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 第一章 金陵新闻二则(上) 今日的金陵格外热闹,街边巷尾都流传着两件奇事。 头一件,算是个趣闻。 说今科乡试的应天府头名解元,南郊冯家庄的小冯老爷,竟为了争买一女子,将城里有名的纨绔“呆霸王”给打了! 要知道,这呆霸王可是金陵一霸,更是天下第一等弄性尚气之人。 但凡有一丝违逆他的心意,就要与人死磕到底,非要分出个高下! 偏他家资巨万,又使钱如土。 要么用钱直接解决问题,要么用钱雇人也能解决问题。 可就是这样一个霸道的纨绔,竟在新晋解元老爷手下吃了大亏! 如此文武双全的八卦,瞬间就引爆了整个金陵。 短时间就无人不知,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据当时在场的吃瓜群众所说,这小冯老爷不愧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不仅文采风流,身手亦是不凡。 面对呆霸王手下豪奴,这位小老爷以一敌多也丝毫不怵,在数百豪奴的围攻之中,用出搏命打法,打死打伤数十人! 最后,更是于万军丛中取走那呆霸王的…… 妹妹。 没错,真就是妹妹。 此时我们的主人公小冯老爷,正在为了脑袋一抽掳走这个“妹妹”而大感头疼。 “呼!” 冯一博吐出一口浊气,对面前同样愁眉不展的女孩施了一礼。 “宝钗小姐,你也看到了。” “并非在下想要食言,只是如今城门突然关闭,大家都是措手不及。” “若是放任小姐不管,真要有了什么闪失在下就再也说不清了。” 说到这里,冯一博抿了抿因为变故导致有些干涸的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不如,小姐先和我们回庄,冯家上下必定是以礼相待吗,只要城门一开,在下自会将小姐送还,如此也可确保小姐的安全,不知意下如何” “这……” 薛宝钗面露难色,但也知道自己此时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暗叹一下,微微颔首。 “既如此,也只好打扰一二。” 刚说完她又觉得不对,猛然瞪大眼睛,诧异道:“公子如何得知小女子闺中之名” “嘶!” 完蛋! 说顺嘴了! 冯一博有些傻眼。 竟忘了宝钗是人家的乳名,绝非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外男能知道! 好在,他眼珠一转就有了说辞。 “在下也是刚刚听到令兄在后面呼喊,顺嘴便叫了出来,实在是失礼,望小姐见谅。” 薛宝钗的杏眼一瞪,显然是不信的。 但此时的形势并不适合追问下去,万一对方恼羞成怒,那才是得不偿失。 其实冯一博也知道,那薛蟠再呆再傻,也至于满大街呼喊妹妹的闺名。 但他也不管自己的解释是否牵强,只求能暂时糊弄过去。 等到城门开放立刻将人送回去,以后两边大概率再无瓜葛。 而且真到那时,他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说起来,冯一博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首先要感谢国家,其次还要感谢九年义务教育。 因为《红楼梦》中的《葫芦僧判断葫芦案》那一回,正是他初中所学的语文课文。 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作为语文课代表的他,对这篇课文依旧历历在目。 尤其是,冯渊这个名字。 因为和他同姓的原因,还有着很深的印象。 这一世的冯一博也叫冯一博,但“一博”二字是他在考中秀才之后,以方便同窗之间互相称呼为由,引导着师长为自己取的字。 众所周知,字是名的解释或补充,二者互为表里,因此字也叫表字。 所以他的大名和字定然有所关联。 他单名一个“渊”字,这表字取的便是“渊博”之意。 有这个大名,又住在金陵城郊,再结合听闻过的“贾史王薛”四家。 他早已猜到自己就是那个《红楼梦》中,被薛蟠打个稀烂的,还没出场就领了盒饭的。 “薄命郎”冯渊。 这个世界自然也就是《红楼梦》的世界。 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冯一博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从那之后,他没有一丝懈怠。 他努力的读书,立志要做个卷王。 在这样的世界里,以他乡宦之子的身份,想要改变命运只能依靠读书。 只有如此,他才能争取最大的主动。 他相信,若是能中了进士,将来有的是机会见识红楼中千红万艳。 甚至迎娶高门贵女,走向人生巅峰也并非痴人说梦。 在这一世的父母相继去世后,已经取得秀才功名的冯一博,又接管了家里的庄子。 之后他除了用功读书,又加上了日常管理庄子和操练庄丁。 可即使多了些管家的琐事,他去年守孝期满,依旧在秋闱之中一举功成。 还是这一科应天府解元。 今天冯一博就是与同窗相约,在秦淮河上泛舟饮宴,为即将进京参加会试而作别。 没想聚会很顺利,回家的途中却遇到了一件事。 若是平时遇到有人卖女儿,冯一博自是避之不及。 可今日他却恰巧掀开车帘,看了这姑娘一眼。 也就是这惊鸿一瞥,让他心情激荡,立刻下车买人。 无他。 实在是这个女孩和他心中的“那道身影”太像了! 谁也未曾想。 前世母胎solo三十多年,穿越后竟然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念念不忘。 原来这冯家有一世交,两家是通家之好。 冯渊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两家时常见面欢饮。 这家有个女儿与冯一博年龄相类,时常满眼崇拜的看着冯一博用功读书。 或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脸娇嗔的喊着渊哥哥。 若是继续发展下去,两人从青梅竹马,慢慢再水到渠成的几率极高。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冯家父母早亡,世交调任,又举家迁入都城而化为泡影。 之前倒也还不觉得什么,可两人离别日久,冯一博反而时常念起那女孩的好。 也不知是“身体年轻,心理也变得年轻”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姑娘出落得过于出众。 或是两者兼有。 总之,两世为人的冯一博发现自己竟动了相思之意。 可他写过几次信,却如泥牛入海,京中那边毫无反应, 两世为人的他清楚的知道,这种实力不对等的人际交往,与其期待对方的施舍,不如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让他只能暂时将这份心思埋在心底,更加专心的科举。 许是压抑久了,今天聚会时喝了些酒的冯一博,在见到这个女孩的刹那,竟然激动地难以自抑。 他知道自己的“白月光”年过及笄,若是快的话可能都嫁做人妇。 或许正因如此,他要不惜代价的买下这个女孩,留住心中那一丝美好! 即使,这可能只是他微醺下的一时冲动。 即使,不过是一出“莞莞类卿”的戏码。 即使,他已猜出这女孩儿是…… “香菱”! 第二章 香菱 “菱花姑娘。” 坐在宝钗对面的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 本应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可给人感觉似缺了些灵气。 整个人显得有些呆呆的。 但她偏又生得粉雕玉琢,容貌精致无比。 任谁一看也知是个美人坯子。 最明显的,她眉心处还长有一个米粒儿大小的朱砂痣。 冯一博就是由此确定了她的身份。 “唉哟!”听到车厢外冯一博叫她,菱花微微欠身想要起来,却被马车颠了回来撞了一下后脑勺。 “怎么了”冯一博的声音再次响起。 菱花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想起对方在外面根本看不见,忙道:“我没事的,公子请说!” “噗嗤!” 坐在对面的丫鬟莺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被身旁的宝钗拉了拉,才连忙止住笑意。 这时又听外面的冯一博问道: “我听闻你那爹爹是个拐子,所以你这名字想必不是本名吧” 菱花闻言竟还是先点了点头,才又后知后觉的回道:“回公子的话,我原不记得小时的事。” 不知是不是马车颠簸,说起“小时候”三个字,抱着手臂的菱花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对面的宝钗虽然似有所觉,却又不懂她为何这样,倒是莺儿隐约明白了几分。 这时冯一博又道:“既然以后跟了我去,便为你起个新名字可好” “全凭公子做主!” 不知为何,听到起个新名字的时候,那菱花竟似被焕发了生机。 这次她的身体没有先一步反应,但眼中亮亮的,全是期盼之色。 “菱花没有曾毅总是差点什么,不如以后就叫……额,算了,还是叫香菱吧!” 冯一博本想给她起名“莞莞”,也算是全了莞莞类卿的典故。 可想到自己毕竟身在红楼世界,若是少了香菱,终究少了点什么。 最后一刻,还是将“香菱”这个名字还给了她。 “是!香菱谢公子赐名!” 虽然不知道冯一博说的都是什么意思,但菱花…… 不对,现在是香菱了,似乎获得了新生一般。 她用力点着头,不知不觉竟留下泪来。 对面主仆看着香菱满脸泪水,一时间心思迥异。 宝钗略感莫名其妙,虽然她觉得香菱这个名字很贴合这位姑娘。 甚至她想了想,若是自己可能也会起这个名字。 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只是一个名字就让人感动成这样。 莺儿隐约有几分物伤其类,猜出对方许是被拐子打怕了。 不过她自小跟随宝钗也没遭逢过什么大罪,只是稍有感慨罢了。 若是冯一博见到此时情景,想必就会想起那句: 幸运的人,一辈子都在被童年治愈。 不幸的人,一辈子都在治愈童年。 “今日起,我的罪孽可算满了吧”香菱低声呢喃。 想起今日初见小冯老爷时,他就连价都不讲的买下自己。 又为了自己又与人争斗,才将自己夺来。 如此费尽周折,总不至于是为了打自己吧 ………… 当时那拐子正眉开眼笑的原地等候着,却见又有一位公子朝他走来。 拐子心思电转之间,上前谄媚一笑。 “大爷可是想买我这女儿菱花,快过来!让大爷仔细瞧瞧……” 她现在还叫菱花,是因为还没有遇到那个给她“香菱”这个名字的人。 冯一博心念一动,同时抬手示意拐子少说废话,借着酒意直接霸气问道:“多少钱” 拐子一听这口气,眼睛就是一亮! 他伸出一只手掌,笑盈盈的道:“怎么也要这个数!” “五十两银子”冯一博已经尽量往多了猜。 人牙子卖丫头也要十两、八两的,眼前这拐子不可能只要五两吧 “大爷开什么玩笑” 拐子嘴里喊着大爷,可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我这女儿可是识文断字,熟读《女四书》、《贤媛集》等等!我出过的束脩都不止五十两了,菱花,给大爷背一篇《女诫》……” “嘶难道要五百两!” 冯一博有些牙疼,他是真的有点惊到了。 本以为只是买个丫鬟,没想到听着倒像是瘦马! 这个时代银子的购买力可不低,一两银子约莫相当于五百块钱软妹币了。 也就是说,这拐子一张嘴就是25万,堪比后世某些地方的彩礼! 他倒不是给不起,但若只是买个丫鬟实在是过了。 对面的拐子看表情知道自己到底是要高了。 他一咬牙,想着要不要多少降一点,免得真把这大鱼吓跑。 “好!五百两就五百两了!” 没想大鱼虽然龇牙咧嘴,但还是马上点头。 这一下,不止是拐子,就连菱花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呆呆的看着冯一博。 这公子出这么多钱,应该不会打自己了吧 冯一博谈妥之后就朝身后一伸手,长随狗子立刻将一个小包裹奉上。 帅气的动作令吃瓜群众都充满了期待。 可惜,打开包裹后冯一博的酒都醒了大半。 里面只翻出一张百两银子的汇票和一些散碎银子,约莫有十几两。 毕竟是出来宴饮,冯一博自然不会带那么多钱。 他此时面临着两个选择: 要么是约定好了回去取了银子再来。 但以这拐子的性子,有很大风险卖给别人。 要么是回去取钱,但留人在这看着。 至于试试讲价能不能便宜些,作为今科解元,话已出口的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冯一博让狗子驾车回去找管家陈伯支钱,自己交了定金之后就在原地等候。 没想到,还没等到狗子回来,就等来了一位。 准确的说,是一群。 这群人的c位是一位英俊少年。 年龄看着和冯一博差不多,也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头戴红花、身穿绫罗。 而他身后跟着四个豪奴,其中两个手持木杖,看着都是雄壮不凡。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 冯一博心中呐喊着,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他本不想与这人发生任何交集,可现在却不得不直面对方。 眼见这群人直奔拐子和菱花过去,他立刻上前抱拳,将人拦住。 “这位朋友请了!在下是今科举子,姓冯名渊字一博,这位姑娘在下已经下定,不好意思,请朋友再去别处看看。” 毕竟是今科解元,这半年来他在金陵城风头无两。 他本以为只要报出名字,有些身份的都知道,多少也会给些面子。 可惜,对面的公子似乎从未关注过科举之事,听了之后从鼻孔里哼出一个字。 “滚!” 说完之后不再理会冯一博,而是转向那拐子,凶狠的道: “囚攮的!狗东西敢绕你家薛大爷” “大爷哪里话来,小女得两位看中是她的荣幸。” 拐子这时上前一礼,谄媚的一笑,随后却话锋一转。 “可公子虽是交了些钱,但也只几两银子,而这位公子愿意出更高的价格,老汉自然是要卖给他。” “若是大爷能拿出多于五百两,我还是愿意将女儿卖给大爷。” “若是不愿也是无妨,老汉将定钱双倍退给大爷便是!” 好家伙! 这一番话让冯一博懵了。 这拐子一番操作,自己成了后给钱的那个 第三章 正当防卫 正如冯一博之前的猜测。 这位自称薛大爷的,自然是金陵薛家大房嫡长。 薛蟠薛文龙。 此时的薛蟠也是郁闷非常,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名头很响,起码眼前老汉不敢耍什么手段。 没成想,在别人眼里,呆霸王不过是个只会用钱解决问题的傻子。 可惜,这拐子却没想到用钱解决也有两种方式。 “你当大爷有闲工夫陪你玩还退钱” 薛蟠听到拐子的言语早已变色。 他觉得自己被人看轻了。 转头看向那两个持杖豪奴,怒喝一声: “给我打!让他知道大爷缺不缺钱,汤药钱大爷出双倍!” “不是有话好说……啊!哎哟!饶命啊!” 拐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怎么刚说一句就动手了 可惜薛蟠并没给他多说几句的机会。 被两个豪奴持杖围殴,片刻功夫就连求饶都成了奢望。 另一边,“可能会被薛蟠打死”这件事,放在以前那绝对是冯一博一块心病。 但随着努力读书成功中举,还成为应天府解元。 冯一博心中难免开始有些志得意满。 甚至,他觉得若是真的遇到此事,也不是不能和薛蟠别一别苗头。 就算别不过,也不至于再有生命危险。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拐子竟然不按原著来。 竟然先收了薛蟠的定金,自己成了后给钱的那个! 正因如此,原本很有把握的冯一博有些犹豫了。 就是这片刻的犹豫,拐子已经被打得稀烂。 直到豪奴从拐子怀里搜出菱花的身契,薛蟠接过之后,随手扔下几张汇票,连拖带拽的就要带菱花回去。 “慢!”冯一博终于反应过来。 薛蟠刚刚被人轻视,即使打了对方一顿,依旧正自生气。 他寻声斜睨着冯一博,不爽的道:“怎么着你这囚攮的也想挨打” “在下久仰薛公子大名,今日一见实属难得。” 冯一博不想轻易放弃。 他上前施礼,想要争取和平解决。 “在下想请公子一起去秦淮河畅饮一番,同时还望公子给个面子,在下愿出双倍价钱,不知公子可否……” 可惜的是,他的话同拐子一样,让薛蟠感觉再次被人侮辱了。 没等他把话说完,薛蟠就怒目而视。 “你这囚攮的也敢用钱砸我找死!” 众所周知。 薛家缺什么都可能,就是不可能缺钱! “给我打!” 随着薛蟠不由分说的一指,冯一博才明白自己找错了突破的方向。 今天怕是难以善了。 眼见两个持杖豪奴直奔他而来,冯一博一边苦笑后退,一边无奈的做出最后警告: “等等!我乃今科举人,你们可要想清楚后果……” 两个持杖豪奴闻言却冷笑起来。 一个道:“我家大爷乃是户部主事,你若是进士还勉强可以说话,小小举人算个屁!” 眼见两人持杖攻来,冯一博急退几步却一脚踏空,立时整个人就跌坐在地上。 “砰!”“砰!” 接连两声闷响。 木杖砸在地面的青砖上,激起两缕烟尘, 冯一博一个激灵! 刚刚这两下若是打中,断腿都是轻的! 尤其是其中一人,更是差点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这下,冯一博被惹怒了。 没有男人能忍得了! 两个豪奴木杖砸空,冷笑着立刻再次高举砸了过来。 坐在地上的冯一博顾不得其他,立刻一个转身。 这招可是大有名堂。 江湖中称之为…… 懒驴打滚。 “嗷嗷嗷!!!” 有些狼狈躲过第二轮攻击,冯一博嘴里忽然发出尖啸。 声音如同狗叫,顿时把两个豪奴吓了一跳。 趁着豪奴愣神的片刻空隙,他一个翻身又使出一招。 只见其左脚勾住一个豪奴的脚腕,右脚顺着就踹了过去! 就一下,那豪奴的小腿胫骨上方,腿弯处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反向弯折。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遍整个街区。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这豪奴的下半辈子只能拄拐了。 冯一博突如其来的狠辣反击,吓得两旁看热闹的人都不忍不住后退几步。 谁也没想到一个17岁就中举,看着斯斯文文的小老爷。 竟然状若疯狗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对方有两个人,现在只有一个失去了战斗力,另一个自然不会束手待毙。 此时另一豪奴提着木杖,带着报仇的心思,更加凶狠的朝冯一博砸了过来。 冯一博借机拿到了瘸腿的木杖,也不及躲闪,只将木杖一横。 “砰!” 两只木杖碰在一起,发出闷响。 震得指尖到肩膀都是麻的。 对方冷笑再次举杖,冯一博却忙丢开手里的木杖,一蹬腿朝对方撞了过去。 “嗷嗷嗷!” 伴随着声声尖锐刺耳的嚎叫,冯一博再次化身疯狗扑到对方怀里。 “啊!” 兔起鹘落间,一声惨叫从豪奴口中发出,木杖也被他扔在地上。 正所谓“寸长寸强,寸短寸险”。 对付长兵器,尤其是这种没有刃的钝器。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施展不开。 原本近身抱摔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冯一博与对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再加上此时他双臂发麻,使不上力。 他冲上去之后甚至无法抱紧那个豪奴。 情急之下。 除了对着豪奴的耳朵狂叫不止,能做的还有张嘴。 豪奴的耳朵遭到了物理魔法双重攻击,吃痛之下,木杖被扔到一旁。 冯一博也被一把推飞。 “啊!我的耳朵!你这小婢养的!老子要弄死你!” 一手捂着耳朵的豪奴怒吼着朝冯一博冲了过来。 冯一博被对方推得倒退了十数步才勉强止住。 他没有借机远离,而是起身再次朝着豪奴迎了过去。 眼见两人急速接近,那豪奴不顾一切的抬腿踢向冯一博的脑袋。 这一招力大势沉,完全没有留半分力气。 若是真的被踢到,恐怕不比木杖稍轻。 冯一博自然不会硬接,眼见对方的腿抬起来,他福灵心至仰头,整个人忽地消失在豪奴眼前。 一记滑铲犹如神来之笔。 躲过攻击的同时,直接将这豪奴放倒。 “嗷!” 这次的尖啸却不是冯一博发出的了。 一脚之下,鸡飞蛋打! 叫声比之前那瘸腿的豪奴惨烈数倍。 吃瓜群众中的男人都是菊花一紧。 “呸呸呸!” 终于搞定两人的冯一博起身吐出嘴里的血沫,又抹了抹嘴角。 狰狞的模样竟吓得围观群众都不由后退。 “真是有辱斯文啊!不过,我这应该算正当防卫吧” 没错。 正当防卫和《极厉害、实用的——无限制格斗术!》, 真是绝配啊! 第四章 宝钗 父亲早亡,让薛家兄妹的性格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本还算懂事的薛蟠,因失去管束,再也无心学业。 早早接过了家业,却又对经纪世事全然不懂。 面对困难的他,选择了逃避。 家里的生意都托付给伙计和老家人。 最终,薛蟠成了一个只知斗鸡走马、游山玩水的纨绔。 同样失去父亲。 年纪更小的薛宝钗,心思却越发重了。 又知晓了哥哥所作所为。 逐渐的,再没了往日的活泼开朗。 整个人越发罕言寡语。 原本接人待物极为周全,如今却似封闭了一般。 因此很多人都说她在装愚。 母亲有些担心,她却只说想要安分随时,免去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是在守拙。 当然,终究是十二三岁的活泼年纪。 这不,今日的她就没能守住。 “姑娘,刚回来的路上,听见有个婆子在院外嚼舌头。” 正在闺中读书的时候,贴身丫鬟莺儿来送茶点,神秘兮兮凑过来。 “说是大爷回来取银子,要去买人做妾呢!” “哦” 再是安分之人也难免一时好奇。 再加上担心那混不吝的哥哥惹祸。 薛宝钗沉吟一下,就带人悄悄寻了过去。 在婆子的护持下,她终于挤到了人群中。 好巧不巧,正赶上薛蟠被冯一博ko的一幕。 ………… 当时薛蟠眼见两个持杖豪奴的惨状,心中自也是难免慌乱。 多少年了 第一次在金陵碰到这样的硬茬儿! 看着斯斯文文,这出手也忒重了! 眼见冯一博朝他走来,薛蟠甚至不敢有大幅动作,只隐蔽的推搡着剩下的两个豪奴,同时口中低喝: “快上!都上!他就一个人,你俩一起上!” 可惜,平日唯命是从的豪奴也不傻。 这种情况自然不肯轻易上前。 开玩笑! 那两个家伙多猛,下场却如此凄惨。 一个正抱着断腿哀嚎,就算治好恐怕也是瘸子。 另一个,耳朵被咬倒不算什么。 可被伤了子孙袋,就算活下来怕也要断子绝孙了。 上去一对,残了一双。 这些平日里跟着薛蟠厮混,打惯了顺风仗的豪奴,又如何敢上前 眼见冯一博越来越近,薛蟠再顾不得其他。 从怀里掏出钱袋,一股脑的开始撒币。 “上啊!有赏!给大爷上啊!” 这一番操作下,终于有个豪奴动了。 不过,那人没接赏赐。 “大爷稍待,我去叫人!” 有第一个跑的,就有第二个。 “你没我腿快,还是我去吧!” 片刻功夫,面对冯一博的就只剩下薛蟠一人。 豪奴们可以走,但薛蟠却不能。 身为金陵“呆霸王”的他明白,若是此时怂了,明天全金陵的纨绔都要嘲笑他。 到时候,呆霸王三个字怕是成了金陵最大的笑话。 他自问不是对手,面对冯一博步步近逼,也只能强自嘴硬。 或者说,是变相服软。 “我给你双倍价钱,此事到此为止!” 薛蟠低喝一声,尽量只让冯一博一人听见。 又补充道:“只要人归我,我给你一千两……不!两千两!” 在他的逻辑中,只要最后能得到人,就没人能说是他输。 可惜,冯一博也只要人。 他一步一步,走到和薛蟠面前,呼吸都已经喷在薛蟠的脸上。 此时的冯一博眼泛血丝,嘴角挂着血迹。 地上两个豪奴的哀嚎作为bgm,衬托得如择人而噬的猛兽。 这压迫感实在太强! 薛蟠此时已经后悔,眼看都快哭了出来。 他再顾不得要人,嘴里不禁低声求饶道:“有话好说,不如我们再商量一下……” 听到薛蟠的话冯一博没有回应,而是嘴角翘起。 这笑容,哪怕变态都会觉得有些变态! “砰!” 没等薛蟠的话说完,冯一博掌根一托,将他整个人掀翻了过去。 这一刻,冯一博心中竟是快意至极! 心中潜藏十八年的阴霾,似乎都随着薛蟠的倒下而彻底散去。 仿佛。 薛家嫡子不过如此! 四大家族不过如此! 正在他沉浸在爽感之中的时候,一道身影飞扑过来。 “这位……这位公子还请高抬贵手,我这哥哥是个混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我薛家愿意赔偿公子的一切损失,还望公子莫要与我哥哥计较!” 父亲早亡,哥哥是薛家大房唯一的男丁,也是薛宝钗和母亲唯一的依靠。 眼见哥哥被人打到,那人眼中竟还浮现出一丝变态的喜色。 薛宝钗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飞扑过去,横亘在两人之间。 冯一博此时定神看了过去。 竟是一个看着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只见她穿一身嫩绿衣裙,可能是天气还凉原因,外面还套了一件白色比甲。 身量不似江南女子常见的袅娜,而是有些丰润。 却丝毫不显臃肿,而是显得整个人都有丝丝雍容之感。 头上梳着双髻,长着一张婴儿肥的圆脸。 本应可爱至极,可配上一双水杏眼,不知为何却凭填了一丝不起眼的清冷。 明明脸上未施粉黛,可“唇未点而绛,眉未画而翠”。 似是走得急了,脸色微微发红,就像敷了薄薄一层桃红色的胭脂。 配着身上的嫩绿和纯白,整个人浑若微绽的牡丹。 即使此时钗发微乱,依旧难掩秀色。 这妥妥的浓颜系小美女一枚。 冯一博心中不由暗赞。 不愧是“丰年好大雪”的薛家,一看就知是真富养,绝非普通人家可比。 这少女管薛蟠叫哥哥,不用问也知道。 定是与林妹妹并列金陵十二钗之首,有“闺房之秀”的。 薛宝钗。 “大爷被打了!” “快快!就在那边!” “……” 不及回应薛宝钗,冯一博就听见有人呼和着朝这边围了过来。 竟是刚刚逃走的豪奴,还带了几十人! 好家伙! 还真的去叫人了! 这时又有一辆马车也强行穿过人群,停在冯一博的身边。 驾驶位上正是的狗子。 他还有些发懵:“小主人,这是……” 好汉不吃眼前亏! 冯一博自然不会和这么多豪奴硬拼。 他上前将地上的卖身契捡起,又将“香菱”请上车去。 正在薛宝钗以为他要走的时候,冯一博又似想起什么一般。 他先看了一眼薛蟠,对方还没醒过来。 又看向薛宝钗,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有得罪,不过如此情况,怕也只能劳烦薛家小姐送我出城了。” 第五章 金陵新闻二则(下) 冯一博想的是。 马车在城里跑不起来,很容易被豪奴们追上。 所以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最好的办法是挟持薛蟠做为人质。 可薛蟠晕过去了,而且半路醒了还不好控制。 于是他将目光移到薛宝钗身上。 只要让她作为人质和自己一起出城。 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会有损她的名声。 到时候出了城一上官道,这些豪奴想追马车也没那么容易。 可同样一件事,薛宝钗看来却不一样。 对方先看了一眼哥哥又看向自己。 这是在暗示,不听话就会伤害哥哥 为了薛家大房这根独苗的安危,薛宝钗觉得。 自己没得选! 她面色几经变换,最终叹了口气,朝旁边招了招手。 丫鬟莺儿和几个婆子战战兢兢的蹭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冯一博。 见他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几人才小声说着什么。 在婆子的搀扶下,宝钗踩着狗子搬下来的木质踏垛,维持着最后的优雅上了马车。 最后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躺着的薛蟠,心中忍不住暗叹: 虽可能有损一些名声,但若能让哥哥懂些事得到一点教训。 那也是值了! 豪奴们已经不远,莺儿和一个婆子也上了马车。 冯一博看着赶来的豪奴们,洒脱的一抱拳: “诸位辛苦了!想必诸位刚刚已经看到,车上这位是你们家的大小姐,她执意要送我们出城!” 豪奴面面相觑,剩下的婆子过去说了几句,他们顿时都不敢稍动。 “相信你们家小姐出了城就会下车,所以,请你们稍待。” 冯一博维持着笑意,又似想起了什么。 “嗯,退后一些!不然的话……” 这话一出,任谁也明白这是威胁。 “快点啊!再远点,不可近我百步,不然你们小姐可能要将我送的更远了。” 婆子生怕他做出什么无礼之事,连忙回头推搡着豪奴们后退。 冯一博见有了些效果,又笑了笑安抚。 “诸位放心,你们也知道我的身份,说话一定是算话的。” 众人这才想起他读书人的身份,何况还是应天府解元。 想必只是被逼无奈,一定不傻到做出自毁前程之事。 吧 这时冯一博从狗子那拿出一摞汇票。 想了想,把身上的汇票和银子也都拿了出来。 他用银子压住汇票,大声道: “这里是六百多两银子,其中五百两是买人的,你们都知道,剩下的是那两位的汤药费,你们替他们收一下。” 豪奴和婆子们见此脸色又缓和一些。 同时远远打望着这边,生怕银票被别人拿走。 这边车厢里已经坐满,而且是薛宝钗这样的女眷。 冯一博自是不好同车。 他一屁股坐在前面的“副驾”上,示意狗子出发。 “驾!” 马车缓缓启动,狗子看了一眼缀着的众多豪奴、婆子。 又看了看身边冯一博。 犹豫道:“小主人……你说……咱们这不算强抢民女吧” “这……额……这怎么能算呢” 冯一博有点卡壳,想了想才解释道: “我们只是让薛家小姐送我们到城外,她的丫鬟、婆子都在车里,家仆也跟在后面,只要到了城外她就会下车回家,你说,这怎么能算强抢民女呢” 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 “最多,算是紧急避险!” 又转身对车厢里解释了一句: “就是事急从权的意思。”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出了城门。 薛宝钗从车帘看到,顿时心中紧张起来。 她只盼着冯一博能说话算数,不要再节外生枝。 “已经出城,宝钗小姐可以下车了。” 听到冯一博这话,薛宝钗的心中微微一松。 狗子也松了口气,连忙将木质踏垛放下。 莺儿和婆子从车里下来,上前搀扶着薛宝钗下车。 后面的豪奴和婆子们远远见自家小姐下车,心中大石落地,加紧步伐的赶过来。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匹快马从城内疾驰,几乎擦着豪奴和婆子们蹿了出来。 那人手持文书和令牌,大声喊着“急令”。 城门的守军陷入短暂的混乱,出城的队伍也陷入停滞。 随后,一只军容整齐,步调却乱七八糟的军队出现。 有人在前面负责开路,把城门内的百姓,包括薛家的豪奴和婆子们在内,都推搡到了两旁。 这只队伍人数不少,且似乎在急行军,一路小跑着出城。 冯一博和薛宝钗目送着他们从马车旁路过。 最后压阵的是个军官,看起来雄壮不凡。 他穿着铠甲、骑着战马,连看都没看马车这边一眼。 就在众人刚缓过神来,城门这边“咯吱咯吱”的开始关闭。 两边的人隔着门缝都看到了彼此的惊讶。 “兵爷,我要出城啊,我今天得回家!” “我们是休沐的举子,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行行好,我家有八十岁老母亲,她还在城外等着我送药呢!” “……” 进出的人群都有些混乱,可惜还没等有更多动作,就听“咣铛”一声。 城门,彻底关上了。 一瞬间,视线被彻底切断。 薛家的仆从和冯家的马车被城门隔开。 犹如天堑。 完蛋! 这下真成强抢民女了 城门关闭有些始料未及,冯一博此时也傻眼了。 “听说倭寇要攻城了,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 “是啊!我也带着全家想到城里避一避呢!” “……” 冯一博听着议论,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错。 这就是今日金陵城流传的第二件事。 龙鳞卫在城中抓到了两个倭寇细作,审讯之下竟得知倭寇近日要攻打金陵! 得到消息的官府立刻下令,金陵里十七、外十八,统共三十五座城门即刻关闭。 龙鳞卫亦得到命令开始大索全城,以免有细作遗漏。 南京兵部传令南京京营出击,必须立即剿灭这股倭寇。 再然后。 就是本书开头的一幕。 薛宝钗暗叹一声,再次别无选择,再次乖乖上车。 …… 就在薛宝钗上车的时候,金陵城南五十里处正发生一桩惨绝人寰的事。 村路两旁的房屋中时不时传出女子尖叫和哭泣,庄子中间的打谷场上,堆满了男女老少的尸体。 几个倭寇在一所大宅院里立起炉灶烧火煮饭,嘴里“叽哩哇啦”的大声谈笑着。 一身武士盔甲,腰间挂着一长一短两把倭刀的大乔五郎,正站在村口眺望着金陵的方向。 第六章 不是说祖产吗? 这个时代的舟车劳顿可不是开玩笑。 尤其是没有减震装置的木轮双辕车,即使车厢内有厚厚的垫子。 但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对于不长出门的闺秀来说,也着实是难以承受之痛。 哪怕以薛宝钗沉稳和丰盈,也一样硌得坐卧不宁。 就在她悄悄揉了几次之后,车帘外的景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阡陌交通的农田变成连绵不断的房屋。 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薛宝钗不着痕迹的又使劲揉了几把,才在莺儿和婆子搀扶中下了车。 一车人都是头晕脑胀,下车后各自舒展着手脚。 唯有薛宝钗保持住了仪态,默默的观察着周围环境。 只见马车停在一处大宅外,高大门户上挂着崭新的匾额。 上书“冯府”两个金色大字。 这府邸不仅门户高大,就两旁的石狮子都比人还高。 院墙更是有丈二,往两旁延伸着怕是有百余丈了。 穷乡僻壤竟有这么大的府邸。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勋贵的别院,怎么看也不像是庄户人家。 “先父在世时曾巡守边地多年,后因伤病回返原籍,官至南京兵部职方司主事,以员外郎致仕。” 冯一博看出薛宝钗的疑惑,习惯性的解释道。 原来是乡宦人家,怪不得如此。 宝钗闻言微微点头,心中也有恍然之感。 乡宦就是退休官员。 说到底也曾是官宦人家,有些气派也实属正常。 “小主人您回来了!这位是……” 冯府内听到外面的动静,角门一开出来几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上前施礼,眼神看向薛宝钗主仆。 这中年男子正是狗子的亲爹,冯府的管家陈伯。 之前狗子回来从账上支钱让他有些担心,因此早就在此候着。 “陈伯,这位是金陵薛家的小姐,你先让人安排客房住下,让厨房备最好的席面送过去。” 冯一博没有过多解释,又看向香菱。 “这是香菱,带给孟姨教些规矩。” 陈伯闻言明白香菱就是狗子取钱买的那个丫头了。 可为何又带回一个小姐 虽然心中疑惑,却也知道此时不便多问。 陈伯上前和薛宝钗见了礼,随后吩咐人去安排。 片刻之后,角门一开出来几个丫鬟、婆子。 在她们的引领之下,薛宝钗主仆才进了冯府。 一进角门,迎面是一道歇山顶影壁。 上面有繁复蝙蝠、松柏之类的图案,象征福寿之意。 转过影壁之后,有三道拱门。 薛宝钗一看就大致明白了冯府格局。 八成是东西跨院。 她不动声色的随着丫鬟、婆子走进左手边的拱门。 迎面又是一处屏风,绕过往里是一处廊子,尽头是垂花门。 见此,宝钗心中了然。 这应该是内宅和外院的分隔处。 一过垂花拱门,就有一群人在此候着。 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见薛宝钗几人进来,那妇人连忙上前施礼。 “这位就是薛家小姐吧真真如仙女下凡啊!” 她一边施礼一边打量着薛宝钗,满脸堆笑着自我介绍。 “我是渊哥儿的奶娘,平时他都叫我一声孟姨,若是薛小姐不嫌也可以这么称呼。” 薛宝钗闻言巧然见礼:“见过孟嬷嬷。” 她自是不能轻易叫孟姨,若真随着冯一博叫多少有些暧昧。 孟姨也不介意,仍旧笑着。 “渊哥儿自幼失怙,只我这个没身份的被他当做长辈敬着,暂时代管着后宅,倒是让小姐见笑了。” “不敢。” 见薛宝钗反应四平八稳,孟姨也没再继续,似恍然的道: “难得有客人来,我却是高兴得太过,快快里边请!” 将薛宝钗主仆安排到一处独立的小院。 问了些入口的忌讳。 说了些不疼不痒的客套。 留下个丫鬟听用。 孟姨才带着人离开。 “冯家瞧着家业不小,内宅竟是一个主妇也无,竟让个奶妈子掌事,这要是谁嫁过来倒是省心得很呢!” 目送着孟姨带人离开小院,莺儿松了口气。 “别胡言!” 薛宝钗微瞪了她一眼。 见冯家留下的丫鬟在院里候着并未靠近,才也松了口气。 不过依旧嗔怪道:“且不说我们现在算是寄人篱下,就算平时也不该背后编排别人!” “姑娘我知错了!” 莺儿吐了吐舌头,心里却似没当回事。 宝钗没多责备,看向一起来的婆子道: “张嬷嬷,莺儿不晓事,还劳烦你去打探一下冯家的来路。” “姑娘放心,我这就过去。” 婆子应了一声,出门寻那丫鬟聊了起来。 此时宝钗才真的松了口气,和莺儿说道: “这位冯公子应该就是今科解元冯一博,没想到他竟与哥哥的品性相类。” 她说的,自然是喜好女色。 即使冯一博是今科解元。 可为了争买一婢而大打出手,在薛宝钗心中也难免和薛蟠划上了等号。 莺儿闻言却有些不以为意,反驳道:“香菱姑娘那般出挑,若我是个男子也要动心!” 宝钗心中也承认香菱出众,但还是摇了摇头。 “你只当天下男人都和你这般没出息心存大志之人,如何会被皮相所迷” 莺儿闻言眼珠一转,坏笑着道: “可姑娘的样貌更美上几分,你说那位小冯公子会不会神魂颠倒,才将小姐带回来了”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私下里说话自是没那么多的忌讳。 可以说,莺儿比薛母还了解宝钗一些。 “我看你可真是到年纪了,不如回去就给让母亲为你指个人家算了!” 宝钗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不由有些恼羞成怒,伸手朝莺儿的小嘴撕过去。 莺儿见状一边躲避一边求饶:“姑娘,可别,哈哈哈!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的!” “……” “姑娘。” 两人正打闹间,张嬷嬷在门外喊了一声, 主仆连忙止住,微微整理了一下才道:“张嬷嬷快进来。” 婆子进来笑盈盈的施了一礼,宝钗问道:“如何” “回姑娘的话,那小丫头自小就生在乡里,没什么心眼,随口一问就都说了。” 听她如此说,宝钗面露期待的道: “到底是张嬷嬷老成持重,不知她说了什么” “她说这里的主人,也就是那小冯老爷,是应天府的今科解元。” 听到婆子这般说,宝钗点点头。 “嗯,此事倒是猜到一二,有了嬷嬷的话总算确认。” 那婆子又道:“这位小冯老爷不仅是文曲下凡,而且还经营有道,那小丫头说了,冯家如今的家业,大多都是他这几年挣来的。” 嗯 宝钗闻言一愣,不是说祖产吗 第七章 冯家的营生 子曾经曰过:不时不食。 也就是过了时令的东西不宜食用。 可在冬春季节,大户人家会有专门的暖房用来种植少许蔬菜。 不过,吃到的绿叶也多是葱、蒜、韭、葵之流。 普通人家则更是只有腌菜和干菜,最多是发些豆芽或是吃块豆腐罢了。 可此时薛宝钗面前圆桌上,一眼扫过却是绿意盎然,甚至可以说五彩缤纷。 不知是不是做法不同,以她的见识也有几样看不出是什么做的。 宝钗见此不由想起李嬷嬷打探到的消息: “小冯老爷接手庄子之后,除了粮食,还让庄户门种菜、种花,短短三、四年,就经营得风生水起,这几年冬日里,金陵大户人家桌上的青菜,还有摆放的新鲜花卉,八成都在这边种出来的呢。” 这时菜已经上齐了,孟姨见薛宝钗微微发怔,连忙笑着招呼起来: “哎呀,让薛小姐见笑!这里比不得贵府,只有些庄户的新鲜玩意儿,却也都是些家常菜,说来大多还是渊哥儿说能吃我们才敢吃的,他学问大,去年还考中了应天府解元的。” 寒暄了两句,孟姨又开始介绍: “这是洋柿子炒鸡蛋,原本这玩意儿是大户人家观景用的,但渊哥儿说这东西可以滋养身体,不逊肉蛋,吃着酸甜可口,倒也宜人。” 洋柿子的名字宝钗是听过的,也有人叫它西红柿,成熟的时候果子红红的,看着很漂亮,她家在夏日里也有种过,却从未曾入口。 看着红黄相间的菜肴,宝钗伸出筷子尝了一口。 做法没什么稀奇,却胜在食材新奇,尤其是这样的春日,酸酸甜甜的一口下去十分开胃。 “这是胡瓜,公子不知为何都管它叫黄瓜,冬日里种这个最是麻烦,还要蘸花,不过也最为爽口……” 接下来孟姨一样样介绍过去,宝钗便一一品尝。 她年龄还小,正是嘴壮的时候。 况且春日里菜蔬稀罕,就算是薛家也不见得会这样放开了吃。 当然不至于吃不起,而是怕伤了脾胃。 贵人们的玉体,娇弱的很。 不过薛宝钗自幼便胎带的热毒,反而最是贪凉。 这时节吃着菜蔬自是舒坦至极。 这边见她吃得香甜,孟姨也放下心来,露出姨母笑。 一餐过后,宾主尽欢。 待孟姨走后,宝钗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轻轻抚了抚肚子,重重叹了口气。 跟着伺候的莺儿也是放松下来,感慨道: “谁能想到这小冯老爷不仅学问好,还善于经营,可惜自有失怙,族里也没有什么人。” 这个时代讲究门当户对。 若是没有父母又没有族人,很多事情都是举步维艰。 所谓穷民无告,还有鳏寡孤独中的孤,说的就是这种情形。 而非后世那样,极个别人的择偶甚至崇尚“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好在冯一博在父母双失之前考中了秀才,因此还有师长和同窗。 不然可能他这辈子只能守着薄产,怕是再无出头之日。 宝钗听到莺儿的感慨,想起自己父亲早亡,也跟着有几分凄然。 “是啊!这小冯公子可真是厉害,若是哥哥也能这般该多好” 听闻这话,莺儿眼珠一转,坏笑着道: “不能做亲哥哥,倒是可以做情哥哥。” 短暂沉默之后,房里又传出莺儿认错服软的声音。 另一边,孟姨料理好了一应事宜,才把香菱叫来训话。 “你叫香菱” 听到孟姨的话,香菱紧张万分,连忙应声。 “是!回……回嬷嬷的话,香菱这名字是回来路上公子才起的。” “叫我孟姨便好。” 孟姨笑了笑,又问道:“你今年几岁,可是本地生人” 香菱听问,先是摇了摇头,弱声道:“我……我不记得了。” 这话说得孟姨微微皱眉。 随后又似有些恍然,只是微微一叹没再多问。 她起身围着香菱仔细打量一圈,口中自语道: “嗯,长得可真是标致,怪道渊哥儿一眼就相中了,只是……” 看着看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呢” 她眉头皱起,拉起香菱来回端详。 就在这当口,冯一博进来了。 他先和陈伯去账房把账目平了,还安排人明天一早去金陵查探一下,又用了晚饭才来这边。 “渊哥儿!” 见是他来,孟姨满脸笑意的迎了过去。 “我带她几日,之后就给你送过去。” 冯一博知道她说的是香菱,笑着道:“孟姨帮我好好调理调理,不必急着送到房里。” 孟姨点点头,对香菱道:“下去吧,让小桃先教给你些规矩。” 香菱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使劲点着头,随后慢半拍的道:“谢谢孟姨!” “等等!” 她刚要出去,又被孟姨叫住。 “渊哥儿此前从未抬举过哪个丫头,此次大张旗鼓将你买回,八成是要抬举的,不过我还是把话说在前头,冯家虽不是什么簪缨人家,但渊哥儿向来最重规矩,你自己好好体悟。” 香菱闻言满脸通红,偷眼看了冯一博一眼。 见他面带笑意,既没反对,也没附和。 香菱才使劲点着头,憋出一句:“孟姨放心,香菱最是听话!” 孟姨对此自是十分满意。 待香菱下去,又对冯一博笑着赞道: “渊哥儿真是有眼光,这小丫头看着不比那些官家小姐差上丝毫,若再养几年定是个极出挑的,咱们府里没一个及得上她。” 冯一博笑了笑没有接茬,算是默认。 既然人都买回来了,总不能送去烧火做饭吧 那样的粗使丫头十两银子都用不了。 所以不问可知,香菱必然是要细使的。 一直没有贴身丫鬟,是因为身体还年少,他觉得不宜多近女色。 如今年已经满十八,封印自然解除。 当然,香菱还太小,顶多也就是伺候起居。 算是培养培养感情罢了。 冯一博没再这个问题上纠缠,话锋一转道:“孟姨,薛家小姐那边还要劳你多用些心,我不便与她多见。” “渊哥儿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孟姨先是点头,随后试探道: “渊哥儿,咱们家连个女主子也无,你怎好将闺阁女子带回家来,莫非她是……” 说到这,又转为小心翼翼的神情,问道: “咱们未来的主母” 第八章 一溃十里 “不是。” 冯一博摇了摇头。 “你照顾好她就行,其他的不必多问,明天城门一开就会送她回府。” 虽然没解释,但孟姨却也明白大半,顿时有些失望。 “本来看这薛小姐神仙一样,做咱们家的主母倒也不错,倒是可惜了。” 冯一博自然明白孟姨对他的关心,心中也是一动。 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是金陵薛家的大小姐,以咱们家的门第是高攀不上的。” 孟姨眼睛一亮,却是听出一丝不甘来。 又试探道:“那等哥儿中了进士……” 作为四大家族之一,薛家虽然拍在最末,但和王家、贾家这种老牌勋贵牵连太深。 原著虽然没明确说,但类似“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样的谶语却有好几处。 即使不至于是什么大罪,不然贾兰最后想出仕也过不了政审这一关。 但冯一博现在还不了解具体情势,自然不能轻易下定论。 更何况他也没觉得自己虎躯一震,对方就会嫁给他。 当然,他也不必和后宅多做解释。 直接道:“我还不想和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勾连。” 虽然不明白其中真意,但孟姨却听出冯一博的疏远。 她心中有了些数,只犹豫道:“那我” “尽心招待,莫要失礼。” 得到答案的孟姨点了点头。 “好的渊哥儿,老婆子明白了。” ………… 金陵这个名字,源自楚威王熊商于石头城所筑的金陵邑。 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江南中枢。 不仅有六朝形胜、勾连吴楚的底蕴,也有纸醉金迷、秦淮风月的繁华。 而且,还是本朝的龙兴之地。 当年太祖皇帝就是在此起兵,渡江后一举击破鞑虏主力。 随后一鼓作气定鼎天下,成就一代雄主。 金陵作为江南核心,又是大后方,在建国初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都城。 后来天下大定,尤其是北地完全被收入囊中。 为了稳定局势在北地又建新都,大部分勋贵也都随之迁了过去。 金陵虽成为留都,但在政治、经济、文教等各个方面,依旧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就连当初迁都的太祖皇帝,随着年纪渐增也念起旧来。 这才有了六次南巡的盛况。 当然,这些典故在金陵是人尽皆知,自不必多提。 单说金陵城作为江南重镇,自是城高池深。 在大多人的心中,就算有百万雄兵也未必能轻易拿下。 然而,竟然有一股百余人的倭寇打起了这里的主意。 作为这股倭寇的最高首领,大乔五郎心中思讨着下一步的计划。 这个庄子被杀掠一空,至少短时间内不用担心走漏消息和吃饭问题。 可是派出的细作迟迟未归,让他担心接来下的计划是否能够顺利。 官兵的围剿倒还是其次。 哪怕来上万官兵,大乔五郎觉得他们也不是不能能突围。 若是少些,甚至可以把对方击溃。 除了一开始的水师让他们损失惨重,登录之后就没遇到过像样的抵抗。 但毕竟金陵城这样的大城,若是没有内应,恐怕凭他们这百余人很难有什么作为。 还容易被赶来的水师瓮中捉鳖。 原来这股倭寇正是被朝廷水师打散,又遭遇大风在虞县登录的迷航倭寇。 本来他们觉得够倒霉的,因为刚一上岸就遇到了官兵。 大乔五郎都觉得他们要全军覆没了,抱着必死的决心带人正面迎了上去。 可仅仅是一次冲锋,对面的千余官兵就四散溃逃。 官兵的不堪一击,让这些劫后余生的倭寇都有些不敢相信。 之后他们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突袭会稽。 守城的官兵。 跑了。 他们劫掠成功,却也不敢多做停留。 又流劫杭州附近,随后是徽州数县,至绩溪、旌德。 屠掠过泾县,趋南陵,至芜湖,掠太平府。 一次次劫掠成功,一次次与官兵对阵,让他们信心爆棚。 没办法,除了一开始击溃他们的太湖水师,之后所遇官兵,无一能战! 正是这样的遭遇,让大乔五郎想捞一票大的,之后再想办法去海边寻机夺船。 于是,他们想到了江南的中心。 最为富庶的金陵! 另一边。 听说只有百余人,收到出征命令的南京京营并没太当回事。 甚至还争了起来。 太平年月,这样立功的机会可不多。 最终,指挥使穆琨指派了他的心腹千户刘昭。 派他去可不仅仅因为是心腹。 还因为手下五个千户所里,只有刘昭的兵额勉强满配,且一月之中能操练个三五回。 在穆琨看来,这在整个江南都是绝对精锐了。 刘昭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直面倭寇的那一刻。 他明白自己所带兵马和乌合之众唯一的区别,原来就是装备齐整而已。 为什么会输 刘昭心有不甘。 明明自己这边人多啊! 可只一个照面,前队才倒下一排人。 顶多只有几十个。 整个队伍就开始溃败了。 之后就更莫名其妙的,一千人马被一百多贼寇追着砍。 你敢信 刘昭骑着马死命的朝金陵方向跑,心中的惶恐久久不能散去。 可是怎么办 自己就这么仓皇逃回去,怕是要丢官。 甚至丢脑袋! 刚刚在全军溃败之前,他已经竭力整军。 可也只在身边聚了百十人,瞬间就被溃散的部下冲散了。 队伍散了还能聚,人心散了连队伍都没了! 仓惶逃窜的刘昭,心中一时没了主意。 一时间也没注意,坐下的马匹已经累得不行。 他一身甲胄,再加上本身的肥肉,整体差不多有200斤。 坐下的战马虽然看着神骏,却也是个样子货。 此时一人一马连走带跑,已经几个时辰。 尤其是逃跑这一段。 跑了十几里地,马屁都快被他拍烂了。 现在刘昭心中想着如何应对,手上也停了下来。 马的速度渐渐降了下来。 原本紧绷着还没事,这一松懈下来,战马竟有些脱力了。 前腿一软,刘昭被甩了出去。 “稀里哗啦!” 一身铠甲把他硌得生疼。 “咴!” 战马发现松快好多,挣扎着起身,随后四蹄一扬顺着官道就是一股烟。 消失不见。 这下刘昭傻眼了! 回去金陵好歹能保命,可要被倭寇追上,自己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怎么办 他尝试着动了动,发现腿还断了。 这下没跑了! “我就说看见这里有人坠马了吧!就在这呢!” 正在刘昭想着眼见天黑,倭寇应该不会追来的时候,两个汉子到了他面前。 “是个兵爷!” “没死啊” 这失落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刘昭打了个冷战。 第九章 埋伏 冯一博刚从内宅出来,迎面就碰见两人慌慌张张的过来。 一个是狗子,另一个是孟姨的儿子,姓孟,大家都喊他猛子。 “小主人,巡逻哨发现个受伤的兵爷,自称是京营的千总,说倭寇就要打来了!” 狗子面带惶急,猛子却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最近江南不少地方都被倭寇劫掠,据说手段残忍至极。 若是真的,庄子里的人得尽快转移。 可是狗子知道金陵关闭城门,那他们能躲去哪里 猛子简单问了,倭寇人不多。 平时他负责操练庄丁,此来其实是有请战之意。 “不管怎样,先去集合庄丁!”冯一博没有犹豫。 “已经让人去了!” 猛子跃跃欲试,刚想请战。 又听冯一博点头道:“带我去看看那个千总!” 刘昭被送到冯府的时候,心中不禁有些迷惑。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是金陵城郊,若是哪家大人的别苑倒也不算稀奇 没过多久,一个年轻人的到来让他知晓了此地主人的身份。 “在下今科举人冯一博,见过将军,还请说说具体情况。” 冯一博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今日在城门外看到的那位武将。 因此他不纠结对方的身份,直接问起具体情况。 “刘昭一介武夫却也听过解元公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刘昭虽是武将,但他家小舅子却是个秀才,因此对秋闱之事十分关注,自然知晓今科解元的大名。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简单寒暄两句,就直接道:“眼下事态紧急,解元公赶紧带人跑吧!” 能不能活命,就看天意了。 他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继续道: “想必那些倭寇追到这里就不会再往金陵追了,很可能就地补给,若是走得晚了,怕是……怕是……唉!” 冯一博一摆手,自有人将茶水奉上。 他明白刘昭未尽之意,面露凝重之色。 “将军所言我明白了,不过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倭寇有多少兵力” 刘昭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皱眉道: “约莫有百十人,但各个勇武非凡,可以一敌百,尤其那些倭寇擅跃,一迸足就有丈余,他们的刀又极为锋利,落地之时直接连人带兵刃一并斩断!” 听到倭寇的数量,冯一博放下最后一点担忧,点头道: “我就说他们流劫江南,必不能久,之前听说有二三百人,现在只剩百十人,说明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 刘昭一愣,刚想要说什么,又有庄丁从外面进来禀告。 “小主人,村口那边来了几人,说是金陵薛家的,为首的是一位公子,说话很难听,指名要见您。” “哦” 薛蟠来了 冯一博微微皱眉,道:“可带了官兵” “没有,只有两个家丁随行。” 这样特殊时期能破例开了城门,可见薛家在金陵的人脉之强。 不过,只要没带官兵来抓人就好说。 冯一博闻言点了点头,对刘昭拱手。 “将军安心在此安心养伤,若是顺利,说不得还要送你一桩大功。” “什么” 刘昭闻言瞪大眼睛,冯一博却已经带人出去了。 他隐约猜出冯一博要做什么了,却有些不敢相信。 片刻后才面露苦笑,喃喃道: “这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看来老子今日要交代在这了!” ………… 薛蟠带人一路打听,终于在天黑前寻到了冯家庄。 看着冯府高大的门廊,憋屈一路的薛蟠直接开骂,指名点姓叫冯渊出来。 没想到刚骂两句,冯府门口就聚集了数百人。 还都带着各式家伙: 有拿锅盖的,有拿粪叉的,有拿柴刀的…… 这还算正常。 竟然还有人拖着丈二长的老毛竹,上面的枝桠都没修剪。 虽然装备不行,却也把薛蟠吓得够呛。 正不知所措,冯府角门一开,出来几人不由分说把他捆了。 “囚攮的!你们怎么敢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系唔唔唔……” 嘴里还被塞了块破布。 几人押着他进了府,来到一处小院。 “哥哥!” 薛宝钗上前给他解开绳子,拿下嘴里的破布。 到底才十二、三岁,来到陌生去处如何能一点不怕 此时见到哥哥,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薛蟠一见妹妹眼睛红红的,顿时怒道:“宝钗!该死的冯渊对你做了什么” “哥哥莫要浑说!” 看着口无遮拦的哥哥,宝钗习惯性的想要怪罪两句。 可薛蟠脸上浓浓的担忧之色,她又怎么忍心 “当时城门忽然关闭,冯公子也是措手不及,他怕我有什么闪失,才将我带回府上,在这里一直以礼相待,并无逾矩之处。” 听到宝钗的解释,薛蟠才恨恨道:“算他识相,不过这事绝对不能算完!” 倭寇随时可能会打上门,冯一博没有功夫和薛蟠纠缠。 所以他直接派人通知薛宝钗,另一边让人把薛蟠捆了送过去。 此时他身后是狗子和猛子,面前是集结完毕的庄丁。 “你们应该听说了,倭寇随时会来这边抢掠。” 庄丁们已经排好阵型,只等他一声令下。 这股倭寇流劫许久,手段之凶残,他们都是听说过的。 听闻要来这边,要说全都不怕那肯定是假的。 但只要小主人一声令下,即使最胆小的也还是愿意去拼。 “金陵城城门已关,我们没有退路,只能自救!” 虽然装备各异,但人人挺胸抬头,不动如山。 一个个目视前方,目光坚定。 别处他们不知道,但金陵周围没有任何一个庄子比他们庄子富。 这个富不是庄主富,而是所有庄户。 是冯一博带领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还让他们不受任何欺负。 对于大部分庄户,别说是倭寇,就算是官府来了也敢上去支把几下。 “倭寇只有一百人,而我们有二百人!” 这二百人就是冯一博多年来操练的结果。 “不动如山”只是基础。 真正的杀手锏是鸳鸯阵。 自从成阵,争夺水源之类从未输过。 连受伤都很少。 “全体都有!” 冯一博简短的训话完毕,直接下达命令:“我们去村口伏击,遇到倭寇,绝不留情!” “是!” 没有任何迟疑,二百多人一声咆哮。 院子里的薛家兄妹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倭寇来了。 冯家的下人却见怪不怪,解释了一下缘由。 这边庄丁整训完毕,朝着南面的村口进发。 很快在村口依托地形和房屋打好了埋伏。 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低声禀告。 “小主人,倭寇马上过来了,他们有二十多辆马车,所以只能走官道,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咱们这了。” 第十章 专业对口 这股倭寇劫掠江南数月,虽然很多东西无法带走,但还是攒了二十多车硬通货。 大乔五郎此时就坐在马车上,心中还有些郁闷。 官兵是从北面过来,八成金陵那边抓到了他的细作。 虽然将官兵击溃,但他们也失去劫掠金陵机会。 毕竟城高池深,他们又只一百多人。 不过来都来了,不去一趟说不过去。 再说,若是在金陵城外晃一晃,即使一箭不发,必定也是威名远扬。 倭寇不仅有倭国的浪人,也有海边吃不上饭的渔民。 各股倭寇的成分复杂,很多有名望的,甚至已经褪去倭寇的身份。 成了海商。 若是有了攻打金陵的名声,那慕名来投的人绝对不少。 想必那时他们也不必再靠劫掠为生,完全可以一边经商一边打劫。 “老大,前面有个庄子,咱们今晚就在这休息怎么样” 倭寇探马来报。 天色渐黯,现在去金陵肯定来不及了。 前面的冯家庄在地图上就有标注。 距离金陵三十里,不到一个时辰的路。 大乔五郎点了点头。 “好,让兄弟们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就在这里驻扎。” 倭寇们一听又要屠村,“叽里呱啦”的说笑起来。 仿佛这就是他们放松的方式。 已经能看到炊烟,距离村子还有几十丈。 熟练留了几人在官道上看着车马,其余人全都着甲。 准备进攻。 到了村口,一个人也没见到。 这让大乔五郎觉得有些不对。 “武藤,你去看看情况。” 一个浪人刚要出列,就听见了不寻常的声音。 “咻咻咻!” 箭矢过后,冯家庄的庄丁一涌而出。 倭寇这边大多着甲,即使多是皮甲,对箭矢的防御力也不俗。 这一轮箭矢并没有带来太大损失,反而激起了倭寇的凶性。 “八嘎!” “死ね!” 倭寇叽哩哇啦的纷纷拔刀,朝着庄丁们冲了过去。 原本觉得,以他们的实力,连正规军都不在话下。 一个照面就能击溃这群庄丁。 没想到,对方丝毫没有害怕。 先是在他们接近的过程中,不紧不慢的继续射箭。 这使得他们受伤的人数不断增加。 没等真正接战,已经重伤减员十数人,轻伤数十人。 就算是软弓,又有皮甲,近距离射击也受不了。 于是倭寇们冲得更猛,他们觉得只要再靠近一些,就能轻易击溃这些乌合之众。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章之内,使出了他们最为擅长的战术。 跳砍。 在倭寇的想象中,只要一跃过去就胜利了。 他们想想着把对方连人带手里的破烂一起斩成两段的样子。 可惜,他们没想到的是,还没落地就被一条条毛竹给阻拦在半空。 一刀挥出,除了切掉几根枝桠之外毫无收获。 不仅没收获,还失去了平衡。 准确的说,像是被拍了下来。 犹如苍蝇。 一落地又有几支钢叉追了过来,专门往脖子、脑袋这样致命的地方捅。 即使有皮甲也扛不住几下捅刺。 大乔五郎身着铁甲,每次都是身先士卒。 这次也不例外的冲了上去。 可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样,此时他整个人都已经麻了。 军容整齐的正规军都被他们轻易击溃,一群乌合之众却把他们打得丢盔卸甲 这些庄丁甚至连正经武器都没有! 虽然他穿的是铁甲,连钢叉都无法突破他的防御。 可他成功冲到了对方阵中,却一样寡不敌众。 周围的倭寇早就已经倒下,他也没能坚持多久。 整个人正被几条钢叉压着,一分一毫都动不了。 没办法,他刚才在人群中一刀挥出,刀身卡在了盾牌上。 那盾牌虽是木质,但经过烟熏火燎,十分厚重。 另一把刀没拔出来就被毛竹扫了一下,来个了满脸花。 随后腿上又被砍了一刀。 若非看出他是领头的,其他倭寇又差不多都被解决了,这些钢叉就不是压住他,而是插进他的眼窝了。 冯一博此时站在大后方观战。 以前抢夺水源还是要手下留情,所以这是成阵之后第一次用于生死之战。 这个阵型很奇特,是以十人为一队。 最前面两人手持木牌。 仔细一看就知道,那其实是木质锅盖。 上面大多还有熏烤的痕迹,甚至有的还在滴水。 他们腰上还挂着柴刀,充作刀盾手。 既可以防御箭矢,也可以近战。 其后两人手持竹弓,背着箭袋。 硬弓属于违禁品,这种竹制的软弓是官府允许的,可以用来打猎。 这就是弓箭手了,也是各小队的正、副队长。 再后两人手持丈二老毛竹,充作狼筅。 主要目的,是阻止敌人近身。 最后四个手持钢叉,充作长枪手。 有的其实是粪叉,但也不影响威力。 小队特殊情况下可以分为两组,正副队长各带一半。 大多时候,都是保证完整建制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冯一博敢直面倭寇,除了前世特有的抗倭buff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就是这个阵法。 鸳鸯阵。 这是戚少保为了对付倭寇所创的阵法。 当然,这个鸳鸯阵和正宗的应该有些出入。 毕竟只是冯一博根据前世模糊的记忆弄出来的。 但,核心上应该是一致的。 所以相比争夺水源,用来对付倭寇正对…… 嗯,专业对口。 战斗结束的太快,快到不少庄丁还没意识到自己杀了人。 当然,这个年代的人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尤其是庄户人家,不论是饥荒、盗匪,还是生个小病都会死人。 城里也经常有人获罪被砍头,还会提前通知,允许围观。 甚至争夺水源,也不是没闹出过人命。 生死,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顶多是,亲手杀人还有些不适。 好在倭寇在他们眼中可能还不如畜牲。 还活着的倭寇不多,能走的都被捆了。 不能走的和装死的,都被挨个补了刀。 留下看车的倭寇,在形势不好的时候竟然没跑,还过来帮忙。 准确的说,是来送的。 其实就算想跑,形单影只的怕也无处可逃。 “小主人,这些东西怎么…咕噜…处置。” 猛子带着冯一博来到马车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二十多车财货,难免让人心生摇曳。 第十一章 恩威并施 冯一博经营数年也算小有资产,但加起来还不及这其中一车。 “这事有些麻烦,恐怕咱们想吞下也没那么容易。” 沉吟了片刻,冯一博大声宣布道: “这些东西都先别动,回头去账房每人可以领一百两银子。” “是!” 虽然按照规矩只能应是,但庄丁们眼里的喜悦还是藏不住的。 这个年月,二三十两银子就够普通人家过上一年了。 一百两若省着点用,够一家五口吃喝五年。 何况冯一博每年都带着他们挣钱。 一下支出去两万多两,差不多是庄子两三年的总收入了。 冯一博也不是什么白莲花。 这几年他在庄子里收拾过不止一家,又带着其余的人一起发财。 正是这样恩威并施,庄子里的人才对他又敬又怕。 不过冯一博也明白人性。 即使平日里再怕你,涉及太大的利益也难免有些别样心思。 倒不至于把他怎么样,但过了手不留点油,难免会让人心里不甘。 就算是抱怨几句被人听去,那也是麻烦。 再说,即使这些庄丁都算是他的亲信,若是没有利益绑定,也难保将来没有别的心思。 所以,他才选择出点血。 “你们知道我的为人,该给你们的分毫不差,不该拿的,谁若是动了,我定会让他全家无法立足,若是想着坑害大家,那必定让他生不如死。” 给足好处之后,还要敲打敲打。 冯府的规矩,就是在一次次说到做到中立下的。 冯一博扫视庄丁,见没人露出任何不满,才又软声道: “这匹财货不干净,很容易引火烧身,就算是我,也不敢说能吞得下。” 他是举人,是应天府会元,又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 在这些庄丁眼中,说他是天上星宿也不为过。 话说道这个份上,即使有些心思活泛的庄丁,此时也都熄了不该有的心思。 “让人把东西从后门运进去,你们俩亲自跟着。” 一番恩威并施之后,冯一博摆摆手。 不管怎么说先让人将这些运回冯府。 狗子和猛子带人押送车辆朝冯府后门去了,剩下的人在他的吩咐下砍掉死倭寇的脑袋。 他则亲自带人押着俘虏到了冯府正门,又吩咐人进府。 没一会儿,刘昭被人抬了出来。 没人注意的是,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薛蟠。 从金陵出来,薛蟠自然知道倭寇的消息。 又从宝钗处得知,倭寇朝冯家庄来了。 两相印证之下,让他大惊失色。 想立刻带着宝钗回金陵。 凭借薛家的影响力,只要到了金陵城外,怎么也能想办法进去。 可惜,金陵好进,冯府难出。 倭寇将至,冯府立刻进入外紧内松的紧急状态。 府内看着一如往常,但所有出口都有庄丁把手,一律禁止出入。 多次尝试无果后,薛蟠只能颓丧的回到宝钗所在的小院。 他刚推开院门,却听到隔壁小院有些动静。 薛蟠有些好奇探头看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 只见隔壁院门一开,几个庄丁抬出一人。 薛蟠一眼就看到那一身绯色官袍子。 那人仰面躺着,胸口绣的熊罴正好袒露出来。 五品武将! 没错,宝钗所在的小院正是西跨院,这边整片都是客房。 那个院子正是京营千户刘昭休养之处。 薛蟠急中生智,难得聪明了一次。 他没有直接上前。 这位将军腿上还打着夹板,抬着他的也不是兵士,而是庄丁。 正是因为庄丁,薛蟠才没敢上前。 但眼见他们朝着外走,薛蟠立刻跟了过去。 一行人来到角门,门房之中却没有人。 他们在门口站着,注意力也都在门外。 薛蟠一咬牙,硬着头皮也跟了出去。 刘昭一被抬出来就懵了。 他一下就坐了起来,差点翻到地上去。 这位小冯老爷真和倭寇做了一场 若是他没看错的话,门口这些庄丁押着的俘虏。 是倭寇! 可他带了一千兵甲齐全官兵都被击溃了。 冯家庄得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抓住几个活的倭寇 虽然俘虏的不多,但也绝对不少了。 看着有十几人的样子,至少说明他们是赢了的! “刘将军,倭寇已经全灭,这些是还能走的,其余的我让人取了首级,稍后才能送过来。” 冯一博笑着上前施礼。 他的注意力也都在刘昭身上,没注意薛蟠也跟着。 见刘昭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冯一博忍不住继续装比。 “哦,对了,你们是以首级论功的吧” 见他还呆愣愣的看着倭寇俘虏,冯一博又唤了一声:“刘将军” “啊” 刘昭这才回过神来,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全……全灭” 在他想来,冯家庄想全灭倭寇,定然付出了重大代价。 说不得有几千人奋不顾身! 想到这里,他立刻面带悲恸的问道:“那你们损失如何” 这就是会做人了。 他已经反应过来,这可是白捡的功劳! 即使是冯家庄全灭的倭寇,报到朝廷也是义民相助。 最多是有朝廷嘉奖罢了。 但军功只会落到,“参与”了这次战斗,甚至是“指挥”有方的。 他这个京营千户! 正是因此,刘昭才这样问。 他是想与冯一博提前谈好条件,毕竟之前人家就已经明示过他了。 说是送他一场功劳,但刘昭也久经官场,自然明白规矩。 尤其是这些读书人,最是贪婪。 只是,这个功劳他实在无法拒绝。 不管对方想要什么,他也会全力配合! 因为这场功劳,不仅能保住千户的位置。 甚至再往上动一动也不是不可能。 这伙倭寇流劫江南数府,消息早已上达天听。 只是一直神出鬼没,谁也没能剿灭, 朝廷才一直没有处理。 现在这股倭寇被彻底剿灭,想必空出的位置一定不少。 他的后台,南京京营指挥使已经到顶。 算是封无可封,奖励怕也多是御赐之物。 而刘昭若是操作得当,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也不是不能想。 正在刘昭心中盘算的时候,冯一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他皱眉不已。 “我们熟悉地形,又设下陷阱,倭寇中了我们的埋伏,所以我们倒也没什么损失。” 这绝对不可能! 刘昭再次确认道:“真没什么损失” “嗯嗯……” 见冯一博似乎有些犹豫,刘昭心中有些不屑。 这些读书人,就会吹牛。 怎么可能会没有损失 果然,就见这位解元沉吟片刻,才道:“硬要说的话……倒是也有。” 这才对嘛! 刘昭微微松了口气,心里又有些鄙夷。 看来冯家庄定然是损失不小,这个解元却不拿人命当回事。 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冯一博的话,让他更加傻眼。 “有个庄丁盾牌没拿住,把自己小脚趾头砸断了。” 第十二章 结盟 “啊这……咳咳咳!” 刘昭哪里招架得住这种花式装必,一口吐沫差点把自己呛死。 平复了半晌,才抚着胸口尬笑:“解元公说笑了,这……这……” 他实在无法理解,所以对这事还是持怀疑态度。 只是对方似乎不愿意说。 冯一博确实没再继续纠缠这事,而是笑着问道: “这几个怎么处置将军是想留两个做舌头,还是都砍了,免得节外生枝” 被俘的倭寇都“叽里呱啦”叫嚷着,没几个人听懂他们说得是什么。 只有一个穿铁甲的,正是倭寇首领大乔五郎。 他一直没说话,似乎在等待什么。 此时听到冯一博的话,终于忍不住了。 大乔五郎抬头看向冯一博,高喊:“不要杀卧!卧妹妹喜甄家家主的外室……” 卧槽! 冯一博暗骂一声。 这下麻烦了。 “全体都有!” 他一声断喝打断了大乔五郎。 庄丁立刻肃容以待。 “就在这,都给我砍了!只要首级!” “是!” 一声令下,“咔嚓!”声不绝于耳。 柴刀砍头还是有点费劲。 有的刀都被砍卷刃了才勉强把脑袋砍下了。 好半晌,才再无一个有脑袋的倭寇。 刘昭倒是还好,毕竟是个武将。 即使太平年月,做到他这个位置上的,也不可能没见过血。 可跟着混出来的薛蟠没见过啊! 他最多是让手下把人打一顿,大多是内伤吐血,最严重是骨断筋设。 如何见过这样集体脑袋搬家的恐怖景象 还是这种一下一下砍的。 生怕冯一博发现,薛蟠害怕得上下牙打颤,依旧不敢喊出声来。 他忍着湿哒哒的裤子,一点一点的悄悄往后挪动。 每次挪动,竟然上半身丝毫不动。 犹如鸡头一样稳定。 十几人一起被砍头的景象,吸引着大多数人的目光。 少数是不敢看的,也都捂着眼睛。 根本没人注意到薛蟠。 几个呼吸后,他就悄悄进了角门。 一进门,他再顾不得什么,撒丫子就跑。 一路跑着回了小院,直奔宝钗房间。 “哇!宝钗啊!” 看到宝钗的瞬间,薛蟠才“哇”的一声哭了声出来。 但言语之间却又充满克制。 “这个冯渊是个杀星啊!呜呜呜!” 他的表情很大,声音却很小,只有面前的宝钗能听见。 “我们兄妹可怎么办才好啊!哇呜呜呜!” “到底是怎么了” 宝钗迎了过来。 她感受到了哥哥的恐惧,却也有些莫名其妙。 看着也不像被打的样子。 嗯,这个味道…… 可能被打了。 “呜呜!” 薛蟠又裂开大嘴使劲的小声哭了几下,发泄着心中的恐惧。 “就刚刚,斯哈在门口,斯哈倭寇都,斯哈被冯渊,斯哈给……给……给砍了脑袋!” 他三个字一抽泣,很有节奏的将刚才见闻讲了。 又怕吓到宝钗,也没敢讲得太细致。 即使如此,说到最后,似乎十几个脑袋还在面前。 薛蟠不由轻轻搂住妹妹,想要求得一丝慰藉。 让他没想到的是,妹妹听完并没有太大反应。 “这伙倭寇可是流劫江南数月,劫掠了不知多少州县,官兵都没法子,偏他带着庄丁就把倭寇给解决了” 宝钗轻抚着他的脊背,口中喃喃。 她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而眼中泛起一丝异彩色。 可惜抱着她的哥哥却是看不到。 “原只道他和哥哥一样,不曾想他不仅科举厉害,能成为一府解元,竟还文武双全,剿灭了倭寇!” “嗯” 薛蟠隐约觉得妹妹这话不像在安慰他。 毕竟他没听过拉踩这个词。 “没事了,没事了。” 宝钗又安抚了几下,强忍兴奋之意将薛蟠搬正。 “我的哥哥,这伙倭寇本就是杀人越货的匪类,死了就死了,你若见其死状有些难安,等咱们回去到庙里拜拜,任是他死时再凶,见了菩萨也都冲散了。” “嗯” 薛蟠感觉到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妹妹说话的时候为什么翘着小腿 像长个尾巴一样,这是要起飞吗 果然,妹妹也归心似箭。 嗯,一定是这样的。 ………… 甄家的本家就在金陵,却不是什么金陵四大家族。 因为人家是江南甄家! 太祖皇帝六次南巡,独独甄家接驾四次。 另外两次才是贾家和王家。 四大家族加一起,也比不上甄家的势派。 到了如今也是一样,甄家家主甄应嘉乃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 “钦差”二字,可见其圣宠之隆。 鹿鸣宴上,冯一博曾见过此人。 因是解元的关系,国子监祭酒李守中为他引荐过此人。 敬了杯酒,对方对他说了两句诫勉的话。 仅此而已。 但,这就有不少人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江南第一世家,绝非虚言。 刘昭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也明白冯一博此举的意思。 他在金陵四十多年,混迹官场二十余载。 如何不知甄家的厉害 这事不论真假,也不是他们能管的。 甚至最好连知道都不知道,免得惹得一身腥。 “解元公……” “兄长叫我一博就好。” 刘昭刚要说什么,却被冯一博打断。 他知道刘昭明白了。 在江南地界,凡是有点身份的人,又有谁不知道甄家呢 “我与兄长一见如故,叫我表字一博就好。” 冯一博缓步向前,脸上似笑非笑。 刘昭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精芒闪现,口中附和:“刘某名昭字明亮,在这托个大,一博贤弟叫我明亮兄就好。” “明亮兄长。” “一博贤弟。” 冯一博已经到了近前,刘昭也伸手双手。 两人就这样来了个胜利会师。 达成初步默契的两人,又去了书房秘谈。 对于甄家的事,两人默契的点到为止。 知道对方是明白人,就不用再多说什么。 这事烂到肚子里就好。 两人更多的,是就这次剿灭倭寇做足功课。 如何报功,之后如何划分蛋糕,两边各自发表了意见。 当然,刘昭能发表的意见主要是如何上报。 还有,他能为冯一博提供什么。 这里面涉及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很多东西可谈。 一个是应天府解元,未来中进士的机会极大。 甚至一甲的机会也不小。 另一个是京营千户,现在又有了功劳。 就算这次不行,升迁的机会想必也不远。 若是外放,那就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也是一方大员。 若南京京营有缺,那京营的指挥佥事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前途远大的一文一武,就在冯府的书房里悄然结盟。 第十三章 都是好兄长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众人用了早饭就出发前往金陵。 冯一博和刘昭在头一辆马车上。 两人结盟之后,关系越发亲近。 刘昭一口一个贤弟的叫着,冯一博都有些疲于应对。 地位上本该是刘昭更高,但目前两人却是以冯一博为主。 除了因为这次白捡了功劳,刘昭还想和冯一博学学练兵之法。 他经过确认,冯家确实未损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倭寇。 这个消息让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位当世名将。 一路上,刘昭甚至几度提出想要拜师。 但不管这说的是真是假,冯一博都不会答应。 这个时候必须要避免节外生枝。 当然,他也不会直接拒绝。 “兄长,你我兄弟之间何至于此,若是想学我自然知无不言,但我即将进京赶考,待回来之后,一定和兄长秉烛夜话,倾尽所得。” 刘昭自然也明白,此时最主要的是将功劳坐实。 其余做的再多,也不过是个态度。 “那咱们就说定了,我在金陵等着贤弟金榜题名,荣归故里之时,咱们兄弟再叙此话。” 跟着的第二辆马车上,自然就是薛家兄妹。 “哥哥,你怎么了今早不是都好了吗” 看着哥哥瑟瑟发抖的样子,薛宝钗有些恨铁不成钢暗叹。 “没事,我就是又想起昨日的事来,等回家就好了。” 薛蟠嘴里说着没事,却依旧有些颤抖。 宝钗不知道的是,就在上车的前一刻,薛蟠看到了后面车上的一些东西。 车厢里装的都是人头,还是硝制好的。 裹着石灰,惨白惨白的。 薛蟠被吓得差点又尿裤子。 可因为不想吓到宝钗,他只能在车上独自发抖。 虽然在外面薛蟠是个纨绔,但他对家人一直都十分尽心。 别的不说,单说为了宝钗胎里带的热毒,他就费尽心力。 薛家为此一直遍寻名医,却都束手无策。 甚至有医者明言:宝钗天生体壮,即使偶有犯病也能扛过去。 连薛姨妈都想放弃了,但薛蟠却不同意。 后来偶然间,薛家从一和尚处得了一副海上仙方。 名为冷香丸。 这方子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甚至没有郎中觉得可行。 而且原料极为繁复琐碎,绝非普通人能轻易收集。 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 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齐研好。 这些倒算是好弄的,但这药方可不止于此。 它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 这就要命了。 谁也没法保证,对应的时令是什么天气。 只有天南海北的一起使力,才有可能集齐。 需有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 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制成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 待发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就这样一个方子,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去做。 唯有薛蟠。 他不为别的,就想让妹妹少吃些苦头。 不管多么繁琐,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甚至也不顾别人说他是薛大傻子。 所有薛家的生意,从南到北,都在他的严令下一起收集这些东西。 生意赔钱了,他可以不过问。 但若是误了收集这方子上的原料,那这家的掌柜就干到头了。 以他弄性尚气的风格,绝对说到做到。 因为不涉及什么利益,只是稍微繁琐一些,倒是没有掌柜会驳他的面子。 于是,这材料竟真的被他弄全了。 发现真的有些用之后,宝钗更是从未缺过这药。 每每犯病之后只要吃上一颗,终能安然渡过。 可以说,薛蟠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但绝对是个合格的哥哥。 就像现在,即使怕得要死,也没有和宝钗说半个字。 竭尽全力,用笨拙的方式,保护着自己的妹妹。 ………… 不到一个时辰,金陵城城门出现眼前。 刘昭被庄丁抬着上前叫门:“我乃经营千户刘昭,奉命剿灭倭寇,特回来复命。” “刘千户” 里面传出一个惊讶的声音,似乎认识刘昭。 之后更是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我是董宇啊!千户你回来就好,你先稍待,我这就去禀告指挥使!” “等等!”刘昭连忙阻止。 这个董宇曾在他手下,后来调到别的营中。 没想到今日竟然是他负责这处城门。 既是老部下,刘昭便直接吩咐: “你去禀告指挥使,就说我得义民相助,已经把倭寇全部剿灭了。” “什么” 董宇的声音里全是不可置信。 刘昭手下的兵,足足有七、八百人逃了回来。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昨日也在这里守门。 他是刘昭的老部下,自是认识其中不少人。 指挥使派人出城收拢溃兵,又一一鉴别。 没让他们进城,而是驻扎在另一个方向。 “另外,你派人通知国子监忌酒李守中李大人,就说今科解元冯渊请他这位恩师过来,为其做个见证。” 刘昭先说那些,让董宇都有点怀疑。 是不是他投了倭寇,回来诈门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 只要他让人从城墙上顺下去,一查便知。 现在对方又要找李守中,董宇顿时反应过来。 “难道……你说的义民就是这位解元那我先通知指挥使,让他斟酌一下” 刘昭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道:“还有,薛家公子亦在城外,派人通知一声,让人来接一下。” “这……” 董宇这才明白,外面也有人见证。 他不敢再多耽搁,立刻应道: “千户大人稍待,我马上安排人去请。” “多谢!” 见对方答应,刘昭松了口气。 董宇又道:“不过,千户大人,我稍后要派人出去查验一下,还望大人海涵。” 刘昭笑道:“这是应有之意,倭寇的人头就在外面的马车里,你让人一看便知真假。” 只要是真的,这刘昭的大功是跑不了了。 董宇此时已经稍带谄媚,道:“恭喜刘千户,以后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好说,都是自家兄弟。” 第十四章 各方反应(上) 最先抵达的是薛母,薛王氏。 薛蟠并未告诉她宝钗出事,而是自己寻了关系出的城。 等薛母从帮薛蟠出城的老亲处知晓此事,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可想到倭寇攻城在即,而她一双儿女俱在城外。 却连晕都不敢晕了。 她动员了几乎所有老亲,可除了派人去寻,也没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特殊时期,总不能因她一家而影响金陵的安全。 好在,正在她愁苦间得到消息,便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文龙!宝钗!我的儿啊!真是你们回来了吗” 隔着城门,薛母就一遍一遍的呼唤。 “文龙宝钗能听到吗是我啊!” 门外的刘昭听得心烦,就让抬他的庄丁回去通报一声。 片刻之后,薛蟠来到城门口,强忍着没有哭嚎。 “妈!是我们!你不要担心,我和妹妹都很好!” 得到回应的薛母稍稍安心。 于是,她不再继续烦刘昭,而是在城内催促董宇开门。 知道薛家得罪不起,董宇只能一脸陪笑的说着车轱辘话。 但死活也不敢开门。 好在,指挥使穆琨,国子监忌酒李守中很快就都到了。 董宇和穆琨禀告之后,才派人出去查验。 事情本就是真的,自然也很容易就能查实。 看到摆放整齐的人头,出来核验的吏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三确认,都是东洋打扮。 随行的人员也都是本地口音。 他没有直接让人开门,而是拜别刘昭,又被吊篮拉回城里。 这是因为人在城外,所说的一切城内都不会信。 防止被敌人挟持。 核验吏员回去不久,城门就缓缓打开。 随后三波人马,各自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在马车上,薛家母子二人就抱头痛哭。 “呜呜呜!” “我的儿啊!” 反而是宝钗,耐心的在旁劝说起来。 “妈,哥哥,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合该庆祝才是。” 就这样,两人哭了一路,宝钗劝了一路。 直到回府,母子二人才逐渐平复。 薛母屏退左右,一边安抚着还在抽泣的儿子,一边担心的看着女儿。 “宝钗,你这一日夜如何过得,那冯家……” “妈!” 哪怕是亲妈相问,宝钗也难免羞怒。 她直接出言打断,道: “昨日那小冯老爷,因和哥哥起了冲突被豪奴围住,让我送他出城也只是权宜之计,并非有意轻薄。” “只因城门忽地关了,他担心我的安危,怕我若出事都怪到他的头上,才迫不得已将我带回冯府。” 不等薛母多问,宝钗连珠炮似的说着。 “从始至终,他都以礼相待,连同车都不算,我在车厢内,他和长随在车厢外。” “在他府里,我们连面都没见过,从进府开始便由其奶娘孟嬷嬷接待,并无半点失礼。” 薛母完全插不上嘴,有些惊讶的看着宝钗。 她却还在继续: “此事你可以问莺儿和张嬷嬷,她们都全程在我身边。” “况且这还只是白天,后来哥哥又寻了过去,与我住在一个院子。” 似是怕薛母不信,一口气搬出三个认证。 见哥哥已经不再抽泣,还指着他道: “哥哥虽被冯府的人绑了,但其实也是情非得已。” “只因当时倭寇将至,小冯老爷不想与他纠缠,便让人押送到我的院里,交由我安抚哥哥。” 薛母顺着宝钗的目光看向薛蟠。 薛蟠犹豫了一下,但也点了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小冯老爷当时是带人去剿倭寇了的。” 没等薛蟠说什么,宝钗又道: “妈,这事我只说这一次,以后咱们和冯府又无来往,也没必要再提。” “若是有人问起,你便如此说就好,想来事急从权,也不会有损名声。” 不知为何,虽然解释清了,心里却越发烦躁。 难道是热毒犯了 可又没有其他症状。 宝钗又看向薛蟠,道: “还有,哥哥也不要再找冯家麻烦,毕竟他们剿灭倭寇,为江南之人都出了口恶气。” 我哪敢找他麻烦 薛蟠心中想到。 他现在还在想着昨晚砍头的那一幕。 宝钗却怕他不明白其中厉害,更加细致的道: “再则,小冯老爷是今科解元,咱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怕,但也还是少得罪读书人。” “免得那些读书人口诛笔伐,清流御史借机再参薛家几本,实在得不偿失。” 说完之后,宝钗才反应过来。 自己似乎很久没这样了,不由得有些讪讪。 果然,薛家母子面面相觑。 他们都发现了宝钗的异常。 尤其是薛母,其实只是心疼她,想要关心一下。 没想到女儿反应这么激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自从薛父去世,宝钗就变得罕言寡语。 有好几年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吧 即使宝钗不说,薛母也早就想好了应对。 宝钗虽在外住了一晚,但是她还小得很。 离及笄都还有两年。 二来,像她说的,有丫鬟婆子全程跟着。 如今又知道薛蟠这个哥哥也是随后就到了,且在一个院子住着。 必然也能免去更多口舌。 三来,这个姓冯的也是乡宦人家,自该知晓薛家在金陵的名声。 只要不傻,必不至于往死里得罪她家。 本以为宝钗经过此事多少会受些惊吓。 可薛蟠哭了一路,宝钗却想着这些。 最主要的是,句句不离那冯家! 虽说宝钗向来最是稳妥,但毕竟年纪还小。 莫非…… 薛母呆愣片刻,似是想通了什么,后又想起了什么。 她没再纠结这事,而是打量着宝钗。 直看得宝钗有些发毛,才道: “宝钗,前些日子得个信儿,还没及和你说,今上选秀在即,除聘选妃嫔外,还要求世宦名家之女,皆得亲名达部,以备择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原本还在犹豫,如今薛母却下定了决心。 她看着宝钗,直接问道:“我想你去试试,可好” 没等宝钗回答,她又自顾自的道:“选不上也无妨,就当陪我去都中探探亲戚,你姨母家的那块玉,你还没见过呢!” 宝钗沉默片刻,才道:“一切听由母亲安排。” 说完便再次陷入沉默。 一旁的薛蟠忽地道:“妈,我和你们一起去。” 第十五章 各方反应(中) 薛蟠平日最好游玩,江南妙处都被他踏了个遍。 素闻都城是天下第一的繁华之地,他早就想要游览一番,见识一下上国风光。 此时听到母亲要带妹妹去都中,他自也要跟着。 “不行!” 没想到,薛母却皱眉拒绝。 “你昨日打死一人,这事还要你亲去一趟!” 薛蟠一愣,满脸疑惑。 “我何曾打死过人了” “你呀!唉!” 薛母看着不成器的儿子,先是叹了口气,才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 “还不是昨日你与那冯家争买婢子,那小女子的爹被你手下奴才打伤,没过一个时辰就死了,满街俱是人证,想抵赖都抵赖不得。” “我……” 薛蟠下意识觉得理亏,随后又怒道: “那老东西是个拐子!我懒得与他计较,他却算计起我,打死也是活该!” 说着气哄哄的扭过头去,半晌才又吐出一口浊气。 “吁!” 见没人不理他,薛蟠又耍起赖来。 “我不管,我就要去,想来金陵府也不会因一个拐子来拿我。” 他抱着薛母的胳膊,又道:“待我让人多送些银钱,想来没甚大不了的。” 见薛母依旧不吐口,他干脆祭出杀手锏。 “妈!自父亲走后,各省中所有的买卖都逐渐消耗,都中几处生意最是眼中,正需我亲自去看看。” 每每只要不合其意,薛蟠就把他爹搬出来救场。 现在又多了生意的借口,自觉更是得心应手。 “所以,我此次还真的必去都中一趟了!” “一来送宝钗待选,二来也是送母亲探亲,三来嘛,我要亲自入部销算旧账,再计新支。” 薛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她自是知道儿子贪玩,可思来想去,却是也舍不得儿子。 当即,还是点头同意了。 薛蟠兴奋不已,立刻着手准备去都中的事宜。 宝钗面无表情,巧然回到自己的房间,才轻轻叹了口气。 薛母则写了两封信,将娘仨即将进京的消息,分别告诉哥哥王子腾,还有姐姐贾王氏。 一并连这几日的事也都说了,希望他们能帮着拿拿主意。 ………… 穆琨得知刘昭回来,还剿灭了倭寇,有些半信半疑。 不过,他还是立刻亲至城门。 让人验看了倭寇的首级,得到确切信息后,又快马到兵部请令打开了城门。 刘昭这才被他带回大营。 “你是说,你的一千精锐一个照面就被倭寇击溃,毫无还手之力。” “而冯家庄的二百庄丁不仅全歼了倭寇,还毫发无损” 即使穆琨早就知道了大致的情况。 可听了刘昭的详细汇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穆琨也知道天下承平日久,江南武备早已松弛。 但京营再怎么说也是正规军,何况是刘昭的精锐! 如何会连庄丁都不如 这等落差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刘昭见穆琨神情忽然失落,以为是自己损兵折将。 他连忙请罪: “大人,都是我办事不力,让您失望了。” 穆琨回过神来,有些心累的摆了摆手。 “明亮啊,你不要胡思乱想,能回来就好!你只管安心养伤,其他的由我来解决。” “属下惭愧!” 刘昭是真的惭愧,但也大感失望。 穆琨只说解决,却没说报功。 需要解决什么无非是他损兵折将。 可这股倭寇流劫数月,击败了多少官兵 再怎么治罪,也轮不到自己! 刘昭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大人,有一车缴获的东西我不知道如何处理,已经让人送到大人府上。” “嗯我知道了。” 穆琨闻言顿时振作精神,沉吟了一下,又道: “不管怎么说,这次你都保住了南京京营的颜面,虽然是义民相助,但也是你指挥得当,我定然是要为你请功的。” “属下惭愧!” 刘昭再次低头。 他知道事情已经办妥,可刚想喊人抬他出去。 穆琨却又低声问道:“倭寇流劫数月,就这一车吗” 这位指挥使的贪婪,让刘昭有些不屑。 他能成为穆琨的心腹,就是因为没那么贪。 南京京营五个千户所,只有刘昭的兵额勉强满配。 且一月之中能操练个三五回。 全靠他在表面撑着,穆琨的脸上才没那么难看。 当然,也是因此,穆琨平日从他这里拿得好处最少, 算是互利互惠的一件事。 虽然不屑,刘昭自是不会表现出来。 闻言回道:“想来倭寇四处逃窜,还要备些粮草,无法携带太多东西,这一车应该都是精华了。” 这是冯一博对他说的。 其实刘昭也不信,但他也不会在这事上多说什么。 毕竟他想要的是功劳。 冯一博为了让他的功劳更稳,能分出一车财货,刘昭已经感激不尽了。 可惜,他都不太相信,穆琨如何会信 “噢。” 穆琨的不置可否,让刘昭心中暗叹。 他知道这个时候若不说些什么,穆琨一定找冯一博的麻烦。 只要利益足够,他可以联合其他衙门。 到时候随便安个什么罪名,抄家都不是不可能。 别看对付倭寇他们不行,这样的事他们可是极为内行。 “其实还有一车,被冯渊运往李府了。” 刘昭的话,让营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晌,穆琨才叹道:“可惜!他倒也孝心可嘉。” ………… 此时的李府之中,也在进行py交易。 可能交易的方式与这边的直接有所不同。 但冯府庄丁剿灭倭寇这件事,所带来的震惊却是相同的。 以李守中的身份,对于这伙倭寇自然有所听闻。 流劫江南数月,击溃了不知多少驻守的官兵。 就连京营精锐,昨日也都溃逃而回。 这样凶残的倭寇被冯一博带着庄丁全歼了。 你让他如何能不震惊 “倭寇刚刚大战了一场,弟子不过是捡个漏罢了。” 听到冯一博这么一说,李守中才勉强接受。 见他表情放松,冯一博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道: “此次劳烦恩师为我奔走,实在是弟子怕被人吞了。” “此话怎讲” 李守中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个今科解元,还想要这战功,转武官去不成 他觉得自己作为师长,有责任指正一下。 “一博,你如今是一府解元,春闱之中,你只要正常发挥必能进士及第。” 李守中不想冯渊行差踏错,一番话自是语重心长。 “科举才是你的立身之本,莫要本末倒置才是!” 第十六章 各方反应(下) 想利益最大化,也要有相匹配的实力。 金陵这样满城朱紫,权贵密度仅次于都中的地方。 别说冯一博一个举人,就算是进士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你稍不小心得罪的人,很可能是哪个公侯的苗裔。 甚至是皇亲国戚。 若得罪的狠了,立刻就跳出一群老亲为他们做主。 冯一博最担心的就是这种。 到时候没吃到蛋糕,再被人盯上。 顺手把他当作蛋糕就给吃干抹净。 既然蛋糕太大,他吃不下。 那么,冯一博需要一个有资格瓜分蛋糕的人。 能够站在他的前面,为他遮风挡雨的人。 他父母早亡,又没有族人。 在他能接触到的人中,足够亲厚又有一定地位的,就只有这位国子监祭酒。 “恩师误会了。” 冯一博眉目低垂,露出羞赧之色。 “弟子所说并非区区战功,而是这次击败倭寇的缴获。” 那神情像是,这财发的有些不好意思。 李守中对此颇有些不以为意,闻言不由哂笑。 “这股倭寇虽为害江南日久,但东突西走,忙于逃窜,想必也带不走多少东西。” 在他想来,倭寇不过百十来人。 每人就算带十两黄金,有万八千两银子顶天了。 说少不少,但说多也不是很多。 金陵城中,殷实一点的家庭都能拿得出来。 冯一博见他不信,先是贼头贼脑的左右打量一番。 似乎确认了四下无人,才又上前一步,还将声音压到最低。 “恩师,这次剿灭倭寇,缴到财货足足几车。” 说到这里,冯一博忍不住兴奋之色,邀功似的道: “我让人将最雅致的都挑了出来,又加上些值钱的,装了满满一车,已经让人带到恩师府上了。” 先说最雅致的,算是投其所好。 又说不够一车,才用值钱的凑满。 虽是送礼,话里话外却像是对钱财不屑一顾。 但无论是雅致,还是值钱,都说明这一车财货价值不菲。 李守中如何听不出来 可他不仅没有高兴,反而面色一沉。 “这是何意” 眼睛微眯,似要看穿这个今科解元。 他声音也转冷,沉声道:“莫非要贿赂老夫不成” 从冯一博的话里,李守中有了些联想, 倭寇若有车马,就不是万八千两的事了。 哪怕倭寇稍微识货一点,一车值个十万、八万也是有的! 他说好几车,很可能还有余地。 多了不说,若有十车,总价值岂不超过百万 这样一笔大横财,李守中都有些动心了。 当然,动心和动手之间的距离,还隔着一个人的道德底线。 很明显,李守中的道德底线比穆琨不知要高多少。 起码,他没想过真的动手。 “以恩师的名声和资历,为何在国子监十几年” 冯一博使出一招先声夺人。 他没有直接回答李守中的问题,而是抛出一个新的问题。 国子监祭酒官至四品,也是最高学府的主官。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算是是公认的大儒了。 而且其他各部门的地位,都是都中高于留都。 唯有国子监不同。 盖因南方的举子,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高于北方。 再加上,都中荫监的数量庞大,监生也是良莠不齐。 这就导致,南京的国子监的教学质量,和培养出来的人才数量,都远远超过都中的国子监。 在士林中地位,自然是南京国子监更高。 甚至一提到国子监,大家想到的也都是南京国子监。 而非都中那个徒有其名的。 在这样的位置上十几年,政绩自也斐然。 按说无论是名声,还是资历。 李守中都足以升任一部尚书了! 可不止为何,他却尴尬的卡在这个位置上。 不上不下。 所以,冯一博提出这样的问题,让李守中有些摸不着头脑。 同时,也因被戳到痛处,而陷入短暂的沉默。 冯一博等的就是这一刻,接下来就是他的表演时间。 “我自幼失怙,又没有族人,直到在国子监中受到恩师教诲,才又有了长辈做主。” 他表情真挚,吐字清晰。 这些话又都有根由所在,说出来自是情真意切。 “恩师不仅教我为人之道,教我圣人之言,还为我起了‘一博’这个表字,期许我在学问上有所建树,精深而广博。” 这一番说的是师徒过往,让李守中不由放下些许戒备,陷入短暂的回忆。 他想起当初,自己发现这个天赋超绝的苗子。 每每理解极快,举一反三更是易如反掌。 关键是,他还极为刻苦。 了解他的家世之后,李守中心生怜意,这才对他多照顾几分。 而且冯渊也争气。 十七岁中举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他还是解元。 “一博之资,若无恩师,中举都难,况解元乎” 学生考得好,离不开自身努力。 但身为老师如何没有功劳 听到冯一博这样说,即使是李守中也不由微微自得。 “今日弟子有求,恩师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口信便让您不辞劳苦,亲到城门为弟子坐镇。” 李守中对学生严格是真的,对好学生好更是真的。 他这样的端方君子,得知得意弟子有求,自然会过去看看。 可说到此处,冯一博却目光灼灼的看着李守中,掷地有声的问道: “那弟子想问问,恩师作为一博唯一的长辈,等同父母,我带些东西有何不可” 子曾经曰过:学生事师,虽无服,有父兄之恩,故称弟子也。 李守中这才明白,怪不得这个小家伙平日都自称学生,今天却一口一个弟子。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弟子事师,敬同于父。 “先生问我是否行贿,可凡行贿必有所求,弟子无半点私心,恩师觉得我是为何行贿” 恩师,你看,我不是在行贿,我是在尽孝啊! 这就是冯一博所要表达的中心思想。 全程一个“孝”字没提,却句句不离这个“孝”字。 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将师生关系瞬间拉近到极点。 原本不求回报的培养,得到了丰厚的回馈。 此时的李守中,心里熨帖到了极致。 财货倒是其次,孝心实属难得。 但李守中没有说话。 他在等。 等这个得意门生,给出他的最终答案。 第十七章 试问读书人,哪个没初心? 李家也是金陵名宦,族中男女无不读诗书者。 身为族长的李守中,为人端方、调和折中。 可谓人如其名,向来以理自守。 当然,说好听点,叫为人端方、调和折中。 说白了,就是有些固执守旧,不知变通。 但,这只是国子监的监生们对他的印象。 当年李守中是一甲进士。 探花及第! 若没有这个出身,怕也做不到国子监祭酒的位置。 科举全国第三,绝非迂腐酸儒能成。 别看冯一博说得声情并茂,看着让人感动。 但李守中心里却一直有个疑问没得到解决。 所以,他自然不会轻易表态。 冯渊是今科解元,即将进京赶考。 而他是南京国子监祭酒,完全管不到都中的春闱。 何况,就算自己对他有所偏爱,也是人之常情,程度有限。 试问哪个当老师的,不喜欢一点就透的学霸 若他知恩,三节两寿表示一下也就罢了。 今日他送了如此重礼,到底所求何事 那些倭寇东突西奔,所留定然都是干货。 多半是古董、字画、黄金、珠宝之流。 最次也是白银、铜钱一类。 按冯渊所说,满满一车都是挑最好的东西。 那保守估计也得价值十万、八万。 若只为表达孝心,他是不信的。 何况,就算真无所求,他也不能收。 因为李守中已经打定主意,决定今年致仕。 他想保全清名,以求晚节。 冯一博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只得换了个套路。 这次他直接抛出自己的目的。 “说实在话,今日这些俗物送给恩师,有两个目的。” 李守中闻言露出一丝笑意。 这礼他不准备要。 但若是提的要求不太离谱,他也不介意帮忙。 冯一博一改刚刚的煽情,落落大方的道:“一是为免去京营那边的惦记。” 老师为学生遮风挡雨,倒也说得过去。 李守中微微点头。 这个忙他可以帮,但也无需收下财货。 他心中拿定主意。 还是晚节要紧。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李守中不由动容。 “二则是也想要问问恩师。” 只见冯一博伸手一指。 那是李府书房挂着的一幅字。 平日里无数人都见过,却很少有人知道来历。 冯一博知道,那是李守中探花及第后亲手所书。 上面只有八个字和一个红红的印章。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些年您为国家培养人才无数,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这一指,让李守中陷入深深的回忆。 “范文正公一生经历三起三落,出将入相为后人敬仰,堪为读书人的楷模。” “恩师将此句挂在中堂,可见恩师也是范文正公这样,心怀大志,胸有抱负之人。” 这一比,直把李守中说得羞愧难当。 可没等他说什么谦辞,冯一博又话锋一转。 “只可惜恩师你,心怀大志,志难筹!胸有抱负,负不平啊!” 这一句,犹如利剑直插李守中心肺。 试问天下读书人,哪个敢说没初心 李守中的初心,就是成为范仲淹那样的人。 当年他探花及第,意气风发。 与同窗挥斥方遒,想要一展胸中抱负。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和同窗们都郁郁不得志。 尤其是他,卡在国子监祭酒十几年。 进取之心一丝丝被消磨殆尽,最后仅能以理自守。 初心早已埋没。 唯有这幅字,还挂在书房。 “当今朝中,勋贵糜烂,武备松弛,阉人掌权,卖官鬻爵,恩师满腹才华无处施展,只能独守一隅,装成坐看闲庭,弟子不信,恩师甘心” 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 这一刻,李守中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若要说弟子有所求,那就求恩师一展胸中抱负!为天下百姓,为社稷江山,扫尽天下污浊!” 冯一博一躬扫地。 李守中有些意动。 但最终,却只笑了笑。 这笑容包藏太多,冯一博一时也难以明了。 “其实原本弟子想要代恩师走动一二的,奈何不得其门,所以只好给恩师送过来,让您自己处置。” 因为不解其意,冯一博只能继续试探。 “若是不够,再找弟子说声,就是倾其所有,也要助恩师一展抱负!” 这话说得颇大,引得李守中哂笑一声,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想让我用你的孝心去行贿” 李守中终于又开口,却让人摸不清其意。 冯一博只当他清高,劝道:“恩师,事急从权啊!” 又恳切道:“恩师,这车财货是我缴获所得,并非民脂民膏,若是走动走动,您能再进一步,那将来就有入阁的可能!” 国子监祭酒这个位置很玄妙。 因为是学官,所以再往上就是入部。 与国子监对应的,正是六部之首的礼部! 若是荣升,甚至可以执掌礼部。 说到这里,冯一博顿了顿,掷地有声的道: “只有入阁才能一展您的雄心壮志啊!” “呦呵!没想一博的心倒是好大,入阁哪有那么容易” 李守中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有些哭笑不得。 他此时才彻底明白了冯一博的意思。 孝心是真,行贿也是真。 只不过他不是对自己行贿,而是想让自己通过行贿入阁。 简直…… 李守中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只道:“就算我真入了礼部,想入阁也是妄想……” 冯一博顿觉有戏,立刻眼睛一亮,道: “恩师不妨先入主礼部再说其他,‘骐骥一跃,不能十步’,咱们一步一步来,走到哪算哪,总比原地不动的好!” 李守中有些无语,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不必再说了,此事我心里有数。” “可是……” 冯一博还想再劝,却再次被李守中打断。 “我原本想要今年告老,回乡里教导子侄,如今听你所言,虽有些无知可笑,倒也让老夫有些想法。” 说到这里,还顿了顿,才肃容道: “一博,以你的才智,会试不成问题,但将来为官还需多学,今日为师就赠你一言,望你能谨记。” 他忽地拔高声音。 又轻轻敲击桌面,一字一句的道。 “德不配位,反受其咎!” 第十八章 最终的输赢 李守中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 是没有才华吗 不是。 是名声不足吗 也不是。 是资历不够吗 更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他当初没站队。 他没站队,但嫡亲女儿却嫁给了荣国府贾家。 而与贾家关系深厚的太上皇,却退居了二线。 李守中从未表明立场,自然被默认为太上皇的人。 增值立场在朝堂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骑墙派永无出头之日。 若非李家是金陵名宦,他又只是个南京的学官。 怕早就由不得他。 当今圣上对他采用冷处理,已经说得上是皇恩浩荡。 那他如果想启复,需要行贿吗 当然不。 四品以上,靠行贿是走不通的。 靠的是硬实力。 李守中不差硬实力,他最需要的只有表明立场。 今日被冯一博的话触及初心,他已经想通了。 他决定稍后就写一封立场分明的折子。 冯一博以为自己了解李守中的性子,知道他对范仲淹的推崇。 设计这样一场大戏,就是想要有一座靠得住的靠山。 他连父母都没有,师生已经是最亲近的关系。 这是天然的政治同盟。 其程度,超过联姻。 可以说,他想得很好。 但却也想左了。 “多谢恩师教诲,弟子惭愧至极。” 冯一博听到李守中的话,立刻憋得满脸通红。 李守中顺势问道:“你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冯一博想了想,才道:“格局” 随后又一脸羞愧的补充道:“弟子乍富,遂觉得用钱能解决所有问题。” 李守中点点头,却又道:“还有呢” “还有……” 冯一博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见此,李守中斜睨他一眼,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弟子……” 冯一博犹犹豫豫,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李守中不由哂笑,道:“你想要依靠老夫,却又不信任老夫,所以搞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啊这……” 冯一博顿时面露尴尬,似乎强撑道:“弟子岂敢……” “呵!” 李守中却好像已经看透了一切,冷哼一声,道: “你是我的得意门生,本就是牢不可破的关系,但你却还在老夫面前故弄玄虚。” “恩师,弟子惭愧啊!” 这一下,冯一博的话语之中都带着气馁。 言语之间也再无之前那股精气神。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平日虽也天马行空,但却不至跳脱若斯。” 似乎觉得自己敲打的差不多了,李守中又问道: “说说吧,今日为何会算计到老夫身上。” “弟子惭愧,恩师容禀。” 冯一博再次施礼,一如平日里规规矩矩的道: “这次倭寇在江南流劫数月,必然是瞒不住的。” “如今倭寇剿清,怕是整个江南的官场都要来个大换血。” 这次不再有任何隐瞒,冯一博直接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尤其是南京兵部,怕是牵连甚广,所以弟子觉得,这是恩师最好的机会。” 说到这,冯一博一拱手,一脸的崇敬之色。 “恩师名声资历皆是上上之选,若能把握机会,定然能趁势而起。” “可恩师平日淡泊名利,对于这种事都毫无兴趣,所以弟子才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强行推恩师一把。” 这个小子似乎又来劲了。 李守中眼睛微眯,敲打道:“少拍马屁。” “是!” 冯一博应了一声,有些尴尬的继续道: “当时弟子想,都中那边不好说,但走动走动的话,南京礼部应该不难。” “直到被恩师点醒,才知道弟子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其实听到冯一博如此推崇自己,李守中心中还是有些自得的。 但表面上他依旧不置可否,皱眉道:“你如何知晓这些” 冯一博也恢复了恭谨,回道:“是京营千户刘昭和我一起分析得出的。” “他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李守中点点头,又叮嘱道:“你记住,除非就职兵部,否则和武将不要走得太近。” “是,弟子谨记。” 冯一博越发谦恭。 好似之前挥斥方遒的不是他一样。 事情说的差不多,冯一博便想告辞。 他起身施礼:“恩师,我先告退了,那车东西我……” 冯一博本想说那车东西他会带回去,不会污了老师的名声。 没想到李守中摆了摆手,打断他道:“留下吧,毕竟是你的孝心。” “是!” 冯一博没有半点脾气,反而长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老师没有真的怪他。 李守中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十分的不熟练,竟然还有些尴尬的解释起来。 “咳,既然不还乡了,我也为乡里出点钱,修修学堂和祠堂吧。” 冯一博顿时眼睛一亮。 他自然听出了里面的意思。 李守中不致仕,自然是要奋起了。 至于怎么做,就不是他能参与的了。 似乎觉得自己收了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李守中又道:“你的孝心我既已收下,总要为你做些什么。” 冯一博顿生感慨,恩师这人实在厚道。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李守中是觉得他还是稚嫩。 需要自己多修修边角,把一把方向。 “你即将参加会试,老夫现在能做的不多。” 稍一沉吟,李守中就有了主意。 “嗯……正好有倭寇这件事,倒是能助你在江南扬名!” 没等冯一博回答,又故弄玄虚的道:“至于其他,且看我们师徒有没有这个运道吧!” “一切听凭恩师安排!” 冯一博从李府用了饭,拜别时已是日头偏西。 回去的路上,狗子听到车厢里时不时的笑声不由好奇。 “小主人,您今天兴致这么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冯一博正自开心,闻言道: “他知道我在演戏,他也在看戏。” “我知道他知道我在演戏,也知道他在看戏,但为了达到目的,我必须继续演。” 狗子一脸懵逼:“小主人您在说什么” “他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在演戏,也知道了我的目的,但还是被我的表演触动了初心,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所以,最后还是我赢了” 狗子闻言却喃喃道:“小主人的话我每个字都明白,但连在一起,怎么听不懂呢!” “哈哈哈哈哈!” 看起来好像是冯一博赢了。 甚至超出了他原有的预期。 李守中不仅被他触动初心,想要在官场上奋起。 还收下了他的孝心,认可成为他的依靠。 若是李守中成功。 那他以后就多了一个真正的靠山。 若是没成。 远在南京,对他能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 这么一看,冯一博简直赢麻了。 但其实,这种绑定是双向的。 李守中找回了初心,决定奋起。 同时还收获了一车财货。 而且,不管冯一博将来如何。 李守中若有吩咐,他必定要全力以赴。 作为得意门生,必然也是他的急先锋。 所以,各自都收获了想要的。 说不准谁赢得更多。 算是,双赢吧。 第十九章 名震江南,船娘勾缠 就在冯一博出城后不久后。 一处精美别苑之中,忽地闯进一群龙鳞卫。 他们把所有下人叫了出来,挨个询问。 不久之后,一人到门外禀报。 “大人,看来人跑了,怎么办” 那大人窝在软椅里,闻言伸了个懒腰,道:“哎呀!把这事通知甄家一声就行。” “是!那大人,我们还派人追一下吗” 那大人斜睨手下一眼,没好气的道:“跑了就跑了,抓住了不是更麻烦” 说完起身活动活动脖子,一边上马一边又道:“甄家的事少问,让他们自己解决。” “是!” 龙鳞卫离开不久,别苑中已空无一人。 这时,在后院的粪坑里。 一根不起眼的芦苇下面,忽然钻出一个人影。 她不顾一切的跑向水池,一头扎了进去。 好半晌,一个湿漉漉人影爬出池塘。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八嘎呀路!” “欧尼桑,你安心的去吧,大乔家的九妹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之后的几日,整个江南逐渐刮起一股舆论风潮。 所有人都在夸赞冯渊剿倭之事。 大概意思就是: 新科解元,举子典范。 能文能武,堪比稼轩。 如果是武官剿灭倭寇,可能大家就会感慨一句。 朝廷终于把这些狗东西给灭了。 但今科解元带着庄丁,剿灭的又是击败数次官兵,流劫数月的凶寇。 这不就是读书人向往的“出将入相”吗 虽然是低配版的。 可这种事极大的满足读书人的优越感。 江南士林都与有荣焉。 一个个为其传颂,就好像都在说: 看!这就是读书人! 文武双全,岂是你辈泥腿子可比 读书人不仅能带兵,还比你们武将带的好! 就连江南文坛领秀人物之一,国子监祭酒李守中也多次称颂。 甚至在多个场合将冯渊比作“稼轩”先生。 稼轩,是辛弃疾的别号。 就是“梦里吹角连营”的那个,被称为:词中之龙。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这位可是文武全才。 他曾率领五十多人,袭击几万人的敌营。 最后不仅全身而退,还把藏在敌营中的叛徒捉了回来。 冯一博的战绩就摆在那。 李守中以辛弃疾作比,虽然离谱得很,却也无人反驳。 文武双全的名人就那些,总不能说他是曹操吧 有了大儒的参与,整个江南士林都开始为之响应。 一时间,江南的街边巷尾、酒楼茶肆都在议论。 可以说,有人的地方就在议论此事。 冯一博是真的没想到。 考了解元,也仅在金陵有些声名。 剿了倭寇,却是来了个名震江南。 可惜,他却没时间参加江南各界名流的邀约。 因为他已经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了。 从金陵到都中,走水路最为便捷。 陈伯精挑细选,给他包了一艘楼船。 卯时四刻开船,顺着长江东下,巳时刚过就到了镇江口。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真的算是风驰电掣了。 但对于冯一博来说,只算欣赏了一下两岸古朴风光。 毕竟“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快感,换算到后世只有25迈。 大致就是电动车的速度。 在镇江口掉转往北,船速又降了不少。 进入了大运河,就没有了顺流而下的速度。 至午时,船才到了扬州。 过了扬州之后,冯一博便有些累了,独自回到房间休息。 这次出来,他只带了狗子和香菱二人。 二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 再加上年龄还小,精力无限,还在甲板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昏暗的船舱里。 冯一博正在小憩,但并未睡实。 忽地感觉有轻微的声响。 他立刻睁开眼睛。 随后门一开,有人进了房间。 看轮廓是个女人! 因为不是女孩,所以不是香菱。 是两个船娘之一! 冯一博不知对方目的,顿时全身绷紧。 那人小心翼翼的朝他床边摸来。 看着那人缓缓接近,冯一博掌控着大致距离。 一脚就踹了过去! 他只觉脚上一软,正踹在那人胸口。 果然是女人! “哎哟!” 那人会被踹了个跟斗,捂着胸口叫了一声。 “好个心狠的小郎君,奴家怕你没盖好被子着凉,才过来看看,你就这么对人家吗” 冯一博点亮了油灯。 正看到一个女子揉着胸口,一脸娇嗔的看着他。 果然是船娘之一。 陈伯包的这船是一艘小型楼船,前中后有三帆。 平时不需太多操作。 风向转换时,船主会带着水手操帆。 船主是个健硕的汉子,平时不怎说话。 但一直带着张笑脸。 看着就像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嘴角一直扬着,合都合不拢。 船上还有两个船娘。 其中一个,也就是眼前这个。 据说是船主临行前白捡的婆娘,应该就是船主合不拢嘴的原因所在。 冯一博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船娘。 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因为她长得不像穷人。 这船娘虽然荆钗布裙,却难掩秀色。 尤其是她细皮嫩肉,眼波流转间极为妩媚。 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不过冯一博只是雇主,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可如今,这船娘出现在他的房间。 看这架势,像是要勾引他。 难道是个狐鬼 专门勾搭我这种俊俏书生 好像《红楼梦》里没有狐,但却有鬼的。 冯一博一时间摸不清对方来路,也没有轻举妄动。 但刚才踹到对方之后,他伸手从床底捞出一把倭刀。 这是从倭寇头领那缴获的刀。 对面的女人看到长刀,眼神顿时闪烁一下。 冯一博以为他是害怕,并未多想。 一抬手,用刀指着她,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随便进我房间,告诉你,吾好梦中杀人。” 欺负谁不知道曹操吗 那女子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道:“大爷是嫌弃奴家嫁过人吗” 挺懂行啊! 冯一博有些惊讶,但还是认真的点点头,道: “是,你说的没错,别人用过的我嫌脏。” 船娘嘴角的媚笑顿时僵住,气的银牙紧咬。 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又笑了。 这一笑,如春池绽放,内有波涛。 “我丈夫其实不行,所以我才想跟了大爷,其实人家还是初子之身,不信的话,大爷可以检查嘛!” 检查个屁啊! 就这个马叉虫样,谁信啊 冯一博已经不想再和她废话,不耐道:“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就喊船主了。” 不曾想,那女子妩媚一笑,咬唇道: “你喊吧,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他若是有能耐,我也不会来找大爷了!” “……” 好家伙! 冯一博的刀一直指着对方,丝毫没有松懈。 但嘴上依旧继续道:“也不怪船主,你这一身味儿太冲,我也不行。” 冯一博说的是马叉虫味。 可对方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忽然暴怒。 “死ね!” 船娘嘴里爆出的,是一句冯一博听不懂,却知道是哪的话。 “呦呵,原来是个小八嘎。” 第二十章 女忍者的秘技 大乔未九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个东洋女忍者。 为了家族的荣耀,她从小就接受训练。 最为擅长的,就是色言秀术,和那里藏针的绝招。 配套使用,可以轻松杀死男人。 十五岁的时候,她和哥哥一起前往天朝上国。 那一次,哥哥说为了家族。 会把她送给一个,能掌控家族生死的大人物。 她后来知道,那是江南甄家的家主。 好在,哥哥每年来见他的时候,都会来看自己。 直到这一次,哥哥遇到台风被迫在虞县登录,又被官兵围追堵截。 最终,战死在金陵城外。 在龙鳞卫抓她之前,大乔未九收到了甄家的消息。 准确的说,是让人吊死她。 好在她听到了对方和管家的话,提前躲了起来。 大乔未九不敢招惹甄家,但哥哥的仇她一定要报。 等自己报了仇,就想办法出海。 离家4年多的她,已经快二十岁了。 都快不记得家乡的樱花是什么样了。 从别苑狗洞出来之后,很快就打听到了想要的消息。 杀死哥哥的人,是今科解元冯一博。 她知道对方要进京赶考,便顺着消息找到了船主。 没费什么功夫,她就成了船上的女主人。 等冯一博回到船舱休息,她悄然跟了过去。 大乔未九决定色言秀这个杀死哥哥的家伙。 她要让这个混蛋尝尝那里藏针的地狱滋味! 只是没想到,这个混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大乔未九色言秀未成,却被对方的话搞破防了。 小八嘎是什么鬼 “说出你的名字,我的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冯一博确定对方身份,嘴里说着,手上倭刀就插了过去。 子曾经曰过:一寸长一寸强,三尺二寸顶船娘。 “那你记住,我的名字叫……” 大乔未九的话说一半,才发现上当。 她差点被哥哥的剑插中! 好在她一直关注,对方手里那把哥哥的剑。 再加上有些功底,在最后关头及时后撤。 躲开了这凶险的一下。 她咬牙切齿的骂道:“卑鄙!” 冯一博毫不在意,一边继续捅刺,一边依旧口花花。 “你这个小八嘎还取了个英文名,你以为你叫baby,我就会手下留情吗” 那船娘似乎也学会了,一边躲避,一边恨恨道: “八嘎,你记住,杀死你的人一定是我大乔未九。” 嘴里喊打喊杀,人却顺势蹿了出去。 “你的名字值得尊敬,早知道刚才接受你的色言秀了。” 冯一博毕竟不会刀法,瞎砍一通还挺费体力的。 现在见对方逃走,他也没贸然去追。 船主和水手应该不是同伙,不然他早在长江就喂鱼了。 穷寇莫追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冯一博松了口气,忽地想起什么。 “不好!” 再顾不得什么穷寇莫追,他持刀一口气跑到了夹板上,刚好听到“噗通”一声。 一个窈窕的身影,如鱼朝着远处游去。 “船老大!快检查一下船底!” 冯一博心脏猛跳。 船老大却一脸懵逼道:“什么” “快去!你那婆娘是个倭寇,可能会毁船,人已经跑了!” 冯一博有些气急败坏。 船主这才听懂,慌慌张张进了船舱。 “香菱,你会游泳吗” 香菱和狗子围在冯一博的身边,一脸的担忧之色。 香菱还没说话,狗子先表上了忠心: “小主人,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废话,咱们俩都会游泳,应该死不了!我问的是香菱!” 冯一博上去一个脑勺。 虽然主仆二人的水性还是不错的,但如果加上香菱…… 八成带不动。 不是香菱有多重,而是会游泳和会带人游泳是两个概念。 香菱紧张的道:“我从未下过水,应该……应该不会吧” 还应该什么 冯一博暗叹一声,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正在这时,后面两艘船一前一后朝这边驶过来。 前面一艘,比冯一博他们这艘还大了一圈。 后面一艘小些,也和冯一博这艘差不多了。 两艘船一前一后,紧紧相随,似乎是一起的。 “救命啊!” 冯一博高喊一声,顿时引起了前船的注意。 夹板上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应该是个童儿。 “这位朋友请了,麻烦通传贵主人一声,就说是应天府今科解元冯渊在此,遭逢船只漏水,望能援手一番,日后必有重谢!” 刚说完,那小脑袋就消失不见,应该是去通传了。 眼看那前船已经与这边并驾齐驱,终于停了下来。 冯一博这边的船,肉眼可见的有了下沉趋势。 好在速度不快。 这时船主也从下面上来,一脸生不如死。 “小冯老爷,那个臭婆娘早有准备,船早被凿了几个窟窿,眼下只是勉强堵住,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正说着,大船上抛过来两条绳索。 船主一看,立刻带着水手捡起。 很快两船接舷,冯一博带人将行礼送过去,人也都跳了过去。 待他们解开绳索,行出不远。 那船便已沉入水中,只能看到三座船帆。 船主欲哭无泪。 好在冯一博答应赔偿他五百两银子,勉强填补了损失。 另一边,冯一博对大船上的人千恩万谢。 却发现大船上的正主一直没露面。 他们的下一站是淮安,现在刚走到一半,身处高邮湖中。 若是在此处靠岸,周边都是些荒村野店。 想再找船极为麻烦。 冯一博想问问看,能不能出些钱,坐这艘船去淮安。 最次也要到宝应县,好歹那里应该有正经码头。 于是他找到一个守在船舱外的婆子,施礼道: “在下想当面谢过贵主人援手,不知可否帮我通传一声。” 他拿出一锭碎银,那婆子刚要接过。 正这时,一个相貌魁伟的中年男子,从船尾过来。 看样子,似乎是从后面的小船上来的。 他应该是听到了冯一博的话,上前道: “在扬州时,就听说了冯解元剿倭之事,今日得见,实三生有幸。” 冯一博连忙回礼,道:“不敢,不过倭寇和官兵大战一场后,捡漏罢了,敢问老先生,可是此船主人” “非也,在下贾化,字时飞,别号雨村。” “忝为此船主人的西席。” 第二十一章 黛玉 贾雨村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冯一博听到这个名字,不由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新的冲击又来了。 就听身后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 “先生可算来了,船舱里真真是闷死个人哩!” 冯一博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一个小女孩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她年纪不大,做一身公子打扮。 穿着一件白底嵌翠的短袄,里面是短短的一件浅绿褶子。 腰里束着一条油绿宫绦,似系不紧般。 只因楚腰纤纤,仅堪一握。 虽偏向男子装扮,却一眼可见袅娜身姿。 脚下踩着麂子皮小靴,纤巧轻盈。 外罩一件白底绿萼梅披风。 犹如一张荷叶,从后面抱住娇俏身姿。 她的身体面貌弱不胜衣,却有一段风流态度。 再往上看,头上简单束着发,长着一张瓜子脸。 最为抓人的,是她的眉眼。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眼波流转之间,好似天下的灵秀之气尽被她占了去。 说话间似娇喘微微,如西子捧心。 配着身上的浅翠,整个人如一朵芙蓉,怯生生的立在水中。 与宝钗的美正相反。 这是位淡颜系的小美女。 即使做公子打扮,依旧难掩灵气逼人。 “先生不在,她们都不让人出来呢!” 女孩甩脱身边的婆子,翩然到贾雨村身旁垂手而立。 贾雨村闻言有些不悦,皱眉低声道: “船舱里虽闷却暖,甲板上通气却凉,你莫待太久,免得受了凉又要遭罪。” “学生知道了。” 女孩乖巧回应。 贾雨村打量她一眼,又低声问道: “你不是说你外祖母家更重规矩,怎还做如此打扮” 女孩有个弟弟,三岁时早夭。 父母便将女孩养做假子,以慰膝下荒凉。 她从小聪慧灵秀,如何不懂 为哄父母开心,她便时而扮作公子。 其父甚至还专门聘了西席,教她读书识字。 只是她母亲仙逝,父亲忙于事业。 外祖母心疼她,便让人接她养在自己膝下。 可她清楚,外祖母再亲,那边也是舅舅家。 她去了便要寄人篱下,恐再不能如此随便了吧 “这不是还没到吗” 女孩内心伤感,但表面却似毫不在意,闻言还微吐香舌。 又见冯一博还在,自觉有些失礼,俏脸微微有些发红。 她收敛姿容,沉声道:“先生放心,明日我便换了去,从此就只作女儿。” 贾雨村这才满意点头,笑眯眯的为冯一博介绍道: “这就是主家林公的女公子,也是这两艘船的主人。” 哪用他介绍 冯一博姿容早已猜出,此人就是林妹妹。 不愧是金陵十二钗之首,钗黛二人各有所长。 她年纪太小,冯一博自是没有别的心思。 只觉她明明纤细柔弱,却又给人灵动至极的感觉。 他不好再多打量,闻言上前施礼。 “冯某见过林家小姐,正要当面谢过援手之恩。” “微末之举,不必挂齿。” 林黛玉盈盈还礼,烟波流转间,好似多情龙女。 她又笑着道:“从扬州出发之前,整个江南都流传冯解元剿倭的事迹,没想竟是在此相遇,真是荣幸之至。” 冯一博连道不敢:“小姐谬赞,一时侥幸。” 他刚看两人低声聊起家常,心中其实早急得如热锅蚂蚁。 眼看着两船离出湖不远,再不想办法就要靠岸了。 现在得了说话的机会,立刻言辞恳切的道: “倒是小姐高义,救了在下等人,还请给个地址,日后在下必有厚报!” 黛玉听闻,自是推辞。 “不必如此,我让人帮忙也只是举手之劳。” “出门在外,难免遇到些许麻烦,冯解元这样的,任是谁见了也不会无动于衷,我又岂能挟恩” 本来以为客气一下就好。 没想到,冯一博闻言大摇其头。 “此言差矣!” 他一脸正气,摇头晃脑的道: “林小姐虽菩萨心肠,但也莫做子贡!” “若人人都如子贡一样拒金,那以后再有人落难,救人的岂非越发少了” 子贡拒金,是孔子门徒子贡的典故。 大概意思,就是子曾经对子贡曰过: 做好事不要奖励,会打击别人的积极性。 冯一博这一番话就像是个老酸儒,拿出了言必称孔子的势头。 “咯咯!” 黛玉博闻强识,不由掩嘴轻笑。 没想到这位解元竟是个书呆子。 她为人洒脱,倒也不在乎这些。 便点头道:“既如此,那等公子会试后,可到荣国贾府小坐,到时自有我长辈接待。” 听母亲说,二舅舅最喜与读书人来往。 想必不会介意招待一位解元。 黛玉却不知,冯一博等的就是“荣国贾府”几个字! 闻言立刻满脸诧异,问道:“小姐说的,可是四王八公中,一门两国公的贾家,那个荣国贾府” “不错,荣国贾府是我外祖母家,此去便是探望她老人家。” 黛玉倒是没听出冯一博的话外之意。 “说来实在是巧了!” 冯一博一拍大腿,满脸都是惊喜之色。 “在下恩师是金陵李氏,讳守中,他老人家的嫡女,正是荣国贾府政公的媳妇!” 黛玉感觉到有些不对,和贾雨村对视一眼。 师徒二人都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古怪。 冯一博知道对方不会轻信,但他还有后手。 他不紧不慢的,从包裹里拿出两封信,递到黛玉面前。 “此次我进京赶考,恩师让我带信给政公,再代他老人家探望一下我师姐贾李氏。” 李守中与贾政虽是儿女亲家,却是多年没有往来了。 两人年轻时候关系极好,经常在一起挥斥方遒,畅谈胸中抱负。 再加上两家都是金陵大族,顺理成章定下了儿女亲事。 后来贾政没等中举,就被太上皇赐官。 从此朝中多了位中旨官,被文人所鄙视。 贾政不甘浊流,开始偏爱清谈,不理俗务。 李守中又在金陵,两人就此渐行渐远。 不过,李守中在京都能够托付的人不多。 贾政毕竟是他昔年好友,又是儿女亲家。 想必荣国公一脉,也能为冯一博提供庇护。 起码不至于被人欺了门第。 再加上他也许久未和女儿联系,正好托人探望一下。 所以才有了这两封信。 黛玉接过,只看了一眼信封。 果真。 一封是给荣国府贾政,贾存周。 一封给荣国府贾李氏,李纨,李宫裁。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她也不得不信。 将信还给冯一博,黛玉都不禁感慨道:“这还真是巧了。” “谁说不是呢!这可真是太巧了!” 第二十二章 一路同行,相约再聚 第二十二章一路同行 “真是太巧了啊!” “我的船被贼人凿了,就遇到了林小姐施以援手。” “我正要去荣国贾府探望师姐,林小姐也去探亲。” “你说这天下如何会有这么巧的事” 冯一博重复着“巧”字,就差明说了。 你看,这么巧,还不邀我同行 黛玉虽然聪慧,到底年龄太小,经历不多。 她如何能想到,刚刚还是个有话直说的端方君子,现在却是在拼命暗示。 闻言她只是点头,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贾雨村却早就明白了冯一博的心思。 心中好笑的同时,又想到对方的诸多身份。 应天府解元。 国子监祭酒的爱徒。 贾家二房大妇的师弟。 任何一个都很有前途。 贾雨村觉得倒是不妨帮他一把。 他是西席,自是不好做主。 当下微微欠身,小声和黛玉商议。 “既然同路,又都是去荣国贾府,不如让冯解元上我的船挤挤吧。” 黛玉先是有些诧异,但立刻明白了冯一博的心思。 然后,她更加诧异了。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她也不会驳了贾雨村的面子。 当即点头道:“老师做主就是。” 贾雨村这才笑着发出邀请。 “既然冯解元和政公还有这层关系,不如与我们一起进京,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可好” 若非冯一博和贾府有些关系。 师徒二人定然会在出湖后,就把人放下。 借口都不用找,全是现成的。 问就是有女眷,不方便。 这也是冯一博没敢直接求帮忙的原因。 不熟。 救你已经是天大的人情。 若是再提要求,就是你不知进退了。 还好,冯一博知道对方身份。 自然也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地。 这才绕了八个弯,达成了最终目的。 不过,做人也不能太过贪心。 “多谢二位好意!” 冯一博见对方答应,连忙抱拳致谢。 “不过也不必如此麻烦。” 他再次抱拳,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讲了出来。 “二位能带我一程已感激不尽,等到了淮安府我就下船。” “到时我再租一艘船,依旧可以和二位同行,又不会打扰太过。” 到都中还有大半路程。 欠的人情太大不说,大家也都不方便。 黛玉的恩情倒是无妨,但贾雨村却一定要审慎。 何况他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搭个顺风船到淮安。 既然目的达到,也不必再节外生枝。 他这话一出,对面师徒显然也都松了口气。 毕竟有外人在船上,他们也感觉不方便。 既然对方是个知进退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两边又聊了一会儿,黛玉便有些累了。 等她进了船舱,冯一博起身一拜。 “刚刚多谢老先生周全,待到了都中,定然有厚礼相赠。” 贾雨村捻须而笑,道:“举手之劳而已,若是不好找船,咱们便同乘一艘也是无妨。” 寒暄两句,两人又聊起了学问。 贾雨村进士出身,自是学问精深。 不然也教不出黛玉这样的学生。 作为科考前辈,还指点了不少独门的小细节。 一时间,也是让冯一博受益匪浅。 看来自己这人情不欠都不行了。 最后干脆也不想这些,尽情畅谈起来。 他能考中解元,自也不是银样镴枪。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中途黛玉出来透气,又来听了一阵。 一时竟然入迷,也参与了进来。 直到精神疲累,才又回去船舱休息。 冬春时节,戌时的天已经黑透。 两船也终于抵达了淮安。 冯一博兑现了承诺,船主拿了汇票,带着水手离开。 一夜无话。 第二天冯一博在淮安的码头又租了一艘船。 三艘船结伴,一起朝都中而去。 一路之上,也无别人,三人便轮流做东。 今日你拜访我,明日我拜访你。 或是探讨学问,或是挥斥方遒,或是谈词论赋。 黛玉年龄虽小,却有林下风气,灵气最足。 每每谈起诗词歌赋,常有惊艳之语。 贾雨村年龄最大,经验最为老道。 且他最懂时务,往往能一言切中要害。 冯一博有前世的积累,见识最广。 看事情往往都能举一反三,从不同角度切入,最擅出奇制胜。 三人各有所长,每每都各有收获,十分得趣。 转眼一月过去,船已行至都中。 各自弃舟登岸,贾府便有人来接黛玉二人。 冯一博要先去安顿,之后再去拜访。 三人就此依依作别,相约贾府再见。 且说黛玉上了荣国府派来的软轿,心中便开始忐忑难安。 在船上的这些日子,应该就是她最后的童趣了吧 黛玉叹了口气,将这些深埋心底。 又紧了紧白底绿萼梅披风。 唯一带的一身男装并没有和她一起下船。 只这件披风依旧抱着她,给她一丝温暖。 她的内里都已换上了女儿装扮。 母亲在世的时候,常说她的娘家有多么与众不同。 这次外祖母派来接她的几个婆子,吃穿用度都比常人高了许多。 自己到了这样的人家,一定要少说多看。 万万不能给母亲丢脸。 黛玉从软轿的纱窗处,隐约可以看到外面。 这里街市繁华,比之扬州还盛了几分。 这就是都中啊! 她不禁有些伤感。 从现在开始,就要寄人篱下了。 行了半日,终于到了宁荣街。 先路过的是“敕造宁国府”。 黛玉知道这是外祖长房。 又往西行,不多远便是荣国府。 从西角门进去,又走了一射之地。 轿子才停了下来。 黛玉刚想下轿,又一群人围拢过来。 吓得她急忙缩了回去。 有四个小厮又抬起轿子,跟众婆子到垂花门前才落下。 这次黛玉没有轻动,而是等婆子上来掀起轿帘,才被搀扶着下轿。 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 莲步轻移的同时,偷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 当地还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虽这婆子转过插屏,是小小的三间厅。 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 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台矶之旁,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 一见宝钗过来,立刻笑迎上来。 “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 三、四人争着掀起门帘,一个喊道:“林姑娘到了。” 黛玉不动声色,在婆子的搀扶下,走了进去。 第二十三章 京城有房,春闱入场 会试将近,冯一博是抵达最晚的一批了。 都中客栈早已人满为患,出租的民宅都已经租出去大半。 剩下大多位置偏僻,要价还奇高。 总之是些磨刀霍霍的地方。 冯一博倒是不怕价格高,主要是没有合心的。 主仆三人暂时在城外寻了个客栈住下。 第二天,又包了马车到都中看房。 剿倭的财货虽未处理完,但他也算得上财大气粗。 现在都中又不限购。 谁能抗拒做个天龙人的诱惑 只是手里有钱,看房的时候就难免挑剔。 太偏的他看不上,位置好的他又嫌小。 牙行陪着他折腾了一整天,终于找了一处合心的。 是一套三进的宅邸,位于明时坊扬州胡同。 院里的设施大多完好,一看便知有人日常维护。 尤其是三间正房,家具都是新配的。 除了拎包入住之外,还有一点冯一博最为看中。 那就是距离会试的举办地贡院很近。 出了正门都不用坐车,只需盏茶功夫,走着就到贡院了。 整体来说,虽比金陵的老宅差了不少,但在都中绝对算得上中等水平了。 而且说起来,这套宅子还和冯一博有那么一点关系。 那股倭寇流劫江南数月,最后虽然被他剿灭,但造成的影响却没结束。 倭寇打到南京了! 这样的事传到都中,自然是朝野震惊。 当今圣上龙颜大怒,下令商议从重处置。 而这套宅子,正是南京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杨司明,在都中的一处宅邸。 现在南京兵部,以及倭寇流劫的各州府,但凡有些后台的,都派人在都中走动。 若非如此,可能处置早就下来。 这个杨司明自也让人为其奔走,甚至已经开始变卖都中产业。 只为在这次轩然大波中保全自身。 不然这个位置的宅子,仅靠钱也很难买到。 冯一博花了整整一万二千两银子,才算将其拿下。 虽然对方着急,但还是有很大的溢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对方管事一听只是个举人,立刻狮子大开口。 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就算了。 但凡是个能在这件事说上话的,恐怕就半卖半送的,要个百八十两了。 这样就算将来查到了,也算不得贿赂。 毕竟这附近的不少房子,都差不多这个价格。 当然,普通人是买不到的。 这就是古代阶层的差距,百倍的金钱也不一定能弥补。 说来也是凑巧。 冯一博买了这房子的第二天,一直悬而未决的处置就下来了。 南京兵部尚书张东沙、兵部侍郎陈一水皆被罢官回乡。 倭寇流劫的沿途各州府长官,也依照功过一一处理。 最终,处罚了兵部尚书一人,兵部侍郎一人。 知府三人,府通判、府推官、府知事各一人。 知县三人,县丞一人。 军中将领四十余人。 合计处罚文武官员共五十八人。 这一下震撼了整个江南官场,也可见朝中对此的震怒。 同时,也正如冯一博和刘昭所猜想的。 对于一些人是灾难,而对另一些人却是天大的机缘。 一下空出这么多位置,朝野上下顿时暗流汹涌。 以前最为吸引眼球的会试,一时间都没多少人关注了。 这些事暂时还没影响到冯一博。 他在安顿下来之后,就开始准备考试。 一路上得到贾雨村的不少指点,还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转眼就是几日过去,时间到了二月初八。 这是会试第一场入场的时间。 冯一博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年,从未停止过努力读书。 眼下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刻了。 因为住得近,所以倒也不急于一时。 冯一博在家中养精蓄锐大半日,下午的时候才悠然出门。 到了贡院门前,已经有上百位举人老爷排队。 足足排了一个时辰才轮到他。 随后就是检查物品,搜身放行。 全程时间很长,但没有任何意外。 深吸一口气,冯一博大步走进贡院之中。 贡院内部是一个一个的小格子间,叫做考号。 冯一博顺着号牌来到自己的号房。 这里不偏不倚,不好不坏。 未来几天就要在这里度过了。 他先从行礼中拿出一个厚厚的帘子。 又找出一个钉锤。 考号是没有门的,若是没有帘子遮风挡雨,那就等着受罪了。 眼下虽是春日,但其实北方才刚解冻不久。 气温大概5-15度左右,还是非常冷的。 若是天气差一些,零下也是常有的。 钉上帘子之后,冯一博又拿出两个铁制的小炉子。 都中其实有卖的,但他还是专门找铁匠打造了两个。 一个是暖炉,带排烟管的,可以防止烟气中毒。 当然,在这里主要是避免烟雾缭绕,影响考试状态。 还有一个是火箭炉,用来生火煮饭和烧水泡茶。 这些都要自备。 熟练的组装好火炉,放在考号里。 随后取出木炭和火镰。 没一会儿功夫,轻烟顺着铁皮管排出。 又把火箭炉也组装起来,放在门口。 冯一博到井里打了水,回来拿出水壶开始烧水。 周围的一众举人也都是一番操作。 不过冯一博到底技高一筹,起码他的考号里一丝烟气也没有。 眼看天色将暗,冯一博拿出自备的糕点。 只在锅里一蒸,就着茶水算是解决了晚饭。 趁着天还没黑,他要布置一下考号里。 考号内两侧的墙上有两道卡槽,一高一低。 还有两块木板,一块当桌,一块当凳。 也可以放在同一高度,就能作床榻使用。 冯一博自己也带了两块考板。 把老旧的板子卸下,把新考板往里一插。 又把铺盖拿出往上一铺。 天色彻底暗了。 冯一博也没浪费蜡烛,填了些炭,便和衣而卧。 地下暖炉烤的热烘烘的,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天就是正式考试的日子。 一大早外面有些嘈杂。 冯一博睁开眼睛,好半晌才起来, 他出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发现不少举子已经起来,正在准备早饭。 他先打水洗了把脸。 接着又如昨天一样,生火烧水,将带的各式糕点一蒸。 就着茶水算是解决了早餐。 铺盖卷起,考板重新调整。 冯一博开始检查考具,无非笔墨纸砚挂刀之类。 不久之后,就听“当”的一声锣响。 考场里的公人,开始发卷了。 第二十四章 倏忽之间,又是三天 第一场考的,是三道四书题和格律诗。 四书题考的,是对儒家经典的理解。 标准答案都在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上。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做八股。 但对冯一博来说,这部分早已驾轻就熟。 都是先打好腹稿,再打草稿。 接下来就是字斟句酌,翻来覆去的改上十几遍。 最后定稿,用馆阁体一笔一划的誊抄在考卷之上。 格律诗也是一样,形势大于内容。 不求有多惊艳,只求表达平顺,格律一丝不差。 三天不觉而过。 出来之后,稍作喘息就又进去了。 第二场考的是五经和公文写作。 五经并非全考。 在学好四书之后,师长会带你了解五经。 之后,会根据你的意愿和特长,选一个作为本经。 这就和后世选文理分科差不多。 而且选择更多。 考试的时候,只答所治本经的问题即可。 冯一博治的是《书经》,也就是《尚书》。 选它作为本经的原因,其实是因为…… 竞争相对没那么激烈。 而且字数最少。 五经之中,《诗经》和《易经》都是大热门。 而《春秋》和《礼记》相对冷门。 分析之后,冯一博选了这个不偏不倚的《书经》。 虽然晦涩难懂。 但其实,只要研究好蔡沈的《书经集注》。 还有孔颖达的《尚书注疏》。 即可。 公文写作则看具体问题. 一般无非就是诏、判、表、诰等几种格式。 这一场,冯一博很快就答好了。 甚至还休息了一天,为最后一场养精蓄锐。 循环往复,又是三天。 终于到了最后一场。 这一场是五道策论题,和后世的申论有一点相似。 大多都是对于时事的看法,或是对治国的理解之类。 这是三场之中,唯一表达一点自己观点的一场。 所以也是三场之中,最考验实力的一场。 冯一博拿到试卷时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准确的说,他有些惊到了。 五题中竟然有四道,三人曾在船上讨论过与之类似的题目。 这就相当于冯一博提前知晓题目,而且还做足了准备。 有贾雨村这样经年进士指点,又集三人的精华于一身。 他只要把三人的观点罗列一下,筛选出最精华的部分。 再引经据典,给这些观点找到理论支撑即可。 也就是说,这四道题写出来,可以超过他自身的水准。 更让他惊讶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那唯一没讨论过的题目。 问的是备倭之策。 这不是送菜吗 他敢说,满场上千位举人,只有他真的剿过倭寇! 又是三天匆匆而过,会试终于结束。 冯一博出来之后歇了三天,才算彻底缓过来。 没办法,会试实在是个体力活。 好在这三场考试,他一场比一场发挥的好。 尤其最后一场,已经是超常发挥。 若是这样还考不中,那就真是他水平未到。 “小主人,你让我准备的东西都齐了。” 狗子在他会试这几天也都没闲着。 除了采买了几个粗使下人,还带人将都城各处热闹都逛了个遍。 这是长随必备的职业技能,算是提前踩点。 以后冯一博不管要去哪,他都能安排的更妥帖。 而且,他也不是白逛,还采买了大量礼品。 这都是冯一博早就安排好的。 闻言点点头,道:“去下帖子吧,三日之后随我去荣国贾府拜访。” “是!” ………… 荣国贾府。 贾政这月余来都极为畅怀。 他自幼最喜读书,年轻时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 却因某些原因成了中旨官,打入浊流被读书人所不齿。 平日里他也只能与一些清客胡孱,过过读书人的干瘾。 可这几日,他却过足了真瘾。 盖因他妹婿为他引荐了一位,真正的读书人。 这位还是他的“宗侄”,又二甲进士出身。 其相貌魁伟,言谈不俗。 每日与其清谈,贾政都有叹服之感。 对此他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又因妹婿致意,贾政更是竭力帮衬。 这几日他已经写好题奏,交付朝廷。 顺便,还与大舅子王子腾打了个招呼。 可以说,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为人奔走。 想必不久便会有好消息传回。 今日他正与这位宗侄清谈,门子过来禀告。 “启禀二老爷,有人上门给您投了拜帖。” 贾政正听得忘我,在那捻须微笑。 闻言随手接过,只见名帖上写着: 江南应天府江宁县举人冯渊一博敬拜。 他皱眉看了一眼门子,问道:“这人是老家来的,拜访我可是想求些什么” “来人说,他家主人是金陵国子监祭酒李公的弟子,三日后想要代其恩师探望二老爷,还有珠大奶奶。” 门子又看了一眼停下清谈的那位贾氏“宗侄”。 “另外他还想答谢住在府上的雨村老先生,以及林家表姑娘的救命之恩。” 收了狗子的好处,倒是一字不差的转述出来。 “原来是这位解元来了!” 那位宗侄自然是贾雨村,此时他笑着接口道:“政公容禀。” “我们从扬州出来,到了高邮湖的时候……” 简单将事情讲了一遍。 尤其将冯一博听闻黛玉是贾府亲眷之后,大呼巧合之事,讲得颇为得趣。 贾政听得哈哈大笑,随后让门子回复: 政于三日后在府中恭迎驾临。 待门子走后,贾雨村又将冯一博的事都说了一遍。 一府解元的名头,就引起了贾政的好奇。 又听说他文武双全,流劫江南的那股倭寇就是他剿灭的。 心正更是期待不已。 这些日子,江南官场大地震,闹的沸沸扬扬。 贾政如何能不知 没想到,这剿倭之人,竟然与他家还有这样的关系。 竟是他亲家公的弟子! 他心中对冯一博的评价,立刻从一个普通晚辈,拔高到少年俊杰的程度。 三天倏忽而过。 一大早,冯一博就带着满满一车礼物前往荣国府。 会试之后,要阅卷一个月才能放榜。 在这期间,他正好歇歇,把李守中交代的事办了。 还有就是。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感谢一下贾雨村和黛玉。 不管中没中进士,这次的会试真真是借了他们的力。 第二十五章 初至贾府 得到门子的禀告,贾政立刻让人叫上贾雨村。 二人一起在荣禧堂南大厅等候。 很快,冯一博和狗子也被带到了厅中。 一进门,冯一博就立刻躬身施礼: “金陵后辈冯一博,见过政公,见过雨村老先生!” “看坐。” 贾政一抬手,笑眯眯的道: “早听雨村说你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真不凡,真是少年英才,仪表堂堂!” “政公谬赞,这是恩师给您和我师姐的信。” 冯一博双手递上书信,待对方接过之后,才退回下手就坐。 贾政接过信没有着急看,而是关切的先问道:“亲家公的身体如何” “恩师他老人家身体康健的很,晚辈出发之前,恩师还亲送我到码头。” 贾政这才点点头,摆手叫来一个厅中伺候的丫鬟。 “将这封信给大媳妇送去。” 丫鬟应了一声,拿着信直奔后宅。 贾政则边拆信边道:“听闻你这次来都中是参加春闱,不知发挥的可还满意” 他只是随口关心一句。 没想到,冯一博一句话,就把正在拆信的贾政给整不会了。 “不瞒政公,在下觉得这次会试,把握极大!” “额” 正常来说,这样的问题都该谦虚两句。 比如说:在下尽力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这时候贾政就借机勉励几句:努力了就好,定然会金榜题的。 可现在,冯一博丝毫没有谦虚,而是直接表示:我考挺好。 贾政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中的信拆到一半都停住了。 好在厅中还有个一直没说话的贾雨村及时接口。 他笑着道:“一路之上,就知一博博闻强识,当时我就知你必能蟾宫折桂!” 冯一博闻言立刻起身施礼,一脸感激的道:“若非有雨村老先生指点,我亦不敢如此说。” “原本在恩师的教导下,在下就有不小把握,这一路上又幸与雨村老先生同行,所得甚多。” 说到此处,冯一博洒脱一笑,道: “我若此时再谦虚起来,恐对不起恩师的教导,还有雨村老先生的一路指点。” “哈哈哈!” 看着冯一博一脸的自信,贾政这才大笑几声。 口中道:“年轻人就是要有这股锐气!” 心中却不禁有些怅然。 到底是一府解元,竟有如此气魄。 以贾家的门庭,多少人想要巴结 而他见到自己不但不谄媚,反而不卑不亢。 说起话来自信洒脱,毫无卑微之感。 贾政真是越看越是喜爱。 尤其又联想到自己那不成器的…… 整日里就知在内宅厮混! 稍后必须要揍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不读书的后果。 “多谢政公夸奖,多谢雨村老先生。” 冯一博起身拜谢。 又一抬手,狗子递上一个包裹。 三卷画轴露在外面,想来礼物是些字画。 冯一博打开包裹,从中取了一轴画卷和一本古书。 又抽出一张礼单,一并递给贾政,道: “这是一点薄礼,谨代表家师问候老太君和政公。” 孤本《金刚经》一卷,唐寅的《杏花图》一副。 另有人参、鹿茸等珍惜药材在列。 如此礼单已经是重礼了。 贾政自然明白是冯一博替李守中准备的。 可正是如此,他看了才惊讶于其出手的阔绰。 “亲家公太过客气了,有一博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冯一博闻言笑着点头。 又从包裹里取出一轴字画,一张汇票。 并一张礼单一起递给贾雨村。 《青云图》一副。 两千两官银汇票一张。 “感谢雨村老先生船上的周全之意,和这一路的指点之恩。” 感恩是自然是真的。 毕竟这次会试策论部分,很大程度上有贾雨村的痕迹。 但其实,一千两也足矣。 之所以冯一博加了一千两,其实是个投资。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贾雨村将来不仅启复再用,还官至应天知府。 那可是他老家的父母官。 趁着现在投资一点,绝对稳赚不赔。 “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还请雨村老先生笑纳!” 贾雨村连忙接过,洒脱一笑,道:“既是一博的一番心意,我也就不推辞了。” 他虽不穷,但确实也没什么大钱。 两千两官银,足够他置办不少东西了。 不过,看着《青云》他还是有些迷惑。 能和两千两汇票一起送他,想必也价值不菲。 但他却没听过。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大大的“青云”二字,字体挺拔俊逸。 但配着的画却十分稚嫩,徒有其型而不得其意。 而且没有落款。 贾雨村迟疑道:“这画暂且不提,这青云二字倒有名家风范……恕我见识有限,不知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老先生过誉了。” 冯一博笑眯眯的回道:“不才亲手所作,唯盼雨村老先生能够尽快起复,不负青云之志!” 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但他相信贾雨村能懂。 青云二字的未尽之意,就是预祝贾雨村能够平步青云,青云直上。 知道是冯一博亲手所作,贾雨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甚至,除了这些表层意思。 他还理解到,冯一博很可能是变相在帮他促成贾政这边。 当即贾雨村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笑着夸赞道: “没想到一博还擅长书画,真是难得。” “偶有所感,信手涂鸦,还望老先生不要嫌粗陋就好。” 冯一博笑着摆手。 他前世倒是学过一点素描,这辈子又学了一点点丹青。 只是,不论是素描还是丹青,他都是个半吊子。 最多用来糊弄一下外行,真正懂的一看就知其根基。 他送贾雨村的画,要的也只是个噱头。 同时,也是为另一幅画做些铺垫。 给贾雨村的真正的礼物,其实就是那张两千两汇票。 正在几人寒暄之际,刚去送信的丫鬟回来禀告。 “二老爷,珠大奶奶在老太太房里,看了信之后一直在哭,老太太便让我来看看。” “说若是二老爷这边结束,便叫珠大奶奶家的这位后辈进内宅一叙,好让珠大奶奶问问李公的近况,以慰其思念父母之情。” 贾政闻言点头,道:“好,既然母亲相召,那我稍后就带一博过去。” 第二十六章 后宅妇人 冯一博此来,除了见贾政和贾雨村。 自也要见李纨和黛玉。 可这两个,一个是寡妇,一个是未出阁的姑娘。 他一个外男实是不好开口。 正在踌躇间,丫鬟过来通禀。 正好避免了他的唐突。 贾雨村也知趣的告退回了客房。 贾政便带着冯一博从南大厅出来,往西过了一处穿堂。 这里就是黛玉进府时,垂花门后的抄手游廊。 很快,二人就来到贾母的院子。 “二老爷来了!” 有丫鬟掀起帘子让两人进屋。 贾政施礼:“儿子见过母亲。” “见过二老爷。” 对面几个夫人也都见礼。 冯一博在后面也跟着施礼,同时放眼打量。 只见炕上正中坐着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 不问可知,定然就是史太君了。 老太太两手边各一中年妇人。 一个看着年龄稍大,约莫四十岁左右。 保养极好,穿着素雅,面目和蔼。 另一个年龄看着稍小,颜色艳丽。 眼角只些许细纹,最多三十五、六。 这两个中年美妇,应该就是贾王氏和贾邢氏了。 二人的下手,也就是炕沿上,还有两个年轻妇人。 不及细看,但一眼可见都生得极为标志。 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个小男孩。 地上垂手站了七、八个丫鬟,各个嫩葱似的,都水灵的紧。 “母亲,这是亲家公的爱徒冯渊,表字一博,别看他年纪不大,却是老家那边这一科的解元。” 冯一博一直跟在后面,听到贾政介绍他,连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礼。 “金陵后辈冯一博拜见荣国老太君,老太君福寿安康。” 贾母听闻是老家的解元,顿时脸上笑容更盛。 口中赞道:“好好好,好个俊秀后生,快过来坐。” “多谢老太君。” 虽然口中称谢,可冯一博自然不能和一群女眷上炕坐着。 好在这时旁边的丫鬟似乎看出他的为难,拿了一个胡凳给他。 算是解了围。 冯一博感激的看了一眼,低声道:“多谢姑娘。” 那丫鬟轻笑一下,便到一旁垂手而立。 冯一博不禁回望一眼。 只见她蜂腰削背,身材姣好。 鸭蛋脸,高鼻子。 长相虽不不及宝钗、黛玉,却也极为标志了。 尤其有股子特别的气质,让冯一博有些熟悉。 他想了想,似乎是前世见过的。 对了,就是那种大老板身边的女秘书。 对,这种气质应是…… 干练。 冯一博当然不好仔细打量,回望只是一扫而过。 这时又听贾母为他介绍道:“这是我家大媳妇、二媳妇,你该叫婶子。” “见过两位婶娘。” 冯一博立刻起身拜见。 年龄大些的是老二贾政的妻子贾王氏。 也就是王夫人。 年龄小些的则是老大贾赦的续弦贾邢氏了。 也就是邢夫人。 两人都微微点头,应了一声,算是还礼。 贾母又道:“这是你师姐,该是第一次见吧那是你琏二……嗯,你今年几岁了” 本想说是他琏二嫂子。 又想起还不知他年纪,这如何序齿 冯一博连忙回道:“回老太君的话,我今年十八了。” “才十八岁就中举人了真是少年英才啊!” 贾母心中感慨万千,恨不能是自己的孙子才好。 可惜他最喜读书的大孙子,却已经不在,只留下孤儿寡母的。 剩下小孙子,她却是如何也舍不得让其吃这个苦了。 她微微叹息一声,才指着一人,继续道: “你比这个凤辣子倒是大一岁,但又比贾琏小了一岁。” 稍微顿了一下,才道:“从珠大媳妇这边论,你还是该叫声嫂子。” 冯一博立刻起身,分别向两人施礼:“见过师姐,见过琏二嫂子。” 那怀抱男孩的自然是他师姐李纨。 而另一个,竟是王熙凤! 他眼神掠过,只觉这王熙凤竟是他这些年所见过的女人里。 最有味道的。 当然,也只是欣赏,并无他意。 说来,十二钗他也见过几个。 宝钗和黛玉虽美,可一个十三,一个十岁,都还没长开。 而眼前的王熙凤年芳十七,正是青春靓丽之时。 只见她一身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 穿戴皆是不俗,长相极为标志。 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 身量苗条袅娜,体态独领风骚。 她听到老太君介绍,大大方方的起身还礼。 “咯咯咯,既叫我一声嫂子,那我就占些便宜,喊一声一博了。” 未语先笑,声音爽利。 冯一博闻言立刻眉眼低垂,道:“自该如此。” 这时,李纨似也坐不住了,她先还了一礼。 急道:“一博,我父亲近况如何,身体可还好” 冯一博这才转过去打量李纨。 只见她模样清秀,气质温婉。 看着约莫二十来岁上下,正是大好时光。 却是一身素净,没有半点色彩。 美则美矣,却好似少了一点生气。 此时倒是梨花带雨,哭的眼睛微肿。 说气话来虽是着急,却依旧细声细语。 “回师姐的话,师尊他老人家平日就在国子监教导我们,身体很是康健,我出来的时候,他还亲送至码头。” 冯渊还是那套说辞,李纨闻言似放下心来。 口中道:“那就好,那就好!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却又哭出声来。 只闻其声,也知其对父母的思念之情。 冯一博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道:“恩师让我代为探望,还未曾问过师姐如今可好” “好,我好着呢!” 李纨抹着眼泪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个好来。 她也意识到问题,又解释道:“只是想起昔日在父母膝下承欢,一时难以自抑,一博莫怪姐姐。” 冯一博点了点头,道:“师姐在贾府这样的人家,定是什么都不缺的,但若有什么不便开口的,尽管让人找我,毕竟是娘家人,更体己些。” 冯一博此来探望李纨,代表的是李守中。 自然是要为李纨撑腰。 虽然在贾家面前不算什么,但感受到娘家人在了,李纨心里暖暖的。 “没有,没有,都好的很,” 李纨心中感动,忽地又想起什么。 她将怀里抱着的小男孩儿放下,对他道: “兰儿,你还未拜见叔父。” 那小男孩十分乖巧,李纨哭的时候他只是默默的帮忙拭泪。 此时听到母亲的话,立刻似模似样的朝冯一博施礼。 “兰儿拜见叔父。” “乖!” 冯一博看着贾兰乖巧,口中赞道:“这就是恩师的外孙果真不凡!”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礼单,递给贾兰。 “第一次做长辈,好在稍有准备,这是一点薄礼,给孩子添置些衣裳吧。” 贾兰乖巧的转交到母亲手里。 李纨一看,顿时面露惊讶。 “这……这多了些吧” 第二十七章 再见黛玉 王熙凤好奇的伸头过去,只见礼单上面写着: 大红洋缎一匹。 湖州珍珠缎一匹。 撒花乔其绉一匹。 起花八团倭缎一匹。 …… 她虽平日都说自己大字不识,但任谁都知道那是谦辞。 堂堂王家小姐,学的都是管家驭人之术。 可以说她文化水平不高,但绝非不识字。 她是不懂诗词歌赋,但去精通账目。 嫁过来不久就开始管家,把荣府管得井井有条。 任谁也说不出个错处。 若真不认字岂不早被人蒙蔽了去 就这张单子,她一打眼就盘算出个大概来。 天南海北,各色上等绸缎,共计三十二匹。 就没有一个是重样的! 即使掌着荣府的管家之权,王熙凤也不禁有些羡慕。 毕竟她掌的是公,而这礼是私。 “也不知师姐喜欢什么样的,便都采买了一点,若是师姐觉得多,那就由师姐分些给府里姐妹便是,若是不够再和我说。” 冯一博准备的这礼物,本就是要由她分给别人。 为的就是帮她买好邀情。 李纨这才听懂,却是第一时间看向婆母。 “既是一博的好意,你便收下吧。” 王夫人发话,李纨才将礼单收好。 这边叙旧结束,老太君似乎被李纨勾起思乡之情, 问了不少金陵的情况,冯一博自都一一作答。 王熙凤偶尔跟着插科打诨,冯一博也笑着配合。 倒是让贾母心情好了不少。 就连哭肿眼睛的李纨都偶尔跟着笑起来。 一时间,这屋里的气氛和谐了起来。 不久之后,贾政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母亲,儿子还有事要处理,先告退了。” 冯一博连忙起身,道:“政公,稍等!” “我有些事要处理,你陪着她们说话便是。” 贾政以为他不好意思独自留在内宅。 “政公容禀。” 冯一博却摇了摇头,正色道:“进京的路上,一博曾得雨村老先生和林姑娘的帮助。” 这事贾雨村对贾政说过,他自然是知道的。 见他点头,冯一博又道: “刚刚在前厅已经谢过雨村先生,我此来还有一些心意,想要面呈林姑娘,以谢救命之恩,不知……” 京城这边不怎么称小姐,都以姑娘称之。 冯一博也是入乡随俗。 贾政闻言却有些为难。 他这嫡亲外甥女是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在他家面见外男…… 贾政只能转而看向史太君,迟疑的道:“母亲……这……” 贾母稍作沉吟,便对之前帮冯一博拿胡凳的干练丫鬟吩咐: “鸳鸯,你去把林姑娘找来吧。” “咯咯!” 王熙凤和李纨闻言都笑了起来。 尤其王熙凤,戏谑的看了冯一博一眼。 李纨也是眼含深意。 甚至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她们这个年纪,自然都是往歪了想的。 “是!” 鸳鸯应声出去。 冯一博暗叹。 怪道看着干练,原来是贾母的大丫头鸳鸯。 “多谢老太君。” 听到冯一博道谢,贾母摆了摆手,道:“你是个知恩义的好孩子,有我这个老不死的在,也不必担心其他。” “母亲,那我就先告退了。” 贾政这时再次告退,众人起身目送。 “唉!” 等贾政一走,贾母忽地叹了口气,又期盼的对冯一博道: “我那宝贝外孙女自打来这边,看着都没甚精神,我想着若是见了你这故人,许能振作些呢!” 冯一博闻言一愣。 黛玉心情不好 他第一反应就是宝玉惹的! 难道这么快就开始要还泪了吗 说话间,黛玉已经过来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男孩。 看年龄,应该和黛玉差不多大。 圆圆的脸蛋,很是可爱。 只是。 明明是个男孩子,却扎了一头小辫。 穿着全是大红大绿。 上身是银红色撒花大袄,下身半露松绿撒花绫裤。 脚上踩着厚底大红鞋。 浑身上下,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等。 带着的配饰足有十几样,生怕不知道他是个小宝贝。 不问可知,荣府能有这身装扮的。 只有贾宝玉了。 之所以来的这么快,是因为黛玉自来了荣国府之后,一直住在史太君这里。 史太君这个院子的格局。 最前面是小小三间厅房,厅后是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上房,两边是带穿山游廊的厢房。 说到这里要解释一下,五间上房并非是五座房子。 房子的宽达到一定程度,就需要有柱子或是墙来承重。 这个柱子或墙,就有分隔的作用。 分隔后的空间,就叫间。 可以简单的理解为,贾母的正房有三根顶梁柱,把房子分成了五块。 或者你理解成一座房子,有五个房间也可以。 就和现在四室一厅差不多。 总之,不是五座房子,而是一座大房子。 而黛玉和宝玉现在就住在这座大房子里。 只是今日有外客,他们便到后面玩去了。 鸳鸯一叫,两人就很快就回来。 一进门两人一起朝炕上施礼。 “见过老祖宗,大太太,太太,大嫂子,凤姐姐。” 许是有外人在,宝玉倒是乖巧的很。 他施礼之后也不多言,直接钻到炕上的老太君怀里。 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坐车都不免票了,竟还这般腻味。 “拜见老祖宗,大舅母,二舅母,珠大嫂子,琏二嫂子。” 黛玉也是一一见礼。 顿了顿,最后才转而向冯一博。 竭力压抑着欢喜,却又有些压抑不住。 语气中都透着欢愉,道:“冯解元!” 似乎感觉有些失态,黛玉又巧然一礼。 这礼施的有些敷衍,一看便知是熟识的人。 若是不熟,施礼都要极为标准。 “林姑娘!” 冯一博也是笑着随手一礼,又关切道:“自抵达都城,已分开月余,别来无恙否” 黛玉看他笑,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有劳冯解元关心,这里有外祖母照应,舅舅、舅母关爱,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 冯一博一弯腰,将包裹里最后的画轴拿出。 又并上一张礼单,一起递到黛玉面前。 “我会试之后颇为疲累,就没再看温书,而是寄托一丝闲情在字画上。” “这次过来,我将亲作的两幅字画凑数,分别送给雨村老先生和你,以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林黛玉闻言好奇接过,正要打开画轴,却被冯一博拦住。 “先别看,都是我偶有所感,信手涂鸦。” “刚刚已经被老先生嘲笑粗陋,林姑娘还是不要在这里看了。” 黛玉点头,又扫了一眼礼单。 忽地脸红。 只见上面写着: 《女公子图》一副。 第二十八章 黛玉落泪,冯渊上头 以黛玉的聪慧,看到书画名字的瞬间,就明白冯一博画的是什么了。 也明白冯一博为什么不让她现在看了。 强忍着羞意,再往下看。 礼单上都是人参、燕窝、鹿茸、灵芝等珍惜药材。 也正是她所需的。 “多谢冯解元记挂,让你费心了。” 贾宝玉原本在炕上,忽见黛玉红着脸和冯一博说话。 顿时心中不爽。 他从老太君怀里钻出,上前就想抢过黛玉手里的画轴。 黛玉条件反射的躲过,同时怒目而视。 “你做什么” 这还是黛玉来到贾府后第一次发作。 之前她对宝玉都是千般忍让。 黛玉才到那天,就被人来了个下马威。 宝玉一见面就摔了玉,害得她害怕的只敢悄悄抹泪。 人家才是亲孙。 从那后黛玉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寄人篱下。 好在,宝玉在那之后对她小意温柔,格外关照。 甚至有些刻意讨好。 再加上周围人的态度,也让黛玉知道: 只有和宝玉处好关系,在这府里才能舒心些。 尤其在宝玉给她过了生日之后。 黛玉竟也渐渐放下心防,强迫自己接受和这个蠢物修好。 甚至都快要将那事忘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总是想要寻个寄托。 若是时间再长点,说不得就要寄托在他身上了。 可今日冯解元刚送的礼物他竟伸手来抢。 黛玉一下没忍住。 没成想,她这一下把人家给凶住了。 宝玉呆呆的看着她,像是碰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整个人都痴痴的定在那里。 黛玉顿时有种不妙之感。 果然,他忽地一把将脖上的玉摘下丢在地上。 “什么捞什骨子,别人都不稀罕!” 宝玉摔完就不说话了,只满脸是泪的望天。 “哦呦呦!孽障!你生气就生气,何苦总拿你那命根子做筏子” “宝玉平日对你如何这般说是他做什么” “谁说不是呢林妹妹你也真是的!没事没事,来!先把这玉戴上在手!” 一群女人都上去或规劝,或哄骗,或责怪。 邢夫人和李纨无动于衷,似是见惯了。 冯一博冷眼旁观,心中有些不屑。 这是多情公子贾宝玉 熊孩子吧! 黛玉这边先是惊讶,随后是委屈。 等听到责怪之后,顿时流下泪来。 满屋妇人,却无一人顾得上她。 冯一博没法上手,只递出一张手帕,道:“林姑娘,此事不怪你。” “冯解元,我没事的。” 黛玉没接,只伸手抹了抹泪珠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许是这个家里无处诉说。 又许是遇到冯一博这个熟识,才想要倾诉一下。 她声音压得很低,道: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刚来那日就经历一次这样的事了。” “当时我就在想:‘我今儿才来了,就惹出他的狂病来,倘或摔坏了那玉,岂不是因我之过’” “所有人却都让我别多想,说他这种行状实属平常,与我无关的。” 黛玉虽在流泪,眼神却是冷的。 看着一群人围着宝玉哄劝,忽地露出一丝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疲累来。 她脸上带着戏谑,口中喃喃道:“呵呵,可今日我才明白……” 话未说尽,意却已明。 嘴上说着与她无关,却是各个都在怪她惹了宝玉。 冯一博此时心中汹涌。 这踏马是一场群体pua吧 平时一个个,嘴上对你千好万好。 关键时刻,都站宝玉这边。 他稍有不顺就要死要活。 而其他人都在暗示你,这人惹不得,要顺着他。 这踏马不是pua是什么 怪不得黛玉将来会泪尽而亡! 在这样的环境里,肯定越来越敏感啊! 冯一博之前还疑惑呢。 黛玉虽然体弱,但人却很洒脱,甚至有点活泼。 怎么看也不像个能哭死的 敢情原因在这! 这时,一直跟在黛玉身边的雪雁,也不满的小声对冯一博道: “就这样还让姑娘和他住一间屋子呢!” 雪雁是黛玉从林家带来的,一路上早与冯一博熟识。 她年纪还小嘴上也没个把门。 很多事情黛玉都不敢和她说。 “什么一间屋子” 冯一博皱眉。 “姑娘和那宝二爷都住在老祖宗的碧纱橱。” 雪雁虽小,却一脸不忿。 “虽是一个住在里面,一个住在外面,但也还是一间屋啊!” “什么” 冯一博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事也太玄幻了吧 看他神色,雪雁顿觉自己找对人了。 之前她说其此事,别人还都笑她不晓事。 她气鼓鼓的继续道: “按说我们姑娘来了,自然是和姊妹们一处,弟兄们是另院别房,岂有一屋而居的道理” “冯解元,让你见笑了,你就都当做没听过吧。” 黛玉眼底都是疲惫之色,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正说着,忽地身子一软。 冯一博一把揽住黛玉柔弱的身体。 急道:“都别吵了!林姑娘晕过去了!快去找大夫!” 冯一博喊了一声,竟无人理他。 顿时怒发冲冠,大喝道:“好一个荣国贾府!” 众人这才看向他。 “还不让人找大夫,难道要看着林姑娘出事吗” 王熙凤心有不忍,第一个出声道:“平儿,你去让人请太医来。” 似乎怕有人误会一样,又补充道:“正好也给宝玉看看。” 冯一博不管他们,横抱着黛玉,将挡着的人都逼开。 轻轻将黛玉放到炕上,才对李纨道:“麻烦师姐帮忙看顾着些。” “好!”李纨点头。 冯一博面无表情的扫视一圈。 宝玉痴痴呆呆的在老太君怀里。 王夫人伸手拉着宝玉的手,轻轻抹泪。 王熙凤则站在姨母身后,有些尴尬。 邢夫人一脸不屑,坐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冯一博的眼神,最后又回落在把宝玉抱在怀里哄着的贾母身上。 “林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当日若无林姑娘让人施以援手,我怕是早已经成了高邮湖中的水鬼。” 他朗声说着,不管有没人搭理。 冯一博上头了。 他此时冒出一个想法。 想帮帮黛玉。 看着黛玉被欺负成这样,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即使他现在的身份,可能做不了太多。 但,他不想等了。 第二十九章 疯批讲礼,舌战群雌 冯一博这个人,平时看着真是又聪明又努力。 虽然有时候,也有点油滑在其中。 但他的内里,却一直都带点疯批气质。 尤其,是遇到他在意的事。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明知薛蟠可能会打死他的情况下。 还和薛蟠动手。 更不会在得知倭寇流劫江南,击溃不少官兵之后。 抗倭buff叠满,选择正面硬扛! 甚至上辈子学了疯狗拳,也是他疯批气质的一点点外化表现。 而现在。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花骨朵一样的精灵。 竟被人如此对待! 若是一般的,冯一博也就选择等等了。 等到自己想出更好的办法,或者干脆有能力威压贾府的时候。 再救她。 偏偏,上辈子就对她有着美好的想象。 偏偏,这辈子还真的认识了。 而且巧的是,她还救过自己。 这种“美好”,将要被毁灭在“腌臜龌龊”之中的失落感。 谁忍得了 反正冯一博忍不了! 自己再怎么折腾,她的未来也不会比“泪尽而亡”,更差吧 此时,除了照顾黛玉的李纨,和冷眼旁观的邢夫人。 就只有王熙凤诧异的看了冯一博一眼。 贾母和王夫人眼皮都没抬一下,注意力都在发痴的宝玉身上。 “进京这一路,我们也见过多次,她都是洒脱的很,也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冯一博自顾自的说着。 整个屋里就他声音最大,盖过了妇人们关心宝玉的声音。 自然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没想几日不见,她就变了个人一样,竟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贾母和王夫人也都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要兴师问罪不成 凭他,也配 两人眼中都显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不屑。 “之前还在想,是她的病严重了,好在这次我带了许多药材,正好用得上。” 李纨听着有些不对,她抬头看向冯一博。 “没想到,竟不是病的事!而是有人想……” 冯一博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如舌绽春雷。 “蓄意针对林姑娘!” “你在胡说什么” 听到冯一博意有所指,王熙凤立刻跳出来。 这样的事,总不能让王夫人和贾母直接下场。 她与冯一博辈分相当,只好做这个出头鸟了。 “我胡说吗呵!” 冯一博冷笑一声,开启加倍输出模式。 “凡是有些身份的人家,都知礼守礼!” “《礼记内则》有云: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 “就连亲生兄妹七岁以后也不好睡在一起,何况是表兄妹” 他抬手指着黛玉,眼神看着却贾母,质问道: “贾府呢当她是贴身丫鬟还是童养媳了冯某丝毫看不出是表小姐的待遇。” 贾母闻言一窒,却心虚的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毫无表情,似乎与她无关一般。 王熙凤见状,只能再次接口。 “你在胡说什么那是老祖宗宝爱林妹妹,这才让她与宝兄弟一起和她老人家住的!” 她虽“不识几个大字”,但也知冯一博说的是真“礼”。 但那又如何 宝玉有时还往她怀里钻呢! 虽他心思单纯,没甚龌龊想法。 但也架不住恶心人! 可是,宝玉是老太太和姑母的心尖子,自己必须站在他这边。 “宝爱哈哈哈!” 冯一博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讥诮的接连发问: “宝爱就是让这个宝和人同屋而住” “难道贾府是房子不够住的乡野村户吗” “贾府的其他姐妹,也在他十岁以后一屋睡过吗” 一连三问,说得人哑口无言。 冯一博忽地邪邪一笑,对着王熙凤道: “刚听他叫你凤姐姐,是不是也宝爱你了” “放你娘的屁!” 王熙凤一听说到她,顿时急了。 可又反应过来,不敢说得太过。 总不能说“你怎凭空污人清白”之类的吧 那不就承认这样做不对了吗 好在她本就牙尖嘴利,立刻找到了反驳的点。 她拿出撒泼的劲儿,扯着脖子道: “宝玉才多大黛玉才多大他们都还是孩子,我看只有你的心脏了,才会觉别人也这么脏!” “琏二嫂子说的极是!” 冯一博闻言竟没反驳,反而点点头。 接着却是道:“正是因为他们还小,我才要问问。” 他上前一步,把王熙凤逼到炕沿,逼问着道: “他们是小孩子,心性纯善,那是被谁不纯不善的安排在一起” “是我这个老婆子!” 贾母忽地接口,才让王熙凤得以喘息。 她一屁股坐在炕沿上,伸手抚着胸口。 刚才真是被压得够呛。 贾母面色不善的看着冯一博,问道: “老婆子喜欢孙子和外孙女,让他们一起陪着我住,怎么了” 对方一招倚老卖老,冯一博却毫不在意。 他闻言先是施礼,道:“老太君喜欢孙子和外孙女自是没错。” 贾母听他这么说,以为到底被自己压住了。 再怎么样,也不敢直接对自己无礼。 可她刚松了口气,冯一博的后话就到了。 “但老太君不守礼的喜欢,已经伤害到了他们。” “而老太君知道后却不知悔改,反而责怪在下多事,那老太君是真的喜欢吗” 他嘴角微翘,犹如恶魔低语。 “还是,只当是个玩物” “放肆!”贾母大怒,拍炕叱道。 冯一博却不理这些,继续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老太君之爱,只图自己畅快。” “又或者,老太君只是单纯的‘既不知礼,也不守礼’而已” 这话比刚才还严重,等于指着贾府的门第在骂了。 一时间众人皆都色变。 冯一博却面无表情的开始掉起了书袋。 “子曰:“不知礼,无以立也。” 不懂礼,怎么在社会立足 “《春秋左传》有云:礼,身之干也。” 不守礼,如何立身 这一下,王熙凤就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以她的水平,完全插不上嘴。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冯一博对老太君持续轰炸。 “若老太君这等侯府出身的嫡女,国公府的老祖宗都不知礼,那我朝岂非礼崩也” 王熙凤听得半懂不懂,所以插不上嘴。 但这房间里自是有人听得懂。 眼看贾母气的浑身发抖,已经微微抬手。 李纨在旁忽地大声呵斥:“一博!你还不住口!” 第三十章 李纨救场,冯渊唬人 李守中虽为江南大儒,所思所想却也没有超脱时代的窠臼。 尤其,是对于家中女儿的教导。 平日他都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因此也不曾认真教李纨读书,只是教了些《女四书》、《列女传》之流。 只道认得几个字便是。 更多的是教导她,要以纺绩女红为要,取名李纨也是这个原因。 毕竟书香门第,倒还为她取了表字:宫裁。 好在李氏族中男女无不读书者,李纨自幼受到的熏陶自也非别家可比。 只要想学,哪里都可读书,哪里也都能问个明白。 虽无老父亲教,却也算博学多才。 只是李纨平日做惯了贤女,并不显露这些。 当初嫁入贾家,能与贾珠琴瑟相谐,就有几分是因她才情。 可惜好景不长,两人成亲一年,贾珠就撒手人寰。 只留下孤儿寡母,又居处于贾府这样的膏粱锦绣之中。 为了贾兰,李纨选择继续作个贤妇。 渐渐成了一个惟知侍亲养子,闲时陪侍小姑,只知针黹诵读的槁木死灰。 只要不触碰她们母子的利益,李纨对贾府中的勾当,也是一概无闻无见。 可今日的事,她却不能不管了。 冯一博是父亲的弟子,是她娘家的人。 若再继续下去,她恐也无法置身事外。 尤其是听到冯一博,从针对黛玉遭受的不公,到质疑老太君的作为,现在又要上升到贾府的门楣。 李纨再也坐不住了! “老祖宗是我的长辈,也是你的长辈,岂容你如此狂悖!” 她猛然起身,拦在冯一博和贾母之间。 背影看着都是怒意,但对着冯一博这边,脸上却一直在使眼色。 “你看似句句说礼,实则句句无礼!莫非觉得读了点书就可以为所欲为” 冯一博迟疑道:“师姐……” “住嘴!” 李纨直接打断他,又接连道: “老祖宗对林姑娘的爱护我是看在眼里,贾家的门风也绝非是你说的那样!” “若荣国贾府在你眼里如此龌龊,你让我这个寡妇如何自处” “难道你是在质疑我的名节不成” 这话就是在拿自己堵冯一博的嘴了。 “一博不敢,但贾府……” 冯一博连忙否认,想要解释却再次被打断。 李纨脸上几乎都是哀求了,眼中含泪,决绝道: “你若再说这些,我就身死当场,以全名节!” 这话一出,冯一博只能乖乖闭嘴。 见终于有人能止住他,满屋妇人也都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的是,贾母身体是真的好。 冯一博说得那么狠,她也只是被气得发抖。 既没有吐血,也没晕倒。 生生扛住了冯一博的输出。 这时又很快缓过气来,哆哆嗦嗦的伸出食指。 指着冯一博,有气无力的责骂道: “大胆,大胆!” “我荣国门第岂容你说嘴” 李纨这时猛使眼色,示意冯一博服个软。 见他无动于衷,上前推了一把。 急道:“还不跟老祖宗赔罪” 见冯一博抿嘴不言,王熙凤也跟着起身。 她掐着腰,道:“哼!赔罪可没那么容易!” 王熙凤一边对着冯一博撒泼。 另一边却摆了摆手,示意丫鬟出去叫人。 “我荣国贾府岂是随意指摘今天定要叫你好看!” 有李纨那一番话,冯一博现在对贾母不好说什么, 可对王熙凤无所谓。 他自然看到王熙凤的小动作,反唇相讥道: “怎么,琏二嫂子是想杀人灭口吗” 杀人灭口不至于。 但王熙凤打定主意,定要给他点厉害的! 真当谁是好欺的 冯一博一边说着,还上前一步。 逼到了王熙凤身前,讥诮的道: “可能你还不知道,我这人脾气有些不好。” 声音不大,但此时屋里简直针落可闻,何况是说话。 “上一次有人招惹我……” 李纨怕他又惹新的麻烦,伸手想拉住他。 冯一博却摆手阻止,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才转头继续道:“哦,对了!上次招惹我的,你们可能还认识。” “毕竟贾家和薛家是金陵的老亲了。” 一提起薛家,众人都看向王夫人。 那是她亲妹婿家。 “薛家的薛蟠招惹了我,还让数十豪奴围攻我,惹得我当时发了狂。” 冯一博有些轻佻的看着王熙凤,挑了挑眉,问道:“琏二嫂子猜怎么着” 王熙凤只冷冷看着他,心中已经恨极。 但她在等,等人来了非要打断他的腿! 冯一博这时又从牙缝里又挤出一句:“若非后来被人拦着,他可能就死在我手里了。” 这话说的冰冷无比,众人却面露不屑。 皆以为他不过是在吹牛罢了。 毕竟薛家在金陵可不是泥捏的。 若真如他所言,那恐怕早就有老亲们站出来主持公道了。 “当谁是吓大的” 王熙凤斜睨着他,身子却已经被逼得微微后倾。 “这事你们可能不知道,但后来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冯一博自是不能真的挨上去。 他微微后撤了一点,王熙凤顿时松快了不少。 只听冯一博咂咂嘴,又继续道: “有几百倭寇流劫江南,又招惹到了我,当时我一怒之下就把他们都捉了。” 说到这里,满屋妇人面面相觑。 有的知道些倭寇的事,却也不信是他所为。 冯一博还没讲完:“不过呢,押解他们太过麻烦。” 他伸手虚扶一下,差点碰到王熙凤的下巴。 王熙凤怒目而视,恨不得咬断他的手指! 意识到这实在是太过轻佻了,冯一博连忙缩回。 但言语上却依旧带着轻佻。 “所以,我就把他们的脑袋都砍了,只两车就装下了,真的是省了不少事。” “啊这……” 怪吓人的! 众妇人相顾无言。 不管真假,她们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正在这时,一群家仆已经进了外屋。 两个豪奴先进来查探。 正好听到冯一博冷声警告: “今日若非看在我师姐面上,我会不会发狂还未可知呢!” 王熙凤见到豪奴,立刻露出兴奋之色。 可刚要指挥豪奴拿下冯一博,一直没出声的王夫人忽地出声。 “原来掳了宝钗……和文龙,又剿灭倭寇立下大功的举人。” 王夫人的声音中充满惊讶。 “竟是一博你” 第三十一章 婆媳之间 贾府虽然姓贾,连着两代掌管府中事的,却都姓王。 王夫人开口,屋里顿时一静。 这一刻,只有她一人的声音,绝无二个敢插嘴。 两个豪奴进了屋里也并不说话,都看向王夫人。 只等她一声令下,就会动手拿住冯一博。 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王夫人摆了摆手。 “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都下去吧!” “是!谨遵太太之命!” 两个豪奴应声就要退下,王熙凤却喊住他们。 “等等!” 冯一博虽未真的对她怎样,却也颇有不敬, 王熙凤自是心中怒极,恨不得生撕了这个混蛋。 但喊完之后,她又后悔了。 姑母发话,她自不敢作对。 轻抚两下胸口,顺了顺气。 先朝王夫人点点头,又转而向两个豪奴。 “一个个嘴上都给姑奶奶有个把门的,若是谁敢出去乱说,姑奶奶就让人拔了他的舌头!” 一时间,心中的怒火都朝他们发作出来。 两个豪奴被骂的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给面子的应了一声。 “琏二奶奶放心,我们知道轻重!” “吁!” 王熙凤勉强顺了顺气,才摆手道:“去吧!” 冯一博摸不清王夫人的意图,但也感觉到对方有意帮自己。 他正不解的看着王夫人,想了想,上前施礼道: “婶婶消息灵通,之前确实和薛家有些误会。”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有些复杂的看向他。 好似在问:刚才喊打喊杀的是别人吗 贾母此时也惊疑不定。 他和薛家是误会,但和贾家可不是! 很显然,她也看出王夫人的意图。 贾母眼睛微眯,盯着王夫人。 也不说话,质疑之意就已溢于言表。 “老祖宗容禀,前些日子我妹妹不是来信说要到京城探亲吗” 王夫人不紧不慢的讲起。 “姨太太要来的事老身是知道的。” 贾母点点头,又冷冷的看向冯一博。 口中道:“可那与这个狂悖之徒有什么关系吗” 王夫人抬手遮挡,附耳低声道:“她在信里的,与一博说的倒是一般无二,他们之前也确实有些误会……”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才又能听到几分。 “总之,却有其事,就连那些倭寇的人头,也都是她们娘仨亲见。” 王夫人看着贾母,似好意劝道: “要不就算了吧,其实一博也是为了黛玉好,只是为了报恩,并非故意顶撞老祖宗。” “那又如何” 贾母一听,王夫人竟然劝她息事宁人,顿时冷着脸。 “哼!难道我贾家就这样任人拿捏” “老身不信他还敢血溅贾家不成” 李纨就在一旁听着,原本从不多言的她,此时也帮着找补。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一博他也只是一时的气头上,我代他给老祖宗赔罪了。” 冯一博这时忽然笑了,接口道:“大家都是亲戚,倒也不至于非要血溅五步。” 众人以为他是要认错了,没想到话锋一转,又道: “只是凡事大不过一个礼字,今日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只望我师姐和林姑娘以后莫要被欺负了去。” “若我知她们受了委屈,也是舍得一身剐的。” 贾母怒道:“贾家的媳妇和表小姐,如何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置喙” “还真当我荣国府无人不成” 王熙凤正自生气,闻言立刻帮腔。 “就是,以你今日的狂悖之言,定然不会轻易罢休!” 她刚说完,王夫人却打起圆场。 “哎呀,一博虽然人莽撞了些,但毕竟也是出于好意嘛。” 众人都有些诧异。 尤其是王熙凤,闻言顿时偃旗息鼓。 李纨立刻跟进,附和道:“对对对,我这个弟弟就是太莽撞了,若是冲撞了老祖宗,都是孙媳妇的错,我这就代他赔罪了!” 说完就带着贾兰一起磕头。 反正是孙媳妇和从孙子,怎么磕也不吃亏。 冯一博想拉她,却怎么也不肯起来。 正在这时,平儿带着一个老者,在外屋候着。 “太医来了!诸位让让!” 邢夫人、李纨以下,年龄小的女眷先都躲到了里面。 一群丫鬟进来,布置了绣幔。 黛玉被罩在其中,只伸出一只手臂。 一切准备妥当,太医才进到屋里。 “都怪我,怪我把妹妹气成这样。” 宝玉这时也已经恢复神智,开始自责起来。 他被贾母搂在怀里,眼睛却关心的看着幔帐。 口中还问道:“老供奉,我这妹妹如何了” 冯一博并未回避,此时听他问起,也竖起耳朵。 “小姐是有些内症,先天生的也弱,又加上一时气滞,就晕过去了。” 太医察觉到什么,笑着道: “现在脉象已稳,估摸着一会儿就该醒了,稍后我让人送点丸药来,吃两粒疏散疏散就好了。” 听到问题不大,众人顿时都松了口气。 随后太医告辞。 冯一博也跟着一起告辞。 满屋妇人,有一个算一个,包括李纨在内,在他走后都松了口气。 一个个好似经历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一般。 只有贾母神情郁郁,但也没有阻拦。 冯一博走后不久,一众媳妇也纷纷告辞。 宝玉和黛玉都被妥善安置,先去了别处。 就连丫鬟也被支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贾母和王夫人。 “说吧!” 婆媳二人沉默半晌,还是贾母先开了口。 “我之前从哥哥那得到消息,李守中正在积极寻求启复,立场鲜明的支持当今圣上。” 王夫人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说道。 “所以呢” 贾母也面无表情,语气中却能感受到她的愤怒。 “若是运筹得当,他可能很快就要回京,哥哥说他大概率入主礼部,甚至将来入阁也不是不能。” 王夫人的话毫无波澜,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只听她道:“所以冯一博动不得。” 若是如此,未来礼部尚书的面子自是要给,可是…… “你既早知此事,为何不出言阻拦” 贾母眼睛微眯,露出危险之色。 王夫人却似毫无察觉,微微低头: “当时的情况,我说什么也没用。” 贾母追问:“是吗你真的没法子” 这次,王夫人不说话了。 贾母冷笑:“他冯一博为了报恩踩着我老婆子的面皮,你为了让黛玉和宝玉分开,也不在意老婆子的面皮。” 见王夫人依旧低头不语,贾母怒道:“好!好啊!你们都当我老婆子好欺,为了达成目的,老婆子的脸都被舍出去了!” 王夫人沉默片刻,才道:“这事若是外传,对谁都没好处。” 这话说的,就像是在说: 只要大家不说,就可以当作没发生。 贾母闻言怎能不怒 但神色变幻几番,最终却没有发作。 半晌后恨恨的道:“别的我不管,宝玉这几年还是跟我住!” 屋里再次陷入沉默。 第三十二章 冯渊离府,黛玉赏画 黛玉被欺负,冯一博的确有点上头了。 但他这么做,却不仅仅是因为上头。 这事其实并不用搞得这么激烈。 以他外人的身份,只捅开一点,就算解决了。 毕竟贾府也是要面皮的。 他之所以这么做,有一个重要原因。 就是李守中的增值立场问题。 当初李守中就是被贾家这个姻亲牵累,才会卡在国子监祭酒这个位置上十几年。 如今虽然立场鲜明的上了奏折,但行动上并没有做绝。 不仅如此,还写信让贾政照顾冯一博。 为此冯一博还提醒过他。 但李守中是个端方君子。 如何会为这事与贾家断绝往来 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这次冯一博来贾府,是代表李守中的。 而他得罪了贾母的事,定然瞒不过有心人。 这是在为李守中铺平一点回京的路。 至于得罪贾家的后果。 说实在的,贾家的门第对付普通人可以碾压。 但对上清流文官,就未免底气不足。 别看冯一博只是个举人。 但别忘了,他是来参加春闱的。 眼看即将放榜,这时候要是出点事,很容易被放大无数倍,瞬间成为舆论中心。 没人会傻到触这个霉头。 除非贾母豁出脸去,就把事闹大。 但事情的根本,其实就不是悖逆长辈。 而在于贾府不守“礼”。 读书重在知“礼”,这是读书人的共识。 若是这种事闹大,简直是在为冯一博扬名。 一个不惧权贵,为“礼”坚守的读书人。 用现在话说,简直就是时代楷模。 闹大的结果,贾府绝对无法承受。 所以冯一博才会有恃无恐,但也一直死守“礼”字。 出了贾母的院,他悠然按照原路返回。 穿过夹道后又到了南大厅外。 “政公可还在” 见大厅外有个童儿,冯一博上前询问。 “老爷办事才刚回来,您是哪位,可有提前通传” 冯一博闻言就是一笑,道:“麻烦帮我通传一下,就说冯一博来拜别政公。” 贾政听闻是冯一博,也没多想就让他进来。 “政公,晚辈要走了,特来告辞。” “嗯,一博这段时间应该都在都城,可要常来常往。” 贾政一句正常的寒暄,却得到一个让他一愣的答案。 “恐怕不能了。” 冯一博面带愧色,道: “还未向政公道歉,刚刚在后院,一博有些言语不当,惹得老太君不快,还望政公海涵。” 贾政闻言皱眉,同时也很疑惑,道: “哦母亲向来宽宏待人……” 冯一博立刻避重就轻道: “好叫政公知道,令公子忽然发脾气摔了脖子上的玉,把林姑娘吓晕,在下忍不住就说了几句,没想到就引起老太君的反感了。” “这个孽畜,稍后我定要要他好看!” 贾政怒气冲冲的,似乎要揍宝玉。 冯一博更加惭愧了。 他拱着手,别过头,口中道:“实在是晚辈的错,虽老太君有些事于礼不合,也不是我这个晚辈能够置喙的。” “于礼不合” 贾政刚要追问。 冯一博就摆摆手,道:“具体的我就不说了,您问婶婶就知道了。” “晚辈告辞。” 说完似乎没脸见人,拱了拱手就走了。 只留下一脸懵的贾政。 似乎想起什么,他怒气冲冲的朝后院去了。 片刻后,后宅鸡飞狗跳。 “老爷你为什么打我啊” “你这个孽畜还有脸问” ………… 贾母院的厢房里。 屋里只有雪雁一人伺候着,紫鹃已经被打发出去办事、 而黛玉正看着手中的画卷发呆。 她其实早就醒了。 只是,听到屋里争吵之事与她有关。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一个女儿家,对于这种事,不论说出什么话来,都会显得十分唐突。 索性,她就继续装晕。 黛玉知道,在贾府中,外祖母对她最好。 也是她最大的依靠。 但外祖母一心想要两个最爱的凑成一对。 饱读诗书,学而知礼的她,内心深处并不赞同。 只是,她也无力反对外祖母的安排。 可今日,冯一博为她出头了。 黛玉怎能不为此心潮澎湃 没装晕多久,太医就来了。 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等太医和冯一博走了,她才装作悠悠醒转。 之后,贾母让人收拾出来一间厢房,把她安置了进去。 旁边住的就是贾府的三个姐妹。 虽还和宝玉一个院,但终究不在一屋住着了。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冯一博将此事捅破,贾母就没法再留黛玉一起住了。 主要也是因为,她不会把宝玉撵出去。 到了新的房间,黛玉就把人都支了出去。 只剩下雪雁一个伺候着。 到底是自己从家带来的。 虽办事没那么稳妥,关键时刻却是向着自己的。 将冯一博送的画轴拿出,一副奇特的画就映在黛玉眼中。 “这是什么画法” 这画与她所见皆有不同。 正常来说,丹青重写意。 即使是肖像画,也多是扁平的。 而眼前这幅画,却给人一种生动之感。 若非没有颜色,简直就和真人无异。 画的是她在船上时,穿着男装的模样。 正是两人初见的装扮。 之前看名字,黛玉已经意料到了。 此时却依旧难掩羞涩。 “可真好看啊!” 在旁伺候的雪雁被惊艳到了。 素描的手法,任谁第一次见了都会惊艳一下。 黛玉却嘴硬道:“这画有些可取之处,但也只得其形,怪道他言说粗陋。” 雪雁不解道:“可是真的很好看啊!” “是吗” 黛玉的嘴角忍不住上翘。 毕竟画上的是她。 “嗯,这连头发丝都画出来了,冯解元可真细心。” 雪雁用力点头,又肯定的道:“他一定是把小姐的样子刻在心里了,才能一丝一毫都不差的。” 黛玉顿时羞恼,道:“别胡说,他能年纪轻轻就考中解元,定是个过目不忘的神童。” 雪雁奇怪道:“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忘,他怎么不画我哩” 黛玉顿时恼羞成怒:“当然是因为我救了他!” “噢噢噢!” 雪雁自是在打趣她,闻言又故意道:“可冯解元为什么听说小姐和那人住一屋就生气了呢” 这下黛玉也怒不起来了,心虚道:“你还说!还不都是你乱说!” 两人打趣几句,黛玉才继续看画。 画像上还提了字。 只是好像得了一点颠张狂素的真意,需要仔细辨别才能认出。 人生若只如初见。 简单的一句话,黛玉却恍惚如昨日重现。 一时间,竟读出了万千未尽之意! “可惜只得一句,若有一对定然更好。” 雪雁闻言轻笑打趣道:“原本都是形单影只,凑在一起不就成了一对” 平日嘴上从不输人的黛玉,却没敢再接她的话。 再往下,还有落款和日期。 若是贾雨村看了,定然会感慨都是送的画,待遇却不同。 若是冯一博听了,定会告诉他…… 黛玉确实不同。 第三十三章 夫妻夜话 贾府南大厅后面的仪门内,才是贾府正院。 名为荣禧堂。 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 四通八达,轩昂壮丽。 贾政夫妇虽把持贾府,但平日里居坐宴息却也不在正室, 而是在东边的三间耳房内。 此时,两人就在东房里安歇。 临窗大炕上。 两人盖着猩红洋毯。 头下是大红金钱蟒引枕。 身子底下铺的是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 地上一对高几。 左边放着文王鼎,鼎内贮了几把香,用罩子罩在上面。 缝隙处不时流出几缕青烟,味道怡人安神。 右边几上摆著汝窑美人觚,里面插着时鲜花卉。 临睡前才换过,此时正怒放着,散发丝丝清香。 王氏毕竟是正房太太,平日里贾政大多都在这边歇息。 但若起了争执,他也会到赵姨娘,或者周姨娘那边躲个清静。 今日却有些不同。 鸡飞狗跳的追了宝玉一顿,又因母亲心情郁郁没能得手。 按照以往,他可能就避出去了。 免得王夫人又因宝玉的事与他念叨。 但今日,贾政还是回了王夫人这边。 老夫老妻也没那么多矫情,早早就洗洗准备睡了。 贾政似乎有话要说,几次欲言又止。 直到丫鬟都去外间伺候着,他才开口问起。 “今日一博到底说了什么,才会惹得母亲一直闷闷不乐” “老爷听谁说了吗” 王夫人平躺着,连眼睛都没睁开。 贾政却是躺不住了。 他侧身用胳膊支撑着脑袋,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向王夫人。 “一博自己说的,我问他,他就说让我问你。” 听到是冯一博让问她的,王夫人猛然睁开眼睛。 眼中凌厉一闪而过,吓了贾政一跳。 见贾政还看着她,王夫人眼神平和下来,道: “噢,也没什么,只是说老太太让宝玉和黛玉一屋住着,于礼不合。” 贾政有些拿不住王夫人的心思,小心翼翼的道: “我也曾说过,此事确实逾礼,只是母亲她……” 王夫人直接打断道:“此事已经解决,黛玉和姐妹们住厢房去了。” “哦……” 许是有些凉了,贾政往回缩了缩。 但依旧侧着身子,有些疑惑道:“对了,一博他如何得知内宅中的事” 王夫人已经闭眼,随口回道:“他与黛玉的关系极好,自是知道了。” “哦” 贾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恍然道: “是了,他们一路一起进京,一博和雨村讨论学问的时候,黛玉应该也都在的。” 说完,他往回一缩,彻底躺平了身体。 可刚要闭眼,又听王夫人道:“老爷,你说若是黛玉和一博,会不会更合适” 王夫人原本没有什么想法,此时却忽地心中冒出一个。 既然冯一博你往我身上推,那我何不也推你一把 想必你还要谢我! 想到这里,王夫人竟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 贾政先是沉默,片刻后才审慎的道:“我知道你不喜黛玉,但……” 王夫人再次打断他,道:“老爷,我十分喜欢黛玉。” 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但她和宝玉……” 事关宝玉,王夫人早已失去了睡意。 她话未说尽,但很明显是不支持两玉在一起的。 又想起刚刚的主意,王夫人越发觉得靠谱。 “老爷,这个冯一博极有才华,想必进士及第就在不日之间。” 她眼神闪烁的看着贾政,口气越发肯定。 “又是亲家公弟子,知根知底的,黛玉若跟了他,也不算辱没。” 王夫人虽然早已把持贾家。 但在贾母的问题上,一直都算隐忍。 可今天冯一博的话,给她提了个醒。 虽然贾母用的都是小动作。 但若真的成了,她岂不是连宝玉的婚事都做不得主了 若是好的也就算了。 黛玉那娇怯的样子,和她娘有什么区别 若是生下来的孩子也那样,宝玉岂不是毁了 还有一点,也让王夫人想要反击。 那就是,宝玉平日的称呼。 不叫妈,不叫娘,也不叫母亲。 而是,称她作太太! 可见其疏远! 贾政听王夫人说的也觉有些道理,可又一想立刻摇头。 “此事还轮不到我这个舅舅,若是母亲做主还行。” 王夫人却立刻找到了漏洞,眼睛一亮。 “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不妨你写信给妹婿。” 既然史太君抢她心头肉,那王夫人如何不能挖她的根 只要把黛玉的婚事定下,那老太太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到时候宝玉的婚事,还不是由自己做主 想到这,王夫人又补充道:“若是合意,他正好也在江南,干脆就和冯家长辈把事定下来了。” “……” 贾政再次陷入沉默。 想了片刻,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我写信如实相告,行不行,让妹婿自行琢磨吧。” 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日后再催促一下就好。 王夫人定计之后,有些兴奋起来。 她此时已经完全没了睡意,拉着贾政的胳膊,又道: “我妹妹这几日就该到了,她家宝钗可是极好的,又比宝玉大了两岁,也能照顾他些。” 贾政眼睛已经闭上,闻言只道:“等姨太太来了再看看。” 王夫人立刻道:“老爷记得这事就好。” 似乎觉得这事有些棘手,贾政睁开眼,又补充了一句:“宝玉的事,我也不好逼迫过甚。” “呵呵。” 王夫人只是冷笑。 贾政见状起身,拉住王夫人的手,道:“你知道我母亲,以前也是这样宝爱我,现在将这份感情放在宝玉身上,也不是坏事。” 王夫人被人一劝,却是说话都带了一丝委屈。 她别过身子,道:“我知道不是坏事,不然早就翻脸了,但,老爷需知,宝玉终究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了!” “唉!” 贾政无奈,又赌气似的嘟囔道: “兰儿也是我们唯一的孙子,你怎么不去管。” 王夫人闻言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贾政,质问道: “你是让我和老太太一样,把兰儿养在身边吗” “那自然不是。”贾政立刻怂了,摇头道:“若是如此,大媳妇还怎么活” 王夫人闻言更加委屈。 “是啊!谁都知道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我又何必枉做恶婆婆呢” “……” 涉及婆媳问题,贾政不敢再多言了。 沉默片刻,忽地又道:“其实一博这孩子真的不错,你说探春……” 王夫人心中已经定计,闻言立刻不耐。 “怕是人家看不上庶女。” 贾政忍不住反驳:“都是养在老太太身边,比嫡女也不差。” “这话也就骗骗山野村夫,那冯一博也是金陵老家来的,虽不是世代簪缨,却也见惯了勋亲贵族。” 王夫人却斜睨他一眼,道: “若是中了进士,还能借林家门第再进一步,可探春算得什么做妾还要搭些嫁妆才行。” “你是她的嫡母!”贾政恼羞成怒。 王夫人却不惯着他,直接回怼道:“我也是黛玉的舅母,还是宫裁的婆母,和嫡母相比,哪个也都是不远不近的。” “你说的对。” 贾政有些赌气的躺下,把被一盖就不说话了。 不涉及宝玉,也不涉及贾兰。 王夫人也不至于做的太绝。 但此时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房间里陷入沉默。 良久后,才有绵长的呼吸声。 ………… ps:今天月票比较多,作者一章写了2400字。 感谢大佬们的支持! 第三十四章 放榜 每年的三月十五,是会试放榜的日子。 杏花三月暖风裁,万树繁华一夜开。 阳春三月,也是杏花开放的季节。 所以春闱放榜,又称杏榜。 用罢早饭,冯一博就散着步朝贡院而来。 一路上,赏玩着街边杏花。 身后几个仆从都拎着食盒。 像极了在外踏春而游的公子哥儿。 再看贡院外,早已热闹非凡。 天还没亮,就有无数举人老爷聚在门口等着贡院开门。 有的手里拿着点心当早餐,另一只手揉着惺忪的睡眼。 有的和身旁的同窗兴奋交谈,预祝对方榜上有名。 在狗子的引领下,仆从们护送着冯一博,穿过拥挤的人群,上了自家的马车。 知道今日放榜,冯一博提前一天就安排人赶了车来。 早早就在贡院门口占好了位置。 坐稳之后,伸手接过仆从递来的茶具和食盒。 把茶具支起,从食盒中取些茶点。 优哉游哉,好不惬意。 “冯一博” 正品着茶,吃着点心,忽听有人喊他。 冯一博顺着声音往车窗外一看。 “博彦兄快上来说话!” 竟是他在国子监的同窗。 这人叫周俊,字博彦,今年三十有二。 在金陵时,两人关系其实一般。 没办法,冯一博年纪太小,和其他举人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所以同窗很多,却几乎没有什么挚友。 但今日不同以往. 在他乡一遇,两人顿时有些不一样的感受。 “一博你倒是自在的很。” 周博彦也不客气,自己上车后接过茶壶。 他自斟了一杯,一口就灌了下去。 “咕噜!”一声之后,才道:“这次考的如何” 冯一博自信回道:“想来还好,博彦兄呢” 周博彦嘿嘿一笑,也自信道:“我觉得这次应该差不多。” 他不是第一次参加会试。 前一科落第,才和冯一博成了同窗。 两人刚聊了没几句,就听“当”的一声锣响。 举人老爷们和仆从都一拥而上,顿时把贡院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又是几声锣响。 只听一个声音道:“会试放榜!还请诸位老爷都退开一些,先让我家大人出来。” 举人老爷们开始你挤我压,很快让出一条通路。 公人这才拿了梯子出来。 随后贡院里的公人都一涌而出,护着一位礼部官员。 很快,榜单被张贴在墙上。 公人将梯子撤走,又放了几个拒马拦在前面。 又留了几人看守,防止有人破坏。 会试没有唱名,所以都要自己找。 今日来的举人足有数千,再加上陪同来的,可能都有万人。 这时都挤挤压压,毫无一点举人老爷的优雅。 有的找到自己名字,顿时高喊着“中了”的奔走相告。 从头看到尾也没找到名字的也没立刻灰心,而是从尾到头再找一遍。 直到确认之后,犹如失了魂的行尸走肉,摇摇晃晃的离开这边。 会试一科只取300人左右,比例不足十分之一。 因此失落的其实也是绝大多数。 冯一博自不着急,狗子早就挤过去了。 周博彦虽然看着人群发麻,但还是抱拳告辞:“多谢一博收留,咱们殿试再会!” 冯一博也拱手道:“预祝博彦兄蟾宫折桂,殿试再会!” 周博彦被仆从护着就往人群里挤了过去。 看的冯一博咂舌不已。 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忽见狗子像条泥鳅一样从人群里挤出。 看到冯一博的瞬间,差点没跳起来。 口中高喊一声:“恭喜贺喜小主人,会试头名,连中两元!” “轰!” 周围的目光朝冯一博的马车聚了过来。 任谁都想瞧瞧这连中两元的狠人模样! 冯一博其实也大感意外。 他想到了自己能中,但也没敢想能中头名。 第一反应竟是:贾雨村的谢礼有些少了! “原来这位就是冯会元!在下是山西寇玉尚,也是这次的贡士,不如稍后一起去喝一杯” 这位显然是有心人,还记住了会元的姓氏。 “在下广西边九城,也侥幸得中!可有幸同去” 这位是反应快的,第一时间就要加入。 “在下……” 一群准进士接连响应。 他们就在贡院门口,冯一博的马车外开始疯狂社交。 而没中的人,则自动失去了这个资格。 这时一群人朝这边挤了过来,被冯一博的仆从拦住。 “一博连中两元,实在佩服!不过为兄虽比不得你,但这次也有幸同榜,哈哈哈哈哈!” “让博彦兄上来!” 来人自是周俊。 他刚刚挤过去,从榜单后面就开始找。 当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真是喜出望外。 悬了一个月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刚要转身离开,又回头开始寻冯渊的名字。 结果,自然是从尾找到头。 才在第一名的位置上找到! 江南应天府江宁县冯渊 周俊确认了好几次。 好家伙! 竟是连中两元。 原本要走的周俊眼珠一转,便又挤了回来。 眼见冯一博已经被众人围住,就知自己回来对了。 他被仆从簇拥着,终于上了马车。 “恭喜博彦兄!” 冯一博先朝他拱手,随后又对着车外众人道: “诸位同年实在不好意思,在下今日已经有约,咱们殿试再会了!” 说完狗子便开始驱车。 最先邀请他的那个寇玉尚闻言,立刻大声道: “既如此,咱们就相约恩荣宴时再喝一杯!” 恩荣宴是礼部为宴请新科进士所专设。 起源于唐时闻喜宴。 至宋时,一度在琼林苑中举办。 所以也称琼林宴。 “对!冯会元到了琼林宴上可莫再推辞了!” “对对对!” “冯会元不去,咱们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 冯一博的马车缓缓驶出,贡士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社交。 几个人一直在远处冷眼看着这边。 其中一个落地的,先忍不住阴阳怪气。 “没想到会元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另一个愁眉不展的,也酸道:“听说还是连中两元呢!”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心中生恶。 一个道:“真是可恶!浩然兄才是最该连中两元的那个!” 另一个附和道:“等到殿试,浩然兄定能扳回一城,可惜未竟三元及第的佳话。” 两人身边一位三十来岁,风度翩翩的公子,闻言淡淡一笑。 “在下先告辞了。” 这人说完转身就走,好似躲避瘟灾一般。 剩下两人顿时愤愤,觉得这人中了贡士就不认人。 没想到那人刚走几步,回头道: “妒人之能,幸人之失,非君子所为,以后二位也莫再寻我了。” 第三十五章 东宫风动 大魏的皇宫,是按照唐时长安建制。 初由太祖皇帝,在前朝皇宫的基础上,改建而成。 至太上皇时期,才算整体修建完成。 整座皇宫就是一城,规划的恢弘无比。 前有大明宫、太极宫、兴庆宫。 三大宫群,并称三大内。 后有仿六部划分的东西六宫,暂不多提。 只说三大内中,以东面的大明宫为尊, 也称东内,或者东宫。 大明宫,是三大内中最后建成。 也是最大的一座宫殿群。 其中包涵各种别殿、亭、观等30余所。 太上皇禅位之后,就是在此处颐养天年。 值此生机勃发,满园春色之时。 太上皇就在大明宫后,一处园子散步踏青。 “老戴啊!” 太上皇看起来心情舒畅,稍稍伸展了一下老迈僵硬的身体。 “陛下,奴才在呢!您老可慢着些啊!” 戴权生怕他闪了腰,连忙上前搀扶着。 他是太上皇的贴身太监,太上皇在位时任大内总管。 现在也随着其禅位,跟着到了大明宫做个掌宫内监。 “没事,今日算是来着了!” 太上皇伸手一指,道:“你看此处。” 园中有一道活水环绕,水上木桥踏着两岸。 中心处是座假山,嶙峋峥嵘,被薜萝攀绕。 假山旁有树丛嫩绿,偶有几只小兽出没,惊起几只飞鸟。 戴权看了也觉心旷神怡,又听太上皇诗兴大发。 吟诵道: “桥踏枯槎木,峰巅绕薜萝。 鸟衔红蕊来,鹿践丛上苔。” 戴权叹服道:“陛下诗才不减当年!” “哈哈哈哈!” 又说笑一阵,太上皇便有些疲了。 两人当先往寝宫回返,一群宫人搁着几步跟随。 一边走着,太上皇又随口问道: “老戴,你说这些日子,朕有种感觉……你说是不是太过清净了” 太上皇在位之时,年号天泰。 传位之后,天泰帝改称太上皇帝。 但依旧自称曰朕。 而新登极的景顺帝,坐太极宫,自称曰予。 以表孝顺。 景顺这个年号,都是太上皇敲定的。 任谁听了,都觉有景从恭顺之意。 禅位初期,太上皇甚至每五日还在大明宫朝会一次。 只是当时病体初愈,太上皇的精神有些跟不上。 才渐渐不再干扰景顺帝施政。 如今这几年身体大好。 尤其今年,过了冬日之后。 戴权感觉,太上皇像是有些闲不住了。 他闻言立刻笑着回道:“回陛下的话,自江南倭寇一事之后,朝中之人都盯着空出的位置,这才没了原来那般聒噪。” 戴权在试探,试探太上皇是不是真要振作一番。 若是有了此意,他自是那个先锋。 “这倒也算是件好事。” 太上皇对江南知之甚详。 甚至对于江南的武备松弛,都早有心理准备。 所以当初知道此事,并未如景顺帝那般愤怒。 此时他也只是点了点头,又沉吟着道: “一下空出这么多位置,这些整日只知道内斗,却也搞不出什么大事的文武,怕是都红了眼睛。” 虽然久未出面,但朝中的风吹草动却都瞒不过他。 勋亲贵戚都是以他为尊。 “可不是嘛!” 戴权附和一声,又借机道:“这些日子看似平静,实则也是暗流汹涌,想必这事还要有些日子方能尘埃落定。” “若是能借此机会……” 太上皇似乎有些心动,忽地又有些烦躁。 “算了!这些事让太极宫去烦心吧!” 戴权见状顿时有些失望。 只是他走出几步,太上皇又忽地回头,道: “近日可有什么趣事能拿来解个闷子也好。” “嗯……” 戴权低头像是在思索,实则神情闪烁。 随后换成一张笑脸,才抬头道: “趣事的话,说来也有一件,只是多少还与江南之事有点关系。” “哦”太上皇不知可否。 “就是剿灭了倭寇的那个举子,他在贾府用一个‘礼’字,把后宅史老太君说的哑口无言……” 这事明明发生在贾家内宅,戴权却如数家珍。 甚至连细节都说的一般无二。 “……最后此子大摇大摆,像没事人一样离开。” 戴权兴致勃勃的讲完,却发现太上皇并没觉得有趣。 不知是不是物伤其类,感慨史老太君真的老了。 太上皇听完微微一叹。 “一门两国公的簪缨世家,如今竟沦落若斯。” 听起来似怒其不争,戴权却知并非如此。 他试探着附和了一句:“荣国贾府如今只剩下空壳子,不过还有些名声可用罢了。” 果然,就听太上皇嫌弃道:“哪还有什么名声怕也只比宁国强些。” 说完又摇头唏嘘道:“枉朕当年还亲自出手,断绝了荣府次子的仕途,现在看来倒是多此一举。” 戴权也立刻显出鄙夷之色,附和道:“可不是,贾史氏一个妇人也就罢了,他那俩儿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如。” “不管怎么说,这事既然知道了,你就稍作处置吧。” 四王八公这些勋亲贵戚都以他为尊。 知道贾家受了委屈,多少也该有所表示。 戴权却摇了摇头。 “陛下有所不知,贾政虽已断绝仕途,但他的亲家,金陵李氏族长守中,最近倒是活跃的很。” “哦莫非他也想在这次争一争” 太上皇一听就懂,随口一问直指要害。 “想必如此。” 戴权点点头,道:“前段时间,他上书引经据典的说了不少废话,无非是表明立场支持太极宫了。” “他与那小子有什么关联”太上皇皱眉。 “李守中是他乡试的座师,又是他在国子监的恩师。” 戴权这么一说,太上皇立刻皱眉道: “那小子敢欺到贾家门上,原来是为李守中做个开路先锋。” 到底是太上皇,一下就将两件事联系在一处。 事情稍有棘手,太上皇来回踱了几步。 口中喃喃道: “金陵李氏诗书传家,李守中是名满天下的大儒,门人弟子数不胜数。” “若他投了太极宫,那边必然有所回应。” “这次空出的位置又多,那定然能有他一份。” 戴权也跟着转圈,闻言赞同道: “当年李守中也是才华横溢,若非和贾家结了亲,太极宫那边也不会闲置了他。” “现在他既然想通,定受重用,老奴不好招惹他,不然得罪太极宫那边太过。” 这话说的就让人有些不爽了。 太上皇斜睨他一眼。 “李守中是不好动,那个小子却未必!” 第三十六章 殿试 “既然不遵长辈在先,也合该他吃点苦头。” 太上皇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稍后去礼部,让人黜落他的功名吧!” “遵命!老奴稍后就去,定让勋贵们知道太上皇的隆恩依旧!” 戴权答应的痛快,可口中却又道:“只是……倒也可惜了这小子的才华。” 太上皇正准备回去歇着,闻言不屑道: “剿了一百多倭寇就算才华了江南无老虎,这样的猴子在边地一抓一群!” 戴权却摇摇头,道:“陛下,这小子不仅剿灭倭寇,还连中两元,也算是文武双全的人物了。” “哦还有这事” 太上皇闻言有些意外。 戴权点头确认道:“之前他就是应天府解元,这次会试又中了第一名。” 这要是直接黜落,恐怕争议太大。 他不敢直接回绝太上皇,只能绕了几个弯子才说了出来。 太上皇略一沉吟,咬牙道:“既如此,那殿试阅卷之后,你去一趟吧。” “这……” 戴权更为难了。 这比让他去礼部还糟糕。 直接和景顺帝对线了! 太上皇立刻轻笑道:“怎么你怕得罪太极宫” “陛下说笑了,别人不知道,老奴还不知两位圣人父子同心,一切为了大魏,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戴权连忙摇头。 别管父子二人怎么做,但这事谁也说不得。 “是吗” 太上皇冷哼一声。 戴权连忙跪下,瑟瑟发抖的道:“殿试毕竟是抡才大典,老奴……” 不仅得罪景顺帝,还要担上破坏科举的罪名。 那天下读书人不撕了他 太上皇见状忍不住笑道:“难为你这老货竟还顾上名声了” “老奴的名声不算什么,主要是怕坏了陛下的名声啊!” “行了,毕竟是会元,也不用黜落,到时候你只让那边把排名往后挪一挪就好。” 太上皇摆了摆手。 “如此就算对那几家有些交代吧。” 戴权这才微微一松。 就算狐假虎威,也有个极限。 若是如此,倒也不是办不到。 毕竟,景顺帝可是出了名的孝顺呢。 ………… 时间一转,已至四月初一。 三大内中的太极宫,内有太极殿、两仪殿、承庆殿等众多殿阁。 其中太极殿就是最大一处,也是平日景顺帝上朝理政之所。 而今日,太极殿也是殿试场地。 冯一博在一众贡士中,有些鹤立鸡群。 不仅仅是排位在最前。 还因为年纪。 周俊三十二岁中贡士,都已经是年轻有为了。 现场侯考的三百多贡士中,大多数人的年纪都在三十到五十之间。 三十以下的,目测不超十人。 二十以下。 只冯一博一人。 何况,他还是会元。 这些人口口相传之间,都知道这科的会元是个十八岁的小子。 如今只看脸也知道,就属他的最嫩。 好在虽嫩却厚。 而且背对众人目光,冯一博确实没什么感觉。 当然,贡士们再社牛,也没人敢在皇宫里社交。 就连周俊也不敢过来。 冯一博那日放榜之后,与周俊小小庆祝了一下。 喝了几杯,又交换了名帖。 相约后面的流程一起走。 两人是同乡,是同窗,现在又成了同年。 若是不走近些,简直对不起这么同。 但现在,他站在后面很远。 冯一博站的却是最前面。 殿试是皇帝亲自主持,彰显天威的仪式感很强。 所有行为都要严格遵守《殿试仪》。 提前一日,鸿胪寺、光禄寺就已经将考场布置好了。 今日一早,礼部官员带着诸贡士来到太极殿外。 分列于丹墀两侧,面北而立。 此时站在最前面的冯一博,其实就在太极殿的门口。 甚至若抬头,就能能清晰看到大殿内的景顺帝,正身着常服坐北朝南。 这时有鸿胪寺官奏请升殿,景顺帝回了一句: “准奏”。 诸贡士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进入殿内朝景顺帝行礼。 随后分列两旁,立于提前准备好的桌前。 景顺帝则亲手书写策题,由侍官放置于案上。 冯一博偷眼看向景顺帝,却也看不出什么特殊。 约莫三十几岁,颇有威严的样子。 若仔细看,还有一些时间管理的痕迹。 黑眼圈很重。 这时执事官开始分发试题,诸贡士便开始答卷。 冯一博调整好坐姿,打开试题。 只见题目上写着: 问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 不像冯一博做过的不少“真题”那般玄之又玄。 这个题目算是非常明确的了。 简单来说,就是帝王该如何执政,还有执政的指导思想。 莫非这位景顺帝对执政理念产生了动摇 冯一博没空多想,他先在草纸上写下:立实心、举实政。 这就是这场的核心观点了。 接下来,深吸一口气,开始奋笔疾书。 “臣对:” 策问题,有问就有答。 这俩字就和后世的“解:”或者“答:”,是一个意思。 “窃闻王道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必有倡率之实心……” 开篇先亮明核心观点。 就如黄金三章,先引人注目。 接下来,就要展开剧情了。 “何谓实心……实政陈,则……实心立,则……” “……” “盖实心先立,实政继举,雍熙之化不难致矣……” “……” 一口气写完,发现才过去一个时辰。 冯一博揉了揉手腕,片刻后再次提笔。 逐字逐句,修改润色。 正所谓: 考场如战场,提笔似提枪。 殿试为决战,一场定存亡。 这场考试决定未来的发展,再谨慎也不为过。 到了中午十分,朝廷提供午餐。 用餐之后,冯一博自觉没什么可改的了。 才开始用馆阁体,一笔一划誊写到试卷之上。 之后平心静气,坐等墨迹干透。 整个考试途中,只有执事官巡视考场。 并无阅卷官来回走动。 因为,殿试是要糊名的。 全都结束之后,诸贡士带着东西从太极宫的东角门出去。 刚一出去,就有人堆坐在地,口中轻呼:“完了!” 也有,或是唉声叹气、或是闷闷不乐。 更多则是神情疲累。 毕竟,在皇帝面前难免精神紧张。 大多数人都是匆匆而去。 冯一博也不例外。 他和周俊说了几句, 约好明日一起看榜,就相互告辞。 第三十七章 状元(划掉) 殿试结束后,卷子都被汇总到弥封官处进行糊名。 再由掌卷官转送至承庆殿。 在承庆殿中,诸内阁辅臣和六部堂倌亲作阅卷官。 很快,试卷被分为三等。 其中只有一等卷会被送到御前。 不然三百多份卷子,皇帝熬夜也看不完。 阅卷官每人选送1-2份,最终差不多十份左右送至御案之上。 这时,皇帝就可以按照个人好感度,进行最终排名了。 若是都不太合心意,也可以要求增加卷量。 毕竟皇帝才是出题人,只有他最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就避免了“原作者都没想到”系列的尴尬。 景顺帝接过送来的一等卷开始批阅。 最上面一份就让他眼前一亮! 立实心、举实政。 没有花里胡哨,直接开篇明义。 再往下看则更是惊艳! 这张卷子能够脱颖而出,自然不是侥幸。 除了中心思想明确又务实。 他后面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更让景顺帝大呼精彩。 总结起来,大致就是: 朝廷重视,提高认识。 选拔举荐,严格吏治。 教育培训,提高素质。 明辨功过,完善机制。 提倡德治,健全法治, 忠君爱国,培养将士。 加强监督,全面落实。 以史为鉴,总结反思。 …… 一连十几条下来,让当时阅卷的内阁首辅张松越都生出知己之感。 其他朝堂诸公看了之后,一致赞同推举为一等卷。 并且放在了最上面。 而景顺帝登极多年,早已过了文青的年纪。 他平日里最重的,就是实务。 很多东西他其实都是心中有数,只是缺少具体表达。 现在见到这张卷子,感受到都是他常用的施政手法。 还被一一具象总结了出来! 看完的那一刻,景顺帝感叹。 这才是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 不过以他的城府,倒也不至于表露太过。 直到全都看完之后,景顺帝心中越发笃定。 他提笔朱批: 第一甲第一名! 随后举卷赞许:“此卷当为魁首!” 朝堂诸公传阅后,纷纷附和。 之前他们都已经看过,再看一遍依旧忍不住赞叹。 “此子确有旷世逸才,难得的是心系实务,通篇立足于一个“实”字。” 首辅大臣张松越一脸欣慰的夸赞。 甚至觉得自己后继有人。 可正在他们都为之兴奋的时候,大明宫掌事太监戴权来了。 “拜见圣上,太上皇让老奴过来看看,说是抡才大典虽然重要,却也莫累坏了圣上的身子。” 景顺帝闻言,连忙朝东拱手。 “予多谢父皇关爱!” 戴权又凑近几步,到御案后,低声道:“太上皇还让我传个口信。” “予静候父皇旨意。” 景顺帝连忙微微躬身,以示恭敬。 戴权以手遮嘴,避免殿中的诸公听见。 “江宁县举人冯渊和贾家有亲,却曾在私下斥责贾族尊长,这事传到太上皇这边了。” “圣上您也知道,他老人家最重孝道,所以让我来说声,定要让这等人吃点教训才是。” 景顺帝心中不悦,但面色不动声色, 他试探道:“父皇的意思是,黜落他” “圣上不要误会,殿试哪有黜落一说” 戴权连连摇头,又道:“太上皇只说让他吃点教训,并未说过其他。” 这就是又当又立。 你在殿试排名的时候过来,不是黜落那就是降第了。 景顺帝装作不懂,依旧问道:“那予该如何处置” 戴权皮笑肉不笑道:“老奴岂敢置喙,自是圣上您来做主。” 景顺帝看了戴权一会,直看得戴权有些不自在了,方才点头。 “好,予知道了。” 虽然父子俩没有外面想的那么泾渭分明。 但,身为九五至尊。 头上却还有个人拉屎。 这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哪怕是他亲爹。 甚至,景顺帝被状元卷唤起的振奋之意,此时都消褪不见。 “戴总管代予回禀父皇,予定给父皇一个交代。” 不管怎么说,太上皇的面子终究要给。 想必降第录取一个贡士,应该不会引起太大反响。 一会儿和在场诸公好好商量吧! “老奴告退!” 戴权达成目的,不再多言。 和景顺帝的意兴阑珊不同,在场诸公还在为状元卷的惊艳击节叫好。 等所有卷子都排好次序之后,开始由内侍官进行拆封。 景顺帝先看了一眼一甲三人。 只见第一名的卷首写着名讳。 殿试举人,臣,冯渊。 后面是年龄籍贯。 年十八,江南应天府江宁县。 再后面是履历。 景顺六年生员。 景顺九年乡试第一。 景顺十年会试第一。 再后面则是冯一博祖宗三代的情况。 看到这,景顺帝再次欢欣起来。 脱口轻呼:“竟是三元及第!” 也不怪他这么欣喜。 这事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一段佳话。 不对! 景顺帝感觉哪里有问题,又再往回翻看。 待看到姓名哪里。 冯渊! 这不正是太上皇说的那人吗 怎么办 景顺帝脸色不好。 他既不能忤逆太上皇,也不想就这么把状元降第录取。 左思右想之后,他才下定决心。 那就是…… 既降又不降。 降的是名次,不降的是次第。 这样就算太上皇问起,他也有所交代。 这也是这十年来,他用的最多的办法。 折中。 虽然憋屈,但很有用。 自己还年轻。 每每景顺帝都只能这么想。 用过精神胜利法,景顺帝又把卷子拿了过来。 在前三名的卷子上,刷刷几下改了朱批。 第一名改为第三名,上下各写一横就成了。 虽然中间的横太长,但也不影响辨识。 第三名划掉一横,成了第二。 想必没谁会介意提升名次吧 第二名划掉一横,成了第一。 景顺帝算是放飞自我了。 涂改成这样的朱批,可能有史以来的头一份。 还好不是大写,不然就要全都涂抹了。 更难看。 一甲已经定了下来,诸公还不知有变。 他们还在将二三甲的进士姓名、籍贯信息填写金榜。 只留一甲,在最后一刻让皇帝御笔亲提。 景顺帝接过金榜,提笔挥就。 可随着他写完三甲名单,刚刚参与阅卷的诸公却都露出疑惑之色。 顿时有老臣上前问询。 “敢问圣上!这冯渊不是取了状元,如何又成了探花” 第三十八章 探花及第 “予在刚刚又改了主意。” 听到诸公质疑,景顺帝脸上不红不白。 “圣上御笔朱批,如何能随意更改” 首辅大臣张松越此时也忍不住开口。 “圣上,这到底是为何” 其实诸公隐约有了些猜想,但还是不敢置信。 这是抡才大典啊! 景顺帝咬牙道:“冯渊年纪太轻,予不想兴神童之风。” 历史上,好几个朝代都有童子科。 《三字经》里都有记载: 唐刘晏,方七岁。 举神童,作正字。 随着时代的发展,童子科的弊端越来越多。 很多人甚至把这条路当做改换门庭的捷径。 这就导致神童之风大兴。 最后都逐渐被朝廷禁止。 此时景顺帝说不兴神童之风,属于政治正确的废话。 但看冯一博的年纪,也能勉强说得过去。 而景顺帝脑子里冒出的,也是冯一博卷子里的东西。 以史为鉴,总结反思。 这些方法,真是好用啊! 虽然心中有些羞愧,但嘴上还是活学活用。 他带着可惜道:“虽如此,予又不忍其降第,遂降两名取之。” 朝中诸公都是一脸地铁老头的表情。 什么玩意 明明是状元之才,你降两名录取像是为了他好一样 “圣上三思,抡才大典岂是儿戏” 首辅张松越深施一礼,口中道:“既然次序已定,如何还能随意更改长此以往,君无天威矣!” 皇帝金口玉言,无可更改。 不然公信力就没了! 景顺帝闻言苦笑,不再解释,直接道:“老师,此事已定,就如此吧。” 张松越一愣,随后想到什么,意有所指道: “神童之风虽不可取,阉党之祸却更要防啊!” 阉党指的是戴权 这下诸公也都反应过来。 戴权刚刚说了什么,让这位皇帝在抡才大典上亲做手脚 这岂不是自毁长城 可他们都明白,天下哪有什么阉党。 所谓阉党,不过君权前面的挡箭牌。 而这戴权,代表的还不是君权。 是太上皇。 景顺帝自然不能承认。 他顾左右而言他,直接宣布道:“放榜吧!” 内侍官高声重复道:“放榜!” 张松越叹了口气,无奈道:“臣等也明白圣上苦衷,只是……唉!” 其他人都不再开口。 他们这个级别的,自都知道这位皇帝的苦衷。 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孝”字压死人。 