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无妨终是相离伴相思》 望乡台 小飘在这世上也不知道飘了多久,只知道身后的黑洞无限延宕。小飘经过土地庙,走过黄泉路,也见过野鬼村,但是她总是喜欢在望乡台徘徊,有时一坐便是人间几世。 这望乡台是灵魂们最后的眷恋,在这里可以回首前尘,看看自己的家乡和亲人,看过之后都会撕心裂肺的哭上一番,她不知自己有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她不明白这种痛苦,却也想感受这种痛苦。 小飘无数次想要过奈何,转人世。地府的转轮阎王告诉她,阴间六道轮回,是根据往生之人生前作为而判定。 小飘听过很多次,也能倒背如流,可还是想要投生。于前世,是好是坏,是善是恶这些她都一无所知。 在迷魂殿的时候,她也喝过迷魂水,这迷魂水一喝,所有的鬼魂都只能口吐真言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唯独小飘,迷魂水喝过无数,喝完却仿若大醉一场,伶仃迷糊。事后,阎王总摇摇头说:“我知你想轮回,可这六道皆无你所选之道,你且好生寻回你自己,那时,便是你轮回投生之时”。 有从民间抓捕孤魂野鬼的鬼差们回来,通常会跟她讲一些往生之道,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她也总会试上一试。 被幽禁,被惩罚也是常有的事,鬼差们看她如此都会嘲笑一番,觉她好骗也好欺,她不以为然,笑着说:“无妨,你们又能少骗我一次”。 在这些鬼差中,她跟孟婆最好,她最喜欢孟婆熬的汤。喝过孟婆汤的鬼魂们都可以轮回投生,她想喝,但是孟婆不让。 每回她想喝的时候,孟婆总会摸摸她的脑袋说:“你本就无前世记忆,也不记恩怨情仇,这汤于你是无用的”。 小飘有时候会闹,孟婆就会跟她讲故事,讲她看过的世间纠葛,爱恨情仇,小飘听的仔细,眼神却空洞无神。 那些世间恩怨,她喜欢听,但是听不明白,也很困惑,有时想上一整宿也理不清。 一天,她又去望乡台坐着,坐了许久,看的着实有些累了便要回去。没走几步,突然感受到一股幽幽的凉气,顿足,环视一周,瞧见下了亭台,右拐大约十米处有团不易察觉的浑浊黑气。 她好奇,还从未见哪个灵魂会有如此怨念,便走过去瞧个真切。有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静静的站着,不哭,也不动,小飘端倪了许久。 书生身高近八尺,并不文弱,看上去还有些精瘦,身穿一件缟色对襟长衫,襟边和袖口嵌着金茶色绲边,没有绣纹,腰束同色绅带,绅带绣着竹叶花纹。 头戴玄色儒巾,长发一丝不苟的挽进儒巾,剑眉朝两鬓高挑,目光如炬,鼻梁高挺,唇形饱满微抿。 小飘听说书的说过,书里面这样长相的男子都是俊美的男子,原先小飘以为转轮王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子,如今也觉得稍稍有些逊色。 书生此时还是灵魂,按道理他必是瞧不见小飘的,可他的眼神却似有若无的朝着小飘的方向。 小飘看他,不哭不泣,不悲亦不喜,心里满是好奇,自此,便跟了一路,就连过恶狗岭和金鸡山也不见他皱一下眉头。 到迷魂殿时,他同其他灵魂一样喝了迷魂水,喝水时右手拿杯,左手置于右袖之前,很是儒雅。 过了迷魂殿就是酆都城,酆都城也就是阴司地府,威严庄重,有阴兵层层把守。 此处便要接受十殿阎王的盘问,盘问间他依旧寡言淡薄,只知道他名唤司竹,生前弃武从文,开了一家书院,家中无父无母,亦无妻儿,品行端正,无作恶多端。 中阴身 入道投生前需历中阴身阶段,七天一轮回需要经历七个轮回,四十九天之后才能过奈何投胎转世。 中阴身的神通力最是强大的,即便是佛祖也奈何不了。如若,想要投个好去处,便要放下一切,诚心诵经念佛,为自己收集功德。 小飘没有经历中阴身,但是她知道中阴身的七个轮回,需经历七次由生到死,彷如真的投生转世一般,极其痛苦。她跟转轮王请求,想看看轮回生死,自知无**回投身,便是感受一遭也是极好。 转轮王自是不许:“这七个轮回,回回伤心断肠,你受不住的”。小飘坦荡:“我既无前生,想必也无后世,何为生死,何所痛苦。我想寻回自己,也不知从何寻起,只七个轮回,我何所惧,如若得幸,忆起前生,也是造化”。阎王稍有所思,见小飘目光坚定,便也罢了:“可是有人选?”。小飘直言:“我看司竹很好”。阎王听闻,抬起左臂,从衣袖掏出一个贝壳状的小物件,交给小飘:“无妨,你且一试,如若不想,便找一个无半点星辰的夜晚,午夜子时,打开它,我自会把你带回来。”小飘接过,只看它纹理便知是奇物,倒也不扭捏,塞入腰间。 虽是轮回,但并不是真的投身轮回,只是意识在一个缥缈的空间感受轮回,就像做了一场人生梦一样,不过感受却是真实存在。越是往后,自主意识越强,深陷其中之人是不想投胎转世的,最后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前确有此事发生。 第一个轮回,事急从权,小飘无法使用人形状态,转轮王便将她的的阴灵投射在一棵灵珠上,跟着司竹的意识经历一生。在这个意识里,司竹是含着灵珠出生的,书生世家,衣食无忧。不过从出生开始,身体就十分孱弱,出生之时,就有道士掐算,说他过不了弱冠之年。家中爹娘虽难受至极,仍然百般疼爱,尽心养护,硬是跟老天借了十年,过了而立之年。这一生,司竹仍未娶妻,他自知身体不好,不想耽误姑娘,戴着灵珠,尽一世孝道。七天之后,意识回归,司竹眼角微润,便无其他,小飘第一次感受了父母之爱,儿女之孝。 第二个轮回,小飘可以使用人形状态,在这个意识里,司竹是个将军,义薄云天,忠义两全之人,也是她的夫。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归途未知,小飘便从温婉的妻子逐步成为将军的左右手,夫妻二人鹣鲽情深,有勇有谋,一起在边疆保家卫国。最后却因奸臣谗言,皇帝猜忌,战死边疆。小飘也第一次感受了孟婆口中的家国大义和儿女之情,不过也仅仅是感受。 之后的几个轮回,小飘也自是体会了其他的情感,可她未曾觉得悲痛欲绝,凄入肝脾。最后一个轮回时,她跟阎王说,她无需体会了,这于她寻回自己没有作用。阎王告诉她,这最后一个轮回是最关键的,它便定司竹所入何道投胎。随着司竹走了六个轮回,对于司竹,小飘也是越来越诧异,每次轮回过后,他依旧铁石心肠般,不动声色。此次,对于司竹最是重要,于小飘来讲也不过是短短的七日而已,想想也未尝不可,便再次投识。 枫林村 离京城以西五十里的地方,有个村庄,叫枫林村,村子里面种了很多枫树。 每逢秋天的时候,落了一地的黄树叶也是村子里最美的时候。从古至今人们对于皇家贵族,富甲商贾这些身份都是无比神往的,三妻四妾,金银财宝对他们来讲都如同探囊取物般简易。 但枫林村的村民却不这么想,他们喜欢恬静,祥和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宜室宜家,笙磬同音,再加上三四亩方田便是人间仙界。 四年前司家的娘子李氏诞下一子,中年得子,司锦枫倒不求孩子能大富大贵只求能乐山乐水乐世,便取名司乐之。 村里有个风俗,不管哪家哪户,只要是生了孩子,便要摆酒设宴,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每户人家至少备好一个菜式赴宴,说是百家宴,好生养。 乐之从小便生的极好,也很聪慧。如今他四岁,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下学塾后,面露沮丧对娘亲说:“娘亲,学塾的小伙伴们都说,司乐之是个女孩儿的名字,可我是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娘亲司李氏抱着他坐在腿上,摸摸他的小脸说:“我儿以后定然是好男儿,只要你坚定此志,名字只是称呼,又何须拘泥”。 他似懂非懂,但他好学,学堂的夫子教过:“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不拘小节”,夫子都说既不拘小节,那自己又何须为之不悦。 六岁那年,村里庄稼收成很好,除去家里吃食,还剩很多,爹爹便打算把这些粮食运到京城变卖换成银两。 从没有去过京城的司乐之便求着爹爹带他去,爹爹告诉他徒步到京城,路途有些远,怕他经不住。 司乐之不依不饶,许是太想去,长那么大也是唯一一次像这般不听话,最后爹爹找村长借了一辆拉货的马车,带他去。 京城很大,也很繁华,跟枫林村全然不一样,有各种好看的,好吃的还有好玩的,乐之看的挪不开眼。 看到舞刀弄枪卖艺的,更是目不转睛,他还从未看过这么厉害人,心中佩服。 马车上的粮食卖相好,价格也很实惠,即便不吆喝,走走停停,也很快就卖空了。 申时一刻,爹爹收拾好物件,带着乐之回去,乐之手中拿了很多小玩意和好吃的,高兴的不得了。 快出城门的时候,看到很多身穿戎装,腰佩刀剑的士兵快马加鞭的往城里赶,速度很快。 沿路尘飞土扬,杂乱无章,进城门拐角处撞到一个行动缓慢的老人,领头的士官二话不说,拔出佩刀直直的一刀砍下去。 路上两侧的百姓浑身颤抖,大气都不敢出,好似刚刚那热闹的街道就是个假象,从未发生。 爹爹虽然及时抚住乐之的眼睛,但是那场面发生太快,还是被乐之看了大概。 那晚回去的时候,乐之断断续续烧热了大半个月。半月之后身体渐好,乐之就跟爹爹说,他想习武。 枫林村,民风朴实,并没有习武的人,爹爹便托村长找了个习武之人教他。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乐之知道这些武功只是强身健体,要想保家救人,他就必须要更厉害。 所以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辞别了爹娘,只身闯荡,这一去便是十年。 痴傻千金,竹苑 十年后。 “欸,我说,你知道竹家吗?”翡翠店的老板娘闲来无事向隔壁胭脂铺的老板娘招招手,唤她出来话家常。 “你说的可是那竹苑绸缎庄的竹家?名声这么大,我自然知道”胭脂铺的老板娘,拿着铜镜欣赏着脸上新调出来的胭脂,很是喜欢。 “就是那个竹家,我最近可听说啊,竹苑绸缎庄的小姐竹苑,是个痴儿”翡翠店的老板娘也摸摸了自己手中上好的翡翠镯子,语气倒是有些惋惜。 “怪不得,从未见过竹家小姐真容,竟不知是个痴儿”胭脂铺的老板娘一听,便放下手中铜镜,好似听到什么大事一般,面露惊色。 “据我所知,这小姐虽痴呆,但是长得那也是美目流盼,桃腮带笑,极为秀丽,”说的兴起的时候,翡翠店老板娘,还在脸上比划比划。 “那也着实可惜了些”。 “谁说不是呢”。 竹府,位于京城天子脚下,竹府老爷是个富与陶朱公范蠡齐名的商贾。金银财宝对他来讲真真的就是最没欲望的东西,唯独女儿竹苑,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大石头。近来,外面有人传闻,说自己的宝贝女儿是个痴儿,这让他寝食难安。 竹苑并不非外人说的那般痴傻,倒也是痴儿。琴棋书画,她样样精通,女工刺绣也是拿的出手。可是从小到大不怎么说话,也不会像别家的姑娘,嬉笑打闹,反像个人偶,没什么生气。