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国》 001 转变总在不经意间 惊呼、惨叫、悲鸣！ 往日欢声笑语的繁华街道，此时却变成了修罗屠场。 鲜红色的血迹涂满地面跟墙壁，冒着火光的汽车升起滚滚浓烟，互相碰撞在一起堵塞了街道。 所有人都在仓惶奔逃。 追赶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个样子恐怖的‘人’。 青灰色的皮肤、赤红的双眼，浑身上下布满狰狞的伤口。一张张竭力张开的嘴巴里满是血污，唇齿之间还挂着叫人见之欲呕的肉碎。它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更像是行在人间的恶鬼！ 昨天‘它们’还跟周围这些疲于奔命的人毫无二致，可仅仅一天….. 肖晓康抬头看了眼天空，缩了缩身子。 “怎么样，少点儿了么？”藏在他身后的张诚不安地问道。 “小点声儿，你想咱俩死啊？” 扭头看了眼室友，肖晓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诚没敢回嘴，心虚地缩缩脖子。 俩人藏身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中，几个高大的垃圾桶恰好挡住他俩的身影。飞舞的苍蝇跟熏天的酸臭，此时成为俩人的保护伞。 “都是你！！” 肖晓康哆嗦着腮帮子，有点气急败环：“我说藏在宿舍里，等风头过去，你非要现在就跑出来。你是不是电影看多啦，一出事儿就满大街瞎跑！” “我….我不是担心晓薇么…”张诚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因此面对好友的责骂，只能陪着小心：“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听，我实在很担心。你说会不会….”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可那张胖脸上的担忧，瞎子都能看出来。 “待会儿咱俩要是有命见到她，你要不把她上了，老子就把你上了！！”肖晓康恶狠狠地威胁道：“为帮你泡妞，哥们儿连命都豁出去了，你要还是磨磨唧唧，别怪我裆下无情！” 张诚悚然一惊。 抬起头刚好看到好友眼中的笑意，腆着脸嘿嘿一笑：“康哥你不会的。厂子里谁不知道你康哥为人仗义又豁达，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就生气。” 肖晓康瞪了他一眼，没有回应这些马屁话，扭回头从垃圾桶缝隙里小心地观察着外面。 昨天他还是手机配件厂的保安，每天的工作就是蹲在传达室里看闲书，到点儿就准时下班，一个月下来撑不着也饿不死。 可早晨一觉醒来，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先是一个宿舍里的小年轻见人就咬，接着是对门、再然后整个宿舍楼里都响起惨叫声。 他跟张诚俩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年轻人推出门外，原打算在屋里躲躲，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张诚死活非要去见自己的意中人，无奈之下肖晓康只好跟着出来。 事实上就算没有张诚，他也有必须出来的理由。 “怎么样，外边儿人都走了吗？” 张诚肥胖的身躯缩成一个球，瓮声瓮气地问道。 “好像少了点啦。” 肖晓康壮起胆子探出头去，张望了一下回答。 惨叫和惊呼声正逐渐远去，四周慢慢安静下来。 “韩晓薇家已经没多远，待会儿你跟在我后面跑快点儿，要是慢了我可不管你。”活动了一下酸疼的双腿，肖晓康郑重警告道。 “放心吧！” 张诚狠狠一点头，目光坚定。 俩人轻手轻脚地推开垃圾桶，留出一道可供人穿行的缝隙，然后小心地看了看四周。 “跑！” 肖晓康低声轻喝，像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张诚紧跟其后。 刚出巷口，肖晓康只觉眼前一黑，胸口受到撞击，不由仰面栽倒在地。伴随着嘶吼，一股浓烈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本能地撑起双臂，同时膝盖狠狠往上用力一顶，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黑影就那么嘶吼着被顶翻过去。 “快跑！” 顾不得细看，肖晓康迅捷地翻身爬起，头也不回的玩儿命向前飞奔。 保安是一个门槛儿非常低的工作，要求只有一个—身体好！几百个人的大厂子，难免没有闹事的，这个时候就是保安发挥作用的时候。身体不好，根本胜任不了这个工作。 肖晓康无疑是‘合格’的保安。 两条大长腿摆动如风，两边景色飞快后退。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跑这么快过，看来“人在危机关头会迸发出无穷潜力”这句话，并不是糊弄人的。 街上还有十多个‘疯子’在四处游荡，看到肖晓康全都扑了过来。虽然他们的速度也不慢，可始终不如此时如脱缰野马般的肖晓康。 “快点儿胖子！” 看越来越近的目的地，肖晓康如释重负。 可这句话说完却没有得到任何地回答，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救命啊~康哥！” 三四十米开外，张诚正围着一个喷泉，边嚎边绕圈。那些没追上肖晓康的‘疯子’，全都向他扑了过去。 “艹！” 肖晓康啐了一口，再次调头向张诚跑去。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躲闪不及的张诚已经被扑倒，四肢乱舞徒劳地挣扎着。 跑到近前的肖晓康不管不顾，借着冲力飞身撞向人群，已经围到跟前的几个‘疯子’被撞得人仰马翻。 一咕噜爬起来，肖晓康破口大骂： “你他妈能不能行？让你减肥你不减！” 张诚也顾不得解释，一抹脸上的血迹，翻身爬起。短短一瞬间，稍远点的疯子已经来倒近前，一双双满是血污的手饥渴地伸向俩人。 肖晓康想也不想，一拉胖子翻身滚进喷泉。 “上去！” 奋力拽起还有些迷糊的张诚，肖晓康大喊一声。 喷泉中央有个古代武将的雕塑，跃马扬剑很是英武。肖晓康高高跃起，一抓马的后腿脚下用力一蹬，翻身爬了上去。 上去之后左腿勾住马腿，探身伸手： “把手给我！” 接住张诚伸过来的手死命一用力，硬生生把他拽了上来，让差之毫厘的‘疯子’们扑了个空。 “算我求你啦，你能不能减减肥~~”背靠着马腿，肖晓康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知不知道你有多沉？” “210！” 张诚干脆地回答了一句，语气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一对铜铃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下面。 雕像高约七八米，光一个底座就两米开外。这个高度，那些疯子们只能伸着手徒劳的挥舞，却没办法抓住任何东西。 注意到他的目光，肖晓康也探头往下看了看，自嘲地笑笑：“看来今天咱俩要挂在这儿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雕塑下已经密密麻麻地站了二十多个疯子，全都向上伸着双手，嘴里无意义地低吼着，充满对新鲜血肉的渴望。 “对不起康哥~” 张诚看了片刻扭过头来，充满歉意地说道： “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肖晓康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 张诚低下头，没有说话。 见他这样，肖晓康有点不忍，一拍他肩膀豁达地说：“算啦，已经这样了，多想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 张诚抬起头，神色复杂：“等歇好了，我下去引开他们，你趁机跑吧。” “行啊，我就等你说这句话呢！”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肖晓康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认真的！” 张诚目光决绝，甚至带着几分悲壮： “康哥，我们从小就认识了，所以我很了解你。虽然你平时话不多，显得有点不太合群，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你这个人仗义、聪明，有文化又幽默，关键时刻还豁得出去，兄弟们都很佩服你。” “可自从你家里出事，你就不再跟大家联系，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家里，哥们儿之间有聚会照你，你也从来不到。我们知道你是自卑！可是我想说，大家从来也没有瞧不起你，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只要你肯走出来，你一定不会比别人差。” 张诚这番话很不合时宜，肖晓康听得满心古怪，脸皮有些挂不住，不由出声打断：“好好的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张诚没有立即回答，迟疑半天掀开衣服：“这些话我老早就想告诉你，可一直张不开口。我实在不想就这么看着你消沉下去，但现在不说不行了。” 肖晓康低头看去，只见白花花的肚皮上，有数道血淋淋的伤口。虽不至于开膛破肚，但但外翻的粉嫩肌理，依然叫人心惊。 “我已经被抓伤了，也不知道这些鬼东西会不会传染，但八成好不了。”张诚咧开嘴惨笑连连：“以前看电影的时候，我还幻想着要是自己碰到那种情况，要怎么大杀四方混出个人样儿来。可谁知道，这才第一天，我就要挂啦。” 肖晓康目露不忍，手慢慢向伤口伸去。 然后“啪”的一声，拍在张诚肚皮上。 “我艹！” 张诚差点疼地跳起来，汗水淋漓的胖脸不住地颤动。 “放心吧~~你不会变成丧尸的！” 肖晓康不在意地笑了笑：“现在也不是生化危机。” “你怎么知道？”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张诚直吸冷气，嘴里不服气地问道。 “喏~” 肖晓康冲天上努努嘴儿： “生化危机里，可没有这高级玩意儿。” 阴沉晦暗的天空中，一座古代宫殿匿在云层之中时隐时现。宫殿四周云气升腾，散发着道道金光、瑞彩千条，隐约间还有鸟类翱翔环绕。 “外国人可弄不出咱这牛逼的东西。” 肖晓康目光深沉，喃喃地说道。 002 对于有些变化永远也准备不好 宫殿怎么来的？ 又什么时候出现的？没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早上一觉醒来，它就那么悬浮在空中，像是原本就挂在天空里的一副画，只不过刚被发现而已。 对于宫殿的来历，网上第一时间就做出各种猜测。有人说是海市蜃楼，也有人说是集体性的幻觉，更有人说那就是天庭。 人们还没来得及从众多的猜测中挑选出最靠谱的那个，剧变就突然发生了。前一秒还有说有笑的人，突然就狂性大发，抓住身边的人不管不顾的就是一顿大嚼。 突然的变故把所有人都打懵了，伤亡进一步扩大。 当然，也有少数人迅速反应过来，做出相应的对策。 肖晓康就是其中之一。 通过一上午的观察，他发现这些疯子虽然乍一看跟电影里的丧尸很相像，可还是有很大区别。那个区别就是，他们受到致命伤还是会死，并不像电影里那样要爆头。 而且，也没有死人再次站起来的例子。 至少从爆发到现在，肖晓康还没有见过。 “你说这不是生化危机？” 听完肖晓康的解释张诚一扫颓势，皱成一团的胖脸瞬间舒展开：“所以我不会变丧尸啦？” “会不会变丧尸我不知道…”肖晓康笑着脱下身上的制服，用力一撕：“但我知道你要再不止血，很快就会变死尸！” “刺啦！” 厚厚的保安制服就那么被生生撕开。 张诚不由眉角一跳，满脸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啦？”说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下面：“我怎么说也两百多斤，刚才你单手就能把我拽上来。