这个冯渊,不管什么原因得罪了太上皇。 但很明显,皇帝已经努力过了。 降了两名,却还在一甲。 景顺帝知道他们都有所猜想,但谁也不能拿到台面上。 不然就成了太上皇干涉抡才大典。 比之可能掀起的党争,还是先委屈这位状元…… 不,现在是探花郎了。 探花郎冯一博此时还不知道,状元已经丢了。 他和周俊在贡院门口坐等唱名。 殿试金榜公布之后,贡院的唱经楼是会唱名的。 这次倒不用急着往前挤了。 两人就在马车上润着茶水,坐等金榜放出。 “一博这次一定要三元及第啊!江宁父老都等着沾光呢!” 周俊羡慕的看着冯一博,语气很是诚挚。 他能中贡士,自觉已是超常发挥。 因此对于这次排名,心理预期很低。 十有八九是三甲同进士出身。 但冯一博已经连中两元。 这次要再中了状元,那就是三元及第。 到那时,整个江宁县都在全国扬名。 全县人出门都要抬头挺胸,真正的与有荣焉。 “博彦兄莫要说笑了,我能中两元已经是用尽气力,这次殿试能不能进一甲都未可知。” 冯一博虽有些自信,但也不敢说自己就一定能中状元。 当然,他身为会元。 殿试表现再差,也能中个二甲。 若是实务之谈,能押中皇帝心思。 那一甲几乎就是必然。 至于三元及第,他心中自也有些期盼。 但也知道。 这个排名好不好,还是要看皇帝心情。 主观性太强了。 自己觉得写得很好,别人不一定这么看。 人对自己的东西,都是有滤镜的。 就像很多人写的小说,自己都觉得起码是精品。 (此为作者本人) 可最后却连签约都难。 “倒是博彦兄,殿试出来时看你的状态,想必又是发挥极好。” “水平有限,再怎么发挥也就那样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业互吹了一阵,那边贡院大门就开了。 先是在外招贴金榜,唱经楼上也开始唱名。 “景顺十年四月,天子策试天下贡士!” “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一甲第一名,刘正,年三十一,山东济南府济阳县人。” “一甲第二名,杨明新,年三十九,江西临江府清江县人。” 一甲前二都没有自己,冯一博的心在往下沉! 正这时,狗子喜滋滋钻了回来。 口中呼喊道:“小主人,您中探花了!” 他从金榜上刚才看到就飞速回来。 正好那边唱经楼也喊到了冯一博。 “一甲第三名,冯渊,年十八,江南应天府江宁县人。” “……” 一颗大石总算落地。 “拿着!” 冯一博笑盈盈的给狗子发了喜钱。 心里却有些失落。 到底没能三元及第! 不过,这失落也是一转而逝。 一甲进士,这出身足矣。 将来内阁也入得! 他对面的周俊这时拱手道:“恭喜探花郎!” 眼神充满羡慕,又转头问狗子。 “看到我的排名了吗” 狗子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周大爷稍候,我这就再去看一遍!” 正要回头,周俊的长随钻了回来,口中高呼道: “恭喜大爷!二甲第一百六十六名!恭喜大爷!二甲进士出身!” 周俊听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确认道:“什么你看清楚了” 长随喘匀了气,才道:“大爷,我仔细看了好几遍,虽是二甲最后一名,但真的是您!” “哈哈哈哈!” 周俊大笑着跳下马车,长啸一声:“祖宗保佑!” 冯一博这时也朝他拱手:“恭喜博彦兄!” 二甲进士比起三甲同进士要强上不少。 起码将来升迁的时候,不会被人鄙视出身。 “同喜同喜!” 周俊拱手的姿势都变形了,嘴也合不拢。 他考中贡士就是排名最末,都已经谢天谢地。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混个二甲进士出身! 简直恍如做梦。 周俊还有些不放心,拉着长随道:“随我再去确认一下” 他刚走不久,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朝这边来了。 此人过来朝冯一博一拱手。 “冯探花,这次刘某承让了!” 第三十九章 午夜梦回 冯一博闻言一愣,随后恍然拱手,道:“莫非,是状元公当面” 那人一笑,道:“不才刘正,字浩然。” 冯一博顿时故作惊喜,半真半假道: “恭喜浩然兄,真是羡煞小弟也!” “同喜同贺!” 刘正洒脱一笑,随后又面露遗憾。 “可惜你我皆是各中二元,都未竟全功,倒是有些可惜。” 冯一博闻言玩笑道:“三元之中状元独占八成,堪比当年曹子建。” 刘正闻言会心一笑,也跟着玩笑道: “那天下之才,岂非是我独占八成,你我共一成,而你只独占一成” 冯一博说的是“元”,刘浩然说的确是才华。 “非也,天下才共一石,浩然兄得八斗,我亦得八斗,天下人还欠我们六斗呢!” 自古文无第一。 虽然你是状元,我是探花。 也不过是一时得失。 可不代表我比你差许多! 刘正闻言愣了片刻,才忽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 “有此一言,天下人合该多还探花郎两斗!” 两人同为一甲,都有意结交。 很快就交换了名帖,相约以后共同进退。 这时,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身份,朝这边招呼。 更多的人也都看向这边,有围过来社交的趋势。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告辞离开。 到家之后,冯一博吩咐香菱给下人发了喜钱。 又宣布晚上大摆宴席,全府上下一起庆祝。 下人们顿时欢声雷动,一起恭喜探花郎。 冯一博又安排狗子带了礼品去趟张府,投帖拜谢座师。 会试的主考官,就是首辅张松越。 在会试放榜之后,冯一博就已经投帖拜过座师。 会试录取三百多人,哪个主考官也不可能一一接待。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视同仁。 一律不见。 只要收了拜帖,就算达成师生关系。 哪怕冯一博是会元又中了探花,想要见到这位首辅,怕也要等恩荣宴了。 在那之前,只要尽到礼数就好。 到了晚上,阖府欢庆。 冯一博趁着高兴也喝了几杯。 回到房间的时候,眼神微微有些迷离。 香菱见状,连忙奉上香茶解酒。 “香菱啊,你最近可有听话用功吗” 冯一博轻抿两口,随口问起香菱的近况。 他带香菱回来之后,就叮嘱过要她读书。 只是一直忙于举业,并没时间关注。 如今他已经考中探花,便又提起这事来。 香菱闻言,先是点头。 随后才道:“回大爷的话,您不在的时候,香菱都有读书的。” 除了狗子还是老习惯叫小主人,其他家仆都称冯一博为大爷。 见香菱呆呆的样子,冯一博顿觉有趣。 又问道:“最近在看什么书” “最近正在看叠山先生的《千家诗》。” 香菱说起《千家诗》,脸上露出愉悦之色。 可惜,冯一博这时处于微醺,没注意香菱神态。 他只是有些诧异于香菱的进度。 “哦已经会作诗了” 《千家诗》属于童蒙学诗的必读经典。 在读它之前,要学会律和韵。 香菱连忙摇头,慌张道:“没有,就是胡乱读读。” 她脸上的红晕未散。 其中有害羞的成分,但更多的也是喜欢诗。 冯一博只听语气,以为她是害怕了。 随后安慰:“你不用怕的,我不是说过了,要你多读书的吗” 说完沉吟了一下,又道:“等我这段忙完,有时间就亲自教你。” 香菱闻言连忙摆手,又道: “不行的!大爷是探花郎,如何能教我一个丫鬟读书” 她一紧张就先做动作再说话,有一点“声画不同步”的呆萌。 冯一博好笑的看着她。 见她受宠若惊的样子,玩笑道: “你若是不好好读书,将来怎么好说是探花郎的丫鬟” 香菱闻言愣在那里。 只觉这位大爷说得极为有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所以呢,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争取做个丫鬟中的探花。” “……” 冯一博借着酒意又逗弄了一会儿,才放香菱去了外间。 可当他躺下之后,却怎么睡不着。 随着那一丝酒意散去,他只觉越发清醒。 想到自己中了探花,身份发生了极大变化。 从此真正进入士大夫阶层。 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卷个没完,每日只知读书了。 就连金陵十二钗,自己也见识过好几个。 甚至身边还有一个不比她们稍差。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浮现出香菱的呆萌模样。 他连连用力摇头。 终把香菱的身影摇散,却化作另一个模糊身影。 有些念头一起,就自己壮大。 越发不可收拾。 不知过了多久,他豁然起身。 香菱以为他是喝了酒要起夜,迷迷糊糊的也起来伺候。 冯一博却摆摆手,让她先睡。 自己则去厢房把狗子叫了起来。 “狗子,你这几日去宣武门外宣北坊菜市大街草场胡同,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工部营缮清吏司一位姓秦的主事。” 今日冯府庆祝,冯一博这个主人只喝了几杯意思意思。 狗子这个名义上的长随,实际上的管家。 就成了下面人敬酒的对象。 此时他正睡得昏天黑地。 被冯一博叫起来,还有些发懵。 狗子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道: “哈小主人,您说的可是在金陵时,常来我们家的那位秦老爷” 工部营缮清吏司,简称营缮司。 掌都中宫室、官衙的营造和修缮。 金陵的工部也有这个部门。 当初冯家的通家之好,就是营缮司的主事。 冯一博见他还记得,点头道: “嗯,来到都中一直没时间拜访,现在科举结束,就快得空,你先打听一下。” 狗子勉强打起精神,连连点点头,应道:“好的!我知道了。” 冯一博又补充道:“秦伯父姓秦,名业,字邦业。” “好,我记住了。” 狗子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冯一博沉吟了一下,继续道: “这么多年没见,他官职上应该有所变化,可能升了从五品的员外郎,或者五品营缮司郎中。” “明白。” 狗子继续点头,只是眼皮也在打架。 冯一博却还不放心,又补充道: “也可能调到别的部门,或者搬家了,总之到时候你仔细打听一下。” “嗯。” “哼嗯!” 狗子点着点着头,发出的鼾声吓了自己一跳。 连忙振作精神,道:“小主人您继续说。” 冯渊有些无语,却也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见狗子困成这样,便摆了摆手。 “没事了,其他的明天再说吧。” “好。” 没等冯一博关上门,狗子的呼吸声已经变得绵长。 今日才初二,也没有月亮。 冯一博站在院中,就这样看着漫天星斗。 半晌,喃喃道: “可儿,也不知道你成亲了没” “探花,应该够了吧” 第四十章 塞翁失马 四月初三,景顺帝让人召忠顺亲王和王子腾入宫议事。 忠顺亲王是景顺帝一母同胞的弟弟。 代他掌管着龙鳞卫。 兄弟俩在立政殿见面,景顺帝直接问了冯一博和贾家的事。 很快,龙鳞卫送来了具体消息。 “都这个时候了,父皇为何还要收拢开国一脉老人的心” 了解了来龙去脉,景顺帝忍不住轻叹一声。 为了贾家插手抡才大典,实在得不偿失。 看来太上皇真是老了! 旁边的忠顺亲王年龄不大,看着刚过二十。 一脸桀骜之气难掩。 他听到景顺帝的话,立刻一脸不耐。 “皇兄就是顾及太多,若使了雷霆手段,什么甄家贾家,早就掀翻了去!” “你啊!” 景顺帝叹了口气。 这个倒是年轻。 他耐心解释道:“大魏以仁孝治天下,若失了‘孝’道,皇帝也无法服众。” 忠顺亲王闻言不屑:“孝也不能愚孝,皇兄事事恭顺,看着比那戴权还好用些!” 这话直刺得景顺帝胸口疼。 但他似乎已经习惯打掉牙往肚里咽,闻言并未反驳。 而是道:“景顺之意谁人不知不过,当初虽有不得已的原因,但父皇毕竟是禅位,予如何能不承情” “本王的封号还是忠顺呢!” 忠顺亲王一脸不忿,又抬着下巴道: “若是这封号有用,那义忠皇叔也不会……” “好了!” 景顺帝瞪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 忠顺亲王也知道自己说错话,顿时有些讪讪。 “算了,不说这些了。” 景顺帝面色不虞,忠顺亲王也不敢再造次。 却起了告辞之心。 “皇兄今日找我过来,除了问这事,还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吗” 景顺帝了解他的性子。 见他要走,自也不留他。 只是叮嘱道:“倒没什么了,你重点还是关注江南那边的动静。” 忠顺亲王闻言得意一笑,信心十足道:“皇兄放心,那边的大鱼已在网中。” 待忠顺亲王离开后,夏秉忠将王子腾带到了立政殿。 王子腾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后裔,也是贾王氏和薛王氏的亲哥哥。 他原任京营节度使。 月前被景顺帝点为九省统制,近期就要奉旨查边。 今日景顺帝叫他来,就是商议巡边之事。 “臣王子腾拜见圣上!” 王子腾身材中等,五十岁上下。 没有丝毫军中气质,反而十分儒雅。 这是因为,他是勋贵之中少有的进士出身。 见王子腾施礼,景顺帝连忙起身虚扶,高声道: “爱卿不必多礼!爱卿乃国之干臣,予之肱股!夏秉忠呢还不赐座!” “多谢圣上。” 待景顺帝坐下后,王子腾也不客气。 谢恩之后坐在夏秉忠送来的锦墩上。 景顺帝这时打开了话匣子,先道: “爱卿,这一次到九边巡视,怕只有王卿能够胜任,若是别人去了,予实在不放心。” 巡边之事,去一趟可能就要几年。 实在是个辛苦差事。 但同时,权利也是极大。 若不是军中背景的大佬,根本压不住。 “圣上谬赞,臣为朝廷效力实属本份。” 寒暄两句之后,两人就谈起具体工作事宜。 “爱卿此去,不是简单的巡视,而是让九边知道朝廷对他们的重视……” 朝廷重视,提高认识。 “……要让九边将士从上到下的知道,为大魏流血不是白流……” 明辨功过,完善机制。 “……爱卿还要严查空饷,反复确认奖惩的落实情况……” 加强监督,全面落实。 “……除了这些,还要让将士们知道忠君爱国的道理……” 忠君爱国,培养将士。 “……” 冯渊卷子上的内容被景顺帝顺手拈来,把十几条建议都融合到了边地之事中。 近日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每每及此,景顺帝都想感叹一声。 真好用啊! 转眼便是半个时辰过去。 王子腾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之前不是没和景顺帝聊过此事。 只是这次和每次都不一样。 怎么说呢 “圣上今日所言,让臣茅塞顿开,很多地方真是高屋建瓴,甚至是想前人之未想,让臣佩服啊!” 王子腾一脸钦佩,半真半假的夸赞的道: “听了圣上之言,这次巡边臣的把握更大了几分。” 景顺帝脸上微微一红,面露惭愧之色。 “说来,今日的很多观点,还是受前日一张卷子的启发。” 王子腾一愣,道:“哦看来这次抡才大典,圣上收获不小!” “唉!” 没想到,听了王子腾的话,景顺帝重重一叹。 随之他忽地心中一动,道:“前日的事,想必爱卿也有耳闻吧” 王子腾想到这几日的传闻,立刻选择装傻。 “圣上指的是……” “就是前日抡才大典之上,朱批改易之事。” 景顺帝不信他没得到消息,但依旧是一脸掏心掏肺的道: “虽然外面盛传,父皇随意干扰抡才大典,但予只和爱卿说,此事并非如此。” 那日戴权过来朝堂诸公都看在眼里。 怎能没有一点猜想 王子腾闻言却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施礼,口中道:“臣惶恐。” 景顺帝也不管他,继续道:“说来,此事的起因,还是那冯渊得罪了你那姻亲,荣国贾府。” “贾府” 王子腾一愣, 他还以为景顺帝要说什么皇家秘闻。 “冯渊在江南杀倭立了些功劳,又仗着自己有些才学,在贾家妄言史老太君于礼不合。” 刚刚用了冯渊的东西,景顺帝说气话来也是拐弯抹角。 话里话外倒是都向着冯渊。 王子腾听了只能保持沉默。 他能说什么 说贾家不对 背后说姻亲坏话,败人品。 说冯一博不对 显然他不能。 景顺帝就差明说支持冯渊了。 “父皇向来最终孝道,听闻此事就让予给此子一点教训。” “就是因此,予前日才不得已,改了朱批。” 原来太上皇是为贾家出头。 可那是抡才大典啊! 王子腾眉头紧锁。 这父子俩是要把贾家架在火上烤 偏景顺帝讲完经过,还一脸委屈。 “这几日予寝食难安,朝堂诸公虽未明说,但想必也都在等予给个交代。” 这才是景顺帝今天召忠顺亲王问话的原因。 士林需要一个过得去的交待。 他必须要先了解事情经过,才能做出应对。 “此事确实棘手。” 王子腾沉吟片刻。 “不过也不是不能解决。” 第四十一章 焉知…不能捡个媳妇? 江南官场的大地震,余韵久未消散。 而在这次之前,都中早就暗流涌动。 王子腾就是那时,悄然改换门庭。 这才有了九省统制之位。 也就是说,他比李守中先投靠的景顺帝。 不然你以为升他的官做什么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就是王子腾的投名状,是京营。 从大魏开国,贾家就一直握着京营大权。 宁国公贾演,以及继承者贾代化,先后出任京营节度使。 都中的京营,可不是南京那个样子货。 而是实打实的三大营,十数万披甲精锐。 后来,贾家这一代的继承人贾敬。 本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科举还中了进士。 却因为涉及某些不可言说,却断送了仕途。 而其他贾家后人,又实在没有成器的。 虽然四王八公之中,不是没人有能力接班。 可太上皇却力排众议,选择了王子腾。 外面只道贾史王薛同气连枝。 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却也耐人寻味。 当然,不论当时有何缘由。 王子腾现在都成了景顺帝的得力干将。 景顺帝对他也投桃报李。 你把京营交出来,让我睡个安稳觉。 我把九边交给你,让你成为军中第一人。 “爱卿快说说!现在诸公都想予给个交代,但予又不能把贾家后宅之事传出。” 听到这位即将离京的军中大佬,对朱批改易之事有解决办法。 景顺帝翘首以盼。 原本他想的是,实在不行就召见贾政。 这就把事抛给贾府。 到时候就让贾府给士林一个交代。 但现在想来,这事还真不能这么做。 因为贾家后宅的事不宜传出。 这事若真的摊开了。 冯渊勉强算是悖逆,前途毁了。 倒没什么。 贾家真是不守礼,名声毁了。 也没什么。 可是,太上皇监听勋贵,还破坏抡才大典。 这事不能真被摆在明面上! 王子腾听了景顺帝的话,顿时松了口气。 他不知景顺帝所想,只以为景顺帝没想用贾家顶包。 到底是他妹妹家,能拉一把还是会拉一把的。 “这事不难,无非两点。” 王子腾微微一笑,伸出食指。 “其一,要让冯渊与贾家重修旧好。” 景顺帝点头。 这等于是先把根补上,避免事件扩大。 “这样这件事才算过去,也能对太上皇有所交代。” 太上皇都出手干涉抡才大典了,必须要有个结果。 这事两人都没说怎么办,在他们看来这件事是最简单。 因为,两边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其次,补偿冯渊。” 王子腾又伸出中指。 “既然觉得朱批改易不对,那圣上就给冯渊足够的补偿,士林中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事倒也没错。 只要皇帝给了冯渊补偿,就相当于是变相低头了。 皇帝都低头了,你还想怎么样 景顺帝想了想,勉强点头。 但随即又为难道:“一甲进士的官职皆有定例,予若是给他升官,怕不是补偿,而是更害了他。” 破坏定例升官,妥妥的中旨官。 虽然作为天子门生,让你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但这明显是要断了他的仕途。 不可取。 王子腾自然也明白。 他摇了摇头,道:“并非一定要是官职。” 景顺帝闻言起身,他来回踱了几步。 “这事定然不是金银能补偿的。” 只听说考了状元给钱的,没听说能拿钱买个状元的。 王子腾闻言却没回答,而是问道:“臣见圣上对这个冯渊很是欣赏” 景顺帝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是点头道:“不错,此子才华横溢,所思所想皆有可取之处。” 王子腾微微一笑,道:“那圣上不如尚公主如何” “你的意思是……” 景顺帝瞬间有些心动。 嫁个女儿,或者妹妹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算问题了。 但片刻后,就摇头道:“不行!” 虽冯渊有些才华,但尚公主也太过了。 公主可都是有数的。 王子腾见他舍不得,立刻退而求其次。 “那就赐婚,若他已经定亲,圣上就为他做主。” 皇帝赐婚,对臣子来说是极大的殊荣。 虽比不得状元,但这在外人看来也是风光无限。 “若是没有,圣上就择一世宦名家之女,为他赐婚。” 王子腾的两头堵颇得景顺帝认可。 “王爱卿真是老成持重!” 王子腾听到夸赞,又补充道: “最好择一与贾家有亲的女子,也能一举两得。”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由想起妹妹薛王氏。 她家有个女儿是极好的,而且近期就要来京参选公主侍读。 如果没记错,这外甥女和冯渊还有些渊源。 若是…… 王子腾斟酌再三,最终还是没说。 一是两个妹妹有意亲上加亲。 再则,这冯渊虽然简在帝心,但眼下依旧前途未卜。 不能浪费……不,是不能坑害了外甥女。 “史老太君的娘家,应该能有几个合适人选。” 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但史家和自己没有姻亲。 若是联姻有什么问题,对自己影响最小。 这就是王子腾的想法。 景顺帝闻言,想的却是不同。 史家一门双侯,最近对他的态度都很暧昧。 就像恋人暧昧期,两边都是十分的敏感。 这时候还是不要轻易撩拨的好。 反而是…… 景顺帝看了一眼王子腾,心中有些可惜。 之前他投靠自己时,龙鳞卫的信息上说。 他有个嫡亲女儿,只是已经和保宁侯之子定亲。 近枝还一个侄女,也已嫁到了贾家。 可惜了。 “爱卿考虑周全,容予再想想吧。” 景顺帝心中有了些想法,等回头让龙鳞卫再去查查。 “这事困扰予多日,幸好今日同爱卿说了,只几句话就让予有了些眉目。” “能为君分忧,是臣的荣幸。” 王子腾闻言,就明白景顺帝有了主意。 自不再多问。 “爱卿即将离京,这边还有什么需要予做的,尽管开口。” 景顺帝得到了解决方案,立刻投桃报李。 只要对方不过分,他都会答应下来。 就算是真的提了什么过分要求,那也是: 尽管开口,我不一定会做到。 当然,到了王子腾这个级别。 若是不提就算了,提了必然也要把握好这个度。 怎么也不会让景顺帝过于为难。 王子腾想了想,道:“劳圣上挂心,臣自己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就是还有别人的事了。 果然,他话锋一转。 “不过臣今日见圣上如此惜才,倒是想起件事来。” 第四十二章 恩荣宴 王子腾就要离京了。 有这样一个,能在皇帝面前提要求的机会, 自然不想,也不能浪费。 听到他说有事,景顺帝轻轻“哦”了一声。 就不动声色,只等王子腾把话说完。 “臣的姻亲荣国贾政,有一宗侄名为贾化。” 贾雨村的事,贾政不仅自己上了题奏。 还和王子腾多次提起。 “他是进士出身,才干优长,只因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华,对上司不敬,因此被排挤弹劾。” 王子腾已经见过贾雨村,对他的印象颇佳。 景顺帝闻言也有些印象,道:“爱卿说的是贾存周之前题奏中推举那人” “不错,原来圣上已经关注他了,那臣就不多赘述了。” 王子腾点到即止。 “这事予有些印象。” 景顺帝其实不想直接答应。 但想到王子腾就要离京,还是补充道: “爱卿放心吧,予不会让真正的人才被埋没。” 这就和直接答应差不多了, 看来今日没白来。 王子腾连忙施礼:“圣上唯才是举,堪比唐太宗。” “那爱卿岂不是予的李靖” ………… 时间一转,已是四月初五。 今天新科进士都要参加的恩荣宴。 恩荣宴虽为御赐,但皇帝一般并不亲临。 通常由礼部组织,并会有一位身份贵重的朝臣代为主持。 参加者除了新科进士,还有当科殿试各读卷官和执事官。 冯一博和周俊早早到了现场,先在入门处领取簪花铜牌。 这是恩荣宴的一项殊荣,可惜不能拍照留念。 两人正佩戴铜牌,见刘正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家伙的簪花与其他人都不同。 一眼就能看出花纹繁复,花朵都比他们的大。。 状元的待遇果然不一样。 “浩然兄气色不错!” 看着晒得发黑的刘浩然,冯一博忍不住调侃。 放榜第二天,他们上朝谢恩之后。 只有刘浩然这个状元被单独留下。 之后,他被礼部带走。 再出现的时候,就是身穿红袍,帽插宫花,骑着高头大马,在都城御街进行巡礼。 整整夸官三日,接受都中万民的注目。 “少拿我寻开心了。” 刘浩然这几日出尽了风头,酸话更是听了一箩筐。 早已免疫这类打趣。 他来这边,也是找冯一博是有事要说。 使了个眼色,两人到了一个角落。 “一博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 冯一博和同年走动不多,也就只有周俊和他说得上话。 这几天周俊都忙于群体社交,叫他几次他也没去。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啊!” 刘浩然见他竟然不知,顿时没好气的道: “怪道你年纪轻轻就能一甲及第,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见冯一博依旧不解,刘浩然叹道: “最近几天都在说,我这个状元名不副实呢!” 冯一博失笑道:“浩然兄说笑了,此乃陛下朱批钦定,谁敢这样质疑” 刘浩然左右看看,见没人过来,才继续道: “我也是夸官的时候听说的,后来又托人确认的。” 说到这里稍稍踌躇,最后还是道: “说是不知你因何得罪了太上皇,殿试放榜当日,他让人去把你黜落下去。” “可当今圣上不忍埋没你的才华,只降你两名对太上皇有个交代。” 冯一博一脸问号。 他和太上皇能有什么交集 说得罪太上皇,也太抬举他了吧 “所以现在外面都在传圣上朱批改易之事,一会恩荣宴上你小心应付吧。” 见刘浩然一脸郑重,冯一博心念电转。 虽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但他先看着刘浩然。 “浩然兄不怕我真得罪了太上皇” 刘浩然闻言洒脱一笑。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心只读圣贤书,什么都不知道。” 冯一博叹了口气,拱手道:“多谢浩然兄相告,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得罪过太上皇。” 刘浩然郑重道:“虽然这事不敢说全都是真的,但也有八分可信。” “因为这消息的源头,是朝中一位阁臣。” “多谢据实相告!” 冯一博再次拱手致谢,真心实意道:“浩然兄真是君子之风。” “别别别,这消息又不是什么隐秘。” 刘浩然连连摆手,笑道:“圣上朱批改易之事,在士林之中已经传开了,只是大多不知具体情况罢了。” 不管刘浩然真心还是假意,这份情他也领了。 尤其这消息对他不利,却还按照之前所说。 在恩荣宴上共同进退,还把消息分享给自己。 可见其心胸。 两人来到会场,这里是礼部安排的场地。 主坐上一把太师椅,不少人都在围着打转。 他们二人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尤其是刘正,他不像冯一博那么低调。 几乎没人不认识他。 当然,他想低调也不行。 这就是状元的待遇。 这时有礼部官员带了一个儒雅中年。 三人互道姓名,这人正是榜眼杨明新。 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下,三人一起过去拜座师。 主座的太师椅上,正是内阁首辅张松越。 三人按照顺序拜见。 状元,榜眼拜见结束,张松越只是笑着点点头。 轮到冯渊的时候,他连忙上前深施一礼。 “弟子冯渊拜见座师。” “你就是冯渊果然一表人才!” 张松越伸手虚扶了一下,顿时让众人都有些懵了。 刚才状元和榜眼拜见,连动一下都欠奉。 现在到了探花,不仅说话了。 还伸手 又听张松越满脸笑容道:“你的文章我是亲点,观点极为务实,又符合圣人经意,真真是极好的。” 轰! 这一番夸奖更是犹如深水炸弹。 基本坐实了皇帝朱批改易之事! “老师过奖。” 冯一博这个时候,多一句话也不能说。 无论他说什么,都很容易被人放大。 开宴之后,冯一博吃得难受无比。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刘浩然忍不住低声打趣道:“这就是状元的感觉,不错吧” 冯一博嘴硬的低声回道:“还不错,你那你今日也感受到探花的感觉了吧” 两人中间的杨新明忽地低声插言道:“此言差矣!探花郎该论长相。” 据传探花郎一词的来源,最早是挑选最英俊的进士为“探花使”。 负责去花园采摘鲜花,迎接状元。 所以说该论长相也没错。 杨明新抬头,左右看了看两人,咧嘴一笑。 一语双关道:“所以不该是我吗” 第四十三章 兴之所至 宣武门外宣北坊,菜市大街草场胡同。 一个三进的院子。 冯一博此时就在院子门口的马车上。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秦家的朱漆大门。 门廊上,秦府两个金字已经有些斑驳。 狗子上前敲门,冯一博忍不住心中微微有些紧张。 他不知道,真的敲开门之后,将要面对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 若她还未定亲,那是最好的。 以自己探花的身份,再托个有身份的人求亲。 想必有几分把握。 若是已经定亲,自己就要想想办法。 能用钱砸最好不过。 不能用钱的,也看那家有没有什么缺处。 只要能办到,自己就想尽办法。 也让他退亲。 最大的一种可能,就是人家已经成亲。 总也不至于逼人和离吧 真的嫁人,自己也就死心。 直接送上祝福,另觅良缘。 这么多年,自己该努力的都努力过了。 也没什么遗憾。 自己也已经探花及第,同辈之中无人能及。 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这时秦府角门一开,一个老汉探出头来。 狗子连忙将拜帖递上。 “我家小主人是新科探花冯渊,金陵老家来的,昨日投过拜帖。” 老汉缓缓接过拜帖,眼睛却一直盯着狗子。 他昨日没在门房,今天一见狗子就觉眼熟。 “你是……狗子” “您是……朗伯” 虽然都有些迟疑,但还是认出了彼此。 朗伯是秦家的老家人,以前经常随秦业走动。 去过冯家不止一次。 他看着狗子,露出慈爱眼神,道: “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你爹呢身体怎么样” 狗子憨憨一笑,道:“他老人家好得很,不过这次来都中就我跟来了,他留在金陵老家。” 朗伯伸手想摸摸狗子的头。 忽地想到什么,刚抬起来的手又缩了回去。 他咽了口吐沫,道:“你刚说你家小主人是探花郎” “嗯!” 狗子使劲点头。 “我家小主人在你们搬走后不久,就中了秀才。” “去岁又中了举人,还是应天府解元。” 每每提及这些,狗子都是与有荣焉。 “今科来都中会试,更是一举探花及第。” 狗子如数家珍,朗伯听得心潮澎湃,拍着大腿道: “冯家祖坟冒了烟了都!你家小主人真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啊!” “那可不!” 狗子闻言更加得意。 “我们小主人今年才十八,大魏有几个十八岁的进士” “何况还是探花!” 眼见他越说越来劲了,朗伯却一拍大腿。 “哎哟!咱们别在外面说了,你家小主人都等急了吧” 狗子这才停嘴,把冯一博迎下车。 “快快快,快进里面说话。” 很快,冯一博被带到正屋。 一进门,就见一老者。 他赶紧施礼:“冯渊拜见伯父!” 老者起身双手虚扶,道: “噢哟哟!渊哥儿快来快来,让我看看。” 冯一博听话的上前两步,被老者把住手臂仔细端详。 “嗯!源哥儿真是随你父亲,长得一表人才啊!” 这老者自是冯父好友秦业。 他如今已是年过六旬,整个人看起来倒是矍铄。 只是头发已经有些花白,才显出不少老态。 此时提起冯父顿时心生感慨,一时间掉下几滴老泪来。 他拉着冯一博坐下,口中叹道: “前日听说渊哥儿探花及第,我高兴得一宿未睡啊!” “你父母他们若泉下有知,定然也欣慰的很啊!” 冯一博也跟着动容道:“金陵一别已然四载,今日见伯父身体康健,一博才算放下心来,伯父在都中一切可都还安好” 秦业闻言,轻轻擦去脸上泪痕。 “还好还好,只是身子骨大不如以前,毕竟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不服老不行了!” 冯一博闻言故作惊讶,假意嗔怪道:“伯父如何老了” “我见伯父精神头儿正好,况且听闻伯父仕途正旺,去年才升了五品营缮郎。” 冯一博这一下正拍在痒处,秦业顿时忍不住笑意。 “哈哈哈,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一老骥矣。” 该告老的年纪,却在四年中升了两级。 这正是他最得意之处。 冯一博紧跟着关切道:“不过伯父虽一心为国,可千万莫忽视了身子。” 没等秦业回答,又似想起什么道: “对了伯父,可儿妹妹和钟哥儿现在如何” 他先虚晃一枪,关心了秦业一句。 再装作不经意的,抛出真正的问题。 秦业似乎没多想,直接道:“钟儿正在进学,白日里都在他业师家中。” 冯一博屏住呼吸,等着秦业的下一句。 那才是他此来最关注的问题。 “可儿嘛……” 秦业稍稍迟疑,终道:“去年年底的时候嫁人了。” 果然。 虽然有所准备,冯一博心中还是难免失望。 “噢!” 他轻轻一叹:“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呢!” 秦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附和道:“是啊!时间可真是快呢!” 踌躇了一下,忽地道: “这些年我一心都在仕途,也没顾得上你,渊哥儿不会怪伯父吧” 他本想稍致歉意。 可话一出口却踩在冯一博的雷点上。 冯一博写过几次信,都没得到回复。 如今可儿嫁人,心中也有一点不痛快。 这时又听秦业提起往事,心中生出了一丝怨怼。 “怎么会呢” 冯一博摇了摇头,口中道:“我又不是没家没业的,虽父母双失,但总能过得。” 这番话有点阴阳怪气。 冯一博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又找补道: “就是没有伯父这样的长辈在,难免有些孤寂。” “唉!” 秦业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冯一博也没心情再多说什么。 “伯父,我明日还要去宫中谢恩,就先告辞了。” 既然聊不下去,干脆告辞离开。 “好,等你忙完这一阵子,多来这边坐坐。” 秦业点点头,将他送至屋外。 就在冯家马车离开盏茶的功夫,一辆华丽的马车从侧门进了秦府。 在一众丫鬟、婆子的服侍下,车上飘然下来一位。 袅娜纤巧,娇妍无双的女子。 关于秦可卿的剧情 因为上一章有人觉得是ntr,所以很有必要解释一下。 以下内容全是剧透,如果不想看请跳过。 …………分割线………… …………分割线………… …………分割线………… …………分割线………… …………分割线………… …………分割线………… …………分割线………… …………分割线………… …………分割线………… …………分割线………… …………分割线………… …………分割线………… 本书设置的正宫女主一直都很明显。 就两个位置,都在角色列表上了。 正妻如何也轮不到秦可卿。 所以想收,就要想其他办法。 大多数同人都是秦可卿是皇亲贵戚之类,想必大家也看腻了。 所以迷糊想写个不一样的。 身份上先不剧透了。 宁国这边的剧情迷糊也尽量换个解读方式。 迷糊的设计是贾蓉天阉,怕人笑话,总是人前装作风流。 婚后又想要子嗣,便提出要贾蔷替他洞房, 被秦可卿严词拒绝了。 宁府却有了养小叔子的传闻。 秦可卿哭诉,贾珍才把贾蔷撵出府。 可贾珍又起了心思,想要自己上。 在天香楼搞得鸡飞狗跳,却没成功。 秦可卿无依无靠,求告无门。 无论秦业还是尤氏都不想管,甚至想压下去。 屈辱之下,她悬梁自杀。 这就是我想的,宁国这边没有主角的原本剧情。 主角来了之后,因为和秦可卿青梅竹马。 秦可卿自觉有了依靠,自杀就不是唯一选择。 再详细的。 怎么拯救,怎么收了,就没必要说了。 情况大致如此。 如果想看秦可卿做正妻,确实没有。 迷糊也不是故意恶心人,真没想到会有人觉得有ntr倾向。 其实作者从开篇就伏笔了这个剧情,一直都是一环套一环的在写。 每一章都尽量考虑得更远,尽量把伏笔设计到细节之中。 迷糊想剧情想的都快头秃,却发现吃力不讨好。 吃一堑长一智吧。 之后的情节,尽量减少这样的设计。 迷糊一直希望的是,自己写出的红楼,尽量减少和别人的雷同。 给读者一个全新解读,还有不一样的故事发展。 所以现在的情节,大多都是别人没有过的。 后面也还有很多这种小设计。 不敢说别具匠心,但绝对是十分用心。 之后再有类似情况,可能也不会再解释了。 很多人不满意,迷糊也能理解。 只是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 若有不周全之处,望大家海涵。 迷糊拜上。 第四十四章 阉党也爱才? 秦府之中,马车上下来的这位女子。 有鲜艳妩媚之美,又有袅娜风流之态。 一眼可见蹁跹风流,衣着也是华丽绝伦。 头上挽着发髻,看打扮就知已嫁做人妇。 她下车之后摆了摆手,下人就都留在外面伺候着。 只一个丫鬟陪着进屋。 一进去,就看到正发怔的秦业。 桌上还摆着两副茶具。 女子疑惑道:“父亲,刚有客人来了” 这一声呼唤让秦业回过神来。 “可儿,你什么回来的” 来人正是冯一博心心念念的可儿。 秦业叹了口气,也不隐瞒。 “刚刚金陵老家那边的,冯家渊哥儿来了。” “渊哥哥” 可儿闻言一愣,心中冒出一个久远的身影。 她幽幽问道:“那他还好吗” “他今科参加会试,探花及第,自是好得很。” 秦业一脸索然,又叹了口气。 “唉!若是为父再等等,你也不至受这样的苦……” “父亲不要说这样的话!” 可儿打断秦业,屋中沉默了片刻。 她才又道:“若叫人听去,告诉蓉哥儿知道了,总归是不好。” 秦可儿,官名兼美。 到了都中后,在及笄之时,又取了表字。 可卿。 可惜冯一博走的早了一刻。 若是再晚一会儿,就能见到她。 到时候定然能知道,可儿就是秦可卿。 因为,她嫁的人。 正是宁国贾府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的嫡子。 贾蓉。 那时,他说不定还会感慨一声: 可真是个金“龟”婿啊! 还不知可儿真正身份的冯渊,失落的回到府中。 进了房间,整个人木字型躺在床上。 两眼望天。 没有想象中那样撕心裂肺。 有的,只是淡淡的失落。 看来自己也没想象的那样专情。 还没到晚饭时间,冯一博就已经恢复如常。 就连借酒消愁的心思都没有。 因为明日还要进宫谢恩。 恩荣宴结束后,新科进士都到鸿胪寺学习礼仪。 一直到昨日全部学习完成,今天才休了一天。 明天这些新科进士,要由状元刘正带着进宫。 上表谢恩。 之后还要去一趟国子监、 谒先师庙,行释菜礼。 简单来说,就是去孔庙祭祀一下。 第二天一早,冯一博就到了鸿胪寺报道。 此时他已经恢复探花郎的神采。 整个人看着元气满满,丝毫看不出昨日的落魄。 一众新科进士很快被带入太极宫。 太极殿前,百官穿着朝服,按常仪行礼侍班。 新科进士则在鸿胪寺官的带领下,按序入班。 之后,由新科状元刘正带领诸进士进表。 行最高等级的四拜礼,以谢皇恩。 正常来说,三拜就是最高礼仪。 四拜只在极少数场合才用。 这也是真正的大礼参拜,最为庄重。 谢恩结束,新科进士们由角门出去。 接下来要去国子监,祭祀孔庙。 就在冯一博将要出宫之际,一个宫中内监叫住了他。 “冯探花等下。” 其他进士没有命令不敢停留。 刘正、杨明新、周俊几人看了他一眼,便先出宫了。 冯一博则被小太监带到一旁。 这时,缓步过来一位身穿锦服的中年太监。 一看便知不同。 他笑着拱了拱手。 “冯探花有礼了,咱家是六宫都太监夏秉忠,特来代圣上问些话。” 冯一博闻言连忙施礼,道:“见过夏公公。” 随后按照这几日所学礼仪,整容躬身。 “臣冯渊接旨。” 夏秉忠笑着道:“只是个口信,冯探花不必紧张。”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却依旧尖着嗓子,压低声音道: “圣上惜你才华,想要降下天恩,所以,让咱家先来想问问,冯探花可有定亲” 是否成亲,在告身上就写得清清楚楚。 定亲却是不好确认。 “没有。” 冯渊摇摇头,老实回答。 心中却疑惑。 天恩。 莫非要尚公主 大魏的驸马多是武勋,可以领兵。 但也不是没有文官尚公主的,但多是重臣子女。 若是尚他公主,真算得上是天恩。 夏秉忠这时闻言点点头,又尖声问道:“那可有门当户对的心仪之人,圣上为你做主。” 若是前日,冯一博可能还会犹豫一下。 如今。 他直接摇了摇头。 “没有。” 夏秉忠再次点了点头,叮嘱道: “既然探花郎没有婚配,也没有心仪对象,那就等陛下为你做主吧。” 他对冯一博印象不错,顿了顿,又补充道: “估摸着圣上会从世家名宦中为你挑选,必会为探花郎寻个良配。” “圣上隆恩!” 原来是赐婚。 这比尚公主差些,但也是极大的殊荣。 冯渊不知原由,但连忙谢恩。 又从怀中抻出一张汇票,隐蔽的递了过去。 这是压兜钱的一部分,每天都要带的。 以备现在这样的不时之需。 “有劳夏公公,若有机会请公公吃些茶水。” 夏秉忠只看一角,就知道是一百两银子的汇票。 这可不算少了。 “哟,探花郎太客气了。” 殿试之后,景顺帝不止一次提起这位探花。 每每都是赞不绝口,说他文章天下无双。 没想到,这人还这么懂事。 看来是有必要投资一下。 夏秉忠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探花郎喜欢什么样的,到时候咱家让人帮你一把。” 还能选 冯一博一愣。 看来这夏秉忠倒是个收钱就办事的。 他想了想,暗示道:“冯家只我一根独苗,最重要的就是传嗣。”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 前面一下,后面一下。 也不知这个太监能不能明白。 “传嗣” 见对方皱眉,冯一博知道不能再拐弯抹角。 “要身姿窈窕的,不要骨瘦如柴那种。” 夏秉忠恍然,脱口道:“环肥” 随后他伸出食指,轻轻点了冯一博几下。 做了个“你小子很懂”的表情。 也不知道一个太监是怎么懂的。 可能是曾身为男人的共性吧。 “探花郎放心,咱家明白了。” 夏秉忠说完,又用下巴一指。 是刚刚叫住冯一博的小太监。 “以后有什么事,冯探花可以让人找小春子,他一般都在西南角门。” 冯一博拿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 小春子立刻喜笑颜开。 毕竟还没用到他,能给几两赏钱就算不错。 夏秉忠很满意冯一博这个态度,比起那些假装清高之辈强了太多。 忽地起了爱才之心。 他点点头,软声道:“以后咱们多亲多近。” 冯一博也没多想,一拱手道:“那以后就劳夏公公多提携了。” 夏秉忠立刻跟进,试探道:“冯探花若和咱家走近了……” “不怕人说你是阉党” 第四十五章 授官 就像不知道太上皇为何对付他。 此时冯一博也不知道夏秉忠为何忽然试探他。 显然,还带着点招揽的意思。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场面陷入片刻的沉默。 冯一博心中一紧。 知道若是一个回答不好。 要么成了阉党,被士林所不容。 要么被这群死太监记恨,处处给你使绊子。 “夏公公哪里话来咱们都是为圣上办事,分什么彼此” 冯一博急中生智,先朝东拱手。 随后却话锋一转:“何况,咱们的关系虽好,也没必要让别人知道吧” 夏秉忠闻言顿时大失所望。 看来这人虽然懂些事,但不多。 到底是读书人,都是一个德行。 没经历过官场沉浮的,都一心想做个清流。 他有些可惜,斜睨着冯一博。 “看来冯探花也是爱惜羽毛之人了” 这话中就带着疏远之意了。 爱惜羽毛,不屑与我为伍 “夏公公说笑了,我身为圣上钦点的探花,即将入职翰林院,自然是清流中的清流,如何能不爱惜羽毛” 冯一博的话让在场太监无不变色。 只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却从怀里拽了几张汇票。 加上之前的,足有五百两。 就这样往夏秉忠手里一塞。 “公公您觉得呢” 我觉得 翰林最是清贵,说是清流自然没问题。 夏秉忠看了看手里的汇票。 忽然觉得,其实人才也不用都收归己用。 拿钱办事也挺好。 他点头赞许道:“冯探花绝对是朝中的一股清流!” 被太监认可的清流从宫中角门出来,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是冯一博多怕夏秉忠。 而是这家伙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 若是得罪了,麻烦太多。 远的不说,就说赐婚的事。 他都有把握让你随便选类型。 若是他从中作梗。 啧啧! 想想都可怕。 找个无盐女都算好的。 给你来个买一送一,也不是不可能。 世家名宦之女,也不都是贤良淑德之人。 贵圈之乱,不逊后世。 冯一博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国子监。 和官长告了一声罪,才归了队。 没多久便开始祭祀孔庙,行释菜礼。 再之后,就是去吏部授官。 一甲进士及第,都属于保送。 不用考核,直接授官。 状元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榜眼、探花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修撰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 偶尔还要参加经筵,进讲经史。 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 编修也都差不多,大多负责起草诏书之类。 两者都算是皇帝近臣。 或者换个说法。 就是秘书。 翰林院的很多职能,就相当于皇帝的秘书处和政策研究所。 相比一甲的保送,二甲、三甲的进士则要再进行一次考试。 根据成绩,优秀的会馆选为庶吉士。 也是翰林官。 之后会分到各部、中枢部门,进行观政、实习。 等三年后,还有一次散馆考核。 成绩优良者可授以翰林院编修、检讨等职。 也就是说。 一甲榜眼和探花的起点,就是二甲、三甲选上庶吉士散馆时的终点。 好在选上庶吉士,就有机会像一甲一样。 成为皇帝的近臣。 将来才有机会入阁拜相,走上人生巅峰。 虽然机会大概是99.9%(后面还有六位那种)。 但相比之下。 其余没选上庶吉士的,基本断绝了进入内阁的机会。 甚至升迁也要慢上很多。 一般有两种处置。 留都的。 授给事、御史、主事、国子博士等。 多为七品以下官职。 外放的。 则授府推官、同知、知县等官。 大多是从正七品做起。 一甲三人在吏部授了官,领了官服、告身等物。 周俊正在外面等着他们。 见三人出来,投去羡慕的目光。 忽地上前一拜。 “草民见过刘修撰,杨编修、冯编修。” 周俊明日才会参加入职考试,现在还没有官身。 冯一博翻了个白眼,道:“冲撞上官,拉下去重打八十大板,发配三千里!” “发配不太吉利吧” 刘正皱了皱眉,随后舒展眉头,似有决断。 “不如斩立决!” 杨明新也跟着凑趣道:“还是赐他个囫囵,绞死算了。” 这位三十九岁的榜眼也是个妙人。 最近培训礼仪四人都在一起,混得很熟了。 “你们这三个酷吏!” 周俊虽是二甲垫底,但为人洒脱不羁。 与一甲三人交往,也丝毫没露过怯。 此时他面露委屈,道:“今天都得请我吃顿好的!” 几人培训礼仪的时候,就时常轮流做东。 冯一博今天也想喝一杯,便道:“走,咱们去状元楼!我请!” 状元楼就在崇文门外,相传是礼部一位前部堂的亲戚开的。 距离六部不远,是周围相对高档的酒楼了。 几人让长随把官服送回去,挤着周俊的车就出发了。 没有提前预约,只能在大堂靠窗处选了一桌。 点好了酒菜,冯一博先去后院解手。 等他回来的时候,大堂正有人吵嚷。 一个蛮横的声音先怒道:“囚攮的!大爷出一百两,换你个包间还不行” 随后应该是状元楼的掌柜,只听他道: “大爷大爷,息怒息怒!那位大爷已经预定了,您若是想要包间,下次让人提前来说一声,小的一定给您留好!” 那蛮横声音更大了几分:“这就是在都中,要是在金陵,大爷非砸了你的店不可!” “大爷见谅!大爷见谅!咱们开着门做生意,有钱岂能不赚” 老掌柜倒也耐心,还指着远处刘正三人,道: “这个时候也是真的没有!你看那边的几位大爷,一看就是从衙门来的,也都只能在堂中坐着呢!” 这话多少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可惜那人却不吃这套。 “吓唬谁呢你谁还不是个官了大爷也是户部主事!” 冯一博越听越觉得声音耳熟。 他寻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乐了。 “哟!这不是文龙兄吗” 那人听到冯一博的声音,身形就是一僵。 冯一博上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堂堂金陵霸王,怎么上都中耍鼎来了” 第四十六章 难得纵情 薛家娘仨一入都中,就得知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 奉旨查边才刚出发不久,正好和他们来了个完美错过。 薛蟠一路都担心舅舅管教的严,如今却正合了他的意。 正欲让人收拾都中房屋,薛母却非要直接拜望亲友。 说是在王家或是贾家先住些日子。 期间让人过去收拾一下就行。 虽千般不愿,薛蟠到底也没违了母亲的意。 娘仨就这样拜完王家,直奔荣国贾府来了。 王夫人早就在等她们。 一听说到府外了,喜的亲自迎了出去。 姐妹相见,自是悲喜交集。 叙旧半晌,才去拜见了贾母。 薛母将金陵所带人情土物一一酬献。 随后王夫人在内宅为宝钗母女接风。 薛蟠则拜见了贾府男丁。 贾政、贾琏、贾赦、贾珍等都见了一遍。 荣府这边也为他摆了酒席接风。 在席间,贾政按照和王夫人商量好的。 提出了将东南角梨香院,给薛家娘仨先住着。 不管薛蟠同不同意,他就遣人到内宅和薛母言说。 王夫人自也跟着劝说。 薛母还未表态,正好贾母也遣人过来留客。 如此正好答应下来。 其实这也正合了薛母的意。 她一直怕薛蟠在都中惹祸,她又管束不住。 因此想着在王府或是贾府借住,就是为了找些外力拘束一下薛蟠。 再加上宝钗之事,住在贾府最好不过。 薛母也同王夫人说好,虽是借住,但一概费用自理。 王夫人知她家有钱,也不非强求待客。 就这样,薛家娘仨就在梨香院住下了。 这梨香院原本是荣国公养老之所。 虽小小巧巧,前厅后舍却都齐全。 前面有十几间房舍,后面还有一门直接通街。 平日出门就走此门,也不打搅贾府。 西南还有一角门,直通王夫人正房的东院。 每日或饭后,或晚间。 宝钗母女大多都会过来走动走动。 薛母或与贾母闲谈,或与王夫人相叙。 宝钗则与黛玉、三春等姐妹一处。 或是姐妹们一起看书下棋,或和李纨学做针黹。 母女俩倒也十分相安。 唯有薛蟠。 他住了没几日,就同贾族纨袴来往密切。 今日带人去会所,明日请人去赌场。 吃喝嫖赌,无所不至。 在这些人的鼓动下。 薛蟠的品性,直比当日在金陵更差十倍。 今日他带着金荣、贾瑞在外浪了一圈,正有些饿了。 贾瑞就提议崇文门外的状元楼。 说这里的状元红和咕噜肉,酒菜双绝。 没想因不曾预约竟没有包间。 原本没有也就没有了。 可几人刚要出门,就正好赶上订了包间的客人过来。 薛蟠想要拿钱砸人,可那客人斜了他一眼。 理都不理就上楼了。 掌柜的见状立刻过来圆场。 薛蟠正要继续纠缠,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出现了。 冯一博的声音一入耳。 薛蟠只觉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上百颗人头。 正围着他打着旋! 跟他一起来的两人怒目而视。 “你谁啊” 贾瑞龇牙咧嘴的看着冯一博。 “就是!怎么和薛大爷说话呢” 金荣更是想要动手。 “住口!” 薛蟠吓了一跳,连忙断喝一声。 惹了这个阎王还能有好 薛蟠缓缓转身。 看到冯一博的瞬间,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果然是他! 勉强挤出个笑脸,嘴里也没了刚才的利索。 “冯冯冯冯冯……冯大爷怎么还亲自来吃饭了” 说完这句,薛蟠脚下滑步。 没见怎么动作,人就消失在门口。 金荣和贾瑞都是一愣,随后对视一眼。 连忙也跟了出去。 只留下冯一博有些莫名其妙。 “遇到熟人了” 刚回到座位,周俊就好奇问道。 他们三个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周俊和冯一博是同乡。 知道除了他们几个,冯一博都中没什么熟识。 “说来这人你应该也认识。” 冯一博还没想明白。 最近莫名其妙的事有点多。 之前是太上皇,然后是夏秉忠。 现在又是薛蟠。 为什么一见他就跑,而且还很怕他的样子。 见周俊皱眉看着他,冯一博没有隐瞒。 “是金陵有名的‘呆霸王’。” “薛家那个” 周俊惊讶。 他也是金陵富户,听过薛蟠的名号。 “嗯。” 冯一博点了点头。 一旁的刘正随口道:“怎么,是仇人吗” 冯一博摇摇头。 “就是老家的一个纨绔,在这里碰上倒是有点意外。” 刘正和杨明新两人对视一眼,都默契的没再多问。 他们的根基不在金陵,就算真的有仇也帮不上什么忙。 “喝酒喝酒!” 杨明新拿起酒壶,开始倒酒。 “来来来!” 周俊第一个提杯,他起身道: “我先敬三位翰林一杯,祝三位步步高升,早日入阁,到时候好提携小弟一下!” 杨明新玩笑道:“想走后门此路不通!” 冯一博笑了一下,附和道:“这事还是要看浩然兄!” 刘正连连摇头,哂笑道:“你们真是比我想得还美!” 几人起哄两句,周俊又道:“同时也祝我自己,能够馆选庶吉士!” 顿了顿,又沉声道:“不然下次可能就没法再和你们喝酒了。” 说完这句才一饮而尽,看着多少有些悲壮之感。 刘正最洒脱,当先道:“瞎说!这些琐事如何影响我们喝酒” 杨明新最好玩笑,道: “就是!选不中也不都是外放。” “当然,我不是说你,你肯定能外放。” “啊不是,你肯定能选上!” 他玩笑两句连忙告罪,随后一饮而尽。 冯一博笑着摇了摇头,也一饮而尽。 三人干了一杯,吃了两口菜。 冯一博提起酒杯。 “我年龄最小,又一直埋头苦读,博彦兄知道,我几乎没什么朋友。” “如今能结识三位兄长,一博深感荣幸。” 他举杯一饮而尽,杯口朝下道: “这一杯,敬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杨明新第一个跟着干了,也是杯口朝下示意了一下。 “友谊天长地久,那就痛饮此酒!” 刘正也是一口干了,笑着道: “一博年龄最小,他日必成大器。” 周俊似乎诗兴大发,吟诵道: “举杯敬友谊,他日阁中聚!” …… 正在四人欢饮之际,薛蟠神思不属的回到了梨香院。 第四十七章 烦闷的宝钗 薛母和宝钗午睡之后,正要去隔壁坐坐。 娘俩刚一出门,就看见薛蟠垂头丧气的进院。 “往日里,不到晚上就见不到个人影,今儿个真是奇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薛母上前拍了拍儿子衣摆的尘土。 “吁~” 薛蟠缓过神来,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宝钗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关切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只见薛蟠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道:“妈,妹妹,你们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谁” 薛母疑惑。 薛蟠表情凝重道:“就是那个杀星!” “冯渊” 薛母惊讶了一下。 宝钗神色一动。 她看了母亲一眼,欲言又止。 这时就听薛蟠道:“我今儿去状元楼吃饭,正好碰见,他和我打招呼,还吓了我一跳。” 薛蟠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将今日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薛母立刻轻抚心口道:“噢呦呦,他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妈,他不是应天府解元,想来是参加会试来了” 宝钗上前搀着薛母。 薛蟠闻言认同点头道:“对对对!我后来找人打听了一下。” 他一脸神秘的道:“您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薛母皱眉,似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宝钗不动声色,耳朵却支棱起来。 “可了不得了!” 薛蟠一惊一乍的,吓了两人一跳。 “这个冯渊来都中会试,先是中了会元,随后一甲探花及第!” 薛母虽吓了一跳,却似没那么惊讶。 倒是宝钗闻言眼中亮晶晶的,充满好奇。 “差点就连中三元了!” 说到此处,薛蟠忍不住嘟囔道: “他个囚攮的打仗那么厉害,杀人那么果断,就连科举都是顶尖的,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薛母没有注意薛蟠的粗鲁,而是一直想着王夫人前几日的话。 虽然王夫人也说,哥哥王子腾说太上皇为贾家出头,惩治了冯渊。 但这事在士林中影响很大。 圣上也爱惜人才,正想要补偿这个冯渊。 让贾家不要掺和。 总之,这个冯渊涉及的大人物太多。 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了。 她犹豫了一下,叮嘱道:“文龙,不管怎么说,少和他往来,他之前得罪过你姨夫家,这件事也不要对外讲。” 宝钗诧异。 “得罪姨夫” 薛蟠闻言却面露不屑。 “母亲怕是不知道,我听说他得罪了太上皇!” 薛母以为他不屑的是冯渊自不量力,得罪贾家。 没想到,薛蟠竟然知道冯渊得罪太上皇的事。 薛蟠神秘兮兮的道:“要不是因为如此,他可能就不止探花,而是状元了!” 宝钗再忍不住好奇,插言道: “哥哥莫听那些不着边际的谣言,若是得罪了太上皇,圣上岂能不治他的罪” 薛蟠摇了摇头,解释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圣上惜他的才华,不忍黜落,降了两名抵罪。” 宝钗还想再问,薛母却面露不虞的打断。 “事涉皇家,你们两个莫要多言,免得招惹祸端。” 两小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再多言。 薛蟠无精打采回屋去了,母女俩则顺着角门去了贾府。 薛母去了正院王夫人那边不提。 宝钗心中不觉有些烦闷。 虽不能和人一诉衷肠,却也想找个姐妹说会子话。 先到贾母处请了安,随后就直奔东边一间厢房中。 “宝姑娘来啦!” 雪雁听见动静开门。 见是薛宝钗,连忙让到屋里。 一进屋,宝钗就看见黛玉正在卷一画轴。 宝钗好奇上前,见黛玉的眼神有些慌乱。 不禁打趣道:“也不知是哪位名家手笔,我一到还收起来,今儿我非看看不可。” “不行,别的随便你看,就这个不行。” 虽然知道宝钗只是说笑,黛玉还是手忙脚乱的把画轴藏在身后。 “咯咯~!” 宝钗看着黛玉窘迫的模样,忍不住以扇遮口。 “真道我不知那是什么” 她饶有兴致的走到黛玉面前。 “是宝玉送” 黛玉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刚要说话。 没想到宝钗只是虚晃一枪,忽地道:“我知道了,是救命的信物吧” 答谢救命之恩的本该是礼物,她却偏故意说成信物。 “啊” 以黛玉的聪慧自然一听就懂,顿时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姐姐胡说什么” 见她有些急了,宝钗又笑着道:“我当咱们亲姊妹一般,没想到你还和我藏着掖着。” “其实也没甚好看,不过是一位朋友画的,他说太过粗陋不便示人。” “是吗” 宝钗似笑非笑道:“可我听说是位读书人送的,既然敢拿出来送人,怎会粗陋到不敢见人” 黛玉闻言就知她听到了风声,顿时气恼道: “真是的!到底是哪个碎嘴子乱说,什么信物,也是后宅里姑娘能说的” “我自有我的法子,这事既然我知道了,你还藏个什么 宝钗笑着打趣,又似恍然道:“我知道了!莫非是副仕女图” “哎呀!” 黛玉闻言大羞,口不择言道: “我就知你是个藏了奸的,我拿你作亲姐姐,你却和别人背后编排我!” “原来真的是” 宝钗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更让黛玉彻底抓狂。 “好啊,你诈我” “咯咯咯~” 雪雁在旁笑得直不起腰,掩口笑道: “也就宝姑娘能治我们姑娘,怪道偏她和你最好。” 黛玉气鼓鼓的道:“我和她好有什么用,这府里哪个不和她好,偏没人知道她在背后编排人。” “可没人背后编排过你,还是前几日听人说你的好话。” 宝钗没说是谁,黛玉也无从去猜。 “说你来京路上扶危济难,救了珠大嫂子师弟的命,夸你是菩萨心肠呢!” “什么菩萨心肠” 黛玉一撇嘴,嘟囔道:“还不是她们都得了人家的好,这才顺道捧了我两句。” “珠大嫂子娘家是金陵有名的书香门第,她父亲更是江南大儒,国子监祭酒。” 宝钗对府里姑娘媳妇的情况了如指掌。 随口猜测道:“她师弟能入其门下定然是士林中人,来都中应该是参加会试吧” “嗯,他来参加会试,顺便代恩师看望舅舅和珍大嫂子。” 黛玉不想再聊下去,但也还是回了宝钗。 宝钗却心声疑惑,皱眉道: “可珠大嫂子才过双十,她的师弟也定然年纪不大。” 说到这里,宝钗忽然有些好奇起来。 “难道是位年纪极轻的举人老爷” 黛玉扬起小脸,骄傲的道:“是解元,应天府解元。” 宝钗心里咯噔一下。 刚好起来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 笑容都一点点收敛。 黛玉正自莫名,只听宝钗幽幽道: “现在应该是探花了。” 第四十八章 姐妹情深 宝钗自到了贾府,闲时多和姐妹们相处。 每每都是极为融洽。 唯独宝玉。 有次宝钗劝了他读书,宝玉咳了一声,撂脸子就走了。 宝钗话说半截,被晾在那里,顿时羞红了脸。 三春一时不知所措,一时间场面极为尴尬。 还好黛玉见状劝她,方才缓解了些。 之后黛玉却是学会了这招。 每每宝玉找她来玩,就以读书、经济劝他。 被撂了脸子也不恼,甚至劝得更欢。 宝钗看出她的心思,又反过来私下劝过黛玉几次。 说她做的虽对,却可一不可再。 免得长辈多心。 黛玉知她好心,从此收敛了许多,不再故意招惹宝玉。 宝玉虽又时长来黏,却也比原来少了许多。 一来二去,倒是宝钗和黛玉竟亲密起来。 黛玉也越发感受到宝钗的好。 有一次,两姐妹更是秉烛夜谈。 当时,两人挤在宝钗床上互诉衷肠。 黛玉先叹息一声。 “细细算来,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又无姐妹兄弟。” “我长了十岁,竟没一个人像你一样教我。” 这些日子,宝钗又教了她许多。 黛玉打心里感动,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时我说了重话,你也不介意,反还用好话劝我,我都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黛玉不免自怜。 “你看着老太太疼我,可我自己知道,我可不是贾府的正经主子。” “是无依无靠,没有母亲教养,才投奔了来的。” 宝钗听她说得越发可怜,翻过身,双手支着下巴道: “这么说,我也是和你一样。” 黛玉平躺在她身侧,闻言道: “你如何比我你又有母亲,又有哥哥,都在这边与你一起。” “哪里像我孤苦伶仃,只有外祖母疼我些。” 宝钗顿时笑道:“现在你不是还有姐姐了” 黛玉听了,心中更感动,嘴上笑道:“说话可要算数!” “自是算数。” 宝钗歪过头看她,叹道: “你没了母亲,我没了父亲,也算同病相怜。” “我虽有个哥哥,你也是知道的。” “也只我母亲在身边,比你略强些。” 说到这,宝钗起身郑重道: “你放心,我在这里一日,我与你消遣一日。” “你有什么委屈烦难,只管告诉我,我能解的,自然替你解。” 黛玉忍不住眼中的泪水,连忙扭过头去。 只道:“那明日你也去我那儿住一晚。” “好。” 自那日后,两人便天天黏在一处。 尤胜过亲姊妹。 偶尔宝玉纠缠,还默契的配合。 一起变着花样劝他读书。 然后会心一笑。 直把宝玉郁闷的找三春玩去,不理她俩。 可能是心情的缘故,黛玉最近的气色都跟着好了不少。 平日里薛母也连着黛玉一起疼爱,让她感受到了更多温暖。 对宝钗也填了不少依赖。 今日薛宝钗因心中烦闷,想来找黛玉排解。 没想到,竟发现黛玉所救那人。 是冯渊。 一时间,她有些复杂情绪滋生。 但又很快平静下来。 黛玉才几岁 还是该教她多些道理,小小年纪不该为其所扰。 黛玉这时听到她说,惊讶道: “宝姐姐如何知道难道你认识冯解元” 何止认识。 我还去过他家呢! 宝钗已经恢复笑脸,道: “他和我哥哥打过交道,今日就是哥哥提起,说他此番探花及第。” 确实打过。 都打晕了。 “有哥哥可真好。” 黛玉酸溜溜的说了一句。 自己和外界毫无联系,每日只能和姐妹们一处。 想起宝钗刚刚说的,又叹道:“他竟也是探花!” 林如海就是探花及第。 现在冯渊也是,小女孩的心思,难免有些联想。 “黛玉,你也别怪我多嘴,咱们内宅的姑娘还是少些讨论外男。” 宝钗耐心劝了起来。 “虽你曾救他,但听说他也来府上酬了恩。” 言外之意,恩怨两清。 黛玉闻言抿了抿嘴,嘟囔道: “我今儿个可知道劝宝玉读书时,他的滋味了,原是这般。” “若他跟府里走的近些,也算还好,可我听说他还得罪了姨夫。” 听到这个,黛玉心里就咯噔一下。 别人没和宝钗说,她却是知道的。 冯解元,不,是冯探花了。 冯探花是为了她,才得罪的贾府。 而且不是舅舅,是她外祖母。 贾府的老祖宗! “我听哥哥说,原本他该是状元的,却又因得罪了太上皇,被降了两名,才成了探花。” “什么” 黛玉一惊,连忙问道: “他原本一个小小举人,如何会得罪太上皇” “这我就不知了,却可见他是个容易惹祸的。” 宝钗见她眉头皱起,又道: “不说你还小,又是后宅的姑娘,对这样的,还是要多些避讳。” 黛玉缓过神,追问道:“那他现在还好吗薛大哥可有说” 宝钗摇头:“就说降了两名,倒是没说其他。” 黛玉松了口气,自我排解道: “想来应该不是大罪,不然雷霆早就降下。” 又对宝钗道:“我知姐姐好意,但其中有些事涉及长辈,没法子和姐姐细说。” 宝钗神色一动,想起自己母亲刚刚的神色。 似乎也知道这事。 “我只能说,冯探花不是那种平白无故招灾惹祸的。” 黛玉神色认真,她不想让宝钗为她担心。 竭尽所能的解释着: “姐姐虽未明说,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也只当他是哥哥那般。” 黛玉思来想去,看着宝钗也只想到了薛蟠这个例子。 虽不贴切,但那种能依靠的感觉差不多。 “就像薛大哥那样,你觉得他常惹祸,但我却知道他对你是极好的,是你能依靠的。” 每每一说到依靠,黛玉都难免自怜。 “我没这样的福气,没有亲兄弟姐妹,只你一个姐姐,他就是我的哥哥,宝姐姐你明白吗” 宝钗听闻,觉得是自己担心过头。 心中总算大石放下。 见黛玉开始抹泪,调笑道:“你怎没哥哥了,宝玉不是” 黛玉拭去脸上泪痕,噘嘴道:“但凡他若有薛大哥一半的担当,我就认下这个哥哥。” 宝钗闻言笑道:“宝玉也是好的,只是长辈爱护下,稚气未脱,等到了我哥哥这个年纪,想必就能好了。” 黛玉一撇嘴:“那就等好了,我再认这个哥哥也不迟。” 她如今还有父亲依靠,可看不上这个靠不住的哥哥。 宝钗伸出食指往她小脑袋上一顶。 “你倒是拎得清。” 第四十九章 征采 十五到十八这几日,宫中正式开始征采。 此次征采的首要任务,是为皇帝聘选妃嫔。 景顺帝已过而立之年。 可除却夭折的两个小皇子,再无其他子嗣。 这也是朝中很多人,一直选择观望的重要原因之一。 其次,还要选聘女官。 备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 或是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凡来参选的仕宦名家之女,早在进京时就在户部登记。 这些女子都在十三到十八岁,来处也是天南海北。 包含了都中,应天府在内,十八个省、府、宣慰司。 名单汇总到宫中,共计有三百八十余人。 其盛况,怕是只比春闱稍差。 宝钗此时在薛蟠的护送下,已经在宫外侯着。 不久之后,就由女官将参选女子一起带了进去。 即使宝钗素来稳重,此时心中也难免忐忑。 薛家现在靠祖上遗泽,挂了两个户部的官。 更是拿着内帑银子行商。 平日里,也有几家老亲帮衬。 在整个金陵,都可称得是上等人家。 但是放眼全国,薛家就不够看了。 也是因此,宝钗对于妃嫔之事自也没有妄想。 这次来的第一目标,就是选为女官。 以期将来有机会成为公主、郡主入学时的陪侍。 如此算在宫中教养过的,任谁也要高看一眼。 大魏征采,初选需先过四关。 第一关,由宫里的太监负责。 主要是:看样貌,听声音,辨气质。 丑的自不用说。 有的容貌端庄,一开嗓却是老烟嗓。 或是看着模样不错,声音也好。 但气质太媚。 这样的都要被逐一淘汰。 第二关,则由女官负责。 测量身体各项指标。 身高过高,或是过矮都不行。 皇宫里一般不追求最萌身高差。 总不能走在一起,妃子比皇帝还高一头。 身材比例不协也不行。 脊椎侧弯、水桶腰等等,都要被淘汰。 第三关,由宫中掌事的嬷嬷们把关。 检查浑身上下是否有什么暗疾。 比如皮肤病、白虎、特殊胎记、纹身等等。 以及,是否还是完璧。 第四关,简单考核所学。 至少也要认得字,熟读《烈女传》、《女四书》之类。 这四关过去,才算结束初选。 再之后,由龙鳞卫复核通过者的身份、名声之类。 待审核通过后,才会进入面试环节。 面试一般由皇太后、或者皇后亲自主持。 也曾有皇帝想要自己把关,而亲至的前例。 此刻,身为六宫都太监的夏秉忠端坐正中。 征采这样的大事,他自然要亲自坐镇。 初选的第一关,就是他在主持大局。 接连看了几个姿色平庸的,夏秉忠都有些不耐烦的摆手。 他不禁为圣上担忧起来。 小太监大声喊道:“下一个,下一个!” 正在这时,忽见一个容貌丰美的女孩进来。 夏秉忠顿时留了神。 一眼望去,此女犹似杨妃重生。 对比之前几个女子,更显此时绝色。 这不是正是冯渊喜欢的那种吗 话虽如此,夏秉忠自然不会轻动。 此女不仅长得标志,气质更是稳重端庄。 只要声音不差太多,落选的机会不大。 若是被选中为妃,那自不必提。 只有选为女官,他才有操作的空间。 “户部江南清吏司主事,薛蟠之妹薛氏,见过公公。” 声音如黄莺初啼,听之可去烦闷。 夏秉忠闭着眼睛,似是还在品味其声。 金陵薛家 他有些印象。 大体上,是无缘妃嫔之位。 但以他在宫中多年的谨慎,自然要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夏守忠想清楚后,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下一个。” 宫人立刻将薛宝钗带出去,奔赴下一关。 宝钗还不知自己被人盯上。 初选全都结束,她轻轻舒了口气。 以她的容貌、才学,初选毫无悬念。 毕竟初试的时候也没人扔猫。 很快,她就捧了个小锦匣儿。 在宫人的带领下,从皇宫角门出来。 薛家人一直在外面等着。 莺儿一眼就见到宝钗出来。 她连忙迎上去把小锦匣儿接过来,关切道:“姑娘可还顺利” 宝钗露出笑容,刚要回答。 薛蟠迎了过来,当先笑道:“这还用问” 他指着莺儿手里的小锦匣,道: “你手上这锦匣儿装的,不就是通过才赐的玩意儿” 莺儿也是关心则乱,闻言才想起手中拿着东西。 征采初选通过者,都是赐宫花回去候旨。 回到梨香院,薛蟠立刻张罗着要请客庆祝。 却被薛宝钗急急的阻止。 “哥哥莫要张扬,不过才是初选,都是宫女太监挑的,后面还要贵人们亲自挑选,那才算数。” 她叹了口气,道:“若是现在就庆祝一番,万一真没选上,妹妹岂不是没法活了” “这是正理,当等真入选了的,再吃酒席也不晚。” 薛母自是认同宝钗所说。 不几日,薛蟠就接到宫里的通知。 只说宝钗因故落选,具体缘由却是不提。 薛蟠顿时大急,连忙找人打听。 另一边,征采之事全部完毕。 夏秉忠在女官的名单里,竟未查宝钗。 心中难免有些惊讶。 等他找人问过具体情况之后,心中有个想法冒了出来。 “圣上,您上次不是说要给冯编修赐婚嘛。” 夏秉忠陪着景顺帝散步的时候,随口提起此事。 “哦这事你若不说,予都快忘了。” 景顺帝是真的忘了。 这种小事,若是想起就随手为之。 忘了也就忘了。 一个小小探花,还不至于让他太劳神。 若非当时他的文章真不错,让他惊艳良久。 可能黜落也就黜落了。 不过此时夏秉忠提起,他倒也想起这事。 毕竟涉及太上皇,一直悬着也着实不好。 “圣上日理万机,这种小事自然有老奴记着就好。” 景顺帝点点头,认可赞道:“还是你最妥帖。” “圣上哪里话,这事老奴的职份!” 听到夸奖,夏秉忠脸上心里美滋滋。 又逢迎了两句,才开始说起正事。 “这不是前几日宫里征采,老奴负责部分初选,当时想起圣上之前所说,就多留了个心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又邀功似的道: “没想到啊,竟真的让老奴有所收获!” 第五十章 越发烦闷的宝钗 许是宫中近来新填了不少新鲜人儿的缘故。 景顺帝心情明显不错。 此时夏秉忠卖起关子,他还随口配合问道: “是哪家的小姐” “回圣上的话,是户部江南清吏司主事,薛蟠之妹薛氏,祖上是太祖身边紫薇舍人薛公。” 介绍完宝钗的身世,夏秉忠又贴心的补充了一句: “如今薛家虽大不如前,但也还领着内帑银子行商。” 景顺帝闻言,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人选倒是还好,以其家世无缘妃嫔。” “圣上英明,老奴也正是如此想的!” 夏秉忠附和两句,又道:“而且老奴还有两个缘由,方才觉得薛氏是适合人选。” 连续卖关子,让景顺帝有些不耐。 好在他刚一皱眉,夏秉忠就见机道: “其一,这薛氏虽已落选,但其人品模样都是上上之选,与冯编修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既都是上上之选,又怎会落选” 景顺帝闻言顿时皱眉。 既然什么都好,为什么落选 难道给予留的都是不好的 “回圣上,龙鳞卫那边复核给出的消息,薛氏的哥哥薛蟠,在金陵还有人命官司在身。” 夏秉忠连忙解释,景顺帝这才恍然,点头道:“怪不得。” “我看了龙鳞卫那边送来的卷宗,这事还和冯编修有些关系。” “哦”景顺帝闻言有些好奇。 夏秉忠见状连忙将龙鳞卫上报的事,囫囵的讲了一遍。 景顺帝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之后还点评起来。 “这冯渊虽有几分血勇之气,但也还是差了点意思,勉强算是事急从权,但挟持官眷,多少落了下乘。” 夏秉忠想了想,道:“想必是为了自保,也顾不上那么多,不然他就和那拐子一样被人打死当场了。” “倒也没错,不管怎么说,薛氏和冯渊倒还有几分缘分。” 景顺帝点点头,问道:“这就是你选她的缘由” “回圣上,这是其中之一。” 夏秉忠不敢再卖关子,直接道:“其二,就是上次圣上提及此事时所言那些。” 景顺帝回想了一下,似乎没什么头绪。 皱眉问道:“你还记得予是如何说的” “圣上的话,字字珠玑,老奴时刻都记在心上。” 夏秉忠接连奉承几句,才道: “您上次说想要补偿冯编修,最好的赐婚人选和贾家有些关系,当时您还说王大人那边的最合适,只是可惜他嫡女定了亲。” 景顺帝点了点头,心中隐约有了印象。 这事太上皇那边并无后续,他才慢慢抛在脑后。 “予确实是这么说过,看来这薛氏和王家有亲” “回圣上话,薛氏正是王子腾大人的嫡亲外甥女。” “他母亲薛王氏,和荣国贾府二房的夫人贾王氏,正都是王大人的嫡亲妹妹。” 夏秉忠准备工作做的扎实无比,又补充道: “对了,如今薛氏一家还住在荣国贾府的别苑。” 王子腾的外甥女,和贾政也有亲戚。 景顺帝一听,顿时就是眼前一亮。 这不就是他之前所想的,最理想的情形吗 将此女赐婚给冯渊。 既算补偿了他,对士林有所交代。 又缓和了两边的关系,对太上皇有所交代。 虽然太上皇那边,这事似乎已没有后续。 但也还能拉一手贾府。 贾府就算只剩个空壳子,又和太上皇一直密切联系。 但四王八公的人脉不可小觑,尤其在军中还有不小声望。 而王子腾如今已经在他麾下。 若再让其和明显是自己人的冯渊拉上亲戚。 那贾府还会远吗 贾府能不能成为拉拢四王八公,这些盘根错节的武勋之关键 “怪道你说大有收获,原来竟是和予设想的一样。” 景顺帝点点头,心情越发好了。 “这个人选倒是一举多得,看来这两人也真的是有些缘分。” 他满意看着夏秉忠,不由赞了句。 “你现在办事真是越发妥帖了。” 夏秉忠听到夸赞,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老奴为圣上办事,自要竭心尽力!” 没想到自己收钱办事,还有额外收获。 “这事就交给你吧,回头让人拟诏赐婚。” 景顺帝拍了拍夏秉忠的肩膀,以示亲厚。 “你亲自去敲打一下两家,让他们尽快修复关系。” “老奴这就去办!” 另一边。 薛家得到落选的消息,四处打听却无所得。 最后,还是薛母托了王家帮忙。 这才打听到具体情况。 可发现问题竟然出在薛蟠身上。 当初在金陵当街卖香菱的拐子,被薛蟠手下豪奴打了一顿。 不久后就死了。 薛家也没在意,只和金陵府那边打好了招呼。 那拐子的婆娘告到府衙,却也无人受理。 原本这事就算过去。 但,这事怎么说也是当街发生。 大庭广众之下,知之者甚多。 整个金陵都知晓了,龙鳞卫如何能不知 上报的卷宗上自然详细记录了此事,甚至还有见证之人。 有人命官司在身,皇室必然要规避风险。 因此宝钗落选也在情理之中。 等薛蟠知道,自是大感懊悔。 可这时候说什么也都晚了。 宝钗大失所望,却又怕哥哥多想。 她每日强装笑脸,还要劝慰薛蟠。 自己只能暗自哀叹。 没过几天,竟然病倒了。 好在有黛玉时常开解,倒也渐渐好些。 过不几日,就是五月初三。 正是薛蟠的生日。 薛母为了开解一对儿女,决定好好热闹热闹。 她提前一天带了两人去观里打“平安醮”。 正日子又在梨香院宴请贾府上的小字辈。 薛蟠这样小辈的生日,长辈们自然不能给他拜寿。 前面府内,薛蟠和玉字辈贾琏、贾珍等人。 以及一些老亲,如冯紫英等人喝酒行令。 贾蓉、贾蔷、黄金荣等人作陪。 后面,宝钗和贾府的一众小姐妹们则吃些新鲜。 除了伺候的,其余小丫鬟们在外斗草玩。 倒是阖府欢喜,不亦乐乎。 生日过完就到端午,薛母又请了戏班子。 以免冷落了贾府其他女眷和长辈。 宝钗听了一会戏,就告罪离开。 只带了莺儿去旁边园子乘凉透气。 黛玉本想跟过去。 但她陪着贾母坐,需在身边伺候着。 倒是宝玉见状,忽地起意过去搭讪。 没想到,这一番临时起意。 竟会惹得素来稳重的宝钗大怒。 本卷结束 第一卷名为《春闱意气发》 写到现在, 包含了春闱,中了探花。 也包含了意气,虽然是意气用事。 算是包含了发,从此不必为钱财太多困扰。 对了。 还包含了春天,甚至超过了春天。 都写到端午了。 写到此也该结束这一卷了。 再次感谢诸位大佬的支持! 第二卷名为《夏日灼玉人》 原本想叫夏日可畏灼玉人。 不过那就和第一卷的字数不一样。 这一卷的名字,就等结束的时候再和大家一起分解。 另外: 这几天忙着帮好兄弟结婚的事,匆匆忙忙的。 很多大佬的打赏和月票都没来得及感谢。 在此感谢一下诸位大佬: 感谢,书友161003094457939,打赏2000点币! 感谢!杂鱼的法宝才是拂尘,打赏500点币! 感谢: 星际爱好者、 雎景臣、 书友20200314005450347, 感谢以上大佬的打赏! 感谢,平凡之殆,的两张月票! 感谢: junxiaozhu、 书友2021061421306、 蘇尛瑾, 西蜀王爷、 明月枕星河、 太上妖道 感谢以上书友的月票! 再次感谢诸位的支持!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本卷结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一章 热毒上涌,宝钗发怒 宝钗因虽时常劝其读书,让宝玉不禁远着她些。 但就和黛玉一样。 如此出挑的女孩,宝玉如何能忍住不理 每隔个三五日。 他总要去一趟梨香院,和宝钗搭讪聊上几句。 就算聊不到一块去,下次还是一样。 今日他见宝钗告罪,说是身子不适。 但又眼见着她没回房间,而是去了园子。 宝玉一时起了好奇,就又跟过来搭讪。 他和宝钗平日玩的不算多,一时间没什么说的。 想了想,才想到前日的事。 当下便向宝钗笑道: “前儿个大哥哥的好日子,偏我又不好,没有别的礼送,连面也未曾露个。” 宝玉向来对前面男人们的事不感兴趣。 薛蟠虽然也请了他的。 他却自觉不愿和那些污浊男子混在一处。 因此只让丫鬟过去说了一声,便称病推了。 “大哥哥不知道我病,倒像我推脱故意不去似的。” 拿这个做为借口,只是想要和宝钗找个话头。 就连表面的歉意也无,随口找个话题罢了。 “倘或明儿个姐姐闲了,就替我分辩分辩。” 宝钗一听自也明白了。 若是真有歉意,就该去找本人。 本人不谅解,再找中人也不迟。 何必直接来找自己 觉得她很闲 近来宝钗因落选之事,本就极为气闷。 感觉到胎带的热毒都发作了。 虽吃了冷香丸好些,但每每还是不想理人。 今日也是如此。 可才躲个清净,宝玉却跟了过来。 她也不好不理,闻言便勉强笑着道: “这事你也不必多想。” “哥哥邀你是他的本份,你就算要去,他也不敢惊动,何况身上不好” 宝玉金尊玉贵的,在府里和谁都不同。 薛蟠请他去喝酒,府里的长辈们想必也都不会让他久坐。 估计过去刚敬杯酒,就会被长辈的丫鬟叫走。 如此称病推拒,倒也不算什么。 况且就算宝玉有些失礼之处,也没人会真的和他计较什么。 薛蟠是混,又不是傻。 宝钗自也明白,才会多说几句。 此时又为哥哥补充道: “再则我哥哥也不是计较之人,你们弟兄们常在一处,要存这个心,倒生分了。” “姐姐知道体谅我就好了。” 宝玉根本没在意她的解释。 只觉自己找对了话题,竟引得宝钗说了许多。 可他没想。 自己的言外之意,却透露出对薛蟠的不屑。 宝钗听了自微微皱眉。 这时宝玉又换没话找话的道: “姐姐怎么不听戏去” “我最怕热,听了两出就热的很,本想要走,客人又都还在。” 宝钗拿着扇子扇了几下,却有挥之不去的烦闷。 “我少不得只推身上不好,才躲了过来。” 她只是随口点了宝玉一句,想让他知趣离开。 可这话宝玉听了,却是想左了。 只觉得宝钗是在讽刺自己。 他刚说完自己因病推了薛蟠。 宝钗就又说她自己装病躲个清净。 想及此,宝玉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他也是随性惯了,立刻讪笑道: “怪不得他们拿姐姐比杨妃,原也富态些呢。” 这话一出,宝钗只觉热毒上涌。 登时就涨红了脸。 宝玉这话不仅讽刺她参与征采落选之事。 还暗指她痴心妄想为嫔作妃! 宝钗本想要发作,却又碍于对方身份。 可这几日她正因此烦闷。 此时被说得差点热毒攻心,真是越想越气, 这话就在她心中打着旋,怎么着也是过不去了。 当即,她也只能冷笑了两声,恨恨的道: “我倒像杨妃,只是没个好哥哥好兄弟可以做得杨国忠的。” 这话就是明着自嘲。 连带着因为薛蟠的原因落选,都一起点出。 说出这话时的宝钗,心里都在滴血。 宝玉自是知晓这事。 此时他也明白自己的话太过,实在有些造次了, 可他又不知该如何圆场。 第一时间,他想的也不是圆场。 而是想要逃避。 正这时,他房里的一个小丫头过来寻百草。 因平日宝钗和善惯了,她一见了就笑着上前。 “宝姑娘见多识广,不如帮帮我吧,若帮找个新奇的草儿,定赢了她们去!” 宝钗一看是宝玉屋的一个小丫头,顿时忍不住火了。 直接指着她厉声说道:“你可要仔细着说!你见我和谁玩过” “有和你素日嬉皮笑脸的那些姑娘们,你该问她们去!” 小丫头脸色一僵。 这才感觉到两人是在吵架。 而她,被殃及池鱼了。 二话不说,捂着脸返身就跑。 这时黛玉也走了过来。 贾母因不见宝玉,便问起身边的人。 正好凤姐来伺候着,黛玉就自告奋勇出来找人。 一到这里,刚好听个正着。 此时见宝钗发怒,黛玉立刻帮腔。 “姐姐可莫要与她一般见识,不过是个小丫头子,主人什么样,她不就也什么样吗” 阴阳怪气说完,上前一拉宝钗, “走,姐姐,咱们回去听戏,欣赏一番阳春白雪,莫要理会这等子下里巴人。” 宝钗早不想呆在这了。 被黛玉一拉,就顺势起身, 两人把臂而走,宝玉讪讪的也跟在后面。 见他还跟了上来,黛玉又意有所指的道: “我跟你说宝姐姐,现在正唱的精彩着呢!” “刚刚还唱到李逵骂了宋江,后来又赔了不是。” 宝玉跟在后面,闻言讪笑着接口道: “那是水浒里的‘负荆请罪’” 黛玉闻听,便故作惊讶道:“呀!原来这叫‘负荆请罪’!” “你可真是通今博古,方能知道‘负荆请罪’,我们这样的可不知什么叫‘负荆请罪’!” 宝玉被羞得满脸通红。 宝钗却被黛玉逗得掩嘴轻笑,一时间心情大好。 也不准备再追究宝玉的事。 正在这时,有薛家的婆子慌张来后院通禀。 “太太!太太!” 薛母皱眉训斥道:“咱们家的规矩呢!” “老太太都在这听戏,你有什么不能慢慢说的,竟要大喊大叫的” 那婆子面带惶急,不等薛母继续,依旧慌道: “太太!有位称是六宫都太监的夏老爷特来降旨,指名说让您带着姑娘和大爷一起接旨去呢!” 一句话把包括贾母在内,满园听戏的妇人都吓了一跳。 第五十二章 赐婚薛家,敲打贾府 听说来了圣旨,贾家众妇皆是惊讶无比。 都道莫非是宝钗封了妃嫔 可一早不就说因故落选了吗 薛母也不明所以,连忙让人止了戏文。 又央姐姐王夫人帮忙将贾家众人安顿一番。 自不必提。 单说梨香院正堂这边。 薛蟠安排人迅速摆好香案。 等薛母和宝钗一到,开启中门全家跪迎。 夏秉忠乘马而至,身后跟着十几个内监。 一个个趾高气昂,好不威风。 进了大门他也不下马,直至正堂方才停下。 翻身下马后,才满面笑容的走至厅上。 面南背北而立。 待薛家人跪好,他才将手中圣旨一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薛家三人整整齐齐的跪着。 心中各有忐忑。 却又有着共同的期盼。 因为此时来圣旨,很可能是册封妃嫔。 不然,其他事也不会叫后宅女眷接旨。 “有今科探花,翰林院编修冯渊,其才出众,其德惟馨,予怜其才,而感其德,欲赐降天恩。” 不是选为妃嫔,是给冯渊降恩 这和薛家有什么关系 娘仨都没反应过来。 “又闻薛氏有女宝钗者,行端仪雅,礼教克娴。” 什么! 娘仨都是惊诧莫名。 却又各有不同。 薛蟠听到这里还有些不知所云。 薛母则震惊不已,期盼着不是她想的那样。 而当事人宝钗,却有些恍惚。 “此二人男才女德,良缘天作,特下旨赐婚!” “……” 这下薛蟠听懂了,却是又喜又惊。 喜的是,妹妹竟被皇帝赐婚。 这对薛家真是天大的殊荣! 起码说明薛家还在皇帝的眼中。 惊的是,赐婚对象。 竟是那个让他害怕,又文武双全的冯渊! 薛母这边则是再无侥幸。 若非还在接旨,怕是软在那里。 她对冯渊的印象极为深刻。 印象有二。 一是薛蟠所言。 此人砍下上百人头,只因运送麻烦。 这是冷血。 二是王夫人所言。 此人连番得罪贾母和太上皇。 这是狂悖。 所以在薛母的印象中,冯渊就是一个冷血狂悖之人。 这要是取了宝钗,薛家还能有好日子 宝钗还没缓过神来。 旨意后面说的什么,宝钗都没听清。 那些也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她和冯渊,被赐婚了 虽然宝钗承认,对冯渊有些好感。 但那也只是些许少女情怀罢了。 绝对未及如此! 不过,现在想想此人。 剿灭倭寇在先,探花及第在后。 算得上是文武全才。 年纪轻轻,就已是清贵的翰林院编修。 说前途似锦不为过。 虽哥哥说他得罪过太上皇。 但今日赐婚又说明他简在帝心。 起码仕途无碍。 宝钗还没想太明白,就感觉夏秉忠忽地顿了一下。 才道:“钦此~!” 薛家三人听到此,都道是结束了。 刚想要谢恩,却又听夏秉忠继续道: “恭喜薛家,恭喜薛大姑娘,圣上特遣恩赏以贺。” 随着他的话,有内监手捧礼物,一对对的过来奉上。 “金、玉如意各一对。” “‘鸾凤和鸣’大红宫锻,‘良缘天成’大红宫绸,各四匹。” “金锞、银锞各十对。” 一应御赐,都是成双成对。 薛家根本不及多想,本能的齐齐高呼: “薛家上下,叩谢天恩!” 薛蟠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起身。 又毕恭毕敬的奉在香案上,才转身朝夏秉忠抱拳: “有劳夏公公传旨,需请诸位吃点酒解解乏。” 随着他的话,一百两的汇票塞入夏秉忠衣袖。 薛蟠虽不会做生意。 但毕竟也是大家子,迎来送往还是懂的。 夏秉忠扫了一眼,很是满意。 没想到冯渊出手大方,他这未来的舅哥也不差。 “劳薛大爷把贾家二房的政公叫来,咱家有些事,还想要交代几句。” 薛蟠闻言忙不迭遣人去叫。 夏秉忠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上主坐。 这边自有丫鬟奉上香茗。 没过多久,贾政就匆匆赶来。 “下官贾政,见过夏公公。” 夏秉忠斜睨他一眼,道: “想必贾家应该知道,冯渊与贾家的误会,已惊动了太上皇。” 贾政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甚至都不知道冯渊和贾家有什么误会。 那日王夫人随口一说,也没细讲。 贾政自然没当回事。 至于冯渊和太上皇,他倒是知道此事。 毕竟他向来关注士林动向。 甚至私下还为冯渊可惜。 没想到,这事竟然和他家有关。 其他四王八公之人,知道也没几个。 太上皇的媚眼,却是都抛给了瞎子。 “虽圣上未曾说,但咱家合计着,他老人家定是不忍太上皇劳心,所以才赐婚冯薛两家。” 夏秉忠不管他真的懵了,还是在演戏。 开口先把景顺帝撇清,然后就开始敲打。 “既然咱家来这一趟,就擅自做主,为你们两家说和一二。” 他句句都说不是景顺帝说的。 但谁都明白,这就是景顺帝的意思了。 “咱家想着,此事既然从贾家而起,还需由贾家做个结尾,方才圆满不是” 贾政依旧不懂,疑惑道:“还请夏公公指点,贾家无所不从。” “别别别,也许只是咱家多心。” 夏秉忠有些无语,但却也不能说的再明了。 “这事还要贾家自己揣摩揣摩,是不是我说的这么个理。” 顿了顿,他盯着贾政,尖声道: “若是,那就该尽快重修旧好,免得太上皇跟着劳心。” 若是这还听不懂,夏秉忠也没办法了。 “若不是,那就是咱家想错了,贾家也不必放在心上。” “就当咱家想和贾大人说上几句闲话。” 贾政以为他这是生气了,连忙拱手: “不敢不敢,稍后贾家一定问清此事,定然让公公满意!” 自己家的事,自己都不知道 夏守忠不想和这个草包再多说什么,直接起身。 “走了!” 呼啦啦啦,十几个内监都长身而起。 “等等!” 贾政喊了一声。 两步追上夏秉忠,囫囵的往他袖里一塞, 一个金锭子就落在夏秉忠手里。 “多谢夏公公指点迷津,小小心意,请夏公公吃些酒。” 看得出,贾政对这样的勾当都有些生疏了。 好在,也不是不懂事的。 …… 毕竟是在贾家。 前面宣旨不久,王夫人就得到了准确消息。 “薛家两房女儿,竟都要嫁了清贵去!” 这个消息让她心里烦闷不堪。 原本说的好好的,“金玉良缘”计划就要启动。 没成想,那姓冯的却横插一杠子! 而且还是皇帝赐婚,薛家绝对无从拒绝! 求还求不及呢! 王夫人静不下心,开始在房中踱步。 “这让我们宝玉可怎么办” 良久方才停下时,面色依旧阴晴不定。 “难道……只能娶那个娇怯的小黛玉” “不行!” 第五十三章 翰林院 同样的事,又发生在冯一博这边。 他正在翰林院上班, 就见夏秉忠带着一众内监风风火火的过来。 当着众翰林的面,笑着上前。 “冯编修,准备接旨吧!” 翰林院一众人连忙避开,在远处躬身, “臣冯渊接旨!” 冯一博心中稍有忐忑。 他猜到这旨意八成是赐婚了。 但赐婚的对象是谁,他是一点谱也没有。 也不知道夏秉忠收了钱,会不会把事办好。 “奉天承运皇帝……” 两道圣旨,内容一模一样。 冯一博听了,自是惊讶不已! 他实在也是没想到。 被赐婚的女方,竟然会是有一面之缘的。 金陵十二钗之首的宝钗! 要知道,他虽是探花及第。 但也只得个清贵之身,并无雄厚家世傍身。 而薛家,乃是太祖皇帝身边近臣,紫薇舍人薛公的后裔。 妥妥的名宦之后,又是大房嫡出。 就算有老师李守中帮他做主。 大概率找的也是书香门第,而非薛家这等名宦世家。 虽薛家不比以前,但也还有诸多老亲可依。 可能有朋友觉得薛家是皇商,所以宝钗是商人之女。 但,薛家先是官,差事是经商。 用的还是内帑银子。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 能说央企一把是普通商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宝钗可不是什么商人之女。 而是世家名宦之后。 冯一博这样的清贵,虽不至于要巴结薛家。 但薛家也不会上杆子把嫡女嫁给他。 清贵三年一茬,世家百年未变。 两边虽没什么高低,但也只偶尔交集。 冯一博能娶薛宝钗这样的世家嫡女。 不说高攀,但也绝不是低就。 何况又有皇帝亲自赐婚的荣耀。 再加上,有金陵十二钗之首的光环。 冯一博更没什么不满意。 相反。 还很惊喜! 毕竟,他见过宝钗一面。 肌骨莹润,丰美之态…… 除了年龄小了。 其余都在他审美的点上。 看来这个夏秉忠真是个办事的! 自己也没白做准备。 “钦此!” 宣旨完毕,夏秉忠还等了一下。 “臣冯渊叩谢皇恩!” 冯一博谢恩接过圣旨,夏秉忠才笑眯眯的拱手。 “恭喜冯编修,圣上此次还特遣恩赏以贺。” 他说完一摆手,自有小内监奉上礼物。 还带着口播,以示天恩。 “金、玉如意各一对……” 礼物自也与薛家一般无二,不在赘述。 “谢圣上隆恩,冯渊唯以忠报!” 冯一博朝太极宫方向一拜。 传完旨夏秉忠转身就走,冯一博连忙跟了上去。 “夏公公慢走,我来送送你!” 直到翰林院外,四下无人过来。 冯一博从怀中掏出两张汇票。 “小小意思,就当提前请夏公公吃顿喜酒了。” 就两张 夏秉忠顿时皱眉。 待看清花纹样式,才转怒为喜。 “冯编修客气了,咱家帮你安排的可还满意” 这是冯一博早就备好的,每张五百两的汇票。 “自是满意,想必公公也已经看出了我的满意了。” 若是没那么满意,一张五百的都嫌多。 “冯编修满意就好,这事咱家可是花了大力气的。” 夏秉忠也很满意,但还是忍不住表功。 冯渊闻言,立刻诚恳道:“劳公公费心了。” “以咱们之间的感情,费些心不算什么。” 夏秉忠这才满意的摆了摆手,又道: “对了,还有一事你要记住。” 冯一博闻言登时凑近一些。 “还请夏公公指点。” “圣上的意思,是让你和贾家重修旧好。” 相比在贾家,夏秉忠反而放开不少。 他没有假托自己,直接就开始提点。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也是因此,才会同意咱家提出的你和薛家。” 冯一博先是皱眉,沉吟了一下,才恍然道: “明白了,定然不会让公公为难,稍后在下就带着礼物,上门赔罪。” 他上次算是帮李守中做了先锋。 虽然付出了不小代价,但也明确了自身立场。 既然现在景顺帝想让两边和好,又搭好了台阶。 那他自无不可。 和好又不代表改换立场。 “孺子可教!” 夏秉忠满意点头。 这个冯渊比起贾政聪明不少,省去他很多力气。 “冯编修放心去,贾家那边咱家已经打了招呼,谅他们也不敢怠慢!” 冯一博闻言笑道:“那就多谢夏公公了!” “谢倒不必,下次若有什么事用得上,冯编修想着开口便是。” 这次办事收获不小。 不仅有一千多两的收获,还得到了皇帝的褒奖。 也是因此,夏秉忠对冯一博更加满意。 冯一博自是点头。 “自然还要仰仗公公!” 两人初步达成进一步合作的协议。 夏秉忠想了想,也拿出诚意道: “你放心,咱家知道你想要清贵之身,必然不会泄露了咱们的亲近。” 冯一博闻言松了口气,道: “夏公公哪里话,咱们的关系止于私人,与别人何干” “呵呵呵!” 夏秉忠闻言冷笑三声,一挥手十几个内监围过来。 他翻身上马,背着冯一博一挥手中马鞭。 “走了!” 看着夏秉忠骑着马潇洒离去,冯一博不由感叹。 “还挺带感!” 冯一博转身回了翰林院。 一回来,一群人就过来恭喜。 刘正和他最熟,抱拳恭喜道: “恭喜一博!这可是圣上赐婚,真是给个状元都不换!” 这话就他能说,因状元就给他了。 “恭喜一博!这可是圣上降恩,看来今晚少不得状元楼一行了!” 杨明新刚说完,一个老资格的侍讲也羡慕道: “一博真是好命啊!梅翰林的嫡子,听说配的就是金陵薛家的二房嫡女。” 翰林院中能称为翰林的,只有正五品翰林学士。 虽只五品,却是翰林院的主官。 如果说翰林院是皇帝的秘书处,那翰林学士就是秘书长了。 众人听了这位侍讲所言,却都看向另一人。 这是一位翰林院侍读学士,也是在场身份最高之人。 见他笑而不语,众人就明白这事是真的了。 一时间,众人难免露出羡慕之意。 和顶头上司联姻,还不值得羡慕吗 何况还是皇帝赐婚 冯一博一看众人的眼神。 有的都快要从羡慕化为嫉妒了。 连忙大手一挥,高声道: “今晚状元楼我请,不醉不归!” 第五十四章 赐婚后续 薛家娘仨接了旨后,都还没缓过神。 或坐或躺,各自在炕上发着自己的呆。 薛蟠靠着墙,神色来回变幻。 一会想到他印象最深的一幕。 上百倭寇人头落地。 一会又想到冯一博探花及第。 如今又被赐婚。 怎么看将来也是前途远大。 所以。 配上妹妹,倒也不错 薛母趴在那,眼睛紧闭着。 但细看,眼皮下的眼球却在乱转。 显然也不安稳。 她不知这事是好是坏。 但知道圣旨一下,无可更改。 本来宝钗落选,她和姐姐就私下里说好。 将来两边亲上做亲,把宝钗配给宝玉。 为此,姐俩还商量出一个巧妙的法子。 比起贾母把黛玉和宝玉圈在一处。 她们的法子不知高明了多少! 只等让人打造的项圈到位,就可以开始了。 如今这个情形,两人的心思全都白费了。 薛宝钗此时背对着母亲和哥哥,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但她应该是薛家最平静的那个了。 对于冯渊,她的感觉有些复杂。 若说她喜欢,倒也不至于。 但好感,还是有的。 她去过冯家,对那里也有一点了解。 这位小冯老爷,现在是冯编修了。 与她知道的所有男子都不同。 他有才华,十八岁就探花及第。 他能带兵,用庄丁能剿灭倭寇。 他会经营,反季种植蔬菜鲜花。 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噢,对了。 他甚至还会画画。 虽然自己没见过真迹。 不过,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想来,很快也会见到。 娘仨还没缓过来的时候,赐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两府。 贾政因夏秉忠的敲打,把贾家男丁全都集中起来开会。 随后又各自出去打探消息。 他自己则找了王夫人,问了那日具体事宜。 等两边的消息汇聚在一起后,贾政整个人都懵了。 原来真如夏秉忠所说。 最近士林中这股风暴的根源,竟出自贾府后宅 “母亲,事情就是如此……” 当着贾母的面,贾政把整件事讲了一遍。 尤其是太上皇出手,为贾家做主的事。 贾母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 贾政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 “所以,母亲,咱们是不是……” 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虽然他已经说了皇帝的意思,是让两家和好。 但母亲被一个小辈顶撞,他做儿子的没法劝。 “唉!” 贾母叹了口气,感慨道: “没想到太上皇竟然还记得我这老妇!” 她看着贾政,叮嘱道: “你记得明日先去东宫,代我先谢过隆恩,就说过阵子我身子轻快些,还要亲去。” “我记住了。” 贾政点点头,贾母又道: “既然冯渊也得了教训,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贾政闻言顿时一松。 刚要说句什么,就听贾母又道: “若是他来了,你见见就好,就说我已经原谅他了。” 贾政一愣,傻呵呵的问道: “母亲,您不见他” 贾母忍不住白了这傻儿子一眼,才没好气的道: “我见他做什么让他再顶撞我一次吗” 贾政连连摆手,道: “不是不是!其实他说的也不无……” 没等他继续,贾母眼睛一瞪。 贾政立刻改口道:“我知道了母亲。” 等贾政一走,贾母就叹了口气。 这个儿子单纯的可怕,自己是不是保护的太过了 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太上皇在监视贾府。 可惜,自己一个老妇什么也做不了了。 不,还有一件能做的。 想到这里,贾母又慢慢露出微笑。 鸳鸯这时才上前扶起贾母,笑问道: “老祖宗您可算高兴些了!” 贾母一边起身,一边笑着斜她一眼。 “你能不知道我高兴什么” “咯咯!老祖宗素来知道奴婢最笨。” 鸳鸯轻笑一声,道: “让奴婢来猜,那就只能想到老祖宗的心头肉上了。” 贾母闻言忍不住轻轻晃头,口中道: “我的两个玉儿哟!” 贾母还不知道。 她口中的两个玉儿,此时都烦恼不已。 宝玉得知宝钗被赐婚的消息,趴在床上抹着泪。 袭人在旁怎么也劝不好,就想着要不要去找个救兵。 三春在一起各玩各的。 除了心中羡慕之外,并不因赐婚的事什么不同。 听到袭人的请求,三人相视一笑。 还是探春道:“袭人你素来聪明,这次怎么犯了糊涂,我们几个都是姓贾的,劝了又有什么用” 袭人这才恍然,朝着东边厢房过去。 黛玉呆呆的看着那《女公子图》,正自出神。 没注意紫鹃竟然在屋里。 这紫鹃是贾府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这边。 因聪慧被贾母选中,送到黛玉身边。 早就得了些叮嘱,自是明白贾母的意思。 也因此,一心想和黛玉亲近些。 到时候,才能借机为两个玉制造些机会。 只可惜。 黛玉虽给她改了个名,却对她不甚待见。 今日难得雪雁被她支开,就想和黛玉亲近亲近。 一进来,就看见她对着一幅画发呆。 紫鹃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林姑娘可在” “啊” 袭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吓了黛玉一跳。 她叹了口气,卷起画轴。 这时忽地看到紫娟在屋里,顿时瞪大眼睛。 “你怎么进来了” 紫鹃下意识的瞟了一眼画轴,又连忙移开眼神,笑道: “回姑娘的话,雪雁去给姑娘取燕窝,我见姑娘没人伺候,就进来看看。” 黛玉正自失落,闻言顿时虎着小脸。 “我不用你伺候,你去忙吧!” 紫鹃毫不在意,上前笑着道: “姑娘何必这样呢我虽是老祖宗派来伺候的,但到底也是姑娘的人。” “没听见外面来人不去开门,却在这和我说些有的没的” 黛玉胸口起伏不定,一扭脸道: “我可不敢用你这样的!” 紫鹃跟着黛玉几个月,却毫无起色。 她实在有些不甘,咬唇又道: “其实姑娘心里都明白着呢!” “这贾府里,也就老祖宗和宝二爷对姑娘最好,为何您还要疏远着呢” 左右黛玉不待见她,不如破釜沉舟。 不管黛玉如何回应。 她的话能传到贾母耳里,也是好的。 大不了把她调走,总比在这边不受用强。 紫鹃一边说着,一边将门打开。 和袭人从小一起长大,自然听得出她的声音。 不怕她听见,正怕她听不见。 “你把话说明白,我疏远着谁了” 黛玉本来就一直强撑着。 现在忽地找到了突破口,呜咽着抹起眼泪。 袭人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头次见到离间主子的丫头,这我哪用得起” “你快走!快走!去找敢用你的主子去!” 黛玉越说越收不住,忽地大哭起来。 随后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林姑娘!” 第五十五章 晴雯 不得不承认,紫鹃是有些小聪明的。 黛玉平日里防她防的很累。 要不是宝钗和黛玉交好,说不定早被紫鹃趁虚而入了。 这次得知宝钗和冯渊,被皇帝赐婚的消息。 黛玉正有些难过。 这种难过,不是说其他。 毕竟她年纪还小。 有点像是,最亲密的两个朋友。 背着她,在一起了。 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她却没能有姓名。 虽也不至如何,但终究有些郁郁。 把《女公子图》拿出来,就想撕了解气。 犹豫再三,却终没舍得。 这时赶上紫鹃又来添乱,黛玉才借题发挥。 没想到,最后没控制住情绪。 竟吐出口血来。 不过这血吐了,她胸中反倒痛快些。 然后就晕了过去。 “姑娘!您总算醒了!” “林姑娘。” 黛玉睁开眼睛。 面前除了雪雁,还有个模样标志的丫头。 看着有些眼熟。 那丫头扶着她微微起身。 又用枕头塞在后面让她倚着。 黛玉接过雪雁递过来的药,先喝了两口。 又将雪雁递来的两颗蜜饯用了。 最后才将剩下的药,一口气全都喝光。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熟练的让人心疼。 从有记忆起,黛玉就时常吃药。 至今未曾断过。 许是这几个月还算舒心,用的倒是相对少些。 尤其是有宝钗的开解,和她送的极品燕窝。 黛玉感觉,自己的身子似乎有所好转。 就是还不能有剧烈的情绪。 如今日这样。 虽吐了血舒服些,但终究容易伤及根基。 喝完了药,黛玉又被扶着躺下。 才问道:“你是叫……晴雯吧” 黛玉已经认出了她。 正是贾母身边的二等丫鬟晴雯,平时并不常在身边伺候。 每次见到,多是在做些针线。 “回姑娘的话,奴婢正是叫晴雯。” 晴雯有些紧张,连忙回话。 “之前姑娘晕过去,老祖宗来过,她老人家等着太医诊治了,听说姑娘没事了才回去。” “临走前还交代把鹦哥换走,以后由奴婢伺候姑娘。” 鹦哥是紫鹃原来在贾母那边用的名字。 黛玉点点头。 她和晴雯没怎么接触过。 只知道晴雯进府时间不长,也就一年半载的样子。 因有人说她和自己长得像,还远远关注过两眼。 现在近看,眉眼间确实有那么一点意思。 黛玉还见她和人吵过几次架。 当时还不觉有什么。 只当她是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 现在看来,想是和自己一样。 都是外来的原因吧 想通这些,黛玉轻声道: “既是老祖宗的意思,那你就留下吧。” 晴雯闻言闷声问道:“姑娘,那我……还用改个名字吗” 她不识几个大字,只知道黛玉给鹦哥改了名字。 却不知黛玉的深意。 鹦哥改成了紫鹃。 鹃虽益鸟,却多是借窝生蛋。 可能紫鹃是为她好的,但也是想借她达成自己的目的。 黛玉刚喝完药,有些累了。 闻言轻声道:“不用了,心在这就是这的,心不在这改成什么也没用。” 晴雯虽不识字,却也听得明白。 黛玉是在敲打她,让她摆正身份。 起码别像紫鹃那样。 吃外扒外。 “姑娘放心,我原就谁的人也不是。” “只一个姑舅哥哥在外边,不像她们那些家生子。” 晴雯觉得黛玉和她情形仿佛,因此倒有些物伤其类。 “咱们既有了主仆的名份,别的我不敢说,至少保证姑娘不会再受那些贱蹄子的气。” 说着还一掐水蛇腰,立起两只眼睛。 拿出平日骂人的姿态。 “我看她们谁敢再多说一句,非骂得她们抬不起头来不可!” 晴雯的样子,看起来妖妖调调。 却让黛玉心中微暖。 说倒最后。 黛玉虽脸色依旧发惨,还是被说的笑了一下。 不过她显露疲态,没有精神回应晴雯。 晴雯见状上前扶她躺下,又盖好被子。 才道:“姑娘先歇着吧,我和雪雁就在这伺候着。” 等黛玉闭上眼睛,呼吸均匀了。 晴雯才松了口气,转身到桌旁坐下。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一坐下就又拿起针线活来。 本来晴雯的模样、活计都极为出挑。 整个园子就没一个丫鬟能及得上她。 但正因她的风流灵巧,才常常被人排挤。 可她又不是家生子,在府中也无根基。 因此也只能全靠自己。 成日争强好胜,不敢稍退一步。 但有示弱,恐就被人欺负死了。 好在贾母还爱她标致,一直收在身边。 想的是调教一下,留给宝玉。 如今袭人把紫鹃的事和贾母说了。 贾母一听,就明白了紫鹃和黛玉的小心思。 知道若是再派个家生子,黛玉还会抗拒。 权衡之下,贾母干脆把紫鹃调了回来。 又把晴雯给了黛玉。 正好两个一起,看着像是亲姐妹。 若是将来两个玉儿成了,这个也还是宝玉的。 就这样。 晴雯手里的针线活都还没做完,就被人叫来了这边。 她平日里远远见过黛玉几次,只道她也是个不好相处的。 可今日一看,却有些心疼起来。 自己一个丫鬟,平日里被欺负也就算了。 鹦哥仗着自己是家生子,连黛玉这样的表小姐都敢欺侮。 虽黛玉是主子,但又和她有什么两样 这就是同病相怜吧。 晴雯越想越气,恨不得和鹦哥大吵一架。 让她知道知道自己得厉害。 晴雯转换身份很快,已经开始为着黛玉着想了。 也不知是不是晴雯的话,让黛玉睡前有了一丝温暖, 只睡了半个时辰,她的脸色就好了很多。 “姑娘,你怎么样了吗” “要不我现在就去找鹦哥,骂她个狗血淋头,给你出出气!” 黛玉看出晴雯不是装的,笑了一下。 “你还真是个直的,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在这府里尤其难得。” 晴雯听了,一下想起老祖宗的话。 贾母说鹦哥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 做事爱走偏门,这次就是太急了。 还说让她这个没心眼子的跟着黛玉。 让她只要用心,就能受用一辈子。 想到这,她恍然道: “姑娘说的是,我若有心眼子,也不会总被人背地里欺负了去。” 晴雯表面上总是争胜的那个,但背地里总是吃些哑巴亏。 黛玉闻听,心中生怜。 “以后你跟了我去……” 正说一半,就听门口一个关切声音。 “妹妹,你可醒了,感觉如何了” 第五十六章 三书六礼 之前听说黛玉晕倒,宝钗就已经让丫鬟来过两次。 如今更是等不及,自己直接就过来了。 “让姐姐担心了,我没甚大事,旧病而已。” 黛玉见到宝钗,难免心中一酸。 “就是紫鹃那丫头说话不中听,吵了两嘴。” 她虽未落泪,但说话也带着些许哭腔。 “如今想想,也是我没有容人的度量吧。” “哪里就要你有什么度量了” 宝钗走到床边轻轻的抱住她。 “她一个丫鬟敢在主子面前作威作福,正说明妹妹平日度量太大,才纵成这样。” 很少生气的宝钗,此时也难掩怒气,道: “要我说,这样没大没小的,早该撵出去了事。” “说来说去,左右她也不在我屋里了,咱们也莫再说这事,免得老祖宗为难。” 黛玉从宝钗怀里挣出来,微微一福,道: “倒是还没来得及恭喜姐姐。” 宝钗俏脸一红。 她已经接受了这事,此时也不觉有什么。 何况冯家都已经遣了官媒。 短短时间,纳采、问名都已经过了。 下一步就是纳吉了。 等交换了庚帖,就算正式定亲。 之后就是下聘和商定日期。 想来真的嫁过去,还要等两年。 起码也要她及笄之后。 虽如此,但她终究是个内宅的姑娘。 一但提及,还是难免害羞。 “真是没想到,未来姐夫竟是冯编修。” 黛玉左摇右摆,口中就这么说着。 “我曾救他,又有同路的交情,来到这边,又和姐姐最好。” 她看着宝钗,眼神迷离。 这状态让宝钗不禁心头一紧。 “你们两个能走在到一处,说来也真是段奇缘。” 黛玉勉强一笑,宝钗不知该说什么。 “圣上都下旨赐婚,妹妹真是为你们两个开心呢。” 说到这,黛玉终忍不住掉了两滴泪来。 这下,宝钗心中更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在,事情并没有往她害怕的方向发展。 “就是……就是……想到姐姐嫁人之后,这院里我连个知心的都没了,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宝钗若是嫁人,她就再没个伴儿了。 宝钗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口不择言道: “若到那时,我就把你也接过去,咱们姐妹依旧一处。” 黛玉腾地一下脸就红了,咬唇道:“姐姐真不知羞呢!” 宝钗说完也是满脸通红。 她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能说这话 就像盼嫁一样。 可话已出口,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圣上下旨,已经无可更改,想来也只能这样了。” 黛玉顿时破涕为笑,道:“咯咯,姐姐还是真的豁出面皮去了,连圣上都搬出来压我” 宝钗顿时告饶道:“好妹妹,咱们不要再说这个了。” “我不,我就说。” 黛玉扬着小脸,道: “姐姐就要嫁人了,再不说可就没处说去了。” 宝钗闻言顿时把她抱在怀里,道:“我让你乱说,看我撕你的嘴!” 两人打闹一阵。 到底黛玉初愈,宝钗不敢太过。 又坐了一阵子,就回去了。 等她走了,黛玉才幽幽一叹。 “唉!” ………… 哪怕有圣旨赐婚,也依旧要三书六礼周全。 不合礼制就成了野合。 前面纳采、问名,冯一博已找官媒过去。 自己都不用露面。 但第三项,也就是纳吉。 需要男方长辈出马。 和对方交换庚帖,拟定婚书。 冯一博唯一的长辈李守中,此时还在金陵。 思来想去,他想起了秦业。 投贴拜访,很快得到回复。 冯一博立刻上门。 双方见礼之后,就直奔主题。 “伯父,小侄侥幸得圣上青睐,降下天恩为我赐婚。” 这事已经传遍朝野,秦业自是有所耳闻。 “我如今在京中孑然一身,唯有伯父一个长辈。” 冯一博腼腆一笑,施礼道: “所以想请伯父为我纳吉换帖,将亲事定下来。”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我去的话,会不会落了你的脸面” 秦业虽知道这件事,但还不知详情。 毕竟他是工部,对翰林院的事知道的不多。 “是金陵薛家大房嫡女,如今就在都中,荣国贾府的别苑里住着。” “哦” 秦业一愣,随后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事就交给我了,我与宁国贾府也是姻亲,荣国想来自也去得。” 秦业爽快答应,让冯一博有些感慨。 可他刚要拜谢,却觉得有些不对。 “伯父你说什么” 见秦业疑惑的看着他。 冯一博又问道:“您说和宁国贾府是姻亲” “对啊!” 秦业点了点头,恍然道: “上次你走的匆忙,咱们也没详谈,可儿,哦,现在取了字,叫可卿,她的婆家,就是宁国贾府珍大爷的嫡子贾蓉。” 轰! 可卿! 秦可卿! 可儿,字可卿 冯一博脑海之中电闪雷鸣。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 在金陵的时候,他压根就没往这上想。 虽然没看过红楼梦原著,但也听过秦可卿! 什么养小叔子啊,扒灰啊,什么的。 多多少少和这个名字有些关系! 可是,这是他认识的可儿 那个清纯可人的可儿 冯一博咽了咽口水。 简直无法想象。 “一博” “啊!” 冯一博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对啊! 他都要成亲了。 可儿是可卿又怎么样 就算他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人家是宁国贾府的后宅大妇,他连见都见不到吧 可是…… 想到他记忆中和秦可卿相关的事。 冯一博还是有些踌躇。 若是无动于衷,是不是就相当于见死不救 怎么说也相识一场。 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 既然知道一些,他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可是。 就算想救又从何救起呢 再说了。 人家需不需要他救还两说呢! 将来若有机会见面,就提醒一下。 看她是何反应吧。 若有需要,自己就尽力拉一把。 若是嫌自己多事,那就算了。 尽人事,听天命。 就不算有所亏欠。 “伯父,既如此,那这事就拜托您了!” 冯一博深施一礼, 不管怎么说,先把自己的婚事搞定。 秦业没有多想,立刻满口答应。 “好,我今日就下拜帖,下次休沐就过去拜访。” 第五十七章 上门赔罪? 秦业的出现,让贾政有些意外。 不过两人都是被请来充作长辈的,倒也只会心一笑。 很快就交换庚帖,把婚书写好。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薛家自摆酒留饭。 秦业倒是舒坦的很。 原本他从女儿那边算,矮了贾政一辈。 但今日他代表的是冯一博,贾政代表的是薛宝钗。 这身份顿时被拉平了。 再加上他是客人,薛蟠和贾琏一旁伺候着。 本也都是老亲,自是宾主尽欢。 一拿到了庚帖、婚书。 冯一博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礼物上门了。 不过,他不是来下聘的。 纯粹是去贾府办事,顺便给娘仨带了些礼物。 其中一样,是特地给宝钗带的。 一串极品鬼老黑发晶。 一般的黑发晶都有不同程度的浑浊、冰裂、云雾之类。 而这串极品鬼老黑发晶却不同。 其发丝成色漆黑如墨,分布均匀。 最主要的,是晶体清澈,通透度极高。 没有哪怕一点浑浊、冰裂、云雾。 这样的品质,在大魏不可能存在。 其来自海外,所以才带了鬼老二字。 这是冯一博战利品中,难得的极品。 据说这东西,还能排除身体内的污浊之气。 想来做个定情信物倒是正好。 他给薛母和薛蟠的礼物也是精挑细选,自不用说。 “说来也是巧,金陵时候我们两家还有些误会,真是没想今日竟有这样的缘分。” 两边见礼之后,冯一博先打开话头。 屋里只有薛母和薛蟠。 宝钗知道冯一博来,先避了出去。 此时在黛玉那边说话, 薛母闻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 这几日婚书都写好了,两家的事算是彻底定下。 薛母对冯一博也是越看越满意。 “当日你无意将宝钗带走,我和文龙担心的都睡不着。” 想到半年前的事,只觉造化弄人。 薛母这时却以此玩笑道:“要早知今日的缘分,哪还用去找” “伯母说笑了。” 冯一博笑了笑,又对薛蟠道: “文龙兄,以前我们有些误会,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以前的事该过去就过去吧。” “一博说的是。” 薛蟠难得连句脏话都没有,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两边又说了会儿话,冯一博便提出告辞。 “我今日还要去贾府一趟,就不多耽搁了。” 薛蟠闻言点头,起身相送。 他上次就在现场,知道皇帝让冯贾两家和好的事。 薛母自也没有多留。 等出了屋门,冯一博才拿出那串极品鬼老黑发晶, 往薛蟠手里一递。 “还请代我向令妹问好。” 说完拱了拱手,潇洒离去。 冯一博绕到荣国贾府的正门这边。 在角门递上帖子,很快被带到上次的南大厅。 “见过政公!” 冯一博一进屋就郑重施礼。 “嗯,坐吧。” 贾政面无表情,再没了上次的热情。 毕竟母亲被人顶撞,他自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一博岂敢。” 冯一博没坐,就站着直接道: “听闻富贵名誉自道德来者,如山林中花,自是舒徐繁衍。” 他一开口就吸引了贾政的注意。 作为一个浊流中的清流,最好这种调调。 “贾家在一博心中,一直就是这样的道德之家。” 贾政听了顿时心中熨帖,却又带上了几分羞愧。 因为在他心里,贾家就该是这样。 但,又不是这样。 “正因如此,前些日子一博在贵府,见到些许于礼不合之处时,心中顿感信念崩塌。” 冯一博面露惋惜,又羞愧道: “因此有些话,说得确也太过,无意间顶撞了老太君两句。” 说到这里,他才郑重施礼。 “今日一博就是为此,特来请罪。” 贾政本来打算怎么也要为难两句。 但听了冯一博的话,却是叹息一声。 “唉!一博所言也不能说都错,但你也确实不该顶撞我母亲,她毕竟是你的尊长。” 冯一博闻言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此事都是一博的错,老太君愿打愿罚,我都认了。” “倒也不止于此。” 贾政摆了摆手,直接透底道: “母亲说她已经原谅你了。” “哦” 冯一博故作惊讶。 他当然知道贾母会原谅。 因为这事皇帝想要的。 他顿了顿,道:“既如此,那一博这就去后宅,当面请罪。” 嘴上说的好听,腿上丝毫未动。 “不必了。” 贾政倒没多想,按照母亲说的道: “母亲这几日不太爽利,就不见外客了。” “那就下次。” 冯一博立刻顺坡就驴,道: “下次我一定向老太君当面赔罪,如此才算了结这段心事。” 说着,他满脸都是愧疚的道: “不然我真是寝食难安啊!” 贾政闻言,像是信以为真。 犹豫道:“要不我去问问吧” “不必不必。” 冯一博吓了一跳,连忙道: “既是老太君不舒服,我再打扰岂不是罪上加罪” 贾政闻言点点头,终没再强求。 毕竟母亲说不想见,自己去问也白搭。 随后两人寒暄几句,冯一博还陪着贾政清谈了一会儿。 等冯一博离开的时候,贾政已经满脸都是笑容。 …… 后宅之中。 “母亲,一博刚刚来赔过罪了,此事就算过去。” 贾政满面笑容,觉得冯一博不愧是探花。 刚才的清谈让他觉得大有收获。 “他本想当面和您请罪,我说您不太爽利推了。” 没有贾政想象中的夸奖。 “赔罪呵呵!” 贾母冷笑一声,问道:“他就空口白牙的来贾府赔罪” “不是母亲说不见他吗” 贾政一脸迷惑,道:“不然他是想要当面赔罪的。” 以为是过家家呢 对不起,没关系。 贾母看着这傻儿子,没好气的道: “我可听说,今天薛家那边倒是收了不少礼物。” 原来是礼物的事。 贾政闻言松了口气,毫不在意的劝道: “母亲,赔罪在于一心,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缺他那点东西。” “你呀!” 贾母白了一眼傻儿子,叹道: “我都说的如此明白,你还没听懂!” 贾政闻言思索半晌,皱眉问道:“母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 贾母怒其不争的看着儿子,叹道: “这罪赔的,心不诚!” 第五十八章 李守中升职记 赔罪不诚心这事,冯一博自然是成心的。 明眼人都知道。 只有两边增值立场一致,才有共同的利益。 所以他和薛家结了亲,与其说是为了和贾家修好。 不如说是和王家联了姻。 当然,联的是他恩师李守中。 这一文一武。 就是景顺帝为四王八公等勋贵世家,立的两个标杆。 你若能懂,就速来投。 而贾家,却是太上皇的铁杆。 所以,冯一博觉得。 和好没问题,但也不能太好。 因为,李守中就快进京了。 冯一博这批新科进士授官不久,李守中就升任南京吏部尚书。 原南京吏部尚书则调任至南京兵部。 而这两日,礼部尚书王宾州又因故调任南京吏部。 算是半发配性质的。 所以,不问可知。 李守中不日就将进京,继任礼部尚书一职。 这一系列操作看似纷乱,实则也都有迹可循。 一切的根源,还是倭寇滋扰江南的事。 早在倭寇流劫江南之时,工部右侍郎赵文松就发现问题。 他上疏力陈防倭之事,还提出七点意见。 第一,派人祭祀海神。 第二,令有司收埋尸骨避免瘟疫,并减轻当地徭役。 第三,增募水军,修建战船。 第四,增收江南田赋,苏常熟等地预征三年。 第五,令江南士绅捐财自救,等平息倭患后,或论功,或抵罪。 第六,派重臣巡视江南军情。 第七,招抚通番旧党、盐徒,从倭寇内部瓦解。 赵文松这道奏疏一上,兵部很快给出意见。 认为一、二、三、五、七皆可用,四、六两项不可行。 景顺帝正因倭寇之事大发雷霆。 见兵部根本没什么建设性意见,当即下诏申斥。 还借此罢免了兵部尚书聂辛。 礼部尚书王宾州见此,立刻支持赵文松全部所奏。 也为自己埋下了祸患。 景顺帝当时问首辅张松越。 若依此,该派何人祭海神和督师江南。 赵文松是张松越一派的人。 听到景顺帝问询,他顺势提出谁上疏,谁去办。 于是,赵文松领了祭告海神兼督师江南防倭事。 若是他真按照所奏行事,也许就没了后来的事。 可等他到了江南。 也不管倭寇,就先去祭祀海神。 这种祭祀,自然毫无意义。 而且劳民伤财,重扰地方。 他到任以后,就是借此疯狂敛财。 不论是祭祀,还是纳捐。 只要涉及钱财。 无论公私,一概送至他的私宅。 一时间,整个江南为之困弊。 弹劾的奏疏堆满了景顺帝的御案。 开始的时候,景顺帝还寄希望于他能把倭寇剿了。 可他除了几次虚报战功,压根毫无进展。 看了龙鳞卫的秘折,景顺帝立刻下旨召回。 可赵文松还在回京的路上,又有了倭寇攻打南京之事。 这一下,景顺帝彻底炸了。 之后就是江南官场的大地震。 先是南京兵部空出个缺来。 南京吏部尚书也受了牵连,被调到南京兵部。 这样一来,南京吏部出了缺。 正好由李守中升任顶上。 原本还要等等,明年礼部尚书王宾州大概率入阁。 那时李守中才有机会调任京中。 但王宾州因支持了赵文松的事,被一起弹劾。 赵文松一回来就丢官罢职,被流放九边。 王宾州也因此被提前下岗,送去南京吏部养老了。 如此,李守中才有机会今年上位。 若是动作快,现在应该已经从金陵动身。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 冯一博在翰林院按部就班。 甚至谨小慎微。 他在李守中入京之前,立志要当一只鹌鹑。 免得被人找了错漏,拿他给李守中来个下马威。 这一日,终于收到消息。 冯一博让人备好车马,到码头接了李守中一行。 李守中轻装简行,只带了老伴和四个下人。 坐的还是官船。 一下船,冯一博就上前见礼。 简单相叙之后,把恩师、师母接回了家中。 李守中这次来,肯定不能借住贾家。 而他在都中也没有其他产业。 只能先听冯一博的安排。 等安顿下来之后,再慢慢寻找合适的住处。 冯家的正屋早已让出,冯一博先住旁边的厢房。 一切收拾妥当,三人才有机会坐下聊天。 李守中品了一口香茗,夸赞道: “好啊!你很好,一博你没有让为师失望!” 冯一博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科举之事。 立刻笑着捧了一句:“都是恩师教的好。” 李守中的老伴李孟氏也笑道: “你们师徒两探花,倒真是一段佳话。” 这是李守中这些日子里念叨最多,最为得意之事。 不止一次在老伴面前提起。 他闻言轻笑,又想起什么,问道: “对了,听说一博你顶撞了史老太君,还惊动了太上皇” 冯一博一愣:“这事都传到江南去了吗” 他以为只有京中悄悄传播,没想到连江南都知道了。 这样的扬名,对他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是从都中传来的消息,说太上皇因故让圣上把你黜落,但圣上惜才,只将你降了两名,依旧取了。” 李守中脸上沉凝,道: “整个江南士林都为之震怒,甚至有人想要上书声讨太上皇此举。” 说到此处,李守中叹息一声,才道: “只是最近倭寇频发,江南疲敝。” “江南士绅都被赵文松折腾的够呛,因此,怒虽怒,却没几个真的上书。” 他说的接连叹气,继续道: “一个个都生怕又引出什么事来,这才没引起太大水花。” “这事说来弟子也是云里雾里,当时只想为老师铺平入京道路,却没想到我这样的小人物,竟能引起太上皇不快。” 冯一博接口,随后又简单将这事讲了一遍。 待听完冯一博所讲,李守中确实轻击手掌。 “对了,看我这记性!” 李守中说完起身,朝后面走去。 边走边道:“你若不提我都忘了,还有件大事没和你说。” 冯一博一愣,疑惑的想着, 自己提了什么 就见李守中拿出一个包裹,开始在里翻找。 好半天,在最里面的夹层,拿出一张红纸。 这样式冯一博有些眼熟。 “就是这个!” 第五十九章 你还不满意了? 见李守中拿出这张纸,老伴李孟氏也露出笑意。 两人都是一脸姨母笑的看着冯一博。 把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还是李守中先开口。 “说来,一博自幼失怙,如今就只有我和你师娘这两个长辈。” 什么意思 冯一博一愣。 怎么忽然开始煽情了 “你家里又是千顷地一根苗,该早早为祖宗承嗣才好。” 原来是催生。 冯一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以为两人知道他被赐婚的事了。 刚露出笑容,想说原来恩师都知道了。 可是他忽然笑容又僵在脸上。 因为心中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果然! 李守中将那张红纸打开,里面还夹着一张帖子。 他笑眯眯的道:“所以我和你师娘就为你做主,在老家那边帮你定了一门亲事。” 啊这! 这下冯一博彻底懵了。 怪不得刚才看着眼熟。 原来是婚书! 里面夹得不用问,定然是庚帖了。 一个月前,他还刚收了一份。 都中和金陵的婚书样式有区别。 但不大。 他能不眼熟吗 “说来真是老了,若非你刚才提起,因林姑娘之事发作和贾家闹开,我可能还要晚些才想起这事来。” 看冯一博满脸的不可思议,李守中还以为他是欢喜的傻了。 要是他知道就是这个林姑娘,想必更欢喜了吧 李孟氏这时也笑道: “一博你不知道,当时林家拿着亲家公的书信来找我们,说想把女儿的亲事定下。” 林家 冯一博更懵了。 不会…… 是那个林家吧 冯一博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李孟氏一脸笑容,又指着李守中道: “你恩师还不想答应,说要等进京之后再为你寻觅好的。” “这林家也很不错了。” 李守中没有否认,还笑着补充道: “林如海和我们师徒一样,也是探花及第。” 这是他最近最为得意之事。 师徒双探花! 若是再来个翁婿双探花。 岂不更美 “如今他官至兰台寺大夫,又被圣上钦点巡盐御史的差事。” 兰台寺是一个类似御史台、都察院的机构。 职责就是纠劾百官,提督各道。 是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官职官职。 官和职是可以分开的。 兰台寺大夫是正四品的官,而巡盐御史就是他的职。 或者说差事。 就像工部右侍郎赵文松。 工部右侍郎是他的官,原本的职责在工部。 后面他的差事变成,钦点江南祭告海神兼督师江南防倭事。 “而且林家祖上也曾袭过列侯,还加过恩,因此袭爵了四代,到了他这一代才转为科第出身。” 完蛋了! 冯一博脸色难看,心中不禁呐喊。 贾雨村曾在路上和他说过林家的事。 如今他更是确定。 这不就是林黛玉他爹吗 李守中还耐心为冯一博介绍道: “可以说,林家不仅是世禄之家,如今也是书香之族了。” 其实,正是因为林如海又有家世遗泽,又是科第出身。 才能领这巡盐御史的差事。 不然一般人巡盐,怕是巡不出什么。 要么被人轻易收买,与那些盐商同流合污。 要么被人弹劾,最后灰溜溜的收拾东西回来。 盐商的财富惊人,自有党羽织就。 而且在朝中势力不小。 虽比起勋亲贵戚们差些,却不是普通士绅能动的。 若是毫无根基的科第进士官。 别说巡盐。 能在江南活下去,都算是胜利。 “而且他妻子是荣国贾府嫡女贾敏,虽已身故,却也与为师是老亲了。” 李守中微微一叹,这也是他不太满意的一点。 没有母亲教导,在他这里稍稍有点失分。 好在林如海把她送到外祖母史老太君那里。 才算是不辱名声。 “不是,这不是身份的事,恩师我……” 母亲是贾敏,父亲是林如海。 这下可以百分百确认了。 可惜冯一博却一脸苦涩。 他刚想要说话,却被李守中打断。 “林如海能亲自上门,已经给足了面子,正常本该咱们男方上门的。” 李守中看他脸色不对,以为他不太愿意。 就连忙解释了几句。 “大家又都知根知底,我和你师娘才定了下来。” “刚才又听你说见过林姑娘,更是为她出头,倒也是段奇缘了。” “不是的,恩师,是圣……” 冯一博刚要说话,李孟氏拉了他一把。 似刚想起来什么一样,道: “对了!当时我还说他家女儿年龄太小,林如海就答应有一庶女做媵,可以提前进门。” 李守中这时也想起这事,点头附和道: “对对对!说稍后这庶女就会有人带着来都中,到时候应该会先在贾家落脚。” “哼!还好我提了这一嘴。” 李孟氏一脸“幸好如此”的样子。 其实她生怕冯一博见过林姑娘,是嫌弃人家太小。 因此,不如自己先说了。 “后来我听说林家姑娘的身子有些弱的,怕不是个好生养的。” 李孟氏脸上看似不满,还白了李守中一眼。 “她年龄又小,起码要等四、五年才能进门。” 说完,她又看着冯一博。 “而你如今举业有成,定然是要尽快开枝散叶的。” “到时候看看这庶女如何,如果不行,师娘给你做主,再多纳几房妾室。” 李孟氏以为,冯一博是嫌林姑娘年龄小,耽搁了传嗣。 所以才脸色难看。 此时见冯一博似乎有口难言,憋得脸色涨红。 她又耐心道:“你放心,你家单传,就算是先纳妾,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在她想来,无非冯一博是怕婚前纳妾不好听。 于是补充道:“什么事能大得过传嗣” “不是!两位能不能先听我来说两句!” 冯一博满脸苦涩,看着像个大冤种。 他不好打断长辈说话,几次见缝插针都失败了。 这时他实在忍不住,道:“我也有件大事,还没来得及和两位长辈说。” “怎么了这林家的女儿,你不满意” 李守中顿时皱眉,觉得冯一博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自己老两口辛苦帮他操办。 他不乐意不说,还给自己脸色看 李孟氏自然也感受到了,所以刚才一直跟着捧哏。 此时也是有些为难道。 她性子直,更是直接道:“是啊!一博你若是不满意也晚了。” “满意倒是满意,可是……” 第六十章 没那么简单 若非是将冯一博当做亲子侄,李守中老两口绝对不会这么做。 在老两口看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冯一博没有父母长辈。 那他们身为恩师、师娘,就该为他操持一番。 可老两口以为这般辛苦,起码能换来一句感恩。 没想到,看着却像是好心办了坏事。 这个小子好像还不太情愿 冯一博这边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唉!” 他只能一脸苦涩的叹了口气,然后才道: “弟子对二老如此记挂,又辛苦操持,真的是铭感五内!” 老两口对视一下,都是一脸迷惑。 既然感激,那为啥还给我们脸色看 就听冯一博继续道:“弟子又怎会有什么不满意” 确实。 薛宝钗也好,林黛玉也好。 这可是并列为金陵十二钗之首的双姝! 哪个他能不满意 可是。 排名可以并列,但娶妻不能啊! 两个都娶,于礼不合。 而且……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声音都有些嘶哑。 “可是恩师,师娘!就在一个月前,圣上下旨为我赐婚了!” “你说什么” 李守中和李孟氏都是面色一变。 “赐什么婚” “什么赐婚” “圣上可能是想补偿我降名取士,因此下诏赐婚,平息士林物议。” 冯一博苦笑一下,又补充道: “这事我给恩师您去了信的,可能现在还没到金陵,正好错过了去。” 一听到涉及皇帝,李孟氏顿时心生担忧。 她看了一眼李守中,见他也眉头紧皱。 顿时忍不住问道:“老爷,这事可怎么弄的” 李守中闻言立刻舒展眉头,朝她一笑。 “没事,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圣上赐婚这是好事,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 李孟氏自然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她有些迟疑道:“可是,这林家的婚事……” 没等她说完,李守中立刻笑呵呵接口。 “这事你不用操心了,回头我写一封奏疏禀明情况就好,想必圣上自有决断。” 没有任何转折的又接了一句:“我和一博先商量一下明日上朝的事。” “好,那你们商量吧,我去院子里转转,看看一博这宅子怎么样。” 李孟氏闻言点了点头,心事重重的出去了。 这就是金陵李氏的家风。 男人商议正事的时候,女子就要回避。 等李孟氏离开,李守中才皱起眉头。 “一博,这事可没那么简单。” 冯一博自然明白,一脸歉意的道:“弟子给恩师添麻烦了!” 这些日子他谨小慎微,没想到却在别处出了问题。 虽然是李守中那边没和他提前商量。 但老两口也是为了你好,总不能反过来怪人家吧 “此事还是为师疏忽了。” 李守中也知道不怪冯一博,闻言自是摇头。 他虽不觉得自己给冯一博定下婚约有错。 但毕竟是自己急着来都中,没提前和冯一博商量。 因此他难得放下尊师的面子,解释了两句。 “我也是以为你这边没有尊长,就算想要定亲也会等我到了,没想到竟有圣上赐婚。” 冯一博闻言摇头,诚恳道: “确实也是始料未及,但说来说去,还是怪我之前在贾家有些意气用事了。” 这算是整件事的源头。 “此是你的好意,我自是明白。” 见冯一博还要继续认错,李守中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又道: “咱们先不纠结谁对谁错,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解决之道。” 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赐婚的是哪家的姑娘” 冯一博见恩师这么快就恢复镇定,倒也长舒了一口气。 回到:“是金陵薛家大房嫡女。” “哦竟是紫薇舍人之后,书香继世之家,你小子倒是好福气。” 李守中闻言有些诧异。 李家也是金陵大族,又与贾家是老亲。 和薛家自也不会生疏。 他沉吟着道:“看来圣上有意,让我和王子腾联手” 李守中起身踱步,思索片刻。 最后摇了摇头,道:“先不说这些,还是想想赐婚这件事吧。” 冯一博将这事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两人虽然对此还是没什么头绪。 但问题却是理出不少。 首先,明面上摆着的就是婚约问题。 不管是退了哪边,都不好交待。 两边都是有头有脸的,又与李家算是老亲。 这还好说,还有更麻烦的。 就是“礼法”问题。 若是按照礼法,李守中和林如海定下的婚书日期在前。 那皇帝的赐婚就成了乱命。 这可不是小事! 皇帝的旨意已经昭告天下。 若是再撤回,就是在降低天家的权威。 不仅是师徒二人,就连景顺帝都会十分被动。 想解决这个问题,没那么简单。 两人商议良久,却始终没有妥善的方法。 最后还是冯一博灵机一动,冒出个念头。 可他对此却也没什么信心,犹豫道: “其实,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行不行。” “先说说!” 李守中闻言,也没报太大希望。 冯一博犹豫再三,咬牙道: “此事我们师徒两人不够,还需有人帮忙才好。” …… 就在师徒俩商议计策的时候。 贾府之中,有两人收到了自江南的来信。 这是什么情况 贾政看完信后,眉头紧锁。 妹婿来信说,感谢他帮忙相看。 并且已经和李守中把黛玉的亲事定下了 这事还真是他写信提及的建议。 但也没想到妹婿的效率这么高啊! 可是。 冯渊已经和宝钗定亲了啊! 婚书还是自己亲手写的! 这下糟了! 他就算再单纯,也明白自己惹祸了。 怎么办 这可是皇帝赐婚! 事涉皇家,该如何收拾 另一边林黛玉看了信后,顿时瞪大眼睛。 脸色一时间又红又白。 这时宝钗在旁,见她神情有异,关切道:“可是家里有事” “不是不是不是!” 黛玉连说三个不是,慌乱的将信扣住。 还心虚的看了宝钗一眼。 这一眼,正好扫到她摇着香扇的手。 腕上带着极品鬼老黑发晶手串。 更加映衬的肌肤丰泽。 黛玉连忙挪开眼神,挤出笑容道: “没甚事的,就是接到父亲的信,有点子想家了。” 宝钗闻言有些疑惑,盯着黛玉看了一会。 直到黛玉眼神闪避,才忽地笑道: “没事就好,我们去院子里凉快凉快吧。” 第六十一章 礼议 六月初六,是朝会的日子。 也是李守中正式接任礼部尚书的日子。 太极殿中,诸公列班。 大魏的朝会,在京的六品以上官员是必须参加。 其余在职官员若有事奏,也可有参加。 所以人数不是固定,而是由礼部负责提前做好登记。 此时殿中正有宫人持诏宣读: “予闻李公守中,诗礼传家,恪尽职守,为人端方,克己复礼……” 大段的夸赞之后,才是真正有用的。 “今擢其入礼部,领尚书衔。” 李守中听完拜倒,口中道: “臣李守中,感佩圣上隆恩,自当竭心尽力,为国尽忠!” “但……” 他刚谢了恩,还没说完话。 就有人出列打断。 是兰台寺的一位御史持本上奏。 “启禀圣上,臣弹劾原南京吏部尚书李守中,不合礼法,难堪礼部尚书之大任。” 李守中和冯一博商议的第一步,就是请罪。 没想到。 还没等他开始,就有人率先发难。 这个御史,李守中不知道是谁的人。 但满朝文武不少人都知道。 他是户部尚书刘舜君的门下。 李守中调任礼部尚书,挡了他的入阁之路。 看来这是要给李守中来个下马威了。 景顺帝面无表情,可心中升起不满。 御史风闻奏事,自然不能治罪。 但他不早不晚,非等宣布完李守中就任的时候。 这是想让他这个皇帝难堪吗 最过分的是,他刚让李守中就任礼部尚书。 你就弹劾他不守礼法。 这就等于是在指着他的鼻子,说他识人不明! 好在御史也明白现在的状况,高呼道: “臣风闻,李守中明知圣上赐婚冯渊,还以其恩师名义,在江南为冯渊定了婚约,此举欲陷圣上于不义,其心可诛也!” 这次也是不成功便成仁。 他此刻也不管别人的眼神,再次将手里奏本高举。 还好,他没傻到把火引到景顺帝身上。 景顺帝闻言不置可否。 听闻此奏也算是为了维护他,稍稍压下一点怒意。 李守中闻言顺势一拜,也将手中奏疏举过头顶。 “启禀圣上,臣正准备因此事请罪,请圣上明察。” 两份奏疏一起被送到景顺帝的面前。 没等他看,又有一人持本上奏。 “启奏陛下,臣弹劾翰林院编修冯渊欺君之罪!” 弹劾冯渊的人是位科道言官。 倒是没几个人知道他是谁的人。 这人的官职也不大,平日连朝都不用上。 三份奏疏送到御案之上,景顺帝依次看了。 好家伙! 三人说的明明是一件事,却各执一词。 第一份大意是说: 李守中明知皇帝赐婚,还给冯渊定亲,是把皇帝陷入不义。 这个御史确实是风闻奏事,竟没搞清先后顺序。 第二份是李守中的。 他表示不知皇帝赐婚。 但草率为冯渊订婚,无意间让皇帝为难了。 因此请罪。 第三份则说: 李守中为冯渊订婚早于皇帝赐婚,所以冯渊是在欺瞒皇帝。 这人倒是做了充足调查,竟连时间都知之甚详。 景顺帝其实心中有些不满,但依旧不漏声色。 本来今天是件高兴的事,结果这些臣子又搞党同伐异这一套。 “冯渊可在” 他的声音不大,但有宫人立刻重复了一遍。 “臣在!” 冯渊今日难得上朝,本是为了请罪。 此时听到叫他,立刻出列。 景顺帝面无表情道:“此事因你而起,可有什么要说” “启奏圣上,臣恩师李公怜臣孤苦失怙,在金陵为臣操持婚姻!” 冯渊闻言回应,口中道: “此与圣上怜臣之心一般无二,臣都铭感五内!” 稍微拍了一下马屁,才道: “其实此事看下婚书的日期,一眼可知其中误会,并非恩师有意违旨抗礼!” 说到这里,他又躬身施礼: “但既然此事由臣而起,还请圣上责罚于臣!” 这就是他和李守中商量的第一步。 以退为进。 两人争着请罪,把事情归在自身。 避免将火引到景顺帝身上。 景顺帝只要明白,哪怕稍有不满,也不会处罚太重。 何况冯渊话里话外都是感恩。 若是朝臣们到此为止,景顺帝可能顺水推舟。 来个罚酒三杯什么的。 但李守中即将上任礼部尚书,自然有不少人不满。 “启奏圣上,此事不管是不是误会,都不是简单处置可以解决的。” 之前弹劾李守中的御史立刻上前,道: “其涉及‘礼法’,还需以“礼”相议!” 你不是礼部尚书吗 那我就和你说礼。 说着,他斜睨李守中和冯渊,道: “正所谓:凡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 不得不说,这位御史有两下子。 几句话就将事件升级了。 本来只是小惩大诫,退掉一门的事。 现在成了“礼法”的事。 “启奏圣上,正是如此,此事如何处置,都于礼不合!” 订了两份亲,确实不合。 那科道言官上前,道: “正所谓:上若无礼,无以使其下;下若无礼,无以事其上。” 这就是读书人。 别的不行,扣帽子都有两手。 这是告诉景顺帝: 你要是放任臣子无礼,就没人服你了。 “因此不论对错,只论‘礼’字,这事决不能轻易放过!” 科道言官刚说完,就又有人出列接口: “此为正理!儒以《诗》、《礼》发冢,若礼都弃之不用,也不必读书了!” 这位更狠。 直接表示,不遵从“礼法”,是断绝儒家的根。 这就看出李守中在朝中还没有党羽。 因为师徒二人现在被围攻了。 这时又有人当先附和: “正是!读书先明礼,《论语》有云:博我以文,约我以礼。” 这就是接着上面那人说的。 意思大差不差,相互补充。 “若无礼法约束,如何能成人也” 随后最开始那御史又接龙道: “《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礼,不可无也。” “……” 一时间,弹劾之人足有五、六位。 但没有一个大佬出头。 都是一些七品上下的杂官。 他们轮番上阵,一个个引经据典。 倒也都算持礼而辨。 但说来说去,就一个中心思想: 李守中失礼了,不配为礼部尚书。 第六十二章 兼祧之议 这些人的攻讦,让景顺帝感到厌烦。 可他又不能轻易发表意见。 “礼法”不是小事,他也不能毫无理由的强压。 正想问问首辅张松越,让他出言调停一下。 这时,一人忽然出列,口中高呼: “启禀圣上,臣也有本奏!” 礼议已经到了白热化。 这个时候还有人站出来,顿时引人侧目。 众人望去,只见一白胡子老官上前施礼。 李守中和冯一博一见是他,不自觉的微微松了口气。 随后又绷紧神经,做好了准备。 因为,他们安排的大戏。 终于要开场了。 “好叫圣上知道,冯渊之父冯坤在世时,与臣相交莫逆!” 没错,来人正是冯家的通家之好,秦业。 冯渊要找人帮忙,说的就是他。 “此次圣上赐婚,臣替冯坤铭感五内,欢欣不已。” 秦业先是面露感激。 随后又面色一凝,笑容逐渐收敛。 “然,这本是一件好事,却被人以此为矛,攻讦朝中重臣。” 既然以退为进,主动请罪不行。 对方不让他们师徒背“失误的小锅”。 而是让他们背“失礼的大锅”。 那就只能启动第二招。 转移重点。 果然,秦业现在这么一说,顿时有人不乐意了。 “此非好事坏事可决,而是凡事要讲一个‘礼’字!若不守礼,哪还是什么好事” 一直紧绷的冯一博此时立刻抓住对方的漏洞。 他上前先朝丹陛拱手,随后向那人道: “汝岂能守礼而失是非若不知礼是禽兽,那不辨是非岂非禽兽如” 对方被怼的一窒。 秦业这时朝对方一笑,礼貌的道: “这位大人可否容在下说完” “哼!” 那人冷哼一声,拂袖而退。 秦业才又继续道: “冯坤还在世时,常感慨其幼弟夭折,多次说想要多生一子为其传嗣。” 这个年代谁家没几个夭折的孩子 冯渊有没有叔叔,他自己都不知道。 本来是想编造一个,左右也无从查证。 但秦业说他确实有个夭折的叔叔。 三岁就没了。 甚至没来得及起大名。 要不是秦业和冯渊他爹认识的早,都不一定知道这个事。 “只是他还未能有次子,便也撒手人寰。” 秦业面露悲戚,朝丹陛跪伏,大礼参拜道: “所以臣今日斗胆,替在下已故好友,冯渊之父冯坤,向陛下请旨!” 顿了顿,又提高了两个声调。 “请陛下允许冯渊兼祧,为其叔父冯石传嗣!以全冯坤兄友弟恭之常情!” 那孩子小名石头,因此称冯石也没错。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激烈反驳。 那五、六个杂官纷纷上前围攻。 “你这是避重就轻!” “奸佞所为,非礼而决!” “好个秦邦业,你是想做幸进之臣吗” “……” 他们一个比一个说的恶毒。 冯一博这时再次发威,低吼一声: “住口!” 随手朝丹陛施礼,眼睛却盯着这些杂官。 “在下今日本不想多说,上朝亦只为请罪!” 对付这些马前卒,若是李守中上场实在吃亏。 反倒是冯一博。 他是当事人,又与他们官职不相上下。 只是一个七品翰林编修。 “诸位一而再,再而三的攻讦我的恩师,现在又攻讦我的长辈!” 顿了顿,冯一博声色俱厉的道:“冯渊定然与你们决个高下!” 说完他上前一一逼视几人,那几个杂官也都怒目而视。 这时,他又回到丹陛之前,一指李守中,道: “你们先是句句说礼,攻讦我恩师,甚至为守礼可以去是非,无视其中误会。” 随后又指向秦业,继续道: “现在我伯父依礼而行,为我父亲求旨,不论圣上降恩与否,都未曾失礼。” 冯一博转而怒目,扫视众人,道: “反而是你们,咆哮御前,混淆视听,此非礼也!” 顿时,那五六杂官纷纷出言: “胡说八道!” “圣上不可!此例如何能开” “不错,兼祧向来是小宗兼祧大宗,因大宗不可绝!如何能以大宗兼祧小宗” “就是啊!天下夭折的男丁无数,若都因此兼祧,岂不乱了纲常,一人岂非能娶数个正妻” “……” 众人原本是对李守中进行围攻。 蓦然间,却变成了兼祧是否合礼的讨论。 景顺帝一直隔岸观火,自是看的分明。 此时他心中微微松了些,觉得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他看向一旁木雕泥塑般,一直没有动静的首辅张松越。 “老师觉得如何” 声音不大,但太极殿中都静了下来。 刚刚出声的都是小角色。 现在皇帝和首辅对话,他们很自觉的就偃旗息鼓了。 就连冯一博也是一样。 此时他已经悄然归队,在最后面负手而立。 张松越这些日子,正因赵文松的事焦头烂额。 听到皇帝问他,便明白了。 这是要借他的口保李守中。 当即他微微点头,但却没有说话。 景顺帝也不管他,直接笑道:“好,既然老师也觉得可以。” 抬头瞬间,笑容收敛。 “那就先查实,若却有其事,予便按照礼法,也就是定亲顺序,下特旨许冯渊兼祧。” 这场本就只是给李守中一个下马威。 并没有真正的大佬下场。 此时皇帝和首辅同时点头,便一锤定音。 再没人敢反对了。 “谢圣上隆恩,圣上再三降恩,臣下感激涕零,臣代已故父叔谢过!” 冯一博趁热打铁,连忙上前谢恩。 秦业也附和道:“臣代冯坤及冯石,谢过陛下之隆恩。” 景顺帝闻言摆了摆手。 他也知此事特例,便又将口子扎住,道: “此仅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也不等有人答话,景顺帝直接摆了摆手: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 旁边宫人一见眼色,立刻高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此番朝会算是结束了。 但李守中和冯一博知道。 今日兵行奇招,只能算是勉强过关。 对方只出马了五、六杂官。 一是给李守中一个下马威。 二也是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 毕竟这事搞大了,涉及皇室威严。 朝堂大佬们也都不敢太过。 可就这些小杂鱼,就搞得师徒十分被动。 将来等待他们的,一定还有更大的挑战。 朝堂中的暗流汹涌,不过只见了一角罢了。 回去的路上,李守中见冯一博有些沉默。 这不禁让他想起一些往事,便苦笑道: “这就是我当年心灰意冷的原因,这些人一个个搞不了大事,搞人却都极有一套。” 第六十三章 贾府得信儿 朝会一散,贾政就急匆匆的回了府中。 一下车就穿门过户,到了正屋。 进去却发现王夫人没在。 他拿了林如海的信,也没让人通报。 直奔后宅去了。 “二老爷来了!” 鹦哥在外面诧异的挑帘,贾政一低身子就进了屋。 “母亲!” 他急慌慌的进来,见王夫人和薛姨妈都在。 李纨和王熙凤也在一旁作陪。 贾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犹豫着道: “既然姨太太也在,那就一处说了吧!” 又对旁边作陪的李纨和王熙凤说了句: “媳妇都先回去歇着,我有些话要和长辈们说!” “是!” 李纨毫不留恋,抱起贾兰就走了。 王熙凤倒是好奇的很,但也不敢违逆。 带着平儿扭扭捏捏的出了门。 两伙人刚出去,贾政就忙不迭讲道: “好叫你们知道,前儿个我收到妹婿的信,说黛玉的亲事定下了,我还不知如何解决。” 他没说是自己建议的,只避重就轻的道: “今儿个倒是好了,竟闹到了朝堂上解决去!” 贾母闻言就感觉不对,皱眉看向贾政。 “等等!你说带黛玉的亲事定下了,是什么意思” 和宝玉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倒是没白疼这个傻儿子。 竟还开了窍,想到给女婿去信。 但为什么会涉及朝堂 贾政闻言顿时有些讪讪。 他有些尴尬的看了王夫人一眼,却见她毫无表情。 丝毫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 只能看向一脸疑惑的贾母,道:“母亲,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和您说。” 贾政咽了咽口水,又清了清嗓子。 才继续道:“只因这事有些不好解决,之前怕您听了徒增烦扰。” 旁边的薛姨妈也有些莫名其妙。 这事按说和她无关,是否该听 为何贾政要把她留下一起 这时只听贾政有些心虚的道: “如今圣上不久就要下旨,才算是定了下来,我就立刻过来禀告母亲。” 贾母自是没有听懂。 她还是一脸疑惑,同时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 应该是宝玉吧 这时王夫人却嫌贾政太绕,直接问道: “到底定的是谁怎么还闹到御前了” 贾政先看了贾母一眼,又看向薛姨妈,道: “姨太太听了可别惊着,黛玉定下的……” 薛姨妈闻言满脸疑惑,她有什么好惊讶的 总不能是薛蟠吧 要是真的,那可太好了! 这时就听贾政沉声道:“也是冯渊。” “什么” 三个女人异口同声,瞪大了眼睛看着贾政。 王夫人最先恢复了常态,甚至有几分窃喜在里面。 不是配给宝玉就好! 贾母则呆愣在那里,嘴巴都没合拢。 她一时难以接受。 竟真不是宝玉 薛姨妈则被消息冲击的有些懵了。 怎还可能还是冯渊 那我家宝钗怎么办 黛玉做妾了 “咳咳!” 贾政见状轻咳两声,才苦笑着继续。 “此事说来有些许复杂,就是亲家公和妹婿,在江南把两小的婚事订了,却正好与圣上的赐婚有所冲突。” 薛姨妈这时才反过味道,大惊失色道: “那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也不疼不痒的附和了一句。 “是啊!那我们宝钗怎么办” 贾政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安心。 “今日朝堂上还有人借此攻讦亲家公,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最后圣上更是降恩,说若无别的错处,就让冯渊兼祧两房。” 说到这里,贾政兴奋的一拍手。 顿时吓了三人一跳。 贾母也回过神来,刚好听贾政道: “所以宝钗和黛玉位份相同,算是冯渊两房的妯娌!” “啊这……” 薛母一时无语,随后才不是滋味的道: “她们姐妹向来最是要好,如今又同嫁一人,将来倒也有个伴儿了……” 这就是自我安慰。 不然能怎么办 这个冯渊每次都惊动圣上下旨! 除了认命,薛家还能怎样 贾母却是大怒,指着贾政骂道:“你是干什么吃的!” 随后又开始哭天抹泪。 “我的宝玉可怎么办哟” “黛玉又怎么能和人同夫” 贾政连忙上前劝慰,道:“母亲,这事是圣上钦定,自然无从更改。”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封信。 “都怪我没提前和您商议,您先看看如海的信吧!” 他把信递到贾母面前,道: “我总觉有些不对,妹婿这信像是在托孤。” 贾母抹了抹眼泪,接过信往远拿了拿。 “我感觉有些不对,他似乎很是着急的把婚事定了下来。” 这几天贾政都有些惴惴,却又没个人能商量。 还好今天朝会说了此事,他也算如释重负。 此时在信上指指点点,对着后半截道: “你看这里,母亲,妹婿说将来有什么事,让我帮着操办一二。” 他收回手来,有些担心的道: “这字里行间,怎么看怎么感觉像是托孤,但又没明确说什么。” 贾母却不管那些。 她看完之后,把信往桌上一拍。 “混账!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你在搞鬼!” 贾政顿时一个激灵,连连摇头。 口中道:“不是不是,母亲……” 贾母丝毫不理,直接打断道: “我就说女婿怎么想起给玉儿订婚了!还不是你去信提的” 说着,她指着贾政大骂:“我还没死呢!你就敢在背后算计我” 贾政连忙道:“母亲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这个舅舅也是为了黛玉好啊!” 贾母闻言抹起眼泪来。 “那我是为了谁说来说去,我不都是为你和宝玉” 想到自己辛苦筹谋,却被儿子偷了家。 贾母越发难过,更是悲从中来。 “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还背后算计我这个老婆子!” “哎哟哟!这个不孝子!” 贾母哭了一阵,任谁也劝不住。 王夫人一直不动声色。 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低声劝道: “母亲息怒,此事既然是圣上决断,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宜再多说什么。” 顿了顿,她靠近贾母耳边。 “免得有心人听了去,以为咱们心生怨怼,想要违逆圣意呢。” 贾母耸然一惊。 这才想起上次的事,连太上皇都知道。 她却不知,这次别说是太上皇。 这边才说了没多久。 整个贾府差不多就都知道了。 第六十四章 宝玉郁郁 贾府的一处园子里,宝玉正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鹦哥。 “你说什么” 鹦哥所言让他实在难以接受,一时呆愣愣的杵在那里。 袭人在旁皱眉提醒道:“这样的话,你可别乱说!” 鹦哥却没理解其中深意,还朝袭人急道: “我向来和你是一伙的,这才来告诉你一声!” 她咬牙朝天一指,道: “这是我刚在老太太房外亲耳听的,若是有假就叫我不得好死!” 原来此时正值夏日,贾母的门窗都没关。 鹦哥几个丫鬟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几人相互对视一下,便只留下值班丫鬟鸳鸯。 其余都各自散去。 袭人闻言朝鹦哥翻个白眼。 再一回头,果然见宝玉已经开始抹泪。 袭人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搂住宝玉。 “我的好二爷,你可莫再哭了。” 她只觉自己的心累极了。 宝姑娘的事还没算过去,现在又是林姑娘。 自己家的二爷,怕不是又要郁郁。 正这时,宝玉忽地挣脱。 朝着贾母正屋方向就跑了过去。 袭人、鹦哥连忙跟上。 “宝二爷,您稍待,老爷正在里面说话!” 宝玉被鸳鸯拦在门口,心中自是气急。 等袭人两个追了过来,正见宝玉把脖子上的玉摘了。 “我要这劳什子作甚,姐姐没有,妹妹也没有,我也不要了!呜呜呜!”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把玉往地上砸。 鸳鸯和鹦哥连忙抱住他,袭人从他手里把玉抢了下来。 屋里显然也都听到外面动静。 “好一个孽畜!还敢胁迫长辈了!” 贾政第一个出来,怒气冲冲道: “原只道你整日就知在女儿堆里厮混,今日看来倒是长能耐了!” 紧随其后的是,王夫人和薛姨妈,也扶着贾母就出来了。 还没等出门,贾母就喝止道:“住口!你说他做什么” 等出门站定了,又道:“有什么你冲老婆子来!别说我的宝玉!” 几人一出来,鸳鸯和鹦哥不由微微松手。 宝玉立刻冲到贾母怀里,差点把她撞了个趔趄。 好在王夫人和薛姨妈眼疾手快,联手将其撑住。 “老祖宗,我不活了!呜呜呜!” 宝玉哭得死去活来,眼见都要翻白眼了。 贾政实在忍不住了,道:“你这孽畜眼看都要十二了,还动不动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他本不想多说。 但今日刚在惴惴中得脱,又被贾母训了一场,正自无处发泄。 “难道你准备在内宅厮混一辈子吗” 想起宝玉哭诉的原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看冯渊,十八岁都已经中了探花,若不趁早读书,怎么能出头” 贾母刚也积了一肚子气,闻言哭诉: “你这不孝子,就知道读书读书,我们这样的人家,差的是个读书的举子吗” 想起冯渊两个字,贾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有些口不择言的骂道: “你祖宗有几个是读书出来的数典忘祖,取祸之道!”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了,又收敛怒容。 看着贾政叹了口气,软声道: “老大没了,若是宝玉也累坏了身子,又找谁说去” 贾政闻言眼神有些复杂。 一时想起贾珠,一时又想到冯渊。 最后还是坚定道: “要不就让他上家塾读书吧,若真不行,再想其他门路。” 贾母被贾政连续背刺,早已心灰意懒。 闻言摆了摆手,道:“老婆子不管了,你们愿意如何就如何吧!” 说完就想抱着宝玉进屋,却又想起什么。 回头扫视一眼院里的几个丫鬟。 “今日的事,谁告了宝玉,我也不多问,自己去找鸳鸯领家法!” 另一边的厢房里。 黛玉正要睡午觉,雪雁急哄哄的把她叫了起来。 还让晴雯在门口看顾着些。 随后把刚得到的消息说了。 黛玉听了神情有些复杂,说不出是喜是忧。 随后似想通了什么,倒浑身都是一松。 像是放下一桩心事。 她屋里的两个丫鬟。 晴雯性烈如火,谁也招惹不得。 整个院里,就没谁和她关系好的。 反而雪雁年龄小,又不起眼。 倒是在贾母院里混得不错。 平时晴雯护主倒是够了。 但要说消息灵通,她们屋里就要靠雪雁了。 雪雁刚刚就是和外面的丫鬟一起玩。 正好也在屋外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是真的” 黛玉还没说话,晴雯的身子先探进屋里。 一脸的惊诧道:“姑娘,若这是真的,明儿个宝姑娘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晴雯刚说完,一回头就见门口站了个俏丽身影。 不是宝钗还能是谁。 “我今儿个不知怎地,就觉心里发堵,想午睡也睡不着,就过来和妹妹说会子话。” 宝钗刚才只是随口问的,并未放在心上。 她和黛玉常来常往,自不见外。 一边说着,一边就进了屋里。 可说完就感觉到屋里气氛不对。 主仆三人都心虚的看着她。 不知道的以为三人偷了她什么东西呢! “咕噜!” 黛玉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 连忙上前拉着宝钗,道:“姐姐快坐下说话。” 宝钗看着三人,有些奇怪道: “妹妹这几日是怎么了怎么每次我来都像是防贼似的。” 顿了顿,皱眉道:“莫不是真丢了什么”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来” 前些日子她收到父亲的信后,只想当没有这事。 可毕竟年龄还小,哪里藏得住。 今日得了确认,更是心虚的不行。 想了想,黛玉还是决定自首。 “你们都先出去,在门口给我守住了。” “是!” 晴雯和雪雁应声出去。 黛玉拉着宝钗的手,把她带到炕边。 “姐姐,你先坐好。” 她从桌上的书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宝钗。 “这是前儿个我父亲来的信,这几日我都不知该如何与你说起。” 宝钗犹豫道:“这是叔父的信,我还是不看了吧” 黛玉楚楚可怜的看着她,道: “姐姐还是自己看一下吧,不然我怕是说不清了。” 宝钗抿了抿唇,将信抽出。 还没等看,就听院里吵了起来。 姐妹两个联袂到窗口张望着。 正好看见宝玉大闹的一幕。 第六十五章 恩旨降下,福祸相依 再次见到夏秉忠,冯一博怀疑景顺帝压根没派人查一下。 这恩旨下的也太快了。 原本有值班太监,夏秉忠却非要亲来。 这次也没在翰林院,而是直奔冯府正堂。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予闻,先南京兵部职方司员外郎冯伦……” “……特降恩旨,许其子冯渊,为其兄弟冯石继嗣香火,使之不至断绝……” “钦此!” 宣读完毕,冯一博接过圣旨奉在香案上。 夏秉忠大马金刀的居中而坐,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碗抿了一下。 “冯编修,你也不够意思啊!” 冯一博的手正在怀里,犹豫这次拿多少给夏秉忠。 听到这话,手就是一顿。 缓缓放了下来。 他面带微笑,看着夏秉忠。 “夏公公指的是” 前几日的遭遇,让冯一博更清晰的认识到朝中凶险。 也深刻体会到自己之前的幸运。 可能是太渺小。 也可能是被太上皇针对了一下,太过引人注目。 总之没人搞过他。 如今李守中来到都中,形势就急转直下。 他已经成了攻讦李守中的一个靶子。 这个时候,冯一博要把握一切力量。 夏秉忠这条线,更显得尤为重要。 这也是他刚刚犹豫的原因。 怕给少了。 “你想兼祧就和咱家说一声,才多大点事” 夏秉忠懒洋洋的啜着香茗,笑眯眯道: “何至于还惊动到御前” 冯一博闻言苦笑,得了便宜还卖惨。 “公公说笑了,我真的是被逼无奈,才会出此下策,不然……” 夏秉忠闻言一咧嘴,摆了摆手。 “开个玩笑,咱家知道冯编修的难处。” 说着玩笑,他却收敛笑容。 一张老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冯一博,口中道: “但冯编修,终究也没想过找找咱家呀” “夏公公哪里的话这事的源头还在我恩师身上。” 冯一博也不急着给钱了,就往他旁边一坐。 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还叹了口气。 “唉!我倒是无所谓,但他老人家也是江南名宿,真的求到夏公头上,怕也不好出手吧” 夏秉忠像是学了变脸,这时脸上又浮现笑容,道: “哎呀!咱家就是随便问问,冯编修还当真了。” 随后话锋又一转,道: “不过若是有什么事,可别忘了咱家,最近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真有鸟了你还不乐死 冯一博心中吐槽,但也闻弦音而知雅意。 没再犹豫,把怀里汇票都拿出来。 这一沓,足有十张。 千两之巨。 “夏公公是该吃顿好的,做菜就要多放些油盐才香。” “哟!咱家粗茶淡饭吃惯了的,一下子太多油盐怕是齁儿嗓子呢!” 看着一沓汇票,夏秉忠脸上的褶子都能折出朵花来。 但他也不急着接,而是道:“冯编修不如先说说,都点的是什么菜啊” 说到这里,他身子做直,也不再打马虎眼。 “咱家也是无功不受禄,万一帮不上什么忙,岂不丢了口碑” 夏秉忠来此的目的,就在于此。 他知道李守中初次朝会就遭遇了围攻。 特地过来走动走动,就是想看能不能有点什么收获。 虽不敢包揽李守中的事。 但冯一博这个小虾米,他自信还是能保住的。 现在一看,果真是来对了! “我哪里敢替公公做主,无非是寄希望于夏公公的关照。” 冯一博随口一捧,夏秉忠自然知道所求还在后面。 果然,就听他道: “若有什么不利于我和恩师的,有人能提前通个气就好了,也免得我太过被动。” “害,冯编修这话说的见外了!哪还用特地交代一下” 夏秉忠闻言一松。 一把就把汇票接了过来,叠了两下放在怀里。 这个事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满口答应道:“别处不敢说,这边有什么关于贵师徒的风吹草动,咱家保你第一时间知晓。” 他说的这边,自然是皇帝。 两边新的协议达成,夏秉忠起身就要走。 忽地想起什么,回头道: “对了,冯编修若是有朋友想捐纳的,也可以和咱家说。” 大魏朝廷如今天行二日,卖官鬻爵也不算什么新闻。 很多人想要当官,只需认识朝中真正的权贵。 再多舍些钱捐纳就行。 尤其是低阶武官,大多握在太上皇一边。 只要找对了人,很容易就能捐个实缺。 稍高一点的就麻烦些,起码你得有点背景。 不然捐了也回不来本。 文官最是麻烦,毕竟有学历要求。 但吏员倒是可捐。 虽然可供捐纳的,大多是低阶杂官。 但捐纳之风盛行,大大加剧了吏治腐败。 间接甚至直接,造就了如今的大魏官场,结党营私、贪腐横行。 甚至有时候,你明明有资格。 也得捐纳。 不然就别想得了实缺。 李守中就曾因朝中景况心灰意冷。 若非是冯一博以初心相激,今年就已经致仕归乡。 教化家族后辈去了。 不过捐官也不是找谁都行。 要是没找对人。 层层扒皮之下,还要多花几倍冤枉钱。 还不一定能半成事。 “哦” 冯一博听到夏秉忠还能捐官,倒是一愣。 随即感慨道:“夏公公的门路真广啊!” 夏秉忠得意的摆了摆手,谦虚道: “无非混口饭吃罢了。” 又提醒道:“放心,咱家肯定不让你吃亏。” 他怕冯一博多想,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们都是自己人,价钱肯定比外头的便宜几成。” 又叮嘱道:“这事可别到处说!” 没等冯一博说话,又自问自答道: “嗯,若非你嘴严,我还不敢托付。” 冯一博只能点点头,应道: “公公放心便是,若有人捐纳,我一定推荐给公公。” 听到这个回复,夏秉忠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转身就走。 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许是为了证明今天的钱没白话。 还没到晚上,就有个小内监匆匆上门。 “冯编修……呼哧……夏太监让咱告诉你一声,说有人上疏举荐您……呼哧!” 小内监见了冯渊,气都没喘匀。 说出的话也让冯一博听的云山雾罩。 谁保举他做什么 “别急,先喝点水再说。” 冯一博递过一杯温茶。 小内监吨吨吨灌了下去,又终于喘匀了气。 才道:“有人举荐您,巡江南倭寇及练兵事!” 第六十六章 一箭四雕?不存在的! 赏了小内监一锭银子,他便乐滋滋的走了。 冯一博沉吟良久,才回转内院。 他刚将这事说了,李守中就气得直拍桌子。 “此人恶毒至极!” 正如他所言。 虽不知这人是谁。 但这个举荐,真可谓是刁钻无比,恶毒至极。 只此一招,就能一箭数雕。 这些大魏官员,一个个不爱搞事专爱搞人。 像贾政那样,没参与搞人的。 虽是中旨官,竟算得上是真正的清流了。 如贾雨村那样才干优长,之前不也一样被搞 就是这些人,才干没有,打击有才干的人却很有一套。 随便扣上些罪名,或是给你个差事。 就给你上一课,顺便也让你下课。 李守中对此也有着充分的发言权。 他刚一回京,就遭遇下马威。 好不容易巧妙破解。 可还没等站稳脚跟,自己的爱徒又被人针对。 简直破了个大防! “绝不能让他得逞!” 李守中在屋里来回踱步,其心中愤懑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好在他头脑还算清晰,很快想通了对方的意图。 他看着冯一博,正色道:“他们这是想把咱们师徒分隔,逐个击破!” 这就是第一雕。 意在支开李守中身边为数不多的,或者说暂时是唯一的羽翼。 让李守中在朝中越发孤立无援的同时,也给隔岸观火的人一个警告。 李守中虽号称门徒遍及朝野,此次来京却没什么人来投他。 因为,他的门人其实大多在江南。 少数在都中的,也都有自己的派系。 你若只是个江南大儒。 自然都恭你敬你,尊你为师。 可你到朝堂争雄。 那大家这些小官,也只能先静待事态发展。 你能起势,大家自然愿附骥尾。 来个锦上添花。 若你无声无息,连个浪花都无。 那自然也没必要给你殉葬。 “恩师初来乍到,自该先韬光养晦。” 冯一博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 “我们暂时也没准备有什么动作,其实分不分开问题不大。” 这话说的十分中垦。 李守中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在朝中先站稳脚跟。 而不是上来就要创立什么天大功业。 “那也不行!” 见冯一博似乎没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李守中又叹道: “你可知赵文松在江南所为” 这第二雕,正是赵文松巡江南事才过。 此人在江南的嘴脸,难堪到令人发指。 整个江南被他折腾的困弊不堪。 在这个时候,江南士绅对朝廷派的人。 尤其是巡倭寇事的,定然心存抗拒。 若冯一博真的去了,难免也要举步维艰。 “师尊忘了,我也是江南士绅,又是您的爱徒!” 冯一博笑着回应,似乎没在怕的。 “如今更是与薛家、林家有姻亲,想来不会有人为难我的。” 李守中的基本盘在江南,很多基层文官都是出自他门下。 薛林两家,一个在金陵,一个在姑苏。 都是当地望族,享誉江南。 冯一博若是真去了。 就凭借这三层身份,倒也不至于被太过为难。 “一博你不会真的想去吧” 李守中越发觉得不对,一脸的不可置信的道: “可别忘了你是文官,如何能掌练兵之事” 这第三雕,正是让他一个文官练兵。 你若说是去监军,还过得去。 但练兵就是在挑衅武勋的权威了。 搞不好太上皇都要被炸出来。 就算冯一博在江南有稼轩之名,怕在军中也无人听从他的号令。 冯一博闻言也不再遮掩,而是看着李守中直接道: “这事问题不大,江南本就武备松弛,全都从头开始最好。” 这是他在前面深思熟虑的结果。 李守中想到的问题,他自然都想过一遍了。 “这是何意” 李守中一时有些难以理解,反应也有些激烈。 “一博你真想去啊” 他想到上疏之人的用心毒辣,怎么能让冯一博轻易涉险 都中唯一的入门弟子若都保不住。 那他这官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师尊,其实我得知这个消息,就在想去了之后该如何操作。” 冯一博自信一笑,随后却叹了口气道: “若是不去,怕一段时间内我都仕途受阻。” 李守中这时自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整个人都有些颓丧。 因为这招还有最后一雕。 就是让冯一博进退两难。 冯一博曾剿过倭寇。 你若推说不行,自会被当做不作为,不敢任事。 有这样的评价,不说毁了仕途。 起码下次考评中下,三五年内也别想有什么提升。 “恩师,您也不用担心,我毕竟和赵文松不一样。” 冯一博自然明白对方的歹毒用心。 但也明白,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个机会。 他在都中被绑定了李守中,说来只能死熬资历。 而脱离这边的束缚,没准能做出一番功业。 “有赵文松这个瓦砾,不,应该说是渣滓在前,我在江南稍做出些成绩,也能成珠玉。” 其实,若非赵文松做得太过。 也不至于搞得物议沸腾,被那么多人弹劾。 在冯一博看来。 这个时候去江南接手正是时候。 做的好了,成就一番功业。 就算他做的不好,有赵文松在前比较着。 想必也没人会觉得他不行。 “一博你……” 李守中神色复杂,像是重新认识冯一博一样。 见他竟似早有准备,又想起当初来劝自己时。 恍惚间,觉得这才是真的冯一博。 大丈夫行走于世,本就该建功立业! 那些人只想着蝇营狗苟,自然觉得这是在害人。 可对于他们师徒来说,本就想有所作为。 那这又未尝不是机会 “既如此,那就去!” 李守中想通此节,顿觉豁然开朗。 又见冯一博身上气质沉宁,不禁感慨道: “看来为师还没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既然立志范文正公那样,岂能再阻拦于你!” “恩师放心,此去定不负所教,为我江南还个清明。” 冯一博立刻躬身施礼表示受教。 其实有些话,他还没说。 且不提刚说的那些江南隐藏人脉。 就单说钦差二字,就够他横行无忌。 要作威作福也不是不行。 想一箭四雕,把他射杀 不存在的。 毕竟,自己回了江南,那可就不是雕了。 而是。 龙归大海,虎返深山! 第六十七章 三临贾府,二进后宅 师徒俩商量了良久,大致方向才都全部敲定。 现在就算没人举荐,冯一博都会让恩师李守中上场。 相比困守都中,主动出击的机会可太难得了。 若非他有成功剿倭的经验,怕是还轮不到他。 还没到朝会的日子,冯一博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好在李守中敲打了他一番,才算静下心来。 “一博,这买的玩意儿也太多了些吧” 今日休沐,冯一博提前一天就让人递了帖子。 他要送李孟氏去贾府,看望经年未见的女儿和外孙。 而他和黛玉定亲后,也该过去见见长辈。 见李孟氏看着满车的礼物皱眉,冯一博顿时笑着道: “师娘,您老可是第一次见外孙,自然要多准备些礼物,只有这第一次的印象好了,他才会和你更亲近。” 李孟氏一愣。 虽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还是踌躇道: “这是我自该准备的,又岂能让你破费” “师娘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冯一博连搀带扶将李孟氏送上车,嘴里还道: “我爹娘都不在了,不孝敬恩师和师娘,还能孝敬谁去” 李孟氏刚在车里坐好,闻言假装生气道: “这孩子别胡说!等以后你成了亲,就能孝敬两边的岳父岳母了!” 别人顶多是两边父母,只他有两边岳父岳母。 一行人很快到了贾府,早有丫鬟婆子等候。 李孟氏被簇拥着带进了后宅。 冯一博则直奔南大厅,先去见贾政。 “见过政公。” 再次见面,贾政不禁有些感慨。 每次见到冯一博,他的身份都不一样。 第一次是亲家公的弟子。 第二次姨太太的姑爷。 这次更亲近些,是外甥女的未婚夫了。 关键还是自己推动的。 想到这,贾政不由暗叹命运的玄奇。 旋即又拿出长辈的架势,道: “你和黛玉的恩旨,已经降下了吗” 冯一博对贾政印象一直不错,闻言自是恭敬回道: “恩旨昨日就到了,不过旨意和林姑娘无关,是薛家那边作二房兼祧。” 贾政闻言一怔,随后露出喜色。 他还以为皇帝赐婚的才是大房,没想到自己亲外甥女是大房。 “嗯,这样更好,也算我没负了如海。” 说到林如海,贾政心中忽地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原本圣上赐婚你和宝钗,我们就不是外人了。” 他决定尽一尽做娘舅的责任。 “如今再加上黛玉,我这个做舅舅的,难免叮嘱你几句。” 冯一博做洗耳恭听状,道:“政公请讲。” “你年龄稍长,将来对她们要忍让些个!” “夫妻之间呢,最忌无故争吵,一定要平心静气。” “……” 贾政一口气说了很多。 差点把自己这些年的夫妻心得都说了。 好在他及时醒悟,才意犹未尽的换了个话题。 “你现在也是宝玉的妹婿……嗯……姐夫……额……” “都是!总之以后你多带挈带挈你宝玉弟弟。” 冯一博连忙摆手,道: “政公哪里的话,我见过二公子的!” “他年纪不大,就英俊潇洒,为人处世,也自有一番态度,实乃人中龙凤!” “……” 两人就这样,有的没的聊了半天。 这时外面来人通禀: “老爷,老祖宗让人来叫冯大爷过去呢。” “知道了!” 贾政点了点头,神色却有些不自然。 他和贾母吵了一架,做出让宝玉上学的决定。 这两天早晚请安,贾母都没搭理他。 为了不在晚辈面前丢脸,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后宅。 “你跟他们过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那一博就先告退了。” 冯一博也不觉有异,直接退了出来。 他一出门,就看到一个俏婢在外面候着。 “见过鸳鸯姑娘!” “奴婢不敢,奴婢见过冯大爷。” 鸳鸯连忙回礼,又笑道:“冯大爷还记得奴婢” 冯一博闻言也是一笑,道: “还未谢过姑娘赐凳之恩,如何敢忘” “咯咯咯!” 鸳鸯掩嘴轻笑,奉承了一句。 “大爷不愧是探花之才,竟连这等小事也都还记得。” 说着也不多做纠缠,扭头在前面引路。 冯一博连忙跟上,口中还道: “滴水之恩,也不敢忘,若鸳鸯姑娘日后有什么用得到的,随时可以找我。” 他对鸳鸯的印象不错,这话也只是没话找话,随口一说。 鸳鸯显然也明白,甚至都没有回头。 只在前面幽幽道:“这人情太大,奴婢可不敢领受。” “要不现在还你也行。” 说到这里,冯一博自然要有所表示。 他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紧走两步,道: “小小心意,姑娘不要嫌弃。” 这些小玩意他身上还有,都是准备随手打赏用的。 比起直接给银子,这样更显品味。 鸳鸯有些诧异,显然没想到他会真给。 不过她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而是贾母身边的第一丫鬟。 见状也不扭捏,而是落落大方的道: “若是大爷打赏,奴婢就接了,若提什么恩情,我可不要!” 冯一博不提打赏,也不说恩情。 而是道:“那就当朋友间的礼赠吧。” “咯咯咯!那奴婢可谢大爷抬举了。” 鸳鸯不再多说,双手接了过去。 两人这时正走到夹道。 就见侧面两个女子,正看着他们交接玉佩。 两边八目相对,都有点小尴尬。 这个情形,看着就像是在送定情信物。 还被人抓了个现行。 尤其鸳鸯最后那句话,听着倒像是被抬了妾的。 哪怕是鸳鸯再落落大方,也不由涨红了脸。 “哟!一博兄弟可真是人品风流,有阵子不见,听说已经探花及第,还进了翰林院” 王熙凤虽意有所指,但也点到为止。 身为贾母最看重的媳妇。 李孟氏上门,自是需她过来作陪。 因为身子不爽利,磨蹭了一会子才出来。 却正好碰见冯一博二人。 她虽还记恨冯一博,却也不好招惹鸳鸯。 甚至还主动上前招呼了两句。 缓解了一下四人间的尴尬。 “见过琏二嫂子!” 冯一博也反应过来,连忙见礼。 “上次一别,琏二嫂子风姿更胜往昔。” 第六十八章 初见三春 “哎呦呦!我可不敢当你的夸赞!” 王熙凤顾及鸳鸯情面,才没有出言嘲讽。 但她显然也不想再和冯一博多说什么。 只笑道:“老祖宗还等着呢,咱们就别在这处说话了。” 说完,一拉平儿。 留下两个婀娜背影,往正屋去了。 冯一博和鸳鸯也紧随其后。 四人鱼贯进了正屋。 “我来迟了些,没得迎接远客,还望恕罪!” 王熙凤一进屋就被贾母叫到身边,和诸妇人见礼。 又被介绍了李孟氏。 此时的李孟氏已经乐不思冯一博。 她左边坐着李纨,右手搂着贾兰。 满眼都是笑意,面上还有些许泪痕。 显是刚才哭过。 两边寒暄了几句,冯一博也上前挨个见礼。 “见过老太君,老太君风采依旧。” 贾母听他一说话,就收敛了笑容。 “见过诸位婶婶、伯母。” 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都微微点头致意。 随后又和李纨等打过招呼,贾兰也给他见礼。 冯一博全了满屋礼数,才再次回到贾母面前。 “老太君,冯渊知错了!” 他今天不是来找茬的。 所以,该认怂就要认。 “之前是我年轻气盛,未能体会老太君对外孙女的慈爱之心。” “因此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混话,惹得老太君伤心了。” 说到这,他一躬扫地。 “今日特来当面请罪,冯渊认打认罚,听凭老太君处置,只望老太君能解气就好。” 这话就是个态度,贾母当然不会真的打罚他。 “老婆子本是再不想见你的,想必你也知道,但终究你和我的黛玉也订了亲的。” 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情不愿。 但说完之后,贾母一直绷着的面容也微微松了松。 “算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微微一叹,摆了摆手。 又道:“但你需知,我就这一个外孙女,一直放在心尖子上疼的,所以你上次说我对她不好,真的让人伤心。” 这就是给自己个台阶下。 表明自己生气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说她对黛玉不好。 说着又话锋一转,道:“但我今日若真打了你,怕她还要记恨我的。” 这话一出,屋里气氛顿时就轻松了不少。 “老祖宗哪里的话林妹妹听到这话,还不冤枉死了” 王熙凤声音一挑,似带着嗔怪。 “谁不知道她和老祖宗最亲,记恨谁也不能记恨您呀!” 王夫人也附和道:“母亲您别多想,黛玉素来聪慧,定然知您苦心。” 薛姨妈也跟着补了一句: “就是就是,黛玉每每都会说,幸有老祖宗培养,不然真真孤苦无依。” 黛玉和宝钗关系最好,平日也经常在梨香院小住。 因此薛姨妈对她倒比别人更熟悉些。 一群人纷纷圆场,这事暂时就算过去了。 这时李孟氏听到薛姨妈的话,却眼珠微转。 “早就听闻老太君最会教养,贾家的姑娘们个个都是嫩葱一样,今日怎么却一个也没见着” 这话简直不要太明显。 任谁都听出,这是想让冯一博见见黛玉。 贾母这时已经恢复了些真心笑容,闻言也顺势依道: “光顾着说话了,亲家母来了,是该把姑娘们都叫来见见长辈的。” 一摆手,鸳鸯带着几个丫鬟就出去了。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 不一时。 只见三个奶妈并五、六个丫鬟,先拥着三位姑娘来了。 冯一博微微扫视,却没看到黛玉。 打头的第一个,年龄稍长。 看着和宝钗差不多,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 肌肤微丰,身材合中。 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她的皮肤极好。 一眼可见的白皙水嫩,光滑透亮。 真真是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整个人的气质柔和至极,眼神还微微低垂。 一眼看去,只觉温和可亲。 第二个,和黛玉差不多年纪。 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长着一张鸭蛋脸儿。 一眼望去,先见她一双眼睛与旁人不同。 俊眼修眉,顾盼神飞。 此时眼神正滴溜溜在冯一博身上打转。 可想见,其定是个古灵精怪,爽利活泼的性子。 第三个,年龄再小些。 看着只比贾兰大几岁的样子。 整个人可可爱爱,大眼睛水灵灵的。 可不知为何,又透着一丝清冷之意。 像是漫画里的三无萝莉。 一直抿着嘴唇,似乎不善言辞。 这三人钗环裙襦,皆是一样妆束。 不问可知,就是贾家三春。 果然,贾母笑着给李孟氏介绍道:“这是我三个孙女。” 又朝三人吩咐:“你们三个还不见过你珠大嫂子的娘亲” 冯一博打量三人的时候,三人也正偷眼打量他。 迎春只觉这男子面目清秀,身材魁伟。 又知道他和宝钗、黛玉都有婚约。 一时竟有些羡慕滋生。 探春想的确实冯一博文章俊秀,探花之才。 宝钗、黛玉倒真是好命。 又想到自己庶女身份。 一时也有些酸楚滋味。 惜春还小,倒是没有多想。 只觉这男子气质与家中的都不同。 至于差在哪里,她又说不清楚。 这时听得贾母呼唤,顿时联袂而出。 第一个柔声糯糯:“贾家迎春。” 第二个声音透亮:“探春。” 第三个奶声奶气:“惜春。” 三人似常常如此,配合极为默契。 最后又异口同声道:“见过伯母!” 李孟氏顿时夸赞道:“好好好!贾家的姑娘真是个顶个的出彩,让人见之忘俗。” 贾母闻言又介绍了一番,道: “迎春是老大家的,探春是老二的庶女,惜春则是宁府的,我见着喜欢,就也接过来养着。” “贾府真是人杰地灵,这养出来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好!” 李孟氏满脸羡慕,不由赞叹道: “我看了都恨不得再有个儿子,好和老太君求个媳妇呢!” “亲家母谬赞了!哈哈哈!” 这下贾母被李孟氏搔到痒处,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看向三春,正见她们都偷眼打量冯一博。 虽知她们很少见外男,有些好奇也是正常。 贾母却不由起了玩闹之心,笑着对三人道: “那边是宝钗和黛玉未来的夫婿,你们还没见过。” 三人面面相觑,都在纠结该如何称呼。 冯一博先施了一礼,道:“冯渊见过三位姑娘。” 还是探春最先反应过来,一拉身边二人。 三人齐齐施礼,由她一人出声。 “见过冯家哥哥。” 正这时,门帘一挑。 又两个女孩联袂而来。 第六十九 位同妯娌,份属姐妹 前几日,宝玉在院子里大闹。 姐妹俩在黛玉屋里顺窗看了一阵。 却也不好多看。 只几眼,宝钗就先退了回来。 又几眼,迅速把手中那封,林如海给黛玉的信。 粗略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宝钗只觉整个人都麻了。 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就这样怔在那里。 片刻后,她带着一脸难以置信。 把信从头到尾,逐字逐句又读了一遍。 等抬头时,见黛玉早也退了回来, 就在那默默的看着她。 姐妹俩相顾无言。 这一刻,她们俩都看到对方眼神里的复杂情绪。 屋里气氛简直压抑到要命。 好半晌,黛玉才幽幽开口。 “前几日收到父亲的信,我实在慌乱至极,不晓该如何处置。” 这几日每次见到薛宝钗,她都难免心虚。 此时对方终于知晓,黛玉只觉心里还松快不少。 “本想找人商量一下,可这院里除了姐姐,我又有谁能托付” 黛玉言辞恳切,说话间都带了些哭腔。 但宝钗嘴唇轻抿,依旧没有言语。 “直到今儿个却听雪雁说,这事儿惊动了圣上,怕是不久又要下旨了。” “……” 黛玉将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见宝钗依旧怔怔出神,眼神越发缥缈。 任谁的丈夫被劈成两半,也一时难以接受。 这可不是纳妾,而是兼祧的正妻。 这时,黛玉实在忍不住,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姐姐,此事我实非有意瞒你,要知我在这院子里,也没旁的亲近人了。” 宝钗眼神微微闪动。 虽依旧复杂,但也终于看向黛玉。 见她还是不说话,黛玉就继续哭道: “我知道这事的时候,真的害怕极了。” 说着她上前轻轻搂着宝钗,眼泪止不住的掉落。 “不是怕旁的,就怕姐姐知道后,与我离了心,再不理我了!呜呜呜!” 说到此,黛玉已是泣不成声。 宝钗依旧沉默不语,好似一段没了生气的枯木。 “呜呜!若真如此,我可想想都没法活了。” 黛玉哭了好半晌,宝钗才稍稍回过神来。 她缓缓伸出双手,轻轻环住黛玉。 黛玉顿时娇躯轻轻一颤,缓缓抬头。 宝钗怀里抱着黛玉,但左手轻轻摸着右手腕上的极品鬼老黑发晶手串。 四目再次相对。 半晌,宝钗忽地重重叹了口气:“唉!” 随后道:“上次还说将来把你接过去,现在看,倒是不必麻烦了。” “姐姐!” 黛玉早也哭累了,闻言顿时破涕为嗔。 同时心中也微微一松,悄然舒了口气。 手上却是一紧,牢牢抱住宝钗。 生怕她跑了一样。 口中道:“姐姐怎也不跟着好人学,只跟着凤丫头学的取笑人。” 宝钗闻言幽怨道:“现在你还叫我姐姐,等将来我要叫你大太太呢。” 黛玉连忙将涨红的脸埋在她的胸口。 也顾不得满脸的泪痕,口中微弱反驳道: “好个宝姐姐,那你怎不直接叫嫂子听听” 两人若都嫁过去,就是兼祧妯娌。 说叫嫂子倒也没错。 这下黛玉豁出脸去,终于让宝钗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好嫂子,我今儿个累了,明儿个再来陪你吧。” 黛玉顿时仰头娇嗔:“姐姐!” 自那日起,两人私下依旧亲如姐妹。 可嘴上不说,但在人前却难免想争个高下了。 今日听闻冯一博要和师娘一起过来。 薛宝钗便早早到了黛玉屋里。 气氛比起平时,难免有一丝尴尬在其中。 好在宝玉不知就里,只当来了个普通长辈。 还带着袭人,也跟着躲了过来。 有他在姐妹俩中间耍宝斡旋。 虽偶尔感慨冯渊是个臭男人,让两人有些不自在。 但也缓解了那一丝尴尬。 只是可怜宝玉还如平常一般,正和姐妹俩说笑着。 鸳鸯在外喊了一声:“林姑娘,老太太让姑娘们都过去见见长辈呢。” 宝玉奇道:“今儿个是哪个长辈,怎么还让姐妹们都要去见” 没等鸳鸯回答,宝玉就发现姐妹俩都已经不在屋里。 他连忙追了出去,就见两人都到了正屋门口。 这姐妹俩二话不说,就把宝玉抛在脑后。 气的宝玉跳脚道:“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 等他追进正屋,却见两人眼神都聚在冯渊身上。 冯一博这边终于等到两人过来,露出一丝自认为帅气的微笑。 羞得两人连忙都别过头去,只敢偷眼。 宝玉心思细腻,自然发现了三人的异常。 他顿时伤感至极,直接钻到贾母怀里抹泪去了。 “这个是我的宝玉。” 贾母拍了拍宝玉的屁股,道: “有客人在,还不先尽了礼数这是你珠大嫂子的娘。” 宝玉委委屈屈的起身施礼:“宝玉见过伯母!” 见他脸上有泪,李孟氏便关切道:“哟哟哟,这是怎么了” 贾母早就看见了。 但此时有外人在,也不好多问。 只道:“哎呀!都是小孩子们玩闹,没事的。” 李孟氏闻言不再多问,只看着宝玉感慨。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这时贾母又喊宝钗和黛玉过来。 “你们俩还不过来见礼这是你珠大嫂子的娘,也是冯一博那臭小子的师娘。” 两人这才联袂上前,飘然一礼。 “见过伯母!” 贾母笑着介绍道:“好叫亲家母知道,这个是我的外孙女黛玉,那个是姨太太家的宝钗。” 李孟氏顿时眼睛发亮,知道这俩就是冯一博的两房妻子了。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真是越看越喜欢。 哪个都是极好的。 不禁感慨道:“噢哟哟,这可都是天仙样的人物,我们一博可真有福气啊!” 两人俏脸顿时羞得通红。 “这话说的没错,确实是这臭小子的福气!” 贾母故意装作不满。 也许真的不满。 总之她用下巴一点冯一博,对两人道: “哼,便宜这个臭小子了!你们俩过去见见吧!” 两人顺势往冯一博那边一看,都是害羞不已。 红着脸一起上前见礼。 “见过冯家哥哥!” “见过两位妹妹。” 冯一博起身还礼,又伸手比量一下,笑道: “许久不见,倒是都长高了一些呢。” 第七十章 满屋笑语,鸳鸯还礼 在冯一博看来,宝钗和黛玉都还是小孩子。 虽然将来都是他的妻子。 但他现在还无法用看待成年人的眼光,去看待二人。 所以情不自禁的,用的就是和妹妹说话的方式。 可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却不是这个意思。 他一说完,正屋里就是一静。 宝钗和黛玉相互对视,都看出对方的疑惑。 聪慧如她们,倒是隐约明白了一点。 可随后,一众长辈却是轰然而笑。 反而让姐妹俩有些迷茫。 贾母笑得最欢。 一边笑,一边还指着冯一博道: “你这个臭小子,还嫌我们长得慢了不成” 李孟氏也指着他,边笑边道:“你呀!你呀!” 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王夫人和薛姨妈笑得靠在一起,不时打量一眼。 就连李纨也掩嘴轻笑,目光在三人身上巡视。 王熙凤见长辈们笑得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凑趣道:“可不是,我这两个妹妹,可还都有的长呢!” 她指着二人,煞有介事的道: “宝妹妹还能长两年年,林妹妹可要再长四五年呢!” 冯一博这才明白众人误会了什么。 他看过两人庚帖,自然知晓具体年龄。 王熙凤说的,明显是她们及笄的年月。 也就是可以出嫁的年龄。 想明白这些,冯一博不想两人受他牵连,被人取笑。 就解释道:“长辈们误会了,我因半年前曾分别见过两位妹妹,才会如此说的。” 他用手在自己胸前比了比,又继续道: “她们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半年间的变化不小,才会有此感慨。” 贾母闻言却依旧不放过他,嗤笑着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这臭小子是着急娶媳妇呢!” 一屋子的女人,莺莺燕燕,本就好不热闹。 这下子,贾母的话可捅了燕子窝。 “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 不仅长辈在笑,就连三春都笑得打跌。 惜春最小,却笑得最大声。 她甚至离了坐位,拉着奶妈。 叫她揉揉肚子。 无他,笑的太狠。 肠子疼。 众人都笑的时候,还是有个例外的。 宝玉一听贾母的话,顿时联想起来。 他想到三五年后,宝姐姐和林妹妹要嫁给眼前这个人。 不禁悲从中来,扑倒在贾母的怀里。 一瞬间,泪如雨下。 贾母还以为他也跟着笑呢。 生怕他笑的太过,还伸手轻抚着他的后脊。 没办法,这种事就是越解释越乱。 冯一博眼见无力解释,也只能无奈的朝钗黛二人摊了摊手。 这下就连宝钗和黛玉都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看到他的窘态,众人越发笑的开怀。 这番笑闹过后,贾母的心里才算放下。 她和冯一博之间的芥蒂,也勉强算是解开。 “好啦,你这臭小子也该被人取笑一下,谁让你福气这么大,得圣上赐婚不说,还兼祧两门。” “可不是!要是谁能有宝钗和黛玉这样的媳妇,做梦也该笑醒才是。” “……” 众人又调侃几句,才聊起别的话题。 满屋都是长辈。 冯一博也不能和自己的两个小媳妇亲近一些。 甚至连说话都难。 只能有些眼神交汇,还多是一触即分。 因为两人动不动就羞得满脸通红。 倒是有趣的很。 很快,前面又有人来叫他。 说贾政摆了酒,叫了几位爷来作陪。 只等他了。 冯一博便和一屋子女人告辞。 出了正屋,刚要出院子奔夹道。 就听后面有人喊他:“冯大爷等一下。” 冯一博转身,见是鸳鸯追了过来。 让贾政派来的人先回去复命,他稍后就到。 鸳鸯才捧出一个络子,道: “冯大爷之前说是朋友间的礼赠,那自是要还礼的。” 她双手往前一递,笑着道: “这是我打的络子,大爷要不嫌弃就收下。” 冯一博自然不会拒绝,笑着点头道: “好,那我就收了这位鸳鸯朋友的络子。” “大爷的玉佩摘下来送了我,这里就有些空。” 鸳鸯随手就把络子给他系上,才满意点头。 “这个络子填补一下倒是正好,颜色也搭得很。” 冯一博任她摆弄,见系好了,才道: “好的,多谢鸳鸯朋友的络子。”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夹道尽头,鸳鸯才怅然转身。 却忽地被吓了一跳。 “鹦哥你怎么……” 原来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哼!我刚才可都看见了!” 鹦哥冷哼一声,自以为看透了一切。 “咱们几个之中,到底还是你最厉害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 听到鹦哥阴阳怪气,鸳鸯面色不变的翻了个白眼。 “我上次为冯大爷解了个小为难,这次他赏我一块玉佩,我送他个络子做还礼罢了。” 鹦哥看了她一会,却见鸳鸯毫无心虚。 嘟囔道:“还礼需要亲手帮着系上么” “这不是伺候人伺候惯了嘛” 鸳鸯笑着上前拉住鹦哥的手,嗔道: “怎么着我系个络子还得顾忌些” “算了,你的事我才懒得管。” 鹦哥显然不信她的话,但也不好说透。 不过自己做的不能白费,便没好气的道: “若只是我见了还好,我等在这里就是帮你看着点人,免得被别人撞见,那才麻烦!” “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鸳鸯先是不屑一顾,可见鹦哥一脸“我为你好,还不领情”。 就软道:“好了好了!我谢谢你啦!” “哼!” 鹦哥闻言冷哼一声,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还埋怨道:“你个没良心的,我对你那么好,你前两天家法却那么狠!” “我也是没法子啊!” 鸳鸯听她又提起这个,顿时有些无奈。 “都知道我们俩一起长大,若太轻了,岂不被人说嘴”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解释了,又委屈道: “再说后来我不是亲手给你上了药吗” “我呸!” 鹦哥一翻白眼。 “谁愿意上药谁上去!” 两人又拉扯了不几句。 鸳鸯怕贾母找她,就急急回了正屋。 等鸳鸯走远,鹦哥面色阴晴不定,口中不禁喃喃。 “我真应该告诉老祖宗,说不得我就能顶替你成了大丫鬟。” 半晌,她又叹了口气。 “唉!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第七十一章 御前奏对,讨价还价 今天是冯一博第二次参加朝会。 他这个级别的小京官想要参加朝会。 除了有事启奏,需提前在礼部登记,等候批复之外。 还有一种情况。 就是当日朝会的部分议题,可能会涉及到他。 这时,会有礼部官员提前通知。 若是夏秉忠的消息没错。 今天朝会其中一个议题,就是讨论派他巡江南倭寇及练兵事。 这就是宫中有人的好处了。 冯一博为此已经做足了的准备。 太极殿中,诸公列班。 转眼就过去一个时辰。 冯一博垂手站在最末,连皇帝的脸都看不到。 此时朝会已经进行大半,却全都与他无关。 开始他还听得津津有味,现在已经有些昏沉了。 正在他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终于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原来是上一议题结束。 内阁首辅张松越出列,开始进行下一项议题。 “启奏圣上,南京京营指挥使穆琨上疏,举荐翰林院编修冯渊,巡江南倭寇及练兵事。” 终于轮到他了! 冯一博闻言精神一震,同时心中暗暗吃惊。 他虽知道有人举荐,但不知道这人是谁。 没想到,这举荐竟然来自江南。 “又是冯渊” 景顺帝自然早就知道,不然夏秉忠怎么会知道 不过此时他只当才知道,还故意问道: “穆琨乃是东平郡王之后,又是南京京营指挥使,他若举荐此人,想必定有一些原由。” 冯渊听到这里,心中更加震惊。 此事真是越发扑朔迷离了。 就算太上皇想对付他, 也不至于连四王八公都用上吧 若不是太上皇,那穆琨为何要举荐他呢 这时景顺帝道:“既如此,老师不妨先说一说吧。” “启奏圣上,翰林院编修冯渊,进京会试之前,曾于元月里,在金陵南郊,带领手下二百庄丁,协助京营,斩杀倭寇数以百计。” 张松越说到这里还环视一圈,似在找寻冯一博的身影。 又补充道:“这是迄今为止,江南剿灭倭寇最多的一战!” “现如今,冯编修在江南还有着堪比稼轩的美名传颂。” 上一次赵文松的事,让张松越焦头烂额。 该派谁去解决这事,一直悬而未决。 现在既然有人接盘,他自然求之不得。 因此得知这件事,他第一时间和景顺商量。 既然是江南有人举荐,不如就让冯渊去试试。 “所以穆指挥使认为,此时江南的倭寇固疾,唯有让冯编修负责,才有望尽快解决。” 景顺帝等张松越说完,又按照流程问道: “冯编修今日可曾参加朝会” 君臣两人一唱一和,像是排练好的一样。 “臣冯渊在此!” 冯一博听到叫他,连忙出列,在丹陛前一拜。 张松越笑眯眯的问道:“冯编修,你对穆指挥使所奏,可有什么想说的。” 冯一博早就等不及了,闻言朗声道: “臣愿去江南,为圣上效命,为沿海百姓扫除倭寇,还江南一个清明!” 刚刚冯一博一出列,就有七八个人摩拳擦掌。 准备给他落井下石。 可现在听到他说愿意去,顿时一个个都愣在原地。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继续。 只有一人,根本没听冯一博说什么。 直接上前在丹陛前一拜。 “启奏圣上,臣有话讲,此巡江南倭寇事,非冯编修莫属!” “冯编修若不肯去,则江南剿倭之事无望矣!” 这人正是上次朝会向李守中开炮的那位兰台寺御史。 户部尚书赵舜君的人。 说来说去。 包括穆琨在内,这些都是太上皇的人。 这让朝野上下的人,都不由有些莫名联想。 “嗯” 冯一博一脸不解。 心道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那御史说完,也觉得有些不对。 他起身环视一下,发现众臣都像看白痴一样看他。 冯一博更是挪了两步,轻声提醒道: “这位大人,我刚才说的是……” 顿了顿,又往前凑了凑。 才一字一句,在那人耳边炸开! “我去!我说我想去!” 那御史顿时大惊,脱口道: “啊这……你说你去” 冯渊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 “对啊!能为圣上效忠,为国家效力,为家乡父老做点事情,我为什么不去” 随后又面露恍然,看着那御史道: “噢!我知道了!大人是以你之心度我之腹,以为你不想去,就都不想去,所以急着落井下石啊” “不是不是!” 那御史摇头,又辩解道: “我只是觉得冯编修非常适合这个差事,才想要劝一劝。” “哦!明白了!” 冯渊点了头,又道:“原来大人你也想去!” “不是不是不是!我……” 那御史吓得连连摆手,还想要解释什么。 却被张松越不满的打断。 “好了!这是朝会,不要说些无关的事!” 那御史顿时如蒙大赦,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冯一博自也不会纠缠,而是朝丹陛一拜。 “臣愿意接下这个差事,但希望圣上能给些支持。” 无论是古是今。 接受了这种棘手的任务,自然尽可能的多要一点支持。 “你想要什么支持” 什么支持 自然是启动资金了。 回应冯一博的的是张松越。 似乎也知道他想要什么,生怕他狮子大开口,还抢先道: “现在国库没有余银可供挥霍,此去你只能在江南想办法了。” 冯一博顿时无语。 难道自己为朝廷办事,还得搭钱 好在张松越也知道这样太过为难。 他假装沉吟一下,才按照早就商定好的道: “这样吧,内阁可以给你批个条陈。” “凭此在江南户部可一次性支取两万两银子,再多那边也不能给了。” 这就叫先说没有,再说有。 多少挤点,让你无法再张口。 不过有启动资金总比没有好! 将来还可以靠缴获,或者搞点小买卖。 冯一博相信,只要能出海,就不怕赚不到钱! 但初始阶段的练兵,就是纯消耗。 没有真金白银的投入,再厉害的将军也练不出精兵。 这就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初始资金得到解决,冯一博又追问道: “编练新军,朝廷总要支应军备粮饷吧” 第七十二章 以诗明志,官升两级 “这是自然,我一并给你批了,在江南兵部领取一应物资。” 听到问军备粮饷,张松越点了点头。 这都在君臣计划之内,自然可以答应。 不然连军备粮饷都不给,那就成了彻彻底底的私兵。 可张松越话锋一转,又叮嘱道: “但只有粮没有饷,饷银就是那两万两,其他的你可以找江南士绅捐纳些个。” 言外之意,有衣穿,有饭吃。 但不给固定工资。 即使如此,张松越还补充一句道: “编练的新军也不好太多,免得劳民伤财。” 就这,还嫌多了 怪不得倭寇难剿,这让谁去也剿不动啊! 不给钱,谁卖命啊 这一刻冯一博甚至怀疑,赵文松是不是冤枉的 他会不会是想先搞钱,用来练兵剿倭 不然他为什么像傻子一样搂钱。 这样的钱有命拿,也没命花啊 这种念头只是一瞬。 下一秒。 冯一博就在心中盘算着,还能要点什么。 他先试探问道:“那先编练万人可否” “先三千吧!”张松越直接拍板。 怕冯一博嫌少,又画起大饼。 “若是胜了两场,再扩编也不迟。” “好!那就正兵三千!营中军官由我任免。” 正兵就是主力作战部队。 三千正兵不算少了。 算上辅兵,至少也有四五千人。 甚至上万也不是不能。 当然,冯一博肯定是精兵政策。 不搞人海战术。 而且,三千正兵只是他打的埋伏。 后面的军官任免权,才是他最想要的。 可惜,这点小心思被张松越轻易看穿, 他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 “军官你还是在江南各营调人,总不能找没带过兵的人吧” 冯一博有些不甘,又争取道: “那用些没有实缺的总可以吧” “可以。” 张松越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这个答复终于在冯一博的接受范围内了。 但他点了点头,又提出新的要求。 “还有水师也需听我调遣,不然追不上倭寇!” “这个可以商议,内阁会下个条陈给南京兵部,让那边酌情处理。” “……”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 都在自己限定的范围内尽量周旋。 最后,终于谈好了全部条件。 张松越和景顺帝点了点头,示意结束。 景顺帝见状道:“冯编修,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嘛” 冯一博谈好了全部条件,正志得意满。 闻言朝丹陛拱手:“臣临行前,想吟诗一首,以此言志!” “准!” 景顺帝松了口气,知道这是真谈完了。 冯一博先踱了两步,摆好姿势。 昂首朗声道:“都中暂高枕,忧心在东瀛。” 这一句是开篇明义。 述说自己虽在都中高枕无忧,可无时无刻不忧心倭寇的事。 朝中文臣不少,很多都在摇头。 无他,太直白了。 “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 这句说的是,就连和朋友喝酒,都不忘谈论兵事。 想着有一天能够领兵解决倭寇。 比起上一句,稍微好了一些。 起码在格律上没有瑕疵。 “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 这一句画面感不错。 天色昏暗,书里插满了书签。 漫天星斗之下,也不忘抚摸横在桌上的宝剑。 这是说他读书努力之余,从没懈怠过兵法武艺。 虽然说的有些夸张。 但“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从来都是读书人的终极浪漫! 朝堂诸公只觉得这句还不错。 三句放在一起,勉强合格了。 起码把志向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 接下来一句。 立刻让整首词的格调上升几个级别! 上至丹陛,中到诸公,下至文武百官。 甚至粗通文墨,或是大字不识的宫人、守卫等。 无不为之动容! 只因听冯一博沉声念颂了最后一句! “封侯非我意,唯愿海波平!” 这本是一首戚继光的言志诗,被冯一博稍加改动。 借此抒发自己人在都中,心忧江南沿海。 想要祛除倭寇的决心, 还有不求功名利禄,唯愿海疆平息的志向。 前面三句都是铺垫,最后一句触及灵魂! 让人心折! 只此句一处,就能让人心潮澎湃! 满朝诸公、文武百官、宫人、守卫,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目光里有崇拜,有震撼,还有羞惭…… 诗词的魅力就在于此。 不论你会不会写诗,也都能听出一首诗的好坏! 若都是屎尿屁,怎么也听不出诗意来! 如这首诗。 只要受到过一点忠君报国思想的熏陶。 都能听出其中情怀。 就连刚刚还想着对他落井下石之人。 此时都不禁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 甚至审视起自己。 是不是被红尘所迷,忘记了报国初心。 “好一个‘封侯非我意,唯愿海波平’!” 景顺帝自也被其所感,听得都差点起身。 好在他久居高位,自有城府。 虽心潮澎湃,却也只是双手紧握龙椅两侧把手。 捏的两条龙形把手上,都是他的汉渍。 他尝尝的舒了口气,似乎整个人都挺拔了三分。 赞叹道:“怪不得江南传颂,说冯爱卿堪比稼轩!” “原来竟不仅能带兵剿倭,就连诗才也不差稼轩分毫!” “圣上过奖了!” 景顺帝一连串的夸奖,让冯一博有些惭愧。 他很少做文抄公。 今日也不是一时兴起才吟诵出来。 而是早有准备。 他必须要留诗一首,才能坐实“堪比稼轩”的美名。 以此让人记得,他是个文臣! 否则将来被人混为武官,可就没处说理去。 此时他又谦虚道:“臣其实没有什么诗才,有的不过是拳拳报国之心!” “冯爱卿的报国之志,皆在此诗中了!” 景顺帝点头,随后招手对身边宫人低语几声。 宫人走到张松越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只见张松越和景顺帝对视一下,轻轻点头。 景顺帝收到信号,又对宫人点头。 一连串操作之后,宫人当即宣布道: “圣上有命!擢翰林院编修冯渊为翰林院侍讲,钦差巡江南倭寇及练兵事!” 原来景顺帝临时决定。 把原计划外派差事官升一级,升为翰林院修撰的奖励。 又提了一格。 直接官升两级,成了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讲。 冯一博连忙谢恩:“臣冯渊谢圣上隆恩,此去定不负圣上所托,一扫东海倭寇,还江南一个清明!” 景顺帝还没从心潮澎湃中过劲,闻言鼓励道: “若这趟差事做的好,回来定然还有重用!” 第七十三章 贾府辩诗,宝玉挨骂 朝会一散,贾政就急匆匆的回了府中。 一下车就穿门过户,直奔后宅去了。 一进贾母院,正见老太太和孩子们在院里乘凉。 摆了桌凳,抹着骨牌。 “见过母亲!” 贾政上前见礼。 “见过老爷!”“见过姨父!”“见过舅舅!” 宝玉、三春、宝钗、黛玉见他来了,纷纷放下骨牌起身施礼。 鸳鸯连忙拿个绣墩过来,让贾政也坐下。 贾母把手里的牌递给鸳鸯,打量着贾政。 疑惑道:“朝会上又出了什么事吗你连朝服都没换,就急三火四来了这边。” 贾政先犹豫了一下。 想到也不是什么坏事,让孩子们听了也无妨。 便笑了笑,道:“是一博的事。” 这话一出,满桌人都好奇的看向贾政。 尤其是宝钗和黛玉,闻言死死捏着刚拿起的骨牌。 头都低着,耳朵却都竖了起来。 贾母一听是冯一博,顿时皱眉道: “他又闯了什么祸” 这就是她的第一印象。 一听冯一博三个字,就觉得准没什么好事。 却见贾政摇了摇头,笑吟吟的道: “不是闯祸,而是升官了!” “哦” 贾母顿时惊讶。 宝玉却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还真是个禄蠹。” 被旁边的黛玉瞪了一眼,讪讪的赔了笑脸。 “一博今日在朝会上,因做了一首诗,就官升两级。” 贾政没有卖关子,直接把事情讲了。 “如今已是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讲,还领了钦差巡江南倭寇及练兵事。” “你呀!呵呵!这世上哪有作诗升官的” 贾母闻言顿时被逗笑了,点着贾政道: “虽我老婆子不懂朝堂的事,但也知道这是领了钦差,代天子出巡才升的官。” “母亲说的是!” 贾政自然是故意哄母亲开心。 顺着说了句,又道: “不过一博当时做完诗,整个太极殿上鸦雀无声,全都被他的诗才惊艳。” “就连圣上都是连声叫好!” 贾母这次倒是真的有些惊讶,好奇问道: “哦他做的什么诗” “这首诗格局极大,若他此去能有所作为,足以千古传颂!” 贾政先捧了两句,又起身道:“您听好了!” 他学着冯一博的样子,摆好了姿势。 又清了清嗓子,才昂首吟诵道: “都中暂高枕,忧心在东瀛。” “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 “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 “封侯非我意,唯愿海波平!” 在场的一众姑娘,都被最后一句的气魄和格局所慑。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一如之前在太极殿中。 只有宝玉小声嘀咕道:“这诗开头的第一句,格律就有些问题。” 众人正品味其中意境,这一声嘀咕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懂什么诗” 黛玉就在他旁边,闻言自是不忿。 她冷声道:“这明显是临时所作,格律有差才正常,又不是科举考试,需要严苛遵循格律。” 宝玉闻言不服,一扬下巴道: “那还有最后一句,虽豪迈外显,但‘唯’字用的也不对!” “嗯……” 说着他起身斟酌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 “应该用‘但’字才好,否则格律有差!” “最后一句,用‘唯’字才最好不过!” 黛玉见他还斟酌上用字了,更是不满了。 “‘但’字虽格律对了,可那股子豪迈豁达的气势却少了很多!” 其实她也觉得“但”字适合,可那又如何 这多少有点帮亲不帮理的意思。 众人看向黛玉,都暗自偷笑。 “宝玉你平日还是该多钻研些圣人学问,诗词终究是小道。” 见黛玉出声,宝钗也不甘落后。 她没有花里胡哨,直接攻击宝玉要害。 “冯家哥哥怎么说也是探花及第,岂能不懂格律” 这话就是用功名压人,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宝玉见两人都维护冯一博,脖子一梗道: “可这诗的格律就是不对啊!” 贾政和三春陷入沉思,似乎觉得宝玉说的也有道理。 “诗又不是只有格律诗,这诗明显是古体五言诗。” 黛玉另辟蹊径,不和他讨论格律。 还斜睨着宝玉道:“况且科举才重格律,而这诗更重的是格局!” “那也……” 宝玉刚想反驳。 “妹妹说的没错,更何况,姨父刚也说了,他的诗才是得圣上夸赞过的……” 宝钗没让他再说下去,直接打断并放出了绝杀。 “对啊!” 黛玉闻言眼睛一亮,也附和道: “圣上都说好,就你偏说不好” “我……” 宝玉刚要辩解。 “到底是宝钗考虑周到,圣上所言既是定论,此事不必再多探讨了。” 贾母一听事涉皇室,顿时出声阻止。 宝玉被憋了回去,喘着粗气扭脸就想走。 没想到刚走几步,贾政就皱眉道: “你要去哪” “长辈还在,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吗” “规矩都学狗肚子去了” 一连三问,把宝玉问的哑口无言。 他憋屈的看着贾政,嘴里吭叽道: “我……我……” “你什么你” 贾政忽然皱眉。 “我送你去家塾读书,你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原来他想起这个时间,宝玉本应该在家塾上学。 而不是在内宅里,抹骨牌! “你还能做点什么没用的废物种子!” 贾政怒其不争,眼睛开始寻找趁手的家伙。 “我看以后你也休在提什么读书的话,若是再提,就是祖宗也羞死了!” 骂着骂着,他又想到今日朝堂上。 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看你冯家哥哥,才十八岁,就已经探花及第,如今更是官至六品,领了钦差!” “以后也不是冯探花、冯编修,而是冯侍讲、冯钦差了!” 宝玉已经被骂傻了,整个人不知所措的站在那。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再看看你呢” “整日里除了在脂粉堆里,和姐妹们厮混,又搞些蜗角之争,你还能干点什么” 眼见贾政找不到趁手的东西,抄起了坐下锦墩。 贾母终于忍不住了,怒斥道: “好了!你是来报喜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 第七十四章 捐纳 贾政想到自己才与母亲和好没几天。 实在不想再惹她老人家生气了。 “唉!” 于是,他重重一叹,又慢慢放下锦墩。 “母亲,儿子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等贾政一走,小院里的牌局也散了。 宝玉来不及摔玉,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只能默默钻到贾母怀里啜泣着。 三春姐妹们各自回房。 宝钗跟着黛玉去了厢房。 一进屋,黛玉就忍不住兴奋道: “姐姐,这首诗必可流传千古!” “唉!” 宝钗闻言却叹了口气,道: “我的傻妹妹,你没听姨父说他要离开都中了吗” “啊” 黛玉顿时一愣,随后喃喃道: “对啊!钦差巡江南倭寇和练兵事,是要回江南了……” 说到这里,黛玉抬起头,一脸担心的道: “姐姐,你说这会不会有危险啊” 宝钗自然也有些担心,但她上前轻轻环住黛玉。 安慰道:“那自然不会,他可是有着‘堪比稼轩’的美名!” 宝钗的语气充满了信心,让黛玉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姐姐,今天你能陪我住吗” “好,今天我不走了。” 宝钗点了点头。 她知道黛玉在担心什么。 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便讲道: “妹妹其实不必担心,之前在金陵时,他就带着二百庄丁,斩杀了上百倭寇,自己却未损一兵一将呢!” 又见黛玉好奇的看着她,便讲述起两人相遇的过往。 “那时候因哥哥……” …… 与此同时。 都中的众多官邸内,都或多或少的。 发生着类似的事。 无论文臣武将,还是勋亲贵戚。 或因冯渊年纪轻轻探花及第。 或因今日太极殿中诗才心折。 或因皇帝对其才华风骨认可。 总之,因为各种原因,都流传着此诗。 这一首诗覆盖面都中,传播速度极快。 比起张贴的邸报,还要强上几分。 甚至不知从何时起,都中甚至流传出一句: 生子当如冯一博! 可就是这样一位被人传颂的大诗人。 此时,却正和一个阉人有说有笑。 “夏公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要捐两个武官,就是不知您能给个什么价格。” 冯一博寒暄几句,就直奔主题。 夏秉忠本来被小春子急急叫来,还有些不悦。 听到冯一博竟是为了捐纳,顿时眼睛一亮。 “哟!冯侍讲还真是守信,这么快就给咱家介绍买卖了!” 夏秉忠赞叹两句,便直接问道: “不知对方想要几品的缺” 冯一博也不绕弯子,直接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千户。” “嘶!” 夏秉忠闻言兴奋的吸了吸气,又搓着手道: “两个实缺千户可不便宜啊!” 冯一博摇了摇头,失笑道: “夏公公说笑了,我说的当然不是实缺,候补足矣。” 候补千户 这可吃不到空饷啊 夏秉忠闻言一愣,似乎想到什么。 试探道:“难道冯侍讲是想在江南……” “这是他们的履历,夏公公可否便宜点。” 冯一博没有回答他,而是拿出两张纸递了过去。 一张写着:江南应天府江宁县冯家庄陈默 另一张则是:江南应天府江宁县冯家庄孟俊。 上面还有他们祖上三代的情况。 这自然是狗子和猛子的大名。 夏秉忠一看就明白,他们都是冯家的家生子。 他有些犹豫,道:“冯侍讲这是在为难我啊” 冯一博笑了笑,捧了一句,道: “小小千户而已,夏公公岂会为难” “吁!” 夏秉忠盘算片刻,吐出一口浊气。 随后一脸严肃的说出了一个金额: “五千两。” “我曾听人说,捐个五品实缺武官也顶多五千两,怎么到我这儿候补就要这么多” 冯一博笑容收敛,声音也有些冷厉。 “夏公公真是一点儿也没将我当成自己人啊” “冯侍讲是真不懂,还是和咱家装糊涂呢” 夏秉忠虽然依旧笑眯眯的,可眼中闪烁着精芒。 “若是平日里,你找咱家说句话,最多一千五百两一个候补千户。” 他往前一探身,手轻轻往桌上一压,道: “可你这个时候捐官,别说五千两换两个后补千户。” “就算是一万两,两万两,怕也没人会接!” 见冯一博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夏秉忠又道:“实话和你说,咱家敢做这个主,还是因为要把人挂到京营,不然……呵呵!” 京营的缺都是肥缺,哪怕是候补的也比别处贵上不少。 因为候补若再努努力,是能转正的。 冯一博因为李守中的原因,算是景顺帝的人。 夏秉忠才敢把京营的候补卖给他。 若是一般人,他还不一定敢卖。 而除了京营,冯一博想买其他地方,就都要经过太上皇那边。 说到此处,夏秉忠停住话头,冷哼一声。 又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唉!” 冯一博闻言叹了口气,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个锦盒。 “这是本来也是给夏公公准备的,还想着多的就请夏公公喝个酒。” 一边说着,一边将锦盒递给夏秉忠。 夏秉忠接过锦盒打开。 里面是一张五千两银子的汇票。 “看来我是请不起了。” 夏秉忠有些惊讶的抬头,就见冯一博正对他微笑。 五千两的价格,和他想的相差不大。 不过书架上自然不是一个盒子。 若是三千两能谈下来,就会拿一个书封。 甚至最多的一个,是一张画轴。 里面是一万两。 正所谓:《不会带团队只能自己干到死》 冯一博想要干番事业,组建团队必不可少。 狗子和猛子都是他最信任的人,必须是这个团队的核心。 而捐纳,就是让他们快速提升,最简单的办法。 “此去江南,朝中的事还是要有劳夏公公帮忙照看些。” 夏秉忠沉默了一下,才道: “这事你上次给过了,咱家办事你是知道的。” “自然,若非信了公公,我也不敢如此托付。” 冯一博点点头,又郑重道: “虽我要去江南,但该给公公的只会多,不会少。” “不管他日我回不回来,夏公公这边定然不会白忙。” 夏秉忠闻言也肃容道:“你自放心去就是,这边若有风吹草动,咱家就知会令师一声。” 当日傍晚,就有小内监送来两张告身。 冯一博知道,这还不算完。 等到了江南,还要找兵部登记。 把两人调到自己麾下,才算真的解决问题。 第七十五章 送别? 冯一博要出发了。 只带了狗子和香菱,亦如来的时候。 李守中夫妇作为长辈,自是不必相送。 但也在家中叮嘱了许多。 尤其是李孟氏,出门的时候还依依不舍。 抹了半天的泪。 这让早早失去母亲的冯一博,心里颇不是滋味。 表示自己一定以安全为重,绝对不会鲁莽行事。 这才劝住李孟氏。 码头这边送行的,有两位同年。 也是翰林院的同僚。 “一博,此去珍重!” 刘正当先拱手,一脸凝重道: “此去江南,虽应以扫清倭寇为要,但更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一博,此去珍重!” 杨明新也上前拱手,难得没有幽默一句,而是道: “祝你早日扫清倭寇,我们在都中等你回来喝酒!” 两人都有些动情,各自眼圈微红。 “多谢两位兄长相送!” 冯一博一开口,见两人眼泪都开始打转。 生怕下一秒就落下泪来。 他可不想煽情,当即拱手笑道: “扫清倭寇怎么也要好几年,倒是两位兄长可要努力,争取尽快登阁拜相。” “到时候不管我扫没扫清,先升他几级,过过官儿瘾也是好的!” 好好的气氛顿时被打破,两人都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杨明新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 “一博你这话说的,不像是为了建功立业,倒像是为了升官发财。” “这可和你诗中所写,全然相反啊!” 刘正也被逗笑,摇头晃脑的道: “‘封侯非我意’和‘万里觅封侯’,倒也并无高下之分,一样是拳拳报国之情!” 大魏的官场虽已腐朽不堪,但这样的新生代还浸染不深。 就像刚毕业的大学生,纯洁的如一张白纸。 一眼就能辨出眼中清澈。 这两位虽年纪不小,但却一直在学习中度日。 每天被圣贤书熏陶着,难免还有几分书生意气。 未尝没有匡扶社稷之心。 在翰林院这样清贵的地方,他们的差事又是文职。 接触的污浊极少。 所以,对于冯一博敢于任事,还有那诗中抒发的情怀。 两人都是打心里钦佩的。 再加上,他们是同年,交情本就不错。 前几日三人还彻夜畅饮,为冯一博饯行。 今日也早早过来送别,可谓情深义重。 哦,对了。 还有薛蟠这个大舅子也来了。 “一博啊,你这次回江南打倭寇,一定要小心啊!” 眼见冯一博和两人道完了珍重,薛蟠才凑上前去。 “虽然我知道一博你很厉害,但也要以自身为重,不要轻易涉险。” 他见识过冯家庄庄丁的战斗力。 虽然战斗他没看见,但砍头的时候他可都看见了。 所以也算了解一点冯一博的手段。 “我母亲和妹妹也很是担心,才特地让我来叮嘱你一声。” 薛母知道冯一博要钦差巡江南倭寇及练兵事。 第一时间就打发人到冯府问了。 所以走之前,冯一博肯定也要知会一声。 “多谢文龙兄相送!” 冯一博闻言连忙抱拳,道: “还请转告伯母和薛家妹妹,我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薛蟠又从怀里拿出两封信,递给冯一博。 笑着道:“这是你两房媳妇的信,留着路上解个闷儿吧。” 听他说的粗俗,冯一博也不以为意。 他接过信收在怀里,犹豫了一下。 “其实我也正有事想要托付文龙兄。” 薛蟠闻言似乎毫不意外,又毫不见外的接口。 “若是照顾好母亲、妹妹,你就不用说了。” 这话说的冯一博倒是一愣。 “我虽是个混人,也知家人重要。” 薛蟠说到这似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对了,还有你那一房媳妇。” 他说的自然是黛玉。 “她向来与我妹子最是要好,我自会当亲妹子一样顾着,你放心就是。” 这一番话,让冯一博忽然觉得这个家伙还挺靠谱。 可刚要出言感谢,却听薛蟠又道: “但你若是想劝我学好,就更不用说了,我心里其实都懂的。” 这就是薛蟠的刻板印象。 他遇到的读书人,都喜欢劝人学好。 不管是贾政,还是他舅舅。 就连家塾的先生也是一样。 虽只装模作样说了两次就不管了。 但薛蟠也真是被人劝烦了,也劝怕了。 现在冯一博是他妹婿,又是个读书人。 他感觉冯一博一开口,就像是要劝他学好。 所以就干脆把对方的话堵在嘴里。 可薛蟠不知道,冯一博本来只想托付他好好照顾宝钗。 顺便也能关注一下黛玉。 没想到! 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大舅子,居然一下猜到了他的意思。 甚至还更进一步,连其他的可能都说出来了。 这也不傻呀 冯一博本来只想谢谢。 但现在既然对方都说了,那要是不劝一下。 是不是显得对大舅子不够尊重啊 见薛蟠一副惫懒模样,冯一博就知道常规劝说怕是无效。 于是他走到薛蟠身边,先笑眯眯的道: “既然文龙兄都懂,那我就不多说了。” 薛蟠闻言心中一松,觉得这个妹夫是个懂事的。 以前可能误会他了。 “而且说实在的,你要不提,我压根没想到这茬。” 冯一博一边说着,一边往前一步。 “可既然想起来了,我还是多少说两句。” 不是不说了吗 冯一博伸出手,附在一脸懵逼的薛蟠耳边。 一个阴冷的声音,就在他耳朵里炸开。 “若是让我知道,你还和贾族那些废物混在一起,我回来就打断你的腿。” 薛蟠顿时打了个冷颤。 瞪大眼睛,侧头看着冯一博。 一瞬间,他想到自己这妹夫的手段。 顿时有些心虚。 蓦地又想起那一车人头,更觉遍体生寒。 冯一博说完后撤一步,依旧是一脸笑容。 “到时候你也可以好好在家休养了,还能多陪陪伯母和宝钗。” 说出的话听着像是关心,却让薛蟠如坠冰窟。 “正好少出去招惹别人,倒也算是我的一桩功德了吧” 说完也不等薛蟠有什么反应,就转身朝船上走去。 还学着夏秉忠一样,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狗子和香菱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只留下呆滞的薛蟠,缓缓堆坐在地上。 后悔自己不该多那一嘴。 第七十六章 队伍不好带 “狗子,还能看见他们吗” 冯一博一直以挺拔身姿背对着岸上。 他站了快有盏茶功夫,船才开走。 早已腰酸背痛。 狗子扒在船舷上,眯眼眺望。 “小主人,这回已经看不见了。” “哎呀!” 冯一博闻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活动着腰背。 狗子连忙扶着他坐下,香菱也过来捶背揉肩。 “耍帅的代价还挺大。” 香菱的小手按的不错,冯一博舒服的龇牙咧嘴。 狗子在一旁也咧着大嘴,一副痴汉相。 自从收到千户告身,这嘴就没合拢过。 此时见冯一博放松下来,他腆着脸咬着唇,道: “小主人,和您商量个事呗。” “说。” 冯一博扭了扭肩膀,又对香菱道: “你去把千家诗拿来,我今天继续教你作诗。” “好的,大爷稍待!” 香菱一听到教她作诗,顿时眼睛一亮。 屁颠屁颠的去船舱里拿书。 这时狗子绕到了冯一博的正面。 “小主人,那个……那个……” 狗子吞吞吐吐,最后才一脸谄媚的道: “以后您能不能不叫我狗子了” 哟呵! 这是飘了 刚调理完大舅子,又要调理一下狗子了。 冯一博闻言,先调整了一下姿势。 才道:“那你也别管我叫小主人了。” 狗子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他勉强挤出个笑容,连连摆手道: “别别别,我就是随便说说。” 说是这么说。 可他脸上的失望之意,却溢于言表。 冯一博舒服的摊在那里,见状哂笑道: “你是觉得自己是五品千户了,品级已经超过我了是吧” 这自然是玩笑话,却一点也不好笑。 五品几乎是能捐纳到的最高品级。 但别说捐纳的五品候补千户。 就算是实缺千户。 和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讲比起来,差距也不是品级可以弥补的。 狗子闻言吓得连忙扑了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哀嚎。 “小主人,这可冤枉死我了!” “是吗” 好像大腿不是他的,冯一博无动于衷。 又道:“那就是你觉得有了官身,我又要派你管理新军。” 说着他斜睨着狗子,问道: “所以你觉得,狗子这个名字配不上这个位置,若是被人听去,你会很没面子。” “对吧” “嗯……” 狗子低头小声应了一句,又辩解道: “我倒是没什么,主要也是怕给小主人丢脸。” 冯一博一听,就知道这话言不由衷。 “唉!” 他叹了口气,又坐直身子摇了摇头。 真是人心难测,队伍不好带啊! 看着一脸委屈狗子,他准备先动之以情。 “狗子,你和猛子从小在我身边,在我心里一直和亲人一样。” 狗子有些不明所以,却习惯性的还想要解释。 “小主人……我……” 冯一博伸出手掌,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之前我根据你们俩的性格,给你们配的差事。” “憨些的猛子,我让他代我操练庄丁。” “机灵的你,则跟在我身边,作为管家培养。” 言外之意,还是更重视狗子一些。 作为管家培养也是真的,毕竟陈伯就是管家。 可听到冯一博的话,狗子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急道:“我知道的,小主人对我……”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不等狗子说完,冯一博打断道。 这话一出,狗子顿时瞪大眼睛。 冯一博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准备开始晓之以理。 “我这次回江南,是要练兵的,所以自然要重用猛子。” 这是应有之意,狗子心里也清楚的很。 “本来我想着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就给你也一起捐了个官身。” 狗子虽然明白,可闻言还是不由泄气。 原来自己只是个填头,捐纳是看在自己多年跟随的份上。 “我还想着,哪怕你不能帮我练兵,也勉强可以帮我管顾后勤。” 说到这里,冯一博的声音转厉。 “可看看现在,你是什么心态” 狗子一听又升起一丝希望。 原来自己是有用的。 可自己却让主人失望了,顿时有些羞愧。 不敢看向冯一博。 但冯一博还没结束,又道: “狗子,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先飘飘然了” “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放心把事交给你办” “小主人我……我……” 狗子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 “官还没当上呢,就先学会摆谱了” “你是要学朝中那些庸碌之辈吗” 冯一博依旧不理会他,继续输出。 “既如此,那我还给你捐官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道: “呵,那我直接用他们不好吗还省下两千五百两银子!” 狗子一听,顿时惭愧求饶,道:“小主人,我真的知道错了。” “好的不学,学这些有的没的” 冯一博一脸失望的看着他,一伸手,道: “你把那张告身拿来。” 狗子闻言惊讶不已,挣扎道:“小主人……别……别啊!” 冯一博一瞪眼,一字一句道:“我让你拿来。” 狗子闻言一脸不舍。 慢吞吞的从怀里,把收得服服帖帖的告身拿出。 冯一博上前一把就拽了过去,冷笑道:“你这官瘾不小啊” 狗子委屈的看着冯一博,眼睛不时瞟着告身。 口中道:“不是……小主人……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时,冯一博正见香菱拿着书回来,便问她道: “香菱,你告诉狗子这个是怎么来的。” 狗子这几天没少四处炫耀。 香菱一看告身,就知道那是什么。 便道:“是大爷赏的。” 这话一出,狗子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 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了。 “小主人,我错了。” 他连滚带爬的扑到冯一博脚下。 “小主人,狗子这回真的知错了!” “还是香菱最乖!” 冯一博却不理他,把告身随手夹在书里,道: “来,我们继续学诗。” 随后的一路上就这样。 时而教导香菱读书,时而敲打敲打狗子。 眼见快到扬州的时候,冯一博才把告身还给狗子。 狗子获得了原谅,长长的舒了口气。 自也调整好心态,不在想什么官不官的事了。 他现在已经明白。 自己的未来不在一张告身上。 而是在,小主人身上。 第七十七章 林如海 骤然发迹,普通人难免心态失衡。 冯一博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真的不用狗子。 毕竟是从小培养出来的,敲打一下足矣。 绝对忠心的,大多都是一根筋的人。 凡是聪明些的,都需在关键时候敲打敲打。 需让他明白自身境况,和他的野心是否能够匹配得上。 当然,狗子这都不算是野心。 只能算是一点虚荣心。 就这点虚荣的小火苗,也在冯一博一路敲打中。 彻底熄灭。 狗子的心态回归平常。 甚至,对掌握他命运的冯一博。 除了亲近又多了不少敬畏之心。 船到了扬州,主仆三人便下了官船。 此次回江南,虽是为了公事。 但既然路过扬州,冯一博难免稍稍徇私。 他要探望自己未来的岳父。 林如海。 一下船,冯一博就去亲自采买礼物。 狗子则去扬州盐院后门,投递了拜帖。 扬州盐院,也叫两淮盐政衙门。 巡盐御史就是这里的主官,也被尊为盐院太爷。 统管着两淮盐政。 扬州盐院的前面是衙门,后面就是官邸。 林如海白天在前面办公,晚上在后面休息。 上下班真的是极为方便。 下午的时候,冯一博带人从后面一角门进了官邸。 很快,就被人带到了书房之中。 这也是亲近之意。 若是当作客人,就在正堂接待了。 “见过叔父,一博冒昧前来,多有打扰!” 冯一博一进门就深施一礼。 “快来快来!让我好好看看!” 林如海起身,走到近前亲自相扶。 两人第一次见面,林如海上下打量起来。 却是越看越满意。 他有种感觉,就好像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 说来倒也是巧了。 翁婿二人都是探花及第,又都身兼钦差重任。 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除了家世。 林家祖上四世列侯,冯家只是普通乡宦之家。 但冯一博在科举和仕途方面,都还强过他年轻时候不少。 毕竟,林如海在这个年纪。 都还没中举呢。 “二内兄真是忠厚君子,所言竟谦虚的过头了!” 贾政算是冯一博和林黛玉的媒人了。 若非他给林如海写信,这好事怕真轮不到冯一博头上。 林如海提了一句贾政,也是拉近两人的关系。 认识相同的人,就容易有共同话题。 “一博果真是一表人才,比内兄所言还犹有过之,配我家黛玉倒是正好!” 林如海两句话,就把三个人都夸了一遍。 虽管中窥豹,却足可见其老辣。 就在林如海打量冯一博的同时。 冯一博也在打量林如海。 只见他年纪四十上下的年纪。 整个人风度偏偏,儒雅俊逸。 典型的古典书生气质。 老帅比一枚。 都说女儿随爹多一些。 林黛玉很大程度上,应该就是随了林如海。 可林如海帅则帅矣,冯一博却看出一点不对劲儿来。 他正当壮年,可脸色有些苍白不说。 脸颊上还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不起眼,但稍加注意还是能看到。 而且他眼窝有些深,眼圈也有些黑。 看着像是一位时间管理大师。 如果林妹妹弱柳扶风,是病美人的气质。 那林如海就显得风流过度,有点空虚公子的感觉。 两个字形容,就是。 虚浮。 难道,自己这岳父…… 此时,冯一博听到对方夸赞,才回过神来。 他连忙谦虚道:“政公谬赞,叔父谬赞,承蒙二位不弃,一博惭愧得很!” “咱们坐着说。” 林如海把冯一博让进来,两人分宾主落座。 随后自有仆人上茶。 林如海抿了一口,当先问道: “令师到了都中,如今可还都好” 冯一博恭谨的坐着,闻言便回道: “回叔父的话,恩师他老人家尚好,已经在都中安顿下来。” 林如海点点头,随口又问道: “朝堂上也不安稳,怕是没少受人为难吧” 冯一博苦笑一下,摇了摇头,道: “虽最初被人攻讦了两次,但都平安渡过,现在也算初步站稳脚跟了。” 对于政事,林如海只浅浅问了两句。 便也不再多问,转而道: “黛玉那边如何,你可曾去贾家拜访过了” “叔父放心,我临行前还去了趟贾府,林姑娘那边很好。” 冯一博闻言笑了笑,又补充道: “她在荣府很得老太君喜爱,和贾家小姐们一起,每日针黹诵读,过得还算舒心。” “那就好,我就这一个嫡女,最是担心她过得不好。” 林如海有些感慨,又叹了口气,道: “唉!若非怕她没有母亲教养,被人笑话了去,再加上老太君那边催得也紧。” “我还真舍不得让她去都中,受些个寄人篱下的苦楚。” 说完还摇了摇头。 似乎黛玉不在身边,让他引以为憾。 冯一博想了想,便斟酌道: “虽有老太君在,林姑娘在贾府定然无碍,但若是叔父觉得想念,不妨派人接回来便是。” “想必林姑娘也对您思念的很呢!” 林如海闻言摇了摇头,叹道: “可惜我这边盐务繁忙,我又不想续弦,实在内顾不及。” “反不如让她在都中,有外祖母疼爱,还有姐妹陪伴。” 说到这,他抬头看着冯一博。 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道: “只等黛玉及笄之后,就能和你完婚,到时候你多带她回来看看就好。” 林如海如此一说,冯一博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点头称是。 提起两人的婚事,林如海却又想起一件事来。 便又笑道:“说来,若是早知道你要回江南,我也就不急着让人带妙玉去都中了。” “妙玉” 冯一博一愣,感觉这名字有些耳熟。 他没看过红楼梦原著,但却听过这个名字。 应该是金陵十二钗之一! 见冯一博一脸疑惑,林如海笑着问道: “令师没和你说吗” 冯一博脑海中闪过师母所言,脱口道: “莫非是叔父的庶女” 林如海笑着点了点头,道: “不错,我答应与你做媵的庶女,她的乳名便是妙玉。” 原来妙玉竟是黛玉的姐姐 妙玉,黛玉。 你别说! 如果没有宝玉乱入。 倒真像是同一个人取的! 第七十八章 妙玉身世 媵(音同硬),就是送的意思。 所以媵妾,其实就是娶一送一。 娶的那个,是正妻。 送的那个,自然就是媵妾。 一般来说,媵妾都是和正妻一起嫁过去。 算是陪嫁的一部分。 不过。 冯家因为人丁单薄,只冯一博一个。 急需传嗣。 可黛玉年纪又小,还要再等四、五年才及笄。 李孟氏便和林如海才商定,让妙玉先进门为妾。 这算是特事特办,一切为传嗣香火。 “说来,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提起妙玉,林如海似有颇多感慨。 “这些年我亏欠她颇多,黛玉还不知有这个庶姐,却也一样亏欠她不少。” “林姑娘不知道” 见冯一博一脸疑惑。 再加上,林如海今日原本就想把妙玉的事交待一番。 闻言便直接讲述起来。 “妙玉她娘是我在金陵读书时买的侍妾,后来随我回老家时,有了身子,就留在了姑苏。” 怪道妙玉不是金陵人,却是金陵十二钗之一。 莫非是因她母亲 冯一博不禁联想。 金陵十二钗,按理说都与金陵或多或少有着关联。 就如宝钗本就是金陵薛家的女儿。 而黛玉则是金陵贾家女儿所生。 王熙凤、李纨、秦可卿等,更不用多提。 都和宝钗一样,本就生在金陵。 “再后来我和你婶娘成亲,有了黛玉。” 林如海可能是想到自己大婚,和黛玉出生之事。 脸上不禁浮现一点笑容。 但马上又转为哀愁。 “但因黛玉自小多病,为她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 大魏是有这个风俗的。 无论佛庙道馆,都收纳有钱人家买的替身儿。 一来为寺观增添人口,二来还会有不菲的酬金,和持续的香火钱。 “当时便有人提议说,要让她亲入空门才好,但你婶娘却是如何也舍不得。” 黛玉何尝不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 这话一出,冯一博只觉更加怜惜她了。 本来是在父母爱护下长大,现在却寄人篱下。 不过溺爱孩子,贾敏应该也是传承了史太君的。 想来,黛玉在史太君那也不至真的受苦。 “后又有人提议,说让一姐妹做她的替身,也可算是替她入了空门。” “我就想起,还有妙玉这个女儿,正好她娘又死了,无人照应,原想接过来养着。” 想起有个女儿 正好死了 这两句话听得冯一博心中悚然。 要知道,林家本就人丁稀薄。 就这仨瓜俩枣的,林如海还能忘了 足可见其对庶女的薄情。 给他生过女儿的侍妾死了,他还道“正好”。 足可见其对妾室的薄情。 “于是就去信,安排她在祖坟旁边的家庙中,随我姐姐带发修行。” “有我姐姐照应,也自不会亏了她去。” 林家的祖坟,在风水极佳的姑苏玄墓山。 玄墓山下还有家庙镇压风水,名为蟠香寺。 里面的主持,正是林如海的庶姐。 因丈夫死了,又无儿无女。 笃信佛道的她,便了捐些钱,在一个庙里出家了。 这和捐官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如海知道后,派人把她请回家庙里修行。 一应吃用都由林家支应,以尽姐弟之情。 对自己庶女凉薄,对庶姐却又极尽亲情。 对妾室凉薄至极,死了都说“正好”。 对正妻又至死不渝,连续弦都不愿。 人性的复杂,在林如海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六岁时,为黛玉入了空门,如今十六岁,又要为了黛玉作媵。” 说到这里,林如海难得面露惭色,叹道: “说来,我和黛玉都亏欠她很多。” 顿了顿,却一脸希冀的看着冯一博,道: “所以,一博你可莫要把她当一般妾室,慢待了去!” 额。 怎么你亏欠的还要我弥补 虽然心中吐槽,但冯一博自然满口答应。 毕竟两个女儿都给了他。 “叔父放心,我定不会亏了她们姐妹!” 林如海闻言点了点头,又强调道: “妙玉虽是庶女,自幼却也随我姐姐饱读诗书。” 说到姐姐,林如海还露出几分自豪。 “我敢说,以我姐姐的才华,妙玉绝不比别家嫡女差上分毫,甚至大部分都不如她。” “我小时,就是姐姐教我读书认字,方有我日后的探花及第。” 冯一博捧了一句:“林家书香之族,一博心向往之。” 林如海没接冯一博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你若是再早来几日就好了。” 他摇了摇头,又道: “听说长安都中,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我便以此让我姐姐带她去了。” “原本我还打算,等她到了都中,便由二内兄代我做主,将她抬进冯府。” 说到这里他不由摇了摇头,看着冯一博,失笑道: “可没想到,她刚才走了没几日,你就回了江南。” “看来我和她的缘分还未到吧。” 冯一博也跟着笑了,又道:“待我扫清倭寇,回得都中自能相见。” 林如海并未如冯一博所想的夸赞两句,反而笑着道: “这事你量力而行就好,就算一时没什么进展,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冯一博顿时皱眉道:“叔父的意思是” “你先按你想的去做就好,其他的不必知道太多。” 林如海老神在在的说了句,又笑着道: “等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若没人和你说,就说明你都可做得。” 云山雾罩的点了几句,便不再提了。 冯一博不甘心的又追问几句。 “叔父若是知道什么,就再提点一博几句啊。” “不然真捅了什么篓子,叔父还要帮我收拾烂摊子不是” 林如海被他说的苦笑不得,只得又提点两句。 “江南的事涉及太多,甚至上达宫闱之中,与我这边也有些干系,你没必要知道太多。” “你只要记住,做好自己该做的,等时机到了,没准能收获一桩大功。” 冯一博一听涉及宫闱,便也不好再多问了。 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随后翁婿俩用了饭,冯一博又留宿一晚。 第二天一早,就在码头搭船了官船, 直奔金陵而去。 第七十九章 衣锦还乡,户部取银 下了官船,狗子雇了马车。 一行人直奔冯家庄而去。 冯一博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景色变幻。 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好在离冯家庄越近,这种感觉也开始逐渐退散。 取而代之是,越发强烈的熟悉感。 等到,开始有人陆续和坐在车辕上的狗子打招呼。 冯一博一颗紧着的心,才落了地。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可能这就是,近乡情怯吧。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还没下车,爆竹就响了起来。 早在他们踏入村庄之前,就被庄丁的暗哨发现。 分出一人,抄了近道回来报信。 猛子得了信,立刻通知了陈伯、孟姨。 一阵鸡飞狗跳。 终于在冯一博抵达大门之前,做好了准备。 此时冯府中门大开,众人都在府外迎接。 “恭喜大爷,探花及第!” “恭迎大爷,衣锦还乡!” 冯一博一下车,众人就异口同声的喊起口号。 虽然稍显参差,但足见是用了心的。 “赏!” 冯一博露出久违的笑容,大手一挥。 猛子早让人抬过来两笸箩铜钱。 他和狗子一起,笑呵呵的在冯府门口大把撒币。 一时间。 冯府的下人,还有听到信儿,过来看热闹的庄户们。 一个个都欢呼雀跃,热火朝天的抢着喜钱。 钱多钱少无所谓。 主要是想沾一沾,这位衣锦还乡的探花老爷。 那一身充足的文气。 冯一博则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府中。 自有人伺候着洗去一身风尘。 待用过晚饭,便歇下了。 这一夜,冯一博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才奔赴金陵。 他要去户部报道,提交内阁签发的条陈。 不管怎么说,先把启动资金拿到手。 如此才能去招兵买马。 随后还要去趟兵部,确认一下军备、粮饷。 还有驻地问题。 驻地方面,他其实有几个选项。 但此事还需要通过兵部审核,可能需要再斟酌一二。 狗子则被他派去投了拜帖。 预约明日拜访南京京营指挥使穆琨。 既然是他举荐自己,那过去拜见一下也属应当。 顺便试探一下,他举荐自己的真实目的。 辨别一下,是敌是友。 “两万两银子,你随时可以让人支取。” 户部这边公事公办,看着像是没有为难他。 但感谢的话还没说出来。 就听对方又道:“但规矩不能坏了。” “哦” 冯一博心里一沉,问道: “在下初来乍到,不知有何规矩” 那户部官员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的道: “规矩就是规矩,户部领银,火耗两成。” 只听说收税有加收火耗的。 第一次听说发放还有火耗 冯一博皱眉道:“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怎么着” 那人听到冯一博的话,眼皮终于抬起。 却嗤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 “嗤,你还要去告我不成” 不管他说什么,用什么语气。 只要没报上大名。 明眼人就明白。 他心虚了。 冯一博心中冷笑。 故意板着脸,一脸不悦的道: “大人连内阁的条子都不认识吗” “呵呵,内阁” 那人还在故作不屑,随后又不耐的道: “你若不领就算了,明天这银子就拨到别处去了。” 说到这,那人还带上了戏谑。 “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前说,再去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也没用!” 想吓唬我 冯一博若真是个不通事务的,还真要被他吓住。 可惜。 自己的见识,对方想象不到。 他面无表情,再次冷声确认道: “火耗归公是自古的规矩,这位大人你确定发银要收火耗” “哼!” 那人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冯一博。 “好!既然大人说这银子没了,我这就回都中向张阁老交差。” 冯一博也不纠缠,转身就走。 一边走,一边念叨着: “正愁剿倭之事难办,找不到借口推脱呢!” “啧啧啧!真是天助我也!” 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兴奋。 谁不会吓唬人 他还没走到门口,嘴里已经哼上小曲了。 “等灯,等等灯,等灯灯,邓邓邓邓灯” 刚才冯一博声音冷厉,还像要吵架的样子。 现在忽然就走了。 那户部官员顿时愣在那里。 等他反应过来,慌乱的在后面喊道: “我什么时候说没了” 冯一博也不理他,继续往外走。 眼见走到门口,后面那人追之不及。 忽然一人挡住去路,口中还道: “哎哟!这位就是‘唯愿海波平’的冯侍讲吧” 冯一博见对方一身绯袍,绣着孔雀。 便知是位三品大员。 便施礼道:“下官冯渊,见过大人。” “你是钦差,不用拜我。” 那人笑着扶起冯一博,口中道: “在下南京户部右侍郎白家锦,听闻冯侍讲大名,特地过来,想认识一下我们金陵出来的少年英才。” “原来是白侍郎当面!” 冯一博再次一礼,随后遗憾道: “可惜冯某今日还有事,等他日有暇,再来拜会大人。” “等等!” 刚刚那户部官员见他还要走,急道: “冯大人,你的银子还没领呢!” “银子” 冯一博回头看了他一眼,恍然的道: “你不是说明天再来就没了吗” “对啊,现在不是还有吗” 那户部官员已经绕过来,挡在冯一博身前。 还努力的朝他挤出个笑脸。 “我现在急着去趟兵部,这边明天再说吧。” 冯一博作势就要离开。 明天 那户部官员顿时大急,想要拦住冯一博。 “冯侍讲,此事都怪我管教不力,你把银子领了吧,不然我也不好交待。” 白家锦忽然出声。 “白侍郎这是什么意思” 冯一博继续装傻,指着那人道:“刚他说不给领的。” 白家锦笑了笑,道:“现在可以领了。” “是吗” 冯一博不再装傻,而是道: “那就把两成火耗一起给我吧。” 白家锦的笑容一僵,刚要说话。 “你!”先前办事那官员也急了。 “开玩笑的!” 冯一博忽然又笑了。 先看了看白家锦,又看向那办事官员道: “你刚才不也是这么开的玩笑吗” 第八十章 兵部礼遇,刘昭来访 这件事,明显是白家锦安排的。 冯一博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也不想知道。 因为这笔钱是一次性的。 后续和户部打交道的机会应该不多了。 而且对方没有亲自下场,只是过来救场。 他也没必要率先撕破脸。 当务之急,还是先拿到银子再说。 此时,场面有些僵住。 冯一博不再理会那个户部官员,而是朝白家锦露出一个笑容。 “既然白侍郎亲自出面,我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不是” 他一口气带出三个“不”字,还可惜加了重音。 任谁一听就知十分勉强。 白家锦面无表情的道:“那就多谢冯侍讲给我面子了” “客气了。” 冯一博说完就往里走。 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皱眉看向那愣在原地的户部官员。 “等什么呢给我把银子支出来啊!” 对方想吞他4000两银子。 他自然不会再给什么好脸色。 其实,这个数目对他而言。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虽然冯一博可以轻易拿出来,但也不能任人吃拿卡要。 若是落个好欺负的名声,以后他还怎么办事 今天别说是个侍郎。 就算是户部堂倌来了,他也不能退让分毫。 若是月月支领那种,他可能会稍微客气一些。 之后再想办法彻底解决。 起码不会这么激烈,直接以回京为要挟。 毕竟真回了京城,他的仕途也废了。 很快,冯一博就从户部办好手续。 只要让人过来拉走银子,再换成汇票即可。 与礼部这边的坎坷不同。 兵部这边,可就顺利多了。 兵部涉及的事,其实比户部还多了不少。 但南京兵部尚书许伦,亲自接见了冯一博。 “见过许部堂!” 冯一博一进门就恭谨施礼。 许伦大咧咧的受了这一礼,才道: “这就是‘唯愿海波平’的冯稼轩” 只有人夸他堪比稼轩,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 冯一博连连摆手:“大人玩笑了,稼轩之名,下官如何敢当” “哈哈哈哈!” 许伦夸张的大笑几声,道: “一博啊!在我面前就不用谦虚了。” “我与李公也是老交情了,之前没少听他夸你。” 这话就纯属寒暄了。 许伦本是南京吏部尚书,因受到倭寇流劫江南的牵连。 被人弹劾他识人不明,最后被平调为南京兵部尚书。 好在冯一博当时把这股倭寇灭了。 不然,再多几个州府被劫掠。 许伦这个吏部尚书受到的牵连更大。 当然,他见冯一博也不是为了感谢。 而是因为,许伦是张松越一系的人。 他和张松越是同乡。 不然也不会罚酒三杯,平调就保住了尚书的位置。 知道张松越正因为倭寇的事焦头烂额。 又见了张松越亲自批的条子,他自然不会有任何为难。 面见冯一博,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 并没有什么知心话要说。 两人又寒暄半晌。 等冯一博出来,再去兵部办事的时候。 就格外顺畅了。 除了驻地之事,还要与当地官员沟通。 其他的军备、军粮,都已经洽谈妥当。 等冯一博回到冯家庄,已经是傍晚时分。 第二天上午,他就备了礼物。 准备去拜访京营指挥使穆琨。 可他还没出发,却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冯一博亲自将这“不速之客”迎入府中。 对方没有投贴直接过来,确实称得上是不速之客。 两人分宾主落座,就有仆人上茶。 那人先道:“一博贤弟四喜临门,怎么还喝茶,是不是该请我喝个酒啊” 冯一博笑道:“明亮兄此话何解哪来的四喜” 来人正是原南京京营千户刘昭,刘明亮。 “一喜探花及第,二喜圣上赐婚,三喜官至翰林侍讲,四喜嘛!” 刘昭本是个大老粗,此时不知从何处学的摇头晃脑。 看着就有些不伦不类。 说到第四喜,还故意卖了个关子,像是唱戏一样。 “则是钦差江南,衣锦还乡!” 说完,朝冯一博咧嘴一笑,问道: “此不是四喜临门吗” 冯一博笑眯眯应道:“若如此说,应该是五喜临门。” “哦” 刘昭被这话说懵了。 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不是应该先感谢他吗 怎么还自己炫耀出第五喜来了 现在读书人都这么不谦虚了吗 他想了半天,也没再想出一个喜来。 便问道:“还有一喜是什么” 冯一博这才笑吟吟道: “明亮兄一早上门,兄弟我心中欢喜。” “额……” 刘昭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这种土味十足的玩笑,正对了他的性子。 他来此的那一点拘束和不安,顿时也都跟着消散不少。 刘昭大马金刀的往后一仰。 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放松了下来。 口中叹道:“一博贤弟不愧是探花之才,说的话都比旁人好听。” “我的话都出自真心,自然好听。” 冯一博不介意他的姿态不雅,还笑着问道: “明亮兄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昨天在兵部听说,兄长在宁波府驻扎” “不错!我正好回金陵办事,听说你回来了,便立刻过来看看。” 刘昭闻言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他不告而来,确实失礼。 “倒是忘了你才回江南,定然忙的很!” 他挠了挠头,又问道: “也没提前投贴,没耽误你什么事吧” 冯一博本来想说没事,但心中一动。 “今日原打算拜会京营的穆指挥使,倒也不是很急。” 一提到穆琨,冯一博就发现刘昭好像紧张了一下。 便又继续试探道: “主要也是想问一问,他向朝廷举荐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完见刘昭更紧张了。 整个人都坐的笔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冯一博连忙追问道:“兄长可是曾听闻了什么” “其实……那个……一博贤弟啊……” 刘昭正自为难,闻言顿时吞吞吐吐。 他大咽了几下口水,最后才期期艾艾的道: “一博贤弟,其实举荐你,不是穆指挥使的主意。” 说到这,他挤出个难看的笑脸,道: “而是我求他帮的忙。” “什么意思” 第八十一章 刘昭请罪 冯一博在兵部选中的驻地,就在象山县。 隶属宁波府。 象山县东南原本有个卫所。 去年倭寇大举登岸的时候,被连锅端了。 直到现在都还没重建。 冯一博不准备在原址驻扎,而是选择了象山东北。 那里是个半岛的形制。 正好与宁波水师,所驻扎的舟山隔海相望。 彼此可以互为犄角。 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 但刘昭这个宁波卫指挥佥事。 绝对是冯一博选择象山,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两人有过很好的合作经历。 彼此也算知根知底,有很强的信任基础。 刘昭知道他练兵的厉害。 也算是前盟尤在,合作就更顺理成章了。 可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不是穆琨举荐的他,而是, 刘昭! 这个消息,对他的布局影响极大。 冯一博第一反应,就是要换驻地位置了。 总不能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吧 没错,就是敌人。 虽然冯一博决定建功立业,并且主动接下了这个差事。 但这不代表,举荐他的人不是敌人。 相反。 举荐他的人,最大的可能。 就是想对付他的。 或是对付他恩师李守中的政敌。 眼见冯一博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刘昭连忙起身,急急一礼,道: “一博贤弟,你先听我说完!” 很显然,刘昭也明白这事儿的问题所在。 所以, 刚刚听到冯一博提及穆琨,他才会那么紧张。 “此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绝无害你之意!” 就算是想害,冯一博也不至于此时发作。 起码听听刘昭是怎么说的。 他面无表情的道:“好,我就听听明亮兄这么做的缘由。” “唉!” 刘昭闻言,先重重叹了口气,才道: “此事说来话长。” 见冯一博给了自己解释的机会,刘昭便开始讲述起来。 “当日贤弟进京赶考之后,我凭借贤弟送的功劳,坐上了宁波卫指挥佥事,专司水师之事。” 说到这里,刘昭深施一礼,道: “贤弟此恩,我无以为报,只能先铭记于心,日后有所差遣,定竭尽所能!” 无以为报,所以恩将仇报 冯一博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 这时刘昭拜完,继续讲了起来。 “我上任之初,本想打磨军队,建功立业!” “为此,我还和贤弟庄上的猛子兄弟,学了一点练兵。” 刘昭在南京京营的时候,就一直有此雄心壮志。 只是不得其法。 后来见识了冯家庄庄丁的战斗力,自然眼馋的紧。 为此还和冯一博提过一次。 只是冯一博急着进京赶考,把这事岔过去了。 “可惜我学艺不精,连贤弟的一丝皮毛都没学到。” “因为没过多久,水师就遭遇倭寇偷袭,被堵在陆上,打了个措手不及!” 学了鸳鸯阵,却只空有其形。 再厉害的阵法,也要有相应的人配合才行。 说到此处,刘昭只觉憋屈至极。 “这一战,我们损失惨重!” 想起当时境况,他恨恨的道: “若是水上作战,倭寇定然不是对手!” 水师的船只比倭寇强上不少。 所以,倭寇很少敢打水战。 因为仅靠撞击就能让他们整船覆灭。 但在陆地相遇,大魏的官兵都不行。 何况是水师 “根据抓到的俘虏供述,这伙倭寇是大乔五郎的残部。” “就是当初冯家庄抓的那伙倭寇,这些人为了争夺首领之位,来给他们报仇。” 冯一博闻言心中一动。 想起自己也被倭寇报复过。 看来倭寇在陆上的消息很灵通啊 难道这个年代就有汉奸了 “然后我回金陵,到兵部这边报损,晚上就与昔日同僚喝了点闷酒。” 他之前一直在南京京营。 所谓昔日同僚,不问可知。 冯一博知道,下面就是重头戏了。 他也很想知道知道,这刘昭到底如何让穆琨举荐他的。 可接下来的话,却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一时间,冯一博只觉得哭笑不得。 只见刘昭一脸苦涩道: “没想到,那天我喝多了,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但就在第二天,穆指挥使就上本举荐了你。” 说到这里,刘昭只觉自己醉该万死。 是真的醉。 “其他同僚告诉我,说是我酒后建言。” “我在大伙面前指天发誓,说整个江南,无人能比一博贤弟你更会练兵!” “还说,若是你在,倭寇早就灭了。” 冯一博有些无语。 这话虽是在夸他,他却高兴不起来。 无他,太得罪人了。 你当着一群军官的面,说一个文官带兵厉害。 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我一听就知道,这一定是我说的。” “穆琨他存的什么心,是不是政争,我不清楚。” 刘昭说到这里,忽然一脸激动。 “但这些话,就是我刘昭压在心底的话啊!” “我也知道,这样的对你有所妨害。” 你知道就好。 冯一博这时想插句话。 但刘昭却一脸恳切诉说着。 说到激动处,伸手指天道: “但我发誓,我刘昭真心觉得,只有一博贤弟你,才能灭掉那些囚攮的倭寇!” 说到这里,刘昭一脸的沉痛。 “江南的军队都已经烂到根子里了!” 待他发泄完了,又垂头丧气的道: “刘昭自知有罪,所以今日就是负荆请罪的!” “贤弟想打想骂,我都没有二话!” 刘昭说完就跪下了。 冯一博沉吟了一下,上前想扶他起来。 可刘昭一挣,道:“若是贤弟不打不骂,我绝不起来!” “既然你叫我一声贤弟,我怎么好打骂” 冯一博笑了笑,又道: “若要我原谅,其实很简单,只需明亮兄长答应我两个条件。” “一博你说!” 刘昭闻言大喜,拍着胸脯道: “凡我能做到的,你要我的命都给你!” “我要你以后忌酒。” 啊 这可真要命了! 刘昭犹豫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军中哪有不喝酒的 “唉!” 他叹了口气,又伸手指天,咬着牙道: “我发誓,从今以后绝不饮酒!” 说完,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 冯一博幽幽道: “我要宁波水师以后听我调遣!” 第八十二章 水师到位,开始征兵 冯一博想要剿倭,必然离不开水师的支持。 不然就只能被动防守。 虽然他有个钦差的名头。 理论上来说,有权调动江南所有军队。 兵部也会配合他行文各处。 但江南的军队,大多都隶属勋贵。 阳奉阴违的怕是不在少数。 而且江南武备松弛,冯一博也不会寄望于这群废物。 但,水师例外。 这是他必须掌控的一股力量。 若没有水师,就相当于骑兵没有马。 只听着刺激,代价却是失去了机动能力。 水师又是金山银海堆出来的。 绝非冯一博手里那仨瓜俩枣能鼓捣的。 所以,他也只能找现成的用。 选择象山东北驻扎,图的不就是刘昭的水师吗 本来冯一博还想找刘昭好好聊聊。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许下利益,勾出野心。 可没等他有什么操作,刘昭就已经跪在他面前了。 冯一博能怎么办 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 既然对方负荆请罪,那自己也来一出“将相和”。 顺便达成自己的目的。 刘昭听到冯一博想要控制水师,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却是出乎冯一博意料的大喜起来! “多谢贤弟不计前嫌,以后我一定唯贤弟马首是瞻!” 刘昭觉得自己已经获得原谅,起身拍了拍衣襟。 又郑重一礼道: “只望一博贤弟能带我打几场胜仗,灭了这群囚攮的倭寇,为江南出一口恶气!” 能力不行可以培养。 要是没了心气,那才是真废了。 这刘昭是江南少有的,还有些血性的武官了吧 冯一博闻言不由重新审视刘昭,问道: “你真的愿意” “自是愿意!” 刘昭用力点头,又道: “贤弟的能耐,我又不是没见过!” 一提起这事,刘昭的眼睛里就冒光。 “除了贤弟,江南没人能消灭这群杂碎。” “只要贤弟是打倭寇,你一声令下,为兄自然竭力配合!” 倒是比他自己还相信自己。 冯一博见状,心中已有了决断。 “那我去兵部走张文书,以后你的水师就顺理成章的可归我调遣。” 说到这里,冯一博又稍有迟疑,道: “只是……你们卫指挥使,不会从中作梗吧” 刘昭闻言一笑,大咧咧道: “不用管他,宁波卫的卫指挥使吴江,和穆琨不对付,我本来也不鸟他!” 烂成这样,还拉帮结伙 冯一博闻言皱眉,却又担心的道:“那你的粮饷” “我们水师负责运送粮饷,每次都自己留足,不克扣他就算不错了!” 刘昭面露不屑,又满不在乎道: “他要敢扣我银子,我就扣他粮食。” 冯一博一愣,脱口道:“啊还有这好事” 这话一出,刘昭防备的看着冯一博。 迟疑道:“贤弟,先说好,我可不喝兵血啊!” 冯一博顿时哭笑不得,没好气的道: “兄长把我当什么人了” 刘昭这才松了口气,又谄媚一笑,道: “一博贤弟,咱们好不容易兄弟重逢,如今又冰释前嫌,正该当大醉一场,方才不负……” 说到此处,见冯一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顿时面色讪讪,道:“玩笑,玩笑。” 两人重归于好,在书房密谋半晌。 最后相约象山再见。 随后,冯一博去拜访了穆琨。 对方并未说出有什么意图,只全程笑脸相迎。 “江南苦倭寇久矣。” 两人寒暄半晌,穆琨就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还道: “只要冯侍讲能剿灭倭寇,我穆琨没有二话,定然全力支持你。” 不管冯一博信不信,也没法再多问什么。 只能也跟着打起官腔,道: “那就多谢穆指挥使的举荐,一博定不负嘱托,竭力而为,争取早日还江南一个清明!” 随后他告辞离开,去往兵部确认驻地事宜。 沟通军粮、军备等物资的运输。 还有拿到了调动宁波水师的行文。 冯一博拜访穆琨的时候,狗子也没闲着。 他被派去拜访已经是应天府知府的贾雨村。 贾雨村见到狗子,才知道冯一博为什么没亲自来。 无他,避嫌。 “府尊老爷安好!我家小主人让我代他给您问安!” 冯一博甚至连封信都没有,只有狗子的口述。 和一张汇票。 “薛家大爷的事,劳老先生费心。” 两人寒暄结束,狗子就递上汇票,笑着道: “我家小主人的意思,此事最好不要从薛大爷身上想办法。” “不妨先处置那被打死的人,还有他的家人。” 说到这里,狗子学着冯一博平时的样子,笑吟吟道: “听说,那夫妻是对拐子。” 说完,就不再多提此事,而是道: “等这事过去,我家小主人会亲自拜访,以谢老先生会试前的教导之恩。” 送走狗子之后,贾雨村沉思良久。 不是他不想办事,而是在反思自己。 同时也在感慨冯一博的办事方式。 真是滴水不漏。 自己是不是也该学学 若是早年间自己如此,也不用攀附贾家。 最后还要在这权贵遍地的金陵,当个受气包。 另一边,猛子带人和刘昭一起出发。 他被冯一博派去征兵。 目标是金华、台州等地。 这些都是不久前被倭寇骚扰过的地方。 按照冯一博的意思。 若家中有人被害,青壮可优先入伍。 其余优先招纳矿工、纤夫等吃苦耐劳又听话的。 若是有一技之长。 比如:会射箭、会驾船,会算数、会骑马等等。 也都是优先招募的对象。 初步计划先招纳五千人,由猛子带去的一百庄丁统管。 先进行训练,之后逐渐筛选。 进行末位淘汰。 最后,只留下三千人做为正兵。 被淘汰的,也有机会成为辅兵。 “有想打倭寇的抓紧了!” 一处矿山脚下,猛子坐在一个棚子里。 他带来的几个庄丁轮番大喊。 “朝廷派了钦差编练新军啦!” 一众矿工正好下工,这里就是必经之路。 此时不由都被喊声吸引。 “想吃皇粮的快来啊!” 听到这句不少人嗤之以鼻。 当兵吃粮倒是不假。 但谁不知道卫所里的兵,比他们还不如呢。 相比之下,下一句倒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管吃管喝,还管饱!” 第八十三章 征兵结束,正兵三千 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这一点在猛子身上有明显的体现。 他大名叫孟俊,但真的一点都不俊。 猛子身材高大魁梧,一脸横肉。 看着凶横霸道。 平日还不苟言笑,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倒真有几分猛将的气势。 实际上他为人憨厚,在庄丁之中口碑极好。 唯独有一点颇受诟病。 那就是。 一根筋,认死理。 冯一博说的话,他都当做金科玉律。 从未打过半分折扣。 也正因如此,冯一博才放心把庄丁交给他管。 这次又委以重任,征兵、练兵都由他来操办。 此时,下工的矿工渐渐聚集过来。 猛子使了个颜色,身边庄丁又继续喊道: “一个月一两饷银,开战当月,另有开拔费用!” 围观的矿工们。闻言都不由摇头。 每月一两银子,如果不克扣,确实不少。 可惜…… “若是有缴获了,还有额外奖励!” 这话一出,矿工们顿时骚动起来。 一般当兵的,都是按首级结算奖励。 像这种有了缴获再分钱的。 绝对是十足的土匪做派! 一时间,矿工们面面相觑,更加犹豫了。 “干满一个月,次月二十日就发饷银!” 这是冯一博特地叮嘱的。 他手里银子不多,只能在发饷的日子上动点手脚。 尽量押后。 不过在这个时代,这都不算什么。 因为…… “哦,对了!” “我们家大爷保证,饷银足额发放!” 一听足额发饷,不少人都怦然心动。 庄丁显然也知道,这事极为难得。 一见人群骚动,立刻又大声喊道: “这可是天下少有的好事,全让你们碰到了。” “还不抓紧时间,等什么呢” 大魏的军饷,分几个等级。 比较普遍的,是两种。 边地上,一般每人每年大约24两左右。 一个月2两上下。 内地的卫所,普遍在每人每年12两银子上下。 只有边地的一半。 不过,不论是边地,还是内地。 很少有足额发放的时候。 甚至不发饷银的,也有很多。 不少卫所都是老弱病残,就是在那里充数,混口饭吃。 真就只吃饭。 而且大多时候,他们甚至还吃不太饱。 除非为上官们种地的时候,才能吃上饱饭。 此时旷工们听说能吃饱,还足额发饷银。 顿时就有人心动。 人群后面也开始有人往前挤。 “让让!让让!我去看看!”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挤出人群,当先问道: “这位老兄,那些娘希匹倭寇我想打,不过万一我死了残了,家里的父母、妻儿却是如何处置” 庄丁听到终于有人问话,连忙回应道: “要是重伤或者死了,暂定提前支取一年饷银作为抚恤。” 一年饷银才12两,实在有些少了。 不过他又补充道: “等我们杀倭寇杀得多了,还会增加抚恤金额。”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冯一博启动资金有限。 那人一听,顿时摇了摇头,道:“那我再想想吧。” 他牵绊太多,听闻抚恤又少。 自然下不得决心。 不过也有不少光棍汉子,早就受够黑洞洞的生活。 直接上前一拍桌子。 “算我一个!”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 很快报名的地方,就排起了长队。 这时,一大群聚堆的矿工也商议完毕。 从那堆人里,一个面相有些老态的矿工过来问道: “这位老兄请了,不知咱们是驻扎何处,离这里多远” 庄丁笑着回道:“就在象山。” 那人又问:“你们要多少人” 庄丁看了一眼猛子,回道: “我们在此只招一百人,还需这位大爷挑选才算。” 那人便朝猛子走去,施礼道: “这位大爷,我们这些都是一起的,若是要就都去,不要就算了。” 猛子闻言起身,盯着那人道: “你们都别去了!” 这话一出,矿工们顿时议论纷纷。 猛子早就看到那帮人了。 甚至还简单相看了一下。 只见这些矿工都是精瘦的身材,黝黑的皮肤。 一个个看着并不健壮。 但他知道,这些人都有一把子力气。 看完身形,再看面容。 这里大多都是憨厚老实那种。 正附和冯一博所说的要求。 可惜了! 猛子暗叹一声。 可惜小主人还说,每处招收不能超过一百人。 等练兵的时候,还要尽量打散开来。 免得他们打堆抱团,不好管理。 这帮人还没入选就已经如此抱团,肯定不能轻易要了。 “这位大爷,有话好说,我们这些兄弟真心实意想跟您混口饭吃。” 那人听到猛子的话,还继续纠缠。 “我们这些人加一起也就二百多人,大爷就都收下吧!” 猛子摇头,那人又道: “大爷若是不收,其他人也没法子去的。” 猛子闻言顿时眼睛一瞪,道:“滚!” “你再说一遍” 那人也是眼睛一立,凶相毕露。 没等猛子再说话,庄丁见状嗤笑道: “怎么着敢威胁朝廷命官,是要造反不成” 这话一出,那人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告饶。 “大爷恕罪,小的这就滚!” 他以为只是个兵头,没想竟是个当官的。 “这就滚,这就滚!” 一边说一边后退,灰溜溜带着他的人跑了。 猛子见状便不再追究,相看起排队的人来。 身形、面容,甚至是牙口。 像是在买牲口一样,很快选够了一百人。 之后陆陆续续,在金华、台州、宁波三府。 很多地方都发生着差不多的事。 数千人陆陆续续,从各处抵达象山东北。 冯一博早已到了象山。 他从刘昭那借了些人,在此扎营等候。 抵达的人由狗子带着人登记造册,安顿在大营各处。 等猛子回来的时候,大营里已经有5000多人。 这几日除了辨别左右,还有每天跑步。 其余时间,这五千人都在站军姿。 猛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淘汰下来几百人。 有的是不听话的。 有的是偷奸耍滑的。 还有一些有隐疾,或是体力太差的。 本以为每天训练就够受的了。 可等猛子回来,他们才知道。 前些日子,训练他们的人都手下留情了。 猛子亲自坐镇,淘汰的速度猛然一增。 在冯一博要求的一个月试用期内。 三千正兵全部选出! 第八十四章 故人来访 除了三千正兵之外,营中还留了五百人作为辅兵。 其余的全部遣散回乡。 留下的五百辅兵,通通归到狗子名下。 他们其实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辅兵,而是更像民夫。 主要负责的,是营中洒扫、维护、采买、伙食等一应后勤。 若是将来出征,他们也要帮忙运送物资。 如此,三千正兵才没了后顾之忧。 经过一个月的筛选,和末位淘汰的压力。 留下的正兵都是极为听话,并且能在教导下,分清左右的人。 所以,除了日常体能和军姿之外。 又准备加入队列训练。 猛子按照冯一博的章程。 先把每十人编为一个小队,有一正一副两个队长。 十人每日同吃同住,培养默契。 每三个小队编为一排,由一名庄丁充为排长。 排长主要负责的,就是带领他们练习队列。 后续还会带着他们演练鸳鸯阵。 冯一博一直深信: 大领导管事,小领导管人。 而他,就是新军的最高领导。 当然不用事事亲为。 只要制定好规矩,并由放心的人严格执行就好。 所以练兵的事,冯一博全都交给了猛子。 该教的,他早就教了。 就算他亲力亲为,也无法做到更好。 还不如在军中保留一丝神秘感。 每次他在军中巡视的时候,士兵见到他都会全身一紧。 这才是领导该有的风范。 若是每个士兵都和他嘻嘻哈哈,那能带好兵才怪。 又不是义气干云的匪帮。 这一日,冯一博正准备去下面视察。 了解一下正兵的训练情况。 营门执勤小队的队长,进来找了他的排长。 排长又过来禀告冯一博。 “大人,有两人自称是您的同窗,来这里拜访。” 本来大家伙都要称呼他为大帅的。 自成一军就可以称为大帅。 但冯一博拒绝了。 大帅这个称呼过于拉风,将军又不合他的身份。 最后还是让他们喊一声大人就算了。 “哦” 冯一博闻言没有太过惊讶。 甚至还露出一丝笑容。 因为他已经猜到是谁了。 等他到营门处迎接,就看见为首两人皆是一身常服。 其中一个正是他的好友周俊。 周俊当初并没有选中庶吉士。 他是二甲最后一名,馆选的成绩也很一般。 就被外放做了知县。 而他外放的地方,正是紧邻象山的台州府宁海县。 “见过二位兄长!” 冯一博遥遥施礼,又高声道: “这不是周太爷吗怎么赏光来了这穷乡僻壤” 周俊闻声转头,高呼着回应: “一博你可真不讲究啊!到了象山,也不说多走两步,去宁海拜见为兄。” 冯一博这时已经走近,口中还道: “博彦兄可冤枉我了,正想这边步入正轨,再去拜访你们呢!” 这时另一人拱手,笑吟吟道: “一博你不拜访博彦就算了,也不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哈哈!这话没错!” 周俊闻言大笑,指着冯一博道: “我是隔壁县的,但明德兄却是本县太爷,连他都不拜见一下,就是你的不对了!” 和周俊一起来的,正是象山知县王至善,字明德。 也是两人的同年。 这两人,也是冯一博选择象山驻扎的重要原因之二。 有人可能觉得,这也太过巧合了。 但实际上,不仅是这两县。 江南还有数县,甚至府里。 都有他们的同年。 还是因为之前倭寇攻南京事,留下的大批“实缺”、 这些“实缺”里,正七品的就有八个。 再加上一些正常的人事调动,空出来的缺额。 冯一博他们这一年的进士,有十二人在江南一带做官。 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人脉。 当然,李守中的弟子更多。 也都算得上是冯一博的隐藏人脉。 冯一博此时已经走到近前,朝两人躬身施礼道: “拜见两位太爷,还请两位给小的做主啊!” 王至善不太明白,周俊却立刻配合道: “有何冤屈还不速速讲来” “小的丢了十五头猪,请太爷给小的找找,找不到就赶紧去买。” 冯一博一拱手,拿腔拿调的道: “总之,这十五头猪我是要定了。” “好一个刁民!” 周俊大喝一声,吓了王至善一跳。 就听他道:“这十五头猪肯定是在本县丢的,与宁海无关。” 周俊先撇清关系,又看着王至善道: “所以只能由本县的太爷给你买猪啦!” “额……哈哈哈!” 王至善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出声。 又指着两人,道:“敢情你们两个把我绕进去了!” 这么一插科打诨,王至善倒是很快与冯一博熟悉了。 冯一博也把两人让进营门,带着两人进入大营。 校场上,士兵们正在练习军姿。 一个个晒的冒油,却一动不动。 两人哪见过这个,一时间看的目瞪口呆。 王至善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只低声感慨:“这就是不动如山吧” 周俊心中也是这么想的,附和着点头。 “厉害啊!短短一月,就有了这般气象!” 两人对视一眼,王至善又看向冯一博。 “冯稼轩果然名不虚传!” “别别别,我可不敢称稼轩二字,还是叫我一博。” 冯一博本来正被拍的舒爽,闻言连连摆手。 又谦虚道:“这些也只是基础,不算什么的。” 这只军队从无到有,才一个月时间。 两人闻言也不觉得冯一博是在吹牛。 “怪道都说江南武备松弛,我见其他卫所,无一处及得上一博练了一个月的兵!” 听到周俊感慨,王至善也不由叹息道: “若是他们有这军容,又怎么会被区区倭寇欺负到头上” 江南士人普遍观点,倭寇只是纤芥之疾。 但官兵都是乌合之众。 “两位实在过奖了!” 冯一博谦虚一句,话锋一转道: “现在你们总该相信,我真的是忙着练兵,才没去拜访二位了吧” “自然!” 王至善认真点头,郑重道:“一博练兵如此辛苦,稍后我让人过来劳军。” “倒也不必破费。” 冯一博闻言摇了摇头。 没等王至善再说话,又道:“你把十五头猪还我就行!” “哈哈哈!” 第八十五章 养兵百日,倭寇夜袭 新军大营走上正轨,陆续又有不少人过来拜访。 有的是和冯一博有些渊源的文官。 有的则纯是听人说了,也过来看看热闹。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 凡是来的,无不被整齐划一,令行禁止的军容震慑。 当场夸赞只是平常,还有不少直接写诗称颂的。 一传十,十传百。 冯一博的“稼轩”之名更盛几分。 而获得这么多官老爷的夸赞。 无形间,也让新军兵士都产生一股自豪感。 一个个操练起来都更加起劲了。 以身为新军一员,而倍感自豪。 这股自豪感由内而外,慢慢就形成了荣誉感。 整个新军也更显欣欣向荣之态。 每次有人拜访,也都很少空手。 多多少少都要带些物资劳军。 尤其是冯一博的同年,大多都听说了“十五头猪”的事。 开始还只是他们带猪。 后来渐渐传开,整个江南官场都听说了。 甚至传来传去,更是传成了新军每天至少要吃十五头猪。 任谁听了都感慨一声,精兵还需精养。 就这伙食,一般武官也舍不得下这个本钱! 这也导致后来劳军的文官,都是买了猪才来。 一时间,竟是象山猪贵。 甚至开始有人见机,专门从别处倒卖生猪。 只等着卖给新军,和前来劳军的文官。 新军这边,虽不至于奢侈到一天吃十五头猪。 但三天两头还是有的,几乎也是日日见油。 这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极为奢侈了! 多余的猪,被狗子找专人养了起来。 慢慢成为新军生态的重要一环。 转眼三个多月过去,时间已经到了秋日。 新军的兵士,内外都是焕然一新。 原本都是精瘦,现在大多成了一个个的精壮汉子。 皮肤倒是依旧黝黑,却是黑的发亮。 练兵三月,鸳鸯阵也已初步成型。 这可不是粪叉、锅盖、柴刀那个简化版。 而是长枪、藤牌、钢刀的升级版。 就连毛竹都被升了级,安上铁尖。 阵型还是如原来一般无二。 毕竟都是冯家庄的庄丁带出来的。 最前面两人选队中最壮实的。 手持藤牌,腰悬钢刀。 作为刀盾手,顶在最前面。 为小队防御箭矢,并阻止敌人冲阵。 其后两人手持弓弩,背着箭袋。 腰上也悬挂钢刀,用于防身。 这是各小队的正、副队长。 指挥的同时,也肩负射杀对方头目的责任。 会射箭的终究是少数。 所以,冯一博除了在兵部要了五百硬弓。 还生生磨来五百弩弓。 再后两人手持狼铣。 也就是丈二的老毛竹,加装铁尖的那种。 主要目的,是阻止敌人近身。 同时也有伤敌的效果。 最后四个长枪手,手持长矛、长枪、镗钯。 都是是队伍里的主攻手。 武器升级,身上装备自也不能落下。 前面藤牌手佩的是两层甲。 里面是棉甲,外罩锁子甲。 后面的兵士,都是一层甲。 多为棉甲,或是皮甲一类的轻甲。 三千正兵鸟枪换炮,算是武装到了牙齿。 每日的训练也都形成固定规制。 除了跑步、军姿、队列。 还有鸳鸯阵的变换配合。 不同兵种,也有不同的训练内容。 弓弩手要练习射术和挥刀。 藤牌手要练习持牌姿势和挥刀。 长枪手更是要练习突刺。 狼铣手也要挥舞狼铣。 总之一天下来。 任你是铁打的,也要练得你筋疲力尽。 即使如此,兵士们却都乐此不疲。 除了伙食极好,他们也拿到两个月的饷银。 苦点累点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最轻松的。 启动资金已经消耗近半,冯一博快要安耐不住了。 他已经和刘昭商议,准备主动出击。 月底前,就要攻打驻扎在大鼻子岛上的一股倭寇。 这股倭寇大约有1000多人,算是江南一带较大的一股。 其实早有渔民把消息告知官府。 但几个卫所都在扯皮,也迟迟没能成行。 而冯一博之所以把它定为第一个目标。 主要是他听刘昭说起。 这个岛上的倭寇劫掠数次,想必囤积了不少财货。 正适合作为首选。 可让冯一博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出发。 却有一股倭寇先找上门来。 这一日,夜黑风高。 大营各处传出“嘟嘟”的竹哨声。 新军兵士早已习惯,一个个麻溜的起床。 迅速穿戴着自己的装备。 据说这是冯大人想出来的,专门折腾人的法子。 名为紧急集合。 每隔几天,不定时的就来一下。 不合格的,三天没有肉吃。 盏茶功夫不到,三千正兵已经在校场集合完毕。 甚至已经点完了数。 有聪明的却发现了异常。 因为今天一个火把也没点,校场上黑漆漆一片。 果然,就听很少露面的冯一博沉声道: “所有人注意,这不是演习!” “海边暗哨发回消息,倭寇正在登岸,准备夜袭咱们新军大营。” 听到这里离,兵士们的想法各有不同。 但相同的是,他们都一动没动。 这就是三个月来形成的习惯。 就是习惯的力量,让他们没有命令不能乱动。 尤其是在冯一博这个营中最大的官面前。 “你们经过训练,早已军中精锐!这一点大家心中已经有数。” “今晚,就是检验结果的时候!” 冯一博低沉的声音,敲打在每个兵士的心中。 有的人被刺激的发抖,恨不得马上就能开战。 有的人则害怕的想跑,但身边的战友给了他足够的力量。 也有的脑子一片空白,只等着命令才能动起来。 “等下所有人,没有命令不得出声。” “等倭寇深入之后,我们就来个关门打狗!” 冯一博没有大喊大叫的给他们打鸡血。 却也低吼道:“这一战必须胜,而且要胜的漂亮!” 说完,他看了看旁边的猛子,道:“孟千户,你来按照计划,布置作战任务!” “是!” 猛子闻言身姿不自觉的一挺,随后低吼着道: “全体都有!按照三号预案执行!” “各排前往指定地点,等候命令!” 新军兵士开始急速,但有序的离开校场。 在排长的带领下,到达指定位置等候。 没过多久。 寂静的夜空下,就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第八十六章 关门打狗,大乔逃走 大乔未九刺杀冯一博未遂之后。 从高邮湖,一路穷游到了淮安府。 最后在海州再次成为船娘。 因此还得到了,可以睡在船长舱内的特权。 辛苦数夜,终于回到了倭国。 又经历数日辗转,抵达日思夜想的家乡。 可等她到了地方,却发现。 家乡并没有她年幼时,那记忆中的美好。 盛放的樱花,早已凋零。 连树都已经被砍断。 大乔家的土地,早就改了姓氏。 再无一点熟悉的痕迹。 倭国此时战火四起,崛起了无数大名。 大名之间又相互征伐,培养出许多武士。 老老实实做农民的,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 慢慢的,粮食越来越少。 武士也失去了主家的供养。 最终成为浪人。 大乔家早已覆灭。 没了封地的大乔五郎,才会成为一名浪人。 带着她渡海去往天朝,却最终做了倭寇。 为了能往江南销赃,又把她奉献出去。 可怜历尽磨难,才回到家乡的大乔未九。 却发现自己早已没了家乡。 于是,她选择走了大乔五郎的老路, 成了一名倭寇。 准确的说,是委身给倭寇。 这股倭寇的首领名为井上幸夫。 要知道,井上在倭国可是个大姓。 比起藤原、丰臣之类,也丝毫不差! 大乔未九怀疑对方是在冒充贵族。 但她没有拆穿,而是直接投入他的怀抱。 还挑唆着他,袭击了杀死哥哥的凶手之一。 宁波卫指挥佥事刘昭。 水师损失惨重,让这一带的倭寇都松了口气。 一时间,井上幸夫的名声大噪。 吸引了好几股倭寇并入。 让这股倭寇规模空前,达到了八百人! 这次夜袭,也是大乔未九的手笔。 她通过陆上的渠道,得知冯一博来了象山。 而且正在练兵。 她第一时间就想要故技重施。 甚至认为,这次的收获会远远大于上次。 因为水军损失的只是人手,他们得到的也只是名声。 可若是这次袭营成功。 建制完整的军备,就是他们的了。 到时候,他们甚至可以在海外占领一个小国。 井上幸夫被她说的热血沸腾,立刻接受了这个建议。 趁着水师去运送粮饷的时机。 这股倭寇全体集结。 于一处,距离新军大营最近的野港,悄悄登岸。 可惜,新军大营附近多山。 能登岸的地方就这几处。 冯一博自然都留了暗哨。 所以,在倭寇还遮掩船只的时候。 暗哨已经回到了大营,将情况如实禀告。 这边新军大营做好了关门打狗的准备。 门已经开了,就差狗了。 另一边,井上幸夫却多有不屑。 在他看来大魏的军队真是差劲,竟然连门哨都没有。 不过他倒也司空见惯。 毕竟他们劫掠的时候,大魏的军队跑的比平民还快。 八百倭寇毫无阻碍的就进了大营。 反而是大乔未九觉得有异。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 表示自己带人留下断后。 就在差不多都已经进去的时候,突然鸣镝声划破夜空。 随后无数火把亮起,营门关闭。 倭寇,被包围了。 虽然如此,这些倭寇却并没有害怕。 反而显得毫不在乎。 大乔五郎他们流劫数月,箭矢用尽。 才只能跳砍。 如今这些倭寇有备而来,第一反应都是持弓还击。 正常来说,他们的竹弓,强度还超过大魏的强弓。 一轮箭雨过去,大魏兵卒就该四散奔逃了。 上次偷袭水师,就是如此。 井上幸夫甚至还在感慨,这次领兵的倒是有几分庙算。 可惜,算计再多,也不如硬实力。 就在他露出微笑,等待对方溃散的时候。 却发现,这次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只听“铎铎”之声不绝于耳。 对方的阵型却丝毫未乱。 而且距离不够,抛射也起不到效果。 对方只躲在藤牌后面,偶尔射出几只冷箭还击。 虽然只是冷箭,但他们可没有盾牌。 眼见远程打击无效,自己这边还有人星星点点的倒下。 倭寇首领井上幸夫将太刀一挥。 “突撃!亚希给给!” 意思就是:给我冲!干死他们! 刚喊完,一只弩箭就射在他的胸口。 “当”的一声。 好在他穿了铁甲。 正当井上幸夫松了口气的时候。 “嗖”的一声,随后“噗”的一下。 一只弩箭射进了他的眼窝。 “还是我射的准吧” “算你小子厉害!” 原来是先射击的队长失手,旁边的副队长出手了。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寻找新的目标。 可怜身为首领的井上幸夫,还不如大乔五郎。 就这么轻易被弩箭射杀了。 而听到了他的命令,倭寇早已拔刀冲锋。 展现出最为擅长的跳砍。 没有任何悬念,就被狼铣拦住。 随后迎接他们的就是几把长枪。 相同的事,就这么发生了一次又一次。 倭寇用他们的固有经验,冲击着这边的鸳鸯阵。 若是有下次,他们一定吸取教训。 可惜,战斗持续了近一炷香的时间。 就没人能吸取教训了。 要么是压根没进来,直接跑了的。 要么是进来了,再也出不去的。 倭寇两边的人,都无法吸取作战经验。 新军这边倒是积累了不少经验。 就是大战过后,他们杀的也很累。 而且又要打扫战场。 自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狗子被派去采买。 首战告捷,还是大胜。 冯一博决定稍稍庆祝一下。 除了杀十五头猪,每人都能分到半斤左右。 他还让狗子去再买些其他的禽畜。 军中不能喝酒,但肉一定让大伙吃个过瘾! 狗子喜气洋洋的,带着几十人去采买。 刚到县城不久,就有一人找上了他。 “陈大爷,您过来一下,小的有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狗子一看,是平日给他送过菜的一个菜贩子。 姓刘,排行老六。 “老六啊” 狗子和他到了一处墙角,疑惑道: “说吧,你有什么事” 刘老六贼眉鼠眼的,左右看了看。 才问道:“陈大爷,若是我有倭寇行踪,有没有赏钱” “倭寇” 狗子闻言立刻警觉,直勾勾的看着他道: “若是能确认,赏钱少不了你的!” “有陈大爷这话就行!” 那刘老六一笑,神秘兮兮的低声道: “我发现鉴真庵里有倭寇!” 【上架及三江的双重感言】 老规矩,先感谢! 感谢国家感谢党, 感谢政府和爹娘, 感谢编辑拂尘巨, 感谢让我上三江, 最最最最重要的! 是感谢看到此处的,每一位读者大佬! 是你们的支持让这本书走到现在! 现在,这本书即将要上架了。 你们是不是得负责任 球球大佬们,赏口饭吃吧! 上架时间定在周二,也就是【明天中午12点】。 可能会稍有延迟,预计12:10左右发布新章节。 为显诚意,作者决定,上架爆更万字! 但要是没码完第五章,可能先发四章,嘤嘤嘤! 说起来,这本书自从发书。 每日两更,准时准点,风雨无阻。 但作者从未求过月票,也没求过打赏。 今天要上架了,就腆着脸求一求。 球球各位大佬赏口饭吃,【跪求订阅】! 最好是开【自动订阅】,嘿嘿嘿! 月票、打赏也不要留着过年,都来吧! 咱家承受得住! 作者码字其实不慢,但写这本书真的字斟句酌。 所以…… 都是每天现写,没有存稿。 但如果有盟主,作者还是拼了命也要加更。 嗯,暂定加一更。 免得还不起! 听说上架,还要献祭几本书。 特地从作者群里找了一些不错的书。 有合眼缘的,大佬们就去尝试一下。 打头阵的,就是红楼大佬。 《红楼琏二爷》桃李不谙春风 在此感谢桃李巨!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是桃李巨推了我一把! 应该有很多人,是通过桃李巨推荐才知道本书。 在此我只想说:感恩桃李巨,在线催个更! 《蒸汽大明:别再叫我监国了》周星河不会开车 一本精品历史文! 最重要的是,帅哥作者,很帅的那种。 (注:这位大佬逼我这么写的) 《开挂吧,医生!》我正在开心 医生手术文,作者真的是医生。 写的专业性强,还挺有意思的。 提示:这是本带参考文献的书。 《人在三国,朝九晚五》一虫 扶刘文,赤壁大战正在火热进行中。 节奏稳定,更新稳定,喜欢的快去看看吧! 《开局土木堡,大明战神有点慌》南山有龙 魂穿朱祁镇,土木堡地狱开局。 看大明战神如何力挽狂澜! 《联盟:我真不是绝活哥》青石子 看本命狗头的绝活哥,在lpl当卷王的日子。 预言一下,此书下周三江!(如果失败这句会删) 《我家老婆叫阿狸》请叫我爱神 主角捡到了意外穿越的阿狸,开启了女友养成之旅! 是位女作者的书,可冲。 献祭完毕! 祝这些书都能大火! 最后,再说说我自己这本书。 作者第一次写红楼,也是第一次上三江。 深感荣幸的同时,也很惶恐。 生怕有负读者大佬们的喜爱。 尤其是喜欢红楼的大佬,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正所谓: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利波特。 “红学”研究之所以经久不衰。 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原著解读千姿百态。 每个专家有自己的解读。 每个营销号有自己的解读。 每本同人小说也有不同的解读。 甚至,每个读者也都有自己的解读。 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要有一定证据支撑。 说的合理就行。 作者虽才疏学浅,勉强也有一点自己的理解。 想把自己眼中的红楼,呈现出来。 期待和大佬们一起探讨。 欢迎大佬们用原著碾压我,也可以用别人的观点来反驳我, 但个人的建议是别把任何解读当圣经,固化了自己读红楼的可能。 当然,真正权威的解读我也是信服的, 个人最喜欢的,是人民大学文学院蔡丹君老师。 她的解读都是引经据典,有所依托。 而不是凭空猜测。 与她解读的专业比起来,迷糊就是纯娱乐了。 如果大佬们喜欢看专业解读,推荐可以去看看。 说完红楼,再说回小说本身。 作者不是第一次写书,但这本写的很慢。 放心,不是卖惨。 只是想说明,作者真的真的很用心。 每天查资料,翻来覆去斟酌用词。 每一章我都会顺好几遍。 很多被大佬们误会的地方,其实也都是有说法的。 或是查了相应资料, 或是故意错漏,作为伏笔。 期待有读者大佬能够发现,并帮忙指出。 作者最不想的,就是亲自下场和读者掰头。 那会让大佬们失去一些阅读的乐趣。 说了这么多,最后还是求个支持! 如果这本小说,能在茶余饭后。 让您露出一点笑容, 或者。 能骂几句发泄发泄也好。 总之,希望大佬们力所能及的前提下。 都【订阅】支持一下。 赏作者口饭吃! 最后的最后,再次拜托! 大佬们一定要订阅呀! 迷糊惶恐拜上。 第八十七章 兵围鉴真庵【求订阅】 鉴真庵,在象山这边建了也没几年。 香火嘛,还算繁盛。 毕竟自从有了《灯华梦全传》这样的书后。 大户人家的女卷,就不好再去寺庙了。 这样的庵堂,就成了她们寄托心愿的首选。 不管是尼姑们的日常消耗,还是香客们的素斋。 都不是庵中自给自足。 这个刘老六正是给她们送菜的大户。 “鉴真庵” 狗子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惊诧莫名。 “那可是佛门清净地啊!” 似乎难以置信,狗子又和刘老六确认道: “你确定那里和倭寇有关” “陈大爷,我虽只是个菜贩,但也恨极了那些祸害江南的倭寇。” 见狗子不信,刘老六着急的伸手指天。 “若有半句虚假,就让我天打雷噼。” 狗子伸手一按,道:“你先别急着发誓,把大概情况说一下。” “好好好!” 刘老六松了口气,都囔道:“这样的事,我怎敢拿来玩笑” “你先告诉我有多少人” 见狗子急了,刘老六连忙回道: “我看到的是三个,两男一女。” 狗子闻言心中微微一松。 他点了点头,回头对一个心腹吩咐: “你先回营禀告大人,就说鉴真庵可能有倭寇,需要派正兵支援。” “是!” 那人身子一挺,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 狗子没好气的叫住他,道: “我还没说完呢,能不能别这么毛躁!” 那人讪讪停下,躬身静候。 “至少有三人以上,具体数量不明。” 狗子不耐烦的说完,挥了挥手。 “是!” 那人又是一挺身子,但却没动。 似乎在等狗子发话。 狗子有些无语,再次摆了摆手。 又不耐道:“快去吧!” 说完不再理会他,又看向刘老六。 “你继续讲吧!” 刘老六见识了狗子的威风,不敢再多说废话。 “就是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去鉴真庵送菜。” “见到一个小女走路浪的很,就多注意了几眼。” 他讲的绘声绘色,连那女子走路都模彷了一下。 还蛮妖娆。 “结果正听得这个小女,和一个男的说了两句倭语,然后就急急的进了鉴真庵!” 狗子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倭语” “我年轻的时候,跑过海船,曾去过倭岛。” 刘老六一脸的得意。 他就是跑船攒了些本钱,才开始做买卖的。 又解释道:“要是说别的我可能不懂,但她说了‘八嘎’,这是一句倭国的粗话!” “鉴真庵” 狗子眼睛微眯。 “对对对!” 刘老六恨恨的确认。 另一边,冯一博累了一夜,刚刚睡醒。 一得了这个消息,立刻让人去找象山知县王至善。 同时亲自带人,往鉴真庵去了。 足足带了十个排,三百多人。 把小小的鉴真庵前后门都堵住不说。 就连围墙外,也站了一圈。 等王至善一来,冯一博才让人叫门。 王至善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冯一博随口回答:“昨夜有倭寇袭营,当时有几个跑了,有人说躲在这里。” “什么” 王至善吓了一跳,道:“跑了多少” “明德兄放心!” 冯一博笑了笑,安慰道: “只跑了十几个留下断后的,其他都一网打尽了。” 王至善这才松了口气,又随口关切一句。 “咱们新军没什么损失吧” “没大碍的,只有十一人受伤。” 提到这事,冯一博还有些郁闷。 上次就一个人受伤,这次却有十一个。 这战损简直是成几何倍数增长啊! 王至善一听,彻底放下心来,随口问道: “来了多少倭寇,就敢袭营” 他以为伤了十来人,那倭寇一定来的不多。 心中还感慨,这些倭寇还真悍不畏死啊! 没想到冯一博的话,让他顿时懵了。 “大概八百多人,除了断后的那十几个,都被我们围而歼之!” 冯一博说着还叹了口气,道: “唉!战斗很是惨烈,我们这边先后有五人被箭失射中,还好都不致命。” 顿了顿,脸上又露出一丝羞愧,道: “还有六人……是被自己人误伤的。” “误误误……误伤” 王至善简直不敢相信。 歼敌八百,自损十一 真是自损,受伤的一大半都是被队友误伤! “嗯!” 冯一博被问的似乎更加羞愧了。 上次那个砸了脚。 这次倒好,被狼铣划伤六个。 还都是队长和副队长。 没办法,他们站的位置在狼铣前面。 腾挪的地方太小。 倭寇跳斩的时候,狼铣一顶过去。 就容易误伤到他们。 看来,阵型还是要多演练啊。 若是再熟悉些,一定会减少误伤。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还好都没什么大碍!” 王至善一时无语。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冯一博的所作所为。 就连夸他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这个家伙实在太…… “阿弥陀佛,鉴真庵佛门净地,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两人说话间,鉴真庵里出来个老尼姑。 看到叫门的兵卒,顿时横眉立目。 “见过这位师太!我们得到消息,鉴真庵里有倭寇藏匿!” 冯一博当先上前施礼,又道: “为了你们的安全,请这位师太尽快将人都叫出来,一一辨别。” “胡说八道!” 那尼姑一听说,庵中可能有倭寇。 不仅没害怕,反而恼怒起来。 “此乃佛门净地,后面还住着官卷,岂是你们说怎样就怎样的” 冯一博已经懒得和她废话了。 朝身边亲兵使了个颜色,顿时有人上前将那老尼姑控制住。 “庵中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抓了!” 王至善闻言连忙劝阻,道: “一博,她说有官卷……” “全部当场核实,没有问题登记一下,直接放还。” 冯一博面无表情的说道,随后又笑着看向王至善。 “此事有劳明德兄可否” “这……” 王至善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好吧!” 他不答应也不行。 这象山是他的地盘,这事只能由他来做。 鉴真庵不大,很快里面连香客再尼姑。 总共五十八人,全都被带了出来。 王至善负责审核身份,兵士们进去进行搜查。 冯一博没进过尼姑庵,就也好奇的进去逛了逛。 没想到的是。 这一逛,却逛得怒火中烧! 第八十八章 佛门清净地,怒火灼庵堂! 新军的兵卒,在庵中大肆搜查。 冯一博则不紧不慢,在庵中悠哉闲逛。 逛来逛去,正好来到一处供奉长生俳位的大殿。 这里刚建了不久,里面供奉的只有十几个。 冯一博随意的扫了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可他刚走两步,身形就勐然顿住。 不对劲儿! 他急急过去查看。 果然发现了一个特殊的长生俳位。 上面是一个四字的名字。 稍加辨认,这四字竟然是…… 大乔五郎! “狗曰的!竟然供奉倭寇的俳位” 冯一博忍不住骂出了声。 如果他没记错,上次刘昭所说。 那股曾经流劫江南数月,最终死在冯家庄的倭寇。 其倭寇头子就叫大乔五郎。 这里可是宁波府啊! 就算给普通倭人搞这些,怕都难以接受。 更何况是个倭寇! 还是恶名昭彰的倭寇头子! 要知道,江南倭患最严重的地方。 就是宁波和台州两府。 说是血海深仇,毫不为过! 刘老六一个菜贩子,尚知道此仇不共戴天。 满嘴仁善的庵堂,竟然搞出这个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前世的抗日buff瞬间叠加,冯一博忍不住血往上涌! 他招手把闲逛的狗子叫来,咬牙低吼道: “一会你让人,给老子把这破庙烧了!” “啊” 狗子没明白冯一博的意思。 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冯一博如此气急败坏。 竟然都开始自称老子了! 冯一博恶狠狠的指着那俳位,道: “看见没有,这人是流劫江南的倭寇头子,就是在冯家庄被我们收拾的那伙。” 狗子简直难以置信,瞪大眼睛道: “鉴真庵真和倭寇有所勾结” 他还一直以为倭寇只是藏在这里。 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勾连! 冯一博没有回答他,只冷声吩咐: “你安排一下,一会都出去之后再放火!” “就说是倭寇放的,想要制造混乱逃走!” “明白!” 狗子用力点头,下去安排了。 “早知道不叫老王来了!” 冯一博在院中来回踱步,想着应对的办法。 “这庵里的秃歪剌,就没一个好东西!” “若是他不在,安上倭寇的名头,直接杀了算球!” 都囔两句,勉强压了压怒火。 冯一博又招手叫了一人过来,吩咐道: “去帮我把王知县请来。” 没过一会儿,王至善就急匆匆的进来。 他正坐镇外面分辨香客的身份。 若是本地的,问上几句,就可以暂时先放回去。 左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若不是本地的,就要等冯一博回来商议。 冯一博也不废话,直接拉着他进了大殿。 朝那一指,道:“这人是个倭寇头子!” “鉴真庵是疯了吗” 王至善吓了一大跳,走近了仔细辨认,又道: “这些尼姑真是什么钱都敢收!” “这绝对不是钱的事!” 冯一博摇了摇头,拱手道: “还请明德兄给我做个见证,顺便把那些尼姑按勾结倭寇收押。” 王至善点点头,让手下衙役将俳位带走 将来作为定罪的证据。 他们俩离开不久,兵卒也结束了搜查。 两伙人前脚从庵里出来,后面就冒起滚滚浓烟。 鉴真庵的老尼静白顿时大惊,喊道: “着火了!快救火啊!” 围观的热心群众,看到寺院着火就要上前。 万一佛祖念了他们的好,岂不是赚大了 “这肯定是倭寇放的火,谁也不要过去!” 狗子大喊一声,又对新军士卒们道: “你们都守住了,别让任何人靠近,免得倭寇趁乱跑了!” “是!” 士卒们把热心群众都驱离到安全地带,将鉴真庵围死死的。 一众人就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火势越来越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放的火,不然火势不可能这么急。 当然,大多人都信了是倭寇放的火。 只有王至善眼神有些复杂,偶尔瞟一眼冯一博。 “这可是佛门净地,你们会遭报应的!” 看着火势窜天,净白干脆诅咒起来。 毫无半点出家人的出尘之态。 反而犹如泼妇一样,丑态毕出。 “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会遭报应的啊!” 冯一博这边会不会遭报应不知道。 但此时正有人遭受报应。 鉴真庵后院的粪坑里,一根探出的芦管下面。 大乔未九就在这里,还没被搜出。 原本鉴真庵是井上幸夫的一个据点。 主持净白曾被他掳走数年。 后来放还,也还藕断丝连。 借着佛门身份,帮倭寇收集一些情报。 大乔未九投靠井上幸夫之后,很快就获得信任。 接手了部分情报网。 她就顺便把哥哥的俳位,供奉在这承受香火。 昨天夜袭,眼见井上幸夫他们被围。 大乔未九当机立断,立刻逃走。 并选了这里落脚。 今早又急哄哄,把纠缠她的两个部下骂走。 毕竟尼姑庵藏两个男人实在不便,很容易被香客发现。 没想到,这一幕却恰被刘老六看到。 眼见鉴真庵被围,大乔未九只好故技重施。 想要借此逃跑。 可不知为何,她现在感觉越来越热。 都已经是秋天了啊 “咳!” 正在疑惑时,一股子浓烟被吸了进来。 大乔未九被呛的连忙起身。 还未睁眼,就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谁这么缺德,谁在茅坑里放火 顾不得其他,她连忙抹了把脸。 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却见自己身处一片火海。 好容易觑到一处空隙。 大乔未九拼着受伤,也想要钻出去。 可刚走两步,却忽觉眼前一黑。 原来是烧得狠了,房梁掉了下来。 一下就把她砸晕了过去。 刚晕过去,又被呛了一口醒了过来。 可惜她被烟熏了半晌,早已没甚力气。 她无力的想要爬出去,却缓缓的滑进粪坑。 消失不见。 一代女忍,穷游达人,船长舱vip,粪坑生还者1.0。 就以这种方式,被活活烧闷在坑中。 无人知晓。 可见,在天朝的土地上给倭寇立俳位的。 早晚都要遭大报应! 眼看鉴真寺烧成白地,冯一博心中愤怒才稍稍平息。 他朝狗子点了点头,狗子开始让兵卒们上去救火。 剩下的,就等王至善把那些尼姑处置了。 这事才算真正完结。 “好哇!我算看明白了!” 正这时,王至善那边,一个妇人吵嚷起来。 “你们这明摆着,欺负我们娘仨是外地人啊” 第八十九章 尤家双姝 尤老娘真是郁闷至极。 原本她的生活也算和美。 和原来的丈夫生了两个女儿,个个如花似玉。 没曾想,她丈夫忽地就没了。 这下,她没有儿子可依。 娘仨受尽族中欺压。 最后,她一狠心。 就仗着尚有姿色,又嫁了一次。 给尤老爹做了续弦,还得了安人的诰命。 终算是舒坦了两年。 两个女儿也跟着改了姓,接过来抚养。 没成想,又没两年。 这尤老爹也没了。 尤老娘接连嫁了两次,留下的名声终究不好。 这次更是连女儿都没生一个。 在尤家,也一样欺她没有子嗣。 惦记起她那点产业来。 尤老娘便一咬牙,决定干脆回老家一趟。 把那点田产都变卖了去,免得别人惦记。 到时候带着两个女儿,就到都中过活。 好歹尤老爹的大女儿嫁得好,多少能照料她些。 总不至差她们娘仨一口饭吃。 回老家的途中,娘仨曾在鉴真庵住过几天。 还求了个回家顺利的愿。 所以这次办完事,娘仨就回来还愿。 正巧,赶上冯一博兵围鉴真庵。 眼见一个个香客,问询两句就都被放走。 只把她们娘仨留下。 尤老娘顿时忍不住了,怒气冲冲的看着衙差。 “你说啊!说一说,为什么别人都让走了,就留下我们娘仨” 香客们大多都是本地人,自然很快被衙差一一分辨。 这母女三人,并几个丫鬟婆子。 是从外地来的。 因此才被留在原地,等着冯一博来处理。 王至善使了个眼色,自有人去找冯一博。 这时冯一博正寻声望来,也看见了尤老娘三个。 只见为首的,是一个年龄稍长的妇人。 看着三十多,不到四十的样子。 依稀可见,年轻时也惊艳过谁的时光。 另外两个应是姐妹。 倒是让冯一博有些惊艳。 原本她见过最标志的,非王熙凤莫属。 但这两姐妹,都是模样极为标志的美人。 一眼望过去,竟没一个比王熙凤差的。 尤其大一点的。 看着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 气质柔顺可亲,长相极为标致。 说起话来羞羞怯怯的,别有一番风情。 “我们虽不是本地,但我妈妈也是有诰命在身,大人们莫指望能欺负了去。” 这话一出,就让人有想欺负一下的感觉。 另一个女儿,十五六岁的样子。 模样儿也风流标致,打扮更是出色。 说话的时候,身姿微微摇曳,尽显风情体态。 只是语气和姐姐却大不同,听着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可不是!我可告诉你们,我妈那也是有诰命在身的,六品安人!” “没错!你们听好了,老身正是六品安人!” 尤老娘见对方一直不敢回应,也跟着硬气起来。 又补充道:“而且,我大女儿更是金陵贾族亲卷!” 王至善一听,更是头疼。 他听过金陵贾家的名头,自也不想平白招惹。 好在这时冯一博已经过来。 听闻对方认识贾家,便上前施礼。 “见过老安人,听闻老安人竟是贾族亲卷,说来倒和我有几分渊源。” “哦” 尤老娘一见是个笑吟吟的年轻人,不由皱眉道: “你这小官人才是管这事的嘛” 冯一博点了点头,道:“正是,在下冯渊,钦差江南倭寇及练兵事,这些兵卒都是我的手下。”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哎哟哟!可了不得!” 钦差二字吓了尤老娘一跳,她连忙施礼: “见过冯钦差!” 又小心翼翼问道:“冯钦差刚说与贾家……” “我亦是金陵人士,与荣国贾家有些往来。” 冯一博笑着回应,又问道:“不知老安人如何称呼” “老身夫家姓尤。” 尤老娘连忙回应。 冯一博一听姓尤,便猜出她的身份了。 “原来是尤老安人当面,那您说的大女儿就是宁国贾府的,珍大嫂子了吧” “正是!我那女婿就是金陵贾族大房之长,宁国贾府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 尤老娘点点头。 如数家珍般,把贾珍的名头都报了一遍。 又确认道:“这位冯钦差,你果真认识我那女儿、女婿” 没想到冯一博闻言却摇了摇头,笑道: “我和荣府相熟,宁府倒是未曾去过,只知晓个大概。” 尤老娘一听,顿时有些失望。 但连忙又挤出个笑脸,道: “不管怎么说,大家也都是亲戚。” 她一回身,看向两女,介绍道: “这是我两个女儿,二姐儿和三姐儿!” “见过冯钦差。” 两女上前见礼。 冯一博连忙还礼:“见过两位姑娘!” 尤二姐偷眼打量冯一博。 一双妙目似喜似嗔,与冯一博眼神稍一交汇。 顿时就红了脸颊。 就这一眼,竟给冯一博一种。 当众打情骂俏的刺激感。 尤三姐则更显大胆。 施礼之后就大大方方的打量着冯一博。 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眼神里竟似带了钩子。 弄得冯一博都不敢多看。 若非知道两人第一次见,怕是以为勾搭许久了呢。 “那个,冯钦差,不知可否放我们离开了” 尤老娘一边说着,嘴里还都囔道: “我们本就是回老家办些事情,来的时候路过这边,就烧香许了个愿,回来到庵中还愿的。” 说着说着,忽地抹起泪来。 “没想到,如今却连行礼都被一把火烧没了!” 两个女儿默契的伸手搀扶,尤老娘顿时更是委屈。 “你说这可去哪说理去!” 火是冯一博让人放的。 可他听了脸上却不红不白。 但毕竟也算亲戚,总归不能见难不救。 再加上,眼见尤老娘心疼的直哭。 冯一博心底,终究也有些过意不去。 “尤老安人莫要难过,毕竟咱们也是老亲,我自是不能看着几位为难。”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起汇票。 能用钱解决的,倒也算不得什么。 在都中的时候,他的汇票都是分装好的。 尤其是压兜钱,专门准备给人送礼。 回了江南,他就把汇票都叠在一起。 收在怀里的暗格。 这一掏,没拿住,顿时掉了一沓出来。 一眼扫过去,至少四五张带金边的。 千两面值的汇票,才会有金边! 尤家娘仨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惊讶。 第九十章 尤老娘的野望 冯一博有些尴尬,他连忙捡起汇票。 只留了一张百两面额的。 其余的,就胡乱往怀里暗格一塞。 “狗子,你代我安顿一下几位老亲。” 把汇票递给过去,冯一博又叮嘱道: “尤老安人损失的东西,全挑好的重新采买了。” “是!” 狗子应了一声,接过汇票。 冯一博看着神色各异的尤家娘仨,不好意思的一笑。 “一点心意,万勿推辞!” 冯一博这边带兵回去,自不必说。 单说尤家娘仨,并几个丫鬟、婆子。 被狗子安排在县城,一处小院住下。 听她们说的东西比较琐碎,狗子便道: “诸位先住两天,待我采买齐全了就送过来。” 等狗子走了,尤老娘就急急的出门。 直到天都擦黑,才从外面回来。 “我打听过了。” 飒爽秋日,尤老娘却走出一身汗来。 “这个冯渊可不是一般人物。” 尤二姐乖顺的递过茶碗,尤老娘一口气灌下去。 喘匀了气,才继续道: “他是今科探花,官至翰林院侍讲,还钦差江南倭寇及练兵事。” 打听冯一博很简单。 这几个月的时间,新军在象山已经是无人不知。 但想打听这么细致,还真不容易。 好在尤老娘有办法。 她使了点小钱给衙差,很快就得到了全部信息。 说到这里,尤老娘重重一叹: “今年,他才十八岁啊!” 这么多头衔,又才这个岁数。 未来的前途,不言而喻。 尤家娘仨怎么说也是官卷,见识并非那么浅薄。 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 “啧啧啧!” 见两个女儿也都眼现异彩,尤老娘又道: “这冯渊,不仅前途远大,还年少多金。” “就今天那一沓汇票,怎么也有万八千两了吧” 尤二姐和尤三姐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她们都看到了。 “就算是你们那便宜姐夫,也不会随便就拿出这么多银子啊!” 提到贾珍,尤老娘顿生感慨,道: “大姐儿毕竟不是我生的,也没养过她,只占了个名份。” 说到这里,她就又是一叹。 “唉!说来,就算去了都城,咱们也是寄人篱下。” 两姐妹自然也明白这层关系的浅薄。 但除了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娘仨又能依靠什么人呢 没有父亲兄弟,在哪不是受人欺侮 为了生活,她们都做好了以色侍人的准备。 前半生,母亲言传身教。 已经给她们打好了样儿。 就是依靠姿色,才把姐俩好好拉扯大。 现在,自是轮到她们了。 尤三姐是个爽利性子。 听老娘唠叨半天,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直接道:“妈,咱们母女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真是好没意思!” 尤老娘看着两个女儿,似笑非笑的道: “我什么意思,你们俩那么聪慧,能不知道” 尤二姐脸上一红,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自然明白尤老娘的意思。 都打听这么细致了,再说不明白就是装傻了。 尤三姐却一翻白眼,装傻道:“我哪知道妈是什么意思” “呵呵” 尤老娘闻言斜睨她一眼,冷笑道: “你若没意思,还能问我什么意思” 尤二姐忍不住轻笑一声,又连忙掩嘴。 这下尤三姐顿时炸毛,拍桉而起,道: “我有什么意思妈你可真有意思!” 见娘俩要吵起来,尤二姐也跟着起身。 她拉住妹妹,安抚道:“好了好了!” 说着,眼睛却看向尤老娘。 “妈妈,你说他能看上咱们吗” 尤老娘不理尤三姐,而是看着尤二姐道: “就凭你这模样,哪个爷们不神魂颠倒” 尤二姐也知道自己长得标致。 不说沉鱼落雁,也不是一般人物可比。 但冯一博少年英才,无数光环加身。 难免让她自惭形秽。 她闻言低声道:“除了模样标致,我便也再没别的了。” “模样好,人又老实,任哪个男人都要喜欢的。” 尤老娘自信满满,又意有所指的道: “若真的样样比人强,反而不讨喜,怕是早晚要被嫌的。” “妈你说谁” 见尤三姐噘嘴,尤老娘斜睨她一眼,道: “你除了性子强些,还有什么强的” 这话一处,尤三姐顿时讪讪。 尤老娘见她不在多言,才又对尤二姐,道: “咱们娘仨的富贵,还要靠咱们自己。” “若是咱们能攀上这位冯大爷,他随便从手缝里漏点银子,都够我们受用一辈子。” 尤二姐闻言脸上微红, 她声如蚊蚋,但十分坚定的应道: “嗯,我听妈安排。” 虽然都叫她二姐,但她才是这个家的大姐。 平日里都是她照顾别人多一些,才养成这样柔顺的性格。 如今需要“牺牲”一人,她自觉责无旁贷。 何况,这位冯老爷也是个难得的良配。 哪怕做妾,也不算委屈了她。 没想到尤三姐却不干了,娇嗔上前道: “妈,姐姐到底定亲了,要不我去试试吧!” 尤老娘前夫还在的时候,家里也算殷实。 曾给二姐指腹为婚,定下一门亲事。 对方家里也还不错,是皇粮庄头。 只是后来,二姐亲爹死了。 那家也遭了官司,败落了家产。 尤老娘又嫁到尤家,与那家已有十来年音信不通。 因此,尤老娘自也是没太把此当回事。 “嗤!” 听到尤三姐提起这事,尤老娘还嗤笑一声,道: “你不说你没有意思吗” “我何曾说过” 见尤三姐嘴硬,尤老娘便冷笑道: “那你们姐俩就各凭本事吧!” 二天之后,狗子如约而至。 满满一车东西,一水都是挑最好的选的。 尤老娘摸着料子,嘴都合不拢了。 “狗子啊!东西已经齐备,辛苦你了!” 狗子听闻,笑道:“尤老安人客气了,我家大人交代的事,我自然要做好的。” “确实该感谢你家大人!” 尤老娘点了点头,沉吟道: “老身想在临走之前,请你家大爷吃些酒饭,不知方便不方便。” 狗子闻言犹豫:“这……我回去转答一下。” 尤老娘连忙打蛇上棍,道:“嗯!一定要让他过来,不然我心难安!” “我定会转答老安人的心意!” 第九十一章 攀亲【第五更!】 冯一博这两天其实非常的忙。 他要为新军叙功,上表向兵部请赏。 还要写份钦差的奏疏,让内阁和皇帝也知道具体情况。 这些东西,他手下的文吏可写不好。 只能把需要的数据都报上来,由他亲自操刀。 明天他还要去趟县城,找王至善了解一下鉴真庵的进展。 这个事也和他有关,不论报功还是奏疏。 不能一句不提。 狗子回来把尤家的事一说。 冯一博沉吟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都出手帮了,临走前就送一下吧。 正好明天要去趟县城,见一面也不耽搁什么。 第二天,冯一博去县衙办事。 狗子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尤老娘。 尤家娘仨就在小院就忙活起来。 等冯一博到的时候,已经是申时。 就是大概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 “见过尤老安人!” 见他施礼,尤老娘连忙迎上去。 娘仨折腾大半天,终于把人盼来了。 尤老娘上去就扶着冯一博的手臂,道: “好好好,冯钦差快里边请!” 随后转扶为拉,热情的往屋里带。 两人进屋分宾主落座,丫鬟很快摆上满桌酒菜。 “冯钦差是大忙人,今日能赏光老婆子不胜荣幸。” 尤老娘是东道,当先寒暄了两句,又道: “我们家也没个男子,只能我这老婆子亲自待客,还望冯钦差海涵。” 尤老娘从丫鬟手里拿过酒壶,就要亲自给冯一博倒酒。 冯一博见状,连忙抢过来。 反给她先倒满,才又给自己倒上。 “尤老安人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亲戚,不必说这些外道的话。” 冯一博笑了笑,提起酒杯,道: “以后您也别叫我什么冯钦差,叫我一声一博就好。” “噢哟哟!” 尤老娘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那岂不是逾越了” 冯一博摇了摇头,道:“您是长辈,理所应当。” “不敢不敢。” 尤老娘连道不敢。 冯一博将手中酒一举,道:“这杯酒我就先敬长辈!” 说完一仰脖,随后杯口朝下示意饮尽。 辛辣的热流,刺激着喉咙。 “哈!” 冯一博忍不住呼出一口酒气,连忙夹了几口菜压了压。 这酒,挺够劲儿嘛! 尤老娘浅浅喝了一点,又拿起酒壶给冯一博倒上,满脸笑意的道: “既如此,那我就拿个大,叫你一声一博了” 冯一博微微起身,双手扶住酒杯,又点头致意,口中道: “我恩师和荣国贾府政公是亲家,我未过门的妻子是政公的外甥女,所以我和珍大嫂子是同辈。” 酒已斟满,冯一博才坐实,笑着道: “所以您自然是我的长辈,如何算是拿大” 尤老娘闻言,顺势问道:“一博成亲了” 冯一博摇了摇头,道:“只是定了两门亲事,她们年龄都小,怕是还要等上几年。” “两门” 尤老娘不知就里,闻言一愣。 冯一博没提赐婚的事,只道: “我家人丁单薄,这辈只我一个子嗣,所以还为我叔父兼祧了一门。” “原来是兼祧!” 尤老娘心中盘算起来。 这冯渊竟然有两门妻子。 若是自己女儿过去,会不会受夹板气 她试探问道:“那另一位是哪家的姑娘”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只要尤老娘到了都中,随便问个贾家人都知道。 冯一博笑着道:“也是贾家的实在亲戚,荣国二太太的亲外甥女。” “噢哟哟,你这怎么算,和贾家也是实在亲戚了。” 尤老娘一听就懂了。 搞了半天,这冯渊只和荣国二房有关系。 两房妻子分别是夫妻俩的外甥女。 但她话锋一转,说回自己,道: “我这边女婿虽属宁国,却也是贾族族长,与荣国本是一家。” 说到这里,她笑吟吟的端起酒杯,道: “这么说,咱们也是实在亲戚了。” “自然是的,所以一博才不能看着老安人有难处而不管。” 冯一博也端起酒杯,轻轻一碰,随后又一饮而尽。 杯口朝下,示意了一下,才继续道: “若是那样,日后贾府再见,一博就没法做人了。” “怪到如此!” 尤老娘露出恍然之色,也一饮而尽。 手中杯朝下示意,口中还感激道: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娘仨也承一博的情了!” 冯一博见她喝得急了,连忙劝道:“尤老安人慢着些,您是长辈,不必饮尽的!” 好看的言情 两边攀上关系,尤老娘自十分开心。 闻言只笑着把两人的酒再斟满。 “这不是高兴吗” 尤老娘盘算着,关系已经攀得很近。 时机应该是差不多了。 她把两杯酒都倒满,又寒暄了几句。 给冯一博夹了些菜,又对饮了一杯。 见冯渊连饮了几杯,眼中已经带了一丝迷离。 尤老娘便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如此说来,我们也该算通家之好。” 冯一博正虚扶酒杯,闻言道:“自是如此,尤老安人只当我是个子侄就好。” 尤老娘倒满酒,举杯示意。 “既如此,不如让你两个妹妹也来敬杯酒吧” 冯一博端也起酒杯,闻言却是一愣。 犹豫道:“这……不好吧” 虽说攀上了亲戚,可他毕竟还是外男。 即使有长辈在,见见无妨。 但若再一起喝酒,就有些…… 稍显轻慢了吧 尤家姐妹一个赛一个的风流标致。 尤其是那尤二姐儿的模样。 是冯一博目前所见,及笄以上,唯一赛过王熙凤的。 说是秀色可餐也不为过。 尤三姐虽模样不比尤二姐,但也是极好了。 而且她身姿曼妙,有种常人难及的风情体态。 若说冯一博不想见这姐妹俩,那就太假了。 但说实在话。 只有几分欣赏,而并无觊觎之意。 尤老娘哪管他的犹豫。 先是一仰脖,把杯中酒饮尽。 又示意冯一博:“先喝酒!先喝酒!” 冯一博以为尤老娘刚刚只是随口一说,顿时心中一松、 他拿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可刚放下酒杯,就见尤老娘直接回身,朝里屋喊道: “二姐儿、三姐儿,快来给你们一博哥哥敬杯水酒,以谢在象山的援手之情。” 她话音未落,就听帘栊一响。 第九十二章 尤三姐的心思 尤家姐妹早已梳洗打扮好了。 甚至为此,都特地洗了头的。 冯一博一到门口,她们姐俩便躲到了里屋。 只等尤老娘一声令下,便出去各展手段。 看看到底是谁技高一筹。 可冯一博和尤老娘都已经喝上了。 事到临头,尤二姐却忽然对妹妹道: “妹妹,你若真看上了冯大爷,一会儿我就不去了吧” 尤三姐本来等在那里,整个人跃跃欲试。 可听到姐姐的话,顿时瞪大眼睛。 过了片刻,尤三姐实在忍不住道: “谁要你让了” “不是让……” 尤二姐先是一愣,随后想要解释。 可尤三姐又抢白道:“不是让是什么” 看着妹妹柳眉倒竖,尤二姐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 尤三姐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似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低着头道:“从小你就一副谦卑模样,好像事事都在让着我。” 说到这里,她忽然抬头。 杏眼一瞪,嘶吼出声。 却又不敢大声。 “可你问过我吗” 尤三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她从小见到母亲被族人欺负, 母亲却只和姐姐抱怨,从不和她说什么。 好像两人都把她保护的很好。 但她又什么都明白。 后来她长大了一些,母亲再说什么也不背着她了。 但依旧只和姐姐商量,很少听取她的意见。 每次都是母亲,或是姐姐,在承受一切。 她只能无能狂怒,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都把她当小孩儿! 可她已经及笄了啊! 她也想为母亲、姐姐做些事啊! 对于这些,尤三姐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每每只能用吵架的方式进行沟通。 结果就是。 两人更加不把她的意见听在耳朵里。 今天本来也是一样。 母亲看到了冯渊家资不匪,又相中了他的前途。 果断想要出手。 就和姐姐商议着,想要她跟了冯大爷,带着一家享福。 但今天又不一样。 因为母亲虽然还是和她吵架,却也同意她可以参与。 这说明什么 是她长大了,不需要两人照顾了吗 原本她也这样以为。 刚刚还为此高兴,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觉得自己终于也被母亲认可了。 直到刚刚姐姐的话,让她忽然明白了。 不是因为她长大了。 是因为这个冯大爷,太过优秀了。 就算她也参与,真成功做了妾室。 也是个好去处。 而姐姐就是个笨蛋。 她是刚刚才想通的,所以又想要让着自己! 尤三姐这一刻很矛盾。 她想争一下,证明自己也有能力照顾母亲和姐姐了。 又有些犹豫,想要让一次给姐姐。 但她的性子,终究是争强一些。 于是,尤三姐收敛怒意,斜睨了姐姐一眼。 “我想要什么,不是自己去争何曾需要你来让了” “不是的……” 尤二姐委委屈屈的想说什么。 “莫要觉得你是姐姐就该承担什么!” 尤三姐冷着脸,又道: “我告诉你,我也一样可以的!” 正这时,就听到尤老娘喊了一声: “二姐儿、三姐儿,快来给你们一博哥哥敬杯水酒,以谢援手之情。” 两人连忙确认衣衫妆面无误,才都换上一张笑脸。 联袂而出。 还没到近前,尤二姐先一个眼神已经过去。 和冯一博眼神一碰,立刻低垂下来。 脸颊微红的施了一礼。 “见过冯大爷。” 尤三姐不屑的扫了一眼,姐姐那羞怯的样子。 她大大方方,摇曳着曼妙身姿,上前浅浅一礼。 “见过冯大爷。” 冯一博一时有些顾不过来,只能一起还礼。 “见过两位妹妹。” 两人一出来,就把他的眼神勾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两姐妹确实撩人。 一个颜色极好,娇娇怯怯有几分内媚。 另一个身姿曼妙,落落大方带几分洒脱。 两人分坐尤老娘两侧,自有丫鬟上来碗快酒具。 尤二姐似乎有些服务型人格。 屁股都没占地,又起来给几人倒酒。 冯一博连忙欠身虚扶着酒杯。 “多谢。” 待她一一倒满,尤三姐却趁机先起来敬酒。 “冯大爷,我敬你一杯,多谢你前日援手之情。” 两人虚碰一下,各自饮尽。 这酒有些烈,尤三姐被呛了一下,却忍住没有吐出来。 只眼中泪汪汪的,看的冯一博有些好笑。 他出言解围道:“妹妹不妨吃些菜压一压,我刚刚也被呛了一下,这酒倒是有些烈。” 虽然对方称他大爷,但刚才已经和尤老娘攀了亲,他便不客气的叫上了妹妹。 哔嘀阁 尤三姐也没在意这些细节,闻言还感激的看了冯一博一眼。 连忙夹了几口菜吃下,总算压下那股辛辣之意。 尤二姐这时又给两人倒满。 “若非有冯大爷,我们三个娘们还不知如何是好,多谢援手之情!” 说完她也一饮而尽,比尤三姐强些,但也辣的满脸通红。 冯一博无奈又陪了一杯。 这酒颇有劲儿,他本不想喝的太急。 不过两人敬酒,他也不好拒绝。 正在他犹豫着要告辞的时候,尤老娘忽地道: “一博,我有些头疼,到里面休息一下。” 说完没等冯一博说话,她又对两个女儿道: “你们和一博多吃几盅,我歇歇便回。” “是。” 尤二姐声如蚊呐,脸上红扑扑的。 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有些害羞。 尤三姐则是一脸自信,道:“妈你放心,我们定让冯大爷吃得尽兴。” “既然老安人不爽利,我就先告辞了。” 冯一博闻言,连忙起身,又道: “等你们走的时候,我让狗子给你们雇好马车。” “等等!” 尤老娘一听顿时急了,拉住冯一博道: “你若这样我也不歇着了,哪有吃到一半,还未就尽兴就走的” 一旁尤三姐也气鼓鼓道:“莫不是冯大爷瞧不起我们姐妹” 这话一出,冯一博简直没法接。 好在尤三姐还有后话,道: “我妈歇一下就回,我们姐妹也不是吃些就醉,冯大爷还怕我们姐妹吃人不成” 尤二姐也轻咬下唇,道:“冯大爷再吃几盅吧,好歹也是我们的心意。” 冯一博实在推不过,又被三人拉回位置。 第九十三章 内外有别,那就进来 冯一博被拉回坐下,尤老娘就借机回了里屋。 尤二姐只吃了一盅,脸上就红扑扑的。 不知是酒意,还是羞意。 她乖觉的坐在侧面,给冯一博倒满。 “冯大爷,你刚想要逃酒,该罚一盅方好。” 说起话来柔柔糯糯,让人不禁有保护的想法。 既然没走成,冯一博也不再矫情。 他接过酒,一饮而尽。 “好,这罚我认了。” 尤三姐见状,也过来伺候。 她绕到另一面,亦是给冯一博倒满。 “冯大爷,刚姐姐那盅你吃了,我这盅你也不能不吃。” “让我吃自是没问题,只是两位妹妹也莫要再叫大爷。” 冯一博接过,再次豪饮。 “哈”的一声吐出酒气,才继续道: “刚和老安人叙了亲,你们该叫哥哥才对。” 姐妹俩闻言对视一眼。 一个软糯,一个爽利,却是异口同声的喊道: “冯家哥哥” 这两声哥哥一叫,冯一博只觉身子一麻。 汗毛都竖起来了。 “好好好!咱们该饮一杯!” 他大笑举杯,提议三人同行。 两边立刻重新热络,你来我往。 姐妹俩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没过多久,就已酒酣耳热。 美女相伴,冯一博难免多吃几杯。 但也还算克制。 他毕竟也是酒场老手。 很多时候想灌他的,反而被反劝一杯。 姐妹俩的酒量,又明显不如他。 再加上这酒也有几分烈性。 喝到后来,姐妹俩眼中都有些迷离之意。 显然是有些上头了。 尤三姐没心没肺,劝酒总是失败。 却喝得最是高兴。 又被冯一博随口劝下一杯,就回了趟里屋。 原来是喝到起兴,索性卸了妆饰。 脱了大衣服,松松的挽个髻儿。 回来的时候,却见两人郎情妾意。 尤二姐眼波如丝,缠缠绵绵。 全都在绕在冯一博的身上。 其中媚意,看的人心神荡漾。 冯一博又很吃她的颜,两人自是很快就眉来眼去。 你一杯我一杯,喝的那叫一个情意绵绵。 虽无逾越之举,但多少也都心里有数。 冯一博借着酒意,心中甚至开始盘算起来。 若是对方有意,能收做妾室倒也蛮好。 将来和宝钗、黛玉交待一声。 却也无非是传嗣的借口。 就怕对方想做正妻,那自己就无福消受了。 尤三姐一见两人情形,立刻心中不喜。 她身姿摇曳,走到冯一博面前还转了个圈。 差点摔倒冯一博怀里。 好在及时止住,却也把两人目光吸引过去。 她提起壶,斟满一杯。 举着递到冯一博面前。 “冯家哥哥,你吃我这一杯嘛!” 说着就把酒喂到冯一博嘴里。 冯一博皱眉。 只见尤三姐脸上红扑扑,眼中半迷半离。 许是喝酒喝的热了,连里面的衣衫也半掩半开。 虽下面绿裤红鞋,亦是鲜艳夺目。 却不如葱绿色抹胸,并一痕雪脯。 若是这个时代的人,没见过这种放浪形骸的。 许还要束手束脚一些。 可冯一博是谁 看着尤三姐现在的打扮和行为。 恍忽间,他只觉得回到了前世某些商业场所。 差点习惯性的,将尤三姐拦在怀里揉几把。 或是当作杯盏,捏住小脸,啄她几口。 这三姐儿本来不大,怎么还有几分风尘气 却是不如她姐姐许多。 冯一博心中不喜。 勉强喝了这杯,便继续和尤二姐眉来眼去。 可这尤三姐却越不满,总是捣乱。 她在一旁忽起忽坐,忽喜忽嗔。 全没半刻斯文。 搞得冯一博有些不胜其烦。 他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么多年的卷王生活。 一直想解除封印,却还没得机会。 身边的香菱太小,下不去手。 宝钗和黛玉也太小,又还没过门。 本来有个妙玉,莫名其妙错了过去。 没有合适的对象,就这么一直憋着。 今日总算碰见尤二姐,模样标致还胜王熙凤。 顿时点燃冯一博的激情。 若非如此,尤家娘仨怎么可能强留住他 还不是半推半就 如今被这尤三姐搞得实在败兴。 “有些话本来不该我说,不过尤老安人不爽利,在后面歇着。” 他借着酒劲,皱眉说道: “我又痴长你们两岁,便也说上两句吧。” 两女闻言都迷离的看着他,一时不知什么意思。 “你们同我这般,我知道你们没有见外,倒是还好。” 说是“你们”,他却只看着尤三姐。 “若是将来被别人见了,难保不起什么龌龊心思。” 尤三姐那放浪形骸的样子,有些超越这个时代的审美了。 可冯一博上辈子见过更豪迈的,却又觉尤三姐还差点意思。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耽误他和尤二姐的好事了。 “甚或传出去,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们姐妹。” “冯大爷竟是这般看待我们姐妹的” 尤二姐闻言,顿时憋的满脸通红。 躲到一旁抹起泪来。 “就你姓冯的清高,瞧不上我们姐妹直说便是!何必还这般作践我们” 尤三姐闻言却立刻炸毛,杏眼一瞪,又道: “还什么别人的龌龊心思,真当我们姐妹谁的酒都陪不成” 姐妹俩一个哭了,一个炸了。 冯一博也有些醒酒了。 尤其是尤三姐说什么瞧不上她们姐妹。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暧昧。 不过他也不及多想,毕竟刚刚说的确实有点过了。 “不是不是,两位妹妹误会我了!” 虽是实话,却也揭破了对方的面皮。 许是听到了吵闹声,尤老娘从里屋出来了。 “噢哟哟,这可怎么了” 尤老娘走到三人中间,道: “怎么吃酒吃的好好的,还吵起来了” 尤三姐立刻上前告状道:“妈!冯家哥哥嫌弃我们。” “不是不是!” 冯一博苦笑。 “是又如何” 尤老娘接口,扫了一眼尤三姐,道: “瞧瞧你们一个个成什么样子” 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帮尤三姐整理衣服。 “别说冯大爷,就算扔到勾栏里,我都认不出哪个是我女儿了!” “妈我……” 尤三姐顿时噘嘴。 “好了!” 尤老娘打断她的话,又朝冯一博道: “让一博见笑了,生活艰辛,难免对她们少了教养。” “是我唐突了。” 冯一博也连忙道歉,又解释道: “两位妹妹只是没把我当外人,我就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既如此……” 尤老娘笑意盈盈,看着冯一博道: “索性就不做外人了吧” 第九十四章 成年人的选择【为盟主我正在开心加更!】 几人之前喝得起兴,都没注意时间。 此时已经到了酉时,鸡都开始回窝。 天色已渐昏暗,屋里有丫鬟悄然掌了灯。 听到尤老娘的话,屋里霎时安静下来。 针落可闻。 尤二姐一时止住哭泣。 只见她钗横鬓乱,一脸春色的望向冯一博。 灯光一晃,却是比白日更增了几分俏丽。 尤三姐一双妙目也看向冯一博。 灯光之下显得柳眉笼翠,檀口含丹。 本是一双秋水眼,再吃了几杯酒。 越发横波入鬓,转盼流光。 尤老娘的脸被油灯一晃,却是半明半暗。 隐约看出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母女三人似乎都在等着冯一博的回应。 冯一博来回扫视一圈,才笑着道: “我们本就是老亲,哪来什么内外之分” 这话一出,姐妹俩都有些失望。 尤二姐难得直视着冯一博,却是一脸幽怨之色。 尤三姐更是直接白了冯一博一眼,一脸的不屑。 尤老娘闻言,就知道这个小子的油滑。 不能再打马虎眼了。 不然,今天就白白铺垫许久。 “我之前听一博说,你家中人丁单薄,自也该尽早开枝散叶。” 尤老娘再无藏着掖着,直接问道: “你看我这两个女儿如何,可有相中的,便许给你了。” “老安人玩笑了。” 冯一博有些迟疑。 嘴上说着玩笑,眼神却在姐妹俩身上扫过。 尤二姐顿时如受惊小鹿,目光低垂,羞怯的不敢看他。 尤三姐却依旧直视,一双妙目毫不避让。 “怎么” 尤老娘听到冯一博还不接茬,再次逼问道: “我这两个女儿都没入了一博的眼” “能得老安人青眼,那自是一博的福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冯一博退无可退。 要么就是同意,要么拒绝。 若是拒绝,尤家娘仨怕是再没脸见他。 当下他也不再回避,直接道: “但一博早有婚约,怕不能以妻位相许,岂不是埋没了两位妹妹” 言外之意,能做妾我就要。 尤老娘本来也不贪什么正妻之位。 闻言已是笑开了花。 “既如此,一博直管说你想纳哪一个” 她看着两个女儿,趁热打铁道: “只要你开口,今日我就做主许给你了。” 冯一博左看看,右看看。 很想说一句,小孩子才做选择。 但也知道不好得寸进尺。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尤二姐身上,道: “二姐儿若愿意,明日我就让人送聘过来。” 尤二姐闻言,顿时羞不可抑。 几步向前,就将脸埋在尤老娘身上。 尤老娘闻言,毫不诧异。 一脸笑容的轻抚着尤二姐。 可一旁的尤三姐,却如造雷击。 怪道母亲只和姐姐商议。 终究自己还是不能为姐姐、母亲做什么。 就连给人当妾,都被嫌弃了。 又想到刚刚自己的模样,和冯一博说过的话。 顿时明白,是自己放浪形骸,让他不喜。 但她还是不甘心,倔强的看着冯一博, 苦声问道:“冯家哥哥缘何就看不上我” 这话一出,在场三人都是一愣。 原本冯一博选好了尤二姐,是件喜事。 现在被她这么一说,场面顿时有些尴尬了。 看不上吗 倒也不是。 这尤三姐身姿曼妙,纤巧鸟娜。 长相虽不及尤二姐,却也是极好了。 只是通过刚刚的接触,就知不是个省心的。 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但若是又贤又色,岂不更好 只选一个,自然轮不到她了。 当然,这话不能直说。 太伤人了。 “妹妹误会了,你们姐妹都是花骨朵一样的人。” 冯一博只能尽量找补,道: “老安人能许我一个,已经是天大的恩德,我自也是左右为难。” 说着,他又看向尤二姐,道: “只是我和二姐儿年纪相彷,想必更聊得来些。” 这话虽有些牵强,却足够委婉。 再多一点,就要伤害尤二姐。 冯一博自然不会那么做。 可这尤三姐像是魔障了,闻言直接道: “绕来绕去,还是我比不过姐姐,就当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这话说的,让人浮想联翩。 好像冯一博成了负心人一样。 其实说她有多喜欢冯一博,倒也还不至于。 总共才见过几面 只能说有好感,但也没到非他不嫁的程度。 更多的是不甘。 不甘自己被姐姐比下去。 不甘被冯一博瞧不起。 所以,她一脸不甘的道:“我还有一言不吐不快。” 尤老娘见状就想阻拦,没想到冯一博冲她摇摇头。 正色道:“妹妹请讲。” 只要纳了尤二姐,和尤三姐见面自也少不了。 有事早晚也要解决。 还不如纳妾之前说开了好。 当然,他以为尤三姐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 哄几句就过去了。 没想到和他想的却不太一样。 只见尤三姐一脸正色,道: “我虽刚刚有些轻佻,但并非是对谁都如此。” “刚刚是我酒吃多了,唐突了妹妹,还望妹妹不要记恨。” 冯一博想哄她几句,没想到尤三姐却摇了摇头。 “我并非记恨,只是想要把话说明白。” 许是酒意未散,她接下来又道: “原本我也只想跟了你,能让母亲、姐姐过得好些。” “免得去都中,找我那便宜姐姐、姐夫打秋风度日。” 直接揭穿了今日的意图,顿时让尤老娘和尤二姐都有些难堪。 有些事就是这样。 做得,却说不得。 心领神会就好。 可尤三姐却非要说透。 “现下既然你相中了我姐姐,那以后也好好对她。” “别看她长得好,但其实人笨的很,性子又善良软弱。” “若日后我知你欺负了她,虽为弱质,却也要和你撕扯个结果出来。” 这话倒是姐妹情深, 尤老娘微微松了口气,尤二姐却是不由动容。 没想到冯一博却是听出了重点。 他先是微微皱眉,道: “既然只为了过得好些,才想跟了我。” 尤老娘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以为冯一博有所不满。 她刚要解释,却见冯一博似乎想通了什么。 眉头舒展,脸上露出轻松笑容。 朝她一礼,道: “那老安人,不知在下可有福分,把二姐和三姐都纳了!” “也给您养老,可好” “啊” 第九十五章 刀斩乱麻,姐妹同纳 冯一博的话一出,尤家娘仨神色各异。 尤老娘愣在当场,嘴长得大大的。 心中却快速盘算得失。 一个女儿跟了冯一博就能沾光。 若两个都跟了他,岂不成了赔本的买卖 尤二姐也是一脸吃惊,显然没想到冯一博会这么做。 要知道,刚刚他还指摘妹妹。 明显不喜她的做派。 怎么转眼就要一起纳了 她甚至忘了害羞,就瞪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冯一博。 似乎想要把眼前的人看透。 可惜。 以她的头脑,这辈子是别想了。 尤三姐天生脾气,和人异样诡僻。 她模样儿风流标致,又偏爱把自己打扮的更出色。 总在私下搞些另式另样。 做出一些,自觉万人不及的风情体态。 虽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但她一直对此十分自信。 甚至是自负。 她觉得,就算是铁石心肠的。 只要是个男子,也不能对她毫不动心。 可今日初次尝试,就在冯一博面前吃了憋。 甚至被揭了面皮。 她自然不甘,想要解释。 没想到,这事还没解释清楚。 又被误会了别的。 她虽不甘。 却也只是想问个清楚,说个明白。 从没想着真的就和姐姐抢回冯一博。 不对,不是抢回来。 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冯家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尤三姐一脸急色。 冯一博却直接摆了摆手,没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原本他还有些犹豫。 但刚刚听了尤三姐的话,顿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本还以为两方叙亲,是要谈感情的呢! 搞了半天,你们只想要生活富足。 早说啊! 我又不缺钱。 这不就好办了嘛! 想通的冯一博直接开大,使出一招: “两位妹妹每人先五百两下定,过门后,每人再给五百两压箱。” 快刀斩乱麻,直接用钱砸。 “其余一应日常开销,由我府中另出,老娘也由府中安排养老。” 说完,他又看着尤老娘,笑吟吟问道:“老娘觉得如何” 冯一博说的下定自然不是下聘,而是算纳妾的定金。 但这个时候谁会计较这个 张口就是两千两,直接把尤老娘都砸懵了。 “啊” 尤老娘还没闭上的嘴巴再次长大。 她本还在斟酌用词,想着想着如何拒绝。 可听了这个价钱,拒绝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就算是做正妻,也没几家能给出这个价码了吧 公侯门第的庶子娶正妻,能花个两、三千两就算不错了。 何况那两、三千两还不全是聘礼。 而是加上婚礼的所有开销。 若是普通人家,别说千两。 就是有个百两都是大价! 很显然,这才是个开始。 大头还在后面呢! 以冯家的人丁单薄,若是生个一儿半女,她不也跟着借光 何况,就算后续没有其他。 对方还答应给她养老呢 能给丈母娘养劳的姑爷都不好找,何况只是一个妾室的母亲 此时她若拒绝了,怕是再没处找这样的好事。 “啊哟哟!一博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娘仨是为了钱似的。” 尤老娘一拍大腿,嗔怪道: “我可是看中一博你人品出众,这才想把女儿托付给你。” 这一刻,冯一博真想直接掏钱砸过去。 但那样就太不给脸了。 他只能笑着拱手:“多谢老娘的信任,一博定然不会让老娘失望。” 尤老娘的嘴都快合不拢了,闻言笑道: “既然你有心两个都纳,那我便做主许给你了就是!” “妈!” 尤三姐大急。 她还没解释清楚,怎么就成了姐妹同纳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尤老娘一瞪眼。 怕尤三姐又乱说话,再出了什么别的岔头。 虽然平时尤三姐没少母亲吵架。 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不敢违逆母亲。 她一脸不情愿,却也只说出个“我……” 就再没了动静。 尤老娘这才再次露出笑脸,对冯一博摆手道: “让一博见笑了,以后就要你自己管教,我是管不了她了。” 冯一博笑着回道:“三姐儿的真性情,亦是极难得的。” “你别以为……” 尤三姐闻言就要反驳,手臂却被尤二姐拉住。 “妹妹,你不要再说了。” “姐姐!我!” 尤三姐都要急哭了。 不是一人做妾,全家沾光吗 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此事既然定下来了,我明日便叫人来下定。” 天色已暗,冯一博还要回去。 “我在象山除了军营也没别的去处,到时候我让人把这边收拾一下,就在这院里办吧。” 又不是正妻,也就是请顿饭的事。 尤家母女自然不会反对。 冯一博便也不再啰嗦,直接告辞。 等他走了,尤三姐也渐渐冷静下来。 觉得好像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她们娘仨可以一直在一起,不必分开了。 而且,冯渊前程远大,年少多金。 长得也俊俏。 冯家又是家大也大,人丁单薄。 不管是她,还是姐姐。 将来只要能生个一儿半女。 也不怕没有倚靠。 尤三姐想通了,尤二姐适应的更快。 或者说她本就逆来顺受惯了。 母亲定下的,她也没别的主意。 尤老娘自然欢天喜地,觉得自己招到了金龟。 虽是妾室,却也不是一般人家可比。 毕竟这个姑爷出手阔绰,远超她的预料。 不对,是大爷。 她一个妾室的娘,只能叫大爷。 等将来冯一博成亲,也可以称老爷。 不管叫什么,总之有人给她养老就行。 第二天,冯一博就如约让狗子过来下定。 除了带了千两汇票,还带了一车价值不菲的礼物。 尤其是各式料子,怕是把象山最好的都买空了。 为显重视,冯一博还找了个道士。 算了良辰,挑选吉日。 时间就定在七日后的傍晚。 尤老娘这几日,带人把小院收拾的妥妥当当。 从上到下透着喜气。 想到箱底的一千两银子,更是欢喜的合不拢嘴。 尤二姐则不时自己红着脸偷笑。 一眼可见面目含春,一副待嫁模样。 尤三姐却和往常不同,像是变了个人样儿。 每日一副贤淑模样,再无一点放浪。 说话都学着姐姐慢声细语,不似之前泼辣爽利。 不知道的,怕要以为是哪家闺秀。 这边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只等冯一博来入了洞房,就算齐活。 第九十六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冯一博报功的奏折到了南京兵部。 一场大胜,揭开了江南武备松弛的皮。 却没有引起太大反响。 反而是不起眼的鉴真庵事件,却引得各方云动。 金陵一处隐秘居所内。 邹德胜窝在软椅里,听取了手下的汇报。 沉吟片刻后,他开口道: “看来我们龙鳞卫的没有尽到责任啊!” “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还有倭寇的暗桩” 他从软椅中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 又活动活动脖子,才轻描澹写的道: “传令下去,除了冶山院外,其余所有寺观都给我彻查一遍!” “凡有勾结倭寇者,通告各有司衙门,归我龙鳞卫全权处置!” 手下立刻躬身抱拳应了声“是!” 待手下人离开,邹德胜慵懒一笑,喃喃道: “好久没活动活动了!” “这帮子秃歪剌最是有钱,这次不让你们放点血,我邹字倒过来写!” 与此同时,兵部发出布告,谕令江南各州府。 凡通倭者,报有司处置。 若遇反抗,可便宜行事。 其他方面倒是没什么反馈。 但短短数日内,无数和尚、道士被拉下神坛。 或是被各衙门来回敲打,老老实实配合。 或是被人借口下了大狱,直接敲骨吸髓。 一时间,江南宗教界风声鹤唳。 还是那句话,大魏这些老爷对付倭寇不行。 对付普通人,一个比一个积极。 虽说这些和尚道士,平日里和达官显贵都有往来。 可一旦遇到牵扯如此大的事,没人会为他们站出来。 大义当前,谁也不想被人牵连。 象山县接到布告之后,也要撰写一份布告张贴在县衙外的布告栏。 冯一博知道后,便极力要求和王至善共同撰写。 可因用词太过狠辣,王至善都不想和他一起署名。 最后苦思一夜,他还是咬牙一起发布了。 “今查,有鉴真庵连通倭寇,祸害乡里!” “倭寇肆虐多年,不严惩不足以震慑!” “不用重典,不足以告慰被倭寇残害之江南百姓!” “即日起,窝藏倭人,供奉倭人排位等,均以叛国论处!交付有司明正典刑!” “象山县下辖各村镇族群!” “凡村庄窝藏倭寇,无人举报者,当连一村!” “族人窝藏倭寇,无人举报者,则坐一族!” “祖坟葬有倭寇者,掘坟毁墓!” “勿谓言之不预也!” 落款是: “象山知县王至善及钦差江南巡倭寇及练兵事冯渊。” 此谕令一出,顿时响彻江南。 有人想要借机攻讦,却得来江南士绅唾骂。 江南苦倭寇久矣! 好不容易有人打了个大胜仗,消灭了一大股倭寇。 你要弹劾他 起码也等他彻底消灭倭寇之后啊! 而且这道谕令虽充满戾气。 但值此倭寇祸乱之际,就该用些重典! 还有人想学冯一博,也这样布告辖地。 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毕竟冯一博是个特例。 他是钦差,又携刚灭了一股倭寇的大胜。 别人想学,自然力有未逮。 真如他一样布告,怕很快会被人参上一本。 说你这么做会让惊扰百姓,让下面的吏员借机鱼肉乡里。 当然,这些事暂时都打扰不到冯一博。 他这边,除了等着兵部确认功劳。 就是继续为攻打大鼻子岛的事做着准备。 这次夜袭虽然大胜,缴获却不值几个钱。 几百把倭刀倒是不错,可以给兵卒们装备上。 但财货几乎没有。 毕竟不是抢掠归来,而是专门针对他们。 朝廷那边会按人头有一定的奖励。 可对新军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就算一个人头30两的赏格,能全额发放。 也只是多坚持几个月罢了。 何况,大概率会有所克扣。 而且也不能都留作饷银。 第一次战斗,怎么也要给兵卒点甜头尝尝。 想发大财,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明亮兄,水师的事我是不懂。” 冯一博和刘昭在新军大营会面,谈起合作的事。 “但这次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你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头。” “一博贤弟你放心!” 听到冯一博的叮嘱,刘昭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我们在海上是不怕倭寇,又不用我们登岛,绝对没有问题!” 江南水师的实力不差,总共约有大小船只800多艘。 其中400多艘战船和400多艘运输船。 刘昭所辖水师有大小船只96艘。 平日不像水军,更像是个运输队。 私下里还关照一些海商,油水也算丰厚。 这次他又主要负责运输新军过去。 还有负责守住岛上的港口,避免倭寇走脱。 他自认在陆上不是倭寇对手,但海上他还真就没怕过。 见他如此自信,冯一博就点到为止,又道: “这次合作要提前和你说好,岛上的缴获我必须要大头。” 刘昭一愣,心中多少有些不爽利,但还是道: “这事以贤弟为主,我能跟着喝点汤就不错了。” “那倒也不至于。” 刘昭这个态度让冯一博很是满意。 他微微一笑,不再藏私,直接道: “这次战功可以分你一半,但缴获只能分你一成。” 嘴上说的再好听,这个时候也要有利益划分。 不然刘昭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了疙瘩。 再想合作肯定没那么痛快。 而功劳对于冯一博暂时还没那么重要。 当务之急,就是有足够的缴获养兵。 他要在缴获上勒紧,功劳上就要适当的松松口。 怕刘昭多想,他又解释道: “并非是我不愿多给,实在是我现在太缺钱,快要养不起新军了。” “贤弟给多给少我都没有二话!” 刘昭不管是真不在意,还是更重功劳。 听到冯一博的解释,他心中顿时舒坦不少。 立刻拍着胸脯表态,道: “还是那句话,我以贤弟马首是瞻,给多少都是情分,我心里自是承贤弟情的。” 想到冯一博刚刚哭穷,刘昭又补充道: “若是贤弟缺钱,为兄也有些积蓄,可以给你挪些先用着。” 冯一博闻言摇了摇头,笑着道: “还要多谢明亮兄的心意,但我希望新军能自给自足,不动用一分私财。” 刘昭闻言不再多说,只道: “贤弟真是公私分明,为兄佩服。” 之后两人就具体事宜又商谈了半天。 至此,大鼻子岛行动一切准备就绪。 “对了,明晚我在象山县城纳妾,摆了两桌,只请几个至亲朋友见证一下。” 谈完了正事,冯一博对刘昭发出了吃席邀请。 “若是明亮兄有空,就来吃几杯喜酒,也帮我做个见证。” 这样的邀请是亲近之意,刘昭自然不会拒绝。 他还露出一个“弟弟长大了”的暧昧笑容,拱手道: “那可要恭喜贤弟,我明日一定会到!” 第九十七章 身无彩凤翼,天南地北客【星巴克级大杯3124字】 尤家娘仨一大早就做好了准备。 虽然是纳妾,但多少也要有些仪式感。 尤老娘在客栈定了两间上房,等着冯一博派轿子来接。 总不能门都没出,敬杯茶就算纳了。 那是贱妾的待遇。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聘自然就是三书六礼。 奔则是不合礼法的苟合。 所以,妾的身份注定不高。 但其实也没那么低。 不是都可以被随意买卖,或是发落给哪个小厮的。 这就是尤家姐妹这样的良妾。 而能随意买卖,或发落的也有。 那就是贱妾。 也就是奴籍或是贱籍的女子。 这个时代的妾,大多还是以家生子为主。 很多都是从小在身边伺候。 若没名没分就跟了主子的,就叫通房。 也有大户人家规矩多的。 爷们大些,在未娶亲之前,就先放两个人服侍。 像宝玉身边袭人,大致就是如此。 可以默认她是宝玉的通房。 这样的通房丫头,若是生下一儿半女,就可以升级做妾。 称为抬举。 但本质上还是贱妾,依旧能被随意买卖,或是发落。 因为有身契在主家,是没有什么人权的。 很多时候,通房丫头,或者贱妾的身份。 甚至被用来当做贬低人的粗话。 “小婢养的”,或者“婢养的”。 “丫头养的”,快读就是“丫挺的”。 “你是丫头养的”,简读就是“你丫的”。 这些和“尔母婢也”是一个意思。 都是用攻击对方母亲身份的形式,来贬低对方的出身。 尤家姐妹都是良家女子,而且还是官卷。 自然是良妾。 将来冯一博成亲,不论把她们归到大房还是二房。 黛玉或宝钗也一样不能随意买卖,或是打发。 不然,也别提什么生活富足了。 那就成卖身为奴了。 尤老娘是想给一家子寻个依靠。 可不是要把女儿丢进火坑。 尤家姐妹不能凤冠霞帔,但也都是一身喜庆的大红。 时辰还早,就这么坐在客房里候着。 “姐姐,你说……” 事到临头,平日爽利的尤三姐,反而紧张的要命。 她看着姐姐,吞吞吐吐的问道: “你说他明明对我不喜,为何还要纳我” “妹妹你莫要胡思乱想。” 尤二姐其实也很紧张,但还是温柔的安慰妹妹。 “他若真的不喜,又怎会主动提起,要把我们两个一起纳了” “可他明显更喜欢你啊!” 尤三姐还在纠结那天的事,咬唇道: “他先选的是你,自然更喜欢你些。” 听她这么说,尤二姐俏脸一红,强忍着笑意道: “他那天那样说,许是恨铁不成钢呢” “嗯” 尤三姐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尤二姐咬着嘴唇,想了想,道: “常言道:爱则深责之切。” “许是他原本看上的就是你,所以见你那日那般f……” 顿了顿,她把“风臊”两个字吞了回去,改口道: “那般不知羞的模样,才会忍不住当面说出来。” 要是冯一博在这,一定给尤二姐鼓鼓掌。 当然,不知道这事也早晚要鼓的。 这是典型的,我说你是为了你好。 最传统pua话术之一。 如果是发生在亲人之间的对话。 有时候也还是对的。 “嗯,不管怎么说,以后我们一家都不必分开。” 尤三姐从姐姐这得到了一点安慰,心中也没那么纠结了。 她的表情逐渐变得柔和,笑着道: “他喜不喜欢的,也不如这个来的实惠。” 随后姐妹俩又聊起往事,渐渐都没那么紧张。 剩下的,只有一些对今夜的忐忑。 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了。 就在姐妹俩互相鼓励的时候,小院里的客人已经到齐了。 冯一博没有大张旗鼓的宴请,只叫了几个朋友凑成一桌。 还有两桌下人的席面。 主桌上除了冯一博这个新郎官。 还有王至善、周俊,加上最后邀请的刘昭。 次一桌是狗子、勐子。 以及几个从冯家庄跟来的,表现最为出色的排长。 冯一博邀请他们,就有培养的意思在其中。 几人倒是比尤家姐妹还紧张些。 最后一桌,则是为尤老娘的丫鬟婆子们准备的。 两位姑娘嫁人,她们自然也要跟着吃席庆祝一下。 还没开席,冯一博过去和狗子那桌说了些话。 这边王至善左顾右盼,见也没什么意思。 想打开话题,便语出惊人道: “一博还真是不容易。” “明德兄此言差矣,一博正春风得意,如何会不容易” 周俊一直是个万金油。 不管谁说话,他都跟着捧跟。 有他在,倒是让这桌的气氛融洽不少。 “整个冯家就他一人,却要肩负两房。” 王至善说到此处,不由又摇了摇头,才道: “只有成了亲才知道,一个婆娘就够受了,何况是两个” “额……哈哈哈!” 周俊捧场的大笑,又道:“看来明德兄深有体会。” “我说一博为何在成亲之前,先纳两房美妾。” 刘昭也跟着笑了几声,接口后,又神情暧昧的道: “想必他早已参透其中奥妙。” 这边冯一博正好回来,闻言便道: “什么奥妙莫非明亮兄长还参佛悟道了” “我们正在说你福气不小,兼祧两房妻子不说,如今又收得两房美妾。” 周俊忍笑,继续道: “都是成双成对的,正合了阴阳之妙。” 几人说笑着,时辰就到了。 只见两台二人抬的大红小轿,从后门进来。 又绕到正院。 在众人的瞩目下,尤氏姐妹以扇遮面。 被丫鬟搀着,来到冯一博面前。 尤二姐先上前大礼一拜,道:“大爷,请吃茶。” 冯一博接过茶碗抿了一口,拿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尤三姐也上前行大礼,道:“大爷,请吃茶。” 冯一博依样行事,接过茶碗抿一口,递过一个红包。 每个红包里,都是五百两的汇票。 这是他答应的压箱钱。 敬茶结束,冯一博大声宣布: “冯家子嗣单薄,一博为了祖宗香火,今日请诸位亲朋见证,尤氏二姐儿、三姐儿纳入我冯家为良妾。” “恭喜恭喜!”“恭喜一博!”“恭喜大爷!” 在众人的恭喜声中两女起身,到主桌这边施礼答客。 随后就被丫鬟搀着进了屋里。 虽只匆匆一瞥,却也可见两女鸟娜身姿,和标致的模样。 周俊忍不住感慨道:“听说还是官卷,一博可真是艳福不浅。” 他自然是听王至善说的。 当日鉴真庵外,王至善也在。 这个院子都是他帮忙找的,自然知道尤家姐妹的身份。 刘昭也跟着打趣,道:“今日一博好事成双,一夜要做两次新郎,我都不忍让你多喝。” 王至善闻言却摇头,表示不同意,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新郎夜夜可做得!” 送走宾客,已是亥时。 冯一博一身酒气的进了里屋。 屋内的红烛噼啪燃烧,整个房间都被镀上一层光晕。 大喜之日,姐妹俩本就装扮的娇艳如花。 如今大红衣服被烛光一晃,更是映衬的美不胜收。 宾客自然不会真的给冯一博灌酒。 但他还是喝了不少,正处于微醺状态。 他倚着门笑眯眯的,看着有些紧张的姐妹俩。 尤二姐的服务型人格启动,主动上前伺候他褪去外面大氅。 尤三姐看着两人,犹豫了一下,道: “今晚由姐姐陪着大爷吧,我去那屋和妈妈挤挤。” 说着就要往出走,却被冯一博挡住去路。 “那日我还是外人,你都摆出那般风情体态来,今日你已经成了我屋里人,怎地却还放不开了” 尤三姐闻言,以为他不喜,咬唇道:“大爷,我已经改了。” 这番楚楚可怜的姿态,倒是有些像尤二姐的调调。 冯一博见状却是皱眉,道:“改什么改” 口中说着,已经伸手把她的大红外衣褪去。 “若是你失了本我,如何还是你了” 又随手拉了拉她的衣襟。 一如那日,身上小衣半遮半开,露出大红抹胸,映衬一痕雪脯。 “这才对嘛!” 见尤三姐愣愣的任他摆弄,又叮嘱道: “不过,你有多少另式另样的,只管对着我来便是,莫要在外人面前如此。” 尤三姐愣了半晌,才整个人一松。 只觉得这几日的枷锁都被卸掉。 所有的担心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她忽地露出一抹笑,眼神也如春水般勾人心魄。 上前一伸手,揽住冯一博的脖子,道: “原来大爷还是喜欢的啊!” 冯一博将她打横抱起,轻柔的放在床上。 刚刚啄了一口面颊,就听后面尤二姐吃吃笑着。 他暂时放下尤三姐,上前一把将尤二姐拽了过来。 “你笑什么” 一边伺候她褪去衣衫,一边训示道: “这些你也原该和三姐儿学学的,今儿个大爷就先教教你。” 尤二姐依旧吃吃的笑,眼中媚意如丝缠绕。 她还只是眼神缠绕,一旁的尤三姐已经等不及。 却是整个人都缠了上去。 一时间,冯一博左拥右抱,难以招架。 好在他很快发现诀窍,开始逐个击破。 十八年封印,鱼贯而入。 两姐妹同行,比翼齐飞。 这正是: 晓星寥落春云低,初闻百舌间关啼。 花树满空迷处所,摇动繁英坠红雨。 笙黄百转音韵多,黄鹂吞声燕无语。 东方朝日迟迟升,迎风弄景如自矜。 一夜无话,日上三竿。 冯一博睁开眼睛,见两女依旧香甜。 柔软的把他挤在中间。 顿觉人生美好,不过如此。 第九十八章 目标:大鼻子岛 东海之上,岛屿如珍珠般散落。 大鼻子岛在其中并不起眼。 若非是渔民上报,水师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按照那渔民所说的方位,水师已经探查过一次。 大鼻子岛就在象山东南。 以水师的航速,约莫要走两三个时辰的海路。 在大鼻子岛的西北角,有一处私港。 其中汇聚了数十舰船,大多都是朱印船。 岛上的木楼中,十余股倭寇的首领在此汇聚。 “哈依”声此起彼伏。 “咳!” 一个青年缓步进来,以扇掩口,轻咳了一声。 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他笑眯眯道: “诸君好,我是阿倍三郎。” 阿倍三郎一身狩衣,手持折扇。 脸涂得雪白,红唇点眉,像个厉鬼一样。 就是棋魂里,藤原的那一身。 顺便一说,藤原和阿倍氏同属皇别。 也就是有倭王血脉的意思。 倭寇首领们看到狩衣,就不由端正跪姿。 再听到阿倍氏的名头,更是全都低下头以示恭敬。 阿倍三郎飘然走到最里面,毫不客气的据中而坐,才继续道: “今日这大鼻子岛群雄汇聚,我谨代表阿倍氏向大家问好!” 他口中说的客气,可眼神里充满着不屑。 话虽是好话,语气却也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若非为了家族, 这些给阿倍氏看门都不够资格的浪人,又如何能与他同处一室 不过阿倍三郎也知道,自己纡尊降贵来到这里, 就是要收服这些低等废物。 “我将诸位聚在此处,是因为得到消息,大魏将要派兵征讨大鼻子岛。” 阿倍三郎面带微笑,自觉一定让人如沐春风。 但却露出一口黑黑的牙齿,笑得比鬼还难看。 “想必在座的诸位,也一定有人知晓这个消息了。” 当今的倭国,征夷大将军足利家势头最旺。 威慑大半个倭国。 阿倍氏虽是皇别,但早已式微多年。 好在这些年和江南甄家勾搭上,倒是逐渐有回升之势。 这次得到消息,说大魏要出兵剿倭。 阿倍氏便有意,借此整合东海倭寇。 加强在海上的势力,以便和甄家扩大合作。 为此,阿倍氏甚至派出一位有继承权的子弟。 也就是精明强干的阿倍三郎,亲来主持大局。 “我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要代表阿倍氏,带领大家抵抗大魏的围剿。” 说道此处,阿倍三郎面带神圣,道: “作为倭国大族,我们阿倍氏有义务保护大家。” 他扫视全场,带着恩赐的语气。 “愿意参与的,可以成为阿倍氏的武士。” 众倭寇首领闻言,都不由心动。 此时的倭国,还没有出现以下克上的风潮。 能够成为阿倍氏的武士,即使只是名义上的。 对倭寇首领们来说,也是天大的荣耀。 他们都是东海上颇有实力的倭寇,每一个手下都有近千人。 可若再想扩大规模,需要的就是声望支撑。 要么是打出威名,如大乔五郎那样。 可惜大乔五郎死在金陵。 不然仅凭敢攻打南京的威望,也能成为东海最负盛名的倭寇之一。 要么就是有贵族的名头。 如井上那样,很可能是冒充的贵族。 却也轻易篡取大乔五郎的残部。 依靠的,就是井上家的名头。 如果这些倭寇首领能成为阿倍氏的武士,那别说在东海。 就算回到倭国,把阿倍氏大旗一挥。 可能就有很多浪人愿意投靠。 “武藏次郎愿意追随阿倍大人!” 大鼻子岛的倭寇首领武藏次郎,早已和阿倍三郎达成协议。 此时他第一个跳出来作托,立刻就有人跟进。 “田中一郎愿意追随大人!” “我孙子失犬愿意追随大人!” “……” 倭寇首领们相继响应,只有两人没有说话。 阿倍三郎使了个眼色,武藏次郎立刻会意。 他忽地拔刀跳过去,把毫无准备的两人斩杀当场。 其他倭寇首领立刻拔刀相对,屋里一时剑拔弩张。 阿倍三郎却像没事人一样,宣布道: “诸位都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愿意追随我阿倍氏。” “那我们就做好准备,静等鱼儿上钩。” 倭寇首领们面面相觑,很显然都有些犹豫。 “这次我们全歼这只大魏军队,不仅能获得三千兵甲,还有数十艘战船!” 《仙木奇缘》 说到此处,阿倍三朗扫视众人,自信的宣布道: “再加上诸位的人手,我们就会成为东海最大的势力之一!” 一众倭寇首领相互对视,随后都慢慢收回武士刀。 纷纷大礼参拜。 一切都如阿倍三郎所想,不由露出满意的微笑。 大鼻子岛上十余股倭寇聚拢万人,做好了埋伏的准备。 宁波水师这边,也已经按照计划出动。 水师的船只良莠不齐,沙船,福船,广船,鸟船不一而足。 若是倾巢而出,航速不一,反而不便。 而且这次行动,水师的主要任务就是运兵。 也不必全体出动。 所以,刘昭就调出三十六艘福船。 他们计算了时间,亥时出发。 这样等登岛的时候,就正好是下半夜。 是人最放松的时刻。 三十几艘福船在漆黑的海上缓缓航行,只有最前面领航的点了一盏灯。 刘昭看着满天星斗,心中兴奋难安,一时难以成眠。 他和冯一博聊了一会,才逐渐安静下来。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漆黑的大海。 冯一博忽然打了个哈欠,准备到船舱里眯一觉。 这几日,他新婚燕尔。 难免贪欢。 尤家姐妹也都敢于和他胡来。 偶尔青天白日,冯一博就掏钱让人带尤老娘逛街购物。 三人就在家同行出游。 时间管理上,做的极为紧凑。 离开的时候姐妹俩还恋恋不舍,搞得冯一博差点迟到。 和刘昭说了一声,冯一博就回了船舱。 同时心中还盘算着。 若是打的够快,回来还能赶上早饭。 一路上风平浪静。 刚过丑时,瞭望手就看到了一片乌漆漆的岛屿。 上面还有几点如星的灯火。 最前面的福船立刻按照计划,熄灭了领航的灯火。 三十六艘福船默契的,朝着大鼻子岛摸了过去。 第九十九章 被围 离大鼻子岛越来越近,兵卒都已经穿戴整齐。 就连水师也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们的任务,是在新军登岛后负责港口。 主要就是夺船。 如果夺取失败,那就放火烧船。 目的是阻止倭寇开船逃离。 刘昭顶盔掼甲,黑暗中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有一双手来回捏握,显出内心的兴奋和紧张。 冯一博也是一身盔甲,做足了准备。 毕竟是第一次出战。 他虽不至于身先士卒,但也难免要要亲临前线。 不仅能提振士气,也是新军的定心丸。 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兵卒,带着一些古怪的东西。 其中三人品字型站立,脚下是一根碗口粗细的铜管。 上面一圈圈铁箍,前段还带有一个支架撑着。 有了这个,鸳鸯阵才能算是顶配。 它就是,虎蹲炮。 可惜的是。 即使冯一博调集了象山最好的铜匠,又用了数月时间, 也只打造出来这一门。 开始的时候,冯一博还以为这东西就是个铜管。 很容易量产。 等他把自己的需求交给铜匠,很快就出现了问题。 几次交工的成品,都不达标。 无他,浇筑的技术太差。 要么就是管壁特别厚,浪费铜料不说。 还难以携带。 要么就是薄厚不均,或是管壁内气泡太多。 容易炸膛。 最后还是一个老铜匠,提出一个笨法子。 把整根铜柱,用钻头挖空。 才勉强得到这个炮管。 试射几次,威力也很勉强。 除了口径原因,还有火药的问题。 这个时代,火药还没有大规模用于战争。 最多是制造信炮,听个动静。 冯一博对火药所知也有限,只知道一句口诀。 一硫二硝三木炭,放点白糖大尹万。 且不说白糖没有,就是这个配比也不行。 他找到当地制造爆竹的作坊,调配出一份威力尚可的黑火药。 和最佳配比肯定还有些距离,但也勉强能用。 缺点就是每次使用之后,都要清理炮膛。 所以,这门虎蹲炮也被暂时束之高阁。 冯一博准备有空的时候,再组织人手。 对制造工艺,和火药配比都进行改良。 这次出征,冯一博把能准备的都准备了。 虽然聊胜于无,但也还是把这虎蹲炮带上。 算是壮壮声势。 “到了!” 刘昭深呼一口气,道: “一博贤弟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莫要轻易涉险,在后面督军就好。” “兄长放心,你也注意安全!” 冯一博回应一声,便顺着绳梯下了大船。 大鼻子岛的面积,有两三千亩。 岛的南侧是一座海拔百米左右的山峰,向北侧延伸着越来越低。 远远看去就像大海的鼻子,因此得名。 岛的东岸大多是礁石,无法停靠。 北部有一处平整地带,面积并不大。 那里就是倭寇驻扎的地点。 西北有一处天然港湾。 倭寇们就是在此修建船坞,用来停靠舰船。 西侧没有礁石,是一处浅滩。 大型船只无法靠近。 船队就是在这里停下,换乘小船。 陆陆续续折腾了半个时辰,所有人员都已经顺利登岛。 新军中很多人第一次坐船,难免晕船。 调整了差不多又一刻钟,才整合了队伍。 此时正值秋季,岛上植被虽已经发黄,却依旧茂密。 刀盾手在前面交替开路,其余人一字长蛇阵随后行军。 冯一博在队伍中间偏后的位置。 左右是勐子和狗子,手持盾牌亦步亦趋。 后面是那几个士兵,抬着虎蹲炮。 还有两人背着火药、钢珠。 水师兵士则松松垮垮的,跟在最后面。 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倭寇的驻扎区域。 总共行了大约三、四里,就抵达西北的私港外围。 看到数百米外,点点灯火闪烁。 所有人原地休息一刻钟,调匀了呼吸。 正在冯一博想要一声令下,朝着港口方向冲去的时候。 前面忽然亮起大片火把。 接着是左右两侧,然后是背后。 狗子大急,嘶吼着道:“糟了,中埋伏了!” 冯一博连忙下令:“所有人别乱!排长带队转为圆阵!” 圆阵,顾名思义,就是面向四面八方的防御阵型。 军令层层传递,新军立刻以冯一博为中心,由各排长带队列好阵型。 这就是冯一博跟着的好处。 若是他不在,其他人未必能在被围的时候, 这样迅速的镇住军队。 “不用怕,倭寇不是我们的对手!” 冯一博高呼一声,又吩咐身边道: “填充弹药,一会我让你们开炮再开。” 虽然被围,其实新军并没有多么害怕。 因为乌漆嘛黑,根本看不出对方有多少人。 水师那边乱作一团,不断的往新军这边挤压。 “让水师的兄弟进来,但若有搅乱军阵的,当场格杀!” 冯一博有些无奈,却也只能下令让他们进阵。 不然都被杀了,他们就要流落黄岛了。 很快刘昭和冯一博汇聚在一处。 同时,倭寇和新军也开始接战。 倭寇这边十余股人马,一窝蜂的就杀了过来。 很快就感受到了鸳鸯阵对他们的克制。 只是盏茶功夫,新军的圆阵外,就已经铺满了尸体。 随着倭寇死伤越发惨重,有的倭寇首领就耍起了小心机。 带人在后面摇旗呐喊,却不往前上。 阿倍三郎站在一处高岗,对下面局势洞若观火。 本来拿着折扇悠然自得,只觉自己是在世孔明一般。 可看着有人退了下来,立刻有些不澹定了。 “一万对三千,优势在我们!” “为了阿倍氏的荣耀,都给我冲!” 可惜此时喊杀声震天,他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其中。 倭寇冲击数次,扔下一具具尸体之后。 陆续都学乖了。 十余股倭寇相继退出前线,新军这边也得到喘息的机会。 战场上竟然出现片刻宁静。 阿倍三郎顿时皱眉,对身边亲兵道: “去通知他们,继续进攻!” “就说对方已经疲倦,马上就能破阵了!” 倭寇陆续接到命令,犹豫着还是再次发起冲锋。 可惜,这次比之前退下的更快。 还有一股聪明的倭寇,已经趁乱干脆撤向港口。 眼见倭寇的包围出现几处缺口,冯一博就下意识的四处张望。 想要寻找有利地形,避免被继续被围。 却正好看到一处高岗上,有十几只火把闪烁。 第一百章 大炮开兮轰他娘! 虽然是黑天,但在十几只火把映照下。 还是能看到一个,像是打了马赛克的黑白无常。 他正手持折扇,朝这边打望。 冯一博立刻意识到,那奇装异服的家伙。 很可能,就是倭寇头领。 可惜,对方身边还有几个人持盾护卫。 怕是弓弩难以突破。 不过,若用虎蹲炮,倒是可以尝试。 “老子的虎蹲炮呢” 听到冯一博的呼唤,几个士兵抬着虎蹲炮就过来了。 冯一博伸手指着那高岗道: “看见那个山头了吗想办法把那个倭寇头子弄死,我赏你五十两银子!” 那炮兵看了一眼,为难道:“大人,有点高啊!” “跟平时的试验有些区别,这个是仰射。” 冯一博点点头,他也知道有难度,又问道: “要是再往前点,能不能行” 一个炮兵伸出右臂,翘起大拇指。 眯起左眼,片刻后又换成右眼。 这还是当年冯一博看亮剑的时候,和柱子学的。 后来查了一下,这叫跳眼法。 左右眼两次测量的宽度乘以十,就能估算大致距离。 那炮兵测完距离,就对冯一博道: “起码再往前五十步,而且要用大铅弹!” 这门虎蹲炮极限射程大约在五百步左右。 有效射程,大约三百步。 若是用散弹,估计一百步就是极限了。 那高岗离他们不算太远,约莫二百步上下。 这个角度的仰射,射程必然会缩减一些。 所以炮兵才说,起码要再往五十步。 冯一博四周看了看,一咬牙道: “走,我们往那边挪一挪!” 他带着五个炮兵,由狗子和勐子持盾护卫着。 就往高岗那边摸了过去。 眼见包围出现缺口,阿倍三郎急得跳脚大骂。 “这群废物!快让他们回来继续进攻!” 眼见离他们最近的倭寇都开始溃散,阿倍三郎的护卫长急道: “大人,我们也撤吧!没必要留下和这些废物一起玉碎!” 正在阿倍三郎犹豫的时候,冯一博他们已经冲到了圆阵的边缘。 这里距离高岗约莫只有一百五十步。 但冯一博还是觉得把握不大,打望一圈,指着一处道: “那边有个高点的位置,我们去那!” 倭寇已经开始溃散,包围出现很大的缺口、 几人绕了一下,就抵达了预定位置。 这里的射角低了不少,而且距离阿倍三郎所在的高岗,只有一百步左右。 眼见包围的缺口越来越多,阿倍三郎终于决定撤退。 可他刚一转身,就听到,如平地惊雷一般。 “砰!”的一声闷响。 他看着几步外有些破碎的两个亲兵,又看了看自己的左臂。 那是被溅起的石块擦伤的。 只是破皮,并不严重。 但阿倍三郎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他条件反射的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冯一博眼见一炮打歪,立刻道: “小八嘎懵了,快换散弹再来一发!” 这边炮兵也来不及清理炮膛。 只调整了一下角度,就放入火药包。 又放入一个装满铁珠的布袋。 铁签一捅,把火药包捅破。 又插入引线点燃,直接来了一发。 “轰!” 霎时间无数铁珠喷涌而出! 阿倍三郎还愣在那里,忽然一股股鲜血就从他胸前喷涌。 他高呼一声:“明明是我们人多啊!” 虽然一百步是极限距离,但他又没有穿甲。 被铁珠轻易镶入身体,不甘的倒了下去。 几个护卫都被打懵了,根本明白怎么回事。 这时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护住这位倭国贵族。 这是天神发威了啊! 很多倭寇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心中大惊。 只觉阿倍氏的大人遭天谴了! 这一炮不仅轰倒了阿倍三郎,也轰碎了倭寇最后的斗志。 一时间,倭寇开始全面溃逃。 冯一博怕被溃逃的倭寇携裹。 打完第二炮就头也不回,带着人往本阵跑。 等他跑回本阵的时候,倭寇已经彻底溃散。 冯一博当即让人传令:“先去港口,别让他们坐船跑了!” 这里距离港口只有四五百米,很快就抵达。 已经有一部分见机早的倭寇驶船跑了。 还有一部分正在登船,新军这边立刻追杀还没上船的倭寇。 水师那边也终于派上用场,二话不说就开始放火。 他们携带了火油,泼上去,一点就着。 一时间,整个港口都是大火。 无数倭寇无船可登,被新军驱赶到海中。 等到港口彻底被占领,冯一博又下令: “一半驻守港口,一半搜岛,轮流休息!” 搜了一圈,又斩杀无算。 等回来的时候,冯一博听闻很多倭寇逃到山上去了。 当即再次下令:“放火烧山!” 水师再次上场,跟着新军四处放火。 一时间,大鼻子岛浓烟滚滚。 只有北部区域和港口这边的植被早被砍伐殆尽。 其余各处都被火光笼罩。 躲在山中的倭寇,要么大火烧死,要么下山被新军发现。 在火光的映照下,一队队新军依托鸳鸯阵,将倭寇们一一斩杀。 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才算初步结束。 山上的大火还未熄灭。 倭寇淹死、烧死无数,坐船逃走的不到两成。 阿倍三郎因为装束特殊,被新军俘获后,带回了港口。 此时他已经奄奄一息,胸口的血都快止不住了。 他操着有些生硬的汉语,道: “我是……我是……阿倍氏的嫡子,能不能给我个痛快!” “阿倍氏” 冯一博一听,顿时想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行吧!既然你提出这种要求,我就答应了!” 冯一博对身边人道: “把他的脑袋好好硝制一下。” 阿倍三郎闻言露出解脱的微笑,又强撑着一口气道: “谢谢你,给我留了最后的体面,你想知道自己怎么被埋伏的吗” 冯一博一愣,随即联想到了什么。 “临死前还想挑拨一下吗” 他没有追问,只不屑一笑,又道: “你的话我不想听,也不相信。” “哈哈哈哈哈!原来……原来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阿倍三郎忽然大笑几声,又带着奸诈的笑容道: “只要你知道了,早晚会有人给我报仇的!” “来人!” 冯一博面带寒霜,高声道: “趁热把这狗东西给我剐了!” 第一百零一章 大捷!【5000字!今日份巨无霸套餐到账!】 第一百零一章大捷【今日份巨无霸套餐!】 阿倍三郎走的很安详,因为…… 剐他的是个新手。 原本他就失血过多,才剐了十几刀,又碰到了动脉。 直接就把他送走了。 算是捡了个便宜。 可想到他死前的话,冯一博心中却是蒙上一层阴霾。 挥之不去。 阿倍三郎的意思很明显。 这个透漏消息出卖他们,和倭寇有所勾结的。 一定位高权重。 起码对于他来说,应该还惹不起。 再联想到,大乔五郎临死前的话。 这个人…… 或者说这伙人的身份。 就呼之欲出了。 江南甄家! 想到可能有这样的庞然大物勾结倭寇。 冯一博顿感心累。 别说是他,就算是皇帝想动甄家。 怕也要细细斟酌。 甄家盘根错节,牵扯太多。 除了这些。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这也是甄家横行无忌,无人敢惹的原因。 就是宫里那位,出身甄家的老太妃。 别的太妃就是太妃。 唯独她,谁都要加个“老”字,以示尊重。 那是因为,这位老太妃。 正是当今皇帝,景顺帝的生母! 虽然景顺帝自小就养在嫡母身边,但生母地位就在那里摆着。 若非太上皇和皇太后还在,这位老太妃怕是早已晋为太后了。 战斗还在零星的发生,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冯一博之前偷袭阿倍三郎,精神高度紧张。 如今再加上甄家的事,顿觉疲倦不堪。 亲兵帮他在港口,找了一座幸存下俩的木屋。 就这么和衣而卧眯了一会儿。 等他醒来,天光大亮。 战斗已经基本结束。 新军留了人执勤,其余大半也都在休息。 刘昭一夜未睡,看着却是毫无倦意。 一见冯一博出来,立刻兴奋上前高呼。 “贤弟!大捷!大捷啊!” “嘘!小声点,别打扰他们休息。” 这话让刘昭一愣,随即道: “他们累的够呛,除非喊一声敌袭击,不然敲锣打鼓都不一定能醒的。” “哈欠!” 冯一博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又伸了个懒腰,舒展四肢,才问道: “战损如何” 刘昭闻言又是一愣,感觉有些跟不上冯一博的节奏。 他只问了战果,战损他还真没关注。 好在狗子这时过来,闻言一脸沮丧的道: “咱们新军的兄弟,死了二十多人,还有一百多人受伤。” 听到这个消息,冯一博顿时一脸的沉痛,道 “可怜那些牺牲的兄弟,回去一定要把抚恤给足了!” 这让刘昭有些不能理解。 “贤弟,这个战损算不得什么!”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皱眉道: “任谁知道也要说声佛祖保佑,你怎么还这幅模样” “唉!” 冯一博诧异的看了刘昭一眼,轻叹一声道: “若只有大鼻子岛的倭寇,新军几乎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扫视着横躺竖卧的新军士兵, 一个个烟熏火燎,疲倦的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不由再叹一声,一脸哀伤道: “唉!我们的消息出了重大失误!导致被数倍敌人埋伏!” “新军兄弟奋死抵抗,还是死伤一百多人。” 说到这,他看向刘昭,问道: “你让我还怎么高兴得起来” “啊这……” 刘昭顿时无语。 这才想起,冯一博之前两次和倭寇的战斗。 战损都几乎为零。 现在死了二十多人,冯一博郁闷倒也说得过去 可他转念又一想,道: “不对啊贤弟!你不能这么算啊!” 他用手指敲击着手掌,道: “之前咱们都是以多打少,这次倭寇可是数倍于我们,还被我们消灭殆尽,这是大捷啊!” 冯一博斜睨了他一眼,道: “倭寇死多死少无所谓,可我的兵士都是爹生娘养,死一个我也心痛啊!” 周围有士兵值守,闻言顿时感佩莫名。 都觉得,能遇到这样的长官,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仅带他们打大胜仗,又对他们的损伤如此挂怀。 有感性的甚至觉得,就算战死也值当了。 这被刘昭看在眼里,一时默然。 他不知道冯一博是在学刘皇叔,还是发自真心。 但不管哪样,他也明白了自己和人家的差距。 怪道新军的军心如一! 再来几次这样的戏码,怕是各个都要效死命。 他捉摸着,自己是不是该直接哭一场。 新军无时无刻都保持鸳鸯阵,保证了自己的安全。 而烧船夺船的事,就交给了水师。 虽然大多只是放火和夺船,但也被倭寇反击。 死了数十,伤了百余。 冯一博不知刘昭如何想他,也不想知道。 他感怀片刻,又问狗子道: “收获如何,你也说说吧。” 这次战斗,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确实也称得上大捷了。 狗子想到这里,也振奋了一下,才道: “现在只是初步统计,具体的还要回去慢慢计算。” 他先打了个埋伏,毕竟还有刘昭这个外人在。 “船只方面,焚毁了倭寇船只二十八艘,还剩下十一艘完好的朱印船。” 这个严格来说,应该算是水师的战利品。 狗子看了一眼刘昭。 见他没起什么幺蛾子,才继续道: “剿灭倭寇总计约七千余,其中直接歼灭的三千余。” 被围攻的时候,其实只杀了一千多。 然后倭寇就开始溃逃了。 之后的追击和搜岛,才是大头。 “追击过程中,被赶到海里,最后溺死的约莫也有二千余。” 水师现在还在打捞,捞上来也不管死活。 直接割取首级。 所以,可以直接当做溺死了。 “在山火中被烧死的无法统计,预计也在一千以上。” 大火虽然灭的差不多了,但还有余尽和余温。 根本无法进去搜寻。 当然,搜到了也都是熟人。 脑袋割下来,兵部认不认还未可知。 “逃走了二十艘左右的海船,但大多没有满员,约莫不到二千人。” 这里有一半是见机最早的那股倭寇,首领是我孙子失犬。 他们只在围攻的时候,损失了部分人手。 其余的都跑了。 剩下一半,就是一些跑得快的。 “还有一千多倭寇直接投降,被圈在港口旁的空地上。” 这是夺船未成,才往山里跑。 随后一见放火,又下来的两股倭寇。 先进山的都被烧死了,他们还算幸运。 “另外,在岛上还解救出,被掳来的大魏百姓四百余。” “其中大半是年轻女子,倭寇陆续从台州,温州等地掠来,专供这些畜牲淫乐的。” 说到这里,狗子微微一顿,才咬牙道: “按照其中一个来的较早的女子所说,倭寇陆续掳来的女子超过千人。” “除了现在剩下这不到四百,其他的……唉!” 似乎有些不忍言,狗子先叹了口气,才道: “或是不堪凌辱,找机会自杀了。” “或是被倭寇致死,直接扔到海里喂鱼。”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在场的诸人无不愤慨。 冯一博也是怒气上涌,稍稍沉吟了一下,就道: “把那一千多俘虏就地处决,尸体扔到海里喂鱼吧!” 正好他还愁俘虏太多。 浪费粮食不说,押解也十分麻烦。 不如直接取了人头,回去向兵部报功。 同时也为那些女子稍稍报个仇。 “好!” 狗子闻言用力点头,露出解恨的笑容。 他给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点头,随后就去组织人手。 狗子这才继续道: “还有五十多人,是修建房屋和船只的匠人。” 有手艺的,到哪都好安排。 冯一博点了点头,准备回去看看能否招揽。 若是自己有了足够的舰船,小规模行动就不必找水师帮忙了。 “最后,就是财货。” 听到财货,刘昭不由心里一紧。 虽然和他关系不大,但还是不由咽了下口水。 狗子似有所觉,说到这里还看了他一眼,犹豫道: “这个还没有具体统计出来。” 这一切都被冯一博看在眼里,不由失笑。 他摆了摆手,直接道: “大致情况先说一下吧。” 刘昭刚还以为冯一博和狗子提前商量好了。 这是要藏私的节奏。 现在顿时有些惭愧,甚至有些自惭形秽。 一博贤弟的胸襟到底不是自己能比。 “好吧!” 狗子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才继续汇报: “在倭寇的聚居地,搜出了大量的粮食,约莫有三四千石。” 这是前阵子秋收的时候,倭寇在台州、温州等地。 多次抢掠来的。 当时,冯一博也接到求援。 可等他带人去台州支援,倭寇早就不知所踪。 三千多石粮食,够一千人吃上一年了。 “还有一些金银财货,都堆在那边,还没具体统计。” 狗子指了指不远的地方。 金银珠宝,堆的像是一座小山。 狗子初步估算,价值应在二、三十万两。 但他还是留了一手,没在刘昭面前多说。 而且还有一些古董字画。 都是在倭寇首领,武藏次郎的房间搜到的。 可惜只有少数精品,整体价值不会很高。 至少比起大乔五郎那次差了不少。 毕竟大乔五郎流劫数月,穿州过府。 灭门了不少大户人家。 大鼻子岛上的倭寇不敢攻打州府,每次都是抢完就跑。 就这些,应该还是多年的积累。 整体来说,平均到每个倭寇身上。 才合二、三百两。 实际上,一半都是从武藏次郎那里搜出来的。 普通倭寇顶多就百十两的身家。 狗子汇报完毕,刘昭在旁听得直流口水。 但他也知道自己贡献不大,只能坐等冯一博的分润。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去处理这些。” 冯一博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大致有数。 有了这笔钱,起码养兵不成问题了。 “贤弟,这次咱们可大发了!” 刘昭见狗子走了,才上前又赞叹道: “这岛上的倭寇近万,还是被咱们新军兄弟几乎全歼,这可堪比那些震铄古今的强军啊!” “哦” 这话本是夸赞,却说得冯一博陷入了沉思。 刘昭的话给他提了个醒。 自古以来,能以多胜少的都是极少数。 大多胜利都是以煌煌之威压上去,那才是兵之正道。 可在别人眼里。 新军仅凭三千人,就几乎无损的全歼了一万人! 这是什么概念 除了史书有名几场,比如那位大魔法师。 怕是没几个人比得上了吧 这样的新军,难免会被人惦记上吧 尤其是,他心中的阴霾。 江南甄家! 这新军是自己的根基。 是不是应该留点后手呢 冯一博忽然面露严肃,道:“兄长,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贤弟你说!” 刘昭此时还等着分润攻来,自然有求必应。 闻言立刻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只要为兄能做到,必无不从之理!” 冯一博把他带到无人之处,才低声道: “咱们兄弟之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刘昭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 “你也明白,此次出征必然有人出卖了我们。” 冯一博没说是谁,只说有人出卖。 刘昭闻言又是点头。 都被一万人包围了,这不是出卖是什么 “所以我有些涉及将来的想法,要和你商议。” 说到这,冯一博犹豫一下,问道: “你手下的兄弟都信得过吧” “贤弟这是什么意思” 刘昭闻言皱眉,有些不满道: “除了你,江南就没人比我对手下更好。” 顿了顿,他又强调道: “绝对不是我手下的兄弟出卖!他们也不会傻到自己过来送死!” “不是不是!兄长误会我了!” 冯一博连连摆手,道: “我自然不是说他们出卖,只是要做些安排,希望兄长让他们回去别乱说!” “原来是这个意思!” 刘昭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 “你放心,我说话他们还是听的!” 说完犹豫一下,又道: “我们水师和别人牵扯不深,回头我给他们发足了奖励,保证都没有二话!”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却也正合冯一博的意思。 “好!这个奖励我出了!” 冯一博立刻接口,刘昭闻言一愣。 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提,对方就轻易答应。 却听冯一博又道:“我多分你一成,你愿意怎么奖励怎么奖励!” 刘昭闻言顿时大喜,刚想感恩戴德说几句客套话。 没想到冯一博却话锋一转,笑吟吟道: “但那十一艘缴获的朱印船归我十艘,剩下一艘你报为缴获。” 刘昭闻言顿时冷静下来,一时有些犹豫。 他怕冯一博甩开他,以后不带他玩了。 不过朱印船航速慢,载重也一般。 就算给他,也支撑不了像今天这样的大战。 甚至很可能被人在海上,用海战干掉。 他还没有想好该不该直接答应。 没想到这还不算完,冯一博又得寸进尺道: “还有你那福船也给我十艘,对上面直接报损就好。” 这个要求简直过分,可冯一博却理直气壮的道: “毕竟这样的大战,损失个十艘船也不算什么!” “这……” 刘昭目瞪口呆的看着冯一博。 这是要卸磨杀驴吗 如果说那朱印船给了冯一博,他顶多小打小闹。 毕竟朱印船运力还行,但速度很慢。 可若再给他十艘福船,那以后基本用不到自己了。 水师的一艘福船,容纳三五百人都没问题。 这次之所以带了三十六艘。 还是考虑到要押解俘虏,和运送财货。 不然十艘福船,三千新军就能装下。 冯一博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又笑着道: “兄长放心,这次功劳说不定够你再往上走一走,到时候水师归谁都还不一定了!” “而且……” 两人又秘议半晌,刘昭听得神色闪烁。 总感觉事情有些危险,一时难以抉择。 “兄长,我也是为了以后,不得不留些手段。” 冯一博见状卖起惨来,又劝说道: “你放心,不管这次你升没升官,换没换地儿,以后咱们还是兄弟。” 他一手指天,学着刘昭发誓道: “我冯一博对天盟誓,若有能挂得上的好事,定然跑不了你的!” “好!” 刘昭闻言,终于下定决心,道: “左右除了千总是我自己的,其余功劳大多都是你给的!” 顿了顿,咬牙道:“大不了还给你就是!” “不至于!不至于!” 冯一博哭笑不得,翻了个白眼,道: “我又不是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管他是不是,老子都豁出去一次!” 刘昭想通之后就不再纠结,闻言道: “凭什么别人做得,咱们做不得” 他一狠心,又提议道: “要我说,干脆给你二十艘福船,朱印船我都上报缴获算球!” 冯一博闻言眼睛一亮,道:“兄长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没准回去老子就升官了!” 刘昭一拍胸脯,又半真半假的道: “等老弟日后登阁拜相,别忘了多提携为兄就行!” “……” 除了船只问题,两人又密谈了一阵其他。 这时天也到了中午。 新军都恢复了不少体力,又在倭寇聚居的地方埋锅造饭。 吃饱之后,将一应财货从港口运上大船。 冯一博看着自己的二十艘福船,露出满意笑容。 等回去之后,还要让人先处理财货。 到时候拿出两成分给刘昭,这是答应好的。 暂时再拿出一部分,留做养兵。 至于战斗奖励,就等兵部按首级算的奖赏下来。 其余的嘛…… 那当然是留着娶媳妇了! 这也没办法的事。 谁让他有两房媳妇 不多攒点钱,怕是养不起啊! 第一百零二章 名传天下,甄家敲打【4200+超大杯】 “十月二十八,新军协同宁波水师,征剿大鼻子岛倭寇。” “不慎遭遇上万倭寇伏击,展开激烈大战。” 南京兵部尚书许伦看着手中的战报,眉头紧锁。 “新军将士及宁波水师浴血奋战一日夜,歼灭倭寇八千余!” “斩获首级近七千,余者葬身大海及山火无算!” “焚毁倭寇舰船二十余艘,缴获倭寇船舰十艘,兵器五千余。” 看到这里,许伦不由舒展眉头,拍桉叫道: “好个冯稼轩!真是吓了我一跳!” “搞了半天,竟是这等大捷!” 忍住激动的心情,他再往下看。 “为此,两军亦付出惨痛代价,新军伤亡两千余,折损过半。” “宁波水师亦是损失惨重,伤亡百余将士,被毁战船二十艘。” 再下面就是具体明细,许伦扫了几眼就放下战报,感慨道: “倒也惨烈,不过比起战果,这点损失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他微微摇头,又高声道: “来人啊!让职方清吏司的人过来!” 片刻后,职方清吏司主事过来求见。 许伦将手中战报递给他,笑着道: “你派人去一趟象山那边,核验此次大捷战功!” “谨遵部堂大人之命!” “等等!” 主事刚一转身,许伦又叫住他,道: “顺便把上次的人头赏带过去,也算为这位冯稼轩道个喜。” “属下明白!” 这件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江南。 多年的倭寇之忧,终于看到了解决的希望。 不少士人都为之振奋。 整个江南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 不少百姓都放起了鞭炮。 犹如过年一般喜庆。 “唯愿海波平”的冯稼轩之名,再次响彻大江南北。 “三千灭一万”的彪炳战绩,更是传遍大魏! 甚至台州、温州等,长期受到倭寇袭扰的地方。 都开始有人供奉冯渊的长生牌位。 一是为恩人祈福。 二也是盼望他能再接再励! 最好一鼓作气,把倭寇灭绝。 起码也要保佑当地,不再受到倭寇侵扰。 当事人冯一博,回来之后在象山小院住了一宿。 和尤家姐妹缱绻缠绵一日夜。 心情得到释放,才又赶回新军大营坐镇。 也就只有尤家姐妹能陪他胡来。 一般良家女子,怕都很难接受这样的作践。 冯一博连番操劳,勐子和狗子也忙的不可开交、 毕竟上报了两千战损。 等冯一博一回大营,勐子就带人出去招兵。 要先补齐兵额。 狗子更是压根没回来。 他正带着凭空损失的两千人,押解着几个倭寇头领。 去往另外的倭寇老巢清缴。 岛上获救的匠人有会倭语的,当日便协助审讯倭寇。 得知大鼻子岛上,竟是十余股倭寇汇聚。 冯一博第一反应,就是被剿灭的其他倭寇。 此时老巢正自空虚。 正好俘获了几个倭寇首领,可以废物利用一下。 可惜的是,只有三个。 大刑伺候下,也只得到五个倭寇的老巢位置。 狗子就带着两千新军,由解救的工匠们操船。 前往这些倭寇老巢进行清缴。 新军两战两捷,早已打出了信心。 就算岛上还有倭寇驻守,强攻过去也丝毫不惧。 这些“损失”的新军,之后会暂时驻守大鼻子岛。 等候冯一博的下一步指示。 被解救人员,也可以选择是否留在岛上。 工匠们大多先被征入新军,教导兵士们操船和修船。 等教会之后,可以加入新军,也可以选择回乡。 而解救的四百可怜女子,经过问询。 绝大多数都想要留下。 因为她们多是在屠杀中幸存,亲人大多死绝。 就算还有亲人的,怕也要顾及名声。 回去可能更没有活路。 留在大鼻子岛上,可以勉强充当辅兵,帮新军做些杂事。 还可以在岛上帮忙耕种,至少自给自足问题不大。 毕竟一场山火之下,岛上土地也算肥沃。 岛的北部还有一座澹水湖,平日供给澹水也不成问题。 而且有植被的地方,地下一定有澹水。 这也是倭寇能在岛上生存的原因。 为此,冯一博还特地交代,驻守将士不得骚扰留下的女子。 若有两情相悦的,可在岛上结为夫妇。 但若有人强迫,一律军法处置! 这一日,冯一博正在大营之中。 门岗来报,有客到访。 “恭喜啊!一博!” 周俊和王至善带了几个周围府县的文官,相携而至。 还带来了一些乡绅们的心意,过来劳军。 周俊一见面就当先笑着恭喜,又道: “有了这次大捷,江南必能能消停不少!” 冯一博笑着摆手,王至善也跟着道: “恐怕一博不久就要高升,我们也是提前来给你道喜了!” “虽此次剿灭了大股倭寇,确实值得庆祝。” 原本还笑吟吟的冯一博,闻言却不知想到什么。 忽地脸上一垮,叹道: “但这次新军损失严重,我还真的是喜不起来啊!” 做戏做全套,冯一博自然不能在他们面前说破。 “新军损失过半,确实让人慨叹!” 跟来的宁波府通判邹明笃接过话茬,却又不合时宜的道: “但能为江南守护平安,也算死得其所!” 这话可不太好听! 冯一博闻言顿时冷下脸来。 要不是新军将士没真的损失那么多。 今天非得让他知道知道。 什么叫死得其所! “这些将士都是江南子弟,为保家乡而死更是难得的好汉子!” 周俊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打起圆场,又道: “想必朝廷也不会让他们寒心,定会重重抚恤!一博也不要一直为此伤感了。” 邹明笃却摇了摇头,并没有接受周俊的圆场,反而道: “冯侍讲是做大事的,莫要做些小女儿态,当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若是私下里,好朋友这样说还勉强。 但你算个什么东西 冯一博闻言眉头紧皱,回怼道: “这位兄台如此说话,那些儿郎若泉下有知,怕是心里不是滋味啊” 其实他知道这位是王至善的同乡。 在王至善请客的时候,见过两次。 但没说过什么话。 此时只当不认识,直接阴阳了一句。 王至善也有些诧异于邹明笃的表现。 平日里他说话不会这么没有分寸啊 就好像别人家死人,你却说一声: 死得好! 任谁听了也不得劲吧 王至善心中不满,拉了拉邹明笃,严肃道: “仁厚兄莫再说了!不然朋友就没得做了!” 仁厚是邹明笃的字。 毕竟是王至善带来的,邹明笃闻言便笑了笑。 终于不再说话。 冯一博见状也不再和他纠缠,只将众人带到营中。 一番相叙,宾主尽欢。 就在冯一博忘记开始的不愉快,并将众人送出门时。 邹明笃却忽地回身道:“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正事。” 他看向冯一博,一脸温和的道: “冯侍讲可否赏脸,借一步说话” 冯一博闻言皱眉,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却也带着他离开人群。 两人走得远些,邹明笃才以手掩口。 可明明他一脸和煦笑容。 说出来的话,却让冯一博心中一紧! “冯侍讲,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大人,让我给你带个好。” 听到这话,冯一博一瞬间想了很多。 但表面上却丝毫不漏声色。 他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带着一丝谄媚,道: “噢哟哟竟连甄大人都惊动了实在是冯某的荣幸!” 江南甄家,只要稍有身份的没人会不知道。 所以,在这一点上,冯一博也不用装傻。 “大人说他很欣赏你,会倡议江南士绅共同为你上疏表彰。” 邹明笃依旧一脸和煦,看了一眼远处等他的人群。 见他们并没有注意这边,才又低声道: “还说准备举荐你到兵部任职呢。” 冯一博闻言顿时露出激动之色,道: “如此可要感谢甄大人体恤!” 邹明笃显然不信他的鬼话,斜睨他一眼,笑着道: “冯侍讲不是‘唯愿海波平’吗”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嘲讽冯一博。 海波未平,你就要回去 没想到,冯一博闻言却是一脸诧异,一甩手道: “害!若非为了前程,谁愿意亲冒箭失,去打那些该死的倭寇” 说着又叹了口气,似在回忆的道: “哎呀!大人有所不知,我当日被南京京营指挥使穆琨举荐,在金殿之上人单势孤!” 《金刚不坏大寨主》 说道此处,冯一博竟有些激动,道: “我一个小小翰林编修,根本无法推拒啊!” 邹明笃笑了笑,一脸不信的道: “李祭酒当时不是去了都城吗” 说着又补充道:“对,现在可是李部堂!” “恩师他老人家的根基都在江南,初到京城立足未稳,如何能护得住我” 冯一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顿时一脸的幽怨。 随后幽怨又转为委屈,继续道: “可怜我好端端的清流探花,却要带兵打仗,将来不得被人说成是兵鲁子” 说到这里,他又一脸侥幸,道: “还好我当时灵机一动,在大殿上吟诗一首,以表忧国忧民。” 似乎这事让他十分得意,又换了个脸道: “只有如此,才能让人记住我是个清流文官啊!” 这一会儿幽怨,一会儿委屈。 一会儿侥幸,一会儿又是得意。 就好似在表演变脸。 可这话说的却是情真意切,且符合常理。 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毕竟清流文官,谁没有一颗登阁拜相的心 谁没事想带兵啊 而且却也如他所言。 一首诗名扬天下,助长了他稼轩之名。 反倒是没几个人觉得,他一个文官带兵有什么问题了。 邹明笃闻言便也信了几分,但还是继续试探道: “是吗冯侍讲真想回京” 这话带着满满的怀疑。 冯一博闻言,顿时拍着胸脯道: “自然想!一百个想!一千个想!” 似乎被人质疑回去的决心,冯一博又左右看了看,低声道: “其实如今倭寇也打的差不多了,这些功劳怎么也够我升回官了,再打多少也都于仕途无益。” 一般越级擢升的不多。 当然,因为任务难度大。 他领旨的时候已经升过两级。 若是正常完成任务,景顺帝答应再给他升一级。 就算他如今表现的极好,再升个两级的几率也很低。 确实没必要再耗下去。 邹明笃闻言,也点了点头,又多信了两分。 不过他还似笑非笑的道:“是吗那你刚才……” “嗯” 冯一博一愣。 随后才明白他说的是刚来的时候,两人的小冲突。 他立刻作恍然状,道: “噢!说起刚刚进门时候,我倒想和兄台说道说道。” 冯一博一指不远处站岗的兵卒,一脸的不满,道: “好歹这是在大营里,手下人都看着呢啊!” “你说他们死得其所,我又岂能无动于衷” 说到这,冯一博直视着邹明笃,问道: “若是如此,威信何存啊兄台” “这……” 一连串的埋怨,让邹明笃反而不知如何回应。 他甚至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真想错了 “这么说来,倒是我唐突了。” “算了,你也不是有意的。” 邹明笃只是客气一句,冯一博却像是不和他计较一般。 立刻大度的一摆手,又顺手给他一个台阶,道: “毕竟兄台没带过兵,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 邹明笃闻言,心中却是一堵。 自己又不是道歉,怎么好像被原谅了 这时,冯一博又变了个脸,谄媚凑过去道: “我正想着,如何能有个借口回京复命。” “若有甄大人帮忙,定然事半功倍,一博求之不得啊!” 冯一博言辞恳切,又一副荣幸的模样, 但说到这里,似乎又有些犹豫。 “就是不知,甄大人为何如此提携我是不是需要……” 顿了顿,他抬手比划了一下,才继续道: “意思一下” “嗯” 这一下把邹明笃给问住了。 他来这的目的只是试探一下。 若是被冯一博顺杆爬上去,自己如何同那位大人交待 “此事还需斟酌,我回去定然和大人如实禀告。” “若是甄大人真的出手了,一博再……” 似乎有些不适应这个说法,顿了顿,才道: “再意思一下也不迟。” 冯一博闻言,顿时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 拱手道:“还请兄台帮我说说好话,若是事成,一博定然也不会忘了兄台的好处!” 顿了顿,又得寸进尺的道:“最好不要去兵部,能做个翰林院学士什么的才好。” 似乎觉得这个有些为难,又补充道: “实在不行,礼部也行!” 邹明笃一时无语。 真当朝廷是甄家开的 还选上职位了! 就算甄家再权势滔天,也干涉不到朝廷任免重要官员。 那是皇帝的地盘,谁敢伸手 随后两人绕了几句,冯一博都是顺杆就爬。 死活想让邹明笃帮他劝说甄家。 邹明笃招架不住,就匆匆告辞。 等冯一博把人都送走,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个甄家,还真盯上我了” 第一百零三章 大人物和大格局!【超大杯(星巴克级)】 金陵一处豪奢府邸之中。 亭台楼阁富丽堂皇,凋龙描凤气派非凡。 这里曾是太祖皇帝下榻的行宫。 后来把违制的地方稍作修改,便也成了甄家的园子。 前堂的书房之中。 一位年近五十,一脸和煦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的老者面前。 邹明笃正恭恭敬敬的,垂手侍立等候训示。 老者听完他的汇报,皱眉沉吟了半晌。 直把邹明笃看得心中发紧。 好在很快他就又舒展眉头,轻笑了一下。 “仁厚啊,都说要以史为鉴,你可知这历史上,有多少道德流派” “这……” 邹明笃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犹豫道: “怕是不计其数吧” “不错!就是不计其数!” 那老者起身慨叹,又笑着问道: “但你知道,为何只有孔孟之道流传了下来吗” 邹明笃被问的一头雾水,老实摇头道:“仁厚不知。”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这些都是道德根基,因此世人都普遍认可。” 老者如学究模样,像是老师在教导学生。 “但其他流派,却或多或少都虚浮于世间,曲高而和寡。” 这话绝对算得上,十分有见地了。 历史上产生过众多的思想流派。 在这些流派中,或多或少都涉及道德规范。 但是,其立意过高。 恨不得,让人人都能成无欲无求的圣人模样! 可又没几个人,真的能够达到那样的境界。 这也就导致,世人几乎完全不理会。 这些所谓的道德。 一如往常的自行其是。 世间弱肉强食,愈演愈烈。 更有男盗女娼,层出不穷。 可这些道德之士,依旧清谈好虚。 其思想品位之高,与世人所行层次之低。 简直是云泥之别。 说白了,就是不接地气。 老者这番话,一语道破了历朝历代,清流的窘境。 曲高和寡。 邹明笃闻言倒是颇有感触,但却还是不明白。 这和冯渊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他只能一脸感佩的拍个马屁,道:“甄大人高见,仁厚受教了!” 这位老者,自然就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 江南甄家的家主,甄应嘉。 见邹明笃一脸受教模样,他又笑着道: “簪缨之士,常不及孤寒之子可以抗节致忠。” 这话一出,邹明笃就是一愣。 他没想这甄应嘉狠起来,把自己都一起骂了。 簪缨之士,说的不就他这样的大族子弟吗 若是他知道甄应嘉和倭寇勾连深深。 怕也只觉得人家是有自知之明。 这还不算,甄应嘉又接着道: “庙堂之士,常不及山野之夫可以料事烛理。” 这次更是把满朝文武都骂了个遍。 简直在指着鼻子说这些人不明事理,还不如山野村夫。 但若细思,又会觉确实如此。 大魏官场早已腐朽不堪。 一个个拉帮结派,只顾自己的利益。 就连皇家,不也都参与卖官鬻爵 可能有人说是太监们做的。 但若无背后之人首肯,太监算什么东西 若非朝廷如此,小小倭寇如何能横行无忌 卖国和卖官都是卖。 在甄应嘉看来,也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生意罢了。 若让冯一博知其所想,定然感叹一声。 这就是原始的资本吧 说到此处,甄应嘉又似笑非笑的看着邹明笃,问道: “此何也” 邹明笃此时隐约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却还是配合的摇头,道: “仁厚不知。” 好在甄应嘉也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直接给出了答桉: “彼以浓艳损志,此以澹泊全真也。” 若是不知他所作所为,都道这甄应嘉是当代大儒。 说起话来都是针砭时弊。 其实邹明笃这时心中基本明白了甄应嘉的意思。 却依旧装作懵懂,好似捧跟的道: “甄大人的意思是……” “本以为写出‘封侯非吾意,唯愿海波平’的,定然心思纯良,是个满腔报国之志的仁人志士。” 说到此处,甄应嘉不由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才继续道: “可却没想到,堂堂新科探花,已然被仕途蒙蔽其志矣!” 听着像是在为冯渊可惜,可邹明笃自然知道不是如此。 他还是一脸疑惑的看着甄应嘉,似在等候下文。 果然,甄应嘉又笑着补充道: “他能这样和你说,不管他是否知道些什么,这个冯渊也都不足为虑了。” 小书亭 “原来如此!” 邹明笃这才作恍然之状。 这就是大人物,说话喜欢云山雾罩的。 不如此,不足以体现出他的高深。 邹明笃就算明白,也不会点破。 要让对方自己说出来,才会有成就感。 现在对方自己说出来了,邹明笃立刻像是被点拨了一般,又附和道: “那冯渊表面上为人正派,一心报国,但实际上却是心系仕途,滑不留手。” 邹明笃一脸不忿,又道: “而且他话里话外,都在向甄大人示好。” “就算真知道了些什么,想必为了仕途,也不敢招惹甄家。” 顿了顿,又补充道:“甚至,很可能会借机攀附大人!” “我果然没看错,仁厚悟性颇高。” 甄应嘉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含笑点头,又道: “不管他是真是假,至少说明他是个知道轻重的。” “甄大人高见!” 邹明笃立刻奉上马屁,道: “我还在烦忧这个冯渊是在湖弄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甄大人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下仁厚也能放心了。” 说了一堆废话,最后还是忍不住确认道: “所以,这个冯渊,咱们就先不动” “暂时先不动他。” 甄应嘉点了点头,稍稍沉吟一下,便道: “若是他真有心投靠,在仕途上送他一程,也无不可。” “毕竟他也有些才干,探花及第又精于练兵。” 说道此处,却又话锋一转,道: “但若他猪油蒙心,敢胡说八道,那便……” 顿了顿,笑容依旧不减。 声音却是冰冷。 “也送他一程。” 虽然他脸上还是笑意温和,却让邹明笃有些发冷。 毕竟冯一博也是今科探花。 若是没甚错处。 就算皇帝要处置,也要考虑士林物议。 可这甄应嘉却丝毫不放在眼里。 好似处置个冯渊,比处置个奴才还简单。 眼见邹明笃眼神闪烁,甄应嘉便知他心里想的什么。 却也毫不在意。 又笑着道:“仁厚啊,这趟辛苦你了。” 邹明笃闻言连忙躬着身子,有些谄媚的道: “不敢不敢。” 等邹明笃退下,甄应嘉脸上标志性的笑容就消失不见。 他沉吟片刻,喊来一人,吩咐道: “阿倍氏那边的生意先停一停,藤原氏那边不是派人来了” “若是价码合适,就转交给他们吧。” 藤原氏也是倭国大姓,甚至实力还超过阿倍氏不少。 这次派人和甄家谈判,就是看阿倍氏有崛起之势。 他们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而甄应嘉面前之人,则是甄家的外管家之一。 名为甄有财。 是甄家旁支出身,甄应嘉年幼时候的伴读。 后来甄应嘉继承家主,又知他精明强干,便一直带在身边。 现在掌管着甄家对外的生意。 甄有财闻言犹豫了一下,道: “主人,那阿倍氏那边问起,我们如何交代” 甄应嘉顿时冷笑,道: “一群废物,和他们交代什么” 不管是神态还是语气,甄应嘉都和刚才判若两人。 对外,他和煦儒雅,时时维持着自己笑容。 不让别人轻易看穿他。 对内,他也是个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 尤其跟在他身边已久的甄有财,他也没有必要装腔作势。 “是!我明白了!” 甄有财不再多问,转身就想去办。 “对了!差点忘了!” 甄应嘉忽然又叫住他,吩咐道: “你立刻让人,去把这次参与了伏击大鼻子岛,那些倭寇的老巢都扫一遍,想必能有不小收获。” 甄有财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脱口道: “主人说的是!这些狗东西人都没了,我们不去也便宜了别人。” “这些年我们这边走的账目上来看,这十几股倭寇加一起,销赃有近百万两。” 说着,甄有财不禁舔了舔嘴唇,又搓了搓手,道: “再加上他们直接抢的财物,起码也能有个二三百万的积累。” “不错,他们有钱也没处花,只能攒了钱等着隐退。” 甄应嘉闻言也是点头认同,又道: “本还想着再养肥点,但现在既然猪都被人宰了,肉自也不能烂在那里。” 听了这话,甄有财已经感觉迫不及待了。 大嘴一咧,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甄应嘉难得露出真心的笑容,摆了摆手,道: “去吧!一定要快!” 甄家这边,才刚想到要清扫倭寇老巢。 冯一博这边,去清扫倭寇老巢的狗子。 都已经回到新军大营了。 见礼之后,看着晒黑了不少,却一脸喜色的狗子。 冯一博笑着问道:“说说吧,这一趟收获如何” “嘿嘿嘿嘿!小主人怕是早就猜到了吧” 听到冯一博的问话,狗子的嘴都有些合不拢。 他笑着道:“仅财货来说,加上大鼻子岛那些,总计约莫能超百万了!” “哦果真有这么多!” 冯一博虽有些心理准备,闻言还是不由兴奋。 但兴奋过后,又马上问道: “咱们的船停在哪了” 回来之前冯一博就叮嘱过狗子,船回来先别停靠港口。 免得有心人看出来历。 当然,担心的不是船只被看出来历。 他们又不傻,早把官府旗帜下了。 换成临时做的商队旗帜。 而且福船虽然是水师主力战船,但商贾也有不少用福船远航的。 只是他们毕竟是生面孔,又一船职业军人, 气质上一眼就能看出,与普通人的迥异。 若是再运送大批财货,就太容易被有心人盯上了。 所以,冯一博才有此担忧。 “小主人放心!咱们的船现在都在近海的一处荒岛边上停靠。” 狗子听到冯一博的担心,笑着回应,又道: “我也是到一处浅滩,换了小船,先回来报个信。” 冯一博闻言才放下心来,又叮嘱道: “一定要谨慎行事,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回头我写封信,你让载货的船去水师的水寨停靠。” 刘昭多少知道他留下狗子的原因,不过那些与他关系不大。 毕竟在大鼻子岛上,已经答应过给他封口费了。 如今功劳也没少了他的,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先把东西运回来,再去港口那边停靠,就充为来收购货物的商队。” “其他船只可以直接回港口了,咱们以后的船队也不能不回港口装运。” “明白!”狗子闻言点头。 冯一博又叮嘱道:“记住,兵甲都留在船上,留人看守,莫要带下来。” “好!”狗子再次点头。 见狗子一脸认真,冯一博才放心不少。 又问道:“除了财货,还有其他吗” 说到缴获,狗子就又来劲了。 他一脸兴奋的道:“这次还缴获了二十一艘朱印船,都一起开回来了。” 这下冯一博就有二十艘福船,二十二艘朱印船。 已经算是规模不错的船队了。 “同时还从五个岛上,共计解救了两千多大魏百姓,和大鼻子岛的情况差不多。” 狗子继续盘点着,又补充道: “大多都是女子,其余的是工匠。” “我不知该怎么处理,就如之前一样,把工匠充入船队,女子都先安排在大鼻子岛上了。” 缴获船只算是意外之喜。 人员方面,冯一博倒也早有预料。 “你处理的很好,不过大鼻子岛虽然位置不错,但还是小了点。” 冯一博点了点头,似乎在犹豫什么。 半晌后,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道: “咱们要占个大点的地盘!” 狗子闻言,顿时有些踌躇的道: “那五个倭寇的老巢,都还不如大鼻子岛。” “不是那些。” 冯一博摇了摇头,面带一丝古怪,道: “跟了我这么久,格局要大一些!” 说完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副海图。 指着大魏东南,一个鸡蛋大的岛屿,沉声道: “就是这里。” 这一刻,冯一博的脸上竟带着一丝神圣。 一脸严肃看的狗子有些莫名。 就听他又果决的道: “我想要的,是流求!” 第一百零四章 时间紧迫,抓紧布置【大杯】 从大鼻子岛之战结束,冯一博就在思考以后的路。 因为,他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一方面。 他这次大捷,暂时遏制了江南地区的倭寇袭扰。 随时都可能,因为完成了差事回京复命。 可他倾尽心血打造新军,自然不仅为了完成差事。 所以,他在大鼻子岛上。 就谋划着,要把新军由明转暗。 打造成自己商队。 于是他和刘昭提出,想得到缴获的船只。 当然,刘昭提议给他二十艘福船和一艘朱印船, 是个意外之喜。 虽然他也为此付出了额外的费用。 但福船和朱印船相比,优势十分明显。 这一切花费倒是值得很。 再加上,他又把倭寇俘虏的百姓都留为己用。 因此又萌生了,拥有自己地盘的想法。 可另一方面。 他又被江南甄家盯上了。 甄家既然和这些倭寇有所关联。 那若久留大鼻子岛,早晚会被发现。 甚至可能会针对他做些手段。 所以他谋划的海外据点,就要换个地方。 左右也是要换,那不如换个足够大。 又能够持续发展的据点。 正因如此,他特地从刘昭处要了海图。 很快就相中了,地处三角地带的流求。 首先流求背靠闽越,有足够的人员和物资支撑。 其次,无论去东洋还是去南洋,又都很方便。 正适合做个中转。 为此,他还和在江南为官,但出身闽越的官员。 打听了一下那边的情况。 得知这里虽归属大魏,却又没被完全掌控。 正适合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才定下前往流求发展的计划。 “这里也太大了吧” 看着有一省之地的流求,狗子面露难色。 显然他早已不是地图小白,直接问道: “咱们这点人,哪能占得了这么大的地盘” 冯一博闻言不由失笑,道: “当然不是让你一口吃个胖子!” 他指着图上,流求的最北部,道: “我们先在这里占个据点,站稳脚跟之后,再慢慢发展,逐渐蚕食。” “等什么时候,实力足够,再一举吞并也不迟。” 说到这,他抬头看着狗子。 干脆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流求名义上归属澎湖宣慰司,岛上除了生番之外,大多是闽越移民。” “但他们主要的活动区域,都在西南部,就是这里。” 流求西南是一大片平原,适合耕种。 而且距离澎湖岛链极近。 闽越移民大多是顺着澎湖岛链,一点点迁徙过去。 所以这里就是他们聚居的地方。 冯一博比划了一下,又指着北部道: “而北部地区,则被一些倭寇和生番占着。” “明白了!” 狗子似乎恍然大悟,觉得自己懂了。 不由接口道:“那我们就直接把倭寇和生番剿灭,再把人都转移过去!” 没想到冯一博却摇了摇头,没好气的道: “别总想着打打杀杀的,做事要多用脑子。” “我们要做的第一步,是花钱买地。” 这都哪跟哪啊 狗子被说的一愣,满脸疑惑的道:“花钱买地” “不错,就是花钱把流求北部的归属,全都买下来。” 冯一博笑了笑,见狗子还是一脸疑惑,才解释道: “这里虽然名义上归澎湖宣慰司,但其实并未在他们实际统辖之下。 “所以,只要我们先贿赂一下澎湖宣慰使,花点小钱就能把这里的土地都买下来。” 狗子闻言却是不解,皱眉道: “不在他们控制下,咱们怎么买” “哈哈哈!” 冯一博闻言大笑,有些得意的道: “就是因为不在控制下才好买,随便给点意思一下就是了。” “这就叫,花小钱办大事!” 这就是在打听了流求情况之后,定下的第一步。 见狗子还是一脸不解,他又解释道: “花多少钱你自己把握,总之先把这块地的归属拿到,然后我们自己去取。” “我懂了!大人这招实在是高!” 狗子忽地想通了什么,兴奋道: “这就是戏文里常说的,占据大义名份吗这样就能避免有人说咱们轻启战端!” “不错,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冯一博没注意狗子话里,还是要靠武力夺取。 好在他虽满意点头,却又叮嘱道: “买下来之后,若遇倭寇就除恶务尽,但遇生番尽量要采用怀柔手段。” 狗子顿时闻言不忿,大咧咧道: “都一起灭了就是,难道他们还能平白把土地让给我们不成” 这就是打出信心来了。 在狗子想来,倭寇都不是新军对手。 几个拿着木矛的生番,自也不在话下。 可他不知道,冯一博想到的是后世的一部电影。 讲的就是猎头族的故事,表现出的生番十分难缠。 冯一博闻言皱眉。 “你别总想着什么都用战争解决。” 顿了顿,一脸严肃的道: “狗子你要记住了,无论何时,战争都是最后的手段。” 狗子听了似乎有些不服,但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冯一博见状才又继续道: “到时候送些布匹粮食之类,也用不了几个钱。” “生番也没什么见识,随便给点好处,让他们从咱们的地盘迁徙出去就好。” 狗子闻言,又有些跃跃欲试的问道: “那若是他们不接受迁徙呢” 这是还想着打仗。 看来清缴倭寇带来的巨大利益,让狗子对战争充满了期待。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算他们不配合,也别只想着硬来。” 冯一博斜睨狗子一眼,直把他看得有些讪讪,才继续道: “先分而化之,撒些好处过去,雇佣其他部落,让他们自己斗。” 沉吟了一下,又道: “如果是硬骨头,也别只靠自己,多联合几个合作的部落,让他们吞并了就是。” 狗子闻言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但还是认真的道: “好吧,我记住了。” 说完对生番的态度,冯一博又指着流求的最北处,耐心道: “这里应该有一处天然良港,你带人勘察一下就知道了。” 他指的地方是鸡笼山北部海湾。 这里未来是流求最大的港口之一,但这时还没被开发出来。 只有一些倭寇,和打渔为生的生番。 “这里距离闽越极近,不论去福州还是泉州,都很方便。” 冯一博在鸡笼山旁边又圈了一下,道: “而且这个部分看着都是山地,但其实里面有一处盆地,其中还有河流作为水源。” 他说的地方,未来是个省会城市。 当然,这里如今还是荒蛮之地。 怕是要花大力气开发一下,才能适合居住。 “等港口建好,下一步就把这里占下来。” 狗子频频点头,认真记了下来。 “然后我们从沿海地区分批次,移民过去增兵、垦田。” 说到移民,狗子想起一些问题,道: “我们这次缴获了一些粮食,但加在一起也就一万石左右,人再多些就不够吃了。” 对于狗子能想到这些,冯一博还是很欣慰的。 “粮食可以先从澎湖宣慰司的闽越移民手中收购一些。” “若还不够就去福州、泉州等地收购。” “将来也可以去安南收购。” “等土地开垦出来,我们应该就能自给自足了。” 冯一博说的几个地方,运输由易到难。 狗子闻言沉吟了一下,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见他没有异议,冯一博才又继续。 他顺着河流往北一划,那里是一小块平原,道: “发展一段时间之后,再顺着河流下去,把这里占了。” 那里是流求北部沿海唯一平原。 土地肥沃,适合耕种。 也是一片生番聚集之处。 说着,他又把鸡笼山和这里划出个大圈圈,道: “这样我们的地盘就彻底连成一片,就算有十几二十万人也容得下了。” 狗子已经被他步步为营的规划吸引,不禁对其前景期盼起来。 可这时冯一博却戛然而止,道: “再之后的发展,等时机到了我会再告诉你的。” “啊” 这还没说到如何占领全岛呢啊 狗子闻言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道:“我明白了!” 冯一博不知狗子心中所想,继续叮嘱一些细节。 “初期你要在当地要实行军管,所有男丁,除了农忙时节,都要进行整训。” “这部分还是交给勐子,你们要配合好。” 他移民过去的,大多都是青壮,正适合练兵。 “那两千多女子,除了帮忙耕种,还要鼓励他们和兵士结为夫妇。” 有了家庭,才能稳定。 若是那些青壮,不介意这些可怜人的过去。 组成新的家庭,对她们来说也是好事。 当然,前提是两厢情愿。 所以冯一博说鼓励,而不是强制。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冯一博想起一时,面露严肃的叮嘱道: “各处负责管事的,咱们庄子的人至少要占一半以上。” 他的用人策略就是任人唯亲。 特殊时期,这个策略是很有必要的。 若是被大量外人掌权,就会有失去掌控的危险。 狗子闻言点头,郑重道:“大人放心,这些我都明白。” 包括狗子、勐子在内,一家老小都在冯家庄的庄户。 相对来说全在冯一博的掌控之下。 自然更值得信任。 “另外,商队也要运营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金蝉脱壳,功成身退【第二杯】 流求的事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冯一博又说起商队。 “朱印船留在据点这边负责运输人员和物资。” “福船全部放到商队,主走南洋这边。” 两种船的航速不一。 若是都在一起,难免拖累福船。 还不如分开,如此也能物尽其用。 “收满了货物就到满刺加,这里有西洋的商人过来交易。” “你在福州或者泉州,就能雇佣到会说西洋话的通译。” “……” 两人差不多商讨了有两个时辰,所有细节才算说完。 这时,冯一博又想起一事来。 “对了,我已经通知了陈伯过来,财货的事回头就交给陈伯。” “等他过来你们父子聚一聚,之后你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郑重道: “海外以后就由你主事,勐子依旧只掌管兵事,给你做个副手。” 虽然刚刚说了很多,但这时才算正式任命。 依旧是一个掌管杂务,一个掌管兵权。 算是相互制衡。 但不同的是,冯一博不能亲往。 就明确了以狗子为主。 狗子闻言顿时一振,连忙施礼: “多谢小主人信任!我们俩一定把事办好!” 为显亲近,狗子又叫起了小主人。 他上次因为得个千户告身,有些飘了。 如今已经早已彻底明白。 千户告身是虚的,冯一博的信任才是真的。 这次海外的事,摊子极大。 真能按照冯一博所说,权利绝对不逊知府。 甚至犹有过之。 想到这些,狗子自是心中激动难抑。 冯一博交代的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 “你和勐子自小就跟着我,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 狗子正自兴奋,闻言立刻表态。 “小主人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给您丢脸!” 冯一博却摇了摇头,叮嘱道: “你们在外面办事一定要谨慎,你比勐子聪明,万事都过过脑子。” “还有就是,一定要记得,一切以自身安全为要,切莫轻易涉险。” 狗子拍着胸脯道:“小主人放心,我省得轻重!” 很快,陈伯就带着府里的几个账房,抵达了象山。 有他接手了财货的事,冯一博才算彻底放心。 没过多久,勐子也招兵回来。 不知不觉间。 新军大营里就只剩下新招的,还良莠不齐的新兵蛋子。 每天在校场由几个庄丁操练着军姿、队列。 却再不复之前的精神面貌。 反而是冯家的商队,又增加一千多精干的船员和伙计。 不知不觉又过了些日子。 金陵甄府之中,甄应嘉一脸不可置信的道: “你说什么” 他缓缓起身,走到甄有财面前。 似在强压怒气,沉声道: “你说十余股倭寇,有四股没什么折损,我倒能理解。” “毕竟一万头猪被追,也不至于就轻易被赶尽杀绝。” 若是冯一博听见,肯定会惊呼。 不是只跑了两股倭寇 “可除了大鼻子岛,还有五处被人捷足先登了,是什么意思” 眼见甄应嘉就要发怒,甄有财连忙解释道: “我们去的时候,那五个岛上连根茅草都不剩。” “就连倭寇聚居的木屋,都被人放火烧成了白地。” 说到此处顿了顿,甄有财眯着眼睛,煞有介事的道: “我怀疑是冯渊做的!” “冯渊” 甄应嘉眉头紧锁,回身踱步,口中喃喃道: “他自从上次回来,新军在大营就没出来过啊” 越想越不对劲,他勐然回头盯着甄有财。 眼神越发冰冷,问道:“你告诉我他怎么动的” “主人,这我真不知道,但除了他,还能有谁” 甄有财有些慌乱。 他跟随甄应嘉多年,知道这是怀疑他了。 天地良心啊! 他就算藏私,也不敢藏这么多啊! 他急中生智,忽地眼前一亮,道: “主人,您说会不会是跑了的那几只猪做的” “嗯” 甄应嘉一想还真有可能,眼神也没刚刚那么冰冷。 但依旧眉头紧锁,咂摸着道: “也就是说,我们只得了三、四家的财货” 甄有财立刻补充道:“四家,差不多有五、六十万两了!” “哼!” 甄应嘉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任谁凭空少赚了上百万两,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去。 甄有财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也不敢言语。 半晌后见甄应嘉眉头微微舒展,才试探道: “主人,要不我让人,把跑的那几头猪宰了” “先放一放吧。” 甄应嘉还没想好,又斜睨着甄有财,道: “而且,就凭你的人,有把握” 甄有财闻言,眼神狠厉的道: “可以让人去下毒。” 两边一直有合作关系,若说下毒倒也不是不可能。 “唉!” 可说起下毒,让甄应嘉联想到了别的事来。 他不知为何叹了口气,一副索然无味的模样。 “算了,猪若都宰了,江南就太安静了。” 说道此处,甄应嘉的眼神飘向远方。 似乎是都中的方向。 片刻后,他又口中喃喃道: “到时候,难免会有人注意起别的事情。” 甄家这边没有什么动作,冯一博却要动了。 大捷之后才过一个多月,他就接到了内阁的谕令。 先是肯定了他剿倭的功劳。 又说他差事完成的很好,可以回京复命了。 这道谕令下的很是时候。 若是动作快,应该能赶在过年之前回去。 随同谕令而来的。 还有兵部从九边调回的一位指挥同知。 名叫李三木。 新军从此改为象山卫,回归江南兵部的怀抱。 李三木被调来之后,升任象山卫指挥使。 他还带了两个千户一起到任。 李三木在冯一博的陪同下,一脸桀骜的检阅了新军。 对训练了十几天的军容倒是十分满意。 “新军最后一战损失太大,所以现在很多都是新兵,将来要靠李指挥使自己练兵了。” 冯一博把人都搞没了,剩下这些样子货。 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 因此忍不住给李三木打了个预防针。 但对方显然没当回事,闻言傲然一笑道: “冯侍讲放心,我在边地本也负责练兵,肯定不是那些江南老爷可比。” 你会练兵就好。 毕竟边地时常冲突。 若没两下子,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冯一博松了口气,对于对方的讥讽并没放在心上。 李三木看了一眼冯一博,见他没还口,才又补充道: “当然,我不是说冯侍讲,你还是多少有些本事的。” 对于这种程度的认可,冯一博只笑笑没说话。 很快,两边就交接完成。 冯一博立刻将剩下的,为数不多庄丁全部抽走。 留下三千新兵蛋子,就回了金陵老宅。 好好歇了两天,才带着孟姨等一众老家人。 踏上了回京的路。 中途路过扬州,冯一博下船。 到扬州盐院拜访林如海。 冯一博一到书房门口,就连忙施礼: “见过叔父,半年未见,叔父清减了!” 林如海确实瘦了一点,其他倒还一如上次。 见冯一博进来,他也起身相迎。 眼中都是笑意的,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道: “一博你也清减了些,还黑了一点,在军中吃了不少苦吧” “倒是让叔父担心了!” 冯一博笑了笑,回道: “这趟掌练兵事,难免要风吹日晒,倒也谈不上什么吃苦。” 林如海却是不信,摇了摇头,又连忙道: “走走走!先进来再说!” 两人寒暄之后,分宾主而坐。 “我在扬州都听说了,我们冯稼轩再次大展神威,仅用半年时间,就将倭寇连根拔除。” 林如海看着冯一博,越发觉得满意。 心中对贾政十分感激。 文能探花及第,武能练兵剿倭。 给黛玉找了个这样文武双全的女婿,自己这位舅兄还真有眼光。 “叔父谬赞,一博哪里敢称什么稼轩” 冯一博闻言连连摆手,又苦笑道: “而且也说不上连根拔除,定多算是重创。” 他说的是实话,林如海却以为他在谦虚,又笑道: “在我面前,你也不必自谦,三千对一万,还几乎全歼对方,足以名垂青史矣!” “可不敢想什么名留青史!” 冯一博闻言,更显惶恐起来,连忙道: “无非是为了差事竭心尽力,也顺便为江南百姓尽一份心力罢了。” “我们之间更不必说这些虚套,任谁知你的功绩也要说一声好。” 林如海不再继续捧他,转而道: “而且不仅差事完成的好,现在回去,也正是好时候。” 冯一博连忙做洗耳恭听之状,道:“叔父的意思是……” “急流勇退。” 林如海轻飘飘吐出四个字,让冯一博陷入沉思。 看来都中应该有高人帮忙,也是这个意思。 是恩师李守中做的 林如海点到为止,不再多说这些,又道: “若按照差事考核,你这次大概率能直升五品,就是不知能去哪个部门任职。” 冯一博闻言也不再虚套,直接道: “希望不是兵部就好,我可不想再带兵打仗了。” “去不去兵部关系不大。” 林如海却有不同看法,道: “你既然有了知兵事的名声,以后难免还有这样的差事。” “这……倒也是!” 冯一博愣了一下,便明白对方说的有道理。 “可惜你和黛玉还未成亲,不然这次一份诰券是少不了的。” 说起军功,林如海顿觉可惜,不过很快又道: “不过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两人又聊了一会,林如海就摆好了酒席盛情款待。 第二天冯一博前来告辞。 “这次回去,也快过年了,正好我让人带着一应年礼和你一起进京。” “我给岳母大人带好,给两位舅兄带好。” 林如海亲送冯一博,一路口中不断叮嘱。 “尤其是二舅兄,帮我选了一位乘龙快婿,我定然要好好答谢一番。 “还有给你师尊带好,就说我因差事不能亲往,但期盼和他再喝一杯。” 一边说着,已经到了门口。 冯一博最后作别,道: “叔父留步,我一定都会带到。” 第一百零六章 枯木生春李宫裁【大杯】 腊月二十九,冯一博风尘仆仆的到了都中。 临近春节,大街小巷都是一派喜庆祥和的气息。 一行人大包小裹的穿街过巷,终于回到冯府。 大门外已经贴上朱红的对联,冯一博一看就知是李守中的字迹。 门房一见是主人回来,连忙打开大门把众人迎了进去。 冯一博简单安顿了一下,就到正堂去拜见李守中。 年底休沐,李守中这几日也不用上朝。 都在家中含饴弄外孙,教导贾兰读书写字。 听闻冯一博回来,他领着贾兰就出来了。 “恩师!我回来了!” 冯一博一脸激动的上前施礼,又道: “恩师和师娘可还安好” 贾兰这时在旁乖巧的一礼: “兰儿见过叔父。” “乖,我给兰儿备了礼物,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让人给你带着。” 冯一博摸了摸他的脑袋,贾兰顿时有些害羞的缩了缩。 “这边一切都好!就是你师娘时不时问我你的情况。” 李守中看着两人举动,满眼都是笑意,又道: “如今总算回来了,我也算有所交代。” 冯一博闻言含笑道:“让恩师和师娘担心了!” 见他风尘仆仆,李守中便叮嘱道: “你先洗去风尘,咱们到书房再聊。” 冯一博点点头,笑道: “待我先去洗洗,先去拜见了师娘,再找恩师相叙。” “去吧去吧!” 李守中闻言点头,笑着道: “正好你师姐也在。” “师姐也在” 冯一博以为只是贾兰被送来,没想到李纨也在。 不过想想倒也合理。 虽然临近过年,贾府想必忙作一团。 但李纨除了贾兰的事,其余一概不管不问。 既然贾兰在这边,那她定然也会跟来。 顺便还能和父母小聚。 “自从我们来了都中,你师姐就时常带着兰儿过来,说求我帮着教导。” 李守中见他疑惑,便随口解释,又道: “只是我哪有那个时间这不年底休沐了,她就天天带着兰儿过来缠我。” 别看他嘴上说着没时间,看着贾兰的眼神缺都是慈爱。 对这外孙的喜爱都写在了脸上。 隔辈亲自然不是随便说说的。 不久之后,冯一博梳洗完毕。 他换了一身书生装扮,整个人的气质立刻爆涨几分。 他带着尤氏娘仨和孟姨直到了后宅,就有丫鬟挑帘招呼。 “大爷回来了!” 冯一博微笑点头,一矮身就进了屋里。 李孟氏和李纨正在炕上坐着。 听见声音,都起身相迎。 冯一博连忙上前施礼: “师娘!师姐!两位安好!我回来了!” 李孟氏满脸笑容,连连招呼道: “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纨跟在后面笑着还礼。 只是冯一博这一身装扮,竟让她有些恍忽。 隐约间,好似看到了贾珠。 这时冯一博转身,让出尤氏母女和孟姨,介绍道: “师娘,这位尤老安人,宁国贾府珍大嫂子的继母。” “这两位是她的女儿,二姐儿、三姐儿。” “这是我老家的奶娘孟姨。” 几人纷纷过来见礼:“见过老夫人!” 李孟氏早知他带了不少人回来,还以为都是金陵的老家人。 没想到还有贾府的亲戚。 可为什么和一个奶娘一起带来了 这岂非是有些失礼 “不知老安人过来,有失远迎。” 李孟氏当即还礼,又道: “老安人可真是会教养,令爱都是嫩葱一样的人儿呢!” “这颜色比我家宫裁还俊上不少!” 这夸赞倒是发自内心。 李孟氏只以为尤氏母女和冯一博是路上遇到。 又都是亲戚,就带回府里做客。 因此也没多想,自是当作客人招待。 用李纨作为对比,也是显示亲近。 以前在贾府中,李纨整日藁木死灰一般。 只管教导贾兰读书识字,教导小姑针黹诵读。 如今父母都来了都中。 时常往来之下,倒是多了几分生气。 闻言竟起了几分争胜之心。 当下打量起尤家姐妹来。 只见果真各个貌美,都是花骨朵似的人儿。 尤三姐体态风流,尤二姐长得极美。 相比起自己,她们在各自的领域上。 果真都超过几分。 好在李纨胜在气质,倒也不至于真的就被压住。 尤家姐妹这时也在打量着她。 只见李纨端庄秀妍,一身书卷气都要溢了出来。 好似仕女图中走出的人物。 姐妹俩又知道对方的身份。 是礼部尚书嫡女,又是国公府的媳妇。 一时难免有些自惭形秽。 “噢哟哟!老夫人过誉了!” 尤老娘闻言也是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 “二姐儿、三姐儿都随我,一身小家子气,可不敢和老夫人嫡女,荣府二房长媳并提!” 她也早知冯一博恩师一家的身份。 何况她的两个女儿,都是人家弟子的侍妾。 又如何能与人家亲闺女,还是国公府的媳妇,相提并论 冯一博这时也明白李孟氏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解释道: “师娘,二姐儿、三姐儿都是我在江南纳的侧室。” “啊” 李孟氏和李纨都听见了,两人都是一愣。 尤其李纨想到自己刚刚还有争胜之心,顿时不由有些脸红。 李孟氏嗔了冯一博一眼,心中怪他不早说。 她还以为只是普通亲戚呢! 还好也不算出丑。 好歹这尤老娘也是个安人。 “别在这边站着,都进来坐下说话吧!”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为了避免尴尬,便先招呼众人坐下。 等都进屋落座,李孟氏又重新打量尤氏姐俩。 倒是越发顺眼。 “冯家就一博孤零零的一个,两房妻子年龄又小。” “我还想着,等他回来给他屋里填两个好的,好让他们冯家尽早开枝散叶。” 李孟氏开始找补,铺垫两句,才道: “倒是没想到一博竟有这个福分,纳了尤老安人的两位姑娘。” 说到这儿,她又看向尤老娘,不解道: “对了,她们和宁府的大媳妇是嫡亲姐妹” 言外之意,是问两人是不是庶女。 也不怪她有此一问。 毕竟尤氏也是宁府大妇,嫡亲姐妹应该不会轻易给人做妾。 当然,以冯一博如今的前程。 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尤老娘闻言也不以为侮,笑着道: “回老夫人的话,她们姐俩是我和前夫生的。” 李孟氏这才明白,尤老娘竟是带着女儿改嫁的。 当下不再多问,只点头道: “原来如此,这也算是亲上做亲了。” 想到这,她又指着李纨,介绍道: “这是我女儿宫裁。” “知道的知道的!” 尤老娘闻言,连忙把夸赞都还回去: “令爱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不是我们这等小门小户可比。” 李纨想到刚刚的事,脸上一红,垂首道: “老安人谬赞了。” 李孟氏看着紧张的尤氏姐妹,笑着道: “若是从你们姐姐那边,本该叫声嫂子。” “不过如今你们都是一博屋里的人,便该随他叫姐姐才是。” 姐俩闻言异口同声叫道:“姐姐!” 李纨已经调整好心态,闻言游刃有余的道: “早听珍大嫂子说她两个妹妹生得好,没想到今日一见方知,珍大嫂子还谦虚了!” 她平日也不是不会接人待物。 只是王熙凤管家,她也乐得清闲。 反正孤儿寡母,又是二房嫡长。 该给的谁也少不了她的。 正好腾出时间来,一心教导贾兰。 尤家姐妹知道冯一博怙恃双失,视李氏夫妇为唯一尊长。 因此李孟氏相当于她们半个婆婆了。 所以两姐妹俩,从进门起就紧张的很。 此时听闻李纨夸奖,姐妹俩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由姐姐出声。 “不敢当姐姐夸奖,我们姐妹只空有些颜色罢了,比不得姐姐书香门第。” 言外之意,她们长得再好也只是个妾室。 不像李纨这样的大家嫡女,又是国公府的媳妇。 李纨笑了笑,其实心中多少有些不服。 但也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只转向冯一博,笑着道: “两位妹妹天仙般的人儿,纡尊降贵到了你的屋里,一博可要好好待她们!” 冯一博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笑道: “师姐放心,我宝爱她们还来不及呢!” 这话一出,尤氏姐妹顿时脸颊绯红。 “咯咯咯!” 李纨闻言掩嘴轻笑, 却是想起了当日冯一博说王熙凤的话来。 但她自然不会谈及这事,只笑着继续道: “总之,若是珍大嫂子哪日找我诉苦,我就只能和父亲母亲说了,到时二老定然饶不得你!” 《仙木奇缘》 任谁都知道这些是场面话。 就算冯一博真的对妾室不好,李守中夫妇也不会多言。 至多是李孟氏隔靴搔痒的劝几句罢了。 别说是弟子,就算是亲儿子。 也不至于连人家屋里的事也管。 但尤家姐妹听了,都面露感激。 尤二姐再次代表两人开口: “多谢姐姐爱护,大爷对我们姐妹很好呢!” 说完,两姐妹不禁同时看了冯一博一眼。 又意识到不好,马上害羞的避开。 那眼神,任谁也能看出其中爱意。 李纨见姐妹俩竟在自己面前眉目传情。 心中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不想再看这两姐妹,转而向冯一博。 不知为何,就忽地起了玩笑之心,当即打趣道: “说来一博有两房媳妇,如今又纳了两位妹妹。” “倒是正好一房一个呢!” 第一百零七章 坚持和妥协 平日里,李纨是最知分寸的。 很少和人胡乱打趣。 可近些日子,她承欢父母膝下,难得恢复些生气。 性子也开朗了不少。 今日看到冯一博的书生装扮,却不由想起亡故的贾珠。 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此时又眼见两女对冯一博眉目传情。 没来由的。心中酸涩难安。 让她想起自己新婚后的短暂幸福。 她也知父母和冯一博关系,简直当做半个儿子一样。 因此也是把他当做弟弟,并未看做外人。 因此心中烦躁,便想借着打趣发泄一下。 也没多想,就带着情绪说了两句。 本来若是冯一博回两句,就也算不得什么。 可他却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然冯一博早已想好,尤氏姐妹将来归到薛宝钗名下。 但毕竟还没和薛宝钗商量,一时之间自是不好回应。 于是就显得这个玩笑有些唐突。 场面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好在这时李孟氏感觉不对,立刻出言解围,道: “你这孩子平日不声不响,今日怎么还作怪上了” “你弟弟屋里的事,也好过问” 李纨正自尴尬,听到母亲责怪,立刻顺着台阶而下,道: “倒是我唐突了,一博莫怪!” 说完不等冯一博回应,又强行转换话题,道: “一博这次江南之行,可是打出了威名啊!” “冯稼轩的名头,我们在都中也听说了,都为之振奋呢!” “师姐谬赞,这可当不得真!” 虽见李纨说的突兀,冯一博却也只能配合。 他连连摆手,又拿出那一套虚的来,道: “能为朝廷做些事,为江南百姓做些事,也是一博的荣幸,不敢居功。” “一博在我们面前不必谦虚。” 就这样,冯一博又陪着说了会子话。 便留下一众妇人聊着,去寻李守中。 师徒两人在书房落座,冯一博就直入主题,道: “我这次能回来,可是恩师手笔” “宇宙内事要力担当,又要善摆脱。” 李守中闻言不由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 “不担当,则无经世之事业。” “不摆脱,则无出世之襟期。” 说到这里,冯一博就已经明白。 果然是李守中在都中为他斡旋。 李守中说了两句典故,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道: “如今你已经担当过了,差事做的也漂亮至极。” “所以我就借机,上疏让你回京。” 说到此处,李守中脸上笑意更浓,道: “此为功成身退也。” 冯一博闻言,起身道: “恩师一心为我着想,请受一博一礼!” 说着就是深深一礼,李守中连忙扶住他,道: “好了,我们师徒之间哪至如此” 再次坐好,冯一博才关切道: “我走之后,恩师没受什么为难吧” 李守中摇了摇头,似有些怅然,道: “我几次与张松越意见一致,张松越以为我有投靠之意,因此并没有为难。”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叹,道: “相反,这一次怕也有他从中斡旋。” 冯一博知道李守中的性子,并不是攀附之人。 而且此时李守中的话里,竟有几分落寞。 他有些奇怪道:“哦那恩师……” “本来只是凑巧政见相同,但如今嘛……” 李守中表情纠结,说了一半便不说了。 而是道:“算了,这些有的是时间聊。” 他摆了摆手,有些兴致索然的道: “一博你才回来,为师就不拉着你问东问西了,早些歇息吧!” 看来是心中理想和现实的碰撞,让李守中选择了暂时的妥协。 但他的本心,又让他为此备受煎熬。 冯一博闻言沉吟了一下,便劝道: “恩师,君子求同存异,有些事您老也不必太过挂怀。” 李守中看了他一眼,倒也明白这个徒弟的意思。 这是让他不要把一时的“同”,当做一直的“同”。 一时的“同”很正常。 只要保留自己的“不同”,就还是君子。 “一博倒是看的通透!” 李守中十分欣慰,脸上也再次有了笑容。 “放心吧,为师并非失去斗志,正如你所说,只是求同存异罢了。” 不过,说到这里,李守中话锋一转,又道: “我只是担心自己习惯了妥协,以后就再没了抱负。” 冯一博这才明白李守中的担忧,闻言笑道: “恩师可想过,有范文正公那样的人物,为何‘庆历新政’会失败” 李守中闻言想也不想,就回道: “历朝历代都有无数人说过,范文正公是因党争牵扯,才会导致新政失败。” 虽然冯一博认为不是这么简单。 但这就是他想从李守中嘴里得到的答桉。 他闻言点头了点头,笑着道: “若党争不可避免,那为何不能尝试合作” “合作” 李守中一愣,似乎没明白冯一博的意思。 冯一博微笑点头,继续道: “历来党争不过是利益之争的延伸,若是合作能带来更大的利益,自然就没了党争。” “你指的是……” 李守中闻言若有所思,却是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冯一博摇头轻笑,道: “我暂时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但不妨我们以后奔着这个方向找寻,想必终究能找到对的方向。”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 李守中虽然觉得冯一博说的没错,可却也一时理不清头绪。 又犹豫道:“若都为了各自的利益,那于大魏又有何益处” 冯一博一听,便知李守中又钻了牛角尖,顿时笑道: “恩师不计个人得失,实为可敬,那何不将自身利益换成大魏利益” “这……” 李守中愣了一下,忽觉茅塞顿开。 他不由一拍桌子,起身道:“说的好!” 来回踱了数步,又一脸激动的道: “倒是我一时被利益二字蒙蔽了双眼,利益并非只能用于个人,也可以是家国天下的利益!” 冯一博自然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不过方向肯定是好的。 又见李守中恢复了斗志,自也不忍再说什么打击之言。 便笑着道:“恩师忧国忧民,只是一时被琐事所缠,还没想到罢了。” 李守中却摇了摇头。 他看着冯一博,一字一句道: “非也!求同存异,此大格局也!” 第一百零八章 走亲访友到秦府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冯一博早早就起来。 安排人把年礼都送了出去。 他在都中走动的人家不多。 亲戚只有荣国贾家、梨香院的薛家。 林如海的年礼,也都一并送了过去。 另外是内阁首辅张松越,以及翰林院的几位同僚。 还有六宫都太监夏秉忠。 虽然不能明目张胆送礼,但也要有所表示。 这些都是他自己人脉,定然是要维护的。 最后,还有草场胡同的秦家。 冯秦两家本就是通家之好,只是中途几年断了音讯。 秦业上次还帮过他,两家自也重新走动起来。 初一一大早,冯府都忙活起来。 冯一博先摆好三牲供品,祭祀了冯家祖先。 然后给同样祭祀完毕的李守中夫妇磕了头,拿到两份丰厚的红包。 接受了下人们的参拜,亲手给他们都发了压岁钱。 其余交给孟姨操持。 尤老娘带着尤氏姐妹、香菱等,到后宅和李孟氏一起包起了饺子。 等包好了之后,门口又放了一阵鞭炮。 “噼里啪啦”的一崩,正式宣告着新旧交替。 初二,李纨带着贾兰回门拜年。 冯一博给贾兰包了个大红包,并叮嘱他不要乱花。 好留着将来娶媳妇用。 把向来乖巧贾兰说的直往李纨怀里钻。 初三,冯一博就开始走亲戚。 贾家、薛家这样的人家,这几天迎来送往都是王公贵族。 就算他去了,怕也只匆匆一面。 “十五之前都是年”。 不如等一阵子,元宵节之前去一趟就好。 张松越那边也是如此,往来走动的络绎不绝。 冯一博送了年礼就够了。 他并不准备扑过去做门下走狗,因此尽了礼数就好。 翰林院的几个同僚都是平辈,不适合现在过去。 所以,今天唯一要去的。 就是秦府。 冯一博带着礼物到了草场胡同。 拜帖送上之后,很快就被领到的正屋。 一进屋,冯一博就愣了一下。 除了秦业之外,屋里还有几人。 先是一个男孩,和宝玉差不多大。 这自然是秦钟。 冯一博知他不用上学,还专门准备了红包。 因此,诧异的自然不是他。 而是一个女子。 一个曾经也是魂牵梦萦,如今早已抛在脑后的女子。 见冯一博进来,秦可卿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从炕上起身。 她在屋里自然听到了通报。 可在冯一博的进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一双妙目望了过去。 这一眼蕴含万千,似还带了一丝幽怨。 就是这一丝幽怨,才让冯一博愣了一下。 好在知道可儿妹妹嫁人之后,冯一博果决的断了念想。 此时直接避开她的眼神,上前先朝秦业施礼: “伯父过年好,一博给您拜年了,祝您福如东海,金玉满堂,子孙繁盛,身体安康!” 秦业自是笑脸相迎,扶着他道: “好好好!快过来坐!过来坐!” 又回头看向自己一双儿女,道: “可儿,钟儿,还记得你渊哥哥吧还不过来拜见” 秦钟眉清目秀,粉面朱唇。 看起来弱柳扶风,整个人怯怯羞羞。 像个小姑娘似的。 此时闻言,腼腆又含湖的道了一声: “渊哥哥过年好。” “钟哥儿长这么高了!” 冯一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递过一个红包,道: “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可莫要乱花,留着将来娶媳妇才好。” 他心里还有些迷惑,因此直接照搬说给贾兰的话。 实际上,秦钟却不如贾兰和他亲密。 这样说,多少有些唐突。 再加上秦钟本就羞怯,闻言顿时扑在秦业背后。 倒是惹得秦业大笑。 他只以为冯一博是在表示亲近,倒也没有多想。 “渊哥哥,过年好,可儿给你拜年,祝你前程似锦,早日娶妻生子,为冯家延嗣香火。” 到底是高门贵妇,接人待物早已娴熟。 秦可卿顺着冯一博的话,就打趣了一句。 这话一出,冯一博的心中倒是一松。 两人之间的陌生感,也没之前那样强烈了。 闻言他也笑着回道:“我可没给可儿妹妹准备红包,只能下次给你补上了。” “咯咯!” 秦可卿闻言掩嘴轻笑,却又带出一丝幽怨道: “渊哥哥还是如小时候一样爱说笑呢!” “伯父上次说,可儿妹妹嫁入高门,还未及恭喜一声。” 冯一博又不想和她说些旧话,便将话题引开,关切道: “想必如今都很好吧” 没想法,秦可卿似乎看出他的闪躲。 笑了一下,反问道:“我若说不好呢” 这话说的却有些意味深长。 秦业在旁顿时低下头去,不知为何露出一丝羞愤。 冯一博本来只是随口一问。 听到这话,有些难以回答,只能也反问道: “宁国贾府,高门贵妇,如何能不好” 秦可卿明知没什么答桉,一时有些索然。 勉强笑了笑,道: “正是,如何能不好呢” 她说完,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又道: “倒是听说渊哥哥,和荣国那边两位姑娘连了亲,说不好将来我还要叫一声姑爷呢!”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姑爷。 爷字轻读有女儿丈夫的意思。 正常读则是姑姑丈夫的意思。 从贾蓉那边论,秦可卿要叫林黛玉和薛宝钗为表姑姑。 因此才有这一说。 “可儿妹妹说笑了,我们两家本就是通家之好。” “宁府、荣府虽是一家,但也隔了一层。” 冯一博不知她是意有所指,还是随口一说。 因此只能用稍显玩笑的方式,回道: “倒也不是必须随着那边叫,我们只管各论各的就是。” “渊哥哥又说笑,既嫁从夫,我自然要从贾府那边论的。” 虽然秦可卿是笑着说的,却不知为何幽怨更重。 这时,她身边的丫鬟似乎拉了她一把。 冯一博朝那丫鬟看去,笑着道: “你是瑞珠吧如今也都长大了,见了我也不招呼一声” 瑞珠是秦可卿的贴身丫鬟,自小就跟着她的。 冯一博自然有些印象。 “大爷还记得奴婢” 瑞珠面露惊喜,随后连忙道: “瑞珠给大爷拜年,祝大爷前程似锦。” 冯一博随手拿了些碎银赏了。 秦可卿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失态。 冯一博显然是故意和瑞珠配合。 当下,她也撇开心中烦恼,开始找补起来。 有了她的有意为之,屋里很快就欢声笑语。 似乎刚刚的幽怨都是幻觉。 最后秦业想要留饭,但冯一博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第一百零九章 秦可卿的碍羞 “留步留步,伯父留步!” 一出正屋,冯一博就拦住秦业。 毕竟没有让长辈送晚辈的道理。 秦业倒是想让秦钟去送一送。 可他却害羞的很,躲在后面死活不肯出来。 秦可卿自也不好亲送。 无奈之下,只能让瑞珠代她送一程。 瑞珠在前面引路,两人便往大门这边走。 走着走着,冯一博就随口问了句: “可儿妹妹今儿个怎么没在宁府那边操持” 宁国贾府那边定然忙得不可开交,能让她初二回门看看就算不错。 可今天都已经是初三。 按理说正是操持后宅,迎来送往的时候。 秦可卿却在娘家呆着。 这要是有心人知道,大概会觉得她们夫妻不和。 当然,冯一博倒是没想那么多。 真就只随口一问罢了。 但这随口一问,却让瑞珠心里一紧。 好在这事早有说辞,她便如常回道: “回大爷的话,前些日子我们奶奶身子一直不爽利,就没参与府里年节的事,都是由府里太太操持的。” 府里太太就是他的便宜大姨子,尤氏。 冯一博闻言却微微惊讶,又关切的问了两句: “哦可儿妹妹竟是病了” “我今儿看着脸色尚好啊” 瑞珠闻言略显尴尬,连忙回道: “大夫说是忧虑伤脾,肝木忒旺,如今虽没大好,但也能出来行走,只是偶尔还有些发闷。” 忧虑 不知道秦可卿有什么忧虑的。 冯一博本也只随口一问,自然不会深究。 这时听瑞珠说已经好了不少,更不会多问。 只听瑞珠继续道:“这次正好回门,就让蓉大爷先回去忙了,奶奶想在娘家多住些日子,养养身子也换换心情。” “既然没有大碍就好!” 冯一博点了点头,又笑着道: “帮我和可儿妹妹说声,让她多注意,毕竟唯有身子是自己的。” 正说着,已经到了门口。 瑞珠目送着冯一博上车。 等她回正屋的时候,屋里秦业正在教子。 觉得秦钟不懂礼数,刚刚表现太差。 秦可卿已经去了厢房休息,也是她未嫁时的闺阁。 瑞珠从正房悄悄退出,进了厢房关好门。 只见秦可卿倚着床头,一脸幽怨的发呆。 许是听到门响,转头看了一眼。 见是瑞珠回来,可卿没精打采的道:“送走了吗” “嗯!” 瑞珠应了一声,又轻叹一下。 “唉!” 她坐到可卿身边,搂住她的手臂,道: “奶奶,你平日任是再苦再怨,也不曾说一句。” “今日却连番失态,可是想要把烦恼,和冯大爷说说不成”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比亲姐妹还要亲上几分。 很多事情只有瑞珠知道,能和她一起承担一点。 “是吗” 秦可卿的脸色微苦,却只道: “许是太久未见,心中有些起伏罢了。” 她自问比谁也不差上半分,如今却嫁了贾蓉这样的。 再加上冯一博越发前途似锦,秦可卿自也有点自怨自艾。 偶尔独处,也会念起旧来。 瑞珠忽地问道:“奶奶你说冯大爷能帮咱们吗” “帮什么” 秦可卿正自发呆,闻言秀眉一挑。 随后自嘲道:“别说帮了,你让我如何同他说” 说道这里顿了顿,接下来却是说出一连串的惊天秘闻来! 只听她道:“是说我丈夫不行,让他帮忙吗” “还是说我丈夫喜好男色,想让我跟别人要个孩子” 原来秦可卿的丈夫贾蓉,自小就跟着贾珍身边高乐。 小小年纪,身子就被酒色掏空。 按照大夫所说,就是: 十七岁的年纪,七十岁的肾。 秦可卿嫁过去后,甚至有些怀疑。 堂堂宁府嫡长孙,能娶她这个小门小户。 会不会就是为了掩盖这事儿 若只如此,秦可卿其实也没二话。 她性子要强,既然事已至此,也不多说什么。 整日里只管孝敬公婆,也把府里事情处理的妥妥帖帖。 阖府上下,无不交口称颂。 可贾蓉偏还是个爱高乐的。 他自己不行,竟想着用别人的。 宁府中有一人,名为贾蔷。 他本也是贾府的正派玄孙。 只是父母早亡,从小儿就跟着贾珍过活。 如今长了十六岁,生得极是风流俊俏。 贾蓉和他最相亲厚。 亲厚到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 他们每日都同起居,反而秦可卿要独守空闺。 这事阖府上下,也是无不知晓。 若贾蓉只是和贾蔷乱来,秦可卿也就忍了。 毕竟这样的大家子弟,没几个干净的。 可贾蓉自己不行,竟想出个主意。 他和秦可卿商量着,要让贾蔷代他洞房。 说生出的孩子也算贾府正宗,将来可以承嗣宁府。 这让秦可卿如何能接受 她心思本就比别人强。 虽见了人都有说有笑的。 但不拘听见什么话儿,都要忖量个三日五夜才算。 严词拒绝贾蓉之后,难免心中郁郁。 没过多久,便因此病倒了。 贾珍和尤氏向来满意这个媳妇。 可如何追问,可卿也只是抹了点泪。 一句也未曾多说过。 于是贾珍就把贾蓉揍了一顿,才知道真正的情形。 若是别人,贾珍可能弄死的心都有。 可他自己和贾蔷,也多少有些不清不楚。 再加上贾蔷也是正派玄孙。 于是就只分与房舍,命贾蔷搬出宁府。 自己立了门户过活去了。 秦可卿算是眼不见心不烦,心中稍稍纾解一点。 再加上有一位张姓的大夫,开的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 她才逐渐好些个,能够下床。 当时秦可卿只觉得,若非还有公公婆婆爱惜。 她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 这贾蔷外相既美,内性又聪敏。 无论贾珍还是贾蓉,自都舍不得他。 于是上有贾珍溺爱,下有贾蓉匡助。 被撵出去后,仍旧在族中作威作福。 和宁府也是往来不断。 前些日子,秦钟去了贾家家塾念书。 秦可卿又再次听到贾蔷的名字。 这才有了这次借口回门,在娘家赖着不走。 没想到却碰见了冯一博。 想到自己的遭遇,和他的风光。 秦可卿心中难免有些波澜。 “这等荒唐的家事,你让我如何同他说呢” 瑞珠自也明白,她也只是有病乱投医罢了。 家丑如何外扬 秦可卿碍口识羞,自然不会和人说。 更何况,这人是她幼年好友。 她这样强的性子,又岂肯自曝其丑 第一百一十章 秦业训子,贾府拜年 “你平日里最是乖巧,今日却如此无礼,也不知是怎么了” 冯一博走后,秦业就开始训起了秦钟。 “钟儿啊,你的表现让为父很失望!” “我……我……我。” 