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美人重生后,强娶病娇九千岁》 第1章 重生捉奸夜 “嗯” “檀九洲,不要对我这么好……” 安静幽深的昭阳殿,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淡青色帐幔。 半掩不掩之间,却见元昭衣裳半开,正痛苦地躺在床上嘤咛。 檀九洲站在床榻边,望着床榻之上的女子,眸中带着一丝柔情,也带着一股子嗜血的杀意。 该死! 那帮人,竟然敢这么对她! 看到元昭愈发痛苦的神情,檀九洲收敛气息,从袖中拿出一个白净的小方瓶。 随后倒出一粒药丸,欲将手中的药丸喂给元昭。 下一秒,原本痛苦不堪的女子,攸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元昭额上冷汗涔涔,小口小口地喘着粗气,一双猩红的眸中满是煞气。 窗外的月光泻进来,她偏过头,诧异的一扫四周,随后便对上檀九洲好看的瞳眸。 殿内并未点灯,借着皎洁的月光,她渐渐适应了幽暗的四周,也看清了面前男子的眉眼。 清凌凌的凤眸灿若繁星,又似粼粼潭水,深邃而不见底。斜眉若画,薄唇微抿,本是人间好颜色,偏偏周身气质肃杀至极,不由让人心生凉意。 是檀九洲。 元昭打了个寒颤,难怪世人称他为“玉面阎罗”。 这样一双清冷的目光,即使是她久居高位,在对视上一眼之后,也忍不住心里一阵哆嗦。 等一下,是檀九洲! 元昭从混沌茫然中回过神来,怎么会是檀九洲! 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能见到檀九洲 元昭震惊的望着眼前俊美出尘的男子,大脑一片混乱。 “檀九洲这是梦吗”元昭喃喃问了一句。 听到她的问题,檀九洲也是微微一愣。 颇有深意的目光,紧紧地打量着元昭。 只见她愣怔片刻后,随即望向四周,眼中带着些许困惑。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昭阳殿”元昭呢喃自语。 这熟悉的布局,熟悉的摆件…… 这是她的昭阳殿,她尚未出阁前的寝殿!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元昭猛地跳下床,一把抓住檀九洲的肩膀,急急问道:“檀九洲,你告诉我,现在是贞佑几年” 因为起身有些急,元昭本就半开的衣裳,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香肩外露,淡粉色肚兜里的曲线若隐若现。檀九洲身子一僵,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干脆别过脸,声线绷紧,“殿下,现在是贞佑十六年。” 说话间,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披在元昭身上,“殿下,你先穿好衣服。” 檀九洲靠近的时候,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鼻翼,勾得元昭体内的燥热又一次上涌。 她不停地回忆,眸中突然泛起一片奇异的光亮。 她意识到,她重生了,重生到上辈子,她和檀九洲被抓奸在床的时候! 元昭激动地握紧双拳,身体内的血液瞬间燃烧起来。 因为情绪的波动,加快了合欢散药性的发作,元昭身体一软,难受的瘫在地上。 檀九洲知道她药性发作了,当即将手中的药丸递给她,嗓音生硬,“你中了合欢散,这是唯一的解药,吃了它就没事了。” 对上她复杂的眸色,檀九洲心中一颤,随即冷冷补充道:“不管你信不信,是墨景深设计陷害你我,他……” “檀九洲!” 未待他说完,元昭强忍着身体里的燥热,起身将手覆在檀九洲唇上,声音微微颤抖,“你不用解释了。我信你,以前是我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明明皎月在前,非要捧着一盏残灯,是我错了。” 檀九洲瞳孔微缩,狭长潋滟的眸中此刻满是不解与震惊。 斜看了一眼正在燃着青烟的香炉,元昭心中冷笑。 有人刻意安排了这场好戏,她若不做点什么,岂不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想到这里,元昭倾身上前抓住檀九洲的衣领,用力一拽后,两人便顺势倒在了床榻之上。 檀九洲喉结微动,慌乱中想要起身,却被元昭勾住了脖颈。 她媚眼如丝,眼中带泪,声音中带着丝丝委屈:“檀九洲,我难受……” 此时她的声音,是檀九洲从未听到的娇俏,甜甜的带着温热的气息直直扑在他脸上。 这样的元昭…… 檀九洲心下一沉,只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还没等他有所行动,胸前的衣裳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解开,而元昭滚烫的脸颊正在他胸前胡乱的蹭着。 她唇瓣所触及之地,便似埋下了一颗火种,不过须臾,便已成燎原之势,直烧得檀九洲整个人都快沸了起来。 与此同时,元昭不安分的手还解着他腰间衣带。 檀九洲望着身前双颊绯红的人,心就像殿外那一池春水,被风轻轻拂过,便漾出阵阵涟漪,让他快要醉在这春风里。 情动意动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檀九洲起身,下意识掀开被子,将身后的元昭包裹得严严实实!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看到来人时,元昭双眸中的温情,瞬间凝成了寒冰,冷冷望着走在最前面的两人。 元念,墨景深,前世夺她皇位,害她惨死的罪魁祸首,别来……无恙! “昭昭,你这是在做什么” 墨景深冲进来后,看向殿中两人,眼中满是惊讶与失望。 他脸色苍白,身躯微抖,真真是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 元念也双眼微瞪,满目震惊,“长姐,你怎么能与督主做……做这种事呢你这样放荡,如何对得起南辰皇室的颜面,如何对得起景深哥哥啊!” 元昭冷冷的望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人,恨不得立即就将这两人剥皮抽筋。 就是这两人——她前世最深爱的男人、最疼爱的妹妹,一起密谋她的江山,害死了她的母皇,砍去她的四肢将她置于瓦罐之中不见天日,甚至最后将她当作药引,生生剜掉她的心脏,让她流尽体内最后一滴血后,溺死在瓦罐里! 元昭理了理微乱的衣裳,似笑非笑地望向元念:“妹妹真是来得巧啊,好像早就预料了我和檀督主之间,一定会发生什么似的,这是特意找了人,来这里捉我与督主的奸情呢” 明明是双眸含笑,但看在元念眼里,却比淬了毒的利刃更加令人胆寒。 元念身躯不禁一颤,不理解向来对自己百般疼爱的长姐,为什么会突然给她一种陌生又令人恐惧的感觉。 思及此,元念只好讪讪笑道:“长姐误会了,我只是听说长姐这里有刺客,才带人前来营救长姐。” 元昭眸光冷冽,勾唇讥讽道:“虽然妹妹人不在昭阳殿,但是却对我昭阳殿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妹妹对我的关心,真是令本殿下感动啊!” 元念脸色一僵,赶紧解释道:“长姐误会了,我也是碰巧听说,这才带着景深哥哥前来营救,却不料……” 说到后面,元念说不下去了,双眼猩红,强装一副被误解后可怜委屈的模样。 元昭心中冷笑,只怕宫外变戏法的,看到元念这变脸速度,也会自叹不如。 “却不料撞见了我与督主的私情,辱了皇室的颜面” 元昭眉梢一挑,笑意寒凉,“元念,你自己信吗” 闻言,元念眼中立即浮现出一层水雾,“我只是担忧长姐,何错之有,长姐为何要这般咄咄逼人我只是——” “你自然有错!” 元昭敛去笑容,冷冷打断她,“你深夜带兵闯我昭阳殿,这是一错!你听信谗言,质疑长姐这是第二错!最重要的是,你竟然当众陷害我与督主勾结,更是罪无可恕!” “昭昭,念念怎么可能会陷害你明明我亲眼看到你和檀九洲,在这里厮混!” 墨景深脸色骤变,看着面前言行反常的元昭,当即做出一副“你真是令我十分失望”的表情。 听到厮混二字,檀九洲眼神一寒,眸中闪过一丝杀意,袖中银针瞬间射出,直直插在墨景深的膝盖骨上。 双膝一阵剧痛传来,墨景深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已跪倒在地。 元昭俯视着屈膝跪地的墨景深,眼中满是轻蔑,当即冷笑道:“墨景深,有没有陷害,你心里不清楚吗” 听着元昭刺耳又渗满冷意的话,墨景深一噎,心中不禁惊疑。 莫非元昭已经看出,此事是他做的手脚 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墨景深就不禁觉得好笑。 元昭是谁,南辰皇室有名的草包公主,空有一身蛮力,却是个无知无畏的蠢货。 今日的确是他同元念设计陷害她,不过是为了让这蠢货因自己失贞而心生愧疚,早早的嫁给她。 到时候他再假意温柔,今后这蠢货,一定会对他言听计从。 他相信元昭是爱他的,明明昨日她还死皮赖脸地跟在自己身后百般讨好,今日的种种变化,他虽然不知道是因何而起,但墨景深还是相信,元昭不舍得伤他。 思及此,墨景深偷偷运作内力,一股血气直直涌上心头,不过片刻一口鲜血便吐在胸口。 “昭昭。” 墨景深神色悲痛的望着元昭,言语中满是愧疚与深情,“你怨我,恨我,我都不怪你,是我没用,才让你被奸人构害。” 说完,还状若无意地看了檀九洲几眼。 元昭冷冷地看着他精彩的表演,心中不禁暗叹,这男人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 她起身,走向瘫倒在地的墨景深,手指勾起了他的下颌。 墨景深心中一阵窃喜,同时又十分鄙夷这女人的廉价。 所谓金枝玉叶,还不是他墨景深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一条狗! 注意到墨景深眸中的神色,元昭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冷笑。 她转身看了一眼眉头微皱的檀九洲,又看了看满眼得意的墨景深。 捏着墨景深下巴的手,直接加重了力道。 伴随着咔擦一声,偌大的昭阳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第2章 暴打渣男茶妹 “啊!!!” 只听见一阵哀嚎声,传遍整个昭阳殿。 墨景深的下巴,生生被元昭捏骨裂了! 元昭看着痛得像条死狗的墨景深,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墨景深,你下药谋害本宫,是嫌命太长了吗” “元昭,你是疯了吗!” 没料到元昭居然真的敢伤他,墨景深忍着下巴的剧痛,一张脸变得狰狞与扭曲,“你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元昭冷笑一声,“在我眼里看来,你如今不过是一条将死之犬!” 墨景深脸色一变,“元昭你——” 可是元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当即抬手向殿外唤道,“隐卫何在” 随着一声令下,殿内很快便闪进两名戴着黑铁面具的隐卫。 两人单膝跪地,恭敬向元昭行礼:“主上!” 元昭神情淡漠,声音冷如寒冰:“墨景深下药谋害本宫,罪无可恕,其罪当诛!你们将其压入地牢,每日赏他十指插针之刑,记住,针不必拔出来。” 所谓十指连心,将针插进指甲缝中虽不致死,却可以让墨景深尝尝锥心刺骨的感受! 当然,这只是开始,她要做的,就是一步步让元念和墨景深尝尽百痛后再死去! 两名隐卫得令后,便转身钳住墨景深的双手,毫不客气的将他拖了出去。 墨景深顿时脸色煞白,双手拼命挣扎,眼神阴沉愤恨,“元昭,我乃护国大将军独子,你岂敢动我!” “呵,那你便好好看着!” 元昭抬眼望他,目光冰冷狠厉,“本宫不仅敢动你,本宫还会让你生不如死!” 语毕,冷声命令:“将他带下去,丢进地牢后不必给他医治,至于吃食,给他吃也是浪费了,只要给点水,不让他死透就行。” “元昭,你这个毒妇,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贱人!啊!” 墨景深声嘶力竭地咒骂着元昭,檀九洲神色一冷,眼中杀意愈浓。 他想除掉墨景深已经想了很久了,从前是因为元昭一心扑在墨景深身上,他不愿与她敌对,才没有动手。 如今看来,这根扎在心中许久的刺,是可以伺机拔掉了。 “等一下。” 就在檀九洲思索如何处置墨景深时,元昭突然出声叫住了隐卫。 闻言,墨景深心中顿时一阵狂喜。 他用力挣开抓着他手臂的隐卫,轻蔑地望向元昭。 他就知道,元昭这个草包根本就舍不得动他。 从前,他哪怕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这个蠢货都要到处给他找最好的疗伤药,如今怎么可能舍得重罚他。 可还没待他得意多久,下一秒元昭的话,就让他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的哀嚎声太难听了,先把他的嘴堵上,若他再不安分,便直接拔了他的舌头!”元昭冷冷地补上一句。 清冷的月光覆在元昭精致绝美的脸上,宛若冰山之巅的雪莲,散发着令人生畏的冷意,而从前情意盈盈的双眸中,此刻也只剩下厌恶与憎恨。 是的,是憎恨。 墨景深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元昭像变了个人,但他能确定元昭是真的不打算放过他。 他心中顿时浮现从未有过的恐惧,看向元昭还想拼命挣扎,却被暗卫堵住了嘴,随即便被拖出殿外。 “长姐,你今日是失心疯了吗这可是景深哥哥呀!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景深哥哥呢!” 元念看见墨景深被拖了出去,再也按耐不住,满眼怒火地质问元昭。 元昭转过身冷冷望向她,“今天的事情,你以为你能脱了干系” 被她这样一望,元念只觉后背发凉,说话也不禁结巴起来:“长……长姐,这是何意” 她话音刚落,元昭便猛地扬起一巴掌,对着元念的左脸狠狠扇去。 元昭本就是习武之人,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不一会,元念的左脸便高高肿了起来。 “这一掌,是打你以下犯上,不知嫡庶尊卑。本宫乃嫡长公主,你不过一庶出公主,见到本宫你理应跪安行礼,却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顶撞本宫,既然你不懂规矩,本宫今天就好好教教你规矩,省得以后出去丢我南辰皇室的脸面!” 元念捂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元昭。 她自小便是元昭最疼爱的妹妹,从前别说打她了,就是斥责她元昭都舍不得,如今却这样对她。 檀九洲看到这儿,眉心终于舒展开来,眼里也渐渐漾出笑意。 这才是她的昭昭,聪明果决,敢爱敢恨。 元念呆立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右脸又被元昭狠狠抽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打你不知死活,竟然同奸人构陷本宫与督主。昭阳殿内为什么会有催情的青烟,你和墨景深为什么会大半夜来我公主府。元念,你当我真蠢到看不出,你们这些把戏吗” 接连挨了两巴掌,元念的眼神已经快要杀人了,却不料元昭居然又扬手在她右脸上补了一掌。 元念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也顾不上温柔可人的形象了,只恶狠狠地瞪着元昭,“元昭,你竟敢如此折辱我!” 元昭眼中冷光闪了闪,云淡风轻道:“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有强迫症,见不得你这脸肿的不对称。” “你!”元念气急败坏地扑过去,扬起手狠狠朝元昭脸上扇了过去—— 元昭嗤笑一声,轻松就攫住了她的手腕,狠狠往后一折,便只听“咔”的一声,元念原本还高高扬起的手一下子便软绵绵的耷拉起来。 “我今天不动你,不代表我不敢动你,你要再多嘴一句,我可以马上杀了你!” 元昭声音寒冽,像一把冷冽的寒刃,寸寸割入骨血,令元念不由自主地身躯颤抖起来。 “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元昭厌恶地将她甩到一旁,冷声道,“从今往后,你要再敢这样不知死活,我保证你一定竖着进横着出。” 元念恨恨地咬牙,心中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将元昭掐死。 但是一对上元昭那双凌厉的双眸,不禁又身体发怵。 她犹自不甘地瞪向元昭,恶狠狠道:“我定要告诉母皇,你今日是如何折辱我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吧,元昭!” 说罢,元念害怕元昭再做出更惊人的举动,转身便带着一群侍卫慌张离开了。 看着元念仓皇逃窜的身影,元昭不禁自嘲。 前世的自己究竟是眼睛有多瞎,居然会栽在这两个蠢货手上。 收拾了这两个人后,元昭的身体也强撑不住了,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檀九洲眼疾手快地上前抱住快要倒地的元昭,看见她泛白的嘴唇,心中一紧,赶紧找出合欢散的解药喂给她。 他一脸疼惜道:“不过是一群宵小之辈,直接将人杀了便是,何须同他们白费口舌。” 感受到体内的燥热真在逐渐消散,元昭眉心蹙了蹙,抬眼望向檀九洲。 漆黑的眼眸中困惑越来越重,眼神也愈发复杂起来。 檀九洲,前世我罪孽深重,今生又如何配得上你 第3章 督主确是我心上人 元昭收敛神色,眉梢微挑,右手紧紧扼住檀九洲的手腕,倾身上前将其扣在身后的梨花木桌上。 望着近在咫尺的娇美面容,檀九洲身躯一震,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难道是余毒未清,所以昭昭现在就想将他直接给办了 完了完了,他该怎么办,是不是该屏住呼吸,乖乖等着昭昭的下一步动作呢 越细想,檀九洲越是紧张,眼尾微微泛红,垂在身侧的右手握了又松,握了又松。 “檀九洲。” 元昭左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庞,语气似喜似叹,“所以你一直,钟情于我是吗” 怎么可能不钟情于她呢 正因为钟情于她,所以素来有“玉面阎罗”之称的他,将所有温情都给了她一人。 前世她死后,灵魂在南辰国飘荡了数日。 她亲眼望着那个往日她最厌恶的九千岁檀九洲,率一众军队破了南辰皇宫的宫门,替她手刃了那对渣男贱女,并抱着她残缺的身体哭了许久许久。 他不顾她早已血肉模糊的尸体,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声音颤抖却难掩悲痛的情绪。 他怨:“昭昭,你为什么不等我呢” 他哭:“昭昭,对不起,是我来迟了,我不应该离开你,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 他念:“昭昭,如果有来世,别忘了我爱你好不好,如果有来世,我定保你一世平安!” 那个时候,元昭才意识到檀九洲对她的爱,已经到了深刻入骨的地步。 也悔恨自己一直错把鱼目当珍珠,忽视了一个如此珍爱自己的人! 檀九洲瞳眸微缩,微微一怔,显然是没预料到元昭会这般直白地询问他对她的情意。 今夜的元昭显然是很不对劲的,昔日对他,元昭从来都是恶语相向,何曾有过今夜的温情缱绻 檀九洲承认对于元昭今夜的热情,他内心欢喜得不得了。 但同时,他又害怕,害怕明日一到,这一切便变成了镜花水月,他又要面对元昭的冷漠与嫌恶。 元昭看着陷入沉思的檀九洲,心中一痛。 她踮起脚尖,慢慢地,吻上他冰凉的唇瓣,然后在檀九洲震惊的注视下,又快速抽身离开。 “檀九洲,我知道你钟情于我。” 元昭展颜一笑,“而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元昭这辈子,只想同你在一起!” 就算此刻,她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出于前世的感动。 但是她相信,只要时间长了,她对他的感情,一定不亚于他的深情! 听了元昭的话,檀九洲如遭雷击,僵滞的立在原地,心头泛起一阵汹涌澎湃的悸动。 昭昭刚才说了什么 她说她这辈子,只想和他在一起 檀九洲的脑子嗡嗡的,觉得整个人快要飘起来了。 周遭的一切都渐渐变得不真实起来,元昭的声音是那么悦耳动听,像春风拂过他的耳边,吹得他心尖阵阵痒。 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俯身在元昭耳边低语。 他沉声警告:“元昭!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日后你要是敢骗本座!本座定要割了你的舌头当下酒菜!” 元昭:“……” 听了檀九洲的警告,元昭嘴角一阵抽搐。 她似乎能理解,为什么前世的自己,对这个男人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试问这世界上,有哪个男的,会对心爱的女人说把她舌头割了做下酒菜的话 元昭讪讪的笑了笑,抬眼凝望着他鸦黑长羽下澄亮的双眸。 不禁在心里感叹,南辰第一美男果真名不虚传。 烟霞色相,世无其二。檀九洲的容貌是挑不出一处不好的。 面对这样的绝色,即使是说着最恶毒的话,她也能当情话听进去。 想到这,她又不禁沉思,前世的她在奸人挑唆下,变得十分任性骄纵,处处不讨喜,以致于在最后被元念夺权时,满朝文武竟无一人为她道一句不公。 这样的她,又有哪一处能吸引檀九洲呢 毕竟檀九洲,是南辰神一般的存在啊! 之前的南辰,被迫屈服于西凉,虽疆域广阔,然举国上下却无一人能抵挡西凉的铁骑。 直到檀九洲的出现,局势变得不一样了。 当时年仅十六岁的檀九洲,在一次抵抗西凉的战役中脱颖而出,以三千精兵大败西凉三万铁骑。 自此,金戈铁马,荣宠加身,年岁尚轻的檀九洲逐渐权倾朝野。 而同他的功绩一样出名的,便是他阴晴不定的性格和狠毒的手段。 世人忌惮他,皆道:“不过是个阉人罢了,纵使再如何功勋卓著,骨子里的阴狠毒辣是抹不掉的。” 元昭也听说过檀九洲的传闻,诸如他统领的紫麟卫生剥人皮的审讯手段,就令她心中十分恶寒,所以每次对檀九洲的态度也是十分冷漠。 她那时候一整颗心都扑在墨景深身上,在被墨景深算计“失贞”于檀九洲后,檀九洲将墨景深狠狠惩罚了。 而她,在听元念说檀九洲害的墨景深身负重伤后,她气愤至极,拿起鞭子就冲到督主府为墨景深报仇。 身为南辰的嫡长公主,又是未来的储君,身份尊贵,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会怕一个阉人 她本以为要对付传说中暴戾的“九千岁”,她会吃些苦头。 却没想到檀九洲只是站立在原地,任由她的鞭子狠狠落在他的身上。 她隐约记得,那时候檀九洲深深的望着她,神色晦暗不明,眸中似有痛色。 他当时的神情布满了悲凉与绝望,声音中依稀能辨出哽咽:“公主既不喜,臣以后便不会再动墨景深。公主视若珍宝的,臣定当……罢了罢了,臣日后不会再惹恼公主了!” 也就是从那件事以后,檀九洲这个人,突然间从南辰国消失,而她不久也同墨景深成婚了。 元昭现在想来,只觉得当初自己真是愚不可及。 元念与墨景深多次在公主府出双入对,她却始终对这两人深信不疑。 而母皇离奇的身死,只怕也与这两人脱不了干系。 元昭永远忘不了在被做成人彘前,阴暗灰败的宫殿中,元念得意却仍故作无辜的样子。 她字字诛心,让元昭身体在承受巨大痛苦的同时,心也像被万箭穿心般绝望。 她身着华服端坐于高台,笑意盈盈道:“长姐,你可知景深哥哥自始至终爱的人,只有我一人,你不过是我称帝路上的一枚棋子而已。既然我如今已经称帝了,长姐自然没用了,但我这人顾念旧情,不忍杀害长姐,所以就请长姐在这瓦罐中好好瞧着我坐拥的这片江山。” “哦,对了,长姐还不知道母皇正是被你杀死的吧!是你那每日一碗参汤毒死了母皇,也成为了我取代你的最有利的说辞。” “来日方长,长姐且慢慢受着吧,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的。” 眼眶渐渐有热意涌出,元昭回过神来,抬头将泪逼了回去。 如今,她既已重获新生,那么元念和墨景深自然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当然,她不会让他们痛快就死掉,她要将前世受的痛百倍加注在他们身上。 “昭昭,折腾了大半夜了,你该歇息了。” 檀九洲看出她眉眼间的郁色与倦意,将她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榻之上。 “檀九洲。”元昭抬头对上他好看的双眸,眼神坚定道,“元念和墨景深我要自己处置他们。” 她知道只要自己不再相护元念和墨景深,檀九洲一定不会放过那两个人,可她重活一世,不愿依赖任何人的庇护,她要自己一步步将前世的仇人都埋入万丈深渊。 看见她倔强的模样,檀九洲觉得内心深处的某一处又软了下来,记忆深处的昭昭似乎又回来了,他,欣喜若狂。 “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檀九洲神色一柔,揉了揉元昭头发,温声道,“但你现在必须得乖乖休息了。” 元昭觉得,檀九洲好像把她当小孩了。不过见他答应了,她终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不过须臾便沉沉睡去。 檀九洲静静望着元昭熟睡的面容,她脸上的潮红未完全褪去,清丽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红,像极了聚香楼里那招牌醉虾。 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檀九洲喉结不禁微微滚动。 第4章 你算什么东西? 油灯昏暗的甬道里,阴风恻恻。 檀九洲一步步走向关押着墨景深的牢房前。 墨景深遭受针扎之刑后,便被隐卫随意扔在了地牢最里面的暗房里。 檀九洲还未走近,便听到了墨景深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檀九洲笑意寒凉:“墨景深,胆敢这么辱骂永乐公主,你不想活了吗” “元昭呢为什么是你过来我可是护国大将军独子,她竟敢这样对我,我们墨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墨景深抬起头瞪着门前的檀九洲,双眼猩红,脸上布满了滔天的愤怒与仇恨,使得他整个人分外狰狞可怖。 “你算什么东西” 檀九洲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望向墨景深的目光渐渐变得阴鸷诡谲,“你们墨家又算什么东西,看来是本座平日过于心慈手软,才让你们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墨景深瞳眸骤缩,原本的嚣张气焰退了一大半:“你是什么意思” 檀九洲嗤笑一声,笑声低沉幽怖,让墨景深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陷害了本座心爱的女子,你觉得你们墨家还会有活路吗” 檀九洲眉梢一挑,嗓音淡漠,“你着人通知我昭昭身中合欢散,知道我明知有诈也定会乖乖落入你们的陷阱,真是好算计。” 被檀九洲当众戳穿真相,墨景深心头一跳,眼底瞬间便布满震惊和恐惧:“你要做什么”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檀九洲忽然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俯身笑道,“还是你觉得,本座会对你做什么呢” 墨景深脸色煞白,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墨景深,你给我滚开。” “可惜了,好说不听,你偏要找死。” 檀九洲轻轻叹息了一声,“本座得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一条温顺的狗!” 话音刚落,暗处便走出来一个紫衣白发的男子。 他捧着一个暗黑色圆形器皿,颈圈赏挂着的银饰随着他的出现发出一声诡异的声响。 “紫麟卫九霄!” 墨景深心头骤然生出不祥的预感,谁不知紫麟卫中有一苗疆男子,极擅用蛊,曾经一人便灭了西凉将近五百兵士。 习惯于元昭的庇护,他居然忘了,檀九洲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偏偏他从不让人好死,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千奇百怪。 墨景深对上檀九洲漠然的双眸,心头一凉,立马跪地痛哭求饶,“督主,我错了,是我该死,我不该冒犯督主您!是小人不知天高地厚,求督主放过小人,以后您让小人做牛做马都成!只求您饶小人一条贱命!” “你的确该死,不过既然昭昭留你有用,本座自然不会杀你。这是苗疆的蛊虫,虽不至死,但会渗入你的骨血,日夜啃噬你的骨血,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檀九洲脸上浮现出狠戾而兴奋的笑容来,起身下令动手。 看着在地上像条濒死的鱼一般不断挣扎打滚的墨景深,檀九洲犹自不满意地摇了摇头:“还是太仁慈了点,罢了,本座今日便手下留情吧。” 他拂袖转身,走出了暗房,昏暗的灯火明明灭灭,光影斑驳间,墨色的冷眸似寒潭深渊般令人生畏。 他檀九洲向来算不上心慈手软之人,也的确不是个好人,但墨景深确实没有猜错,元昭的确是他唯一的软肋,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 昭昭,檀九洲眸中闪过一丝痛色。 这一次,既然你说这辈子只想和我在一起。 那就请你,再也别放开我的手了,好吗 —— 元昭刚一睁眼,便看见床榻边恭敬站立着一紫衣蓝眸的女子。 她眸光微动:“紫麟卫毒医沉时” 沉时单膝跪地,低眉解释道:“是督主命令属下前来贴身保护公主殿下的。” 元昭轻轻“嗯”了一声,对于檀九洲这个安排并没有感到诧异,沉时既擅长用毒又精通医术。 于她而言,的确是一大助力。 “殿下!殿下!” 元昭正准备唤人进来伺候,便听见青穗远远地就在大殿外叫唤。 无奈扶额,重生到现在,她倒是忘了这个聒噪、爱操心的小丫头。 “殿下!奴婢听说公主府出事了,殿下,您没出什么事吧都怪青穗,昨日应该贴身伺候您的,公主您若是出事了,奴婢该以死谢罪了。” 青穗冲进来的时候快的像阵风,元昭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扑到在她床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好了,本宫没事,你别再哭了。”望着青穗这般模样,元昭神色不禁柔和了下来,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青穗是她幼时从人牙子手中买回来的。 那时因为容貌姝丽,人牙子便想高价将青穗卖进花楼,青穗死活不依,拼命挣脱人牙子,跪倒在元昭面前。 当时七岁的元昭见她满身伤痕,心中怜惜,便将她带回宫中,做了她的贴身侍女。 而前世,在她遭元念和墨景深背叛时,也只有青穗一人在她身旁,不离不弃。 为了救她,青穗被元念诓骗,嫁给了荒淫无度的右相为妾,被活活折磨致死。 “我就说殿下不会出什么事,偏青穗这小丫头大惊小怪。哎呀!青穗!你这死丫头,你竟敢污脏了殿下的被褥。” 元昭望着从殿外走进的青裳婢女,眼神一点点冷寂下去。 那婢女因着岁数不大故显得身量不高,一双眼却滴溜溜直转,整个人都露出一股子与年岁不相符的精明。 出云!元念在永乐公主府最受器重的眼线,也是她前世最为看重的婢女。 若不是前世她被囚禁前,这婢女亲自带人砍去她四肢,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元念埋在她身边最深的棋子。 不过……元昭勾唇嘲讽一笑,前世这出云最终也是被元念秘密处死,丢尸乱葬岗之中。 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便是报应不爽了。 而如今重来一世,无需天命,她元昭会是她们最大的报应。 那些死前恨之入骨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见元昭目光阴冷地打量着自己,出云只觉一阵冷汗直冒。 她强装镇定走到元昭面前,恭恭敬敬行了礼过后,便摆出她惯常用来讨好元昭的笑容,谄媚道:“殿下别怪青穗,这丫头也是担心殿下。奴婢今早同青穗听说府中出事,魂都吓没了,如今瞧见殿下安然无恙,奴婢这颗七上八下的心可总算放下了。” 元昭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出云果然是忠仆。” 出云一怔,直觉得元昭话里有话,心中没来由地陡升恐惧之意,只得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来:“殿下说笑了,出云身为公主府掌事婢女,对殿下自是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你说得很好。”元昭从床上起身,走到出云身前,点头表示赞同。 出云见她虽嘴角噙笑,却隐隐透着残忍之色,不禁眼皮一跳。 第5章 七日醉浮生 元昭握住出云的手,唇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容:“出云果然是这府内最堪重任的侍女,旁人怎么也比不上的。” 说完,她吩咐道:“本宫有要事要同出云和青穗协商,除了她二人和沉时,其余人都退至殿外,无令不得入内。” 说不上哪里怪,出云一颗心七上八下,总感觉元昭握住她的那双手下一秒就会死死扼住她脖子。 “听说紫麟卫沉时擅医善毒,不知西域奇毒,七日醉浮生,沉时这边是否收集的有。”元昭偏头向沉时询问道。 “七日醉浮生虽世所罕见,但对下属来说却并不算什么稀罕之物。”沉时应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白净方瓶,呈给元昭,“殿下,这便是七日醉浮生。” 元昭走上前,接过那方瓶,对着一脸诧异的出云勾勾手道:“你过来。” 出云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元昭深深地凝望着她,清冷的面庞上,一双眸中却满是嘲意:“怎么你不是说对本宫万死不辞吗” 似是明白了元昭的用意,出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唇颤抖道:“奴婢不知殿下是何意。” “嗳,出云,你不老实哦!”元昭眉眼弯弯道,“你刚退半步的动作难道不是因为你已知晓本宫心意吗” 出云看了看那仿佛泛着冷意的方瓶,又看向元昭净如初雪的笑容,脚下一个踉跄,便倒在了地上。 “也就这点本事吗素日里在本宫和元念这,你不是挺能干的吗一心侍二主便也罢了,还敢伙同元念陷害本宫,你说本宫该如何处置你呢出云。” 元昭敛去笑容,声音骤然提高,冷声质问道。 甫见元昭发怒,出云顿时便被吓得身子簌簌直颤,匍匐在地,颤声辩解道:“殿下明鉴,奴婢绝不敢背叛殿下。” 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恶狠狠瞪向青穗,“是你!一定是你在殿下恶意中伤我,你定是嫉妒殿下对我的器重。” 青穗平日里便因这出云怂恿公主犯了很多错事,而对她十分不满,如今听得元昭说她竟敢吃里扒外,一双眼更是要喷出火来。 她啐了一口,恶狠狠道:“平日里我便觉得你心术不正,却不曾想你竟敢狗胆包天陷害主子,如今还想攀咬我我呸,说你的名字我都嫌脏得很!” “你为奴,我为主,我想处死你又何须理由呢”元昭俯视着她,眸如寒冰,眉宇间尽是彻骨的冷意。 “殿下。”一名隐卫在殿外沉声道,“暗牢有变。” 元昭眉心微皱,淡淡道:“进来回话。” 隐卫得令,便从殿外疾步走进来,单膝跪在元昭身前:“暗牢里那位刚刚自戕了。” 元昭一愣:“死了” “发现的及时,只受了点皮外伤。”隐卫回道。 “我道他怎么突然硬气起来,果然还是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元昭轻嗤一声,顿了顿,又道,“告诉他,如果他真死了,本宫定会将他的尸首归还给墨青堂,让他不必担心。” “是。”隐卫得令应下,便疾步向殿外走去。 元昭转过身,看向瘫倒在地上的出云,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凉凉道:“你知道它为什么叫七日醉浮生吗” “自然,服下此毒的人若无解药,定然活不过七日。不过它的独特之处便在于,每一日子时它都会让中毒之人昏睡,若无解药,无法醒来。” “与此同时,所有内脏器官都会被腐蚀溶解,在第七日中毒最深时,会醒来,然后清醒地看着自己渐渐化作一滩血水,这便是七日醉浮生了。” 出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元昭脸上毫不掩饰的杀意,她心下惊恐到了极点。 再也顾不得其它,她手脚并用地爬到元昭脚下,抱住元昭小腿哭饶道:“殿下,殿下,出云知错了,求殿下念在往日的情分,饶了出云一命,出云往后定忠心事主,绝无二心。” 往日的情分元昭嫌恶地踢开她,语气也越发森冷:“一次不忠,终身不用,你有胆量背叛本宫,就应该想到今日的下场。” 看到出云涕泗横流,张嘴还想求饶,元昭话锋一转,道:“但你终究是受了元念挑拨,本宫不会再留你,但你若能将功赎罪,本宫可以考虑饶你一条贱命。” 闻言,出云顿时欣喜地抬起头:“只要能饶奴婢一命,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你倒是一点都不犹豫。”元昭讥讽道,“元念既将你看作这公主府最重要的细作,那你便继续如往常一般向她汇报本宫的近况” “殿下”出云不解地望向元昭。 “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当然,这七日醉浮生你还是得吃,你若乖乖听话,本宫每日会将解药给你,若你要自作聪明,那便是你自己自寻死路了。” 言罢,元昭将手中的瓶子递给出云,见她一脸抗拒,元昭挑眉,语气淡漠:“怎么你这是不愿” 少女那张美艳的脸此刻冷若寒冰,一双含水的秋眸却透着彻骨的冷意,举手抬足间流露出一种清冷高贵,不怒自威的气质。 出云望着,脊背顿时一僵,一夜之间,曾经那个草包嫡公主竟似脱胎换骨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知道,眼前的少女再也不好糊弄了,她认命地接过瓶子,倒出一颗紫色药丸,在元昭的审视下,迅速咽了下去。 毒药入肚,不过片刻出云便疼的在地上滚了起来。 “嗳,我忘了告诉你,七日醉浮生服药初和第七日内的痛是一样的。”元昭脸上浮现出幽冷的笑意,慢悠悠道,“这样也好,让你长长教训,日后可别再作死了。” 身体宛若被绞碎,剧痛让出云面目狰狞,嘶声大叫起来。 元昭皱眉,嫌恶地吩咐道:“你吵到我的耳朵了,来人,出云昨日吃坏了东西,快将她带下去好生休息。” 殿外的两个侍从得令,很快便进来将出云抬了出去。 似是想起了什么,元昭抬手唤了隐卫进来,对其吩咐道:“你通知下去,从今日起所有人要,入公主府都得我首肯,任何人无特权。” 闻言,青穗眸光亮了亮,在一旁惊喜道:“殿下,您终于想开了!奴婢已经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早就觉得墨公子同五公主并非面上那般真心实意待殿下,偏殿下对这两人看重的不得了,如今殿下终于想开了,她也不用再终日为殿下提心吊胆了。 “你方才说你听说咱们府里出了事,是打哪听说的” 元昭一直都没忽略青穗刚进来的那些话,不出所料的话,定是元念那个蠢货又开始作死了。 一说到这,青穗就气的脸色通红,她咬牙切齿道:“奴婢今早从宫里回来时,宫中已经传遍了,说公主您淫乱成性,被五公主撞见后还恼羞成怒押了墨公子。” “公主您平时最上心墨公子,怎么可能伤他,也不知哪个舌头长的敢造谣公主您,要让奴婢知道是谁,必定好好教训她!” 果然…… 元昭唇角微微勾起,元念倒没让她失望,正在积极地给自己挖好坟墓。 第6章 就凭你也配? “外面传的倒也不错,墨景深的确在我这。”元昭淡淡道,“既然他急着送死,我又怎能不成全他呢。” 青穗:“” 她没听错吧公主居然真的关了墨公子! 青穗正原地凌乱,一抬头却对上元昭冷冽的目光,她不禁心下一咯噔。 殿下往日里,或喜或怒,一双眼里的情绪一眼就被别人窥去了。如今她神色淡然,一双眼中情绪难辨,整个人似冷玉清霜般,清冷疏离,让人难以窥到她心中所想。 “殿下,奴婢斗胆说句冒犯的话,不知为何,奴婢总觉得这件事跟五公主脱不了干系。”青穗一边打量着元昭的神色,一边轻声嘀咕了一句。 “青穗。”闻言,元昭不疾不徐地抬眸,定定望向她。 察觉到元昭的目光,青穗脊背一凉,赶紧跪地求饶:“奴婢僭越了,公主平日最不喜旁人非议五公主,青穗知错了。” 元昭见她这般慌张的模样,自是知晓是因为自己平日偏宠元念太甚,才让她身边的人一谈起元念,便格外诚惶诚恐。 元昭弯身扶起她,轻叹道:“青穗,你比从前的本宫看事明白多了。你猜测得没错,这件事的确和元念脱不了干系。” 青穗愣愣地任由元昭扶起,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元昭的话中之意。 她“啊”了一声,随即愤愤骂道:“竟真是五公主干的!殿下您平日待她那般好,她却这般狼心狗肺,真是……真是……” 元昭看着她气鼓鼓的脸,不禁失笑,故意逗趣道:“真是什么” “真是猪狗不如!”青穗憋红脸啐道。 “本宫觉得青穗骂得对极了!”元昭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夸奖道。 “不过既已认清她与墨景深的为人,本宫自不会再任由他们放肆。”她望了望窗外,眉眼微敛,“青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时辰尚早,殿下若没休息好,可以再歇息一会。”青穗回答道。 “不必。”元昭淡淡道,“母皇西巡,朝中要事自然得由本宫来代为处理,伺候我更衣洗漱吧,本宫今日要进宫上朝。” 青穗一怔,见元昭眉眼肃然,面上神色也郑重了许多,低眉应道:“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换好衣裳后,元昭静坐在鸾凤纹铜镜前,看着青穗利索地替自己梳了个惊鹄髻后,打算插一支赤金凤尾挂珠步摇。 她伸手制止,淡淡道:“檀九洲前几日送我的那十二支错金镂步摇,我瞧着挺好。”青穗讶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殿下平日里不是最厌恶督主送来的东西吗这步摇要不是当初她护着,就被出云那小贱蹄子给忽悠去了。如今竟要在这般重要时候,特意戴上督主所赠步摇。 收起心中困惑,青穗转身,从梳妆盒内拿出那十二支步摇替元昭插上,又施以巧手替她上了妆。 日光透过雕花窗棂照了进来,镜子里,少女一双翦眸如饮水露珠澄澈透亮,眉梢微挑,疏离中又自带一分媚色。步摇在日光下散着淡淡金光,与一袭深红色牡丹凤舞长裙相衬,愈发显得少女姿色姝丽,清艳高贵。 望着这般姿色的元昭,青穗不禁称赞道:“殿下果真是国色天香,只略施粉黛,便已如此光彩夺人,这南辰国,不,想来整个天元大陆都再无其二了。” 元昭的容貌本就是极美的,前世因着恶名在外,极少有人注意到她的容貌,才会让姿色略次的元念被称为南辰第一美人。“ 走吧。”元昭眸色清凉,“属于本宫的东西是时候一点点要回来了。” 过往种种,她自当百倍回报! —— 长春殿内,南辰女帝的凤座旁,正端坐着南辰女帝最宠爱的侧君,苏仲。 “侧君,永乐公主淫乱后宫在先,私囚朝中重臣在后,如此言行,怎配为我南辰储君。”朝堂上,李御史横眉冷竖,正怒斥着元昭的数状罪行。 此话一出,周围便响起一阵附和之声。 右相薛怀仁直身向苏仲抬臂作揖:“侧君,如今女帝不在,您是永乐公主的长辈,公主品行不端,理应由您来加以惩治。” 苏仲闻言,眉心微皱,满脸为难之色:“昭昭这孩子,因着是皇储,自幼性子便被娇惯坏了,想来如今所为,也是无意之过。” “父妃!”元念捂着红肿的脸跪到殿前,我见犹怜地哭诉道,“父君自幼便教导儿臣,对待长姐要尊敬礼让,所以纵使长姐平日对念儿颐指气使,念儿也莫敢不从。” “昨日,念儿听闻长姐有难,便求着墨大人随儿臣一同去救驾,却不料竟撞见了长姐与督主正行不齿之事。墨大人为长姐未婚夫婿,心碎难耐,便说了长姐几句,谁知长姐竟对我二人下毒手,更是囚了墨大人,欲置其死地。父妃,您可定要替儿臣与墨大人做主啊。” “哼!”一片忿忿不平之声中,一长相斯文俊秀的大人不屑地轻嗤一声,故意大声道:“诸位大人如今这般高声斥责永乐公主与督主,近日督主虽因故未来上朝,但保不齐隔墙有耳,希望诸位日后在面对督主怒气,也能这般高谈阔论、意气风发啊!” 语毕,刚才还喧哗如闹市的朝堂,顿时便安静如鸡。 右相冷笑:“季大人倒真是督主手下的一条好狗,只是国有国法,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督主。” 被人这般抢白,季无尘面上却不见半分恼意,只慢悠悠道:“素日便听闻右相同墨将军交情匪浅,如今看来,传言果真不虚,儿子出事,墨将军这个做父亲的还未出声,右相便在这狺狺狂吠,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儿子丢了呢!哦,我忘了,您没儿子呢!小人打扰了。” “你!”右相皱巴巴的老脸顿时被气得像茄子皮一般,肥硕的身躯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您老消消气,可别儿子还没生出来,就让你们薛氏一脉断了香火,虽然吧,现在也没差多少,但总归能有点希望不是,虽然吧,希望也不大。”无视右相要吃了他的目光,季无尘又贱嗖嗖地补了一刀。 “好了。”苏仲见右相被季无尘气得已经气短身晃了,赶紧出声制止,“督主乃国之栋梁,昭昭亦是我南辰皇储,两人若真行不齿之事,于我南辰皇室而言,便是一件不可外传的丑事,此事需得等陛下西巡回来再另行处置。” 季无尘冷笑出声:“侧君这言之凿凿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督主同永乐公主做了什么呢!” 右相忍无可忍,怒目斥道:“季无尘,你竟敢如此同侧君说话,以下犯上,依南辰律法,其罪当诛!” “以下犯上苏仲他配吗”一道冷冷的声音自殿门传入,众人转身望去,皆是满目震惊。 第7章 杖责绿茶父女 众人怔怔望着正向殿内走来的女子,一时间皆忘了控制面部表情。 那女子瑰姿艳逸,身量芊芊。眉若远山青翠,眼似秋露凝霜,气质清冷,举止间又处处流露出浑然天成的高贵与威仪。 此人正是众人刚才争论的重心,永乐公主元昭。 竟是那个草包公主,不少大臣眼中已经满是狐疑与探究。 元昭审视着殿内众人各色反应,面色平静,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 黑甲隐卫自她身后并做两排,大臣被这莫名的煞气所震,自动替元昭让了一条路。 元昭拾阶而上,移步走到苏仲身前,冷声道:“我既来了,你可以滚了。” 话音刚落,殿中便传来几阵清晰可闻的吸气声。 “长姐,你怎可这般对父妃无礼”元念瘪了瘪嘴,瞳仁浮现出一层水雾,“纵使长姐因昨夜之事恼了念儿,可也不能迁怒我父妃啊”。 元昭没有搭理她,只是挥手朝乌桕示意。 乌桕得令,走上前来,拎着苏仲的衣领便将其丢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嫌恶地在玉椅上擦了又擦,方才躬身请元昭落座。