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点江山》 第1章 参军 巍峨的城楼下,泾渭分明的站立着两个由甲士组成的方阵,只见一个方阵内的兵士均身着白甲,胯下都是高头大马,分外神骏;另一个方阵却是由黑甲兵士组成,只有前方的数千兵士骑着马。 两个方阵,足有数万兵马,此时均是静默无声,连兵士身下的战马也一动不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城下弥漫着浓浓的凝重气氛,所有人都凝望着城楼之上,那里,有一件关乎所有人命运的事正在发生。 城楼之上,两名中年男子相对席地而坐,中间只有一张小几,几上放着一只紫砂壶和两只茶杯。 左边的中年男子一袭白衣,面貌颇为儒雅,在他右手边一杆长枪插在地上,白色的缨穗在风中微微荡漾。 右边的中年男子身着金色铠甲,面貌普通,在他的右手边却是插着一杆长戟。 两人互相凝视已有许久,却都不曾开口说话,城下的凝重气氛也仿似对二人毫无半点影响。 蓦地,白衣男子微笑伸出了右手,缓缓地拿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没有给对面的金甲男子倒一杯的意思。 “孟兄未免有些失礼。”金甲男子终于开口,声音中不含一丝情绪。 “徐兄自是知道我的用意。”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拿起茶杯饮了口茶,这才答道。 金甲男子也是一笑,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道:“这茶唾手可得,孟兄如何能够独占?何况,这茶本不属于你。” “我已取在手。”白衣男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含笑道。 金甲男子凝目望着白衣男子,洒然一笑,道:“取在手的,未必一定会成为你的。” “反之亦然。”白衣男子微笑道。 又是长时间的静默,金甲男子默默饮尽杯中的茶,又拿起紫砂壶欲要倒茶,却发现壶中已空。他微微一愣,抬眼看向白衣男子,见他还是微笑不语,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默默放下茶壶,一语不发。 “看来我的多一些。”白衣男子道。 “多的未必便是好,糟糠如何能与精粹媲美。”金甲男子回应。 “哈哈哈哈……”白衣男子大笑起来,“终归还是要靠拳头解决吗,实在有辱斯文。” “无论如何,这也是最后一战了。”金甲男子有些感慨的点点头,“忽忽十五载,我也真的是累了。” “说起来,你我二人虽隔空交过数次手,却还是第一次见面。”白衣男子也有些感慨,“对你我可谓神交已久,初次见面却要生死相博,实在有辱斯文。” “初次见面吗?那可未必啊。”金甲男子喃喃。眼神中有些缅怀,思绪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正是初秋天气,正午的骄阳十分炽烈,一处矮山上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中都是一些青壮年男子,这些男子此时都是满头大汗,都在交头接耳的交流着什么。 队伍最前方,有一张长桌,长桌后坐着一名魁梧的大汉,这大汉手执一杆毛笔在桌上的白纸上不断地写着什么东西,不时地还会抬起头询问站在桌前的人一些问题。十名披甲士在他后方一字排开,烈日下几人都是一脸汗水,却都是一动不动。 “姓名!”坐着的大汉挥手让桌前的人离开,然后头也不抬的问。 “孟文宸。”一名青年男子上前一步,一拱手轻声道。 “恩。”坐着的大汉点点头,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这才抬起头打量起面前的青年。 这名唤孟文宸的青年一袭白衫,俊逸的脸上带着微笑,一双黑亮的眼睛尤为引人注目,身形修长,只是颇为单薄看起来有些文弱。 大汉暗自摇头,这青年看起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样的人也来参军,也太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了。虽然心里有些腹诽,但他也不说出口,按规矩飞快道:“年龄。” “正是及冠之年。”孟文宸十分有礼的一拱手,轻声回答。 “将那边的石锁举过头顶十息时间。”大汉在纸上写下‘二十’两字,一指不远处的一个石锁,淡淡的道。 孟文宸知道这是参军的考验,此时国富民强,除了边军会有些小规模的战斗外,郡兵都是不用参加战斗的,因军饷颇高,参军吃饷便成了一个肥差,所以朝廷征兵都是会设些考验的。 那石锁是制式的五十斤,能将五十斤重的石锁举过头顶十息,便算是通过了考验,这对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来说,实在算不上困难。 孟文宸扫一眼石锁,微笑道:“在下举不起。” 那大汉一愣,他也见过不少举不起石锁却想混进军营吃饷的人,这些人虽都是举不起,可总要偷奸耍滑或是竭力逞强一番,如孟文宸这般直截了当的承认不行的却还从未见过,他也不发怒,摆摆手道:“你走吧。” “军事如何能全靠蛮力,在下虽无勇武,却有满腹韬略,更有一颗报效朝廷的心。”孟文宸收起微笑,挺直身躯正色道。 那大汉在烈日下做着枯燥的工作本已十分不耐,此时见孟文宸竟还不知进退,不由得勃然大怒,右手伸到桌下,锵啷一声,一柄雪亮的长刀便架在了孟文宸的脖子上,“军爷我不管你腹里有什么东西,也不管你有什么心,现在军爷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这酸书生能有什么办法逃过一死?” 孟文宸一愣,他一向自诩足智多谋,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若有人不给自己施展智谋的机会,那这满腹的智计又有何用。这军汉虽粗俗,此番作为却是十分高明,任他万般阴诡,我只以力破之! 忽的,他只觉心头大畅,对着那军汉深施一礼,道:“多谢阁下指点之恩。他日在下必有厚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军汉一脸的不耐烦,随意的摆摆手道:“军爷乃是云山军七营副尉牛战,若是不服今后尽管找我!” 孟文宸也不在意军汉的无礼,反而又深施了一礼:“多谢牛副尉指点,孟某告辞!” 说罢,他跨出队伍,对站在身后的少年施了一礼,歉然道:“抱歉,耽误兄台时间了。” 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模样,长相普通,是那种扔在人堆就发现不了的普通,见他施礼,不由有些局促,手忙脚乱的就要还礼。 “喂,小子!”那名叫牛战的军汉却是等的不耐烦了,眼见那相貌普通的少年要还礼,不由喝道,“你究竟是来参军的,还是来学礼的?” 那少年经他一喝,忙歉然的看了一眼孟文宸,就急忙迈前两步急声道:“来参军的!” 少年没有还礼,孟文宸也不在意,这少年能够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已经很不错了,难不成还指望这参军的粗人如自己一般重礼斯文。 “姓名。” “徐锋。” “年龄。” “十六。” 孟文宸迈步前行,耳听少年与军汉的对答,一个与长相匹配的普通名字,自诩记忆力超群的孟文宸在下一个瞬间就遗忘了那少年的长相与名字,芸芸众生多的是这些普通人,哪里又值得他孟文宸记住。 “嘿,现在竟然有瘸子来参军诶!” “还真的是啊,现在的军饷还真是有吸引力啊,连瘸子都来凑热闹了。” …… 耳中传来阵阵讥笑声,孟文宸知道那是在说自己,他毫不在意,自幼就听惯了这些讥笑,他孟文宸已经不屑与这些凡夫俗子理论了。 不过,刚才那个叫什么的少年,他好像并无讥讽之色啊,看来他也有些可取之处,至少他没有如这些凡夫俗子一般弱智。 想到这里,孟文宸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少年,正好看见那个少年放下石锁,看他那满脸的笑容,想必是通过了考验。 孟文宸觉得有必要祝贺一下这个少年,一个平凡无奇的弱质少年,一生中恐怕也没有几次成功的经验吧,能够通过参军考验,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个考验,对他来说或许就是一生中都值得称道的事迹。 “可怜的平凡人,或许他到现在都还未意识到这一点吧。” 孟文宸对着那个少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以示祝贺后,他洒然回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远方走去。 徐锋呆呆的接过牛战递给他的号牌,眼见那名为孟文宸的青年书生竟在众多嘲讽中洒然一笑,心中不由万般佩服。 “如此胸襟,即使有腿疾,将来恐怕也会出人头地!”他心中喃喃自语,“也不知我有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徐锋正在暗自感叹,忽的屁股上一疼,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正有些不解,身后就传来牛战那粗犷的声音:“发个屁呆!