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妖娆:邪王的一品皇妃》 序章:华胥之梦 一灯如豆。 断壁颓垣之间偶有猫叫。 一行人挑着缥缈的红灯笼进入了营房。 营房里,华晶瑶醒了。 她的眼睑沉如铅铁,贴在瞳仁上,想要灵活转动都不能。华晶瑶费力的眨巴眼睛,看向陌生的环境。 暗夜,伸手不见五指。 唯一能看到的不外乎是面前残破的家具与什物,这些影影绰绰的轮廓,逐渐被刺目的光芒照亮了。她警觉的颤栗了一下,能听到营房外杂沓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靠近。 那剥啄的跫音,一声一声……似敲击在心头的锣鼓。她移动一下身躯,想要离开这个腌臜的斗室。 夜黑如墨,秋雨飒飒,秋风潇潇。 “其实,娘娘也不用亲自过去,奴婢做事虽不及娘娘万分之一,不过也算滴水不漏,娘娘且高枕无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说话的乃是个狡猾的嬷嬷,那嬷嬷面带一抹阴鸷的冷笑,低眉顺目的跟在一个女子的背后。 女子傲视前方,似不愿作答,良久,才凉薄的叹口气——“嬷嬷此言差矣,嬷嬷也是办事情办老了的,如何不明本宫之心?不亲眼看贱人上路,本宫如何能高枕无忧!二来,也算是本宫送姐姐一程吧。” 那美妙华丽的声音,穿破潺潺的雨幕,进入华晶瑶的耳朵。 “姐姐?!” 华晶瑶低喃,借助微光,她艰难的攀爬到门口,身下的血液却彷如绽放的红蔷薇一般。 痛!钻心的痛! 来人一定是姐姐华望舒了。究竟是什么情况?她明明在……少卿府啊? 不及细想,外面的灯芒已逼近华晶瑶,屋内陈设一一醒目,华晶瑶看清周遭的一切——这是个废弃已久的营房,这里推挤了很多平日里不见天日的东西,这些东西散发着中人欲呕的气息。 很显然,她是被人囚禁在这里的。 真是奇怪啊!究竟是——何人将自己囚禁在这里呢!?而自己呢又是因为什么缘故,遭遇如此灾厄?尽管,她已在绞尽脑汁,但对眼前发生过的一切,却不能用记忆连缀起来。 跟着,眼前的光芒变得明媚。华晶瑶看到,一身凤冠霞帔的华望舒走了进来。华望舒穿着正宫红的衣裳,娉婷袅娜,如风摆杨。那缂丝上抽经断纬的精巧刺绣,在暗夜中流转出七色之光,美的惊心动魄。 华望舒凑近奄奄一息的华晶瑶,她头顶的凤翅凛然晃动了一下。接着,她顿住了脚步,凝神盯着华晶瑶看。晶瑶是那样的难堪,这苟延残喘的模样…… “你们退下吧,容我们姐妹叙叙旧情。”女子吐语如珠,声音居然分外好听。她站在华晶瑶的面前,倨傲的抬起下巴,唇畔噙着一抹古怪的诡笑。 “是。” 这群跟随在华望舒身后的嬷嬷太监等一哄而散。 “姐姐……”华望舒含泪半蹲在华晶瑶的面前,执手相看泪眼,“姐姐,你不用痴心妄想离开这里了,且不说外面壁垒森严,就姐姐这等苟延残喘的模样,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华望舒苦笑,凄凉道:“当初,你不该跟我斗的。” 又道:“现下!父亲、夫人、二娘、兄长,一概都成了刀下亡魂。他们……可都是拜你所赐啊,我的好姐姐。”她就那样若无其事的说着,冰冷的口气,如此的置身事外。 明明,望舒是她的妹妹啊! 从她的讲述中,华晶瑶约略唤醒了久远的回忆:几天前,龙禁尉去抄家了,庭院里鸡飞狗跳,府上人人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茫茫然似漏网之鱼。 现在,记忆逐渐复苏了——妹妹华望舒,毕竟还是做了陷害爹爹和兄长的事情,乃至今日飞来横祸从天而降。 “今日是我的好日子……”她凄艳的目光因为在幽微的灯火里,显得比平常还要锐利,还要明亮——“所以,本宫过来送你一程!好姐姐,毕竟你我姐妹一场,目下,我……”她忽而似乎从颓然的叙说中恢复了元气,阴笑着鼓了一下掌。 外面走进一个目露凶光的嬷嬷——是奚姑,华望舒视为左膀右臂之人。她盈盈然一笑,那白玉簪一般的长指,伸入奚姑送来的托盘里,将三样东西一一摊开在华晶瑶的面前,凉声道:“本宫今日准备了三种东西,姐姐,这三样东西,你可三选一,来吧。” 华晶瑶瞪眼一瞧。这可是宫廷里用来制裁人的老三样啊! 第一,鹤顶红!第二,鱼肠剑!第三,三尺白绫。 三选一!?原来,丧心病狂的妹妹,到底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 “为什么?!” 华晶瑶的记忆已全然召回!从小,她就是爹爹的掌上明珠,而爹爹呢?是当朝太傅大人!老爹是名副其实封疆大吏,官居一品。老爷娶妻生子较晚,华晶瑶是二小姐,其上还有一个公子华子玉,其下就是二娘的孩子华望舒了。 华晶瑶与华望舒在大选中被送入帝京,结果,因晶瑶端庄贤惠获得了无上荣宠,至于华望舒,尽管处心积虑的靠近帝王家,但到头来却得不到天家一点儿爱。 这长久以来的委屈终于变成了杀人的利剑,钢刀,她对她动手了,“本宫用了五年,这五年里本宫从来没有暴露一点儿根性!现在,终于是我们阴阳两隔的时候了,姐姐,快选吧。今晚以后,本宫就是皇后娘娘了!我做皇后,郾城一定治理的井井有条,姐姐……” 她阴测测的笑声,敲击在华晶瑶的耳骨上,一声声,声声如凄雨。原来,她已经将自己彻彻底底的踩在脚下了吗? 南宫崎烨,当朝天子,已经彻底的相信了华望舒吗?难道那些栽赃陷害的事情,就这样证据确凿吗?她是因为“通奸”和“密谋造反”二罪俱罚这才被打入冷宫的,要知道,三天之前,她才是郾城当之无愧的帝王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啊。 她的心里流窜过一抹凉意。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妹妹华望舒,五年!她居然用了五年来颠覆南宫崎烨对他们全家人的认知啊。 “你哪里都不能去,姐姐!”华望舒格格格的笑着,声音如夜枭般,金缕鞋已经踩在了华晶瑶的手掌上,并且恣意碾压,撕心裂肺的疼痛裹挟住了华晶瑶。 华晶瑶死去活来的惨叫声迷漫在了这秋冷的雨夜,但是却没一个人过来救助。现在,她已是阶下囚了。现在的华望舒呢,却摇身一变成了座上宾。 “怪只怪,”华望舒笑意阑珊,手中的白绫已一段一段的缠绕在华晶瑶的咽喉上了,脉管里的空气愈发稀薄,愈发稀薄……华晶瑶的左手用力的抠着地面,逐渐失去了力量。 “怪只怪,你为长,我为幼!怪只怪,你为嫡,我为庶!怪只怪,你为华晶瑶,我为……华望舒。”缥缈的女声,伴随凌迟的动作,消失了。华望舒疲倦的丢开手,华晶瑶的尸体“嘭”的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华望舒的眼眶内,充盈了清澈的泪水,晶莹,剔透。 终于,潸然滚落了下来。 “回銮!”华望舒木然回身。 奚姑点头,一行人举着雀扇熏香炉,朝着凤仪宫迤逦去了。 第一章:死而复生 天启三年,夏。 少卿府。 一池红莲悉数绽放了,绯红绝艳如玲珑灯盏一般,托举在碧波粼粼的池塘上。熏风吹过来一抹爽气,华晶瑶在惊悸中苏醒过来。 “小姐,小姐!”耳边是奴婢寇珠聒耳的声音,“您刚刚让奴婢给您准备冰粥呢,说是一边吃,一边看书才能看出来滋味!奴婢准备好了,您又睡觉去了,仔细老爷等会回来问您‘知之为知之’您回答不上,可就糟糕了!” 寇珠是从小就伺候在华晶瑶身边的丫头。 十年前,郾城大旱,颗粒无收。饿殍满地,死亡吞并了寇珠一家人,寇珠家贫,父亲病故以后,母亲将寇珠卖到少卿府,这才给了寇珠一条生路。 寇珠是华晶瑶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说是奴婢,但数年来,凡百的事情,华晶瑶都喜欢和寇珠聊,寇珠是个老神在在的家伙,为人处事上看起来呆愣愣的,其实大智若愚。 这一点,是华晶瑶比较喜欢的。 华晶瑶对于刚刚那似梦非梦的场景记忆犹新,心有余悸之下,瞥目看向寇珠,只见寇珠穿着花衣裳,一张脸粉妆玉琢,倒也乖觉可爱。 “咳咳……” 华晶瑶轻咳一声,咽喉上的痛楚经久不散,轻伸手抚摸了一下嗓子,将手中的《孙子兵法》抛开,“现在是天启几年呢?” “小姐!”寇珠被华晶瑶一句话问的莫名其妙,上前一步摸一摸晶瑶的额颅,反手再摸一摸自己的——“好小姐,您念书念出魔症来了不成,现下是天启三年啊。” “哦!”华晶瑶迟疑的点点头。 五年!那么妹妹华望舒口中的五年,十有八九是五年后了,那究竟是梦还是启示呢?华晶瑶暂且不能理论,将冰粥接过来,吃起来。 “小姐,老爷最近愁眉苦脸的,也不知道遇到什么糟心事了。”寇珠没话找话。 “老爷官居一品,自然焦头烂额。” “现下看起来,做个封疆大吏似乎比做地方官的还要苦兮兮呢,小姐,奴婢还以为,是因为您的婚事呢。” “我的婚事?”华晶瑶咕哝一句——“你听谁说的啊,我婚事,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成婚呢?你这耳报神就知道了?!” “二小姐最近老是和老爷谈您的婚事啊,小姐,您已经十六岁了,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呢。”寇珠说的喜气洋洋。 “呃,这……”华晶瑶道:“以后二小姐说这些话,你都告诉我,不过要注意点儿场合,也要注意点儿自己的安全。” “小姐,奴婢知道了。”寇珠点点头。 寇珠去打扫地上的垃圾了,华晶瑶陷入沉思。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太傅大人回来了,他脸上的气色很不好,华晶瑶看到爹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丢开书本,到爹爹旁边去了。 爹爹是太傅大人,是上书房里必不可少的干臣。无论将来时局如何的变幻,爹爹都会做帝王的老师。毕竟,在当今的皇子中,非此即彼,总要有一个要做帝王的。 并且,就娘亲感慨,十有八九皇上就要册立王储了。如此这般的话,也难怪爹爹会愁眉苦脸了。 “老爹,您回来啦?”华晶瑶笑嘻嘻的站在爹爹面前。 已经很久没有和华晶瑶聊一聊了,乍然一看,发现华晶瑶长得可真快啊,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晶瑶,风大,在这里做什么?不去玩儿竹蜻蜓吗?” “竹蜻蜓?”华晶瑶无奈的吐口气,“爹爹,女儿已经及笄了,眼看就要成年了,你怎么还以为女儿是黄发垂髫的小丫头呢?” “也是,也是。” 爹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朝着后院去了。 娘亲喜欢清幽,过后院黄竹,有一个很干净的院落,叫做翊荷居。娘亲整天足不出户,都在翊荷居待着,华晶瑶想要找爹娘聊一聊,却发觉,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晶瑶忽而感觉到长大的困扰了。一个人长大了就要和亲情告别吗? 爹爹急匆匆的进入翊荷居,夫人正在烹茶,看到老爷回来,端雅的福一福。 “老爷,您来了。”夫人问。 看到老爷面色不豫,又轻声细语道:“老爷今天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说给妾身听一听,让妾身也给老爷您出个主意才好。” “你有所不知……”太傅大人狐疑不定的瞥一眼庭院,夫人道:“此间,您说什么,也不外乎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罢了,老爷直抒胸臆就好。” “夫人,还是王储的事情。”太傅大人终于打开了话匣子,现在,大皇子南宫崎烨虽然是名正言顺的王储继承人,但二皇子南宫崎炎也不遑多让,两人在文治武功方面是不相伯仲之间的。 今日下朝以后,皇上就单独召见了太傅大人。 皇上也是开门见山,四平八稳的坐在金交椅上,狭长的黑眸,锐利的扫视了一样太傅大人:“你是皇子的老师,在上书房,是最能看出皇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的人,朕今日召见你,不外乎立储的事情,你有何高见,朕洗耳恭听了。” 这哪里是听取意见啊,分明是将太傅大人放在烈焰上炙。 太傅大人顿觉烈焰灼心,少时,已然汗流浃背了。 非常时期,一句话说不好,将来就会倒霉透顶的,所谓祸从口出就是如此的情况了,太傅大人思前想后,道:“大皇子天纵英才,二皇子也是极好的,要是论起来,到底让人委决不下啊。” “糊涂!”皇上瞪圆了龙目,不留情面的呵责——“你还是想清楚弄明白了明日好生给朕一个回答!朕要你不偏不倚,有个你的态度与主张!今日的话,已覆水难收,可从速退下!” 可见,皇上是动怒了。 太傅大人只能灰溜溜的从仪门出来。这一回家,自然是生闷气。听太傅大人将事情转述给夫人听,夫人刚刚还舒展的眉头,现在不禁也拧着,眉心的“川”字儿是越发的明显了。 “老爷,妾身是个妇道人家,却也知道,长幼毕竟是按照庚齿来的,老爷何不……” “帝京斗争如此激烈,党派已经泾清渭浊了,老爷我哪里敢胡乱说呢,不过明日里装病暂且不去理睬此事罢了。”但连太傅大人自己都知道,装病不是长久之计。 华晶瑶想要到后院去偷听两句,但寇珠慌忙摆手,“小姐,密室里谈的话,还是不要去偷听了。” “罢了。” 第二章:混入禁苑 华晶瑶刚刚转过身,就看到满面春风的华望舒来了,华望舒笑嘻嘻的,手中折下来一朵石榴花,“姐姐,在这里做什么呢?凉飕飕的。” 虽然是夏天,但一到黄昏,这竹林里就比外面冷不少。 “交交黄鸟翙翙其羽的,我听黄鹂叫啊。”华晶瑶挑眉一笑,指了指林梢。 “姐姐,这个花儿送给你。”一看到那凑近的石榴花,华晶瑶不禁后退半步,怔忡中,华望舒手中的花儿已放到了她的头顶。 “刚才看到爹爹到翊荷居去了,爹爹一定和夫人在聊姐姐的婚姻大事。”华望舒道:“前几天,黄媒婆来了,她是个能说会道的,说是要给姐姐牵线搭桥找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呢。” “望舒,如果有一天姐姐出嫁了,你会照顾好爹爹与娘亲吗?”自然了,华晶瑶口中的娘亲,是自己的娘亲,也就是大夫人。 “百善孝为先啊,望舒自然是责无旁贷的咯,姐姐你高枕无忧嫁人就好,此事不用你再三再四的叮咛。”华望舒笑嘻嘻的看向华晶瑶。 “望舒,有时候我怕——”华晶瑶看向刚刚打碎碗盏的地方,眉宇微微有了褶皱。 华望舒一哂,静女其姝,“姐姐怕什么?” “望舒,姐姐希望,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我都和今时今日一样,胸无城府。” “姐姐,你……”华望舒狐疑的摸一摸华晶瑶的脑门——“你发烧了不成?” “没……” 华晶瑶不敢想,要是将来妹妹果真成了那模样,自己该怎么办? 第二天,爹爹装病。 到了午前,华晶瑶去看爹爹,爹爹终于吐露实情,“你年幼,这帝京的事情,十之八九你只需知道十之一二就好!此事,让爹爹好生委决不下。” “爹爹恐怕不是委决不下,而是举棋不定吧,依照爹爹看,究竟哪一个才是好的?”华晶瑶语出惊人。 “老爹看,”太傅大人捻须沉吟道:“自然是南宫崎烨好一些,至于南宫崎炎……”太傅大人一想到那一双眼睛里燃烧的贪婪狡狯的光芒,就感觉不寒而栗。 第三天,爹爹可并不敢故技重施了,因为皇上看到太傅大人昨日没有上朝,三令五申,今日务必见到太傅大人,太傅大人愁眉苦脸,准备出门,却在故意延宕时间。 而华晶瑶的香闺里,她已经在装扮了,她知道爹爹每一次出门都要带两位书童的,刚刚华晶瑶给这两个跟屁虫的屋子点了迷迭香,一时半会,这两人是不会醒过来的。 其实跟屁虫的作用就是——看上去显得爹爹更具有书卷气,并没有实际性的工作性质,华晶瑶一边粘贴胡须,一边揽镜自照。旁边的寇珠,一颗心却七上八下的。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要是识破了,会不会脑袋搬家啊?”寇珠显得忧心忡忡。 尽管,这小丫头也同样对帝京充满了向往。 “爹爹没有儿子,连日来,他又是愁眉苦脸的,我是长女,自然要替爹爹排难解纷啊,你啊你!不要喋喋不休的了,好像老姑婆!这个给你。”一边说,一边一个八字胡给了寇珠,寇珠认真的张贴了,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小姐,怎么看怎么感觉还是女儿身嘛。”寇珠一针见血的说。 “什么女儿身不女儿身,多吸口气的事情。”华晶瑶吸口气,让自己的“胸肌”逐渐隐匿。 事实上,进入帝京,其简单的程度,简直出人意表。华晶瑶跟着太傅大人,寇珠跟着华晶瑶,两人到距离上书房旁边的书亭,止步了。华晶瑶这才知道,原来上书房不是任何想要进去就能的。 “现在只能自由活动了,寇珠,你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啊,小姐,您不能丢下奴婢不管啊。” “不会的,好寇珠,我真的去去就来。”华晶瑶罔顾寇珠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撇身走了个干干净净。 能到禁苑,对华晶瑶来说,实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禁苑,在爹爹的口中,华晶瑶早已耳熟能详了,但脚踏实地还是第一次。华晶瑶哪里知道禁苑是戒备森严,很多地方不是想要去就能去的啊! 她想,距离爹爹那边授课结束,还有一个时辰呢,这一个时辰里,能多走走就多走走。 毕竟,这可是来之不易的机会呢。 华晶瑶不辨路径,只是朝姹紫嫣红的地方去,走着走着发现,明明刚刚看到的地方是一个阁楼,到跟前却发现是一个水阁。她准备败兴而返呢,忽而听到屋子里有什么人在交谈。 聊天就聊天吧,但那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不经意就提起华晶瑶猎奇的心。 华晶瑶站在太湖石后面瞥目一偷瞄,发现从这里看进去,恍惚能看到屋子内部。 这是个窗明几净的屋子,屋子里坐着一个宫装美妇,虽然看不清楚这女子究竟相貌如何,但从那悠悠然的语声中,已经能判别,她一定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人。 “用这个?”女子手指戴着水晶护甲,轻轻从白瓷盘里将一个红色药丸子握住了,凑近鼻翼嗅一嗅,似觉不满意,“旧年间,那红丸案的事情落下来,先帝就仔仔细细的查了,目下二皇子逐渐长大了,且不说这红丸究竟用什么方式投毒,退一步讲,要二皇子果真有什么问题,皇上彻查下来,必然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你到底糊涂!” 说话的宫装美妇,不满的扬手,将红丸丢出来。 随手一丢,居然差点儿就打在华晶瑶的头上,晶瑶躲避一下,看到脚边一个红丸在滴溜溜的旋转。想要捡起来,却并不敢,踌躇了一下,用衣袖包裹起手掌,将红丸丢在袖口中。 她也不知道究竟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大概也仅仅是个下意识的动作罢了。 “是属下愚蠢了!但现在,暗杀似乎也不成,二皇子戒备心还是有的,但逐渐二皇子年长,一旦羽翼丰满,想要铲除就棘手多了。” “无论如何!南宫崎炎是不能留着了,他已是我的心头病了,你且莫要着急,事急从权,慢慢的考虑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又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二皇子,又要让本宫手上干干净净,本宫将此事就拜托你了。” 这自称本宫的女子,说完这句话,欠身看看外面。 “退下吧。”似乎已经不情愿和这人交流了,“你我私下里还是少见面的好,免得日后互相攀扯不清楚。” “是,皇后娘娘。”这人的声音很缥缈。 华晶瑶听到这里,差点儿跌倒。 这……是……皇后娘娘要杀了二皇子啊!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第三章:白玉耳坠 华晶瑶躲在太湖石后面,神情怔怔,好半晌却连脚步也不能移动了!恐慌攫住了她,一霎时,她汗流浃背。就刚刚皇后娘娘和那个秘密的侍卫聊天的内容,已经透露出帝京倾轧的现状比自己料想的要残酷很多呢。 怪道爹爹每天心情都不好,试想想,这样的事情落在谁的头上,谁的心情能好呢? 现在,究竟“王储”花落谁家,没有人知道,但最终的决策权不用想,是落在皇上手中的。皇上只要一锤定音,一切的针锋相对也就戛然而止了。 但皇上的决定究竟是什么呢?皇上之心不可测! 所以,他们先下手为强。 华晶瑶当即决定离开是非之地,孰料匆忙一转身一脚就踩在了青苔上。她“哎呦”一声,踉跄了一下,几乎没有跌倒。 这动静不小,屋子里皇后厉声吩咐侍卫:“快去看看何人在外面!拿住了,不论何人,一概打死!”华晶瑶吓得魂飞魄散,好在自己藏身的地方,距离那馆阁还有个半亩方堂。 大概,皇后也想着,依凭着池塘,定然视线好,不会遭遇窃听。孰料百密必有一疏,果真有那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居然敢偷听他们这机密的交谈。 华晶瑶慌不择路的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身后,几个侍卫急匆匆的追赶过来,华晶瑶马不停蹄,也不知道进入哪里了,反正就是一片绿色的林子。 众人追到这里,看到面前那四通八达之路,他们也是一筹莫展。只能在每一条道上都差遣一人去找,华晶瑶受到性命威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毅力,居然好死不死的从林子里狂奔出来了。 老远的,依稀仿佛看到一个巨大的殿阁,似乎是国子监的模样。 华晶瑶不急细想,一头扎猛子一般朝着那边去了…… 一群侍卫无功而返,其余的几个侍卫,继续追查。这一群返回的侍卫将突发情况汇报了,皇后娘娘杏眼圆瞪,一掌狠戾的落在面前的桌上,“什么!抓不到!?真是岂有此理!你们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皇后娘娘恐慌了! 谋害皇嗣也是重中之重的大罪啊,幸亏刚刚没有命令那人去投毒,不然日后要是盘查下来,这可不是人证物证都在了。 “娘娘,那人身手不错,快如脱兔一般!不过,娘娘也不用担心,我们找到了这个……” 侍卫手中拖着一枚小小的白玉耳坠拿了过来,“娘娘请过目。” 皇后娘娘定定神,伸手将那白玉耳坠握住,托举在手心,“你让尚宫局的娘娘过来一个,就说本宫在凤仪宫宣召,有点儿小玩意需要做。追查的人依旧不动声色去盘查,莫要惊扰到殿下,快去安排!” 那侍卫应一声,一群人顷刻之间星散。 皇后娘娘到凤仪宫。 不一会儿,尚宫局的娘娘已至。尚宫局的娘娘,对于首饰之类如数家珍,这个线索,皇后娘娘显然不能继续盘查了,索性找尚宫局娘娘过来,那娘娘被宣召,也是噤若寒蝉。人没有进来呢,且不住的瑟瑟发抖。 皇后冷睨一眼体若筛糠的尚宫局娘娘,冷道:“平身吧。” 其实,皇后娘娘心头的恐惧不比这尚宫娘娘小。究竟是何人在偷听呢?是二皇子安排的人,还是皇上安排的人呢?要是皇上安排的人,自己今天可就要掉脑袋了啊。 但是,她是那样平静的女子,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没有可能改变,只能想办法解决。 “是,”尚宫局娘娘很能察言观色,瞥目瞧一眼皇后,看到皇后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她也四平八稳的道:“娘娘让奴婢过来,可有什么吩咐呢?” “要你过来看个小玩意,原没有什么大事情,你莫要怕本宫。”皇后给旁边太监一个眼色,太监心知肚明皇后娘娘的意思,将坠子拿着,送到尚宫局娘娘面前。 “且开开眼,就看看这坠子是什么工?其余的事情,你不需知道。”太监警示的话语,好像闷雷一般的炸响在她的头顶。 尚宫局娘娘颤抖的手,接过那白玉坠子,诚惶诚恐的看。看过了以后,权威性的开腔:“娘娘,此乃青海玉。这很稀松平常,然非我帝京的工,是来自于民间的呢。” “民间的?”皇后娘娘讶然的扬眉,凤眸微眯,很快就收敛了和气的口吻——“本宫就说,这般陌生的款式,是本宫从所未见的!不过,你且不要看错了啊。”娘娘起身,凑近尚宫局娘娘。 “娘娘,要问其余的事情,奴婢哪里知道呢?但这金银首饰,不就是奴婢看家本领嘛,要奴婢将这东西都看错了,也不需要在尚宫局做事情了。”她已认认真真的研究过了,现下将那白玉耳坠放在盘子里了。 “不知道娘娘是要仿做,还是什么?娘娘说吧,这青海玉不通透,要是娘娘想要一模一样的,奴婢建议您用痕都斯坦白玉,这种料子做出来的耳坠轻如鸿毛薄如蝉翼,比这小玩意还要好不好呢。” “哦,原来如此。”皇后略微放心。 那人是来自民间的,还是女性。 显然,不可能是皇上安排的,既然不是皇上安排的,她就没有什么惧怕的了。抿一口清茶,看向尚宫局娘娘,“你今日不曾过来,对吗?” 尚宫局娘娘被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但很快从太监的眼神里已经明白了过来,慌忙叩头——“是!是!娘娘,娘娘!娘娘,奴婢不曾到过您这里。” “从仪门去吧。”皇后冷声,“赏赐。” 尚宫局娘娘冷汗淋漓的去了,却多余的字儿一个都不敢说。 华晶瑶唯恐身后还有人追赶,往前走却突兀的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围场,因为周边有很多木柱,木柱上的绳索与链条看上去锈迹斑驳,有几个王孙公子手中握着弓箭在“玩耍”。 华晶瑶想要从这群人跟前过去,但是这群人中一个男孩子已指了指她,昂首阔步朝着她这个方向来了。 华晶瑶一看,这是一个穿着金龙刺绣的少年,看年岁他大概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但是体格已有成年人大小了,尤其是这男子的眼睛,熠熠生辉,好像暗夜里明亮的星斗。 他的头上应该是有冠冕的,但因为射箭,将冠冕除脱了,至于外衫,也脱掉了,穿着短打。 浑身上下都是一片耀目的明黄,让人一看目眩神迷。 第四章:野蛮游戏 “喂,臭小子!你去哪里啊。”那穿着金龙的男子一边说,一边拦阻在华晶瑶的必经之路上。 “我……过……过路!”华晶瑶咬着丹唇道。她知道面前的人,非富即贵了。 华晶瑶缩缩脖子,指了指“国子监”。 上书房就在那里呢,爹爹就在那里呢,寇珠也在那里呢。要是能安全到上书房,她就不怕了。 “哦,过路啊,去吧去吧。”少年邪佞一笑,挥了挥手,让开一条道儿。 但是另一个少年却出现在华晶瑶的面前,这也是一个浑身明黄色的男子,但身体似乎单薄不少,声音相比较于刚刚那个男子,尖锐点儿。 “皇兄,”这后面来的男子,显然是要刁难华晶瑶了,阴鸷的目光从华晶瑶身上扫视了一圈又一圈,最终,目光定焦在第一个少年身上——“怎么能这样轻而易举让这愣头青离开呢,他目中无人,见到你我,连行礼都没有呢。” “王弟,他不过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行礼什么的,也就难为他了。”那个长兄拍一拍旁边少年的肩膀,这样说。 并且给了华晶瑶一个“快快离开这里”的眼神。华晶瑶心头一暖,拔足就要离开。 “皇兄!您是将来的帝王!连这样的平头百姓都不尊敬您,您以后如何去征服那些遗老遗少啊,不如让臣弟教训教训这眼高于顶的臭小子,反正我小惩大诫就好了,你放心!” “也好。”他居然首肯了! 死了!死了! 帝京皇子的坏,爹爹之前就告诉过华晶瑶,不要说皇子,连帝姬都非常泯灭人性呢。曾经有个小公主,将一百只甲壳虫用银针钉在墙壁上,每当甲壳虫晃动,这帝姬就拍手称快,“啊,甲壳虫会翻书,真好,真好玩。”人们为了讨好这帝姬,百般的去作弄生灵,皇上知道了,不但不予理睬,还助纣为虐呢。 华晶瑶是多么想要爹爹出现救助自己啊,但是却没有可能。 “你过来,”那兄长指了指华晶瑶,华晶瑶不情不愿的去了,眼睛瞥目一看,心头一怔……这张脸虽然还青涩,但却好像和记忆里的一张脸重合了起来,南宫崎烨?那么,旁边被南宫崎烨叫做弟弟的一定是南宫崎炎了。 对了,天启三年,夏天!五年前,难怪他们兄弟两看起来和记忆中略有不同。 南宫崎炎一脸怪笑,看到华晶瑶吃瘪的模样,他好像非常开心,“这样!你呢,和我们比试射箭,三局两胜。你要胜利了,今天的事情呢,我们就一笔勾销。要是你输了的话,今天的事情,可就怨不得我们斤斤计较了哦。” 南宫崎炎坏笑着补充了一句。 华晶瑶万念俱灰! 目光搜寻一下爹爹,远远近近哪里有爹爹的影子啊,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点头。 还好,虽然家里没有男丁,不过华晶瑶的爹爹太傅大人对华晶瑶严格制定了一系列的培训计划,譬如骑射之类,不算华晶瑶的强项,不过迷迷糊糊还过得去。 华晶瑶斜睨一眼面前的两个纨绔子弟,他们课业好不好,其实爹爹并不敢真正去授业解惑,不过按部就班过一天算一天罢了,皇子哪里就开罪的起? 那么,按照这理论往下去推算……似乎,这两人应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先来!”南宫崎炎迈着标准的公布上前,昂首阔福站在面前的空地上,弓腰抓起来一把石灰,在手掌上揉搓许久,这才吐口气。老神在在的将旁边的弓箭握住了,拈弓搭箭“嗖!嗖!嗖!”三枚雕翎箭,一一正中靶心。这一幕看的华晶瑶肃然起敬,将自己的傲慢与轻视立即收了起来。 至于旁边的南宫崎烨,却“噗哧”一声笑了,压低了柔嗓,声音居然分外魅惑——“你是个女孩子?” “啊,什么?”华晶瑶没有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看他时,发现他面上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诡笑,至于那双黝黑的鹰眸则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右耳垂上的耳坠在看,那耳坠摇摇欲坠的,一看就是女款。 “何以见得啊?”华晶瑶挺胸,做出个大男子气概的动作。 “虽然不见得,不过等会儿我会想办法要你原形毕露的。”这句话让华晶瑶心头一凛,“你等会要做什么啊?” “你静观其变就好。” “你!” “皇兄,该你了。”南宫崎炎走上前,将弓箭交给南宫崎烨,南宫崎烨一笑,点点头,随手将旁边飞鱼袋中的箭簇握住,“嗖!嗖!嗖!”同样也是三枚箭簇飞出去,砰砰砰,三枚箭簇却同时射中第一个靶子。 跟着靶子滚落在了地上。 华晶瑶本以为,帝京的世子和追赶自己的侍卫一样都是酒囊饭袋,哪里知道,这两人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让华晶瑶自惭形秽,以至于她的小伎俩,完全难以望其项背。 “现在,该你了。”南宫崎炎笑嘻嘻的走过来,傲慢的摸一摸鼻子,指了指华晶瑶。华晶瑶一把将弓箭抢夺过来,气咻咻道:“该我就该我。”一面说,一面握着弓箭,三枚箭簇前前后后也射出,但……虽然刚刚命中靶子,但距离靶心太远了。 “皇兄,她输了呢!我们现在不如玩儿点儿更好玩的,更刺激的把戏,您看如何呢?” “王弟,父皇时常教育我们,做皇子的,要有悯柔之心。就莫要太为难人了,依照我看,不如让她脱光衣服给我们看,你意下如何呢?”两人有商有量的。 “好啊,脱光衣服在地上装王八给我们看。”南宫崎炎道。 华晶瑶想不到,事情会如此恶化,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现下,她是骑虎难下了。 “喂!我可不脱衣服啊!”华晶瑶拼了命一般的后退,一面保护自己的胸口,一面叫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就是不脱衣服!”华晶瑶牛心的看向面前的南宫崎烨。 南宫崎烨笑道:“不脱衣服就不脱衣服吧,王弟呢,看看究竟如何惩罚这黄毛小子呢?这里是禁苑,本皇子很奇怪你好端端的到禁苑去做什么呢?”南宫崎烨疑惑的看向华晶瑶。 这一刻,南宫崎烨目光里的神色,完全不是一个即将成年的少年应该有的,那目光如此智慧,如此锐利,又是如此的空洞。 “我……”华晶瑶张口结舌,这哪里是自己能解释清楚的啊,不但解释不清楚,很有可能还会招惹到杀身之祸。 “说吧。” 南宫崎烨瞠目,阴冷的看向华晶瑶。 华晶瑶求助的看向旁边的南宫崎炎,孰料南宫崎炎眼神里的光芒,与南宫崎烨简直如出一辙。 看到这里,她心道“天助自助者”,不如就…… 第五章:命悬一线 “好吧,我脱衣服给你们看。”华晶瑶想,脱衣服应该不过是南宫崎烨想要让自己难堪罢了,应该不会真的要自己脱个一丝不挂。二来,这里是国子监,好端端的在练习骑射呢,脱衣服毕竟不雅观。 “脱衣服就脱衣服,”华晶瑶慢吞吞翻白眼,“脱光给你们看就脱光给你们看!不过,要是这事情传到皇上耳边去了,立储的事情可就……”华晶瑶很会戳人的痛楚,仅仅是意犹未尽的半句话,却收获到了前所未有的杀伤力。 南宫崎烨与南宫崎炎目前面临的就是候选人的选拔,两人都怕因为这不雅观的事情传递到皇上耳朵里去了,不等南宫崎烨表态呢,南宫崎炎已温和的说道:“算了,不要你脱衣服了,这样毕竟不好。” 华晶瑶胜利的一笑,将衣裳的盘扣系起来。 “只是,脱衣服不必了,但惩罚还是不能免!皇兄,不如这样。”南宫崎炎握住桌上一枚苹果,丢给华晶瑶。 “你在一百步外,站着,我们射这个苹果玩儿。” “这……”这不是玩儿命是什么?华晶瑶的手汗津津的,孰料,这建议连旁边的南宫崎烨都觉得很好,华晶瑶才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 “能不能不要这样玩儿?”华晶瑶楚楚可怜的眨巴眼睛。 “不成!现在!立刻!马上!站出去!”南宫崎炎推了一把华晶瑶。 显然,因为刚刚的威胁,华晶瑶莫名成了两人的公敌,现在的她很是欲哭无泪。只能祈祷他们两人的箭法真的神乎其技,不会伤害到自己。 华晶瑶胆战心惊的举着红苹果,站在一棵大树前,要死不活的浑身发抖,毕竟她是个女孩,面对这种情况,不怕才怪呢。 南宫崎炎却感觉非常满意,一笑,再次拈弓搭箭,他的箭法向来不错,将这小毛头一箭射穿,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校场上一不小心葬送了性命,也只能怨天怨地了。 一来,南宫崎烨觉得这女孩举止失常,本身就不对劲,二来,发现这女孩女扮男装,这让他心头产生一种嫌恶,第三,这女孩居然口口声声威胁自己,不如就让王弟葬送了她算了。 存了这种怨毒的心,他也就不如何怜惜这可怜巴巴的女孩了。 看到华晶瑶在颤抖,南宫崎炎嘴角的梨涡一点一点加深,跟着,凤眸危险一眯,箭簇已迅雷不及掩耳——射出去了。 华晶瑶眼看命悬一线,但想要躲避,却完全没可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空中飞来一物,将那飞蝗一般的箭簇打落在了地上,华晶瑶大吃一惊,那物落在地上,却是一只黄鼬。 跟着,一声苍迈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如何在这里练习射箭呢,还不快回去温书!”那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父亲。 太傅大人话音刚落,两位皇子立即转身,灰溜溜朝着国子监去了。看起来,父亲还是有威信的。更兼,目前父亲对于立储也有参赞的义务,在国子监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考核的标准,所以尽管他们两位皇子气咻咻的,但情绪却掩藏的滴水不漏。 一开始,太傅大人自然是没有想到,这吓得瑟瑟发抖的是自己的女儿,“真是气煞我,明月……你……”太傅大人也感觉奇怪,向来明月和彩霞两位书童都不和这群顽劣子弟在一起的,但今天却不同了。 “爹爹,是……是我。”华晶瑶这几个字说完,双膝一软,跌倒在地上。 刚刚,的确是太吓人了。 一整天,太傅大人都垮着脸,回到家,华晶瑶罚站在院子里,寇珠有调唆华晶瑶胡作非为的罪过,自然也同时罚站,两人大眼瞪小眼。 华晶瑶好委屈,寇珠比华晶瑶还委屈! “这孽根祸胎,做什么不好,要到紫华城去捣乱,在紫华城捣了乱,也是能全身而退的地方!?”太傅大人大发雷霆完毕,狠戾的眼光爆射瓷白的刀影。 面前的夫人,唯唯连声,看到夫人大气也不敢出,老爷跟着连夫人也教训起来——“这都是你教训的好女儿。” “老爷!多大点儿事情啊!她一个女孩子家在帝京又能做什么呢?再说了不横竖还有您在?就连帝王家还给您三分薄面呢!好了,好了,仔细气坏了身体!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就算是做错了事情,您让她在外面跪一会儿也就罢了吧。” “你是不知道,她非要闯个弥天大祸才能善罢甘休呢,今日要不是我,她早已经让人给射杀了。” “什么射杀不射杀?”夫人出生在一个官宦之家,从小只是在话本小说里看到过刀光剑影,在现实生活中,她压根就不相信有冷兵器的存在,就算是有,也是仪仗队用的。听到这里,当即一笑——“我的好老爷,您是个饱学之士,妾身是个女流之辈,您又是欺骗妾身妇人之见了,妾身即便是女流之辈,这皇子怎么可能和我们女儿过不去嘛。” “都是你娇惯她,早晚要祸从天降。”太傅大人是真的生气了。 跟着,一砚台从屋子里“刺溜”一声飞了出来,差点儿将华晶瑶砸的去见了阎王爷。 “啊,小姐,老爷将东坡老爷送的砚台给丢出来了!” “刺溜”的一声,华晶瑶面前又是多了一罐茶叶。 “啊,小姐!老爷将前几天从林和靖哪里得到的雨前龙井给丢出来了。” “啊,小姐……” “好了,寇珠!我都看到了,今天是我的错,我保证不会有以后了。”但是给寇珠保证没有作用。 看到姐姐长跪不起,定然是得罪了爹爹,华望舒眨巴一下美丽的星眸,到内堂去了。“爹爹,姐姐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啊?您这样惩戒姐姐,天寒地冻的,仔细将姐姐冻坏了。”其实,华望舒眼里,将华晶瑶冻死了才好呢。 “看看,连二丫头都说这样不好!老爷,妾身就求您了,看到妾身的面上,您……您就放过女儿吧,妾身含辛茹苦,和您可就养育了这样一个独苗啊,您……您就……” “罢了罢了,”太傅大人摆摆手,“让她滚进来!承诺从今以后再也莫要胡作非为了。”老爷气的吹胡子瞪眼。 夫人立即搀扶华晶瑶进来,一切都保证了,今晚才算是相安无事。 第六章:得罪不起的神 “究竟怎么一回事,你爹说皇子们差点儿将你给射杀了,你得罪这些人做什么呢?”娘亲爱怜的摸一摸华晶瑶的头。 晶瑶逃命回来,顿悟“生命诚可贵”,忽而将娘亲用力抱着,不情愿丢开手。娘亲叹息一声,凄苦道:“说吧,可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娘亲,我……”华晶瑶断断续续将宫廷里的丑闻说了出来,夫人听到这里当即一怔,顿觉五雷轰顶——“那么说来,皇后娘娘已经看到你的衣裳了,他们还追你?怨不得你爹爹打你啊。” “娘,我难道就是偷听去的吗?女儿是不小心路过不小心听到的,一切都是不小心,不是女儿非要去偷听啊,这如何是好?” “也罢,你最近几天哪里都不要去了,多背诵一点什么唐诗宋词,你爹爹也就喜笑颜开了,你真是捣蛋鬼啊。”这一次,夫人是真正在教训华晶瑶。 华晶瑶照单全收。 当晚,华晶瑶的梦境里,出现了一大批帝京的长缨卫,他们将华晶瑶团团围住了。 第二天,红日悬窗。 华晶瑶起来才发现,今天不能到处乱走了,爹爹已让人将她给软禁了,外面处处都是爹爹的亲信。 一大清早,殷勤的妹妹华望舒就将一箱子的唐诗宋词拿过来了,华晶瑶的记忆里,这些东西不都是“三百首”吗?今天哪里弄来——这么这么多! “爹爹说,这个不需要背诵,你抄录下来就好!” “什么!”华晶瑶顿觉五雷轰顶,生无可恋。 但爹爹老人家的命令已然下来了,再怎么艰难困苦,可也需要去抄录啊,于是一整天就沉浸在书房里了。说来也是奇怪,这一整天居然相安无事的过去了,到了夜晚,夫人的面上也有了美丽的笑容。 帝京,懿寿宫。 皇后目露凶光,“你说,那小丫头片子是太傅大人带进来的?十有八九是他的女儿?”皇后目光锥子一样,钉在侍卫面上。 “是,前几日跟着太傅大人的书童,乃是两个男子,但昨日却是两个女孩,根据那女孩的特征外貌,以及穿着打扮等等,与之完全吻合。” “本宫知道了。”皇后横眉。 “娘娘,不如……”那侍卫索性做出来一个杀人的动作。 “莫要如此冲动,且徐徐图之,本宫另外有安排,现下,那太傅大人是不敢得罪的,二来,这小丫头片子也不见得就真的能翻江倒海,本宫困乏了,你且退下吧。”皇后挥挥手,那侍卫悄然无声的去了。 少刻,南宫崎烨出现在懿寿宫。 “皇儿来了?”看到南宫崎烨来了,皇后笑容可掬,“过来坐吧。” 两人闲聊,不免聊到之前的事情,话题进行到这里,南宫崎烨说道:“儿臣在国子监外面的校场,看到一个女子,和您描述的简直一模一样,那女子惊慌失措的,当时儿臣就在怀疑,这女子莫非有什么问题,现下算是明白了。” “她果真是太傅大人的女儿吗?” “听国子监伺候的太监说,太傅大人对着那女孩骂了好久,十有八九是差不离了。” “皇儿附耳过来。”皇后伸手。 “是。”南宫崎烨将耳朵凑过去,皇后交头接耳了会儿,道:“速去。” 南宫崎烨立即去执行命令。 对王储,他势在必得! 华晶瑶这两天过的提心吊胆,白天食欲不振,晚上梦魇连连。两天的煎熬终于过去了,今晚,发现也并没有什么暗杀之类的,倒是睡了一个四仰八叉。 孰料,在睡梦中,被人意外一麻袋装走了。等到华晶瑶七荤八素醒过来,才发现,眼前的一切是如此陌生。 一个白衣男子,负手而立,没有回头。 华晶瑶从麻袋里钻出来,看向那男子。他那笔挺的背影好像青竹,如此昂藏高峻,这样耀目的白色,穿在他的身上,不觉得违和,倒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潇洒。这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让华晶瑶联想到一个人。 “呵呵呵……”华晶瑶干笑一声,朝那背影杀手去了。 “华晶瑶,又一次见面了。”男子启唇,每个字都那样清晰,好像冰珠一样灌入华晶瑶的耳朵,她瞪眼一瞧,面前的不是别人,乃是大皇子南宫崎烨。 华晶瑶知道,不是噩梦结束了,而是噩梦刚刚开始! 华晶瑶腹诽,自家好歹也豢养了一群拳师呢,怎么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她堂堂一个太傅大人的掌上明珠,说让人弄走就让人弄走了。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的眸色中有淡淡的促狭与玩味。 好整以暇的看了她很久,这才靠近华晶瑶。 “呵呵呵,原来是大皇子,大皇子万福,万福!只是不知道,大皇子这……深更半夜的您找我过来聊什么呢?” 南宫崎烨,和梦境里的一模一样,邪魅,诡冷,高傲不可一世。 但要是重生之前的记忆没有问题,那么,大皇子这邪佞的外表下,应该是一颗善良的心,但好像……那眼神一点儿都不友善啊。 他拥有一双高度对称的眼睛,那眼睛是橄榄形的,目光黑沉诡冷,那种纯然的黑,深邃好像星空,浩瀚好像海洋,他危险的眯缝了一下瞳眸,冷酷的撇唇笑了。 “你做了什么自己应该心知肚明,女孩子未免是心直口快的人,所以……”他一边说,一边靠近华晶瑶,华晶瑶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高叫——逃啊。但脚下却纹丝不动,好像给钉子钉住了一样。 “逃吗?能将你从府上请到这里,就能将你送到鬼门关去!”华晶瑶发现,他唇畔的笑容很快退潮,“说说吧,那天究竟听到了什么?” “不!”华晶瑶转过身,择路而逃。 但是对方已经一脚踩在华晶瑶的石榴裙上,华晶瑶挣扎了一下,那明黄色刺绣的珠履却纹丝不动。 华晶瑶惧怕了,求饶的看向面前的男子,“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就算是听到了,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就好!现在我对天保证,好吗?”华晶瑶服软,表示出来女孩子臭豆腐的一面,希望能逃脱制裁。 “哦?什么都没有听到啊!那么这是什么?” 南宫崎烨手里多出来一枚白玉吊坠。 “你……还给我。” 华晶瑶想要销毁证据。 “恐怕没有那样轻而易举!你要配合我一切万事大吉,要是不!本皇子会让人将你做成人彘的,你知道人彘是什么?就是将一个人啊斩断了四肢丢在一个酒缸里,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华晶瑶的手颤抖了一下,“你不给我就算了。” 第七章:将嫁 “说说吧,究竟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你母后准备杀了二皇子,其余的我哪里还敢听啊,我感觉不对,拔足狂奔,差点儿小命就没有了,除了这个我真的一切都不知道了。”华晶瑶头皮一紧,将一切都坦白了,顺便求饶——“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我真的一切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你就去吧。”他摆摆手。 华晶瑶怀疑的盯着南宫崎烨,难道暴风雨那样快就过去了吗? “我真的去了?”华晶瑶往前走,狐疑不定。 “去吧!”南宫崎烨面上始终带着一个似醉非醉的笑容,华晶瑶提口气,小心翼翼继续往前走,内心如此忐忑,如此煎熬。好像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似的。 旁边的侍卫看到南宫崎烨伸手,立即将一张弓给了南宫崎烨,南宫崎烨笑嘻嘻的看着门口准备离开的女孩。 哪里有人知道这样大的秘密还能全身而退的呢? “啊,你!”华晶瑶就知道,事情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结束。只能灰溜溜的退回来,气急败坏的看着南宫崎烨。 “你知道那样大的秘密,你又是女孩子,你万一哪一天不小心将秘密泄露了,就不好了,本皇子以为,你还是闭口的好!” “南宫崎烨!”华晶瑶气急败坏的瞪圆了眼珠,“你未来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还有很多呢,现在你最好不要伤害我。” “孤未来有什么地方需要你这小黄毛丫头帮助,你倒是说说看,孤洗耳恭听。”他站起身,坐回去。 “南宫崎烨,三年内,你将成为郾城的王!五年后,你将一败如水,没有我的帮助,你真的会倒霉的。”如果重生的梦境是真实可信的,历史应该如此这般。 “本皇子为什么要相信你?” “南宫崎烨,你相信我!”华晶瑶眼睛里的光芒,是那样的恳挚,简直能无条件粉碎他的狐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样一双哀恳的眸子,他的戾气忽而就荡然无存了,将长弓丢在一边。 “这一个理由,想要蒙混过关,显然没有可能,再给一个吧。” 华晶瑶灵机一动,道:“那天爹爹说,要我去偷偷观察一下帝京波谲云诡的秘密,我原是不想去的,但奈何是爹爹的意思,我就去了。结果听到了你们那不为人知的阴险秘密,当晚回来,我死里逃生但我也知道,你们不会轻易就饶恕我的……” “于是,我写了一封信,只要我让人挟持了,或者我睡觉呢好端端的不翼而飞了,就一定是你,爹爹会立即举报你,现在,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这理由,你觉得如何呢?”华晶瑶笑。 南宫崎烨顿时拍案而起,怒喝:“你威胁我?!” “我何德何能敢威胁您?”华晶瑶故意噗哧一声笑了,“我就是提醒您罢了。” “你提醒的很是!本皇子也提醒你,那秘密千万不要让你爹爹送到我父皇手中去了,不然你们一家就是我皇族的仇人,我虽不能造福万民,霍乱苍生还是可以的,一切的杀戮就从你家开始!” 这一句话实在是太认真了,华晶瑶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心口碎大石的感觉,“你放心好了,我真的不会乱说的。” “相信你一次!你的脑袋可还寄存在我手中呢。”他对旁边的侍卫挥挥手——“悄然无声的送回去。” “陛下,果真……” “送回去!” 他的口气不容置辩。 一来,刚刚华晶瑶的神情太认真了,认真到让人不忍心怀疑她,二来,华晶瑶说的也是,要是她莫名被人灭口,直接嫌疑人就是南宫崎烨。现在是风口浪尖的非常时期,南宫崎烨的确没有必要膏火自煎。 华晶瑶安然无恙的返回,开心不已。简直是走了狗屎运,至于阖府的人,还在做清秋大梦呢,华晶瑶已经从鬼门关来回了一趟。 第二天。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今日回鹘可汗派遣使臣出使郾城。回鹘世世代代都是雄踞在草原上的雄霸,他们和中原有贸易往来。一来二去的,关系基本上也还可以。这些草原人比较脱略行迹,使臣是代表他们的可汗苏赫巴鲁出使的。 “你们今年的皮草不错!朕也有赏赐你们的东西。”其实,皇上是多么希望,回鹘这个草原上的大民族对他们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啊!但是这个民风彪悍的马背上民族,不和他打仗他已非常开心了。 在苏赫巴鲁之前,曾经有个自命不凡的可汗,隔三差五就在边境线上骚扰,简直弄得民不聊生。 现在,真正抽调部队和苏赫巴鲁对着干,定然会两败俱伤。皇上向来挂着假面与之和睦相处,其实早已经在暗暗准备消灭他们了。 苏赫巴鲁和上一届的可汗不同的是,他愿意接受郾城的文化,但相同的是,苏赫巴鲁也不情愿做他们的附属国。 这一次使臣前来,送的礼物在草原都是首屈一指的,皇上看到这里,也知道苏赫巴鲁是有心结交中原,将夜明珠等等稀罕物也是准备了一马车。 “我可汗要外臣问候郾城的国君与国母,乃至上上下下一切。”这使臣的中文说的的确不错。 可见,友好邦交也是有吉祥的产物! “可汗费心了,朕也问候你们可汗,愿你们如同长生天繁荣富强,愿草原上的姑娘如同格桑花一样美丽。”皇上一面说,一面斟酒。 两人碰杯,喝的不亦乐乎。 酒酣耳热,不免聊到中原的姑娘,作陪的皇后娘娘,忽而灵机一动,递给皇上一个眼神,皇上和皇后娘娘共事许多年,这心心相映的眼神,很快就领略了意思。 乃听皇后笑道:“我中原女子,细皮嫩肉的多,到底想要攀龙附凤。又恐你们草原人嫌弃我中原女子难以操持井臼,本宫虽然想要找一个标志的美人和亲,只怕你们可汗看不上眼呢。” 听皇后这样说,皇上连连点头。 想要真正和睦相处,和亲是政治手段之一。 二来,也能充分表示他们议合的决心。 第八章:皇后的阳谋 “朕前几日还和皇后商量此事呢,可巧你就来了,你要果真不嫌弃中原女子繁文缛节多,此次回去告诉你可汗,朕马上准备高车驷马,从权贵中挑选一个佼佼者指婚给你们做大妃,那以后也是多姿多彩呢。” “皇上与皇后对草原民族如此厚爱,让卑职感动于肺腑之间啊!”这人一面说,一面跪在地上叩头,却说出来一个让皇上和皇后都笑不可抑的成语——“我们可汗是非常喜欢中原那细皮嫩肉的女孩,简直如饥似渴呢。” 使臣记得,苏赫巴鲁时常对着一张仕女图发愣,年深日久了。所以,自己将这一门亲事居然给应承了下来。 “使者,这事情就一锤定音了!本宫与皇上定会为你们可汗挑选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孩,可怜本宫与皇上并没有一个帝姬,不然亲上加亲更好呢。”说到动情处,皇后轻轻摸一摸眼角。 “您也不用悲伤,此事宜早不宜迟,卑职回去以后立即让可汗修书一封,您可早早的物色!庶几,也是万事大吉!万事大吉啊!” “是!是!万事大吉!来,使臣,今日朕心情好,满饮此杯,满饮此杯啊!” 自然是心情好,毕竟心头大事要去了。 “臣妾不胜酒力,不能陪伴您一醉方休了,这最后一杯酒吃了,臣妾就退下了。容使臣与皇上好好聊一聊风土人情。”皇后落落大方的行礼,说完举起来一杯酒,对着使臣笑了笑。 使臣可是个地地道道的老酒鬼,已喝了许多了,还好端端的——“娘娘应该回去休息休息。”使臣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皇后可没有休息! 她一回到懿寿宫就紧张的操办起来。 所以,召见了户部尚书。户部尚书哪里知道,忽而被召见有什么命令呢,只能乖觉的进入懿寿宫。 懿寿宫里,皇后正襟危坐,看到户部尚书进来,含笑起身——“你帮本宫调查一人,查一查那个姑娘今年年岁几何了,本宫有用处。” “是,是。”户部尚书并不敢怠慢,立即让人去查了。 毕竟是朝廷的人,皇后这边一杯茶没有喝光呢,外面户部尚书已经来了,托盘里的一张纸上,写满了蝇头小楷,字迹那样端正。