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神心理医生》 第一章 李响 午夜十分,街道格外冷清,李响独自一人快步行走在街头在街头,今天这个病人情况有些复杂害得他多花了不少功夫。抬头看看头顶上方的圆月和满天繁星,他的心情格外平静。他喜欢深夜里静寂的环境,似乎在这个时候整个天地都是他一个人的。在转过一个街角之后,他停了下来,一支冰冷的手枪抵在了他的腰间。 “朋友,如果你是想要钱的话,恐怕你找错人了,不过如果你的心灵需要一点慰藉,我倒是可以帮你。”他不慌不忙地抬起双手,头也不回地说道。 “少废话!”背后一个凶狠的声音传来,“你只要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催眠师李响?” “确切地说,我是一位心理医生。” “那你可以去死了!”那人咬牙说道。 “等等!既然我的命在你手里,不妨让我做个明白鬼吧,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李响仍旧不慌不忙地说道。 “嘿嘿…”那人冷笑道,“其实你本来不必死的,要怪也只能怪你本事太大,阻了别人的财路吧!” “我不能死,是个心理医生,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有心理疾病,他们很需要我。当然,你也同样需要我,或者说至少在我治好你的心理问题之前我还不能死。” “我有心理疾病?哈哈哈…”那人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不停回响,笑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冷冷地说道,“我告诉你,这是我十四岁以后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十四岁时发生的事情我能给你一个完美的解释。”李响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那人身躯一震,抵在李响腰间的那只枪不自觉地松了一松。 “我是个高明的心理医生,把你的困惑或者挣扎告诉我,我会让你解脱。”那人只觉李响的声音温柔而又带着磁性,仿佛母亲柔软的手掌在他头顶拂过,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看着我的眼睛,我会让你知道你痛苦的根源。”李响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身子,一对深邃的眼眸深深地看进了那人的眼睛里,那人只觉李响的眼里好像藏了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很安宁、很祥和,其中水声潺潺、鸟语花香...他感到无比的放松,也无比的惫懒,好想找个温暖的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握着手枪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啊?不对!你个混蛋!”他的眼睛瞬间恢复了清明,手枪猛地抬起,指向李响的脑门,李响大吃一惊,正欲躲闪,这时只听“砰”的一声,那人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枯木干一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在他背后,一个扎着双马尾的高挑女子还保持着出腿的姿势。这腿修长、笔直,美观却又不乏力量。 “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的小命今天就送在这儿了!”李响一见到来人便松了口气,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暗道果然强行催眠还欠了那么一点火候。 “对不起,我刚刚只是想吃冰淇淋了。”她将长腿放下来,有些不自然地抓着衣角,低头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原谅我这次好吗?” 见她这副模样,李响笑了笑,摸了摸她圆圆的脑袋瓜,柔声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用道歉的。” 随后,他整理了下袖口,转身说道:“雪儿,你把他绑了,我们把他丢到警察局去。” “那个…”雪儿有些犹豫,“响哥,我听你刚才好像说要救他。” “傻瓜,我那是骗他的。” “但是——他能走上这条路,也是个可怜人吧?”雪儿还有些犹豫。 “路都是自己选的,你想想同样都是在上一代父母棍棒教育下长大的人,为什么有的人后来进来监狱,有些人成了企业家,还有的人甚至当了国家政要呢?”李响自顾自地迈着步子边走边道,“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嗯,明白了,响哥。”雪儿点了点头,麻利地抽下腰带,将倒在地上那人的双手反绑起来,随后单手拉着他的衣领,拖着他快步赶上了李响。 一个时辰后,李响和雪儿从警局录完笔录出来,转身就进了一家麦当劳餐厅,因为按照雪儿的说法,拖一个将近两百斤的壮汉走了两公里路消耗了她不少热量,所以需要补充一下。 看着雪儿点的满满一桌子的垃圾食品,李响不由得以手扶额。 “响哥,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杀手有心理问题的?”雪儿一边嘴里大嚼着汉堡包,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换做你是那个杀手,在决定对我动手的时候你会傻傻地问一句,你是xxx吗?”李响笑道。 “嗯~不会!”雪儿坚定地摇了摇头,随手将一块奶酪塞到了嘴里。 “尤其是他还特意提到了我的职业—‘催眠师’,以及14岁这个关键信息,所以我断定他有求于我,而我同时也找到了向他施加催眠的突破口,只可惜功夫还不到家,不然就用不到你出手了。”李响淡淡地笑道。 “嗯嗯嗯。”雪儿连连点头,“不过还是响哥厉害,瞬间就把人控制住了,我可办不到。”雪儿伸出小巧的红舌头哧溜哧溜地舔着冰淇淋,还不忘向李响送高帽。 “可惜也只能成功控制一瞬间而已。如果能施展道具的话兴许情况会不同。”李响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造型古朴的怀表,用拇指摊开盖子,咔哒咔哒的指针响声便传了出来。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实在是情况太危急了。”雪儿啃了一口鸡腿道,转言道,“不过,响哥,你说一个杀手会有什么有求于你的呢?”雪儿不解地问道。 “哼,”李响不屑地哼了声道,“还能是什么情况,有些为恶者试图寻找各种奇怪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自己所做的罪恶是有根源的,他原本不是这样的,是过去某些经历迫使他这样的,他也是受害者。并且在作恶的过程中也不断给自己这样的暗示,以使自己的内心获得一种虚假的安宁,不至于遭受自己良心的谴责。知道我是催眠师,他就更想从我这里获得承认,这样他就可以更加坦然自若地继续去杀人了。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哦,这样啊。”雪儿咂了咂嘴,点了点脑袋,继续问道,“那响哥你现在知道那个杀手的身份了吗?” “应该与夏天有关。”李响垂下眼睑道,“那个杀手说我阻了某些人的财路,想必就是夏氏集团的事情了。” “是前段时间你治好的那个病人夏天吗?”雪儿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一桌的垃圾食品已经被她消灭得差不多了。 “嗯。如果我猜得不错,买凶杀人的雇主应该是她的三叔夏正阳。她老爹夏正茂作为夏氏集团老总,倘若死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夏正阳了,但是她现在恢复正常,作为夏正茂的嫡系亲属,她有继承集团的资格。” “那我要不要把夏正阳抓来给你?”雪儿一脸认真地问道。 “别胡闹,我也只是猜测,那个人现在什么都没说,没有证据的猜测还做不得数的,警局的人审讯真的很没有效率,如果换作我来审,让他说一他保证不能说二!”李响双眼之中陡然射出一道寒光,让雪儿也不由为之一凛:这样的响哥好可怕,不过也好有型! “响哥,你觉得夏小姐漂亮吗?” “漂亮…啊?”李响一愣:这丫头思维跳跃得太快,自己居然没反应过来。 “那你说,我漂亮吗?”雪儿双手托着脑袋,一脸期待地问道。 “你?小屁孩才十六岁,还没长开呢!怎么比嘛?”李响笑着看向她,突然发觉雪儿也蛮漂亮的,一对圆圆的大眼睛,眉毛狭长,鼻子挺翘,嘴唇小巧,皮肤白皙透亮,再加上小有规模的胸脯和一对修长的美腿,走在路上回头率也不低,不禁心中暗道:真是女大十八变,才两年的时间怎么就出落得这个模样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雪儿还是两年前,那时她十四岁,个子高高,又黑又瘦,像根竹竿,跟着一个粗犷汉子在街上卖艺,表演的居然是胸口碎大石!他看她实在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劝说那人不要表演这么危险的戏法,结果那人却偷偷摸摸地找他商量将她卖给自己,他当然不肯,但还是给了那人两百块钱让他好生照料雪儿,结果那人收了钱就不见了踪影,而雪儿却从那时起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了。 一开始他感觉非常不方便,毕竟他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突然一个女孩从天而降,进入了他的生活,那是任谁都接受不了的,尤其是雪儿虽然瘦小,饭量却大得惊人,这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负担,他曾想过将雪儿送到孤儿院或者找个什么好的人家,但是小姑娘勤劳能干,不但将他乱得如狗屋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还兼有一手好厨艺,让他的肠胃备受照顾。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雪儿轻描淡写地帮他放倒了两个寻衅滋事的混混,他才发现雪儿不但有着与她外表完全不相符的巨力,还兼有一身中国功夫!有她这么一个厨师保姆兼保镖在身边,他的生活想不轻松舒畅都难,尽管谁也不知道这个怪胎在十四岁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响哥,你就说嘛,我到底漂不漂亮?”雪儿嗔怪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拽了回来。 “嗯嗯,现在的你挺漂亮的。”李响点了点头,现在的雪儿在长相上绝对担得起漂亮二字,不过吃相嘛…那就另算了。 “那我和夏小姐谁更漂亮?”雪儿追问道。 “这个——?”李响顿时一脸黑线,这女人啊,不论大女人小女人,争风吃醋永远都是主旋律。 见李响迟疑,雪儿垂下眼睑,有些失落地说道: “我就知道她更漂亮,你看她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你从来没有那样失态过,还有——你是不是真的会娶她?” “你说呢?”李响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站起身来,随手揉了揉雪儿圆圆的脑袋,说道,“吃饱喝足了,我们回家!”说罢率先迈步走了出去,雪儿连忙跟了过去,她可不希望再看到李响遇袭。 第二章 美人不语 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眼前浮现出夏天迷人的倩影,李响的思绪迅速回到了一个月前。 夏天是一位罕见的美人,额头光洁、眉毛弯弯、鼻如悬胆、明眸皓齿,嘴唇圆润饱满,身段不肥不瘦,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袅袅婷婷,让人赏心悦目。 可是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动人的女子居然不能说话!她的父亲是国内跨国巨头夏氏集团的老总,在眼看自己就要不久于人世的时候他终于发动了全部资源来治疗这唯一的女儿,尽管此前这方面的尝试也一直没有断过。 他曾花重金聘请国内最好的内外科专家联合看诊,得出的结论是:夏小姐身体机能、组织器官功能一切都与常人无异,别无二致,无法说话定然是心理或精神层面的缘故造成的!于是他又重金聘请国内外顶级心理科和精神科的专家来诊治,但是经过几十位德高望重、技术在国内外数一数二的专家轮番看诊后,夏天依然无法开口说话! 而这件事情也轰动了整个京都,李响得知这一消息后,认为这会是一次为自己提升名气的好机会,便主动找上了夏家,希望能有机会给夏天医治。 几经周转,李响终于扣开了夏正茂在京都东郊的别墅,开门的就是夏天,两人四目相对,只一眼他就差点心神失守:太美了!