二次袭击。 棒球帽这回是真的无话可说，这群人太能玩了，明明是恐怖诡异的地方，他们却嗨到不行。 “比起阿懒先生，你也是个不逞多让的人才。” 方良稍微思考片刻，取出之前截获到的安眠药，利用死线效应的力量轻松绕过被子，他将安眠药和水直接塞进被子里的怪脸人嘴里。 没有过多久，鲁明发现被子下方的怪物安静下来，其他人连忙找来绳索，将整个被子迅速捆成粽子。 李晓瑜甚至找来了钉书机，将被子的缝隙和两头全部钉死，确保里面的邪恶不会突然逃出。 【系统：检测到诅咒化身已被捕获，副本完成！】 070章 通关 最后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通关，方良觉得好笑，没想到结局还是挺痛快的，没有让他们在这鬼地方多熬一晚上。 【系统：正在确认捕获结算，通关无敌时间已开启，请稍等……】 听到系统的提示，方良忽然看到窗外，有几道光线从天而坠。 走到阳台一看，那光线坠落之处，有一辆黑色的车，几个墨镜西装蒙面男，拿着高度现代化的武器，迅速开门上车。 下一刻，除方良以外，其他人的手机震动起来：“收容小队正在接近柔风公寓，请耐心等候，一旦确认捕获成功，就会给各位结算通关奖励。” “绝了，这是不是官方游戏管理员进来了啊，这登场方式有点拉风啊！” “说不定我们也是这样登场的，只是引导序章时间里，没法从第三人称视角看到罢了。” 鲁明也站在阳台上看，只见那辆车开到柔风公寓楼下，一名发型很时髦的蒙面人端着霰弹枪走出，取出一枚造型古怪的遥控器，绕着柔风公寓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 “诅咒反应稳定，确认可进入。” 接着，一位背着通讯背包的西装男从车上下来，走到墙边黏贴部署某物。 10秒之后，伴随着一阵沉闷的爆破炸响，柔风公寓无人的厕所，遭到墙壁爆破。 车上的蒙面西装墨镜男，两前三后，全副武装的架枪潜入。 那一瞬间，让人觉得这世界有些不真实，但街上的行人只是朝着柔风公寓看了几眼，并未逗留在此，仿佛这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家常便饭。 李晓瑜有些无语：“这算什么操作，我们一穷二白的开局，系统就给把钥匙给个手机，他们开场就是专车专送，装备道具全部拉满的喂？” 鲁明也觉得奇怪：“难道通关之后，系统不是biu的一下就完事了吗？” “居然还有gm入场确认这么古老的设定，人力成本不要钱啊？” “管它呢，有的赚就好，人比人气死人咯。”曹正飞不知何时已穿好衣服，这家伙能藏着一堆捕兽夹并且带入下一个副本，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也是位脑回路比较清奇的主。 柔风公寓四楼不高，不到2分钟，一群蒙面墨镜西装男就来到了门口。 虽然门是开着的，但端着冲锋枪的西装男，还是礼貌性的敲了敲门：“你好，请问确认捕获收容是这间吗？” “就是这玩意儿。”方良指了指床上的毛线粽子，“然后就完事了？” “各位调查员幸苦了，我们确认一下就可以结算了。” 西装男们鱼贯而入，取出一只大号的黑色装尸袋铺在地上，拿出一堆仪器在被子上扫描来扫描去，直到真的确认诅咒的化身没有特殊反应，才将被子搬入装尸袋内。 方良见状，歪着眉毛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不过有句话我要先说清楚，这家伙能安静下来，是因为它吃了它自己认知中的安眠药，要是一会儿它醒了，我们可不擦屁股。” 闻声，西装男也是一愣，按住耳麦用语音频道交流片刻，才点头说道：“没事，接下来交给我们就行。” 【系统：确认捕获收容完成，检测到玩家已达到3连胜，已获取当前周期最大奖励额度。】 “最大奖励额度？”方良好奇道。 【系统：因为官方科研经费有限，无法支付无限叠加的奖励，奖励额度将在下周期刷新。】 一支调查员队伍的总共3连胜，结算奖励加起来已经有十几万信用点，官方要是觉得这笔钱给得太爽快了点，会肉疼也不奇怪。 最主要的是，这才一天，要是某些持有诅咒数量多的，通关效率更高的，那官方募集资金搞研究的本意就完全歪了，都被这群该死的游戏大佬薅了个爽。 “靠，就这么直白的讲出来了，这也太真实了吧！”鲁明有点不能接受，他今天被这个破游戏里折腾得够呛，3连胜之后居然就奖励封顶了？ 【系统：官方将稍后推出游戏主城模式玩法，此外游戏内外的活动玩法，不受周期奖励额度的限制，各位玩家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是否参与。】 棒球帽倒是没反应，喜滋滋的计算着系统给自己发的零花钱，昨晚施展诅咒差点被烫成爆炸头的事情，早抛到九霄云外了：“嘿嘿，今天又赚一笔，大佬们打算继续排吗？” 李晓瑜连忙摆手：“不打了不打了，连胜奖励都满了，还有什么好打的。” 鲁明摇摇头：“索然无味，我还没出力它就倒下了。” 曹正飞倒是一脸无所谓，因为这家伙根本就怎么出力：“哈哈，官方运营止损的正常操作啦，等下次奖励刷新再说吧，这些钱过个暑假绰绰有余了。” 方良也有点乏了：“嗯哼，那么帽子老哥，合作愉快，咱们有缘再见吧。” 棒球帽吃了一惊：“什么，你们已经三连胜啦！” “大佬大佬，我也想和你们一起玩，给个好友位啊！” “什么大佬啊，一群咸鱼暑假玩玩游戏而已啦，侥幸，侥幸。” 方良等人说完，一个个的下线速度比鬼都快，留下棒球帽一人在阳台上风中凌乱。 正是呆着，听见那装尸袋子里似乎有些不安分的动静，棒球帽脖子一缩，同样下线跑路。 反正任务是完成了，钱也到手了，这些收容捕获的要是玩脱了，那他肯定得赶快跑。 离开游戏，现实世界已是傍晚。 吃过晚饭，夜幕很快就要降临。 方良伸了个懒腰：“所以，今晚你们打算怎么过？” “是好好休息备战明天的主城模式，还是一起看电影？” 鲁明笑道：“备战个毛线啊，这游戏官方这么抠门，居然不到一天就把羊毛薅光了，我还以为开服福利期能至少有半个月，这实在是断得令人发指。” “而且我觉得，打这种游戏脑力消耗有点大，观望官网呗，如果后续没有什么奖励，继续打就是费力不讨好的鸡肋游戏了。” “如果一定要玩鸡肋游戏的话，其他虚拟网游的赚钱难度可比这个低多了，堆数据学技能就能玩，这破游戏从头到尾都是要动脑子的，我觉得累得慌。” 李晓瑜摊手道：“看，这是一款多么可爱的游戏，但是它在性感的金钱面前一无是处。” “今晚就一起看电影吧，明天还上不是这破游戏，我们观望观望再说。” 曹正飞点点头：“那咱们先去收拾一下小放映厅，把吃喝零食全都备好，庆祝3连通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