我不记得你有这么大劲儿啊。” 他这一说，肖晓康也才回过味儿来。 虽说自己平时也会跑跑步、打打球什么的，但那只是为了保养身体，并没有做过特别的体能训练。 刚才自己奔跑的速度远超正常水平，还有这突然增大的力气… 肖晓康看着自己的双手，心生疑惑。 本来是危机时的潜能爆发，可现在想想又不太像。 “你是在用意念帮我治疗吗？” 见他发呆，张诚可怜兮兮地问。 一张白花花的胖脸因为失血，显得愈发苍白。 “治你大爷！” 肖晓康一脸没好气。 当下也不再多想，麻利地将布条缠在张诚伤口上。 说是包扎，其实不过是用布条勒住伤口减缓出血而已。而且因为劲儿使得比较大，勒得张诚哎哎直叫：“我艹，你倒是轻点儿啊！这是人，不是猪。” “你跟猪比起来不过是少两条前腿走路。”肖晓康一边缠一边还不忘恶心张诚。 缠好之后，又系上一个死扣儿，然后伸手在他肚皮上一怕：“现在好啦，不想去找韩晓薇也不行啦。治病救人这种事我可不懂，她是厂医应该知道。” “可咱们怎么下去呀？” 探头看了眼下面密密麻麻的疯子，张诚脸皱的像包子。 “你不是说要跳下去引开他们么？” 肖晓康一脸坏笑道：“漂亮话儿都已经说完啦，我还等着你英勇就义呢。放心，哥们儿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每逢清明一定会烧几张黄盘给你。” “真仗义！” 张诚一挑大拇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放心吧，不会真叫你当诱饵的。” 玩笑开够了，肖晓康一拍张诚肩膀，四下看了看。又挪到底座边沿，一边观察一边挠着脸： “这些疯子见人就吃确实挺渗人的，可只要不传染就没事儿。把他们想成一个一个，要给咱们开瓢的王八蛋就好啦。 你还记得小时候跟人干仗的事儿么？比起双手跟牙齿，当年那帮孙子手里的棍棒跟片儿刀，可比这个威力大多啦” 说完，扭头看向张诚，温和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灼热：“怎么样，还敢跟人干仗吗？” “那有什么不敢！” 张诚脖子一梗硬气地答道。 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街头的凶悍：“抡拳头，我还没怕过谁！就底下这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见张诚回魂儿，肖晓康笑了。一拍他的肩膀叮嘱道：“不过还是要注意，就算不会传染，能别受伤就别受伤。” 说着，将剩下的制服撕成一条一条的，边往拳头上缠边接着说：“你看这些人的手跟牙，这要被弄一下，指不定多少病菌呢。” “放心吧，我懂！” 张诚应了一声，有样学样的往拳头上缠布条。缠完之后站起来，一提裤腰带看向肖晓康，表情跃跃欲试：“上？” “上！” 肖晓康咬牙点点头，大吼一声纵身跃下。 正如之前猜测的那样，这些疯子外表确实很吓人。毕竟茹毛饮血的事，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干得出来。 可除此之外，他们不过是普通人，身体并没有多强悍。 肖晓康跟张诚俩人，凭着一股凶劲儿强冲蛮干，硬生生打出一条路来。甩开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疯子，朝着韩晓薇家绝尘而去。 …….. 在离肖张二人几千公里之外的地方，一只体型硕大的苍鹰蹲在一栋大厦的楼顶，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下方呼叫奔跑的猎物。 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脑子里突然就多出很多从来没有过的念头。就像眼下这些大呼小叫的猎物，这是它以前碰也不愿意碰的东西。 此时却变得如此香甜可口。 闻着下方飘上来的血腥味儿，口水都忍不住滴下来。 苍鹰轻鸣一声，振翅跃下盘旋于高楼大厦之间，等待着最好的时机。常年养成的捕猎习性，让它知道不能无谓地浪费体力，必须一击即中。 此时一个落单的猎物进入它的视野。 那个猎物体型纤细，皮毛不多，仅有脑袋上长着长长的毛发。裸露在皮毛之外的肌肉白生生的，一看就很嫩。 苍鹰再次振动翅膀，降低了高度，无声无息的跟着即将到嘴的美食。眼见着猎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蹲下来瑟瑟发抖，它鸣叫一声迅猛地扑了下去。 刚劲有力的双爪，死死扣住猎物前腿，双翅一鼓高高飞起。待到一个四下没有竞争者的地方，爪子一松，猎物带着凄厉的惨叫从高空坠下，仅仅弹了一下就不动了。 令它垂涎欲滴的红色肉汁，肆无忌惮地淌了一地。 苍鹰赶紧落下去，贪婪的吮吸着肉汁，享受着自己的大餐。 可就在这时，光线骤地一黯。 出于本能，苍鹰立刻放弃猎物迅速跳进阴影当中，惊恐地向上看去。 天空中掠过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黑影，带着如山如海般的巨大威压。苍鹰本能地想要振翅高飞，可脑子里莫名出现一个念头，让它没有这么做，反而是往阴影里缩了缩。 黑影似乎没有注意到它，或者注意到但没兴趣，就那么看似缓慢实则迅速地远去了。 过了很久很久…. 确定那黑影不会回来，苍鹰才小心翼翼地从阴影中走出来，雄健的双腿不断发抖。从身形来看，那是一种它经常食用的长条形动物。 可它却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巨大，还能在天空飞翔的。 003 可怕的欲望 韩晓薇是张诚的梦中情人。 从这个称号就知道这个事儿是张诚一头热，可他不在乎。 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认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肯定会让韩晓薇感受到自己的真情。为此，他乐此不疲的关注着自己的女神，时刻准备着为她做点什么。 如今天下大乱的，张诚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韩晓薇怎么样了，这让肖晓康十分无语。不过考虑到张诚自小失去父母，没有可以关心的人也就原谅他了。 俩人一路气喘吁吁，带着满身血迹站到韩晓薇家门前。张诚长出了一口气，双手拢了拢下头发，扭头问道：“我样子怎么样？” 看着他头发丛里挂着的肉碎，肖晓康强忍着恶心点点头： “特别棒！” 张诚露齿一笑，满脸的肥肉层峦叠嶂。 “咚咚咚” 小心地敲了几下房门，却无人应答。 “会不会没在家？” 张诚自言自语，满脸疑惑。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出声，张诚失望地看向肖晓康：“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肖晓康泄气地摇了摇头，猛地抬腿一脚踹开木门：“你他妈是不是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当是过节来串门儿的？” 张诚抬手欲言又止，然后垂头丧气的跟了进去，嘴里念叨着“完了，形象没啦。”之类的话。 以前厂子里都传，韩晓薇家境很好。 如今看来，倒不是假话。 二层的小洋楼，陈设高档、摆放讲究。但这些此时都不是俩人关注的重点，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客厅里大片大片的血迹之上。 没有疯子，也没有尸体，只有半截小腿孤零零的横在楼梯口。 “这~” 张诚当时就急了，刚一抬腿却被肖晓康拉住。 “当心点，咱们不知道她家有几个人，也不知道她….”肖晓康话没有说完，但脸色很不好看。 “我明白！”张诚咬了咬嘴唇，用力一点头：“但不看个明白，我是不会死心的。” 说完迈步就往里走。 早知道他会这样，肖晓康也没多嘴，看了眼二楼说道：“我去上面看看。” 张诚嗯了一声也没回头。 踩着奶白色的地毯，肖晓康一步一步往上走，越走越心惊。 一道鲜艳的血痕，随着阶梯的升高越来越粗，临到最后几阶简直像是泼洒出来的。楼道满是深浅不一红色拖痕，两旁墙壁上布满血手印。 老实说，这么安静又惊悚的场面，肖晓康真不抱什么希望。 他来到第一间卧室门前，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听没发现有什么动静，于是轻轻打开房门。一个年轻的男子仰躺在地面上，手脚残缺，肚子被撕开一个大洞，整张脸都被啃没了。大片鲜血从尸体溢出，在棕黄色的地板上肆意流淌。 听说韩晓薇有个哥哥，这应该就是那个倒霉的哥哥了。 随手关上房门，肖晓康又来到另一间卧室。在门外他听到轻微的、狗挠门似得声音，正当想要听清楚的时候，门板轰然倒下。 伴随着令人胆寒地吼叫，一个黑影扑了出来。 肖晓康猝不及防，被门板拍倒在地，脑袋咚地一声磕到地板两眼直冒金星。 但这还没完，紧接着门里又扑出一个黑影，叠罗汉一样重重压在第一个黑影身上。肖晓康刚将门板撑起来一点，猛然受到冲击，胸中憋着的那口气随之卸掉。门板再次重重压下，让他差点背过气儿去。 “胖子！！” 肖晓康惊怒交加，高声求援。 以他的力量，想要推开两个人加一扇厚实的门板，实在是做不到。 “噔噔噔”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胖子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想也不想，大吼一声扑过来，一把抓住最上层那个，使出蛮力直接将其拖了下来。 “去你妈的~~！” 肖晓康咬着后槽牙双臂拼命上顶，屈起膝盖顺势一撑，将人带门板一起甩飞出去。黑影发出一声闷吼撞到墙壁又弹了回来，恰巧被门板压住。 没有丝毫犹豫，肖晓康连滚带爬地扑到门板上，将黑影死死压住，只露出一个脑袋。黑影不甘地挣扎扭动，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发出一阵阵徒劳的咆哮。 “你那边儿怎么样？” 肖晓康单膝跪在门板上，全身的重心都汇聚膝盖制住那个黑影，这才有时间看向张诚。只见他以一个相当暧昧的姿势，骑在一名女性的身上。那女人虽然张牙舞爪，却拿张诚没有办法。 看来两百多斤的体重，也不是毫无用处。 肖晓康庆幸地想到。 正当他琢磨怎么制住这两个疯子的时候，对面的门突然打开了。 “啊啊啊啊~~~~” 随着歇斯底里的狂呼，一个纤细的身影，高举棍棒当头打来。肖晓康心中叫苦，这会儿可腾不出手来对付更多的疯子。 “晓薇，是我！”张诚急忙叫道。 那人随之停住，疑惑地看了过来。 正是张诚的梦中女神--韩晓薇。 “张…张诚？” 仔细辨认之后，韩晓薇满脸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女神安然无恙张诚喜上眉梢，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所以过来看看。”张诚带着献宝似得谄媚笑容答道，然后看向身下那个女人：“幸亏我们过来了，不然你就危险啦。” 说到这，他举起拳头重重捶在身下黑影的面门上：“老实点儿！！” “你别打她~~” 韩晓薇急切地喊了一句，一双美目里全是关心，竟像根本没把张诚的话放在心上：“她是我妈妈！” 正打算再来一拳的张诚立刻僵住了，举着拳头十分尴尬地看向韩晓薇：“你..你妈妈？” 韩晓薇泪眼婆娑地点点头。 张诚急忙就要站起来。 “你疯啦！”一直在冷眼旁观的肖晓康，见状不由怒吼道。 张诚马上醒悟过来，赶紧又把人压好。 “你看她现在还有点儿妈妈的样子么？”肖晓康没好气地瞪了韩晓薇一眼，又接着问：“家里有没有绳子之类的？” “绳子？有，有！” 韩晓薇擦擦眼泪连忙点头，然后匆匆跑向楼下。 “完了，我打了丈母娘，晓薇还能搭理我么？”等人消失在视线外，张诚哭丧着脸扭头看向肖晓康。 “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肖晓康气不顺地回了一句，心里也是拿他没办法。 “我艹，刚才咱们过来的时候，只是把人撞开我还没觉得。他们力气怎么这么大，我都要压不住了。”感觉到门板下反抗的力量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有攀升的迹象，肖晓康满心惊讶。 “不会呀~我这个挺老实的。”张诚莫名地看了看‘丈母娘’，还略有些嘚瑟：“你看，我都没怎么使劲儿，她就动不了。” 看看门板下的中年男人，肖晓康若有所思。 “绳子来啦。” 顷刻间韩晓薇拿着绳子折返，也就在这时，中年男人猛地拱了一下背，没留神的肖晓康被掀翻在地。 “我艹！” 肖晓康急忙扑到门板上，使出全身的力气往下压，同时冲傻呆呆的韩晓薇吼了一嗓子：“看着干嘛，赶紧帮忙呀！” “哦~” 韩晓薇哦了一声却没迈步子，来回看着张诚跟肖晓康，神情犹豫。 “先来捆我这个。” 张诚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康哥那个力气大，你帮不上忙。” 韩晓薇点点头跑到张诚身边帮忙。 肖晓康那边应付的很狼狈，到现在他已经猜到，身下这个男人八成是韩晓薇的父亲。既然这样就没办法拳打脚踢的，只能一边努力地压住门板，一边还要小心别被他咬到。 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吃’这件事像是有着无比的渴望与执着，除此以外，竟好像什么都不重要。 男人一边剧烈挣扎一边拼命扭头，嘴巴不断开合，牙齿碰撞地咯咯作响。脑袋已经扭到人类的极限，竟还在不停地尝试。 “你们快点儿！！” 肖晓康忍不住惊叫起来，倒不是因为危险。而是男人的脑袋，已经突破人类180度的极限，场面实在惊悚。 话刚说完，只听“咔”一声脆响，男人的咆哮声立即消失了，挣扎也停了下来。 “爸爸~~~” 韩晓薇哭叫。 此时男人的头已经完全转向背后，血红的双眼和狰狞的表情，再加上那大张着、充满腥臭的嘴巴，这一切只有在恐怖片里才能见到。 肖晓康只觉得头皮发麻，像是蚂蚱一样怪叫着弹了起来。 004 何去何从 肖晓康出生于80年代，那时候的他跟张诚，受一部系列电影的影响很深。整天跟一帮小兄弟吆五喝六惹是生非。打架斗殴那是常有的事，甚至群架动刀也不在少数。 所以今天这些鲜血淋漓的场面，对他来说还在可承受的范围。 但在今天之前，他除了自己那跳楼的老爹，就再也没这么近距离见过死人，何况是死状这么恐怖的。惊悚而诡异的死相，给肖晓康造成的冲击不小，以至于跌坐在地上久久说不出话来，像个刚被人糟蹋过的小姑娘。 张诚捆好‘丈母娘’来到尸体旁边，探了探鼻息冲韩晓薇遗憾地摇摇头。韩晓薇没有说话，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浑身战栗。 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张诚叹了口气在肖晓康身边蹲下，关切地问：“你没事儿吧？” 肖晓康咽了口唾沫，直勾勾地盯着尸体摇了摇头。 “这….你也不想的。” 张诚再次叹气，干巴巴地安慰道：“是他自己非要扭头咬你，然后….”话说到这，看了眼瘫在地上的韩晓薇，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 肖晓康无声地点点头，没有接话。 张诚皱了皱眉不再多言，站起身向依然嗷嗷直叫的‘丈母娘’走去，抓住她的双脚将其拖进旁边的卧室，关上了房门。然后又抓起‘老丈人’的脚，费力地往外拖动。 “你要把我爸爸弄哪去？” 韩晓薇抬起头，一双泪眼里满是哀伤、无助还有恐慌。 “晓薇~” 张诚咬咬嘴唇，为难地回答：“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可伯父已经走了，总不能就让他躺在这里吧？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还有太多事情需要我们操心。” 韩晓薇只是哭也不说话，纤细的双手紧紧抓住爸爸的衣角不放。 “晓薇你….” 张诚尴尬地直挠头，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来吧胖子。” 情绪稍有平复的肖晓康出声说道：“你陪晓薇说说话，其他的让我来。”说完走到尸体旁边抓住双脚，并冲张诚使了个眼色。 张诚点点头，弯腰去扶韩晓薇：“晓薇，你进屋休息一下吧，其他事交给我们。”劝了几句韩晓薇都没有反应，最后不得不使了点力气，才把她搀扶进卧室。 肖晓康将尸体拖下楼放在门口，然后又忍着恶心把韩晓薇哥哥的尸体也拖到门口，跟他父亲摆在一起。 把两具尸体摆成向外逃的模样，又将破了的大门关上，搬一些沙发之类的家具将其堵住。做完这些以后，他才长出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防着谁，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做。毕竟，在这么混乱的局势下，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等一切弄好，天色也不早了。光明逐渐褪去，夜幕开始降临。 昏暗的天空下到处寂静一片，本该灯火通明的街道黑黝黝的，仅有天空中那座宫殿散发着朦胧的光亮。反常的静谧跟远处不时传来的惨叫，让这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实。 肖晓康瘫在沙发上，点了根烟默默地抽着。脑子里走马灯般，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这场灾难来的莫名其妙，就跟那宫殿一样蹊跷。但从目前来看，两者之间应该脱不了干系。 可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无论怎么看，那座宫殿都像是传说中才会有的东西。可神话传说中，神仙的出现要么是跟人类发生一段姻缘，要么就是来帮助人类的，可从来没听说他们把人类变成野兽的说法。 而且这场灾难的范围有多大，政府又有什么应对措施，全都无从知晓。肖晓康抽着烟，默默地思考着这些。 心里无比惦记着，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地方。 “怎么不开灯啊，乌漆嘛黑的你看得见么？”张诚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那有什么看不见的，挺清楚啊。” 肖晓康随口回道。 说完，突然察觉到不对。 因为打小爱看小说的关系，他的视力一直都不太好。几百度的近视，令他不得不架着眼镜儿。年轻时的他也因为戴着眼镜儿抡片儿刀而小有名气。 张诚地话让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眼镜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而且近视眼多少都有点夜盲症，光线昏暗的时候就跟瞎子差不多。 但此时周围的一切，他都看的清清楚楚毫不吃力，这实在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不过肖晓康也没有多想，今天遇到的神奇事情太多了，不差这一件。 “给我一根儿。”张诚一屁股在沙发坐下，撞了撞肖晓康肩膀。 肖晓康抽出烟递过去，随口问道： “她怎么样？” “哭累了，睡着啦。” 张诚闷声回答。 漆黑的室内，仅有两个烟头忽明忽暗，映照着两张阴晴不定的脸。 “你说这都怎么回事儿，昨天人都还好好的，怎么说疯就疯了呢。”使劲嘬了一口烟卷儿，张诚感慨道。 “我哪儿知道！要不，你去上边儿问问？” 肖晓康没好气地挤兑他。 “免啦~我还想多活两年。”张诚连忙打马虎眼一脸心有余悸。接着他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说，那真是神仙么？” “是又怎样，不是又能怎样？”肖晓康往后一靠，仰头看着黑黝黝的天花板：“咱俩这小身板儿，能活下来已经不易。神仙这种大人物，自有大人物们去操心。我们那，还是想好自己的事比较实际。” 说到这，他胳膊一捅张诚，满脸坏笑：“对了，你跟韩晓薇…..” 明白他在说什么，张诚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别胡说，我可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 “装，使劲装！” 肖晓康满脸鄙夷地说道：“以前是谁趴窗户底下，偷看人小姑娘洗澡的？” “能不提这个了么，这都多少年啦。” 张诚显得很委屈，又有点无奈。 “韩晓薇挺可怜的，爹妈加哥哥全都死了。好好的一家人，一下子就剩她一个，又受到那么大的惊吓。你是不知道，刚才她一直在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张诚深吸了一口，长长的火星儿骤然变亮，一张大脸上满是同情的神色：“你说，那种情况下我能说什么？” 肖晓康沉默了。 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没有谁能马上接受。昨天还欢声笑语的家人，顷刻变成嗜血的怪物，这巨大的落差别说她一个姑娘，就是他自己到现在也恍如梦境。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张诚也往后一靠，叼着烟卷满脸疲惫。 肖晓康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嘴里喃喃地说：“我要回家。” “回家？” 张诚一愣：“回哪个家？” “我还能有哪个家？” 肖晓康自嘲地笑了笑：“又一年多没回去了，也不知道老娘怎么样。现在这天下大乱的，她自己一个人我实在放心不下。” “可你怎么回去？咱们来的时候是坐火车，如今够呛还有火车运营啊。” “总有办法的。” 肖晓康抿了抿嘴角，不无侥幸地说：“灾难才刚发生，一定有很多人往外跑，说不定我能搭上顺风车。” 说完他就沉默了。 对自己刚才那番话，他实在不抱什么希望。张诚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纠结地的低下头，思考着对策。 “我可以帮你。”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肖晓康惊喜地转过头，韩晓薇面容平静地站在二楼。 “我爸爸有车，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家乡。” 005 不想死只能变 肖晓康没有问韩晓薇为什么，他也没兴趣知道原因。 三人稍作休整，就趁着夜色出门了。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现实终究是现实，那种大灾难来临开车夺命狂奔的场景，注定只能存在于电影中。 车子仅仅开出市区，就彻底走不通了。 华夏国是世界公认的大国，不光疆域大，人口密度也大的惊人。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像沙丁鱼罐头般塞在一起的汽车，三人俱是无奈地苦笑。整条高速路宛如被嵌上一层钢铁铸就的壳。 三人只好下车。 “怎么办康哥，要不我们换条路？”胖子手里提着一根棒球棍，嘬着牙花子一脸便秘的表情。 肖晓康四下张望一番，脸阴得能滴出水来。 “就算换一条，估计也是这个情况。” 他紧紧手里的棍子，留神着四周的动静：“而且这大晚上的，汽车的轰鸣实在刺耳，咱们跑来跑去的说不定会招惹到怪物。” 说到‘怪物’，三人脸色俱是一白。 他口中所说的怪物，指的可不是那些只知道咬人、轻松就可以解决的疯子。而是比那个要恐怖的多的东西。 动身之前，韩晓薇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让他们了解了一些事情。不看不知道，看完以后肖张两人的心都凉了。 事态的严重性与诡异，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首先是那个神秘的宫殿。 有人尝试使用飞行器接近宫殿，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宫殿彷如水中月、镜中花，能看却不能摸，飞行器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使用各种仪器探测，也是毫无所得，好像它不过是一副长时间存在天空的幻影。 