完全是他梦中女神的模样! “小天,回房去。”里面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夏天点了点头,将房门打开让了下李响,便转身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李先生是吧?进来吧。”说话者是一位坐在茶几边的****,眉眼处与夏天无二,同样也是个美人。李响应了声便径直向他走了过去。 “随便坐吧。”那美妇随手指了指茶几旁边的沙发。 李响坐下后四下看了看,确实是有钱人家,高档实木地板,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古典欧式装修,房间一面那个宽大玻璃橱柜里陈列着价值不菲的瓷器和玉器。 “我本来是不打算让你进来的。”美妇拿出一支烟,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后,说道,“催眠术兴起于西方,欧洲和米国数得着的催眠师我们都找过了,其中确实有成功实施催眠的人,但是也没有什么效果。国内有数的几个宗师泰斗级人物也都一一看过,小天也没有任何好转,若不是我老公那儿实在是时间不等人,我恐怕也不会给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任何机会,更何况你还这么年轻。” “夫人,”李响闻言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老鼠就是好猫。你找的那些个专家教授名气是大,年龄是大,可是治不好你的女儿又有什么用呢?” “呵呵,”美妇闻言笑了,“你很自信,但是你这种有着迷之自信的年轻人我见过很多。” 她轻轻点了点烟灰在桌前的烟灰缸里,翘起二郎腿,露在家居服外面的小腿白嫩修长,格外惹火。李响心中暗道难怪女儿这么美,有这么强大的原始基因想不美都难。 “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毛躁,整天不知道钻研专业技能,净搞些歪门邪道,满脑子都在琢磨着如何快速扬名立万,却不知道保持平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走了狗屎运获得了一个虚名!那样不但害人,而且害己。就像今次我给你这个机会来给女儿瞧病,不管你是否治好我女儿,你都可以打着旗号对外宣称,蜚声海内外的资本大鳄夏氏集团老总女儿身患重病,在众多行业精英中选择了你,甚至还可以说是在一众中外顶尖专家纷纷落败之后,特意求助于你的…不管怎样此事过后你的名气都会大涨。” “那我真要感谢夫人为我提供的这次机会了,”李响不动声色,转而笑道,“但是我要说的是,你的女儿若是被我医好了,那你们获得的实际好处和我得到的名气相比则要强得太多了。” “年轻人要知道进退,我兰琪阅人无数,别的不行嘴皮子却很溜的人见得最多。我看你还是走吧,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再失望一次。”美妇站起身来,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响这才看到这美妇的个子居然一点也不较他矮,肥大的家居服依然无法遮挡里面玲珑有致的身段…这个夏正茂还真有福气。 他抬眼看了看一脸严肃地赶人的兰琪,坐在沙发里的身子却没有动一下,仍是淡淡地说道: “夫人如果真让我走出这个房门,令爱的病就真的没人能治好了,我劝夫人三思。”说罢,目光笔直地落在兰琪的眼睛上, 两人就这样对视数秒之后,兰琪败下阵来,李响那平淡如水的眸子和古井不波的表情让她无法不动容。她本就只想试探一下李响,因为这些日子她太郁闷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治的疗失败后已经越发消沉,原本还能偶尔见到的笑容已经好久都不曾出现了,深爱的老公身患重病不日之期渐近,公司未来如何发展,会不会陷入家族内斗的泥潭?…她身上的压力非常之大。 “你可以给我女儿诊治,而且我现在对你已经有了一点期待,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兰琪说道。 “放心吧,夫人。”李响站起身来,“请给我提供一个相对安静的让您的女儿感觉舒适的房间,我要对她实施催眠。” “那个…李先生,我想知道在你给小天治疗的过程中我是否可以在场?” “夫人可以随意。”李响笑道,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个弧度。 这个回答让兰琪不免有些失望,因为之前的那些心理和精神科的老教授老专家在治疗时都是严禁家属或其他人在旁边的,生怕他们的声音或者气息影响了患者的思维和情绪,影响治疗效果。不过既然已经答应让他试试,那就姑且试一试吧。让家属在场也好,免得年轻人控制能力差,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动手动脚的,虽然房间里设置了监控,但女儿到底还是吃了亏不是? “不过我有个要求。”李响说道。 “李先生请说。”兰琪忙道。 “请您保证,一会儿在我治疗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开口说话,也不要做任何举动,打扰了我的治疗,后果无法估量。” “先生请放心,这方面的事情我们都懂。”兰琪答道。 “在哪里给您女儿医治呢?” “就在我女儿的卧房吧,”兰琪说道,“那里是她感觉最舒服的地方。” 很快,李响便在夏天的卧房里对夏天开始了治疗,而兰琪静静地坐在一旁的扶手椅里,在她背后站着两人,她介绍说是家里的管家和厨师,一个唤作大刘,一个唤作二刘,只是看那二人膀大腰圆,龙睛虎目的模样,李响对此表示一万个不信。 “夏小姐,请以你最放松的姿态躺在床上,越放松越好。”李响开口了,声音压得低,吐字很慢,但听在夏天耳里却格外清晰。 夏天很配合,努力摆出了一个放松的姿势。 “现在你的眼睛很累、很累,很需要休息,请慢慢闭上你的双眼,心里默念我很累,我很需要休息…”夏天只觉李响的声音似乎变了一个调,变得温暖而动听,令人着迷。 “现在请放松你的肩膀,你的肩膀很累、很疲倦,很需要休息,请放松…好,再放松…” 在李响富有魔力的声音下,夏天先后放松了双肩、双臂、腰、双膝还有双脚,这个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陷入了半睡眠状态。 “在未来五分钟里,你会进入深度睡眠,不用担心,也不要害怕,你现在很安全,你在自己最温暖的家里,最舒适的卧室里,你的家人和我这个医生都和你在一起。”李响的声音越发低沉,如同恋人间的低语,低得兰琪等人都竖起了耳朵去听也听得不太真切,而夏天则眼皮动了两动作为回应,实际上她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睡。 接着,李响拿出那块造型古朴的怀表,打开表盖,咔咔的机械声响立即充斥了整个房间。 兰琪见此不禁微微皱眉,她背后的大刘和二刘也不禁面面相觑:怀表这个东西作为催眠师的常用道具这些天他俩也见了不少,但往往都是在帮助小姐入眠时运用的,现在小姐显然都已经进入睡眠了,还拿出来干什么?而且声音这么大,不怕把小姐吵醒吗? 这几个人的想法李响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他也不在意,只要在他施展催眠的时候不打扰他就好。然后他将手放到贴身衣兜里,里面有一颗黑色的石头,他伸用左手食指轻轻摩擦了两下,石头表面泛起一圈淡淡的乌光,原本黝黑的色泽突然变得黑中透明,如同玻璃一般。 他闭上双眼,自己的意识瞬间进入了夏天的脑海。 第三章 困在家中的小女孩 入眼的是一片老旧的小区,坑坑洼洼的砖石路通向一条幽深的巷子里。路上行人不多,有个推着小车卖糖葫芦的商贩,有个拖着麻袋步履蹒跚的拾荒者,还有一个蜷缩在街角,面前摆着一个破碗的老乞丐。 李响皱了皱眉头,以夏家如今的财力和势力,夏天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几乎趋近于无,所以可以肯定这里定然是她多年前到过的地方。而一个人在极度放松的情况下梦境中反映出来的场景则是在她生命中最深刻的、或者说是对她影响最大的那部分记忆衍生出来的,有时甚至就是当时情景的完整再现。 “先生,可怜可怜我吧!”那个蜷缩在街角的老乞丐可怜兮兮地说道。 李响随手将两枚钢镚扔到了那个破碗里。 “谢谢!先生,你真是个好人。”老乞丐咧嘴笑着,露出上牙床孤零零的两颗黄色大板牙。 李响没有理会。他站在原地半晌没动,因为没有见到夏天出现在梦里,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正犹豫间,一串银铃般悦儿的童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哈哈…爸爸,爸爸,快来啊,你抓不到我,嘿嘿嘿…你抓不到我。” 李响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白色碎花裙的小女孩,看上去大概七八岁的模样如同一只小鹿从他旁边跑了过去,在他身后几米远处是一个手里拎着两兜蔬菜的青年男子,他面容俊朗,戴着眼镜,听到小女孩的声音后他微微笑了一下,稍稍加快了步子。 看着这两个人渐渐走远,李响微微思索了一下,便立即跟了过去。 青年男子很快就追上了小女孩,把手里拎着的两兜蔬菜放在一个手里,然后一只手臂一捞,就把直接小女孩搂到了怀里。 “哎呀!又被爸爸抓到了…嘻嘻。”小女孩银铃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鬼头,又嫌走路累了吧,就知道你想让爸爸抱。”男子将小女孩的脸贴在自己脸颊前,吧唧亲了一口,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哎呀!爸爸又猜到了!爸爸好厉害!”小女孩煞有介事地拍着巴掌说道。 “那是,爸爸可是超人呢!”男子挑了挑眉毛,笑道。 “嗯,爸爸是超人!最厉害了!哈哈…哎?超人爸爸,你的胡子长长了呢!”小女孩嬉笑着伸手去拔爸爸的胡须… “哈哈,调皮鬼!”男子仰着头不让她拔,小女孩假装不拔了,突然又伸出手去,男子早有防备,小女孩又抓空了…一对父女这样逗趣着走进了一个小院里,里面是个小二楼,这个小楼在一应低矮的平房当中格外醒目。 李响在院外不远处站定,四下瞅了瞅,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有心想去敲门,但是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他一个莽撞的举动就可能会破坏病人梦境的完整性,有可能使他错失关键事件的关键点,继而影响他的判断。 怎么办好呢?房子里面的事情他完全无法得知。这个时候他基本可以断定这个小女孩就是幼年时的夏天,因为到目前为止只有他俩是梦中的“活动成分”。在一个人的梦境当中,很多场景中的人和物都只是符号而已,他们并不是真正鲜活的存在。卖东西的吆喝着,拾荒的拖着麻袋来回走着,乞丐蜷缩着…他们就如影视剧当中的群众演员,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为了场景需要,没有情节也没有对话…而这个小女孩和她的爸爸则完全不同,他们是梦中这场戏的主角,他们形象生动鲜明,与现实生活中的人别无二致。 天色暗了下来,很快繁星满空,李响在门外已经不知等了多久。不过他并不担心,梦中的时间是无法确定的,可能上个瞬间还是中午,下个瞬间就是午夜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当初催眠时设置的五分钟时间不要太快过去就好,不然他这次催眠可就无功而返了。 咔哒咔哒…夏天的房间里,李响的怀表还在不知疲倦地走着,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分半钟了。兰琪有些坐立不安,因为自夏天进入睡眠之时算起,李响就一直闭着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甚至连呼吸都十分轻微。她有心想开口询问,但是想起答应李响的话,便又重新坐了下去。 在怀表的指针走过第四分钟的时候,李响仍然一动不动,但夏天的身躯突然猛地挣扎了一下,她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继而浑身颤抖。 兰琪大惊,连忙站起,大刘和二刘忙伸出手拦住了她。二刘低声道:“夫人,切莫冲动!” 兰琪猛地站住,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刚才一时情急,差点犯了大错。但是眼看夏天这般痛苦,定然是发了什么噩梦,这…这该如何是好?她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李响,却见李响依然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对外界的事情恍如未觉。 “呜呜…”夏天面容痛苦,额上冷汗直冒,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呜呜的哭声。 “李…”兰琪有些受不了了,张口欲叫李响,大刘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道: “夫人,千万要忍住啊!” “可是,大刘,小姐看上去很痛苦啊。”二刘有些担忧地低声说道。 “这样才说明有效果啊!你看之前成功给小姐催眠的,小姐哪有任何反应?”大刘有些焦急地解释道。 而在夏天的梦境中也出现了新的情况,夜深时夏天的爸爸突然急匆匆地推门走了出去,他腋下夹着个皮包,一只手抓着一些纸质文件,另一只手拿着电话一边紧张地说着什么,一边小跑着向远处跑。李响有心想拦下他,但想到此中最关键的人物是夏天,只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才是最值得考量的,便硬生生地稳住了脚步。 过了一会儿,房子里陡然传出了夏天这个小女孩的尖叫声,李响神情一凛,一个箭步冲向了小院,但是意外的是一楼大门居然沉重无匹,他用尽力气去推、去撞,那门却动不得分毫。 夏天的尖叫声越发凄厉,叫声中是说不出的恐惧,间杂着泣不成声的嚎啕大哭,李响急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个小女孩怕成这样?她又在遭受着怎样的伤害? 房门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他忙转向房子一侧,找到了一楼旁边的窗子,可是窗外的防护性铁栅栏却像死神的双臂一样将他牢牢地挡在窗外,他忙冲向房子另外一侧,发现一楼窗子大开,显然是有人从这里闯进去了!他忙一个翻身跃了进去,哭喊声从楼上传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冲上楼梯,转眼就来到了一扇房门之外,夏天的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咚!咚!咚!”李响对着房门又砸又撞,房门纹丝不动,夏天的哭喊声没有任何变化,浑然不知有人站在门外。 “夏天!夏天!开门!开门!别怕!我来救你了!…”李响对着房门连声大喊,可是回应他的依然是夏天惊惧的叫声和抽泣声。 怎么会这样?李响呆呆地盯着眼前这扇房门,这个简陋的木门不可能这么沉重,即使里面反锁,在他竭力的撞击下也应该抖上两抖,而且这扇房门也不可能完全屏蔽他的声音,让里面的人对他没有任何反应,除非——?李响目光一凝:在夏天幼小的心灵里,这个时候恐怕只有那个人、那个无所不能的超人才能将这扇门打开吧!这个时候,咔哒咔哒的怀表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五分钟时间到了!他的意识瞬间回归了本体。 夏天的卧房内,李响猛地睁开了双眼。 一见他有了动作,兰琪三人连忙凑了过来。 李响先看了眼夏天,这个美丽的女子此刻也睁开了眼睛,一对美眸中却满是疑惑,此刻的她浑身香汗淋漓,更增添了几分慵懒的魅惑,浓郁的荷尔蒙气息让李响也禁不住有些口干舌燥。 “李先生,怎么样?”兰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才让李响不至于失态,他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领,随口说道: “你女儿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太好了!”兰琪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正欲问下去,扭头看到了面带倦容的夏天,顿时心疼的不得了,忙坐上床,俯下身子把女儿的头抱在怀里,柔声说道: “好宝贝儿,不要怕啊,只是发了个噩梦而已,妈妈在这里呢啊…” 而夏天的反应却有些木然,瞪大眼睛看着妈妈,一脸的莫名其妙。 “嗯嗯嗯…”李响清了清嗓子道,“夫人请不要激动,刚刚她进入了催眠状态,醒来后就会忘记梦中的一切。所以她适才做出的反应都是做不得数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兰琪低头看了看女儿,女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之色,只得讪讪地坐直了身子,也将夏天扶离了怀抱。 “李先生,你刚刚说想到了解决我女儿问题的办法,能否现在说一下。” “办法是有,不过需要夏正茂先生在场。”李响稍加思索,便回答道。 第四章 交易 话音一落,顿时全场静寂。过了好一会儿,兰琪才面带愠怒地说道: “我丈夫此刻还在重症病房,医生说绝对不能刺激到他,不然会很危险,你若是有能耐治疗我女儿,就换个办法,若是你想多捞点好处,在我这里也是一样!” “夫人似乎并不相信我,既然如此,李某告辞。”李响话音一落,转身便走,但是大刘和二刘两人却横在了他的身前。 “二位是什么意思?”李响面色冰冷,兰琪的一再无礼让他非常不悦:我作催眠师是靠手艺吃饭,犯不着看谁的脸色!现在两个狗腿子居然拦住了去路,这是要迫我就范吗? “嘿嘿嘿…”大刘摆出一副贱贱的笑容,躬身说道,“李先生莫怪,我家女主人坦率正直,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脾气,其实她是非常好的人,只是因为担心我家男主人的病情所以才口不择言的…” “是啊,李先生,一看你就是有真本事的人。之前我们见了太多所谓的专家和大师了,一个个来的时候派头比谁都足,就怕没人不认识他们,但看过小姐后就一个个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灰溜溜的就走了。哪像先生这样从容不迫,风姿绰约,亭亭玉立的…”二刘也赶紧探头过来说好话,尽管用词待推敲,但如此忠心护主的奴才倒也让李响心中生了几分好感。 两个奴才既然这么说话了,那主人又如何呢?李响头颅微侧,偏向兰琪那边,看她如何作为,果然兰琪开口了: “李先生,如果你真的有办法治好我的女儿,我就收回我刚才的话,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夏天双手抱住母亲的手,把头枕在母亲的肩膀上,偏过头看向李响,儿李响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她,那对美目如同两潭春水让他无法自拔。 “我能治好你的女儿,但我不要钱。”李响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兰琪说道。 “嗯?不要钱?”兰琪眼珠微转,道,“如果你有其他要求,我们也可以谈,不管是需要帮忙拉关系,找客户还是什么其他的要求,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你。” “我想要她!”李响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所指的不是夏天,还能是谁?夏天闻言脸上腾地红了,满眼都是震惊之色,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会这么大胆。 “什么?大胆!”大刘和二刘同时暴怒,攥起拳头就要扑向李响。 “砰!”兰琪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床边的桌子上,桌上的花瓶受到震动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要我女儿?就凭你?!”兰琪已经出离愤怒了,她脸色通红,如果眼光可以杀人,李响怕是已经被她杀了几百次。 “对,就凭我!”李响丝毫不为所动,镇定自若地说道。 “你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催眠师,三教九流中人,你有多少产业?在京都又有什么人脉资源?我夏家的财富姑且不说,与华夏党政军三方面都联系密切,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整个京都有资格娶我女儿的人一只巴掌都数得过来。你跟她相比,就好比高天和云泥!我们能做的事情完全超出你的想象,年轻人,我劝你接下来的话还是要想好了再说,你要知道,不是什么人你都可以想的,也不是什么话都可以随便说的。”话语中浓浓的威胁之意已经丝毫不加掩饰,足以看出其愤怒。 听到母亲这般言语,夏天连忙抓住母亲的手,兰琪看过来,她一脸焦急地摇着头,眼光不时瞅向李响,满眼都是祈求之色。 兰琪见夏天这般模样,竭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呼呼地喘着粗气,怒视李响道: “我女儿心地善良,不想让我不要为难你,你走吧!记得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哈哈哈哈…”李响闻言不禁仰天大笑,笑得众人一脸懵逼,兰琪的怒容也被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所代替。 “我知道你夏家家大业大,能量惊人,但我并不是一个小小的催眠师,我能做到的事情你们也同样想象不到。也许我现在的能量并不惊人,但我今年刚刚年满二十五岁,与令千金同龄,我正式以催眠师身份出道还是三年前,短短三年时间,我就可以进入你们的视线,若是给我再长一点时间,我又能发展成什么模样?” “那并不能说明你有多么优秀。我说过了,我们只不过是抱着万一的指望罢了,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们请过的那些心理专家中的任何一个,你连提鞋都不配!”兰琪冷冷地说道。 “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想给我提鞋,我也会很嫌弃的。”李响并不动气,淡淡的说道,“都是些言过其实的人而已。”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其实您的女儿你也同样言过其实。我承认她确实迷倒我了,但若是说整个京都能配的上你女儿的人一只巴掌都数得过来,这就太过了,有多少人会出于真心来娶一个残疾人呢!”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试试?”大刘火了,一把揪住李响的衣领,壮如碗口的胳膊猛一用力,便将李响整个提了起来。 夏天闻言顿时泪如泉涌,她忙双手捂住脸颊,起身冲出了房门。 “快去看住小天!”兰琪急了,忙尖声叫道。二刘立即跟了过去。 李响不言语,眼睛冷漠地盯着大刘的双眼,二人四目相对,大刘神色突然一变,恍惚间似有汪洋大海扑面而来,他不禁“哎呀”一声,慌忙倒退两步,放开了李响。 “大刘,你搞什么?”对大刘莫名其妙地退后和惊叫,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没…夫人,我不知道…”大刘摇摇脑袋,努力把那种不真切的感觉排出脑海,再看看李响,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夫人,”李响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李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让你的女儿恢复正常的人,如果你还想救你的女儿,就乖乖的配合我,不然你女儿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说话了!而这样的结果最终都是因为你对我不够信任,不够尊重!” “很好,有胆识!”兰琪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她目光如刀,狠狠地看向李响,“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如果你治好了我女儿,我会给你一周的时间,让你与她接触,成与不成全在你,但是如果你治不好她,你肯定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两个月!” “一个月,不能再多了!” “成交!”李响当即应下。 “混蛋!我杀了你!”大刘一声爆喝,如猛虎一般扑向李响,他是退伍特种兵出身,作夏家的保镖已经十几年了,刚才不知道李响搞了什么鬼,让他在主子面前跌了面子,现在既然女主人跟他达成了协议,他不会杀人,但让李响流点血还是可以的。 “给我安分点!”李响嘴唇轻启,右手手指抬起,瞬间从大刘太阳穴处滑过。大刘只觉眼前一道白光划过,整个人大脑登时一片空白。而在兰琪看来,就是李响的手指从大刘脸颊擦过,还没擦上,大刘就一脸木然、双目无神地站在了原地,如同被失了定身法一般。 “这是…这是什么手段?”兰琪又一次懵逼了:这个李响难道还是个有特殊能力的奇人? “啊,我怎么了?”大约五六秒钟的样子,大刘眼神恢复了清明,抬眼看向一脸呆相的兰琪,他顿时紧张起来,连忙问道:“夫人,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你…你没事吧?”兰琪眼神中震惊之色仍然未退。 “他没事,你也不会有事。”