军爷我不会是招了个傻子进来吧,赶紧滚一边去等着!” 徐锋在众人哄笑声中臊的满脸通红,他不敢多嘴,急忙小跑着到了另一边的人堆中,这里站的都是已经通过考核的人,在几名老兵的教导下列队等待,一直要等到招满人数才会随着进军营。 第2章 尉迟靖和老马 徐锋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发呆,进入军营已经三天了,他终于正式成为了一名大夏军人。 现在回想三天来的经历,徐锋只觉身在梦中一般。 第一天进来就被临时伙长安排牢记军规,事先已经交代清楚,当天没有记下所有军规就要受罚,幸好徐锋一向记忆力不错,努力了半晚就记下了。 可跟他住一个帐篷里的新兵,竟然有许多连字都不认识,只能靠别人念他们来记,就这样,第一晚徐锋没有睡着。 第二天正式训练,上午全营五百人跑十里山路,没有记住军规的新兵罚跑两里,可记下军规的新兵也不能休息,要练习举重,五十斤的石锁提举百次,下午再重来一次。就这样第二晚,徐锋没吃晚饭就睡着了。 第三天训练继续,徐锋依然累得够呛,吃完晚饭就准备睡觉的,可被告知要正式分队。 大夏军制,十人为一伙,设伙长;五伙为一队,设队正;十队为一营,设校尉。 徐锋所在的军营就是云山军第七营,七营下辖十队,一至四队为长枪兵,五至八队为刀兵,九队十队为弓箭手。 分队是按训练情况划分,具体要求徐锋不知道,但最后他被分到了一队七伙,接着就是领取军服兵刃,然后按队为单位重新安排帐篷。 徐锋现在就是躺在新换的帐篷内,一个帐篷内住了整整一队五十人,此时已经有人睡着了,发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鼾声。 “兄弟怎么称呼?” 徐锋正在发呆,忽听身旁传来一个声音。 他扭头看去,见是一个长着络腮胡的魁梧大汉正瞪着一双大眼看他,这大汉络腮胡实在太过茂密了一些,以至于徐锋都有些看不清他的相貌,只是推测最少也有三十了吧。 “在下徐锋,应山人士,不知老兄怎么称呼?” 那络腮胡大汉偷眼看了一下伙长的铺位,见伙长安静的躺着没动,这才轻声道:“小弟尉迟靖,云梦人士!以后同在一伙,多多关照啊。” 徐锋被络腮胡大汉的自称吓了一跳,还没说话,就听身体另一边的青年低声惊呼道:“不是吧,你竟然自称小弟?老兄,你多大了?” 徐锋认识这青年,因为他是七伙中除了伙长外唯一的老兵,名为马成,徐锋在第一天进军营就认识了他,对他颇为熟悉,因此称呼他老马。 那络腮胡颇为尴尬的挠了挠头,低声道:“我才十六!” 徐锋和老马不由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就觉得这名叫尉迟靖的大汉在说谎,可转念一想,身在军营中,谎报年龄也没有必要,因此也就不疑有他,而是略显惊奇的扫了几眼尉迟靖的络腮胡。 尉迟靖被他们看的有些发毛,但他显然经常遇到类似的事情,转瞬就恢复了正常,用右手摸了摸胡须,轻声道:“我只不过是毛发旺盛了一些而已。” 徐锋和老马无语,这何止是旺盛了一些而已,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生生被认作了三十多岁的大汉,岂是一些而已就可以概括的。 “徐锋兄弟,看你弱不禁风的,怎么想到来参军了?” 尉迟靖显然谈兴破浓,他另一边的人已经在打呼噜了,他就只好来跟徐锋聊天。 徐锋闻言苦笑,轻声道:“在下身无所长,除了来军营混个粮饷,也没什么去处了。” “嘿!”尉迟靖本就谈兴浓,此时听了徐锋的话,不由惊奇起来,“我说徐锋兄弟,你混日子混到军营来了,可真有你的!” 徐锋也是笑起来:“如今我大夏歌舞升平国富民强,除了边境之上偶有摩擦外,其余地方那是一片祥和安宁,在这样的世道下做军人,那当然是最安逸的职业了。” 尉迟靖一挑眉,他的眉毛也很粗,挑眉的动作就十分显眼:“你就不怕打仗?” 徐锋乐了,轻笑道:“我又不当边军,哪里会有我上战场的机会?” “小锋啊小锋。”这次不等尉迟靖开口,老马却是叹息道,“这两天训练我看你身体不错,还以为你也是怀着一腔报国热忱来的,不想竟也是为了混日子的。” 徐锋有些尴尬,不过如今大夏国情如此,那些想要报国的都直接选择去边境参军,剩下这些选择大夏腹地参军的人,差不多都是为了混日子,他徐锋也只是这些人中的一员罢了。 “徐锋兄弟,如果你真的只是为了混日子,恐怕这次就失算了。” 尉迟靖叹了口气,他心气颇高,来参军就是为了上阵杀敌,博他个功成名就的,自然有些看不起徐锋这种为混日子的兵痞。 “据我所知,朝廷这次新建一军,乃是为了磨砺一番,换防西北军。” 徐锋一惊,继而摇头道:“不可能吧,就算是换防西北军,也应该由老牌郡兵去换防啊?” 尉迟靖不知详情,经徐锋一问不由也有些愣怔,喃喃道:“不会是老头子骗我吧?” 他的声音极低,徐锋和老马都没有听清他在嘀咕什么,但老马却忽然解释道:“小锋有所不知,西北条件恶劣,西北军戍卫西北边境多年,朝廷也知道西北军苦,因此就产生了换防西北军的念头。” “我虽不知道朝廷为何不以老牌郡兵换防,但朝廷新建一军换防西北军的打算却是毋庸置疑的,我原本是北湖军一营十队的士兵,前段时间我们全队接到调令,然后就来到此地募兵了。” “因为我跟队正是老乡,因此听队正说过,最终会去西北戍边。” 徐锋有些无语,照老马这么一说,还真的是要去西北了,想到要上战场,徐锋不由有些头皮发麻。 “怎么样?”老马见徐锋神色异样,不动声色的问道,“现在想要退出还来得及,一旦将要换防西北军的消息传下来,想要离开就难了。” 徐锋摇摇头,神色坚定道:“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告诉了舍妹是来参军的,舍妹也知道了我将成为大夏士兵,现在回去怎么跟舍妹交代?难道说为兄怕死,因此就回来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只能一路向前了,或许也可以博他个封妻荫子!” 老马闻言露出一丝笑容,轻轻拍了拍徐锋的肩膀,轻声道:“你没有让我失望,等到将来上了战场,我老马会护着你的!” 尉迟靖也是笑了,同样的拍了拍徐锋的肩,丝毫没有也是新兵的觉悟,轻声道:“尽管放心,我也会护着你的!说起来,令妹相貌如何?” 徐锋一翻白眼,没好气的道:“去!” 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3章 换防命令下达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徐锋只觉得人生从未如此充实过。 分了兵种后,训练的项目就有了变化,上午依然是跑步和举重,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任务量越发的重了。 下午则是练习各种军阵变化以及枪术,徐锋作为一个长枪兵,学习的枪法简单的令人发指,只是按照队正的要求不断刺出长枪以及收回,唯一的不同区别就在于每次刺出的方位有所变化。 至于军阵变化,徐锋只是一个小兵,根本就不用去考虑那么多,只需要紧盯着伙长的行动轨迹,然后做出相应的调整就可以了,作为一个小兵,在军阵变化中活动的轨迹并不大,因此徐锋完成的十分轻松。 这一个月中,徐锋已经跟老马和尉迟靖混的烂熟,他也了解了一些两人的情况。 老马是北湖郡首府武威府人士,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妻一子,据他说妻子贤惠,儿子孝顺。 尉迟靖是北湖郡晓林府云梦县人士,与徐锋所在的应山县虽不同府,但两县分别处在两府交接处,实际上是相邻的。尉迟靖之所以敢放话照顾徐锋,是因为尉迟靖有些武艺,一手家传的劈风斧法威力惊人,可惜的是,身为一个普通小兵,尉迟靖根本就没有选择武器的资格。 大夏军制,队正级以上军官才有资格选择自己的武器,其余诸如兵卒及伙长之列,全都只能使用统一的武器,这也是军中必要的规矩,若是任由兵卒选择武器,上阵之时武器五花八门,哪里还有什么军阵可言。 这一天,所有兵卒一起演练完军阵,一向很少露面的校尉出现在将台之上。 一个月来,军阵操练都是由副尉牛战出面,校尉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徐锋也就听老马说起过,校尉名叫许远山,以前是北湖军一营一队队正,因新建一军而调来任云山军七营校尉。 徐锋已经知道,现在所处的军营只有七营而已,其他九营都在北湖郡各府练兵,据老马推测,云山军应该会在前往西北边关的路上汇合,校尉许远山经常不见人影,应该是长期留在云山军都尉所在的一营那里。 “校尉回来了,看来将要启程换防了。”老马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站在徐锋身边,低声道。 徐锋微微一惊,抬眼望向校尉许远山。 许远山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下颚有须,不苟言笑,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扫视一周台下诸人,扬声喝道:“各位袍泽,朝廷有令,着云山军前往西北换防,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吃过早饭出发!” 此言一出,台下一众新兵尽皆哗然,他们之中大多数都与徐锋抱着同样的目的而来,乍闻将要换防边军,不由都是心惊肉跳,怪不得云山军募兵饷银高达每月三贯,原来竟是要去边境,而且是号称条件最恶劣的西北边境! 