其次，这场灾难覆盖了全球范围。 从操着不同语种的视频中可以看到，世界各地都在发生着惨剧。虽没有具体统计数字，但有人粗略估计过。发疯的人群至少上千万，考虑到这些疯子造成的破坏，仅一天时间全球损失的人口达数千万。 这个数字叫人触目惊心。 而这还不是最坏的。 最糟糕的是，与此同时数以万计的变异动物，开始出现在人群当中。跟这些动物比起来，发疯的人类简直跟兔子一样温顺。 可爱的猫咪变身为一米多高的怪物，爪牙锋利的惊人，汽车外的那层铁皮在它面前跟纸糊的一般。两米多高的狗，敏捷的令人发指，全力奔跑起来只能看到一抹残影。还有那篮球大小的老鼠、跟房子差不多高的牛羊。 好像所有的物种都在一夜之间疯长，变得极具攻击性。他们在视频里就看到一只四五米长的巨鹰，袭击武装直升机的画面。 爆炸的轰鸣和飞行员死前的惨叫，让看到那一幕的三人脸色蜡白。似乎一瞬间，人类从食物链的顶端跌落到谷底，谁都可以大快朵颐一番。 所以他们现在分外小心，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引来什么无法应付的东西。 “我们用走的吧！” 位于俩人身后的韩晓薇建议道。 刚遭遇的巨大家变，在她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平静地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一指公路：“虽然车子不能走了，但高速路修建的时候，会尽量选择两地之间最短的距离。而且它没有什么岔道，只要顺着路走肯定能到。” 她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表现，让肖张二人面面相觑。 “喂，你这情儿是怎么回事？” 肖晓康撞了撞张诚，压低了嗓门儿：“一家人刚没了，她这也太冷静了吧。而且我一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送我们回去。” “我哪儿知道。”悄悄瞥了一眼韩晓薇，张诚神色古怪：“咱们动身之前，我偷偷去看了眼‘丈母娘’，你猜怎么着？” “怎么啦？” “死了！” 张诚眼中透出几分惊恐： “是被勒死的。” 肖晓康悚然一惊，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是说….？” 房间里就三个人，他俩没动手，那下手之人不言自明。 张诚默默点点头。 “我艹！” 肖晓康不由惊叹，音量不自觉高了几分。 “怎么啦？” 韩晓薇神色凝重地开口问道。 “没…没什么！” 俩人一致摇头，畏惧中带着几分谄媚。 “那我们走吧。” 韩晓薇打开后备箱将自己的随身物品背上，又找出一把军用铲拿在手里：“这些车估计是白天逃跑的那些人留下的，时间过去这么久应该没有什么怪物。我们小心一点的话，肯定比走其他路要安全。” “而且高速公路旁边总有休息站，我们也能做一些补给。”说着话韩晓薇收拾停当，看到俩人傻傻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低头打量一番。 厚实的棕色夹克，里面是白色的衬衣跟同色的小马甲，既保暖又能起到一定防护作用。黑色的帆布灯笼裤便于行动，脚上一双厚实的作战靴。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韩晓薇诧异地问道。 “没有没有” 肖张二人再次摇头否认，动作整齐的像是排练过一样。 “那我们快走吧，林安市有一千多万人口，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意味着什么吧。”说完，韩晓薇拎着铲子就往前走，肖张赶紧拿好东西跟上。 人口，是华夏国崛起的重要原因。十几亿的庞大基数，让它成为一个巨大的生产与消耗的机器。全世界的商人，都希望能在这个巨大的市场里占有一席之地。 一天之前，这还是值得每一个华夏国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但今天…. 肖晓康跟张诚苦不堪言。 车辆的拥挤让道路没法行走，你只能踩着车顶，可那样一来动静儿太大。所以三人只好踩在高速路的防护墙上慢慢摸索。 好在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升起，皎洁的月光为三人提供了便利。可就算这样，窄窄的防护墙也让他们走得歪歪扭扭，非常吃力。 “晓薇~~啊~” 张诚喘着粗气吊在队尾，张开双手摇摇晃晃，像是一头走钢丝的狗熊：“你经常远足么？我看你好像对这些挺熟悉啊。” 韩晓薇停住了，片刻之后再次迈步往前走。 “爸爸跟哥哥喜欢远足，我时不时也会跟着一起去，所以知道一点。” 张诚夸张的哦了一声： “难怪呢！幸好有你这个老司机，不然我跟康哥要走冤枉路了。” 他自以为幽默的话，没有换来想象中的效果。无论是韩晓薇还是肖晓康，俩人都是忙着埋头赶路没理他。 张诚撇撇嘴感到无趣，也就不再吭声。 不知走了多久，总算从拥挤的一段中挣脱出来。 肖晓康刚要说话，突然： “喀拉！” 仿佛石头在地上滚动的声音，骤然从前方传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让三人一下僵住了。 “喀拉~~喀拉~~” 声音不断传来，像一把大锤敲打着三人的神经。 肖晓康紧紧手里的棍子，绕到韩晓薇前面，摆摆手示意她往后退。 月光下，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弓着腰摇摇晃晃，双臂随着步伐来回左右摇摆，脚下的皮鞋跟路面碰撞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 “来买卖了？” 张诚悄悄来到肖晓康身边，小声儿地问道。 肖晓康点了点头，攥紧手里的棍子，蹑手蹑脚的向那人摸去。 像是没注意到有人在自己身后，男人依然蹒跚着挪动。 肖晓康高高举起手里的球棒狠狠砸下。 006 跌落谷底的人类 韩晓薇的建议很明智。 公路上人烟稀少，偶尔有零星的疯子，也都被肖晓康跟张诚俩人一一击倒捆了起来。虽然这些人攻击自己，但俩人还是没那个勇气将其杀死。 也因此，他们对韩晓薇愈加的佩服与敬畏。 相比较起来，他们当中竟是韩晓薇最快适应眼前的环境。 三人走走停停了一夜，终于在第一缕阳光跃出地平线的时候，走出了林安市的地界。 “前面有个休息站，康哥，我们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 走在队伍前面的张诚，小跑两步回来，兴奋地问道。这一夜他跟韩晓薇说的话，比之前一年的都多，所以精神很是振奋。 “好，我们过去看看。” 肖晓康略一思索点头答应，接着又叮嘱道：“大家都小心点，里面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咱们食物还有不少呢，没必要进去吧。” 韩晓薇神情犹豫，显得有些不情愿。 “食物我们有，可水快喝光了。” 拍拍挂在腰间的水壶，肖晓康苦笑道：“赶了一夜的路，大家没怎么吃东西，但水都喝了不少，这其中胖子喝的最多。” “谁说的！” 张诚胖脸一红，急忙抗辩。 “那好吧~~” 韩晓薇略显无奈地答应下来，连个责备的表情都没有。说完更是一刻不停，迈步往休息站走去。 她越是这样张诚越心虚，小跑两步追上去，喋喋不休地为自己开脱。 目视着前面的俩人，肖晓康心里颇感玩味。跟冷静成熟的韩晓薇比起来，年龄更大的张诚反而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这俩人要是走到一起，一定很有看头！肖晓康笑了笑，提着棍子跟了过去。 这个休息站很大，占地至少一千坪呈l字型分布，设施也很齐备。用餐、娱乐、加油、商店一应俱全。四周的墙壁全部用钢化玻璃代替，只是玻璃上布满一个个像是弹孔的白印。 休息站外是停车场，中间有个花坛，里面种着一株叫不出名字来的植物，很高大、开着艳丽的花。花坛周围横七竖八的，停放着烈火焚烧后报废的汽车，龟裂的水泥地面上布满暗红色的血迹。 从一踏进休息站，肖晓康就有种隐隐地不安。三人一边小心观察着四周，一边冲商店走去。 “胖子，待会儿进去只拿瓶装水，其他的不要管。”看了眼商店里面，肖晓康忧心忡忡地说道。 周围太安静了！ 除了他们三个脚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再没有一丝的声响。 “嗯！” 张诚也意识到反常，凝重地点点头。 “我跟胖子进去拿东西，你在门口守着。” 肖晓康嘱咐着韩晓薇： “有什么不对就大声喊。” “知道！” 韩晓薇应是，将军用铲举到胸前攥得紧紧的，一张俏脸因紧张而涨红。 肖晓康深深看她一眼，伸手推开了门。 商店似乎没有受到洗劫，各类商品完好无损的摆在货架上。 肖晓康心里的不安愈发的重了。 这太不正常了。 要知道以前因为一个传言，人们生生把商店的里食盐扫荡一空。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来搜刮物资！ 从昨天到现在，肯定有不少人路过这个休息站。 是什么让他们这么着急的逃命？ “胖子，动作快点儿，别拿没用的！”肖晓康一边往自己的背包里装水，一边催促张诚：“我觉得不对劲儿。” 张诚正一脸猥琐的往包里装东西，听到肖晓康的话，赶紧放下手里的商品转头去拿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韩晓薇的尖叫： “救命啊！！” 肖晓康放下东西，立刻拎着棍子冲出门去。 无数绿色的藤蔓从龟裂的地面探出，将韩晓薇捆住并举在半空。任凭她怎么挣扎也动不得分毫，那把被她当做依仗的军用铲也掉在地上。 “我艹，这什么鬼东西！” 肖晓康心中骇然，嘴里不由咒骂道。 说完也不迟疑迅速冲过去，举起棍棒狠狠落在那些藤蔓上。那些藤蔓竟像是感觉到了疼痛似得，颤抖了一下后分出几条向肖晓康卷来。 “我靠，触手怪！” 张诚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 这些藤蔓仿佛具有意识，灵蛇一般在空中飞舞，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卷向肖晓康。他拿着棍棒左躲右闪，应付的十分吃力。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张诚挥舞着球棒前来助阵：“真tm恶心！” “我怎么知道！” 肖晓康弯腰低头，堪堪躲过一条向自己脖子扎来的藤蔓，嘴里焦急地喊道：“你快去帮晓薇，这边我自己能应付。” 说完，丢掉球棒贴地滚向军用铲，一把抄起不管不顾地随便一挥：“去你妈的！”一条藤蔓随之被砍了下来，红色的汁液洒了肖晓康一头一脸。 “嘶~~~” 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嘶哑吼声响起，无数藤蔓剧烈颤动后缩，然后包括捆住韩晓薇的藤蔓在内，所有的全部转向肖晓康。 张诚趁机抱起韩晓薇躲到一边。 彷如陷进了蛇窝，肖晓康全身发冷地看着空中纠缠扭动的藤蔓，死死捏住军用铲的双手，青筋暴起、指节发白。 这时，让人更加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伴随着一阵“叽叽咕咕”的声音，所有藤蔓的前段分裂成四瓣，像嘴巴一样缓缓打开，粉红色的内壁上密密麻麻地布满尖牙。 “我艹，太恶心了！” 肖晓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扭头冲张诚吼道：“快进去！” 张诚不敢迟疑，慌忙扶起韩晓薇躲进商店。肖晓康空挥了几下军用铲，吓退靠近的数条藤蔓然后转身就跑。 “关门！” 肖晓康一阵风似得闪进商店，张诚赶紧用力把门关上。 “砰..砰.砰砰！” 紧追在后的无数藤蔓纷纷撞到玻璃门，留下一个个白印。三人仓皇后退，紧紧贴着墙壁，恐惧地看着外面恶心又震撼的画面。 刚才那一铲子像是彻底激怒了它们，前仆后继地撞击着玻璃，短短一瞬间厚厚的钢化玻璃上已经遍布裂纹。 “这tm到底是什么东西。”肖晓康绝望地怒吼。 即使是年轻时一人面对十几把西瓜刀，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他恐惧跟无助。