站在一旁的李响说道,“但是兰夫人,我要告诉你的是,在过去的几秒钟内,我完全可以将你的狗腿子放倒,而我如果带有一件武器的话,不用太高精尖,一把水果刀也足以要你们两个的命了!” “你?!”大刘又要爆发。 “行了!”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兰琪迅速恢复了仪态,“不要净说大话,先帮我女儿治好要紧!” “那就需要夫人配合了!” “我保证配合好你,当然,你也要做好掉脑袋的准备。”兰琪咬了咬牙,美艳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冷笑。 李响嘴唇翘了翘,露出了一个邪邪的笑容,不知怎的,兰琪见到这个笑容突然感觉心里有点慌,似乎被人看透了心思一般。 第五章 治疗 一天后,夏正茂的重症病房内,兰琪、李响和夏天三人正站在夏正茂的病床前。 这是李响第一次见到夏正茂——这位全国乃至全球都知名的企业家。他拥有用户量世界第一的互联网电商平台、全球用户都在使用的即时通讯软件、华夏核心物联网技术、航天航空模拟设备华夏第一生产商、全国销量排名前三甲并畅销海外的hf品牌手机制造商和销售商,此外他的投资还涉及地产、金融、海运以及医疗等行业。以上几个行业只要成功一个就是妥妥的亿万富翁,而他居然在各个领域都成功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夏正茂在华夏当代就是成功的代名词,一个活着的传奇、偶像之王! 李响对他的声名也早有耳闻,今日能够亲自得见,心里竟然也莫名地产生了几分小激动。 夏正茂今年五十岁出头,皮肤保养的非常好,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他身躯颀长,虽然躺在病床上,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身高和身材保持得还很不错。他相貌端庄,剑眉、高鼻、嘴唇很薄,狭长的丹凤眼微微闭着,似乎还在睡梦之中。尽管他不言不语,也未作出任何姿态,但一股上位者的气质却从其身上逸散出来,任谁都无法忽视。 “病人现在极度虚弱,他的脑部神经受损很严重,一天中只有约半小时的时间是清醒的,希望你们探视的时间不要超过十分钟。”李响回响起主治医师在他们进病房之前的一再告诫,心里不禁产生了几分疑惑:这夏正茂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正茂、正茂,快醒醒,我是兰琪,我来看你了。”兰琪来到夏正茂脑袋一侧,轻声呼唤着,她的声音那样轻、那样柔,如同母亲对婴儿的呢喃,听着让人身心都跟着熨帖。相比之前对李响的疾言厉色,现在的兰琪真的是太温柔了。 但夏正茂却并未醒来。兰琪伸出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夏正茂的面颊,动作依然极尽小心,嘴里依然轻声说着: “正茂,快醒醒,我带着女儿来看你了。”夏天也赶忙走过去,轻轻摇着爸爸的手。 夏正茂在这个时候眼皮微微动了两动,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正茂,正茂…?”兰琪似乎有些焦急,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 “夫人,夏先生应该还在熟睡,要不我们换个时间再来吧。”李响见状说道。 “不,你不懂…”兰琪眼中隐现泪光,“医生说每天都要叫醒他一次,不然说不定哪一天他就变成植物人了,唤不醒了。最初的时候每天我来这里他都会醒过来,就像心有灵犀似的,三个月后我就需要靠呼唤他才能让他醒来,其实往往我一开口他就醒转了,但是现在你看我这么唤他,他却依然不醒。这——”兰琪是真的急了,忙来到墙角按下告警灯。 很快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迅速进入病房忙碌起来,量血压、测体温、测心率…各种仪器一一招呼,看得李响目不暇接。 过了好一会儿,主治医师叹了口气,来到兰琪旁边,说道: “夏夫人,真的对不起,我们已经尽了全力…” “什么意思?”兰琪双眼圆睁,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夏先生从现在起已经基本可以判定进入植物人状态。” “不,不可能的!王教授,我求你们再好好检查一下!我老公以前身体一直很健康,你们一开始不是说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的嘛,然后又说他大脑受损伤严重,脑功能障碍,想要恢复恐怕很难…再然后就是现植物人!你们这里不是全国最好的脑神经内科吗?怎么半年的功夫我老公就被判了死刑!?” “夏夫人,请冷静一点。夏先生的情况很特殊,我们真的已经尽了全力…”王教授低声说道,面对这个情况,他也是沮丧万分,尽管他也想安慰一下这对母女,但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兰琪激动的情绪也感染了夏天,她的泪水也忍不住流淌下来,抱着妈妈的手臂无声的哭泣着。 李响看到这对母女梨花带雨的情景,心头不禁涌起几分悲凉之意,一代英杰年富力强,突然变成了植物人,留下这对美艳如花的母女、数不清的财富以及一众心机深沉的兄弟姐妹,这二人身后的命运又会如何?兰琪虽然够烈,但烈就表明她内心耿直,不懂转弯变通,更不要说有什么心机了,而女儿美若天仙,却因心理问题不能说话!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到二人凄惨的结局了! 看了看夏天哭得红肿的眼睛,李响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一个决定,上前一步说道: “医生,这么快就判一个人死刑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这位先生是——?”医生看了看来人,似乎面生的很。 “哦,这位是…”兰琪正待介绍,李响却抢先一步说道: “我是李响,是这位夏天小姐的未婚夫,夏先生的准女婿。” “李响,你——?”兰琪惊得瞪圆了眼睛,万万没想到李响会这么脸部红心不跳的这么介绍自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哦哦,幸会幸会。”王教授立即上前握手,心中暗道:这个时候能成为夏家的女婿那可了不得啊!看夏正茂的状态,进入植物人后估计也没有多少日子了,死后的遗产分给他一丢丢那也是亿万富翁啊!哎,真恨不得自己晚生二十年! “王教授,我觉得我们应该再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唤醒夏伯父。”李响也不转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说道。 “李先生,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目前我的这个判断是基于我三十多年的临床经验得出的,不会有错。我建议您现在还是好生安慰一下您的准婆婆和未婚妻吧…” “常规医疗方法已经试过了,但是我的办法还没有试。” “您也是医生吗?”王教授问道。 “没错,我是医生,心理医生,也是催眠师。” 王教授闻言不禁笑了:一个催眠师居然想救一个濒临脑死亡的患者!就这样等着打脸的智商也能成为夏家的乘龙快婿?唉!真恨不得自己晚生二十年! “既然你有办法,那就试试吧,需不需要我帮忙?”他嘴上虽然在笑,内心其实是充满鄙夷的。 “当然需要,请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走,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并且我需要你保证在我走出这间病房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李响说道。 “这——?”王教授瞥了一眼兰琪和夏天,似乎有意配合地说道,“医院的护士和医生好办,但是这二位都是病人家属…” “李响,你真能治吗?”兰琪这个时候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尽管她心里是十二分不相信,但是还是将万一的指望寄托在了李响身上。 “应该没有问题。”李响直视她的双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个眼神令兰琪的内心莫名地轻松了不少,她突然生出一种直觉,似乎这个李响真正有着超出她想象的能力。这时,夏天抓了抓她的胳膊,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夏天,就见夏天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似乎正透着一股坚毅的神采。 “小天,你也相信他吗?”兰琪问道。 夏天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一下兰琪信心倍增,便道: “王教授,那就麻烦您了。” 被唤作王教授的男子面露不愉之色,勉强说道:“既然家属同意,我们自然没有意见,不过若是用他的方法产生了什么严重的后果,我们院方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已经是植物人了,还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李响笑道,“我也不需要任何治疗器具,只是用我的催眠方法罢了,放心,出了问题我自己担着。” “或许我们应该签署一份协议。”王教授皱眉说道。 “你还是省省吧,有那签协议的时间,夏伯父已经醒了。”李响揶揄地说道。 “好,那就希望你能创造奇迹吧。”王教授什么也不愿多说,转身召唤其他医护人员一同离开了病房。 李响看了看兰琪和夏天,二人点点头,也走出了病房门。 病房里只剩下了李响和夏正茂二人,他轻轻地踱步来到夏正茂床头位置,拉了一把座椅坐下来。他斜眼看了看屋角的摄像头,重症病房实时监护,摄像头是少不了的。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夏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李响,你的准女婿,你女儿和我一见倾心,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今天岳母和我见的面,我们相谈甚欢,她对我非常满意...” “您一直是我偶像,我崇拜您好多年了,能作您的女婿,你我都是三生有幸,我相信等你醒来后也会对我的人品和能力大加赞赏的…” “我会对小天很好的,有我吃的就有她吃的,有我穿的就有她穿的,有馒头我不会让她吃米饭,有肉绝不让她吃素。即便我不能给她全世界,我也会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当然如果我能给她全世界那就另算…” 第六章 苏醒(上) 他言辞恳切,握着夏正茂的手,如同在跟岳父大人表衷心一般。 “我靠,这个混蛋在干什么?”监控室内王教授等人都在观察病房内的情况,虽然本就不相信李响能创造什么奇迹,但还是想见识一下那种在街谈巷议中往往带着神秘色彩的催眠术到底是怎么操作的。没成想却看到这么一出“臭屁+表衷心”的狗血桥段,这样的办法可以将植物人唤醒?那我们医生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兰琪再一次懵逼了,这个李响到底是什么路子?刚刚活泛起来的心瞬间又沉入了谷底,而夏天则是脸色绯红,听到那么多肉麻到骨子里的话,尽管她觉得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怎奈小心脏却在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乱跳,让她好不尴尬。 “我们去把那混账东西拽出来!”监控室里的大刘和二刘也在,一见这个场景脾气火爆的大刘又一次按捺不住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去。”作为李响的厨师保姆兼保镖,雪儿自然也跟着来到了这里,此刻她抱着一大包薯片,吃的正香。 “怎么着?你有意见?”大刘怨恨李响,对李响的跟班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嗯。”雪儿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继续咔嚓咔嚓地嚼着薯片。 “妈了个巴子地!你个黄毛丫头也敢有意见,老子拆了你的骨头你信不信!?”大刘越发恼火,提起醋盅般大小的拳头在她面前晃了晃。 “大刘,别…”兰琪正要叫他不要无理,就见雪儿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啰嗦!”,腾地站起,一记鞭腿闪电般抽在大刘右脸上,大刘脑颅相撞,当即如截木头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这一幕让现场所有人大跌眼镜。兰琪的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瞪得如同一对铜铃,现场顿时一片死寂、落针可闻。