早已过及笄之年,四年待字,也不见有人提亲。这番眼下名声不好,更是让竹老爷夫妻二人焦头烂额。 “小姐,小姐,听闻鸿宴楼今日又请了说书先生说书呢,您要不要去听听啊”香茗一路小跑,语气微喘,稚嫩的脸蛋也是红扑扑的。 “今日说的是哪出?”不见其人,只闻从厢房垂帘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姐,奴婢打听过,今日说的是梁祝”香茗已快及笄之年,对这些情爱传说正是好奇的年纪,声音略显激动。 “梁祝……,那且听听”,说完,垂帘后便伸出一只纤纤素手。顺着手往上看,说那是一张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的脸也不足为过。一张冷冷清清的鹅蛋脸,玉羽双眉,凤目微微上挑,眸似秋月凉薄。鼻型挺翘,樱唇红润,未点朱丹。泼墨黑发,随意散在身后,只取鬓边两缕松松挽于耳后,斜斜的插着一只桃木簪子,无半点花纹。素颜无妆,胜过粉黛佳人无数。一身淡粉长衫纬地,外披白色纱衣,腰间无任何缎带修饰,这般婷婷玉立的站着,也是摄人心魄。只是这眼神黯然无光,看不透,猜不着。此女子正是竹家千金,竹苑,亦是小飘。小飘原先叫什么,无人知晓,转轮王看她飘荡世间多年,无居无所,便唤她小飘,她自己也觉得相称,便由人叫唤。如今被唤作竹苑,她倒是喜欢,声声丝竹入苑,阵阵桃香入鼻,即便不长久,也能稍感心安。 “话说,这梁山伯知晓祝英台是女儿身之后,也是欣喜若狂。随后,便与那祝英台互诉衷肠,定终身。不日,告别英台,回乡秉明父母,前来提亲。谁知……”说书先生在台上坐着,折扇一开一合,气氛拿捏精准说的正是精彩的时候,香茗扶着竹苑进来,找了一个靠角落的地方就坐,竹苑戴着一顶头纱斗笠,将自己遮的严实。香茗自知自家小姐喜好,向来波澜不惊,无欲无求,也就没有提前订好雅座。 “小姐,我们来的倒是巧”香茗扶竹苑做好,听到说书先生讲的正是精彩之时,俯身在竹苑耳边低语。竹苑听了,但是没有作何答复。 ………… “这祝英台在出嫁的时候,特地路经梁山伯埋骨之地,看到墓碑之时,那真真是大放悲声,号恸崩催。边跑边哭,不消片刻,红嫁衣已是白喪衣。摸着墓碑,述着相思,许是感动天地,忽然狂风大作,云遮雾障,这坟墓从中间开了一道缝,祝英台二话不说跳进坟墓,与之共赴黄泉,最后化作两只蝴蝶飞出来”说书先生讲到后面的时候很是激动,还站起来,双手比划,好似自己就是故事中得人一样。 “呜呜呜,好感动啊,小姐,你说人真的可以化作蝴蝶相爱吗”听完故事,香茗哭得很伤心,捏着手帕,擦了眼泪。 “情爱如何,我也未知,这断肠之苦,怕是与我无缘”竹苑并未起身,看着眼前的茶水,静静的坐着,若有所思的说了这些话。 “小姐啊,奴婢可不希望您经历这么伤心的情爱,我瞧着,开心便是最好的爱情”。 “是吗?我……也可以有吗”。竹苑低声私语,也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有,自然会有的,小姐,天儿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等下老爷该着急了”香茗扶起竹苑,起身往门外走去。 “咦,小姐,我们的马车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小姐,您稍等,我去找找”香茗出门没有看到自家的马车,便要寻去。 “无妨,我们走走”竹苑拉着香茗的手,唤住了她。 两人走了没几步路,在街巷拐角处看到了自己的马车,车夫阿来,正在马车上左顾右盼。 “阿来,阿来,你在此处作甚,为何不在鸿宴楼门口等着。”香茗看到阿来,大声喊唤。阿来听到了香茗的声音,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竹苑的跟前。 “小姐,不是阿来不愿意,实在是没办法,刚刚阿来在门口等的好好的,这鸿宴楼的人就出来赶了,说咱这马车全是素色,看着不吉利,叫小的去别的地方停靠,小的知道小姐也没其他喜好,单单喜欢听书,不想打扰小姐的兴致,就自作主张牵到此处等候”阿来摸着头,不敢直视竹苑,娓娓道来。 “无事,阿来,你先回去,我与香茗再走走”竹苑之前飘荡了许久,后来在竹府有了短暂的安定,就很少走动,今日走走觉得还算舒服,就叫阿来先行回府。 枫林阁 不管在何处,街道小巷都是声音最多的地方,有真话,有假言,有故事,也有谣言,总之,不怕你听不到就怕你不想听。就比如现在,竹苑和香茗就走几步也已经听到好些事情。 “前些时日,皇上贴皇榜招枫林阁阁主入仕”。 “那枫林阁阁主可有入宫面圣?”。 “那自然是没有,想必是不削与朝廷为伍吧。这枫林阁向来只做除恶扬善之事,阁中之人大多是武功高强的武林义士,深得人心。皇宫这些年来多是欺凌百姓之事,怕是担心了”。 “哼,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看这皇宫是该改朝换代了”。 “嘘,你不要命了,这眼下还是李氏皇朝”。 …… “小姐,您说,这枫林阁会纳入皇室吗?我还听传闻说,这枫林阁阁主才二十出头,样貌俊朗,关键为人正直,好多年轻的姑娘都想见上一面呢”香茗说道这枫林阁阁主,那是一个面犯桃花,好不羞涩。 “人各有志,且看个人吧”竹苑对显然这些传闻无动于衷。 “哎,小姐啊,也不知道您到底喜欢什么”香茗叹了口气。“要是有机会,我倒是想看看这个枫林阁阁主司乐之”。 “司乐之?也姓司”竹苑顿了顿脚步,又继续行走。 枫林阁。 “乐之,这皇帝可是昭告天下,铁了心的要招你呢,如果你不入仕,那必是藐视皇权,无视朝廷,可是要诛九族的”千凌淯左手执着一瓶佳酿,右手置于膝盖之上,斜靠在桌子上,一张玩世不恭的脸,轻描淡语的说着此番严重的事情。 “你知,于朝廷,我向来不喜,我若入仕,那必是违背我此生之志,我不愿”司乐之右手握着一杯酒,左手置于右袖之前,仰着头,烈酒尽数进肚。千凌淯说他,一介江湖人士,喝酒的动作竟跟个书生一样儒雅,好生无趣。司乐之也自觉奇怪,为何做这个动作就好似自己本就该是个读书人一样。 “那你打算如何,这万一真的对抗起来,我们枫林阁未必就能取胜”。千凌淯这才稍显严肃,正襟危坐。 “且,走一步算一步,按现在时局,皇上也不敢与枫林阁剑张拔弩,如若真要对抗,我自会解散枫林阁”司乐之心中自有定数,不论如何无关人员是不该被牵扯进来的。 “那就如你所说,不论如何,我千凌淯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来,喝酒”千凌淯举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明日是竹府三年一次的绸缎鉴赏宴,今年,也给枫林阁发来请帖,可要前去?听说有很多小姐千金也会参与”千凌淯从怀中掏出一张邀请帖,随手扔给司乐之。要说在这世上司乐之没有喜好,但千凌淯却有,喜欢任何美的东西,比如,美酒,和美人。 “你去就好,我去做甚”司乐之接过请帖,翻开看了看,字迹很娟秀,看着出自女子之手。 “很多达官显贵都会去,你可以去借机打探一下朝中局势,于你想必会有些用处”。 “如此,那明日便一起前去”。 是你?倒是会作弄人 今日是竹府每三年一次的大日子,今年更是,竹父想通过今日盛宴给自己的女儿找门好的婚事。前些日让竹苑写请帖的时候也是花了个心思,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仅会习字,而且还写的很好,并不是外界传的那般痴傻,竹苑只知帮父亲写帖,并不知道父亲这般心思。 一大早,竹府就热闹非常,丫鬟,嬷嬷们忙前忙后一刻也没消停。竹夫人,花虞最是忙碌,指挥着丫鬟们如何摆放绸缎。 “你看,这个没摆好,这种缎,最突出的就是这缎上绣花,你应该支棱起来,让它的花路看的更真切,更饱满”。 “等等,还有你,这可是皇家贵族们最喜欢的绸缎,不可摆放在边角之处,应该摆放在最中间的位置,这样才能显示出它的地位,可懂”。 “还有你,你,你……”花虞说的口干舌燥,额前也渗着密密的汗珠,正要进去喝茶,便瞧见竹苑出来了。 “苑儿,你怎么出来了,这里人多,杂乱,你进屋好生歇着,待娘亲弄好,你再出来如何?”竹家这一辈就只生了竹苑这一个女儿,虽然女儿对他们淡薄,但是也是心尖尖的人,只要竹苑好,其他如何也无妨。 “娘,我看看就回”竹苑看着花虞额前的汗珠,拿起手上的锦帕,替她擦了擦。 “苑儿,我儿”花虞看着竹苑,眼里都是宠溺,想着她要是也能膝下承欢该是什么场景,可是总归是想想而已。 正午时刻,宾客们也陆陆续续进竹府观宴,司乐之和千凌淯也准时入宴,他们二人并没有告知真实姓名,而是以枫林阁阁主属下的身份前来观宴。竹老爷想来枫林阁最近忙于皇榜之事,分身乏术,所以便派人前来,也不计较,客客气气的迎进府内。 不得不说这竹府是真的气派,单单设宴的前厅就大的能容下几百个人。宴会由歌舞开场,家仆们奉好茶,端上点心,消磨宾客们等待时间。待宾客们如数入座才是赏绸开始之时,这期间仕官们大多你来我往阿谀奉承,看到好看的舞女也会窃窃私语。夫人小姐们,就家长里短,说说你的胭脂,她的襦裙。 宴会正式开始,摆好的绸缎都由府里长相甜美的丫鬟们,放入托盘,一个个端着在宾客眼前走一遭,尤其会在各府夫人和姑娘们面前停上些许时刻。待她们看到满意的之后便会单独唤上丫鬟们端过去细细瞧看,瞧到满意合眼就会跟专门管事的嬷嬷订下匹数,过后再送到府上。 司乐之看着着实无趣,跟千凌淯打过招呼,就去后院溜达。放眼望去,整个竹府都充斥着富甲一方的感觉,琉璃瓦片,白玉阶石,假山林立,小桥流水。就连亭台之间的长廊,似乎也看不到尽头。司乐之漫无目的的走着,便闻到一阵桃花香,寻着花香看到了一座院子,院子与竹府格格不入,没有名字,就挂着一块空空的牌匾。走进去,院子不大,栽了几颗桃树,此时开的茂盛。三五个厢房便是全部,桃树下摆放着一张躺椅和一个茶桌,茶桌上的茶还冒着青烟。一白衣女子阖眸躺在椅子上,点点阳光透过桃树映在脸上,有些不真切。长发垂垂的散着,手上还拿着一本书,似乎是看书看累了。竹苑此时只是假寐,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香茗,也不睁眼,轻声说道:“香茗,你给我讲书吧”。司乐之看着,走过去,拿起她手中的书,咳了咳嗓子,嗓音低沉:“这本就是你一厢情愿,现在又何故这般说我?”。一句还没讲完,竹苑微微眯着睁开了双眼,许是有些刺眼,她皱了皱眉头,待他看清楚来人之时,永远波澜不惊的眼里有了些许生气。 “是你?倒是会作弄人了”。 “你知我是谁?”司乐之有些讶异,在他的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这般女子。 “记不得便罢,受邀而来?为何不在前厅?”看着司乐之的脸,想到与司竹经过的那些轮回,内心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 “却是受邀而来,有些无趣,就到处看看”司乐之看着竹苑,听她的语气,似乎又有些熟悉。 “如此,那你自行观赏”顺势复阖上双眼,仿若无人。 “在下,司乐之,多有打扰还望海涵”看着竹苑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司乐之两手作揖,自报家门,便离开了。