皇后看了看,抿唇一笑——“倒也是旗鼓相当的年岁。你退下,本宫今日要你做的事情,你且莫要告诉任何人,要紧!要紧!” “是,是……”户部尚书小心翼翼的告退——“微臣一定守口如瓶。” 三天后,苏赫巴鲁的一封信来了。 虽然文理不通,乃至半文不白。但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真情,是让人一目了然的,皇上见那封信给皇后看,皇后一看,唇畔有了一抹浅笑,“臣妾就知道,他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果真是‘如饥似渴’了!”皇上一笑,“这几日看你也忙忙碌碌,究竟花落谁家呢,难道连朕都要隐瞒吗?” “不是隐瞒不隐瞒,您也知道到草原去和亲,说起来那天高皇帝远的,我中原女子多有水土不服的,即便是臣妾找到合适的,这还不是需要好好的和女方家庭聊一聊,事情就耽误下来了。” “皇后考虑的是,不过这也飞黄腾达的事情,坊间不知道多少女孩想要这运气都没有呢!再者说,有朕的圣旨在,她会欢欢喜喜上花轿的。” “臣妾其实物色到一个人,您看看。”皇后一面说,一面将一张纸拿出来,那张纸上画着一个明眸善睐的女孩,那女孩拥有帝京最完美的瓜子脸,还有一双那样明锐的眼睛。 皇上看到这里,立即赞同的笑:“这不知却是谁家的孩子呢?现在可还待字闺中?” “臣妾已经打听过了,家世乃是一等一的,此女也还没有许配给人呢,依照您的意思,您写圣旨就好,这可不是等同于巧取豪夺吗?”皇后这样说。 “朕又不会委屈她,横竖女孩子不都是要嫁人!有朕指婚,不要说这女子,就连这女子的家庭都巴巴的等着呢呢!你就说是谁家的女孩,朕现下就写圣旨。” 皇后吐语如珠,说出来一个名字。 皇上微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铺陈生绢,将圣旨写好了。 “此事,还是让臣妾出马去吧,臣妾是个女子,说话到底和软点儿。” “你虑的是,去吧!朕看你旗开得胜,朕的君如,是越发的了不起了。”皇上赞美的看向皇后。 皇后的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女性,这也是多年来皇后始终独占鳌头的缘故。 夏历六月六,一个非常不错的黄道吉日。 华晶瑶起身,寇珠立即伺候华晶瑶梳妆,“小姐,老爷好像比前一段时间还要忙碌了,整天上下不见人影子。” “老爷自然是忙碌啊,不像是我们,哎。”华晶瑶也为爹爹捏一把冷汗,之前的华晶瑶对帝京的认识和母亲一样,不外乎是几个权贵之间的倾轧与迫害罢了。但现下,华晶瑶忽而感觉,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帝京的算计,简直不是任何人能预测的。 “小姐,您不要发愣了,让奴婢给您点绛唇吧。”寇珠握着脂粉,轻轻厾点在华晶瑶的菱唇上。 这几天华晶瑶的面色都不好,尤其是今天,苍白如铁一般。寇珠厾点了唇红,端详一下华晶瑶,道:“好了,小姐,奴婢去给您准备早点。” “寇珠,我今天心跳的很快,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小姐,您真是杞人忧天了!您看看,外面院子里的大榕树上还有两只成双成对的美丽喜鹊呢。”寇珠指了指门口的大榕树,华晶瑶引颈一看,“寇珠,那可不是喜鹊,那是乌鸦啊。” “啊,小姐,怎么能是乌鸦呢?” “寇珠,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怎么能看作是喜鹊呢。”华晶瑶纠正一下寇珠的认知,两人还在聊着呢,外面通传说皇后娘娘驾到。 “小姐,皇后娘娘来了啊。”寇珠手中的铜镜滚落在门口的地板上,四分五裂。 华晶瑶定定心神——“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九章:老爷的安排 皇后娘娘来,是宣读圣旨的! 但却不着急立即将这事情告诉太傅大人以及华晶瑶的母亲,华晶瑶的母亲是诰命妇人,也有作陪的权利,说起来这还是十年内,华晶瑶的娘亲第二次见金枝玉叶的皇后娘娘。 十年前的皇后和今天的皇后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晶瑶娘亲的心却七上八下,终于,丢开那美容护肤的话题不谈了,问道:“您今日来,还带着扈从来的,到底妾身也不知道您是所谓何来?” “本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宫来是宣布一件天大的事情。”皇后神秘一笑,看到皇后娘娘笑了,她的心跳动的比刚刚还剧烈了,隐隐约约察觉到事情在变态,因联想到之前华晶瑶说给自己的某些话,夫人一张脸白如金纸!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还请娘娘您明言。”夫人福一福,凑近了皇后娘娘。 “圣旨呢!?冯公公,还不快宣旨吗?”皇后娘娘倨傲而冷淡一笑,眼刀落在了冯公公面上。 旁边的冯公公点点头,站在大厅中央。 太傅大人以及华晶瑶的娘亲,乃至于华晶瑶华望舒等,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三呼万岁后,那冯公公才拿腔拿调的宣读起来。 内容没有太大的起承转合,华晶瑶听到这里,却五雷轰顶,举眸看向皇后,只见皇后就那样笑嘻嘻的盯着自己,晶瑶却发现,今天皇后的耳坠很寻常,是一对痕都斯坦白玉的吊坠。 一切,已不言自明。 太傅大人同样也感觉悲苦,但没奈何,还只能接旨,且“谢主隆恩。” 皇后将圣旨颁发下去了,笑道:“鸿胪寺已将黄道吉日给选好了,就在三天后,还请太傅大人早早的给令爱准备准备,此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是,是!” 太傅大人欲哭无泪。 皇后离开了,华晶瑶过去搀扶娘亲,却发现娘亲瘫痪了一般。 至于华望舒,嘴角挂着一抹似有如无的微笑。反正,她是不喜欢这姐姐的,姐姐出嫁到那样一个不毛之地,才好呢!之前就听说回鹘是一个非常荒凉的地方,想不到姐姐的运气这样“好”,居然婚配给了回鹘的可汗苏赫巴鲁。 眼看事情不能改变,华晶瑶咬咬牙,惨烈一笑,“这也是家门不幸了!不过爹爹与母亲放心就好,不就是到草原去落地生根吗?晶瑶不怕。” “晶瑶,你这一去山高水长的,这一辈子哪里还有再见娘亲的机会啊!你快逃走,快逃走吧,你现在逃走就好了。” “大娘如此糊涂不成,我们抗旨不尊,会有飞来横祸!依照望舒的漏见,妹妹还必须要嫁给这苏赫巴鲁,不然此事会没完没了的。”华望舒想反正出嫁的不是自己,怕什么呢? “出去!你这般落井下石不成,晶瑶到草原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母亲低咒一声,睚眦欲裂的看向华望舒。 华望舒想要争辩两句,但看向大夫人那张脸,瑟缩了一下,去了。此事已板上钉钉了,难道他们还能不然华晶瑶去不成?省的与大夫人吵架,华望舒到外面散心去了。 “娘亲,我想不到,皇后娘娘毕竟还是不会放过我。” “晶瑶,晶瑶,我苦命的女儿啊。” 娘亲哭的声音都嘶哑了。 太傅大人看向华望舒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长。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一大清早寇珠就给华晶瑶装扮起来,之前,每天早上梳理华晶瑶那致密的发丝,寇珠都是欢欢喜喜,但唯独今天,寇珠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豆大的泪水从寇珠的大眼睛里滚落出来。 “小姐,奴婢真的要和您去草原啊?都说草原是一个彪悍的民族,您和奴婢去了,这还能全身而退吗?” “寇珠,你可以不去,但小姐我却是一去不复返啊。”华晶瑶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小姐,我们就不应该到帝京去,现在好!这皇后娘娘是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小人啊。”寇珠哭了,抱着华晶瑶。 “我知道!快梳妆吧,大花轿都在外面等着了。” 的确,外面的大花轿已经在等了,原本华晶瑶以为这屋子里会非常热闹,但奇怪的是,她的屋子却非常冷清。 华望舒的香闺。 爹爹苦口婆心说草原的好,华望舒大哭大闹——“爹爹,华晶瑶是您的女儿,我也是您的女儿啊!更何况圣旨上明明白白指婚的乃是华晶瑶,我是华望舒,我是华望舒啊,您居然让我去和亲,我不去,我打死都不去啊!” 华望舒想不到,爹爹在紧要关头,会牺牲自己。 华望舒哭的伤心欲绝,但爹爹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爹爹今日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华望舒就是华晶瑶,她华晶瑶就是华望舒!你们就颠倒过来吧,不是爹爹不心疼你!只是你长姐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你长姐在为人处事上,在随机应变上,都远远的不如你!” “现下,你到草原去,或者还有一条活路,即便是没有活路,你也不会拖累爹爹!晶瑶心直口快,又是一根筋!现在要晶瑶去,等同于是将一家人的荣华富贵都葬送了,望舒,爹爹……对不起你!” 老爷这一句话说完,冷冷的命令旁边的喜娘给华望舒梳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大小姐梳妆吗?今天,要将大小姐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众人只能忸怩一下,上来给华望舒上妆了,尽管华望舒挣扎的非常厉害,但被人一闷棍,将华望舒给敲昏了。 等到华望舒睁开眼睛,逐渐清醒过来,已经在马车上了。至于暖阁里的华晶瑶,刚刚准备出门去看看究竟呢,就听到唢呐的声音,这一来,让华晶瑶心生疑窦。 “小姐,门是在外面锁上了的。真是奇怪啊,有人已经代替您出嫁了,真好,真好啊,要是果真如此,咱们可就不用去草原了啊,多好啊。” 寇珠自然是开开心心。 “寇珠,我明白了。”华晶瑶指了指面前,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一定是爹爹让华望舒冒充自己了,华晶瑶不想要亏欠华望舒,尽管在那个梦境里,华望舒那样对待自己。 但那一切尚且没有证实呢,现在她没有权利去剥夺华望舒的人生幸福。 更何况,即便是华望舒去了,皇后娘娘那边难道这样容易就能鱼目混珠吗?到头来事情下来,早晚自己要去扛,当断不断,倒不如壮士断腕! 第十章:花嫁新娘 华晶瑶踉跄了一下,举步朝着外面去了,外面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大鸣大放,外面,成群结队的侍女小厮往往来来,外面莺歌燕舞,就为送华晶瑶到草原去。 送华晶瑶去草原,从宏观角度看,楚楚纤腰一女子,撑起来的打通帝京与草原以和为贵的桥梁,从微观角度来说,因了远嫁,太傅大人也算是攀龙附凤了。 但下人们哪里知道老爷心头的苦楚。 “哎呦,你怎么出来了啊,小姐,我的小姐哦!”一婆子站在门口盯着外面远去的花轿,正在伤感呢,乍然一回头,却看到病歪歪的华晶瑶出现在了视线里。 她急忙回头,唯恐华晶瑶会冲出去,扼住了华晶瑶的手腕。 “宋嬷嬷,”华晶瑶凄声道:“是小妹出嫁了吗?” “哎呦,我的小姐!”那宋嬷嬷失惊打怪,上前去就捂住了华晶瑶的嘴巴,“事已至此,您还说什么妹妹不妹妹呢?现如今,你就是华望舒,那华晶瑶早已经上了大红花轿去的远了。”宋嬷嬷警告的暗示。 华晶瑶听到这里,急忙转身,却看到爹爹也踉踉跄跄从正房出来了,站在门口,惆怅的看着队伍一点一点的离开,铅灰的天空,悬着几片缥缈而高远的云,好像离群索居的悲鸿,少卿大人站在一片灿烂的蜀葵旁边,却好像大病初愈一般。 他那苍老的眸子里,有悲心的泪水滑落下来。 华晶瑶看到爹爹这模样不及细想就跪在了爹爹面前,“爹,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从头至尾都是因我而起,此刻,看到妹妹嫁人了,我这样置身事外,我……我于心何忍呢?更兼,去了草原却等同于将妹妹推到了火坑里,我坚决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华晶瑶说完,也不等老爷作何反应,转过身拔足狂奔,他就好像从万牲园放出来的猎犬一般,循着那炮竹的声音去了。 寇珠看到这里,急忙追赶在了华晶瑶面前,腾云驾雾一般的去了。 看到华晶瑶主仆离开,太傅大人震惊不已,忙指了指旁边发愣的宋嬷嬷,“你还不快追上去看看?” “是,是。”宋嬷嬷战战兢兢行礼,朝着华晶瑶去了。 此际,夫人也听到了外面龃龉的声音,急忙从屋子出来,孰料出来后,华晶瑶已毅然决然去了,她惊怒交集,顷刻之间昏厥了过去,不省人事。 华晶瑶浑浑噩噩的往前冲,跑的是那样的快,风声呼呼,鸽哨在头顶盘桓,他感觉,剧烈的风时时刻刻都在镂空自己的骨架一般,风也吹的华晶瑶面上的汗水开了花儿。 近了!近了! 终于靠近了大花轿,几个嬷嬷与侍女看到华晶瑶大喇喇的冲了过来,没有不惧怕的,内中一个嬷嬷唯恐发生突变,急忙催促脚力往前走。 那几个莽夫扛着华望舒的大花轿朝着前面就去了,华望舒在大花轿里,摇摇晃晃,颠簸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哎呦,救命……救命……救命啊。”华望舒无助的嗣后,但哪里有一人会救助她呢,她想要从轿厢里跳出来,死了算了,一了百当。 死了也好过受这一份鸡零狗碎之罪。 但轿厢运动速度之快,让华望舒完全不能跳出去,她只能用力的抓着扶手,任凭身体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左右摇摆。 “小姐,小姐,您就莫要追赶了,这又是何苦来哉呢?”后面,寇珠一边追,一边叫。 华晶瑶回头,因为病中剧烈运动,东倒西歪,汗流浃背,要不是寇珠时候眼疾手快将华晶瑶搀扶住了,此刻华晶瑶指定要栽跟头。 “小姐,您没事吧。”寇珠搀扶住了摇摇摆摆的华晶瑶,“就让二小姐去吧,小姐。”寇珠为华晶瑶掬一把同情之泪。 “不成,定要拦阻她们的必由之路上。”华晶瑶观察了一下周边,送亲的队伍已经朝着平康里过去了,过平康里,就算是逐渐离开了灯红酒绿的帝京,出永定门后,华晶瑶可就再也不能李代桃僵了。 想到这里,华晶瑶用力的咬住了后槽牙,也不知道哪里迸发出来一股力量,她选择了一个曲曲折折的道路去了,那胡同里,顿时鸡飞狗跳。 “哎呦,夭寿啊,我的鸭子。”一妇女咒骂一声。 “刚出笼的狗不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妈的,那个女的给老子回来,老子一锅皮薄馅大的狗不理啊。”华晶瑶哪里理睬这些呢,且看到一人抱着狗不理包子朝着街巷对面过去,她就冲过去了。 那家伙人仰马翻,在地上指手画脚胡乱嚷嚷。 华晶瑶提口气,继续往前冲,到巷口,后哦面一行人却怨声载道。 华晶瑶看到了轿厢,她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拦阻在了花轿前面,一嬷嬷看到这里,急忙凑近了华晶瑶,压低了声音,交流起来。 “我的好小姐,您还嫌事情不够大是怎么说,现如今,您且回去吧,送到这里就成了,果真让人知道你们掉包了,不要说您,连老爷的项上人头只怕都要不翼而飞了,我是好言相劝,好小姐,您快回去吧。” “我知道。”华晶瑶认真的点头,靠近了轿厢,一把要将车帘掀开看看华望舒,轿厢里的华望舒早已经吓的魂飞魄散,此刻哀哀欲绝的哭着,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听着轿厢里的哭声,华晶瑶叹息了。 那嬷嬷眼疾手快,在华晶瑶即刻将轿厢车帘掀开的那么一刹那之间,嬷嬷武断的伸手,拉住了华晶瑶的手腕。 “小姐,适可而止,奴婢求您了,就到此为止吧,您看看……周边的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了,很快就让人瞧出来破绽了,我的好小姐。”嬷嬷苦口婆心的说着。 华晶瑶郑而重之的点点头,凄凉道:“我就看看妹妹,送别一下,你莫要慌张,我保证不会闹事情的。” “小姐,看一眼,就一眼,个人的命,都是不能改变的,小姐,莫要闹腾了。”原来,知情人的眼中,牵涉到他们危险的局面,都是华晶瑶“闹腾”出来的? 华晶瑶委屈极了,伤感极了,此刻,哪里有申辩的机会呢,华晶瑶掀开了车帘,发现华望舒一把将红盖头掀开了,那冰刀一般的冷眸,迸射出一片刀光剑影。 “姐姐,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去草原后,我将九死一生,我恨你一辈子。”华望舒低咒完毕,恶狠狠的赌气的将红盖头盖上了。 听着她那诅咒自己的声音,看着华望舒那猩红色的口.唇,华晶瑶的心一怔,时间不多哪里允许自己继续浪费? “你下来,我和你有话说。”华晶瑶不由分说一把拉住了华望舒,华望舒踉跄了一下,给拖拽了出来,嬷嬷惊恐的看向华晶瑶,华晶瑶却淡定多了,“我们说一说体己话,你这婆子莫要不知好歹的阻挠了,说过后,自然是归还新娘子。” “哎呦,我的小姐啊,您可莫要做糊涂事啊,我阖府可都命悬一线呢,老奴求求您了。”要不是这里是长街,大概这嬷嬷就要跪在华晶瑶面前了。 “求也白求。”华晶瑶深吸一口气,拉着华望舒朝着前面去了,前面是个厕所,在这女厕内,华晶瑶道:“还哭哭啼啼做什么呢,快将你嫁衣脱下来,爹爹这是徒乱人意,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怎么能让你去嫁给素不相识的恶人呢?” 华晶瑶一面说,一面将华望舒的凤冠从头上拿下来,华望舒听到这里喜上眉梢,急忙将披风等脱了下来,一股脑儿给了华晶瑶。 华晶瑶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那正宫红,却红的如此艳丽,入席绚烂,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枝头刚刚绽放的红石榴。 盯着那正宫红的衣裳,华晶瑶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胳膊上那“龙凤呈祥”的刺绣,倒是痴痴呆呆的,“要是,我嫁给的人,是我意中人就好了,但只可惜……” “姐姐,送佛送到西,现下,你就快出去吧,这里臭烘烘的,你去,快去吧,我可不要去草原了。”华望舒喜从天降,眉飞色舞。 “好,小妹,我去了。”华晶瑶最后看了一眼华望舒,华望舒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感激,想起来前几日那让人心悸的梦,华晶瑶不禁回眸,用冷锐的目光凝注了片刻眼前人。 华望舒后退了小半步,华晶瑶凤眸里的光,实在是太凛冽了。 “姐姐,你……你这样盯着我看……做……做什么呢?” “我去后,莫要在家里为非作歹,爹爹娘亲都对你那样好,忘恩负义的事情,是一点都不能做的,否则我还会回来!”华晶瑶信誓旦旦的攥着拳头,警告的看向华望舒。 华望舒淡漠一哂,回来?你这一去,哪里有回来的可能呢?她不禁暗笑姐姐的迂腐,嫁出去的女原本就是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还是嫁给了千里之外茹毛饮血的突厥人,因此,姐姐想要回来,却是清秋大梦了。 “你放心好了,去吧,去吧。”华望舒巴不得华晶瑶立即消失在面前。 华晶瑶点点头,意兴阑珊的去了,叮咛的话不需要说太多。 众人看到新嫁娘慢吞吞进入了轿厢里,这才心安了不少,那嬷嬷疲倦一笑,“诸位,快吹吹打打起来,热热闹闹的。” 第十一章:世子送亲 众人七零八碎的敲打起来乐器,华晶瑶在轿厢里,一颗心却忐忑不宁,刚刚,汗水就浸湿了衣裳,此刻,这一重一重华丽的锦绣,更不能排汗了,华晶瑶只感觉恍惚给人丢在了冷水里似的。 她想要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究竟走到哪里了,但手迟疑了许久,还是缩了回来。 “小姐,到永定门了,过永定门,老奴就要回去交差去了,祝愿小姐在草原去后,多子多福多寿。”嬷嬷老泪纵横,这命运,何谈什么“多子多福多寿”呢? “李嬷嬷,爹爹年事已高,娘亲又是病骨支离,里里外外的事情,拖赖你了,我是无以为报的,来日如果还能见面,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听到声音是华晶瑶的,李嬷嬷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为时已晚。 “莫要目瞪口呆,外面人可都在看您。”华晶瑶提醒一声,李嬷嬷黯然神伤,点点头,放下了骄帘。 知道轿厢里的女子是华晶瑶后,李嬷嬷的泪水比刚刚还汹涌了,华晶瑶得人心,在府上向来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但华晶瑶不该得罪了帝京里的天魔星。 那皇亲国戚的手段,原是非正常的。 嬷嬷含泪诀别了华晶瑶,自分这一生一世想要见华晶瑶却是没有可能了。 华晶瑶经过刚刚那剧烈运动后,身体似乎好多了,热汗冷汗相继而下,汩汩流淌后,顿时耳聪目明了不少,此刻,又是想到了风烛残年的爹爹,又是想到了千里之外的草原,又是想到了病骨支离的娘亲,焉能不伤感呢?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就得罪了南宫崎烨? 马车继续往前走,送亲的队伍加入了一些朝廷的成员,他们按部就班的接替了部分仪仗,府上的人对着轿厢依依惜别,都祷告老天莫要让华晶瑶多灾多难了。 至于朝廷的官兵,不过按部就班加入了这个队伍里,不卑不亢不言不语,接下来,为期三天,他们日夜兼程,从这里护送队伍到突厥去。 寇珠哭哭啼啼的跟在华晶瑶轿厢的外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手扶着华晶瑶的大花轿,哭成了泪人儿,就如同送殡的队伍一般。 华晶瑶伸手出去,一把握住了寇珠那软糯的柔荑,道:“你也莫要哭了,自古来,女孩儿哪里有不嫁人的,难不成在家里做个虎姑婆不成,没准儿,那突厥的可汗是个好人也未可知呢?” “小姐,您还盲目悲观呢,突厥可汗是苏赫巴鲁,那是勇士,此人厉害的要命,奴婢已经给您打听过了,三个草原狼还不能奈何他呢,他怎么可能是个省油的灯啊。”寇珠哭哭啼啼。 “寇珠,难道我就是善茬吗?我们便宜行事就好,对了,你莫要哭了,你再哭,我就让人送你回去,你也莫要陪着我去草原了。”华晶瑶一边说,一边攥着锦帕丢了出来。 寇珠哽咽了一下,擦拭了泪水。 马车出了永定门后,华晶瑶发现,爹爹和娘亲都没有来,二娘也没有来,阖府一个人都没有来,她反而是镇定了下来。 她安之若素的看着自己的红绣鞋,这样的红,可真是美丽极了,就好像开到荼蘼的花朵一般。 忽而,有人将轿厢给拦住了。 永定门外,似乎在审查什么东西,一男子坐在一张圆桌旁边,噙着一抹菲薄之笑,盯着来来往往之人。 那些客商看向那男子,目光一瞬不瞬。 至于队伍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看到那男子,都欣喜若狂。 “傻妞,你快去,你还待字闺中呢,快过去聊一聊,没准儿,事情就成了。”一群女孩怂恿了一个肥肥胖胖的妞儿,对着那白衣男子指指点点。 白衣男子似乎也听到了他们的话,他定睛一看就看到了队伍里朝着自己过来的一女子。 “跪下!” 那女子还没有靠近白衣男子呢,白衣男子的声音就冰冷的传递了过来,“做什么的?”他一面漫不经心的问,一面轻啜一口茶盏里的茶水,“何方人士,出城做什么去?” “民女是鸡窝洼的人家,叫做……” “好了,出城去吧。”她不悦的挥挥手,不要说搭讪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势,就好像冰山一般,众人都领略到了,再也不敢有一个女子过去破冰。 “什么时候了?”白衣男子转眸,看向旁边一侍卫,侍卫沈寄跟着南宫崎烨已经多年了,他即便是不说话,根据他的微表情,沈寄也能猜测出五六分。 “回世子爷,已经申时前后了,大概他们的队伍快来了。”沈寄看了看旁边的日晷。 “好的很。”南宫崎烨打开了折扇,倜傥风流的一笑,吸引的过路人频频投目看向南宫崎烨,他的长指,好像汉白玉雕镌出来的一般,他那无与伦比的邪魅气质,就好像一朵盛开在地狱门口的彼岸花,让人欲罢不能。 众人屏息凝神,长长的队伍,移动到这里就越发的缓慢了,男子自惭形秽,暗恨老天厚此薄彼,为何自己就这样丑陋不堪,他就这样十全十美。 至于女子,看到南宫崎烨的第一反应就给彻彻底底的惊艳到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里有人交头接耳起来。 这一群娘们,将自己的丈夫与爹爹弟弟乃至男朋友贬损的一文不值。 但众多的女性里,却有一个人,对南宫崎烨可谓是恨之入骨。 那就是轿厢里的华晶瑶,华晶瑶的轿厢逐渐的靠近了南宫崎烨,此刻,寇珠急忙拍打轿厢,声音恐惧不宁,颤抖的厉害。 “小姐,小姐,那天魔星可在这里呢,得亏没哟偶玩儿什么偷梁换柱,不然可完蛋了。”寇珠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模样。 倒是轿厢里,华晶瑶的声线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她刚刚才“知道”还是“未卜先知”早已经“知道了。” “来者何人,不见这里在检查吗?说走就走,成何体统?”侍卫沈离声音洪亮的吼叫了一声,华晶瑶轻蔑一笑,掀开了红盖头。“我现如今是可汗的大妃,你莫非要耽误我和可汗大君的良辰吉时吗?只怕你未必担待的起呢。” 沈离向来口才就不成,给华晶瑶这么一抢白,搔搔头皮却不知道做什么好,倒是南宫崎烨凑近了沈寄,也不知道究竟给沈寄说了什么,沈寄打了个哈哈朝着前面去了。 “原来是大妃啊,大妃既然要去,且请见一见我们世子爷,实话告诉您大妃,要不是我们世子爷在皇上面前好生的说您的好儿,您哪里能到草原去吃香的喝辣的啊,莫要不识好人心了,且下来吧。” 话间,有人将红色的帐幔已经铺设在了地上。 华晶瑶知道,此刻想要不下轿厢却是没有可能了,她气愤极了,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里,但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却笑嘻嘻的邀请华晶瑶下来了。 华晶瑶脚踏实地,朝着南宫崎烨去了。 “见到本世子,不拜一拜吗?”南宫崎烨刁难的看向华晶瑶,嘴角那势在必得的诡笑,让华晶瑶很是不舒服。 “世子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孤果真有千秋岁倒也好了,只怕有那些转身弄鬼的人,总在后面给孤高埋伏,设陷阱,孤啊,能长命百岁就好了,那九百岁就给了你,让你在草原去,和草原的可汗生儿育女去,弯弓射雕去,你看如何呢?”邪恶的笑容攀附在了南宫崎烨的嘴角。 实话说,华晶瑶真的气坏了,但华晶瑶却也明白,自己生气,才正中南宫崎烨之下怀了呢,因此,华晶瑶居然也笑了,临危不惧的很。 “那是最好也没有了,我很多年前就想要到草原去了,敕勒歌,你听过吗?”华晶瑶盯着南宫崎烨看,笑容很是达观。 “什么歌?孤有时间听这个?你倒是唱一句我听听,以后呢,本世子找教坊司的姑娘过来就日日都唱一遍,孤一听这怎么歌曲就能自然而然的想到你,华晶瑶,你说呢?”南宫崎烨玩味的笑着。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倒地见牛羊。”华晶瑶引吭高歌,她的嗓音原本就清纯,这么一唱歌,婉转如同黄鹂鸟一般,那队伍里的多少人都瞠目看向了华晶瑶。 但他们都不清楚,究竟这新娘子和南宫崎烨有哦什么过节,两人言来语去,似乎都在夹枪带棒,指桑骂槐。 他在帝京,听过很多女孩一展歌喉,但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美妙的音乐,这音乐的质感或者远远不如教坊司里的丫头,但音乐里凝聚出的一种如泣如诉的伤感,却是多少人都不能比拟的。 听到这里,他不由的盯着华晶瑶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却看到了华晶瑶的黑瞳里。 “世子爷有没有听过《胡笳十八拍》呢,那首歌可比这个更有意思多了呢,世子爷是不会知道草原的日子是怎么样的,我却快要知道了。”华晶瑶的声音不无哀怨,看到这里,南宫崎烨起身。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了华晶瑶! 第十二章:千里关山劳梦魂 就如同草原上,一只高等动物忽而靠近了低等动物一般,那低等动物吓坏了,压根就没有可能逃离,只能站在原地,任凭那高等动物的制裁。 他那橄榄形的眼睛里,黑玛瑙一般的黑瞳,没有丝毫的情感,“华晶瑶,你恨我,对吗?” “世子爷明知故问,我恨不能……”华晶瑶硬生生将诅咒的话给吞咽了回去,是的!是的!自己要去了,正因为要去了,才不能挑衅南宫崎烨。 南宫崎烨要是加害家人,可怎么样呢? “继续说下去,我要听。”南宫崎烨执拗的盯着华晶瑶,华晶瑶看都不看南宫崎烨的脸,“没有什么好听的,都是骂人的话。” “那么,就记在心头吧,孤这杯酒,叫醉生梦死,喝一杯,上路吧。”南宫崎烨握着桌上的一杯酒,迅雷不及掩耳,就凑在了华晶瑶的嘴边,华晶瑶没有办法躲避,那甘芳的液体骨碌碌颧骨进入了华晶瑶的喉管。 入口是务必的清冽,但紧跟着,就如同从食道里点燃了一团烈焰一般,熊熊的沸腾到了华晶瑶的胃袋里,让华晶瑶剧烈的咳嗽起来。 “罪该万死的华晶瑶,去吧,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去吧。”看到华晶瑶这剧烈咳嗽的狼狈模样,南宫崎烨别提多么开心了。 “罪该万死的南宫崎烨,你莫要高兴的太早,我们后会有期吧。”其实,不过是放狠话罢了,后会有期?只怕是后会无期了。 寇珠此刻也对华晶瑶佩服的五体投地。 伊好像华晶瑶对一切已心知肚明一般,她上了马车后,出永定门朝着草原去了,接下来,是为期三天的旅程,他们的队伍将日夜躜行,预计两天半后,就到了草原。 送别了华晶瑶后,南宫崎烨打马回京,沈寄和沈离跟在南宫崎烨背后,两人齐头并进。 “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说起来也有意思的很,只可惜,好好的,要到草原去了,那可汗苏赫巴鲁可不是什么好人。”沈寄回头,看着烟尘滚滚马车奔驰而去的方向。 旁边的沈离点点头,遗憾的叹息,“君上,您说呢,其实她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 “沈离,”南宫崎烨勒马回头,风吹送过他清朗的声音,“你知道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吗?”沈离完全摸不着头脑,抱着沙袋大小的拳头,“君上,末将听说世界上最为好吃的东西是龙雀。” “那是最具有风味的东西,要说到最好吃的东西,就是人类的舌头了,沈离,你说呢?”沈离听到这里,警惕的蜷缩了一下宽大的身体,连五花马都不敢前进了,好像眼前是忘川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南宫崎烨笑着离开了,沈寄和沈离却一个字都不敢说了,悄然无声的跟着队伍回到了中京。 太傅大人府上,老爷以泪洗面,李嬷嬷和刘嬷嬷回来了,一个绘声绘色的讲述大小姐是如何金蝉脱壳的,一个呜呼哀哉的描述大小姐是如何李代桃僵的,听到这里,夫人愁眉不展,手暗暗用力攥着手帕。 “老爷,阿瑶是疯了不成,这等危难关头,却也如此瞻前不顾后。”夫人悲怆的叹息一声,坐在了原地。 凭良心说,谁人在某些时候不自私自利呢?要嫁出去的可是华晶瑶啊,华晶瑶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她是宁肯看到二夫人的女儿华望舒嫁到了草原去,都不想看到,嫁人了的是华晶瑶。 夫人伤感极了,恻然道:“这一路上,到那大草原去,山高水低的,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夫人向来都是四平八稳之人,鲜少情绪崩溃。 但此刻,知道了实情后,顿时血泪满腮,看到夫人这清泪涟涟的模样,老爷急忙上前去轻轻的抱住了夫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两人还在感慨唏嘘呢,华望舒却回来了,夫人看到华望舒回来,擦拭了珠泪,问:“可是你姐姐去了?” “我没有逼迫姐姐啊,是姐姐自己要去的。”华望舒申辩一句,后退到了墙角,唯恐老爷打她似的。 夫人叹口气,“这一次是委屈了你,都是我们糊涂,但你能回来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回去休息休息把。” 华望舒狡黠的眨巴了一下眼睛,迈着欢快的脚步朝着后院去了,后院里,二夫人也在以泪洗面,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漫不经心回眸一看,却看到来人是华望舒,那一份欢喜,却是无言以对了。 “啊,啊!” 二夫人欢喜的起身,目光顿时凝注在了华望舒的面上,华望舒在二夫人面前转了转身,让二夫人看了看自己,夫人一看,发现华望舒从头到脚都好好的,拧着的眉峰终于舒展开了。 “那也好得很,你能平平安安回来,我……我是很开心的。”一面啜泣一面握住了她的手,“现下,你要是真的去了草原,可就一辈子回不来了,什么做公主和亲,不过一个大的噱头罢了,古往今来,从来没有真正的公主去和亲的。” “娘亲莫哭,既然回来了,我们却从长计议。” “你爹爹之心,冰寒雪冷,娘亲今日算是感受到了,大夫人佛口蛇心,为这事情却不知道在老爷耳边吹了多少的枕边风,你也记住今日吧。”二夫人爱怜的摸一摸华望舒那丰润的面庞。 华望舒点点头。 前厅里,很快侍卫就回报,“老爷,我们的花轿刚刚到永定门,朝廷的人就来了,是世子爷带队。”听到这里,老爷面色如土。 “可怎么样呢?”急忙盯着来回话的人问,那侍卫看到老爷紧张,吞一口唾涎后,急忙道:“也没有怎么样,不过是拉小姐下来验明正身后让小姐去了。”听到这里,夫人嗟叹一声,“可怜阿瑶这样聪明,老爷,你我几乎做了糊涂事。” “可不是。”老爷攥住了夫人的手。 “我去焚香,祷告阿瑶一路上顺风顺水。”夫人其实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去哭了,她伤心极了,但却不能酣畅淋漓的哭一场。 南宫崎烨当天夜里就来到了太傅大人府上。 “大人爱女心切,此刻女儿远嫁了,自是伤感不已,孤却来看看你。”一行说,一行找人将朝廷送的礼物拿了出来。 大夫人作陪,看着那红艳艳的珊瑚,看着那玲珑剔透的水晶,看着那一屋子荡漾的珠光宝气,却伤感极了,只能强颜欢笑。 “贱内是……是没有了女儿,沉痛呢。”老爷解释一句。 “不要说您了,就算是孤养着一只海东青,有一天不小心飞走了,还会伤怀呢,不过也没有什么……”南宫崎烨攥着酒杯,呷一口,“未必,令爱就回不来了,此刻,还请大人开心起来。” 让华晶瑶嫁出去,等同于是上了死亡的传输带,因此,老爷是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他只能“节哀顺变。” 南宫崎烨回到了紫华城,到东宫后,皇后娘娘正在和皇上聊天呢,今上抚掌大笑——“到底还是你有办法,现如今,送这么个水灵灵的大丫头到草原去,草原人却是欢喜的。” “可不是。”皇后娇俏一笑,伸手调皮的点一点皇上的鼻梁,“皇上,坊间人都说,帝京的和平,是太傅大人的女儿用楚楚纤腰给撑起来的呢。” “有女如此,他还夫复何求呢?”就皇上的角度看来,这等安排,倒是应该让太傅大人感恩戴德的了。 南宫崎烨在纱帘后听了许久,屏息凝神,并不敢现身,皇后和皇上又是聊了一些不着四六的话,眼看着母后送皇上离开了,他这才跪在了地上,皇后也知南宫崎烨来了,回头一笑,“起来吧,莫要跪着了。” 南宫崎烨起身,皇后爱怜的回目,盯着南宫崎烨看了半晌,“事情已经处理的停当了?” “一了百当。” 皇后听到这里惬意一笑,“处理好了,却便是好,此刻还需从长计议呢,几乎因为这黄毛丫头坏了我们全盘的计划。” 两人又是聊了一些话,夜深沉,南宫崎烨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太傅大人带着沉痛的心情,到毓庆宫去了,饶是家里出了那等惨绝人寰的事情,但他呢,还需要每天过来,那一份天怒人怨,只有大人自己明白。 今日,南宫崎炎才不过读了一节“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就感觉不舒服,急忙找太医过来,说是疟疾,回宫养病去了。 此刻剩下南宫崎烨和太傅大人两人,南宫崎烨安心写东西,太傅大人愁眉苦脸生闷气,两人一个不理睬一个。 “夫子,今日教授一段《胡笳十八拍》吧。”南宫崎烨似乎没话找话,太傅大人听到这里,从回忆的魔障里挣扎了出来,垂死病中惊坐起,“《胡笳十八拍》吗?也好,也好。” 下学后,从毓庆宫下来,南宫崎烨立即对沈寄吩咐,“速速去查,看看二皇子做什么去了,今日果真生病了吗?” 沈寄应声虫一般点头,离开了。 “沈离,孤身体抱恙,还找今日给二皇子瞧病的那一位过来给孤看看。”南宫崎烨低眸,看向眼前人,沈离一溜烟去了。 第十三章:公主琵琶幽怨多 这一天的夜里,送亲的队伍已经过了芙蓉关,继续往前走,度阴山后就逐渐的进入了突厥,一路上风景已经变幻了无数次。 帝京,丰腴如同天香国色之牡丹,处处透着一股子靡丽与富贵,出帝京后,也还“江南月色小桥屋檐”,但继续走,就怪石嶙峋了,出关后,穷山恶水多了去了。 当接收了即将到来的命运后,华晶瑶在考虑的已经不是逃离了,而是如何去面对凶巴巴的苏赫巴鲁。 她在左思右想呢,浑不觉外面已经黑漆漆的了,寇珠靠近了华晶瑶,“小姐,您饿不饿?” 华晶瑶这时节,哪里却有心情吃东西啊,但转念一想,自己要不吃东西,寇珠势必也不会吃,虽然难以下咽的很,但华晶瑶却在嘴角绽了一缕淡淡的笑,“自然是要吃东西了,颠簸了一整天,都饥肠辘辘的呢。” “那就好,奴婢就怕您太难过了。”寇珠一行说,一行去准备吃的,干粮是有的,早已经在马车里准备好了,寇珠将口袋打开一看,里头有一封信,是爹爹写给妹妹的。 华晶瑶看了看后,原本枯竭了的泪腺,此刻再一次充盈了起来,泪凝于睫。 看到华晶瑶这模样,寇珠急忙将吃的送了过来,“小姐,外面说是要安营扎寨呢,您看看这荒郊野岭的,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别乌鸦嘴了,你不怕事情大啊?”华晶瑶一面说,一面从寇珠手中将红烧肘子拿过来,“还有这好吃的?” “小姐,有呢。”寇珠嬉笑着用刀子将蹄髈弄开给华晶瑶吃,华晶瑶吃了后,马车也停顿在了一片榆树林里,华晶瑶拉着寇珠的手,“我要去方便方便,你陪着我。” “好咧,小姐。”主仆二人去方便了。 华晶瑶在夜色里,观察了一下周边,她平日里是最喜欢看兵书的,看过了那兵书后,华晶瑶也算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了,从野地里出来,华晶瑶指了指前面,“这个位置,不可以屯兵,你看看,这个地界上,这是唯一的绿洲。” “小姐,这里是戈壁滩,不在绿洲里安营扎寨,可在哪里呢?难不成在大石头里头?” “非也,靠近水源,但不可太靠近水源。”华晶瑶话间,已靠近了他们落脚的地方,寇珠听的半信半疑。指了指旁边的燕塞湖,湖水平静的好像一面镜子,有个人汲水去了,手中握着木桶。 华晶瑶下马车后,眼睛逐渐能适应这黑暗了,发现出关后,地界是坦荡如砥的过分了,连一块多余的石头都没有。 华晶瑶盯着远处看了许久后,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里已经和帝京截然不同了,这里,没有了高低错落的山峰,有的都是沙丘,沙丘上,有一些胡杨树,看起来比华晶瑶还乡愁。 “小姐,有人靠近水源去了呢。”寇珠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看,华晶瑶凛然回头,却看到平静的水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的涟漪晃荡了一下。 “哎呦!快去救人。” 可不是有人溺水了,而是水里头有什么危险,华晶瑶和寇珠离得比较近,寇珠又是个粗使丫头,平日里力量就很大。看到有人溺水了,更加是力大无穷。 上前去,抓着那人足踝,横拖倒拽拉扯那人回来了,水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脑袋,那脑袋张开了血盆大口,嘴巴里的牙齿犬牙交错,看起来恐怖的要了命。 “哎呦,那是什么啊?”众人看到他们东倒西歪的,都过来了,有人长度华晶瑶,有人握着石头丢在湖泊里,那怪物却消失了。 “你们莫要到那边去了,那很危险,应该是猪婆龙吧。” 猪婆龙,在尼罗河流域比较多,但在部分盐碱地和戈壁滩的堰塞湖里也有,在当地居民口中,猪婆龙被叫做“短吻鳄”。 此刻,那猪婆龙消失了,众人却再也不敢靠近水源了。 “小姐,要是不靠近水源,我们吃水的问题可怎么样解决呢?”华晶瑶刚刚轻而易举就救助了那人,俨然,此刻的华晶瑶已经成了他们几个人的权威,人们上前来,围拢了华晶瑶,问这些问题。 华晶瑶哪里知道这里的风土人情,她皱着眉,看了看后面的队伍,众人将希冀的目光都笼罩在了华晶瑶的身上。 “我有办法。”华晶瑶指了指旁边两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侍卫,朝着下游去了,在一片松软的土地上,华晶瑶道:“水往低处流,你们在这里挖掘,一会儿水就出来了。” “小姐,这是不是所谓的临渴掘井啊小姐?”看到几个人果真忙碌起来,寇珠凑近了华晶瑶。 “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命悬一线,你还说风凉话。” “小姐,奴婢想着,不如让那猪婆龙给吃了算了,省的到草原去,遇到了苏赫巴鲁,其实,人比动物可阴险狡诈的多了呢。”寇珠看向华晶瑶。 华晶瑶攥着拳头,“坏事呢,你多朝着好处去想。”两人还在说话呢,那挥汗如雨的人已经朗声大笑,华晶瑶急忙凑过去,水源不但有,还非常充沛,不但充沛,还是清澈的源头活水。 本就是大夏天,有了水后,人们将皮囊拿过来,汲水给了华晶瑶,华晶瑶看了看旁边的小动物脚印,安安心心的吃了。 “诸位聚合起来,在我们外围将篝火点燃。”众人哪里知道华晶瑶这又是哪一出啊。但看华晶瑶这郑重其事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急忙找枯朽了的木头,将之燃烧了起来。 枯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寇珠比刚刚还崇拜华晶瑶了,将一截一截的枯木丢在了篝火里,笑靥如花,坐在了华晶瑶旁边。 “傻笑什么?”华晶瑶看向寇珠,寇珠噘着嘴,一脸“笑一笑都不成了”的别扭表情,“小姐,您到这里,却是非凡的很了,您是外面的指路明灯,真好啊,看到您这样,奴婢也算是知道了,我们这一路都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寇珠,你看到胡杨林旁边那个巡逻的人没有,快让那人回来。”华晶瑶忽而起身,指了指那人。 寇珠的脚力毕竟比华晶瑶快,三两下就靠近了那人,和那人交头接耳了两句,那人回来了。 “小姐,他在夜巡呢,习惯了已经。” “再夜巡,也要给狼吃了。”华晶瑶漫不经心道,寇珠听到这里,哑然失笑,但笑是笑,笑痕却没有到眼瞳里,期期艾艾道:“小姐又是开玩笑了,好好的,怎么会有那样的事情呢?不可能有狼的。” “不可能吗?”华晶瑶起身一笑,指了指胡杨林旁边,风吹动了树梢,树梢后面有哦星星点点淡绿色的荧光,好像磷火燃烧了一般。 “寇珠,那会移动的淡绿色,就是狼眼睛了。” “小姐,您怎么就知道那是狼的眼睛不是狐狸眼睛呢?” “我刚刚路过那里,看到了脚印。”华晶瑶指了指火焰里一团白色的东西,“还有外面的燃料,你看看寇珠,那白色的东西很奇怪,对吗?” 寇珠好奇的将木柴里那白色的东西拿起来,嗅了嗅,敲了敲。 “小姐,这是猴头菇吗?” “你个大头鬼。”华晶瑶彻底让寇珠的天真无邪给打败了,“这怎么能是猴头菇呢,这是狼的粪便,你仔细看看,里面可全部都是小动物的骨头和毛皮呢。”寇珠听到这里慌张将狼的粪便给丢在火焰里。 这个晚上,在别人看来,是如此的风平浪静,但华晶瑶呢,却睡的非常不踏实,现在,距离中京已经一百多里了,华晶瑶的头落在枕头上,听不到帝京那耳熟能详的车水马龙之声,能听到的仅仅是一片黄沙的鸣叫。 睡得华晶瑶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到了第二天,华晶瑶偏起来的很早,寇珠去求证,果然发现昨晚来过一群狼。 那群狼悄然无声的来了,但到头来又是消失了,大概没能找到逮捕他们最好的机会。 午后,海拔逐渐的提高,很多人都出现了呼吸紧张的状况,华晶瑶调整自己的呼吸,看着车窗外,外面,已经不见戈壁了,黄沙也在消失,有了淡绿色得湖水,有了绵延不绝的绿色草地。 一片绵延不绝的绿色,似乎要荡漾到天尽头一般。 华晶瑶盯着草地看了许久,她知道,那草地延伸出去的,是自己不可知的命运。 不知不觉,又是到了休息的时候,车马劳顿,人们都疲倦不堪,此刻休息下来,周边却连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小姐,怎么越来越难受了啊。” “我们越发靠近天空了,呼吸就紧张了,空气稀薄了而已。”华晶瑶道,寇珠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湛蓝湛蓝,色彩和中京的的确不同,有风吹了一片白云过来,那白云就好像一只小羊羔一般,有可能会滚落下来。 “啊,小姐,您那个位置不能坐了,仔细云彩打下来了。” “寇珠,正经点儿。”华晶瑶叹口气,口粮在缩水,因为是大夏天,甚至一部分吃的东西已经变馊了,丢弃了部分后,人们能吃的更少了。 第十四章:追兵猛于虎 倒是寇珠,彻底的变成了乐天派。 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了一般。 寇珠是喜欢旅行的,众人都叫苦连天,怨声载道,但寇珠呢,却欢欢喜喜的笑着。寇珠知道,送亲的队伍一旦到草原去了,可就再也笑不出口了。 最后一天的旅程了,能穷乐呵就乐呵一把。 华晶瑶一路上想了那样多的东西,脑子里翻江倒海,乱七八糟。 “小姐,奴婢保证,过了今日,您想要笑,那是决计笑不出口了,因此,奴婢现在还是奉劝您,能笑就多笑一笑,笑口常开吧您。” 华晶瑶叹口气,难道,她就想要愁眉苦脸吗?前途未卜,华晶瑶的心也压抑的厉害。 今日,他们没能走很远,力量都消耗殆尽了,夜幕降临,根据华晶瑶审时度势的观察,在一个小小的山丘上搭建了帐篷等,众人烧锅做饭。 “小姐,草原狼还徘徊在我们身边呢。”寇珠一面说,一面指了指旁边的草丛,华晶瑶皱眉一看,旁边的草丛里,果真有一大群的草原狼,那一群狼,眼睛绿油油的,好像磷火一般。 “狼群为什么不过来攻击我们呢?”寇珠秒变问题少年,托腮问华晶瑶,华晶瑶拉寇珠睡在了锦毯上,“快睡吧。” “但是,狼群为什么就不攻击我们呢,小姐,真的好奇怪啊。”寇珠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呢,却听到华晶瑶早已鼾声如雷,鼻息齁齁自成曲了。 寇珠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背井离乡,关山迢递,让人无比的难受。 华晶瑶做梦了,梦境纷乱的厉害,都是碎片化的东西拼凑起来的,一忽儿看到爹爹痛苦的送别自己,一忽儿看到娘亲伤感的垂泪,一忽儿看到妹妹冷漠的笑着,“姐姐你放心去好了,家里的事情,自然有妹妹在。” 她如此阴谋的笑,让华晶瑶不寒而栗,华晶瑶猛然清醒了过来,却不是因为这噩梦,而是因为比噩梦还恐怖的现实。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冲进来了一群黑衣人,寇珠早已经醒过来了,抱着一把铜壶和这几个人打斗。 华晶瑶也狐疑武功,但那上脚猫的功夫,连寇珠还不如呢,这一群人又是来势汹汹,寇珠眼看就抵挡不住了。 “小姐,快逃啊,您快逃!”寇珠声音急切,华晶瑶才没有临阵脱逃的意思,有人一棍子打昏了寇珠,华晶瑶看到寇珠在自己面前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锐利的目光,好像冰镐一般盯着眼前人。 “你杀了我的寇珠,我要你血债血偿。”华晶瑶握着拳头就朝着那人去了。 “你就是华晶瑶?”那人问。 “我刚刚是,现在不是了。” 那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刚刚是,现在不是了。” “现在我是杀你的恶魔。”华晶瑶一鼓作气,不知道哪里来的毅力,居然攻杀的那人节节败退,好在那人也没有伤害华晶瑶的意思。 几个人看到那人频频遇险,一群人就围拢了过来,华晶瑶知自己寡不敌众,站在了圈子里。 “朝廷的人什么时候也如此不要脸了,这么一群人以多胜少,以大欺小,什么能耐?”华晶瑶的观察力,向来是非常敏锐的,那一群人完全不知道华晶瑶是从什么细节上发觉他们是朝廷人的。 “你果真是华晶瑶?”一个人握着绣春刀靠近了华晶瑶,华晶瑶一言不发,那人明白了,“给我捆起来,带回去。”华晶瑶还要负隅顽抗,但已经没有机会了,几个七长八短之人上前来,将麻核桃就塞在了华晶瑶的樱桃小口中。 另外几个人,用主题麻花扣将华晶瑶给捆绑了起来,华晶瑶是知道这等扣子的,这等扣子,看起来不起眼,但越发用力挣扎,那绳索就越发牢固,华晶瑶看到对方也就适可而止。 既没有垂涎她的美色将她怎么样,也没有企图从她的身上搜索财物,甚至于,确定了华晶瑶的身份后,就带着华晶瑶到外面去了。 这让华晶瑶似乎明白,他们这一行人,其目的不过是恐吓自己罢了。 “谁人要你们抓我的,南宫崎烨吗?”真是阴魂不散,和亲的事情,是南宫崎烨提出来的,偷袭的事情又是南宫崎烨。 她到底怎么样了,遇到了这么个丧门星? 那一行人,就如同牛头马面押解了活人的灵魂一般,朝着前面爱了,完全没有理睬华晶瑶的意思,华晶瑶看了看山地上的小屋子。 “你们莫要伤害寇珠,一人做事一人当,大家都要有点儿江湖规矩。”看到那一群人都没有说话,华晶瑶故意引逗他们透露更多的讯息。 “小丫头,我刚刚将麻核桃拿走,你就滔滔不绝了,真是岂有此理,你想要吃拳头不成?”那人握着拳头,虎虎生风。 “好男不跟女斗,再说了,你打伤了我,你们君上责问起来,你还要倒霉呢。” “这……”那人犹豫了一下,居然给华晶瑶说服了,“也是啊,这又是何苦来哉呢?”不过这人色眯眯的盯着华晶瑶,忽而手朝着华晶瑶心口去。 事发突然,两人距离很近很近,那色鬼的禄山之爪,哪里是华晶瑶能躲避的呢,但华晶瑶却魅惑一笑,压根就没有躲避。 “哎呦!” 那人大手刚刚落在华晶瑶的心口上,虎口就一疼,“啊,你……” 华晶瑶坏笑,“疼吗?疼就对了,好好赶路吧,别一脑子的豆腐渣。”因在黑暗里,那人也未必知道自己究竟中了什么邪。 其实原理很简单,她知,她虽也并非秀色可餐的美人儿,但这群兵油子什么事情不会做呢,她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因此,她将荷包里的绣花针拿出来,反向刺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左边右边都有,那人遭了这算计后,却也只能不动声色认栽。 继续往前走,华晶瑶发现,有几辆马车在前面,好了,终于要见主人翁了。 南宫崎烨,别来无恙啊,想不到这么快就“后会有期”了。 华晶瑶靠近了马车,有人将华晶瑶双手之间的绳索一刀两断,华晶瑶好奇的靠近车帘,“尊驾到底还是来了,想不到,你我见面,却是如此频繁,既来之,何不下来和晶瑶聊一聊呢?” “呵呵呵……”马车里发出一连串狰狞的诡笑,这笑声,让华晶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你是何人?” 