谁也想象不到这个相貌清秀、看似单薄的小姑娘居然身手这般了得!那可是夏正茂夫人的保镖,实力不用说,绝对够硬。雪儿浑然不觉多么了不得,坐下来继续嚼薯片。 “你——?”二刘一见这个情况,也欲冲上。 “住手!这里是医院,不是流氓打架的场所,要打出去打!”王教授高声喝道,尽管他遇见暴力情况,心里也有点小突突,但是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二刘看了兰琪一眼,兰琪摇摇头,他只得停止了动作,气氛一时变得僵硬了,空气中只有雪儿的薯片在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 突然,夏天猛地激动了起来,伸出手死死地指着监控屏幕,众人同时一个激灵,纷纷扭头看了过去,就见屏幕当中,原本一动不动如同泥塑一般的夏正茂睁开了双眼,不但如此,还在李响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天啊!”整个监控室里顿时惊呼声一片,兰琪双眼泛红,努力抑制却也阻挡不住奔涌而出的泪水。 王教授呆呆地看着屏幕,心里头似有一万头***奔过:这他娘的臭屁+表白就能把植物人唤醒?我是不是在做梦?他照着自己大腿狠狠地掐了一下,哎呦!疼!不是梦,混蛋!为什么我不是在做梦?!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好想哭。 兰琪和夏天已经先一步冲出了监控室,二刘将大刘扶了起来坐在一边,同在监控室的几个医生和护士也都赶忙跟了过去,一时间楼道里脚步声噼啪噼啪地响个不停,引得所有人争相环顾。 雪儿没有动,仍是一个人乖乖地吃着薯片,不过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监视屏幕。 “老公,你终于醒了!”兰琪一进入病房,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去,扑到了夏正茂的怀里,紧跟在她身后的夏天慢了一拍,只得讪讪地站在一旁,李响看到她,便站起身来,对她张开了怀抱,她顿时满脸通红,转过身去不去睬他,但是脸上的红霞却已经飞到了耳根。 “老公,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呜呜…”兰琪哭得如同泪人,在夏正茂的怀里就不愿意出来了。 夏正茂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以一副无奈的口吻说道:“你呀,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小辈们都在面前,也不注意点形象。小李啊,你别怪你兰阿姨,她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不懂掩饰。” “嗯嗯,没事的,伯父,阿姨的心情我能理解的。” “嗯,真懂事。你阿姨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但是要我把小天交给你,你还得再努努力才行奥…”夏正茂笑呵呵地看向李响,满眼都是慈爱之色。 “什么?”兰琪猛地从他怀里钻出来,连眼泪都顾不得擦,焦急地问道,“老公你在说什么?什么把小天交给他?” “哎,这事你不用瞒我,你也不想想你看好的人我怎么会反对呢?小李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我的意见一贯如此,只要你觉得合适,她俩的婚事也就由你全权做主了…” “等等等等…我有点乱。”兰琪摆了摆手,努力理着头绪:想必是这混蛋小子刚刚跟正茂说了些什么,可恶,监控室里刚刚吵吵闹闹的,也没有听清楚。但是现在看老公这么开心的样子,也不能让他失望,怎么办才好,眼角瞥到了背着身子站在窗前的夏天,立即回过神来,忙道: “老公啊,其实我找小李…呸呸呸…什么小李,是李响,我找李响是给小天看病的,他是催眠师、心理医生,他说他可以让小天恢复正常。”情绪不稳的她说话还有点语无伦次。 “嗯,小李跟我说了,他说他有信心,我对他也很有信心。小伙子,加油!叔叔看好你呦!”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李响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兰琪呆呆地看着这两个男人,突然有一种被整个世界孤立了的感觉,完全不知该说什么了,原本她还想凭夏正茂的老古板,他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没钱没势也没有一个正当职业的男人来作自己的女婿,当时跟李响的一月之约也仅仅是搪塞而已,到时候夏正茂不同意,夏天也不同意,看他怎么办,哪成想这才刚刚开头,这小子似乎就把准岳丈给搞定了! 转眼看看女儿,那个羞答答、扭扭捏捏的背影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刚才那臭小子是不是伸出双臂要抱我的宝贝女儿了?我女儿是不是脸红了?我的天哪!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兰琪彻底凌乱了。 “小天,怎么还不快点过来,小李为了让爸爸醒过来,可是很辛苦的,你也不过来给人擦擦汗?”夏正茂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说道。 “没事,伯父,我不累。”李响说着,一边擦了一下额角上的“汗”,其实压根儿就没有汗。 夏天听到父亲叫她,只得低着头,羞答答地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兰琪一见这个情景顿时以手扶额:完了,果然有问题! “我的宝贝女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夏正茂笑容满面,焕发出的神采让他如同年轻了好几岁。他拉着夏天在床边坐下,看了看李响,说道: “小李,你跟我说,依小天现在的情况来看,她要康复需要多久?” “我想现在就为她治疗,如果顺利的话,她十分钟之后就能恢复说话的能力。”李响一脸正色地说道。 “此话当真!?”夏正茂和兰琪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当真。”李响点点头,“不过,我需要叔叔帮我个忙。” “你说吧,需要我怎么帮?” “一会儿等小天进入睡眠状态后,我会将我的怀表打开,在大约四分钟左右请叔叔大声说‘小天,爸爸回来了,快开门’,要重复说,直到夏天和我醒过来为止!” “好,我记住了!”夏正茂一脸正色地点头说道。 很快,就在这间病房里的一张躺椅上,夏天被李响成功催眠了。 李响又一次来到了夏天的精神世界当中,眼前还是那条弯曲的砖石路,路两旁的建筑低矮灰暗,不远的地方有人在推着小车吆喝叫卖,拾荒的那个人拖着麻袋渐行渐远,唯独不见了那个乞丐。 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西斜,明显比上次进来的时候晚了不少,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小夏天和他的爸爸,很快太阳落山,黑夜来临,繁星点点,李响稍一琢磨,小夏天应该已经和他的爸爸回家了。 凭着记忆他来到了夏天的家——那栋比较显眼的小二楼,正赶上夏正茂急匆匆地推门而出,李响不假思索地连忙上前拦住了他: “夏正茂先生是吗?” “呃,是我,你是——?”年轻的夏正茂疑惑地问道。 “我不知道你现在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这个时候离开这个家,不然你的女儿会有危险。”李响一脸严肃地说道。 第七章 苏醒(下) 第七章苏醒(下)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必须立即赶往海关。我堵上全部身家进的货物都被扣在海关了,而且因为船运延误,买家的交付日期马上就到,我无法承担违约的风险,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先生,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拦住我,但是请你让开!” “如果你现在走了,你的女儿可能会没命,有人已经盯上了她,准备害她!” “你说什么?”夏正茂闻言神色大变,“你说的可是真的?” “为了你女儿的终身幸福,今晚你绝对不要离开家。” “我…”夏正茂神色来回变幻,良久,他双眼一瞪,一把推开李响,怒道: “你是侯家派来的人吧?你主子枪生意抢不过我,就向海关举报,还派来人缠住我,自以为买了双保险!告诉你,我家女儿在家里安全得很,她的妈妈和舅舅,爷爷奶奶都在家,左邻右舍我们都熟悉,想让我留下,你们做梦!”说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夏正茂!”李响大声喊道,转身一看,夏正茂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这个时候他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后怕,因为他知道他的行为恐怕已经引动了夏天的主观意识,在这个世界里夏天的主观意识就是上帝。夏正茂方才对他话语的反应恰恰就是他在夏天对他的记忆和感情的综合体现,也就是说,在夏天内心深处也是认为对夏正茂而言事业要比她更重要!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有危险他也会弃她而去! 主观意识被引动那真正的危害在于,这段深埋在她内心深处的记忆恐怕就会成为她主观意识操纵的对象,成为一个极为肤浅的梦境,他此行就不会产生任何治疗效果,而且下次再进行类似治疗是否会自发地进入这种浅梦境也尤未可知。一旦形成这种自发性,夏天也就失去了痊愈的机会!这样的责任他是担负不起的! 所以,为了不让夏天的主观意识继续发挥作用,他决定坐在原地,不采取任何进一步的举动。过了好一会儿,四周没有任何动静,李响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他期待着夏天的主观意识陷入沉睡,这样事情还有转机。 终于他听到了盼望已久的声音,小夏天的尖叫声隔着门窗传了出来!他顿时大喜,忙一个箭步冲进小院,轻车熟路地来到小楼侧面,从窗子一跃而入,接着直奔二楼,站在房门前,小夏天的哭声越发厉害,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夏天在哭喊着叫着“爸爸”! “夏正茂,靠你了!”李响暗暗地想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夏天的哭声依然在持续,李响耐心地等待着,他不知道在现实世界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唯一能提醒他的就是他的怀表,这块表可以让他的意识进入别人的潜意识当中,但是只能维持五分钟,在四分钟过去的时候,怀表走动的咔嚓声就会在他的耳边响起。 咔嚓咔嚓…怀表的声音已经开始响起,李响精神猛地一震。 “小天,爸爸回来了,快开门!”恍如袅袅仙音从天而降,夏正茂的声音果然如期响起! 房门里小夏天的哭声戛然而止,李响顿时激动了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在变得急促。 “小天,爸爸回来了,快开门!” 房门嘎吱一声开启,李响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房门打开,小夏天梨花带雨地跑了出来,一头撞入了李响的怀里,心有余悸地叫道:“爸爸!有坏人!”她把小脑袋死死地埋在李响的怀里,伸出手臂指着房门里面。 李响不做声,他怕自己的声音会让小夏天认出来,便轻轻地将她揽到身后,然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小夏天如同树袋熊一般紧紧地贴着李响,一步也不敢落下,也不敢露头去看。 是他!那个老乞丐!此刻那个跟李响有过一面之缘的老乞丐正卡在房间窗子的护栏里。他从窗子里探出来半个身子,挣扎着,想进进不来,想出又出不去,一见有人来,他顿时急了,猛地一扯衣襟,“啊!”就听他一声惨叫,整个人直接从窗上掉了出去! 李响快步走到窗前,那个老乞丐在楼下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外跑去。 “有小偷!在那儿!快抓住他!”不知何时楼下多了好多人,他们纷纷吵嚷着,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就将那个老乞丐淹没… “爸爸,那个坏人被抓走了?”小夏天不知何时站到了李响的身旁,张大眼睛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 “嗯!”李响没有看她,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再也不会来了吧?”