眼见台下一片哗然,许远山眉头一皱,颇为不满的扫了一眼身后的牛战,显然对新兵的军纪十分不满。 牛战经许远山眼神扫视,浑身不由一僵,心中也是大怒,厉吼道:“都给老子闭嘴!忘了进营第一天的交代了吗?无条件服从命令!” 这些新兵都是牛战带出来的,牛战的威严众人都不敢挑衅,这一个月来,不知多少人因违抗军令被处罚过,大家对牛战满是敬畏,经牛战这么一吼,立即都老实的闭上了嘴。 徐锋心中暗叹,果然还是来了,想到即将成为边军,虽说早有准备,但还是心中有些发慌。 “不用担心,像云山军这样的新军,就算去了西北也只会戍卫城墙而已,边境虽小有摩擦,但也不过只是两国巡边小队之间的战斗而已,新军是没有资格去巡边的。” 知道徐锋心中的担忧,老马轻声安慰着,声音一如既往的没精打采,像是没将任何事放在心中一般。 徐锋熟知老马的性子,只要不是训练,老马一直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可一旦开始军阵操演,他就像换了个人一般认真刻苦,据老马自己说,那叫平时都流汗,战时少流血。 耳听着校尉命令各队正留下,新兵由伙长带回营帐,尉迟靖一脸兴奋的低声道:“终于要上战场了,我可是等好久了!” 徐锋翻了个白眼,这尉迟靖与老马完全是两个极端,老马训练刻苦平时没精神,尉迟靖则是平时精神训练敷衍,据他说这训练的内容实在没劲的紧,他尉迟靖哪里还用练这些。 “没听老马说吗,我们是新军,根本就不会有上战场的机会!” 尉迟靖撇嘴,话音中满是遗憾:“不能上战场有什么意思,我还等着快些立功,升为队正后扬我劈风斧法的神威呢!” 前一瞬还颇为遗憾,转眼又精神起来:“既然到了西北边境,总该有立功的机会!” 此言一出,不仅徐锋猛翻白眼,就是老马也是翻起了白眼,他刚安慰完徐锋,转眼就被这黑猩猩给破坏了。 没错,熟悉之后,尉迟靖就有了黑猩猩的外号,即使万般不愿,可在老马与徐锋的坚持下,依然坐实了这个称号。 “徐锋兄弟,真的不考虑跟我学劈风斧法?”尉迟靖不理两人的白眼,一搂徐锋的肩就道,“你那些花把式真的没什么用,练着也是瞎耽误功夫。” 徐锋苦笑,当初父母健在之时,家里有些闲钱,他就央着父母要学武强身,父母娇惯他,也就请了个武师教他武艺,后来父母遇害,他就没钱学武了。 之所以会来参军,其实也有学过武这个原因。 只是参军之后遇到了尉迟靖,他才知道一直以来学的都是些花拳绣腿,尤其是与尉迟靖过招之后,他就彻底的舍弃了以前学的武艺,实在是因为输的惨不忍睹。 而且经尉迟靖和老马双双点评,全都认为是花拳绣腿一无是处,还不如军中学习的枪术有用。 徐锋欲哭无泪,学了四五年的武功,还不如简单的几记直刺实用,因而他是彻底的伤心了,本打算跟着尉迟靖学习斧法的,只是在看过尉迟靖施展的劈风斧法后,他就绝了学习的心思。 尉迟靖使用的是一柄长有六尺的板斧,重达一百三十斤,一经施展虎虎生风,随意一击就可以砍断水桶粗细的大树。 尉迟靖因为家规的关系,只能传授斧法,不能传授内功心法。 徐锋一来没有高深内功,二来又不是天生神力,有这些限制在,就算他将劈风斧法学会了,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根本就无法发挥出劈风斧法的威力,那还不如不学。 明知如此,尉迟靖依然乐此不疲的要求徐锋学劈风斧法,而且每次都要拿他学的那些花拳绣腿说事,面对如此恶趣味的尉迟靖,徐锋除了苦笑也别无办法。 第4章 剿匪练兵 暮云寨是北湖郡烟波府境内的一处颇为有名的山寨,这山寨实际是一处匪寨,有盗寇百余人,因位处烟云山这高峭陡立之地,官府数次围剿都未能功成。 而这烟云山所处位置颇为关键,是北湖郡通往安宁郡的必经之地,若不从此入安宁郡,那就必须多绕百余里,因此一些商人即使明知这烟云山上有暮云匪寨,他们也只能咬牙从此经过。 暮云寨也不做杀鸡取卵的事,他们只是对商人收取一些买路费,就任那些商人通过,对于那些抱着侥幸心理的商人,则是斩尽杀绝。 此时烟云山下,一队马车正在缓缓前行,前两天下过雨,路上还没有彻底晒干,这一队马车足有十辆,车辙陷入有些湿润的泥土中足有一两寸深,显然这些马车装的东西不少。 每辆马车前面都坐着一名下人打扮的青年,统一的青衣小褂,不时地挥舞两下鞭子抽打在马上。 马车两边则有一名手持朴刀的汉子,只是他们提刀的样子有气无力,显然也只是做做样子的护卫。 第一辆马车前除了赶车的青年之外,还坐着一个病怏怏的青年,这青年长得白白净净,相貌虽然普通,衣着却是十分华丽,一身青色锦袍浑身穿金戴玉,右手上带着硕大的三枚碧绿戒指,说不出的富贵与土鳖。 锦衣青年从怀中掏出一方纯白的手帕,不住地在额头上擦着,嘴唇翕动,显然是在说着什么。 若是在近处,就一定可以听见他在埋怨:“伙长,不是我徐锋怕事,这招行吗?这法子也太糙了一点。” 这锦衣青年正是加入军营的徐锋,自那天得到换防西北军的命令已经过去了三天,云山军七营五百人第二天就启程了。 行至烟云山附近后,许远山得知烟云山上有暮云寨这等匪寨,当即就决定将之剿灭,灭匪的同时又达到了练兵的效果,让新兵们得以实战,何乐而不为。 打听清楚暮云寨的实力后,许远山认为不宜强攻,设计让一队兵士伪装成商人引诱盗匪上当,徐锋所在的一队接下了这个任务。 由于老马与队正张骞认识,老马又知道徐锋是商人之子,当即推荐了徐锋来扮富商,因此才有了这一幕。 坐在徐锋身边赶车的是七伙的伙长李胜,一个多月的相处之后,李胜与徐锋已经十分熟稔了,更何况李胜也是北湖军的老兵,与老马也是熟识,有了老马这一层关系,李胜对徐锋和尉迟靖都格外关照。 李胜目光四处扫视着,低声道:“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的心思!是不是担心匪盗二话不说抽冷子放箭,第一个就对付你?” 徐锋被李胜一语道破心思,他也不尴尬,低笑道:“知我者莫过伙长也。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反正乔装的护卫是带刀的,就应该刀兵队上啊。” 李胜微微摇头,轻斥道:“你小子就是被老马给带坏了,一样的惫赖!我们可是第一队,知道什么是第一队吗?就是十队之中最强的一队,我们七营若不是新兵营,校尉早就率领我们直接攻山了,哪还会那么麻烦!派我们一队上,那就是对我们一队的肯定!” 徐锋无语,加入军营一个多月了,他自然懂得这一点,要不然老马这样的老兵也不会在七伙了,整个七营之中,也就只有一队的五伙中各有一名老兵协助伙长,这就是一队的不同。 徐锋没有答话,身后的马车内却是传来老马不满的声音:“我说老李,有你这么损人的吗,若不是我高风亮节的不跟你争,你能当伙长?” 李胜显然与老马的关系十分要好,笑道:“究竟是高风亮节还是因为懒?” 老马还没回答,尉迟靖的声音就已经从马车中传了出来:“我说老马,你也太不够意思,怎么就不推荐我扮富商,这么一辆破马车又放兵器又挤两个人的,真他妈难受!” 这次却是徐锋接过了话头,笑道:“就你这黑猩猩的模样,扮盗匪倒还差不多,扮商人你哪是那块料?” “诶,你小子……” 不等尉迟靖说完,李胜忙打断道:“好了,别说了,万一被那些盗匪看出破绽就遭了!” 几人闻言都不再闹,徐锋从马车上跳下,落地的时候还摇晃了几下,显得十分虚弱无力,看的众人都是暗自好笑,直想这家伙还真像个身子都空了的富商。 “都给我加快点速度!”徐锋扯着嗓子喊,一脸的不耐烦,“误了爷的买卖,让你们都去喝西北风!” “是,东家!” 赶车的与马车旁的护卫全都忍着笑,似模似样的答应一声,然后车队的速度就加快了几分。 徐锋满意的点头,紧赶几步追上李胜驾的马车,哆哆嗦嗦的爬上马车,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你赶着投胎啊,没看见爷还没上马车吗?” 众人绝倒,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七伙里有这么一个妙人, 徐锋则是蓦地一呆,他以前随父亲走过货,曾见过父亲做出这些举动,刚才他都是下意识的那么说那么做,做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忽然想起已经离世的双亲,不由一阵神伤。 正在他神伤之际,一个豪放霸道的声音忽然自前方传来:“哪里来的蠢货,难道不知道我暮云寨的规矩?” 徐锋回过神,知道是正主来了,他抬眼一看,就见从前方草丛中窜出了几道身影,细看之下,就见一共有七人,个个凶神恶煞,面对数十人竟也丝毫不惧,反而带着不屑之色。 为首的一名中年汉子胡须浓密,乍一看倒跟尉迟靖有些相像,他肩上扛着一柄大环刀,眼见对面众人一脸的惊慌之色,脸上的神情不由更加不屑起来。 “吓傻了不成!”中年汉子见徐锋穿金戴银,只当他真是富商,眼见徐锋呆头呆脑的,还以为他被吓傻了,“暮云寨的规矩,从此经过要留下买路财!” 徐锋回首,见那些扮作护卫的兵卒都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也有点搞不清惊慌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无论他们惊慌是真是假,至少戏还是要接着演下去的,他忙从马车上跳下来,谄媚的道:“规矩自然是懂的,不知英雄需要多少买路财?” 他年幼见惯了父亲与各色人打交道,因此对哪些人该怎么说也是了解,此时扮作胆小怕事的商人自然是活灵活现。 那中年汉子见惯了途径此地的商人,对徐锋的表现极为满意,故作豪迈的仰天大笑了几声:“那就要看你的货价值多少了,暮云寨的规矩是百中取一,我看你是第一次路经此地,那就要贵一些,算是为以后的合作打下基础!” 