华晶瑶问过后,只觉得头顶一疼,五雷轰顶一般,倒在了地上。 跟着,马车里大摇大摆走出一个男子,半蹲在了华晶瑶的面前,收拢了折扇,用折扇轻轻的抵着华晶瑶的下颌,“倒也是个美人胚子,但你下手也太急切了点儿,难道就不知道孤是个怜香惜玉的护花使者吗?” 他责备的盯着旁边的侍卫,那侍卫目瞪口呆,急忙单膝跪地。 “起来吧,下不为例了。” 侍卫起身,却看到男子轻轻的在月色里将华晶瑶打横抱,放在了马车里,马车里铺设了一层软糯的锦缎,锦缎上,还有狐狸皮,皮草软乎乎的华晶瑶整个人深陷在了里头。 她现在昏昏沉沉的,似乎能感觉到别人要侵犯自己,但她浑身上下却调动不起来一点点的力量与之抗衡。 “华晶瑶,抱歉的很,这和亲的事情我是无可非议的,但……”他邪魅一笑,解开了华晶瑶领口的第一枚纽扣,华晶瑶象牙白的脖颈子顿时露了出来,更兼是在明媚的月色之下,那白,就白的更彻底了。 他的目光停驻在了她的脖颈上,却一瞬不瞬了。 “君上,这里突厥已经近在咫尺了,还请您当机立断。”马车外,一男子单膝跪地,“要是他们到草原搬救兵去了,事情需不还看啊。” “慌什么,孤做事情,什么时候却也轮到你言三语四了?”月光落在男子的面上,他可不是南宫崎烨,而是南宫崎炎。 华晶瑶的外衣敞开了,盯着中衣,他菲薄的菱唇上,笑弧比刚刚还要明显了,在月色里,他轻描淡写的盯着华晶瑶的手臂看。 那手臂洁白而颀长,匀称的很,似乎还带着点儿香汗,他将华晶瑶的手臂凑近了自己的嘴唇。 “这草原的新娘的第一夜,不如就给了孤吧,现如今,你去了草原,那苏赫巴鲁却未必会开心呢,呵呵呵。”南宫崎炎阴冷的笑着,表情似痛苦,似迷醉——“他们想要谋了孤,但想不到,你现如今却已经是孤的猎物了,华晶瑶!” 奈何华晶瑶不能清醒过来,只能任人宰割。 那马车外,有士兵尖锐的惊啼了一声,短促的鸣叫后,消失了踪影,好像黑暗中埋伏了什么庞然大物,那庞然大物忽而张开了血盆大口,叼走了那人一般。 南宫崎炎警觉的起身,笔立了起来,“快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轿厢口伺候的男子动如脱兔,急忙朝着声音源头去了,他在月色里握着明晃晃的绣春刀,去寻找那个男子,但此刻,他却看到了地上一团浓稠的血液。他知道,自己的同伙一定是遇害了,但很是奇怪,究竟什么人暗杀了他。 这一次跟着二皇子到草原来的兵丁,一个个都是千锤百炼的精英人物,怎么可能这样快就给暗杀了呢? 第十五章:暗箭不伤人 就在他大惑不解的当口,似乎嗅到了什么臭烘烘的气体,那气体非常上头,初钻入鼻孔,好像是尿液的骚臭味,但很快的,那骚臭味就让血腥味给代替了,他缓慢的抬起了头。 谁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那锐利的惊叫声,骤然间消失了,人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做鬼!”南宫崎炎丢开华晶瑶,瞠目看看车窗外,宝蓝色的夜幕之下,有星星点点的光芒,草原之夜,星斗明亮而寂寥。 但因为海拔高,似乎星星的也璀璨不少,光艳耀目不少。 他看了许久,但就是没能看到,周边潜藏有什么不知名的危险,“华三,去看看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咬着牙齿。 “华三?”外面无人应答,南宫崎炎掀开车帘,骤然发现,外面有一滩醒目的热血,那叫做华三的人还在,但头颅却不翼而飞。 看到这里,南宫崎炎也惊恐起来,他急忙握住了匕首,可就在此刻,马车的车顶上有什么重物坠落的声音。 嘭的一声,还几乎没有将棚顶给砸开。 一股中人欲呕的恶臭,从天而降,南宫崎炎抽搐了一下鼻孔,丢下华晶瑶就朝着外面去,月光里,一巨大的犬科动物从车顶上跳跃了下来,其体形之大,超过了寻常的苍猊五六倍。 最主要的是,这犬科动物浑身毛色雪白,在月光里,体形显得那么矫健,那动物拥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星斗一般。 南宫崎炎看到这里,急忙将自己的袖箭拿出来,拈弓搭箭就要发射,但那犬科动物好像对这偷袭视而不见。 那犬科动物优雅围绕南宫崎炎转动了一圈,它哪里是动物啊,简直好像感情丰富的人类,南宫崎炎攥着匕首,手心里冒出了汗水。 那犬科动物声振屋瓦的嗷叫了一声,顿时山鸣谷应,旁边的幽谷里,远处的山丘上,同一时间出现了很多星星点点的绿色。 跟着,排山倒海的嗷叫声,此起彼伏,居然好像来自于地狱的丧钟一般。 南宫崎炎的手下,死伤无数,几个苟延残喘之人,靠近了南宫崎炎。 那巨大的白狼叫声是如此的妩媚,就着南宫崎炎拉了一坨白色的粪便,嘲弄他技不如人一般,拖着巨大的尾巴靠近了马车。 如非亲眼所见,他完全不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灵巧而拟人化的动物,那白狼人立起来,爪子好像人手一般,巧妙的掀开了车帘。 一口叼住了华晶瑶,大摇大摆朝着远处去了。 真好奇怪,白狼从头至尾没有伤害南宫崎炎,甚至于,其余的狼对南宫崎炎都秋毫无犯,就如同白狼得到了什么号令,并不允许侵害南宫崎炎一般。 南宫崎炎颤栗了一下,汗湿重衣,旁边的侍卫急忙过来搀扶南宫崎炎,“君上,没……没事吧?” 是个人,面对这等奇怪的场景,都会吓到手足无措。 “殿下,很多兄弟们都……都让狼给抓走了。”一人无助的看看周边,晚风依旧吹送过来狰狞的嗷叫,南宫崎炎对别人的生生死死向来是不放在心头的。 听他们这样说,清澈的眸子里,连一丁点的涟漪都没有,“好了,回去吧。别等会儿,狼群去而复返了。”侍卫心头一紧,急忙点头。 军队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消失在了暗夜里。 苦了华晶瑶,华晶瑶生平第一次被一只畜生弄走了,并且,那畜生还如此之臭,臭堪比嗅盐,华晶瑶从噩梦里苏醒了过来。 白狼轻轻载着华晶瑶翻山越岭去了,华晶瑶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寇珠,寇珠,我……我在哪里啊?”华晶瑶并不敢移动,找寻了片刻,非但不见寇珠,连送亲的队伍也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周边除了茂盛的黑色草坪,以及高低错落的荒丘,连个生物都不见,华晶瑶暗暗叫苦。 不许久,峰回路转,华晶瑶眼前一亮,骤然看到一连串……那什么东西,华晶瑶不认识。 眼前是白色的帐篷,才突厥,这等帐篷叫做蒙古包,蒙古包内,住宿生活两用,毡房雪白,穹顶上,拉扯了一根长而又长的绳索,绳索上有许多五彩斑斓的三角形旗帜。 虽然在夜色里,但今夜星光明媚,以至于华晶瑶能看清楚这一切,有巨大门扉一般的装饰物,然后,华晶瑶看到许多石头叠起来的小小金字塔。 帐篷里,点燃了酥油灯,倒也温馨可爱的紧,华晶瑶此刻突发奇想,想要从白狼的背上下来,但不巧的是,那鬼东西居然会读心术,对华晶瑶的心思揣摩的透了,拔足狂奔,径自带着华晶瑶进入了正中央一个帐篷。 “哎呦!”华晶瑶给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丢在了地上,她急忙起身,好在浑身上下没有受伤,晶瑶定睛一看,这帐篷里,水雾迷蒙,眼前的能见度很低很低,有隐隐约约流水的声音。 华晶瑶想要出去,但刚刚转身,两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就挺近,好似两座小华山一般。 “可汗在沐浴呢,你到哪里去,贱奴!”虽然汉语说的不如何清楚,但那“贱奴”两个字发音之准,只怕连华晶瑶的爹爹太傅大人都自叹弗如。 另一个女子冲着华晶瑶暧昧的笑着,华晶瑶硬着头皮靠近了木桶,木桶里的男子,手中握着一卷画轴,一边沐浴一边看。 华晶瑶靠近了那男子,氤氲迷蒙里,华晶瑶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男子在看画卷,但画卷上是什么东西,华晶瑶没能看到。 两人近在咫尺,那男子忽而回头,华晶瑶发现,该人居然帅气的很,他的肌肤,在低纬度的海拔里,呈现一种有别中京人的小麦色,面上的五官,好像昆仑雪山一般的笔挺,至于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好像天池一般剔透。 男子的红唇,就如同天山上绽放的雪莲,华晶瑶看到这里,居然有点移不开目光,耐心暗骂自己没见过世面,她没开腔呢,那男子却一下子凑近了华晶瑶。 “好生眼熟,本可汗看错了吗?”他似乎不觉得华晶瑶是大活人,而是一个幻象。 华晶瑶叹口气,好好的人,说瞎就瞎了,果然造物主是平等的。 “你坐下。”华晶瑶唯恐看到少儿不宜的东西,摁住了那男子的肩膀,那男子乖乖的坐下,欣喜若狂,“你就是他们送到草原来的和亲公主?” “哎呦,你先坐下,坐下我们聊。”他一激动,又一次站了起来,华晶瑶眼疾手快,急忙摁住了他那蠢蠢欲动的身体,华晶瑶发现,此人居然还非常听话。 “你果真是和亲公主。”那男子说着汉语,卷舌音和鼻音都比中原人浓重一些,但正因为这样,才让他的汉语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错觉美。 “你坐下。”某人又一次要芙蓉出水,华晶瑶头都大了。 “你是谁?”华晶瑶就差没有捂眼睛了,问,该人邪魅一笑,伸手摸一摸自己那靓丽的黑色发丝,“你猜猜,本可汗是何人?” “你都自报家门了,还要我猜?你就是苏赫巴鲁了?”华晶瑶从来没有见过苏赫巴鲁,但是没有做这倒霉的“和亲公主”之前,却对“苏赫巴鲁”做足了功课。 那苏赫巴鲁,在草原的蒙语里,是“凶猛的野狼”的意思,华晶瑶横看竖看都没有觉得苏赫巴鲁有什么好凶猛的。 “你真的是苏赫巴鲁啊?”落差太大,让华晶瑶目瞪口呆,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传说中动不动就要挥师南下的大独裁,此刻就在自己面前,但华晶瑶一看,这分明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了。 “我是。”苏赫巴鲁颔首,“你呢,你是华晶瑶?”华晶瑶点点头,无聊的看了看外面,那白狼好像护卫一般,用那锐利的鹰眸梭巡屋子里的一举一动。 华晶瑶气愤,攥着一把提梁壶丢在了外面,提梁壶应声而碎,酒香扑鼻。 那白狼连理睬都不理睬,好生忠心耿耿啊,华晶瑶还在生气,而对方呢,看到华晶瑶生气,却再一次人立起来,面上浮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奇诡表情。 华晶瑶要崩溃了。 旁边的苏赫巴鲁,将手臂落在木桶边缘,下巴放在手臂上,好整以暇的盯着两人看,那贼溜溜的目光,看的华晶瑶心里茂盛了一片小蘑菇。 华晶瑶起身,准备去。 “喂!”苏赫巴鲁一把拉住了华晶瑶,似乎面对的是紧急情况一般,居然叽哩哇啦的说出来一连串华晶瑶听不懂的话。 “什么意思?” “你是华晶瑶,自然是我妻子了,我的妻子就是草原的大妃,我是突厥的可汗,你是突厥的大妃,以后就莫要想当然你还是和亲公主了,知道了?”他间不容发的说完,盯着华晶瑶看,华晶瑶想要说“不知道。”但是……某人的眼神实在是太苦大仇深。 “啊,我……知道了。” “你既然是华晶瑶,我就要握着你的手。”苏赫巴鲁此刻又是变成了小孩子一般,和刚刚那杀伐决断之气质,完全脱节,华晶瑶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有这么截然相反的两面。 第十六章:是变态无疑 一面是魔鬼,雪月风花的笑着,无声无臭取人性命,一面是天使,好像他嘴角的笑弧,是在拯救某个迷途的羔羊一般。 “我是华晶瑶,但我不是公主,那是个噱头,不!”华晶瑶认真起来,攥着拳头,“那是个阴谋,算计我的阴谋。”看到华晶瑶的神情陡的变了,苏赫巴鲁冷笑一声,“那也不怕什么,早晚我会南下将那算计你的人斩尽杀绝,拿下来他的头给你做皮球玩儿,你意下如何?” “我要人家头做什么?”华晶瑶看着魔鬼。 魔鬼秒变天使,“我也就开玩笑,你不要他的头,可以要别的什么,你说了算。” “那么,我不要他的头,你也不要留我在这里,你刚刚说我说了算。”华晶瑶开始讨价还价,就目前华晶瑶察言观色得出的结论,这苏赫巴鲁是个笑面虎,喜怒无常的厉害,很有可能上一刻钟还和你把酒言欢,下一刻你就要舍命陪君子了。 但让华晶瑶奇怪的是,这苏赫巴鲁好像认识自己,亦或者,偏爱自己。 “华晶瑶,你想要走,我就将你抓起来,挫骨扬灰,你知道挫骨扬灰是什么意思,就是,你看看你……”苏赫巴鲁面带微笑,指了指华晶瑶——“你现在呢,是个如花似玉的丫头,我将你肢解了,焚烧了,你就成了一个盒子里的白色粉末,我就……” 他变态的做出一个撒骨灰的动作,浮夸的哈哈大笑,“你说好玩不好玩呢,不过现在,你陪我玩,那就另当别论了。” 华晶瑶微冴,但言语之间却丝毫不敢冒犯眼前人,他毕竟太奇怪了,奇怪到让你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什么,做什么。 “那么,你说吧,玩儿什么呢?”华晶瑶难以接受,眼前人是大魔头的传言。 “看看这个。”苏赫巴鲁邪魅一笑,将刚刚那卷轴给了华晶瑶,华晶瑶握着那卷轴,居然发现手感很好。 “怎么?不打开看看?”苏赫巴鲁劝诱的盯着华晶瑶,发觉华晶瑶感兴趣更多的似乎不是卷轴上的东西,而是卷轴本身,噗哧一声笑了,“那是小羊皮做的,就刚刚出生三个月的小羊羔,活着的时候一刀宰了,然后……” “可汗。”华晶瑶不要听了,她也发现了他眼瞳里那嗜血的光芒,“好了,就此打住,就此打住。” 苏赫巴鲁点点头,不予理睬她,握着葛巾开始擦拭身上的水滴,草原海拔高,气温低,因此,沐浴用的水,是温水,之前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但此刻,那热气伴随着水温的消失,也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屋子里恢复了正常的能见度。 华晶瑶满腹狐疑,这卷轴里可有什么秘密?亦或者说,是否他在卷轴里放有什么暗器之类的,会暗算自己? 但华晶瑶再一看苏赫巴鲁,发现此人虽然嬉皮笑脸的时候多,但委实还算正人君子,这才将卷轴打开。 伴随着华晶瑶一点一点打开卷轴,话间的内容也显露了出来,华晶瑶先是一怔,但旋即莞尔,“这是我,对吗?” 那的确是华晶瑶自己,画面里的华晶瑶,比实际年龄看起来略小,一脸的天真可爱,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衣裳,清新的很。 “这的确是你。” “五年前的我,这一件衣裳是我爹爹无年轻让尚宫局的韩休怡娘娘做的宫装,我当时很喜欢呢。”华晶瑶也是个怀旧的人,以至于过了很多年,那一件衣裳,都没有丢弃。 时常翻找到,还会浮想联翩,他微微颔首,将葛巾丢给了华晶瑶,“五年前,我到中原去,遇到一个女孩,我找人画的。” “哦。”华晶瑶下意识的点点头。 “本可汗不知道枉费了多少心机,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居然没有将那女孩找到,但此刻……那女孩却活色生香的出现在了本可汗的面前。”苏赫巴鲁调侃道,说完,还不忘记摸一摸嘴角。 就好像美食家,遇到了自己最喜欢的菜品一样,那笑容是如此的玩味,如此的意味深长。 “那也不需费事,我总是在家里的啊。”华晶瑶还没有察觉到话题已经朝着危险度很高的方向急转直下了。 “你们中原的女子,”苏赫巴鲁嗤之以鼻,“和我草原的女子毕竟不同,在我们草原,女孩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去放牧,却雪山,去套马,但在你们中原,女孩都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 “我们中京,女孩儿怎么能抛头露脸呢?女孩要有女德,你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吗?”华晶瑶说到这里,准备滔滔不绝的介绍下去,但发觉,某人似乎完全兴味缺缺。 “算了。”华晶瑶扬眉,“言归正传,聊一聊你为何要找我,说吧,为何?” “人非草木皆有情,本可汗对你……”苏赫巴鲁邪恶的一笑,惬意的靠在木桶边缘,唇畔的笑弧古怪极了,“本可汗对你,那可真正是一见钟情了。” “可汗岂非在开玩笑,五年前的我,少不更事,还是个黄毛丫头呢。” “现在你却不是了,华晶瑶,现在你只有一个身份,你是我的大妃。”华晶瑶听到这里,顿觉不好,“这……我……我解释一下,我来这里并非我的初衷,你知道吗?朝廷里暗算人,暗算到我头上来了。” 一开始,华晶瑶也没有抱希望,她知道,任凭自己怎么说,她都不会听的,但华晶瑶却发现,他在认真的聆听,认真到,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定定的盯着华晶瑶,看。 华晶瑶条分缕析,将自己经历的这一系列堪称惨绝人寰的事情都讲述完毕,却发觉自己口干舌燥。 他呢,却也是个粗中有细的男子,善解人意的将一杯水给了华晶瑶,华晶瑶握着水杯,却发现那水杯乃是精致的琉璃杯。 “我说完了,”华晶瑶唯恐将琉璃杯打破了,扬起来脖子,“咕噜,咕噜”将一杯水喝了个干干净净,“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这样了,我是让人给坑过来的,我以后还要回去呢。” “也对。”她咂摸出来点儿味,“也对,你以后还要回去,本可汗知道,黄河之水天上来,本可汗只要将你的骨灰撒在这水里,你就能回去了。” “苏赫巴鲁,你莫要和我开玩笑,动不动就如此,真的不好,我初来乍到,你也应该有点儿交友之道,莫要恐吓我。”华晶瑶深吸一口气。 “恐吓?”苏赫巴鲁眉心变成了“川”字儿,一把轻轻的托住了华晶瑶的后脑勺,“你看本可汗的眼睛。”那眼睛就如同深邃的黑洞一般,那眼睛里,有飓风,有璀璨的各种光芒,就如同华晶瑶手中那薄如蝉翼的杯子一般。 轻轻一晃动就波光荡漾,轻轻一晃动就仪态万方。 他是草原人,眸子的颜色自然是和中原人不同,带着一种宝石蓝,偏那蓝色里夹杂了一点漆黑,就好像窑变了的美丽陶瓷一般,然而,华晶瑶却发现,苏赫巴鲁的眼神非常非常不友好。 “本可汗已经强调过一次了,以后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下去,因此,希望你明白,华晶瑶,你是本王的大妃,从你离开中原开始,至于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本可汗……可以让你留作每天晚上的睡前故事,一点一点讲给我听。” 华晶瑶听到这里,顿觉不妙,想要挣扎,但他的手已经用力的扳住了华晶瑶的后脑勺,然后,花瓣一般的薄唇就侵略到了华晶瑶的嘴角,华晶瑶想要挣扎,但很快就受到了责罚, 他的牙齿,锋利的很。 华晶瑶摸一摸嘴角,“你欺负人。” “本王喜欢欺负人,本王每天都欺负人,你能将本王怎么样呢?”他吊儿郎当的欣赏自己的杰作,华晶瑶捂住了嘴角,几乎要哭了,但苏赫巴鲁呢,却伸手将水撩起来,居高临下的洒在了华晶瑶的身上。 “本可汗想欺负人就欺负人,你是本可汗的大妃,你刚刚还给本可汗讲什么乱七八糟的三从四德呢,现在,女德班开课了,华晶瑶,你做好准备吧。” “苏赫巴鲁,我们能不能友好点儿。” “好像可以。”苏赫巴鲁还在笑,朝着华晶瑶勾勾手指,华晶瑶胆怯的移动脚步,好半天才靠近了苏赫巴鲁,苏赫巴鲁叮咛道:“本可汗的脾气向来不好,有时候本可汗伤了人,才后悔,因此,你莫要激怒我,我当你是阿猫阿狗,你在我身边听话就好了。” “至于你想要回去。”苏赫巴鲁爽朗一笑,耸耸肩膀,邪魅的眸子里有红莲孽火在燃烧,“有可能,本可汗觉得你没有意思,随时都会放你离开。” “你什么时候会觉得我没有意思呢?”华晶瑶发觉,苏赫巴鲁怪癖是多了点儿,但试问哪一个上位者是彻彻底底的正常人呢?他们能走到这至高无上的金字塔顶端,多多少少可都有点心理畸形。 “或者是一天,或者……”他笑着缓慢起身,涟漪晃动,华晶瑶急忙转过了头,“或者,是一辈子。”说完后,看到华晶瑶那娇羞的模样,他却好笑极了,“过来吧,先给本可汗擦背。” 第十七章:魔君可不好伺候 华晶瑶想要移动脚步,但却不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段黑漆漆的鞭梢,就如同黑蛇一般捆绑在了华晶瑶的腰肢上,华晶瑶恐惧不宁。 “你做什么?” “本王已经说过了,比较喜欢听话的女孩,给我沐浴更衣吧。”他闭上了眼睛,华晶瑶只能靠近苏赫巴鲁,她从来没有给人沐浴更衣的先例,只能胡乱的敷衍了事,好在,苏赫巴鲁在这方面却是遵循极简主义,居然还很满足的模样。 “谁在半路上暗杀你,你自己知道吗?” “我自然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回到中京会要他倒霉的。”华晶瑶咬着后槽牙,赌咒发誓,“不对,是倒大霉。” “给你,学会这个人认见了你都要倒大霉。”苏赫巴鲁将自己的皮鞭给了华晶瑶,华晶瑶一看,那皮鞭长的很,一看就知不是轻而易举能学会的东西。 苏赫巴鲁进入了另一个帐篷,华晶瑶也进去,这蒙古包,华晶瑶之前听爹爹提起过,内部构造俨然就如同一个小小的屋子,草原人和中原人不同,草原人是逐水草而居,一年二十四个季节里,总是不停的更换地方。 哪里水草丰茂,他们就带着牲口朝哪里去,因此很是居无定所,这屋子里的一切摆设,木制品很少,大多数都是轻巧而灵便的,有一些纯银的餐具,更多的是绵软的皮子,草原人比较喜欢浓墨重彩的装饰品,因此,地上的一张锦毯上,有闪烁光芒的点缀。 “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吧。”他指了指地面上的锦毯,华晶瑶吃惊不已,但这蒙古包内,的确没云榻,甚至于连简陋的木床也都没有。 他看到华晶瑶那惊讶的眼神,一笑,“本可汗还以为你找什么东西,原是在找床,不用找了,我草原人是没有的。” “哦。”华晶瑶步不无担忧的抚摸了一下锦毯,却发现异常舒适,晶瑶坐在锦毯上,正准备睡觉,却想起来什么,急忙起身。 “拜托你一件事情,你帮我找我的丫头,我和她的关系是很好很好的。” “你的丫头?”苏赫巴鲁摸一摸下巴,也坐在了华晶瑶身旁,“你从中京来,带来了不少的丫头,到底要找哪一个呢?有一些不听话的,却早已经让小苏给吃了。”苏赫巴鲁指了指门口的黑影。 “寇珠,我那个丫头……”华晶瑶具体的描述了一下寇珠的模样儿,苏赫巴鲁听了,沉吟半晌,让人去找寇珠了。 华晶瑶误以为苏赫巴鲁是好人,苏赫巴鲁托腮盯着华晶瑶看,浑没有离开的意思,华晶瑶好心好意提醒,“我该睡觉了,这连日来,翻山越岭的……”华晶瑶一面整理铺盖,一面道:“车殆马烦,累坏了,休息,休息啊。” “本王也要睡在这里。”苏赫巴鲁道。 华晶瑶听到这里,急忙起身,触电了一般,“你……你怎么能在这里呢?”苏赫巴鲁看到华晶瑶这明显给恐惧到了的状态,非常满意,清凌凌的眸子,好像流泉一般,“这里是草原,本王是草原的可汗,你告诉本王,本王不睡在这里,却睡在哪里呢?” 话虽如此,但草原那样多的蒙古包,他苏赫巴鲁就不能选择个别的地方去睡吗? “那么,我找个别的地方去睡。”华晶瑶委曲求全,准备逃之夭夭,她才不要和苏赫巴鲁睡在一起呢。 但苏赫巴鲁呢,已经解开了披风,“你可以到任何一个帐篷里去,但……”苏赫巴鲁玩味的笑着指了指门口,华晶瑶没能体会到苏赫巴鲁的具体意思,上前两步后,却退了回来。 “算了,在哪里都一样,凑合凑合吧。” “为什么不到别的帐篷去了。”苏赫巴鲁揶揄华晶瑶,华晶瑶一本正经道:“那原是因为,我忽而觉得,这里的风水好。” “风水好,你确定?”苏赫巴鲁诡谲眨巴一下清眸,盯着华晶瑶看,华晶瑶继续一本正经——“那是啊,这里风水好,比其余的地方好多了呢。”苏赫巴鲁听到这里,不过嗤笑一声,华晶瑶却不知究竟苏赫巴鲁有什么好笑的。 “你确定不是因为怕小苏?” “那头狼?”华晶瑶挑起来一边眉毛,嫌恶道:“好好的,狼为什么要交小苏呢?又不是你的儿子,好好的,人为什么要培养一头狼呢?” 苏赫巴鲁听到这里,却一笑,“要没有这一头狼,你确定你现在能好好的吗?”华晶瑶听到这里,却也深以为然,是啊,要是没有这一头狼,大概、似乎、也许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了。 “睡觉吧,晶瑶。”他忽而一把抱住了华晶瑶,华晶瑶一脚准备踢开他,其实,她的脚早已蓄势待发了,他只要一靠近,她立发难,但却想不到,他却也早已预料到了,一把捏住了华晶瑶的脚丫子。 “三寸金莲吗?哦,不,是天足,你们从天启几年开始,就不裹脚了呢?”苏赫巴鲁问,华晶瑶道:“你将我脚松开,我就告诉你。” “谅你也不敢在这里胡作非为,”苏赫巴鲁松开了华晶瑶,华晶瑶看到旁边有一把牛耳尖刀,立即握住了,“你莫要过来,你过来,我就……” “哦,中原人向来如此,你进我退,我退你进,一旦本可汗靠近了,你就要自杀了,对吗?”华晶瑶紧张的攥着匕首,好像带着毒液的小动物面对强悍的大动物一般。 “我和他们那些中原女孩是不同的,她们或者会自杀,但我……会杀了你。” “你杀了本可汗吗?”苏赫巴鲁一笑,将脖子给了华晶瑶,“你杀吧,你杀了本可汗,看你还能从这里安然无恙的出去吗?” “你!”华晶瑶泄气,但脑子却在飞快的运转,此刻必须有个绝妙的好办法,解决了眼前的难题。 但她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一个歪点子都想不到。 看到华晶瑶这模样苏赫巴鲁一笑,“好生服侍本可汗睡觉,莫要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本可汗惯着你,那原是因为本可汗已经喜欢你多年,不然,依你这上房揭瓦的脾性,你以为,你还能存活多久呢?” 他算是终极的警告了。 华晶瑶盯着苏赫巴鲁看,“你莫要对我动粗,我……我真的有事情,我……我现如今不早晚都是你的人,你还着急什么呢?” “早一刻,总比晚一刻的好!”苏赫巴鲁抱臂,“你们中原还有一句话,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你现在还没煮熟呢。” 华晶瑶这才知道,苏赫巴鲁假装是个汉语通,其实是个一窍不通,但也懒得去纠正了“你真的喜欢我已经多年了?” “本可汗有你的画像为证,但本可汗的确想不到,他们差遣到这里来的公主会是你。” “公主?”华晶瑶一脸往事不可追的惆怅,“我是天香国色的公主吗?苏赫巴鲁,你也不想一想,中京的公主怎么可能到你草原来,你草原如此贫瘠,要什么没有什么。” 听到这里,苏赫巴鲁你怒气斗生,攥着拳头,恶狠狠的盯着华晶瑶,“你说的一无所有,早晚会一切都有的。” “但现在,的确一无所有,我说这个不过是想要告诉你,所谓的和亲公主,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你明白了吗?”苏赫巴鲁点点头,“但你华晶瑶到就成了,其余人,莫非你以为我果真要吗?” 华晶瑶听到这里,难过有之,伤心有之,甚至还有点儿淡淡的愧疚,其实,能让一个人喜欢这么多年,也未必就是坏事情,其实,多少人一辈子都与爱情擦肩而过了,华晶瑶相比较于很多中京女孩来说,幸运极了。 要知道,多少女孩在上花轿之前,可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我想要回去,我真的有事情,我也理解你,我现如今已经是你的大妃了,你知道,中京人人都知道,毕竟和亲公主的事情,也是大事情。”华晶瑶看向苏赫巴鲁,希望苏赫巴鲁能明白自己的困境与魔障。 “继续往下说,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没有扯谎。”华晶瑶最怕苏赫巴鲁看似一本正经,华晶瑶继续道:“我的身上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我死在了五年后!” “五年后!”苏赫巴鲁刚刚的确在认真听,但听到这里却昂然起身,“长生天,华晶瑶!你这该死的,你说你死在了五年后,人怎么能死在五年后的未知里。” “我要逆天改命,”华晶瑶想起来营房,想起来遭遇陷害的爹爹,还有娘亲,这个华望舒,会让他们家破人亡的,“后来,我活过来了,却发现,是五年前,事情就这样,我必须要改变点儿什么,你看我的眼睛,我没有扯谎,对吗?” “我相信你,我就是傻子。”苏赫巴鲁对华晶瑶这金蝉脱壳的鬼把戏一下子就看透了,华晶瑶却顿时安静了下来,因为,浑身解数都用完了。 她还是没有一点点为之动容的迹象,“继续啊,怎么不解释了?” “我骗你的。”华晶瑶一反常态,但此刻,苏赫巴鲁却定定的盯着华晶瑶的眼睛,“你这是假话了,刚刚听起来似是而非的话,倒是很有嚼头,但愿你不是在编故事吧。” 第十八章:他后悔了 他说完,打了一个呼哨,门口的白狼冲进来,靠近了他,他沉思着什么,眼神里有了纠缠的藤蔓,许久许久后,苏赫巴鲁起身,说了一句让华晶瑶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话。 “但是,我真的喜欢你。”华晶几乎要感动了,“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现在必须回去,这一次不是借口不是理由,腰肢找理由,找借口,我一定找可信度高的,对吗?我怎么会如此愚蠢,说这样天花乱坠的话?” “你答应我,将来会回来和我成亲?你毕竟已是我草原的大妃。”苏赫巴鲁看向华晶瑶,华晶瑶在他的眼神里似乎看出有赦免的意味,连连点头,一下子就可怜楚楚的跪在了苏赫巴鲁的面前。 苏赫巴鲁没有搀扶华晶瑶,而是将华晶瑶的衣扣扣住了。 “本可汗答应你,但你要果真欺骗本可汗,回去后再也不回来,你道本可汗会如何?”华晶瑶知道,后果一定很严重。 “本可汗索性就告诉你,那一天,本可汗就挥师南下,投鞭断流,杀光你江左和江右之人,做你你天启的皇帝,你可拭目以待。”他哪里是开玩笑啊,他太认真了,认真到,让人想要怀疑都不敢。 “我知道。” “本可汗会安排人让你离开,起来吧。”苏赫巴鲁果真是喜怒无常之人,华晶瑶不知道究竟是自己那栩栩如生可怜巴巴的故事触动了苏赫巴鲁,还是苏赫巴鲁因为盲目的爱,赦免了自己。 亦或者说,二者兼而有之? 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苏赫巴鲁毕竟还是答应华晶瑶,送其离开了,目的已经达到了,华晶瑶有点不可思议,有点难以置信,但这却是事实,苏赫巴鲁起身,眼睛亮闪闪如同匕首一般。 “你对我初次印象如何?”苏赫巴鲁饶有兴味的看着华晶瑶,华晶瑶并不敢不乱回答,思考了下,撇唇道:“还好,还好,就是凶巴巴的,这个不好。” “你答应了我什么,就要始终记着。”他颓废的道,华晶瑶急忙点点头,捋虎须的事情,晶瑶可不敢去做。 “但我怎么还是感觉你在骗我?”苏赫巴鲁聪明起来,蹙起来浓黑的眉毛,那张脸研判的靠近了华晶瑶,华晶瑶怕,但却没有躲避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在探究她。 “我不会骗人的,这个是真的事情,我解决完了后,还是会回来的,并且记得我们的约定。”华晶瑶是会回来,这是当下的念头。 她不想要失信于人。 苏赫巴鲁听到这里,满意的点点头,一把将旁边的提梁壶握着,然后在华晶瑶完全想不到的时候,拉住了华晶瑶的下巴,“啊,……你……你干什么啊?”华晶瑶愤怒的挣扎,进而对苏赫巴鲁拳打脚踢。 但苏赫巴鲁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一般,任凭华晶瑶那锋利的长指甲刺在了苏赫巴鲁的手臂上,但苏赫巴鲁呢,理睬都不理睬。 接着,一股辛辣的液体,哗啦啦就涌入了华晶瑶的咽喉里,跟着,就如同一把锋利的淬火的匕首划开了华晶瑶的食道,嘭的一声进入了胃袋了,那一团火燃烧的剧烈。 他呢,硬生生将这一大壶的酒水都灌入了华晶瑶的口腔里,最后,用力的推开华晶瑶,华晶瑶给这变态折磨的够呛,趴在角落里喘息,再也不敢靠近苏赫巴鲁了。 苏赫巴鲁盯着手臂上的伤口看,刚刚,情急之下,华晶瑶用力的抓挠他的手背,很快的,他就受伤了,鲜血淋漓,但苏赫巴鲁完全不在乎。 华晶瑶怔然看向苏赫巴鲁,苏赫巴鲁尝了一下手背上的鲜血,“咸的,华晶瑶。”指了指华晶瑶,“本可汗要你记住了,那酒水是烧刀子的味道,或者将来有一天你会喜欢上这种味道,但此刻,我却提醒你记住烧刀子的味道,就好像记住你我之间的承诺与约定一般。” “咳咳咳,我知道了。”华晶瑶缓慢起身。 苏赫巴鲁叹口气,将那小羊皮的画卷拿出来,对照着华晶瑶看了许久,就好像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挑选牲口之前要看一看似的,苏赫巴鲁看过后,这才将小羊皮收起来。 “没错,是你。”话间,转过身去,“好了,不说这个了,明日里就送你离开这里,回到你那朝思暮想的中原去。” 苏赫巴鲁说完后,起身大步流星去了,华晶瑶看着苏赫巴鲁离开的背影,急忙追赶了出去,苏赫巴鲁在星光里,走的很慢,华晶瑶咳嗽一声。 “苏赫巴鲁?”他自然是听到了,在星光之下回过头,面容冷峻,“怎么,还有什么附加条件呢?” “没……”华晶瑶虽然给烈酒呛到了,但说起来,他也发现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真的不错。一个能将白郎驯服的妥妥帖帖的男子,一个让中原人闻风丧胆的男子,一个让下人们力哦按说话声音都不敢提高的男子,他一定很……很凶残。 传说未必就是假的,但这一刻,他给华晶瑶的温柔,却是真真实实的,华晶瑶盯着他看了许久许久。 “就是想要和你说一声谢谢。”华晶瑶翕动嘴唇,嗫嚅了出来。 “他妈的。”苏赫巴鲁大摇其头,“不接受。”说完后,朝着前面去了。 帝京,鹿鸣苑内,南宫崎烨设宴,他喝了一杯又是一杯,不知道喝了多少了,旁边的侍卫沈寄看到他这样喝酒,知他心事重重,但却不知究竟南宫崎烨因为什么事情,此刻如此颓废。 “喝一杯?”南宫崎烨斟酒一杯,给了沈寄,沈寄一饮而尽,坐在南宫崎烨旁边,南宫崎烨将发髻打开了,隆夏的风吹过来,将他那墨黑的发丝吹起来,就如同一面猎猎展开的旗帜。 他盘坐在池塘旁边,目光居然变得很柔和,盯着水面载沉载浮的红色莲花在看。 “不要说话。”他似乎知道沈寄要说什么,锐利的目光盯着沈寄,沈寄接触到那敏感的目光,却一个字儿都不敢说了。 过了许久,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他重重的握着一杯酒,痛饮下去后,道:“和我去找一个人。” “是,君上。”其实,沈寄早已经料定了,要去找华晶瑶,其实,沈寄早已经料定离了,送华晶瑶离开后,他会思慕华晶瑶。 “去找他之前,明日,先去看看王弟。” 第二天,南宫崎烨去看南宫崎炎,南宫崎炎卧病在床,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病,看起来身体很不好的模样。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在发烧,都是低烧,吃了不少的药材,到底不见好,做恶梦,哎。”伺候在旁边的医官忧心忡忡的说,南宫崎烨靠近了他,南宫崎炎咳嗽了一声,想要起来。 “躺着吧,”南宫崎烨轻轻伸手,压住了被角,“身体不好,就莫要行礼,你我低头不见抬头见,却不需要这样见外。” “皇兄,我……”南宫崎炎还要说什么,但南宫崎烨却道:“莫要说话,休息休息,总会好的。”说完后,起身叮咛了医官一些注意事项云云,那医官点点头,送南宫崎烨离开了。 等两人走开后,南宫崎炎咳嗽了一声,那异光急忙上前去,将一碗药递过,“二皇子,就这个药了,究竟有没有什么疗效,却也不好说,但不能拖下去了啊。” 那医官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的将被子掀开,这一看,让人目瞪口呆,大惊失色,南宫崎炎的肩膀到心口,有很多抓挠的痕迹,历历分明,白狼的指甲就好像锋利的匕首一般。 南宫崎炎也顾不得许多,吃了药后,休息去了。 南宫崎烨主仆两人从南宫崎烨的合璧宫出来,走到长廊内,这里安安静静的,后面是一片假山石,怪石嶙峋,石头背阴的地方,有曲曲折折各种藤本植物,风一吹,都在瑟瑟。 “有什么发现吗?”南宫崎烨的声音略微嘶哑,沈寄上前一步,将刚刚在合璧宫去,从地上捡起来的一个什么东西给了南宫崎炎,他握着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君上,从这里出发,出关后要到草原去,经过草原要路过戈壁滩,这是戈壁滩里最顽强的植物梭梭草,在戈壁滩内,除了仙人掌就是这个了。没有第三种植物,这一定是他们靴子上带回来的。”沈寄博闻强识,本身就是个百事通。 南宫崎烨握着那梭梭草看了看,发现那梭梭草上有红色的痕迹,知道是血液。 “他们一定和和亲的队伍动手了。”南宫崎烨又道:“盯着他,看看是不是华晶瑶已经回来了,要是,急忙救出,要不是……就罢了。” “君上。”沈寄跟在南宫崎烨背后,“好像他是真的生病了,但却不是风寒,按理说,高手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主子,但好生奇怪,他这样位高权重之人,居然伤成了这模样。” “连孤也感觉奇怪。” 这问题,南宫崎烨一时半会也不可索解,吩咐了沈寄做事情后,南宫崎烨到了宫里,很快安排沈离带队朝着草原去了,他想要研究研究,究竟华晶瑶是回来了没有。 第十九章:救人一命 也更想知道,什么人让他受伤的?难道是苏赫巴鲁?但聪明如南宫崎炎,怎么可能在草原去偷袭呢?按理说,经过周全的计算或者在送亲的队伍里一定有南宫崎炎的人,才能让南宫崎炎对华晶瑶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啊。 他好生奇怪。 苏赫巴鲁的安排,不可谓不周全,华晶瑶给苏赫巴鲁带到了距离草原很远的地方,这里人烟稀薄,有个古庙,苏赫巴鲁指了指古庙,“进去!这个古庙,距离你们中原快马加鞭不过多半天的路程。” “你怎么确定他回来?你不如送佛送到西,让快马送我回去罢了。”华晶瑶看向苏赫巴鲁,苏赫巴鲁冷笑,一马鞭抽出去,将华晶瑶拉到了自己面前,“第一,不要企图控制我,本可汗做什么事情,不需要任何人过问。” “这第二,”苏赫巴鲁看向华晶瑶——“这些事情,需要我去安排,你好好的和亲公主,此刻回去,只有你一人,你觉得旁人会不会怀疑呢?” “这,”华晶瑶一怔,许久后点了点头——“是的,旁人会怀疑。”苏赫巴鲁点点头,“你那寇珠,就在这个古庙内呢,你去吧。”华晶瑶听到这里,心花怒放,朝着那古庙去了。 一把推开门,果然就看到寇珠在里面,但却不知道人究竟死了没有,寇珠仰面躺倒在一片焦黄的稻草里,好像遭遇过毒打一般,华晶瑶将寇珠扳正,看了看寇珠的脸,脸色灰扑扑的。 “莫怕,我来了。”华晶瑶拿掉了寇珠嘴巴里的麻核桃,解开了绳索,寇珠早已经吓坏了,泪水涟涟,“小姐,小姐,真的太可怕了,那一群人,好像恶魔一样,幸亏幸亏您来了。” 寇珠哭哭笑笑,但却忽而松开了华晶瑶——“对了小姐,您不是让白狼给吃了吗?怎么此刻却好好的呢?”寇珠摸一摸华晶瑶,确定来的是华晶瑶,确定不是在做梦,却奇怪极了。 “我和白狼讲道理,那白狼就放了我。” “狼会听懂人讲道理吗?”寇珠半信半疑,站起身来,华晶瑶点点头,“其实,有时候未必动物就听不到道理,之所以我们从来不和动物讲道理,那是我们自以为是动物听不懂人类的话,不是吗?” 寇珠想一想,似乎也的确是这样,点了点头,“不管道理不道理的了,小姐,现如今我们去草原呢还是到中原去呢?” “草原有什么意思,到中原去吧。”华晶瑶没有将自己那草原一夜告诉寇珠,寇珠点点头,抱着华晶瑶的手臂,两人朝着门口去了。 刚刚到门口,却看到一大群如狼似虎的人冲了进来,朝着两人就动手,将屋子里的东西打了个稀巴烂,却离开了。 离开之前,一人用不十分流畅的汉语说道:“我们可汗要姑娘在这里莫要乱动,总会有人来救姑娘的,要还是没有人来,晚上可汗会接姑娘到草原去,至于姑娘要是乱动……”那人指了指山头,华晶瑶知道那里有古怪。 果真片刻后,白狼慵懒的出现了,远远的看过去,像一只妩媚的狐狸,像一只小小的猎犬,反正不像是狼。 华晶瑶对那人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那人未必就能听懂,寇珠气坏了,坐在古庙里,看着庙里的神灵,看了许久,问华晶瑶——“这是什么,小姐?” “反正不是菩萨。”华晶瑶刚刚也发现了,这庙里的雕塑,和菩萨没有关系,寇珠靠近了雕塑,又是看了许久,“好像是妈祖呢。” “寇珠……”华晶瑶有点怜悯寇珠的不学无术,“妈祖是海边的人才供奉的,此刻,你看到的一定不是妈祖,那一定是金身罗汉。”华晶瑶说到这里,寇珠眼睛一亮。 急忙靠近雕塑看了看,“哎呦”大叫一声,“小姐,小姐,那果真是金身罗汉呢,果真是。”激动的寇珠急忙用小刀就要刮罗汉身上的锡箔,华晶瑶哪里来得及说啊,那金身罗汉就倒了下来,和寇珠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啊,小姐,这苦行僧摸我呢?” “寇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儿。”华晶瑶皱眉,寇珠一把将罗汉推开,“小姐,怒不真不是自得其乐,奴婢的意思将这些金箔弄下来,我们到中原去,这一路上走路可能要七八天呢,不吃东西吗?” “哦,也是。”华晶瑶听到这里,急忙回身,两人去对付那金身罗汉去了,可怜坐化了的金身罗汉,任凭华晶瑶和寇珠折腾。 许久后,已经收集了一大推镜金箔,但碎裂的多,华晶瑶握着金箔,小心翼翼的装在了自己的荷包里。 大概一个时辰前后,古庙外有了马蹄声。 这里距离中原不是很远,出芙蓉关后,过了戈壁滩就是,这里没有人烟,因此,马蹄声显得弥足珍贵,华晶瑶在屋子里,因听到马蹄声,心跳也快了不少,寇珠后退,一把保护住了自己的金箔。 “小姐,打劫的来了呢。”华晶瑶才不理睬金箔呢,不要说打劫的要金箔,就是要各种华晶瑶能给的东西,她都乐于给,但华晶瑶本人呢,性命是放在第一的。 外面,马儿停下了,一男子当先开口,“君上,这古庙外有打斗的痕迹,您看看。”沈寄天生就比较敏感,作为一个男人,心细如发,这是非常罕见的。 至于沈离,沈离比较冒冒失失,因此,经常被南宫崎烨和沈寄教训。 南宫崎烨下马,盯着地上的脚步。“沈寄,统计一下出现过多少人。” “是。”沈寄下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后,将鹰眸收了回来,目光柔了不少,“回君上,他们这一次一共出动了二十六个人,只可惜没有办法看到他们究竟是草原人还是我中原人。” 沈离指了指古庙,“君上,长途跋涉,也到庙里休息休息,没准庙里有什么线索,二来,也要吃干粮呢。”沈离自作主张朝着庙里去了。 南宫崎烨略微靠后点,进入山神庙后,沈离就发现了华晶瑶和寇珠,这主仆二人握着桌子腿,做出来一个自卫的动作,沈离看到这里,欢喜无限,“哎呦,真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了,在这里居然能遇到华晶瑶小姐。” “是……是沈离吗?”华晶瑶不确定的看向沈离,沈离点点头,指了指门口,“君上也来了,带着你回去呢。” 华晶瑶想不到,苏赫巴鲁的安排果真是厉害,今日,他果真来了,华晶瑶看向门口,南宫崎烨出现了,先是微微咳嗽了一声,好像连同华晶瑶和另外两人都很脏一般。 咳嗽完毕,他的长指放在了嘴角,他发现华晶瑶,似乎没有什么太意外。 “遇刺了?”问,华晶瑶也不问究竟南宫崎烨到这里做什么,究竟南宫崎烨为何要到这里,“要你管?”说完就要到门口去。 “沈寄,看到了吗?是她先找死的,你动手就好了,莫要说什么好男不跟女斗,有的女人地区也欠揍的厉害。”南宫崎烨阴测测的说,华晶瑶听到后面沈寄的脚步声,知道沈寄会真的教训自己,急忙退回来。 华晶瑶看向南宫崎烨。 “见到君上不知道行礼吗?”沈离提醒华晶瑶,华晶瑶福一福,“见过世子爷。” “要三叩九拜呢,华晶瑶。”沈离继续提醒,华晶瑶气恼,但又能怎么样呢,只能三叩九拜,看到华晶瑶浑身上下都好好的,他清澈的眸子里有了点淡淡的笑痕,“好的很,好得很,这么快就不期而遇了?” “我要回去。”华晶瑶指了指南宫崎烨,“你是个男子,不应该在这里欺负我我们是劫后余生,怕极了。”旁边的寇珠连连点头,好像小鸡吃米一般。 “一起吧。”南宫崎烨到了门口,沈寄始终盯着远处在看,他的视力很好,似乎已经发觉到了山丘后面的什么动物,但沈寄毕竟想不到,一头狼怎么就能是纯然的白色? “有新发现了?”南宫崎烨问。沈寄点点头,眸色很凝重,“这里古怪极了君上,还是早早的离开为妙。”南宫崎烨点点头,翻身上马,华晶瑶站在南宫崎烨身旁,暗忖,虽然讨厌南宫崎烨,但不上马儿离开,可怎么样呢? 三匹马,必须两人同乘一匹,华晶瑶看了看这三个人,发觉沈离好像比较好说话点儿,靠近了沈离,结果就在此刻,南宫崎烨用力一马鞭抽打在了沈离的马背上,马儿离弦之箭一般的去了。 “探路去,我们随后就到。” 沈离去了,华晶瑶无可奈何,只能站在原地,此刻,南宫崎烨靠近了华晶瑶,“上来吧。”华晶瑶不情愿上去,“我和寇珠两人走就好,你们先去吧。” “孤同样的话,不会说第二遍,你要不上来,孤就用这皮绳将你捆起来,然后策马飞驰,你在下面跟着就好。”华晶瑶听到这里,恐惧不已,“你怎么能这样呢?”然后畏畏缩缩的靠近了马儿。 南宫崎烨伸手,华晶瑶将受哦送过去,但觉身体一轻,已经坐在了南宫崎烨的面前,他微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后脖颈子上,华晶瑶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第二十章:客栈遇刺 她可从来没有和男子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昨晚连苏赫巴鲁还没有这样靠近自己呢,华晶瑶正准备告诉南宫崎烨,要南宫崎烨莫要得寸进尺了,但就在此刻,马儿离弦之箭一般的朝着前面去了。 马儿在飞驰,两边的飞快的倒退,华晶瑶从来没有骑乘过这样快的马儿,她有一种错觉,自己变成了风筝。 “很快就到帝京,送你回去,你看如何?”他才不会管究竟苏赫巴鲁会不会追究那和亲公主的事情了,不过话说回来,关于和亲公主的事情,郾城人是主动的一方,至于草原人,全然是被动的趋势。 因此,十有八九那苏赫巴鲁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慢点儿,我的心……要从嗓子眼里出来了。”华晶瑶握住了心口,她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剧烈的跳动过,南宫崎烨却好像没有听到华晶瑶的话。 “男人,就要乘最快的马儿,喝最烈的酒。”华晶瑶只听到这一句。 远处的山丘上,出现了一个男子笔挺的身影,那男子身旁,有一只会摇尾巴的白狼,一人一狼目送华晶瑶去了。 “你还是慢点儿,不然我……我真的……受不了了。”华晶瑶给颠簸的快要呕吐了,回过头来哀恳的看向南宫崎烨,要知道,早餐是在草原吃的,草原人吃的东西太油腻了,华晶瑶要不是果真饿坏了,连吃都不会吃呢。 此刻,经过颠簸后,华晶瑶的胃翻江倒海,几乎没有当场就吐出来,看到华晶瑶这模样,南宫崎烨却很开心。 “你现如今,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慢下来,你求我就好了,你求我,孤就慢下来。”南宫崎烨笑着,华晶瑶气恼,“我才不要求你,我求苏赫巴鲁都不要求你,但我现在狐疑诅咒你。”华晶瑶闭上了眼睛。 “在干吗?”看到华晶瑶不作为了,突然安静了下来,南宫崎烨感觉奇怪,问一声,华晶瑶还是不说话,南宫崎烨终于明白了,冷笑道:“你在诅咒本皇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但你诅咒就诅咒吧,我自然是会长命百岁。” “你……”华晶瑶的表情逐渐的扭曲了,脸色就如打翻了的调色盘一般,“你还是放我下去,不然你真的会后悔的,你真的会后悔。” “姑娘不妨就让孤知道知道后悔的滋味。”马儿奔驰的方兴未艾,华晶瑶皱眉,“你说的啊,你……你到时候不要怪我,我可负责不起。” 南宫崎烨听到这里,愈发感觉有意思,“你是要略施小计偷袭我了,但我已全神贯注做好了还击的准备,我劝你最好莫要自作聪明,不然会死的很难看。” 南宫崎烨咬着牙齿。 华晶瑶“哇”的一声,味道里的液体好像火山喷发,一下全部都弄在了某人的衣裳上,斑斑点点。 “你!”南宫崎烨真的气坏了,他从来没有给人这样作践过,那胃液酸不溜丢的,风一吹,几乎让人闭气。 “我要下来的,你……你非不让,现如今,你也莫要后悔,我……我控制不住。”华晶瑶为难的捂住了嘴巴,显然在酝酿第二波的汹涌澎湃了。 南宫崎烨已经知华晶瑶“暗器”的厉害,策马到了一条河旁边,下马去了,华晶瑶看到南宫崎烨一边走一边脱衣服,将那洁白的羽裳丢在了地上,好像不打算穿回去了。 “我给你洗衣裳,你莫要生气了。” “不要靠近我!”看到沈乔安追在自己背后,南宫崎烨冷漠的站在原地,那目光几乎可以冰封世界上一切的生物,华晶瑶顿住了脚步,她可不敢继续往前走而自讨苦吃了。 “不去就不去,凶巴巴的做什么?”华晶瑶也不捡他的衣裳了,坐在旁边玩儿石头,将小石子丢在碧波粼粼的池塘里,那天池,美丽的很,荡漾出一种洁净的宝石一般澄澈的光芒。 噗通一声,南宫崎烨洗澡去了。 华晶瑶一看,水天一色里,男子消失在了湖水中,好半天,才从水中冒出一个脑袋,原来却到了自己身旁,华晶瑶目瞪口呆,他呢,灿烂的水珠一枚一枚成群结队的从面颊上滚落了下来,黑漆漆的墨发湿漉漉的,看上去居然……很好看。 秀色可餐的很,让华晶瑶吞咽了一口唾涎。 “看什么看,本世子很好看吗?”南宫崎烨一面说,一面摸一摸发丝,沈乔安点点头,“你沐浴完毕就上来吧,不然今天我们还回不去呢,虽然你的千里马很快,但又能怎么样呢?”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南宫崎烨扎猛子消失在了沈乔安的面前,许久后才上来,沈乔安想不到,南宫崎烨的肺活量居然这样大,上岸后,将一个巨大的砗磲丢在了沈乔安面前。 “什么东西?” “里面有个黑珍珠,送给你做耳坠,光鲜夺目的很。”南宫崎烨一面说,一面掰开了砗磲,华晶瑶眼前一亮,果真看到里头蕴藏了一枚黑溜溜的珍珠,爱不释手的拿出来。 她是不怎么喜欢金银珠宝的,这是天性,但并不代表华晶瑶不喜欢意外的东西,这个美丽的意外,却让华晶瑶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华晶瑶攥着黑珍珠,在耳朵旁边比比划划,“想不到,你这坏蛋还会送我东西呢?” “我坏?”南宫崎烨冷笑,似乎要惩罚华晶瑶了,华晶瑶举起来砗磲就要去砸南宫崎烨,南宫崎烨躲避了一下,华晶瑶已朝着千里马去了。 不许久,南宫崎烨沐浴完毕,也靠近了马儿。 华晶瑶怕极了,看到南宫崎烨就如同老鼠见到了猫儿,“我刚刚是有口无心的,我忍不住。”华晶瑶解释,南宫崎烨做了个“就此打住”的动作,“那个话题到此为止了,你出糗的事情,本世子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也莫要让本世子难堪。” “那一言为定了。”两人上了马匹,走了没有一会儿,果真天就黑了下来,周边一片黑咕隆咚的,天空有星子,一颗两颗很是美丽。 华晶瑶在马背上颠簸了多半天,却早已经昏昏欲睡的了,身体东倒西歪,南宫崎烨只能艰难的策马往前,走到前面,发现有客栈,南宫崎烨道:“华晶瑶,就在这里休息休息,今晚我们回不去了。” 华晶瑶迷迷糊糊睁开了惺忪的眼眸,打量了一下眼前,眼前果真有一家客栈,这是一个小镇,这样的小镇在突厥到中原去的路径上,设立了不少,在这种小镇上,有不知名的侠客,有屡试不第的秀才,有做生意的人,更多就是华晶瑶这等居无定所的客官。 “两间房,我……”南宫崎烨靠近柜台,话没有说完呢,那掌柜的却让人给拉走了,南宫崎烨不擅长搞社交,拉华晶瑶到前面,“你开吧,两个天字号,好酒好菜都上。” “好!” 华晶瑶不但社交办的好,杀价也是一刀切,因此,用最便宜的价钱,得到了两间非常不错的客房,小二哥带着两人上楼去了,华晶瑶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好像……这一路上都有人在跟踪自己。 