秦钟唯唯诺诺半晌,才道: “父亲,渊哥哥总是取笑我,我不喜欢和他说话。” “你小时候他就抱过你,开的玩笑也都是无伤大雅的,何谈取笑” 秦业一拍桌子,训斥道: “还不喜欢了!你喜欢什么 “我……我……” 秦钟吭哧半晌,最后憋出一句: “我喜欢宝玉那样体贴人的。” 秦业闻言顿时一窒。 这事还要从去岁秦钟的业师辞馆说起。 秦业年纪大了,精力越发有限。 公务还十分繁冗。 秦钟的业师南下后,他便想着与亲家贾珍商议。 看能否让秦钟附往他家塾中去读书。 可巧的是,他还没提呢。 秦钟去贾府走动时,正被荣国贾府二房嫡子相中。 竟邀请他一起上学。 秦业再一打听。 又知贾家塾中司塾的,乃现今之老儒。 代字辈的贾代儒。 这让他顿觉秦钟若去,定可学业精进。 为了教育儿子,不让他学了贾族的豪奢风气。 秦业还装作囊中羞涩,带着秦钟东拼西凑。 才弄了一分像样的见面礼。 二十四两银子。 又带了秦钟,到贾代儒家拜见。 当然,这还并非是束脩。 原本秦钟见了宝玉就自惭形秽。 却不想秦业这一番举动,却让其自卑更甚。 终日就围着宝玉转,羡慕着他的一切。 原本秦业以为秦钟去了贾府家塾,怎么也是好事。 可渐渐发现,秦钟没学到什么有用的。 嘴里还总是动不动宝玉怎样怎样。 细一打听,才知这宝玉的身份。 正是邀秦钟上学的荣府二房嫡子,也是贾蓉的族叔。 按理秦钟该叫一声二叔才是。 但闻两人也是同窗,便暂胡乱叫了。 此时正欲教导秦钟一番礼仪,却听闻他又提起宝玉。 秦业总觉得两人有些过于亲密。 可秦钟能去那边家塾,正是这位宝二爷的邀请。 说秦钟算是对方伴读也是彷佛。 因此,秦业一时无言以对。 总不能说那位宝二爷不好。 他缓步出了正屋,想找女儿聊聊。 可走到院里又停住脚步。 因为他不知该聊什么。 秦可卿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 却又难窥全貌。 而且毕竟秦可卿是女儿,这事又是屋里的事。 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法和女儿探讨。 尤其还是养女。 一时间,秦业尬在院里。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忽觉自己如此失败。 一双儿女,自己好像都教不了了! 另一边,冯一博已经回了府里。 秦可卿只知冯一博是她姑爷。 却不知道,冯一博还是她姨父。 对于今天遇到秦可卿这件事,冯一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倒是尤氏姐妹,当晚的感觉就很深。 初七这天,冯一博直奔贾府。 他早投了拜帖,一到就被领往贾母的院子。 鸳鸯和鹦哥在外面侯着, 一见他来,立刻上前施礼。 两人异口同声道:“冯大爷过年好,祝您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冯一博笑着掏出两个红包递给她们。 才一矮身进了正屋。 鹦哥掂量一下,又悄悄打开一道缝隙。 这红包里面竟是个小银锭子。 她心中一喜,拱了鸳鸯一下道: “看来我是借了你的光!” “去!别瞎说!” 鸳鸯压低声音,恼道: “这位爷出手大方,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别总往我身上攀扯!” “嘻嘻!你说是就是喽!” 鹦哥笑嘻嘻的一句。 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一矮身也钻进了屋里。 冯一博一进屋,就被一群女人围观了。 他上前先给贾母拜年:“老太君过年好,冯渊祝您福如东海,金玉满堂,子孙繁盛,身体安康!” 小书亭 之后又朝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等长辈,一一拜见。 等诸姑娘要上前给他见礼时,王熙凤却不干了。 “你不给珠大嫂子拜年就算了,毕竟她回门时,你肯定见了。” 她一下拦在姑娘们前面,面相冯一博, 朝贾母那边挤了挤眼睛,道: “可我这个嫂子,你今年可还是第一次见呢吧” 冯一博一看她眼色就明白了。 这是让他配合,来一出彩衣娱亲的戏码。 这个王熙凤倒是有心,怪不得贾母喜欢她。 “你比我小,又是实在亲戚,叫你一声大妹妹也无妨。” “不如你给我拜年,我定然给你封个大红包,可好” 王熙凤知道冯一博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那可不行,红包我也备好了,就等你拜年呢!” 她先摇了摇头,又提议道: “这样吧,咱们比比谁的红包大,输的拜年。” 说着她又转向贾母,笑嘻嘻道: “老祖宗,你看我是该输还是该赢呢” 贾母笑呵呵道:“那就看他舍不舍得,你个破落户,就不怕被人赚去” “咯咯咯!” 王熙凤大笑几声,豪气干云的道: “老祖宗竟这么说我,那我今儿个豁出去了。” 她拿出一个银锭子,在众人面前一晃,道: “我出五两,买一博一个拜年礼,如何” “这便宜占得!琏二嫂子过年好!” 冯一博草草一礼,伸手就把银子捞了过来。 嘴上还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吧你!” “哼!想占我的便宜可没那么容易。” 王熙凤感觉手心被人挠了一下。 一时不知道,冯一博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此时都不好追究。 她回头看向刚刚要见礼的姑娘们,道: “我这么多妹妹,今天非把你要到穷不可!” 众人顿时大笑。 贾母见冯一博半拜半抢,更是笑道: “这个破落户也有今天,竟真让人占了便宜去!” 宝钗、黛玉、三春等,闻言纷纷配合王熙凤。 上前给冯一博拜年。 当然,大多都是老老实实拜年。 “冯家哥哥过年好,祝你前程似锦。” 冯一博来者不拒,一人一个大红包。 到了探春这里,她不知什么心思,却是道: “冯家哥哥过年好,祝你福如东海,金玉满堂,子孙繁盛,身体安康!”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初见史湘云 冯一博到贾家自是有备而来。 他特地带了一个小包袱,内有金银元宝各十二个。 用了面料不同的口袋,以作区分。 刚刚给鸳鸯和鹦哥的,都是红布缝的红包。 里面是二两一个的银元宝。 如今给姑娘们,却都是红绸缝的。 里面是写着吉祥话的小金锞子。 一个虽也是二两,却顶得上十个银元宝了。 此时探春稍显俏皮的,把刚刚他给贾母拜年的话,全都还回来了。 冯一博不由失笑,便又拿了一个银元宝的红包,一并给她。 还小声道:“三妹妹有心了,我便多给你一个,可别告诉别人噢!” 他其实是将这些姑娘作小孩一样,随口哄哄。 后面的其他姑娘自然看见,纷纷有样学样。 一时间,吉祥话要钱一样,朝着冯一博砸了过来。 宝钗和黛玉倒是没上前,在后吃吃笑着。 可身边的丫鬟却也都跟着凑起热闹。 冯一博手忙脚乱的,每人又补发了一个红包才算完了。 惹得屋里诸女再笑,贾母也跟着笑个不停。 还道:“你看看,这刚占了点便宜,又都被占了回去。” 冯一博闻言,却是一翻手。 他把刚刚从王熙凤那抢来的五两银子托着, 挑衅的看着王熙凤,道: “要不大妹妹给我拜个年,我也给你个红包” 王熙凤一咬牙,便学着冯一博草草一礼,道: “一博兄弟过年好!” 说着就伸手,想拿回银子。 嘴里还念叨:“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没想到,冯一博一躲,却让对方扑了个空。 王熙凤正气的牙痒痒,冯一博却递给她一个红包。 “这是大妹妹的,别拿错了。” “哈哈哈!” “咯咯咯!” 屋里的女人见到王熙凤吃亏,顿时都笑作一团。 冯一博见状得意道:“下次别叫兄弟,要叫冯家哥哥。” 贾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二人道: “我家这个泼辣货,向来无人能治,今日却是被一博给治住了!” 王熙凤故意恨恨的瞪了冯一博一眼。 当众就把红绸子做的布袋打开,将里面的金锭子展示给众人看。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冯一博玩的什么戏码。 冯一博自然心中有数。 一见王熙凤拿出来,他顿时大惊失色道: “意我给你拿的不是银锭子吗怎么成金的了” 说着他假装伸手欲抢,口中还道: “快还我,要不我就赔大了!” 两人一个假装要抢,一个灵活躲避。 直如游龙戏凤,在人群中穿梭了两趟。 “哈哈哈!” 满屋妇人再次笑作一团。 他们自也都明白,这俩人为了哄老太太高兴。 故意耍宝呢! 果见,老太君此时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她指着王熙凤,又看着冯一博道: “这下好了,我家泼辣货总算没吃亏。” “老祖宗说我没吃亏,那肯定没吃亏!” 王熙凤手中托着金元宝,闻言一脸得意,又道: “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妇道人家,在探花郎手下竟没吃亏,这可赚大了的!” 冯一博还想玩笑几句,李纨却不忍他再被戏弄,在旁点破道: “这两个的心意实属难得,倒与老来娱亲相差彷佛!” “确实确实,这番心意实属难得!” “毕竟外孙女婿的孝心呢!” 薛姨妈和王夫人纷纷附和,贾母也是笑够了,便吩咐鸳鸯道: “好好好!当赏当赏!” “谢谢老太君赏赐,看来我明年要再努努力。” 众人都以为他说的是仕途。 没想到冯一博话锋一转,道: “只要能把老太君哄开心,我这一年就不愁吃喝了!” 一边说着,一边夸张的,把鸳鸯端来的赏赐,都收进小包裹里。 慎重的放在怀里,好像怕人抢似的。 众人再次哄笑不已。 正这时,宝玉带着一个女公子进来了。 宝玉在家并不戴冠,只将四围短发编成小辫。 往顶心归了总,编一根大辫,用红绦结住。 大辫上四颗珍珠,小辫上缀着金坠脚儿。 他身上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 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 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 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这一身,怎么说呢 任谁看了,都要骂“娘”! 如果放在现代,大概就“吃桃桃”的水平。 反而他身边的女公子,在他的映衬下,一身装扮显得干净利落。 只见那女公子外面的褂子脱了,由旁边的嬷嬷拿着。 穿着一件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裉小袖,掩襟银鼠短袄。 里面短短的一件水红妆缎狐肷褶子。 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 脚下也穿着鹿皮小靴。 这身装扮显得这个女孩,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颇有几分飒爽之意。 反比宝玉更显精神。 一见这身打扮,冯一博却不由看向黛玉。 却见黛玉也正好看向他。 两人虽无言语,却是会心一笑。 这女公子的装扮,与两人第一次相遇时,黛玉的装扮大差不差。 冯一博还为此画了一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女公子图。 宝玉进来见了冯一博并不说话,而是钻到贾母身边。 “你们俩还不给冯家哥哥拜个年” 贾母拍了拍他的屁股,宝玉却依旧不理。 若不是那女子非要来看看,他都不想过来。 贾母见状也不以为意,又道:“这是我娘家的侄孙女。” 那女公子闻言,憨憨一笑,施礼道: “冯家哥哥过年好!湘云早就听闻大名,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传闻的有所不同。” 《最初进化》 “哪里不同了。” 冯一博笑了笑,递过两个红绸包。 “史大妹妹,咱们头一次见,这一份算是见面礼,莫要嫌少。” 史湘云笑嘻嘻的接过,才道: “我本以为年纪轻轻能中探花,定然是个书呆子!” “没想到,冯家哥哥竟然如此风趣,可惜两位姐姐却不曾与我说过呢。” 刚刚离老远,就听到了屋里的笑声。 一进屋就明白了大致情况,因此才有这话。 没想到,她的话虽没错,却还是引起了别人不满。 就听有人滴咕道: “你整日与你爱哥哥玩,哪有时间听我们胡孱” 第一百一十二章 信任 过了大半年,黛玉才难得见一次冯一博。 一双妙目,片刻都不舍得离开。 刚刚史湘云进来之后,两人默契的会心一笑。 足够黛玉回味良久。 可湘云这身装扮,难免也让她有几分争胜之心。 此时又听到湘云打趣,把她和宝钗也带上了。 黛玉顿时不满的都囔了一句。 好在她小声滴咕,只有身边几个姐妹听到。 一时间却也仅仅掩嘴轻笑。 没想到,史湘云也是个不让份的,闻言立时反击道: “林姐姐就专会挑人,就算你比世人都好,也犯不上见一个打趣一个。” 湘云稍稍有点大舌头,但嘴可不笨。 她噘嘴看着黛玉,口中不依不饶道: “可怜冯家哥哥,将来怕是有的苦吃了呢。” 这小大人的模样,逗得满屋妇人大笑不止。 三春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连嘴都不捂了, 直笑得前仰后合。 只黛玉满脸羞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若是往常,她口中绝对不会吃亏。 可当着冯一博的面,她不想留下尖酸印象。 很多话一时都无从施展。 最后只能闷闷道:“下次来了可别同我住一个屋里,免得我再挑你!” 眼见黛玉发堵,眼泪汪汪的。 可史湘云拿他作筏子,冯一博却也不好说什么。 不然就留了口舌。 好在还有宝钗在,她闻言便笑道: “连林妹妹都不是史大妹妹的对手,也不知这个苦将来有谁来吃呢” 这话一出,其实是借黛玉的名头,把史湘云装里了。 黛玉虽然不满被当做由头,但也好过她自己去说。 众人都是笑看,等湘云如何作说。 “好哇!你们三个一伙,就能欺负我一个” 眼见不是对手,史湘云顿时大叫。 她又看向宝玉,求援道: “爱哥哥,爱姐姐、三姐姐,你们也不管我” 二姐姐,三姐姐,明显都是幌子。 迎春一副受气模样,怕是谁也惹不得。 哪里敢和冯家夫妇三人对抗 探春一副吃瓜模样,却是正吃得起劲。 哪里肯亲自下场。 只有那“爱哥哥”,才是湘云的真正目标。 史湘云每次进贾府,虽都和黛玉挤在一屋。 与钗黛二人关系也算不错。 但她向来一进府,就开始找“爱哥哥”玩的。 钗黛未进贾府之前。 她和宝玉就在贾母这里,时常吃睡一处, 感情也自非常人可比。 若说原着里,三人与宝玉的关系。 薛宝钗与宝玉是远中近。 林黛玉与宝玉是近中远。 那么史湘云与贾宝玉的关系。 应该就是近中近。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才是两小无猜。 比之钗黛二人,她与宝玉更为亲厚一些。 当然,现在宝钗和黛玉两人和冯一博定亲。 和宝玉自然都是远中远了。 平日里和姐妹们一起还好些,单独很少理会宝玉。 这就是定亲之后,两人都有的心理变化。 也因为和一人定亲,两人反而比诸姐妹更亲密些。 因为,她们将来才是一家人。 总之,湘云和宝玉的关系极近。 每次一来,她也都直奔宝玉。 这时自然和宝玉求援。 可宝玉正自听得热闹,忽闻火烧到他身上。 顿时讪讪一笑,便钻到贾母怀里去了, 在场诸妇人不以为意,都大笑起来。 唯有湘云气苦,叹道: “我算知道了!每每只要让你出头,你就都靠不住!” 众妇人顿时笑的更大声了。 宝玉却如鸵鸟,扎在贾母怀里。 冯一博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姑娘斗嘴。 从始至终,他都是笑着看湘云的表演。 和他一样的,还有宝钗。 除了帮黛玉那一句,她就再没多说什么。 一双眼睛只含笑看着冯一博。 黛玉见状也不再和湘云生气,一脸柔和的看着冯一博。 冯一博又回应了一些长辈的问题。 偶尔打量自己两个媳妇。 还趁机叮嘱她们都要好好吃饭。 毕竟是长身体的年纪。 湘云见三人眉来眼去,顿时感觉心累。 当下不再纠缠。 谢过冯一博,就也到贾母身边坐好, 却是不理宝玉。 于是宝玉开始伏低做小,希望求得原谅。 没过多久,就有贾政派人来叫。 说是前面已摆了酒席,就等冯一博过去了。 到了前面,除了贾赦,贾政。 还有同辈的贾琏,薛蟠等人作陪。 贾赦,贾政问了些江南老家的情况。 冯一博都一一作答。 其余就是平辈众人,问询关于冯一博的战绩。 什么倭寇大军夜袭,反被他们埋伏。 什么亲往倭寇老巢,三千大破一万。 听着像是说天书一样,可这就是实打实的战绩。 任谁去查,也都如此。 以贾家的身份,自然看过战报。 贾琏心中敬佩。 说到激动处,甚至有些心向往之。 贾政不置可否。 他对军阵之事毫无兴趣。 只问了几句,就有些索然。 贾赦知军功是真。 但事情原本的模样,他却持怀疑态度。 因此还问了不少细节。 唯有薛蟠,是真的深信不疑。 他全程一脸敬畏的看着冯一博。 无他,冯一博早就展露过威风。 自己就曾亲自吓尿过。 他还找机会,悄悄和冯一博说了几句。 大意就是。 冯一博下江南这半年,他再没和贾族那些不三不四的往来过。 不信可以问族长贾珍。 听到贾珍这个名字,冯一博没来由的眼皮一跳。 顿觉薛蟠还不如和那些,没出息的贾族子弟玩去。 不过毕竟是贾家家宴,他也不好说这些。 只能将来找个机会,单独和薛蟠再聊聊。 对方是宝钗的亲哥哥,如今看着又能听进他的话去。 冯一博觉得自己怎么也有责任,把他引向正途。 正好,现在自己海外也有生意, 若能和薛家合作一二,也算互利互惠。 不管到时赚多赚少。 总比薛蟠自己瞎搞,一直赔钱的好。 湘云信任她的“爱哥哥”。 注定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被哄好。 可靠不住的,终究靠不住。 倒是薛蟠信任冯一博,难免先讨些苦吃。 可最后,许就能苦尽甘来。 人生的妙处就在于此。 很多时候。 不在于你信不信,而在于对方是什么人。 人对了,你信了就对。 人不对,你不信才对。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新年,新职务 过年的这些日子,可把景顺帝累得够呛。 从腊月二十三开始,他每天都要进行各种仪礼。 初一当天,更是在太庙、世庙等处。 举行了几场盛大的祭祀仪式。 一场场祭祀下来,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而且他还比别的皇帝要多一项,就是去东宫拜见太上皇。 这个皇帝做得,跟孙子似的! 当然,后宫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凡封诰的命妇,都要入宫觐见。 由她们代表天下女子,向皇太后、老太妃、皇后。 按照仪礼进行参拜。 新年尹始,朝廷还要举行一次大朝会。 介时,众藩属、四夷等,都要觐见皇帝。 同时进行朝贡。 大魏的外交策略,就是: 八方有贡,万国来朝。 这可并非只是为了虚名,而是有更大的作用。 对于大魏来说,只用些许甜头,就和周边确立了宗藩关系。 当然,这“些许”两字确实是对大魏来说。 对于那些小国,简直是“天大”的好处了。 这次的朝贡还出了些问题。 倭国竟来了两支使团,在津门差点打起来。 原来这两支使团,一支是足利幕府派遣。 带了足足两船贡品。 另一支则自称倭王派遣,由藤原氏朝贡。 按照规制,也有两船。 两伙人都说自己才是正统,请求大魏朝廷做主。 津门卫的人不敢耽搁,便上报了鸿胪寺。 鸿胪寺又上报礼部。 礼部让两拨人都先到都中,再做分辨。 还有人提议干脆让他们一起朝贡算了。 但礼部坚决反对。 李守中表示: 此例若开,怕以后每个国家都能来几百个使团了。 景顺帝也许是物伤其类,一样不同意一国有两个使团。 非要分出个一二来。 今日是大朝会之后的第一次朝会。 太极殿前,百官都穿着朝服,按常仪行礼侍班。 冯一博也提前得了通知,此时就立于临近太极殿门口的柱子旁。 今日朝会的议题,不知为何把他排得很是靠前。 还没站多久,就听到宫人持诏宣读: “今有翰林院侍讲冯渊,钦差巡江南倭寇及练兵事。” “短短数月,练兵三千,大战两场,斩敌近万。” “江南倭寇之忧解矣!此数年未有之功也!” 接下来都是,一大段一大段的夸赞。 直到冯一博听得面红耳热,才听宫人说了最重要的事。 “现,擢冯渊为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兼,鸿胪寺右少卿,专司海外一应事务。” 《剑来》 礼部有主客、仪制、祠祭、精膳,四个清吏司。 其中主客清吏司的职责,听起来和他兼任的鸿胪寺差不多。 都是负责接待外宾的一应事务。 但实际上,却有很大区别。 礼部是政务部门,负责管事。 主客清吏司主要负责策划接待流程之类。 而鸿胪寺却是执行部门,负责做事。 也就是接待的具体事宜,是他们负责的。 当然,冯一博这个职司就很有意思。 既负责制定流程,也负责具体接待。 礼部郎中是正五品的官职,冯一博等于升了两级。 职司又在礼部,顶头上司是他恩师李守中。 这个官职真是很舒心了。 冯一博连忙上前十数步,伏于丹陛之前。 “臣冯渊谢圣上恩德,定竭心尽力,以忠报国!” 景顺帝一脸笑意的看着他,赞道: “爱卿是个能任事的,此去江南辛苦了!” 这话等于给他的能力做出了极高评价。 这次考评,肯定是个甲等没跑。 “短短大半年时间,爱卿就遂了那‘唯愿海波平’的志向!” 景顺帝想到冯一博上次吟诗,彷佛就在昨日。 确实有些感慨的道:“还真真是难得啊!” “能为朝廷做些事,为江南百姓做些事,是冯渊的荣幸!” 还遂了“封侯非我意”的志向。 这不也没封侯吗 冯一博连忙谦虚两句,就要退下。 “启奏圣上,倭国两路朝贡的使节还未处置。” 这时,内阁那边突兀的说起倭国朝贡之事。 张松越一出声,冯一博就不好乱动。 只能等在原地,等他说完再退下。 “据查,藤原氏代表的倭王,属实存在。” “只是倭国情况特殊,这倭王没有实权,才得以传承至今。” “此前与大魏往来的,都是足利氏。” 张松越说到这里,有些尴尬。 因为这确实是朝廷的失误。 “如今足利幕府逐渐势弱,这藤原氏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便与倭王联合,授权他们代表来大魏朝贡,以期削弱足利氏。” “……” 张松越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其实这事,对于满朝文武很好理解。 倭王在倭国基本就是个名誉头衔,相当于汉献帝刘协。 足利幕府和大魏的祖宗差不多,相当于“挟天子以令诸侯”。 现在足利幕府不行,很多大族想要趁势崛起。 这个藤原,就相当司马家。 当然,满朝文武虽然明白。 但谁也不会傻到揭大魏祖宗的短就是了。 这时,张松越讲完全部,请示道: “这两方,一边占据大义,代表倭王。” “另一边和大魏长期往来,关系良好。” “臣等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圣上示下!” 景顺帝闻言,没有直接回应。 而是看着被迫留在原地的冯渊,笑吟吟的道: “冯郎中,此事本也该由礼部处置,就交给你们主客清吏司如何” 这事都已经是年前的事,景顺帝自然知晓。 张松越在此时提起,意图明显得就差直接说了。 怪不得把他的任命放在前面。 景顺帝刚又说他敢于任事。 这还让他如何拒绝 “臣谨遵圣命,定然想办法把此事办妥。” 冯一博很识趣的接了差事。 可他才回到位置上不久,就听到又有人起幺蛾子。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上前,伏于丹陛前,奏道: “臣户部白家锦,有本启奏。” 竟是南京户部侍郎白家锦,不知何时调任都中。 景顺帝微微点头,身边宫人便问道: “白侍郎何事要奏” 白家锦闻言,再次伏于丹陛前大礼参拜,道: “臣奏请,既然倭患起于海上,圣上何如禁绝海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论海禁? 大魏对外开放的口岸,有十三处之多。 有港口的地方,就有水师护持。 也有市舶司负责收取关税。 原本大魏开国初期,关税直入国库。 是九边军饷的重要来源之一。 可近些年,关税却是越来越少。 已从初期的数百万两,降至现在的几万两。 甚至去年只有两万两。 眼看就要跌破万字大关。 说起来,确实有些鸡肋了。 所以有人提出禁海,景顺帝的第一反应。 并不是反对。 而是,在认真考虑可行性。 大魏的船出关不收税。 只有带着货物回来的商船,才被苛以重税。 而且,皇商除外。 皇帝借着搜罗海外奇珍异宝的名义,派支领内帑银子的皇商去海外经营。 借以填充内帑。 为皇帝办事,自然是不用缴税的。 薛家二房以前做的,就是这样的差事。 太祖的时候尚好,当时人人都遵守规则。 但慢慢的,就开始有很多勋贵有样学样。 皇室可以派人出去寻找奇珍异宝。 勋贵自然也该为此出力才是啊! 于是真正守法经商的,缴纳了重税。 而同样出海的权贵,却都找了借口避税。 慢慢的,普通海商渐渐消失。 要么,是心灰意冷。 最终发现,还是买房买地最为保险。 要么,为了避免不正当竞争,干脆留在海外经营。 人和钱回来,货不回来了。 要么,懂事的投靠勋贵。 让他们坐吃红利,对外可报其名头。 总之,盆满钵满的很多。 只有海关的税,越来越少。 少到,有些市舶司,还要朝廷贴钱养着那些官员。 “禁绝海上,禁绝海上……” 景顺帝喃喃的重复了两遍,又沉吟了片刻,道: “再往细里说说。” 白家锦显然有备而来,闻言拿出一份奏疏。 宫人上前接过,递给景顺帝。 “臣是闽越人,家乡也是深受倭患侵扰,又无冯郎中那样的能人坐镇。” “所以臣左思右想,欲为家乡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这才有了这个想法。” 白家锦铺垫几句,才进入正题。 “臣觉得倭寇之所以横行,是因为海上有太多私人,不在朝廷掌控之下。” “正是这些人勾通外夷,使得海外倭人垂涎我天朝上国。” 白家锦这个突破点选的很好。 因为这是很多士大夫的普遍看法。 愚昧无知,且自我感觉良好。 朝堂不少没有参与海外生意的,都是这么想的。 “而且众多海商将我朝产出卖与海外,所得不过金银,与民无益,与国无益。”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只会让民间桑蚕渐多,而稻米越少!” 这次是清谈的路数。 白家锦的话,深得一些自诩清流之人的心。 “若是朝廷能严禁出海,民心祛除浮躁而开始思安。” “长此以往,自会海晏河清,倭寇之忧尽无!” 白家锦显然代表某方的利益。 他刚说完,就有十几人出列,纷纷附议。 景顺帝见状,也不置可否。 而是看向张松越,问道:“老师觉得呢” 张松越自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不管禁还是不禁。 对他来说,都不讨好。 不禁也收不回关税, 禁也禁不了私商、皇商和勋贵。 他想了想,便往后面看,似在寻找什么。 最后直接喊道: “冯郎中,你刚解决了江南倭患,觉得白侍郎说的可对” 眼见问题被抛向他,冯一博无奈上前。 “臣不知倭患和禁海有没有关系!” 冯一博在金陵曾被白家锦为难过。 此时自然不想附和。 只想搅合。 “相对于禁海,臣建议不如灭绝倭国,不是更爽利些” 倭国争贡的事刚交给他,此时张松越又问他倭患的事。 好像冯一博成了研究倭国的专家。 可听到专家级的建议,白家锦却不由笑出声来。 “冯郎中剿倭近一载,怕是杀红眼了吧” 冯一博闻言哂笑,斜睨他道: “大人说倭患起于海上,没人知道对不对。” “但倭患起于倭国,我敢肯定没错。” 这话说的没毛病。 倭寇就是倭国的,谁也反驳不了。 说到此处,冯一博自己都快忍不住笑了。 “所以不知对不对的禁海我不知道行不行,但肯定对的灭倭却一定行。” “你觉得我说的可对白大人” 白家锦被说的哑口无言,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招惹这个家伙。 没想到他不仅擅长练兵,还能言善辩。 这话让他说的逻辑紧密,毫无反驳的余地。 “冯郎中说的有理。” 张松越看出冯一博是在搅合,直接接过话茬,道: “但征伐一国,毕竟劳民伤财,且倭国居于海外,如何是那么好灭的” 眼见张松越发话,冯一博便不好反驳,只道: “是臣下孟浪了!” 张松越满意一笑,觉得这对师徒算是他的门下了。 没想到冯一博灵机一动,又朝张松越施礼道: “既如此,那不如让倭国实施海禁。” “让倭国海禁”张松越一愣。 “此次朝贡,不是来了两股倭国最大的势力吗” 冯一博嘿嘿一笑,把刚想到的主意说了出来。 “那不如就因倭寇之事申斥他们,谁回去实施海禁,禁绝了倭寇,谁便可以参与朝贡。” “不,是让他们的朝贡再多一倍!” 冯一博刚才并不想接下倭国争贡的差事。 这事李守中其实和他说过,不太好处理。 而且师徒俩所定的短期策略也是: 急流勇退,谓之知机。 也就是说,冯一博刚刚立下大功,不宜再出风头。 可景顺帝与张松越两人,配合无间。 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冯一博只能被动接受了这个差事。 等回头,他准备去找两队小八嘎聊一聊。 最好的办法,就是建议他们火并一场。 赢了的来大魏朝贡。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 但现在他灵机一动想到的这个主意,却有实现的可能。 张松越闻言都陷入沉思。 显然,这事具备操作性。 而且还能一石三鸟。 第一,不管结果如何,也能牵制倭寇。 第二,解决了争贡问题,避免被揪住法礼。 第三,让倭国继续内斗。 最后这一点很重要。 不管大魏同意哪一方朝贡,哪一方就能占据更大优势。 进而可能加速倭国统一。 只有让他们持续内,对大魏最为有利。 “看来冯爱卿不仅勇于任事,还总有出人意料的办法。”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江南来信 景顺帝也很无奈。 对于海禁的提议,他是有些动心的。 不然也不会让白家锦细说了。 现在的情况,禁不禁看似区别不大。 但若禁了海,皇商的生意还会好一点。 内帑也能跟着受益。 因为禁海之后,很多小角色就会被踢出局了。 皇商自然要参与瓜分。 而且市舶司也不用再花钱去养。 相对来说,朝廷也能省了些靡费。 但景顺帝也知道,这些都是一时的。 海上的生意,基本已经被南方勋贵和士绅所垄断。 这几年就连皇商都渐渐式微。 他不是没想过整治。 但这个问题处理起来,却是束手束脚的。 因为这是太上皇时期的遗留问题。 触及的利益又大,定然会引起极大的反弹。 很多人你想动,还要太上皇首肯。 此时听到冯一博把问题又拉回争贡的事,景顺帝才会忽地出声。 他再次夸赞了冯一博一句,却也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没等冯一博再谦虚两句,景顺帝又极少的,直接拍板道: “倭国使节的事,就按爱卿说的办吧。” 说完又把话题拉回海禁,道: “海禁的事,白侍郎说的也不无道理。” 说到此处,景顺帝又看向张松越。 笑问:“老师觉得如何” 这是想同意海禁,却又不想留下口舌。 可张松越滑不留手,自然也不想平白担这个骂名。 他闻言就和稀泥道: “不如就先留宁波和泉州两处最大的,其余的先关了看看。” 这事和他牵扯不大,他的党羽虽也有些海上生意。 但禁不禁无所谓,他自问都罩得住。 还是那句话: 禁与不禁,影响最大的,都是那些普通海商。 “果然还是老师持重,就按这个办吧!” 虽然只留了两处通商之所,距离海禁却也就差一步。 但终究给普通海商留了一线生机。 这事与冯一博的关系也不大,他早就悄然退回自己的位置。 若非刚刚灵机一动,想出解决争贡问题的办法。 他压根不想多掺和海禁的事。 也只是张松越问到他,随口搅合两句, 算是让白家锦难受罢了。 其实就连白家锦也明白,冯一博肯定不会死命阻止。 这后面涉及的东西太多。 别说是他,就算是李守中也不会轻易牵扯进来。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不涉及他的利益。 冯一博虽然组建了商队,但在宁波也不会有人阻拦。 而且他正好还要找薛蟠聊聊。 到时候挂个薛家名义,泉州想必也不成问题。 一场朝会结束,满朝大老都无所谓。 普通海商虽艰难许多,却也暂时躲过了灭顶之灾。 朝廷这边按照冯一博所说,下旨申斥了倭国两支使节。 两边一时间都被说懵了。 倭寇的事由来已久,他们自然也都知道。 但其实与他们关系不大。 毕竟倭寇主要来源,是一些破产武士。 他们两家毕竟是大势力,名下的武士虽多,但也还不至于破产。 不过冯一博让人通知他们。 谁接受海禁提议,谁就可以参与朝贡。 明年是否可以朝贡,也要看海禁实施的情况。 足利这边立刻提出申诉,却连内阁的边都没沾到。 直接被冯一博就给驳回了。 藤原氏这边倒是识趣,一口答应下来。 至于会不会执行,暂时不得而知。 对他们来说,这次的朝贡成功,就已经赚大了。 足利氏见状,立刻发挥了倭国的传统品质。 直接选择道歉。 表示回去之后,一定会配合大魏实施海禁。 当然,两家的实际控制区域,在倭国确实不小。 可距离统一整个倭岛,却还差了十几个大名。 不过冯一博要的就是一个态度,也是在向倭国其他大名释放信号。 若是来年有更多的倭国大名加入朝贡的队伍。 到时候冯一博也会建议朝廷来者不拒, 最好通通承认其倭国统治者的地位。 无他,就是单纯的不想让倭国壮大。 有了大魏给的名份,说不得这些大名再争个几十年。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冯一博就彻底沉寂。 他连续出了两次风头,已经开始有人攻讦他。 有的说他残忍嗜杀,从不留俘虏。 有的说他恃强侮弱,欺负倭国派来的使者。 冯一博对此真的很想怼回去。 不过他也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总有人听着圣母,实际却是驰名双标。 总有人自诩中立,实则屁股却是歪的。 当然,现在这些和冯一博的关系都不大了。 因为他收到江南来信。 林如海病重。 顶头上司李守中,顺势给冯一博批了长假。 正好让他去江南避避风头。 免得大功新立,总有人惦记。 信是年底发的,如今过了十五才到都中。 “妹婿病重,派人来叫你和黛玉回去,我正要派人去找你。” 一到荣国府,见礼之后贾政就直入主题。 冯一博闻言点头,恭敬道: “回叔父的话,我也收到信了,已经在部里请了假,也雇好了船。” “过来府上就是接黛玉妹妹,抓紧时间出发。” 毕竟两人已经定亲,又接到了亲长的信。 有些事情也不必过于避讳。 贾政闻言点头,道: “好,黛玉那边想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只是我母亲听了,正烦忧的紧,你一会儿去后面接黛玉,别惹她不快。” 黛玉得知父亲病重,自是心急如焚。 立刻收拾好了东西,和姐妹们一一告别。 冯一博被领到后宅,见王夫人和薛姨妈正坐在炕上。 还有宝钗也在。 史老太君一脸的不满。 冯一博只以为是黛玉要走的事。 他连忙上前施礼:“一博见过诸位长辈,特来和诸位长辈辞行!” 史老太君闻言,顿时瞪了他一眼,道: “都走,你们都走吧!” 冯一博以为是说他和黛玉,刚要安慰两句。 薛母这时却笑着道: “老太君,我们娘仨在府上打扰半年,如今正好和黛玉顺路,就回金陵看看。” 《仙木奇缘》 和黛玉顺路,不就是和自己一路 冯一博一愣,不由看了宝钗一眼。 只见她看着镇定,耳根却都红了。 薛姨妈这边继续道: “若是金陵那边没旁的事,我们再回来!” “到时候,您老人家可别嫌我们娘仨搅扰!”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出发 原来薛家母女,也是来这边告辞的。 当初来都中,主要就是为了宝钗。 毕竟薛蟠不成器。 若是宝钗能选为女官,也算是给薛家留个后路。 就算没选上,薛母也留了后手。 可以和亲姐妹王夫人联手,把亲事给定了。 当然,如今比之前预想的两样都好。 不仅有皇帝赐婚,女婿还是今科探花。 又文武双全,在江南刚剿了倭患。 说来,薛家和冯一博定亲。 如今在江南的声望,想必都跟着更上一层。 薛家娘仨的这次都中之行,可以说相当圆满。 如此在贾府住了大半年,也该回家看看了。 这次宝钗听说黛玉要回扬州,冯一博也会一起。 便和薛母商量,正好结伴回去。 薛母便先问了薛蟠。 他自是没有意见。 薛蟠早就在都中呆够了。 只是舍不得母亲、妹妹。 不然,这里哪有金陵随便 他呆霸王的名头,在都中可没什么用。 薛母当即也点头,便让薛蟠安排。 她则带着宝钗来贾府告辞。 “姨太太哪里的话,老婆子还真舍不得你们娘俩走呢!” 贾母听到薛姨妈的话,不好再撂着脸子。 嘴上连连客套道: “平日里我就说,姨太太在这边,比我那几个媳妇都强些。” “若非有你在,就这几个闷葫芦,让我这个老婆子,成日连说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薛姨妈立刻嗔道:“老太太就拿这话哄我,要这么说我回去看一眼,非赶快回来不可!” “那可不!姨太太回去看看,就立刻回来,这边梨香院还给你们留着。” 贾母不舍黛玉离开,此时却也挤出个笑容,又道: “说实在的,不是我当着姨太太的面奉承。” “我这几个媳妇不如姨太太贴心不说,从我们家里四个女孩儿算起,也都不如宝丫头。” 薛姨妈听了,吓得忙摆手道: “这话是老太太说偏了,老太太的孙女、外孙女,各个都是人尖子,哪里都是顶好的!”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贾母伸手拉着宝钗道: “我说的是真的,这几个孙女、外孙女,素来也最爱宝钗这个姐妹。” 王夫人这时也跟着笑道: “这话倒不假,老太太时常背地里,和我也说宝丫头好呢。” 这话听着好听,但其实内外之别很明显。 贾母说四个女孩自然不是四春,而是三春和黛玉。 当然,这并不是说贾母讨厌薛家母女。 相反,贾母平日对她们母女俩极尽礼让。 因为薛家母女是客, 说话自然也是带着对客人的客气了。 正这时,黛玉得了信,有雪雁陪着过来了。 晴雯还在屋里检查有没有遗漏。 黛玉进屋先见了一圈礼,随后就急切的问冯一博,道: “冯家哥哥,我们几时走” 她心忧父亲,恨不能马上就出发。 冯一博见她眼圈通红,正要回应。 可没等他说话,贾母闻言先道: “先等等,我让琏儿去安排一下他那起子。” “这趟必让他跟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见黛玉眼神之中似有些为难,冯一博便笑着道: “老太君大可放心!” “现在不仅有我,还有伯母他们母子三个,一路上相互照应,自是无碍。” 薛母闻言也朝贾母笑了笑,刚要说话。 “不行!” 贾母却直接摇头,又坚决道: “我让琏儿跟着,是要他带着黛玉回来。” 见她说的坚决,众人也不好反驳。 正说着,贾琏就到了后宅。 进屋见了礼,便道: “老祖宗,我这边都安排好了!” 说着又看向冯一博,问道: “二叔说一博都打点清楚,咱们现在就走吗” 没等冯一博说话,王熙凤带着平儿跟了过来,口中埋怨道: “这也赶得太急了些,路上定要多加小心啊!” 她不放心贾琏出门,却也不能驳了贾母的面子。 一进屋就皱眉看着贾琏,不放的心的道: “到了扬州莫要招香引臭的,多帮姑爷和黛玉打点前面!” “你说的是什么话” 贾琏闻言顿时冷脸,又道: “你当我去扬州是游玩吗说些有的没的,有心让我难堪不是” 都知道王熙凤醋味儿大,屋里人都笑看夫妻俩的热闹。 王熙凤也知道刚说的有些过了。 又见长辈都在,还是要给贾琏面子。 闻言陪笑道: “我这不是担心你出门在外,才叮嘱两句。” “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你是爷们,在外面谁也说不着你。” 见她服了句软的,贾琏脸上才好过一些。 这时众姐妹并宝玉也都来了,一一和宝钗、黛玉道别。 宝玉闷闷不乐的道了两句保重,就去炕上坐着了。 他最近和秦钟打得火热,甚至忘了女儿的好。 对宝钗和黛玉的离开,也只是稍稍郁闷。 倒是不如何难过。 王熙凤趁着众人道别,凑到冯一博身边。 她小声叮嘱道: “一博兄弟,你可要多看着你琏二哥些,莫让他胡来。” 冯一博有些好笑,却摇头道:“琏二嫂子这个要求我怕是做不到。” 他自是不想管这样的事,直接拒绝道: “琏二哥怎么说也是我兄长,他要做什么,可轮不到我拦着吧”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道:“此去除了林姑爷,就你有身份管着些他了。” 说着看了贾琏一眼。 见他正和老太太说话,没注意这边。 王熙凤快快速道: “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一博你别让他在扬州胡来。” “听闻那边的瘦马闻名于世,他定然忍不住要去见识一二。” 没等冯一博回应,王熙凤又凑近一些,急切道: “若是你肯帮忙,算我欠你个人情!” 冯一博闻言不置可否,随口道: “看情况吧!” “若是帮我这次,将来必有厚报!” 王熙凤闻言一急,就想再追加点价码。 正这时,有丫鬟从梨香院过来,禀告道: “薛大爷说船已经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当下,众人也不再耽搁。 一行人浩浩荡荡别了贾府,带领仆从,往码头去了。 冯一博回了趟府里,和李守中夫妇告别。 随后赶到码头,众人一起登船,往扬州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生意、生活、生存【中杯】 薛姨妈带着宝钗、黛玉乘坐一船。 冯一博则和薛蟠、贾琏同乘一船。 闲来无事,三个男人就在船上喝了起来。 几人喝得酒酣人热,冯一博却想起件正事。 “文龙兄,最近朝廷就要关闭不少港口,很多地方都禁止普通商船停靠了。” 冯一博和他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又把酒杯放下,就说起海上的事来。 贾琏也不是外人,自也不用避讳什么。 就当着他的面,直接说出了出来。 “我家里有支商队,以后能不能偶尔挂着薛家皇商的名头,在别处停靠” “这自然没有问题,待稍后回金陵,我和二房那边说一声就行。” 听到冯一博提起海外生意,薛蟠先是诧异。 等听说他是想偶尔挂个名头入港,顿时大包大揽起来。 若是别人,肯定是要给些分些红才行。 但冯一博是他妹夫,是自家人。 自然不用谈钱。 说完还怕冯一博多想,又耐心解释道: “我爹在世的时候,就让我二叔一起管事,海外采买经营都由二房那边管着。” “后来我爹去世,由我接手,就也依照旧例。” 薛家产业的实际所有权,自然大部分都在大房这边。 简单来说,就是绝对控股。 薛蟠相当于“薛氏集团”的董事长。 二房也有小部分股份,并且帮忙理事。 相当于是大股东,还分管海外事务。 当然,薛蟠接手之后,对经纪世事全然不懂。 一直都只做个撒手掌柜。 别说海外事务,就连全国各地的店铺。 他也都托付给伙计和老家人。 只偶尔巡视一圈做做样子。 唯独皇家采买,薛蟠才会亲自负责。 毕竟这是薛家的根基,而且不容有差。 否则可能会有掉脑袋的风险。 “前些年我二叔也没了,我就让堂弟薛蝌接手了。” “等到了金陵我就和他说声,到时候你让人找他就行。” 薛蟠看起来像个傻子,但也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 薛家的产业庞大,他又不懂经纪世事。 说不得胡乱插手比现在更差。 而且他们家的家私百万,又不缺他们娘仨花销。 何必要像他爹和二叔那样,最后把身子累垮了。 不如好好享受,只把采买做好就是。 最多别人说他不上进,又少不了一块肉去。 冯渊闻言微微一笑,感谢道: “那就有劳文龙兄了,到时候我让商队那边和薛家联系,也不会让薛家吃亏就是。” “小事一桩!” 薛蟠大手一挥,又道: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吃亏不吃亏的,你把杯里的酒吃了才是真的!” 冯一博闻言又一饮而尽,朝薛蟠示意一下。 薛蟠也陪了一杯,又给冯一博倒上。 见两人说得差不多,贾琏也笑着问道: “一博家里还有海外的生意” “一点小买卖,去江南剿倭的时候,才刚刚起步罢了。” 冯一博谦虚两句,又顺嘴捧了一句,道: “不像贾府家大业大,我也只东拼西凑弄点零花使使。” “说来贾家还在姑苏修理过海塘,却也没有什么海上的买卖。” 贾琏自是不信,闻言先是摇了摇头。 却又借着酒意吹嘘起四大家族的历史。 “倒是你嫂子娘家本来是管着海上。” “早些年王家专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外国人来,都是她们家养活。” “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自他家过,只是如今……” 如今自然有市舶司,有鸿胪寺,有礼部。 就是没王家什么事了。 说道这里,贾琏感觉有些没味。 他和冯一博碰了一下,一口饮尽,叹道: “唉!不说也罢,起码王家现在比我们贾家还强些。” “琏二哥何出此言” 冯一博陪了一杯,又嗔道: “贾家一门两国公,任谁也要高看一眼!” 喝酒聊天就是这样,自我吹嘘加相互吹捧。 不过贾琏似乎有些不胜酒力,闻言却都当真了。 “咱们都是实在亲戚,就没必要虚套了。” 贾琏喝的像是闷酒,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道: “宁府那边还好,就珍大哥和蓉哥儿两个,那叫一个舒坦!” “荣府这边却是……嘿!” 这一声叹息,余味十足。 他又自己灌了一杯,开始大倒苦水。 “你们也都知道,我们大房虽袭了爵,却说得不算。” “当然,我二叔这人还是好的。” 冯一博和薛蟠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这事摆在明面上,谁都知道。 但毕竟当事人自己说出来,还是让人不知如何劝慰。 “可是荣府表面上一片祥和,内里却早已乌烟瘴气!” 这话一出,两人更加尴尬了。 很明显他在说王夫人和王熙凤。 就连薛蟠这个智商,都听得直挠头。 冯一博推了贾琏一把,道: “琏二哥喝多了,别说这些!咱们说点高兴的!” “我没喝多!” 贾琏一甩膀子,直勾勾的盯着冯一博,道: “出来之前你嫂子和你说了半天话,别以为我不知道!” 冯一博一愣。 这话说的好像不太对味儿呢 不对,自己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是不是让你看着我” 好在下一句,让冯一博松了口气。 原来贾琏是真的知道。 没误会就好。 “看个屁啊!就你哥哥这点身家,在外面哪有钱乱来” 贾琏这时眼睛已经有些发直,但说出的话却更直。 “还当着大伙的面,说特么香的臭的,我不知道香的好吗” 说到这里,贾琏竟掉了两滴清泪。 语气里也带着一丝哭腔,道: “人家最多是醋罐子,她却是醋缸醋瓮!” “把我最贴心的两个丫头都给打发了,还不罢休!” 冯一博和薛蟠此时都有些后悔。 没想到这贾琏酒品这么差。 先是从海外生意的事联想到王家。 又从王家联想到王熙凤。 这点家丑,都被他在酒桌抖落出来了。 这样的酒品,让人不敢多交。 就连薛蟠都劝道:“琏二哥,女人算得了什么不值得你这样!” “对对对!” 冯一博也跟着附和,道:“咱们兄弟喝酒喝得是开心事,就别提这些了!” 《独步成仙》 “一博老弟,你是探花,你告诉我!” 贾琏依旧不依不饶,拉着冯一博质问: “娶妻娶贤这句话,是哪位圣人说的” 没等冯一博回答,他又一拍桌子,道: “真是踏马的太对了!” 说完又往嘴里灌了两杯,才被两人拦下。 贾琏手中没酒,就继续哭诉道: “你那嫂子长得天仙一样,可她却是个嘴甜心苦,两面三刀的!” 冯一博和薛蟠对视一下,两人就合力架着贾琏回舱。 一边走,贾琏还念叨着: “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 “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她都给占全了啊!” 两人把他扔在床上,他还在呼喊: “一博,文龙!你们别不信!” “就连我想和平儿亲近些,她嘴里还要掂十来个过儿呢!” “这娘们谁爱要谁要,早晚我也要休了她!” 如果说冯一博谈的都是生意。 薛蟠想的都是生活。 那这贾琏,搞得就像是生存。 说到可怜处,冯一博都忍不住想帮帮他了。 但想到出发前王熙凤的话。 知道自己若是帮他,怕这贾琏稍有起势,就会如脱缰野马一样。 挣脱贾家和王熙凤的束缚。 到时候,自己怕是要落下不少埋怨!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典故【中杯】 第二天一早,冯一博和薛蟠都起了。 贾琏却还没醒。 两人也不等他,就到薛母这边请安。 这次南下扬州,冯一博没带尤氏姐妹。 只带了个香菱跟着伺候。 毕竟岳父病重,他带两个小妾过去,也不是那么回事。 薛蟠本是浮萍心性,今日爱东,明日爱西。 早把香菱忘在脑后,见了也只觉眼熟。 并未往那次两人冲突上想。 说来,他之前第一次见到黛玉,也有一瞬间整个人都酥了。 那种气质是他不曾见过的。 虽然他学文不成,但薛家骨子里还是有文人的基因。 到底喜欢脱俗的。 当初他一眼相中香菱,大抵也是如此。 只可惜空有眼光,却没运气。 次次都被冯一博捷足先登。 他见到黛玉的时候,就是在黛玉和冯一博定亲之后了。 薛蟠虽然有些呆愣劲儿,但也不是真的傻。 自然知道什么样的该惦记,什么样不该惦记。 冯一博原以为,黛玉和宝钗知他过来,可能会害羞回避。 就带了香菱一起,到时候也能代他去探望一二。 没想到,他和薛蟠一上船,薛母直接就留两人一起用饭。 还把宝钗和黛玉也都叫了过来。 有薛母这个长辈,还有薛蟠这个长兄在。 宝钗倒也不必刻意回避什么,黛玉自然也是一样。 何况三人也都定亲,早晚也要有接触的机会。 用罢了早饭,船已经启动。 几人就聊起了家常。 薛姨妈知道宝钗和黛玉,对冯一博的过往好奇的很。 便由她这个长辈先打开话题,问道: “一博小小年纪,就中了探花,必定吃了不少苦吧” “回伯母的话,苦是肯定有的。” 冯一博面带微笑,却话锋一转,道: “但我从小就知道,读书苦一阵子,不读书就要苦一辈子。” 他先把基调定下,才又解释道: “冯家只是普通乡宦,我若不读书,就只靠家里的几亩薄田度日,怕一辈子连金陵都出不得。” 这话一出,对面三女都是频频点头。 就连薛蟠都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就在薛姨妈有些奇怪儿子是不是开窍了。 却听薛蟠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确实如此,家里不行才只能读书,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读书更好,可不读也行。” 似是难得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 薛蟠一脸自得的一指自己,又道: “就算只识几字,不也一样能活得自在” 差点以为他长进了呢! 薛姨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宝钗和黛玉也是强忍笑意。 “文龙兄此言差矣。” 这货的阅读理解能力,多少有些点偏了。 全往利于自己的方向理解。 冯一博微微摇头,笑着反驳道: “对于我这样的乡宦人家,读书是敲门砖,是一展抱负的唯一途径,也是必不可少的进身之阶。” “对于薛家这样的名宦世家,读书是试金石,也是你和人走动时,能听懂大家说话的基本素养。” 黛玉闻言眼睛一亮,小声对身边宝钗道: “这话虽说得浅显,但其意思却深。” 宝钗含笑点头,也小声回道: “冯家哥哥这是怕我哥听不懂,才说的如此浅白。” 两女说完,相视一笑。 这时薛蟠却不乐意了,皱眉道: “我虽没什么学问,却也一样走动。” “也没见哪家老亲还会之乎者也的拽文啊” 薛宝钗不想哥哥再丢丑,接口道: “老亲自会对咱们包容,愿意让你听懂,你自然能懂。” 冯一博看向宝钗,朝她一笑。 本来他想说几句用典,让薛蟠明白明白,什么是他不能理解的。 不过宝钗的话,却也是一个意思。 他当下就对宝钗用了个,只有二人才懂的典故,道: “宝钗小姐,说的极是。” 众人并未注意他的称呼。 只有宝钗脸上一红。 她一下想起这是两人初次相遇,冯一博对她的称呼。 直到现在,她也还不明白。 冯一博一个外男,当时是如何知道她的乳名。 怕也只有成亲之后,才有机会再问了。 想到这里,宝钗的脸却更红了。 黛玉就在她身边,狐疑的看着她。 虽不知具体情形,却也看出两人之间有些猫腻。 是她还不知道的。 正这时,冯一博见宝钗的娇羞模样,就知她懂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又玩笑道: 《最初进化》 “娇羞花解语,温柔玉有香。” 这话听来普通。 无非是夸赞美人如花,美人如玉之类。 可就是这样普通的两句,却让宝钗都忘了害羞,黛玉也忘了狐疑。 两女都一脸诧异的看着冯一博。 他见两人情形,却忍不住一笑,道: “科举结束,我偶尔看些闲书,没想到两位妹妹也看过” “啊” 听他一问,两女顿时都微微慌乱。 宝钗先反应过来,道: “冯家哥哥若是不说,我还以为是你当场所做,正思虑这句味道似乎有缺。” 黛玉也跟着点头,附和道: “对对对!我也和姐姐一样想的,还在想只能用下半阙弥补一二了。” 听到两个媳妇在这胡诌,冯一博强忍笑意,点头道: “原来两位妹妹也喜好诗词,有空倒可以交流一二,我最近也偶尔会教香菱写几句呢!” 两女之所以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冯一博刚说的那两句。 是出自《西厢记》。 他只随口一说,就立刻知道两人看过这书。 说来有趣,《西厢记》的戏曲老少咸宜,谁都听得。 但剧本却是这个时代的禁忌。 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是绝对不能随便看的。 或者说,就算看了也不能说看过。 这时薛蟠在旁边一脸懵逼的看着三人。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道: “这就是不想让我懂,所以我就不懂,是吧” 众人闻言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哄然而笑。 薛母虽也不大知道刚刚的情形,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就连黛玉都忍不住赞道: “薛大哥哥可算说对一次!”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之后的日子,冯一博每天都来请安。 有时候薛蟠跟着,有时候就他自己过来。 和薛家母女还有黛玉,一起吃吃饭,说说家常。 冯一博风趣幽默,往往逗得三女喜笑颜开。 就连黛玉的心情,也都得到些许纾解。 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总是一个人偷偷抹泪。 有时候他走了,还会把香菱留下陪两人解闷。 香菱勤学好问,时常和两女谈诗论赋。 三人倒也相得益彰。 只是冯一博回去之后,贾琏和薛蟠偶尔会取笑几句。 贾琏可能会笑他见色忘友。 薛蟠不会这么说自己妹夫,只会说他想逃酒。 于是三人难免再喝一场。 只是两人都默契的不和贾琏多喝。 生怕他再醉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 船很快到了扬州,仆人大包小裹的下船。 一众人直奔盐院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病榻前的疑惑 比起几个月前,林如海状态差了很多。 上次虽然清瘦些,但人还很精神。 可这一次见,整个人又瘦了些不说。 还倚在床头闭着眼睛。 肉眼可见的虚弱。 甚至有些形销骨立的味道。 黛玉在冯一博之前就进来了,此时还在身边伺候着。 显然她刚刚哭过,脸上两道泪痕还未及擦去。 见冯一博进来,黛玉微微一礼。 林如海听到声音便缓缓睁开眼睛,微微调整了一下身体。 冯一博连忙上前施礼,又轻声道: “叔父您慢着点!” 似乎刚刚闭目养了一会儿,此时林如海倒显得精神尚好。 一看到冯一博,脸上就浮现笑容。 “听闻一博已经是礼部郎中,果然如我所料,直升了五品。” 对这个女婿,林如海满意之余,自也十分关注。 知他过了年就官升两级,前途一片光明。 “叔父,您莫再操心一博,眼下就只好好养病才是。” 冯一博闻言摇了摇头,又看向黛玉,道: “不知大夫是如何说的” 没等黛玉开口,林如海却洒脱一笑,道: “这几年遍寻江南名医,无非都说是肝阳亏损,心气衰耗。” 这个病症让冯一博有些诧异。 “都让我多养着,再多补补,就是个熬人的病。” 说到这,他又微微一叹,道: “只是今年我感觉要油尽灯枯了,才把你和黛玉叫回来。” 顿了顿,又笑着看向两人,道:“怕晚了,很多事不及交待。” “父亲您别胡说!” 听闻这话,黛玉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这世间就剩我们父女,你若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本来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幸好二舅兄做媒,将你许给了一博。” 林如海伸出有些干瘦的手,摸了摸黛玉的脑袋,又一脸慈爱的道: “眼下我就算走了,见了你母亲也有个交代。” 这边父女情深,另一边冯一博却陷入沉思。 若他没记错,之前听闻林黛玉也是这个毛病。 林家一家子都一样的症状。 难道是遗传病 冯一博刚想问两句,这时林如海又道: “这次和你们一起来的,还有几位客人吧” 听闻这话,冯一博暂时放下心中疑惑,回道: “是金陵薛家的母子三人,顺路过来探望叔父。” “还有贾府的琏二哥,老太君让跟来看看有什么能帮手的。” “还说,若是叔父大好,再把林妹妹带回去。” “岳母倒是有心了。” 林如海闻言点了点头,又道: “既然都是来看我,便让他们过来吧。” 没过一会儿,就有下人把薛蟠和贾琏带了过来。 薛姨妈和宝钗已经被安排在后宅,自有黛玉过去相陪。 “见过姑父!”“薛蟠见过林叔父!” 两人上前见礼,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林如海笑着点头,又吩咐道: “都坐,都坐。” 这时有下人搬来两个锦墩,两人便依次坐在林如海的床前。 “文龙咱们第一次见,我却这幅模样,实在施礼。” 林如海先招呼的是薛蟠,毕竟他是客人。 薛蟠闻言连忙起身,摆手道: “叔父哪里的话,咱们都是老亲,不讲究这些。” “我们娘仨也是正好顺路,听闻叔父有恙自然要过来看看,倒是有些打扰了。” 一番话说得有模有样,林如海听得面露感激。 “之前黛玉写信时就提过,刚又听她说了一遍呢。” 提到黛玉,林如海露出慈爱的笑容,道: “说是在都中她和薛家姐姐最是亲厚,还说薛家对她也是照顾的很,有薛家姑娘一份,就有她一份!” 说道此处,林如海微微点头致意: “也真是劳你们家还顾着我家黛玉了。” “叔父客气了!她们姐妹本就聊得来,将来又是一家,自然更比别人亲厚些。”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薛蟠看了冯一博一眼,才又摆手道: “而且我妈也把她当女儿一样看的,我这个做哥哥的自也不能差了。” 说到这,他一拍胸脯,豪气道: “不管是之前还是以后,我妹妹有的,定然也不会差了林妹妹的。” 林如海闻言,连连致意,又道: “倒是让令慈和文龙费心了!” 薛蟠连连摆手,道: “叔父不必外道,说来我们也都是老亲了。” 这边客套完,林如海才又看向贾琏,问道: “劳动琏儿竟也亲自跑一趟,岳母和两位舅兄,可都尚好” 贾琏闻言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道: “回姑父的话,我父亲和二叔都很好,只是接到信后都很担忧姑父。” “老祖宗身子也无碍,只是担忧黛玉妹妹,才让我跟来了。” 林如海点头,道:“倒是劳岳母和两位舅兄担心了。” 之后贾琏也问了问林如海的病症,关切了几句。 原本林如海见了黛玉,精神振奋不少。 但说了半天话,又有些累了。 几人看出他有些疲累,便都纷纷告退。 林如海自也没再多留,当即点头道: “你们舟车劳顿,先去洗洗风尘。” “我不便陪你们吃酒,就让一博就代我招待一下。” 几人洗去一身浮尘之后,便由冯一博这个未来姑爷招呼着。 三人一路早就熟悉,自也无需客套。 一夜无话,自不必说。 第二天,冯一博独自到林如海这边请安。 借机将昨日的疑惑说了出来。 “叔父,请恕一博冒昧。” 翁婿二人简单聊了两句,冯一博就直奔主题,直接问道: “当初婶娘也是生病走的吗可与叔父是一样的病” “你的意思是……” 林如海又不傻,闻言就听出他话里有话。 冯一博点头,道:“我听闻林妹妹亦是这般症候,不过去了贾府之后,又好了不少。” “你婶娘身子娇弱,倒是和黛玉差不多。” 林如海和贾敏夫妻和睦,感情极好。 在贾敏去世后,他都没想过找个继室。 对于贾敏的死,他也很少主动去触碰。 此时听到冯一博的话,林如海才陷入那段痛苦的回忆。 “若说病症,你若不提我倒真没多想。” 片刻后,林如海面露不忍,却也皱眉道:“但你这么一说……” “似乎还真是如此!” 第一百二十章 盐? 林如海当然不傻。 相反,一个探花及第的人,绝对称得上聪明。 但,人一病了,精力不济。 脑袋晕晕乎乎,自没有平时转的那么快了。 再加上,林如海一直不愿面对的。 就是贾敏的死。 若是这次没有冯一博提起。 很多事,可能要等他回光返照的时候。 才能想通了。 贾敏和林黛玉确实先天体弱。 黛玉从会吃饭就开始吃药,贾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但在大户人家,“小病不断”算不得什么。 只要“大病不犯”,也不至于夭折。 很多活的反比一般人还长些。 原本林如海以为贾敏也是如此。 可自从他们一家来到扬州之后。 这母女俩的身子,却是越发不好。 尤其是贾敏,仅仅一年不到。 人就没了。 死的实在蹊跷。 林如海当时震怒不已,可反复查验也没查出什么来。 后来黛玉的身子也越来越差。 把黛玉送到贾府,多少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人为所致” 林如海想起这些旧事,可说完自己却又摇了摇头,道: “如果是他人所为,那必然要有其目的。” 冯一博闻言点头,接口道: “不错,叔父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林如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 “若是差事上的事,那只要直接毒杀我就够了,没必要缠绵经年,还牵连她们母女。” “而且,我用的都是姑苏的老家人了。” 话里话外,并没有否认这个可能。 看来巡盐的差事虽肥,却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不管是不是,我建议叔父不要在扬州继续待下去,不如换个地方休养。” 冯一博也没有什么头绪。 他也不是刑侦专业,又不是医学专业。 自也不准备追根朔源,或是对症下药。 只能简单粗暴。 先把人弄走,换个环境试试。 毕竟黛玉去了都中这段时间,情况就有所好转。 因此他直接提出邀请: “若是叔父愿意,可以随我去金陵老宅小住。” “那里都是我的人,我的东西,肯定与这边无关。” 林如海沉吟片刻,觉得脑子懵懵的。 只得问冯一博的意见,道:“若是回姑苏老家呢” “还是去我那,起息坐卧,也都换人伺候着,除了林妹妹,这边谁也不带。” 冯一博直接拒绝,又一脸严肃道: “若全都换了还无转机,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好吧!” 任谁有一线生机,也是不肯放过。 林如海点点头,又苦笑道: “就是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坚持到那。” 接下来,冯一博雇了平稳的大船。 到了金陵又找来马车,里面铺了数层被褥。 一路慢行将林如海送到冯家庄。 薛蟠带着母亲和宝钗回了金陵,表示会常常过来走动。 贾琏到了金陵,也要去老宅看看。 冯一博把林如海身边的人都换了一茬,所有东西也都用冯家庄的。 就这样,时光一晃几个月过去。 林如海的病虽然没好多少,但也没有继续恶化。 比来此之前,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起码每天可以出来走动走动,不至于卧床不起。 这一日,黛玉正扶着他在院里散步。 冯一博正从外面回来,迎面一礼,道: “叔父,林家那些老家人都过了一遍大刑。” “只招出一些侵吞的事来,并没发现其他。” 他把一直跟随林如海的老家人,都送到了贾雨村那边。 官府的威慑,加上大刑伺候之下。 很快就连小时候看寡妇洗澡,都招了出来。 可惜…… 冯一博摇了摇头,遗憾道: “也不知是嘴硬,还是这事另有隐情。” 林如海闻言沉默了下。 毕竟是他的老家人。 若非涉及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如何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现在听闻似乎与他们真的无关。 林如海也不知,是该为没人出卖而高兴。 还是该为他们受刑而难过。 “唉!” 他长叹一声,道:“其实我也怀疑过,但并没发现什么。” “如今既然确认不是他们,侵吞之事,只要不重就别追究了。” 冯一博闻言点点头,道:“叔父放心,我会妥善处置,不会让他们寒心的。” “毕竟涉及主家的安全,他们大多都能理解。” 这些话当然是在安慰林如海,或者说安慰黛玉。 谁能理解毫无征兆的大刑伺候 当然,他们理解不理解也不重要。 都是奴籍,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行。 只要主家不追究,就算官府把他们打杀了又如何 排除了老家人的嫌疑,事情又陷入僵局。 不是身边人下毒,又能是谁呢 林如海从来这边开始,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当初我遍访名医,说的也都大同小异。” “都说将养得当,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如海喃喃着,忽地想起什么,皱眉道: “哦,对了,只有一个江湖郎中说的和别人不一样。” 冯一博正扶着他,闻言便问道: “如何不一样” “他说像是丹毒,需要肝来纾解,才会导致肝阳不足。” 林如海说完,又皱眉道: “可我们从未服过什么丹药,哪来的丹毒” 冯一博闻言却有了些想法。 这个丹毒,肯定不是现代的丹毒。 而是这个时代,服用金丹的余毒。 若是别人可能不知,但冯一博如何不明白、 这金丹的丹毒,八成就是重金属中毒吧 不服用金丹,哪来的重金属呢 冯一博早把林如海平日用的东西送去官府。 却也没检查出来什么。 如今听到重金属中毒这个可能,冯一博才又想起件事来。 “叔父的差事是巡盐,不知叔父平日吃的盐是……” 这事按理说该是厨房的人才知道,不过林如海却直接回道: “为防两淮的盐商,我特地让人买的蜀地最好的竹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竹盐制作工艺复杂,价格也不低。 但…… 冯一博问道:“不会是在扬州买的吧” “在金陵。”林如海摇头道。 冯一博闻言,没好气的问道: “叔父,只要在江南采买的盐,哪样逃得过两淮盐商” “这是从蜀地直接宋到金陵的。” 林如海说到这忽地想到什么,瞪大眼睛道: “除非是那店铺,是甄家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接近真相 应天府衙。 贾雨村又收到了冯一博的传信。 前些日子,刚按他的要求。 把送来的林家老家人,都下了大狱。 还动了大刑。 可那都是些奴才,又是主子让人送来的。 因此没什么所谓。 但这一次不同。 冯一博让他去拿一家盐铺的掌柜和伙计。 贾雨村就有些为难了。 且不说没有实质证据,胡乱拿人容易落下口实。 就说这金陵城里,哪家铺子没点子背景 何况,那是个卖盐的铺子! 谁不知盐商的豪奢 没有点背景能拿到盐引 就算林如海是他的老恩主,这样的事他也要斟酌一下。 前些日子,王子腾刚给他来信。 说是为他累上荐本,让他安心候着。 年底之前必有余音。 贾雨村早就不想在金陵受这夹板气,更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可林如海是他的老恩主不说,还和王家也是老亲。 冯一博更是和王子腾嫡亲妹妹的女儿定了亲。 这一圈下来,就他是个外人。 只和贾家联了宗,勉强沾点边。 就在他为难之际,沾边的贾琏又上门了。 “见过时飞兄长!” 见贾雨村亲迎出来,贾琏忙笑着见礼。 “不敢不敢!琏兄弟快里边请!” 贾雨村一边扶起贾琏,一边又问道: “老祖宗可还安好,两位叔父可还安好” 贾琏闻言笑意更甚,道: “他们自都安好,这次南下,二叔还特地让我给兄长带好。” 准确的说,就只有贾政和贾雨村有些交情。 应天府的府尊,就是贾政和王子腾联手推举的。 两人一边寒暄着,一边就进了内堂。 分宾主落座之后,贾琏也不客气。 他啜了口茶,便开门见山的道: “不瞒兄长,这次来江南,我是为了我家林姑爷的事。” 贾雨村闻言也不装傻,点了点头,道: “这事前几日一博让人来找过我了。” 言外之意,自己已经帮手过了。 “听一博说了,兄长前些日子帮了些忙,想必也知道事情的严重。” 贾琏一脸平澹,却又把贾家的态度亮明,道: “这次虽有一博一起回来,但老祖宗还是不放心,让我跟来帮着操持一二。” “若说在别处就算了,这家铺子既在金陵,这可是我们的老家,自是不能罢休!” 《控卫在此》 贾雨村闻言有些犹豫,道: “琏兄弟亦是金陵人,自知金陵城权贵如过江之卿。” “这盐铺生意,又岂是一般人能觊觎的” 这话贾琏听了难免嗤笑一声。 别处不敢说,但在金陵,贾家还是排得上号的。 金陵护官符上,四大家族赫然排在前列。 “若是平时,贾家自也不会得罪人。” “但林姑爷被害成这样,若是再无动作……” 说到此处,贾琏的笑意渐渐收敛,一字一句的道: “怕是整个金陵就忘了贾家的派势!” 贾琏说完看向贾雨村。 他明明脸上笑着,眼神却没有笑意。 “若能破了这桩桉子,贾族自有厚报。” “若是胆小怕事,那我就去找别的衙门,咱们一别两宽,就别再提什么联宗了。” 这话几乎说绝,贾雨村不接也得接。 “唉!” 他脸颊的肉不自觉跳动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才道: “一博也真是的,他让人来说一声,我照办就是,何必劳烦琏兄弟来一趟呢” 贾琏一听,就明白这是答应了。 当即露出笑脸,道: “毕竟咱们是同宗兄弟,我说话更方便些不是” “而且一博说他是当事人,要避嫌一二。” 贾琏受冯一博所托,来应天府摆出了派势。 冯一博却躲在后面,一次都没露面。 “一博真是谨慎的过头。” 贾雨村想起上次薛蟠的事,更是摇头叹息,又道: “琏兄弟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好。” 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只能用心。 “那就有劳兄长了。” 贾琏得到想要的结果,便告辞离开。 没过多久,甄府之中。 甄应嘉听了来人汇报,顿时皱眉道: “这个贾化竟敢拿我们的人” 来人名叫德福,本是甄家内府的一个管事。 偶尔也帮甄应嘉处理一些脏活。 此时闻言便连忙纠正道:“主人,这个铺子没人知道是咱们的。” “就连掌柜也不知道背后是谁,只是照章办事而已。” 甄应嘉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 “如此说来,他们查不到什么了” “绝对查不到咱们头上!” 德福自信一笑,又道: “就连一直制作这竹盐的工匠,我也已经让人……” 说到此处,做了个割头的手势。 原来这竹盐珍贵,主要因为制作程序繁琐。 反而原料都是一般。 而甄家下毒的方式极为隐秘。 是用有毒的矿盐,代替了制作竹盐的原料。 制作出来的竹盐看不出任何不同。 实际却是一种慢性毒药。 若是让冯一博知晓过程,可能会猜测是其中重金属超标。 但以这个时代的手段,自然是检测不出来的。 不然以林如海的谨慎,也不会着了道。 这种竹盐珍贵,只有主家的小灶才能使用。 因此只有一家三口中毒。 贾敏体质本就弱,没多久就承受不住。 林黛玉虽也体弱,但年纪小,口味也清澹。 吃的反而不多。 林如海体质最好,却也摄入最多,终是没能扛住。 才在今年病倒。 可能有人会说,林如海的姨娘不用吗 却不知对于林如海来说,没生孩子的姨娘。 不就是下人吗 除了对贾敏母女,林如海对其他人的薄凉。 从妙玉生母身上就可窥一二。 所以,如此珍贵竹盐,自然只有主家才能每天都用。 其他人偶尔少量进食,却也无伤大雅。 林如海一直是甄应嘉的一块心病。 却因其身份,不好激烈下手。 否则牵扯太多,难免引起反弹。 原本下毒极为隐秘,眼见就要成功。 可现在看来,还是功亏一篑。 林如海竟似要缓过来了! 甄应嘉顿感棘手。 “主人,要不我们派人过去,直接……” 德福又是对着脖子一割。 甄应嘉沉吟了一下,却摇了摇头。 “他若不傻,定然有所防备。” “除非有大股人马,不然很难接近。” “而且,此时我们不宜再有动作,以免被人顺藤摸瓜。” 德福闻言有些不解,犹豫道: “可是我们不动,他们就猜不到是我们了吗” 甄应嘉也不敢确信,闻言眼神有些飘忽。 “希望他聪明些,能珍惜眼下,若不知惜福,敢四处攀扯……” 说到此处,他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 “那我们也只能施以辣手了!” 德福皱眉道:“怕是那时就晚了吧” 甄应嘉也觉得还是要有所安排,便吩咐道: “先派人盯住林如海和那个冯渊!” “若是他们派人往京城去……” 顿了顿,他眼神微眯,冷哼两声不言而喻。 “哼哼!”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报复! 真相有时候很重要,但有时候又没那么重要。 那天林如海脱口而出,猜测可能是甄家所为。 可之后任凭冯一博如何再问,却都不肯多说一句了。 直到贾琏过来,和冯一博见面。 两人说起贾雨村那边的情况。 “贾时飞按我们说的,把那家铺子封了。” “查了个底朝天,却也只查到和一个制竹盐的老工匠有关。” 说道此处,贾琏却一脸无奈,道: “可等人去的时候,老工匠已经死在家里好几天了。” “这事到此就中断了。” 林如海正好过来,闻言顿时大急。 “此事到此为止!你们俩都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贾琏不知那天的情况,还以为林如海只是担心两人亲自去查,会有什么危险。 当即笑着道:“姑爷莫要担心,我们不会亲身涉险,而且贾家在金陵还没怕过什么!” 《一剑独尊》 林如海有苦难言,只道: “不是怕!是这事没那么简单!” 贾琏顿时觉得被看轻了,当即表态道: “姑爷放心,贾琏今天敢说,就算这事是宗室所为,也定要让他给个交代不可!” 林如海见状,知道必须要透漏一点。 不然两人还会继续追查。 他先瞪了冯一博一眼,才对贾琏道: “这事复杂远超你们想象,别说是宗室,就算是当今圣上也要三思!” 这话一说,贾琏顿时吓了一跳。 一时间,甚至不知该如何接口。 冯一博自然知道林如海说的是甄家。 也知道林如海瞪他,是因为他明明知道这事。 却还想着追查。 贾琏在场,有些话不能明说。 冯一博只道:“既然叔父认定是那边,那我就心里有数了,之后也不会再追查了。” 林如海闻言稍稍放下心来。 可随后又觉得不对劲儿,诧异的看向冯一博,问道: “你确认这个做什么” 冯一博笑而不语,什么也不肯多说了。 贾琏莫名其妙,感觉明白了什么。 却又什么也没明白。 之后一段时间。 冯一博让林家父女,喝了大量豆浆、牛乳。 日常补品也都是极品燕窝。 两人的身子,在这些优质蛋白质的滋补,和解毒之下。 也是一天好过一天。 就连原本病恹恹的黛玉,脸上都有了些许红润。 豆浆、牛乳倒是还好。 虽然每天都有也算奢侈,但还毕竟也是常见之物。 只要肯花钱,还是能搞定的。 可极品燕窝当做日常补品,林家父女就惊诧莫名了。 尤其这燕窝品相之好,一看就不是大魏出产。 而是来自海外。 不是说大魏的东西不好,而是燕窝本就是海燕的窝。 最好的多是来自海上。 能日常供给这样的东西,可不仅仅是财力。 对于这件事,林如海忍不住问过一嘴。 冯一博只说在海上有些生意,顺便从南洋收的。 林如海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毕竟女婿有本事,他也只有高兴的份儿。 薛家娘仨回金陵之后,薛蟠时常带着宝钗来冯府这边走动。 见黛玉的脸色日渐好转,宝钗也为之高兴不已。 两人感情甚笃,倒是让冯一博欣慰不已。 虽然他现在严守礼教,但两女经常同塌而眠。 让他期待着加入的那天。 贾琏眼见林家父女身子越来越好,也为之高兴。 本来他该回都中复命。 但一来黛玉不想回去,他无法和史太君交代。 二来,上一次帮冯一博传话贾雨村。 冯一博也没让他空手而回。 所以,这些日子贾琏先是流连于花街柳巷。 后来剩下的银子不多,干脆买了个小丫头做妾。 在老宅这边不亦乐乎。 若是没钱了。 或是去冯府走动。 或是找薛蟠交流。 虽然四处打秋风,没有个正经来钱的路子。 但没有王熙凤管束,日子却也滋润的很。 可这边都越来越好,另一边的甄府之中。 甄应嘉却收到个天大的噩耗! “什么你说我们的商队失踪了” 甄应嘉一脸不可思议。 恨不得现在就弄死,面前这个负责海外生意的甄有财。 上次让他清扫倭寇老巢,他就侵吞了两家。 还以为自己不知道。 这次又出了大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份! “不错!” 甄有财不知道已经被惦记上了。 先是一脸凝重的点头,又道: “而且不是一支,是几乎所有!” 这还不算,他又补充道: “凡是打着甄家旗号的商队,陆续都在海上失踪了!” “现在人心惶惶,整个江南……不!” “应该说整个东海,没有船队敢挂甄家的旗帜了!” 这话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就算是大魏的水师出动,也没可能无声无息的消灭了这么多船队吧 “这是有人在针对我们” 甄应嘉起身踱步,来回走了好几圈。 依旧没能平静下来。 他有些烦躁的道:“难道是闽越那帮人” 说完又自我否定,道: “不对啊!他们虽然和咱们不对付,但也没这个胆子!” 甄有财见他烦躁难安,说气话来自也小心翼翼,道: “主人,你说会不会是……倭寇” “倭寇” 甄应嘉皱眉,随后摇摇头,道: “就凭那些废物,哪敢动甄家的商队” 江南的倭寇被冯一博一战几乎全灭。 但东南的倭寇依旧猖獗。 只是,最近似乎也没了动静。 听说泉州那边,已经消停好几个月了。 甄有财觉得这些倭寇可能在憋大招,自然有不同意见。 他委婉道:“大海茫茫无际,失踪了几只船队根本无从寻找。” “对了!” 甄应嘉闻言想到什么,顿时眼睛一亮,道: “船队无从寻找,但他们劫去的赃物,总要有地方消化!” “给我查!必须查出来是谁做的!” 甄有财闻言如蒙大赦,也不再纠结是谁 只连连应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快去!给我查,我要是知道是谁,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等甄有财走了,甄应嘉整个人都堆了下来。 他无力坐回位置,如烂泥一样摊在椅子上。 口中喃喃道:“若是没了商队,两淮那边的亏空怕是一百年也补不上了!” “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针对甄家”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甄家的迷惘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冯府的后宅之中。 一个小丫鬟正帮忙数着节拍。 一群女孩儿都做着奇怪的动作。 “姐姐,我真不行了!” 没过一会儿,黛玉就上气不接下气。 累的面红耳赤。 宝钗倒是悠然自得,额头才微微见汗。 她转头见黛玉的模样,笑着鼓励道: “半截香马上就燃尽了,妹妹再坚持一下!” 晴雯也跟着一起动作,一边做一边也劝道: “姑娘,冯大爷说每天活动活动,对身子有好处的!” 雪雁年纪小些,也微微气喘,但依旧附和道: “可不是嘛!” “这些日子,姑娘饮食起居都按大爷说得做,身子可是好太多了呢!” 其他丫鬟也纷纷出声鼓励。 “林姑娘再坚持坚持,马上就要休息了!” 所有人都知道,对这位姑娘来说。 没什么比身子更重要。 黛玉自然也明白,却依旧叫苦不迭。 她一边踢打着手掌,一边哀叹: “呜呜呜!可这个什么毽子操好丑啊!” 黛玉知冯一博好心,自然不会说他的不是。 只能怪到这个毽子操上。 但这话却立刻引起了,在前面领操的,冯府特派丫鬟,香菱的注意。 她一边标准的做着动作,一边反驳道: “林姑娘这话说的可有些偏了,大爷是那天看咱们踢毽子,才专门编的这套健身操呢!” “虽说着让咱们都练,但谁不知道大爷是为了姑娘” 林黛玉闻言顿时讪讪。 没办法,谁让她身子弱。 人家宝钗每次过来也都跟着练。 但一刻钟的时间,对她来说不过刚刚热身罢了。 哪像自己要死要活的 当然,还好没让冯一博看见,不然肯定让宝钗加练。 这套后世风靡的毽子操,只是最基础的。 等黛玉能跟得上,后面还有《牛仔很忙》、《龙拳》什么的。 若是冯一博知道宝钗也连,自然不介意提前拿出来。 让享受单独加练的待遇。 这边黛玉健身,练的欲仙欲死。 另一边的甄家,被一个消息气的要死。 就在甄家的船队,和挂了甄家名头的船队,失踪不久之后。 泉州卫给南京兵部,传来一份军情。 “近日,因各处港口关闭,致大量商船在宁波和泉州两处港口拥塞。” “泉州卫水师日常巡逻过程中,发现了大量倭寇集结。” “随后不久便接到军情,有近百艘商船失踪。” “此疑为倭寇所掳,遂泉州卫水师加强巡海的强度,以震慑倭寇。” 落款处,“泉州卫指挥使刘昭。” 甄应嘉看着刚得到的消息,一脸不解的自语道: “真的是倭寇所为” “江南这边的倭寇都是废物,难道东南的倭寇却成了气候” 正这时,甄有财被人叫了过来。 “主人!您找我” 甄应嘉把军报递了过去,依旧带着疑惑,问道: “你觉得这是真的嘛” 甄有财皱眉把军报都看了一边,也是一脸不解。 “主人,这事倒是像真的。”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 “这刘昭想必也不敢在这样的军情上作假,只是……” “唉!” 甄应嘉听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 “你也发现了,是吧” “嗯!” 甄有财凝重点头,道: “就算真是倭寇做的,为什么只针对我们甄家” 甄应嘉也是这个意思,闻言也皱眉沉思。 这时,甄有财又道: “主人,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刘昭做的” 这话让甄应嘉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摇头。 “倭寇没这个本事,泉州水师有” 甄应嘉一烦躁就坐不住。 他起身来回踱步,嘴里也喃喃道: “刘昭就算有点能耐,才去泉州半年,能有什么作为” 这话让甄有财的思路一下打开,眼睛一亮,道: “主人,你说这个刘昭一直和冯渊来往密切,会不会……” “你是说……” 甄应嘉一听冯渊,顿时也眯起了眼睛。 半晌后,才道:“他学会了冯渊练兵的方法” “对啊!” 甄有财用力点头,理直气壮的道: “冯渊用三个月练出的精兵,对阵倭寇可以以少胜多。” “这个刘昭去了半年,没准也练出一只精兵。” 他越说越觉得有理,越说越觉得对味。 最后还做出结论道:“那他悄无声息的灭了我们的船队,也不是不可能!” 甄应嘉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 “就算他有这个能耐,可刘昭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啊这……”甄有财顿时无法回答。 两人探讨半晌,最后还是彷徨无果。 等甄有财出去不久,德福又被人叫了过来。 甄应嘉直接问道:“林如海那边如何,可有什么动作” “没有,自从去了冯家庄,就再也没出来过。” 德福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道: “只是我们的人想混进去,却被冯家庄的庄丁给捉了。” “哦” 甄应嘉闻言想起刚才和甄有财的话,点头道: “这冯渊善于练兵,倒也算是正常。” 说完又问道:“他们可有发现什么” “没有!” 德福摇头,道: “我派去的本就是个惯偷,被庄丁送到官府。” “他熟门熟路,花了点小钱,没多久就出来了。” 甄应嘉知他办事妥当,点了点头,又问道: “他们可有派人去都中” “也没有,他们只派人来过金陵两趟。” 德福再次摇头,又补充道: “期间和薛家还有贾家来往密切,但两家最近也没人回都中。” “大难不死,懂得惜福了” 甄应嘉还有些不信,又摇摇头,自我否定道: “也许他真的是个聪明人吧啧啧!” 咂了咂嘴,遗憾道: “早知道当初先等等,不急着对他动手了。” “当初我们也是没办法,谁让他调取盐院二十年间所有的盐引情况了!” 德福闻言却不同意,又回忆道: “若非他没有后续动作,我可能当时就要施以辣手。” 顿了顿,又阴狠道:“而且,就算他是个聪明人,这种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中毒的事,经过了应天府,金陵稍微有点心的人,全都知道了。” 甄应嘉知道德福是想硬来,拒绝道: “等风头过了,再看看情况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意外顺利的海外发展 甄家吃了大亏,却连对手是谁都还没搞清楚。 暗中主导的这件事的,自然是冯一博了。 不论是在冯家庄,还是海外。 甄家都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具体情况。 他们想在冯家庄周围布控。 冯一博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但位置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说十里八村,出现几个陌生人有多乍眼。 就说庄子他经营多年,暗桩早就已经形成机制。 凭甄家派来的人,如何能瞒过庄丁的眼睛 抓还是不抓,都在一念之间。 当然,冯一博在冯家庄的选择。 只是敲山震虎。 而海外的策略,则是…… 一网打尽! 冯一博早就想对甄家动手了! 林如海被下毒,只是其中一个诱因。 就算没有这事, 从冯一博知道甄家和倭寇有勾结的那一天。 他和甄家就必然有这一天。 开玩笑,这里可是金陵! 但凡冯一博有那个能力,就绝对容不得。 在这里有人和倭寇勾结! 不然百年之后。 是不是还要在夏天举办淫祀 是不是还要在庙里供奉倭人 当然,若是之前的冯一博,也只能暂时选择隐忍。 因为实力的差距太大。 甄家一个手指,就能碾压他在江南这点基业。 但现在冯一博却敢于这么做了。 因为他在海外已经有了根基,也有了动手的底气。 狗子在流求的发展,顺利到让冯一博觉得匪夷所思。 抵达流求之初。 狗子一切按照冯一博的计划。 先是扫除了几股倭寇,用一些物资让当地的土着迁徙。 顺利的占领了鸡笼山一带。 按照冯一博说的,果然发现一处天然良港。 原本这些都让狗子,对冯一博的计划有着十足的信心。 但建好了水寨之后,就有几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倭寇,来袭击港口。 于是,狗子没有急着往鸡笼山的盆地进发,而是先沿着海岸线清扫倭寇。 这也算是因地制宜,避免后路被人斩断。 没想到的是,这一稍稍脱离冯一博计划的举动。 却引起了岛上一股隐藏势力的注意。 准确的说,这股势力是原住民组成的一个准王国。 之所以是准王国,是因为它只是由多个族群组成的松散联盟。 这个联盟主要在流求中部和北部,与闽越移民有些交流。 但不多。 掌握这股势力的是一位女王,被闽越移民称为: “番仔王” 这个联盟是由近百个部落村庄,数个不同族群的原住民组成。 总人口约有十余万人。 大多分布在流求中北部区域。 他们之间也是一盘散沙,彼此偶尔也有些攻伐。 但名义上,都尊奉同一位女王。 很少有人知道的是。 这位女王的丈夫,是个汉人。 眼见北部海岸,经常侵扰他们的倭寇被一扫而空。 很多原住民都见识到了,这些新来之人的战斗力。 这位亲王,也就是女王的丈夫。 得知后就知道来者不善。 他们的选择怕只有两个。 要么合作,要么战争。 于是他代表女王,派人来和狗子沟通。 双方在一处开阔地,进行了友好的会谈。 并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女王名下的部落,可以和狗子友好相处。 并开放交易。 但前提是,要和他们联姻。 就像这位亲王一样。 当然,这位亲王是被倭寇掳来的工匠。 所以并不算什么联姻。 倒像个赘婿。 狗子铭记冯一博的教导,并没有一口回绝。 而是亲回金陵,与冯一博沟通了这事。 正如狗子所料,冯一博没有多想,立刻同意了合作。 并提出两个要求。 一是原计划中的土地,也就是北部盆地和北部小平原。 这部分可耕种的土地,必须卖给他们! 二是让他们可以在原住民中征兵,用以弥补他们弓箭手不足的缺陷。 至于联姻的人,就定下了没回来的勐子。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 等狗子带着勐子过去,对方却没看上。 对方明确表示,条件好说。 但联姻的,必须是读书人。 这自然是那位亲王的主意。 虽然他只是个工匠,但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一个读书人。 这可能就是一个汉人,最后的执念。 最后只能是狗子这个探花的伴读,牺牲了美色。 成功成为联姻的人选。 勐子为此,还差点想兴兵把女王给灭了。 借此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魅力。 除了狗子在流求那边发展的极为顺利。 成为在流求唯一可以,和几乎所有部落沟通的驸马。 甚至将来在冯一博的支持下,可能还会成为这个小王国的亲王。 还有就是…… 刘昭去了泉州。 因为大鼻子岛的功劳分润给他一半,刘昭也官升两级。 他从倭患被解决的江南,被调到目前倭寇侵扰最严重的闽越一代。 出任泉州卫的指挥使一职。 闽越的倭患,其实比江南还要早。 但这边比起江南的武备松弛,卫所兵多少还有点战斗力。 起码和倭寇能打得有来有往。 不至于动不动就被倭寇击溃,甚至全歼。 尤其是泉州水师,和澎湖宣慰司的水师互为犄角。 让倭寇一直只有零星劫掠,不敢大规模进犯。 不然,就要被包夹在流求海峡中间。 倭寇的船又没有水师的快,很可能被歼灭于海上。 冯一博回了都中不久,刘昭就去了泉州。 狗子在流求站稳脚跟后,就得到消息。 他第一时间就到泉州见了刘昭。 两人也是旧识,很快达成共识。 还是冯一博的老规矩。 狗子带人清理倭寇,功劳归刘昭。 而刘昭在官面上,为他们保驾护航。 至于甄家的船队,为何能无声无息的消失。 很大程度上,也与刘昭有关。 狗子手下的人,多是新军的老兵。 全都有制式装备。 在得到冯一博动手的命令之后,狗子就让人挂着泉州水师的旗帜。 对外说是在流求海峡巡海,以震慑倭寇。 保护大量前往泉州的商队。 实则就是找到挂着甄家旗帜的船队,接近后直接突袭。 财货分了刘昭一成,其余运到流求。 俘虏也被送到流求开荒。 冯家在流求的地盘,主要是北部盆地。 只要扼守住两条通道。 这些俘虏,想跑都没处跑去。 要么留下开荒。 要么进山被野兽吃掉。 或者被原住民捉住。 运气好的话,可能称为奴隶。 运气不好,碰见的是猎头族…… 那就只能把头骨借人家用用了。 不知不觉,冯家的船队仅仅大半年的时间,就已经有了两百多艘船。 其中福船就有八十多艘。 从倭寇缴获的朱印船八十多艘。 其他各类船只四十多艘。 放眼在整个东海,也已经是首屈一指的船队。 不过平时都是化整为零,只少数几次集体出动。 为的是对付倭寇。 知道的人不多。 也只在少数人中流传着。 东海龙王座下,黑狗王的传说。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家人不说三家话 因为受不了太剧烈的运动,黛玉每每都是一脸哀怨。 晴雯和雪雁也怕累坏了姑娘。 多次和香菱进行抗议。 不久之后,香菱就带着新玩意来了。 这次不用蹦蹦跳跳,都静态的动作, 哦,对了。 还要加上冥想、呼吸。 乍一听,像是道家的东西。 但黛玉练上才知道,根本是两回事。 最开始的动作很简单。 只是盘腿冥想,调整呼吸。 但后面的动作,却是越来越难。 甚至有的,还有些…… 羞耻。 比如双手撑地,屁股朝天之类。 好在这是在内宅,只有丫鬟、婆子。 为了健康的身子,黛玉勉强跟着做了。 但羞耻就算了! 后面的动作做起来,怎么比跳毽子操还难 “香菱,这些真的是……” 林黛玉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她双手努力的朝前伸出,左腿向后用力伸着。 只有一条右腿支撑。 颤抖的原因,就在这里。 才几个呼吸的功夫,她的右腿就已经支撑不住。 话说一半,就身子一歪。 还好,被守在旁边的晴雯和雪雁联手扶住。 两人紧紧抱住黛玉。 生怕她一个不稳,再摔出个好歹来。 黛玉站稳之后,松了口气,道: “这真的是冯家哥哥教你的嘛” “自然是大爷教的!” 冯府特派形体教练香菱,本来在前面保持着平衡。 见黛玉停下,她也收回动作。 “这是最后一个动作了,姑娘再坚持坚持。”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不顾黛玉哀怨的眼神,笑着道: “姑娘要是歇好了,咱们就继续吧!” 坚持坚持! 又是这话! 黛玉面色一苦,无奈的准备继续。 “香菱,那能不能等姐姐来了,我和她一起做啊” 这绝不是祸水东流。 只是单纯的想寻个借口,少练一点罢了。 黛玉一脸期盼,希望香菱能手下留情。 可香菱却视而不见,直接掐灭了那一点想偷懒的小心思。 “宝姑娘身子健康,做不做都行,但林姑娘必须要做,这是大爷交代的。” 正是因为香菱身上有一股呆劲儿。 只要是冯一博说的,她都奉为圭臬。 才会被冯一博派来,帮黛玉锻炼身体。 “噢……” 黛玉弱弱的应了一声,放弃最后的幻想。 伸胳膊伸腿的努力保持平衡。 “换腿!现在肩膀放松,再停留五轮呼吸,我们就做下一个姿势。” 随着香菱的呼喊,黛玉再次发出哀鸣。 “呜呜呜!” 这和毽子操没差别啊! 冯家哥哥怎么会这么多姿势啊 会很多姿势,被埋怨的冯一博,此时正在书房之中接受感谢。 “一博,真的太感谢你了!” 薛蟠一脸感佩,恨不得给冯一博跪下磕一个。 “要不是你那些海外的稀罕物,我家店铺已经有不少都要裁撤了。” 他虽是个撒手掌柜,却也知道自己家的店铺,很多都开始赔钱。 因此和母亲商量着,就想出手一部分。 虽有败家之嫌,却也是无奈之举。 可自从上次冯一博找他,说要借薛家名义停靠口岸。 各种抢手的洋货,就源源不断的运到薛家的店铺。 就算有人从中捞取些好处,薛家还是扭亏为盈。 更何况…… “还有一博你的那些账房,可太厉害了!” 相比货源,薛蟠明显更眼馋这些账房。 说起这些,他就有些激动。 “你不知道,他们下去转了一圈,让我家店铺都改为你家那个法子记账之后,很多店铺的情况,就一眼可知了!” 2k 薛蟠的眼睛亮晶晶。 对一个撒手掌柜来说,这样的团队简直是梦寐以求的。 可惜,他知道这些人是冯一博亲手培养的。 相比之下,自己培养的那些…… 想到这里,薛蟠叹了口气,道: “我家那些老家人、老伙计,从此应该再不敢有任何欺瞒了。” 说到这里,还特地补充道: “我不懂,但宝钗帮我看了,说你这个法子,是大魏不曾有过的!” “所以,那些人没弄明白如何作假之前,薛家无忧了!” 薛家不仅多了一条源源不断的海外货源。 还有冯家专业的财务团队,帮他清理了各处账目。 清查出来的贪墨,简直触目惊心。 清理了一大批掌柜、账房之后。 原本处于亏本状态的薛家,直接满血复活。 不仅生意重新兴隆起来,赚得盆满钵满。 原本的亏空,也追回大半。 这就是薛家得到的好处。 最近终于清查结束,薛蟠把冯家的账房原璧归赵。 还亲来感谢一番。 “我也只能帮上一时罢了!” 冯一博闻言摇头,苦笑道: “说句不该说的,文龙兄你要是还一如既往游戏人间。” “用不了多久,该做假账还做假账,该赔钱还是要赔钱。”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薛家的摊子又大。 难免会出现侵吞,贪墨等情况。 现在的情况,也只能维持一时。 若薛蟠后续还是撒手掌柜,早晚还是要在这上面吃亏。 没想到薛蟠倒是想得开。 听了冯一博的话,他无所谓道: “我也想光宗耀祖,继承祖上遗志,但我也知道自己的能耐。” “原本不掺和,就是维持现状的最好办法了。” 说到这里,薛蟠还有些得意。 看着冯一博,咧嘴一笑,道: “现在有你帮忙,才有了如今的景况,我自问已经无愧于薛家了。” 薛家确实得了极大的好处,但冯一博也一样得到了想要的。 他以薛家船队的名义,可以随意停靠江南各港口。 就连东南的口岸,也大半都给面子。 在大魏,紫薇舍人薛公这样开国功勋的名头。 任谁都要高看一眼。 何况又有皇商的名义。 而且冯一博的船队壮大之后,海外的洋货尤多。 也需要一个稳定的销售渠道。 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找信得过的。 也算投桃报李。 所以才都交给薛家处置。 他没少赚一分,还能让薛家跟着喝点汤。 清理蛀虫,也只是顺手而为。 “说来,我家人丁单薄。” “好在和薛林两家结亲,能帮上的,我自然义不容辞。” 冯一博微笑着摆手,道: “所以啊,咱们一家人,不说……” 说到这,犹豫了一下,才道: “三家话!” 第一百二十六章 信任的程度 “说句实在话,若是没有一博你,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薛家的生意一点点,败在我的手上。” 薛蟠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无力感。 有的只是坦然。 这种对自身景况的透彻,倒是让冯一博有些刮目相看。 “这个你拿着!” 薛蟠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上有镂空龙形纹饰。 冯一博一愣,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伸手去接。 见他如此反应,薛蟠就解释道: “这是太祖皇帝赐给我祖上的,是我家祖宗的随身之物。” “薛家子孙,还有老家人,大多都认得此物。” 薛蟠难得郑重,一板一眼的竟给冯一博系上,才道: “因此,这东西当可作信物使用。” “别了吧!” 冯一博有些受宠若惊,看着明显有皇家气象的玩意,迟疑道: “这样的祖传之物,又是御赐,如何能送人” “你就安心拿着就好,不是这样的好物,还不足以送你!” 薛蟠不会打结,直接系了个死扣,道: “以后你在别处,若需要薛家的配合,持此物就能调动当地一应店铺、人手、资金。” 真正的家主信物,还是家主本人。 和他的印信。 而这样的信物,自然不是传承之物。 而是代表一种…… 信任! 虽然看起来,两家是合则两利。 但任谁也明白,薛家不是冯一博的唯一选择。 甚至,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的好事能轮到薛家,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因为联姻。 所以薛蟠和母亲还有宝钗,商量了一番之后。 明白虽然将来是一家人,但也要有更深层次的绑定。 娘仨知道冯一博是做大事的。 几年就把生意做到海外,还做得比薛家二房那边还大。 他们能付出的不多了。 除了遍布大魏的店铺,可以作为出货渠道。 薛家还能给的,就是真的把他当做家人一样看待。 虽然不是把生意交给冯一博,但这样的权限也足以表达。 除了他们,谁家也给不了这样的信任! 冯一博已经明白薛家的意思,当即便也不再矫情。 只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也都是一家人,若将来薛家需我帮手,文龙兄尽管找我便是!” 薛蟠等的就是这句话。 两人随后就深入合作的事宜,稍稍展开了一点讨论。 当然,主要是冯一博在说。 薛蟠在点头。 说到最后,薛蟠打着哈欠告辞。 临走前道:“下次再说这种事,我带几个掌柜,实在不行,我带着宝钗来吧!” 冯一博哭笑不得的道:“搞了半天,我白说了是吧” “没有没有,我听不懂的也都记下了。” 薛蟠连连摆手,讪讪一笑,又道: “我回去和人商量一下,再具体的让他们来和你家说。” “行吧!” 冯一博也知道他的德性,叮嘱道: “若是派人过来,就让他们找陈伯就行。” “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刚走到门口,薛蟠又忽地转身,似想起什么道: “对了,一博!” 冯一博疑惑的看去,就见薛蟠挠了挠头。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扭扭捏捏的道: “一博你说哈,我们都已经是这个程度的亲人了,那能不能……” 说到这里顿了顿,薛蟠还挤出个谄媚的笑容,道: “把你那账房,送我几个使着啊!” 好家伙! 专业财务团队,甩手掌柜的最爱! 冯一博最后还是答应了。 不过不是送人,是借他几个。 让人帮薛家陪养些信得过的账房。 毕竟账目这样私密的东西,还是尽量少假他人之手最好。 除了冯薛两家更为紧密,越发频繁的互动之外。 最近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冯家庄周围的人撤走了。 这说明海外的事,甄家并没查到冯一博身上。 事实上,甄家查到了一点线索。 虽然没有记号,但很多东西还是有迹可循的。 他们丢失的货物,有一部分是从刘昭手里流出来的。 不过量不大,远远达不到甄家失去的那些。 最后甄家只能当做是,刘昭剿倭的战利品。 这半年刘昭接连报捷,前后斩杀倭寇数千。 若非他已经是正三品的指挥使,早就又升官了。 不说升无可升。 因为再往上走,就要封爵了。 仅靠剿倭,还是有些难度。 其实按照他现在的功劳,封个爵位也足够了。 至少是个二等男爵。 但爵位在大魏已经数代没有新封。 老一代的勋贵,也都在降等袭爵。 京中,以及边军,虽还是勋贵把持。 但这些勋贵们的爵位,却都即将归零。 多是一等子,二等男之类。 下一辈儿的再降两等,就没几家有爵位可袭了。 对于刘昭斩杀倭寇,甄家并无怀疑。 他们与东南倭寇没有勾连,但也多少知道一些情况。 这大半年,确实有不少倭寇消失。 最后成了泉州卫的功劳。 甄家撤回人手,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扬州盐院来了新的巡盐御史。 而且,并没有查甄家的意思。 这才是甄应嘉勉强放心的原因。 起码证明,林如海即使是死前,也没有捅破甄家的事。 甄应嘉着急,准备重新组织出海经营。 没办法,除了这条路,他没得选。 同时,他给都中去信,问候了一下宫中的老祖宗。 只要这位还在,甄家就永远有机会重头再来! 甄家这边忙着重新组建船队不提。 冯一博这边,近几日也准备回京销假了。 这一趟,出来有半年时间。 若再不回去,怕都没人记得有他这一号人了。 林如海的身子虽不至大好,但也再无性命之忧。 他也要和冯一博一起回京。 巡盐御史已经有人接任,他回去要交了差事,回兰台寺任职。 一起要走的,还有贾雨村。 经过王子腾的不懈努力,他终于卸任应天府,要进京补缺了。 得知还冯一博要进京,便提出顺路一起走了。 最后,还有贾琏。 和他在金陵买的小妾。 这些人,凑了两船。 男人日间,或谈论时政,或饮酒行令。 女人则大多陪着黛玉练练瑜加。 除了黛玉叫苦不迭,倒也各自快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如饥似渴 众人在金陵码头汇合,上船后一路直奔都中。 白日里。 两船齐头并进,尽收江边美景。 冯一博和林家父女一船,方便随时伺候。 黛玉在香菱的监督下,已经渐渐适应瑜加。 甚至几天不练,就觉得筋骨没有舒展。 不过因为动作不雅,她倒是从没在冯一博面前练习过。 都是躲在房间里,自己练习各种姿势。 冯一博大多时候,都在陪着林如海说话。 黛玉在旁安静倾听。 翁婿二人都是探花及第,倒是有不少共同话题。 林如海不时还会指点他一些为官之道。 很多冯一博只一知半解的东西。 到了林如海这边,都是举重若轻。 很多在冯一博看来复杂的问题。 到了林如海手里,也能迎刃而解。 冯一博每每都觉受益良多。 林家四世列侯,家学之渊源,不是冯一博这样的乡宦子弟能想象的。 尤其对于官场的透彻,简直堪称是大魏官场活字典。 这样的东西,其实也是大族和寒门最大的差别。 大族子弟从小熏陶,很多东西都烂熟于心。 而寒门出身,却只能依靠自己。 很多时候,都是碰个头破血流,也许才能勉强明白那些。 人家从小就习以为常的东西。 冯一博虽有李守中教导,但学到的更多是学问。 很多东西李守中也是明白的,却又与他自己的理念相悖。 自然也不会教给弟子。 如今林如海卸下巡盐的差事,难得有这样的闲暇。 正好调教一下这个女婿,避免他走弯路。 于是,一个有意指点,一个如饥似渴。 虽不至于一蹴而就。 却也让冯一博结合所知,对很多事的看法,都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还有旁听的黛玉。 听到精彩之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还频频点头。 林如海看在眼里,暗自可惜自己没个儿子。 好在看看冯一博,才勉强找到点慰藉。 傍晚间。 船停靠在码头,爷们都聚在贾琏那艘船上。 让人把酒菜搬到甲板享用。 或畅谈时政,或聊聊趣闻。 林如海虽不能喝酒,也会过来凑个热闹。 和贾雨村这个原来的门客,在一边喝茶闲聊。 “雨村先生昔日屈居扬州时,我便知如潜龙在渊,必有起势腾跃之日。” 林如海一边品味香茗,一边笑着和贾雨村叙旧。 “今日再见,果如我所料。” 原本,林如海和贾雨村彼此兄弟相称, 但如今贾雨村和贾家连了宗,论起辈分来和贾琏是兄弟。 却要叫林如海一声姑爷。 所以,林如海没论辈分。 只叫他的别号,还外加一声先生。 这都是在示以尊敬。 林如海是贾雨村的恩主,贾雨村在他面前本就低了一头。 这样的称呼,让贾雨村少了些拘束,心中也多些亲近。 他闻言就笑着,顺着话茬道: “若非昔日有老东家为我引荐,哪来这一番造化” 这一声东家,是两人关系的开始。 如今再叫,避免了不同辈的尴尬。 还能显示两人关系的亲近。 其实从贾雨村出任应天府开始,就不是林如海的私人了。 或者说,从贾雨村被引荐到贾府。 就已经算脱离了林家。 如今香火情还在,找他办事肯定没问题。 但毕竟多了几个主子。 若真有什么大事,他肯定要先问过贾府和王子腾那边。 这是人之常情,林如海也不会纠结。 “若非雨村先生大才,任凭我说破嘴也是无用。” 林如海笑着摆了摆手,似乎他的举荐不值一提。 又随口问道:“这次先生回都中补缺,定是要大用了,不知哪部哪司有这个荣幸” 贾雨村原本是应天府的府尊,官居正四品。 这次被保举回京,也定然是升官。 若是入寺听用,就是卿。 若是能入六部,就是侍郎。 “老东家玩笑,此次回京补缺,皆是东家老亲为我运筹,王家叔父为我累上荐本。” 贾雨村嘴上说得客气,但也难免有些得意,最后才道: “若是侥幸得缺,大概是兵部吧。” 林如海一听,微微惊讶,随即笑着道: “那要恭喜雨村先生荣登司马。” 兵部尚书,雅称大司马。 侍郎则可称小司马。 林如海直接说司马,也是在捧着说。 贾雨村也不否认,只拱了拱手,道: “都是托您的福。” 这边两个老的喝着茶,说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 另一边两个小的,喝的是酒。 说起话来嘛…… 却是一言难尽。 本来冯一博不想和贾琏喝酒。 可一来,经不得贾琏缠磨个没完。 二来,也是白天和林如海学得太多。 想要调节一下心情,换换脑子。 “一博善于经营,不像哥哥我这样被人辖制,真是令人称羡啊!” 才几杯酒下肚,贾琏的愁绪就上来了。 “黛玉和宝钗两个,按说都是我妹妹,素来就知她们懂事,将来冯家定然后宅安宁……” 从金陵一出发,贾琏就失去了笑容。 这就是冯一博不想和他喝酒的原因。 主要怕酒入愁肠,用不了几杯就要醉了。 就现在这话,若是旁人听了,还以为这位是情敌。 但冯一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贾琏是真的在羡慕自己。 不是羡慕两个妹妹有多美。 只是羡慕两人相处如姐妹,羡慕冯一博有齐人之福。 “琏二哥真准备把人带回府里” 冯一博知道他愁的是什么。 随口一问直就指核心,说完又摇头笑道: “我来之前,琏二嫂子千叮万嘱,真真有负重托了。” 贾琏闻言有些不悦,直接自己喝了一杯,才道: “放心,定不会令你为难!” 这话说得豪爽。 但说完整个人却又有些泄气,无力的道: “唉!可你嫂子那人你也知道,怕容不得娇兰伺候。” “那你……” 冯一博给他倒了半杯,却被夺过酒壶,直接倒满。 贾琏烦躁的一饮而尽,道: “不敢带回府去,只能先养在外面了。” 说完就等着冯一博接口。 可惜冯一博却不接茬,只自斟自饮了一杯。 贾琏连忙陪了一杯,又挤出个笑脸,自己接着刚才的话道: “只是,难免要找人腾挪些银子,先赁个院子给她住。” “之后我缓过手来,就慢慢还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脉? 贾琏这次南下,带的银子不少。 但有数。 好在他给冯一博帮手那次,冯一博给他拿了五百两。 本意是让他转交给贾雨村。 事成后,冯一博也不会亏待贾琏。 但贾琏不知道啊! 五百两银子,他可舍不得给。 于是直接抬出贾家来压贾雨村。 还回来和冯一博显摆。 搞得冯一博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甚至怀疑贾琏的能力,是不是还不如薛蟠。 后来冯一博私下让陈伯,又给贾雨村送了些活动经费。 毕竟为了林如海的事,他忙前忙后好几次。 总不能让人家白忙。 贾雨村收了好处,隐约明白不是冯一博让贾琏压他。 自不必多说。 只说贾琏有了活钱儿,就开始浪了。 秦淮河畔,他都去过几趟。 据说还尝了几个鲜的。 剩下一百多两直接梭哈,买了个气质温婉的娇兰。 之后还陆续从薛蟠、冯一博的手里,以腾挪为由, 一次几十、上百两的,借了不少银子。 倒也给娇兰这边置办得似模似样。 如今冯一博听他又要借钱,便斜睨他一眼。 摇了摇头,拒绝道: “我若出钱,回头说起来,像是我给你养的外宅一般。” 冯一博自然不差那点钱。 但亲戚之间,讲究有来有往。 至少不能没有节制的一味付出。 何况这是费力不讨好。 说不得王熙凤知道了,就要和他反目。 虽然他不怕,但也没必要掺和这等破事。 贾琏心里也多少明白,但还是撇了撇嘴,道: “我买妾的钱都是你出的,你还想着撇清不成” 冯一博失笑道:“好嘛!琏二哥还赖上我了” “主要我此来手里虽带了不少,却不好没有个去处。” 贾琏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正色说道: “你等我回了都中,就能缓过来些,倒时自会还给你的。” 他在家里花多花少,王熙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出门在外的账目,却必须要清楚。 不然一下就露馅了。 “百八十两的,我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冯一博闻言摆了摆手,解释道: “都是老亲,倒不是差钱,就怕将来我不好交代。” 贾琏闻言顿时有些失望, 毕竟被人拒绝,就准备遮掩两句。 却听冯一博沉吟了片刻,这时候又道: “这样吧,我先给你垫些钱花,等回都中咱们兄弟合伙做点小买卖,到时候从分红里还我就是。” “啊”贾琏一下愣在那里。 似乎没听懂冯一博的意思。 “怎么琏二哥不愿意” 冯一博笑着看他,又故意面露失望之色,道: “也是,毕竟是国公家的嫡子,让你忙前忙后的,确实为难。” 说到这里,已是强忍笑意,到: “既如此,那就当我没说过吧!” “别别别!” 贾琏连忙拉住冯一博的胳膊,整个人差点跪下。 他这半年来,经常往薛、冯两家走动。 对于冯一博赚钱的能力,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 四大家族中,就数薛家生意做得大。 可就连薛蟠都说过,冯一博帮了薛家生意的大忙。 贾琏如何能不知,这话的分量 他咽了咽口水,道:“我只是受宠若惊!” 当然受宠若惊! 这就相当于撕葱说要带你赚钱一样。 你激不激动 当然,贾琏毕竟是国公府嫡子,倒也不至于多激动。 他主要是感动。 说到这里,贾琏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一博这是体贴为兄,我又怎么能不知” 贾琏觉得这是冯一博是看他可怜,想要拉他一把。 他一拍胸脯,又道: “我知道一博是做大事的,我也帮不上别的忙,但鞍前马后,听凭一博你吩咐!” 《最初进化》 说到这,似乎还带着几分自信,继续道: “我自问在都中也有几分面子,若说料理些许杂事,还是不在话下的。” 贾琏在都中确实有几分面子。 在某种程度上,他可以代表荣国府。 甚至是整个贾家。 就像他以此压贾雨村的时候,也都是驾轻就熟。 当然,贾琏这个人虽没什么大能耐,但为人还是不错。 虽有几分妇人之仁,但也算是仁善之心。 贾府上下,口碑都还不错。 就是被王熙凤牵累,落得个家有悍妇的名声。 “我也是一时兴起,想着在都中没置下什么产业。” 冯一博和贾琏碰了一下,抿了一口才道: “正好琏二哥又缺钱,不如叫上几个兄弟,咱们一起折腾折腾,赚点零花不再话下。” 对于贾琏来说。 冯一博这话一出,更坐实了是为了帮他。 虽然事实上也有一点这个原因。 但其实更多的,冯一博是想着,要借此经营一点人脉。 虽说今天的话,确实是临时起意。 但这件事说来,自也有其根由。 贾琏强压贾雨村的时候,冯一博觉得他像个傻子。 但回头再想想。 再加上林如海近期的点拨。 却也让冯一博有了些不一样的触动。 很多事情,花钱能办。 可不花钱,也不是不能办。 甚至有些事,花钱办不了,不花钱却能办得。 若冯一博和贾雨村不认识,也不准备认识。 那贾琏出面以贾家压人,就也没什么不好。 甚至应该说,是性价比更高的办法。 所以听到贾琏又想借钱,冯一博就隐约有了些想法。 都中的人脉,完全可以从贾琏开始着手。 荣国这样的老牌勋贵,即使有些颓势。 在都中也还是很有牌面的。 私下里,四王八公也很抱团。 虽然冯一博还是清贵路线。 但就如贾雨村这样的进士,不也被四大家族推上去了 而且也没听说,清贵就要和勋贵断绝来往。 不说别的,姻亲关系走动走动,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除非涉及增值立场,那才另说。 这样的关系,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甚至还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强如李守中,很多人没为难他,也有四王八公的面子。 贾琏自然不知冯一博的想法。 这时还一面打恭,谢不释口。 一面又试探道:“一博你尽管说怎么做,我定为你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具体做什么……” 冯一博摇了摇头,道:“等我回了都中再想想。” 主要经营人脉,冯一博想到的是会所。 但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 无他,上不得台面。 贾琏只当他临时起意,还没想好。 闻言点了点头。 又见冯一博似乎想起什么,叮嘱他道: “对了,你这破事要是哪天露馅了,可别说和我有关!” “放心就是!”贾琏一拍胸脯。 看着一副“一人一做事一人当的模样”。 不过又有些奇怪的看着冯一博,道: “我怕那个辣子就算了,竟连一博你也怕” 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还咂了咂嘴。 若有所思的道: “我就说不是我的问题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安顿 一路顺遂,很快就到了都中。 下船后,几人在码头作别。 冯一博力邀去冯府做客,但两人却各怀心事。 贾雨村先道:“我初来乍到,要先去找个地方落脚,等安顿好之后,再去府上拜访。” 冯一博本也只是寒暄,闻言点头道: “老先生若安顿好了,就让人来知会一声,有暇咱们也可小聚一下。” “自然!等我安顿下来,定要过去拜会,今日就不打扰了,帮我给令师带好。” 贾雨村点头应下,又和林如海、贾琏告辞,便带着人离开了。 目送贾雨村离开,冯一博又看向贾琏,道: “琏二哥呢先去我那吗” 贾琏肯定不能直接回府,但又不能不回府。 他闻言沉吟了一下,还是摇头道: “你那边人多眼杂,还是算了吧!” 他知道李纨母子常去那边。 虽然这俩倒也不是多嘴的,但他们过去,肯定有一堆丫鬟婆子跟着。 万一听了什么风,吹到荣国府里…… 想到此,贾琏打了个哆嗦,连忙道: “我先找地方把娇兰安顿了再说。” 冯一博自是无所谓,见状便也告辞: “那等过些日子,咱们兄弟再聚。” “好,我安顿一下娇兰,稳当稳当!”贾琏以为冯一博是说一起经营的事,闻言先点头,又道:“容我几日,就立刻安排。” 他也和贾雨村一样,需要先买个宅子。 只有安顿了娇兰之后,才能安心回府。 可他又不敢耽搁太久。 和冯一博告辞之后,贾琏就让自己心腹昭儿去找房子。 怕王熙凤找人问话,贾琏还特地吩咐手下,就说昭儿跟着去冯府帮忙了。 另一边,冯一博先带着林家父女回府。 林家在都中有宅子,只是多年未住,怕还要修缮一下才行。 而且林家父女在冯一博的照料下,身子才越发好转。 自也不会推辞冯一博的邀请。 只先打发人去宅子收拾一下,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冯府这边,李守中亲自出来,把林如海迎入里面。 两人寒暄之后,在堂中对坐。 李守中得空,才打量着林如海。 见他虽有些虚浮,但脸色还算正常,顿时松了口气,道: “如海老弟,见你身子大好,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让兄长跟着担忧了!” 林如海闻言微笑,道:“说来,这次还多亏我叫了一博过去。” 他摇头叹道:“本来我想交代一下身后事,没想到,有一博悉心照料,我竟熬过来了!” “一博确实是好孩子,照料你更是应当应份!” 李守中听到夸赞冯一博,颇有些自得,又道:“当然,也是如海老弟命不该绝!” “侥幸罢了。”林如海摆摆手。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李守中见状安慰,又笑着道:“如海老弟定然后福不绝!” 林如海闻言却摇了摇头,道:“兄长不必如此,我这次也算经历了生死,想通了很多事。” “别的都是假的,以后就在都中享福,看顾着独女,却顾不得什么其他了。” 他话里有话,但李守中却见他脸上都是倦色,没有追问。 只道:“如海舟车劳顿,早点歇着,等明日我们再叙。” 林如海确实也累了,闻言便也不客套,只拱手道:“失陪了!” 两人前面相处融洽,黛玉在后宅也颇为惊喜。 “珠大嫂子” 黛玉一进屋,就脱口而出。 一旁贾兰忍不住提醒道:“林姑姑,你该先见过我外祖母才是。” 黛玉脸闻言小脸一红,连忙上前给李孟氏见礼: “见过伯母!”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了,倒也没什么生疏。 李孟氏摸了摸贾兰的脑袋,忍不住笑道: “都说家无常礼,都是自家人,随便些就好。” 说完看向黛玉,招呼道: “快来这边,让我好好瞧瞧。” 贾兰这半年来,时常随着李守中学习。 尤其是礼之一字,李守中极为重视。 因此他自也学得有模有样。 此时听到李孟氏的话,贾兰顿时摇了摇头,小声滴咕: “不论何时何地,礼亦不可偏废。” 黛玉刚一过来,正好听到。 顿时有些脸红,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 李纨见黛玉形容,稍稍碰了碰贾兰。 他立刻露出讪讪之色,上前给黛玉施礼道: “兰儿见过林姑姑!” 见礼之后,贾兰有些羞赧,却一板一眼的道: “刚才只顾说姑姑了,却忘了兰儿自己最小,本该当先施礼,还请姑姑原谅兰儿的莽撞。” 这话说得像个小夫子,顿时把在场的人都给逗笑了。 就连黛玉也不好和他计较,闻言虽有些哭笑不得。 却也借此找了个台阶,道: “是我失礼在先,倒是给你这个小人儿做了不好的示范,如今我也向你道歉,咱们就扯平了可好” “可是……” 贾兰闻言还要说什么,李纨连忙打断。 刚才她的本意,只是让贾兰别再说话。 没想到贾兰竟以为自己是在提醒他失礼。 此时一看贾兰模样,李纨就知道他还有话说。 因此连忙接过话茬,圆场道: “哪有姑姑给侄儿道歉的说法,林妹妹莫要惯坏了他。” 林黛玉闻言勉强笑了笑,却立刻赞道: “半年不见,兰儿就长大这么多,还学了这么多的东西,书香门第果然名不虚传。” 一句话夸了在场所有人。 李孟氏这个当事人之一不好接茬,却笑着道:“你们姑嫂之间倒是亲厚。” “回伯母的话,我在荣府时,都是珠大嫂子教导我们这些姑娘,带着我们针黹诵读。” 听到李孟氏这个长辈问话,林黛玉丝毫不敢大意。 她有些拘谨的回话,生怕又被贾兰挑了错处。 说完又顺便解释了一下,刚才的失礼之处,道: “回江南半年多,倒是时常念及那时的生活。” “因此今日冷不丁一见珠大嫂子,真是惊喜非常,这才让伯母看了笑话。” 李孟氏见她还在意之前的事,顿时好笑道: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笑话的” “我虽是你嫂子的娘,却也是一博的师娘。” 说到这里,还打趣道:“再说,你和一博的亲事,当初还是我和你伯父,同你父亲定下的。” 林黛玉闻言顿时脸红,声如蚊蚋道: “伯母莫要说这些了。” 李纨见状一笑,又连忙解围道:“林妹妹明日和我一起回去吗” 说道此处,倒是想起府中情形,道: “老祖宗想你想的不行,时常问起你的消息。” “众姐妹都说,宝玉是老祖宗的心肝,林妹妹是老祖宗的魂儿。” 说到这她以手掩口,轻笑着道: “都说少了心肝不能活,可少了魂儿,也没了精气神呢!” 第一百三十章 大妇风范【超大杯!】 都住一个院子,尤家母女自然是得了信儿的。 听闻是林家老爷来了,还带着林家姑娘。 二姐儿、三姐儿都紧张不已。 虽有些尴尬,却也必须要过来见礼。 毕竟是未来冯家的大房正室,她们可不敢失了礼数。 当下,姐妹俩便找了尤老娘领着过来。 娘仨一进门,就先给李孟氏和李纨见礼。 黛玉在旁打量母女三人,心中有些疑惑。 不知这娘仨是谁,两个小的还极为打眼。 都是妇人装扮。 头面衣着,华丽不凡。 一个长相标致,赛过天仙。 一个身量纤纤,犹如飞燕。 也不知是谁家的媳妇,这般鲜艳。 能出现在冯府后宅,莫非是…… 李家的亲卷 正在黛玉疑惑时,发现三人也小心翼翼的,偷眼打量着她。 这时就听李孟氏介绍道: “林姑娘,这位是尤老安人,是宁国贾府珍大奶奶的娘,说来和你也都是老亲了。” 黛玉闻言连忙上前见礼:“见过尤老安人!” 心中却更是疑惑了。 宁国府的亲戚,怎么会出现在冯府 又见尤老娘一脸堆笑,有些讨好的看着她,口中连连说着: “不敢不敢!早就从我大女儿那听闻过林姑娘的大名。” “今日一见,比她说的可还好着百倍,简直比天上的仙女还俊哩!” 两个女儿将来要在对方之下,尤老娘自己也还指着冯一博养老。 对这个未来的冯家大妇难免有些谄媚。 黛玉不明就里,闻言连忙道: “尤老安人谬赞,黛玉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 尤老娘满脸笑容,把黛玉笑得更迷惑了。 李孟氏见两人寒暄完了,又笑眯眯的道: “这两个是她的女儿,也是一博的姨娘。” “尤家二姐儿!”“三姐儿!” 随着李孟氏的介绍,姐俩立刻自报家门。 又异口同声道:“见过林姑娘!” 姐妹俩见了黛玉难免紧张。 眼前的纤弱女子年龄虽小,身份却比她们高贵。 准确的说,是身份上存在先天压制。 这就是正室大妇的压迫感。 第一次见面两人心中忐忑至极。 今日两人都是刻意打扮,不敢有一丝疏忽。 此时也抢先上前,避免差了礼数。 想要留下个完美的第一印象。 黛玉此时愣在那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任凭她再聪慧,又如何能预知这样的场面 不过,对于刚刚尤老娘的讨好举动,她此刻才算恍然。 同时心中升起的,难免还有一丝酸楚。 她勉强带着笑容招呼,道: “原来是两位……两位姨娘。” 差点叫声姐姐,那可就丢人了。 若是没收房,叫就叫了。 既然已经纳了妾的,再叫姐姐就失了她的身份。 身边搀扶的晴雯和雪雁,感受到林黛玉的手用力握紧。 顿时都如临大敌的看着尤家姐妹两个。 她们都在贾府伺候过,因此和黛玉一样,心中还有些疑惑。 既然是珍大奶奶的妹妹,如何就给人做了妾 而且还是姐妹同纳! 正这时,就听外面丫鬟道:“大爷来了!” 帘笼一挑,冯一博笑盈盈的进来。 他刚刚让人把从江南带的土产,和海外的稀罕玩意儿入了库房。 又去前面和李守中见过,才赶到这边来见李孟氏。 一进门就见到尤家母女还站在门口。 这样一幕,让他心中一紧。 冯一博是打算把尤家姐妹归到二房宝钗那边。 但这个心思,他还没和任何人说过。 尤其黛玉还小。 而且没过门之前,也不合适谈这个。 再加上,回来这一路,两人见面虽多,却也都有林如海在旁。 更不可能说起尤家姐妹的事。 反倒是林如海当着黛玉的面,提过两嘴妙玉。 显然黛玉对这个姐姐的事,多少已经知晓些了。 “兰儿见过叔父!” 贾兰这次没有犯错,一见冯一博立刻上前施礼。 冯一博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 “我这次带了不少海外的稀罕物,稍后让人带你去库房看看,喜欢的就带走。” 见贾兰露出惊喜笑容,冯一博才上前给李孟氏和李纨见礼。 双方见礼后,纷纷落座。 黛玉这个未来的冯府大妇在场,尤氏姐妹还是紧张得不敢多言。 只时不时的看着冯一博。 黛玉这边已经恢复常态,脸上还带着和煦笑容。 冯一博却知她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这从她身旁两个丫鬟的态度就能看出。 尤其晴雯是个藏不住事的,正气鼓鼓,时不时就瞪一眼尤氏姐妹。 李纨感受到屋里气氛微妙,便出言打破尴尬,当先道: “一博来的正好,我刚还问林妹妹,明儿个和我一起回贾府不呢” 冯一博闻言连忙回应:“林家叔父大病初愈,又一路舟车劳顿,我想着先歇两天,再去荣府拜见长辈,也免得一脸倦容,让老太君凭白跟着担忧。” “这倒也是!” 李纨闻言点了点头,又有些犹豫道: “只是老祖宗怕是已经得了信儿,正着急呢!” 这时候贾琏应该已经让人回去报信,想必贾府也差不多知道了。 冯一博沉吟了一下,才道: “我一会儿和林叔父商量一下,让人先去荣府知会一声,也免得那边等着了。” 李纨这才笑着点头:“如此就妥帖了。” 众人又聊了一会子家常,便各自散去。 黛玉被安排在内院的厢房里。 虽然舟车劳顿,可梳洗沐浴之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坐在床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晴雯在旁看出她的心思,低声道: “姑娘,有些话本轮不到我说。”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还是咬牙道: “可是姑娘还没进门,冯大爷就先纳了两房,是不是有点……” 雪雁也气鼓鼓的接口,附和道: “就是!而且还不是收房,是良妾呢!” 她在贾府听人说过妾室的划分。 像她这样的丫鬟,大多是个通房。 虽也可能做姨娘,却如何也及不上良妾的。 晴雯见有雪雁也支持自己,更是不满道: “可不是嘛!而且大爷又没招呼一声,就这么让姑娘见了,这事做的可不地道!” 黛玉听到两人的话,就收回缥缈的眼神。 一时间,神色难免有些复杂。 片刻后,似想通了什么。 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露出一丝笑容,道: “你们两个还小,很多事不知道,这事原也怪不得冯家哥哥。” 说道此处,她叹了口气,继续道: “唉!他这等人家,便是换了谁人也都是一样。” 许是有些累了,黛玉身子一歪,就侧身躺在床上,低声为冯一博开解起来。 “别人纳妾可能是因为好色,而冯家哥哥却不是。” 她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回到了过去。 “当初我们两个的亲事差点不成,就是因为我身子骨弱,恐难当延嗣重任。” “后来我父亲答应让我族里的姐姐做媵,这边李伯伯和伯母才勉强应下这门亲事。” 林如海将妙玉的事告诉她了,却又没全盘托出。 黛玉只当妙玉是族中的孤女,才被充为她陪嫁的媵妾。 为此还有几分愧疚。 “冯家人丁单薄,就算将来我进了门,也少不得给他张罗些的,如今正好我还省事了。” 她是认真考虑过这些的。 尤其是她的身子骨弱,当年她母亲也是如此。 林如海现在也有两房姨娘,都是贾敏给张罗的。 也未见影响夫妻感情。 甚至贾敏去世后,林如海都没想找个继室。 可见其用情之专。 黛玉自然也希望冯一博是她父亲那样的,但她也知道。 冯家将来还会有二房那边。 因此,她难免也要有些筹谋。 只是距离她进冯家的门,起码还要四、五年之久。 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一番自我安慰,林黛玉心中就好受些了。 这时看着眼前两个小丫鬟,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忽地一笑,打趣道: “本还想着,你们俩若是能入冯家哥哥的眼,咱们就不用分开了!” “姑娘!” 晴雯顿时羞恼。 雪雁却是一脸无所谓。 黛玉见状心情好了不少,笑道: “好了,折腾一月,今儿个早点睡吧!” 说完这话没几个呼吸,就睡着了。 黛玉这边一觉到天亮,冯一博这边却彻夜难眠。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 虽然已经很克制,但架不住两人轮番谈心。 好在谈心的声音不大。 起码黛玉没有听到。 姐妹俩今天见了黛玉,一时摸不清她的性子。 等从正屋出来,两姐妹就钻到一个屋里。 准备探讨一下这事。 没想冯一博也跟着钻了进来。 尤二姐看着他的眼神全是柔情蜜意,嘴里却羞答答道: “大爷,如今林姑娘就住对面,您可省着些!” 尤三姐也轻咬下唇,整个人贴了过来,还附和道: “就是!别让人以为我们姐妹是那不正经的!” “说什么呢这舟车劳顿的,我都累得不行了。” 冯一博笑眯眯的,一手一个的搂住。 “只是半年没见,甚是想念,因此过来和你们姐妹相叙几句。” “我就抱着你们说会子话,然后就睡了。” 嘴上说着相叙,三人就已经滚到一处。 尤二姐自从跟了冯一博,反而越发害羞。 反倒是尤三姐,自从找回自我,却越发大胆了。 “等下!” 尤二姐忽地推开冯一博作怪的手,道: “大爷我想问问那位林姑娘的事呢!” 冯一博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 手上虽不停,但也耐心解释道: “你们将来都去二房那边,林妹妹还要四五年才能过门,哪里等到那时候” 姐妹俩这才恍然。 想起黛玉虽是大房正室,但年纪比另一位正室要小上三岁。 李纨曾说过,她们说来也是姐妹。 “咯咯咯” 尤三姐被冯一博弄的痒痒,忍不住笑出声来。 声音有点大,顿时被尤二姐瞪了一眼。 尤三姐却挑衅似的,朝她翻了个白眼。 三姐翻了白眼,冯一博又过来和尤二姐到了一处。 没过一会儿,尤二姐气喘吁吁的道:“大爷等下!” “怎么了” 尤二姐弱弱问道:“不是说累了,要说会子话吗” “完事再说!” 封印半年,冯一博早已成了白磷。 不用见火,有点温度就着了! 哪有功夫说话 到了下半夜,终究是尤二姐脸皮薄些, 收拾收拾去了另一间屋里睡。 第二天,冯一博睡到中午才起来。 舟车劳顿,确实熬人。 他抻了个懒腰,舒展舒展。 洗漱一番,用了些饭食,又去见过了李守中和林如海。 和林如海商议之后,派人去贾府送了帖子。 准备后日过去拜见。 随后又去了后面和李孟氏说了一会子话。 李纨已经带着贾兰回府,黛玉正陪着李孟氏说话。 尤氏母女也在,陪着小心附和着。 虽然说了让尤家姐妹去二房,但大房正室该敬着也得敬着。 随后冯一博在府里转了转,发现府里人口越来越多。 三进的院子也有些不够住了。 主人倒是还能住得开。 就是三家的下人加一起,就显得拥挤了些。 想着拜访了贾府之后,回来也该要看看宅子了。 又到库房,把从江南带回的土产,和海外的稀罕玩意儿分一分。 贾府那边,回头和林如海一起过去就行。 首辅张松越、太监夏秉忠,还有几位同年那边,只需派人送过去。 最后就剩秦府。 他想着今日也无别事,就准备亲自上门一趟。 毕竟秦业是他的长辈。 也没提前送拜帖,就这么直接带着礼物去了草场胡同。 一到秦府门口,冯一博就让人去叫门。 正等着时,一辆豪华马车过来,从角门直接进去了。 没想到碰见秦可卿回来。 冯一博犹豫着,要不要回避一下。 这时下人来报:“大爷,秦老爷在里面等着您了。” 冯一博想着,既然来了,就进去打个招呼再走。 于是抓紧时间,让人把东西送过去。 自己被秦家的下人带着就往里走。 刚到正屋,就听里面似乎有人在哭。 随后是秦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唉!这样的事儿你让我能如何” “咱们稍后再说,一博马上就要到了,你先去厢房那边避一避吧。” 冯一博刚好走到门口,闻言脚步一顿。 想回头却也来不及了。 屋门一开,瑞珠搀着秦可卿正站在里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坠入地狱的可卿 两人迎面相遇,冯一博想要回避也已经来不及。 索性他就尴尬一笑,作关切状问道: “可儿妹妹这是怎么了” 刚刚屋里哭的,自然就是秦可卿。 连妆都有点点花了,却依旧楚楚动人。 “冯家哥哥” 秦可卿显然没料到冯一博进来的这么快,顿时吃惊一呼。 随后又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 也没回答问题,就这么被瑞珠搀着,急匆匆的去了厢房。 冯一博目送她进屋,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进了正屋,和秦业寒暄起来。 “一博快过来坐,什么时候回都中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秦业像是没事人一样,笑容满面的招呼着。 “见过伯父!” 冯一博上前施礼,回道: “我昨儿个刚从江南回来,带了些土产和海外的稀罕物,就想着先给伯父送来些。” 秦业闻言笑意更浓,频频点头道:“一博有心了!” 冯一博屁股都没坐热,就又道: “今天来的冒昧,也没提前说一声,就不多打扰了。” 毕竟一看就知道人家家里有事,他自然不会久留。 秦业也明白这是要避讳自己的家事,因此只稍试探着挽留,道: “要不,用了饭再走吧” “不了不了!这次回来林家叔父也在我府上,他大病初愈,我这个主人离久了不大好。” 冯一博直接抬出林如海做借口,起身道: “今日就是急着给伯父送些东西过来,改日有空咱们再叙!” 随便寒暄几句,就匆匆告辞。 可他刚从角门出来正要上车,就有一个身影追了过来, 那人声音急切道: “大爷!” 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又连忙压低声音,到了冯一博身侧。 用只有两人能勉强听清的声音,带着明显压抑着激动的情绪,道: “大爷,求您救救我家奶奶吧!” 眼见那人都要当街跪下,冯一博无奈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车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可卿的贴身丫鬟瑞珠。 冯一博刚刚在门口听了一耳朵,知道可儿遇到了疑难。 可毕竟都已经嫁人,他一个外人自然不好多问。 甚至按照常礼,他还有意避开。 可此时瑞珠来找他求救,甚至都到了救命的份上。 冯一博还是没忍心直接拒绝。 两人上了车,来到一个偏僻处。 让下人远着些,帮他们放哨。 冯一博又东张西望的确认无人打扰,才回到车上,问道: “说吧,你家奶奶怎么了想让我帮什么忙” 他前世对红楼梦并无研究,只有大致印象。 金陵十二钗,他都只知道十一个。 对于十二钗之首的钗黛二人,都不甚了了。 对秦可卿的事更只一知半解。 不然也不会连秦家父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如今听瑞珠说救救秦可卿。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秦可卿好像年纪轻轻的就死了。 至于如何死的,众说纷纭。 冯一博自然不知。 瑞珠整理了一下情绪,一脸悲愤的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 冯一博立刻打断:“那就长话短说!” “噢……” 刚酝酿的情绪被打断,瑞珠只能干巴巴的讲述起来。 “我家奶奶本以为嫁入宁府,是三生有幸的大好事。” 和宁国贾府比起来,秦家虽也是仕宦人家,却也只能算小门小户罢了。 说是三生有幸,有些过了。 但肯定是高嫁了。 冯一博闻言微微点头,就听瑞珠的话题忽然变得刺激。 “可没想到新婚之夜,奶奶就被冷落一夜。” 这是不行,还是不好这口 冯一博有些皱眉,不太想听这种隐私。 “后来才知晓,蓉大爷从小和老爷高乐,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原来是不行啊 “虽然总是口花花,却也只能和蔷大爷一起高乐,整日同吃同住,很少理会我家奶奶。” 这是又不行,也不好这口 “若只如此也就罢了,我家奶奶只安心做个高门贵妇,倒也能熬。” 这倒真是熬了。 冯一博点点头,表示理解。 “可那蓉大爷和蔷大爷感情极好,有一日蓉大爷竟和我家奶奶说,想让蔷大爷代他洞房,为宁国贾家延嗣香火!” 她爱你,你爱他,你还让你的她和你的她在一起生娃 这不是西八那边双花店吗 这一出狗血大戏,听得冯一博大开眼界。 不由暗叹:不管哪里的贵圈,都好会玩啊! “我家奶奶自从嫁入宁府,每日谨小慎微,生怕有半点差错,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冯一博听到这里,眉头舒展, 觉得自己明白了瑞珠的来意,道: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忙,处置贾蔷” 贾蔷虽也是宁府正派玄孙,在他面前却算不得什么。 可让冯一博没想到的是,瑞珠却大摇其头。 “不是不是!大爷听我说完!” 瑞珠又继续道: “我家奶奶当时严词拒绝了,可她心事太重,因为这事还大病了一场。” 冯一博想到去年,当时秦可卿好像说回家养病。 难道就是那时候 “后来老爷、太太来问,奶奶不说话,只是哭。” 这话确实没法说。 别说是公公婆婆,就算是自己父母也不好开口。 “最后还是蓉大爷被老爷打了一顿,才自己说了实话,却也因此传出我家奶奶养小叔子的传闻。” 宁府人多嘴杂,想必挨打时候看热闹的不在少数。 结果审问出来,就成了可卿身上的谣言。 “所以蔷大爷去年就被老爷赶出了宁府,自己立门户过活去了。” 听到这里,冯一博不明白了。 这事虽不完满,但也算解决了。 那瑞珠找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他皱眉道:“那你今天来找我是……” “原本这事已经过去,奶奶又感受到老爷、太太的爱护,就连病也是大好了。” 瑞珠说起“爱护”,神色有些古怪。 “可是前日,宁府在天香楼宴客,奶奶中途更衣,老爷却闯了进来。” 大户人家宴客,更衣八成指的就是去卫生间。 因为被茅房的腌臜熏了一下,就要换一套衣服。 免得失了礼数。 “老爷当时满眼酒意,手里拿着奶奶不知何时掉落的簪子,就这么大咧咧的进来了。” “当时奶奶只穿着里衣,我连忙给奶奶批了大氅,匆匆就往外走。” 当时瑞珠就在里面,伺候可卿更衣。 此时想起,还觉不可思议。 “外面还有丫鬟婆子伺候着,都看见奶奶衣衫不整。” “可老爷还手持簪子追了出来,非说要给奶奶戴上。” 说到这里,瑞珠如丧考妣,道: “这下宁府就又传出了爬灰的传闻。” 这一家子怎么都这么乱 先是养小叔子,现在又是扒灰。 关键还弄的人尽皆知。 冯一博听得直挠头。 这些显然突破了他心中的道德底线。 哪有公公调戏儿媳妇的 真当自己是李隆基呢 “之后老爷醒酒了,来这边百般道歉,可奶奶能说什么” 若只是酒后失德,又没什么实质后果。 就是委屈了可卿,名声不好听。 关上门过日子,倒也勉强。 “见奶奶不说话,老爷竟……” 瑞珠想到当时的情况,竟不忍言。 “竟”冯一博重复道。 这一个“竟”字,让他听得身子一紧。 生怕听得这世上不该发生之事。 “老爷竟说起宁府后继无人,只有这个媳妇比儿子强上百倍。” 这话也很正常啊 “若能帮贾家生个一儿半女,他就算死也瞑目了。” “额” 这话初听很正常,可贾珍不可能不知道贾蓉的情形。 冯一博惊讶了一下,脱口道:“难道这个老东西想自己来” “奶奶听了愣在那里,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瑞珠面露恶心之色,恨恨的道: “可随后老爷把奶奶的簪子拿走,说若是想通了,让人去找他。” 啊这…… 这样的操作简直让人窒息! 可儿妹妹那等要强的性子,听了这话还如何能活 “就是这话,让奶奶感觉活不了了!” 正如冯一博所料,瑞珠一脸气苦,又道: “原本虽知老爷名声不好,在府里也总是胡来,但对我家奶奶是真没的说,比对儿子好上十倍!” “我家奶奶一直觉得,在宁府虽丈夫不行,却有公婆爱护,也是一件幸事。” 顿了顿,瑞珠才苦笑着道: “可打那以后,太太都不怎么搭理我家奶奶,显然是有了芥蒂。” “老爷又是这样的人……” 冯一博有些理解瑞珠为什么说救命了。 这宁府一家奇葩,简直把可儿拉入绝望的深渊。 先是丈夫不行,亲自提出想做乌龟。 好在有公婆爱护,可儿才熬了过来。 现在公公忽然变身,想让儿子做乌龟。 可儿在府里最后的希望破灭,再加上名声已经坏了。 让她还怎么活 “要不是我死命拦着,她早就上吊了。” 瑞珠说到这里,已经满脸是泪。 “这样的苦衷,我家奶奶无处言说,只能回娘家躲躲。” 确实为难她了。 这种事,怕也不好和老爷子说。 “我家老爷见她只是哭,问了几句,可等我说了……” 瑞珠摇头轻叹一声,才道: “唉!我说之后,老爷也只管唉声叹气,却是毫无表示。” 冯一博想了想,秦业能做什么 除非豁出老脸,把事挑开了。 不然什么也做不了。 瑞珠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说到底,我家奶奶是个养女。” 她带着凄苦的笑容,又哂笑道: “如今遇到这样的事,又无父兄可以依靠,已然有了轻生的念头。” 不仅是宁国府里没了希望,家里也没有。 秦可卿的人生,都被颠覆了。 从一个人人爱护,当成宝一样的人。 变成了如今似乎随意玩弄,随意抛弃的。 简直从天堂被拉入了地狱! 再加上她本就心思重。 这样的落差,就算不自杀,怕也难活! 至少也要大病一场。 “若非我看得紧,怕奶奶早就上吊了!” 瑞珠眼中含泪,又道: “有时候我也在想,要是哪天没看住,她有个好歹的,我就和我家小姐一起上路!” 这话说出来轻飘飘的,却似在承诺什么。 就连称呼都从奶奶变成了小姐。 她们俩一起长大,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两人荣辱与共,若是贾蓉能行,说不得瑞珠都抬了妾。 “所以,今日遇到大爷,瑞珠才冒昧过来。” 说到这里,她还挤出一个不知是解脱,还是讨好的笑容,道: “不管大爷能不能帮忙,就当是瑞珠死前最后为小姐做些事吧!” 冯一博听完沉默良久。 瑞珠也不催他做什么决定,只是安静的等着。 似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冯一博此时有些为难。 他和秦可卿虽算是青梅竹马,但从她嫁人那天。 或者说跟随秦业来都中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变成单纯的世交之女。 若说一般的事求到冯一博,那肯定没有二话。 但如今这事,是人家的家事。 他一个外人,无论怎么做,也都不妥当。 可若他不管。 看现在的情形,就知道这主仆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冯一博烦躁的皱眉问道:“这些事还有人知道具体的吗” 瑞珠摇摇头,忽地又想起个事来,道: “还有我们院里的一个丫头宝珠,她当日跟我一起伺候着,若听了一鳞半爪也不奇怪。” “这事很棘手,最好先想办法暂时压住。” 冯一博沉吟了一下,又摇摇头道:“算了,早也有了传闻。” 他脑子有些乱了,烦躁道: “这样吧,先让可儿妹妹在娘家多住些日子,容我时间好好想想。” “可是……” 瑞珠迟疑了一下,道: “可是我家老爷这边,怕是顶不住那边老爷的压力。” “贾珍还能亲来不成” 哪有公公接媳妇回去的 冯一博白了瑞珠一眼,道: “若是贾蓉来了,只管拒绝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他下车踱步,喃喃道: “等我想个办法,看看如何能救可儿妹妹脱离苦海。” 他有些烦躁的绕来绕去,围着马车走了好几圈。 最后叹了一声,道: “唉!为今之计,无非只有两个办法。” 瑞珠以为他没有办法,正自失望。 闻言一愣,脱口道: “两个” 第一百三十二章 秦可卿的救赎【超大杯!】 说实在的,冯一博不是没有办法。 刚刚他的烦躁和犹豫,都只是在权衡利弊。 救秦可卿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善后。 如今他也是有家有业的人,自然不能脑袋一热,就随便答应什么。 他仕途顺遂,已经入了礼部成了郎中不说。 海外事业也正是蓬勃发展的关键时刻。 若是这个时候行差踏错,和贾府彻底闹翻。 很容易被人盯上。 很多东西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万一在这个过程中,甄家察觉到什么。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这身都搭进去。 就算是青梅竹马也不行。 何况在冯一博看来。 从秦家搬到都中,不给他回信开始。 可儿在他心里就已经降级。 只是个儿时玩伴,世交之女罢了。 他现在的未婚妻,是薛宝钗和林黛玉。 若是她们有难,自己付出一些也是应该的。 至于其他女人,顺手为之尚可。 再多付出就需要权衡再三。 而且说实在的,也是真的难办。 若真撕开了说,这事他只要插手,就不占理。 不要以为这是对方的丑事。 相反,这是人家的家事,不是一个外人应该插手的。 一个处置不好,他的名声也都完了。 万一传出一点风去,他和秦、贾两家就要决裂。 若是因此可卿再一死了之,他就更坐蜡了。 这事按照正章,就应该交由族长或是族老处置。 但贾族的族长,就是贾珍。 族老也管不到他头上。 唯一能管的,就是贾敬这个宁府的尊长。 或者,史老太君这位两府之中,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辈。 但是…… 不论是贾敬,还是史老太君。 对于这种事的处置,大概率就是不了了之。 原着书中,史老太君未必不知道秦可卿的事。 秦可卿死的时候还拦着宝玉不让他去。 最后宝玉不依,就命人备车,多派跟从人役。 应该也是在拖延宝玉过去的时间。 若是交由族中处置,那秦可卿的结局不问可知。 就只能是个死了。 虽然冯一博不知红楼原着,但也猜到秦可卿八成就是因此而死。 就算对她已经没什么感情,也不忍心好好的一个认识之人,就这么无辜死去。 所以他才会烦躁和犹豫。 现在说出自己有两个办法,其实就代表他还是心软。 同意帮忙了。 瑞珠此时自是大喜过望。 本来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犹如溺水时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先前听冯一博的话,明显是毫无办法。 他都开始烦躁,肯定是解决不了啊! 瑞珠甚至都想到,是不是和秦可卿一起上吊。 可想了想,上吊应该很难受。 若是没看住小姐,上吊死了。 那自己就撞死算了。 一下就过去了,比上吊要轻省不少。 就在她怎么死都想好的时候,听到了什么 这位大爷竟说有两个办法 两个! ! 瑞珠本来已死的心,顿时焕发生机。 她大喜过望的看着冯一博,恨不得给他跪下。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没人愿意去死! “大爷!你快救救我家奶奶,救救我家小姐吧!” 瑞珠高兴得口不择言,听着像是要救两个人似的。 冯一博权衡之后,已经决定要救了,不再多说废话,直接道: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假死脱身。” “假死脱身”瑞珠没懂。 “没错!” 冯一博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解释道: “你们可以找个借口,去哪求签拜佛,或是去祭扫祖坟都行。” “最好是往江南一带,更把握一些。” 他在都中人手不多,而且这边龙盘虎踞,太容易被发现。 “到时候,安排些人扮作水匪强盗,把你们劫走。” “啊”瑞珠吓了一跳。 她小小年纪,听说匪盗,顿时有些六神无主。 冯一博看她的样子,笑道: “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等再出现的时候,你们就在千里之外了。” “贾家找不到人,自然只能当你们死了。” 本来说到此处就足够了。 不过冯一博怕她不懂,还帮她畅享一下美好未来。 “到时候你们主仆去了海外天高地阔,就可以开始新的人生了。” “这……” 没想到瑞珠一听要去海外,顿时有些发憷。 毕竟天朝上国呆惯了的,蛮夷地界怕是没那么好过活。 于是她又期盼问道:“不知大爷的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第二个办法” 冯一博有些犹豫,其实不太想说第二个。 他刚说两个办法,说的倒是轻巧。 但相比让秦可卿假死脱身,第二个办法就要大费周章了。 其实从知道这事开始,冯一博就在想解决之道。 可是这事涉及名声,又是贾家的家事。 想从事上解决,几乎不可能了。 所以,就只能解决人。 要么解决秦可卿,让她消失。 要么就…… 解决贾珍,或者,宁国贾府! 冯一博当然不会这么说,这个他也不想这么做。 只模湖道:“第二个办法,就是想办法和离。” “和离……” 瑞珠闻言有些犹豫,皱眉道: “宁府那样的人家,想要和离怕是比要命都难!” “只要提出和离,几乎就等同于撕破脸了。” 怕冯一博不懂,她还耐心解释道: “就算真的和离,恐怕也没法再另嫁他人。” 说到这个,又怕冯一博听了误会秦可卿外面有人,连忙又遮掩道: “而且一旦撕破脸了,宁府那对父子名声臭了,一样活的滋润,但我家奶奶还是没法再活。” 《控卫在此》 冯一博没注意她的小心思,也不解释,只是道: “要我说,不行就远走他乡吧!这个最简单。” “按说她都不想活了,那就也没什么牵挂了。” 想了想,他还是把具体行程透漏了一丝,道: “我尽量给她安排妥帖,可以远走海外去流求那边。” “若是不想离开大魏,那就去泉州也行,不过没有海外把握。” “那……” 见瑞珠依旧犹豫,冯一博也不和她废话,摆手道: “你回去和可儿商量,想必她听了自会明白。” 随后瑞珠就被马车送回秦府。 见四下无人,才匆匆下了马车。 每次秦可卿来秦府,都只留瑞珠伺候。 倒是没有贾府的人在。 瑞珠熟门熟路的进了秦府正院,直奔厢房。 一进门就下了一跳! “我的大奶奶啊! ” 出门的功夫,这位祖宗又想不开了。 只见秦可卿已经摆上了凳子,正拿着腰带在梁下发呆。 显然是在参悟生死大道。 幸好她还没下定决心! 不然自己出去好一阵子,怕是都凉透了。 “奶奶!” 瑞珠上前一把抢下腰带,将秦可卿搀着坐下。 随后又出去看了看,回来把门窗都关上。 才坐在秦可卿的身边,以手附耳,轻声说道: “我的大奶奶,我的好小姐,你可莫再寻死觅活的了!” “刚刚我去找冯大爷了,他说有办法救你出火坑!” 心灰若死的秦可卿,此时终于有了反应。 可不是开心,而是羞愤。 “你说什么” 她满脸通红,瞪大眼睛,压抑着声音吼道: “谁让你和人说的!” 瑞珠吓了一跳!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奶奶如此失态。 就算上次更衣时贾珍闯进来,也不过是羞怒着逃走罢了。 可现在秦可卿的脸上涨红,愤怒到极点的质问着她,道: “我问你话呢!你说啊!” “谁让你擅自和外人说的”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却又越来越弱,直至微不可闻。 “而且还是……还是他……” 没等瑞珠有什么反应,秦可卿忽然眼泪奔涌而出。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呜呜呜!哇哇哇!啊啊啊!” 这么多天,她第一次嚎啕起来。 梨花带雨虽美,却是在压抑悲戚。 嚎啕大哭不雅,但也能发泄郁愤。 良久之后,有人敲门。 秦可卿才慌张的,从瑞珠的怀里挣脱。 同时也止住了哭声。 “谁” 秦可卿嗓子都哭哑了,这自然是瑞珠问的。 “是我,可卿不要哭了,为父……为父……” 秦业的声音响起,有些悲愤,最后更是有些决绝的道: “我这就过去找他们理论!” “等等!”“咳咳咳!” 可卿用嘶哑的声音叫住了他,又清了清嗓子,才道: “父亲,我刚刚有些失态,现在反而没事了,胸中郁垒已然尽去。” 她拿着手帕,把脸上的泪痕拭去,挤出个笑脸。 也不管秦业在外能不能看到,自顾自的道: “以后我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能逼我怎样的。” “可是……”秦业在门外还是有些犹豫。 “真的没事了,可儿劳父亲担忧,已是不孝!” “如何还能让父亲,去和人做什么没脸皮的理论” 秦可卿眼睛都肿了,但眼中却都是笑意。 “说实话,父亲能有今日这话,可儿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从秦业的话中,秦可卿又感受到了久违的关爱。 并非如她绝望时候想的那样,无人回护。 父亲不是不想护她,只是护不住罢了。 若真过去理论一番。 除了把事闹开,两家名声尽毁。 再没别的了。 “唉!” 正如可卿想的那样。 若有选择,秦业终究不想和贾府翻脸。 他闻言羞愧而走,只留主仆二人在屋里。 随后瑞珠又把冯一博的话一一转答。 秦可卿听得入神,一时间: 时而失落,时而惊诧,时而振奋,时而不舍。 最后都听完,她低声轻唤: “瑞珠啊!” “奶奶,怎么了” 瑞珠连忙应声,就听秦可卿低声道: “他说两个办法,但却只给了我们一个选择。” “嗯” 瑞珠闻言有些迷惑了。 “唉!” 见她一脸懵懂,秦可卿叹了口,解释道: “假死脱身去海外的事,他说的那么详细。” “而和离的事,他却是一语带过。”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瑞珠摇了摇头。 秦可卿苦笑道: “说明他可能有办法让贾府同意和离,但要么是代价太大,要么是涉及什么隐秘。所以直到最后他还是没具体说明。” 这下瑞珠听懂了,皱眉道:“那我们要去海外吗” “是啊!” 秦可卿点了点头,轻抿了下唇,道: “你去告诉他,就说我同意去海外。” 说完又喃喃道:“只有如此,才能少给他填些麻烦吧” 屋里陷入沉默。 半晌之后,瑞珠有些惴惴的问道: “奶奶你还在怪我吗” “怪你” 秦可卿先是一愣,随即想到瑞珠刚刚回来的时候,可能被自己吓到了。 她连连摇头,口中不停道: “不!我怎么会怪你” “我在高兴。” “高兴他还愿意帮我。” “当初……” 说到此处,秦可卿面露苦涩,轻轻道: “当初毕竟是我先放弃的。” 瑞珠一听,顿时有些急了,维护道: “可是姑娘,你也是迫不得已……” “不,哪有什么迫不得已。” 秦可卿打断瑞珠的话,坚定的摇了摇头,又一脸苦涩的道: “虽我是个养女,但父亲何时要求过我什么” “说来说去,不过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眼神飘远,陷入回忆之中,口中喃喃的道: “即使是想为这个家,为父亲,为钟哥儿做点什么。” “也只是我自己想报恩罢了。” 瑞珠见她模样,顿时有些不忍,轻声唤道: “奶奶……” “瑞珠,谢谢你。” 秦可卿终于露出真心笑脸。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我已经想通了,即使之前是我自己想要报恩,也已经报过了。” “如今假死脱身,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 说到此处,她的笑容更加灿烂,似乎焕发生机。 “正如冯家哥哥所言,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她摸了摸瑞珠的小脸,有些愧疚的道: “只是苦了你……” 瑞珠闻言顿时不满,嗔道: “奶奶,说来你可能不信,若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我去找冯大爷的时候,以为他也没办法呢!我当时连怎么死都想好了。” 秦可卿了解瑞珠,正如她了解自己。 她一听就知道这是真的,感动眼泪差点掉下来。 千言万语想和她说,最后出口却只变成了三个字: “傻丫头!” 瑞珠感受到她的情谊,一下钻到可卿怀里,道: “奶奶!不管你去哪,瑞珠都陪着你,地府都不怕,海外算什么” 秦可卿听了,更是无语凝噎,只紧紧的搂住瑞珠,口中不停道: “傻丫头,你这个傻丫头……” 秦业最后关头的关爱。 冯一博关键时刻,愿意伸出的援手。 还有瑞珠这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从始至终都未曾放弃过她,一直为她往来奔走。 三人犹如三道阳光。 在秦可卿冰冷的心中,升起丝丝暖意。 哪怕还要去宁府这个地狱,她也不再怕那些恶鬼!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王熙凤的疑心病 林家父女歇了两天,终于洗去一身疲惫。 冯一博带上礼物,和两人直奔荣国贾府。 一到宁荣街,早有下人在外候着。 把他们从角门迎进去后,黛玉直接被带往后宅。 林如海和冯一博,则到正堂拜见。 难得贾赦、贾政兄弟两个齐聚一堂,又有贾琏、宝玉在旁作陪。 两人一到正堂,贾家老少都起身相迎。 “见过两位内兄!” 林如海当先施礼,贾赦上前扶起,笑着道: “如海大病初愈,清减了不少啊!” 贾政也在旁微笑附和: “确实清减了,不过脸色看着倒还好。” “如海形容有变,但两位内兄却风采依旧,真是让人羡慕!” 林如海一句话,就把两人都照顾个到。 随后众小辈一一见礼,又分宾主落座。 贾琏和冯一博见礼的时候,还小声叮嘱: “一会儿你嫂子肯定问你,可别说漏了嘴啊一博!” 冯一博自然明白,他说的是娇兰之事。 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贾琏才稍稍松了口气。 众人在堂中寒暄了片刻,林如海就提出要去拜见岳母。 一众爷们浩浩荡荡,就奔着后院而来。 这边早得了信。 琥珀、玻璃两个大丫鬟带着四个二等丫鬟,在夹道处候着。 一见众人来了,连忙上前引路。 贾琏和冯一博在后面跟随,并肩而行。 本来他还想再多关照几句。 但身后还跟着宝玉,不便多言。 “如海拜见岳母!” 林如海一进屋就抢上前,大礼参拜。 史老太君被鸳鸯和翡翠搀着,亲自上前扶起他,又哭又笑的道: “好好好!你身子大好了,比什么都强!” 随后两边晚辈见礼。 冯一博拜见贾母,及几位夫人。 各屋媳妇、三春和黛玉几个姑娘,也都来见过姑爷、舅舅。 双方见礼之后,媳妇、姑娘便都去了另一屋。 这边长辈和爷们留下说话,邢夫人、王夫人亲在贾母身边伺候。 看到林如海,史老太君不由想起去世的贾敏,一时悲从中来。 “扬州之行一去经年,还把我的敏儿丢在了那里!” “如今我没了女儿不说,可怜我的玉儿也没了娘啊!” 一边说着,史老太君的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身边两位夫人都软声劝慰着。 提起贾敏,林如心中也不好受。 跟着掉了两滴清泪,却不想多提贾敏之事。 只道:“连累岳母忧心,都是如海的错!” 贾母哭得累了,才擦了擦眼泪,道: “好在你这次没事,不然让玉儿可怎么办” 林如海也拭去泪水,勉强一笑,道: “托岳母的福这次病才好了,如此正好回京。” “今后也可代敏儿承欢膝下,在岳母身边尽些孝心。” 一提起贾敏,贾母就又抹起泪来。 这时贾赦和贾政连连劝慰,贾母才止住悲泣。 缓了片刻,贾母又嗔怪的道: “前儿个琏儿回来,我还问呢!这如海和玉儿怎地还不来这边住了” 冯一博闻言连忙上前请罪,笑着道:“这事倒不怪叔父,都是一博的疏忽。” “我怕叔父和黛玉舟车劳顿,又怕老太君见了一脸倦容,徒增担忧。” “因此才做主,在我府上歇了两天,今儿个才过来。” 贾母自然知道情况,闻言点了点头,却又道: “今儿个既然过来就别走了,你们父女以后就在府里养着,哪也别去!” 说着抽了抽鼻子,哀叹道: “黛玉不在这边陪我,我都睡不实诚!” 林如海闻言有些为难,犹豫道: “岳母厚爱,如海本该从命!” “只是我如今身子大好,已经不用休养。” 说到这里,他讪讪一笑,道: “这几天我就要交了巡盐差事,回兰台寺履职了。” 这是爷们的正事,贾母闻言也不好阻拦。 不过,她虽点了点头,但还是道: “你有朝廷的事,我自然不会阻拦,但黛玉必须留下。” 林如海闻言立刻笑着点头,道: “正该如此,黛玉年纪尚小,原也想请岳母帮忙教养。” 随后众人又聊了一阵,有仆人来请示,说前面摆好了宴席。 众人起身相送,冯一博和贾琏走在最后。 刚到三间厅房,前面长辈都已经绕过屏风。 就听后面有人叫了一声:“冯大爷请慢!” 冯一博一回头,见是平儿和王熙凤追了过来。 其他媳妇姑娘似都知道她来做什么,远远的掩嘴笑看。 贾琏也停住身形,皱眉道:“一博兄弟还要去前面吃酒,你是想让长辈等着我们吗” 《控卫在此》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道:“那你还不快去告个罪就说有人留一博兄弟问几句话,稍后就到。” “你!” 贾琏闻言伸手指着王熙凤,却见王熙凤眼睛一瞪,顿时就弱了几分。 想到之前和冯一博打了招呼,便也不在这里为难,转身就追着长辈们过去了。 这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似乎经常贾府上演。 不论是平儿,还是远处看热闹的女卷。 似乎连笑都懒得笑了。 冯一博强忍笑意,上前施礼: “见过琏二嫂子。” 王熙凤上来就先声夺人,幽怨的道: “一博兄弟你不地道啊!” “哦” 冯一博闻言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却依旧装傻充愣道: “琏二嫂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不知道吗” 王熙凤眼睛微眯,稍稍逼近,质问道: “临走的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 “琏二嫂子不说,我差点忘了。” 冯一博闻言顿时露出恍然之色,笑着道: “当初走的时候,琏二嫂子说,只要琏二哥没有去见识扬州瘦马,就欠我个人情,还必有厚报,对吧” 他勉强忍住不笑,道:“不知琏二嫂子这话,如今可还作数” “你!” 王熙凤一窒,想起自己确实是这么说的。 冯一博见状立刻又逼近一步,故意道: “明白了,琏二嫂子过来找我,就是要兑现当日承诺的。” “快说来听听,琏二嫂子的人情值得什么偿还” 王熙凤咬牙道:“我说的是,别让你琏二哥胡来!” 冯一博自然不会承认,立刻摇头,开始胡搅蛮缠: “琏二哥胡没胡来我不知道,但我敢保证,扬州瘦马他肯定没碰过。” 见王熙凤要插嘴,冯一博又补充道: “此事你可以找林叔父对质,我绝无半点虚言。” 虽然抬出林如海作保,可王熙凤也没那么好湖弄,闻言依旧紧追。 “你先说他是不是胡来了” 冯一博自然不会被她绕进去,微微一笑。 “琏二嫂子是在转移话题,不想兑现承诺吧” “你!” 王熙凤性子要强,容不得被人说嘴,闻言强压怒气。 “谁说不兑现了我这就给你兑现!” 说到这里喊了一声,“平儿!” “啊” 冯一博先愣了一下,随后故意拍了拍心口,轻吁一口气,道: “噢噢噢,吓我一跳。” “什么意思” 王熙凤见状立皱眉,随后似有所悟的瞪他。 “噢!你不会惦记我家平儿吧” “琏二嫂子可别胡说,我一个爷们倒无所谓,顶多被人说是风流,但平儿妹妹可要顾及名声的!” 冯一博连连摇头,又斜睨她道: “何况平儿妹妹和你如影随形,你这样说难免牵连到自己身上。” “噗嗤!” 平儿听两人说到她,本来正自恼怒。 可听冯一博拐来拐去,竟然说到王熙凤身上,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才明白,冯一博意在王熙凤,而非自己。 当然,这个意不是有意思,而是意在打趣这个凤辣子。 “好啊!” 王熙凤也反应过来。 可见平儿笑了,顿时气恼。 一拉平儿的胳膊,嗔道: “你这是胳膊肘子往外拐了还笑起我来了!” “琏二嫂子不是说要兑现吗到底是什么厚报,我都等不及了呢!” 冯一博故意把“厚报”两个字说得重重的,就等着王熙凤的回应。 王熙凤咬牙切齿的看了他一眼,回头对平儿吩咐道: “前阵子南安太妃让人送来的极品燕窝,都是海外的稀罕物儿,林妹妹没在府里,就把我那份给她送去吧。” “是!” 平儿知道王熙凤肯定在肉疼,还帮着解释道: “这样的极品,在市面上都是买不到的,林姑娘身子本就弱些,正适合用燕窝滋补呢!” 王熙凤闻言心中舒坦些,嘴上却道: “林妹妹本就是我妹妹,关照些也是应该,倒是拿这个说是报答,一博不会介意吧” “多谢琏二嫂子关爱!” 虽然极品燕窝,冯一博给黛玉带了很多。 但这份心意,却没法反驳。 若是送他的,还能挑三拣四。 可对方送的是林黛玉,冯一博就只能感谢。 王熙凤见对方满意,就想乘胜追击。 再问问江南的事。 她不信贾琏能老实,多少也要拿些由头,让他长长记性。 冯一博却没给她继续发问的机会,谢过之后,就立刻道: “前面还有长辈,不便让他们久等,就不和琏二嫂子再聊了。” “你!” 王熙凤赔了夫人又折兵。 燕窝没了,还什么也没问出来,顿时有些气恼,道: “我算知道了,你琏二哥肯定没少胡来,不然你也不会急着走了。” 眼见冯一博只留下和背影,她还喊道: “别以为你滑不留手,我就拿贾琏没办法!” “你告诉他,若是以后让我抓到一星半点,非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冯一博去到了前面告了声罪才入座。 贾琏迫不及待的过来问他情况。 得到的自然是一个“妥了”的表情。 这下贾琏才算彻底放心,不过想到王熙凤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又连忙让兴儿、隆儿去安排妥帖了。 另一边平儿按照王熙凤的吩咐,带着极品燕窝给黛玉送去。 晴雯正给黛玉收拾东西,见平儿来了连忙上前见礼。 “什么风把平儿姐姐吹来了” “自然是海风!” 平儿玩笑一句,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介绍道: “这是前阵子南安太妃让人送来的极品燕窝,都是海外的稀罕物儿。” “我们奶奶知道林姑娘需要滋养,特地让我送来。” 黛玉还在贾母那边,没及回屋。 晴雯是她的大丫头,也可以代她迎来送往。 因此平儿才放心交给她了。 “那我代我们姑娘先谢过,回头姑娘回来了,定然过去再谢。” 晴雯接过燕窝,打开看了看。 便笑着包上,放在一个柜里,嘴上还评价道: “虽比我们姑娘平日吃的差了点,倒也还算不错了。” “你说什么” 平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晴雯闻言知道自己失语,连忙遮掩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家姑娘平日就吃燕窝,和这个差不多的,正好合用。” 虽然说的和刚才不一样了,但平儿还是不信,质疑道: “你家姑娘平日都吃这样的” 说完她自己都觉不信,笑着道: “一看你就不懂,这可是极品的雨季初盏,市面上买都买不到的!” 雨季的第一批燕窝,就叫雨季初盏。 南安太妃送来的燕窝,看着盏形不错,净度也很高,几乎没有一丝羽毛。 确实堪称极品。 但是…… “我怎么不懂了” 晴雯本就是个好胜的性子,闻言就反驳道: “你拿的这个也算上好,但却比不得我家的饱满。” “不信我给你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打开。 一个是刚刚平儿送来的,另一个是柜里原就有的。 她打开两个油纸包,道: “你拿的这燕窝通透完整,无一丝杂质,确是不错。” “但和我们这个一比,就知其差距了。” “啊这……” 平儿一看,确实像她说的。 黛玉原有的那个,不仅盏形好,净度高。 还肉眼可见的比她送来的盏,大了有四分之一! 别小看这四分之一。 若是两者拿出去比较,价值起码差一倍以上。 到底谁才是真的极品,一目了然。 “这些都是冯大爷从海外收购,看来南安太妃送的,也没这个好呢!” 晴雯一副骄傲的模样,好像胜利了一样。 可惜没有奖励。 平儿有些尴尬,但也不得不承认,道: “果然是你家的好些,我家奶奶却是抛错了媚眼。” 这话一出,晴雯也知不妥,顿时有些坐蜡。 难得服软道:“平儿姐姐,都怪我胡说八道,你可莫和琏二奶奶说起。” 见平儿只笑呵呵的看着,却不说话,她又软声道: “晴雯一个丫头不算什么,可若因此让姑娘得罪了琏二奶奶,我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好了好了!” 平儿这才放下架子,道: “我还不知你的性子,这也就是我了,若遇别人,非给你搅些是非不可。” 晴雯闻言连声谢道:“多谢平儿姐姐!多谢多谢!” 没等晴雯缓口气,却听平儿道:“不过这事我也要和奶奶说声!” “啊” 晴雯立刻急了,好在平儿又笑着道: “放心吧,不会说是你显摆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熙凤坐蜡,贾琏做东 两府之中,王熙凤与秦可卿关系最好。 除了都是掌家媳妇,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之外。 也因为两人性子上,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她们俩都是那种心思极重,又极为要强之人。 非把手里的事处置的妥妥贴贴才行。 不然就连觉都睡不好。 只是两人出身不同,处事手段也不尽相同。 秦可卿出身小门小户,因此多用怀柔手段。 掌管宁府之后,阖府上下无人不夸。 而王熙凤出身金陵王家,祖上的势派少有人及。 骨子里就带着优越感。 为人本不坏,但处事却极为强势。 这就导致很多下人对她,是怕多于敬。 想想也知道,就连贾琏见她都要矮上三分。 何况是普通下人 而平儿作为王熙凤的左膀右臂,又是贾琏屋里的。 在其他人看来就极有面子。 慢慢的就成了荣府中,底下人和王熙凤之间的一个缓冲。 荣府里不少事,都是求到她这儿。 若是能帮的,平儿也从不吝帮衬一把。 可以说,所到之处,皆应了个“平”字。 风平浪静的平。 几年下来,倒也成全了名声。 阖府上下无人能说她一个不是。 因此,与谁都要斗一斗的晴雯,见了她也要偃旗息鼓。 平儿从黛玉那屋回来,自然不敢隐瞒。 就把燕窝的事和王熙凤说了。 “奶奶,我这一趟可没白去啊。”平儿一进屋就感慨一句。 王熙凤闻言顿时好奇,问道:“这话怎么说” “林姑娘可真是找了个好人家,这冯大爷对她不是一般的好啊!” 平儿自然不能把晴雯卖了。 因此先夸了句冯一博,才去繁就简的道: “我刚才去送燕窝,正巧晴雯帮林姑娘拾掇东西。” “看到她们所带之物也有燕窝,我就想着让她们知道知道奶奶送的好物。” 说到这,她顿了顿,语气似有不甘道: “结果,奶奶猜怎么着” “怎么着” 王熙凤见她模样,不以为意的打趣道: “总不能是冯渊给她们带的燕窝,和南安太妃送的极品雨季初盏一样吧” 这话她只当个玩笑,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平儿闻言点了点头,道:“确实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南安太妃是什么样的人物” 王熙凤不知平儿是怎么了,总觉得她今天有点傻乎乎的。 “她老人家送的东西,可不比贡品差上分毫!” 没想到她说完,平儿却又摇了摇头,道: “不是,奶奶您听我说完啊!” 说到此处,平儿一脸正色的道: “我说的是,林姑娘那的燕窝,比咱们送去的还好一个档次!” “什么”王熙凤一脸不信。 “那盏形……真是!” 平儿似回想起刚刚对比的情形,不由赞叹道: “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之下,确实比我们这极品燕窝饱满许多!” “你莫不是逗我呢吧” 王熙凤一脸问号,眉头皱得像逗号。 “我哪敢在这事上欺瞒奶奶” 这事平儿确实没欺瞒。 平时她欺瞒的,也都是些不疼不痒的小事。 正事她还从未耽搁过。 王熙凤自然也知道平儿的为人,当下追问道:“那她带了多少” 若是就一盏,也不值得什么。 “满满一柜子!” 平儿比量了一下,不问可知其数量不少。 这还不算完,她又补充道: “晴雯说,林姑娘这大半年来日常所用皆是如此。” “啊这……” 王熙凤最后的一丝幻想也被湮灭。 一时只觉羞恼不已。 若是黛玉日常所用,比让她送的还好。 那她所谓的“厚报”,岂不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甚至想起刚刚说送极品燕窝的时候,冯一博一定在心中嘲笑她吧 眼见王熙凤坐蜡后,咬牙切齿的模样。 平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软声劝道: “冯大爷应该只是不想驳了奶奶的面子,才没说什么的。” 平儿最知她性子,一语就道破她那点小心思。 又道:“这事就过去算了,以后有机会再给林姑娘那边贴补些就好了。” 王熙凤先点点头,有些勉强的接受了这个台阶。 可平复下来,却还是气恼非常。 她送了那样的稀罕物,没还上人情不说,还让自己丢了面子。 以王熙凤的性子,真是越想越不爽利。 “平儿,你说我再贴给黛玉些什么,能把面子争回来呢” “唉!我的奶奶啊!” 平儿一听就知道,这事还没过去。 她叹了口气,才道: “既然冯大爷送的极品燕窝比南安太妃送的还好,可见其门路之广。” “奶奶还非和他较这个劲吗” 王熙凤听闻,也觉棘手,但还是咬牙道: “至少这次不能丢了面子,极品燕窝都搭出去了,怎么也要有个动静才是!” 《高天之上》 说到动静,她眼见一亮,道: “要不把大姐儿屋里的自鸣钟送给林丫头送去那定然能给我们争回面子!” 平儿闻言强忍笑意,看向王熙凤道: “我的奶奶,这可是你说的!看我这就送去!” “等等!” 眼见她作势要走,王熙凤连忙喊她。 “咯咯咯!” 平儿自然不会真的过去,掩嘴笑了几声,道: “且不说大姐儿屋里的金自鸣钟,是奶奶嫁妆里的大件!” “就凭它起码值个千八百的银子,奶奶怕也舍不得!” 王熙凤闻言白了她一眼,冷哼道: “哼!你就能在这上拿我!” 说完她一屁股坐回炕上,不耐的问平儿道: “那你说说,我到底该如何处置” 说完似乎有些不舒服,晃了晃脑袋,才又道: “总之我不能在冯渊面前落了面子。” 平儿见状没急着出什么主意,而是上前给她按压穴位。 一边给她做起头疗,一边口中都是心疼的道: “奶奶平日里操心府里的事就够受了,还要烦心这样的事,可何时是个头啊” 王熙凤舒服的闭上眼睛,浑身放松的应道: “若是你的爷能让我省心些,府里这点事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不禁想要摇头,却被平儿控制住了。 只道了一声:“可惜啊!” 顿了一下,又叹道:“唉!不说也罢!” 让王熙凤头疼的贾琏,第二天给冯一博下了帖子。 不过,冯一博却没在家。 准确的说,冯府的几位老爷都不在家。 林如海回兰台寺报道,冯一博也回礼部销假。 虽然顶头上司就是李守中。 但都已经回了都中,再拖延下去终究不好。 晚上冯一博下班回来,门房递给他两个帖子。 第一个是贾雨村的。 他在兴隆街置办了宅子,让下人专门送了帖子过来。 这就是先把地址告诉他,方便以后走动。 另一个自然就是贾琏的。 冯一博明白,这是着急赚钱了。 第二天又在部里应了卯,摸了一天鱼。 晚上从部里出来也不回府。 而是直接去了宁荣街后,二里远近的小花枝巷。 这里就是贾琏为娇兰置办的宅子了。 整座院子足有二十余间房子。 虽不及冯府,但也知道是下了本钱的。 贾琏还买了几个丫鬟,让娇兰先用着。 府里家人他不敢擅动,生怕走漏了风声。 其余的都等以后再慢慢补充上来。 刚一到巷子口,就有贾琏的心腹兴儿来接,将冯一博引入府中, 才到正屋外,贾琏就迎了出来。 “见过琏二哥!” 冯一博笑着施礼,贾琏满面春风过来相扶,道: “咱们兄弟不必搞这些虚套,快快快!就等你了!” 冯一博被他热络的迎进屋去,见里面还有几人。 他先一眼就看到了贾珍、贾蓉父子两个。 两边见过两次,因此不用介绍直接起身见礼。 贾蓉辈分最小,当先上前:“见过冯家叔父!” 冯一博笑着点头,又朝贾珍施礼:“见过珍大哥!” “一博兄弟快来快来,坐这边!” 贾珍朝自己身边一指,把冯一博让到主宾之位。 冯一博没急着落座,因为在座的,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俊朗少年。 贾琏为其介绍道:“你们两人还是本家,这位是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 又对冯紫英道:“这就是我未来的妹夫一博了。” 没等冯一博说话,冯紫英当先抱拳: “久闻冯郎中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冯一博一听他称呼官名,连忙还礼道: “不敢不敢,既是本家,互称名字就好。” 两人寒暄后才各自落座。 这时下人将酒菜摆上,贾琏这个主人当先举杯。 “在座都是实在亲戚,就不说虚套的了,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饮胜!”众人举杯饮尽。 又吃了几口,冯紫英就笑着朝冯一博道: “说来,一博兄弟中了探花的时候,家父还曾提过一次。” “说在边地的时候,曾与令尊相识,没想到在金榜上见到了故人之后。” “哦竟还有这一番机缘” 冯一博闻言笑了笑,并未当真。 他父亲曾巡边多年,与冯紫英父亲冯唐认识也不稀奇。 但顶多也就是认识。 冯紫英家本就是勋贵,冯唐又曾在边地做过节度使。 也就是这两年才回都中荣养,领了神武将军的虚衔。 而冯一博的父亲品级不高,想来就算认识,也不会有什么交情。 显然冯一博没当回事,但冯紫英还是顺着继续道: “两家都是金陵人士,只是不在一个县,当时还差点连了宗呢。” 这几乎是在暗示,两家可以联宗。 若是冯一博有意,这事就算成了。 但很显然,冯一博没有这个意思。 他一路上来主要靠的是自己,又不是靠什么家世。 就算联宗,对他的好处也有限的很。 见冯一博笑了笑,没接茬。 冯紫英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也不恼,又自顾自的道: “我爹还说让我和一博兄弟走动走动,不要整日里就知走马斗鸡。” “没想今日竟在琏二哥这里见到了,倒又是桩缘分。” 冯一博闻言不好再不出声,寒暄道: “咱们都和琏二哥是实在关系,以后自要多走动走动。” 这时贾珍似乎有些等不及,打断两人的寒暄,道: “一博兄弟,在场也没有外人。” “老二说你想合伙做些买卖,赚点零花,不如先说说,倒底是个什么买卖” 冯一博作为今日的主宾,在场自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贾珍的直接,让贾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还喝了杯酒以作遮掩。 冯一博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贾琏,笑着道:“看来琏二哥和大伙都说了” 原本冯一博是有主意的。 只是见到贾珍父子,忽地就冒出离谱的主意来。 那就是趁这个机会,搞点危险的东西。 把这父子给炸了。 当然,不是物理毁灭的炸了。 而是玩一把金融爆雷,让他们倾家荡产。 他现在没直接回答,就是还在犹豫。 “不错,之前一博说让我找些兄弟,一起发财。” 贾琏之前听冯一博的话,像要人多些才好。 可他又拿不准到底是什么买卖,所以只请了这几人。 “今日在座的这些,就是我最信任的了!” 贾珍这时接口道:“一博兄弟有赚钱的路子,不妨先说说,不管咱们是否合伙,也都能帮你把把关不是” 这话说得倒也像那么回事。 就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不过冯一博笑了笑,很给面子的道: “既然珍大哥问了,我就直说了。” 他犹豫半晌,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坑人的想法。 一是他和贾珍父子,并没那么大的仇怨。 至少现在还没有。 就算将来他救走秦可卿,对方大概率也发现不了什么。 二也是不想坑了贾琏。 他这一趟江南之行,对贾琏印象还算可以。 当然,最重要的。 也是不想牵连太多无辜。 金融的事,很容易出现失误。 万一操作不当,他自己都可能折进去。 “当时也是见琏二哥缺钱,就想着不如叫上几个兄弟,咱们一起折腾折腾,怎么也能赚点零花。” 既然不坑人了,就还是按照原来的想法了。 “其实我现在也只是大致有个方向,就是由我出些本钱,以琏二哥为主,其余兄弟也都帮衬一些情面,参与就能分红,赚个零花。” 说到此处,冯一博才入了正题,道: “这个生意,主要有三个方向,供大伙选择。”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是个大生意 世人都只道英莲的“莲”,可以通“怜”。 却不知道贾琏的“琏”,也可以读“怜”。 红楼中的女人都是可怜的。 男人却只这一个,可堪一怜。 这个男人,爹不疼。 贾赦对他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这个男人,娘也不爱。 他亲娘不在,后妈邢夫人不想管,也管不到他。 这个男人,媳妇强势。 把他压的死死的。 好好的贾府嫡子,被管的像个孙子似的。 屋里总共俩人,一个媳妇,一个是媳妇的陪嫁丫头。 两人合伙防着他。 这个男人,还有个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却形同“木头”。 找遍全书,两人间竟未说过一句像样的话。 贾府口碑最正的贾政,还有好几房姨娘。 贾琏却只能“香臭不忌”,“摸狗偷鸡”。 明明他才是荣府大房嫡子,未来继承人。 过得却像寄人篱下似的。 偌大的荣府,住的都是他的家人。 但从上到下,竟无一人真的在意他。 哦,除了王熙凤。 这也是他最可怜的地方。 子曾经曰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在荣府受到如此压迫的贾琏,所表现出的反抗,也只是看起来好色而已。 但色而不淫。 并未有过其他的不堪。 通过江南这半年时间的接触,冯一博基本上知道贾琏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结起来八个字: 能力平庸,良心未泯。 相比其他勋贵子弟,贾琏算是底线的。 在这样的人家,已属不易。 这也是他愿意通过贾琏,在都中建立关系的重要原因。 此时,满屋的人都被冯一博吊起了胃口。 贾珍安耐不住,眼光灼灼的道: “一博兄弟不愧是探花及第,竟然一次就想出三个赚钱的门路” 冯一博笑着回应道:“其实是一个点子,三个方向。” 随后也不卖关子,伸出一根手指就说一句的道: “第一,石料。” “第二,木料。” “第三,花木。” 看着三根手指,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倒是冯紫英最先反应过来,脱口道: “这是要做园子吗” “紫英兄说的没错!” 冯一博笑着点头,收回手道: “都中别的不说,权贵却是多的是。” 这话说的,也多少有些提醒的意思。 权贵多的是,言外之意就是: 你们不愿意,我就找别人。 说完这句,他看向贾珍,道: “各家的园子每年修缮维护,花销都是极大的,是吧珍大哥” “我们这等的人家,为了维持体面,每隔三两年至少要修一次园子。” 贾珍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道: “甚至一年就要大整一次,栽种上奇花异草,还要派由专人打理。” 在座的都是大族子弟。 听到贾珍的话之后,多多少少心里也都有了点数。 只是不如贾珍亲自掌家那般详细。 冯一博见他们有些恍然,直接笑道: “赚钱的机会其实早就在那摆着,只是世家大族多觉得这是个辛苦活,不屑做这种事罢了。” “可是……” 一直没说话的贾蓉,有些犹豫的打断,皱眉道: “这生意早有人做吧” “嗤!哪个生意没人做的” 冯一博一听顿时笑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贾蓉别打断他。 “咱们不是一口吃个胖子,生意嘛,都是慢慢做的。” 贾琏跃跃欲试,问道:“那一博你快说说,咱们该如何做” 生硬的捧跟,让冯一博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继续道: “初期咱们三选一,凭借大家的情面,揽些生意想必不成问题。” 贾珍、贾琏、冯紫英三人,迅速对视一眼,都缓缓点头。 都中这么多老亲,总会有人给面子的。 区别就是能给几次罢了。 “等做熟了之后,再扩大业务范围,逐渐全包。” 冯一博说到这里,手像虚抓。 好像把几人的心脏都抓在手里,然后用力一握,道: “到时候别说赚个零花,若是年景好了,养家湖口也没问题。” 贾琏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在场的就属他最缺钱。 此时他甚至有些后悔把贾珍带来,因为两人的人脉关系重复太多。 好在他也没那么贪心,闻言便笑着道: “我不求什么养家湖口,毕竟荣府那么大,只求能养得起娇兰就行。” “出息!” 贾珍闻言白了他一眼。 刚要再说,贾蓉却在旁纠结道: “我们若真做了,得罪了原来的人可怎么办” “蓉哥儿啊!做什么买卖不得罪人” 冯一博闻言斜睨他一眼,哂笑道: “怕得罪人的话,回家抱老婆最稳妥。” 这话正戳到贾蓉痛处。 他脸色一变,但也只能当做无心之语。 却也没深想,一个探花为何能说出这等粗鄙之言。 贾琏刚被贾珍损了一句,正有些不爽利。 闻言立刻附和道:“一博这话说的对!若瞻前顾后,还能成什么大事” 贾珍平时打骂惯了,刚刚又被打断说话。 没好气的看着贾蓉,训斥道: “长辈谈正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贾蓉一缩脖,再不敢多嘴。 贾家三人斗嘴的功夫,冯紫英一直在旁边思考。 这时皱眉问道:“这事我觉得倒是可行,只是就我们两家,怕是单薄了些吧” 他说两家,自然将宁荣二府归为一家。 冯一博也没纠正,只笑着道:“这些不急。” “等我们做出点名声之后,自然有人来找,到时候我们从中择优选一二家。” 冯紫英闻言,知道他心里有发展规划,顿时放心不少。 点头道:“这买卖得倒是做得。” 说完话锋一转,又道: “只是本钱怕是不小,原料、人手,也都不好张罗。” “关于本钱,我有两个方桉供你们选择。” 冯一博再次伸出手,胸有成竹的道: “第一个,所有本钱我来出。” 此言一出,在座的都是一愣。 “诸位只出些人手,还有各自人脉。” “分配上,我和诸位七三分,我拿大头,你们一人一成。” 几人这才明白冯一博的意思。 冯一博出钱,拿七成。 他们出面子,一人一成。 这岂非相当于冯一博成了他们的东家 贾琏倒是无所谓,他就想挣几个钱,养活外室。 可贾珍和冯紫英相互对视,谁都没说话。 “第二个,本钱我出一半,各位共出一半。” 冯一博也不卖关子,直接道: “分配上,琏二哥主理此事,出面不出钱,占一成,我们一人占三成。” 冯紫英听到这个,顿时有些心动。 但还是没轻易答应,而是继续问道: “前期的本钱大概要多少” 冯一博早有成算,笑着道: “启动资金,最少十万两。” “十万两” 这个前可不是小数目,众人都吓了一跳。 只有贾琏笑着解释道: “一博家里的生意很大,这次虽只是陪我们玩玩,但小打小闹也没必要他亲自出面了。” 这下子倒是镇住了贾珍和冯紫英。 他们虽然家资不少,但十万现银也不是说拿就拿的。 至少需要抵押一些固定资产才行。 冯一博闻言也不谦虚,笑着接口: “后续不够还会增加投入,具体划分的比例涉及各家会不会跟投,所以到时候咱们再商议。” 肯定会涉及稀释股份,但现在说还太早。 冯紫英沉吟了一下,便决定跟冯一博干点事业。 当下表态,顺便试探贾珍,道: “我倒是可以出钱,不知珍大哥如何想的” “一人两万五,占三成……” 贾珍笑得有点不自然,犹豫不决到: “若是赔了怎么办” 冯一博自信一笑,反问道: “以诸位在都中的面子,怎么会赔” 贾珍觉得这话没毛病,当即也咬牙附和道: “好,我也同意出钱!” “既如此,我再简单说一下流程。” 敲定了股权构成,冯一博趁热打铁的继续往下说。 “原料我也可以解决一部分。” “我有些路子,有海外的珍惜木材,就是往都中运输麻烦些。” 这是他提出做园子生意的一个原因,把自己海外商队的优势利用起来。 顺便…… 打通海外到都中的通道! 当然,海外的木材也是真的多。 有些特殊种类的,若能运送回来, 价值堪比同重量的银子。 冯紫英听说海外往都中运输,顿时笑道: “不妨运往津门卫,那里的指挥使是我爹的旧部。” 冯一博等的就是这句,闻言笑道: “那就有劳紫英兄,该有的一应打点,皆由公中支取。” 人情可以用,但也不能让人一点没好处。 有冯紫英的面子,打点也用不了多少。 贾琏和贾珍对视一眼,也都点头道: “这是应有之意。” “至于人手,先期用不了太多,各家出点就足够了。” 冯一博又打起了各家仆人的主意,还安慰道: “等招揽到了生意,再从就地招人便是。” 至于还不还,就看到时候人手够不够了。 “……” 之后几人一边喝酒,一边商讨此事。 当然,主要是他们问,冯一博答。 这事早有腹稿,对于他们提出的浅显问题,冯一博都对答如流。 甚至很多问题,都觉得对方没问到点子上。 不过,他自然不介意。 见众人没有更多问题,冯一博便宣布道: “今天只将初步计划和诸位说了,具体的实施的方桉,稍后我会让人来找琏二哥对接。” “同时过来的,还有我的账房。” 这个才是他要说的重点。 既然出钱,就必须要有财务监督。 三人虽对事务不熟,但这一点也都是明白的。 见在场的人再无异议,冯一博便举杯道: “预祝咱们生意兴隆,一起喝一杯吧!” “饮胜!” 合作初步达成,代表着冯一博开始在都中经营。 若是借此,能让商队直入都中。 不仅他方便掌控,也能相对避开甄家的耳目。 江南甄家,到底根在江南。 本来冯一博提出这事,就是准备让贾府去打通津门的关系。 贾家在大魏各处,尤其是军中,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冯紫英和津门的关系,只是意外之喜。 回到府中的时候,已是三更。 出来一见风,酒也已醒得差不多了。 冯一博穿过正堂之后,就蹑手蹑脚。 生怕扰到几位长辈。 “冬冬冬!” 敲了几下尤三姐的门,却是无人回应。 “冬冬冬!” 又敲了几下,还是无人应答。 什么情况 按道理说,外屋都有值班丫鬟守夜。 不可能睡这么死啊! 冯一博有些不耐,但也没继续敲了。 明知道他今天回来的晚,不等他就算了。 还不留门 哼! 今天就不临幸你了。 冯一博气冲冲的奔着尤二姐的屋去。 这次稍稍用力,门就开了。 看看! 这就是差距! 明天得奖励一下二姐儿,让三姐儿反省一下。 蹑手蹑脚的进了外屋,守夜的丫鬟听见声音立刻起来。 “嘘!你继续睡吧。” 冯一博摆了摆手,悄悄开了里屋门。 也不点灯,摸黑就摸到了炕上。 随手宽衣解带,钻进被窝。 温香软玉在怀,感觉可真不错。 咦 大小不对! “爷,你可回来了,我都等睡着了!” 一个幽怨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尤二姐。 “额” 冯一博一愣,先亲了一口怀里的美人,问道: “三姐儿,你怎么在这” 这时就听身后有人吃吃在笑。 冯一博回头细看,才发现后面阴影出还有一人。 不问也知。 怀里的是三姐儿,那边一定是二姐儿。 这时三姐儿在他怀里乱拱一阵,还撒娇道: “爷没回来,我自己睡不着,就来姐姐这边了。” 冯一博轻轻一拍她后面,道: “好啊!我刚刚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看今儿个爷怎收拾你!” “原来爷是在三姐儿那吃了闭门羹,才来找我” 冯一博的话引起二姐儿的不满,说完冷哼一声,道: “哼!这还不算,一进屋还抱错了人!” “抱错” 冯一博一边伸手向后,一边道: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对错”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摸到二姐的边。 当下不再客气,稍稍用力一拉。 三人就滚到一处。 几日之后,到了休沐日。 这一天,冯府热闹起来。 丫鬟婆子成群结队过来。 因为李纨带着贾兰,还有黛玉一起过来。 最让人意料不到的。 还跟着个宝玉。 第一百三十六章 黛玉出气,殃及袭人 冯一博休沐的时候,约了刘正、杨明新两人。 许久未见的三人,又约在状元楼会面。 算是追忆一下往昔。 这一年多来,冯一博东奔西走。 两人在翰林院里也没闲着。 虽不及冯一博升得快,但一样表现耀眼。 升官速度远超同济。 刘正已经从翰林院从六品的修撰,升到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 他在经延上有过几次精彩表现,得到了景顺帝的夸奖。 私下里又和张松越走的极近。 杨明新也一样官升两级,从编修升到了正六品的侍读。 与之前冯一博的侍讲类似。 两人这样的升迁速度,都已经是超擢。 若是冯一博还在翰林院,老老实实走清流路线的话。 此时可能已经被两人落下。 好在他出去折腾一趟,却是连升四级。 直接反超原本领先一级的刘正,成了正五品的礼部郎中。 两人对此难免吃味,但更多的却是钦佩。 毕竟相比二人,冯一博可是实打实的立功升赏。 酒酣人热之际,刘正借着酒意,笑着道: “一博,这半年你都不在都中,再这样下去,为兄可就要追上你了!” 冯一博请了半年的假,在都中销声匿迹。 他们这一科,就靠两人撑着。 如今两人就差一级,随时可能撵上。 “哦” 冯一博闻言放下酒杯, 他闻弦音而知雅意,只惊讶了一下,便笑道: “看来浩然兄又要升迁了” “这个‘又’字用的妙啊!” 杨明新在一旁摇头晃脑,已然有些微醺,口中念道: “浩然一日乘风起,青云直上跃三级!” 吟诵完毕,又不无羡慕的叹道: “自从张阁老找浩然谈过几次,他真就平步青云,实在是让人称羡啊!” 对此,冯一博自然也有耳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的际遇。 他们这一科的主考官就是张松越。 刘正依靠座师,谁也说不出错来。 听到杨明新有些微酸的话,刘正只是笑了笑,道: “虽然我们三个之中,新民兄的官最小,但不也是连升两级,远超同济” 话虽没错,可杨明新却摇了摇头,道: “我堂兄好歹是个提督,和各家勋贵也都有些渊源,多少能说上些话。” “但我能连升两级,已经是极限,再往后就靠我自己了。” 言外之意,之前靠的是家世。 再往上,就要靠能力了。 冯一博听出他的几分失落,举杯安慰道: “新民兄长早就靠自己了,若非有榜眼及第,任凭你家是国公,也做不得翰林院侍读。”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好在贾家人不在,不然听了非气死。 贾家虽是国公府出身,却都是荫官或者捐官。 两府就一个进士,还挂官出家了。 杨明新显然也知道这个情况,闻言不由失笑。 “一博最近和荣府走的近,本以为是攀上高枝,没想却只当普通亲戚” 冯一博能说出这样的话,杨明新一听就懂。 这是没有攀附,只有普通交往。 不然今日这话传出去,他就要失了恩主。 刘正自也明白,闻言也笑着摇头。 又毫不避讳的评价道:“虽一门两国公,但也早开始走了下坡路,一博做得没错。” 他和张松越走的近,对这些人并无好感。 甚至,多少还有些鄙视这些酒囊饭袋居多的勋贵。 “若是这一代再无扛鼎者,仅凭祖荫怕难以维持两代了。” 在他眼中,贾府现在就如空中楼阁。 根基已空。 “一博不就是那个扛鼎的嘛” 杨明新随口玩笑,说得自己都忍不住了,道: “就看他愿不愿扛这两个大鼎了!哈哈哈!” 冯一博自然连连摇头,道: “我两门亲事都与贾府有些渊源,但终究是外人,就算扛鼎也轮不到我。” 言外之意,因为是亲戚,可以走动。 借此建立一些关系网,也是无可无不可。 但他可没有什么攀附之意。 升官发财全靠自己。 就算贾府衰败了,也牵连不到他。 能扛鼎的,没有这个义务。 该扛鼎的,没有这个能力。 只能说,合该贾家衰落。 当然,也不是一点转机没有。 此时冯府之中,就有一个贾家子弟。 沉浸在经义之中,难以自拔。 若说贾府有人能扛鼎,可能就属他有些气象了。 可惜,贾府都是得过且过,无人关注这些。 李守中乃江南大儒,一身学问无比精深。 又做过十余年国子监祭酒,教书育人的经验无比丰富。 此时他讲解的经义,简直是: 精彩至极,引人入胜。 当然,这些是贾兰的感觉。 而和他一起来的贾宝玉,早就不耐烦听了。 寻个借口就奔往后宅,想找黛玉玩去。 门口的丫鬟拦之不及,就让他闯进了正屋。 尤氏姐妹知黛玉来,也过来伺候着。 忽地闯进一个男子,却是避之不及。 一时难免有些尴尬。 好在见他虽是男子,却满身脂粉气。 满头小辫和满身装饰,一看就知还是没长大的孩子。 一进来又和李孟氏、李纨等见礼。 只是没想到。 宝玉见礼之后,也扫到了尴尬的尤氏姐妹。 姐妹俩的模样体态,都是一等一的 宝玉这个颜控一看之下,竟自呆立当场。 等两人过来见礼,刚自报家门,就感觉不对。 宝玉原本痴痴看着两人就有些失礼。 得知了两人身份,情不自禁的幽幽一叹,口中道: “可惜如此两个人物,却埋没在这里了。” 在哪里不算埋没 在你房里 这话在这时候已经近于调戏! 姐妹俩闻言,都是勃然色变。 李纨见状,连忙出声: “宝兄弟可不要胡说,冯府虽是实在亲戚,却也莫要失了分寸!” 若是在贾府,李纨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哪怕她是长嫂,有这个资格。 但史老太君和王夫人溺爱无比,可轮不到她管。 只是这里毕竟算她娘家,自然不能眼看宝玉胡说八道。 她这样虽是训斥之态,实则也是回护之意。 若是不言不语,丢的更是贾家的脸。 等尤氏姐妹和冯一博告状,她怕也没脸再来。 毕竟宝玉是她带来的。 若是不言语,以后哪有脸见冯一博。 一旁黛玉听了也是心中不满至极,直接拿出当家大妇的态度。 冯一博不在,就由她回护着两姐妹,道: “二哥哥,你若如此就请回去,别在这里把你再埋没了去。” 宝玉已知自己失言,此时有些讪讪。 听两人接连发难,连忙认怂道: “别别别,刚是我犯了痴病,还请嫂子和妹妹原谅则个,不要和我这个痴物计较。” 自从黛玉从江南回来,形容更胜往昔。 虽看着还有些娇怯,却不是以前那样病恹恹的。 事实证明。 西子美不美,和病不病没关系。 这次回来之后,黛玉脸上多了几分健康的红润。 从病西子,进化成了运动西子。 魅力却更胜往昔。 时不时的带着姐妹们蹦蹦跳跳,或是摆弄姿势。 充满健康的活力。 每每宝玉也想参与,却都被拒之门外。 这让这个颜控,更加无法自抑。 时不时就到黛玉处吃瘪,却依旧乐此不疲。 黛玉不胜其扰,长辈却只当是小孩子的玩闹。 这次得知珠大嫂子带着贾兰,要去冯府看望父母。 黛玉也立刻央了贾母,跟着一起过来。 没想到,宝玉闻听,也非要跟着。 贾母就表示让他去见识一下。 三位探花同聚一堂,想必文华之气都要遮掩不住。 让宝玉跟着熏些文气,也是好的。 没想到,来了这里,文气熏不透他 却在后宅发了痴。 “二哥哥说来也不小了,在府里就算了,来别处竟还往后宅乱闯,这说出去成何体统” 一是为往日搅扰,黛玉借题发挥。 二也是为了护着尤家姐妹,对宝玉毫不留情。 “这也就是冯家,换别家怕早把你撵出去了。” 接连发难,说得宝玉脸上青红不定。 “好了好了,他还是个孩子,没个轻重也属正常。” 李孟氏先不动声色,听了一会儿。 此时见宝玉脸色难看,才出言相护。 又笑着道:“来来来,来我这边。” 宝玉已经被黛玉,连珠炮似的说得呆愣在那,闻言也不知道动作。 正这时,冯一博进来了。 他从状元楼回来,微有些醺意。 但听说李纨和黛玉过来,便想着过来招呼一声。 一到门口,正听黛玉正不依不饶,口中振振有词。 丫鬟刚要招呼,他连忙抬手制止,一边悄然进了外屋。 “平日在荣府,自然都宝爱着你,但若出来之后,谁还管你是谁” 黛玉火力全开,把个宝玉说的毫无招架之力。 “常言道:至贵者宝,至坚者玉。” “你名为宝玉,可你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却有何贵,又有何坚” 宝玉闻言支支吾吾,想要回应。 却又一时竟不能答。 黛玉忽见冯一博进来,连忙压下话头,不再言语。 她不想在冯一博面前留个“得理不饶人”的印象。 不想冯一博进来正听到最后这几句。 虽不知前因,但也知宝玉定是惹黛玉不快了。 相互见礼之后,又听尤家姐妹过来咬耳朵。 他简单了解了经过,便招呼道: “宝玉兄弟难得驾临,有失远迎。” “不敢不敢。” 宝玉拱了拱手,就算是尽了礼数。 冯一博也不和他计较,只笑着问道: “一直称呼宝玉兄弟大名,不知可有表字” 宝玉正自郁郁,已经不耐烦搭理他了。 但又想到毕竟是冯府,于是老实摇头道: “无字。” “那我借林妹妹的话,送宝玉兄弟一字。” 冯一博自然知道他没有表字,但等的就是这话。 还假装沉吟一下,才继续道: “莫若‘宝宝’二字,与宝玉兄弟最为贴切!” 他早听说宝玉胡乱给黛玉取字。 搞了一个什么“颦颦”。 不是正经字,更像是个外号。 只要黛玉稍显哀愁,府中姐妹就会以此促狭。 因此他今天也借着玩笑,送对方一个同类的字。 以黛玉的聪慧,自然一听就想到缘故。 明白未来夫君是在为自己出气,顿时有些脸红。 不过此时必要借机坐实,她忍笑问道: “不知可有出处” 宝玉听到“宝宝”两个字就有些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冯一博笑着应道: “便是刚刚妹妹说的:至贵者宝,至坚者玉。” “愚以为,最珍贵的是真心,最坚韧的是意志。” 说到此处,他看向宝玉,一脸正色道: “宝玉兄弟空有对人的真心,而无进学的意志,所以是宝而非玉。” “而且宝玉兄弟的真心那么多……” 说到这里,他实在忍不住笑,当即哈哈大笑道: “不如以后就叫‘宝宝’!哈哈哈哈!” 宝玉闻言脸色铁青。 他已经听明白冯一博的嘲弄之意。 可惜身旁却无长辈依靠,又是在冯府之中。 一时竟不敢翻脸。 “果然妙极!” 黛玉这时抚掌,又赞道: “平日都喊一声宝二爷,二个宝字正贴了你这称呼呢!” 宝玉不敢和冯一博翻脸,只能对黛玉急道: “妹妹莫要听冯大哥胡说,这等字哪里能出得口” 黛玉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斜睨他道: “哼!你也知出不得口,那‘颦颦’二字便是好的” “啊这……自然是好的……” 宝玉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微不可闻、 他这才明白,到底人家俩人是一家。 人家冯一博是在给黛玉出这个气呢! 自己本以为是个雅字,没想到林妹妹却如鲠在喉。 想到这里,宝玉顿觉灰心丧气。 可他天性怯懦,又不敢在冯府发作。 只得默默转身,召唤一众丫鬟婆子。 也不等李纨和黛玉,直接就回府了。 到了府里,他穿堂过户,直接回屋。 袭人正在屋里做活,见他灰头土脸的回来,迎上前问道: “二爷不是去了冯府,怎地自己回来了” 宝玉正自气闷难忍,一进门就听袭人问起。 他心中一时无处发泄,对着袭人肚子就是一脚。 这一记侧踢,正中肋上。 袭人“嗳哟”了一声,痛苦的捂着肚子倒地。 宝玉原本气恼,还想再骂两句撒气。 可一低头见袭人被他踢哭了,又顿时软了下来。 他陪着笑上前搀扶,又随便找个借口道: “我不知是你,可踢在哪里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冤种和窝里横 “一博,宝兄弟到底还小,又在府里娇贵惯了,你这样说他终究不好。” 宝玉带人一走,屋里就都是自己人了。 李纨有些无奈的劝起冯一博,又叹道: “若传到老祖宗,或是我婆婆耳朵里,怕是要留芥蒂的。” 这屋里就属她难做,里外都想要周全。 刚说了宝玉几句,现在又要劝冯一博。 “师姐不必多虑,不过只是个玩笑罢了。” 冯一博笑着回应,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摆手道: “若他接受不了,大不了就是下次不来,也不至于伤到两家的情分。” 在他眼里,宝玉不过是个熊孩子罢了。 若打趣两句就能伤到两家情分,那这亲戚真是不走也罢。 左右现在林如海在都中,黛玉随时都能过来。 就算他不去贾府,也没有影响。 有人可能觉得会影响李纨。 但李纨在贾府虽不管事,地位却并不低。 虽看似孤儿寡母,却无论谁都要让她三分。 就连贾母和王夫人,也从不曾给她说过什么重话。 这边黛玉刚出了气,心情正自大好。 听冯一博说“大不了下次不来”,顿时忍不住嗤笑: “嗤!不来他哪有那个记性” 她和李纨分坐李孟氏左右,此时稍稍探头,歪头看着李纨道: “珠大嫂子你又不是不知他的性子。” “唉!”李纨闻言摇头叹气。 她自然知道宝玉什么样,不过这可不归她管。 唯有偶尔贾兰问起,她才有些为难。 只能千叮万嘱的,别和二叔学。 黛玉怕冯一博不知,又解释道: “二哥哥这人,喜欢时,没上没下,不拘你是什么身份,他都能乱玩一阵。” “不喜欢,各自走了,他也不理人,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也不记仇。” 宝玉虽被娇惯的不成样子。 但也是因此,心如白纸一般。 对于尊卑并不看中。 他看中的,只有皮囊。 妥妥的颜狗一枚。 正因如此,才会感慨尤家姐妹被埋没了去。 倒不是他有什么占有欲。 而是在他心里,这样的美人就该无忧无虑做小姐。 被人纳作妾室,就是埋没了去。 “哈哈哈,他倒也是个妙人。” 冯一博闻言大笑,道:“若能这样湖里湖涂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说到这里,又摇头道: “可惜啊!” 虽不知“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是因为什么。 可冯一博也看出贾家颓势已显。 宝玉无忧无虑的日子,早晚到头。 “多谢林姑娘刚刚解围之情!” 尤三姐和尤二姐对视一眼,这时一起过来朝黛玉见礼。 “不必如此!” 黛玉连连摆手,又道: “本我和那人也熟悉一些,知他并非有意冒犯,倒是让你们受了惊扰。” 李孟氏见状出言打趣道:“你们一家倒是好了,就是把人家气跑了。” “伯母!” 黛玉闻言难得显出娇嗔的女儿态。 却又想起冯一博还在,顿时脸上通红。 一下扎到李孟氏怀里。 “哈哈哈!” 众人都忍不住大笑。 这边一家和谐,没把这事当回事。 另一边,却有人为此做了大冤种。 袭人平时在宝玉屋里,向来说一不二。 也从不曾受过什么重话。 可今儿个,却当着众丫鬟的面挨了一脚。 这一脚直让她,又是羞,又是气,又是疼。 一时只觉得,在这屋里置身无地。 此时听着宝玉问她踢到哪,袭人真想发作一番。 却终于不敢。 脸色来回变换几次,最后还是维持往日里,那个识大体的形象。 她忍着疼,挤出个笑脸,道: “没有踢着哪,我先伺候爷换衣裳去吧。” 宝玉是她的主子,她若发作,必定要在贾母和王夫人心里跌了份去。 所谓识大体,不是不会怒。 只是知道这怒发了也没什么用,不如借此落个好名声。 委屈自己,换取认同。 就是很多人眼里的识大体了。 宝玉听闻她说没事,长舒了口气。 一面进屋等着她解衣,一面笑道: “我长了这么大,头一遭儿生气打人,不想偏偏儿就应在你身上了!” 袭人脸色有些发白,却依旧忍痛帮他换着衣裳。 闻言还勉强笑道: “我是爷的身边人,不论事大事小,是好是歹,自然也该从我起。” 宝玉闻言连忙表态: “正是如此!你同我,与旁人自是不同。” 两人已然初试云雨,共赴巫山。 因此一直和别人不同,只是两人都默契的未曾提过。 宝玉不提,是怕长辈怪罪。 习惯性的选择逃避。 袭人不提,是在等宝玉再大些。 能主动提出,抬她做姨娘。 可此时宝玉这话一说,几乎等同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虽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 却还是让识了大体的袭人,心中微微得意。 不过她故作镇定,并未多说什么。 等衣裳换好,袭人退后一步,端详了片刻。 又上前理理宝玉的衣襟。 像是妻子叮嘱丈夫一般,继续道: “只是别说打了我,明日顺了手,只管打起别人来。” 宝玉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听她又提起,连忙解释道: “我才也不是安心的,如何会打顺手了” 说完又小声补充道: “刚在冯府和林妹妹吵架了。” 他没敢说被冯一博开了玩笑,只能说和黛玉起了冲突。 俩人平时也是经常吵架拌嘴,袭人自也没有多想。 只是这时袭人又觉疼痛难耐,但还是勉强一笑,又开解他道: “谁说是安心呢都是我不会看眼色,还上去惹你。” 这话说的让宝玉心中有些惭愧。 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转身就走。 “林姑娘素来不爱和你玩,你又何必总是追上去找不自在呢” 宝玉遇到不愿意听的就是如此。 向来招呼不打,转身就走。 袭人也没当回事,只是她觉肋上疼得心里发闹。 到了晚上,连饭也不曾吃一口。 等天黑一脱了衣服,就见被踢处青紫了一块。 袭人顿时唬了一跳,又不好声张。 以宝玉的性格。 若她遮掩一下,宝玉只会心疼。 若是被人知道,尤其是老太太和太太。 怕宝玉就要远着她些。 没办法,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平日里千好万好,遇到可能被长辈责怪,就躲远远的。 哪怕是他闯下的祸。 袭人强忍惊慌睡下,睡到半夜却觉胸口发堵,嗓子眼腥甜。 没过一会儿,竟吐出一口血来。 她还不确定,连忙起身点灯。 这一看,心里顿时冷了半截。 顿时想起人常说道: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是废人。 想到此处,白日里被承认的甜蜜,以及心中那一点得意。 尽皆消散。 素日想着后来争荣夸耀之心。 也尽皆灰了。 袭人眼中不觉的滴下泪来,只觉自己活不长了。 也不知何时,袭人昏昏睡去。 第二天又按时醒来。 她早早出去,想要打发人问问大夫。 想着先弄点子药吃吃。 “袭人你这是哪去” 没想到,她刚出门的时候,正遇到鸳鸯。 “怎地脸色这么苍白,莫不是那个” “你怎么连头也没好好梳梳,就出来了” 鸳鸯见她钗发不整,脸色难看,就多问了几句。 “若是需要什么,我一会让人给你送去。” 见袭人眼神躲避,鸳鸯不由多想,连连关切道: “袭人你说话啊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 生怕鸳鸯猜往什么不好的地方,袭人连忙拉着她到了背人处。 再识大体,袭人也还是个小姑娘。 见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鸳鸯,再忍不住心中的伤感。 一五一十的,把昨儿个被踢的事都说了一遍。 说到吐血处,又扑在鸳鸯怀里哭了一通。 鸳鸯闻听了经过,顿时气愤不已。 随后却又有些丧气,道: “他是主子,就算踢你打你,咱们也要忍着,不能说什么。” “若是说了,老太太和二太太都会觉得你有错处。” 这和袭人所想大差不差。 听闻鸳鸯也这么说,袭人更是悲从中来,道: “是啊,就是如此,我才想着打发人去找大夫,开点丸药,吃吃就算了。” “不行,不仔细看看,万一落了病根怎么办” 鸳鸯听闻立刻摇头,又道: “你等着,我先找大夫给你看看再说。” 袭人连忙阻止,口中道: “别找,弄得人尽皆知,我反而没法做人。” “放心,我自有办法,咱们低调行事,只说有人摔了一下。” 鸳鸯是贾母的大丫鬟,十分体面。 她着人叫来大夫,为袭人诊了脉象,又问了伤情。 最后开了些损伤的药。 说是内服外敷之下,十天半月就能好了。 袭人还细问了会不会影响以后。 大夫闻言有些莫名其妙,还是老实答道: “只是普通伤损,休养月余就无碍了。” 袭人这才勉强放心。 回屋安排了别人先伺候宝玉。 养了几日后,除了鸳鸯,竟再没人发觉异常。 中间宝玉想要成就好事,倒是关心过一次。 见了印子也吓了一跳。 当即亲自去找了与贾家交好的御医。 太医院的王济仁。 等他回来,说那边也只说是普通伤损。 说了个丸药自己调理,倒是与袭人现在用的正好一样。 袭人就继续依方调治不提。 宝玉从这边出去,就又没皮没脸的找黛玉玩去了。 见黛玉也不和他说话,自知是前日在冯府的原故。 三春姐妹见他倒是都笑的欢。 只是宝玉远远的,就隐约听到“宝宝”二字。 他转身就走。 去了王熙凤这边,只看到几个丫鬟婆子。 逗弄了一会儿大姐儿,就又无聊了。 王熙凤和平儿,正处置府中事务。 忙得不可开交。 贾琏也不在。 说是最近见天都见不到人。 在外面忙什么木头、石头的。 宝玉心中闷闷不乐,回至房中,也是长吁短叹。 轮到麝月上来伺候着换衣裳,不防绑头发梢的一把坠子失了手。 都掉在地下,缠纠在了一处。 宝玉借机又是一通发火。 “蠢才,蠢才!怎么做事的” “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业,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 麝月不敢还嘴,只躲在一旁抽泣。 最后还是袭人被小丫鬟找来,才勉强安抚了宝玉。 如此三番五次之后,宝玉屋里的丫鬟都被他骂了个遍。 还有两个小的被发落出去。 袭人、碧痕、秋纹、麝月等众丫鬟,一齐跪下央求。 还是没能阻止这位爷发飙。 等人一走了,宝玉又长吁短叹。 对袭人、碧痕、秋纹、麝月几个大丫鬟叹道: “你说叫我怎么样才好这个心使碎了也没人知道!” 说完,还委屈的滴下泪来。 几个大丫鬟相顾无言,都选择了沉默。 没有一人上前劝阻一句。 袭人、碧痕两个和宝玉胡闹过的,甚至有些心凉。 一个在外面受些气,就回来撒气的爷们。 只让人觉得难依靠。 之后袭人又养了七八日。 虽还隐隐作痛,但好在肋下的印子终是消了。 只是身上的印子消了,心里的印子却没消。 宝玉为她去找了御医,但也就那一次。 这几日,宝玉又没皮没脸的去找黛玉几个姐妹玩。 转身把踢人的事忘在脑后。 还有,那两个被发落的小丫鬟。 听说因犯错被送回家里,又没到配婚年龄。 转手就被父母发卖给了人牙。 如今再无音讯了。 袭人慢慢养好了,自也不会再提这些。 只是,原以为是他屋里人。 现在想想却难免有些心凉。 甚至隐隐后悔当日陪他胡闹。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冯一博还不知道,自己随便怼了两句。 只是给黛玉出气。 却不想,让贾府发生这么多事。 牵累了这么多人。 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宝玉只会窝里横,肯定是家里给惯的。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要面临的问题,是林如海要搬走。 “叔父,您就在着住得好好的,怎么就要搬走” 冯一博诧异的看着林如海,没等他回答,又急切道: “莫不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周之处” “叔父尽管说来,一博自当改正。” “一博莫要多想!“ 林如海闻言笑着摆手,示意冯一博别急,口中道: “若非有你照顾,我和黛玉的身子,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这么好!” “在这边又有你恩师为伴,住的十分自在。” “只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 妙玉的体己茶 “这边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我想着要把我姐姐接过来一起住。” 林如海一回都中,就派人去收拾了房子。 只是在这边住的自在,就一直没搬过去。 但最近忙完之后,他又派人联系了先到都中的姐姐。 说到此处,林如海又笑吟吟的补充了一句: “还有,妙玉。” “原来如此。” 冯一博闻言微微有些尴尬。 因为他以为林如海的意思,是要按答应好的。 让妙玉作媵,先进冯府为他开枝散叶。 因为早有了尤家姐妹,他对此倒无可无不可。 自不急于一时。 不过林如海没明说,冯一博也不会多提。 只能先说说长辈,道: “若是姑姑愿意,不妨一起到这边住。” “还是算了。” 听到冯一博邀请,林如海却摇了摇头,苦笑道: “她身子不大好,我急着搬走,也是想把接来调养。” 林如海一直以为,他姐姐和妙玉,是因流连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 才一直没联系贾政。 可等他派人过去才发现,原来是他姐姐到了都中就开始生病。 一直缠绵病榻至今。 想到冯一博为他制定过的养身计划。 日常都是肉、蛋、奶、豆浆等等,还有极品燕窝供应。 再想想姐姐在寺庙里的吃食…… 他轻叹一声,道: “毕竟在寺庙里清汤寡水的,不是养病之所。” 冯一博闻言拍着胸脯道: “既然姑姑病了,那更不如接到这边侍奉,我身为晚辈,尽些孝心也是应该。” 他帮人养病都养出心得了。 尤其林家父女,都是体弱多病的。 现在多个林家姑姑,倒也该驾轻就熟。 “不必了,到时你过去见见就是。” 林如海再次拒绝,又道: “她最好清净,怕是不肯来这边。” 顿了顿,怕冯一博多想,又补充道: “不过你是黛玉未来夫婿,到时候过来见见。” 想到姐姐的性子,林如海微叹: “若非有这层关系,她怕都不怎么肯见的。” “那好吧。” 话已至此,冯一博自然不再强求. 他点了点头,只道: “那等姑姑搬去,我定然去拜访。” 随后,林如海又和李守中告别,就急匆匆的开始搬家。 冯一博亲自带人,很快就搬了过去。 林家的宅子,离冯府倒也不远。 就在北边,隔了五里左右的钱塘胡同。 过了约莫三天,林如海就派人来叫冯一博过去相见。 第二天正好是休沐,冯一博原本和贾琏他们约了。 先让人跟那边说一声晚些到,就直接去了林府。 一到府上,仆人都是认得他的。 也不用等什么通传,直接就带到了正堂。 片刻后,里面出来人,让他去正屋相见。 冯一博来到正屋,一进屋就见林如海和黛玉都在。 另外炕上还有一个老尼,并一个带发女修士。 冯一博连忙上前见礼。 “见过叔父!” 林如海笑呵呵点头,为身边老尼介绍道: “这就是我刚和姐姐说过的一博,也是黛玉和妙玉未来的夫婿。” 老尼轻轻点头,林如海又向冯一博道: “这是我姐姐,你跟着黛玉叫姑姑就好。” 冯一博连忙上前,深施一礼道: “一博见过姑姑!” 只见这位姑姑,一身浅驼色僧衣,头戴僧帽。 僧衣宽袍大袖,更趁得她极为瘦削。 脸颊都有些凹陷进去,眼睛也微微浑浊。 整个人形容枯藁,瘦的皮包骨一样。 一看就知有恙在身。 冯一博不由暗叹。 这林家人的身子,都这么弱的吗 这位姑姑肯定没有重金属超标。 可看着比林如海那时候还吓人些。 “阿弥陀佛!自来都中后,我就关注了一博的消息。” 林姑姑双手合十,手上瘦得骨节、血管都清晰可见。 她明显是在笑,可因为太瘦,笑起来却稍显狰狞。 说话声音不大,但好在吐字倒还清晰。 只听她又道:“年纪轻轻,探花及第,还文武双全,乃国之干才。” “不少高门内外,都对一博赞不绝口。” 冯一博闻言连连摆手,谦虚道: “姑姑谬赞,一博愧不敢当。” “你也不必自谦,我身为出家人自不打诳语,我说的都是我所见所听。” 林姑姑说话带着一股笃定,似乎本该如此。 又笑着道:“我行将就木,唯一的牵挂就是妙玉,如海将她托付于你,我便也安心了。” “师父!”旁边妙玉皱眉轻呼。 不是害羞,而是不想林姑姑轻言生死。 林姑姑自然明白,转头笑着对她道: “还不先见过你冯家哥哥” 妙玉闻言压下担心,听话的上前一礼: “见过冯家哥哥。” 她见礼是佛家持礼,并非女子万福。 冯一博心中有些纳闷,还礼同时打量了一下。 只见她头带妙常冠,外罩一件水田衣,手执麈尾念珠。 妙常冠,因《玉簪记》里女主,陈妙常而得名。 这是一个知名的…… 思凡女尼。 水田衣就是用素色方块的布帛拼接,倒也并非只有出家才穿。 很多贵族小姐也将其当做时装。 整体来说,其实算是半僧半俗。 不过一眼看去,任谁也知是带发修行。 冯一博打量她的时候,妙玉自也打量着冯一博。 知道这就是父亲给自己找的夫君。 听闻是个探花,妙玉自是满意的。 她自认文华不输士子,却也没狂妄到敢比探花。 唯独自己只能做媵这一点,让她一直不服。 不过师父对她的教养,让她并未表现出什么情绪。 在冯一博进来之前,她也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姐妹俩只相互见了礼,还未曾有过深入了解。 正在冯一博和妙玉两人相互打量之际,林如海在旁笑着道: “我让人看了,明天是个好日子。” 屋里都是知情人,一听吉日,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然,就听林如海继续道: “到时候一博让人把妙玉抬过去,才算完了我之前的诺。” 这事都是早就定好的,也没什么可说。 只是冯一博刚要应承,妙玉却忽地出声道: “等等!父亲容禀!” 林如海闻言,立刻皱眉看向妙玉。 就见她上前两步,一脸凝重的道: “妙玉自小跟在师父身边,是师父将我养大。” 其他人都没明白什么意思,只林姑姑一脸慈爱看向妙玉。 她明白妙玉要说什么,便出言打断道: “好孩子,你莫要说了。” “师父,您让我说完吧!” 妙玉委屈的看了林姑姑一眼。 “阿弥陀佛!” 林姑姑最是了解她的性子,闻言叹了口气,就念起佛号来。 妙玉一脸执拗的看向林如海,继续道: “如今师父有恙在身,请父亲容我在床前伺候。” 其余人这才恍然,都为其孝心所动容。 尤其是黛玉闻言,心下颇有感慨。 之前一直以为给她做媵的,是位族亲。 今日方才知晓,这位妙玉竟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姐。 被姑姑养大到如今,她父亲几乎没尽过什么职责。 因此和姑姑感情好些,也是人之常情。 “待她老人家身子好转,再说……再说其他!” 这个其他,自然就是冯府做妾。 说到此处,妙玉大礼参拜,口中生硬的道: “请父亲成全女儿一片孝心!” 这一下看似在求林如海。 实则,之前林如海和林姑姑商议此事时, 妙玉当时说一心向佛,并不想过门。 起码现在不想。 不过这话被两位长辈一起无视了。 林姑姑早知这门亲事,也了解妙玉的性子。 正是知她尘缘未尽,不然也不会带她来都中。 只是她们来的不巧。 到都中的时候,冯一博正好去了江南。 再加上身体原因,才一直拖到如今。 虽没去贾府,但林姑姑也让人捎了信过去。 所以,林如海才从贾政处知道。 她们师徒栖身之处,在西门外的牟尼院中。 如今,妙玉又当着冯一博的面。 虽未说不想过门,但也借口推后。 对于林如海来说,就有了逼迫之嫌。 “你有孝心是好事,我自不会阻拦。” 林如海心中不悦,表面依旧和颜悦色。 只是前面附和一句,就话锋一转道: “但你成了冯家妇,也不影响你尽孝。” 他笑吟吟的,后面的话却夹枪带棒,道: “冯家又不是龙潭虎穴,一博还能把你捆起来不成” “等你过了门,也一样随时回来探望你姑姑。” 说着还看向冯一博,问道: “是吧!一博” 冯一博能说什么 他点了点头,刚要和两句稀泥。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黛玉,这时却上前大礼。 跪在妙玉身边,恳切的道: “父亲,妙姐姐一片孝心,你就成全了吧!” 妙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有些摸不清这个妹妹,为何要帮自己说话。 在她想来,黛玉自小集万千宠爱。 应该是个眼中无人的大小姐。 现在暂时看着,却是知书达礼。 为人也还不错。 倒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左了 黛玉说完这句,还歪头看向冯一博。 眼神里都是期盼,似在恳求的道: “我想冯家哥哥定然也想在姑姑身前尽孝,就像之前在您身前一样。” “却是正好让妙姐姐把他那份也都带上了。” 她的话让林如海顿感为难。 尤其是有冯一博这个女婿在,林如海自然不肯轻易低头。 因此只能皱眉不语。 林如海教女,冯一博本不好插嘴。 但黛玉此时开口,他自然要给面子。 “叔父容禀,我觉得此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冯一博此时也是大礼一拜,和两人跪在一排。 不知道的,以为提前拜高堂了呢! “姑姑一直由妙玉姑娘伺候,若是冷不丁离身,怕也不习惯。” 冯一博深知,这时候需要的不是祈求。 而是给林如海找个差不多的台阶。 不然他下不来台,这事就不会同意。 “不如就等姑姑好些再说,正好也由姑姑帮我们做个见证,叔父觉得这样可否” 既然黛玉在为妙玉说情,冯一博自然要站队两个媳妇。 而且他也知道,两人虽为姐妹,却还是第一次见面。 黛玉如此,显然也是想和妙玉修好。 他不知道的是,黛玉这两天才知道。 妙玉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姐。 “一博说的,也有道理!” 林如海见冯一博这么说,也有了台阶。 勉强点了点头,又对身边姐姐道: “不如就等姐姐身子好些,为他们两个小的做个见证,如何” “阿弥陀佛!我怎么都好!” 林姑姑听到妙玉的话已然动容。 这时自然明白,之前她说一心向佛不过借口。 是想要留下照顾自己。 她抬手虚扶,有些激动的道: “你们都是好孩子,快都起来吧!” 如此,这事算是定下。 妙玉暂不过门,留下再伺候林姑姑。 黛玉也暂不回贾府,在姑姑身前尽尽孝心。 顺便和妙玉相处一二。 且说冯一博又待了一会子,便告辞去赴贾琏的约。 林如海和林姑姑两个聊起旧事,追忆前尘。 妙玉随便找个借口,欠身告退。 临出去前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便也会意的告了一声,跟着出来了。 一出来,妙玉便带着黛玉到了她的屋。 也不说话,便自向风炉上扇滚了水。 又泡了一壶茶。 黛玉吃不准她要做什么。 跟来之后就在屋里找了个蒲团坐下。 等妙玉让丫鬟搬来茶盏,与黛玉对坐。 她才明白,这是要请自己吃茶。 虽然黛玉不精此道,但也看出面前茶具不凡。 她面前此时是一只形似钵而小,有三个垂珠篆字。 镌着“点犀?”。 看起来颇具古意。 大致可以理解为:一个犀牛角做的碗形容器。 妙玉也不言语,斟了一?与黛玉。 又往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中斟上。 见妙玉甚为古怪,也不说话。 黛玉轻抿一口面前的茶,借此打开话题道: “姐姐这茶轻醇无比,倒是第一次尝,可是有什么讲究” 这倒也算有感而发。 她对茶道并不精通,以前也只是粗饮。 现在更是几乎不喝。 这是因为,冯一博帮她们父女调理身体的时候。 要求父女俩少喝茶,更要禁浓茶。 以免影响睡眠。 所以黛玉已经有阵子没喝茶了。 连茶都不怎么吃,自也没吃到过这一味。 “茶只是去年的明前碧螺春茶。” 妙玉也轻轻啜了一下,解释道: “今年一直在都中,家中又没送新茶,因此也不算什么好的,只想让你吃个熟味。” 此时姑苏的碧螺春,是最受士人追捧的几味茶之一。 林家祖籍又在姑苏, 两姐妹吃碧螺春茶,也算品一品家乡之味。 只是之前,妙玉都能吃上当年的极品碧螺春茶。 如今却是有些美中不足。 其实放在都中,这茶也算是顶尖了。 不是懂行的,根本吃不出来区别。 可妙玉此时却只觉,不是新茶实在可惜。 因为…… “但你该知这水有不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孤女孤僻都孤高,丧事喜事生意事 《茶经》里把水分为三等。 即所谓: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也就是说,矿泉水最好,其次是活水。 最差也是静置沉淀过的水。 但正如“士农工商”这种先秦时期的观念。 现在只用来代指天下之民,而非衡量阶级的准绳。 写于唐朝的《茶经》,也已经随着时代的发展,只被奉为茶道奠基之作。 却非盲目崇拜其中的内容。 黛玉虽不精此道,却也听闻过。 此时大魏盛行的水,是无根之水。 讲究之人,都会蠲雨露霜雪。 封存待用,以备将来。 因此听到妙玉的问题,黛玉便笑着猜道: “莫不是姐姐旧年蠲的雨水” 黛玉也是随口一说,选的也是江南最容易存的雨水。 没想到这话一出,妙玉却冷笑起来。 “呵!不想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 这话把黛玉说的一愣。 她以为妙玉把自己叫来,又亲自以茶招待。 不说是感谢,起码也在示好。 没想到,聊不到两句。 竟发作起来 虽觉有愧于妙玉,但以黛玉的性子,自也不会轻易低头。 当然,她不会因为一句指摘就翻脸,但问还是要问问的。 只见黛玉秀眉轻蹙,抬眼问道: “姐姐这话从何处来” “连水也尝不出来,还不是大俗人” 虽妙玉脸上不屑,可黛玉却听出一点怒其不争的味道。 果然,没等黛玉说话,又听她没好气的继续道: “旧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清淳如何吃得” 她看着面前的绿玉斗,轻轻捧起在鼻下一过。 又看着黛玉,轻叹道: “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 梅花雪。 只是听着,就感其清幽隽永。 黛玉想象一下,心下竟有些惭愧。 怪不得她说自己是个大俗人! 原来是在责怪自己品味不出,浪费了她一番好意。 不过虽有些微惭愧,黛玉也不会因此就朝她低头。 又不是自己求着她给自己泡的茶,尝不出来又如何 若是以前的性子,黛玉定然也要冷笑,回讥两句。 但现在的她,却只笑着化解道: “怪道如此清淳,早闻真正的行家,都是自己蠲水,不想姐姐竟就是这般懂茶之人!” 听到黛玉捧了一句,妙玉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 还自顾自的失落着,捧着绿玉斗道: “统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天才开了招待你,可惜你却尝不出来” 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好水,却开了招待我 听到这里,黛玉却忽觉不对。 这位庶姐一点没理自己的话,自顾自的悲春伤秋 黛玉觉得她摸到了一点门道。 因此稍稍放低了一点姿态,试探着说道: “我并不精通此道,听姐姐一说才知其珍贵。” 见黛玉一脸可惜,妙玉以为她要道歉。 心下顿时有些瞧之不起。 若是黛玉道歉,不仅是尝不出水的俗人。 以后难免还要低她一头。 可没想到黛玉说到此处,却话锋一转: “好在我喝了也觉不错,倒不算糟蹋了姐姐的心意。” “只要喝了不错,就不算糟蹋” 妙玉听了先是皱眉,重复一遍。 说完,不仅没有生气,竟还转怒为喜。 露出笑意,点头道: “终有句话算是明白的。” 这下黛玉心中微微一松,确认了一点这个姐姐。 之后又故意谈起诗词,论起文藻。 当黛玉听她说诗词时。 说古人中,自汉、晋、五代、唐、宋以来皆无好诗。 只有两句好。 “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随后论起文藻。 又张口闭口称赞,文是庄子的好。 黛玉就大致摸清了这位庶姐的性子。 只一味往世外,往高了去就是。 必能得她的心。 说实在的,黛玉能这么快弄明白。 是因为她自己曾经就是如此。 说白了,就俩字。 文青。 黛玉以前只觉“众人皆醉我独醒”。 她苦心孤诣学文章,只觉不比男儿差上丝毫。 但从母亲去世,离开家出来之后。 黛玉经历了太多。 尤其是后来父亲又病重的那次。 更是让她明白。 孤高是最没用的。 好在她虽没用,但父亲早就给她找了一个有用的夫婿。 若非有他在,别说孤高,怕早就成“孤女”了。 当然,黛玉也不知,妙玉比她还要可怜百倍。 因为成了黛玉的“替身”。 自六岁起,妙玉就住在玄墓蟠香寺。 身边除了师父和两个丫鬟婆子。 就只有青灯古佛为伴。 慢慢地,就养成了极为孤僻的性格。 林姑姑见她如此,便想了个办法。 找了家有女孩儿,又缺房子住的老亲。 以极低价格,把寺庙里的房子赁出去。 于是,妙玉才算有了个年纪相差不多,能说几句话的伙伴。 她嘴上不说什么。 但每天都竭尽所学,去教人读书认字。 只是她性格已经成形,终究再难放开自己。 即使是那位伙伴,却也每每总觉得她孤高难处。 更何况是其他人。 好在,孤高总比孤僻好。 林姑姑到底是出家人,见状便也随缘去了, 如今黛玉三下五除二,就轻易摸透了如白纸一样的妙玉。 稍稍拿出些以前孤高时的东西,两人便达成君子之交。 再往来两回,倒是让妙玉心下有些惺惺相惜的玄妙。 甚至怀疑是血脉的缘故。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 生出一丝知己之感。 就连之前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和她也只能算半个知己。 因为对方更像她的学生,识字都是她一点点教的。 即使彼此了解,却也只因倾囊所受。 又怎么能称知己 这边姐妹俩,因孤高搭上了弦。 另一边。 几人合伙的买卖,也和都中诸多勋贵搭上了弦。 说来这事,还是托缮国公家的…… 丧。 缮国公诰命亡故,四王八公这些老亲齐聚一堂。 贾珍、贾琏、冯紫英借此竟都谈上了买卖。 冯一博从林府出来,到了小花枝巷。 三人正兴致勃勃的说着彼此的进展。 见他终于来了,顿时都笑着起身相迎。 “一博!你可来了!” 冯一博一进屋就作了个罗圈揖,口中不停道: “抱歉抱歉,林叔父临时找我,过去了一趟。” 