徐锋脸现惊愕之色,这倒不全是假装,百中取一可要比商税还严苛,也不知那些商人为何要从此过。 心里虽在疑惑,但徐锋却也没有多想,毕竟他并非真的商人,也就不操那个心了,还是演好自己的戏才是正经。 “不知贵一些是要多少?”徐锋试探着问道。 “十中取一!” 中年汉子说的轻描淡写理所当然,徐锋当即脸色大变,这一次却真的是被惊到了! 十中取一,若他真的是商人,这一趟买卖就要亏本,这些盗匪实在是贪得无厌! 中年汉子见徐锋急变的脸色,不由不满的皱眉沉声道:“你不愿?” 徐锋还未说话,马车旁蓦地响起一声断喝:“欺人太甚!砍翻了他们赶紧过去!” 第5章动手 “欺人太甚!砍翻了他们赶紧过去!” 喝声响起的同时,马车旁扮作护卫的二十人立即手持长刀冲了过来。 那些盗匪只有七人,面对气势汹汹的二十人却也不怵,为首的中年汉子大环刀一展就准备砍翻徐锋。 徐锋早有准备,这本是计划好的事情,刚才的一声大喝就是行动开始的信号,他此时扮演的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商,自然是不能动手,更何况他现在手无兵刃,面对七名彪悍的盗匪,他是半分抵挡的把握也没有。 “好久没人敢挑衅我暮云寨的威严了!”匪首中年汉子张狂大笑,脸上透着残忍,“今日爷就大开杀戒,也好给其他那些不开眼的提提醒!” 一边说着话,中年汉子手中的大环刀力劈向一名冲来的护卫。 其余六名盗匪也是冷笑连连,他们能被选中在山下拦截商队,不光是因为长相凶恶,功夫那也是极为了得,要不然也不会才七人就不将这三十多人放在眼里。 六名盗匪眼见匪首已经动手,当即也是各持兵刃迎向了冲来的护卫,眼中尽是兴奋之色。 他们都是暮云寨初建之时就加入了寨子,一开始还经常会有不知死活的商人妄想反抗,他们也就经常需要动手,可随着暮云寨的名声越来越响,已经许久没有商队胆敢反抗了,他们也就随之极少动手了。 他们打打杀杀惯了,一段时间没动手,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平时遇见那些听话的商队,他们总要故意刁难一番,希望有不怕死的敢于反抗一下,他们也好有个动手的由头。 可那些商队一个比一个乖巧,他们为了暮云寨的利益,也不能过分刁难,一腔好斗的热血只能憋着,憋得他们都快怀疑人生了。 今天终于遇到一个敢于反抗的商队,他们自然是兴奋非常,迎上一众护卫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这群人实在是可爱,到时候倒可以留几条性命,算是奖励他们让我等松松筋骨。 中年匪首认识冲来的护卫,正是那刚才大喝的青年,他只当这青年就是护卫头目,一刀便砍了过去! 本以为一刀就足以解决这青年了,毕竟只是一个小商人的护卫头子,肯定不会有多少本事,谁想那青年竟让他大为意外! 眼见一刀劈来,他竟是不闪不避,反而也是一刀劈出! 锵! 两刀相击,蹦出一窜火花。 中年匪首只觉对方的力量极大,震得他蹬蹬连退两步,转眼一看,见那青年护卫退了四五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表面看来,还是他占着上风的。 眼神四下一扫,就见属下六人已经尽数被那些护卫缠住,那些护卫身手不如六人,但每三人联手抵挡一人,将他六名属下缠的死死的。 中年匪首眉头一皱,他看起来粗犷,可实际上心思却极为细腻,那些护卫的配合显然是经过训练的,若不是这些护卫的配合还尚显稚嫩,他都要怀疑是官军的计谋了。 来不及多想,护卫头领已经带着一名青年护卫冲了上来,从刚才对拼的一刀中,中年匪首已经察觉出这护卫头领仅比自己弱一丝罢了,现在又有一名帮手,恐怕转瞬自己也要与六名属下一样被缠住了。 他心中极为清醒,自己七人虽身手都不错,但若被这些人缠住,那些马夫中但凡有几个胆大的,抄了家伙帮手,到时候就是自己等人吃大亏了。 想到此,中年匪首急退几步,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管,只见他猛地一拔竹管一端的引线,竹管高举。 咻! 一声刺耳的响声划破长空。 嘭! 黄色烟花在空中炸响,中年匪首心中大定,一挺手中的大环刀就冲向了护卫头领! 眼见黄色烟花炸响,那些扮作护卫的兵士精神当即大震,同时大吼一声,手中的攻势迅速立即一变,直向那些盗匪的双手招呼。 中年匪首大吼着提刀迎上,可一交手,他就心中暗叫不好,刚才对拼还稍落下风的护卫头领,竟然一刀就将他劈的连连倒退! 意识到护卫头领隐藏了实力,中年匪首瞬间就知道中计了,然后他就听见马车那里有人大吼了一声。 “动手!” 接着十辆马车的车夫就已经提着长枪跳下了马车,每辆马车中也有两人手持长枪冲出,眨眼间就多了三十名生力军。 中年匪首心中大急,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他哪里还想不明白,这些人分明就是冲着暮云寨来的! 他右手握着大环刀,左手探入怀中就要掏信号烟花,可那护卫头领与另一名护卫已经冲了上来,朴刀带着凌厉风声当头劈来! 中年匪首不敢大意,当即放弃了掏信号烟花的打算,双手握着大环刀,怒吼一声,眼看就要劈出的时候,他竟转身就逃! 这一下可谓出其不意,护卫头领与联手的护卫愣了一瞬,转眼醒悟之时,中年匪首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 而且他左手已经握住了信号烟花,正准备用嘴去扯那引线! 那被当作是护卫头领的青年乃是一队队正张骞,眼看中年匪首已经快扯出引线了,他心中大急,一旦这匪首放出了信号,校尉的计划就失败了,到时候只能硬攻暮云寨。 就凭这些新兵,想要硬攻一个官军数次围剿失败的山寨,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就在中年匪首得意,张骞焦急的时候,‘咻’的一声破空声响,却不是烟花射出的声音,而是一杆长枪划过,下一瞬,那长枪就已经钉在了中年匪首的后心! 中年匪首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想继续扯开引线,但却已经没有了力气,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回首看去,只见一名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右臂伸展着,手里空空如也! 中年匪首嘴角鲜血流淌,眼睛渐渐开始暗淡,身体倒下的一瞬间,他只有一个念头。 “这厮倒跟老子长的很像!” 随着中年匪首倒地身亡,其余六名盗匪也在众多兵士的围攻中倒下了,计划第一步完美完成。 张骞看了一眼满脸络腮胡的尉迟靖,乍一看去倒与那匪首差不多,当即命令刚立功的尉迟靖换了匪首的衣服,又找了六名身形与盗匪差不多的兵士穿了六名盗匪的衣服。 七人刚换完衣服,校尉许远山就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 张骞小跑着过去将经过简要的报告后,得了继续执行任务的命令就回来了,许远山则是带着大队人马隐藏在了道路两侧的密林中。 张骞迅速发布命令,先是将七名盗匪的尸体掩藏在路旁的灌木丛中,然后扮作护卫的继续扮护卫,车夫则是回到马车前将马车聚拢,剩余的人则是再次回到马车中藏了起来。 扮作盗匪的七人手持盗匪的兵刃,似模似样的与那些护卫打了起来。 徐锋坐在马车前暗暗佩服,也不怪盗匪笨,实在是校尉张远山的计划厉害。 事先了解盗匪行动的习惯,彻底摸清了盗匪发信号的意思,官军数次围剿失败,对盗匪的信号已经了解,黄色烟花是求援,代表需要援助;红色烟花则是危急,代表敌人势大,事不可为,据寨死守。 制定计划之时,先是伪装成商人,降低盗匪的戒心; 然后在动手之际大喊砍翻了跑路,进一步降低盗匪的戒心; 最后等盗匪放出求援信号后,立即以多打少迅速解决盗匪。 解决盗匪后,现在竟然伪装成盗匪,一会儿盗匪援兵来了之后,眼见自己人浑身是伤,哪里还会考虑那么多,定然是要以最快速度冲入战圈。 “高!实在是高!” 第6章 诱援 “高!实在是高!” 听见徐锋喃喃自语,李胜笑道:“许校尉原是北湖军一营一队队正,虽是队正,可在整个北湖军中都是极有威名的,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足智多谋,若许校尉身在边军,恐怕如今已是都尉了!” 徐锋悠然神往,都尉可是掌控一军的存在,在他看来,自己就是努力一辈子,也未必可以成为都尉。 大夏重军功,但在如今这个和平盛世,想要获取军功的难度极大。 大夏军制,与外国接壤之郡为边郡,驻扎边郡的部队被称为边军,其他郡的驻军统称郡兵或府兵。 大夏共有十九郡,其中五郡为边郡,包括北方的北原郡驻军镇北军,西北的黄沙郡驻军西北军,西方的彩云郡驻军镇西军,西南的山南郡驻军西南军,南方的南陵郡驻军镇南军。 郡兵几乎没有参战的可能,因此想要获得军功,就只能为军中做出特殊贡献,这样的获取军功的难度无疑十分巨大。 而在边军之中,只要敢打敢拼,甚至一根筋的杀敌戍边,都可以拥有极多的军功,这也造就了大夏高级将领几乎尽数出自边军! “这么说来,许校尉是巴不得换防边军了。” 徐锋虽然向往,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并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心思,只想做个庸庸碌碌的兵痞,将来妹妹有了孩子,在他那些小伙伴面前也可以吹嘘一番,他的舅舅是大夏军人,而且还是边军! 