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直看的殿内众人一愣一愣的,直到一阵放肆的笑声才打破这该死的平静。 见众人转而望向自己,季无尘毫无诚意地歉声道:“抱歉啊,一时没忍住。” “看来你是把我昨夜的警告忘了。”元念居高临下地望着元念,神色淡淡,声音里却沁满了冷意。 元念被她这一望,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便凝固了,回想起昨夜元昭的凶神恶煞,额上冷汗便不受控地直冒。 “杖五十,再给本宫丢出去。”元昭懒懒斜靠在椅背上,轻飘飘下令道。 “昭昭,这是长春殿,是议事之地,不得任性妄为。”苏仲皱眉,温声斥责道。 元昭抬眸看向刚从地上起身的苏仲,嘴角浮上一丝讥讽。 若说元念的演技是小巫的话,眼前这位便就是大巫了。 长相俊美倒是其次,想来吸引母皇的便是苏仲身上那干净温柔的气质了,这不,就算听到自己女儿要受重罚,也只是温温柔柔地出声训斥。 “看来,你真是把自己当碟子菜了。”元昭哂笑出声,清冷漆黑的瞳眸中满是嘲弄,“本宫让你暂代几日处理政务,你便真以为自己就配对本宫指手画脚了吗本宫乃南辰储君,生父是南辰正君,而你,算什么东西” 顿了顿,元昭悠悠道,“莫说是元念,就算是你,所谓的侧君大人,本宫想杖责便也打了,只因我乃南辰皇室嫡出公主,而你们二人皆为庶室,我身份尊贵而你们地位卑贱。” “你!”苏仲被当众羞辱,再好的隐忍能力此刻也没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乌桕。”元昭淡淡道,“侧君同五公主父女情深,既如此,便一起打了吧。” 一起打了吧…… 此言一出,就连一向行事不着边际的季无尘都震住了。 我的乖乖,这永乐公主今日是吃错药了吗她平日里鲁莽无脑的行为他可没少见,只觉得檀九洲口味独特,偏偏喜欢这样的女子。 如今看她行事果决,眉宇间处处透着淡漠无情,季无尘眯眼,檀九洲这下可算遇见对手了。 乌桕得令,抬手命令手下将苏仲和元念丢到大殿正中央。 “永乐公主,你品行不端,目无尊长,还对侧君与五公主滥用私刑,如此行径,怎堪为我南辰皇储!”李御史得了右相示意,手持笏板,高声诘责道。 元昭见他不知死活的模样,轻笑出声:“你真是不怕死,想来也是过得太舒坦了,竟忘了以下犯上,其罪当诛这条律例。来人,将李御史拖下去斩了。其他人若还敢以下犯上,可以尽管开口。” 李御史一怔,笏板直直指着元昭,厉声道:“永乐公主要是杀了臣,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吗!” 元昭漫不经心道:“本宫从来便不在乎这悠悠众口,你,我想杀便杀了。” 随着李御史哀嚎着被拖下去,所有大臣都面露恐惧,就连右相也强忍怒意,不敢出声。 黑甲隐卫很快便将长椅和棍棒带了上来,元念惊恐之际,嘶声尖叫道:“我乃南辰五公主,元昭,你不能对我滥用私刑。” 苏仲也面色苍白,愤怒瞪向元昭:“我是女帝心爱之人,你不能动我,你若动我,女帝回来定不会轻饶你。” “聒噪。”元昭皱眉,不悦道,“嘴堵上,行刑吧。” 伴随着一声声棍棒重击在皮肉上的声音,堂下很多大臣看向元昭的眼神已不复最初的轻视,那是一种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 元昭扫视一周,勾唇冷笑,元念和墨景深的党羽她前世既已知晓,今世自当送他们一起下地狱。 五十杖行毕,元念与苏仲早已痛晕了过去,黑甲隐卫拎着二人,直直丢出殿外。 苏仲与元念两人的侍从在殿外早已抖如筛糠,却无一人敢上前。 乌桕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盆水,直直便倒在二人身上。 血肉和冷水混杂带来的剧痛令两人瞬间便清醒过来,痛得直在地上大叫。 乌桕对着二人侍从冷冷道:“还不带上你们的主子滚出这里。” 侍从如获大赦,手忙脚乱地抬起元念与苏仲,逃也似的离开了长春殿。 “本宫知道,本宫没来之前,你们在讨论什么。”元昭凉凉的目光在元念和墨景深党羽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这才注意到,墨青堂竟然没有来。 果然,这个老狐狸惯会撺掇别人替他出头,自己则隐在阳光外,做一些阴损之事。 “但本宫与督主的事,不是尔等可以置喙的,若再让本宫听到从谁嘴里蹦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本宫便拔了他的舌头。” “臣等遵旨。”被元昭这样冷冷一望,堂下的大臣只觉自己双膝一软,嘴也不受控制地恭敬出声。 “本宫近日得了一个有趣的消息,诸位爱卿不妨猜猜是什么”元昭右手撑着下巴,左手则指向右相,懒懒道,“右相,你先来猜猜。” 忽然被点到名字,右相身子一僵,皮笑肉不笑道:“臣愚钝,不知殿下所何事,还请殿下明示。” “这样啊”元昭瞳眸微缩,语调森冷,“本宫以为右相自己做下这谋逆之事,应当能明白本宫所言何事呢。” 右相没想到元昭竟会直指他谋逆,当下便出言反驳道:“臣忠心一片,山河可见,殿下不知从哪听来的不实消息,还望殿下不要听信谗言。” “你的忠心不剖出来,本宫是看不见的。”看见右相脸色遽变,元昭不疾不徐道,“所以不要跟本宫在这虚情假意,本宫既说你谋逆,那自然是有证据。你别院那来历不明的胡姬,还有别院中藏着的数不尽的军械与财宝,不正是最好的证据吗难不成你要告诉本宫,你私藏军械只是为了留作珍藏” 右相脸色惨白,只觉得浑身的血瞬间便被抽空,差点没倒下去。 第8章 忠不忠心,剖开就知道了 元昭看他嘴唇嗫嚅,还想出声争辩,便冷冷出声道:“是与不是,只消本宫派人去右相别院一探究竟,便可辨真假了。” 说罢,不再听他的辩驳,元昭直接下令命乌桕领着禁卫军前去右相别院探查。 乌桕行动很快,不过两个时辰,便将那胡姬以及那数百箱军械珠宝带了过来。 看着那一只只沉甸甸的木箱,殿内一片哗然,而右相一党更是面如死灰,拼命低着头,生怕被元昭注意到。 那绿瞳胡姬被乌桕一把丢在地上,虽然身着南辰女子的衣裳,可那长相一眼便被人看出不是南辰女子。 一见到右相,那胡姬便泪眼盈盈,那碧绿的瞳眸似春日里的碧波,可怜却又别有一方风情。 殿中不少大臣心中暗叹,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那胡姬手脚被缚,无法动弹,只得声音哀戚道:“大人,快救救奴家,奴家被这群凶神恶煞之人硬拽了出来,一路上恶言相向,奴家当真是害怕极了。” “西戎竟舍得让身份尊贵的公主下嫁到我南辰丞相府,做一个侍妾,倒当真是令本宫刮目相看。”元昭看着那娇滴滴的美人,唇畔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却不知绿璃公主承欢他人身下时,心中可否有过不甘呢” 闻言,绿璃身子一僵,脸上闪过一瞬的不可置信,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妾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你生母乃是波斯国舞姬,而你本不受重视,只因貌美,后才被西戎王秘养起来,为的就是来日用你做交换,来达成他的目的,我说的可有错”元昭唇角一勾,便漾出一抹动人的笑来。 见元昭竟真将她的来历摸得一清二楚,绿璃便也不再装了,只冷冷望向她:“我的身世就连西戎皇室都没有几人知晓,你是从何处知晓的” “我嘛。”元昭语调微扬,眉眼懒懒道,“自然是因我神通广大了。” 前世这个时候,绿璃的身份自然隐藏得很好,至于她为什么知道,不外乎她比右相多苟活了一段时日。狡兔死,走狗烹,天下既定,元念自然转头就着手收拾昔日那些同流合污之人了。 绿璃冷哼一声,却没有再继续逼问,只凉凉对右相道:“事已至此,大人亦是在劫难逃了,却不知大人于这南辰皇室重要几何,够不够这位永乐公主,饶您一条命呢” 右相见她竟攀咬起了他,气得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 他快步走上前,狠狠抽了绿璃一巴掌,然后跪在大殿中央,戚戚哭诉道:“殿下,老臣怜这女子孤苦无依,才好心收留了她。后因其住不惯丞相府,老臣便将别院赏给她居住。谁料这贱人竟然是西戎的细作,还在我别院私藏军械。老臣识人不清,殿下只管惩治老臣。可老臣一颗忠心昭昭,断不能枉受这谋逆的死罪啊!” 绿璃将口中鲜血吐出,不齿地望向那涕泗横流的肥硕男人,一想到自己往日被迫承欢于其身下,眼中更是流出深深的恨意。 元昭眼睛不着痕迹地往人群某一处一扫,眸光微动,很好,鱼儿上钩了。 “此女子乃西戎细作,兹事体大,本宫要亲自审问。”元昭淡淡道,“乌桕,把她押入公主府暗牢,严加看守。” “殿下莫不是信了右相所言,真认为他毫不知情吗”季无尘见她只押下了绿璃,担忧这长公主傻劲又犯了,急忙出声询问。 “至于右相。”元昭两弯细细的眉毛一低,浅笑出声,“本宫说了,心不剜出来,本宫是看不到忠心与否,既然他急着证明自己一片忠心,那便将心剜出来,忠心与否,本宫一瞧便知。”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皆是脸色大变,再看向堂上那曾经被她们视为草包的公主,此刻眉眼微垂,却隐隐透着残忍之色,而她的语气闲适,仿佛于她而言,生剜人心实算不得一件多么凶残之事。 堂下已经有几个胆小的大臣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了,这哪里是什么草包公主,明明就是个生吃人血的恶鬼。 右相脸色煞白,看着向他走来的黑甲隐卫,嘶声怒吼道:“我乃当朝丞相,竖子岂敢!” “右相刚刚还说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旁人,怎么到自己身上,便忘了这句话了。”季无尘勾唇讥讽道。 “季无尘,你给老夫闭嘴!”右相被气得整张脸青白相间,伸手怒指道,“我于陛下有救命之恩,你们谁敢杀我。” 元昭这次是真的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她凉凉讥道:“右相说的是你自导自演的那场救驾” 右相一滞,难以置信地望向元昭,眼神惊惧道:“你不是永乐公主,你这个怪物,你究竟是谁。” 别说右相了,殿内包括青穗在内,所有人都觉得元昭今日判若两人,就连不信鬼神之说的沉时,信仰都微微动摇了。 “将右相带下去,剜了心后呈于本宫,若不是忠心,那薛氏犯的便是抄家灭族之罪了。” 纵使剜心,忠心与否又怎能分辨殿内众人皆知晓,元昭此意便是要薛氏全族性命了。 沉时眸光微动,对元昭道:“殿下,属下恐血腥味冲撞了您,还是让属下亲自行刑,去掉那股腥味后再呈上来。” 元昭点头,算是应允。 右相被吓得面如土色,死命想要挣开钳制着他双手的隐卫,垂死挣扎道:“你这个妖女,你不是永乐公主,来人,快将这个妖女拿下,快拿下!” 殿中众臣早已是惊弓之鸟了,就算心有疑虑,也断不敢去触元昭的眉头。 沉时操刀,亲自将右相心活活剜出,又洒了一下自己密制香粉,将那股难闻的血腥味掩去。 她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双目瞪得极大,嘴巴大张,明显是死不瞑目。 沉时眉心微微动了动,永乐公主的确有些古怪。 将心脏装在一个木制盒子里,沉时疾步回到殿内复命。 元昭望向盒子中央那鲜红的东西,眉心微皱,轻轻叹息道:“想我南辰右相,竟是个狼子野心之徒,实乃我南辰不幸啊。” 挥了挥手让人将那盒子带下去,元昭冷声道:“食君俸禄,却妄想谋君江山,实在该死!来人,传本宫指令,薛怀仁意图谋逆,薛氏直系血脉悉数处斩,其余人等变卖为奴,永世不得再入朝为官。” 看着堂下众人噤若寒蝉,元昭如墨的瞳眸中印出凉薄的笑意:“本宫倦了,诸位要是无要事上奏,今日便退朝吧。” 说完也不管殿内众人的反应,直接起身离开了。 看着元昭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殿内方响起此起彼伏的呼气声,一个个如获大赦,赶忙用袖子擦拭着额上的冷汗。 大殿内,一身着绛紫色的男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元昭离开的方向,精致的眉眼微拧,眸光微动间便攒起一丝不为人知的杀意。 第9章 舍与不舍 高耸的箭楼下,乌桕拦在一顶软轿前,语气不卑不亢道:“左相大人,我家殿下有请。” 片刻,左相方掀开轿帘走了出来,望了一眼覆着银色面具的乌桕,声音淡淡道:“既如此,便请乌大人在前面带路了。” 眉眼深邃,身着绛紫色朝服,此人正是南辰左相权非凡。 穿过御街与夹道,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方到达一座殿宇前,宫殿的匾额上飞舞着三个赤金大字——昭阳殿,正是元昭未立府前在宫中的住所。 乌桕微微屈身,对着权非凡道:“殿下已在里面等着了,左相大人还请进去吧。” 殿中,元昭正静坐在紫檀木镂雕梨花的座椅上,身前的案几上摆着一副棋盘,许是等待时间太长,棋盘上已经落了许多棋子。 看见权非凡走进来,元昭漫不经心地抬眸,静静望着那不远处的男子。 和凭借家族背景和救驾之恩得登高位的右相不同,权非凡此人乃是寒门孤儿,能有如今的权势与地位,全靠自己的一步步钻营与算计。 此人心思缜密,但才华确实出众,所以才能在高中状元不过两年,便取得母皇的信任,一跃成为南辰左相。 不过依前世他的结果来看,若右相不死,两年后,权非凡的真实身份就会被右相揭发,最后同其心爱的女子死于乱箭之下,万箭诛心。 而他心爱的女子,元昭眸光微动,竟不曾想他汲汲营营半生,最终却甘愿为了心爱之人放弃苦心经营得来的一切。 权非凡走近,躬身行礼,只是眉眼淡淡,并未有几分尊敬在里面。 元昭浅笑,素白的手懒懒指着棋盘道:“本宫这盘棋似是陷入了死局,素闻左相棋艺高深,还请左相替本宫看看,好解了本宫的困惑。” 权非凡垂眉应下,起身细细打量起案几上的棋局。 不过须臾,他便指着一颗白子,淡淡道:“白子虽已入僵局,可若舍弃这一颗,便能有逆风翻盘之势,殿下棋艺精湛,想来早已看出应舍弃哪颗,还是不要捉弄微臣了。” “是啊,舍一子便可获新机。”元昭没有接过他的话,只是轻叹一声,“可若这一子于下棋之人尤为重要,左相以为该舍还是不该舍呢” 权非凡神色一僵,自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于是声音中不自然便多了几分冷意:“殿下叫微臣来这,想来应该不是想跟微臣谈谈心吧殿下有话不妨直言。” 元昭伸手,将那棋盘拂乱,对着权非凡笑道:“若两相为难,不若由一地位尊贵之人出手将这棋盘扰乱,重新来过便是。左相如今权势尚且不够,但本宫却足以做这操纵棋盘这人。本宫想要告诉你的便是,本宫可以给你和绿璃姑娘新的生机。” “殿下既连臣与绿璃的关系都知晓,想来也该清楚臣是什么样的人,殿下此举,可是在与虎谋皮啊。”权非凡眸光阴寒,言语中隐隐透着威胁之意。 元昭轻笑出声,纤细修长的手勾起一枚黑子,漫不经心道:“左相过虑了,老虎再凶猛也终究抵不过利箭,若不听话,本宫一箭射死便是,又怎会累及自身。” 看见权非凡神色略有松动,元昭弯眉道:“左相不妨坐下听本宫讲个故事,待听完故事,可再考虑是否要与本宫合作。” “殿下今日的确与往日相差甚大,不怪旁人会以为邪祟作怪。”权非凡意有所指道。 “本宫知晓左相定不是那等愚人。”元昭低低笑出声,一挥衣袖,棋盘上的棋子便悉数掉落在地,“一子错满盘皆落索,错过时机,便覆水难收了。” 权非凡默然望着那散落满地的棋子,半晌,方微撩衣袍,在元昭对面坐了下来。 “左相是聪明人。”元昭浅笑,接过乌桕递上的茶,浅抿一口,淡淡道,“既如此,那就请左相耐心听本宫讲完这个故事吧。” “从前,在子虚国,有一个貌美聪慧的公主。她出生那日,子虚国久旱数月终于迎来第一场大雨,她便被子虚国百姓敬称为神女大人。父兄宠爱,百姓爱戴,公主就这样无忧无虑地长到了十五岁。” “可在公主十五岁那年,她在荒漠中救下了一身负重伤的男子。那男子自称家人悉数被杀死,自己拼死才逃脱。公主可怜他的境遇,便哀求父皇将其留在王宫,让这个男子做她的贴身侍卫。” 说着,元昭微微停顿,看着权非凡漆黑的瞳眸中渐渐聚起的冷意,她轻叹出声,“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自古又有几个美人能看透所谓英雄的虚情假意呢公主渐渐爱上了那个男子,甚至不惜违背同邻国太子的婚约,也要同那个男子在一起。她的父王再爱她,终究有着自己身为帝王应承担的责任。于是为了平息邻国君王的怒气,他不得不将公主贬为庶民,驱逐出王宫。离开父兄,公主十分伤心,但终于能够如愿嫁给心上人,公主心中也有了几分安慰。” “成婚后,两人倒也是恩爱了一段时日。直到有一天,那男子意外得知了仇人的消息,便决意要去找寻仇人,用仇人的头颅来慰藉父母在天之灵。临行前,公主举手发誓,定会在家中等他归来,绝不离开。这一等,便是十年啊。” 权非凡骤然起身,眼神变得暴戾嗜血,狠狠掐住元昭的脖子,冷声质问:“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乌桕见状,拔剑上前,却被元昭抬手示意他退下。 元昭平静地凝视着权非凡,仿佛他的举动早在她意料之中,从始至终,声音都没有一丝颤抖。 “后来,公主终于等来了她的归人。重逢后,她的夫君告诉她,他真实身份是乌有国流落在外的太子,乌有国主驾崩,他如今已得登高位,而她作为他的原配妻子,理应为乌有国母仪天下的王后。一路上,她都满心欢喜,却没有发现十年不见,她的夫君言行中对她敷衍甚于深情。直到她到了乌有国王宫,才发现这十年里,她的夫君竟另娶了一女子,还育有两子。她悲痛万分,可在那女子的诚心相待后,她渐渐被这女子打动了。封后没多久,她便怀孕了,她欢喜万分,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的第一个孩儿。可她的身子却一天比一天差,她以为是自己福薄,却在一次意外中得知,原来这一年来,她的夫君与那女人竟一直给她下慢性毒药。为了保住孩子,她拼死回到了子虚国,诞下一子后便毒发身亡了。” “而在她死后没多久,那个男人便以她叛国的罪名,向子虚国发起战争。她的父兄,她的子民,均在那场战争中惨死。所幸,子虚国王在战争爆发初始,便命心腹偷偷带那孩子离开,而那孩子的性命才能得以保全。” 权非凡沉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满目森然。 扼住元昭脖子的手缓缓收紧,他狠声逼问:“你究竟是谁” 第10章 与虎谋皮 见元昭自始至终都是一脸平静,权非凡定定望向她淡漠的双眸,最终,颓然松开了手,喃喃道:“你不怕死吗” 却不料,元昭突然拔下头上的一支金簪抵在权非凡的脖子上,轻轻往里一送,利刃便划破权非凡的皮肤,鲜血顿时溢了出来。 元昭将金簪丢在地上,淡淡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本宫给左相的回礼,希望左相记住,不然下次可不是划破一个口这么简单了。” 权非凡伸手抚向脖子上的伤口,望着手上的鲜血,突然勾唇笑起来:“长公主果然变得很不一样,如今这个样子,有趣,真是有趣极了!” 看着上一秒还眼神狠戾,想要要杀了她的男人,如今却突然夸起她来。元昭心中无语,面无表情回道:“彼此彼此,左相这疯癫的性子本宫觉得也是有趣得紧。” 权非凡歪头望向窗外,眸光暗沉:“今日的日色真好,若有机会,谁不愿意天天在这日光下恣意活着,毕竟暗处偷生的日子真的太苦了呀,时不时还会有性命之忧,活命便是唯一的奢求。” 元昭沉默看向他,阴翳已经半盖住了他瞳眸里的幽光,一半哀伤,一半森冷从他的眼角眉梢晕染开来,让他整张脸竟显出了几分矛盾的美感。 其实,她前世的遭遇和权非凡亲生母亲的遭遇竟出奇的一致。都是一样为了不值当的男子付出一切,最终被背叛辜负,还连累了自己的至亲。 “权非凡。”元昭望向他,神色认真道,“本宫不会告诉你本宫从何处得知你的身世,但是你若能诚心相助本宫,本宫也定会助你夺回你想要的。” 闻言,权非凡神色一怔,唇角随之浅浅翘起:“如今的永乐公主的确能让微臣信服,微臣相信这笔买卖微臣不亏。” —— 元昭一回到公主府,便直接去了碧云阁。 一见到元昭,绿璃便冷声质问道:“你将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 元昭大殿上说的是将她关押到大牢,严刑拷问。 一路上,她数次想要寻死,都被那紫衣蓝眸的女子恰好拦下。 原以为等待她的会是阴暗的地牢,却不料这群黑甲隐卫竟将她带到此处来。 元昭不疾不徐地走到玫瑰椅上坐下,似笑非笑道:“听沉时说,绿璃姑娘这一路都在寻死,怎么权非凡你也不顾了。” 绿璃脸色遽变,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元昭眉眼微弯,云淡风轻地笑道:“我在回府前同权非凡做了个交易,绿璃姑娘不妨猜猜是什么” 闻言,绿璃顿时满脸慌张,拼命摇头:“不,我不认识什么权非凡,你休想用我来交换什么。” 元昭见她之前连死都一脸无惧,如今却这般紧张,心中微动,声音也柔和了几分:“绿璃,你和权非凡的感情确实是这世间少有的真挚。” 虽然绿璃因出生不高,自幼便吃尽苦头,受尽冷落。可她在那些黑暗的岁月里,是和权非凡互相扶持过来的,而因这这段经历,所以他们成为了彼此生命中的光,是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人。 元昭不禁想起自己的前世,因为心思单纯,所以轻而易举便被元念和墨景深哄得团团转。 有些事情,她心中顾虑是错的,可只要墨景深温声说是对的,她就深信不疑。她一片真心地对着墨景深,可是最终却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需要用的上权非凡是真,但元昭的确也是真心想成全他们,或许在她心中,依旧认为这种真挚热烈的感情应该得到善终吧。 绿璃望着元昭眸中隐隐忍着的伤痛,心中一怔。 这个永乐公主同未婚夫婿之间的恩怨纠葛,她也略有耳闻。 薛怀仁那个老贼没少嘲讽过这个公主蠢笨好骗,对护国将军之子掏心掏肺,却不知她只是心上人利用的一颗棋子。 当时她只觉得这个公主可悲又可恨,明明有着那么高的出生,却偏偏要下贱地去做别人眼中的笑话。 后来便听说这永乐公主性情大变,囚了自己的未婚夫婿,还同阴狠手辣的九千岁私下勾结。 绿璃只觉得这个永乐公主看人眼光不行,无论是之前的那个负心汉,还是后面这个阴狠的阉人,都实属不算良人。 回转思绪,元昭淡淡道:“你不必再刻意隐瞒什么,权非同既愿意同我做这笔交易,那自然是因为我将你们的事情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 绿璃却突然反应过来,震惊道:“所以你在大殿上说要将我扣押暗牢,便是已经算好了” 元昭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绿璃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元昭面不改色生剜薛怀仁的心脏时,绿璃便觉得这永乐公主城府颇深,可若在更远之前,包括权非凡和她,都早已在她算计之中的话…… 绿璃心惊胆战起来,她跪倒元昭身前,磕头哀求道:“我不知道你和非凡做了什么交易,可我求你放过他,他一路走来,吃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我求你别害他。” 元昭没料到她会这样反应,起身制止她道:“我不会害权非凡的性命,至于你,明日权非凡会派人将你接走,从此以后,西戎的绿璃便永远留在永乐公主府的暗牢里,死无全尸。” “你为什么要相助我们”绿璃狐疑地望着她。 “或许是因为你们拥有着我曾经所向往的东西吧。”元昭淡淡回道。 曾经她也是那个期盼着真心能被善待,与心爱之人厮守到老的女子。 “我待会会让心腹婢女伺候你沐浴,你今夜便好好休息吧。”元昭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碧云阁。 “殿下。”回昭阳殿的路上,沉时嘴唇微动,半晌方道,“你不用羡慕旁人的,督主待您很好,是置于性命之上的那般好,这世间最好的您已经拥有了。” 没料到沉时会同自己说这些,元昭一怔,想起前世檀九洲在她死后为她所做的一切,元昭莞尔一笑,柔声道:“是呀,这世间最好的感情我早已拥有了啊”。 是的,这一世,她不会再痴心错付了,因为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她已经找到了。 第11章 交易达成 右相勾结西戎细作意图谋逆,被长公主诛杀于长春殿的消息,不过半天,便在燕京传开了。 九黎进到书房时,檀九洲正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刀。 他掀了掀眼皮子,懒懒道:“如何” 九黎屈膝行礼,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到元昭生剜了薛怀仁的心,扣押了薛家一大家子,檀九洲阴鸷的面庞渐渐爬上几分暖意,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柔和。 “她本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檀九洲轻笑出声,随即起身道,“昭昭行事如此利落,我该好好向她学学。” 督主府的暗牢对南辰人来说,便是额鼻地狱般的存在。 暗牢共有十八间暗房,每一间对应着紫麟卫的一种酷刑。 檀九洲走到第十八号暗房门前,随着房门的打开,重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望着地上那双足已被蛊虫啃噬了一大半的人,檀九洲面露怜悯道:“祁溯,你如今的样子可真可怜。” 祁溯手脚被缚,额上冷汗淋漓,身体因为蛊虫啃咬之痛而不断抽搐着。 檀九洲微微弯身,勾起那人俊秀的面庞,叹道:“阿溯,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我总以为你同旁人不一样,却没想到你也会为了他背叛我。” 祁溯苍白无血的嘴唇紧抿着,只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冷冷望着檀九洲。 檀九洲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阿溯,你这样看我,可知我会难过。” 祁溯身子一僵,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一道利刃穿破衣裳的声音。 一阵剧痛自胸膛传来,祁溯吐出大口鲜血,脸上却似得了解脱般终于挤出了一个笑。 “阿宴。”祁溯静静地望着他,鲜血大口大口吐出。 “嗯,我在。”檀九洲将短刀从他胸前拔出,温热的血四处飞溅,将他月白色的衣袍染红了一大片。 苍白修长的手指触上祁溯的唇,檀九洲眼尾微垂,面露不舍:“阿溯,你就快要死了。本不应该让你就这样轻易死去的,可我总念着昔日你的相伴之情。” 祁溯眼角几不可查地落下一滴泪,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檀九洲缓缓起身,望着地上渐渐没了生气的人,鸦黑的长羽微颤。 “背叛本座的人不应该好死的,本座终究还是没狠下心啊。”檀九洲面无表情地望着手中沾染的鲜血,眼中却不见半分伤心。 “老妖怪,老妖怪!”季无尘大叫着跑了进来。 他身姿轻盈地跨过祁溯的尸体,一把抓住檀九洲的手,两眼放光道,“你今日没去上朝可真是太可惜了,你都没看到,那永乐公主大杀四方的样子……” 随即,后知后觉地望向地上的尸体,季无尘震惊道:“这不是祁溯吗你怎么把他杀了” 檀九洲斜睨他一眼,话里藏刀道:“季无尘,这么用力,你找死吗” 对上他杀意勃勃的双眸,季无尘身子一抖,讪讪放开手,嘟喃道:“我这不是看你今日没去上朝,急着回来告诉你大殿上的盛况嘛!” 檀九洲轻嗤一声,懒得搭理他,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诶,老妖怪,你怎么走了呀!”季无尘快步追上檀九洲,清清嗓子道,“你若好奇的话,就直说,我心好,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檀九洲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季无尘倒也不在乎,只一路跟在檀九洲身后,眉飞色舞地自说自话。 “季无尘。”行至云央殿前,檀九洲停了下来,“你可以滚一边去了。” 季无尘嘁了一声,自觉体贴道:“不就是沐浴嘛,这有甚要紧,本公子嗓门大,你在里面洗你的,我在外面说我的,两不相扰。” 檀九洲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道:“再吵,拔了你舌头。” 季无尘悻悻闭嘴,眼神恳求地望着檀九洲。 九黎面无表情地将季无尘打横抱起,扛在肩上,自觉站立在离屋子十米远外的地方。 “九黎,你放本公子下去啊!我堂堂无尘公子,被你一个大老爷们扛在肩上,传出去,本公子还要不要做人了。”季无尘涨红了脸,在上面拼命捶打着九黎的肩膀。 “季公子,您声音这么大,会吵着主上沐浴的。”说着九黎扛着季无尘又往后退了几大步。 季无尘见他刚硬冷凝的脸,选择乖乖闭嘴。 过了大半天,季无尘觉得自己身体都要散架了,檀九洲才穿着一身新换的紫金长袍,不急不慢地从屋内走出。 季无尘顿时楚楚可怜地望向他,檀九洲瞥了他一眼,讥笑道:“怕你憋坏,给你一句话的时间,说重点,再废话连篇,便让九黎将你丢出去。” 季无尘憋了大半天,满肚子想说的,哪是一句话能概括的,可对上檀九洲阴恻恻的脸,他便生生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冥思苦想半天,他突然灵光一现,大叫道:“是有一件事要与你说,我亲眼看见,下朝后长公主身边的乌桕领着权非凡,往昭阳殿去了。两人在里面不知谈论了什么,我在昭阳殿旁的湖边等了大半天,都没见着权非凡出来。” 檀九洲微微眯眼:“季无尘,你是真的在找死。” 季无尘一脸懵的看着他,却又见他黑着一张脸,冷冷道:“九黎,丢出去。” 随即,便疾步向外走去,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季无尘张大嘴巴,随即不满地喊道:“我好心给你送消息,你这么对我!你太没良心了,檀九洲!” “因为您说了半天,都没有把要紧的事说出来。”九黎面无表情地提示道。 季无尘:“” 九黎见他朽木不可雕的样子,决定不再废话,扛着季无尘便往大门走去。 季无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于是在九黎身上拼命大叫道:“九黎,你放我下来!你们紫麟卫的人怎么动不动就扛人呀!诶,我晕啦!我晕啦!” “您说错了,紫麟卫不扛人,只扛尸体。”九黎神色认真地补充道,手上力道也加大了几分。 季无尘只觉得头顶一阵阴风吹过,于是再次怪怪闭上了嘴。 第12章 最好的她已经拥有了 永乐公主府。 从碧云阁回来后,元昭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整个人也犯困了起来。 简单用过晚膳后,她让青穗替她点上安神香,又安排乌桕在暗处守卫,便早早上榻休息了。 到了戌时,天刚刚黑了点,殿外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青穗担心这雨声会将元昭吵醒,便轻手轻脚打开殿门,准备进殿将窗户合上。 不料刚走进殿中,她便被守在暗处的沉时点了哑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沉时拖到了殿外。 青穗惊讶地睁大眼睛,舞着手拼命挣扎,却被沉时一把钳制住了双手。 “别乱动,督主在里面看望长公主,你要是惊扰了督主,命还要不要了!”沉时压低声音喝到。 听到沉时这样说,青穗满脸惊恐,手脚挣扎的却更剧烈了。 “玉面阎罗”的称呼,南辰谁人不知道呀!虽然往日里这个督主对殿下看着是有点上心,可如今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若这个禽兽督主对殿下做出什么…… 想的越深,青穗的脸色就越白,她焦急地看着殿内,紧张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沉时,几日不见,你怎么这么墨迹了。”九黎走了出来,对着青穗的后颈砍去,不满地低声呵斥道。 青穗身子一软,便倒在了沉时怀里。 一同出来的还有乌桕,只不过他是被檀九洲打昏丢出来的。 解决了碍眼的人,檀九洲缓步走到元昭床榻前。 只见元昭额头冷汗直冒,神色痛苦,嘴唇微启,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檀九洲微微皱眉,俯身去听她的梦呓。 听她唤起墨景深,檀九洲不自觉脸色一黑,咬牙看着眼前熟睡的女人,强忍着伸手去掐她脖子的冲动。 “檀九洲,不要。” “檀九洲,对不起,我错了。” 听见元昭软软的声音不断唤着他的名字,檀九洲身体一僵,阴鸷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他静静凝视着睡梦中的女子,白天所发生的事情,不要说别人,连他对于她的变化都心中讶然,仅仅一夜之间,元昭却判若两人。 可她在梦中这般痛苦,他的昭昭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檀九洲叹息一声,伸手想要抚平她紧皱的双眉,却不料下一秒,便见元昭黑眸如星,正直直望着他。 四目相对之间,檀九洲只觉身体瞬间僵硬了,他轻咳一声,便慌张地想收回右手。元昭看他惊慌的样子,狡黠一笑,起身勾住他脖颈,故意在檀九洲耳边轻语:“督主,半夜私闯女子寝殿可非君子所为啊,还是说督主这是想要对我图谋不轨呢” 元昭呼出的温热气息扑打在他脖颈周围,檀九洲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燥热起来,只压着嗓音硬声回到:“我从来就算不上君子。” 不算君子,那就是意欲图谋不轨了。 元昭唇角一勾,漾出一抹娇媚的笑来。看着檀九洲微微泛红的耳朵,她一时起了玩心。 她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朱唇微翘,潋滟着水汽的美眸中印出檀九洲慌张的身影,她笑的山河清朗,风华绝代:“督主,你的心乱了。” 又是露骨的调戏,檀九洲消退的理智渐渐恢复,一回生二回熟,她真以为他是个清心寡欲的纯情男子吗 檀九洲挑了挑眉,一把抓住元昭的双手,倾身上前,轻而易举便将元昭压在身下。 看着元昭瞪大的双眼,他不禁勾唇浅笑,语气中却带了几分威胁之意:“昭昭,有没有人告诉你,这样挑逗一个男子,是在玩火自焚呀。” 元昭怔怔望着上方的檀九洲,显然是没料到他会这样,反客为主 胸腔里的心脏在咚咚咚跳着,夹杂着殿外传来的雨声,不知为何,元昭竟觉得此刻的气氛颇为旖旎。 “昭昭,你有没有听见,你的心可比我的乱多了。”檀九洲嘴角微扬,眉梢眼角凝出的笑意宛若月夜清辉倾洒,美好得让元昭挪不开眼睛。 看着元昭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檀九洲起身,凶着语气恶狠狠道:“所以以后不要轻易挑逗我,小心我……” 元昭嘴角轻抽,重生到现在,她竟然才想起来,檀九洲并不是真正的太监。 前世,一次偶然的机会,母皇跟她聊起了檀九洲。 母皇告诉她,檀九洲其实并非是真正的太监,是她当初出征时,意外救下了檀九洲,后来发现此人骁勇善战,便将他留在军中重用了。 她当时问过母皇,为什么檀九洲后面要以宦官自居,母皇摇头,只说他执意于此,她便随他去了。 “檀九洲,你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元昭歪头问道。 檀九洲皱眉,不满道:“昭昭,你其实不必唤我如此生疏。” 元昭还是第一次见檀九洲这样,唇角忍不住扬起,逗趣道:“那我唤督主洲洲可好” 檀九洲心头微动,瞳眸深了深,低声应了声“嗯”。 声音细如蚊鸣,要不是两人距离隔得近,元昭几乎听不见他的回应。 元昭抬眸,笑意盈盈道:“所以洲洲今日来找我,莫非真的只是想要对我图谋不轨吗” “不全是。”檀九洲抿唇,语气紧绷,神色有几分别扭,“我听说你今日叫了权非凡去昭阳殿,还同他在昭阳殿待了很久。”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元昭轻哂,唇角轻挑,故意道:“我听闻权非凡的棋艺精湛,所以叫他前去对弈,待的时间不久,也就几个时辰。” 檀九洲神色一暗,浓如墨的黑眸中寒意凌然。 他哑着声音道:“昭昭,昭阳殿你从不曾叫我去过,我现在嫉妒的要命,我想杀了权非凡。” 元昭见他神色认真,满脸醋意,心中忍不住失笑。 她元昭的男人当真是可爱极了! 她抓住檀九洲的手,踮起脚尖,扣住他的后脑勺,轻轻吻了下去。 檀九洲瞳孔骤缩,鸦黑的睫毛微微颤抖。 唇齿纠缠间,檀九洲突然紧紧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进他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元昭才红着脸,气喘吁吁地放开了他。 “洲洲,我的心,此刻你是否明白了。” 檀九洲薄唇微抿,原本干净如琉璃的双眸此刻也已染上了几分情欲的暗泽。 第13章 檀九洲的故友 檀九洲的眼尾泛红,喉结微微滚动,委屈巴巴道:“昭昭,你再这样下去,我快憋坏了。” 被心爱的女人三番两次这样撩拨,哪怕是块木头也要崩不住了。 元昭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她皱着眉向四周望去,随即疑惑问道:“你来屋里这么久,我怎么没见乌桕出来拦你。” “他被我打晕丢出去了。”檀九洲满不在乎道。 元昭倒也没多意外,毕竟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自然不是乌桕能敌的。 只是她如今府中仅有十八黑甲隐卫,到底还是能手太少。 日后,她得多选拔一些优秀的人出来充实她的黑甲隐卫,否则若是遇见一个身手不逊檀九洲的对手,她岂不是性命堪忧。 望着身旁长身玉立的男子,元昭转念一想,天下怕没几个人能打得过檀九洲了,既如此…… “洲洲,夜深了。”元昭走过去将窗户合上,转身朝檀九洲笑道。 檀九洲见她这样,以为她这是在赶他回去,忍不住神色一暗:“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欸。”元昭知道这傻子想岔了,拉住他的手,故意软着声音道,“洲洲今夜就在这陪我,好不好嘛” 娇娇的尾音微微上扬,像轻柔的羽毛拂过他心上,勾的檀九洲的心尖一阵阵轻颤。 他任由元昭将他带到床榻边,唇角微微扬起,眼里的期盼一点一点地仿佛要溢了出来。 “洲洲,我的床很大,够睡。”元昭指了指床榻的右侧,示意檀九洲躺下。 檀九洲从善如流地躺下,静静望向元昭,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元昭随其后躺了下去,伸手环住他的腰,懒懒道:“洲洲,困啦,我们歇息吧。” 感受着身后的温暖,檀九洲舔了舔唇,眼底一片殷红。 美人在侧,檀九洲有种疯狂地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的渴望。 他要对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宣示他的主权,要让所有意图接近她的男子知道,昭昭是他檀九洲的,有妄心者皆死。 檀九洲这厢还在春心荡漾,元昭已经沉沉睡去。 听着身侧的人已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檀九洲眸色一暖,轻轻揉了揉元昭的头。 来日方长,檀九洲想,这一天,他相信不会等太久。 元昭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 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元昭起身唤青穗进来伺候。 沉时自殿外走进,上前道:“属下伺候长公主殿下洗漱。” 元昭一怔,问道:“青穗呢怎么自昨夜就没见着这丫头。” “青穗还没醒。”看着元昭诧异的目光,沉时补充道,“昨夜督主来访,九黎怕惊扰了殿下与督主,便将她敲晕了。” 元昭皱眉,九黎这人,她前世虽没见过,但也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人。 此人来自南疆,善用蛊,性冷无情,是紫麟卫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但青穗于她而言,是除了母皇与檀九洲外,唯一在意的人,不论是谁,都不能轻易伤她。 元昭眼眸冷冽似冰:“你们紫麟卫平日如何行事我管不着,你承洲洲命令来保护本宫,本宫很感激。但只此一条,青穗不是旁人,本宫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沉时心中一凛,知道元昭是真的恼了,连忙肃色道:“属下知错,属下定将殿下的话告知紫麟卫其他同僚,定不让人再伤害青穗姑娘。” 元昭嗯了一声,淡淡道:“沉先生不是本宫府中侍女,青穗既然没有醒,唤出云和素竹过来吧。” 沉时拱手告退:“属下这便下去叫她们二人过来伺候殿下洗漱。” 没过一会,出云和素竹便赶了过来。 出云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元昭,七日醉浮生带给她的折磨让她刻骨难忘,此刻看着元昭,她还是忍不住发怵。 素竹属于二等侍女,地位次于青穗和出云之下。平日里都是出云和青穗贴身伺候元昭,没有料想到今日元昭竟一大早让她过来伺候。 素竹心中暗喜,自己这个主子,有权有势有钱但就是没有脑子,整日里被出云哄得团团转的,素日看着出云那一个个价值不菲的赏赐,她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她相貌不凡,往日里墨景深来公主府,总会多看她几眼。久而久之,她便大胆地与墨景深勾搭上了。 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做正妻是够不上的,可她自负美貌,墨景深又数次向她表明心迹,只要除了元昭,她就能做他最宠爱的侧室。 况且昨日墨将军派人来与她说了,只要她能想办法救出墨公子,日后定不会让墨公子负了她。 想到这,素竹便笑得越发谄媚,声音甜甜道:“殿下,素竹已经吩咐了人去准备热水,奴婢先伺候殿下漱口净面吧。” 说着便越过出云,直直往元昭身前凑去。 元昭静静打量着她,这个侍女确实长了一副好面容,不怪会异想天开地攀附墨景深。 若说出云是元念在公主府最信任的眼线,那这素竹便是墨景深消息来源最多的暗线了,说来好笑,这两人狼狈为奸,却又各自心怀不轨。 “出云,昨夜睡得可好”元昭扬起一抹笑容,直接忽视眼前的素竹,对着立在后面不敢上前的出云招手道,“你怎么不上前来快伺候本宫梳洗吧。” 素竹见元昭完全无视她的存在,伸出的手又尴尬地收了回去,只得暗暗咬牙,心中更是恨极了出云和元昭。 出云收到元昭威胁的眼神,知道元昭在警告她不要露出马脚,心中暗吸一口气,便似往常一般笑意盈盈地走过去:“奴婢这就伺候殿下净面。” 元昭听话地点了点头,眼睛像月牙一般弯着:“好呀,本宫素日最喜出云的一双巧手了,本宫今日要穿那件新做的海棠红的朝服,你帮我梳一个相称的发髻吧。” “好。”出云轻笑出声,“奴婢定让殿下凤仪万千。” 两人旁若无人的一唱一和,直看得素竹狠碎了牙。这两个贱人,待他日她得登高位,定不请放过这两个人。 没有忽略掉素竹眼中的恨意,元昭心中冷笑,这丫头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 第14章 醋坛子翻了 用完早膳后,元昭对立在一旁的出云笑道:“今日我要在宫中处理政务,出云你同我一同进宫吧。” 出云神色一僵,随即笑着应了声是。 刚上马车,出云便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伏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元昭懒懒倚靠在马车车壁上,似笑非笑道:“昨日见过元念了” 出云想到元念那被血浸湿透的襦裙,脸一阵青一阵白,诚惶诚恐地答道:“昨日五公主刚回宫殿,便遣了身边的锦兰来召奴婢进宫回话,但奴婢记着殿下的吩咐,只是假意奉承。” 元昭浅笑:“她都同你说了什么母皇不日便将回朝,让本宫来猜猜,她是不是打算在母皇回朝时让你指认本宫同督主勾结,意图谋反呀。” 出云身子一抖,没料到元昭竟能如此准确地猜出元念的图谋。 她从怀中拿出一叠书信,哆嗦着惨白的嘴唇道:“殿下英明,五公主正是让奴婢指认殿下您意图谋反。她让奴婢将这些书信偷偷藏在您房中,届时五公主将会同墨大将军一同在女帝面前指认殿下您与督主私下勾结,想要逼宫造反。” 元昭眉眼一抬,哂笑出声:“你倒是早有准备。” 出云战战兢兢答道:“奴婢知晓什么都瞒不过殿下的眼睛,所以一直将信随身带着。” “出云果真机灵,如此,本宫便可放心将重任托付给你了呀!” 元昭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那一叠信纸,快速扫了几眼信中内容,勾唇讽刺道:“这字迹倒仿的不错,想来那人也是该急了。” 元念和墨景深都不足为道,元昭要着手对付的是,那条隐在洞里的毒蛇。 “元念既如此煞费苦心,本宫自不能辜负了,你便将这叠书信放在本宫妆奁盒里便是。”元昭将信轻轻放在出云手上,“本宫相信你自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出云颤抖着接过书信,低声道:“奴婢知晓,定不负殿下所托。” “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宫会饶你一条性命。记住,在人前,你还是本宫最器重的侍女,往日如何行径,如今可别露了马脚,今早你的表现本宫可不是很满意。” 出云连忙磕头应是,抬头偷偷望了眼已闭目养神的元昭,不甘心地咬了咬唇。 —— 来到长春殿内,元昭往底下一扫,果然发现昨日告假未上早朝的两人,今日皆在殿内。 一个自然是自苏仲代领朝政之后,便从未上过早朝的檀九洲。 另一个嘛,元昭勾唇,便是她要引出的那条毒蛇了。 昨日,元昭特意让乌桕散布墨景深病重的消息,果然,今日早朝,墨青堂那个老狐狸便再也按耐不住了。 元昭懒懒倚在靠椅上,兴致缺缺地听着各个大臣的奏报。 有了昨日的杀鸡儆猴,今日这群大臣便都老实了起来,只是这墨青堂,倒果然如她预料一般,就算爱子病重,也一直隐忍着没有出声。 不过,元昭浅笑,他不急,她逼他一把便是。 “本宫瞧诸位大臣今日所奏无甚要事,既如此,便将所奏之事呈上来,本宫下朝后会逐一批阅。好了,下朝!”元昭出声打断正在上奏的一位大臣,挥袖便欲下朝。 将要起身之际,便听得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自下方传来:“殿下,且慢,老臣有要事禀奏。” 元昭眸中精光骤现,看,人都是逼出来的。 她故作震惊地望向墨青堂,语气是夸张的不可思议:“墨将军今日居然来上朝了呀,方才半天没听到将军声音,本宫以为将军旧疾未愈,还在家中将养呢。” 墨青堂面上表情一僵,不过他这人向来擅于伪装,所以纵使面露异样也不过是是稍纵即逝,若不仔细留意根本察觉不出。 但元昭一直便直直望着他,所以自然将他这一微小变化尽收眼中。 “臣昨日听闻逆贼薛怀仁竟然勾结西戎,意图谋逆,臣素日与他虽算不上亲近,却也实算有些交情。臣身为护国大将军,却并未及时发现他的狼子野心,实属该死,今日特来向殿下请罪。”墨青堂面上满是悲痛与愧疚,语气却是一派正义凛然。 “本宫猜中了墨将军定会当面向本宫请罪,却没料到竟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胆大包天,敢谋害储君,而是为一个算不上亲近的逆贼。”