小女孩有些紧张地拉了拉李响的手。 “嗯!”李响仍然点头。 “爸爸,你看着我说。”小夏天用力去拉李响,李响顿时有些慌了,他知道他必须给夏天一个肯定的反馈,但是如果夏天发现他并不是爸爸,那么他今次这番努力会不会功亏一篑? “爸爸?”夏天的话音里带着几分怀疑,隐隐地还有几分害怕。 咔嚓咔嚓…怀表走动的声音越发清晰,五分钟时间即将结束!可恶!拼了! “当然,不单是他,爸爸保证以后任何人都不会伤害你。”李响十分肯定地说道。 “真的吗?”小夏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满脸期待地看向李响。 “真的,因为爸爸是超人啊!”李响微笑着扭头着看向夏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小夏天双眼之中的光彩迅速绽放开来,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轻松的微笑,这个微笑代表着释然、信任,以及——幸福! 整个世界瞬间消减,如同泡沫般破碎开来… 李响睁开双眼,正看到面前躺椅中的美人睁开明眸,眸子清澈见底,纯洁一如其灵魂,两滴清泪悄然从其眼角滑落,她扭头看向病床上的夏正茂,恍惚间似有隔世之感。 “爸爸!” 静——病房内瞬间静得可怕!除了李响,所有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很快—— “女儿!”“小天!”夏正茂和兰琪的声音同时响起,因为激动都破了音! “爸爸!妈妈!”似乎因为长久不说话的缘故,夏天的发音很有一些吃力,但是声音却很动听。 三个人同时扑到一起,抱头痛哭,病房内所有的医生护士都沸腾了,王教授嘴唇哆嗦着,万千思绪同时涌了上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大刘,大刘,快醒醒!快醒醒!小姐说话了,快看,小姐说话了!”二刘双眼死死地盯着监控室的屏幕,双手拽着大刘的衣领拼命摇。 “啊啊…?什么?小姐能说话了?!”大刘被他摇醒了,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有些懵懂地摇头四顾。 “瞎找啥啊?在夏总病房里呢!”二刘有些无语地说道。 “那我们赶紧过去吧!”大刘脸红脖子粗地说道。 “就等你了,赶紧地吧。”二刘拉着他就往外走。 大刘临出门时一眼瞥到了正坐在椅子上嘴里含着棒棒糖的雪儿,猛然想起了什么,顿时一脸怒容,说道: “小丫头,你别得意!偷袭算不得什么本事!这茬我肯定跟你讨回来!” “嗯。”雪儿扭过头来,眨了眨眼睛,然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扭过头去看屏幕,她只关心李响在哪里… “你无视我?!”大刘恼了。 “真烦人!”雪儿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大刘跟前…一秒钟后,大刘再次倒地… “小兰,今晚把亲朋好友都邀请到家里来,我现在感觉状态特别好,小天也能开口说话了,夏家双喜临门,我们好好庆贺一下,小李,你今晚陪伯父好好喝两杯!” “对对对!今晚小李是咱家的贵客,我们一定要好好款待他!”兰琪忙道。 “嗯嗯嗯。”夏天红着脸深深地点着头。 “这个…恐怕不行。”王教授这个时候开口了,“夏先生,你虽然现在感觉还可以,但是为稳妥起见,还是要留院查看一些日子,不能出院。” “我感觉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脑袋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夏正茂坚持道。 “伯父,庆祝的话不急的,您先养好身体,反正我也跑不掉。”李响笑道。 “这——?”夏正茂此刻可以不在意王教授的建议,但是他是李响治好的,对李响的建议还是非常看重的。 “小李,你觉得我还需要住院吗?我感觉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用。”这句话让王教授非常没面子,黑着脸走到一旁。 “需要,至少留院观察还是很有必要的。”李响正色说道。 第八章 请求 “那…也行。”夏正茂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但这丝神色瞬间被他掩藏起来,看向李响道: “小李,来,咱们好好聊聊你吧,今年多大了?父母都是做什么的?跟我们家丫头是怎么认识的?” “爸,我去个洗手间。”夏天一听夏正茂的话语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慌忙起身走出了病房。 “这丫头,脸皮挺薄,有点像年轻时候的我。”夏正茂笑道。 “老公,这些事不急着提,你今天精神头好,可别用脑过多,先休息一下,我跟李响先出去聊聊。” “有什么不能在我面前聊啊?”夏正茂不满道。 “哎呀,你就等一会儿。”兰琪扭着腰肢,声音嗲得让人骨头都酥了,“有些事儿我稍后再跟你说。” “那,去吧去吧,快点回来。”夏正茂无奈地扬了扬手,自己的老婆使出撒娇大法,他只能乖乖就范。 兰琪带着李响转过两间病房后,来到走廊里一个无人的角落停了下来。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李响,低声说道: “李响,我很感谢你,你让我的老公醒过来了,也成功地让我的女儿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夫人,我作为一名催眠师,接下来治疗你女儿的案子,自然会尽全力。让夏先生苏醒过来,只是捎带。” “你是个有能力的人,不过你能否老实跟我说,我老公完全康复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不太好说。” “直说无妨,我早就受够了那些所谓的专家学者各种空话套话。”兰琪说道。 “那我就直说了,”李响点点头,稍稍组织了下语言,说道,“您知道我不是脑科医生,说不出什么医学术语,我只看到他的脑细胞活性极低,脑血管很脆弱,随时都可能再度陷入昏迷。” “脑细胞活性极低?脑血管很脆弱?”兰琪微微皱了皱眉,这样的说辞是个人都能说出来好嘛? “那你有办法治好我老公吗?我们这个家族太需要他了,更何况他还这么年轻。”虽然对李响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但兰琪依然满怀希冀地问道。毕竟李响将他的老公唤醒了,比这个号称全华夏最好的脑科医院专家都牛,她有理由再多问一句。 “很抱歉,我不是脑科专家,我目前没有办法治好他。”李响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兰琪的固执劲上来了,她有一种直觉,眼前这个小子没有跟她说实话。 “我是个催眠师,治疗人心理的。” “你已经把我老公从濒临植物人的状态给唤醒了,你肯定可以治的。” “这只是个概率事件。” “你当时可没有这么说,”兰琪道,“我看得出来你当时对唤醒我老公这件事上有百分百的信心。” “那只是做出来给你们看的。” “但你做到了。” “但有些事情可能一辈子只能做到一次。” “我相信让我老公康复这件事对你来说不属于这类事情。” “夫人,你这是在强人所难。”李响无奈地说道。 “如果你今天能治好我老公,我可以明天就安排你和小天完婚。” “…”李响接不住了,沉默了半晌,说道,“目前我确实没有什么办法治疗夏先生,但是请您给我两天时间考虑一下,也许能想出一点办法来。” “行!”一见李响话软下来,兰琪顿时大喜,当即满口答应。 “夫人,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告辞了。” “不如一起吃个饭吧,我请你去京都最好的饭店。”兰琪说道,“另外,关于报酬,你也可以考虑一个数,我答应了给你和小天交往的机会,报酬也不能少。” “夫人,我说过了,我不要报酬,我只要夏天。”李响邪邪地笑道,“当然,如果您愿意多给一些嫁妆,我还是乐意笑纳的。” 兰琪被他的话气乐了,笑骂道:“臭小子,你要是能治好我家老夏,我肯定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李响右手单掌举起,兰琪见状,心中虽然感觉有些好笑,但还是与他击了下掌,这就是击掌为誓了,其实不过是个君子协定而已,图个心理安慰。 “那先这样,我们再见吧。”兰琪点点头,这个时候她的心里似乎放下了一块石头,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转身噔噔噔踏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去找她老公去了。 李响叹了口气,就近找了张长椅坐下,想了想,便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掌心上,这是一个通体黑色的圆柱形晶体,共有八个切面,造型很像钻石,映着太阳的光辉泛着淡淡的乌光,他轻轻地用手指抚摸着其柔滑圆润的表面,触感微凉,即使贴身放置也没有带上他的体温。这个东西是他压箱底的宝贝,能让夏正茂从濒临植物人的状态苏醒过来完全是靠它的作用。 这块石头是三年前他和朋友去昆仑山旅游时无意中捡到的,当时只是觉得非常好看,便揣在了衣兜里,不想在接下里的时间里他不但体力大增,把随行的朋友远远丢在了身后,而且神清气爽,脑子转得飞快,反应速度远胜平时。 在回程的时候朋友们一个个累得蔫头耷拉脑袋,在火车车厢上各个呼声如雷,他却格外清醒,玩了一夜手游不说,而且第二天居然仍然精神饱满!这对他这个长期疏于身体锻炼的病秧子来说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而他的身体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完全是拜这颗石头所赐。从昆仑山回来后他找过玩玉石的朋友鉴定,朋友说这不过是一种很普通的石头,业内也没有名字,所以并不值钱。关于它的神奇功效他自然没有告诉朋友,他隐隐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财帛动人心,他可不想因为这样的宝贝而给自己带来麻烦。既然没有名字,那他就自己命了个名字——黑石。 事实证明,他想得完全正确,黑石他贴身收藏,在过去的三年中他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除了体力的增幅不是很大之外,他的精神力却成长得格外恐怖。他本身是学心理学的,学校也不是很出名,原本只想毕业后找一家医院作个医生,慢慢熬年头的,但是精神力的巨大变化让他可以轻易进入对方的潜意识,催眠这种心理学科上十分高端的手段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于是他自己开了一家心理诊所,凭借惊人的精神力他成功地解决了那些因为幼年或青少年时期种种变故产生心理疾病的案例,声望和口碑直线攀升,在京都业内也小有名气。 而且因为精神力远胜于常人,他甚至可以对特定目标发动精神攻击,此前在街道遇袭以及针对大刘时施展的手段都是精神攻击的一种,不过目前这种技能他也只是初步掌握,远远算不上成熟,但在紧急情况下能产生的作用却是无法估量的。在使对方的精神陷入混乱的一两秒之内,他完全可以反转战局。 但眼前的问题是,黑石肯定可以让夏正茂有一个好的精神状态,甚至戴上一段时间后完全康复也未必不可能,但他只有一块。而且他无法确定一旦黑石不在自己身上时间久了之后,他现在那么强大的精神力是否会衰退,这可能会关系到他职业生涯的,尽管兰琪和夏正茂可能信守承诺,但是身无所长的他即便作了夏家的女婿又岂会过得安乐?要是再有一块黑石就好了。 “李、李大哥。”一个娇中带怯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是夏天?李响一个激灵,立即站起身来,此刻这个迷人的女孩面色微红,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焦急之色。 “小天,你找我?”为了拉近两人的距离,李响瞬间决定按照她父母对她的称谓来唤她。 “嗯。”夏天对这个称呼并不反感,只是有些局促地搓着手,说道: “我爸爸…他…你能治好他吗?” “我…”面对兰琪的时候他可以大大方方的拒绝,但是面对这个纯洁美好的女孩子,也是他的意中人,他真的有些犹豫。爱情就是这么奇妙,有的人你看上一眼就会认定她,矢志不渝,而有些人即使同床共枕一辈子,也不会懂得爱为何物。 夏天双眼之中泛起水雾,她向李响深鞠一躬,说道:“求,求你治好他!” “啊,别!”一见夏天鞠躬,李响有些慌了,连忙扶正她的双肩,正视她道,“小天,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 看到李响坚定的神色,夏天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信你!” 两人四目相对,看着夏天的明眸,李响的心不争气地急速跳动起来,夏天双颊之上也渐渐有红霞升起,她忙扭转过头,摆脱了李响的双手,一路小跑着跑回夏正茂的病房。 第九章 夏正阳 李响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气血,不自觉地把手指送到鼻尖处:唔,好香! “响哥!”