待走出门庭,身后幽幽的传来两个字:“竹苑”,想必算是回应吧。 直到听不到脚步声,竹苑才又睁开眼睛,拿起反合在桌子上的话本,竟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此前,听到的枫林阁,原来他就是阁主,细想一下这似乎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不管经历几个轮回,他总是能让别人记住他。 一番观赏,想是宴席也快结束了,司乐之转回前厅,便瞧见千凌淯身边围了些女子。司乐之不足为奇,千凌淯虽是男儿身,却生的细眼长眉,身上总是有种淡淡的邪魅之气,言行举止,更是讨女人欢心。到底都是官家千金,虽个个被千凌淯勾的七荤八素,但也只是捂嘴浅笑,举止得体。司乐之拜别了竹老爷,就把千凌淯拉走了,走的时候千凌淯还不忘朝那些貌美的姑娘暗送秋波。 走出竹府,司乐之看了看千凌淯,若有所思到:“今日在竹府遇到竹府千金,竹苑,我自是第一次见她,可是又觉得见过多次”。 “哦,可是貌美,我见到貌美女子也总觉得自己见过多次。”千凌淯邪魅一笑,回答的也是似是而非。 “自然是貌美,但我怎会与你一样,纨绔子弟,风流无数”司乐之觉得自己跟千凌淯说这话也是真的找错了人,且不说千凌淯人品如何,就这风流痞气也是望而却步。 “我看你是想风流,可惜不成器,脑子只有大义,儿女之事怕是这辈子都体会不了。”千凌淯将手中折扇合上,敲了敲司乐之的肩膀,一副无可救药的语气。 “如此甚好,我无心其他”司乐之也不生气,拂了拂肩膀,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走了。 姑姑节 竹苑这世除了喜欢看书,还好上喝酒,尤其是香茗酿得的桃花醉。每年香茗都会采摘花苞初开不久的新鲜桃花,经过清洗,浸泡和腌制,埋地六十天,待六十天过后取出,那酒香真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对于酒,竹苑之前并不知道它是个好东西,偶然有一次,看到父亲竹政文喝的烂醉如泥,却还喜笑颜开的,好生奇怪,便命香茗去厨房要了一坛子酒。那一次喝完一整坛,喝完之后头晕目眩,也不记事,后来稀里糊涂就睡了,这一觉睡了两天两夜,醒来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倒是香茗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此后便喜欢上酒了,无知无觉亦无忧,勿想勿记也勿愁。 竹老爷前日受了打击,户部侍郎给他下了喜帖,他最小的女儿,年方二八,也出嫁了。自收到那个帖子开始,他就茶饭不思,唉声叹气,竹夫人劝也劝不动,担心他身体会吃不消,最后还是去找来了竹苑。竹苑提了两坛桃花醉去看他,看到竹政文这般消沉,知道这竹老爷真心的疼自己。竹政文看到女儿前来,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是喜更是忧。喜的是自己的女儿这般靡颜腻理,眉目如画,任谁看了都会红鸾心动,忧的是女儿人情冷漠,对情爱之事无动于衷。 “爹爹,请您喝酒如何”竹苑提起手中的桃花醉,眉目淡然。 “苑儿请酒,为父岂有不喝之理”竹老爷还是头一遭喝女儿请的酒,脸上的笑意瞬间爬上眉梢。 “娘亲,您叫厨房炒几个小菜可好”竹苑回头看了看花虞,花虞瞬间了然,喜不自禁:“好好好,你们慢慢喝着,我亲自下厨”,于是提起襦裙,脚步匆匆的走了。花虞走后,竹苑扶竹政文坐好,拿了一个琉璃杯倒满桃花醉,递给竹政文,自己则是拿起整坛的桃花醉就着坛口喝了起来。 “爹,你听过梁祝吗”放下酒坛,竹苑反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液,毫无预兆的问了竹政文这句话,竹政文一怔,杯里的桃花醉还剩一些,放下酒杯,细细想了一下。 “自然听过,很凄惨,好在结局是好的,一切定数,上天自由安排的吧”竹政文看着女儿的脸,一直压在心头的愁绪似乎也没那么重。 “爱而不得,生不能同衾,死能同穴不是很好?为何还要化蝶,重历生死离别之苦?”竹苑不懂,凄苦一世却还要再受一次,这真的就是好的结局吗。 “这……这自然是人们对美好爱情的神往,也是一种寄托,人没有向往和寄托那与蝼蚁有何不同”竹政文觉得,人生而在世,总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爱情,比如金钱,比如平安。 “如若是我,我定然是不想的”话刚说完,花虞就带着奴婢端来一些饭菜,声音爽朗:“这父女俩怕是等久了吧,赶紧尝尝我的厨艺,有些时日没做了,倒怕有些不合胃口了”。 “不会,娘亲的饭菜一向是极好的”竹苑拿起银箸,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嘴里,细嚼慢咽。 “苑儿喜欢,为娘就高兴,喜欢就多吃点”花虞声音有些哽咽,侧过身将眼角的泪水拭去,也高兴竹苑今日的变化,觉得这便是自己神往的儿女绕膝,臣欢膝下。 “爹,娘,就按你们所想安排吧,我试试也无妨”饭后,竹苑还在书房中坐了一会儿,倒也想明白了些事,竹苑嘴上不说,心里是真的喜欢竹氏夫妇,这难得的安定待轮回之后怕是再也体会不到了,何不认认真真的感受一次,哪怕只是亲情。 “苑儿,你这是真想明白了?爹娘今日并不是想要强迫与你,只要你开心,爹娘护你一世又如何”竹政文嗖就得站起来,言语激动,生怕女儿委屈自己。 “无事,我断是不会委屈自己,爹娘心安,苑儿有些乏了,就先行告退了”拜别爹娘之后,便唤来香茗回自己的厢院。 六月初六便是天贶节又称姑姑节,按照习俗,每年的这个时候,已经出嫁的老少姑娘们都要被请回娘家,好好招待一顿,再送回去。竹政文知道女儿竹苑的想法之后,一直在筹谋女儿的婚嫁之事,最后决定在天贶节这日,替各位街坊邻居们好好招待这些老少姑娘们,想寻寻看没有有尚未娶妻,德才兼备的好儿郎。原先也是想找官家世代,但是官宦之家多是妻妾成群,不想委屈女儿屈居人下,只要寻得一心一意之人就好。 前些时日已经让府上的丫鬟奴仆们,传遍大街小巷,说是家里有未婚好儿郎的,不论男女皆可在姑姑节这日来鸿宴楼过姑姑节,竹家大设酒宴。竹苑传闻虽然不好,可是竹家家大业大,很多娘家有未婚儿郎的出嫁姑娘们都蓄势待发,就等着自家的兄弟们能被招为竹婿。司乐之也知道此事,可他觉得那竹家千金应该不是这般任人摆布的女子。 天贶节盛宴,竹府在鸿宴楼一掷千金,三层的酒楼愣是坐的满满当当。一楼二楼坐的都是姑娘们带来的未婚兄弟们,三楼则全是姑娘女眷们。这些姑娘们品着好差茶,尝着美味珍馐,想着就算是自家兄弟没被竹府选上那也不枉白走一趟。司乐之和千凌淯此时就在二楼,两人长得太过惹眼,遂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闲情雅致的饮着清酒。 晌午时分,一声锣鼓声,盛宴正式开始。竹政文早就做好安排,第一轮由丫鬟们端着纸笔,分别在一楼和二楼发放到每个少年郎的手中,让他们各写一句词,或者诗句,亦可摘录,其意只品字,品字即品人,需写落款,时为半柱香。半柱香之后,再由丫鬟们收回,交到竹政文手中查阅,好剔除目不识丁,字迹潦草的男子。一轮过后,很多纸笔被原封不动的收回,这些男子虽没有参与资格,但是亦可继续参与酒席盛宴。 第二轮品酒,竹苑喜酒,竹政文想给女儿找一个有共同爱好的男子,品酒畅谈。这一轮,由竹老爷自己一桌一桌的挑,酒入舌出者,酒后无德者,恶醉强酒者皆不入选,此轮耗时甚长,怕宾客们无聊,竹政文就命人在一楼的戏台子上,弹琴吟曲,载歌载舞,也是惬意丛生。一个时辰过后,这参选者又少了大半,竹政文注意到二楼有两位举止优雅,长相俊美的男子,很是满意,又觉得有些面熟。 第三轮读书,念句,这自然也是竹苑的喜好。这轮,竹老爷会选好话本段子,然后让其上三楼念给三楼的姑娘们听,姑娘们自然知晓姑娘们的喜好。这一轮最是精彩,很多姑娘们被逗得哈哈大笑,香茗随竹苑在厢房内,听到这些笑声,心痒难耐,终于悄咪咪的开了一个门缝,小心翼翼的看着外面的场景。 有些男子,看到在坐上都是女子,很是羞涩,不好意思开口就走了,有些男子虽不怯场,但是念的毫无情感,一个好好的桥段愣是念成课堂读书的样子。还有一个,长得俊美,念的也很有感情,只是那表情神色有些轻挑,看的姑娘们低眉垂眼,面红耳赤。香茗摇摇头,心中即下定断,这一看就是寻花问柳,招蜂引蝶之辈,这要是自家小姐跟了她,怕不是要望穿秋水,独守空闺。下一个同样是个俊朗的男人,这个男人看着就是端人正士,只是,他没有念话本的段子,而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奇怪的话:“这本就是你一厢情愿,现在又何故这般说我?”。 香茗着实不懂,便掩上门进里屋把自己所听所看都一一告诉竹苑。说完还一脸茫然的说道:“小姐啊,您说这位公子是何意啊,为何说这些话,是诚心来参宴的吗?” “既不诚心,也就不会说那些话了”竹苑听闻就知道来人是谁,只是,竟不知他会前来,对于情爱,他们大致一样,并不太过于心,而且还仅是见过一面之人。 “是吗?香茗还是不懂”香茗越听越糊涂,觉得小姐是越来越难懂了。 “你去告知父亲,天色已晚,这宴会结束了吧,顺便把刚才那位公子请进来”对于别的男子她是毫无念想,倒是司竹,也算同生共死过,既然他说出这段话,想必也是有些意思。 “小姐,您确定?就这么草率的定了?”香茗把眼睛瞪得像铜铃般,仿佛自己听错了。 “去便是了。” 我从不说醉话 香茗把小姐的意思传达给竹老爷之后,竹老爷也一头雾水的结束了宴会,并留住了司乐之。 “司慕公子啊,还烦请留步,小女竹苑有请一叙”司乐之第一轮时的落款便是司慕,至于慕字他也不知为何要取此字,也许就是觉得好听。 “好,还请带路”右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就要跟着香茗前去,身后还有千凌淯。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就只说要见司慕公子,并无提其他人,我看您就不要一起去了吧”香茗眼快,看到千凌淯也要跟上,皱着眉头,语气很不友好。 “我是得罪你了?,为何同我说话脸色瞬变不说,还疾言厉色”千凌淯看到香茗的表情,觉得好笑,还从未有女子对他这般不削,更别说一个丫鬟。 “哼,懒得跟你说,我家小姐该等急了”香茗怒目圆瞪的说完,留下一个你下流你活该的背影走了。 “可需要我在此等你,眼下倒是想找个地方闻闻花香,喝喝美酒”千凌淯对着司乐之的背影很是诚恳的说出这番话。司乐之挥挥右手,并没有言语回复。 “啧啧啧,果真是登徒子”香茗听到千凌淯的话,心里对他更是睥睨。 庭廊到底,右拐第三间房便是竹苑所在的厢房。 “小姐,人我给您带来了,香茗就在屋外候着,有事唤一声就听到了”香茗推开了门,朝里面喊了一句。 司乐之进们看到的是一个镂空的木雕屏风,走过屏风便看到竹苑躺在榻上,旁边的木桌上放了一坛酒,闻着酒香便知是好酒。 “每次见你,你都躺着,上次读书,这次是要喝酒?”司乐之立在床前,顺势拿去桌子上的酒。 “酒好,躺着更好,你不知,我有多久没有好好躺着”竹苑翻过身,脸上微红,眼神更是迷离之态,似乎有些醉酒。 “你瞧着酒量不好,还能说话?叫我来何?”司乐之晃了晃坛中的酒,听了听声音,还剩半数。 “不好又如何,我喜欢就好,你来作甚”竹苑慢慢起身,从耳后拂了拂长发,长长的纱袖盖住半脸,风情万种,却不自知。 “你叫我来,现在问我,我该如何回答”司乐之回避了目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紧张。 “哦,原来是我叫你来的,我怎么不记得,无妨无妨。司竹,你知道情爱吗,就是孟婆常说的让人生不得,死不得,又想生,又想死的东西”竹苑瞧清楚对方是司竹,也没那么多遮掩,拉着司竹的手臂,让他坐在床沿上。 “我是司乐之,不是司竹,你且看清楚”司乐之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司乐之也好,司竹也罢,都是你,你就告诉我你知不知道”竹苑双手扶上司乐之的脸,转向自己,口吐芬芳。 “不知道,我为何要知道,想生又想死,费解至极”司乐之被迫只能看着竹苑的脸,心跳似乎有些异样。 “费解,十分费解,司竹,你说你也不懂这些,我做什么要跟你轮回,可笑”竹苑听不到答案,有些气恼,放开司乐之的脸,夺过他手中的桃花醉,又是满满一口。 “你这么想知道?那为何不去找个男子感受一番”司乐之道是竹苑喝多了,胡言乱语。 “是啊,找个男子就好,司竹,那我找你可好,别人我也不知道”竹苑醉眼惺忪的靠在司乐之的肩膀上,语气有些俏皮,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我?当真?怕不是醉话”。司乐之挪了挪肩膀,换了个好靠的姿势。 “自然不是醉话,我从不说醉话”竹苑话才说完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那明晚子时我来找你,你切不可不记得”把竹苑平放在床上,捏好被褥,倾在她耳边低低耳语。 “好”耳边有些凉凉的气息传来,有些痒,竹苑歪了歪头继续呼呼大睡。 听到竹苑的回答后,司乐之走到书桌旁,拿起书桌上的纸笔写了什么,叠好,起身往外走。开了房门,看到香茗还站在外面,便把叠好的纸交给香茗,还吩咐了一句:“你家小姐喝多了,睡去了,你好生照料,待她醒来后把这个交给她”。 竹苑醒来已经是两日后,每次醉酒她都会睡上两日,香茗总会在她酒醒后递上一碗醒酒汤,今日看着小姐喝完醒酒汤,嘴巴碎碎念,口气还有些责怪:“小姐,您酒量不好,又喜欢喝酒,喝酒也就算了,回回醉上两日,这次倒好,还在司公子面前醉的一塌糊涂,香茗都替您害羞” “司公子?什么司公子”竹苑刚醒,脑袋还不清醒。 “就是天贶节那天,宴会结束后您叫司慕公子到你房里一叙的那个司慕司公子啊”香茗好心提醒,这要是小姐实在记不起也就算了,这种事情记不得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司慕?莫不是?”竹苑细细回想,似乎有些印象了。 “没有莫不是,就是”香茗看着竹苑,重重的点点头。 “还有,司公子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您”香茗取出腰带里的字条,交到竹苑手中。 竹苑接过字条,字迹苍劲有力,很是潇洒。 “明日子时,城西河畔,勿忘所言”看着这些话,竹苑瞬间想起那晚的所有事情,说不懊恼羞涩也着实有些假了,“已经过日了,就当是醉话吧”竹苑有些惋惜,叠好字条,起身放进一个新的木盒里。随后便唤香茗备水,沐浴更衣。 司乐之昨日确是赴约了,等了一夜,不过并未看到竹苑的半点身影,也觉得自己可笑,酒后醉言岂敢当真。回去的时候,千凌淯笑他情窦初开,却偏偏一片丹心付诸东流,司乐之和衣而睡,懒得搭理。对于女人,情爱,司乐之一直都是无动于衷,竟不想倒是做了一回傻事,醉言醉语,怕只有自己会当真吧,想着想着便睡去了。 竹府,竹苑沐浴后,看着天气很好,又在桃树下的躺椅上坐着,香茗则坐在旁边的小木凳上念着话本。竹苑说过,做人不要老站着,会累的,还是坐着好,所以香茗特别喜欢小姐,觉得小姐是世上最好的主子。 “香茗,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听到一半,竹苑打断了香茗,看着树上的桃子,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嗯……我想想。我应该喜欢对我好的男子,一心一意对我好的那种”香茗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才说的。 “哦,如果你酒后答应了一个男子的私约,你会去吗?”竹苑还是有些愧疚的,想听听香茗的回答。 “小姐,香茗不喝酒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既然答应那就会去”。 “可是,你喝醉了”。 “喝醉了岂会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那定记得才会知道自己答应了不是吗?”香茗的思绪简单,像个孩子那般,但是总是一言即中,竹苑瞬间豁然开朗。 “嗯,知道的,你且继续念吧”竹苑心思解开,倒是想听书了。 女人才最了解女人 夜晚子时,竹苑便带着香茗去城西河畔,虽未能如时赴约,但是闲着也是闲着,过来走走也当是赴约而来。 夜很静,路很暗,竹苑沿着河畔走着,香茗跟在身后,偶尔有些凉风吹过,倒想起以前那些飘荡的日子,长吁一口气,也不知还要飘多久。许是夜深人静,香茗害怕,小脑袋左顾右盼,不经意间瞥到一棵枫树,立马便拉着竹苑的衣袖,指着枫树说道:“小姐,香……香茗害怕,这里怎么会有棵枫树”。竹苑闻言,顺着香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有棵枫树,只是比一般的枫树更矮些,仔细看去,枫树旁边有条小路,很不明显。竹苑抬起脚就要走去,被香茗死死拖住:“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我害怕”。 “不怕,你跟着便是”竹苑握住香茗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地府呆了那么久,什么妖魔古怪的东西都见过,这对于她而言不值一提。 “小姐……”香茗很不情愿的跟在后面,战战兢兢,生怕突然窜出个什么吓人的东西。 沿着小路走到底,看到一个亭子,亭上有块牌匾,匾上写着枫林小筑,亭子里摆放了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顺着亭后看去,盖有一座木屋,木屋外围都是枫树,推开大门,右门斜上方有口井,井后便是几间房间,此时正中间的房间亮着烛光。 “什么人?”司乐之和千凌淯正在房间把酒聊欢,听到有脚步声,放下手中的酒就开门出来了。 看清来人是竹苑后,司乐之有些呆住,竟不知言语,倒是千凌淯认出了竹苑旁边的香茗,咧着嘴开口道:“小丫头,这大晚上的怎么寻来了,莫不是想公子了?”。 香茗一看到千凌淯,什么害怕,弱小无助啊,统统抛诸脑后插着腰杆怒目横对:“寻你?你莫不是从不照镜子的?”。 “公子我从不照镜子的,在我看来女人的眼睛就是最明亮的镜子”千凌淯拔了拔胸口的衣襟,雪白的胸膛似有若无的露出来。 “啊,你真真的是个登徒子,一点儿也不掺假”香茗用手捂住双眼,嘴巴还不闲着。 “罢了,罢了,你既不懂,以后是会后悔的,公子我的身子可是很多人馋着的”千凌淯挥挥衣袖,转身往屋内走去。 竹苑也看到了司乐之,便让香茗随千凌淯进屋,她有话要说。香茗看着千淩淯一副痞邪浪荡的样子,嘟着嘴,着实不想跟他进一个屋,可是其他屋子自己一个人又不敢呆,别无办法跟着进去了。 “每次醉酒我都会睡上两日,那夜醉酒也是如此”竹苑听着像是在解释自己失约的原因,但是语气好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两日,我且记住了,今日是来赴约?”司乐之听到竹苑的解释,心里好受些,只当自己不知竹苑的习性罢了。 “算是吧,我说过我从不说醉话”。两人顺着路,慢慢走着,走到枫林小筑,司乐之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那晚你唤我司竹,司竹是何人”。 “司竹不是何人,就是司竹而已”竹苑寻了一个木凳,坐下,也不看司乐之。 “你说我是乐之也是司竹”司乐之选了竹苑的右侧,也入座。 “是又如何?你知道你是谁就好”竹苑撑着脑袋,兴致缺缺的回道。 “我是司乐之,且不说这事,你说要同我感受情爱,可还记得?”。“记得,我说的我都记得”以前的司竹断然是不会这么直抒胸臆,尤其是对情,对女子。 “那要如何做才是”司乐之不懂,但是他想懂,他看着竹苑就想懂。 “听书吗?看话本吗?我觉得尚可”。 “不曾,不过,我会去看”。 “那等你懂了,再来竹府找我”竹苑起身原路返回,唤香茗回府。刚走到木屋,就听到香茗鬼哭狼嚎般喊叫:“千凌淯,你这个淫贼,怎敢光天化日之下看这些东西”。“不碍事,现在是夜晚,很深很深的夜晚”。 那夜之后,司乐之便天天叫千凌淯给他找话本,路上经过有说书的必定停下来,叫上一壶酒,从头到尾听完。千凌淯说他魔怔了,还告诉他单单靠这些就想让一个姑娘喜欢,几率是很小的,也是看他真心实意想要了解,便愿意教司乐之一些。司乐之自然知道千凌淯对这些都是手到擒来,不过他不想千凌淯嘲笑,并没有主动找他教,这会儿他自己提出来了,也没什么不愿意:“那你教来”。 “想学啊,那你带上银两,跟我去一个地方,去了之后,保你就懂”千凌淯笑的得意,还有些神秘兮兮。 “好,去哪儿”司乐之揣上银票跟上千凌淯。 “不急不急,去了就知道”。 …… “哎哟喂,这不是千公子吗,有些时日没来了”醉艳楼的老鸨眼尖,在屋里就看到千凌淯,扭着腰肢,挥着手帕就出来迎接了。 “是有些时日没来了,不过今日付银子的可不是我,是后面的爷,你们好生伺候着”千凌淯猜也知道此时司乐之的脸色一定很精彩,所以头也不回的交代完就进去了。 “这位公子,你长得好生俊俏啊,可有喜欢的姑娘”老鸨看到司乐之这般俊俏,而且千凌淯是出了名的出手阔绰,自然喜笑颜开。 “没有”说完就要转身离开,这老鸨哪能眼看着煮熟的鸭子给飞走了,立马拉住他的衣袖,说着:“哎哟,没有没关系,我们这里什么姑娘都有,只要你喜欢的我们都能帮你找到”。 “没有喜欢的”司乐之闻着老鸨身上浓重的胭脂味,抽出衣袖,捂住鼻子。 “我们这的姑娘可都是个顶个的好,不进去瞧瞧怎么知道呢,何况公子您来都来了”。 “我说,你到底是进来还是不进来,不进来你怎么学,我还能害你不成”千凌淯在里面坐了一会儿,还没看到司乐之进来,就出门看看。 “这是妓院,我不认为我能学到什么”司乐之看到千凌淯玩世不恭的态度,眼底火光四射。 “自然知道是妓院,那你可知什么最了解女人?自然是女人才最了解女人,信与不信,你自己思量”,说完又自顾自的进去点上酒和好看的姑娘。直到酒菜都上齐了,才看到司乐之僵硬的走进来。 “如果只是你自己想来寻欢作乐的话,我会一掌劈死你”司乐之看到千凌淯左右拥抱,浪荡风流的样子,挤着牙从牙缝说了这番话。 “宽心,放宽心,带你来自然是有用的,而且我可是很惜命的”千凌淯捏了捏旁边女子的下巴,凑上去闻了闻:“衣嫦,你真香”。 