华晶瑶不准备立即到屋子去,在走廊上站着,看向下面的人,食客吃的很开怀,声音很大,豪迈的举杯,酣畅淋漓的痛饮。 华晶瑶不能知道这里头有没有什么人是早已经埋伏好了,准备偷袭他们的,至于沈寄与审沈离,大概和他们走岔了,此刻,华晶瑶更是提高警惕。 她有点三脚猫的功夫,但遇到了高手,却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的。 “看什么?”发觉华晶瑶趴在窗口看,南宫崎烨一笑,靠近了华晶瑶,华晶瑶后退,对着南宫崎烨咬耳朵,“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不然,我为何要住客栈?”南宫崎烨道,华晶瑶微冴,“怎么,你连被人跟踪都发现了?” “你能发现的东西,孤也能发现,你莫非以为孤真的没有你智慧不成?”南宫崎烨一把拉住了华晶瑶,对华晶瑶指了指走廊的正对面。 “那个戴着黑色斗篷的,穿淡紫色衣裳的,好像是个杀手。” “为啥?” “虽然隔着纱帘,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很冷。”南宫崎烨道,华晶瑶止不住多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那男子在客栈的走廊上走来走去,好像也在看他们一般,华晶瑶进入屋子,各处都检查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也是累坏了,准备沐浴,但就在华晶瑶靠近浴桶的那么一刹那之间,平静的木桶水面,却出现了涟漪,跟着,从木桶里冒出了一个脑袋,那是个大胡子的男人,男人哈哈大笑,一个饿虎牢门就扑向了华晶瑶。 “南宫崎烨,救命啊!”百忙之中,华晶瑶还不忘记将衣裳披上,朝着对面呼救,然而对面,那藏在床底下的人,早已经和南宫崎烨动手了,南宫崎烨的武功很好,这得益于从小就在毓庆宫里学习过。 但武功很好是一方面,临敌经验却是另一方面,在帝京里,人人都知南宫崎烨乃是天潢贵胄,和南宫崎烨切磋起来,真正是点到为止,因此,他的武功始终都是停在孤芳自赏的层面上。 此刻,那对手很是厉害,一把狂刀挥舞的虎虎生风,南宫崎烨几乎频频遇险。 第二十一章:紫衣少年 华晶瑶大声疾呼,引逗的那大华紫哈哈大笑,“哎呦,小娃娃,你就莫要跑了,在屋子里兜圈子成什么模样呢,我实话告诉你,二皇子让我过来的,也实话告诉你,我对杀南宫崎烨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想想,杀了南宫崎烨还能逃走吗?” “但是我……”这人一下子扑了过去,“我看到美人儿就走不动路了,好乖乖,我带着你,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哈哈哈,哈哈哈。”华晶瑶吓坏了,武功原本就不好的她,面对这样个如狼似虎的色鬼,原本仅有的武功也吓唬到了外婆家。 “你……你要什么,我……我给你银子,你莫要这样,你莫要这样啊。”华晶瑶一面安抚,一面靠近门扉。 外面怎么搞的,好半天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 “华晶瑶,就让我回答你,为何外面没有人来救你,只因为,外面都是我们的人,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哈哈哈,哈哈哈。”那人也不着急将华晶瑶怎么样,反正此刻的华晶瑶也是煮熟了的鸭子。 华晶瑶饶是聪明绝顶,但遇到个色眯眯的人,却不知究竟如何应对了,“你……你莫要靠近我了,色鬼,你……你滚开啊。”华晶瑶抓起来一切自己能拿得动的东西,朝这人丢出去。 此人别看肥嘟嘟的,躲避的本领却也厉害,片刻后,华晶瑶就进入了死角。 “南宫崎烨,救命,救命!救命啊!救命!”华晶瑶知道,自己要完蛋了,此刻,她连一丁点力量都没有了。 那人一把将华晶瑶的衣裳拉住了,华晶瑶可怜巴巴的伸手保护住了胸口,那人用力一撕,华晶瑶踉跄了一下,雪白的脖颈就露了出来。 “救命!救命啊。” “好乖乖,你让爷们为所欲为一下,你都给苏赫巴鲁暖被窝,让我尝尝鲜有何不可呢?”那人一下子冲了过来,华晶瑶坐以待毙,绝望极了。 “救命!” 华晶瑶最后喊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冷风吹开了窗棂,跟着,华晶瑶感觉面上有什么湍急的热流,再跟着,那肥硕的身体嘭的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华晶瑶发现,那肥硕身体背后,是那紫衣少年。 华晶瑶急忙靠近了紫衣少年,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那人已一动不动了,华晶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把拉住了紫衣少年的手。 “谢谢,谢谢!”这一刻,华晶瑶哪里有什么男女之防,不过是出于一种正常的反应罢了,就好像溺水的人,在施救者到来后,会第一时间用力的抱着那和人一般,此刻的华晶瑶不也是如此。 似乎,纱帘下,男子的面色微微绯红,跟着冷漠的松开了华晶瑶,蹲在了那人身旁,指了指那人的臂膊,华晶瑶一看,那人的时臂膊上,有一个淡淡的好像郁金香一般的刺青。 “这是什么?”华晶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隐隐约约却明白,一定和某个神秘的帮派有关系,那紫衣少年似乎不屑于去回答华晶瑶的问题,他继续在那肥硕男子身上找。 撕开了那人的衣袖,丢给了华晶瑶,示意华晶瑶擦拭一下脸上的血水,华晶瑶一边胡乱的擦拭,一面问:“你是何人,我……我为什么不怕你?” 但那紫衣少年完全没有哦回答华晶瑶话的意思,三两下将那胖子的荷包拿了出来,丢在自己衣袖后,就要去了。 “啊,少侠,你……你是江洋大盗啊。”华晶瑶一想,人家毕竟也间接帮助了自己,甚至于还指明了那个刺杀自己帮派的特征,她一激动,将刚刚南宫崎烨给自己的荷包拿了出来。 “这个给你。”话间,一个美丽流畅的抛物线,泥巴钱袋就到了他的手中,紫衣男子站在门口,似乎在想什么,忽而回身,从手腕上解开一个什么东西,示意华晶瑶将受哦伸出来。 其实,这一段短暂的接触,聪明的华晶瑶已经知道,要么,此人不想要让人记住太他的声音,要么,此人压根就不会说话,是个哑巴。华晶瑶更倾向于后者,那是什么东西,华晶瑶不知道,但形制古里古怪。 紫衣少年伸手,教授华晶瑶如何用,华晶瑶拉扯了一下机簧,嗖的一声,一枚响箭射穿了旁边的瓷瓶,她开心极了。 “喂,谢谢。”但此刻,那紫衣少年已经飘然离开了,华晶瑶到隔壁屋子去,看到南宫崎烨已经杀了那人,那刺客看起来好像个猴子一般,却瘦削的厉害。 南宫崎烨看到华晶瑶好端端的出来了不免感觉好奇。 “没伤你?”南宫崎烨瞥目看看隔壁,发现对方已经死翘翘了,“色字头上一把刀?” “你……你什么意思啊?”华晶瑶面红过耳,“南宫崎烨,至少回京这一段路,你我应该合作起来,你最好有好点儿,那人说了,他是二皇子差遣过来的人,还说,楼下都是他们的人,此地不宜久留了,你再这样和我闹下去,早晚得让他们算计了。” “华晶瑶,有人救你?”南宫崎烨比刚刚还迷惑了,一边擦拭长剑一边说,华晶瑶没有理睬南宫崎烨,蹲在那瘦皮猴面前,撕开那瘦皮猴的臂膊,顿时就看到瘦皮猴臂膊上与之一模一样的金郁金香。 “这是……”南宫崎烨蹲在尸体旁边,盯着看,华晶瑶道:“莫要管是什么,好像他们的人都有这么一个戳记,我们记住就好。” 南宫崎烨点点头,面带疑惑,华晶瑶呢,指了指窗口的晾衣绳,“你抱着我,从这里跳下去,我们到后院去,催马离开。”华晶瑶可打死都不要在这里住下去了,南宫崎烨抱着华晶瑶,握着一条桌上的抹布,放在晾衣绳上,两人滑翔下去了。 跟着,一群追到了他们背后,听那声音似乎很多的模样,华晶瑶听到这里,却也不慌不忙。 “放心好了,我们上马,我来对付他们。”南宫崎烨不知道华晶瑶究竟有什么秘密武器,但紧跟着,后面马背上的骑士,一一都滚落了下来,栽倒在了泥土里。 南宫崎烨回身,看到黑暗中一片爆射的白光,白光消失后,那人跟着也栽倒在了泥土里。 一会儿后,美人敢追他们了,华晶瑶却哈哈大笑,“真好玩,只可惜没有钉子了。” “钉子?”南宫崎烨一把将华晶瑶的手拉过来,发现了华晶瑶手臂上的袖箭,那袖箭上的皮革是淡紫色的,看到这里,南宫崎烨似乎想到了什么,“究竟怎么一回事,谁人给你的?” “我为何要告诉你?”华晶瑶亲吻一下袖箭,要不是这杀手锏,刚刚可就让对方给暗算了呢。 “不要走了,我们此刻在夜里,能去的地方毕竟不多,他们等会儿按图索骥也能找到我们。”华晶瑶提醒,南宫崎烨道:“接下来呢,去哪里,我听听你的看法。” “那自然是回去了。” “回去,回到哪里去?”南宫崎烨盯着华晶瑶,眸子里有星辰和大海,华晶瑶嗤笑,“亏你还说自己聪明绝顶,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你居然会不知道?” “你我总能一拍即合,只可惜,却不能做朋友。”南宫崎烨叹息一声,“回到了中京,一路上的事情,你都最好忘记了。” “我自然是会忘记的。” 倒回去,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两人穿行在一片茂盛的植物里,周边很安静,他们走的原本就不是正常人该走的路,枝头的夜枭鸣叫起来,其声音凄怆悲凉,恐惧的很,天空有圆月,好像一个铜盆。 华晶瑶盯着明月看,忽而五味杂陈,离开中京才这么多天,却发生了活到这么大都不曾经历过的事情,好生凶险莫测,之前的困意,此刻已经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华晶瑶在看天边月,却有轻柔的风从植物里穿了过来,带着点儿淡淡的土腥味,舒爽的很,南宫崎烨一把攥住了马缰绳,却不小心握住了华晶瑶的手,华晶瑶急忙正一正心神将手抽了回来。 “今晚的月亮很好啊,”华晶瑶一开口就带着诗情画意,南宫崎烨不由举眸,明月在白莲花一般的云团里穿梭,却也美丽的紧,“只可惜,月圆人不圆,此事古难全。” 华晶瑶嗤笑,“你怎么还伤春悲秋啊。你没有发现,今晚的月亮就好像个大月饼吗?就皮薄馅大的那种,咬一口齿颊留香,再咬一口恨不得连手指头都吃下去的那种。” “月亮怎么就能像是饼子呢。”南宫崎烨发觉华晶瑶的审美扭曲的厉害,蹙眉盯着林木看。 远处,紫衣闪烁了一下,南宫崎烨急忙勒住了马儿,华晶瑶却一笑,“等等我。”翻身下马去了,靠近那大树,紫衣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地上一片芭蕉叶内,有一大推乌溜溜的铁钉。 华晶瑶将铁钉捡起来,朝着周边看看,却不见那少年。 “谢谢你啊。” 但空山寂寂,除了华晶瑶自己的声音,没有其他的,南宫崎烨靠近华晶瑶,“那神秘人是你的朋友?” 其实,华晶瑶也有这种想法,甚至于,华晶瑶在脑海中追想了许久许久,但华晶瑶搜肠刮肚的想了,那紫衣少年,自己压根就不认识。 第二十二章:侬本聪明 两人没有回到之前那客栈呢,天就亮了,华晶瑶和南宫崎烨净面,华晶瑶技痒,盯着河道里的鱼儿看,嗖嗖嗖,连珠弩发射出去,命中率很好。 华晶瑶整理了肴馔,其实也没有什么吃的,不过果子和鱼儿罢了,吃了东西后,两人继续上路,他们走在追兵后面,却格外的安全。 按理说,今日一天无论如何都能回去,但他们两人都知道,前途未卜,因此并不敢走的太快,始终靠后点儿追兵。 到了令一个客栈,华晶瑶可变聪明了。从衣袖中将胭脂水粉拿出来,对南宫崎烨摆摆手,“我们化妆一下这样到客栈去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睡觉了。”说到这里,华晶瑶似乎觉得用词不当,急忙纠正。 “不是,是休息,安安心心休息。” 南宫崎烨却好像触电一般后退了三步,“喂,这些女孩儿家家用的东西,你莫要给我用。” “南宫崎烨,现如今,你不听我的话,会吃亏的,我这是权宜之计罢了。”华晶瑶一面说,一面将胭脂水粉拿出来,握着菱花镜给自己描摹,那柳叶眉是不成的,得画的丑点儿,柳叶眉于是变成了扫把眉。 艳妆需要画的英气勃勃,有凛冽视线的眼睛,脾气都不怎么好,别人也就不敢说靠近自己就靠近自己了,华晶瑶一张脸画好了,整个变成了另外模样。 此刻,握着一盒子水粉靠近了南宫崎烨。 “华晶瑶,你最好莫要强迫孤做不喜欢的事情!” “谁强迫你来,你不喜欢化就算了,我这是以策安全,但你必须要蒙面,别问为什么。”一面说,一面将南宫崎烨的手臂拉过来,在南宫崎烨的臂膊为转移画了一朵金郁金香。 看起来,和尸体上的简直一模一样,画完毕后,三下五除二给自己也画了一朵,“好了,现在我们安安心心到前面去,他们会好生招待我们的。” 南宫崎烨想不到,华晶瑶居然这样聪明,一时之间有点怔忡,但华晶瑶呢,已将眉笔收起来,笑着丢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客栈,华晶瑶道:“你说话就好。”南宫崎烨感觉奇怪,“好好的,为何到头来又是我说话呢?”华晶瑶听到这里,指了指自己的嗓音,“这第一,我是女人,声音很快会泄漏,这第二,你长的比较凶神恶煞看起来不是好人。” 南宫崎烨阴鸷的瞪视了华晶瑶一眼,一个字儿都没有说,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客栈,客栈里,柜台上,一小二哥在打盹,看似疲累的模样,但听到脚步声,急忙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南宫崎烨疾步到前面去,尽量将自己的刺青露出来,那少年郎看到这里,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们一面牌子,“两位可吃什么呢,只管说出来。” “就一般的东西吧。”南宫崎烨对吃的东西,似乎不上心,听到这里,华晶瑶急忙上前去补充,“对我们来说一般,对你们来说非常不一般,可明白了?” 那少年郎没命了的点头,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华晶瑶和南宫崎烨的视线里,进入屋子,华晶瑶拍一下心口,眼神里有了清澈的责备,“好好的,你说一般的东西做什么,怀人怎么可能吃一般的东西?” “那些山肴野蔌什么的,你以为本世子知道叫什么名字?”华晶瑶盯着南宫崎烨许久许久,终于格格格的笑了,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短板,未必他就如同看上去的一般厉害呢。 她严厉的目光不悦的盯着她,华晶瑶顿时收敛了怪笑,指了指南宫崎烨,“他们没有进来之前,你呢,莫要将自己的面纱拿下来了,我现在需要出去一下。” “出去做什么?逃走吗?”某人才不会让华晶瑶出去呢,华晶瑶叹息一声,“怎么可能逃走呢,有你老人家在,我华晶瑶就算是生了翅膀只怕也不能逃走啊,我是去买药。” “买药?”南宫崎烨奇怪的很,盯着华晶瑶,那目光,深邃的好像黑洞,让华晶瑶不得不继续招供,“我刚刚路过客栈,就发现这客栈门口有药店,买一点金创药之类的。” “你要金创药做什么?”南宫崎烨还是感觉奇怪,华晶瑶只能说穿了海底眼,“我必须要预备金创药,这叫有备无患。” 南宫崎烨想,她出门去买个金创药应该还不至于就走丢或者遇到什么危险,而此刻,就华晶瑶,只怕想要逃离自己的视线,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因此,他放松的点点头,指了指门口。 华晶瑶却推开了窗,从窗口出去了,既然知做戏,就要做全套,客栈的小二哥看到华晶瑶好像流星一般,转瞬即逝,摸一摸后脑,吃惊的好像见了鬼。 “大人,大人,饭菜上来了。”外面,有人一手叩门,一手握着托盘。 南宫崎烨准备起身其开门,但想到华晶瑶的话,冷然道:“自己不会开门吗?留下那双手有什么用?这句话当场吓唬到了那人,那人连连点头,推开了门,饭菜很丰盛,可以说应有尽有。 在这穷乡僻壤里,能吃到这样的肴馔已经可见掌柜的非常用心了,虽然味道和中京的还是不能比较,但也要知足常乐。 南宫崎烨等华晶瑶,不一忽儿,华晶瑶回来了,坐在南宫崎烨对面,吃了起来,她这一点,和一般的大家闺秀就不同了,人家吃东西,总之慢条斯理的,那细嚼慢咽的动作,美丽的紧。 但在华晶瑶这里,她吃东西也比较生猛比较野蛮,可以说,从郾城到突厥,从突厥到这里,这一路上华晶瑶压根就没有时间好生吃东西,此刻,看到美餐陈列在面前,哪里有不饱餐一顿的。 吃了东西后,华晶瑶将外面购买的铁钉补充在了袖箭了,她数了数,发觉这袖箭居然可以放射一百零八颗,开心极了。 接着,从衣袖里,将适才购买的东西拿出来,又是握着一只糟鸭,朝着窗口去了。 “做什么去?”南宫崎烨一把拉住了华晶瑶。 “给紫衣少年送吃的,还有,他受伤了,你去不去?”华晶瑶指了指外面,南宫崎烨奇怪极了,这紫衣少年究竟是何人,他不想去,但不去却不行,唯恐华晶瑶会惹祸上身,只能跟在华晶瑶的背后,从窗口出去了。 客栈里的人,对他们连一点怀疑都没有。 紫衣少年落脚点在一棵大梧桐树上,那梧桐树枝繁叶茂,他坐在枝杈上,浑身却瑟瑟发抖,其实,刚刚华晶瑶就发现了紫衣少年,之所以料定他受伤了,您是因为上一次她不小心触碰到了紫衣少年的后背。 然后,他敏感的躲避了一下,那臃肿起来的触感,让华晶瑶不可或忘,是的,受伤了。 华晶瑶将药拿出来,“喂,那个谁……还没有请教尊驾大名呢,算了,你是哑巴,你也不会告诉我,但你莫怕,我也是好人,我知道你受伤了,为你买疗伤药去了,你在上面等着我,我就来。” 那紫衣少年明显不放心华晶瑶,身体躲避了一下,但华晶瑶呢,找准了机会后,两个起落,身体扶摇直上,朝着紫衣少年去了。 躲避的身影凝固在了华晶瑶的视线里,华晶瑶轻轻一笑,将药瓶子和糟鸭都放在旁边。 “后背给我,为你疗伤。”华晶瑶看向少年,紫衣少年摇晃了一下脑袋,那大幅度的摆头动作,显然是拒绝了,但华晶瑶深吸一口气,“你切勿这样,我真的是为你好。” 但紫衣少年并没有接受华晶瑶的帮助。 “后背给我!为你疗伤!快!”华晶瑶几乎是命令式的,“我们一报还一报,我可不想要亏欠谁,快点,仔细等会追兵来了。”那紫衣少年踯躅了片刻,终于将身体倾斜了一下,虚脱的靠在了枝干上。 华晶瑶借着淡淡的灯光,伸手抚摸了一下紫衣少年的后背,发觉后背有凸起物,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等抚摸清楚后,却吓唬的华晶瑶一颗心都要从腔子里出来了。 “刀?你自己不拔出来,或者,你不找人拔出来?难道你也是通缉犯,你并不敢找医官给你瞧一瞧吗?” 华晶瑶后知后觉,“也对,你压根就不会说话,也对,你这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好人,算了算了,我就帮你到底,现在带你到我的客栈里去,你意下如何?” 那少年躯体颤抖了一下,似已经忍受不住了,但还是用力的推开了华晶瑶,华晶瑶气恼,“你最好莫要用力,你后背的刀口很危险,不将刀片拿出来,你必死无疑,你死了好,还是相信我好?” 那紫衣少年还在权衡呢,华晶瑶旁边一双手伸出去,点住了紫衣少年的穴道,冷冷斥道:“哪儿那么多的废话,眼看人都不成了。” 两人带着紫衣少年回到客栈里,华晶瑶对那斗篷下的一张脸可期待了,看到紫衣少年昏厥了过去,急忙伸手准备看看庐山真面。 其实,不仅仅是华晶瑶,连南宫崎烨都特别想要看看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模样的,三下五除二,华晶瑶握着斗篷就要拿走! 第二十三章:凤还巢 但此刻,男子轻咳一声,发白的指骨用力的握住了斗篷边缘,两人僵持不下。 华晶瑶看到这里,只好抽口气,“罢了,罢了,你不要看,我稀罕看吗?你莫要动了,我给你疗伤了。”华晶瑶不看了,翻那人后背给自己,南宫崎烨将灯烛递过来,在微微的黄色光芒里,华晶瑶发现,那刀口超过了自己见过的任何大小。 奇迹的是,此人居然还活的好好的。 “那,我……这个……那,”华晶瑶简单的包扎是会的,但这等需要技术含量的就感觉捉襟见肘了,一把将灯烛握着,朝着那伤口努努嘴,“我一个女孩子,我没有经验,万一弄死了人,就不好了,你来,你来。” 南宫崎烨转而撕开伤口两边湿漉漉的血痕,发觉已经流出了脓水,其实,看起来惊心动魄,未必就会要命,他轻轻拽着铁块的一段,缓慢的拔了出来。 华晶瑶亲眼目睹一块铁从人的皮肉里出来,那毛骨悚然的感觉还没有将灯烛给丢开,华晶瑶额颅上的汗水都滚落了下来,反观一下南宫崎烨,也不知南宫崎烨是的确有理疗的经验,亦或者说,反正面前人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因此,那人死活是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此刻,残废的刀片扒拉了出来,丢在桌上,伤口里顿时涌流出血液。 “会不会死人?”华晶瑶指了指那人后背,南宫崎烨伸手,轻轻用毛巾擦拭了血水,示意华晶瑶嘘声,华晶瑶也不问了,片刻后,南宫崎烨娴熟的上了药,紫衣少年睡过去了。 “好好的,就我们俩赶路,也前有追兵后有猛虎呢,你这又是为什么呢?”南宫崎烨皱眉,盯着华晶瑶。 “我投桃报李罢了,不像是有的人,呵呵呵。”华晶瑶冷笑,南宫崎烨不笑,蹙眉,“你莫要指桑骂槐了。” 两人密切的注意着紫衣少年的一举一动,大概到第二天早上,紫衣少年逐渐好起来,华晶瑶搀扶他起来,“你好了啊?”那少年不说话,眸子透过纱帘打量着面前的一切,似乎发觉华晶瑶并没有什么恶意,这才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大概想要看看自己的后背,华晶瑶将昨晚拿出来的刀片给他看,“我还以为是暗器呢,但现在一看,这才不是什么暗器呢,人家用刀子杀你,你震断了刀锋,你真是了不起。” 紫衣少年轻咳一声,华晶瑶急忙将桌上的水给了他,“你喝吧,我才不要偷窥你呢,我对你不感兴趣。”话间,果真一本正经的转过了头,看书去了。 那是一本章回体小说,华晶瑶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和南宫崎烨讨论两句,“这个安心对阳写的故事,很有意思呢,世子爷,这些大部头的东西,你的馆阁里也应该收藏两本。” 南宫崎烨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作品,看了看书名,薄唇里溢出两个字——“幼稚。” “算了,你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什么风花雪月的故事,哎。”华晶瑶发觉,想要找到个志同道合的异性,好像也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紫衣少年将那杯水喝的干干净净,华晶瑶又是倒了一杯,接着,将饭菜准备了过来,“味道是寡淡了点儿,但你生病了,生病的人,吃东西就这样,忍一忍吧。”华晶瑶一面说,一面将饭菜给了他。 他转过头,将纱帘掀开,华晶瑶不经意之间扫视到了那一角玲珑的下巴,暗忖,难不成,是个姑娘?但不对,明明手指自己昨晚已经看过了,指骨历历分明,是个男儿汉。 华晶瑶还在胡思乱想了,他已经吃了一碗冰粥,放下后,靠近窗口坐在那里看风景去了,华晶瑶不知道究竟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究竟他在想什么,但看到他那样寂寥的动作,好生辛酸啊。 于是,将自己所谓的大部头丢出去,“你认识字儿吗?你要是认识,你看看这本书,真的很不错。”他将书打开,隔着纱帘看起来。 华晶瑶却和南宫崎烨商量,“现在,我们还往前走吗?” “今日就算了吧,毕竟……”南宫崎烨难得的心慈手软,目光关照了一下那紫衣少年,华晶瑶点点头。三个人在客栈里度过了一整天,到晚上,吃了东西后,紫衣少年握着毛笔给华晶瑶写了一个纸条儿。 “所谓的爱情就是,我爱着你,你爱着他,他爱着她,对吗?”华晶瑶看看那书,看看紫衣少年,顿觉少年的悟性太好,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 “是,是,是。”紫衣少年却嗤之以鼻一笑,丢开了那本书,华晶瑶凑近他,“别小气,说说你江湖的历险记,我看你很是厉害,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但那有故事的人,却不想要和华晶瑶交流,微微闭上了眼睛,华晶瑶感觉无聊,找南宫崎烨聊去了,“世子爷呢,你也有故事?”听到这里,紫衣少年格外的打量了一下南宫崎烨。 第二天,一大清早,两人正准备上路呢,却发现紫衣少年早不翼而飞了,华晶瑶瞅着旁边的南宫崎烨看,“你这人坏得很,人家还没有好利索呢,你就将人家给驱逐出境了,你怎么能这样呢?” “看看这个。”南宫崎烨将一张纸给了华晶瑶,那上面的字迹正好是紫衣少年的,不过“后会有期”四个字罢了。 “算了,我错怪了你,我们离开这里吧。”华晶瑶祝祷了一下,“但愿他没有什么问题,一切都好就好了。” 华晶瑶刚刚推开门,一个人就抱住了华晶瑶,华晶瑶一看,大惊失色,急忙将那人推开,再看,那人早已经死了,心口有一枚黑色的铁钉,看起来,那人是给袖箭杀了的。 倒是南宫崎烨嗤笑一声,用脚轻轻拨开那人尸体,盯着那人的臂膊看了看。 “还是二皇子的人?”华晶瑶上前去,半蹲在那人面前看,南宫崎烨深吸一口气,起身环顾了一下周边,走廊里,有不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连小二哥都死了。 华晶瑶道:“他下手怎么能这么毒辣呢?小二哥是个好人。” “未必!”南宫崎烨将小二哥的衣袖撕开一看,也发现了标志性的刺青,一切都明了了,华晶瑶抽口冷气,“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放一把火将这里烧了。”其实,南宫崎烨也有这念头。 一把丢在酒缸里,熊熊烈焰很快将客栈给吞并了,华晶瑶头也不回上了五花马,那马儿一开始不认识华晶瑶,此刻,却好像不认识南宫崎烨一般,特别听华晶瑶的话。 华晶瑶给马儿吃了青稞盐,吃了草料后,朝着中京去了,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大概到后半夜,眼看就要进城,华晶瑶却兴奋起来。 “终于要回家了,走咯。”但却一把让南宫崎烨拉住了,“不能去,永定门今日有鬼。”华晶瑶听到这里,瞅了瞅永定门,噗嗤一声就笑了,“你也未免谨小慎微,哪里有什么鬼啊,走走走。” “你去,可就一去不复返了,不然你看看那边……他为什么在那里?”顺着南宫崎烨的手指方向看出去,沧沧凉凉的护城河旁边,紫衣少年抱着一把长剑,站在落日里,有昏鸦在他的头顶盘桓。 这一幕看起来,有点凄凉啊,华晶瑶朝着那紫衣少年去了,一边走,一边叫:“喂,喂,你这么快啊,之前的之情谢谢你了。”但那紫衣少年呢,消失的很快,夜色没有到来之前,就不见了。 华晶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出神入化的武功,看到这里,急忙回头,“真是快的很,我追都追不上。”南宫崎烨却没有说话,带着华晶瑶朝着远处一个客栈去了,这个客栈,因为是设立在永定门外的,生意倒好的很。 人群川流不息,南宫崎烨准备进去,但摸一摸自己的钱袋,才想起来,之前将经济大权给了华晶瑶掌管,此刻伸手在华晶瑶面前,华晶瑶仔细一想,银子……在战乱里,早已不知所踪。 南宫崎烨也不问,气咻咻朝着河边去了。 “我……对不起嘛,我也想不到,自己会遇刺,人好好的就很好了啊,难道不是吗?我们都好好的,这就不错了嘛,对不对?”华晶瑶企图唤回点儿好感,但南宫崎烨才不理睬,坐在护城河旁边去了。 一条大河波浪宽,水翻花,骨碌碌的,在夜色里,听一听水声很是心旷神怡,华晶瑶靠近南宫崎烨,用手戳一戳南宫崎烨,“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算了,下不为例嘛,不对!没有下次了,你下次给我什么我都保护的好好的。” 华晶瑶信誓旦旦。 南宫崎烨却不理睬华晶瑶。 他在想事情,坠入了情绪的魔障里,他的眸色暗淡,如晓星沉落,哪里听到华晶瑶在叽哩哇啦说什么东西啊!华晶瑶看到南宫崎烨这表情,还以为南宫崎烨一气之下要与自己分道扬镳了呢。 “你不要这样了嘛,看到你这样,我……我也不舒服!”华晶瑶苦哈哈的搭讪,某人高踞石头上,好像入定了的老和尚,不闻雷霆。 第二十四章:闪电侠 华晶瑶准备绕到南宫崎烨面前去,但黑暗里,她刚深一脚迈出去,还没浅一脚收回来呢,就发觉一脚踩空了。华晶瑶的身体如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哗啦就坠落在了旁边沁骨的护城河里。 “啊呀!”骤然的刺激,让华晶瑶浑身的汗毛倒立,骨关节一一都打开了! 不巧的是,跌落的刹那之间,还拉住了南宫崎烨的衣袋,南宫崎烨也跟着滚落了下来,两人头碰头,撞了个天昏地暗。 华晶瑶看到眼前一片星星点灯…… 等给南宫崎烨丢在岸上,她却在瑟瑟发抖。 这一次南宫崎烨真的生气了,理睬都不理睬华晶瑶。 “你刚刚撞了我,我们扯平了!你莫要这样了,看到你这样,我怕!”华晶瑶怯生生眨巴眼睛。南宫崎烨才不相信华晶瑶会怕自己呢。 夏夜里,朦胧的光晕中,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居然发觉华晶瑶很耐看。 那双清眸,荡漾出一抹惊心动魄的光,轻嗔薄怨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走丢了的孩子,她盘膝坐在河边,黛色的远山衬托的她玲珑娇俏,楚楚可怜,远山之大,华晶瑶之小都撞入了他的瞳眸里。 山山水水是一个世界,她在他的瞳眸里,是另一个世界。 “别动!”忽而,南宫崎烨起身,警告的盯着华晶瑶。 华晶瑶感觉到异常,好像自己的耳边——有……什么东西,凉飕飕的。 南宫崎烨闪电一般的出手,扼住了华晶瑶肩膀上的一条蛇,那蛇狡猾极了,老谋深算的紧,一口就咬在了南宫崎烨的虎口上,然后刺溜一声,进入了嶙峋的石碓里。 浓黑如墨的夜色里,哪里能看清楚究竟是什么毒蛇啊,华晶瑶猛然一撇,只感觉花花绿绿,色彩斑斓。 “你没事吧?”华晶瑶拉过南宫崎烨的手去看,发觉上面有两个小小的孔洞,她也来不及思索,搭上嘴巴就吸,一股腥臭的黑色液体从华晶瑶的嘴巴里喷出来,然后华晶瑶去漱口。 回来后,道:“抱歉,你和我在一起就注定了要倒霉,你到更好的人身边去吧!回到中京后,你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呢过我的独木桥,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两不相欠,如何呢?” “华晶瑶你过来。”南宫崎烨朝着华晶瑶勾勾手指,华晶瑶刚上前一步,就栽倒了。 她面铁青,刚刚那毒蛇,是竹叶青,剧毒无比! 她心慌意乱之下,不小心将毒液弄到胃里去了,此刻毒液发作起来,却让华晶瑶惨不忍睹。 暗夜里,黑影哗啦一声,飞到了她的身旁,接着华晶瑶看到了紫衣少年。紫衣少年的长剑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似乎是暗示南宫崎烨莫要欺负人一般,然后指了指旁边,又是指了指草,暗示他去找解药去。 南宫崎烨无可奈何,在草丛中找起来,传说,毒蛇出没的五丈之类,一定有解药,但一来是暗夜里,二来,南宫崎烨并不认识草药,因此,想要找到草药却是难上加难了。 找寻了许久,一无所得,倒是紫衣少年,将一片薄荷叶一般的植物给了南宫崎烨,南宫崎烨嚼碎了,贴在了华晶瑶的伤口上,不久后,华晶瑶悠悠醒转。 其实,华晶瑶自然是看到了的,他们两人为了他,忙忙碌碌,此刻,伤口已经不痛了,有微微的凉意,沁骨的很,倒是觉得清肝明目,华晶瑶在黑暗中起身,如同经历了生生死死一般。 “他呢?”华晶瑶起身,盯着空茫的夜空看,夜色霏微,靡丽,但紫衣少年已不知所踪,华晶瑶是想要找他的,但奈何,某人已经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我怎么知道?回去吧。”南宫崎烨似乎不开心,但华晶瑶很奇怪,好端端的,南宫崎烨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两人一前一后回去了,到客栈里,休息了会儿,南宫崎烨靠近华晶瑶,“我觉得,你认识他,之前一定认识,不但他为什么会时时刻刻都保护你呢?” “认识?”华晶瑶其实搜肠刮肚都想过了,想的脑仁儿都疼,但认识俩字却从何说起呢?“我才不认识这样神秘的人呢,我认识的男人里,没有喜欢穿紫色的,更何况,这个人真的好生奇怪。” “难道,你果真以为,他仅仅是报恩吗?”南宫崎烨菲薄一笑,眼睛里分明写了两个字——‘幼稚’。 傻瓜都不会这样以为,华晶瑶想了想,却面红过耳,“其实,我毕竟是个女孩,他对我一见钟情也……也说不定呢。”南宫崎烨听到这里,指了指旁边的铜盆。 “来,看看,有没有这个资本。”华晶瑶不去了,咬着牙齿,心却在诅咒南宫崎烨不得好死。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明日里,一切都结束了,反正明日里,他们两人也就互相分开了,但让华晶瑶感觉好生奇怪,明明,他和皇后娘娘商量要杀了自己的,现如今……可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华晶瑶的对他的行为百思不解。 按理说,这一路上,他直截了当杀了自己就好,但却为什么?却为什么一路上都在默默无闻的保护自己呢?华晶瑶深吸一口气,胆怯的问:“有个问号,在我心头盘桓很久了,我问你,你会回答我吗?” “或者会,你先问问看。”南宫崎烨道,华晶瑶点点头,将刚刚那问题问了出来,南宫崎烨却也有点不能回答上来,许久后,“或者,我不杀你未必你就能轻松的活下去,将来,你需要帮帮我,我看你这一路上到也聪明的很。” “我宁肯是个笨伯。”华晶瑶道,正因为自己太聪明了,才导致发生了那样多零零碎碎的事情,让她后悔莫及。 到了第二天,他们准备进城,但永定门上的兵力比之前还多了,大概南宫崎炎跟全力以赴的在搜查他们的,华晶瑶一想,也是也是!要等南宫崎烨回去了,再想要下手,似乎就不容易了呢。 两人在马背上盯着永定门看了许久,又一次发现了紫衣少年,华晶瑶一激动,立马就要冲过去,但却让南宫崎烨拉住了。 “他不喜你靠近!有的人生性如此,你莫要过去了,有点自知之明就不好吗?”华晶瑶听到这里,只能点点头,那紫衣少年回眸,阑珊的目光透过轻纱,似乎盯着华晶瑶,过了许久,打了一个呼哨。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策马朝着城门去了,本身城门旁边就在盘查,环境就不如何好,此刻,人们看到一骑马飞了过来,众人唯恐踩伤到自己,一一都躲避了起来,华晶瑶看到这里,夹一夹马腹。 “快走,他是为我们铤而走险的,莫要辜负了他的好意。”一行说,一行催马,两人一骑马飞快的进入了城门,风卷残云一般的消失了。 等华晶瑶他们进来,她环顾了一下周边,各处看了看,但并没有发现紫衣少年,此刻,华晶瑶心头涌现了点儿淡淡的失落,就如海浪一般。 “我还准备邀请他到太白遗风去吃饭呢。” “人家稀罕?”南宫崎烨嘬牙花子,“一看就知道,他不是那样喜欢吃东西的人。” “他救了我的命啊,因此,即便是不喜欢吃东西,但别的什么东西总会要的嘛!其实,按照常理说,女孩是应该以身相许的,”华晶瑶故意这样说,羞人答答的厉害,南宫崎烨看在眼里,却很不舒服。 “你莫要异想天开了,没准他那纱帘下的脸很难看,是刀疤,还有麻子,你再也不说以身相许的话了。”南宫崎烨道。 华晶瑶却白了南宫崎烨一眼,“和你这人聊,就一点点情调都没有了,我总以为,你富有想象力,但此刻一看,你让人无言以对。”华晶瑶继续往前走,看到了朱雀大街,这里距离奉天街已经不远了。 华晶瑶下马,和南宫崎烨保持了点儿距离。 “以后莫要来家里找我,想要找我,动动脑子,我去了。”华晶瑶开心极了,竟然调皮的冲着南宫崎烨吐吐舌头,然后消失在了面前。 南宫崎烨发现,在那最高的建筑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紫衣少年。 南宫崎烨买了一壶酒,丢出去,屋顶的紫衣少年拍尅了封泥,那动作倜傥风流的很,骨碌碌,将酒水全部丢喝干净了。 “高处不胜寒,不下来走走吗?”南宫崎烨道,紫衣少年没有说话,好像雕塑一般,许久后,屋顶掉下来一枚金饼,很大好像是感谢南宫崎烨请喝酒的意思,南宫崎烨无可奈何一笑,将金饼捡起来丢给了旁边的掌柜。 那掌柜的瞪圆了眼睛,他做了这多年的生意,从来没有见过货真价实的金饼。 “哎呦,大爷啊,您不会是给错了吧。”那掌柜的抱着金饼,急忙追了出来,南宫崎烨回头,盯着他手掌里颤抖的金饼,“从来只有商家的错,哪里有主顾的错,刚刚那梨花白味道太独特了,以后少兑水。” 一句话说的那掌柜的面红过耳,期期艾艾竟下不来台,南宫崎烨去了,飞下另一枚小一点的金饼,砸在了那大一点的上面,掌柜的亲眼看到,大的金饼就如同青蛙一般跳到了护城河里,哎呦一声准备去打捞,但碍于河水,只能作罢。 华晶瑶回到家里,正是午膳的时间。 第二十五章:小姐至 家里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先一步到家的寇珠将一路上惊心动魄的事情都说了,寇珠原本就比较浮夸,讲故事的本领原本就不错,经寇珠这么绘声绘色一描述,众人听的目瞪口呆。 原来,华晶瑶执意做了那和亲公主后,夫人就一病不起了,她悬心华晶瑶,想要知道究竟华晶瑶经历了什么,但送亲的队伍,一去不复返,已经等了半个月了,还不见零星一点点的消息。 夫人忧心忡忡,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身体,此刻病况比之前有增无已,日日都需重要调理,家里头的事情又是多的很,她是一时半刻都不能休息,举凡是大事小情,老爷丢开手都不予理睬的,其余都落在了夫人头上。 夫人不去料理且不成,想要将这一副重担子丢给二夫人,那二夫人平日里吹嘘秋来也还罢了,一旦真正做起来这些事情,却是做一件坏一件,连二夫人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做下去了。 此刻夫人看到寇珠回来,自然是奇怪,听寇珠描述了那样多的危险,又是遇到了狼虫虎豹又是遇到了坏人等等,但毕竟虎口余生还回来了,夫人这一欢喜,沉疴也好了不少。 “寇珠,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大夫人不可思议的很,“你转个圈,让夫人看看吧,快,让夫人看看。”寇珠连忙转圈,夫人看了后,欢欢喜喜,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你回来就好了,老爷还没从朝廷下来呢,等老爷回来了,你也在老爷身旁学说学说,让老爷也高兴高兴。”夫人挣扎了一下,起身握着茶水吃。 吃的急了点,咳嗽了一声,寇珠看到这里,急忙过去拍一下夫人的后背。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好好的呢,虽然一路上遇到的危险很多,但夫人您算一算,猪婆龙没有吃了小姐,那白狼没有吃了什么,苏赫巴鲁没有伤害小姐,土匪没能小姐掳掠了去,不都证明了小姐的运气很好,您高枕无忧就好了。” “但晶瑶什么时候回来呢,倒是奇怪了,你为何还比她回来的早了呢?” “奴婢是运气好,坐了顺风车回来的,小姐很快就回来了,夫人放心好了。”寇珠伺候夫人,心思是纯良的,并没有什么阿谀逢迎或者套近乎讨好的意思。 寇珠跟着华晶瑶这多年,沾染到了华晶瑶那两袖清风的品格,夫人握着寇珠的手,就好像看到了华晶瑶一般。 她泪光点点,“想她这一去,我总以为,这一辈子想要见一面是没有什么可能了,但此刻听你这样说,我这颗心终于也逐渐的平静了下来,真是老天爷保佑了。” “夫人,小姐自己会保佑自己。”寇珠笑。 夫人也笑,“可不是,你看看我,我都糊涂了,要是老天爷果真能保佑人,也不需要她去草原这一趟了。”话间,太傅大人回来了,一连很多天,太傅大人心情都不好,朝廷里的事情虽然不如何多,但处理起来是一点点错误都不敢有的。 虽然,南宫崎炎生病了,南宫崎烨请假了,但他日日还需要到朝廷去,事情似乎比之前还要多了不少。 虽然他仅仅是太傅大人,但在中京,人际关系却好的很,因此,皇后却还安慰了一通他,一席话说的太傅大人心情更不好了。 从朝廷回来,到家里,看到相濡以沫多年的夫人此刻病歪歪的,他的心情更是无端端更坏了,看到夫人,就想到了华晶瑶。 此刻,太傅大人却也只能强颜欢笑。 “老爷!”看到老爷回来了,寇珠欢喜的高叫一声,闪现在了老爷面前,老爷一怔,看到是寇珠,简直怀疑在做梦,寇珠鹦鹉学舌滔滔不绝将刚刚给夫人说的话一五一十都说给了老爷,老爷听了,开心的合不拢嘴。 “这么说来,晶瑶是要回来了,那好,那好啊,但人呢?”老爷左顾右盼,还以为古灵精怪的华晶瑶藏起来,准备给自己个惊喜呢。 “老爷……”夫人起身,微微咳嗽一下,“您不用找了,没有捉迷藏,还在路上呢,但妾身估摸,很快也就回来了,最近你看看我这……这一张脸,连血色都没有了,她看到却也伤心。” “夫人,”老爷攥着夫人的手,谆谆告诫,“你要照顾好自己,府上的事情那么多,源源不断的,却不能累垮了你,此刻晶瑶回来了,你更要好起来才是。” “那是一定的。” 看到老爷夫人这相濡以沫的模样,二夫人的醋坛子顿时就打翻了,他的心情格外不好,冷锐一笑,“老爷,大夫人!却不是我要给您泼冷水,这样的女孩回来了,却有什么开心的呢?她可是和亲公主呢,还会给再一次送走的。” “这……”夫人脸色一白,踉跄了一下,要不是寇珠眼疾手快搀扶住了,就要跌倒,至于旁边的二夫人,看到夫人要跌倒,居然躲避到了旁边。 “夫人都成什么模样了,你却还在危言耸听呢,还不快退下。”老爷呵责一声,上前去安抚道:“阿衡,没有的事,朝廷断乎不会再一次送她去的,这事情,为夫知道,你放宽心就好。” 哄了许久,夫人才好了。 按理说,是要开饭吃东西的,但因为刚刚的不愉快,人们都无动于衷,寇珠看夫人这模样,善意提醒了一下夫人这才招呼人开饭,饭菜上来,华晶瑶居然就回来了。 华晶瑶总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想要回来是没有可能了,但世事难料,不到二十天呢,她就回来了。 此刻,她进入跨院里,李嬷嬷和刘嬷嬷看到华晶瑶,就如同见了鬼一般,李嬷嬷靠近华晶瑶,摸了摸华晶瑶温软的小手,“哎呦,我的好小姐,您果真就回来了,奴婢告诉夫人去。” “说曹操,曹操就到,小姐可好呢?”刘嬷嬷上前去,看向华晶瑶,华晶瑶却不计前嫌,她没有怪责这两位嬷嬷的意思。 尽管,之前在出嫁的事情上,这两位嬷嬷的态度,和她的意见是如此的相左。 华晶瑶带着美好心情,进入了屋子,屋子里,都在用膳呢,听说华晶瑶来了,急忙都起身,跟着,华晶瑶就进入了屋子。 “爹爹,娘,娘,爹爹……”华晶瑶跪在了太傅大人和夫人面前,太傅大人难免动了感情,抱住了华晶瑶,“好,好,你回来就好。”他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夫人与华晶瑶抱头痛哭。 倒是二夫人和华望舒,盯着华晶瑶看了许久,二夫人感觉奇怪极了,她居然果真死里逃生就回来了,二夫人丢给华望舒一个眼神,华望舒靠近了华晶瑶,盛饭给了华晶瑶。 “姐姐,你回来就好,坐下来先吃东西吧,看看你,你这一去,风尘仆仆的,你走了后大娘就生病了……”华望舒一面说,一面摁压眼角,“我总以为,你是再也不能回来了,但此刻,看到你回来,我也开心。” 华望舒还没有彻底的黑化呢,华晶瑶想,她可要盯紧点儿华望舒,别看此刻的华望舒纯良无害,她恶毒起来,可不得了呢。 吃了东西后,华晶瑶找医官给夫人看病,不过开了一帖药水,道:“夫人吃了,也就好了,再不好,却不需吃药了,休息休息自然就好了。” 夫人握着华晶瑶的手,让华晶瑶讲述一路上的各种传闻,华晶瑶一一都说了,夫人面带微笑,时而听的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儿,时而兴高采烈心花怒放。 “你回来了就好,目下就要到中秋节了,家里也忙碌了起来,你爹爹还要给朝廷准备礼物呢,你却也要好好的忙碌忙碌,你也看到了我身体到底不成了,想要帮忙却也无可奈何,就多辛苦辛苦你了。” “娘亲放心好了,晶瑶一定会做好的。”华晶瑶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但伴随着华晶瑶回来,不好的流言蜚语也是满天飞。 第一个听到这消息的是大夫人,大夫人的病还没有好利索呢,听外面有人胡言乱语,急忙找那人进来,“你且说说,你都在外面乱说什么呢!快说!快说! 夫人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向来脾性是很好的,但此刻,却要爆发了,冷厉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那一个嬷嬷为难的看看夫人,“夫人,那话不是老奴说的,老奴……” “李嬷嬷,还不快掌嘴,看她说不说实话。”夫人气恼的摁压一下太阳穴,那李嬷嬷年长一些,在丫头里,是很威风八面的,看到这婆子跪在地上不情愿坦白,早已经仙姑要道题夫人教训那婆子了。 此刻,靠近了那婆子,两个耳光后,打的那婆子眼冒金星,急忙匍匐在地上——“夫人,夫人,阖府都在窃窃私议呢,我从来不会传播这些闲话的,他们都说……说……说2小姐这……这…” “究竟怎么个话,你说出来吧。”夫人怒气冲冲,丢给李嬷嬷个眼神,那李嬷嬷凶神恶煞上前,婆子知道厉害,急忙后退,“夫人饶命,老奴说了就是,”那嬷嬷胆怯了许久,但却还是正色,“罢了,罢了,老奴说了就是,实际情况是……他们都说小姐已经不干净了。” 第二十六章:鸡毛飞上天 “不干净?”夫人锐利的目光有了短暂的迷惘,盯着李嬷嬷,似乎要在李嬷嬷身上寻找答案一般,这多年来,李嬷嬷和刘嬷嬷都是夫人的左膀右臂,只一个眼神也都莫逆于心的,那李嬷嬷上前去,一脚踩在了那婆子的手背上。 “你仔细夫人不知道呢,仔细我也不知道呢,来生家的,你至少告诉十六个人说小姐不干净了,且怎么个不干净,你却说说看,夫人和我都想要听听呢。”夫人原本是悲天悯人的,此刻看到李嬷嬷有点过分了,想要阻挠一下。 但一想,不可,不可,要今日不立规矩,来日,那积毁销骨的流言,可不是彻底的将女儿给毁了? 因此,她别过头看都不看,李嬷嬷的脚落在那婆子的手背上,那婆子鬼哭狼嚎一声,吓得院落里打扫落花的丫头扫把都抓不住了,毕竟,最近的流言蜚语,人人可都参与传播了,谁说自己没有那是假的。 众人都凝神屏息,听屋子里的对答。 那婆子已经彻底不成了,哭丧了一张脸,“夫人,夫人,还请夫人饶命啊,夫人,说小姐不干净,就是说……小姐让人已经给糟蹋了啊。” 夫人听到这里,几乎没有气昏过去,“掌嘴,掌嘴!丢出去!丢出去!”李嬷嬷自然是调查过了的,这个婆子传谣传的最是厉害,因此杀鸡儆猴,刘嬷嬷上前,和李嬷嬷左右开弓,几十个耳光后,将这婆子给丢出去了。 夫人却陷入了沉思,她是不相信华晶瑶会给人糟蹋的,夫人这一辈子将贞洁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因此,华晶瑶继承了夫人这一点,即便是遇到了那等事情,华晶瑶也会杀身成仁的。 “李嬷嬷,你说,这闲话可是谁传播的呢,给查一查。”夫人少气无力道。 李嬷嬷叹口气,朝着后院努努嘴,“夫人,这也还用查吗?老奴不查都知道了。” “这么有鼻子有眼的,倒是煞费苦心了,”夫人又是一怔,“对了,晶瑶呢,知道了吗?她小小的人儿,知道这事情,可承受得了吗?”夫人担忧的看向门口。 “夫人放心就好,自古来传谣的闲话,总最后一个进入主人的耳朵,只怕小姐还不知道呢,小姐是聪明人,即便是知道了也还有自己的办法,这二来,中秋节快到了,奴婢会安排很多事情让小姐忙碌起来,也就罢了。” 但这哪里就是长久之计呢? 夫人忧心忡忡。 “交给你吧,我是真的累坏了。”夫人看向了刘嬷嬷,那刘嬷嬷福一福,“夫人放心好了,这事情,有我在呢。” 华晶瑶倒是不知道究竟别人为何会偷看自己,她回来后,总感觉府上有人在偷窥自己,一开始,她也没有觉得不对劲,但久而久之就察觉到人们的眼神是恶意的,并且,他们在互相讨论一些什么东西。 “寇珠,你说,他们聊什么呢?聊的热火朝天的,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啊?”华晶瑶是真正感觉奇怪。 寇珠这个家伙,在某些时候聪明绝顶,在某些时候又是神经大条,因此,此刻一笑,“小姐,你哦你想一想啊,我们主仆二人呢,不远千里从突厥就这样安然无恙的逃离了回来,厉害不厉害呢?” “这……也厉害,也不厉害。”说厉害,那是因为华晶瑶在一路上克服了不少的危险与坎坷,自然灾害是没有可能扼杀了她们的。 说“不厉害”那不过是因为,华晶瑶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但却是在某人的保护之下。 不对,某好几个人的保护之下。 此刻,华晶瑶朝着夫人的屋子去了,她思念娘亲,回来后,对母子之间的感情比任何时候还要珍惜。 寇珠手中的盘子里是红提,华晶瑶馋嘴,吃了一枚,觉得味道很好,又是吃了一枚,寇珠看到这里,急翻了个面儿,但华晶瑶呢,又是在另一边吃起来。 寇珠看到这里,气结,“小姐,您吃成这模样,奴婢怎么给夫人送过去啊,夫人还以为是奴婢在路上偷吃了呢。” “放心好了,有我呢。”华晶瑶还要吃,寇珠却不要华晶瑶吃了,主仆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了回廊,你追我赶,倒也有意思的很。 华晶瑶从来没有将寇珠看作丫头,她和寇珠情同姐妹,要不然,也不会在寇珠遇到危险的时候恳求苏赫巴鲁来救助寇珠了。 两人刚刚进入屋子,华晶瑶看到娘亲在发呆,“娘亲,九月的红提来了,请娘亲品尝。”要是平常,夫人也就喜笑颜开,但今日,很明显,夫人的情绪不在,她指了指旁边的桌子,华晶瑶感觉气氛不对劲,将红提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娘是哪里不舒服呢?”华晶瑶关切的手,紧张的握住了娘亲的手,夫人的手掌心干燥,说明并没有体虚,华晶瑶这才放下心。 “晶瑶,”夫人似乎有点儿为难,“我最近要回娘家去一趟,晶瑶,快到你外祖母的忌日了,你和娘亲去祭拜一下,你看如何呢?”夫人好像是在恳求华晶瑶,华晶瑶比刚刚还感觉异常。 她转动了一下灵慧的星眸,在寇珠的面上寻找答案,但寇珠呢,却微微的摇了摇头。 “晶瑶跟着娘亲去就好。”华晶瑶笑着看向夫人,夫人颔首,“你也莫要总想着孝敬夫人,自己吃就好。” 华晶瑶抱着娘亲,微微笑。 从夫人这里退下来,华晶瑶更奇怪了,一边走,一边和寇珠聊,“我明明记得外父母的忌日是在冬天,怎么到秋天去了?好生奇怪。” “连奴婢都感觉奇怪,好似,夫人在躲避什么东西。”寇珠这么一说,华晶瑶忽而明白了点儿什么。 “娘是为了保护我,一定是为了保护我,哎,我怎么就不知道呢?娘是怕南宫崎烨找上门来了呢。”华晶瑶坐在太湖石上,越发想,越发感觉自己回来的不合时宜。 “小姐,去小渔村也没有什么不好啊,等这事情冷一冷,我们回来就好了,有何不可呢?”寇珠是很久没有去小渔村了,因此想要去看看,华晶瑶只能点点头。 没有启程呢,一切已经提上日程了,华晶瑶在做准备。 刚刚在屋子里,却听到了什么议论纷纷,华晶瑶起身,狐疑的站在门口,只听一女子叹口气,“这一次大的下半截都掉了,夫人也真的是,那等事情有脸做,如何就没有脸承认呢?” “哎呦,前刚处决了一个,你还在这里乱说呢,正经做事情不好吗?”另一个嬷嬷的声音。 “不光是外面府上,你在外面去听一听……”一嘴唇薄薄的女子,朝着庭院外努努嘴,“外面说的比我们这里还要难听呢,我昨日就听到了,说……说……”这女孩握着托盘,迟疑的卖关子。 旁边几个女孩急忙讨好这女孩子,“说什么呢,好妹妹,说啊,究竟怎么一回事?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说啊,我们小姐从外面回来,这一路上,要不是和男人那个那个,是没有可能安全回来的,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我……我如何好意思说的太明白,诸位都是过来人,也……也都明白的。” 那女孩儿笑眯眯,脸颊上却有了绯红的火烧云。 众人听到这里,都遏制不住的低笑起来。 “哎呦,我们可不能在这里胡乱讨论,仔细让屋子里的人听到了。”