雪儿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骤然响起,李响一个激灵,忙转过身来,却鬼使神差地把手藏在了身后。 “哦,雪儿,你怎么才出来找我啊?这么半天去哪儿了?”李响有些慌张地说道。 “我一直在监控室里…咦?你背着手干嘛?手里藏着什么东西?是不是好吃的?快给我看看。”雪儿蹦跳着过来抓李响的手。 “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李响支支吾吾地说道。 “哎呀,给我看看嘛…咦,真的什么也没有哎。”雪儿已经将李响的双手抓在了手里,看着果然空空如也的双手,大眼睛眨巴眨,看着李响道: “响哥,你在搞什么啊?神神叨叨的?” “我就说了么什么都没有,你还不信。”李响吞了口唾沫说道。 “嗯,是呢。咦?你的脸怎么红了?”雪儿一脸好奇地问道。 “啊,这里太热了,我们快点出去走走吧。”李响抽回双手,快步向医院大门走去。 “等等我响哥。”雪儿嘴里嚷着,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李响的身侧,突然她眼中寒光一闪,强劲的右腿高高扬起,一个矮胖的白面中年男子突然横在了李响身前,看到雪儿如同战斧一般即将劈下的长腿,吓得连忙退后半步。 “雪儿,你干什么?快把腿放下来。”李响喝道。 “有杀气。”雪儿低声说道。 “什么杀气,我看你才有杀气。”李响板着脸说道。 见状雪儿只得嘟着嘴把腿放下,但仍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不好意思,我家小妹平时疏于管教,惊着您了,我向您道歉。”李响对那人说道。 “哦,没事没事,活泼点好。”那人嘿嘿笑道,“那个,您是李响先生吗?” “哦?你认识我?” “没错,这是我的名片。”那人双手将名片呈递上来,李响接过来一看,绿地黄字,上书:绿洲地产集团总经办副主任钱永。 绿洲地产集团?这可是家大企业,全国连锁,单单京都就有七百多家门店,而且据说这个数目目前还在上升当中。但是绿洲地产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似乎看出了李响的疑惑,那人忙道:“我们绿洲地产的负责人是夏正阳,就是今天您医治过的夏正茂先生的弟弟。” “哦,你好你好。”李响忙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 “我家老总和夏正茂先生是亲兄弟,知道您今天给夏正茂先生瞧过病,正好他人就在京都,所以想请你一起吃个饭,不知李先生是否方便?” “这个就不必了,刚刚夏先生的夫人兰琪还想邀我一起吃饭的,我因为有事情所以就没答应,现在也不好答应您了,这个麻烦你跟夏正阳先生帮我道个歉吧,不是李响不远,实在是现在真的不方便,所以只能辜负夏先生的好意了。” “什么事那么急,连吃个便饭的时间都没有啊?”钱永仍是满脸堆笑地说道,“我家老总忧心他兄长的病情,所以特意派我过来相邀,跟你好好打听一下具体情况,请您务必给个薄面吧… “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我响哥都说不方便了,怎么还没完没了,请客吃饭还带强迫的吗?”雪儿双眼怒睁。 “小娃娃不要恼,我也只是个打工的,老板交代的事情我肯定得尽心做好,不然可能就会丢掉饭碗,现在挣钱多不容易啊,请李小兄弟莫要为难我吧。” “也好,既然您这么说了,我们就见一下吧,吃个饭也没什么打紧。”李响稍稍思索了下,便应承了下来。 走出医院大门,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立即迎面开了过来,在李响身前稳稳地停住,一身黑色西装西裤,头发梳得倍儿亮的年轻司机殷勤地打开车门,将李响和雪儿请上了车,而钱永则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果然是好车,一路风驰电掣,李响只看到车窗外急速倒退的人影和车辆,坐车里却平稳舒适得让人想要睡觉。 “李先生觉得这车怎么样?”钱永扭过头来笑呵呵地问道。 “好车。” “司机的技术又如何呢?” “很不错。”李响伸出大拇哥。 “如果李先生喜欢,这辆车和司机就专门配给您了。” “那不必。”李响摆摆手道,“无功不受禄,夏老板能请我吃饭我就已经受宠若惊了,再送我东西我就更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嘿嘿…夏先生真会说笑,您是有能耐的人。夏正茂都植物人了你都能唤醒,夏天二十来年不会说话,你一出手立马就能说话了,你简直就是我们夏家的大福星啊!我们老总最欣赏有能力的人了,他老人家说了,他正准备投资盖一所心理康复中心呢,您就过来作董事长和总经理。” “您过奖了,我只不过是运气好,恰好能治这个病罢了。”李响淡淡地说道,随后便闭上双眼,假装休息。而雪儿则双臂抱于胸前,眼珠不时在车窗外四处打量,一副高度戒备的状态。 半个小时后,轿车稳稳地停在了一座高档私人会所前。 “李先生,请。”钱永刚亲自为李响拉开了车门。 “谢谢。”李响踩着红毯,在两旁一众美女迎宾的殷勤招呼下,被带到了一间装饰考究的包厢里。 “哎,李先生,来来来!”包厢内一位中年男子立刻站起,殷勤地伸手招呼李响和雪儿过去,二人坐定,而钱永则站在这名中年男子身侧端茶倒水。 “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李先生不妨试试。”那中年男子说道。 “谢谢!”李响道了声谢,手却没动。 “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夏正阳,想必钱永刚才已经跟你介绍过了。今日这么急着找李先生过来,纯是为了感谢李先生妙手回春,将我大哥和侄女的顽疾治好…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甭提心里头有多高兴了,哈哈哈…”夏正阳爽朗地笑道。他声音洪亮,年龄看上去与夏正茂相仿,面目与他也有七分相似,只是棱角更为分明一些,看着有刀凿斧削之感。 “其实也没有,夏天的病以后慢慢调理,日后多与人交流交流,应该很快能像常人一样,但是夏正茂先生的病则有些麻烦。”李响说道。。 “嗯?”夏正阳刚刚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问道,“怎么个麻烦法?我听钱永说我大哥精神头非常好,还嚷嚷着要出院呢!” “他现在精神头是不错,但这只是暂时的,很快他又会陷入昏迷。”李响直接了当地说道。 “啊?”夏正阳大吃一惊,忙道,“那夏先生可有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但是比较难办。”李响沉吟了一下说道。 “李先生,不管您有什么困难,请随便跟我提,不管缺钱还是缺人,我保证给你支持到位!”夏正阳拍着胸脯说道, “你不知道,我这大哥从小到大一直是我的偶像,我们夏家能有今天的局面完全是靠我大哥这么多年的艰苦奋斗得来的,他是我们全家的主心骨,住院这段时间,我们每日都睡不安稳呐!” “嗯,可以理解。”李响点点头,淡淡地说道,“要治疗夏先生,我必须得出趟远门,需要好好计划一下。等我把计划拟好了再说吧。”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夏正阳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张支票,推到李响跟前,说道: “李先生,这张空白支票您拿着,需要多少钱,您自己写。” 第十章 思考 “这倒不必。”李响直接将支票推还给他,说道,“这样的支票兰夫人已经给过我了,暂时不需要了。” “她是我大哥的老婆,她给你的代表她的立场,我给你的代表我这个做弟弟的心意,两回事!李先生请务必收下。”夏正阳笑呵呵地说道。 “我现在收你的钱不合适,”李响看了看眼前的支票,说道,“给夏正茂先生和夏天小姐看诊的费用我已经拿了,而给夏正茂进一步诊治的办法还没有明确,所以没法收钱。请您务必收回去。” “我家老总的心情想必李先生已经理解了,那您就遂了我家夏总的这份心愿吧。”钱永插口说道。 李响瞅了瞅他,又瞅了瞅夏正阳,身子往后一倚,淡笑道:“我饿了,夏先生不是说请我吃饭的吗?怎么还不开饭呢?” “哦,瞅我这记性…嘿嘿…一时着急我大哥的事情差点忘了吃饭的事了。”夏正阳拍了拍脑袋,看了钱永一眼,怒道,“还不叫人上菜?” “是是是,我马上去办。”钱永点头哈腰地一路小跑着出去。 不一会儿,一群身着红妆、身材高挑的漂亮女服务员人手一个托盘,各个媚眼如丝,浅笑嫣然,如穿花蝴蝶般将各式菜肴相继放上餐桌,铺了整整一桌子。 “李先生请!” “请!” 一个时辰后,李响和雪儿已经漫步在了午后繁华的大街上。支票的事儿他直到酒足饭饱之后也没有提,道了声“多谢款待”便带着雪儿径直走了,完全不理会夏正阳和钱永那猪肝一般的脸色。 “响哥,我不喜欢夏正阳和他的那个叫钱永的跟班。”跟在李响身后的雪儿突然开口说道。 “嗯,我也很不喜欢,看到奴才的样子就知道主子是什么货色。”李响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那你还接受他的邀请?” “我想了解一下夏天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李响淡淡地说道。 “对手?”雪儿似乎有些不太理解。 “夏正茂重症昏迷的时候不见他们出现,如今刚刚有些起色,他们就立即现身了,而且不首先去看夏正茂,倒先找我来了,还支票豪车各种送,行迹着实可疑。” “或许人家真的是兄弟感情好呢,你能不能不要总把人想得那么坏!”雪儿撅着嘴说道。 “哈哈…”李响转过身来揉了揉雪儿的小脑袋,说道,“你的直觉一向很准,你不喜欢的人会是好人么?” “那倒是!”雪儿似乎对这句话格外受用,瞬间活泼起来了,她拉住李响的胳膊,问道,“响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回诊所。” 李响的心理诊所位于京都繁华的四环边上一栋不高的写字楼里,其实只是一个五十平米左右的办公室,里面隔出来一个小会客室,用于会见重要客人,外面则是用隔断分开的四个工位。此刻三个人正在座位上悠闲地磕着瓜子聊天,这三人一个是财务,一个是行政还有一个则是学徒。 财务张姐是个中年妇女,心宽体胖,个子不高,整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打理自己的头发,尤其钟爱大波浪。 行政马聪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负责办公室内外所有行政和人力工作,本身就是京都本地人,家里有多套房,不差钱儿,工作能力倒是不差,来这里工作纯粹就是图个乐儿。 学徒许辉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心理学硕士,李响的狂热粉丝,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李响给他解梦。 一见李响和雪儿回来,张姐和马聪立即将瓜子往许辉手里一推,正襟危坐,双眼盯住面前电脑的黑色屏幕,手上噼里啪啦胡乱地敲着键盘。 “老板,您回来了?”许辉拿着一塑料兜瓜子站起来问候道。 “嗯,回来了,今天怎样?有人来咨询吗?”李响随意地问道。 “老板,您回来了,辛苦了!”张姐这时才从“繁忙的工作当中”探出头来,满脸堆笑地说道。 “啊,老板,您来了!”马聪更能演,脸上带着一副工作异常专注、对外界发生什么事情浑然未觉的表情。 “嗯,回来了。”李响没好气地说道,这俩人每次他回来都要弄这一出,他也懒得拆穿他们。 “昨天没有什么人来,但是前天来了一个。”许辉说道。 “他是什么情况?”李响将外套脱放到门旁的衣架上,漫不经心地问道。而雪儿则坐在了仅剩的一个工位上,开始摆弄电脑。 “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他说他两个月前在古玩市场上淘到一块黑色的石头,每天把玩,几天后发现自己的精神头儿旺盛得过分,两天两夜不睡觉都不觉得累,但是最近十多天每天都做同一个梦,梦到自己被人谋害了,而且感觉格外真实,好像自己被杀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一样,头两次他还没在意,还以为是自己精神太紧张的缘故,但是一连十天都是这样,他也有点犯寻思了,听说您能催眠、水平挺高,所以就想找您看一下…” “他留下联系方式了没有?”李响后面的话都没有听,脑海里就回荡着“黑色石头”、“两天两夜不睡觉都不觉得累”这样的字句,暗道这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正愁要不要去昆仑山上满世界找呢,这种黑色石头就出现了! “留了。”许辉答道。 “马上联系他,要快!”李响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是!”许辉如同收到至高指示的士兵一般,“啪”地打了个立正,然后立即打开笔记本,找到那人电话,拨了过去。 “是冯德堂老先生吗?” “嗯,是我,你是——?”