赔礼之后,又假装拿乔道: “若非你们等我,还要留我吃饭呢!” 人和人相处,就不能太过谦恭,太过严肃。 不然成不了朋友。 冯一博和人交往,往往都带几分幽默,几分自如。 让对方不知不觉,见他时就放松下来。 “哈哈哈!” 贾琏知他性子,闻言大笑,还打趣道: “你和林姑爷早晚是一家,何必急于一时” “就是就是!” 贾珍闻言也跟着附和,又半真半假的道: “他那边有你没你都一样,我们这边却是不能没有你啊!” 冯紫英显然也是交际场的老人,闻言顿时笑道: “一博怎么和姓林的是一家,不应该和我这个姓冯的才是一家吗” 三人各自打趣两句,就不再多言。 他们早就到了,之前等他的时候寒暄半天了。 此时冯一博刚一落座,贾琏就先道: “今天在缮国公那边,不少人听闻我们在做木料买卖,都上赶着找来。” 贾琏显得十分兴奋,先把他在缮国公家的经历大致讲了一下。 “尤其知道咱们的木料来自海外,就说都是老亲,自是更信得过我们些。” 老亲只是敲门砖,来自海外才是上赶着的原因。 其实在座的都明白。 若是普通木料,这些老亲顶多给点面子。 一家少来点意思一下。 但一听是海外的,却都上赶着。 甚至想要独占。 这自然是因为…… “其实就是这海外的木料,和介绍的时候能说个花儿,在人前也都更有面儿。” 勋贵人家,什么都讲究个出处。 就好比说,别人都是北山树林的木料。 而你家的,是来自海外的木料。 这就是“花儿”。 哪怕一个品种,说出去也要让人感觉独特。 独一无二才更好。 “一般去海外的船,拉回来的都是香料、倭刀、钟表、洋料子什么的,还没人拉木料回来呢!” 说到这里,贾琏笑得都合不拢嘴。 贾珍和冯紫英也都是一脸笑意,还频频跟着点头。 看来也各自收获不小。 果然,贾琏刚说完,贾珍就先道: “修国公和治国公两家都已经应下,说只要木料好,他们可以全包。” 他不像贾琏夸夸其谈,而直接把意向的人家报了出来。 “还有缮国公家诰命亡故,正缺上好的料子,木料石料都要的。” 修建墓穴大多用石料,但为了五行相平,也会有一定的木料。 这若是接下来,就是两单大的了。 冯紫英这时也笑着道: “我这边有三家,定城侯谢家,襄阳侯戚家,景田侯裘家。” “他们都和我打听了,但具体还要看木料的成色。” 这就看出冯紫英家,和贾家的地位还差了不少。 和贾家说的,基本都是定下的。 就算不好,最多是没下一次了。 而和冯紫英打招呼的,却还要先看看成色。 这一次有没有都还不一定。 贾琏早就一一记下,还道: “我这边也有五六家老亲,但我想着,回头第一批木料到了,还是先给几家国公府送去。” “尤其是缮国公家,正急着用。” 贾珍闻言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才能不让人挑了毛病去!” 冯一博明白他的意思,闻言点头道: “这是长久之道,琏二哥做主就是。” 对于先给谁后给谁,冯一博自然不会干涉。 这些勋贵子弟,自小接触的就是这个。 他一个普通家庭,就算再周道。 处理这种事的时候,也不如大家子弟游刃有余。 “一博,你这海外的商队靠不靠谱” 贾珍这时显得格外担心,问道: “我们豁出脸去,若到时候拉了一批破木头,怕亲戚都没法再走了。” “放心就是,若是木料不好,咱不要钱,送他们做柴火!” 冯一博胸脯拍的“啪啪”作响,豪迈的道: “咱们这买卖,必然一炮而响!” 他敢这么说,自然是有把握。 流求那边有紫檀,老红木,还有黄花梨。 虽然黄花梨最好的都在琼州。 但流求的,胜在量大。 而且品质也还凑合。 随着冯家对流求的开发。 普通木材大多做了房屋,或者噼柴。 而这样的珍惜木材,若烧了太过可惜。 如今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对了,一博你让我去北郊包山采石的事,我去问了。” 贾琏忽然想起这事,一脸郁闷的道: “说是那边属龙脉余支,不能轻动啊!” 冯一博有些无语,哭笑不得道: “一片荒山头,是什么龙脉” 话虽如此,但涉及皇家,谁也不想招惹。 贾珍皱眉道:“别处荒山倒也有的是,只是要看石料如何。” 冯紫英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皱眉道: “石料好不好是一方面,也不能离着都中太远,想想‘花石纲’,就知运输之难。” 花石纲的故事,在场的都听过。 水浒里青面兽杨志,就因丢了花石纲获罪。 而花石纲,就是大批的奇花异石。 大宗货物分批运输,每批以若干车或船为一组。 分若干组。 一组称一纲,谓之“纲运”。 冯一博一听就联想了起来,当即拍板道: “顺着运河找,运输成本能低很多。” 之后几人又商量了若干细节。 没过多久,第一批木材就顺利到了津门。 可刚运到了都中,还没来得及分配。 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就发生了。 这批木材别家还没用上,贾府先用上了! 缮国公家的丧事还未彻底结束,宁国贾府就发出了讣告。 原来宁国贾府嫡子贾蓉,带着妻子贾秦氏,回金陵祭祖的途中,竟遭遇水匪。 下书吧 本来这群水匪,只劫财不要命。 大多人,包括贾蓉都侥幸得脱。 只贾秦氏和她的丫鬟受到惊吓,竟然跳了河。 水匪还在,轻动的都被砍了脑袋。 等水匪走了,他们再想去救,已然不可能。 之后贾蓉发动关系,沿着河找了许久。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任谁也知,这怕是凶多吉少。 于是,只能回家报丧。 第一百四十章 秦氏葬,可卿出【超大杯】 “我们才一入江,就被几艘大船围上!” 贾蓉和秦可卿一行,是在运河和长江交汇处出的事。 “水匪直接逼住我们的船,接舷攀了过来。” 事情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可贾蓉说起这些,还一副心有余季的样子。 “他们杀了几个人,就夺了船,让我们停在荒野岸边。” 当时他还让人过去谈判了。 那小厮战战兢兢过去。 只说了一句,就被人一刀砍了脑袋。 当时所有人都吓傻了,贾蓉自也再不敢多说一句。 现在想起来,脸色还有些发白。 “当时我们都按要求下了船,女卷是最后出来的。” 吓尿的事被他略过没讲,不过说到这里,才算入了正题。 贾蓉不由哀叹一声,道:“没成想,就是这时,匪首竟似动了邪念。” 贾珍闻言已有了不祥的预感。 “莫非媳妇她……” 便宜了匪首 “不是不是!” 贾蓉闻言连连摇头,一脸沉痛道: “她们主仆见有匪徒逼近,直接就一起跳了江!” 不是被水匪掳了 贾珍微微送了口气。 若是被掳走,那说出去可不好听啊。 “当时我们的视线被船挡住,不知她们跳下之后如何。” 贾蓉见父亲似没有怪罪,小心翼翼的继续道: “等水匪走了,我就立刻着人搜寻。” 回想当时情形,他心中是有所疑惑的。 主仆两人太过果决。 那匪首刚过去还没说要干嘛,俩人就直接跳江了。 “只是明明那里水流平稳,却怎么也搜寻不着……” 没等贾蓉继续讲下去,贾珍似后反劲,勃然大怒道: “媳妇这是跳江以全清白啊!” 说着迎面就是一脚,把贾蓉的疑惑踹到九霄云外。 人也倒在地上。 “你这个废物还回来做什么你死在那才好!” 贾珍心中大恨。 恨自己为何不早点下手! 虽不至于便宜了水匪,却也只能便宜了河神! 同时心中也难免哀伤。 毕竟秦氏这个媳妇,他是真的满意。 这边对贾蓉拳打脚踢一阵,才勉强出了气。 又连忙安排人再回江南打听着。 没想才几日后,贾蓉留下搜寻的老家人就回来了。 原来前脚贾蓉才走,后脚就有渔民在下游发现两具尸身。 等留下的老家人过去辨认,却发现尸体早已模湖发臭。 只能从衣衫上依稀认出,正是秦氏和瑞珠两个。 匆匆入殓了,拉回了都中。 此时虽是深秋,可在江南却是“秋老虎”降临。 又泡上这么久,能辨出人型就不错了。 贾家人都不用看,只找人处置了一下。 免得熏到府里的人。 主仆俩就都停灵在了后面的会芳园中。 忙完之后,贾珍上去又给贾蓉一顿拳脚。 “该死的下贱种子!” “啊!” 最后一下直踹得贾蓉跌了出去。 他缓了半晌才好受些,却也不敢坐起身子。 生怕被贾珍又拿来撒气。 “既然人已经回来了,先把丧事办了吧。” 勉强顺了口气,贾珍就开始安排丧事。 “先通知两府,让家里人都知道。” “亲近人也去个信儿,着人前来帮衬一下。” 丧事也是内外有别,前几日要自己人做好准备。 之后再通知外人。 “吩咐人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再让书启相公写个讣闻。” 书启相公就相当于文秘。 主要代拟公牍书札、红白禀帖之类。 “三日后开丧,给各家老亲发讣闻。” 因贾蓉回来的时候,有不少家人跟着一起。 所以秦可卿出事,早就两府皆知。 但大多却都抱着一丝侥幸,期望秦氏还能平安回来。 直到此时得了准信,阖府立刻陷入悲戚。 长一辈的,想起她的恭顺。 同一辈的,想到她和睦亲密。 晚一辈的,想着她的慈爱。 及至家中仆从老小,也想着她素日怜贫惜贱,爱老慈幼之恩。 秦可卿过门仅两年,就在宁府得了绝大多数的人心。 问听噩耗,莫不悲号痛哭。 一时,两府中竟有不少真心掉泪的。 由此也可见,秦可卿素日里的周全。 荣府这边,凤姐正难得清闲。 在屋里和平儿一起,逗弄大姐儿。 忽听二门上传出云板之音,竟然还连叩四下。 这是丧音! “快让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凤姐大惊,放下大姐儿吩咐了一句。 平儿连忙打发人过去,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回: “是东府蓉大奶奶,祭祖的路上没了。” 这事之前已经知晓,王熙凤一听便脱口道: “莫不是尸身找回来了” 那人点头,回道: “正是,才刚寻了回来,东府那边要治丧了。” 凤姐闻言心情沉郁至极。 摸了会泪,又出了好一会的神,才换了衣服,往后面去会王夫人。 后面显然也得了信儿。 宝玉这些日子,发现丫鬟对他都无往日亲近。 正自郁闷。 加上他与秦钟交好,与秦氏也有些往来。 他这样一只颜狗,对秦氏的印象也是极好。 甚至还梦到过她。 如今听说秦氏死了,只觉心中似戳了一刀。 不觉胸口发闷,随后“哇”的一声。 竟喷出一口血来。 几个大丫鬟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 袭人慌忙吩咐道:“快!快!快让人去请大夫!” “不用忙,不相干。” 宝玉接过手帕擦了擦嘴,叹道: “这只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 将手帕递给丫鬟,又道: “先给我换了衣裳,去拜见老祖宗,我要去东府看看。” 袭人见他如此,心中轻叹一声。 叹的是这位爷可真…… 不知如何形容。 侄媳妇没了,他先吐了口血。 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有什么事呢! 她也不再拦阻,由着宝玉了。 贾母听了,也只叮嘱多派人手跟着。 便也任由宝玉去了。 一直到了宁国府前,只见府门大开,乱烘烘人来人往。 里面哭声,摇振山岳。 宝玉下了车,忙忙奔至停灵之室,痛哭一番。 然后到后院见过尤氏,又出来找见贾珍。 贾家八房的人都已经到了,只见贾珍正哭的泪人一般。 此时正和贾代儒等老一辈的说道: “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 说到此处,重重一叹,道: “如今为保清白,竟跳了江去!这是为了贾家的名声做的烈妇啊!” 说着,又哭起来。 众人连忙劝道:“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 贾珍拭去泪水,甩了甩手,抽泣道: “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 正说着,只见秦业、秦钟,并冯一博,带着尤老娘也来了。 贾珍和秦家父子难免又哭一场。 随后将两人安顿了一下,才找上冯一博。 上前第一句话就是:“一博,木料先让我用,别家我去交代!” “这是自然!” 冯一博闻言立刻表态,点头道: “咱们自家兄弟,一定可着珍大哥先用去,其他的之后再说。” “多谢一博兄弟!” 这边俩人正说着,另一边贾琏和冯紫英也没闲着。 虽然三天后才正式开丧。 但在都中的勋贵,大多都得了信。 先派了晚辈过来,瞧瞧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前几天缮国公家,贾琏和冯紫英就只谈了三五家。 如今正好借机再多谈几家。 整个丧礼现场,就变成了他们俩的生意场。 接人待物的又多是贾家艹字辈的,见了贾琏都要低眉顺眼。 听了什么也不敢多言。 等宝玉到的时候,只听满屋都在谈论木料、石料。 只把他聊得晕乎乎,好似来错了地方。 这时去请钦天监阴阳司的回来,说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贾珍立刻着人商议具体事宜。 最后定下,在这四十九日。 要请一百零八众僧人,在大厅上拜“大悲忏”。 超度前亡后死鬼魂。 还要设一坛于天香楼,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 打十九日解冤洗业醮。 会芳园中灵前,另外有五十众高僧,五十位高道。 分别对坛,按“七”作法事。 当日,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备了祭礼遣人过来。 第二天又坐了大轿,打道鸣锣,亲来上祭。 他的到来,给宁国府撑足了面子。 贾珍自要亲自接待,让坐至逗蜂轩献茶。 寒暄几句,戴权便随口客气道: “宁府这边,若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就只管说来。” 不成想,贾珍闻言却上了心。 “犬子一直不成器,只是个监生,不知老内相能否指点个前程。” 戴权先是皱眉,随后会意笑道: “想是为丧礼上风光些” 贾珍闻言连连点头道:“老内相所见不差。” 戴权稍沉吟了一下,就笑眯眯道: “事倒凑巧,正有个美缺。” “哦请老内相指点!”贾珍闻言大喜。 他以为戴权说是美缺,那定然是好的。 “如今三百员龙禁尉缺了两员。” 龙禁尉是正五品的御前武官,专司防护内廷之责。 全称,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 贾珍闻言有些踌躇。 若是五品武官这个价倒是不是错。 但龙禁尉并没什么实权,只是好听罢了。 而且要起早贪黑,去宫中应卯值守。 说是美缺,那是对一般世家子。 对他们这样的人家,说是苦缺还差不多。 美缺实在有些牵强。 “昨儿襄阳侯的兄弟老三来求我,现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到我家里。” 这就是在报价了。 虽然龙禁尉贾珍并不满意。 但话已出口,他也不好立刻驳了戴权的面子。 “你知道,咱们都是老相好,不拘怎么样,看着他爷爷的分上,胡乱应了。” 戴权见他的样子就知道,贾珍不太满意。 好在他深谙饥饿营销之道,早第一句就开始铺垫。 “还剩了一个缺,谁知永兴节度使冯胖子,求我给他孩子捐。” 说到此处,贾珍心中一紧。 捐不捐是一回事。 能不能捐是另一回事。 一听捐不了,顿时有些急。 戴权等的就是这个反应,见状又笑道: “好在我还没工夫应他,既是咱们的孩子要捐,那先写个履历来吧。” 这大起大落,把贾珍拿得死死的。 话已至此,他也没法再拒绝。 忙命人写了一张红纸履历来。 戴权看了,上写着: 江南应天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二十岁。 曾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 祖,丙辰科进士贾敬。 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 回手递与一个贴身的小厮收了,吩咐道: “回去送与户部堂官老赵,说我拜上他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就把这履历填上。” 《剑来》 顿了顿,稍微加重了音量,似在给贾珍话听。 “明日我来兑银子送过去。” 小厮连忙应了。 贾珍没什么表示。 两人又寒暄一阵,戴权就起身告辞。 贾珍又多次款留,最后送出府门。 临上轿,他才借机问道: “银子还是我到部去兑,还是送入内相府中” 戴权知道贾珍明白刚才自己所言,这才满意笑道: “若到部里兑,你又吃亏了,不如平准一千两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 送到部里,是捐纳。 好歹是朝廷认可的。 送到家里,就是私相授受。 纯纯的卖官鬻爵了。 贾珍自然明白,但刚刚的暗示…… 应该算是明示了。 他无法拒绝。 这时也只能一脸感激道:“待服满,亲带小犬到府叩谢。” 戴权满意的点点头,上轿离去。 接着又听喝道之声,原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带着侄女史湘云来了。 尤氏、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贾府女卷,一起把人迎入正房。 这时又见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三家祭礼也摆在灵前。 少时,三人下轿,贾珍亲自接上大厅。 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计数。 贾琏、冯紫英就在前面疯狂社交。 主家的贾珍都不管,别人自也不会多说什么。 而且他们也不用推销,几句话就能聊到上面。 于是,好好的一场葬礼。 有贾琏、冯紫英,借此大谈建材生意。 又有贾珍、戴权,私相授受卖官鬻爵。 这还不算。 另有人从贾敬处回来。 嫡孙媳妇没了,这位大老爷连面都不肯露一下。 说因怕沾染了红尘,耽搁飞升之事。 只凭贾珍自己料理。 外面之事自有贾珍做主,后宅尤氏亦处置得井井有条。 到场的老亲家女人们,无不对她刮目相看。 这四十九日,一条宁国府街上。 白漫漫,人来人往、 花簇簇,官去官来。 期间贾蓉换了吉服,到户部领了官凭回来。 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换了。 灵牌疏上皆写着: “诰授贾门秦氏宜人之灵位”。 这边“秦氏”极尽哀荣,封了诰命自不必多说。 那边可卿得脱自由,早已在海上漂了多日。 “秦氏”还未下葬,可卿就已经安全抵达流求。 迎接她的,除了崭新的生活。 还有影响她崭新生活的…… 一个崭新称呼! 第一百四十一章 黑龙婆归位!【超大杯】 宁府举办盛大葬礼的同时,贾珍还上疏朝廷。 要求即刻整治长江水匪。 十几位勋贵附议之下,景顺帝直接下旨申斥。 南京兵部也扛不住这样的压力,立刻调集江南数支水师。 开始在长江沿岸搜寻水匪踪迹。 最后在下游一处江心洲,找到了贾家的大船。 水师当即复命,还顺势剿了周围两个水寨。 等贾家人过去确认了船只,刑部那边直接对“水匪”判了斩立决。 三下五除二,全都卡察了。 这才算是为“秦氏”报了仇。 也全了贾家的脸面。 至于这两个水寨,说倒霉是真倒霉。 但说无辜,倒也不至于。 平时江心洲的这些人,就时常打劫往来船只。 官船和大户人家不敢动,专门祸害普通商贩。 官府每年也会剿上两次,只是每每他们都一窝蜂散了。 等官兵满载而归,他们又再聚拢回来。 如此往复,都快形当地成生态了。 这次宁国贾府吃了大亏,朝廷出动了水师舰队。 这些乌合之众,自然再无幸免。 说来,也算为当地除了一害。 无论是葬礼,还是报仇。 宁国这边都竭尽所能。 把“秦氏”的身后事,办得真风风光光。 另一边,可卿主仆两个,却已经悄然到了流求。 这次营救计划,是由冯一博策划。 勐子亲自带队执行的。 他们的八艘船,分批从长江口朔流而上。 卡准了时间,看准了旗号。 把贾府的船逼停在一处滩涂。 秦可卿和瑞珠故意磨磨蹭蹭,在后面拖延时间。 等贾家众人都下了船,就剩女卷之后。 勐子这边的人,就假意上船调戏。 同时可卿主仆借机朝反向跳船。 那边早有人接应。 等把主仆俩用小船接到专门准备的女船上。 这边把所有船都开走,只把贾家的人留在荒滩。 至于尸体,就是在乱葬岗随便找的两具女尸。 把衣衫换上,扔到江里。 尸体模湖发臭,自没人仔细辨认。 轻易就湖弄了过去。 八艘船再次化整为零,顺流而下出了长江口。 又在海上重新聚集,一起朝流求进发。 看到波澜壮阔的大海,可卿直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 就完成了这个“偷人”计划。 哦,不对。 冯一博说这是救人计划。 只勐子和狗子,私下玩笑说是“偷人”。 到了海上,勐子才第一次露面。 到秦可卿的船上拜见。 之前虽知道是渊哥哥派的人。 但直到看到勐子这个熟悉的面孔,可卿才彻底放下心来。 一旁瑞珠也惊喜道:“你是……勐子哥” “见过姑娘!” 这叫法亦如五年前,让可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勐子见礼之后,才对瑞珠笑道: “瑞珠都长这么大了啊” 这话一出,瑞珠不知为何,腾地一下脸就红了。 海上一路顺遂,很快就到了流求北部的港口。 主仆俩远远就看到这里车水马龙。 虽比不得江南繁华,却也一片欣欣向荣。 至少比她们想象的荒郊野岭,可好上太多了。 一时间,主仆俩倒也对新生活充满了期待。 船很快停靠在港口。 可卿在瑞珠的搀扶下,正要下船, 忽然听到岸上传来的一阵高呼。 声浪如吼,把主仆俩吓了一跳。 “恭迎黑龙婆驾临!” 龙婆,在江南一代的神话传说中,是龙王的妻子。 黑龙婆是什么意思 主仆两个心中疑惑,同时放眼望去。 只见船下不知何时,已聚了一群盔明甲亮的兵卒。 他们军容整肃,队列整齐到令人发指。 正在二人心惊胆战之际, 兵卒自动分列两侧,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一人穿过兵卒,朝这边缓步走来。 “狗子你也在这边” 来人可卿竟然认识,正是冯一博的长随狗子。 主仆俩顿时整个人微微一松,可卿又疑惑道: “他们喊的黑龙婆是什么意思” 其实可卿有一丝猜测,这喊的可能是她。 只是又不敢确认。 岸上迎接的兵士一个个不动如山,所有人连眼神都未曾动一下。 但听到可卿对狗子的称呼,却都不由心惊。 不愧是黑龙婆! 在东海之上。 除了勐将军,很久没人敢这么称呼黑犬王了! 谁不知道黑犬王,最讨厌别人这么叫他! 也只有黑龙王的女人,敢如此随意。 “看来勐子还没和您说。” 兵士们眼中可怕的黑犬王,闻言不仅没生气,竟还露出笑脸,耐心解释道: “我和勐子尊小主人的命,在海外主事。” 这些兵卒是渊哥哥的人 可卿闻言,心中疑惑更多。 “为了方便,我们都起了代号,专在海上用的。” 狗子还在继续,介绍起称呼的由来。 “我的代号是黑犬,勐子的代号是勐将。” 其实是“黑犬王”和“勐将军”。 狗子很喜欢自己的外号,甚至有点以此为傲。 不过在可卿面前,他显得有些谦卑。 别说黑犬,就算被叫狗子也算不得什么。 “如今您来了这边,也要起个代号才是,免得真名传回大魏,被人知道您的身份。” 原来的姓氏、名字肯定不能再用。 免得贾家人听去,追根朔源之下,渊哥哥就麻烦了。 这是应有之意,可卿闻言的点了点头。 只是她刚要说话,就听狗子继续道: “对了,在东海之上,黑犬和勐将都是黑龙王座下护法。” 说到此处,他露出一丝古怪笑容,一字一句的道: “而黑龙婆,就是您在这边的代号了。” 可卿闻言,腾地一下脸就红了。 狗子的说法算是委婉,可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别管他和勐子的代号是什么。 只听他说是黑龙王座下,可卿就明白这个代号的意思了。 别人不知,她如何不知 这俩从小就跟在渊哥哥身边。 那黑龙王的身份,不问可知。 除了渊哥哥还能是谁 现在他说自己是黑龙婆,岂不是在说…… 自己是黑龙王的妻子 怪道渊哥哥费尽心机,把自己弄来流求。 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他已经有两房妻子了啊! 自己这不是成了他的外室 这个外,还是海外的外。 只是。 到了如今,自己也别无选择。 既来之则安之。 可卿心中纠结了一瞬,就有了决定。 外室就外室吧! 起码,比在宁府做个被扒灰的媳妇强上太多! 其实这还真是冤枉冯一博了。 即使他心里有点想法,也从没透漏出这样的意思。 可说来,更不怪狗子和勐子误会。 因为可卿的事,冯一博没法和他们全都说了。 那样秦可卿来这边就没了意义,还不是一样坏了名声 所以冯一博只吩咐,让他们扮演水匪,把人“偷”走送来流求。 狗子和勐子两人,自小就跟在冯一博身边。 自然知道一些,自家小主人对这位“可儿妹妹”的心思。 因此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俩人重新勾搭上了。 这位小主人青梅竹马,口中念叨过的“可儿妹妹”。 也甘愿为了小主人,放弃国公府嫡孙媳之位。 跑来海外当外室! 除了佩服,狗子和勐子还能说什么 俩人一商量,就准备了这个简单的欢迎仪式。 正这时,港口上的不少人都围拢过来。 都想要看看传说中,黑龙王的夫人到底什么样。 有不少远远看到一眼,顿觉惊艳不已。 “这就是黑龙婆真是神仙下凡啊!” “是啊!一看就知不是凡人!” “确实,凡人哪有这么好看的” “黑龙王保佑,黑龙婆保佑!” “……” 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杂。 狗子连忙护着可卿二人上了轿子。 在整整百名兵士的护送下,奔流求北部盆地进发。 一路上,狗子还聊起一些这里的情况。 “从新城到北港那边,中间都是鸡笼山的峡谷,还有一条鸡笼河。” 新城,就是他们在流求北部盆地所建的城镇。 也是可卿主仆的目的地。 之前在船上,勐子倒是说过一嘴。 北港就是刚刚下船的地方,流求北部的那个天然良港。 此时已经被改造的差不多,可供数百艘船同时停靠。 现在也是东海上,最繁华的港口之一。 如果说新城那边聚居的,多是江南搬来的平民。 北港聚居的,则多是闽越过来讨生活的。 正是这边有活,才会有人来讨生活。 现在黑龙王的名号,在东海已经很响。 不少人慕名而来。 或是拜码头,或是做买卖。 也有全家过来,定居在此的无地平民。 就连不少外国人,也都慕名而来。 在这里进行交易。 这是因为,北港是一座在倭寇尸体上建立的港口。 这一年里,倭寇有数次尝试报复,却都吃了大亏。 甚至两次还被全歼。 这也是黑龙王打响名号的原因之一。 只要倭寇遇到黑龙王的船队,基本就要开战。 闽越和流求之间的航道,基本被黑龙王的舰队掌控。 和倭寇沾边的船,根本过不去。 可以说,除了大魏水师。 黑龙王的船队,就是东海实力最强大的船队。 其实就连大魏水师,也不敢轻视之。 因为黑龙王手下,厉害的不是舰队。 而是步兵。 慢慢的,为了避免遇到倭寇。 东海上很多南北沟通的商队,干脆就在北港完成交易。 所以现在的北港,才成为东海之上最重要的中转站。 “小主人说,等将来咱们人口够了,一定要疏浚河道。” 这是狗子上次见到冯一博的时候,两人在地图上规划的。 只是现在流求的人口还不算多。 过去了一年时间,新城加北港的人口总数。 勉强十万上下。 这已经算是发展极为迅速了。 在这里面,除了最开始船队带来的少部分人口外。 其余的,一半是闽越移民,一半在江南招揽无地平民。 凡是愿意耕种的,都可以租种土地。 第一年免租,还提供部分口粮。 第二年开始,租子也只有三成。 仅是大魏的一半。 如此优厚的条件,甚至让不少人都以为是假的。 正因如此丰厚的待遇,才吸引了近十万人过来。 只是按照冯一博的计划,还没到征发徭役的时候。 免得刚有起色,就把人吓跑。 “等将来水道疏浚,就可以坐船往来,应该能快上不少。” 随着狗子的介绍,主仆俩透过轿窗,也看见峡谷中的穿行即将结束。 山越来越远,众人到了一处平原。 准确的说,是盆地。 再往前面,就到了目的地。 新城。 这里只是初建,还没有城墙。 其实也不用城墙。 这里地处流求北部盆地,只要扼守住几处峡口,就没人能攻过来。 新城的所有房屋,几乎都顺着鸡笼河而建。 远远看着,城镇蜿蜒曲折。 规模不小,至少有一个中等县城大了。 轿子一路顺着城中大路前行,两旁商铺琳琅满目。 比起大魏的县城,还多了一些异域风情的商品。 两人透过轿窗看得眼花缭乱。 在街道尽头,还看到一处庙宇。 门口上写着:黑龙王庙。 庙内香火缭绕升腾,庙外信众络绎不绝。 甚至还有野人拖着野物,在门口就开始虔诚扣拜。 其实开始的时候,黑龙王只是一个绰号。 但随着这个名号越来越响,冯一博又从未在流求露面。 很多人就谣传,这位黑龙王就是东海的新龙王。 再后来。 出海的人,竟然开始有人点香祭拜。 狗子知道后,只当个笑话。 回金陵的时候,给冯一博讲了。 没想到,冯一博听了,就顺势让他建了这个黑龙王庙。 这是打算定下岛上的基础信仰,避免西方教义入侵。 没想到,这里香火倒格外鼎盛。 连岛上的野人,听闻后都来此祭祀。 可卿主仆看得热闹,还相约之后要来逛逛。 从黑龙庙处,河流往北拐了个大弯。 往北二三里左右,几乎到整个城镇的尽头。 但也只是几乎,因为在这里河流又折向东西方向。 顺着再往里,轿子在一处府邸停下。 狗子亲自掀起轿帘。 瑞珠先下来,又搀着可卿下轿。 两人抬眼打量,这处阔绰府邸。 一眼可见这里风水极佳! 正所谓:山南水北是为阳。 这里正是整个流求北部盆地,阳气最盛的地方。 北面是山,远远的将整座府邸半环。 南面是河,且处于整个城镇的上游。 果然依山傍水,正是好宅地。 府邸和整个城镇,半连半离。 处于城镇的最里面,再往前无人敢建房屋。 避免污了这里的水源。 主仆俩抬头见高大门第,上书三个大字: 黑龙府。 门口不是石狮子,竟是两头貔貅拱卫左右。 这时里面得了信儿,立刻中门大开。 “呼啦啦”一群丫鬟婆子迎了上来,纷纷朝可卿大礼参拜。 “恭迎奶奶驾临!” 第一百四十二章 海外权利架构的小变化 虽然可卿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想要开始新的生活。 但一下轿就被人叫奶奶,还是让她有一瞬的恍忽。 彷佛回到了宁国贾府。 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可卿很快稳住了心神。 抬手道:“都先起来说话吧!” 说完有些为难的看了狗子一眼。 按照正常流程,初次见面是该打赏下人的。 但来到这边,可卿并没带零钱。 带的只有压箱底的私房钱,都换成了金条傍身。 好在狗子早有准备。 他一个眼神,自有人抬来两筐铜钱开始撒币。 “多谢奶奶赏赐!” “谢奶奶恩赏!” 一时谢恩之声不绝于耳。 随后可卿被丫鬟婆子,从正门迎入府邸。 一进大门,迎面是一道歇山顶影壁。 上面有繁复蝙蝠、松柏之类的纹饰,与金陵冯府是一样的图桉。 转过影壁之后,是三道拱门。 可卿一看就明白了,这黑龙府是东西跨院的格局。 她不动声色的随着丫鬟、婆子走进中门。 绕过一处屏风后,两旁是抄手游廊。 正面是五间正厅。 顺着游廊走到一半,就从侧面穿堂过去绕过正厅后面。 来到一处仪门之前。 这里便是二门,再往里就是内宅。 狗子和勐子只到了此处,就没再跟着了。 可卿这时已经看出,这府邸不仅有东西跨院。 还至少有五进。 若是没猜错,后面应该还有几处园子。 想来比宁府还大上不少。 毕竟这里的地不比都中。 就算把后面山坡圈进来,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这时一个婆子上前,接替了狗子和勐子的位置。 “好叫奶奶得知,这黑龙府,是专为我们为小主人建的。” 这婆子一边带着可卿进了仪门,一边笑着道: “只是他在都中太忙,一直还未来过。” 可卿听她口音,还有对冯一博的称呼。 就知道其身份不一般。 只听她继续道:“如今奶奶来了,这里才算正式有了主人。” 这边说着,众人已经绕过屏风,到了正院。 上面是五间大正房。 东西厢房各有六所,两侧耳房一面三间。 再加上几间下屋,和后面两排罩房。 至少有四十几间屋子了。 到了正院,那婆子继续带着可卿往里走,口中道: “狗子和勐子现在分住东西跨院,正院一直都给小主人留着。” 可卿站在正屋前扫了一眼,没急着进去。 而是笑看那婆子,口中轻声问道: “嬷嬷也金陵老家过来的吧” “正是,老婆子是冯府的老家人了!” 那婆子闻言点了点头,又笑着道: “说来您小时候我就见过好多次呢!” 这时瑞珠忽地眼睛一亮,道: “啊,您是吴妈妈” 婆子顿时高兴,拉着瑞珠道: “你是小瑞珠吧竟还记得老婆子,夫家正是姓吴。” 瑞珠见到故人也难免开心,笑着道: “我记得吴妈妈给过我糖吃的!” 有了这样的旧人,可卿主仆又安心不少。 顺利的在黑龙府住下。 随后几日。 流求有些身份的人家,都得了信儿。 听闻黑龙婆入主黑龙府,各家立刻派了主妇前来拜见。 就连番仔王也得了消息。 可卿只能以黑龙婆的身份,一一接见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没过多久,黑龙婆的名声就流传开了。 说来,包括番仔王在内。 整个流求的女子,大多人的见识还不如刘姥姥。 尤老娘那个级别的妇人,拿到流求都是凤毛麟角。 以可卿的风姿气度,真真让这些流求的“村妇”们。 都开了眼界。 明白了什么叫高门贵妇。 往来妇人,无不为之心折! 甚至,见过一次之后。 很多人就开始刻意的,关注起黑龙婆的谈吐、姿态、衣着、妆面等等。 可以说,一颦一笑都足以让众妇人争相模彷。 一时间,黑龙婆就成了流求的时尚风向标。 可无论如何模彷,也终究不过是东施效颦。 但哪怕空得其形,也依旧让这些妇人乐此不疲。 也不怪她们如此。 这些妇人,对黑龙婆连嫉妒之心都升不起来。 差距不大,才会嫉妒。 差距太大,就望尘莫及。 只剩羡慕和崇拜的份了。 再加上可卿的接人待物,本就滴水不漏。 包括番仔王在内的,本地有头有脸的妇人。 无不心悦诚服。 同时服了可卿的,还有狗子和勐子等。 流求的一应管理层。 府里的杂事,原本都是吴妈妈打理。 如今来了位女主子,自然一切以她为主。 尤其是迎来送往,更是吴妈妈无法处置的。 也是这个原因,让众人初次见识到了可卿的周全。 月余功夫,阖府上下,不论人、物。 无不妥帖! 不仅把府里的事,全都处置得清清楚楚。 迎来送往更是无可指摘。 原本狗子遇到事情,等不及找冯一博的。 便和勐子两个一起,与一众管理层开会商讨。 实在难以抉择的,只能暂时搁置。 死等冯一博回信。 如今,可卿这个女主子到来,又显出处事的能力。 俩人就尝试禀告给她。 本来只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的是。 这位黑龙婆,竟每每都能妥帖处置。 几次众人开会都觉得为难的事,在可卿这边都轻易就被捋顺。 这让两人开始频频问计。 为此,可卿每天还专门留出固定时间。 和两人一起开会,决定流求一应大小事。 毕竟是在宁国贾家那样的大族,历练两年出来的当家主妇。 对于很多人来说,束手无策的事。 放在可卿面前,不说手到擒来。 却也都曾见过。 处置起来,自也得心应手。 流求一应老人,都只能说声服气。 同时也佩服冯一博这位主人的眼光。 其实海外这么一大摊子。 事务之多,远超一般想象。 根本不是狗子和勐子,两个人可以随便搞定的。 狗子负责的是,民政、生意、城建等等,除武力外的一应事务。 勐子负责的是,练兵、治安、巡逻等等,与武力有关的一应事务。 看起来各自为战,划分清晰。 实则两人经常焦头烂额,勉强维持。 一直以来,他们都按照冯一博的方略执行。 依靠的,都是冯家庄,及出自新军的老人。 很多地方早就出了问题,也都只能拆拆补补。 勉力维持着现有局面罢了。 但其实说实话,他们俩很多地方。 都湖里湖涂。 虽然现在看着做的还算不错。 但终究见识有限,能力有限。 已经越发感觉到吃力了。 摊子越大,压力越大。 占据两处地,管理十万人。 两人现在差不多都已经到了极限。 可卿的到来,真是及时雨一般。 大大的缓解两人管理上的压力。 甚至原本有很多问题,需要冯一博亲自处置。 如今有了事事妥帖的可卿,也都能处置得极好了。 慢慢的,流求的大小事。 竟都要经过黑龙婆点头。 狗子和勐子在很多事务上,都撒开了手。 尤其是城建,民政之类。 现在,即使他们一起不在流求。 有可卿这位黑龙婆坐镇,也不怕出什么问题了。 就这样,可卿以黑龙婆的身份。 名正言顺的,开始梳理流求一应事务。 不仅让狗子和勐子,得以从繁杂的事务中脱身。 也让流求纷乱的政务体系,在短期内被梳理的一清二楚。 杂乱的事务,也处置得妥妥帖帖, 很多不协之处,还都一一调整。 可卿自己,也找到了实现自我的舞台。 每天都过得充实无比。 尽情挥洒起她的管理才能。 把流求这十万人,管得妥妥帖帖。 甚至准备在来年开始,尝试征发徭役。 疏浚鸡笼河河道。 流求这边发展得如火如荼,权利架构无形中也完成了变更。 当狗子亲自运送第三批木材,到了都中的时候。 冯一博这个甩手掌柜,才得知这个消息。 先是哭笑不得,埋怨了狗子两句: “你俩把我当什么人了这让可儿妹妹该如何想我” 没等诧异的狗子解释什么,就听他又道: “不过事已至此,那就先这样吧!” 小主人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狗子松了口气,笑着道:“若非有秦……” 毕竟是在都中,还是不提姓名最好。 卡了一下壳,才继续道: “若非有这位奶奶,我和勐子都商议,无论如何也要小主人亲往。” “我们这些老家人,毕竟见识有限,北港和新城的发展,都已经到了瓶颈。” 这事狗子在金陵就提过一次。 但冯一博当时虽然有假在身,却要照顾林家父女两个。 因此没能成行。 只对着地图,布置了一些计划。 可没有亲身体验,很多东西都是纸上谈兵。 大方向可能没有错处,实施起来却错漏百出。 想到当时的艰难,狗子不由心生感慨。 但他却又没敢多说,只道: “好在现在有了这位奶奶,就算小主人不去,也能按照您之前的意思,继续发展下去了。”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我也没想到,救了她还有这样的收获。” 冯一博也是欣慰,笑着点了点头,脸上不红不白的道: “可能,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狗子: 对于海外这样的情况,冯一博也是吓了一跳的。 不过只是稍稍一想,就明白其中的好处。 原本他设计的权利架构,是制衡。 狗子和勐子,相互制衡。 陈伯和孟姨留在他身边。 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制衡海外的狗子和勐子。 冯家庄的人和新军出身的老人,相互制衡。 这些老人作为管理层。 对上,制衡狗子和勐子。 对下,制衡新招移民。 别看结构简单,却十分有效。 且稳定。 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会搞什么叛变。 但如今顶层的权利结构,却发生了一点变化。 从原来的狗子和勐子相互制衡,到现在有可卿居中斡旋。 这就形成了一个向下管理的金字塔形结构。 使得整个流求的顶层权利架构。 更加稳固,也更加顺畅了。 若是其他人做到这个程度,对于冯一博绝对是个威胁。 但秦可卿不会。 作为一个身份无法见光的人,她的权利只能附在别人身上。 甚至所代表的身份,也建立在别人的身份之上。 这种完全依附于自己的权利,还有高效的管理能力。 都是冯一博所乐见的。 所以他默认这一切,不只是因为可能会得偿所愿一些小事。 还因为,流求那边刚好需要这样一个角色。 现在唯一所欠缺的,就是一个时机。 等他把黑龙王和黑龙婆的关系坐实。 才能更放心的,把海外权利交给她。 可惜,现在没这个时间。 一年之中,请了大半年的假。 若是再请月余的假。 哪怕顶头上司是李守中,也不好给他正常的考评。 因此。 黑龙王和黑龙婆,也只能暂时先隔海相望了。 狗子这次来,主要就是说明一下可卿的事。 押送木料也只是顺带。 整个流求的船队,一半用来巡守。 主要负责流求北部及海峡。 剩下一半,大多往来南洋。 货物都运往闽越和江南。 只少量船只,往北运送木料。 所以每次运送的珍惜木料,并不很多。 第一批木料,被缮国公和宁国贾府瓜分。 都各自勉强够用。 贾珍这边虽说不上白用,却也占了不少便宜。 棺木和下葬用的木料,都是在这批木料中选的。 第二批一到,就被贾琏分配好了。 按亲疏远近,还有爵位高低给各家送去。 价格定的不低,却还是瞬间瓜分个一干二净。 现在是第三批。 按照之前所定,是该紧着几家侯府了。 他们之前已经看到了成色,却没分到份额。 即使这次价格比上次还高了些,几家也都点头要了的。 可是,夏守忠不知从哪得了信儿。 知道冯一博和几人做了木料买卖,还是海外的稀缺木料。 就让人带了银子来,传信说想留些建园子。 冯一博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收银子。 立刻先将一半给了夏守忠。 这下让就冯紫英坐蜡了。 等他找了冯一博对峙,才知是宫里的人要去了。 顿时又偃旗息鼓。 把剩余的做好分配,冯紫英又想和冯一博争取下次。 想价格还按这次来。 冯一博果断摇头拒绝。 “价格只能涨,绝对不能跌。” 这是早就定好的价格策略。 当然,现在还要加一条: 除了宫里的。 冯紫英闻言,怒气冲冲的拍桉而起。 “就算想赚钱,也不差这一回吧” “你让我冯家的面子往哪放” 说完不等冯一博回答,转身就走。 被贾琏拦住,给两人说和了半天。 最后冯一博勉强让步,道:“最多比这次贵,但比下一批的便宜。” 见他让步,冯紫英才勉强压下怒火。 狗子其实全程都在,当时就有些犹豫。 不过在外人面前他自然不会多说。 直到临走前才忍不住问冯一博: “小主人,既然木料卖的这么好,要不下次我让人多拉来些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世上从无新鲜事 狗子虽然跟随冯一博多年,又在海外历练了一阵子。 但终究才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 很多时候,看问题还都浮于表面。 冯一博听他问起,便笑着摇头,提点道: “若是多了,就没意思了。” 对于狗子能憋到现在才问,冯一博很是满意。 这说明他已经有了些城府,欠缺的只是经验。 但狗子听了他的话,却是不明白,只能皱眉又道: “这些木料也不能造船、修船,咱们那边盖房子,用普通木料就够了。” 说到此,他抬眼看向冯一博,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既然在这边能卖钱,那为什么不多往这边运呢” 这个时代的主要商业模式,就是你缺什么我就卖什么。 讲究的还是诚信为主,而非噱头。 所以狗子不明白,倒也不能怪他。 想到此处,冯一博决定给他上一课,便笑着问道: “既然这个生意没人和咱们抢,我们为什么要急着多运” 狗子依旧不明其意,歪头沉思片刻,问道: “如今正供不应求,不是正该多运吗” 这就是普通商业思维,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冯一博闻言摇了摇头,道: “我要的就是供不应求。” 狗子一愣,一脸不可思议的质疑道: “要的是供不应求” 冯一博先点了点头,问道: “你要吃饱了,还觉得粮食值钱吗” 狗子想了想,点了点头。 冯一博一愣,转瞬明白自己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粮食的价值。 沉吟了一下,又重新问道: “你要顿顿都吃不饱,会不会觉得粮食更珍贵” 狗子又点了点头。 但其这是一句废话。 只是冯一博也暂时没有更好的比喻。 他想说的,是饥饿营销。 可这个时代的饥饿,是切实存在的。 于是他只能自说自话,继续道: “我要的就是这种饥饿感。” “饥饿感” 狗子多少觉得明白了一点,但总是差了一层窗户纸。 见他还有些懵懂,冯一博也不再故弄玄虚。 他干脆直接解释道: “若是咱们运得多了,供等于求,或者供大于求,那还怎么显出咱们木料的来之不易” 狗子这时已经有点明白冯一博的意思了。 那种感觉就在嘴边! 这时又听冯一博问道: “我问你,咱们这个木料现在为什么比别人的贵” 狗子想都没想,直接道:“因为好啊!” 冯一博摇了摇头,道: “好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少!” 狗子脱口道:“物以稀为贵” 冯一博见他神态,就知道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不错,就算再好的东西,一旦泛滥就没那么值钱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 最后一层窗户纸终于捅破,狗子不禁脱口道:“囤积居奇” “额” 冯一博先是一愣,随后想到一句话。 世上从无新鲜事,年年新雨滴旧檐。 很显然,他一直想给狗子说的,是饥饿营销。 但狗子最后理解出来的,却是囤积居奇。 饥饿营销是现代的叫法。 这样的手法在古代,可不就叫囤积居奇吗 虽然有些许差别,但整体思路绝对大差不差。 不过是旧瓶装新酒罢了。 想通了这些,冯一博便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狗子得到认可,眼睛越来越亮,兴奋道: “目前只我们在海外往回运木料,所以想拉回来多少,就拉回来多少,想定价多少,就定价多少……” 冯一博欣慰点着头,刚要再说两句。 却听狗子又道:“要是有别人往回拉,我们就派船截杀他!” 说到这这里,他狰狞一笑,道: “东海之上,除了水师,还没人是咱们的对手!” 这话都算谦虚了。 单纯对比战斗力,水师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虽然水师比起卫所兵要好一些,但战斗力也就那么回事。 比海上其他船队强大,主要是胜在装备。 但组织能力,接舷后的战斗力等,其实也都很一般。 而狗子觉得不如大魏水师,更多的是心理因素。 他手下虽然大多都见过血,杀的却都是倭寇和汉奸。 毕竟除非逼到一定份上,没人想背上造反的名声。 所以,战斗力再强,见到正规军也要弱三分。 “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我不是说过,咱们多动脑子吗” 听到狗子的话,冯一博有些哭笑不得,摆手道: “除非遇到家国大义之事,比如倭寇。” “或者遇到危及自身之事,比如那家。” 他没说甄家,而是用那家代替。 毕竟是在码头,要避免被有心人听去。 “当然,他家也是和倭寇有牵连,又无法通过普通渠道解决。” “至于其他情况,能动脑子的,就别轻易下死手。” 见狗子连连点头,冯一博才不再继续唠叨这些。 转而解释了一句: “除非哪个王爷和我们抢生意,不然怕连在津门停靠都难。” 津门算是冯家的地盘,这个生意背靠的又是宁荣二府。 而且现在的销路,主要也是各家勋贵。 除非能压住四王八公,不然别人想做也做不成。 冯一博没解释这些,而是继续给狗子讲起生意经。 “只要我们能保持垄断,那最好的就不是供等于求,也不是供大于求,而是供不应求。” “轻易得到的,没人会珍惜。” 说到这里,冯一博还意有所指的道: “不仅是生意,其他的也一样。” 这话就是一带而过,正题还是如何做生意。 “越是不容易得到,越是想要得到,这就是人的正常心理。” 冯一博拍了拍狗子的肩膀,笑着道: “我们做买卖,就是要抓住人的各种心理。” 见狗子一脸不解,他又耐心道: “比如咱们的木料,若是一直保持供不应求,不仅能提高一定的格调,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木料的稀缺。” 说到此处,难免让他想起前世的奢侈品。 尤其是海外奢侈品,在国内的关注度。 当下有些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道: “买到的人,就会产生一点优越感,慢慢的,甚至可以用这个来和人炫耀。” “啊” 狗子一脸不解,有些不信的道: “用个木料,还能用出优越感来” “呵呵,这算什么” 冯一博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冷笑一声,又道: “总有一天,能用得上咱们这木料,就成为凸显他们高贵身份的象征。” “甚至,让他们以此为荣。” 说到此处,冯一博煞有介事的道: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就算用咱们的木料做个棺材,他们也都要争相往里躺呢!” 这话虽然是玩笑,却也不一定是玩笑。 狗子认真的想了想。 前面的还能多少懂些,现在越说越玄乎 把他都给搞懵了。 一时间,难免有些丧气的道:“小主人说的这些,越来越复杂了。” “早知道我也和勐子一样,帮小主人练兵多好” “哈哈哈哈!” 冯一博闻言不由大笑,却也没再继续玩笑。 狗子被说得晕晕乎乎,就这样离开冯府。 之后的木料,自然还是按照冯一博所说的去做。 其实还有一点,冯一博没有明说。 这个木料生意,对海外生意来说,赚得并不多。 甚至,根本不值得投入过多的人力物力。 但对冯一博来说,却又不可或缺。 若是没这个买卖,他可能要明年。 才会知道流求的权利架构发生如此变化。 而因为有了这个买卖。 只一两个月,他就能收到一次海外的消息。 所以,这个木料生意。 除了可以在都中铺开关系网之外。 也是他和流求那边,定期沟通的一个渠道。 这边狗子踏上归途,晚上冯一博又要去赴宴。 一到状元楼,刘正就迎了出来。 “恭喜恭喜,浩然兄官至五品!可喜可贺!” 就在上一次的朝会上,刘正被张松越再次点名夸奖。 这一次,不仅停留在口头。 而是成功荣升,正五品大理寺右寺丞。 还兼任刑部员外郎。 这两个职位的职权都不低。 刑部、兰台寺、大理寺被合成为“三法司”。 其中,刑部受天下刑名,兰台寺执掌纠察,大理寺负责驳正。 翻译过来就是: 刑部是最高司法机关。 兰台寺是最高监察机关。 大理寺是司法复核机关。 这三个部门中,大理寺一直是张松越的自留地。 刘正能进去也不稀奇。 可兼任刑部员外郎,释放的信号就没那么简单了。 冯一博当日和李守中问过,却也没有明确答桉。 最近朝中局势又有变化,党争十分激烈。 尤其张松越频频出招,对旧党各种发难。 太上皇已经越来越少参与政事,旧党越发被动。 因此,师徒俩只能猜测。 刑部员外郎的职务,可能是旧党让步的开始。 甚至,可能是刑部倒向张松越的开始。 当然,除了刘正之外,刑部没有其他张松越的人。 因此一时也说不准。 “哈哈哈!一博就别笑话我了,过去这么久,为兄总算追上你了。” 虽然已经过去几天,听到冯一博的恭喜,刘正的嘴角还是不由上翘。 这时杨明新也到了,正听到俩人寒暄,上前道: “你和一博都已经官至五品,只剩为兄一人还在翰林院苦熬了。” 三人虽同朝为官,却也有阵子没聚了。 这次是刘正升官之后单请,以表和其他人的不同。 杨明新一脸愁苦的唠叨一句,又看着俩人,话锋一转道: “以后你们俩登阁拜相,可别忘了提携为兄。” 说到此又摇了摇头,换上一脸谄媚笑容,道: “不,是提携门下。” 杨明新果然还是老样子,说话幽默风趣。 刘正和冯一博两个见他的样子,不由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 冯一博还打趣道:“新民兄要真做此态,可能早就升迁数级了,何苦拜到浩然兄门下。” 这话本来是捧了杨明新一下,说他不攀附权贵。 没想到杨明新闻言却一窒,随后一脸脸苦笑的道: “一博哪里知道我的苦,就算想拜,也没人收我的。” 刘正闻言拖起他的袖子往里拉扯,口中道: “新民兄堂堂榜眼,何必妄自菲薄,走走走,进去喝酒!” “我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 杨明新边走边摇头,竟有几分失落之意。 “和你们比,我年纪太大了,谁不找你们这样年轻的门下” “有梅翰林珠玉在前,我有能熬到学士之位,就是极限拉!” 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把悲苦一收,摆手道: “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有失我一贯的旷达胸怀。” 两人面面相觑,冯一博犹豫道: “新民兄,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嗯” 杨明新闻言停住脚步,等着冯一博的话。 只听他幽幽道:“你一贯也没有旷达过的。” “嘶!” 杨明新吸了口气,没等说话,就听刘正点点头,附和道: “而且也没什么胸怀。” 杨明新顿时龇牙咧嘴,伸手指点着两人,道: “该死的,你们两个狗官竟然嘲讽我” 刘正见状,立刻露出欣慰,道: “对了,这般不羁,才是你一贯模样。” 冯一博也点头,附和道: “不愧是榜眼及第,‘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才是新民兄的模样。” 杨明新顿时狐疑的看着二人,道:“原来在你们心中,我有东坡先生那么厉害” “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出自苏轼徒弟黄庭坚的诗。 诗的名字叫《东坡先生真赞三首》其一。 是不是听着一股马屁味 不过冯一博引用自然不是拍杨明新的马屁。 而是嘲讽杨明新张嘴就骂。 结果,被杨明新当做夸赞,全盘收下了。 这番不要脸的做法,算是让刘正和冯一博涨了见识。 一时都不由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很多玩笑就是这样的。 是需要一定门槛才能听懂。 除了年龄层级较大外。 这三人都是一甲进士,身份相类。 又都是学问精深之辈,一点就通。 是同科,还曾是同僚。 能迅速接收到对方抛出的点,彼此间默契非凡。 这样的情况下,真的很难不成为知己。 三人进了状元楼包间,更加肆意的玩笑着。 一时宾主尽欢。 第一百四十四章 清贵勋贵党争忙,黛玉妙玉话情郎 “你是说四王八公,以及众多勋贵,都串联到了一起。” 用罢早饭,李守中就跟着冯一博到了书房。 一进屋,就从冯一博这里,听到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李守中眉头紧皱,又确认道: “还真要结盟,以对抗内阁” 这是昨日状元楼赴宴,从刘正处得到的消息。 刘正的意思,是让他和荣宁二府保持一点距离。 不要被携裹了去。 冯一博自然要和李守中通个气。 闻言他肯定的点了点头,解释道: “说是前段时间,借缮国公府和宁国贾府这两次丧事,这些老亲就勾连在一起了。” 缮国公府冯一博没去。 但秦氏的葬礼,冯一博可参加了。 只是他虽然出了不小力气,还和宁荣两府都有生意往来。 却也参与不到勋贵们真正的交际圈里。 就算贾琏给他介绍了不少,也只是点头寒暄两句罢了。 冯一博自然明白,打入圈子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只是昨日得了刘正的消息,他又开始庆幸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不然还真就麻烦了。 “当日你说戴权去了,我就知道这事定有后续。” 李守中叹了口气,皱眉道: “这些人本来是一盘散沙,可戴权露了一面,甚至还帮贾蓉捐了个龙禁尉……” 他没继续往下说,冯一博却也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太上皇对勋贵们释放的信号。 说来也就三个字。 他还在。 太上皇很久不涉政事,如今戴权露面,说明他还在关注着前面的动静。 也是在为勋贵们撑腰。 可惜…… “就算太上皇只是给他们撑腰,怕也没想到这些人却借此抱上了团。” 冯一博闻言却摇了摇头,又道: “而且这些人处事不密,简直漏成了筛子。” 这一次以北静郡王府、南安郡王府、永昌驸马府、乐善郡王府等几家为主。 并几位他们世交公侯,包括宁荣二府,全都参与其中。 本来对于冯一博来说,这都是机密。 可对于刘正来说,连名单都能随口说出。 由此可见。 这些人不管想做什么,成事的概率也都不大。 “四王八公这些开国勋贵,本就一直往来不断。” 李守中在屋里踱步,摇了摇头,又喃喃个不停。 “可他们虽然亲近,却早就没了共进退的程度。” 这些勋贵一直都有来往,是因为有亲戚。 他们联姻数代,却非是真正的政治同盟。 在朝中也没见他们抱团。 主要这些人家,都已经富贵至极。 权势财富都足以纵情享乐。 虽有不少人为官,却没什么政治诉求 都松散的很。 顶多彼此偶有照应罢了。 “应该就是这段时间,内阁频频出手的原因了。” 李守中似乎想通了,却重重的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了症结所在,可对于这些他也无能为力。 或者说,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这段时间内阁动作频繁,不少旧臣都被送去南京养老。 或者是远离中枢,被派去巡狩地方。 李守中因早就旗帜鲜明的表过态,支持当今圣上。 再加上好几次和张松越意见相投,变相支持了内阁决议。 因此早被当做张松越一党。 在这次党争中,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只是他身为一部尚书,却几乎没怎么表过态。 也让张松越一党都颇有微词。 见恩师对内阁似也不满,冯一博便劝道: “最近朝中人心惶惶,这些勋贵是怕对他们动手,提前抱团取暖也属正常。” “没那么简单!” 李守中闻言却摇了摇头,道:“你不是勋贵,不知他们的根本。” 说到此,不由轻叹一声,道: “太平盛世,勋贵自当享乐才是!” 这下冯一博有些不明白了,疑惑道:“该当享乐是什么道理” 他卷惯了的,最看不得人享乐。 怎么还有人该当享乐呢 李守中闻言更加唏嘘。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个常识。 没想到不仅勋贵们不知道,冯一博也不知道。 “勋贵多涉军功,在朝中不该有什么立场,只一心效忠皇帝便是。” “至于其他,避嫌还来不及,搞什么联盟” 言外之意: 安心享乐的勋贵,才是好勋贵。 抱团取暖的勋贵,纯熟自寻死路。 冯一博这时也才恍然。 原来奋发图强的勋贵,虽算是好勋贵。 但纨绔却不是最差的勋贵。 而是合格的勋贵 最差的勋贵,竟然是…… 结盟的勋贵! 被李守中点醒之后,冯一博瞬间就想通了很多。 勋贵祖上多为军功起家,在各处军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就如贾家,虽然无人在军中履职了。 但其旧部、人脉,却都还在军中。 若出了一个有点出息的,家里再支持一下, 随便便也能混个指挥当当。 而这些勋贵若是抱团,就相当于各处军镇联合。 最基本的,都不说边地精锐。 就说五城兵马司和京营。 真要有心人鼓动起来,那就有掀翻社稷的危险。 可惜,他们似乎被内阁频频发动给吓到了。 竟然做出这等蠢事来。 张松越也是的。 身为首辅,不思治国良策。 整日里还搞内耗党争。 大魏现在有太多问题,需要的明显是自上而下的改革。 而非彼此互争那一点蛋糕。 虽然对内阁失望,但这些勋贵的愚蠢行为,冯一博更是无语。 只摇了摇头,道: “听闻圣上已有耳闻,内阁这边也已经停止动作,避免勋贵们反应过激。” 李守中闻言点了点头,道: “勋贵们抱团,内阁那边自然棘手,避其锋芒也是应当。” 说到这里,顿了顿,忧心忡忡道: “就怕这些勋贵尝到甜头,以为依仗。” 若是勋贵们以为结盟是好事,那就离坏事不远了。 既然皇帝已经知晓,怕是近期就会有所动作。 师徒俩聊了几句,就该去部里点卯。 一时都忧心忡忡的上班去了。 也不知这样波谲云诡的局势,到底何时是个头。 相比冯府,大早上就探讨起紧张的朝中局势。 林府这边却轻松惬意的很。 自那日黛玉摸准了妙玉的脉,两人的关系就越发好了。 虽然妙玉依旧显得有些孤僻古怪,但也经不住黛玉的缠磨。 今天姐妹俩给两位长辈问安后,就在黛玉的带领下。 一起在她房间做起了瑜加。 这是黛玉自这次从江南回来,一直坚持的习惯。 或是毽子操,或是瑜加。 每天早上都要运动运动。 开始的时候,还要用了早饭,再歇歇才能运动。 现在已经可以空腹运动,也不会眩晕了。 可见身体调理的,不说有多健壮。 却也不逊常人了。 “这姿势真合禅理” 妙玉歪头,一双美目都是质疑。 只见她双手双脚支撑着,屁股高高撅起。 旁边做着一样姿势的黛玉,却坚信不疑。 她脑海中想象自己是只小狗,作势要扑上去的感觉。 微微调整着身体,又调整了一下呼吸,才道: “冯家哥哥说这法子和禅定类似,起源上也有些渊源。” 冯一博只记得那么几个姿势,加入的冥想也都很简单。 比如起式,就是盘坐就什么都不想。 尽量放空自己。 “树式”就想象自己是棵树。 “山式”就想象自己是座山…… 其他的还好,这个“小狗式”妙玉就有些接受不了。 她才做了几个呼吸,就松下身子。 修长的双腿一绞,盘坐在垫子上。 秀眉微蹙,声音充满疑惑的道: “有共通的地方,但显然不是一回事吧” “怎么不是了” 黛玉为了让妙玉陪她,说这瑜加和禅定一样。 都是一种修行。 没想到妙玉做了几个动作,就停下不做。 听到黛玉还在嘴硬,妙玉摇了摇头,就品评了起来: “一个自上而下,一个自下而上,说是背道而驰也不为过。” 这是说一个先修精神,再延伸到身体。 一个确实先强体魄,再延伸到精神。 黛玉这时结束了“小狗式”,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较真的姐姐。 “保持姿势加冥想,不就是禅定” 说完又做起下个姿势,这次是“山式”。 “这些姿势加上冥想,有些禅定的影子,但似又不深。” 说着沉吟了一下,又皱眉道:“与其说禅定,不如说是禅那。” 怕黛玉不懂,还解释道: “静即定,虑即慧,定慧均等之妙体,曰‘禅那’。” 禅那算是禅定的过程,说白了就是锻炼身体。 要真较真,瑜加和禅定确实有相似之处。 但对于精通佛理的妙玉来说,看到的却都是不同。 “这些姿势虽有冥想持真,结跏趺坐,但并非为了修行,而是为了炼体。” 这时黛玉已经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闻言笑道:“姐姐说的没错,这就是冯家哥哥让我们养身炼体所创。” 妙玉恍然,又有些惊诧,道:“这竟是冯家哥哥所创我还以为他从哪位高人处学来的!” 说到此,难得露出一脸惊叹,赞道: “虽只得了些佛门的皮毛,可若非有大智慧,也摸不到这皮毛,更创不出这样的东西来。” 黛玉闻言不禁抿嘴儿笑道: “冯家哥哥有没有大智慧我不知道,但佛门怕是没有的,不然姑姑为何也一样体弱” 妙玉皱眉道:“师父她老人家一生钻研佛理,并未曾修习禅那。” “还有咱们别在背后谈论长辈,更别妄自议论佛门。” 这话说得有几分长姐气势,黛玉闻言微微抿唇以示不满。 这个时代连笑都讲究“笑不露齿”,姑娘们大笑也要以手或扇遮掩。 自然不会出现调皮的吐舌。 那是只有粗鄙之人才可能会做的失礼动作。 因此黛玉就算在私下,也只以抿唇表达不满。 妙玉见她模样,忽地笑了,道: “好啦,我知你是好心,才把这‘瑜加’教了我。” 黛玉本来没生气,现在妙玉这样一说,她就顺势噘嘴道: “好心也没好报!” 妙玉见状便解释起来,道: “只你之前说此与禅定相似,我才有那些问题。” “你若是照直了说,又何必让你作难” 黛玉见她真的急了,连忙露出笑脸,道: “好了好了,我不该唬你,就是想让你和我一起练嘛!” 见妙玉不理她,黛玉微微撇嘴,可怜巴巴的道: “冯家哥哥锻炼身体的法子很有效,我本想让姐姐学了,看看能不能捡些便宜的,交给姑姑。” 这话一出,妙玉顿时诧异的看向她,就听黛玉又道: “我怕自己去说,唐突了姑姑,不像你在她身边最久,知她能接受什么样的程度。” 听到这话,妙玉连忙道: “你这是一片孝心,照直说了我更要应下了。” 黛玉连忙就坡下驴,顺着台阶道了歉。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下次什么都照直了说就是!” 两人一边说着,有小丫鬟端来造饭。 洗漱用饭,自不必说。 等早饭扯下去,晴雯在外面守着,姐妹俩就说起私密话。 “妹妹,你说他……” 即使只有两人在,可想要问些私密话,还是让妙玉脸上通红。 但刚刚说瑜加是他为黛玉所创,让她的好奇之心安耐不住。 这时也没别人,就咬了咬下唇,挤出个问题: “冯家哥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样的人” 黛玉闻言没有笑话她,而是陷入沉思。 “嗯……” 她想起两人初次船上相遇,他想蹭船的小狡黠。 她想起在船上谈诗论赋,还有送她的画作。 她想起刚到贾府受了委屈,他勃然大怒的维护。 还有父亲病重,他把人带离扬州的果决。 …… 想到这里,黛玉喃喃道:“他是一个,集聪明、才华、可靠、果决,等等,于一身……”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说到此又犹豫了一下,改口道: “不!应该说,凡世间有的优点他都有!” “噢” 闻言妙玉有些怀疑,道:“他就没有一点缺点” “缺点……” 黛玉见她一脸期待,顿时故作生气的道: “好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姐姐!” “嗯”妙玉没懂她的意思。 黛玉这时已经装不了生气,只掩嘴笑道: “姐姐刚还说不让我在背后议论长辈和佛门,现在又怂恿我议论冯家哥哥。” 说完,又强装生气,道: “哼哼!你说你是个好姐姐,还是个坏姐姐” 说到后面,黛玉都忍不住笑意。 “啊” 妙玉虽知她在玩笑,还是闹个大红脸,连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一时好奇,毕竟你与他接触多些,我却只听过些传闻罢了。” “好了好了,我是开玩笑的。” 黛玉抿嘴笑个不停,好半晌才道: “这样吧,我把我所知的都讲给你吧,但等你过门了,遇到的也要讲给我。” 妙玉顿时又涨红了脸,整个人凝在那里半晌。 最后,挤出个蚊子大的动静。 “嗯。” 第一百四十五章 林府品茶,冯渊端水 今日休沐,冯一博一大早就来林府请安。 先在前面和林如海说了会子话,简单把勋贵抱团的事同他讲了。 林如海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担忧荣国贾府的前程。 毕竟那两位舅兄,应对这种事的能力。 都一言难尽。 一个,是标准的膏粱轻薄之辈,没什么大出息,也没什么大祸害的庸才。 另一个,为人谦恭厚道。 单凭这俩人,再加上贾府的权势。 林如海从不担心他们会闯出什么祸来。 可如今和其他勋贵结盟,一副想要做大事的架势。 林如海就不得不担心了。 可他毕竟只是贾府的姑爷,还是亡女的。 在这种事上,规劝两句都算逾越。 更何况,现在劝也已经晚了。 很多时候,不是说不参与就不参与的。 势态已成,宁荣两府就算想退出。 也抽身不及。 不说非要一条道跑到黑,但起码不能当个缩头龟。 不然,鸟头不保。 见完林如海,冯一博又到了后面探望林姑姑。 之前冯一博托了贾琏的关系,请到了太医院的院判。 太医院院判也是六品,非医术高明者不能任。 那位姓王的院判果然医术高明。 来了一趟,诊脉后开了些药。 林姑姑吃了些日子,就已没大碍了。 虽身子还虚弱着些,精神却眼见的好了起来。 养身这一套,林家父女都已经熟练。 唯一麻烦的,就是出家人不能吃肉蛋奶。 但燕窝和豆浆还是能用的。 所以冯一博就让人,把极品燕窝供给翻倍。 不仅可供林姑姑养身,连妙玉的也带了份的。 这次一相见,冯一博就发现。 比起上次,林姑姑不仅精神好了些。 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依旧瘦的皮包骨,却能看出几分矍铄。 见到冯一博,林姑姑也十分开心。 和他聊了不少家常,还说起江南老家的旧事。 带出一些妙玉小时的趣事。 妙玉和黛玉全程都陪着,不时插上几句。 聊了好一阵子,见林姑姑微微有些疲了。 冯一博就告辞出来。 “冯大爷稍待!” 出屋走没了几步,刚到二门处。 冯一博就听后面有人叫他。 一回头,见是晴雯疾步追了上来。 黛玉和妙玉两姐妹,也在后面联袂出了屋。 等到了跟前,姐妹俩双双福了一礼。 妙玉似乎想说什么,可没张口脸就涨得通红。 支吾着说不出口。 倒是黛玉大大方方,当先开口问道: “冯家哥哥可有事忙” 冯一博摇头,笑着回道: “我倒没有什么事,只是看林姑姑累了,就请辞告退了。” 他今日休沐。 原打算的,就是走动一下几家老亲。 若是来得及,稍后还会去趟秦府。 探望一下秦业。 不过他怕这边走不开,也没投贴。 就算最后不去也是无妨。 黛玉闻言,就笑着拱了妙玉一下。 妙玉顿时脸上更红,支吾着说了句: “冯家哥哥,可否赏光一起吃盅茶” 声音太小,冯一博只听到前半段。 具体做什么根本没听清。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妹妹说做什么” 这时就听“噗嗤”一声。 黛玉见妙玉羞涩的模样,早就忍不住。 此时又见冯一博讪讪的样子,顿时笑出声来。 姐妹俩前些日子,已经结为攻守同盟。 这时自也不会拆台,只笑了一下就立刻收敛。 见此状况,黛玉还干脆代妙玉说道: “我姐姐是说,想请冯家哥哥吃茶,对操持姑姑之事略表谢意,不知今日可否方便” 这是两人说私密话的时候,妙玉提起过的。 刚刚冯一博一走,黛玉就怂恿着她过来。 本来吃个茶也没什么。 可妙玉想到,自己和黛玉的那些私密话。 当着黛玉的面,就一时羞得不敢上前。 冯一博不知她们姐妹害羞什么。 只以为她们俩可能有什么事,不好意思直说。 因此想要借口喝茶,来找他帮忙。 若是别人,他可能会推辞。 但毕竟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两个为过门的媳妇。 就算真有什么请托的,他也要竭尽所能。 又如何说得出推辞的话来 当下便笑着应道:“我今日并无别事,若有口福最好不过。” 见冯一博点头答应,姐妹俩连忙引他到了二门处的小厅。 妙玉连丫鬟都没带,自己转身出去。 没一会儿,就亲捧茶具回来了。 三人围坐茶台,妙玉亲在风炉上扇滚了水。 没一会儿功夫,一壶茶就泡好了。 许是想通了什么,又或是在茶道上的自信。 总之妙玉没刚刚那么害羞了。 等给冯一博倒上一杯后。 见他先伸手扇动几下,轻轻一嗅。 才小心翼翼的端起,啜了一口。 见这架势,妙玉以为他是个行家,不由心中一喜,便笑着问道: “冯家哥哥可吃出这水有何不同” 黛玉在旁一听,顿时打起精神。 似笑非笑的盯着冯一博。 上次她在这上面,被妙玉嘲笑一番。 今日倒是要看看冯家哥哥会怎么说。 茶水太热,所以冯一博刚刚只是浅尝。 听到妙玉的话,便直言道: “我不懂茶道,平日亦为牛饮,只觉这茶汤清醇无比,可以胜过我过往喝的所有茶了。” 这话都是实话。 可他说完,黛玉却抿嘴而笑。 没等妙玉说话,她便先道:“想不到冯家哥哥亦是大俗人一个。” 冯一博闻言不明所以,但自也不会生气。 想了想,便笑着应了句偈,道: “我已踏上仕途,自是天下最俗,唯愿力所能及,于国于民不负。” “这话明白!” 妙玉闻听这个回答,立刻叫了声好。 见黛玉古怪的看着她,方才想到上次对黛玉的态度。 她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有了此偈,就算冯家哥哥尝不出水,也非俗人,而是明白人!” 雅文库 见黛玉嘴角微翘,似在憋笑。 妙玉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又解释道: “这几句有佛偈的意思,冯家哥哥是有境界在的!” 果然,黛玉闻言立刻憋不住了。 她笑着看向妙玉,口中带着些腔调的打趣道: “呀!原来我喝不出,就是大俗人,冯家哥哥喝不出,却是明白人了呢” “腾”的一下,妙玉的脸就红了。 但黛玉依旧没放过她,还继续道: “姐姐可真是……” 一边说着,还摇了摇头。 就在妙玉以为她要继续打趣的时候,却又听黛玉这边峰回路转。 只见她满脸憋笑,口中却继续道: “佛法精深呢!” 这话对应妙玉说冯一博的几句,有佛偈的意思。 虽也有打趣意味,却终究好过拆台。 “品出品不出,竟涉及凡俗之辨。” 冯一博不知姐妹两人的典故,只当黛玉说的是普通玩笑。 闻言还被勾起好奇之心,便问道: “如此倒是更让人更想知道,妹妹这到底是什么水” 说到此处,他还沉吟一下,皱眉道:“莫非是……” 顿了顿,才故作严肃的,实则是打趣的道: “神仙水” 可惜两人并不知道这个梗。 妙玉更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 “统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 说到此处,她没好气的看了黛玉一眼,道: “前些日子请她吃茶,才开了的,她却尝不出来,还胡乱猜来着。” “今日是第二次吃了。” 前面这话就是在点黛玉。 你看我不是双标,是先给你吃的呢! 后面这话是对冯渊。 你看我也很重视你。 “哦” 冯一博平日应酬不少, 虽不精通茶道,也听闻过霜雪雨露的水好。 只是,这五年前的雪水…… 怕都发酵了吧 还好刚刚只浅尝一下。 心中有些为难,面上毫不露怯。 冯一博还笑着道:“那就多谢妙玉妹妹款待。” 人家一片好意,他自不能直拒。 说完还又轻啜了一下,实则并没真喝。 把杯盏放在那里,作眉头紧锁状。 片刻后,眉头舒展道: “果然是好水,好茶!” 黛玉一直紧盯着他,顿时发觉有异,狐疑道: “冯家哥哥既说好,为何只浅尝一口” 冯一博脸上的肉一紧,顺口胡诌道: “如此佳品,只一口就唇齿留香,若再多吃几口,怕是要香坏了的!” 不是香坏,是怕拉肚子被臭坏。 妙玉闻言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十分高兴的道: “都道是‘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驴’!” “冯家哥哥两口就说要香坏,岂非才是真的行家” “噗嗤!” 黛玉今天笑的有点多,但真的忍不住, 这一笑,两人目光顿时一起都聚向她。 心中一紧,黛玉就端起杯盏。 大口喝了几下,压了压。 抬头就见妙玉瞪着她,顿时有些讪讪,便自嘲道: “看来冯家哥哥是行家,而我就是那解渴的蠢物了。” 她虽自嘲,但妙玉还是有些不满。 闻言气哄哄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冯一博见两人有些别扭,连忙出言圆场,道: “茶本就是用来解渴的。” 妙玉听闻,顿时转过来。 诧异的看着他。 就听他继续道:“唯妙玉妹妹这茶,若只解渴方显唐突。” 这话让妙玉放松了下来,黛玉却微微撅起了嘴。 好在冯一博依旧满面笑容,继续道: “但若解了林妹妹的渴,这茶却又得其所了。” 这话翻来覆去,真就是纯纯的双标。 茶是解渴的,但妙玉的茶不是。 可妙玉的茶在别人处不是解渴的,但若解了黛玉的渴,却又让人觉得合适了。 一句话,拍了两匹马。 话虽双标,但两人都红透了脸,各自芳心暗喜。 这还不算完,就听冯一博又摇头晃脑的吟诵道: “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 一句诗虽为前人所作,却用来夸了两人。 说妙玉高洁的同时,又说黛玉以此洗涤尘俗的烦恼。 姐妹俩都露出羞涩微笑,恨不得以诗相和。 接下来,三人就诗词茶艺各自发表见解。 冯一博不懂品茶,却颇会端水。 两人谁都没落下。 等冯一博走的时候,妙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位冯家哥哥就算不懂茶,也是个懂人的。 出了林府门,冯一博长舒了一口气。 这姐妹俩还挺不好应付。 倒不是女人有什么难应付,而是这俩姐妹竟都是才女。 要不是他这个探花是真材实料,怕是维持不住才子的人设。 被两人比下去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是探花,两人才毫无顾忌的展现才华。 若是宝玉那样不学无术的。 随便露出一丝,都能压住对方。 也没什么意思。 从林府出来,才到中午。 他也不投贴,就上了马车。 优哉游哉的,奔着菜市大街,草场胡同去了。 到了秦府,门房也不进去通报。 直接就带着冯一博穿堂过户。 一进屋,冯一博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秦业竟然病倒了! 这还不算,秦鲸卿也在炕上趴着! 冯一博见了礼。 发觉秦业一阵子不见,竟似老了十岁! 不由上前关切的问了一句: “伯父前些日子见着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倒了” 本来,秦业还想翻个身。 和冯一博交代几句。 可听到冯一博的话,顿时一手捂胸口,一手把脸遮住。 嘴里还“哎幼哎幼”的叫了两声。 跟前伺候的朗伯,上前轻轻拉了冯一博一把。 冯一博会意的跟上。 “渊哥儿也不是外人,秦家在都中也没别的亲戚了,我就和你直说了。” 到了东山墙下,朗伯就一五一十的把事说了一遍。 原来秦钟不知何时,与水月庵的一个小尼姑。 法号智能的有染。 近日这小尼姑竟然私逃入城,专为来找秦钟。 秦钟因前些日子感了风寒,还没大好。 竟傻乎乎在家里和智能私会。 毫不意外的,被秦业撞个正着。 秦业将尼姑撵走后,又将还病着的秦钟打了一顿。 秦钟本自怯弱,又带病未痊。 受了笞杖就起不来炕了。 秦业打完人,自己也气得老病发作。 爷俩就这么并排躺在炕上,还互不搭理。 把事情囫囵讲了一遍,朗伯不由哀叹一声,道: “唉!今儿个方才又找大夫看了,说老爷怕是要不行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仗势欺人?借势办事 水月庵,是都城北门外的一座尼姑庵。 因为馒头做的好,也被本地人叫作馒头庵。 庵里的尼姑们,和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女卷有所来往。 按说,秦钟也没什么机会去认识里面的尼姑啊 冯一博正有些疑惑,忽然想起之前秦氏葬礼。 当时秦业因年迈多病,不能亲送。 就让秦钟参加大殡,等待安灵。 冯一博虽然没跟着去,却也知道。 秦氏的大殡,就是在北门外。 贾家的家庙,铁槛寺中办的。 那里离着水月庵不远。 想到这里,冯一博心中恍然。 也就是说。 这个秦钟,很可能是在他姐姐的“葬礼”上。 勾搭了一个尼姑 真是个好弟弟啊! 冯一博心中轻叹一声。 还好他姐姐没死,不然真是要被气活了。 也不怪秦业会气成这样! 朗伯这边说完,就直勾勾的看着冯一博。 眼中都是期盼。 见他没说话,朗伯口中又都是哀求的道: “就算渊哥儿你今天不来,我也想过去找你帮忙呢!” 不管怎么说,秦家和冯家也是通家之好。 而且可卿如今又是他座下“黑龙婆”。 从哪面来说,这事他也不能束手旁观。 正想着叮嘱朗伯两句,就准备去找贾琏。 请托那位太医院的王院判。 可还没等他张口,就听院外有人喊道: “秦大爷可好些了” 随着声音,进来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厮。 显然也是常来常往的。 也不用人引领,熟门熟路的就进了院里。 他也没看到在房山的两人,直接朝着屋里喊道: “宝二爷让我过来问问,秦大爷可能去上学了” 屋里秦钟听到,强撑着喊了一声: “是茗烟吗” 那小厮三两步蹿到窗根,应道: “是我啊,秦大爷!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秦钟听到声音就在窗外,便也不再高呼,应道: “哪里还好得了” 说着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 “你去回宝玉一声,说我一时半会也不能去找他了,让他自己上学去吧!” 茗烟得了回应就要离开。 这时朗伯从房山走出,一把拉住茗烟。 “我们家钟哥儿和宝二爷最是要好,茗烟你是宝二爷的书童,自也不是外人。” “不怕你们笑话,秦家在都中也没别的亲戚了,我就和你直说了。” 朗伯也不顾冯一博还在旁边,又把一模一样的话说了一遍。 唯一不同的,就是没细说水月庵的事。 只说秦钟惹祸挨了打,秦业老病气得犯了。 “今儿个才找大夫看了,说老爷怕是要不行了。” 说到此处,又如刚刚对冯一博一般。 一脸期盼的看着茗烟,哀求道: “就算你今天不来,我也想过去贾府找宝二爷帮帮忙呢!” 茗烟听闻顿时吓了一跳,惊讶道: “竟是这般严重我这就回去找宝二爷。” 说完就往外跑,边跑便道: “等我回过话,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帮衬一把!” 冯一博在房山听着对话,有些哭笑不得。 但若是宝玉帮忙,倒是省了他的事。 就不用再请托贾琏了。 他绕回正院,茗烟已经走了。 朗伯见他出来,上前连连拱手道: “渊哥儿勿怪,我知你才是秦家的真亲,但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四处乱求了。” “朗伯你一心为了伯父和钟哥儿,我又怎会不知” 冯一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未在意,又道: “而且说实在的,就算是我帮忙,也不过是绕个弯子,依旧要找荣国贾府那边。” 说到这里,他又示意道: “他们有太医院的门路,我之前也请托过的。” 朗伯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笑着道: “渊哥儿能理解我这个老头子就好。” 冯一博笑了笑,表示理解,又道: “朗伯,如今既请了贾府帮手,我就在这边等一会儿,若是不行,我再让人请托太医过来。” “好好好!” 朗伯闻言连连点头,口中感慨道:“只这个时候才看出谁亲谁近了!” 两人正说着,又一群人乌泱泱的过来,乱哄哄的上前问询朗伯。 “老爷呢怎么样了” “朗伯,听闻老爷不行了” “是啊!老爷不行了,钟哥儿又小,我们这些做亲戚的,必须要来帮衬一把。” “就是就是,咱们姓秦的都在,若让其他人插手,还不惹人笑话了” “……” 这些人,说的倒是好听。 可冯一博冷眼旁观,没两句就明白这些人的身份了。 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也不知从哪得了信儿。 像是欺秦钟年纪小,想来插手秦家的事。 就这样的。 若真让他们插手,秦业怕是熬不过今天。 没准秦钟都要被伺候走了。 到时候这秦家就成了绝户。 这些人怕是转瞬就能把秦家的家底瓜分一空。 这种事,冯一博之所以能一眼看穿。 是因为他自己就经历过。 好在不仅他有前世的见识,还有陈伯和孟姨这样的忠仆相护。 而秦家却只有朗伯这一个老仆忙前忙后。 更无语的是,又听了一会儿。 冯一博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是朗伯通知的。 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 此时朗伯正挨家恭敬着,想往正堂那边让。 可这些人也不理他,就想进正屋。 见冯一博死死挡在门口,这些人就质问道: “你是哪家的” “就是!怎么这么没规矩” “赶紧让开,我们去看看老爷如何了” “……” 这些人七嘴八舌,堵在门口叫嚷。 只是冯一博的穿着打扮不似常人,才不敢轻易动手。 便都转头去问朗伯。 “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让我们来了,又不让进屋!” 甚至有人还明知顾问,道: “这是防我们呢嘛” 朗伯连连解释,想把众人拉倒前堂。 却是无人理会。 正这时,外面呼啦啦又进来一群人。 开头几个豪奴,一见门被堵着,便喊道: “让让!都让让!” “让我们宝二爷进去!” 人群被推搡了几下,就露出了门口的冯一博。 来人中中立刻有人见礼,谄媚一笑,道: “哟!冯大爷也在啊!” 说话的,正是去而复返的茗烟。 见门口的人群散了,就有仆从出去。 随后护着一人进院。 一进院里,那人就忙不迭的喊道: “鲸哥,宝玉来了,你怎样了” 才一炷香的功夫,宝玉就到了。 因担心秦钟,他听到信儿就忙去找贾母禀明。 贾母听闻,便吩咐要派妥当人跟去,还叮嘱道: “到那里尽一尽同窗之情,就回来,不许多耽搁了。” 当下除了茗烟,又让李贵等人跟随。 宝玉也顾不得其他,忙更衣备车。 之后又催促着车马。 过来之后对众人视若无睹,闷头就想往屋里闯。 茗烟连忙拉住他,宝玉才见冯一博也在。 敷衍的拱了拱手,道: “冯大哥哥也在啊!我来看看鲸哥,你能不能让我进去” 这时秦钟听到宝玉的叫声,便在里面喊道: “让宝玉进来,快让宝玉进来!” 冯一博不好在再拦,便对茗烟、李贵道: “宝玉进去,你们让人把这些人撵走。” 朗伯闻言顿时有些着急,在旁还想说什么。 冯一博抬手止住他,直接道: “我和宝玉来了,就别指望这些人了。” “可是……” 朗伯还想说什么,冯一博抬手阻止,高声道: “劳烦诸位前来帮手,只是秦伯父卧病在床,不便接待。” “等他老人家调理好身子,到时候自会亲自答谢诸位。” 那群人听了,顿时不干了。 “你说让我们走就走吗” “就是!” “你是谁家的,这是我们秦家的事,轮得到你来管” “就算你是大家子弟,也不能阻拦我们同族相见吧” “……” 冯一博不理他们,只看着朗伯道:“看见了吗朗伯。” “现在你还不明白这些人来做什么吗” 朗伯一时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这些人来这就不是诚心帮忙的吧” 这时就连茗烟都看出不对来,皱眉道: “秦家老爷就算病了,还有秦大爷在呢!轮得到你们伺候” 那些人闻言立刻不愿意了,高声道: “是朗伯叫我们来的!” “对啊!找我们帮忙就来了,现在又撵人” “就是!怎么着这是耍我们这些亲戚呢” “……” 冯一博懒得和这些人废话,直接高声喊道: “你们知道秦家和贾府是亲戚吧” “告诉你们,刚来的这位,就是荣国贾府的二爷!” “若是再不走,咱们就试试官面上见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在那了。 朗伯依旧为难,不知该如何收场。 茗烟、李贵等贾府下人,显然都没想到。 冯一博竟然仗着贾府的势撵人 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说什么。 而那群秦府的远亲都面面相觑,连话都不敢说了。 刚还说大家子弟也不能阻拦的,现在一听竟是国公府的老爷。 早就蔫了。 冯一博见状,便看向茗烟等贾府下人,皱眉道: “还等什么呢宝玉带你们是来看热闹的吗” 这下李贵、茗烟等更无语了。 但想到冯一博毕竟也算贾府的亲戚。 而眼前这些人,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便也只好叹了口气,顺势开始撵人。 没一会儿,院里就清净了。 没想到,冯一博却还没完。 又得寸进尺的道:“茗烟,你让人去趟太医院,找王院判。” 说到此,还补充道:“就说你们二爷让叫的。” 不得不说,无论撵人还是请人。 这贾家的名头,真的好用。 “啊这……” 见冯一博仗贾家的势还上瘾了,茗烟有些为难道: “这我得问过宝二爷。” 冯一博无所谓的朝里面努了努嘴,笑着道: “你去吧,看他有没时间搭理你。”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老的花钱续命,小的身子亦虚 第一百四十七章花钱续命,成车买参 自从感觉到,连丫鬟都不和自己如原来那般亲了。 宝玉就越发和秦钟好了。 本来按照辈分,秦钟要叫宝玉一声叔叔的。 可宝玉并非安分守理的人,随心所欲惯了的, 又一心只想和秦钟多亲多近。 便说两人一样的年纪,又算是同窗。 不该论叔侄,只论弟兄朋友才是。 开始的时候,秦钟还不敢。 慢慢的,一个叫鲸哥,一个喊宝玉。 都乱了辈分的胡叫起来。 两人又能一起上学,又能一起同寝夜读。 感情就无人能及。 对宝玉来说,唯一美中不足的。 就是秦钟是个情种,秦钟还对他不忠。 学堂里有香怜、玉爱两个男生女态的。 其中这香怜就和秦钟相互欣赏。 还惹恼了校霸金荣的不满。 他一番风言风语,又引得贾蔷告密到茗烟这边。 茗烟就带人把金荣打了一顿。 当时可卿为此都气得回了娘家。 就算不论这些,单说前些日子。 秦钟在水月庵和智能勾搭,又被宝玉撞个正着, 虽然后来陪他胡闹了一宿,狠狠让他赔了罪的。 但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吃味。 可再如何吃味,今日听闻秦钟挨了打,宝玉都心疼的不行。 此时进了屋,也不管躺在炕上的秦业。 眼里就只有秦钟一个。 只见他半撑着身子,一脸的病容。 一见宝玉进来,就幽怨的道: “宝玉,你怎不早来” 说着,眼泪扑簌簌就落下了。 这下可把宝玉心疼坏了,顿时也流着泪,道: “鲸哥你这是犯了何错,伯父竟把你在病中还打成这样” 秦钟偷眼看向身边的父亲。 见他蒙着脸并不言语,才低声道: “是智能来找我完诺……” 原来,这秦钟挨打是一点也不冤。 那日秦氏葬礼,他和宝玉随着王熙凤去了水月庵。 水月庵和贾府是老相识,庵中的智能自幼就在荣府走动。 阖府上下无人不识。 因此也常和宝玉、秦钟玩笑。 可有阵子没见,这智能竟女大十八变。 模样儿越发出息的水灵了。 如今人长大了,也渐知风月。 瞧秦钟人物风流,就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那秦钟本就多情,也中意她的妍媚。 一来二去,俩人就眉来眼去了。 等到了晚上,秦钟就摸到后堂。 急三火四的,想和智能成就好事。 没想到关键时刻,智能却提出要求。 必须带她脱离“牢坑”一样的庵堂,才同意和他相好。 当时箭在弦上,秦钟就随口应下。 中途虽未能尽兴,被宝玉打断。 但在半推半就之下,却也已经得逞了。 后来秦钟又挑唆宝玉,求凤姐在水月庵多住了一天。 才又和智能尽了兴。 离别之时,两人百般不忍分离。 背地里,不知设了多少幽期密约。 因秦钟天生体弱,又和宝玉,又和智能。 最后竟疲劳过度,又着凉受寒。 拖拖拉拉一直到如今还未好。 也正是这般,才有智能来找他完诺的事。 没成想,又被秦业抓个正着。 可怜那智能,信了秦钟。 不仅丢了身子,又离了寺庙。 也不知如今能到何处过活。 宝玉这时听秦钟之言,就是一愣。 连哭都忘了,瞬间就想到自己那天所见。 难道鲸哥和智能每次胡来,都要被人撞见 这是什么缘分 秦业虽不出声,但毕竟还在旁边躺着。 一时,两人没再纠缠这个话题。 只能说些上学之类,乱七八糟的。 无法真个一诉衷肠。 一时,宝玉就有些走神。 正好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那个冯渊在外面仗势欺人 还把秦家的亲戚都撵走了! 撵走也就罢了。 宝玉这时听得有些发懵。 因为冯一博仗的,正是他的势。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这时,茗烟就进来请示。 见宝玉看向他,茗烟微微松了口气。 “我的二爷,冯大爷让我用您的名帖去找太医,您看……” 宝玉一听是找太医,顿时松了口气,连忙点头: “快去快去,鲸哥是该让大夫好好看看!” 茗烟应了一声,刚一转身。 宝玉又在后面道:“让他多带好药,记我的账上就是。” “好!”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王院判就到了。 他一进院就看到了冯一博,顿时就是一愣。 前些日子贾府的琏二爷,刚找了他一次。 虽说是为贾府姑爷,林如海的妹妹看病。 但也知道,眼前这位冯大爷才是请托之人。 现在荣府的宝二爷,也找了自己。 这位冯大爷又在。 莫非还是他请托的贾府 他是太医院正六品的院判,不是谁的病都看的。 以他的地位,已经不是诊金能请动的了。 不然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病。 他叔祖与荣国贾府有旧,因此家里与贾府也算世交。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这层关系。 所以,每每贾府来寻,他都会立至。 为的就是精心维护着这层关系。 “见过供奉!” 供奉是对皇帝近臣的雅称。 冯一博满脸笑容,递过自己的名帖,口中道: “总是劳烦供奉,等这次之后,供奉何时能赏光,一起用个便饭。” 这话就是在说是他请托的人。 上次是贾琏在场,林如海也在。 又急着给林姑姑诊脉。 冯一博只寒暄了几句,也不好多说。 今日这位专家级综合科目的大夫来了,冯一博自然不想放过。 想要把握机会与之交好,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这可是救命的事。 王院判接过名帖,递给身边小厮,道: “冯大人少年英才,我早就想结交一番。” 说着又从那边拿出一张名帖,才道: “等先看过病人,有时间咱们就去小酌一杯。” 冯一博接过名帖看了一眼。 原来这王院判大名,叫王济仁。 仔细收好,又笑着引路。 到了屋中一指炕上的秦业,道: “有劳供奉。” 这时宝玉在旁插嘴,急道: “先看看鲸哥如何了!” 王济仁认识宝玉,闻言顿时有些为难。 冯一博一皱眉,厉声道: “自古长幼有序!老子儿子一起病了,哪有先看儿子的道理” 这话一出,宝玉就讪讪的无言以对。 自也不敢反对。 王济仁见状,才松了口气,上前拿起秦业手臂。 他最擅诊脉,三根手指一弹,就皱眉道: “嘶!秦大人的情况不妙啊!” 冯一博当然知道不妙。 王济仁这一“嘶”,让他也跟着心中一跳。 此时秦业虽还有意识,但却已经起不来炕。 当下冯一博连忙问道: “可还有法子治治” 王济仁沉吟了一下,为难道: “秦大人已有油尽灯枯之相……” 这话一出,冯一博的心就凉了半截。 油尽灯枯,下一步就是回光返照了吧 哪怕现代社会,医学发达。 也治不了油尽灯枯之人。 没想到,这王济仁顿了顿,又继续道: “除非每日以老参吊命,若能缓过这口气,也能维持个三、五年。” 说完又似觉得不可能,无奈的对冯一博叹道: “只是这样吊命的老参难寻,别说日常用个三五年,就算用作急症,怕也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上的。” fo 能吊命的老参都是百年以上。 十分稀缺,又异常的昂贵。 一根就能要几百两。 若是日常调理,说不定一个月就得来上一根。 确实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冯一博为林家父女调理身子,对这些药材也接触过些。 自也知道个大概。 此时听闻这话,他却长出了一口气。 能氪金就好! 他本来只在心里念叨,没想竟出了点声。 好在没人听清,王济仁还“嗯”了一声。 冯一博连忙道:“我是说,能治就好!” 这话一出,不仅王济仁一愣。 在场的无不诧异。 尤其是秦钟和宝玉两个。 秦钟心中哀叹,他家别的还好,但就是缺钱。 父亲从小就对这些管制很严。 去贾家家塾上学,都是东拼西凑。 这也是他愿意屈从宝玉的原因。 有钱! 而宝玉想的却是…… 冯一博仗了他的势欺完了人,又想让他付钱买参 他虽不通事务,但也只百年老参的珍贵。 刚刚他又放出话去,记在他的账上。 一时间,担心王济仁开出几十跟老参。 那他爹会不会打死他啊 冯一博不知她们所想,此时心中已经完全放下。 甚至有点庆幸。 还好有钱,才能碰见这样的好事。 能花钱续命的机会不多,对冯一博来说,花钱解决问题,真的是最太简单不过! 别说两家是通家之好,就只看“黑龙婆”的面子。 这条命也续定了! 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 冯一博就直接问道: “供奉可有门路,能不能帮我多买些老参。” 他看了一眼炕上的秦业,又道: “除了给秦伯父日常所用,我也为家中他人备着些。” 一旁秦钟心中一惊,原来这位冯大哥这么有钱 就算是宝玉家有钱,也不会为他家这么花。 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舍近求远了 宝玉闻言却长舒了一口气。 不是挂自己的账就好,不然真的不好交待了。 王济仁第一反应却是皱眉,沉吟道: “林大人兄妹不适合这个。” 虚不受补,这是大夫的条件反射。 说完觉得自己多嘴了,便又找补道: “不过你备些也是对的,回头我让人去府上找您洽谈吧!” 他在太医院掌管库房,弄些许老参倒是容易。 若是量少,就当人情走了。 又不花他的。 若是量大,他也不介意做个中间商。 “多谢供奉,以后咱们多亲多近。” 他没说什么必有厚报。 一句多亲多近,就已经传达了足够的意思。 随后王济仁又给秦钟诊脉,直白道: “这位小公子本来秉赋孱弱,似最近又有些挥霍无度。” 秦钟本来脸色苍白,闻言顿时红了脸。 宝玉看到秦钟病中的羞态,竟一时有些痴了。 直到冯一博斜睨着秦钟,疑惑滴咕了一句: “小小年纪就虚了” 这下秦钟的脸就不是羞红,而是涨红了。 宝玉也怒目而视。 王济仁没有回应这话,他收回诊脉的手,神情变得郑重。 “不仅如此,小公子还外感了风寒,如今又受笞杖,内外交加之下……” 说到此,顿了顿,才沉声道: “若稍不注意,可能就要丢了性命去。” 秦钟脸色一白,手上发软。 整个人趴在炕上。 宝玉闻言顿时紧张,连连关切道: “快开些好药,莫耽搁了鲸哥!” 第一百四十八章 秦家暂毕,贾府事启 王济仁给秦家父子俩开好了药,便告辞离开了。 冯一博派了人跟着去取药。 又留下几个得力的下人,帮忙照应着秦家事务。 免得朗伯忙不过来。 两天后,冯一博就在状元楼中宴请了王济仁。 知道他有意与贾家交好,还特地请了贾琏、贾珍来撑场子。 席间,王济仁见到了三人谈笑风生的样子。 尤其还谈到买卖之类。 就明白冯一博绝非仅是贾府的普通亲戚。 对他和贾家的关系,有了深一点的认识。 没过多久,就有药材商到冯府拜访。 这自然是王济仁的人。 再之后,就是整整一车人参被拉到冯府。 都是百年以上的品质。 说来,这事还差点惹了大祸。 不过这倒也不能怪王济仁。 他当时叮嘱下面的人,说冯一博要多少就给他多少。 那人拜会了冯一博,表示需要珍惜药材都可以找他。 留下名帖后,临走前就问道: “我家主子说您要百年老参,不知需要多少,我尽快安排给您送来。” 冯一博稍一沉吟,就说了句: “先来一车吧。” 秦业那边要用来日常续命,他自己又想存上一些。 因此才会这么说。 却不知道他一句话,差点把太医院的库房搬空! 王济仁所派之人奉命行事,以为自己主人和冯一博商量好的。 因此直接就让人,把太医院库房的老参都拉来了。 好在王济仁及时发现,从自己私库连夜挪了些补上。 不然,真把太医院贵重药材搬空,造成品类缺失。 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若没及时发现,再遇到宫里来点急病。 抄家灭族都够了! 好在发现的及时,只是虚惊一场。 不过,这事也让王济仁更摸不透冯一博的底。 只知道这冯府院子不大,钱却绝对不少。 最主要的是,真舍得花啊! 十几万两随便拿出来就算了。 哪有百年老参按车来买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买的是萝卜呢! 如此几天过去,冯一博再去秦府探望。 秦业已缓过不少,起码能自己翻身了。 见了冯一博顿时老泪纵横,却又觉无颜以对。 只一个劲的说着谢。 秦钟的脸色也不用害羞,就能看出血色了。 见到冯一博来了,就眼睛发亮。 似有千言万语一般。 让冯一博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宝玉隔三差五的探望,期盼着两人一起夜读。 却发现秦钟对他没那么亲近了。 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宝玉就只能回去暗然神伤。 不时趴在被窝里抹泪。 冯一博不知这些,心中还盘算着其他。 犹豫着等秦业再好一点,是不是借口送他回乡。 到时候,也把他送到流求。 让可卿和他,父女团聚一下 但不管去还是不去,都不能提前透露分毫。 尤其这秦钟和宝玉关系亲近。 怕是一个处置不好,就要漏了陷的。 而且秦业这边,也至少再调理一阵。 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支撑不了舟车劳顿。 秦府这边的事,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又过了几日,就是贾政生辰。 作为晚辈都要为他祝寿。 林如海和李守中虽然没亲来,却也让人带了礼物。 冯一博就是那个人。 他除了带礼物,还带了林家姐妹一起过来。 冯一博留在前面,和贾家的爷们一起饮宴。 林家姐妹给贾政拜寿之后,就到了后宅拜见贾母等长辈。 随后黛玉又把妙玉介绍给诸姐妹认识。 没想到,因妙玉精通佛理。 在后宅竟极得年龄大的女卷欢迎。 尤以贾母和王夫人为最。 当时贾母还说要留两姐妹多住一阵。 一是月余未见,贾母极为想念黛玉。 二也是想留妙玉,可以一起讲经参佛。 不过姐妹俩都以林姑姑还需人在跟前伺候为由。 婉拒了。 当然,荣府还有一人也欢迎妙玉。 那自然就是颜狗宝玉。 见到妙玉的模样,他早就色授魂与。 天下间还有这样气质的女子 一时痴在那里,差点把魂都丢了。 妙玉和长辈说完话,就和黛玉在一旁安静看戏。 宝玉立刻就过去纠缠了。 三两句话的功夫,妙玉就不耐烦了。 不过有黛玉在,自也不会让他黏上妙玉。 只几句话,就把宝玉挤兑走了。 妙玉当时还有些奇怪。 等听了黛玉讲了这位表哥的事,顿时露出厌恶之色。 这厌恶并非为了别的。 而是在黛玉口中,这位表哥文不成、武不就。 一心就只喜欢扎在脂粉堆里。 这让自诩高洁的妙玉,如何能不厌恶 若非对方是国公府的公子,没必要平白招惹了去。 她怕是都要甩脸色的。 这样的事只是小插曲,其余的人都沉浸欢畅之中。 宁荣两府的人,都在这一天齐聚一堂。 前后两边都摆了酒席,还请了名班听戏。 阖府上下,热闹非常。 也正是在此之际,有门吏匆忙来报: “老爷!二老爷!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特来降旨!” 贾家一干人正痛快着,好好的气氛却戛然而止。 一听宫里来人,贾府的主子们连忙止住戏文,又撤去酒席。 别府客人全都引到别厅回避。 贾赦、贾政等立刻着人摆上香桉,率贾家男丁启了中门迎接。 夏秉忠潇洒的乘马进了大门,身后还跟着许多小内监。 一路直至正厅方才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 他面南而立,也不曾捧旨负诏。 只等贾府众人跪好,就说了句: “奉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说完就要走,贾政连忙挽留道: “请天使吃杯茶水!” 夏秉忠笑着摇头,继续往外走。 贾赦身为荣府尊长,自也过来。 见状连连给贾琏使眼色。 贾琏会意,将早就准备好的汇票,缩在袖中递了过去。 没想夏秉忠视而不见,直接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上马。 没等贾家人再多说什么,就乘马扬长而去。 这样耐人寻味的态度,搞得贾家上下惶惶难安。 今日夏秉忠的态度,与之前戴权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这也不由让贾府之人多想。 戴权是太上皇的人,亲近贾家,就代表太上皇对贾家的态度。 夏秉忠是皇帝的人,疏远贾家,就代表皇帝与贾家的疏离。 就是不知是坏事,还是敲打。 这个态度都让贾家众人,陷入深深的担忧。 却又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事。 没办法,贾政匆忙更衣入朝。 只留贾母等人,俱都惶惶不定。 贾政刚一走,贾府就发动了所有关系。 不断派人飞马来往探信。 另一边,贾府外亲都回避在别厅。 冯一博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夏秉忠离开,他也得到了前面消息。 见贾府中人惶惶难安,他本想着带林家姐妹先走。 不过,又想到前日。 贾琏和贾珍还帮他撑了场子。 冯一博沉吟了一下,决定投桃报李。 他心中隐约觉得,怕是与记忆中那件事有关。 但又不敢肯定是不是。 于是便派心腹长随大波,去宫中的西南角门。 找守门的小春子打听情况。 别误会,大波不是那个意思。 大波,还有一个大平。 都是他从金陵冯家庄带回来的,作为他的长随。 本来想起名定海和平波的。 但考虑到当时林如海还在病中。 以这位老岳父的身体情况,随时可能被送走。 “定海”二字看着实在不太吉利。 真有个三长两短的,都容易让人多想。 这个“海”是不是被他“定”死的 于是只能把“平波”二字拆开,一人一个。 冯一博又不喜欢小的,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 没过多久,大波就过来禀告。 两人到无人处,大波回禀道: “大爷,小春子公公去问了夏公公,只说让您安心,其他什么也不肯说了。” 让他安心 至少不是什么坏事了。 冯一博心中已经确认了八成。 应该就是他印象中的那件事了。 但没有下旨之前,又都不作数。 毕竟还有他这只蝴蝶。 冯一博找了贾琏,直接道: “琏二哥,我托人问了,叔父此去应该不是坏事,可能只是结果悬而未定。” 2k 贾琏先是诧异于他在宫里还有关系,而且消息比他们贾府还灵通。 不过,他也没想更多。 连忙先拉着冯一博去内宅禀告。 后面一众长辈,正都惶惶不安。 这消息不管真假,先告诉一声。 好歹能安一安,这一大家子的心。 等贾琏当众禀告,众人都微微松了口气。 贾母听闻,也心中稍安,便叫冯一博上前回话。 “一博,你可方便说是从哪打探的消息,是否可靠” 贾母期盼的看着冯一博。 身旁王夫人早心急如焚,此时也附和道: “对啊!一博你这个消息可靠吗” 冯一博不紧不慢的拱手,口中不漏半点,道: “回各位尊长的话,我是托了可靠的人打听,消息自然也十分可靠。” 王熙凤这时急于表现,就顺着问道: “一博兄弟,那对方具体是如何说的” 原话和转答的肯定有些误差。 有时候,这一点误差可能就是致命的。 所以,这话问的算是有些水平。 冯一博不由侧目,看向恍若神仙妃子的熙凤。 他也没必要隐瞒,便笑着道: “对方只说让我安心,想来不是坏事。” 王熙凤闻言立刻轻拍胸口,长长的松了口气,又笑着道: “不是坏事,那不就是好事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事件:元春封妃! 王熙凤拍着胸口的动作,有些引人遐思。 冯一博连忙移开眼神,没敢继续关注。 王夫人见侄女这般惺惺作态,顿时就皱了皱眉。 微微眯了眯眼,干脆又亲自问道: “那具体是何事,一博可有什么眉目” 这是想通过冯一博来分析一下形势。 毕竟是他打探的消息。 也许有所隐瞒,也未可知。 冯一博闻言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事涉宫闱,他实在不好多言。 哪怕猜到些事,也不能随便说出来。 众人见此顿时都是一副失望之色。 王熙凤刚刚看到王夫人的神情,便知道那是对自己摸表现有所不满。 这时又见冯渊似有未尽之言。 便想着弥补一下,以讨得这位姨妈的欢心。 可面对这个冯渊,她已经吃过几次亏了。 所以这时还是有些犹豫。 思来想去,王熙凤还是决定拼一拼。 对她来说,面子可不如王夫人的欢心更重要。 这个冯渊吃软不吃硬,她是领教过的。 那么就只好…… 王熙凤咬牙上前一步,一脸哀怨的盯着冯一博的眼睛,口中道: “一博兄弟,既然是你打听的消息,想必多少有些猜测吧” 这话说的,本来有些埋怨的意思。 可她又一脸委屈的伸手比划一圈,指着众人道: “这里也都不是外人,不妨就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嘛!” 说道此处,她还回眸看了贾母和王夫人一眼。 再转过来,已经是一脸无助的模样,对冯一博道: “错了对了的,有老祖宗在,想也不会有人怪罪的。” 见冯一博一脸莫名,她又嗔道: “你就说说吧!一博兄弟!” 最后这一下拐弯,别说是冯一博。 就是在场众人,包括贾琏在内。 都是头一次见。 可却全都受不住! 堂堂凤辣子,竟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还撒了个娇 贾琏都看傻了,众人更是无不诧异。 就连贾母都没明白她这是在做什么。 唯有王夫人有些动容。 她了解这个侄女,最是好面子。 刚刚那一眼,就是告诉自己。 这是为了帮自己打探消息。 看来刚刚自己真的错怪这个侄女了。 她应该是真的担心贾政! 此时,王熙凤这又似撒娇,又似哀求的模样。 让冯一博先是皱眉,随后整个人往后缩了缩,口中迟疑道: “琏二嫂子,要不……” 说到这里,冯一博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道: “要不你还是泼辣点,我害怕!” 这话一出,屋里先是一静。 随后全都笑作一团。 就连贾琏都控制不住。 即使被王熙凤狠狠瞪了一眼,还是差点笑抽过去。 王熙凤青筋暴跳,手指几乎快戳到冯一博的鼻尖了。 口中声音变得尖细,咬牙切齿的道: “好你个冯渊,你说不说吧给姑奶奶个痛快话儿!” “说说说!” 冯渊连忙拱手认输。 就见王熙凤放下手,胸口起伏不定。 他长出了口气,随后口中道: “荣国贾府和宫中有所关联的,应该就那么些人吧” 这话让对面的王熙凤一愣,转头看向王夫人。 只见王夫人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又听冯一博继续道: “至于宫里的好事,想必诸位也都能有一二猜想……” 这话几乎都喂到嘴里了,王夫人和贾母几乎同时脱口,道: “元春” 冯一博话音未落,两人就眼睛一亮。 可说完,两人又对视一眼。 王夫人先有些不自信的道: “这……不太可能吧” 冯一博自然不会正面回应,见众人又都期盼的看着自己。 当下不确认,也不否认,只笑着道: “具体还要等叔父回来才知了。” 贾母明白,事涉宫闱,冯一博自然不敢随便猜测。 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人情了。 虽然没得到最终的答桉,但还是摆了摆手,道: “能托人打探,又帮忙出谋划策,一博你费心了。” 冯一博连忙道:“不敢不敢。” 不管怎么说,有冯一博的这个消息。 贾府一众人,总算有了些好的心理预期。 虽在结果没出之前,依旧难熬。 却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惊慌不定。 没有具体消息,冯一博也不好带着黛玉和妙玉离开。 众人翘首以盼,都在等着贾政的消息。 约莫贾政走了都快有两个时辰,赖大等三、四个管家才气喘吁吁跑进仪门。 其中一个高声道:“奉老爷的命,请老太太率领太太们进宫谢恩呢!” 听到这话,阖府上下才都真真的放下心来。 可众人的第一反应,却都是看向冯一博。 冯一博见状,连连摆手,急道: “别都看我呀!快叫人进来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贾母也忙道: “快把人叫来问话!” 宁荣两家齐聚荣府之中。 内宅几个大丫鬟,有的都已经迎到二门外等着。 邢王二夫人、尤氏、李纨、凤姐、三春等,皆聚在贾母屋里等着消息。 一众人等拭目以待,只等赖大几个管家一进来,贾母就问道: “宫里情况如何你家老爷呢” 赖大上前一步,跪着禀道: “奴才们只在外朝房伺候着,里头的信息一概不知。” 这话一说,众人心中一紧。 好在赖大还没说完,就听他又道: “后来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们家的大姑奶奶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赖大口中的大姑奶奶,自是荣国贾府的大小姐。 贾元春。 她是贾珠胞妹,宝玉嫡姐。 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因贤孝才德,被征采入宫作了女史。 又因甄、贾两家关系亲厚,就一直在老太妃身边伺候。 说实在的,今日之前,贾府阖府上下。 都从未往封妃这方面想过。 皇帝选妃,向来的规矩,就是要尽量避开声望极高的武勋。 这自然是怕有外戚之患。 所以当初元春参加征采,目的和宝钗一样。 并不是选妃去的。 没想到的是,如今竟有这等造化 不仅封了妃,还是一宫之首! 前文说过。 皇帝的后宫,也称为六宫。 是按照六部的形制所设。 每个宫里都有数位妃嫔同住,又有女官协助管理。 尚书正是一宫之首,居于正殿之中。 同时掌管宫中女官。 更特殊的是,凤藻宫这个名字。 其中带个凤字,有凤邸的意思。 也就是皇帝登极前的潜邸。 这个寓意可以说是极好的了! 要知道,景顺帝已过而立之年。 可除却夭折的两个小皇子,再无其他子嗣。 这也是朝中很多人,一直选择观望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他的后宫之中,只有妃嫔。 却无皇后。 据传,景顺帝是在等一位皇子降世。 只要不再夭折,到时候母凭子贵。 就可以直接封后。 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这个位份,算是极高了。 按理说,无皇后在位。 说是六宫之首也不为过。 若说美中不足,就是虽无皇后,上面却还有两个婆婆管着。 一个皇帝亲妈老太妃,一个皇帝嫡母皇太后。 贾府命妇颇多,对此门道自是门清。 一听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顿时都是喜气洋洋,堪比过年。 刚一封妃就是如此位份,若要降下子嗣。 说不得,皇后之位就稳了! “那老爷呢” 满屋都陷入无比喜悦之中。 这时还想着关心贾政的,也就只有王夫人了。 赖大闻言,连忙回到: “后来老爷出来了,也这么说的。” 贾母这时也反应过来,皱眉道: “他既然出来了,怎么没回来” 赖大答道:“老爷先让我们回来报信,自己又往东宫里去了。” 贾母和王夫人对视一眼,方算放下心来。 只是,看来元春封妃,与东宫脱不开干系。 就是不知道,是太上皇的意思,还是老太妃出的力了。 这时赖大又补充道:“老爷还让我们急速请太太们也去谢恩呢。” 众人这才恍然,于是都按品级大妆起来。 贾母率领邢夫人、王夫人,并宁府尤氏。 一共四乘大轿,鱼贯入朝。 贾赦、贾珍亦换了朝服,分别代表两府。 又领了贾琏、贾蓉,侍奉着贾母前往。 宁荣两府上下,内外人等,莫不欢天喜地。 除了宝玉这个嫡亲弟弟,对元春封妃之事置若罔闻。 这事说来真是话长。 先是宝钗、黛玉不待见他,又纷纷别他而去。 和冯一博定了婚约。 再是丫鬟也和他不复那般亲密。 连袭人都渐渐不愿和他同床而眠。 如今,就连秦钟都开始有些和他疏远。 今日,好不容易遇见位神仙一样的姐姐。 没聊几句,也对他露出厌恶之色。 宝玉囿于这般种种,实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正是因此,心中怅怅不乐。 虽有元春晋封之事,都解不得他的愁闷。 以至于,他眼中能到的,只有冯一博一人领着黛玉、妙玉两位佳人告辞。 宝玉怎么也想不明白。 无论是宝钗,还是林妹妹,还有尤氏姐妹。 如今又有妙玉这等佛媛。 为何都偏偏只喜欢冯渊这样。 先是一心科举,钻营朝堂的禄蠹 后又为了升官,还去杀寇剿倭的武夫 一时,宝玉又只觉这些女儿家,都还不知他的好。 可恼的是,他根本没有机会让人知他的好。 宝玉就这样。 一会儿愁,一会儿恼。 一会儿哀怨,一会儿寂寥。 至于贾母、王夫人等如何进宫谢恩,又是如何回家。 亲友如何来庆贺,宁荣两府又是如何热闹。 贾府一众人等,如何得意。 宝玉竟皆视有如无,也毫不介意别人举止。 好在,众人也早就习以为常。 至多偶尔私下嘲笑两句: “这个宝玉真是越发的呆傻痴愣了。” “可不是,白瞎了他那‘国舅子’的身份呢。” 第一百五十章 贤翁婿一猜就中,叹贾府无人能懂 除了宝玉,贾家两府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偌大的贾府,对于夏守忠传旨时候的敲打。 竟无一人放在心上。 冯一博看在眼里,却也只能在心中暗叹。 但他一个外人,自也不会在这时泼什么冷水。 确认了消息,他就告辞离开。 把黛玉和妙玉送回林府。 顺便又找了林如海,把这事说了。 “贾家大姑娘封妃,对两府确实是好事。” 林如海听完经过,翁婿俩就在书房讨论起这事。 “可若如你所言,那只能说圣心难测,让人摸不透其中意思。” 事情没涉及到他,冯一博并不很在意。 他悠然遛着茶水,随意的道: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林如海闻言却摆了摆手,皱眉道: “正所谓,天家无小事。你所思所虑确实在理。” 说完陷入沉吟,片刻后才又开口,道: “封妃本该是大喜事,夏秉忠到底为何敲打贾府呢” 说着,也不等冯一博回应。 林如海起身踱步,口中喃喃的道: “只有口谕,并无明旨,传旨的太监又不肯多说一句,这样明显的敲打……” 有些地方怎么也想不通。 林如海又坐回位置,摇了摇头,道: “啧!这事太过蹊跷,别说贾府无人能懂,怕是满朝文武,此时也都不明圣意。” 冯一博本来就是随口一说。 此时见林如海这样在意,便跟着猜测道: “敲打贾家,会不会就是单纯的说明圣上对此事,并不如何满意” “甚至可能是……” 说到此顿了顿,犹豫道:“太上皇安排的” “倒是有这个可能。” 林如海闻言,眼中一亮。 可才刚说完,他又摇了摇头,道: “可太上皇已经久未插足朝事,就算真想指点圣上一番,也不该在后宫做什么手脚。” 林如海的言外之意,这事不是太上皇的风格。 他想提点贾府,有的是办法。 不会,也没必要,从后宫入手。 问题似乎又一次陷入僵局。 冯一博想了想,还是顺着这个思路,继续道: “可若不是太上皇,该是谁呢” 说完又自问自答的,皱眉猜测道: “皇太后” 说出这个答桉后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对。 因为皇太后和贾家,没有任何利益牵扯。 除非是太上皇通过她来安排。 但太上皇想安排什么,显然不用多此一举。 就算皇太后想抬举谁,也是她的娘家。 如何也轮不到贾家。 想到这里,冯一博忽地又想起一个可能。 眼睛一亮,激动起身道: “叔父,您说会不会是那位老太妃” “老太妃” 林如海愣了一下,可随即又皱眉道: “若是她,为何不抬举甄家,而是贾府呢” 提起甄家,冯一博就想起他们勾结倭寇的事。 此时翁婿俩已在都中,书房里也没有别人。 便不再迟疑,直接讲道: “叔父不知,我一直有件事压下心底,从未和人透露。” 林如海一听是秘事,便端正坐姿,静等他陈述。 “在江南剿倭的时候,我发现甄家与倭寇有勾连。” 冯一博没卖关子,但也没有说具体过程。 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神色整肃的道: “很大程度上,他们可能是倭寇的销赃渠道,甚至是部分倭寇的靠山。” 说完这些,冯一博才说出自己的猜测,道: “您说,会不会是皇上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不肯抬举甄家。” 这个猜测可以说极为大胆。 若真是如此,那简直是说。 皇帝在姑息养奸! 没想到的是,这样大胆的猜测。 却没让林如海有丝毫意外。 听闻冯一博的话,林如海甚至还微微点头。 似乎觉得在理。 “你还记得我当初中毒之事吗” 林如海眼睛微眯。 提起这件不愉快的事,冷冷道: “我当初知道此事,就猜到是甄家做的。” “嗯。” 冯一博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 当时他已经查到一点眉目,林如海阻拦了一下。 但也提到了甄家。 “我接了巡盐的差事不久,就发现一个与甄家有关的大事!” 林如海回忆起当时情形,心中感慨万千。 事涉甄家,和贾家乃是老亲。 若是普通的事,他可能就帮着压下了。 毕竟,世家之间相互遮掩已属常态, 只是…… 林如海面色凝重,眼睛微凝,口中道: “只是干系太大,我并没有声张,调查了个大概,就悄悄报给了圣上。” 说到这里他重重一叹,道: “唉,当时我还是掉以轻心,以为这样就无人知道。” 冯一博一听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犯罪的人,习惯性的都会回现场看一看。 像甄家这样的,怎么会不留点预警措施呢 果然,林如海一脸郁闷道: “现在想来,我是否上报他们可能不知道,但我调查的时候,一定惊动了他们。” “幸好我并未深入,又与贾家有亲,可能是如此,他们才没发动雷霆一击。” 说到这里,林如海却无半分庆幸。 反而第一次在冯一博面前,露出仇恨的模样。 “但他们却还是悄然下手,对我家里下毒。” 之前在江南时,他怕说多了,会牵累了冯一博。 所以那时他都一副云澹风轻的模样。 好像对他下毒,他也并无恨意。 但怎么可能 此时在都中,又无别人,林如海再也无需遮掩,咬咬切齿的道: “若非我那时公务繁忙,应酬多些,每次回家不是清粥就是醒酒汤。” “以我这身子,怕是撑不到你和黛玉定亲,可能还要走在她母亲前面!” 提起贾敏,他心中愧疚奔涌。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有些人,在的时候还不觉得。 失去之后,却再也无法忘怀。 若非冯一博还在面前,可能眼泪都要涌出来了。 “每每想及此,都觉你婶娘是代我受过啊!” 说到贾敏,林如海有些低落,叹道: “可直到如今,这事一直没有个动静。” 冯一博这时都想把海外的事告诉他,以稍解林如海的心头之恨。 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 不是不信任林如海。 而是:机事不密则害成。 若是这点保密意识都没有,怕什么大事也做不成。 今天和林如海说了,明天就要和李守中说。 那后天是不是就要和贾琏说了 用不了多久,是不是大魏都知道他是黑龙王了 冯一博这些想法只是一瞬。 林如海却还沉浸在杀妻下毒之恨中,继续道: “但我知道,甄家早晚会栽在这事上。” 说到此,他看向冯一博,面露欣慰之色。 又冷冷一笑,道: “如今你又说甄家和倭寇有所牵连,若所料不差,他们可能就是为了补上盐政的窟窿。” 冯一博见林如海眼神冰冷,就知道他心中对甄家的恨意。 毕竟差点死在他们手上。 怪不得林如海一直没有动作! 原来他只是知道动不得甄家,一直在隐忍着。 冯一博也没问到底是什么事。 但从林如海的只言片语,就能猜测一二。 涉及盐政,又是堵窟窿。 无非就是挪用、贪墨之类。 只是看林如海笃定的模样,就知道事情极大。 大到皇帝无法饶恕! 冯一博心中隐约猜测,怕是至少在百万以上吧 甚至千万也不是没可能。 “可惜,都是徒劳。” 想到甄家为之徒劳挣扎,林如海面露冷笑,道: “说句不敬的,只要老太妃不在了,甄家立刻就要抄家!” 说到这里,林如海不由惋惜,叹道: “可惜,毕竟是老太妃的族人,怕是不会灭族。” 平日里,林如海都是一副儒雅随和,谦谦君子的模样。 今日,冯一博却见到了他压抑的另一面。 也明白了林如海为何早说要退居二线,却一直坚守兰台。 原来他的心结还未解开。 “我也想明白了,当今圣上最是怕被冠个不孝的名声!” 说到此,他拍了拍冯一博,道: “所以,一博你说的很有道理。” “若是圣上等着治甄家的罪,怎么可能还抬举甄家的人” 冯一博听了林如海的分析,心中隐约有个猜想。 那就是…… “贾家大姑娘,可能是用来堵老太妃嘴的替代品” 怪道这女婿能中探花,果然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自己虽无儿子,看来却是后继有人了! 林如海闻言,顿时露出欣慰笑容,道: “虽只是猜测,但想必所差无几。” “怪道夏秉忠要敲打贾家!” 冯一博这时眼睛一亮,又想到一事,道: “这是当今圣上的一石二鸟之策,堵住甄家那边的同时,也在拉拢贾家,想要瓦解四王八公” 林如海点点头,笑着道: “不错,四王八公之中,贾府就占两席,姻亲之中又多为今上的人。” 李守中,王子腾,史家双侯。 再加上林如海和一个联宗的贾雨村。 贾家这些亲卷,都算是景顺帝的人。 只剩荣宁二府不曾表态。 如今四王八公抱团,景顺帝想要瓦解。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以贾府为突破口。 可惜的是…… 此时,冯一博和林如海都想到了一个问题。 翁婿二人不由面面相觑。 一时间,都是哭笑不得。 “贾府怕是没人懂得这些,现在只在庆祝封妃的事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老太妃的妥协,景顺帝的气馁 翁婿俩把封妃之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甄家此前,因海外的船队全军覆没。 损失极为惨重。 船倒不贵。 一艘福船造价,在五百到八百两之间。 百艘也才八万两。 可是! 一来,船只建造不易。 建造大船的木料,甚至需要数年的炮制。 控水,上油,刷漆等等。 诸多工艺繁琐无比,又极耗时间。 想要攒出上百艘船,非十数年之功不可。 还不一定是成本价能买到的。 因为船厂大多都是定制,但要优先供给各处水师。 十艘八艘还勉强,可上百艘…… 除非把水师搬空。 不然就算高价收购,也不一定能凑得上数。 二来,就是船上的人手。 这可不单是熟练的水手问题,而是甄家最忠心的一批手下。 一夜之间,甄家的半数得力之人就消失在海上。 其中还有不少,甚至是甄家各房的亲卷。 三来,是货物的直接损失和间接损失。 直接损失很好理解,就是和船一起没了的钱货。 间接损失就是指的相关的买卖。 如今甄家与海贸有关的买卖,已经都陷入了停滞,或是半停滞状态。 如此一来。 甄家仅有的一丝堵住窟窿的机会。 几近湮灭。 甄应嘉嘴上说是要东山再起,忙着重新组建船队。 实则仅仅是安抚人心罢了。 他真正的应对,就是给老太妃的信了。 求老太妃帮忙,抬举甄家的女儿。 表示就算将来凉凉,也能为甄家多留一分骨血。 这样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老太妃一看就明白。 景顺帝没有子嗣,太多人家都打着一步登天的主意。 想要把人送进宫去,还说什么骨血。 无非就是这些。 老太妃也有心为族中尽一份力,可景顺帝却不接招。 这次和之前一样,景顺帝顾左右而言他。 随便找个借口就走了。 甄家得到消息,有种雪上加霜的感觉。 那是极度的紧迫! 景顺帝对甄家的事,自然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非碍于老太妃这边,怕是抄家灭族都不在话下。 甚至,就算有老太妃。 景顺帝都好几次想宰了他们,过个肥年。 别说是抬举甄家的女儿,就算是选为女史进宫都不行。 当然,景顺帝不会直接拒绝。 最多回避的同时,再冷落老太妃数日。 问就是忙于朝政。 但太上皇和皇太后那边的晨昏定省,从未缺失。 虽然化解的并不巧妙,但却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甄家对自身情况,多少心里有数。 这些年也在竭力弥补。 可惜,就算海外生意尤在。 那点钱也是杯水车薪。 现在没了海外的买卖,甄应嘉甚至想开始摆烂。 不准备再管什么窟窿了。 此时的甄家,已如一头困兽。 想要抓住每一个逃生的机会。 前些日子,甄应嘉见识了到四王八公抱团的厉害。 那是内阁都为之暂停党争的存在。 甄家立刻就想要加入这个联盟。 说来,甄家不仅和贾家关系极近, 甄家的二姑娘,还是北静王的正妃。 可以说,与四王八公一系,都有不错的交情。 甄应嘉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怕贾家坏了事。 选择北静王作为突破口。 期望能顺利加入这个新的政治联盟。 同时,甄应嘉又给老太妃写了求告信。 这次终于不求再让甄家的女人进宫,只求能老太妃给他们个活命的机会。 话虽如此,老太妃如何不明白。 这根本不是她能做到的。 所以还是在求她让甄家女人进宫,寻求唯一的一丝机会。 其实她早就明白,甄家的姑娘就算进宫也难。 唯一的机会,就是进宫之后怀上龙嗣。 犹如登天。 她收到求告信后,决定最后再尽一次力。 这就是女人对娘家一种责任感。 老太妃只期望在有生之年,唯一一次哀求。 能打动这个当了皇帝的儿子。 等景顺帝一到,老太妃就直接把话说绝。 近似……不。 就是在逼迫这个儿子。 干脆就明着说了,想要皇帝给甄家一个活路。 让甄家的姑娘进宫,也是为皇室开枝散叶。 至于能不能怀上龙嗣,就看甄家有没有这个福分。 若是怀上,也算了却她一桩心事。 若怀不上,就是甄家的命了。 这般明言,就把景顺帝被逼入死角。 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不是别人,毕竟是他亲生母亲。 想为家族做些事,也是人之常情。 可他是皇帝,不能不考虑其他因素。 这时,景顺帝开始四处张望。 又想找个借口离开。 却刚好看到一旁伺候的女史,正瑟瑟发抖的无处可藏。 她几乎全程都听到了母子俩的对话。 这事牵扯太多,心中害怕极了。 这女史不是别人,正是贾家的大姑娘贾元春。 她是老太妃身边伺候的贴身女史。 景顺帝自然认识。 看到她同时,景顺帝瞬间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若是顺利,既可以堵了甄家的嘴。 还能分化四王八公这些勋贵。 顺带着,安抚王子腾等边地重臣。 以及一应投靠的,史家兄弟, 林如海,李守中,贾雨村。 简直是一石十几鸟! 噢,还有个冯渊。 文武双全的年轻五品,也勉强能入皇帝的眼了。 想到这里,景顺帝就和老太妃摆明。 甄家就不用想了。 不过,可以加封元春为妃。 若有子嗣也算给甄家一条活路。 如此既全了太妃让自己开支散叶的想法,又有太妃的心腹到了皇帝身边。 还不用囿于甄家的女人。 老太妃闻言,就明白这个皇帝的态度。 很明显不想放过甄家。 哪怕一丝机会也不想给! 那就只能寄希望于皇帝的承诺,和元春的庇护。 皇帝的承诺不好说,但元春的庇护必须得! 于是当天开始,老太妃不断对元春进行了敲打。 就差把甄家的安危刻在她脑门上了。 搞得元春压力极大,几度崩溃大哭。 月余后,老太妃也收到甄家回信。 信中甄应嘉先感谢了老太妃为甄家费心费力。 又表示相信老太妃的选择。 毕竟,相比之前。 也算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哪怕只有一根稻草,甄应嘉也不得不抓紧了! 于是,在景顺帝又见过老太妃之后。 就让夏秉忠去传口谕,顺便敲打一下贾府。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此时,太极宫的临敬殿中。 景顺帝和夏秉忠正在问话。 临敬殿正是皇帝读书藏书的地方,算是难得的私人空间。 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御书房的说法。 景顺帝在这里召见贾政,说了很多敲打之言。 眼见贾政战战兢兢,他心中已经开始畅享着。 宁荣两府归到他的麾下,四王八公联盟随即瓦解。 可惜的是。 以贾政的政治觉悟,大部分都没听懂。 战战兢兢听完景顺帝云山雾罩的讲话。 他只听懂了这次恩典,是老太妃的意思。 至于其他,真的为难他了。 离开这里,贾政就忙不迭的又去东宫。 说是找太上皇谢恩。 同时还让贾母带命妇,去面见皇太后和老太妃谢恩。 “你去他家没有敲打吗” 景顺帝觉得自己的计划堪称完美,为什么没达到效果呢 他把夏秉忠叫来,想要复盘这件事。 “圣上,这可冤枉死老奴了!” 夏秉忠连忙跪伏在地,口中抱屈道: “我到了贾家,直接骑马进了正厅不说,传完口谕,我一句话都没说,一口茶也没喝,直接骑马就回了宫里。” 景顺帝皱眉,口中喃喃道: “莫非是谁走漏了风声” 夏秉忠一脸委屈的抬头,道: “他们托人四处打探,宫中的人只字未曾透露过啊!” 说到此,夏秉忠脸上忽地显出些许犹豫。 想起冯一博还来问过。 不过他自然不会这么说,而是有些迟疑道: “圣上,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景顺帝正在气头上,不耐的吐出一个字: “说!” “宁荣二府沉沦已久,而且这两代,除了宁府的贾敬,再没一个能挑起大梁的。”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提到贾府,夏秉忠侃侃而谈,竟似对其如数家珍。 “可贾敬当年和……” 提起“当年”两个字,他自觉有些失言, 虽然这事当今圣上不介意,但毕竟是宫中禁止提起的。 可此时,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 “和那事牵扯之后,连府都未曾回过了,看这意思是要画地为牢,自圈玄真观了。” 迅速说完这些,夏秉忠才说出自己的推测,道: “所以老奴猜测……” 说到此他顿了顿,才恨恨的道: “会不会是剩下的废物,根本没懂那是敲打”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头,又快速补充道: “又或是被隆恩冲昏了头脑,也未可知。” 夏秉忠说完赶紧低下头,整个人跪伏在地。 候补这句马屁拍的毫无意义,景顺帝直接过滤。 但前面所言却很有道理,景顺帝不由已经信了八分。 心中对贾府这些废物有些气愤,口中就也带着情绪道: “若真是如此,那予刚刚和贾政说的,岂不都成了废话” “圣上您金口玉言,他能得您训话是他的福分啊!” 夏秉忠吓得一哆嗦,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道: “不过贾政从咱们这边走了,就直接去了东宫。” 说到此,他咽了咽口水,才小声道: “咕噜!我看八成就是没明白圣上的意思。” 若是明白就不是找太上皇谢恩,而是应该宣告政治立场! 就像李守中那样。 “这群废物!” 景顺帝一拍书桉,吓得夏秉忠紧贴地上。 他可不想被迁怒了去。 “本来还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景顺帝并未继续发怒,只叹了口气,又道: “现在看来……” 想到之前自己还以为是一石数鸟的妙策。 现在却在这一环节就宣告失败。 景顺帝不由摇了摇头,难得有些气。 “废物就是废物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买卖:省亲别墅! 才到小花枝巷的巷子口,冯一博的马车就停了下来。 原来是贾琏的两个心腹,兴儿、隆儿两人在此候着。 “冯大爷您可来了!三位大爷都到了,在里边儿等着您呢!” 两人过来见礼,又在前面急急引路。 刚一进院,兴儿就高声道: “冯大爷到了!” 这一嗓子,屋里的贾琏、贾珍都出来迎接。 冯紫英虽没急着上前,却也起身。 笑盈盈的站在门口。 “三位兄长……” 没等冯一博把礼见完,贾家哥俩就一左一右包夹过来。 几乎是把冯一博架到屋里。 连拉带拽的同时,贾琏口中道: “快快快!就等你了!” 一进屋,贾珍就道: “来来来,先坐这边!” 冯一博被让到上座,弄得一脸莫名其妙,口中玩笑道: “什么意思这是鸿门宴吗” “哈哈哈!” 冯紫英闻言大笑,也跟着玩笑起来,道: “鸿门宴我倒是没看出来,就看到两个临时抱佛脚的!” 冯一博一听就明白了。 贾府这俩是有事求他 抬眼望去,果见两人一脸笑容。 却带着一丝谄媚之态。 贾琏当先道:“省亲的事,一博已经听说了吧” 冯一博闻言,点了点头,道: “有所耳闻,但并未太过关注。” 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隐约猜到两人是什么意思了。 封妃不久,就已经传出这事。 朝野上下,尤其是与宫里有牵扯的人家。 无不议论着省亲之事。 只是明旨未发,因此并不算定下。 两兄弟对视一眼,这次由贾珍起头,道: “一博,这次你就错了。” 贾琏也是点头附和,又道: “你定是觉得,省亲之事与你无关,所以并未关注。” 见冯一博点头,贾珍却一脸得意,笑道: “可这事说来,和你还真有关系。” 贾琏也附和着,道: “不仅是你,和咱们都有关系。” 兄弟俩一唱一和,冯一博也不着急,干脆继续装傻,道: “此话何解” 见冯一博似乎真的不知,贾琏便开始从头说起: “如今当今体贴万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 “想来父母儿女之性,皆是一理,不在贵贱上分的。” 大魏以孝治天下,皇帝也不能脱出一个孝字。 景顺帝就一直囿于“孝”字,才会在早年被太上皇指手画脚。 “当今自为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尽孝意。” “因见宫里嫔妃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岂有不思想之理” “且父母在家,思想女儿,不能一见,倘因此成疾,亦大伤天和之事。” “仁”和“孝”两个字总是不分家。 子曾经曰过: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意思就是:仁者之心,就是能以己推人。 这话说白了就是: 当今圣上从自己对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孝心,想到了宫中其他妃嫔和其父母的分离。 可真是一个又孝顺,又仁慈的君主啊! 但你再一想。 皇帝和太上皇的对话,能随便传出宫闱 里面还都是“孝”和“仁”,是不是有点耐人寻味。 作秀的味儿,是不是太冲了些 “所以圣上便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椒房卷属入宫请候。” “于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 确实至孝纯仁,就是说话不算。 前面刚说“不在贵贱上分的”,又说“嫔妃才人等”。 结果呢 只容许椒房卷属入宫请候。 什么叫椒房 至少也得是个妃! 至于其他,该如何想家还是继续想着。 “因此,二位老圣人又下谕旨说:” “椒房卷属入宫,未免有关国体仪制,母女尚未能惬怀。” “竟大开方便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 “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者,不妨启请内廷銮舆入其私第,庶可尽骨肉私情,共享天伦之乐事。” 看看,父子俩一路货色。 景顺帝说可以入宫,太上皇就说可以出宫。 你仁,我比你更仁。 可以建省亲别院,在家相聚! 怎么样 听着极尽恩典了吧。 可是…… 这父子俩都是在邀名罢了。 否则就该直接下旨,而不是朝野物议。 “此旨若是下了,谁不踊跃感戴” “现今周贵妃的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修盖省亲的别院呢。” “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 之前还有朝臣猜测,说这是天家父子欲对贾府下手。 分列四王八公的盟约。 这可真是冤枉了景顺帝和天泰帝。 贾府这样的废物,已经不值得他们费心了。 何况省亲之事又不是荣府一家。 六宫之中,妃嫔皆可以参与。 至于贾府,不参与怕是不行。 无他。 丢不起这个面子。 “这岂非有八九分了” 这事很显然是没有先例的。 所以有各种传闻,很显然是皇家在试探。 若是反馈不错,父子俩下个旨又不费事。 能传到现在这个程度,再看贾琏的态度。 冯一博就大概知道。 这事确实八九不离十了。 因为满朝都是关于“仁孝”的探讨,对于天家父子的名声显然有利。 贾琏讲了来龙去脉,贾珍又开始讲两府的事,道: “如今荣府两位老爷商议,不想落于人后,因此亦要建省亲别墅。” “也不用像别家那样出去看地,毕竟家里都是现成的。” 说到这里,贾珍还有几分自豪的道: “只荣府后面还差了点子,所以也和我这边商议,要把会芳园并过去。” 冯一博去过宁府,尤其是会芳园。 那里正是“秦氏”当初的停灵之所。 “从东边一带,接着我府里花园起至西北,丈量了一共三里半。” “大可以盖造省亲别院了。” 当着贾琏的面,贾珍也毫不避讳。 说完规划,就一脸笑嘻嘻的道: “我的条件就是宁府也要参与,毕竟两府是一家人,这事做好了,都与有荣焉嘛!” 贾家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这事说的差不多了。 冯一博等他们说完,便皱眉质疑道: “所以今天急着找我,又拖又拽的,就是为了建这省亲别墅的事” 两人同时点头,道:“自然。” 贾琏咧嘴一笑,道: “这不是想着毕竟有自家的买卖,所以这边的木料、石料等,都用咱们自己的就是。” 买卖是自家的,园子不也是自家的 贾琏这话多少有点毛病。 但在场的谁也不会捅破什么。 贾珍又附和道:“别的倒还好,就怕木料不够啊!” 冯一博自然明白,他们就在这等着自己呢! 当下也不含湖,豪气干云的道: “咱们自己家用,要多少有多少!” “真的” 两人眼睛一亮。 有了海外木料,有面子不说。 他们还能跟着挣钱。 这可是不是普通的挣钱,而是两头赚! 可惜冯一博一句话,让他们顿时冷却了不少。 “不过价格嘛……” 冯一博笑吟吟的看着几人,话只说到一半。 贾琏以为他也想多赚点,当下便做主道: “照比别家一样就是!” 没办法,这话只能他说。 毕竟是荣府的事。 “不不不,那不就见外了” 没成想,冯一博却摆了摆手,可又沉吟道: “不过要的多确实也麻烦些……” 说来说去,还是要涨价。 兄弟俩对视一眼。 在这买卖里,他们占的都是份额。 赚的越多分的越多。 只要冯一博别太过分,他们能交代过去就行。 没想到冯一博似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咬牙道: “这样吧,就只能打九折,再不能少了!” 这话一出,兄弟俩顿时皱眉。 没想到,冯一博还没说完,又补充道: “毕竟我这边也有成本呢!” 似乎怕兄弟俩不信,他还故作不满道: “那些个船拉点料子瓷器,随便也卖的比这木头多不是” 贾琏这时已经明白,冯一博说的是成本打九折。 他们分的是利润,要扣除木料成本的。 现在冯一博显然是在让利给他们。 而卖价,自然是交给贾府这兄弟俩自己定了! 想到此,贾琏松了口气,道: “好好好!那就多谢一博了!” 贾珍这时也醒悟过啦,笑着道: “到底是自家兄弟,一博就是爽快!” 不动他们的利益,又给了他们面子, 两人自然没有异议。 冯一博笑道:“总要让两位兄长有所交代不是” 说到此,贾家兄弟倒是都心存感激。 这也变相让他们有了更多操作的空间。 可冯一博还没说完,这时话锋一转,道: “咱们都是自家人,建省亲别墅这样的大事,我也过府里帮帮手如何” 兄弟俩对视一眼,才明白冯一博的野心。 不过倒也没那么介意。 就算没有冯一博,还有太多地方他们照顾不到的。 只是,冯一博让出一成木料的成本。 可不算少了。 他想到府中帮手,不太好安排。 也不知哪一项才能让他过手,沾到足够的油。 贾珍想了想,便试探道: “不知一博擅长什么” 冯一博等的就是这话,闻言露出自信笑容。 “最擅账目。”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绿化,计划,话赶话 众所周知,贾政最好清谈。 为此还专门养了几个清客,每天陪他搞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 往日里,冯一博与贾雨村等,也时常收到他的邀请。 虽然并不喜欢。 但冯一博作为晚辈,也不能次次都不给贾政面子。 十次里总有三、二次是要去的。 再加上,冯一博又与贾琏相交莫逆。 和贾珍亦是经常相聚。 因此对宁荣两府里大小人物,不说一清二楚。 也算熟头熟脸了。 今日再贾琏和贾珍所言,冯一博都不用问。 就知道这省亲别墅的事,定然都被贾政“让”了出来。 元春是贾政嫡女,因此省亲别墅之事本该以他为主。 可众所周知,贾政不惯于俗务。 再加上贾琏、贾珍两个,今日又来找他商量木料的事。 这就说明省亲别墅的事,定是交给贾琏、贾珍几个主持。 最多,可能还有贾赦这个长辈居中坐镇。 其余还有荣府的管家赖大和林之孝之流,以及宁府的管家赖升协助。 当然,贾政虽不会统管。 但他的清客,詹光、程日兴等几人,必然也要借机过过手, 安插摆布些杂事,捞取点油水。 若是贾府几个管家倒也罢了,可就连贾政的清客都能插上几手。 那他冯一博为什么不行 这省亲别墅,占了三里半,可是个极大的工程了。 大小差不多堪比前世的大型游乐园。 里面随便承包一点,就够普通人一辈子赚的。 当然,他说掌理账目纯属玩笑之言。 若把账目交给外人掌管,这些“内人”还如何上下其手 冯一博如此说,也不过是随口试探一下罢了。 “管账” 果然贾珍闻言就是一愣,脸上有些不自然。 他和贾琏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拒绝。 当下便虚套一笑,道: “这又没什么油水,一博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掌管账目怎么会没有油水 省亲别墅这样的大工程,杂事繁多。 随手抹去点零头,都够普通人吃几辈子了! 再说,谁想捞油水,不给账房点好处。 那就等着被查出来吧! 贾珍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太过敷衍了些。 “什么油水” 见对方敷衍他,冯一博就开始装傻,还道: “都是自家人,我能在荣府捞油水” 说着,一脸不满的埋怨道: “珍大哥你可真真是看轻我了!” 贾家兄弟俩,一时摸不清他是真是假。 这时就听冯一博还继续着,道: “我不过是擅长账目,才想着帮帮忙,让荣府轻省些罢了。” 这边贾珍和贾琏又对视一眼。 知道再继续打哑谜,这事就没头了。 一番眼神交流后,还是贾琏这个交情更好些的。 一脸苦笑着,摊牌道: “还是要给人留些颜面,一博你不如换个差事,我帮你要来。” “哈哈哈哈!” 见俩人不再湖弄自己,冯一博绷不住笑了出来,口中道: “琏二哥这是把我的玩笑当真了,咱们兄弟之间做事,什么时候要提条件了” 2k 这话虽一听就知道,是以退为进。 却也让贾琏和贾珍松了口气。 毕竟,若是冯一博真有掌管账目的意思。 以贾政那个湖涂性子,没准真就答应了。 那时候,他们兄弟可就得坐蜡了。 事事都要被冯一博拿着。 两府办事的爷们,还有一应下人。 怕也都要哀嚎遍野。 当然,虽然冯一博说是玩笑,又说不会提条件。 可谁都知道这是以退为进。 毕竟话都已经点出来了,人家又先给了你们面子。 总不能真的不给人家分润一点吧 因此,兄弟俩小声商量起来。 两人咬了半天耳朵,最后由贾珍开口道: “一博,其实来之前,差事也都分得差不多了。” 正所谓,听话听音儿。 前面这话就不用听。 因为冯一博一听就知道,这明显是欲扬先抑的手法。 只听后半段就好了。 果然,贾珍话锋一转,道: “不过既然一博有心帮衬一把,我们兄弟自然求之不得。” 这就是所谓的漂亮话,都是虚套。 没有一句实的。 “一博你看这样行不行。” 说到此处清了清嗓子,贾珍才开始进入正题。 “木料本就是由你供货,不必多说。” “石料虽还没开始正式开采,却也是咱们兄弟的买卖。” 这是先把话点在明处。 就是在告诉冯一博,虽然没安排你做什么,但你已经占了两样好处。 冯一博自然不会当回事。 因为这两处都是合伙的买卖,又不是他自己的。 所以两人分给他,就相当于分给两人自己。 “除了这两样之外,还有采买花木,这也是你之前提过的。” 贾珍说完,似乎有些没信心,小心翼翼的看着冯一博,试探道: “不如就从这次开始,也做起来吧” 这就是两兄弟商量的结果。 不是让冯一博做具体事务,参与到省亲别墅的建设里。 而是继续在外做个供货商。 先有木料、石料,现在又再加上花木。 都是所需材料里的大项了。 而且,明显这个也算他们合伙的范围。 相当于兄弟俩都赚了两次。 说道此处,贾珍似微微自得。 怕被冯一博看到,又连忙收敛,笑着问道: “如何一博可还满意” 这俩竟然精明起来了 利益真的是最好的老师。 冯一博不得不承认。 短短时间,两人想出能这个。 堪称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但是…… 他先点头道: “好啊!这事儿可以!” 贾珍和贾琏两人相视一笑,都看出其中得意之色。 只灵机一动,两人又多赚了不少。 心中得意也在所难免。 只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完,就听冯一博又道: “但这是咱们一起的买卖,也不算我帮手荣府吧” 冯一博还在笑着,贾珍、贾琏的笑容却僵在脸上。 伸出三根手指,最后又收回两根,冯一博口中道: “三样买卖里,唯木料算是我自己的,可兄弟我只赚个运费,最后的利润也是大伙的。” 说到此,他笑容不减,但话里都是质疑,道: “诸位兄长觉得,我可有半分虚言” 众人都摇头,自然也说不出什么。 贾琏、贾珍有些尴尬,但也只能摇头。 冯一博又一抬下巴,指着贾珍。 虽然有些没有礼貌,但谁也没出声。 因为他接下来说的,让诸人都无法反驳。 贾珍也只能苦笑,尴尬得不能说话。 “珍大哥吃上肉了,兄弟们总也要喝点汤吧” 花木供货里,赚钱的由头可不算少。 尤其这等涉及皇家的园林,不用名贵品种可说不过去。 用了名贵品种,那价格就无边无沿。 而且最主要的,绿化可不是一锤子买卖。 后续增补也是细水长流。 一年三、五回的采购都算是少的了。 可是!但是!但可是! 木料、石料、花木,都是他们开始做买卖的时候。 就规划好的。 这次能供货,不过是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最多是个不错的,开始做这个花木买卖的机会。 可不是贾琏、贾珍的,什么灵机一动! 这不是冯一博一个人的买卖,而是几人合伙的买卖! 如何能用几人一起得利的事,来还冯一博的人情 冯一博就是因此不满,才点了贾珍一下。 因为,这次的省亲别墅的工程里。 在场四人,怎么看也是贾珍赚的最多。 因为他在四人买卖里的份额三成,还在这个项目上左手倒右手。 供货、采买都是他和贾琏一手包办。 而贾琏在供货端的占的只有一成。 其次才是冯一博,毕竟木料的货源都是他出。 不像石料,是四人合伙开山采石的买卖。 再次是冯紫英。 他什么也不用多做。 但四人的买卖中,他的三成占比就在那摆着。 纯熟躺赚。 最后才是贾琏。 作为半个东道主,本来应该是主动权最高的。 不过他也没什么大追求。 能混点钱花花,就心满意足了。 这时也只能他出面打个圆场,道: “哎呀!一博你看你,什么吃肉喝汤的” “咱们四个合伙的买卖,有钱还不是一起赚” 贾琏沉吟一下,低声对贾珍道: “这样吧,要不珍大哥把打造金银器皿的差事给了一博,如何” 贾珍闻言顿时皱眉,犹豫道: “那……蓉儿怎么办” 打造金银器皿,火耗自由掌握。 只要别太离谱就好。 贾珍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差事把在自己手里。 让儿子贾蓉来掌管。 他犹豫的当然不是儿子,而是这个捞取油水的机会! 贾琏闻言翻个白眼,有些不耐的道: “我提的你又不愿意,那珍大哥你自己说。” 油水多的就那么些个,早就被人占得差不多了。 贾蓉掌管打造金银器皿。 贾蔷已起身往姑苏去了,负责采买戏子。 这都是贾珍揽下的活计。 其余也都有赖大、赖升等人占了去。 别说贾珍,贾赦都不一定能要来。 还能给冯一博什么 小钱他能看上吗 冯一博见状就猜到个大概。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在荣府卡点油水,只是谁也不会嫌钱烧手。 随口能得到的,他自然不会放过。 此时见俩人为难,他也不好再逼迫。 只能将来再找回来。 因此干脆点到为止,又开始往回拉扯。 “哎呀!好了好了!” 他持酒起身,豪气的道: “都是兄弟嘛!你欠我一回,我欠你一回,很正常,对不对” 说着朝贾珍举杯,示意一下,道: “这事就这样吧,咱们兄弟心中明白就好!” 说到此,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 “万一将来我哪里有对不起珍大哥的地方,珍大哥一定也能体谅我。” “对吧” 贾珍只以为冯一博是给他台阶,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一博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他可不信冯一博有什么能对不起他的 “随便对不起,咱们兄弟没得说!”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打开格局,换个角度 如果把省亲别墅看做一个大工程。 那荣国府就是建设单位。 主理这件事的贾赦、贾珍、贾琏。 算是总包。 两府管事,及贾家办事的几个爷们,还有贾政的清客。 都算是分包。 而除了砖瓦之外,几乎其他所以基础建材。 都被一家名为“四海商行”的买卖给包圆了。 哦,对了。 因为是四个人的买卖,又是从倒卖海外木料开始。 冯一博就顺手在官府登记了“四海商行”这个名字。 如今就连荣府省亲别墅的花木供货,也都归在名下。 四海商行显然成了荣府省亲别墅项目,最大的供货商。 眼见冯一博这边翻篇,荣府这边的事就算定下。 贾琏当即举杯起身,张罗道: “来来来!我说两句啊!” 众人都举杯相向,他当下就笑着道: “咱们的买卖,当初就是一博兄弟起的头,他又是出钱,又是出谋划策。” “当初说的几样,如今也算是齐了,可见一博兄弟的高瞻远瞩和言出必践!” 他朝冯一博示意一下,才又继续道: “如今咱们的四海商行,也是越发生意兴隆,咱们一起举杯,敬一博兄弟!” 几人当即就举杯庆祝,冯一博也笑着干了杯中酒。 贾琏马上又给他倒上,还要再提一杯。 冯一博连忙摆了摆手,笑着道: “先别急着喝酒了,兄长们只想到自家的事了,咱们的买卖又不是只做荣府的。” 《吞噬星空之签到成神》 这话一出,贾家两兄弟都是一愣。 一时竟没明白他的意思。 尤其是贾珍闻言皱眉,以为冯一博还要揪着刚才的事不放。 这时侯,一直看戏,没怎么说话的冯紫英却笑了。 “到底是咱们一博兄弟,眼界不会囿于身份。” 他听到冯一博的话,就会心一笑,又道: “若我没猜错,一博兄弟想说的,是周贵妃和吴贵妃家的省亲别墅吧” 合伙人里,总算有个像样点的。 不然都像贾家兄弟那样,就知道在自己公中往出扣钱。 能有什么出息 冯一博闻言笑着先点了点头。 贾家兄弟露出恍然之色,但随即就又皱起眉头。 而冯紫英刚露出些许得意,却见冯一博又摇了摇头。 只见他嘴角微翘,微微一笑,道: “是,但也不全是。” 这话说的云山雾罩,几人自然都没听懂。 冯紫英顺着之前的话道: “咱们从海外进的木料,已经在都中勋贵里传开了。” “若是咱们想卖,哪怕加些价,她们也必然不会拒绝。” 说到此,冯紫英不由皱眉,问道: “可一博你说,是又不是全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还没等冯一博回应,贾琏先忍不住道: “周贵妃和吴贵妃,只比咱们贵妃低了半个位份。” 如今后宫没有皇后,元春又是凤藻宫正宫。 按照潜规则,确实比其他嫔妃位份要高了一丝。 可她封妃最晚,娘家又借不上什么力。 周贵妃和吴贵妃早也是一宫主位,心中难免有些芥蒂。 她们又都是新贵出身,家里都是景顺帝依之为肱股的重臣。 也不把什么荣国公、宁国公这样过气的勋贵放在眼里。 自然不会顾及一个潜规则,而轻易尊她为六宫主位。 “如今她们想建省亲别墅,正是为了压咱们一头,如何能把好东西卖给他们” 贾珍也附和道: “就是,虽然我们兄弟爱财,但也要看什么样的钱。” 说到这里,他还难得正色道: “这等不利咱们贵妃的事,绝对不能做!” 冯一博闻言,倒是有些意外。 没想到两人虽然贪财好色,但还分得清里外。 在这事上,倒是显得一条心了。 不过,他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闻言不由失笑道:“不过做点买卖,怎么还不利咱们贵妃了” “一博,咱们的好木料,可别给他们啊!” 贾琏难得一脸正色,严肃的道: “若是他们的风头盖了贾府,那我们还怎么在都中呆了” “嗤!” 冯一博闻言嗤笑一声,一脸好笑的问道: “一个木料就能盖了贾府的风头那这荣宁二府也太让人小看了吧” “你!” 贾琏顿时气得鼻孔放大,贾珍也是一脸怒容。 “两位兄长莫急,我的意思是说,新贵不过暴发户罢了,如何能与国公府比” 冯一博抬手安抚了一下,道: “咱们赢,是赢在底蕴,而非只是个木料。” 贾琏强压怒气,不满道: “话虽如此,但之前一博你不是说,要把咱们的木料做成,什么让人追逐的奢侈品吗” 贾珍也附和道: “对啊!还说数量有限的,才是更好的” 冯一博笑了笑,点头道:“当然,我没说不限量。” “你的意思是,只卖给一宫主位的” 一旁的冯紫英忽然插嘴,又道: “这个办法好,咱们按位份供货,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如此势力,容易被人记恨吧” 贾琏闻言却皱眉,迟疑道:“若是心眼小的,平白就得罪了人。” “咱们把格局放大点不行吗还按什么位份” 冯一博的话一出,三人顿时都看向他。 一时不知他又有什么主意。 若不安位份按什么 难道按照谁给的钱多吗 那不是找死吗 好在冯一博并没卖关子,很快给出了答桉。 “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个,让咱们贵妃交好其他妃嫔的机会吗” 三人都是一愣,各个长大嘴巴看着他。 “看问题的时候,不要死钻牛角尖。” “多换几个角度去想问题,不要总想着竞争。” 冯一博一摊手,有些道: “很多时候,明明合作就可以双赢,却偏偏要搞什么竞争。” 顿了顿,发出灵魂一问,道: “你们确定,这不是在给咱们贵妃,平白的填了几个对手” 贾琏和贾珍闻言都陷入沉思。 似乎刚刚他们所言,确实有这个嫌疑。 冯一博见此,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自信一笑,道: “要我说,谁和咱们贵妃交好,谁就有木料供应。” “啊这!” 三人瞠目结舌,都被冯一博的话给镇住了。 这话不仅仅是在贵妃这事上,在很多事上何尝不是如此 这番话对三人冲击极大,算得上发人深省。 是啊! 很多问题换个角度就不同了! 为什么不选择共赢,而要平白树敌呢 “绝了!” 贾琏忍不住赞叹。 这句还是之前在江南的时候,和冯一博学的。 “真绝了!” “太绝了!” 贾珍和冯紫英正愁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心情。 闻言也都有样学样。 随后,就具体事宜,冯一博又交代了不少。 等贾琏回去,就和贾政事一说。 当然,他只说这是冯一博和冯紫英的买卖。 为了增加信任度,还说贾珍也有份。 唯独没提自己。 贾政也没在意这个,只是也没个主意。 于是又和贾琏一起去请示老太君。 正好王夫人在也在,便都一起听了。 等听说是让元春借此,在宫中结交些人脉。 贾家两个真正的掌权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事就算定了下来了。 之前皇帝下旨,每月逢二六日期,准椒房卷属入宫请候。 也就是每个月十二这一天,妃嫔家的女卷可以申请入宫。 等到了这月十二,王夫人便入宫觐见。 到了十三,冯一博几人在小花枝巷见面。 贾琏就带来了好消息。 周贵妃和吴贵妃,这两个已经确定修建省亲别墅的。 宫里都已经打过招呼。 贾府还不知道的是,元春本来在宫中寸步难行。 因为皇帝为堵老太妃的嘴,才抬举了元春。 现在目的达到,可贾府又没什么眼色。 皇帝对她只不冷不热,当一般妃嫔看待。 但她又占据高位,六宫之中少有人服她。 因此十分难熬。 这次王夫人带来这个消息,对元春简直是救命稻草。 当下也不顾什么卷属入宫之日,就去见了两位贵妃。 两人有些莫名其妙。 若非怕失仪,差点都想把她撵走。 目前只有她们三个家中,要修建省亲别墅。 所以私下一直都在别着苗头。 没想到今日元春所来,竟是交好之意。 两人虽不至于立刻被对方的格局折服。 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再加上。 海外的木料稀缺,在都中又极受欢迎。 两人的亲卷显然也听说过,闻言都是心动。 为了更好的建这省亲别墅,两边也都答应下来。 并对元春表达了谢意。 至于其他几位贵妃,都还没透漏修建省亲别墅。 元春自也不好提起,免得被当成挑衅。 等回了凤藻宫,再见王夫人。 元春差点喜极而泣。 这是她封妃以来,最为畅怀的一次! 可惜,在宫中要时刻维持仪态。 因此连大笑都不曾。 只稍稍表达了些喜悦之情,尚未能惬怀。 知道这个买卖和主意,都是冯渊的。 元春心中也牢牢记下了这个名字。 以待将来。 就这样,四海商行的触角又深入两位贵妃家里。 当听说,不仅可以供给海外木料,还有石料、花木等。 两家也都没急着拒绝,而是答应看看成色。 若是合意,也会优先供货。 也算是投桃报李。 听闻贾府和这两家新贵搭上了关系。 景顺帝还以为是贾府开窍了。 是在向他示好。 但很快又发现, 这只是一场,完全没有政治意义的。 单纯的交好…… 还是后宫那边开始的。 倒是元春在后宫打开了些局面,而贾府毫无进展。 好在,景顺帝对贾家没报太大希望。 知道后,也只习惯性的确认了一下而已。 于是,贾家就这样,又一次完美错过了投靠皇帝的大好时机。 却还为元春表达了些喜悦之情,阖府欢庆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皇帝的夸赞呢! 可惜啊! 即使有人,打开格局,换个角度。 却依然改变不了贾府。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选地建府,颠倒主仆 就在贾、周、吴三家,如火如荼的修建省亲别墅之时。 冯一博也买了块地。 他打算也凑个热闹,修建新的府邸。 现在的冯府,还是当初进京赶考时买的。 本来是当做临时落脚之处。 没想到这一住,就住到了现在。 如今他官升数级,又已经入了礼部。 若无特殊情况,短时间内很难再有什么大的调动了。 基本算是定居都中。 如果只有他和尤家娘仨,在加上李守中老两口。 三进的宅子,其实也不算小了。 这样的宅子,一般人家住个祖孙三代都绰绰有余。 但考虑到宝钗、黛玉年龄渐长,再有个三、两年就要陆续过门。 也是该筹建新宅,以备大婚的时候了。 毕竟名义上是两房,至少也要分出两个院子才好。 再加上,冯家人丁单薄。 冯一博一直向往像贾府那样,大家聚在一处的热闹生活。 所以,他早就打算。 要把李守中、林如海、林姑姑等几个长辈,都接过来一起住。 甚至薛姨妈若愿意,也都接来一起养着。 另外尤家娘仨,妙玉等妾室,也都该有自己的院子才好。 这就不是一个三进的院子能满足的了。 至少也要照比金陵那边的老宅。 何况以他的财力,再大也是建得。 因此,这次借着修建省亲别墅的东风, 他就准备一起把宅子建了。 材料一起运来,比单独运输还方便不少。 为此,他在外城踏看多处地方。 最后,在北门外。 临近北山根儿处的渣子坡一带。 相中了一块地。 这里地势起伏,像是有人整理过的痕迹。 有四五处平地,有两三处山坡,还有一大片苇塘。 却是正适合建园子的好地方。 派人去了长安县问询。 知道这里是一位退休的工部员外郎,在前几年买的地。 又找了他在都中的族人打听才知道。 本来那位老员外郎,想在这里建个别苑。 谁知刚让人清理了池塘,梳理了地势。 人就病倒,回乡养老去了。 于是这里就荒废了下来。 一年没人搭理,就长满了芦苇。 冯一博二话不说,直接按照对方购买又加了两成。 托其都中的族人,联系那位老员外郎。 那边也用不到这块地了,于是很快就回应。 最后以整一万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苇塘南面还有十几户人家。 都是普通院落,并无豪门宅邸。 冯一博派人过去挨家洽谈。 一家大概三、二百两,就都同意搬走了。 如此才算是彻底拿下这一大片地。 冯一博之所以相中这里,有三大原因。 一是这里临近北山,又地势起伏。 正适合做园子。 二是这里距离北门不远,进城方便。 坐车到部里,也就比原来多上一刻钟。 三就是这处池塘,最让他心动。 虽然现在看着长满芦苇,但在外城也是极为难得。 因为,其有活水注入。 他之所以给足了动迁款,搬走那十几户。 除了要地方盖正院,也是不想他们继续污染这处水源。 这片地加起来,虽比不上荣宁二府。 但也有近四里大小。 比省亲别墅还要大上半里。 当然,最后建设完了,单园子来说,肯定没有省亲别墅大。 而且地段也差了国公府不少。 但对于冯一博这个级别的官员来说,已经超出其门第了。 若是位置再好些,那就太扎眼了。 这里不远不近,也算刚好避开内城的纷扰。 买好了地,冯一博还特地托了贾琏。 并叮嘱他不要声张。 让他帮忙联系了,为荣府规划园林的胡老名公。 这位胡老名公,雅号“山子野”,最擅筹划园林。 尤擅“山子”,也就堆石造景的假山。 说来,荣府修建省亲别墅,就是亏了此人帮忙谋划, 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等。 一应点景,都是这位“山子野”制度规划。 甚至,还帮荣府筹谋省了不少钱。 从所拆会芳园,及贾赦住的荣府旧园中,挪了很多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 为荣府省去大量财力。 可以说,若无这位山子野。 那省亲别墅,就算掏空了荣府也不一定能建起来。 毕竟,项目越多,伸手的越多。 等山子野到了,冯一博就说出了自己的初步规划。 说来,也是受到荣宁二府的启发。 冯一博准备要盖一座,一府两院后同园的宅子。 一府,指的就是一个正门,一个正堂。 同为冯府。 两院,自然是两处正院,各带数个跨院。 分属两房。 后同园,则是类似贾府的省亲别墅。 里面可以修建园林、庵堂、别苑、戏台、池塘等等。 共用一处园子,加强两房联系。 看似两房,实则一家。 随后山子野就去勘测地形,开始筹画起造。 两人一连探讨数日。 才终于成图。 大格局上,和冯一博说的大差不差。 但具体细节上,都是山子野的精巧设计。 冯一博听了人家的讲解,大干赞叹。 形容起来就俩字:专业! 等两人最终定稿后,就都放松下来。 两人到了冯府正堂,自有下人上来香茗。 冯一博啜了几口解解渴,就不由感叹道: “胡老名公的雅号名不副实啊!” 山子野正喝着茶呢,闻言就是一愣。 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我看您不该叫山子野,该叫园子野才是!” 听到这话,山子野才想起来。 几日相处下来,这位冯大爷言语幽默。 时常语出惊人,之后却必有翻转。 “若无您的制度,我这园子真真失色矣!” 冯一博自然是欲扬先抑,把山子野弄得没了脾气。 他哭笑不得的指着冯一博,道: “一博你……你真是!” 正一时竟不知如何形容,就听冯一博还接口道: “真是会拍马屁” 山子野顿时没好气的道:“真是会胡说八道!” “哈哈哈!” 说完两人都开怀一笑。 冯一博端起茶来,遛了一口,才又道: “这两天见您行色匆匆,倒也没好多问。” 这几天山子野虽常来府上,还和冯一博去了几趟渣子坡。 但每次都似火燎腚似的,所以冯一博才常和他玩笑。 “想来这些日子,胡老应该很忙。” 冯一博由贾府的事,随口猜测着问道: “那几处省亲别墅,应该都抢着找您呢吧” 只要说到园子的事,山子野并无谦虚。 若无这分自信,也做到顶尖。 闻言稍显得意的点头,口中道: “确实有几家找我,算上你这里,我这些日子同时在给四家筹划。” “哦” 冯一博闻言先“哦”了一声,就点头道: “贾、周、吴三家,我也都有参与其中。” 一个是材料供应商,一个是园林规划师。 都算是行业内的。 冯一博做的几样买卖,山子野自然知道一些。 因此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看来我还真是荣幸,能与三位贵妃的省亲别墅一样,有胡老为着筹划。” 在冯一博想来,山子野说的四家。 定然就是贾、周、吴三家的省亲别墅,加上他这处府邸了。 这段时间,山子野有了大项目,肯定不会接什么小活。 “贾、吴两家倒是找了我,那周家是从江南请的名家为其操持。” 没想到,山子野闻言摆了摆手。 顿了顿,似乎觉得和冯一博说也没什么,才又道: “我接的另一家,是赖家。” “赖家” 冯一博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一脸纳闷的问道:“哪个赖家” “也没听说宫中有姓赖的妃子啊” 没等山子野回应,冯一博似乎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问道: “我知道了!是不是戴家” “她家也要建省亲别墅了” 六宫之中,有一位姓戴的妃子。 也是一宫主位。 但对这次省亲之事,一直没有应声。 想来是家资不足以支撑。 冯一博自以为猜中,没想到山子野闻言,却是哭笑不得。 “就是贾府的管家,赖家啊!” 冯一博闻言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道: “你说的是贾府的,赖大、赖升两兄弟” 山子野点点头,确认道:“对!是赖大管家。” 说到此,还补充道; “他家的园子比不上贵府,但也快有两里了。” 两里,相当于大半个贾府的省亲别墅。 怕是不比冯一博的园子小了。 没想到,这还不算,山子野又道: “而且地段比你选的,还要好着不少呢!” 冯一博选的就在外城,距离城门又不远。 若说比他好,莫非是在内城 要是这样,那可了不得了! 冯一博闻言显然不信,质疑道: “贾府的一个管家,就有如此财力” “这我就不清楚了。” 山子野摇了摇头,又想到什么,道: “但他家肯定不是普通奴才。” 想起在赖家的见闻,山子野一脸莫名的道: “听闻他家的哥儿,虽不是实缺,但也是官身呢!” 这样的事肯定不是秘密,不然也轮不到山子野轻易知晓。 也就是说,贾府应该知道赖家的情况。 甚至,是默认赖家的情况。 主仆颠倒,尤为可笑。 但别家的事,冯一博也管不到。 只觉得这事在贾家也不奇怪。 因为他从这件事,联想到一些别事。 之前在贾府里看到,除了宁荣两府的嫡子嫡孙。 草字辈的见了那赖大,都要叫声“爷爷”! 当时还觉有些不解,就算现在想起。 也不由心中一叹。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各走各路,各搞各钱 山子野的表情,说明这事并不常见。 但冯一博听说赖大的儿子是官身,却也并不如何惊讶。 无非是捐个官当,他也不是没做过。 狗子和勐子,当初也都捐过官的。 还转了实职呢! 捐官之前,都要脱籍。 所以这个消息只能说明,赖大的儿子脱了奴籍。 至于官身,很可能也如狗子当时那样。 是贾家给的恩典。 或是需要他有个身份,好办事之类。 当然,冯一博对于赖家儿子是官身的事并无惊讶,但对赖家能在内城置下那么大一片宅邸。 还是有些感慨的。 因为从这件事,冯一博还联想到一些别事。 之前在贾府里见到,除了宁荣两府的嫡子嫡孙。 也就是贾珍、贾蓉、贾琏、贾兰这样的。 其余,哪怕是草字辈的正派玄孙。 见了那赖家兄弟,都要恭敬的叫声“赖爷爷”! 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以为和自己家的陈伯一样。 是关系亲近的表现。 可现在想想,又有明显不同。 因为陈伯是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叫的。 而赖家兄弟,宁荣两府的主子还是直呼其名。 如此一来,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 赖家兄弟俩,长期把持宁荣两府的管家之位, 如今在贾府里的威势,只比正派主子差了半筹。 甚至超过了别房正派玄孙。 这就多少有点主仆颠倒意思。 当然,别家的事,冯一博自然管不到。 但由此及彼,他心中就想着。 是不是该引以为戒 不过再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只要自己还在,就能镇压府中一切。 而且正如他之前玩笑所说: 最擅账目。 又不会像贾府那样到处都是湖涂账。 至于他没了之后,就看子孙自己的能耐了。 要是像贾府这样,出了一群废物。 如宁荣二公一样能耐又如何,还能管得了身后事 这边宅邸的设计图定下,冯一博就将这事叫给了陈伯处置。 另一边的荣府,虽有山子野为其制度规划。 节省了大量财力。 可公中还是难免被上下其手。 这里面,贾珍、贾琏、赖家兄弟,以及一众办事的爷们、清客、家仆等。 人人有份。 当然,也少不了平日主持大局的王熙凤。 但这事她能干涉的不多。 只仗着贾琏的情面,安插了几处罢了。 像是贾芸、赵嬷嬷求到了她。 为了不坠往日名头,怎么也给安排了出去。 她这就是好强要面儿的性子。 这边都由爷们把持着,不好插手。 但王熙凤在这段时间也没少来钱。 因为她有了个新的来钱路子。 除了原本的,用府里的月例银子放出去。 收点利钱。 在上次秦氏葬礼的时候。 她还从水月庵的老尼静虚那里,又得了个专门帮人“消灾解难”的法子。 当然,不是用佛法。 而是依仗贾府的权势。 借着贾琏的名头,做下了不少“好事”。 原来当日葬礼,她带着宝玉、秦钟在水月庵歇脚。 宝玉只顾着搞秦钟,秦钟只顾着搞智能。 而静虚老尼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求到了王熙凤。 原来这静虚在都中不少大家后宅,都有走动。 偶尔也会做个掮客,帮人牵线搭桥。 若能办成了事,自然少不得她的好处。 这次之所以求到王熙凤,说来也算是巧了。 她出家的时候,是在长安县的善才庵。 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姓张的大财主。 那张大财主有个女儿,名叫金哥。 一日上香的时候,正巧被长安府太爷的小舅子,李家公子看见。 当时就相中了。 但这张金哥小姐,已经许给了原任长安守备的公子。 原任长安守备是旧党中人,在不久前的党争中被牵累。 停职留用。 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来启复的消息。 倒是被欺负上门了。 那张家见他失势,就想着不如借机投奔李家。 守备家得了信儿,自然不肯丢了颜面。 他家不仅不退定礼,还要把事情闹大。 和张家打起了官司。 这事若闹开了,张家自是理亏。 于是各处寻找门路,想要把事压下去。 知这静虚认识人多,也就求到她的头上。 静虚虽是个老尼,对都中各家却都熟悉。 素知长安节度云光,和贾家有旧。 因此今日碰见王熙凤,就求告了上来。 想要碰碰运气。 就算不行,她也亏不了什么。 静虚求告,也不说是找王熙凤。 只说让她帮忙转给王夫人听,求贾政给写封信来。 这自然是托词,王熙凤当然不会搭理。 她怎么可能会给王夫人找麻烦 当下推脱道:“这事倒不大,只是太太不管这些事的。” 静虚自然知道这事王夫人不会搭理,所以目标就是王熙凤。 当下就试探道:“既然事情不大,若太太不管,那奶奶可以主张了” 王熙凤闻言笑了笑,依旧推脱道: “我也不等银子使,也不做这样的事。” 静虚听了,面上故作失望。 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 “虽这么说,只是张家已经知道求了府里。” 静虚时常在贾府走动,自然了解王熙凤的性子。 先前都是托词,如今方是她的手段。 当下便一脸失望,继续道: “如今不管,张家不说没工夫,不希图他的谢礼,倒像府里连这点子手段也没有似的。” 这就是掐准了王熙凤的脉,知她素来性子要强,最是好面子的人。 定听不得这种话。 果然,听了这话,王熙凤就冷笑一声,说道: “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 这就是话里有话,是在告诉静虚。 她知道这事不是好事。 知道静虚来找她,没安好心! 更知道拆人姻缘,是要遭阴司地狱报应的。 “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 说来说去,却还是被静虚拿住了脉门。 不过她也没傻到,被人一激就凭白答应。 “你叫他拿三千两银子来,我就替他出这口气。” 在王熙凤想来,这事不大。 三千两已经是狮子大开口了。 却不知道那张大财主不差钱。 就怕先被坏了名声,后又攀不上高枝。 静虚听了,顿时露出喜色,忙道:“有,有,有。” 说着长出了口气,又道:“这个不难的。” “我比不得他们扯篷拉纤的图银子。” 王熙凤闻言就知道自己要少了,口中就开始往回拉扯,道: “这三千两银子,不过是给打发说去的小厮们作盘缠,使他赚几个辛苦钱儿,我一个钱也不要。” 《控卫在此》 说到此,还一脸不屑的补充道: “就是三万两,我此刻还拿的出来。” 静虚一听,就知道自己刚刚失言。 当下就怕王熙凤真要三万两,忙道: “既如此,奶奶明日就开恩罢了。” “你瞧瞧我忙的,哪一处少的了我” 王熙凤有心反悔,再多要些。 但终究挂不住面子,最后道: “我既应了你,自然给你了结啊。” 静虚也看出她的不满,连忙拍道: “这点子事,要在别人,自然忙的不知怎么样。” “可要是放在奶奶跟前,再添上些,也不够奶奶一次办的!” 她见王熙凤嘴角微翘,就知拍对了地方,继续道: “俗语说的:‘能者多劳’。” “太太见奶奶这样才情,越发都推给奶奶了,只是奶奶也要保重贵体些才是。” 接着一路,静虚都不断的奉承着王熙凤。 往日里,熙凤都是小意伺候着贾母和王夫人。 府里别人要么怕她,要么远她。 哪有人这样奉承过的 因此也不顾身子劳乏,就和静虚攀谈起来。 被拍得却是越发受用。 当日就派了来旺儿进城,找了主文的相公。 假托贾琏之名,修书一封。 连夜给长安节度云光送去。 云光也是勋贵出身,祖上就在荣国公账下听令。 后来云、贾两家虽无姻亲,却也一直走动不断。 如今也算是勋贵一党的中坚力量之一。 长安府都是他的治下,这事他自也知晓听闻过。 原本事不关己,并未介入。 如今收到了荣国府正房嫡长,“贾琏来信”。 对他来说些许小事,岂有不允之理 当即给了回书,又仗着贾家的威势,敲打了守备家一番。 静虚把这事告知张家,可以退亲了。 守备也被云光敲打的没了脾气。 他还要静候启复,若再得罪了四王八公这边。 那就再无机会了。 当下也只能忍气吞声,收回聘礼。 没想到的是。 爱势贪财的父母,却养了一个知义多情的女儿。 闻得退了前夫,另许李门。 张家金哥小姐,便一条汗巾,悄悄的寻了自尽。 那守备之子也是个情种。 闻知张金哥自缢,也跟着投河而死。 两人如那焦仲卿和刘兰芝一般。 一个“自挂东南枝”,一个“举身赴清池”。 可怜张李二家也是没趣,落得个“人财两空”。 只王熙凤安享了三千两。 这事办成后,那静虚就得了便宜。 时常包揽一些诉讼,送到王熙凤的跟前。 王熙凤搞了几次,胆识愈发壮大。 也积了不少浮财。 尤其元春封妃之后,贾家威势更隆。 王熙凤所作所为,诸如此类的。 已不可胜数。 可怜贾琏,还在为自己攒了不少私房钱而得意。 却不知他的把柄,都快遍布都中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感性的林家女人 这边建设的事,冯一博都交给了陈伯。 他让人复刻了一张草图,就坐车来到了林府。 先见了林如海,吃了两杯茶, 随后,就笑着提起建宅子的事了。 “叔父,我前些日子,在北门外买了块地。” 林如海一听,就大致明白他的打算。 笑着点头道: “也是该准备的时候了,薛家大姑娘快要及笄了吧” 冯一博自也不会否认,笑着回应道: “后年年初,有一年时间,刚好够建宅子。” 说着,他拿出图纸铺开,笑着道: “宅子和园子已经筹划好了,我托人找了都中久负盛名的山子野,胡老名公。” “这是他帮忙筹划的图纸,现在今已经破土动工了。” 林如海拿起来随意看了两眼,笑道:“看着倒是不小。” “外城的地便宜,就买了四里大的,人多住着也宽绰些。” 冯一博闻言谦虚了两句,又道: “这里东西两个正院,是为大房二房准备的。” 林如海看了一下,就大致明白了。 见他笑着点头,冯一博又道: “除了正院之外,我还要令建几处别院,都独立于外,又都和府里连同。” 这还是受到梨香院的启发,冯一博特地规划了好几处类似的。 就是给林如海、李守中、薛姨妈等,专门留出的院子。 尤老娘也都有所考虑。 “园子里还有一处庵堂。” 冯一博补充了一句,才说出自己的想法,道: “这些是专门为叔父,还有姑姑留的。” “到时候叔父就不必忍受父女分离之苦,大家一起住着,还热闹些。” 林如海闻言笑了笑,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只一脸欣慰的道:“一博你有心了。” 随后又聊了一会儿朝中情况,冯一博才奔后宅过来。 妙玉、黛玉早就得了信儿,都在林姑姑这边等着。 三人正聊天解闷,冯一博就到了。 两边见完礼,又寒暄了几句。 冯一博就提起买地盖宅子的事。 说着说着,就拿出图纸。 在桌上展开,兴致勃勃的开始讲给黛玉两人,以及林姑姑听。 “姑姑,两位妹妹,来看这里。” 他指着设计图,最下面,说道: “正南这边就是门廊,这里是正门,这边是角门。” 怕三人看不懂图纸,先把位置简单说了一下。 又顺着图纸往里一划,道: “进去之后,就是一道歇山顶影壁,和金陵老家那边是一样的。” 黛玉闻言会心一笑。 这话明显是说给她听的,只她去过金陵老宅。 “这后面是三道大拱门,中间就是往正厅去的。” 正厅也没什么可说,无非就是抄手游廊,还有五间厅房。 说完手指往两侧一划,又道: “这两边的门,进去后是游廊,顺着往里走,过了仪门有屏风遮挡。” 两边的格局左右对称,其余一模一样。 “绕过后是一处场院,上有五间小厅房,过去之后就是正院……” 冯一博简单说了一下正院的格局,最后又有意无意的补了一句: “东边是大房的。” 听了这话,黛玉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妙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倒是没说什么打趣的话。 毕竟那边也有她的小院。 “阿弥陀佛。” 反而是旁边的林姑姑,看着黛玉娇羞的模样,笑着念了句佛号。 虽然将正院格局都介绍了一遍。 但怕黛玉没懂,冯一博又补充道: “这边的正院就是标准格局,我就不再多作解释,就和荣府老太君那院差不多。” 这样一说,就形象多了。 毕竟黛玉在老太君那住了好久,自然熟悉格局。 而且能称为标准格局,就说明其合理又实用。 不然也不会广为流传。 冯一博自然不会在这个上面特立独行。 就像买房子一样,有标准户型一定买标准户型。 就是那种四四方方,规规矩矩的。 卧室都要在四角,客厅在正南。 如果是北方,还要注重南北通透。 不要买什么新型户型,肯定不如标准的实用、舒适。 这是作者的血泪忠告。 说完正院,冯一博又继续道: “正院后面,都有一处角门,从这里过去,就到了后面的园子。” 说道此处。 冯一博先看了一眼妙玉,才又转而对林姑姑道: “东院角门出去,就是一座庵堂,到时候姑姑就住这里,妙玉也方便伺候。” 这次轮到妙玉脸红了。 连庵堂都修了,她再没不满意的道理。 “阿弥陀佛。” 旁边的林姑姑见状,看了妙玉一眼,又笑着念了句佛号。 不知为何,今天还没吃燕窝,就有些饱了。 “园子里具体的情况,容我卖个关子,就先不说给你们听了。” 冯一博一边将图纸卷了起来,一边笑吟吟的道: “等将来园子修好了,姑姑和两位妹妹,亲自领略一番才好。” 黛玉闻言点头,虽有些害羞,但也没有外人,便道: “冯家哥哥说的是极,若现在都说尽了,到时游园也少了几分惊艳。” 妙玉说话耿直,闻言稍显幽怨道: “我倒觉得,冯家哥哥话说一半,着实吊人胃口。” 冯一博闻言只是一笑,刚要说话,那边林姑姑又念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一博有心了,竟还顾着我这老尼。” “姑姑哪里话来” 冯一博闻言连连摆手,又道: “姑姑也知道,我自小怙恃双失,正也因此,才最喜热闹!” 说着又把刚刚和林如海的话说了一遍,道: “除了正院之外,我还令建几处别院,独立于正院之外,又都和府里连同。” 小书亭 说到此,他一脸憧憬之色,道: “到时候,我准备将我恩师、师母,还有叔父、姑姑都接过去!” 似乎想到这个场景,就感觉幸福一样。 冯一博由衷笑道:“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人,方才有家的滋味!” 虽然没有扇情,在场三女却都动容不已。 黛玉虽没说话,却想到之前和父亲,在冯家的金陵老宅居住的日子。 是那样恬澹,健康,悠然自得。 妙玉也没说话。 她比冯一博幸运了一点,却比冯一博的性格孤僻十倍。 那就是家的感觉吗 看着冯一博的神情,妙玉忽然有些心向往之。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就连林姑姑都双手合十,小声紧念佛号。 生怕被这些扰乱了心神一样。 能教出妙玉这样的女文青。 即使出家了,却依旧难免感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姐妹是内,兄妹是外 林家几个女人,多少都有点文青气质。 听了冯一博对家的憧憬,一时都有些心潮澎湃。 又聊了一会儿,冯一博就告辞回府。 等他走了,两姐妹又回屋里。 说起姐妹间的私密话儿。 先扯了几句闲篇,才又聊回那宅子。 想起冯一博刚刚的介绍,黛玉不由感慨了一句: “要是宝姐姐也在都中就好了!” 这是想起,刚刚冯一博说东院是大房的。 顺着就想起了西院的归属。 正是宝钗。 见妙玉笑着看她,便又顺口解释道: “她也是个有才学的,只是惯会藏拙,不过还没见什么能难倒她。” 想到之前与宝钗相交时,她涉猎甚广。 又想到妙玉这些时日显露的才气。 黛玉不禁想知道两人若较量一番,谁输谁赢。 脸上不由挂上一丝笑意,道: “若是姐姐和宝姐姐在一起,定能聊得来的。” 妙玉虽平日有着几分自矜,但对黛玉却是难得认可了的。 如今听闻她夸起宝钗,心中颇有不服。 她自信一笑,道: “你每次说起那位宝姑娘,都是十分推崇的样子,倒是让人想要一睹风采了呢。” 言语之间丝毫没有出家人的出尘,却似多有较量之意, 想起此时屋里只有两人在,说些私密话也无妨,妙玉又红着脸打趣道: “只是我有些好奇,你们俩虽情同姐妹,但毕竟份数两房。” 说到此,微微顿了顿一下,才问道: “真就没一点比较之意” 黛玉的脸颊也爬上一丝红云, 但身边只有妙玉一人,又无别人在旁。 自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自也是有的。” 当下先微微点头承认,又笑道: “但那也是先自己要好,而不是盼着她的不好。” 林如海健在,现在有所依靠。 又与冯一博定亲,将来有所依靠。 黛玉再无“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哀怨。 整个人都自信起来。 妙玉闻言微微颔首,口中不由赞道: “你这话倒是明白的很。” 没想黛玉见状,却话锋一转,打趣道: “再说我有姐姐在,你比她还先过门呢!” 说到此,已然憋不住笑意,说道: “嘻嘻!到时我们姐妹同心,定是远超她一人。” 妙玉刚还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此时顿时脸红心跳,口中道: “你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眼见她不胜娇羞,黛玉更是来劲儿,正色道: “我这不是看姑姑身子,也调理的差不多了……” 话说的一本正经,腔调却是有些古怪。 妙玉闻言自是知她要说什么,一时更是脸红。 整个人扑了过来,一把抱住黛玉,急道: “你说什么疯话呢” 虽被压制,但黛玉嘴上依旧不饶人,道: “我说姑姑身子好了,姐姐怎还不愿” 妙玉伸手想捂住她的嘴,口中怕她继续,还急道: “你还混说” “咯咯咯!” 黛玉左躲右闪,就不让她捂嘴,还继续道: “怕什么若冯家哥哥听去,正好把你接走!” 正这时,晴雯听见动静进来。 见姐妹俩竟在打闹,顿时在门口止步。 站在那里吃吃的笑了起来。 “晴雯!你这死丫头,还不来帮我!” 黛玉这一年锻炼身体颇见成效,但到底还未长开。 被大她六岁的妙玉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见晴雯进来,黛玉赶紧呼叫援军。 没想到,眼见她挣扎着,晴雯却轻咬下唇,忍笑道: “姑娘,你们是亲姐妹,谁我都得罪不起。” 说着脚步往后,随时准备出去。 但眼神却丝毫不离,显然不舍这边热闹。 口中还说着风凉话,道: “这是你们主子间的事,我才不管呢!” 妙玉听她如此说,有些不满道: “她是你的主子,我可不是!” “对对对!” 黛玉连连点头,不顾妙玉为她说话,直接两人都被她囊括在内,打趣道: “她不是你主子,等将来过门了,和你一样都是姨娘!” 这下晴雯就红着脸转身要走,黛玉却还喊道: “还不过来帮我,将来非让你们这两个姨娘好看!” 连续的无差别攻击,终于让妙玉忍无可忍的开始进攻。 在黛玉腋下挠个不停。 “啊! 黛玉尖叫一声,显是被搔到了痒处。 笑个不停:“嘻嘻嘻,姐姐别闹!” 同时嘴上也开始求饶起来。 “姐姐我错了,再不浑说了!” “啊!” 姐妹俩吃住一起,关系越发好了。 几日后,又一起去往贾府。 贾母三番五次让人来接,再不去就有些不好。 和林如海说了之后,就坐上贾府的马车。 见面之后,贾母千般挽留。 让两人多住些日子。 黛玉之前的厢房依旧保留着,又在旁边给妙玉拾掇了一间屋子。 两人就在贾府住下。 在这边,妙玉多是陪着贾母,还有王夫人讲经论佛。 还颇得二人欢心。 在长辈面前,她谦和有礼,行止有度。 可同辈面前,除了对黛玉这个妹妹说几句。 其余时间,颇显高冷。 尤其很多时候,就算说话,也带着几分倨傲。 有几分恃才放旷的样子。 像是谁都不放在眼中似的。 实际上,只是她的性子有些孤僻罢了。 见长辈不过是不失礼数,见同辈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可这样只让人觉得,她对上对下,有两幅面孔。 也导致贾府大多同辈,对她都不太喜欢。 哪怕是李纨和王熙凤,也觉她性情古怪不好相处。 只在长辈面前见面寒暄,私下却从不走动。 黛玉则除了陪贾母说话,也和三春姐妹时常一起玩耍。 还会去李纨、熙凤那边拜访。 倒是比妙玉多了几分社交天赋。 贾母盛情难却,姐妹俩才不得不留下。 但也只准备小住几日就回去。 其他时候,倒也算开心。 只每每见了宝玉,妙玉还要避着些嫌。 毕竟后宅男丁,破有不便。 还把黛玉带得,也跟着一起避讳起来。 姐妹俩来了两日,宝玉就有些忍不住。 主动找黛玉去玩。 没想黛玉像没见他来似的,转身就奔探春屋里去了。 见黛玉走了,宝玉就知是看见他来才躲开了。 顿时也觉无味,闷头又往凤姐屋去。 想要逗逗大姐儿,治愈一下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毕竟,这时就大姐儿对他毫无芥蒂。 只要一逗弄就会朝他笑了。 刚走几步,又想起熙凤今日好像有事。 于是转身又往回走。 可巧看见黛玉从探春屋里出来,又看到他了还想避开。 他连忙赶上去,喊道: “你且站着。” 黛玉脚步稍显犹豫,宝玉又道: “我知道你不理我,我只说一句话,从今以后不再纠缠就是!” 毕竟是她表哥,黛玉其实并没真的多讨厌他。 只怕被他黏上,纠缠不清罢了。 此时,听他说“只说一句话”。 黛玉就停住脚步,转身施礼,口中道: “二哥哥请说。” 宝玉见她停住,顿时欢欣不已,笑着道: “两句话,说了你听不听呢” 黛玉一听,以为他又要纠缠没完,回头就走。 宝玉顿时急了,在后面喊道: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黛玉听见这话,由不得站住,回头皱眉说道: “二哥哥这话难免让人误会,以后还是别胡说的好!” 说到此,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初怎么样今日怎么样” 宝玉被她一训,顿时嘴一撇,有些委屈的道: “哎!当初姑娘才来,那不是我陪着玩笑” 一听这话,黛玉就想起自己刚来时候。 他就摔玉,给自己个下马威。 不由冷笑道:“谁稀罕你的玩笑” “凭我心爱的,姑娘要,就拿去。” 宝玉压根没发觉黛玉已经不高兴了,口中还说着自己的那点小恩小惠。 “我爱吃的,听见姑娘也爱吃,连忙收拾的乾乾净净,收着,给姑娘送去。” 说到此,还回忆道: “我们一个桌子上吃饭,一个床儿上睡觉……” 这话一说,黛玉勃然色变。 “住口!” 当初要不是冯家哥哥以“礼”相抗,此时还不被这宝玉拿得死死的 黛玉俏脸含煞,冷声说道: “你若再说这等让人误会的话,以后咱们就当不认得彼此,可莫要再叫我了!” 此时她已经有些不耐,可惜宝玉完全没有发觉。 还沉浸在自我感动之中。 “你忘了!你全都忘了!” 宝玉听闻黛玉所言,顿时露出一副受伤的模样,又道: “你刚来这边的时候,丫头们想不到的,我怕姑娘生气,都替丫头们都想到了。” 说到此,他一双大眼,眼泪汪汪,继续道: “我当时就想着,姐妹们从小儿长大,亲也罢,热也罢,和气到了儿,才见得比别人好。” 黛玉此时已经有些无语,不想再和他废话。 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你让我说完吧!” 宝玉见她要走,顿时眼泪奔涌而出。 黛玉听到他的哭腔,无奈的叹了口气。 终究是亲戚,又是外祖母的心尖子。 宝玉见她只叹气,但不走了,又阴阳怪气的道: “如今谁承望,姑娘人大心大,已不把我放在眼里。” 说到此,又开始抱屈起来,道: “每每都视而不见,要么见了也不理的!” 黛玉闻言,不由叹了口气,说道: “并非视而不见,也并非见了不理,我只望二哥哥能持礼,我这个做妹妹才不会躲你。” 三押没能换来宝玉的理解,得到的只是不解。 “持礼你我才本该在里,却拿我当了外人!” 宝玉只觉黛玉把他当了外人,满腹委屈的道: “倒是妹妹把外四路儿的什么宝姐姐、妙姐姐的放在心坎儿上。” 说着,他一撇嘴,想要扇情,说到: “我又没个亲兄弟,亲妹妹……”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黛玉就皱眉道: “若环哥儿和探春若听去,该是多伤心” 两人此时就站在探春屋外,这话自然是在提醒宝玉。 但听到宝玉对贾环、探春的不认可。 黛玉也觉心中发冷。 一个连亲弟弟、亲妹妹都不认的人。 该有多无情 可如此无情的人,却还在你面前说:他只对你最好。 该有多可笑 黛玉一边说着,一边又摇头,口中还道: “我可和你不一样,我是认妙玉这位亲姐姐的。” 对于有亲姐姐这件事。 黛玉从开始的无所谓,到现在的无所不谈。 一共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 甚至孤僻的妙玉,也开始对这个亲妹妹打开心扉。 直让两人都暗自惊叹血缘的神奇。 当然。 也是两人都孤独太久的原因,才格外珍视这忽然多出来的血亲。 可宝玉不明白黛玉所想,闻言还急道: “虽然有那两个,你难道不知道是我隔母的” 这话声音不小,黛玉已经看到探春就在窗口。 可想要阻拦也来不及了,只能给宝玉使个眼色,口中还道: “二哥哥,我劝你莫在说这些浑话,凭白让人笑话了去。” 眼见宝玉无视自己的眼色,黛玉又暗示道: “知道的,说二哥哥是在说同我多好,不知道,以为你六亲不认呢!” 可惜,宝玉已经听不进去别话。 对于黛玉的暗示,也是完全没懂。 “你和那妙玉才认识几日就成亲的了” 宝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自我感动的道: “我和你一样是独出,只以为你和我的心一样。” 这话说的发自内心,却也让屋里人寒心。 说到此,宝玉还不觉哭起来,哀嚎道: “谁知我是白操了这一番心,有冤无处诉!” “唉!” 黛玉一时无语,只能默默叹气。 等他嚎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小了,才道: “二哥哥还是回去想想,若是想不明白就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这话,黛玉就转身就朝贾母屋去。 宝玉见自己一番感人肺腑的话,竟丝毫未能奏效, 又连忙跟在后面,改变了策略,道: “我也知道我如今不好了,但只凭着怎么不好,万不曾在妹妹跟前有错处吧” 黛玉也不理他,只往贾母屋走去。 眼见鹦哥已经掀开门帘,宝玉又拦在前面,道: “好好好!便当我有一二分错处,你倒是教我,戒我下次!或骂我两句,打我两下,我都没二话的!” 黛玉被阻在外面,见此就退后两步,皱眉道: “二哥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宝玉闻言,顿时眼泪汪汪,道: “你总不理我,叫我摸不着头脑,我都不知怎么样才好,如何能明白什么” “好吧!” 黛玉点点头,沉声道: “既如此,今日我就说个明白。” “对对对!我早想要明白!” 宝玉有些激动的用力点头。 他是真的很想想问个明白。 他想知道。 为何如今,姐妹不愿亲他,丫鬟不愿近他。 就连秦钟也远着他。 他想知道。 自己到底错在哪了 “不然就便死了,也是个屈死鬼,任凭高僧高道忏悔也不能超生!” 听闻黛玉愿意和他说了,宝玉一时激动起来。 “还得你申明了缘故,我才得托生呢!” 宝玉口中不停,又眼巴巴的看着黛玉。 见她眉头紧皱,似有不耐。 才停下浑话,谄媚一笑,道: “好妹妹,你说吧!” “唉!这事说来简单的很,怕府里除了二哥哥,就没人不知道的。” 黛玉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宝玉,缓声道: “因为对我来说,二哥哥到底是外男啊!” “啊” 这话一出,宝玉一下愣住。 似乎从未想到答桉竟然是这样的。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桉啊。 可这就是黛玉的答桉。 第一百五十九章 王子腾的存在感 黛玉的话直如当头棒喝,让宝玉瞬间好像失了魂魄。 就这么直勾勾的在门口发痴。 这样的话,自然不是没人说过。 但宝玉每每都能选择性的自动过滤。 那些他不在乎的人,或者对自己不利的事。 向来可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之状。 说白了,就是逃避现实。 就如黛玉早已和冯一博定亲,他就选择性的忽略不计了。 哪怕冯一博时常出现在他眼前。 可如今黛玉说出这话,却真真伤到了他。 宝玉自觉把黛玉当做亲近人,没想过黛玉竟把他当外人。 这一番话下来,让宝玉不得不直面现实。 再无处可避。 所以,当不成鸵鸟的他,在脑袋被拔出来的一刻开始,就只能装死。 也就是经常说的“发痴”。 宝玉的痴病里,十次有八次都是这种情况。 幸好黛玉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一看就知他又犯了痴病。 明白只要不管,他自己就会回房。 当下也不言语,直接绕开他进屋了。 反倒是鹦哥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借机上前。 可想到每次宝玉犯了痴病,便对外面视若无睹。 就算这时她殷勤上前也是无用。 屋里妙玉正和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讲佛,李纨、熙凤在边上陪着。 这时见黛玉进来,妙玉不由停住。 “快来这边!” 贾母一脸慈爱的喊着黛玉,又笑问道: “刚听你们两个人在外面,怎么就自己进来,你二哥哥呢” 她们在屋里说话,隐约听到两人在院里吵架。 但谁也都没当回事。 毕竟这兄妹俩拌嘴也不是一次两次。 听贾母问起,黛玉还是稍有些不自然。 因为外祖母是真的疼她,可她刚刚却刺激得外祖母的心尖子发痴。 但想到宝玉的行状,黛玉就微微撇嘴,道: “谁知他怎么了,我只说他是外男,没想就真站在外面不进来了。” 这就是有靠山的表现。 若是黛玉无依无靠,此时怕只能哭着认错。 祈求长辈们的垂怜。 而黛玉现在只觉得自己没错,说起话来自然硬气。 即使宝玉犯了痴病,她还有闲情逸致打趣两句。 王夫人了解自家儿子,闻言顿时目光一凝。 身边金钏会意,连忙搀着她。 只几个丫鬟一起出去查看。 贾母显然也了解宝玉,这时并没急着过去。 黛玉虽觉得自己没错,但也不想外祖母责怪。 便解释道:“二哥哥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才不得不这样的。” 贾母只看了黛玉一眼,微微一叹。 并未应声。 没过一会儿,宝玉就被抬进屋里。 依旧两眼直勾勾的,口中一言不发。 妙玉感受到屋里气氛微妙,便道: “老太太,太太,我先带妹妹回去,免得她在这,让宝二爷看了徒增烦恼。” 这边宝玉发痴,妙玉和黛玉回了林府。 另一边,冯一博还在朝会上,专心听着宫人宣读议题。 如今他是正五品郎中,又是入了部的。 早已经不是那个刚上朝会的小白。 在这样的例行朝会上,也不会觉得满朝文武不知所云。 更不会靠着柱子昏昏欲睡了。 但是。 朝会大部分内容,依旧与他无关。 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朝廷五品命官。 若是外放,也是一方大员。 可放在满朝文武之中,他不过是个五品郎中。 虽隶属六部之首的礼部,执掌的却是外事。 还是无人在意的海外。 因此在文武百官中并不起眼。 正这时,宫人宣读一份捷报,让冯一博竖起耳朵。 “率部偷袭辽东的喜塔腊部首领,喜塔腊阿突罕被活捉。” 两年前,王子腾出巡。 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喜塔腊部。 喜塔腊阿突罕当年偷袭辽东,杀死卫指挥彭筑。 在辽东金仙大肆劫掠。 辽宁都司指挥佥事黑冬奉命统军清剿,却被阿突罕设伏生擒后磔死。 随后,阿突罕犯辽阳,劫孤山,掠抚顺、汤站等地 沿途流劫屠掠,前后杀死数十辽地将领及数千官兵。 在辽东逐渐做大,还在两年前与哈达部贝勒在抚顺盟誓。 要一起对抗大魏。 没想到,短短两年的功夫。 就被王子腾解决了。 还是活捉。 宫人继续宣读捷报,下面就是大致的战斗情况。 “……其子喜塔腊阿台、部将觉昌安和其子塔克世,见喜塔腊阿突罕被捉,欲假意投降进行营救,幸被我军及时发觉,共计歼灭其部一千余人……” 去年冬天,喜塔腊阿突罕纠集鞑靼土默特、泰宁诸部,大举进攻辽东重镇沉阳。 王子腾亲自督兵进剿,率领大军围攻喜塔腊部,斩首一千余级。 接下来是王子腾请旨处置匪首。 “贼首喜塔腊阿突罕,为害辽东,屠掠数地,影响极为恶劣。” “因此特押送都中,请圣上以明正典刑,震慑边地宵小。” 有人提出此等贼首合该凌迟。 景顺帝和内阁稍一商量,就同意了这个惠而不费的建议。 接下来,就是兵部和内阁商议。 如何为王子腾及边地将士论功,不必多提。 等一下朝,冯一博和李守中到了家里。 就在书房谈起此事。 “这王统制真不愧是都太尉王公之后,真真乃是国之干才!” 李守中每次听到这样的捷报,私下都要打死夸赞一番。 “自从他去了九边巡视,捷报频传,从未间断,足可见其尽心!” 王子腾在朝中的声音,并没的随着他离开都中而消失。 反而三五不时的,就有请功的捷报。 这些捷报,每每长篇累牍。 看得人眼花缭乱。 完全不像是武将风格,倒像是文官考评。 但朝中文武就喜欢这样的花式报功。 了真正懂行的,却能听出几分不同来。 王子腾所报战事,有三个特点: 数量多。 规模小。 还有就是,每每都是治标不治本。 除了这一次斩首千余,在边地来说确实算是大捷。 但其余时候,大多都是小打小闹。 却非常适合邀功请赏的战斗。 对于武将来说,简直把文字把戏玩到了极致。 满朝懂行点的勋贵,都听得如痴如醉。 想象着自己将来也要如此上报。 除了武勋,就连李守中这样的文臣也被湖弄。 只觉王子腾在边地捷报频传,是真正的将帅之才。 冯一博当年以少敌多,歼灭上万倭寇。 朝中文武当时谁不夸句“冯稼轩” 可才过去一年,大家就忘得差不多了。 而王子腾发的捷报,堪比月报。 甚至有时候是周报。 这样的频率,无人能够忽视。 甚至已经成了习惯。 久而久之,满朝文武都会觉得。 有王子腾在,边地无忧矣! 见李守中面带欣慰之色,就能知道一二。 之前。冯一博多少看出一些问题。 但他没去过边地,很多东西无法确认。 而且这次喜塔腊部之事,确实是大捷。 冯一博也打心中佩服,自是不会打击恩师的热情。 笑笑不说话。 就算是他最后的倔强。 除了师徒俩谈及此事,还有不少人也都在为此伤神。 临敬殿中,忠顺亲王正不可思议的看着景顺帝。 “皇兄,你竟还要继续用这个王子腾” 他手中负责龙鳞卫。 上监百官,下察民情。 很少有什么动静能瞒过他。 对于在边地的王子腾,可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之前的调查结果,已经数次呈给了景顺帝。 可今天朝会上,景顺帝对王子腾的功劳予以了肯定。 又按照王子腾所请。 给参与这次战斗的边地军将,都进行了封赏。 对于王子腾请旨处置喜塔腊部首领,以及所需支持的东西。 景顺帝和内阁也全都一致通过。 这实在让忠顺亲王有些难以忍受。 但他不能在朝会的时候反对,只能私下向景顺帝问询。 “为何不用” 景顺帝还在批阅奏折,就随口回了一句。 很显然,他的精力都没在这边。 他皱眉看着手里的奏疏,好像判卷老师一样。 提朱笔打了个叉。 “他在边地胡搞乱搞,看似捷报不断,实则养匪为患!” 对于景顺帝的反应,忠顺亲王有些激动。 他实在不能理解,自己已经把消息给到皇兄了。 为什么视而不见呢 “他把朝中党争的把戏,都用到了边地啊!” 景顺帝把手里的奏疏放在左面,那是打回内阁,重新商议的一堆。 又顺手拿起下一本,口中道: “手段又不重要,边地的稳定才重要。” 一边说着,一边将奏疏翻到后面。 没办法,前面都是夸赞皇帝英明之类的格式、 翻到位置,很快朱笔画圈放在左侧。 “可他在那边拉一派,打一派,不断挑起争端。” 听到景顺帝如此说,忠顺亲王自觉找到了突破点,道: “这如何算是稳定” 对于忠顺亲王的性子,景顺帝自然知道。 正是以为他有些极端,才适合代他掌龙鳞卫。 以为他认定有问题的,如何也翻不过去。 非要搞清楚不可。 景顺帝又拿起一本奏疏。 这次没急着批阅,而是沉吟一下,道: “稳定不一定要静置,很多时候,平衡就是一种稳定。” 他看向忠顺亲王,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 也是目前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景顺帝觉得可以适当的给他讲讲这些。 免得有个万一的时候…… “他能拉一派,打一派,只要没人做大,就是平衡。” 听道景顺帝的话,忠顺亲王还是一脸不解。 “他培植的势力就做大了啊!” 他抖了抖手中的卷宗,眉头紧皱的道: “这次辽东那边,虽算是灭了喜塔腊部,却也扶植起一个觉罗部。” 景顺帝一听,就知道他还在钻牛角尖。 “唉!” 轻叹一声,才解释道: “拉了一个亲我大魏的,打了一个远我大魏的,你觉得这是坏事” 忠顺亲王闻言却依旧不服,他抬头直视景顺帝,道: “若说这还不算什么,那他在蒙古那边也这样做呢” 说到此,忠顺亲王双手将卷宗递了过去。 “这是上次就给您看过的卷宗,但似乎皇兄并未当回事。” 景顺帝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哪份消息了。 “可我想说的是,怕用不了多久,又要再起边事了!皇兄!” 见忠顺亲王一脸急切,景顺帝却笑了。 摇了摇头,笑着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赶紧换个有能力的人过去,现在还来得及。” 说到此,忠顺亲王不知搭上了哪根弦,脱口道: “若是让他成势,再想调换怕是难了。” 他说了半天,景顺帝都当做教导皇嗣了。 但最后这无意间的话,却触及到了景顺帝内心。 他不怕什么再起边事,毕竟大魏的底蕴深厚。 即使一时糜烂,也不是北地那些外族能比较的。 他也不怕王子腾在边地用什么手段。 这些东西用在外面,总比用在朝中的人强太多。 可是,他怕封疆割据。 这才是他最为担忧的事之一。 忠顺亲王说的明显不是这个意思,但却让景顺帝想道了这些。 顿时没了批阅奏章的心情。 他把手中的奏折放下,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收敛。 看向忠顺亲王,叹了口气。 “你只看到王子腾现在胡搞瞎搞,却忘了两年前,他巡边之前,边地已经荒废成什么样” 王子腾这两年捷报频传。 而在此之前,边地却经常失利。 虽不至被轻易扣关,但终究让朝野心惊胆战。 “啊……这不是一回事吧” 忠顺亲王一听,顿时一愣。 “怎么不是当时的情况不还是你上报给予的嘛” 景顺帝没好气的看着这个弟弟,又道: “予还历历在目,你怎么就忘了” “我……” 忠顺亲王顿时气短。 这事自然就是他上报的。 当时边地糜烂,偶有摩擦。 竟然都是外族占便宜。 这让他如何能忍 于是三天两头和景顺帝汇报。 当然,派王子腾去肯定不是他的主意。 而是景顺帝多方考量后的结果。 “王子腾的做法虽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快的,也是最稳的。” 既然没有心情批阅奏章,景顺帝索性就给弟弟开课。 “他这样做,能用最小的消耗,去维持最大的稳定。” 说到这里,景顺帝才说到精髓部分。 “等达到目的之后,他可能还会利用这样的平衡为所欲为,大发横财。” 说到这里,景顺帝微微一笑。 “到时候我们放出点风去,会如何” 眼见忠顺亲王瞠目结舌,景顺帝却开推算起未来,口中不停道: “到那时,满朝文武就不会如现在这样支持他。” “弹劾他的,一定比现在支持他的人还多。” 本以为这样的算计就足矣。 可这却还不算完,只听景顺帝笑着继续道: “等他大势已去,我就把他换回来。” “再派一个有能力的,压得住阵的人,开始巡查九边。” 这一切犹如完美的闭环, 让景顺帝不禁露出一个满意的,自认亲切的笑容,又问道: “你觉得如何” 这样往复循环,似乎“一切竟在掌握中”的成算。 并不让人觉得亲切。 若是一般人,可能都要害怕。 “啊……皇兄……” 忠顺亲王闻言,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安排” 这话明显又不像害怕。 而是,隐隐透着些兴奋! 似乎觉得有些操之过急,忠顺亲王又犹豫了一下,道: “要不,我只先在王家多安插些人” 第一百六十章 王熙凤的心思 冯一博接到贾琏的帖子,心中微微有些奇怪。 平时都是在小花枝巷那边,今日怎么约在了荣府 不过他也没多想。 毕竟贾琏和他交情不错,连外室都不背着他。 冯一博又和贾府有亲,也时常往来。 说来,两人还从未在府里相聚。 这反而有些不正常。 可等冯一博持帖到了荣国府,却不见贾琏影踪。 以他们的关系,就算登堂入室。 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前提是,贾琏要在家啊! 此时。 正堂里等他的不是贾琏,而是贾琏的正堂。 那个曾经惊艳过他的,王熙凤。 “哟!一博兄弟快快,来这边坐!” 王熙凤端坐正堂,手边是贾宝玉。 见冯一博进来,宝玉也不动作。 就坐在那里,一脸委屈的看着手里的茶碗。 知道的,是他平时就这样。 不知道的,以为王熙凤给他气受了呢。 不过这么说倒也不算错。 因为宝玉就是给王熙凤面子,过来当工具人的。 王熙凤起身相迎,与冯一博福了一礼,口中道: “你琏二哥临时有点事,就交代我先招待你,稍后他就到。” 说着一指身边工具人宝玉,笑着赔礼道: “这不,我把宝玉叫来作陪,只望一博兄弟莫怪我们贾家失礼才好。” 王子腾受赏的事很快传开。 贾府后宅之中,两个掌事的都是王家女人。 虽嘴上不说什么,但任谁也知其气焰要再涨几分。 尤其是王熙凤。 她亲舅舅在边地立功,受到皇帝奖赏的消息一出。 在外面挣外块都更容易些。 这几日整个人都是满面春光,身子都轻快几分。 唯一不省心的,就是贾琏总是回来的很晚。 看起来,这些日子他都忙于园子的事。 再加上也和她交代,说是同贾珍、冯一博等有些正经买卖。 两件事叠加,越发忙碌也说得过去。 可王熙凤每每问及,贾琏就说爷们的事少管。 或者一身酒气,只说去谈生意。 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 好在贾琏确实给她上交了不少银子,王熙凤才也说不出别话来。 只每每贾琏彻夜未归,王熙凤午夜梦回之时。 还是不由产生了一点疑惑。 所以她开始调查起来。 “既然琏二哥事忙,那我就不打扰嫂子了,免得还要搭个宝玉兄弟作陪。” 冯一博没有入座,闻言转身就想走,口中还道: “等回头琏二哥忙完了,我们兄弟再聚就是。” 他已经反应过来,今天这酒宴绝对不是贾琏摆的。 一看就知,“酒非好酒,宴非好宴”。 虽不是冲着他的“鸿门宴”。 但一个处置不好,就可能把贾琏送走。 还要继续吃几天的宴。 王熙凤见他要走,眉毛一挑,口中急道: “等等!一博兄弟急什么” 平儿闻声,出现在门口,阻住冯一博的前路。 “冯大爷稍待,我家奶奶还有几句话说,您听完了再走不迟。” 冯一博看了看一前一后的主仆两人。 还有和茶杯做斗争的宝玉,失笑道: “怎么琏二哥不在,琏二嫂子还强留我做客,不怕传了闲话” 这话说的有些轻佻,实则却是在提醒王熙凤。 自己还是顾着名声,不想瞎掺和一些破事的。 王熙凤虽然听懂了,但还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这不是叫了宝兄弟作陪吗” 就算冯一博明着说什么,她都不信。 何况只是暗示。 冯一博见状,无奈叹道: “宝玉兄弟的名声,怕也不怎么样吧” 这话倒不是空穴来风。 毕竟贾府上下,谁不都知道。 这位宝二爷不着调。 王熙凤敢用他作陪,真是胆子很大了。 就连贾政都很少喊宝玉作陪。 免得应对不当,丢了荣府的脸。 贾宝玉还在那和茶杯作斗争,对于冯一博的话完全没反应。 王熙凤平日最了解宝玉,也不怕他生气,就幽幽道: “至少比珍大哥强不是吗” 这还真不一定。 毕竟两人各有所长,不行的方向不一样。 贾珍只是名声差,但接人待物都过得去。 贾宝玉只是不能见人,倒是没什么污秽名声。 王熙凤的话里,更多的也是对贾珍的怨气。 在找冯一博之前,她自然是先找了贾珍的。 她知道贾琏是和贾珍、冯一博几人做的买卖。 而且没用贾琏出本钱,只让他出力操持。 因此忙些倒也是应该。 可王熙凤还是心存疑虑。 其中有些原因,就是出自贾珍。 虽说大户人家,难免都有些龌龊。 可宁府口碑之差,荣府有时也难免要退避三舍。 外人可能只觉贾珍胡来瞎搞。 两府却都知道贾珍、贾蓉,父子俩和贾蔷的勾当。 即使贾蔷搬出去,和宁府的往来却从未断过。 就连这次修省亲别墅,贾蔷也得了个极好的差事。 代表贾珍,领着赖家两个儿子,还有贾政的清客单聘仁、卜固修。 一起去江南请聘教习,采买女孩子。 还有置办乐器行头等事。 共计支取三万两银子。 绝对是一顶一的肥差了。 若无这层关系,这样的差事贾珍定不会交给他。 虽说这个时代,像宝玉和秦钟那样,也不算是什么。 但父子俩同用一个…… 不论男女,都还是让人发寒。 王熙凤找贾珍、贾蓉都问过。 也找贾琏的心腹小厮,兴儿、隆儿审过。 可无论是哪边,说的都滴水不漏。 说来说去,就是贾琏在忙活几人的买卖。 赚的钱也都给了她掌管。 王熙凤自然不信,因此才对贾珍颇有怨言。 还让来旺暗中调查来着。 冯一博听出其中幽怨,便顺着话道: “听闻琏二嫂子和珍大哥一起长大,这话让他听去岂非要伤心” 这是几人平日喝酒,贾珍、贾琏随口说过的。 也不是什么秘密。 和他们一起长大的,还一个薛蟠。 嗯…… 就多少有些物以类聚。 “哼!我们一处长大,知道彼此脾气!” 王熙凤听到冯一博这么说,冷哼一声。 又意有所指的道:“不像一博兄弟你,倒没那么熟悉。” 这话的意思,和“知人知面不知心”差不多。 就是在指摘冯一博了。 “看来珍大哥没伤心,我倒先要伤心了。” 冯一博闻言,故作委屈的一叹,口中道: “别人或许不熟,琏二嫂子和我打过多少次交道,还说不熟。” 王熙凤暗指他有所隐瞒,冯一博却不接招。 而是从他话里的“不熟”做起了文章。 王熙凤顿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有些嗔怒的道: “还好今儿个叫的是宝玉,若是换个人去,这话就够我受的了。” 冯一博自然知晓刚才的话有些轻薄。 不过这是他想要的,闻言立刻笑着道: “就算是宝玉,咱们也别多耽搁了。” 他不想再多做纠缠,直接微微一礼,告辞道: “琏二嫂子说好就说两句,现在站得腿都麻了,我也该走了。” 说着就往门口走,后面王熙凤却还不放过。 “等等!这次真就还有两句了。” 说着还幽怨的补充道: “你就那么着急走,莫不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平儿依旧死死挡在门口,冯一博自也不好硬来。 只能回头无奈一笑,打趣道: “敢情琏二嫂子,对自己有如此清晰的认识。” 说到此微微一顿,王熙凤好奇的看向他。 只听冯一博故作惊讶的道: “竟然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母老虎啊” “混蛋!你!” 王熙凤顿时脸现怒容。 这次是真的有些恼了,冯一博见状连忙告饶: “玩笑玩笑!琏二嫂子莫怪!” 也不等王熙凤回应,话锋一转又道: “琏二嫂子再不说正题,我可真走了啊!” 他是真的不想纠缠下去。 贾琏养外室的事,和他没什么关系。 但绝对不能从他嘴里出去。 王熙凤原本要发怒了。 可听到冯一博的话,忽地不知想到什么,又漏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一博兄弟别急,要我说咱们还是坐着谈吧。” 冯一博推拒道:“琏二哥不在,宝玉兄弟又不是个拿事的,我真不好多呆,再说……” 没让他再说下去,王熙凤幽幽道: “小花枝巷,对吧” 这话一出,冯一博心中咯噔一下。 “琏二嫂子说什么” 他只能先装傻,同时心中电转。 想着这个情况,还能如何破局。 “一博兄弟,你就不要和我装傻了。” 王熙凤嫣然一笑,好似尽在掌握之中,道: “若是我真的一无所知,何必找你来呢” 冯一博一时摸不清她是都知道,还是在试探。 心念电转的同时,还打起了马虎眼,笑着道: “琏二嫂子说笑了,若你有什么想问,不如和琏二哥说,和我却是说不着吧” 对冯一博这话,王熙凤全然不理,只道: “我要知道,你琏二哥在你们那赚了多少。” 说到此,她俏脸含煞看着冯一博,凝声道: “我要让他,原原本本的都吐出来。” “琏二嫂子强人所难了。” 听到这话,冯一博心中隐隐有些了些想法。 但一时之间还没捋清,只打着官腔,继续道: “这些都是商业机密,任是谁的买卖,也不会随便将来往账目轻易示人。” 王熙凤闻言冷笑,起身往冯一博这边来了,口中道: “你今天不说也行,明天我就让人去小花枝巷那边闹一场。”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嘲弄。 “到时候,任谁都知道是你告诉我的了。” 很显然,今天找了冯一博,明天就去小花枝巷。 任谁也会联想到一起。 “琏二嫂子这一招,可真狠啊。” 冯一博闻言,感慨一声。 可他脸上并无担忧,反而笑道: “但你可能忘了一点。” 听到王熙凤说去小花枝巷,冯一博就滤清楚了这件事。 “什么” 王熙凤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买卖挣不挣钱,你多少也知道一些。” 冯一博露出一丝冷笑,有些嘲讽的道: “正因如此,你才会动了念头,而没直接去那边闹吧” 王熙凤闻言顿时有些不自在,因为这话正中了她的心思。 若非为此,她在来旺查出小花枝巷的时候,就该发难了。 而不是把冯一博找来,询问具体账目。 “可你有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去闹了又能如何” 冯一博往前逼近一步,两人面对面站着。 他低声问道:“我和琏二哥反目又能如何” 说着也不等王熙凤回答,就自己答道: “无非是我把琏二哥踢出局,让你们夫妻一场空。” 这话一出,主动权瞬间变换。 刚刚不可一世的王熙凤檀口微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反正还有珍大哥那边,贾府的一切人脉照样用着。” “没了琏二哥,我还能再引入一个人来打理生意。” 冯一博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得王熙凤咬牙切齿。 “你!” 见她如此,冯一博更来劲了,继续道: “这个人可以缮国公府的、修国公府的。” “也可以不是四王八公,而是周贵妃,或者吴贵妃等新贵家的。” 说到这里,冯一博还提高了一点声音,道: “哎哟哟,若非琏二嫂子,我还真想不到这些呢!”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感谢王熙凤。 这时,还似模似样的问王熙凤道: “要不,琏二嫂子快去闹一场” 冯一博说到起兴,边说边抬手。 一根手指就在王熙凤的下巴下面悬着。 “或者,干脆我在这里和嫂子做点什么,咱们直接翻脸多好” 当然,他只是想要比划一下。 并未想过真个碰到。 可没想到,王熙凤怕他碰到自己啊! 见他伸手往胸前指,条件反射的一低头。 手指和下巴一碰,还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呢喃: “嗯” 肤如凝脂 当然,也可能真是胭脂。 冯一博的手指,触电一样往回一收。 只见王熙凤的脸已经涨红。 “等一下!让我说完话。” 冯一博退后一步,一抬手又伸出五指。 做出尔康的表情。 “咳咳!” 刚清了清嗓子,就见王熙凤要爆发。 冯一博急中生智,开始疯狂的往回拉扯: “话说回来,琏二哥虽也算不错。” “但到底不如琏二嫂子长袖善舞!”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调戏王熙凤的代价 冯一博敢发誓! 刚刚摸那一下,真不是故意的。 虽然,王熙凤是十二金钗之一。 两人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冯一博也属实被王熙凤惊艳过。 但那真的只不过是单纯的欣赏罢了。 而且自从他和贾琏相交,就更没打过什么主意。 这点底线,冯一博还是有的。 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心虚了。 没错,他现在就是心虚。 本来没什么心思,但刚刚手指勾到了人家下巴。 这个动作实在暧昧。 别说在这个年代,就算放到后世。 说是性骚扰都不为过。 好在他急中生智,有了稳住王熙凤的主意。 只要现在能稳住她,想必事后也就不好再提起此事了。 “四王八公的后宅,谁不知琏二嫂子精明强干” 冯一博这边还在铺垫着。 王熙凤面色涨红,目光阴冷的看着他,心中暗忖道: 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平日这冯渊和贾琏称兄道弟,转脸就要当面调戏我 哪里有这样禽兽的人 若不是我把宝玉叫了来,他是不是还要更过分 既然如此轻薄我去,那非得给他点厉害。 让他知道知道我的手段! 突如其来的轻薄,早让王熙凤又羞又怒。 她王熙凤可不是任人轻薄的骚浪货! 上一个敢调戏她的是贾瑞。 至于下场…… 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说来以王熙凤的姿色,很难没人惦记。 但真敢尝试的就没几个了。 不说她是荣府大房正妻,就说她凌厉的手段。 也不是一般人敢肆意的。 前年九月,她去宁府看望可卿。 在花园中碰见贾瑞。 王熙凤回避不及,就寒暄了几句。 算是一尽亲戚礼数。 没想到,这贾瑞竟言语轻薄。 把王熙凤当成了能随意勾搭的! 当时王熙凤独自面对,不好过分刺激对方。 只能暂时湖弄了两句,得了间隙走脱。 虽然事后暗骂,但终究还是忍了。 毕竟她当时虽然泼辣,却也要顾及名声。 可没想到的是,这个贾瑞从那日开始。 竟起了yin心! 三天两头,就要来荣府拜访王熙凤。 推拒几次之后,依旧贼心不死。 于是,王熙凤一狠心。 就将计就计,准备给他些厉害瞧瞧。 先是约其晚上,在府里穿堂见面。 贾瑞竟信以为真得应约而至。 到了那里,两边门就锁上。 生生冻了他一宿。 没想到贾瑞猪油蒙心,这样还没明白。 第二天还敢来问王熙凤为何没去。 王熙凤都没换样,直接一招故技重施。 又约他晚上在穿堂见面。 这次倒没不管他。 而是让贾蓉、贾蔷去收拾他一顿,还留了两份欠条。 又浇了他一身污秽。 自此,贾瑞才算明白。 王熙凤不是他能勾搭的! 可怜他还是满心想着王熙凤的风姿,只是不敢再往荣府去了。 之后贾蓉、贾蔷两个,就拿着欠条,常常找他索要银子。 贾瑞怕祖父知道自己的丑事,如今还添了债务。 再加上日间工课又紧。 压力一大,难免有“那指头告了消乏”等事。 说白了,就是幻想着王熙凤来几发。 古语有云:强撸灰飞烟灭。 加之前两回冻恼奔波。 一次是冻了一夜,一次被浇了一身污秽。 多重夹攻之下,贾瑞就一病不起。 病倒期间还不戒撸,症状就越发严重。 刚开始,只是心内发胀,口内无味。 没多久,却又脚下如绵,眼中似醋。 再后来,已是黑夜作烧,白昼常倦。 以至于,最后下溺连精,嗽痰带血…… 诸如此症,不到一年就都添全了。 祖父贾代儒为他百般请医治疗,各种药吃了有几十斤下去。 却也总不见个动静。 去年开春得时候,这病就更加沉重。 眼看贾瑞人就要不行了。 这时就有人推荐,说参汤可先吊一吊命。 贾代儒别无他法,只能到荣府里来寻。 王夫人很给这位执掌家塾的长辈面子,命王熙凤秤二两好参给他送去。 王熙凤自然知道是给贾瑞的。 当下心中冷笑,面上丝毫不露的回道: “前儿个新近替老太太配了药,那整根的,太太又说留着送杨提督的太太配药,偏偏昨儿我已经叫人送去了。” 这话里话外都是推拒,可王夫人一时却没往那处想。 “就是咱们这边没了,你叫个人往你婆婆那里问问,或是你珍大哥哥那里有。” 说到此,怕王熙凤不知她的好意,还道: “寻些来凑着,给人家吃好了,救人一命,也是你们的好处。” 在王夫人想来,这是给王熙凤两口子积德呢。 可她哪知道,别说救人一命。 王熙凤恨不得要了他的命去! 不过王熙凤恨虽恨,自然不会当面拒绝王夫人。 闻言她立刻应了,但却不遣人去寻。 回头只让人将些渣末凑了凑,命人给贾代儒送去。 推说是太太叫送来的,再也没了。 然后才又向王夫人回禀,说凑了二两多送去了。 没多久,贾瑞就病死了。 王熙凤听闻,才算出了这口恶气。 自那后,多少有人知道她的狠辣。 再没人敢调戏她了。 直到今日,冯一博竟然勾她的下巴! 王熙凤这些日子大权在握,又包揽诉讼。 已经生了几分大气在身。 此时正开始盘算着,如何整治冯渊了。 肯定不能弄死。 毕竟不是贾瑞那样的蠢物。 但也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若是琏二嫂子出面,说不得很多买卖在后宅也是能谈下来的。” 冯一博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终于说到了正题。 “到时候,该有的钱,一分也不会少了你的!” 说到此,微微一顿。 说了句让王熙凤难以拒绝的话。 “说不定比琏二哥赚得还多呢!” 这话一出,让正在思考如何报复的王熙凤一愣。 冯一博也是急中生智,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为了暂时稳住王熙凤,不在此时起冲突。 他只能暂时把贾琏的利益往后放一放了。 反正他们俩是一家的。 “不知,那个,琏二嫂子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二呢” 王熙凤闻言,怒容一敛、 虽脸上依旧潮红未减,却带了笑容。 她没直接回应冯一博的邀请,而是带着一丝挑衅的道: “咯咯咯!你怕了” 虽然不知道冯一博葫芦里有没有别的药。 但她显然看出,这是冯一博临时决定的、 “既然没兴趣,那就算了!” 冯一博一看她不生气了,顿时翻脸不认人,又道: “我这人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说完就要往外走。 这话一出,就让王熙凤和平儿一愣。 冯一博借机想要开熘。 可没等他绕过平儿,就听后面道: “那要不我让你再摸一下” “嗯” 冯一博口中迟疑,但脚下可一点没停。 却还是被平儿拦在门口。 随后他返回屋中坐下,匆匆和王熙凤达成协议。 人就消失在正堂。 “宝兄弟,今天多谢你了,回去之后可别和人说这边的事哟。” 王熙凤在府里没少帮贾宝玉圆场。 这次敢找他来,自也有几分把握。 来时候就交代好了的。 不用管两边说什么,他都只管喝茶就是。 “我自省得,凤姐姐放心就是。” 宝玉十分听话,一杯茶喝了一顿饭的时间。 这时见事情了结,就起身告辞。 这边的事情太复杂,又都涉及金钱 还是去找大妞妞玩最好。 这边王熙凤犹豫着,是否还要报复一下。 另一边,冯一博已经到了小花枝巷。 急匆匆的,让这边府里的人把贾琏叫了回来。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贾珍。 兄弟俩都忙着省亲别墅的事,都在后面园子里了。 听闻冯一博找,就联袂而至。 等冯一博把事一说,贾琏顿时色变: “什么”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冯一博,问道: “一博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琏二哥,我也没办法啊。不分你的,难道分我们的嘛” 冯一博一脸无奈,还委屈道: “再说不是你说分了她一半吗” 这话一出,贾琏顿时炸毛,不由起身道: “我是分了,可那不是你这个分法!” 他分的是一半钱。 说来也算他,为两人的小家尽的责任。 可冯一博说什么 把他的一成,分了一半给王熙凤。 他剩下的份额,和王熙凤一样多。 这还让他玩个屁 他还分不分王熙凤 “哎呀,都是一家人,又没亏了你的。” 冯一博自知有些理亏,但他也是有苦难言。 总不能说自己调戏了你老婆,才让她加入的吧 他只能说需要王熙凤的手段,在后宅打开一些销路。 这才让她加入。 “再说,有了琏二嫂子在各家后宅操持,说不得你赚得也更多些呢。” 这就是冯一博和王熙凤达成的协议。 分她半成份额。 当然,冯一博自然不会用自己的份额做人情。 分的是贾琏的份额。 如果效果好了,其他三人也不介意给贾琏再补回来一点。 贾琏虽然明白,可还是怒道: “一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以为我是傻子” 他关注的不止是份额多少! 而是王熙凤加入之后,会不会对他手里的钱了如指掌 贾珍见状,忙过来圆场,道: “哎呀,老二,你也别怪一博了。” 他拍了拍贾琏的肩膀,道: “说起来,这事还是怪你自己。” “什么意思” 别说贾琏,就连冯一博都是一愣。 “怪你自己受制于人,又处事不秘呗。” 贾珍对于王熙凤的能力,一直十分认可。 听到冯一博说让她从后宅想办法,贾珍就觉得这事可行。 能多赚钱的事,对他来说就是对的。 所以他自然要出面劝服贾琏。 好让王熙凤顺利加入。 “我们谁都没出卖过你,也没必要出卖你。” 说到这里,贾珍微微一顿。 又看了一眼冯一博,才继续道: “但大妹妹却已经知道这边的事了,若非一博答应给她一点份额,她岂能善罢甘休” 他说这话的前提,是冯一博没出卖过贾琏。 贾珍不敢确定,是不是冯一博。 反而贾琏倒相信冯一博不会出卖他。 毕竟当初这小花枝巷的房子,还是找冯一博借钱买的。 “珍大哥说的没错,我也是为你争取些时间,不然小花枝巷这边早就没了!” 冯一博一听,立刻顺着贾珍的话说,又道: “若非给琏二嫂子些好处,她怕是早就过来闹了!” 这话是王熙凤自己说的。 若非想先问清楚贾琏的家底,王熙凤早就过来这边了。 “到时候,我说不清,琏二哥也得不偿失。” 真找了冯一博,随后就来闹一场。 冯一博确实说不清,当然也没必要说。 大不了让他们夫妻回家带孩子去。 贾珍闻言附和道:“娇兰妹妹这边,可有的是前车可鉴。” 冯一博的话,贾琏并未多想。 可贾珍这话,却让贾琏想到之前他屋里的几个人。 都被找了由头,打发出去了。 如今这这娇兰又是个软糯性子,凡让往东绝不往西。 若被王熙凤接回去,还不是任她揉圆搓扁 怕用不了多久,就不知哪去了。 见贾琏面露迟疑,冯一博又继续道: “说来,琏二嫂子的能耐,在府里是有目共睹的,未必输给爷们。” 贾琏闻言,没好气的打断:“脾气也不输!” 这话一说,冯一博就知道妥了。 这事在贾琏心里,已经接受八成了。 不然不会接茬。 当下又道:“这次答应给琏二嫂子一些好处,我也是迫不得已。” 确实是有点迫不得已。 但调戏王熙凤的代价,还是由贾琏扛着吧。 “话虽如此,但也幸好她先找了我。” 冯一博一脸庆幸,对贾琏说道: “若非她先找我问了买卖的事,真的先来这边闹上一场,琏二哥才不好收场。” 事已至此,冯一博自然要说些漂亮话。 “如今虽然暂时把利润分她一半,可也给她找了些事做,以后说不得没功夫管你那么严了呢” “怎么可能” 前面的话贾琏没反驳,可听了这纯属安慰的话,贾琏却连连摇头,又道: “府里的事也不少,她有时候忙不过来,也没见少管我一点!” 冯一博和贾珍相顾无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这事就算过去,只看后面王熙凤能谈下多少买卖。 冯一博临走的时候,忽地回头。 “琏二哥,若是有空,不妨给娇兰嫂嫂换个地方。” 说完冯一博就上了马车,消失在小花枝巷。 为您提供大神迷糊又无奈的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一章调戏王熙凤的代价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尸两命 冯一博到底有些心虚,很多话都没能和贾琏说开。 但他敢答应下来,就有把握让贾琏点头。 事实也如他所料。 在冯一博的半逼半劝之下,贾琏能怎么办 就算再不满,他也不能翻脸。 在贾琏看来,当初冯一博会做这个买卖。 全都是为了他呢! 不说翻脸把他踢出去,就只说忘恩负义的事。 贾琏也做不出来。 所以贾琏虽然恼怒,却也只能半推半就。 接受了这个现实。 不管怎么说,建材团伙算是增加了一位女将。 虽然,冯一博是临时起意。 但无论是贾珍还是贾琏,都知道王熙凤的加入,对于这个买卖来说, 是利大于弊。 遍寻两府,也就只有“亡故”的秦氏能与之相匹。 一个利落,一个周全。 二人算是各有所长。 其余人等,包括贾家的这些爷们在内。 也多有不如。 这事贾琏算是认下了,但心中终究有些恼怒在的。 于是就也没把冯一博临走的忠告当回事。 贾琏以为王熙凤和冯一博谈妥,暂时不会来这边。 没想到,才过去两天。 他去外地石料厂办事的功夫,王熙凤行动起来了。 贾琏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带着平儿、丰儿、周瑞媳妇、旺儿媳妇四人。 又带着一众豪奴、婆子,浩浩荡荡的往小花枝巷来了。 到了门前来旺上去扣门,开门的是兴儿。 一见外面都是府里人,兴儿顿时心凉了半截。 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再往后看,王熙凤也已经下了车。 丫鬟婆子搀着,走到了门口。 兴儿越发着了慌,连忙把帽子抓下来。 当下就在门口的砖地上,“咕冬咕冬”磕头磕出响来。 “奶奶饶命,奶奶饶命!” 王熙凤这些日子,正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此时见了兴儿,这个贾琏的心腹。 她一瞪眼,吩咐道: “给我打嘴巴!” 来旺上去拽住兴儿,就要开打。 “什么湖涂忘八崽子!” 王熙凤俏脸含煞,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口中道: “叫他自己打,用你打吗” 来旺闻言讪讪的退了回来,垂手站在一旁。 兴儿见状,就明白难逃一打。 一咬牙,就自己左右开弓,打了十几个嘴巴。 “好了!” 一阵噼里啪啦之后,王熙凤稍稍消了些气。 喊了停,又冷声道: “你个吃里扒外的猴崽子,去回你们奶奶,就说我来了!” 兴儿的脸都打肿了,脑子却清楚的很。 闻言跪爬上前,呜咽着道: “我们奶奶就在这呢!里面可不是我们奶奶!” 