另一女子提醒,但华晶瑶在屋子里早已经听到了。 华晶瑶气坏了,就要到外面去理论,她也终于明白了,夫人之所以要带自己到小渔村去,是怕这些闲言碎语。 “小姐,小姐!”寇珠一把拉住了华晶瑶,硬生生将华晶瑶给拖拽了回来,“奴婢也听到了,但罢了,罢了吧,这些人满嘴喷粪,我们要是教训了他们,岂非是让夫人苦心孤诣的安排都付诸东流了,小姐,罢了,罢了吧。” 华晶瑶浊气上涌,只感觉快要昏厥过去了,她没有给人这样诽谤过,那些苍蝇臭虫一般的声音,还嗡嗡嗡的。 华晶瑶几乎要哭了,因为委屈,她那样一个坚强的女孩,都快要哭了。 “小姐,您哭了,她们更得意,您莫要理睬,我们到小渔村去,等我们回来,事情也就过去了。”寇珠拍一拍华晶瑶的后背。 “是可忍,孰不可忍,寇珠,你让我出去,我今天不将他们的嘴巴撕开,我就不是华晶瑶。” “小姐,夫人……夫人不希望看到您这样的。”寇珠苦苦哀求,华晶瑶只能点点头,忍耐了下来。 半夜三更,有人叩门。 寇珠打呵欠去开门,新月之下,一条淡紫色的人影闪烁,寇珠吓得纸灯笼丢丢在了地上,急忙去保护华晶瑶。 华晶瑶已经握着袖箭从屋子出来了,朗然的月色里,什么都没有,华晶瑶一看,脚下一个木盒子。 “小姐,这是什么?”寇珠捡起来,摇晃了一下,盒子不很沉重,但显然是那人留下来的。 “带进来,看看。”华晶瑶道,寇珠点头,捧着盒子进入屋子,在灯烛里,华晶瑶并不敢将盒子打开。 第二十七章:不良人 “寇珠,你去厨房将锅盖拿过来!” “啊,小姐!”寇珠有点胆怯,怕出门去又是遇到那一抹紫色了,“深更半夜的,您让奴婢到厨房去将锅盖拿过来,做什么啊?” “寇珠,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去了。”华晶瑶作势就要去寇珠看到这里,急忙出门去,过了会儿,满头大汗的回来,将锅盖给了华晶瑶。 “你后退,到安全的地方去,我开盒子。”华晶瑶右手握着锅盖,好像个盾牌一般,寇珠看到这里,噗哧一声笑了,但发觉华晶瑶面上的表情很是紧张,紧张到……然寇珠不敢笑,寇珠急忙躲避在了桌子下面。 华晶瑶轻轻打开盒子,却发觉很是安全,将锅盖丢开,两人都朝着盒子去看,看了看,大眼瞪小眼,“小姐,这什么东西啊,是不是大鼻涕虫呢?小姐您说,那人将鼻涕虫给我们弄过来是什么意思啊小姐?” 华晶瑶握着红烛,凑近那盒子,寇珠三下五除二将那盒子里的东西给倒了出来,然后寇珠本能的惊叫了一声。 “哎呦,小姐!” 华晶瑶一看,那盒子里都是……舌头,是的,人的舌头!舌头里,间或还有耳朵,全部都血淋淋的,谁想到这盒子里是这些东西啊,寇珠吓得捂住了眼睛,华晶瑶顿时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小姐,小姐,恶心死了,怎么办,这……怎么办啊?”寇珠的面色无比的苍白,华晶瑶固然也怕,但却还是走进了地龙,从火盆里将火钳拿出来,捡起来桌子上与地上的器官,丢在了盒子里。 “寇珠,这个必须要丢掉,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之下,丢掉,让别人也不知道。”华晶瑶说完,将盒子抱着。 抽搐了一下鼻孔,“寇珠,那……你……你怎么就尿了呢?” “奴婢是……”寇珠紧张的口齿不清,“奴婢是紧张的尿了,吓尿了。” “没事,你握着锅盖,和我走,厨房旁边有个枯井,年久失修了,我们将之丢在那枯井里,快走,免得夜长梦多。”寇珠跟着华晶瑶往前走,握着锅盖的手还在瑟瑟发抖。 今晚,有人的舌头让人给割掉了,有人的耳朵让人给个割掉了,无一例外,她们都在睡觉,也无一例外,她们中了一种迷魂药。 那迷迭香是从窗口飘进来的,人被迷迭香弄昏迷后,意识一点都不存在,不要说将舌头给割下来了,就算是将头卸了,只怕也未必就能苏醒过来。 华晶瑶和寇珠不知道此节,华晶瑶在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何人要这样做呢?那东西好巧不巧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门口,是有人要帮助自己?还是有人要栽赃陷害自己呢? 华晶瑶胡思乱想。 寇珠也浮想联翩,寇珠想,那一定是妖魔鬼怪了,因此,抱着锅盖,一边走一边还振振有词的念诵,华晶瑶叹口气,“好寇珠,盒子在我手中呢,你念什么呢?要是神佛果真能保佑你,我们在突厥能遇到那么多的危险吗?” “小姐,奴婢听说啊,在东瀛有个扶桑岛,在扶桑岛上,有一种精怪,就是以拔掉人的舌头为乐趣的呢,奴婢念诵了咒语,超度一超度,送一送。” “但是,你念诵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我听不懂。”华晶瑶看向寇珠,寇珠一本正经道:“小姐,那是东瀛国的语言,您听不懂是情有可原的,别说您听不懂了,连奴婢也听不懂呢。” 听到这里,华晶瑶几乎没有跌倒。 “寇珠,有人,块躲一躲。”华晶瑶拉住了寇珠,此刻夜深人静,华晶瑶说“有人”,章在寇珠看来分明是“有鬼”了。 此刻主仆两人躲避在一块太湖石后面,华晶瑶看到一女孩的轮廓,那女孩将一块葱条金给了一个婆子。 那婆子婉拒了一下,有点为难,“这事情,奴婢是不敢去做了,求夫人和二小姐莫要为难奴婢了,奴婢果真是怕极了,前日,夫人已经……”话题进行到这里,华晶瑶和寇珠听到一声特别响亮的耳光。 跟着,二小姐华望舒对那婆子就咒骂,“好个吃里爬外的老东西,大夫人对你好,娘亲就对你不好了不成?你现如今也扪心自问,这多年来,你做过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情,都是娘亲给你圆了的,现如今,你是不怕的了。” 主仆听到这里,都气愤填膺。 “小姐,我们出去。”寇珠不算是急性子,但听到这里,心情骤然就不好了。 华晶瑶却拉住了寇珠,“珠儿莫冲动,且让我们出去吓唬吓唬这没王法的。” “小姐,人家不会害怕我们嘛。”寇珠道,华晶瑶瞪了一下寇珠,“你来装神弄鬼。”寇珠一听要教训华望舒,连连点头,根据华晶瑶的安排,华望舒将看到下面一幕。 华望舒刚刚和那婆子聊过,从后面急匆匆出来,就看到眼前的路上滚动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井盖?”华望舒不走了,那圆溜溜的东西骨碌碌转动了一下,倒在了华望舒的面前,华望舒上前去,一看是锅盖,笑道:“害我虚惊一场,原是个锅盖。”又道:“但却奇怪了,好好的,锅盖怎么就在这里了?” 还在胡乱推理呢,却听到竹林里有一声诡笑,华望舒急忙回头,黑暗里,风穿行过竹木,竹木喑哑的摩擦,不见一个人。 “又是虚惊一场。”华望舒刚刚起身,却有人拍了一下华望舒的后背,华望舒闪电一般的回眸——“谁,出来!谁啊!” “谁!你给我出来啊。”等华望舒再次注意到,那人已经出现在了华望舒的背后,手轻轻落在华望舒的肩膀上,华望舒一看那双手,不由自主就手软了。 “我刚刚从井里出来,坐井观天这多年,真是痛苦,要不是蚯蚓松土,我是不会出来的,你带着我在后花园走走,莫要回头,不然你可就糟糕了。” “前……前辈是……是……是何人啊?”华望舒的声音都变了,就要回眸,但那声音的主人却道:“你最好莫要回头,我是警告过了你的,你回头,后悔时,切莫怪我。” “这……这……前辈要去哪……哪里呢?”华望舒还是想要回头。 但此刻,左边的面颊上已经着了重重的一个耳光,华望舒哪里让人给丢过耳光啊,一时之间愣住了,“要你走你就走,那么多话?” “是,是。”一个耳光打的华望舒生了气,但又能怎么样呢? 华望舒看着肩膀上那泥泞的手,心头发憷的很,按理说,她作为一个小姐,是不需要亲自出面来指点迷津,究竟让人如何来散播谣言的,但此刻,兹事体大,她不能假手于人了。 却想不到,会在半夜三更撞邪。 “还偷看我!”啪啦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两个脆生生的耳光丢的华望舒眼泪都出来了,“前……前辈,我带着您走就是了,您莫要欺负人。” “我还就欺负你了,你能将我怎么样吧?”话间,又是一个耳光,华望舒苦哈哈的,但却只能带着他往前走。 两人走了一圈,等华望舒再一次回头,却发现锅盖也不在了,那鬼也不在了。 难道刚刚是幻觉不成,但脸上疼的很,分明刺痛感是真实可信的,华望舒憋着小嘴,几乎没有泪凝于睫。 华晶瑶和寇珠捉弄了华望舒后,两人都哈哈大笑。 “好玩,好玩,原来二小姐白天看起来凌然无惧,晚上却是个地地道道的脓包啊,真的太好玩了,小姐,你也去丢给她两个耳光,看看她还在后面乱说我们的坏话吗?”寇珠笑弯了腰。 “凡事适可而止,我看,那传谣的人才是害群之马呢,不过好得很,那人我也已经记住了,暂且就如此吧,先将盒子和锅盖丢了去,走吧。”华晶瑶握着寇珠的手,朝着厨房去了。 锅盖归还到了小厨房,木盒子丢在了枯井里,主仆二人往回走,半道上,华晶瑶却感觉有人在跟踪。 “寇珠,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什么啊,小姐?”寇珠还没有从胜利的喜悦里超拔出来呢,笑眯眯的走着,华晶瑶顿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发觉竹木晃动了一下。 “啊,是你啊,你下来。”华晶瑶看到竹木上,优哉游哉的坐着一个人,紫衣少年,那少年好像飞鸟,好像停云,好像一切缥缈的东西。 竹木在晃动,少年也随着竹木在摇摆。 那少年手中的软鞭丢下绑住了华晶瑶的腰肢,华晶瑶呼啦一声就拔地而起,然后神奇的坐在了竹木上,寇珠看的目瞪口呆。 华晶瑶一笑,“你来这里,正大光明过来做客就好了,爬这么高,果真不怕跌落吗?去年我和寇珠玩儿纸鸢,寇珠从假山石上滚落下来,足踝都摔断了呢,我奉劝你啊,这样高的地方你日后也莫要来了,走,我们下去。” 华晶瑶一面说,一面就要跳下去,但看了看这高度,华晶瑶不免胆怯。 第二十八章:一臂之力 “哎呦,我下不去了,算了算了,我和你聊一聊,你来这里做什么呢?”华晶瑶看向眼前人,紫衣少年还是之前一般的神秘,抿着薄唇淡淡的笑了,手指轻轻靠近了华晶瑶的面,将华晶瑶那给分吹凌乱的发丝给掠到了耳后。 那动作,一度很温柔,似乎,心头绽放了一朵一朵冶艳的红玫瑰。 “你究竟是何人啊?我让人找医官,给你看喉咙,要你以后能说话,好不好呢?”华晶瑶看向那人,“你想要是什么东西?你想要什么,你给我说,好吗?” 那人却淡淡的笑了,然后抱住了华晶瑶的腰肢,将华晶瑶送到了寇珠面前,飘然去了。 “小姐,刚刚奴婢似乎看到的人影就是他呢,您和他是朋友吗?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呢?是何方神圣呢?”寇珠的问题比比皆是,华晶瑶叹口气,丢给寇珠四个字儿——“无可奉告。” 两人回到屋子,夜深人静华晶瑶早早的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华晶瑶刚刚睁开眼睛,李嬷嬷就进入了屋子,“小姐,不好了,二皇子来了,说是要见您呢,今日老爷不早朝,那二皇子跟着老爷到府上,说非要看看您,夫人说,您身体不好,意思您就不要去了,小姐,老奴打开后院的门,您去吧,去吧。” 华晶瑶昨晚休息的太晚了,此刻睡得还七荤八素呢,但顿时明白了李嬷嬷的意思。 “不成,现如今,他是有备而来的,我却不能离开,后院的仪门外,一定也有人在监督了,我们已经在监控的范围内了,索性就去会一会。”华晶瑶才不怕呢,此刻,她有了紫衣少年的保护,还有什么胆怯的呢? 晶瑶起身,胡乱的洗了一把脸,到花厅去了,花厅里,二皇子南宫崎炎和太傅大人谈笑风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格外开心,夫人抱恙,但也只能作陪,茶水喝了一杯又是一杯,夫人心头在擂鼓,却不知道究竟安排的怎么样了。 “不瞒你说,小女从突厥回来后,整个人身体就不好了,咳嗽的不成个模样,求医问药也不见好,非是臣下不要二皇子见一见,那也的确不见罢了吧。” 南宫崎炎却一笑,指了指自己身后一男子,“实不相瞒,孤是听说了她的病,才过来的,因此找了个太医院的供奉过来,给令爱瞧一瞧。” “这……”太傅大人还想要找借口呢,但却发觉,某人眼神不友好到了极点,思想向后只能颔首,“那也罢了,去看看吧。” 带着南宫崎炎到了华晶瑶香闺,华晶瑶已洗漱完毕,正准备出门去呢,南宫崎炎就来了。 “二皇子?”华晶瑶假装吃惊,又是假装受宠若惊,“您到舍下来了,臣女有失远迎,抱歉的很,二皇子有什么事情吗?” “华晶瑶,先给你治病,然后我们聊一聊。”华晶瑶盯着南宫崎炎看,发觉他嘴角的笑痕,很奇怪,奇怪到让人不可思议。 他是那样妖魅的男子,那一娉一笑,有女儿家才有的妩媚与婉娈,但动作里,却有男子才有的果决与坚毅,可以说,她是一个完美的综合体,介乎于雌雄莫辨的体性,让二皇子看起来好像比南宫崎烨要好说话的多。 “我病好了。”华晶瑶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似乎不怎么放心,趴在门口盯了一下外面,发觉爹爹已经走了,他上前一步,“现在,有事说事,快说。” “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过来看看你,华晶瑶,你去了突厥,却又是能不动声色的回来,真有你的。”南宫崎炎赞美道,她的桃花眼里,闪烁过一抹欣赏的光芒,但那欣赏的光芒,又是很快就熄灭了。 “你让人给玷污了?”南宫崎炎笑。 “那是谣传,以讹传讹。”华晶瑶懒得解释,南宫崎炎点点头,但其实却是半信半疑,“现如今,你回来了,你却不去打听打听,外面是如何说你的。”南宫崎炎叹息一声,似乎充满了遗憾。 “外面的人,原本就喜欢无事生非,二皇子也应该去打听打听,他们是如何说你的。”就这机智的对话,他已经看出,华晶瑶是个卓尔不凡之人,南宫崎炎抚掌大笑,“好得很,好得很,你是个妙人儿。” “彼此彼此。”华晶瑶淡淡一哂,“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那天你究竟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你证明给父皇看,和我合作起来,如何?”南宫崎炎看向华晶瑶,华晶瑶略微一思考,笑道:“和你合作起来,你就能帮助我脱困了,封闭那些悠悠之口了。” “本皇子呢,别的本事是没有,但辟谣的手段却多了去了,真可谓是指不胜屈呢。”南宫崎炎笑了,华晶瑶此刻忽而变得大胆起来,“他们在谋算杀了你,让我听到了,也就谋算杀了我,但我不是那样好下手的,于是居然出此下策,准备将我送到草原去。” “那草原可汗,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我恳求了他,他就放了我,现如今,我还岌岌可危呢,你也莫要这样为难我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关于中京的事情,我不想要参与,也没有观望的意思,现在,请二皇子就离开吧。” 华晶瑶一面说,一面握着扫把开始扫地,二皇子看到这里,噗哧一声笑了。 “这是要将我扫地出门了。”他连丝毫生气的模样都没有,“但却没有什么,早晚有一天,你我会合作起来的。” “不和你合作。”华晶瑶将扫把丢在旁边,似乎有点生气,南宫崎炎没有说一个字,起身去了。 华晶瑶想,帝京那些事情,自己能不参与就不参与,能不理睬就不理睬,观望也是是不要的,看到二皇子去了,寇珠从外面进来。 “小姐,在突厥的路上,准备将我们救回来的,是不是二皇子呢?”寇珠问。华晶瑶点点头,寇珠吞一口唾涎,续道:“那么,二皇子既然救助我们,就能做我们的靠山,好好的,人家将橄榄枝丢给了您,小姐您怎么就不握住呢?” 华晶瑶听到这里,略微遗憾,“寇珠,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是依靠自己,不然,危险顷刻之间也就到了。”寇珠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前院,夫人忧心忡忡,唯恐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前院,今日发生的怪事,让人都百思不解,夫人皱眉,“李嬷嬷,你……你和刘嬷嬷怎么能这样呢,本夫人要你们小惩大诫就好了,你们倒是好得很将他们的耳朵和舌头都割下来,这……这成个什么模样呢?” 院落外,一大群哭爹喊娘的人,他们看起来痛苦的很,李嬷嬷悚然而惊,恐惧的跪在了夫人面前,那刘嬷嬷已经道:“夫人,我们还没下手呢,孰料,她们就遭遇了这个,这的确不是我们做的啊。” “那可就奇怪了,何人这样狠毒?”夫人蹙眉。 “夫人,先避祸去,也顺便带走这十来个人,免得他们留在这里夜长梦多,将他们打发到娘家那边,也就是了。”李嬷嬷建议,刘嬷嬷随声附和。 夫人颔首,对李嬷嬷道:“他们情愿去的,就跟着我们,要不情愿,也就罢了,发放了金银珠宝,让他们离开也罢。”夫人做事情瞻前顾后,李嬷嬷和刘嬷嬷都格外欣赏。 过不许久,马车已准备好了。 听说南宫崎炎来过了一次,夫人比刚刚还要震惊了,情愿快快送华晶瑶到娘家去。 华晶瑶的娘家是个小渔村,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小渔村里,连年来,海产品的生意非常火爆,因此,通往这边的路也宽阔笔直,连朝廷采买一些东西也要造访这里。 尽管,躲避未必就是最好的办法,但要不躲避,问题会更多,马车越发走,外面越发山明水秀,时令已过了立秋,山峦里,一片红树间疏黄,色调明艳的很,华晶瑶趴在马车上盯着外面看。 她已经两三年都没有到小渔村去了,这一次前去,却是避祸,真是想不到。 华晶瑶看看旁边的娘亲,夫人手中握着暖炉,微微闭着眼睛,看起来似乎也惬意的很,发觉到华晶瑶那探究的目光,夫人一笑,摸一摸华晶瑶的头颅,将华晶瑶拉到了自己温暖的怀抱里。 “娘,我还是干干净净的。”华晶瑶感慨系之,解释一句,声音里带着浓郁的哭腔,夫人轻轻抚摸一下华晶瑶的脑袋,“莫要听那些人满嘴喷粪,真是岂有此理了。” “但是娘,我真的干干净净。” “我要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相信了,还得了呢?”夫人伤感极了,“现如今,你在小渔村安安心心的过一段时间。” “好。”华晶瑶对夫人的安排,四个字——惟命是从。 刚刚到一个转弯的地方,马车下似乎有了石头,剧烈的颠簸了一下,夫人不悦的锁眉,正要咒骂呢,却发觉,坐在马车前面的驭手身体一下子就弹跳了起来,夫人道一句“不好”将华晶瑶抱住了。 第二十九章:生死劫 此刻,一把明晃晃的燕翎刀已经将车帘挑开了,华晶瑶一看,对方是个土匪,还是个大胡子的土匪,那人恶狠狠的笑着,这一笑,牵动了脸上狰狞的刀疤,“有多少银子都拿出来,快!” 华晶瑶是不情愿将银子给他的,夫人却镇定的点点头,“银子都在这里了,给你吧。” “就这么点儿?”那土匪显然不相信,将一个盒子摇晃了一下,夫人道:“盒子六不是金银珠宝,是银票,九百两,你可以打开看看。”华晶瑶听到这里,还以为这盒子里头有什么机关呢,那人狞笑一声,将盒子打开,看了看后,哈哈大笑。 要知道,九百两,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 “哈哈,哈哈哈,我们劫财不劫色,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下一次,你们出门啊,多带点儿东西,哈哈哈,哈哈。”那人猖獗的笑着,朝着远处去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 但华晶瑶还是叹口气,“娘亲,您不应该给他们银子。” “给他们命不成?”夫人严厉的盯着华晶瑶,“银子没有了,就少花一点儿,再不然,就赚去,此刻,要是你我命都没有了,可怎么样呢?” 华晶瑶发觉,娘亲很达观,点了点头。 马车过第二个小山包,华晶瑶心情有点隐隐约约的不安,暗忖,莫要这里也有土匪,她们可只有一盒子银票啊。 马车到这里,有几个握着武器的家丁过去看,不见丝毫动静,这才带路,护送华晶瑶等去了。 前面的道路中央,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的脚下,是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有那没有死的人,趴在地上,苟延残喘,朝着华晶瑶他们的马车来了。 夫人刚刚还镇定,但此刻,看到地上这么的多的尸体,知这个强盗比刚刚的还要厉害,不禁指了指窗,“晶瑶,你跳窗而逃,娘亲周旋。” “娘……那是……”华晶瑶看向那挺括的背影,紫色衣裳好像蝴蝶羽翼一般在摆动,长剑上有血液弟滴滴答答滚落下来渗透到了泥土里,那人还是如此的遗世而独立。 “那是孩儿的朋友。”华晶瑶实在是不想让娘亲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江湖人做朋友,夫人半信半疑,“他果真是你的朋友?”两人还在观察远处呢,一双血淋淋的手,已经大力的攀附在了马车上,“夫人,小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给您赔礼道歉了。” 华晶瑶刚刚还以为闹鬼了,用力的踢那手,那手的主人却强有力的抓住了马车的板壁,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华晶瑶见过紫衣少年和人动手,她知道,紫衣少年剑术精妙绝伦,但却想不到,他这样厉害。 他站在秋风里,和这风景一般的肃杀。 “饶命,饶命啊,这……这是刚刚从您这里借走的银子,一共……一共是九百……九百两……”那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还时不时惊恐回头,看看紫衣少年,好像随时随刻,他都会对自己下手一般。 “我……我是真的分文未取,夫人,小姐,都在里头了,您点一点。”华晶瑶将盒子拿过来,擦拭了一下,爱惜的放在了座位下面,对那人摆摆手。 “滚吧。” 那人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走,但此刻,那人的身体沉甸甸好像麻袋一般,撞击在了华晶瑶他们的马车板壁上。 再看时,一枚雪亮如同银月一般的尖刀已从那人的胸口探了出来,他的心口血流如注,他伸手,似乎想要将刀锋从身体中拿出来,但已经没有可能了,气喘吁吁的倒在了他们的马车上。 夫人有点动容,华晶瑶有点吃惊。 “你那朋友,只怕在帮倒忙,等会儿到小渔村去了,县令知道我们杀了这么多的人这……”虽然夫人是一品大员的家属,但毕竟杀人的事情是不敢去做的。 那紫衣少年靠近了马车,似乎对着华晶瑶笑了一下,然后消失在了林木里。 马车继续往前走,再也没有遇到我们危险,就好像,有人目睹了杀戮并且将过程描述给了其余的同类,于是乎安歇同类都不敢为难华晶瑶她们了。 华晶瑶暗暗的想,究竟那紫衣少年是何人呢?此刻她却后悔起来,之前那样好的机会,明明可以将紫衣少年的面纱拿走看看庐山真面的,但她却平白的错过了那绝好的契机,往后,想要看看,只怕就难上加难了。 娘亲却并没有责备华晶瑶在外面滥交,她还是是四平八稳的坐着,其实,夫人觉得,华晶瑶能认识这样的人,未必就是坏事情。 到小渔村,其实一天的路程也就到了,没有回去之前,华晶瑶的书信已经先一步到了,书信写明了一切,有娘家人会夹道欢迎,到下午,眼看就到小渔村了。 此刻,众人车殆马烦,明显力不从心,华晶瑶找客栈,荒郊野岭里,也不可奢求客栈是怎么样的了,那客栈简陋是简陋了点儿,但却带着浓郁的乡村气息,野趣十足。 华晶瑶进入客栈,点了一些山肴野蔌,饭菜刚刚上,华晶瑶就看到了对面的紫衣少年,他一人在吃酒,饭菜却很简单。 一盘清炒山药,一盘油麦菜,一壶酒,一碗白米饭,还有水煮豆腐,华晶瑶看到这里,有点可怜他,于是将自己的菜送到了他的身旁,他笑纳。 华晶瑶不好打破人家的禁忌,吃了东西后,那人先消失了,华晶瑶他们到门口,却遇到了南宫崎烨。 今日的南宫崎烨穿着一件常服,夫人也看到了他,福一福,现不到,躲到这里,毕竟还是没能躲避开危险。 “你莫要欺负我,有人保护我呢。”华晶瑶目光朗然,意态甚是得意,也是,也是,毕竟……紫衣少年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 “辟谣来的?”南宫崎烨问。 华晶瑶却不准备据实回答,“辟谷来的。”南宫崎烨听到这里,不禁一笑,“今晚,和我在外面走走。” “不去。”直截了当的回答,可不是婉拒,南宫崎烨道:“带你去看好戏,你不去,那好戏连台,我一个人看未免冷清。”听到这里,华晶瑶微微提起兴趣,“可果真没有骗我?” “骗你做什么,不去就算了。”南宫崎烨说完,笑着扬长而去。 夫人已经到了屋子,这里是夫人的娘家,在这里,虽然她已是嫁出去的女儿,但毕竟还“宾至如归。”从中京到这里,吃了简单的斋菜后,夫人和华晶瑶寇珠等到后堂去。 这里有一张丹青,是华晶瑶祖母年轻时候的模样,她也曾颜如舜华,也曾齿如编贝,她拥有那样眉目如画的面容,灵动的眸子,好像流水一般,精妙绝伦的瓜子脸,无不符合审美。 “和你祖母比起来,娘亲……”夫人摸一摸自己的面庞,自惭形秽道:“就觉自己不堪入目了许多。” “哪里!哪里,”华晶瑶盯着娘亲,又是看看画像,“晶瑶看,您是青出于蓝了。” “你祖母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虽然在穷乡僻壤的小渔村,但求娶之人也是络绎不绝。”母亲提起这些陈年旧事,眼瞳里燃烧出一抹淡淡的光彩,其实,华晶瑶的祖母,是英年早逝的。 华晶瑶刚刚六岁,外祖母就去世了,外祖母去世后,外祖父不许久也郁郁而终,华晶瑶对她的记忆是非常模糊的,但却经常能想起,外祖母和外祖父生前的点点滴滴。 外祖母喜欢冲茶,可以将茶水冲出来各种动物的形状,她是如此的心灵手巧,夫人一面焚香,一面的祷告:“娘,但愿您的在天之灵,能保佑晶瑶远离朝廷的纷争,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再找一个如意郎君,我这颗心也就放下了。” 夫人情见乎辞,话间,泪水涌现了出来,华晶瑶看到这里,跟着也落下辛酸的泪水。 “娘亲,外祖母一定会保佑晶瑶的,放心好了。” 夫人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她是真的希望华晶瑶能拥有和自己,和自己娘亲一般的情感,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与之欢好一辈子。 祷告完毕后,华晶瑶到屋子,和娘亲吃了晚膳,夫人倦怠,准备去休息,殷切的叮咛了华晶瑶不少的东西,华晶瑶一一都记住了。 夜幕降临,华晶瑶准备出门去,却看到紫衣少年在门口,还是那样遗世独立的模样,华晶瑶笑着靠近紫衣少年,拍一拍他的肩膀。 那紫衣少年倏然回头,锐利的目光盯着华晶瑶看了看。华晶瑶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无礼,抱歉的一笑。 “不好意思,我……我唐突了你。” 那人无奈的一笑,一把将华晶瑶的腰肢抱住了,华晶瑶不会武功,因此对会武功的男子格外的欣赏,那男子身形晃动,已上了一片茱萸,华晶瑶欢喜的笑,一时间宠辱皆忘。 带着华晶瑶来了河边,华晶瑶道:“我为你找了一个医官,那人很是厉害,可以看各种疑难杂症,会治好你的病。”华晶瑶摸一摸咽喉,“其实,你也不用自卑,毕竟每个人都有缺憾,你心好,心……善良啊。” 第三十章:盐铁 华晶瑶这样说,但蓦地想起大白天,他手刃了那样多的人,不禁觉得自己那所谓的“心寒善良”几个字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他笑着摸一摸华晶瑶的脑袋。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后,他将一枚海螺给了华晶瑶,华晶瑶一看,那海螺美丽的很,上面有回环往复的图案,虽然在黑暗中,但也隐隐约约能放射一片美丽的光芒。 “真好看,砗磲吗?你从水中捞起来的对吗?”华晶瑶笑,其实,华晶瑶水性不很好,充其量比旱鸭子强一点,因此,对会洑水的人,充满了崇拜与羡慕。 他没有说话,将海螺凑近了华晶瑶的耳朵,华晶瑶顿时明白这暗示,“是不是将来我在异国他乡,听了这个,就能听到海潮的声音,家乡的声音呢?”他点点头,面纱之下,似乎有了淡淡的笑靥。 华晶瑶感觉他好生神秘,“喂,我问你,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其实,华晶瑶明明知道,自己再怎么问,他也未必能回答。 他似乎意兴阑珊的很,指了指前面,华晶瑶待要起身,腿坐麻了,他伸手,月光里,华晶瑶发现,他的的长指那样美丽,莹白剔透,看起来实在是太美丽了。 鬼使神差的,华晶瑶将手交给了那人,她是那样相信他,也觉得,他能带给自己安全感。两人往前走,前面有一片蒹葭,晚风吹过来,有虫子在喃呢,声音凄凄切切的。 华晶瑶早已经将自己和南宫崎烨的约定给忘记了,站在蒹葭旁边,他朝着眼前指了指,华晶瑶一看,顿时看到明明灭灭的星火从蒹葭里出来了,实在是美不胜收。 “那是萤火虫,真好看。”华晶瑶金几乎要陶醉了,坐在了一块石头上,“从来没有人带着我看过萤火虫,可真美啊。”华晶瑶赈灾感概呢,却发现萤火虫似乎有方阵,扭转出一片奇形怪状。 朕因为这样,显得萤火虫比寻常还要美丽,显得那光晕比寻常还耐人寻味,华晶瑶盯着萤火虫看了许久。 忽而,他拉扯了一下她,将华晶瑶拉到了石头后面,于是,华晶瑶的眼前出现了一群人,那一群人却好像是朝廷的人,穿着的也是朝廷的甲胄,但夜色迷漫,华晶瑶不能分辨究竟眼前让是谁的军队。 在朝廷,御林军也分为很多种类,一种叫做龙禁尉,这是正儿八经的保皇党,在朝廷里,除了皇帝能差遣,其余人想要见也见不到。 龙禁尉等闲也未必行动,但凡他们行动,规模之大,战斗之剧烈,有点恐怖,龙禁尉的组合是神秘的,他们听圣旨做事情。 大皇子有自己的玄甲卫,玄甲卫着黑死铁甲,一个个威风凛凛也都厉害的很。 至于二皇子,南宫崎炎的军队是长缨卫,他们长缨在手,武艺超群也是厉害的很。 今次,夜色里,华晶瑶只能看到军队来回,手中握着戈矛,但究竟这一群人是谁的军队,却是华晶瑶不能搞清楚的。 “还是皇帝老儿愚蠢,等我们二殿下控制了盐铁后,天下不也唾手可得,你说对吗?”两个首领,他们后面都跟着一群人,夜色里,那一群人挑着担子,似乎刚刚从龙船上下来,行色匆匆的模样。 看起来,他们的担子很是沉重。 旁边一男子嘎声一笑,“老曹你说的是,他们那些人都知道什么?等我们二殿下黄袍加身后,啧啧,”华晶瑶看到那人拍一拍对方的肩膀,“也是你我吃香的喝辣的时候啊,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都放声大笑。 华晶瑶从来都知道,盐铁是不能走私和贩卖的,在朝廷,对盐铁有专门的控制,私人是更没有可能贩卖食盐了,但此刻,他们这一条长龙,看起来还永永无穷呢。 “不但盐铁,连黑.火药我们都有,哈哈哈,哈哈哈。”被叫做“老曹”的人,哈哈大笑。听到这里,紫衣少年却一把拉住了华晶瑶。 “不走,我们不走,这热闹还有的看呢。”华晶瑶不准备去,但向来都温和的紫衣少年似乎已经不耐烦了,拉着华晶瑶拔足狂奔,两人到一个制高点上去。 他将华晶瑶的手握着,写了四个字——“莫管闲事”。 华晶瑶问:“这些都是什么人,二皇子的人吗?二皇子要控制盐铁,等控制了盐铁后,是不是要控制帝京呢?”华晶瑶忽而变成了问题少年,接二连三的问题就如同连珠弩一般。 那少年许久不说话,似乎生气了,华晶瑶也不理睬,继续盯着下面往来的人看,原来,刚刚在夜色里,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太具有价值的东西。此刻居高临下,华晶瑶很快就看到一艘巨大的龙船,那龙船上,下搭了一块木板。 木板上有不少的脚力在搬运工东西,听那丁零当啷的声音,似乎是……冷兵器,原来二皇子已经准备到这个地步上了? 华晶瑶此刻也不准备去偷窥了,事情再闹起来,可就真的不好收场了,华晶瑶拉着紫衣少年准备去呢,但却听到一声轰鸣,那紫衣少年急忙上前将华晶瑶的耳朵捂住了。 哐啷的一声,水波震动,惊涛拍岸,连绵不绝,好像经历了大地震,不要说周边的人家了,整个万籁俱寂的小渔村都让这一生爆破声给震惊到了。 华晶瑶看向紫衣少年,“那是什么?二踢脚吗?” 他拉过华晶瑶的手了,慢吞吞的写了三个字——“轰天雷。”华晶瑶似懂非懂,再看时,那一艘大龙船,逐渐的消失在了水平面上,有人在呼救,有人在抢救,有人已经趁乱走了。 那食盐见了水,顿时变成了盐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那铁见了盐水,重量增加了一倍还要多,瞬间沉落的无影无踪,人见了水,急忙离开。 一时间,水平面上骚乱极了,华晶瑶和紫衣少年对望一眼,紫衣少年急忙拉着华晶瑶准备离开,此刻,华晶瑶可一点点都不敢迟疑了。 一边走,一边拍心口。 “你说可怕不可怕,这轰天雷很厉害吗?不过好的是,这些东西不能到中京去了。”华晶瑶不无担心。 她自己也不知,究竟自己在担心南宫崎烨,还是在担心帝京的老百姓,走到老家门口,紫衣少年在华晶瑶的手掌心里些了几个字,“莫要参与,远离南宫。”华晶瑶茫然的点点头,回去了。 夜色里,华晶瑶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这一晚华晶瑶爽约了,第二天,南宫崎烨索性就登门拜访,夫人迎接了南宫崎烨,准准备找借口来搪塞,但南宫崎烨是聪明人,索性就不走。 一会儿夸赞竹木清幽,一会儿夸赞篱笆修筑的好,夫人无可奈何,此刻,南宫崎烨却看到了华晶瑶,华晶瑶知道南宫崎烨来,因此躲避了起来,孰料,人家直接找上门,她还能怎么样呢? “华晶瑶。”南宫崎烨挑眉一笑,风情万种的很,华晶瑶却欲哭无泪,只能邀请南宫崎烨到八角亭去坐地。 华晶瑶斟茶,南宫崎烨呷一口,“昨晚都看了?” “什么看了?”华晶瑶不免提心吊胆,“看了什么?” 南宫崎烨一脸“你别装蒜”的表情,眸子里有了诡谲之光,“帮帮我就那样困难?”华晶瑶吃茶一口,“我是个女子,不害你,已经了不起了,有时候也不是不帮你,或者也是爱莫能助。” “你准备帮王弟?”南宫崎烨攥着茶杯,看着茶杯里的茶水,那淡淡铁锈红的茶水落在天青色的茶盏里,有一种别样的诗情画意,华晶瑶目光寥落,“我要不帮你,你还会继续杀我的,对吗?” 他沉默了,沉默到扣人心弦。那是默认了,如果她果真会那样做,他一定会裁决自己的,华晶瑶叹口气,南宫崎烨却又道:“她要对付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你,将来你会知道的。” “到屋里来。”华晶瑶往前走,朝着屋子去,南宫崎烨跟在华晶瑶背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屋子,但刚刚进入,南宫崎烨就咳嗽了一声,喷出了一抹绯红绝艳的鲜血。 “晶瑶,晶瑶——”门口,是夫人的声音,她的声音略微急切,她刚刚其实已经让人盯着他们了,此刻,忽而看到两人进入了屋子,她哪里就放心了,索性准备到里头去看看。 华晶瑶准备开门,但南宫崎烨的眼神却很冰冷,华晶瑶只能对门口道:“娘亲,我等会儿就出来,没有什么事。” 夫人并没有走远。 华晶瑶到屋子,翻箱倒箧,过许久,才能将治疗伤口专用的特效白药拿出来,她刚刚就发觉他受伤了,但却不知究竟他的伤口在哪里。 他的面异常的苍白,那白,让人一看,胆战心惊。 “内伤?”华晶瑶以为自己判断错误,但南宫崎烨却将衣扣解开,华晶瑶一看,如遭雷击。 “你……这……”南宫崎烨的心在跳动,伤口血糊糊的,有黑漆漆的血丝纵横在上面,就好像一张皮让人给撕开了一般,伤口太严重,以至于华晶瑶看到这里,不寒而栗。 第三十一章:他被偷袭 “啊!”华晶瑶急忙摆手,“不成不成!我不是医官,我会害死你的,你快去找医官。” “小渔村有人在找我,格杀勿论,我就是在医馆里,给人谋害的,华晶瑶,你……”南宫崎烨咳嗽了一声,孱弱的呼吸,“你能救我吗?” “不成!”华晶瑶的态度坚决,“你快离开这里,不然,你真的会死的。”他要是死在了这里,华晶瑶明白,自己可就彻底的完蛋了。 南宫崎烨是皇亲贵胄,他的生死存亡,甚至于关乎到帝京的龙脉,这一刻,华晶瑶的确动了善念,要不要出手相助呢?但毕竟话说回来,事情未必这样轻而易举,她对见到的包扎理疗是得心应手的,但此刻,他的伤口溃烂的如此厉害。如此朝不保夕,她可不敢下手了。 “咳咳……”南宫崎烨再次咳嗽,华晶瑶看到这里,准备夺门而出。 “想要找人进来杀我吗?”南宫崎烨笑,却一动不动,“是的,你让他杀了我,大概一切也都结束了。”华晶瑶顿住了,“我找……找个人进来,救下你。” “找人?” “是,找人,你等等。” 华晶瑶到外面,看到寇珠择菜呢,急忙拉扯寇珠到屋子去,“快救人,救人。” “救人?”寇珠转动了一下猫科动物一般机敏的眸子,盯着南宫崎烨的心口看,那胸脯上的伤口,让人一看,触目惊心,寇珠先自恐惧,跌坐在了地上,“小姐,这……奴婢不成啊,奴婢不……不成啊。” “不成也要成。”华晶瑶命令一般,“去年,二毛吃了二踢脚,喉管都成那个样子了,你都可妙手回春,怎么今天就不成了?”华晶瑶说的二毛事件,是去年腊月里发生的一件事情。 腊月里,有人放鞭炮,那种鞭炮,叫做“二踢脚”,一下爆破后,紧随而至,会爆破第二下,因此,二毛作为一只乳臭未干的小土狗,不小心将将二踢脚当做骨头给吞咽了下去,孰料,那二踢脚顿时爆破,二毛几乎一命呜呼。 但恰巧二毛遇到了寇珠,寇珠做了包扎后,居然将二毛给救活了,此刻的二毛生龙活虎,还能看家护院。 “但是小姐,二毛这小……”寇珠在手中比划了一下长短,“世子爷这……这大,我……奴婢可不敢。” “寇珠,不能临阵脱逃!快回来。”看到寇珠准备去,华晶瑶立即拉住了寇珠。 寇珠的确给吓唬到了,“小姐,小姐,您不要为难寇珠了。” “好吧,”华晶瑶只能妥协,“不为难你,你说怎么操作,我来就好,好吗?”寇珠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华晶瑶看向南宫崎烨,用眼神征询他的同意,他艰难的点点头,看起来气力损耗的非常厉害。 寇珠做好了准备工作,将消毒用的酒水与纱绵和温水剪刀等都准备好了,华晶瑶扎煞手,却有点为难,对这等救死扶伤的事情,她是有经验,却经验不足。 “不成,你这样会给疼似的,小姐,您看,他这伤口可比二毛严重的多了,需要将一些肉割掉,让其余的重生,才能好起来。”寇珠担忧的指了指他的伤口,那伤口的确惨不忍睹。 “你去买药,做麻沸散。”做麻沸散需要曼陀罗,沿海城市几基本上是不生曼陀罗的,只有山地里才能有曼陀罗,因此,这里的曼陀罗不然少的可怜,还价值连城呢。 “小姐,我们没有那样多的钱啊,再说,现在您让奴婢去买,只怕也是远水不解近渴呢。”寇珠不是不去,而是,时间可能不允许,毕竟,不是找到银子就能买的。 “这……可怎么办啊?”华晶瑶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但那是很短暂的,华晶瑶忽而感觉到了知识的匮乏。 “小姐,当年关云长老爷,让华佗给刮骨疗伤呢,他还在下棋。”寇珠怂恿了一下,看寇珠的意思,是要撺掇华晶瑶来做那刮骨疗伤的华佗了。 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人,听到他们两人在决定自己的命运,那一刻,他真的和小白鼠没有什么区别,华晶瑶思来想去,不知究竟该不该下手,要是南宫崎烨一命呜呼了,情况可就真正糟糕的厉害了。 许久后,他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用这消极态度来屏蔽两人的交流,“用茵陈,这里有没有茵陈?” 茵陈对解表化瘀有很好的疗效,但茵陈毕竟不能当做止痛药来用。 “小姐,茵陈好像是有的,让奴婢去找。”毕竟人命关天,寇珠急三火四出门去了,不一会儿,将一棵活生生的茵陈给送了过来,华晶瑶盯着那茵陈看了看,“怎么是……是活的啊?” “嚼碎了,先敷在伤口上,过会儿,用刀子将腐败了的肉割开,就好了。”说起来这样轻松,但让华晶瑶却犯了难,她似乎有点不能下得去手,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忍着疼,我来,我不专业,但你只要相信我,我想,我还是可以的。” 南宫崎烨闭上了眼睛,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华晶瑶让寇珠嚼碎了茵陈,将之摊开,薄薄的覆在了他胸膛上的伤口上,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但攥着床单的手,却骤然增加了力量,华晶瑶知道,那等剧痛,是不能想象的。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那茵陈变得热乎乎的,颜色也没有之前鲜艳了,他示意华晶瑶将茵陈拿走,华晶瑶拿走了茵陈后,用温水将伤口擦拭了一下,因为没有什么经验倒是弄得他疼的吱呀咧嘴。 不过,毕竟也还是过去了。 “你忍者点儿。”华晶瑶握着匕首,将匕首蘸了点儿酒液,然后在红烛之下消毒,消毒完毕后,一刀落在了南宫崎烨的伤口上,“这……毛巾给你,你叼着,莫要出声,外面人多了去了,让李嬷嬷知道有个男人在这里就不好了。” 她手起刀落,尽量将溃烂了肉都割走,然后上了一层白药,将纱绵缠绕在了南宫崎烨的伤口上,南宫崎烨几乎没有昏死过去,他连一点点力量都没有了,华晶瑶看看天色,吩咐寇珠准备吃的来。 他受伤这样严重,那辛辣的,奇怪味道的东西,是不能吃的,寇珠心知肚明,去给南宫崎烨做流质的东西。 “究竟怎么弄成了这模样呢?你伤口好了,下午就送你回去,我找马车,你看如何?” “回去?”南宫崎烨眸色一愣,妖冶的眸光就如同骤然熄灭里的红烛,“会乱葬岗去吗?还是回鬼门关去呢?” 华晶瑶是好心好意的建议,但却给当做了驴肝肺,华晶瑶自然不悦,黛眉微蹙,声音也不好了,“你总要回去啊,你在这里,不安全。” “你不保护本世子了?”南宫崎烨盯着华晶瑶,那眼神里的冷意,就好像毒蛇,然后他笑了,“你要不保护本世子,本世子可就对你不客气。” “来,对我不客气,现在就来,来啊。”华晶瑶在挑衅他,一面说,一面伸手戳了戳他的伤口,南宫崎烨疼的面容都扭曲了,“我和你什么关系啊,你可不要忘记了,你之前还准备杀了我呢,现如今,你落在我手中,要不是我宅心仁厚,刚刚就结果了你,你好得很,要我做东郭先生你做中山狼呢,去你的。” 华晶瑶自然是有气,之前,他是如何为难自己的,是如何伤害自己的,华晶瑶心知肚明,此刻,打击报复的机会来了,但华晶瑶毕竟视而不见,他倒是好的很,似乎被照顾才是心安理得。 “本世子将来也会帮你。”南宫崎烨道。 “暂时要你在这,但过了明日,你必须启程,我一个弱女子,在这小渔村里,能保护你吗?”华晶瑶气结,这是道理,她需要讲清楚。 不是她见死不救,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知道了。”南宫崎烨闭上了眼睛,华晶瑶盯着南宫崎烨看了看,又是蓦地想到了华望舒,一句“煮豆燃豆萁相煎何太急”就跃入了大脑皮层里。 “先吃饭吧,看你这奄奄一息的模样,”又道:“那盐铁都是你弟弟准备的,他是要和你决一死战了吗?你父皇呢,皇上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吗?皇上可真是悯柔的很,还是,皇上知道你们在龙争虎斗,索性就作壁上观看热闹了呢?” 其实,任何人都听的出来,华晶瑶说的是风凉话。 外面,寇珠敲门,饭菜送了进来,华晶瑶接应寇珠,不放心的看看外面,外面的庭院里,秋风瑟瑟,不见一个人,华晶瑶放心不少,放了碗盏在桌上,轻轻摸一摸自己的耳尖。“你吃这个,寇珠厨艺还是很好的,不要看一穷二白的,吃起来其实……更一穷二白。” 华晶瑶嘲弄的一笑,其实,寇珠做的菜味道的确不错,用白瓷勺舀起来看了看,华晶瑶发觉,每一粒米粒儿,都如同一张弓一般。 营养粥里,有瘦肉,有松花蛋,嗅一嗅,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味,旁边的小碟子里,有一些精巧的小菜,单看一看,就馋涎欲滴。 正要伺候他吃东西呢,外面却来了一群人。 “寇珠,快帮忙!” 第三十二章:有点善良 外面那一群人来的不合时宜,连拍门这基本的礼貌都没,就大喇喇的进来了,华晶瑶一看,走进来的五个人打头的那个,是个大板牙的武侯,小渔村旁边的槟榔太多,以至于这人的腮帮奇特的大。 看起来,一张脸四方四正,那人狞恶的眉毛挑起来,好像一把铡刀一般,所谓相由心生,华晶瑶一看,就知此人是不好相与的。 那人看向华晶瑶,发觉华晶瑶在吃粥,一边吃粥,一边盯着他看。 “小姐,官爷是衙门里的,昨夜说是有人爆破了朝廷的船只,今天特特的过来查一查,您配合配合。”李嬷嬷轻咳一声,提醒一下。 其实,小渔村的衙门县太爷,充其量是个七品芝麻官,这和穿白鹤的太傅大人比较起来,就十万八千里了,至于这武侯,也知华晶瑶的是太傅大人的掌上明珠,因此,看到华晶瑶似乎不待见他,他先爽朗一笑,将李嬷嬷的意思再一次表达。 “搜查?”华晶瑶起身,“找吧,找吧,我连吃饭都不能好好吃,找吧。” 那五个人在华晶瑶的屋子里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找了,没能找到证据,却将目光钉在了华晶瑶桌子腿旁边一大堆的纱绵上。 “小姐受伤了吗?”那人含蓄的问。 “没有啊。”华晶瑶也发现了桌子腿下面的垃圾,恨自己刚刚没能藏起来,那武侯蹲在桌子腿旁边,将纱绵小心翼翼的拿起来,轻轻的嗅了嗅,“要是没有受伤,这可是什么东西呢?” “这……”华晶瑶卡顿了,她必须要说出来一个让对方心悦诚服的理由,不说那武侯了,那武侯旁边的几个人也上前来,盯着华晶瑶看,似乎在研究华晶瑶万花筒一般的表情。 此刻,夫人从外面进来了,那武侯转眸看看夫人,给夫人行礼,夫人柔柔一笑,“晶瑶,要你送药过来,你且在这里偷懒呢,小兔子都疼的不成模样了。”夫人一面说,一面焦急的看向后面。 刘嬷嬷出现,抱着一只小兔子。 那小兔子悲鸣的声音痛苦极了,腿脚上燃烧了一圈湿漉漉的血糊糊的绷带,那绷带和华晶瑶面前的是一个材料,看到这里,还需要解释吗? “哦,”那武侯摸一摸脑袋,“原来是如此,属下明白了,打扰,打扰。”武侯抱一抱拳头含着歉意离开了。 夫人却送客去了,寇珠急忙将纱绵点燃在了熏香炉里,“小姐,真是虚惊一场,虽然说,他们未必能将您怎么样,但这事情泄漏出来却也不是闹着玩。” 郾城有规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因此,从品阶来看,太傅大人是比小渔村的县令大人厉害不少,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要是找到华晶瑶的破绽,想要折腾华晶瑶却也简单。 等人去了,华晶瑶靠近窗口,将外面的南宫崎烨给拉了进来,这屋子后面很偏僻,且很隐蔽,隐蔽到,后面是一片池塘。 “我都说了,他们会来,你看看,他们来的多块,我必须安排你离开了。”华晶瑶咬着下嘴唇,陷入了愁思里,倒是南宫崎烨,满不在乎的一笑,“现如今,你我终于了可以和衷共济了,对吗?” “鬼才和你和衷共济。”华晶瑶是真的想设法送他离开。 “小姐,请世子爷先吃东西,毕竟吃了东西才有力气离开啊,让奴婢出去看看他们走了没有,这群人最是喜欢去而复返的,莫要耽误了事情。”寇珠一面说,一面去了。 华晶瑶点点头,将碗盏拿过来,经过刚刚那一折腾,碗盏里的粥已经可以吃了,常温的很,华晶瑶让南宫崎烨躺着,将白瓷勺握着小心翼翼的送他吃,就着华晶瑶的手,吃了后,南宫崎烨却笑了。 “这是我这一年里,吃的最好的一份粗粮。” “这是我这一年,第一次伺候别人吃东西。”华晶瑶又道:“最主要,那人还是我很不喜欢的。” 南宫崎烨却一笑,慢吞吞的吞咽,“你不喜欢我,那不要紧,我却逐渐的喜欢上了你,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妙人儿,我是横竖不会准备杀你的。” 华晶瑶听到这里,面上笑痕一丝也无,“你害了我,害我……害我身败名裂,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但回来后,我在中京却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你知道吗?一个女孩儿,她的贞操是那样重要,你们男人是不知道的,那对你们来说,是隔靴搔痒了。” 华晶瑶摸一摸眼角,有荧光,“我以为,我认识的华晶瑶是不会哭的,连一滴泪水都没有。”南宫崎烨想要帮助华晶瑶擦拭泪水,对送走华晶瑶那事情,他是愧疚的,甚至于,他已经后悔了,这才将华晶瑶弄回来。 但现实是,他做的一切,都直接或者间接的伤害到了华晶瑶。 “你以为?”华晶瑶起身,语声恶狠狠的,“你以为我果真就如大家看到的一般的没心没肺,对什么都大而化之,对什么都不予理睬吗?南宫崎烨,你错了你……你不会懂女孩的。” “我或者就快要懂了。”南宫崎烨看向华晶瑶,她的眼神特别受伤,让他的心也隐隐作痛。 前厅,夫人让刘嬷嬷将兔子给包扎了,这才看向旁边几个人,“诸位到舍下来,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罢了,诸位在找那爆破案的黑手吗?说起来,昨天晚上,连本夫人吓到了,那一声,可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呢?” 夫人垂询,他们是不敢不回答的,那武侯压低了声音,神秘的切切的说道:“夫人,那是黑.火药,是朝廷要的,数量可很多呢,昨晚,给人引爆了,百八十号人都死了,真是惨绝人寰。” “朝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的,也不想知道,但诸位要果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告诉本夫人就好,舍下的人也可以帮助诸位查一查,毕竟多个人多一份力量。” 夫人轻柔的笑,那笑是如此具有亲和力,让人一看,发觉这夫人和刚刚的华晶瑶是完全不同的,华晶瑶天生带着点儿倨傲与不耐烦,但夫人呢,古道热肠的很。 “夫人,这事情,也不好要您插手的,毕竟说起来,却也是属下等本等的了。”那武侯说到这里,夫人循循善诱,从李嬷嬷手中将托盘里的正山小种接过来,一一交给了那几个人。 五个人都眉花眼笑,夫人言笑晏晏,“吃茶,一边吃,一百年聊。可有什么进展没有呢,到底也应该是锁定了目标去找,才可事半功倍。”夫人甜甜的笑着,那美丽的笑容,就是要男子将性命给了她,都在所不惜。 不得不说,有一种保养得宜的女子,任何时候,都可以优雅,那种优雅,是小女孩不能有的,小女孩套青涩了,对他们这一群汉子没有什么吸引力。至于老女人,他们自然也是不待见的,唯独华晶瑶娘亲这等女人,却似乎带着熨帖人心的魔力一般。 几个人不但聊了不少细节,还将事情的进展以及怀疑的对象等等都告诉了夫人,夫人和华晶瑶一般聪明,早见微知著。 她哪里会搞不明白,所谓“朝廷的”黑.火药,未必就是“朝廷的。”这里山高皇帝远,谁也不会过分研究,这“朝廷的”几个字,不真切了。 他们吃了茶水后,夫人却笑了,她后移了一下小杌子,让身体倾斜到了阴影里,那笑就变得缥缈了不少,众人也还在笑,但武侯却似乎发现自己大舌头了不少。 “好……好茶,好茶啊,吃的人神清气爽,好,妙哉。” “这杯茶,就叫‘妙哉’。”夫人笑了,丢给李嬷嬷和刘嬷嬷一个眼神,两嬷嬷一个靠近了屋子,一个靠近了几个人。 华晶瑶到前厅去,夫人神情呆呆的,额头上还有致密的汗水,明明夫人坐着的位置,是在正厅里,明明,一股穿堂风吹进来,非但不热,还很冷。 华晶瑶甚至于要打寒颤了,但夫人呢,目光盯着窎远的位置,目光失去了焦点一般。过许久后,她茫然回头,看向了华晶瑶。 这一刻,夫人的眼神是如此的陌生。 “跪下!”华晶瑶从来没有见过娘亲发火,这一刻,她彻底懵了,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锅,李嬷嬷却已经将前门关闭了,华晶瑶胆怯的跪在了夫人面前。 “你总知道,我是为何要罚跪你的,朝廷的事情如此乱七八糟,多年来,连我还心有余悸呢,你爹爹日日都在提心吊胆,是从来不敢选择的,唯恐在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进退失据,娘想要你明哲保身你如何就不明白?” “我……”华晶瑶掀动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想要靠近娘亲,但夫人已冷然起身,华晶瑶发现了娘亲面上的泪水,“那些人已经查过来了,你以为他们是随便来的?