元昭笑的云淡风轻,言语却字字带刺。 被元昭这样单刀直入地堵话,墨青堂一噎,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元昭。 这永乐公主,数日不见,竟真的性情转变得如此令人匪夷所思,难怪昨日薛怀仁死前,还一直大喊着永乐公主是妖物。 的确邪门,刚才寥寥数语,看似无意,却实实将他后面准备的话全堵上了,若说她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未免也太过巧合。 只是从前那个草包公主,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城府与算计呢 “怎么墨将军这是多日不见本宫,不认识本宫了怎么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本宫。”元昭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哂笑的弧度。 意识到自己刚才竟失了分寸,墨青堂心中暗恼,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大步上前,直直跪在殿上,语气谦卑:“微臣一直在外行军打仗,景深这孩子从小到大,微臣便没管束过他几日。从前以为他品行端正,臣心中还颇感欣慰,如今殿下将他扣押……殿下向来公正不阿,自不会轻易冤枉臣子,只是臣百思不得其解,景深为何要谋害殿下您呢他对殿下您的一片真心,恐怕殿内的诸位大臣也都略有耳闻啊!” 真是厉害,元昭心中不得不佩服,短短几句话,不仅道出了他对南辰的忠心一片与劳苦功高,又不失分寸地点出墨景深向来便是品行端正之人,最后看似在称赞她,实际却是暗指她处事不正,颠倒黑白。 元昭心中冷笑,还没来得及出声,殿中便响起一道幽冷森寒的声音:“真心墨景深他也配” 正是一直未出声的檀九洲。 第15章 殿下的心乱了 墨青堂脸色沉了下去,强忍着怒意道:“长公主无凭无据便妄定罪名、私囚臣子,如此行径,如何令臣子信服,便不怕寒了我等武将之心吗” 这是赤裸裸的要挟了,忍到现在,这个老狐狸仁善忠义的形象可算是露出了破绽。 元昭笑昵了他一眼,凉凉道:“墨将军这是在要挟本宫了怎么,因墨将军军功至伟,所以本宫就算被墨景深谋害,也只能闭嘴吃下这哑巴亏了” 檀九洲目光凌厉,冷冷讽刺道:“怎么算无凭无据呢本座便是人证。墨景深意图谋害长公主与本座,此罪诛九族都不轻了,如今长公主顾着墨将军的劳苦功高,没有牵连墨家其他人,已是很贴心了,墨将军还是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了。” “你们!”墨青堂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地抢白,气得脸色铁青,“景深再如何,也是长公主的未婚夫婿,如今他危在旦夕,陛下不日便会回京,事情尚未盖棺定论之前,长公主理应保全我儿性命无忧,以待陛下审讯。” “这是自然。”元昭漫不经心地点头,语气却敷衍淡漠,“母皇回京之前,本宫定会留他一口气的,墨将军便不用担心了。” 墨青堂被气得气短身晃,声音冷硬:“景深是微臣唯一的儿子,昔日陛下赐封臣为护国大将军时,给了臣一道免死圣旨。如今长公主既咬死他谋害皇储,臣别无他法,愿用这道圣旨来换吾儿一命,还请长公主放了景深。” 元昭左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道:“免死圣旨何其珍贵,墨将军就这样用了,可想清楚了” 墨青堂黑着脸,冷哼道:“景深虽不如公主般位高权重,但终究是老臣唯一的继承人,老臣常年行军在外,对景深亏欠颇多,自不能让他不清不楚就死在暗牢里。”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她以权势迫害有功之臣了,元昭扬唇轻笑:“墨将军过虑了,母皇未回宫,本宫自不会让墨景深断气的。” 言外之意便是,等女帝回宫,元昭会第一时间要了他的命。 “辜负了陛下昔日赠免死金牌之期望,老臣深感惭愧。只是老臣终究是怜惜自己这唯一的嫡子,还请长公主放了深儿,微臣不胜感激。”墨青堂低眉,掩住眸中一片阴鸷。 从前只道这长公主有勇无谋,不曾想竟是他看走了眼,如今想来,之前对深儿的种种痴情举动怕也是别有用心了。 知道这老贼此刻心中必定是在咒骂自己,元昭只觉心情大好,转身对着乌桕道:“命人将墨公子送回将军府,记得好好嘱咐他,可别再自寻死路了,下次可没有免死金牌救他一命了。” 一听这话,墨青堂只恨不得冲上前去将元昭撕个粉碎。那免死金牌他本可以用作它途,如今却在元昭这个贱人的逼迫下不得不用来保深儿一命,让他怎能甘心。 “不必劳烦长公主了,老臣会让夫人亲自去迎深儿回府,还请长公主知会一下府中侍卫放行。” 目的达到,元昭也没了继续同他耗的兴致,挥手道:“便依墨将军所言,其他人若无其他要事,今日便散朝吧。” 墨青堂沉着脸,一下朝便去了苏仲的寝殿。 一进殿内,便见苏仲与元念正趴在榻上,眉头紧皱,神色十分痛苦。 墨青堂对于昨日之事早已听下属汇报过了,只是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伤的如此之重。 如今这永乐公主,不仅城府极深,还心狠手辣,若不早日除之,定会影响他来日大计。 一看见墨青堂,元念便两眼放光,语气热络道:“墨叔叔来了,快快请坐。” 墨青堂面上十分震惊,语气忿忿:“长公主竟将侧君与五公主伤的这么重,如此行径,真是目无尊长、肆意妄为!” 一提起昨日之辱,元念一双瞳眸便能恨的渗出毒汁来:“元昭她仗着母皇宠爱,向来便不把我们这些皇弟皇妹放在眼中。” 说着,元念双眸带泪,声音哀戚道:“墨叔叔,您快想想办法救救景深哥哥,元昭心狠手辣,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墨青堂叹了一口气,面含悲痛:“景深是臣唯一的嫡子,臣怎会见死不救。方才在殿上,臣已用陛下亲赐的免死金牌换了景深一命。” “什么”苏仲震惊出声,“墨将军竟将这免死金牌用了” 墨青堂叹息一声:“景深他在暗牢里只剩一口气了,若再不救他,他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苏仲沉默无语,往日温润如水的眉眼此刻凶光毕露。 元昭阴狠毒辣的手段昨日他已亲自领教过了,想他苏仲贵为南辰侧君,名份上虽不是正君,可在这后宫中谁不把他当正君一样敬着。 可昨日元昭竟敢当众杖责他,此等奇耻大辱,他此刻只恨不得吃她的肉、饮她的血,让那贱人不得好死。 “如今看来,长公主从囚了深儿开始,便早已算计好了。”如此城府,墨景深眸光微敛,须得尽早斩草除根。 “元昭这个草包怎会想到这些莫不是檀九洲在背后出谋划策吧”元念脸色大变,越想越后怕。 檀九洲这人向来都是目中无人的,可却偏偏对元昭格外与众不同,元昭一个草包,能吸引檀九洲的,除了她这个南辰皇储的身份,还有什么呢 而且,元昭这两日也邪门的很,一想起元昭每次看向她的眼神,元念便觉得心惊肉跳,总觉得元昭那眼神阴冷的像地狱里的恶鬼来向她索命。 墨青堂被元念这么一说,心下一沉,若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檀九洲的话,那便棘手了,如今他仍需避开檀九洲的锋芒行事。 “墨将军,元昭留不得了。”苏仲冷冷出声,眼里透出凌厉的杀气。 墨青堂假装大惊,讶然望向苏仲道:“不知侧君心中是否有了计策。” 苏仲勾唇冷笑,缓缓道:“计策早已想好,只是需要墨将军相助。” 第16章 撩人反被撩 护国大将军府,墨青堂听了手下来报,顿时气血上涌,随手便将书案上皇帝御赐的麒麟玉兽砚台砸到地上。 下属望着一地的碎片,满脸惊恐道:“将军,这可是御赐之物!” 墨青堂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地冷哼出声:“御赐之物又如何,若那个小贱人真伤我深儿,老夫定要扒了她的皮!” 一想到爱子如今可能正饱受欺凌,墨青堂恨不得立即就冲到公主府,将元昭那个贱人立即斩杀。 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虽然他风流一世,姬妾无数,却只得了墨景深这一个儿子。若是有半分损失,他定要活剐了那贱人! “墨伯父,您快救救景深哥哥呀!”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原来是元念正欲闯进来,却被书房外的护卫拦住了。 墨青堂神色一沉,眼中杀意浮现,不过须臾便又很好地掩了下去。 他转身示意下属将地上的碎片处理干净,摆出一副和蔼的模样走出了房内。 “五公主这脸是” 望着元念高高肿起的脸庞,墨青堂面上讶然,心中却不难猜想到这必然是元昭的杰作。 如今看来,这草包嫡公主似乎变得非常不对劲。 “这都是元昭那个贱人害的。” 一想起当日之辱,元念眉眼间尽是怨毒,“不仅如此,她还关押了景深哥哥,还要施以针刑。” 墨青堂身子一颤,袖中双手捏紧,握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面上却万分震惊:“永乐公主伤了你和深儿” 元念愤愤道:“那贱人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转眼就变得翻脸不认人,仗着有檀九洲撑腰,便折辱于我和景深哥哥,墨叔叔,您得赶紧想办法救救景深哥哥啊,再迟些不知元昭会做些什么出来。” “是得尽快救深儿出来,五公主,兹事体大,恐怕得找女帝做主。” 墨青堂脸上愤恨之极,却又眉心微蹙,一脸为难之色,“只是前日女帝让老臣处理淮安王旧部叛乱一事,如今尚未处理完备,若老臣此事进宫,恐怕......” “墨叔叔不必为难,念儿早已在宫中散布了元昭淫乱皇室、私扣景深哥哥的消息。既然墨叔叔此刻不便,念儿这便进宫,亲自向母皇告发元昭恶行,定会救出景深哥哥的!”元念看着墨青堂一脸为难之色,立即信誓旦旦地向其保证。 墨叔叔,景深哥哥,都是她称帝路上的助力,她自然得好好讨好他们。 “老臣万分感激五公主的恩情,公主放心,老臣这边事情一处理完,便即刻进宫向陛下声讨那长公主的恶行。” 墨青堂低头佯装拭泪,眼中却满是精光。 望着元念远去的身影,墨青堂面上逐渐呈现狠戾之色。 这南辰皇室一个接一个的都是蠢货,若非有檀九洲,元家怎么可能稳居高位 只是如今他却不能直接和檀九洲对上,倒不如让南辰皇室狗咬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这天下终究会是他墨青堂的! 第17章 留他夜宿昭阳殿 静宜堂前,乌桕带领着十几个隐卫将公主府的所有下人围成了一个铁圈,不让任何一个下人有趁机溜走的机会。 元昭走了过来,静宜堂前便跪了一地行礼的下人。 “想必你们也已经猜到我叫你们过来的目的。”元昭接过侍从递上的茶水,浅酌一口,方慢悠悠道,“出云方才本宫已经处置了,下一个人想必自己心中也门清了。” 说罢,元昭指向人群末端一个粉色衣裳的丫头,浅笑道:“素竹,你平日里不是最爱冒尖出风头的吗怎么今日跑那后面去了。” 骤然被点到名字,素竹脸色瞬间便变得惨白,本就微微发抖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栗起来。 “你到本宫面前来。”元昭笑着朝她招手,“平日墨景深来府中,本宫没少见你往他身前凑,怎么,本宫算不作你主子,竟使唤不了你了吗” 说到后面,明明是极温柔的语气,却愈发令人毛骨悚然起来。 心下大骇,素竹跪扑到元昭脚下,拼命磕头求饶道:“奴婢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求殿下宽宥,求殿下宽宥。” 声声磕头声,一声比一声响,不过片刻,素竹额头便血肉模糊起来。 “瞧瞧素竹这张脸。”元昭抬起她的头,叹息道,“平日里可是比本宫还小心呵护着,如今竟也全然不顾了,所以你到底背着本宫做了什么呢让你怕成这样。” “殿下,殿下。”素竹慌张上前,想要抓住元昭的衣裙,还没靠近,便被乌桕一脚踹飞。 素竹吐出一口血,抬头望向元昭,只见元昭仍旧是浅笑着望向她,但那双眸却似冬日覆了冰凌的湖水,布满了冷漠的讽意。 望着这样的元昭,素竹心中恐惧到了极致,她惶急地伏在地上,涕泗横流道:“奴婢是猪油蒙了心,才被人诓骗,奴婢没有想过害殿下,是墨公子他,墨公子他……” “他什么是他对你假意温柔,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敢狗胆包天地陷害我和督主吗”元昭低低一笑,“你平日里不是最爱你自己这张脸,本宫今日便成全你,先将你的脸整张割下来,让你在临死前能再好好看看自己的美貌。” 闻言,素竹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竟忘了再狡辩求饶。直到被人拖下去时,方才回过神来,嘶声吼道:“不可以!你不能动我的脸!我不要!元昭,你这个变态,你不能!” 元昭皱眉望了眼乌桕,乌桕领会地点了点头,疾步走到素竹身前。 剑出鞘,谩骂声戛然而止,一条沁着鲜血的舌头飞到众人面前,阵阵尖叫声传来,有几个承受能力较弱的竟直接晕了过去。 “昔日,作为永乐公主府的下人,你们比哪家下人都要体面。我也不指望你们能为我赴汤蹈火,只一条,我元昭只需要忠心的奴仆,凡有异心者,我必定不会轻饶。” 言罢,元昭将元念和墨景深埋在这府里的眼线悉数抓了出来,或杖毙,或斩首,原本乌泱泱的人群渐渐稀疏起来,庭前也被鲜血染红。 末时至,日头渐渐毒辣起来,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热的,静宜堂内诸多下人皆是满头大汗。 元昭静静望着堂下众人的神色,知道自己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恩威并施,接下来便是施恩了。 “你们没有背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本宫都有赏赐。”满意地看着上一秒还惶恐不安的人群,下一秒众人脸上便皆是惊喜,元昭淡淡道,“府中马上会进来新的下人,而你们作为府邸的老人,若忠心事主,奖赏自不会少。” “但若是心存异心,”元昭冷目扫视一周道,“下场绝不会比今日这些人好过。” 青穗走到元昭身前,行礼大声道:“奴婢定忠心侍奉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一言激起百言回应,沉时立在一旁,望着堂上雍容华贵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南辰国内,谁人不知,永乐公主元昭飞扬跋扈,力大无脑,是出了名的草包。 主上将她派给元昭时,她内心是百般不愿的,但紫麟卫,主上令皆圣令,她莫敢不从。 她曾想过像主上那般人物,与他相配的自然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可主上一颗心,偏偏只系在这个草包公主身上,不止她,紫麟卫诸多同僚皆是不解。 而今日,亲眼目睹了元昭的杀伐果断,她才发现,这个传闻中的草包公主竟是个显山不露水的人物,而这股狠劲和疯劲,沉时暗自咂舌,真和主上一模一样,果真是,相配极了。 第18章 痴心妄想的婢女 墨青堂脸色沉了下去,强忍着怒意道:“长公主无凭无据便妄定罪名、私囚臣子,如此行径,如何令臣子信服,便不怕寒了我等武将之心吗” 这是赤裸裸的要挟了,忍到现在,这个老狐狸仁善忠义的形象可算是露出了破绽。 元昭笑昵了他一眼,声音淡淡道:“本宫就是囚了墨景深,墨将军又当如何呢” “况且怎么算无凭无据呢本座便是人证。墨景深意图谋害皇储与重臣,本就罪该万死,墨将军还是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了。”檀九洲冷冷望向墨青堂,深如幽潭的双眸隐隐透着杀意。 “你们!”墨青堂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地抢白,气得脸色铁青:“景深再如何,也是长公主的未婚夫婿,如今他危在旦夕,女帝三日后便会回宫,事情尚未盖棺定论之前,长公主理应保全我儿性命无忧。” “这是自然。”元昭漫不经心地点头,语气却敷衍淡漠,“本宫会留他一口气的,墨将军便不用担心了。” 墨青堂被气得气短身晃,声音冷硬:“景深是微臣唯一的儿子,昔日陛下赐封臣为护国大将军时,给了臣一道免死圣旨。如今长公主既咬死他谋害皇储,臣没有办法,愿用这道圣旨来换吾儿一命,还请长公主放了景深。” 元昭左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道:“免死圣旨何其珍贵,墨将军可想清楚了” 墨青堂黑着脸,冷哼道:“景深虽不如公主般位高权重,但终究是老臣唯一的继承人,老臣常年行军在外,对景深亏欠颇多,自不能让他不清不楚就死在暗牢里。”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她以权势迫害有功之臣了,元昭扬唇轻笑:“墨将军过虑了,母皇未回宫,本宫自不会让墨景深断气的。” 言外之意便是,等女帝回宫,元昭会第一时间要了他的命。 “还请长公主放人。”墨青堂低眉,眸光阴鸷。 从前只道这长公主有勇无谋,不曾想竟看走了眼,如今想来,之前对墨景深的种种痴情举动也是别有用心了。 元昭对着乌桕道:“命人将墨公子送回将军府,好好嘱咐他,可别再自寻死路了,下次可没有免死金牌救他一命了。” 一听这话,墨青堂只恨不得立即便杀了元昭,那免死金牌他本另有用途,如今却在她的再三逼迫下不得不用了。 目的达到,元昭没了兴致,淡淡道:“既无其他要事,今日便散朝吧。” 墨青堂沉着脸,一下朝便去了苏仲的寝殿。 一进殿内,便见苏仲与元念趴在榻上,眉头紧皱,神色十分痛苦。 墨青堂对于昨日之事早已听下属汇报过了,只是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伤的如此之重,如今这永乐公主,不仅城府极深,还心狠手辣,若不趁机除之,定会影响他来日大计。 一看见墨青堂,元念便两眼放光,语气热络道:“墨叔叔来了,快请坐。” 墨青堂面带忿忿之色:“长公主竟将侧君与五公主伤的这么重,如此行径,真是肆意妄为!” 一提起昨日之辱,元念一双瞳眸便能恨的渗出毒汁来:“元昭她仗着母皇宠爱,向来便不把我们这些皇妹放在眼中。” 说着,元念双眸带泪,声音哀戚道:“墨叔叔,您快想想办法救救景深哥哥,元昭心狠手辣,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第19章 元念的诡计 檀九洲的眼尾泛红,喉结微微滚动,委屈巴巴道:“昭昭,你再这样下去,我快憋坏了。” 被心爱的女人三番两次这样撩拨,哪怕是块木头也要崩不住了。 元昭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她皱着眉向四周望去,随即疑惑问道:“你来屋里这么久,我怎么没见乌桕出来拦你。” “他被我打晕丢出去了。”檀九洲满不在乎道。 元昭倒也没多意外,毕竟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自然不是乌桕能敌的。 “洲洲,夜深了。”元昭走过去将窗户合上,转身朝檀九洲笑道。 檀九洲见她这样,以为她是要叫他走,神色一暗:“那你好好休息,我想回去了。” “欸。”元昭知道这傻子想岔了,拉住他的手,清甜的声音软软道,“洲洲今夜就在这陪我,好不好嘛” 娇娇的尾音微微上扬,像轻柔的羽毛拂过他心上,勾的檀九洲的心尖一阵阵轻颤。 他任由元昭将他带到床榻边,唇角微微扬起,眼里的期盼一点一点地仿佛要溢了出来。 “洲洲,我的床很大,够睡。”元昭指了指床榻的右侧,示意檀九洲躺下。 檀九洲从善如流地躺下,静静望向元昭,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元昭随后躺了下去,伸手环住他的腰,懒懒道:“洲洲,困啦,我们歇息吧。” 感受着身后的温暖,檀九洲舔了舔唇,眼中闪过一瞬殷红。 真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对她每一个地方都宣誓自己的主权,不过来日方长,檀九洲想,这一天,他相信不会等太久。 墨青堂沉着脸,一下朝便去了苏仲的寝殿。 一进殿内,便见苏仲与元念趴在榻上,眉头紧皱,神色十分痛苦。 墨青堂对于昨日之事早已听下属汇报过了,只是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伤的如此之重,如今这永乐公主,不仅城府极深,还心狠手辣,若不趁机除之,定会影响他来日大计。 一看见墨青堂,元念便两眼放光,语气热络道:“墨叔叔来了,快请坐。” 墨青堂面带忿忿之色:“长公主竟将侧君与五公主伤的这么重,如此行径,真是肆意妄为!” 一提起昨日之辱,元念一双瞳眸便能恨的渗出毒汁来:“元昭她仗着母皇宠爱,向来便不把我们这些皇妹放在眼中。” 说着,元念双眸带泪,声音哀戚道:“墨叔叔,您快想想办法救救景深哥哥,元昭心狠手辣,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墨青堂叹了一口气,面含悲痛:“景深是臣唯一的嫡子,方才在殿上臣已用陛下亲赐的免死金牌换了景深一命。” “什么”苏仲震惊出声,“墨将军竟将这免死金牌用了” “景深他在暗牢里只剩一口气了,若再不救他,他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苏仲沉默无语,往日温润如水的眉眼此刻凶光毕露。 元昭阴狠毒辣的手段昨日他已亲自领教过了,想他苏仲贵为南辰侧君,名份上虽不是正君,可在这后宫中谁不把他当正君一样敬着。 可昨日元昭当众杖责他,此等奇耻大辱,他恨不得立即便活剐了她。 “如今看来,长公主从囚了深儿开始,便早已算计好了。 ”如此城府,墨景深眸光微敛,须得尽早斩草除根。 “元昭这个草包怎会想到这些莫不是檀九洲在背后出谋划策吧”元念脸色大变,越想越后怕。 檀九洲这人向来都是目中无人的,可却偏偏对元昭格外与众不同,元昭一个草包,能吸引檀九洲的恐怕只有她这皇储的身份。 而且,元昭这两日也邪门的很,一想起元昭每次看向她的眼神,元念便觉得心惊肉跳。 墨青堂被元念这么一说,心下一沉,若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檀九洲的话…… “墨将军,元昭留不得了。”苏仲冷冷出声,眼里透出凌厉的杀气。 墨青堂假装大惊,讶然望向苏仲道:“不知侧君心中是否有了计策。” 苏仲勾唇冷笑,缓缓道:“计策早已想好,只是需要墨将军相助 第20章 引蛇出洞 暮春三月,烟雨蒙蒙,墨云万层沉沉笼罩在皇城上空。 荒草丛生的棠梨殿前,汉白玉铺就的石阶上布满了青苔,蛛网密布的匾额在空中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便要直直掉落下来。烛火昏暗的正殿内,两个身形肥硕的侍卫正懒散地坐在紫檀木宝椅上,一边饮着酒一边说着闲话。 年纪略小的侍卫将嘴里的骨头吐到地上,不满道:“整日整日下着雨,这殿内的霉味越来越让人难受。”说着又瞧了内殿一眼,压低声音打探道:“头儿,里面那人都被打成那样了,我瞧着是活不成了,不知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处置了她。” “小兔崽子,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们的,”年长的侍卫狠狠剜了他一眼,“在这宫里想活命,就得少说话多做事,打听皇上的事情,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啊。” 小侍卫受了训,悻悻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仍旧时不时往里间瞧去。 瓦楞破败的寝殿内,纱帘被风吹得四处飘扬。春寒刺骨,晏昭衣裳不整地跪坐在地上。她的双手被锁链紧紧缚住,双脚则被两个铁钉刺穿,牢牢钉在地上。 一张原本娇俏的鹅蛋脸因近日来受尽折磨早已消瘦露骨,面上刀痕密布,皮开肉绽,乍地望去,实是恐怖至极,无法让人将眼前这人与昔日名动天下的昭妍公主联系在一起。 晏昭试着动了动早已麻掉的双足,锥心之痛便立即让她冷汗直冒。望着这萧索的大殿,想着自己的处境她不禁惨然一笑。 一个月前,她造奸人所害,武功尽失后便被江砚幽禁于棠梨殿内了。 她昔日最疼爱的表妹徐清翎,一边浅笑盈盈,一边恶毒地在她脸上一刀刀地划着,直到她的脸上不见一块好肉,方才心满意足地停了手。 她绝望又不甘,那人却将一面铜镜置于她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骤然遽变的脸色。 “谁曾想,昔日名动天下的昭妍公主,如今下场竟这般凄惨。”徐清翎掩唇笑道,“但妹妹见着姐姐这般,心中却是无比畅快。” 她浅浅笑着,补上一句:“想来表姐还不知道呢,陛下要立我为后了。如今江山已定,表姐也早已没了利用价值,放心,您看不到的大好河山,我会同陛下好好看的。” “你说什么?”晏昭背脊一阵僵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江郎爱妹妹,自然只愿与妹妹同享尊荣,而表姐自始至终不过是江郎的一颗棋子而已。”徐清翎脸上的笑意更深,神情愈发得意,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用温柔且恶毒的语气缓缓道,“江郎疼惜妹妹,担心妹妹孕中不适,但妹妹与姐姐多年情分,姐姐受刑,身为妹妹的怎能不前来看望一下。” “你胡说!”晏昭望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只觉五雷轰顶,声音也不可控地颤抖起来。 “姐姐以为,若无江郎授意,妹妹又怎能这么轻易地就伤了姐姐呢”徐清翎捂着嘴笑起来,“江郎想姐姐死,妹妹只是顺了江郎的心而已。” 晏昭神色一窒,无力地瘫软在地,半晌方含泪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徐清翎托着腮,故作沉思道:“为什么大抵是妹妹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偏生姐姐又处处挡着我的路。” 她微微伏下身子,右手托起晏昭下颌,昔日温顺的眸中尽是狠戾:“无论是出生还是容貌,你都处处压我一头,只要你不在了,无论是北谟还是大周,便再也无人能比得过我。” 晏昭抬头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徐清翎,凄声怒吼道:“我自认待你不薄,却不料你人前温顺,背后尽百般算计于我,徐清翎,你怎么对得起我!” 第21章 免死金牌 她自记事起,便知晓她的容貌极美,但她向来不在乎这些。她身份高贵,容貌又举世无双,因此倾心于她之人数不胜数,但她偏生在这万千男子中,相中了并不算特别出众的江砚。 大周四皇子江砚,生母卑贱,为帝不喜。大周皇帝育有十四子,个个才华出众,偏这四皇子天资愚钝,不成气候,因着虽不受宠,最初倒也没卷进大周这波云诡谲的夺嫡风波中。 晏昭身为北谟最受宠的小公主,自小便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有父皇庇佑,不必遵循世人强加于女子身上的那些规矩,可最后也正是这无拘无束害了她的一生。 初识江砚时,晏昭就认定他是不一般的,他眸中的风华、心中的抱负,皆让她为他痴迷。她不管不顾地去爱他,为了嫁给他,她第一次忤逆父皇,固执地在大雪中跪了数日,直至高烧晕厥,方才让父皇松了口。 而后百里红妆,两国同庆,她凤冠霞披,终于如愿嫁给了他。成亲后,她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苦读兵书。她尽心尽力辅佐他,陪他躲过一次次明枪暗箭,终于助他成为了九五至尊。但她没想到,终究是自己有眼无珠,竟把薄情寡义之徒认为良人。 见她这般模样,徐清翎紧紧扼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讥笑道:“姐姐知道吗妹妹平素最讨厌的便是姐姐这副高高在上、自诩清高的样子。往后几日,妹妹会请人专门来调教姐姐,好好磨一磨姐姐的性子。希望姐姐能捱得住,届时,妹妹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姐姐呢!” 在那之后,徐清翎派人对她百般虐待,而她所谓的夫君自她被幽禁那日起,便再也没现过身影。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月不见,不知姐姐近来可无恙”清丽婉转的声音自殿内响起,晏昭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凤凰于飞的锦鞋。 面前女子身着深青色凤袍,神色骄矜,容貌冷艳。她噙着笑俯视着伤痕累累的晏昭,身后跟了乌泱泱一众人。 小人得志大抵就是这般模样了。晏昭心下冷笑,一口血直直啐在她凤袍上:“你倒也不必得意,江砚薄情,你怎知我的今日不会是你的来日。” 未料到晏昭会有此般行径,徐清翎气得柳眉倒竖。她恨恨地擦掉脸上血渍,绣鞋重重踩在晏昭被铁钉钉穿的脚背上。 见晏昭尽管痛得面色发紫,却仍旧目光鄙夷地打量着她,徐清翎心中恼怒至极。她朝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身形短小的太监立刻上前,将一个锦匣放至晏昭面前,然后缓缓打开,露出一颗男子的头颅。 待看清那头颅的模样,晏昭瞳孔猛地一缩,凄声尖叫道:“父皇!” 徐清翎望着晏昭狰狞的面容,捂着嘴笑起来:“如今晏氏一组悉数被斩首,妹妹知道表姐孝顺,特意挑了紧要的给姐姐送来。” 闻言,晏昭的脊背一瞬间僵硬。她双眼猩红,厉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徐清翎慢条斯理地将脚伸回,声音温柔且恶毒:“想来表姐还不知道啊。就在数日前,北谟国破,你晏氏一族悉数被斩,据说当时那血啊,从街头流至街尾,那场景可真叫一个漂亮!可惜阿砚怕惊着我,不让我去,不然我可真想瞧瞧这难遇的景象呢。” 听到至亲惨死,晏昭再也忍不住,“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她拼命挣脱着锁链,咬着牙瞪着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想撕碎这对奸夫淫妇,想吃他们的肉,饮他们的血。她恨啊!恨自己引狼入室,害得至亲因她而惨死,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晏昭,你狠吗恨你倾心付出十数年,终究不归是为我做嫁衣。陛下啊,他可是一根毛发都舍不得我伤到呢。” 徐清翎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满是快意。看着心上之人与这女人相伴了十数年,她早已恨极了,如今瞧见晏昭如此下场,倒也不枉费她多年的忍让。从此,江山如画,她会同江砚一同共享这河山大好。 想到这,她盈盈笑道:“如今江山已定,表姐也早已没了利用价值,放心,您看不到的大好河山,我会同阿砚好好看的。” 第22章 不怀好意的苏仲 望着面前这人小人得志的模样,晏昭险些将牙咬碎,猩红的双眼像是要沁出血来。她指着徐清翎,一字一顿道:“徐清翎,你不得好死,你和江砚都会遭报应的,都会遭报应的!” 见她如此凶狠模样,徐清翎不禁被吓退几步。身后有人温柔地扶住她,徐清翎转身便瞧见了心上之人略带柔情的目光。 她定了定心神,声音娇柔地唤道:“阿砚。” 晏昭横眉望向眼前这个身着明黄衣袍的男子,只觉胸中的愤怒和仇恨几乎快要炸裂开来。 她愤狠地瞪向他,声音宛若地狱的恶鬼:“江砚,我自认与你夫妻十数年,从未做过任何有负于你的事。如今,你施我于极刑,灭我晏氏一族,为什么” 暗地里与徐清翎珠胎暗结,将她囚于深宫,灭她晏氏一族。晏昭恨眼前这两个忘恩负义之徒,更恨自己有眼无珠,才让至亲死不瞑目。 江砚皱眉望着她,狠狠攫住她的下颚,眸中一片冰冷:“晏氏一族心怀祸心,是朕顾念与你多年情分,才劝得父皇迟迟没有发作。但你晏氏一族全然不识好歹,而你更是勾结大魏,通敌卖国,朕怎能容你!” 通敌卖国,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晏昭没想到眼前这人,竟厚颜无耻到如此境地。她恨恨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道:“江砚,你还记得昔日你受尽欺凌,是谁不管不顾嫁与你,借北谟之力,助你一步步在大周立足根基的又是谁在贼人起兵造反之际,不顾危险、只身前往大魏借兵如今你说我通敌卖国,那么我要问问你,我究竟是通的什么敌,卖的什么国!” “晏昭!”江砚怒喝一声,一巴掌重重扇在晏昭脸上。不多时,晏昭伤痕密布的半边脸便高高肿起来。 尽管痛极,晏昭却依然讥讽地笑道:“江砚,你扪心自问,若是没有我,你能得到这大周江山吗你配吗” 江砚平静的表情一点点皲裂,他狠戾地望着面前这个骄傲到令他生厌的女人。骄傲如他,平生最恨别人谈论起他攀附北谟公主之事,所以甫一登基,他便一步步将所有相关的人一个个除掉。 晏昭是最后一个,只要除了她......想到这,江砚冷哼一声,像看着一只蝼蚁一般打量着她。 “既然你不识好歹,朕也不必再留着你了。”说罢,他甩袖,疾步走出了棠梨殿。 见江砚已然起了杀心,一旁一直看好戏的徐清翎方才出声。她故作惋惜地叹道:“表姐这是何必呢昨儿陛下还同我商讨,顾念与表姐多年情分,会赐表姐鸩酒一杯,留表姐一个全尸。如今你出言顶撞陛下,这体面想来是不能了。” 见她悻悻作态的模样,晏昭只觉恶心。她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徐清翎温顺懂事,江砚情深义重。她不甘地瞪向徐清翎,愤恨地咒骂道:“徐清翎,江砚,若有来世,今日这蚀骨之痛我必加以千倍万倍奉还,我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徐清翎脸色大变,她惊慌斥道:“苏公公,还不快快给本宫处置了这个贱人。” 苏德让心领神会地走上前,掏出袖中的粗绳,套住晏昭的脖子,死死往后勒。 晏昭被勒到面色通红,想要挣扎却被人死死 第23章 姚安郡主 昭阳殿。 元昭坐在御椅上,一本本翻看着御案上的奏折。 将最后一本奏折丢在案头上,元昭缓缓抬眸,眼底尽是沉怒:“就让苏仲那个废物代理政务七日,他便给本宫捅出这么多篓子,北部流民南下燕京,他居然为了图所谓的便利,将流民射杀于郊外,真是好大的狗胆!” 沉时眼中划过一抹异色,顿了顿道:“殿下放心,督主近些日子没上早朝,但私下里早已将大多数流民妥善安置好。” 元昭有些震惊,没料到檀九洲竟会插手这件事。 似是猜出元昭心中所想,沉时想了想还是问道:“殿下以为督主是个怎么样的人” 檀九洲是个怎么样的人 前世自己辨人不清,同大多数人一般,只认为檀九洲是个心狠手辣、薄情寡义之人,所以心生厌恶,也不愿过多去同他有所接触。 在檀九洲无端销声匿迹后,母皇曾跟她说,昭昭,檀九洲对你是不一样的。 当时的她听到这话,只觉无端生出一阵恶寒,被那样的男子青睐,怎么看,都算不得件美好的事情。 可后来,她身死,魂魄围着这皇城四处飘荡时,是这个她不屑一顾的男子,浴血为她手刃了仇敌,让前世的她终究是能够大仇得报。 今生,重来一世,用心去看檀九洲,元昭发现他,确实有着很多和传闻不同之处。 “督主于属下有救命之恩。”见元昭一脸讶然,沉时补充道,“紫麟卫很多人都承着督主之恩。” 沉时素日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满是认真:“殿下,其她人怎么看督主我想他不会在乎,唯独您,属下今日便僭越一言,殿下从前对督主多是辜负的。” 元昭深深看了她一眼,由衷道:“你们遇见檀九洲很幸运,檀九洲有你们也是他的福气,沉时,谢谢你们。” “殿下。”乌桕疾步走近,“墨将军已经回府了。” 元昭眼尾轻抬:“权非凡呢他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 “左相送来黄金万两,说是权当赔偿殿下的损失。” 元昭轻哂,权非凡这人倒当真有意思的很,不过于她而言,黄金万两犹不如即将发生的事情,来的美妙。 —— 去往永乐公主府的长街上,一马车正飞速疾驶着。 “怎么马车这般慢呀!快给我开快点!多慢一分,我的深儿就得多受苦一分。”马车内,一妆容华贵的妇人正训斥着车夫,说着说着,竟忍不住哭出声来。 妇人正是墨景深的生母,姚安郡主苏冉宁。 “狗奴才,还不快点。”周嬷嬷呵斥出声,随即安抚苏冉宁道,“郡主仔细着身子,待会到永乐公主府邸,还得您坐镇让那些奴才放人呢。” 姚安郡主骄矜的眉眼此刻满是艳毒之意,咬牙道:“若我儿无恙便罢,倘若少了一根头发,我定要让那个贱人不得好死。元洙她谋了我阿兄的皇位,改朝换位,一个女人却自称为帝,可这南辰终究是我苏氏打下的,她真以为就能姓元了不成!” 周嬷嬷忙连连称是,本就略显刻薄的脸上更显刻薄:“大将军和郡主您,是这燕京城内数一数二的尊贵人物,那长公主不知死活竟私囚公子,实在是胆大妄为。” 第24章 永乐公主府的大火 马车哒哒的声音,回荡在长街上。 突然前头的车夫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火!着火了!” 姚安郡主怒骂道:“狗东西,专心赶你的马车!耽误了时辰,我活扒了你的皮!” “郡主娘娘,不是。”车夫声音越发惊疑,“这好像是永乐公主府呀!” 姚安郡主蓦地掀开车帘,看着前方滚滚浓烟,只觉全身虚软,差点便跌下马车。 周嬷嬷慌张上前扶住她,姚安郡主满脸惶然,尖叫道:“快呀,还不给我快点,我的深儿,我的深儿还在里面呢!” 待墨家浩浩荡荡一众人赶到公主府时,军巡捕早已派了数十铺兵前来灭火,周围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也乌泱泱围了一大圈。 “这好端端的,永乐公主府怎会着这么大的火呀”看客甲对着身边的阿友低声问道。 “我听说前日右相被诛时,曾说永乐公主中邪了,这青天白日,可别是妖物作祟呀。”看客甲的好友一脸讳莫如深。 “不知永乐公主是否在府邸,昔日曾远远得见过公主真容,那当真是当得起一个国色天香,可别出什么意外呀。”看客乙回忆着元昭真容,一脸痴相。 “就她那暴虐脾气,就算看得上你,你敢受”看客丙轻嗤一声,随即轻摇折扇叹道,“不过我是听说这墨大公子数日前便被囚在这公主府内了,眼下也不知是否被救出来。”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女子的凄厉叫声从不远处的华丽马车里传来。 “深儿,我的深儿。”姚安郡主慌张从马车上下来,边叫着边往公主府里跑去,全然无了往日雍容华贵的模样。 “看来墨大公子确实在府里了,恐怕凶多吉少哦!”看客丙惋惜地摇了摇头,人群中立时便响起几阵附和之声,“凶多吉少呀,凶多吉少呀!” 素竹面色惨白地从云歇阁走出来,被迎面走来地姚安郡主直接撞到在地。 姚安郡主一把抓住她,厉声质问道:“墨公子呢他可无恙” 素竹抬头发现竟是姚安郡主,顿时吓得冷汗直冒,结结巴巴道:“墨公子他,墨公子他,起火的地方正是关押墨公子的那间暗牢隔壁!” 姚安郡主到退一步,只觉胸腔内血气上涌,她呼吸急促,咬牙道:“我深儿此刻在何处。” 素竹回想起刚才见到的墨景深,一阵恶心感便不由自主地往外冒,她强压着恶心道:“在,在云歇阁内。” 姚安郡主一把丢下素竹,迈腿便往云歇阁内跑去。 远远望着床榻上躺着的人,姚安郡主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一口血便直直喷了出来。 吓得周嬷嬷尖叫一声,赶紧上前扶住自家主子。 姚安郡主只觉脚下似灌了重铅,竟没有勇气走上前去。 仅仅只是远远望去,墨景深脸上的烧伤都那么骇人。 她俊朗聪慧的儿子,她唯一的寄托,如今就那样昏迷在床榻上。 姚安郡主双眼充血,狠声道:“元昭,你这个小贱人,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第25章 容貌尽毁 申时刚至,阴沉了半日的天终于下起了雨来,不过须臾,狂风四起,大雨如注,顷刻间,永乐公主府的大火便因着这场雨沉寂了下来。 远处某个高楼上,季无尘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唏嘘道:“这场大火可是把这公主府烧了大半,这长公主也是真舍得。” “她是个狡猾的小狐狸,从来不会轻易吃亏的。”檀九洲懒懒倚在楼阁窗前,看着公主府前慌张进出的墨府家丁,如墨的眸中印出碎金般的光泽,像极了黑夜里恣意燃烧着的火苗。 “狠,确实是个狠人。”季无尘啧啧两声,望向身旁一脸淡漠的九黎,道,“冰块脸,你觉得元昭这女子如何” 九黎连眼皮都没抬,声音是一如既往地冷酷无情:“属下不敢妄论贵人。” 季无尘对于九黎的反应表现得毫不意外,只低声说了句“死冰块脸”,便将扇子往檀九洲眼前晃了晃,疑惑道:“可是长公主究竟允了权非凡什么呢竟能让他替她办事,要知道权非凡这人可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 檀九洲唇角的笑意敛去,眸色渐渐冷凝起来,他不知道昭昭和权非凡究竟谈论了什么,这让他心情很不爽快。 最主要的是,昭昭放着他不用,反而去找权非凡,这让他嫉妒地想要拧断权非凡的脖子。 —— 墨青堂从姚安郡主派回的小厮口中已经得知了墨景深的事情,可是亲眼见到儿子的惨状,还是眼前一黑,差点便倒了下去。 看着墨景深面目全非的样子,墨青堂眼神阴鸷深沉,咬牙问向太医院院正:“我儿如今情况如何,他这身上被火烧伤的地方能否痊愈如初” 尹院正抹了抹额上冒出的冷汗,神色凝重道:“将军,世子这伤太重了,臣哪怕拼尽一身医术,也只能暂保世子性命无虞,可要使烧伤之处痊愈如初,恐怕整个南辰也没有几人做到啊。” 姚安郡主早已满脸泪水,闻言更是心神俱伤,只觉喉间一股腥甜,她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我不信这天下之大,竟无人能治我深儿之伤。枉你为太医院院正,竟这般无用,废物!” 尹院正面对姚安郡主的怒火,心中不平却不敢显露半分,只颤颤道:“微臣虽没有办法,但臣知道一人,若是她,世子或可痊愈如此。” 姚安郡主眼中一亮,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声问道:“何人” 尹院正面露为难之色,吐出几个让姚安郡主和墨青堂均阴沉了脸的字。 “紫麟卫沉时。” 姚安郡主冷着一张脸,紫麟卫沉时的名头她也略知一二,据传此人师从蓬莱医仙,既擅用毒又善行医,曾将靖安候家已经咽气的小世子生生救活了,因此得了个“鬼手神医”的称号。 只是,紫麟卫一向便与墨家不对头,而那檀九洲又对元昭那个贱人青睐有加。若要去求沉时相救,无异于登天之难。 “我去找她。”姚安郡主恨声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我儿恢复如初。” 第26章 嚣张跋扈的女人 昭阳殿内,元昭正手执黑子,与自己对弈。 乌桕走了进来,在她身旁低声道:“左相已将绿璃姑娘带走,至于墨景深,左相算无遗策,将他烧的正好只剩一口气在了。” 元昭没有出声,只自顾自地顺着棋局慢慢落子,似乎压根没听到乌桕的话。 乌桕便顺从地立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元昭对弈。 过了半晌,元昭方将手中棋子往棋罐里随意一丢,略带遗憾道:“只差一步便赢了啊。” 抻了抻微皱的衣裙,元昭淡淡道:“权非凡能用两年时间登上如今的高位,自然不是等闲之辈,等着吧,马上就要迎来一位贵客了。” 窗外大雨未歇,狂风忽至,梧桐叶便被裹挟着落到地上,满是仓惶,满是无依。 “乌桕。”元昭望着窗外,喃喃道,“暴风雨已经到了呀,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殿下,姚安郡主求见。”殿外侍女的声音方怯怯传来,便听见一阵粗暴的踢门声音。 元昭转过身,便对上了姚安郡主盛气凌人的模样。 元昭勾唇冷笑,这位前朝骄矜的九公主,如今的姚安郡主,向来便看不上她们元氏一脉。 前世,她和墨青堂联手助元念当上了女帝,当时她魂魄四处游荡,无意听到了这位姚安郡主与墨青堂的密谋。 原来这位前朝公主一直贼心不死,想要光复她苏氏荣耀,最后即使没有檀九洲,元念也活不久。 “郡主,好久不见。”元昭眉眼深邃,笑的却越发明艳动人。 姚安郡主冷艳的面容浮现一丝愕然,被这丫头含笑望着,竟让她没来由地觉得毛骨悚然。 元洙那个贱人,当日嫁给她皇兄时便带着这野种了,后来元洙杀了她皇兄,篡了她苏氏几百年的江山,而眼前这个蠢货,则成为了身份尊贵的皇室嫡公主。 可这一切殊荣本该属于她,苏氏最娇贵的嫡公主,安宁公主。 元洙以为她虚情假意地封了她一个姚安郡主,就能平息她现在的恨意吗简直是痴人说梦。 “元昭,你谋害自己的未婚夫婿,真是好大的胆子!”姚安郡主一张脸冷若冰霜,声音更像是沁满了毒汁,满是怨毒。 “郡主在说什么”元昭面对着姚安郡主的诘责,脸色略白,像是被吓到了,双眼微睁,满眼困惑。 见她如往常一般,被她说两句便震住,姚安郡主心中的异样渐渐散去,野鸡怎能一夜之间变凤凰,哪怕装的再像,一敲打便也原形毕露了。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敢说你府上那场大火你毫不知情。”姚安郡主冷哼一声,一双眼更似冰冷的利刃,像是要将元昭洞穿。 “本宫刚才已听乌桕来报了,正打算回府查看呢。”元昭说着说着,忽然一脸恍然大悟道,“世子如今可好郡主此次前来,可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见她似全然不知情,又一脸坦然地询问墨景深的伤势,姚安郡主此刻心思千回百转。 “元昭,劝你别跟我耍花招,你自己尝过后果如何。”姚安郡主冷眼盯着她,“真相如何,我自会查明,与你无关便罢,若与你有关,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元昭低垂着眉眼,睫毛微颤,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像是惊恐极了。 只是睫毛掩盖的阴翳只有元昭自己知道,前世,她心心念念墨景深,自然也百般讨好这姚安郡主。 那时她不明白姚安郡主对她为什么这么歹毒,时常不是鞭打她就是用针扎她,可为了墨景深,这些她都偷偷忍了下来,只是每每见到这姚安郡主,身体都会不自觉地颤抖。 她前世,真的怕极了这个阴毒的女人。可是如今,她自不会再被这女人所胁,她加注在她身上的,她自当好好回报。 第27章 扮病猫坑蠢猪 元昭抬起头,澄净的眼眸泛着滢滢水光,一脸被吓破胆的模样。 见她这般,姚安郡主才觉郁结的心稍稍畅快了许多,她冷声道:“我听说檀九洲将沉时派到了你身边,如今深儿的伤只有她能救治,你把她叫出来,让她即刻随我回墨府。” 又是这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元昭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派真诚:“都听郡主的,本宫这就让沉时速速去墨府,定让她保景深无恙。” 看见元昭这般被吓破了胆的样子,姚安郡主心中越发得意。 就算这丫头转了性子又如何还不是畏惧她的手段,她若不听话,她有的是法子折磨她。 沉时得令,很快便过来了。 看见殿中趾高气昂的姚安郡主,和一脸唯唯诺诺的元昭,沉时脚步一顿,有些疑惑地望了元昭一眼。 她躬身行礼,对着元昭和姚安郡主道:“沉时见过永乐长公主,见过姚安郡主。” “你就是沉时。”姚安郡主高傲地打量了沉时一眼,不屑道,“紫衣蓝眸,果然是外邦低贱模样,也就紫麟卫能容得下你们这一群血脉低贱之人。” 沉时敛眉,淡淡道:“沉时不才,也是蓬莱仙洲之人,低贱这个词,沉时万万不敢受,还是礼还给郡主您吧。” “你这个贱婢,敢顶撞本宫!”