李胜对徐锋也有所了解,对徐锋的心思也可以猜的七七八八,他倒也没什么不满,毕竟有很多兵士都是抱着这样的打算,但他李胜却不想混日子! “别说许校尉了,只要是想建功立业的,谁不想去边军?许校尉是有能力的人,想去边境的心情更是能够理解。” 说到这里,李胜顿了一顿,接着眼中就升起了一抹狂热:“更何况是去西北军,那可是由无敌将军统帅的西北军啊!” 徐锋眼中也是闪过一抹火热,无敌将军这个称号虽然老土了一些,但这个称号所代表的却是大夏军中最巅峰的存在! 大夏建国一百余年,无敌将军的称号就一直存在,而且是由一个家族一代代的传下来的,这个家族就是龙家! 无论何时,龙家都是大夏的定海神针,甚至就连皇室也不会否认,没有龙家就没有大夏如今的繁荣昌盛。 龙家世代忠义,到如今已是第八代无敌将军,当代无敌将军龙飞云如今正值壮年,由他坐镇的西北军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依然号称无敌。 无敌将军龙飞云坐镇西北之前,西北边境屡遭侵犯,当时坐镇北方的龙飞云勇挫强敌傲鹰国,力斩傲鹰国兵马大元帅慕容勋,逼得傲鹰国求和。 龙飞云见北方已定,自请坐镇西北,到西北的第一天,他连总督府都没入,直接率领一军五千人杀出边关,将屡犯大夏的一个小国彻底毁灭,从此奠定了无敌将军的称号! 哪个男儿不热血,无敌将军龙飞云,可以说是大夏所有年轻人的偶像,徐锋之所以在听说换防边军之时没有退缩,除了他所说的理由外,西北军中有无敌将军这一点也是不容抹去的。 徐锋悠然神往:“如果能跟无敌将军说说话,那真是够吹嘘一辈子的了!” 如此没志气的言论,李胜竟是点了点头:“那可要努力了,不立大功,怎么好意思跟无敌将军说话!” 徐锋还没有接话,藏在马车中的老马有气无力的道:“还是没有立功机会的好,平平安安的活着难道不好吗?” 徐锋深以为然的点头,李胜却不满的低喝道:“既然想平平安安的活着,还当什么兵?” 徐锋沉默,他只是为了混日子,的确不是真心想报效国家的。 老马也是沉默了许久,就在徐锋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马车里传来一声叹息:“舍不得啊!” 老马没有说舍不得什么,可在那一瞬间,徐锋却心头一动,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在心底蔓延。 三人都沉默下来,徐锋看着尉迟靖假模假样的怒喝着挥刀,然后被队正张骞一刀拦下,张骞狼狈的倒退两步,又有另一名扮作护卫的兵士怒喝着攻向了尉迟靖。 眼看着一片混战,徐锋忽的有些恍惚,这些怒喝着的兵士,真的只是像他这样准备混日子吗,他看见其中一人怒喝连连,手中的朴刀怒斩不断。 这个人徐锋认识,是同在一伙的刘路,闲聊的时候,刘路也总是提及只是来军中混饷银的,只是现在看他那青筋暴突的模样,分明是已经完全融入了角色中。 这样卖力的表现,难道真如他所说的只为混饷银吗? 回想自己,自加入军伍之后,哪一次训练不是全力以赴?真的只是想保命才苦练吗?那为什么就不趁早离开了? 离开了军伍,自己还可以去其他地方谋生计,回乡只需要稍稍说谎就可以瞒过妹妹,那为什么不离开了? 徐锋摇了摇头,转瞬想到自己的角色,他猛地站在马车前缘,大喝着:“七个人你们都对付不了,我花那么多钱养你们吃干饭的吗!没看见他都放信号了,赶紧解决了逃!” 他喊得痛快,其他人却是听得有趣,李胜更是低声赞道:“人才啊,小锋!” 徐锋正待回答,蓦地一声破空声响传来,接着他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支羽箭擦着他头发钉在了马车上! “杀!” 喊杀声突然响起,烟云山上蓦地冲出数十人,为首的是一名手持硬弓的大汉,那大汉脸上有一道疤,从额头直到下颚,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怖。 他脚下不停,左手握弓,右手拉弦至满月,怒喝一声长箭瞬间射向了张骞! 长箭射出的同时,他大吼一声:“老三,二哥来也!” 吼完,他硬弓之上已经再次搭了一根箭,人也已经到了尉迟靖不远处。 尉迟靖不敢答话,混乱中身形相似的人极难分辨,但一旦发出了声音,恐怕瞬间就暴露了,眼见张骞躲避箭矢时露出了破绽,尉迟靖二话不说,抬脚就踹在了张骞胸前! 他一脚踹中张骞,身子借着这股力向后退了几步,此时那手持硬弓的匪首已经冲到了他身边,尉迟靖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刀就劈向了匪首! 第7章 杀人初体验 尉迟靖突然劈出的一刀将那手持硬弓的大汉吓了一跳,匆忙之间他也没看清尉迟靖的样子,更顾不得什么形象问题,往地上一倒顺势一个翻滚才避开尉迟靖的一刀。 一边翻滚还一边大骂道:“老三,你娘的疯了不成!” 尉迟靖哪里肯舍,刚才一枪刺死了一个匪首,如今又有机会再斩一个匪首,这对一心想要立功的他来说实在是难得的机会,当即迈前两步,一刀就向地上的匪首砍去! 这名匪首此时才看清尉迟靖的样子,当即就认出并非老三,瞬间就知道中计,果然,此时道路两旁的密林中已经窜出了数百兵士,他心胆欲裂,眼见这扮作老三的家伙再次出刀,他将手中硬弓一挥,就扫向了尉迟靖的右腿! 这张弓乃是精铁打造,若是这一击扫中了,尉迟靖的腿就算是废了。 尉迟靖长相粗犷,但动起手来却极为谨慎,眼见硬弓扫向右腿时带起了破空声,他知道这一击不容小觑,忙顺势将刀劈向了硬弓! 锵! 朴刀与硬弓硬碰一记,尉迟靖身子晃了一晃就站稳了,而那匪首则是在地上几个翻滚就欲逃开。 可就在他与尉迟靖拉开距离,准备爬起身之时,一杆长枪却是突然从旁刺出,直刺他左胸! 这一枪又快有准,匪首脸色大变,手中硬弓猛然砸向长枪,将那杆致命的长枪砸偏了些许。 长枪刺空,匪首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可他一口气还未松完,又是一杆长枪直刺左胸! 匪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心口一疼,长枪就刺进了身体! 匪首怒睁着双眼,就见那身着锦衣的商人正握着长枪的另一头,他举起硬弓就要向那商人砸去,可他还未抬起硬弓,就听那商人模样的青年大吼了一声! 徐锋双眼血红,当箭羽擦过他头顶之际,他的确是被吓呆了,可下一瞬他便狂暴了! 因为他看见那个射出长箭的盗匪再次射出了一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他心中再没有畏惧,有的只是无尽的恨意。 回身从马车中摸出长枪,双目赤红的冲向了那手持硬弓的匪首,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这凶手! 老马眼见徐锋有些异样,生怕他出现意外,急忙也是手持长枪赶了过来,他的速度比徐锋还要快些,因此在匪首脱离尉迟靖之时他就一枪刺了过去! 眼见长枪被荡开,老马正要再度攻击之时,徐锋的一枪已经扎在了匪首心口! “啊!” 徐锋仰天怒吼,长久的恨意全都发泄在这一吼中,他双手用力,猛地向前冲去! 长枪顶着匪首不断退后,徐锋依然如同陷入了癫狂一般奋力前冲,长枪早已刺透了匪首的胸膛,那匪首也早已断气,但徐锋却毫无所觉。 砰! 匪首的尸体撞在了一个大树上,徐锋终于是冲不动了,但他却没有停手的意思,长枪拔出再次猛地扎进了匪首身体! 啊…… 徐锋怒吼,一边吼一边不断的用长枪扎入匪首的尸体,直到将匪首扎的浑身血洞,他也用尽了力气,这才以长枪驻地,大口大口的呼气。 在他身侧,七伙的其余九人,连同伙长李胜都围在他身边。 他们眼看着徐锋发疯了一样的发泄着,当即就都围在了他身边,因为徐锋击杀的乃是匪首,那些盗匪眼见匪首被杀,立即就有凶悍之辈瞄上了徐锋。 若不是有七伙的九人将那些人拦下,徐锋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随着徐锋停下,盗匪已经被一众兵士尽数斩杀。 这是七营的第一战,必须让新兵们见血,因此许远山早已下令,暮云寨盗匪,格杀勿论! 此时景况颇为惨烈,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已经有些新兵忍不住趴在地上狂吐起来了,彻底清醒的徐锋一眼扫到被他扎的浑身枪洞的匪首,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狂吐的新兵越来越多,到最后能够忍住不吐的几乎全是老兵,新兵之中,也就尉迟靖满不在乎的扫视着地上的尸体,看向那些狂吐不止的新兵时,眼神说不出的轻蔑。 但他的目光落在徐锋身上时,不由得瞳孔缩了缩,徐锋虽然也跟其他新兵一样狂吐不止,但尉迟靖却忘不了徐锋击杀匪首时的模样。 他尉迟靖敢杀人,甚至在杀人后可以面不改色,但他却绝不敢如徐锋那般去杀一个人,一刀砍杀一人,与将一人刺得浑身都是窟窿,看起来都是杀人,但其中却有着天壤之别。 即使是杀过人的尉迟靖,看向那浑身冒血的匪首时,心中都有些发毛。 那些看着新兵不断狂吐的老兵,也都看向了匪首的尸体,进而将目光投向趴在地上狂吐不止的徐锋,眼神也是有些异样。 徐锋狂吐的反应显然说明了他是第一次杀人,可第一次杀人就如此的残忍血腥,那真的是少见,那些新兵狂吐这么久,虽说是因为第一次杀人的缘故,可其中要说没有徐锋的原因,那他们是不会信的。 