这些来历不明又恶心无比的东西，让他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那朵花~~” 韩晓薇虚弱地抬抬手，指向门外的花坛：“应该是那朵花！” “什么花，哪来的花？” 张诚比肖晓康也好不了多少，一张胖脸雪白雪白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看花！” 肖晓康精神一振，极目向外看去。 只见那朵艳丽无比的花中间，竖着裂开一张嘴巴，无数锋利的牙齿层层叠叠堆砌其中。 “刚才我觉得那朵花有点不对劲，就想走过去看清楚。谁知道它突然裂开了，我刚想喊你们，地上就冒出好多藤条把我缠住了。” “你觉得那朵花是关键？” 肖晓康扭头问道，韩晓薇摇摇头神情憔悴：“应该有很大的关系，但到底是不是我不能确定。” “我也不能确定！” 肖晓康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死死盯住那朵花舔了舔嘴唇，眼神透出几分癫狂：“反正门破了也是个死，不如跟它拼了！” 007 ‘小姑娘\’战妖花 面对着无法逃避的绝境，肖晓康心底深处掩藏的戾气被激发出来。 正如张诚之前说过的那样，成长环境的变化让他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谨小慎微顾虑重重。 但生死当前，这种顾虑被他彻底丢开。 或许是因为高压之后的反弹，此时他脑子里充满破坏的欲望，门外飞舞的藤蔓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一门心思只想将那朵花砸个稀烂。 “康哥…” 张诚担忧地叫道，可话刚出口迎上肖晓康的双眼，不由收了起来。 “你照顾好韩晓薇！” 肖晓康哆嗦着身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说完没等回答，左脚一蹬墙壁，借力冲了出去。 像是打开了一扇关不住的闸门，心底那股破坏与杀戮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竟然让他隐隐有朝张诚挥铲子的冲动。 所以他不得不冲！ 刚一出门，无数藤蔓就像是标枪一样齐齐向他扎来。肖晓康挥起铲子砍断一根藤蔓，大吼着不管不顾地冲进藤蔓群中。 无数藤蔓从各种角度在他身上留下道道伤口，但他毫不在乎。只是如野兽般咆哮着，奋力挥舞军用铲。大片大片红色的汁液泼洒下来，仿佛下起了一场血雨，而肖晓康就是雨中癫狂的舞者。 看着门外好像疯子一般的肖晓康，张诚心有余悸地呢喃道： “刚刚你有没有看到…..” “嗯！” 韩晓薇虚弱地点点头。 “你真的看到啦？”张诚一脸不敢置信：“你真看到康哥眼睛变红啦？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没看错~” 韩晓薇苍白地脸上，竟然浮起一丝笑意：“动物、植物会进化变异，我们人没道理不行，肖晓康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 疼！ 噬心蚀骨的疼！ 可又好像没那么疼。 肖晓康觉得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冷眼旁观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疯子，挥舞着铲子大吼大叫。那些绿色的藤蔓纷纷从他身上擦过，带走一片片血肉却没有一条能扎进他身体里。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虚幻。 仿佛有股热流在身体里滚动，哪里被擦伤，热流就迅速汇聚过去减轻疼痛，让他有更多力气挥舞铲子。 藤蔓像是斩之不尽、杀之不绝。地面龟裂的缝隙里，源源不断地伸出新的藤蔓，补充到损失的队伍当中，以肖晓康为中心形成一个圆。而他脚下已经有无数喷洒着汁液，蠕动、扭曲着的藤蔓残肢。 肖晓康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一股暴戾的杀戮欲望充塞在胸膛，让他感到憋闷欲狂。只有通过挥砍才能减轻这种欲望，才能让他感到畅快！ 来吧！ 再多点！ 我想要更多！ …. 商店里的俩人看得瞠目结舌。 比起漫天飞舞的藤蔓还有那愈发妖艳的花，此时肖晓康更像是怪物。站在原地也不躲闪，就那么挥着铲子跟藤蔓硬碰硬，任凭身体伤痕累累，可依然哈哈大笑。 “他….”张诚满心震惊，话都说的不那么利索了：“他..他不会疯了吧？” 韩晓薇没有回答，蹙紧秀眉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猛然惊醒： “不好，他着魔了！” “啥？” 张诚傻啦，结结巴巴地问：“咋还蹦出来个恶魔？” “不是恶魔，是着魔！” 韩晓薇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挣扎着站起来： “你快扶我出去。” “这个时候你出去干啥？”手忙脚乱地扶起韩晓薇，张诚喋喋不休地劝道：“康哥这会儿疯啦，不怕他把你砍啦？” “别废话，放着不管，他才会真的把我们俩都砍了。”韩晓薇轻斥道，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肖晓康。” 她高声叫道。 肖晓康没理，依然狂笑着挥砍。 “肖晓康~” 韩晓薇又叫了一句，伸手一指花：“你的敌人是那朵花。” “闭嘴！” 肖晓康低吼一声，猛地回过头。 猩红的双目跟狰狞的表情，吓得两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康哥~你没事儿吧？”张诚壮起胆子问道。 肖晓康身躯一晃停住了。 血色逐渐褪去，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 “你们俩出来干什么？回去！”他厉喝一声，攥紧手里滑腻地铲柄：“快进去，这鬼东西像是杀不完一样。” “攻击那朵花！”韩晓薇冷静地提示道：“我估计那株植物是关键，你攻击它的根试试。” “根？” 肖晓康抹了一把脸，放眼往花看去。只见那花竟似比之前更加艳丽了！ “好哇，这是拿我当肥料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肖晓康不怒反笑，舔了舔嘴唇：“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心念一动，热流汇聚双腿，一蹬泥泞的地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花冲去。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花上的嘴巴张到最大，摇摆着就向他咬来。同时，那些藤蔓全都扭头向花集中。 “知道怕啦？” 肖晓康哈哈一笑，侧身闪过花的袭击，举起铲子冲花茎狠狠劈下。 “嘶~~~~” 花嘶叫起来，声音刺耳！ 再看花茎，这重重的一击竟然没有将其斩断。 “还挺结实~” 肖晓康冷冷笑道。 抬脚踩倒花茎，任由茎上的叶片缠住自己左脚，铲子高高举起： “我看你有多硬！” 说完双手连劈。 花一边嘶叫一边剧烈扭动，鲜红汁液喷的到处都是。而那些已经袭到身前的藤蔓，也像是感受到巨大的痛苦，全都落到地面颤抖着、哆嗦着。 砍了十几下，花盘终于被砍了下来。 肖晓康丢掉军用铲，弯腰抓住花茎大吼一声：“给我出来吧” 植物被连根拔起。 无数灰白色、纤细短小的根须，蠕动扭曲像是一条条活着的虫子，纠缠在一起。 “尼玛！真是太恶心了。”肖晓康只觉寒毛直竖，忍不住骂道。 骂完之后，一脸惊奇地看着根茎： “咦~这是什么？” 只见根须纠缠的中心，一个红色的肉球不断地收缩跳动，彷如人类的心脏。 这应该就是植物的要害！肖晓康想也不想，一脚踩了下去。 “啪叽！” 一声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过后，肉球四分五裂，溅起的碎块儿和大量汁液糊了他一头一脸。 “啊~~~~” 肖晓康像是大街上被人摸了屁股的小姑娘般尖叫起来，边叫边跳着脚骂街。同时手忙脚乱的往下抹去碎块儿。 “你没事儿吧康哥？” 张诚深知肖晓康的秉性，忍不住笑道。 “这他吗叫没事儿吗？”一指好像被血糊了一层壳子的自己，肖晓康悲愤欲绝：“你管这叫没事？” “看来是没事。”韩晓薇忍着笑意，补了一刀。 瞪了他俩一眼，肖晓康一边清理身体，一边向二人走去。刚走没几步脚下一软，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康哥~” “晓康！” 俩人惊叫着向他跑去。 008 奇怪的名字，奇怪的人 肖晓康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旷野之中。 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呼啸的狂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脚下细密而柔软的小草东倒西歪。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力所及的地方完全看不到其他景物， 抬起头，厚厚的黑云悬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云层中电闪雷鸣，道道银蛇骤忽来去。 似乎要下雨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肖晓康挠挠头，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他依稀记得自己在跟妖花战斗，后来….. 正想着，面前忽然就出现了一株高大的植物。 笔直粗壮的枝干顶端，开着一朵无比艳丽的花，花蕊中间竖着一张布满锯齿般尖牙的嘴巴。无数墨绿色粗壮的枝条在空中飞舞，遮天蔽日，仿佛一条条长蛇。 正是那朵差点要了他命的妖花！ 肖晓康头皮一麻，转身就想跑。眼前的这个，可比他战斗过的那株要高大的多得多，他可没傻到正面硬抗。 甫一转身，却发现后面站着一个小女孩儿。 女孩儿约八九岁，一袭白裙素净淡雅，脚下蹬着红色小皮鞋。一头乌黑靓丽的披肩长发，将那张精致到极点的小脸蛋，衬托的出尘脱俗。 女孩儿背着双手，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你….” 肖晓康嗓子有点干。 这样的环境，还有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儿，都让他感到诡异。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 女孩儿嘴角下垂，像是很失望。 “你认识我？” 肖晓康一愣，接着焦急地说道：“赶紧跑，那花要吃人的。”说着就要去拉小女孩儿的手，却被她轻巧的躲过。 “别担心，它不会伤害我们的。” 女孩儿绕过肖晓康，蹦蹦跳跳着向植物走去。站在高大的枝干下轻轻抚摸着，像是大树下的一只小松鼠。 “它很伤心呀。” 女孩儿抬头看着那花，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怜悯： “它说自己好好的待在家里，也没有主动去打扰别人，你们却不讲理的把它杀害了。”她一边说一边将脸贴在花茎上，轻轻摩挲： “真可惜，刚发芽就死掉了。” “啥？” 肖晓康懵了。 这口吻竟像是在责怪自己，这不是搞笑么？ “你到底是谁？” 此时他也回过味儿来，意识到小女孩不简单。 这一点，单从植物对待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虽然那些藤蔓与叶片都围着她，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反而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狗见到了主人，轻轻在她的手脚跟脸蛋上摩挲着，逗得女孩儿咯咯直笑。 “我叫亚夫！” 女孩儿转过身，如瓷娃娃般可爱的脸上竟带着几分庄重。 亚夫？好奇怪的名字！ 肖晓康挠挠头也没多想，焦急地问：“这里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 “这里是你的梦呀。” 