姚安郡主尖利叫道,伸出手便要掌掴沉时。 “郡主,世子伤情严重,还是快带沉先生去将军府看看吧。”元昭在一旁提醒道。 姚安郡主想到自己的儿子还得依靠沉时救治,不好与之交恶,又觉得这样收回手打了自己的脸,便指向元昭,森森道:“管好你宫中的人,这是最后一次。” 随即又对着沉时道:“还不赶紧随我回去,要是救不好我深儿,我饶不了你。” 沉时看了元昭一眼,见她眸中含笑,状似无意地轻抚了抚自己的脸。 想起元昭前夜对自己说的话,沉时心中了然,也没有再出声反驳,只随姚安郡主一道去了墨府。 看着那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宫道尽头,乌桕皱眉道:“姚安郡主对殿下过于放肆了一下。” 元昭坐回榻上,笑意凉凉:“将死之人,不值一提。” —— 护国大将军府,姚安郡主和墨青堂一脸焦急地看着正给墨景深施针的沉时。 过了半晌,见沉时只一味给墨景深施针,姚安郡主再也忍不下去,不耐道:“看了这么久,我深儿究竟如何,你这只一味施针,能干什么。” 沉时冷冷回身:“姚安郡主,沉时最后一次警告你,我乃紫麟卫中人,你若是再言语冒犯,便恕沉时无心医治之过。” 说着手中一停,竟是停止了施针。 墨青堂虽也心中不耐,但也知晓紫麟卫除了檀九洲外,不服任何人的管教,当下便赔笑道:“夫人这也是过于着急了,还请先生消气,先生若能治好我儿,便是我墨家的恩人,我墨家必定涌泉相报。” 姚安郡主见他这般伏低,心中更恼怒,还想再发作,却被墨青堂一把扯住了衣袖:“夫人,深儿耽误不得了。” 姚安郡主看着床榻上满脸伤痕的儿子,心中一痛,强忍住怒意道:“还请沉时先生出手救治我儿。” “我不喜欢别人在我就诊时吵嚷,还请郡主免开尊口。”沉时面无表情道。 姚安郡主一噎,正想出声斥责,可一见沉时淡漠的眉眼,知道此刻不能再惹怒这个贱婢,咬牙道:“我不出声,你赶紧救人。” 第28章 还缺一样东西 沉时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便又开始施针。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就在姚安郡主又要暴跳如雷之际,沉时停住了施针的动作。 她起身,对着众人道:“世子性命已无虞,我也替他止了痛,可他这身上烧伤过于严重,要想恢复如初,恐怕有点困难。” 一听这话,姚安郡主忍了好久的脾气再次发作起来:“你弄了这半天,就只做了这些旁人不是称你神医吗你就这点本事还是故意不愿救治我儿!” 沉时冷冷暼向她,嗓音寒凉:“郡主若信不过在下,还请另请高就。” 姚安郡主气的脸色铁青,刚想命人惩治沉时,便听的沉时不疾不徐道:“虽是困难,但对我来说,就没有治不了的病人。” 一口气哽在胸口,气的姚安郡主整张脸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墨青堂见此,知道不能再继续让姚安郡主惹恼沉时,反手握住姚安郡主的手,恭敬道:“请沉先生指点。” 姚安郡主甩掉墨青堂的手,狠狠瞪了沉时一眼,便又不能此刻发作,只觉得郁闷得快要岔气。 从小到大,她还没这么憋屈过,要不是这个贱婢有用,她非得让这个贱婢知道她苏冉宁的手段。 沉时淡淡道:“我曾在蓬莱医术上看到,北凉皇室有一秘药,名叫还颜丹,可以肉白骨,有了它,世子这身上伤痕之处便可重新生出新肉出来,容貌自能恢复如初。” 闻言,墨青堂眼前一亮,随机又略带苦恼道:“可这既是北凉皇室秘药,想来不好寻到,听闻沉先生善配各种奇药,不知先生……” 沉时摇头:“若无配方,我也配不准确这个药,若出了差错,只会误了世子。” 说罢,沉时起身将写好的药房递给墨青堂,拱手辞别道:“这个药方可缓解世子烧伤之痛,也会阻止伤势进一步恶化,沉时只能做到此了,若想世子恢复如初,只有还颜丹一法。沉时不才,先行告辞。” 墨青堂心中不悦,但也知道对待紫麟卫中人,用强是万万行不通的。 想着后续可能还有求助沉时的地方,墨青堂拱手还礼,笑容可掬道:“沉先生客气了,沉先生今日出手救助之恩,墨某没齿难忘,改日定当重金相酬。” 沉时摆了摆手,语气疏离:“我向来不在意这种黄白之物,今日也只是承长公主之情,还颜丹不易得,沉时也并未帮上什么忙。” 姚安郡主咬牙看着沉时离开的背影,等到人看不见了,抄起桌上御赐的麒麟玉兽砚台便砸到地上。 望着那一地的碎片,墨青堂厌倦地揉了揉眉心,强忍住内心深处的嫌恶。 “阿宁。”墨青堂一把拉过姚安郡主的手,仔细查看了半天,好声好气道,“什么人也值得你生气,你看你,要是手被这砚台刮坏了,为夫该心疼了。” 见丈夫这一脸担忧的模样,姚安郡主心中被沉时气出的郁结方稍稍缓解了一些。 “紫麟卫那群杂种也太猖狂了一些,以为凭着檀九洲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便可以作威作福了,要不是深儿的病有求于她,我当下便命人活扒了那个贱婢的皮,总要让她们知道我苏氏不是他檀九洲能招惹的!” 见她面容越发狰狞,墨青堂眸色微沉,心中越发不喜自己这个无脑恶毒的妻子。 若不是见她苏氏有益于他的大业,这种蠢货如何入得了他的眼。 只是心中再厌恶,大业未成,她还对他有用,只能顺着她,忍着她。 “夫人,还颜丹一事你如何看待”墨青堂神情严肃道。 “能怎么看自然是得为深儿要来这还颜丹!北凉那人既然有求于我们,这点小事自然得为我们办妥了。” 第29章 元昭的主动邀约 “可偏偏是北凉,为夫觉得还是过于凑巧了一些,须得慎重。”墨青堂皱眉,总觉得这件事处处透露着不对劲,隐隐约约中像是一个套。 “好了,也就你把檀九洲当回事,不过是一个仰着元洙鼻息过活的阉人,也值得你这么小心翼翼。”姚安郡主不耐地打断墨青堂的话,眉宇间皆是不屑。 墨青堂见她这般自以为是的模样,也不愿再对牛弹琴,只心里暗暗计较,定要派人将此事查清楚。 —— 那场大火后,元昭便住在了宫中。 而墨青堂自墨景深被烧伤之日起,便告假没来上过早朝。没了兴风作浪之人,元昭这几日过的倒也挺舒心。 用过午膳后,元昭便在御书房里练起了字。 青穗在一旁看着,不禁笑道:“殿下如今的字遒劲有力,笔风自成,恐怕陛下回来,见着殿下这字,得愣上半晌呢。” “好啊,青穗,你如今可是越发大胆了,连你公主我也敢取笑了。”元昭佯装嗔怒地瞪了青穗一眼,伸手便将沾了墨迹的手往她脸上刮去。 “哎呀,殿下,你这样让奴婢待会怎么出去见人呀!”青穗望着满手的墨迹,哭丧着脸叫嚷道。 元昭笑意盈盈地望着青穗:“得让你长长教训,省得你这一张利嘴老是不饶人!” 沉时走进来的时候,便看着元昭两眼弯弯,眸中有着不同往日的稚气与暖色。 心中暗叹,若是长公主能将自己孩子气的这一面展现在督主面前,那才是真正对督主交心了。 如今看着就像一个笨拙的小孩费力在讨好长辈,有敬意有感恩之心,但也多了几分距离。 她走近,躬身作揖道:“殿下,墨景深已经服下了还颜丹。” 元昭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姚安郡主果然手段高深,这北凉皇室的秘药说要便能要。” 沉时低声道:“属下这几日也盯着左相那边,他那边一切顺利,只是属下行迹被他发现了。” 元昭不以为意地笑道:“权非凡这人城府极深,我原本也没打算瞒过他的眼睛,我让你跟着他,只不过是为了时刻给他提个醒。” 沉时一怔,脱口问道:“殿下信不过左相吗” 元昭挑唇,但笑不语。 她和权非凡不过是各取所需,信任这词过于珍重,她不会轻易交托给旁人。 只有时刻警惕,才不会让她行差踏错,不会让她重蹈前世的覆辙。 元昭将自己刚刚写好的字递给沉时,笑道:“劳烦沉先生将这个转交给洲洲。” 沉时恭敬接过,看那白色宣纸上飞舞的大字,眼睛一亮。 她欣喜道:“属下定将殿下的心意送到督主手中。” 元昭含笑点头。 沉时一路上都小心呵护着怀中的宣纸,心中的喜悦也控制不住地表现在她唇角微微弯起的弧度。 季无尘刚从檀九洲书房出来,便见着满面春风的沉时,心中纳闷,鲜少见沉时的脸上有这种表情。 他伸手拦住沉时,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沉大美人,有啥好事让你开心成这样呀” 沉时眼都没抬一下,直接点了季无尘哑穴,然后越过他,走进了檀九洲书房。 九黎在屋顶上望着一整张脸都在用力挣扎的季无尘,轻嗤道:“季公子还是先好好学一下武艺,再四处招惹旁人吧。” 季无尘:“……”我叉叉你个九黎,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知道下来救一下小爷我。 书房内,檀九洲拿过宣纸,只见上面写着“烟外柳丝湖外水,山眉澹碧月眉黄”。 第30章 元昭的主动邀约2 沉时一路上都小心护着怀中的花笺,心中的喜悦也控制不住地表现在她唇角微微弯起的弧度。 季无尘刚从檀九洲书房出来,便见着满面春风的沉时,心中纳闷,鲜少见沉时的脸上有这种表情。 他伸手拦住沉时,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沉大美人,什么好事让你开心成这样呀” 沉时眼都没抬一下,冷冷道:“劳烦季公子让开,沉时没时间和季公子在这瞎耗。” 季无尘故作受伤,声音凄凄道:“沉大美人刚刚还满面春风,怎的一见在下,便又如此冷漠疏远了。” 沉时知道同这人多说无益,直接伸手便点了季无尘穴道,让他不能动弹。 随后淡淡说了句“抱歉”,便从季无尘身旁绕过,径直走进檀九洲半开的书房。 九黎在屋顶上望着一整张脸都在用力挣扎的季无尘,轻嗤道:“季公子还是先好好学一下武艺,再四处招惹旁人吧,不然只会自找难堪。” 季无尘眼睛恨恨瞪着九黎,心中怒骂,我叉叉你个九黎,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知道下来救一下小爷我,没良心,真是苦了小爷我,呜呜呜。 书房内,檀九洲拿过沉时递上的花笺,缓缓打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烟外柳丝 书法极好,有大家之范,檀九洲转头,眼里有一丝不确定:“这是昭昭写的” 昭昭的字他见过,虽不拘一格,但实在是有些……而这花笺上的字却极好,可见一向表情匮乏的沉时都难掩喜意,应该是昭昭写的才对。 沉时点头回道:“确实是长公主亲手交给属下,让属下给督主的。” 檀九洲细细看着花笺上的字,不禁联想起元昭挥笔写下这这两句话时的神态,想来定是两颊绯红,双眸含羞,想着想着,檀九洲便觉得心情极好,也不去管元昭这字怎么忽然进步神速了。 他小心地将花笺放到紫檀木盒中,打算来日请人将这个裱起来放置在他书案上,这可是昭昭第一次主动邀约他,他自然要好好珍藏留念。 檀九洲忽的瞥向沉时,认真道:“你在昭昭身边也已有了半月,可知她近来可有什么喜爱之物,昭昭既约我七夕相见,本座自然要替她准备份惊喜。” 沉时困惑问道:“督主已经知道长公主约您在何处相见了” 她只知晓长公主约督主七夕相见,却并没有看懂何处相见,看督主这模样,竟已明白长公主之意了。 檀九洲眸色一柔,唇畔笑意止也止不住:“自然是永乐湖畔,那是昭昭平日里最爱游船赏玩的地方。” 闻言,沉时也止不住笑了:“督主和长公主果真是心有灵犀。” 脑中灵光突现,沉时走上前,在檀九洲耳边轻声低语了数句。 檀九洲赞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还是沉时你心细,有你在昭昭身旁照顾,本座便可放心了。” 沉时连忙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本座向来赏罚分明,你差事干得好受赏理所应当。”檀九洲道,“你先回昭昭身边吧,本座让你去她身边只为了保护她,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向本座汇报。” 沉时低头应是,便转身离开了。 季无尘一见到她,连忙大叫道:“沉大美人,在下知错了,你快解开在下身上的穴位啊!” 沉时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季无尘:“……”他觉得他老是被紫麟卫耍弄,他是得好好学习武艺了。 可是一想到沉时不仅武艺高强,还擅用毒,他心中无语凝噎,干不过干不过,还是不惹为妙,不惹为妙。 第31章 自找羞辱的拦路狗 七月初七,七夕佳节。 申时刚至,青穗走到内室床榻前,轻轻将元昭摇醒:“殿下,您该起来沐浴梳妆了,今夜七夕灯会,您还约了督主呢。” 元昭揉了揉眼睛,在青穗的服侍下起了身。 沐浴完毕,青穗替元昭换上昨日檀九洲送过来的烟紫色牡丹留仙裙,又娴熟地替她挽了个高椎髻。 看着檀九洲送来的与衣裳相配的首饰,青穗不禁赞叹:“督主眼光独到,似乎极会替殿下挑选衣裳首饰,每次送来的,都把殿下映的像个神仙似的。” 青穗替她插上发簪后,又替她戴上耳珰,略微沉吟片刻,又在元昭额间点了一牡丹花状的花钿。 “殿下,好啦。”青穗嘴角微翘,颇为得意道,“殿下如今和广寒宫上的嫦娥仙子相比也是毫不逊色了,真真是美极了。” 元昭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含笑道:“非也,你家殿下一直都不逊色于旁人。” 青穗笑眯眯点头:“我家殿下就是最美最美的美人儿。” 刚上步撵,便听的元念的声音自未央湖那边传来。 “长姐这是要去参加七夕灯会吗念儿在棠梨殿中待了大半月,也想随姐姐出去四处逛逛。” 元昭斜睨她一眼,一身粉白相间的软烟轻罗百合裙,飞仙髻上斜插着一支银丝四蝶步摇,娇而不媚,淡而不素。 不得不承认,元念是有点莲花仙子的气质在身上的,这般楚楚动人的模样,不怪之前被誉为南辰第一美人。 元念也细细打量了元昭一番,见她整个人姿态楚楚,气质高贵夺目,眼神微闪,心中嫉恨万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草包身上便多了这雍容华贵的气度,衬得她整个人都光彩照人。 突然瞥见元昭衣裙上暗暗浮动的云光,元念大惊,脱口道:“这是流云缎!” 元昭浅浅一笑:“你倒是眼不拙。” 流云缎一匹价值连城,元念就算贵为皇室公主,也只在十二岁生辰时母皇赏了她一匹,而当时的她为了讨好墨景深,便忍痛送给了墨景深。 元念心中恨极,面上却要强装镇定地微笑道:“姐姐今日当真是美极了,连妹妹见了都自叹不如呢!” “你说错了。”元昭眉眼微抬,似笑非笑道,“无论什么时候,你见到本宫都应该自叹不如的,何须今日盛装后。” 元念脸色一僵,强忍住心中的怒意,一张小脸笑的越发别扭:“长姐说的都对,念儿自然不及长姐万千。” 说着又含着一双如烟水眸,声音娇滴滴道:“念儿许久未同长姐一起游玩了,长姐便带上念儿吧,好不好嘛。” “不好。”元昭冷冷打断她的话,“本宫同督主有约,你倒是想做大红灯笼,本宫可嫌弃你多余。” 青穗噗嗤一声笑出声,状若无意道:“殿下,时辰不早了,耽误太久,督主生气可是会杀人的。” 想到檀九洲那双嗜血的眼眸,元念刚想伸出去的手便迅速缩了回去。 元昭见她这般胆小如鼠的模样,轻嗤道:“好狗不挡道,还请五妹妹往旁边挪挪。” 说着,青穗也不等元念反应过来,便将元念推到一旁。 “你敢推我”元念稳了稳身形,怒声质问道。 “本宫准了青穗,她自然推得,你要再挡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元昭声音骤冷,眉目间冷凝似能结出一层冰。 第32章 七夕灯会 元念一张脸气得通红,咬牙切齿道:“长姐当真半分不顾念姐妹之情吗念儿再如何,也是皇室公主,长姐便任由这个贱婢欺辱念儿吗” “本宫耐心已经用尽了。”元昭眉心微拧,淡淡道,“你要再聒噪半句,我就拔了你舌头。” 元念死死攥着拳,在心里狠狠咒骂着元昭,可她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元昭说会拔了她舌头,就一定会拔了她舌头。 青穗看元念一脸既怨恨又不甘的神情,心中只觉这五公主两面三刀的模样令人作呕,叉着腰故意大叫道:“你们没听到殿下说什么吗再有人不识好歹挡路,便拔了她舌头。” 元念铁青着脸,狠狠瞪向青穗,却发现青穗望向她的眼神竟是不屑,心中更怒,恨得指甲深陷掌心也没有察觉。 元昭淡淡道:“还不让开真想本宫拔了你舌头” 闻言,元念身子一颤,咬着牙让到了一遍。 看着元昭渐渐远去的背影,元念眼底森寒一片。 青穗回头望了一眼,正好对上元念怨毒的双眸,啐了一口,忿忿道:“殿下,您瞧五公主看咱们的眼神,像是要把我们大卸八块似的。到底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日里在殿下面前装的那般温柔可人,心中却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招。” 元昭好笑地看她一眼,对着沉时道:“你瞧,咱们青穗今日可真是威风极了,说的话都字字带刀呢。” 青穗继续气愤道:“奴婢恨不得能刀刀割死她呢!省得她天天在暗地里就想着怎么陷害殿下。” 元昭勾唇,看着远处渐渐隐入高楼里的落日,只觉百感交集。 被做成人彘后,她没了眼睛,终日陷在无尽的黑暗里,听着看守她的两个侍卫闲聊,才知道日复一日,她竟被囚了半年。 那种盼不到明日的恐惧至今还刻在她灵魂深处,所幸,她如今不仅有许多个美好的明日,还能护着身边重要之人无拘无束地活着。 七夕灯会,天才刚刚黑起来,街上便早已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大门前挂着的,小摊上摆着的,俏丽的姑娘手上提着的,灯火如昼,将这燕京街头映成一片灯海。 元昭跟着沉时来到了摘星阁三楼的一个大雅间,雅间内,檀九洲正静站在窗前。 看到元昭走进来,檀九洲一双眼倏地亮了起来,印在元昭瞳眸中,只觉比天上悬挂的皎月还要动人几分。 檀九洲今日穿了件暗紫色绣云纹的窄身锦衣,腰间束着同色白玉腰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镶碧鎏金冠,昔日冷峻的眉眼此刻似被春风融尽,化作一江春水滢滢望着元昭。 元昭心中一动,走到他身旁,温声开口:“洲洲,在看什么” 元昭今日的衣裙和饰品,是他特意命人加急赶制出来的,他向来知道他的昭昭极美,却不曾想会这般美。 檀九洲语气紧绷,压抑着某种难忍躁动的情绪:“在看街上万家灯火,看众生百态。” 元昭望着窗外,摘星楼临永乐湖而建,是檀九洲当时大败北凉后,特求了女帝恩典建的。 永乐湖周围景致极好,是她平日里最爱游船赏玩之地,檀九洲将摘星楼建在此处的用意,她心中自然懂得。 第33章 洲洲,我美吗? 元昭看他渐深的瞳眸,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洲洲,我今日美吗” 檀九洲抿了抿唇,看着眼前似骄阳般夺目的女子,心神微晃,话到嘴边却只讷讷吐出两个字:“极美。” 模样又痴傻又笨拙,似乎一向凌厉风行的檀九洲,每每到她面前,都会变得这样慌张,不知所措。 元昭掩袖低笑出声,笑的眉眼弯弯,声音也愈发温柔:“洲洲眼光极好,送的衣裳和首饰我很喜欢。” 听到元昭夸奖自己,檀九洲唇角止不住地上扬起来,眼中细光点点,像把满天星子剪碎映在眸中,一下便映到了元昭心中。 元昭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几乎是无意识地垫脚上前,像蜻蜓点水般在檀九洲唇上轻轻一吻。 冰冷的触感从唇畔传至全身,檀九洲鸦黑的长睫轻轻颤抖,向来矜贵清冷的面容此刻又染上了点点红晕。 元昭见他这般动人模样,只觉突然口舌干燥起来。她轻咳一声,收回目光,语气却不自觉带上几分心虚:“洲洲,我饿了,我们先用晚膳可好,我听说摘星楼有好多我喜爱的菜式,我们都尝尝可好” 檀九洲轻轻点了点头,握住元昭的手,领着她走到桌前。 他随着元昭坐下,紧握的手却不愿松开,语气温柔道:“今日,我特意让摘星楼最好的厨子空出来,专为你做你最爱的吃食,想来现在应该也差不多齐全了。” 沉时和青穗早在元昭进屋时,便识趣地掩门退了出去。 檀九洲对着等候在外的沉时道:“沉时,可以让人把菜端上来了。” 沉时在门外轻声应下,没过多久,小二便端着一盘盘摆盘精致的菜走了进来。 螃蟹清羹,茄鲝,腊味合蒸,火腿鲜笋汤…… 看着摆上来的一道又一道的菜,元昭只觉眼角渐渐湿润起来,檀九洲竟将她的喜好了解的这般清楚,这每一道菜都是她平日里最喜爱吃的。 等到所有菜都上完后,檀九洲拿过沉时手中的巾帕想要替元昭净手,愕然发现元昭眼中已蓄满了眼泪。 檀九洲手下一僵,神色慌张,急急问道:“昭昭这是怎么了可是菜不合你的喜好” 元昭吸了吸鼻子,摇头:“洲洲,你很好,是我不好。” 是她前世有眼无珠,将墨景深那个薄情寡义之徒当作良人,却肆意践踏檀九洲的一片真心。她还为了墨景深,曾用鞭子抽打过檀九洲。 想到这,元昭的心一颤,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檀九洲慌张地替她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不停地柔声道:“昭昭,你没有不好,在我眼里,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子,无论你做什么,在我心中都是无可比拟的。” 元昭听到他这笨拙却又真诚的情话,破涕而笑道:“我在洲洲心中,原是这般好。” 檀九洲神色认真:“你就是最好的。” 元昭心头一阵温热,目光盈盈望向他:“在我心中,洲洲也是这世上最好做好的男子。” “杀人了!杀人了!” 街上忽的传来一阵凄厉惊慌的叫声。 元昭和檀九洲同时眸色一暗,快步走到窗前去寻这声音的源头。 第34章 流民之乱 “督主,长公主,外面出事了!”九黎很快便从外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檀九洲皱眉,九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看来,确实出现了棘手之事。 不过顷刻,刚刚还繁华热闹的朱雀街上已经乱作一团。 摘星楼门口,一书生打扮模样的男子,正满脸愤然地怒斥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今北部饥荒,百姓流离失所,以树皮为食,甚至易子而食。而我燕京城中权贵,却在这饮酒作乐,丝毫不顾百姓之苦,这便是贞仪女帝许我等的太平盛世吗!” “哪来的穷酸书生,敢在燕京城内这般议论女帝,是找死吗!”礼部尚书之子叶堇誉正阴狠地怒视着那说话的书生,右手握住的那把剑上还不断地往下滴着殷红的鲜血。 在叶堇誉不远处的地上,正躺着一个容貌姣好,却衣裳破旧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胸前仍不断有鲜血向外流出,将她一身素白衣裙染成刺眼的红色,而她双眼瞪得极大,显然是不甘而死。 书生后跪了一群流民,有妇孺,亦有正值壮年的男子,此刻皆是双眼冒火,嫉恨地望着叶堇誉一行人。 书生冷哼一声,满脸正气:“你身为礼部尚书之子,却当街强掳民女,强掳不成,竟恼羞成怒将人杀害。” 说着,神色多了几分悲痛,语气更加义愤填膺起来:“这位姑娘全家逃难至此,爹娘为了保全她,半月未曾进食任何东西,最后竟活活饿死。而这姑娘为父母服孝,却要被你这淫贼侮辱,难不成礼部尚书仗着永乐长公主之势,便可无视王法,在这燕京城为所欲为吗!” 话音刚落,人群一片哗然,有人故作了然语气道:“原来是长公主的走狗,不怪如此了,那草包公主本来就是个暴虐的主。” 有人大声斥责:“公主又如何,天子犯法,理应与庶民同罪!难不成这南辰律法只是约束我等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吗!” 叶堇誉见人群中不满之声越来越多,眼中闪过一丝凶狠,恶狠狠道:“大胆刁民,长公主的名讳也是你敢叫的!本公子这就替长公主处置了你,看谁还敢出言冒犯长公主。” 话音刚落,人群中不忿之声越盛,那书生挺直腰板,一脸慷慨就义地模样:“若沈某一命,能换这世间正义,沈某死而无憾。永乐长公主,你身为我南辰储君,却纵着手下之人如此胡作非为,怎配为我南辰储君!”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竟是要以死明志。 数根银针闪过,那书生手上的匕首被打飞至地,他惊愕地想要捡起匕首,却发现银针掠过之处,竟封了他数处穴道,而他四肢则使不出一点力气。 “南辰律法严明,朗朗乾坤,本宫自不会让我南辰百姓蒙受任何冤屈。” 一道女声朗朗从摘星楼内传来,众人望去,只见一行数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几人皆身着紫衣,而前面并行的两人,容貌和气度一看便不是一般人。 “那不是永乐长公主和传言中的‘玉面阎罗’檀九洲吗”人群的某一处响起一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围观的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元昭向那声音的源头望去,却并没有发现异样,心中冷笑,那人倒是找了一群能手。 “臣见过长公主殿下,扰了殿下兴致,臣实在该死。”叶堇誉看见元昭一行人过来,面露欣喜,知道有元昭在,就不用他亲自处理今日之事了。 第35章 脏水东引 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女子,元昭心下了然,再望向装扮猖狂的叶堇誉,眼中更是越发嫌恶。 这叶堇誉是公主府主事叶文韬的儿子,因为这是墨景深送过来的,所以元昭前世对这叶文韬很是信任,府中事务不论大小,皆交由他处理。 只是前世这父子俩在她面前倒也老实恭敬,却不曾想背后竟是这个德性。 檀九洲淡淡道:“这叶堇誉父子是墨景深的远房亲戚。” 元昭心中了然,想来前世这父子俩背地里也没少干损她名声的事,只不过没像今日这般抖到她面前罢了。 又或者,元昭眸色一暗,冷声质问:“你杀人了” 叶堇誉见元昭神色冷凝,心中一惊,要知道借着他父亲的光,长公主对他也是另眼相待的,如今这般,让他不禁脚下发虚。 他跪到地上,赶紧为自己辩驳道:“这女子言语冒犯长公主,奴才身为长公主府中的人,哪能见到有人这般侮辱长公主,便出手制止这女子。却不想这女子蛮横不讲理,奴才气急,才失手杀了她。” 元昭冷笑一声,道:“本宫需要你这奴才顶着本宫的名头胡作非为失手你是当本宫眼瞎吗” 叶堇誉一听这话,只觉身上更加发虚,说话也结巴起来:“奴……奴才不敢,奴才实事一片忠心为殿下,还望殿下明察。” 元昭眼神凌厉,冷声道:“我南辰律法向来严明,你当街杀人,按律法,当斩。” 叶堇誉大惊失色,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奴才,奴才是为了殿下啊,求殿下饶了奴才,求殿下饶了奴才。” “你和你父亲是墨景深送给本宫的,说你们敦厚老实,可如今看来,你这一身大红锦衣,竟比本宫还要气派几分啊,还背着本宫当街掳人,如此胆大妄为,是觉着因为墨景深,我会纵着你们吗!”元昭目光阴沉,声音也满是怒意。 “看长公主这样子,似乎真是毫不知情啊!” “长公主往日暴虐无良的模样,谁人不知,如今所言肯定是托词!” “俺觉得长公主不是撒谎,因为恋爱中的女子被人诓骗的经历,俺也有。” “就是就是,这长公主素日对墨世子的偏疼连我们这些老百姓都知晓,只是这墨世子不是一向行事端正吗却怎么送了这两个狗仗人势的奴才给长公主。” 元昭话音一落,本来还在心里怒斥这无良储君的百姓,心中却有了细微变化。 听着周围的声音,檀九洲手一挥,冷声道:“将这污了公主清名的奴才带下去处死。” 两名紫麟卫上前,将还在狂呼求饶的叶堇誉一把打晕后,拖着他离开了摘星楼前。 见紫麟卫行事这般简单粗暴,人群中又是一阵吸气声。 元昭看着还在暗自挣扎的书生,冷笑道:“别挣扎了,你身上数处穴位被封,别说捡起那匕首的力气了,你就是连咬牙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书生心中一惊,面上却不露声色,没了说话的力气,只能故作悲愤地望着元昭。 元昭走上前,檀九洲心领神会地让人钳制住那书生的双手。 沉时也走到那书生面前,掰开他的嘴,强喂了一颗药丸给他,便动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长公主这是要当街残害子民性命吗”书生愤愤问道。 元昭勾唇,笑道:“放心,那药丸是以防你突然咬舌自尽的,不是什么毒药。” 书生心中一咯噔:“殿下这是害怕在下以死明志,准备对在下滥用私刑吗” 第36章 抓细作,惩奸佞 “本宫好心救你一命,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呐。”元昭哂笑,“这张口闭口地就是往本宫头上扣屎盆子,怎么,本宫跟你有仇” 那书生脖子一梗,硬声道:“长公主若真是爱民如子的贤君,就不会有如今的惨状了!” “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殿下却兴修公主府,视百姓疾苦不见,在下所言,不为私心,是为天下百姓所言!” 元昭看向他身后面黄肌瘦的流民,那一双双凹陷的眼正恨恨瞪着她,像是要将她身上凿出数万个窟窿。 “阿娘!阿娘!”流民中,忽然传来一声小孩的哭叫声。 元昭心中一紧,循声望去,一个骨瘦嶙峋的小孩正跪在一个妇人的身边,正焦急的哭喊着。 元昭疾步走到那孩子身边,探了探那妇人的鼻息。 鼻息微弱,元昭连忙对不远处的沉时喊道:“劳烦沉先生救治这妇人。” 那孩子看到元昭,眼前一亮,跪伏在地哀求:“殿下,求您救救我阿娘,小九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殿下。” 看见沉时已经出手救治,元昭摸了摸那孩子的头,轻声道:“你放心,沉先生是很了不起的大夫,你阿娘定会无恙的。” 那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沉时。 没过多久,那妇人醒转过来。 小九激动地紧紧抱住自己的母亲,抽噎道:“阿娘,吓死小九了,阿娘不能离开小九,小九没有阿娘,会活不下去的。” 元昭看着眼前的画面,心中的自责与愧疚越深。 前世这个时候,她让苏仲替她代理朝政,而她则天天跟在墨景深身后,想方设法地哄他开心。 子民受难,她身为储君,不理朝政,任由奸佞小人作乱,她确实不配为这南辰国的储君。 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元昭对着跪在地上的流民,躬身致歉:“本宫身为储君,却没有应对好北部荒灾,本宫的确有错,理应向诸位赔罪。” 话音刚落,周围围观的人群便悉数跪倒在地,摘星楼中的大臣早早便在一旁了,此刻见元昭这般,皆惶恐出声:“臣没能恪尽职守,罪该万死。” 流民眼中的嫉恨渐渐退去,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流着两行浊泪道:“天灾难避,小民们原本只是怨恨朝廷的不作为,可今日亲眼见殿下,草民却愿相信,储君贤良,殿下定不会弃她的子民不的。” 一言出,像是往沸腾的水里扔了一块石头,人群顿时便炸开了锅。 “长公主大义,小民相信长公主定能带领我们渡过难关!” “长公主不愧是我南辰储君!有这样一位贤明的君主,是小民三生有幸啊!” …… 看着此刻被百姓称赞的元昭,檀九洲嘴角微微扬起,他的昭昭,长大了呀。 元昭大声道:“诸位放心,本宫会传令下去,将所有流民登记入册,愿回乡的,本宫会将其送回乡,不愿回的,本宫亦会妥善安置于各郡县。北部受灾,除了应拨赈灾款,本宫会将自己的积蓄悉数用来安置流民,开垦荒地。” 第37章 北凉细作 元昭淡淡瞥向那出声男子,哂笑道:“怎么北凉这是穷到要让自己的子民来我南辰乞讨了” 那男子脸色一变,反驳道:“殿下这是要弃我等不顾吗小民祖辈皆在南辰云州,怎会是北凉人!” “你伪装的确实很好。”元昭凝着他,声音幽幽,“只是北凉这易容之术再强,也比不过我南辰的能人异士,不巧,本宫身边就有这样一位易容之术在你之上的人。” 那男子目光微转,一脸悲愤:“小民逃难至燕京,本是想在天子脚下,能寻得庇佑,却不想会遭受长公主的污蔑。既如此,小民便以死来自证清白。” 看着那男子起身想要寻死,身旁一身材较为高大的壮汉赶紧拉住他。 壮汉一双喷火的眼怒瞪着元昭:“阿柱跟着俺一路逃难过来,怎么可能是北凉人,长公主若不愿管俺们,直接说就是了,反正前些日子京郊也打死过不少流民了,何必平白的往俺们头上扣屎盆子。” 听着这地地道道的云州口音,从云州迁居到燕京的百姓坐不住了。 “这就是云州口音,北凉人怎么会将云州口音说的这样好!” “长公主这是既当婊子,又想给自己立牌坊呀!不管百姓死活已经可恶至极,居然还想让人蒙冤而死!” “前些日子京郊打死流民我亲眼见过了,那官兵下手一个比一个狠,连小孩都不放过!” “身为储君,却枉顾人命,这样残暴,真是不配做储君!” …… 听着议论声越来越刺耳,檀九洲目光寒绝,正想要惩治出声之人,却被元昭伸手拉住。 “洲洲,别急。”元昭转身,对他摇了摇头。 “乌桕,将他们两个抓起来,带到本宫面前。”元昭指着壮汉两人,冷冷道。 “长公主这是要当街就滥杀无辜吗”那个壮汉见乌桕轻而易举便擒住了他,心中大骇,大声叫喊着想要引起民愤。 人群中,果然有几个不怕死的想要上前仗义执言,还未行得两步,便被紫麟卫拦住。 元昭对着那几人道:“你们不怕死却也要先看看值不值得。” 前世这个时候,她让苏仲替她代理朝政,而她则天天跟在墨景深身后,想方设法地哄他开心。 子民受难,她身为储君,不理朝政,任由奸佞小人作乱,她确实不配为这南辰国的储君。 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元昭对着跪在地上的流民,躬身致歉:“本宫身为储君,却没有应对好北部荒灾,本宫的确有错,理应向诸位赔罪。” 话音刚落,周围围观的人群便悉数跪倒在地,摘星楼中的大臣早早便在一旁了,此刻见元昭这般,皆惶恐出声:“臣没能恪尽职守,罪该万死。” 流民眼中的嫉恨渐渐退去,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流着两行浊泪道:“天灾难避,小民们原本只是怨恨朝廷的不作为,可今日亲眼见殿下,草民却愿相信,储君贤良,殿下定不会弃她的子民不的。” 第38章 毒蝎子 九黎走到那两人身前,手上一用力,便将两人胸前的衣服悉数撕成碎片。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 “那人胸前的是什么看着像一条巨大的蝎子。” 元昭指了指最前方的书生,对乌桕道:“还有他。” 乌桕快步走到那书生面前,又是一阵布衣撕碎的声音,众人瞪大眼睛看着,只见一条巨大的黑色*蝎子映在那书上胸前。 那书生本看着斯文正派,如今这胸前蝎子一露,竟让人觉得格外阴鸷凶狠起来。 “北凉皇室有一秘密特务机构,名唤‘毒蝎子’。‘毒蝎子’中人,胸前皆刻有一巨大毒蝎,北凉皇室擅长用毒,这毒蝎印记来源便是一秘制毒药,而在’毒蝎子‘待的越久,蝎身越黑。” 元昭淡淡望向那书生胸前乌黑印记,勾唇讥道,“本宫倒没想过‘毒蝎子’中鼎鼎有名的玉扣子会来,北凉还真看得起本宫。” 事已至此,玉扣子怎会看不出元昭一早就将他们看穿了。 他紧盯着元昭,目光阴恻恻:“世上之人皆道南辰长公主,是个性格暴虐的草包,今日看来,长公主竟隐藏的如此之深。” 元昭抬眉轻笑:“本宫向来不在乎外人的想法,只是你们三个既然来了我南辰,又不知死活地构陷本宫,北凉,你们是肯定回不去了。” 玉扣子冷哼一声,知道元昭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心中倒也不惊惧,有那人在,他们不会有事。 元昭见他有恃无恐的模样,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莲步轻移,她俯身在玉扣子耳边轻语了数句。 “你把他怎么样了”玉扣子表情猝变,声音更是沁满冷意,“元昭,你胆子很大,但我劝你别自掘坟墓。” 元昭将食指扣在樱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口型。 “元昭,你这是在挑战我北凉皇室威信,吾王若得知,定不会放过你!”玉扣子目眦欲裂,对着元昭怒声吼道。 “死人是传不了消息的。”元昭始终嘴角噙笑,细看之下,眼中神情却分外凉薄,“而北凉王若自寻死路,本宫手中不过多条人命罢了。” 阿柱和那壮汉惊诧于一向沉稳的玉扣子大人,如今竟这般失态,心中竟微微发慌起来。 “洲洲,这两个人劳烦紫麟卫帮忙审问一下,相信紫麟卫应该能从这两人口中挖出一些东西来。”元昭对着檀九洲指了指那面色微微发白的两人,淡淡出声,又指着玉扣子道,“这个是个忠主的,若挖不出来什么,直接杀了就行。” 听到元昭如此亲昵的称呼那个传闻中魔鬼一般的人物,围观群众脸上的肉不禁一抖。 等到听完元昭三言两语便决定了三人的性命,脸上的肉是抖了又抖。 “昭昭放心,这世上就没有紫麟卫撬不开的嘴,嘴再硬,紫麟卫独有的审讯手段也能磨的他没有一点骨气。”檀九洲嗓音温柔,说的话却让玉扣子三人从头凉到脚,南辰九千岁檀九洲的名头,组织中谁人不晓。 壮汉焦急地看向玉扣子,却只见玉扣子一张脸比冬日里的寒霜还要肃杀,但那双瞪着元昭的眼中却有着几分慌张。 第39章 等你主动那日再做 檀九洲挥手:“九黎,将人带下去。” 元昭看着脸上有惶惶之色的流民,歉声道:“北凉细作奸诈,大家会受其蛊惑实属正常,且这件事,本宫确实有愧于诸位,但请大家放心,本宫同母皇一样,绝不会轻易舍弃自己任何一个子民。” 听到元昭这样说,原本惴惴不安的流民,个个皆如获重释,不住地磕头谢恩。 沉时和乌桕上前,将跪着的流民悉数领去了京郊为流民新建的住所。 人群渐渐散去,朱雀长街上又开始热闹起来。 “昭昭,我们也回摘星楼用膳吧,吃食我方才已经让人重做了一份,现在想来刚刚好。” 檀九洲伸手握住元昭的手,见元昭看向他,一双耳尖又红的发烫起来。 他轻咳一声,慌张中又想松手。 “洲洲,握住的手是不能随意松开的。”元昭抓紧檀九洲修长纤细的手指,浅笑道,“我不喜热闹,待会用完膳,我们坐画舫赏夜景如何” 檀九洲看着两人紧紧交缠的双手,唇角愉悦地快要勾到后脑勺了,声音也极其温柔:“我们两的事情,我都听昭昭的。” 看到檀九洲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元昭便忍不住笑。 这哪里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阎罗九千岁,明明就是一个牵个手都能乐得不行的纯情少年郎。 元昭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心头也一片温热,这样全心全意捧着她的人,这一世她定当好好珍惜。 两人回到摘星楼,桌上早已摆好了各式各样元昭喜爱的菜。 花窗外悬挂着一轮圆月,香炉中正燃着檀九洲最爱的檀香。 明月皎皎,香烟袅袅,元昭觉得自己有罪。 怔怔看着檀九洲吞咽食物时,上下滚动的喉结,元昭有种想扑过去咬一口的冲动。 “昭昭,我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檀九洲看元昭紧紧盯着他,怔怔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好美。”元昭啧啧称道。 檀九洲满脸疑惑:“什么好美” “我说今晚的月色好美。”元昭端起酒杯,弯眉笑道,“洲洲,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檀九洲凝着她含笑的容颜,心神一晃,嗓音喑哑,颇有几分蛊惑的意味:“昭昭,你这样,会让我忍不住想要拥有你。” 元昭微囧,这人突如其来的虎狼之词,让她一时难以招架。 看她一脸赧然,檀九洲低笑出声:“我现在不会做这些事的。” 说着,他凑近元昭耳边轻语:“要做,也会等到你主动那日再做。” 元昭只觉脑袋一阵“嗡嗡嗡”,说话也结巴起来:“我……” 檀九洲揉了揉她脑袋,笑道:“昭昭还小,我有耐心等昭昭长大,你不是要去游湖吗我们现在便去吧。” 说着便牵起元昭的手,向着永乐湖走去。 走到永乐湖边时,湖面上已经晃悠着很多画舫了。 南辰民风开放,七夕这一天,无论男女,若是有意中人,都可直接相约逛灯会、游画舫,因此每每到七夕这日,永乐湖边便会聚满很多人。 第40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稍等,既要出去游玩,自然得先准备一番。”元昭将屋外的青穗叫了进来。 看着青穗手中拿着的两个面具,檀九洲不解:“昭昭这是要戴着面具出去” 元昭抿唇浅笑:“戴上面具,隐去身份,才能玩的自在。” 檀九洲煞有介事地点头:“昭昭想怎样便怎样,我都听昭昭的。” 元昭眉梢轻挑,拿起一个面具,垫脚替檀九洲戴上。 她微微偏过脑袋,抬头看着檀九洲面具下矜贵清俊的脸,心跳又不可控地加速起来。 为免张扬,元昭准备的是两个没有任何雕饰的黑色半遮面具,可就是这平平无奇的面具,戴在檀九洲脸上,便平添了几分风华。 元昭心中暗叹,檀九洲果然是个妖精。 戴上面具后,两人便领着青穗和九黎出了门。 朱雀长街上,花灯十里,银光点缀着此间良夜。 元昭好奇地打量着两旁挂着的花灯,眼中闪烁着明艳的光彩。 除了传统的花鸟虫兽花灯,元昭不曾想,民间的工匠技艺竟如此精巧,那一些话本上耳熟能详的故事竟也被印在了这花灯之上。 只见那纸扎的牛郎与织女正隔着鹊桥遥遥相望,银汉皎皎,两厢有情,竟显得栩栩如生。 檀九洲看着她脸上真切的开心,眼中也不禁满是细碎的笑意。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行了大半个时辰,才行至永乐湖畔。 湖面上此时已泛起了数十条画舫,丝竹之声、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南辰民风开放,对于男女之防并没有多加界定。 七夕这一日,两情相悦的男女便会相约游长街,逛灯会。 若是在街上遇见一见钟情之人,女子便会将早早备好的香囊递给心上人,若对方有意,便会以花灯回赠。 因七夕灯会结缘的佳偶数不胜数,其中最有名的一对大抵便是姚安郡主与护国大将军了。 只是,昔日名不经传的墨青堂如何就那么巧英雄救美了姚安郡主呢 元昭敛眉冷笑,大抵是天算不如人算吧。 “昭昭,跟我走。”檀九洲牵住元昭的手,抬脚往金丝翠柳掩映之处走去。 翠柳枝旁,人稍稍稀少了一些,元昭远远望去,只见一长逾三丈的画舫正停靠在那。 暮春三月,烟雨蒙蒙,墨云万层沉沉笼罩在皇城上空。 荒草丛生的棠梨殿前,汉白玉铺就的石阶上布满了青苔,蛛网密布的匾额在空中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便要直直掉落下来。烛火昏暗的正殿内,两个身形肥硕的侍卫正懒散地坐在紫檀木宝椅上,一边饮着酒一边说着闲话。 年纪略小的侍卫将嘴里的骨头吐到地上,不满道:“整日整日下着雨,这殿内的霉味越来越让人难受。”说着又瞧了内殿一眼,压低声音打探道:“头儿,里面那人都被打成那样了,我瞧着是活不成了,不知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处置了她。” “小兔崽子,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们的,”年长的侍卫狠狠剜了他一眼,“在这宫里想活命,就得少说话多做事,打听皇上的事情,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啊。” 小侍卫受了训,悻悻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仍旧时不时往里间瞧去。 瓦楞破败的寝殿内,纱帘被风吹得四处飘扬。春寒刺骨,晏昭衣裳不整地跪坐在地上。她的双手被锁链紧紧缚住,双脚则被两个铁钉刺穿,牢牢钉在地上。 一张原本娇俏的鹅蛋脸因近日来受尽折磨早已消瘦露骨,面上刀痕密布,皮开肉绽,乍地望去,实是恐怖至极,无法让人将眼前这人与昔日名动天下的昭妍公主联系在一起。 晏昭试着动了动早已麻掉的双足,锥心之痛便立即让她冷汗直冒。望着这萧索的大殿,想着自己的处境她不禁惨然一笑。 一个月前,她造奸人所害,武功尽失后便被江砚幽禁于棠梨殿内了。 她昔日最疼爱的表妹徐清翎,一边浅笑盈盈,一边恶毒地在她脸上一刀刀地划着,直到她的脸上不见一块好肉,方才心满意足地停了手。 她绝望又不甘,那人却将一面铜镜置于她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骤然遽变的脸色。 “谁曾想,昔日名动天下的昭妍公主,如今下场竟这般凄惨。”徐清翎掩唇笑道,“但妹妹见着姐姐这般,心中却是无比畅快。” 她浅浅笑着,补上一句:“想来表姐还不知道呢,陛下要立我为后了。如今江山已定,表姐也早已没了利用价值,放心,您看不到的大好河山,我会同陛下好好看的。” “你说什么?”晏昭背脊一阵僵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江郎爱妹妹,自然只愿与妹妹同享尊荣,而表姐自始至终不过是江郎的一颗棋子而已。”徐清翎脸上的笑意更深,神情愈发得意,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用温柔且恶毒的语气缓缓道,“江郎疼惜妹妹,担心妹妹孕中不适,但妹妹与姐姐多年情分,姐姐受刑,身为妹妹的怎能不前来看望一下。” “你胡说!”晏昭望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只觉五雷轰顶,声音也不可控地颤抖起来。 “姐姐以为,若无江郎授意,妹妹又怎能这么轻易地就伤了姐姐呢”徐清翎捂着嘴笑起来,“江郎想姐姐死,妹妹只是顺了江郎的心而已。” 晏昭神色一窒,无力地瘫软在地,半晌方含泪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徐清翎托着腮,故作沉思道:“为什么大抵是妹妹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偏生姐姐又处处挡着我的路。” 她微微伏下身子,右手托起晏昭下颌,昔日温顺的眸中尽是狠戾:“无论是出生还是容貌,你都处处压我一头,只要你不在了,无论是北谟还是大周,便再也无人能比得过我。” 晏昭抬头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徐清翎,凄声怒吼道:“我自认待你不薄,却不料你人前温顺,背后尽百般算计于我,徐清翎,你怎么对得起我!” 第41章 不再伪装 见元昭哭的伤心,檀九洲心疼极了。 他慌张地替元昭拭去眼角落下的泪水,柔声哄道:“昭昭,可是我哪里又惹你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成,只是别哭了,哭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见元昭埋头还是哭,檀九洲掀起衣袖,露出白皙结实的手臂,无奈道:“要是嫌打骂不解气,咬我也成。” 闻言,元昭才抬起头,哭骂道:“你当我是狗啊,动不动就咬人。” 檀九洲一把拥过她,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元昭发间:“你别哭,你一哭,我便觉得自己罪该万死,我不知道该怎么哄你开心。” 元昭将头埋在他怀里,抽噎道:“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这笨蛋竟也当了真。”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她生肖为虎,所以想要在七夕这日做个虎头花灯,但她实在懒,便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知道,一定是沉时将她随口的胡话当真了,而这傻子,竟真为她亲手做了个花灯。 檀九洲微微一愣,脸色僵了僵:“你原是不想要生肖花灯的吗” 元昭见他一脸失望,刚想出声解释,便听的“咻”地一声,燕京城上空便绽放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 牡丹、银莲、海棠,光彩夺目,照亮了半个燕京城。 元昭心念一动,踮起脚,将自己的唇贴在檀九洲微凉的唇上。 