他们可是按图索骥呢,晶瑶,你莫要做让我失望的事情。” 夫人恳求一般的盯着华晶瑶,到底还是不忍心,靠近了华晶瑶,“难道娘就想要惩罚你吗?中京的事情,府上的事,你自己个的事,娘不过怕你处理不好,有了危险,你毕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第三十三章:面具和夫人 华晶瑶从来都觉得,娘是个地地道道的贤妻良母,从来都是胸无城府的人,但今时今日,从娘亲的随机应变以及娘亲眼神里那奇妙的光芒,让华晶瑶重新估量了一下夫人。 很显然,夫人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 很显然,要是没有夫人的臂助,只怕爹爹那太傅大人是做不到今天的,夫人沉默的看了许久她,转过身到外面去了,刚刚出门,夫人面上游说恢复了那贤妻良母的表情。 她还是那样明眸善睐。 李嬷嬷看到夫人出来,急忙凑近了夫人,在耳边嘀咕了两句什么,夫人点点头,满意的笑了。 华晶瑶给罚跪了,寇珠并不敢送吃的给华晶瑶,过一个时辰,不见夫人过来,寇珠急忙去准备吃的,但沿途却发现地上有一些凌乱的足迹,跟着,寇珠发觉地上有一面铜牌,她本身就是好奇心炽烈之人,看到这里,心痒难搔,将那铜牌捡起来。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寇珠念了一下正面的话,翻来覆去又是看北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怎么好像……好像口诀似的,平安符吗?”寇珠笑嘻嘻的攥着铜牌,看了看后,靠近了井口。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锐叫一声,朝着前厅去了,连饭菜都来不及端上了。 “小姐,小姐……不得了了,闹鬼了,好可怕啊,小姐。”华晶瑶让寇珠的鬼哭狼嚎已经搞得神经麻木了,看寇珠急三火四冲到了屋子里,华晶瑶起身,“怎么回事?” “小姐,不好了啊,奴婢看到……”寇珠是的确吓到了,那表情,似撞邪了一般,华晶瑶拍一拍寇珠的后背,“你慢慢说,慢慢说。”寇珠接下来的一席话,却的确吓唬到了华晶瑶。 华晶瑶听了寇珠的话,哪里还能跪在这里?当即起身朝着外面去,寇珠带着华晶瑶往前走,不许久,两人来到了枯井旁边,“小姐,小姐,您自己个儿看,奴婢是不敢看了真是恐怖啊。” 寇珠捂着眼睛,虽然捂着眼睛,但却透过手指头在看古井,似乎,那氤氲的黑暗里,有什么毒虫一般,华晶瑶到底胆子比较大,靠近了古井,盯着里头看了许久,黑暗中,连什么东西都没有,唯有一股淡淡的清风吹了过来。 华晶瑶将目光收回来,拍一拍寇珠的后脑勺,“可是做鬼了,看什么呢,你要我过来看什么?” 寇珠急忙瞥目去看,发现井底除了枯枝败叶没有其余的东西,不禁疑惑,“呀”了一声,“小姐,奴婢刚刚是看到井里有死人的,还不是一个呢?奴婢真的看到了呢。” “疑心生暗鬼,哪里有什么鬼怪之类,真胡言乱语了。”华晶瑶不理睬了,拉着寇珠就要走。 此刻,她也心里发毛,难道,真的有人料理了那些人不成?要是有,那么……有的事情是不敢想的,更不好让寇珠知道,只因为恐慌是散播。 就好像一串葡萄一般,稍微一成熟,酵素就会形成一种蠢蠢欲动的能量场,跟着,每一粒葡萄都会成熟。 华晶瑶刚刚回身,就看到站在假山石旁边的李嬷嬷和娘亲,李嬷嬷的目光很是无奈,含着点儿清澈的责备,转而,华晶瑶看到娘亲,晚风里,娘亲端庄好像九天玄女,美眸空洞的盯着华晶瑶看。 “娘!”华晶瑶给夫人行礼,但夫人呢,转过身朝着旁边去了。 “小姐,小姐,真的不对劲啊。”后面,寇珠追赶了过来,兀自滔滔不绝,其实,华晶瑶从娘亲的眼神里,已经大略看出来什么,因此,有的东西点到为止。 “好寇珠,莫要胡言乱语了,定是你困倦了,胡思乱想,莫名其妙。”华晶瑶批评一句,准备去追娘亲。 “小姐,”寇珠依旧不依不饶,“要不,我们下去看看,到井里看看?” “做井底之蛙去吗?”华晶瑶拂开寇珠讨厌的手,“好好的吧,我可不要和你乱来。”寇珠看华晶瑶质疑自己,转了转清眸,焦急的将物证拿了出来,“小姐,您看看这个,您仔细看看。” 华晶瑶对这腰牌,有点陌生,但看那特殊的材质,精湛的做工,粗糙而淳朴的使用痕迹,已知这腰牌是货真价实朝廷颁布下来的,未知,真正能拿到这腰牌的人一定也很厉害,娘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怎么可能呢? 故事的前半段和故事的后半段无法在乎华晶瑶的脑子里连缀起来,华晶瑶攥着那牌子看了看,指尖抚触了一下镂刻的痕迹,“寇珠,这东西是要人命的匕首,你千万莫要告诉任何人你捡到了这个,给我,我处理掉。” 寇珠看华晶瑶那煞有介事的模,知华晶瑶没有和自己开玩笑,木讷的点点头,华晶瑶一笑,“好了,有的事情,你莫要胡思乱想了,给南宫送的吃的呢,送过去了吗?” “哎呦,这……”寇珠想起这一茬,急忙在旁边找,幸亏一来一去浪费的时间不很多,那一碗粥还干干净净热乎着。 华晶瑶索性自己握住了,“先给他送过去,吃了后,你找几本书过来。” “就章回体小说那种的吗?”说到书,寇珠来了话题一般,眯缝眼睛笑嘻嘻的,“小姐,最近流行《铁瓶梅》这个书呢,奴婢给您找来,最是消愁解闷了,闲来无事,您翻看这一页两页的,真是其味无穷。” “《铁瓶梅》!《铁瓶梅》!《铁瓶梅!》!”华晶瑶愠怒,说一遍敲一下寇珠的脑袋,寇珠给打的七荤八素,急忙缩回脖子,好像个乌龟一般。 “听这名字就知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书本……”华晶瑶顾盼一下左右,发觉两边没有偷窥者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面授机宜,“我要铁瓶梅做什么,你找个金匮过来我看看,什么《本草》什么《千金翼方》之类的,我看他的病似乎还不容易好。” 听到这里,寇珠一怔,“小姐,”寇珠锁眉,难以置信道:“您早上说,让奴婢下午的时候去找马车,送南宫崎烨离开呢,此刻,又是要看医药方面的书,不说您这临阵磨枪能不能救回来他,就您这说风就是雨的节奏,是要累死奴婢吗?” 华晶瑶拍一下寇珠,寇珠矮半截,再拍一下,寇珠几乎变成了土行孙,“诸葛亮有没有问刘备,为什么没有箭呢?孙悟空有没有问过唐朝和尚,有没有这样多的妖精呢?” “啊,这……”寇珠一笑,“没……没呢,小姐的意思奴婢知道了。” “做就好了,莫要问东问西的,你啊,最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华晶瑶还在谆谆告诫寇珠做人的道理呢,寇珠已经让旁边一大丛的花卉吸引住了,俯身就去采摘。 “小姐,奴婢给您簪花。”不由分说,打扮了一下华晶瑶,华晶瑶给装扮完毕后,做了一把临水照花人,才朝着内室去了。 靠近内室,华晶瑶又是看看周边,唯恐有什么人知道这里来了不速之客,但这个庭院里,华晶瑶做过记号的地方,都一一醒目的存在着。 华晶瑶在离开之前,甚至还用了一根自己柔韧性很好的头发,一边绑在了门扉上,一边绑在了门柱上,只要吱呀一声,头发丝就会折断。 这样谨小慎微,让南宫崎烨这病号都想要笑,但一看到华晶瑶那认认真真老实巴交的表情,南宫崎烨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笑出口了。 华晶瑶检查了一切,从外面进来,却看到南宫崎烨在画画,他是真的无聊的很了,华晶瑶上前去,一把将南宫崎烨手中的笔丢开。 “你做什么呢?这不是毛笔,这是螺子黛。”华晶瑶想不到,南宫崎烨会乱翻自己的化妆品,破坏就破坏,还将最值钱的螺子黛给破坏了,要知道,这螺子黛制造的工艺非常复杂。 需要提前找深海里的螺子,填充一种纯天然的植物中萃取和提纯的液体,然后还要将一些香料加在一起,经过冷凝成固态后,做盖子,才能去卖。 华晶瑶自然是肉疼了,这一盒子螺子黛让他糟践的都不成模样了,来不及慰问他,华晶瑶气呼呼的瞪视他一眼,“我算是引狼入室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浪费了我的东西,这……都是娘亲送给我的,我……我的生辰礼物呢。” 虽然,华晶瑶是属于那种天生丽质的女孩,但此刻看到一盒子的东西作践成了这模样,也是欲哭无泪,这毕竟是母亲送给自己的礼物。 娘说,成人礼后,才让华晶瑶去化妆呢,此刻,保存起来就好,但华晶瑶一看,盒子里的东西已经成了这模样,心情特别难受。 “这香味都是不同的,我积攒了多年呢,你给我弄坏了,你……你都赔不起。” “东西已经坏了,我到中京去,赔偿你就是了,你说他们的气味不同,但我看,却大同小异,既然不同,我就赔你每一种一马车,总要你满意才好。” “这是娘送给我的礼物,你……你怎么赔啊。”华晶瑶几乎要哭了,南宫崎烨看到这里,缓慢的将一张纸拿起来,“这是我……我闲来无事画的你,我等你,你不见进来,我是真的穷极无聊,我……我不知道究竟什么是螺子黛。” 第三十四章:浮生记 “算了,我宽宏大量,原谅了你这灾星。”华晶瑶一行说,一行叹口气,将食物送过去,“你快吃吧,你早早的好起来,我也就早早的解脱了,至于你送我螺子黛的事情,我也不稀罕,至于你能不能回去,我今日帮了你,未必将来就能帮你,就看你造化如何了。” “抱歉。”南宫崎烨居然会道歉,华晶瑶听到他语声里的无奈,也只能漫不经心点点头,“能吃饭就不需要我喂你了,你自己吃吧。”一行说,一行整理了盒子,束之高阁。 南宫崎烨一碗饭吃了许久,慢动作就好像一只大乌龟一般,华晶瑶看到这里,撑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南宫崎烨慢吞吞将玉著放下,“今日你照顾我,原谅我,来日方长,我会要你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没有讨好华晶瑶的意思,但华晶瑶听到这里,却觉不舒服。 “我帮你,误打误撞罢了,来日,你莫要算计我爹爹,我们全家人对你都感激不尽,其余的东西,是不敢奢望的。” 南宫崎烨吃了东西,安安静静的坐着,好像个泥塑木雕一般,华晶瑶看南宫崎烨好生无聊,又是看了看南宫崎烨面前的薛涛笺,这样贵重的纸张让南宫崎烨就浪费了,她还能怎么样?索性大方的一笑,嘴角荡漾出连个浅浅的梨涡。 “送你了,你作践去吧,反正也不能用了,你说的也是,凡物都有各自命运与寿命,或者,你就是这些螺子黛的终结者,我刚刚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情绪激动,不该诅咒你。”华晶瑶看向南宫崎烨,两人冰释前嫌,华晶瑶又是出去给南宫崎烨找毛笔。 下午,反正也闲来无事,华晶瑶陪伴在南宫崎烨身边,南宫崎烨握着毛笔,写起来诗词,他的书法,如此清新脱俗,一笔一笔都扣人心弦的很,华晶瑶看着看着就给吸引了。 “你的笔迹。”华晶瑶冒昧的拿过来那一张薛涛笺,盯着研究性的看了看,在日影里一拍,盖棺论定——“和爹爹的相似度很高啊。” “名师出高徒,你爹爹教授了我,那自然我的笔迹和你爹爹很相似,但说起来,华太傅的字儿写的更风流蕴藉,字如其人一般,那是一般人不能模仿来的,我们之恩你学习到皮毛,至于细腻的东西,就不能了。” 华晶瑶本以为,她提自己的父亲,这自负风流的家伙会嗤之以鼻,但想不到,对太傅大人,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实意的尊敬。 “其实,你已炉火纯青了,爹爹多年没有好好习练,倒是要瞠乎其后。”华晶瑶羡慕的盯着他的字儿看,那瘦金体的书法,没有三年五载不可能下来。 “当初,没有直接杀了我,而是将我送到突厥去,也是看我爹爹的面子了?”华晶瑶属于那种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南宫崎烨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我总会补偿你,你放心好了,此事,该过去,让过去也就罢了。” 她模仿了一下他的字儿,写了两笔,就觉走样儿了,“你说,你和爹爹究竟是如何练习来我怎么就不成,横平竖直,起笔要有蚕头,收笔呢要有燕子尾,真是困难的很了。”华晶瑶就要放弃,但他的手,已经形成了一个契合的圆,将华晶瑶的手握住了。 “想要力透纸背,除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其实并没有投机取巧的办法,我来教你,你看,要这样……”他一边正确的示范,一边凑近华晶瑶,华晶瑶顿觉面红耳赤,哪里还有心思在字儿上呢? 但经过南宫崎烨的纠正后,华晶瑶手下的字儿果真就周正了不少,好像个有鼻子有眼金的小人儿一般,看起来却也具有了笔墨风韵。 “好看多了,对吗?”南宫崎烨笑,华晶瑶也点点头,盯着那有鼻子有眼睛的字儿看,嘟囔:“爹爹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我是学习过一些,但看了四书五经后,爹爹就不让我继续下去了。” “不!”南宫崎烨看透了太傅大人之心,“大人并非是那个意思,而是你冰雪聪明,唯恐你读书多,将来祸患无穷尽。” “或许吧。”华晶瑶不聊这个话题了,盯着他的字儿抗拒了许久,他的字儿是如此的美丽。 沉默,让这一刻变得很舒服,“我明日送你回去?”华晶瑶目光移动到了他的面上,南宫崎烨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你既然不喜欢我,想要送我走不如就现在,现在就送我回去有何不可呢?” “你莫要和我抬杠。”华晶瑶气煞,小脸儿变得苍白,鼻孔比平常还大了不少,南宫崎烨看向这里,却笑了,“孤才不要和你抬杠呢,明日就明日咯,走就走咯,有什么大不了?” 华晶瑶觉得,这样是最好了。安排南宫崎烨吃东西,南宫崎烨吃了一口,却感觉西街口蓦地抽疼起来,他虽然受伤了,但伤是外伤,那心口疼,却很明显是内伤了。 “喂,演技派啊,做什么呢?”看到南宫崎烨手中的白瓷勺丢在了桌上,面容因痛苦而纠结,眉峰也颤动了起来,她感觉好生奇怪。 她还以为南宫崎烨在开玩笑呢,但下一刻,南宫崎烨的目光却变得怨毒了不少,她看到,他的手极其缓慢的伸出去,极其缓慢的抚摸了一下唇角,唇角上,绽放了一抹黑色的血痕。 他一个字都没有说,紧跟着,就如同火山喷发一般,那血液不但从口腔里喷涌了出来,连鼻孔里也喷涌了不少。 “啊!”看到这里,华晶瑶知南宫崎烨一定不是在表演了,惊悚不已,“你……你莫要这样啊,你莫要吓唬我啊,南宫崎烨,南宫崎烨啊。” 紧跟着,南宫崎烨就昏厥了过去,华晶瑶看到南宫崎烨忽而成了这模样,恐惧坏了,试探了一下南宫崎烨的呼吸,还好还好,虽然微弱,但一切都还好。 “南宫崎烨,你……你莫要吓唬我了,你莫要吓唬我了啊。”华晶瑶的泪水都要出来了,她急切的扳正了南宫崎烨,但此刻,南宫崎烨已不能说话了,华晶瑶急忙用手擦拭掉了南宫崎烨嘴角的血痕。 “老天!我……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华晶瑶抓着自己的头发,她忽而方寸大乱,要是南宫崎烨在这里有什三长两短,自己岂非要完蛋了,“南宫崎烨,你……你莫要死,你必须要撑着啊,我要你活下去。” 华晶瑶强迫自己,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半晌,她才镇定了下来。 她推开门去找寇珠,寇珠还在外面采摘桂花呢,华晶瑶急忙给寇珠挥手,寇珠握着篮子,笑眯眯靠近了华晶瑶,篮子里的桂花香馥馥的,让人心旷神怡。 华晶瑶盯着篮子看了看,“寇珠,情况有变,快找娘亲过来,快去,快去啊。” “奴婢……奴婢可不敢去,”向来都听话的寇珠,此刻忽而违拗了华晶瑶,华晶瑶看到寇珠不去的模样,上前一步,“也罢,你不去也好,我去,我去。” “小姐,小姐。”寇珠语重心长,“不是奴婢不去,奴婢去了后,夫人过来,看到了这里有个受伤的男子,您还给包扎了,这也就罢了,这男子……”寇珠吓丝丝的盯着后面,“这男子不是别人,还是南宫崎烨,这……事情下来,让奴婢如何自圆其说嘛。” “现如今,他遇到危险了,我却顾顾不得许多了,你喜欢明哲保身就明哲保身吧。”华晶瑶气冲冲的,看到华晶瑶这气昂昂的模样,寇珠叹口气,将篮子索性给了华晶瑶,“您是奴婢的活祖宗,那没奈何,奴婢只能走这一趟了。” 不许久,寇珠回来了,华晶瑶看到,寇珠的后面跟着行色匆匆的娘与李嬷嬷刘嬷嬷,这两人到了后,一左一右站在了夫人两边。 此刻,华晶瑶看到娘亲来了,如同孙悟空见到了定海神针,急忙上前去,“娘亲,我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我……我说出来您会打死我,但是我……事情女儿已经做了,现下还请娘亲帮帮忙。” 夫人轻咳一声,对李嬷嬷丢了个眼色,那李嬷嬷明白,朝着庭院外去了,她是清场去了,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连在这里的闲杂人等都一概需要赶出去。 至于那刘嬷嬷,眼神里却产生了一种同情与怜悯,好像华晶瑶是迷途的羔羊,华晶瑶不能去过分分析刘嬷嬷的眼神了,一把拉着娘亲就哀恳。 “晶瑶,从他们那一群人查到我们家,我已经知道了必然是他来找你了,他们是顺藤摸瓜来的,娘唯恐你危险,因此……”其余的话,夫人不需要说,华晶瑶已经都明白了,感激的热泪滚滚而来。 “娘亲……晶瑶都知道,都知道啊,您为了晶瑶,是什么事情都心甘情愿,娘,晶瑶却只能给你添乱,都是晶瑶不好。”可不是吗?要是不华晶瑶给人编排了那样多的闲言碎语,她们能到这里来吗? 夫人却叹口气,幽幽的抚摸一下华晶瑶的脑袋——“晶瑶,这样大的事情,你也准备瞒天过海,到底是你糊涂了,你毕竟也应该和娘商量商量啊,此刻,他可怎么样了呢?” 第三十五章:治病救人 “娘,还请娘到屋子里去看看,他的情况很不好呢。”华晶瑶焦急了,拉着娘进入了屋子。 夫人看到碗盏里的鲜血,微微咳嗽一声,“快将这些东西收拢收拢,我找医官来。”夫人只看了一眼,就出去了。 那刘嬷嬷动作也很快,三下五除二,将一碗冰粥以及脏兮兮的东西都收拢去了,华晶瑶却神思不属,明明昨晚已经看到南宫崎烨好转了,但现在呢,南宫崎烨却成了这等模样。 夫人从屋子出来,急忙去找医官了。 华晶瑶呢,在屋子里等了许久,她虽然最近也在看金匮,但那些内容,一来贪多嚼不烂,二来,本身需要专业素养才能决断。这些东西,学起来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哪里就能一蹴而就了? 即便是华晶瑶聪明绝顶,但想要自学成才还需要很久很久,她并不敢无师自通,并不敢给南宫崎烨看病,至于南宫崎烨呢,此刻昏厥了过去,看情况,好像很不好。 “喂,你……你究竟怎么一回事啊,究竟?”华晶瑶凑近南宫崎烨,摸一摸南宫崎烨的额头,他的额头时而冰凉时而滚烫。 当华晶瑶准备热敷的时候,他的额头就滚烫,当华晶瑶准备冷敷的时候,她的额头却冰冷,这让华晶瑶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哪里知道,这其实是中毒的征兆啊。 他被折磨的够呛,逐渐的苏醒过来,眸子里多了一抹久违的伤感与沉痛,华晶瑶欢喜,“你还没有死呢,究竟怎么了,你告诉我,好生吓人啊,你刚刚吐血了,好多好多啊。”华晶瑶指了指那桌子,“哦,已经让刘嬷嬷收拾干净了。” “我中毒了。”南宫崎烨一面说,一面伸手,似乎要从袖口中将什么东西拿出来,华晶瑶看到这里,道:“你要交代后事吗?你告诉我吧,或者你写下来,我虽然不敢将之送给皇上去看但要是可能,我一定会帮助你得偿所愿的,你泉下有知,也不寂寞。” 华晶瑶可没有调侃的意思,因为,随着他体温的不断变化,此刻的南宫崎烨看起来奇怪极了,他那双眼睛,里面有了恐惧的潮汐,“扶我起来。”南宫崎烨命令,华晶瑶却无动于衷。 “扶我起来啊。” 某人发脾气了。 华晶瑶彻底不理睬,不但不理睬,还等瞪了他一眼,并且朝着门口去了,对无理取闹的人,她就是这样对待,反正视而不见。 “华晶瑶,你给我回来!”南宫崎烨出现了破音,华晶瑶站在门口,不悦的扫视了一下他,目光盯着别处,失去了焦点,“我不是你的太监,不是你的侍女,我……我虽然不能和你平起平坐,但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没有权利命令我呢,你并没有。” 他想不到,华晶瑶会这样,他低沉的虎吼一声,手撑着床沿就要起来,华晶瑶看到这里,知道要坏事,急忙靠近了南宫崎烨,“你……你不要这样嘛,你非要起来做什么呢?你这是自讨苦吃,不感觉难受的很吗?” “碗呢?”南宫崎烨动了肝火,怒气冲冲的看向华晶瑶,华晶瑶一怔,“什么碗盏不碗的,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南宫崎烨靠近了桌子,发觉桌上一尘不染,一切都一扫而空,他失落了。 他还要说什么,外面李嬷嬷一溜风进来了,压低了声音,对南宫崎烨道:“世子爷,医官来了,您等会儿就说您是这府上的长随,莫要露馅了,外面找您,大家都疯癫了一般,此刻您要是暴露了自己,情况可就糟糕的厉害了。” 那李嬷嬷好心好意提醒,南宫崎烨皱着眉头,对李嬷嬷不悦的挥挥手,李嬷嬷没有退下,夫人却谈笑风生,带着个医官进来了。 华晶瑶和南宫崎烨同时看过去,发觉朝着他们走进来的医官,看起来约略有五十岁上下,虽然两腮无肉,是个鸠形鹄面之人,但那双眼睛里,却有诚恳的光芒,那老成持重之人,看向了南宫崎烨,跟着就靠近了他。 “劳烦先生给看一看,莫不是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夫人柔柔的笑着,那医官点点头,让南宫崎烨伸手,南宫崎烨倒也是配合的很,不一会儿就医官就看了出来,拈着山羊胡道:“也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食物中毒罢了,入口的东西,多多注意是好的。” “食物中毒?”华晶瑶竭力的思考,却不能弄明白那所谓的“食物中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放心,不过一副中药的事情。”那医官自负的笑着,将医药箱打开,拿里头的纸笺开始写起来,等写过了后,华晶瑶去看,发觉不过山楂、砂仁等一系列滋补养胃之药,倒是不可思议。 “您老人家给再看看,刚刚那症状,人都咯血了,不像是胃出血,您到底在看看啊。”华晶瑶几乎在哀恳了,夫人看到华晶瑶这样,微微叹口气,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从华晶瑶那关切的眼神里,她似乎明白了华晶瑶的心,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女儿,是对他有感情了。 她尽管已经提醒过很多次,要华晶瑶对帝京之人保持决断与距离,但华晶瑶呢,总还是和中京一些人藕断丝连。 她不想让华晶瑶过早的将心交给一个陌生男子,况且,那男子还是皇亲贵胄,她是多么的希望,希望他们两人的关系早早的结束。 看到华晶瑶那本能的紧张与关切,她的心隐隐作痛,其实,她是完全不羡慕荣华富贵的,对这些过眼云烟的东西,她以为,远远不如一个男子的爱慕更为可贵。 她嫁给的仅仅是太傅大人,她也应该感觉幸运,毕竟,太傅大人只是纳妾一人,在坊间,稍微有点钱财的员外爷也还左拥右抱呢。 但华晶瑶呢,她势必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关系继续发展下去了,将来呢……他们要是果真有了将来,华晶瑶岂非比自己还要命苦不少? 片刻后,那药方已得了,送夫人过目,夫人看了看,“果真就是一般的食物中毒不成?”那医官连连点头,“我行医已很多年了,小渔村里您打听打听,陈宝桥可就是在下了。” 那人权威的介绍自己,严肃的看向夫人,夫人点点头,轻轻皱眉,“要是如此,寇珠,你去拿药,务必弄得干干净净,莫要有什么问题才是。”寇珠闻声,连连点头,跟着医官去了。 看到两人离开,夫人这才靠近了南宫崎烨。 “你好好养病吧,我会护送你到中京去。”他的口气并不好,失去了一个臣下应该有的本分,甚至于,她完全没有摆正自己的态度。 华晶瑶看到娘亲这态度,也不好说什么,跟着娘亲出来,夫人站在日影里,回过头,目光阑珊好像即将过去的隆夏。 “晶瑶,有的事你再长大点儿就会明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最好莫要有丝毫的接触,娘已给你说过很多次,你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将来你栽跟头才知道娘的话假呢。” 华晶瑶知道娘亲的意思,她也知道是自己和他划开距离的时候了,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心头有一根丝线,牵引在了自己的心脏上,痛楚,煎熬,难过。 华晶瑶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强迫自己安定下来,她回头,推开门进入屋子,一切的热情都好像遇到了火山灰一般。 看到华晶瑶这颓废的模样,南宫崎烨道:“刚刚还好好的呢,此刻却又是怎么样了呢?” “没事。”华晶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发远了,甚至于,会因为他,她和娘之间的距离也会渐行渐远。 “事情大了,要没事,你为何不笑?”南宫崎烨问,华晶瑶盯着南宫崎烨,“你以为人人都能笑口常开吗?你到这里,将灾难带了过来,我们却还要保护你,你大概做梦都要笑醒了,你却从来不会知道,我们为了保护你,耗尽了多少的能量。” “我……”南宫崎烨叹口气,“并不会忘记你们的关怀与好。”他原本就不擅长表述自己的心思。 华晶瑶唯恐南宫崎烨胡思乱想,倒是对病体痊愈有妨碍了,又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你也莫要放在心上,我只有一个诉求,要是我们果真能护送你安全返航,你回去后,莫要为难我爹爹了,爹爹年事已高,不想参与到你们的夺嫡之战内。” “我知。”南宫崎烨点头。 “到中京,我们就再也不认识了。”华晶瑶起身,准备离开,刚刚推开门,却看寇珠进来了,药已经准备好了,连红泥小火炉都准备了过来,将药罐清洗干净后,放在了桌面上,将药材都拿出来给南宫崎烨和华晶瑶看。 华晶瑶握着药材都检查过了,从伎俩到药效等,一一都看过了,发觉的确也没有什么纰缪,亲手给南宫崎烨煎药。 屋子里,药香味很是浓郁。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华晶瑶将药凑近了南宫崎烨,南宫崎烨的要求又来了。 “我吃了药水,在帝京,还要吃蜂蜜银耳。” “这里没有你要的这些,蜜饯也不是很多,你凑合凑合吧,我去给你找。”华晶瑶到外面找蜜饯去,一刻钟后,蜜饯来了,他一碗药已经吃光了,擦拭了一下嘴角,丢一枚蜜饯在口中,细嚼慢咽。 第三十六章:咸猪手 “今日要换药呢,你躺着吧。”华晶瑶变成了医官,慢慢的解开他的纱绵已经没有可能了,只能用剪刀剪断,伤口没有这么痊愈,但已经不狰狞了,华晶瑶小心翼翼的将全新的纱绵包扎在了他的伤口上。 “虽然还是不容乐观,但却好多了,你休息休息吧。”华晶瑶心情并不好,甚至于还很糟糕,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救助了他,这样做,时好时坏,是正确是错误。 多少年来,她做事情都独立自主,拥有特立独行的思想与行为,但这一次,好像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主张了,究竟……是正确呢,是错误? 此刻,她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却走出了家里。 她已经很久没有到小渔村来了,关于海提时代的记忆,也模棱两可,此刻,华晶瑶从屋子出来,漫无目的的去散心。一行走,一行观看夜幕之下的风景,原来,一天这样快就过去了吗? 今天的一天,过的可真是快到无与伦比。 华晶瑶出门来,在夜色里穿行,也不知究竟要到哪里去,她就好像无脚鸟一样,好像走着不停下来就好了,至于要去哪里,却是次要的了。是的,娘亲的担心不无道理,她需要对他们的关系重新做一个梳理。 她需要快刀斩乱麻。 尽管,好像……似乎,自己对他有点别样的感情,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华晶瑶往前走,却不知不觉进入了一个小巷子,这小巷子里,有个灯笼坊,此刻,老板两纸扎灯笼悬挂了出来,华彩熠熠生辉,却也好看的紧。 华晶瑶往前走,挑选了一个灯笼,老板急忙上前来介绍,“哎呦,”那老板露出一张笑呵呵的脸,“姑娘好眼力见,这灯笼上是送子观音呢,姑娘想要送人还是家里有宴会呢,这个也不错,姑娘您看看这个,这是莲花灯,里面还有机关呢,呵呵呵。” 那老板发觉华晶瑶不像是买灯笼的人,热情顿减,华晶瑶看看黑夜,道:“捏给我个比较大的,美观点儿的,我要那个。”那掌柜的将华晶瑶挑选的一个送给了华晶瑶,安装了蜡烛后,笑眯眯的问:“姑娘这是一个人到小渔村来呢,这里的名胜古迹多了去了,也不知道姑娘看过了没有?” “名胜古迹?”华晶瑶在小渔村这历史悠久的地方仅仅是过客,不如娘亲见多识广,因此,一听说名胜古迹,就感兴趣,“这哪里有什么名胜古迹啊,小小的个地方?” “有个渡口,姑娘果真就不知道风陵渡吗?风陵渡有十里桃林呢,美丽的很。” 华晶瑶听到这里,抿唇一笑,“赶明儿我去看看。”一行说,一行将银子给了那掌柜,她也没有问价钱,那掌柜的笑呵呵的找零,华晶瑶握着碎银子,准备离开。 那掌柜的又道:“城隍庙和妈祖庙姑娘去了吗?那妈祖庙,可灵验的很了,去年朝廷还做了一个灯塔,此刻,惊涛骇浪里,看起来却格外的惊心动魄,依照我说,姑娘一个人来这里,既来之也就应该去看看。” “城隍庙?妈祖庙?”华晶瑶似乎听到过,但记忆却不靠谱,那掌柜的热情的指了指前面,“姑娘一路走就要,朝着这边去……”华晶瑶发觉这掌柜的声音微弱了不少,凑近了掌柜的。 “呶姑娘,这样走。” “嘭”的一声,华晶瑶却倒在了地上,那掌柜的变了一张面孔,“哈,你这家伙,卖灯笼也买到我彭老三家门口来了,我做的就是两脚羊的买卖,赶明儿你也不要去看妈祖庙了,我啊,将你卖给老鸨,却不是一百两银子,哈哈哈。” 那人刚刚将华晶瑶丢在屋子里,就看外面来了一个主顾。 那男子对着灯笼坊东张西望了会儿,选旋风一般的靠近了老板,掌柜的一怔,他自己也会飞檐走壁蹿房越脊,但相比较这等功夫,似乎,就自叹不如的很了。 靠近自己的,是一个紫衣少年,风吹起那紫衣少年斗篷的纱帘,他的下巴却美的惊心动魄,流畅而完美的弧线,拥有高贵的侧影,幸亏那掌柜的是个男人,要是个女子,此刻怕早已吞咽唾涎了。 紫衣少年丢出去一枚银子,银子落旁边桌上,他指了指桌上的灯笼,那掌柜的急忙将灯笼递给了他,少年好像很喜欢,观赏了下,道:“向你打听个人,有个美丽的女孩儿从这边来了,穿着红衣裳,大概有十五六的模样,可见到了?” 那掌柜的心头一凛,将地上那明亮的大纸灯笼捡起来,“公子爷,深更半夜的,哪里有哦什么姑娘?我做生意做了十来年了,夜色里,穿红衣服的女鬼是见到过,姑娘是……是没有一个的。” 紫衣少年的目光锐利了不少,虽然隔着一层纱帘,但还是让掌柜的不寒而栗,他扯谎完毕,心跳的很快,幸亏在夜色里,靡丽的夜完美的遮蔽了他面上那忐忑的表情,因此,紫衣少年给蒙混过去了。 那少年飘然离开,人已去了五六丈。 这等厉害以及的功夫,自然是行侠仗义之人了,不要说掌柜的了,任何人看到这一手流云一般的武功,只怕都感觉奇特。那少年消失的很快,张贵妃甚至于以为自己做梦,揉了揉眼睛,却早已不见了人影。 掌柜的急忙打样,将灯笼等一切东西都收拢了起来,但就在此刻,长街上有了马蹄声,得得得的马蹄声仿佛敲击在心口上的打击乐一般,接着一群人停在灯笼坊面前。 掌柜的一看,打头的是个英挺的男子,他的侧脸在熹微的灯火里,显得那样立体,人似乎有点病态,但却俊逸到非凡,甚至于让人过目不忘。 “有没有见到一个女子,大概十五六岁模样,穿着一件正宫红的羽裳,路过这里?”他问。 旁边一男子,将一金饼丢在那老板桌上,掌柜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呢,那旁边人已然暴喝一声——“怎么一回事,没听到我们掌柜的和你在说话吗?那人,你可究竟见到了没有呢?” “没……没有,未曾啊……”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有这多人来找她呢,她还在心头嘀咕呢,那一群人风驰电掣一般的也去了,掌柜的摸一摸后脑勺,似乎感觉事情不如何简单。 等华晶瑶逐渐醒过来,却头痛欲裂,她浑浑噩噩的,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惺忪的睡眼里,看到的是陌生的床铺。 那床铺张灯结彩,大红大绿,旁边有个多宝阁,上面有一些看似精美的东西,华晶瑶撑持了许久,才起身,她的后脑勺此刻还在隐隐作痛。 可见,那该死的家伙没有怜香惜玉之人,晶瑶起身,踉踉跄跄靠近屋子,准备打问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却隐隐约约听到门口有两人在交谈。 一人朗然笑着,“哎呦,这就是妈妈您疼我我了,我彭老三这里可没有身份不明的人,再说了妈妈你这里的女孩儿,又不可能到外面去,谁人知道她是谁呢,她以后啊,叫阿猫阿狗好,叫小桃红也好,叫金凤凰也好……只要您……” 华晶瑶听到这里,恐惧的后退,老天啊!从这些话里,她已听出来,他们是在讨论一桩生意了,而自己,俨然就是这一桩生意里的商品啊。 华晶瑶急忙准备后退,但这屋子只有那么大,此刻,她让自己镇定下来,微微推开门,从门缝里,能看到外面,外面是一片柔和灯光笼罩之下的厅堂,那厅堂里,一花枝招展的女子握着一把粉白黛黑的团扇,一边掩唇笑着,一边给那彭老三揩油。 那被彭老三叫做“妈妈”的女子,天生媚骨,是个狐狸精无疑了,“瞧瞧你这花儿说的,八十两是再也不能多了,你情愿,人就留下来,你要不情愿,事情也就罢了,人你带走,你仔细我不知道呢,这样的女孩儿,留下来未必可安全。” “我的亲娘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你只给我八十两,你……你未免太会杀机了,不成。” “你总是平地起价,我总是就地还价的,做生意不都这样吗?”女子掩唇淡淡一笑,嘲弄的眼神,好像草丛里的狐狸。 “一百两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华晶瑶看到那彭老三起身,朝着屋子来了,“我果真将她就带走了,什么意思嘛。” “哎呦,彭老三,你倒是将人带走啊,自古来,还没有谁从我这里能将姑娘带走的呢,你是要空手入白刃了不成?”那女子骤然起身,黑暗中已经出现了几个门神一般高大威猛的男子。 那彭老三看了看那几个人醋钵儿大小的拳头了,只能认倒霉,拿走了七十两的银子,气鼓鼓的去了。 那女子看到彭老三去了,嘤咛一笑。她的笑,是如此的胜利,如此的阴谋,而彭老三呢,企业只能自认倒霉。 “今日,这女子却是哦个好货色,就让伺候着,岂不是好。”一行说,一行起身到屋子来,华晶瑶看到这里,心慌意乱,急忙推开窗户,但看了看下面,想不到,下面是碧波粼粼的大海。 是大海啊。 华晶瑶的娘亲是水鸭子,但华晶瑶自己,水性可不好,这要是贸然跳下去,非死即伤,她想到这里,暗暗叫苦,只能重新回到位置躺下。 “哎呦,我的睡美人,你也是命苦,大姑娘家家的,不过今晚你也运气好了。”那女子一行说,一行抚摸了一下华晶瑶的粉颊,旁边的女孩掌灯过来,将光笼罩在华晶瑶的面上,意思让那女子看清楚华晶瑶一张脸究竟是什么模样。 第三十七章:第一位客人 此刻,那女子看了看,发觉华晶瑶容华若桃李,简直美若天仙,她饶是自负风流,但此刻,看到华晶瑶,呼吸还是一窒,“想不到,这穷乡僻壤之间,居然也有这样的美娇娘,倒是让我想起来太傅大人的夫人。” “不过……”这妈妈阴沉沉一笑,“你这是睡美人的命运,和人家太傅夫人的命可就不能同日而语咯,人家呢?可以家给朝廷一品大员,你啊,今晚可不仅仅要做一个人的媳妇咯。” 说完后,握着团扇捂住了了嘴巴,笑吟吟的去了,华晶瑶等那女子去了,再次起身,靠近了门,这一次她在找逃离这里的机会。 但片刻后,一女子笑着走了进来,喷冷水给华晶瑶,华晶瑶再也不好伪装了,苏醒了过来。 “好姑娘,我来伺候姑娘,姑娘,实不相瞒,你已经让彭老三卖给了我们丽春院,我们的妈妈不是个很好说话的,姑娘顺从也就是了,等会儿,姑娘将大爷伺候好了,有姑娘的好,要得罪了主顾,那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这丫头说的话明明白白,华晶瑶却听到心惊肉跳,怎么?她的命运如此这般就要改写了吗?不啊,她……还没有嫁人呢,她家里还有一个病人需要自己照料呢,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华晶瑶急忙在袖子里找,却连一文钱都没有。现下,倒是想起来寇珠的口头禅,“钱到用时方恨少”,华晶瑶一骨碌起身摸一摸头发。 上面的金簪子也都不翼而飞,此刻,那女孩看到这里也咕咕的笑了,“姑娘,您给变卖到这里,还指望有什么东西不给搜刮干净了呢,姑娘也莫要打主意离开这里了,一旦给抓回来……” 那女孩幽幽的说着,眼睛里刚刚还奕奕神采的光芒,此刻就暗淡了,好像一股风吹灭了蜡烛一般,她慢吞吞将手臂从袖管里拿出来,轻轻展示给华晶瑶看。 华晶瑶这一看,发觉女孩手臂上有很多伤口,那些伤口,都如同蚂蟥一般,痊愈是痊愈了,但黑不溜丢的,看起来狰狞恐怖的厉害。 “姑娘难道也想要和我一般给毒打吗?这群人,手上是没有轻重的,姑娘,命运送你到这里,你是再也不能逃离的了,好姑娘,我是可怜你的,才和你说这些肺腑之言,好了,你也莫要想不开了,也莫要自寻短见,你死了,连我也有连带责任。” “丽春院?”华晶瑶简直要崩溃了,“这里是丽春院,是个青楼吗?” “姑娘知道就好,很快衣裳和头面也都来了,姑娘穿好就好,我伺候姑娘穿衣服打扮,姑娘要哭就哭吧,等会儿见到了客人姑娘哭哭啼啼却不成。”女孩一面说,一面叹息一声。 华晶瑶没有哭,也不会哭,她盯着那女孩看,发觉那女孩一脸戚容,她是在同情自己,在怜悯自己,但是却不可能救助自己。 华晶瑶深吸一口气,“我是太傅大人的掌上明珠,你快送我走,我……我给你一百两银子感谢你,不,二百两。”华晶瑶许愿。 “好姑娘,这谎话,前年就有人用过了,实话告诉你,那太傅大人只有一个掌上明珠,叫做华晶瑶,是大夫人的孩子,二夫人的孩子娘家可不在这里,你还要冒充这个呢。”想不到,这样的计谋居然有人已经用过了。 华晶瑶痛苦不跌。 “我就是华晶瑶,我从中京来,是……是来扫墓的,你快放了我,你们这样买卖人口是错误的,是犯法的,姑娘,你行行好,我会帮你恢复自由身。”华晶瑶想,只要自己能离这里,自然是能帮助这小丫头恢复自由身的。 但此刻…… 那小丫头凄凉一笑,按住了华晶瑶的手,“好了,你说你是太傅大人的女儿,我相信了你就是,现如今,你还泥菩萨过江呢,却要许愿给我,恢复我的自由身,说起来,我不也和你同病相怜?你认命就是了,这乌七八糟的话,你莫要用来搪塞我。” ‘我真的是太傅大人的女儿,我真的是华晶瑶啊’但这句话,在华晶瑶的喉咙口滚了许久,却没有说出来。 是的,这女孩虽然口口声声承认了她的身份,但华晶瑶看得出来,她在怀疑自己,在否定自己。 晶瑶只能等,等第二个机会。 那女孩帮助华晶瑶梳理了发丝,做了非常好的云鬓,做了个灵蛇髻,华晶瑶盯着镜子里那高耸入云的发髻,心情别提多么复杂,多么低落了。 就凭借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能离开这里吗?刚刚黑暗中的高手,她是亲眼看到了的,就那几个,都够自己吃一壶的了,还不知究竟有多少呢。 华晶瑶想不到,那老实巴交的人,居然会坑自己到这里来,可见相由心生几个字,是错误的。 “好了,奴婢去了,姑娘,来这里的客人大都比较粗鲁,是直奔主题的,因此,这……可能会……有点…”那个“疼”字儿毕竟她还是说出口,但他的表情却配合的很是苦楚,华晶瑶不用想,已经知道了。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客人来了,客人是老鸨带着过来的,那老鸨舌灿莲花,描述了不少华晶瑶的好,脚步声微微凝滞在了门口,然后老鸨去了,华晶瑶听到一连串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进入了屋子。 “姑娘回过头来吧,”那声音居然是如此的熟悉,华晶瑶一怔,极为缓慢的回过头,眸子因为紧张散了光芒,华晶瑶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运气没有不好,只有最不好。 来者不是别人,乃是……南宫崎炎。 “华晶瑶?”南宫崎炎面上惊愕的神情比华晶瑶还浮夸,还要精彩丰呈,他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青楼里遇到华晶瑶,更想不到,华晶瑶会穿这样花花绿绿千奇百怪的衣裳。 “南宫……南宫崎炎?”华晶瑶苦哈哈的开口,但愿南宫崎炎对自己不会动粗。 “好,好!好得很!”南宫崎炎也不问究竟华晶瑶为何会出现在青楼里,“今晚,却是你我的好日子,对吗?”南宫崎炎暧昧的拉长了语声,色色的看向华晶瑶。 “你莫要靠近我,我……我会动手的。”她知道,帝京里,登徒子的龙头老大就是他呢,眼前人听到这里,菲薄一笑,“我怎么会动手呢,再说了,你是大哥享用过的人,我…可比大哥还要怜香惜玉不少呢。” “南宫崎炎,你放了我,我们……好好的聊一聊。” “哦,聊吗?那也不必了,”南宫崎炎一面说,一面脱掉了自己的羽裳,丢在了地上,华晶瑶看到南宫崎炎要靠近自己,她急忙朝着门口去了,一把用力将门打开,门口却是两个龟公。 那两人里左边的一个,显然早已经对这种情况得心应手的了,一脚用力的踢在了华晶瑶的小腹上,华晶瑶踉跄了一下,跌倒在了屋子里,那急骤到来的痛楚,让华晶瑶几乎昏死了过去。 而那人呢,啪啦一声,将门关闭了,南宫崎炎靠近了自己,华晶瑶一点一点的后退,后背很快就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华晶瑶,想不到,你我在这里都能相会,真是好的很。”南宫崎炎上前去,鬼魅一般的笑着,华晶瑶握着瓷瓶,用力在墙壁上一摔,握着的瓶口就成了最锋利的匕首,霍然指着面前的人。 “华晶瑶,你即便是自杀了,你以为……”他的桃花眼里,放射出一抹凶光,嘴角的笑痕,充满了凉意——“孤就不会将你怎么样了吗?实话告诉你,你自杀了,孤也会上的。” “你……”华晶瑶进退失据,腹痛让她起来都不能,看到华晶瑶这模样,南宫崎炎反而是放弃了步步紧逼,坐在了华晶瑶面前的一张绣墩上。 “华晶瑶,我很好奇,你是如何从草原回来的。”南宫崎炎盯着华晶瑶看了许久。 又道:“那天,你究竟听到了什么呢?你的白玉耳坠怎么就落到了皇后手中,真是奇怪了,华晶瑶,他们要谋杀我,对吗?其实,我也在谋局他们,这本身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螳螂捕蝉,无孔不入。” “南宫崎炎,你放了我,我……”华晶瑶知道,恳求是补气作用的。 “不要说你是华晶瑶了,你就算是一般的女子,我今晚也会办了你……”南宫崎炎色眯眯的扫视了一下华晶瑶,“我对你感兴趣极了,既然大哥都可以染指,我却为何不能呢?华晶瑶,我发誓,他的东西,我都要,你也不例外。” “南宫崎炎,你果真这样坏?”华晶瑶撇唇。 “坏?”南宫崎炎笑眯眯打趣,“现在我也还是个好人,等会儿就不好说了。”他的目光盯着木床看了许久,也在一步一步靠近华晶瑶。 华晶瑶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可能说服他了,她也嗅到了一种危险,南宫崎炎一步一步的靠近了自己。 他嘴角那邪佞的表情,充分表示了内心的蠢蠢欲动,他上前,华晶瑶敏捷的将瓶口刺过去,但此刻,南宫崎炎已一把稳准狠的扣住了华晶瑶的骨关节,咔吧一声,华晶瑶感觉痛楚无比,手肘再也不能抬起来。 第三十八章: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原来,这恶毒的家伙,居然卸了华晶瑶的骨关节。 瓶口落在了猩红色的地毯上,华晶瑶感觉他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速度很快,跟着,她就再也不能动了。 华晶瑶知道,大内高手如云,那些奇人都要传授一招半式给他们,作为皇家的子弟,南宫崎炎和南宫崎烨一般,从小不但要学习文艺,还要学习武艺,就武功而言,南宫崎炎比较正大光明,南宫崎炎就下三滥不少。 他格格格的笑着,好像待要捕猎的鳄鱼一般靠近了华晶瑶,华晶瑶不能动,对着南宫崎炎破口大骂。 “你这衣冠禽兽,你要对我做什么?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南宫崎烨也不会放过你,他就在赶过来的路上,你要倒霉了。”华晶瑶虚张声势,但南宫崎炎显然连丝毫的恐惧感都没有。 他慢吞吞从衣袖中拿出来一个白瓷瓶,就着烛光,从白瓷瓶里倒出来两枚小小的红丸子,然后蛮横的掰开了华晶瑶的嘴巴,凶巴巴道:“你最好还是安分点儿,这可不是什么毒药,吃了逍遥丸后,你我就能鹣鲽比翼了,那时节,却不是我求你,是你求我呢。” 华晶瑶知道这是下三滥的东西,待要不吞咽,但却不能,那红丸刚刚丢在口腔里,却好像活了过来,顺着食道就滑落了下去。红丸就如同一只小老鼠一般,循着食道就消失在了口腔里。 华晶瑶咳嗽了一下,想要咳出来,但哪里还有可能呢?看到华晶瑶这样,南宫崎炎却笑了,坐在华晶瑶的面前,轻轻的将食指背落在华晶瑶那完美而饱满的额头上,挑逗一般的滑动,最终落在了华晶瑶的鼻梁骨上。 华晶瑶只感觉,他的手就好像一条竹叶青一般,阴冷,恶心。 但那竹叶青却在华晶瑶的面颊上游走,华晶瑶紧紧的咬住了下唇,忍耐着,胸膛里,却早已怒火燃烧,可以燎原。 “现如今,感觉怎么样呢?”南宫崎炎握着一杯茶,放在了华晶瑶的旁边,华晶瑶也不知究竟自己怎么了,此刻却感觉心慌意乱,有点儿想要饮茶,那种渴望舌尖得到液体滋润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迫切。 就如同一个旅人,在大沙漠里不断的行走,不断的行走,终于见到了绿洲,终于见到了来自于绿洲内的一口水一般,华晶瑶闭上了眼睛,看都不看旁边的一盏茶。 倒是南宫崎炎,冷冷的笑着,“他或者会欣赏你,会喜欢你,但我呢,我不过将你华晶瑶看作个玩具罢了,你知道什么是玩具吗?玩具玩过了就没有意思了,可以丢给属下去玩儿,即便是再好玩的玩具,玩儿烂了,也就没有什么况味了,华晶瑶。” 他猖獗的笑着,华晶瑶听到这里,冷厉的睁开了眼睛。 “我会杀了你。”华晶瑶低咒。 “你说什么?”似乎,南宫崎炎没有听明白,疑惑的凑近了华晶瑶的耳边,暧昧极了,“你说你要杀了孤,是在床上吗?”华晶瑶给揩油,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其实,南宫崎烨也要杀了我,但已经多少年了,我不还是全须全尾好好的活着?” 一面说,这变态一面将茶壶握着,咕噜咕噜的吃茶,听到那声音,华晶瑶心旷神怡极了,她想要饮茶的很。 刚刚,喉咙干痒,此刻,那奇妙的感觉遍布到了四肢百骸,她吞咽了一口唾涎,看到这里,南宫崎炎笑了,“放心好了,我会很温柔的。”一面说…… 就在华晶瑶万念俱灰的刹那,窗口吱呀一声打开了,等华晶瑶再一次睁开眼睛,欢喜的却快要叫出口。 “啊,你来了。” 南宫崎炎回头,看到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紫衣少年,那少年,带着同样色系的面纱,目光氤氲在一片轻薄的帘幕内,不能看清楚,但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是如此不友好,如此冷冰冰。 “放开他。”紫衣少年的声音很平静,却非常悦耳,华晶瑶总以为,他是个哑巴,但此刻,听到那完美的声音,不免欣慰。 “你是什么东西,凭借这上脚猫的功夫,也想要奈何本皇子吗?”某人嗤笑一声,站了起来,但却感觉面颊抽疼了一下,他惊恐的瞪圆了黑瞳,清眸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居然敢丢本王耳光!”其实,连华晶瑶都没有看清楚,究竟刚刚紫衣少年是如何偷袭了南宫崎炎的。 但从那脆生生的声音里,南宫崎炎捂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里,他似乎逐渐明白了什么呢。 她想要笑。 “打了就打了,你能奈我何呢?” 门口,长缨卫听到了骚动,一侍卫首领二话不说将门撞开,却看到屋子里多了一紫衣少年,急忙将那少年团团围住,看到这里,华晶瑶复又叫苦。 她是知道紫衣少年厉害,但这样一群人包抄一个人,胜算几乎等于零,华晶瑶嗟叹一声。 “都给本皇子退下。”南宫崎炎从侍卫首领手中将绣春刀拿过来,“无论发生什么动静,都莫要进来。” 众人只能退下。 接着,屋子里噼里啪啦有了打斗的声音,众人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刀光剑影笼罩在炉子,华晶瑶连看都没能看清楚,这两人的动作都很快,快到,人的眼睛完全不能追赶上他们那凌厉的动作。 只听到有人倒在了地上,嘭的一声,跟着决斗似乎也更激烈了,外面的人一瞬不瞬的盯着门扉看,似乎想要通过厚重的门扉透视到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恶战。 但一切都不能给他们看到。 一切阒然,没有了任何声音。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首领感觉不放心,一脚将门踹开,接着,就爆发出一连串惊恐的叹息,“啊,二皇子,您……您怎么给人吊起来了呢?” 是的,技不如人的南宫崎炎让人给吊在了房梁上,身体还在摇摇摆摆,而屋子里另外的两个人早已不翼而飞。 紫衣少年唯恐外面的侍卫都到来,未必自己就能胜利,二来,他救人心切,也不如何恋战,将战败了的俘虏捆绑在绳索上吊在房梁上,也就抱着华晶瑶推开窗户去了。 “啊!”华晶瑶看到他推开了窗户就朝着下面去了,惊恐的闭上了眼睛,要知道逃生也不是这样走的啊,下面可不是绿色通道,“下面是大海啊!” 华晶瑶提醒完毕,却发觉自己已脚踏实地,她睁开清眸一看,发觉两人此刻在一艘船的屋顶上,船只荡漾广阔的海平面上,朝着远处去了。 刚刚起航,速度不是很快,华晶瑶暗暗叫苦,这样一来,他们岂非要内海去了,看这画舫,似乎还是有钱人家出游用的。 “莫怕。”他的声音还是如此扣人心弦,跟着,跳下了雕龙舫,人落在了甲板上,丢了一袋银子给了船家,“送我上岸。” 岸船家看到银两,开心的合不拢嘴,哗啦哗啦三五下,船只就靠近了岸边,紫衣少年抱着华晶瑶,朝着海滩去了。 “送你回家。”紫衣少年道。 华晶瑶哼了一声,却没有点头,此刻,紫衣少年似乎才想起来什么,立即解开了华晶瑶的穴道。 “抱歉,我……我忘记了。”他似乎有点儿羞窘,将华晶瑶放开后,两人朝着远方去了。 “谢谢你,救……救了我。”华晶瑶感觉,内心似乎有一团烈焰在燃烧,就好像有一群原始人在自己的肚子里点燃了篝火一般,一开始,还仅仅是一小部分的星星之火,但很快的,那些疯狂的烈焰就变态的燃烧了起来。 烈焰很快吞并了华晶瑶,华晶瑶想要喝水,“你让我喝一口水吧。”并且,此刻华晶瑶神奇的想要依偎在别人的身上,还想要主动地拥抱一下对方。 紫衣少年哪里知道华晶瑶吃了逍遥丸,看到华晶瑶这媚态横生的模样,悚然而惊,几乎没有将华晶瑶丢在原地。 “你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很……很想要喝水。”紫衣少年带着华晶瑶到旁边的一口古井那里,打水给华晶瑶。 “你……如何……如何就……就会说话呢?”华晶瑶满以为,自己吃了水后,情况会好转,但悲剧的是,吃了一马勺的水,不见好,还在恶化。 她已经开始大舌头了,昏眩感彻底让华晶瑶不能自已,紫衣少年似乎有点气恼,拍一拍自己给华晶瑶“玷污”过了的衣衫,“你规矩点儿啊,你……啊,你……你怎么能抱着我呢?” “我……我不知道啊,我想要抱着人,我……我不知道。”华晶瑶抱住了紫衣少年的腰肢,那少年急忙推开了华晶瑶——“我送你回去。” 