醉艳楼内歌舞升平,轻纱帷幔,里面的女子个个都婀娜多姿,媚眼如丝,铆足了劲儿的讨客人们欢。运气好的会被有钱人家的少爷赎了身,带回去做小,所以这些女子懂得男人,更懂女人想要什么。 “我说这位爷,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啊,您不妨说一说,或许青鸿可以帮您排忧解难啊”青鸿坐在司乐之的身边,倒上酒,眼睛时不时瞥向司乐之,总觉得这位爷不向是来寻欢作乐的,倒像是来寻仇。 “青鸿,你好生教教我们司公子如何讨女人欢心,这位司公子近日春心大动喜欢上一位姑娘,自己呢又还是个……。”千凌淯喝了一口衣嫦递过来的酒,看着坐的板正的司乐之,话并未说完,也知青楼女子必是一点就通。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个简单啊,奴家还当公子遇到了什么大事呢,不过公子生的如此这般俊俏,没想到还是个……呵呵呵呵”青鸿抬起右手,捂着嘴巴,眼神魅惑的笑了起来。司乐之听到青鸿的话,似有些动容,稍稍放松,问道:“如何?你知道怎么做?”。 “那公子您说说您喜欢的姑娘什么性格,家世如何,青鸿才好给你出主意啊”青鸿看着司乐之松懈下来,便靠近了些。 “性格看似寡淡凉薄,可是内心又渴望探知世事,喜欢听书,看话本,家中奇珍异宝信手捏来,却又对这些毫无兴趣,还喜欢饮酒,酒量又不行,酒后……还煞是可爱”司乐之回想起跟竹苑的几次照面,嘴角慢慢清扬,浑然不知。 “听公子这么一说,想必定是很喜欢那位姑娘吧,不过这类姑娘得多花些精力。家里富足有余定不会喜欢金银珠宝的凡俗之物,性情寡淡凉薄心中必然藏有心事,想探知世事又不知从何下手,嘶,这姑娘我看难”青鸿细细分析,自觉也是很难,看了看司乐之沉下来的脸色立马转口:“这难归难吧,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你且说,该如何”司乐之立马凑过去,却发现似乎有些太近了,又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 “既然喜欢听书,看话本,那生活大致也是无趣,那你便按照话本里的老桥段,带她做她喜欢做的事,比如郊游,比如带她看花海,女子大多喜欢肯为她花心思的的男子”青鸿身陷青楼,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却难赋深情。 “她除了听书,饮酒,我也并不知晓她还喜欢什么”司乐之有些落寞的回答。 “那公子就带她做公子喜欢做的事情,最下策之计就寻一个地方,为她说上一天的书,总而言之,就是多见,多看,让她习惯于你”。 “这……”。 “这什么这,你还能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吗?如若没有,且先听青鸿的,见着了,也就知道该如何行事,见都见不着,自是多说无益”千凌淯着实看不下去司乐之这幅扭捏姿态,也真真的是捉急。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一早,司乐之手书了一封信,带着信来到了竹府,交于看门的仆人,让其帮忙转交给竹苑。仆人上下打量了司乐之,看着倒不像是坏人,就叫他在门口候着,便去送信。 “小姐,小姐,刚刚有仆人送信过来,说是给小姐您的”香茗拿着仆人送过来的信,立马冲进小姐的厢房,声音还挺大。 竹苑在房里坐着,吃着点心,很是无趣,刚好香茗就叫嚷着进来了:“信?可知是谁?”。 “不知,没些姓名,不过阿福说了,是个男子,这会儿人还在外面候着”香茗头一次看到有人写信给小姐,也很激动,小脑袋瓜子一直往竹苑靠去。 打开信,又是那字体,她很熟悉,便推开香茗的脑袋,放好书信,走出闺房。 “小姐,你怎么突然走了,写的什么呀,香茗很好奇”。 “没什么,你就在屋里呆着,不用跟来”。 “可是,小姐,我……”。 “无需多言”。 司乐之在门外等的有些久了,虽然知道竹府很大,脚程上是要费些时间,但是越等心里越慌,既盼她出来见,又怕她出来见。竹苑开门,就看到司乐之抱着手臂,低着头,好似在想事情。 “唤我出来何事?你是懂了?”竹苑倒是不羞不涩,直言不讳。 司乐之看竹苑比自己还落落大方,便鼓起勇气,想什么便说什么:“似懂非懂,不过,倒是懂需见上面才知道要做什么”。 “见了,那接下来该如何?”竹苑问道,还有些许期待。 “可会骑马?我带你去郊外走走。”司乐之确实不知道该干什么,照着青鸿的比如说出来。 “不会,累”竹苑说的是实话。 “无妨,今日我教你骑马,明日再去郊游”司乐之误会了竹苑的意思,以为竹苑是担心自己教她骑马会累。 竹苑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在期待什么,总之,定是自己是想错了,想也不想就说出来两个字:“不想”。 “我骑术不错,你无需担心”司乐之作揖请竹苑随他前去,看他一腔热情,竹苑抱着十分不情愿的心态跟上。 骑马并不是易事,尤其是对竹苑此时的心态来说,更是难上加难,学了几个时辰,还是征服不了。司乐之倒是很有耐心的教了一遍又一遍,可是这马儿有自己的脾气,你越是不会骑马,它就越是不听你的。你叫它走,它就非不走,你叫它停,它还跑得更欢,竹苑在马背上颠来倒去,又是鞭打,又是夹腹最后还是放弃了。 “你还是不要骑马了”司乐之看着竹苑学的确是艰难,忍不住开口了。 “这马儿怕是不喜欢我吧”竹苑十分艰难的从马背上下来,装作很可惜的样子,叹息道。 “只是这马儿与你无缘,你切勿气馁”司乐之安慰道,“我看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府吧,明日我再去找你”。 “明日,还来?”竹苑今日算是怕了司乐之,已经不期待他能做什么了。 “是,你且等着”司乐之很坚定的点点头。 回去的时候,千凌淯早已在他房中摆好酒食等他。 “今日如何,说说,你做了什么?我好帮你解析解析”千凌淯特别好奇,就司乐之这个榆木脑袋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情。 司乐之在千凌淯对面坐下来,喝了杯酒,然后就把今日之事从头至尾的说了一遍:“嗯,挺好,我教她骑马,她还很担心我受累”。 “噗。你觉得很好?你觉得她是在担心你?算了,我无言以对”千凌淯听完,一口酒喷出来,好在司乐之反应快,不然就要被喷上一脸。 “是,我还不曾教过谁骑马”司乐之拍拍身上的酒渍,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千凌淯摇摇头,眼里竟是可怜之意:“我想,竹家小姐怕是不想再见到你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怎会,我们约好明日还要见面的”。 “明日?明日你可千万别教人家姑娘骑马射箭什么的,不然你以后都见不着她了”。 竹府,后院。 竹苑自回来就摊在躺椅上,唤香茗帮她捶背捏腿,这一世竟是吃喝听睡,哪里做过这等耗体力之事。 “小姐,您这是做了什么苦事吗?怎会如此疲惫”香茗捏着腿,有些心疼。 “嗯,你家小姐今日可是做了最苦的事”竹苑,想想也是心累。 “那怎么还不带上香茗,香茗可能吃苦的”说到吃苦,一脸骄傲,这可是她的拿手强项。 “我自是舍不得”竹苑看着香茗的一脸的傲娇,摸摸她的脸蛋,戏谑道:“我自是舍不得”。 “小姐,你何时会这样了”香茗有些脸红,随后问道:“明日还要去吗?可带上香茗”。 “香茗,我怕是好日子到头了”竹苑说完,扯着衣袖盖在脸上。 翌日,天晴气朗,真真是个适合郊游的好日子。 竹苑是一百个不愿意出门,但是也架不住司乐之早早的便在竹府门口等着,不过今日倒是坐着马车而来的。竹苑本是不愿意带着香茗一起去的,想到昨日,突然觉得或许香茗看着心疼,会及时制止,倒不等香茗主动请缨二话不说拉着就走。 府外,司乐之是站在马车旁边等的,看到竹苑出来,伸出右手,好让竹苑借力搭着上马车。香茗本来想扶着自家小姐上马车的,看到司慕公子早已伸出手腕,很自觉的放开竹苑,后退几步,脸上还偷偷窃喜。竹苑先进了马车,便看到千凌淯坐在右侧,她颔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其次进来的就是香茗,香茗死活不愿司乐之扶上马车,硬是靠自己爬上去,样子有些狼狈。 “这一大早的怎么就跪上了,对公子我好生客气啊”千凌淯看到香茗,张开折扇,就想作弄他,他觉得这小丫头表情还真的是丰富。 香茗一看到千凌淯不怀好意的眼神,就指着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个正儿八经骂人的话:“你你你,你这个登徒子怎么也在这里”。 “怎么,你可以在这里,我为何不可,还有,这手指着公子怕是不妥吧”千凌淯用扇子轻轻的划过香茗伸出的食指,这动作要是换了别家姑娘那也定是撩拨之极,可眼下对象却是个‘嫉恶如仇’的小丫头。 香茗被他这么一撩拨,双手握拳,就要大放厥词,恰巧司乐之也上来了,她觉得司公子是个儒雅正直之人,自己也断不能这般鲁莽,瞪了一眼千凌淯后,挨着竹苑坐下来。 马车载着四人行了一段路程,千凌淯觉得马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开口打破僵局:“想必小姐昨日是受了苦头吧”。 “无妨,不过也乃事实”竹苑想想,还是实话实说吧,指不定司乐之能听得懂,要实在听不懂说了便说了。 “苦头?竹姑娘昨日回去做了什么?何故还吃苦头了”司乐之似有些着急,想靠过去瞧个仔细,但是男女授受不亲,也不好那么直接。 千凌淯见司乐之这般没救,当真的无可奈何,索性眯着眼睛,看都不想看他:“司乐之啊,司乐之,我瞧着你是当真无药可医啊”。 “司乐之,您就是司乐之?枫林阁的阁主司乐之”香茗似乎忘记了刚刚的重点,听闻司慕就是司乐之当下就要跳起来了。 “是,在下正是司乐之,迫于无奈,便化名司慕”司乐,双手交叠作揖。 “我明白,我明白,我都懂,司公子无需介怀”香茗哪里顾得了那么多,看到传闻中的司乐之就是幸事,其他都不重要。 “你明白什么你就懂,你这丫头性子咋咋呼呼的,跟你家小姐是半分也没学到啊”千凌淯听到香茗的激动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盆冷水就这么直溜溜的倒在香茗身上。 “要你管,你跟司公子待在一起怎么也不见你有司公子半分端正”。 “跟他一样?你且问你家小姐,他如何吧”。 “你既然说了,那你且说说我是如何”司乐之侧过头,询问道。 “你还是问问你家竹小姐吧”。 “我如何,你且说”司乐之看着竹苑,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竹苑本不想理会,但是被盯的有些‘毛骨悚然’,也不管不顾的说:“你着实木讷,还不会瞧别人眼色”。 “哈哈哈哈,这可不是我说的,你自己好好体会体会”千凌淯也没想到这竹小姐倒不像别的千金小姐一般苛正,说话竟如此耿直,竟生出些好感。这一路司乐之心里都不是滋味,反倒是千凌淯跟竹苑似生出些默契,侃侃而谈。 马车停在了城西河畔,因去枫林小筑那条路小,所以几人便下马车步行。 竹苑有些纳闷,这郊游是否略显寒酸。