檀九洲怔住了,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狂跳。 此刻似乎万籁俱静,十软红尘中,只听得见檀九洲乱如擂鼓的心跳声,以及他眼中滢滢碎光下不受控制的情绪。 —— 七夕灯会后,玉扣子被檀九洲下令三日后处斩。 消息一传开,姚安郡主便急急进宫来找元昭。 青穗来回禀元昭时,气得连眉毛也竖起来了,咬牙恨恨道:“奴婢瞧着,姚安郡主那样可不是来求人的,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像是要吃人似的。” 元昭淡笑道:“放心,会有人来带她回去的,咱们且先等着吧。” 过了一会,殿外姚安郡主的叫嚷声消了下去,乌桕走进来,道:“大将军来了。” 元昭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含笑道:“走吧,等的人到了。” 见到元昭走了出来,姚安郡主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她挣开墨青堂,快步走到元昭面前,手高高扬起。 只落到一半,便被乌桕一把擒住手腕,狠狠甩向一边。 姚安郡主怒骂道:“你这个贱人,躲在殿中不见我便罢了,还敢纵着身边的下人对我动手。” “这张口闭口就是粗鄙之言,姚安郡主果真好家教。”元昭勾唇讥笑道,“只是不知姚安郡主来找本宫,是有何贵干” 见她这般讥讽自己,姚安郡主整个人都炸了,她指着元昭,语气凶狠:“你敢辱我苏氏你在找死吗” 元昭耸肩:“本宫只是真心夸了句郡主家教好,郡主怎会理解为是羞辱呢” 墨青堂皱眉,心中怒骂了句蠢货。 姚安郡主被这一呛,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元昭,你反了你” 第42章 女帝回宫 元昭淡淡凝着她,声音里沁满了寒意:“反本宫为主,你为臣,本宫训斥你,是天经地义,而你对本宫出言不逊,则是大逆不道。君臣之道,姚安郡主还需要本宫教你吗” 姚安郡主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颤抖:“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本宫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昔日郡主加注在本宫身上的,本宫自当百倍以报。”元昭表情平静漠然,“郡主还请好好受着。” 姚安郡主表情骤变。 再细看元昭,发现她眼角眉梢竟凝着与往日全然不同的冷冽与杀意。 心中大骇大惊,脚下一趔趄,差点跌倒。 墨青堂用手臂托住她,眼神也变得阴鸷起来。 姚安郡主昔日怎么对待元昭的,他自然一清二楚,而元昭话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他自然也听得出来。 姚安郡主扬手一指指向元昭,大叫道:“那日在昭阳殿,你的乖巧惊惧难不成是装的吗你果然是变了性子吗” 无论旁人怎么说元昭性子大变,她始终相信,有着数年的威压,元昭不敢反抗她。 可如今看见元昭这般模样,她哪里看不出,元昭不仅敢反抗她,还能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元昭眼中的杀意却一瞬间消逝得干干净净,逐渐变成浅浅的笑意:“本宫向来便是个不肯吃亏的性格,郡主往后可要记住了。” 阴冷怒火在心头沸腾发酵,姚安郡主恶狠狠道:“要想动我,你自己也得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元昭嘴角噙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转而问道:“郡主今日火急火燎来昭阳殿找本宫,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说着,似才发现墨青堂,惊叹一声道:“呀,连大将军也来了,想来是件要不得的大事了。只是近日的大事,想来便只有母皇两日后的还朝了。” 姚安郡主紧攥着手,刚想出声驳斥,便听得元昭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来:“是了,还有一事,便是今日那北凉的细作要当街处斩了,只是不知,两位前来,究竟为了哪件事呢” 姚安郡主咬牙怒道:“我来找你,自然是因我……” “自然是因为女帝回宫了。”墨青堂出声打断她,浅笑道,“郡主和老臣知晓为迎女帝回宫,殿下必然分身乏术,特意来此,愿相助殿下。” “郡主和大将军当真是有心了。”元昭缓缓点头,清冷漆黑的瞳眸里浮现出嘲弄色泽,“本宫还以为郡主是为了那北凉细作呢,不过想来,我南辰护国大将军,怎么会和北凉细作勾结在一起呢。” 墨青堂神色一僵,勉强笑道:“那北凉细作之事老臣也是听旁人说起,才知晓北凉狼子野心,自是与其无甚关心。” “自然,既大将军有心,那母皇回宫一应事宜,本宫便全权交给郡主与大将军了。” 扯住想要说话的姚安郡主,墨青堂连忙应声:“殿下放心,老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看着姚安郡主快吃了她的眼神,元昭道:“快到午时了,那细作也快被处死了,想来经此一事,那北凉皇室也该学乖了,郡主说是吗” “这是自然,殿下,若无要事,老臣和郡主便去筹备陛下回宫的事务去了”墨青堂看着在爆炸边缘的姚安郡主,连忙请求退下。 元昭轻轻点头:“本宫也有公务处理,便不留郡主与大将军了。” 说完,便转身回殿内了。 姚安郡主沉着一张脸看向元昭的背影,转身怒骂道:“你老是阻我说话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怕了这小贱人不成” 墨青堂道:“等到元洙回宫,她与檀九洲一个都跑不了,夫人何必争这一时之长短。” 姚安郡主扬起一抹阴毒的笑,阴恻恻道:“这小贱人,我要让她为今日的言行付出代价!” 第43章 女帝遇刺 很快便到了女帝回宫这日。 一大早,元昭便领着朝中大臣、皇子公主们,立于紫荆门前,恭迎元洙的凤驾。 巳时已过,元昭皱眉看着仍然未见踪影的仪架,心中莫名惴惴不安起来。 朱雀长街上,忽而响起一阵“哒哒”马蹄声,马蹄所到之处,只见尘烟,未见人影。 元昭望见渐渐逼近那人,心中一揪,那马背上银面黑衣的男子,正是她昨夜便派去护送母皇回京的乌桕。 乌桕浑身是血,跌跌撞撞跪到元昭身前。 “发生了什么事”元昭沉声问道。 “京郊城外,一……一群刺客扮作流民,想要行刺女帝陛下。”乌桕强忍着剧痛回答。 “我母皇呢”元昭上前扶住身形已经不稳的乌桕,对沉时道,“乌桕伤势严重, “九黎……九黎在京郊,陛下受了轻伤。”说完,乌桕眼前一黑,直直昏了过去。 元昭回头,咬牙望向身后几人。 姚安郡主扬眉望着她,眼中满是得意,而墨青堂则垂着头,故作一脸忧心状。 很好,她千算万算竟是小看了墨青堂这个老狐狸。 “昭昭,当务之急,是去救驾。”檀九洲拉住元昭,“他们,日后再好好收拾。” “墨荻,召集一百禁卫军,随本宫去京郊。”元昭大声喝道。 “是!” “季无尘,本座随昭昭同去,那几人,你替本座盯着。”檀九洲望着远处墨青堂几人,脸色阴沉,眉宇间尽是峭寒杀气。 季无尘神色一凛,也收了素日玩世不恭的模样:“你尽管去,那几个人,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 …… 元昭和檀九洲领着一队人马,一路快马加鞭至京郊。 两人赶到元洙遇刺的地方时,九黎领着紫麟卫已将刺客悉数俘获。 “这些人全部处死,本宫知道是谁的手笔,不必留活口。”元昭冷声下令,抬脚便往元洙所在之地走去。 “母皇!”远远便看见元洙一身铠甲,正坐在大树下让军医包扎。元昭鼻子一酸,前生今世的情感涌上心头,她疾跑上前,一头扎进元洙怀中。 “诶,长公主,陛下这手上的伤微臣刚刚包扎好。”军医见元昭就要碰到元洙伤口,惊慌地出声制止。 闻言,元昭赶紧起身,紧张地查看起元洙的伤势。 “昭昭,母皇没事,你不必担心。”元洙秀眉微弯,含笑望着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大女儿。 “陛下,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元洙看向随元昭而至的檀九洲,再看向元昭对他的接近竟不似往常般排斥,心中不禁疑惑,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多亏紫麟卫来得及时,朕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昭昭身边的乌桕……” “母皇放心,有沉时在,乌桕定会没事的,昭昭已让凤车随后,等凤车到了,母皇再同昭昭一起回宫吧。”元昭挽住元洙的左手,餍足地闻着自己母皇身上这熟悉的味道。 重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母皇。 第44章 再见母皇 看着母皇宠溺的神色,元昭眼眶微微发热。 重生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母皇。 前世,母皇因她的愚蠢而死,直到阖眼那刻,母皇对她都没有半分责备,只是不断嘱咐她,要做一个受万民爱戴的君主,要好好活下去。 可惜,母皇的这两个期盼,前世的她,一个都没有做到。 “昭昭怎么哭了,这是想母皇了” 元昭伸手触上眼角,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流了眼泪。 她压住心中酸涩,答道:“昭昭想母皇,很想母皇。” 元洙听出她声音中强压的难过,不禁一怔,随即浅笑出声:“你这孩子,过几个月便十七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若是墨世子瞧见你这般,该笑话你了。” 话音一落,元昭和檀九洲便齐齐冷了神色。 “母皇,儿臣还未来得及同您说,儿臣已经同墨世子取消婚约了。”元昭轻声细语道,“儿臣现在的意中人是督主。” 元洙愕然,拧眉问道:“你不是向来钟情墨景深吗这婚事还是你亲口向朕求来的,如今是因为什么取消了” 说着又看向一旁嘴角噙笑的檀九洲,道:“还有督主,你同督主又是怎么回事” “儿臣从前识人不清,将豺狼误认为良配。”元昭抬眸看向元洙,认真道,“母皇,儿臣从前做了许多错事,皆是因墨景深而起,儿臣对他,已无半分情分。” 元洙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向来固执,认定的事情向来便由不得旁人做主。 她轻叹一声:“也罢,你的终身大事,母皇不会多做干涉,只是你这骤然退婚,大将军那边,朕还是得给个说法。” 元昭闻言,淡淡道:“墨景深他意图谋害儿臣,儿臣本已将他关押,后大将军爱子心切,用免死金牌换了他一命,如今,儿臣同他已属互不相欠。” 元昭敛眉,隐去眼中的杀意。 她和墨景深等人,自她重生起,便是不死不休了,互不相欠,那是绝无可能。 只是重生这件事,她暂时还不想告诉任何人。 前世的仇,她自己会亲手血刃仇敌,而她所在意之人,她会拼尽全力护她们周全。 想到这,元昭袖中的拳头紧攥,今日之事,她定引以为戒,墨青堂和姚安郡主那个毒妇,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元洙又是一愣,她不过离京一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 她看向元昭,紧张问道:“墨景深谋害你你可有恙” 元昭摇头,浅笑道:“母皇放心,多亏了督主,儿臣才没遭受奸人所害。” 元洙又仔细打量了元昭一番,见她确实看不出大碍,才放下心来,狠声斥道:“敢谋害皇储,真是胆大包天。墨青堂竟这为了这事,用了朕当时赐给他的恩典,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说着,又柔声对檀九洲道:“多亏督主相护,才让昭昭逃过一劫,待朕回宫,定会好好嘉奖督主。” 檀九洲眸心浮现几分暖意,躬身道:“臣只愿公主与陛下万事顺遂,其它再无所求。” 元洙点了点头。 第45章 又有刺客? 凤车刚近紫荆门前,便听见苏仲和元念欣喜若狂的声音。 “母皇!” “陛下!” 元昭掀开车帘,看着那两人弱柳扶风的模样,秋眸里滑过一丝冷芒。 凤车在紫荆门前停下,元昭伸手搀扶着女帝下了凤车,众人齐齐跪地,随即便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叩拜声:“恭迎陛下回宫,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元洙扬手:“众卿平身。” 苏仲盈盈起身,走到元洙身前,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快要溢出水来。 “陛下,您可算回宫了。”苏仲掩袖拭泪,泫然欲泣道,“阿仲听说您遇刺,心都快跳出来了,只恨自己无用,不能同长公主一般,飞身前去救驾。” 元洙看他双眼通红,心有不忍,连忙上前扶住他:“你素来身体不好,当好好调养身体,怎的如今一月不见,竟消瘦了这么多。” 苏仲含泪望着元洙,嗓音软软:“有陛下挂记,阿仲不胜欢喜,只是近日因着身上伤势,所以未曾将养好,如今已无大碍,陛下不必替我忧心。” 元洙沉声:“你受伤了谁这么大胆,竟敢伤你。” 苏仲望着元洙,面露为难之色:“那人想来也是无心之失,陛下就别追问了可好” 听他这样说,元洙脸色越发阴沉,她望向元念,问道:“念儿,你来说,朕倒要看看谁敢伤我南辰侧君!” 元念眼睛一亮,随即便瘪了瘪嘴,委屈道:“母皇,念儿不敢说,念儿害怕。” “你尽管说,朕护着!”元洙冷喝一声,“朕倒是要看看,谁人这般一手遮天。” 话音刚落,元念便跪倒在元洙脚下。 她抬头,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凄凄道:“是长姐,长姐她忌惮念儿撞破了她与督主的私情,当众羞辱念儿与父妃。母皇,念儿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让长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庭杖责念儿与父妃。” 元洙一怔,狐疑地望着地上正在哭诉的元念。 昭昭杖责念儿素日里,昭昭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妹妹,怎会下此重手。 元昭一直冷眼在旁边看着这父女两人一唱一和,见元洙朝她望来,元昭屈膝道:“母皇,儿臣杖责五妹是因为她伙同罪臣墨景深,陷害儿臣与督主,至于侧君,母皇不如问问侧君,京郊城外的流民暴动吧。” 苏仲见状暗道不妙,连忙娇声道:“陛下,长公主既说阿仲错了,那便是阿仲错了,阿仲心中绝无半分怨言。” 元洙皱眉,正想说什么,便听得元念一声尖叫:“母皇,小心!” 银箭飞驰而来,元洙冷眉,拔出佩剑,将其斩为两半。 看着射箭方向,元洙眼眸冷冽似冰:“给朕抓住这刺客,朕倒要看看,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行刺朕。” 檀九洲和墨青堂闻言,皆上前领旨,两人互看一眼,便往刺客所在方向疾步而去。 不过片刻,墨青堂便拎着一个蒙面的白衣女子过来复命。 元昭似笑非笑道:“看来大将军这身手确是在督主之上呀,这刺客抓的真是快,就是不知道准不准呢” 第46章 风起云涌 姚安郡主走上前来,冷哼一声:“外面人人都在传长公主与督主苟且之事,长公主该避嫌才是。” 闻言,元洙脸色骤变,冷冷看向姚安郡主:“怎么你如今也同市井小人一般,听风就是雨了身为郡主,你应当注意自己的身份。” “身份”两个字咬字格外重,姚安郡主气得脸色铁青,可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好事,她心情又渐渐畅快起来。 “本座同长公主的事,也是你能够置喙的有这时间,不如操心一下你那个卧床半月的儿子吧!”矜贵清冷的声音响起,檀九洲走到元昭身边,漂亮的眉眼此刻冷如寒潭,有着肃杀的深意。 “好了,将这刺客带回宫中,朕要亲自审问。”元洙扫了那白衣女子一眼,冷冷道,“看紧她,在朕审出结果前,人不能死。” 说完,便携着元昭上了凤车。 看着元洙压根没想起让自己同乘凤车,元念咬牙,不甘地望向元昭离去的身影。 被元洙遗忘,苏仲脸色也不好看,但知道越是此刻,越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便领着元念上了他们来时的那顶步撵。 檀九洲屏退了其他闲杂人等,看着紧随元洙而去的墨青堂和姚安郡主,漆黑的眸中杀意越盛。 “督主,下官就先不离开了,待会长公主还用的上下官呢。” 檀九洲正准备抬脚离开,一道声音便悠悠自一旁响起。 檀九洲轻嗤一声:“左相要是不出声,本座还以为左相不在呢。” 权非凡浅笑:“受长公主所托,下官自得好好办事了。” “你且管好你那位西域舞姬吧,别想着用昭昭来激怒本座。”檀九洲不屑地觑了他一眼,语气冷淡疏离。 权非凡眸色转沉,半晌方轻笑出声:“到底是什么也瞒不过督主的眼睛,既如此,下官也不藏着了,还请督主同下官一起去看出好戏吧” “不必,你走你的,本座走本座的。”说完,檀九洲便不再看他,径直向宫道走去。 眯眼看着檀九洲大步走到元昭身前,权非凡勾唇,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好戏,真是好戏。 —— 宣宸殿中,元洙已换上了一身凤袍,端坐在凤座之上。 “弄醒她。” 禁卫得令,夹着那刺客的夹棍一夹紧,那女子便疼得醒了过来。 “既然醒了,便老实交代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元洙冷声道。 那女子不屑地望着元洙,啐了一口道:“我既然敢行刺,便做了活不了的准备,你以为就凭这点刑罚,就能让我招供,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敢这样同我母皇讲话!”元念大怒,对着元洙道,“母皇,这女子想来不是一般的刺客,须得用特殊的刑罚才能让她招供。” 元洙点头:“念儿说得有理,来人,拿铁烙来,先从脸开始。” 一盆烧的滚烫的炭火并着一个烫的发红的铁烙,很快便被禁卫军端到大殿中来。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说,这铁烙的印记可要永远留在你脸上了。” 第47章 公主指证公主 那白衣女子看着远处的铁烙,眼中露出一丝惧色。 “你若不说,这铁烙便到你脸上了。”元念娇叱一声,只是看向那女子的眼神却颇具深意。 那女子咬牙,偏过头道:“想让我背叛主上,休想!” “好,很好,既如此,给朕好好惩治这不知死活的女子。”元洙阴沉着脸,冷笑道,“朕倒也看看,你皮硬到几时。” 禁卫将那在火里烧的滚烫的方形铁烙取出,扣住那女子的头,便重重将铁烙往她脸上印去。 “啊!!!” 殿内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女子睚眦欲裂,狠狠瞪着元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陛下你的,元洙,你不得好死。” 禁卫得到元洙示意,将那铁烙放到那炭火里翻滚,待再次滚烫通红时,又狠狠地望那女子脸上烙去。 如此反复,那女子脸上已没有一块好肉,惨叫声也越来越小。 等禁卫要扒开她衣裳,将铁烙印于她后背时,这女子开口求饶道:“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元洙冷声道:“你若早这般识相,便可免了这皮肉之苦了,还不从实招来。” 那女子满脸犹豫地看向檀九洲,咬了咬牙,哭泣道:“主上,香鸾对不起你,可是香鸾受不住这刑罚了,您不要怪香鸾,香鸾尽力了。” 话音刚落,姚安郡主的惊叫声便适时响起。 “我认出你来了!你是紫麟卫中人。” 檀九洲看了一眼从刚才便示意自己不要出声的元昭。 只见元昭菱唇微勾,似笑非笑道:“姚安郡主这记性真是好的恰是时候。” 姚安郡主冷哼一声,对着元洙道:“陛下,如今真相已明,定是檀九洲意图篡位,才派人刺杀陛下,如今看来,京郊刺杀一事也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元洙闻言,眉眼浮现沉思:“督主,你可有话说” 得到元昭点头后,檀九洲方走到大殿中央,朗声道:“香鸾确是我紫麟卫中人,但她行刺陛下一事,臣并不知情,还望陛下明察。” 苏仲轻咳一声,软声道:“督主掌管紫麟卫数年,为陛下的江山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且不仅对陛下,督主对长公主也是忠心一片,想来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元洙清冷的目光在元昭和檀九洲身上来回扫视,半晌,方道:“仅凭这女子的一面之词,确实不可信,朕相信督主的忠心。” 元念闻言,恨得指甲陷进肉里也没有察觉。 事关谋逆,母皇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就信了檀九洲的忠心,还不是因为元昭。 元昭那个贱人,样样不如她,可偏偏母皇就偏爱于元昭,而对她的好,却视而不见。 这让她怎么能不恨! 对上墨青堂意有所指的眼神,元念心一横,迈步跪到大殿中央。 “母皇,儿臣有事要禀。”她看了元昭一眼,随即大声道:“儿臣要告长姐与督主勾结,企图谋权篡位。” 元洙神色阴沉地看着元念,声音冰冷如霜,沉厉威慑:“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元念咬牙:“儿臣有证据,证据就在长姐府中寝殿内,母皇若不信,派人去搜便是。” “荒唐!”元洙气急败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斥道,“朕若是派人去搜府,置昭昭的颜面于何处!你说有密保,朕倒要问问,这密保何来你是如何知晓你长姐府中之事的!” 第48章 陷害 “母皇!”元念难以置信地望向元洙,眼圈泛红,颤声道,“长姐谋逆,母皇不信,却质疑念儿,母皇便当真如此偏疼长姐吗!” “放肆!”元洙腾地起身,怒指着元念,“你这般同朕讲话,难道就不是忤逆吗” 见元洙发怒,苏仲连忙拉住元念,跪地认错:“念儿失言,请陛下见她年龄尚小,饶过她这一回。” 元昭看着自己母皇不为所动的模样,心中既涩又暖。 她想过母皇不会轻易责备自己,却没想到母皇听到她谋逆,压根没有一丝动摇。 墨青堂也没料到元洙对元昭偏爱至此,迟疑片刻,方上前道:“陛下,谋逆事大,依臣愚见,不若就去看看长公主府中是否有证据,若没有,也还了长公主的清白,如今流言可畏,这般传下去于长公主而言,才是最为不利呀!” 檀九洲冷哼道:“既知是愚见,便不要说出来丢人现眼!长公主府中岂是能随意让人搜查的,再者,若公主府中没有证据,又当如何呢” 元念泪眼婆娑道:“念儿愿以性命作保,若无证据,念儿便以死谢罪。” 看着元念哀怨凄婉的神情,元洙面沉如水,却不发一言。 元昭上前,朗声道:“母皇,便让禁卫搜府吧,儿臣问心无愧。” 见元昭坦荡磊落的模样,元洙皱眉:“昭儿……” 元昭跪地,俯伏行礼后,抬头道:“母皇,儿臣本是不惧这些流言蜚语,但有人故意离间儿臣与母皇的骨肉亲情,儿臣,不愿轻纵!” 元昭眼底满是阴翳,声音也似冰凉的利刃,带着嗜血的铿鸣声,滑过元念耳畔,让她心中不禁一颤。 元洙眉眼微深,轻叹道:“既如此,便依你吧。” “儿臣谢过母皇。”元昭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看了一眼一旁的墨青堂,声音清冽,“我原以为只是墨世子同五妹来往甚密,如今看来,大将军同五妹也是交情匪浅呀。” 墨青堂脸一黑,淡淡道:“臣只是直言相谏,还望长公主不要妄言。” 元昭眼尾轻抬,没再说话,转身走到檀九洲身侧。 檀九洲与她对视一眼,见她双目清湛,毫不在意这突如其来的指摘。 他松了一口气,知道元昭定是早有准备。 元洙坐回凤座,看了一眼墨青堂和元念,眼里带了几分莫名的深长。 大殿众人便静静等着去搜查的禁卫回来。 禁卫统领夏如昼没过多久便返回殿中复命。 “如何可有搜到什么”元洙抬眼望他。 夏如昼看了元昭一眼,取出袖中搜寻来的信件,呈给元洙道:“陛下,这是从长公主寝殿的妆匣盒子中搜寻来的,匣子上了锁,属下冒犯,命人将锁砸了开。” 元洙看着那一叠信件,瞳眸紧缩,沉声道:“拿过来。” 看见元洙越来越难看的神色,元念心中忍不住暗喜。 元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将那叠信件丢到地上,元洙沉声喝道:“元念,跪下!” 第49章 殿内对峙 “什么”不只是元念,这次连墨青堂等人都怔住了。 苏仲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陛下这是怎么了念儿这是犯了什么错吗” 元洙一拍案几,怒声道:“你让她自己看!” 元念又急又怕,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她慌张上前拾起地上的信件,左看右看,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这字迹不就是檀九洲同元昭的吗当初墨叔叔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位高人仿的一般无二。 见她一脸不解,元洙冷笑出声:“这信上字迹确实同昭昭从前字迹一般无二,信纸上还有淡淡梅香,你心思倒细得很,却竟然是用在构陷你长姐身上。” 元念身子一僵,什么叫元昭从前的字迹她明明用的就是元昭一月前书上的字迹啊! “昨夜,昭昭遣乌桕来寻朕,亲笔给朕写了一封信,朕见信中字迹与她往日全然不同,便细问了乌桕,得知她于书法上有了感悟,字已经大大精进了。而这叠信件之中,所谓她数日前同督主密谋刺杀朕的信件,却还是从前的字迹。你倒是给朕解释,这是为何” 元念闻言一惊,看着手中这堆书信,仔细想了想,心中忽而一动,急声辩道:“既都是长姐字迹,母皇怎能断定长姐与督主私下往来的时候,用的是从前的字迹呢!况且除了物证以外,儿臣还有人证。” 元洙眸光如霜,冷冷凝着元念。 “母皇,五妹既说有人证,不妨先将她所说的人证唤进来,儿臣也想知道是谁这么胆大,敢同五妹一起构陷儿臣。”元昭躬身说道。 元洙面色铁青,见元念不知悔改的模样,心中怒意更盛:“那便把你所谓的证人叫上来,朕倒要看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见元洙全然不信自己的话,元念心中恨极,咬牙命人将证人带上来。 不消一盏茶功夫,一名青裳女子便被领着进了大殿内。 元念道:“这是长姐身边的侍女出云,数日前,儿臣在碧云湖边救下溺水的她,这侍女亲口告诉儿臣,长姐这是要杀人灭口!” 元洙凝眸望向出云,沉声质问:“你说长公主要杀你灭口” 出云颤抖着向元洙行礼,道:“回女帝陛下,奴婢本是长公主府中一等侍女,只因数日前不小心听到了督主与殿下密谋,所以殿下便命人将奴婢除掉。” 元念上前追问道:“长姐与督主密谋,是在密谋什么事情” 出云怯怯看了一眼元昭,见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心中大骇,连忙颤声回道:“长公主和督主说,说……说要在陛下回京路上……回京路上除掉陛下!” 姚安郡主见势,睨向元昭,凉凉道:“陛下如此疼爱信任长公主,公主却与旁人密谋置陛下于死地,真是令陛下心寒呀!” 元洙望向一旁不为所动的元昭,肃然道:“昭昭,你可有话说” 元昭不疾不徐地走出,清声道:“这婢女确是我府中侍女无疑,数日前突然从宫中消失,儿臣还四处派人寻她,却原来,是去了五妹那。” 第50章 众矢之的 元念眼眶通红,声音委屈至极:“长姐这是何意这婢女被念儿发现时明明已经奄奄一息,长姐这是想要将罪过推到念儿身上吗” 姚安郡主又嘲讽道:“五公主向来心善,这我们都知道。反倒是长公主您,向来视人命如草芥,残暴狂虐。” “长姐,人证物证俱在,您还是承认了,以求母皇宽恕吧。”元念轻声劝道,“母皇自幼便教导我们,身为皇室中人,不能因一己私情而置律法于不顾,长姐不要怪念儿向母皇告发您,念儿只是不想长姐再继续执迷不悟了。” 听着元念这一席话,元昭不禁有些佩服她这一身演戏的好本领。 这话说出来,她不仅是顾念长姐的好妹妹,更是时刻谨记母皇教诲的好女儿,而她元昭,却是个不贤不孝之辈。 元昭冷睨着她:“认认什么认你安在我身上莫须有的罪名。” “长公主,我本不愿出声,因为我自小便教导念儿要敬着您这个长姐。”苏仲咳了几声,望着元昭道,“可是今日我却不得不说一句了,念儿纵然再敬着您,也不应当为您的过错负责。” 他望着凤座上一脸冷意的元洙,哭诉道:“念儿一心为着长公主和陛下,阿仲实在不忍见她这般被陛下误解,被长公主指责。” 元洙沉默地看着他,眼中因着苏仲的控诉而有一丝动容。 身后被众人晾在一旁的白衣刺客,突然惨叫一声,随即便吐血倒在地上。 夏如昼在元洙示意下,上前探了探那女子鼻息,摇头道:“陛下,人已经死了。” 姚安郡主道:“刚才这女子可是指认督主指使她刺杀女帝陛下您呀!如今看来,长公主与督主勾结,意图谋反,是证据确凿呀!” 元洙冷冷扫了殿内众人,眸中深意愈盛。 眼看着戏已经演到高潮,元昭才缓缓开口道:“出云,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亲耳听到我与督主暗地里密谋” 出云抬起头,对上元昭平静的目光,心中一颤。 可想着自己身上毒已解,她自然无需再受制于元昭。 她心下一横,硬着头皮道:“长公主,您休想再恐吓奴婢。奴婢亲耳听到,您同督主说,要杀了陛下,自己做着南辰的主人。还说您早已厌倦了陛下管制您,杀了陛下,您才能不受任何人约束。” 元昭看向地上的出云,出云跪伏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我本想饶你一命,可你却偏偏要自寻死路。”元昭轻叹一声。 出云听着元昭的声音,脊背不禁爬上一层凉意。 不知为何,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甚至偷偷生出一丝悔意,这悔意让她心里突然觉得自己这把是赌错了。 姚安郡主听元昭这样说,连忙道:“长公主这便是承认自己杀人灭口了!陛下,长公主与督主谋逆,按南辰律法,当处以极刑啊。” 元昭收回在出云身上的目光,看了一眼姚安郡主,笑道:“你急什么” 她勾唇,唇角弯弯的弧度似在讥嘲,看的姚安郡主心中怒气又上涌。 “乌桕。”元昭对着立在一旁的乌桕道,“将东西带上来。” 乌桕领了命令,大步走出殿外,须臾,便拿着两个木盒子进来。 他走到大殿中央,缓缓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出云望去,身子不禁一软,吓得瘫倒在地。 元念也是一张小脸瞬间惨白,不可思议地看着盒子的东西。 第51章 谁是凶手? 元念的反应自然没逃过元洙的眼睛,她脸色一沉,冷声道:“盒子里是什么东西,让你们一个两个吓成这样” 苏仲看着元洙的神色,心中暗道不妙,元念毕竟年轻,遇事不知掩藏,方才那举措落入元洙眼中,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 她眸色一转,刚想出声,便听元昭道:“母皇,这盒子里的东西五妹妹是再熟悉不过了的。” 元洙双眉一拧,盯着元念道:“念儿,你说,是什么东西” 见元洙语气含怒,元念心中愈慌,她强压住心中的惊惶,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上犹自挂着泪痕,让人看着不禁心生怜惜。 她无辜又委屈地望着元洙,“母皇,那盒子里的珠钗珍宝的确是念儿的,但念儿已经丢失许久了,念儿不知如何去了长姐那,更不知长姐如今拿这些东西出来是要做什么” “可是五妹妹,这可是我从出云的屋子里搜出来的,你的东西,又怎会去她那里呢”元昭状似不解的望向元念,唇畔含着的笑冰冷又刺骨。 看着那盒子里的东西,元念咬牙,知道推脱是推脱不过去了。 心中暗骂出云这个蠢货,赏她的东西也不知道藏好,如今还被元昭拿了出来。 她含泪跪下,就着手帕嘤嘤哭诉:“出云从前是长姐心腹,这大殿内谁人不知呀念儿丢失的东西在出云屋中,长姐不知,念儿如何知晓呢” “事已至此,我也不同你白费时间在这了。”元昭敛去笑容,语气犀利似冷刃,“从前,我信任你和墨青堂,所以对于你们出入我府上从不多加限制。却不料,你竟买通出云,让她做了你在我府中的眼线。” “可若是这些便也罢了,我疼你护你,视你为我最珍视的皇妹,你是如何报答我的”元昭扬手指向另一盒中的香料,恨声道,“你送我香料,我喜爱,便日日在寝宫中焚此香,却得知这香竟然有毒!元念,你如此行径,可对得起我!” 檀九洲睫毛也颤了颤,袖中隐着的双手握紧成拳。 他侧眼瞥向地上跪着的元念,目光阴冷仇恨,语气也满是森冷嗜血:“你很好。” 元念对上他的目光,吓得身子不受控地往后缩了缩。 元洙起身,抬脚走到元念身前。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这个平日里乖巧温柔的女儿,眼神就像看着陌生人一般。 “念儿,你告诉母皇,你长姐所言是否是真的” 元念的面孔倏地绷紧发白,元洙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威压。 过了片刻,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如羽翅轻扇,垂泪痛哭:“念儿没有,母皇为何总听信长姐一面之词,却从不肯轻易相信念儿所言,明明念儿所说才是铁证如山呀!” “铁证如山你以为你那拙劣的伎俩能瞒得过谁”元昭淡淡看她,语气轻蔑不屑,“你让出云将书信藏在我寝宫中,想要陷害我与督主,却也不动动你的脑子想想,既是如此重要的书信,谁会留着等别人搜出来” 第52章 月澜花 元念一怔,脸上青白相间,她低头垂泪,眼中满是怨毒。 元昭这个草包居然敢说她蠢她一个蠢得不能再蠢的东西,也敢骂她 心中咒骂着,她面上却是更加无辜哀怜:“书信是长姐的,长姐心思念儿如何得知长姐空口白牙便来诬陷念儿,念儿,念儿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长姐这样诬陷!” 元昭见她这只会一味装柔弱可怜的模样,心中愈发嫌恶,前世,她居然败在这种蠢货手里。 “你错在身为母皇的女儿,南辰的公主,却蠢到被旁人当枪使。”元昭敛眉,语气冷然,“你送我的‘暗香浮影’,里面掺了月澜花,五妹,你这是要致长姐于死地吗” 听到月澜花三字,元洙脸色大变。 月澜花这类稀有之物,常人或许不知,可她却是知晓它的来历和用处的。 这花只生于北凉,培育不易,开花更不易,更为主要的是,它的培育之法只有北凉皇室之人才知晓,因此,就算听过此物,元洙也未曾亲眼所见。 可这娇艳无比的花又有个别称,名叫“美人骨”。 月澜花会吸食女子的精气,腐蚀干净年轻女子内里的生机,使得人最终形销骨立,内外俱损,故名“美人骨。” 只是此等稀有之物,连她都不曾见过,元念又从何处得到的 元洙眸光如霜,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似山雨欲来前墨云压城般的天色。 她出声,声音冷然威严:“这香中当真掺有月澜花” 元昭躬身行礼,答道:“母皇,确有月澜花。儿臣从前没听说过此花,所以并没有发现此中蹊跷,多亏沉时点醒,儿臣才得知,五妹送的竟是一张催命符。” 元念见状,连忙辩驳道:“母皇,儿臣不知什么月澜花,儿臣只是偶然得了此香,见这香有着幽幽梅花香,想着长姐素来爱梅,便赠予长姐了。念儿,念儿当真不知这里面有什么月澜花呀!” 她慌张地抓住元洙的衣裙,拼命摇着头。 她知道这里面是能要了元昭命的东西,可她压根就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墨景深给她,她便毫不犹豫地赠给了元昭。 可如今看元洙这般震怒的模样,她就算再傻,也知道月澜花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母皇,此事儿臣已经调查过了,此香确实是五妹从墨景深手中得来,这也是为什么儿臣下令囚禁墨景深的原因。” 看着墨青堂夫妇遽变的神色,元昭愤声道:“墨景深他不禁涉嫌杀害皇储,更有与北凉皇室勾结的嫌疑,儿臣本想着等母皇回来再严加审讯,却没想到,大将军会用了母皇所赠的那道免死金牌救了他。” 墨青堂神色一紧,连忙跪地道:“陛下明鉴!深儿他向来忠心为国,怎么可能与北凉有所勾结呢!” 姚安郡主也怒声斥道:“长公主私囚深儿,罔顾南辰律法,逼得我夫君不得不用免死金牌来保我儿一命。如今又诬陷我儿勾结北凉皇室,长公主,你如此颠倒黑白,就不怕有报应吗” 元昭冷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本宫未做亏心事,怕什么报应倒是郡主你,你以为你和北凉皇室暗地里的勾当没人知晓吗” 第53章 不打自招 “你这小贱人胡说什么!”姚安郡主心中一慌,难以置信,元昭是如何知晓她与北凉皇室之事。 只是她下意识急于反驳,忘了分寸和掩饰,刻薄的本性一下便显了出来,声音也是尖锐阴狠。 “姚安郡主慎言。”元洙冷然道,“尊卑有序,君臣之道,还需要朕教你吗” 姚安郡主自知失言,抿唇不甘道:“是臣失言了,还望陛下和长公主宽宥,只是长公主无凭无据便污蔑臣清白,陛下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 元昭嗤笑一声,对着大殿角落那袭紫衣道:“左相大人,有劳了。” 众人这才意识到,大殿角落原来还站着一个人。 权非凡迎上众人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向前,对着元洙躬身行礼道:“陛下。” 元洙抬眼望他,问道:“依昭昭所言,左相是知晓其中内情了” 权非凡微微颔首,从袖中拿出一叠书信,朗声道:“姚安郡主与北凉皇室勾结,长公主中毒,灯会上流民之乱皆是她所为,为的就是除掉长公主后,乘陛下大恸之际,谋取皇位,复她苏氏基业。” 看着权非凡手中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书信,姚安郡主面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一颗心鼓跳如擂,后背也慢慢被冷汗渗透。 那是她亲手写给北凉靖安王的,怎么会在权非凡手中 莫非权非凡与靖安王早已有所勾结,所以将书信赠给权非凡,只是为了陷害她。 想到这,姚安郡主便气得胸口一阵抽痛,她双眼猩红,脑子里再也顾不上其它,只厉声道:“你竟敢与北凉靖安王私下往来!” 此话一出,墨青堂整张脸彻底黑了起来,这个蠢货,竟不打自招! “郡主好眼力,这收信之人正是北凉靖安王。”元昭微笑着看着她,“只是郡主又是如何在没见到书信内容的前提下,知晓这收信人的身份呢” 看见元昭唇角那抹笑容,姚安郡主吓得一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起来。 那眼神,那笑容,像极了猎人看着陷阱里的猎物,那么嗜血却又志在必得。 她摇头,矢口否认:“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支支吾吾半天,她也想不到好的理由替自己开脱,只能求助地看向身侧的墨青堂。 墨青堂早已被她气得气血逆流,心中嫌恶之极,却也知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姚安郡主还不能成为一颗弃子。 他皱眉沉思,看向长身玉立的权非凡和神色淡淡的元昭,百思不得其解。 权非凡此人,他虽接触不深,但也看得出此人城府极深,绝不会轻易屈服于人下。 可如今,他与元昭,明显是元昭更压他一筹。 这两人是何时勾结在一起的元昭又是用了什么手段使得权非凡这样的人也会为她做事。 此刻,墨青堂心中又是困惑又是懊悔,这长公主,当初就应该早日除掉。 元洙接过书信,翻看了信中内容。 她看着面色惨白的姚安郡主,意有所指道:“这字迹倒确实是与你的一般无二。” 第54章 再无反击之力 姚安郡主身子一僵,嘴唇翕动,却吐不出半句话来。 见状,墨青堂连忙掀袍跪地,俯身告罪道:“郡主言有所失,还望陛下息怒。只是郡主也是一时气急了,毕竟长公主这莫名其妙便扣了顶抄家灭族的帽子,她一片忠心却被这样作践,郡主心中也是难受得紧。” 姚安郡主连忙着急附和道:“是的,臣是一时气昏了头,可是臣对陛下,对南辰忠心可鉴,长公主却无端拿出一叠书信就要给臣定罪,臣心中怎能不心寒啊。” 元洙的目光在姚安郡主、元念和元昭身上来回扫视,见元昭一脸淡定坦然的样子,心中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左相,仅凭书信的确不能很好地证明什么。”元洙看着自己这个年轻的权臣,淡淡道,“你既要指证郡主叛国谋逆,那须得拿出旁的证据来。” “京郊青峦峰上有一处寨子,对外宣称是匪窝,实际上却是姚安郡主用来私藏军械,私自豢养军队的地方,陛下可派人去那处搜寻,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姚安郡主惊惧出声:“你……” 看着姚安郡主瞪大了眼睛,满眼皆是不敢置信,权非凡唇角微勾,淡淡道:“郡主这是想问臣如何知晓的还有这书信从何而来” 权非凡不急不慢从怀中掏出一雕有麒麟纹样的玉佩,那玉佩浑身晶莹剔透,泛着温润的光。 他举起玉佩,将那玉佩翻了个面,只见上面镌刻着一个“苏”字。 在场的众人,皆是南辰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何不知晓这块玉佩的出处。 这块玉佩正是苏氏祖传玉佩,乃苏氏每一任当家之人所有。 “想来诸位都应该知晓这块玉佩的来历,姚安郡主为了救治墨世子,和靖安王做了交易,愿意将祖传的玉佩暂交由靖安王,待他日大计得逞时,再用二十座城池来换。” 说完,他又躬身一揖道:“至于臣如何得到这块玉佩,还请陛下准许臣传唤一个人。” 元洙点头:“将人唤进来吧。” 不过多时,殿内便进来一名身形壮硕的男子,那男子留着八字胡,头戴黑色毡帽。 看着这男子,就连墨青堂的脸也惨白了一瞬。 元洙皱眉望向那人:“你是北凉靖安王” 那男子跪地,向着元洙行礼道:“小人见过女帝陛下。” 权非凡适时解释道:“此人乃是臣护卫之一,并非是北凉靖安王。” 说罢,对那男子道:“将面具摘下来。” 那男子便恭敬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用袖中帕子一擦,便露出一张白净平常的脸来。 权非凡道:“此人擅长易容变装之术,微臣得长公主指令,命其装扮成靖安王,来找寻长公主谋逆的证据。” 姚安郡主颤声道:“靖安王呢” 元昭凉凉道:“真的靖安王早死了呀,毕竟死人才不会突然冒出来坏我们的计划呀。” 姚安郡主面如死灰,若说之前的书信还可辩驳是旁人仿她字迹,可如今这玉佩,确是让她再难以辩驳。 第55章 只能保一个 元洙静静看着瘫软在地的姚安郡主,目光深不可测。 半晌,她方沉声问道:“姚安,你可还有什么要辩驳的” 墨青堂站在姚安郡主身侧,一张脸阴的能渗出毒汁来。 事已至此,姚安郡主的罪名是再也开脱不了了,但是他不能倒,纵使少了苏家的助力,他往后的路会更艰难些,但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了也省了他整日为她收拾烂摊子。 念及此,墨青堂朝着元洙匍匐行礼,抬起头时,已是老泪纵横:“陛下,郡主一时糊涂,做出这天大的祸事,本应罪该万死,臣不求陛下宽宥,只是夫妻本为一体,臣愿与郡主共同受罚,只求陛下看在臣往日一片丹心的份上,饶了深儿一命。” 一听到墨景深的名字,姚安郡主吓得一抖。她的深儿,绝对不能让她的深儿因此受牵连。 她似骤然回神,往日略显刻薄的脸上此刻只剩惊慌,她跪伏在地,不断磕头求饶:“陛下,此事乃是我一人所为,将军同景深皆不知情,还望陛下饶过他们两个,还望陛下饶过他们。” 元昭眼中笑意渐盛,瞧,今日大殿之上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墨景深和墨青堂父子间的关系便也会因此生了嫌隙了。 一个是全心全意爱护他的母亲,一个是用他来逼迫母亲认罪的父亲,依墨景深对姚安郡主往日的敬爱,心中定会耿耿于怀。 而这姚安郡主今日是必死无疑了,只是不知他日若墨景深不慎惹恼了墨青堂,依墨青堂自私心狠的性格,又是否会饶过自己这唯一的嫡子呢 元昭勾唇,父子反目成仇的戏码她可爱极了呢! “五妹妹,你送本宫的‘暗香浮影’似乎也是墨景深所赠,如今看来,这其中的月澜花是有郡主在其中插手了,就是不知墨景深是不知情呢还是同郡主一同意图谋害本宫呢” 元念早就被眼前的阵仗吓得全身冰凉,骤然被元昭提起,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地颤了一颤。 她不敢抬头看元洙,只低头轻声嗫嚅:“我……我……” “是我哄骗深儿说这香有助于长公主驻颜安眠,深儿才会送给长公主。”姚安郡主急声打断元念的话,声音尖利又仓惶,“陛下,我一心想要复兴苏氏,所以才会被靖安王蒙骗,走了错路。我有负陛下圣恩,万死难辞其咎,但是,我的孩儿无辜,陛下,这是我唯一的血脉,求求您看在我哥哥的面上,不要去追究他的责任。” 姚安郡主此刻再不见往日盛气凌人的模样,她不住磕头,额头磕破了渗出血来也没有停下,只涕泗横流地苦苦哀求。 墨青堂见元洙眼中戾色不减,连忙也出声哭饶道:“求陛下饶了我儿一命。” “姚安,你太让朕失望了。”元洙冷声呵斥,眸中杀意一览无遗,“传朕指令,姚安郡主谋逆犯上,褫夺其封号,关入大牢,三日后午门处斩。” 第56章 罪有应得 “至于其他人。”元洙看向跪地的墨青堂,眉头曲折成川:“苏氏一族,不曾感念朕恩德,既如此,朕也无须顾念旧情。” 说罢,元洙神情陡转阴鸷,声音凛冽如罡风:“传令下去,苏氏一族凡十岁以上男丁一律处斩,其余人等悉数发配边疆。而墨家,本应同罪,但朕念着墨将军昔日功勋,便削去定远侯的爵位,墨将军罚镇守西北,无诏不得回京。” 话音一落,墨青堂强压住心中的怨与怒,磕头谢恩道:“臣,谢陛下恩典。” 此刻,墨青堂眼中只有明哲保身的冷静,丝毫不见半分的夫妻恩情。 事已至此,姚安郡主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半分指望。 她拼尽全力只能护下她的儿子,她曾满心想要光复苏氏往日荣耀,却亲手将苏氏满门都推入了深渊。 姚安郡主心中悲恸万分,只觉喉间一阵腥甜上涌,哇啦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随后猝然倒地,整个人颓败衰落似未央湖边凋尽的残荷,再也不复一丝生机。 元洙嫌恶地看着昏倒在地的姚安郡主,威严下令:“将苏氏带下去,关入大牢,三日后处斩。” 元昭垂眸,静静看着禁卫粗暴地将姚安郡主拖了出去。 姚安郡主在她眼中已然是个死人了,接下来该轮到他了。 元洙屏退了檀九洲等外人,大殿中便只留下了元昭、元念和苏仲三人。 殿中此刻极为安静,连香炉中的香屑掉落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元洙揉了揉眉心,淡淡唤了一声:“念儿。” 看到姚安郡主和墨青堂都受到了严惩,元念早已怕的整个人都像绷紧的弦,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抬头对上元洙淡漠的眼神,元念结巴道:“母……母皇。” 元洙看着她如惊弓之鸟般张皇无措,眸底有深重的哀痛:“朕一直以为你乖巧懂事,却不曾想背地里竟是这般模样,你太让朕失望了。” 她转过身,不再看元念含泪的双眸,沉声下令:“五公主品行不端,罚杖责五十,幽禁棠梨殿,无朕旨意,不得出宫门半步。” “母皇。”元念脑子嗡了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元洙,“五十板子,母皇这是要念儿的性命吗既如此,母皇不如一刀了解了念儿,也好过这般羞辱念儿!” “孽障!”