一会儿将华晶瑶带回去丢在了屋子里,已经是后半夜了,今晚没有月光,只有一片灿烂的星宿,华晶瑶给丢在屋子里,少年不翼而飞。 南宫崎烨看到华晶瑶给人从窗口丢进来,似乎还衣衫不整,急忙靠近了华晶瑶,关切的将华晶瑶搀扶了起来。 “南宫崎烨救命啊,我……我中毒了,似乎快不成了,我心跳好快,我……我要死了!”华晶瑶可怜楚楚的、语无伦次的求救。 南宫崎烨虽然不知究竟华晶瑶做什么去了,但从华晶瑶这模样来看已明白,她中的那不是毒,而是一种让人春心萌动的致幻类东西。 “晶瑶,莫要乱动!很快就过去了,莫要乱动!” 第三十九章:逍遥丸不逍遥 但华晶瑶呢,却还是抱住了南宫崎烨,南宫崎烨无计可施,只能任凭华晶瑶抱着。 这一晚华晶瑶稀里糊涂的睡着,到了第二天不日上三竿才起来,起来后,感觉自己浑身都没有力量,昨晚的记忆出现了不该有的断层,有一些缥缈的记忆,好像经历过,但又是好像全然是自己的想象力。 华晶瑶起身,发觉旁边的南宫崎烨衣裳给人撕开了,露出了小麦色的肌肤,那胸膛好像山脉一般,伴随着呼吸在波澜一般的起潮,看到这里,华晶瑶掀开被子胆怯看了看自己。 昨晚,可没有发生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华晶瑶这一看,顿时发现,自己还好好的,除手肘的骨关节外,并没有什么位置是特别痛楚的,她这才放心不少。 昨晚惊心动魄的记忆已经荡然无存了,要不是那手腕处的痛楚,在隐隐约约提醒自己发生过什么,她简直有点如梦似幻,昨晚,回来的也太晚了,疲倦让她卧床就睡着了。 此刻醒过来,看到南宫崎烨居然还在睡,不禁起身,靠近了他。 但她的脑子非常疼,就好像有一枚钢针动后脑勺刺在了里头一般,那等疼,让她几乎瑟瑟发抖。她强撑着,靠近了南宫崎烨。 窗外,有华彩落在南宫崎烨的面上,他的一张脸居然好像蜡一般的白皙,华晶瑶想,要是这样瓷白的美肌是女孩的,那可真是天怒人怨了,他的嘴唇又是那样的红,猩红色,突兀的恰到好处。 他的剑眉,朝着两边打开,睫毛长而蜷曲,华晶瑶居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伸手触碰一下他的睫毛,但手刚刚伸出去,他就醒过来了,那凌厉的眼神,让华晶瑶急忙将手抽了回来。 晶瑶略微有点吃惊,那双清眸里,荡漾出了一抹久违的冷酷,“你醒了?”华晶瑶问,后悔自己太靠近他。 他好像一只大刺猬一般,浑身都有锋芒,稍微靠近点儿就会有危险,南宫崎烨冷道:“你明明看着我醒过来的,还要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华晶瑶叹息,低喃——“你不要这样暴躁,你身体还没好呢,二来,你莫要忘记了这里是我家,第三,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呢,你要还这样,我……我可就不告诉你这个秘密了。” 华晶瑶蹙眉,盯着南宫崎烨,南宫崎烨实在是臭脾气的厉害,华晶瑶皱眉盯着南宫崎烨看。 “你和那剑客的秘密吗?”南宫崎烨的话好像锋利的匕首,刺在了华晶瑶的心脏上,华晶瑶彻彻底底的怔住了,她明白了,原来……他老人家在吃醋。 是的,昨晚他是给她送回来的,是的,他将一切都看到了。老天啊,他就那样先入为主的误会了吗?华晶瑶轻蔑的起身,不说一个字,靠近了窗户梳理云鬓去了。 南宫崎烨起身,气咻咻的穿衣服,两人都没有说一个字,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诡异到了极点。 最终还是华晶瑶先开了口,“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仇家来了,你前脚来,南宫崎炎也来了,此刻,他是想要将你在小渔村灭口的,我就是提醒提醒你。” “谁让他来的。”南宫崎烨忽而起身,恶狠狠的问,好像带他来这里的罪魁祸首居然是华晶瑶,华晶瑶气坏了,泪水都要出来了,“我好心好意的提醒你,原是想要你注意安全,现下好的很,你居然还怀疑上我了,我……我恨你。” 华晶瑶转身就要走,他的语声缓和了不少,“抱歉,我实在是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这话虽然是在“道歉”,其态度却连丝毫“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华晶瑶回身,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 “王弟会来,乃意料之中的事,也不必惊慌失措。”他狡笑一声,似乎果真预见的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华晶瑶听到这里,道:“他早晚会找过来的,知你花落谁家后,我们大家都要倒霉。” “有你在,我焉能倒霉?”南宫崎烨道:“你这么恨我,自然是会待我好,怕别人杀了我,以至于你没有机会下手了,既然如此,你就会千方百计的保护我,让我生生不息的活着,不是吗?” “呸!”华晶瑶啐一口,“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会那样不遗余力的保护你,现如今大难临头,我……我……”华晶瑶还没有说话呢,他已然高傲一笑:“所以,你是要和本皇子各自飞了?” “你莫要轻薄我,我——我——”华晶瑶“我”了许久,却不能有下文连接,索性推开门准备出去。 他病重,微微站起身来,轻咳了一下,在华晶瑶转身关门的时候,锵然问道:“果真不是你通知王弟来的?”他的行踪知道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南宫崎炎怎么就在在这时节来了呢?事情蹊跷到了极点。 “用人勿疑,疑人勿用。”华晶瑶奉送了这八个字儿。南宫崎烨看着华晶瑶去了,却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 华晶瑶昨天下午就失踪了,昨天晚上又是回来了,今天早上华晶瑶出现在了屋子里,倒是神清气爽的很。 夫人刚刚用了午膳,旁边的李嬷嬷阴沉沉的上前,“禀报夫人,那紫色衣裳的男人昨晚再一次出现在了我们宅院里。”夫人听到这里,微微蹙眉,正在梳理云鬓的动作停住了,慢吞吞的回头,“今晚,将桐油弄在晶瑶的屋子上,让他有来无回。”说到这里,似觉欠妥,纠正道:“莫要动手伤害他,让我看看他是何人。” “夫人,这紫衣少年似乎很喜欢我们小姐,总是在保护她。”李嬷嬷意外的说,夫人听到这里,也不过清明一笑梳子继续动作,“那也没有什么,晶瑶原本就人见人爱,连女孩子见到也还亲近呢,更莫要说男子了。” 夫人对华晶瑶的美貌,是比较自负的,那李嬷嬷点点头,到门口去了,夫人刚刚回头,就看到了华晶瑶,华晶瑶进入夫人屋子,却还在打呵欠呢。 夫人一笑,“如何睡到了现在?看你这疲倦的模样。”夫人心疼的攥着华晶瑶的手,她有点儿莫名的冲动,不如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娘亲罢了,总不好让那彭老三逍遥法外。 但想了许久,华晶瑶终究还是作罢,没有十分计较,夫人摸一摸华晶瑶的粉颊,“吃了吗?我让人送东西进来你吃?” “娘亲,已经吃过了。”华晶瑶依偎在夫人怀抱里,“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不过两三天之内,你要想回去,那明日也好,今日,已经中午了,又是没有准备东西。”夫人的确善解人意,华晶瑶欣慰的点点头。 两人聊了一些不着四六的话,华晶瑶从夫人这边退下,夫人怔怔的目光护送华晶瑶去了。 夜幕降临,华晶瑶刚刚睡下,就有人拍门,外面顿时闯进来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那些官兵里,有个头领,那人用黑漆漆的豹眸盯着华晶瑶看了看,然后行了个礼。 “抱歉打扰了,县令大人怀疑你这里窝藏了朝廷要的罪犯,得罪了,”那人傲慢的态度,让华晶瑶很不舒服,说完后,对身后那一群阴沉沉的军队吩咐一句——搜。 那群人各处去寻找,华晶瑶眼看着他们进入了自己的屋子,眼看着他们又是要进入旁边的屋子,不禁干着急,寇珠倒是无所谓的模样,甚至于还很配合,将箱子都打开了给那人看。 夫人听闻了声音,从前院赶过来,盯着后院那一群往来的官兵,那一群官兵看向夫人,首领过来傲慢的行了个礼,继续昂首阔步去找了,华晶瑶直觉要坏事,一把拉住了娘亲。 但此刻,娘亲的眼神却忽而变得锐利了不少,就好像利剑出鞘一般,娘亲是要息事宁人吗? 她可是一品太傅的夫人啊,按理说,完全可以喝令这么一群不规矩的人,但实际情况是,他并没有,而是任凭他们来来回回,在屋子里盘查。 华晶瑶想要阻挠,又是不敢,他们终于靠近了屋子,那首领狞笑一声。 “给我进去搜。”那首领指了指门扉,华晶瑶看到这里,不顾夫人的阻挠,上前去拦阻在众人面前——“你们好没道理,这屋子,也是你们想要搜就搜查的吗?” “小姐还请息怒,冒犯了您嘞。”那人冷笑一声,推开了屋门,华晶瑶的后背就如同给人抽打了一马鞭似的,她的目光随着那微微开启的门扉,看向了屋子内。 屋子里,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原来,南宫崎烨已经去了,华晶瑶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甚至于,她的面上出现了一个甜蜜的梨涡,那人走进来看到屋子里空空如也,不禁一怔。 夫人也跟了进来,华晶瑶含笑看向娘亲,夫人上前去,握着桌上的茶杯凝神静思了起来好像思绪已经飘荡到了不知名的世界里,华晶瑶却胜利的笑着。 “撤退。”那士兵左右都看了,没能搜查明白,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急忙给夫人和华晶瑶赔礼道歉离开了,华晶瑶回眸对着夫人无力的笑了笑,活像是生病里的人。 夫人的脑门上却有了汗水。 此刻,有两个人坐在院落里的泡桐树上,左边是紫衣男子,右边是南宫崎烨。 那紫衣少年盯着院落里来来回回的一群人,看那一群人各处动作,终究还是垂头丧气的去了,不禁嘿然一笑。 第四十章:别有人间行路难 南宫崎烨也笑了,但他笑的了然无声,说是笑,也仅仅是嘴角有了一点笑弧罢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是的,刚刚要不是紫衣少年拉着自己上了这一刻泡桐树,只怕,现如今就给那一群官兵带走了。 紫衣少年听到这里,森冷一笑,声音显得很空洞,但却很悦耳,就好像雨水从叶片上微微滑落一般,有点莫名的沁凉与润泽。 “鬼在帮助你,横竖为了晶瑶罢了,你的死活我才不会管,我限你明日即刻离开,南宫崎炎的军队已经来了数万人,很有可能还会继续盘查,届时,遇到了危险,谁也保不得你。” “你究竟是何人?”南宫崎烨和华晶瑶一般产生了冲动,想要伸手将那面纱掀开看看,究竟这紫衣少年是何人,但明知此人武艺高强,不是自己的对手,因此也就作罢。 “这很重要吗?”他起身,站在树梢上,拉开了与南宫崎烨之间的距离,南宫崎烨咳嗽了一声,“你不情愿说,也就罢了,但我终究还是会知道你是何人,你喜欢她,对吗?” “你废话真多。”紫衣少年握着一根藤条,“他们去了后,你自己下去吧,我奉劝你一句,别知道的太多了。” 他盯着他看了许久,他怀疑,这是一个女孩儿,或者,这竟是个丑八怪,但下一刻,夜风将他的面纱吹拂了起来,他看到了他下巴那清晰美丽的轮廓,那完美的下巴,简直拥有贵族才有的形态,甚至于,会让人产生一种犯罪感。 但夜风也就那么一刹那之间,陡然就消失了,他想要看到更多的轮廓,却已经没有了可能,他有点意兴阑珊,紫衣少年轻轻伸手,轻抚了一下面纱上的褶皱。 “你最好莫要偷窥我,只因为偷窥我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一面说,一面将藤条丢给了南宫崎烨,南宫崎烨握着藤条,微微一笑。 “我最近认识一个人,很是厉害,她呢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蛇蝎美人,也是个棋逢对手的瘾君子,她可以轻而易举的玩弄我们每一个人,我…王弟,还有你,都可能有朝一日沦为她的玩具,我想要介绍那人给你认识认识。” 看到紫衣少年要飞跃到对面华晶瑶的屋顶去,他忽而开口,紫衣少年冷笑,秀眸透过纱帘饶有兴味的盯着眼前人。 “能将我当做玩具的人,此刻只怕还没出生呢,等他出生了,我却已经死了,你也莫要开这些不切实际的玩笑。”紫衣少年说完,嘎声一笑,蹦达了一下,朝着对面去了。 那泡桐树距离屋顶不很远,因此,他不需要很费力就能到对岸去,可就在脚尖刚刚接触到瓦片的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老天,他从来没哟偶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脚下打滑的厉害,要不是她武功卓绝,在空中兜转了一下,好像闪电鳗一般,此刻只怕早已经滚落到了下面。 一片黑黝黝的瓦片,已从天而降,眼看就要摔碎在地面了。 南宫崎烨急忙将手中的藤条丢了出去,紫衣少年惊慌失措之间,身体缠绕在了藤条上,手朝着那瓦片一打捞,就在瓦片快要落地的刹那之间,堪堪握住了。 然后,他回身上了刚刚那泡桐树。 “刚刚就提醒你了,你非不相信,你可知,那瓦片碎裂后,你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不过一群小喽啰出来对付我罢了,还能将我怎么样,我的武功可是天下无敌。”紫衣少年吹嘘了一下,南宫崎烨清冽的眸子里,有了嘲弄的光芒。 “大内高手比你如何?长缨卫呢,比你如何?也有认栽的人,你不妨下到古井里去看看,一切不言自明。”南宫崎烨摸一摸那黑漆漆的瓦片,似乎很看不起赳赳武夫一般。 其实,紫衣少年不仅仅是武功高强,还是个具有超然智慧的人,此刻,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告诉我,那人是谁?”紫衣少年终于产生了兴趣,凑近了南宫崎烨,但南宫崎烨一笑,“我有个交换条件,你知道的。”说完后,某人养精蓄锐的闭上了眼睛,很显然,是在坐地起价了。 可惜,紫衣少年不和南宫崎烨讨价还价。 “想要知道我是谁,下辈子吧。”说完后,准备飞跃力离开。 “慢着!”南宫崎烨的声音变得庄严了起来,“附耳过来吧,我告诉你就是。”那紫衣少年将耳朵给了南宫崎烨,南宫崎烨说了一个名字,紫衣少年如遭雷击一般,口.唇都开始颤抖。 “不!不!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紫衣少年好像刚刚做了一噩梦一般,不可置信的盯着南宫崎烨。 南宫崎烨却噗哧一声笑了,“于无声处起惊雷,你到底还差了点儿火候,我要是你,早就给毒死了。” “不,不。”紫衣少年似乎精神崩溃了一般,抱着面纱里的头颅,大叫“不。” 但此刻,南宫崎烨却道:“华晶瑶,是我喜欢上的女人,现下我受伤了,你没有算计我,我固然也知道你有你的目的,你的目的不是为了救助我,我对你虽然谈不上感激,但你这一份情感,代晶瑶,我还是想要谢谢你,以后你我公平竞争,何如呢?” 那紫衣少年似乎没在听南宫崎烨的话,踉跄了一下,飞沙走石去了。 南宫崎烨看那紫衣少年去了,越发感觉奇妙,究竟这紫衣少年是何人?难道和华晶瑶的关系仅仅是停留在穷途末路上的过客吗?这样一个萍水相逢之人,为什么要竭尽全力的来保护华晶瑶呢? 各种疑问,好像麻绳一般将南宫崎烨给缠绕在了里头。 那一群追兵没能找到南宫崎烨,也就去了。 紫衣少年到了灯笼坊,那彭老三再一次看到紫衣少年过来,满面笑容的过去推销,“哎呦,爷,您又来了?”他笑着擦拭自己那脑门上的汗水,将毛巾丢在肩膀上,轻笑一声,“您需要什么灯笼,您说。” “我要的灯笼,不会发光,只有一小半的龙骨,或者……”紫衣少年笑了,凑近了那掌柜的,“或者,你是做灯笼的……”他一面说,一面盯着店铺里那最大的一盏灯笼,声音变得好生奇怪。 “或者,用人皮做的灯笼最好,用人的油做燃料的灯笼才更加是好的很了,掌柜的说,对吗?”他一面说,一面格格格的笑了。 那人听到这里,恐惧的深吸一口气,急忙就要避开,但此刻,却觉得耳朵一疼,再看时,自己的耳朵却落在了地上。 他惊恐的来不及捡起来五官,就朝着屋子去了。 “总是一个人走夜路,早晚会撞邪的,掌柜的,你以后莫要做那等买卖了吧。”紫衣少年叮咛后,消失了。 那掌柜的惊慌失措的冲入了屋子里,并不敢出来,但不许久,外面来了一群官兵,那掌柜的明白,官兵来了,自己就可以告状,让官兵为自己主持公道了,因此,掌柜的将耳朵捡起来,朝着官兵去了。 “大爷,官爷啊,刚刚来个字穿着紫色衣裳的少年郎,二话不说,将小人的耳朵就斩落了下来,小人好疼好疼好疼啊,还请官爷为民做主,将那贼人给抓回来啊。”这掌柜的一面说,一面就要下跪。 “什么?”首领盯着他手中的耳朵,“一个紫色衣服的人,割了你的耳朵?” “是,是,是,官爷。” 那掌柜的终于找到了可以击鼓鸣冤的地方,恨不能将耳朵凑近让官爷鉴定一下,那首领却阴冷一笑手起刀落,电光石火之间,他的另一个耳朵也落在了地上。 “哎呦!”那人疼的死去活来,“你们……你们做什么呢,官爷,你……你们……”那掌柜的简直要怀疑首领和那离开的紫衣少年是蛇鼠一窝了,但此刻,那首领却凑近了他,声音冷峻到了极点。 “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不过对你小惩大诫罢了。”说完后,带着一群握着长缨的男子离开了,那掌柜的将耳朵捡起来,好像见了鬼一般的跑了。 一天后,有人在护城河里发现了那掌柜的尸体。 半夜三更,华晶瑶看到那一群人都离开了,她才松口气,李嬷嬷却到华晶瑶的屋子,给华晶瑶福一福,“夫人要您到她的房子去一下呢,小姐。”华晶瑶听到这里,心一凛,直觉却一点都不好。 李嬷嬷虽然没有催促华晶瑶,但华晶瑶知道,自己此刻不去,那是的确没有可能了,过了会儿,华晶瑶朝着前院去了,夫人正在纳鞋底,似乎,这些事情原不应该是夫人做的。 但此刻,她曼妙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淡淡的光晕里,却让人一看,嫩产生一种别样的情绪,她是如此的贤妻良母,华晶瑶深吸一口气,靠近了娘亲,夫人看到华晶瑶来了,准备将针刺在鞋底上。 但却一不小心,刺在了手指头上。 “啊,娘!”华晶瑶看到这一幕,心疼极了,夫人却不以为然,一枚滚圆的血珠,从夫人的手指头里渗透了出来,华晶瑶看到这里,急忙找东西给夫人包扎。 第四十一章:阴谋阳谋 “晶瑶,别忙碌了。”夫人拉着华晶瑶的手,“娘有话要和你说。” “娘,您……”华晶瑶结巴了一下,她是知道,这一次,夫人是要和自己认认真真的聊一聊了,因此,她哪里有不胆怯的呢?她看都不敢去看夫人那黝黑澄澈的眼睛了,但夫人呢,那双秀眸却始终还是落在华晶瑶的身上。 “晶瑶,娘原本是带着你到小渔村来避祸的,这里山高皇帝远,没有人会传谣,娘相信,你会逐渐的好起来,我们在这里生活小半个月,要你喜欢,在这里生活小半年有何不可呢?”夫人爱怜的抱着华晶瑶,摸一摸华晶瑶的鬓发。 “但是现如今,我们却必须要去了,今日来的长缨卫,你也都看到了,他们是朝廷的人,是二皇子的人,而晶瑶你,你却救助了大皇子。”夫人悲凉的叹口气。 “华晶瑶……”夫人攥着华晶瑶的手,声音因为激动,在微微的颤抖,“我总以为,你不会忘记之前他对你的算计,你不应该救助他的,晶瑶,你在惹火烧身。” “娘!”华晶瑶盯着娘亲那双担忧的眼睛看,华晶瑶看到了娘亲那黑瞳里,子哦几的倒影,她咬着嘴唇,却惭愧极了,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完全不知究竟自己做什么好。 夫人并没有十分的去责备华晶瑶。 “明日里,回去后,远离了他们两兄弟吧,要还是不能,娘就要送你到天涯海角去了,晶瑶,他们会害死了你的,你故而是不怕死,当你遇到爱情的时候,你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但晶瑶,你还要为全家人考虑啊。” “你有娘亲,除了娘亲,你还有爹爹,有家族啊,晶瑶,冒险的事情,我们没有始祖是的把握,是千万不能去做的啊,晶瑶。”夫人叮咛的声音在颤抖,华晶瑶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但很快声音就哽咽了,啜泣道:“娘亲,抱歉,都是晶瑶不懂事。” “晶瑶,娘亲也告诉你,为了遮盖他在这里的事实,娘……”夫人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就要如同一座大山,一座从天而降的大山,就那样压在了华晶瑶的心口,“娘见岸五个人都用蒙汗药给放倒了,然后弄死在了枯井里,寇珠看到的是真的。” 夫人坦白后,唯恐华晶瑶会松开自己的手,她更用力的攥着华晶瑶的手。 “晶瑶,娘知道,你会觉得娘是个古怪的人,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但娘只有晶瑶你一个孩子,因此,娘为了晶瑶你,是什么都情愿做的。娘也不过是身体力行来让你明白,到了非常时期,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我们都可以将之杀了。” “娘!”华晶瑶抱着娘亲就哭了起来。 到了第二日,华晶瑶等动身,离开小渔村,家里的一群仆人都出来送他们,来时候的军队和去的时候相比较,似乎还多了一些,可见,是太傅大人唯恐她们母子遇危险从中京抽调过来的。 自然了,这一群人和朝廷的官兵不是一回事,这一群人,是华晶瑶家里的家丁。 华晶瑶搀扶南宫崎烨进入了马车。 “今日,我们会遇到危险。”南宫崎烨似乎未卜先知,“但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管我,你……你自顾自去吧。” “不要乱说话,”华晶瑶看高远的天空,今天的风很大,但也还算柔和,吹的天空的层云卷舒不定,华晶瑶握着南宫崎烨的手,“娘说,会好生护送你到中京去的,我们还有紫衣呢,对吗?” “晶瑶,我……有的事情,”南宫崎烨显然要说什么,但华晶瑶呢,已掩唇笑了,“你快好起来,到中京后,你好了,你想要说什么,我呢,就听什么,你看如何?但现在,你莫要说了,我看你身体果真一点都不好。” 华晶瑶搀扶南宫崎烨上了马车后,微微整理了一下,让马车里尽量显得舒服一些。她是决定坐在马车里的,但此刻,李嬷嬷却回过头,面上带着焦虑,“小姐,不好了夫人在咳嗽,看起来情况很糟糕呢,还要不要动身了啊?” “夫人最近这一天,海风一吹就咳嗽,可怎么办呢?”李嬷嬷催促的看向华晶瑶,华晶瑶点点头,一溜烟从马车上下来,到了前面第一辆马车里,夫人果真在咳嗽很剧烈的咳嗽声。 华晶瑶连忙为夫人端茶送水,吃了一杯水后,夫人的咳嗽还不见好,好在有川贝等,华晶瑶用蜂蜜调匀了川贝,在川贝里加入了枇杷花和干草,吹了吹,给了夫人。 夫人吃了一杯,胸臆大开,握住了华晶瑶的手,“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这一连几天过来,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 听夫人这意思,好像情况很不好,华晶瑶从李嬷嬷口中得知,夫人已经咳嗽了很多天,而这“很多天”里呢,华晶瑶伺候的始终都是南宫崎烨连夫人理睬都没有理睬。 此刻,看到娘成了这模样,不禁悲伤的叹口气。 她也不好要求去伺候南宫崎烨了,将毛毯打开,罩住了娘亲,马车颠簸起来,朝着中京的方向去了,华晶瑶终究还是不如何放心南宫崎烨,频频回头去观望。 起初,那轿厢里,南宫崎烨也还在笑,掀开车帘让华晶瑶看看他,但过了会儿,南宫崎烨就不要他看自己了,华晶瑶什么都没能看到,唯独能听到马车在咯吱咯吱的前行。 从小渔村出来,是一片大山,这山里有很多的芭蕉树和木瓜树,华晶瑶他们的马车刚刚路过,就看到树上有阿哥阿妹在踩在木瓜呢,华晶瑶不禁想,投之以木瓜的故事,倒是羡慕极了。 有小孩骑在大黑牛的背上,缓慢的从管道上到处走,虽然已经是晚秋天了,但牧童吹一下笛子,那牛就跟着往前走,好玩极了。 再往前走,有人将他们的车架拦了下来,兜售一些槟榔给他们,夫人原本就喜欢资助这些穷困人家,甚至还用高价采买了一些不算是上品的槟榔。 马车过了这小山丘后,华晶瑶回头看看,村庄已经逐渐的消失了,在视线里,逐渐浓缩成了一个小黑点。 华晶瑶想要看看,那紫衣少年跟了来没有,但回目一看,不紫衣少年,华晶瑶有点微微的失落笼罩在了心头。 娘却惆怅的一笑,以为是华晶瑶的乡愁在作祟。 “我和你一般,十五岁的时候,背井离乡嫁给了你爹爹,也是这么个模样,那滋味儿也是痛苦的很,后来,娘经常回来,就告诫自己,要断舍离。” “我知。”华晶瑶微微靠在了娘亲的膝盖上,泪水却滑落了下来,连忙华晶瑶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这一刻为何会哭。 马车过了小山丘后,再也看不到乡村了,一开始沿途还能看到土人,耕田的在耕田,采摘蔬菜的在忙碌,但走着走着,过了十里八乡后,眼前就荒凉了不少,连半个人都没有了。 马车忽而停顿在了路边,华晶瑶乍然看到一群人,那是一群……长缨卫。 “娘亲,是……是南宫崎炎的人。”华晶瑶惊悚了,南宫崎炎与自己的关系原本就不融洽,娘亲是不知道的,就在两天前的一个夜里,那南宫崎炎几乎要强了……她。 但此刻,夫人却没有说一个字。 马车逐渐靠近了前面的队伍,长缨卫里,一个容长脸年岁大概三十多岁的男子靠近了马车,要求检查一下车子。 “大胆,这马车里可是太傅大人的家眷呢,你们确定要检查吗?”驭手咆哮了一声,盯着对面人看,那人听说是“太傅大人”的家眷在里头,急忙行了个礼。 “属下是奉命行事,还请夫人与小姐通融通融。” “那也好说,你们需要检查就检查吧。”娘亲淡定的可以,华晶瑶看向娘亲那平静没有波澜的脸和一如既往精明睿智的眼睛,似乎推理到了什么! 而这推理的结果,让华晶瑶手脚冰凉。 是!是!是了!娘亲昨晚的一席话已经隐隐约约提醒了什么,暗示了什么,但华晶瑶后悔自己到现在才想明白。 是的,娘亲是没有权利也绝对没有义务来保护南宫崎烨的,没有让南宫崎烨露宿街头自生自灭,没有将华晶瑶的秘密与伎俩给拆穿,已经是娘亲在保护华晶瑶了。 她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一个曾经几乎害死了自己女儿的凶手而将自己丢在水深火热的境地里。 情况糟糕的厉害,华晶瑶盯着眼前的长缨卫。那一群长缨卫中,有一个比较彬彬有礼的,朝着纱帘内行了个礼,然后慢条斯理将车帘掀开。 他的动作就那样停顿住了,眼睛滴溜溜的转动了一下,已经将马车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了,他没有说一个字,逐渐将目光收了回来。 今次,一共是五辆马车,第一辆马车,不用想,里头是华晶瑶的娘亲和华晶瑶,第二辆马车,里头是李嬷嬷和刘嬷嬷,这两人劳苦功高。在府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对府上曾经有过贡献的人,一律身份地位都比较高。 第四十二章:不翼 甚至于,华晶瑶还不能拥有一辆单独的马车呢,那李嬷嬷和刘嬷嬷就有了。 接下来的一辆马车里,是他们沿途需要的辎重,水和食物等,第四马车内,是带回去的一些礼品以及沿途购买的土特产,至于那最后一辆马车……华晶瑶的心跳加速,那马车里可是……南宫崎烨啊。 “母亲。”华晶瑶激动,攥着娘亲的手,她手心里有了潮热,倒是夫人,手掌心干燥的很,夫人不动声色,“晶瑶,莫要自讨苦吃,今日,搞不好大家都离不开这里,朝廷的军队也是好惹的吗?” 夫人的话启发到了华晶瑶,华晶瑶怆然的闭上了眼睛,那一群人已经盘查起来,人到了第二辆马车,李嬷嬷和刘嬷嬷对他们爱搭不理。 华晶瑶发现,那一群人很快就移动到了第三辆马车跟着风卷残云一般,将第四辆马车也都看了,一切都检查完毕后,剩余了最后一辆车。 就如同,每个人都知道这马车里一定有人一般,他们将这马车给团团包围住了。 两人对望一眼,一人狞笑一声,掀开了车帘,众人几乎要围攻过去,此刻,华晶瑶深深的叹口气。 内心愧疚极了,南宫崎烨,说好了要带你安安全全回去的,但此刻,我……我也已经没有办法了。 那群人刚刚将马车的侧脸掀开,就看到里面有两个人,一人冷笑,指了指外面——“哈哈哈,哈哈哈,想要将我们围追堵截,真是自不量力。” “那是异想天开,嘿嘿嘿。”另一个男子摸一摸下巴上的络腮胡。 众人看到这里,都悚然而惊,他们以为,这马车里十八九稳会是南宫崎烨,但此刻一看,却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那两人穿着纯黑色的铁甲,一个手中握着九节鞭,一个手中握着燕翎刀,面容看起来也还一本正经,但却在嬉皮笑脸。 “喂喂喂,盯着我看做啥呢?”那络腮胡笑着看向旁边的男子,“沈离,这狗东西以为我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呢,想要迎娶我过门。” “你可拉倒吧,你过门后,那还得了。” 两人居然笑着聊起来。 “杀之!”那侍卫首领吩咐一句,旁边的长缨已经从四面八方穿到了马车里,沈离和沈寄怪叫着从马车里滚落了出来,看起来狼狈极了。 “你们的主子呢?快告诉本将军。”那侍卫追赶在了沈离和沈寄的背后,沈离从地上起来,指了指那侍卫。“你这个鸟人哦,有本事的,你……你和我单打独斗,你这鸟人哦。” 那侍卫首领冷哼一声,“我故而不敢和你单打独斗的,此刻,也完全没有和你打斗的心,既然不肯将你们主子交出来,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那人一面说,一面挥手,身后一大群劲装疾服的长缨卫已经包围了过来。 “哇呀,不好咯,来了这么多的鸟人哦。”沈离似乎吓坏了,推沈寄过去应付,沈寄也似乎吓坏了,两人准备逃离。 “驾车离开吧。”对出现的这一切,夫人似乎连一点点的意外都没有,吩咐了一句驭手那驭手倒是吓坏了,眼看后面的两军都没有追赶过来,用力一马鞭抽打在了马背上,那马儿吃痛,徜徉去了。 华晶瑶的身体前倾了下,夫人一拉扶正了华晶瑶。 “晶瑶,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我都看到了什么,回到中京,且都忘记了。” “娘亲,他们……”华晶瑶甚至有跳车的冲动,“他们会将南宫崎烨给杀了的我……我们……”华晶瑶可怜楚楚的看向夫人,哀恳道:“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娘亲娘亲啊。” “什么见死不救,”夫人的眼神变得锐利冰冷,和刚刚那贤妻良母的模样又是不同了看到夫人这样的神态,华晶瑶有点胆怯,声音也低微了不少。 “他才不会死,他那样聪明的人,自然是有办法离开,倒是你晶瑶,我们再不快点儿离开,他们的屠刀可就要来了,晶瑶,”夫人的声音变得疲软,“你想必也都知道了,前次,你知道了他们那秘辛后,几乎给灭了口,现如今,你怎么还要趟浑水去呢?” 华晶瑶想到代嫁的一系列事情,恐惧感油然而生,连连点头,倒是恨不得夫人立即带着自己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马车饶过了一个有一个山头,眼看是没有什么呢危险了,到前面休息,还有四两马车了。 李嬷嬷和刘嬷嬷从第二辆马车上下来,到远处的湖水里,给晶瑶和夫人汲水去,夫人看起来愁眉不展,华晶瑶并不敢搭腔,看到夫人这模样,华晶瑶微微恐惧。 水送了过来,有人也将篝火点燃了,众人忙碌了个不亦乐乎,巡逻的巡逻,吃东西的吃东西。 华晶瑶盯着篝火上的鸭子,嗅到了微微的土腥味和爆香味儿,但是华晶瑶却连一点点的食欲都没有,明明肚子已经饥肠辘辘。 夫人看到华晶瑶这模样,叹息一声,许久不说一句话,华晶瑶瞅着烤鸭已经有了八分熟,将调料填充在了腔子里,待到差不多全熟的时候,用小匕首将之脔割成片儿,放在铁盘里,给娘亲送了过去。 爱心与孝心都在里头了,但夫人却也没有想要吃的冲动,她摸一摸华晶瑶的脑袋,“我知道你难受,但蚍蜉撼树的事情,我是真心实意希望你莫要去做了,晶瑶,生命诚可贵,莫要味哦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情,损耗自己。” 夫人这是大道理,华晶瑶照单全收,但华晶瑶也明白,夫人口中那“不相干”的人,对自己而言,却是非常“相干”的,毕竟,她似乎已经喜欢上了南宫崎烨。 但自己却不知究竟暗示什么时候的事情,反正,对他,她有了一种别样的牵肠挂肚的感觉。 此刻,华晶瑶也没有什么胃口,但却只能陪伴夫人吃一点,二人都吃了后,华晶瑶这才发觉,轿厢顶上似乎有什么人,再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紫衣少年来了。 紫衣少年发觉了华晶瑶,闪避到了旁边的丛林里。 “娘亲,我……我在那边去小解。”华晶瑶指了指紫衣少年消失的方向,夫人一看,那和事发地点是反方向,也确定华晶瑶不会此刻逃离过去,救护南宫崎烨,放心的点点头。 华晶瑶握着烤鸭,进入了丛林,那紫衣少年已经负手而立在等着她了,华晶瑶一笑,“喂,你什么时候跟在我们身后的啊,我怎么现在才看到你。” “早都在你们背后了,保护你安全啊。”紫衣少年开口,华晶瑶知道他会说话的那一刻开始,就吃惊于他那清朗而迷人的嗓音,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晶瑶盘膝而坐,将木棍上的一整只烤鸭送给了紫衣少年。 “一路上没有吃东西吧,来来来,不要客气,都是你的。”华晶瑶示意紫衣少年坐下,“既然你能说话,声音还这样悦耳动听,我想,你的面容也一定不难看了,你掀开了黑色面纱,要我看看有何不可呢?”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秘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是答非所问了,一把将华晶瑶手中的烤鸭老实不客气的拿走,朝着旁边去了,华晶瑶实在是想要看看他的脸。 “求你一件事情呗。”华晶瑶涎着脸起身,靠近了少年,紫衣少年已经吃光了一只鸭子,那牛嚼牡丹的动作,吓唬到了华晶瑶,惊讶明摆在了华晶瑶的面上。 华晶瑶微微一愕,呆愣愣的盯着眼前人——“你们,江湖人都……都这样吃东西吗?” 他以为,他神秘的皮囊之下包裹的是一颗秀丽的心,但孰料,他这个人,吃东西恐怖如斯,让人目瞪口呆。 紫衣少年却没有理睬华晶瑶的吃惊与调侃,蓦地一笑,神色却有点诡谲阴冷,“你莫要恳求我帮助他,那是没有可能的。” “我!”华晶瑶想不到,自己连开口都没呢,他已经如此敏锐的洞察到了她的内心,因此,她的面色精彩绝伦如调色盘一般,“你要不帮一帮他,以后你也莫要理睬我了。” “我为何要帮助他呢?”紫衣少年一笑,盯着眼前淙淙的流水,华晶瑶找不到好的理由,“那么我问你,你为何要帮助我呢?你总不能说,你喜欢我啊,据我所推理,这里面还有跟引人入胜的东西呢,你呢,情愿回答我吗?” “我帮助你是因为……”他焦急的跨步,靠近了华晶瑶,“那是因为……”华晶瑶终于要得到那呼之欲出的回答了,她清澈的眸光里,带着点儿鼓励的光芒,瞳孔因为惊喜逐渐的扩大,但就在此刻,紫衣少年却再一次洞察到了华晶瑶的心。 “你想要我告诉你这个,我就偏偏不告诉你这个,你能奈我何?”紫衣少年笑眯眯,虽然未必能看到紫衣少年那面纱之下的内容,但华晶瑶却知道,这少年在嘲谑自己,那表情一定非常非常……小人得志。 第四十三章:回乡偶书 华晶瑶往前走,果真就不理睬紫衣少年了,紫衣少年看到华晶瑶愠怒了,冲过去,似乎要抓华晶瑶的手,晶瑶一怒,回身厉声道:“你也莫要跟着我了,要我自生自灭多好啊。” 那紫衣少年听到这里,唇角微微上翘,讪笑:“好的很,好得很!华晶瑶,看不出来啊,你小小年纪就对男人这样喜欢了,就这样离不开男人了。” 华晶瑶听到这里,气冲斗牛,果真是气坏了,伸手就要拉下紫衣少年的面具看看,但紫衣少年武功何其厉害呢,飘然后退,华晶瑶扑了个空,她恼羞成怒。 “你……”华晶瑶想要骂人,但平日里完全没有爆粗口的习惯,此刻,脑容量里完全就检索不到合适的可以用来骂人的话,“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紫衣少年给骂了,也愣住了,似乎,这还是紫衣少年第一次给人谩骂,呆愣了片刻后,还击了一句——“狗嘴里……怎么……怎么就能吐出来象牙呢,你……你华晶瑶……你华晶瑶嘴巴里也没有象牙。” 华晶瑶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给逗笑了,“哈哈,你原来也有给人惹火的时候啊,好,好,却便好的很。”晶瑶微微一笑,面上荡漾了一抹怡然自得的笑痕,“那么我问你,你今年多大了,你是成龙多少年的呢。” 现如今,是天启四年,并非是因为皇帝驾崩而修改了年号,而是郾城的皇帝向来比较迷信,年号也就莫名修改过多次。 成龙维持了大概十六年上下,接着就是天启,她只需要知道他究竟是成龙多少年的,就能推算紫衣少年的年岁。 其实,说她是少年,或者也是不恰当的,毕竟,判断的根据仅仅是他的声音,有的人,声音和面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我为何要告诉你,无可奉告!”少年气咻咻抱着长剑,朝着旁边去了,华晶瑶看到这里,强硬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呢,你疯了不成?再不然就是你喜欢上我了,我华晶瑶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人,你究竟是谁?” 华晶瑶再也没有比这一刻还想要知道眼前人身份的了,他后退了两步,“你早晚会知道的。” “既然早晚会知道。”华晶瑶来一招下坡赶驴儿,“你为什么不现在就告诉我呢?”紫衣少年给华晶瑶这无懈可击的问题搞得伤脑筋,“华晶瑶,你莫要自以为是啊,我……我才不喜欢你呢。” “不喜欢我,你脸红什么啊?”华晶瑶连珠弩一般又道:“不喜欢我,你现如今为何紧张的连说话都不灵通了呢,究竟怎么一回事?” “我才不要和你说话呢,反正就是不喜欢。”紫衣少年飘然离开了,华晶瑶气的直跺脚,她是知道了,那紫衣少年,是不可能违背原则去帮助南宫崎烨的。 话说回来,要是南宫崎烨和紫衣少年同样都喜欢她,那么,情况就更糟糕了,难道不是吗?两人就是对立面,而情敌之间,不诅咒对方早点嗝屁就好了,怎么还可能会帮助对方呢? 就在哦华晶瑶胡思乱想准备从丛林里出去的刹那,紫衣少年又是从天而降,“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老天啊,他这么一闪身就已经在事发地点打了一个来回不成,华晶瑶钦佩极了,暗暗的下了个决心,自己也要做习武之人。 最近很多次,她给莫名其妙的偷袭,遭遇的奇袭多了,华晶瑶也就逐渐的明白,有武功是很好的,此刻的晶瑶,虽然已下定了决心,但却没有告诉少年。 “那就先听好消息。”华晶瑶是吃葡萄从大朝着小的人,因此挑眉看向紫衣少年,紫衣少年沉吟道:“好消息呢,会让你精神一震,你会开心,你不用担心了,悬起来的心可以彻底的放下来了,他们已经顺利的逃走了。” “那么坏消息呢?”华晶瑶压抑住了浮泛上来的喜悦,她有点惧怕听坏消息,但却也知道,一切的好坏都需要自己去面对,问出口后,华晶瑶捂着心口,焦虑的等着,她同时也在祈祷漫天的神佛,保佑南宫崎烨安安全全的逃离这个埋伏。 “坏消息是,南宫崎烨消失了,丢下自己的两个朋友,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华晶瑶听到这里,却笑了。 “那也不算是坏消息,毕竟,没有消息有可能也是好消息。”华晶瑶盲目乐观的笑着。 “或许吧。”紫衣少年颔首,然而就在此刻,紫衣少年却朝着远处一撇,“有人偷窥,你先回去吧,让我收拾她。” 华晶瑶急忙朝着那方向看过去,看到衣摆消失的痕迹,看到一臃肿的身影快速的移动,电光石火就不见了。 看到这里,华晶瑶深吸一口气,“不追了吧,那是李嬷嬷,娘身边的得力人手,你即便是追上了李嬷嬷,也无济于事。” “华晶瑶,”紫衣少年放弃了追赶,眸色深沉如海,“其实,很有可能还有更糟糕的消息,那最大的坏消息可能还在后面呢。” “除了这,”华晶瑶干笑一声,“还能有比这更坏的消息吗?”她是不相信了,但对方的眼神很老辣,很笃定,“自然是有,甚至,坏到天崩地裂呢,将来你就知道了。” “也好,让我将来去求证,”华晶瑶点头,“这一路上,我们人手比较多,你不用保护我了,先一人到中京去吧。”华晶瑶说完,作别之前,解开自己的钱袋,丢给了紫衣少年,“给你,你们这些行走江湖的人,动不动就斗酒十千,动不动就倚红偎翠,最主要的,你们还‘千金散尽还复来’呢,因此,拿着吧。” 他想要拒绝,让华晶瑶已经超丛林外面去了,他无奈的笑着,将钱袋悬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华晶瑶从丛林了出来,大家已经整装待发了,娘倒是比较诗情画意,都现在了,还用篝火煮了茶水在品呢,华晶瑶老远看到娘,急忙靠近了。 李嬷嬷好像个雕塑一般肃立在娘的背后,华晶瑶想要就那事情解释一下,但却是夫人先开口,“晶瑶,你有贵人相助,我是不会怪怨你的,你莫要解释了,在小渔村,娘还以为那是采花大盗呢,因此用桐油洒在了屋顶上,几乎要你那贵人遭殃了。” “娘如何知道……”华晶瑶斜睨了一下旁边的李嬷嬷——“晶瑶就遇到了贵人呢?” “那也不消说起,不足为外人道了,晶瑶,我们回去吧。”夫人让华晶瑶搀扶起来,大概是受了风寒,亦或者久坐,让夫人精神头萎靡不振,差点儿就跌倒了,晶瑶搀扶娘上了马车后,快马一鞭,朝着中京来了。 一路畅通无阻,原本有响马的地方,没有! 原本有土匪的地方,没有! 原本有小偷的地方,居然也没有! 一路平静到,就如有人提前将路铺设好了一般,华晶瑶迷惑之余,各处看了看,不禁奇怪,夫人看华晶瑶将帘子垂落了下来,却什么都没有说。 从这里回去,一天是到不了的,因此,暮色到来之前,他们在一簇制高点上安营扎寨,华晶瑶发觉,娘和自己有一些共同点,他们两人在某些决断之上,是如此的不谋而合。 晚饭吃的潦草又简单,不如白天的认真,但华晶瑶和夫人一般,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夜幕降临,远远近近点燃了篝火,每个人都不被允许到外面闲逛去了,一切看起来依旧风平浪静。 华晶瑶和娘睡在一起,她们的帐篷在一棵不大不小的树之下,华晶瑶进入帐篷,却又一次出来,发觉了树木上的男子。 半夜三更的,紫衣少年已经到了,且就在她们帐篷上,华晶瑶和紫衣少年相视一笑,然后,晶瑶到屋子里,将自己留下来的一块油腻腻的鸡腿扔了上去。 “快吃吧,留给你的。” 那少年身手矫健的很,一把在空中将鸡腿握着了,目送华晶瑶进入了帐篷。 篷里,夫人早已睡着了晶瑶看看娘,发觉娘亲此刻眉尖若蹙,看起来似乎和平日里不同。 夜深人静,冷空气在肆虐,华晶瑶伸手为夫人盖好了被子,自己也睡了。 一晚上,又是诧异的平静,到了天大亮,他们的人员连一个走失了的都没有,昨夜在流动值班,因此,每个人看起来都神采奕奕。继续上路,芙蓉关已经遥遥在望。 这芙蓉关乃是一大关,此关自古来就扼吭拊背,乃是中京的屏障,有人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就是这里了。 这芙蓉关只要攻破了,大军压境,不过三下五除二,帝京也就彻底完蛋,但此刻,那芙蓉关遥遥在望,就在众人面前,华晶瑶看到这里,更是放心了不少。 芙蓉关,有成百上千的护卫呢,自古来没有谁敢在这里捣乱的,华晶瑶看看后面的马车,看看前面的道路,道路马车碾压了过去车辚辚马萧萧,天边的夕阳,将暮色给点燃了,天空好像刚刚红从烘炉里拿出来的所琉璃块一般。 红的缤纷鲜艳,红的精彩绝伦,在那一片绯红绝艳了,马车“吱呀、吱呀”,朝着中京去了。 到芙蓉关,有侍卫客客气气的过来检查东西,夫人连下车都没有,将一密函给了那侍卫,那侍卫一看,脸色苍白,顿时肃然起敬! 第四十四章:秘密回归 跟着,那侍卫胡乱的盘查了一下急匆匆放他们去了。 “娘亲有……有这样的东西呢?那是什么?” “这个,大皇子给娘亲写的一个东西。”华晶瑶感觉奇怪,将那张纸拿过来一看,上面也没有什么非常特别的东西,不过简单的几个字罢了。 “遇之则放”那四个字,写的力透纸背,旁边有一个红色的印章,那印章里是个九叠篆,仔细一看,是个“烨”字儿。 这些人可都知道,他们这马车可是和大皇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不敢为难,是以让他们去了。 “我怎么就没有得到这个,他也不见给我一个?不过话说回来,他自己拿着这个不更好吗?走到哪里就是哪里,谁也不敢伤害他。” “晶瑶,他要是拿着这个,必死无疑,但你我就不同,甲之熊掌,乙之砒.霜罢了。”华晶瑶听娘亲这么说,连连点头。 过芙蓉关,往前走不久,是永定门,进入永定门,也就进入了郾城。到这里盘查的人已寥寥无几,街上,故而也有人盯着她们看,华晶瑶想要掀开车帘看看外面,但夫人却轻咳了一声,显是在制止她了。 “女孩儿家家的,莫要如此轻佻。” 华晶瑶惭愧的垂眸,继续往前走,在永定门,却有一群玄甲卫,而此刻,华晶瑶神奇的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笑面虎沈寄,一个是始终都心事重重的沈离,他们这么快已杀出重围到中京来了吗? 真是不可思议啊。 他们玄甲卫的战斗力,居然这样厉害吗?晶瑶还在胡思乱想呢,沈寄已经上前一步,抱拳给夫人问好,“夫人一路辛苦辛苦,我们来迎接夫人,护送夫人与殿下回去。” 听到这里,夫人撩开车帘,目光变得锐利了点儿,“哪里有什么殿下?将军莫要看错了,我们可都是太傅大人的家眷。” “不会不会!”那沈离哈哈大笑,唤过一马车,那马车显也是早已就准备好了的,驭手停靠好,好整以暇的盯着夫人和沈离。 沈将军大笑一声,靠近了第三辆马车。 “将军要盘查吗?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过土特产罢了。”夫人回眸,嗔怨的看向沈离,那沈离却完全不理睬夫人的目光,华晶瑶看向沈将军,沈离靠近那马车后,态度却变了。 他不调笑了,面上深陷的笑弧也都消失了,跟着毕恭毕敬的半跪在了地上,“殿下荣归,末将有失远迎,罪不可赦,罪该万死啊。”大家看到沈将军这前倨后恭的态度,都急忙一水儿跪在了沈离的背后。 沈乔安一愕,一瞬不瞬的盯着马车,老天啊!难不成,南宫崎烨居然在这个马车里不成?但也不对啊,他是如何躲避了那众目睽睽的搜查呢,那群如狼似虎的官兵,不怎么好糊弄啊,究竟怎么一回事? 华晶瑶想破了脑袋都不能想清楚前因后果。 而此刻,马车内,先传出一声低微沉缓的咳嗽声,跟着,一双苍白无力的手伸了出来,华晶瑶是熟悉那双手的,此刻,看到衣裳的色彩顿然明白,南宫崎烨果真在这个马车里。 华晶瑶不可置信。 沈离看到那双手,忙不迭上前,将手背给了他,但似觉不妥,又是握着一片锦帕,丢在了手背上,那双手才缓慢的降在了沈离的手背上。 “都起来吧。”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好像瓦楞上融化了的雪水从天而降一般,带着点儿寂然与清冷,华晶瑶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车。 此刻的华晶瑶要是瞥目看看自己的娘亲,会发觉夫人的手不安分的用力的缠绕在一起,好像藤萝一般,夫人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南宫崎烨已逐渐的出来了。 这里,是安全的。 没有人敢在帝京对他下手,玄甲卫都齐刷刷起了,列队在了两边,南宫崎烨靠近了马车,马车里的夫人面如死灰,倒是华晶瑶,欢喜的跳了下来,想要拉南宫崎烨的手,但碍于这里人多势众,笑了一下你,“想不到,世子爷你,你躲避在这里呢?” “不得已的时候,总是要做缩头乌龟。” “说的什么话,男子汉原本就要能屈能伸嘛。”华晶瑶一笑,看向眼前人,他点点头,靠近了第一辆马车。 马车里,夫人好像忽而患了重病一般,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旁边的李嬷嬷和刘嬷嬷本能的后退了小半步,就如同,靠近他们的不是人,而是自然灾害。 还是自然灾害里,最让人恐惧的雪崩。 “夫人……”南宫崎烨对着轿厢微微福一福,“这一路上,乃至在小渔村,多亏夫人悉心照顾,将来,必有厚报。”夫人透过纱帘,看到他嘴角那奇诡的笑,心顿时到了嗓子眼,后背就如同给人抽了一马鞭。 华晶瑶倒是没有感觉他有什么冰山可谓的,还跟在他的旁边。 “和我到西宫去玩一玩吗?”南宫崎烨挑眉,看向华晶瑶,这的确是个诱人的邀请,但华晶瑶刚刚准备进入轿厢,结伴同游,此刻,那李嬷嬷面色却不豫,她几乎是冲了过来。 “小姐,您哪里都不能去了,夫人……夫人晕倒了啊。”华晶瑶听到这里,来不及给南宫崎烨打招呼,急忙回身,靠近了夫人的马车。 马车内,夫人面如金纸,看起来状况非常不好,晶瑶急忙就近去找医馆,运气也是真的好,在前面就有一家,那郎中给夫人扎针,完毕后,释然一笑,“这没有什么,大小姐就不要担心了,不过路上有点儿霍乱罢了,很快就会好起来。” 晶瑶听到这里,才约略放下心来。 夫人苏醒过来,太傅大人那边也差遣人迎接了,一时间花团锦簇。 华晶瑶看到娘亲面色越发不好了,冷汗淋漓,她攥着娘亲的手,死死的攥着,“娘真的感觉哪里都好吗?为何看起来您的脸色很奇怪啊。” “没……没事。”夫人似乎在强支病体,马车逐渐靠近太傅府,华晶瑶于是看到了自己最不想要看到的华望舒与二娘,两人言笑晏晏,打扮的花里胡哨,晶瑶不知道究竟自己和娘亲离开这一段时间,府上有没有什么其余的状态,但看两人那笑嘻嘻的模样,却也知她们兀自过的心旷神怡。 “姐姐回来了?”二夫人咯咯一笑,靠近了马车,搀扶了大夫人下来,朝后院去了。 “姐姐回来了?”学着娘亲的模样,华望舒上前对华晶瑶行了个礼,华晶瑶貌似热情的将华望舒的手握住了,“莫要假惺惺的,娘亲回来了,我也回来了,你安分点儿,莫要瞎胡闹,乱折腾。” “姐姐说的什么话,那瞎胡闹乱折腾的事情,姐姐才是看家本领呢,妹妹这笨手笨脚的,就算是学……只怕也学不到姐姐的十分之一呢。”华晶瑶想不到,才一段时间不见,华望舒果然就变坏了。 “好好说话!”华晶瑶愠怒。 华望舒笑,“那自然是要好好说话的,姐姐,你远道而来,先到府上去休息,莫要一回来就板着一张脸。” “你打扮的如此活色生香,是给谁看?” “姐姐,穿着衣服的女孩再怎么活色生香,也不如……将衣服……”华望舒一边说,一边下流的拉住了华晶瑶的衣领,华晶瑶闭上了眼睛,攥住了拳头。 她相信,自己下一刻一定会打爆华望舒的狗头。 “你再阴阳怪气南腔北调的,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华晶瑶警告的盯着华望舒,华望舒吓到了,急忙进入了屋子。 华晶瑶去看娘亲,老爷也在,太傅大人看到她们母女回来,却也没有问沿途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瞧瞧你,这是水土不服吗?才回来就缠绵病榻。”太傅大人是个柔情似水的君子,一面说,一面脉脉攥住了夫人的手,眸色里有忘情与担忧。 华晶瑶看到这一幕,主动选择消失。 寇珠在清点从地方上拿来的一些东西,一推一堆分门别类,有那给亲戚的,有那给王孙官员的,也有一些是留用的,此刻,寇珠统筹兼顾只能给发挥了个淋漓尽致,真个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晶瑶摸一摸红珊瑚,“这什么东西啊,好像火焰的形状。” “小姐……”寇珠握着毛笔和手册,凑近了华晶瑶——“这是红珊瑚。” “那个呢?”华晶瑶瞥目看看旁边白色的巨大蚌壳,寇珠叹口气,无奈以及,眼神里有了清澈的责备,“这是白色砗磲啊,小姐,其余的您也莫要问了,您还是去看好夫人罢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奴婢处理,必然井井有条一丝不苟。” 华晶瑶欣赏而崇拜的看了下寇珠,拍一拍寇珠的肩膀,到夫人屋子去了,娘亲已随着了,晶瑶急忙带着几个丫头悄然无声的退下,此刻,华晶瑶却百思不解,究竟,南宫崎烨如此神奇的躲避了搜查的呢? 珍珠在日光里熠熠生辉,华晶瑶看看这,就失去了焦点。 南宫崎烨行动飘忽如同鬼魅,他究竟是如何移形换位重复最后一辆马车进入了倒数第二辆的呢,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躲避了天衣无缝的盘查呢?