都是从新兵走过来的,这些老兵很能理解第一次杀人的感受,他们没有轻蔑,只是有些同情。 作为一个军人,就只有杀人与被杀这两种选择,这些正在为杀人见血而呕吐的年轻人,在不久的将来就会习惯杀人,然后变得麻木,就如他们这些老兵一样,眼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却没有丝毫波澜。 这是成长还是麻木,又有谁说的清呢? 校尉张远山也在看着徐锋,他没有那些老兵心中的感叹,因为类似的感叹他早已看透了。 他眼中有着赞许,轻声道:“这个少年将来必成大器!” 副尉牛战站在他身边,眼有深意:“必成大器……” 一直等到新兵们吐无可吐,许远山才命令人清点敌人的尸首,又将刚才剿匪的功劳一一记下,这些事徐锋一个小兵自是不用关心的,只是他们七伙在刚才的剿匪中大大的露了一次脸。 伙长李胜去校尉许远山那确认军功后,回来那是一脸的笑容,刚才特意留下了几个活口,从这些活口嘴中问了些情况。 被尉迟靖斩杀的匪首是暮云寨三当家,而被徐锋斩杀的则是暮云寨二当家,暮云寨一共有盗匪一百一十五人,三当家带六人在山下拦路,二当家率六十人下山援助,如今山上只剩五十来人而已。 这些说完,李胜便笑容满面的宣布校尉最新命令:“全营集结,硬攻暮云寨!” 七营五百兵士齐上烟云山,到了暮云寨前时发现大门还敞开着,那些盗匪显然没想到二当家和三当家全都折在山下了。 五百兵士冲进寨中,一些彪悍的盗匪还想着反抗,当即就被兵士们砍死,暮云寨的大当家正在房中与抢来的压寨夫人快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兵士们破门而入生擒了。 前一刻还在婉转承欢的压寨夫人当即大哭,直骂大当家是禽兽,道她是良家女子被盗匪掳来淫辱。 哭的一众大老爷们手足无措,最后还是许校尉聪明,命人在厨房找了个做饭的婆子来,好一通安慰之后,那压寨夫人才被婆子搀扶着下山去了。 一切解决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许远山命人去最近的县城烟云县报信,然后全营五百兵士,以及后勤杂役等全都在暮云寨住下了。 在山下之时新兵们已经见过了血,许远山也就没有命令斩尽杀绝,而是命人将剩余盗匪尽数绑了,就扔在寨子的广场上,由专人轮流看管。 第8章徐锋的故事 夜幕降临,一队在此番剿匪中功劳颇大,因此免了值夜的活计,一队众人分到了房间,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可徐锋睡不着,自从亲手杀了二当家后,徐锋就浑浑噩噩的,此时躺在自己的铺位上,他只觉得分外压抑。 悄悄起身到了外面,见广场上是一众萎靡的盗匪,一伙士兵手持武器看管着,山寨之中,不时有一伙伙兵士走动巡视,见徐锋独自坐在廊下发呆,他们友好的点头致意,却也没有搭腔。 徐锋轻轻叹了口气,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想什么呢?”老马的声音忽的从身后传来,说着话,老马也坐到了徐锋身旁,颇为关切的看着他。 徐锋摇了摇头,自他杀了二当家后,众人都看出他有些不对,因此一直没人跟他说过话,徐锋知道,他们都是关心他的。 老马见徐锋只是摇头,轻轻拍了拍徐锋的肩膀,轻声道:“有些事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徐锋看了一眼老马,然后感觉到另一边也有人坐下了,回首一看是尉迟靖,他心中感动,沉吟了一番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你们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在遇到那二当家的时候会心性大变?” 老马沉默的点头,尉迟靖则是大大咧咧的道:“是啊,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跟他有仇了!” 徐锋知道尉迟靖是想活跃气氛才如此开玩笑,但他却没有笑,而是缓缓的道:“其实说有仇,也并不算错!” 闻听此言,老马和尉迟靖都是一愣,从徐锋的表现来看,先前分明是不认识那二当家的,那又怎么会有仇。 尉迟靖感觉气氛有些压抑,但他现在也没心思活跃气氛了,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经认可了徐锋这个朋友,感觉到朋友心中哀愁,他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沉重。 徐锋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缓缓地道:“我出生在随炎府应山县,父母是普通的小商人,我还有一个小我一岁的妹妹。” 两人默默听着,这些他们都是知道的,但他们没有打断徐锋的话,因为他们知道,徐锋并非爱说废话的人。 “本来一切都很美好,父母宠爱,小妹懂事,可是一切都在今年年初发生了改变!” 说到这里,徐锋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的表情满是阴郁,眼神更是复杂难明,其中有恐惧,有憎恶,有哀伤,甚至还有些尉迟靖看不懂的情绪糅杂在其中。 “年初,我爹娘出门采办货物,离开的时候还是兴高采烈的,他们说回来就给我庆祝十六岁的生日,我和小妹守着店算着日子,终于,二月初五我的生日到了。” 说到这里,徐锋双手紧紧的抱着头,尉迟靖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从他颤抖的声音中,尉迟靖可以听出恐惧。 “就在我和妹妹期待着父母归家的时候,县里的差役来了,他们说有些事需要我帮忙,而且还不让小妹跟着,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不妙。” 徐锋的声音中已经带起了哭腔,但他看起来真的十分想要倾诉,依然继续说着。 “果然,差役把我带到了义庄。在那里,我看到了我的父母!” 尉迟靖和老马心中一颤,虽然早有推测,但当徐锋真的说出口时,他们依然心酸。 “我爹和我娘,他们就躺在义庄的硬木板上,身上连白布都没有搭,因为在他们身上,插满了箭蔟!” 尉迟靖和老马身体一震,难怪徐锋在看见后二当家后会突然暴走,原来就是因为二当家的武器是弓箭! 他们没有心思去考虑徐锋看见营中弓箭手为何不暴走,他们此时心中也是充满恨意,这是徐锋语气之中的恨带起的,更是作为朋友对好友不幸遭遇的感同身受! “是谁干的!”尉迟靖低吼着,将自己的拳头握的咯吱作响。 徐锋抬起头,双眼中噙满泪水,谁说男儿不流泪的,只是没到伤心处罢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尉迟靖的手背,继续低沉缓慢的说着痛苦往事:“我一根根的把箭矢从他们身上拔下来,每拔一根,我就觉得心疼一分,整整九十七根箭矢,两人身上整整九十七根箭矢!” “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才会如此残忍,九十七根箭矢每一根都沾有我爹娘的血,我一根都不敢丢弃,抱在怀里都有些保不住,你们知道九十七根箭矢有多大一堆吗?” 徐锋看看尉迟靖,又看看老马,两人只能沉默,眼中像是进了什么东西一般发涩。 “差役告诉我,爹娘尸体之上没有银钱,身边也没有货物,他们说,我爹娘应该是被盗匪劫杀的,可他们还说,那一带并没有盗匪,应该是流窜的盗匪所为。” “我恨啊!恨那些杀我爹娘的凶手,也恨那些无法找出凶手的差役!” 徐锋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夺眶而出了,但转瞬又黯淡下来,话音也变得颓丧起来。 “可是我没有力气去恨,我还有小妹要照顾,小妹得知爹娘的死讯被吓得觉都不敢睡,我只能选择忘记悲痛照顾小妹。” “可我没能力照顾小妹,爹娘去采办货物的时候,不仅带走了他们的积蓄,而且还向其他人借过钱,甚至还有别人订货的定金,我别无他法,只能把爹娘的铺子卖了还钱,但这还不够,我就把房子也给卖了,这才彻底还清!” 两人更是鼻酸,一个少年在父母新丧又被债务缠身的同时还要照顾脆弱的妹妹,真是难以想象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那你怎么又想到来参军的?”尉迟靖岔开话题问。 徐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却还能露出笑容,这是他为了照顾小妹而特意练出的能力。 “一切都过去了,债务也还清了,虽然钱没了,但好在爹娘在世时给小妹定了一桩婚事,妹夫家是商人之家,伯父伯母也十分和善,得知一切后就让我和小妹住在了他们家里。” “小妹早晚要嫁到妹夫家,住在他们家自然没有问题,可我一个男子汉,却要沾小妹的光,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即使伯父伯母和善不计较,但我这个做兄长的总要为小妹着想。” “可我身无所长,外出闯荡的打算一提就被小妹拦下了,后来听说在募兵,我就辞别了小妹与妹夫,前来参军了,对他们说的是要建功立业,其实只是打算混日子罢了。” 