女孩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儿，显得兴致很高。 “我的梦？” 打量了一眼四周，肖晓康喃喃自语：“我怎么会做这么压抑的梦。” 是的，身处这个环境，肖晓康感到非常压抑。 无论是植物、还是眼前的小姑娘、又或者是天空中活动越来越剧烈的电闪雷鸣，都让他感到憋闷，一股烦躁的情绪充塞在心间。 “别说这些没意思的事情了。” 女孩皱了皱眉，然后踢踏着小皮鞋背起双手，一步步迈到肖晓康面前，仰起头玩味地看着他：“你这个人有点意思。” “说的好像你认识我一样。” 肖晓康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摸摸鼻子嘟囔道，借机把视线移开。 “嘻嘻~” 女孩儿一脸神秘的笑了笑，也不多做解释。转身看向远处的天空，带着几分感慨地说：“要下雨了！会是一场大雨呢。”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声炸雷，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冰冷的雨水仿佛无数利箭，带着彻骨的寒意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女孩儿出神地呢喃了一句，接着扭头看向肖晓康：“这句诗写的真好，你觉得呢？” “我对诗词没研究，也不感兴趣。”肖晓康被浇地像落汤鸡一样，有些气急败坏地嚷嚷着：“我更感兴趣是你为什么没有淋湿。” 他注意到暴雨对女孩儿竟没有一丝影响。 密集的雨水既没有被弹开，也不是穿过去。而是在接近她的时候就无缘无故消失了，仿佛被什么吸收掉了一般。 “刚说你有趣，怎么那么煞风景呢？”女孩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净琢磨这些无用的东西。” 肖晓康没说话。 事实上也顾不上说话。 暴雨的冲刷，让他连保持站立都很困难，哪还有精力去陪人聊天。 “算了，不跟你这没意思的人玩儿了。” 像是有些生气，女孩儿小脸鼓了起来。 素手一挥，漫天的雨水戛然而止。 “我就是来看看种子长的怎么样。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我挺满意的。”说完，她的身影慢慢开始变淡，像是滴到水中的颜料般逐渐消失。 “等等….” 肖晓康急忙喊道。 他现在确定女孩儿肯定跟如今的灾难有关系，心里有很多话要问。他一边喊一边伸手去抓，情急之下连体内那股不明不白的热流都用上了，却抓了空。 手直接从女孩身体穿了过去。 “嘻嘻~都说了是没用的。”女孩儿嘻嘻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着急，以后都会搞清楚的…..” 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女孩儿身影彻底消失。 肖晓康随之醒来。 …… “你是说我已经昏迷了三天？” 休息站里，醒来的肖晓康跟韩晓薇还有张诚席地而坐，中间摆满了各种方便食品。 “是啊，都担心死我了。” 张诚一边撕着包装袋一边念叨：“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一动不动，要不是晓薇说你只是睡着了，我都打算给你立个碑了。” “滚你大爷的，我现在就能给你挖个坟！” 肖晓康鼻子都气歪了，心气不顺气地回呛道。说完，他有点不相信地看向韩晓薇问道：“我真睡了三天？” “嗯。” 韩晓薇点点头：“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失血过多造成的昏迷，可现在想想八成是变异之后的自我调节。” “变异？” 这个词吸引了肖晓康的注意。 他一脸诧异地看向俩人：“你们说我变异了？跟那些疯子，还有….”他抬手一指外面干枯发黄的妖花：“跟那个鬼东西一样？” “你要是不喜欢变异这个词，也可以称作进化。”韩晓薇撕下一片肉干，轻轻放进口中优雅地嚼着，秀美的俏脸上看不出其他表情。 “是这样的康哥。” 张诚放下空的包装袋，一脸炫耀地接话道： “晓薇说啦，不管是视频上看到的，还是咱们真实遇见的，应该都是某种基因突变造成的。既然动物跟植物可以变化，那么我们人类没有理由不行。”说到这，他又拿起一袋食物，边拆边心有余悸地补充道： “你是不知道自己上次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是哪一个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所以你很有可能也变异了。” 肖晓康没有接话，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着东西。 他想到了身体里那股来历不明的热流。 那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流到伤口能止血镇痛，流到手脚能让自己力气跟速度大增。如今看来，确实很像韩晓薇说的变异。 想到这不由暗自欣喜，不管怎么说，在如今这个世道，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突然，他想到些什么，脸色一变： “可你怎么知道，这种变异是对我们有利的呢？” 鏖战妖花那天，他可还记得自己想要杀死一切的冲动。变强固然好，可要是不分敌我那就跟疯子没有区别了。 “我不确定。” 韩晓薇斩钉截铁地回道：“当时我以为你着魔了，也就是俗称的杀红眼。不过你后来的表现证明，这种变异是可控的，至少是某种程度上的可控。” “是啊康哥。那天你在外面砍那鬼东西的时候，眼睛血红血红的，老吓人了。可是后来我们喊你，你的眼睛就变回来了。”张诚大口咽着食物，脸上一点担心的表情也没有。 肖晓康蹙着眉头没有说话，心里有些拿捏不准。 注意到他的担忧，韩晓薇出声劝道： “其实你也不要太担心，考虑到你可能是刚刚获得力量，所以会有些失控也属正常。等以后熟悉了，自然就学会控制啦。” “希望如此吧。” 肖晓康无奈地点点头。 现在的世界对于人类来说，有太多的未知。想要都搞清楚，一时半会恐怕还做不到。想太多也是徒增烦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康哥！” 张诚抹抹嘴一张胖脸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问： “我看小说上写的，每次男主角陷入昏迷后，都会得到什么好处。比如有个神仙在梦里传功之类的，怎么样，你这一觉睡了三天，有什么收获？” 说起这个，肖晓康有点迷茫。 他知道自己做了个梦，梦里窥探到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完全想不起来了。 只依稀记得一个名字—亚夫！ 009 我们有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 “狗屁的收获，你小说看多了。” 肖晓康神色不自然地笑骂道。顺手拿起一块食物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觉得味儿不对，吐出来一看却是小包防腐剂。 “你不会被那花给抽傻了吧？” 张诚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安静待在一旁的韩晓薇则若有所思。 “对了，我们这么还在这个休息站啊？”肖晓康脸上挂不住，故作惊奇地转移话题：“这一片儿这么邪乎，你们心可真大。” “不用担心。” 韩晓薇用纸巾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说： “你昏迷的这几天，我一直在留意外界消息。从网络的报道看，还没有发现跟那花一样的植物。都是一些动物和人袭击的新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朵花的进化层次应该很高，这附近的怪物也好、狂人也罢，都被它消灭了。” “狂人？” 肖晓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狂人是什么？” “狂人就是那些咬人….” 张诚兴致勃勃地接话道，可话还没说完，注意到韩晓薇脸色有点难看，急忙改口：“…的人。晓薇说虽然那些人已经失去理智，但终究还是人类，叫他们疯子有点不太尊重。所以就称他们为狂人。” “哦！” 肖晓康恍然地点点头。 因为韩晓薇平时话不多，他都忘记她的父母，也是变异大军中的一员。疯子长疯子短的，确实有点不太合适。 想到这，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很感兴趣地问：“你说你一直留意着外界动向，怎么样，现在是什么情况？” “变异的动物越来越多，战斗和破坏的能力是狂人的几十、上百倍。各国政府多次出动军队围剿，但都收效甚微。” 韩晓薇拢了一下头发，淡淡地答道： “小一点的动物还可以应付，但那些原本就属于猛兽的，就十分难对付了。但凡有动物园存在的城市，都遭了大殃。拥有全国最大野生动物园的燕京，就因为这个整座城市几成废墟。” “是啊康哥~” 张诚一脸后怕地插话道：“跟小洋楼一样高的老虎你见过么？光那爪子就有我半截身子宽！一爪子下去，坦克都给你扇飞喽。” 肖晓康不由自主的眼角直跳，心里暗暗叫苦。俩人所说的画面，光是想想都叫人绝望地提不起劲来。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他再次想到那个梦。 梦里自己好像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真叫人郁闷的吐血。肖晓康不禁恨恨地捶了一下自己脑袋。 “怎么啦？” 张诚马上关切地问道，韩晓薇竟也有点紧张。 “没什么~” 肖晓康摇头苦笑，接着又充满希冀地问：“那人呢？你们不是说，人也可以变异吗？有没有出现其他的变异人？” “有，还不少。” 韩晓薇肯定地点点头： “世界各地都出现了异于常人的变异者，初步表现为身体素质的提高，这一点跟你很像。但更多的就不清楚了，毕竟视频都很短。” “现在把电脑拿出来看看呀。”肖晓康焦急地催促着。 张诚跟韩晓薇对视了一眼，俩人同时苦笑。 “从昨天开始网络就没有信号了。”韩晓薇掏出笔记本打开：“不光是卫星信号，水电也都没有了。” 肖晓康心里一沉。 他知道灾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存物资匮乏而引起的内耗。 动物也好、人也罢，当自身生存受到威胁时，做什么似乎都是可以被原谅的。一句“为了生存”，就可以让人心安理得地释放心中最黑暗、丑陋的那只怪兽。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已经没办法得到更多的消息了。”韩晓薇把笔记本往地上一放，摊开身边的毯子就地躺下：“我先睡了，明天见。” 这番大咧咧的作风，让肖晓康感到愕然。 不管怎么说，自己跟张诚也是身心健康的男人。这么一个大美女，玉体横陈的躺在那儿，要说心里没点活动那是自欺欺人。 “那个…晓薇啊。”肖晓康一脸为难地开口道：“这里应该有休息的房间，你就这么躺地上会着凉的。” 他鼓了几次勇气，也没办法将真实的想法说出口。 “没关系~” 韩晓薇背对着俩人闷声答道：“大家都在一起，有什么事能及时照应。晚安！” 肖晓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张诚酒足饭饱，拍拍手从怀里掏出香烟： “来一根儿？” 肖晓康伸手接过来就要点，被张诚一把按住了，冲地上的韩晓薇努了一下嘴后大声说道：“我们去门外抽。” 说完，拉着肖晓康就往外走。俩人在门口台阶坐下，肖晓康压低声音奇怪地问： “你这是干嘛？” 啪~ 张诚将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冲着天空缓缓吐出：“康哥，我想明白啦。” “想明白什么了？” “想明白晓薇为什么送咱们回家乡，还有….”他回头看了眼身后：“为什么明知道不合适，还要跟咱们睡一起。” “为啥？