见她这般不知悔改的模样,元洙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一脚踹向元念,“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纵然是旁人诓骗你,你敢说你没有半分不轨之心,如今已是给你留了颜面,你若不是朕的女儿,早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苏仲连忙慌张扶起地上的元念,见她嘴角渗出血来,心中又惊又痛,元洙这一脚,竟是半分没留情面。 但他此刻却知晓不能为元念辩驳半分,只跪着爬到元洙膝盖前,含泪道:“陛下,念儿识人不清,险些害了嫡姐,陛下如何罚她都是应当的,阿仲知晓陛下是心疼念儿的,才没有重重惩治她。” 说罢,对着瞪大双眼看着他的元念喝道:“念儿,还不向长公主和陛下谢罪,陛下开恩免你死罪,你还不赶紧谢恩。” 元念看着自己父妃,再看看面色铁青的元洙,知道事到如今,这样的惩治于她而言是最好的结局了。 强压住内心的不甘与愤恨,她磕首谢罪:“念儿受奸人蛊惑,险些害了长姐,还望母皇和长姐饶了念儿的无心之失,念儿感激母皇格外开恩,免了念儿死罪。” 元昭看着她,静静道:“五妹日后同人来往,可要把眼睛擦干净了,可别再被人当枪使了。” 听出元昭话中的讥讽之意,元念恨得牙痒痒,可一见元洙冷冰冰的目光,整个人便又如泄了气的皮囊,只不甘回道:“念儿谨记长姐教诲。” “好了,自己去领了罚,除了昭儿外,其他人都退下。”元洙出声,语气已是极为不耐。 苏仲领着元念恭敬行礼告退。 元洙静静打量着元昭,眸中情绪难辨。 半晌,方道:“你如今行事是越来越有注意了,也越发大胆了。” 第57章 受辱 元昭走到元洙身前,屈膝行礼,垂眸道:“母皇,昭昭知错了。” 元洙拧眉:“你说你知错了,那你同朕说说,你错在哪了” “儿臣错在行事时,没有考虑周全,害母皇受伤,往后,儿臣定会更加谨慎小心。”元昭抬眸回道,眉眼间既倔强又坚定。 元洙上下仔细打量着元昭,不过一月未见,自己这长女却像完全换了个人。 言行间不再见从前的单纯可欺,一双漆黑的眸中平静的仿佛已洞悉万事。 她心存困惑:“你从前同你三妹,感情最为深厚,又极为仰慕墨景深,怎么如今又和檀九洲在一起了” 元昭温顺答道:“昭昭不过是看清了墨景深的真面目,也认清了谁值得儿臣去爱,至于三妹,母皇心中想必也很清楚,她对儿臣,确是存了不轨之心。儿臣念着母皇,没有杀了她,已是极大的忍让了。” 轻叹一口气,元洙弯腰扶起跪着的元昭:“昭昭,你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朕很欣慰。你三妹的事,是母皇对不住你,可她终究也是母皇的孩子,母皇实在下不去手。” 见元洙满脸愧疚,元昭轻声道:“母皇,昭昭知道母皇的苦衷,母皇不必对儿臣心怀愧疚。” 见元昭含笑宽慰她,元洙心中微动,她的昭昭,是真的懂事了。 她眼眶微热,含泪道:“昭昭且放心,这是母皇给念儿最后的机会,若日后她仍贼心不死,母皇定会严惩不贷。” 元昭伸手挽住元洙的胳膊,娇声道:“昭昭知道,母皇最疼爱的便是儿臣了,以前是昭昭年少不懂事,以后定不会再让母皇为昭昭操心了。” 元洙心中一暖,握住元昭的手,慈爱地看着元昭,道:“不过你也不必太拘着自己,总归有朕护着,也没人能伤得了你。” 元昭乖巧地点了点头,像极了一头温顺的小绵羊。 元念,她不仅害了自己,还毒害了母皇,她比墨景深和姚安郡主更加该死,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元昭同元洙用完膳后,母女俩又说了半晌体己话,直到元洙歇下了,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凤鸾宫。 “殿下。”乌桕走到她身侧,低声道,“大牢里那人刚才晕死过去了。” 元昭眉眼淡淡:“这才多久就受不住了,还真是没用。” 乍然风起,元昭半眯着眼睛,看着地上掉落的凤凰花正被风卷着四处飘零。 她勾唇,笑得动人又残忍:“本宫记得,她最喜欢的便是这凤凰花了,也罢,本宫便亲去大牢,将这凤凰花给她带去,也好送她上路啊!” 元昭穿过昏暗憋闷的甬道,在大牢守卫的带领下,拐了三个弯方到达关押姚安郡主的地方。 她穿着灰白相间的囚服,头上发髻凌乱,不过半日不见,未施粉黛的脸上早已密布了鞭痕与刀痕,一身囚服也早已血迹斑斑。 元昭淡淡看着昏死过去的姚安郡主,吩咐行刑的宫人道:“用盐水将她浇醒吧,这样让她睡着,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第58章 自尽 乌桕目光复杂地望向前方低低吟笑的元昭。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元昭回转身子,扬眉问道:“觉得本宫行事过于残忍了” 乌桕下意识摇头:“属下绝无此意。” “本宫的确残忍,你也不必急着辩驳。”元昭抿唇浅笑,满不在乎道,“残忍有什么不好得罪本宫的人,本宫想杀便杀,想折磨便折磨,只要本宫开心。这世上,总有些拎不清的人喜欢以德报怨,下场往往比谁都凄惨。” 姚安郡主心中一直嫉恨着她的容貌,所以才会在她被囚之际,唆使元念在自己脸上刻上一刀刀深可见骨的刀痕,如今,这毁脸之痛,她还给她了。 身为前朝公主,姚安郡主是金尊玉贵地养大的,她心高气傲,将所有下人都看成低贱的蝼蚁。 而如今,这群蝼蚁却在她的身上为所欲为,元昭知道,这会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乌桕,你知道吗听着这一声声叫声,本宫心中可是愉悦极了。”元昭笑看着他,精致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狂热的病态。 乌桕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方拱手道:“属下这条命是殿下救的,殿下无论要做什么,属下都会拼尽全力去替您做。” 元昭歪头看他真挚的眉眼,此刻竟少有的露出动容之色。 乌桕和青穗一样,都是被她从外面带回宫的孤儿。 初见乌桕时,他浑身是血,正被一群乞讨小儿拳打脚踢。 她命人赶走了那群小孩,见他拼死护着怀中的东西,便好奇出声询问。 乌桕当时面带防备,不肯多言,只道了一声谢后,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她带着护卫,暗地里跟着他到了一破败不堪的屋子前。 她跟着走进去,便只见屋内正躺着一个形销骨立的病人,乌桕正站在床侧,无声哭泣。 她看着他,突然明白了母皇为什么会特意命她出宫历练一段时间。 从前,她的生活,只有高高的楼宇,珍贵的珠宝,还有令人向往的无上权力。 可是出宫后,她见识了众生百态,生老病死,也对人心之恶有了初步的领悟。 她低笑出声:“当年的小男孩长大了。” 一炷香后,元昭返身回去时,那几个狱卒已经把现场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若不是地上姚安郡主衣衫凌乱,身上有着触目惊心的青痕,倒真让人看不出刚才这里曾发生那样的事情。 “殿下。”那狱卒恭敬地弯腰行礼,满眼奉承。 元昭淡淡道:“本宫有事要同郡主讲,你们退出去,替本宫看好外面。” “长公主尽管放心,小人连只苍蝇都不会放进来。” 元昭轻轻颔首,那群狱卒便窸窸窣窣地退了下去。 “郡主,本宫送你的礼物,你可还喜欢” 姚安郡主愤恨的抬头,呼吸浊重:“你这贱人竟敢这般凌辱我,你以为你如今是大局在握了吗你且等着,总有人会替我收拾掉你。” 元昭闻言,哂笑出声:“你是指你那为求自保逼你认罪的丈夫呢还是差点便死在我手上的儿子亦或是你那即将被斩首示众的苏氏满门族人” 第59章 告知真相 秋日的天向来多变,前一日还是晴空万里,半夜便下起大雨来。 一阵秋雨一阵凉,元昭刚从殿内走出,便冷得一哆嗦。 青穗笑眯眯道:“殿下素来怕冷,往年冬日里的衣裳都是早几个月就做好备下了,不过昨日瞧见督主送来的那些衣裳,竟比往年尚衣局裁制的还要贴合殿下您,督主真真是极懂殿下您。” 元昭心中好笑,这丫头从前对檀九洲还颇有微词,如今竟是满心满眼都觉得他好了。 “你从前不老是提防着督主吗怎么如今还夸起他来了” 青穗理所当然地回道:“从前奴婢只是担心殿下被他蒙骗,可这几桩桩事下来,奴婢是瞧得真真切切的,督主他将殿下您,看的比什么都重,奴婢自然不会再提防督主了。” 元昭笑着看着丫头满意的神情,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软毛织锦披风,对着一旁的乌桕道:“本宫待会陪母皇用完早膳后,就会向母皇辞行,你先将东西收拾好带回公主府。” 乌桕应了一声,便退下去张罗了。 元昭到凤鸾宫时,御膳房已将早膳都准确齐全了。 元洙坐在凤座上,脸色凝重,直看的身边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元昭心中大抵猜到了母皇如此模样,是为了什么事情。 她轻轻唤了一声:“母皇。” 元洙见元昭来了,方才还阴沉的脸色瞬间便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她笑着对元昭招手道:“昭昭来了,快坐下来,这一桌子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 元昭走过去坐下,两眼弯弯道:“母皇真疼昭昭,母皇惦记昭昭,昭昭也惦记着母皇。” 说着,转身吩咐青穗将她准备的吃食端了上来。 “如今天气转凉,昭昭惦记着母皇,一大早便命人做了母皇最爱的枣泥山药糕,配之桂花丸子银耳羹,既暖母皇的胃,又暖母皇的心。” 元洙见她眉眼乖巧,说的话又熨帖又暖心,方才心中的那点点不快也转瞬即逝了。 元昭见她神色稍霁,连忙挽住她的手,轻声道:“母皇方才在想什么呢” “昭昭,今日大牢侍卫来报,姚安在狱中上吊自尽了。”她望着一脸平静的女儿,问道,“你昨夜去寻过她是吗” 元昭嗯了一声:“母皇,儿臣不欺瞒您,姚安郡主的死,是儿臣一步一步谋算来的。” 元洙大为震惊,声音中都带着几分颤抖:“你说什么姚安郡主的死是你早有谋算” 说着又皱眉低声呵斥:“你刚满十七,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你是如何算的这每一步的是有人在背后唆使你什么” 元昭摇头,神色认真道:“是儿臣恨极了姚安郡主。儿臣知晓她同北凉皇室暗中勾结,又知晓权非凡精通易容秘术,便与他做了一笔交易,他派人伪装成靖安王,替儿臣办事,儿臣则将他的心上人隐姓埋名还给他。” 越听下去,元洙心中越为讶异:“你府上的那把火是你有意放的那墨景深容貌被烧毁,也是你故意弄的。” 元昭乖巧点头:“母皇猜的不错,儿臣府上那把火,一是为了让那胡姬置之死地而后生,二则是用墨景深的伤势倒逼姚安郡主,她越一心想置儿臣于死地,她便离自己的死期越近。” 元洙敛眸沉吟,须臾,方正色开口:“你做的这一切,檀九洲可知情” 知道元洙在顾忌着什么,元昭握住她的手,轻言细语道:“儿臣从前识人不清,做了很多蠢事,可是儿臣如今是真的醒悟了,儿臣会为自己谋算,也不会再随意便被人利用和摆弄。” 这话一出,元洙又是一愣。什么时候,她的昭儿没了从前的稚气爽朗,竟变成了如今这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她眉心紧皱,略带痛心地轻抚着元昭娇艳的面容:“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一月未见,变得这般心思深重,母皇从前护着你,便是不想你过于忧思,可你如今若终日筹划着算计,又如何能真正快乐呀。” 元昭垂眸一笑道:“母皇,儿臣不可能永远避在您的羽翼下,儿臣须得有自保的能力。但儿臣并没有因此而平添诸多烦忧,儿臣有母皇的疼爱,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里处处是和煦的日光。” 元洙心中百感交集,从前,因为元昭太容易受人挑唆,她没少为她操心烦忧;可如今,她懂事了,会明辨是非,也会为自己谋算了,但她心中也并未有预想的开心。 她握住元昭的手,叹息一声道:“昭昭,你要记得,母皇永远是你的后盾,遇事不要一味自己扛着。” 元昭含笑颔首,她知道自己的母皇在担忧什么,可这一世,有着比旁人多活一世的经验,她定要好好护住她所爱、所珍视之人。 “好了,早膳快凉了,快吃点东西。”元洙知道自己这女儿自始至终,固执的脾气是很难改的,便也没在继续追问下去,直接转移了话题。 元昭亲手为元洙摆好膳具,又替她盛了一大碗桂花丸子银耳羹,方才坐回元洙旁边的位置。 用完早膳好,元昭半真半假地将自己重生后的经历悉数告诉了元洙。说完后,才躬身请求出宫回公主府。 第60章 清洗公主府 元昭走下马车,抬头看着自己重新修葺过的府邸,从外看去,和从前并未有太大不同。 若非说有何不同,大抵便是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的那块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五个大字“永乐公主府”。 顺着元昭的目光望去,青穗由衷感叹道:“督主这字当真是极好!” 元昭点头,心中极为赞同。 檀九洲这人,当真是完美的不像话,在元昭印象中,就好像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殿下,您回来了。” 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态度恭敬却又无半分谄媚。 元昭眼眸微眯,心中知晓这应该便是檀九洲替她寻来的新管事了。 七夕灯会后,元昭便将叶文韬父子一并发落了,因为忙着筹备母皇回宫的事宜,便让檀九洲替她寻个可靠之人。 如今看来,檀九洲这人寻得倒是极为不错。 她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弯腰回道:“小人名叫徐世鸿,燕京本地人,从前是在督主府管事。” 元昭一怔,檀九洲这人,竟将自己府中的管事送了过来 想来檀九洲应该是极为信得过这徐管事,才会送他过来。 元昭颔首,淡淡道:“你既是从前在督主府中做事,想来也是个知分寸的人,你只管做好你的差事,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徐世鸿连忙点头笑道:“小人谨记殿下教诲,往后的日子,必时刻牢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元昭淡淡点头,便迈步走了进去。 刚走近后湖,便听见后湖边的亭子里,传来一道尖利的怒骂声。 元昭望去,那在一群侍女中颐指气使的不正正是素竹。 “你这下贱胚子,还敢使唤起本姑娘了,到底是外面刚买进来的,眼皮子浅,不知这公主府当真的利害关系。” “我就告诉你吧,我是二等侍女,在我之上的从前便只有出云和青穗两个一等侍女,如今出云那蠢货作死,没了性命,一等侍女便有了一个空缺,你觉着长公主为擢升我这个府邸老人,还是你这个刚进府连长公主面都没见着的丫头” 素竹对面,站着一个穿淡绿色莲纹褙子的侍女。 那侍女年龄尚小,面对素竹的咄咄逼人,捂着半边被打肿的脸,正低声抽泣。 青穗满脸怒气,正想冲上前收拾这作威作福的素竹,手却被元昭一把拉住。 “要惩治,便一起惩治了。”元昭神色淡淡,转身对徐世鸿吩咐,“将府中下人都带到静宜堂,本宫今日,便要好好治一下这府中的蠹虫。” —— 静宜堂前,公主府的下人得了徐世鸿的命令,早早便在静宜堂前等候。 素竹方才还在大显威风时,却被徐世鸿冷声打断,这才知道元昭居然回府了。不知道刚才那番话元昭有没有听见,此刻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躲在人群中,生怕被元昭瞧见。 元昭走过来时,静宜堂前的侍从便齐刷刷跪地行礼。 元昭不急不慢地走向大堂中央的椅子上,青穗恭敬地将早早备好的茶水奉上。 “想必你们此刻心中,正在猜测本宫叫你们过来的目的。”元昭接过青穗递上的茶水,浅酌一口,方慢悠悠道,“出云背主被赐死的事,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本宫对你们中的一些人,素日做的那些勾当,也是清楚得很,如今叫你们过来,就是来好好理一下我府中的下人。” 说罢,元昭指向人群末端穿着粉色衣裳的素竹,浅笑道:“素竹,你平日里不是最爱冒尖出风头的吗怎么今日跑那后面去了。” 骤然被点到名字,素竹脸色瞬间便变得惨白,本就微微发抖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栗起来。 “你到本宫面前来。”元昭笑着朝她招手,“方才在后湖瞧见你,可当真是威风得很,怎么,如今是连本宫也使唤不了你了吗” 说到后面,明明是极温柔的语气,却愈发令人毛骨悚然起来。 心下大骇,素竹跪扑到元昭脚下,拼命磕头求饶道:“奴婢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求殿下宽宥,求殿下宽宥。” 声声磕头声,一声比一声响,不过片刻,素竹额头便血肉模糊起来。 “瞧瞧素竹这张脸。”元昭抬起她的头,叹息道,“平日里可是比本宫还小心呵护着,如今竟也全然不顾了,所以你到底背着本宫做了什么呢让你怕成这样。” “殿下,殿下。”素竹慌张上前,想要抓住元昭的衣裙,还没靠近,便被乌桕一脚踹飞。 素竹吐出一口血,抬头望向元昭,只见元昭仍旧是浅笑着望向她,但那双眸却似冬日覆了冰凌的湖水,布满了冷漠的讽意。 望着这样的元昭,素竹心中恐惧到了极致,她惶急地伏在地上,涕泗横流道:“奴婢是猪油蒙了心,才被人诓骗,奴婢没有想过害殿下,是墨公子他,墨公子他……” “他什么是他对你假意温柔,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敢狗胆包天地陷害我和督主吗”元昭低低一笑,“你平日里不是最爱你自己这张脸,本宫今日便成全你,先将你的脸整张割下来,让你在临死前能再好好看看自己的美貌。” 闻言,素竹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竟忘了再狡辩求饶。 直到被人拖下去时,方才回过神来,嘶声吼道:“不可以!你不能动我的脸!我不要!长公主,你会不得好死的!” 元昭皱眉望了眼乌桕,乌桕心领会神地点了点头,疾步走到素竹身前。 剑出鞘,谩骂声戛然而止,一条沁着鲜血的舌头飞到众人面前,阵阵尖叫声传来,有几个承受能力较弱的侍从竟直接晕了过去。 “昔日,作为永乐公主府的下人,你们比哪家下人都要体面。本宫也不指望你们能为本宫赴汤蹈火,只一条,我元昭只需要忠心的奴仆,凡有异心者,本宫必定不会轻饶。” 言罢,元昭将元念和墨景深埋在这府里的眼线悉数抓了出来,或杖毙,或斩首,原本乌泱泱的人群渐渐稀疏起来,庭前也被鲜血染红。 末时至,日头渐渐毒辣起来,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热的,静宜堂内诸多下人皆是满身大汗。 元昭静静望着堂下众人的神色,知道自己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恩威并施,接下来便是施恩了。 “你们没有背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本宫都有赏赐。”满意地看着上一秒还惶恐不安的人群,下一秒众人脸上便皆是惊喜,元昭淡淡道,“府中马上会进来新的下人,而你们作为府邸的老人,若忠心事主,奖赏自不会少。” “但若是心存异心,”元昭冷目扫视一周道,“下场绝不会比今日这些人好过。” 青穗走到元昭身前,俯首行礼道:“奴婢定忠心侍奉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话音一落,余下的侍从便纷纷跪地道:“奴婢/奴才定忠心事主,绝无二心!” 徐世鸿看着眼下景象,心中暗惊,这长公主果然是个有手段的人。 想起檀九洲对自己的嘱咐,徐世鸿苦笑,长公主如今这般立威,府中这些人哪里还敢再生是非,想来自己只要专心为长公主管好府中事宜,便成了。 第61章 父子反目 墨府,墨景深所住的松香院中。 墨青堂铁青着一张脸,望着床榻上咆哮怒骂的墨景深。 “元昭,一定是元昭那个贱人!我本来都已经好全了,结果今日一醒来,不仅脸毁了,就连双腿也不知为何毫无知觉,我不要做个废人,父亲,您救救儿子。” 墨景深说着,猩红的双眼倏地便流下两行浊泪,眼中又是怨毒又是恐慌。 墨青堂望着这一屋子他找来的大夫,深吸一口气道:“诸位都是远近闻名的圣手,不知小儿如今这情形是因何原因呢” 屋子内的大夫面面相觑,皆是一副为难的神色。 见这几个大夫一个个都跟哑巴了似的,墨景深气得身子发抖,大块大块蜕皮的脸上此刻更是显得狰狞不堪。 他嘶哑着声音吼道:“你们说话啊!我这究竟是什么病,一个个都哑了不成!” 一名年岁稍长,留着两撮八字胡的游医叹息出声:“墨公子,不是吾等不愿救,实在是您所中之毒过于难解,普天之下,除了一人,恐怕无人能解。” 闻言,墨景深眼睛一亮,连忙出声逼问:“是谁此人可在南辰。” 那游医抚了抚自己的胡子,悠悠道:“鬼医圣手沉时。” 话音刚落,便只见听见一声清脆的茶盏砸落的声音。 墨景深恨得牙关格格作响,沉时,又是沉时! 北凉一事他已听说了,既然靖安王是假的,那他服用的还颜丹也必然是有问题的。 一定是元昭这个贱人和那个异邦杂种合起伙来谋害他。 心中气得像有一团火在烧,他阴着脸道:“难不成除了沉时,这世上便没有拿得出手的大夫了吗!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群徒有虚名的废物!” 屋中本还在暗自思索的大夫,闻得此话,个个脸色都沉了下来。 墨青堂皱眉看着自己一向稳重的嫡子,如今却这般失态,又看他那张鲜血淋漓的脸,心中更是不由得厌烦起来。 那游医摇了摇头,拱手请辞:“墨大人,小民才能不足,无法替墨公子医治,还请大人见谅,大人您另寻高明吧!” 说着,便拿起自己的药箱,将药箱挎在肩上便打算离开。 墨青堂神色一变,这游医是这屋内医术最为高超的大夫,他也是那人告知,方才寻得这名游医过来。 若他走了,那这屋中剩下的大夫更没有一个能治墨景深的怪病了。 他连忙出声挽留:“张大夫,劳您再看看,劳您再看看……” 那游医摆手推辞,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而剩下的大夫,因为墨景深那番话,心中早已是大为不快,也没了半分替墨景深看病的想法,纷纷拿起药箱,前仆后继地请辞离开了 墨青堂拦了半天,却一个大夫也没留下来。 墨景深见这群大夫如此不识好歹,气得脸色煞白,两只眼睛狠狠瞪着:“一群废物,要换往日,我非得杀了他们不可!” 墨青堂本就一口气堵在胸口,听见墨景深的话,更是气得额上青筋暴起。 他指着墨景深,怒声斥道:“你给我闭嘴,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世家子弟的涵养,言行粗鄙,当真和你那个母……” 后面的话,却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墨景深闻言,却是不屑一笑,一双含火的眸子此刻尽是怨恨与讥讽:“父亲,是想说儿子和母亲一样,粗鄙不堪吗父亲心中既如此看不清母亲,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思去接近她。” “是了,父亲看上的不过是母亲背后的苏氏一族,如今苏氏一族死的死,伤的伤,再无翻身之地了,所以父亲对母亲的嫌恶也不再多加遮掩了。” 说着说着,墨景深的胸腔剧烈起伏,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可是,那是我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疼爱我之人。父亲,您为了自保,用我要挟母亲承担一切,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听着墨景深的声声质问,墨青堂气的浑身颤栗,半晌方从牙齿缝逼出几个字来:“你这个忤逆不孝的逆子!” 墨景深红着双眼,不屑一笑:“忤逆不孝父亲这般背信弃义,为了自己活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去死,也配说儿子吗” 见他神色间满是恨意,墨青堂气得胸口胀痛,不得不闭上双眼,强压住心中翻腾不止的怒意。 半晌,方慢慢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森然:“很好,你如今是恨上我了,你既不愿再认我这个父亲,我也不是非要你这个儿子不可。” 说罢,便拂袖而去。 刚走到门外,正好遇见急匆匆向这边赶来的心腹护卫。 那护卫走至墨青堂耳边,掩嘴在他耳边轻语数声。 墨青堂拧眉,思索片刻方大步向外走去。 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地方,走出两个人出来。 “你可有听到她说什么”九黎皱眉望向身旁的扶染。 “自然,若掩嘴便能挡我窃听,那我扶染岂不是徒有虚名了。” 说着,她正色道:“只怕主上所猜不假,这墨青堂背后果然有人帮忙出谋划策,刚才他们二人便是说姑娘有要事商议,清音阁一见。” “既如此,我们便偷偷跟上,去看看这背后之人是谁!” 两人互视一眼,再次隐入暗处。 一路上,墨青堂想着墨景深的样子,心中便是狂怒不止。 若为了那个竖子,他将元洙赐给他的免死金牌用了,如今又何至于到如此境地。 那个竖子居然为了那个蠢货,心中恨上了他,要不是因为姚安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又怎会受拖累,爵位被削便罢,不日还将启程去西北那等苦寒之地,对他的大计大为不利。 “主子,到了。”马车外护卫轻声说道。 墨青堂将心中怒气强压下去,掀开车帘,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方大步向清音阁里走去。 隐在暗处的九黎看着清音阁四周地形开阔,没有可以隐身之处。 皱着眉,犹自不甘道:“偷偷潜进去怕是不冷了,未免打草惊蛇,先回去回禀主上,再寻个机会去探一探这背后之人。” 墨青堂在清音阁掌柜的带领下,一路七绕八绕,终于绕到一间雅室前。 室内,沉香袅袅升起,正在抚琴的女子听见门口的动静,缓缓道:“你这件事办的是真的蠢极了,元昭没死便罢了,还险些把自己赔进去……” 第62章 来送你上路 “北部流民之事,你处理的很妥当,母皇很高兴。”元洙看着呈上的奏报,满脸欣慰道,“如今那些流民个个都在感念你的恩惠,昭昭,记住,为君者,民心乃第一要义。” 元昭本正在替元洙研墨,听她这样说,微微弯腰施礼道:“母皇教诲,儿臣谨记于心。” 元洙心中颇为畅意,对于元昭近日的表现心中也颇为满意。 “陛下,墨将军在殿外求见,说今日午后便要出发去西北了,特意来向陛下辞行。” 侍女在门外禀告道。 元洙皱眉,下意识朝元昭看了一眼。 她如今已大概知晓昭昭与墨家那群人之间的过节,墨青堂如今求见,只怕也没安什么好心。 元昭神情淡淡的,继续研自己的墨,好像此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昭昭,你如何看”元洙侧过身子询问元昭。 护国大将军府,墨青堂听了手下来报,顿时气血上涌,随手便将书案上皇帝御赐的麒麟玉兽砚台砸到地上。 下属望着一地的碎片,惊恐道:“将军,这可是御赐之物!” 墨青堂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冷哼道:“御赐之物又如何,若那个小贱人真伤我深儿,老夫定要扒了她的皮!” 一想到爱子如今可能正饱受欺凌,墨青堂恨不得立即就冲到公主府,将元昭那个贱人立即斩杀。 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虽然他风流一世,姬妾无数,却只得了墨景深这一个儿子。若是有半分损失,他定要活剐了那贱人! “墨伯父,您快救救景深哥哥呀!” 门外忽然一阵人声喧哗,元念正欲闯进来,却被书房外的护卫拦住了。 墨青堂神色一沉,眼中杀意浮现,不过须臾便又很好地掩了下去。 他转身示意下属将地上的碎片处理干净,摆出一副和蔼的模样走出了房内。 “五公主这脸是” 望着元念高高肿起的脸庞,墨青堂面上讶然,心中却不难猜想到这必然是元昭的杰作。 如今看来,这草包嫡公主似乎变得非常不对劲。 “这都是元昭那个贱人害的。” 一想起当日之辱,元念眉眼间尽是怨毒,“不仅如此,她还关押了景深哥哥,还要施以针刑。” 墨青堂身子一颤,袖中双手捏紧,握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面上却万分震惊:“永乐公主伤了你和深儿” 元念愤愤道:“那贱人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转眼就变得翻脸不认人,仗着有檀九洲撑腰,便折辱于我和景深哥哥,墨叔叔,您得赶紧想办法救救景深哥哥啊,再迟些不知元昭会做些什么出来。” “是得尽快救深儿出来,五公主,兹事体大,恐怕得找女帝做主。” 墨青堂脸上愤恨之极,却又眉心微蹙,一脸为难之色,“只是前日女帝让老臣处理淮安王旧部叛乱一事,如今尚未处理完备,若老臣此事进宫,恐怕......” “墨叔叔不必为难,念儿早已在宫中散布了元昭淫乱皇室、私扣景深哥哥的消息。既然墨叔叔此刻不便,念儿这便进宫,亲自向母皇告发元昭恶行,定会救出景深哥哥的!”元念看着墨青堂一脸为难之色,立即信誓旦旦地向其保证。 墨叔叔,景深哥哥,都是她称帝路上的助力,她自然得好好讨好他们。 “老臣万分感激五公主的恩情,公主放心,老臣这边事情一处理完,便即刻进宫向陛下声讨那长公主的恶行。” 墨青堂低头佯装拭泪,眼中却满是精光。 望着元念远去的身影,墨青堂面上逐渐呈现狠戾之色。 这南辰皇室一个接一个的都是蠢货,若非有檀九洲,元家怎么可能稳居高位 只是如今他却不能直接和檀九洲对上,倒不如让南辰皇室狗咬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第63章 墨青堂背后之人 墨青堂看着头上那摇摇欲坠的巨大石块,眼皮狠狠抽动起来。 这几块石块要是砸下来,这里所有人都得变成肉饼。 元昭显然是早早便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他们乖乖送上门了。 墨青堂一双混浊的眼飞快地转动着,手心不断渗出冷汗。 如今情景,怎么看都是在劫难逃。 “元昭,是你!”墨景深听到元昭的声音,命侍从背着自己到了外面。 看到上方容貌姝丽的女子,墨景深恨得目眦欲裂。 元昭看着墨景深那张蜕了皮后满是血坑的脸,心情愉悦至极。 墨景深向来便以自己的容貌和才华为傲,所以她便设计毁了他容貌,又让沉时另外调配了还颜丹,让他以为相貌恢复之时,不仅相貌被毁的越厉害,就连双脚也再也无法立起。 极大的喜悦过后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这便是她在墨景深死前,送他的一份大礼。 而如今,她便是要和墨家父子做个了断了。 眸光一冷,元昭挥手,下令道:“动手!” 墨青堂看着眼前飞快砸下的石头,脸色一沉,当下便做了取舍。 他脚尖一跃,向那石块落下的反方向逃去。 竟是直接便要抛弃众人,独自逃命了。 那美姬看着墨青堂仓皇逃窜的身影,暗骂了一声废物,当下也不敢再做逗留,施展轻功,往墨青堂逃窜的地方逃去。 元昭眯眼望着那武功不低的女子,这女子刚刚是从墨青堂的马车里钻出来的,想来应该是墨青堂的某一位妾室。 她冷声下令:“放箭!” 随着元昭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箭雨便和着那几个大石块悉数落下。 惨叫声四起。 墨景深望着那个越来越接近的石头,满脸惊恐,不管不顾地向前爬去。 “救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元昭淡淡看着那个大石头从墨景深身上碾过去,转眼间,刚才还高声大叫的人已变成一滩血肉。 墨景深,死了。 墨景深临死前的惊恐,无措,挣扎,绝望,悉数落入她眼中。 她只是冷眼看着,就像墨景深当初冷冷看着她被人剜心一般,冷漠又带着些愉悦的望着她被活活折磨死。 这是第三个了,还差三个人。 元昭转眼望向正和乌桕的墨青堂,眼神的余光冷寂明灭。 墨青堂到底是昔日平定西北的大将军,一身武艺确实难缠。 至于那女子,明显已是强弩之末,沉时出身紫麟卫,武艺怎么会比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凉风乍起,元昭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淡淡道:“该死了。” 话音刚落,沉时手中的长剑便贯穿了那女子的胸膛。 墨青堂见状,狠狠咬牙,眸中精光一闪而过,竟不管不顾向不远处的万丈悬崖跑去。 身后跟随而至的是密密麻麻的箭雨,墨青堂早已身中数箭,却决然地一跃而下。 乌桕追赶不及,只得狠狠将手中长剑掷出,正中墨青堂肩头。 元昭皱眉,从高处跃下,走至崖边。 崖边寒风猎猎,元昭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颦眉紧促。 墨青堂跳崖前那孤注一掷的神情还历历在目,他不会那么轻易就寻死,必定是有所依仗。 心中渐沉,她对身旁的乌桕吩咐道:“墨青堂不是一个不怕死的人,派人去这崖底仔细搜寻。” …… 墨青堂一行人在燕京城外遇险的事,很快便传到了檀九洲耳中。 季无尘跟个大爷似的翘着脚仰在屋内一架罗汉床上,嘴里正美滋滋的嗑着瓜子,翘起的二郎腿一抖一抖的。 一听见这消息,在看着陷入沉思的檀九洲,不禁乐起来。 “我说老妖怪,你把沉时送到长公主身边,她倒是真一心一意跟着人家,半点风声都不给你透露啊。” 檀九洲目光凉嗖嗖地打量了他一眼,只道:“你那腿再抖一次,我便命九黎将它砍掉。” 季无尘:“……” 行吧,大佬心情不好,他惹不起。 惹不起,他便忍。 他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坐直了身子,看着檀九洲那从刚才就紧绷着的脸,忍不住道:“不就是墨青堂那老贼下落不明吗那悬崖那么高,横竖都是会把人摔死,难不成他墨青堂还有什么通天本领,能逃出生天不成。” 季无尘身后,九黎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这季公子,有时候当真头脑简单地令人发指。 檀九洲也是揉了揉眉心,看着季无尘的眼色像看着个傻子:“我就发现,除了做生意,你这脑子放哪里都不好使。” 季无尘不服气地反驳道:“难道不是,那万丈深渊,就连老妖怪你摔下去都未必能活,更何况墨青堂那个老贼!” 檀九洲冷嗤一声道:“你以为墨青堂是个不怕死的人吗他既那般不管不顾地跳崖,那必然是早已留有后手,只是如今不知他到底是依仗着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季无尘恍然大悟,连忙尖叫出声:“墨青堂究竟是有何神通,既然连这万丈深渊都能逃脱” 檀九洲拧眉,漆黑的双眸里淬满寒霜:“恐怕不是墨青堂有神通,而是他背后之人。若是墨青堂跳崖是因为早早便留了后手,那么这就说明了这背后之人已经料到了昭昭可能会对他下手,这背后之人,对昭昭很了解。” 话音刚落,一向大大咧咧的季无尘也神色冷了起来:“而且,长公主也是近几个月才转了性子,可即便如此,背后之人也将她的脾性了解的如此清楚,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檀九洲一双唇紧紧抿住,眼中的杀意渐渐扩散开来。 竟有这般人物盯上了昭昭,最令他不安的便是这人始终在暗处,他若不把这人揪出来,他同昭昭终究是防不胜防。 仔细思索了一番,檀九洲沉声吩咐道:“九黎,清音阁之事尽快调查清楚。扶染,你回那去查一查此事是否同那人相关。” 两人得令,便立即出去执行任务。 季无尘看着扶染的身影,眉心紧皱:“老妖怪,若是同那人相关,你当如何” 檀九洲冷笑一声,眼底已覆上一片猩红:“杀,无,赦!” 第64章 喜帖 元昭正坐在凉亭里和檀九洲下棋,青穗拿着一封拜帖走了进来。 “殿下,是权府的拜帖。” 一听到“权府”两个字,檀九洲的脸霎时便黑了。 元昭落下一子,道:“洲洲,同我对弈,分心可是要输的。” 檀九洲兴致淡淡地摆手认输,指着青穗手中的拜帖,道:“我现下对权非凡给你下拜帖这事,更感兴趣。” 元昭接过拜帖,看了几眼:“有意思,竟然是她来找本宫。” “将人带到静宜堂,奉上碧螺春,就说本宫这边还有事要处理,处理完毕,就去见她。” 青穗点头应下:“是,殿下。” 檀九洲挑眉,懒懒道:“不是权非凡” 元昭看着他,好笑道:“我发现,你怎么这么容易因权非凡吃味呢” 檀九洲眼光一闪,浅抿了口清茶,道:“我又什么好吃味他的论才华,论容貌,论武艺,论权势,他哪一点比得上我” 见他素日矜贵清冷的面容此刻竟带了几分孩童般的置气,元昭忍不住上前捏住他微微发烫的双颊,笑道:“是了,我们督主大人,是这世上最最最英勇神武的儿郎,放眼整个天元大陆,谁能比得过我们洲洲。” 檀九洲看了看身旁已自觉侧过身子的沉时和九黎,倾身亲了亲元昭的脸。 亲完后,便像一只偷着腥的猫,眉眼里满是得意与满足。 元昭微赧,暗道这光天化日之下,檀九洲是越来越大胆了。 不过不得不说,她此刻心里,的确是美滋滋的。 闹归闹,想着前几日九黎调查回来的结果,檀九洲神色不禁沉了下来。 他正色道:“昭昭,我今日来找你,其实是另有要事。” 元昭心中大抵猜到是为了什么,她道:“是墨青堂坠崖之事吗那日之后,我也派黑甲隐卫去那崖底仔细搜寻了一番,可是连那崖底的寒潭都找了,却不见人影。” 那崖底乌桕亲自去探寻了一番,里面荆棘密布,还时不时有毒虫出没,墨青堂当时身中数箭,可是搜寻了半天,却半点血迹未见,很显然,是有人刻意清理掉了。 元昭道:“依墨青堂当日伤势,要走出那个险地,几乎没有可能,所以,一定是有人在下面救了他,而他当日身旁的那位美妾,我看她武功路数不同寻常,似出自我并不知晓的某一派。” 檀九洲点头表示赞同。 元昭继续道:“所以,墨青堂背后一直以来都有个神秘组织再暗中相助,或者是,暗中操纵,若是早有人在崖底接应,那么,那背后之人,很了解我,至于为何如此了解我,只有一个原因,那暗中之人也想杀了我。” 檀九洲冷眸,声音坚定:“有我在,没人能动你,遇神我便弑神,遇魔我便屠魔。” 顿了顿,他又道:“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我尚且还没查清,但是数日前,九黎探查到,似乎是与西戎皇室有关。” 元昭眸色一暗。 苏冉宁勾结北凉皇室,墨青堂竟勾结西戎皇室,看来,这几个和南辰相邻的国家,都是虎视眈眈啊。 只是,想要对南辰和她元氏一族动手,也得看他们有没有命。 元昭看了看天色,道:“洲洲,我静宜堂还有客人在等,不便再耽误了。” 那人,和西戎皇室,可是关系匪浅呢! 檀九洲点头,起身道:“我会让九黎继续调查,这几日,我可能要离开燕京几天,你要保重好自己。” 元昭一怔,道:“你要离开燕京” 檀九洲颔首:“有些事需要去处理,不过我会尽快回来的。” “嗯。”元昭伸手抱住他,轻轻道:“早点回来,别让我挂念你太久。” …… 静宜堂里。 元昭走了过去,便见一身姿绰约,容貌却非常普通的女子,正在静静品着茶。 第65章 各国使臣 南辰展销会,是南辰、西戎、东陵等国的国主为推进贸易往来,特意签订了贸易协约,南辰地处中部,因此举办地点便定在了南辰。 这几日,西戎、北凉、东陵已陆陆续续派了使臣和商队过来,不过同往年不一样的是,今年便连大周都派了使臣前来。 礼部侍郎来报时,元洙脸上冷了一瞬,随后淡淡道:“大周皇帝既派了人前来,便按最高的礼仪好生接待便是。” 元昭注意到了元洙脸色的变化,心中对那一闪而过的杀意感到一丝不解。 如今天元大陆,大周乃是主权国家,南辰、北凉、西戎、东陵以及其它小国皆是附属国,皆对大周皇帝称臣。 若说是不愿屈于大周的管辖,可元昭知道,自己母皇向来是个稳得住的人,不会有方才那一刹那的失态。 又或者,母皇与大周有过节,而且过节不浅。 “昭昭。” 见元昭盯着自己出神,元洙出声喊道。 元昭回过神,浅笑道:“儿臣方才在想,往年的展销会,儿臣还未曾亲眼去瞧瞧,心中也很是好奇,便想趁这个机会,亲眼去瞧瞧。” 元洙点头,柔声道:“朕也许久不曾跟你出去逛逛,不若今日,我们便做一对寻常的母女。” 元昭倒是没想到母皇会想要同自己一同前去,愣了片刻,方开心笑道:“这自然是极好,母皇若有喜欢的东西,尽管跟儿臣说,儿臣都给母皇买。” 元洙刮了刮她鼻子,无奈道:“你这个小皮猴。” …… 两人乔装打扮后,便领着几个护卫出了宫。 因为不便张扬,所以元昭只带了乌桕和沉时,元洙则只带了夏如昼和几个隐在暗处的皇庭禁卫。 马车缓缓行驶在朱雀长街上,元洙掀开车帘的一角,不禁叹道:“听着这往来商贩的叫卖声,望着我南辰子民个个脸上都流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朕才觉得,自己平日的殚精竭虑是值得的。” 看着元洙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元昭眼眶却不禁微微发热起来。 她的母皇,虽为女子,但在这个男子势强的大陆,却靠着自己,打下了自己的江山,其中所受的苦,元昭不敢想。 可是,前世,母皇将自己热爱的江山和子民交付与她,她却因为受奸人蒙蔽,而断送了母皇辛苦打下的江山。 她不孝,她有愧于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母皇。 见元昭眼中似隐隐有泪意,元洙眉头一皱,连忙问道:“昭昭,你怎么了怎么看着想要哭了呢。” 元昭挽住母皇的手,扬起笑脸:“孩儿是开心,上一次和母皇这般一起,还是十年前呢。” 元洙心中也是颇有触动,身居高位,拥有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寻常父母能给予孩子的陪伴,于皇家而言,却是弥足珍贵。 她轻轻拍了拍元昭的手,柔声道:“在前面咱们便下了马车吧,母皇今日陪你好好逛逛。” 元昭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下了马车,元昭看见儿时曾同元洙一起逛过的糕饼铺子,一时兴起,便领着元洙向铺子走去。 第66章 本宫替你松松皮 但她却因为受奸人蒙蔽,不仅断送了母皇辛苦打下的江山,还害的母皇含恨而终。 她不孝,她有愧于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母皇。 见元昭眼中似隐隐有泪意,元洙眉头一皱,连忙问道:“昭昭,你怎么了怎么看着像是要哭了呢” 元昭挽住母皇的手,扬起笑脸:“儿臣是心里高兴,上一次和母皇一起出来游玩,还是十年前呢。” 闻言,元洙心中也是大为触动,身居高位,拥有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寻常父母能给予孩子的陪伴,于皇家而言,却是弥足珍贵。 她轻轻拍了拍元昭的手,柔声道:“那今日,母皇便陪你好好逛逛,现在时间还早,我们不妨先去摘星楼吃点东西。” 元昭笑着点了点头。 马车在摘星楼前停下,堂倌眼尖伶俐,一眼便认出了元昭,又见她有意低调打扮,连忙躬身上前相迎,却也不点破元昭身份。 堂倌领着两人上了三楼一处雅间,笑着道:“这是大人特意为姑娘准备的雅间,除了姑娘,旁人都不让进呢!” 元洙打量了这雅间的布局,眸光微动,这雅间全是照着元昭的喜好布置的。 目光停在靠窗的青绿古铜鼎紫檀木方桌上,元洙微讶,只见那琉璃制成的方框内,几株红梅正盛开着。 她不禁好奇问道:“现下虽已天气转凉,但远不到红梅绽放的季节,这几株红梅是如何弄的呢” 那堂倌很是会看人眼色,连忙道:“这是我家大人特意从极寒之地寻来的几株红梅,又寻了秘法将这红梅移到这琉璃框中,这红梅便不会枯萎,又有着淡淡梅香。” 说着,还望着元昭补充了一句:“只因姑娘爱梅。” 那堂倌退下后,元洙若有所思地看着元昭,道:“檀九洲对你的确很上心。” 元昭将茶盏奉给元洙,嫣然笑道:“儿臣知道,他是值得托付方。” 屋中静默无声。 半晌,元洙方道:“母皇不是那等愚昧的家长,不会逼迫着你去喜欢谁,你若喜欢,日后便将檀九洲指给你做皇夫便是,只是檀九洲的性子,有时过于阴晴不定,母皇希望,你在真正交心前,必定是对这个人了解透彻了。” 元昭心里清楚母皇这是在担心檀九洲日后会伤了自己,毕竟除了在自己面前,檀九洲对谁都没有过好脸色。 人无完人,檀九洲或许性子有时过于偏激,可前世檀九洲拥她尸首在怀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纵使这一世,她已不会再轻信旁人,但檀九洲于她而言,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 不过元昭不打算说太多,只是乖巧点头,应声道:“儿臣晓得。” 菜很快便上齐了,元昭替元洙夹了块她素日喜爱的干煸冬笋,又对一旁立着的堂倌道:“这几日,摘星楼来了不少贵客吧。” 那堂倌心领会神地答道:“今年比起往日,来的大人物的确是多了不少。不过这些贵客倒是稀罕的很,竟两两成群,西戎的华裳公主和北凉的玉书郡主像是故友,东祁的那位储君同大周的那位小王爷也时不时同来这饮酒作诗。” 元洙抬头望了眼那堂倌,若有所指道:“你家大人让你在这做个堂倌倒是屈才了。” 那堂倌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您此言差矣,这摘星楼的贵客非富即贵,做这摘星楼的堂倌自然得多几分心细。” 话正说着,隔壁雅间却突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那堂倌笑了笑,上前在墙上某一处轻轻一按,便只见那墙中慢慢显出一处暗室来。 对上元昭两人探究的目光,那堂倌微微一笑:“方才靖安王世子和玉书郡主来了,小人想着贵客得好好招待,便特意将她们领到了隔壁雅间。” 元洙和元昭走进那暗室,便只听得一声阴毒的女子声音:“本郡主自然是要元昭那贱人不得好死!” 第67章 不知死活的女人 元洙脸色一沉,风眸中满是盛怒。 那堂倌低声道:“说话的人是北凉的玉书郡主。” 元洙面上顿时怒意勃发,冷笑道:“倒和她生父靖安王一脉相承,在我南辰地盘上,还大言不惭地妄图谋害我南辰皇储,当真是不知死活!” 看着比自己还要愤怒的元洙,元昭心中止不住地感动。 她的母皇,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这般不顾一切的护着她。 她握住元洙的手,轻言道:“母皇不必因这些跳梁小丑动气伤身,她既妄图谋害儿臣性命,那便把命留在南辰偿债吧。” 隔壁雅间里,说完那句话的玉书郡主,狂躁地来回踱步,一张脸薄凉而狠戾。 心中郁气难纾,玉书郡主顿步,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苏冉宁那个废物,要不是尸首被丢弃到乱葬岗了,本郡主非将她挖出来,挫骨扬灰不可!父王被这群蝼蚁害的惨死他国,就连尸首都寻不回来,让我怎能不恨!” 闻言,元昭脸上浮现轻蔑的笑来。 靖安王的尸首 早被她丢去喂狼崽子了,如今可能早已化作某一处花草的养料了,他们就是把这南辰翻个底朝天,也连根骨头都寻不回。 “你小点声,你别忘了这里可是南辰不是北凉,被人听到了,就麻烦了!” 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比起玉书郡主的狂躁激愤,倒是显得冷静许多。 元昭挑了挑眉,这出声的男子想来便是靖安王世子了。 玉书郡主闻言,狂妄地嗤笑出声。 她不屑一顾地回道:“麻烦这南辰谁能给本郡主麻烦便不怕我北凉皇室的怒火吗” 听着暗室另一头传来的狂妄言论,堂倌目光微转,表情微妙。 这北凉来的劳什子郡主怕是个傻子吧,他家大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她,还北凉皇室的怒火。 