老马无声的拍了拍徐锋的肩膀以示安慰,尉迟靖则是一挑眉:“兄弟,你不知道今天你斩杀二当家的时候是何等勇猛,其实你并非没有建功立业的心思,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老马认同的点头,认真的看着徐锋,沉声道:“小锋,你难道不想建功立业,将来率领一大帮兄弟去寻杀父弑母的凶手吗?” 徐锋一愣,一直以来,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一点,他一直都在担心上了战场是如何的危险,却从未想过若是建功立业当了大官,想要追查杀害父母的凶手,那岂不是要容易许多? 刚才将压在心头的苦楚一股脑倾诉了,现在又得老马一言点醒,徐锋只觉眼前霍然开朗,猛地站起身,眼望着那些萎靡的盗匪,就像是看见了杀害父母的凶手一般,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以前闻之色变的盗匪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斩杀了一个头目! 既然能斩杀一个盗匪,凭什么我就不能杀更多的盗匪! 我能杀更多的盗匪,凭什么就不能建功立业,博他个功成名就! 徐锋抬手指天,低喝道:“从今天起,我的目标就是建功立业!” 第9章 为了目标而努力 徐锋变了,自从剿灭暮云寨盗匪后,徐锋整个人都变了,这是住在一起的一队同袍都发现了的事。 白天赶路的时候徐锋就背着一柄板斧,那是尉迟靖的兵刃,重达一百三十斤,普通兵卒虽没有选择武器的权利,但只要不是战时或日常训练,也没有人管你拿什么兵器。 晚上没有守夜任务的时候,徐锋则是提着长枪练习直刺一个时辰,睡前还要将当天学到的一些知识记下,包括路上的见闻,行军中要注意的事项,还有校尉许远山做出的一系列行军指挥。 尉迟靖与老马两人知道徐锋在记下什么,尉迟靖虽觉得没有必要,但他也不好打击徐锋的积极性,老马则是认为徐锋的方法很好,时常与徐锋讨论记下的东西,并且将他自己知道的一些军中知识尽数教给了徐锋。 七营是步兵营,加之又是新兵营,一路行军速度很慢,离开烟云山进入安宁郡地界,一走就是二十多天。 这二十多天徐锋学到了许多,力气也增大了很多,从刚开始被板斧压得行动困难,到如今已经可以连续背三个时辰,甚至勉强可以抡动一百三十斤的板斧了! 眼见徐锋如此努力,尉迟靖决定破例将劈风斧法连带内功心法一齐传给他,可却被徐锋拒绝了,既然尉迟家有家规不得外传,他若学了只会让尉迟靖为难。 这一天傍晚扎营后,徐锋正在奋力的挥动板斧,虽没有学习劈风斧法的心思,但他已经知道,要想在军中有番作为,必须有强大的实力,他一个普通少年没有学习高深内功的机会,就只能努力提高自己的力气。 据老马说整个大夏军中内功高手也不会很多,大多猛将都只是有强大的力气,只要能够练出一股子力气,也并不会比那些内功高手弱。 “小锋!” 徐锋正练得满头大汗,李胜的声音忽的从后面传来,他回头一看,却是尉迟靖带着李胜和老马来了。 见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李胜才接着道:“刚才张队正传达了校尉的命令,今夜三更时分启程。” 徐锋一愣,据他所知这次换防西北军并没有规定时限,眼看马上就要进入西北军所在地黄沙郡了,怎么会忽然要求夜里赶路的? “伙长知道是为什么吗?” 李胜面色有些凝重,眼神略有些忧郁:“张队正说是要突袭一处匪寨。” 徐锋心中一松,不是什么变故就好,这些天来,七营一路行军除了暮云寨,还另剿灭了三处匪寨,他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略有不同的是要在夜里偷袭罢了。 见徐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李胜沉声道:“小锋不要大意,这次的匪寨有些特殊,今晚你就不要练了,早些休息养精蓄锐。” 徐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伙长放心,又不是没剿过匪,我心里有数!” “这次真的不同。”李胜摇了摇头,神色严肃的道,“这一次我们要对付的是两处盗匪,夜里偷袭的是实力稍弱的匪寨,必须在另一处匪寨察觉前攻下!” 见李胜神情严肃,徐锋也不好表现的太过随意,将板斧背在身后问:“以我们七营现在的实力,对付两处山寨还要如此小心吗?” 李胜苦笑摇头:“小锋莫不是以为剿灭了几处匪寨,七营中的这些新兵就成了能征善战的劲卒吧?我们一路剿匪过来都十分容易,不是因为七营的实力强悍,而是因为那些盗匪太弱。” “这次将要剿灭的两处匪寨实力很强,据校尉说实力稍弱的匪寨就有将近两百悍匪,实力稍强的匪寨人数更是将近三百!一旦两处匪寨联手,我们七营胜率不足五成!” 徐锋心头一跳,这才知道情况的确严峻:“既然没有必胜把握,为何还要去剿匪?这不是我们七营的职责范围吧?” 这次不等李胜解释,老马就开口了:“这个道理你都不懂?经过几次剿匪后,七营兵士都起了骄纵之心,连你这个原本谨慎的小子,在听说将要剿匪时都漫不经心的,其他那些本就头脑发热的家伙更是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了。” 徐锋脸一红,他的确有些骄傲了,就听老马接着说道:“校尉定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这才决定把这个难啃的骨头吃下的,一来让大家增加实战经验,二来让大家知道此时的七营远还未到精兵层次!” 徐锋点头,想了想就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再练一练。” 见李胜还要再说,他连忙道:“我不是大意伙长,将来上了战场只会更苦,如果只因为夜里有战事就休息,那以后上了边境岂不是更加要休息了?” 李胜想了想,与老马对视了一眼,点头道:“也好,你自己把握好度。” 见徐锋如此努力,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尉迟靖终于是开口了:“伙长,老马,徐锋都如此努力了,我也不能落后啊,我也在这里练练,以前那些盗匪实在太弱了些,今夜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的真本事!” 李胜也不阻止,摆了摆手就与老马一起离开了。 徐锋见尉迟靖真的留下了,便将板斧递给他,道:“那你来练劈风斧法吧,我去练枪。” 尉迟靖摆摆手,直接盘膝坐在地上道:“劈风斧法我已经练得熟了,就只是差实战而已,如今在军中又不能用板斧,练着也没意思,我还是修炼我的内功算了。” 徐锋有些羡慕,内功高手盘膝坐着就能提高内力,有了内力力量自然就增长了,可比他这辛苦练斧要轻松多了。 眼见尉迟靖已经闭目修炼,他走开几步,就再次甩起了板斧,不错,就是甩。 他力量还不够,根本就不足以自如运用板斧,只能靠着惯性甩动板斧,以此来适应那种重量。 就是通过这样的锻炼,徐锋如今的力量已经十分可观了,身形虽然依旧有些单薄,但脱掉衣服就可以显露出一身的肌肉。 必须不断地强大自己,才能达成已定的目标。 建功立业,衣锦还乡,报仇雪恨,这些都需要他必须强大起来才行! 第10章 夜袭 西门霸天打着哈欠,刚才梦中与青楼的头牌清秋私会,一番浓情蜜意之后,正欲提枪上马之际忽的发现清秋变成了家中的妒妇,当即就把他给吓醒了。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咕哝道:“早知道就不去调那个情了,白白浪费了一次与清秋亲热的机会!” 一旁的诸葛二狗一巴掌拍在西门霸天的脑袋上,笑骂道:“让你小子守夜的,老子这个当头儿的都没睡,你倒还梦见与清秋相会了!” 西门霸天谄媚的笑着:“头儿英明神武,有头儿守夜的时候,哪里会有什么意外!这不现实实在残酷,没那能力点清秋,也就只能在梦里会一会了。” 诸葛二狗被西门霸天的一记马屁拍的舒爽,想到清秋那妖媚的身段,不由悠然神往:“要不是狂风寨的大当家也看上了那清秋,二当家的定然已经把那清秋掳进寨中了,那样等二当家玩腻了,我们也可以有机会一亲芳泽了!” 西门霸天撇嘴,十分不屑的样子:“要我说啊,那狂风寨的大当家就是矫情,有能力直接上手的,偏他娘的要去讲情调,也不看看,情调这东西,是他这个盗匪头子该讲的吗!” “不错!”诸葛二狗一拍大腿,深有同感的表示赞同,接着就愤愤不平起来,“我们凌天寨以前那是何等风光,看上哪个女人不是直接掳来,也不知道他们狂风寨什么来头,他娘的一来就把我们凌天寨比下去了,弄得现在想上一个一个青楼女子,都只能在梦中过过瘾,真他娘的窝囊!” 西门霸天正要说话,就见诸葛二狗以后都不用窝囊了,因为一支利箭正射在他咽喉上! 突然的一箭让西门霸天一愣,还没回过神,他就觉得喉咙一疼,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徐锋在人群中,借着凌天寨哨楼上的火光,将两名盗匪的死状看的清清楚楚,两支箭分别贯穿两名盗匪的咽喉,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校尉许远山和副尉牛战出手,两人的箭术让他大开眼界。 不仅是他,七营中的所有新兵都是一脸崇敬之色,尤其是九队十队的弓箭手们,相比起校尉和副尉的箭术,他们简直像是玩弓箭的孩子。 远远地,徐锋看见许远山一挥手,然后就看见队列前方在移动,知道这是一队接到了命令,当即跟着一众袍泽一起向前无声奔行。 一队五十人,在队正张骞带领下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凌天寨的寨门前,张骞一声令下,五十人分列左右,将寨门堵得严严实实。 