因为她对咱俩起了色心？” 肖晓康笑嘻嘻地开着玩笑。 “你说如今这世道，她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要怎么活下去？” “你是说…？” 肖晓康若有所思。 “现在不比以前，以前天下太平没人敢乱来，漂亮姑娘走到哪都受欢迎。可现在不同了！现在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将来还会更多。每个人都在为了活着而努力，谁还跟你讲风度、论文明？ 别看晓薇平时老绷着脸，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我知道她很害怕。 所以才会用送我们回家的理由，跟在咱俩身边，也是因为害怕，才明知道不合适还要厚着脸皮睡在一起。 晓薇她是个聪明又要强的姑娘，知道跟着我们比跟着那些陌生人要安全，因此才会有这些我们看起来不合理的举动。” 说到这个，张诚的胖脸上浮现起宠溺的笑容：“她真是个小傻瓜，干嘛要这么麻烦呢？只要一句话，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一个男人，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感到安全，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叫人自豪的么？” 张诚的话说的很有道理，解开了肖晓康心里的疑问。可看到张诚那一脸嘚瑟的表情，忍不住想要泼冷水：“她怎么想的你怎么会知道！也许人家只是利用你呢？” “你这人啊，就是太不相信人了，总是用恶意揣测着世界。看上去客客气气地很好相处，其实暗地里时刻防备着别人。而我不是！” 张诚望着夜空，满脸轻松地笑道：“咱们俩就好比是月光下的两头猪，都是躺在烂泥堆里，你只能看到身边的污秽和肮脏，而我却仰望着星空。” 肖晓康没有说话，心里承认张诚说的有道理。 家族生意的失败让他对人心险恶有了深刻的认识，从此就在心里筑起高墙，脸上永远挂着和善的笑容。 但要说悲惨，乐观向上的张诚比自己悲惨的多。 因为从小没有父母，张诚只好寄宿在亲戚家，可以说受尽了白眼与嘲笑。但这些东西张诚从没有表现出来过，永远乐呵呵地。 只有当某个特定的时刻，才会稍稍敞开心扉。 比如现在！ 这是张诚的生活方式。 而依靠一个强有力的对象，是韩晓薇的生活方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那么自己呢？ 肖晓康陷入沉思。 他不自禁想起跟妖花对战时的场景。 面对强敌纵情挥舞着武器，聆听着敌人的惨叫，看着它们的残肢在自己面前落下，泼洒到自己身上的鲜血是那样温暖。 那种酣畅淋漓、肆无忌惮的感觉令人着迷。相比较起来，以前的谨小慎微、诚惶诚恐想想都觉得脸红。 体会过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后，该怎么选择让肖晓康感到迷茫。 010 被迫改道 正如韩晓薇和张诚说的那样，因为妖花的关系，休息站附近既安全又物资充沛。三人原本打算在休息站里多住几天，等肖晓康养好伤势再继续北上。 可是从林安市方向传来的枪炮声，像是鞭子不断抽打在他们焦灼的心灵上。 华夏不同于欧美。 在这个连买菜刀都要实名制的国家，普通老百姓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听到一声枪响。可现在，密集的枪炮声如雨打芭蕉不分昼夜地响起，预示着事态远比想象更严重。是以，尽管伤势没能完全愈合，三人也不得不匆忙带上食物、饮水连夜启程。 “胖子，你倒是走得稳当点儿啊，你这脚底跟装了弹簧似得，颠得我肚子疼。”肖晓康爬在张诚背上，掏着鼻孔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感觉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他毕竟身上有伤不便长途跋涉，因此韩晓薇就让张诚把他背起来，她自己则扛起三个大包步履蹒跚。 因为是女神的安排，张诚没办法拒绝，只能咬着后槽牙认了下来。 “少…少他妈废话！呼…呼..觉得不爽，就自己下…..下来走…”张诚气喘如牛，肥厚的脖颈上密布着汗珠。 肖晓康忍不住笑了，也不回呛。怡然自得地扭头看向韩晓薇，假惺惺地说道：“晓薇啊，你背着三个大包累不累？要不然给我吧，我帮你背着。” 韩晓薇闻言抬起头，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秋水般的美目瞪了他一眼，紧紧抿着嘴唇也没说话。 “康~康哥~~” 张诚扭过脸儿，可怜兮兮地说：“我觉得你精神头儿比我俩都好，要不您老下来走两步，让兄弟我歇歇脚？” “哎呀~我这不是受伤了嘛！跟妖花拼命流了我那么多血，现在脑袋还晕乎乎的呢。”肖晓康扣着指甲，轻描淡写地回道。 “你…..” 张诚气坏了，脖子一挺刚要说话，肖晓康忽然一拍他肩膀： “嘘~~” 肖晓康嘘了一声，神色凝重地示意道：“放我下来。” “我就知道康哥仗义，不是…..” “别说话！” 张诚拍马屁地话还没说完，就被肖晓康粗暴地打断了。 “怎么了？” 韩晓薇放下背包紧张地问。 肖晓康没出声儿，做侧耳细听状。片刻之后脸色突变，轻松拎起三个大包招呼他俩：“快！快躲起来。” 俩人不明就里，但也没敢多问。手脚麻利地翻下护栏，躲进路边草丛里。 “怎么啦康哥？你听到什么啦？”躲好之后，张诚小声儿地问道。 “枪声！” 肖晓康眉头紧锁，脸上带着紧张的表情：“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哪有？” 张诚莫名其妙地支起身子，左右张望了一圈儿：“我怎么没听到？” 话音刚落。 “哒哒哒~~~” 一串密集地枪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随即一排墨绿色的军车出现在远处。 “军队~！” 张诚喜上眉梢作势欲起：“太好了，跟着部队就安全啦。”他刚支迈开步子，就被肖晓康一把拽倒死死按住，同时嘴里厉喝道： “你傻呀！” “怎么啦？”张诚一头雾水。 “仔细听~” 韩晓薇冷静地说道： “行军时是不需要开枪的，他们好像在被什么追赶。” 张诚神色一凝，不由得静心聆听，顷刻间脸色变得很难看。 车队离三人越来越近，枪声已经十分清晰。不光有枪声，中间还夹杂着人类的惨叫，和一声声令人闻之心悸的咆哮。 ……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赵卫国重重一拳砸在军车护栏上，目眦尽裂地瞪着后方紧紧追赶的怪物。 他本是林安军区的一名连长，灾难降临之后，在军区参与布防。本来以为高枕无忧的，谁知道短短三天时间，防线就被潮水般的嗜血疯子冲垮。军区司令无可奈何，只能下达撤退命令，而他则奉命护送一批研究员去北方的大军区。 哪知道半路却碰上两个怪物紧追不舍，一百多名战士顷刻间死的死、伤的伤，仅剩自己车上这十几个还有战斗力。 其他… 赵卫国回头看了眼身后，一辆辆血迹斑斑的军车里，躺满了伤员和死去的士兵。 “打！给我狠狠地打！”赵卫国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大吼一声，抄起机关枪向怪物疯狂扫射。 枪声更加密集，怪物的咆哮也愈发的震慑人心。 ….. 肖晓康三人趴在草丛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战斗。一方是他们熟悉的人民子弟兵，而另一方则没有见过、甚至从未听过。 那是两个身高约四五米、通体蓝色似人非人的怪物。 它们穿着兽皮做的短裙上身赤裸，右手提着根大棒子，左手擎着一块古朴的巨盾护住周身。四肢粗壮有力青筋虬露，光秃秃的脑袋上一张脸丑陋而狰狞，三寸多长的獠牙裸露在外。 怪物一边发出震天的咆哮，一边紧紧追赶在车队后面，水泥浇筑的路面被踩得咚咚作响。 “哒哒哒哒~~” 最后一辆军车上，一名浓眉大眼的军人端起一挺机枪，怒吼着不停扫射，子弹仿佛雨点般倾泻向怪物。 也不知道那盾牌是什么材料制成，子弹打在上面叮当作响，却不能伤其分毫，只能令它们稍稍减速。而它们手中的大棒子，屡屡险之又险的擦过军车，让人不由为那些士兵捏一把冷汗。 肖晓康三人大气不敢出，拼命压低身体恨不得融进身下的土地里，生怕一个不小心引起怪物的注意。 之前的妖花虽然危险而诡异，却不像眼前这狂暴的生物那样，给人以窒息般的压力。吼声震天的咆哮彷如一把大锤，重重砸在三人心上，令他们有头晕目眩之感。 相比较起来，妖花温顺的好像盆栽。 三人藏在草丛里，眼睁睁看着车队跟怪物呼啸而过。 待双方都彻底远去才敢爬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恐惧。 “我艹，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诚惊怒交加，一张胖脸不停地抽搐。 “我也不知道！” 肖晓康缓缓摇了摇头，表情悲凉： “如今天下大乱，太多不了解的生物蹦出来，还个顶个的强大。真不知道我们人类还能坚持多久。” 韩张俩人没有说话情绪低落，显然也在为未来忧心忡忡。 “这条路不能继续走了，我们得换个方向绕开那两个怪物。”肖晓康扛起背包冲远处的小镇一指：“虽然走那边可能要绕远路，但总比迎头撞上那两个的好。”说完，他大步流星地像目标走去腰杆挺得笔直。 张诚跟韩晓薇互看了一眼，微一点头拎起背包快步跟了过去。 011 再遇幸存者 曾经有一段时间，肖晓康很喜欢看欧美丧尸类电影。 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边看边琢磨破解困局的方法。可当灾难真真切切就发生在身边时，这才发现自己以前那些想法是多么可笑。 他忽略了一个最基本，也最致命的因素。 人口！ 欧美地广人稀，除了一些大城市，经常走上半天也见不到一个活人。灾难降临时主角们完全有时间和空间转圜。 而在华夏……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躺了一地的尸体，肖晓康三人浑身直冒凉气。 这已经是他们见到的，第三个这样的镇子了！ 打从离开林安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星期。这段时间里肖晓康他们舍大路、走小道，哪里偏僻就往哪走，只有需要补给的时候才会靠近村镇。 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躲避狂人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怪兽，二来就是有意识地避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人类也好、狂人也罢，他们都会因为伤势跟流血而死去。当这些人躺在一起的时候，你很难分清谁是受害者、谁又是加害者。 真正置身于这个环境才知道，灾难并没有影视里表现的那么悲壮，有的只是一股兔死狐悲的的哀伤和对未来的绝望。 “等这场灾难过去，咱们国家的房价肯定能降下来。”张诚脸色发白，强颜欢笑着开了句玩笑。只是他悲戚的表情，跟微微颤抖的腮帮子，显示出此时他的内心并不轻松。 肖晓康没心情接话茬，紧紧手里的军用铲沉声说道：“老规矩，只拿轻巧、便于保存的，有危险就大声叫。” 说完，他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注意啊，不是必须的东西，能不拿就不拿。” 他这么一说，韩晓薇的脸腾地红了，偷偷白了张诚一眼。 前几天韩晓薇突然表现有点奇怪，言谈举止中多有遮掩，肖晓康满心好奇，问她她也只是红着脸却什么都不说。 结果一天晚上，张诚大咧咧地掏出一包卫生巾递给她，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肖晓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在这个疲于奔命的时间，张诚还有心思琢磨这些，不得不说他心真大。 最后那句补充，就是对张诚说的。 毕竟，当一只雄性满脑子都是交配这种事的时候，上帝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放心吧康哥。” 