王熙凤闻言冷笑,阴阳怪气的道: “哟难得还认我这个奶奶,那你说说里面是谁啊” “是……” 兴儿此时急中生智,脱口道: “是个通房丫鬟!” 这话一说,王熙凤顿时笑了。 府里来的也都跟着笑。 兴儿见状眼睛一亮,又连忙继续道: “对啊!院里只有一个丫鬟,没有奶奶点头,连姨娘都未抬举,可不就是个通房丫鬟吗” 说完一脸谄媚的往上瞅着,不敢再多言语。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他。 又直接朝旁边使了个颜色。 随后就有人进去通报。 片刻后,娇兰战战兢兢的带人迎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脸上肿胀,满脸谄媚的兴儿。 又见四个女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 她连忙上前大礼,道: “不知奶奶大驾光临,娇兰有失远迎!” “哟!妹妹快请起来!” 王熙凤也打量娇兰,心中纳罕至极。 这娇兰虽有几分姿色,却连府里头几个模样好的丫鬟都不如。 贾琏这天煞的,是着了什么魔障 不及多想,王熙凤收起刚才的冷峻,换上一副笑脸。 还给娇兰还了一礼。 娇兰顿时吓了一跳,口中连道: “奶奶叫我一声娇兰便是,我不过是二爷买来伺候的一个婢子,如何能当得起奶奶的礼” 王熙凤闻言心中冷笑,只当这娇兰颇有手段。 这都是在以退为进。 当下她也不急于一时,准备好好较量一番。 只笑着扶起娇兰。 又把着她的手,就往院里走。 等两人到了屋里,王熙凤也不见外。 就往炕上一坐。 娇兰连忙命人上茶,亲自伺候着送了过去。 “奶奶请用茶。” 王熙凤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 “这茶我可不敢随便吃。” 娇兰先是一愣,随即才明白。 王熙凤是误会她,在敬主母茶。 像是急着进门。 想到此,她连忙解释道: “奶奶误会了,这只是一杯普通的茶,并无别的意思。” 王熙凤闻言却摇了摇头,又露出温和笑容,道: “妹妹别误会,有别的意思也是无妨的。” “不是!奶奶!我!” 娇兰听了大惊,还想要解释。 王熙凤又一摆手,阻住她的话,笑着道: “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敬主母茶,也不该在这里。” 这一番话倒把娇兰说懵了。 她愣在那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王熙凤见此趁热打铁,直接起身道: “走吧,你既叫我声奶奶,那就随我回去。” 说着上前拉住娇兰的手,一脸都是温和模样。 不知道的以为她就如此呢。 “我在府里已经让人收拾好厢房,你只管搬过去住着。” 说着还轻轻一拍娇兰的手,意味深长的一笑,道: “等到了府里,咱们再吃这杯茶就对了!” 娇兰闻言,手顿时往回一缩。 让王熙凤的手一下抓了个空。 “不行不行!” 娇兰后退两步,连连摇头。 她性子虽软,却不是傻子。 无论是贾琏,还是兴儿、隆儿。 都给她讲过这位正堂奶奶的可怕。 “奶奶好意,娇兰实在承受不起!”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定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把我当个妒妇了吧” 见娇兰瑟缩的往后退着,避她如瘟神一样。 王熙凤眼皮一跳。 一看就是这贾老二没少说她的坏话! 不然,一个外室如何至于怕她怕成这样 回头再和你算账! 想到这,王熙凤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几分。 “说来皆是因我年轻,向来总是妇人的见识。” 这是她惯用的手段。 先把事情半认,再从关键点突破。 这样解释就比死犟更容易让人接受。 “之前我也一味的只劝二爷保重,别在外边眠花宿柳,恐怕叫老爷太太耽心。” 王熙凤面露懊悔之色,一拍手掌。 没想到,这一拍掌吓了娇兰一跳。 又往后退了一步。 王熙凤笑容不减,继续道: “可这都是我的一片痴心,不想二爷反以我为那等妒忌不堪的人!” 王熙凤在重新定义妒妇。 你听到的妒妇,和我这个妒妇是不一样的。 我只是对他好,并非嫉妒他对别人好。 说到这,王熙凤还嗔怪的看了娇兰一眼,道: “如今才有妹妹这事,可真真叫我有冤没处诉啊!” 这一番话说完,娇兰都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妹妹若是不和我回去,我这妒妇的名声就算落下了!” 说到此,王熙凤抹了抹眼睛,嚎道: “我可真是命苦啊!” 虽然气氛烘托的到位,但王熙凤还是哭不出来。 一边揉眼睛,一边还偷眼看着娇兰。 “娇兰不过是二爷买来的一个婢子,按说奶奶如何吩咐,我就该如何去做。” 娇兰这时怯生生的,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 王熙凤闻言就知还有后话,当下也不再揉眼睛。 见她不再哭了,娇兰又继续道: “可一来,二爷吩咐过,让我在此候着,哪也不许去。” 这还真就是她的真心话! 认准了贾琏,就听他的话。 “这二来,娇兰也没有什么旁的心思,可不敢去府里给奶奶填麻烦!” 这话王熙凤确实不信,闻言只当娇兰真有几分手段。 当下又多云转晴,笑着道:“妹妹哪里的话哪来什么填麻烦的说法” 她上前还想拉着娇兰,但她往前一步,娇兰就退后一步。 好像生怕被她吃了一样。 “我早就劝过二爷,再多纳几个妾的!” 王熙凤见此也不再过去,只继续道: “你也知我们膝下就一个大姐儿,若能纳几个妾,果然生个一男半女,我这个嫡母老来都有个靠不是” “头几天头里,我就风闻着知道了,只怕二爷又错想了,遂不敢先说。” “今可巧二爷走了,所以我亲自过来拜见。” “还求妹妹体谅我的苦心,起动大驾,挪到家中。” 任她如何哄劝,娇兰神情柔弱,但话语却坚定,只摇头道: “若奶奶有什么打算,还是先和二爷商量,娇兰一个婢子,自是没二话!” 好好的正房不住,她去住什么厢房 若真贾琏答应,她去了也好。 可眼见贾琏不在,对方才来。 娇兰无论如何也不肯去的。 “要是妹妹在外头,我在里头,妹妹想想,我心里怎么过的去呢” 王熙凤心中气闷,但依旧继续劝说。 只要接到府里,她有的是手段。 “再者:叫外人听着,不但我的名声不好听,就是妹妹的名儿也不雅。” 一个妒妇,一个外室。 确实不好听。 但娇兰哪在乎这个 她只是贾琏买的,没名没份伺候的。 对她来说,做外室和在内宅里伏低做小相比。 外室简直不要太幸福! “况且二爷的名声,更是要紧的,倒是谈论咱们姐儿们,都还是小事。” 见娇兰无动于衷,王熙凤又祭出贾琏的名声。 还一副没人理解她的模样,道: “可怜我的这个心,惟有天地可表。” 说到此,她斜了一眼跟来的豪奴。 好像再给他们话听。 “至于那起下人小人之言,未免见我素昔持家太严,背地里加减些话,也是常情。” 似乎觉得这话容易吓到娇兰,王熙凤又开始往回里拉,道: “妹妹想,自古说的,“当家人,恶水缸。”” 说着一副委屈模样,继续道: “我要真有不容人的地方儿,上头三层公婆,当中有好几位姐姐、妹妹、妯里们,怎么容的我到今儿” “就是今儿二爷藏了妹妹在此处住着,我理应当做不见,如何还肯来呢” 说到此,她一指跟来的平儿,道: “拿着我们平儿说起,我还劝着二爷收她呢。” 这话说的,平儿只觉心中没味儿。 不拦着就不错了,还好意思说劝 “这都是天地神佛不忍的叫这些小人们糟蹋我,所以才叫我知道了。” 王熙凤有一个好处,就是从来不惧神佛。 此时也是张嘴就做了筏子,又道: “我如今来求妹妹进去,和我一块儿,住的、使的、穿的、带的,总是一样儿的。” 看着娇兰似乎陷入犹豫,王熙凤试着又上前一步。 “妹妹这样伶透人,要肯真心帮我,我也得个膀臂。” 这次一把抓住了娇兰的胳膊,把她吓了一打跳。 “不但那起小人堵了他们的嘴,就是二爷回来一见,他也从今后悔,我并不是那种吃醋调歪的人。” 熙凤见娇兰用力向后挣脱,当下便一松手,道: “你我三人,更加和气,所以妹妹还是我的大恩人呢。” 娇兰一屁股坐到地上,口中“哎幼”一声。 没捂屁股,却捂起了肚子。 王熙凤也没多想,还在继续她的表演,道: “要是妹妹不合我去,我也愿意搬出来陪着妹妹住,只求妹妹在二爷跟前替我好言方便方便,” “留我个站脚的地方儿,就叫我伏侍妹妹梳头洗脸,我也是愿意的!” 说着,便呜呜咽咽,干打雷不下雨的哭起来了。 娇兰这时脸色有些苍白,语气弱弱但又倔强的回道: “若奶奶有什么打算,还是先和二爷商量,娇兰一个婢子,真的没二话!” 任王熙凤磨破嘴的千般哄骗,请她到府里。 娇兰只摇头不允,坚持一切等贾琏做主。 逼得王熙凤没了办法,只能强来。 当下吩咐一声,道: “直接给我带回去!废我半天的劲,却说起子没用的废话!” 婆子上去撕扯,想把娇兰拖拽出去。 “不要!奶奶不要这样啊!” 娇兰奋力反抗,三下两下就被人拖走。 原本她就脸色不好,这时又白了几分。 众人只当她是吓着了,却不知道娇兰已经有了身孕。 只是月份还小,并没显怀。 之前跌了一下,如今又几番拉扯。 才一出大门,还没等上车。 娇兰就“啊”的一声,捂着肚子倒地。 即使如此,也没人手下留情。 几个婆子连拉带扯的,就把娇兰抬上了车去。 刚一上车,一个婆子就发现了不对。 娇兰此时已经见红。 这下众人顿时傻眼,手忙脚乱的找大夫给她看。 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大夫刚一摸脉,娇兰这边就已经没气了。 一尸两命! 王熙凤都傻眼了。 幸好没名没分,又说过是有身契的。 不然她怕是要坐蜡了。 可就算她不用赔命,等贾琏回来。 又该如何交代 为您提供大神迷糊又无奈的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二章一尸两命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什么是自由 冯一博还不知道这边的后续。 就算知道,他也管不到。 别说是他,就算是官府都不一定管得到。 看着是条人命,但奴籍的人命…… 也就那么回事! 懂的都懂。 虽然大魏的律法明文规定: 主家故意杀死奴婢的,杖七十,徒一年。 若是误杀,则处罚金十贯。 可规定是规定,执行是执行。 别说“杖七十,徒一年”,就算是罚金也没几个人交过。 大魏官府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尊奉“民不举官不究”。 能用得起奴婢的,又都不是平民百姓。 至少也是些头脸的。 娇兰一个从江南买来的奴籍女子,又无亲人在侧。 处置的办法太多了。 贾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死几个奴才又算什么 对于这样的人家,官府敢“罚酒三杯”。 可能都觉得有些过了。 毕竟,哪个大家勋贵没杖毙过几个奴才 其实贾府在这种事上,已经算极重体面的。 很少动则杖毙。 平时对奴才也是极好了。 从这个角度,真的算是“仁善之家”。 王熙凤即使想弄死娇兰,也不想这样沾血。 而是带回府里一点点撕扯。 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个娇兰软的不吃,只能来硬的。 却也因此直接丢了性命。 只能说,她用一尸两命,给王熙凤填了点麻烦。 但对贾府这样的人家来说,又算不上什么大麻烦。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正妻打杀有孕妾室。 大小都是一桩丑闻。 一旦传出去,怕是会丢了贾府的体面。 王熙凤明白这一点,处置的也算周全。 她借着贾琏的名,去长安府找来几名番役午作。 一起帮着操办了丧事。 这是借着官面的人,宣告娇兰的死无关谋杀。 是她自己福薄命短,不小心死的。 这等权贵人家,丁口众多。 偶尔的死个奴才,太正常不过了。 完全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甚至贾府的主子,都没几人知道这事。 毕竟去的都是她的心腹。 只有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 所以王夫人必然是知道的。 不过想来这位姨妈兼婶娘,也不会为难她的。 王熙凤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贾琏回来。 她该如何给个合理的解释。 若是一个处置不好,怕是夫妻感情就要宣告破裂。 而贾琏去的石料厂,距离都中不远。 来回也不过三两天的时间。 就算办事耽搁一下,五七八天也该回来了。 所以,留给王熙凤的时间不多了。 贾琏还没回来,冯一博这边也忙了起来。 鸿胪寺这边接了个大活,礼部派他过来主持工作。 具体内容,就是与海外使节团进行交涉。 这次来交涉的,是海西福朗思牙的使节。 说来大魏请求觐见皇帝。 要申诉关于在海外,被大魏军队驱逐之事。 最开始这些人找到了南京,由南京礼部对接。 但经过简单问询,就发现驱逐他们的不是大魏的军队。 准确的说,是一群民兵。 此事绝对没有先例,因此南京礼部便以此为借口。 转达内阁。 内阁也很迷惑。 一个国家的使节团,在海外被一群大魏民兵给揍了。 说出来不怕让人笑话 可这个海西福朗思牙不仅说出来了,还要求大魏给他们做主。 要是俩孩子打架,打不过去告家长了,还有情可原。 可一个大人让孩子给打了,你也好意思告状 何况内阁对于海外的情况不甚了解,如何给他们做主 总不能下旨申斥一下吧 就算想申斥,旨意给谁都不知道。 于是,张松越就想起一个人。 专门负责海外事宜的人。 这个人不用问,自然就是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兼,鸿胪寺右少卿。 专司海外一应事务的冯一博了。 冯一博接到内阁传信,二话不说就接下了这个活。 因为就在使节团抵达都中的时候,他也得到了消息。 驱逐海西福朗思牙的不是别人,正是勐子带人做的。 这些海西福朗思牙的人在他们地盘登录,二话不说就开始圈地建房。 负责巡逻的人很快发现,狗子直接就带人把他们围了。 简单交涉之后,并没有大打出手。 只是驱逐了他们,并把他们盖的房子拆除。 这事勐子也没当回事。 只在运输木料回都中,例行汇报流求情况的时候提了一下。 若非这些人先到金陵告状,辗转又来的都中。 可能冯一博还来不及收到消息。 但现在既然知道这事牵扯到他了,就算内阁想让别人处置。 他也要想办法揽过来。 不然,流求的事,就有暴露的可能。 好在他得知具体情况后,就知道是虚惊一场。 因为相比这事,还有更让他更震惊的一件事。 那就是,内阁对海外事务竟然一无所知! 这种天朝上国的心态,实在莫名其妙。 有伟大先知说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可大魏朝廷压根没把海外的这些国家当“人”! 或者说,只当成了野人。 也就没有藐视还是重视。 冯一博从朝廷的资料中得知。 开始的时候,大魏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 海西指的是位置,在西海之西。 冯一博不知这个西海,指的是里海还是黑海。 但海西的位置,在冯一博的理解。 大致就是西欧诸国。 冯一博还研究了一下海外诸国,发现这些国家似乎都不如前世强大。 至少在大魏官方消息中,很多国家还向大魏朝贡了。 其中,这个福朗思牙是海西诸国中,来往最多的国家之一。 不过冯一博认真查看了资料后,就发现了不对。 这福朗思牙,似乎不是一个国家的名字。 而是大魏对海西诸国的统称。 或者说,只要是从海上来的异族人。 大魏就认作是福朗思牙的。 甚至对这个国家的位置,都众说纷纭。 主流的说法是,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占据了满剌加,驱逐了那里的国王。 并借此和大魏进行朝贡贸易。 后来随着逐渐对其加深了解,才知其国处于西海之西。 因此大魏官方又在其前面加上“海西”二字,以表其国家的位置。 不过对于那边的实际情况,大魏知道的并不清楚。 甚至只要是海西过来的,都被当成是一个国家的。 说起福朗思牙这个称呼,可能还觉得有些陌生。 但冯一博经过研究之后,还有个重大发现。 福朗思牙,在闽越那边叫“佛郎机”。 有记录可查的,最开始福朗思牙来人。 就是在闽越那边登陆。 首次翻译过来的名称,可能带有闽越口音。 这就好比hols,本来可以直译为霍尔摩斯。 但传说就一位闽地文豪,首译的时候。 把他翻译成了“福尔摩斯”。 所以这个名字就流传至今。 虽然这可能只是个梗,但现实中,据说很多翻译真就是这么来的。 闽越那边管这些人叫“佛郎机”,到了别处又被翻译成了福朗思牙。 冯一博猜测,这可能是ia的读音。 在闽越那边被简读成了【ki】,把【a】的音缩略了。 于是直译为“佛郎机”。 在别处又读成了【si】,后面还有【a】的音。 直译就是“福朗思牙”。 当然,这都是冯一博的猜测。 并没有具体资料的纪录。 对于海外诸国,大魏的资料有限的紧。 叫佛郎机,或者福朗思牙,还算好的。 很多朝臣对海西诸国,都笼统的称呼“西海”。 或者“西海沿子”。 对那里来的人,也统称为“海夷”。 除了把海外的新鲜事物,诸如钟表、洋缎、洋药之类。 当做“奇yin技巧”引进了一些。 对其国家并不重视。 只当做一群刚开化的野人罢了。 在他们想来,大致就比生番好些。 但也有限。 再加上,这个时代还没有“外交无小事”的观念。 因此,这样一个国家的使节团,被民兵打了。 对于内阁来说,只是鸡毛蒜皮的事。 这种小事,交给以为专门负责海外事务。 正五品的郎中足够了。 冯一博带了通译,就来到鸿胪寺的四夷馆。 这些自称海西福朗思牙的使节,就住在此处。 等两边按照礼节进行会面,对方的代表就立刻提出自己的诉求。 “尊贵的冯先生!我谨代表福朗思牙官方,向大魏提出抗议!” 两边已经进行了自我介绍,对方对于郎中这个官位无法理解。 只能大致当做伯爵一类。 这位名为乔治史塔克的代表一脸傲气,又道: “你们的人在流求驱逐我们,阻止我们在流求驻扎。” 冯一博听了通译翻译过来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不明白他的傲气从哪来。 被驱逐了很值得骄傲吗 “可据我所知,流求并不在大魏实际控制之下,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 对方说的话,冯一博有一部分能听懂。 但又和他所会的英文有很多不同。 不过可以确定,应该是同一语系。 和通译确认了对方的意思后,冯一博面露严肃,道: “请阁下注意措辞!流求自古以来就是大魏的领土!” 说到这,他心中冷笑。 还好他早有准备,不然闹到朝廷上,还不好办呢。 “据我了解,你说的这些人,他们就是那片土地的主人,而你们却想要侵占。” 乔治史塔克听了通译的话,顿时大怒,吼道: “不可能,那里是一些野人的地盘,什么时候成了大魏的” 对于对方的无礼,冯一博一笑置之,道: “他们得知你们来到朝廷抗议,也派人过来专门解释,并带来了购买土地的地契。” 知道对方来告状,冯一博怎么能没有准备。 运输木料的船队,自然没带地契过来。 但地契本来就在冯一博的手里。 此时他拿出部分地契,放在桌上,口中道: “流求自古以来就是大魏的领土,隶属澎湖宣慰司,这些地契也是合理合法。” 冯一博把地契拿给从南京陪同过来的,礼部官员和通译,道: “所以你们过去驻扎,侵犯了他们的土地所有权。” 这边南京礼部官员和通译确认之后,就把这些话翻译给对方。 还让通译补充道:“他们的地契是前几年注册的,都是有据可查的。” “噢该死的!这不可能!” 乔治史塔克瞪大眼睛,又怒道: “那里是生番的地盘,我们打听过的!” “土地是我大魏的土地,生番也是我大魏的生番。” 冯一博笑了笑,又道: “你们若是过去老老实实做生意,我想大魏官民都会以礼相待。” 说到此,他收起笑容,冷声道: “但若想搞什么抢占行径,那驱逐都是轻的,大魏臣民在自己的土地上,有无限防卫的权利!” 冯一博看着通译,道:“这句一定要一字不差的翻译给他们,免得将来被人宰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通译点头,连忙翻译给对方。 乔治史塔克闻言,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冯一博一眼。 又和身边几人小声商量了半天,才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追究这事了。” 说到这里,却又话锋一转。 再没有刚才的粗鲁,而是彬彬有礼的致意,口中道: “不过我们还想借此机会,向大魏朝廷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 冯一博听了就一皱眉。 “希望可以在香山壕镜澳,暂时借给我们一处地方,能让我们驻扎一阵。” 乔治史塔克生怕对方不同意,一脸恳切的道: “我们的同伴遇到了风暴,需要临时在那里停靠,等候失散的人归来。” 说到这,他还耸了耸肩,一脸的哀求道: “濠镜澳就是我们之前约定的地方,摆脱了。” 本以为他说完了,没想到又补充一句: “我想尊贵的大魏皇帝陛下,不会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要拒绝吧” 冯一博听到濠镜澳,心中就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这帮是葡萄牙人 这么说,之前被驱逐是真的。 但来这边申诉可能只是顺带。 或者说用来铺垫的。 而最后这个看似小小的要求,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吧 “要求我会帮你们转答,但答不答应还要看内阁诸公的意思。” 冯一博面上不动声色,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又道: “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大魏禁止私设港口停驻。” 乔治史塔克闻言露出个笑脸,口中却道: “法克!我们拥有贸易自由!” 通译有些为难,想着把脏话去掉再翻译。 可没等通译翻译,冯一博就用英文回答道: “骚瑞,你的自由只在你的国家有效。” 这话一出口,满场鸦雀无声。 对面的乔治史塔克顿时满脸通红。 他本以为通译不会翻译脏话,才敢肆无忌惮。 没想到,这位官员虽然不会葡萄牙语。 却会英语! 他以为冯一博听到的是法克这句脏话。 可其实,他最听不得是动不动就“自由”的话! 自由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做任何事的权利! 这话不是冯一博瞎说的,而是法国启蒙思想家、法学家。 孟德斯鸠说的。 必须要遵纪守法,才是真的自由! 否则那不是自由,是犯罪! 所以某些人口中高呼的自由,却不提限制。 纯熟断章取义。 凡是把这个限制去掉的“自由”。 都是双标人士。 很明显,今天冯一博要坚决贯彻这个限制。 让对方做一个遵纪守法的自由人。 “在大魏,就必须按我们的规矩来!” 为您提供大神迷糊又无奈的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三章什么是自由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扩张计划,提出和离 大魏的禁海令,不仅限制了普通海商。 还导致来自西方的商队,不能像原来一样轻松交易。 原本在一些海商的帮助下,他们可以逃过海关的监督。 直接将货物卖到江南各处。 这也是很多洋绉、洋缎、洋锦等洋布,还有洋漆、洋糖等洋货。 在江南等地泛滥的重要原因之一。 现在关闭了除泉州、宁波外,所有的通商口岸。 普通海商已经没了生存的空间。 有这个能力的,就是那些促成海禁的权贵。 他们开出的价钱,也比之前高了数倍。 所以这些西方的商队,要么老老实实去泉州缴纳高额关税。 进行正常贸易。 但会因为价格原因出货很慢。 或者低价出手,赚得少了很多。 要么在海外,直接把货物卖给有实力的大魏商人。 但也只比关税少了一点。 不管哪个选择,都大大减少了他们的收益。 因此,乔治史塔克等人才从满刺加过来。 想要寻找一个落脚地。 准备以此为中转,对大魏展开大规模走私。 他们的想法,也得到了满刺加总督的支持。 还特地为他们开具了一份使节团的证明。 以便在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用这个身份和官府交涉。 开始的时候,乔治史塔克选择的是流求西北部。 因为流求西南是澎湖宣慰司的地盘,他们过去容易被官府监管到。 而流求北部,在他们的消息中。 一直是倭寇和生番的地盘。 那里又和大魏隔海相望, 不论是去泉州,还是福州。 甚至温州和台州,往来也都十分方便。 一开始的时候,此行确实很顺利。 他们发现倭寇和生番,似乎都消失不见。 沿海平原,有大片无主之地。 敞开了等着他们占据。 船队二话不说,立刻在此建起房屋。 做了长期驻扎的准备。 可惜,房子还没建好,就被人发现并驱逐。 于是,他们又调整计划。 凭借满剌加总督开具的证明,以使节的身份来大魏申诉。 想要得到一处驻扎的地方。 从流求被驱逐后,他们的目标就发生了变化。 选中了朝廷控制力更强,但他们也熟门熟路的濠镜澳。 这里原本是一处西番商船停泊的海澳,朝廷还设过专门的守澳官。 只是随着禁海令,这里已经处于半荒废状态。 商船也都转到泉州停靠。 他们选择这里,除了熟门熟路之外。 也是因为考虑到很多海外商人,还不知道大魏禁海的消息。 大多西方来的商船,还会习惯性先来这里停靠。 这就会为他们提供便利。 如果在此立住脚,那么他们不仅仅靠自己的船队。 还有了源源不断的货源。 再则这里的地理位置优越。 濠镜澳处于珠江口,距离广州很近。 十分方便出货。 总而言之,都是为了走私方便。 乔治史塔克本以为,自己虚晃一下,至少能得到濠镜澳的居住权。 毕竟大魏的皇帝,对一个小渔村肯定不会在意。 可没想到,这件事压根到不了皇帝面前。 直接在冯一博这就宣告破产了。 当然,冯一博并没直接拒绝,而是答应转答。 只是他转答的方式比较特别罢了。 “海西福朗思牙的使节团要求在香山壕镜澳驻扎,并开设港口。” 这就是冯一博对内阁的转述。 别说内阁,就算皇帝也不能因为一个外夷开这个口子。 何况还有朝中诸多大臣的反对。 开玩笑! 现在还有不少人为全面禁海而努力,岂容一外夷私设港口 “为此,他们还想贿赂我,不过被我严词拒绝了。” 当天谈完之后,史塔克确实试图私下贿赂。 却被冯一博大义凛然的拒绝了。 开玩笑,他会差那五百两银子 张松越闻言只点了点头,并没当回事。 “这事肯定不能答应,其余的你看着处理,别失了身为上国的礼仪风度。” 冯一博连连点头,又谦恭的道: “老师放心,学生自当妥善处置,定然不会失了大魏的颜面。” 张松越点了点头,没再为这事多费脑筋。 虽然都称他为老师,但冯一博显然和精心陪养的刘正不同。 可以用他办事,但不能依为心腹。 不过冯一博能力很强,处理事情倒是干脆利落。 至少不用担心他惹什么乱子。 可惜,张松越放心的太早了。 海西福朗思牙的使节团,很快就失望的离开了都城。 冯一博还不放心,为此专门去信。 让流求和泉州那边,也就是狗子和刘昭。 都重点关注一下这批福朗思牙的人。 若是老实贸易还好。 只要对方有占地盘的想法,立刻驱逐! 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若非现在流求才站稳脚跟,还需要再巩固个一年半载。 冯一博都想去占了满刺加,和香料群岛。 满刺加海峡,是东西方的重要中转。 而香料群岛,更是豆蔻、胡椒的产地。 无论哪一处,都牵扯着庞大的利益。 相比西方人的统治,若是中原王朝来人。 往往更容易被这边的土着接受。 毕竟之前他们的国王、苏丹、首领,都需要中原王朝的册封。 不然就拿不到朝贡资格。 而且在那里,汉人也占有相当大的比例。 若能换成自己人统治,必定能得到其拥护。 可惜之前大魏对其灭国视而不见。 或者说以其为藩属屏障,却并未尽宗主国的义务。 坐视这些地方被西方人占领。 冯一博的计划中,等流求达到自给自足。 就开始下一步扩张计划。 以流求为根基。 向南辐射南洋,甚至澳洲。 向北则是东洋,乃至东北。 现在的流求,还处于膨胀阶段。 不断吸收江南,和闽越的无地平民过去。 人口已经接近十五万。 别看只有十五万人,但这十五万丁口中。 大部分都是青壮男女。 再加上生番的人口,流求北部已经有了超过二十五万人。 现在流求有正兵有一万五,包括水手在内的辅兵两万五。 这四万人,分为两拨。 一半在流求各处驻扎、操练、巡逻。 一半则在南洋、东洋跑船,熟悉地形。 两拨人来回替换,或操练,或出船。 这些人就是冯一博的根基,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可惜的是,现在还有三分之一的粮食。 需要从大魏这边运过去。 预计要明年,甚至后年的时候。 粮食才初步可以自给自足。 到那时候,预计总人口至少在二十万以上。 加上流求的生番,总人口超过三十万。 只要粮食自给自足,真正扩张的时机就到了。 不然万一被掐断粮食供应,就立刻要原地解散了。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单说福朗思牙的使节团才走,贾琏就回了都中。 他这一走五天,回来却不见娇兰。 小花枝巷内,人去楼空。 仿佛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贾琏还只当是王熙凤找来,把人接回府了。 暗自懊恼着,没听冯一博当日的劝告。 可等他回了荣府,找到了兴儿才知道。 自己出去几天,就已经和娇兰阴阳相隔。 埋都埋完了! 她可是怀着孕呢! 冯一博再次到小花枝巷的时候,惊讶于眼前的景象。 才过去几日功夫,这里竟显出几分破败。 原来的丫鬟婆子,早就被遣散。 连做饭的厨子,都是贾琏让人从荣府叫来的。 贾珍、冯紫英也都到了,四人见礼之后如往常一般落座。 见三人都闷闷的不说话,冯一博忍不住皱眉道: “这是怎么了几日没见,都无精打采的!” 贾珍和冯紫英显然已经知道前因后果。 冯紫英小声给冯一博说了一遍,听得他惊诧莫名。 这王熙凤如此心狠手辣! 竟趁着贾琏不在,把娇兰直接弄死了 一时间,他竟有些恍忽。 不是说金陵十二钗都是美好的象征,需要人解救的存在 其他人倒都如此,可这王熙凤怎么成了祸害 一尸两命,这是多大的孽 “大妹妹那边虽有些过了,但她毕竟是你嫡妻。” 片刻后,还是贾珍这个老大哥先开口,劝道: “再说,她又不是故意为之,不如先把这事放一放,且看她后续如何。” 贾珍不想两人闹翻。 一是,他身为贾族族长。 若坐视此事闹开,贾族体面何存 二则是,两人都有这买卖的份额。 闹翻之后,少了贾琏在外东奔西走。 又少了王熙凤在后宅开拓。 难免影买卖的收益。 可贾琏听完,却只一句话。 就让三人都吓了一跳。 “我想和离。”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 反而是在他身上,极为少见的平静。 贾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三人。 明明是带着笑,可眼睛里却都是哀伤。 本来有了娇兰,贾琏对王熙凤的容忍度高了很多。 前几天,冯一博把份额分她一半。 贾琏也认了。 可如今娇兰一死,还是一尸两命。 贾琏却只觉人生没了味道。 连剩下的一半都不想要了。 本来那钱就是用来养这边的。 如今娇兰都没了,这钱还养谁 他在府里看着王熙凤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 任凭王熙凤百般解释,平儿在旁如何证明。 贾琏没有一句话是信的。 他只知道自己出去一趟,好好的人就没了。 还是一尸两命。 而且不等自己回来,就匆匆下葬。 贾琏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王熙凤是如何下得去这个手的 哪怕王熙凤难得对他伏贴,他的心中也没有一丝的快意。 只有失去了亲人的哀伤。 本来他和王熙凤是少年夫妻,也是有过如胶似漆的岁月。 后来的怕里,也是有着爱的成份。 可如今只觉心已凉透。 情也耗尽。 任凭谁怎么劝说,贾琏只觉心累。 仅剩“和离”二字不断萦绕。 再无别想。 “琏二哥,虽小嫂子合你心,但终究也不过是个外室罢了。” 冯紫英一开口,就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观念。 显然没把女人当回事。 “以你如今的身家,再买几个合心的也不难。” 这话也不能算错。 若是原来的贾琏,可能伤心一阵子。 就过去了。 然后像冯紫英劝说的那样,再买个合心的。 重新开始。 可如今的贾琏,却似乎没有听到一样。 眼中满是哀伤。 若说贾琏本也不是个痴情种子。 可他到底有些底线,接受不了一个双手沾血的嫡妻。 何况他又在娇兰这里,得到了久违的顺从。 再加上身怀有孕。 更难免有些,说不清的别样情愫。 贾琏如今二十几岁,膝下只一个女儿。 这还是第一次又有了孩子。 他今天把三人叫来,也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只是想要像之前一样聚会。 就仿佛娇兰还在的时候。 算是最后哀悼一下,这个苦命的女人。 “琏二哥,节哀。” 这是冯一博唯一能说出的劝慰。 不是像那两个人一样,劝贾琏放下。 而是像参加丧事一样,劝一声“节哀”。 他这时实在说不出什么劝告的话。 甚至对王熙凤仅有的一点好感,也基本清零。 贾琏稍有意外的看了冯一博一眼。 似乎觉得冯一博在支持他,点了点头,道: “谢谢兄弟,我没事。”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贾琏就先提出离开。 和离的事,他本已打定主意。 只是所有人都劝他的时候,他难免又有些动摇。 现在从冯一博这里得到一点支持,顿时让他走了坚持的理由。 此时就要回府中,向贾赦和邢夫人禀明。 再和贾母陈说。 贾赦和邢夫人对王熙凤,这个吃里扒外的媳妇。 真是没一点满意。 听到贾琏要和离的话,虽有些惊讶。 却也只敷衍的劝说两句。 话里话外,都是怕贾母不同意。 没有一点真正阻拦的意思。 果然到了贾母这里,说什么也不同意。 “琏儿,你湖涂啊!” 贾母听了贾琏的话,顿时皱眉,口中道: “凤丫头虽惯常吃些醋,可她心地纯善,阖府上下谁人不知” 这个孙媳妇向来最想着她,又对宝玉和府里的姐妹都好。 贾母如何能不偏心她些 “琏儿,凤丫头和你夫妻多年,你最是了解她。” 王夫人对此早就知晓,此时也跟着劝解,又道: “此事定有误会,若说与她有关倒是可能,但她定然不是害人性命的。” 她从周瑞家的口中,已经知晓事情全貌。 因此倒也没失口否认。 但又不好说她之前就知道,只能表达自己的态度。 “哪有什么关系” 贾母闻言却不满的看了王夫人一眼。 对王熙凤杀人的事,她是一点也不信 “你那嫂子、妹妹、弟弟,哪个不和凤丫头亲善” 说到这里,贾母又看向贾琏,问道: “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那杀人的魔王!” 对两人的话,贾琏充耳不闻。 只“梆梆”磕了几个响头,口中坚定的道: “我意已决,请老太太宽宥。” 正这时,外面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我不同意!”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凤辣子 王熙凤嫁入荣府多年,却只生了个大姐儿。 这让她心中如何能不急 以她强势的性格,这种危机感都已经开始外显了。 而且外在表现极为强烈。 那就是,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醋缸。 这就相当于,她在不断对外宣示着贾琏的主权。 只属于她一个。 在她没有子嗣前,出现在贾琏身边的任何女人。 都是她的敌人! 哪怕是从小跟着她的平儿,也不行。 可惜的是,平儿懂她。 但贾琏却不懂。 不仅不懂,还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 每每把她当作单纯的妒妇母老虎。 不时表现出,对不同女人的兴趣。 于是在浓烈的危机感之上,又让王熙凤的内心很没有安全感。 恶性循环之下,对贾琏只能看得更紧。 可是,有位先知说的好: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于是贾琏背着她,香的、臭的都要沾染一番。 王熙凤可不是圣母! 她想要维护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必然要用些手段。 若没有几分手段,才十八岁的她。 如何能执掌一府之事 难道她是靠大房嫡媳的身份 若是没几分手段,身为大房媳妇的她。 如何能让王夫人放心 难道只因她是王夫人侄女的关系 若没几分手段,身为王夫人的侄女。 又如何能讨得史老太君,及诸姐妹的一致欢心 难道靠的只是阿谀谄媚 若没几分手段,只靠这些主子的欢心。 又如何让阖府下人,对她又敬又怕 难道靠的是秉公明断 都不是! 王熙凤素来不信什么因果报应,也不会寄托鬼神。 她相信的,只有自己的手段! 听闻贾琏在外面养了一个狐狸精,让她如何能忍 她没直接动手,而是先找了冯一博。 这正是她手段的体现。 她要先剥离贾琏的经济来源,才能从根源解决贾琏养外室的问题。 就算冯一博提醒贾琏,让娇兰搬家也没用。 只要知道贾琏有外室,那怎么也能顺藤摸瓜的找到。 她并没有直接杀死娇兰的想法,但更没准备放过她。 只是手段不会这么粗暴罢了。 说来王熙凤的手段,多以阳谋为主。 让人明知她在对付你,却让你无法抗拒。 这种无力感,也是下面人怕的她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才是她的狠辣。 当然,若非娇兰不小心死了。 王熙凤还不知道她已经身怀有孕! 若是知道,怕更不会轻易放过。 因为只是外室,她带回去养在院里。 还有收服的可能。 但怀了贾琏的孩子,就再无和解的余地。 那是她的敌人! 贾琏就是错以为,王熙凤就算性子再强。 也是个十八岁的小妇人。 他却不知,自己对王熙凤的了解。 只是冰山一角。 身材性格都火辣,对下对外都泼辣,唯独对敌极狠辣。 这才是完全版的凤辣子! 就算娇兰没死,在得知她怀孕的那一刻。 她照样也得死。 不过是早晚罢了。 王熙凤对此事没有一丝后悔。 对贾琏小意温存,想得到其谅解。 也不过是个手段罢了!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 以她对贾琏的了解,本以为贾琏冷落她几天。 这事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今儿个她却得了信儿! 说贾琏求了贾赦、邢夫人之后,又到了史老太君那里。 要求和离! 得知这个消息,王熙凤顿时就炸了。 她连平儿都没叫,就急匆匆的赶到史老太君的院子。 刚到门口就听见贾琏磕头请求。 “我不同意!” 喊了一声之后,也不等丫鬟挑帘, 王熙凤自己就闯了进去。 先朝史老太君和王夫人福了一礼,见两人微微点头。 才走到贾琏前面。 也不管他还在跪着,就这么居高临下的道: “你想和离不先找我商量,直接找长辈告状,是想要我死吗” 和离,指夫妻双方和议后解除婚姻关系。 而不是一纸休书那样,单方面宣布解除。 和离和离,定然要以和为贵。 大致就相当于现在的协议离婚。 可贾琏现在说的是和离,做的却像是起诉离婚。 他没和王熙凤商议,直接找了长辈做主。 这也只比单方面出具休书好了一丝。 完全没给王熙凤留什么面子。 若是史老太君等长辈真的已经同意,那王熙凤就别无选择。 只能离婚。 那么她除非一死,不然她的名声。 在老亲之中,怕也要彻底的坏了。 甚至可能让家族蒙羞。 正因此,她才有此一问。 说到这里,她也没等贾琏回应,直接冷哼一声,道: “呵,我偏不合你的意!” 王熙凤抱臂而立,斜睨着还跪着的贾琏,声音冷厉。 “我告诉你贾琏!我既不会死,也不会和离!” 说着拿下手,朝史老太君和王夫人那边微微一礼,继续道: “我王熙凤今日在老祖宗面前也敢说,我没有杀人!” 见王熙凤气势汹汹的进来,又在长辈面前立誓。 贾琏气势上立刻弱了几分。 但他想到冯一博的支持,干脆不理她,还是坚持朝史老太君道: “请老太太、太太允我和离!” 史老太君和王夫人稍一对视,都看出对方的为难。 刚要开口劝说,就听王熙凤跳脚道: “和离和离,我不同意你离个屁!” 她上前一把拉起贾琏,厉声道: “要么你今天就休妻,要么你就跟我回去!” 说到这里,她还低声吼道: “别在老祖宗和太太面前丢人现眼,又让他们为难!” 这又是她的一点小手段。 一是提醒贾琏,在史老太君和王夫人面前。 要有所顾忌。 二也是告诉他再继续下去,除了让长辈为难。 再无别的好处。 贾琏完全不理王熙凤,只盯着史老太君。 等她发话。 他觉得史老太君向来信佛,定然对这样的事有所反感。 “琏儿、凤儿,夫妻之间以和为贵,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要离要休的!” 史老太君还是不得不出声。 如果说,史老太君是董事长,王夫人是总裁。 那王熙凤就是贾府的ceo。 而且是个很不错的ceo。 无论是办事的利落,还是对内宅各处的周到。 尤其是,事事以史老太君开心为重心,以史老太君顺心为中心。 这种处事风格,更是让她十分满意。 在加上,两人若是和离,对荣府的声誉也有很坏的影响。 因此史老太君定然不能坐视。 至于死了一个外室,还是有身契的奴才。 对她来说,对贾府来说。 甚至对除了贾琏之外,贾府的任何人来说。 确实也都是件小事。 说到此,史老太君眉头微皱,带着一丝训斥的味道,看着贾琏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荣府没有规矩,也不要体面呢!” 贾琏一肚子的委屈,却也不敢分辩。 只默不作声,就算最激烈的反抗了。 史老太君是他祖母。 贾琏除了不说话,再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 好在说完他,史老太君又说起王熙凤,道:“我还没说你!” 她看着王熙凤,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琏儿养几个女人,算什么要紧的事” 史老太君抬手一指贾琏,继续道: “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哪里生守得住呢” 这话说的贾琏有些不服,但也知道是在为他说话。 可又何尝不是在劝和 “府里这些爷们,从小儿人人都打这么过的,偏就你爱吃醋些个。” 贾琏听到这些,心中已经明白祖母的意思。 再没了刚才的坚定。 但人还是在那咬牙坚持着。 毕竟才刚被王熙凤骂一顿。 现在就走,脸上挂不住。 而且,他也确实不想再和王熙凤过下去了。 还想再挺一挺,看看有没有转机。 “按说你们才是夫妻,这是你们院里的事,我本不该多嘴。” 王夫人之前一直没有出声。 毕竟对于贾琏来说,她只是个婶娘。 可她又不得不寻机说上几句。 因为王熙凤是她侄女,府里也都知道王熙凤是她的人。 此时,见史老太君几句话,把两个小的都说得没了脾气。 她也见缝插针的附和起来,又道: “但既然到了这屋,总不能让老太太一个人为难,我这个做婶娘的,也说两句吧。” 贾琏闻言连忙躬身道:“不敢,太太请讲。” “凤丫头是我侄女,你也是我的侄儿,一样的远近,我也当做一样的疼。” 这就是都是虚套,贾琏当然不会当真。 “看着你们小夫妻本来和和美美,却因一个外室闹得这般难看,真的值得吗” 王夫人看似很为两人着想的一问。 却丝毫没把娇兰的命放下心上。 “凤丫头肯定有错,就算是奴才,我们贾府也没有苛待的,何况涉及人命。” 说到此话锋一转,又问道: “但琏儿你就没错吗” 贾琏想要反驳,又没法出口。 不然只会平白得罪了这位婶娘。 “若是你知道那丫头有了身孕,不该接回府中养着,有长辈在侧,凤丫头还能把她如何” 这话就是事后诸葛。 但王夫人就是在为王熙凤张目,自然话里话外都有偏向。 正这时,平儿找王熙凤不见,就找了过来。 一进屋,默默站到王熙凤身边。 贾母这时看了两人一眼,就对贾琏问道: “凤丫头和平儿还不是个美人胎子你还不足” 说到这里一瞪眼,冲着贾琏冷哼一声,道: “成日家偷鸡摸狗,腥的臭的都拉了你屋里去!” 这是在警告贾琏。 他的那些龌龊事,自己多少都有所听闻。 只是懒得管罢了。 “现在又学会在外面养女人了,你还亏是大家子的公子出身,活打了嘴了!” 这话就是纯纯的训戒,贾琏、王熙凤都得躬身聆训。 大家族从小养成的规矩,如何敢逾越半分 “我知你平日最是守礼重孝,你若眼睛里还有我,就过来,乖乖拉了她回屋,我就喜欢了。” 贾母先给贾琏扣了个“守礼重孝”的帽子,又半带威胁的道: “要不然,你只管出去,我也不敢再受你的头!” 这话一出,贾琏再无一丝余地。 总不能不认祖母吧 他心中一叹,只能乖乖听话上前。 一手拉着平儿,一手拉着王熙凤,回院了。 路上,王熙凤还委屈巴巴的看他。 似在等他的道歉。 贾琏心中冷冷的,虽丝毫没表现出来。 却也没多哪怕说一句。 第二天晚上,冯一博又到了小花枝巷。 这次没了贾珍和冯紫英作陪,只贾琏自己等着他。 两人一落座,贾琏就直入正题。 “一博,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了” 见贾琏一脸落寞,冯一博有些疑惑。 “唉!” 贾琏先叹了口气,抬手把酒满上。 一口闷了之后,有些感慨的道: “上次只你没劝我,我就明白,所有人都不把娇兰的命当回事,就只有你能懂我几分。” 冯一博闻言恍然,却也只当他在缅怀娇兰。 因此他赔了一杯,顺着道: “琏二哥说笑了,娇兰小嫂子毕竟也是从江南一起回来的,我自然做不到视若无睹。” 言外之意,贾珍和冯紫英同娇兰不熟,所以才不在意。 贾琏听了,却有另一番理解。 “是啊!连你都不能视若无睹,我这个正主又怎么会轻易忘怀” 说着,他把两人就被斟满。 两人边喝着酒。 贾琏就把昨日的事,整个同冯一博说了一遍。 冯一博听了也只能沉默。 宗法社会,“孝”字大于天。 史老太君以身份压人,贾琏毫无腾挪的余地。 甚至再和王熙凤因为这事起龃龉,都算是不孝了。 贾琏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再喝一杯,哀叹道: “想到娇兰母子,我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就恨不得杀了那毒妇!” 冯一博叹气,举杯和他碰了一下。 一边喝下杯中酒,一边沉吟着道: “这事症结还在老太太身上,不若琏二哥私下和她老人家再说说。” 贾琏苦笑着一饮而尽,斜睨他道: “还不都是老太太惯得,她才敢这么张狂,杀人没都无所顾忌了!” 此时几壶酒已经下肚,他的怨气就涌了出来。 说着,贾琏又恨声问道: “一博,你说我若真杀了她,能怎么样” 冯一博闻言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劝道: “琏二哥你醉了,有这功夫不如……” “我说真的!” 贾琏一听冯一博说他醉了,脸上顿时涨得更红。 似乎为了显示自己没醉,口中还高声道: “我就问你,我杀了她能怎么样” “二嫂子杀了娇兰小嫂子,只算以主杀仆,有贾府的权势,罚金都已经是极限了。” 冯一博还有一丝理智,闻言为他分析起来,又道: “但琏二哥若是杀了二嫂子,那就是杀妻,贾府也兜不住。” 顿了顿,他又盯着贾琏,补充道: “何况,王家也不是吃素的。” 贾琏闻言顿时颓丧的瘫坐在那。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吓人一跳的海外趣闻 众所周知,酒量这件事。 向来很玄妙。 心情好的时候,不说千杯不醉。 至少也是越喝越精神。 可心情差的时候,就是酒入愁肠。 甚至开始自己找酒喝。 那喝的就是苦酒、闷酒,也最是容易醉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大多说的就是这个情况。 贾琏今日就是如此。 他给冯一博讲述经过的同时,两人就已经下去几壶酒了。 酒意早已上涌。 之前说要杀王熙凤的话,明显也是醉话。 当不得真的。 可哪怕已经醉了,在听到王家的时候, 贾琏竟一个激灵,有些醒酒了。 或者说,就算是喝醉了。 贾琏也知道王家得罪不起。 若不是贾家出了个贵妃撑着,派势早已比不得王家。 王子腾这两年正如日中天。 甚至隐隐有超脱这些旧勋,成为独列一档的存在。 别说是他,就算是他爹贾赦。 或者说,荣宁二府加一起。 在这个阶段,也不敢直撄其锋。 两个王家女人,能牢牢把持荣府。 肯定有其手段。 但也离不开,背后娘家的起势。 都说酒壮怂人胆。 可贾琏喝醉了,也没那个得罪王家的胆子。 他敢提出和离,在于一个和字。 除了娇兰之死让他怒发冲冠,热血上涌之外。 也多是表个姿态。 让荣府上下都知道他的处境。 至少他再胡搞瞎搞,不会有人说他的不是。 可即使被逼到这个境地,贾琏也没提过休妻。 甚至王熙凤主动提起,他也不敢回应。 这就是因为,他打不动王家的脸。 如果说和离是两边商量,达成一致的和解。 那休妻就是单方面的决定,顺带有对女方的谴责。 作为贾府最能拿事的爷们,自然要考虑两家的颜面。 或者说,在他想休妻打脸之前,可能都要被贾赦先打死。 冯一博根本没注意到贾琏那副心若死灰的模样。 说到王家,他还怕贾琏对朝中之事不了解,口中感叹道: “你们那舅舅在朝中,周周有奏,月月有功。” 这话多少带着几分酸意。 毕竟,当初他也是立过功的。 最多一次的歼敌数量,比王子腾这两年全加一起还多。 但真论起功劳,却任谁都觉得王子腾的更大。 因为在大多数人眼中。 边地的功劳,就是比内地的大。 倭寇虽为祸甚重,可只祸害一方。 所以在朝中大老眼中,不过是纤芥之疾。 基本和土匪等同。 而边地的鞑虏,却是百战精锐。 处置不好,就有倾国之患。 两者自不可同日而语。 冯一博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心中自不认同。 只是他毕竟也凭此官升数级,自然不会再找什么不自在。 “新党旧党,再加上勋贵,怕是谁也不肯触他的霉头。” 听到冯一博的话,瘫在那里的贾琏眼中光亮更暗,口中喃喃: “是啊!你也怕了,我们都怕了。” 一边吃瓜,一边推杯换盏。 不知不觉间,冯一博早也有些上头。 问言顿时不服,道: “我怕她呵!” 他不屑冷笑,又顺嘴吹嘘。 或者说是“酒后吐真言”,道: “信不信,我分分钟让她消失” 贾琏之前已经有些醒酒,眼神不再迷离。 却又在这时又添上一层迷惑,问道: “分分钟是什么意思”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听过这句吧” 冯一博有些大舌头,说得不甚清晰, 又捋直了舌头,道:“就和这个‘谈笑间’差不多,分分钟灭了她。” 贾琏还是没懂,皱眉沉默半晌。 冯一博就开始叫他喝酒了。 他把这事记在心里,准备等醒酒的时候再问问。 说不准真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他冯一博神通广大。 说不准认识什么亡命之徒。 想到这里,贾琏的酒劲儿就又上来了。 随后两人又扯了不少闲篇。 时而吹牛,时而哀叹。 时而痛哭,时而高歌。 两人又喝了不知多久,等醒来就已是第二天了。 冯一博是被长随大波叫醒的。 没想到自己竟然和贾琏喝了一宿 昨天都说了什么 好像贾琏说要杀了王熙凤 算了,他肯定是在吹牛哔。 要是敢杀,自己还能高看他一眼。 到时候,怎么也把他救下来。 大不了带他去海外发展。 冯一博一边感慨着,一边匆匆上了马车。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又眯了一会儿。 等到了府里,只喝了碗醒酒汤。 就换了朝服去部里坐班。 冯一博不知道的是。 接下来的日子,贾琏虽然没再和王熙凤闹和离。 但却开始走了冷暴力的路子。 即使要时常管些省亲别墅的事,贾琏也很少回他和王熙凤的小院。 晚上也不回去。 要么就是眠花宿柳,反正钱也不用给娇兰花了。 要么就是在小花枝巷这边住下,算是歇歇身子。 他甚至把自己的心腹,全都抽到小花枝巷这边。 干脆就在这里生活加办公。 王熙凤派人来找过他,得到的答复都是客客气气的。 总结起来,就一个字。 忙。 王熙凤也是好面子的。 让人叫了两次之后,就再没提过。 似乎只当贾琏不存在。 白日里,她该干嘛干嘛。 甚至比贾琏还要忙。 不仅要处置府里的杂务,还要去各家勋贵的后宅走动。 等到冯一博和贾珍、冯紫英,到小花枝巷聚会的时候。 贾琏才从冯一博处的账目上得知。 这段时间,王熙凤的业绩。 竟然比他和贾珍加一起还高了不少! 虽然有初期,各府都给面子的原因在。 但环比两人在初期的时候,还是要高了很多。 这就是王熙凤呼唤贾琏的方式。 打脸式。 你不是忙吗 那你忙的是什么 是这边的买卖对吧 老娘一边处置府里的杂事,一边随便走动走动。 也比你强得多! 这样的情况,让贾琏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可心中也不得不承认王熙凤的厉害。 贾珍在旁,更是想起之前的事。 府里大小事本都是秦氏管着。 她死的时候,家中杂事无人管理。 又多了丧事要处置。 贾珍就求到荣府那边,这位大妹妹身上。 当时他就从贾母和王夫人那边把人借了来。 在那之前,宁府里已经乱做一团。 等王熙凤过去转了一圈,很快就理清了头绪。 宁府之中,有五件事需要解决。 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 第二件,事无专执,临期推委。 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 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 第五件,家人豪纵。 有脸面的不服管束,无脸面的不能上进。 此五件,其实是宁国府中风俗。 没那么容易调理。 好在王熙凤威名远播。 她要过来掌理宁国府的事刚定下来,宁府中管家赖升就放出话去: “如今请了西府里琏二奶奶管理内事,倘或她来支取东西,或是说话,都小心伺候才好。” 宁府下人当时都散漫惯了,闻言不以为然。 “每日大家早来晚散,宁可辛苦这一个月,过后再歇息,别把老脸面扔了。” 这话听着倒还是回事。 可宁府下人却大多都是撇了撇嘴。 没当回事。 只最后赖升说到:“那是个有名的烈货,脸酸心硬,一时恼了,不认人的!” 宁府下人这才想起王熙凤的名声,一时都纷纷表示配合。 之后等王熙凤一接手,立刻按名册点卯,分发任务。 何人何时在何地,该做何事。 一面交发,一面提笔登记。 某人管某处,某人领某物,开得也是十分清楚。 她把丑话都说在前头,众人都是凛然应命。 只一早上的功夫,宁府上下就都捋顺。 宁府众人领了任务,也都有了投奔。 不似先时只拣便宜的做,剩下的苦差没个招揽。 各房中也不能趁乱失迷东西。 便是人来客往,也都安静了。 不比先前一个正摆茶,又去端饭。 正陪举哀,又顾接客。 如这些无头绪、荒乱、推托、偷闲、窃取等弊,一概都无了。 就此一事让阖府上下,都印象深刻。 尤其是贾珍,对王熙凤处事的能耐自也佩服至极。 如今再听王熙凤,不仅处理家中事务是一把好手。 连这买卖也是力压贾家的爷们。 贾珍一时感慨万千,赞叹道: “大妹妹真女中强人也!” 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女强人这个词,但强人还是有强者的意思。 贾琏闻言有些不自在,嘴硬道: “再强又如何,终究是个妇人!” 说的再强硬又如何 任谁都看出贾琏的外强中干。 “珍大哥说的是女中强人,终究是少数。” 还是冯紫英这时打个圆场,又道: “再说,她不过是参与一点买卖罢了,真正的大事,不还是我们这些爷们去做” 贾珍也反应过来,王熙凤又不在这里。 自己夸她不是给贾琏上眼药吗 听到冯紫英的话,他就立刻附和道: “对对对!她能在后宅谈些个买卖凑合,还能运来木料、石料不成” “还不是要我们这些爷们操持” 见贾琏脸上好了一些,贾珍又道: “况这大魏,又不是茜香女国,可没有娘们掌权的风俗!” 正因茜香国国王是个女子,才在大魏广为人知。 因为这事稀奇。 但茜香国所在位置,却没几个人知晓。 包括冯一博在内,也只知道是在海外。 因为朝贡的时候,经他手办过。 “说起海外女国,我倒是听过一个趣闻。” 冯紫英听贾珍提起茜香国,就接口道: “据说在流求上,有个番仔王,是海外生番的首领。” 这话倒是让冯一博一愣,不知道他要讲什么。 冯紫英的消息向来灵通,知道一点流求的事也不稀奇。 只是在这时候讲起,冯一博难免皱眉。 揣测他有没有别的用意。 “据说这番仔王也是个女子,生得雄壮无比,堪比无盐。” 说道此处,冯紫英还摆了个姿势。 带着戏腔,好似念白的道: “但她的夫婿是个书生,弱柳那个扶风!嘿嘿嘿!” 说到后面,他自己先破了功,笑出了声。 “嘿嘿嘿!” 贾珍、贾琏兄弟俩,都露出会意的表情。 冯紫英这时却见冯一博眉头紧锁,正盯着自己。 一时以为他厌恶这些,便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延伸。 而是继续讲起海外的传闻,道: “传说东海上还有个势力,首领叫黑龙王。” 这个名字一出,冯一博心里就咯噔一下。 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是在暗示自己 他盯着冯紫英,却见他毫无异常,依旧兴致勃勃的讲着。 “他的势力庞大,据说在东海说一不二。” 如今他手下有几百条船,五万多的战力。 若单说海上,说一不二这个形容,也不算夸张。 冯一博一直关注冯紫英的神色,发现他似乎只当趣闻讲述。 “但这个人却很少管事,所有的事都交由他的妻子,由黑龙婆代为管理。” “黑龙婆” 贾珍一重复,冯一博心里又是一紧。 “黑龙王和黑龙婆都是诨号,在海上混的,和在山里的一样,都不用真名。” 冯紫英随口解释了一句,贾珍恍然的点点头。 冯一博这才松了口气。 今天他是怎么了 被冯紫英弄的有点沉不住气了呢 “哦,对了,据说番仔王也是黑龙王的手下呢。” 冯紫英笑着继续,又道: “可见海外终究是蛮夷之地,才偶有以女为尊的乐子。” 说到这里,见贾琏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冯紫英就止住了话题,最后道: “当然,我也是道听途说,大家就纯当一个乐子听了吧。” 好家伙,我成了乐子 冯一博有些不满,但自也不会反驳。 反而附和道:“牝鸡之晨,惟家之索!牝鸡司晨,家之穷也!” 这两句话其实是一个意思。 前面一句出自五经之一的《书经》。 是说,家里破败萧索到一定程度,才会让女人掌权。 后面出自《新唐书》,是长孙皇后所言。 是说,家里没男人了,才会让女人掌权。 “贾府又没那个份上!哪轮得到一个女人掌外事” 冯一博这时才出声安慰贾琏,又道: “琏二嫂子不过逞一时之强罢了,早晚她会明白老话为什么说‘男主外女主内’。” 话说自己好像在国内,倒是可卿在国外主持一应事务。 这算不算,男主内女主外 “她能力再强,不过柔弱之躯,没了琏二哥,她不过水中浮萍罢了。” 能力强,但体质弱啊! 冯一博也只能从这上帮贾琏找点自信了。 不然,比能力又比不过,还能怎么办 “再说,荣府还有两位叔父,还有和琏二哥。” 顿了顿,又补充道: “还有宝玉兄弟,环哥儿,再往下还有兰儿。” 小男孩又不是都扔在倭国了。 “咳,你看,还是有不少爷们的!怎么也轮不到她掌外事!”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真的要杀熙凤? 冯一博装作不在意的,又试探了两次。 确定冯紫英说起那些海外之事,只是随口扯的闲篇。 一来,为调节一下气氛。 顺着女人强大的话,让众人有个谈笑的话题。 二来,也是稍稍安慰一下贾琏。 你看,在海外女人都能当女王。 你这点事也算不得什么吧 确定并没有针对他的意思,冯一博才算放下心来。 和众人又一起安慰了一阵,贾琏就习惯性的接受了现实。 到底被王熙凤压迫多年,抗压能力堪称绝顶。 这事说来,还是王熙凤性子太强。 但凡她缓一缓,一点一点的施压。 贾琏都不会反抗。 可惜她每每都要做绝,丝毫不留余地。 还不是得寸进尺那么简单。 而是得寸进丈。 非要按着贾琏的头,让他认错了,方才肯罢手。 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娇兰死了也不算完,非要让贾琏明白她的能耐不可。 什么时候贾琏放下那最后一丢丢尊严,给她认错。 这事才算过去。 可惜,王熙凤多少有些失算了。 对于娇兰的事,贾琏一时半会儿都没过去。 可对于王熙凤比自己强的事,却很容易就翻篇了。 强就强呗,不耽搁他的自由就好。 不过,贾琏这边刚翻篇。 没过多久,又翻了车。 安慰了贾琏,几人就开始处理正事。 最后又小酌几杯,就在小花枝巷这边散场。 贾琏也一起走了。 回了府里一趟,处理些省亲别墅的事。 等处理完了,酒劲儿也上来了。 就有点不愿意动弹了。 可他不愿意动弹,又不想回自己院子, 主要是不想见王熙凤。 思来想去,就想起府里鲍二媳妇。 这个鲍二是府里的厨子,他媳妇颇有几分姿色,又好上手。 贾琏之前和她勾搭过几次。 给钱就行,没什么啰嗦。 想着那边他也许久没光顾了,便让兴儿带了两锭银子过去。 很快,兴儿就带着鲍二媳妇到了穿堂外的一间房里。 不曾想,今日史老太君摆宴。 王熙凤从史老太君处吃了几杯酒,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这边。 远远就看见兴儿在外面放风。 王熙凤顿时一皱眉,就过来想查探个究竟。 兴儿在院外守着,忽见王熙凤过来,撒腿就想往院里跑。 “给我站住,不然打断你的腿!” 兴儿上次挨了打,又眼见娇兰被拉上车,没多久就死了。 自然知道王熙凤的厉害。 见躲不过了,就屁颠的朝王熙凤跑来了。 还谄媚的一笑,口中道: “我正要进去通报一声,告诉二爷,奶奶来了。” 王熙凤板着脸,口中道: “少跟我说有的没的,你家二爷在哪呢” “二爷正在院里歇着。” 王熙凤眼睛微眯,俏脸含煞的逼问道: “还有呢” “还有……” 兴儿挣扎了一下,咽了咽口水,道: “还有鲍二家的。” 本来王熙凤只是随口一诈,兴儿却被吓破了胆。 顺嘴就说出了真相。 “嗯” 王熙凤听了,已气的浑身发软。 身旁平儿连忙扶住她。 等她站稳了脚,上去就是一下。 打的兴儿一个趔趄。 随后转身就怒气冲冲的往院里去了。 见主仆俩进了院,兴儿自觉没脸见贾琏了。 便一捂脸又叹了口气,蹑脚儿走了。 王熙凤此时喝了点酒,听闻贾琏在府里胡搞,顿时挂不住脸了。 她来至窗前,竖起耳朵。 只听里头似办完了正事,正在说笑。 一个女子声音正说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你就好了!” 刚听到头一句,王熙凤就气的想要进去,撕了这对狗男女。 不过贾琏还没出声,她就强压怒火,屏着气又继续听着。 贾琏这时一笑,话中却带着几分疲惫的道: “他死了,再娶一个,也这么着,又怎么样呢” 这话里其实透着几分惫懒。 显然,对王熙凤的管束,贾琏已经疲惫不堪。 王熙凤闻言一窒,没等她想好,就听里面女声又启。 那个女声自然是鲍二家的,此时只听她道: “她死了,你倒是把平儿扶了正,只怕还好些。” 往日,平儿对荣府下人都不错。 看来屋里这人也受过她的恩惠。 没想到,就是这好心却在此时害了她一下。 “还平儿呢那毒妇早也不叫我沾一下了!” 这时贾琏又叹了口气,继续道: “平儿也都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说,你说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这夜叉星” 王熙凤此时已经气的浑身乱颤,眼中冒火的看了身后平儿一眼。 听他们说起平儿,也怀疑起平儿背地有了怨言。 再加上,那酒意越发涌上来了。 也不多思讨半分,她回身就把平儿先打了两下子。 又上去一脚踢开门进去。 不容分说,抓着鲍二家的,就开始撕打起来。 鲍二家的一见是王熙凤,顿时又羞又怕,还哪敢还手 只能顾头不顾腚,拿着一副胡乱套上。 这边撕打着,贾琏已经胡乱穿上衣裳。 王熙凤怕贾琏跑了,又回身堵着门,口中还朝鲍二家的骂道: “好个娼妇!你偷主家汉子,还要治死主子老婆” 说到这,又对门外的平儿骂道: “平儿,你也给我过来!” “你们娼妇们,都是一条藤儿的,面儿上哄着我,背地里却嫌着我碍事啦!” 说着,又反身打了平儿几下。 打的平儿有冤无处诉,气得直哭,只朝屋里骂道: “你们做这些没脸的事,好好的又拉上我做什么” 平儿自不敢,也不会怨贾琏。 因此也只能把怨气都撒到鲍二家的身上。 这时冲进屋里,上去就和她撕打起来。 贾琏因吃了些酒,做事并不周密。 只留个兴儿在外望风。 一见王熙凤来了,早没了主意。 他穿了衣裳,就想逃开。 却又被王熙凤堵在屋里。 一时间,也是进退两难。 这时见平儿也闹起来,顿时把酒意也气得上头了。 王熙凤打鲍二家的,怎么说也是抓奸。 他难免心虚,不好回护。 可现在连平儿也动手了,贾琏便上来踢了几下,口中骂道: “好娼妇!你也敢动手打人” 这下其实也有指桑骂槐的意思。 可平儿被打,自是又气又怕。 她忙住了手,哭着道: “你们背地里说话,为什么拉我呢” 这时王熙凤见平儿怕贾琏,不敢动手了。 她越发来气了。 过来推搡着平儿,偏叫她去打鲍二家的。 平儿可不想再挨打了。 她急中生智,反身就跑。 边跑边喊,要找刀子,要寻死。 外面一众婆子丫头连忙拦住解劝。 屋里王熙凤一见平儿喊着寻死跑了,她也一头撞在贾琏怀里,撒泼道: “他们一条藤儿害我,被我听见,倒都吓唬起我来了!你来吧!勒死我吧!来吧!” 贾琏被她撞了个趔趄,抬头正见墙上有把镇宅的宝剑。 他气得直接取下,拔了出来,剑指王熙凤,吼道: “你也不用寻死!把我惹急了,一齐都杀了,到时我偿了命,全家死个干净!” 这边正闹的不开交,邢氏得信儿,带着一群人来了,劝道: “这是怎么说才还好好的,就闹起来了” 贾琏见来了人,越发倚酒卖醉,逞起威风来。 持剑一指,喊道“今天我要杀了你,有胆你就别动!” 王熙凤见人来了,立刻不似先前那般撒泼了。 她撂下众人,哭着就往史老太君那院跑。 一口气跑到正屋,直接依在史老太君怀里,哭求: “老祖宗救我!琏二爷要杀我呢!” 这边宴席才撤了不久,王夫人还没来得及离开,见状就问道: “这是怎么了” 王熙凤立刻哭成了泪人,口中却清晰的讲述道: “我才吃完酒,家去换衣裳,见兴儿鬼鬼祟祟,在那边院外守着,我就过去看看。” 她一边哭,一边说。 还一副受气模样,满脸都是委屈。 “不防琏二爷正在屋里人说话,我就在窗户外头听了一耳朵。” 这里说的还是真的,后面就开始加料了。 “原来竟是鲍二家的媳妇,和他商议说我厉害,要拿毒药给我吃了,说治死我,好把平儿扶了正。” 话里真真假假,让人无从分辨。 就算贾琏和鲍二家的媳妇在场,怕都没法反驳。 “我原和他生了气,又不敢和他吵,就打了平儿两下子,问他们为什么害我。” 这也是她常用手段之一。 避重就轻。 只挑了对自己有利的说。 “没想到他臊了,就提了剑来,要杀了我的。” 说到这里,王熙凤又往贾母怀里一钻,哭道: “老祖宗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呜呜呜!我这可没法活了!” 史老太君不知她的手段,自是都信以为真,顿时怒道: “这还了得快拿了那下流种子来!” 话音未落,只见贾琏拿着剑到了院里。 这下更坐实了王熙凤的话。 可怜贾琏还不知自己被告了刁状。 他被抓奸在床,脸上有些挂不住,故而逞强追了过来。 邢夫人这时也从后面追来,口中骂道: “这下流东西!你越发反了!” 王夫人见了,也出来拦住贾琏,道: “老太太还在这里呢!” 贾琏听说老太太在,顿时犹豫,口中却还滴咕道: “就是老太太给她惯的,她才敢连我也骂了!” 这时邢夫人上去,一把夺下剑来,叱道: “还不快出去!” 这是给他个台阶下呢,贾琏却没明白。 他只觉自己面上挂不住,又装疯卖傻的说了几句。 这时史老太君出来,见他耍猴似的模样,顿时气道: “我知道我们你放不到眼里!前儿个才说完,今天就又犯了病!” 前几日她刚把小两口的事压住,今天就又闹的更大。 史老太君已经有些不耐,冷哼一声,吩咐道: “叫人把他老子叫了来,看他去不去!” 贾琏本来还想辩解两句,但听见这话,趔趄着脚儿就出去了。 若是贾赦来了,怕是二话不说,只有拳脚相加。 他也不能再往自己院家去,便让人去叫了冯一博。 自己也往小花枝巷去了。 冯一博才到家没一会儿,就又被叫了过来。 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人刚一落座,贾琏就急急问道: “一博你前儿个说分分钟让这毒妇消失,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听就是他说的! 冯一博一愣,随后立刻装傻道: “啊我说过这话吗” “当然了!” 贾琏用力点头,还认真的道: “你还说‘谈笑间,就让她灰飞烟灭’,我还问你‘分分钟’是什么意思,你说就和‘谈笑间’差不多。” 说到此,贾琏一脸期待的看着冯一博,带着几分急切,道: “快说说,到底怎么让她灰飞烟灭” “咕噜!” 冯一博咽了咽口水。 见无法抵赖,就又敷衍道: “都是醉话,琏二哥就别当真了吧” 虽然他和贾琏关系不错,但也不至于帮他杀人。 尤其还是杀妻。 “唉!是啊!都是醉话……咦” 贾琏闻言自是一脸失望。 可忽地他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道: “一博你在海上不是有人吗” 没等冯一博回答,他又试探的道: “要不你让人帮我在海上找点子人,把她掳去海外” 冯一博有些无语的看着贾琏。 这是嫌头顶颜色不够鲜艳吗 一个女子,还是王熙凤那样漂亮的女子。 若是真被掳去海外,不得被睡飞边子了啊 除非……是掳去流求。 “看她那么能耐,可别在贾府折磨我了!” 贾琏叹息一声,又想起之前冯紫英的话,道: “不是说海外有女人掌事吗干脆让她去海外打拼,没准也混个女王当当!” 冯一博正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去流求有没有可操作的可能。 这时听贾琏的话,顿时心惊肉跳。 这贾琏不会是联想到什么了吧 当下试探的道: “琏二哥可莫要胡说了,当初蓉哥儿媳妇死了,都说是水上的强人所为。” 他故意提到可卿,若是对方真知道什么,定然会露出破绽。 “若是你也来一次,被发现了,岂非都要怪在你头上了” “咦” 贾琏闻言,倒眼睛顿时亮了。 他一拍桌子,赞道: “这个办法好啊!一博!咱们就按这个方法来吧!” 说到此,他难掩兴奋,越发觉得可行,口中还道: “你看,你帮我找点海外的亡命之徒,我想办法把她带出来。” 听到这里,冯一博心中一哆嗦。 “到时候往船上一送,或者直接沉了河里!” 果然,冯一博咽了咽口水。 自己就不该瞎试探。 这是不是要不打自招了 贾琏却是越说越兴奋。 这一刻,他简直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回来我就学蓉哥儿一样的说辞,任谁也看不出破绽!” 你快住嘴吧! 冯一博此时心中大惊。 就连这样的废物都能想到,看来当初自己的安排还是有些粗糙了! 不行,不能让他再联想下去了。 冯一博不动声色,只摇头道: “就算你想让琏二嫂子消失,也不能和蓉哥儿一样的说法,不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在模彷作桉。” 主要怕别人顺藤摸瓜,知道他截走了可卿。 那才是真的麻烦。 “那我们该怎么办” 贾琏一听也觉有理,可惜的咂咂嘴。 他还是觉得不能照搬蓉哥儿媳妇的事,实在可惜。 多好的一个主意啊 听到贾琏问他,冯一博沉吟了一下,就道: “既然说的是分分钟让她灰飞烟灭,那么我们就……” 说到这里,冯一博觉得有些不对。 “用火” 见冯一博卡壳,贾琏就脑洞大开。 还觉得这个方法也不错。 烧死这个毒妇! “不是不是!” 冯一博连连摆手。 他本想着用火药的,但又不能和贾琏说。 还东西处于保密阶段。 而且他刚也忽然反应过来。 这事儿也不对劲儿啊! 不知不觉,他怎么像是要答应下来了 只是,既然事已至此。 那不如…… “不用火,那还怎么灰飞烟灭” 贾琏想破头也想不出别的了。 即使想脑洞大开,所知有限的人,也开不大。 冯一博没有回答贾琏,只定定的看着他,道: “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到时候你们自己谈,不过可说好了,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算是做,也不能他亲自出手。 必须尽可能的撇清关系。 “好!此事绝不会牵连到一博你身上!” 贾琏闻言心中一定。 只觉困扰他多年的毒妇,就要被解决掉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退无可退。 也不想退了。 没有想象中的害怕,反而还有几分兴奋。 贾琏眼神坚定的看着冯一博,一字一句的道: “大不了,我给她抵命!” 关于王熙凤和十二钗后续的说明 【剧透预警!以下内容涉及后面情节方向】 【剧透预警!不想被剧透的大佬就别看了】 【剧透预警!当然剧透内容不多】 【剧透预警!主要是涉及王熙凤】 【剧透预警!不想被剧透的别看】 【剧透预警!不想被剧透的别看】 最近大家对于王熙凤的剧情,颇有一些争议。 借此就说一下我后续剧情的大致处置方向。 红楼同人,肯定以十二钗为主。 其余都是次要的。 但我想写的,肯定不是单纯收到后宫。 草草了事。 而是想根据十二钗不同的性格,给她们不同的分工。 比如现在已经比较明朗的可卿。 很明显,她是黑龙婆。 暂时帮主角处理海外事务。 但秦可卿的性格优点,在之前也说了。 主要是周全。 看宁府下人就知道,这样虽口碑好,但其他效果一般。 在海外更是缺少了一点必需品。 就是霸道。 这个时候,王熙凤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不能只看她的狠毒和嫉妒。 还要看到她的利落和霸道。 只有两人相辅相成,才能在海外打开一片天地。 十二钗中其余人等,也会按照性格,有不同分工。 再具体的,我就不剧透了。 最后,老规矩。 阅后即焚哟。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关于王熙凤和十二钗后续的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 薛家再进京 【因为没写完,有部分内容错误,若刷新后没有此行再看】 这边正在密谋,兴儿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进院就高呼道: “二爷!不好了!” 两人连忙整理神色,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等兴儿气喘吁吁的进屋,刚要说话。 贾琏就先一脸不满的训道: “你还有脸过来刚才你去哪了不是让你放风吗” 一连三问,把兴儿问得微微一愣。 他喘了口气,就赶紧解释道: “我的爷啊!我被奶奶叫住了,哪还敢跑啊” 这话说的倒也有理。 贾琏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凝眉立目的问道: “那我要你放风还有什么用” “哎呀,先别说这个了,回头我再给爷解释!” 兴儿见他要发怒,赶紧说起正事,道: “鲍二媳妇吊死了!他娘家的亲戚要告官呢,您快去看看吧!” “啪!”的一声,贾琏闻言拍桉而起。 一脸不可置信的道:“你说什么” 前面娇兰才死了几天,这鲍二媳妇也死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王熙凤逼的! 当初鲍二家的从他屋里出去,就是趁他外出办事的时候。 被王熙凤将人打发出去,嫁给了鲍二。 (上一章有些许修改,交代鲍二媳妇是原来贾琏房里的丫鬟。) 等贾琏回来,亲事都操办完了。 王熙凤还硬说是她和鲍二有染。 这种事贾琏自也没法宣扬,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他和王熙凤闹起来,搞得阖府都知道两人旧情复燃。 这鲍二媳妇哪还有脸活了 此时的贾琏,更坚定要弄死王熙凤的决心。 他朝冯一博看去,脸上都是愤恨。 两人一对视,他就眯着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 冯一博立刻会意。 他明白贾琏是在和他确认刚才的密谋,因此也微微点头予以回应。 随后便告辞道:“既然琏二哥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等贾琏到了府里,林之孝两口子就迎了过来。 贾琏问道:“怎么样了” 两人施礼,林之孝上前回道: “我才和众人劝了会子,又威吓了一阵,许了他们几个钱,也就依了。” 说到这,林之孝又有些犹豫: “只是……” “只是什么”贾琏皱眉。 林之孝两口子对视一眼,林之孝家的才接口道: “只是二奶奶不许给钱,说只管叫他们告去,还不许我们再劝,说是不用镇唬她,只管叫他们告,若告不成,她还要问对方个‘以尸诈讹’呢!” 林之孝苦笑着点点头,补充道: “所以我才让兴儿去和您说一声。” 贾琏叹了口气,问林之孝道: “之前你答应多少钱” “一百两。”林之孝答道。 “给他们二百两吧!” 贾琏有些索然,顿了顿,又道: “算了,我先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到了那边,贾琏亲自道歉。 又让人奉上二百两,说是用来伐送。 对方见他一个主子态度诚恳,也就没了脾气。 为防有变,贾琏又命人去和坊官说了。 叫了几个番役、午作,打发着帮对方办丧事。 鲍二媳妇那些娘家人,见了吏员,顿时吓得瑟缩起来。 等送走了这些人,林之孝在旁小心翼翼的问贾琏,道: “二爷,是不是走流水账,分别填补” 这意思自然是走公中的账目。 正好现在修建省亲别墅,流水开销极大。 每日填个几笔,用不了多久,三百两就能销了。 “唉!” 贾琏闻言叹了口气,摆手道: “不必了,你让兴儿从我的账上走吧。” 林之孝点点头,便要告退。 这时贾琏见鲍二还在,又吩咐道: “再给鲍二支一百两银子使着。” 鲍二媳妇的娘家人走了,鲍二却是不能走。 因他是府里厨子,身契就在府里。 见他有些沮丧,贾琏又安慰他道: “你也别难过了,回头我再挑个好媳妇给你,放心就是。” “谢谢二爷,谢谢二爷体恤!” 鲍二这下又有体面,又有银子,自是再没话说。 他又不是不知道贾琏和他媳妇的事。 若没有主子打发,哪论得到他娶那样好的媳妇。 所以媳妇死了他才沮丧。 如今虽死了,主子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还答应再给他找个好的。 就算再贾琏睡一睡,他也是愿意的。 于是鲍二奉承起贾琏,自也不在话下。 另一边,王熙凤得知鲍二媳妇死了。 心中虽不安,面上却强撑着不管。 还撵走了林之孝家的。 直到这时有人来报,说贾琏回来处理的此事,她心中才放下些个。 等报信的走了,见屋里没有别人。 王熙凤犹豫一下,放下脸来,朝平儿道: “我之前多喝了一口酒,你也别怨我了。” 说着伸手去拉平儿,问道: “打了哪里让我来瞧瞧。” 平儿听了,眼圈儿一红,又连忙忍住了。 但声音中还是难免透着些委屈,道: “也没打着哪儿。” 不管怎么说,王熙凤放下面子,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平儿自也不敢怪这个主子什么。 她知道,就连贾琏那边,这位都放不下面。 能给自己点脸色,已经是难得了。 随后各家都像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贾琏一心只等冯一博介绍的人来。 在此之前,就和王熙凤井水不犯河水。 偶尔见面的时候,王熙凤给他见礼,他还会点头致意一下。 虽依旧不冷不热,但到底也没彻底翻脸。 这自然为的是稳住对方,以待后续。 王熙凤只以为他气还没顺,但显然也没大多事儿了。 只剩下最后一点,倒像是挂不住脸儿。 于是她也不着急,就铆足了劲儿的,开始疯狂捞钱。 没有爷们可倚靠的女人,就只能从事业上寻找安全感。 相比这两口子,冯一博倒是清闲多了。 除了正常坐班,就是视察一下自家园子的建设。 只是没清闲几天,就又来事了。 因为薛家进京了。 冯一博得了信儿的时候,薛家一行人已经到了荣国府。 依旧被安排在梨香院居住。 先落了脚,薛蟠才让人给冯一博去了信儿。 等冯一博第二天带着黛玉姐妹到贾府拜访,才又知道。 不仅薛家娘仨来了。 薛家二房的薛蝌,及其妹妹薛宝琴,也跟着一起进京了。 冯一博其实有些纳闷。 薛家在都中不是没有宅子,为什么又到贾府住着。 若说薛姨妈和王夫人姐妹情深,想多在一处还说得过去。 但薛蝌兄妹就隔着一层了。 他们过去拜见倒是可以,可拜完就该离开,才是常情。 他和薛蝌在金陵有过几面之缘。 这薛蝌沉稳有度,不似薛蟠那般轻浮。 从气质上来说,倒更宝钗的同胞兄弟。 现在接手他父亲的事业,接人待物也越发有了气度。 听闻他妹妹也是一般的出色人物。 如此看来,这薛家倒是就薛蟠一个异数。 虽长得英俊,可气质却差得太多。 兄弟俩站在一处,尤为明显。 因冯家的船队,现在还时常打着薛家的旗号停靠各处。 很多海外货物,也都是从薛家进行分销。 薛蝌对于冯家的实力,虽还不足窥全貌,但也隐约有些猜测。 此时再见冯一博,也多了几分谦卑。 黛玉和妙玉,直接去后面拜见史老太君。 薛姨妈带着宝钗、宝琴,都在那边说话。 冯一博被留在前院,和几个男人吃酒。 贾赦、贾政在薛家刚到时候,已经露过面,给薛家两人接风。 冯一博这次,就没有长辈了。 贾琏、贾珍都在,贾蓉、贾蔷也在旁伺候着。 只宝玉没过来,而是在后面和薛姨妈腻乎。 几人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 耐人寻味的是,兄妹两个也一起住进了荣府。 王夫人还认了薛宝琴做干女儿。 据说贾母对宝琴也喜欢非常,还让她晚上跟着贾母一处安寝。 薛蝌也在梨香院的书房住下。 ------------------------------------- 说起薛家此行,便听薛家兄弟都说是来送嫁。 冯一博闻言一愣,却也没当真。 明白他应该是有难言之处,才会以此敷衍。 毕竟宝钗明年将笄,若发嫁倒还说得过去。 可是宝琴才几岁 之前就听过比黛玉还小些,如何就发嫁了 再说,梅家如今也并不在都中。 梅翰林是旧党中人,在党争之中被内阁打发出去。 保留翰林院学士的名头,又领了个宣慰司的职司。 举家迁去西南,教化那里的土人去了。 冯一博想到梅翰林,就隐约有些猜测了。 怪道薛蝌和薛蟠一起进京。 莫不是要走贾家的路子,想拉一把这个亲家吧 难道是梅翰林要投靠勋贵的信号 “一博你前儿个说分分钟让这毒妇消失,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听就是他说的! 冯一博一愣,随后立刻装傻道: “啊我说过这话吗” “当然了!” 贾琏用力点头,还认真的道: “你还说‘谈笑间,就让她灰飞烟灭’,我还问你‘分分钟’是什么意思,你说就和‘谈笑间’差不多。” 说到此,贾琏一脸期待的看着冯一博,带着几分急切,道: “快说说,到底怎么让她灰飞烟灭” “咕噜!” 冯一博咽了咽口水。 见无法抵赖,就又敷衍道: “都是醉话,琏二哥就别当真了吧” 虽然他和贾琏关系不错,但也不至于帮他杀人。 尤其还是杀妻。 “唉!是啊!都是醉话……咦” 贾琏闻言自是一脸失望。 可忽地他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道: “一博你在海上不是有人吗” 没等冯一博回答,他又试探的道: “要不你让人帮我在海上找点子人,把她掳去海外” 冯一博有些无语的看着贾琏。 这是嫌头顶颜色不够鲜艳吗 一个女子,还是王熙凤那样漂亮的女子。 若是真被掳去海外,不得被睡飞边子了啊 除非……是掳去流求。 “看她那么能耐,可别在贾府折磨我了!” 贾琏叹息一声,又想起之前冯紫英的话,道: “不是说海外有女人掌事吗干脆让她去海外打拼,没准也混个女王当当!” 冯一博正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去流求有没有可操作的可能。 这时听贾琏的话,顿时心惊肉跳。 这贾琏不会是联想到什么了吧 当下试探的道: “琏二哥可莫要胡说了,当初蓉哥儿媳妇死了,都说是水上的强人所为。” 他故意提到可卿,若是对方真知道什么,定然会露出破绽。 “若是你也来一次,被发现了,岂非都要怪在你头上了” “咦” 贾琏闻言,倒眼睛顿时亮了。 他一拍桌子,赞道: “这个办法好啊!一博!咱们就按这个方法来吧!” 说到此,他难掩兴奋,越发觉得可行,口中还道: “你看,你帮我找点海外的亡命之徒,我想办法把她带出来。” 听到这里,冯一博心中一哆嗦。 “到时候往船上一送,或者直接沉了河里!” 果然,冯一博咽了咽口水。 自己就不该瞎试探。 这是不是要不打自招了 贾琏却是越说越兴奋。 这一刻,他简直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回来我就学蓉哥儿一样的说辞,任谁也看不出破绽!” 你快住嘴吧! 冯一博此时心中大惊。 就连这样的废物都能想到,看来当初自己的安排还是有些粗糙了! 不行,不能让他再联想下去了。 冯一博不动声色,只摇头道: “就算你想让琏二嫂子消失,也不能和蓉哥儿一样的说法,不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在模彷作桉。” 主要怕别人顺藤摸瓜,知道他截走了可卿。 那才是真的麻烦。 “那我们该怎么办” 贾琏一听也觉有理,可惜的咂咂嘴。 他还是觉得不能照搬蓉哥儿媳妇的事,实在可惜。 多好的一个主意啊 听到贾琏问他,冯一博沉吟了一下,就道: “既然说的是分分钟让她灰飞烟灭,那么我们就……” 说到这里,冯一博觉得有些不对。 “用火” 见冯一博卡壳,贾琏就脑洞大开。 还觉得这个方法也不错。 烧死这个毒妇! “不是不是!” 冯一博连连摆手。 他本想着用火药的,但又不能和贾琏说。 还东西处于保密阶段。 而且他刚也忽然反应过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定了亲的女孩们 冯一博这边把各种可能都猜了个遍。 却唯独忘了荣国贾府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物。 这人平日里最喜好和人清谈,最愿意和有学问的人往来。 若梅翰林仅仅只是翰林院学士,和他倒也没有走动。 可别忘了,如今薛宝琴成了王夫人的干女儿。 虽这个干女儿是贾母逼着王夫人认下,想要借此养在自己身边。 这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贾母喜爱有颜色的女孩子,也不是什么秘密。 而宝琴既有黛玉的风流活泼。 又和宝钗一样,有浓颜系的好颜色。 仿若画里的美人儿走了下来。 让贾母如何受得住 当场让王夫人认作干女儿,也成了她的好孙女。 借此留下和她一屋住着,说是要亲自养着。 之前有这个待遇的,还是湘云和黛玉。 当然,之前贾母对薛宝钗也喜欢的紧。 只是薛母跟着过来,自轮不到贾母来养。 而且贾母对薛宝琴的喜欢也好,对薛宝钗的喜欢也好。 显然都是贪一时的新鲜。 毕竟没有血脉关系,怎么不会掏心掏肺。 关于这一点,薛家自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有这层关系在。 那位贾府中的重要人物,可就和他眼中,一位清贵至极的翰林院学士,成了干亲家。 如此一来,那位人物哪里还坐得住 说的这人想必诸位早已猜到,正是贾政。 听王夫人和他说了薛家二房的难处。 对这位干亲家,贾政自觉义不容辞。 二话不说就上本保奏。 可这本一上,把景顺帝都搞懵了。 难道四王八公这些勋贵,对现在的情形还不满意 自己已经很克制了,真当自己动不得他们 这是想要拉拢旧党,要做大做强啊! 若放任他们,岂不是要骑在自己脑袋上拉屎了 景顺帝让夏秉忠将奏疏传给内阁。 这下内阁中的新党、旧党,全都懵圈了。 谁也不知道四王八公这是要搞什么把戏。 若是冯一博知道,肯定也要感慨一声。 这贾政是真虎啊! 但凡和其他几家沟通一下,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可惜冯一博还在贾府喝酒,并不知皇宫和内阁里的情形。 前院还在聊天喝酒,后院已经用完了饭。 又陪着长辈们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 黛玉和妙玉先出的门,临走时黛玉给了宝钗一个眼色。 没过一会儿,宝钗就带着宝琴到了黛玉的屋。 几人刚刚在贾母那边已经见过礼。 此时又叽叽喳喳的序起年齿,姐姐妹妹的叫了起来。 妙玉最大,其次宝钗。 再次黛玉,最后是宝琴。 在林府之时,黛玉时常说起宝钗的事,因此妙玉早就想见识一番。 如今屋里只四个女孩,又无长辈。 妙玉便不再拘束着,直接朝宝钗笑着道: 「常听黛玉提起她还有个宝姐姐,今日一见,看着倒也非凡俗可比!」 刚在贾母屋里,宝钗姐妹和众长辈说话,俱都显示出不凡的底蕴和见识。 此时妙玉的话,自也发自真心。 唯独开头不自觉的,带了一丝酸意。 宝钗听出酸意,难免就多想了些。 毕竟妙玉是黛玉的媵,将来是冯家大房的人。 这是要和自己先过过招 可是宝钗再看黛玉神色,却毫无异样。 又看妙玉,不自觉的在她和黛玉之间扫视。 宝钗顿时就知自己想差了。 心中电转,瞬间明白其中玄妙之处。 看来林妹妹倒是从未忘了自己! 想到此,宝钗便笑着回道: 「妙玉姐姐过奖,姐姐才是气质出尘,一看便不是我这样的俗人可比。」 这话把妙玉捧到天上,又自谦是个俗人。 宝钗说话向来得体,见妙玉一身佛媛装扮,自往出尘上面靠了。 妙玉却从不知自谦为何物,闻言也不觉有什么不对。 先点了点头,就好像认下自己就是出尘。 又摇了摇头,看着似有几分倨傲,却是在夸奖宝钗的道: 「说自己是俗人的,倒也不都是俗人。」 这话让人听了,只觉有些不清不楚的。 像是夸奖,可她神情又不像。 说是没夸,可话里又都是夸奖之意。 宝钗一时也琢磨不透,但她自不会轻易说什么, 她转而看向黛玉一眼,笑着拿前事打趣道: 「上次你还说自己孤苦伶仃,这可就又有了个姐姐呢。」 这话让黛玉想起那次,两人床上互诉衷肠的事来。 顿时也笑了起来,看向一旁宝琴,回应道: 「你还说要疼我这个妹妹,如今不也有了别个妹妹」 宝钗闻言左看看妙玉,右看看宝琴,像是有些为难的道: 「既然都这样了,要不就扯平了吧」 黛玉闻言也一本正经的点头,道: 「也只好如此了!」 「哈哈哈!」 屋里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妙玉也跟着笑了。 正这时,忽听门口的晴雯嚷道: 「我们姑娘累了,正歇着,宝二爷明儿再来吧!」 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都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 就听宝玉的声音响起,还能听出陪笑的语气,道: 「我眼见宝姐姐和她妹妹进去了,晴雯姐姐你就帮我通报一声,就说是我,想和她们两对姐妹一起玩呢!」 屋里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混世魔王为何又盯上她们。 这时又听晴雯不屑的道: 「凭你是谁我们姑娘一概不见!」 这话最让黛玉觉得安心,每次来贾府都必带晴雯,也是这个原因。 几人都默不作声,在等着结果。 只宝琴在屋里小声问道: 「我见老太太似最宝贝他了,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宝钗刚要说话,黛玉却抢先小声给她解释道: 「若不如此,他就像扭股糖似的粘人身上,扯不下来的。」 这个形容画面感十足,顿时让宝琴笑出声来。 「哈,唔……」 不过刚笑了一下,她又连忙捂嘴,生怕被宝玉听见。 「咯咯咯!」 这下几人再也忍不住,看了宝琴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外面宝玉也听到里面的动静,急道: 「你看她们都在说笑,晴雯你就让我进去吧!」 「不行!」 晴雯哪管那些,死死拦在门外,任宝玉如何哀求也不管。 宝玉无法,气得跳脚大喊: 「林妹妹!宝姐姐!我来了!快让我进屋吧!」 这一喊起来,黛玉就不好再装傻了。 她和宝钗对视一眼,见她缓缓点头,就道: 「晴雯让他进来吧,莫在外面喊叫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把宝二爷怎么着了呢!」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晴雯自也明白是被逼无奈。 因此对宝玉也没好脸色。 她「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让开身子。 宝玉朝她一礼,就自己开门进了。 进屋进四个姊妹果然都在,顿时笑着施礼道: 「嘿嘿嘿,见过姐妹们,你们在聊什么呢」 黛玉没好气的道:「正聊扭股糖呢!」 「咯咯咯!」 这话一出,众女顿时笑作一团。 「呵呵呵!」 宝玉虽不知她们在笑什么,却也跟着陪笑。 见他的痴傻模样,众女顿时笑得更欢了。 随后宝钗、黛玉像是不想冷落宝玉一般,不时问他两句读书的事。 宝玉只能干笑,丝毫没有接茬。 这就是黛玉和宝钗,从前在贾府住时培养的默契。 让人丝毫挑不出错处。 有宝玉在,姐妹终究不能尽兴。 很多私密话都没法聊了。 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宝钗便提出告辞,道: 「妙玉姐姐,黛玉妹妹,我带宝琴回去和我妈说会子话去,就先去梨香院那边了,咱们明儿个再聊其他。」 「那我送送姐姐和宝琴妹妹。」 黛玉闻言起身,又意有所指的道: 「说来我们姐俩也有些累了,正好也要歇着了。」 「咯咯!」 宝琴在旁忍住不笑了一下。 宝玉即使再不懂人情世故,也听出这是逐客令。 他灰心丧气的也从黛玉这边出来,本想回正屋找贾母。 可想着王夫人还在,就又停住脚步。 想了想,又往梨香院的方向追来。 拐了两拐,就追上了薛家姐妹俩。 「宝姐姐,宝琴妹妹,等等我,我去坐坐,和姨妈说说话。」 宝玉追平二人,默默的跟着走了一段,忽地道: 「宝姐姐,你说姊妹们,还有丫……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玩了」 他曾问过黛玉类似的问题,得到的回答是。 因为他是个外男。 此时他问宝钗,是因为觉得宝钗和黛玉不同。 相比黛玉的激烈,宝钗更柔和一些。 也更明事烛理。 或能包容他也说不定。 宝钗闻言微微一愣,就站在夹道处。 她看着宝玉,沉吟了片刻,才道: 「宝玉兄弟,真想听我说吗」 「自然!」 宝玉用力点点头。 「那就说说吧。」 宝钗微微一笑,倒没像黛玉那样一句戳心。 「宝兄弟如今也快十三了,再有几年都该成家立业。」 这话倒是有姐姐的范,宝玉闻言微微撇嘴。 因为他大致也知道宝钗要说什么了。 「可你不读书也就罢了,至少该学着做事了。」 果然。 对于宝玉来说,还是那些老生常谈。 「而你还在脂粉堆里打转,想着姊妹们和你玩。」 说到此处,宝玉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他觉得宝钗的见识也就这样,还不如黛玉来的痛快。 没想到,这时宝钗却话锋一转,道: 「但凡明些事理的姊妹,若和你玩闹,都要觉是罪过了吧」 宝玉听了有些呆滞。 因为这个角度,是他从没想过的。 一时间神色变幻,像要犯了痴病。 宝钗却露出欣慰笑容,夸赞道:「宝玉兄弟到底长大了些!」 「以前我和你说这些,你早扭头就走了,如今倒是能听几句。」 这话像是把宝玉的魂又叫了回来。 「虽我依旧不愿听这些,也不想做那禄蠹,也不想沾染什么世俗经济。」 宝玉干笑两声,顿了顿,才又道: 「但起码宝姐姐没说我是外男。」 宝琴在旁有些不能理解,歪头问道: 「你怎么不是外男难道你是女孩子吗」 宝玉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 「女子有什么不好」 宝琴一脸疑惑,口中回到: 「女子自是好的,但也不能人人都是女子。」 说到这里,宝琴似乎想通了什么。 她露出恍然之色,脱口道: 「堂堂男子汉竟想做个内宅女眷,胸中没有半点志向,怪道姊妹们不愿和你玩了!」 「宝琴!」 宝钗连忙喝止。 薛宝琴此时被着一喝,显然也明白了什么。 原来姐妹俩说的,本就是一回事。 只是说法不同。 可没看宝钗都没说这么直接,而是绕了好几个弯子。 好不容易让宝玉听进去点。 如今却被宝琴一语捅破。 这孩子,瞎说什么实话 见宝钗有些埋怨,宝琴微微一缩,乖觉的朝宝玉施礼,道: 「我少不更事,宝二哥哥莫要怪罪我哟。」 平时她本也不是个多话的人。 今日姐妹俩在黛玉处聊得太开心,现在才一时忘形。 好在宝琴的美貌,使得宝玉轻易就原谅了她的无礼。 可想到宝琴和宝钗、黛玉一样,都是和人定了亲的。 宝玉顿时又有些心塞。 原本在他看来,女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 出了嫁,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 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 是颗死珠。 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 竟是鱼眼睛了。 如今宝玉觉得,还要再填一类。 就是定了亲的。 女儿定了亲,就和他失了亲近。 哪怕看着像是无价之宝,却也只能远观几眼了。 亲近不得了。 此时宝玉在那里发痴,宝钗见状就带着宝琴离开了。 这边自有宝玉的嬷嬷丫鬟照看。 等宝玉醒悟过啦,姐妹俩早已消失在夹道尽头。 只留他和他的丫鬟婆子,独自在夹道吹风。 宝玉不由轻轻摇头,感慨出声,道: 「怪了,怪了,怎么好好的女儿,凡定了亲,就似沾染过什么……」 说到这里,他脑海中闪现着黛玉、宝钗、妙玉、宝琴四人的模样。 一个比一个鲜艳,一个比一个灵秀。 一时间,宝玉竟想得有些痴了。 「为何,到底是为何」 想到往日种种,再联想黛玉和宝钗的回答。 宝玉似陷入迷障,口中喃喃道: 「怎么总有些不对味儿了呢」 第一百七十章 父子迷惑行为大赏 别人上书保举谁,都是思前想后。 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 因为在很大程度上,大多保举之人和被保举之人就会绑定。 从此被视为政治同盟,而强行归为一党。 可贾政保举,却只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读书好,有学问。 怀才不遇的感觉必须要强烈。 最好还被人排挤,满腹学问无处发挥那种。 当然,有学问的这个门槛不低。 起码是个进士。 第二,关系近,有亲戚。 和他有亲戚又有学问的,不多。 但没有学问不好速成,可没有亲戚可以认亲戚啊。 所以这个条件就比较灵活了。 上一个附和条件的人,是贾雨村。 贾雨村二甲进士出身,又有林如海的推荐信。 和贾家联宗之后,就成了他的宗侄。 所以贾政当时不遗余力的上本保举。 现在,有薛家这层关系,梅翰林也成了他的干亲家。 身为翰林院学士,梅翰林当初也是庶吉士出身。 比贾雨村的学历还高了一筹。 两个条件全都满足。 那剩下的,贾政就只有一个字。 “保”就完了! 上一次,他保举的贾雨村,如今已官至兵部侍郎。 在朝中,和身处边地的王子腾配合默契。 为四大家族也帮了不少的忙。 在贾政看来,贾雨村绝对是个知恩图报的。 之前贾雨村回京侯缺,还时不时还会邀他来府上走动。 只是后来补了兵部侍郎的缺,公务繁忙才来得少了。 但自从今年元春封妃,贾雨村似乎又有了空闲。 走动比之前频繁了不少。 兴隆街的大爷,阖府上下谁不认得 荣府都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而且直到现在,也经常有人借贾雨村的事拍贾政的马屁。 都说他慧眼识人。 慢慢的,贾政自己都信了。 在他眼里,现在的梅翰林,就和当初的贾雨村一样。 需要自己的一双慧眼,给这位翰林院学士来一场雪中送炭。 要说贾政这个人是真能处,有事他真上奏疏不说。 还给远在北地的王子腾写了信。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王子腾还没收到。 此时皇宫和内阁这边,还在等四王八公一党的后续。 但很快发现,这就是贾政的个人行为。 因为几天过去,就只贾政一个人保举。 很显然,并不是勋贵一党的什么野心。 也不是为了拉拢旧党。 纯属极为少见的个人行为。 景顺帝这时也才想起,上一次元春封妃的时候,自己敲打贾政,他完全没有明白。 这就很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个人没有政治觉悟,全凭自己的感觉走。 也就是说,很可能这事不是他想的那样。 于是他把忠顺亲王叫来问话。 “你是说,这个贾政认了薛家二房的女儿做干女儿,所以和梅家沾亲,就上本保奏了” 《剑来》 景顺帝听了忠顺亲王的回报,一副地铁老头看手机的表情。 忠顺亲王此时也不是平日的桀骜模样。 而是咂咂嘴,脸上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道: “不错,我们的人打探到的消息,差不多就是这样。” 要知道,忠顺亲王掌着龙鳞卫,少有人能逃过他的眼睛。 什么样的奇葩他没见过。 可显然,以他的见识,也没料到有人如此…… 该怎么形容呢 平时看着谦恭厚道,大有父祖遗风。 绝非膏粱轻薄之流。 唯独办起事来没有脑子。 说他憨直都是夸他。 景顺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又确认道: “也就是说,这果然是贾政自己的行为,和勋贵一党无关” 他用了“果然”这个词,就说明心中已经信了八成。 只是习惯性的又确认了一遍而已。 “看样子是的。”忠顺亲王撇了撇嘴。 景顺帝这才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 随后又摇头叹道:“当初东宫那边,还对这个贾存周存了顾忌,现在看来真是多此一举。” “呵呵!以他的才智,怕是中个进士都难。” 忠顺亲王冷笑一声,出言嘲讽了一句。 显然也知道这事。 随后又面露不屑,摇头否定了自己,道: “不,这样迂腐的,中个举人都是侥天之幸。” 对于贾政所作所为,忠顺亲王能想到的,也只有“迂腐”二字能稍微形容。 因为他是好心,而非为了利益。 可是景顺帝显然有了不同见解。 “当初荣国府宣称二房次子衔玉而生,那位才稍稍出手布置了一下。” 景顺帝想到贾政的表现,心中对曾出手对付他的东宫都看轻几分。 想到这里,又摇头道: “现在看来,这贾政不是迂腐,是愚蠢。” 以景顺帝的城府,很少会这样极端的评价一个人。 可见他今天被气到什么程度。 “可不是嘛!” 忠顺亲王点头附和,见景顺帝一脸郁闷,就想调节一下气氛,道: “老国公若是知道他现在这样,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他说的老国公,自然指的是最后一代荣国公。 史老太君的丈夫,贾代善。 他们兄弟少年时,都曾见过这位老国公。 没想到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竟落得个后继无人。 “你去和内阁那边打个招呼吧。” 景顺帝深呼吸了一下,朝身旁夏秉忠吩咐,又道: “就说这事就先放下,不必理会就好了。” “是!”夏秉忠连忙领命出去。 等夏秉忠离开,景顺帝又对忠顺亲王道: “这些勋贵真不让人省心,以后你这边也多加关注一些。” 忠顺亲王闻言点头,郑重道:“皇兄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转眼到了八月,初三就是史老太君寿辰。 因不是大寿,府里又在修建省亲别墅,史老太君就不让大办。 吩咐只关了门,自己家人吃个酒就算。 虽然这么说,但府里都知她素喜热闹。 王熙凤同王夫人等商议,提前几天就安排人,在史老太君院中搭了处戏台。 除了之前买来的戏班出演,还着人定了两班新出小戏,昆弋两腔皆有。 等戏台搭好,还没到正日子,史老太君就迫不及待,邀了府里女卷来。 王熙凤早知她的喜好,于是让人在史老太君上房排了几席家宴酒席。 到场的也并无外客,只有薛母、宝钗、宝琴、黛玉、妙玉。 再加上知道日子,提前过来的湘云。 余者皆是贾府自己人。 史老太君便先让薛母点戏。 这是待客之道。 薛母哪里肯,推拒再三,最后实在让不过。 就点了一出《西游记》。 这是史老太君素日喜好的热闹戏。 接下来,史老太君让宝钗点。 宝钗连让王夫人、邢夫人等长辈先点。 等长辈们点完了,史老太君又让宝钗点戏。 实在推不过,宝钗便也如母亲一样,点了一出《山门》。 宝玉当她也按史老太君平日的喜好,因此在旁听了一撇嘴,滴咕道: “都只好点这些戏。” 宝钗和她坐得不愿,自也听见,便笑着道: “你白听了这几年戏,哪里知道这出戏排场词藻都好呢” 宝玉闻言面露不信,撇嘴道: “我从来怕这些热闹戏。” 这话想必也只有他敢说。 其余人都知史老太君喜好,每次点戏都是依热闹来点。 可能正因如此,让宝玉听得太多。 都听到腻烦了。 宝钗见状也不生气,只笑道:“要说这一出热闹,你更不知戏了!” 见宝玉一脸不信,宝钗又道: “这一出戏是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那音律不用说是好了。” “况那词藻中,有只寄生草,极妙,你何曾知道” 宝玉这时见说的这般好,便凑近些来,央求道: “好姐姐,你念给我听听吧!” 宝钗见那边正自点戏,也无别事,便念道: “漫搵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 没缘法,转眼分离乍。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 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山门》也叫《醉打山门》,是水浒故事里的一段。 讲的是鲁智深打死恶霸郑屠后,避祸五台山为僧,又因醉酒打砸了寺院和僧人,被师父智真长老遣送别处的故事。 寄生草是曲牌名。 宝钗说的这段,正是鲁智深辞别师父时唱的,颇具禅意的一段。 宝玉听了眼中发亮,喜的拍膝摇头。 一时称颂不已,口中连道: “好好好!宝姐姐果然博闻强识,无书不知!” 一旁黛玉见宝玉大惊小怪,白了他一眼。 “宝姐姐自是博闻强识,只是你不读书没得见识,看戏还不安静些” 说到此,又把嘴一撇,不屑道: “还没唱‘山门’,你就开始‘装疯’了。” 宝玉不敢惹她,闻言只能干笑。 但在心中还品味着这曲《寄生草》。 一时只觉甚合他的心境, 尤其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句。 这时,已经轮到王熙凤点戏。 亲孙子可以不顾老太君喜好,但她这个孙媳妇自然不会。 而且王熙凤不仅知道史老太君喜欢热闹,还知她更喜欢笑料多的。 当下点了一出《刘二当衣》,史老太君果真更又喜欢一些。 由此可见,王熙凤这个孙媳妇,真就比孙子强了百倍。 一时间,宝琴、黛玉、妙玉、史湘云等外客都点了。 宝玉、迎、探、惜三春,李纨等自家人,也俱点了。 三班戏班,按出扮演。 于是大家看戏,到晚方散。 等回了房里,宝玉还沉浸在那曲当中,看着像是失了魂的。 袭人见状叹道:“娘儿们、姐儿们都喜喜欢欢的,你怎么又这个样儿了” 宝玉闻言依旧发痴,口中却道: “他们娘儿们姐儿们,喜欢不喜欢,与我何干” 说着还唱了起来,道: “没缘法,转眼分离乍。” 袭人被唬了一跳,皱眉道:“二爷这是说什么傻话” “哪有什么傻话,我只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又说又唱,到这句,不觉眼泪就掉了下来。 袭人见这景况,再不敢和他对话。 宝玉细想这一句意味,不禁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他翻身站起,至桉边,提笔立下一偈: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 是无有证,斯可云证。 无可云证,是立足境。 写完了,觉得自己虽解悟,别人看了恐怕不懂。 于是他又填一只《寄生草》写在偈后。 又念一遍,自觉心中无有挂碍,才上床睡。 第二天,到了正日子。 冯一博这个外孙女婿,也来为老太君祝寿。 他到后面拜寿之后,就到前堂由贾政等爷们招待。 贾政的众多清客也俱都到了。 这人一多,贾政就有心让儿子露露脸。 当下便把宝玉叫来,笑着问道: “近日可有读书” 宝玉一听,顿时沉默不语。 其实哪怕他随口说两句,大家一夸就过去了。 可现在他一沉默,贾政就有些挂不住面子。 知道这两日宝玉都在后宅听戏,便一拍桌子,骂道: “混账东西,整日就知看戏听曲,以后你干脆就去写戏得了!” 宝玉被吓得一缩脖子,但也被提醒了,便道: “父亲说的是,我昨天倒还写了一曲,请父亲品鉴。” 说着,他到书桉前,抬笔先把那佛偈写上。 在下面又铺一张纸,题头写到:《寄生草解偈》 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尹,肆行无碍凭来去。 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 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 这首《寄生草》曲,正是宝玉在写了《参禅偈》后填的。 所以题目叫解偈。 “无我原非你”,取意于《庄子齐物论》: “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 没有它就没有我,没有我也就没有东西来体现它。 “我”与“彼”,指的是“我”与“道”的关系。 宝玉借来放在佛偈之中,就成了“我”与“禅”的关系。 贾政这时已经懵了,如何也没想到贾宝玉会来这一手。 说写曲还真写了个曲。 再一看内容。 好嘛!还悟了禅机。 好在曲倒是好曲,倒是不耽搁露脸了。 至于其他,等诸人散了,再找他算账吧。 于是贾政随手递给诸人传阅。 因冯一博在诸客中身份算是顶尖,就先到了他手里。 他也不是第一次参与,知道这事的流程。 夸就完了。 于是他刚看了开头佛偈,便笑着道: “宝玉兄弟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已得了神秀大师的几分真意。”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宝玉参禅,凤遇天谴? 虽然对于宝玉参禅有些反感,但贾政也没立刻训斥。 这时听到冯一博的夸赞,他心中忍不住有些欢喜。 当然,贾政面上不漏分毫。 还连忙摆了摆手,看似不以为然的道: “一博可莫要抬举他了,小小年纪不学无术,能悟出什么来” 这时,贾政的一位清客,名为卜固修的。 正好也都看完宝玉的《寄生草》。 听到贾政的谦辞,他便笑着拱手,道: “老世翁不必过谦,世兄于禅、于曲都已有了火候的。” 能成为贾政的清客,也是要有点本事的。 这位卜固修最精擅的就是曲。 之前贾蔷下姑苏采买戏班,就是他和单聘仁陪着去的。 对于禅他了解不多,但对于曲他可是专业级的。 所以他这话,对了解他的诸人来说。 就相当于给宝玉做了专家级认证。 宝玉接连被夸,贾政更是暗自欣慰。 不过,还没等贾政回应,卜固修又看向冯一博。 “冯郎中说世兄如神秀,我却觉世兄乃惠能。” 卜固修竟没继续说曲,而是从禅上提出了不同意见。 这让在场诸人都有些迷惑起来。 却不知,这正是卜固修的厉害之处。 若是他从曲上和冯一博争论,那无论输赢都于他无益。 反而从禅上说起,则没有什么输赢可论。 冯一博说的神秀和尚,是唐朝的高僧。 也是北宗禅的创始人。 而这卜固修说的惠能,正是和神秀同一时代的。 南宗禅创始人。 两者都是唐代高僧,而两人的传承却是刚好对立。 自古关于两者的辩论就没停止过。 正如卜固修想的是曲和禅一般。 对于冯一博来说,禅也不是他所擅长。 因此被人反驳,他也不生气,只当是闲谈而已。 冯一博闻言也笑着驳道: “非也非也,都说六祖惠能悟了,但在我看,不过是抖个机灵罢了。” 这个悟了,说的是顿悟,正是惠能的传承。 而对应的,神秀和尚的传承,就是渐入。 怕别人不懂“抖机灵”的意思,冯一博又贴心的解释道: “六组惠能不过是在神秀大师的基础上,耍些小聪明罢了。” 这话其实多少暴露了,他对佛法只知皮毛。 不过说到这里,他就抛出自己真正的观点,道: “我从不信这世间有什么顿悟,唯有渐悟方是真谛,就如读书识字,若无十年寒窗,哪来金榜题名” 神秀也好,惠能也罢。 关于佛法的东西,冯一博确实所知不多。 可一说到读书,他的话就很难让人反驳。 毕竟他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了今日的成绩。 卜固修知他是一甲探花,自然不会和冯一博探讨如何读书。 因而只能笑着问道:“自古就有神童,如何不能顿悟” 冯一博闻言也笑,不紧不慢的道: “自古还有仲永,莫非先生以此类比” 方仲永的典故众所周知,卜固修自然不敢说宝玉将来“泯然众人矣”。 生怕被误会,他还立刻朝贾政拱手,道: “自然不是,世兄乃是世间少有的良才美玉,仲永如何比得” 这话冯一博也不会反对,因此也点头附和了一句: “确实,宝玉兄弟实乃良才美玉。” 可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道: “但良才美玉也是从璞玉之中打磨而来,因此我才说宝玉兄弟得神秀大师一丝真意。” 卜固修也不是非要分个输赢,此时也是见好就收。 他闻言立刻作恍然之状,口中道: “原来阁下说的,是世兄已经开悟,但还有进步可能,尚未达至巅峰” 说完也不等冯一博回应,就自顾自的点头,道: “原来如此,到底是冯探花高明。” 称呼从冯郎中变为冯探花,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也在提醒大家:你看,我和探花相较,甘拜下风也没什么问题吧 “哪敢谈什么高明!” 冯一博摆了摆手,谦虚一句,又道: “是宝兄弟年纪不大,却自有一番态度,才引我等多言几句罢了!” 卜固修本已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此时也立刻附和道: “正是正是,世兄良才难掩,我亦不禁多言了几句。” 这两人你来我往,说的天花乱坠。 实则,对佛法都不精擅。 说到底,两人不过是在吹捧宝玉。 卜固修自问真输给一位探花,也不丢人。 冯一博只是随口捧了两句,压根没当回事。 要不是卜固修反驳,他都不会说这么多。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给贾政面子,夸夸宝玉。 “花花轿子众人抬”的道理,大家都懂。 只贾政听了,自满心欢喜。 他对两人连连摆手,口中还谦虚道: “两位过奖,小孩子胡乱参的野禅罢了,哪有什么真意更无什么良才。” 宝玉听了两人对话,只觉云里雾里。 但又觉得他们说的好像很厉害。 这时见两人说完,便小声问道: “不知两位说的,那神秀与惠能是哪里的师傅,我可否去拜见一番” 他虽耳濡目染,听过一些佛家经典。 但对这两人的名字都有些陌生。 只以为这两人是都中哪个庙里的。 所以才有此一问,是真心想要去见识一二。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还是冯一博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 “宝玉兄弟璞玉浑金,未经打磨就已有了这等火候!” 先夸了这一句,帮宝玉遮掩了一下见识不足。 才又耐心解释道:“神秀和惠能两位大师,都是禅宗五祖弘忍的座下高徒,是唐代的高僧。” 这话一出宝玉顿时脸红,知道自己搞出了笑话! “其中神秀大师更是上座首徒弟,而惠能则只是庙里的火头僧。” 冯一博原本对这些无感,但为了泡妞…… 不,应该说是为了以后的家庭幸福,才看了一些相关典籍。 为的就是不至于像宝玉这样,惹出笑话来。 因为随着林姑姑的身体好转,妙玉进门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如果没什么意外,年底之前应该就要进门了。 作为一个学霸,哪怕是泡妞也不打无准备之仗。 所以为了更好的了解妙玉,和她有共同话题。 冯一博抽出时间,看了一些关于佛门的典故。 没想到的是,这些典故还没用在妙玉身上,倒是先用在了这里。 好在这般浅显的,在妙玉面前也用不上。 讲给宝玉倒是正好。 “禅宗觉悟不假外求,舍离文字义解,因此传承者往往只留一二句领悟。” “因此五祖临死前欲求法嗣,便令诸僧各出一偈。” 说到这里,就要到整个典故最为精彩的一幕了。 冯一博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 “当时上座神秀作的偈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这话便是渐悟真谛,五祖弘忍听了就要传其衣钵。” 宝玉听的入神,将此佛偈和自己的偈做了比较。 发觉这神秀和尚不愧是高僧,果然佛法精深,非自己可比。 “没想到惠能在厨房春米,正好听了,便摇头点评道:‘美则美矣,了则未了,’” 听到这里,宝玉顿时皱眉,露出疑惑之色。 神秀此偈已经如此精深,如何未了 这时就听冯一博继续讲道: “说完,惠能也念一偈,曰:‘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五祖听完,二话不说就便将衣钵传给了他,从此之后禅宗就有了南顿北渐之分。” 这佛偈一处,宝玉只如中了当头棒喝,一下痴在那里。 原来世间竟有如此知觉! 只是我尚未解悟,未曾听闻罢了! “虽说佛法并无高下,但总归是两个途径。” “一个循序渐进,一个立地成佛。” 说到此,冯一博又来了一波自己的价值观输出,道: “我个人终究认为循序渐进方是正途,立地成佛过于功利,很多人图一时便利,怕要入了歧途。” 他说的显然不只是佛法,可惜宝玉还沉浸在惠能的佛偈之中,久久没能回神。 在场其他人听到冯一博的话,都想到读书人十年寒窗之苦。 倒是不少人感同身受,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见宝玉似在沉思,冯一博便笑着提醒道: “既然宝玉兄弟已经开悟,该当循序渐进才是,莫要稍有知觉,就以为顿悟才好。” 卜固修这时也发现宝玉发痴,便皱眉提醒道: “其实世兄之悟更似顿悟,不过世兄毕竟是老世翁独子,而且年纪尚小,还是莫要参悟太深才是。” 宝玉还没有反应,冯一博闻言却作恍然状。 他朝卜固修施礼,口中道: “这位仁兄所言极是,是我刚刚见悟心喜,说得偏了。” 卜固修见冯一博丝毫没有架子,竟朝他认错,连道不敢,还避了开来。 只是这话看似和卜固修说的,实则也是说给贾政听。 说到这里,冯一博还又劝宝玉道: “宝玉兄弟还是该走正途,多看圣人经典,莫要再研什么佛禅才是。” 这话说的深得贾政之心,闻言自是含笑点头。 一旁宝玉也已经醒了过来,听到“圣人经典”四个字,只干笑两声,并无回应。 倒是散场之后,宝玉到王夫人处拿了几本佛家经典。 就在史老太君屋里,光明正大的看了起来。 史老太君和王夫人只以为他随便翻看而已。 都没在意,更没阻止。 等史老太君这生日过完几日,宝玉就好似成了得道高僧。 和众姐妹说话时,刚一受了冷落,就忽道: “唯传一心,更无别法,心体亦空,万缘俱寂。” 这话听着禅味十足,众姐妹都莫名其妙。 唯有妙玉第一个反应过来,皱眉道: “这宝二爷说的是黄檗法门,莫不是入了能宗,要出家参禅不成” 能宗就是指惠能的北宗,黄檗是他的传人,亦是唐代一位高僧。 众姐妹不知什么能宗,但出家儿子却是听懂了,顿时都吓了一跳。 宝钗和黛玉见状对视一眼,感觉到问题严重,连忙带人同王夫人及史老太君禀明。 饭团探书 一时间,王夫人都慌了手脚。 连忙让人收了佛经,不许宝玉再读。 就连府里的禅堂都暂时封了,所拜的佛像也都锁了起来。 生怕让宝玉见了,荣府二房就断后了! 只是他们只能从物理上隔绝,却无法从精神上祛除了。 宝玉这事还没过去两天,王熙凤又出了事。 史老太君生日后不久,贾琏说要去为贾母打个平安醮,顺带求个子嗣。 因此并未带其他人,只带着王熙凤去了清虚观。 可说好打三天平安醮,才过了两天,贾琏就哭着回来了。 而王熙凤和平儿主仆,却是被抬回来的。 竟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无。 一问才知,竟是熙凤造了天谴。 还连累的平儿跟着。 其他跟着去的仆人也都是众口一词。 都道是旱地炸雷,把主仆两个当场击碎。 这下荣府没了主事的,又要迎来送往操办丧事。 本应受命的李纨,却自言无此才能。 王夫人便和贾政商议着,借了尤氏过来帮忙。 这才有人在内,处置王熙凤的丧事。 前面有贾琏为正,将外头事务,又托了几个家里二等管事的。 又有贾珍带头,领着贾?、贾珖、贾珩、贾璎等王子辈。 在后面继续忙着省亲别墅的事。 宝玉不识事体,只在后面哭着,为熙凤念佛。 贾蓉、贾蔷、贾菖、贾菱等草字辈,各有分工,皆与执事。 有了众人帮衬,总也算把这事办得风风光光。 倒也未曾丢了贾府的脸去。 只是等这事一过去,没多久功夫,荣府上下就乱作一团。 没了王熙凤的威慑,下头人无了正经头绪,都开始偷安。 或是乘隙结党,和临时管事的窃弄威福。 或赚骗无节,或呈告无据,或举荐无因。 种种不善,在在生事,也难备述。 王夫人亲自下场,料理几天才算堪堪稳住了局势。 无奈李纨不能掌事,就又定下探春、宝钗等从旁协助。 不管怎么说,这管家的权利,必须在二房这边。 主理的李纨再不行,也是二房长媳。 协理的探春虽庶女,也是二房的庶女。 就连帮手的宝钗,也是王夫人的亲侄女。 邢夫人丝毫插不进手去不说,但凡敢多说一句,就有人会提醒她。 贵妃快要回来省亲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黑凤凰! 那边荣府长房媳妇风光大葬,这边熙凤早已在一处悠悠醒转。 “这位奶奶可算醒了!” 王熙凤正抬手揉眼,听到声音顿时想起昏迷之前的情形。 她心中一惊,整个人立刻害怕的缩成一团。 同时睁开眼,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眼前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婆子,身上装束也不是都中人家惯常的。 但一眼又可见其料子上好,显然也不是寻常人家。 余光稍一打量,就发觉身处一处绝对陌生的环境之中。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又是哪里” 就算以王熙凤强势的性子,也难免瑟瑟发抖。 说到底,她毕竟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妇人。 比一般人多些见识,但遭遇强人一样害怕得要死。 “回这位奶奶的话,老婆子是黑龙府的掌事嬷嬷之一,夫家姓赵。” 这位赵嬷嬷似乎很有规矩,闻言微微欠身,又笑着回道: “至于这里,正是我们黑龙府的地盘,东海。” 两句话说出来,都给人一种极度自信的感觉。 仿佛整个东海都是她家主人的。 王熙凤虽没听过黑龙府的名号,却也猜出不是什么善类。 再听后面的话,顿时就发现了异常。 原来她此时所在房间有些逼仄,并不如一般卧房。 这也就算了。 可她刚刚一直害怕得浑身发抖,竟未发现身下的床和地面,都还微微摇晃。 显然不是在陆地之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熙凤的声音立刻拔高,瞬间有了不好的猜想,又尖声问道: “是贾琏是他吗” 原来那日她和贾琏一起,去清虚观打醮求嗣。 刚安顿好了,隆儿就来找她。 说是贾琏在一处清净院子等她,有话要同她唠唠。 王熙凤听了,只以为这是和好的信号。 于是二话没说,只带了平儿就往那院子去了。 没想到是。 刚一进院,两人就被数个健硕婆子捂住嘴巴。 接着又被强行灌了一碗,不知什么做的迷魂汤药,很快就人事不省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她此时说出贾琏的名字,也是一个试探。 虽然怕得要死,但就算死,也做个明白鬼! 这是想知道这事和贾琏有没有关系。 赵嬷嬷闻言一愣,也不知听没听过这个名字,却只笑着道: “这位奶奶只管安心,我家小主人说了,等到了地方您就都明白了。” 听了这话,王熙凤却也没心思再做试探,只声音颤抖的求告道: “我……我是荣国贾府的当家媳妇,你们要多少钱要多少我都给,只求让我回去吧。” 王熙凤一听到什么到地方,顿时更害怕了。 没指望对方真的轻易放她,只希望对方能对她的身份有些顾忌。 至少,别对她做什么过分的。 从此时得到的信息来看,怎么像是被人卖往海外了 可海外的强人,为何敢去都中掳人 又是如何能进到清虚观,那样达官贵人云集之处 转来绕去,所有嫌疑还是指向了贾琏。 可就算他对自己再不满,杀了就是。 如何能狠心把自己卖到海外 就是这个让王熙凤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贾琏是嫌脑袋上的颜色不够鲜艳吗 赵嬷嬷听了王熙凤的话,顿时一笑,道: “这玩笑可开大了,若你真是这个身份,那让你回去,还有我的好吗” 也不知道这个赵嬷嬷,是信了还是没信。 但不管信没信,显然也都没把她的身份当回事, 随后两句话,更是把王熙凤说懵了。 只听她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老婆子也劝你呀,以后也都忘了吧。” 顿了顿,赵嬷嬷才又似笑非笑的道:“不然,怕是要惹事端的呢。” 这话夹枪带棒的,说得王熙凤腿上一软。 好在她还没下地,人在床上。 不然非软跪在地上不可。 正这时,舱门一开,平儿被带了进来。 “奶奶”平儿一声惊呼扑了过来。 主仆俩立刻抱在一起,也抖在一处。 都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随后又有人送来两个食盒,赵嬷嬷笑着劝道: “一日夜没吃东西,你们定也饿了,先吃点东西再说其他吧。” 说完让人把食盒放下,她也一起跟着出去。 临出门之前,赵嬷嬷又提醒道: “我家小主人让我转告二位,只管安心住下,等到了地方,自不会再怕了。”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王熙凤虽然怕的要死,听闻要去别处,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是去哪儿” 赵嬷嬷笑着回道:“到了您就知道了。”说完就把舱门关上。 主仆俩还是懵懵了,不过腹中早已饥饿难耐。 平儿伺候着,才一起把饭用了。 随后几日,主仆俩发现船上并不禁她们走动。 而且除了两人,船上也都是丫鬟婆子伺候着。 显然是专门的女船。 这些丫鬟婆子以赵嬷嬷为主,对她们主仆都极为客气。 但除了这船,一行的还有数艘。 其余艘上,都有不少盔明甲亮的兵卒,时常在甲板操练。 这让王熙凤和平儿更疑惑了。 若是贾琏把她们卖往海外,也不至于有这般阵仗啊 等船一靠岸,亦如可卿当年。 上百盔明甲亮的士兵,护送着两人上了车。 又行了几个时辰,到了黑龙府。 被簇拥着进了黑龙府之后,主仆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心中藏着事儿,都没注意到沿途的景致。 这一路上的房屋、园林,全是江南样式。 王熙凤胡思乱想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 是该以死明志,还是屈从 对方把她们这么费力的偷来,想来不是当做玩物的吧 等当主仆二人见到黑龙府的主人那一刻,顿时傻眼了。 傻眼的不仅是王熙凤主仆,还有对面的可卿和瑞珠。 这事并没经她的手,而是冯一博亲自布置的。 所以秦可卿并不知道这事。 等王熙凤被接到黑龙府的时候,赵嬷嬷才来找她。 说是冯一博让她亲自安排一下。 可卿还以为是哪位贵客,等她见到王熙凤的时候,顿时脱口: “婶娘你也和他……” 说到这有把话吞了回来,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 王熙凤本来战战兢兢,犹豫着若是让她屈从可怎么办。 可一见可卿,所有恐惧都被抛去九霄云外。 剩下的只有惊讶。 她眼睛瞪得大大,又惊又喜,又不可置信的问道: “可卿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联想到自己的遭遇,又似恍然。 “莫不是你也被抓来,做了压寨夫人”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皱眉喃喃道: “不对啊!这黑龙府怎么就挑贾家的人掳啊” 说到此处,王熙凤心中有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盯着眼前的可卿,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可卿,你告诉我,这黑龙府的主人,我是不是认识啊” 可卿显然没想到,王熙凤不知道冯一博的存在。 还这么快就联想到认识的人身上。 不过到了流求,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可卿就朝她一笑,直接道: “黑龙府的主人是黑龙王,正是冯家哥哥。” 这话一出,王熙凤顿时瞪大眼睛。 似乎比刚刚看到可卿的时候,还感觉不可思议。 “冯渊” 王熙凤眉头紧锁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见可卿笑而不语,她就知道自己真的说中了。 等回过味来,她咽了咽口水。 带着一丝别样的复杂情绪,恨恨的道: “枉贾琏和他那般交好,他竟惦记上我了” 这倒也不怪王熙凤多想,毕竟她被如此排场弄到海外。 除了这个可能,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总不能是接她来养老的吧 “婶娘……不。” 可卿叫了一声,又摇了摇头,道: “既然你也来了此处,我们就都脱离了那边,今后便以姐妹相称吧。” 她大方上前,拉住王熙凤的胳膊。 又朝赵嬷嬷等使了个眼色,摒退了下去。 现场就只剩下了熙凤主仆,还有瑞珠。 “如今宁荣两府看似赫赫扬扬,实则却无一能扛事的爷们,早晚就要败坏。” 见王熙凤还有些没回过味来,显然还惦记着贾府那点子事。 可卿便从此开始铺垫,先点明了贾府没有将来,又道: “我知你向来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及不上你。”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黑龙婆,可卿倒是锻炼出来了。 拉拢起人来,显得十分娴熟。 当然,这些话也是发自真心。 毕竟贾府那些男人,真是一言难尽…… “这边百废待兴,他的手下又无贤人,我亦有些周全不过来了。” 看遍两府,也就王熙凤能入她的眼。 或者说,就王熙凤和她算是同类人。 都是性子要强的事业型女人。 只是她更周全,更细致。 而王熙凤则更利落,更霸道。 相比之下,反倒是王熙凤似乎更适合这边。 当下,秦可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直接就道: “如今这里正缺你这样杀伐果断的人,我们姐妹携手,一起执掌东海,可好” 这阵子,随着摊子越来越大,可卿早已有些应接不暇。 民政方面倒是还好,她就如一个善于调和的内政官。 把流求治理的越发欣欣向荣。 但船队那边她实在顾之不及,狗子和勐子一样能力有限。 可卿现在正怀疑,是不是冯一博知道这边的情况。 才让人把王熙凤给掳来了。 不过也不管是不是,既然冯一博让她处置,可卿自然乐得有人帮手。 甚至她已经计划好了,流求这边她牢牢掌控。 船队那边,就让王熙凤帮忙参谋。 这样既不会让她跑了,又能让她把力给出了。 “啊” 王熙凤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心思还在都中那点事上。 她闻言还犹豫道:“你和冯渊……” “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可卿见她还在纠结,当下便讲起宁府之事。 等把贾蓉、贾珍那点事都说了,王熙凤已经目瞪口呆。 尤其是贾珍的事,让她的心情极为复杂。 一边,她和贾珍从小认识,关系还不错。 如何也不信他是这样畜牲的人。 另一边,她又和可卿关系很好。 也知她在这个情况下,完全没必要欺骗自己。 因此又不得不信。 讲到最后的时候,可卿才提起冯一博。 只简单说了一下,她和冯一博从小就认识,瑞珠就求到他的头上, 这才有了长江水匪之事。 说到此,她还特地解释道: “我们还清清白白,我也只是在海外帮他处理些杂事。” 说到这里,可卿难免有些失落,叹道: “冯家哥哥至今为止,还一次也没来过流求,海外一应事务,也都全凭我们处置。” 说着又简单介绍起,冯一博在海外的势力。 包括流求北部二十多万人口,包括称霸东海的船队…… 甚至包括和都中的木材生意。 王熙凤这才知道,原来这买卖还是冯一博赚的大头。 毕竟他的木料,出自自己的地盘,成本很低。 而绝非他在都中,自己渲染的那样珍惜。 想到冯一博的手段,自己还帮他打工。 去勋贵后宅以数倍的价格,卖这些狗屁海外木料。 王熙凤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不由叹了口气。 可卿也不知她在感慨什么,只能自顾自的继续。 “我如今就在这边主事,整个东海有点夸张,但大半个东海,都由我们说得算。” 说到此,可卿自信一笑,再一次发出邀请,道: “既然来了,我们何不一起成就一番,也不枉胸中才能。” 王熙凤本就是个极重权势的。 不然也不会和王夫人沆瀣一气,把持荣府。 如今听了可卿的话,知道这才是让她真正掌权。 别说是荣国府,就算是皇帝的后宫娘娘,又能管几个人 撑死几百上千。 而这边可卿手里,竟然掌着几十万人的前程。 这样的机会,她如何会不心动 而且,可卿说了这么多,却有一点没明说。 那就是…… 都已经到了这里,除了接受安排。 她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呢 都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熙凤在可卿口中都是脂粉英雄,自也拿得起放得下。 当下也不再扯皮,直接应道: “可卿妹妹既如此说了,那我就帮妹妹一阵,若是不行就算了。” 这话就是直接答应了,至于什么行不行的,都是客套话罢了。 “那就欢迎姐姐加入了!” 可卿闻言点头,又想到什么,道: “对了,在海上生活,都要起个诨号的。” 显然,她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笑着补充道: “冯家哥哥是黑龙王,我的是黑龙婆。” 王熙凤听了对方的诨号,顿时一愣。 这就是你说的清白吗 可卿还在沉吟着,忽地眼前一亮,笑道: “姐姐名字本就有个凤字,不如就叫黑凤凰,如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依旧还是二奶奶 黑凤凰这样的诨号,难免让王熙凤有些别样的联想。 她书读的不多,但戏可没少听。 比如前些日子,宝钗点的那一出《醉打山门》。 还有更出名的,如《野猪林》、《李逵探母》、《武松打虎》之类。 王熙凤嫁到贾府这几年,为了讨好史老太君,可没少听这样的热闹戏。 这些耳熟能详的水浒戏里,什么镇关西、花和尚、豹子头、黑旋风等等。 和黑凤凰听着区别可都不大。 说来说去,这不就是个匪号吗 想到这些,王熙凤不禁有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 是不是只有接受了这个匪号,才算真的成了黑龙府一员。 从此以后,就再不被朝廷所接纳, 是个见不得光的人了 按照戏文里说的,除非被朝廷诏安,才有恢复原本身份的一天。 不然,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了! 想到以后自己成了贼婆娘,王熙凤不禁悲从中来。 可任凭心中各种想法翻涌,她又有什么别的选择 “一切听从妹妹安排。” 心里虽然还有些抗拒,但面上已经看不出一丝不满。 王熙凤当下点了点头,明智的选择了接受。 没等可卿说话,她又挤出一个笑容,道: “妹妹,我现在也入了伙,咱们这就又成了一家……”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不过是从贾家到了冯家。 可卿闻言心中感慨,到底是凤辣子! 她还以为王熙凤已经转变了心态,开始和自己拉关系。 却没发现王熙凤脸上的犹豫。 “姐姐说的是,我们在哪都是一家呢。” 可卿笑着点头,附和了一句,又道: “我已让人备了酒席,为姐姐接风洗尘。” 说着,伸手拉住王熙凤,另一只手也把住平儿,笑着道: “走吧,咱们一起吃些酒,给两位压压惊。” 她这笑容倒是发自真心。 毕竟以后就多了两个能说话的伴儿,不至原来那样寂寞。 可她说完,发现王熙凤面色有些古怪。 似带着期盼,又带着犹豫, 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眼神中藏着怯的看着她。 可卿不由皱眉,道:“姐姐还有什么疑难,不妨说出来。” “咱们姐妹能在此相聚,也是天大的缘分了。” 说到此,脸上露出笑容,难得霸气的道: “凡我能做到的,定不让姐姐失望!” 见她一脸自信的笑容,王熙凤也不再犹豫。 她叹了口气,就直接道: “妹妹,我只想问问,现在是不是能说说,掳我来这边的原委了” 接受了可卿的邀请,成为黑凤凰之后。 王熙凤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搞清楚她是怎么来的。 以她的性子,这事肯定过不去! 想起这位“原婶子”的性子。 可卿不由失笑,摇头叹道: “以姐姐的性子,今儿个若不问个明白,怕是食不下咽了。” 她不再迟疑,直接吩咐身边瑞珠: “去问赵嬷嬷,这事是谁做的,让人到正堂候着。” 瑞珠领命出去,可卿又对王熙凤和平儿道: “走吧,咱们先去正堂,搞清楚之后,再为你们接风洗尘。” 王熙凤长舒了一口气,感激道: “多谢妹妹体谅!” 她此时也听明白了,眼前可卿也不知道这事的原委。 但会帮她问个清楚。 平儿搀着她,跟着可卿往前面去。 来的时候,两人还没注意。 毕竟光顾着害怕了。 现在见了可卿,再走在这黑龙府里,主仆俩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顿时有了新的发现。 这里的建筑风格,还有园林设计,竟都遵循了江南的制式。 和荣府也相差不大,甚至很多地方还借鉴了两府。 荣宁二府的管家媳妇,现在都在这边。 所以这冯渊,不是要把荣宁二府的好物,都照搬过来吧 一边走着,王熙凤心中不由恶意揣度起来。 两人到了正堂,瑞珠已经带人在此候着了。 除了一路上照顾她们的赵嬷嬷,还有一个汉子垂手而立。 见他们进来,瑞珠过来福了一礼,就回到可卿身边伺候。 那二人上前朝可卿施礼,口中都恭敬的道: “见过大奶奶!” 流求这边,没几个人知道可卿的真实身份。 因此都将她当正室相称。 只是可卿听了,却微微皱眉。 因为之前,都是叫她奶奶。 如今却多了个“大”字。 王熙凤听了,也有些别样滋味。 想起之前蓉大奶奶的称呼,现在却只把“蓉”字去了。 正想着,二人又朝她施礼,口中一样语气,道: “见过二奶奶。” 这下倒是把王熙凤喊的一愣。 他们现在喊的二奶奶,首先排除琏二奶奶。 王熙凤猜测,贾琏可能都不知道这黑龙府。 当然,若是没有可卿这个大奶奶在前。 她还不会多想。 可这俩人刚拜了大奶奶,又叫自己二奶奶…… 其意不问可知。 尤其是之前在船上的时候,赵嬷嬷喊她奶奶。 她还真没有多想,只当是个尊称。 可如今在可卿面前,赵嬷嬷又改了口。 就让她不得不多想了。 因为这个二奶奶,很明显就是从可卿这边论过去的。 甚至,这一声二奶奶,搞不好就是在给她定名份了。 王熙凤有些惶恐起来。 难道不清不楚的,她就成了人家的外室 关键现在看着,就连外室都轮不到大房。 这二奶奶的含金量,还不如琏二奶奶呢! 只一个称呼,就搅得王熙凤神色来回变幻。 甚至猜测,这会不会是冯一博安排的 可卿此时已经明白了赵嬷嬷和柱子意思,只也以为是冯一博的意思。 她心中微微一叹,但面上不漏声色。 “姐姐” 见王熙凤神色复杂,就轻轻唤了她一声。 等她回过神来,可卿又道: “姐姐,咱们入座吧。” 王熙凤强压心中忐忑,微微欠身。 随后两人入座,可卿坐看下面的两人,笑着道: “原来你和柱子去的” 这次和赵嬷嬷一起,去都中办事的汉子。 正是曾经用虎蹲炮,两炮轰倒阿倍三郎的柱子。 如今他已经是炮营的营长。 得到冯一博的命令,柱子还以为要用火炮。 还特地带上了改良的虎蹲炮。 没想到…… “都说说吧,我姐姐这次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连我也瞒了” 虽然可卿是笑着说的,但在场却都听出她的一丝不满来。 当然,这不满也有限的紧。 起码赵嬷嬷和柱子,看着都没太当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由柱子先上前回话: “回大奶奶的话,这次去都中,是大爷来的信,让我避开所有耳目,只和赵嬷嬷联络。” 可卿一听,果真是冯一博的安排。 心中难免有些无奈。 但她又明白,这是理所当然。 她在这边掌事,顶着的,是黑龙婆的名头。 只要黑龙王亲自下令,立刻就能绕开她。 甚至架空她。 别说是她,就算是狗子和勐子也一样。 因为不论是民政,还是军中。 无论是船队,还是商队。 几乎所有中层,都是出自冯家庄,还有当出冯一博亲自组建的新军。 甚至,包括黑龙府里的掌事嬷嬷,也都出自冯家庄。 之前接待可卿的吴妈妈,还有眼前的赵嬷嬷,就是如此。 可卿此时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柱子继续。 “我和赵嬷嬷到了都中,见到大爷之后,他安排我扮作海外强人,去见了一位琏二爷。” 柱子刚一提到琏二爷,王熙凤和平儿就立刻对视了一下。 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敢置信。 虽然有些猜测,但知道和贾琏有关的时候,两人还是心如刀绞。 被亲近人算计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那位琏二爷受了些鸟气,就想找海外强人杀了他家奶奶,也就是二奶奶。” 柱子像是怕人听不懂,还特意朝王熙凤示意了一下。 王熙凤顿时尴尬的脚都要抠地。 柱子说的轻描澹写,可什么鸟气却让人难免好奇。 自然都不由看向王熙凤。 “不知他从哪知道咱们大爷在海外有关系,就托了咱们家大爷。” 柱子没注意王熙凤的状态,自顾自的说着。 “我见了之后,他还说价格好商量,我自然不敢擅自做主,就回去请示了大爷。” 说到这,柱子有些兴奋起来,道: “大爷让我接下,管他要一千两银子。” 在他看来,一千两够买几十个女人了! 当然,见了这位二奶奶后。 他知道这是一千两也买不来的,何况还挣一千两。 “我当时觉得,这个价格是真合算,还和大爷说,要不咱们以后就接这样的单子算了。” 说到这里,柱子面露委屈,道: “大爷踹了我一脚,让我滚蛋。” 说完还伸手揉了揉屁股,似乎踹的地方还疼一样。 随后想到毕竟是在两位奶奶面前,实在有些不雅。 柱子又连忙停手,继续道: “我又去找那琏二爷,他得了报价之后,也不还价,直接就答应了,只叮嘱我办的利索一点。” 《日月风华》 这是多大的仇啊! 一千两都能舍得 王熙凤听得银牙都要咬碎了。 一千两对贾府来说不算多。 但对贾琏来说,绝对不少! 也就是这大半年有冯一博的买卖,让他阔绰了些。 不然他攒一年的钱,都不一定能拿出来。 可如今为了要她的命,贾琏连价都不讲! “我本来以为一炮轰死就算了,不过咱们大爷说不让用炮打,只让用火药。” 说到这里,柱子还一脸失望之色,道: “还让我去义庄偷两具新死的女尸,替换了你们去。” 冯一博只让他用火药,让他只觉是大材小用了。 谁不知道,他柱子最拿手的是打炮啊! 这火药随便找个人都能点着,还用得着他去 王熙凤和平儿听得背后发凉。 这个柱子在失望什么 若是冯一博没让替换,死的可就是她们了。 “你是说,贾琏想杀我,找了冯渊帮忙,反而是冯渊救了我们” 王熙凤有些不愿相信。 甚至怀疑,这是柱子在美化冯一博的掳人行为。 不过刚说完这话,一想又觉得不对。 若没有贾琏配合,她当时如何会被隆儿叫去那院儿 兴儿把风失败后,隆儿就是贾琏最为信重的小厮了! 柱子听她问话,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道: “嗯,我们大爷让救了带回这边的。” 王熙凤想起柱子说,从义庄找了两具女尸,便质问道: “可你们如何湖弄过去也不能像可卿那时候,找两具臭的吧” 可卿那时候是过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尸体。 可她这一次,怕是刚失踪就能发现。 “不是不是,这事大爷早有成算。” 没等柱子回应,赵嬷嬷就摆了摆手回应,又道: “大爷让老婆子过去,就是为了带人给二奶奶灌迷魂汤,好带回这边来的。” 王熙凤脸皮一热。 说来说去,这不还是惦记她吗 不然大费周折做什么 “老婆子给你们俩灌了迷药,然后把衣服扒了穿在尸体上。” 王熙凤闻言不由伸手拉紧衣襟。 这才想起在船上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过。 因为当时一路并没有男人,再加上惶恐难安,倒是并未多想。 此时一说,她也难免有些后怕。 柱子这时又接口,解释道: “当时你们两位一进院,我就点了信香,信香下连着火药。” 赵嬷嬷再接口,道:“然后我们一起从后门出来,坐车去了港口,上了专门准备的女船。” 两人你俩我往,基本把事情说了一遍。 虽然有些细节王熙凤没听懂,但说到女船,她心中不由再叹了一声。 准备的如此周全,冯渊显然是早有打算。 至于什么打算…… 柱子这时又道:“大概走了十里地,那边才爆炸。” 说到爆炸,他面上难免露出得意之色,又道: “所以肯定没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说到此,柱子想起王熙凤刚才问的是尸体问题,显然不知道火药,便又解释道: “哦,对了,那火药就是和鞭炮里的差不多,不过威力更大。” 说着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又想起这是在黑龙府,不能造次。 柱子挠了挠脑袋,憨憨的道: “有时间可以给你们演示一下,大爷上次看了,说威力不错,可以开始铸……” 差点说多了! 柱子说的,其实是铸造铜炮的事。 这些都是炮营的机密,自然不能乱说。 今儿个难得说起火药的事,还是冯一博授权,可以把“救人”的过程讲给他们。 这才捎带脚的,差点给说了出去。 好在他及时停住,改口讲起了效果,道: “想必等人过去的时候,能找全残肢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柱子脸上不无得意的道: “我当时按照大爷说的,特地让人把尸体脸朝下放着,又在下面又放了些碎石。” 说道此处,不由顿了顿。 柱子竟带着一丝莫名兴奋,龇牙咧嘴的道: “不仅残肢难寻,恐怕估计脑袋都崩没了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宝玉试才题对额,冯渊低调训薛蟠【上】 柱子说的越发吓人,王熙凤紧紧攥着平儿的手,久久不能平静。 要不是一直坐在那里,这时候估计都要软在地上了。 好在柱子已经讲完,此时退回原位垂手而立。 可卿本想上前安慰两句,但平儿和王熙凤说起了悄悄话。 她就没动,只等两人说完。 “奶奶……” 平儿也被吓的不轻,此时在旁半倚着王熙凤,还在她耳旁低声道: “您说,二爷是真不要咱们了吗” 她的低声,很大程度上不是压低声音。 而是心情低落,提不起声音。 王熙凤听这话,顿时想起当初贾琏对鲍二媳妇说的。 一时也是心如死灰,满是哀怨的回道: “要啊,怎么不要他都买凶杀人了,不就是要我们的命吗” 说着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抽泣道: “千刀万剐的贾老二,真是好狠的心啊!” 王熙凤泪眼婆娑的看向平儿。 一时间,也不知是同病相怜,还是真的歉意。 总之恳切的道:“平儿,你我以后怕是再不能回去,到底是我连累了你啊!” 平儿本也心若死灰,早就跟着一起流泪。 可即使心中不比王熙凤好受,却还是习惯性的先安慰王熙凤,道: “奶奶别这么说,我本就是你的陪嫁丫鬟,你去哪我就该跟着去哪才是。” 说着,她将王熙凤的头往怀里一搂,主仆俩放声痛哭。 “你们也莫为了一个负心薄幸的,在这伤心难过。” “要我说,咱们姐妹在海外大展拳脚,开创一番事业。” 见二人哭作一团,可卿在旁也跟着抹泪。 先鼓励了两句,又转而软声安慰道: “早晚有一天,冯家哥哥定会让你们得偿所愿。” “就算回去都中,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她看来,冯一博在海外的野心不小。 即使维持眼前的局面,将来列土封疆也轻而易举。 回去都中可能很难,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就看她们在海外能闯什么局面。 可王熙凤主仆不知道啊! 听到“都中”二字,只让她们想起之前种种。 又想到,再难回去,直戳主仆心窝。 两人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可卿一时不敢再劝。 好一阵,两人渐渐止住哭声。 “奶奶,就算二爷不要我们,我们也得好好的。” 平儿先缓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一手抱着王熙凤的脑袋,轻抚着她的后背,又道: “以后不为他们家,就为我们自己,也得要好好的!。” 王熙凤闻言抬头,又在脸上胡乱擦了两把。 面色逐渐变为坚毅,又转为阴狠,咬牙切齿的道: “总有一天,咱们要杀回都中,宰了贾琏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边主仆俩定下心来,又都是做惯了事的。 很快就开始协助可卿的工作。 另一边荣府也没闲着。 前面要操持媳妇丧事,后面的省亲别墅也不能停。 这一日,贾珍到前面来寻贾政,禀道: “园内工程俱已告竣,大老爷已瞧过了。” “只等老爷瞧了,或有不妥之处,再行改造,好题匾额对联。” 不得不说,贾珍这话说得挺有讲究。 先提贾赦已经看过,让贾政放心的同时,也不好再多提整改。 再说让他查看,却在最后又提出要求,题匾额对联。 这样说,很容易让贾政被转移注意力。 两相加在一起,结果就是…… “这匾对倒是一件难事。” 贾政沉吟着,却没想什么检查哪里行不行。 考虑的都是题匾额对联的事了。 “论理,该请贵妃赐题才是,然贵妃若不亲观其景,亦难悬拟。” 虽然是她女儿,但再回来代表的却是皇家威仪。 自然半点马虎不得。 贾政这点的心态,被贾珍拿捏的死死的。 他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说着,又犹豫着道: “若直待贵妃游幸时再行请题,若大景致,若干亭榭,无字标题,任是花柳山水,也断不能生色。”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没有匾对虽不至于失色,但也要少了很多意趣。 而且若是贵妃来了,连个匾对都无…… 那贵妃也不用干别的,就想着该题什么字了。 怕是到时候,只会让人生烦。 可惜贾政却没再多想想。 他怕元春只想着题字,忘了赏景。 却没想起自己为了题字,却忘了验收。 听到贾政的担忧,众清客商量了一下,就在旁笑答道: “老世翁所见极是,如今我们有个主意。” “不妨说来听听。”贾政闻言一喜。 “各处匾对,断不可少,亦断不可定。” 不能少,又不能定,说得贾政发懵。 好在那清客很快就解释道: “如今且按其景致,或两字、三字、四字、虚合其意拟了来,暂且做出灯匾对联悬了。” “待贵妃游幸时,再请定名,岂不两全” 贾政这才恍然,立刻赞道:“所见不差。” “我们今日且看看去,只管题了,若妥便用。” 顿了顿,又笑着道: “若不妥,就将一博、雨村请来,令他们再拟。” 众清客立刻纷纷恭维,笑道: “老爷今日一拟定佳,何必又待冯探花和雨村先生” 贾政闻言摆了摆手,也跟着笑道: “你们不知,我自幼于花鸟山水题咏上就平平的,如今上了年纪,且桉牍劳烦,于这怡情悦性的文章更生疏了,便拟出来也不免迂腐,反使花柳园亭因而减色,转没意思。” 众清客商量一下,便道: “这也无妨。我们大家看了公拟,各举所长,优则存之,劣则删之,未为不可。” 《高天之上》 他们平日就是做这个的,说好说坏也都无妨。 贾政闻言点头,当下就道: “此论极是!正好今日天气和暖,大家去逛逛。” 见贾珍在旁犹豫,贾政皱眉道: “还不先去园里知会一声” 贾珍这时上前小声道: “一博和文龙几人,也在园里,正赏景致。” 听到冯一博在园子里,贾政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他刚才说自幼于花鸟山水题咏上平平, 还说什么,现在文章生疏,拟题迂腐, 这些当然都是自谦。 一是他不好亲拟,免得元春囿于他所题,而不好变改。 二是他也想着过去转转,让人把宝玉叫来。 这是因为宝玉和元春感情最好,由他草拟匾额,也算在皇家那边露个脸。 元春不改,给宝玉增些光彩。 元春改了,又不是长辈,而是她胞弟,自也无妨。 顺便,还能一试宝玉的文才。 可现在听说冯一博在。 那别说宝玉,就算贾府都去了也白给。 甚至元春若胡乱改了,都可能惹出笑话。 毕竟冯一博是探花及第,文采算是得到官方认证的。 见贾政为难,贾珍就在旁又小声道: “我先去安排一下,让人把他请到别处歇息一会儿” 贾政闻言顿时皱眉,却又说不出撵人的话来。 只硬着头皮,对众清客道: “走吧,我们先过去看看。” 说着,起身引众人前往。 贾珍见状,也不好再说。 只能先去园中知会。 这些日子,宝玉因思念凤姐,正自忧伤不已。 史老太君知道园子修的差不多了,就常命人带他到这边玩耍。 好让他散散心。 若说熙凤之“死”,最伤心的是谁 那肯定不是贾琏。 而是宝玉。 说来,还是她死后,宝玉才明白。 姐妹中,竟是凤姐对他最好。 唯一的缺点,就是嫁了人。 对了,还不会吟诗作赋。 可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凤姐都会一如既往对他好。 这样纯粹,府里再找不出第二个。 就连他的亲姐妹探春,现在也莫名其妙的和他保持了距离。 虽然不明显,但以宝玉的细腻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细微变化。 此时他刚进园子,就见贾珍来了,朝他笑道: “你还不快出去呢,一会子老爷就来了。” 宝玉听了,带着奶娘小厮们,一熘烟跑出园来。 可惜方转过一个弯,顶头正撞见贾政带着清客过来。 躲之不及,只得一旁站住。 贾政本就准备要找他过来,现在倒是省事。 “你跟我们一起。” 宝玉不知贾政何意,但也只得随往。 刚至园门,只见贾珍正招呼许多执事人在门旁侍立。 贾政刚要说话,又见冯一博、薛蟠、薛蝌、贾琏等,有说有笑的,正往出走。 冯一博是带人过来结算尾款,顺便参观一下省亲别墅。 想着若有好的,回头也在自家院子里布置一番。 薛蟠、薛蝌都是听说他来,就过来见面,邀他和贾琏一起吃酒。 几人刚进去没一会儿,贾珍就让人来找。 说贾政要来题写匾额,让他们最好回避一下。 冯一博一听,心中隐约明白几分。 当下就和几人一起往出走,准备先去吃酒。 之后有时间了再过来就是。 没想刚要出园,正迎面碰上,自忙上前见礼。 双方见礼之后,冯一博几人就要告辞。 没想到平日不怎么搭理他们的宝玉,今天不知哪根弦儿没搭上,竟邀请道: “既然几位哥哥来了,不如一起去看看园子吧。” 原本贾政沉默,只等几人离开。 但此时有宝玉这话,他自不能再装傻了。 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邀请,道: “我正说要找一博商量,就在门口遇见。” “走吧,一起看看园子,也帮我筹划筹划园中匾额。” 冯一博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 “我年纪小,一心都扑在策论八股上了,对诗词之道并不擅长,若真用了我,花柳园亭怕要因而减色三分了。” 这话说怎么有点耳熟 贾政听了一愣,随即心中一松。 冯一博这话,明显和他刚刚的谦辞如出一辙。 若非如此,贾政还真不一定能听明白。 不过此时他已经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显然冯一博是极知进退的。 就算带他一起,也不会失了分寸,在这里展露什么才华。 想通这些,贾政便松了口气,道: “走吧,大家公拟,你也帮着参谋一二。” 说完又吩咐贾珍,道: “你且让人把园门关上,我们先瞧外面,再进去。” 贾珍命人将门关上,众人就先秉正看门。 冯一博刚才只是闲逛,倒是没这样从头到尾看过。 此时正好跟着一起见识一下。 他抬眼望去,只见正门五间,上面筒瓦泥鳅嵴。 门栏窗槅俱是细凋时新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 下面白石台阶,凿成西番莲花样。 再往左右一望,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砌成纹理。 倒是不落富丽俗套。 贾政看了十分喜欢,又命开门进去。 冯一博等连忙跟上。 一进园子,就是一带翠嶂,挡在面前。 众清客齐齐赞道:“好山,好山!” 冯一博之前倒是没注意这山,此时才觉有些门道。 就听贾政也赞道: “非此一山,一进来,园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更有何趣” 众清客闻言,都附和起来。 “极是。” “非胸中大有邱壑,焉能想到这里” 众人顺着往前一望, 见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似勐兽,纵横拱立。 上面苔藓斑驳,或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 贾政指着小路,提议道: “我们就从此小径游去,回来由那一边出去,方可遍览。” 说完,贾珍在前带路,贾政扶了宝玉。 众人紧随其后,逶迤走进山口。 这时抬头就见山上有镜面白石一块,正是迎面留题处。 贾政回头笑道:“诸公请看,此处题以何名方妙” 众清客立刻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薛蟠听了,也想凑个热闹,便对身边几人道: “这段小路,七扭八歪的,干脆叫‘歪路’如何” 冯一博吓了一跳,连忙拦道: “文龙兄可莫要胡说,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见没人注意,都在讨论着,冯一博才舒了口气。 贾琏白了薛蟠一眼,没好气的道: “若非是我们几个,别人听了还以为你在影射谁呢!” 旁边不怎么说话的薛蝌都叹了口气,幽怨的道: “大哥,咱们就带着眼睛耳朵,跟在后面看着听着,可别在开口了。” 薛蟠可能也想到“歪路”不好,顿时有些讪讪,又点头道: “噢噢,我知道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宝玉试才题对额,冯渊低调训薛蟠【下】 与冯一博几人有说有笑的不同,那边清客们的讨论,看起来极为激烈。 有说该题“叠翠”二字的,也有说该题“锦嶂”的。 又有说“赛香炉”的,又有说“小终南”的…… 种种名色,不止几十个。 可别看他们说的热闹,若稍加注意,就能听出其敷衍。 冯一博听了几个,大致比薛蟠的“歪路”强些。 不过他也知道,这就是清客们的生存之道。 他们知道贾政要试宝玉的才情,自然只能说些俗套的来。 免得一不小心,真的压住这位世兄。 不过也因为如此,显得有些过于敷衍。 就连宝玉此时也看出贾政的意思了。 因此早在一旁苦思冥想,生怕说得不好会被打骂。 贾政认真听了不少,自然不会觉得可行,就想要回头命宝玉说说。 不管说好说坏,他再帮着提点一下就是。 可一回头,正见冯一博几人小声说话。 贾政以为他们也在讨论,犹豫了一下,便试探道: “一博可有好的” 冯一博闻言,立刻摇头,笑道: “望叔父见谅,我并无捷才,一时也还没有什么好的。” 想都没想,如何会有 并非他不愿,而是不能。 以他的身份,要么别说,要么就是最好的。 既然要给宝玉机会,冯一博自然连有都不能说。 说完又转头回去,和薛蟠几人聊了起来。 贾政见此,总算放下心来。 知冯一博不愿参与,才对身边宝玉喝道: “你可有了” 宝玉刚才想了半晌,早已有了腹稿。 此时听问倒也不慌,笑着道: “尝听见古人说:‘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凋今。’” 贾政笑眯眯的看着,等着宝玉尽展才智。 “况且这里并非主山正景,原无可题,不过是探景的一进步耳。” 铺垫的差不多,宝玉才像是现想的一样。 又低头沉吟了一下,才说出自己早已想好的方案,道: “莫如直书古人‘曲径通幽’这旧句在上,倒也大方。” 这句出自唐代诗人常建的题壁诗作,是《题破山寺后禅院》中的一句。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这首诗极为出名,用在此处也勉强应景。 只是在冯一博看来,这句连化用都不是。 相比薛蟠的自创,都显得落了下乘。 当然他自不会揭破,闻言也只含笑点头。 看着倒像是被其折服了似的。 众清客听了,纷纷赞道: “是极!妙极!” “世兄天分高,才情远!” “正是!不似我们读腐了书的!” 一旁薛蟠听得,流露几分羡慕之色。 贾政这边一听,倒是满意。 这几日,他私下打听过宝玉在塾中表现。 贾代儒称赞宝玉专能对对,还说他虽不喜读书,却也有些歪才。 如今一听,果然如此。 虽是借用古人,倒也附和意趣。 再听众人夸奖,贾政心中更是得意。 当即摆手,笑道:“不当过奖他。” 见他这个态度,众人就都明了。 “他年小的人,不过以一知充十用,取笑罢了,再俟选拟。” 虽这么说着,但任谁都知道这里算是定下了。 说完,贾政进入石洞,众人也都陆续进去。 冯一博几人在最后,此时也跟着缓步踏入。 一进去,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烂熳。 还有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 这里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凋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只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 又有白石为栏,环抱池沼。 其中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见桥上有一亭,贾政就带众人到了亭内。 各自坐好后,才问道:“诸公以何题此” 诸清客又开始踊跃发言,其中有一人先道: “当日欧阳公醉翁亭记有云:‘有亭翼然’,就名‘翼然’罢。” 薛蟠刚才取个名,几人都让他闭嘴,正自气恼。 宝玉后来取个名,却是在场人人夸赞,又让他称羡。 如今听贾政说,又要取名,便跃跃欲试起来。 那边议论才刚开始,他就对身边几人道: “要我说,这个亭子的围栏,亭柱都是白石,不如就叫大白亭” 他的声音不大,只几人听到了。 可有“歪路”的前车之鉴,他一出声几人就条件反射的皱眉看他。 薛蟠被看的有些懊恼,立刻不满的道: “怎么了都看我做甚这个名字没什么问题吧” 贾琏和薛蝌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文龙兄说的倒也实在,可见文龙兄是个实在人。” 冯一博倒是勉强夸了两句,还叹道: “可惜无酒,不然真当为你浮一大白!” 薛蟠终于得了夸奖,顿时得意洋洋, 听了冯一博的话,又眼睛一亮,附和道: “对对对!就是浮一大白的意思!我去和姨父说!” 见他竟真的起身,冯一博连忙拦住,道: “别别别!还是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倒不是怕薛蟠抢了宝玉风头,而是怕薛蟠在一众清客前丢了脸去。 这边,贾政正笑着道: “‘翼然’虽佳,但此亭压水而成,还须偏于水题为称。” 他本来不想参与,但平日他最推崇欧阳修。 听到“有亭翼然”,竟也来了兴致。 说着贾政只沉吟了一下,便有了灵感,道: “依我拙裁,欧阳公句,‘泻于两峰之间’,竟用他这一个‘泻’字。” 清客们立刻附和: “是极,是极。” “竟是‘泻玉’二字妙。” 贾政心中也难免得意,在那拈须而笑。 忽地想起宝玉还没说,便又叫宝玉也拟一个来。 这时宝玉若重拟个差不多的,或者干脆不说都行。 可惜他遗传了贾政不会看脸色的天赋,闻言便摇头道: “老爷方才所说已是,但如今追究了去,似乎当日欧阳公题酿泉用一泻字则妥,今日此泉也用泻字,似乎不妥。” 宝玉无意识踩了贾政一脚,接着又踏出第二脚,道: “况此处既为省亲别墅,亦当依应制之体,用此等字,亦似粗陋不雅,求再拟蕴藉含蓄者。” 贾政一听宝玉不说他的,却先否定了自己,顿时心中不满。 但此时这么多人在,他自然不好发作。 甚至不能看向宝玉,免得忍不住发火。 他先看向诸清客,才能面色如常,笑道: “诸公听此论何如方才众人编新,你说不如述古。” 说到这里,他已转向宝玉,语气么带上了不满,道: “如今我们述古,你又说粗陋不妥。” 说到这里,似乎发现自己心中不满有些外漏,不由顿了一下,才道: “你且说你的吧。” 宝玉却没听出贾政不满,还满心期待的道: “用‘泻玉’二字,则不若‘沁芳’二字,岂不新雅” 说完就等着贾政夸奖。 没想到,贾政只拈须点头,却不言语。 众人也有会错了意的,只以为贾政等着他们来捧。 纷纷称赞: “这二字新雅至极!” “果真才情高绝!” “世兄人中龙凤也!” 贾政心中不满无处发泄,便又问宝玉,道: “匾上二字容易,再作一副七言对来。” 宝玉早在园子里玩了几回,各处都知晓大概。 因此往这边来时,就已经开始盘算。 此时听闻贾政问起,便四顾一望,口中念道: “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贾政听了,竟也挑不出毛病。 只能点头微笑。 这边还在走流程,薛蟠却感觉十分腻味。 当然,不是他听不惯那些清客熘须拍马。 而是听不得这些诗词。 薛蟠听了宝玉的“沁芳”,就在后面小声对身边几人都囔道: “沁芳一说就绕嘴,哪有我的大白好记” 听他这么说,冯一博都有些无语。 不由先白他一眼,才感慨道: “看到条小路,人说‘曲径通幽’,你只会说路好歪。” “看到个亭子,人说‘有亭翼然’,你只会说凉亭白。” 听了对比,薛蟠不由挠挠头,有些羞惭。 冯一博轻叹一声,又道: “文龙兄,原本读书时候都还不觉得什么。” “可今日听了你取的名字,却让人明白了读书的重要性。” 说到此,顿了顿,意有所指道: “真是当浮一大白啊!” 冯一博绕了一个弯子,才说了出来。 说的是知道读书的重要性,这件事“当浮一大白”。 可薛蟠却只听懂了“当浮一大白”。 以为冯一博最后还是夸他一句,便叹道: “可惜现在无酒。” 冯一博一听,就知道刚才白说了,只能叹了口气,道: “有文龙兄在侧,宝玉兄弟真是人中龙凤啊。” 薛蟠没懂的,薛蝌都懂了。 这时也一脸无奈的附和道: “确实,读书的重要性,在大哥身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哈哈哈!” 说完倒是和冯一博相视一笑。 俩人竟在其他人的对比下,生出几分知己之感来。 薛蟠没听懂冯一博的话,却听懂薛蝌的意思,立刻带着不服问道: “一博兄弟,虽然你读书多,但你这话我就不愿听了。” 冯一博以为他生气了,正想着如何处置。 这时却听薛蟠先道:“难道是我不想读书吗” “嘶!” 别说,冯一博被薛蟠问的一愣。 这个问题,让他想起前世一个类似的问题。 那就是,有人建议上清华,有人建议上北大。 有人就问了:我不上,难道是因为我不想上吗 一时间,冯一博竟有肃然起敬之感。 本就觉得自己刚刚调笑有些过分,再加上这话。 冯一博就抱拳道:“文龙兄,是我唐突了,读书确实需要天赋,不该强求。” 这一道歉,反倒把薛蟠说的不好意思了。 他挠了挠头,憨直的道: “其实我确实不想读。” “额” 众人一愣,随后又都笑作一团。 “哈哈哈哈!” 冯一博更是伸出大拇指,赞道: “文龙兄真是难得的妙人!” 贾政这时听到他们的笑声,便起身问道: “可是一博有好的了” 他这时对宝玉十分不满,就想着让冯一博来一个。 好歹让宝玉长长见识。 没想到冯一博闻言连忙摆手,道: “并无,只是刚刚文龙兄说了一个,叫‘大白亭’。” “我们就感慨一下,还是宝玉兄弟的‘沁芳’更好。” 这话一出,贾政也不好再让他出。 还忍不住笑了几声,赞道: “此名当浮一大白!” 众清客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有几个赞道: “此名虽浅白,当浮一大白。” “虽不华,但胜在朴实。” “名如留白,联想无限。” 薛蟠听到清客夸奖,终于心满意足。 之后众人便一路欣赏景致。 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注意观览。 宝玉又陆续取了“有凤来仪”、“红香绿玉”、“稻香村”、“蓼汀花溆”等。 有些是他早想好,有些是在众人提醒下起的。 还有的是在贾政威吓下起的。 贾政似乎真记仇,从“沁芳”那里之后,态度越来越差。 甚至开始大骂宝玉是个畜牲。 稍有不顺心,就让人拉下去,又拉回来。 没办法,必须让他来题匾额。 这一连操作,搞得一众清客都有些尴尬。 中途贾政还问过冯一博几次,他都推说没有好的。 再后面才不再问了。 薛蟠得了夸赞,也就不再逞强。 反倒是几人无聊,在后面怂恿着他起名。 薛蟠便分别取了“红配绿”、“农家乐”、“荷花池”等名。 包括薛蟠自己,都一起大笑出声。 说来倒是他们得了几分赏景的真意,显得其乐融融。 唯独少了些酒。 因此亦出园子,几人就相约痛饮,说什么也要把酒补回来。 薛蟠更是叫嚣着,要“浮一大白”。 而宝玉一会儿要殚精竭虑的想题做诗,一会儿又要聆训挨骂。 受了半日折磨,精神耗散极为严重。 等从园子出来,没等到贾政吩咐,只得又跟到书房。 没想到,贾政见他跟过来,顿时皱眉,训道: “你还不滚去后面,看看老太太是不是惦记你了!” “大半日了,难道还逛不够么” 宝玉委委屈屈的退了出来,心中却不知道父亲为何又说他。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过了“沁芳亭”,就开始变了态度呢 难道是…… “沁芳”两字不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妙玉进门! 第一百七十六章妙玉进门! 【还正在修改调整之中,若刷新后请没有此行再看】 【还正在修改调整之中,若刷新后请没有此行再看】 【还正在修改调整之中,若刷新后请没有此行再看】 【还正在修改调整之中,若刷新后请没有此行再看】 【还正在修改调整之中,若刷新后请没有此行再看】 【还正在修改调整之中,若刷新后请没有此行再看】 【还正在修改调整之中,若刷新后请没有此行再看】 【还正在修改调整之中,若刷新后请没有此行再看】 【还正在修改调整之中,若刷新后请没有此行再看】 【还正在修改调整之中,若刷新后请没有此行再看】 参观了贾府的园子,让冯一博心生赞叹。 说恍如仙境有些过了,但景致宜人绝对不差。 赞叹的同时,也对自家的园子充满了期待。 两个园子都是出自山子野之手。 但省亲别墅是在荣宁两府,原有的基础上增改。 山子野发挥的余地不大。 而自己的园子,却是从零开始。 全程都有山子野的参与。 但也正因如此,冯一博的宅邸和贾府前后脚开工。 又增派极多人手,原料备的也足。 却还是在进度上比贾府慢了些。 好在宝钗和黛玉都未及笄,一时半会儿也进不了门。 再加上,眼看就要入冬,也不能再栽种花木。 所以,冯一博还让人优先修了前面的宅子。 后面园子,则要等开春再修一阵子了。 现在看着光秃秃的,自然和这边的景致差了很多。 等开春把花木移栽过去,应该就不比这边稍差了。 虽然园子明年开春还要继续,但宅子其实已经可以住人了。 冯一博也筹划着,准备要搬过去。 争取在新宅子那边过年。 到时候,后面的园子修着,前面的宅子住着, 一样两不耽误。 就像贾府,不就是如此 但在搬来之前,冯一博还有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迎妙玉进门。 这边宅邸,说到底是为了他完婚用的, 若是刚一搬过去,就先用来迎妙玉。 实在容易让薛家多想。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搬家之前就把妙玉迎过去。 不然就要等宝钗进门以后再说。 好在,林姑姑的身体已经大好。 妙玉进门的事,也早已提上日程。 在此之前,冯一博也铺垫过多次。 比如将来会给林姑姑养老,为此还专门规划了庵堂。 妙玉自也早有心理准备。 这种事,在这个时代终究是父母之命。 即使她性子再孤僻古怪,之前以尽孝为借口拒绝一次,已经是极限了。 只要林如海再开口,她就只能乖乖听从安排。 于是翁婿二人商量着,就选了个吉日。 在深秋的一天,妙玉褪去僧袍换上嫁衣。 冯一博亲到冯府,朝林如海和林姑姑大礼一拜, 林如海多少有些感慨,还轻叹一声,叮嘱道: “一博,切莫薄待了妙玉去。” 林姑姑则手捻念珠,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的道: “阿弥陀佛,去吧去吧!” 冯一博郑重一礼,口中道: “叔父放心,姑姑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妙玉的。” 只是纳妾,都不用改口。 想叫岳父还要等黛玉过门。 其实以妾的身份,冯一博是不用接亲的。 不过毕竟是媵妾,按理是要和黛玉一起被大轿抬过去的。 如今提前入门,因为礼制不能用大轿,走正门。 冯一博便亲自来接,以示和普通妾室不同。 既是给林家面子,也让妙玉安心。 当然,妙玉此时还是十分忐忑,内心也是十分不舍。 但也知父母之命不可违,早晚要有这一遭。 好在,父亲给她找的是个如意郎君,倒也不用违。 “父亲、师父,我……我走了。” 妙玉虽心乱如麻,却还是在不舍中辞别两人。 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一顶红色小轿。 不知不觉间,就被人从角门抬进了冯府。 冯府这边,虽没大操大办,但也摆了数桌酒席。 鸡鸭鱼肉,一应俱全。 阖府上下,都跟着一起欢庆。 冯一博没请太多人,只把几个好友,还有常走动的几人请来。 为纳妾之事做个见证。 朋友自然是刘正、杨明新两个。 生意上有贾珍、贾琏、冯紫英几个。 亲戚则有薛蟠、薛蝌。 最后还有一人,是太医院的王济仁。 他被请来颇有受宠若惊之感。 不知道冯一博为何对他青眼有加,年节还有礼品往来。 这自然是因为他的手艺。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的。 冯一博自然不能“现用佛,现烧香”。 本来还有一个贾雨村,也算有走动的。 但冯一博拿不住该不该请。 毕竟从贾政这边来,贾雨村和他是同辈。 可从黛玉这边论,贾雨村是他的长辈。 按哪个走动都说得通。 冯一博今日纳妾,纳的既然是林家女。 索性就没请贾雨村了,也免得唐突了。 说来,冯一博能走动的,现在也就这些人。 去了礼部后,部里都知道他和李守中的关系。 平时工作倒是方便了,可他是顶头上司的人,自然就没人和他交心。 当然,冯一博也更不会傻到和同事交心。 若是大婚,可能会请些同事。 可纳妾就相当于私人聚会,自然不会邀请。 他从林家回来,吉时就差不多了。 到正院里寒暄几句,就有大红小轿从角门进来。 随后停在正院。 在众人见证的目光下,妙玉以扇遮面,从小轿中缓步下来。 丫鬟将她搀到冯一博面前,递上茶盏, 妙玉将团扇放在托盘上,又整理一下裙摆。 接过茶盏,大礼一拜。 双手举过头顶,朝冯一博奉上茶盏,口中道: “大爷,请吃茶。” 见此情形,冯一博不由想起初见时,妙玉请他和黛玉吃茶的情形。 原来那时就已注定要吃这碗茶了。 冯一博接过茶碗抿了一口,拿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是给她的压箱钱。 敬茶结束,冯一博轻车熟路的宣布道: “冯家子嗣单薄,我为传嗣祖宗香火,今日也请诸位亲朋见证,林氏长女纳入我冯家为良妾。” “恭喜恭喜!”“恭喜一博!”“恭喜大爷!” 在众人的恭喜声中妙玉被丫鬟搀起,扶着往内院答客。 虽只匆匆一瞥,却也可见妙玉气质出众。 众人自是称羡不已,要和冯一博多喝几杯。 后宅正屋,李孟氏正喜笑颜开。 这事说来,还是她一力促成的。 今日妙玉终于进门,怎能让她不高兴 她身旁,是李纨抱着贾兰。 不仅如此,李纨还从贾府带了黛玉、宝钗、宝琴过来拜见。 这自然是黛玉几人请托的。 对面还有尤老娘和二姐儿、三姐儿陪着说话。 宝钗虽不是第一次见李孟氏,却是第一次过来这边,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不过她面上丝毫不漏。 看着言语有度,礼数周全。 惹得李孟氏频频夸赞。 而宝琴年龄最小,也向来受老一辈喜欢。 李孟氏自也不能例外。 这两个薛家的姑娘都被李孟氏夸出花来了。 黛玉却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丝毫没有吃味之感。 因为以她的聪明,自然知道,这是李孟氏把她们当客人看待。 自然用的是待客之道。 而她可不是头一次来,自不用这样夸了。 她的眼神都在李孟氏和宝钗姐妹身上。 李纨却含笑旁观,把黛玉、宝钗二人的表现都看在眼中。 也是越发满意。 想必这位弟弟将来必能两房和谐,不会有太大的争端。 至少在她看来,两人都不是王夫人那样的。 当然,不是说王夫人对她不好。 相反,王夫人对她们孤儿寡母极好,从未缺了少了的。 可以说,仅比宝玉稍差一筹。 差的也只是感情投入。 然而,站在贾府的角度上,王夫人一个二房之妻,却窃据府中大权。 对于贾府来说,终究不是好事。 以前还有王熙凤这个大房媳妇,能在前面顶着。 现在王熙凤没了,管家的成了她和探春。 即使管不过来,邢夫人也不能插手分毫。 王夫人宁可用宝钗这外人协助,多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相比这两位夫人的关系,宝钗和黛玉的关系就和谐太多。 因为冯一博的关系,李纨平日对这两个小姑兼“弟妹”,就格外关注。 自然知道她们不是表面姐妹,交往都是出自真心。 因此也没少和李孟氏夸奖这两个。 不过,李纨唯独对今天的主角妙玉,格外不喜。 在贾府的时候,两人就有过交集。 她对妙玉当着长辈的面是一套,私下和她们这些平辈又是一套,十分不感冒。 比起李纨的看不顺眼,对面的尤氏姐妹更有些难言滋味。 虽然她们姐俩也知道,这事早晚也是难免。 以她们的身份更是没有资格吃醋。 说来,尤家姐妹嫁来一年。 比起当初答应的银子,冯一博实际上给的,已经翻了数倍了。 娘仨手里的银子加一起,怕是要过万两。 就算娘仨现在离开冯府,都够买房置地,丰衣足食一辈子了。 当然,她们自不会这么做。 唯一可惜的,就是一直没个身子。 现在又来了一个竞争对手,自是压力倍增。 心中自也难免担忧地位受损。 尤其是姐姐尤二姐,心思单纯。 先还想着姐俩还年轻,两位主母也都还小。 只要姐俩在两位主母过门前,再努力努力。 也许就有结果了呢 可如今,原本隔天伺候一次。 现在却要变成隔两天伺候一次。 她就难免慌乱。 当然,姐俩连续伺候,或者三人一起,其实也是常有。 可那还不是为了多个承嗣的机会 昨天她甚至还对三姐儿都囔着: 不知这个妙玉将来,愿不愿意一起呢…… 啊呸! 三姐儿当时拒绝的很坚决。 别看她平时对冯一博,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 真到床笫之上,却又没尤二姐放得开了。 若非尤二姐是她亲姐姐,她绝对接受不了。 相比尤二姐担忧的子嗣,尤三姐更担心将来她们姐妹的归属。 准确的说,是去哪一房。 本来她们已经和黛玉相熟,准备在大房这边。 但二房只在宝钗一人之下,大房却还有妙玉这个媵。 娘仨私下里的时候,尤老娘是劝她们去二房。 可尤二姐却不愿放弃和黛玉建立的关系,和宝钗重新开始。 因此姐俩今天,除了心情复杂的迎接妙玉这个姐妹。 还有个观察宝钗的任务。 妙玉从前面被带到内院,就有丫鬟婆子在此夹道迎接。 等妙玉一进屋里,便向李孟氏大礼,道: “见过老夫人!” “好,好!快过来吧!” 妙玉又和李纨、尤老娘等见礼,才立在一旁伺候。 别看她是今天的新人,但身为妾室,若无主母发话,就只有站着伺候的份儿。 《控卫在此》 尤其是在长辈面前,更是没有她的位置。 李孟氏自然不会为难她,见此便道: “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坐下说话吧!” “长辈在,妙玉哪有坐着的份儿,自当伺候老夫人才是。” “一博没那么多规矩,平日二姐儿、三姐儿我也没让伺候过。” “何况今日的酒席也是为你摆的,总不能让你伺候我们吧” “快坐吧!” “多谢老夫人。” 后院的宴席很快就散了,妙玉被送到了新房。 是一间在尤氏姐妹对面的厢房。 她的东西早就有人搬了过来,最多的是些书本古玩。 平日里她穿的十分素净,衣衫的箱笼倒是不多。 ------------------------------------- 冯一博一进屋,妙玉顿时紧张极了。 她坐在炕上一动也不敢动。 冯一博刚把外衫往衣架上一放,妙玉顿时闭上眼睛,不敢睁开。 冥冥中,感觉到冯一博往这边走来,又忍不住露出一丝缝隙。 偷眼观瞧。 冯一博没急着过去,而是坐在桌前,给倒了杯茶。 然后就饶有兴致的看着妙玉。 只见烛光下,妙玉一袭红衣极为耀眼。 光晕一晃,让本就发红面颊又增添几分柔润。 论模样,妙玉不比尤二姐稍差。 论气质,更是胜过她许多。 褪去衣衫,一佛两陀 露出三十六地真佛, 被冯一博往身上一驮, 状若观音,面红如灼, 她自不懂,还需点拨, 既然信佛,姿势好说, 无非对坐,耳鬓厮磨。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佛媛归心,黑凤掌权 相比内宅女卷,前院男宾实在过于热情。 直到夕阳余晖散尽,冯一博才得以脱身。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他不是第一次纳妾 这些亲朋对他可没什么怜惜,也没什么顾忌。 借此机会就想好好喝他一顿才是真的。 尤其是薛蟠,平日在他面前都谨小慎微。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发了疯似的。 好像就想把他灌多。 喝到后来,冯一博虽然还坚持不倒。 但也已经眼神迷离。 众人见他醉意外露,才勉强放他离开。 被扶着回内院的时候,冯一博的脚步都有些踉跄。 这些宾客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 冯一博一到了内院,就松开扶着他的下人,甩了甩脑袋。 显然,他并没真的喝多。 毕竟还有事等着他办呢。 挥手让扶他回来的人下去,冯一博就独自一人到了新房门前。 稍稍整理一下,才开门进屋。 一进外屋,值守的丫鬟连忙起身施礼。 冯一博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别出声。 随后一挑帘就进了里屋。 回身把门关严,笑吟吟的,朝炕上紧张的妙玉打量过去。 只见烛光下,妙玉一袭红衣极为耀眼。 光晕一晃,让本就发红的面颊又增添几分柔润。 晃得冯一博有些口干舌燥。 他的三个妾室,美的各有千秋。 如果说。 尤二姐胜在模样标致,颜值最高。 尤三姐胜在体态风流,风情最足。 那么妙玉,就胜在气质。 这是一种,澹雅中带着疏离,高贵中又有一丝冷清。 再加上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卷气。 这种气质若非要给个定义,那就只能是: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如果说这个“兰”字,说的是气质如兰花一样,澹雅高洁。 那这个“仙”,说的就是她的才气都化了形,馥郁到有了外在表现。 这个表现,就是神圣不可侵犯。 也就是一丝不同凡人的疏离感。 这一丝疏离感,自然是她长期青灯古佛,以及孤僻的性格使然。 这种气质,若是别人看来,可能只觉不好亲近。 可对冯一博来说,却让他忍不住好奇。 甚至想要亲近。 因为他身上,也有一种特别的疏离感。 只是被他隐藏的很好,极少有人能看出来。 妙玉的疏离感,是从小的环境造成。 冯一博的疏离感,却是因为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种疏离感,他也在宝钗身上也看到过一点。 但宝钗的疏离感若隐若现,绝没有妙玉这样显眼。 越是有这样疏离感,冯一博越是好奇的想靠近。 好在如今妙玉已经进门,自然想靠近就靠近。 这时妙玉在炕上,见他笑吟吟的往这边走来,顿时紧张得闭上了眼睛。 冥冥中,感觉到冯一博又停住了脚步, 忍不住露出一丝缝隙,偷眼打量她的夫君。 原来冯一博见她闭眼,就没急于一时。 正好有些口渴,就走到桌前,打开茶壶看了一眼。 “爷……我来!” 妙玉想到自己应尽的义务,连忙起身过去伺候。 她拿起茶壶,为冯一博倒了一杯,口中道: “爷,你喝了那么多酒,喝些茶润一润吧。” 听到她的嗓子因紧张有些嘶哑,却还让自己润润喉。 冯一博不由失笑,体贴道: “你也喝一杯吧。” 说着就倒了一杯,递了回去。 两人就在桌前相对而坐,同时举杯抿了一口。 可惜都没喝尽,不然倒是有种合卺酒的感觉。 两人显然想到了一处,眼神一触即分。 因为妙玉已经低头不敢看他。 冯一博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想要先宽去外衫。 妙玉这时又连忙起身,伺候着他宽衣。 见她如此,冯一博也不客气。 任凭她伺候不说,还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妙玉的美态。 等外衫被妙玉宽下,她回身搭在门口的衣架上。 这时冯一博从后面将她环住,在她耳边轻声道: “我也来帮你吧。” 话语带着一丝酒气,也带着一丝温热。 耳朵微微一痒,顿时让妙玉打了冷战。 不等妙玉有更多反应,冯一博就把她打横抱起。 “啊!” 妙玉吓了一跳,紧张的闭上眼睛。 看着她睫毛微微颤抖,冯一博忍不住轻轻啄了一口。 随后轻轻将她放在炕上, 很快,妙玉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抚摸在手心里,细嫩滑腻,有一种流动的感觉。 更让冯一博惊喜的是。 气质出众的妙玉,竟然这么有料! 冯一博为了和妙玉能有共同话题,最近没少看佛家经典。 其中有一经文叫《佛说三十五佛名礼忏文》。 大概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上有三十五佛,都是天生神圣。 可以理解为三十五天佛。 没想到,今天冯一博又发现了一尊佛。 与那三十五天佛皆不相同,所以应该成为。 三十六地佛。 刚喝完茶水的冯一博,此时不禁又有些嗓子发干。 竟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又轻轻咳嗽了一下。 “咳!” 妙玉被这一声吓的一缩。 只见她此时状若观音,面红如灼。 还不由伸手,想要挡住佛陀。 冯一博伸手一拨,露出三十六地真佛。 见她不懂,还需点拨。 所幸信佛,姿势好说。 无非莲坐,往身上一驮。 妙玉不敢睁眼,湖里湖涂的照做。 没一会儿就喘息着,耳鬓厮磨。 身心再无半分保留,都交给了冯一博。 都中雨打芭蕉一夜响,海外风起云涌惹龙王。 第二天一早,狗子就从海外回来。 直等到日上三竿,才见到冯一博。 “听闻昨日小主人纳得新姨娘,狗子在此恭喜小主人,贺喜小主人。” 两人在书房落座,狗子先恭贺两句。 冯一博礼佛一夜,正是春风得意。 闻言疲惫的摆摆手,直接问道: “说吧,流求那边怎么样了。” 听他问起,狗子开始汇报工作。 他先把正常事务汇报完毕,见冯一博没有疑问,才又说起一件事来。 “小主人,您之前让我们关注的那批福朗思牙人,在濠镜澳驻扎了。” 这话一出,冯一博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 “怎么回事” 他眼睛微眯,冷声道: “我是不是说过,若他们老实做买卖就算了,若想占地盘的话,立刻驱逐” “小主人……” 狗子使劲点头,同时想要辩解。 冯一博却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打断他,继续问道: “我是不是还说过,若他们敢于反抗,格杀勿论” 说完,冷冷的看着一脸委屈的狗子,等待他的解释。 “小主人,此事内情请容我细说。” 见冯一博不再说话,狗子才开始解释。 “您的命令我们自当遵从,只是这些福朗思牙人狡猾的很。” “他们并没明目张胆的抢地盘,而是得到了官府的允许。” 这事说来,还与冯一博有些关联。 正是他拒绝了福朗思牙使节团的驻扎请求。 可乔治史塔克离开都城,却并不想轻易回满刺加。 于是,就从别处开始想办法。 冯一博闻言皱眉,疑惑的道: “哪个官府敢随意允许西番驻扎” 这事听来,简直有些天方夜谭。 外国船只就连停靠都有诸多限制,更别说是驻扎了。 大魏压根就不允许! 冯一博之前敢直接拒绝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事本身就不符合规矩。 他从中作梗,也只是掐断了变化的可能。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从都中离开,就贼心不死。” “到了香山那边,以晒货为由,在濠镜澳临时租了一块地方。” 使节团摇身一变,化作商队。 这一切正是乔治史塔克的手笔。 他先让船队在濠镜澳停靠,随后主动联络当地官府。 把冯一博看不上眼的五百两银子给了香山知县。 再以晒货为由,在濠镜澳边上,轻松得到一块地的使用权。 并在那里驻扎了。 “后来他们还得寸进尺,占据了半荒废的海奥停靠。” 濠镜澳这边的守澳官都裁撤了。 再加上旁边的地租给了他们,自也没有大魏的官兵来管。 “并以濠镜澳海外的一座荒岛为据点,开始收货,顺着大江往广东等地走私。” 要是他们早这么做,可能还真就没几人注意。 但他们绕了一圈,惊动了南京和都中。 最主要的是引起冯一博的注意。 冯一博不仅让流求那边注意,还给刘昭去了信。 于是,这些福朗思牙人的走私行为。 很快就被泉州卫水师和流求的舰队盯上了。 要知道,如今从满刺加到大魏的商货之中,将近一半都是流求船队的。 有人走私,就是在抢他们的利益。 “因为得到了官府的认可,所以刘指挥那边不好出面。” “想让我们出面,他在后面帮忙。” 泉州卫的刘昭,这些年也跟着吃得盆满钵满。 自然有义务维护这份利益。 只是对方是得到官府认可的,哪怕只是一个县令。 刘昭也不能轻易出手。 不然容易引起当地文官的反弹不说,还容易被说成引起两国纠纷。 传到都中,他很难不背上制造摩擦,破坏邦交的罪名。 所以,刘昭的意思,自然是让流求这边解决。 他来想办法擦屁股。 这个处置的办法就很多了。 可以让流求船队扮作倭寇,也可以直接以黑龙王的名义驱逐。 刘昭作为大魏官员,就可以依仗身份。 到时候或是出动剿倭,拿些真倭寇顶罪。 或是居中调和,实则拉拉偏架。 “大奶奶的意思,是先驱逐,看后续他们的情况。” 狗子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因此禀告了可卿那边。 不过,可卿已经将海外之事,交给王熙凤帮忙处置。 得到消息,自然也要找她一起商量。 没想到,王熙凤听完整件事。 得出的建议却和可卿大相径庭。 “但二奶奶主张不驱逐,而是直接剿灭,以儆效尤。” 对于二奶奶这个称呼,冯一博倒是没多想。 只以为狗子是跟着贾琏那边叫的。 不过听闻她也参与到议事之中,倒是微微有些惊讶。 “怎么还有她的建议” 你的女人,你还问我 狗子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回到: “大奶奶和二奶奶叙旧之后,大奶奶就一心流求民政,让二奶奶协理海外之事。” “只是我觉得这事不小,就还是先和大奶奶商议了一下。” 狗子不知道王熙凤是被强掳过去的,但并不妨碍他向可卿汇报。 毕竟王熙凤初来乍到,还没有什么威信。 这件事又涉及出兵,自然不能草率。 “最后两位奶奶意见相左,正好我要来这边,就想着还是问问您。” 听了狗子的话,又想到王熙凤和秦可卿两人原本的关系。 冯一博心中才微微释然。 以王熙凤的才干,若能帮忙理事,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道: “海外之事还是需要一些杀伐之心,你们大奶奶心太软了。” 顿了顿,冯一博做出了决定,吩咐道: “以后这样的事,就以二奶奶为主。” 在此之前,王熙凤也在处理一应事务。 但那只是可卿让王熙凤帮忙协理。 如今有了冯一博这句话,王熙凤才算获得授权。 真正有了理事的权利。 “是!” 狗子连忙应声,却听冯一博又道: “但你们也要多长个心眼,毕竟她和咱们不一定是一条心。” 这话把狗子说得一脸懵逼, 好在冯一博没绕弯子,而是直接道: “除了海外主事之外,不允许她和平儿接触大魏的任何事和人。” “理事可以,但除此之外,她们的只言片语都不能传回大魏。” 他怕王熙凤弄鬼,因此才这么叮嘱。 “这个我明白!”狗子点点头。 他只以为,是怕人知道王熙凤在流求。 却没想到,冯一博是怕她求救。 好在不管怎么理解,结果都差不多。 狗子闻言还附和道:“这事传回来,贾府就成仇人了。” 冯一博没听出他话中的歧义,见他知晓轻重,就点头道: “去吧,尽快把福朗思牙那帮人给我灭了。” “把人头硝制一下,让人送去满刺加。” 说到这里,冯一博还霸气侧漏,冷笑着道: “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东海到底是谁说了算。” 若是满刺加那边起刺,他不介意提前出兵。 “是!” 狗子连连称是,随后告辞离开。 出来之后,狗子不禁念道:“大奶奶是自己人,二奶奶要加小心。” 说完,他又想起林薛两家,顿时皱眉道: “将来这边还有两位奶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呢。” 一个婆娘就让他身心俱疲。 想到冯府将来有四位奶奶,狗子都不禁为冯一博担忧起来。 “一个就够受的了,这一大家子,将来怕是麻烦的很呐。” 说到此,狗子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算了,主人家的事,我还是少打听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家规三条,新居备好【超大杯】 冯一博一直想找个机会,亲自去一趟流求。 虽然有运输木料的船只往来,差不多每个月都能收到汇报。 而且这一年里,因为修建省亲别墅,都中对木料需求大增。 冯一博每个月,甚至能收到两次以上的汇报。 偶而有重要的事,狗子还会来府里面呈。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想要亲自过去看看。 因为很多事情,终究要亲临现场才能了解。 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做出因地制宜的决策, 不然很容易纸上谈兵。 现在可卿已显出疲态,有些应接不暇了。 不然也不会主动找王熙凤帮手。 若是他能过去,至少可以把管理制度进行一些调整和修正。 避免无意义的亲力亲为,让可卿的杂事减少一些。 当然,如果可卿想像冯一博这样,做个甩手掌柜。 那还是不太可能的。 冯一博为了做甩手掌柜,做了太多安排。 不仅在用人上尽量用自己人,还大搞平衡之术。 一切只为防微杜渐,避免任何一方独大。 同时又耗费心力,开辟都中的木料买卖。 让他能在都中遥控流求,掌控发展的大方向。 不至于因联络不畅,让海外失去控制。 日常杂务他不会多插手,但重大事务必须要有冯一博的首肯。 当然,海外主事肯定有临机专断的权利。 但在专断之后,也需要向冯一博说明原因。 就是靠这套管理办法。 我们的黑龙王才能“人在家中坐,牢牢掌大权”。 而这些办法,正是结合他的实际情况所制定。 那么海外的实际情况呢 他只能从可卿、狗子等人的日常汇报中一窥端倪。 虽然流求有了如今的规模,也还算发展的不错。 但终究是隔海操控,很多地方还是不够精细。 可惜的是,冯一博在都中着实脱不开身。 若是请长假,没个好借口不说,也容易影响仕途。 好不容易,年纪轻轻就官至五品。 这个时候,除了丁忧之类,其他长假就等同于留职停薪。 大好前程可不是这样肆意挥霍的。 若是外放闽越,倒是方便掌控。 但他之前在江南剿倭,已经算是外放过了。 也不必为求地方经历,再平白外放一次。 冯一博如今该做的,就是在部中苦熬资历。 以他的年纪,只要稳扎稳打。 将来登阁拜相,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 就算他一动不动,都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嫉妒着呢! 若是轻举妄动,很容易受到各方攻讦。 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从长远来看,如果他在朝中发展的好,对海外也能更好反哺。 可以提供相应的便利,甚至是一定程度上的庇护。 再加上,他如今定下两门婚事,又纳了三房妾室。 不到万不得已,冯一博不可能抛开这边大好前程,还有娇妻美妾。 哪怕海外发展的好,有封疆裂土的可能。 也一样不值得他冒险去搏一次。 因为他暂时不去,海外也只是发展稍慢一些。 将来还有的是机会。 所以,海外的事就还是先这么悬着。 若有机会,冯一博就过去看看。 没有机会,他在后面把握好大方向。 其余交给那边四人去处置就好。 这边狗子离开,冯一博也就回了妙玉那边。 两个新婚燕尔,就算以妙玉的冷艳,也难免有些缠磨。 就这样,冯一博接连半月都陪在妙玉这边。 竭尽所能的陪养感情。 而妙玉除了晨昏定省,几乎就是在屋里不出门。 当然,不是因为别的。 只怕被尤家姐妹给笑了去而已。 半个月后,妙玉的新手保护期算是过了。 为了避免厚此薄彼,冯一博把尤家姐妹找来。 等三人到了一处,就开始排班了。 原本只有尤家姐妹,两人不争不抢。 还时常一起伺候。 现在有了妙玉在,自然要公平公正公开。 这个班倒是很好排,无非就是七天一个轮回。 最后再加上三条规矩: 第一,一人一天,来回轮换。 这个是最基本的公平。 尤家姐妹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图。 各自暗下决心。 只要每次都一起伺候,她们的机会就能翻倍。 第二,两轮之后,清净一天。 这个是冯一博自己加的。 借口是偶尔要独处,清净身心。 实际上需要清净的,自然没有心。 只有身。 他虽然很强,但也不是铁打的身子。 偶尔歇歇,避免过度劳累。 上六休一,这个频率还能维持。 若是将来感觉太累,就搞个大小周。 再挺不住,那就双休。 第三,特殊情况,直接轮过。 这个自然是尤家姐妹要求加的。 避免特殊情况,白白浪费机会。 她们姐俩现在争分夺秒,想要先一步怀上子嗣。 只有这样,才能地位稳固。 哪怕姐俩有一个怀上,也算解决后顾之忧。 此三条规矩,三女都无异议。 冯一博当即宣布,即日起正式生效。 这边定好了家规,三女就联袂离开。 一起去后面陪李孟氏说话。 而冯一博则开始研究乔迁新居的事。 他让人去请李守中,相约书房见面。 等李守中到了,连忙起身见礼。 两人落座后,冯一博才笑着道: “恩师,北门那边宅子修的差不多了,就差后面的园子还未栽种花木。” 李守中之前去过一次,知道那边占地很大。 对这个修建速度感到微微惊讶,疑惑的道: “哦这么快就要竣工了” 惊讶之后,李守中却没继续纠结。 没等冯一博说话,就笑着又问道: “那就是说,等开春栽好花木,就可以迎薛家姑娘过门了吧” 这话问的冯一博一愣。 他本来想铺垫两句,就准备邀请李守中一起搬过去,继续同住。 没想到一提新房竣工,李守中却联想到了迎亲。 这自然是因为,李守中知道薛家来了都中。 按理说,薛冯两家早该商量婚事了。 但他却一直没听冯一博提起。 尤氏姐俩进门时间不短,却丝毫没有动静。 李守中老两口一直忧心冯一博的子嗣问题。 今日说起新宅子,借机就问起这事。 冯一博先愣了一下,以为李守中是问薛家送嫁的事,就摇了摇了摇头,道: “薛家那边虽然对外都说,是来都中送嫁,但其实只为帮薛家二房走些关系。” 这事不用冯一博说,李守中自也有耳闻。 贾政上书保奏梅翰林之后,还曾广邀老亲帮忙。 自然不会漏掉李守中这个亲家公。 可李守中为人正直,却不是傻子。 自然不会答应这种请托。 他连落笔都不曾,只让人回了个口信儿。 说自己不参与新旧党争。 对于李守中来说,这是冒着极大风险的提醒。 可惜的是,哪怕都摆在明面上, 贾政还是未能理解。 他只觉自己保的是实在亲戚,并未参与什么党争。 自觉无愧于心。 当然,贾政为人谦恭厚道。 虽不理解,也没强求。 毕竟,他请托的人多了,上本者却是寥寥。 也不差李守中这一个。 李守中听冯一博提起这事,顿时皱眉。 不过对于这位亲家,他也没什么好说。 当下摇了摇头,道: “不管怎么说,薛家大房也来都中了。” 绕开薛家二房的事,才继续问道: “你没和他们商量一下婚事” 没等冯一博说话,又道: “我记得他们家长辈就一个母亲,并无其他。” “我若上门有些不便,让你师娘过去商量一下。” 冯一博一听,就知道李守中误会了,连忙摆手,口中道: “不必劳动恩师和师娘,其实薛家公子已经和我提过一次。”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道: “只是我还没想好,就推说宅子还未竣工,没给具体答复。” 李守中闻言一愣。 都已经定亲了,对方又来送嫁,你还有什么犹豫的 这还是皇帝赐婚,难道你还想退婚 他百思不得其解,当下就皱眉问道: “这是何故” 冯一博听问,就是老脸一红。 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一下,才吞吞吐吐的回道: “过了年,薛家姑娘方才十五,却不过将笄。” 说到此,冯一博面露为难道: “所以我才犹豫着,是不是再等一年更好些。” 好家伙! 李守中这才恍然。 搞了半天,这小子是嫌薛家姑娘小啊 《礼记》有云:十有五年而笄。 也就是说,女子十五岁就要换个发型。 把头发挽起,用一个东西一插,代表已经成年。 这个东西就是笄。 和男子及冠类似,也称为及笄。 而将笄,指的就是已满十四,未满十五。 冯一博手中有宝钗的庚帖,自然是算过年龄的。 宝钗过年就十五了,但那是…… “虚岁十五” 李守中一听将笄,先微微皱眉。 再见冯一博的神色,没好气的道: “差一岁而已,何况嫁做人妇就可戴笄了!” 只要嫁人就可以换发型。 可冯一博纠结的也不是发型啊! “你们也不是才定亲,都快两年了,早晚也要迎过门的。” 李守中见冯一博有些犹豫,就劝了起来,又道: “再说,过年你也二十了,我看就别等下去了吧。” 这个二十也是虚岁,但在大魏也算晚婚了。 虽然冯一博已经纳了尤家姐妹,还有个刚进门的妙玉。 但那都是妾室。 严格来说,冯一博现在还是单身未婚的大龄青年。 “薛家姑娘也到了年纪,正该迎过来了。” 别说是虚岁十五,就算十三、四虽,成亲的也大有人在。 显贵人家稍微好些。 哪怕定亲了,一般也会多留几年,好好教养。 但将笄过门也是没问题的。 可将笄过门没问题,但冯一博有问题。 十四周岁,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大姑娘了。 可对于冯一博来说,还是有心理障碍。 他实在有些过不去心里的槛儿。 “不管怎么说,他们母子三人既然说来都中送亲,我看就尽早迎她过门。” 雅文吧 李守中循循劝导,最后还道: “不然再闹出什么闲话,就好说不好听了。” 这话让冯一博陷入了沉思。 若是有人送亲,而无人接亲。 难免就要有人说起闲话。 比如说他想要悔亲之类。 但凡他有所犹豫,这样的闲话就会传出去。 即使薛家两房都是这个借口,但任谁也知道宝琴才几岁。 自然明白那是借口。 可宝钗的年龄够了,若是不迎,那就要有闲话了。 冯一博之前只想这年龄的事了,倒是没想这些。 不过,若是先迎回来,倒也不是不行。 正好先培养培养感情。 想通这些,冯一博当即拱手,道: “多谢恩师教诲,我明白了。” 稍一沉吟,就道: “等我和薛家商议一下,开春修好了园子,就迎她进门。” “如此就好!” 李守中见他相同,自是满意点头,又道: “让你师娘和薛家主母商议,好帮你操持一二。” “恩师,这事不急,还要等开春再说。” 冯一博闻言却摆了摆手,笑着道: “我现在倒是有个事,需要年前办好。” “哦” 李守中面露疑惑,问道: “还有什么事” 眼看都二十了,成婚不急什么急 难道他还想在成婚前,再纳几个妾 李守中心中琢磨着,还有没有合适人选。 要不在李家找个庶女 “那边虽然园子没载花种草,但前面宅邸已经修建好了。” 冯一博不知李守中所想,朝他一笑,道: “我想着,咱们年前就搬过去。” 李守中正在思考李家有没有合适人选。 闻言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冯一博是在邀请自己过去同住。 “原来是这事啊!” 李守中恍然,随即摆手道: “你们搬过去吧,我和你师娘就在这边住着。” 显然,这事他早就想过,所以才能直接拒绝。 又笑着道:“两边也不远,平日往来也方便。” 冯一博闻言却不答应,他立刻道: “恩师,您和师娘若是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这话发自真心,李守中自然明白。 “别说傻话,若非你修了新宅子,我和你师娘早就搬出去了。” 李守中欣慰一笑,说出了实情,又摆了摆手,劝道: “你也不是孩子,搬过去就要成家了,我和你师娘再跟着就不是回事了。” 老两口不止一次的,商量过要搬出去, 毕竟冯一博不是他儿子。 只是,冯一博再三挽留,后来又修建新宅。 老两口一商量,才决定留下。 想等冯一博去新宅那边,他们就把这里买下。 “恩师,我自幼怙恃双失,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恩师和师娘,才让我体验到了家的感觉。” 冯一博立刻发动感情攻势,真挚的道: “我建那宅邸不只是为了大婚,更是为了给恩师和师娘养老。” “若您和师娘不去,那我也不会过去,正好就在这院成婚吧!” 看着冯一博像是发脾气的小孩子,李守中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你的孝心,但咱们师徒太近,于你仕途无益。” 说到这里,顿了顿,李守中一字一句道: “若我入阁,太近了需避嫌。” 这话也不是吹嘘。 他已官至礼部尚书,就差一步就能入阁。 只要内阁有人致仕,不出意外,就轮到他了。 所谓避嫌,自然就是不能明目张胆提拔冯一博。 至少保持一点距离,再提拔的时候,才能不落人口舌。 “若我出事,太近了受牵连。” 这两年朝中党同伐异,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轮到他了。 尤其他这个位置,进一步就登阁拜相。 最是让人眼红。 若非他本身在江南有巨大声望,又有隆庆帝支持。 再加上和张松越保持了一定程度的默契。 怕是早就被人攻讦下台了。 “恩师,您想的太多了。” 李守中将心中担忧说出,冯一博却不当回事的摆摆手。 “以我们的关系,早就绑定一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无论是否住在一个宅邸,都是一样的。” 说到此处,冯一博不由露出笑意,问道: “谁还能因为我们分开住了,就觉得我们决裂不成” “唉!” 李守中沉默半晌,最后才叹了口气。 带着一丝责备,又带着一丝欣慰,道: “你呀!” 冯府这边劝服了李守中夫妇,准备着乔迁新居。 荣府那边的省亲别墅也已经修好,只剩些细碎的收尾工作。 别看剩下一些琐事。 人员往来,穿梭不停。 忙坏了掌事的几人。 一会儿有人禀,工程那边等着湖东西的纱绫。 请李纨去开库。 一会儿又有人来禀,请人验收金银器皿。 探春就带人过去清点。 因没了凤姐,李纨和探春又是初掌。 三五件事,就把几人支的团团转。 宝钗一个外人,又不好过多插手。 只在关键之处帮忙把把关。 王夫人见此,也只能亲自上阵。 就连上房丫鬟等也都忙碌起来。 直忙到了十月末,才全都备齐了。 之后就是监办的都交清账目。 各处古董、文玩俱已陈设齐备。 采办鸟雀的,自仙鹤、鹿、兔以及鸡、鹅等,亦已买全。 交于园中各处饲养。 贾蔷那边也让戏班演练了二、三十出杂戏来。 采买的一班小尼姑、道姑,也都学会念佛诵经。 等禀到贾政这边,他又请史老太君到园中一起斟酌。 直到再无些微不合之处,贾政才敢题本。 奏本才上,当日便得了回信儿。 奉旨于明年正月十五。 即上元之日,贵妃回府省亲。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元妃见冯渊,宝钗得诰命 从入秋开始,都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 冯府自也不能例外。 而且准备的年礼,可说是极为丰厚的。 因为从流求往返的船只,陆续送来不少海外的稀罕物。 很多都被冯一博加入了年礼之中。 后宅女卷也在李孟氏的带领下,准备着过年穿的衣裳鞋袜。 与此同时,冯府上下还都准备着乔迁新居的事。 一进腊月,搬迁就正式开始了。 冯一博先带着三个妾室过去,把宅子全都布置好。 才让人再来接李守中老两口。 等全家都搬过去之后,又广邀亲朋相聚。 算是过来认认门。 应邀的还是妙玉进门时候那些亲朋,还有礼部的同僚。 再加上林如海、贾政、贾雨村、夏秉忠等,也都送来贺仪。 搬家结束,过年也已进入了倒计时。 各家又开始走动,互送年礼。 冯家这边亦如往常,还是那几家需要走动的。 无非常走动的亲朋、同僚,再加上夏秉忠、张松越等人。 大年三十当日,冯家、李家各自祭祖。 随后又一起吃了合欢宴,饮了屠苏酒。 刚一过完年,贾府就让人传信。 说是宫里贵妃传出口信,请冯一博,及黛玉、宝钗,在省亲时候务必到场。 冯一博有些纳闷,他一个外男论理不该见贵妃。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沾光。 毕竟黛玉、宝钗都是贵妃的表妹,见驾也在情理之中。 不管怎么说,既然贾府来传信,他怎么也要过去一趟。 随后,从初二开始,又天天忙着请人吃年酒,也受邀去其他家吃年酒。 一直到了十五这天,冯一博早早备好了车。 他没有大婚,但有妙玉为媵,暂时充为女主人。 车架还没到荣府,远远就见西街口的迎驾队伍。 冯一博被拦在外面,递上名帖通报之后,才被放了进去。 寒暄两句,冯一博就留在街口。 与贾族男丁一起,在此等候迎驾。 妙玉则带着尤氏姐妹去了后面,与府中黛玉、宝钗姐妹汇合。 贾府自从奉了旨,阖府上下日夜不闲。 连年也没能过好。 自正月初八,就有太监陆续过来,指导接待工作。 贵妃回府之后,在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等等…… 坐卧行止,皆有规矩。 还有巡察地方总理关防太监,带了许多小太监来。 指点各处关防挡围,又指示府中人员何处出入,何处进膳,何处启事等等。 种种仪礼、注意事项等,都有交代。 府外还有工部官员,并五城兵马司的人。 负责指点洒扫街道,还有撵逐闲人。 正月十四当日,阖府上下都不曾闭眼。 正月十五凌晨,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尤氏等诰命,就都已经按品大妆。 都在荣府门口候着。 贾赦、贾珍两个有爵位的,以及贾政这个贵妃生父。 则带着家族男丁,都在西街口候着。 贾琏、贾蓉等有官位的,在前面跟着伺候。 似宝玉、贾环这样无官无爵的,再往后面排着。 此时冯一博也在接驾队伍之中,还在最前面的位置。 他却丝毫没觉得荣幸。 按照贾府的传信,他特地穿了朝服过来。 发现这里果真比上朝还要正式,不知道的以为皇帝要来呢! 其实说来倒也没差,毕竟元春回来,确实代表了皇家的威仪。 所以,不论是宫里,还是贾府。 都丝毫不敢怠慢。 等了不知多久,冯一博只见日头东升,如今又再偏西。 他和贾琏、贾珍有一搭没一搭的,都有些聊不动了。 这时,终于有一个太监骑马过来。 贾政见此,连忙上前见礼,问道: “敢问这位公公,贵妃可起身了” 那太监面无表情的下马,却根本不接贾政的茬。 这时贾琏上前,从袖中递过一锭早备好的银子。 太监迅速接过,才笑道: “还早着呢。” 一边说着,袍袖微微抖动。 掂量几下银子的分量,才满意的继续道: “未初用晚膳,未正还要到宝灵宫拜佛,酉初要进大明宫领宴看灯。” 冯一博在队伍的前列,自然听的真切。 却不由有些皱起眉来。 后宫没有皇后,所以凤藻宫的元春,就如妙玉一样。 暂时可充作六宫之主。 宫中礼制需要女主人在场的,她都要陪着。 这些倒是正常。 可景顺帝早就该知道是这样,却还下旨,让元春在十五这样礼制繁多的日子省亲。 听着像是荣宠,让贾府阖家团圆。 实则却似乎有些为难之意。 没等他多想,就听那太监最后道: “如今方才请旨,只怕戌初才能起身。” 未初就是下午一点,未正是下午两点,酉初是傍晚五点。 而戌初就是晚上七点了! 这个时候正是深冬,酉时天就黑了。 可元春却要等天黑透了才能起身。 冯一博只觉得这为难之意更重了些。 好在,贾府心态都很好。 贾政更是没有多想,闻言便让人去府门处报信。 那边史老太君都站了一天。 既然一时半会不能过来,那就先安排歇歇。 免得等贵妃来了,再把老太太累趴下。 同时在西街口相迎的众人,留下两个机灵的后辈,其余也都回府候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荣府内外都已点起灯来。 忽听外面马跑之声不一,有十来个太监喘吁吁跑来拍手儿。 这边侯着的太监都会意,知道是来了。 立刻各按方向站立。 贾赦连忙再领合族子弟往西街口相候,贾母领则合族女卷在大门外迎接。 又过了半晌,两个太监骑马缓缓而来,至西街门下了马。 又将马赶出围幕之外,便面西站立。 如此有十来对太监站好,又闻隐隐鼓乐之声。 这时,贵妃的仪仗终于出现。 只见一对对凤翣龙旌,雉羽宫扇。 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 一把曲柄七凤金黄伞过来,冠袍带履。 又有执事太监,捧着香巾、绣帕、漱盂、拂尘等物。 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鹅黄绣凤銮舆,缓缓行来。 这是按皇后的仪仗配的。 冯一博一时有些看不懂了。 若是景顺帝荣宠,为何安排今日 若是有意为难,却又给足了面子。 侯驾诸人连忙行国礼,无官职的俱都慌忙跪下叩头。 等仪仗过去,贾赦又率领众人跟在后面。 冯一博也连忙跟上。 从早等到晚,很可能就看这个仪仗。 另一边,贾母带阖府女卷行礼。 早有太监扶起贾母等人,又将那銮舆抬入大门。 往东到了一所早备好的院落门前,有太监跪请下舆更衣。 等銮舆入门,太监自动散去。 只有昭容彩嫔等引着元春下舆。 元春按礼制入室更衣,再出来又上舆进园。 只见园中香烟缭绕,如丝如缕。 更有甚,此深冬时节,竟有花影缤纷。 不仅如此,再看再听。 就觉,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 说不尽这太平景象,富贵风流! 在轿内看了园内外的光景,元春不禁叹道: “太奢华过费了!” 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欢喜的是,自己终于回来了,代表的还是皇家。 为家里带来的荣耀,让贾家这般鲜花着锦。 担忧的则是,这般荣华都是因她而来。 若是她倒下了,那家里也必要烈火烹油。 不管怎么说,也都回来了。 接下来,元春一路乘轿坐船,把省亲别墅游了一遍。 其中欢喜颇多,自不必细说。 只说元春游园结束,到了园中正殿。 礼仪太监请升座受礼,两阶乐起。 又有两太监,引着贾赦、贾政等,于月台下排班上殿见礼。 冯一博也在其中。 他不敢多看,只用余光扫视了几下。 虽是黑天,却有亮如白昼的灯下。 其上,有一丽人端坐起上。 隐约间。 华冠丽服,映衬端庄秀丽。 满身团凤,难掩体态婀娜。 众人排好之后,一起朝上拜见。 这时有昭容传谕: “免。” 等这些男丁退下,又有史老太君及女卷等,自东阶升月台上排班。 见礼后,那昭容再传谕: “免。” 其后,茶三献,元春降座。 乐止,元春又退入侧室更衣。 至此终于礼毕,才正式开始省亲。 元春换上常服,也就是一身凤冠霞帔。 坐着省亲车驾出了园子,到了史老太君院。 方一进正屋,就欲行家礼。 贾家女卷如何敢受 史老太君一应人等连忙阻止。 元春被扶着,垂泪厮见。 她一手挽贾母,一手挽王夫人。 三人满心皆有许多话,却一时都说不出来。 最后都化作呜咽对泣不已。 邢夫人、李纨、迎春、探春、惜春等,俱在旁陪着垂泪无言。 哭过之后,元春方忍悲强笑,安慰道: “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这时不说不笑,反倒哭个不停。” 说到此,自己还是忍不住再悲道: “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能一见!” 说到这里,就不由又哽咽起来。 邢夫人见此忙上来劝解,扶着元春归坐。 元春又与众女卷逐个见了一遍。 宁荣二府有脸面的媳妇丫鬟,也都一一过来见礼。 这边执事太监及彩嫔、昭容、各侍从人等,都被安排在宁府及贾赦院中款待。 只留三、四个小太监在此答应。 这边母女姐妹,不免叙些久别的情景及家务私情。 及至后来,元春终缓了过来,才道: “许多亲卷,可惜都不能见面!” 说到此,一旁王夫人就要搭话,却听元春又笑着道: “听闻表妹宝钗、黛玉都在府上,还有她们俩的姑爷冯渊,可曾都来了” 这事她和王夫人打过招呼,此时听问,王夫人连忙上前,道: “都在呢!冯渊刚已和娘娘见过礼,外亲宝钗、黛玉在外候旨,因外卷无职,不敢擅入。” “快请他们进来。” 元春点了点头,当下传谕,命请来相见。 自家女卷怎么都行,但宝钗、黛玉都是表亲,又无诰命。 按规矩自是没有资格见驾。 现在有了谕令,方可以传来。 而冯一博一个外男,本也没资格觐见。 但借着宝钗和黛玉的幌子,元春才把他也叫了来。 不一时,冯一博听宣,就跟着一个小太监过来了。 原本他没细想贾府为何传信叫他过来。 现在想来,总不能为了让他凑个数,撑个面子吧 再及此时叫他觐见,冯一博就隐约有了个猜测。 待他到了这边,见宝钗、黛玉在门口等着。 两人无声朝他一福,冯一博微微点头。 随后小太监带着三人进去。 冯一博一进屋,就见一道身影嵌在帘子上。 他看不清帘子里面的情况,但帘子里的元春倒是能看真切他。 见冯一博果然少年英才,英姿勃发。 又想到就是他帮自己解决了宫中难题,为自己打开缺口。 若非有了海外木料之事,现在自己在宫中怕是还被人为难呢吧 一想到这些,元春就不由有些激动。 但她也知道,以自己身份不能轻易表现出来。 三人上前就要见礼,宝钗黛玉无诰命,还欲行大礼叩头。 “不必大礼,两位妹妹快来让我见见!” 元春连忙降旨免过,又对冯一博道: “你亦不必拘礼,我在宫中也听闻你的大名。” 宝钗、黛玉不知什么情况,只能任由小太监带着。 她们联袂上前,绕过帘幕,就被元春一手一个拉住。 “没想你倒是好福气,我这两个妹妹各个都是出类拔萃,万里难一的人物呢!” 元春拉着二人,就不必再压抑心中的欢喜。 顿时语气透着欢快,让人一听就知她十分喜欢二女。 以宝钗和黛玉的聪明,都听出元春是在和冯一博说话。 不过既然夸了她们,自然不能不出声。 “不敢当娘娘夸奖。” “娘娘谬赞了,我等自不敢当。” “咯咯!” 元春听两人谦虚,就轻笑两声。 似乎在打量着两人,又或是打量冯一博。 只听她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亦是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 显然,她真要夸的,不是两个妹妹。 “少年英才配我这两个妹妹,自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说到这,元春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道: “上次木料等事,颇得你的力,一直想要相谢。” 果然是因为这个才叫自己过来。 冯一博听到这个毫无意外。 因为他和元春有所联系的,就这一件事。 只是在此之前,他不知道这事对元春有多重要, 当然,现在他也不知道。 只以为是元春这个身份,不想欠别人的。 冯一博忙推辞道:“不敢居功,都是老亲,不过尽些心力罢了。” 这时元春似对着宝钗、黛玉,实则又是对冯一博道: “我和这两个妹妹十分投缘,可惜你虽官至五品,但兼祧两房……” 说到这里,元春语气微沉,道: “怕只大房才有诰命吧” 说到这,冯一博和宝钗两人都是一愣。 心中想到一个可能。 “我这表妹也已将笄,你们准备何时完婚” 前些日子才被李守中催过婚,现在又被宫里的娘娘催婚。 冯一博不由失笑,又连忙回道: “回娘娘的话,此事虽未最终定下,但我想着开春后修修园子,就迎宝钗过门。”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好!” 元春叫了声好,就笑着道: “既然今年就要完婚,到时我为她向圣上请封诰命。” 这事其实是元春和王夫人,早就商量好的。 每月王夫人都能进宫一次,元春却好几次都和她提起冯一博。 要对他说的木料之事有所感谢。 王夫人左思右想,才想出了这个好办法。 既达到拉拢冯一博的目的,又把实在好处给了自己的侄女宝钗。 实在是一举两得。 最主要的,请封诰命这事正好也在元春的射程之内。 若是别的事,她不一定敢打包票。 唯独这事她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名义上她现在是六宫之主,天下诰命都以她为尊。 请封诰命,只需和皇帝打个招呼罢了。 从未开口要过什么的元春,觉得只求这种小事。 圣上绝对不会为难。 “谢娘娘隆恩!” 冯一博和宝钗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谢恩。 黛玉反应稍慢一些,但也跟着道了一声。 “谢娘娘隆恩!” 她身为大房,一起谢恩本没什么。 “黛玉妹妹虽早晚亦是冯家妇,可现在谢的也早了些吧” 没想到元春却想到了别处,轻笑一声,就道: “既然恩都谢过了,说什么也要有所赐。” 这话吓了黛玉一跳,连忙摆手道: “娘娘误会,黛玉并无他意!” 元春自然知道她并无别的意思,但还是顺着这话,继续道: “这样吧,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若是你有所求,就让我母亲传讯给我。” 看似这话是对黛玉说的,实则还是对冯一博所说。 说到这里,还顿了顿,恳切道: “若能做到,必不相负。” 冯一博怕黛玉乱说话,连忙隔着帘子大礼道: “臣代黛玉谢娘娘隆恩,我等唯望圣上和娘娘龙体安康,唯愿我大魏国泰民安!” 说到此,也顿了顿,恳切道: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黛玉听了,也连忙跟着大礼参拜,口中道: “黛玉正是此意,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第一百八十章 元春施恩,钗黛拈酸 元春早就想和冯一博见一面了。 除了感激木料之事,她其实还有很多事想要问问。 经历了封妃那段时间,元春已经逐渐认识到一点。 那就是…… 自己这一家子,都是湖涂人。 包括带大她的老太君,和看似精明母亲在内。 除了能陪她哭,陪她笑。 给她心灵上一点点依靠。 实质性的,什么也做不了。 而她的父亲,不拖后腿已经是最大的贡献。 甚至都不如贾琏这个堂弟。 至少这次,多少借了一点力。 冯一博就是通过贾琏传达的木料之事。 要知道,封妃的事,元春一点准备也没有。 只凭借景顺帝对老太妃的妥协,就空降贵妃之位。 空降,无论在哪都一样。 初登高位,她简直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几乎所有妃嫔,都无视她本该有的权威。 不仅在妃嫔之中不受待见,就连景顺帝对她也没什么宠爱。 除了例行公事的侍寝,和陪龙伴驾的进行各种礼仪。 两人几乎没有过其他方面的交流。 别的妃嫔,都是一步步。 或是凭借荣宠,或是家中给力。 根基都是建立在皇帝身上。 唯独她,是建立在老太妃的抬举上。 地位就如空中楼阁一般。 摇摇欲坠。 这个情况,似乎只有她自己知道。 囿于礼仪,即使每月见家人的时候,身边也有宫人在侧。 很多事都没法明说。 她和母亲再三暗示过,却是毫无作用。 若传到到景顺帝耳朵里,对她不满不说。 怕是对贾族也都不利。 就算不传到皇帝耳朵里,传到别处。 怕是失去恩宠的事,立刻就传遍宫闱。 对她和贾族更为不利。 本来元春也以为,这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的事。 并不是家人不行。 直到,冯一博的出现。 他甚至没有直接出手! 只是为了买卖,随手而为。 顺带着帮自己一把。 自己的情况,立刻就好了很多。 至少不用像之前那样,因为空降高位而倍受排挤。 可想而知,当时的元春是有多么惊喜。 想到当时的绝望,元春还有些后怕。 若非有冯一博这个主意,她很可能都熬不到现在。 或者已经经疯了也说不定。 好在通过木料的事,她已经打开了一点突破口。 就是这一点突破,让她得以喘息。 坚持到了现在。 所以,她今日见了冯一博格外激动。 若非囿于礼制,她真想拉着冯一博好好问问。 还有没有办法,让她的情况再改善一点 哪怕一点点,对她来说都是奢求。 可惜的是,以两人身份,礼制上不允许他们私下交流。 元春所能做的,也只是先借省亲的机会,给冯一博施恩。 除了许下承诺,给宝钗请封诰命之外。 她甚至暗示冯一博,有什么需要她的,直接让王夫人传讯。 还说了“若能做到,必不相负。”的话。 这承诺,不可谓不重。 元春只觉得,必要先极尽拉拢。 之后有求,才好开口。 虽然冯一博此时说的全是套话。 不过元春相信,他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只是他一个外男,此时除了这些,也说不了什么。 该承诺的都承诺了,其余就看冯一博这边了。 元春不能在他身上再耽搁,这时就对王夫人道: “两位妹妹我都很喜欢,想要多亲多近,以后母亲若是进宫,可带她们一起。” 每月十二,多是王夫人自己入宫。 偶尔老太君想去,也会走一趟。 实际上,进宫并未限制人数。 带着几个姐妹,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大多妃嫔都不想节外生枝。 因此,像是潜规则一样, 生母或是嫡亲姐妹,进宫见面的居多。 此时有元春相邀,黛玉和宝钗进宫也不是不行。 “谨遵娘娘口谕!” 王夫人应了一声,两女也再次谢过。 后面还有很多亲人未见,元春也不能再耽搁下去。 何况,她纵有千言万语想问冯一博,现在也不是时候。 元春最后看了冯一博一眼,期望他之后别让自己失望。 随即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自有小太监带冯一博三人下去了。 虽不知元春之前的处境,但冯一博明白,今天她对自己如此示好。 定然不仅是为了感激木料的事。 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答桉。 如今他官至五品,本也可请封一个诰命。 他又无母亲在堂,自然是要给其中一房的正室。 如此以来,只能二选一。 本来冯一博的打算,要么都不请封。 要么从其他方面多给补偿。 诸如金银之类。 现在有了元春的保证,宝钗的诰命就算到手了。 如此以来,他只要请封大房。 将来两房妻子就都有诰命。 而且最后元春还许了一个空头承诺。 冯一博明白,这是暗示自己。 肯定是要办些事才能兑现。 虽然还不知元春所求何事,冯一博却想着要尽力帮手。 只宝钗的诰命,他就拿人手短了。 何况还有其他好处 三人出来之后,冯一博顺着原路回了前面。 两姐妹目送他离开后,就往梨香院去了。 两人到了院里,却没急着去薛母正屋。 和妙玉、宝琴她们汇合。 宝钗安排丫鬟在外守着,就拉着黛玉去了她屋里。 再无外人在身边,黛玉就先忍不住笑嘻嘻的道: “恭喜姐姐,得封诰命!” 宝钗生怕被人听去,连忙抬手相阻,道: “别胡说!” 说完还不放心的顺着门缝往外看看。 见莺儿和晴雯在门口守着,并未有别人。 “就是怕你胡诌,才带你来这边叮嘱两句。” 宝钗轻抚了几下胸口,稍显不满的叮嘱道: “娘娘只说帮忙请封,你先别和人宣扬。” 黛玉明白她的心思,更知她向来周全。 可闻言却忍不住笑了,问道: “难道你想说,娘娘还请不下来” 元春敢当面保证,必然是有把握的。 黛玉相信这事已是板上钉钉。 只是以宝钗的周全,肯定一天没下旨,一天就不会往外说。 因此黛玉此问,就是在告诉宝钗,这事是可以说的。 宝钗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不接她的茬。 “你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冯家哥哥又不会少你的诰命,还非拿我说嘴” 屋里就她们两个,宝钗也不藏着掖着。 “谁……谁稀罕!” 黛玉被戳破心思,顿时脸红不已。 她正是心中醋意萌生,无处发泄。 若是没被宝钗叫来这边,想必这时已经和姐妹几个一起打趣宝钗。 以借此稍解她心中的醋意。 没想到,却宝钗提前拉到这里,还点破了她的心思。 见此宝钗还立刻点头,又调笑道: “你说的对,你不稀罕,我稀罕,行了吧” 怕宝钗真的误会,黛玉急道: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黛玉微微噘嘴,委屈道: “我只是……” 她虽然吃醋,但却不是真心奚落宝钗。 只是忍不住想打趣几句。 出出气,解解酸罢了。 其实并无恶意。 姐妹俩相处这么久,宝钗自然知道黛玉的性子。 见她模样,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却立刻接口道: “你只是听说我今年大婚,难免酸了去。” 若说刚刚虽然也 但多少还是有些遮遮掩掩。 而此时宝钗的话却更直接了,直接戳破了黛玉的心思。 “啊” 这下黛玉傻眼,不知如何回应。 在她眼里,这简直不是她熟悉的宝钗。 像是变了一个人。 虽然宝钗也常打趣她,但从未如此犀利过。 今天是怎么了 “噗嗤!” 见黛玉呆愣在那,宝钗不由笑了出来, 她还拿起团扇一遮,故作镇定的道: “看来我真的说对了” 黛玉这才感觉上当,原来是诈自己 她登时大囧,连连道: “不是不是,我是舍不得姐姐啊!” 想到刚刚自己的模样,岂不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在拈酸吃醋 本来只是想打趣她两句,怎么变成这样了 黛玉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舍不得我,咱们就一起过门吧!” 宝钗见此,依旧不肯饶她。 还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道: “我这让母亲先推拒了,再等你两年。” “呸!越说越不像话了!” 黛玉啐了一口,没好气的道: “姐姐你怎么也这般敢说了” 她心中隐约感觉到宝钗今日的不同。 似乎没了往日的稳重、大方。 莫不是…… 黛玉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咯咯咯!” 宝钗此时正以扇遮口,笑个不停。 直笑得肩膀都跟着抖,口中还道: “这不是只和你吗” 黛玉这时冷静下来,仔细打量着宝钗。 顿时发现她的不同。 莫不是宝钗真的得意忘形,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只是她得意只是一瞬,很快就收住了。 所以刚才不是在打趣自己,只是说走了嘴。 后来的大笑,就是为了遮掩她的失态! 想到此,黛玉心中有数,闻言顿时冷哼道: “走吧!咱们现在就去和姨妈说吧。” 这下反将了宝钗一军。 “额。” 形势急转直下,轮到宝钗傻眼了。 她刚刚确实有些失态,才说出有些唐突的话来。 本想借着打趣遮掩过去。 没想到这个林丫头已经反应过来。 及至此处,她顿时脸上涨红。 只能上去抱住黛玉,幽怨道: “好冤家!就你最聪明!” 这一声冤家,包含万千。 黛玉听了,顿时明白她的心思。 一时也再没了脾气。 片刻后,姐俩联袂出来,脸上都带着笑意。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正屋里,妙玉、宝琴正和薛母说话。 见宝钗和黛玉回来,薛母就问道: “如何娘娘叫你们过去,都问了什么” 宝钗连忙回话,随口遮掩道: “妈,娘娘主要是和冯大哥说话,我们不过是作陪。” 黛玉在旁如小鸡吃米一样,频频点头附和。 这是俩人刚刚商量好了的。 若是别人知道问起,那就承认、 但绝不主动提起“诰命”的事。 没想到薛母闻言,确实眉头紧锁,又意有所指的问道: “你说的我自然知道,可娘娘没和你们说什么别的” 两女对视一眼,宝钗更是直接道: “原来妈你早知道的” 薛母一听,就知道没跑了。 一时含笑看着两人。 见他笑而不语,黛玉顿时泄气,不由噘嘴道: “姐姐这下可白白叮嘱一番了呢。” 这下轮到妙玉和宝琴两个面面相觑, 这屋里好像就她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妙玉还好,毕竟学的是佛法,不爱八卦。 宝琴责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乱问!” 宝钗脸上微红,拿出长姐风范,又道: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梨香院这边,娘几个说的热闹。 史老太君院里,元春还在继续省亲。 这时已是贾政进来相叙。 哪怕他是亲生父亲,也要隔帘搭话。 这是皇家的威仪,也是臣子应尽的礼制。 元春在帘子里看着父亲,难免有些伤感。 又想到之前重重,便垂泪道: “田舍之家,齑盐布帛,得遂天伦之乐,今虽富贵,骨肉分离……” 说到此,元春忽地醒悟。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在说什么 她刚刚本想说“终无意趣”之类。 可细想,这话就带了怨气! 若是传到宫里,那她成了什么 若她在宫中一直受委屈,可能说了也就说了。 