司乐之也不说话,带她穿过小筑,走过木屋,才发现这木屋后的别有洞天。 那可是一整片的葵花海,成片的黄色,朵朵都朝着太阳努力的盛开着。偶有南风吹过,还能闻到葵花的香味,这香味不似任何一种花香,满是包裹着太阳的香气,让人振奋,让人觉得温暖。竹苑闭着眼睛停了许久,此前她一直在黑暗中游离,寻觅,此刻,她在用心感受,感受这难得的宁静和温暖。司乐之看着她,平时淡然的脸上,此刻显得灵动赋予生气,竟比那灼日还要晃眼。待她睁开眼睛,司乐之便带她往里走些,走到中间有处空地,什么都没有的空地。竹苑问道:“为何留此处”。“当初是想留着种植些别的什么,眼下看着也挺好,也就没管它了”司乐之看的出竹苑是喜欢这里的,心里也很欣慰。 “我看放个躺椅,弄几壶清酒也是快意。”竹苑实属恨不得到哪儿都带着她的躺椅,躺着躺着就过了一世。 “你若喜欢,我便置办”司乐之不知自己这番话出来意味着什么,只是想说,你喜欢就好。 “我喜欢你就置办?那我若喜欢高山流水,浩瀚星辰呢”竹苑看着乐之,言语有些俏皮。 “你真喜欢,我便想办法弄来”。 “乐之啊,你知所有的情爱都是从美好开始的,只是爱着爱着便忘自己,最后,无爱了,自己也就不见了。”竹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焦距,想着孟婆说过的那些红尘世事,她既想着爱,又怕自己不见了,寻回自己何其难,她自是深有体会,转头看向乐之,随后又说道:“话本里故事都是这么写的”。 “别人如何我不知,我只知爱一个人,便要一生一世护着她,爱之所有,亦乐之所有”。乐之说这话的时候并未深思熟虑,他只知,要么不爱,要爱即要长久。 “如此,便好,乐之,我们且试试如何”竹苑握着乐之的手,认认真真的说道。 “如我所想,定会如你所愿”司乐之回握着竹苑的手,放在胸口,想起千淩淯说过的话,问道:“你可知这葵花的寄语是何意?”。 “不知”。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他是我的 司乐之一直以为此生定不会与任何女子花前月下,于飞之乐,一心只想着如何打理好枫林阁。千淩淯还笑说,此言差异,不是不会,只是时辰未到罢了。如今遇到了,倒也明白了什么叫抓心挠肝,心不由己。 自那日与竹苑在枫林小筑定情之后,司乐之每日想着要去以何种理由去竹府,枫林阁早早的就被抛诸脑后。好在枫林阁还有个千淩淯,索性做了个甩手掌柜,不闻不问。只是千淩淯的性格根本耐不住寂寞,每日叫苦连天,阿弥陀佛,看着司乐之满面春光的样子也是恨不得剥皮抽筋。 “司乐之,我今日便立誓,如若我再管你的枫林阁,我日后定会为情所困,不恋花丛。你身为一阁之主,你当初的志向是什么,可还记得半分?”千淩淯看着司乐之对着铜镜修容整装,自己却在案前看满桌的书信,那怒火瞬间冲到头顶。 “记得,记得,无需担心,无妨无妨,你瞧着我这身装束可还行?”司乐之一丝都不气恼,脸上还满是笑意转身问千淩淯。 “乐之,我可能时日无多了,我想唯有美酒和美人才能救我了”千淩淯的盛怒被司乐之的一席话浇了个透,双手一摊,两脚一蹬瘫坐在椅子上。 司乐之整了整腰间的束带,觉得缺了点东西,看了看千淩淯便想起来少了什么:“你要去便去,我又没有绑你,何故说的如此委屈,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有几块上好的佩玉,可否借来一带”。 “乐之,你走,我怕我会失控”千淩淯把腰间的佩玉扯下来扔给司乐之,双手揉了揉太阳穴。 “自然要走,无需你赘言”接过千淩淯扔过来的佩玉,司乐之便大步流星的朝门外走去,步伐甚是潇洒。 司乐之满怀期待的走在大街上,突然觉得这世间万物都变得很明朗。这里看看路边的小糖人,那边瞧瞧新出炉的糕点铺,看到小朋友拿着糖葫芦路过,还捏捏人家的小脸蛋,小朋友刚到嘴的糖葫芦愣是从嘴巴里掉出来,哇哇大哭。孩子娘亲立马抱起孩子瞥了一眼司乐之,嘴里骂上一句:“有病”。司乐之笑笑,并不生气,他也自觉自己有病。眼看着快到竹府的时候,便看到香茗着急忙慌的跑来,不过好像并没有看到司乐之,司乐之立马拉住香茗的手臂问道:“香茗,何事如此慌张”香茗这才看到司乐之,拍拍胸脯喘着大气说:“小姐,小姐……”。 司乐之听到香茗连说了几个小姐,以为竹苑出了什么大事,非常着急的问道:“小姐?你家小姐如何,你且快说”。 “小姐,小姐无事,只是又喝醉了,今日帮小姐更换衣物的时候,发现小姐一直带着的贝壳不见了,小姐把它看的可重了,我怕小姐醒来看不到会难受,先去醉艳楼找找”香茗呼吸顺畅后,才把事情说顺。 “醉艳楼,可是那个醉艳楼?”司乐之听到醉艳楼,实在想不出这京城还有哪个醉艳楼。 “是,就是那个青楼”香茗点点头,声音立刻降下来。 司乐之实在好奇,这烟花之地,一般女子是不会去,更何况还是竹苑:“为何去那,可否告知”。 “司公子,我会跟你说明,不过眼下我还有正事,实属没有时间”香茗实在想不到小姐醒来看不到贝壳会如何。 “无妨,眼下你家小姐怕是没有两日也不会醒来,我且跟你一同前去寻它,路上你也可以告知整件事情的经过,你看如何”。司乐之并不知道这个贝壳对于竹苑来说有何作用,但是看香茗如此紧张,也是知道其重要性,便是真想帮她寻回。 “此番最好,那有劳司公子了”说完这两人便朝醉艳楼走去。 …… 近来,司乐之都会邀竹苑出游,一开始竹老爷并不知情,庄中大小事宜也繁多,每日早出晚归,想知道也难。昨日得闲,晌午时分便回家想与竹苑和夫人一起食午膳,途径厨房,想交代厨房做些竹苑爱吃的菜式,刚到厨房门口,便听见两个厨房丫头交头接耳。 “你说今日,香茗会不会过来叫我们不用备小姐的午膳”。 “我觉得会,今早我就看到司公子的马车在外候着呢”。 “莫不是小姐跟司公子真的好上了”。 “我瞧着有点那个意思,你没发现,小姐比以前更好看了,也不会常年一个表情了”听到这里的时候,竹政文按捺不住了,马上走进去问道:“你们说什么,什么小姐和司公子好上了。” “啊^,老爷,奴婢该死,奴婢不该私下妄议小姐的,还请老爷责罚”两个小奴婢们一看到竹政文,吓得立刻跪地求饶,竹老爷在京城里已经算是顶好的主子了,平时也不会责骂家里的仆人们,不过但凡有人说了竹苑的一点不是,便会大发雷霆,也颇为可怕。 “老爷不责罚,你们先站起来,站起来说话,再说些小姐和司公子的事情”竹政文此时听到竹苑有了喜欢的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责罚下人们,倒是巴不得告诉全天下这件好事。 “奴……奴婢们也知道的不多,老爷想知道的话可以问香茗,她是小姐的贴身奴婢”两个奴婢们战战兢兢的站起来,瞧着老爷也不知道老爷说的是真是假。 “今日午膳也不要准备小姐的了”这才说道香茗,香茗的声音就传进来了,“咦,老爷你怎么也在啊。” 竹政文看到小香茗挥着衣袖高兴的走进来,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有话要问:“小香茗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老爷啊”。 “有吗?香茗不记得有什么事情瞒着您呢”香茗丈二摸不着头脑。 竹政文弹了一下香茗的脑袋,提醒道:“你好好想想,就,小姐和什么司公子的事啊”。 “哦,老爷说的是这个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老爷想知道,香茗肯定如实想报,把知道到全部告诉您”香茗摸了摸额头,然后扶着老爷走回主厢房,边走边说。 “斯,这苑儿咋就突然通明了呢”竹政文听完香茗说的之后,摸了摸胡子,自言自语,随后跟香茗说道:“等你家小姐回来之后让她来我书房,你先下去吧”。 傍晚,司乐之才送竹苑回府,直到看不见竹苑的身影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竹苑走到院子就看到香茗在那儿等着,嘴里说道:“今日怎么在院中等我”。 “小姐,老爷说了,让您一回来就去书房找他,他今日知道了您与司公子的事情”香茗看到小姐,连忙跑上前,怕老爷等久了。 “知道便知道,本来也就不打算瞒着”竹苑撩撩长发,进屋拿了一壶酒就去了竹政文的书房。 书房。 “爹,您找我”竹苑进书房看到竹政文坐在椅子上,正看着什么,很是入迷,敲了敲房门,才走进来。 “苑儿啊,你来了,快坐”竹政文起身,指指在旁边的饭桌,饭桌上有好些菜,都是竹苑喜欢的,还冒着热气。 “听说你最近跟司慕走的很近”竹政文早就盼着自己的女儿能觅得良缘,这也不说别的话先,开口就问。 “是他,司乐之”竹苑往杯子里倒满了酒,先饮了一口才说。 “司乐之?那他为何叫自己司慕”竹政文自然知道司乐之是谁,也不多问其他。 “大概是不想多生事端吧”竹苑一口菜一口酒的好不惬意。 “无妨,那你跟他现在进展如何”竹政文也拿起酒杯,喝了一杯,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竹苑的一举一动。 “有些无趣”竹苑直白,竹政文一向是知道的,“也很木讷,我也不是很懂这些情爱之事,所以两人在一起除了走走,也干不出别的”想着每日出去郊游走走,竹苑觉得话本里写的也不能尽信。 “这……”竹政文也不知道怎么办,其实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他这辈子就娶了花虞一位夫人,两夫妻一直相敬如宾,一辈子过的也挺好,也没想过纳小。 “苑儿,不如为父带你去青楼走走如何”竹政文也去喝过几次花酒也仅仅是喝过酒而已,但是他知道那里的女人都很有情调,很会调情,自己女儿对情爱是什么都不懂,倒不如去看看,指不定还能学到些什么东西,倒也不至于两个人都无趣。 竹苑以为自己听错了,拨了拨头发:“去那作甚,我又不是男子”。 “谁说只有男子才可以去,那里不都是女子吗,而且为父也没说要你以这身打扮去啊”竹老爷一本正经的说着。 “不去,不去”竹苑摆摆手。 “啧,你不是说你跟司乐之无趣吗?既然你觉得他还不错,你也没有别的更中意的男子,那就去走走,指不定就学到些东西,你也就不会觉得无趣了”。竹政文也不等竹苑作何反应,就唤来丫鬟给她换了一身男装。 醉艳楼,二楼,青鸿香居。 竹政文带着女扮男装的竹苑进了醉艳楼,这醉艳楼的老鸨是个人精儿,一看就看出竹苑是个女子,敢问世间有哪个男子长得这般沉鱼落雁,就连千公子那般妖娆也比不上她。而且她也认得那年长的男子就是竹苑绸缎庄的老板,竹政文。想也知道今晚的大买卖就在这两人身上,便带她们直接去了花魁青鸿的雅厢,叫她一定要好生伺候。 “他整日里便知道带我郊游走路,我哪里是愿意走路的”竹苑在家中已经喝了些酒,来到这醉艳楼还没喝几杯倒也是醉意来袭。 “莫不是个榆木脑袋”青鸿近日也觉得奇怪,前些日子,有公子找她讨教哄女子开心的事,今日却有女子抱怨男子不懂秋月之事,这响当当的花魁倒是成了专替有情人排忧解惑的媒人似的。 竹苑无奈,提起右手,伸出食指,指着旁边的竹政文:“无需莫字,他就是”。 “呵呵,她喝醉了,你跟我说,跟我说也是一样的”竹政文拍拍竹苑的背,对着青鸿说道。 “同你说?你也要跟他谈情说爱?”青鸿瞪大了双眼,脑袋嗡嗡作响。 “我怎么会同他谈情说爱,她这不是喝醉了吗,我听着也是一样的”竹政文赶紧摆摆手,他可是没有龙阳之癖。 “什么?