张诚笑嘻嘻地一拍胸口自夸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我他妈是真不放心！ 肖晓康撇撇嘴，心中腹诽了一句，提着铲子向路边的商店走去。 这场灾难降临的实在太突然，像松鼠一样爱囤积物资的华夏人根本没时间做出反应，大量的生活物资随处可见。 他们这一路几乎没有为粮食发过愁。 可今天这次却有点奇怪，三人一连跑了十多家却一无所获。 “我去，这个镇也太穷了吧！”张诚抹了把脑门儿上的汗珠，看似很不满意地嚷嚷着：“难道他们平时都不买东西的么？” “不是不买，应该是已经有人搜刮过了。”韩晓薇冲旁边一指淡淡说道：“明明有超市，里面却没东西，这还不明显么？” “是啊！” 张诚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晓薇你聪明。” 肖晓康心中好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冷眼旁观着张诚拙劣的表演。 “晓康”韩晓薇也没理他，扭头向肖晓康说：“有人收集生活物资，说明有活人。我们要不要….”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这半个月来，他们一次活人也没见到，此时知道有同胞难免会有点激动。 肖晓康皱了下眉，决定谨慎从事：“先别着急，如今这个环境对方是善是恶，我们一无所知，贸然去接触的话祸福难料。” 韩晓薇楞了一下，片刻后点点头，神情看不出喜怒。 倒是张诚咋咋呼呼地抢白道： “康哥，你这人就是老喜欢把人往坏了想。大家都是在这个操蛋的世界求生存，互相沟通交流一下没什么不好，说不定他们有我们想知道的消息呢。”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肖晓康摩挲着下巴寻思自己是不是太小心了。 想了一会儿，他点头答应下来： “那好吧！但我们也别刻意地寻找。大家再四处转转，也许其他地方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假如碰见对方，就尝试接触一下。” “好咧。” 张诚喜笑颜开，扭头就去找韩晓薇表功。 瞧着好友这副没出息的模样，肖晓康好气又好笑。 …. 小镇并不大，三人转一圈儿也没花多少时间，还是一无所获。肖晓康等人大感晦气，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一个小男孩儿。 孩子大概八九岁的样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躲在一辆弃在路边的三轮车后面，偷偷观望着他们。 “小孩儿，过来呀！哥哥不咬人。” 张诚冲孩子摆着手脸上挂满笑容，只是他那狗熊般的身材还有手里的棍子，都让这笑容打了折扣。 孩子往后缩了缩没吱声儿。 “小弟弟别害怕，我们是好人。”韩晓薇一把拍掉张诚手臂，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冲孩子摇了摇： “你看，姐姐这里有好吃的。” 也不知是美女确实有特权，还是‘好吃的’更有诱惑。小男孩慢慢从三轮车后面走出来，犹犹豫豫地向三人走来。 “拿着，很甜的。” 韩晓薇笑着将巧克力递给去，嘴里鼓励道。 小男孩一把抢过来，急急忙忙塞进嘴里嚼得飞快，饥渴而凶狠的模样吓了韩晓薇一跳。 “慢点吃，小心噎着。” 韩晓薇轻轻抚着男孩头顶，眼睛里透出同情与不忍： “不够的话，姐姐这里还有。” “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跑，你家大人呢？”肖晓康问。 “死了。” 小男孩轻声回答。 平稳的语调当中竟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三人俱是心中一颤。 “你干嘛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啊，不知道很危险么？” 韩晓薇蹲下身子，直视着男孩的双眼，柔声细语地说道：“你住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男孩的视线轮流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韩晓薇那里，迟疑地点点头。 “晓康，他应该不是自己一个人生活，我们送他回去顺便见见他的同伴？”韩晓薇站起身，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肖晓康。 肖晓康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得到首肯，韩晓薇显得很高兴，满脸都是这二十多天从未有过的笑容。 “小弟弟，告诉姐姐你家在哪个方向。” 小男孩往旁边走了几步四下张望着，像是在辨别方位，突然撒腿就跑，一溜烟拐进胡同不见踪影。 三人一阵错愕。 “我艹，快追！” 张诚回过神来怒骂一声，甩开双腿就追了上去。 012 幸存真的是好事么？ “小王八蛋跑挺快！” 无功而返的张诚嘴里骂骂咧咧，神情很是不忿：“吃了咱的东西扭头就跑，真不仗义。” 肖晓康能理解小孩儿的想法，也没多说只是笑了笑。 “晓康，他往哪儿跑了？” 一贯板着脸孔的韩晓薇，难得露出一副担心的表情：“如今这环境，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跑来跑去的，实在叫人不放心。” 肖晓康仔细听了听，伸手一指：“他往那个方向去了。” “我们过去看看吧？”韩晓薇带着央求的眼神看向肖晓康：“好歹知道他没事，我也安心。” 肖晓康略一迟疑后点点头，三人迈步跟了过去。 ‘听声辩位’这个本事是肖晓康最近才开发出来的，其实并没有那么玄乎，无非是听力有所增强。较之张诚这样的普通人来，他可以听清方圆500米的声音，并能准确的判断出声源位置。 当然这是有前提的。 前提就是，要像现在这样死寂的环境。假如声音来源过多、过杂，这项本领就会大打折扣。 不过应付目前这样的环境是绰绰有余了。 肖晓康清晰地听到小男孩慌乱的脚步，还有急促而沉重地呼吸，心里不免有些恻然。 这些本该被父母捧在手心，无忧无虑的宝贝，此时只能如丧家犬一般仓皇逃窜。一场灾难，轻易地摧毁人类耗费多年时间，才建立起来的社会文明。所有人不得不抛开一切，为了最原始最基本的需求—生存，而挣扎奋斗。 肖晓康看了眼依然天上光彩夺目的宫殿，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痰。 三人尾随着小男孩，来到一栋老旧的三层楼房。 灰白的墙壁斑驳陆离，青砖铸就的围墙上满是青苔，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希望中学”四个大字摇摇欲坠。 “小孩儿就在这？”张诚问。 “嗯。” 肖晓康点点头，扭过脸嘱咐道：“里面还有其他孩子，你们把武器收起来，别再吓着他们。” “哦！” 张诚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将棍子背到身后，韩晓薇也照着做了，然后三人迈步走进校园。 声音来源于三楼最东面的一间教室，听起来有四五个孩子。似乎是注意到肖晓康他们，打从三人踏进校园，孩子们说话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将这些情况说给张诚和韩晓薇听，俩人脸上俱是一副不忍的模样。 “小弟弟你们别害怕，姐姐不是坏人。” 站在教室门口，韩晓薇柔声说道。得到肖晓康首肯后，她将自己的背包卸下打开：“姐姐是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 韩晓薇又说了几句，还是无人应答。 张诚有点不耐烦了，粗声粗气地嚷道：“赶紧开门！要想害你，还能让你跑回来？” “你闭嘴！” 韩晓薇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又要说话肖晓康却一脚把门踹开了。 “啊~~” 粗细不一的尖叫充斥教室。 “都闭嘴！” 肖晓康恶声恶气地吼了一句，叫声立即被掐断。 一共五个孩子，男女都有。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岁，最小的也就六七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黑白分明的眼瞳里充满恐惧。 “你…你们想干嘛？！” 之前的小男孩儿从人群里战战兢兢走出来，小脸绷得紧紧的质问道。 “小弟弟你别害怕~” 韩晓薇往前走了一步刚要抬手，小男孩往后退了退。 “姐姐真的不是坏人。”韩晓薇无奈地停下步子，柔声细语地说： “我们是回乡路过这里，想找找有没有吃的，无意间碰上的你。看你一个孩子自己在外面跑不放心，这才过来看看。” “这里没有吃的！” 听到是找食物，几个孩子不由自主地往中间聚了聚，其中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回答。 “我知道，所以你看…”韩晓薇将自己的背包呈上：“姐姐这里有，你们拿去吧。” 几个孩子脸色一喜，刚要说话，小男孩摇头拒绝道：“不要！要是知道我们有吃的，会有坏人来抢的。” 肖晓康忍不住了。 他知道这些孩子肯定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对陌生人有如此大的戒心跟畏惧，才会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拒绝食物的诱惑。 这背后的原因他不想知道！ 自从经历家庭剧变以后，他秉持着人性本恶这一信念。所以想象的到，这些孩子们的表现背后，有着怎样的惨痛遭遇。 但眼下他顾不得这些，他只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孩子们宁愿挨饿，也不敢伸手接受别人的馈赠。 “拿着！” 肖晓康抢过背包啪的一声摔在他们面前，凶狠地说道： “我们就在这看着你们吃，有人敢抢老子把他腿打断。”接着他又补充道：“要是你们不吃，老子一样把你们腿打断！” 说着，抽出背后的军用铲重重往地上一砸，吓得几个孩子一激灵。 “晓康~” 韩晓薇轻声叫了一句，眼神隐含责怪。 “闭嘴！” 肖晓康厉声喝止，扭头冲孩子们下令：“快吃！” 或许是畏惧军用铲，又或许是实在饿得厉害，陆陆续续有孩子伸手从背包里拿出食物，一边啜泣一边大口吞咽。 就连小男孩最后也忍不住伸手，拿出一袋面包啃了起来。 在韩晓薇的要求下，肖晓康跟张诚俩人去外面抽烟，她留下照顾那些孩子。 “这些孩子太可怜了。” 张诚倚着栏杆，回头看了眼身后唏嘘不已。 肖晓康没有说话。 “你不打算管管？”张诚又说。 “管什么？怎么管？” 狠抽一口烟卷儿，肖晓康阴沉着脸反问。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这背后有蹊跷。” “看出来又能怎样？这些孩子你打算都带着上路？别忘了，我们还有自己的事儿。”肖晓康低下头，一手薅着自己的头发。 “康哥，我知道自己没有你那么冷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一清二楚。但有些事，看不到就算啦。既然看到要是什么都不做，总觉得良心难安。” 张诚扭过头看着他，满眼认真。 “说句不中听的，假如阿姨知道你为了急着回去见她，而对这些可怜的孩子不管不问。以她老人家的脾气，你觉得她会开心么？” 肖晓康没有回答，只是猛抽几口烟卷儿。青色的浓烟仿佛云雾般罩在他的头顶，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脸。 “我就随口一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张诚胖脸上浮起一抹愧色：“你说的也有道理，如今这世道，自己都顾不过来又哪有闲心管别人。” 张诚屈指将烟头弹出去： “我去看看这些孩子。”说完转身进屋。 留肖晓康一个人独自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