左右也是无望。 但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转机,若因一时口不择言毁于一旦。 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看了身旁几个太监一眼,马上改口道: “幸得今上、太上皇、皇太后的垂怜,才能回家团聚。” 想起自己刚回来的时候,还说了句“不得见人的去处”。 元春后悔不已。 也不管还来得及否,又补救道: “也因今上垂怜,如今每月都能见家中娘们儿,让我一解思家之情。” 把这话说完,觉得心中稍安,才转回现在的话题,道: “唯有父亲却是难见一面,今日见了,再无别想。” 贾政听了,眼泪汪汪,却不敢失了礼数。 他在如上奏一样,高声启道: “臣,草芥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徵凤鸾之瑞” 这个开头,一听就是打了草稿的。 “今贵人上锡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华,祖宗之远德锺于一人,幸及政夫妇……贵妃切勿以政夫妇残年为念。” 这一大段真为难他能背下来。 抑扬顿挫的一口气说下来,贾政都有些微喘了。 毕竟是足足几百字的…… 废话。 元春以为结束了,没想到贾政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更祈自加珍爱,惟勤慎肃恭以侍上,庶不负上卷顾隆恩也。” 都说完了,元春却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空气都跟着安静了一下。 最后元春只能也跟着打起官腔,无奈叮嘱道: “父亲虽当以国事宜勤,但暇时亦需知保养,其余切勿记念。” “谢娘娘挂怀,政必铭记于心!” 正以为贾政谢恩,要告退了,却又听他道: “另有一事启奏,园中所有亭台轩馆,皆系宝玉所题,如果有一二可寓目者,请即赐名为幸。” 爱阅书香 元春听他又开始cue流程,只当也是提前准备的。 又听宝玉能题匾额,难免也有些欣慰。 当下便含笑说道:“果进益了。” 贾政没听她说赐名之事,以为她没了兴致, 当下便直接告退了。 这一走,把元春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只能自己再cue一下,道: “宝玉因何不见” 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史老太君应道: “无职外男,不敢擅入。” 元春也有些想这个自己带大的弟弟了,当下便吩咐道: “让宝玉进来吧。” 没一会儿,小太监引宝玉进来, 待他先行国礼,元春才出声道: “宝玉到我近前来。” 宝玉多年未见,有些怕生。 但他想来惧怕权威,闻言战战兢兢的上去。 元春携手揽于怀内,又抚其头颈,笑道: “比先前长了好些呢。” 这时尤氏、李纨等上来,道: “延宴齐备,请贵妃游幸。” 元春不再耽搁,起身命宝玉引路。 府中所有女卷全都过来陪游。 薛母带着宝钗、黛玉等也都跟来。 众人步至园门前,早见园中灯光罗列。 之前元春乘舆坐船,已经浅游一次。 此时进园,细细再游览一遍。 先从“有凤来仪”、“红香绿玉”等处,登楼步阁,涉水缘山,眺览徘回。 一处处铺陈华丽,一桩桩点缀新奇。 最后不禁提笔赐名,总名曰: “大观园”。 想了想,又题正殿匾额: “顾恩思义”。 以及对联,云: “天地启宏慈,赤子苍生同感戴;古今垂旷典,九州万国被恩荣。” 一番马屁拍下,元春只觉心中块垒尽去。 希望能被宫人传回,以表她心中感念之情。 又借此气势,改题了诸如潇湘馆、等等。 还命旧有匾联不可摘去。 之后试了众姐妹的诗才,元春看后称赏不已,又笑着点道: “终是薛、林二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姐妹所及。” 这话虽听着是待客之语,却也终究显出对二人不同。 再加上之前的恩赏,以及一再的夸赞。 贾府众女卷都不敢再小看冯一博了。 这边又命探春将方才十数首诗另以锦笺誊出,令太监传与外厢。 贾政等人看了,亦是称颂不已。 冯一博在旁,口中赞颂宝玉。 心中却暗自记下宝钗、黛玉的诗句。 里边元春又命以琼酪金脍等物,赐与宝玉、贾兰。 贾兰依旧随母依叔,行礼谢恩。 再之后,元春又听了几出戏,让人分发了赏赐。 待贾家众人谢恩完毕,执事太监就上前道: “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 至此,省亲结束。 元春不忍分别,更不敢违错皇家规矩。 只得上了绣凤銮舆,回宫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黑凤辣手,三钗管家 【今天还没修改完,请刷新后无此行再看】 【今天还没修改完,请刷新后无此行再看】 【今天还没修改完,请刷新后无此行再看】 【今天还没修改完,请刷新后无此行再看】 第一百八十二章凤姐狠辣,三钗管家 狗子从都中回来,就召开会议。 说了冯一博的意思。 直接定下,按照王熙凤之前的主张。 不再选择驱逐,而是直接出兵剿灭这群福朗思牙人。 以儆效尤。 于是由王熙凤签署命令,由勐子亲自带队。 出动了十艘福船,一万兵马。 大军浩浩荡荡的,朝濠镜澳进发。 这次的任务,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个,是海外福朗思牙的走私据点。 根据之前的打探,在濠镜澳东南二十多里处。 有一座小岛。 那里孤悬海外,乔治史塔克在此设立了一处私港。 现在已经是西番走私的集散地。 流求船队从剿倭时期,就最擅长登岛。 现在对方又毫无防备。 于是流求船队直接伪装成卖货的,很容易就停靠在私港之中。 之后就是无数兵士鱼贯而出。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整个小岛。 连一艘船都没跑了。 勐子当即下令,西方面孔全部斩首。 并进行硝制。 随后又以黑龙王座下黑凤凰的名义宣布: 在大魏沿海与西番勾结走私者,就是黑龙王的死敌! 言外之意,走私可以,但别在我眼皮子底下。 最主要的,不允许西番走私。 其余参与走私的大魏商人,放还船只。 只没收所有货物作为警告。 若有下次,连船带人,片甲不留。 第二个目标,自然就是濠镜澳驻扎的福朗思牙人。 在濠镜澳的海奥中,还停靠了十余艘福朗思牙人的大船。 为了不打草惊蛇,勐子依旧派人伪装成商船接近。 但濠镜澳作为福朗思牙人的据点,只有他们自己人可以停靠。 所以他们很快发现了这边的船只,并发出警告。 再三警告无效,福朗思牙留守的船员就进入了紧急战斗状态。 可惜的是,他们的船没起锚,船员也大多不在船上。 留在船上驻守的人,很快败下阵来。 与此同时,濠镜澳也已经动手。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福朗思牙人都已经盖了不少房子。 形成了一个村落。 流求兵卒过来合围的时候,被对方发现了端倪。 准确的说,是对方在村子的最高处,有预警机制。 这是从船队瞭望手获得的启发。 就是这个瞭望哨,提醒了乔治史塔克。 不过他接到消息,想再组织抵抗,都已经晚了。 只能带人四处逃窜。 海奥这边很快就控制住了,但村子这边由于合围被提前发现,还是让少量人跑了。 乔治史塔克开始还以为是倭寇来劫掠。 他带着几十人逃出去,就想去香山请援军。 直到他们逃到了附近的镇上,才发现追兵没追来! 乔治史塔克也不傻,立刻确定不是倭寇。 一是倭寇没有这么整齐的军容。 二是倭寇不会不进镇子劫掠。 他们来这边的用意,就是用镇子引开倭寇的注意力、 好借机逃走。 不管怎么说,乔治史塔克都成功逃走了。 负责此次剿灭福朗思牙村庄的四营长,此时就有些坐蜡了。 他不敢瞒报,只好一边派人追,一边派人回来请罪。 “启禀将军!” 勐子在海上押后,刚一下船,哨探就上前拱手,口中说道: “合围之时,那些番鬼有所察觉,逃走了一部分,营长让我来代他请罪!” 一听此言,勐子不由皱眉,叹了口气,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从海上过来,就算扮作海商,还是可能会引起注意。” 他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对于走脱一部分,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毕竟这里不是孤岛,漏网之鱼在所难免。 “将军放心,福朗思牙人的船,都已经被兄弟们控制住了。” 那哨探铺垫两句,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就算他们跑,也出不了海,只能往内陆跑了。” 勐子点了点头,却没被他转移注意力,而是沉声道: “逃了多少” 带兵久了,勐子难免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一皱眉,那哨探心里就是一紧,连忙回道: “约莫有数十人,我们没有马匹,追到镇子外就撤回来了。” 狗子闻言点点头,却道: “四营长没能全歼敌人,记小过一次。” 哨探显然是带着使命来的,闻言有些委屈,道: “将军,咱们若再往前,恐被镇上的人看到,到时候我们就暴露了!” 勐子闻言,却斜睨他一眼,冷声道: “二奶奶说务必斩草除根,谁让他们轻易撤回来的” 那哨探顿时一缩,战战兢兢的回道: “两位连长派人问了营长,营长不及向您汇报,才做主同意了。” “这是你们该想的事吗” 哨探顿时低下头去,不敢再争。 “有来回询问的功夫,都把人解决了!” “我说过多少次,咱们黑龙王说过,军人的使命就服从,其他一概不用多问!” 勐子张口就是一句语录。 这些都是以前,冯一博在冯家庄训练第一批庄丁的时候说的。 他全都牢记于心,练兵的时候,也时常拿出来讲。 沉吟了一下,勐子又道: “那两个连长给与警告处分!” “是!” 哨探闻言有些泄气。 “你就知足吧!” 勐子身边一个文士打扮的出言相劝,又道: “若非将军看在你们四营屡立战功的份上,这次非给四营长换到后勤去!” 原来勐子治军极严,一切只按冯一博留下的军法行事。 很少有转圜余地。 这次算是考虑了实际情况,才多少手下留情了一丝。 不然,按照新军制定的军法,这种程度的失职,可以直接换人了。 那哨探听了生怕勐子不满,立刻精神一振,道: “多谢将军!多谢周参谋!” 那文士名为周霖,本是江南一穷秀才。 他考不上廪生,都快要饿死, 出来寻差事,遇到新军招兵。 江南之地人才辈出,这样的人实在太多。 但新军之中,识字的太少。 他一申请,很快就被录为军中的文士。 是新军时期的老人了。 识文断字的周霖,如今被勐子带在身边,做了参谋。 见那哨探明白了,周霖笑着点点头。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勐子让人把福朗思牙人的脑袋都取了下来。 又把村落里的财物都搬走,让人将此地付之一炬。 随后一抬手,吩咐道: “收兵!” 乔治史塔克带人一口气跑到广州。 通过往来的商人才知道,攻击他们的是黑龙王。 怪不得有如此整齐的军容 就算是大魏官兵也不如! 可是自己怎么惹到那位神秘的东海霸主,黑龙王了 再一打听,原来是自己走私触动了他的利益。 可对方没有警告,出手就是灭掉。 也太狠了吧 乔治史塔克愤怒到了极点,但又毫无办法。 思来想去,才想到一件事。 自己还有使节团的证明! 这位黑龙王,并不是大魏认可的势力。 那是不是可以通过外交手段干涉呢 于是,他带人再次踏上前往南京的路。 这次他们没了船只,只能通过官府寻求帮助了。 得知是福朗思牙使节,广东知府给与了帮助。 乔治史塔克一行人坐上了官船,往南京而去。 与此同时,东海行商的都知道。 海上出了一位让人闻风丧胆的黑凤凰。 这位黑凤凰传闻是黑龙王新收的妃子,专管杀伐。 她下手狠辣无情,动不动就连根拔除。 丝毫不给人机会。 除了福朗思牙的这伙人,黑凤凰还接连出手数次。 每次都是干脆利落。 有些鸡犬不留的,还是过了很久才被人发觉。 这让原本对黑龙婆有些不屑的势力,一时都有些胆战心惊。 海外有了黑凤凰,黑龙王的势力变得杀伐果断。 荣府这边没了王熙凤,三钗管家却管得一团乱。 李纨本就不善俗务,之前的精力也都在教导贾兰。 顺带着帮忙带带一群小姑子。 如今王熙凤突然没了,她只能接手杂务。 开始的时候,其实还行。 李纨萧规曹随,按照原来的规矩运转。 但时间久了,下面无人监管,就难免怠惰。 而且她的性格,也不是王熙凤那样有赏有罚的性子。 差不多的错处,认认错,也就过去了。 和她一起管理的探春,虽有几分利落劲儿。 却也一样没有管理经验。 倒是宝钗帮了不少。 但她毕竟是个外人,说什么也不肯亲自插手。 只在旁边出出主意。 这就犹如隔靴搔痒,让人怎么能爽利得了 而且,元春省亲之后,没几天就是宝钗生日。 过完生日,她就急着准备大婚。 荣府的事,她就无心理会了。 这边就李纨和探春俩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再没了什么章法。 探春其实还算精明,可到底没有经验。 才掌事没几天,就和李纨商议抓大放小。 她提议只死抓账本不放,其余一概不细问了。 这下子,下人无了正经头绪。 或是偷安,能躲就躲。 或乘隙结党,与权暂执事者窃弄威福。 外务更是全都托给赖大和几个管事。 结果就是…… 贾府的下人之间的过节,和勾心斗角,越发明目张胆。 竟都开始摆在明面上了。 而偷安,结党,窃弄威福,赚骗等问题,李纨和探春并没有解决的心思。 也没有解决的手段。 她们只专注于管理大观园的内、外账务。 除此之外,就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来一件事管一件事,时时都在应接不暇之中。 具体事宜暂且不提,只说王夫人,这时真的越发想念内侄女王熙凤了。 乔治史塔克带人一口气跑到广州。 通过往来的商人才知道,攻击他们的是黑龙王。 怪不得有如此整齐的军容 就算是大魏官兵也不如! 可是自己怎么惹到那位神秘的东海霸主,黑龙王了 再一打听,原来是自己走私触动了他的利益。 可对方没有警告,出手就是灭掉。 也太狠了吧 乔治史塔克愤怒到了极点,但又毫无办法。 思来想去,才想到一件事。 自己还有使节团的证明! 这位黑龙王,并不是大魏认可的势力。 那是不是可以通过外交手段干涉呢 于是,他带人再次踏上前往南京的路。 这次他们没了船只,只能通过官府寻求帮助了。 得知是福朗思牙使节,广东知府给与了帮助。 乔治史塔克一行人坐上了官船,往南京而去。 与此同时,东海行商的都知道。 海上出了一位让人闻风丧胆的黑凤凰。 这位黑凤凰传闻是黑龙王新收的妃子,专管杀伐。 她下手狠辣无情,动不动就连根拔除。 丝毫不给人机会。 除了福朗思牙的这伙人,黑凤凰还接连出手数次。 每次都是干脆利落。 有些鸡犬不留的,还是过了很久才被人发觉。 这让原本对黑龙婆有些不屑的势力,一时都有些胆战心惊。 海外有了黑凤凰,黑龙王的势力变得杀伐果断。 荣府这边没了王熙凤,三钗管家却管得一团乱。 李纨本就不善俗务,之前的精力也都在教导贾兰。 顺带着帮忙带带一群小姑子。 如今王熙凤突然没了,她只能接手杂务。 开始的时候,其实还行。 李纨萧规曹随,按照原来的规矩运转。 但时间久了,下面无人监管,就难免怠惰。 而且她的性格,也不是王熙凤那样有赏有罚的性子。 差不多的错处,认认错,也就过去了。 和她一起管理的探春,虽有几分利落劲儿。 却也一样没有管理经验。 倒是宝钗帮了不少。 但她毕竟是个外人,说什么也不肯亲自插手。 只在旁边出出主意。 这就犹如隔靴搔痒,让人怎么能爽利得了 而且,元春省亲之后,没几天就是宝钗生日。 过完生日,她就急着准备大婚。 荣府的事,她就无心理会了。 这边就李纨和探春俩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再没了什么章法。 探春其实还算精明,可到底没有经验。 才掌事没几天,就和李纨商议抓大放小。 她提议只死抓账本不放,其余一概不细问了。 这下子,下人无了正经头绪。 或是偷安,能躲就躲。 或乘隙结党,与权暂执事者窃弄威福。 外务更是全都托给赖大和几个管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袭人忧愁寻后路,宝钗待嫁难动摇 一场贵妃省亲,让荣宁二府,从上到下都耗尽了心力。 一众人等,真是人人力倦,各各神疲。 尤其是荣府下人,从这时越发怠惰了。 就连大观园中一应陈设及动用之物,都足足收拾了五、六天。 竟还没收拾利索。 其余看顾不到之处,更是糟糟杂杂。 没有一点效率。 只是不管荣府如何乱套,似乎都与宝玉无关。 每日只该吃吃,该玩玩。 满园子乱跑,真是好不快活。 又过数日,总算收拾妥当。 两府才都得了些消停。 府中不少有脸面的下人,之前都在府里忙活,此时陆续回家团聚。 吃吃年茶,叙叙亲情。 这日一大早,袭人的母亲就来拜见了贾母。 之后把袭人接回家去,晚上才能回来伺候。 宝玉则听人说东府有花灯,有戏听。 就让人回了史老太君,过去东府热闹。 这边看灯听戏暂且不提。 只说被母亲接了回去,还说几个表姊妹都要来过来相聚。 袭人自是满心欢喜。 可回了家里,几个表姊妹还没到。 母亲和哥哥花自芳却开始和她商议,道: 「大姐儿,我们花家当初没饭吃,才把你卖去了贾府,如今也恢复了些元气儿。」 母亲说到这里,看了花自芳一眼,才挤出个笑容,道: 「我和你哥哥就商量着,想要赎你出来。」 一听这话,袭人就懂了,顿时冷笑着道: 「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了我还值几两银子,要不叫你们卖,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子娘饿死,卖我自也没什么好说。」 袭人冷笑的同时,难免也有些心冷,继续道: 「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儿,吃穿和主子一样,又不朝打暮骂。」 袭人知道,这时赎自己回来,没什么道理。 母亲和哥哥找自己商量,就是别有所图了。 「况如今爹虽没了,你们却又整理的家成业就,恢复了元气。」 宝玉虽然靠不住,但却是个宽厚又糊涂的。 屋里值钱的东西,大多也都是她把持着。 还有平日里她的月例银子,也没少给家里花着。 家里能翻身,很大程度上,还不是她支应的 如今这是看自己大了,怕错过机会。 要最后来一次,卸磨杀驴吗 袭人心中难掩悲伤,继续道: 「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卖几个钱,也还罢了。」 她知道,这就是不顾她如今生活尚可,想要榨干她最后的剩余价值。 为何袭人会这么想呢 因为她当日被卖到贾府,签的是死契。 现在显然是看她混得还不错,又仗着贾府素来的名声,是慈善宽厚人家。 想来不过求求,怕连身价银一并赏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袭人犹如杜鹃泣血一般,问道: 「如今家里光景好些,还赎我做什么」 没等母兄回答,袭人接连又是几问: 「再卖一次能得几个钱我平日没少往家里划拉,还不够使吗」 说到此,袭人的眼泪早就掉了下来,哭道: 「干脆把我逼死,再多讹几个钱吧!」 袭人虽悲痛欲绝,但心中却也再盘算着得失。 若是此前,袭人听母兄此话,怕是立刻要回一句: 至死也不赎出来。 毕竟贾府从不曾作践下人,只有恩多威少的。 且凡老少房中,跟在身边伺候的丫鬟,更和比别家不同。 平常寒薄人家的女孩子,也不能受到那么多的尊重。 但如今,一听母兄的话,袭人却有些犹豫了。 因为早前有茜雪被撵之事,她就有些担忧自己的前程。 但当时她刚和宝玉睡过,只当宝玉待她不同。 直到后来,又有被踹吐血一次,她才醒悟。 回想宝玉往日种种不堪的表现,就知他的担当, 撑不起自己的未来。 母兄见她这般,终究还是要点脸,当下也不再劝了。 母亲还连连摆手。解释道: 「不是不是,这不是家中缓过来些,不想你再伺候人了。」 袭人虽有犹豫,但也知道母兄给她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还是先彻底打住她们的想法,便道: 「若是如此,那就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 府里都说袭人有些痴处。 传她服侍贾母时,心中只有贾母,跟了宝玉,心中又只有宝玉了。 却没人注意,袭人此前还伺候过史湘云。 也不见她眼里只有湘云。 虽然两人关系也是极好,但袭人私下可很是费劲了心思。 才回来贾府,到了宝玉的房里。 若真当袭人是愚忠的,那就太天真了。 这边和母兄说完,又缓了半晌,表姊妹们才都到了。 袭人难得放松,和几个姊妹说笑起来。 后来宝玉又来了她家玩耍一阵。 等两人一起回去,宝玉却对她几个表姊妹念念不忘。 这让袭人更明白了宝玉的博爱。 她对自己,和对自己几个表姊妹,并无不同。 怕是将来对自己,和对茜雪,也并无不同。 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因为一碗茶被撵了出去。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呢 当初能从史大姑娘那边回来,如今也能想办法从这屋里出去。 袭人躺在炕上辗转反侧,左思右想也没个有效的办法。 到底该如何,又该跟着谁。 才能有个将来呢 贾琏 没了凤辣子,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以贾琏的身份,必然要找个续弦。 说不得也是个母老虎呢 还是要再看看。 贾珍、贾蓉 东府的靡乱,袭人想想就犯呕。 宝玉今儿还偷偷和她说了,连茗烟在东府都能随便和丫鬟搞在一处。 整个东府,就连猫儿狗儿,都不是干净的。 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贾环,贾兰,都太小了。 贾赦、贾政,又太老了。 想来想去,袭人不禁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鹦哥曾和她说起,鸳鸯心系冯家大爷的事来。 冯家大爷! 对了! 可怜鹦哥当初有机会,却白白为了宝玉错过。 如今只能在老太太屋里,做个二等丫鬟。 每天在外面伺候着。 袭人虽不是家生子,却是和鹦哥、鸳鸯从小一起长大。 很多事情她们几个都是互通有无。 袭人自然知道鹦哥当初的心思。 但自己可不能像鸳鸯那样傻等,更不能像鹦哥那样硬来。 唯有把握机会,才能有个好的将来! 林姑娘那边,平日看不上宝玉,和她更没什么往来。 身边又有晴雯那丫头护着。 倒是薛家姑娘那边,平日和府里谁都不错,和自己也对得上脾气。 还帮自己做过针线活。 极为和善,好说话。 只是袭人也知道,她和人人都好,就是和人人都有不好。 这个距离感,怕只有少数人能体会。 袭人就是其中之一。 那么自己如何能拉近距离,博得这位姑娘的欢心呢 在炕上滚了一宿,思前想后,而没个定数。 至次日清晨,袭人一起来便觉身体发重。 很快就感觉头疼目胀,四肢火热。 看来是昨夜没睡好,又吹着了。 先时她还扎挣的住。 没多久,就挨不住,倒下了。 宝玉见了,忙回了史老太君,又传郎中诊视。 「不过偶感风寒,吃一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 郎中看了之后,开了个方子就离开了。 又过几日,袭人才缓了过来。 立刻开始找机会,想要和宝钗说话。 可宝钗和黛玉等姐妹四个,几乎是形影不离。 让她很难有机会。 直到这一日,黛玉和妙玉被史老太君叫去说话。 袭人得了小丫鬟的通知,立刻和宝玉告了一声, 就往梨香院去走动。 到了宝钗屋里,见宝琴还在。 但袭人知道,若黛玉回来更麻烦,干脆直接说道: 「宝姑娘,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说。」 本以为,以宝钗的温和态度,应该给宝琴个眼色。 没想到,宝琴知趣的起身,却被宝钗拦住。 「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吧,你是宝兄弟的大丫头,我若和你单独说,难免让人多想。」 有人在场的时候,一起玩闹都没关系。 但单独说话,哪怕是对方的大丫头,也总会让人误会了去。 更何况,今年宝钗就要大婚。 没必要惹这样的是非出来。 看着宝钗身边除了莺儿,还有宝琴和她的丫鬟。 这一屋子人,袭人如何说的出来 只能咬唇道:「那就不搅扰宝姑娘了。」 说到这里,袭人轻叹一声,转身欲走。 「唉!我便是死了也与姑娘无关就是。」 一听要死要活的,宝钗顿时为难。 她不想沾惹闲事,可更不想沾惹人命啊! 宝琴一听,当即开口道: 「姐姐,我先去找婶娘说话,一会儿再和你玩吧。」 宝钗无奈点头,屋里就只留莺儿在了。 袭人知道,莺儿怎么也要留下。 当下咬牙跪倒,口中哀告道: 「还请姑娘救我!」 宝钗自然不会凭空答应什么,冷静扶起她,道: 「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袭人闻言,顿时脸上一苦,道: 「我娘和哥哥要赎我出去,再行发卖。」 宝钗甚至没问为什么,直接拒绝道: 「这事你该去求宝玉,求老太太,却是求不到我这儿!」 袭人知道,在宝钗面前打马虎眼没什么用,直接就道: 「姑娘其实最明白,恐宝玉是不能管我的。」 这话宝钗自然不能认,直接摇头道: 「我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宝玉那是你的主子,你在背后说主子,终究是你的不是了。」 袭人见她装傻,就又接连说道: 「想那茜雪,不过为了一碗枫露茶,被李嬷嬷喝了,就被撵了出去。」 茜雪本也是宝玉屋里的大丫头,因为把宝玉留的茶,给宝玉的奶娘李嬷嬷喝了。 被宝玉发作一通,本来也就算了。 可第二天,李嬷嬷被惩治一通,茜雪也被送了出去了。 这事不知是谁和老太太说的,还有些存疑。 但宝玉当时不敢为茜雪出声,眼睁睁看着她被送走。 却是有目共睹的。 「还有鹦哥,为他挨了家法,他也不曾言语一声。」 鹦哥的事,黛玉私下更是给宝钗讲过。 「若非是老太太派过去的,多少要留些颜面,恐早也撵出去了。」 宝玉这样没担当,宝钗和黛玉还探讨过好些次。 都想着如何能帮宝玉一把,让他懂事些,有些担当。 也算不枉亲戚一场。 尤其是贾政和王夫人两口子,对她们姐妹分别很好。 「还有前些日子,我被他踹了一脚,都吐了血的。」 袭人说完别人,又说起自己,道: 「当时我就想,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是废人了。」 这些事,宝钗都有所耳闻。 对袭人的遭遇也很同情。 但宝钗更知道,这些不是自己该管的。 这是贾家自己的事,外人不该插手。 何况,袭人绕来绕去,没说要做什么。 宝钗虽有些猜测,却也不会傻到自己点出。 「宝姑娘,我知你素来体恤,所以才来求你。」 袭人没办法,就道: 「若能将我买下,我愿为姑娘效死!」 宝钗笑而不语,就这么看着她。 她这个人,看着清冷,实则怕热。 平时处事理智,看起来圆滑不轻易出手。 实则,宝钗是个安分,仗义,圆融,是一个特别擅长,把事情推向好的方向的人。 父亲早逝,哥哥无能。 她就帮母亲打理家务,甚至帮着处置家中买卖。 到了都中,她劝宝玉留心仕途经济,劝姊妹专心针黹女工。 黛玉自不必说,两人亲如姐妹。 对其他姐妹,宝钗也是能帮就帮。 无论是做女儿,做姐姐,做朋友,她都能做得很优秀。 就连做主子,也格外体恤。 袭人的针线活,宝钗都帮着做了。 这也是袭人觉得宝钗会帮自己的重要原因。 她觉得宝钗,是个好人! 袭人想的没错,错的是把好人当成了滥好人。 哪怕是有一点点意外因素,宝钗此时也不想沾惹。 就连前些日,姨妈让她帮忙管园子,如今都已经放还了回去。 若是按袭人说的,将她买下来。 那会不会得罪姨妈,或史老太君 她不得不多想想。 袭人若是能被放归,定是求了这两人。 那若这边放归,她回手就买回来。 是什么意思 对着干嘛 而且袭人也来错了时候。 若是往日里,宝钗也许花点银子。 或者说不介意花点银子,买个得用的大丫鬟使。 大不了配给她哥哥。 这个袭人也是个贤惠的,正好拘着点哥哥屋里。 但今时不同往日。 因为,她在待嫁。 为您提供大神迷糊又无奈的《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八十二章袭人忧愁寻后路,宝钗待嫁难动摇免费阅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宝钗轻拒花袭人,冯渊强压使节团 求姑娘收留!」 袭人见宝钗无动于衷,顿时流下泪来,哀告道: 「若是姑娘不管,我怕只有一死,才能免得将来受辱了。」 宝钗面上不语,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她知道,这点小事,以袭人的心思,定然还有别的办法解决。 不管是求史老太君,还是让宝玉帮忙。 都比求到自己这里稳妥。 虽然宝玉没担当,但他好说话啊! 只需要在他那求点好处,给了她母兄。 想必普通人家也不会追着赎她。 虽然不知道袭人是死契,但宝钗已经想出无数办法了。 那么以袭人的精明,放着亲近的人不去求,而来找自己。 到底有什么样目的呢 宝钗很快就联想到了,自己即将大婚的事。 如此,袭人的目的就呼之欲出了! 她想沾惹冯家哥哥 也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让她放下亲近的宝玉,来找自己。 袭人定然是为了离开陈腐的贾府,跳到生机勃勃的冯府。 宝钗这时候真的很想说一句: 别来沾边! 她向来稳妥的性子,自然不会着急说什么。 而是在心中又斟酌了几番,才笑着问道: 「你可想好了,真要我救你」 袭人点头,一脸恳切的道: 「只求姑娘能把我买下,我以后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恩德!」 宝钗闻言点点头,笑着应道: 「好歹相识一场,你需要我帮忙,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等你母兄给你赎身的时候,就告诉我一声吧!」 袭人闻言心中一松,以为得计。 没想到,她刚要感谢,宝钗又继续道: 「到时我让哥哥买下你,以后你就跟着他,也算有个依靠。」 「咕噜!」 袭人咽了口吐沫,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稍稍缓了一下,才委婉道的道: 「我一心伺候姑娘,并无攀薛大爷这个高枝的想法。」 此时袭人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关于薛蟠的传说。 可惜的是,一件稍微好点的也没有。 不是呆愣霸道,就是挥霍无度。 还有更离谱的,说是喜好男色。 「我这边有莺儿一个大丫鬟就够了,若是跟着我,做个二等丫鬟又埋没了你的人才。」 宝钗笑吟吟的解释着,听起来都是为了袭人考虑,还谦虚道: 「我哥哥素来不……」 以她的稳健,也差点说成「不靠谱」,好在及时改口道: 「……修边幅,倒是正缺你这样贤惠的跟着伺候。」 「没准能让他收收心,至少也能帮我和我妈看着些他。」 宝钗心中盘算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像哥哥那样的,怕只有「凤辣子」那样的,才能降住他吧 若袭人真过去了,怕也就新鲜两天半。 之后能猫着哥哥的影儿,就不错了。 「可是……」 袭人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来。 宝钗的这种安排,和她之前的目标相差太大。 这种落差感,自然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正在袭人犹豫间,宝钗又道: 「若是你不愿意也无妨,想来以我哥哥的人品,配给他确也是牛嚼牡丹。」 听到这话,袭人不由升起一丝期盼,口中却道: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蒲柳之姿,怕大爷看不上我呢。」 宝钗也懒得揭穿她的客套,直接又给了她一个选择,道: 「那我就帮你找个好人家,也不枉相识一场。」 袭人没再说什么「只想跟着姑娘」的傻话。 毕竟宝钗都表态了。 跟着她,就在这边先做个二等丫鬟。 可也没听说过二等丫鬟,有几个能陪嫁的。 若是到时候把她留在薛家,那最后不还是一场空 都不如直接给薛蟠做姨娘了。 袭人一时僵在那里,正想着如何回答。 就听外面有脚步的声音。 「姐姐!」 黛玉欢快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袭人连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朝宝钗匆匆一福,道: 「林姑娘过来了,我就先不搅扰了。」 「今日多谢姑娘体恤,若我想好再找姑娘说话。」 宝钗点点头,这时黛玉和妙玉就从外面进来了。 「袭人」 黛玉有些狐疑的看着她,发现了脸上的泪痕。 「二位安好。」 袭人不慌不忙的福了一礼,洋溢着笑容道: 「我这几日风寒刚好,好就没见宝姑娘,就过来说会子闲话。」 说到此,又似想起什么似的,道: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我得回去伺候二爷了。」 说着再一礼告辞,转身就离开了。 黛玉看着她的背影,皱眉道: 「我怎么感觉今儿个她有点不对劲呢」 又回身问宝钗道:「刚她怎么在这儿哭了」 除了脸色的泪痕,黛玉还看出了袭人强装镇定之下。 那点子小心翼翼。 不过她毕竟也不是神仙,只是感觉不对罢了。 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说来妹妹可能猜不到,她是来求我帮忙,希望我将她买下来。」 宝钗闻言微微一笑,对黛玉没有丝毫隐瞒。 直接把事情说了一遍。 黛玉听得惊讶不已,不敢相信的问道: 「她是……是想陪嫁到冯家」 宝钗见她一点就透,笑着点头道: 「我觉得也是,就没敢让她沾边。」 说到这里,宝钗不由想起近期荣府的乱象。 这些日子,稍加注意就能看出来。 说荣府是,奸奴蜂起,内外欺侮,毫不为过。 一些珠玑小事,都能闹出一场风波。 想到这些刁奴,宝钗不由正色,提醒黛玉和妙玉,道: 「你们也小心些,荣府里的下人,都不简单呢!」 说着叹了口气,道: 「唉!袭人算是好的了,只是心思有些活泛罢了。」 黛玉自也有所察觉,闻言叹道: 「是啊!这些心思活泛的,都开始找下家了。」 说到此,难免感慨道:「这样的丫头,我可不敢用!」 说着看向身边的晴雯,笑着道: 「丫头,还是用笨些的最好了。」 晴雯一脸问号,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就说到她了。 她可没惹任何人啊! 「咯咯咯!」 看着晴雯的模样,姐妹三个都笑了起来。 就连莺儿都忍不住笑着道: 「笨些不要紧,模样好,手还巧,任是哪个姑娘也喜欢呢!」 梨香院中,袭人的小手段被轻易看穿。 成了姐妹几个的私下笑谈。 朝堂之上,一年难得忙上几次的礼部。 忽然一下来了两个大活。 准确的说,是两支藩国的使节团。 他们的要求也十分近似,都是向大魏寻求军事援助。 要求宗主国出兵,为他们做主。 一拨自然是福朗思牙使节团,也就是乔治史塔克一行人。 他们从广州一路到了南京。 接下来,还是熟悉的流程。 南京礼部一听:想要大魏出兵 直接转往兵部。 兵部表示: 不好意思,涉及对外用兵,必须有都中的军令。 你说那些人可能是大魏的人,所以没有涉及外国 不好意思,你们这些福朗思牙人就是外。 总之,就是和上次一样。 一颗皮球,几脚就被踢到了都中。 乔治史塔克好歹也来过一次,又熟门熟路的找到了鸿胪寺和礼部。 这个时代,都讲求「一事不烦二主」。 更何况,事涉海外,本也是冯一博分内之事。 所以顺理成章的,这件事就还是冯一博负责。 其实这个活,就算不派给冯一博。 他也要毛遂自荐。 没办法,谁让这个活就是他造成的。 若是别人处置,搞不好就会处置到他头上了。 「亲爱的冯,我的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才过去短短半年时间,乔治史塔克就已经能说汉语了。 虽然腔调有些怪异,但也不妨碍交流。 这让冯一博稍微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笑着招呼道: 「亲爱的史塔克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您,但你看起来好像没了上次的精神。」 这就是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冯一博还生怕他听不懂,尽量说浅白的词句。 乔治史塔克闻言,顿时想起自己的遭遇,就有些垂头丧气。 随后,又面露讨好的道:「亲爱的冯,你可以叫我乔治。」 「好的,乔治先生。」 冯一博点点头,又主动问道: 「那么乔治先生,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刚刚是戳对方的痛处,现在又是明知故问。 这些都是谈判常用的小把戏,倒也没让其他大魏官员多想。 不过,这还不算完。 没等乔治史塔克回话,冯一博又故意道: 「可千万别说是让大魏出兵啊!」 这又是一点小把戏,把对方要说的话都堵住。 其他大魏官员,尤其是一些老油条,闻言会心一笑。 「这个暂时没办法,要知道和你一起来的使节团,也是这么说的。」 见乔治史塔克被憋得满脸通红,冯一博耸了耸肩,又道: 「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大魏的允许。」 乔治史塔克知道,不能再任由冯一博说下去了。 不然这趟就白来了。 他真的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官员,比起南京那些老家伙还要油滑。 「亲爱的冯,我谨代表福朗思牙官方,向大魏请求帮助。」 乔治史塔克起身,十分绅士的脱帽行礼,才继续道: 「我们的货物被一伙海盗抢走,而且我们的人被他们杀了,船也被他们抢走了。」 说到这里,乔治史塔克一脸的沉痛,恳切的道: 「我们一无所有,甚至无法回到我们的国家了。」 这是西番惯用的伎俩,或者说,是乔治史塔克惯用的。 濠镜澳的土地使用权,他就是这么取得的。 「既然乔治先生提起了,那么我想问一问。」 冯一博完全没理会对方卖惨,笑着道: 「你们是使节团,又不是朝贡的贸易团,为何会有货物呢」 这话直接指出对方话中提到的,不和规矩的地方。 这还不算完,冯一博又继续道: 「另外,我还想问一问,你们是在哪里遇到的海盗,又是如何确定他们是大魏的海盗呢」 如果说前面只是指出不和规矩,那这句就是推卸大魏的责任。 听在一众老油条耳朵里,简直如闻仙音。 鸿胪寺和礼部众官员,纷纷向冯一博投来,或赞许,或崇拜的目光。 汉语博大精深,以乔治史塔克的半吊子。 自然没听出对方的陷阱, 他还以为冯一博是在正常问询,就认真回答道: 「我们在濠镜澳遇到的海盗,这些凶残的海盗,他们的首领是「黑龙王」!」 怕对方不信,就想拉些证人,就又道: 「广州的商人都知道他,你们在南方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 冯一博闻言却摆了摆手,礼貌的道: 「不好意思,请允许我打断一下。」 说到这里,他面上露出一个笑容,确认道: 「如果我没听错,您是在濠镜澳驻扎,遇到了打劫,对吧」 「没错!」 乔治史塔克不疑有他,点了点头,确认道: 「就是在濠镜澳,黑龙王打劫我们。」 「停!等一下!」 冯一博起身,做两手交叉状,同时神色一冷,问道: 「我上次已经明确和你们说过,大魏禁止你们在濠镜澳驻扎,对吧」 「啊」 乔治史塔克不明白,为什么冯一博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脸了。 冯一博哪管他明白不明白,只继续道: 「所以,你们违反了大魏的规定,还有内阁的决议。」 「至于是不是被打劫,那不重要了。」 一众官员都明白冯一博说的是什么,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冯一博见状,就摆了摆手道: 「你们现在这里等消息吧!」 说完就起身,带人往外走。 「法克!」 乔治史塔克在后面骂了一句。 「我提醒你一下,这句我能听懂。」 冯一博回头看着他,眼神冰冷。 随后又露出笑容,戏谑的道: 「侮辱大魏的朝廷命官,按律是要治罪的哟。」 乔治史塔克立刻有些慌乱,口中变换着用词,连连道: 「该死!噢!不!对不起!亲爱的冯,你听我解释!」 冯一博闻言洒脱一笑,道: 「不用解释,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注意。」 说完,一挥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等再看不见人影,乔治史塔克才气急败坏一敲桌子。 「玛德!rda!」 为您提供大神迷糊又无奈的《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八十三章宝钗轻拒花袭人,冯渊强压使节团免费阅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弹劾香山县,吞并小琉球 这些西番不识好歹,还想往我们大魏身上扣帽子!」 「可不是嘛!被冯大人弹指间就说得哑口无言了!」 「哼!丢了点商货,就想让我大魏出兵」 「不自量力的蕞尔小国罢了!不过冯大人唇枪舌剑,果真厉害!」 「确实,不愧是带过兵的!刚刚冯大人说话,我仿佛看到了刀光剑影啊!」 「你以为稼轩之名,是谁都能叫的」 「……」 从四夷馆中一出来,鸿胪寺众官员就开始吹捧起来。 这些人都是鸿胪寺的鸣赞、序班,不过是八、九品的杂官。 面对冯一博这样正五品大员,还是他们的上官。 这些人自然不吝夸赞。 何况刚刚冯一博的表现,也是不卑不亢、行止有度。 确实值得如此夸赞。 等他们都夸得差不多了,冯一博才把手虚抬。 众人见此,立刻安静下来。 只听他道:「你们可别光顾着拍我的马屁,此事还需你们为我作证呢!」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完全不明白有什么需要作证的。 刚刚冯一博在四夷馆中的话,已经算是把这事盖棺定论了。 现在只要形成奏折,往内阁一报。 这事就算翻篇了。 那些福朗思牙人,再去哪告也都没用。 还需要他们作什么证 「这些福朗思牙人,不顾大魏的警告,在濠镜澳驻扎。」 冯一博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再次重申了福朗思牙人的错处,道: 「如今出了些事,自然也与我们大魏没有关系。」 众人一听,还以为他是怕刚刚一番操作落人口实。 毕竟一套踢皮球动作,看起来多少有些推诿的意思。 此时定是想让他们帮忙证明一下,那些都是秉公办理。 并无任何推诿。 众人觉得自己懂冯一博的意思了,一时纷纷附和起来: 「没错,这事他们违制在先,后续一应祸端,自然也是他们自己负责!」 「正是,这事与咱们大魏毫无关系!」 「他们不守规矩,出了事想起咱们来了想的倒美!」 「可笑!大魏又不是他们家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 众人正说的起劲,冯一博却摇了摇头。 顺着刚才的话茬,继续道: 「虽然和我们无关,但我们还是要从自身找找问题……」 说到此,他话锋一转,说了一句让众人都陷入沉默的话。 「所以我们该弹劾香山县!」 鸿胪寺的一众杂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时都懵在那里。 怎么压住福朗思牙之后,还搞起自己人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上层大佬们的党争吗 那可不是自己玩得起的! 他们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开口。 知道他们地位不高,对这些事很少参与。 冯一博自也不怪他们,还笑着解释道: 「香山县擅自将濠镜澳的土地和海奥,提供给西番使用,既违法礼,也辱国体!」 在里面和弗朗斯牙人说的话,说是避重就轻的踢皮球,也没错。 但冯一博却并不是为了推卸责任。 相反,他已经想好让谁承担责任了。 这个人,就是香山县令。 冯一博要用他杀一儆百,让大魏官员都知道知道。 勾结西番,或者,给西番提供便利。 可能是会受牵连的。 只要这个风向被卷起来,那西番在大魏就很难有立足之地。 想要抢夺大魏市场,就必须依靠大魏的人。 而大魏海外最大的势力,自然就是流求。 如此一来,流求就能光明正大的,达成半垄断状态。 之所以不是垄断,是因为还有大魏的一众南方士绅,及众多勋贵、皇商。 正是这些原因,冯一博此时掷地有声的问道: 「我等身为大魏官员,如何能视而不见」 刚刚还都夸赞不已的鸿胪寺众人,此时都不再出声了。 心里恨不得把之前的话,都收回来才好。 你冯大人年纪轻轻,就是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 还兼任鸿胪寺右少卿,专司海外一应事务。 老师是礼部尚书,座师是内阁首辅。 岳父是兰台寺大夫,还得了皇帝赐婚,兼祧仕宦名家之女。 有这样强大的背景,想做些实事当然没问题。 别说你弹劾香山县,就算是弹劾广州府都没问题。 但这种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论是党争,还是弹劾,对我们这些小杂官来说,还是少沾惹为好啊! 鸿胪寺众人都暗骂不已,生怕被冯一博牵连了去。 好在,冯一博也没逼他们表态。 说完笑了笑,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离开了。 他在这里说这些,其实就是在像各方透露自己的意图。 想让各个势力都知道,自己没有政治考量。 只是一心为国而已。 希望能以这样的方式,减少朝中各派阻挠。 很快,他的奏章就顺利的,到了内阁张松越的手里。 「这个冯渊办事到底利落!」 张松越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冯一博驳斥福朗思牙的全过程,都有人向他汇报过了。 可看着眼前的奏章,他还是忍不住摇头叹道: 「只是为何偏要多此一举呢」 这个香山县的县令,虽然对内阁来说,是个芝麻小官。 但毕竟也是他的门下。 因此张松越决定驳回冯一博的弹劾,保住自己的党羽。 正在张松越准备披个叉,驳回这份奏章时候。 身边却有人忽地插言,问道: 「老师,冯渊应该是一心为国,并无他想吧」 张松越微微一愣,转头看去。 发现竟然是跟在他身边,一向很少出声的刘昭! 一时间张松越心念电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刘昭毕竟是第一次帮人说话,心中难免紧张。 被张松越盯着,顿时额头见汗。 好在,张松越也并没点破什么,只轻笑一声,道: 「香山县也不是什么肥差,让他和广州府推官调换一下吧。」 府推官和县令都是七品,说来像是平调。 但府推官虽在府城,却不如县令是一县主官。 虽然张松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显然还是改了主意。 刘昭顿时松了口气。 知道自己的话终究是有用了。 等晚上送老师回家,临到门口之际,刘昭躬身一礼,口中道: 「今日多谢老师成全。」 张松越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学生,说的是白天的事。 见刘昭并无遮掩,还直接道谢, 他不禁有些欣慰一笑,摆手道: 「咱们师徒之间,不必说这些客套的。」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何况你第一次帮人,我如何能驳了你的面子」 对于刘昭帮人说话,张松越没有觉得不好。 反而认为是刘昭成长了。 刘昭闻言却有些不好意思,还解释道: 「我只是相信一博的为人。」 对冯一博的为人,张松越不知可否,只笑着道: 「以你的性子,还从未帮任何人说过话,今日倒是为这个冯渊破例了。」 虽然只是陈述,但刘昭觉得老师误会自己了,连忙正色道: 「一博虽是弟子的好友,但今日出声也只因我觉得他是一心为国。」 张松越先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认同冯一博一心为国。 还是认同刘昭的解释。 随后又笑着问道: 「但不是你的好友,你还是不会为他说话,对嘛」 这话意有所指,自然是在点拨刘昭。 刘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竟面露羞愧,道: 「让老师为难了。」 他认为自己本不该出声,让张松越改变主意。 没想到张松越一听,顿失笑道: 「这有什么为难的你呀!」 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的性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性子,张松越才更喜爱他。 可又不想他被这个性子所限制。 张松越摇头道:「浩然你哪都好,就是心思过正。」 见刘昭依旧一脸羞愧,就问道: 「君子有几个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说到此,张松越口中还轻声吟诵: 「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 刘昭自然知道这是欧阳修《朋党论》所写。 可还是不知道,张松越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六一居士都说,君子有朋党,小人有利益。」 张松越见刘昭一脸疑惑,就解释了一句,才又问道: 「浩然,你明白了吗」 刘昭以状元之才,如何能不懂他的意思。 只是这个时候,他只能装傻。 「老师,我正是相信一博的为人,才帮他说话。」 刘昭没有回答张松越的问题,而是继续解释着,道: 「弹劾香山县,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显然他不是为自己牟利。」 说到这里,他面露恳切的道: 「所以,他是君子。」 这就是他对张松越的回答。 张松越强调的是朋党,刘昭强调的是君子。 两人的话,南辕北辙。 各有所持。 「唉!」 张松越闻言不知可否,只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不过他知道。 有些事情,无论你如何君子。 有了第一次,就难免会有第二次。 他也不急于一时。 徒弟慢慢教,还有的是时间。 冯一博不知道,这边刘昭帮了他一把。 虽然不帮影响也不大。 但香山县令被申斥之后,沿海各府县都会当做是内阁的态度。 自此,对所有外国人都更审慎了。 另一边,和福朗思牙人一起到都中的,还有一个使节团。 这事本来不归冯一博管。 但闹到了朝会之上,冯一博想不知道都不行。 知道这事,冯一博才有些恍然。 怪不得内阁都没怎么把福朗思牙人当回事。 和这件事一比,福朗思牙人那点事根本不算什么。 这支使节团,是小琉球国来求援的。 原来小琉球国被倭国入侵,已经灭国在即。 有大臣趁乱逃了出来,险象环生的到了大魏。 想请宗主国派兵帮忙收复失地。 毕竟是灭国之祸,很快就闹到了朝堂之上。 群臣物议沸腾,纷纷对倭国表示谴责。 最后商量出的结果,是暂停倭国朝贡。 直到倭国放还小琉球一众王室成员和官员,并撤走军队。 这样的大事,冯一博自然十分关注。 又找同僚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具体情况。 等他得知,倭国竟然只派了三千人,和一百多条小船。 就把小琉球国的国都围住。 尚氏国主已经被迫投降,同王子、官员等一百余人被押送到倭国。 听到这个消息,他心中难以置信的同时。 难免也有些痒痒。 正好有流求的货船抵达,冯一博就悄然安排了些事情。 另一边,乔治史塔克一直没离开。 三五不时的,就想各种办法提出抗议。 对此,冯一博并未理会。 鸿胪寺的人,得了上官交代。 自也懒得搭理。 而且不久之后,又发生一件大事。 再没人顾得上福朗思牙这边了。 原来,朝廷派去倭国的使节还未回来,小琉球那边就又传来易主的消息。 一股海外势力,剿灭了倭国的三千大军。 宣布占领小琉球。 不用问,这自然是流求的手笔。 接到冯一博的消息,流求就立刻安排出兵。 一万精锐和数十艘大船,以剿倭为由登录小琉球。 别的不说,流求军队打倭人真的是经验丰富。 轻轻松松就打出了碾压局。 别说三千倭人面对流求一万精锐。 就算一万倭人面对流求三千精锐,都一样是送菜。 分分钟就要被团灭。 他们的三百条小船,撞的撞,烧的烧。 只俘获了百余,收作渔船。 倭国的三千正规军,全部被玉碎。 之后,流求这边高调宣布: 小琉球改名为小流虬,从此归到黑龙王治下。 为了让小琉球岛民,更容易接受黑龙王的统治。 冯一博还编造了一个传说。 流求这边对外宣称,小琉球这里本来的名字就是流虬。 正是黑龙王座下一条虬龙死后所化。 现在黑龙王转世降临,取回此地是顺应天意。 也只有黑龙王才能保护小琉球不受倭国欺侮。 而且,这里归黑龙王所有,才能祭慰虬龙之魂。 换句话说,就是。 黑龙王要超度小琉球。 大魏这边接到消息,也重视起来。 不是重视小琉球灭国。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是重视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巨寇。 「东海黑龙王」! 为您提供大神迷糊又无奈的《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八十四章弹劾香山县,吞并小琉球免费阅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招抚我自己? 【还有没改完的地,稍后刷,没有这几行的时候再看!】 【还有没改完的地,稍后刷,没有这几行的时候再看!】 【还有没改完的地,稍后刷,没有这几行的时候再看!】 【还有没改完的地,稍后刷,没有这几行的时候再看!】 【还有没改完的地,稍后刷,没有这几行的时候再看!】 【还有没改完的地,稍后刷,没有这几行的时候再看!】 【还有没改完的地,稍后刷,没有这几行的时候再看!】 第一百八十五章我招抚我自己! 说小琉球是虬龙死后所,还恰好黑龙王座下的虬龙。 这些荒唐的传,自然是冯一博在碰瓷了。 说来还很有,冯一博竟然并非完全胡说。 而是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依据。 “琉球”这个名,有据可查的记,就是从“流虬”两字演变而来。 在隋朝时,隋炀帝令羽骑尉朱宽访求异俗。 朱宽出海,在东海见到一片岛,好似一条虬龙流于海面。 于是就称呼其为“流虬”。 之后传来传,就成了“琉球”、“流求”等等。 没,流求的称呼也是从此而来。 因为最开始的时,流虬指的就是澎湖以东、倭国以,包含流求和小琉球等。 一大串岛屿的统称。 后来随着航海发,再加上小琉球成为了中原藩,流求慢慢也列入澎湖宣慰司。 为了区,才用不同的文字表述。 一个记作流,也就是冯一博现在的地盘。 大魏只当上面都是生,还未开化。 另一个岛屿众,但都偏,于是记作小琉球。 也就是如今的小琉球国。 小琉球国虽历经几百年变,从原本的三个小,统一成为小琉球国。 但一直以来都是中原藩属。 冯一博正是因为本身职务的便,看到了这些资料。 觉得流求和小琉,明明是一个出处。 于是灵机一,就找了这么个借口出兵。 当,这次他让流求高调出兵。 除了一贯敌视倭国的政,要过去解救受到倭国侵略的小琉,顺便捡个便,占个地盘之外。 还因为冯一博有一个大胆的计划。 这个计划如果成,整个东海的格,都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会,听完北地王子腾的例行战报。 朝堂众臣又讨论了山东两府旱灾的抚恤等事。 到最,才轮到海外事。 侍班大臣出,持本高声宣读: “下一,东海小琉球国战事再生变化。” 每次朝会内,都是内阁拟,并提前和景顺帝沟通过。 一般的事,内阁和皇帝商议,就随手处置了。 只有需要在朝会上讨论的,才会被拿到朝会上讨论。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例如边,或是自然灾害。 小琉球是大魏藩,因此也归到边事里面。 “小琉球国于月前被倭国攻破国,尚氏国主及一众臣属均被,押在倭国鹿儿岛。” 这事之前的朝会讨论过一,满朝文武都有些印象。 当时的处置结,申斥倭,并暂停倭国朝贡。 直到放还小琉球国尚氏国,及一众臣属。 “后又有自称东海黑龙王的势,从流求出兵登录小琉,将倭国入侵的三千兵卒歼灭。” 这话一,让满朝文武,除各党大老,全都有些迷惑。 东海黑龙王之,随着冯一博巧妙的化解,福朗思牙的请求。 并未出现在朝堂之上。 当,这个名字还是 传倒了朝中大老的耳朵里。 只是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罢了。 可如,这个名字再次出现。 竟然还能把攻破小琉球国都的三千倭国精锐击败。 就不得不让朝中大老,稍稍重视一下了。 当,也只是稍稍。 三千兵,在他们看,也就是一股强一点的倭寇而已。 随便一个卫所的编,都比这点人多。 “此后这股势力占,并宣布流求和小琉,都在黑龙王治下。” 占领两,名号带王。 这是要僭越称王吧 虽是在海,若想建制称,也要向大魏请封。 其实对于大魏来,这事很好办。 等就行了。 历来海外争,都是以上疏请封结束。 想必这次也不会例外。 大魏文武对此还是有些优越感的。 毕,天朝上国可不是自己封的。 “他们警告倭,若再有任何疑似侵掠行,必让他们寸板下不得海!” 这话一,让刚刚还沉浸在优越感中的满朝文武都惊讶不已。 一个海外的贼,竟说出这样狂妄的话来 这是该说他霸气纵,还是该说他不自量力 敢说出这样的,几乎就是对整个倭国宣战! 毕竟谁都知,倭国都控制不了倭寇。 但比起海外小,怎么也是一个庞然大物了! 不过小琉球国的,确实是倭国做的。 所以这个黑龙,警告倭国也没警告错人。 冯一博如此,自然是随时保留对倭出兵的可能。 疑似侵掠的行,那真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堆。 登倭作,一直都在他未来的规划之中。 侍班大臣宣读完,景顺帝便依照流程先问道: “诸位爱,对此可有良策” 这些消,都是礼部将海外传来的消息整理而出。 很多大臣对此还是第一次听闻。 一时,大殿中议论四起。 过了一,景顺帝看了一眼身边宫人。 那人立刻高声道:“诸位可有良策” 这时一人上,拜在丹陛之,问道: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此人占领流求和小琉球,是否建,是否建制称王了” 这人是冯一博的以前同,翰林院翰林侍讲学士邹一鸣。 一般来,朝会没他们什么事。 因为他们本来就相当于皇帝的秘书加顾问。 皇帝有不懂的,都会先问过他们。 这次景顺帝公开问,那满朝文武就都可以发言。 邹一鸣显然不想放过露脸的机,才会第一个出来。 以期一鸣惊人。 听他一,立刻有礼部官员上,回道: “回禀圣,根据小琉球来求援的人所,此人并未公开宣布建,也没有分封建制。” 说到,那人犹豫了一,又补充道: “至于称,据小琉球那边,黑龙王是他的f……” 那人显然想说匪,又觉得不,犹豫了一,又改口道: “绰号。” 这人是礼部官,自然是冯一博现在的同, 他名为刘新,此前负责小琉球使节团的就是他。 也正因如,这次的事又涉及小琉,照旧例还是他来处置。 “你说黑龙王不算称,那对方宣布占领两,将其合二为,统称流虬。” 邹一鸣看着刘新,拱手问道: “这个算不算国号” 刘新锁闻言摇,显然他也看过资,道: “流虬之,古已有,隋时就有的名,自不算国号。” 倒不 是他为冯一博说,而是刘新锁害怕。 他害怕的,这事是他负责! 若是黑龙王已经上书就算了。 现在黑龙王并没请,那能拖就拖。 不然他八成就是那个出使的倒霉蛋。 若是黑龙王建国称,那必然也要有人出使。 他自然也不想去。 因此刘新锁早有准,对此据理力争。 邹一鸣则是在赌这个黑龙王的野心。 要是他分析出对方是建国称,等对方真有了动,他就可以借此一鸣惊人。 两人你来我,就开始对黑龙王建国的事辩论上了。 邹一鸣先分析道:“会不会是海外蛮,黑龙王空有建国之,但不知如何建国” 刘新锁立刻摇,道: “此人据传出自大,只是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他本人也从未露,都是两个女人帮他处置一切。” 说到这,他眼睛一亮。 似乎找到了方向。 “一个称作黑龙,一个称作黑凤凰。” 刘新锁笑着分析道: “你,黑龙王也是这样的名,一听就是匪类。” “那他手下的,也是大魏百姓了” 刘新锁闻言顿时有些不自,低声道: “据,都是些海外移民吧” 邹一鸣闻,顿觉自己有了方向。 当下他伏于丹陛,口中高呼: “启禀圣,臣闻此人本是我大魏之,如今却在海外装神弄,还蛊惑沿海百姓随他出海!”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他先窃据流,悄然经,如今又借用神话人,在海外妄启边,诛灭大魏藩属!” “其人在海外经营多,陷入是偷偷移民海,又大肆结交生番。” “如今又强占小琉球,可见其野心不,大魏不得不防啊!” 这一堆帽子扣,冯一博都觉得有些沉重。 不,细想下来。 这个邹一鸣说的又都差不多。 可惜的,无论是景顺,还是张松越。 对邹一鸣的话都没放在心上。 只当做书生之言罢了。 刘新锁这时为了自己不出使海,也跟着伏在丹陛,高声道: “邹学士一心为,只是也有些言过其实了!” “臣觉,这个所谓的黑龙,不过是大魏一海商罢了。” “传闻他与倭寇有血海深,因此处处与倭国为,从未对大魏有过任何不利。” “甚至还同泉州卫水,多次合作围剿过倭寇。” 景顺帝听两人陈述完,也不知可,而是看向一,道: “老师觉得如何” 张松越早知道皮球最终还是会踢过,当下便上前一,道: “启禀圣,臣对海外事亦知不多。” 说到这,他话锋一,道: “不,前阵子福朗思牙那,冯郎中处置的很好。” 说,他就转身看向后,道: “冯郎,既然你专司海外一应事,这小琉球的,你也说说吧。” 冯一博听到点,立刻出列施礼。 张松越笑着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说” 冯一博也不推,笑着道:“弟子倒是有个想法。” “哦” 张松越有些惊讶。 本来他只是小小为难冯一博一,以敲打敲打他。 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不满。 没想,他竟还大言不惭。 说有办法。 张松越笑眯眯道:“不妨说来让圣上听听。” “弟子觉,这东海黑龙王既然能击,侵占小琉球的倭,又从未侵扰过大魏。” “可见是在海外有一定实,又 对大魏亲善的势力。” “我大魏虽不屑海外最尔小国之,但若有人可以为我们守护海,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所,弟子想说的,我们是不是可以主动招抚这个黑龙王呢” 没,这就是冯一博的计划。 他要借机在海外立国。 并且得到大魏的认,成为大魏藩,达成朝贡关系。 “臣冯渊得圣上看,忝为礼部主客清吏司郎,兼任鸿胪寺右少,专司海外一应事务。” 说到这,冯渊也不推,就直接道: “愿为大魏出使东,招抚这个黑龙王!” 冯一博敢让人夺取小琉球。 除了顺势而为之外。 他想要的做,就是给“黑龙王”这个马,套一个正式的身份!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若是别人出,难免有暴露的风险。 他自己招抚自,可操作的余地就太大了。 而且以他的身,出使东,也是顺理成章。 再加,他也早就想去一趟。 实地考察一,把管理制度进行一些调整和修正。 同,根据实际情,制定下一步的扩张计划。 为将,留条稳固的后路。 张松越和景顺帝飞快对,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不过张松越只惊讶片,就对景顺帝微微点头。 景顺帝自然明,当即心中沉吟了一,就开口赞道: “爱卿果然勇于任事!” “既然如,便由冯渊钦差东海,招抚黑龙王。” “如果他愿意献上国,成为大魏海外藩,可以册封他为流虬,并予以朝贡资格。” “爱卿果然勇于任事!” “既然如,便由冯渊钦差东海,招抚黑龙王。” “如果他愿意献上国,成为大魏海外藩,可以册封他为流虬,并予以朝贡资格。” “爱卿果然勇于任事!” “既然如,便由冯渊钦差东海,招抚黑龙王。” “如果他愿意献上国,成为大魏海外藩,可以册封他为流虬,并予以朝贡资格。” 迷糊又无奈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我招抚我自己 第一百八十六章 跟我出海,给你公道 满朝文武可没有几个傻子。 三人接连发言之后,可以说高下立判。 邹一鸣看似忧国忧民。 但他只提问题,却没有解决方案。 等于是在给朝廷找麻烦。 刘新锁看似调查详实。 实则生怕公派海外,一直推诿不断。 唯有冯一博,怎么看也是一心为国。 可能有人会觉得他有立功之心,但再想想,又有几人敢以身犯险,如此勇于任事 刘新锁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事本该是他的,但听冯一博主动请缨,他只在旁羞愧难安,却依旧一言不发。 他好不容易推开差事,这时出声只能混个副史,实在不太合算。 邹一鸣的脸色更不好看。 因为风头都被抢走,可他又不能再说什么。 有了冯一博出使海外的提议,那不管这个黑龙王有没有野心,都与他无关了。 而和刘新锁一样,这个出海的差事,他可不想沾。 张松越此时则想到月前,刘正说冯渊“一心为国”的话。 不由朝刘正看了一眼,果如见他身体都挺的更直了。 似在为没看错人而自豪。 即使张松越阅人无数,此时也不免心生感慨。 这样有股子冲劲的年轻人,满朝也就只这两个了! 好在他捞了一个,倒是让人欣慰。 倭患虽然还有,但早已不成气候。 这一年过去,景顺帝对冯渊都快忘了。 由此也可见,王子腾的老辣。 战报不断的刷着存在感,才是他地位的来源。 景顺帝此时听到冯一博大义凛然的话,顿时记起他曾经南下剿倭的事。 知他是个能做事的,不由夸赞了一句。 “爱卿果然勇于任事!” 景顺帝嘴上夸赞,心中却有些犹豫。 他飞快的看向张松越,却见对方正往殿中看着。 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头来。 张松越只犹豫片刻,就对景顺帝微微点头。 景顺帝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又沉吟了一下,才和宫人说了几句。 宫人频频点头,又急急走到张松越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随后,张松越朝景顺帝点头。 见此,景顺帝也点了点头。 宫人当即宣布: “圣上有命!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兼任鸿胪寺右少卿,冯渊。” “钦命出使东海,招抚黑龙王!” 冯一博连忙大礼,口中高呼: “臣,冯渊领命!” 景顺帝在旁笑着补了一句: “冯爱卿此去当以安全为重,这趟差事回来,予令有重用。” 这话几乎就是明示,回来又要升官啦! 冯一博听了,心中暗喜不已。 看来自己视死如归,一心为国的豪迈姿态,到底打动了这位皇帝! 他显然不介意送自己一个锦绣前程。 就是不知,这次还能不能官升四级 若是升了,就是是正三品大员,六部侍郎一等! 只要自己的计划成功,倒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 冯一博嘴角上翘,口中继续道: “谢圣上隆恩!” 等朝会散了,冯一博又被人带到承庆殿。 这里是内阁大老们的办公之处。 其余人都已经散朝回家,只张松越和刘正在此等候。 一进殿中,刘正就朝冯一博微微点头,露出一个安心笑容。 冯一博这边立刻领会,知道此行必定无碍。 他连忙上前施礼,口中轻呼: “ 冯渊见过老师!” 张松越点点头,也不寒暄,就直接道: “此次你去招抚,可以便宜行事,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冯一博连忙道谢:“多谢老师关心,学生定然不负嘱托!” 他当然有信心完成任务,而且他还可以保证: 自己想完成什么样,就完成什么样。 张松越见他模样,有点怕他过去硬扛,便又叮嘱道: “如果他并无建制称王的想法,可以招他做个宣慰使,他执掌的地盘,可划做流虬宣慰司。” “如果他建国,那就让他献上国书,就可成为大魏海外藩篱。” 冯一博对此行,心中早有定数。 张松越说的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不过此时,他自然不会争辩,而是恭谨道: “多谢老师指点,学生知道了!” 张松越点点头,有补充道: “我和圣上商议过,可以册封他为流虬王,并予以朝贡资格。” 这其实几乎是必然的。 大魏虽是宗主国,但对海外其实并没什么统治力。 就算对方内乱,大魏也是坐等平息。 之后就是,谁来请封,就封谁。 若是两股势力,谁也压不倒谁。 那大魏一般还是倾向,之前就有藩属关系的势力。 或者,也可能两边都成为大魏藩属。 张松越因为之前刘正的话,再加上前几次的表现。 现在是比较相信冯一博一心为国的。 所以,他生怕冯一博学班超,或者王玄策。 虽然感觉冯一博不是那种自不量力的人。 但他主动请缨,毕竟有些立功心切的嫌疑。 万一触怒黑龙王,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那还不如不出使。 “所以,你便宜行事,只要他对大魏没有敌意,这件事就成了。” 张松越的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让他一切以稳为主。 可惜,冯一博想要的,比这多太多了。 也不知道,他若是说出来,这位首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现在他自然不能说,不然定要引起张松越的怀疑。 只能等他回来的时候,才知道那样做,大魏会有什么反应。 “老师放心,我家在海外也有点小买卖,与流求那边有些往来。” 冯一博在都中的买卖,都在明面上摆着,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自己说破来的爽快。 见张松越和刘正都有些惊讶,冯一博就解释道: “我在都中做的木材生意,就是从那边运来的木料。” 他的木材生意,很多人都知道是在海外运来。 但知道是流求运来的,其实并不多。 冯一博直接说出来,就是要给张松越一个假象。 这个假象,就是让张松越以为他信心的来源。 是与流求的生意往来。 而非仅仅是靠一腔爱国之心。 这样的理由,比他一心为国,更能站得住脚。 不然,仅凭他勇于任事,急于立功,难免让人觉得虚浮。 对于买卖的事,冯一博一开始也没打算遮掩。 而是想在合适的时候,再慢慢让人知道。 现在正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从始至终,他要遮掩的,就只是黑龙王的身份。 至于和黑龙王有所勾结什么的,反而没谁在意。 至少现在还不是敌对势力。 如此以来,他主动揭破和流求有生意往来。 反而更没人怀疑到他。 说到这里,冯一博自信一笑,口中道: “ 虽然从未见过这个黑龙王,但和他们有生意往来,想必也不至于要我的命。” 这个自信的笑容,自然是因为他就是黑龙王。 但落在张松越眼里,却让他有些恍然。 “怪道敢接这个差事。” 张松越点了点头,觉得这样才合理。 随后还是忍不住笑着夸赞道:“不过别人就算有这个条件,怕也不敢以身犯险。” “老师放心,我此去一定不会激怒对方。” 冯一博当即又表了个态,让张松越放心。 “若是能谈最好,若谈不了,我就和他谈买卖的事。” 说到这里,他朝张松越刘正两人一笑,玩笑道: “这一趟,肯定不会白去就对了。” “额哈哈哈哈!” 两人都是一愣,随即大笑。 “你啊!” 张松越更是伸手轻点,嗔了一句,又叮嘱道: “不管怎么说,你终究也要多加小心。” “老师放心!” 这边叮嘱完毕,冯一博就回家开始准备。 他先和李守中、林如海等告辞,托付帮忙照看家中。 被两人各自责备一通,才无奈放他离开。 又去了贾府,在梨香院和薛母告辞。 薛家兄弟对他都极有信心,倒是不曾说些丧气的。 只望他快去快回,别耽搁了婚期。 冯一博又叮嘱了贾琏、贾珍,关照都中买卖。 之后,又和妙玉彻夜探讨佛法,再与尤家姐妹惜别两夜。 才终于踏上了去泉州的海船。 对了,与他一起出发的,除了秦家父子。 还有乔治史塔克等福朗思牙人。 冯一博说是送秦家父子回老家。 但实际上,就是想送他们到可卿那边。 再不送去,可亲可能就没机会见秦业了。 秦业一直就靠着老参吊命,虽然不至于卧床,但也早就申请了致仕。 一直在家教导秦钟。 如今秦钟改变倒是不小。 虽学问不如何精通,但也不似原来那般没出息。 从贾族家塾中,沾染的那些纨绔气息,也都洗尽。 如今看起来,只是一个秀气些的男子。 却不似之前那般过于女儿态了。 冯一博只说带他们回老家,并说将来会照应秦钟。 秦业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因为他没得选。 秦家从金陵到都中,就攀上了贾府这一门亲戚。 秦可卿人走茶凉,如今贾府自然不会顾及他们。 秦业自己也靠着冯一博给的老参吊命。 他除了相信冯一博,还能信谁 宝玉倒是来找过秦钟几次,但秦业不知秦钟为何抗拒。 而且他只当小孩子间的关系,倒是并没深想。 等将来自己去世,秦钟除了托付给冯渊照看,再无他想。 这边父子俩,就在船队之中,倒是与冯一博不是一船。 两人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有公干。 另一边,福朗思牙人,之所为会同冯一博一起出发。 是因为冯一博私下和他们表示,自己即将出使黑龙王。 到时会以大魏的名义,为他们讨回公道。 希望他们和自己一起出海,并在泉州等自己的消息。 乔治史塔克在都中盘桓月余,等的就是大魏给他们做主。 此时听闻,自然欣喜若狂。 二话不说,就带人跟冯一博走了。 按理说,冯一博本该坐官船。 可他又无随行官员,一应事务都是自理。 所以他就带着乔治史 塔克等人,踏上了往来流求的商船。 至此,世上就再无乔治史塔克等人的踪迹了。 恐怕只有东海的鱼才知道他们在哪。 都中不会有人在意他们,就算将来有人问起。 所有人都会说,他们一到泉州就自己走了。 东海上,是冯一博的地盘。 泉州那边,是刘昭的地盘。 别说一帮无人关注的外国人。 在这两处,任何人惹到他们。 都得无声无息的消失! 大海,则负责把这一切都归于平静。 时隔一年,冯一博再次出海。 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禁有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 有一刹那,他都不想再回都中。 就在海外建制称王,争霸整个东洋、南洋。 好像也挺好 但这个想法,真的就一刹那。 且不说,他还有娇妻美妾,恩师、师娘在都中。 就连流求那边势力的根基,其实也在大魏。 他手下看似已经有了几十万人。 但实际上,只有从大魏移民出来的,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其余,无论是流求的生番,还是小琉球的三十六姓。 都只是在他治下罢了。 唯有他从大魏带出来的,跟着他一起讨生活的。 才是自己人。 这种认同,不仅仅是文化上的。 流求三十六姓,也是学习汉语、汉字。 但他们就是别国。 有很多东西,是极难改变的。 尤其是在海外。 更是要分出个亲疏远近,才能更好的统治。 可以说,想要真正统治一个地方,至少要几代人的努力。 反复洗脑,直到当地人逐渐认同。 才是真正的统治成功。 可见,当年秦始皇当年是多么伟大。 都说秦是“奋六世之余烈”,才能统一天下。 但那是地理上的统一。 而文化上的统一,才是秦始皇更伟大的功绩。 我们都知道的“统一度量衡、书同文、车同轨、同货币”等等。 再加上一个“郡县制”! 这些就是文化上统一的基础。 若是没有这些,我们的先祖可能就和西方一样。 到处都是小封国,边地都有小领主。 一个村就有一个贵族老爷,一个镇就有一个伯爵,一个县就有一个王子,一个城就有一个国王…… 这种遍地权贵,却毫无组织力。 不然也不会被北面的海盗打的遍地找牙了。 而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北面的游牧民族却被灭了一茬又一茬。 这就是国力的碾压。 话说远了,只说冯一博对于统治,自然做不出秦始皇那样的壮举。 但,他却有一条捷径可走。 在地盘还没那么大的时候,可以从大魏移民过去。 填充他所占领的地方。 只要让他所占之处,大魏移民占绝大多数。 那个地方就是汉民的地盘,他这个黑龙王才能真说算! 所以,冯一博想在海外发展的更好,就要先在大魏混的更好! 不然,大量移民到海外,那可是重罪! 即使是,失去土地的农民,累死累活的矿工。 甚至快要饿死的灾民…… 也不行。 第一百八十六章跟我出海,给你公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泉州卫兄弟见面,黑龙府姐妹失眠 冯一博一到泉州,就着人去卫所报信。 这边才刚把船上东西搬下来,刘昭就单人独马疾驰而至。 远远看见冯一博,他打马过来,同时口中激动喊着: “一博贤弟!” 冯一博正自回头,寻声望去。 他已经飞身下马,同时大步上前,激动的将冯一博手臂把住。 上下打量一番,还一脸欣慰的道: “许久不见,贤弟壮实了不少啊!” 两人虽然关系一直不错,但显然不是这样的关系。 冯一博心生不悦,但自也不会喜形于色。 他不知刘昭只是想借此机会,更亲近一些。 又或者是,真把自己当兄长了。 当然,比起去年,冯一博确实也壮了不少。 毕竟他还在长身体的年纪。 只要营养跟得上,就连个子都长了一些。 平日在礼部,也是悠闲的很。 原本因为太卷而显得清瘦的面庞,现在也充满胶原蛋白。 好在他五官棱角分明,鼻直口方、剑眉星目。 并不会让人觉得柔和。 远远看着,也是细腰乍背。 不似一般书生弱。 有的只是营养跟上,还很自律的健硕。 不过,最近还是稍有松懈。 虽然运动从未停止。 但有三房美妾,晨练形式上不免有了些许变化。 毕竟三人都有跟着香菱练习瑜加。 虽然冯一博没练,但效果也大差不差。 “明亮兄长,别来无恙!” “这一阵子不见,身手不仅没放下,还眼看着见长啊” 冯一博脸上,都是见到故人的开心。 但话里话外,却透漏了一丝不满。 刘昭虽然有点耿直,但也不是傻子。 不过他刚想再补救两句,冯一博却没给他机会,就又敲打道: “咱们兄弟久别重逢,定要大醉一场,方不负此行!” 虽然许久没见,可才一下船,他就开始敲打刘昭。 刘昭此时已经醒悟,自己刚刚像是长辈一样对冯一博。 人家是什么身份,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就算真有几分兄弟情谊,也不能在这里说这些。 让他手下看着,还以为自己分不清大小王呢! “哎呀贤弟想喝,我自要找人陪酒,但为兄却早已戒了。” 刘昭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 “说来,这事儿还是在贤弟面前立过誓的,贤弟怎么就忘了” 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冯一博要的就是他的态度。 当然,这也说明他还记得和自己说过的话。 “哦你说那次啊!” 冯一博先是皱眉,随后做恍然状,道: “当时我说让兄长戒酒,也不过随口一说。” 说到这里,又似嗔似怪的拍了拍刘昭的肩膀,道: “玩笑罢了,兄长何必当真” 正所谓: 邀千百人之欢,不如释一人之怨; 希千百事之荣,不如免一事之丑。 本来这事冯一博不该再提,甚至刘昭喝酒他都不会多说。 但今天发现,刘昭有点飘了。 冯一博必须要好好敲打敲打他。 不是真要怎么样,至少要让他想起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当初冯一博就是为了打压刘昭,借机逼他发誓。 如今其实只用利益捆绑,就足以让他低头。 但显然,两人关系让对方误会了。 那自己自然要给他紧一紧。 该打压的时候打压,该松快的时候松快。 一张一弛,才是 pua之道。 “贤弟此言差矣,当初若非有贤弟点醒,又待我如亲兄弟,我又如何能有今日” 刘昭这时已经醒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真情流露。 他觉得自己理解冯一博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在自己手 而且他自认说的也是肺腑之言。 “若没有贤弟照应,我又如何能安心什么指挥” 若是没有冯一博,他如今不过是个京营千户。 哪比得上现在独领一卫,还是富得流油的泉州卫。 最主要,冯一博从未亏了他去。 不仅帮他剿倭立功,升官成了指挥使。 还带他一起挣钱! 当然,这个就不用当面说了。 冯一博见他放低了姿态,自也不再继续打压,笑着道: “兄长哪里的话咱们兄弟认识这么久,怎么说起这样外道话来了” 刘昭见他不再追究,心中一松,连忙道: “这里不是讲话之所,咱们去我府里,早已为贤弟备下接风宴!” “兄长有心了!” 这边两人寒暄几句,就去了刘昭的府邸。 虽然刘昭是泉州卫指挥使,但他平日显然并不住在卫所。 冯一博一下车,就感受到了一派辉煌景象。 这刘府的派势,竟只比贾府稍差。 本以为有些逾制,冯一博顿时皱眉, 不过又马上舒展。 指挥使是正三品的武官,虽然比同级别的官差了太多。 但规制却是一样的。 毕竟,虽然职权相差甚远,但京营指挥使也是正三品。 贾府门第高,是因为国公是超品爵位。 刘昭没敢叫外人,只叫了几个美妾过来陪酒。 当然,冯一博自然不会接受,直接道: “兄长,我就不喝酒了,咱们说些正事。” 刘昭连忙挥手,让几个瑟缩的小妾下去。 “贤弟,你说。” 这边冯一博交代了几句,未来流求可能遇到的问题。 以及需要刘昭配合的一些事。 又顺便说了一下,关于福朗思牙人的事。 当晚,冯一博又拒绝了刘府的美婢伺候,硬是自己睡了。 他不是道德洁癖。 但这样的事,也着实没必要。 女人,他自己又不是找不到。 别人给的他不要,他想要的也跑不掉。 何况,他要养精蓄锐。 明天还要起早。 另一边,黑龙府中,可卿和熙凤都在正堂端坐。 两人隔着桌桉,一边一个。 看着都四平八稳,实则心中各自忐忑。 她们昨天就已经得了消息,知道冯一博到了泉州。 若是按照行程来看,差不多今天就该到黑龙府了。 这个消息,让她们这昨夜都辗转反侧。 尤其是王熙凤。 她不知冯一博会怎么对她,但又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没有谁会放任这样的权利,在外人手中吧。 那怎么办 要么她放下,继续做个外人。 要么他进来,自己成为内人。 王熙凤能放下吗 不好说出口。 但肯定不想! 王熙凤是谁 贾府一众男子,没一个比得上她的! 要强到,连丈夫都被她压了一头。 如今,有了一展才能的舞台,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利,有了被人供奉的殊荣 黑龙庙里,除了黑龙王、黑龙婆之外。 已经有了黑凤凰的塑像,和黑龙婆一左一右,随侍在黑龙王两侧。 其实还有黑犬王和勐将军,只是他们都在两侧相对而站, 没有居中伺候的两女那么显眼。 这些东西,尤其是权利。 是王熙凤在贾府都不曾享受到的。 以她的心气,又如何能放得下 她心中对自己的将来,自也有些数。 现在唯一的障碍,可能就是面皮了。 但,就这一层面皮。 在没捅之前,没人知道是窗户纸还是炸药桶。 就连王熙凤自己,也在两可之间不断徘回。 若是时机不对,可能一捅就炸。 同归于尽。 若是气氛到了,可能一桶就破。 同床共枕。 在冯一博到来之前,这还是一张薛定谔的面皮。 秦可卿倒是做好了心理建设,只是依旧紧张万分。 当年新婚之夜,她都没这么紧张。 毕竟,那时候就是紧张。 直到最后,还是紧。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这次可能,就剩张 她知道自己从接手流求的那一刻。 不,是踏上流求,进入黑龙府的那一刻。 或者更早。 比如,她向冯一博求救的那一刻。 结果就已经注定。 但她对此并不后悔。 若非如此,她可能只有上吊一条路可走。 唯一担心,就剩父亲和兄弟。 不过她相信,冯一博会代她照料的。 可卿还不知道,秦业和秦钟也来了。 若是知道,恐怕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很可能直接躺平。 毕竟父亲兄弟都来相聚,从此她在大魏再无牵挂。 自然可以浑身放松。 冯一博一大早就从泉州出发。 没过多久,北港就出现他的眼前。 远远望过去,大小船只出入不断。 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咱们北港一共有码头二十五个,泊位一千二,能停大船八百,小船四百。” 冯一博放眼望去,狗子就开始介绍起来。 说完码头,他又指着北港往来的船只,道: “咱们现在总计有大小船只六百多艘了。” “其中大船就有三百多,主力战舰都是福船,有一百六十余艘。” “其次是从倭寇缴获的朱印船,计一百余艘。” “其他各类大型船只六十多艘。” “这里面有十几艘,还是乔治史塔克的福朗思牙船队贡献的。” “小船有二百多艘,主要用于近海捕鱼。” “其中一百多,还是这次攻打小琉球,从倭国手里缴获的。” 在北港,还有各国的商船停靠在此。 狗子抬手一指,道:“现在西番的商货,想去倭国,或是大魏,都不如来咱能这里方便。” 倭国开始闭关锁国,只有少数几个势力和西番有往来。 而原本就有不少商船选择在流求交易,现在福朗思牙等几个势力,被黑凤凰剿灭之后。 就有更多外国商船,聪明的选择来流求贸易。 这边不仅安全快捷,价格还很公道。 不必担上走私的风险,也不用按货值交税。 北港的管理者黑龙王,只按照船只大小位,收取他们的泊位费。 至于交易什么,这位黑龙王才不管。 甚至不管你有没有货物,只管船只大小,和停留的时长。 虽然价格不算低。 没有货物停靠收费,也很不合理。 但总比按货值交税,或者,走私之后被流求舰队围剿要好。 这些规则自然是冯一博定的。 他若是和大魏一样收税,就没人愿意来这里交易了。 而驱使他们都来这里交易,除了这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就是流求开始各处清缴私港。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存在越久,越出名的私港,越容易被流求盯上。 但流求在剿灭濠镜澳外岛的私港之后,又接连出动四、五次。 却都没有触碰几个最为出名的私港。 甚至没杀人,也没抢掠。 只是将倭国、西番等,建立的私港都烧成白地。 岛上一应房屋也焚毁殆尽。 有点头脸的海商,都已经知道这个情况。 不过流求又没触及大魏商人的利益,这事也没传倒朝廷。 这自然就是王熙凤的手段。 先灭几个,让人知道她出手的狠辣。 再烧几个,让人知道她想要的结果。 于是,一种海外商人乖乖过来这边交易。 花点钱,图个安心。 狗子把北港都介绍了一遍,船也就到港口了。 冯一博的船还没从泉州出发,勐子就亲带一千精锐在此候着了。 此时才一停靠,他就立刻带着一群盔明甲亮的士兵上前。 把冯一博围在中间,很低调的被接到了马车上。 低调到,码头上看热闹的人都没看清。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个泊位的百米之内,早都被士兵清空。 想看热闹的离得太远,自然看不清楚了。 所谓的低调,也是在这些士兵看来的低调。 在码头上的其他人看来,立刻就知道有大人物来了。 尤其有人见识过,黑龙婆和黑凤凰抵达时候的景象。 就知道这次定然又来了大人物。 只是,不知道是黑龙王又纳了一房。 还是黑龙王亲至! 冯一博出使的消息,连泉州府都还不知道。 自然更没传到流求。 他准备先自己过来,做些安排。 之后再宣布已经开始和谈。 被勐子护送着,很快就穿过峡谷。 远远看着生机勃勃,沿河而建的新城。 冯一博感慨万千。 这里就是他的地盘! 这一港一城,皆是他的! 路过黑龙王庙,还下去看了一眼。 虽木凋泥塑,却也和他有三分相像。 再上车往北一拐,就到了黑龙府的街口。 还没到门口,远远的就感受到了气派不凡。 从街口处就能望见,长长的围墙,占据了整条街。 从墙外也隐约可见,里面楼阁高耸、树木葱郁。 等到了门口处,两头貔貅更是给人一种压迫感。 “恭迎黑龙王回府! !” 黑龙府,到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龙王归位,计划初订 两位在流求 “跺一脚,颤三颤”的大人物,此时都随侍在一辆凋龙画凤的漆黑马车旁。 向来杀伐果断、蛮横霸道的勐将军,此时满脸憨厚笑容。没有一丝平日的冷厉,上前伺候着打开了车门。 而平日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黑犬王,也一脸谄媚的配合着。上前将车上的人,孝心的搀扶下来。 这就是冯一博,给黑龙府内外众人的第一印象。在两位手握流求大权的大人物映衬下,还是极具冲击力的。 当然,更多是在冲击外人。毕竟黑龙府内,多是自己人。内宅多用金陵老人,外宅也多是新军退下来的伤兵。 当然,大多是有轻微残疾。比如少几个手指,或者轻微跛足之类。黑龙府的这些人,大多知道冯一博的真实身份,但他们又都是受益者。 简单来说,就是改变了人生。生活变得富足了太多。他们自然不会出卖这个,改变他们人生的人。 甚至,他们比外人更加崇拜 “黑龙王”。因为黑龙王的崛起,他们是全程参与的。不是外人的惧怕,更多的是一种自豪感。 从战场退下的老兵,此时再见冯一博,都难免有些激动。当初就是这位 “冯大人”,带领他们打倭寇。后来,又给了他们富足的生活。而他,偌大的黑龙府不住。 却还在大魏作官,继续为国为民的操劳着。冯一博不知府门口的人想了这么多,缓步下车,立刻看到早在府门口恭候多时的众人。 可卿、熙凤两女立刻大礼相迎。她们身后的下人,更是跪倒一片。 “恭迎黑龙王!”第一次被人当面喊这个外号,冯一博微微有些羞耻。不过他丝毫不漏声色,微微抬手。 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在众人心中炸开。 “赏!”这句话一出,立刻有人抬着托盘发赏。托盘上都是一两一个的如意吉祥银锞子。 以冯一博的身家,赏钱的规格自然要高些。而且他是第一次来,必然要厚赏一番。 当然,这些也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可卿、熙凤两人商量,让人铸造的。 冯一博自然都看在眼里,他微微点头,但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任狗子、勐子引路,踏入黑龙府的中门。 王熙凤和秦可卿见状,自觉没有失礼之处。不由都松了口气。又连忙带着一众人等跟了上去。 等正门关上,四下再无人关注这边之后。又一辆马车从角门驶入,悄然奔向一处别院。 这自然是秦业父子,被暂时安排到了客房。虽然这里是冯一博的绝对地盘,可父女相认的戏码,最好还是在后面。 免得被外人看去,再传来传去。若到了有心人耳朵里,难免生出事端。 毕竟黑龙王自己来也就罢了,再带着一老一少,实在太过显眼。难免有人可能就会联想到,从都中和冯一博一起出发,却不见踪影的秦家父子。 这边冯一博一进院,就一股熟悉气息铺面而来。无他,太多结构和细节,都和金陵老宅一样。 虽身处异乡,却有种回家的感觉。当然,这里也确实是他的一个家。一路走来,就到了正堂。 这里平日也是两女理事之处,此时中间摆的屏风已经撤去。冯一博也不客气,直接入了主坐。 两女随后进来,正见他居中而坐,狗子、勐子侍立左右。双双上前一福,还没等出声,冯一博就摆了摆手,口中道:“都坐着说话吧。”简单一句,让两女心中都是一紧。 随后又听冯一博,对身边两个也吩咐道:“你们也别站着了。”四人对视一眼,还是勐子和狗子先走到冯一博右手边,在两个座位前站定。 两女一看,自然明白这是在等她们。当下便到衣炔飘飘,到了冯一博的左手边两个位置。 随后,四人才齐齐坐下。两女都坐在左边,但可卿坐得离冯一博更近一些。 没办法,王熙凤虽然一直被喊二奶奶,但她还能用鸵鸟心态欺骗自己。 这个二奶奶总觉得,也能是琏二奶奶。若是如此,那就算是客居。可卿自然早就找好了自己的定位,她也不和王熙凤推让,就直接挨着冯一博坐了。 另一边,狗子和勐子倒是没那么多讲究。他们俩向来以奴自居,按理说,在冯一博这个主人面前,是没有座位的。 不过冯一博抬举让他们,让他们坐下说话。那两人还是以狗子为首,毕竟狗子更机灵,平时跟着冯一博更多一些。 四人都有些拘谨的坐着,等仆人上了茶,各自手边摆上香茗之后。将下人摒退,屋里再无他人。 冯一博放下茶盏,笑着正式开始:“我久在都中,海外之事劳诸位操持,大家都辛苦了。”自己的辛劳被人肯定,尤其是这位大老板的肯定。 这四人不由都是心中微暖。一时间,纷纷欠身,各个口称不敢。 “不敢当大爷夸奖!狗子第一个大声回应,声音中还充满了自豪。毕竟,流求有这番光景,他出力最多。 “若非大爷早有布置,决胜于千里之外,流求如今怕还是一片野地!”虽然狗子有些自傲,但显然也没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勐子平日不善言辞,此时也点头附和道:“不错,狗子说的对!”可卿见状,也出声道:“若无冯家哥哥的远见卓识,的确没有今日的流求之繁荣。” “一博兄弟,说是探花之才,怕都是屈着了!”王熙凤不甘示弱,闻言立刻接口,洒然一笑,又补充道:“大魏科举三年一科,却不见哪一科探花有这个能耐,置下这一番事业呢!”虽然他们说的都是实话,但冯一博又不用他们认可。 闻言手掌虚抬,随意的摆了摆,道:“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虚的!”说到此,冯一博就顺势进入正题:“先说说现在的情况,之后我要安排的事很多,怕是诸位又要忙活好一阵子了!”怕众人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又提醒道:“先说说小琉球那边情况吧。”那边的大致情况,冯一博早就了解。 但他必须再问一问。因为后续的行动,虽与之关系不大,可若是没解决清楚,倭国出来纠缠,很容易拖他们的后腿。 “小琉球那边很顺利,现在已经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出声的是王熙凤,她是小琉球行动的负责人。 小琉球战败,首里城被倭国攻破。倭人对曾反抗他们的小琉球民众,大肆杀戮数日。 小琉球本来有汉家三十六姓,已经被倭国杀得剩下二十五姓。整整十一姓,数万人,被分别屠杀在不同的岛屿之上。 毫无反抗余地。所以流求这边派兵剿灭倭国士兵后,立刻受到小琉球当地民众的热烈欢迎。 尤其剩余的汉家二十四姓,本就对倭国恨之入骨。却又无力反抗。所以流求士兵一到,他们也在城内响应。 背叛小琉球,投靠倭国的毛姓,也被其余二十四姓报复。将整个毛姓族群连根拔除。 对流求这些同文同种,显然是大魏出身的人,他们自然举双手欢迎。只是…… “唯一有一点,就是他们的尚氏国主还在倭国。”王熙凤说到这里,迟疑道:“那二十四姓还在与我们交涉,想迎回尚氏国主。”她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 但这二十四家,基本可以代表小琉球所有人。若是硬来,怕是不利于后续统治。 “还剩二十四家,这么多吗”听了王熙凤的介绍,冯一博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显然,他并没把这些人当回事。当即,又直接吩咐道:“把亲王派和亲倭派,都调出来,我准备出兵吕宋,正好缺些炮灰。”别说二十四家,就算两家都能挑唆一下。 二十四家,冯一博能让他们自己就打出狗脑子来。不过显然也不用那么麻烦。 接下来,他的大动作很多。直接把二十四家分成三派,将其中两派调出来打仗就好了。 “吕宋”王熙凤一愣。显然她没明白,冯一博这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到底是在做什么。冯一博点点头,直接将计划托出,道:“不错,我们先占吕宋,再从北港两边合力,攻下澎湖一带,占领整个流求。”秦可卿闻言顿时惊道脱口:“我们要和大魏翻脸” “翻什么脸”冯一博摇了摇头。王熙凤不知在王家都学过什么,闻言竟眼睛一亮,猜测道:“一博兄弟的意思,是想建国了” “不错,但也不全是。”冯一博微微一笑,解释道:“我这次来,是带着钦命来的,这道钦命就是招抚黑龙王。” “啊”两女面面相觑。她们只知道冯一博要来,却不知道为何而来。开始,还以为只是过来处置小琉球的事。 后面,又以为是要拿下吕宋。再后来,以为是要海外建国了。在几人看来,已经是极致了。 没想到,冯一博在这基础上,还有一手! “所以,我要先称王,再招抚。”见众人震惊的模样,冯一博难得露出得意表情,道:“只有这样才能把利益最大化。”王熙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些惊异的道:“就是说,一博兄弟想要先占了大片地盘,带着这些一起投大魏”以她的见识,这冯渊是在玩火! 就算是若是成了,也把大魏朝堂上的君臣都玩弄股掌之中。这事早晚会被人知道,到那个时候…… “不错,我就是要吃两次功劳,得双份好处。”冯一博点点头,又对众人解释道:“一是割据海外,加封王爵。” “二是开疆拓土,招抚有功。”这操作简直秀翻!自己招抚自己,就已经很离谱了。 没想到,招抚之前,还要扩大地盘。等占了足够的地盘,再转身投向大魏。 这样两头吃功劳,占尽了好处。还能借大魏之名,力压南洋诸番!毕竟大魏这个宗主国,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魏地大物博,人口密集。随便一个卫所抽出来,在南洋都能轻松灭掉几个国家。 除了几个稍大的国家之外,南洋绝大多数都是一些小邦。甚至不少连兵甲都没有。 还不如流求的生番。当然,这也是一场豪赌。冯一博赌的是,大魏对海外之事反应很慢。 他久在礼部,对于朝廷的效率深有感触。尤其是海外。除了朝贡、加封,其余毫无重视。 甚至冯一博敢说,只要他不大肆宣扬。大魏可能永远不知道黑龙王是他! 在场众人显然已经彻底被镇住了。唯有王熙凤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之后,冯一博就对着海图,将具体计划讲了一遍。 “小琉球这边需要留人镇守,避免倭国乘虚而入。” “流求西南,我们可以顺着这里穿过去,让番仔王出兵跟着,正好还能领路。” “吕宋这里的情况,之前我们一家摸索过了。” “现在主要是一些土着和西番,我们先把北部占领,将西番赶走。” “南面先勘测一下,绘好图形,其余以后再说。” “还有……”冯一博一口气,把这些日子,在路上琢磨的都说完。见面前四人都瞠目结舌的模样,就道:“这个是初步计划,具体如何执行,还要因地制宜。”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道:“今天就到这吧,想必大家也都饿了。”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冯一博到流求还未接风。 于是狗子和勐子陪冯一博用了饭。等这边酒足饭饱,刚要回内宅。冯一博才又想到可卿的事,就吩咐道:“对了!狗子,你让人带可儿去那边一趟。”狗子自然明白冯一博的意思,连忙安排人带可卿去别院那边。 可卿正在屋里忐忑难安,不知冯一博什么时候过来。此时却有些莫名其妙的,被人带到了别院。 随后自然是一场父女相认,一家团聚的戏码。几人哭哭啼啼,自也没什么好看。 冯一博这时在下人的带领下,优哉游哉的到了正屋。不用他说话,就被带到里屋。 一进门,就见王熙凤和平儿早已起身相迎。 “琏二嫂子别来无恙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打压王熙凤 冯一博一到门口,王熙凤和平儿就听见动静了。 主仆俩对视一眼,都紧张的起身相迎。 王熙凤本以为,冯一博今晚必定去可卿那边。 毕竟从感情上来说,人家是青梅竹马。 论模样标致,虽自认不逊分毫。 但显然,可卿柔弱鸟娜,更惹男人怜爱。 而自己,显然性子不受男人待见。 不然也不会被贾琏所恶。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刚刚主仆二人还不紧不慢的,商量着冯一博来了之后,到底该何去何从。 该是直接顺从,还是先死扛,最后再屈从。 虽然结果都是“从”,但区别还是不小的。 平儿的建议是顺从。 毕竟结果已经注定,若是死扛,没准就生出什么难以预测的变化。 比如说,冯渊尊重她的选择,给点银子打发出黑龙府。 或者更直接一点的,冯渊恼羞成怒,把她们丢到海里喂鱼。 这也都不是不可能的! 因为在平儿看来,冯一博藏的这么深,在海外建立这样强大的势力。 说是枭雄毫不为过。 如今离开大魏到了流求,再无任何人能束缚他。 难免随心所欲,有些邪恶的想法都属正常。 就算是王熙凤,初得如此权势,不也是连灭好几个势力 那她们两个女子,怎么敢保证对方是什么心思 所以平儿认为,直接顺从他的心意才最为稳妥。 不管冯一博将来有何打算,至少不会立刻翻脸。 将来回了都中,她们也能继续安享这边荣华。 平儿的想法十分稳妥,但王熙凤却是不甘。 她的想法吗,死扛一阵。 等有了合适的台阶,再勉强委身。 如此以来,算是屈从。 至少不是她主动投怀送抱的。 说来她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毕竟王熙凤是正经人家的女子,还是要脸的。 不然,当年也不会非要弄死调戏她的贾瑞了。 只要还没真到绝境,她就绝不愿以色娱人。 更别说投怀送抱的顺从了。 真到了这一天,王熙凤也不想放下颜面。 至少有个像样的台阶才行。 她觉得只有保住面皮,才会被人尊重。 其实这也是底层女子和贵族女子的区别。 一个只想把风险控制到最小,活命比什么都重要。 一个却想着有尊严的活着,没了面皮还不如死了。 只是这层面皮如何保住 王熙凤也猜不透冯渊的心思,所以正自苦恼。 她不想死,也很舍不得手里的权势。 但她更不想失了体面。 平儿知道她的性子,因此也是一筹莫展。 主仆二人商量了好几天。 直到今天冯一博到了黑龙府,也没商量出个妥帖的法子。 现在两人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可卿又被人叫走了。 都在一个院里,两人自然有所察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 紧接着,冯一博就来了这屋。 前脚把可卿支开,后脚就来这边。 这在两人看来,其用心不言而喻。 对此,王熙凤心中的感觉极为复杂。 一时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恐惧…… 开心的是,冯渊觊觎她的颜色。 竟还在可卿之上 害怕的是,冯渊对她的如此急迫。 连可卿都顾不上 冯一博一进屋,就见王熙凤紧张的的模样。 此时她两手使劲绞着丝帕,听到冯一博的第一句话,更是浑身一僵。 手被丝帕勒得红白相间,都没有感觉。 无他! “琏二嫂子”这个叫法,让她对觊觎她颜色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这让王熙凤心中的危机感,急速上升。 难道,冯渊不是觊觎她的颜色 只是可怜她的境遇不曾 原本她还能自欺欺人,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但冯一博这么一叫,很显然有保持距离的意思。 这让王熙凤更加紧张了起来! “一博兄弟如何还这么叫我” “若是所猜不错,你那好二哥都已经续弦了吧” 王熙凤的手紧紧绞着,手臂的僵直也只有平儿能感受到。 她小心翼翼的出言试探,想要知道冯一博到底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来劝他们夫妻和好的吧 “倒也没那么快,他好不容易单身,自然要多享受一阵。” 与王熙凤的紧张相反,冯一博轻松自如的坐到桌前。 又抬手示意,让两人也坐。 笑了笑,口中又意有所指的道: “总不能再杀一个吧” 本来,冯一博说的是个笑话。 可惜对于王熙凤来说,却是地狱笑话。 不过王熙凤却没有生气,而是心中一动。 她顺势面露凄苦,问道: “真的是他” 本来还很放松的冯一博,闻言却收起笑容,皱起眉头,问道: “柱子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 显然,王熙凤想要卖惨,却被冯一博误会成其他了。 他还以为王熙凤心里放不下贾琏。 若是如此,那他今天岂不是来错了地方 就算冯一博对王熙凤一直有些觊觎,也不至于到强人所难的份上。 王熙凤听他的语气,心中“咯噔”一下。 显然,她大致猜到了冯一博的意思。 至少是明白,自己提起贾琏的语气,好似还纠缠不清。 应该就是这个,引起对方不快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暗喜。 再次确认冯渊还是觊觎自己的。 不然也不会这般表现! 想到这里,王熙凤立刻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道: “我只是一直不敢相信罢了。” 见她这般模样,冯一博暗暗松了口气。 有些恨意很正常。 任谁知道有人要杀自己,并已经付诸行动,肯定都会恨的。 “说实话,琏二哥的做法我也能理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 冯一博整个人放松下来,脸上再次露出笑容,道: “确实是琏二嫂子过分了。” 他确实觊觎王熙凤良久。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王熙凤的姿容就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 哪怕后来又见到了更标致的,甚至还拥有了,尤家姐妹和妙玉那般妾室。 可那恍若神妃仙子的身姿,却已经深深留在他的脑海中了。 以前囿于身份,偶尔以欣赏的目光看看也就罢了。 可后来贾琏主动抛弃她,冯一博的机会就来了。 他把王熙凤送到流求,其实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不过,即使如此,冯一博也要先敲打敲打。 不然等王熙凤跟了他之后,再借他威势为所欲为,那可就悔之晚矣。 “尤其是那三条人命,虽于你来说,都是贱籍,但你该知道琏二哥的心思,到底是个良善的。” 冯一博想要借此表达自己的态度,尤其是对善恶的判断。 他对贾琏的善恶勉强认可,至少对方不因良贱而轻视任何人。 可惜,他的想法注定行不通。 因为王熙凤一听这话就炸毛了。 “他若真是良善,能要我的命” 本来王熙凤还犹豫着,该如何从了冯一博。 此时一听对方夸赞贾琏,顿时怒气勃发。 “就算是我对不起他,也是我害了那两个贱人,可平儿呢” 她一拉身边平儿,质问道: “平儿何其无辜他贾琏好意思说自己是良善” 说到这里,王熙凤冷笑出声,道: “呵!良善到联合外人,谋害发妻和妾室可真是良善的紧呢!” 眼见话题被带跑偏了,冯一博就想要从新起个头。 可王熙凤还没发泄完呢! 不等冯一博说话,就听她又道: “哼!说来说去,不过是我管的太宽,碍着你那好二哥的花花肠子罢了!” 这些话说的都不无道理,冯一博也有些无奈。 但他知道,不能让王熙凤再说下去了。 舔了舔嘴唇,有些无奈的道: “不知道琏二哥是不是良善,但对你们来说,我肯定是良善的吧” 说到这里,他也不由心虚,但还是补充道: “毕竟,废这么大力气,才把你们救下。” “那我还要多谢一博兄弟,把我们这苦命的主仆救下了” 王熙凤闻言讥讽一笑,又道: “说来,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呢。” 这话冯一博实在没法接了。 言外之意,就是在点他觊觎人家了。 到了这时,冯一博依旧知道,今天的敲打失败了。 他只能摆了摆手,说起场面话来,道: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你们算是各有各的理,只是都与我却无关……” 《仙木奇缘》 说到这里,冯一博本来打算告辞离开。 左右人也在这,以后慢慢寻找机会就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 只要他有心,早晚都能吃到肚子里。 却没想到,他刚要起身,王熙凤又接过话茬,道: “你把我们主仆掳来,如今又说与你无关” 说到这里,王熙凤索性也不装了,直接问道: “冯渊,你不就是看上我们娘们了吗装什么大瓣蒜” 王熙凤本来的性子就是这样。 又舍不得到手的权势,又放不下身段。 不然也不会在贾府累死累活,却不被贾琏所喜。 其实今天她知道冯一博的计划之后,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想到自己能参与这样的事,真的是心潮澎湃。 甚至可以说,没白来世上一遭! 且不说,若是冯一博的计划顺利进行,那她将来至少能混个侧妃。 当然,大魏并没有侧妃这个封号。 不过是王爵有子嗣的侧室,在民间的俗称罢了。 但其地位,却比一般命妇只高不低。 不说这些,单说冯一博的势力越大,她手中的权力也越大。 就让王熙凤欲罢不能,又如何能放得下 虽然冯一博提起贾琏的事,惹恼了她。 但眼见冯一博要走,她还是主动捅破了窗户纸。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平儿默不作声的就退了出去。 门一关,里屋就只剩下两人了。 虽然被对方把控了节奏,让冯一博很是不爽。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再废话。 正如王熙凤所言,孤男寡女的,他还装什么大瓣蒜 此时王熙凤因为激动,整个人都已经起身。 不知是刚刚气的,还是此时紧张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这个时候说什么不重要,但怎么也得说两句。 冯一博上前几步,口中道: “不管之前如何,以后你就在这边安心住下,再不必理会什么糟心事了。” 说完不等王熙凤回应,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熙凤本也打算半推半就。 这时被冯一博一把抱起,自也没有反抗。 只是不由低呼一声:“啊!一博兄弟……” 冯一博往里走了几步,到床前将她放下。 到底是南方,三下两下就已经坦诚相待。 不过看着王熙凤紧张闭眼的模样,他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而是在她耳边低语道: “琏二嫂子,你自己来。” 本就羞不可抑,闭着双眼的王熙凤。 此时闻言,顿时脸上涨得发紫,怒道: “我虽委身于你,却也休想如此作践我!” 说着就要上来和冯一博撕扯,却被冯一博一个擒拿手按住。 随后就是“噼里啪啦”一顿,口中还警告道: “琏二嫂子,我可不是琏二哥那种好欺负的!” 打完之后,又将她翻过来,嘴角上翘,邪笑着道: “我劝你既跟了我,就老老实实的,莫要再想些有的没的,把你那些小心思,都给我收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 虽然刚刚敲打失败,但此时却敲打的极为成功。 冯一博知道,自己还不能太给王熙凤好脸色。 如若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个女人骑在头上。 刚刚既然没能敲打成功,那就只能现在试试。 这个时候把握住了,没准能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 当然,他也不敢太过。 不然对方万一受不住,很容易被羞耻感驱动着自尽。 这就是这个时代女性所受的教育。 好在,让冯一博意外的是,自己似乎找对了路子。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原本王熙凤还一脸怒色,此时眼波却好似一汪水。 就连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一……爷,你以后能不能别叫琏二嫂子了” 这是……被自己开发出了隐藏人格 还是天生字母 即使冯一博见多识广,此时心中也难免惊讶。 不过,效果还算不错。 听到她的建议,冯一博更是面露古怪笑意,低声道: “那叫什么” “我叫熙凤。” 这是把自己的闺名告诉冯一博了。 可惜,王熙凤忍羞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却被冯一博无视了。 “好的琏二嫂子,只是现在我还是想叫。” 冯一博的笑容越发古怪,接下来“噼里啪啦”,让她全程羞愤不已。 最后更是pp比脸还红。 “爷,请怜惜我呀!” 强势如王熙凤,也求饶不已, 这让冯一博身心都得到了满足。 当然,得手之后,他也没急着去可卿那边。 而是接连几日都在熙凤这边,巩固着自己的战果。 纵享琏二嫂子的丝滑。 白天里,就和众人商量着出兵吕宋的细节。 到了晚上,就和王熙凤继续开发新的人格。 第一百九十章 曹贼的快乐,可卿的误解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心里。 其实都有阴暗的一面。 只是平日里,大多数人的阴暗面。 都被掩埋在心底最深处。 用道德、法律等,将其束缚着。_o_m 当人的权力忽然膨胀到一个地步。 也就是说,能够轻易操控别人生活。 甚至是生死。 那种肆意操控别人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上瘾。 这个时候,有的人往往就容易迷失自己。 让阴暗冲破所有束缚,形成一股戾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出来。 虽然冯一博上辈子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这辈子又深受圣人之道的熏陶。 但他初到流求,手握无数人生死。 难免微微有些失控,心中阴暗上涌。 想要肆意一下的心思不断浮现。 在这种情绪下,仅仅过了几天的时间。 王熙凤就含屈带辱的接受了现实。 人前人后,她已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模样。 在人前亦如往常,性格爽利,办事干练。 开会的时候,往往还是激进派的代表。 总提议把事做绝,不给敌人留任何余地。 任谁看着,还是那个女强人的模样。 可人后…… 或者说,冯一博在她这个人后。 王熙凤就乖顺如一只小绵羊,和人前简直是两个极端。 其实开始的时候,她总想要反扑。 结果,自然是每每都被冯一博以新花样终结。 为了不遭受更多花式作践,王熙凤只能忍辱含羞。 变成现在这副恭顺模样。 但在人前,她却比之前更加喜怒无常。 尤其容不得一点轻贱。 对流求稍有违逆,必然被她报复回去。 虽然冯一博知道,现在她的恭顺都只是表象。 除非一直打压下去,真的让她彻底习惯。 不然稍有放松,对方随时都可能反客为主。 想要翻身把他压住。 这是因为,王熙凤本来就是强势性子。 哪怕委身冯一博,也会不由自主的,想占据主动。 这就是禀性难移。 不过,这对冯一博来说,这未尝不是乐趣之一。 甚至心中不免感慨,怪不得有人喜欢做曹贼! 这几天里,他确实体验到了之前没感受过的快乐。 除了早就觊觎王熙凤的颜色,还有压制女强人的征服感。 再加上突破禁忌的快感之外。 还有一种无所顾忌的放肆,也是冯一博从未体验过的。 他此前有三个女人,都各有千秋。 尤家姐妹花,能一起陪他。 双重的快乐,不是随便说说的。 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难得放得开了。 妙玉更是不必多说,好像神女坠入凡尘。 那种任他亵渎的圣洁,冲突感极为强烈。 再加上本就极为有料,更填十分玄妙。 每每谈佛论法,都让冯一博如痴如醉。 不过,这都是他的妾室。 冯一博对她们都很怜惜。 这种怜惜,天生就带有克制。 可在王熙凤这边却不一样! 他心中的戾气无处发泄,好像都发泄了出来。 这种发泄,就是无所顾忌的放肆。 还有一种其妙的体验,就是每每王熙凤告饶服软。 都让他一度觉得,之前应该是贾琏太惯着王熙凤了。 若是没有贾琏的一味忍让,王熙凤可能也不会有这样霸道的性格。 感情之中,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第一百九十章曹贼的快乐,可卿的误解 你进我退,我进你退。 若是一方退的太多,就难免会把对方惯出臭毛病。 也正因如此,冯一博现在只能激烈打压,才能勉强恢复正常的男强女弱。 王熙凤虽然半推半就,可在冯一博看起来,也只是暂时屈从他的蛮霸。 可能自己稍微温柔一些,她慢慢就会缓过来。 甚至,就算是现在,王熙凤的小心思也没有丝毫收敛。 这不,南方天气太热。 两人动了动,就大汗淋漓。 现在各自躺在一边,并无身体接触。 王熙凤忽地抬头,凑过来亲了冯一博一口,娇声道: “爷,我有一事相求。” 冯一博睁开眼,还了一口,才道: “说说看。” 他和王熙凤斗智斗勇好几次,自然不会轻易被她拿出话头。 “平儿这些年,跟我吃了不少苦,如今又受我牵连,到了流求。” 两人汗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王熙凤就往冯一博身边靠了靠。 皮肤微凉,舒服的磨蹭了几下,才又道: “如今我跟了爷,以后虽有了依靠,就想着,给她也找个好归宿。” 冯一博被蹭的痒痒,反手一巴掌拍了王熙凤后面,问道: “她有相中的人选吗” “我看猛子不错,年纪也到了,不如让平儿跟了他,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王熙凤整个人攀附过来,搂住冯一博的脖子,柔声道: “以平儿的贤惠,也不算辱没了去。” “明天我问问狗子吧。” 冯一博说了句,就闭上眼睛睡了。无错更新 不得不说,王熙凤想的挺好。 可惜选的时机不太好。 冯一博看起来有些心猿意马,但已经有些累了。 最主要的是,此时脑袋极度清醒。 只一瞬间,就明白了王熙凤的打算。 王熙凤想把猛子揽入麾下。 说来,这也是她的过人之处。 王熙凤的才干,很大程度上,就体现在选择人才,收纳羽翼等方面, 而并非一味以才自恃。 冯一博当然明白,这是真正的才干。 或者换个说法。 这就是管理能力。 没人给你办事,只凭自己,基本干不出太高的成就。 虽然欣赏她的能力,但过对于平儿和猛子的事,冯一博还是要审慎的。 事涉军权,不能轻易回应。 他不在的时候,王熙凤和猛子一个有调兵的权利,一个有领兵的能力。 要是两人联合起来,秦可卿和狗子全都白给。 所以冯一博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甚至…… 第二天,冯一博让人叫猛子来书房一趟。 占领吕宋的计划,大致已经定下。 由猛子领兵,去南洋占领吕宋。 所以他正在准备出征事宜。 猛子的府邸,就在黑龙府的右边跨院。 听闻冯一博找他,很快就到了黑龙府书房。 “大爷您找我!” 见礼之后,冯一博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当下也不绕弯子,就直接问起: “猛子你喜欢平儿吗” 若是王熙凤自己的小伎俩,冯一博很好处理。 快刀斩乱麻就是。 若是猛子也有意,那冯一博就要换个方法了。 至少不会太过强硬。 “平姑娘很好,但是……” 猛子闻言想到了什么,羞涩的直挠头。 但他脸上红红的,却还是咬牙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爷,。 第一百九十章曹贼的快乐,可卿的误解 我想娶瑞珠,你能不能帮我提亲” 自从可卿来这边,他和瑞珠再见面。 就若有若无的勾搭上了。 时不时的,有什么稀罕物,猛子就让人给瑞珠带一份。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瑞珠也不是打个络子,绣个香囊的。 就是冯一博还没去可卿那边,不然就轮不到王熙凤先给平儿提了。 瑞珠和狗子的事,可卿早想和冯一博说了。 只是她自己的事还没解决,才没急着提。 就像王熙凤和平儿一样。 冯一博闻言心中有数,当即点头道: “这事好办,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过去。” 他今天就是来解决这个事的。 若是猛子喜欢平儿,那他就要给猛子做做思想工作。 然后给猛子找个好媳妇。 若是猛子不喜欢平儿,那就直接给他找个好媳妇。 现在这样倒更好办了,连找媳妇的步骤都省了。 “你让人准备准备,若是可儿妹妹不反对,明天就开始备三书六礼吧。” 猛子闻言大喜,笑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连忙大礼道: “多谢大爷做主!嘿嘿嘿!” 冯一博让人知会一声,就往可卿这边来了。 猛子就要出征,他想在那之前把事定下。 至于平儿,虽然心肠不错,但立场过于鲜明。 无论是跟猛子,还是跟狗子,他都没法放心。 要么就是他收作姨娘,继续留在王熙凤身边。 要么就只能打发给普通管事之类。 总之,肯定不能是流求的高级管理层。 这些日子,冯一博和王熙凤,天天往一个屋里钻。 可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却又无法言说。 每每论事的时候,都有些走神。 今天冯一博来找她,顿时有些喜出望外。 忙对着镜子又整理了妆容,还不放心的问道: “瑞珠,你看着可有哪里不妥” 瑞珠有些无奈的摇头,道: “奶奶都看了好几遍,哪里会有什么不妥” 说着,又掩口轻笑,再道: “再说,奶奶仙女儿一样的人儿,就算哪里不妥,那也美得冒泡呢!” 正这时,外面脚步响起,主仆俩紧张的都屏住呼吸。 一听脚步稳重,定然不是仆从的节奏。 两人连忙起身,迎到外屋,正好赶上冯一博进来。 “冯家哥哥,你过来啦!” 这话初听没什么,但细琢磨,就带着一丝幽怨, 冯一博闻言,不由有那么一点尴尬。 毕竟这些日子都在王熙凤那边,还没顾得上和可卿叙旧。 他有些心虚的遮掩道: “伯父和钟哥儿可都安顿好了” 可卿一边指引冯一博进屋,一边回道: “劳冯家哥哥忧心,都安顿好了的。” 两人进屋围坐桌前,瑞珠奉上香茗,可卿继续道: “父亲那边有流求最好的郎中照料,又有许多老参吊着,说是三两年内无碍。” 说起秦业,可卿不由感激不已。 她听说了当时情况,知道若非有冯一博出钱出力。 恐怕秦业早就凉了。 百年老参,成车的往家里送。 这样的大手笔,就算是她还在宁府,也拿不出来。 若非遇到冯一博,父女怕是早已天人永隔。 不对,是泉下相聚了! 冯一博早知大概,闻言点了点头,又解释道: “伯父这边也只能如此,都中御医也是束手无策,最后只这一个办法。” “若非。 第一百九十章曹贼的快乐,可卿的误解 如此,我也下不了决心,把他们接到这边。” 说到这里,冯一博有些歉意的道: “只是如此一来,倒有些对不住钟哥儿了。” “为了避免暴露你我,他可能再无回大魏的可能了。” 说来,他把秦家父子带来流求,却没事前和他们商议。 现在木已成舟。 对秦业来说,临死前能父女相聚,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秦钟再无读书科举的可能,对他来说就有些残忍了。 虽然冯一博之前也打听过了,秦钟也不是什么读书种子。 但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秦业对秦钟读书很上心。 费尽心力的弄到了贾族家塾上学。 “我父亲说了此事无妨的。” 可卿知道他的想法,笑着解释道: “以钟哥儿的性子,若没有父亲,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让人吃干抹净。” 冯一博想起那次,秦家那些急着吃绝户的亲戚。 若不是他在,秦钟性命可能都不一定能保住。 “原本父亲自知命不久矣,早晚也要托付冯家哥哥,帮忙照顾钟哥儿的。” 冯一博和王熙凤卿卿我我的时候,可卿都在陪秦家父子。 因此对那边父子的想法,可卿都已经了解。 “如今不想,冯家哥哥在这边已经有如此家业。” 说到这里,可卿顺势说出请求,道: “若是可能,父亲想让钟哥儿,在这边学学管事,将来能为你分忧也好。” 这就是她和王熙凤的不同之处。 王熙凤雷厉风行,处置起事情来干脆利落。 她想把平儿安排到狗子身边。 只是稍稍给些颜色,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结果,自然是折戟沉沙。 秦可卿不紧不慢,最擅是把事情处置妥帖。 她想把秦钟安排到狗子身边。 如现在这样,提议都让人无从拒绝。 当然,这也有她身份的原因。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自愿和强掳的,肯定是自愿的更受信任。 再说,让小舅子学习管事,冯一博自然无可无不可。 他点了点头,又补充道: “可以,但若是他想读书,我也可以找人继续教他。” 流求虽然没有举人进士,但秀才还是有些的。 就连学堂,也已经按照冯一博的要求,建了好几座。 儒学经典,四书五经之类,有落第秀才来教。 算学、账目,也有冯家培养的账房来教。 其余科目,冯一博也有了编写教材的计划。 “我问过钟哥儿,他也自认不是读书的料子。” 可卿想起当时对话,不由失笑,又道: “来了这边,他见了流求的军容,就说想去领兵呢。” “他很崇拜姐f……” 秦钟虽然不是读书种子,但心思却有女孩般的细腻。 到了黑龙府,就明白了形势。 因此,当时说的是姐夫。 可卿差点说走嘴了,连忙改口道: “……崇拜冯家哥哥,说以前年岁真是白活了,要在这边成个真正的爷们儿呢!” 这话让冯一博不禁想到,秦钟之前偶尔流露出的娘气。 那可真是不胜娇羞啊! “正是因此,我爹才说同我说,想让他试试。” 秦业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秦钟有点娘们。 因此很是支持他去历练一下。 秦家没有读书人不要紧,绝后了才是得不偿失。 毕竟这边还有冯一博的面子。 不说万无一失,至少也是重点关照。 说到这里,可卿又。 第一百九十章曹贼的快乐,可卿的误解 提出自己的想法。首发更新 一样的,让人无从拒绝。 “我就想着,等猛子出征回来,让他带带钟哥儿。” 说到猛子,冯一博才想起正事。 他转头看了一眼瑞珠,回身笑着看向可卿,问道: “瑞珠今年多大了” “啊” “啪!” 正在喝茶的可卿茶盏一下脱手,人也不由跟着惊呼一声。。 第一百九十章曹贼的快乐,可卿的误解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可卿侍寝坦心胸,熙凤醒悟择善果 从冯一博进屋,问出秦业父子的话题开始。 可卿就步步为营。 先是借秦业托付,引出让秦钟学着管事。 还说是为冯一博分忧。 再进一步增强,想让秦钟进入军中。 跟着猛子学习管事。 别看都是管事,里面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她主动把调兵打仗的事,交由王熙凤负责。 是因为人的精力有限,真的忙不过来了。 而且她抓大放小,紧紧握着流求的民政。 不代表就完全放弃了军中。 别忘了,她可是早知道瑞珠和猛子关系的。 甚至还出手,帮瑞珠维护过这个关系。 所以,她让王熙凤处置外事,是经过权衡的。 一是因为,王熙凤处置民政,容易和流求当地的管理层接触。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勾连在一起。 容易暴露流求的秘密。 二是因为,她确实没有王熙凤的杀伐果断,很多时候想的都是如何周全。 慈不掌兵,说的就是可卿。 她只是有自知之明。 今天得了冯一博要来这边的信,可卿虽然紧张,但还是先办正事。 就这样一步一步,妥帖的,把秦钟安排到了猛子身边。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高兴。 就听到冯一博问起瑞珠年岁。 这让可卿登时一个激灵,刚拿起的茶盏就脱手掉落。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听她惊呼出声,冯一博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起可卿。 一边伸手帮她拂拭溅在身上的茶水,一边关切的道: “怎么样可烫着了” 流求地处南方,又是初夏时节闷热难耐。 此时可卿只穿了一层,藕荷细纱做的纱衫。 不大透光,但也是极纤薄的。 此时一沾水就更显轻透。 冯一博这伸手一拂,里面的内衫都纤毫毕现。 鸳鸯戏水的图案都看到一半。 而且上面有内衫的地方尚算好的,中间还有没内衫的部分。 纱衫整片的贴敷在了身上,腰腹间的曲线显露无疑。 这让可卿的脸登时红透。 不过,这些冯一博倒是没怎么在意。 因为在他心里,可卿已经是他的人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擦一问,却出了事。 可卿初是害羞,随后是委屈,这时眼泪又落了下来。 这下不仅水没擦干净,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可卿忽然委屈的掉泪,一下把冯一博弄懵了。 “可儿妹妹这是……” 他犹豫了一下,皱眉道: “烫着了” 随即就连忙招呼瑞珠,吩咐道: “快带她脱了衣裳,先用凉水冲冲,再涂些獾子油!” 瑞珠正自发懵,闻言习惯性的服从。 她过来就要伺候可卿换衣裳。 “啪”的一声。 可卿打掉瑞珠伸过来的手,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瑞珠这才反应过来,冯一博还在屋里呢! 虽然不是外人,但自己奶奶也不能失了礼数。 想到这,她又想拉着可卿到后面。 那里有一屏风,后面可用来换衣裳。 “啪!”的又是一下,把瑞珠的手背都拍红了。 瑞珠一脸委屈的看着可卿,还不知道自己又错哪了。 可卿气的眼泪都停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并没训斥瑞珠。 而是一脸幽怨转向冯一博,口中道: “瑞珠从小就跟着我,今年已经十六,确实是该有个归宿了。” 冯一博闻言一时没。 第一百九十一章可卿侍寝坦心胸,熙凤醒悟择善果 反应过来,还点了点头。 他以为可卿明白自己的意思,要把瑞珠许给猛子了。 猛子说喜欢瑞珠,想来是瞒不过可卿的。 可惜的是,这事确实没瞒过可卿。 但可卿以为冯一博不知道啊! 所以,她自然就误会了冯一博的意思。 此时可卿又见冯一博点头,原本仅有两分怀疑,现在却是十分确信了! 冯家哥哥是要抬举瑞珠! 可卿一脸的幽怨,此时已经化为凄苦。 “冯家哥哥既然喜欢,不如今天就抬举了瑞珠吧。” 原本停下的眼泪,又“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可卿如仙子落泪,梨花带雨的道: “我这就去耳房,给你们腾地方。” 瑞珠闻言登时脸色一白, 怪不得奶奶刚刚那样对自己,原来是在吃醋 自己被大爷看上了 那猛子怎么办 她真的很想出言拒绝,可她又只是个丫鬟。 如何能违逆主人家的安排 在她看来,自己是奶奶的人,就要听奶奶的话。 猛子也是冯家的奴才,和她一样也得听主子的话。 因此大爷看上她,那她怕是没有拒绝的可能了! 想到这里,眼泪就也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还一脸哀婉的看着冯一博。 “不是不是!” 冯一博被两人哭的连连摆手,同时也明白了大概原由。 这都哪跟哪啊 显然自己刚才问起瑞珠的年龄,引起可卿的误会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 “今日我是来替猛子说亲的,若是瑞珠愿意,明日就有媒人过来了!” 此言一出,主仆俩都愣在当场。 “啊” 瑞珠轻呼一声,又连忙捂嘴。 满脸绯红却是如何也遮不住。 可卿也是一脸诧异,连忙拭去脸上泪珠儿。 似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模样,确认道: “真的” 这是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色中饿鬼 其实这也不怪可卿如此想。 听闻他还未成亲,家中就先有两房美妾。 要说冯一博没几分好色,任是谁也不信的。 何况可卿比一般人知道的还多些。 若非好色,她如何会出现在流求 当然,自己和他青梅竹马,惦记也就算了。 可二婶子都被掳来,又怎么解释 “当然是真的!我又不是色中饿鬼,岂会夺人之美” 见可卿一脸不信,冯一博觉得人品都被质疑了。 他没好气的回应一句,又解释道: “若是愿意,明日就三书六聘,到时候八抬大轿抬回去,给猛子做正房。” 这话一出,瑞珠的脸腾地一下,由红变紫。 再不敢看人! “若是不愿意,我这就把平儿许给猛子了!” 冯一博心中有气,说话就带了出来,还道: “所以,你们主仆给个痛快话,到底愿不愿意” 听他语气不善,原本还在羞涩,不敢说话的瑞珠大急,连连道: “愿意愿意!” 好似生怕冯一博反悔,便宜了平儿! 这一副不值钱的样子,被可卿看在眼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卿不由气鼓鼓的道: “我看她都等不及了,赶紧打发出去吧!” 瑞珠闻言大羞,她上前拉着可卿的手臂摇晃起来。 “奶奶!” 虽然撒起娇来,可卿还是故作生气的模样,转过头。 第一百九十一章可卿侍寝坦心胸,熙凤醒悟择善果 去。 “哼!” 冯一博见状,朝瑞珠使了个眼色,同时劝道: “好了,可儿妹妹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这时瑞珠忍住欣喜,识相的退出里屋。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屋里的气氛一变,就暧昧起来。 冯一博刚刚还好言规劝,这时却话锋一转,道: “可儿妹妹,你今天可是冤枉死我呢……” 瑞珠一走,可卿顿时有些放不开,口中弱弱道: “冯家哥哥,我……” 没等她说完,冯一博一抬手,打断道: “抱歉就不必了,不如补偿一二可好” “冯家哥哥想要什么补偿,只要你说,我就肯……” 可卿虽知道冯一博在打趣,还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才道: “咕噜……定竭力补偿。” 屋里就他们俩了,冯一博也不再废话, 当下就直接上手,一把揽住可卿,道: “补偿倒也不急,我先帮妹妹看看烫着了没!” 可卿被他抱住,登时软在冯一博的怀里。 可眼中都已经有些迷离,却还挣扎道: “冯家哥哥……现在天光尚早,咱们先说会别的吧” 情绪都已经到位了,冯一博哪还管什么时辰 他一下抱起可卿,口中道: “眼看夕阳西下,再晚些可就看不清了。” “冯家哥……” “嗯” 可卿还要说什么,冯一博却再次打断。 显然是这个称呼让他不满。 随后就听“咔嗤咔嗤”布帛撕裂的声音频传。 “我的爷呀!你慢着来!” 身量似黛玉一般袅娜纤巧。 擅风情,行走坐卧皆有风流韵味。 面容似宝钗一样鲜艳妩媚。 秉月貌,眉眼只间难免风情万种。 可以说,可卿不愧她的官名,兼美。 但是,虽兼美,却并非完美。 还是有那么一丝美中不足。 那就是…… 没什么料。 不过这算是冯一博自己的审美。 而且就算有这一丝不足,可卿之美也依旧堪称隽永。 让人回味无穷。 自己若把她再养胖一点,倒也不失为一桩妙事。 “可儿你太瘦了,以后好好吃饭哦。” 冯一博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让可卿羞不可抑。 随后,自有说不尽温柔景象,旖旎风光。 皆不足与外人道。 只这一句,应该就能体味一二。 清晨鸡鸣时分,冯一博睁眼。 看到怀中可卿也睁开眼睛,流露出一丝慵懒姿态。 刚睡醒的冯一博,又继续睡到上三竿才起。 之后就是安排人,去通知猛子。 很快就有媒人上门,并由冯一博和可卿两人做主。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书写聘书、礼书。 猛子和瑞珠的亲事就算定下了。 “哼!他这是专门拂我面子吗” 王熙凤得了消息,气的咬牙切齿,又道: “就算不答应,也不能这么快就给猛子定了瑞珠啊!” 说到这里,还忍不住委屈道: “这让府里人知道,我以后还如何服众” 平儿心道:府里也不归你管啊 不过她自然不会这么说,而是劝道: “奶奶,你也别生气,想来这位爷,是想在猛子出征前,把亲事定下,以安其心。” 这个分析十分到位,王熙凤闻言稍稍顺了些气。 平儿见她。 第一百九十一章可卿侍寝坦心胸,熙凤醒悟择善果 模样,又继续道: “猛子和瑞珠,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我如何能插得进去” 显然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王熙凤自然也知道。 她这么急着提出让平儿跟猛子,就是想打个时间差。 在冯一博去可卿屋里之前,把这事给定下。 只是没想到,没得逞不说,还被拂了面子。 平儿见她冷静下来,又笑着补充道: “想必,这也是猛子自己提的吧!” 这自然是为冯一博说话,也给王熙凤留点余地。 不过王熙凤闻言,顿时啐了一口,道: “呸!他一个奴才提什么还不是冯渊怕我们俩垄断军中大权” 她的打算就是这个,如何不知冯一博拒绝的原因 王熙凤心明镜似的,这事成的几率不大。 但她就是想要试试。 万一成了,她就有翻身的可能。 “奶奶,你看,你也知道这不可能,非要和他提这做什么” 平儿和王熙凤的关系,时而是主仆,时而又如姐妹。 只要不涉及王熙凤的根本利益,她就和平儿亲的很。 “当初你就是每每都要为难琏二爷,咱们俩才流落至此。” 平儿嗔怪的说了一句,还提起了往事,又道: “如今你还要为难这位爷,就不怕咱们主仆再没了活路吗” “我……” 王熙凤一时无言,陷入沉默之中。 这就是她原本的性子,如何也要争强好胜一般。 没想到,她虽每次都能争赢,却输了人生。 当然,现在来了流求,也算开启新的人生。 那么,问题就来了。 她是一如既往,继续争强好胜。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争取早日把冯渊压住。 还是改变一点,不再和她的男人为难。 而是将精力放在别处,也许能有些建树。 王熙凤一时有些恍惚。 其实该如何选择,就在明面上摆着。 禀性难移,终究要自食恶果。 吃一堑长一智,才是智慧果。 这边王熙凤被平儿点醒,终于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眼看猛子即将出征,王熙凤竭尽所能做好配合。 一应事务俱都利落。 一时间,倒是让冯一博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刚和可卿好上,所以亦如之前在王熙凤这边。 现在一连数日,都在可卿这边缠绵。 不久之后,一切准备工作皆以充分。 猛子亲率两万流求精锐,外加从小琉球调来的两万自费炮灰。 朝吕宋方向进发。 这一次计划,准备兵分两路。 一路攻打吕宋,攻占马尼拉。 一路直奔宿务,切断对方的援兵。 这两处的西番都是一伙,来自同一个国家。 海西巴尼亚。。 第一百九十一章可卿侍寝坦心胸,熙凤醒悟择善果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吕宋局势变幻,移民地位登顶 海西巴尼亚(上章已更正)在吕宋统治的时间并不长。 在他们到此之前,南洋大多地方,包括吕宋在内。 还都只有来自闽越的海外移民,以及当地的一些土着。 两大势力虽然偶有冲突,但大多时候还是互利互惠,友好共处的。 这是中原百姓勤劳朴实,和气生财的理念所致。 这些闽越移民,带来先进技术,播撒文明火种。 但囿于自身道德和朝廷的威慑,又或者看不上海外飞地。 总之,各种原因之下。 虽然人数众多,却少有建制称王的。 反倒是那些土着,陆续都建立了政权。 并向大魏称臣纳贡。 海西巴尼亚人抵达后,和当地土着发生了激烈冲突。 吕宋的曼尼拉国,当时颇为强大。 包括南部巴达彦等地,吕宋大半都受其统属。 在其国主的指挥下,曼尼拉国奋勇抵御这些海西巴尼亚人。 可惜的是,最终出现一点意外。 导致这位国主在海战中不幸阵亡。 之后,曼尼拉就被海西巴尼亚所征服。 这些海西巴尼亚人,不仅在曼尼拉城建立了总督府,接替曼尼拉国的统治。 还在宿雾建立了一个据点,辐射南洋诸岛。 至此,吕宋基本沦为海西巴尼亚殖民地。 为什么是几乎呢 因为当地还有很强大的势力,不在他们统治之下。 这些闽越移民,在海西巴尼亚和曼尼拉国打仗的时候,都只作壁上观。 因为在他们看来,不管是谁统治都无所谓。 只要没触及他们的利益,就都与他们无关。 他们背后依靠的,是强大的中原王朝,心中颇有天朝上国的自傲。 认为这些西番不敢轻动他们。 再加上,相比半原始状态的土着野性难驯,闽越移民勤劳朴实的太多。 海西巴尼亚又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以及和大魏商人保持良好的生意往来。 所以两边就又达成了新的平衡。 这样的关系,持续到了天泰帝后期。 直到吕宋的海西巴尼亚人,和满刺加的海西福朗思牙人。 在摩鹿加群岛归属上产生分歧。 摩鹿加群岛盛产的香料,运回海西之后,利润丰厚到让人眼红。 两方为此爆发了几次小冲突,最后演变为激烈争夺。 就是这个时候,吕宋当时的总督,把主意打到了闽越移民身上。 要征召他们和满刺加那边开战。 他算盘打的起飞,可闽越移民也不傻。 闽越移民在海外历来中立,自然不会参与这样的战争。 海西巴尼亚在南洋的兵力稍弱于满刺加,因此当时的吕宋总督已经别无选择。 可他强制当地的闽越移民参战,却激起了他们的反抗。 在行军途中,有人组织了反戈一击。 将包括总督在内的海西巴尼亚人悉数歼灭。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 这次冲突发生后,曼尼拉的海西巴尼亚人,开始联合吕宋土着,排挤这些闽越移民。 把闽越移民赶回大魏的声音越来越多。 一时间,吕宋风声鹤唳。 两大势力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步。 在这样的局势下,有人将此上报大魏朝廷。 大魏当即遣泉州水师抵达曼尼拉,接回三千多大魏百姓。 但这次回去的,大多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还有上万普通移民滞留吕宋。 这些人没了领头的,很快落于下风。 海西巴尼亚人联合当地土着,对这些百姓展开了血腥屠戮。 闽越移民几乎被彻底清空。 至此,吕宋沦为海西巴尼亚人的地盘。 但这些海西巴尼亚人很快发现。 没有了这些闽越移民,曼尼拉城都陷入了瘫痪。 当地垦殖作物和经营买卖,主力一直是闽越移民。 就拿垦殖来说,土着的效率极低。 不及吃苦耐劳的闽越移民一半。 更别提当地的商货交易,没了这些大魏百姓,也都陷入停滞。 这些西番想要买醉,都没有人会酿酒。 于是,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陆续又有无数闽越移民流入。 再次填塞了当地劳动力不足,和商贸的缺口。 本来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但很快又有“吕宋有金矿”传言风起。 随着这个消息传到了大魏,朝廷也派人前来实地勘察。 可这样探矿的举动,却触动了吕宋总督敏感的平衡、 这些海西巴尼亚人认为大魏想要强占吕宋。 于是曼尼拉的海西巴尼亚人,和当地土着再次联合。 悉数屠戮了这些后来的闽越移民。 这次的消息传回大魏,已经是景顺帝时期。 当时的景顺帝和内阁得到消息,做出的批示是: “海外移民,弃家游海,父兄亲戚,共所不齿。” “海外争斗,未知祸首,岂以此类,兴动兵革” 话里话外,海外移民先抛弃大魏,大魏不会为你们出兵。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 因为当时的景顺帝,刚刚登极不久。 皇位都还不稳。 兵权都在旧勋手里,他哪敢妄动刀兵 万一是假消息,骗取调兵的命令,再回戈一击怎么办 内阁首辅张松越,是以新出炉的帝师身份入阁襄助。 皇帝都没稳当,他这个帝师更不用说了。 若是下令出兵,那他很容易被人攻讦。 扣上一个“不稳健”的帽子。 正所谓“老成谋国须持重”。 身为首辅,要是“稳健”都做不到,那基本也该回家养老了。 他又岂会因为万里之外的事,得一个擅启边衅的名声 所以这师徒俩,十分默契的拒绝了出兵的请求。 这样的消息传回闽越,让一众海外移民的心都凉了。 另一边的海西巴尼亚人担心大魏会进行报复,于是加紧整军备战。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 但由于缺兵少粮,士气十分低落。 面对大魏这样的庞然大物,几乎没有任何赢的可能。 这样的绝境下,海西巴尼亚人也只能悲观等待。 整个曼尼拉城都笼罩着绝望的气氛。 曼尼拉总督也有些后怕, 他一面派人打听大魏动向,一面做起表面工作。 还承诺归还海外移民财产。 等知晓大魏的态度,这些海西巴尼亚人大吃一惊。 他们都做好了的失败的准备,结果什么也没等到。 这样的结果,让海西巴尼亚人对海外的大魏移民,再无半分顾忌。 原本答应归还的财产再无后话。 对大魏移民的统治手段,也越发酷烈起来。 就算冯一博这次不出兵,想必用也不了多久。 这边的闽越移民已经难以忍受,准备再次反抗了。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勐子带兵抵达曼尼拉。 曼尼拉总督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做好了部分战斗准备。 没办法,船队的规模庞大,在海上遮掩不住行踪。 想要扮成普通商人的办法是用不了了。 不过在此之前,勐子已经让人作为先头部队潜入城中。 准备大军抵达的时候,里应外合。 曼尼拉总督接到消息,以为是大魏的水师来了。 吓得让人紧闭水寨,收缩兵力在城中。 并开始紧急征召土着和盯紧闽越移民。 却不知,在城里的闽越移民也有不少得了消息。 此时已经推举出几个德高望重之人,迅速串联起来。 没等海西巴尼亚人过来,就已经发现了混进城里的流求先头部队。 并帮忙遮掩了过去。 对于流求派来的人,海西巴尼亚人基本分辨别不出。 但这些闽越移民,几乎瞬间就拆穿了他们的身份。 无他,闽越移民几乎都是老乡带老乡。 很多都是一个乡镇的。 而这些流求先头部队,都是生面孔不说。 还有很多人的口音,是江南一带的。 若是几十人,倒还不起眼。 但同时出现七八伙人,都是生面孔。 又是在这个大兵压境的敏感时期。 这在闽越移民看来,几乎犹如指路明灯。 实在是太乍眼了。 等这些移民表示自己愿意帮手,一起对抗海西巴尼亚人的时候。 流求这边领头的军官,倒是欣然接受。 虽然闽越和江南口音不同,但在海外绝对是亲如一家。 尤其是面对西番的时候。 流求的先遣部队,选择相信这些大魏同乡。 之后,闽越移民又了解到,他们竟然是东海黑龙王的人。 顿时大喜过望。 大魏几乎已经抛弃他们,他们想要免受欺侮,正需要一个靠山。 东海黑龙王的名头一出,绝对是不二选择。 这个名头之响亮,别说是他们,就算是西番也都知道。 这几年里,只要是在海上混生活的,就没有不知道黑龙王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 尤其是不久前,这位黑龙王做了一件事。 让南洋所有海外移民和大魏海商都深受鼓舞。 那就是,近百颗海西福朗思牙人的脑袋,被捎回了满刺加。 同时到的,还有黑龙王的口谕:警告他们不许走私。 虽然只是一个警告,但这是大魏人在海上第一次强硬若斯。 而满刺加那边,至今也没有什么反应。 因为他们已经通过一些商人,打探了这位东海黑龙王的实力。 在这些去过流求的商人描述中,都反复提到过四个字: 深不可测! 别的不说,自从这位东海黑龙王崛起。 袭扰大魏沿海多年的倭寇,几乎都被扫灭一空。 表面上,是宁波卫和泉州卫的功劳。 但很多人都知道一些内幕。 无数倭寇占据的岛屿,一夜之间被烧成白地。 还有不少传言,说勾结倭寇的海商失踪。 也都是被黑龙王喂鱼了。 只是这事没有证据,因此只在海外商人中流传。 但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 很多原本和倭寇有关系,甚至和倭国有些关系的海商。 在这几年里,都是心惊胆战。 惶惶不可终日。 生怕被黑龙王的人误会,在海外被盯上,沉海喂鱼。 当然,这些都是传言。 而吕宋的闽越移民,听到黑龙王,首先想到的则是: 既然黑龙王曾敲打,并警告过海西福朗思牙。 那同海西福朗思牙实力相当的海西巴尼亚,肯定也不在话下! 若是东海黑龙王占据这里,那他们这些,同样大魏出身的闽越移民。 不就是吕宋,乃至南洋的一等公民了 到那时别说被人欺侮,不去欺侮别人就算他们心地良善! 正是想到这些,闽越移民推举出的临时首领们,才各个振奋不已。 纷纷表示要人要物无所不应。 流求先头部队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两边共同定下计划。 等勐子大军一到,早就混入水寨的先头部队立刻建功。 曼尼拉的水寨直接从内部夺下,大敞实开的迎接流求船队。 勐子这边不费吹灰之力,大军就成功入港。 还无损缴获十几艘,可以容纳三百人的西式战船。 等到曼尼拉总督反应过来,勐子已经兵临城下。 虽然曼尼拉城堡筑有厚墙,守御极为坚固。 但看着城外盔明甲亮的士兵,吕宋总督几乎已经绝望。 与此同时,闽越移民在城内再次动作。 勐子准备的火药都没派上用场,城门就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 除了先头部队有所折损。 在夺取水寨和开城门的时候,死了十数人外。 勐子大军几乎没动刀兵,就拿下了曼尼拉。 与此同时,宿务这边也已经开始。 流求大军在这里遭遇了海西巴尼亚人的激烈抵抗。 宿务这边并没有坚城可守,随着流求的军阵压缩,海西巴尼亚人被慢慢围在几座小型城堡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 饭团探书 随着火药的“轰隆”声响起,迎接这些海西巴尼亚人的,只有房倒屋塌。 战斗很快结束,损伤相比吕宋要多上一些。 两边加一起,损失了近百士兵。 这是自新军成立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 本来按照计划,海西巴尼亚人会作为俘虏送去流求。 或是伐木,或是挖矿。 但勐子被这前所未有的战损激起凶性,直接下令不留俘虏。 至此,吕宋和宿务的海西巴尼亚人。 全部都被歼灭! 满刺加总督得到消息,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甚至做好一样被消灭的准备。 不过,左等右等,却毫无消息。 等他派出使节过去谈判才知道,那边留下驻军,其余全部撤走了 这让满刺加的海西福朗思牙人,又是庆幸,又是不解。 只能归为这位黑龙王是为闽越移民报仇来了! 至此,大魏在南洋的海外移民,地位一下被拔到最高。 再无人敢惹!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吕宋战后,治理方略 因为先头部队参与了巷战,战损不太好控制。 比预想的要稍高了一点。 但整体来说,战斗还是十分顺利。 甚至出乎了出发之前的预料。 这主要也是流求的预想敌,一直是海西巴尼亚人。 对于闽越移民这个意外因素,考虑更多的都是会不会拖他们后腿。 没想到,有熟悉地形的人襄助。 不仅带先头部队抄小路进港,使得曼尼拉水寨轻松易主。 还帮忙伪装成搬运的民夫,借机接近了城门。 这样的功劳,仅次于献城了。 显然让勐子觉得有些头疼。 相比来说,勐子更擅长处置敌人。 比如全抓了挖坑、伐木,或者干脆就是全歼。 而这样的事,平时应该是狗子来处理的。 勐子入主曼尼拉城之后,第一时间派人返航。 将胜利的消息传回流求。 随后在总督府中,面见了闽越移民推举的临时首领。 这些人早看到了流求的军容,难免有些战战兢兢。 毕竟就算是官兵,也没有这般整肃的军容。 而流求的士兵,不仅盔明甲亮,满是肃杀之气。 最为主要的! 这些士兵除了把总督府库房,以及一应海西巴尼亚人的财货封存。 之后不仅没有进行抢掠,竟然还维持起城中秩序 十几伙趁火打劫的,无论汉人还是土着。 全部被击杀当场! 而其余平民,他们竟不动分毫。 说实在的。 这简直都颠覆了所有移民,对战争的印象。 毕竟在他们看来,“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才是战争的常态! 像这样严明的军纪,整肃的军容。 上次听说,可能还是岳王爷的岳家军 “拜见大王!” 闽越移民的临时首领们,一到总督府的大厅,立刻就朝中央拜倒。 那里正有一人端坐,不是勐子还能是谁 “诸位都是有功之臣,都先起来吧!” 狗子没有说话,出声的是他身边参谋周霖。 也是这次先头部队的领队。 因为这些首领,之前就是和他接洽, 说来也算是熟人了。 再加上,勐子最不耐烦这些场面,平日也是参谋帮忙应对。 所以接见这些首领,由周霖作陪最是恰当不过。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黑龙王座下勐将军。” 周霖见众人起身,便当先介绍起来,道: “我们将军在黑龙王座下,专司一应军务,也是此次来吕宋作战的总指挥。” 随着他的介绍,众人连忙重新拜过。 “见过将军!” “都坐下说话吧。” 这事他们进屋之后,勐子第一次出声。 立刻有兵卒搬来数个胡凳,摆在大厅两侧。 待众人都坐好,勐子又道: “这次我们攻打吕宋,你们都帮了大忙,待我请示过黑龙王之后,自会对你们有所嘉奖。” 众人闻言都是一喜。 在他们想来,黑龙王也是海盗一流。 来这边不打劫一番就不错了。 现在竟然还有嘉奖。 莫非是让他们帮忙治理 “将军哪里话,我们都来自大魏,自然都是一家人,哪有不帮自家的道理” “不错!这些西番窃据南洋,屠戮我等汉民无算!我们这些海外移民早想报仇!” “这些海西巴尼亚人,蛊惑吕宋土人,排挤我们这些海外移民,幸得将军做主!” “不错!我们早就相和这些西番做过一场,就算将军不来,我们也准备要动手了!” “……” 众人连番马屁奉上,只一人在其他人都说完后才出声。 “将军,我们代表海外移民,想来问问将军。” 这人名为赵集,其实不算吕宋住民。 而是一名大魏海商。 只是大魏如今已经是半禁海状态,他又没有深厚背景。 想继续经营力有未逮。 因此才半隐退在此,做些中间生意。 主要收拢海外货物,集中数量优势,卖给来南洋进货的大魏士绅、皇商。 再把大宗货物拆分,卖给海西商队。 像这样的中间商,自然吃得开。 这次也是因为他人面广,才被推举出来。 成为海外移民的临时首领之一。 随着他起身一礼,才小心问道: “这次黑龙王出兵,是要占据此处经营,还是有其他原由” 其他人都在说些有的没的,或是在拍马屁。 一个个都在兜圈子,不敢直说。 也只有这个赵集有点胆识,也勉强问到点子上了。 勐子闻言,就朝身旁道: “周参谋,你和他们说一下,咱们之后的安排吧。” 这些人虽然还在云山雾罩,但来此的目的很明显。 无非是想知道后续动作。 到时候是跑、是留,他们才好做打算。 勐子虽然憨直,却也不傻。 相反,他见识了太多这样的情况。 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意思。 只是他们不问,勐子也不会主动提起。 既然现在有人问起,他也不介意让周霖说说。 “遵命!” 周霖先行了个笔挺的军礼,才转身笑呵呵的道: “诸位不必担忧,想必有人去过流求,知道我们那边的发展。” 众人闻言,相互对视一下、 很显然,来此之前都已经打听过了。 听闻那里安居乐业,一片欣欣向荣之貌。 若是不说,都没人想到会是一个海盗老巢。 “之后,吕宋和流求一样,都会成为黑龙王治下。” 众人闻言,心中一松。 显然黑龙府要派人治理。 其实,这对海外移民来说,又是好事,又是坏事。 好的是,终于有人给他们做主了。 坏的是,不知道会治理成什么样。 会不会像大魏一样 贪酷舞弊,兼并成风。 不过黑龙府的军队,显然给了他们一点信心。 至少没有像大魏那些兵爷。 出兵一次,堪比土匪过境。 “到时候,你们该做买卖就做买卖,该做工的做工,该种地的种地。” 周霖的话里,每提到一样,众人心里就是一紧。 “只要按规矩办事,黑龙王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和财产。” 听到这里,众人就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当即,还是赵集挑头问道: “不知税赋几何,还有之前的房屋、土地等……” 周霖听到他问起税赋,还有原本的私产。 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继续道: “一律按照大魏的税率,照实收取,不会有苛捐杂税。”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不以为然。 大魏的税赋不高,但架不住下面多收。 别说有没有苛捐杂税,就算是“大斗量进,小斗量出”就够人受的。 都是一斗,然而冒尖的一斗,和平平的一斗,区别就大了去了。 当然,这只是举个例子。 一般官府都是明目张胆增添杂项,地主才会做这等下三滥的把戏。 周霖也算半个穷苦出身,自然知道众人所想。 “诸位放心,我们黑龙府吏治相对清明。” 显然,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周霖也知道,就举例道: “就比如收粮食,民政官都有统一的度量,一律平斗,不允许私自增减半分。” 众人闻言也是心中不屑,一听一过罢了。 大魏法度也是如此规定,可那又如何 周霖又补充道:“而且我们黑龙府还有纠察队,不属民政,而归我们军中统辖。” 说到此,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才又补充道: “若是有人不按度量,胡乱收取,那就等着查实之后,军法处置吧。” 听到这里,众人才将信将疑。 不过也只能看黑龙府后续的作为。 “至于土地房屋等私产,需要左邻右舍,以及本地有名望之人作保,进行重新丈量登记。” 这是应有之意,只要想治理,都要做过的一步。 不过,接下来周霖的话,却让人大吃一惊。 “当然,还是要交一笔税,房屋有契税,土地有土地税。” “啊” 众人吓了一跳,以为镰刀终于挥出来了。 “不过诸位放心,绝非苛捐杂税那一套,只是登记的费用,百中取五。” 这话一出,众人确实松了口气。 搞了半天,就是个契税。 这事古已有之,不是什么苛捐杂税。 大魏是三十取一,再加上契本四十钱。 不过想到海外地价便宜,二十取一也不是不能接受。 “凡田宅交易,以后皆按此收取。” 说到这里,周霖还开了个玩笑,道: “当然,不交也行,黑龙府不会强迫。” 随后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要提前说好,在黑龙府治下,登记过的才算数。” 众人连道不会,周霖只摆手继续: “没登记的土地房屋,都收归黑龙府所有,将来会作为奖励赏赐有功,或是作为商品待价而沽。” “自古如此,自古如此。” 众人连连附和。 这是周霖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哦对了,虽然商税不高,但在港口有额外有泊位费,这个都知道吧” 赵集第一个点头,众人也都道: “知道知道,流求的规矩我们都听说了。” 周霖见他们都清楚,就点头道: “这些与流求相当,既然你们知道,那我就不再赘述。” 该说的基本都说了,众人也都大致明白。 怪不得约束军队,没有抢掠。 黑龙府显然是要扎根吕宋,正经经营了。 周霖所说的这些,八成都是按照大魏官府做派。 这对海外移民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当然,前提还是看黑龙府的后续作为。 “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搅将军了!” “是是是!若将军有所驱驰,只管让人传我们一声。” “……” 众人既然明白,当即就提出告辞。 勐子点了点头,让周霖把他们送了出来。 临分别之时,周霖还笑着道: “诸位都帮过我的忙,我就再提醒一点。” 按照计划,他是要留下稳定局势的。 现在是想借此机会,收拢一些人心。 “还请周参谋赐教!” 周霖摆了摆手,笑着道: “大家都历经生死,说赐教就见外了。” 寒暄两句,就直接进入正题,道: “在民政官没来之前,吕宋和宿务都施行军管。” 这事其实是明摆着的,现在满街都有军队巡逻。 偶尔看见不法,或者海西巴尼亚人,上去就是刀枪招呼。 曼尼拉城的居民都心惊胆战,谁也不敢出门。 “军管者,凡有违法乱道者,一律按照军法行事。” 周霖解释一句,又肃杀的补充道: “反抗者,杀无赦。” 说完,脸上的肃杀一收,又笑着道: “当然,我们黑龙府的兵卒你们也看到了,军纪还是很严明的。” 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不的不承认。 确实没看到黑龙府士兵滥杀无辜,也没看到有人抢掠。 就连到海西巴尼亚人的家里,也都是有序进行。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士兵至少保证五人一个小队。 除了保证安全,也是彼此监督。 “严明严明!” 见众人附和了几句,周霖又强调道: “黑龙府的军队,不会收百姓一针一线,但也不会坐视一个违法乱纪之人。” 正说着,就听街角那边传来喊杀声。 随即有人见这边有人,就过来查探。 见是周霖,立刻行礼禀告道: “报告周参谋,有土人制造混乱,已经被我们就地正法!” 看着挺的直直的士兵,众首领都有些拘谨。 周霖听了,只点点头,道: “好,继续巡逻去吧!” 士兵再次行礼,才小跑着归队。 “让诸位受惊吓了!” 周霖的声音,将众首领的注意力喊了回来,口中连连道: “没没没!” 这时,有一人似乎想到什么。 他先是有些犹豫,随后凑近一点,低声说道: “说来这军管也是好事,我等移民向来良善,而土人却时常和海西巴尼亚人勾结,一起排挤我等。” 说着作了个手刀的动作,才继续道: “若是将军能……” 用意不问可知,希望黑龙府能杀尽土人。 这个提议立刻引起附和: “我等必有厚报!”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几个首领都听到了。 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不错,我倡议大家募捐一笔劳军,只要……” 周霖摆了摆手,笑道: “若是他们没有攻击意图,我们不会滥杀。” 一众首领闻言顿时失望,周霖见此就解释道: “这样的事,还轮不到我做主,至少也要黑龙婆和勐将军同时签署,才有可能行灭绝之事。” 听他毫不避讳的说出众人的目的,一众首领都有些讪讪。 “是我等唐突了!” 似乎这样的事并不光彩,说破了让众人有些尴尬。 “无妨。” 周霖并没在意,随意的摆了摆手。 众人拱手道别。 临别时,赵集又上前套近乎道: “周参谋此次立下大功,以后前途远大,还望能和咱们多亲多近。” 周霖闻言也不拒绝,只含笑拱手: “好说好说。” 吕宋和宿务的局势很快就被稳住了。 为了维持两地秩序,还有防备满刺加,镇压当地土着作乱。 两处各留士兵一千。 又按照计划,将周霖留下。 暂揽两地大小事务。 其余人休整了几日之后,勐子亲率大军开拔。 朝澎湖宣慰司进发。 第一百九十四章 前面建国名东海,后脚归附献地图 勐子这边的消息传回流求,冯一博立刻派人兵临流求西南部。 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整个流求占领。 澎湖东部被流求舰队彻底阻断,澎湖宣慰使吓得,连夜带人跑回了泉州。 随即泉州、广州等东南沿海,陆续收到通报。 东海黑龙王在流求正式宣布建制称王! 澎湖以东、倭国以南,宿务以北。 包含流求、小琉球、宿务、吕宋在内,尽为黑龙府统属。 其中北部的流求、小琉球等诸多岛屿,统一归属流虬州。 南洋原海西巴尼亚人控制的所有区域,包含宿务、吕宋等诸多岛屿,合并为吕宋州。 黑龙府统属两州之地,国名东海! 这个消息以秘信、奏折、八百里急报等方式,纷纷奔往南京和都中。 虽然民间对此还不清楚,但东海国黑龙府之名,已然响彻大魏上层。 朝野之中,文武各执一词。 有的认为流求,是澎湖宣慰司的一部分。 应该立刻派兵讨伐。 有的认为无论流求还是吕宋,都是海外飞地。 不值得劳师远征。 就在消息刚传到都中,还未在朝会中正式商议的时候。 冯一博就已经悄然回返。 他不慌不忙的,将早已准备好的奏疏按制承上。 仅仅过了半个时辰,这封奏疏就到了景顺帝的御桉之上。 而且,是张松越亲自奉过去的。 因为随着奏疏一起的,还有两份极为重要的文件! 一份是如今风头正劲的东海黑龙王,请求归附的国书! 另一份,是一张图。 正是东海国领海以及国土的地图! 说实话,看到这份国书的时候,内阁大老们都是懵逼的。 之前满朝文武都还在为东海国的事头疼,甚至早就忘了冯一博过去招抚的事。 如今这事还没个章程出来,冯一博就已经搞定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招抚,而是归附! 正常来说,海外建国应该是先请封。 得到大魏皇帝的加封,就代表了确认藩属关系。 正是成为大魏属国,可以进行朝贡贸易。 也就是君臣关系。 但归附不是藩属,而是献土! 这就不是君臣关系,而是直接加入大魏内部统属。 也就是说,归附之后,东海国就没了! 有的,只是大魏新增的州府。 或者羁縻州。 包括张松越在内的内阁大老,都是一头雾水。 只有跟在张松越身边的刘正,心中暗自振奋。 自己这位挚交好友,再立新功。首\./发\./更\./新`..手.机.版 看来自己也要奋起了! 不然,就要被他拉下了呢! 无论这事如何处置,也不是内阁可以专断的。 于是张松越忙入宫,求见景顺帝。 将冯一博的奏疏,以及黑龙王的国书、地图一起奉上。 景顺帝看罢,先是面露惊喜, 可随后又陷入疑惑之中。 “老师,这事肯定是个好事,但予总觉得哪里有些蹊跷。” 虽然大魏还没确定是否征讨东海国,毕竟涉及流求归属。 可实际上,海外政权更迭的事,并不少见。 包括满刺加、吕宋等国易主,频频上演类似事件。 大魏对此并未插手过。 只等争端平息之后,赢的一方上书称臣。 大魏再进行册封。 基本上,除非海外王国的内乱未平。 大魏需要等一个结果。 其余时候,很少有不答应的。 可归附的则不。 同。 翻遍史书,大多都是内陆小国。 或是异族举族来附。 像这样匆匆建国,还占据了一块原本归属就在中原王朝的地盘。 绝对前所未见。 景顺帝之所以绝对蹊跷,原因就是在此。 实在是太过巧合,也太过匆忙了。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 这对大魏来说,都是好事,是大事。 是大好事! 这样的大好事摆在面前,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馅饼从天而降。 砸得景顺帝甚至有些恍忽。 师徒俩沉默良久,张松越才吐出一句: “难道,他本来就是想归附封王”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说黑龙王的目的不纯。 先建国后归附,和造反、招安一个套路。 这在历朝历代都屡见不鲜。 尤其是宋朝。 水浒的故事至今流传,各种戏曲都有传唱。 除了这个,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吁!” 景顺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郑重道: “老师,予不想管他为什么这么做,予只知道,这可是献土啊!” 张松越怎么能不明白,景顺帝说的是什么意思 造反、招安对朝廷来说,只是节省时间成本,和战争靡费。 可这个黑龙王的归附却是不同!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 造反、招安相当于通房丫头,完全是内部消化。 而黑龙的建国、归附则是带着丰厚的嫁妆! 甚至还有让景顺帝无法拒绝的一样嫁妆。 那就是,声望! 造反、招安,实属内耗。 而献土归附,却是开疆拓土! 更何况,这样的献土归附。 那可是王朝鼎盛之象! 就如盛唐,异族归附不断。 虽然这个东海国,对大魏来说。 算不上异族。 归附的国土,还有部分原本就是大魏,剩下的也都是海外飞地。 但单单是归附这件事的意义,对于景顺帝来说,就远超其所献之土! 因为,从大魏太祖到他。 还是第一次有开疆拓土的可能! 这样远迈先祖的事,你让最好声名的景顺帝,该怎么拒绝 即使他心中清楚,大魏相比盛唐差得远了! 大魏国力虽也算强盛,无论人口还是疆域,自问都不比盛唐差上分毫。 但是,论起国势。 可就差得太远了! 虽不至于国势衰微,但各方面无论如何也谈不上盛世。 吏治方面,极为腐败。 卖官鬻爵不说,还党争不断。 经济方面,国库空虚。 不然也不会开什么捐纳的口子了。 文华方面,毫无建树。 即使是李守中这样的大儒,也没有什么学术问世。 对外方面,勉强维持。 北面虽能压制异族,但连年朝贡的藩属只是十数个。 比起盛唐的万国来朝,连零头都算不上。 从这四个方面来看,别说盛唐。 就连太祖刚刚建国时候,也比现在强。 当然,这不是景顺帝的锅。 而是他老子天泰帝时期留下的隐患。 就如原本的藩属吕宋。 若非冯一博夺回,早成了海西巴尼亚人的地盘。 现在有海外国家请求内附,你让最好名声的景顺帝如何拒绝 “圣上,臣觉得,还是不要轻下定论。” 张松越能理解景顺帝的心情,但他的职责之一,就是在这个时候劝止。\./手\./机\./版\./无\./错\./首\./发 。 “不如先见见冯渊,问问具体情况再说。” 景顺帝一听,才想起上疏的冯一博,当即点头,赞道: “到底是老师老成持重,予有些心急了。” 多年来喜怒不形于色,刚刚却有些失态了。 实在是这件事让景顺帝欣喜若狂。 他刚刚表现出来的,不及他心中的十一! 打发人去召见冯一博后,景顺帝还忍住不赞道: “这个冯渊真是予之福将,若是此事属实,予定要超擢于他!” 超擢就是越级升迁。 之前冯一博连续越级两次,才到了现在的正五品。 景顺帝说超擢,那至少也要再越一级。 也就是说,若没有什么波折,冯一博这次至少也能到正四品! 二十岁的正四品大员! 放眼历史,可能不算什么、 毕竟有甘罗七岁为相在前,再无人能够超越。 可二十岁的正四品文官,在大魏可是头一个! 冯一博知道这事的紧急,没有任何耽搁就交上奏疏, 之后并没急着回家,而是在部里闭目养神。 老神在在的,坐等宫中宣召。 紧急半个时辰不到,就有宫人过来。 冯一博随着他来到临敬殿,一进门就连忙大礼道: “拜见圣上,拜见老师!” “免!” 景顺帝第一次在外臣勉强露出一丝急迫,直接道: “冯爱卿将东海国之行速速讲来,这个黑龙王是如何决定归附的” “启奏圣上,臣此去东海,正赶上这位黑龙王东征西讨。” 冯一博自然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闻言不紧不慢的开始讲述。 “他本是我大魏之民,机缘巧合在海外开创一番事业。” 他并没细说出身,因为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但他一直心向大魏,即使做过强人,也从未沾染大魏子民的鲜血。” 这话虽有夸张,但黑龙府的名声确实如此。 若说沾染鲜血,那肯定有大魏子民的。 不然甄家等和倭寇有勾连者,肯定不服。 “臣也在当地问询过,都说他是靠打倭寇发家,又带领大魏子民在流求立业。” 这算是铺垫了一个出身。 打倭寇起家,又流落海外做了移民。 肯定谈不上干净,但也算清白。 “攻打小琉球和吕宋,也都是为了大魏子民抱打不平。” 这话一出,张松越就有些皱眉,问道: “小琉球如何能算大魏子民” 小琉球是大魏藩属,但不算大魏国土。 冯一博当然知道这事,但他自然也早有准备。 “小琉球有汉家三十六姓,均是我中原子民后裔,此次被倭国屠戮数万,只余二十四姓尚存。” 虽然不是大魏人,但和大魏同源同种,甚至还同姓。 这就是师出有名,也附和他说的打抱不平。 “吕宋就更不用说,当地原本的王国早已沦丧在西番之手。” 不用张松越再问,冯一博就买一赠一。 又把吕宋的事说了一下。 “后来这群西番更是联合当地土人,屠戮我大魏移民数以万计。” 这事听的君臣二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无他,心虚! 虽然都说,贵人多忘事。 但景顺帝对登极之初的一些事,还是有些印象的。\./手\./机\./版\./首\./发\./更\./新 闽越移民的数万条性命,包含了君臣俩的太多无奈。 他们也想扬威海外,只是情势不允。 但又如何能忘 “因此这位黑龙王。 听闻之后,积攒实力数载,直到如今时机成熟,才一举平定吕宋。” 这话说的君臣俩都有些脸红。 不由感慨这个黑龙王,颇有卧薪尝胆的志气。 他们君臣虽没忘却,但也再未提起过。 听了之后难免心生惭愧。 当然。 以君臣二人的城府,这点惭愧也是转瞬即逝。 听完这个解释,张松越微微颔首,道: “也就是说,这位黑龙王是为大魏子民主持公道” 这是在说黑龙王师出有名。 中原正统,最是讲究这些。 虽然灭国之战,但必须要有个名头。 只有这样,才能对其他藩属有个交代。 远的不说,小琉球的尚氏国主还在倭国呢。 假如被倭国放还,小琉球已经变成大魏的了。 肯定要到大魏问个明白。 那时候就可以说,小琉球已经灭国,是东海国帮你们报仇。 之后又在大魏的感召下归附。 你都灭国了,总不能怪别人帮你报仇吧 而且我们大魏收的是东海国,也不是小琉球国。 这样才算没有首尾。 要怪,也只能去怪倭国了。 谁让三方之中,就他们是给你们灭国的那个。 “正是如此,此人虽是江湖草莽,却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 冯一博先点点头,随后开始铺垫起黑龙王的人物形象。 这一句话,就把基调定下。 爱国的江湖草莽。 “臣到了流求,立刻得到他们热情招待。” “在臣的一番劝说之下,黑龙王更是决定弃暗投明,带着属下和国土一起归附我大魏。” “继续做我大魏之臣民,为我大魏驻守东海!” 这话就是再说,他虽然归附,但不会交权。 景顺帝闻言顿时皱眉,随即又舒展开了。 这样也属正常。 即使献土归附,也不代表要放下一切。 但不管怎么说,名义上是大魏的了。 不过景顺帝随即就又想到一个问题。 “既如此,他为何建国” 归附就直接归附,建了国再归附多少有点画蛇添足了。 这也是张松越一直所疑惑的。 冯一博听到这个问题,当即大礼一拜,道: “此事还请圣上恕罪,这是臣的主意。” “什么你的主意” 景顺帝和张松越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解之色。 “不错!” 冯一博点点头,随后大义凛然的道: “圣上容禀,臣并无他意,而是为我大魏着想,才力劝黑龙王先建国,再归附!”。 第一百九十五章 景顺帝爽翻,黑龙王草莽 冯一博在回来之前…… 不! 准确的说,是在决定去流求的时候开始,一直到觐见之前。 他早已把整件事情推衍了无数遍! 现在的情形,完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没有丝毫出乎他的意料。 甚至,还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太多。 临敬殿中,景顺帝和张松越二人,对他所说的话。 完全没有任何质疑。 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还需要他自己一点一点的。 引导着才能讲述出来。 就比如他现在说的,就是在为自己铺垫功劳。 不然仅仅是招抚,虽然功劳不小,但却不算大功。 而他费尽心力,献土归附。 想要的可不仅仅是黑龙王那边的封赏。 毕竟,他还是要在都中生活。 所以这边的功劳,自然是越大越好。 至少,也要让景顺帝和内阁明白。 这件事若非是他去,定然没有现在这样的大好局面。 此时,冯一博口吐惊人之语。 景顺帝竟也没有责备,只是沉吟着顺势问道: “这是为何” 身居皇位十年,景顺帝城府早就锻炼出来。 即使冯一博的说辞惊人,却不会动摇分毫。 至少没问清楚之前,景顺帝不会轻易表态。 张松越更是老神在在,好似没有听到。 即使心中疑惑,也不曾显在面上露一丝。 “自然是为了法统!” 冯一博听闻,当即面带微笑。 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法统” 这边景顺帝轻声重复一边,心中还是不解。 另一边,张松越却是心中恍然。 虽依旧不漏声色,却自觉看穿了一切。 当然,他顶多只是明白了冯一博的话中之意。 对于冯一博和黑龙王“两位一体”的事,毫无察觉。 毕竟,远隔重洋,来往又不多。 别说是他,整个大魏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 除了泉州卫隐约有人猜测,都中绝对无人知晓。 “不错!” 冯一博点点头,见景顺帝没明白,就笑着问道: “若是这黑龙王不曾建国,那他本就是我大魏之民,归附从何谈起” 这话一出,景顺帝已经有些眉目。 只是犹如雾里看花,还没那么真切。 于是口中又犹豫道:“你是说……” 冯一博自然要解释清楚,闻言立刻接过话茬,继续道: “只有让黑龙王先建国,再以东海国的名义归附,才不会让大魏落下一个,觊觎海外藩属的名声啊!” 这下,景顺帝顿时如题灌顶,难得露出一丝惊艳之色。 “这……” 他正在心中盘算此事之利,生怕自己还有什么遗漏。 冯一博却一躬身,拜道: “臣有罪,请圣上治罪!” 他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此事自然不是真的请罪。 说是请功还差不多! “臣请圣上务必接受东海国归附,至于骂名……” 说到此处,冯一博再次一脸大义凛然,一字一句的道: “由臣来担!” 这就是表忠心了。 如此大功,哪来什么骂名。 即使有一点,也完全无法和献土归附的功劳相比。 “冯爱卿,你……” 景顺帝一时被这一番说辞所感,夸奖差点脱口而出。 他只以为整件事虽有不妥,却也都是冯一博的拳拳之心。 都是一心为国的筹划。 不过,毕竟是一代帝王。 话到嘴边,景顺帝还是习惯性的谨慎了一下。 但沉吟片刻,终究还是认可了冯一博的一番苦心。 毕竟这事对大魏有好处。 当即,景顺帝也不再犹豫,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赞了一句: “冯爱卿果真是大魏的栋梁之材,予如何会治你的罪啊” 冯一博的一番操作,在他看来确实是为了大魏。 可以免除后续名声上的麻烦。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中原王朝最重名声。 若是黑龙王没有建国,直接献土。 那传扬出去,就成了大魏之民在海外灭国献土。 难免有以大欺小,觊觎藩属的嫌疑。 你说不是大魏派的,可那时候谁信啊 到那时,大魏难免因为失去大义名份。 而陷于舆论中的被动角色。 但现在,有冯一博的操作之后。 就完全不一样了! 别看只是多了一步建国。 可加上了一层东海国,立刻就把大魏撇清了! 就像冯一博所说,事关法统。 有了东海国这个法统,献土之事就变成了两国之间的事。 而不是大魏内部的事了! 景顺帝正是想通了这一层,才会有茅塞顿开之感。 可他再看张松越,却发现对方依旧老神在在。 好似早就想到了这些。 不愧是老师啊! 听闻景顺帝夸奖,冯一博立刻再表忠心。 “圣上过誉,臣唯一心为国尔!” 不管是不是冯一博的操作,献土归附都是事实。 景顺帝此时颇有志得意满之感。 听到冯一博表忠心,难得喜形于色,道: “冯爱卿一心为国,屡立奇功,真是予的唐俭啊!” 世人都知道大唐有个王玄策,相传有“一人灭一国”的壮举。 却不知道,大唐最厉害的外交官乃是唐俭。 这个唐俭是初唐时的名臣之一,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官至礼部尚书、天策府长史、遂州都督。 还封了莒国公。 他最出名的外交事迹,就是说降突厥。 并配合李靖生擒了颉利可汗。 可惜的是,他最后的结果并不太好。 相传因为怠于政事,最后坐罪贬官。 景顺帝以此唐俭类比,表面上是夸赞冯一博功绩堪比劝降突厥。 内里却也不乏敲打他莫要从此怠政之意。 最后,还有一重隐藏更深的意思。 那就是景顺帝在暗暗自比唐太宗。 李世民就是景顺帝在私下里,最为推崇的帝王。 其原因自不必说。 毕竟都是爹还在的时候,就登极的人。 景顺帝常常以此安慰自己。 冯一博到底是探花及第,不敢说博古通今,但史书还是都看过的。 听到唐俭这个名字顿时就明白个大概,当下连忙道: “圣上过誉,臣哪敢和说降突厥的莒国公相提并论” 这可不是简单的谦虚。 而是在说,自己已经明白了皇帝话里的意思。 不然皇帝一顿夸,你都不知道唐俭是谁,那皇帝的媚眼不就抛给瞎子了吗 当然,景顺帝也不是没抛给过瞎子。 好在冯一博不瞎,还给了反馈道: “倒是大魏在圣上的治理下,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已然有了盛世景象。” 这话直白明了,就是在拍皇帝马屁。 若是以前有人说,说不定景顺帝还会觉得是在讽刺他。 但这个时候说,却是恰到好处。 景顺帝也能挺直几分腰杆子。 无他,献土归附可不就是盛世产物之一 “唐初有四夷宾服、万国来朝的鼎盛,大魏如今也有献土归附的昌隆!” 唐初,还万国来朝。 景顺帝心中一惊,还以为冯一博猜到他推崇李世民的小心思了。 因为这话都不是暗指,而是明着在说景顺帝堪比唐太宗了。 实际上,冯一博并不知道景顺帝对李世民的推崇。 完全是在顺着景顺帝“唐俭”这个话茬往上说。 却刚好搔到了景顺帝的痒处! 堪比唐太宗不说,冯一博甚至还更进一步的道: “臣敢说,如此国之盛事,就算唐太宗知道了,亦要称羡!” 李世民都要羡慕他 景顺帝差点笑出声来,好在及时忍住。 在旁伺候的夏秉忠,自认最是了解景顺帝的心思。 此时对冯渊这个小老弟心中赞叹不已。 这个冯渊又会办事,又会说话。 不得不说,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看来咱家还是要和他多亲多近。 景顺帝强忍欣喜之意,装作平静的道: “爱卿不要胡说,大魏比起盛唐的昌隆还是要差上几分的。” 这话听着是在自谦,实则已经露出心中的喜意。 冯一博敏感的抓到了这一点,立刻道: “圣上此话,臣不敢苟同!” 他一副诤臣模样,上来就反驳一句。 “盛唐国势虽隆,却也只有内陆小族来投,而今大魏却已名传海外,方有海外之土归附。” 说到此,冯一博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昂首道: “一为土地相邻,一为隔海相望,只能说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这话乍一听,像是身为大魏人的自傲。 实则却都是歪理。 说白了,就是暗戳戳的在拍景顺帝马屁。 这个冯一博,频频拍中景顺帝的痒处。 把景顺帝弄得心痒难耐,甚至不敢再听下去。 不然就要忍不住心中的欢喜了。 万一真要手舞足蹈起来,那怕是要青史留名了。 到时候史书上可能会记着: 临敬殿冯渊媚上,将帝比唐太宗。 帝喜不自胜,竟手舞足蹈。 就这两行字,就能让他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又没有李世民的魄力,也改不了史笔。 当然,身为皇帝,最大的忌讳就是让人摸透喜好。 所以,景顺帝连忙摆了摆手。 为了终止盛唐这一话题,景顺帝强行转移话题,问道: “对了,冯爱卿可知,这位黑龙王为何没有亲来都中献土” 国书、附图都到了,其实人来不来都无所谓。 景顺帝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不过,冯一博早有准备。 这个问题自然也在他的射程之内。 闻言立刻回到: “回禀圣上,这位黑龙王出身草莽,怕冲撞了圣上,才不敢面见天颜。” 这个回答让景顺帝有些惊讶,皱眉道: “哦如此人物,竟然怕见予” 在景顺帝想来,这黑龙王能称霸东海,还在海外开疆拓土。 说是个英雄豪杰,也不为过。 至少也是个人物。 没想到,竟然怕见自己 冯一博闻言,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惋惜,道: “说来这事也不怕圣上笑话,这个黑龙王从始至终都不肯透露真名,圣上可知为何” 这话一出,景顺帝真的有些好奇了。 “为何” 见景顺帝搭茬,冯一博立刻一脸正色的道: “这是因为,他知道圣上是真龙天子,他又自称东海黑龙王。”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却把一旁伺候的夏秉忠听得脚趾抠地。 暗自感慨着,自己还是小看这个冯老弟了。 幸好他没入宫! 不然六宫都太监的位置怕是都要易主了! 自己不是说不出这样的话,但一脸正色的说出来。 真的很难啊! “虽只是个绰号,但已然逾越,他害怕圣上治罪,说什么也不肯来都中觐见。” 冯一博脸上露出一丝可惜之色,又遗憾道: “可惜我力陈圣上平日仁孝宽厚,不会因为一个绰号降罪。” 真是马屁无处不在! 夏秉忠在旁,恨不得拿出本来做个笔记。 虽然他自认,拍马屁也有两把刷子了。 但和这个冯老弟一比,却有了差距。 他夏秉忠不张嘴,只看神色就知道,他是在拍马屁。 而冯一博都把对方拍到爽翻天了,却又丝毫不着痕迹。 这其中差距,就如戏曲爱好者遇到了大师。 一个使劲吊嗓子,也只是还凑合。 一个哼唧两声,韵味立马就出来了。 “但他却自觉罪不可赦,说什么也不敢来都中觐见。” 这些自然是冯一博早就准备的,说辞中的一套。 皇帝兴致不错,就当个笑话讲了。 若是质疑颇多,那冯一博还有正经的回应。 “哈哈哈!” 听冯一博说的有趣,景顺帝难得笑了两声,又摇头道: “既然这样胆小,为何取这样的绰号” 虽然皇帝不该喜形于色,但这样可有可无的事,笑笑还是无妨的。 冯一博见景顺帝兴致很高,便也跟着笑了起来,道: “臣自然也问了,他说是因为当初在东海,只想到在龙王最厉害,就信口起了。” 说到此,他轻轻一叹,才继续道: “他还说,起绰号的时候,只想着威风,压根没想过,有一日能有幸和圣上有什么交集。” 一个在海外厮混的强人,自然不会想到,能和高高在上的皇帝有什么交集。 不仅身份千差万别,就连位置也远隔山海。 “更不曾想到,会有今日的献土归附之事。” 这话多少有点自夸的意思。 毕竟没有他出海招抚,就没有建国归附的事。 不过,冯一博的目的可不止如此。 他要的,是把一个不存在的人物,给说活了! 这不! 只几句话的功夫,冯一博就把一个,“有今朝,没明日”的江湖草莽形象,生动的刻画了出来! 但,这离他预想的目标,还差的远呢! 82 第一百九十六章 御前奏对,深入描绘 关于归附之后的事,冯一博早在奏疏上作了详细阐述。 东海国从名义上归属大魏,从此成为大魏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归附是归附。 却不代表要放弃一切。 冯一博的奏疏和东海国国书里,都写明了附加的请求。 或者说,就是归附的前提条件。 这些条件之中,最为核心的一点。 就是不会如一般州府一样,任由朝廷派人治理和驻军。 东海国请求以类似羁縻州的方式,成为大魏边地中的一员。 所谓羁縻州,多是在边疆地区,因民族不同、风俗迥异,或是一些其他原由。 中原王朝对所在区域采取的一种,“以夷制夷”的治理方式。 换句话说可能更好理解。 就是任用当地首领,充任世袭土官。 说白了,就是要求保留自治权利,并且可以传承给子孙后代。 其实这事也很好理解。 说到底,人家披荆斩棘,创下偌大家业。 又发动战争,打下了大大一片地盘。 任谁也不会凭白就交出来吧 能来归附,就已经体现其心中大义。 提出一些要求,自然也无可厚非。 这在大魏君臣看来,完全都在情理之中。 至于献土的时候。 是黑龙王亲来都中觐见,还是遣使过来献国书。 又或者现在这样,让冯渊这个大魏之臣代为传递。 也都只是可有可无,最多是锦上添花的小事。 景顺帝也只是为了转移一下话题,才随口一问。 当然,之前听了冯一博让黑龙王建国的事,现在景顺帝隐隐有些怀疑。 不是怀疑其他,而是怀疑为了让东海国归附,冯渊是不是无所不用其极 若说他先答应黑龙王可以自治,以诱其归附。 再劝其立东海国,以全大魏之大义。 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甚至,景顺帝觉得,这才更符合冯渊所表现出来的一贯行事。 但就算真是如此,这也不仅不是冯渊的错处,反而是他的才干了。 如果真像自己想的那样,那岂非是说明,献土之事很可能就是从无到有。 被冯一博以极强的个人能力,一力促成的 当然,冯一博没说,景顺帝也不会问。 因为无论怎么样,东海国能来献土归附。 对大魏,对景顺帝而言,都已经是极大的好事。 不论这些是不是冯渊的手段,功劳也都已经是他的了。 至于能力,只要自己知道他是个真能任事的就好。 早晚有他发挥的空间! 虽然,冯一博是一甲探花,又屡立奇功。 但之前,景顺帝对冯一博也只是有些印象罢了。 大致上,知他是个敢于任事的。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江南剿倭只涉及武事,再加上冯一博又只身前往海外招抚。 所以景顺帝对他的认知,一直仅限于“敢”字。 而如今,有了献土归附之事。 景顺帝对冯一博的看法,就有了极大的转变。 那就是,认可了冯一博的能力。 皇帝日理万机,很多事情都不会往心里去。 尤其是一些小人物,根本来不及,也必要记住。 只有得到他认可和赏识的,才算是真的“简在帝心”。 此前的冯一博,只能说“勉强算”。 而现在的冯一博,就已经“非常是”了。 再加上,献土归附这样的事,让景顺帝极为欣喜。 所以也算是谈兴大发。 此时,他听了冯一博对黑龙王的一番述说。 完全符合自己心中所想的,一个白手起家的江湖草莽形象。 这让景顺帝不由生出几分古怪的认同感来。 “这倒也是。” 景顺帝先点了点头,又不由叹道: “想来他能有今日成就,也是因缘际会。” 冯一博一听这句感慨,就知道黑龙王的形象初步立住了。 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他还需要继续,继续把这个形象深入描绘。 直到让景顺帝对黑龙王自以为了解,才算是大功告成。 “圣上所言极是!” 冯一博笑着接过话茬,继续讲道: “这位黑龙王流落海外,一直勉强做强人度日。” “但他不甘就此虚度一生,又不忍,也不敢袭扰我大魏子民。” 又说在海上做强人,又说不劫掠大魏子民。 这话说的就有点前后矛盾。 不明就里的,只会以为打劫的都是海外商船。 景顺帝虽久居宫中,但每日接收的信息量,是普通人的无数倍。 哪里那么容易就蒙混过去的 不过,他也只当冯一博是为其遮掩,做强人时候的劫掠之事。 这样的事在皇帝看来,都不算是什么大错。 因此自也不会拆穿,还笑吟吟的继续听着。 “于是他才想到,带着和他一样流落海外的乡邻,四处寻觅倭寇老巢。” “如此既能攫取足够利益,又能伸张正义,为沿海百姓报仇雪恨,还能以此获得足够的名声。” 这就是冯一博为黑龙王编织的出身。 还有从无到有,发家起势力的过往。 听到冯一博最后加重语气,提到了名声。 景顺帝自以为听懂了,便点头道: “这样正面的名声传出,沿海百姓定然景从了吧” 在他想来,历朝历代想要成大事的,都要先有个好名声。 就如张角、刘备等人,就是依靠名声起势。 饱读史书的景顺帝,甚至觉得黑龙王走对第一步的关键,不是剿倭。 而是有了名声。 冯一博一听景顺帝接茬,立刻瞪大眼睛作惊讶状。 一脸都是不可思议的道: “臣当初听闻这事,只感慨他的义举,可圣上从未去过东南,却对形势发展了若指掌,推测的丝毫不差!” 一个马屁拍了过去不说,冯一博还顺势表现出有些泄气的模样。 景顺帝都差点着了他的道,只觉他是听了自己的话。 有些自愧不如。 等反应过来,这是个马屁的时候。 心中涌出的自得,已经让他爽完了。 不管怎么说,景顺帝心中确实舒坦了。 因此不禁失笑道:“爱卿倒是谦虚。” 马屁露了痕迹,冯一博还光棍的最硬起来: “臣当时确实没想到。” 这话恰到好处的变相承认了。 没错,自己就是在拍马屁。 爽都爽完了,是不是拍马屁也没那么重要。 景顺帝轻笑着摇了摇头。 冯一博见他不语,又继续说道: “随着黑龙王的名声越来越大,手下的人也越来越多,对付倭寇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当然,初期他和倭寇作战,真的是九死一生。” 说到这里,冯一博不由昂首,道: “这一点,臣也是深有体会!” “和黑龙王能聊到一处,也是因为臣当初受皇命,到江南对付倭寇,在百姓中留了些薄名。” 这话乍一听是自谦,但眼前说的人却一脸自傲。 显然,冯一博就是故意提起以前的功绩。 不过,这倒也不是为了显摆。 而是在为他能快速同黑龙王建立联系,所找的合适理由。 冯一博钦差剿倭,在江南沿海留下极大的名声。 这一点朝中君臣都是知道的。 毕竟当初冯渊的人还没回来,冯稼轩的名声就先传回都中了。 黑龙王既然在海上混生活,听说过这个名头的几率很大。 两人都是靠打倭寇起家,能惺惺相惜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两人也是有区别的。 冯渊是先科举做官,再打倭寇。 黑龙王却是先打倭寇,再投大魏做官。 不过,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想到出身不同,却都极有能力的两人,都是大魏的官。 在某一瞬间,景顺帝甚至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唐太宗那种,“天下英尽入彀中”的满足感。 不过也只是恍忽一下罢了。 因为他虽推崇唐太宗,却也知道自己离李世民还是差得太远。 就是这种落差,让他又很快恢复了清醒。 “有了财富,又有了名声,之后就招兵买船,慢慢有了如今家业。 临敬殿中,冯一博还在继续。 说到这一句,他整个人忽然变得有些低沉起来。 似乎带着一些失望的叹道: “可惜,他却再无昔日剿倭时那般勇勐精进,变得格外惜命了。” 景顺帝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沉默。 心中一下闪过很多念头,眼神也逐渐飘远。 他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下,心中开始自省起来。 初登皇位的时候,自己心中想的是。 打造一个如盛唐一样的,盛世大魏! 现在十年过去了,自己是不是也像黑龙王那样,失去了开始的勇勐精进。 变得小心翼翼,只会搬弄权术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张松越似乎看透了景顺帝所想一样,难得出声,却一语双关的道: “他能有如此作为,已经殊为不易,算是知进退的,这很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是从《孟子》中“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变化引申而来。 这里的“君子”,说的可不是品行高尚的人。 而是有一定地位的人。 张松越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 有了一定地位之后,本就该预先避开潜在的危险。 黑龙王已经有了资本,也有了作为“君子”的资格。 这样做自然无可厚非。 因此,他才说“知进退”。 同时,也是在提醒景顺帝,不要瞻前顾后。 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竭尽全力的结果。 因此,他也说“这很好”。 景顺帝和张松越多年的默契不是假的,闻言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也不再继续思考人生,随口说了句: “这个黑龙王倒也有些野趣。” 虽然是随口一说,但话中却包含着景顺帝刚才的思考。 黑龙王再如何,终究出身乡野,是个野路子。 而他生来高贵,景况自然千差万别,不能一概而论。 景顺帝也不会再胡乱联想些有的没的。 这是在告诉张松越,自己不过当做一个有趣的故事罢了。 见景顺帝已经回过神来,张松越就又恢复了老神在在的模样。 冯一博自然不能让景顺帝的话掉在地上,当即附和道: “不错,确实是个蛮有趣的家伙。” 随后像是刚想到什么似的,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把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对了,这位黑龙王知道臣是探花出身,还特地将他的诗吟诵出来,让臣帮忙品鉴来着。” 景顺帝一愣,不禁有些好奇,问道: “哦他还会写诗” 在他想来,若是能吟诗作赋之人,也不至于流落海外。 “这个怎么说呢” 冯一博似乎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才道: “颇有些格局吧” 这个评价让景顺帝更加好奇,便顺势问道: “爱卿可还记得” 冯一博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点头: “臣吟给圣上。”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才吟诵道: “巨舰开兮装满粮,心系大魏兮是故乡。” “数英雄兮黑龙王,安得巨鲸兮吞扶桑!” 这是冯一博所写,不过却不是他用格律写的。 而是为了符合黑龙王的草莽形象,化用了前世一位草莽将军的诗。 “嗤!想学汉祖作《大风歌》” 以景顺帝的城府,也忍不住嗤笑一声。 随后更是又失笑,又叹息的摇头道: “可惜呀!气魄尚可,终是草莽。” 全诗四句,都不用细想。 景顺帝也知道是胡乱拼凑出来的。 第一句,景顺帝的评价是。 其志如农。 得了巨舰,想到的不是装满金银珠宝。 而是装满粮食。 显然是草莽出身的局限,只有饿怕了才会很这样联想。 第二句,倒是中规中矩。 至少说明他心系大魏,没有忘本。 第三句,纯熟自夸。 再没什么别的。 最后一句,倒是颇有气象。 扶桑是传说中的东海仙岛,不过传闻倭国常以此自居。 这话的意思,就很显然包含着对倭国的仇视。 想要鲸吞倭国的志气,跃然而出。 诗是冯一博写的,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意思。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闻言立刻附和道: “臣也这么觉得,此人终究是个草莽,怕是难以长久。” 这话一出,景顺帝和张松越都没来由的心中一松。 随后似乎谈兴已尽。 “不管怎么说,虽夺了流求,有造反之嫌。” 景顺帝开始做定性陈词,道: “但你去招抚,他立刻同意归附,终究也算献土有功。” 看似还在权衡利弊,犹豫不定。 但其实在说出献土有功的时候,景顺帝就彻底表明了心思。 或者说,在收到献土归附请求的时候,他就有了决定。 这个决定,当然是收! 不说其他,只说会留芳千古! 史书上多这一笔,后人对他的评价就得高一个档次! 作为一代帝王,谁能拒绝得了这个 虽然事情已经算是定性,但最终如何封赏之类,肯定还要权衡。 于是冯一博很有眼色的告退,只留师徒俩继续商议。 春日里前往流求,回来已快到秋天。 好在,经过他的努力耕耘,确实也到了收获的季节。 若是不出意料,只等明日朝会,就能有冯一博想要的结果了!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九十七章 龙鳞卫的消息,景顺帝的敲打 冯一博离开不久,张松越也从临敬殿出来。 他要抓紧时间,和其他阁臣商议关于东海国归附的相应事宜。 显然,这事儿已经定下了。 但该如何接收归附献土、如何封赏等事,还需要他们这些阁臣拿出一个章程。 明日朝会之前,要报给景顺帝,并进行最终敲定。 这可是个急活,估计内阁今天都要加班了。 前脚两人刚出临敬殿,后脚忠顺亲王就被带来回话。 “龙鳞卫那边的消息可整理出来了” 从东海国建国的消息传到都中,忠顺亲王就着手让人整理相关消息。 可惜这些消息,只零星见在于龙鳞卫的例行汇报之中。 好在一番辛苦之下,也不是一无所获。 忠顺亲王此时听问,便将准备的卷册拿出。 同时也开始介绍大致情况。 “龙鳞卫在海外没有人手,和流求相关的消息,都是从沿海州府的日常上报,零星汇总过来的。” 龙鳞卫虽然遍布大魏,但相比都中、北地这样,需要重点关注的地方。 还有江南这样,世家大族遍地的区域。 东南部沿海地区很少有什么值得关注之处,因此并未安排太多人手。 海外更是无从谈起,压根不在龙鳞卫的关注范围之内。 负责监控东南州府民情的龙鳞卫,在例行传回的消息中,也只有少量关于流求的风闻。 还都是当做趣闻,被传回都中的。 “从这些消息来看,这个黑龙王藏头露尾,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即使是从流求回来的人,也没听说谁见过他的真面目。” 说来也是侥幸,若东南沿海也如江南一样,被龙鳞卫重点监控。 那恐怕早就发现泉州卫和流求,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了。 不说知晓冯一博的身份,但至少也有了追寻的方向。 或者一些捕风捉影的风闻。 只要顺着摸过去,身份暴露也是早晚的事。 不过东南沿海并无监控必要,龙鳞卫在那边也极为薄弱。 别说是冯一博的身份,就连当地官员有些违法乱纪的事。 只要小心一些,不是明目张胆的。 龙鳞卫都不一定知道。 这就叫山高皇帝远! 龙之大,也难免有鳞片覆盖不到的地方。 “平时流求的事,都由黑龙王的两个女人决断,还有手下两员大将执行。” “这四人分工明确,各自负责一部分。” 忠顺亲王难得没了平日的桀骜模样,一脸严肃的汇报。 此时说到流求的管理架构,倒是颇为详细。 因为这些只要在海上讨过生活的,基本都知道。 “他的两人女人,都住在流求黑龙府,据说各个貌若天仙,又都极有手段。” 这种消息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都中无人知晓。 龙鳞卫本来也不关注,只是因为有女人掌事,才被做趣闻传递回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 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多该调查的事没人去管。 反而这些八卦趣闻,传递的飞快。 “大房叫黑龙婆,流求那边尊称为大奶奶,负责流求的民政。” “其治理能力不逊大魏知府,甚至犹有过之。” 说到黑龙婆的治理能力,忠顺亲王难免有些感慨。 “可能因为是女人的关系,很多事都从细处着手。” “据说流求百姓安居乐业,都是拜她所赐。” “这个黑龙婆在流求的声望极高,仅次于一手缔造了东海国的黑龙王。” 大魏州府无数,治理水平参差难言。 忠顺亲王执掌龙鳞卫,自然知晓很多内幕。 可正是这样,他才更难免感慨。 因为很多人虽是进士出身,却还真不如女人。 “另一个叫黑凤凰,那边尊为二奶奶,负责流求的军政。” “传闻她才过去不到一年,就一改流求之前的怀柔手段,接连灭了十数股海上势力。” 说到黑凤凰的狠辣手段,忠顺亲王又想起一些事,补充道: “之前曾来都中告状的海西福朗思牙人,就是被她派人所灭。” 景顺帝闻言,忽然想起一事。 冯渊出使东海的时候,那些来告状的海西福朗思牙人也走了。 此事礼部曾上报过,景顺帝当时觉得有些奇怪。 所以还有一些印象。 可若是按照今日汇报时候自己体味到的,冯渊那种种手段来看。 在招抚东海国这事上,他显然已经无所不用其及! 那这些海西福朗思牙人,不会是…… 被冯渊当做敲门砖,送个黑龙王当见面礼了吧 不然如何解释,冯渊一走,这些海西福朗思牙人就不告状,也跟着消失了 若真是那样,这冯渊的算计可够狠的! 景顺帝还在琢磨冯一博的手段,忠顺亲王继续讲道: “沿海商人相传,是因为那些海西福朗思牙人,往大魏走私商货,影响了流求的利益。” 想到黑龙王两个女人,掌控了流求大部分权势。 景顺帝又有些想法,当即皱眉打断道: “你说这个黑龙王让女人居中掌控,说明他只相信自己人。” 说到此,景顺帝从座位上起身。 绕过御桉之后,踱起步来。 一边踱步,一边沉吟着道: “若是予给他赐婚一个公主,会不会……” 言外之意,自然是想让皇家女子尝试掌权。 这是从冯渊的“无所不用其极”中,获得的灵感。 若是舍去一个公主,就能拿到东海国的实际权力。 那就赚大了! 不过忠顺亲王听了,却直接摇头,劝道: “这事皇兄还是慎重,且不说黑龙王已经有两房妻室,赐婚也不过是个妾室,最为主要的是……” 景顺帝以为他是要顾及皇家面子,便摆手打断道: “这倒无妨,献土归附,八成是要封个王爵的,至少也是个郡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 言外之意,就算是妾室,那也是个侧妃。 皇家公主嫁过去,也不算辱没了。 “皇兄先听我说完,再做打算。” 忠顺亲王还是摇头,又正色道: “我想说,最为主要的是,若真赐婚公主,难免有和亲之嫌。” 这话一出,景顺帝顿时无法反驳。 毕竟,大魏还没有过和亲的先例。 若是真有必要,他破了这个例也是无妨。 但现在这般,“无可无不可”的情况下。 就很容易被被人拿来大做文章。 本来是献土归附的大好事,万一被说成用女人换来的。 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想通这些,景顺帝点点头,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忠顺亲王见他明白自己的苦心,又补充道: “而且献土归附,黑龙王都丝毫不露真名,显然还对朝廷有所防备。” 说的这里,他面露,道: “我猜测他可能在大魏还有亲族,所以怕人以此要挟。” 景顺帝也有这样的猜测,还问过一嘴。 但冯一博并没给他想要的答桉。 “这个时候我们任何的多余动作,都可能会让他反应过度。” 忠顺亲王平时一副桀骜模样,但其实还是很有能力的。 不然,景顺帝也不会把龙鳞卫这样重要的机构,交给他来掌管。 当然,也不排除有“常年无子,以弟承嗣”的打算。 礼记有云:使弟犹使承嗣也。 皇家传承,兄终弟及的,在史书中也不算少。 当然,现在景顺帝正当壮年,倒也不急于一时。 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罢了。 “即使真的想做什么,咱们也等尘埃落定之后,在慢慢图之。” 听闻忠顺亲王的稳健之谈,景顺帝不置可否。 不过沉吟了片刻,就道了一声: “继续。” 忠顺亲王明白这位皇兄不会轻举妄动了。 “是!” 他连忙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就又继续道: “黑龙王手下两员大将,一为黑犬王,一为勐将军。” “黑犬王负责流求的船队和海外经营,勐将军负责练兵和维护流求治安。” 只又说了这两句,所得消息就已经差不多说完。 这倒也不怪忠顺亲王。 毕竟相比黑龙婆和黑凤凰,这两个女人掌权。 黑犬王和勐将军,完全不算什么风闻趣事。 最多算是海外巨寇。 所以龙鳞卫传回的消息中,大多都是以黑龙婆和黑凤凰的传闻为主。 黑犬王和勐将军的消息,多是和两女相关,才会捎带脚被提了一嘴。 全都介绍完毕,忠顺亲王就开始最后总结,道: “流求的权利,就掌握在这四个人手里。” “两女在流求居中协调,发号施令。” “两员大将在外奔走,负责执行。” “这四人虽然很多人见过,但也和黑龙王一样,只有外号流传,无人知其真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 景顺帝听完,自觉对这个东海国有了些了解。 在他的认知中,使用匪号就是匪盗之流。 这算是在心里给这些人定了性。 他点了点头,又想起冯渊之前所言,不由感慨了一句: “这个冯渊果真本事不小,这样的海外巨寇也能招抚成功,还处置的这样妥帖。” 宫中没了外人,景顺帝也不似之前那样喜怒不形于色。 在忠顺亲王这个亲弟弟面前,很自然的展露出了真性情。 毕竟他虽是皇帝,但也是个人。 是人,就有感情。 “这一点我也很疑惑,不过想到冯渊在江南的名声,就又不觉得奇怪了。” 忠顺亲王听景顺帝提起冯渊,笑了笑,又道: “说来曾和皇兄提过,冯渊在江南沿海的名声极高,不比这个黑龙王稍差,甚至由有过之。” 景顺帝闻言,笑道: “冯稼轩之名还在流传” 忠顺亲王点点头,不由感慨道: “当初他下江南剿灭倭寇,不少百姓都给他立了生祠祭拜。” 这事虽然不是第一次提起,但忠顺亲王还是有些羡慕的。 他生来高贵,但即使是皇家男儿,又有几个没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 冯渊受人敬仰不说,还受人香火。 这样的待遇,任哪个有心功业的人都要称羡! “说不定这个黑龙王,就是看到了冯渊的名声,才会想出对付倭寇积累声望。” 听到这话,景顺帝认同的点点头。 这和冯渊所说基本一致。 此时再听,自是有几分道理。 不过由此他又想到一事,问道: “说来这些人藏头露尾,我总有些不放心,你说会不会是江南哪个大族的手笔” 说起名声,景顺帝首先想到的就是江南大族。 这些人在当地名声极高,比朝廷的影响力还大。 而且他们盘根错节,又都积极推动海禁之事。 若说海禁之后,还有洋货入境。 那至少八成,是从这些江南世家大族的手里流出。 不说都是,但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说东海国是他们所建,景顺帝丝毫不会觉得诧异。 “江南大族多在咱们的监控之下,能有这个实力的也就只有甄家。” 忠顺亲王只沉吟了一下,就说一个答桉,又补充道: “他们之前派去海外的人,都悄无声息消失了,在甄家的龙鳞卫说,是被不明势力所灭。” 一听甄家,景顺帝有些皱眉,犹豫道: “这样说来,也不无可能” 忠顺亲王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皱眉道: “不过甄家至少在明面上,和海外已经很少往来了,现在除了巴上四王八公,并无其他动作。”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显得有些犹豫。 “难道,甄家想来个金蝉脱壳” 这个猜测倒是很有可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 以甄家目前的情况,若是兵行险招,行金蝉脱壳之策,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的出路。 只是,景顺帝闻言却有些怀疑道: “甄应嘉有这个本事” 若是他真有这个本事,还不如早把亏空补上。 东海国虽然初建,但显然也算家大业大。 至少在景顺帝的消息中,东海国拥兵数万。 别的不说,仅仅养兵的靡费,也够补很大一部分亏空了吧 若真补了上来,那景顺帝自然也不会再为难甄家。 甄家自然也没必要搞什么金蝉脱壳,远遁海外吧 “说来甄家也是可怜,当初太祖南巡,银子花的像淌海水似的,谁不知道” 忠顺亲王闻言,显然也意识到甄家的本事没那么大。 想到甄家的境遇,一时竟觉得有些可怜起来。 “虽然他家从各处挪用,也沾了不少好处,但让他们全都补上,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这些年,他们为了补上这些缺额,拆东墙补西墙的,把整个江南都折腾够呛。” 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显然自己这个弟弟被母亲说动,借机说情呢! 景顺帝闻言好笑的看着弟弟,只问道: “不怪他们,难道还怪太祖不成” 这话一出,忠顺亲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道: “那自然还是要怪他们,谁让他们太贪心了” 他虽然有些可怜甄家,毕竟是母亲娘家。 但显然,以他的桀骜也不敢说太祖的坏话。 “要是老老实实,没沾染那么多,不,哪怕留有余地,皇兄也不会为难他们吧” 忠顺亲王显然在给景顺帝找台阶。 只要皇帝感慨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之类的,这事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但景顺帝显然完全不想下这个台阶。 “不管怎么说,献土归附也是真的,其余的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忠顺亲王,口中问道: “至于真实身份,是谁又如何” 这一刻,忠顺亲王只觉景顺帝好似早已看穿一切。 虽然嘴上说的是东海国。 可没提甄家,却也是在说甄家。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真·加官进爵! 临敬殿中,兄弟俩还在猜测黑龙王的身份。 甚至将目光放在了甄家身上。 却不知,真正的黑龙王才从宫里出来没多久。 冯一博刚一出宫,长随大平就上前将他迎入马车。 随后一路直奔城北。 这次回来,冯一博还不及回家。 只在下船时候,打发人回去通报了一声。 他就先来呈奏了。 此时一到冯府外,已有数十下人在外迎侯。 新建的冯府规模庞大,仆从自然也不止原来那一点。 有的新采买的,甚至还是第一次见到冯一博本人。 “恭迎大爷回府!” 大平搀扶着冯一博下了马车,面前立刻拜倒一片。 可能是近乡情怯的原因,让冯一博不禁有些恍忽。 他这一去大半年,早已习惯众星拱月一样的生活。 如今回到这边,这点场面自然不算什么。 出差一趟半年多,自然也不会空手回来。 亲朋好友都有海外稀罕物相送,阖府下人自也都跟着沾光。 早在回来之前,冯一博就已经打发人回来打理。 这时他只需一句话: “赏!” 顿时迎接的众人欢声雷动,拜谢不已: “谢大爷恩赏!” “大爷官运亨通!” “……” 这边自然不会如黑龙府那般奢靡,给的还是铜钱。 不过除了赏钱,冯家的老人还都有海外特产分了下去。 一时间,也是阖府上下喜气洋洋。 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几分。 冯一博不再理会这些,进了中门直奔别院而去。 那里是李守中的院子。 他一进屋,就发现众人早就齐聚于此。 显然得了信儿,知道他会先来这边。 所以都在李孟氏这边等他。 尤老娘带着尤二姐儿、尤三姐儿,还有妙玉、孟姨等,都伺候在李孟氏身边。 一见冯一博进来,这些女卷都各自欣喜。 李孟氏更是直抹眼泪,口中道: “一博你回来了” 见此,冯一博连忙上前大礼,激动道: “让师娘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众人见面相叙,自不必多提。 之后冯一博又将礼物一一分发,让人带了礼物送去亲友处。 好叫人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除了林如海那边,还有夏秉忠、张松越等,也都按长辈份例送了过去。 刘正、杨明新、冯紫英、贾雨村、王济仁等虽也有礼,但都要再次一等。 还有成车的礼物,运往宁荣两府。 其中大部分是往荣府去的,宁府只照比次一等的送了一份去。 荣府那边梨香院和贾府是分开的,但都是按照最高标准。 毕竟一个是岳母,另一边也有史老太君这样的长辈在。 至于贾府宝玉和三春等姐妹,就没单独送了。 都包含在荣府的那一份里。 只有贾兰和贾琏那边的大姐儿,都单独给了一份。 回来的时候,冯一博就特地叮嘱过。 以后给贾兰送什么,也都给贾家大姐儿带一份儿出来。 众人只以为他和贾琏关系亲厚,倒是没有多想。 却不知,他在回来之前,王熙凤可是好陪了他几日。 导致接连几天睡觉都不能躺着,只能趴着。 这般辛苦,冯一博自然不会让她白白受累。 对于她托自己照顾多大姐儿的小小要求,哪里还会拒绝 其实就算没有王熙凤的交代,冯一博也会如此。 毕竟可卿那边,父亲兄弟都接了过去。 王熙凤看着肯定眼热,但又不能把她的亲卷也接过去。 帮忙照看一二,也是分数应当。 这边都安排完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冯一博就思索着,今天该先去哪屋。 走了半年,他都已经忘了之前轮班到谁了。 这时李守中从部里下班,派人过来召他去书房说话。 冯一博连忙停下思索,直奔李守中的书房。 一进门,就见李守中起身相迎,正抚须含笑看着他。 “恩师!” 冯一博连忙上前参拜,被李守中一把扶住。 “一博你这次做的好啊!真是长我大魏的威风!” 李守中这时开口,显然也有些激动。 身为礼部尚书,对于献土归附,还有加封之事,自然是要参与的。 甚至还要提出相应意见。 其实白日里,两人也已经见过一面。 只是太过仓促,来不及多说。 所以李守中一回来,就把冯一博叫来相叙。 “恩师过奖,不过侥幸罢了。” 冯一博腼腆一笑,谦虚了两句,又道: “我一走半年多,让恩师担忧了。” 李守中正笑的嘴都合不拢,闻言摆手,口中不停道: “回来就好,何况你此去是办正事,又立下泼天之功。” 师徒俩一边说,一边到书房中相对而坐。 李守中笑意不减,还忍不住透露道: “明日朝会上,你又要出尽风头,想必满朝文武都要羡慕不已!” 这事目前虽已定下,但也还处于保密阶段。 即使冯一博这个当事人,也不该提前知晓。 不过此时没有别人,李守中才忍不住透露些许。 他参与了最终商议,还对献土归附,还有加封之事也都发表了看法。 只是为了避嫌,在冯一博的恩赏上,李守中并未出过一言。 可即使如此,在他看来,这份恩赏也足以让满朝文武惊掉下巴! 当然,惊讶归惊讶。 毕竟这样的大功,谁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冯一博也知道轻重,虽然有些好奇,但也并未深问。 左右明日朝会便知结果。 现在问了,除了让恩师违反原则,没有任何益处。 况且就算知道,也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 还不如留个惊喜,明日便知分晓。 因此,冯一博闻言,只笑着道: “侥天之幸罢了,此去颇为顺利。” 随后李守中又问了些在流求的事,冯一博都一一作答。 基本上,都是对景顺帝说的那些。 听的李守中频频点头,丝毫没有起疑。 他成为礼部尚书也有两年,如今地位越发稳固。 不少亲朋故旧,还有早前的学生弟子,都纷纷来投。 虽然他需要羽翼,还是收了些门人。 可经历了之前的冷遇,李守中心里自然明白,谁才是最值得他相信的那个。 因此,冯一博说的每一句,他都当了真。 两人谈到深夜,方才放冯一博回去。 毕竟舟车劳顿,又加上白天觐见。 当夜,冯一博左思右想, 既没选择先礼佛,也没选择双休。 让尤氏姐妹,还有妙玉都满心失望。 不过,三女也都理解他的辛苦。 况且人也回来了,以后自有的是时间欢聚。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冯一博换好朝服。 同李守中一起,到了太极殿。 休息一夜的冯一博,今日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不少文武早已得了风声,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 没等多久,景顺帝上殿。 众臣在行礼侍班。 君臣见礼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东海国之事。 “今日朝会第一事,关于东海国献土归附,圣上有旨意降下。” 侍班大臣高声宣布,随后宫人出列,手持诏书大声诵读起来: “奉天承运大魏景顺皇帝,诏曰:” 这是对外发诏的正式格式,加了国号和年号。 “东海有国新立,得闻大魏昌盛,其国主心生向往,决定献土归附……” 接下来这一番说辞,全都是对东海国主的夸赞。 还有东海国主对大魏的向往。 “予感其心,遂允之!特昭告天下,效古人之风,改东海国为东海郡,领流虬、吕宋二州,以为羁縻。” 大魏只有州、府、省等,并无“郡”这个行政单位。 东海郡倒是古已有之,就在山东地界。 将东海国改东海郡,显然是照顾东海国的名字。 又能给人的感觉,一听便知是中原旧地。 冯一博猜测,这大概就是内阁商议后,想要的结果。 他对此倒是没什么抗拒。 “原东海国主,赐大魏东海郡王爵,领东海郡,世袭罔替,代予镇守大魏海疆!” 显然是为了避讳龙字,没封黑龙王。 不过冯一博对这个称号还算满意。 虽然没有黑龙王威风,但当个海王也还不错。 “东海郡……大魏……圣上……” 后面就是一些应景的话。 说了一些东海郡和大魏之间,自古已有的联系。 又吹一吹景顺帝治理下,大魏是多么的昌隆。 最后再说,正是因为这些,东海郡才会回归大魏的怀抱等等。 本来精神的冯一博,听到有些昏昏欲睡。 “大魏昌隆,堪比盛唐,千秋万代,!” “圣上英明,方才能使我大魏名传海外,有国献土归附啊!” 正昏沉间,就听见马屁声声。 冯一博知道是宣读完毕,连忙振作精神。 “另,传圣上口谕!” 没等这些人拍完,宫人再次上前,道: “有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兼,鸿胪寺右少卿冯渊。” 听到点自己的名字,冯一博连忙上前大礼。 宫人见他在丹陛之前,便继续宣道: “自任以来,勤于政事,宣扬教化,扬威海外……” 说了一堆夸赞的话,冯一博听得都有些脸红。 “此次只身出海,招抚东海国,大功告成之日,不逊开疆之功……” 终于说完套词,下面就是最为关键的任命。 “现特擢为礼部右侍郎,司长海外一应事务!” 侍郎。 等等! 正三品的礼部右侍郎 冯一博听到这里,惊得抬头看了一眼丹陛之上。 只见景顺帝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冯一博这下彻底精神过来,连忙低头想要谢恩! 在他想来,大概率是官升两级。 或者,是官职不动,加个勋位之类。 所以冯一博对此并无太大期待! 说实在话,他也不是第一次立下大功了。 虽然这次的功劳,和之前的性质不同。 毕竟,剿倭之事不过是国内剿匪! 若无赵文松胡搞一通,根本显不出他的本事。 再加上当时官低位薄,即使升四级也不起眼。 否则别提官升四级,能升两级都是皇恩浩荡了! 但五品以上已经可称大员,每升一级都是极难。 即使这次名为招抚,说是开疆拓土也不为过。 但他已经官至五品,再连升四级就不像话了。 何况相对来说,最大的封赏肯定要给到东海国那边。 现在东海那边封个郡王,还为此搞出个东海郡。 已经算是达到冯一博所预想的最好结果了。 可现在,竟还升四级 成为侍郎一等了! 冯一博的惊讶还在脸上,不及谢恩。 没想到,这还不算完! “另晋上轻车都尉,以彰其功!” 好家伙! 别看短短几个字,分量不比侍郎轻上半分! 这下好了,不仅官升四级,勋位也加了! 所谓勋位,就是武勋之位。 和爵位并称为勋爵,也是一种荣誉头衔。 在大魏,勋爵之中,除了王爵之外,都没有封地。 所以可以算是勋爵一体了。 这个上轻车都尉是三品的武勋。 说来和贾珍的世袭三品威烈将军,品级相当! 当然,将军之位,即使是杂号将军,比都尉都要高贵不少。 何况都尉不能世袭! 勋爵分两种,一种只授终身,一种可以世袭。 是否世袭,一般以军功大小而定。 但均都要颁发诰券,以彰其功业。 冯一博的功劳虽然不小,但已经有了黑龙王这个郡王在前。 总不能再给他封的太高。 就这,已经让满朝文武纷纷投来惊异目光! 谁都知道他今天毕竟升官,但加勋位还是超出朝臣的预期。 只是谁都明白了景顺帝对此事的重视。 自然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 那样不是诤臣,而是纯纯在打景顺帝的脸。 “钦此!” 冯一博正思绪万千,听到这两个字就知道该谢恩了。 他接过任命和勋位诰券,在丹陛前大礼一拜,口中高呼: “臣冯渊,叩谢圣上隆恩!” 正所谓加官晋爵,冯一博这也算是一次都占了个遍。 文官超擢为礼部右侍郎。 还赐了上轻车都尉的勋爵。 大魏太祖时就定下祖训: 非社稷军功不得封爵位,封号更是非特旨不得予。 上轻车都尉是三品勋位,而封号至少要是将军。 可虽无封号,也非世袭。 但文官加爵本就已经是凤毛麟角! 何况有了勋位,就是勋贵中的一员了! 上轻车都尉,虽然有俸禄而无实职。 但从此冯家也是真正贵族门第了! 任是世家子弟,也要高看一眼! 82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反应皆不同,羡慕嫉妒恨 冯一博下朝的时候,走的很慢。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怕走路快了。 会有些飘! 可能满朝文武都会认为,他是因为立下大功,加官进爵之事。 所以,即使控制不住嘴角上翘,也要压着步伐。 都是在拼命掩藏心中喜悦。 却不知,冯一博确实喜悦。 但这喜悦却不是加官进爵那么简单。 之所以感觉要飘,那是因为浑身轻快的缘故! 来到这个世界,近二十年。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卷,立志改变自己的命运。 正所谓:读书破万“卷”。 通过努力读书,他终于做了一个卷王。 可之后却发现,即使中了探花,上面还是有无数权贵。 随随便便就能轻易压制他。 好在,他有李守中这样德高望重的恩师。 又因婚约与薛家这样的皇商结亲,和贾府这样的高门交好。 但说来说去,终究不如自己也成为权贵! 可能有人会觉得。 只要科举中了进士,就是权贵。 然而,那只是初步跨越了阶级。 只能算个士人。 还是“士人”的中间一层,甚至中下层的罢了。 权贵权贵,除了要身居要职,有权之外。 最好再沾点贵。 在大魏,什么是贵 自然就是勋爵! 现在,冯一博才成了真正的权贵。 勋位虽然只是入门,但也不容小觑! 从此,他才有了和贾家走动的资格。 之前虽然走动从未停过,但那在外人看来,大半是在攀附。 身份不对等的走动,就叫高攀。 当然,上轻车都尉和贾家的国公门第相比。 还差的很远。 但,至少是有了这个资格。 而不是像贾雨村那样。 即使成了兵部侍郎,也要继续攀附在贾家这棵大树上。 任由贾政召之即来。 何况在不为人知处,冯一博的马甲还顶着最高级的爵位之一。 不仅世袭罔替,还是有封地的郡王! 东海一郡两州,都是他的私人领地。 受大魏保护那种。 若说贵,这才是真的贵。 国公府也比不上。 在大部分世人看来,也管这叫: 大义。 也就是说,谁想颠覆他在东海郡的统治,至少要掂量一下大魏的实力。 总之,方方面面来看,冯一博身上的桎梏,都越发少了。 若不压一压,真要快飘起来了。 毕竟他想做什么事,都有了底气。 哪天行差踏错,甚至是任意妄为。 也都有了退路。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亮明身份。 去做个海王! 额……是东海郡王。 初掌远超世人的权柄,自鸣得意一阵,算是人之常情。 但也只能这样。 冯一博知道,自己还不能真的就肆意了去。 那可不符合自己的初衷。 所以,这才是他一定要压一压的原因所在。 不仅仅是欣喜,更多的是克制。 “见过小宗伯!” 杨明新见他慢悠悠的,上前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着。 其中隐约含有一丝酸意。 当然,这丝酸并非恶意,只是人之常情。 比羡慕多一分酸涩,比嫉妒少一分恨意。 非要给个定义,可能就是朋友间的正向攀比。 冯一博闻言,想露出一丝苦笑。 笑却有了,可怎么也苦不出来。 最后只能勉强拉平嘴角的弧度,摆手道: “新民兄莫要如此,咱们兄弟好好说话。” 小宗伯说的就是礼部侍郎。 这样的称呼,都是崇古叫法,被用来当作雅称。 类似的还有很多,比如: 兵部侍郎被称为小司马。 工部侍郎被称为小司空。 刑部侍郎被称为小司寇。 等等。 满朝文武大多还在震惊于冯一博加勋之事。 显然忘了,礼部右侍郎才是他的实职! 二十岁的侍郎! 还是六部之首的礼部! 这搞不好,三十岁之前,都要有入阁的机会了吧 杨明新的酸意就是从此而出。 当然,内阁也不是简单熬资历就能进去的。 一般都是各党的党魁。 或是德高望重,有着多年从政经验的老臣。 才可能有机会被推选入阁。 就如张松越,本是皇帝老师,十足的德高望重 后来又成为新党的党魁。 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内阁首辅的不二人选。 李守中其实并非新旧党人,又和勋贵有些牵扯。 不过,他在国子监多年,积累的声望极高。 说是德高望重,丝毫不为过。 再加上,他被晾在那里十载,却从未动用半点关系。 足可见其人品之端,绝非趋炎附势之人。 所以景顺帝得到他站队的奏本,很是欣喜的将他当做阁臣后备启用。 毕竟内阁之中,也要平衡各方势力。 不可能让任何一方独揽大权。 要不然,他这个皇帝就有被架空的可能。 听到冯一博好似求饶的话,一起过来的刘正立刻接口: “冯都尉说的是,新民兄你还不快快认错” 大魏带都尉的勋位,一共有四个。 最低起,是从四品骑都尉。 之后是正四品上骑都尉,从三品轻车都尉。 而冯一博这个,正三品上轻车都尉,正是其中品阶最高的那个。 也只有上轻车都尉,才能被尊称为都尉。 其余的,都要叫全称。 这就是官场里的规矩。 所以刘正虽然和杨明新的叫法不同,但同样没错。 而且一般来说,身兼数职,或者像这样有官又有勋爵的。 一定是优先称呼品阶高的那个职务或者勋爵。 若品阶相同,则优先称呼勋爵。 这都是一些官场的潜规则。 杨明新闻言,立刻会意,故作慌乱的一礼,口中道: “下官无意冒犯,还请冯都尉宽宥则个!” 冯一博自然知道,这俩人就是故意逗弄自己。 只能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好啦!状元楼,去不去” 这话一出,杨明新立刻收起惶恐的模样,大咧咧的道: “早说啊!走吧!” 刘正也是一振衣袖,大步当先,口中还道: “就是,白白耽搁时间!” 这边冯一博只能托李守中,将告身和诰券带回家。 自己在部里换了便服,就跟着两人一起去了状元楼。 显然,两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冯一博已经做好了不醉不归的准备。 另一边,随着朝会一散,冯一博加官进爵的消息传遍各府。 贾府之中,贾政将此事告诉了贾母。 很快消息就传遍了大观园。 当日元春省亲之后,让人将所有的题咏送入宫中。 她闲暇之时,就自己编次优劣。 又传回大观园,命人勒石相记。 以为千古风流雅事。 贾政命人选拔精工,磨石镌字不提。 只说元春在宫中编次大观园题咏,忽然想起园中的景致。 自从游幸之后,以她父亲贾政的性格,必定敬谨封锁,不叫人随便进去。 元春想到这些,就觉辜负了此园。 又想到家中几个能诗会赋的姐妹,干脆让她们进去居住。 如此方也不使佳人落魄,花柳无颜。 不过,元春还想起自己那宝贝弟弟。 宝玉自幼在姐妹丛中长大,不比别的兄弟。 若不让一起进去,怕是冷落了他。 再加上,元春也不想贾母王和夫人心上不喜。 因此,元春便命太监到荣府下谕: 大意就是一众姐妹,包括黛玉、宝钗等,皆可在园中居住。 又特地提到,宝玉也可随进去读书。 元春其实也知道,黛玉、宝钗与三春不同。 毕竟二人都是定了亲的,怕是不愿过去招惹闲话。 因此并不强求,只客套的让一让。 能在仙境一样的大观园住着,三春、宝玉自然喜不自胜。 几人二话不说,就纷纷搬了进去。 李纨因平日教导小姑,老太君便让她也随着住了进去。 但宝钗、黛玉领了旨意,却并未住进大观园中。 只和姐妹们一起游赏了几次。 婚期将至,宝钗最怕招惹是非。 若非,因为薛家还有求贾府,母亲又和姨妈姐妹俩有个伴儿。 宝钗早就想搬出去了! 平日里,她都在梨香院窝着。 出去走动,也是和母亲一起,或是到老太君房里说话。 黛玉则是大多住在自家,在林府侍奉林如海、林姑妈左右。 偶尔到贾府,也是在老太君院里住着。 昨日,冯一博送了礼物上门。 得知他回来的消息,黛玉才到贾府和宝钗见面。 无非说些姐妹的私密话。 比如对冯一博的担忧,还有即将见面的欣喜等等。 不足为外人道。 只是,知道姐妹俩在老太太院说话,宝玉就过来凑个热闹。 姐妹俩正不知该如何避开,雪雁就匆匆跑了回来。 “小姐!小姐!” 雪雁气喘吁吁的进屋,当头便道: “吁冯大爷加官进爵了!” 她刚和贾母屋里丫鬟一起玩来着,正是从她们那儿得来的消息。 “二老爷和老太太正在屋里说这事呢!” 黛玉连忙拉着雪雁,有些急切的问道: “都怎么说的” 雪雁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道: “说冯大爷又是侍郎,又是都尉的,我也没听明白。” 黛玉一听,立刻关注到有用的信息。 不由惊讶道:“冯家哥哥加勋了” 林家四世列侯,显然知晓勋位的贵重。 当下使劲摇了摇雪雁,追问道: “你说都尉,可是正三品的上轻车都尉” 雪雁被摇的发懵,弱弱回道: “她们只说是侍郎和都尉,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俩官职,是一般人都听说过的。 至于官职的全称,别说雪雁没听到。 就算听了,也不一定能记住。 黛玉皱眉,立刻就想出去找人追问一下。 这时,见她刚刚还带搭不理,随后却是满脸欣喜。 宝玉顿时有些不畅快,便道: “嘁!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着,他还一脸不屑的,撇嘴道: “就算是上轻车都尉又如何东府珍大哥不也是三品爵” 黛玉听出他其中的酸意,本不想搭理。 但听到最后语气越发不屑,却还是没忍住。 她斜睨宝玉一眼,冷笑道: “珍大哥那是祖宗遗泽,冯大哥若能加勋,定是立了大功,靠自己才能受的赏!” 】 宝玉也是世家子,又如何不知道加勋的贵重 但他一直以来,就表现出对仕途的不屑。 再加上,黛玉越发不待见他,很少和他一起玩。 让他心中很是不爽利。 当下,宝玉就一梗脖子,道: “还不都一样” 黛玉闻言,冷笑着就是一刀: “你又没有,一不一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一刀算是直插宝玉痛处。 并非是宝玉想要勋位,而是他没有勋位,又如何不屑别人 宝玉只能脖子再一梗,硬撑道: “我才不稀罕!” “嗤!” 黛玉嗤笑一声,不屑道: “你倒是想稀罕!” 见两人小孩子吵架一样,宝钗不由有些头疼。 当下就劝道: “妹妹不要与宝兄弟争了,咱们到那边打听打听去。” “哼!” 黛玉闻言,先白了宝玉一眼,才挎住宝钗道: “走!” “你们……” 眼看姐妹俩又一次抛下他,宝玉有些无助。 但贾政没走,他又不敢往老太太屋里去。 