父亲也要同他感受情爱,可是,他是我的”竹苑忽的抬起头,表情有些委屈。 “哎哟喂,不是不是,你听错了,怎知你醉酒竟是这副德行,惭愧惭愧”竹政文也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深感荒唐。 “哦,那你把他叫来,我要当面对质”竹苑扯着青鸿的纱袖,立马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我又不认识他,我如何带他来”青鸿真真的是觉得这钱难挣,人难受。 “不管,去带来,不然我就不走了,爹爹,她不去,你去”竹苑左摇右晃,站都站不直,头发也不知什么时候散下来,一双眸子也不知道在看谁。 “好好好,你坐着,我去带她来,你先坐着,别乱动”竹政文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道自己是那根筋搭错了,偏生叫她来青楼喝酒,这要是回去,还不被夫人骂死。 “好,我很乖,我坐着,那你把司竹带来,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他”竹苑听到竹政文要去找他,竟乖乖的坐下。 “竹老爷啊,青鸿今晚怕是要伺候不好了,奴家de这偏头疼又犯了,您自己想办法吧,这钱奴家也不指望了”青鸿,捏捏头,往床上躺去。 “罢了罢了,我还是带她回去吧,挨骂就挨骂吧”竹政文束手无策,便花了银子顾了辆马车回去。 据说那晚以后,花虞都没给他好脸色,而且还让他在书房睡了整整一个月。 无妨无妨,大丈夫不拘小节 司乐之听完,哈哈大笑,这竹苑醉酒他是见过的,只是不知道她还会这般无理取闹,越想越觉得自己寻了个宝贝。香茗看着司乐之这般大笑,也实在不知这有何可笑之处,只是知道自己真的是急死了。 这白日的醉艳楼就如平常酒楼一般,不似晚上旖旎一室,很多姑娘们都还在休息,只有一些跑堂或者丫鬟们在忙。香茗似无头苍蝇二话不说就往里冲,被司乐之拉住了,本来就是自己的失误,前来寻东西,这么一搞倒像是来打架一般。 司乐之让香茗站在他身后,他率先进去,非常客气的叫住一个跑堂的小哥,两手作揖,鞠个躬,说道:“这位小哥,请问,你们昨夜至今日打扫可曾拾到物件?”。 来醉艳楼的客人不是达官显贵就是有钱的富人,他们这些跑堂的就是为了讨生活才来这里干活的,没有人看的起他们,今日被司乐之这般好言好语对待,也是受宠若惊,自然问啥说啥。 “这位客官,我们这里每天都会拾到很多物件,拾到的物件都会交给掌柜妈妈,有人来寻就会还回去,无人来寻就会留作自用”。 “那昨夜可曾拾到一个贝壳”。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每天打扫的人很多,我并未拾到,不如您去问问掌柜妈妈,她应该知道”。 “那你们掌柜妈妈在哪里”。 “此时应该还在睡觉吧,这一行一般都是通宵达旦的,我看您还是晚上来比较好,我们掌柜妈妈脾气不好,尤其是睡觉的时候”。 “好,知道的,有劳了”司乐之大致问清楚了之后,就带着香茗出去了,香茗不高兴,憋着嘴巴说:“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找那个掌柜妈妈呢,我担心时间越长越难找”。 “香茗,我知道你很着急,可现在是我们叨扰别人,所以理应要懂得配合她人的习性,不然到时候她一个不高兴,拾到了也说没拾到,你也无话可说”司乐之看着香茗这么着急,细细解释。 “那好吧,那我们晚点再来”香茗自知司乐之说的有理,也没再说什么。 “晚上我唤上千淩淯一起来,他在这里还算有些薄面,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要来了”这妓院想来也并不欢迎香茗进来,而且来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现在你且告诉我,你家小姐的那个贝壳长什么样子”。 “那个贝壳很特别,通体是墨绿色的看着就像个翡翠贝壳,外壳上还有些星星点点的像金子一样的东西,会发光,贝壳后面有个小机关,轻轻按下去它便会自动打开,可是打开之后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也就无意间看过一次”香茗把自己知道的细节一一明说,生怕自己漏了什么。 “好,知道了,你先回去,好生照顾你家小姐,到时候我会传消息给你”司乐之目送香茗走远后,自己也回枫林阁了。 司乐之回到枫林阁的时候,千淩淯皱着眉头正在案前阅信。 “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该不是跟竹小姐起争执了”千淩淯这个时辰看到司乐之回来,而且神色凝重,想必是跟那竹小姐有关。 “不要胡说,今日还没见到她,而且我怎会与她起争执”司乐之一直在想如何帮竹苑寻回贝壳之事,本不想理会千淩淯,但是听到后半段,很是逆耳。 “没见着?那为何这么早回来?可是发生什么事?”千淩淯放下信件,满是疑惑。 “嗯,昨夜她在醉艳楼遗失了一件很是重要的东西,今日跟香茗去寻,那掌柜妈妈还未醒,晚些时辰还要再去,介时你同我一起前去”司乐之大致说明缘由,言语不容置喙。 “醉艳楼遗失东西?我看着竹家小姐倒是比你会玩儿”。千淩淯想到竹苑那张冷美人的脸,再看看眼前的司乐之,煞是好笑。 “去与不去?”。 “你都发话了我岂有不去之理,而且我也很久没见衣嫦了”。 戌时,千淩淯与司乐之来到醉艳楼,千淩淯穿着水墨衣,大敞开来,露出里面的胸膛,十足的放荡不羁,他还说他这身子就该露露,总是遮掩着实属浪费。反观司乐之头发梳理的整齐,束在白玉发冠里面,一袭剪裁得体的玄衣,衬的身形更是挺拔伟岸,不过怎么瞧着也都是俊美异常。 千淩淯一进门就直接唤来老鸨妈妈,点了衣嫦,就要逍遥快活,司乐之看如此,便用眼神意会他今日不是来寻欢作乐,是有要事在身,千淩淯点点头,叫他安心,自己自有主张。 “衣嫦,多日不见,你倒是越发的妩媚可人啊”千淩淯这情场浪子,说的话总是让人受用。 “千公子这张嘴啊,永远都像抹了蜜一般,说的话总是这么好听”衣嫦依在千淩淯的怀中,摘了一颗葡萄放入他的嘴中。 “你可喜欢公子这样?”千淩淯吃了葡萄,还咬了咬她的手指。衣嫦手一哆嗦,面露羞涩的摸摸手指,神色更是酥媚:“公子何样,衣嫦都喜欢”。司乐之坐在一旁,看着二人,你侬我侬,真真的心急,千淩淯自然是知道今日为何来,可是做事得做全套,才好办事。 “既然衣嫦开心了,那公子是不是也要开心开心”千淩淯开始切入主题。 “自然,公子今日想要如何开心,衣嫦都可奉陪”。衣嫦以为千淩淯是想跟她琴瑟和鸣花前月下,很是开心,一双媚眼都快似要把千淩淯吃了般。 “昨夜,公子我一朋友来你这醉艳楼风流,不巧今日才发现丢了一贵重物件,形似贝壳,通体墨绿色,不知,你可见过,或者听说过”千淩淯也不拐弯抹角,生怕再耗下去,司乐之便要掀桌子了。 “奴家不曾见过,不过公子的朋友长相如何,我可以帮公子问问其他的姐妹们”。 “是两人一起来的,一位年长些,一位年少,年少者是女扮男装前来,长相极好,我想你们这里女子来的应该不多,你可知道昨夜点了谁”司乐之也不等千淩淯开口。 “公子这么一说,我大概知晓了,昨夜是有这么两个人来,妈妈一瞧那少年公子便知是女儿身,我记得妈妈直接带她们去的青鸿香居”昨夜妈妈看到竹政文和竹苑前来,很是开心,也不同往常一样竞拍谁的银子出的多,谁就可以和青鸿软香怀玉一宿。 “那青鸿现在何处”司乐之听闻便想要去找青鸿。 “青鸿现在有客,是个朝中重臣,切不可随意打扰”衣嫦斜眼看了看二楼青鸿香居。 “无妨,我去找她”司乐之看到衣嫦的小动作,起身上楼,却被千淩淯拉住,在他耳边细说:“枫林阁本就惹了皇上不悦,现在你这么贸然前去,不是火上浇油,你可不是这般冲动之人”。 “事急从权,我无心想它”。司乐之停下脚步,也觉得自己有些草率。 “我知道你着急,眼下想个法子,让我们与那青鸿独处,切勿再和朝廷引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容我想想”。 “衣嫦姑娘,你可知来的是何人”司乐之想了一会儿便问了衣嫦这个问题。 “知道,右相,刘义渊,他每次来都必点青鸿,点完之后从不让别人进屋,所有的事情都是派手下处理”。 “听你的意思,今天我们是没有办法接触到青鸿了”千淩淯托腮想了想。 “也不全然是,他之所以只点青鸿,是因为他喜欢听琴,他觉得整个醉艳楼青鸿的琴弹得最好,如果有人弹得比青鸿更好的话……不过想要比青鸿弹的更好,衣嫦到现在还没见过”,衣嫦最善舞蹈,她身体柔软,舞姿曼妙,也是这醉艳楼的一大招牌。 “那倒未必,这儿不正有琴艺高手”司乐之看着千淩淯,笑态可掬。 “你休想,我潜心习琴是为了博美人一笑,至于男人,定会影响公子我发挥”千淩淯颈椎骨一凉,便知司乐之不怀好意。 “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司乐之说完就往他嘴里放了一颗药丸。 “你,司乐之你竟然给我吃迷魂丸,没想到你今日为了个女人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千淩淯吞下药丸,便头脑浑浊,渐渐的没有意识,只能听从喂他药丸之人。 司乐之看着目瞪口呆的衣嫦,好不恭敬的问道:“无妨无妨,大丈夫不拘小节,有用便好,敢问衣嫦姑娘可否帮千公子梳妆打扮一番”。 一番梳妆过后,看着千淩淯这女装扮相,司乐之也不觉暗自惊叹,终于知道千淩淯为何这般讨女人喜欢,真是越看越媚,难保男人看了定会被迷的神魂颠倒,看了一会瞧着脖子上的喉结越显突兀,便让衣嫦给他加了个及胸面纱。这琴艺了得的女子是搞定了,但是这房门外的随从该如何打发呢?衣嫦眼尖心细,便知司乐之的顾忌。 “司公子随我来,我自有办法打发了那随从”。 二人来到青鸿香居门口,果然被那随从拦下,衣嫦巧笑倩兮,让随从颔首,她上前捂耳跟他说了些话,那随从便进屋去了。 那刘义渊看到自己的随从进来打断了青鸿的琴声,很是气恼,刚想发作,那随从便告诉他:“相爷,门外衣嫦姑娘来传话,说她先下有一名绝色女子,且琴艺高超,比这青鸿姑娘还要厉害几份,小的知您喜欢这琴,所以进来禀报”。随从害怕自己此番不进来禀报,到时被相爷知道了,自己定是不死也伤。 “哦,还有这样的女子?那我且跟你前去看看,青鸿啊,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相爷一听,神色高亢,心痒难耐,哪里还等的了。青鸿疑惑,自己来这么久,却不曾知道还有这样一位女子,想来是妈妈私下**,也就不说什么。 衣嫦把千淩淯和司乐之带到自己的衣嫦居,随后司乐之便在千淩淯耳边说道:“等下有人进来你就抚琴,记住,我不来就别停,记住”。千淩淯哪里还有自己的想法,点点头,目光散漫。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司乐之就叫千淩淯起弹,自己则从房里出来。 刘义渊在门口便听到了琴声,那琴声幽转回长,声扬抑措,似鸟儿般难以琢磨,在心里这里撩一下,那边啄一下,此时感受却真的如那诗句所言“唯有心中事,琴音自不知”。再也等不了了,推门而入,就看到衣嫦坐在桌前,备好酒菜,那扶琴“女子”坐在一旁,轻纱遮面,只看着眉目就知是如何绝色。