徐锋以手撑着寨门,他们一队的任务就是推开寨门,这山寨的大门是用一根根圆木扎在一起的,因此十分笨重,兼且里面有粗大的门栓挡着,五十人一时想无声的推开也是颇为困难。 张骞一声急似一声的低喝着,为了尽量做到出其不意,他不敢命令强行破门,但寨门狭小,五十人几乎都无法全部摸到寨门,就算有力气也没法用。 他命令一声继续推门,然后小跑着去了校尉身边,然后又迅速回返,低喝道:“尉迟靖,以斧破门,速度要快!” 这是早已准备好的策略,即使射杀了守夜的盗匪,但也不宜多费时间,既然无法悄声破门,就只能靠蛮力了。 尉迟靖一柄巨斧在七营中名气很大,夜间行动前张骞早已让尉迟靖带好了板斧,为的就是此时! 尉迟靖答应一声,他所在的位置正是山寨大门中央,这也是早就安排好的,他一挥手让两边的兵士让开一些,难得有机会可以使用自己的拿手兵器,尉迟靖十分兴奋。 咔嚓! 一声巨响,尉迟靖一斧便将足有水桶粗的门栓劈断,众人精神一震,一队武士兵卒一同用力,瞬间就将寨门推开了! “杀!” 刚才破门的声响已经足以吵醒凌天寨中的盗匪,如今要的是气势,因此张骞手持一杆金刚所铸的长枪,一声大喝,一马当先的向凌天寨中冲去! “杀!” 五百人一同呐喊出的喊杀声响彻在山间,一队兵卒紧跟着张骞向山寨中冲,其余兵卒也在校尉许远山的指挥下依次冲入山寨。 一队五十人按照队正张骞的命令摆出了攻击阵型,徐锋也身在阵中,眼见寨中已经有惊慌的盗匪乱窜,他们也丝毫没有散开追击的念头,只是坚持贯彻队正命令,以冲锋阵型收割盗匪的生命。 一开始十分顺利,那些惊慌的盗匪纷纷倒在一队兵士的枪下,可如此顺利并没有持久,徐锋身在军阵中只是刺死了一人而已,就发现四周已经没有盗匪了。 放眼望去尽是兵卒,校尉许远山已经骑马到了最前方,他没有急于冲锋,而是一摆手中长枪,徐锋知道那是停止攻击的意思。 大夏军中有无敌将军龙家一脉,龙家擅长枪法,因此在大夏枪是最受欢迎的武器,许多军士都会选择用枪为武器,就如校尉许远山,他的武器便也是长枪。 “怎么回事?”尉迟靖也在徐锋身边,他因有任务在身,手中依然是拿着板斧,见校尉命令停止攻击,不由愣怔,“到现在不过杀了三十多人而已吧,怎么就不冲锋了?” 老马也在他们身边,他手持长枪,神色十分严肃,没有半分平时的无精打采:“怪不得校尉选择夜袭,这匪寨之中果然藏着能人!” 徐锋眼神异样的看了老马一眼,他总觉得以老马的本事,不应该只是一个小兵,而且他知道,老马的饷银是一月六贯,要知道伙长李胜的饷银也不过每月五贯而已! “都不敢出来也能叫能人?”尉迟靖不解,他还等着立功升职呢,不进攻去哪立功去! 老马知道尉迟靖的德性,解释道:“若是一般匪寨,被突破了大门就早已乱作一团了,可这凌天寨经过一时的慌乱,竟然立即就平静下来了,显然其中有能人约束,说不得那些盗匪还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悍匪呢!” 尉迟靖一瞪眼,低声惊呼道:“这么夸张?盗匪里还能有擅长战术指挥的猛人?” 老马瞥了一眼尉迟靖便不再说话,就是徐锋也白了一眼尉迟靖,轻声道:“历史上这种出身盗匪中的名将猛将可是不少。” 尉迟靖尴尬的笑了两声,虽有些不以为然,但见校尉许远山和老马都如此慎重,他也不好多说,而是静静的等待命令。 他们这边刚停下讨论,匪寨大厅内便猛地涌出许多人影,那些人个个手持兵刃,气势汹汹的盯着身在广场中的七营军士。 为首一人身形壮硕,赤裸着上身,身体之上尽是伤疤,就像是一名百战沙场的战士一般,他相貌也是极为粗犷,脸部线条刚硬无比,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彪悍之气。 “你们是哪里来的官兵?” 第11章迎难而上 “你们是哪里来的官兵?” 那汉子双手各提一柄短柄板斧,面对七营五百兵士竟是丝毫不惧,反而气势汹汹的喝问。 许远山身着甲胄坐在马上,整个七营也就他和副尉牛战是身着铁甲的,其余人都只能着皮甲,像徐锋等人就是在军服外面套着皮甲,防护能力不过聊胜于无而已。 “某乃大夏官军云山军七营校尉许远山!” 那汉子双目神光湛湛,盯着许远山道:“原来就是你们!早就听说有一营官兵一路剿匪,没想到今日竟来招惹我凌天寨,难道你不知道我凌天寨的威名吗?” 许远山轻笑一声,右手提枪,左手背在身后做了几个手势,当即就有传令兵悄悄退入军中。 “就是知道你凌天寨才会来此!如今盛世太平,你等落草为寇,当诛!” 双斧汉子仰天大笑:“就凭你们这些软脚虾郡兵?小子你记住了,爷爷我名叫展晨,见了阎王可别忘了!” 说罢,他猛地踏前一步,右手持斧点指许远山,大喝道:“可敢与我一战?” 许远山微微一笑,手中长枪一挥,身后军中立即有箭雨洒向一众盗匪! “卑鄙!”展晨大喝一声,手中两柄板斧挥舞,将射向他的箭矢尽数扫落。 可一众盗匪却没有他这样的本事,当即就有十余人中箭倒地,其余人则是纷纷退回大厅,等展晨也退入了大厅,那厅门便砰的一声关闭了。 许远山望着紧闭的厅门,不由微微皱眉,他此时担心的是实力更强的狂风寨,一旦那狂风寨得到消息来援,七营就要被前后夹击了。 但他也不敢贸然下令强攻,他从平安县衙得到消息,这凌天寨与狂风寨实力极强,按理来说不应该被一波箭雨就逼退的,可偏偏他们就被逼得缩回了大厅,而且连头都不敢露。 “校尉,不宜久等啊。”牛战见许远山沉思,不由低声道,“若不趁夜强攻,等天一亮,他们有屋子据守,视野也清晰开阔,对我们更加不利。” 七营兵士三更时分就起床了,可吃完启程又耽误了时间,再加上要悄悄摸黑赶路,速度也无法快,到凌天寨前时天就已经快亮了。 许远山也知道不宜拖延,可他手下的兵士都是新兵,只经过了四次剿匪实战,若是强行进攻,就算能拿下凌天寨,恐怕伤亡也不会小。 身为七营校尉,他不仅要考虑战斗的方法,还要考虑士兵的安危,七营可是要去西北换防的,如果在这里损失惨重,到时候恐怕会对影响整个云山军都有影响! 可若选择撤离,又会对七营士气造成无可挽回的打击,这些新兵们的承受能力本就很弱,一旦让他们产生了敌不过就退的思想,以后再想让他们死战恐怕会难比登天。 正在他陷入两难之际,一队队正张骞领着一行人过来了,许远山认识,那是一队七伙的十人,其中有几人他都有印象。 “校尉,一队七伙李胜请命进攻!”张骞到了许远山身边,抱拳施礼道。 许远山微微皱眉,此时的确需要一个打破僵局的办法,用人硬闯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是一伙十人硬冲,又能有多大作用? 见许远山沉吟不语,老马出言道:“还请校尉成全!” 老马此言一出,李胜连同七伙所有人都是躬身施礼请战。 徐锋也在请战,脑海中依旧在回荡着老马先前的解释,退固然可以保全全营兵士的性命,但退了,全营的心胆也就没了。 可全营冲击遇到埋伏就会损失惨重,同样是校尉不愿意看到的。 值此两难之际,必须有一柄尖刀破开一个缺口才可打开局势,这柄尖刀人数不能多,多了就跟全营冲锋没有区别,但少了又难以打开局势,所以必须有高手坐镇! 全营军士能称之为高手的,也就校尉许远山和副尉牛战两人,即使是十大队正,身手也不足以打开局势,毕竟盗匪实力未知,一旦判断失误,这把尖刀就彻底折断了! 经老马一分析,七伙所有人都看向了尉迟靖,他们同吃同住已近两月,对这个满脸胡须的年轻人十分熟悉,要说整个七营中谁最有可能在武艺上比肩校尉,恐怕就只有这个黑猩猩一样的少年了! 尉迟靖也知道做这柄尖刀很危险,可他却没有畏怯,反而一脸兴奋的要求李胜去请战。 许远山深深的看了一眼老马,如今的确不宜拖延,当机立断道:“那好,但就你们十人实在太少,牛战,你再派十名老兵与他们一起!” 说罢,他顿了顿,然后双眼紧紧的盯着老马,沉声道:“马成,这些人就由你带领,务必给我轰开厅门!” 徐锋听得微微一呆,他一直觉得老马不简单,可却没想到老马比他想象中还要不简单一些,许远山看起来对他很信任,而且看副尉牛战以及队正张骞的平静的模样,显然他们一点都不意外。 就连李胜这个被取代了领导地位的伙长,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徐锋不禁暗自琢磨起老马的来历了。 “校尉,张骞愿一同前往!”徐锋暗自琢磨的时候,队正张骞却是躬身道。 许远山双目一瞪,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感瞬间溢出:“胡闹!你身为队正,如何能够放弃领导全队的责任!” 张骞黯然后退一步,这个时候牛战已经召集了十名老兵过来,其余九名队正也聚拢了过来,都是静静的望着七伙众人。 许远山也不多说废话,只是命令十名老兵听老马指挥,那些老兵也全无异色,让徐锋心中更是好奇。 忽的想到什么,徐锋急忙请示道:“校尉,可否允许小人换柄武器?” 许远山认识徐锋,那日斩杀暮云寨二当家的模样让他记忆犹新,当即点头道:“特许你们二十人随意选择武器!” 徐锋脸色一喜,他这些日子练得力气大增,能够拿一柄重型武器当然最好,他望向三队队正刘宇,问道:“刘队正,不知可否借关刀一用?” 三队队正刘宇也是一名魁梧的大汉,平日里使一柄重达七十斤的关刀,在营中也是颇有名气的,见徐锋要借刀,他也没有推辞,直接就把手中的关刀抛给了徐锋,他一会儿自可用朴刀杀敌! 老马见徐锋拿到了兵器,又扫了眼其余人,见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当即一挥手中长枪,低喝一声:“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