那厢玉书郡主却仍在大言不惭:“墨青堂如今生死不明,南辰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檀九洲了。可这檀九洲在南辰令人闻风丧胆,也不过是因为南辰之人皆为废物,阿兄你是忘了,檀九洲昔日还挨了叱烈一箭呢!那一箭可差点便取了他狗命,想来还是可惜。” 话音刚落,元昭瞳眸紧缩,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一颤,在眼睑下投落一片阴影,让她此刻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煞气。 袖中的手更是自听到那句挨了一箭后,便不自觉攥紧。 挨了一箭差点丧命 元昭此刻心中百感交集,震惊,盛怒,还有那止不住的阵阵刺痛。 她一直习惯性地以为,檀九洲那样的人,这世间是不会有任何事情能难到他,伤到他的。 可如今,她却从旁人耳中听到了檀九洲居然曾命悬一线。 而他这一路走来,这样的命悬一线又不知道有多少次呢 想着那个外人眼中阴冷残忍,在她面前却体贴又孩子气的男人,元昭眼中渐渐跃上一簇簇火焰。 伤檀九洲之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暗室另一头,玉书郡主望了一眼身侧魁梧高大的男子,伸手挑起那男子微垂的脸,手上精美的护甲散发出冷冷寒光,映的她整张脸越发狰狞。 她狠戾道:“叱烈,你知道吾王派你随我们来的意图吧若是摘不下檀九洲首级,你便也不必回北凉了。” 叱烈舔了舔嘴角,眼神阴冷似毒蛇:“区区小儿,何足挂齿!那日是他侥幸才留下一条贱命,如今他叱烈大爷既亲来取他狗命,他想不奉上也得奉上。” “哈哈哈!哈哈哈!”玉书郡主满意地大笑出声,长眸微眯,阴毒地仿佛能渗出毒汁,“檀九洲,元昭,本郡主要狠狠折磨你们之后,再拿你们狗命!” “行了,你不是约了西戎那行人去清音阁,如今时辰也差不多到了,我们也该动身了。”见身边两人越发无所顾忌,靖安王世子皱眉打断这两人的对话。 说着,他似想起什么,又出言警告道:“玉书,在外人面前你给我收敛点,不要在西戎人面前露出任何东西。” 玉书郡主轻哼一声,却也没敢再反驳自己的兄长。 雅间那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听着那合门的声音,堂倌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身旁这两位贵人的反应。 元洙脸色冷冽似冰,凤眸轻轻扫过堂倌身上,便让他身上止不住地沁出一层冷汗。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那堂倌心中一凛,暗道这便是帝王威仪,仅仅一个眼神,便让他腿脚发软。 再转眼偷偷瞥向元昭,脸上更是一怔。 杀气,那长公主眼中好浓烈的杀气! 元洙握住元昭的手,狠声道:“昭昭,有母皇在,没人能伤的了你!北凉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她们嫌命长,母皇便将他们全杀了,也用他们的命来警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之徒,看往后谁还敢妄图伤害你!” 元昭敛去眼中的煞气,淡笑道:“不过是几只狂吠的疯狗,何须母皇动手,交给儿臣处治便是。” 元洙还想再说什么,元昭笑着打断她:“好啦,母皇,菜快凉了,咱们先吃饭吧。” 说着,便将欲言又止的元洙拉回了雅间坐下。 元洙无奈,轻叹一声道:“既如此,母皇便不插手此事了,但记着,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元昭点头,保证道:“儿臣绝不会让别人伤着一根汗毛。” 说完,便继续替元洙布菜。 堂倌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 母女俩便边吃饭,边说着一些趣事,倒也暂时将方才的不快压下一些。 离开摘星楼后,元洙和元昭便乘着马车去了清音阁。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风波,元昭让沉时去寻了两顶帷帽给自己和元洙戴上,又让沉时等人均戴上了面具。 到底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还未到清音阁前,元昭便听见一阵熟悉的娇喝声。 “撞了本郡主,你以为你们还能保住这条贱命吗!” 元洙脸色再度沉了下来。 “母皇,儿臣出去瞧瞧。” 元昭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正立着数骑高骏宝马,那鞍上骑马之人锦衣玉服,气度不凡,一看便知出身显赫。 而那一身红衣,正坐在马鞍上挥舞着长鞭的女子,不用猜,元昭也知道一定是北凉那不知死活的玉书郡主。 第68章 替你松松皮 玉书郡主一双剪水双眸娇媚却锐利, 正艳毒地瞪着地上跪着的一对母子。 那妇人将自己的孩子紧紧护在身下,背上早已被长鞭抽打的皮开肉绽。 “求求贵人放过我的孩子,就用小人的命来平息贵人怒气吧。” 她面露哀求地看着玉书郡主,眼中满是恓惶和恐惧。 玉书郡主眼尾一撩,嗤之以鼻地喝道:“惊着了本郡主的马,你们这两条贱命尚且都不够抵,你居然还敢跟本郡主讨价还价,笑话!” “阿娘,我怕,我怕。” 那妇人怀中的孩子哭叫连连,稚嫩的声音中满是惊恐与无措。 “玉书,这到底是在南辰,你若当街杀了南辰人,恐怕南辰女帝不会轻饶了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依我看,你就忍下这口气,这次就算了吧。” 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只见那白色骏马上的女子正伸出一只玉手,拉住了玉书郡主握鞭的手。 元昭循声望去,那女子一袭淡紫色薄纱衣,珠玉面帘上的一双眼深邃湛蓝,就像她额链上镶着的蓝宝石一般动人。 元昭心中冷笑,这一身打扮,定是那西戎的华裳公主了,倒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她表明上是在劝阻玉书郡主,实际上字字句句都是在往玉书郡主的炸点上引。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话,玉书郡主整个人瞬间就炸了:“这贱民惊扰了本郡主的宝马,本就死有应得,本郡主向来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我今日便非要这两人的命,哼,若是南辰女帝敢治本郡主的罪,我北凉皇室几十……”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玉书郡主的话,靖安王世子瞪了她一眼,警告道:“玉书,你失分寸了。” 玉书郡主咬唇,自知自己一时昏了头,差点说错话。 于是心中越发恨起这地上两个在她眼里比蝼蚁还卑贱的人。 她瞳眸微缩,狠戾地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妇人,忽然,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来。手中的长鞭一挥。 人群中有人看出她的意图,立马尖叫出声:“她想纵马踩死这两人!” 被人当众揭穿目的,玉书郡主反而越发得意,她哈哈大笑道:“本郡主就是要让这两人死于马蹄之下,来为本郡主的宝马赔罪!我看这南辰,有谁敢拦本郡主,又有谁能责罚本郡主!” 除了马上那行人,围着的众人皆是南辰人,闻言,皆是沉下一张脸。 可是这北凉郡主气焰过盛,众人心中气结,却无一人敢拦她,甚至连一声呵斥都不敢,生怕那长鞭下一个抽的便是自己。 见这群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玉书娇笑连连:“南辰果然都是一群废物,你们便亲眼看着本宫是如何亲手虐杀你们的同胞的吧!” 说着,便骑马逼近那妇人和孩子。 那骏马嘶鸣一声,前足微蹬,眼见着便要踩在那妇人身上。 人群中有人大叫出声,亦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 下一秒,众人却齐齐怔住。 只见不知何时,一条长鞭卷住那马的前足,往后一拉,玉书郡主便从那马上狠狠摔下来。 众人望向握住长鞭那双手,再往上看,发现是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 “你是何人,敢拦本郡主,不要命了吗!” 玉书郡主从地上爬起,一身华服满是泥土和灰尘,模样看着狼狈至极。 她狠狠瞪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子,眼中是嗜血的杀意。 若不是她会武功,在将要坠马之际从马上跃下,必定重伤不可。 可即便如此,她的双腿还是隐隐传来一阵刺痛。 第69章 记住本宫给你的教训 众人望向握住长鞭那双手,再往上看,发现是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 那女子被帷帽遮住了脸,众人看不见她脸色的神色。 却只感觉她周身气场冷冽,握着长鞭的手指有些发紧,骨节隐隐泛白。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女子手中长鞭往后一拉,玉书郡主便从那马上狠狠摔下来。 “你是何人,敢伤本郡主,本郡主要扒了你的皮!” 玉书郡主从地上爬起,一身华服满是泥土和灰尘,模样看着狼狈至极。 她狠狠瞪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子,眼中是嗜血的杀意。 若不是她会武功,在将要坠马之际从马上跃下,必定重伤不可。 可即便如此,她的双腿还是隐隐传来一阵刺痛。 玉书郡主面目狰狞地看着害她受伤的罪魁祸首,扬起手中长鞭,竟直直往元昭脸上抽去。 女子向来最为珍视的便是自己的容貌,这玉书郡主一出手,便要毁人容貌。 元昭的出现,让很多敢怒不敢言的人都有了一丝了悟。 若在自己家的地盘都这么任由旁人欺辱,那来日整个南辰都会成为天元大陆上嗤之以鼻的笑话! 人群中有人怒骂出声:“你这嚣张跋扈的毒妇,滚回你们北凉去,我们南辰不欢迎你!” 应和之声越来越大,玉书郡主气得浑身发抖,手上力气越大。 “你这贱人,我非杀了你不可!” 她气得双眼猩红,睚眦欲裂地怒吼出声。 “不自量力。”元昭眼神轻蔑地看着她,手中长鞭反卷过来,直接将玉书郡主的长鞭裹住。 玉书郡主心下一震,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长鞭便被卷的飞了出去。 长鞭被夺,看着那群南辰蝼蚁眼中的讥讽,玉书郡主只觉气血上涌,恼羞成怒之下,竟徒手便冲上前想要拧断元昭的脖子。 还未接近元昭,却只见元昭手中长鞭一转,竟似条灵活的毒蛇般,正向她这边舞来。 她大惊失色:“你,你,想做什么!” 下一秒,那长鞭便狠狠抽在她身上。 元昭出手凶狠,又故意略施巧劲,这一鞭下去,直接便在玉书郡主肩上落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玉书郡主痛的惨叫出声,方才还狠厉的脸上顿时便没了血色。 元昭将长鞭抽回,随即又狠狠朝玉书郡主脸上抽去。 “住手!” 靖安王世子又惊又怒地看着眼前这不知死活的女子,见她竟狠毒到想要毁了玉书郡主的容貌,立即出声喝止。 说完便从马腹挂剑处拔出自己的宝剑,策马便想向元昭脖颈处刺去。 华裳公主和一旁一直没出声的瑞王世子对视一眼,心中明白此刻不适合隔岸观火,便双双抽出自己的武器,欲联手将元昭就地斩杀。 却不料,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几个人,直接便将他们三人与护卫团团围住。 而不敌元昭的玉书郡主,下一秒脸上便被抽出一道深深的鞭痕来。 冷冷盯着嘶声叫唤的玉书郡主,元昭声音清冷如罡风:“这两鞭就全当替你松松皮了。” 第70章 记住本宫给你的教训 玉书郡主已经认清自己不是元昭的对手,又见自己兄长和华裳公主竟被人缠住,纵使再有不甘,心中也萌生了退意。 她忿声咒骂:“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是北凉的玉书郡主,你如今冒犯了我,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北凉的郡主啊。”元昭唇线拉直,浓如墨的黑眸里浮现出嘲弄色泽,“那是什么东西。” “你这贱民!贱民!” “北凉郡主这教养也就这样了。” 元昭目光凉凉地看着她,手中长鞭一抖,竟是又朝着玉书郡主脸上抽去。 “玉书!”靖安王世子惊呼出声,一张脸黑沉黑沉。 玉书是他唯一的嫡妹,虽性格嚣张跋扈,但是在北凉出身高贵,又生得貌美如花,于他们靖安王府而言,是世族联姻的不二人选。 如今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南辰贱民,竟招招都是冲着毁玉书的容貌。 靖安王世子咬牙:“伤我北凉郡主,你们这群人今天一个都跑不了!” 元昭秀眉微挑,看着玉书郡主脸上那两道狰狞的鞭痕,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来。 她伸手摘掉帷帽,露出那张明艳动人的脸来。 玉书郡主见她容貌,神色一窒,脸上露出更加疯狂的嫉恨来。 “果然是长了一张下贱的脸,本郡主不仅要你死,还要用刀刮花你这张脸!” 还在和沉时等人缠斗的靖安王世子和华裳公主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 靖安王世子目光森寒地盯着元昭,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竟是永乐长公主,长公主如今所为,便是南辰的待客之道吗” “居然是你,你就是元昭那个贱人!” 玉书郡主整个人都炸了,下意识便想要上前手刃元昭,可一见到她手中的长鞭,又恼恨地止住了脚步。 闻言,元昭眼尾轻抬:“不错,本宫便是南辰永乐长公主,我南辰欢迎的是客人,不是畜生,你觉得你们配得上吗” 被当众羞辱,靖安王世子气得脸色铁青:“你便不怕北凉和西戎的怒火吗” “你要是闭上你的嘴,明日的宫宴还有你们北凉的位置,你要再多说一句,本宫现在就让人把你们赶出去。”元昭神色冷然,“记住,我南辰子民不是你们这群宵小之辈能动的。” 靖安王世子气急:“你!” “本宫劝你说话前动动脑子,若是断了你们北凉此次展销会的进货权利,你猜你们君主会不会活扒了你的皮。” 靖安王世子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眼眸深处笼上一层冷冽寒霜。 北凉经贸并不发达,粮食产量远远不能满足本国人口需求,每年便依靠着这展销会以较低的价格从南辰购买上好的米粮茶叶来填补虚空。 若是元昭真的将所有北凉商队驱逐出南辰,于南辰的损失远远不及北凉的损失。 米粮不足,百姓势必会怨声载道,届时,靖安王府也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虽然心中恨极,但他们今日确实不能拿元昭怎么样。 第71章 客退 “今日是吾等失礼了,还望长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进一步深究了,吾等大老远赶来南辰,也是想同南辰交好。” 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 元昭望去,只见华裳公主微微一笑,移步向她走过来。 沉时立马持剑挡在华裳公主身前。 “永乐公主,这……”华裳公主秀眉微蹙,露出为难的神色。 元昭摆手:“沉时,不必拦她,她伤不了本宫,那妇人身上的伤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也伤的不轻,你先去替她医治。” 华裳公主见沉时退了下去,一张娇媚的脸上笑得越发和煦。 她在元昭面前站定,盈盈施了一礼。 “本宫是西戎的华裳公主,早在西戎,本宫便听说了永乐公主的盛名,今日一见,果然比传言中更为英勇神武,当真是令华裳心生钦佩。” 英勇神武 元昭挑眉,这人是变着法的说自己比传闻中的还要粗鄙不堪呢,偏偏又用的是这种娇软甜腻的声音,是要腻死谁呢。 元昭似笑非笑道:“本宫也早就听闻西戎的华裳公主向来心善,对待百姓也是极为宽厚,只是公主日后救人还得多动动脑子,你不劝还好,一劝险些便让这两人断送了性命。” 说着,元昭脸上一派真诚:“不过想来也是,西戎到底是偏远了些,这也无碍,想来公主南辰这一趟,应该是能受益颇多。” 华裳公主脸色一僵,眼皮微微抽搐,只觉后槽牙痒得很。 这永乐公主明显就是在讽刺自己煽风点火,两面三刀,这也罢了,居然还敢说自己没脑子,明明被人称为草包的是她元昭。 话说到这,玉书郡主和靖安王世子也回过味来了。 从这两人惊马到玉书郡主想要当街杀了这两人,这华裳公主似乎一直都似有若无地激怒着玉书郡主。 看到玉书郡主两人投来的目光,华裳公主额间不禁沁出一滴冷汗。 袖中的手紧紧攥住,华裳公主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永乐公主怕是多心了。”华裳公主竭力维持住自己脸上得体的笑容,转身对着玉书郡主道:“玉书,你脸上这伤还是先去看看大夫吧,我和表兄此次带了我西戎最好的太医,不如……” “不必了。”华裳公主话还没说完,便被玉书郡主冷冷打断,“我们北凉又不是没大夫了,用得着你们西戎大夫。”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华裳公主的脸不禁一僵。 元昭冷眼旁观着,心里乐开了花,狗咬狗的戏码,她最爱看了。 华裳公主还想上前握住玉书郡主的手,玉书郡主却是直接避开,冷冷瞪了元昭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见华裳公主尴尬地伸了一半的手,元昭浅笑道:“玉书郡主这模样,想来今夜也不能继续游玩了,只是不知公主等是打算去哪呢” 华裳公主将手藏进袖中,笑道:“原本也只是打算四处逛逛,如今玉书受伤,本宫和表兄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了,这便告辞回驿馆了。” 元昭扬眉:“华裳公主好走!” 围观的百姓看着自家公主今日的威风,忍不住地欢呼叫好。 元昭走到那妇人身边,柔声问道:“可还疼” 那妇人怔怔望着元昭,半晌,方怯怯回了句:“不疼,妾感激长公主殿下救命之恩。” 说着,便想要跪下给元昭磕头。 元昭扶住她,一笑摇头:“你无需感谢我,保护自己的子民本就是我这个储君应尽的指责,沉时已经替你上了药了,这些银子你且拿着,记住要好好调理一下自己的身子。” 那妇人见那沉甸甸的荷包,面上大惊,连忙就推手婉拒,后见元昭态度坚定,也不敢拂了贵人心意,连忙领着孩子千恩万谢。 送走了那母子,元昭方不疾不徐地回到马车里。 马车里,元洙脸色并不算好,外面玉书郡主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在了耳朵里。 “昭昭,母皇累了,便先行回宫了。” 元昭知道自己母皇是被气得没了兴致,也没有强求,只嘱咐夏如昼将母皇好好护送回宫,便领着沉时等人去了清音阁。 “殿下,还去清音阁吗”沉时低声询问。 元昭望着不远处热闹的高楼,唇角轻轻扬起:“本宫自然得亲自探探那里面有什么猫腻。” 第72章 妙音娘子 行至清音阁前,元昭顿足,意外地发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刚扶着权非凡的手下马车,沈初桐便望见了元昭一行人。 她走了过去,热络地笑道:“没想到在此处看到殿下,殿下今夜也是为了这妙音娘子来的吗” 元昭凝了一旁神色淡然的权非凡一眼,又看向眼前梨涡浅浅的沈初桐,回以一笑:“本宫前些日子听初桐姑娘所言,对这清音阁便生了几分兴趣,初桐姑娘今日领着左相来是为了什么呢” 沈初桐瞥了权非凡一眼,眼中都满是柔光:“妾也是对这清音阁有几分好奇,表兄便陪妾来这看看。” 元昭秀眉微挑,西戎既和这清音阁有勾结,权非凡和沈初桐必定也不会坐视不理。 如此看来,这两人今夜之行的目的只怕和自己相差不远。 不过,她倒是不需要人相助,这两人要做什么也与自己无关,只要不坏了自己的事。 元昭听着清音阁里已传来女子甜美软糯的声音,微微一笑:“里面似乎已经开始了,两位请自便。” 沈初桐听出她话里意思,倒也不强求,总归元昭同她此刻,不会是相对的便是。 “既如此,妾便与表哥先进去了。” 权非凡朝她微微颔首,便随着沈初桐进去了。 入了清音阁,那领路的小厮一见着元昭,便知是位贵客,毕恭毕敬地便领着元昭上了二楼一个视野较好的雅间。 “现在表演的是我们的莺歌姑娘,贵客您若是想要捧她的场,可以给她送咱们清音阁特制的纸鸢。”那小厮低眉垂眼,恭恭敬敬道。 “纸鸢”元昭坐下,望着楼下大堂内那圆形状的台子上落下的纸鸢,好奇问道。 “是了,贵人想来是第一次来,这纸鸢是需要用银子换的,一百两银子可兑一个纸鸢,这歌伎大赛拼的就是哪个姑娘纸鸢得的最多,谁就是今年清音阁的妙音娘子了。” “一个纸鸢一百两银子”元昭淡笑,“这清音阁的盈利看来不少呀。” “贵人放心,咱们赚的都是清白银子,也依着律法悉数缴纳了税款。” 那小厮神色有一丝郑重起来,毕竟来这清音阁的达官贵族向来来都不少,若是说错话,让哪位贵人拿了把柄,他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 “你放心,我不过随口一提,清音阁做着这么大的声音,若是有问题,早就被查了。”元昭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笑道,“不瞒小哥说,我是为了去年的妙音娘子芷若来的,劳烦小哥帮我去兑一下纸鸢。” 那小厮接过,打开一看,发现竟是一袋金子,喜的眼睛都亮了。 客人兑换纸鸢他们这些小厮也是可以分到一些奖赏的,于是对着元昭的态度越发恭敬谄媚起来:“贵人请稍等一下,小的这便去给您兑纸鸢。” 元昭轻笑着点了点头。 等那小厮走远了,沉时方低声道:“殿下,二楼都是一些接待客人的地方,清音阁要紧的一些人物都是隐在三楼。” 元昭端起茶盏,放在唇边轻啜一口:“不急,待会还有好戏要演呢。” 第73章 密探清音阁 众人讶异地向出声处看去,只见二楼一间雅室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走了出来。 媚娘打量了这男子一眼,浅笑道:“公子当真慷慨,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那青衣男子斜看了一眼媚娘,将手中的东西扔给她,语气淡淡道:“我家公子对芷若姑娘一见如故,愿以两万两,博芷若姑娘一笑。” 媚娘接过,细看之下,果然是两万两银票,脸上的笑便怎么也藏不住了:“贵客出手当真是阔绰。” 青穗眯着眼,左看右看,半晌方纳闷道:“殿下,我怎么觉得那人有点像那个什么靖安王世子身边的小厮呢” 元昭敲了敲她脑袋,笑道:“傻丫头,不是像,那人就是。” 青穗“呀”了一声,嘀咕道:“他不是陪那个劳什子郡主看伤去了吗怎么如今却在这呢” 元昭没有出声回答,只静静望着下方。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冷不丁又传来一道声音。 “五万两,这个人,本王要了。” 极为霸道嚣张的语气,媚娘脸色一变,敢在清音阁这么放肆的人,这声音的主可是第一个。 只见一个身穿暗红水纹衣袍的男子从二楼一间雅室里走出来,容貌算不上难看,但确实很一般,可那满身的金器,仿佛恨不得把“有钱”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那青衣男子看着这嚣张跋扈的男子,皱了皱眉。 “本王原本以为这南辰都是些庸脂俗粉,却不曾想有这等奇女子,本王喜欢,倒也不算让本王白跑一趟。” 楼上楼下有认出此人来的,皆是脸色一变,而不知内情的宾客这是面面相觑,不清楚从哪冒出来的轻狂富家公子哥。 “这人可真嚣张,也不知哪个勋贵家的二世祖。”青穗嫌恶道。 “他可不是一般的二世祖。”元昭淡淡道,“他就是大周来的那位小王爷,恒亲王姬如霜。” 有小厮走到媚娘身边,在她耳边轻言数句。 媚娘一惊,对着姬如霜的语气也恭敬了很多:“竟是大周来的小王爷,媚娘有失远迎了,还请小王爷恕罪,只是我们清音阁的姑娘不赎身,还请……” “你想死吗”媚娘话还没说完,便被姬如霜冷冷打断,“忤逆本王的人,你知道他们都去哪里了吗” 姬如霜狞笑道:“要么被本王丢出去喂蛇了,要么被本王煮了喂蛇了,本王的银环可是好久没开荤了,你是想选哪一种死法呢” 媚娘被他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情。 “公子何须恐吓妈妈,这事原本就在芷若本身。”芷若姑娘冷笑一声,娇媚的容颜不见半分惧怕,“芷若不愿的事,就是把芷若杀了,也请求不来,公子若有气,对芷若来便是,无关妈妈她们。” “这芷若姑娘倒是胆大。”沉时淡淡道,“只是如今此事可未必能善了。” 元昭敛眉。 自然是不会善了。 前世这姬如霜便也是这般,不由分说地便要将这芷若姑娘掳回去。 这芷若姑娘也是个性子激烈的性子,二话不说便当众自毁了容貌。 姬如霜气急败坏,当下便想要命人杀了这芷若姑娘泄愤。 可他没有料到,这芷若姑娘的拥护者对她有多痴迷,看到芷若姑娘被逼的自毁了容貌,竟一拥而上,将这姬如霜团团围住。 当时,若不是这姬如霜的手下武艺高超,恐怕他的小命就交代在这清音阁里了。 第74章 密探清音阁2 果然,姬如霜听到芷若姑娘的话,一双吊梢眼一眯,整个五官都气得扭曲了。 “来人,将人给本王捆了,一个婊子,在这里装什么纯情!” 芷若姑娘抿紧嘴唇,看着姬如霜的眼中依旧是不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说着,她便冷笑一声,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匕首,对着脸上就狠狠划了下去。 场下一阵惊呼声。 芷若姑娘冷冷地看着姬如霜:“与其被你这种下作之人羞辱,我倒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姬如霜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森冷的眸中满是杀意。 “给本王把这个贱人就地处死!快!” “芷若姑娘一直是我心中的女神,伤害芷若姑娘的人,就算是什么狗屁大周王爷,老子也不放过!” 一个虬髯大汉怒吼出声,抄着自己手中的大刀便冲了上去。 堂下有几人见状,也顿时抄了武器上前去。 那几人是游历江湖的游侠,功夫不低,对上大周皇室的禁卫,竟也没落下下风。 场面顿时混作一团。 元昭看着媚娘脸色惨白,对着一个小厮轻言了数语,那小厮便急急忙忙地从大门旁的石阶跑上了三楼,身影渐渐消失在三楼廊道内。 看着人群中有两个原本不起眼的身影也趁乱上了三楼廊道,元昭皱眉,这两人,莫非此行的目的竟和自己一样 “沉时,跟我走。”元昭转身走出雅间的门,对着想要跟着上来的青穗道,“青穗,你和乌桕先回马车,等我和沉时回来。” 青穗心中虽有忧虑,但还是乖乖点头应是,同乌桕一道离开了。 沉时跟在元昭身后,见她轻车熟路的模样,心中讶然。 当见到元昭带她一路兜兜绕绕,来到一间书房前时,沉时更是惊讶地眼睛微瞪。 元昭看了沉时一眼,道:“我听说你会开锁,这房间的锁你可能开” 沉时怔怔点头,不过一会,便将这书房的门打开了。 元昭迈脚走了进去,沉时惊疑地望着元昭的背影,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间书房不大,从装饰来看,应该是个女子的书房。屏风后面,摆着一张古琴,琴漆有断纹,应该是有些年代了。 元昭走了过去,打量半晌,皱眉道:“有人来过了。” 竟还有人来过了 沉时心中更加震惊,凝目望向元昭,只见她将那古琴微微移动,然后在古琴旁的墙壁上慢慢摸索着。 只听见一阵轻微的“咔”声,古琴正对着的那面墙竟缓缓向两边移去,最后显出一个狭长幽暗的甬道来。 “这竟然有个暗道。”沉时惊呼出声,不解道,“可殿下您是怎么得知的呢” 元昭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进去吧,说不定还能见到故人呢。” 说着,便提起裙角,快步走了进去。 甬道不长,沉时拿出随时携带的火匣子用来照明。 走了没多久,便到了甬道尽头,尽头处又是一道门。 元昭轻轻推开,门内灯火通明,望着里面站定的两人,沉时一愣。 “果然是你们。” 第75章 火烧清音阁 元昭站在门口望过去,只见那明亮的火光中,两个背影倏地转过身来,露出两张并不陌生的脸来。 沈初桐,权非凡。 见来人是元昭,沈初桐脸上满是愕然,似是压根没想过会有第三个人寻来。 权非凡倒是没怎么惊讶,只是凝眸盯着元昭半晌,方轻笑出声:“长公主果然是有备而来。” 元昭挑眉,心道这权非凡果然是老狐狸。 电光火石之间,元昭突然想起来什么。 前世,这清音阁不知道被何人一夜悉数屠戮,除了那个被毁了容貌的芷若姑娘,其余人等悉数惨死楼中,而那芷若姑娘自那以后,也再无了踪迹。 清音阁被灭门后,关于它的一些传言也自坊间兴起。 原来这清音阁背后竟与西戎有关联,在清音阁里更是有一密室,里面珍宝无数。 而让元昭感兴趣的是,墨景深有一日无意在她面前说漏嘴,说这清音阁密室里有一重要东西,若得了它,可令西戎皇室也敬畏三分。 只是看墨景深那一脸惋惜的模样,想来,前世那东西应该同密室里的珍宝一起,被那幕后行凶之人,悉数掳去了。 她能出现在这,只不过因为她比别人多活一世,有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她能提前知晓。 可这权非凡和沈初桐竟然也出现在这,元昭不禁沉思,莫非那幕后之人是权非凡 “长公主怎会知晓这里”沈初桐看着元昭的眼神已不复往常的善意,紧皱的眉宇间满是防备,“长公主此行目的又是什么” 元昭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漠然:“本宫要做什么似乎用不着向你请示。” 沈初桐被她这样一噎,脸色瞬间就黑了,随即看向权非凡道:“凡哥哥,她必定是知晓了什么,若让她活着出去,对你是大为不利。” 元昭嗤笑一声,一动不动地审视着权非凡脸上的神情变化。 若是他眼中浮现半点杀意,她今日必定毫不客气地将这两人斩杀于此。 早在结盟之初,她便说过,老虎若有反抗之意,她会毫不犹豫地杀掉。 权非凡眸光微动,挑唇笑道:“殿下放心,权某当初既选择和殿下结盟,就必定不会背叛殿下。” 沈初桐惊讶地看着权非凡,不解出声:“凡哥哥,你疯了吗” “桐儿,你伤不了殿下,我也伤不了。” 权非凡说罢,伸手撩起沈初桐的衣袖,只见她白皙如玉的手臂上,凭空出现三道蜈蚣般大小的黑色印记,而那印记似乎还在慢慢地向四周扩去。 他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问道:“殿下是早在那书房内便猜到是我和桐儿了吗竟悄无声息地便下了毒。” 见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元昭心中却对权非凡多了几分防备,这样的人,有朝一日若要与她作对,必定是个棘手的人物。 不过现下,他和这沈初桐都身中剧毒,确实不能拿她怎么办。 沈初桐听到元昭写了毒,一张小脸瞬间惨白,她咬牙道:“那东西是西戎的,与长公主并无半分关系,长公主不应夺人所好。” 这还真是理直气壮地说着强盗逻辑。 元昭哂笑出声:“你不过是西戎的一颗棋子,若无本宫成全,你以为你能有如今的快活日子你先是妄图取本宫性命,后又对本宫无半分敬意,怎么,以为如今有权非凡护着,本宫便动你不得了” 沈初桐神色一变,知道眼前这个南辰长公主绝非良善之辈,咬了咬牙,却不敢再出声辩驳。 权非凡走上前几步,将沈初桐护在自己身后,躬身向元昭赔罪道:“桐儿护臣心切,一时失言,还望殿下看在臣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次。” 元昭神色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就这一次,本宫不喜欢不识好歹之人,下次,便是看在谁面子上,都没有用了。” 沈初桐脸色瞬间一僵。 说完这句话,元昭便抬脚走了进去,细细打量起这密室来。 石壁之上,悬挂着数十颗夜明珠,照的这整个密室之中亮如白昼。 而这密室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个又一个装满珠宝的箱子。 那箱子的东西已乱了一地,不用元昭猜也知道,肯定是眼前这两人翻的。 不过看这样子,东西他们必然是还没有找到。 元昭不疾不徐地绕着这石壁走着,这石壁远远望去,其上图案正是一幅长长的西戎仕女图。 元昭缓缓一点一点望过去,在绕了三圈后,终于发现了一处不对劲。 第76章 火烧清音阁2 沈初桐脸色瞬间一僵。 说完这句话,元昭便抬脚走了进去,细细打量起这密室来。 石壁之上,悬挂着数十颗夜明珠,照的这整个密室之中亮如白昼。 而这密室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个又一个装满珠宝的箱子。 那箱子的东西已乱了一地,不用元昭猜也知道,肯定是眼前这两人翻的。 不过看这样子,东西他们必然是还没有找到。 元昭抬头看向这石壁,眸光微转。 她往前微微站定,举目望去,这才发现这石壁上雕画的竟然是一群穿着舞衣起舞的女子。 元昭静静打量起石壁上的雕画来,这些风姿各异的女子,皆身穿薄纱舞裙,珠帘遮住了半边脸颊,腕缠长纱,足系银铃,眉宇间媚态万千,竟似活过来似的。 元昭走近细细打量一圈,并没有发现这石壁上有能藏物之处。 “殿下,实不相瞒,在您还未来之前,我和桐儿已经将这石壁上的画细细摸索了一边,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平整之处。” 元昭没有吭声,其实她也不确定前世墨景深的情报是否有误,只是墨青堂那背后之人既与这清音阁有关,她自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元昭皱眉从那群容貌妍丽的舞姬脸上一一扫过,忽然,她似乎发现有一丝不对劲。 这群舞姬皆是容貌上乘之辈,元昭细细打量,只看见角落里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舞姬眼中,竟好似有倒影一般。 元昭凑近观察,眼前一亮。 她快步走了出去,在石门左右的石壁上细细摸索着。 权非凡眼中终于显出一丝讶色,眸光微转,也走了出来。 “找到了。”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微凸起的触感,元昭淡淡道。 “竟不在密室之内。”权非凡敛眉,看着元昭的手轻轻往墙上一按。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声,那墙面慢慢往里凹出一个洞来。 元昭伸手探去,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来。 “殿下,这东西对我和凡哥哥皆很重要。”看着元昭手中的盒子,沈初桐犹自不甘地出声。 元昭实在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便打开了这个锦盒,待看到那锦盒里面,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这锦盒里面是空的。 元昭皱眉,若前世墨景深的情报不假的话,那便是有人在她们之前便拿走了盒子里的东西,而那人或许也是前世清音阁的幕后凶手。 看着一脸失望的沈初桐,元昭淡淡道:“既然那东西已不在了,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两位还要继续逗留吗?” 权非凡淡笑:“既然没有我们要找到东西,我和桐儿便先离开了,长公主自便。” 元昭颔首,将解药递给他们:“这是解药,权非凡,明日宫宴,可别忘了。” 权非凡接过那解药,点头应道:“殿下放心,早已准备妥当。” 说完,便领着沈初桐离开了。 沉时看着元昭接下来的动作,震惊道:“殿下,你这是?” 元昭笑道:“这清音阁既没有本宫想要的东西,也没必要留着了,本宫便放火烧了这地方。” 第77章 宫宴 那一日,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将清音阁烧的元气大伤。 虽然因为救火及时,未曾有人受伤,可却有消息不知从哪传了出来,说是这清音阁阁主乃是别国细作,清音阁三楼里便藏着满满当当的赃物。 元洙大怒,当即便命夏如昼带人将清音阁上上下下都查抄了个干净,果然在三楼一个不起眼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个密室。 于是那一日,天高气爽,清音阁围着的百姓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箱箱的珍宝从清音阁中运出。 自此,清音阁从受人追捧的“仙子阁”一夕之间便跌落成人人喊骂的贼窝,而清音阁中的相关人物也悉数被下狱。 得到消息的华裳公主和瑞王世子,气得脸色铁青。 他们此行来南辰,不仅仅是为了参加这展销会,更是为了清音阁内的那样东西。 清音阁被查抄后,他们便派人去偷偷探寻,只见那密室里空空如也,那东西早已不见了踪迹。 华裳公主咬牙:“东西定是南辰那帮人偷走了,若是让他们得知那东西背后的秘密,那对西戎皇室将会是致命打击。” 瑞王世子神色阴鸷,想起那日在长街上的所见,眼底浮现一抹晦暗不明的光泽。 “这件事情,我总觉得和那永乐长公主脱不了干系,檀九洲看上的这个女人,倒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华裳公主眼底闪过一丝嫉恨,但是很快便隐了下去,只冷声道:“的确不简单,就因为她一句话,北凉的那个蠢货心里便对我存了芥蒂。” 瑞王世子眼神阴郁地望向窗外,语气冷厉狠辣:“若坏了我们好事,便提前送她上路也未尝不可。” …… 月上西头,南辰皇宫内,各国使臣一个接一个地均已到了大殿内等候。 南辰并未讲究什么男女之别,因此男眷和女眷并未分席而坐。 玉书郡主看着这南辰朝臣,竟有近四成是女子,不屑嗤笑一声:“这南辰皇帝自己离经叛道便罢了,还带着整个国家一起疯,也不知大周的那位君主,为什么不狠狠惩治了这等不知礼数之人。” 靖安王世子皱眉:“给我闭嘴,如今周围鱼龙混杂,你给我管好你自己的嘴,别无端给北凉惹出什么祸事来。” 玉书郡主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转头看向正对自己盈盈一笑的华裳公主,心中一阵厌恶,神色冷漠地别过脸去。 那日回到驿馆后,她仔细思索了半天,方意识到这西戎看似人畜无害的公主,一直在拿自己当枪使呢,一想到自己堂堂郡主,居然被人戏耍,心中对这华裳公主的厌恨便愈盛。 “女帝陛下到!长公主殿下到!”大殿外,响起通报太监尖锐的声音。 元洙和元昭走了进来,在一片行礼之声中落座。 “今日是为各国使臣接风洗尘,诸位不必拘束,但愿在南辰,诸位能玩得尽兴。”元洙浅笑出声,凤眸中透露出上位者的威仪。 “长姐,数日未见长姐,念儿甚是想念长姐,这便敬长姐一杯。”元念端起酒杯,对着上座的元昭浅笑盈盈。 元昭凝了她一眼,唇角倏尔一弯,端起酒杯回道:“禁足半月,三妹倒的确憔悴了不少。” 第78章 睁眼说瞎话 元念笑得勉强,心中已是恨极。 若不是因为元昭,她怎会被幽闭于棠梨殿中,连门都不能迈出半步。 等她再重获自由时,却惊闻外面早已经变了天。 景深哥哥被乱石砸死,墨叔叔掉入悬崖,生死不明。 元念心中清楚,这必定和元昭脱不了干系的。 骤闻景深哥哥死讯时,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快要被人扯出撕成千百份了。明明不久前,景深哥哥还拉着她的手,对她许诺,待来日江山一定,要同她厮守一生,如今却是天人永隔了。 不过今日,她便要元昭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想到这,元念唇角微微勾起,装出一副乖巧模样道:“念儿这些日子,每日都在忏悔自身过错,只觉自己从前当真是不懂事,辜负了长姐对念儿的一番心意,因此茶不思饭不想,所以长姐会觉得念儿憔悴了许多。” “哦?”元昭秀眉微挑,似笑非笑道,“你究竟是在真心悔过还是谋算着怎么害我,你自己心里清楚,就一点,你要是在自找死路,本宫可不会再看伤母皇的面上饶你一命了。” 元念心里咯噔一下,见元昭面上并未有太大的神情变化,方强装镇定地笑了笑:“长姐说的是哪里话,念儿和长姐是骨肉至亲,又怎会做那同根相煎之事。” 元昭冷眼看着元念这精湛的表演,语气淡淡道:“不找死便最好,否则本宫可不介意手上再多出一条人命来。” 说完这句,元昭便转过头,不再看向她。 殿外传来声声丝竹之声,元洙端起酒盏,望着座下各国使者,朗声道:“南辰展销会,意在促进南辰与其它友国之间的贸易往来,朕感谢诸位使臣不远万里赶来,若有不周到之处,还望诸位海涵,朕先敬诸位一杯!” 话音刚落,座下众人皆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女帝陛下,玉书在北凉便听说,永乐长公主才华卓绝,是南辰远近闻名的才女。”一个清脆的声音自下方传来,元昭循声望去,那一袭艳丽的红裙不是玉书郡主是谁。 元洙神色微沉,冷冷看向那扬头一脸得意的女子。 而南辰的诸位朝臣,脸上也是五颜六色,青的红的黑的白的,他们都知道元昭此前在南辰的名声怎样,如今这玉书郡主故意高高捧起元昭,显然不是为了奉承,毕竟这玉书郡主的名声在外,也没有比元昭好多少。 果然,那玉书郡主紧紧盯着元昭,扬唇笑道:“我和兄长此次来南辰,欲将北凉皇室的名琴赠予长公主殿下,只是不知今日是否有耳福,能亲耳听见长公主的琴音。” 说完,玉书郡主本想在元昭脸上看出难堪与不安,却不料她脸上十分平静,气得咬牙了后槽牙。 玉书郡主命人将那把古琴取来,挑衅似的看着默不作声的元昭,道:“长公主殿下不出声,是不愿意吗?吾等远道而来,想亲眼目睹殿下高超的琴技竟也是不能吗?女帝陛下方才还说要要好好招待吾等呢。” 第79章 惊艳全场 暮春三月,烟雨蒙蒙,墨云万层沉沉笼罩在皇城上空。 荒草丛生的棠梨殿前,汉白玉铺就的石阶上布满了青苔,蛛网密布的匾额在空中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便要直直掉落下来。烛火昏暗的正殿内,两个身形肥硕的侍卫正懒散地坐在紫檀木宝椅上,一边饮着酒一边说着闲话。 年纪略小的侍卫将嘴里的骨头吐到地上,不满道:“整日整日下着雨,这殿内的霉味越来越让人难受。”说着又瞧了内殿一眼,压低声音打探道:“头儿,里面那人都被打成那样了,我瞧着是活不成了,不知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处置了她。” “小兔崽子,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们的,”年长的侍卫狠狠剜了他一眼,“在这宫里想活命,就得少说话多做事,打听皇上的事情,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啊。” 小侍卫受了训,悻悻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仍旧时不时往里间瞧去。 瓦楞破败的寝殿内,纱帘被风吹得四处飘扬。春寒刺骨,晏昭衣裳不整地跪坐在地上。她的双手被锁链紧紧缚住,双脚则被两个铁钉刺穿,牢牢钉在地上。 一张原本娇俏的鹅蛋脸因近日来受尽折磨早已消瘦露骨,面上刀痕密布,皮开肉绽,乍地望去,实是恐怖至极,无法让人将眼前这人与昔日名动天下的昭妍公主联系在一起。 晏昭试着动了动早已麻掉的双足,锥心之痛便立即让她冷汗直冒。望着这萧索的大殿,想着自己的处境她不禁惨然一笑。 一个月前,她造奸人所害,武功尽失后便被江砚幽禁于棠梨殿内了。 她昔日最疼爱的表妹徐清翎,一边浅笑盈盈,一边恶毒地在她脸上一刀刀地划着,直到她的脸上不见一块好肉,方才心满意足地停了手。 她绝望又不甘,那人却将一面铜镜置于她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骤然遽变的脸色。 “谁曾想,昔日名动天下的昭妍公主,如今下场竟这般凄惨。”徐清翎掩唇笑道,“但妹妹见着姐姐这般,心中却是无比畅快。” 她浅浅笑着,补上一句:“想来表姐还不知道呢,陛下要立我为后了。如今江山已定,表姐也早已没了利用价值,放心,您看不到的大好河山,我会同陛下好好看的。” “你说什么?”晏昭背脊一阵僵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江郎爱妹妹,自然只愿与妹妹同享尊荣,而表姐自始至终不过是江郎的一颗棋子而已。”徐清翎脸上的笑意更深,神情愈发得意,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用温柔且恶毒的语气缓缓道,“江郎疼惜妹妹,担心妹妹孕中不适,但妹妹与姐姐多年情分,姐姐受刑,身为妹妹的怎能不前来看望一下。” “你胡说!”晏昭望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只觉五雷轰顶,声音也不可控地颤抖起来。 “姐姐以为,若无江郎授意,妹妹又怎能这么轻易地就伤了姐姐呢?”徐清翎捂着嘴笑起来,“江郎想姐姐死,妹妹只是顺了江郎的心而已。” 晏昭神色一窒,无力地瘫软在地,半晌方含泪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徐清翎托着腮,故作沉思道:“为什么?大抵是妹妹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偏生姐姐又处处挡着我的路。” 她微微伏下身子,右手托起晏昭下颌,昔日温顺的眸中尽是狠戾:“无论是出生还是容貌,你都处处压我一头,只要你不在了,无论是北谟还是大周,便再也无人能比得过我。” 晏昭抬头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徐清翎,凄声怒吼道:“我自认待你不薄,却不料你人前温顺,背后尽百般算计于我,徐清翎,你怎么对得起我!” 她自记事起,便知晓她的容貌极美,但她向来不在乎这些。她身份高贵,容貌又举世无双,因此倾心于她之人数不胜数,但她偏生在这万千男子中,相中了并不算特别出众的江砚。 大周四皇子江砚,生母卑贱,为帝不喜。大周皇帝育有十四子,个个才华出众,偏这四皇子天资愚钝,不成气候,因着虽不受宠,最初倒也没卷进大周这波云诡谲的夺嫡风波中。 晏昭身为北谟最受宠的小公主,自小便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有父皇庇佑,不必遵循世人强加于女子身上的那些规矩,可最后也正是这无拘无束害了她的一生。 初识江砚时,晏昭就认定他是不一般的,他眸中的风华、心中的抱负,皆让她为他痴迷。她不管不顾地去爱他,为了嫁给他,她第一次忤逆父皇,固执地在大雪中跪了数日,直至高烧晕厥,方才让父皇松了口。 而后百里红妆,两国同庆,她凤冠霞披,终于如愿嫁给了他。成亲后,她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苦读兵书。她尽心尽力辅佐他,陪他躲过一次次明枪暗箭,终于助他成为了九五至尊。但她没想到,终究是自己有眼无珠,竟把薄情寡义之徒认为良人。 见她这般模样,徐清翎紧紧扼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讥笑道:“姐姐知道吗?妹妹平素最讨厌的便是姐姐这副高高在上、自诩清高的样子。往后几日,妹妹会请人专门来调教姐姐,好好磨一磨姐姐的性子。