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从话筒那边响起 “我这里是李响心理诊所,我是小许,前天您来作咨询时我还接待过您的。” “啊,知道知道,我正要打电话给你们问问李大夫回来没有呢,昨天我又做那个梦了,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后半夜都没睡着…” “是的,我们老板已经回来了,您看您什么时候能过来?” “那我现在就过去,我离你那里不远,坐地铁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叫李大夫一定要等着我啊!” “叫他别忘了把那块石头带来,我觉得那块石头很有问题。”李响当即补充说道。 “呃…冯大爷,李大夫说要你把石头带来,他觉得那个石头有问题。”许辉说道。 “嗯嗯,好的!我肯定带着。咱们一会儿见。”电话那边很快就传来一阵盲音,显然冯德堂已经急着赶往这里了。 李响一个人走进会客室,他一屁股坐在沙发座椅上,双肘撑着桌子,双手托着脑袋,沉思。这是他的习惯,每看过一次病人,他都会在事后一个人将整个情况从头到尾在脑袋里再过一遍,总结一下经验教训。这次夏天和夏正茂两个人情况都有很多值得深挖的地方。 首先说夏天,这个女孩子因为在幼年时期一个人肚子在家的时候遭受了过度的惊吓以至于失声。可以想象的到当晚那个老乞丐意图不轨,却被夹在了窗子护栏上进不得、退不得,想必又不甘心就此失败,仍然企图将小夏天抓在手里,这个情况应该持续了很长时间。而小夏天遇到危险自然会选择逃跑,但却一直没有跑出房间,想必房门应该上了锁,她打不开——那这个锁很可能就被夏正茂上的!这一点其实很好理解,夏正茂不得不外出办事,但家里没有别的大人,他怕小夏天一个人会乱跑不安全,便将房门锁上了,想着自己办完事就回来,但却没想到小夏天在此期间遭受了那么长久的惊吓! 小孩子遭受惊吓后很难回忆起来,甚至自己的潜意识都会刻意避免自己想起,但这部分令她恐惧的记忆却完整地留在了她的潜意识里,陪伴她一辈子,成了她心灵无法摆脱的桎梏。只有打破这个桎梏,才能让她解脱,而能打破这个桎梏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她的爸爸,那个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唯一可能出现的救星。 他的思路是完全正确的,不过在实施过程中也遇到了一个小问题,那就是他没有预料到打开房门后并不代表这个桎梏被真正地打破,直到那个老乞丐被众人拿住,而他对小夏天说了那番话后,小夏天的心灵才真正获得了自由。 那么这件事情的关键是否可以归结为小夏天个人安全感的回归呢?在那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天知道她是如何过来的,也许当晚她惊吓过度昏迷过去了,也许她不停地哭直到失声…但是不管怎样,在她重新获得安全感的时候她被治愈了。 其间还有三点很值得他做进一步的思考:一是如果他猜测的是正确的,房门被反锁的话,那么即便他爸爸的叫门的声音响起,那门按理也是打不开的,可事实是在夏天的潜意识里门却被成功地打开了!这一点或许可以通过记忆深度的差异来解释,爸爸的归来作为房门打开的发挥了关键作用,而门被反锁的情况作为一个粗浅的记忆被忽略掉了。 第十一章 总做同一个梦的病人 二是门开以后,夏天看到的并不是夏正茂本人,而是李响,如果说一开始她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撞进他怀里而没有看出的话,那后来在不断追问的情况下李响只能做正面回应的时候,两人分明是面对面的,但是夏天依然没有认出他来,那又是为什么呢?或许夏正茂的声音对她的影响格外强大,她的大脑直接把他符号化了,成了他父亲的代表。嗯,这个解释应该也说得通。 三是那个老乞丐掉下窗子之后,楼下突然出现了很多人,他们一拥而上,团结一心将那个老乞丐一举抓住…这一情节的出现多少有些突兀,他原本在想是不是因为原本在小夏天那时的心里也出现过对周围邻居施以援手的期盼,然后在特定情况下演绎了出来。而现在,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夏天的主观意识在发挥作用了。因为那个老乞丐原本被他定位为梦境中的一个符号,但事实上却是造成她心理问题的根源,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老乞丐一开始就与他有过交流,但却被他下意识地忽略掉了… 可是如果主观意识发挥作用了,那还是潜意识的记忆吗?或许改变潜意识里存在的记忆并不需要极为严苛的条件,只要找准解决心理问题的关键因素就行了吧… “响哥,给!”一个冒着冷气的哈根达斯冰淇淋递到了李响的嘴边,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头一看,不是雪儿又是何人? “雪儿,你甜食吃的有点多,当心胖成小猪哦。”李响接过冰淇淋,吃了一口说道。 “放心吧响哥,我这体质怎么吃都不会胖的。”雪儿满不在乎地说道。 “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为什么请我吃冰淇淋?”李响问道。 “嘻嘻…”雪儿隔着桌子坐在了李响的对面,道,“我就是想啊,响哥一个人到房间里肯定又是在思考事情了,我怕你想得太多,脑袋过热会爆掉,所以送你冰淇淋给你降降温…” “说实话。”李响翻了翻眼皮,对她的话一点都不信。 “其实…我是想让你跟我说说那个夏小姐是怎么突然会说话的,还有夏先生是怎么醒过来的,我感觉好神奇。”雪儿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肯定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以往每次病人走了你就立即过来问了,怎么这次等了这么久呢?”李响淡笑道。 “还不是因为夏小姐…哎呀,你就跟我说嘛!”雪儿祭出撒娇大法,拉着李响的胳膊使劲摇。 “好好好…别摇别摇,再摇我的胳膊就断了,听我跟你说。”李响立马告饶,倒不是因为受不了雪儿的撒娇大法,而是因为她的手劲太大,他生怕她哪个不注意把自己膀子给卸下来。 “夏正茂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的大脑不知什么原因运转得很不顺畅,脑细胞活性很低,而且脑血管很脆弱,这次即便让他苏醒过来,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他还会陷入昏迷。” “那你是怎么让他苏醒过来的呢?我更想知道这个。” “这个嘛…”李响正在斟酌词句,这时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请进!”李响开口道。 开门的是许辉,“老板,冯先生到了,现在让他进来吗?” “好,快请。”李响顿时精神一振,挥手示意雪儿退出去。雪儿吐了吐舌头,一脸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她最讨厌故事听到一半就被打断了,那会让他不停地胡思乱想,各种脑补… 冯德堂很快就来到了李响的面前,他身体硬朗、肤色红润,看上去根本不像六十多岁的样子。只是深陷下去的黑色眼窝表明他他最近确实休息得很不好。此刻的他有些局促地坐在座位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冯先生是吧?我是李响,催眠师。”李响起身与他握了握手。 “嗯,我知道您,”冯德堂与他握了握手,说道,“我是慕名而来的。” “冯先生请坐,跟我说说你想咨询的问题吧。”李响虽然很想立即就看到他那块黑色石头,但表面上的工作还是必须要做的。 “嗯,”冯德堂点了点头,“我听人说,梦境往往都能反应心理层面上的一些东西,心理学家也最会解梦。因为最近十多天里我每天都会做同一个梦,这让我寝食难安,而真正有本事的心理学家咱又联系不上,看到您的心理诊所,也跟人打听了一些,知道您确实挺厉害的,所以特意找到您,想让您帮帮我。” “请跟我说说你的梦吧。” “嗯嗯,”冯德堂忙道,“我梦到7月15日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我正在房间里小睡,突然被人‘哐哐’踹门的声音吵醒了,我寻思什么人这么无礼,便到门口去看了看,想不到却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冯德堂说到儿子的时候牙关咬得紧紧的,显然处于暴怒的边缘。 “哦,然后呢?” “我那儿子最不成器,我三十六岁的时候才有的他,自小就被宠溺惯了。在校时不好好学习,总跟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也没有严厉地管过他,后来他沾染了好多恶习,抽烟喝酒打架,还上歌舞厅找小姐,我更管不了他了,经常一连几个礼拜都看不见人,每次回来都是喝得酩酊大醉的。钱不花光不回家,回来第一件事就朝我要钱…” “嗯,”李响点点头,“请继续说您的梦吧。” “嗯,在我的梦里也是一样,我看他身子摇摇晃晃的,显然又喝了不少酒。不管怎样,儿子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儿子,总不能看他在外面丢人,便开门让他进来。果然像往常一样,他开门就朝我要钱,以往都是要个三头五百的,这次一开口就跟我要五十万,我一时半会儿上哪儿给他凑五十万块钱去?他就急了,说要和人做生意,这笔前期投入不能少…” “他之前跟你说过与人合伙做生意吗?”出于职业的敏感,李响很想确定这个信息是出自冯德堂的臆想,还是确实在现实生活中出现过。 “从来没有过。”冯德堂直接否定道,“在梦里我也是感到很意外,就问他做什么生意,合伙人是什么人,总投入是多少,他占多少股份,他也不说,就歇斯底里地问我到底给不给,你说那么多钱我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我怎么能给?后来被我逼问的急了,就又摔又打的,把花瓶啊鱼缸啊什么的都打碎了,各种作!我也恼了,他也二十五六岁了,十几岁时就辍学在外鬼混,这么多年没给家里做一点贡献不说,净给我和他妈添麻烦,我老伴就是被他气得两年前生了一场大病,没多久就没了…” “然后呢?” “我气坏了,就给了他一耳光。这是我这么多年头一次打他,他当时就懵了,不过也似乎酒醒了一些,就跟我说了实话。原来是他把一个舞厅里的小姐搞大了肚子,人家厉害啊,不愿意去打掉,就赖着我家儿子,让他买房子跟她结婚,他见过对方父母了,那样人家的父母能好到哪儿去?张嘴就要二十万彩礼,我估摸着他也是相中人家了也就答应了,再加上买房子首付要三十万左右,所以他就朝我要五十万…” “五十万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我家本来是乡下的,因为政府拆迁,被分了一套房,我和老伴年轻时都是国企职工,退休金尚可,衣食无忧,但要说有多少余钱,却真没有多少。” “冯先生,请继续说您的梦吧。”李响知道这冯德堂有一肚子苦水要吐,可是你找我要谈的是你的梦,咱可否把梦说完了先? “嗯,是是是。我继续跟你说我的梦…”冯德堂也有点不好意思,整理了下思绪说道,“他跟我说说完这些之后,我就更怒了。这什么混账儿子!?婚姻大事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吗?女方是什么样的我这个作家长的都没见过,就朝我要钱办婚事?多年的愤恨在这个时候爆发了,我拿起笤帚给他劈头盖脸一顿打,起初他还还不敢还手,后来估计是打得狠了,他还手了,抓起地上的一根哑铃给了我一下,然后…我…我…”冯德堂有些哽咽,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 “在梦里,你被你的儿子打死了,是不是这样?”李响说道。 “嗯。”冯德堂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擦了把鼻子,说道,“我梦到我七窍流血,整个人倒在血泊中,没有了呼吸,整个世界变得漆黑一片…我连续十一天做着同样梦:都是和儿子起争执,然后他失手打死了我,就连死状都是一模一样的。我怀疑这根本不是梦,而是对未来的一种预示!今天是7月12日,还有3天就是7月15日,眼见这日子一天天接近,我就越发心慌,就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在等待行刑之日的到来。” “您以前曾经有过这样的担心吗?担心自己的儿子会弑父?”李响问道。 “没有过。”冯德堂摇了摇头,“我儿子虽然各种不好,但以前还真没动手打过我。” “那你曾经想过他有可能会动手打你吗?或者说有过这样的担心吗?”李响继续问道。 “这个倒是有的。”冯德堂点了点头。 李响闻言也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那么7月15日这个日期对你来说是不是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比方说一位亲人或者好朋友的忌日,或者说曾经在某年的7月15日发生过一些重大的事件让你记忆很深刻?”对冯德堂的情况,李响想先看看是否可以从正常的心理学手段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