越是这般神秘,相爷越是紧张,他喜欢听琴,是因为琴音如酒水一般,酒水可以让别人沉沦,而琴声也可以让他忘却烦心之事,如果碰到琴艺高超的,他更是心里敬佩,不敢造次,怕打搅了这琴音。 司乐之从衣嫦房中出来,便去了青鸿的香居,敲了敲门,青鸿唤了进来,才进去。青鸿看清来人是那晚的司公子,也是莫名其妙,以为司乐之是为自己而来,开口便问:“司公子,怎会是你,不巧我今日被别人包了,如果想要青鸿伺候,还请明日再来。” “青鸿姑娘误会,我不是来寻花问柳而是有事前来问你,还有你那贵客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司乐之没有隐瞒,事情迟早是要知道的,早些说也无妨。 “原来是你,我就奇怪,我们醉艳楼何时有那样的女子,您来找我何时”青鸿恍然大悟,妈妈定是不会瞒着她私下捧人。 “昨夜你可是见过一对父女,他们是你伺候的”司乐之言直口快,就想快些找到那个贝壳。 “是,是我伺候的,不过我后来头疼,就先睡了,后面也不知发生什么”。青鸿想到昨晚的场景眼下又觉得头疼。 “那你可看到一个贝壳落在你房中,我就是来寻它的”司乐之言简意赅,说明来意。 “不曾,昨夜场面实在有点混乱,那女子也喝醉了,胡言乱语的,我光顾着陪她搭话,实在没精力注意其他,你若不信,可以自己找找,指不定落在哪处没发现而已”。青鸿也不管那么多,找个椅子坐下,泡了壶清茶。 “那,在下打扰了”司乐之得到青鸿的同意,便开始寻找。找的仔细,约么花了半个时辰,能找的都找了,就是不曾看到那个贝壳,司乐之自知也打扰的有些久了,不好意思,便要告辞。 “那姑娘说的莫不就是你?”看司乐之如此费心的寻找,青鸿问了心中的疑问。 “她说了我什么?”司乐之从青鸿口中听到竹苑说起过他,停下脚步,期待的问道。 “自是说你榆木脑袋,不懂情调”青鸿说完哈哈大笑。司乐之一听,瞬间觉得脸红难耐,开门就走。本想从正门回衣嫦居,想着门外有人看着,便跳窗而入,在那之前,他用石头点了相爷的昏穴。进去之后看到千淩淯还在抚琴,姿势也不曾换过,他便喂了千淩淯解药,不消片刻,千淩淯就转醒。看着手中的琴,觉得浑身酸痛,再看了看自身的打扮,一个悠长的声音冲出天际,划破长夜:“司乐之,我与你不共戴天”。 这般不知羞 昨夜回来,千淩淯越想越是羞恼生气,便让司乐之也吃了一颗迷魂丸,司乐之自知有愧,也就应了他,后面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早上,千淩淯红光满面,开心至极。 贝壳一事,司乐之还是要想法子找到,今日竹苑便会酒醒,他也要告知香茗自己没有找到贝壳,一早又驾马车去了竹府。看门的看到司乐之,也不多问,直接让他进去,竹老爷交代了以后看到司公子不必多问,直接让人进去即可。 司乐之畅通无阻的来到竹苑的院子,看到香茗在院中哼着小曲给花花草草浇水,司乐之实在不忍心说出真相:“香茗姑娘,你今日心情看着很好”。香茗看到来人是司乐之放下手中的活儿,开心的说:“是啊,很好,我每日都很好,倒是司公子脸色看着不是很好”。 “香茗你家小姐可醒了,关于贝壳,在下无能,还是未曾找到”司乐之实在有些无脸说出口,这般小事自己都做不好。 “哦,我都忘了给您回话了,贝壳找到了,今早小姐醒来便找到了”香茗拍拍头,才才想起此事。 “找到了,如何找到的?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司乐之松松的吐口长气。 “就在小姐的长靴里”香茗回答的认真。 “长靴里?为何在靴里”司乐之听得一头雾水。 “今早小姐醒来,就说自己的脚痛,脱下袜子,瞧着脚底淤青,还以为是醉后踩到什么,上了药,喝了醒酒汤,就让我去给小姐备水沐浴,我还没出房门,便听到小姐喊痛,原来小姐穿靴的时候才发现靴里有东西,倒出来一看竟是那不见了的贝壳,您说我家小姐好笑不好笑”想想早上竹苑的神情,香茗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你家小姐以前就这样?”司乐之实在难以想象那晚的情景,好生困惑。 “自然不是,我家小姐一直都很娴淑,只是最近才这样罢了”香茗怕司乐之误解自家小姐,忙解释道。 “无妨无妨,怎样都无妨,我看着好便好,现在可方便见你家小姐?”司乐之此时倒是很想看看竹苑。 “方便方便,司公子何时来都方便,您去便是”香茗直指房门,也不带路,自己又浇起水来。 进来房中,竹苑躺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送吃食,看到司乐之进来,她也没有起身,抬了抬脚说:“司公子,想来今日我是无法陪你郊游了”。 “不碍事,我有马车,如若还不方便我还有双手”司乐之看着这般惬意模样的竹苑,倒是很想逗逗。 “啊?无妨无妨,我可以走,我们现在就动身把”竹苑以为司乐之说的实话他一向说的出做得到,立马就要起来。这脚刚着地,嘶了一声就要倒地。司乐之眼明手快,从她正前面双手插在竹苑腋下,自己还往后仰,两人身体怕是隔了一丈远。待竹苑稳住后,两人看着这及其怪异的姿势,也是无地自容。司乐之立马收回双手,竹苑也东张西望不知如何是好。这一幕却被竹老爷竹政文看在眼里,他听闻这司长来找竹苑了,便过来瞧瞧,这一瞧也是大吐一气,摇摇头,也不想再进去了捂住眼睛转身回去了,终于知道为何竹苑说他榆木脑袋了。 两人也看到竹政文了,这周身温度瞬间降了十几度似的,你说你的我答我的。 “呵呵,我们吃脚吧。不对,我们吃酒吧”竹苑此时特别想醉,想长醉不起的那种。 “好好好,吃脚好,吃脚好”司乐之说完马上捂住嘴,瞪大了双眼,还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吃脚,我不吃的”。 “知道知道,我们还是别说话了,就坐着可好”竹苑知道越说越错,越错越尴尬,索性闭嘴不说了。 “嗯,可行”司乐之找了个木凳,跟竹苑距离有些远,直直的坐着。此时此景,也真的是应了那句:“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两人这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气氛才稍有缓解,司乐之起身,把凳子挪到竹苑身边,竹苑感觉身旁有动静,坐起来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一张放大的脸,一时有些吓到,头往后倒,但是没有痛感,瞧见司乐之右手放在她的脑后,没有放开。 “听闻你说我是个榆木脑袋,没有情调”司乐之俯身两人靠的很近,他好似不知道这个举动多撩拨人。 “听谁胡说,我不是乱说话的人,有话我都当面直言”竹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头往旁边转,没有直视司乐之。 “你平日里是不乱说,可是你不知道你自己醉后仪态吗”司乐之强行把她的脑袋转过来,定要她直视。 “酒后的话怎么做数”竹苑被戳到痛处,也不害羞了。 “我记得,你说你从不说醉话”司乐之越说越靠近,嘴巴贴着竹苑的耳垂,看着竹苑逐渐变红的耳垂,嘴角上扬。 “我不记得了,你且先放开我,痒”竹苑心想这哪里是榆木疙瘩,这分明就是鬼魅邪祟,这以后还是要少接触的好。 “你看,我没有绑着你”司乐之摊摊手,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以后你切勿靠我这么近,我不习惯”竹苑侧过身,尽量不挨到司乐之,受伤的脚不着地,以及其困难的姿势溜出躺椅。 “好,定当遵命”看着竹苑脸色绯红的溜到他身后,他跟着转过身,又贴着她的背,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着。 “你还这样”竹苑愈发羞涩,语气还有些暧昧。 “我如何?”司乐之喜欢看竹苑这般娇羞的模样,越来越得寸进尺。 “这般不知羞”。 “你且说我不懂情调,我现在好像悟出点道理来了,你却又扭捏,我该如何是好”司乐之从背后撩了撩竹苑的长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哪里扭捏,只是不习惯你这般模样,以前你可是正人君子,跟女子说话从不超过三个字”竹苑想起以前的司竹,再看看现在的司乐之,同一张脸,却也是不适。 “那是以前,还没遇见你”司乐之掰正竹苑,深情款款的说道:“以后慢慢适应便是”。 正午时刻,竹政文派人传话,请竹苑和司乐之一道去他那里吃午膳,这人既然来了,便要替自己的女儿好好瞧瞧。这也正合司乐之之意,对于竹苑,他是要定了。午膳在前厅,到的时候,竹政文和花虞已经入座,饭桌上菜色齐全,只是二人脸上不苟言笑,板正之至。司乐之是见过世面之人,从容的鞠了个躬,便让竹苑先入座。 “竹老爷,竹夫人,在下司乐之,不知可曾听竹苑提起过”司乐之入座后看着二老的脸色,打开话题。 “不曾,今天见到你才知道”竹老爷脑海里跳出早上的画面,很是无奈。 “哦,无妨,不过竹苑倒是在我面前经常提起二老”司乐之,说谎也是一副坦然自得的语气。竹苑听闻,一口燕窝鸡丝卡在喉咙,吐不得,咽不下。 “是吗?她经常在你面前提起我们?”竹老爷听到司乐之这么说,脸色立马由阴转晴,花虞看到了在桌子底下不露痕迹的踢了踢竹政文的腿。 “不信?二老可以自己问竹苑,便知我说的真假”看竹苑吃的开心,司乐之使坏把竹苑推上了这‘风口浪尖’。 “咳咳,自然,自然”竹苑突然被提名,给司乐之递了个眼色,瞬间觉得自己嘴里的胡椒醋鲜虾也不好吃了。 “苑儿说的,我便信,看来司公子与我家苑儿关系已是匪浅啊”竹政文觉得女儿这般性格能跟司乐之说这么多自己家中事情,那必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过,我们家苑儿是我们疼都怕疼不够的孩子,即使关系再匪浅,我们也是要看到诚意的”花虞看的出这竹政文已有倒戈之意,怕是靠不住,自己便开口,想要司乐之一个承诺。 “爹,娘,我们还并未到那个地步,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竹苑看到这个场面,也着实觉得这二老是巴不得自己立马嫁出去。 “以后的事情,自然说的准,我觉得二老说的很对,我很赞同”司乐之自然是不想以后出什么事情,此事越早定越好, “不知司公子能给竹苑什么?”花虞疼竹苑,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孩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平安幸福便足已。 “竹苑淡薄,在下所给不多,唯有一世护她,仅此而已”司乐之看着竹苑说出这番话,言语真诚恳切。 “如此,就好,希望以后司公子能记住今日说过的话,如若……”花虞很满意这个回答。 “没有如若”司乐之不等花虞说完,便打住了她想说出口的话。 “万一有如若呢,我想听”竹苑看着这样的司乐之,倒是好奇真的有万一,他要如何。 “我若违背此誓,那便往后生生世世受尽爱而不得,断肠之苦,但是,定是没有这如若的”司乐之自知眼里已经看不到别的女子,一颗心只载一个人。 “好,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