希望姐姐能捱得住,届时,妹妹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姐姐呢!” 在那之后,徐清翎派人对她百般虐待,而她所谓的夫君自她被幽禁那日起,便再也没现过身影。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月不见,不知姐姐近来可无恙?”清丽婉转的声音自殿内响起,晏昭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凤凰于飞的锦鞋。 面前女子身着深青色凤袍,神色骄矜,容貌冷艳。她噙着笑俯视着伤痕累累的晏昭,身后跟了乌泱泱一众人。 小人得志大抵就是这般模样了。晏昭心下冷笑,一口血直直啐在她凤袍上:“你倒也不必得意,江砚薄情,你怎知我的今日不会是你的来日。” 未料到晏昭会有此般行径,徐清翎气得柳眉倒竖。她恨恨地擦掉脸上血渍,绣鞋重重踩在晏昭被铁钉钉穿的脚背上。 见晏昭尽管痛得面色发紫,却仍旧目光鄙夷地打量着她,徐清翎心中恼怒至极。她朝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身形短小的太监立刻上前,将一个锦匣放至晏昭面前,然后缓缓打开,露出一颗男子的头颅。 待看清那头颅的模样,晏昭瞳孔猛地一缩,凄声尖叫道:“父皇!” 徐清翎望着晏昭狰狞的面容,捂着嘴笑起来:“如今晏氏一组悉数被斩首,妹妹知道表姐孝顺,特意挑了紧要的给姐姐送来。” 闻言,晏昭的脊背一瞬间僵硬。她双眼猩红,厉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徐清翎慢条斯理地将脚伸回,声音温柔且恶毒:“想来表姐还不知道啊。就在数日前,北谟国破,你晏氏一族悉数被斩,据说当时那血啊,从街头流至街尾,那场景可真叫一个漂亮!可惜阿砚怕惊着我,不让我去,不然我可真想瞧瞧这难遇的景象呢。” 听到至亲惨死,晏昭再也忍不住,“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她拼命挣脱着锁链,咬着牙瞪着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想撕碎这对男女,想吃他们的肉,饮他们的血。她恨啊!恨自己引狼入室,害得至亲因她而惨死,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晏昭,你狠吗?恨你倾心付出十数年,终究不归是为我做嫁衣。陛下啊,他可是一根毛发都舍不得我伤到呢。” 徐清翎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满是快意。看着心上之人与这女人相伴了十数年,她早已恨极了,如今瞧见晏昭如此下场,倒也不枉费她多年的忍让。从此,江山如画,她会同江砚一同共享这河山大好。 想到这,她盈盈笑道:“如今江山已定,表姐也早已没了利用价值,放心,您看不到的大好河山,我会同阿砚好好看的。” 望着面前这人小人得志的模样,晏昭险些将牙咬碎,猩红的双眼像是要沁出血来。她指着徐清翎,一字一顿道:“徐清翎,你不得好死,你和江砚都会遭报应的,都会遭报应的!” 见她如此凶狠模样,徐清翎不禁被吓退几步。身后有人温柔地扶住她,徐清翎转身便瞧见了心上之人略带柔情的目光。 她定了定心神,声音娇柔地唤道:“阿砚。” 晏昭横眉望向眼前这个身着明黄衣袍的男子,只觉胸中的愤怒和仇恨几乎快要炸裂开来。 她愤狠地瞪向他,声音宛若地狱的恶鬼:“江砚,我自认与你夫妻十数年,从未做过任何有负于你的事。如今,你施我于极刑,灭我晏氏一族,为什么?” 暗地里与徐清翎珠胎暗结,将她囚于深宫,灭她晏氏一族。晏昭恨眼前这两个忘恩负义之徒,更恨自己有眼无珠,才让至亲死不瞑目。 江砚皱眉望着她,狠狠攫住她的下颚,眸中一片冰冷:“晏氏一族心怀祸心,是朕顾念与你多年情分,才劝得父皇迟迟没有发作。但你晏氏一族全然不识好歹,而你更是勾结大魏,通敌卖国,朕怎能容你!” 通敌卖国,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晏昭没想到眼前这人,竟厚颜无耻到如此境地。她恨恨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道:“江砚,你还记得昔日你受尽欺凌,是谁不管不顾嫁与你,借北谟之力,助你一步步在大周立足根基的?又是谁在贼人起兵造反之际,不顾危险、只身前往大魏借兵?如今你说我通敌卖国,那么我要问问你,我究竟是通的什么敌,卖的什么国!” “晏昭!”江砚怒喝一声,一巴掌重重扇在晏昭脸上。不多时,晏昭伤痕密布的半边脸便高高肿起来。 尽管痛极,晏昭却依然讥讽地笑道:“江砚,你扪心自问,若是没有我,你能得到这大周江山吗?你配吗?” 江砚平静的表情一点点皲裂,他狠戾地望着面前这个骄傲到令他生厌的女人。骄傲如他,平生最恨别人谈论起他攀附北谟公主之事,所以甫一登基,他便一步步将所有相关的人一个个除掉。 晏昭是最后一个,只要除了她......想到这,江砚冷哼一声,像看着一只蝼蚁一般打量着她。 “既然你不识好歹,朕也不必再留着你了。”说罢,他甩袖,疾步走出了棠梨殿。 见江砚已然起了杀心,一旁一直看好戏的徐清翎方才出声。她故作惋惜地叹道:“表姐这是何必呢?昨儿陛下还同我商讨,顾念与表姐多年情分,会赐表姐鸩酒一杯,留表姐一个全尸。如今你出言顶撞陛下,这体面想来是不能了。” 见她悻悻作态的模样,晏昭只觉恶心。她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徐清翎温顺懂事,江砚情深义重。她不甘地瞪向徐清翎,愤恨地咒骂道:“徐清翎,江砚,若有来世,今日这蚀骨之痛我必加以千倍万倍奉还,我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徐清翎脸色大变,她惊慌斥道:“苏公公,还不快快给本宫处置了这个贱人。” 苏德让心领神会地走上前,掏出袖中的粗绳,套住晏昭的脖子,死死往后勒。 晏昭被勒到面色通红,想要挣扎却被人死死地抓住。 她瞪大了眼睛,周遭一切都渐渐恍惚起来。意识彻底涣散前,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北谟,回到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她不听劝告地跪在父皇宫殿前,父皇那意味不明的眼神。 阿爹该是那时就看清了江砚所非良人,所以才在她执意嫁给江砚时,一反常态地强硬起来。尽管如此,阿爹还是为了她,将整个北谟都赌上了。可恨她当时昏了头,竟错把鱼目当珍珠,害得北谟国破,晏氏一族悉数惨死。 她后悔啊!若有来世,她定要手刃仇敌,报晏氏一族血海深仇! 第80章 南辰军入阵曲 她对旁人的看法向来不放在心上,可若是累及墨景深招人侮辱,她便心疼的不得了,所以她央了母皇找了名师指点,也意外发现自己于琴棋书画上居然有过人的天赋。 前世,她被这玉书郡主当众羞辱,今日,她却是要大失所望了。 元昭淡淡扫了一眼大殿四周,起身朝那把古琴缓缓走去。 她伸手触上琴身,轻轻抚动琴弦,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便回响在大殿内,琴声不燥,韵长清远,让了听了不自觉心尖一颤。 听见这几声琴声,玉书郡主一脸愕然,原本还高高扬起的唇角,瞬间便沉了下去。 她懂琴,且弹得很好,所以她一下就便能听出来,元昭看似随意的试音,实际上却大有玄机。 元昭看向满眼震惊的玉书郡主,微微扬起唇角:“这确实是把好琴,玉书郡主割爱相赠,本宫该向郡主道一声谢才是。” 玉书郡主狠狠咬牙,这贱人,她可不是想要赠琴,她是想要看她当众出丑。 而殿内原本打算看好戏的其余人,皆瞪大了眼睛,看着元昭不急不慢地焚香浴手,然后姿态优雅地坐在古琴前。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殿内众人看着那纤纤玉手,那绝色容颜,再有不服也不得不承认,这南辰长公主从前草包名声在外,如今看来,比这满殿的娇色还要艳丽几分。 元昭垂眸,伸出手,在那琴弦上轻轻拨动起来。 第一个琴音流泻出来,殿内众人不自觉心中一紧,这琴音一落,便似深深落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随着元昭拨弄的越来越快,琴声铮铮,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头皮发麻起来。 这琴声仿佛有种魔力,将所有人都带到了另外一个时空,那里是黄沙弥漫的战场,两军对峙厮杀。 所有人都不自觉被元昭的琴声所感染,他们从琴声中,能感受到将士作战的斗志昂扬和视死如归。 …… 一曲毕,琴声戛然而止,众人方从那种激昂的氛围中回醒过来。 有人不自觉伸手碰了碰眼角,才发现自己早已双眼濡湿。 玉书郡主脸色铁青,她完全没想到元昭居然会弹琴,而且还弹得这样好。 她本意是皆赠琴让元昭当众受辱,为此,她还拿出了她平日里最喜爱的琴。 没想到如今赔上了自己的琴不说,还让元昭出尽风光。 姬如霜本以为这元昭只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草包,让她当众弹琴,不过是为了从羞辱她中找一点乐子。 如今见这女子眉眼姝丽,神色淡然间却又格外坚毅,这样不屈不挠的女子,玩弄起来必然令人心情畅快。 看着元昭,姬如霜只觉身体里一阵酥麻,不自觉地心痒痒了起来。 元昭站起身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元洙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虽然有疑虑,可这般好的琴技,便是自己也是自叹弗如的。 殿内有大臣泪眼滂沱,出声问道:“这琴曲似乎闻所未闻,是长公主所创吗?” “此曲的确是本宫自创。”元昭颔首,朗声道,“此曲名为?南辰军入阵曲?,意在歌颂我南辰王军保家卫国,战场厮杀的气节与忠义!” 第81章 怼白莲 元昭铿锵有力的话音刚落,殿内南辰将士便鼓掌欢呼起来。 他们早已经因为这琴声,而心潮澎湃起来,如今听得这曲居然是长公主殿下为他们所创,这群热血男儿竟齐齐湿了眼眶。 士为知己者死,从这琴声中,他们这些行伍之人也能听出长公主殿下对他们的理解与赞赏。 “长公主殿下是咱们南辰第一才女!” “瞎说什么,放眼整个天元大陆,你能找得出比得上咱们长公主的?” “就是就是,咱们长公主还人美心善,前段日子的流民之乱,要不是有长公主,早就不知道乱成啥样了!” …… 大殿内许多武将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夸起元昭来,气得玉书郡主差点没岔过气去。 元洙看着被众星捧月般的元昭,顿时笑颜如花,她的昭昭,真争气。 “永乐公主这琴曲称颂的是南辰军所向披靡,英勇无畏吗?当真是好曲,华裳虽未亲眼所见,也能从这琴声中感受到南辰军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呢!”华裳公主扬唇称赞,语气中满是惊叹。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姬如霜冷笑着说出这八个字,沉下去的脸上一点点渗出冷意,“南辰军竟如此英勇,本王真想亲眼瞧瞧,回去也好同父皇说说。” 这话语里的威胁意味不明而喻。 元昭看着那华裳公主眼中的得意神色,勾唇讽刺道:“华裳公主虽未亲眼所见,也应该有所耳闻,三年前,紫麟卫九黎一人便灭了北凉将近五百兵士,这般英勇事迹,想来北凉皇室应该人尽皆知才对呀。” 华裳公主神色一僵,袖子里的手渐渐收紧。 三年前,北凉和南辰因为沧州而起了冲突,檀九洲率紫麟卫,灭了北凉近万将士,致使北凉元气大伤,至今都未恢复过来。 自那以后,北凉在与其它三国的对抗中,渐渐趋于弱势,这至今都是横亘在她父君心尖上的一根刺。 元昭拿这话来回她,分明是故意往她痛处狠戳,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贱人。 华裳公主心中恨不得上前就手刃了这贱人,嘴上却不得不干笑两声,装作无辜样:“如今北凉和南辰已化干戈为玉帛,永乐公主还是不要说些影响两国和睦之言才是。” 元昭不咸不淡回道:“华裳公主若是收起自己那点小聪明,乖乖闭嘴,好好做个人,南辰和北凉是不会无端生出是非来的。” 被元昭这样明着嘲讽,再能忍,华裳公主脸上也挂不住了。 姬如霜似笑非笑地看向元昭:“永乐公主真是生了一张伶俐的嘴,倒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元昭浅笑回应:“本宫虽未亲眼见过大周君上,但却听闻大周君上,是一个明辨是非的明君,想来小王爷既为君上最疼爱的皇子,自然也是和君上一般能分得清谁对谁错。” 姬如霜冷哼一声,倒也没打算深究下去。 方才也是一时气急,居然被那华裳公主的小伎俩给骗了,这样想着,看向元昭和华裳公主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兴味。 愚蠢却美丽的女人,可以玩弄,但少了征服的愉悦感,还是聪明又美丽的女人,更能勾起他的占有欲。 这样想着,姬如霜只觉得下半身隐隐有些按捺不住了。 宫宴快要结束时,宫人来报说苏仲旧疾犯了,元洙放心不下,便提前离开了。 一曲舞毕,宫宴已到了尾声。 众人纷纷开始向元昭请辞,到最后,大殿内便只剩寥寥数人、 元昭起身,正准备同乌桕回府时,一旁的元念轻轻扯了扯她衣袖,脆生生道:“长姐,念儿有些心里话想要同长姐讲,长姐能同念儿出去走走吗?” 元昭淡淡看向元念,见她长睫微颤,隐隐有几分紧张,微微颔首。 元念惊喜地望着元昭,脸上止不住欢喜:“那长姐便随念儿来吧。” 第82章 故技重施 见乌桕和沉时要跟过去,元念赶紧笑着制止道:“长姐,既然是我们姐妹二人说心里话,下人便不用跟着了吧?这里是皇宫内廷,四周都是禁卫军,不会有什么贼人的。” 元昭转头对一旁的乌桕和沉时道:“你们先回昭阳殿,三妹既有话要同本宫说,本宫今夜便留在宫中了。” 乌桕神色有片刻迟疑,但想着元昭今非昔比,垂眼应了声是。 元念见状,一张小脸越发高兴,亲昵地想要挽住元昭的胳膊。 元昭侧身避开,迈步向前走去:“本宫不喜人触碰,三妹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既要谈心,便快些跟过来吧。” 元念心里高兴,对于元昭的冷漠也不以为意,挂着一张笑脸便跟了上去。 “长姐今夜一曲,当真是让念儿好生钦佩,念儿从前竟不知长姐琴弹得这样好。”元念眨了眨眼睛,娇滴滴道,“长姐这琴技是督主所授吗?不知素日里,长姐与督主相处,督主是怎样待长姐的。” 元昭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她,语气淡淡:“你要同本宫讲的就这些吗?你要是没什么讲的,本宫便先回昭阳殿了。” 元念干笑一声,连忙道:“自然不是,念儿将长姐约出来,是想真心实意地跟长姐道一声歉,念儿昔日受人蒙蔽,险些酿成大祸,实在有愧于长姐。” 元昭淡淡嗯了一声,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 “长姐,念儿一直没有想明白,长姐从前是最疼爱念儿的,可是一夜之间却对念儿生疏了,念儿不解,想要长姐指出念儿的错处。” 元念抿了抿唇,秋眸里盈盈泛着水光,看着好不楚楚动人。 “本宫以为,你应该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元昭漠然回道,“你说你禁闭半月,已经认清楚自己的错处,可在本宫看来,你并未真心知错。” 元念表情微僵,不过片刻又依旧维持着自己温婉可人的模样:“长姐说的是,念儿昔日做错了事,怨不得长姐疏远念儿。” “长姐,你看前面到哪里了。”元念指着前方的大殿。 元昭淡淡望过去,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来,元念这是在打感情牌? “长姐还记得玉清殿吗?那一年逆贼造反,将我挟持至玉清殿内,长姐为了救念儿,自己涉险当了人质。” “长姐的话念儿至今都记忆深刻,也时刻感激着长姐恩情。” 元昭闻言,眸心闪过一丝杀意。 一直都记得她的恩情,所以时刻处心积虑都在盘算着谋害自己,元念的感激,可没人有命受得起。 “长姐,既然来到这里了,不如进去看看吧?”元念见元昭垂眸不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嗯,进去看看。”元昭淡淡点头。 走到玉清殿内,元昭淡淡扫视了一眼四周,看着不远处香炉中冉冉升起的香烟,心中嗤笑,这元念来来回回就这一个伎俩。 “姬如霜是不是快来了?”元昭声线森凉,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在本宫救你的地方设计陷害本宫,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狼心狗肺呀,元念。” 元念满脸愕然,脸上表情更是青白交错,不是因为元昭说她狼心狗肺,而是因为元昭既然清楚她的意图。 元昭搭着眼帘,眼中寒意凌然:“本宫说过,你若再自寻死路,本宫不会轻饶了你,你为什么不长记性呢?” 第83章 作茧自缚 暮春三月,烟雨蒙蒙,墨云万层沉沉笼罩在皇城上空。 荒草丛生的棠梨殿前,汉白玉铺就的石阶上布满了青苔,蛛网密布的匾额在空中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便要直直掉落下来。烛火昏暗的正殿内,两个身形肥硕的侍卫正懒散地坐在紫檀木宝椅上,一边饮着酒一边说着闲话。 年纪略小的侍卫将嘴里的骨头吐到地上,不满道:“整日整日下着雨,这殿内的霉味越来越让人难受。”说着又瞧了内殿一眼,压低声音打探道:“头儿,里面那人都被打成那样了,我瞧着是活不成了,不知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处置了她。” “小兔崽子,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们的,”年长的侍卫狠狠剜了他一眼,“在这宫里想活命,就得少说话多做事,打听皇上的事情,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啊。” 小侍卫受了训,悻悻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仍旧时不时往里间瞧去。 瓦楞破败的寝殿内,纱帘被风吹得四处飘扬。春寒刺骨,晏昭衣裳不整地跪坐在地上。她的双手被锁链紧紧缚住,双脚则被两个铁钉刺穿,牢牢钉在地上。 一张原本娇俏的鹅蛋脸因近日来受尽折磨早已消瘦露骨,面上刀痕密布,皮开肉绽,乍地望去,实是恐怖至极,无法让人将眼前这人与昔日名动天下的昭妍公主联系在一起。 晏昭试着动了动早已麻掉的双足,锥心之痛便立即让她冷汗直冒。望着这萧索的大殿,想着自己的处境她不禁惨然一笑。 一个月前,她造奸人所害,武功尽失后便被江砚幽禁于棠梨殿内了。 她昔日最疼爱的表妹徐清翎,一边浅笑盈盈,一边恶毒地在她脸上一刀刀地划着,直到她的脸上不见一块好肉,方才心满意足地停了手。 她绝望又不甘,那人却将一面铜镜置于她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骤然遽变的脸色。 “谁曾想,昔日名动天下的昭妍公主,如今下场竟这般凄惨。”徐清翎掩唇笑道,“但妹妹见着姐姐这般,心中却是无比畅快。” 她浅浅笑着,补上一句:“想来表姐还不知道呢,陛下要立我为后了。如今江山已定,表姐也早已没了利用价值,放心,您看不到的大好河山,我会同陛下好好看的。” “你说什么?”晏昭背脊一阵僵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江郎爱妹妹,自然只愿与妹妹同享尊荣,而表姐自始至终不过是江郎的一颗棋子而已。”徐清翎脸上的笑意更深,神情愈发得意,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用温柔且恶毒的语气缓缓道,“江郎疼惜妹妹,担心妹妹孕中不适,但妹妹与姐姐多年情分,姐姐受刑,身为妹妹的怎能不前来看望一下。” “你胡说!”晏昭望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只觉五雷轰顶,声音也不可控地颤抖起来。 “姐姐以为,若无江郎授意,妹妹又怎能这么轻易地就伤了姐姐呢?”徐清翎捂着嘴笑起来,“江郎想姐姐死,妹妹只是顺了江郎的心而已。” 晏昭神色一窒,无力地瘫软在地,半晌方含泪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徐清翎托着腮,故作沉思道:“为什么?大抵是妹妹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偏生姐姐又处处挡着我的路。” 她微微伏下身子,右手托起晏昭下颌,昔日温顺的眸中尽是狠戾:“无论是出生还是容貌,你都处处压我一头,只要你不在了,无论是北谟还是大周,便再也无人能比得过我。” 晏昭抬头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徐清翎,凄声怒吼道:“我自认待你不薄,却不料你人前温顺,背后尽百般算计于我,徐清翎,你怎么对得起我!” 她自记事起,便知晓她的容貌极美,但她向来不在乎这些。她身份高贵,容貌又举世无双,因此倾心于她之人数不胜数,但她偏生在这万千男子中,相中了并不算特别出众的江砚。 大周四皇子江砚,生母卑贱,为帝不喜。大周皇帝育有十四子,个个才华出众,偏这四皇子天资愚钝,不成气候,因着虽不受宠,最初倒也没卷进大周这波云诡谲的夺嫡风波中。 晏昭身为北谟最受宠的小公主,自小便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有父皇庇佑,不必遵循世人强加于女子身上的那些规矩,可最后也正是这无拘无束害了她的一生。 初识江砚时,晏昭就认定他是不一般的,他眸中的风华、心中的抱负,皆让她为他痴迷。她不管不顾地去爱他,为了嫁给他,她第一次忤逆父皇,固执地在大雪中跪了数日,直至高烧晕厥,方才让父皇松了口。 而后百里红妆,两国同庆,她凤冠霞披,终于如愿嫁给了他。成亲后,她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苦读兵书。她尽心尽力辅佐他,陪他躲过一次次明枪暗箭,终于助他成为了九五至尊。但她没想到,终究是自己有眼无珠,竟把薄情寡义之徒认为良人。 见她这般模样,徐清翎紧紧扼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讥笑道:“姐姐知道吗?妹妹平素最讨厌的便是姐姐这副高高在上、自诩清高的样子。往后几日,妹妹会请人专门来调教姐姐,好好磨一磨姐姐的性子。希望姐姐能捱得住,届时,妹妹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姐姐呢!” 在那之后,徐清翎派人对她百般虐待,而她所谓的夫君自她被幽禁那日起,便再也没现过身影。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月不见,不知姐姐近来可无恙?”清丽婉转的声音自殿内响起,晏昭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凤凰于飞的锦鞋。 面前女子身着深青色凤袍,神色骄矜,容貌冷艳。她噙着笑俯视着伤痕累累的晏昭,身后跟了乌泱泱一众人。 小人得志大抵就是这般模样了。晏昭心下冷笑,一口血直直啐在她凤袍上:“你倒也不必得意,江砚薄情,你怎知我的今日不会是你的来日。” 未料到晏昭会有此般行径,徐清翎气得柳眉倒竖。她恨恨地擦掉脸上血渍,绣鞋重重踩在晏昭被铁钉钉穿的脚背上。 见晏昭尽管痛得面色发紫,却仍旧目光鄙夷地打量着她,徐清翎心中恼怒至极。她朝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身形短小的太监立刻上前,将一个锦匣放至晏昭面前,然后缓缓打开,露出一颗男子的头颅。 待看清那头颅的模样,晏昭瞳孔猛地一缩,凄声尖叫道:“父皇!” 第84章 作茧自缚2 徐清翎望着晏昭狰狞的面容,捂着嘴笑起来:“如今晏氏一组悉数被斩首,妹妹知道表姐孝顺,特意挑了紧要的给姐姐送来。” 闻言,晏昭的脊背一瞬间僵硬。她双眼猩红,厉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徐清翎慢条斯理地将脚伸回,声音温柔且恶毒:“想来表姐还不知道啊。就在数日前,北谟国破,你晏氏一族悉数被斩,据说当时那血啊,从街头流至街尾,那场景可真叫一个漂亮!可惜阿砚怕惊着我,不让我去,不然我可真想瞧瞧这难遇的景象呢。” 听到至亲惨死,晏昭再也忍不住,“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她拼命挣脱着锁链,咬着牙瞪着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想撕碎这对奸夫淫*妇,想吃他们的肉,饮他们的血。她恨啊!恨自己引狼入室,害得至亲因她而惨死,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晏昭,你狠吗?恨你倾心付出十数年,终究不归是为我做嫁衣。陛下啊,他可是一根毛发都舍不得我伤到呢。” 徐清翎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满是快意。看着心上之人与这女人相伴了十数年,她早已恨极了,如今瞧见晏昭如此下场,倒也不枉费她多年的忍让。从此,江山如画,她会同江砚一同共享这河山大好。 想到这,她盈盈笑道:“如今江山已定,表姐也早已没了利用价值,放心,您看不到的大好河山,我会同阿砚好好看的。” 望着面前这人小人得志的模样,晏昭险些将牙咬碎,猩红的双眼像是要沁出血来。她指着徐清翎,一字一顿道:“徐清翎,你不得好死,你和江砚都会遭报应的,都会遭报应的!” 见她如此凶狠模样,徐清翎不禁被吓退几步。身后有人温柔地扶住她,徐清翎转身便瞧见了心上之人略带柔情的目光。 她定了定心神,声音娇柔地唤道:“阿砚。” 晏昭横眉望向眼前这个身着明黄衣袍的男子,只觉胸中的愤怒和仇恨几乎快要炸裂开来。 她愤狠地瞪向他,声音宛若地狱的恶鬼:“江砚,我自认与你夫妻十数年,从未做过任何有负于你的事。如今,你施我于极刑,灭我晏氏一族,为什么?” 暗地里与徐清翎珠胎暗结,将她囚于深宫,灭她晏氏一族。晏昭恨眼前这两个忘恩负义之徒,更恨自己有眼无珠,才让至亲死不瞑目。 江砚皱眉望着她,狠狠攫住她的下颚,眸中一片冰冷:“晏氏一族心怀祸心,是朕顾念与你多年情分,才劝得父皇迟迟没有发作。但你晏氏一族全然不识好歹,而你更是勾结大魏,通敌卖国,朕怎能容你!” 通敌卖国,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晏昭没想到眼前这人,竟厚颜无耻到如此境地。她恨恨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道:“江砚,你还记得昔日你受尽欺凌,是谁不管不顾嫁与你,借北谟之力,助你一步步在大周立足根基的?又是谁在贼人起兵造反之际,不顾危险、只身前往大魏借兵?如今你说我通敌卖国,那么我要问问你,我究竟是通的什么敌,卖的什么国!” “晏昭!”江砚怒喝一声,一巴掌重重扇在晏昭脸上。不多时,晏昭伤痕密布的半边脸便高高肿起来。 第85章 谁的奸情 元念看着含笑向她走近的元昭,吓得脚下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元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眼间满是不屑:“本宫以为你敢勾结外人谋害本宫,应该是做了死的觉悟,如今看来,倒是本宫高看你了。” 元念心里一凉,只觉自己如今仿佛置身深渊,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长姐,长姐,念儿没有,念儿真的只是找长姐来叙旧的。” 她慌张地抓住元昭的手,拼命摇头解释。 元昭冷冷打开她的手,叹息一声:“元念,你说你这么蠢,我当初是怎么会被你害得那么惨的呢?” 元念惊恐地看着元昭伸过来的手,慌张往后退了退。 “你要做什么?我是三公主,你不可以伤我,啊!” 元昭淡淡收回手,看着晕倒在地的元念,对着在外等候多时的乌桕道:“把她丢到内殿的床上去,贵客可马上要过来了。” 吩咐完,元昭便转身走进了内殿中。 玉清殿内,灯火皆被熄灭,室内一片漆黑。 原本安静的殿内,突然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永乐长公主便在里面?” 一道阴柔喑哑的声音自殿内响起,正是姬如霜。 “是的,小王爷,我家主子说了,今夜过后,这南辰第一美人便是您的掌中之物了。”锦兰跟在姬如霜身后,诚惶诚恐地回道。 “真有意思,不过本王就爱看狗咬狗的戏码。”姬如霜走进内殿,殿内一片漆黑,暗的他看不见前路。 他皱眉,想要动手点灯。 见状,锦兰低呼出声:“小王爷,千万别点灯。若是惊扰了旁人,可不得了了!” “真是麻烦,不过黑暗更能激起本王的兴致,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放心,本王今夜定会好好疼爱你们永乐长公主的。”姬如霜低低笑出声来,声音中满是变态又嗜血的兴奋。 锦兰被这笑声吓得一激灵,怯生生往内殿里看了一眼,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姬如霜松了松自己身上的衣袍,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摸索着到了床榻边,姬如霜狠狠一捏,丰盈在手,女子的清香和殿内燃着的熏香直冲他鼻尖,他只觉全身上下都热血沸腾起来。 “美人,本王今夜会好好疼爱你的!” 话音刚落,殿中便是一阵清晰的衣裙撕裂的声音。 没过多久,便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哈哈哈,还是个雏,放心,本王今夜会让你意犹未尽的!” 殿内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的抽泣声和男子低沉的呻*吟声。 紧闭的窗户外,乌桕听着殿内传来的动静,脸上也渐渐不自然起来。 转头看向元昭,却发现她满脸平静,似乎盯着那扇窗出声。 殿内女子的哭喊挣扎声越发凄厉和悲惨,元昭脸上渐渐浮现满足的神色:“果然传言不虚,这姬如霜每每行事时,都会折磨的女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乌桕想了想,开口道:“殿下,我们要一直等在这吗?” “不了,本宫先回昭阳殿歇息,明天还有一场大戏要看呢。” 元昭理了理衣裙,转身向昭阳殿走去。 第86章 赐婚 江砚皱眉望着她,狠狠攫住她的下颚,眸中一片冰冷:“晏氏一族心怀祸心,是朕顾念与你多年情分,才劝得父皇迟迟没有发作。但你晏氏一族全然不识好歹,而你更是勾结大魏,通敌卖国,朕怎能容你!” 通敌卖国,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晏昭没想到眼前这人,竟厚颜无耻到如此境地。她恨恨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道:“江砚,你还记得昔日你受尽欺凌,是谁不管不顾嫁与你,借北谟之力,助你一步步在大周立足根基的?又是谁在贼人起兵造反之际,不顾危险、只身前往大魏借兵?如今你说我通敌卖国,那么我要问问你,我究竟是通的什么敌,卖的什么国!” “晏昭!”江砚怒喝一声,一巴掌重重扇在晏昭脸上。不多时,晏昭伤痕密布的半边脸便高高肿起来。 尽管痛极,晏昭却依然讥讽地笑道:“江砚,你扪心自问,若是没有我,你能得到这大周江山吗?你配吗?” 江砚平静的表情一点点皲裂,他狠戾地望着面前这个骄傲到令他生厌的女人。骄傲如他,平生最恨别人谈论起他攀附北谟公主之事,所以甫一登基,他便一步步将所有相关的人一个个除掉。 晏昭是最后一个,只要除了她......想到这,江砚冷哼一声,像看着一只蝼蚁一般打量着她。 “既然你不识好歹,朕也不必再留着你了。”说罢,他甩袖,疾步走出了棠梨殿。 见江砚已然起了杀心,一旁一直看好戏的徐清翎方才出声。她故作惋惜地叹道:“表姐这是何必呢?昨儿陛下还同我商讨,顾念与表姐多年情分,会赐表姐鸩酒一杯,留表姐一个全尸。如今你出言顶撞陛下,这体面想来是不能了。” 见她悻悻作态的模样,晏昭只觉恶心。她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徐清翎温顺懂事,江砚情深义重。她不甘地瞪向徐清翎,愤恨地咒骂道:“徐清翎,江砚,若有来世,今日这蚀骨之痛我必加以千倍万倍奉还,我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徐清翎脸色大变,她惊慌斥道:“苏公公,还不快快给本宫处置了这个贱人。” 苏德让心领神会地走上前,掏出袖中的粗绳,套住晏昭的脖子,死死往后勒。 晏昭被勒到面色通红,想要挣扎却被人死死地抓住。 她瞪大了眼睛,周遭一切都渐渐恍惚起来。意识彻底涣散前,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北谟,回到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她不听劝告地跪在父皇宫殿前,父皇那意味不明的眼神。 阿爹该是那时就看清了江砚所非良人,所以才在她执意嫁给江砚时,一反常态地强硬起来。尽管如此,阿爹还是为了她,将整个北谟都赌上了。可恨她当时昏了头,竟错把鱼目当珍珠,害得北谟国破,晏氏一族悉数惨死。 她后悔啊!若有来世,她定要手刃仇敌,报晏氏一族血海深仇! 第87章 赐婚2 她微微伏下身子,右手托起晏昭下颌,昔日温顺的眸中尽是狠戾:“无论是出生还是容貌,你都处处压我一头,只要你不在了,无论是北谟还是大周,便再也无人能比得过我。” 晏昭抬头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徐清翎,凄声怒吼道:“我自认待你不薄,却不料你人前温顺,背后尽百般算计于我,徐清翎,你怎么对得起我!” 她自记事起,便知晓她的容貌极美,但她向来不在乎这些。她身份高贵,容貌又举世无双,因此倾心于她之人数不胜数,但她偏生在这万千男子中,相中了并不算特别出众的江砚。 大周四皇子江砚,生母卑贱,为帝不喜。大周皇帝育有十四子,个个才华出众,偏这四皇子天资愚钝,不成气候,因着虽不受宠,最初倒也没卷进大周这波云诡谲的夺嫡风波中。 晏昭身为北谟最受宠的小公主,自小便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有父皇庇佑,不必遵循世人强加于女子身上的那些规矩,可最后也正是这无拘无束害了她的一生。 初识江砚时,晏昭就认定他是不一般的,他眸中的风华、心中的抱负,皆让她为他痴迷。她不管不顾地去爱他,为了嫁给他,她第一次忤逆父皇,固执地在大雪中跪了数日,直至高烧晕厥,方才让父皇松了口。 而后百里红妆,两国同庆,她凤冠霞披,终于如愿嫁给了他。成亲后,她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苦读兵书。她尽心尽力辅佐他,陪他躲过一次次明枪暗箭,终于助他成为了九五至尊。但她没想到,终究是自己有眼无珠,竟把薄情寡义之徒认为良人。 见她这般模样,徐清翎紧紧扼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讥笑道:“姐姐知道吗?妹妹平素最讨厌的便是姐姐这副高高在上、自诩清高的样子。往后几日,妹妹会请人专门来调教姐姐,好好磨一磨姐姐的性子。希望姐姐能捱得住,届时,妹妹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姐姐呢!” 在那之后,徐清翎派人对她百般虐待,而她所谓的夫君自她被幽禁那日起,便再也没现过身影。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月不见,不知姐姐近来可无恙?”清丽婉转的声音自殿内响起,晏昭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凤凰于飞的锦鞋。 面前女子身着深青色凤袍,神色骄矜,容貌冷艳。她噙着笑俯视着伤痕累累的晏昭,身后跟了乌泱泱一众人。 小人得志大抵就是这般模样了。晏昭心下冷笑,一口血直直啐在她凤袍上:“你倒也不必得意,江砚薄情,你怎知我的今日不会是你的来日。” 未料到晏昭会有此般行径,徐清翎气得柳眉倒竖。她恨恨地擦掉脸上血渍,绣鞋重重踩在晏昭被铁钉钉穿的脚背上。 见晏昭尽管痛得面色发紫,却仍旧目光鄙夷地打量着她,徐清翎心中恼怒至极。她朝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身形短小的太监立刻上前,将一个锦匣放至晏昭面前,然后缓缓打开,露出一颗男子的头颅。 待看清那头颅的模样,晏昭瞳孔猛地一缩,凄声尖叫道:“父皇!” 第88章 奸夫? 苏仲高热直到大半夜才退下,昏昏沉沉醒来后,已是第二日清晨。 他睁开眼,看着在软塌上熟睡的元洙,眼眸微动。 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日色,他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得意。 为了将元洙留住,他特意吃了会诱发他旧疾的药,高烧不退,直到现在身体还是一阵阵刺痛。 可是一想到若他的计谋达成,元昭那个贱人就会身败名裂,到时候,元昭再也不配成为这南辰储君,除了元昭,就是他的念儿身份最为珍贵。 元洙疼爱他,只要他在她耳边吹吹枕边风,他的念儿就定能成为这南辰的储君,至于元昭,这大周小王爷平素里最爱的便是狎亵女子,且折磨人的手段一流,元昭落在他身上,就算没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到时候,他的念儿就是高高在上的储君,而她元昭,只配成为男人的玩物,一想到这,苏仲心中便止不住激动起来。 他定定望向门外,看这天色,锦兰应该要出来报信了呀。 他闭上了眼,心中开始数着数等锦兰过来。 没过多久,殿内便传来一声焦急的叫声。 “不好了!不好了!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 尖厉的叫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元昭,她猛的睁开眼睛,看着从殿外疾跑过来的锦兰,脸色一沉。 “侧君还在病中,你如此吵闹成何体统!”元洙冷冷看着锦兰,质问道,“你刚刚说长公主,长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锦兰被元洙这样看着,心中有点打怵,强自镇定道:“玉清殿那边出事了!奴婢看着一群宫人围着,便走了进去瞧瞧,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元洙怒喝出声。 “发现长公主殿下正衣衫不整地昏睡在内殿里,竟似不知被什么歹人凌辱了!” “你这贱婢,胡说什么。”元洙起身,狠狠踹了锦兰一脚,眼中满是杀意,“来人,将这口出狂言的贱婢给朕拖出去斩了。” “陛下。”苏仲见元洙眸中杀意,连忙出声唤道。 元洙见他醒了,脸上的怒意稍稍退了一些,见他挣扎着起身要行礼,阻止道:“阿仲,你好好躺着,你现在还没有痊愈,不必行这些虚礼。” “谢陛下恩典,咳咳……”苏仲脸色苍白,虚弱地咳了几声后,哑着嗓子道,“妾刚才睡梦中隐隐听见,锦兰说昭儿出事了?” 一说起这件事,元洙整张脸又铁青起来。 “这不知死活的贱婢,朕现在就命人拖出去斩了!” 苏仲柔柔劝道:“陛下,锦兰若犯了错,自然是该千刀万剐,可妾刚才听说,似乎玉清殿前围了不少宫人,眼下,陛下应当是赶紧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若真是这锦兰口出狂言,陛下再杀她也不迟。” 元洙表情沉怒,可心中也隐隐担忧起来,她自然相信元昭不会自轻自贱,可若有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陷害她…… 元洙想着,铁青着脸往玉清殿大步走去。 苏仲见元洙走远了,淡淡望向一旁早已被吓得脸色惨白的锦兰,问道:“人你都安排好了?” 第86章 鹿死谁手 锦兰想起方才元洙的眼神,还有些后怕,声音也不自觉带了一丝颤抖:“都……都安排好了,虽然隔着人群奴婢没有走近去看,可那身衣裙就是长公主殿下的无疑。” 像是一块很大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苏仲长呼一口气,眉眼彻底舒展开来。 “今日后,她元昭再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往后的日子也只会万劫不复。” 元洙赶到玉清殿前时,那里已远远围了一群宫人,看到元洙到来后,纷纷跪下请安。 元洙扫了这群人一眼,对着一个宫女问道:“一大早,你们放着差事不做,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那宫女不曾想也是个胆小的性子,本来就因为亲眼所见而惊惶不安,如今被元洙这样一怒视,眼眶倏地就红了起来,声音中也不自觉带上了哭腔:“回……陛下的话,殿中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奴婢等惶恐,不知如何是好,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话音刚落,便磕头求饶起来。 听着这宫婢的话,再回想锦兰说是元昭出了事,元洙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再也顾不得跪地求饶的她人,快步便往内殿走去。 刚走至门口,元洙便觉得心口狠狠揪痛起来。 那床榻前本有个屏风,如今却不知被何人动手碎成两半,因此,内殿内的情形,从这门口远远看去,便是一览无遗。 殿内香炉被打翻在地,里头的香灰撒了一地,香灰上还隐隐有着脚印。 而让元洙心碎的是床榻上那个衣裙被撕成碎片的女子。 那女子发丝凌乱地垂着脸上,遮住了面容,可身上一道道伤痕却是触目惊心,而元洙望着地上碎掉的衣裳,正是元昭昨日所穿。 元洙痛苦又难以置信的立在门口,手微微颤抖,不敢再向前一步。 那个女子,若真是她的昭昭…… 想到这,元洙一双眼变得猩红,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夏如昼吩咐道:“今天在这玉清殿的宫人全部登记下来,若这里的事穿出去一星半点,便将她们悉数杀了!” 见夏如昼见玉清殿内外的宫人悉数遣散了,元洙才深吸一口气,踉跄着走到床榻前。 她颤抖的伸出手,将那女子面前的青丝拨开,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来。 元洙满眼震惊地望着那女子的面容,只觉自己脑子里像是一下炸开了。 那女子的脸上密布了巴掌印,两张脸早已肿的不成样子,可元洙还是一眼便瞧出,眼前的不是旁人,是她的三女儿元念。 她眼中闪过一丝暗色,再看向地上碎成一片的衣裙,再望向元念的神色便多了几分复杂起来。 夏如昼复命走了进来,看到床榻上的女子,神色一怔,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肃然。 他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元洙道:“这是宫人今早在香炉边拾到的,这玉佩已经摔碎了。” 元洙接过那枚玉佩,又走到香炉旁,果然瞧见了这玉佩残碎的部分。 元洙定定望着这枚玉佩,久久不语,半晌,方沉声道:“传长公主和侧君来这玉清殿见朕。” 第87章 鹿死谁手2 卫贞来传唤时,元昭刚刚梳妆完毕。 元昭今日穿的是一套木兰青色宫装,妆容很淡,头上也没有什么华丽的钗环,整个人竟是十分素净。 卫贞心中诧异,从前这永乐长公主酷爱艳丽的颜色,凤冠做的也是极为华丽,总是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珠宝都戴在身上似的。 如今见她这般略微朴素的装扮,倒竟多了几分清冷出尘的气质来,整个人立在那里,就像空谷幽兰般,一时间竟让人移不开眼。 元昭看着盯着自己出神的卫贞,浅笑道:“卫内侍前来,可是母皇有要是找本宫?” 卫贞回过神来,连忙道:“是了,长公主,陛下命臣来带殿下去玉清殿。” 元昭微微颔首,起身道:“既如此,便有劳卫内侍带路了。” 卫贞又是一怔,见元昭这神色自若的模样,竟是早有预料一般,莫非那玉清殿中之事…… 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出一声冷汗,卫贞赶紧止住了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 她久居内宫,自然也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宫闱之事,不能做个一无所知的傻瓜,也定不能做一个事事知晓的万事通,秘密知道多了,性命就堪忧了。 卫贞便恭敬领着元昭去了玉清殿。 元昭到了玉清殿,苏仲还没到,她冷冷看了一眼床榻之上,元念已经不见了,殿内也没什么异常,想来元洙已经派人收拾干净了。 她看着静坐在椅子上的元洙,走上前行礼。 元洙静静打量了元昭半晌,见她眉眼沉静通透,心中便实打实的确定了。 元念出事,的确和元昭有关,且很可能是元昭故意设计的。 元洙叹了口气,刚想说话,便听见殿外传报:“侧君到!” 没多久,苏仲便由人扶着,弱柳扶风般走了进来。 他看着衣裳穿戴整齐的元昭,心中一惊,不禁疑惑,莫非这么快元昭就收拾好了。 再打量了一眼元昭的神色,见她一脸平静,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伤痕,更是没有半分羞辱难过的神色,心中越发不解起来。 姬如霜在行事时,最爱的便是凌驾于女子之上,疯狂扇人巴掌,他最爱听的便是呻*吟声里夹杂着痛苦的哀嚎。 可如今元昭这脸上,怎么半分伤痕不见。 他不甘地盯着元昭,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元昭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苏仲的打量,她唇角一勾,笑道:“侧君这般盯着本宫做什么,本宫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 元洙也注意到了苏仲的异常,目光中也渐渐多了几分沉思与打量。 苏仲赶紧回过神,脸上便又挂出往日那般和煦的笑来:“昭昭今日和往常大不一样,没想到,一向浓妆的昭昭,素净起来也是这般清丽出尘。” 说着,便又给元洙行了个礼,起身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元洙淡淡看着他,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扶他坐下。 苏仲心中一愣,直觉不妙。 元洙看着站立的两人,也没让人落座,只淡淡道:“今日玉清殿出了一件大事,朕把你们叫过来,不过是为了问清楚。” 说完,她紧盯着元昭,问道:“朕问了宫人,昨夜宫宴散后,你和念儿一直在一起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