凡此种种,都是华晶瑶绞尽脑汁该思考的问题。 第四十五章:人面桃花 然而,华晶瑶再也想不到,事情会如此荒诞不羁。 时间倒回到官兵围追堵截之前,在第五辆马车里,南宫崎烨盯着青天上舒缓的流云,看着绵延不绝的山峦不停的极速消失,他此刻早已经在考虑前途会发生什么。 他不相信,事情会如此顺利! 他此刻在想,究竟南宫崎炎会在哪里设局,等他自投罗网,这一路,他不算非常熟悉,但在小渔村,华晶瑶出门的时候,他找人间接性的联系了沈离和沈寄,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小渔村的地形图乃至于到中京去的路线图都给了他。 他经过研究后发现,最佳设伏的地点,在出小渔村后二十里开外一个坐标点,在这里,群山环绕,伤人于无形,连毁尸灭迹都异常简单。 将人丢在丛林里,猛兽与猛禽会特别干净的降解了人。他盯着那个位置看了许久,按照一般的思考来定位,并不会有问题,那么何不就赌一把呢? 上马车后,他还是安分守己,起初,为了让华晶瑶安定心神,他是的确在第五辆马车内,但逐渐的,在第一次休息后,他就进入了第四辆马车。 之前已经说过,第四辆和第三辆里头都是一些土特产等,这些土特产里,有为趋炎附势送的珊瑚与玛瑙,有各种地方官员送的小礼品,还有一些吃的用的玩儿的,反正应有尽有。 南宫崎烨进入第四辆马车后,情况就发生了突变,过那山峦后,面前就汹涌而来一群人,而和南宫崎烨预料的简直一模一样,夫人为了保全自己,完全丢弃了第五辆马车。 任凭官兵来围剿。 官兵们将第五辆马车给阻击了,但发觉里头空空如也,与此同时,他们开始盘查其余的几辆车,两个人负责一辆车的检查,当两个官兵靠近第四辆的时候,南宫崎烨打开了一个盒子,发觉那盒子里有很多珍珠。 在小渔村,珍珠虽然不值钱,但这圆溜溜的黑珍珠与粉色的珍珠,却大的好像鸽子蛋一般,只需要两颗,在帝京就能卖二百两的价钱,这可是朝廷的官兵六年的薪俸呢。 官兵都贪生怕死,也都喜欢银钱,因此,那两人打开车帘后,看到南宫崎烨居然在里头,他的左右手分别摊开,掌心里托举了两枚滚圆滚圆的珍珠,看到这里,两人都目瞪口呆,将珍珠握住了。 而后,离开。 事情顺利到不可思议,等那两人离开后,南宫崎烨的鼻梁上却滑落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泪水,他安全了!安全了不少! 马车摇摇晃晃,继续往前走,进入永定门,接应他的沈将军已经到了,此刻,他直接出现就好,事情接下来就按部就班,格外简单了。 南宫崎烨回到了世子府,世子府是坐落在奉天街鸣珂里的一座官邸,按理说,他在西宫就好,但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让他们居住在外面,美其名曰“潜邸”。将来蝉蜕别枝后,这里又可以做办公的地方。 他回来后,沈寄已经准备了火盆。 “世子爷,您安安全全回来了,真好,真好啊!”沈寄笑着指了指门槛旁边的火炉,“跨进来吧,殿下。”南宫崎烨却无动于衷,那冰冷凛冽的眸子瞥了一下沈寄,沈寄急忙抱着火盆离开了。 他轻微咳嗽一声,进入了屋子。 沈寄和沈离同时从外面进来,有侍女奉茶,他没有饮茶,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眼看着咯血了,沈寄大惊失色,急忙找医官去。 “不必,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状,已经在痊愈了,莫要惶急。”他还是如常的平静,那语声是如此熨帖。 “那个人,已经调查出结果了吗?”南宫崎烨看向沈寄,沈寄搔搔头皮,带着一脸的歉意,“那神出鬼没的紫衣少年,现如今,没有丝毫的线索。” “继续调查。”他闭上了眼睛,看起来状况糟糕到了极点。 华晶瑶回来后,发觉空气不如之前紧张了,安歇流言蜚语自然也硬语盘空,但却没有之前甚嚣尘上了,爹爹一定也下了措施。 到了下午时间,晶瑶吃东西,却不见娘亲,不觉想起夫人今日的状况,“哎呦”了一声丢下玉著就去看娘亲了,李嬷嬷虽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看到夫人的病况没有什么起色,也焦躁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那刘嬷嬷请了人给娘亲请脉,此人看过后,虽连连说万事大吉,也开了药,但娘的情况看起来却点儿都不好。 “真的没有什么事?”华晶瑶看到那人准备去了,一把将那人拉扯回来,月色里,那人面容虽平静,但神态却有点慌张。 “一般的霍乱?果真吗?你莫要欺我,仔细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华晶瑶皱眉,盯着那人看,那医官神秘的切切的道:“是霍乱,是霍乱。”华晶瑶只能放了那人。 那人去了,华晶瑶去夫人屋子里,夫人面色苍白,晚饭也没有用,华晶瑶送了粳米粥进来,夫人吃了两口,虚弱的咳嗽了一声,“你莫要麻烦了,便没有什么事的,休息休息就好了,何苦来哉,这般大惊小怪呢?” “娘亲,我……我知道。”华晶瑶抱着夫人,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将前世今生都想过了,却看到娘被病魔如此折磨,心头自然是难过的很。 “晶瑶,娘果真很好。” “我知道,娘很好。”华晶瑶敛眸,将自己那伤心的情绪收了回来。 夜幕降临,华晶瑶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坐在花厅外,冷风一股一股的吹过来,寇珠握着气死风灯,“小姐,您回去吧,再这样做下去,仔细您也一病不起了。” “我没事,你先回去,我还想出去走走呢。”华晶瑶想要去看看南宫崎烨。 “小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出门去。”寇珠翻白眼,指了指天空,有月从云层里出来,光辉洒遍了大地,带来了跟多的寒意,华晶瑶忽而起身。 “我果真出去走走。” “小姐,您说风就是雨,您必须带着奴婢。”寇珠靠近了华晶瑶,其实,寇珠是担心华晶瑶罢了,晶瑶回头,“我可不能带着你你干碍了我,我是做正经事出去。” “小姐,自古来没有半夜三更做正儿八经事情的,半夜三更啊……”寇珠跟着华晶瑶走,一面走,一面咋舌,“那是月黑风高杀人放火的勾当,您去,奴婢反正就不放心,因此,奴婢不要您一人去。” “珠儿放心就好,最近我学了一招紫燕穿云,我反正很快就回来。”华晶瑶像煞有介事,寇珠看到华晶瑶那计议已定的模样,道:“那么您将袖箭拿着,莫要果真遇到了什么危险,就不好了。” “不成……奴婢给您准备劲装疾服,还有那紫衣少年一般的面纱,那样更好。”尽管,华晶瑶不是出门去偷东西,更不是行侠仗义,但寇珠的意思,配置一定还是要到位。 晶瑶无可奈何,只能点点头,任凭寇珠装扮,劲装疾服是有的,之前华晶瑶和寇珠总喜欢装扮男子,因此,那衣裳也是信手拈来。 华晶瑶穿了,挺胸收腹,乍一看镜子里,倒是个偏偏浊世佳公子,寇珠将华晶瑶发髻里头各种东西都摘落了下来,免得丁零当啷摇摇晃晃,对华晶瑶接下来的秘密行动有妨碍。 跟着,将一件披风给了华晶瑶,一来是御寒二来,根据寇珠的理念,高来高去的人,都有这么个披风,尽可能将华晶瑶伪装成世外高人。 这也就罢了,也将面纱给了华晶瑶,华晶瑶透过面纱看向外面朦朦胧胧的世界,这视角是紫衣少年的,原来,从面纱内看外面,一切都一览无遗一清二楚,但从外面透过面纱看里面,却一塌刮子什么都不能看清楚。 华晶瑶装扮完毕后,对寇珠感激不尽,试了试,将紫衣少年教授给自己的三脚猫功试用了一下,腾云驾雾是不敢说的,不至于从三尺高的城墙上跌落下来就是了。 华晶瑶要去的地方是世子府,也就是南宫崎烨的潜邸,一开始的念头是,就正大光明的去拜访,但小孩儿心性在作祟,此刻却决定飞檐走壁过去看看南宫崎烨。 但愿,他老人家也没有休息。 其实,不是南宫崎烨不休息,而是南宫崎烨压根就不能休息,从小渔村回来,需要处理的事情举指不胜屈,他回复了不少的书信等,此刻困倦的厉害,心口又是隐隐作痛。 找了上好的特效药吃了,但彻底痊愈却需要一段时间,沈寄陪伴在他的身旁,看到他明显的疲倦了,急忙掩卷,“世子爷,您休息休息吧,一路上翻山越岭回来,如此车殆马烦,不好好休息怎么可以?” 南宫崎烨点点头,长指握住了桌上的茶盏,茶盏里的漂浮了两根淡绿色的茶梗,倒也写意的很,“这名单,明日里就送到皇上手中去吗?”沈寄问。 “不用,这事情,暂且不用惊动圣上,且让本世子继续调查调查。”南宫崎烨将茶盏放下。 “属下奇怪极了,为何我们每一步的计划,二皇子都能未卜先知呢?世子爷,莫非我们刚刚到小渔村,就给人盯上了不成?要是如此,可是谁人给二皇子通风报信的呢?”沈寄说到这里,兀自感觉恐惧。 第四十六章:歇斯底里 南宫崎烨起初还百思不解,但这事情发生到现在,密集的信息点愈发的大了不少,让南宫崎烨逐渐的有了放射性思维。 那盐铁与黑.火药之前,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的,但奇哉怪也,他刚刚到华晶瑶的屋子去避难,情况就变了,有人当下就察访了过来,且还那样准确。 这事情发生后,他们回城的路上,人们一下子就将目标索性在了第五辆的马车上,这事情,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后来,南宫崎烨终于思考明白了,那人不是别人,乃是…… “沈寄,只有一个人,从我避难开始,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夫人在安排,之前我将华晶瑶送到关外去,夫人对突厥和亲的事情耿耿于怀,因此,在某个契机之下联络到了二皇子,开始与二皇子合作,将我这一切都泄漏了出来。” “因此,南宫崎炎扣留下马车后,她表现的如此镇定,如此置身事外,而按照二皇子做事情的前提,一切至知情人都要斩尽杀绝,但这一次,却并没有这样做。” 她的理论与观点是趋于完美与成熟的,听到这里,却惊悚到了沈寄,沈寄口中吓丝丝啧了一声,“真想不到,夫人这样一个娇不自胜的女子,居然如此运筹帷幄,几乎毁灭了我们。” 沈离在旁边,气的咬牙切齿,“她居然如此坏,真是最毒妇人心,不如让属下将她给抓了来,听凭您的发落,可如何呢?” “沈离,有人几乎害死了你,你会怎么样呢?推己及人,将心比心吧,二来,我也是草船借箭回来的,此事就冰释前嫌了。”南宫崎烨居然会这样说,沈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迷惑道:“世子爷您说什么,这样的事情……就……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丢开手了?” 虽然,南宫崎烨不是什么睚眦必报之人,但毕竟,对这些事情会还击一下,他今次表现出一种格外的宽宏大量,让跟随了多年的沈离诧然,沈寄奇异。 “都休息去吧,夜了。”南宫崎烨起身,两人知这是逐客令,也就都去了,吃了药水后,南宫崎烨靠近了门口,站在滴水檐之下。 而刚刚,华晶瑶趴在南宫崎烨的屋子对面的一株大榕树上,她是想要从天而降给南宫崎烨个惊喜的,但孰料,南宫崎烨却给了自己一个惊讶,他的每个字都如此确凿,好像一枚一枚的铁钉,将夫人钉在了耻辱柱上。 华晶瑶听到了他们言来语去的一切内容,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顿时感觉手脚冰冷,她气煞,几乎没有当场就跳下来与南宫崎烨理论理论。 而南宫崎烨呢,在滴水檐之下站了片刻后,笑着到书房去,握着一卷《孙子》出来了,大了一下大榕树,力道不很大,但有夜枭从枝杈之间飞了起来。 “来都来了,不下来喝一杯水酒吗?高高在上,居高临下,有什么意思,听到了多少本皇子的秘密呢?就不怕本皇子将你杀了灭口吗?”南宫崎烨在笑。 嘭的一声,华晶瑶不是飞下来的,而是落下来的,刚刚那南宫崎烨冲口而出的秘密,刺激到了她,让她简直没有崩溃,此刻,她如惊弓之鸟一般滚落了下来。 “飞不起来了吗?没事,没事,想来你是受伤了不过也还好,我早已经告诉府上,我有你这么一号朋友,因此,他们也的确没有为难你,起来吧。”南宫崎烨靠近了她。 他还以为,那人紫衣少年。 甚至于,靠近了,他还是没有产生怀疑,这一刻,月光落在了华晶瑶的身上,深衣里的她,看起来和紫衣少年有点莫名的毕肖,他笑着伸出手,想要将华晶瑶搀扶起来。 也就在此刻,华晶瑶缓慢的伸手,将面纱拿走了,当下,他石化在了华晶瑶面前,不可思议的扬眉,瞪圆了眼睛,“你是华晶瑶?你……如何在这里?” “南宫崎烨,我千辛万苦帮助你,铤而走险送你回来,苦口婆心说服娘亲,我那样维护你,你却以怨报德,好!好的很!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现如今,你居然将屎盆子叩在了我娘亲的面上,有你的,南宫崎烨,你不是想要对付我吗?你……你来啊,你放马过来吧。” 她歇斯底里的吼叫着,拳头好像雨点一般疯狂的挥舞着,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她的拳头悉数都落在了南宫崎烨的心口上,南宫崎烨忍受了撕心裂肺之痛,目光却暗淡的好像八九月之间即将落雨的黄昏。 “晶瑶,我没有乱说,大丈夫自然是一言九鼎。”南宫崎烨一把握住了华晶瑶的手,从而控制了华晶瑶的身体。 “大丈夫,你很伟岸?很傲慢吗?现如今,你从小渔村回来了,你就是大丈夫了,在小渔村,你……你……南宫崎烨,原来你和南宫崎炎一般,你们都是狠角色,怪不得他要我远离你。” “他?”南宫崎烨卡住了华晶瑶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华晶瑶痛楚,以至于泪凝于睫。 “他是何人?” “你管不着,从今日开始,你我恩断义绝了,再见面,是敌非友,南宫崎烨。”华晶瑶想不到,今晚自己欢欢喜喜的过来,却是如此凄凄惨惨的别离,从今晚后,他们两人要分道扬镳了,要各行其是了,要重新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 “华晶瑶,我是世子爷,我是殿下,我并不会乱说,你娘亲的确在算计我,你仔细回想回想,我吃了一碗白粥后的反应。”南宫崎烨这一句话,好像一枚钉子一般,几乎钉在了华晶瑶的后脚跟上,也钉在了华晶瑶的思想里。 晶瑶不能移动,缓慢而木讷的回头,她想到了,那一碗稀饭吃了一多半,南宫崎烨就咯血了,当初,连自己也感觉奇怪。 “我吃的小粥里,给人下了毒。”南宫崎烨垂眸,盯着地面看,“后来,不许久,南宫崎炎的官兵就到了,他们那样准确的就找到了屋子里,再后来,我每一天吃的药里都下了毒,一开始,我以为是你,但后来……”他的声音好像来自于幽冥界,清冷寂然,带着实事求是的笃定。 “后来,我发觉,那事情你完全不是参与者,等我们离开小渔村,在半路上,那一群官兵来的如此快,晶瑶,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应该知道的,这事情里头有前因后果,没有这样的巧合啊。” 刚刚,她的粉拳锤击在了他的心口,他没有感觉到疼,但此刻,那骤然到来的疼,全部都集中在了一个点上,好像有一把看不到的弦索,一点一点的缠绕在了他的心口上,用力的拉扯,他的心,因此要四分五裂了。 华晶瑶的心,同样难受。 其实,这应该是实情了,但此刻,华晶瑶却不情愿相信,她的娘亲,那样一个娴雅的女子啊,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机关算尽的事情呢?不!就算是娘亲能这样做,也是有人将娘亲逼上梁山了啊。 是自己! 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也是他啊,华晶瑶的泪水滚落了下来,丢下面纱,大步流星朝着反方向去了,他看到她要离开,疾步追赶了过去,在黑暗里一把扳正了华晶瑶的身体,那灼热的唇覆盖在了…… “晶瑶,虽然这样,但我理解夫人,我毕竟之前伤害过你。” “放开我啊。”华晶瑶大吼一声,一口咬在了南宫崎烨的手背上,顺势一脚踢在了南宫崎烨的心口,南宫崎烨身体原本就不好,踉跄了一下,倒在了郁金香里,华晶瑶回头,看自己误伤了南宫崎烨,想要搀扶,但冷了冷心肠,还是朝着门口去了。 这一晚,月光是如此明媚,但华晶瑶的心,却如此空洞,如此痛楚。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院落里出来的,也不知究竟自己在外面徘徊了多久,等那月亮都消失在了云团里,华晶瑶才回去了。 今晚,难道她就要和南宫崎烨说再见了吗?再见?再也不见吗? 南宫崎烨不会乱说话的,那么,他已经有了全部的证据了,娘亲果真那样狠毒吗?居然准备了那么多的奇谋与巧记,几乎一路上将南宫崎烨给葬送了。 即便是娘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但此刻让华晶瑶想起来,依旧不寒而栗啊。娘亲看起来是那样善良优雅的一个女性,难道她……居然这样阴险毒辣吗? 华晶瑶不敢想了。 这一晚,她休息的一点都不好,到了第二天,一大清早去看夫人,娘亲今天的精神头似乎略微好了点儿,华晶瑶伺候娘吃了东西后,夫人微微的咳嗽了一声,“你看起来郁郁寡欢的,有什么就说吧。” “你哦你生病了,您病好了,晶瑶再说吧。”华晶瑶为难的垂眸,她总不能在夫人这等情况之下,将事情就说了出来吧,那些话就好像刺刀一般的锋利,只怕夫人是受不了的。, “你有什么话,说了就是,其实,你不说,娘也会告诉你。”夫人清澈的眸子里,有意兴阑珊的况味,那眼瞳,却好像魔盒一般,要放出来很多很多的秘密了。 第四十七章:妇人之心 华晶瑶深吸口气,“娘,我只问您一句话,您是不是给南宫崎烨下毒了,还通知了南宫崎炎在半路上对他围追堵截,为了感谢您,南宫崎炎顺顺利利的放了我们,对吗?” 这些话,滚动在华晶瑶咽喉上下许久了,但最终,华晶瑶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按照一般的逻辑思维,华晶瑶早已经判断到事情和娘亲有牵涉了,但华晶瑶毕竟不敢去相信啊,娘居然和二娘,和华望舒一般,是如此表里不一之人。 娘居然也会害人,她觉得不可思议,因了这不可思议,压根就没有怀疑到娘亲的身上,娘亲听到这里,眸色一黯,“晶瑶,”华晶瑶听到,娘亲的声音是笃定的,很沉静。 也清晰到无与伦比——“那事情,确乎都是娘亲做的,晶瑶,他几乎害死了你,你从突厥回来,就应该与他势不两立的,娘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呢,杀了他,娘才能解开这心头之恨。” “不,不,不!”华晶瑶好像从梦魇中刚刚醒了过来,她从来想不到,娘亲会这样……这样阴险。 是的!阴险。 “不,不!”华晶瑶连连后退,消失在了屋子里。 夫人轻咳一声,却有泪水崩落,李嬷嬷伤感极了,转身就要将华晶瑶给追回来,夫人绵长的叹口气,“你不会没有看出来,他们已经有感情了,她要去就让她去吧,早晚她还会明白,我做得一切一切,无不是为了她。” “夫人!”李嬷嬷叹口气。 华晶瑶从院子里出来,一径冲到了后院里,却不想撞在了华望舒的身上,华望舒在跳舞呢,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华晶瑶本身心情就不好,看到华望舒这模样,一把将华望舒的折扇抢夺了过去,三两下就撕开,丢在了地上。 似觉还不解恨,又是踩了两脚。 “我等会儿赔给你。”华晶瑶抱着膝盖坐在旁边的绣墩上,华望舒睨了一下华晶瑶,知华晶瑶是遇到难分难解的事情了,将地上的扇子捡起来,丢在了旁边的垃圾桶内。 “姐姐心情不好了,情愿毁坏折扇也罢了,就算是姐姐想要打我两下,我能怎么样呢?姐姐毕竟的得宠,不像我这无根之木一般,我连给姐姐代嫁的事情都能做,这当个姐姐的出气筒有什么呢?” 华晶瑶听到这里,浊气上涌,伸手就要教训华望舒,但华望舒呢,连躲避都没有。 “望舒,抱歉。”华晶瑶冷静了再冷静,将伸出的手,缓慢的降落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抱歉的很,我不该这样对你。” “姐姐这话说的,太见外了。”华望舒阴阳怪气,华晶瑶索性不理睬了,一个人朝着外面去了。 她出门后,胡乱走,连自己都不知道目的地,等准备问问寇珠究竟眼前是什么鬼地方的时候,却发觉寇珠人都不见了,华晶瑶一看,自己来到了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有人在玩儿皮影戏,台下有不少人在看。 那皮影戏唱的乃是“霸王别姬”的那一段故事,华晶瑶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就站在台下看。 “夫人。”有人靠近了华晶瑶,一把将华晶瑶的腰肢抱住了,华晶瑶大惊失色,看都不看那人是谁,用力的推开了那人。 那人却也不气恼,“夫人,我是连接夫人回去的。”那人温文儒雅一笑,华晶瑶盯着那人看了许久,不可置信,“啊,是……苏赫巴鲁啊,你……你如何到了这里。” “夫人,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不如借一步说话。”苏赫巴鲁诚恳的看向华晶瑶,华晶瑶后退,但后面却有两个大力士,草原上的人,是摔跤与相扑的好手,他们胃口好像牦牛一般。 从小就吃精肉长大,又是日日都在锻炼,因此,大力士的力量大到让人不可思议,华晶瑶看了看后面那两人,那两人就好像石头雕镌出来的一般。 “大妃,别来无恙啊。” “这……”华晶瑶不得不委曲求全,指了指前面的客栈,“我们到里头去聊一聊,聊一小会,我……我今日还有事情呢。”华晶瑶后悔极了,早知道苏赫巴鲁到郾城来了,她就不出门了。 这倒好,来一个猢狲入袋自投罗网。 那苏赫巴鲁淡淡一笑,“夫人别来无恙呢,走,到上面去吃酒去。”带着华晶瑶了客栈里,随便点了一些东西,苏赫巴鲁邪气的笑着,“夫人那事情不知道你做了没有呢,你要是没有做,且让我来办夫人做。” 突厥人,肤色大都是土黄的,但苏赫巴鲁呢,却似乎有中原人才有的牛奶一般的色泽这样的美肌,让苏赫巴鲁看上去俊朗了不少,华晶瑶盯着苏赫巴鲁看,连连摇头。 “那也没有什么,我今日……”苏赫巴鲁一笑,托住了华晶瑶的下巴,眸子里似乎荡漾了天池里的水波一般,潋滟鬼魅,“就代替大妃将那碍手碍脚的人给除了,也好让夫人跟着我到突厥去。” “你不要肉麻了,我……我还不是你的夫人呢。”华晶瑶躲避了一下那色眯眯的手。 “虽然不是,但或者过一个晚上就是了。”他暧昧的桃花眼带着笑痕,盯着华晶瑶,华晶瑶不寒而栗,起身就要离开,但身后,那大力士又一次围追堵截在了门口。 晶瑶气馁,“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究竟怎么一回事呢,你到中原来,你草原怎么样呢?你到中原来,究竟做什么来呢?” “夫人,”他笑着起身,靠近了华晶瑶,“我是来接夫人回去的,夫人许诺过的事情,莫非就忘记了吗?” “这……”华晶瑶当初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哪里想到苏赫巴鲁会这样快就来啊,看到苏赫巴鲁这模样,华晶瑶叹息,“我还没有做完我的事情呢,你带我走,我……我也不会和你去的。” “没关系,你不去,我自然不会强求你。”苏赫巴鲁和蔼可亲的说,华晶瑶高悬的心落在了腔子里, 但接下来,苏赫巴鲁却叹息一声,眸色凄凉,迷惘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华晶瑶,就好像走失了的孩子,忽而遇到了老熟人一般。 “你……这样……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怕。”那鹰眸里的光,只怕连草原狼都要退避三舍了。 “你不答应和我到草原去,也就罢了,我焉能强求你呢,但你却偷走了我的心,你这个偷心贼,我拿走我的心,一人回去就罢了。”邪佞的笑声,让华晶瑶头皮发麻,她哪里知道,他的心,怎么就让自己给“拿走”了呢? 心既然拿走了,又是怎么样才能“归还”呢? “你……你不要诬赖我,心……我……没有拿走你的。”华晶瑶畏怯的后退,能带给华晶瑶胆怯的人,并不多,但此刻华晶瑶的确恐惧的很了。苏赫巴鲁还在笑,笑着将桌上那镶嵌了宝石的牛耳尖刀握着。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和空气中的鬼怪交流。 “额娘,您说的果然是了,您总说,那中原的女子是无情无义的,连中原的男子对女子也是始乱终弃,我草原毕竟一夫一妻,还是好,现如今,这个无情无义的女孩居然要背叛我,可见之前是在逢场作戏了,娘亲,我就对你在天之灵发誓……” 他说到这里,语声微妙一顿,一步一步靠近华晶瑶,“这恶毒的女人,好像美女蛇一般,偷走我的心,我将她的心拿出来下酒吃,也就算勉勉强强得过且过了。” “苏赫巴鲁,你……你莫要和我开玩笑,心拿走了,人就……就死了呢。”华晶瑶怯懦的靠在了墙壁上,苏赫巴鲁看到华晶瑶这模样,满意极了,“那是你的事情,我要的不过是我说的心罢了。” “将可汗的心给了可汗,你们一别两宽,都欢喜。”旁边两个大力士大吼一声,华晶瑶盯着那明晃晃的匕首看。 那匕首已一寸一寸的靠近了华晶瑶。 “本可汗也不要你到草原去了,长生天在上,本可汗对天发誓,带走你华晶瑶的心,也就罢了吧。”一面说,一面挥舞了钢刀。 “苏赫巴鲁,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啊。”间不容发,华晶瑶急忙躲避,但距离太近太近了。 “长生天在上,本可汗在下,华晶瑶,草原上的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不可和你中原人混为一谈,你中原人言而无信,我草原人却不能,拿命来。”眼看着那钢刀就斩落了下来。 华晶瑶闭上了眼睛,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她感觉,自己短暂的一辈子就要结束了,但此刻,苏赫巴鲁却笑了,阴柔的抚摸了一下华晶瑶的粉颊,“我怎么忍心去伤害你呢,你是我苏赫巴鲁一辈子遇到的第一个让我怦然心动的女孩,因此,刚刚是开玩笑啦。” 华晶瑶听到这里,顿觉从十八层地狱到了十七层。 “晶瑶,莫怕,莫怕啊。”话间,他将匕首也丢开了,华晶瑶看到这里,顿觉从地狱来到了人世间,“你怎么能……能开这样的玩笑呢,我都要给你哦吓死了。” “我也要给自己吓死了呢。哈哈哈。”苏赫巴鲁在笑,但华晶瑶似乎又感觉不对了,论理,苏赫巴鲁不是那样轻而易举就能饶恕自己的人,他的后戏又是什么呢? 第四十八章:离别钩儿 “那么,你不情愿去,且不去了吧,”苏赫巴鲁习惯性的颦眉,盯着华晶瑶,华晶瑶踧踖不安,明显感觉不对,指了指门口,怯生生道:“我能……能去了吗?” 她发现,她已无法正常面对苏赫巴鲁,她口吃的特别严重。 “哦?”苏赫巴鲁泰山压顶一般靠近华晶瑶,菲薄的唇畔掠过一抹雪莲般圣洁的笑,“你要走吗?” “要走,要走呢。”其实,她何止是要走,简直是一百个要走,一千个要走,一万个要走。恨不能胁下生双翼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他呢,渊渟岳峙拦阻在华晶瑶的必经之路上,让华晶瑶想要逃亡都不能。 “在我草原,”苏赫巴鲁摸一摸俏丽的下巴,玩味的盯着华晶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你也去了草原,你知道的,我们草原是一夫一妻制。” “这……”华晶瑶追想了片刻,虽然对突厥不熟,但从爹爹告诉自己的常识里,华晶瑶逐渐明白,那突厥之人,和中原不同。尤其是在婚配上,中原人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后,一男一女就可秦晋之好。 反正注重的是周公之礼,但在草原就不同,草原上,地广人稀,可汗为了增加凝聚力,因此,实行了一夫一妻制。 自古来,历史是男人的,但改变历史的往往是女人。女性灭亡了军国的事情指不胜屈,因此,草原上都是一个男性婚娶一个女子,这样一来,三宫六院里的乱斗就不存在了。 他们遵循祖制,久而久之的,习焉不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在你中原,有结发为夫妻一说,我这发给了你就是。”华晶瑶还在发憷,苏赫巴鲁手起刀落,将自己的发丝已割了下来,轻盈的一团黑墨落在了华晶瑶的手掌心。 华晶瑶想不要都不能,她的手在颤抖。要知,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在中原,这等事情是不能做的。 苏赫巴鲁邪佞一笑,“这给了你,我们就两清了。”华晶瑶木讷的好像皮影戏里的人,连连点头,苏赫巴鲁却步步紧逼,“但是,我草原也有草原的规矩,非死女子不能改嫁,非死男子不可重婚。” 他锵然的声音,铜钟一般,“华晶瑶,我放你离开,你当感激我的宽宏大量,但且要满足我们的条件。” 华晶瑶听到这里,心剧烈的跳动,老天啊,他的言外之意是,自己除非死亡,否则,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锐利的目光,好像冰镐一般,盯着华晶瑶,华晶瑶就不寒而栗。 “库姆,安达,呈上草原的礼物。”他忽而转过了身,看都不看华晶瑶了,门口两个大力士举着个盒子走了进来,将盒子放在了华晶瑶面前。 晶瑶一怔,目光晦暗,那大力士库姆已将盒子打开了,华晶瑶只听到盒子里,一片窸窸窣窣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她不由自主引颈一看,三魂七魄几乎都吓没了,后背如同给人狠狠的抽了一皮鞭。 “你……这是什么东西。”华晶瑶因为发憷,舌头大了不少。 “这是我草原的一种虫子罢了,这虫子……”苏赫巴鲁靠近木盒,手伸入了那盒子里,盒子里虫子就好像等到了美餐的饿狼一般,一哄而上,叮咬在了他的手指上,“这叫离别钩,这种虫子是男女和离之前,主动提出的那一方必须吃的。” “晶瑶……”苏赫巴鲁面容平静,仿佛给啃啮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木头,是身外之物一般。 敢对自己如此狠的人,华晶瑶这还是头一次见。 那窸窸窣窣的毒虫,贪得无厌的趴在他的指腹上,旁边的库姆用匕首割断了那毒虫,毒虫的身体与头部已分,但大大的半月形獒牙却还是死死的卡在他的手腕上。 华晶瑶吓到了。 “这离别钩有公的,有母的,母的呢,嗜血成性,那公的呢,却不吸血,你只需要吃掉一条就好了,此刻,却是看你运气的时候。”苏赫巴鲁一面说,一面将离别钩从手背上拿走,爱怜的抚摸了一下。 那离别钩似乎熟悉路径,刺溜一声,没入了木盒里,如如不动了。 华晶瑶心内发苦,看都不敢看那一群“离别钩”了,至于苏赫巴鲁,黯然神伤,似乎眼角浮现了隐隐约约的荧光,而后,叹息——“这离别钩,断离别,华晶瑶,我盖上盖子,你凭运气,用镊子镊出来一只就好。” “苏赫巴鲁!”华晶瑶连连后退,在早前的接触里,她已知苏赫巴鲁是变态,但未知苏赫巴鲁这变态的尺度如此之大。 她自信没有那样好的运气,能捏出来一只不嗜血如命的昆虫,另外,这种虫子生命力如此顽强,吃到了肚子里果真不作怪吗? 华晶瑶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倒是苏赫巴鲁,抱着盒子,阴柔的浅笑,仿佛那盒子里不是什么嗜血如命的昆虫,而是什么吉祥物一般,他淡淡的饶有兴味的表情,看的华晶瑶恐惧不已,“拿着吧,华晶瑶,你我从今以后,就各奔东西了。” 华晶瑶握着那盒子,那盒子里的昆虫一霎时齐刷刷抬起了头,并且蹦跳的老高,华晶瑶恐惧,急忙将盒子归还。 “我……我不要和你分开了,我。”华晶瑶怯生生垂眸,尽管头脑风暴,在酝酿什么逃亡的计划,但实际上,她连顺顺利利离开这里都不能。 “华晶瑶,现如今,你不走都不成了呢。”他挑衅的靠近华晶瑶,诱导的攥着华晶瑶的手,就要将那瓷白的柔荑探入木盒里。 华晶瑶毛骨悚然,奋力的挣扎。 “不要脸!”当此关头,有一道嗤笑的语声从天而降,苏赫巴鲁丢开华晶瑶,抬头看看屋顶。 “男人都是不要脸的,再说是她不要脸在先,你要是要脸,只怕也不会做梁上君子了,下来吧!”苏赫巴鲁诡谲的笑着,两侍卫已靠近了他,做出蠢蠢欲动的保护动作。 华晶瑶知道,自己的救星到了,是紫衣少年。 此刻,偷袭的机会终于到了,华晶瑶手中的袖箭刺溜一声飞了出去,旁边那叫库姆的大力士手臂展开,玎玲一声,袖箭滚落在了地上。 华晶瑶一看,他的手中莫名多出来一块盾牌,盾牌熠熠生辉,闪烁五光十色的色彩。 “中原女子都喜欢谋杀亲夫吗?”苏赫巴鲁调笑。 “真不要脸,欺负小女孩。”紫衣少年已经到了,一把拉住了华晶瑶,晶瑶委屈极了,连忙躲避在了紫衣少年背后。 “他们欺负我。”华晶瑶指了指对面。 “我刚刚都看到了。”紫衣少年的声音轻柔,如同夏季早上的一股风,吹的人心旷神怡,她有了帮手,再也不怕。甚至还狐假虎威,指了指苏赫巴鲁,“给我将他打个满地找牙。” “好。”紫衣少年点点头,对面库姆虎吼一声,抱着木桌就朝着紫衣少年丢了过来,他手中长剑挥舞,木桌一分为二,旁边安达也龙卷风一般的偷袭了过来,看起来危险到了极点。 三人很快就纠缠在了一起,华晶瑶武功不好,但三十六计里走为上计却学的太精通了,看情况不对,脚底抹油就开溜。 不是她非要走,而是……她再不走,很有可能会变成筹码,她的武功不好,甚至于还有可能会给紫衣少年变成累赘。 华晶瑶三两下慌不择路出来,下楼后,一下子撞在了某个人身上,华晶瑶来不及看,还以为那天神一般的人是苏赫巴鲁。 “啊!”华晶瑶惊惶的大叫一声,用力推开了面前人,“我不要吃离别钩啊,我不要吃啊。” “晶瑶。”他一把抱住了歇斯底里的华晶瑶,“是我,是我。”华晶瑶定睛一看,畏缩成了一团,浑身瑟瑟发抖,眼神栗栗危惧,“南宫……南宫崎烨啊,我……我好怕。” 南宫崎烨将华晶瑶打横抱着,华晶瑶想要反抗,但奈何手软脚软,只能听之任之。 “楼上有人欺负你,对吗?”南宫崎烨一面温和的了解情况,一面丢给沈寄沈离一个眼神,他们彼此都是莫逆于心的,两人一左一右奔雷一般上楼去了,带着的一群玄甲卫,飓风一般,呈掎角之势将之包围在了里头。 屋子里,还不时地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苗,南宫崎烨知,那是冷兵器触碰才有的。 “晶瑶,谁人欺负你,便是欺负我南宫崎烨了,我必为你讨回公道。”南宫崎烨挥挥手,一群玄甲卫进入了屋子,显然,屋子里,那紫衣少年已落了下风,毕竟对方人多势众。 紫衣少年轻咳一声,退出了圈子,“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你们玩儿,我去咯。”紫衣少年跳到窗口,一下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南宫崎烨虽然没有见过苏赫巴鲁,但此刻,苏赫巴鲁的眼神却如此诡谲,如此空洞,要是眼神是毒箭,可以杀人于无形,此刻的华晶瑶和南宫崎烨早已经支离破碎。 “你……你让我下来。”华晶瑶弱弱的要求,不知道为何,这样和人说话,似乎很奇怪。 第四十九章:一寸相思 苏赫巴鲁眼神里掠过一抹诧然,不过很快瞳眸就平静了,“这位是……” “南宫崎烨,”南宫崎烨高扬起下巴,昂藏的仪表,无不展现出皇家风采,苏赫巴鲁盯着南宫崎烨看了许久,朗然一笑,“哦,我知道了,你将华晶瑶给本可汗送了回来,多谢,多谢了。” 那苏赫巴鲁说完,大笑着上前,一把拉住了华晶瑶的手,华晶瑶看向旁边的盒子,苦不堪言的皱眉,一种恶心到让人干哕的感觉,油然而生。 “南宫崎烨,我不能跟他去,我这一去,就……就要去草原,就要去突厥,我就再也不能回来了。”华晶瑶哀哀欲绝的看向南宫崎烨,南宫崎烨却八风不动,队面前的侵略似乎没有看到一般。 华晶瑶心疼极了。 老天啊!南宫崎烨,他在霸凌啊,你居然眼睁睁看到这一幕发生,完全不予理睬吗?苏赫巴鲁成功的再一次控制了华晶瑶,开心不已,爽朗的笑着,“哈,好,好的很,你是个识相的,好相与的,我们就此别过了。” 一行说,一行就要离开。 但刚刚到楼梯口,南宫崎烨却开口了,“苏赫巴鲁,你难道没有发现,她一点都不喜欢你吗?非但不喜欢你,甚至还很嫌恶你。”听到这里,苏赫巴鲁回目观察了一下华晶瑶面上的神情。 那楚楚可怜的表情,像极了献祭在神坛上的吉祥物,像极了秋风里瑟缩的花儿,但苏赫巴鲁却镇定的很,“她是我草原的大妃,乃是本可汗的夫人,这不是你们中原人的公主吗?现如今,我带着我的夫人离开这里,她面上是不快乐,但心头却喜滋滋呢,哈哈哈。” “那么……”南宫崎烨欺身上前,“我今日邀请你到鸣珂里去做客,到我西宫去玩儿,你面上不开心,心头却也喜滋滋了。” 听到这里,苏赫巴鲁神情顿变,骤然回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草原向来和你中原秋毫无犯,南宫崎烨,你莫要为个小小的黄毛丫头掀起一片轩然大波,我敬重你,不过因为你是皇帝老儿的大儿子罢了,你莫非果真以为,我怕你吗?” 苏赫巴鲁狂笑一声,南宫崎烨却似乎带着病态,连脚步都虚浮的很,但每一次的跨步,都坚定有力,掷地有声,华晶瑶明显感觉到,苏赫巴鲁在面对进击的南宫崎烨时,那栗栗危惧且后退的状况。 晶瑶心头冉冉升起一片火红的希望,是的,苏赫巴鲁惧怕南宫崎烨。 南宫崎烨在距离他们一臂长短的位置,悠然站住了,“那么就请吧。” “请?”苏赫巴鲁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请我做什么去?”南宫崎烨看向苏赫巴鲁,指了指长街上一个不确定的位置,“可汗不远千里翻山越岭来我中京一次,本皇子那是自然要略尽地主之谊的。” “你……你这是陷阱,你有埋伏。”苏赫巴鲁咬着牙齿,冷哼一声,南宫崎烨听到这里,却一笑,“连你都知道本皇子对你有陷阱,有埋伏,难道本皇子就看不出来,你对她以偶陷阱有埋伏吗?实不相瞒,这小丫头还欠我一条命呢,因此,她的自由,乃至性命都是本皇子的。” “也就是说,我想要带走她,就要先过你这一关咯?”苏赫巴鲁兀自不怕,但握着华晶瑶手的力道却远远不如刚刚了。 “我不过邀请你到舍下吃个便饭喝口茶罢了,你莫要胡思乱想,中京和你草原也是秋毫无犯,走吧。”南宫崎烨率先下了楼梯,迎风站在楼梯口,衣袂无风自动,在等他们。 那苏赫巴鲁盯着南宫崎烨的背影看了许久,又是觑一眼两边的库姆和安达,终究一笑。 “本可汗还有要事在身呢,今日,也就不搅扰世子爷了,就此别过了吧。”他居然很有君子之风,握着华晶瑶的手,轻轻的将华晶瑶完璧归赵。 南宫崎烨阴鸷的一笑,“可汗,在中京要遇到什么不可开交的事,到潜邸找本世子就好,能帮助您,必然施以援手。”他清澈的眸子里,闪烁过一抹猫科动物才有的狡黠。 苏赫巴鲁打哈哈哈,“那是,那是,那是啊!”上前去,傲慢无礼的拍一拍南宫崎烨的肩膀,“我们可来日方长了呢。” “来日方长!”南宫崎烨面容平静,朝苏赫巴鲁挥挥手,苏赫巴鲁带着两个大力士,消失在了长街之上,而此刻,万家灯火,霏微的星光映衬在一片火炬一般的光芒里,让京都看起来饶是美丽。 南宫崎烨站在楼梯口,风将白衣吹拂起来,他缓慢回头,乏力的将上扬的手掌降落,轻咳了一声。 “不需戒备,弓弩收起来吧。”华晶瑶回头一看,客栈的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群八爪鱼一般的铁甲黑衣人一溜风下来了,每个人手中都握着诸葛连弩。 华晶瑶逃过了这一劫,对南宫崎烨自是感激不尽。 “你身体好点儿了吗?”后知后觉的,华晶瑶迟疑的问了一句,其实,她不如何会关心人,这句话说出口,她有点后悔。 南宫崎烨却熙宁一笑,“好多了。”华晶瑶叹口气,“为娘伤了你,我……我也很内疚,之前我……我总以为你……你是瞎编乱造的,但我……我经过明察暗访后确定,那事情果真是娘亲做的,我对你不起。” 华晶瑶低姿态,就要卑躬屈膝,但南宫崎烨呢,却大而化之一笑,轻轻打着长指,指关节在眉心处揪了一下,旋即滑动到了太阳穴,“似乎我不接受这道歉,你会耿耿于怀,但我接受呢,心头却也过意不去,紧要,我不如就小惩大诫,你我两全其美,何如呢?” “那……”华晶瑶发觉他笑的很狡猾,兀自感觉危险,后退了小半步以策安全,“你说吧,如何来惩罚我呢?但提前说好啊,我们愉快点儿,不要弄得不欢而散,也不要弄疼了我,我最怕疼了。” 华晶瑶聪明绝顶,唯恐她有什么体罚之类,索性一句话让你干南宫崎烨无可奈何,南宫崎烨上前一步,“你如何这样怕我,我又不是草原上的苏赫巴鲁?” “没……没怕你啊。”华晶瑶煮熟的鸭子嘴巴硬。 “那就靠近孤,让孤来惩罚你,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你我冰释前嫌。”他一步一步靠近华晶瑶,近到华晶瑶能看到那带着褶皱的眉心,或者,他体内的毒液并没有完全清除,因此,他的痛苦如此彰明较著。 华晶瑶迁就他,讷讷上前,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面对了夫子一般,南宫崎烨又咳嗽一声,“你说对吗?之前我准备送你去草原,后来我救了你,你又救了我,我又是救了你,你我之间何苦来哉,非要冤冤相报吗?” “是。”华晶瑶只能承认。 “闭上眼睛。”南宫崎烨一笑,月色里,他的笑声好像春深里落下的梨花一般,轻描淡写里,却带着一种朗然。 华晶瑶自然是知道的,一般情况,男人要求女人闭上眼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他们两人呢,也的确已经有了情感,此刻,他又是不遗余力将自己从苏赫巴鲁的魔爪之下给救助了出来。 他说什么,有这样的小小要求,她能不同意吗? 华晶瑶缓慢的闭上了眼睛,月光里,他盯着华晶瑶那蜷曲而颀长的睫毛看,却发觉,她的睫毛一根一根都那样笔挺,那样美观,好看到让人不可思议,那睫毛微微晃动,彷如蝴蝶的翅膀一般。 华晶瑶激动万分,紧张刺激,拳头里冒出来一片潮热,但很快的,他的指头就轻轻的在她的脑袋上敲击了一下,华晶瑶如梦初醒,眼前粉红色的泡泡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不是索吻才正常吗? 不是男主角应该……华晶瑶还没有想明白呢,对方却笑了,一边咳嗽一边笑——“你的表情可真是滑稽,华晶瑶。” “疼。”华晶瑶被打了个脑瓜崩,好半天没回过味来,等感觉到疼,才摸一摸那中招了的位置,南宫崎烨却噗哧一声笑了,“好了,回去吧。” “哦。” 华晶瑶傻乎乎的点点头,迈出去一步后,却又是退回来,“你呢,还好吗?我要不要找医官给你看看身体,我看你身体不很好呢。”华晶瑶蹙眉,担忧的盯着他。 “孤还好。”南宫崎烨颔首。 华晶瑶点点头。 晶瑶从外面回去,寇珠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看到华晶瑶回来,急拉着华晶瑶去看娘亲,“小姐,您还在外面野呢,夫人看起来情况很不好,究竟怎么一回事吗?奴婢怀疑,二小姐和二夫人给夫人下毒了。” “这话也是你能乱说的吗?”华晶瑶不悦,进入屋子看了看,娘亲看起来气色果真不好,萎靡不振,看到华晶瑶回来,她羸弱的一笑,伸手想要抚摸抚摸华晶瑶的脑袋。 晶瑶将头给了夫人,夫人的手温厚的落在华晶瑶头上,晶瑶的心情却一点都不好,“娘亲,我今日不该到外面去的,但我的确有事情。” “见他去了,对吗?”夫人料事如神,华晶瑶听到这里,尴尬的脸都红了,不好去应对,但夫人呢,那枯竭了光芒的眼睛,却锐利了不少,那眼神,似乎在催促华晶瑶坦白,华晶瑶知道,是到了自己不吐不快的时候了。 第五十章:梅花鬓上残 “女大不由娘,娘是知道的,娘何尝没有年轻过呢?”夫人喑哑了语声,示意华晶瑶搀扶自己起来,晶瑶急忙握着抱枕,小心翼翼的放在夫人背后,夫人靠在枕头上,轻咳了一声。 “晶瑶,你爹爹今日在毓庆宫去,皇上又问了那事情,你说立长立幼呢?”这些朝堂里的事情,慢说华晶瑶理解不了,即便是华晶瑶理解了,又能怎么样呢?晶瑶是不能乱说的。 朝廷里,立长立幼的讨论,已经维持了很多年。但即便是很多年,这问题却到现如今都没有什么实锤。 立长立幼呢? 长那自然是南宫崎烨了,南宫崎烨这多年来,虽然也做过一些国计民生的事情,但考校起来,不足以让其封神。而南宫崎炎呢,这多年来也规规矩矩锋芒毕露,因此,这本身就是个两难的问题。 被问到这问题,太傅大人已不不好作答了,他踧踖不安,“皇上,此事……此事……老臣并不能……回答您啊。” “你是太傅大人,你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此刻,你难不成想告诉朕,你在渎职吗?他们两人,孰优孰劣,旁人或者不知道,连你,作为他们的夫子都不知道,说起来,朕倒是觉得你有问题了。” “哎呦!皇上!”太傅大人急忙跪在地上,“世子爷光风霁月乾坤朗朗,是个别具一格之人,有大局观,原是很厉害。” “二皇子深谋远虑,胸有成竹,是皇亲贵胄里少见的能耐人,两人比较一下,也是伯仲之间,因此,老臣也是的确委决不下啊。” 太傅大人也是老狐狸,他是谨小慎微之人,多年来,他看朝廷多少人都祸从口出有了问题,因此,他戒慎的厉害。谨小慎微,不等于目光短浅,皇上想要具体问问问题,但是他呢,却避重就轻,玩儿起来太极拳。 “朕看你不是委决不下……”皇上步步紧逼,“你是骑虎难下吧。” “皇上,您……”太傅大人有金蝉脱壳的妙招,知道再问下去会坏事,索性咣当一声好像个不倒翁一般的一头栽了下去,皇上看到这里,尽管知道是在演戏又能怎么样呢? 急忙找人将太傅大人给弄出去。 才刚刚从毓庆宫出来,他的状态就好了,回家后,再次和夫人聊起来这事情,夫人还在缠绵病榻,心情也不好,听到这里,徒加重了病情。 “老爷说,他们两人,谁后面的人多呢?” “夫人,伯仲之间啊,基本上是持平的。”老爷叹息一声,握着夫人的手,夫人此刻却感觉到了久违的柔情蜜意,轻轻将臻首落在老爷的胳膊上,“老爷觉得,将来谁更厉害点儿?” 老爷神秘的凑近了夫人的耳朵,说了一个名字。 夫人的面色顿时苍白。 华晶瑶想要找爹爹去聊这事情,但刚刚起身,夫人就咯血了,这让华晶瑶神经过敏,'娘亲,娘,您没事吧?”好一会儿忙碌,才让夫人起死回生。 “我这身体是一点都不中用了,晶瑶,没事儿,你去休息吧,我还好呢。”夫人叹息。 “娘亲,您都这样了,我如何能去休息呢?”华晶瑶担心急了,不要说让华晶瑶去休息了,就算是让华晶瑶稍微离开片刻,晶瑶也不能。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晶瑶……”夫人抚摸一下华晶瑶的鬓角——“你即便是在这里,难不成娘就能好起来吗?现下,娘只怕将来不能陪伴在你身旁了,晶瑶,你告诉娘,你果真喜欢南宫崎烨吗?” 华晶瑶想不到,夫人会问这样的问题,她擦拭了一下泪水。“娘要是不然……不然晶瑶去喜欢,晶瑶与南宫崎烨保持距离就好。”华晶瑶一想到和南宫崎烨经历过的一切,点点滴滴的往事都浮现在了脑海里。 此刻,娘亲硬生生要拆散他们,他的心骤然一疼,如同一根针刺在了华晶瑶的心口上,华晶瑶泪凝于睫,痛苦不堪。 她的心空空的疼,彷如给人讨走了一般。 “晶瑶,那件事情,是娘亲的错,”夫人伤感道:“你是我的女儿,娘亲就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会保全你,你可知道娘亲这一片苦心。” “晶瑶知道,晶瑶知道。”华晶瑶再也撑不住,涕泪滂沱,旁边的寇珠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夫人面前,握住了夫人的另一双手,顿时,生离死别的感觉就烘托了出来。 看到华晶瑶哭,寇珠这泪点本身就低的丫头,更苦的不成模样,而华晶瑶扫视一下寇珠,看到寇珠这哭哭啼啼的模样,她也比刚刚哭的更汹涌了点儿。 “晶瑶,你莫要哭了,要是你果真喜欢,就抓住他,要是你果真认为他是你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华晶瑶想不到,夫人如此开明。 “娘亲,娘亲啊。” “傻孩子。”夫人摸一摸华晶瑶的头,“将来,你要学娘亲一般,做事情天衣无缝,别人谋算你,你也要谋算他们,别人给你一刀,你就给被人一刀,这些东西,娘亲是从来不想要教你的,但你将来的困难与障碍会很多,晶瑶……” 夫人勉力起身,看到夫人强支病体,华晶瑶态度比刚刚还要认真不少,“娘亲,您说,您说,晶瑶在听。” “莫哭,莫哭,晶瑶。”夫人擦拭了华晶瑶眼角的荧光,“莫要让人伤害你,这就好了,娘亲相信你,你比娘亲还要聪明,对吗?” “娘。”华晶瑶嚎啕。 就在几个人哭的肝肠寸断的当口,二夫人从外面进来了,来不及收敛面上的喜色,二夫人已进入了屋子,华晶瑶起身,“你来这里做什么?” “夫人看起来好转是没有希望了,大小姐,你也应该多准备准备,没准冲一冲且就好了。”这什么混帐话啊,华晶瑶听到这里,几乎变成了蛮牛。 “小姐,小姐小姐啊。”寇珠囧昂华晶瑶拦腰抱着,二夫人大惊失色,慌里慌张去了。 “小姐,莫要和她一般见识。”寇珠放开了华晶瑶,“小姐,您最近这几天都不来,奴婢怀疑夫人是中毒了,您想一想啊,不过霍乱罢了,怎么能就怎么严重呢?”寇珠这一句话,可谓是醍醐灌顶了,华晶瑶沉默了。 “快,找残羹冷炙过来看看。”华晶瑶将头顶的银簪子拿下来,寇珠急忙将吃的东西送到了华晶瑶手边,华晶瑶心情忐忑,但试了试,吃的东西,喝的东西,乃至用的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让华晶瑶奇怪极了。 娘的症状,完全是中毒了的表现啊。 “我找医官去,给娘重新看看。”华晶瑶和寇珠在坊间找了医官过来,那医官看了夫人的病,也看了夫人的药渣,道:“是大小姐在胡思乱想了,夫人的确是霍乱,虽然症状看起来似乎不像,至于这药渣,”那医官伸手挑拨药渣,“这剂量和材料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小姐放心好了。” “你再去看看娘。”华晶瑶指了指夫人,医官凑近了夫人,看过了后,遗憾的摇摇头,华晶瑶盯着面前的狻猊香炉,那狻猊香炉里,有淡淡缥缈的肉白色气体升腾起来,眼前顿时一片迷迷蒙蒙,影影绰绰。 华晶瑶回忆了很久很久,觉得更加是奇怪了。 “寇珠,你说,这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啊?”华晶瑶回身,寇珠示意华晶瑶莫要大声,靠近了华晶瑶,“夫人刚刚睡了,我们在外面聊。”寇珠拉华晶瑶起身,晶瑶一起身,却不小心撞在了狻猊香炉上。 寇珠眼疾手快,将香炉的盖子握住了,华晶瑶一看,香炉里的香灰颜色是淡淡的黑会儿,兀自出了会儿神。 “小姐,到外面聊。”寇珠提醒一声,晶瑶跟着寇珠来到门口。 “你最近可都注意了,二夫人来这里,没有带什么脏东西吧?” “小姐,二夫人来过两次,之前一次,刚刚一次,您也在场,她哪里带了什么脏东西呢?”华晶瑶听到这里,微微颔首,却比刚刚还迷惘了。 “夫人的身体只怕是真的不好了,小姐,可怎么办呢?”寇珠担忧的收回目光。 “难道夫人在自毁不成?”华晶瑶一怔,娘不可能这样糊涂吧?寇珠还是倾向于相信是二夫人下了什么毒,但她们目前没能找到那毒罢了。 第二天,夫人的病情比之前还重了点儿,二夫人没有过来看,但在屋子里,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夫人,怕是快了,等她去了,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您的,您做了那当家主母后,谁知道我们是如何下手的呢?”旁边一老妪靠近了二夫人,诡谲的笑着。 二夫人淡淡道:“这事情,你我知道就罢了,莫要让第三人知道,眼下九块过年了,府上也是忙起来,是夫人我小试牛刀的时候了,等过了今年,连你脸上都光彩照人,这几年过来,也委屈了你,跟着本夫人做小伏低,不像是她那边的嬷嬷,各个的欧吃香的喝辣的。” “夫人言重了,这眼前我们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呵呵呵。”那老妪笑的很恐怖。 下午的时候,华晶瑶再看娘亲,却发觉娘亲的病比之前还严重了,愁眉不展。不成,不能让事情这样放任自流继续发展下去了,她当即起身,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找南宫崎烨过来吗?让南宫崎烨帮助自己研究研究?但她如何开口呢?他又是会帮助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