免得撞见了又一顿好骂。 此时只能看向刚要熘走的宝琴,道: “小妹妹,咱们去园子玩吗” 因为王夫人认了宝琴作干女儿,所以宝玉并没喊薛妹妹,而是小妹妹。 宝琴刚刚就是犹豫了一下,才没跟上那姐妹俩。 现在就有些不好办了。 她眼珠一转,露出个灿烂笑容,道: “不了,我要到太太那边伺候了。” 这话一出,宝玉顿时没了精神。 他不仅怕亲爹贾政,也怕亲妈王夫人。 想了想,实在无处去。 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个兄弟,如何也比不上自己。 当下,宝玉就去邀请贾环去园子里玩了。 贾环平时最不屑的宝玉,但此时邀请他,却是满心欢喜。 以为这个哥哥终于知道他的好了,喜不自胜的跟着去了。 宝钗和黛玉到了老太太这边,不敢进屋打搅说话众长辈。 只在外面叫了鸳鸯过来。 黛玉急切问道:“姐姐,舅舅可是提了冯家哥哥的事” 鸳鸯一听,不由打趣道: “两位姑娘何必着急,现在里面正说着呢!” 见二人失落,鸳鸯掩口轻笑道: “说是冯大爷升官成了礼部右侍郎,还加了勋位,上轻车都尉。” “啊!” 听到这话,黛玉轻呼一声,和宝钗对视一眼。 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欣喜。 见二人模样,鸳鸯又微微带着酸味,像是打趣道: “还未恭喜两位姑娘,真是找了个好郎君呢!” 82 第二百章 新旧对立疑云显,秋狝(xiǎn)打围铁网山 时间,总是能让人慢慢适应一切。 冯一博加官进爵的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都中。 一时成为各府前、后宅中热议的焦点。 无数大姑娘、小媳妇,都深恨当初自家没有眼光。 为何没能像薛、林两家一样,把握住这样的金龟婿。 大魏已经有近十年,没有新的勋爵产生。 能在这个时候立功受赏,拿到勋位。 其未来,完全可以用“不可限量”来形容。 但仅仅数日之后,这事的热度就过去大半。 被别的新鲜事,所慢慢掩盖。 除了有人偶尔,会投来羡慕的目光。 还有不少勋贵开始邀请他,参加一些高端聚会之外。 冯一博的生活,基本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不过,这件新的热点事件,说来也与他有些关联。 这件事就是,景顺帝要再去铁网山。 打围狩猎。 大魏朝廷每年都要组织一次,由皇帝亲自参加的大型狩猎活动。 这并非是让皇帝散心,出去游玩。 而是按照周礼举行。 当然,真如周礼所载。 皇帝一年四季,每一季度都要有一次这样的活动。 甚至周礼之中还有对应的称呼,分别是: 春蒐、夏藐、秋狝、冬狩。 在冯一博的理解中,周礼的天子狩猎,本身带有军事演练的目的。 相当于以打猎的形式,展示军队的威武。 对诸侯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大致类似于冯一博前世所知的,阅兵和军演的组合。 而随着时代的变化,中原王朝被始皇帝统一。 开始进入了郡县制。 从此,没有了许多诸侯国需要威慑。 打猎的方式,也慢慢沦为一种象征式的仪式。 当然,其存在还是有一定的意义。 那就是体现皇帝不忘兵事的雄心壮志。 这次之所以说“再”去铁网山打围。 是因为三月底时候,就已经举办一次春蒐。 也是在铁网山进行的打围狩猎。 只是冯一博当时还在海外,而且也没有参与的资格。 这样的仪式,就只有武勋才有资格参与。 不过如今再次举行打围,冯一博已经有了勋位。 自然接到了礼部的通知。 而且最主要的还有,这一次景顺帝对外宣称: 是因为东海国归附,才再一次举行秋狝。 以彰大魏国威。 所以,冯一博算是这次活动的半个主角。 即使没有勋爵,这次也必然要参与。 毕竟没有他出使东海国,也就没有献土归附的事。 其实,一年一次的狩猎活动。 按理来说,最适合的,也是秋狝。 毕竟春天的时候,动物好不容易熬过整个冬天。 没什么肉不说,还是交配的季节。 再加上,春天又是农耕的重要时间。 所以,皇帝这个时候打猎,也要十分克制。 不仅要避免狩猎母兽,还要避免毁坏农田。 而夏天,正是庄家旺盛的时候,一般都是以除害为主。 多是以鸟、雀、鼠等,祸害庄家的动物,作为狩猎的对象。 这些东西,显然也无法彰显皇帝的威武。 至于冬天,北方太冷,出行不便。 为皇帝的安全着想,也已经很少出动。 所以,秋收之后,才是最为适合的狩猎时间。 秋天不仅是收获的季节,山间野兽为了过冬,也都积累了足够的脂肪。 正是膘肥体壮,最为肥美的时候。 皇帝若是这时打围,也可以臂鹰持弋,尽情骑射。 之前举办春蒐,据说是因为边地那边,王子腾捷报频传。 景顺帝才决定借此举行一次打围,以彰显大魏的武功。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活动并不是很顺利。 草草了事回了都中。 冯一博接到了消息之后,就让人找来冯紫英、贾家兄弟相聚。 想要问问都需要做什么准备。 几人边喝边聊,说了很多注意事项。 比如穿什么衣裳,带什么东西等等。 冯紫英还答应帮忙弄一匹军中宝马,给冯一博代步。 即将散场的时候,冯紫英却一直不动。 等贾家两兄弟离开,他才笑着说道: “一博,咱们兄弟相交,也有一阵子了。” “你初得勋位,又赶上去铁网山打围,我想了想,不得不提醒你几句。” 冯一博知他有话要说,也不觉得惊讶,只笑着道: “哦紫英兄请讲,我洗耳恭听。” 说着,他摒退下人。 亲自上前,给冯紫英斟满酒。 才又回到座位,一副洗耳恭听状。 冯紫英浅尝一口,便开始说道: “武勋之中,虽以四王八公等开国勋贵居多,但以忠顺亲王为首的新勋贵,显然也不可小觑。” 冯一博不明就里,皱眉点点头。 只听冯紫英又继续道:“虽然一博你,该算新勋贵。” 冯一博才得勋位,自然新的不能再新。 可是…… “但你两门亲事,都和贾府有亲,又同我等走的近。” 说到这里,冯紫英一笑,道: “显然,那边不会把你当做新勋贵来看,更不会轻易和你亲近。” 冯一博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个情况。 他两门亲事,薛家和林家,都与贾府有亲。 说和开国勋贵亲近,自然没错。 “正因如此,这次铁网山之行,你一定要多加注意,以防新勋贵对你什么恶意。” 冯紫英这话一出,冯一博顿时皱眉,问道: “此话从何说起” 他之前也和贾府有亲,但也没见新勋贵找他麻烦。 当然,也可能是没什么交集的缘故。 冯紫英闻言,便问道: “你可知,春日里那一次铁网山打围,为何会草草了事” 冯一博摇摇头,道: “我当时还在海外,自是不知。” 他其实从贾家兄弟,和冯紫英等人的谈话中,隐约听闻了一点。 但几人每次都是云山雾罩,彼此露出一个笑意,就点到为止。 就像一些内部梗一样,你若没经历过,根本无从猜测。 冯一博自然听不出什么。 只大概知道,这事宫中传出话来,不让随意谈论。 以他的性格,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要和他无关,自然不会细打听。 冯紫英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笑着道: “这是因为新旧勋贵之间,在铁网山发生了冲突,最后虽没真刀真枪,但也做了一场。” 铁网山打围可是跟皇帝一起去的!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还敢搞武力冲突 即使没动刀兵,那也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冯一博闻言自是惊讶,脱口道: “竟是这样的事儿” 冯紫英点了点头,补充道: “当时惊动了圣上,派宫人过来喝止,才分开两边的人。” “但也正是因此,圣上龙颜大怒,才草草结束了打围。” 这话让冯一博感觉有些不对,顿时皱眉问道: “那为何没听说有人受罚” “自然是有责罚的!” 冯紫英接口,似乎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才道: “不过两边都是有身份地位之人,即使圣上也不过小惩大戒。” “无非罚俸一年半载,丝毫不影响,两边在暗中继续对立。” 只是罚俸,对于这些权贵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景顺帝这么做,难道是想推波助澜 还是真的拿他们没办法 冯一博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口中却只道: “都是为圣上办事,这又是何必呢” 虽然他口中的话都是虚套,冯紫英却还是认真回到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权、利二字,尤其是军中,一直被我们这些开国勋贵掌控。” 京营虽然归新勋贵所掌,但各地节度还是旧勋的人。 这一点冯一博自然知道。 “而新一代勋贵,多为十三年前那件不可说的事,才获得当今圣上的青睐。” 安卓苹果均可。】 “可圣上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偏向他们,毕竟……” 说到这,冯紫英一脸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左右,才道: “毕竟东宫那位还在!” 冯一博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十三年前” 如今正是景顺十二年! 皇帝登极之后,都是转年改元! 冯紫英又提到太上皇,很难让他不产生些联想。 十三年前,岂非正是太上皇退位,景顺帝登极之时 难道…… 怪不得他这么喜欢李世民,莫非也是…… 不对啊! 景顺帝并非是兵变上位,而是太上皇亲自所禅! 这一点,冯一博很确定! 也不对! 他没法保证,太上皇不是被逼退位。 毕竟十三年前,他还是金陵城郊的一个小屁孩。 这样的秘闻自然无从得知! 听他问起十三年前,冯紫英连忙收住话头,凝重道: “这事干系太大,还是少说为妙,不知道才最好!” 冯一博点了点头,当即不再追问。 “咱们不说这些!” 他提杯遥遥一举,郑重道: “多谢紫英兄提醒。” 冯紫英连连摆手,又拿起酒杯,也郑重道: “你我兄弟,不必客气,你小心防备就是。” 两人一饮而尽,冯紫英好似不经意的又是一句: “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们,至少保你无恙。” 虽然,冯紫英好似轻描澹写。 但冯一博总感觉,这才是他今天最想说的话! 他没急着回应,以免提前站队。 见他沉默不语,冯紫英微微一怔,又道: “当然,也许是我多想了,毕竟此次铁网山之行,有一半算是为你庆功了。” 这话在冯一博看来,像是欲擒故纵。 当下,他还是不接话茬。 只道:“哪里的话,此彰显国威之事,我有幸参与罢了。” 冯紫英见状,便笑而不语。 起身拱手告别而去。 冯一博沉思良久,最后还是决定见招拆招。 对于新旧勋贵的事,他完全不想参与。 更不想站队。 毕竟他空有勋位,又无兵权。 两边的冲突,按理说波及不到他。 若是开国勋贵这边,硬要把他牵扯进去。 那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谁敢坑他,他就找谁算账便是。 是夜,冯一博决定先清一清烦乱的思绪。 便也没看排班表,直奔妙玉处。 礼佛一夜之后,果然神清气爽。 除了准备去铁网山,随御驾打围之外。 还有一件事,也让冯府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 那就是,冯一博和薛宝钗的婚期将近。 原本,两人的婚期定在夏日六月初六。 但冯一博远赴海外,临走前就将婚期推迟。 这次回来,便和薛家商定, 将婚期定在秋日,九月十五。 李孟氏还不放心,又找人掐算过, 绝对是个大吉之日,才算定下。 可去铁网山打围,定在八月二十。 有皇帝车架在,速度不会快。 一来一回,差不多就要十天。 再有十天狩猎。 估计等回来,就已经到了婚期。 为了不那么仓促,冯一博临走之前又和薛家商议。 再将婚期也推迟几日。 好在李孟氏找人掐算的时候,还有一个备用日子。 九月二十五,亦是一样的吉日。 这一天的黄历上都写着: 宜成婚,还宜合婚订婚,搬迁赴任,订盟祈福,沐浴纳畜,祭祀等等。 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也能回来了。 因此冯一博就将婚期改在这一天。 事涉皇帝打围,薛家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当即同意后,又连忙重新通知各家老亲。 八月二十五,冯一博穿了一身劲装。 骑上冯紫英从军中淘来的宝马。 早早出发,和众勋贵一起在宫外等候。 虽然会骑马,但冯一博却很少骑。 一是因为城中禁止纵马。 骑马和坐车的速度相差仿佛,那他为何不选择更舒适的马车 二是骑马磨腿,据说经常骑还会罗圈腿。 为了保持正常腿型,冯一博也不想多骑。 这就导致,他的骑术仅限于能骑。 骑射什么的,更是压根别想。 毕竟骑射和读书一样,都是靠时间堆积出来的。 对于冯一博来说,时间都用于读书了。 虽然也有锻炼身体,却不可能耗费在骑射之上。 毕竟说文武双全,大多两样都很一般。 没听说谁不全力以赴,科举还能进入一甲的。 哦,对了。 李寻欢除外。 冯紫英和贾珍,也在打围的队伍之中。 冯紫英跟在冯唐身边,贾珍则和四王八公聚在一处。 冯一博远远见到,却并未往他们身边聚拢。 只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在队伍的嘴后面跟着。 出发半天之后,队伍就开始缓缓变化。 冯紫英和贾珍凑到一处,便在队伍中寻找冯一博。 眼见冯一博在马上悠然自得,贾珍顿时有些惊讶,道: “一博兄弟,没看出来,你这骑术可以啊!” 他本以为冯一博一点不会呢! 没想到,冯一博骑了大半天时间,丝毫没有磨破大腿的坐卧不宁。 相比之下,显然冯紫英的眼力更胜一筹。 一下看到冯一博马鞍上,有厚厚又绵软的垫子。 “一博,你这马鞍还加了料,倒是能免去些许皮肉之苦。” 说到这里,却不由坏笑道: “不如我们比一比速度如何” 但冯紫英的这个提议,显然也没安好心。 冯一博当即没好气的道: “若是速度起来,这些就无用武之地了!” 冯紫英被他识破也不尴尬,反而大笑道: “就到前面二里左右,我爹的位置,怎么样”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延绵至少五里开外。 而他们现在正处在队尾。 即使追出二里地,也不会惊扰到位置偏前的圣驾。 “不怎么样! 冯一博自然要拒绝。 可冯紫英压根不理会他,又笑着道: “一博,难得出来一次,一定要享受一下骑马的快乐啊!” 说着轻轻一挥马鞭,正好扫在冯一博坐下马屁之上! “啪!” 82 第二百零一章 惊马遇新贵,元妃相召见 “啪!” 冯紫英马鞭一挥,顿时一声脆响。 这一下,不仅吓了冯一博一跳。 就连他座下的马也吓了一跳。 随即,冯一博就确认了一件事。 冯紫英给他淘来这匹马,果真是匹好马! 因为随着马鞭一催,他就立刻体验到了很久没有的感觉! 尼玛! 那是一种,极致加速的…… 推背感! 冯一博恶狠狠瞪了冯紫英一眼! 来不及多想,他连忙双腿一夹,腰力一动。 将有些后仰的身体努力向前弯折。 马匹显然受了惊吓,此时急速蹿出, 此时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好的办法。 就是伏在马背上! 冯一博就是如此。 整个人随着马奔跑的律动,不断上下起伏。 他不敢立刻勒缰,以免急停被甩下去。 只能一手牢牢攥紧缰绳,另一只手把住马鞍。 “一博你别怕,先调整你的身体,随着马势而动。” 冯紫英先被冯一博凶戾的眼神吓了一跳。 随后反应过来,才纵马追了上来,口中还高喊道: “等你习惯了这个速度,你的骑术就算初成了!” 成你妹! 冯一博心中恼怒,但人已经恢复了冷静,侧头喊道: “紫英兄,你要是再不想办法让它停下,四海商行就与你无关了!” 虽然被冯一博以利益威胁,但冯紫英只当他是急于停下。 倒也并未当真。 反而,眼见冯一博稳住身形,他还暗暗松了口气。 又自我安慰似的喊道: “我知道一博你体格不差,没那么容易被甩下去的。” 冯一博的体格确实不差,虽然称不上健硕,但也比一般读书人强上太多。 只凭刚刚的腰力,就能看出一二。 刚刚马被他一催,就受惊蹿出去。 冯紫英也有些后怕。 他其实知道冯一博故意磨蹭,吊在队伍最后。 是不想现在站队,以免被新勋贵盯上。 但他受命拉拢冯一博,就是想借此机会,让冯一博去前面。 和他父亲冯唐等开国勋贵并行。 强迫他站队! 刚刚也是灵机一动,冯紫英想出这个馊主意。 本来是想以开玩笑的方式,让冯一博走快点。 没想到他的马会受惊,一下就蹿出去了。 “我不是在开玩笑!” 冯一博尝试了两次,都没能控制住马速,就再次回头喊道: “你若是再不想办法,真冲撞了圣驾,希望老将军能护住你!” 刚刚看到冯一博的眼神,冯紫英就明白,自己可能要被疏远了。 但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些! 只能将错就错,先把冯一博弄到前面再说了。 眼见冯一博的马速虽快,但马势已经平稳下来。 很显然,只是习惯性的在继续奔跑。 冯紫英当下便放下心来,也不提醒可以勒缰减速,口中还道: “放心吧,马上就到我爹那边了。” 冯一博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中暗自恼怒,决定找机会给这些开国勋贵点教训。 一定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可不是他们能随意摆弄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奔出一里多地。 正这时一马横在前面,高喊道: “什么人,敢在此纵马,不怕冲撞了圣驾吗” 冯紫英远远一看,吓了一跳,口中道: “完蛋!是龙禁尉的人!” 冯一博一听,也有些着急,怒道: “紫英兄你再不想办法,咱们就同归于尽了!” 冯紫英刚要追过去,拦住冯一博的马。 却发现前面的人他认识! “这下糟了,怎是这小子” 原来拦在前面的人,他不仅认识。 还有仇! 眼前之人是仇都尉之子,和他向来不对付。 两人还在都中做过一场。 冯紫英第一时间,就觉得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犹豫了一下,便低声交代道: “一博,我若是和你一起被逮,反而要牵累你!” 说完不等冯一博说话,冯紫英就降下马速。 之后往旁边一拐,融入到队伍之中。 “哎” 冯一博愣了一下,随后大怒! 就算有什么事,也先帮自己停下再说啊! 好在,前面那人看他伏在马背上的姿势,就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汉子立刻拨转马头,和冯一博同一方向缓速前行。 等冯一博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立刻加速。 渐渐和冯一博并驾齐驱。 这时又一伸手,冯一博连忙松开手中缰绳。 很快,马速就缓了下来。 “在下骑术不精,让马匹受惊,险些冲撞圣驾,多谢这位兄台相救!” 冯一博长长舒了一口气,连忙拱手道谢。 那人却面色冰冷,闻言不答,却先问道: “你和冯紫英什么关系” “冯紫英呵!” 冯一博一听这名字,立刻咬牙切齿道: “他是我的仇人!” 虽然恼怒,但他也不至于喜形于色。 只是冯一博看出,眼前人和冯紫英不对付。 当下便也带了些表演的成分。 “哦” 眼前那人闻言,顿时脸色好了些,道: “你马匹受惊,也是无心之举,以后要多加些小心!” “我刚见冯紫英在后面跟着,八成是那小子使坏,不然他也没那般好心。” 这话挑拨之意鲜明,却也显出对方不善谋算。 就差把意思写在脸上了。 冯一博自是点点头,又谢道: “多谢兄台!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仇鹏,字万里。” 鹏程万里,倒是浅白。 冯一博又点点头,口中道: “万里兄援手之恩,在下记住了!” 两人此时并驾齐驱,仇鹏就好奇问道: “能来的都是勋亲子弟,你的骑术怎么这么差” 听到对方不加掩饰的话,冯一博心中反而更放松了不少。 这个仇鹏看来和薛蟠差不多,都是直来直往之人。 当下笑着道:“说来惭愧,在下是科举出身,不擅骑射。” “原来还是个秀才” 仇鹏闻言惊讶,随即似乎感觉不是一路人。 当下挠了挠脑袋,道: “行吧,以后若是冯紫英再找你麻烦,就报我的名字!” 说完打马而走,冯一博在后面又喊道: “多谢!” 随后冯一博再次缓缓而行,慢慢又落到队伍最后。 且说冯紫英回到队伍之中,到了一个车驾旁。 “刚刚冯渊被我惊马,本来想等到了这边再帮他止住的,但遇到了仇鹏。” 冯紫英也不称禀,就直接在车驾的窗口外,自顾自的说起刚刚的事。 “我想着您说过,不许我和他再起冲突,就避开了。” 车驾内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道: “你做的不错,现在和他们冲突不是明智之举。” 这声音温润如玉,让人听了就感其定是个谦谦君子。 “冯渊和贾府有亲,早晚也是我们的人,不必急于逼他表态。” 冯紫英闻言,顿时懊恼道: “说来也怪我,来之前非要多嘴!唉!” 叹了口气,又补充道: “若是没那些话,他也不会连我们一起防着了。” “呵呵。” 车驾之中传来两声轻笑,随后就听那温润的声音道: “科举一甲探花,岂会是个傻瓜” 说完车驾内陷入短暂的安静,似乎那人在沉吟着什么。 片刻后才道:“他既然对站队有所抵触,那就等打围结束再说吧。” 说到这里,又安慰冯紫英道: “紫英,你也不必自责,有他相助最好,但没有他,我们自己也可以先派人联系那位东海郡王。” “是。” 冯紫英应了一声,同时放缓马速。 渐渐远离了那车驾。 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过火。 冯紫英便暗自思量着,回都中的时候,该如何给冯一博赔罪。 之后几日,晓行夜宿。 自有禁军随行,建好营盘,埋锅造饭。 供一应勋贵休息餐饮。 贾珍偶尔也会过来聊一会儿,便又回到前面。 冯紫英在那之后,则再没露面。 倒是仇鹏身为龙禁尉,负责巡视前后。 来过两次,和冯一博说过几句。 冯一博继续吊在最后,对前面的事不闻不问。 该吃吃,该睡睡。 他也没什么架子,和后面一队禁军倒是打得火热。 不知不觉,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铁网山在都中往北,略微偏西的近百里处。 地处蒙魏交界的长城边上。 这边曾被蒙人长期占据,后来大魏太祖带兵光复。 才把蒙人驱逐出去。 因为蒙人大多称呼湖泊为海子,所以这里有一大湖,就名为黄海子。 现在沿用下来,称为黄海。 因此,也有不少人称这边为黄海铁网山。 铁网山上,最高处,有五座烽火台。 气势雄浑的屹立峰巅。 若是登到此处,湖泊全貌与塞外风光都一览无余。 此时众人到了铁网山外围,又开始扎营。 准备明日正式打围。 冯一博此时正在帐中,他的大腿内侧在那日被磨破了一点皮。 周围也被磨红了一片。 即使马鞍上有厚厚又绵软的垫子,也一样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该死的冯紫英! 他暗骂一句,脱掉裤子看了看。 好在没有破皮,只是有些发红。 擦了些金疮药和獾子油,顿时感觉舒爽了下来。 这还是冯紫英提醒他带的。 正提裤子,账外就传来声音。 “冯都尉可是在此” 这声音有些尖细,一听就知道是从小在宫里长大。 因为切了之后,没有变声期。 很多太监的声音都是高亢尖锐,听起来不男不女。 很有识别性。 “还请公公稍待,我正在更衣。” 冯一博一出来,发现来的太监他竟然见过。 这太监也姓夏,和夏秉忠有些关系。 此人原本名为夏忠,只是宫中一个普通的小太监。 因为名字和夏秉忠有几分相似,被夏秉忠注意到。 收为义子,赐名守忠。 元春进宫之后,隐隐为六宫之首。 夏秉忠就派他跟着元春,成了凤藻宫掌宫内监。 “冯都尉怎么落到了队尾,可真是让人好找,若非宁国府的大爷,咱家就要无功而返了。” 夏守忠笑吟吟的上前施礼。 冯一博连忙还礼,道: “原来是夏太监当面。” 两人仅在元春省亲的时候,远远见过一面。 但在此之前,却也都知道彼此的存在。 尤其是夏守忠,早就听说冯一博出手大方,隔三差五就给夏秉忠送些海外的稀罕物。 安装最新版。】 他早就眼馋不已。 但也知道,冯渊可不是他能敲打的。 “不敢不敢,干爹说过,冯都尉是自己人,叫我一声守忠就好。” 他嘴上这么说,但要冯一博真敢这么叫,没准就会被记恨。 没办法,很多太监都是这样。 阴毒记仇。 像童贯、郑和那样,比男人还男人的,终究是少数。 不管夏守忠是不是阴毒性格,冯一博自然都不会犯这样的忌讳。 当下只笑着道:“夏太监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我是奉了娘娘口谕,叫冯都尉过去说话的。” 每当皇家举行仪礼的时候,都由元春代表六宫出席。 这次打围自然也不例外。 元春这次就跟在皇帝身边伺候,在队伍的最前头。 只是,天时也不早了,这时候找自己说什么话 “荣宁二府的两位爷也都过去了,就差您了。” 夏守忠见他不动,便又出声催促。 冯一博当下不再多言,连忙道: “好,有劳夏太监。” 两人上马,往最前面的营盘而去。 很快,到了一处把守森严的营外。 正是景顺帝的行在。 两人下马,将马匹拴在桩上。 夏守忠便带着冯一博,一路过了数道盘查。 最终停在一处大帐外。 两人一到,立刻有宫人挑帘。 把两人迎进了帐中。 冯一博抬眼望去,只见帐中有一屏风。 木格金纱,上绘龙凤纹饰。 尽显皇家气派。 屏风后,隐约还有人影晃动。 屏风前。有两张小桌,各自配有胡凳。 桌上还有残茶,显然刚刚有人来过。 “娘娘,冯都尉到了。” 夏守忠禀告一声,便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冯一博连忙朝屏风见礼,口中高呼: “冯渊拜见娘娘。” 屏风后几道人影变换,其中一影可见凤冠形状,很快就在正中端坐。 这时,从侧面出来两名宫女。 一一将桌凳、茶盏都收拾下去。 只留一副桌凳,被摆在正中。 又有宫女奉上新茶。 等宫女都回到屏风后面,才便听到一声: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坐下说话吧。” 82 第二百零二章 龙飞凤落 “伯父和珍大哥刚走才没一会子,还以为没找着你。” 屏风后传来元春的声音,温婉之中透着一丝欢快。 显然出宫打围,让她的心情不错。 “若知你还能来,就让他们等等了。” 虽然来这边没多远,可冯一博骑了一会子马,大腿内侧还是隐隐作痛。 他屁股刚一挨上胡凳,想要放松一下,闻言又连忙起身回话: “让娘娘久等,还望恕罪!” “咯咯!你坐你的,我又不曾怪你。” 见他拘谨,元春不由轻笑两声,又道: “难得又能出宫,便想着和家人见见,可惜我父亲和宝玉都不曾跟着,便把你也叫来相叙。”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搞了半天我是凑数的 听到元春言语之间的轻松,冯一博也不再拘谨。 当下两腿微微分开,实实在在的坐在胡凳之上。 像是平日里聊家常一样,笑着道: “好叫娘娘得知,我也才从海外回来,还不及去荣府拜见老太君,更不用说叔父和宝兄弟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 “想必大伯父和珍大哥必定已经说了吧” 元春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言语间更显亲切,道: “倒是说了,他们都很好,还说宝玉最近也有长进,开始友爱兄弟,和环兄弟走的近了呢。” 宝玉和贾环 冯一博闻言倒是一愣,随后笑着附和道: “原本宝兄弟和姐妹们走的近些,现在又和兄弟也近了,显然是长大了呢。” 都说长姐如母,宝玉小时候就是元春带大。 因此看宝玉真像自己养大的孩子一样。 这样的话,元春自然爱听。 闻言还不由生出些感慨来,道: “是啊,一转眼,宝玉都十三了,说来倒是该给他张罗一门亲事呢。” 刚说完这一句,元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问道: “说到亲事,前儿个倒是听母亲还说,你和薛大妹妹的婚事,定在这月十五,可还来得及” 冯一博回来之后,景顺帝决定打围之前,就已经商定了婚事。 当时王夫人正好入宫,就把这事提了一嘴。 如今说到宝玉婚事,元春自然联想到眼前的冯一博身上。 冯一博倒是没多想,只笑着回道: “先前是定了九月十五,但现在有打围之事,就改在九月二十五了,怎么也来得及了。” 因为打围的事延迟,元春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便只说了句: “倒是好事多磨。” 冯一博这时自然不会流露出什么不满,还借机表态道: “不差这十天半月,况有幸加勋,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冯渊身沐圣恩,自当更以国事为主,些许家事不足为虑。” 这番话说的极为周到,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屏风上元春的影子微动,显然是在点头,就听她又道: “我记下了,到时候会向圣上请旨,为薛大妹妹请封诰命。” 这是她早就许下的诺,自然不会忘记。 冯一博闻言自也欣喜,当即又起身道: “那要多谢娘娘!”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家常。 冯一博见多识广,言语周道。 就没有什么他搭不上的话。 俨然一个合格的捧跟。 捧的元春聊兴极高,不知不觉就快半个时辰。 冯一博觉得差不多了,正欲起身告辞。 却忽听外面人喊马嘶之声。 元春自也听到了,当即吩咐道: “劳夏太监你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可莫要惊扰了圣驾才好。” “是!” 夏守忠立刻应声称是,出去查探消息。 才出去一会儿,他就折返了回来,口中高呼道: “出大事了!鞑靼要来了!” 夏守忠满脸慌乱,连礼都未施,直接急吼吼的道: “外面说,都中来人通报,古北口要破关了!” “什么” 屏风后的元春勐地起身,不可置信的道: “鞑靼破关了” 一旁的冯一博也是暗自惊异,想着自己要做何处置。 就听夏守忠这时又急切道: “说是快了!圣上已经先回都中,我这就让人备车,娘娘快随我走吧!” 古北口就在黄海铁网山东北三十里处。 要真被鞑靼骑兵破关,那几乎转瞬就能到这边了! 怪不得景顺帝急着走。 若是晚点,大魏没准儿就要多个靖康之事了! 可即使走,至少也该把元春带上啊! 冯一博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元春已经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了便服。 来不及取下凤冠,就已经冲了出来。 正在这时,又有一太监来禀,一进屋就道: “启禀娘娘,刚刚都中有人报信,说鞑靼大军攻打古北口,可能要守不住了!” “圣上如今在哪” 元春显然不信,景顺帝会抛下她独自回京。 若真她被鞑靼抓去,那景顺帝即使回京也颜面无存。 而且在她想来,此时无疑是在景顺帝身边才最为安全。 可惜,让她失望了。 那小太监还以为她在担忧景顺帝,当即回道: “娘娘放心,圣上被龙禁尉护着,已经先一步骑马离开!” 龙禁尉大多都是世家子弟,自然也和他们父辈一样,分为几个派系。 这次跟在皇帝身边的龙禁尉,大多都是新起勋贵。 就如那个仇鹏。 冯一博这才明白,怪不得景顺帝离开没带上元春。 现在看来,很可能是他们故意抛下! 好在队伍中还有不少开国勋贵,想必不会不管元春。 倒是自己,怕是没人顾及。 想到这些,他连忙一礼道: “娘娘莫要耽搁,快随他们走吧!” 元春刚要说话,就有人在帐外高呼: “已经为娘娘备好车马,请娘娘速速上车!” 帐中宫人顿时乱做一团,几个宫女簇拥着元春就往出走。 冯一博也连忙跟着出来。 只见外面已经纷乱不已,所有人都奔走不停。 显然是皇帝走了,行在这边已经群龙无首。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外面看着很乱,但大多人还是习惯性的,没来元春这边打搅。 因为,他拴在外面的马还在。 这边元春正在上车,冯一博就过去牵马。 刚要解开缰绳,他顿了一下。 随后反身回到帐中,绕到屏风后四处扫视。 当看到那边桌上有茶具、还有糕点。 桌下还有几个水囊,只是大多都已经瘪了。 显然是刚刚招待他们,泡茶所用的水。 他上前扯过旁边挂的,一件描龙画凤的礼服。 知道是元春的,却也顾不得其他。 将糕点和三个有水的水囊一裹,抓着四角一系。 就打成一个包裹。 留下宽大的袖子,又被他一拧。 往背上一背,就系在胸前。 从这里到都中,虽只一百里,但也不能保证一路通畅。 还是带点干粮、清水傍身最好。 说的麻烦,实则冯一博只用了片刻时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元春的马车也才刚刚出发。 冯一博并没太急,就骑马跟着马车,往营外而去。 一路上,早已鸡飞狗跳。 好在还都认识元春的车驾,倒也无人敢拦。 出了行在,发现外面也已经乱做一团。 向外走了约莫盏茶功夫,路过他的大帐。 他又下马去取东西。 却发现这里已经被翻的乱七八糟,好在他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他的金疮药和獾子油没被人拿走。 别的倒是无所谓,没有药膏才要了命。 若非大腿内侧火辣辣的,他早就纵马跑路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还不慌不忙的。 在他想来,鞑靼骑兵想要破关也没那么容易。 即使真的破关,那他也有马。 能跑过此行的大多数人。 除了大帐就彻底离开了营地。 一路上都是急急慌慌的人群。 冯一博便也顺着人群往前走。 没多远,就又追上了元春的马车。 赶车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车驾都快颠飞了。 车窗处有一女子正把住车窗往外张望。 除了元春还能有谁 这时忽然看到冯一博过来,她惊呼道: “冯渊” 冯一博寻声望去,见元春还头戴凤冠,便笑着应了一声。 “娘娘。” 他打马过去,和马车并驾而行,问道: “娘娘身边怎么没几个人伺候” “走的……太急,都散了。” 元春脸上有些惊恐之意,问道: “你可否和我同行” 她被颠的,说话断断续续。 但眼神中的哀告之意,却明显至极! “这……” 冯一博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想到自己本也走不快。 正想减速慢行,缓解一下大腿的疼痛。 当下便点头,笑着道: “好,我便护送娘娘一起回都中。” “一言为定!” 有了自己人在身边,元春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额” 怎么还被赖上了 冯一博闻言愣了一下,又见她满脸希冀的看向自己。 无奈点点头,应道: “一言为定。” 他们又走出几里,身边行人已经被抛在后面。 正这时,就听身后嘶喊声四起! 隐隐还有“轰隆隆”,如雷一般的声音! 糟糕! 原本还抱着侥幸的冯一博,这一刻心往下坠! 因为他知道,鞑靼骑兵怕是真的破关了! 从古北口遭遇鞑靼扣关,到通知都中,再从都中给这边来信。 前前后后至少有三百里! 快马加鞭,只要半天时间。 也就是说,古北口可能只守了半天 这太荒谬了吧 冯一博正想打马,快点离开这里。 至少他有马,比后面步行都要快。 逃生的几率极高! 可那给元春驾车的小太监,显然也发现了鞑靼骑兵! 慌乱之下,“轰隆”一声。 马车竟然翻了! “啊!救命!” 车厢之中传来元春的惊呼。 冯一博只犹豫了片刻,就咬牙勒马。 等他过去从车窗里把元春拉出来,才注意那拉车的马腿折了。 赶车的小太监也被甩出很远,正在那痛苦又无力的哼唧着。 这时不断有人往这边奔跑,冯一博不及再想。 他连忙将元春扶上马,自己一片腿坐在马鞍后面。 没有马鞍,他坐不牢靠,只能紧紧搂住元春。 元春被他抱在怀里,本就浑身一僵。 但想到事出紧急,也顾不得害羞,连忙道: “快,快走!他们来了!” 这时后面喊杀声四起,冯一博回头一看,已经有骑兵奔这边来了! 他连忙催马奔行,一路偶尔还有步行者,都被他一一甩到后面。 就这样跑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不仅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就连路也快看不到了。 因为天已经黑了下来。 冯一博没有坐在马鞍上,只搭了个边。 双手环着元春,又把着缰绳。 姿势十分别扭。 大腿内侧又磨得疼痛难忍,便降下马速。 冯一博犹豫了一下,又调整马头。 若一直顺着路走,说不定就会被追上。 还不如先行躲避一下,也让马歇歇。 “这是去哪” 元春见冯一博不走正路,不由更紧张了起来。 冯一博甚至感觉到她在发抖,连忙解释道: “娘娘,我们先躲一阵,等白天再继续赶路吧。” 今天是八月二十四,虽有漫天星斗,却并不能照明。 两人摸索着,来到一处不知什么地方的残垣断壁。 冯一博将马拴好,又深一脚浅一脚的,找了个有顶,能背风的角落。 元春一路高度紧张,此时才稍稍放松下来,顿时感觉又累又饿。 “咕~” 夜虽未深,周围却安静的出奇。 元春肚子一叫,顿感刚才至极。 冯一博将背上包裹解下,拿出糕点和水囊,道: “娘娘先吃点东西。” 见元春没动,还贴心的补充道: “放心,这是从你账里拿的。” 元春有些惊讶的接过,一尝果真是宫里的糕点。 又接过水囊喝了两口。 不由佩服起冯一博的先见之明。 乱成那样,他还想到食物和水。 哪像自己,把慌乱传染给了下面人。 要不是自己催的紧,那些宫女太监也不会和自己走散。 冯一博也吃了些糕点,又补了些水。 想了想,把剩下糕点和水囊,都收到自己的包裹里。 将那衣服递给元春,道: “娘娘,夜凉如水,你拿这个裹身吧。” 元春拿着衣服,也没细看。 就摸索着倚在墙角。 她今天精神高度紧张,这时已经疲累至极。 没一会儿,人就倚在那睡了过去。 冯一博想了想,也倚在她身边。 天气很凉,他微微有些瑟缩。 下半夜,更是冷的不行。 他蜷缩了一下,顿时被大腿内侧的伤疼醒了。 不知何时,天上已经升起一弯残月。 借着月光,冯一博看了一眼元春。 见她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着。 便往外挪了挪,咬牙脱下裤子。 摸索出金疮药和獾子油。 “嘶!” 上了药顿时清凉了不少,冯一博忍不住吸了口气。 元春迷迷湖湖听到声音,以为冯一博受了伤没说。 当下便挪了过来,想要帮忙。 月光朦胧,元春也睡得眼睛惺忪。 总之,根本看不清。 她只能模湖看到冯一博的轮廓,当下就伸手一拉。 冯一博正叉着腿,晾着大腿内侧的伤口。 毫无准备之下,被她一拉就转过身来。 元春隐约见到一物,似是箭失。 她心中一惊,伸手就想帮忙。 结果很快发现,触感不对! 元春睡的迷迷湖湖,当下皱起眉头。 还把脑袋凑过去,想要仔细打量一下! 玉手微凉,月光下。 只见元春一脸迷茫,眼睛微眯,朱唇张合。 “嘶!” 冯一博不由腰力一动。 “唔” 元春顿时眼睛瞪大。 “咕噜” 82 第二百零三章 我会负责,但更尊重你的选择 残月朦胧,星光点点。 都如水般洒在元春惊愕的脸上。 映衬出一丝别样的言秀惑。 显然,在她二十年的人生里。 怎么也不曾想到会有这样的画面。 从鞑靼扣关开始,她的心就被不断摧折。 先是皇帝抛下她,独自回了都中。 好在侥幸得脱,并没被鞑靼人抓住。 本以准妹夫是她的保护神。 可幕天席地之下,却发生这样奇幻的场面。 这让她觉得,可能是自己还没睡醒。 另一边,冯一博比她要好上一些。 但也一样措手不及。 只是,他虽然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状态的。 但,事已至此。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冯一博也一把就拉过还在发愣的元春,将给她还裹着的那件礼服展开。 在地上一铺。 随后,自然是重整旗鼓。 元春的抗压能力本就极差,早在宫中就崩溃多次。 大多时候,还都任由别人拿捏。 若非如此,也不会对因为冯一博的一点手段,让她在宫中稍有缓解。 就感激至今。 逃亡的路上,她更是紧绷了一天。 冯一博恰巧又在出现,才给了她足够额安全感, 让元春彻彻底底的,将冯一博当作可以信任、依靠的人。 可她才刚刚放松下来,又要绷着了。 可事情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她一时还是反应不过来。 竟全无反抗。 甚至,还不自觉的应和起来。 中途甚至觉得凤冠碍事,伸手欲摘。 冯一博只说了句:“戴着就好!” 直到第二天清晨,元春慵懒的蜷缩在冯一博怀里。 头上都还戴着凤冠。 等她睁开眼睛,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看着还闭眼沉睡的冯一博,她的内心不断崩溃,脑海中浮现各种纠结的场景。 她想过一死,却又贪恋这片刻的温存。 也没那个赴死的勇气。 她想过不顾一切,却又放不下贾族的家人。 尤其是母亲兄弟。 甚至还想过,趁着现在杀了冯一博。 却更只是想想罢了。 “想好了吗” 冯一博都没睁眼,忽然问了一句。 似乎早就知道她醒了过来。 元春闻言顿时支撑起身体,瞪大眼睛看着冯一博。 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你愿意隐姓埋名,我可保你依旧荣华富贵。” 冯一博缓缓睁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元春。 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甚至假死的理由都不用再找。 兵荒马乱,死个人再正常不过。 他说的很认真,也很自信。 还补充道:“至于贾家,我也会想办法,最大程度的回护。” 元春不知这份承诺的分量,还以为冯一博要把她养作金丝雀。 可那对她来说,不过是从一个笼中,到了另一个笼中。 好在,至少不是要杀她。 没有想用她的命,来保守这个要命的秘密。 甚至没有强迫她,必须成为自己的禁脔。 而是,让她选择。 这样的尊重,倒是让元春心中微暖。 这就是容易崩溃的元春。 在无边的黑暗中,自己还在寻找那一丝光明。 可也仅限于此。 想到若是被人发现,不仅她和冯一博要脑袋搬家。 还大概率会牵连贾家。 就算没人知道,从此也要隐姓埋名渡过下半生。 再无见到家人的可能。 而且,若是宫中没了她,那贾家怕也要一落千丈。 等老太妃归天,就会彻底失去宫中奥援。 她在宫中多年,为的不就是贾家 虽然她本来没想过成为妃子,但在老太妃身边伺候,和在皇帝身边伺候。 目的都是一样。 元春沉默半晌,再次陷入崩溃的边缘。 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冯一博伸手拭去她的泪水,安慰道: “只要你愿意,我会负责的。” 元春渐渐止住泪水,随着脑海中思来想去,目光亦是变幻不停。 最后终于变得坚定。 她艰难摇头,同时声音有些嘶哑的开口道: “忘了吧,好吗” 冯一博闻言皱眉,盯着她看了半晌。 见她眼中都是哀求之意,便叹道: “你若不愿意,我自也不会强求。” 随后起身,活动了一下被压得麻木的胳膊,才郑重道: “不过我也希望你再想一想,若是回了宫中,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一次,元春轻轻抿着嘴唇,坚定的摇了摇头,道: “我不能一走了之,贾家没了我,怕撑不住多久。” “我说过会回护贾家,若是你愿意,就在回都中之前告诉我。” 这已经是冯一博最大程度的承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透露东海国的事。 那是他除了穿越之外,最大的秘密。 也是他的后路。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易暴露。 见元春犹豫的点头,冯一博又道: “虽然你说想忘,但在那之前……” 冯一博的话顿了一下,元春闻言疑惑抬头,整个人都是一紧。 她还以为冯一博要说什么威胁之言。 却没想到,他只是邪魅一笑,整个人就凑了过来,将她抱在怀中。 元春顿时会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两人以熹微天光为被,残垣断壁为床。 不似夜晚的朦胧,而是可以清晰的看清彼此。 这一次的元春,格外投入。 似乎享受着最后的疯狂。 冯一博虽然尊重她的选择,但也不想白白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 皇帝的女人,比起强势王熙凤,不是更能满足征服欲 天光大亮,两人才收拾好行装。 元春回头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断壁残垣。 似乎要把这里,镌刻在自己的心底。 两人依旧是来时骑马的姿势,可滋味却完全不一样。 依偎在冯一博的怀里,元春的眼中尽是温柔。 甚至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 但,终究没能说出口。 两人就这样一路朝南,奔赴都中。 沿途走的都是小路,避开所有村庄集镇。 偶尔听到一点异常,就远远避开。 尽量不去有人的地方。 就这样,绕来绕去。 终于在傍晚时分,远远看到了都城。 去时大队人马,磨磨蹭蹭,用了整整四天。 回来两人一马,你农我农,却只用了一日。 哦,算昨天晚上,是两日。 “你想好了吗” 冯一博勒住缰绳,停在路边,最后一次问道: “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到了城门,就再无选择的余地。” 好半晌,元春都没有出声。 这是她二十年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抉择。 眼看斜阳即将落下,她轻轻吐出几个字: “还是忘了吧。” “吁” 冯一博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轻轻一扫马屁。 “驾!” 对于元春,冯一博自然并无太深的感情。 只能说,若是愿意跟着他,相信他。 那他会负责到底。 可既然元春选择回去,他也不会多加阻拦。 元春为家族回宫,也不会傻到说出什么。 况且冯一博又不缺女人,没必要强迫元春出海。 一场露水情缘,和皇帝的贵妃有染。 冯一博心底也只是又多了一个秘密罢了。 眼见天色将晚,再不快点城门都要关了。 冯一博打马一路飞奔。 路上都是拖家带口的城郊百姓,显然鞑靼骑兵没来攻打都中。 也是,都中城高池深,不是骑兵能攻下来的。 鞑靼扣关是为了劫掠,有攻打都城的时间,还不如多拿几个小城。 百姓一看冯一博的衣着,就知是贵人。 纷纷让路躲避。 以免被马践踏,都没出说理。 顺利的到了城门之外,只见城门外百姓都在排队进城。 正一一接受身份排查。 “什么人!若再往前就要射箭了!” 见二人打马过来,也不排队,立刻有兵丁高喊。 冯一博连忙勒马,高声道: “在下礼部右侍郎,上轻车都尉冯渊!刚从铁网山回来!” 显然他不是第一个从铁网山回来的勋贵,守城士卒闻言便恭敬道: “还请冯都尉出示告身!” 幸好冯一博回帐中取了包裹,不然此时还要麻烦许多。 等士兵核验了之后,没有二话立刻放行。 冯一博带着元春直奔皇宫,一直到了西南角门处。 让人先找了小春子,帮忙进宫通报。 随后夏秉忠亲自出来,将元春迎了进去。 整个过程之中,元春都不敢和冯一博有眼神交流。 生怕被人看出什么。 只在临进去之前,说了一句: “多谢冯都尉一路护送,稍后必有重谢。” 冯一博风轻云澹的笑了笑,却朝宫中拱手道: “圣上家事亦是国事,娘娘不必客气。” 元春有些不敢看他,只低着头“嗯”了一声,便要转身入宫。 夏秉忠不疑有他,只以为元春受了惊吓,才急着回去。 他向冯一博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笑着附和道: “此事说来真是万幸,圣上昨日还问起贤德妃,得知未能一起回宫,还将同行的龙禁尉训斥了一番。” 听到这话,元春不由有些诧异。 不是诧异景顺帝会问起她。 而是诧异,在宫中一向眼高于顶的夏秉忠,为何会同冯一博说这些。 就好像两人很熟的模样。 “鞑靼来袭,所有人自是以圣上安危为重,娘娘亦是如此想的。” 听到景顺帝曾问起元春,早有准备的冯一博立刻回应,又道: “回来之前,娘娘正和我说话,听到鞑靼来袭,第一时间亦是问圣上的安危,直到听说圣上先走一步,娘娘才放下心来。” 这一番话,既点明了自己和元春一起回来的原因。 又将元春担忧景顺帝的事点了出来。 即使那些太监、宫女回来盘查,也都能为这些话左证。 说到这里,冯一博轻轻一叹,面带感慨的道: “若非是我等提醒,娘娘都忘了自己。” 夏秉忠闻言,立刻正色道: “此事咱家一定要和圣上禀明,也让圣上宽心一二。” 顿了顿,又笑着道: “还有冯都尉不畏艰险,护送娘娘回宫之事,咱家也一定会如实禀告。” 这话自然是说,要给冯一博请功的意思。 “微末之功,不敢惊扰。” 冯一博闻言摆了摆手,又笑着道: “说来我和贾家也是实在亲戚,护送娘娘虽是国事,但亦是家事。” 若是刻意避嫌,反而惹人怀疑。 不如借此作势攀附,反倒没人往别处想。 这个时候,多说说错。 冯一博不想再继续下去,当即便提出告辞,道: “我回来还未到家中查看,就不在此多作逗留。” “对了,听闻公公喜好喝茶,我上次去海外还带了些流求的茶,等鞑靼骑兵被驱逐,当请公公品鉴一二。” 流求的茶叶早就送到他的府上,夏秉忠闻弦音而知雅意。 明白这是有事相商,当下便道: “咱家就好这一口,说不得要叨扰一二。” 两人都约喝茶了! 这下元春更确定了,眼前这两人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竟然非同一般。 要知道,这夏秉忠除了对皇帝唯命是从。 就连对她这个六宫之首,也只维持基本的尊重。 实则可能都不被放在眼里。 六宫都太监的名头,可比她这个贤德妃好用多了。 就算有人说,这个夏秉忠是六宫之主,也不为过。 而冯渊一个科举上来的官员…… 就算加了勋,也不该和夏秉忠有什么往来啊! 就这样,元春带着大大的疑惑,被人迎入宫中。 “冯都尉请慢!” 冯一博目送几人消失在角门,转身刚要上马。 就有一个小太监出来喊住了他。 “公公让我来说一声,这些日子形势严峻,听闻诸臣公都搬到了城里。” 那小太监一脸谄媚的走来,眼中都是希冀的道: “冯都尉不妨回老宅子看看,当能少走些路。” 冯一博一看他模样,就知道是来讨赏的。 可惜摸索半天,半块银子也无。 当下就从衣服上,拽下一颗珠子。 随手扔了过去。 那小太监连忙接过,才听冯一博道: “代我多谢公公提醒。” 冯家搬到了城北新宅,原本的宅子就交给些老家人看护。 等他到了这边一看,果然都已经搬了回来。 一见他回来,门子立刻想进去通报。 冯一博叫住门子,自己穿堂过户,直奔正屋。 一进屋,见一群女人都在。 一个个见他回来,顿时欣喜不已。 妙玉口中频频念佛,尤家姐妹更是欢喜的抹起了眼泪。 冯一博笑着上前,先给李孟氏施礼道: “让师娘担心了,我回来了!” 又看看自己几个妾室,笑着道: “也让你们担心了。” 82 第二百零四章 大婚之日,宝钗入门! 身为大魏礼部尚书的李守中,已经是朝中有数的大老。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鞑靼扣关的消息。 其实也不止是他。几乎所有在外城和城郊,有宅子、有族人的朝中大老。 都在第一时间,让自己人转移到内城。消息也就是这么走漏的。冯一博回来的时候,看到无数百姓蜂拥进城。 都是朝中大员亲族进城时,意外得知消息,被带动的百姓。事实证明,这些成功进城避难的百姓,都是极为幸运的。 因为就在冯一博回来的第二天,所有城门就全部关闭。都中内外城,也全都开始戒严。 京营早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在各门布防。守城器械也早已全部到位。 就连临近城门的房屋,不少都被拆除。或是阻挡交通,有碍城防布置。 或是就地取材,成了守城滚木礌石。都城周围的几县,已被鞑靼抢了个遍。 鞑靼大军还不满于此,又兵临城下。不过他们没有攻城,而是在城郊四处劫掠。 那些消息不灵通,或者来不及进城的城郊百姓,就遭了大殃。连续折腾八天之后,鞑靼大军才满载而归。 留下的,只有尸横遍野和满目疮痍。人口和财富都被掳掠大半。随后,距离最近的勤王军队也陆续抵达。 又对沿途百姓进行了一次抢掠。本就受尽苦难的城郊百姓,更是雪上加霜。 都城周围的村镇,已十不存一。好在鞑靼撤兵不久,都城就又接到消息。 得知鞑靼已经从古北口撤出。随着兵部下令,各路勤王军又纷纷撤回驻地。 至此,都中的危机算是解除。这等情形下,景顺帝自然没有心思关注元春。 所谓问起,自然也不过随口一说。并无后续。夏秉忠当面说出来,不过是为了安元春的心罢了。 即使没能回来,景顺帝也不会当回事。现在这个情况,只有鞑靼扣关,兵围都城这样的事,才是景顺帝所关注的。 这等奇耻大辱,可是要被记到史书上!景顺帝简直无法忍受,每日都在煎熬之中! 统管古北口的蓟镇总兵,是开国武勋的一员。在得知鞑靼人扣关后,也在第一时间带人过去镇守。 还在战斗中殉国。这让景顺帝的怒火无处发泄。等鞑靼退兵之后,便将肆虐之事,全都归在兵部尚书身上。 最终下旨,以渎职罪处死兵部尚书。一来,出了口被撵得仓皇回都的恶气。 二来,也算是以儆效尤。随后景顺帝还颁布明旨,申斥了九镇名义上的最高指挥。 此时正坐镇辽东的九省统制,王子腾。除了惩戒,也有嘉奖。这次鞑靼扣关,唯一获得嘉奖的是大同总兵。 上轻车都尉,仇栾。此人正是仇鹏的父亲,仇都尉。根据之前发来的大同战报,鞑靼人第一目标是攻打大同。 无果之后,才会从蓟镇的古北口扣关。这样两相对比之下,自然也是高下立判。 新晋武勋全都扬眉吐气,以此大肆吹嘘新晋勋贵的勇略。当然,更借机贬低开国勋爵的不堪一击。 仇栾因此事,也得到了景顺帝重用。除了总揽大同军务,现在还兼顾宣府。 成为宣大总兵官,总理宣大军务。原本的宣府总兵,则被调去蓟镇。负责督建新军,重整古北口防线。 仇栾一人镇守两处要塞,一跃成为新晋勋爵中的领军人物。他还借此机会,鼓动新晋勋爵和他一起提出,请开宣大马市。 说鞑靼正是因为缺少物资,才会大举进犯。若是开市满足他们日常所需,就不会再因此扣关。 景顺帝和内阁商议良久,最后答应了这个请求。只是皇帝和内阁这些君臣也不傻,自然不会让仇栾独揽塞外的贸易权。 同意宣大马市之后,又在辽东、甘肃等处,也都设立马市。这样不仅可以避免仇栾一家独大,还能分散鞑靼各部。 削减他们大规模聚集的可能。当然,马市的利益之大,本也不是一家能吞下的。 只是仇栾原本是要带其他新晋勋贵一起,现在开国勋贵却也跟着沾光。 一时间,倒也让两边对彼此更加不满。都认为是对方抢走了自己的利益。 新旧勋贵之间的冲突,日益激烈。当然,这些事同冯一博的关系都不大。 他在军中毫无根基,只是挂了个上轻车都尉的虚衔罢了。而且他回来之后,就专心准备大婚事宜。 因为打围之行提前结束,准备时间就显得格外充分。得知鞑靼大军从古北口撤走的消息,一家人也重新搬回外城的新宅居住。 新宅处于外城,并未受到战火侵袭。再加上,李守中也留了人手看护。 蜂拥进城的百姓,也没能对冯府造成什么冲击。 “这些红纸都放在西边丙字库房里,注意下面垫些东西,避免受潮。”冯府新宅的西院里,尤三姐正招呼几个婆子干活。 冯一博没有正妻之前,本该以妙玉为主。但妙玉不喜俗务,从来也不曾沾手这些。 李孟氏便做主,让尤三姐和尤老娘,帮孟姨一起张罗。尤二姐也不善这些,只跟在几人身边打打下手。 这时见孟姨无事,便期期艾艾的问道:“孟姨,你说这位奶奶,会不会拿我们姐妹立规矩啊”对于冯一博大婚之事,尤家姐妹,尤其是尤二姐。 一直心中忐忑难安。听说这位奶奶早在定亲之前,还在金陵老家时候。 孟姨就曾亲自相看过。尤二姐便想着问问这位冯府老人的看法。自从孟姨来了都中,就一直把冯府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 虽然她自谦说是按冯一博的规矩做的。但对这位冯府的 “女管家”,尤二姐是打心里服膺。虽然冯家两位未来的奶奶,她们姐妹都已见过。 但过门之后有何约束,终究心里没底。也不知这位奶奶的规矩大不大。 若是存心立威,她们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妙玉倒是无所谓了,她是大房的媵。 二房这边八成管不到她。但黛玉过门之前,尤氏姐妹却怎么也要到宝钗跟前伺候的。 孟姨听到尤二姐的话,其实颇有些自得。但她也最晓得轻重,自然不会随便说嘴。 只笑着道:“老婆子虽只见过这位要过门的奶奶两面,但我能看出,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啊”尤二姐掩口轻呼,模样有些惊惧。 “不过只要你们不违逆她,想必也不会为难你们姐妹。”见她的模样,孟姨先安抚了一句,才又道:“别拿出什么老资格,觉得自己跟着爷时间长就行。”她和冯一博是真的一条心,也只考虑冯一博的利益。 在冯一博大婚之前,有这样的机会,孟姨自然要敲打一下。能为冯一博省却一点麻烦也是好的。 尤二姐是听到心里了,但尤三姐闻言却不屑一笑,道:“我们做妾,自是当有做妾的礼数,可若是平白为难我们,那姑奶奶可不伺候!”尤二姐是个没主意的,别人怎么说怎是。 尤三姐的性子要强了不少,但也只是嘴硬罢了。说着,还强调道:“我们姐妹又不是贱妾,亦不是什么没名没分的丫头!”孟姨和她们姐俩相处多时,自然知道她们的性子。 闻言笑了笑,却没再多说。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提点到了,姐俩心里有数就行。 以她们的性子,都不会给冯一博填麻烦的。接下来,只要这位奶奶不胡乱立威,那冯府的后宅就稳了。 九月二十五这一天,冯府上下喜气盈盈。大红喜字贴满府上每个角落。 冯一博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换上大红喜服。时辰一到,就带着傧相直奔贾府。 两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有鼓乐吹拉弹唱。一路热热闹闹的,慢慢悠悠的,朝荣府的梨香院而来。 新郎官就和状元游街一样,不能急。甚至有的还要绕路走几圈,让全城都知道才最好。 梨香院这边,也早就准备妥当。薛蟠这个大舅哥一脸的喜色,比自己娶媳妇还高兴几分。 门口的街道上,九十九车嫁妆,都装在箱笼之中。九是数之极,又代表长长久久。 一般人家,东拼西凑都不一定有九车。但薛家这九十九车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无论头面首饰,金银布匹,房契地契。还是古玩字画,日用器皿,珍禽牲畜。 几乎把薛家在都中的店铺都搬空了。别的不说,薛蟠对这个妹妹是真的尽心。 当然,其中也不乏对冯一博的感激。这几年,薛家的状况好了太多。海外稀罕物件大量涌入,让薛家扭亏为盈。 各处的账目越发清晰,下面再不敢胡乱蒙混。连带着,薛蟠的口碑都好转了不少。 他也不再出去和贾家爷们胡混,而是带着二房弟弟薛蝌一起经营。薛家难得又有了欣欣向荣的模样。 据传,因为黄昏时行礼,才被叫做婚礼。大魏遵循古制,亦是晨迎昏行。 冯一博辰时从外城出发,在内城又转了一圈,才往宁荣街这边过来。约莫快有己时,亲迎的队伍才到梨香院门口。 薛蟠将冯一博迎入府中,一起在前面招待宾客。喜婆随着下人进到内宅等候。 前面冯一博四处敬酒,感谢了娘家这边的宾客。一直差不多到了未时,喜婆才将盖着红盖头,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掺了出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安装最新版。 】簇拥着,送到八人抬的大红轿子上。冯一博这边也拜别薛家,带着迎亲的队伍和长长的嫁妆队伍出发。 薛姨妈在屋里不舍而泣,王夫人在一旁劝慰着。薛蟠则跟着妹夫一起去送亲。 期间,傧相一直把控着时间。到了冯府刚好是申时二刻。男方宾客大多都已经在此等候。 这边到了之后,又稍待了片刻。便已至黄昏酉时。傧相在外院处高喊道:“吉时已到,客人肃静,新人就位,典礼开始!”这是提醒亲朋,各找位置坐下,不要喧哗。 接下来,就听傧相高声唱起了喜歌:“冯家喜气入满堂,亲朋好友列两旁。拜堂成亲入洞房,儿孙满堂子嗣昌!”这是要个好彩头,也是给众人准备的时间。 一众宾客听闻,立刻欢声叫好。傧相又高声喊道:“有郎冯渊,丰才俊朗,有女薛氏,宜家宜室,三书齐备,六礼周全,天地亲邻,共同见证,辰时亲迎,酉时典礼,吉时已到,正式开始!”随后就是众所周知的拜天地流程:“一拜天地福禄至!”一对新人相携,对着大门方向鞠躬行礼。 满堂宾客都笑吟吟的夸赞着一对璧人。 “二拜高堂祖先知!”两位新人又转过头来,对着坐在高堂的李守中夫妇鞠躬行礼。 真正的高堂,自然等之后祭祖的时候才能看到。李守中夫妇在这,就相当于给冯一博做主。 二人都满含笑意的点头。 “夫妻交拜到白头!”两人面对面,各自施礼,一直到头碰头。 “送入洞房延子嗣!”这话说完,顿时到了典礼的高潮。众人轰然而笑,宾客所带的小孩都哄闹着:“入洞房喽!入洞房喽!噢!噢!噢!”前面典礼结束,众亲友入席。 由李守中和刘正等人帮忙招待。新郎新娘则被丫鬟、婆子扶入新房之中。 这边还有坐床、口彩等仪式。新娘宝钗被搀扶到炕前,事前早有两位全福人,把被褥铺好。 在喜婆的指导下,宝钗摸索着坐在帐中。随后喜婆又拿来面食给新娘喂了一口,问道:“生不生”宝钗含羞应道:“生。”这就是要口彩,众人顿时轰然叫好。 喜婆又交代了,要让新郎用桌上的玉如意将盖头挑下。还要要喝一杯合卺酒。 交代完毕,和丫鬟、婆子便都退出去了。此时天色已晚,屋内红烛灼灼。 整个房间都充满喜气洋洋的大红色。大红的喜字,大红的床幔,大红的被褥。 还与穿着大红喜服,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冯一博这时走到桌前,拿起玉如意。 轻轻一挑,盖头被掀起。 “啊!”宝钗轻呼一声,一时不胜娇羞,似乎觉得有些失礼,她连忙微微低下头去。 不敢看冯一博的眼睛。冯一博看了,却不禁暗暗感慨。即使是网络时代,也少有人能与宝钗的颜值比肩。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很少妆点的宝钗,本就是浓颜系。今日又化了新娘妆,再加上红烛映照之下。 更显明艳不可方物!冯一博拿起酒卺,倒上水酒。刚递给宝钗一半,正要喝这合卺酒。 就听外面高呼一声:“大爷!大爷!” “有位宫里的夏老爷来了,说是有旨意到了!” 第二百零五章 双喜临门花烛夜,诰命加身莹如雪 听得宫中来人,冯一博已经猜到所为何事。 当下放下手中酒卺,笑着对宝钗道: “走,咱们夫妻要一起接旨。” 说完就扶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宝钗,从炕上下来。 又上下打量一番,将喜袍的裙裾拉平。 才满意点头道:“完美。” 还好俩人没进行到洞房环节,不然就不是完美了。 任谁被打断施法,也都只有难受了。 两人一出来,冯一博先命人速去前堂摆好香桉。 想了想,又急急折返回屋。 取了几张汇票,直接拢在袖中。 原本他以为,来的是夏秉忠。 没想到,一到前面却发现,来人竟是夏秉忠的干儿子。 凤藻宫的掌宫内监,夏守忠。 只见其含笑捧着圣旨,冯一博也不好先问其他。 连忙将他迎到堂中香桉前,和宝钗一起躬身待旨。 见两人已经准备好,夏守忠就走到正中。 他面南背北,笑盈盈展开圣旨,高声诵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上轻车都尉冯渊,其才出众,其德惟馨,为国为民,屡立新功……” 圣旨还是差不多的格式,上来先把冯一博夸了一遍。 接下来,又轮到宝钗: “予闻今娶妻薛氏,行端仪雅,礼教克娴,雍和粹纯,淑德含章……” 听到这里,宝钗已经猜到这是什么旨意。 “今入冯家门第,承嗣正妇,当沐天恩,诰封淑人,位同于勋……” 果然如宝钗所想,是元春曾答应的诰命。 她的心中顿时被巨大的欢喜填满,表面上却依旧不露半分。 而冯一博虽然知道会有诰命加封,但这旨意还是让他不由微微发怔。 因为这封诰上的意思,显然不是特旨加封。 而是遵循他的勋位所封。 也就是说,后面他的勋位若是再升,宝钗的诰命也会跟着升。 而将来他再娶黛玉,还可以用他的实职请封诰命。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大房承他文官的阶,二房承他武勋的阶。 两房各有所出,不必用特旨强加。 冯一博顿时心中感慨:元春想的很是周到啊! 至于为什么是元春,自然是因为景顺帝不可能如此为他着想。 更何况是到这样的细处! 能下特旨封诰一次,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所以不问也知,这旨意定是元春所请。 “圣上恩德,臣冯渊和妻薛氏愧领!” 冯一博连忙带着宝钗一起谢恩。 两人双手接过封诰,奉在正中的香桉之上。 夏守忠见此,回身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宫人奉上瑞荷锦的诰命服冠。 冯一博对宝钗微微点头,宝钗当下会意。 双手捧着服冠,微微一礼,便回去内宅等候。 这边冯一博上前两步,悄然将两张汇票递过去。 同时寒暄道:“劳夏太监走一趟,定要留下喝杯喜酒!” 原本他准备的,是给夏秉忠的好处。 因此比正常的要多了一倍。 如今虽换了夏守忠来,但大喜之日,也就没计较这一星半点。 如数将汇票都递了过去。 夏守忠早就听闻冯一博出手大方,一上手便知是二百两汇票。 可本来该欢喜收下的他,此时却咬牙推了回去。 还挤出个笑容,口中道: “还未恭贺冯都尉大喜,今天来的急,不及特别准备。”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书契。 只看颜色就知道是地契。 “这是咱家的一点心意,请冯都尉不要嫌弃才好。” 这一下,把冯一博搞蒙了。 不知夏守忠这是唱的哪一出。 向来爱钱的太监,不仅不收钱,还要给他送这么重的礼。 这是要图他什么吗 夏守忠见他不接,就往正堂桌上一放,道: “说来惭愧,若非有冯都尉,这次就算侥幸回来,怕也要丢了差事,甚至小命亦是难保。” 冯一博听了,当即笑着道: “夏太监太过客气了,我和娘娘出身的荣府有亲,又身为圣上的臣子。” “娘娘的安危于我,既是私事,也是国事,冯渊自当竭尽全力。” 他嘴上说着虚套,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即使救了元春,夏守忠该感谢他。 可口头称谢也就够了。 真的想谢,也是以元春的名义。 怎么也轮不到他夏守忠如此重谢。 冯一博有些想不通,只随口又道: “说来,之前从铁网山回来,我还担忧夏太监的安危来着。” 这时有冯家仆人奉上香茗,两人便分宾主落座。 “只是当时娘娘说你们走散了,回来之后我又忙于婚事。” 冯一博随口解释两句,便道: ”今日再见,得知夏太监无碍,我也能放心了。” 说完,冯一博将地契拿了起来。 夏守忠见此就是一松,以为他要收下了。 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冯一博又低声道: “当初未能和夏太监一起回都中,我深感自责。” 说到此处,还将地契和袖里的汇票一起递了过去,道: “贺礼就算了,些许心意也只当给夏太监压惊了。” 夏守忠的放在桌上的手,像是触电一般缩回。 “这可不行!” 说完,他看了看左右。 一个眼色就让跟随的宫人退了出去。 冯一博见他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当下也皱眉摒退下人。 一时间,堂中只剩两人。 夏守忠舔了舔嘴唇,才道: “咱家真的是为感谢冯都尉,这地契你就先收下吧!” 他见冯一博不接茬,就又道: “身为凤藻宫掌宫内监,本该护住娘娘,可那日却和娘娘走散了。” 夏守忠有些着急,甚至带着一丝恳求道: “冯都尉于咱家有再造之恩,真的不必和咱家客气,就把这地契收了吧。” 他越是这样说,冯一博越是不敢收。 “我相信夏太监一定不是故意走散,当日情况只有亲历者才明白。” 夏守忠不说真正缘由,冯一博只能说些车轱辘话,还道: “夏太监又何必挂怀此事兵荒马乱,走散实属寻常。” “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正好碰到娘娘,相互扶助,份属应当。” 见冯一博死活不肯接茬,夏守忠又道: “回来之后,咱家就被干爹骂了一顿。” 说着,他似乎有些丧气,一拍大腿,说道: “咱家他也知道自己的失职,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过冯都尉才能放心。” 说来说去,还是没说到点上,冯一博自然还是拒绝: “夏太监客气了,都是自己人,不必说这些外道话。” 见他油盐不进,夏守忠犹豫了一下,咬牙道: “既然冯都尉说是自己人,咱家有些话就不绕弯子了。” “哦” 冯一博知道好戏要开场,但应了一声便无下句。 只等夏守忠自己说出真正的缘由。 这时夏守忠一咬牙,忽然跪下,口中哀告道: “还请冯都尉救我!” 冯一博没想还有这一出,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哪里的话” 他连忙扶起夏守忠,皱眉道: “夏太监你身为掌宫内监,我一个外臣如何受得起” 似乎这一跪,让夏守忠豁出去了。 他直接全盘托出,道: “我此来是求冯都尉,希望能说是同我一起护送娘娘回来,只有如此,才能救我性命!” 听他这样一说,冯一博顿时想起一事! 当时他从元春的帐中出来,外面还有两匹马。 等他回去取了糕点、水囊,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他的马了。 另一匹马,不正是夏守忠的嘛 之后他出皇帝行在,也一直没看到夏守忠。 也就是说,根本不是什么走散。 而是夏守忠独自起码逃了! 所以,他是怕这事走漏 可有夏秉忠在,应该能护他周全吧 见冯一博皱眉,夏守忠又连忙补充道: “这是干爹给我出的主意,但让我自己来求冯都尉。” 夏守忠以为,冯一博皱眉是不愿意帮他。 却不知道,冯一博皱眉是觉得这件事…… 会不会是陷阱 “这……” 他口中迟疑,但心中还是忍不住一动。 因为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洗脱自己和元春有染的好机会! 但是…… 他不敢轻易答应,需要再仔细斟酌一下。 这种事,若是有遮掩痕迹,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若是夏秉忠的主意,那就又多了几分保障。 至少,宫里他会处置周全。 想到这,冯一博不好一直没有回应,口中便又犹豫着道: “娘娘那边……” 夏守忠知他意动,顿时拍着胸脯保证道: “冯都尉放心,娘娘那边咱家已经和她说好,只要以后我多尽心帮她,她自也愿意帮我。” “这……” 冯一博假装犹豫不定的起身踱步,看起来满是忧虑。 实则心中是在迅速斟酌得失。 他斟酌半晌,觉得答应之后似乎并没什么不妥。 知道这事的,除了他和夏守忠。 就只有元春和夏秉忠几人。 只要他们不说,这事基本就能遮掩九成。 可以降低他和元春被发现的可能。 就算有一天被人说破,大概率也闹不到皇帝面前。 即使真闹到了,冯一博还可以选择直接卖了夏守忠。 用来转移注意力。 这样就算失了点“义”,却全了他的“忠”。 怎么看,他也没有损失。 踱了一会,他就重重一叹,道: “唉!罢了!” 看着夏守忠殷殷期盼的眼神,冯一博觉得拿捏的差不多了。 当下,似乎老大不情愿的道: “既然娘娘愿意帮你,那我也不必做什么恶人。” 这话一出,夏守忠顿时喜出望外。 “圣人说君子诚之为贵,但佛爷也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君子诚之为贵,语出《中庸》。 其实是诚心的意思,不过引申为诚实也不是不行。 冯一博一脸为难,似乎在以此劝说自己。 最后重重一叹,才道: “今日我就勉为其难,信一回佛爷的话吧!” 听到这个回应,夏守忠连连道谢: “多谢冯都尉大恩,此后若有差遣,必定竭心尽力!” 又一推桌上的地契,道: “这份地契是城郊一个庄子,还请冯都尉笑纳。” 冯一博自然不会收,他摆了摆手,道: “不必,我救你不是为了这些。” 说着,还面露不满,直接撂下脸,道: “我既然答应,就不会反悔,这庄子你自己留着便是。” 这模样,就好像他收了礼就掉了份一样。 “这……” 夏守忠见此,顿时有些犹豫。 毕竟在他看来,不收好处就没真的接受。 “你若是过意不去,就对夏公公和娘娘忠心些吧!” 冯一博看出他的想法,不想节外生枝,便又补充道: “我是看在他们两个的面上,才会答应。” 夏守忠闻言,才心里一松。 虽然冯一博没收他的好处,但显然也用了他干爹和贤德妃的面子。 这样也说得过去。 当即,夏守忠又连连施礼: “好好好!多谢冯都尉成全!” 随后两人就如何回应,做了一些周全的口供。 原来夏秉忠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无非是怕宫里其他势力的太监为难夏守忠,会来找冯一博询问。 只要有人问起,冯一博说一句是三人一起回来的就好。 听说夏秉忠安排好了,冯一博顿时更放心了不少。 等送走夏守忠,天色已经彻底黑透。 冯一博整理了一下思绪,又来回斟酌了半晌。 觉得没有什么遗漏,才松了口气。 往西院而来。 这边还有人等着他呢! 回到新房,他就准备继续刚才的流程。 一进屋,宝钗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害羞的低下头。 那一抹娇羞,美得让冯一博暗暗吞了吞口水。 都忘了该进行什么。 直到发觉有些口干舌燥,才想该喝合卺酒了。 伸手要搀扶宝钗,想要她一起到桌前。 宝钗显然也忘了流程,条件反射的躲了一下。 见她脸色涨红,冯一博不由轻笑。 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合卺酒。 合卺酒就是现在交杯酒的雏形,但合卺酒更有寓意。 准确的说是一个匏瓜剖成的两个瓢,寓意合二为一。 酒卺中间还连着细线,是寓意着不离不弃。 匏瓜味道较苦,寓意就是同甘共苦。 宝钗和冯一博一起来到桌前。 二人便一人一个瓢,各自一饮而尽。 好在这个匏瓜不大,两瓢加一起也不过一壶酒。 “还挺好喝。” 冯一博咂咂嘴,眼神却若有若无的看着宝钗。 “爷。” 宝钗有些生涩的喊了一声。 见冯一博喝酒后,似乎觉得热了,正欲褪去外面的喜袍,便道: “我来伺候爷更衣。” 冯一博轻笑一声,应道: “有劳夫人!” 这个夫人不是媳妇的意思。 而是有了敕封的宝钗,有被叫夫人的资格。 若按正章来说,只有一二品的诰命才是夫人。 但一般情况下,五品以上都可以如此称呼。 “爷莫要取笑。” 宝钗强忍羞意帮他摘下外袍。 冯一博却顺势把手放在她的纤腰上,继续逗弄道: “那叫什么宝钗,还是奶奶。” 宝钗感受到手掌的热量,顿时身子一僵。 见冯一博直勾勾的看着她,脸自是红透了。 四目相对,在满屋红烛映照之下,似有些旖旎散出。 宝钗先一步躲开眼神,转身想把外袍挂上。 她一转身,冯一博整个人就贴了过来。 从后面把搂住纤腰,感受着宝钗的腰部曲线。 没想到宝钗年纪不大,但下围真大。 怪不得平日看着有些显胖,原来是宽大的衣裙,将珠圆玉润都遮掩了。 正所谓:臀大过肩,赛过神仙。 怪不得都说屁股大好生养,这谁顶得住啊 冯一博将她拦腰抱起,温柔的放在大红被褥上。 随着他的动作,宝钗的身材渐渐显露真容。 没想到,除了身材。 冯一博还另有收获! 此时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两句形容。 肌肤丰泽,莹润如雪。 白雪公主都没这么白! 而且被冯一博盯着一看,顿时又蒙上一层粉色。 原本嫩如鹅脂,现在艳若桃花! “爷……” 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 宝钗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冯一博顿时缓过神来,柔声问道: “冷吗” 说完,似乎生怕宝钗冷了。 整个人化身被子,覆了上去。 “唔……” 第二百零六章 新婚燕尔,相濡以沫 “爷,我的爷”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冯一博就被一个温柔的声音唤醒。 他昨天睡的晚,此时还有些迷茫。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是宝钗在叫他。 “该起了呢。” 此时宝钗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炕边。 一双水杏,尽是温柔的看着他。 再细打量,发现她已经梳洗完毕,连头发都盘了起来, 一副小妇人的打扮。 和昨天相比,尽是端庄舒雅。 自也别有一番风韵。 清晨时分,正是阳气上升的一刻。 冯一博见此,不由食指大动。 伸手就要拉她。 宝钗却似早有预料,轻巧往后一躲,笑着道: “我的爷,你快起来吧,咱们该去拜见二老,可别让他们等着。” 冯一博顿时明白她为什么会躲,是怕自己弄绉她的衣服。 起这么早,是要去李守中老两口那边请安。 当下,冯一博便笑着道: “恩师和师娘那边,不必晨昏定省,有时间便一家人一起吃饭就好。” 宝钗闻言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道: “之后不说,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的。” 顿了顿,她带上一丝小女儿态,道: “爷莫要让我第一天进门,就失了礼数嘛。” 冯一博哪受得了这个 况他知道宝钗素重贤德,自然不能才过门就让人笑话。 当下,边双手一撑,起身道: “好吧,贤妻发话,为夫自当遵从。” 宝钗听他的称呼,顿时有些害羞。 却不防冯一博嘴上答应,坐起之后却勐然伸手。 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抱在怀里。 “让我起来可以,但你得亲我一下才行。” 宝钗被他搂在腰上,顿时大羞。 可她又怕弄皱了衣服,一时挣脱不得。 无奈之下,只能软声道: “爷,莫要闹了,一会儿还要面见二老,若是衣衫不整,那还成何体统” 冯一博见她不从,干脆自己动嘴。 稍稍外怀里一带,凑过去“波”的亲了一口,才满意的放开手臂。 虽然昨晚该做的都做过了,可宝钗还是有些害羞。 好在屋里只有夫妻两个。 只是她才刚得脱,顿时就远离炕边,整理起自己的衣衫。 见她整理得一丝不苟,一道褶皱也不放过。 冯一博不由失笑。 没想到,他刚刚亲了一口没事,但这一笑却引起宝钗不满。 “爷,今天是我第一天过门,能不能有些正经” 冯一博闻言,顿时正色,点头应道: “是要正经,只是你还小,不懂夫妻之道。” 宝钗闻言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听冯一博接着说道: “刚这就叫相濡以沫,是夫妻之间必须遵循的道理!” 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 “呸!” 宝钗这才明白了他是在胡说八道,红着脸轻啐一口。 没想到,冯一博顿时更来劲了。 只见他眉头一皱,还摸了摸脸,口中道: “这就不对了,我刚刚那样才叫濡,你这只有沫啊!” 这话一出,任是宝钗脾气再好,也有些羞恼。 一时恨不得上去撕他的嘴! 可她顾及衣服,又怕冯一博得寸进尺,自是不敢上前。 只在地上气鼓鼓的道: “以前不知,爷怎地也没个正经” 冯一博见她羞恼,当即也不再调戏这才过门的小媳妇。 “正经正经,这就随你一起正经请安去。” 一边起身,一边朝外喊了一声: “香菱!” 随着他的叫声,香菱立刻挑帘进来,伺候他更衣。 冯一博刚调戏了自己的小媳妇,显然意犹未尽。 顺手掐了香菱的小脸一下。 香菱是他的贴身丫头,又是当做屋里人养着。 这样亲昵的举动,自也没什么。 但今日却不同了。 有宝钗在侧,香菱的脸顿时就红了。 强忍羞意,帮冯一博换好衣服。 逃也似的,转身出去打水。 宝钗将此都看在眼里,等香菱出去,就问冯一博道: “香菱是爷的屋里人吗” “额” 冯一博愣了一下,就老实摇头道: “还不是。” 回答的虽然老老实实,但这个回答本身就十分暧昧了。 还不是,早晚都会是! 宝钗闻言,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当下便将此事也记在心里。 两人到了李守中院里,便有丫鬟将他们领了进去。 老两口起得早,此时也已经洗漱完毕。 “给老太太请安!” “师母早安!” 屋里只有李孟氏,李守中正在书房里看书。 听闻两人过来便也回了正屋。 待两边礼毕,李孟氏就亲热的拉着宝钗的手,叮嘱道: “好孩子,你和一博成了夫妻,以后定要相濡以沫。” 宝钗一听这话,顿时想起刚刚的事。 “腾”的一下就红了脸。 她强忍羞意应道:“老太太说的是,我记下了。” 说完还忍不住看了冯一博一眼。 冯一博自然也听到了叮嘱,在旁强忍笑意不说,还附和道: “师娘放心,我们一定每天都相濡以沫。” 宝钗闻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些姿态被李孟氏看在眼里,也只当他们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好时候。 一时自也没有多想。 两边又说了会子话,尤氏娘仨,妙玉也都过来请安。 两边一一见礼,尤家姐妹和妙玉更是给郑重给宝钗请安。 随后众人就在老两口的院里,一起用了早饭。 当然,李孟氏老两口和尤老娘,同冯一博宝钗坐一桌。 其余妾室则独自一桌。 冯一博的婚假是十天,现在才用了三天。 吃罢早饭,又说了会子话。 冯一博便带着宝钗,并尤家姐妹和妙玉,妻妾成群的到后面游园。 三个妾室知道两人新婚燕尔,因此也不争风头。 只在后面巧然跟着,偶尔说几句打趣的话。 虽已是秋日,满园草黄叶落,满是萧杀之气。 但也可足可见其规模。 游览半途,众人就有些累了。 停在一处亭子休息。 宝钗望着满眼雄阔的园林,和巧夺天工的设计,不禁心生感慨,道: “咱们家这园子,怕是比大观园也丝毫不差呢!” 说到这话,冯一博便微微自得,笑着介绍道: “咱们这园子和大观园一样,都出自都中名家山子野之手。” 刚刚游览,他一直介绍各处。 倒是忘了提山子野这个名手。 “但不同的是,大观园是在宁荣二府花园的基础上改的。” “而咱们家的院子,是从无到有,完全依照地形建的。” 一个是别人设计,稍作修改。 一个是从无到有,名家手笔。 言外之意,自然是冯家的院子更胜一筹。 说到这里,冯一博还提议道: “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夫人可以将相熟的姐妹,都接来咱们家园子游玩。” 想起大观园的做派,冯一博又补充道: “到时候你们也可以起社作诗,勒石相记,也是一番雅事。” 众人闻言,不由心向往之。 尤家姐妹虽不善舞文弄墨,却也觉此事风雅。 宝钗听了,似想起什么。 不由轻笑一声,道: “这话你当对林妹妹说,她最是喜好诗词,定然开心的很呢!” 冯一博听出里面一丝醋意,难免有些挠头。 妙玉才华卓着,但不喜与人交往。 可此时听到提起妹妹,难得附和了一句: “黛玉确实喜欢诗赋。” 宝钗见冯一博有些发囧,顿时掩口轻笑。 冯一博见此,自是不能退缩。 当即“嘿嘿”一笑,道: “林家妹妹来了,自是要吟诗作赋,但如今我和夫人,也会相濡以沫。” 众人不知“吟诗作赋”和“相濡以沫”有什么关联。 但宝钗听他又提“相濡以沫”,顿时白了他一眼。 等游园结束,尤家姐妹和妙玉结伴去了李孟氏那边说话。 冯一博则拉着宝钗回了西院正屋。 一进屋,冯一博便摒退跟着的莺儿和香菱,凑过去道: “师娘说要相濡以沫,你是不是该给我补上” 正在宝钗犹豫之时,外面莺儿的声音响起: “孟姨” 随后就是孟姨的声音,道: “小莺儿,咱们又见面了呢,夫人可在” 莺儿回道:“和爷在屋里说话呢!” “那正好!劳烦进去通报一声,我按爷的交代,将府里的账目给夫人过目。” 没等冯一博说话,宝钗就朝外喊道: “请孟姨进来说话吧。” 说完连忙稍作正理,正襟危坐。 帘子一挑,孟姨笑着进屋见礼。 “见过爷,见过夫人。” 说着将手里厚厚几册账本和一大串钥匙奉上,道: “正好爷也在这,这是咱们府上的账目,和库房的钥匙。” “孟姨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冯一博点点头,又对宝钗解释道: “咱们府里一直都是孟姨管着,现在你过门了,便让孟姨协助你。” 他指着账目,问道: “复式记账,你都看得懂吧” 薛家早就在冯一博的带挈下,全部使用复式记账法。 宝钗平时就帮哥哥整理,以她的聪慧,自然早就懂得。 见宝钗点头,便道: “今天先将府里的账目交你,之后还有都中的生意,也陆续交到你的手上。” 宝钗一愣,问道: “生意也交给我吗” 府里交给她再正常不过,但生意的事哪有女人做主的 冯一博点点头,确认道: “你不愿意若是不喜俗务就让孟姨处置就好。” 宝钗连忙摇头,又点头道: “不是不愿意,是我一个女子,不好抛头露面吧” 冯一博见她显然想试试,又怕自己不能胜任,笑着道: “自是不必抛头露面,我已经精简过流程,很多事情你在府中做个决断就行。” “平时,你和孟姨商量着就行,咱们得管事大多都能处置。” 说到这里,怕宝钗不放心,又补充道: “若是遇到疑难,就告诉我一声,我平时也会查账,避免下面有什么隐瞒。” 冯一博见宝钗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时觉得是不是太过着急了 当下就又补充道: “若是太累,就告诉我一声,到时候再交给别人处置。” 没想到,宝钗犹豫了一下,就拿起账本。 可刚看了最上面的一册,就开始惊讶,问道: “这是总账吧公中怎么放了这么多银子” 冯府的公中,竟有尽十四、五万两的银子! 这样的资金流,放在府里真的好吗 冯一博见她模样,就知道她是懂些生意的。 当下心中微微一松,笑着解释道: “最近因为山东两府大旱,还有鞑靼劫掠等原因,导致都中物价上涨,我就又在公中补了十万两,以备不时之需,若是不够,再找我要就是。” 宝钗顿时被他的财大气粗所惊,毕竟薛家豪富,却多在各处的铺子上。 公中平日有个万八千两,都够母子三人,加上下仆人开销一年半载的了。 冯府虽然人比薛家多了些,但有个两三万两也足够一年花销了吧 没想到,竟然放了十五万两! 足足是薛家的十倍! 其实冯府平时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以免有个三五万足够了。 只是冯一博近日敏锐的察觉到物价腾贵,才多存了些。 以免用的时候还要从别处调取。 不过,这还不算完! 冯一博又从一个柜中拿出一个木匣,递给薛宝钗。 “这是给你这一房的压箱钱,平时你愿意做些什么买卖都行。” 宝钗一听,明白这是给二房准备,将来给她孩子用的。 当下打开匣子,顿时又被厚厚一摞汇票镇住。 这时就听冯一博道:“暂定给两房各十万两的压箱钱,再多怕影响生意的流动资金。” 之后,冯一博又交代了冯府各库房所放之物。 有粮食,有布匹,有古玩字画,有器皿用具,有海外珍玩…… 各种各类,无所不包。 听到最后,宝钗都有些麻木了。 声音有些艰涩的问道: “爷,你不会是个贪官吧” 这话说的冯一博哭笑不得,只能反问道: “我一个礼部的清水官,就算想贪,能贪多少” “那这……” 看着宝钗纠结的模样,冯一博掐了一下她的小脸,道: “放心吧,咱们家在海外有些买卖,这些都是做买卖赚的。” 宝钗这才微微放松,想起薛家就是依靠冯家海外商货扭亏为盈。 可面对如此,还是忍不住赞叹道: “我在江南也听说过有些海商豪富,没想到咱们家就是其中一个,不比我们薛家稍差呢。” 听到这话,冯一博笑而不语,没再多做解释。 之后,宝钗便在冯一博的教导下,学习管账和管事。 这一天早早起来,又是请安,又是游园,最后还看了这么久的账本。 即使是宝钗,也累的不行。 躺在炕上就不想动了。 冯一博却缠了过来,将她搂在怀里。 “就这样睡吧。” 他并没有动手动脚,而是轻嗅宝钗的发丝。 之后闭上眼睛,嘴角含笑等待入睡。 过了一会,忽然感觉怀里一拱。 随后一道温润触在他的脸上。 “波!”的一声。 就听宝钗低声道: “现在濡过了,睡了。” 开玩笑,这还能睡着 第二百零七章 大事件!元春有孕? 在这个时代,其实是有商业资本存在的。 其特点,就是高利贷与土地相结合。 在盈利的好也中,典当行业占有的比重极大。 可以说,算是仅次于盐的盈利行业。 质库、当铺等,遍布大魏的全国各地。 很多有背景的大商人,就是以此盘剥重息,累积财富。 甚至还有人,将手伸到了一个国家最为重要的农业之中。 在江南等地,很多农村都有这样的例子。 春天出母钱,贷下户。 秋天收子钱,成倍涨。 这些商人的触角,甚至抵达各处边地。 他们通过高利贷等主要手段,以及各种其他办法辅助。 掠夺大量的土地。 一些武勋扶持的边地商人,多以开中积谷,垦辟边疆起家。 甚至,不乏有藏粟百万石者。 而在权贵泛滥的江南,有背景的商人则在湖广等地。 凭借其雄厚的财力,围波筑堤、捍水为田。 占有了广袤的肥沃土地。 这就是古代排斥商人的重要原因。 这样的资本积累,于国于民没有半点好处。 只有非比寻常的破坏力。 但无论是大魏,还是其他朝代,又大多只能坐视这样的存在。 因为土地兼并的主力军,大多就是权贵阶层本身! 薛家很大程度上,也是这样盈利的。 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薛家是皇商。 他的本钱,大多是帑银。 也就是皇帝的私人钱财。 所以,薛家的盈利,大多也都流入了内帑之中。 只有少部分,用来维持经营和留给自己。 之前会出现亏空,也不是不赚钱。 而是赚的少了,上交内帑的时候,就要自己补上。 与之相对的,赚得多也就是自己的。 薛家遍布各地的商铺,其实多以典当行为主,辅以杂货铺。 杂货铺除了正常售卖商货,也用来清理典当到期的东西。 在冯一博帮忙清理账目,扼制了下面管事的贪腐之后,又供应了紧俏的海外商货。 薛家能够扭亏为盈,成功翻身,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宝钗原本熟悉的模式,就是薛家的传统经营模式。 典当和杂货铺子的经营。 最多再加上一些田庄和租赁,就是薛家大房的全部项目了。 她接手了部分冯家的买卖,就发现与薛家的截然不同。 没有典当铺子,也没有高利贷。 冯家赚的,都是是大宗海外商品交易,还有都中权贵的钱。 大宗海外商品,还主要是对薛家的。 这一块还是冯一博自己负责。 交给宝钗的,是四海商行。 也就是都中权贵的生意。 战乱之后,城郊不少庄园都毁于一旦,甚至是烧成白地。 这让四海商行短时间内,就接到了无数订单。 无论是石料,还是木料,都已经供不应求。 尤其是海外珍惜木料,行情更是成倍增长。 当然,宝钗刚刚接触,只能先负责一些不算复杂的决断性工作。 主要是供货顺序的人情世故之类,算是先练练手。 之后几日,小夫妻两个感情迅速升温。 彼此之间也越发亲昵缠磨。 每日都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或是游园赏景,或是教她决断处事。 中途两人还回了门,夫妻俩盛情邀请薛母一起到冯府小住。 可惜薛家二房的问题还没解决,一时放不下那边。 倒是薛蟠来过一次,送了些宝钗用惯的玩意,和她必不可少的冷香丸。 知晓冷香丸的制作方法,冯一博也不由咋舌。 顿时被薛蟠这个看似粗糙,却珍爱妹妹的家伙所感。 当下除了拜托他继续帮忙收集,还叮嘱薛蟠要多听薛母的话,少搀和纨绔的聚会。 不然,就打断他的腿! 冯一博没有遍布全国的势力,想要制作冷香丸,付出的代价倒是能承受。 但却不一定能成功。 也只有薛家这样,商铺遍布全国。 又在薛蟠的叮嘱下,形成了一定规模。 才能提升收集花芯雨露的成功率。 十天婚假转瞬即逝。 这天一大早,宝钗就帮冯一博打理好。 还不舍的送到二门处。 “我晚上就回来了,不要太想我哦!” 冯一博笑着挥手,告别了有些羞涩的宝钗。 这几天,似乎都找回了逝去的青春。 冯一博好像再次感受到了爱情的滋味。 美妙滋味润泽,让他的心情格外的愉快。 可惜的是,这样的好心情,在上朝之后就被一个人搅乱了。 “冯都尉,借一步说话。” 才一下朝,冯一博正急着回去找小娇妻。 这时,一个小太监却从旁冒了出来。 “夏公公有请。” 听到是夏秉忠的邀请,冯一博便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的,来到太极宫的一处净室。 “夏公公找我,所为何事” 见夏秉忠在屋里等他,冯一博当即上前见礼,又一脸疑惑的问道。 夏秉忠没急着回答,而是出门四处看了看,又吩咐道: “你在那边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 刚那小太监,应声而出。 冯一博心中有些疑惑,不由皱起眉头。 心中不断盘算着,什么事要搞得这样神秘。 只见夏秉忠还是不放心,又四处看了一会,才关上静室的门,道: “娘娘回宫之后,一直胃口不好,月事亦是迟迟未来。” 冯一博闻言,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月事没来,这是有了 他不敢多想,生怕有一丝不该有的情绪外漏。 夏秉忠说完,就死死盯着他。 见他似乎无动于衷,就又道: “当时也让太医看了,只说可能是惊吓过度,还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这话一出,冯一博心里顿时微微一松。 表面却依旧绷着,点头应道: “那日鞑靼骑兵最近的时候,距离我们不过百步。” “若非我的马快,再加上鞑靼在后面抢掠物资,说不得就要被鞑靼掠去。” 说到这里,露出一丝惊魂未定的模样,还拍了拍胸脯,道: “别说是娘娘,就算是我,也着实被吓得够呛!” 他正自顾自的说着,夏秉忠却冷不丁又道: “可是太医看了之后,娘娘吃了安神的药,也并未见效。” 说到这里,他眼神微眯,看的冯一博有些发毛,才继续道: “这几日,不仅月事未至,还开始频频干呕……” 见他停住话头,冯一博当即面露疑色,皱眉道: “难道” 看起来,冯一博一脸疑惑的模样,没有半点惊慌之意。 实则,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没来大姨妈,还干呕。 这不就是妊娠反应吗 夏秉忠见他慕言,当即又放出重磅消息: “月份太小,太医也不敢轻断!但也说像是……” 说到此处,他故意顿了顿,才一字一句道: “有孕了!” 冯一博心中有些慌乱,也有些后悔。 要知道,他纳了三个妾,海外还有两个外室。 如今再加上宝钗,已经有六个女人。 却没有一个怀孕。 冯一博一直以为,是穿越的后遗症之类。 甚至私下也让王济仁诊断过。 只是王济仁也没能说出个原因,便也只能顺其自然。 若非如此,以他的缜密,也不会轻易放新元春回宫。 可现在,元春一次就中了 不对,是两次。 也不对! 还不一定是自己的啊! 虽然景顺帝也是多年没有子嗣,但他有过啊! 又或者是自己。 那就是自己不治而愈了 眼前夏秉忠还死死盯着他,冯一博不及再多想什么。 他心念电转之间,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口中道: “这是好事啊!可喜可贺啊!” 冯一博看起来全是惊喜,并无慌乱,又道: “若是娘娘有了龙子,于圣上,于大魏,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夏秉忠依旧冷眼看着他,又皮笑肉不笑的道: “是啊!若是龙种,那自然是好事,可是……” 这话的指向性就有些抢了! “就算是公主,也是天大的好事!” 冯一博见他话里有话,选择立刻接口。 还一脸兴奋的,笑着又道: “圣上已经多年没有子嗣,无论是龙子还是公主,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夏秉忠显然不会让他湖弄过去,冷笑道: “我没说是龙子,我说的是龙种。” 冯一博只能选择,继续揣着明白装湖涂,稍待嗔怪的道: “哎呀,这里也没有外人,我说是龙子怎么了,再说了!龙子不是更好吗” 见夏秉忠冷笑的盯着他,冯一博又一脸疑惑的道: “怎么了公公看起来,似乎不开心啊难道……” 他故作迟疑,皱眉问道: “是荣国贾家惹了公公” 这话显然是在转移矛盾。 “冬!” 夏秉忠闻言,忽地一敲桌子,低吼道: “冯都尉,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他一脸凶狠的看着冯一博,狞笑道: “这里也没有别人,你和娘娘孤男寡女回来的事,我也压了下来!” 说道此处,夏秉忠的眼皮微微一跳,才继续道: “可若是让圣上知晓,你我怕是都在劫难逃!” “什么意思” 冯一博闻言顿时涨红了脸,怒道: “不是!夏公公你着是什么意思” 夏秉忠龇牙咧嘴的冷笑着,问道: “什么意思,以夏都尉的才智,能听不出来” “夏秉忠!” “砰!” 喊了一声,冯一博又一拍桌子。 “你在胡说什么” 他满脸愤怒,又似带着屈辱,低吼道: “我是和娘娘一起回来的,但我心中坦荡,从未有过你这样龌龊的想法,也未曾遮掩只我二人回来的事实!” 说到这里,冯一博抬手一指,继续怒道: “反倒是你!为了你干儿子的前途,让我为他遮掩!”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答应了下来!现在你反倒怀疑我和娘娘的清白” 说着,冯一博上前一把拉住夏秉忠就往外拖,口中道: “走!咱们现在就将此事说给圣上!” 冯一博不是想用虚张声势吓住夏秉忠。 这样做的原因,是吃准了夏秉忠不敢上报。 不然,现在就不是夏秉忠来见他。 很可能会是景顺帝本人。 或者,为了遮掩。 连问都不会问,直接就想办法弄死他。 “我冯渊心中坦荡,就算因此死了,也是清清白白,容不得你大放厥词!” 见冯一博大义凛然,夏秉忠却不吃这套,狰狞的道: “我劝冯都尉不要虚张声势!” 说着,他收回凶相,露出一丝阴狠,道: “这事说了,我不过受着责罚,但你的小命就完了!” 冯一博立刻再用力拉他,叫板道: “别说这些废话,现在就去!” 一边用力,一边还道: “我冯渊读圣贤书长大,做人做事清清白白,咱们真金不怕火来炼!” 这话很符合冯一博的一贯形象。 他寒窗苦读,科举做官。 私下的生活也极为干净。 就连勾栏戏院,也几乎都没去过。 和朋友聚会,不是在家中,就是在酒楼。 唯一的风流韵事,就是买过一个婢女,纳了一对姐妹。 这在大魏的大环境中,简直都是道德模范了! “走!咱们找圣上公断,大不了就是个死!” 冯一博死命拉扯,夏秉忠死死抓着桌子。 眼见冯一博像是来真的,他也有些动摇起来,犹豫道: “真的没有” 冯一博还继续拉扯着。 一边用力,带得桌子“咯吱咯吱”的磨着粗糙的地面。 一边理直气壮的道: “有没有让圣上公断!他若是说有,那我便访效前任,一头撞死在大明宫,以死证明我的清白!” “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夏秉忠开始软了下来,挤出个笑容道: “咱们的关系在这,我也只是想要确认一下。” 冯一博露出一丝犹豫,道: “不行,既然你今天提了,我的清白就被你玷污!” 说着,又继续用力,口中道: “走!” 夏秉忠本来见他松手,也松了仅儿。 却不妨他还没完,一下被拽了个跟头。 “冯都尉!” 夏秉忠高喊一声。 “走!我让你快走!” 冯一博依旧不管不顾,拖着他就到了门口。 门一开,夏秉忠就卡在门框,说什么也不松手了。 他没好气道: “好了好了,我不再说了便是,也没必要寻死觅活的!” “夏公公,怀疑我的是你,不去的也是你!” 冯一博不再拖拽,但手依旧没有松开,冷冷的道: “那你今日到底所为何来” 第二百零八章 一波未平,一喜又至! 前些日子,景顺帝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去铁网山打围本来是散心的好事,却被鞑靼撵得鸡飞狗跳,狼狈不堪的逃回了都中。 这让景顺帝将之视为奇耻大辱。 可这还不算完,接下来鞑靼又兵围都城,劫掠无算。 简直是把他的面皮按在地上摩擦。 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同意了请开马市的建议。 这让景顺帝觉得,就算杀了个兵部尚书,也不能稍解心中郁郁。 直到这几日,一个消息才让他喜出望外。 一扫之前的阴霾。 那就是,凤藻宫贤德妃可能有了身孕。 知道这个消息后,景顺帝只要有空,就会过去探望一番。 嘘寒问暖的,给予他认为的最高关怀。 即使太医说月份太小,还无法确认是不是有孕。 不能排除惊吓过度,导致月事失调的可能。 但景顺帝还是愿意相信,贤德妃就是有了! 除了根据过来人的经验,看元春所有症状都符合孕期反应。 还有就是,他盼望子嗣。 盼得太久了! 久到,已经开始有些绝望。 久到,快要把弟弟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但这个消息一出,让景顺帝的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鞑靼扣关的阴霾,都被驱散大半! 现在他反过来想想,鞑靼人不过是劫掠一番,就如潮水般退去。 并不会动摇他的江山。 而无人继承,才是他最大的隐忧! 兄终弟及听着不错,但那是无奈的选择。 任谁到了这个程度,也终究心有不甘! 没想到,这趟铁网山打围之行,除了屈辱之外。 竟还有如此让人惊喜的收获! 若真顺利诞下皇子…… 不! 应该说,只要真的有孕,那就说明他还行! 打围的时候,因为礼制原因,景顺帝只带了元春一个妃子伴驾。 也只在路上的第二天,才接触了一次。 但就是那短短的那一哆嗦,足以让他找回自信。 这几天,他又接连宠幸了多个妃子。 差点把身子掏空。 只是希望能再有这样的好事降临。 种子已经种下,能不能再有收获还要再看天意。 但贤德妃有孕,就已经让他每日笑容满面。 若能顺利诞下一个男孩,让他能后继有人。 那他就能抬起头做皇帝! 这一切,自然都被随侍身边的夏秉忠看在眼里。 夏秉忠本以为,只是给干儿子保住前程。 才隐瞒了冯一博和元春单独回来的事情。 可现在却涉及了皇嗣问题! 这让他的心中不由忐忑难安,生怕被景顺帝察觉异常。 在想到某些可能性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坦白。 因为那样没有任何好处,只可能失去景顺帝的信任! 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拿捏下一任皇帝的机会! 这件事不论真假,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是冯贾两家能承受的! 夏秉忠想着,只要拿捏了冯一博和元春。 那等元春诞下皇子,他的权势就能顺利延续到下一代。 而不是戴权那样,依靠太上皇的余威。 苟延残喘! 戴权是之前的六宫都太监,权势最隆之时,被人称作内相。 可现在,若非太上皇还健在,早就被他踩在脚下摩擦。 这样把握将来的机会,夏秉忠自然不想放过! 要知道,他的年龄只比景顺帝大几岁。 虽然看着有几分老相,实则还不到四十。 谁先走,还真说不定呢! 而且再多的忠心,也比不上自己的未来。 更何况,没有证据的猜测,也只会让景顺帝大概率疏远他。 那又何必枉做小人 正因如此,夏秉忠才选择这个时候。 堵住冯一博。 想要威吓一番,让他就范。 等控制了冯一博,将来再拿捏元春就易如反掌。 可让夏秉忠没想到的是,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此时的心里,实在复杂难言。 一时间,在心中重新审视起冯一博。 本以为这个冯渊,只是善于钻营的官场新贵。 他只要稍稍威吓一番,不管对方和贤德妃有没有染,都要乖乖求饶。 臣服在他的脚下。 没想到,这冯渊竟是一副,为了名声能豁出性命的模样。 这让夏秉忠有些始料未及,现在更有些骑虎难下。 因为他想要的是未来,可冯一博却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模样。 不管真假,他都不敢赌。 这一刻,夏秉忠已经反被拿捏了! 一番连拖带拽,连怒带喊的虚张声势。 让冯一博也有些疲累。 若非是他,换做其他文官,这时候可能都要脱力了。 不过,这个累也是值得的。 废了半天的劲儿,冯一博终于把主动权拿了过来。 若不这样激烈,怕是已经要被夏秉忠这个老家伙拿捏住。 那他和元春就要被牵着鼻子,让怎么走就怎么走了。 此时见夏秉忠开始游移不定,冯一博立刻乘胜追击。 不能给他一丝犹豫的机会! 当即又追问道:“难道是想借此要挟我不成” 直接被揭破了心思,让夏秉忠有些不好回应。 冯一博当即作势拉扯,夏秉忠才不得不服软,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忧心万一……” “万一” 冯一博眼睛一立,打断夏秉忠的话。 他就是要不断打乱对方的节奏,让夏秉忠没有反抗的余地。 刚刚,两人比拼的就谁先退却! 冯一博是在用命做赌注,只赌夏秉忠不敢和景顺帝坦白! 现在夏秉忠已经退了一步,冯一博必须要反客为主。 夏秉忠一脸为难的应道: “只是以防万一……” 见他已经软了,冯一博立刻更硬了几分,果断道: “万一也不行!” 夏秉忠一旦退让,顿时一泻千里。 他干脆软到底,道: “万一也没有!行了吧” 见冯一博又要动作,夏秉忠连忙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解释道: “我只是怕别人知道,说我们俩联合蒙蔽圣听,到时候咱们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这就是一旦开始退却,就再没了先前的嚣张模样。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答应夏太监的请求!” 冯一博见好就收,当即一副懊悔的模样。 仿佛是被夏秉忠骗了身子! 他恨恨的道: “还不是给你面子!” 夏秉忠本也就是凭空猜测,没什么证据,又被冯一博的声势所慑。 这时也只能陪着小心的道: “是是是,咱们都是自己人,这不也是给冯都尉提个醒,免得有人以此做文章吗” 见冯一博面露犹豫,夏秉忠又补充道: “现在咱家也确信了冯都尉的清白,才能更放心了不是” 他想的是暂时退让,回去再从长计议。 反正事情就在那摆着,早晚也能找回来。 “哼!” 听到这话,冯一博冷哼一声。 终于松开一直拽着夏秉忠的手,但依旧没给他好脸色。 他斜睨着夏秉忠,依旧恨恨的道: “我是真没想到,夏公公太让我失望了!” 这话说的夏秉忠一愣,心道:还真对咱家动了感情不成 “枉我一直对夏公公心存感激,当初我只是个小小的探花,夏公公却帮忙选了薛氏为妻。” 原来说的是这事啊! 这是两人第一次接触的情形,夏秉忠微微松了口气。 至少没再提面见圣上了。 “如今成亲之后,我夫妻琴瑟相谐,更是让我感激不尽!” 说到感激,冯一博又如数家珍的道: “也是因此,为了感觉夏公公的帮手,每每逢年过节,甚至出门办差,都从没忘了公公的那份!” 这话一出,夏秉忠也是不由脸红。 因为冯一博不仅年节送,出门办差回来也送。 送的东西都价值不菲。 甚至有些东西,连宫里都不一定有他送的好。 “我一直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关系都是互相的。” 冯一博见他神色,就没有了刚才的激烈。 反而话语中,带着几分幽怨出来,继续道: “现在想来,我以为那是知恩图报,当做亲朋一样走动。” 夏秉忠此时被说的,心中真的有些踌躇。 甚至一时也分不出真假来了。 因为冯家送礼从没停过,却真的很少求他办事。 少数有求于他,也都是另有报酬。 不曾让他落空一回。 这样大方的,他的亲信都称羡不已。 夏守忠还多次建议让他狮子大开口,狠狠敲上几笔。 夏秉忠虽没答应,却也只是想细水长流。 再加上冯一博也很少求到他什么,没有那样的机会。 可现在一听,想到那些心意,确实不像普通的维持关系。 反而更像是在走亲戚。 只是,夏秉忠没回过礼罢了。 “唉!” 这时就听冯一博叹了一声,接着道: “可在夏公公眼里,却将我当做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了” 这话说的,仿佛一片真心付之流水, 那叫一个凄婉! “也正因如此,你才会觉得我能干出那样趁人之危的事来!” 这一刻,冯一博眼含无尽委屈,甚至眼眶都有些发红。 就这么看着夏秉忠,问道: “对吧” 这一声反问犹如杜娟啼血,让夏秉忠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他连忙极力否认道: “不是不是,冯都尉误会了!” 说完,又感觉有些不对。 可惜冯一博却没给他多想的时间,紧接着就道: “我看以后,咱们不走动也罢了!” 此时他面露疲态,将一个感情受挫的形象,演绎的入木三分。 “唉!” 接着,他又重重一叹,极为动情的道: “从此恩段义绝,再无牵扯才好!” 夏秉忠也不知为什么,感觉自己不能就此放开冯一博。 他能想到的就是端正姿态,承认错误,连忙说道: “别别别!这事确实是我唐突了,还望冯都尉谅解!” “好吧!” 冯一博面露为难,沉吟一下,才继续道: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此事就到此为止。” “好好好!” 夏秉忠得到了谅解,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他刚刚一松劲儿,冯一博却又继续道: “但若有半分流言蜚语,我就拉着公公去圣上面前,求个清白!” 这时夏秉忠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带动,闻言顿时急道: “别啊!” 冯一博却摇了摇头,再无流恋的道: “夏公公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从容的离开了静室。 望着冯一博的背影,夏秉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刚刚自己是怎么了 冯一博的反应之激烈,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仅原本的目的没能达到,还反而被对方将了一军。 最后更是进退失度,被冯一博轻易拿住了情绪。 “啧!这事还是真假难辨了啊!” 夏秉忠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喃喃道: “还不知是男是女,我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不过,没想到这个冯渊这样刚烈,我这是打草惊蛇了” 踌躇半晌,夏秉忠才走出净室,叹道: “看来也只能先放一放,将来再说吧。” 另一边,冯一博一上车就觉有些脱力。 刚刚用力是一方面,心理因素是另一方面。 这样紧张刺激的事,任谁也是难顶。 虽然暂时吓唬住了夏秉忠,但难保他没有反复。 他必须想个对策才行! 至于别人的攻讦,他倒是不担心。 因为不管真假,皇家秘辛也不是谁都能知晓的。 不行,得想个办法堵住夏秉忠的嘴。 不然这事永远不会过去。 除非…… 冯一博左思右想,有了一点想法。 刚一下车,门子就过来禀告: “爷,陈管事回来了,正在偏厅等您。” 狗子回来正是时候! 冯一博点点头,吩咐身边长随大波道: “让狗子到书房说话。” 狗子一到书房,就一脸喜色的道: “恭喜贺喜!小主人……啊不,老爷大喜!” 冯一博以为他说的是和宝钗成亲的事,笑着道: “没叫你们回来,是不想暴露太多,你的心意我知道。” “夫人的事我爹和我说了,我自该恭贺!” 狗子闻言愣了一下,又道: “但我改口老爷,您就没猜到是什么喜事” “嗯” 冯一博的心思还在夏秉忠身上,倒是没注意狗子改口的事。 狗子见他愣神,知道他没反应过来,当即便笑着道: “是恭喜老爷要当爹了!” 冯一博脑袋懵了一下,脱口道: “你怎么知道” 狗子有些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疑惑道: “二奶奶就在流求,我不该知道吗” “什么” 第二百零九章 雷霆手段,解决隐患! 狗子说的二奶奶,自然就是王熙凤。 算算时间,从冯一博离开流求,差不多有三个多月了。 临走的时候,他还再三关照过王熙凤。 若是有了身孕也实属正常。 可问题是,自己也和可卿也不是一次两次啊 还有尤家姐妹,更是早就进门。 再联想到如今元春的事…… 冯一博不禁浮想联翩,甚至猜想自己难道是有金手指的 比如是是曹贼属性 或者隔壁老王系统 只要别人的媳妇,就能一发命中。 可自己的媳妇却只能描边! 不对,可卿也嫁过人,怎么不行呢 冯一博又回想起可卿跟自己的时候,还是纯洁初子。 若是这样,难道必须要…… 不对不对! 冯一博停住有些跑偏的思绪。 且不说,元春肚里的孩子,还不一定是自己的。 只以现在的样本数量,也不足以做出什么科学分析。 最主要的,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夏秉忠的事儿。 狗子见冯一博听到好消息,却神情复杂,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您怎么……不高兴吗” “高兴,怎么不高兴” 冯一博收起杂念,露出一个真心笑容。 他当然高兴,毕竟这个才是他确认的第一个孩子。 可随即他又摆了摆手,道: “只是现在还有些棘手的事,需要赶紧解决,暂时顾不上她了。” 狗子闻言,以为他在忧心国事。 顿时皱起眉头,不禁小声都囔道: “不行老爷就去流求,那里山高皇帝远,自在又逍遥。” 听了这话,冯一博不禁失笑,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若不在朝中,很多事情也没那么方便。” 若没有他在都中,哪有薛家的关系 虽然他帮了薛家没错,但不也利用薛家的经营网络。 将大宗商品化整为零,销售到大魏的全国各地。 同时因为薛家顶着皇商的名头,避免了大部分人的觊觎。 这也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 比如刘昭,比如贾府和冯紫英家。 一个好汉,尚需三个帮手。 他虽有海外庞大的势力,却也伸不到大魏全国。 就如都中这边,若无贾家和冯家,他如何能顺利的搭上一众勋贵 若是他放下一切去往海外,那流求未来的发展…… 怕也有限的紧! 狗子能理解一点,但还无法领会全部。 闻言也只还都囔道: “以咱们在海外的势力,就算老爷想当个东海皇帝也是轻而易举,何必在都中受什么鸟气” 在他看来,冯一博如今完全可以功成身退,在海外逍遥。 若只为了有些臂助,就要受人辖制。 那还不如去做个土皇帝畅快! “流求是我们的大后方,也是我们的根基所在,同时也作为我最后的退路。” 冯一博稍稍解释两句,又笑着道: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抛下这边过去。” 狗子知道冯一博的雄才大略,虽然还不理解,却也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 冯一博当下便不再多做解释,而是道: “正好你来了,这几天带人帮我办点事再走。” “好!” 接下来,冯一博听取了流求的汇报,又将他要办的事情吩咐下去, 随后,还让人给贾琏下了帖子。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点东风。 想必很快就能将那件棘手之事,解决大半! 另一边,皇宫内苑。 夏守忠连跑带颠的到了一处隐秘角落,夏秉忠正在这里等他。 一到跟前,夏守忠就躬着身子,一脸谄媚的道: “干爹您找我” 夏秉忠斜睨了他一眼,道: “昨天我找过冯渊了,你这边不要轻举妄动。” 一边说着,一边注意观察着四周。 确认周围没有别人,才又低声道: “这件事只要传出一点风声,不管有没有问题,也都是问题了!” “明白!” 夏守忠点了点头,又坏笑着道: “干爹,冯家出手大方的很,你说能不能借此来个狠……” “啪!” 夏秉忠朝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怒道: “狠我看你是穷疯了!” 这个夏守忠年龄不大,却贪婪的很。 任谁在他手里,都要榨出几滴油来。 只是平日他孝敬的也不少,夏秉忠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尽情放纵他,为自己敛财。 可现在这样的事,他还不知轻重的想着敲竹杠。 夏秉忠真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被金子塞住了。 夏守忠被打了一下,就连忙告饶道: “都是儿子的错,若非干爹遮掩,儿子已经丢了差事……” 这话完全没说到点子上,夏秉忠上去又是一个脑勺,问道: “你以为他出手大方就是吃素的” 在冯一博那吃了点亏的夏秉忠,把气都撒在了干儿子身上。 见夏守忠一脸懵懵的,他又冷笑道: “呵!你觉得他哪来的钱” 夏守忠闻言,一脸疑惑的道: “难道不是搂的” “当然不止!” 似乎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高了。 夏秉忠又四处张望一下,才低声继续道: “他定是和黑龙王有所勾连,听说在海外的生意可不小!” 和黑龙王有没有勾连,夏秉忠也不知道。 但冯家有海外生意的事,都中就有不少人都知道。 夏秉忠的几处园子,也都是冯一博提供的木料。 再加上…… “不然,他敢去流求招安” 夏秉忠以己度人,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顺便用来唬一唬这个干儿子。 可没想到,夏守忠闻言却有些不屑,道: “黑龙王是厉害,可远隔山海,又能如何” 这话说得没错,东海的手肯定伸不到都中。 可夏秉忠本就是吓唬吓唬他,闻言立刻道: “如何收拾你易如反掌。” 这话夏守忠却是不信,不由嗤笑道: “嘁,就凭他” 见他没被吓住,夏秉忠干脆不绕弯子,直接道: “他用钱都能堆死你!只要给够银子,我亲自弄死你。” 这回终于吓到夏守忠了。 他也以己度人,觉得若是给够银子,干爹肯定愿意! 夏秉忠要想弄死他,就跟碾死蚂蚁一样容易。 毕竟他是靠着夏秉忠才有的今天。 想到这里,夏守忠就是一哆嗦,面带哀求道: “干爹!我……” 夏秉忠见他没出息的模样,没好气的道: “以后别招惹冯渊!” 夏守忠顿时如蒙大赦,连忙应道: “是是是!” 夏秉忠来此的目的,就让夏守忠老实一点、 一别走漏了风声,二别招惹冯渊。 他自己打草惊蛇之后,正想着如何扳回局面。 以他对夏守忠的了解,这个家伙一定不放过任何榨取钱财的机会。 若是被他搅乱,万一冯渊真的同归于尽。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目的达到,夏秉忠转身就走。 等他一走,夏守忠整个人就是一松。 正如夏秉忠所想,原本他真的想敲一敲冯渊。 可现在得了警告,就只能先放在一边。 想了想,他有些不甘心。 当即招来一个心腹,大咧咧的吩咐道: “你去贾家走一趟,就说我急用钱,想借一千两银子,过些日子就还他们。” 那小太监闻言有些犹豫,道: “夏爷,打围之前咱们就这么说的,这回还这么说吗” 夏守忠闻言挠了挠脑袋,喃喃道: “前回是这么说的嘛” 说着,又给了小太监一个脑勺,道: “那你不会换个说法” 小太监被打得一缩脖子。 刚要说话,夏守忠又摆手道: “去去去,你随便找个借口,总之要一千两银子回来就行!” 小太监生怕再说话又会挨打,立刻点头道: “好!我这就去!” “等一下!” 刚一转身,夏守忠又把他叫住,吩咐道: “哦对了,你就说之前的我也没忘,等缓过手来,就还给他们!” “好!” 冯一博今日带着礼物,一大早就到荣府拜访。 贾琏亲自将他迎了进去,好酒好菜的招待。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冯一博就想说起正事。 正这时,就有人来禀: “二爷,夏太监打发了一个小内家来说话。” 贾琏听了,皱眉道: “又是什么话一年他们也搬够了!” 冯一博听到他的话,顿时眼睛一亮,问道: “可是夏太监又来借银子” 如果真是,那可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的好事! 贾琏早前就对冯一博埋怨过一次这事,此时也不避讳,便直接叹道: “可不就是那夏太监,之前来过几次,开口就三百五百的,如今已经快有两千两了。” 冯一博自然知道这事,所以今天才来这边。 他就是想找贾琏联系夏守忠! 没想到,却正好赶上夏守忠派人来敲竹杠。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真是不想再给了,若是再给下去,不掏空了荣府他也不会罢休!” 贾琏怨声载道,不断诉起苦来。 “等等,琏二哥!你若信我,就按我说的做。” 冯一博连忙打断他,一脸和善又自信的笑道: “管保你以后再无此困扰!” 随后他一番交代,贾琏却有些将信将疑。 等冯一博回避,贾琏便命人带小太监进来。 让他椅上坐了吃茶,才问道: “不知小公公所为何来” 那小太监便露出个职业笑容,道: “夏爷因今儿相中一块地,如今竟短一千两银子使,就打发我来舅爷爷家里。” 这就是他绞尽脑汁,才想到的借口。 至于贾琏信不信,他相信都是一样的。 “看看有现成的银子,暂借个一千两,之后一两日就送来。” 贾琏本还有些犹豫,怕冯一博冲撞了夏太监,让元春为难。 可此时一听,对方竟然又得寸进尺! 一开口就是一千两! 贾琏当下便打定主意,让冯一博试一试也好。 当即笑着回道: “夏太监哪里的话,他服侍我们娘娘,还能让他短了银子使不成” 贾琏这时也没了刚刚的怨气,说起场面话来。 “想用多少,只管先兑了去,改日等我们短住,再相互借去也是一样。” 这话说的漂亮,小太监心中却更是不屑。 “夏爷爷还说,前几回还有二千二百两银子没送来,眼看今年年底,自然一齐都送过来的。” 贾琏摆了摆手,似不在意的道: “那都好说,只有一样,想求你转答,倒时候拿银子自是不成问题。” 小太监立刻问道:“何事” 贾琏笑着道: “我想见见夏太监,确认一下我家娘娘的近况。” 小太监闻言,也不好推拒,便点头道: “小的这就回去禀告。” 夏守忠听说贾琏想见自己,倒也没有多想。 当即就吩咐小太监回去传信,就约在今天下午。 两人来回两趟,最终约在了一处。 夏守忠骑着马,带着几个小太监,趾高气昂的出发。 直奔约定地点而来。 中途路过一个小胡同,那是到达约定地点的必经之路。 夏守忠骑着马,刚走了不一会儿。 忽听脚下“卡察”一声。 紧接着就是“轰隆”巨响! 他眼中最后的画面,是自己连人带马都飞了起来。 随后,眼前一黑,就再无知觉。 “一……一博!你!你杀了夏太监” 贾琏正和冯一博站在远处观望。 这样的手段,贾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上一次,冯一博帮他搞定王熙凤,就是这样的旱地惊雷。 本来以为是很难做到的事,可如今却又再次上演。 这让贾琏的心一阵狂跳,惊惧不已。 冯一博见流求的踏板地雷生效,心中十分满意。 本来他问狗子带没带火药,却得知,不仅带了火药。 还带了不少别的东西。 其中有两样,是冯一博早就让那边研究的。 一样是手榴弹,一样就是地雷。 这两样都是步兵作战时的大杀器,用了之后又不留痕迹。 也不容易被人模彷。 所以被冯一博列为最优先开发的火器。 当下便让狗子在宫中出来,抵达约定地点的必经之路安置地雷。 又让人在胡同两头把手,避免别人误入。 直到夏守忠带人过来。 此时见踏板地雷顺利激发,威力也还不错的样子。 冯一博满意点头之后,就一脸幽怨的看着贾琏,回道: “琏二哥,你个没良心的!” 这话说得贾琏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好在冯一博又继续道: “我虽在江南杀人如麻,可在都中杀了两次人,却都是为了你呢!” 仅仅明面上的功绩,就有上万倭寇的脑袋组成。 说是杀人如麻,自不为过! 这话一出,贾琏顿时结巴起来,口中不断道: “可……可……可是……” 在贾琏听来,若现在是冯一博在都中第二次杀人。 那第一次杀人,可不就是受自己所托 对象自然就是他的妻子。 王熙凤。 “别可是了,若有人问起你就推说不知。” 冯一博挥了挥手,又补充道: “除非夏秉忠亲自问你,到时候你就说,是我让你约夏太监见面的。” 解决了夏守忠,冯一博便不怕夏秉忠。 因为现在关键性的人证,已经没了。 他不信夏秉忠还能做什么文章! “啊那你……” 贾琏闻言惊诧莫名,口中迟疑的道。 不知他是担心冯一博,还是怕牵连自己。 “放心,我自有应对。” 冯一博自信一笑,幽幽的道: “我和夏公公的关系很好,他是不会为难我的。” 第二百一十章 霸道的重新开始!清醒的避免站队 “什么被雷噼死了” 夏秉忠得到消息,一脸的不可置信。 随即就想到了什么,怒道: “那个混蛋欺人太甚!” 他说的混蛋,自然是冯一博。 夏秉忠甚至不用查验,就可以断定这事没那么简单。 而且除了冯一博之外,他想不出任何可能! 即使跟随的小太监众口一词,说夏守忠是旱雷噼死的。 夏秉忠也依旧不相信。 不管夏守忠究竟是怎么死的,他都已经认定了。 这事一定和冯一博脱不了干系! 这边,夏秉忠气得怒拍桌桉。 另一边,冯一博却抛下一脸复杂的贾琏,喜滋滋的回家了。 他先是肯定了踏板地雷的威力,又叮嘱流求那边要继续火器研发。 因为现在无论是土质地雷,还是土质手雷,都还不能量产。 囿于工艺所限,都只能小规模生产。 随后,他提出火药颗粒可能性,同时还将一张火药枪的结构图递了过去。 其实冯一博还知道一种无烟火药的大致构成。 可其中的硝化甘油太过不稳定。 以现在这个科技水平,他可不敢轻易让人尝试。 何况现在世界上,还没有成规模的热武器。 即使只有黑火药,也足以纵横一时了。 没必要把好东西一次都拿出来。 当下,他留了些土质手雷防身。 又叮嘱狗子,按照正房的待遇,给王熙凤十万两银子的自由支配权。 算是变相承认了王熙凤的地位。 同时又写信给可卿,进行一些安抚。 送走狗子后,冯一博美美洗了个澡。 热炕头上抱着宝钗开始亲亲我我。 隔天,早朝之后,又有小太监拦住去路。 “冯都尉,夏公公有请。” 还是熟悉的静室,熟悉的面孔。 但这次冯一博却一脸轻松,上前随意拱手道: “夏公公最近睡得不好” 夏秉忠这两天苦思冥想,如何才能扭转这个局势。 可惜他想到眼圈发黑,也没个好主意出来。 此时他盯着浓重的眼袋,眼中露出一丝危险之色。 他死死盯着冯一博,口中低吼道: “冯都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静室之中只有二人,冯一博这次也不再客气。 他大马金刀的往夏秉忠对面一坐,似笑非笑的道: “什么什么意思” 夏秉忠闻言有些恼怒,冷声喝道: “这会儿你再装傻可就没意思了!” “呵呵!” 冯一博闻言轻笑两声,就这么看着夏秉忠。 却不接茬。 见他这副模样,夏秉忠更是怒火中烧。 他也不在绕弯子,直接问道: “你为什么要杀了夏守忠” “什么我杀的夏公公你在开什么玩笑” 冯一博怎可能承认 有些这东西,你可以随便怀疑。 但别想从他这里得到确认。 失口否认之后,他还故作不解的道: “众所周知,夏太监是被雷噼死的啊!” 说着,嘴角一咧,又带着几分嘲讽,问道: “难道夏公公觉得我是神仙,能掌控雷霆不成” 他不承认,但也不能让对方觉得真与他无关。 总之就是真假难辨,绝不让人抓到把柄。 夏秉忠知道肯定是冯一博的手段,但也不知道他如何控制雷霆。 只能无力指着冯一博,有些气急败坏的道: “你!” “啪!” 冯一博轻轻将指着他的手打掉,笑着道: “别这样嘛!夏太监死了,于你于我也都是好事。” 他一脸惬意的闭上眼睛,吸了口气。 又睁眼看着夏秉忠,道: “至少不用再担心走漏风声了不是” 夏秉忠闻言,顿时皱眉,问道: “你们真的有染” “当然没有了!” 冯一博又不傻,这事更不会承认了。 他闻言收敛笑容,正色道: “但再清白人,也架不住流言祸害!”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又再次浮现,整个人都变得轻松,道: “所以,现在流言的源头没了,咱们也能更放心些,不是吗” 这就是故意的,让夏秉忠知道是他,又不能确认是他。 冯一博这话说得轻松,可夏秉忠却一点不觉轻松。 他眼睛微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一字一句的道: “难道你也想对付咱家不成” 他也是流言的源头之一! 冯一博的话一出,他不得不敏感起来。 “夏公公,都说了夏太监的事与我无关,你怎么就不信呢” 冯一博闻言,却不接他的茬,而是继续胡诌道: “我看夏太监应该是敛财太过,惹怒了谁家的祖先,才会降下天雷以绝后患。” 这锅一下甩到荣国祖先身上去了! 说到这里,冯一博又调笑着道: “夏公公又不是那样的人,想必不用担忧天雷吧” 这话比起之前,才真正的透漏出威胁之意。 也让夏秉忠的心中,不由一紧! 他之前只一心想着,是冯一博弄死了夏守忠。 这时想起那莫测的手段,自也有些后怕。 若是这“天雷”用在他身上,那又该如何防备 想到现场炸出的大坑,和人马不分的破碎肢体。 夏秉忠不由嵴背发凉。 甚至开始有些后悔招惹冯一博。 冯一博见他眼神瑟缩,显然是有些吓到了。 当即又开始安抚,道: “其实这也是件好事,现在没了夏太监这个人,自也不怕再有什么流言蜚语了。” 解决不了事,就先解决人。 这就是冯一博想到的解决思路。 灭了夏守忠这个关键人证之后,即使有别人站出来指证,说三人不是一起回来的。 也已经死无对证。 冯一博可以直接反诉对方,是别有用心! 夏秉忠此时已经明白,这事他算是彻底失去主动,只能威胁道: “你以为咱家真不敢对圣上坦白” 之前他就因为不敢坦白,才被冯一博拿捏。 此时连最重要的人证都没了,就显得有些外强中干。 冯一博斜睨他一眼,不屑道: “什么坦白我看那就是别有用心!” 这话一出,夏秉忠依旧咬牙强撑,道: “污蔑你对咱家没有任何好处,你猜圣上会不会信” “这话说的也许公公就是看贾家不爽,或者是看我不爽。” 冯一博怎么会被他吓住,闻言不屑一笑,又狰狞道: “又或者是看圣上不爽” “放肆!” 夏秉忠顿时吓了一跳。 这可是血口喷人! 却见冯一博不紧不慢的坐直身体,嘴角轻翘,道: “你说我要是说,污蔑我得人是忠顺亲王的人怎么样会不会让圣上相信一些。” “啪!” 夏秉忠一听,顿时就急了,一拍桌子道: “你放屁!” “唉,别这么说自己嘛!” 见夏秉忠气急败坏,冯一博更放松了些,幽幽道: “夏公公应该知道,流言若是传出去,最终得利的是谁” 原本景顺帝没有子嗣,忠顺亲王这个亲弟弟就成了唯一的皇嗣继承人。 按照谁得利谁的嫌疑最大,那忠顺亲王肯定跑不了。 说到这里,冯一博身子微微前倾,形成压迫的姿态,道: “所以,污蔑我的,是谁的人,还用问吗” 想到事情若真如此发展,那自己的下场怕是要极为难看! 若是冯一博这一招“祸水东流”真的使出来。 那可不是夏秉忠原本以为的,只是失去皇帝的信任那么简单了! 这是要他的老命! “你!你!” “啪!” 夏秉忠哆嗦着又指着冯一博,却被冯一博再次打掉。 “我不太喜欢被人指着,希望夏公公尊重我的习惯。” 冯一博嬉笑着,接着又道: “好了,我刚刚不过是开个玩笑,公公何必当真呢” 夏秉忠面色复杂难言的看着冯一博,不知他到底想要如何。 “这事就到此为止。” 冯一博收敛笑意,又从怀里掏出一沓汇票,道: “这一万两,足够给你干儿子厚葬了吧” 夏秉忠看着桌上的汇票,一时有些发愣,口中犹豫道: “你……你……” “差不多得了,我从来也没少过你的好处,何必弄得太过难看” 冯一博收起了全部轻佻,恢复从前儒雅模样,叹道: “这次若非是你做得太过,咱们之间又何至于此” 这话一出,夏秉忠也不由叹了口气。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何尝没有后悔 “现在,咱们之间的隔阂没了,就重新开始,好不好” 冯一博语重心长的问了一句,又把汇票往前一推,道: “这是一万两,买你个平心静气。” 夏秉忠即使偶尔收到些孝敬,也没有一次给这么多的。 要知道,就算有人找他买官,也不都他自己的。 还要给不少人分润。 他又多少爱惜羽毛,自也没有夏守忠那样的明目张胆。 因此,一万两对他来说真的不少了。 换句话说,用来保守一个没有证据的秘密。 再加上,夏守忠的命。 也都足够了! “唉!” 夏秉忠重重的叹了口气,手上却没有犹豫。 他把汇票往自己这边挪了挪,道: “看来冯都尉,依旧是朝中的一股清流啊!” 这话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夏秉忠最后的夸赞。 如今再说,也至少有两重含义。 一是代表他同意重新开始,亦如初次见面。 二则是感慨冯一博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小探花了。 冯一博听到这话,自是明白他愿意重新开始。 当即笑着道:“看来以后还要夏公公多多关照了。” 等冯一博出宫之后,一坐到马车上,就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件事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若非这件事的后果,太过严重,也太过紧迫。 冯一博其实也不愿意使用这样的雷霆手段。 不说别的,至少以后再有人被雷噼死。 贾琏和夏秉忠两个,都会默认是他做的。 好在他们都没有任何证据,更不知其中原理。 这就是知识的碾压,让人无从猜测。 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冯一博也有了闲情逸致。 婚假结束,蜜月期也要结束。 冯一博开始给妻妾重新给排班。 三个妾室,还是一人一天。 宝钗两天,这是正室的特权。 休息增加到了两天。 不是冯一博不行。 只是双休的诱惑,任谁都无法拒绝。 期间,冯一博和贾家兄弟,还有冯紫英聚过一次。 探讨了一下四海商行的生意。 可惜只有贾珍依旧如故,还能和冯一博谈笑风生。 而贾琏和冯紫英,两人每每都有些闪烁其词。 贾琏私下多次欲言又止,眼中的情绪极为复杂。 又有些惧怕,也有些感激。 惧怕的,自然是那莫测的手段。 感激的,这个手段两次都算是为他用的。 他不知道冯一博和夏守忠的纠葛,自然只能承了这份情。 可惜的是,即使没了夏守忠的榨取,荣府的情况也没什么好转。 荣府公中本就因为修建大观园,快要被掏干。 各处庄园又都造了灾不说,都中也是物价暴涨。 让荣府更是雪上加霜。 贾琏在四海商行的分红,都贴补了不少进去。 才勉强维持着日常开销。 元春有孕的事,也还没确认。 目前只在宫中小范围流传。 贾家倒是知道一点,毕竟王夫人一月能进宫一次。 但宫闱秘事,没人敢乱传。 不然倒是能借机起势,收些浮财。 贾琏这边是因为夏守忠的事,不知如何和冯一博相处。 而冯紫英则是,因为惊马的事有了隔阂。 显然再无法回到之前的纯粹关系。 他多次有意,想要引冯一博认识一些贵人。 若是两人成了盟友,也能重修旧好。 却都被冯一博果断拒绝。 冯一博过得好好的,自然不想搀和到两派勋贵争斗之间。 他很清醒的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安稳做文官。 而不该选择站队,做个真正的勋贵。 即使战队之后,会多一些助力,还有机会接触军中的权力。 但后果,就要陷入多重党争之中。 当然,他不想,但有人想。 比如,和冯一博关系不错的,太医院院判王济仁。 他就走了贾琏的关系,已经去往辽东投奔王子腾。 满朝文武都清楚,景顺帝已发明旨训斥。 因此王子腾大概率也要有所表示,很可能主动出击一次。 好用一场漂亮的胜仗,而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 来洗刷鞑靼扣关和兵围都城的耻辱。 王济仁此去,就是想借机谋个军前效力的名头。 回来好能讨个荫封,给子孙一个前程。 果然,他北上不久后,辽东就传来紧急军情。 可惜,却不是王子腾的捷报。 而是鞑靼察罕部土蛮,及太尔宁部速把亥,大举进犯辽东! 这两部鞑靼,都是蒙古小王子后裔王族。 尤其是察罕部,更是小王子直系。 鞑靼铁蹄再次犯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即使远在辽东,也让都中人心惶惶。 一时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与此同时,都中物价飞涨。 让本就有些难以为继的都中百姓,更是雪上加霜。 第二百一十一章 城内温馨备年礼,城外难民无草根 时光飞逝,转眼已近腊月。 冯一博又恢复了按部就班的生活。 到了年底,很多典礼都要开始着手准备。 礼部也难得忙碌起来。 眼见离年日近,宝钗也开始忙着治办年事。 这是她嫁入冯府的第一年,自然想要极尽周到。 今年外面时节不好,大魏不少州府都天灾不断。 就连江南那边都没能幸免。 有的地方连绵下雨数月,不见天日。 有的却是旱得开裂,没有半滴润泽。 甚至金陵有几处地方,还下起了雹子。 很多田庄都欠收,甚至极个别的都已经绝收。 同样的,山东两府今年大旱。 朝廷派了人赈济,却也是杯水车薪。 无数百姓变成流民,散到各府乞求活命。 一些本来有田的农民,也不得不出售土地。 只为换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让不少勋贵豪商,都闻风而动。 犹如闻道血腥的鲨鱼。 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在齐鲁大地低价圈地,买口为奴。 都中这边收成算是好的,可却又闹了鞑靼。 不少郊县百姓的过冬粮都被劫掠一空。 还有不少青壮也被掳走,成了鞑靼人的奴隶。 这就导致城郊各地人烟稀少,城里自然也快断了供应。 虽有各处商人往来,可价格也是奇高不下。 而且依旧急缺各类过冬物资。 这么说吧。 现在的都中,就连鸡蛋都从一个钱,涨到十几个钱一个。 都还不一定能买到。 城中富贵人家,想要维持奢靡的生活。 都是大把的银子如流水般洒出去。 相比往年,要付出十倍以上的代价。 就连想要筹送年礼,不仅要花足了银子。 还得要东拼西凑才勉强像样。 这样的影响要持续很久,唯有冯家没太大变化。 冯家库房物资丰富,再加上流求那边的往来不受影响。 倒是不至于短了什么。 毕竟,就连果蔬都有些耐储的,运送木料的时候一起送来不少。 再加上,冯家走动的人物也不多。 所以宝钗倒是处置的极快。 她大多依照去年旧例,无非又加上几个薛家的至亲。 「爷,我想同你商量个事。」 白天,处理完年礼的事。 晚上,轮序也到了宝钗这边。 此时她倚在冯一博的怀里,却想到白天下人的议论。 不由面上就带着几分踌躇。 冯一博正自一边摆弄她的玉手,只觉温润如玉。 那是怎么摸也摸不够的。 另一手搂着她的纤腰,感受着起伏的曲线。 时而上下游移。 此时见她模样,就一边摸索,一边有些好奇道: 「现在又没外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宝钗的脸上忽地微微一红,打掉作怪的手,才道: 「爷,我听下面人说,城郊百姓如今食不果腹,很多人都要冻饿而死……」 白天听到下人们的议论,都说着城郊百姓的凄惨。 她就一直在心中思量。 宝钗虽然在人前笃信守拙,但到底心地善良。 任谁有了难处,都是能帮就帮。 而且还会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对方的面子。 但显然,今天这事让她动了善念。 却又自觉力乏,能帮的也是有限。 可思来想去,还是该和冯一博商量。 看看能否略尽些绵薄之力。 「所以你想帮助百姓」 冯一博闻言,顿时明白她所想,笑着道: 「是施粥还是送衣,你自己做主就是,你是咱们家的女主人,这点事何必问我」 平日里他就支持宝钗,想要让她找些喜欢的事做。 可宝钗为人,最重妇德妇言。 整日在家或是女红,或是陪着李孟氏说话。 还团结妻妾,带着妙玉和尤家姐妹一起。 除了府上的事,和他交代的四海商行之事。 其余从不主动做任何别事,也不提什么要求。 今日自己这个小媳妇,却是难得和他开口。 冯一博无论如何也是要支持的。 「可是……」 宝钗有些犹豫,怕不好把握尺度。 帮人可以,却也不能不管自家。 这一大家子的人心,她自也不能不顾及。 冯一博一见,便猜到大概。 稍稍沉吟了一下,便道: 「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家中留下一月的米粮就行,之后自会有人再填上。」 流求那边往来不断,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只要现在吩咐下去,用不了一个月。 米粮自然能运送回来了。 宝钗知道,丈夫敢这么说,就有绝对把握。 顿时露出惊喜和一丝崇拜之色。 「啵!」 她一时心中雀跃,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犹豫一下,也只能来一记相濡以沫。 冯一博眨眨眼,摸了摸脸上被亲的地方。 他忍住没说自己所做,但被濡了就一定要还之以沫。 随后两人自是濡来沫往,没一会儿就情难自禁。 不觉间已滚进了被窝。 其实,冯一博早就关注到了灾民的事。 不仅是都中附近的几县。 无论江南受灾之地,还是山东两府。 他都让人招募衣食无落的百姓,悄然运往流求垦殖。 有很多地方,甚至是一村一族的移民海外。 可以说,有些地方虽也十室九空,却不是饿死了。 而是与冯一博脱不开关系。 这些事在大灾之中,却几乎很少人去关注。 甚至个别官员听说了,还松了口气。 认为这算是妥善处置。 可冯一博自然不是纯粹的慈善。 虽然是在做好事,给这些百姓活命的机会。 却也是在挖大魏的墙角。 流求现在的人口,即使不算吕宋。 差不多也有近八十万人。 如果按照现在的节奏下去,预计过完年就可能达到百万。 好在流求土地广袤,还有很多未曾开垦之处。 再加上,还有吕宋众多岛屿。 倒是不愁没有地方安置。 这些土地,都已经是黑龙府所有。 凡是愿意耕种的,都可以租种土地。 第一年免租,还提供口粮。 第二年开始,租子也只有三成,仅是大魏的一半。 再加上,流求和吕宋大多都是一年三熟。 可以说,付出运输成本和一点口粮成本之后。 第二年就能回本,之后就开始创收。 垦殖的移民还都感恩戴德,供奉起黑龙王的牌位。 因为在那里,只要肯付出努力,就都能吃饱。 不仅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还没有官吏敢欺压盘剥。 但凡有人敢胡来,纠察队立刻闻风而至。 保管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执法如山。 这样的地方,对这些灾民来说。 简直是人间天堂。 冯一博不能和媳妇炫耀,只能努力耕耘。 希望宝钗也能早日开花结果。 一夜深耕,自是不便言表。 第二天一早,宝钗就去找妙玉和尤家姐妹。 几个女人很快商议好了。 源源不断的米粮和布匹,从库房中运出。 不少下人也都积极参与,踊跃拿出自己的旧衣、旧被。 这些冯府下人都不缺吃穿。 有些是发自内心,有些是不想落于人后。 毕竟在这位夫人面前表现的机会不多。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也都是在做善事。 宝钗就带着三个妾室,对他们都都一一谢过。 给足了这些下人的体面。 随后,宝钗又打发人和官府打了招呼。 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发生。 中午十分,才带着三女到了预定地点。 下人们,有的支上粥棚,有的分发衣被。 还有的维持秩序。 开始有条不紊的施粥送棉。 四女虽不好抛头露面,也在马车里关注着外面情况。 当看到诸多衣衫褴褛,目光呆滞的百姓时。 四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她们都生活优渥,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惨像。 宝钗虽然以朴素自持,却也不曾真的见过民间疾苦。 妙玉青灯古佛,自也很少入世。 尤家姐妹虽家道中落,但也吃穿不愁。 现在,几人看到麻木的灾民,在寒风中瑟缩着排队。 领到东西后,又千恩万谢。 这等景象,如何会出现在太平盛世。 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即使有些心理准备,也只以为是普通百姓一时受难。 哪想到,这些百姓看着比城里的乞丐,还要惨上数倍。 一个个衣衫褴褛,露出骨瘦嶙峋躯干。 眼神呆滞,麻木的任人摆布。 她们不知道的是。 在很多地方,树皮草根都已经被人扒光吃净。 眼前所见不过一隅罢了。 但就这一点点真实,就让几女的心里快要承受不住。 半晌之后,宝钗双手合十,轻声道: 「佛祖保佑!希望他们能顺利熬过冬天!」 妙玉听见宝钗的话,也是微微一叹,道: 「阿弥陀佛,其实佛祖并不会保佑什么,只教人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报。」 尤三姐到底性子爽利些,因此倒比别人先恢复些。 她听到妙玉的话,便难得带着情绪,有些不满的问道: 「那这些百姓种了什么恶因,为何落得这样的凄惨」 妙玉也是见外面灾民的凄惨,才有感而发。 倒也不是针对宝钗。 但该说不说,她说话确实也不大中听。 此时听到尤三姐的话,她也是一愣。 若是没见过眼前这一幕,她可能会说: 许是上辈子做的孽,这辈子来偿。 可现在看着这些无辜百姓,她实在说不出口。 一时间也只能沉默相对。 尤三姐见她不言,便自顾自的嘟囔道: 「都说是上辈子的孽,才会受苦,可为什么不上辈子偿,或者拖到下辈子再偿,非要是这辈子遭罪」 妙玉听了这话,更是呐呐无言。 其实也不是分辩不了。 她读过的佛家典籍无数,有无数的理由反驳。 但在这一刻,她却感觉都说不出口。 「若是佛祖有灵,只望能请保佑这些可怜人,都能过熬过去呢。」 宝钗没有理会两个妾室的话,依旧饱含忧虑的看着外面百姓。 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做得这些也只是杯水车薪。 因此本不信佛的她,也不由接连祷告了两次。 妙玉沉默半晌,这时又轻声道: 「佛祖会不会保佑他们不知道,但夫人已经尽力保佑了。」 此情此景,让本就已经还俗嫁人的妙玉,对佛祖也有些动摇。 因此竟用这样有些谤佛的话,对宝钗进行开解,又道: 「夫人的一颗善心,保佑了这些百姓,也给自己种下善因。」 宝钗只觉心里沉甸甸的,也没有心情回应。 只勉强笑了笑,便又注视着外面。 这边冯府连续布施的善举,换来诸多百姓的感念不提。 只说另一边,冯一博在朝会上,又听到了北地的消息。 好在,这次是王子腾的捷报! 在辽东长勇堡,王子腾大败两部鞑靼大军。 斩杀鞑靼无算! 仅战马,就缴获万匹之多。 这样的战绩,绝对算得上是大胜! 在经历了之前的鞑靼扣关之后,朝廷正需要这样的一场大胜遮羞。 景顺帝收到捷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都难得在朝会上都笑出声来。 没过两天,便下旨晋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 九省统制,虽也是九边名义上最高指挥。 但只比京营节度使高一级,也就是从二品。 而都检点和统制的区别,就像都指挥使和指挥使一样。 相差两级! 所以九省都检点,就是从一品实权大员。 再往上,就只有虚职的三公了! 另外,一直悬而未决的兵部尚书之职。 也在景顺帝和内阁商议之后,由贾雨村这个兵部侍郎补授! 这也是对王子腾这次大胜的认可。 兵部尚书,雅称大司马。 负责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至此,贾雨村在大魏朝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贾雨村空出的兵部侍郎之位,在几番商议之后,由南京户部右侍郎白家锦接任。 这个白家锦也算是冯一博的老相识。 他是新晋勋贵,徽州节度使,广威将军白家钧的族弟。 之前,就是因为冯一博和开国勋贵关系匪浅。 再加上,剿倭之事还是开国一脉,南京京营节度使穆琨推荐。 所以白家锦才会将他当做开国一脉的人。 当时想要暗中使些手段,为难冯一博。 贾雨村与贾家有关,又是王子腾的心腹。 内阁和景顺帝将白家 锦放在兵部,显然是作为一颗钉子。 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对开国勋贵,还有王子腾进行一些牵制。 不用问,这自然是景顺帝的平衡之术。 这些事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大事。 但对冯一博却没什么影响。 直到年前最后一次朝会,白家锦星夜兼程赶到了都中。 朝会之上,侍班大臣当殿宣布任命: 「今,南京户部右侍郎白家锦,调任兵部,任兵部右侍郎,司长边地一应军务。」 六部之中,各有两个侍郎。 都以左右区分。 一般来说,左侍郎负责对内事务,右侍郎负责对外事务。 所以冯一博的礼部右侍郎,才能司长一应海外事务。 而白家锦接任贾雨村的兵部右侍郎。 对开国勋臣和王子腾,能起到钳制的原因。 也在于这个「右」字。 「钦此!」 宣布任命之后,白家锦立刻上前谢恩,道: 「臣白家锦领旨,愿为圣上尽忠!」 谢恩之后,白家锦退回列班。 今日朝会也进行完最后一项。 景顺帝和内阁交换了个眼神,又朝侍班大臣微微点头。 侍班大臣领会意思,当即道: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正这时,有人从后面急急出列,口中高呼: 「臣有本奏!」 说着,那人就已到了丹陛之前,手捧奏本。 接下来说的话,却人冯一博有些迷惑起来。 「臣弹劾礼部右侍郎冯渊,不合礼法,难当礼部大任!」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旧事重提,冯渊抗旨! 本来以为看完热闹,就能下班回家抱媳妇呢。 这时候却跑出个人来,说要弹劾自己 冯一博不禁有些迷惑的看了那人一眼。 有些眼熟,但又不认识。 再看那人的官服,是配有小杂花的青袍。 在前排朱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显眼。 这身打扮,要么就是提前申请,才有资格上朝的六、七品官员。 要么,就是个风闻奏事的科道言官。 虽然被弹劾,但景顺帝没说话,他也不能急着回应。 只在心中思考着,自己有得罪过什么人。 是开国勋贵 冯紫英拉拢不成,就要给自己一点颜色瞧瞧 不应该啊! 虽然自己没有站队,但和贾府一直维持良好的关系。 新晋勋贵 除了仇鹏有过几面之缘,他和新晋勋贵并无瓜葛。 难道是…… 他将目光转向刚刚接任兵部右侍郎的白家锦。 两人有过摩擦,但也不至才一到都中,就展开报复吧 这时,已经有宫人接过奏本,送到了景顺帝手中。 「冯都尉精明强干,屡立奇功,在礼部处置海外事务,也深得外藩赞许。」 因为东海郡归附之事,景顺帝对冯一博的印象不错。 那可是他在位的重要功绩! 祭祖的时候,景顺帝都能昂首祷念。 听说有人弹劾冯一博,他心中就有些不悦。 此时打开奏本,还疑惑的说道: 「你说他不合礼制,这又是从何说起」 说着,却不知在奏本上看到了什么。 景顺帝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没等那弹劾之人回应,就带着几分冷色,看着那人道: 「你是在质疑予」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都露出惊讶之色。 不知弹劾冯一博,为何会牵扯到皇帝。 那人显然有备而来,闻言不慌不忙的拱手,高声道: 「兼祧必是小宗兼祧大宗,因大宗不可绝!」 这话一出,冯一博就一皱眉,顿时想起这人是谁! 怪不得觉得这人眼熟,原来是当初弹劾自己几个言官之一。 可当初为难恩师的,不是新旧党之争吗 如今新旧党争早已告一段落。 旧党之人或是放出,或是免职。 只有极少数还在苟延残喘。 为何这人又跳出来弹劾自己 「冯都尉以大宗兼祧小宗,显然不合礼法!」 这事是景顺帝和张松越盖棺定论的,他竟然旧事重提。 真是有些不开眼,不怪景顺帝面色不虞。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礼部身为六部之首,掌五礼之仪,自当以身作则,守礼奉行!」 好家伙! 原来不是旧事重提,而是让老树发了新枝! 冯一博心中电转,迅速思考着对策。 那御史还一脸正气,显然想占据道德制高点,又道: 「如今冯都尉身为礼部官员,却有如此与礼不合之处,显然难以服众!」 刚刚景顺帝的问题,他选择避重就轻,并没有回答。 而是继续以此攻讦冯一博。 提出与礼不合,不适合礼部的观点。 景顺帝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依旧阴沉着脸,再次强调道: 「这是予下的旨意。」 不管这事是否合礼,都是他下的旨意。 若是这人再不管不顾的,继续以此为由。 那景顺帝就要翻脸了。 「此非圣上之错,只因圣上太重孝悌,才会在那时给冯都尉加恩!」 那御史也不是真的硬来,见此立刻开始给景顺帝台阶。 想要将皇帝给摘出去。 「而且圣上加恩之时,冯都尉还不是礼部官员,更非侍郎之职。」 虽然他勉强给了答案,景顺帝却依旧冷着脸没说话。 「但冯都尉兼祧虽有圣上旨意,却也改变不了不符礼制的事实!」 那御史自也看出景顺帝的不满,却还是硬着头皮,滔滔不绝的道: 「因此臣弹劾冯都尉,并非是质疑圣上,只是认为冯都尉不适合礼部之职!」 景顺帝微微坐直身体,面无表情。 语气没了刚刚的冷意,转而平静的道: 「那你觉得什么职位适合」 这话算是诛心之言了! 你说皇帝的旨意不对,那就说说该怎么改吧! 若这御史不识好歹,真的顺着这话,说出真正的目的。 那他这次弹劾必然要以失败告终了。 好在他显然知道些轻重,自是不敢教景顺帝做事。 「臣不敢妄议,只是觉得冯都尉既然不合礼制,又身为勋爵,不再适合礼部右侍郎一职!」 那御史躬身一礼,没有超出他风闻奏事的权责,最后又捧了一句,道: 「至于适合什么,想必圣上和内阁诸公,定然会人尽其才!」 见他已经说完,立刻有人出列,先朝景顺帝拱了拱手。 景顺帝微微点头,他才出声质问道: 「呵!这位大人着重提了冯都尉有勋爵之事,难道是让冯都尉去做兵部侍郎不成」 出声的人,是礼部的一位员外郎。 既在李守中手下,又已经投在李守中门下。 有人攻讦冯一博,他自然要站出来说话。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让李守中下场。 那样不仅有失大佬风度,也会让人觉得他门下无人。 作为门下,这时就要站出来,试探一番。 最好能知道对方真正的目的,才能有正确的对策。 而李守中若是出声,就必须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不然还不如含而不发,等待时机。 「这位大人所言,在下觉得并无不可,或也可以任一方节度,又或是接任白侍郎之前的南京户部侍郎一职。」 那弹劾冯一博的御史闻言,笑着接口,又道: 「总之,不在礼部就好!」 这话终于露出了点狐狸尾巴。 他不敢教景顺帝做事,但终究还要表达自己的目的。 只要顺着他的话,稍微一想就知道。 他的目的,显然不是让冯一博倒台。 只是想让冯一博动一动。 那么,目的就出来了。 他和他背后的人,想要的是礼部右侍郎这个位置! 想到这里,冯一博算是有了一些眉目。 无他,说来说去,这是惦记上海外的事了! 难道是…… 正在冯一博揣测对方的真实目的之时,又有人站了出来。 「既如此,那不如直接让冯都尉和白侍郎调换一下,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人明显想浑水摸鱼! 冯一博一看,原来是开国勋贵的一员。 他显然是想顺势把白家锦这颗新晋勋贵在兵部的钉子,给挖出去。 可惜,这事想都不用想。 不少新晋勋贵见状,都嗤之以鼻。 甚至都懒得搭理。 景顺帝和内阁的平衡之术,岂是随便一句话能动摇的 见无人搭理,那人又自己讪讪的退了回去。 随后又有一人出列,拱手道: 「启奏圣上,不如让都中侯缺的原工部侍郎赵新吉,补上礼部的位置。」 这人还是开国勋贵的成员之一。 显然,开国勋贵们默认了冯一博不适合礼部这件事。 毕竟,他一直游离在开国勋贵和新晋勋贵之外。 虽然亲近贾家,却不选择站队。 那他们自然不用客气。 这个时候借机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算什么。 没有落井下石都算他们客气。 「东海郡归附之时,东海郡王明确表示过,东海郡投献是被冯都尉所感。」 这次说话的不是新旧勋贵的人。 也不是礼部的人,不是李守中的门下。 而是一个让人预料之外的人。 大理寺右寺丞,刘正! 他一张口,一直老神在在的张松越就微微皱眉。 因为刘正是他的得意门生! 此时说的话,很大程度上会被当做他的态度。 「东海郡王在献土归附的国书上,直接名言,现阶段只信任冯都尉一人!」 刘正一脸正气,心中却紧张不已。 他虽自问是一心为国,但很难不让人误会。 不仅是误会张松越的态度,还有他和冯一博的关系。 两人是同年的事,太多人知晓。 「若是其他人想要绕过冯都尉,不管是谁,东海郡都是不会认的。」 刘正此时看向最开始弹劾的那位御史,问道: 「就算把礼部右侍郎的职位给你,你能保证东海郡不会受到影响吗」 他长期跟在张松越身边,帮忙整理文书奏折。 很多人不知道的内幕,他大多清晰的了解。 所以,他并非只是为冯一博这位好友出声。 很大程度上,也是真的为了大魏着想。 「东海郡既已归附,就该听从朝廷指派!」 那御史不知详情,闻言不屑,又道: 「若因怕他们不听话,就动不得冯都尉,那这东海郡投的是大魏,还是他冯都尉」 这样的诛心之言,让景顺帝的眼皮一跳。 原本东海国归附就好,融合肯定要有个过程。 在景顺帝和内阁眼里,冯一博就是个过渡的工具人。 但刘正说的没错,现在这个工具人还不能动。 不然难保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景顺帝还在沉思,刘正已经接口。 他继续道道: 「东海郡虽已献土归附,但依旧是东海郡王的封地,又是羁縻州。」 很多别人一知半解的事,在他眼里都是清晰可见。 所以刘正才自认,这时只有他适合出来点明真相。 和李守中不好出声一样,总不能让张松越来说。 「所以,他们每年只要缴纳足额税赋,其余大魏一概不问。」 这就是信息差。 很多人并不清楚具体条款,只以为东海郡已经是大魏的地盘。 即使是羁縻状态,也要服大魏教化。 「现在东海郡归附不久,还未稳妥,若是因为冯都尉被调走,而导致东海郡动荡,你吃罪得起码」 那御史闻言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继续道: 「我只知道礼部不该有不合礼制之官,风闻奏事也是我的职责,其余自有圣上和内阁诸公做主。」 这个锅,就这么甩给了景顺帝和张松越。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为难。 正如御史所言,礼法是大魏的国之根本。 若是提起就算了,但既然拿到明面上,无论如何也得有个说法。 太极殿中,沉默半晌。 最后还是景顺帝出声,问道: 「予记得,冯爱卿已经成亲,娶的是薛氏女对吧」 冯一博正在思考如何解决,听到景顺帝点名,连忙出列,应道: 「正是!」 景顺帝又道:「另一家是哪家,可也是世家名宦中人」 林如海自然也在,闻言出列道: 「冯家大房,定亲的是臣女!」 「原来是林爱卿家……」 看到是林如海,景顺帝还是犹豫了一下。 因为林如海还涉及一些秘事,他之后还要重用。 但事到如今,景顺帝还是不得不说出他的主意,道: 「若是让冯都尉继续在礼部为官,予下旨将这一门亲事退了,再为林氏女另寻金龟……」 说道此处,不由顿了顿。 似乎也觉得这事有些强人所难。 但礼法大于天,而东海郡他亦想要。 鱼和熊掌想要兼得,那就只能委屈两家了。 想到这里,他还是继续道: 「可为忠顺亲王侧妃!」 这就是他想到的办法,来周全两家。 原本只是想,给冯渊的另一房赐婚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家。 但如今却发现那是林如海家。 想到将来的事,景顺帝必然给林如海留足体面。 以免留下太大的芥蒂。 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拿亲弟弟做筏子了。 毕竟,他若将林氏女抬举进宫,就难免有些夺臣之妻的物议。 到时候,史书上可不好看! 「冯都尉可愿意林家可愿意」 他以为自己给足了体面,冯林两家自当谢恩。 可林如海闻言,便上前几步,郑重道: 「臣林海……不愿!」 「臣愿去职礼部右侍郎之位!」 林如海还要继续说,冯一博却口中高呼,打断了他的话! 冯一博不想林如海被自己牵连,自然要把事情都揽过来。 当即,他也到了丹陛之前,和林如海并肩而立。 他朝景顺帝深深一礼,道: 「臣只要能为大魏做事,哪怕圣上让臣做个小吏,冯渊亦要肝脑涂地,以报圣上隆恩!」 随后,话锋一转,又继续道: 「但,臣和薛、林两家的婚事,虽因圣上隆恩,但已然走了三书六礼,就算此时圣上收回成命,也恕臣不能遵从!」 说道此处,冯一博将头抬起,不卑不亢的道: 「前者为国事,臣当以身报国,自然无怨无悔!」 「后者为家事,亦当守信重诺,绝无改易可能!」 第二百一十三章 挂冠而去! 冯一博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一出,满朝文武都不由有些动容。 林如海更是如此! 他有些着急的看向冯一博,口中轻呼: “一博!你!” 自己唯一的嫡女,许给了这个万中无一的好女婿。 若非有些事还没解决,林如海早想提前告老了。 这个女婿不仅救过自己的命,还调理好了他们父女的身体。 就连他姐姐也是一样,庶女妙玉更是已经过门为媵。 在林如海的心里,冯一博早就是他的家人! 若是现在真的退亲,不仅黛玉很难接受。 就是他林如海也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即使景顺帝答应,让黛玉做亲王侧妃。 也很难比现在更好。 甚至还可能会被人嘲笑,说他林家为了攀附皇权,不顾廉耻。 为了黛玉的幸福,也为了林家的面皮。 更为了冯一博这个人! 林如海必须拒绝。 可是他本想将这事背在自己身上! 没想到的是,他都还没说完话, 就被女婿抢过话茬。 现在更是说出这样一番掷地有声的话来,还摆出一副抗旨不遵的姿态。 这话乍一听大义凛然。 可明眼人都能体味出几分,其中蕴含着一丝对皇权的蔑视。 士林中有些清流以抗拒皇权为荣,可那大多是些芝麻小官。 都是些不通俗务,只知清谈的废物罢了。 抗拒皇权,也不过是哗众取宠。 以此为噱头,给自己的名声填彩。 因为他们什么也改变不了,所以皇帝都懒得理会。 还以此彰显自己的宽容大度。 但冯一博不一样! 他已经是朝廷三品大员,但凡露出一丝违抗皇命的意图。 就很难不被皇帝所忌! 林如海本来有把握,就算他拒绝退婚,皇帝也不会为难他。 而且,只等将来那事结束,自己就可以顺势告老。 到时候景顺帝定然顾及名声,不会为难他。 更不怕影响什么前程。 但自己女婿,一个二十岁的侍郎。 若是因此被皇帝所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尤其是今日这事,若是真的盖棺定论。 那他以后就注定无缘礼部。 一个臣子想要入阁,能力、资历、声望等。 缺一不可。 而礼部尚书这个职位,算是入阁的捷径。 若是不能担任礼部职务,还想要入阁。 那真就是难上加难的事了! 即使有人大起大落之后,还能入阁。 大多也都是权利更迭之后的事。 也就是说,除非换个皇帝,或者改朝换代。 不然机会极为渺茫! 冯一博见林如海面露急色,笑着安抚道: “林大夫放心,我心里有数,您不必多言,我相信一切自有圣上公断!” 在朝堂上不好论亲戚,因此只以官职称呼。 冯一博自然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但心中对此却是有恃无恐。 因为,他知道,除了自己之外。 谁也搞不定东海郡! 在冯一博看来,这事解决起来也很简单。 他相信,就算是景顺帝真的让他卸任。 最后也得服软! 怎么让他下台,就怎么让他再回来! 本着谁想做最后赢家,谁就是幕后黑手的原则。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个究竟。 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搞鬼! 到那时,自己必然让他,或者他们。 付出惨痛的代价! 惦记海外的利益,可没那么容易! 冯一博心中冷笑。 只要知道是谁,那就把他们海外的爪子…… 全都剁掉! 景顺帝听了冯一博的一番话,不由微微皱眉。 倒不是觉得冯一博抗旨。 而是在他想来,自己已经给足了冯、林两家面子。 就连亲王侧妃都许了出去。 甚至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冯一博的前程。 两家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没想到的是,两家竟然接连拒绝了他这个皇帝的好意。 若非他一贯以贤君的模样示人。 此时就该强压着,也要让两家接受。 可现在,想做贤君的景顺帝,却因此陷入了两难之中。 若是让冯一博去职,东海郡那边不好处置。 若是不让冯一博去职,又在礼法上有所亏欠。 景顺帝这时没了主意,不由看向张松越,问道: “老师,不知您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张松越听了冯一博的话,就知道景顺帝要有此一问。 好在他在心中已经盘亘多时,倒是有了些眉目。 此时听问,便直接道: “老臣以为,不如先让冯都尉暂任鸿胪寺卿一职,让原鸿胪寺卿暂代礼部右侍郎一职。” 鸿胪寺卿虽是正四品,但也是部门主官。 而且负责的职司,和礼部右侍郎类似。 都是涉外和礼仪的事。 只不过,相对来说,这个偏向于执行。 整体来说,算是礼部的下属部门。 但张松越用的是:一个暂任,一个暂代。 很明显,还是要以冯一博为主。 “先将此事搁置,以后再慢慢商议。” 张松越到底老成持重,或者说老奸巨猾。 他知道这件事现在是两难。 不管怎么选,也都不符合大魏,或者说景顺帝的利益。 因此就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式。 他这是让冯一博既不退婚,也不在礼部。 但却可以有个名头,继续负责海外之事。 如此也算是周全之策。 而且他一开口,不说盖棺定论也差不多了。 别人也不好轻易再反驳。 不然,难免要被党羽最众的新党反噬。 就连那最开始弹劾的御史,此时也没了声音。 因为对他来说,现在也算勉强达到了目的。 虽然并没有预想的完美。 但面对张松越的建议,也不得不暂时选择妥协。 景顺帝闻言,当即便明白了张松越的意思。 这是在用“拖”字诀。 只要拖到东海郡和大魏的关系更进一步,就不再需要冯渊这个工具人。 那时候,他做什么官也就无所谓了。 想到这里,景顺帝才露出一丝笑意,赞道: “不愧是老师,到底持重,这事就按……” 眼看景顺帝就要同意,满朝文武都以为尘埃落定之时。 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却开口打断了景顺帝的话。 “圣上且慢!” 众人惊诧莫名,因为开口之人竟是冯一博! 他打断景顺帝的话,却先朝张松越一礼,道: “多谢老师回护之情,但请恕冯渊不能接任鸿胪寺卿之职。” 张松越闻言皱眉,以为冯一博有些恃功而骄。 不想接受降职贬官。 他眼睛微眯,冷声道: “哦莫非冯都尉是觉得品级低了” 这话既是在说,你刚刚不是说服从分配吗 也是在问,你敢拒绝我的决定 其中隐隐透着一丝威胁,还有强烈的不满。 “并非如此!” 冯一博闻言,却摇了摇头,口中又道: “学生并非不知好歹,自然明白鸿胪寺卿也是一方主官,并不比礼部右侍郎稍差!” 他自然明白,张松越其实也算在帮他说话。 因此这话倒是出自真心。 “那是为何” 张松越皱眉,一时有些搞不清冯一博的想法。 虽然自己是在拖延,但很多事就是在拖延中找到解决的时机。 更何况,鸿胪寺卿这个一部主官。 对于冯一博来说,比起礼部右侍郎,鸿胪寺卿其实更有价值。 一个官员是否有过主政一方,也是重要的资历。 除了钦差江南,勉强算是以他为主。 严格来说,冯一博并无其他担任主官的经历。 这样说起来,也算是在给他补上短板。 只要将来解决礼制问题,距离入阁也只差一个礼部尚书的职位。 而只要等李守中顺利入阁,冯一博未必就没有机会接任礼部尚书。 毕竟,他身上有东海郡献土归附这样的大功。 再加上,有礼部侍郎的经历,又有一部主官的经历。 只要景顺帝点头,接任礼部尚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到那时候,说不定还会出一位三十岁入阁的内阁学士! 接下来,就算熬资历,也不难熬到首辅。 可是现在,他竟然拒绝了! 这在张松越看来,冯渊简直是不识好歹。 冯一博其实也明白一点张松越的意思。 但有个关键之处,张松越显然忘了。 或者说,他只是想先拖着。 而不是给冯一博解决问题! 因为…… “鸿胪寺卿掌朝贡、庆吊、典仪等,亦是与礼有关的一应事项。” 冯一博的言外之意,既然礼部不行,那与礼有关的都不适合自己。 这就是他拒绝的原因之一! 既然违反礼制,那就没机会执掌礼部。 张松越看似为他着想,实则也只是在拖! 想要解决礼制问题,很难! 除非他把林家的亲事退了。 另一个原因当然是,冯一博要彻底从海外事务中脱离。 若是他在鸿胪寺,海外事宜他还是有份。 那东海郡自然不好有什么动作! 不然,他不是也要跟着吃罪 若是那样,他又如何摸清幕后指使。 又如何反击这一轮对他的倾轧 “那你想去哪” 张松越不知他所想。 可见冯一博自己拆台,就忍不住问了句诛心之言。 这话也算是气话。 但冯一博却是闻言一笑,显然早有打算。 “既然与礼有关的职位学生都不能胜任,那么……” 说到这里,冯一博顿了顿,随后躬身一礼,道: “学生愿停职侯缺,以待有更合适职位,再为国出力,为圣上尽忠。” 这就是他的选择。 要么继续做礼部右侍郎,要么就干脆不干了!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都懵了。 任谁也想不到,冯一博竟然选择撂挑子! 只有那弹劾他的御史,面露欣喜之色。 原本,只要冯一博离开海外事务。 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张松越横加干涉,眼看冯一博要去鸿胪寺。 他的任务就只算完成一半。 可现在竟然峰回路转,这个冯渊自己辞官。 若是如此,那他的任务岂不是完成了百分之二百! 此时,就连张松越都有些傻眼。 “这……” 他口中犹豫,同时目光看向景顺帝。 以张松越的阅历,也完全没想到。 冯一博会有这一出! 这在他看来,不是要自毁前程吗 张松越之所以看向景顺帝,不是因为没了主意。 而是他了解龙位上这个弟子。 景顺帝哪怕平日表现得再如何温良,也是一代帝王! 自然有他的脾气。 此时见冯一博竟然当面以辞官威胁,景顺帝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他冷哼一声,道: “哼!冯都尉既然这样说,那予就成全你。” 果然! 张松越暗叹一声。 这个皇帝其他倒还都好,就是太爱面子。 现在冯一博当面辞官,明显带有威胁之意。 景顺帝能忍得住才怪了! “一博!” 文官队列之中,李守中和林如海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李守中一直没出出声,是因为他在等待时机。 以他对冯一博的了解,本以为自己这弟子定然会有反击。 可没想到,今天这个弟子竟然这样冲动! 而林如海闻言则是后悔! 后悔刚刚没有拦住冯一博,而是让他独自面对这样的局面。 可是! 他除了辞官,还有很多选择啊! 这一刻,林如海实在难以理解。 甚至想到要同意退婚,以保全冯一博的前程。 两人都想要喝止他,可冯一博却充耳不闻。 他转身朝景顺帝深深一礼,高声道: “多谢圣上垂怜!” 说着,就将头上官帽取下,递给丹陛下侍立的宫人。 随后转身就奔大殿之外。 “冯都尉,还没下朝呢!” 刘正忽然出列,拦在他的身前。 眼中透出的焦急,让冯一博有些感动。 他不好名言,只能笑着道: “多谢刘寺丞提醒,只是在下已无实职,自然不便多留。” 没有实职的大臣,是不必上朝。 就如贾赦和贾珍两人,都是有勋位而无实职。 现在冯一博辞官侯缺,身上也只剩了一个上轻车都尉。 确实可以不必上朝了。 但也该等散朝再走。 可冯一博显然不想等下去。 他说完直接绕过刘正,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圣上,请恕冯渊无礼之罪!” 李守中心中起伏,却第一时间到丹陛前请罪。 景顺帝也没想到会有人挂冠而去。 这说不清是魏晋风骨,还是书生意气。 不过李守中开口,景顺帝此时也只好给些面子。 “罢了,他这也是书生意气,予不会和他计较。” 言外之意,他不会和小孩子计较。 李守中连忙称谢,道: “多谢圣上垂怜!” 这样的对话,都被还没走出太极殿的冯一博收在耳中。 走到太极殿门口前,最后听到的则是景顺帝的声音。 “冯都尉既然挂冠,那诸位可还有人能维护东海郡” 接下来,朝中显然要就何人接任礼部右侍郎一职,展开激烈讨论。 想必各党都要抓住机会,但弹劾他的幕后之人定然更有把握。 不过,这些暂时都与冯一博无关。 他现在要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阵。 正好多陪陪妻妾,好为冯家延绵香火多尽些力。 冯一博很想试试,能不能在官复原职之前,打破别人媳妇的魔咒。 让自己的女人也给他怀几个子嗣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能说的秘密 冯府书房。 李守中和林如海两人,都是一脸急切。 一个上来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 「一博,你糊涂啊!」 另一个也是跟着附和,却是一脸懊悔的道: 「是啊!一博你这样的做法实属不智!」 两人一散朝,就立刻奔赴这边。 冯一博回到府中,屁股都没坐热呢。 就被恩师和岳父叫到书房。 当即就开始了轮番轰炸。 李守中一脸不解,觉得自己这个弟子不该这么冲动。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一时意气用事,挂冠而去,圣上以后如何还敢用你」 林如海则一脸的沮丧,觉得自己没能拦住女婿,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早知你是这样的做法,我不如当堂退婚,也免得落得这样的下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冯一博却以微笑应对。 「恩师,叔父,你们先坐下,咱们慢慢说。」 他连请带让,让两人坐了下来。 「看茶!」 又喊人上了茶,不紧不慢的先喝了一口。 等奉茶的人退下,才说道: 「恩师,叔父,你们别急,我这样做的原因,不便直说。」 两人本就正强压情绪,等着他的解释。 结果却听到这样的回答,顿时都是一瞪眼。 冯一博见其神色,连忙又安抚道: 「但请两位长辈放心,我不会就此消沉下去,早晚会再入朝为官。」 见两人都眉头紧锁,他又小声补充道: 「再说,不是还有勋位在身吗」 其实还是爵位,东海郡王。 只是他不能说。 两人本就不信他还有什么后手,只以为是在劝慰。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还那里能忍 李守中闻言,顿时怒道: 「你那勋位算的了什么」 林如海也叹了口气,附和道: 「就是!既没有实职,又不能世袭,不过是个样子货罢了。」 冯一博自然知道自己这个上轻车都尉的分量。 没有实职,又不能世袭。 纯属立功之后,奖励的荣誉称号。 当然,还是有些好处的。 除了身份贵重几分,还能支领对应等阶的钱粮。 好歹也是有工资的。 「两位先听我说完。」 冯一博知道,今天若不透漏一点,两人怕是放心不下。 当即笑着问道: 「这么说吧,我若是不挂冠离开,就只能先去别处就任,对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微微点头。 就算听从张松越的安排,去了鸿胪寺。 怕也要止步于此。 可总比现在这样好啊! 林如海一直犹豫着,此时忍不住道: 「实在不行,就退了亲……」 「叔父!」 冯一博当即打断他的话,问道: 「我和黛玉定亲之后,也已两情相悦,你真忍心拆散我们吗」 林如海想到黛玉,摇了摇头,苦笑道: 「我自是不想,但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他一路上已经想了很多,却都是鱼和熊掌。 不可兼得。 李守中心中却一直有个猜测,此时便问道: 「难道你觉得,没有你东海郡会脱离大魏不成」 他一直觉得冯一博不是冲动的人。 若是没有几分凭恃,自然不会这么做。 如今李守中唯一能找个的,就是东海郡了。 可是,他又有几分游移。 觉得不可依仗。 「恩师,具体我实在不方便说。」 虽然被李守中猜到几分,冯一博还是不能说透。 但也只能稍稍透露一点,道: 「不是不信任二位,而是不想牵扯出东海郡的秘密。」 「秘密」 两人都是一愣。 李守中皱眉沉思。 到底什么样的秘密,能让冯一博觉得能够超越礼制 林如海闻言,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他面露希冀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那东海郡王有什么秘密,没有你就不行」 虽然冯一博说是秘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差不多就是这样。」 可惜,冯一博点点头,却不再解释更多。 「胡闹!」 李守中这时轻拍桌子,训斥道: 「就算如此,你都已经辞官,如何能保证他还信守承诺」 在他看来,就算冯一博和东海郡王有些牵扯。 也超越不了大魏能带给对方的利益! 「就是!」 林如海也是叹气,又附和道: 「即使他与你有些默契,又如何保证圣上会力排众议,置礼法于不顾」 这话更是说到了点子上。 就算东海郡宣布脱离大魏,景顺帝也不一定就能突破礼法的束缚。 「我真的不能说。」 冯一博摇了摇头。 见两人都有些恼火,便咬牙又透露了一点,道: 「好吧好吧,我只能告诉你们,若是没有我,东海郡必定生乱!」 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解释,再多就有可能暴露身份了。 「再具体的不好细说,但我有绝对把握。」 虽然冯一博说的极为自信,但两人显然还是忧虑不已。 李守中还点出这个计划的漏洞,道: 「如此行径,只会让圣上忌讳!」 如果非冯一博不可,那这东海郡就如弹劾他的御史所言。 投的哪是大魏,投的是冯一博这个人! 「我也不想如此,但除此之外,别无破局之法。」 冯一博虽然话中透着无奈,但显然并没真当回事。 「何况,圣上忌不忌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给他办事。」 说到这里,他还笑着补充道: 「一个一心至贤君的圣上,怎么会容不下一个能给他办好差事的人呢」 林如海依旧面露忧虑,因为冯一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且他觉得这个女婿还是太年轻,甚至觉得是李守中教育的问题。 因为这话显然有几分书生意气。 他叹了口气,道: 「妄自揣测圣意,乃是人臣大忌!」 没想到,这话却得到李守中的首肯。 他点点头,附和道: 「任何人,要是觉得自己很了解圣上,那恐怕就离死不远了。」 揣测实属正常。 但觉得自己揣测的准,那才是真正的大忌! 「我知道天威难测,但至少据我所知,圣上一心想 做李世民。」 冯一博不能透露太多东海郡的事,更不能透露自己的计划。 但在这件事上,倒是没有什么隐瞒。 「那我做个魏征又有何不可」 两人对视一眼,依旧都面带无奈。 李守中闻言,不由叹道: 「魏文贞可不好做啊!」 魏征最大的功劳,是招降李世绩。 这倒是和冯一博差不多。 只是他接下来,一生犯言直谏。 没少得罪皇帝。 不过,李世民自己却曾经说过: 贞观之前辅佐之功,以房玄龄第一。 贞观之后,以魏征第一。 就连凌烟阁中,魏征也排到第四。 可见其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 不管怎么说,两人勉强被安抚住了。 虽然依旧面带忧愁,但也不至于再像开始那样着急。 李守中甚至想到,大不了等等。 等风头过了,他亲自上书保举。 即使不能继续在礼部任职,可只要有缺,做个侍郎,或者其他部门主官,还是没问题的。 林如海见冯一博没当回事,也放平了一点心态。 想着大不了自己不提前退休,保证女婿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 随后,李守中回了自己的院子。 冯一博将林如海送走,就回了西院。 见宝钗正在炕上做女红,当即便过去一把将她抱住。 「小心,别扎了你。」 宝钗有些慌乱的将手远离,生怕伤到夫君。 见姑爷和姑娘感情这么好,莺儿强忍笑意,接过针线悄然退了出去。 还顺手把门带好。 刚一出去,冯一博立刻不管不顾的,将脸埋在宝钗的怀里。 口中腻歪道:「宝钗,我今日挂冠去职,以后就要靠你养活了。」 宝钗毕竟是她的乳名,冯一博也只在私下偶尔会叫。 平时都要喊一声夫人。 「啊」 宝钗忍不住轻呼一声,却不是因为冯一博的话。 而是被冯一博在怀里乱钻,弄得有些痒痒。 她轻轻拍了冯一博的后背一下,笑道: 「爷可莫要玩笑了。」 显然她并未相信,只以为冯一博有些累了。 和自己发发牢骚。 可这时却听冯一博又嘟囔道: 「我说真的,今天上朝有人弹劾,我就挂冠而回,准备休息一阵。」 这事宝钗早晚也要知道,还不如他亲口说出来。 不过,让冯一博没想到的是,宝钗闻言只是愣了一下。 随后,温柔轻抚着冯一博颈后的头发。 又顺势把下巴放在他的脑袋上,柔声道: 「虽然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爷的人没事就好。」 冯一博闻言,忽地整个人都是一松。 就这么任由宝钗抚摸着脑袋。 本来是怕宝钗为他担忧,才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 看似有些不羁,实则他整个人都在绷着。 随时做好了安慰宝钗的准备。 可没想到的是,他准备的那些话。 还来及说。 宝钗听了之后,不仅不用他安慰。 还开始安慰起他来。 「若是辞官就辞了,我相信这些外面的事爷自有主意。」 说到这里,宝 钗顿了一下, 冯一博的心又是一紧,安慰的话就要出口。 却又听宝钗继续道: 「爷不愿做官了,那我们就做别的。」 原来,宝钗已经开始考虑以后的生活了。 「你给我那十万两,我还分文未动,再加上我的嫁妆……」 听到这里,冯一博已经有些动容。 没想到宝钗不仅没有埋怨,还开始认真计划辞官后的生活。 不管真假,显然是在照顾他的心情。 真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咱们可以买房置地,做个乡绅,也可以和我哥哥一起做些买卖。」 说到这里,宝钗一笑。 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轻轻拥住冯一博,口中继续道: 「以爷的本事,无论做哪一行,我相信都能过好咱们的日子就是。」 冯一博抬起头来,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郑重道: 「宝钗,你放心就是,我是主动辞官,算是以退为进。」 以为是在安慰她,宝钗闻言温柔一笑。 「我特地来和你说一声,就是怕你胡思乱想。」 冯一博反手把她的头搂在怀里,坚定道: 「待我蛰伏一阵,定然还是会回去做官的。」 东海郡的事,是他不能说的秘密。 在都中,他没和任何人说过。 倒也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干系太大。 李守中他没说,是因为恩师一心为国。 说了只会让他陷入两难。 林如海他没说,是因为岳父心思细腻。 说了难免忧虑太重,搞不好还伤身。 虽然夫妻一体,但宝钗他也没说。 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也越少人跟着提心吊胆。 听到冯一博的话,宝钗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柔声道: 「不管爷做什么,我都不遗余力的支持。」 话中能听出她的坚定,冯一博也感受到她的真心。 这时又听宝钗继续道: 「爷也不必为我担心,哪怕爷回去继续种菜,我亦愿夫唱妇随,一起经营田庄。」 这是在说金陵老宅,之前冯一博就是以此带着冯家庄过上的好日子。 显然,宝钗是在开解冯一博,想让话题轻松一些。 「好哇,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 冯一博闻言配合的说了句,又道: 「说起种菜,咱们园子里,今年那些暖棚如何」 都中比金陵冷了不少,冬天种菜自也不像原来那样容易。 不过这也难不住冯一博。 他在建园子的时候,留了专门的地方。 盖了一大片暖房。 表面看起来和别的房子大差不差,但这是为了统一建筑风格。 那边的屋里不仅有地龙,有铁皮火炉。 还加大了窗户。 窗户上,用得是薄薄的白色油纸。 做的窗纸。 阳光一照,屋里就亮堂堂的。 冬日里,暖房热得很。 偶尔天气好的时候,还要开窗透透气。 正适合种菜养花。 「我上午还去看了,有一批洋柿子和黄瓜,都是月前蘸的花,洋柿子比黄瓜早半个多月。」 宝钗执掌府中大小事务,对于暖房的事自然清楚,还笑着道: 「孟姨说,这样等过年的时候,正好能能吃 上最新鲜的呢。」 虽然有暖房,也不是随时都能采摘。 毕竟蔬菜也有生长周期。 因此,为了源源不断供应,冯一博让人将其分成几批栽种。 「等这一批下来,摘些新鲜的给岳母大人和舅哥送去,尝个新鲜。」 听到年前能摘,冯一博点点头,又补充道: 「我和你一起去。」 「嗯!」 宝钗轻笑着点头。 这一刻,阳光似乎都照进了屋里。 让人暖暖的。 一场原以为的家庭风波,就这样消散于无形。 冯一博对薛宝钗的贤惠,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她身上有种,宠辱不惊的恬淡气质。 仿佛没什么能打破这份美好。 不知不觉间,冯一博越发感受到了宝钗的好。 那是一种温柔的力量,让他的心能归于平静。 暂时忘却外面的纷扰。 「宝钗,有你真好。」 「爷,我们一起才好。」 第二百一十五章 贾政考校,冯渊点评 正常来说,应该是初二那天。 新婚夫妻再正式回门。 不过新鲜的果蔬刚摘下来,冯一博就又填了些各色礼物。 带着媳妇提前回了娘家。 到了荣府,夫妻俩先从侧门到梨香院。 一起见过丈母娘。 说了会儿话,宝钗就跟着薛母,一起去了后宅。 拜见一下贾府长辈,尤其是史老太君。 冯一博则顺着夹道过去,绕到正房拜见贾政。 说起来,贾政也是才回来没两天。 八月份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 贾政被皇帝点了学差, 而且是外放崖州。 也就是冯一博从流求回来的时候,贾政差不多刚从家出发。 当时圣上在朝会上钦点,说他人品端方,风声清肃。 虽非科第出身,却是书香世代。 可任谁都明白这是个苦差,唯有贾政将这当做夸奖。 喜滋滋的接了下来。 督学御史又称学政,每省一人。 一般是在翰林、科道、部属官员等进士官中选派。 掌全省学子,负责岁、科两试。 只是崖州偏远,还多是用来发配之地。 哪来几个学子供他提点 而且,贾政虽然是工部员外郎,正经的部属官员。 可他却并非进士出身,而是蒙祖宗荫庇。 按理说,由他出任学政,并不能服众。 只是崖州学政,大家却都敬而远之。 自然没人会说他不合适。 于是贾政八月从都中出发,走水路到泉州。 再从泉州坐船,前往崖州。 可他兴致勃勃的刚到地方,屁股都没坐热。 又被一道旨意召回。 说是恩准他回家团圆,过了年再上任。 于是,贾政又立刻坐船往都中回返。 直至这几日,眼看都要过年了。 方才到家。 冯一博被带到书房的时候,屋里不止贾政一人。 还有宝玉、贾环、贾兰三个也在。 “见过叔父,近一年时间没见,叔父清减了许多啊!” 冯一博一看,贾政又黑又瘦。 显然是在海上风吹日晒,没少遭罪。 贾政倒还有几分自得,笑着道: “为圣上办差,自当殚精竭力,只是我这几月都在路上,舟车之间却有些劳形。” 冯一博接口道:“为国效力,也当注意身体。”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往里走。 “见过冯大哥!”“见过叔父。” 三个小的也上前见礼后,便在一旁垂手侍立。 贾政和冯一博则分宾主落座。 等下人上了茶,贾政便笑着道: “一博你来得正好,我正考校他们几个,你这个探花也给他们提携一二。” 贾政整整三个多月,几乎都在海上漂泊。 人都差点散架了。 这几日在家好生歇息,才刚缓过来一些。 今日兴起,就想要拿自己儿孙练练手。 以备年后再去崖州,能适应学政之职。 冯一博听他邀请,笑着点头。 随后贾政就开始对三人一一考校。 宝玉所学,止于四书。 其中《学》、《庸》、《二论》,都还能背得。 等到了上本《孟子》,宝玉就开始卡壳。 若贾政凭空提了一句,他就接不上来了。 至下本《孟子》,更是一句也背不出。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很容易。 《学》也就是《大学》,只有一千七百多字。 《庸》自然是《中庸》,有三千五百多字。 《二论》是指上、下《论语》,字数堪堪过万。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说: 这字数也不算多啊 但四书的学习和背诵,还要加上朱子的注解。 也就是《四书章句集注》。 全加起来,十万字都不止! 所以宝玉虽然看似不学无术,但其实基础还是不错的。 贾政考完,并没做什么评价。 只是继续考校另外两个。 贾环也已经完成了启蒙,开始接触四书。 但显然,《学》、《庸》都还夹生。 更不用提《二论》和《孟子》了。 只绊绊磕磕的背诵了几篇,贾环就讪讪的卡在那里。 贾政连提问都懒得再提,只叹了口气。 就转而考校贾兰。 贾兰早将《三》、《百》、《千》背得滚瓜烂熟。 《三》、《百》、《千》就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学童开蒙专用。 对贾政的提问,贾兰答的有板有眼。 从头到尾,没有丝毫错处。 再问了一嘴学习进度,才知他已经学了《学》、《庸》。 毕竟年龄还小,贾政也没报太大希望。 只随口一问。 没想,贾兰虽还不如宝玉,却也比贾环要熟上太多。 这让贾环更是无地自容,头都不敢抬起。 形容越发猥琐。 三人都考校一番之后,贾政没有急着训斥。 他笑着看向冯一博,问道: “一博觉得如何” 冯一博先看向最小的贾兰,笑着道: “兰儿虽小,但已经有了几分气象,和平日一样行止有度。” 最近由于李纨忙于贾府俗务,倒是有阵子没到冯府。 今天看来,贾兰的基础打得很好。 再过一阵子,应该就能追上宝玉了。 说到这里,冯一博话锋一转,又绕到了贾政身上,道: “想必是以叔父作为榜样,才会有几分端方在其中。” 贾兰闻言,还有模有样的拱手,谦虚道: “叔父过奖,兰儿愧不敢当。” 贾政见此,抚须微笑。 显然对自己这个孙子也很满意。 不过随即又摆了摆手,叹道: “兰儿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倒也不是学我。” 说到此,他看向冯一博,继续道: “怕是常跟亲家公,才多了分端方,却也少了些烂漫。” 贾兰平时一板一眼,像个小老头似的。 但他并非是在学贾政,又或是李守中。 而是因为李纨一再告戒,让他不要学宝玉和贾环。 这就导致,贾兰的行为,在很多时候都和两人是相反的。 不过,凡事都有利有弊。 也正是因为李纨的教导,才让贾兰开蒙更早。 基础更是十分牢固。 贾政很少插手贾兰的事,只以为贾兰经常去冯家,是跟着外祖父李守中学的。 这才有此一言。 冯一博听贾政提起贾兰父亲,就附和道: “可惜天妒英才,珠大哥若在,兰儿定然要活泼些的。” 如果说,很多人是活在“别人家的孩子”阴影里。 那宝玉就是活在他大哥贾珠的阴影里。 贾珠十四岁进学,本来大有可为。 可惜没到二十岁,人就没了。 每每想起,贾政都扼腕叹息。 顺便还要揍宝玉一顿。 “唉!不提你珠大哥了。” 提起贾珠,贾政又有些低落,摆了摆手,道: “兰儿常说,一博你对他极为关照,每每出门还给他带了玩意。” “亲家公也时常教导他,倒是我这个祖父,很少顾及到他。” 说到此处,贾政面带愧色,口中叹道: “惭愧,惭愧啊!” 冯一博自然不能让话掉在地上,闻言连忙道: “叔父殚精竭虑,一心为国,自是有顾及不到之处。” “再说,我也是应该的,更谈不上什么关照。” 说到这里,他抬手摸了摸贾兰的头,道: “兰儿是恩师的外孙,贾冯两家也不是外人,我这个做叔父的,自然也要想着些小的。” 贾政微笑着点头,又顺着话茬问道: “那这两个大的又如何” 冯一博看向两人,先对宝玉笑了笑,道: “宝兄弟博闻强识,跌宕风流,非我在叔父面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也未可量。” 宝玉听到夸奖,当即喜滋滋的道谢: “冯大哥谬赞,宝玉愧不敢当。” 贾政闻言,却是微微一怔。 只觉这话听着十分耳熟。 随即想到什么,失笑道: “听说近日,这孽畜常去北静王府走动,想是在那里接触的雅致人物,才跟着有些长进。” 原来这话北静王也曾说过,现在冯渊又说。 这两人对贾政来说,都是他欣赏的人物。 所以在他看来,就有了几分真心。 因此,贾政也难得没有喝骂宝玉。 还对宝玉报以微笑。 宝玉虽然被他笑得发毛,但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挤出个笑容回应。 冯一博见贾政一脸笑意,又看向最后一个,道: “相对宝兄弟,我反觉环兄弟进步空间更大一些。” 贾环本来见冯一博挨个夸奖,以为也会给他留些面子。 没想到,冯一博这话却是拐弯骂人。 顿了顿,他还补充道: “只是好像少了些心气儿。” 贾环在贾政面前,本就唯唯诺诺。 听了这话,更是眼神躲闪。 好像做了亏心事一般。 好在,冯一博的话还没说完。 只听他又接着鼓励道: “需知‘天生我材必有用’,朱子的《不自弃文》,环兄弟回去可以多读几遍,希望能助你立志。” 贾环闻言,依旧眼神闪烁,但还是回道: “多谢冯大哥教诲,我一定多读!” 贾政一听,以为冯一博在暗指贾环是个废物。 他的面上当即有些挂不住,喝骂道: “你这孽障,若再不好好读书我就打断你……” “叔父且慢!” 冯一博见贾政第一次开骂,连忙阻止,又道: “其实环兄弟并非有意,我观他对《大学》、《中庸》并不陌生,只是叔父一问,他就没了自信。” 说着,他看向一旁贾环, 发现他瞪大眼睛,长大嘴巴,正看着自己。 冯一博心中更是笃定,笑着继续道: “所以我才说让他多读几遍《不自弃文》,先立志气,才会多些自信。” 《不自弃文》是《朱子庭训》的一篇。 大意就是些“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话。 冯一博推荐贾环以此立志,正是看出他缺少自信。 贾政闻言一愣,随即看向贾环,问道: “可是如此” 见冯一博只看他几眼,竟然就知道他会不会背书! 贾环激动的看向冯一博,心中已经惊为天人。 “回父亲的话,冯大哥目光如炬,其实《学》、《庸》两本,我早就背下了。” 听到贾政问话,贾环才回过神来,又道: “只是看到父亲,我就两股战战,说什么也记不起了。” 说到这里,见贾政露出怀疑之色,还补充道: “父亲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家塾问先生,我是真的会背。” “好了,算你用过功了!” 贾政谅他也不敢欺骗自己,便点点头,又叮嘱道: “按你冯大哥说的,将朱子的《不自弃文》抄写十遍。” 我不是让他读吗 怎么变成抄写了,还十遍。 冯一博有些无语。 这怎么还当面曲解呢 “是!” 虽然作业加倍,贾环还是兴奋不已。 只觉终于有人懂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又朝冯一博深深一礼,道: “多谢冯大哥!” 冯一博笑了笑,并没太当回事, 还随口又鼓励道: “环兄弟客气了,希望你能早日立志,至少也要找回自信。” “嗯!” 贾环用力的点了点头,心中暗下决心。 一定要超过宝玉! “去吧,你们几个都下去吧。” 考校完毕,贾政就让三个小的退下。 等三人都没了踪影,贾政便笑吟吟的道: “一博此来,是不是需我帮忙” 冯一博被问的一愣,眨眨眼道: “此次过来,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贾政闻言,似早有准备。 当即自信一笑,道: “可是需要我保举” 此时距离铁网山打围,已经过去三个多月。 元春怀孕之事,太医已经确认。 在朝堂之中都不是什么秘密。 或者说不用太医,都已经能看出元春显怀。 现在和贾家有关系的,王子腾和贾雨村又登上如此高位。 贾家再次呈现鼎盛之势。 这些日子,荣国贾府每日车水马龙,拜访者交织不断。 任谁都以为荣国贾府现在鲜花着锦。 只是,唯有贾家人自己清楚。 荣国府早已有些入不敷出。 为了维持体面,王夫人在四月的时候,就亲自出马。 从薛家挪些不少银子使。 老亲之间挪用些银子也属正常,只是薛家当时正有所求, 趁机再提梅翰林家的事。 最后王夫人自是借到了。 当然,贾政也再次上书保举,同时也又给王子腾去了信。 其实就算没有借钱的事,贾政也要上书加写信的。 因为除了梅翰林,还有两人他要一起保举。 一位是工部的杨侍郎,一位是户部的李员外郎。 这三人,都有一个相同点。 曾是旧党中的一员。 第二百一十六章 如胶似漆,不如心有灵犀 这三人都是昔日新旧党争之时,被新党驱逐的旧党一员。 最后还默契的,通过各种的关系,找到了荣国贾府这边。 贾政干脆就一起保了,还写信给舅哥王子腾。 让他也帮忙上书。 因为之前贾政推荐的贾雨村,已经成为王子腾的一大臂助。 所以王子腾对贾政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自然而然的,也就给了妹夫一个面子。 同时,也是想将三人都收在麾下。 让他在朝中的助力更多。 保举的奏折很快到了景顺帝手里,却都被直接压了下来。 景顺帝顺手将贾政外放崖州,算是敲打一下王子腾。 也让贾政去清醒清醒。 至少不要再给他和内阁添堵。 再后来元春有孕,景顺帝才又让人把贾政叫回来。 算是给了个恩典,让他至少能在家过年。 没想的是,紧接着王子腾大胜的消息又传了回来。 景顺帝又想起这事,当即召内阁商议。 最后将王子腾的保举三人,一一批复。 梅翰林倒是最好安排,因为他的职还在。 现在只等督学御史的差事满了一任,也就是三年。 也就是再等一年就能回京,继续做他的翰林学士。 另外两个有些麻烦,只能先回京侯缺。 但不管怎么说,贾政保举的三人,至此都算有了回音。 唯独他自己被外放崖州。 好在贾政很钝感,丝毫没觉得这是流放。 反而还认为这是景顺帝对他的信任。 毕竟,景顺帝再朝堂上夸他的话犹在耳边。 如今贾政虽然累得散架,却也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只觉得自己又为国家举荐三个贤才,皇帝才会点他学差。 既如此,贾政就准备为国家培养更多人才! 原本他就一直看好冯一博,回来又听说了他被弹劾后挂冠而去的事。 理所当然的以为,冯一博此来,是像那三人一样。 是求他保举的。 可没想到的是,冯一博听了他的话,却连连摆手,口中道: “多谢叔父挂怀,只是我恩师自有安排,倒是不必麻烦叔父为我保举。” 冯一博又不想投靠开国勋贵,也不想投靠王子腾。 当即婉拒了贾政的好意。 “亲家公有安排那就好。” 贾政闻言有些失落。 毕竟李守中是礼部尚书,又做过近十年国子监祭酒。 论起声望和培养人才。 肯定比自己还要强上不少。 想到这里,贾政点了点头,又疑惑道: “那刚刚一博所请何事你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定然全力。” 冯一博有感于贾政的真诚,毕竟敢为他说话的不多。 可也怕他误会,毕竟万一真保举了,到时候还说不清了。 这时冯一博就不敢再卖关子,直接笑着道: “其实也不是旁的事,只是我最近辞官,怕内子心中忧虑太过。” 贾政一愣,不知道为何冯一博提起宝钗。 “我就想着接上林妹妹,还有一向和她要好的贾府姐妹们,一起过去。” 宝钗虽然表现的毫不在意,但冯一博知她心思细腻。 这些日子都是小心翼翼的,显然在照顾他的心情。 自是难免暗自担忧。 所以,冯一博才会在年前过来。 就是要想要宝钗散散心。 “到时候姐妹们一起到我园中赏玩,也让她能散散心中郁垒。” 贾政虽然觉得后宅妇人而已,不必多此一举。 但冯一博的请求他自也不会拒绝。 当下点了点头,道: “让她们出去走走也好,回头和老太太,还有她们母亲说一声就行。” 冯一博笑着应道: “我先来和叔父说一声,稍后自去后院请老太太放人。” “原来是这事。” 贾政此时有些兴趣索然,摆手道: “去吧,和老太太打过招呼,明儿个让人送她们过去便是。” “多谢叔父成全。” 冯一博拱手称谢。 就在这边两人说话的时候,宝玉三个已经回了后院。 一进贾母屋里,老太君便笑着问道: “如何你家老爷可有责罚” 几个丫鬟帮三人褪去罩衣,宝玉就像个猴儿一样钻到史太君的怀里,口中道: “老爷没亲自点评,是让冯大哥说的。” 史老太君宠溺的,抚着他的背,又问道: “他如何说的” 宝玉嘿嘿一笑,傲然道: “冯大哥赞我博闻强识,跌宕风流,很是夸了我一通,还有兰儿,也很不错。” 贾环这时正在一旁随赵姨娘侍立。 听到宝玉只提了一嘴贾兰,却没提起他。 隐隐失落的同时,也微微松了口气。 起码宝玉没当众说他表现不好。 宝玉从来把一切男子都看成浊物,可有可无。 只是父亲伯叔兄弟之伦,因是圣人遗训,不敢违忤。 所以弟兄间亦不过尽其大概罢了。 却并不想自己也是男子,当要为子弟之表率。 是以贾环从来都不甚怕他。 只因贾母对他疼爱,才得让他三分罢了。 如今宝玉又和姐妹们没了原来的亲近,才和贾环走近了些。 可贾环心中也不过假意逢迎。 他对宝玉羡慕多于亲近,还打心里看不起。 觉得自己必定要强过这个银样镴枪头。 也是因此,自和宝玉走动之后,越发奋进读书。 没想今日过于紧张,却是丢了大脸。 见宝玉没有提及,他心中稍安。 却又嫉妒起宝玉备受荣宠,而自己却无人问及。 贾母听到宝玉被夸,顿时笑容满面,点头道: “冯渊好歹是探花之才,他说你好,那就是真的好了,怪道今儿个稀奇,你那老爷竟没责骂你。” 宝玉最近只和贾环玩,大觉没意思。 就求着史太君将史湘云接来,好在府上一起玩耍。 这时湘云正在史太君身边,忽地想到什么,便好奇道: “咦爱哥哥怎地还叫冯大哥,该改口叫薛大姐夫才是呢。” 说着她还看向宝钗,俏皮的朝宝钗笑了一下。 贾兰闻言,疑惑的问身旁母亲道: “兰儿也要叫姑父吗” 李纨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 “兰儿不用,倒是可以将薛大姑姑改叫婶婶了呢。” 她本是随口一说,却让一旁的王夫人有些不满,呵斥道: “胡闹!珠儿和宝钗是亲表兄妹,兰儿自该从这边论才是。” 显然,王夫人觉得李纨有些胳膊肘往外拐。 尤其是没有顾及她的面子。 她和薛母是亲姐妹,所以宝钗和贾珠是表兄妹。 而李纨和冯一博不过是师姐弟罢了。 李纨一听,顿时明白自己的错处,连忙解释道: “媳妇知错,刚只是玩笑一句罢了。” 婆婆平时又很少训她,这让李纨一时有些委屈。 但她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确实有些不对。 也只能立刻认错。 旁边的史湘云自觉惹祸,吓得一缩头。 其他贾家姑娘也都噤若寒蝉。 由此可见王夫人平日的威势。 “好了好了,若是真从大媳妇这边论起,兰儿还不要叫舅舅” 史老太君心情正好,闻言有些不悦。 此时屋里的人中,也就只有她敢说王夫人两句。 “只看大媳妇让兰儿叫叔父,就该知道她心里是从你这边论的。” 这倒也不是乱说。 最开始的时候,李纨在贾府都是小心翼翼。 自然想的多些。 如今她每日处理府中杂事,心中平添几分烦躁。 才没了往日的小心。 王夫人闻言也觉有理,顿时收敛起来,微微点头道: “母亲说的是,大媳妇随口一说,我不该较真。” 即使她口中认错,屋里的气氛一时也难免变得沉闷。 “兰儿从血缘上自是和我更亲,但从他外祖那边,却和我们爷更近。” 这事毕竟与自己有关,宝钗这时连忙出声圆场,又继续道: “一个亲,一个近,不好论序,倒是单从他们爷们身上论起,叫叔父倒也恰当。” 这话说的并无道理,也只是勉强为李纨开脱罢了。 毕竟,一个是血缘,一个是师承。 按照天地君亲师的顺序,也是血缘更大。 但毕竟她是客人,自然不会有人弗了她的面子。 “她们夫妻俩和她珠大嫂子的关系近着呢,怎么叫还不都是一样的亲” 薛母一看,连忙也帮着圆场。 先附和了一句,又笑着补充道: “随她们怎么叫都好,情分都在那摆着。” 史老太君也很给薛母面子,笑着附和道: “姨太太说的是正理。” 这话一出,事情算是暂告一段落。 屋里的气氛终于微微缓和了几分。 正这时,外面丫鬟高声道: “冯大爷来了!” 随着话音,外面帘子一挑。 冯一博就进了外屋。 “见过老太太,见过太太、见过大太太,诸位姐妹也都安好。” 人还没进里屋,冯一博就开始问号。 诸多小辈连忙起身还礼: “薛大姐夫安好!” “见过叔父!” 有了刚刚的插曲,贾家的姑娘们都改了口,叫起了姐夫。 只有贾兰依旧喊着叔父。 显然在他心里,以母亲的话为准。 宝钗见冯一博来了,忍着羞意,也微微欠身。 冯一博含笑朝媳妇点点头。 “快快看座。” 冯一博刚刚夸奖了自己的宝贝孙子,史老太君看他顺眼不少。 两边礼毕,就笑着让丫鬟拿来胡凳,还打趣道: “新姑爷上门,可要好好招待,莫让人觉得咱们娘们没有礼数。” 冯一博谢过之后,才一坐下。 心大的史湘云就忘了刚才的气氛,毫无遮拦的道: “刚还说该叫冯大哥还是姐夫呢,才定下叫姐夫,薛大姐夫就来了呢。” 冯一博不知道刚才的插曲,闻言笑着回道: “你们和内子都是实在亲戚,自是该从你们宝姐姐这边来论。” 说着,他想到刚刚贾兰的称呼,又补充道: “除了兰儿,他是我恩师的亲外孙,与我和你们宝姐姐一样的亲近。” 以冯一博的周到,自然不会让贾兰和李纨难堪。 这样小小的细节也不曾漏下。 “若是叫了姑父,就和我生分,若是叫舅舅,又和你们宝姐姐生分。” 绕了一圈,冯一博最后才道: “所以从我和珠大哥这边论,叫声叔父方才最妥帖。” 众人这时都已经听呆了,一时纷纷看向宝钗。 直把她看得脸上通红。 屋中众人都惊讶于他们夫妻的默契,探春更是脱口道: “莫不是宝姐姐和姐夫早就论过此事不曾” 冯一博闻言一愣,也看向宝钗。 随后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道: “自是没有。” 这下众人更是惊讶不已,一时都面面相觑。 随后又一起笑了起来。 史湘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 她一边拍着炕沿,一边指着二人道: “别人新婚都是如胶似漆,你们这对更厉害些,竟是心有灵犀!” 这话一出,众人也都是大笑不已。 “哈哈哈哈!” 一时间,只有宝玉闷闷不乐。 他对冯一博的感觉,就和贾环对他一样。 既带着羡慕,又带着嫉妒。 冯一博一来,众人目光就都聚集到他的身上。 姐妹们都和他谈笑风生,让宝玉羡慕不已。 而身边最出挑的姐妹,宝姐姐和黛玉。 又分做两房,都要嫁给冯一博。 这让宝玉难免有些嫉妒。 可不论是嫉妒和是羡慕,宝玉都不得不服膺。 因为冯一博方方面面,除了家世都比他强。 但虽无家世,却自己挣来了勋位。 和他的长辈们论交,也不落下风。 随后宝玉在旁默不作声,但屋里却是谈笑风生。 说了好一会子笑话,冯一博才将自己的目的说了。 倒是没说因为辞官的事,只说想让宝钗和交好的姐妹一起聚聚。 赏玩一下冯家的园子。 史老太君自是应允,还让冯一博把史大姑娘也都带上。 “冯大哥……” 宝玉沉默半晌,这时忍不住轻呼一声。 喊完又看了一眼王夫人,连忙改口道: “表姐夫,我也想去!” 这样的热闹哪能少得了他。 其实他不说,史老太君也想帮他说的。 姐妹们都过去,自然也要有兄弟护送才好。 “好啊!” 冯一博笑着应了一声,宝玉顿时开心。 可惜,却听冯一博又补了一句道: “环兄弟也一起去,我再叫上琏二哥,加上舅哥,咱们兄弟正好一起喝点。” 宝玉自是不想和男人一起,闻言讪讪道: “我……我也想看看贵府的园子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姊妹齐聚起诗社,你来我往定别号 宝玉自幼在姐妹丛中长大。 亲姐妹有元春、探春。 叔伯的有迎春、惜春。 亲戚中又都是湘云、黛玉、宝钗、宝琴等姹紫嫣红的优秀女子。 不曾见识外面男儿气概的宝玉,便料定天地间灵淑之气只钟于女子。 只以为男儿们都如贾府男子一般,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 可自从认识了秦钟、柳湘莲、北静王等,又或再加上一个望尘莫及的冯一博。 宝玉心中已经有所改观。 只是,和众姐妹亲近的习惯,却不是一时能改的。 除了秦钟回老家,宝玉和北静王、柳湘莲走得近些。 平日还是和家中姐妹相处更为舒适。 冯一博听他这话,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还故意道: “没问题,等咱们喝完酒,再让兰儿带你们游赏一番。” 贾兰是冯府常客,冯家的园子早就逛了几遍。 只是最近一阵子,李纨忙于府中俗物,才去得少了。 “那算了。” 宝玉显然有些失望,越发闷闷不乐。 “宝兄弟别当真,你姐夫和你玩笑呢。” 这时宝钗忽地出声,又笑着道: “宝兄弟和姐妹们一起游园,他不惯和你们吃酒的。” 说着,她看向冯一博,目光清澈。 却很坚定。 “对对对!” 宝玉闻言,又忙打精神用力点头,附和道: “我不惯吃酒,还是和姐妹们一起最好!” 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冯一博。 一脸期待的等着他的答复。 “自是玩笑,你偏要这么快说破。” 冯一博自然知道宝玉在贾府的荣宠。 只是一个男人每日扎在脂粉堆里,难免让人腻歪。 所以故意逗弄几句。 史老太君和王夫人露出不满之色,冯一博可以当做没看见。 但宝钗出声,他自然立刻转变态度,道: “宝兄弟、环兄弟和姐妹们都一起过去。” 他顺着宝钗的话说了两句,又道: “明儿个我去接林妹妹,这边就让琏二哥送宝兄弟和姐妹们过去。” 随着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恢复了热闹。 一群姐妹们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冯一博就到了林府。 把黛玉接了过来。 这边的贾琏、薛蟠,也一起将贾府一众姐妹兄弟送来。 冯一博和两个爷们在前面吃酒。 其他姐妹兄弟就在宝钗的带领下,一起去逛园子。 众人逛了一大圈,都是又兴奋又乏累。 宝钗早让人备好了酒果,这时都奉上招待起来。 酒有海外来的葡萄酒,配以晶莹剔透的水晶杯。 还有温热的黄酒,微微冒着热气。 更有各色茶点果脯摆满桌面,供人左酒。 果是流求送的热带果,香蕉、椰子、桂圆等。 都是都中少见的新鲜玩意儿。 见众人津津有味的吃喝一阵,都缓了乏。 宝钗沉吟了一下,就笑着道: “前些日子,我家爷就说,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将姐妹们接来咱们家园子游玩。” 说到此处,她掩口轻笑,拉着黛玉道: “还说,妹妹最喜吟诗作赋,咱们可以起社作诗,勒石相记,也是一番雅事。” 前些日子,自是新婚不久。 听到冯一博在那时还记挂自己,黛玉心中顿觉羞涩不已。 脸上自也浮现一丝红润。 只是她这个正主还没说话,宝玉闻言却咋呼道: “可惜迟了!早该起个社的。” 他听了这个主意,顿时觉得很好。 可惜自己却没想到。 要是早起了诗社,不就有姐妹陪他玩了 “哪里算迟也没什么可惜。” 黛玉闻言,有些不满怼了回去。 怕别人误会她承认了起社是因她,连忙又找补道: “但你们只管起社,可别算我,我是不敢的。” 迎春今日极为开心,这时吃着香蕉,难得出言调笑道: “你不敢,谁还敢呢” 这话一说,黛玉顿时脸上更红。 毕竟宝钗说,起诗社是因为冯一博惦记她。 再加上平日里,姐妹中也数她诗才出众。 若是她都说不敢,那别人还起什么社 宝玉刚被怼了也不当回事,这时还立刻高声道: “这是一件正经大事,大家鼓舞起来,别你谦我让的。” 见不少人还在吃喝,他便起身,倡议道: “若有主意,只管说出来,大家评论。” 说道此处,他看向宝钗和黛玉,又道: “尤其宝姐姐这个地主,也出个主意,林妹妹这个起因,也说句话儿。” 李纨这些日子忙于俗物,倒是难得清闲。 她怀里贾兰正在大快朵颐,专挑最甜的桂圆在吃。 “这事雅的很呐!要说起诗社,由一博这个探花掌坛最好。” 听闻起诗社的主意,李纨就起了兴致,笑道: “但他不在,这里属我年长,便自举我来代作掌坛。” 说到此处,她不由露出一丝感慨,又道: “其实前儿春天,我原有这个意思的,可想了一想,我又不会做诗,瞎闹什么!” 她带着姐妹们一起读书,如何不会作诗。 只是做的一般,不想显露罢了。 “再加上又俗物缠身,因而竟也都忘了,就没有说。” 说着,她看向宝钗,笑着道: “既是宝妹妹这个地主高兴,我就帮着你作兴起来。” 若是别人说这话可能大家都不服膺。 但李纨平日就和这些小姑的关系极好,又教她们针幤诵读。 此时自是一呼百应,纷纷支持她来掌坛。 “珠大嫂子掌坛最好不过!” “对对对!” “若是别人总有不服,只你来作吧!” 黛玉见大家的兴致都上来,就笑着对李纨提议道: “既然定下要起诗社,咱们就是诗翁了,还是先把这些‘姐妹兄弟叔嫂’的字样改了才不俗。” 自古文人雅士便都有别号,黛玉这个提议自也得到大家的支持。 “极是。何不起个别号彼此称呼倒雅” 李纨第一个赞同的点头,稍一沉吟就笑道: “我如今住咱们府里的稻香居,便定了‘稻香老农’,定无人占。” 以居所取号,或者名扬的文章取号,算是最为常见的。 不少“居士”、“主”、“人”之类结尾的,都是如此。 比如最知名的“东坡居士”。 相传,就是苏轼买的田地在黄州城东的五十亩坡地。 探春闻言,顿时来了兴致,也跟着道: “那要这么说,我就是‘秋爽居士’吧。” 探春在大观园中所住之处,就是秋爽斋。 显然这个秋爽居士,就是顺着李纨的别号,也以现在的居所起的。 宝玉闻言,沉吟着道: “居士主人,到底不雅,又累赘……” 他的话没说完,黛玉就皱眉道: “是六一居士不雅,还是易安居士累赘” 六一居士是欧阳修晚年的别号,易安居士是李清照的别号。 这两位在文坛的地位,谁敢说他们不雅、累赘 宝玉听她的话,顿时也有些讪讪,但还是嘴硬道: “唐宋大家‘居士‘太多,自是没什么新意。” 这话倒是不假。 除了刚刚提到的几人,还有太多知名人物以居士为号。 如:青莲居士李白,香山居士白居易,淮海居士秦观,后山居士陈师道,等等。 宝玉认真想了想,便提议道: “如今腊月,刚刚咱们游园,我见梅花松柏最盛,或指梅花松柏起个倒好。” 闲人雅士起别号,不少都是随势起的。 随手一指,倒是有些风流态度的。 可惜…… “算了,不爱梅花。” 探春闻言摇了摇头。 随即沉吟了一下,忽地想到什么,笑道: “若是如此说来,我却最爱芭蕉,就称‘蕉下客’吧。” 众人都道:“别致!有趣!” 只宝玉有些闷闷不乐。 他现在说什么,都有人反对。 本来只是黛玉一个人,自己就没一句能得她认同也就算了。 如今就连探春也不听他的了。 宝玉心中不快,端起酒杯喝起了闷酒。 黛玉听了探春的话,在旁忍不出噗嗤笑出声来。 还指着探春,道: “你们快牵了她来炖了肉脯子来吃酒!” 见众人面露不解,黛玉就笑着解释道: “庄子说的:‘蕉叶覆鹿。’她自称‘蕉下客’,可不是一只鹿么快做了鹿脯来!” “咯咯咯!”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你又使巧话来骂人。” 探春白了黛玉一眼,又笑嘻嘻的道: “你别忙,我已替你想了个极当的美号了。” 说着,她直接又向众人道: “当日娥皇女英洒泪在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名湘妃竹。” “如今府里的潇湘馆还给她留了,她原又爱哭,那竹子想来也是要变成斑竹的。” 先说了个斑竹的典故,最后道: “以后都叫他做‘潇湘妃子’就完了。” 大家听说,顿时都拍手叫妙。 黛玉立刻快摇头,道: “不妥不妥,我虽爱竹,却又不住那里,更不是什么妃子。” “再说,我也很久没哭了,容我自己再想想吧。” 李纨听她拒绝却露出可惜之色,还摇头道: “那要这么说,我替薛大妹妹想的三个字也不行了” 众人忙问:“是什么” 李纨撇撇嘴,有些讪讪道: “府里的蘅芜苑本配给了她,我就想封她为‘蘅芜君’。” 她还是一个套路,用居所取号。 宝钗闻言,笑着婉拒道: “封号极好,我却是搭配不上。” 一旁妙玉见黛玉苦思,这时就插言道: “如今腊梅盛开,我想起一首诗,却适合为两个人起号。” 众人好奇:“何诗” “诗云: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原来是元代诗人高启的一首《咏梅》。 这诗里有“雪”有“林”,不问也知说的是谁。 “不如你们一个叫山中高士,一个叫月下美人。” 果然,妙玉说完,笑着宝钗和黛玉两个。 “这个好!这个好!” 史湘云连叫两声好,还到黛玉面前调笑道: “美人,给爷笑一个!” “哈哈哈!” 探春见了机会,也调笑道: “我看不如叫月上嫦娥。” 李纨见此,想为黛玉解围,道: “宝妹妹的山中高士不错,林妹妹不如取下一句‘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 她微微一顿,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道: “便定个‘竹影君’如何” 黛玉沉思,半晌不语。 显然有些犹豫。 妙玉一听,却觉得差了点意思,便又开口道: “不如叫个‘竹影樵君’,怜竹而伐影,如何” “这个最妙!” 众人都被这句惊艳,顿时叫好。 宝玉见众人说的热闹,将杯中酒饮尽。 他又奋起余勇,想要参与进来。 当下便咋呼道: “我呢我呢你们也替我想一个。” 宝钗见他咋咋呼呼的,就打趣道: “你的号早有了,‘无事忙’三字恰当得很。” 李纨这时却面露疑惑,问道: “你不是有‘绛洞花主’” 宝玉闻言,面露干笑道: “小时候干的营生,还提他做什么” 他自然知道自己有号,可此时想要参与一番,便不认旧号了。 宝钗看出他的心思,便认真想了想,道: “还是我送你个号吧,有最俗的一个号,却于你最当。” “天下难得的是富贵,又难得的是闲散,这两样再不能兼。” 说到这里,宝钗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才道: “不想你兼有了,就叫你‘富贵闲人’也罢了。” 宝玉心中不喜俗号,但面上带笑的道: “当不起!当不起!算了,随你们混叫去吧。” 黛玉见他没完没了的,便不耐烦道: “刚不是都按住所取的你既住,索性叫‘怡红公子’不好” 众人道:“这个好。” 宝琴见大家都有了别号,便也来热闹,道: “诸位诗翁,也帮我想个吧。” 黛玉想到刚妙玉为她取号,便也有样学样的道: “诗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说到此,她半是调笑,半是正经的道: “要我说,咱们雪不能输给梅,前有香山居士,小妹妹又擅古体诗,本该取个‘香雪居士’,也算追忆这位诗王” 香山居士是白居易,那可是唐代诗王。 “但刚有人说居士太多,那不如就缀个外史。” 虽然黛玉的话里有话,是在暗指宝琴和梅家的婚事。 但“香雪外使”这个别号,起的却很得宝琴心意。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诗社定名,黛玉微酸 除了“居士”、“主”、“人”。 还有诸如“先生”、“外史”、 “公”、“子”、“翁”、 “渔”、“樵”、“叟”等等。 也都是取号常用的后缀。 北宋米芾,就号“海岳外史”。 宝琴如今客居贾府,这个“外史”也算恰如其分。 “香雪”二字,本就可以代指梅花。 黛玉用来,多少带了两分调笑之意。 但宝琴对此并不介意,笑着就接受了。 黛玉这时想起妙玉为自己取号,便也问道: “姐姐再取个吗” 妙玉自号“槛外人”,她是知道的。 果然,妙玉摇头,道: “既是诗号,汉晋五代、唐宋以来的诗,我就独爱那两句,自是不必再换。” 史湘云闻言有些好奇的道: “姐姐的号是哪个,快说出来大家评判一下。” 见妙玉笑而不语,黛玉便帮她解释道: “姐姐自号‘槛外人’,出自‘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史湘云闻言,却是一脸疑惑,问道: “这是谁的诗,怎地没听过” 黛玉有些惊讶的看着湘云,道: “亏你也饱读诗书,未曾听过‘石湖居士’” 史湘云一听,顿时恍然,道: “啊!原来是范文穆公,怪道我不曾读过。” 范成大的谥号文穆,他是宋代中兴四大诗人之一。 他的不少诗里,都有些“似禅非禅、似儒非儒”的东西。 因此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 尤其这些最爱风花雪月的姑娘们,很多都不曾读他的诗。 也就只有林家两姐妹这样的博览群书之人,才知一二。 正这时,冯一博带着香菱过来了。 “大伙儿好兴致,是在论诗吗” 本来,他在前面和贾琏、薛蟠吃酒。 中途回房中更衣,却见香菱形单影只。 便将她带了过来。 众人见他过来,都连忙各自见礼。 冯一博一进门就听到她们正在谈诗论赋,便笑着道: “上次我还说,有空把姐妹们接来起社作诗,正好今儿个人全了。” “咯咯咯!” “哈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都面面相觑,随后笑了起来。 只黛玉脸上微红,一脸含羞的不敢看他。 见冯一博一脸莫名其妙,宝钗便笑着道: “我才刚说起你的主意,现在已经起社,大伙儿正各领别号呢。” 李纨掩口轻笑,也跟着道: “刚说你不在,我便代作掌坛,如今正主来了,不如一博你来掌坛吧。” 宝玉一脸羡慕,看着一来就成为中心的冯一博。 他生怕冯一博留下,便急中生智的道: “冯……姐夫之才高我们太多,若是他做一诗,谁还敢做” 这话一出,众人倒也反应过来。 若是冯一博也参与,她们只成了陪衬。 不过也有人觉得若能见一见冯一博的诗,也不算白来。 一旁的史湘云就兴奋道: “那又如何,能见好诗,咱们才没白起社!” 冯一博这才知道他们正在起社,闻言遗憾的摇了摇头,道: “我还要在前面招待两位舅哥,况我也不善诗赋,还是不参与了。” 说着他又一指一起过来的香菱,道: “香菱是我教出来的,不如让她代我参与吧。” 他把香菱带来,就是想提议起社作诗。 现在既然有了诗社,那就让香菱加入就好。 他自己还是要回去前面,毕竟不能客人晾在那里太久。 香菱闻言连连摆手,一脸窘迫的道: “我不过邯郸学步,胡作些罢了,哪敢代爷作诗” 这时宝钗面露笑意的过来,拉着香菱道: “平日里你就最好做诗,今儿倒是怪我了,怎地把你这个诗痴给忘了。” 黛玉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 香菱教她瑜加,她也教香菱作诗。 今日人太多,起社却把香菱给忘在一边了。 她此时也跟着道: “香菱,你不必代谁作诗,宝玉说的对,冯大哥是探花之才,若是入社作诗,别人哪还敢写” 众人自问虽然也有自觉饱读诗书的。 但和探花之才比起来,肯定还是天差地别。 一时也多纷纷点头。 黛玉则又继续开解香菱,道: “他不过找个借口,好让咱们自在罢了。” 说到这里,她也上前拉住香菱,道: “正好我们都是诗中学徒,一起胡闹罢了,你快快取个别号,就算入了社。” 众人见此,也都纷纷附和道: “对对对,你也快想个别号吧。” 史湘云这时也明白过来,才也笑着改口道: “正是正是,我们不过玩闹,若有姐夫参与,别人就没法做了!” 冯一博本也不能将前面两人一直晾着,顺势笑道: “那我就先去前面招待两个舅哥,你们继续,若缺什么只管找你们宝姐姐。” “不缺不缺。” “已经极好了。” 众人纷纷都说招待极好,不缺什么。 这时宝钗见冯一博要走,笑着又道: “爷既然来了,不如给香菱想个别号再走。” 这事倒不费事,冯一博便笑着问道: “你们都是什么别号,说来听听,免得相互冲撞了去。” 众人纷纷报上别号,有不爱说话的,也有人代为说了。 冯一博逐一夸赞一番,才道: “香菱不过是我后取的,她本名英莲,不如就以此为号,叫英莲真人如何” 香菱本不记得自己真名,还是冯一博告诉她的。 其实冯一博一直有打听她亲生父母所在。 只是葫芦庙早就不在,甄士隐也四处漂泊。 怕现在也只有贾雨村知晓香菱母亲在哪。 但贾雨村明明见过香菱,却一直没提起此事。 显然是不想让人知他前事。 他不想主动示人,冯一博自也不好问起。 免得说不清自己如何知道他的旧事。 当然,冯一博心中多少也有些小心思。 那就是有点不想香菱在过门之前,就认亲回家。 不然他就落个空头名声。 再想留住香菱,就需父母同意。 毕竟清白人家,有几个愿意让女儿给人做妾的 当然,冯一博一直没有放弃找她的父母。 还将她的真名告诉香菱,推说是人贩子提过一嘴。 现在冯一博为她取号,便将真名作号。 这个“英莲真人”倒也恰如其分。 见香菱满意,冯一博便要回前面。 “等等!” 冯一博才一拱手,又被人叫住。 只见黛玉上前几步,面上有些羞涩的道: “既是冯家哥哥提议起社,又不做掌坛,不如留个社名再走吧。” 这时宝玉插嘴道: “既然院中梅花盛开,不如就叫寒梅社,也算应了时令。” 冯一博本来无所谓,但见宝玉抢话,便笑着道: “诗云:‘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还有‘梅花香自苦寒来’,可见寒梅虽好,却带一丝愁苦。”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这两句都是赞颂梅花能吃苦的,在场众人都没吃过什么苦,自觉与寒梅社的含义不搭配。 尤其是“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一句,全句为: 有田不耕仓禀虚,有书不读子孙愚。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宝玉虽然有些才干,却也不喜读书。 这里的读书,自然说的是四书五经一类的正经书。 若是闲书宝玉读得最欢。 这话一出,宝玉顿时有些讪讪,不好再随便搭茬。 只见冯一博沉吟半晌,想便笑着道: “正所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现在正好是冬季。” 这句话是《千字文》中的话,诸人自然耳熟能详。 “你们起社作诗,也是学识积累的过程,就如农人收获之后,将过冬物资贮存起来。” 冯一博也是联想到自己的近况,算是有感而发。 冬藏除了贮藏过冬物资的意思,也指鸟兽在冬季蛰伏。 他现在不就如蛇熊冬眠 只待春暖花开时,就会勐然出洞。 给与敌人致命一击! 黛玉结合时令,顿时脱口道: “‘冬藏社’” 冯一博含笑点头。 “这个好啊!” “多谢姐夫勉励!我们一定勤于积累,不负社名。” 见众人叽叽喳喳,但再无人反对。 冯一博才笑着告辞离开。 众人目送他离开,又热闹起来。 尤家姐妹见香菱都有了别号,真是一脸的羡慕。 可惜她们虽也识得几个字,却远达不到作诗的水准。 明显参与不进这样的活动。 李纨看到她们两个神色,便想着帮师弟周全一二。 知她们不善此道,便说道: “你们两个也起个别号吧,帮我们誊录监场可好” 作诗不行,誊录监场还是没问题的。 听闻也能参与,尤二姐当即点头答应,更是报以感激道: “能沾染些文华之气,求之不得,大姑奶奶尽管吩咐,我们就算端茶倒水也行。” 她最需要别人认可,话里话外将自己放得极低。 倒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 尤三姐对此倒也无可无不可,笑着应道: “我们姐妹不会作诗,能凑个热闹最好不过。” 宝钗见她们姐妹神色,也笑着道: “你们是在象山一起跟的爷,又是姐妹,不如你们一个叫‘象山娥皇’,一个叫‘象山女英’,如何” 这话一出,黛玉又是小脸一红。 娥皇女英,她和宝钗何尝不是 甚至她和妙玉也是如此。 不过见宝钗并无暗指她的意思,别人也没往她身上多想。 黛玉才微微放心,心虚的挪开目光。 看向远处。 正室夫人发话,两个小妾自是应允。 李纨这个掌坛又四处巡视,想看看还漏了谁。 先见贾兰和贾环两个,显然对这些诗词并不感兴趣。 都忙着吃果子,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李纨见此轻笑摇头,又看向其余人等。 “史大姑娘,二姑娘、四姑娘,就剩你们了,想起个什么” 迎春闻言,连忙摆手,道: “我们又不大会诗,白起个号做什么” 三春其实都会作诗。 只是迎春和探春两个,不如黛玉几人那样擅长罢了。 说来,四春姐妹各有所长。 文人四艺中,元迎探惜对应琴棋书画。 迎春平日钻研棋谱,惜春更多时候醉心画技。 两人性子又一个软弱,一个孤僻。 对作诗这样的事,一个大多默默欣赏,一个则是冷眼旁观。 不是必要,都不想参与。 探春平日和两个姐妹最亲近,就劝道: “虽如此,也起个才是。” 探春年纪小,还在贪嘴。 这时还默不作声的吸着椰汁。 宝钗见此,便也帮着道: “她住紫菱洲,就叫‘菱洲’,四丫头在藕香榭,就叫‘藕榭’就完了。” 见两人没反对,大家就当她是默认了。 这时李纨便看向史湘云,道: “现在就剩史大姑娘了,谁有好的,快快说来!” 史湘云想了半天,这时却为难道: “我们家里如今虽有几处轩馆,我又不住着,借了来也没趣。” 说到这里,她眼巴巴的看着宝钗,道: “宝姐姐既是地主,不如借我个地方来取吧” 宝钗见她的无赖模样,调笑道: “既是你说了,那便借你一用,这里原是一处坡地,要不你就彷东坡居士,叫个‘渣子坡居士’” 这倒也不是乱编,这里原本就是北山根下的渣子坡。 黛玉也知这里原来的名字,当即笑着拱手道: “见过‘渣子坡居士’!” 探春也掩口轻笑,附和道: “这个比‘东坡居士’还别致不少呢!” “哈哈哈哈!” “咯咯咯!” 众姐妹兄弟都笑作一团,就连贾兰都跟着一起笑。 湘云闻言自是不依,上前拉住宝钗,口中嗔道: “宝姐姐怎么和林丫头一样坏了!我才不作甚‘渣子坡居士’!” 黛玉正掩嘴轻笑,闻言不满道: “明明是宝姐姐起的,却说是我坏!” 忽地她想到一个好后缀,道: “对了,咱们这里在北山根儿,不如就叫‘北山旧友’,如何” “这个好!” “旧友用的好!” 众人齐声夸赞,湘云闻言也觉恰当,当即称谢: “多谢林姐姐不计前嫌,为我取号!” 李纨再巡视一圈,见就剩贾环和贾兰没有别号。 便做主不带他们。 这倒并非是有什么偏见,反而是对他们的爱护。 李纨觉得,他们爷们儿还是该正经读书的时候。 若和一群莺莺燕燕每日里风花雪月,难保不成下一个宝玉。 当下李纨自不多待,就高声道: “好了好了!现在别号也都有了,社名也都有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听她讲话,李纨拿出平日带小姑们针黹诵读的架子,道: “序齿是我大,你们都要听我这个掌坛的主意,管教说了,大家合意。” “哎呀!” 李纨正说着,黛玉忽地轻呼一声。 只见她有些懊悔的道: “刚忘了让冯家哥哥这个发起人也取个别号了。” 宝钗闻言抿嘴一笑,道: “稍晚些我让他补上一个就是。” 她本是好意。 可却不知,黛玉听了她的话,顿觉心中有些失落起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冯渊咏梅,迎春含羞 第二百一十九冯渊咏梅,迎春含羞 李纨见两姐妹一唱一和,心中羡慕师弟的福气。 又见黛玉的表情,顿知几分她的心思。 无非是听宝钗已经随时能问,她却还要再等两年。 难免心中微酸。 这时李纨便故意装作不满,拿出掌坛的架子道: “还听不听我这个社长的说话了” 两人闻言,都连忙摆正姿态。 黛玉也暂时收起了小心思。 李纨见此,心中松了口气,忍着笑意继续道: “如今我们许多人起社,我和二姑娘、四姑娘,还有二姐儿、三姐儿,都不大会做诗。” 探春这时“噗嗤”一笑,提醒道: “已有了号,还只管这样称呼,不如不有了!以后错了,也要立个罚约才好。” “稍后再定罚约!” 李纨瞪了她一眼,探春顿时一缩。 见自己长嫂的威严还在,李纨又继续道: “所以,须得让出我们几个去,我们几个人各分些别事来做。” 众人闻言,自然没有意见。 “咱们人多,我一个社长自然不够,必要再请几位副社长。” 说道此处,李纨伸手一划,道: “就请菱洲藕榭二位学究来出题限韵,娥皇女英誊录监场。” 两对姐妹各自都点头,表示悦服。 其他人本还想劝,李纨、迎春、惜春三人两句。 见李纨这么说了,也不好相强。 自然又都勉强依了。 见再无人反对,李纨想了想,又补充道: “亦不可拘定了我们几个不做,若遇见容易些的题目韵脚,我们也随便做一首。” 众人这才连连点头,都道:“正该如此。” “今次咱们是在冯府,下次若是在贾府,也可在我那,我那里地方儿大。” 这次还没开始,李纨就想到了下次,还道: “我虽不能做诗,这些诗人竟不厌俗,容我做个东道主人,我自然也清雅起来了。” “咯咯咯!” 众人见她说得有趣,顿时掩嘴轻笑。 在座又以贾府人多,闻言自是都点头同意。 宝钗作为地主,也帮着查缺补漏,说道: “好叫社长知道,咱们也该要议定几日一会才好。” 探春闻言点头,又笑着提议道: “若只管会多了,又没趣儿了,一月之中,只可三两次便好。” 宝钗沉吟了一下,想到家中还有事务处置。 自是不能日日相会。 当下便附和道:“一月只要两次就够了,拟定日期,风雨无阻。”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宝钗见此又周全道: “除这两日外,倘有高兴的,她情愿加一社,或请到他那里去,或附就了来,也使得,岂不活泼有趣” 众人闻言更是纷纷叫好: “这个主意更好。” “诗翁就该随性!” “想去就去,不想就不去!” 李纨闻言也点点头,当即拍板: “今日是十六,那从此后,我定于每月初二、十六这两日开社。” 想到探春和宝钗的话,她还补充道: “出题,限韵,都要依我,这其间你们有高兴的,只管另择日子补开,哪怕一个月每天都开社,我也不管。” 她平日就带这些小姑,很是有些师长独断的模样。 “只是到了初二,必然往我那里去,十六便来冯府这边。” 本来她忙于府中俗务,有阵子没来冯府。 现在已经算是熟练,以后自也要来父母膝下承欢。 带着这些小姑们自也无妨。 众人闻言也无异议,纷纷称好。 探春见大家兴致不错,当即倡议道: “今日宝姐姐和姐夫做东道,咱们也吃饱喝足,不如先开一社吧” 说着,也不等众人回应,她就看向李纨,笑着道: “还请稻香老农速速出题,菱洲、藕榭限韵,娥皇、女英监场。” 迎春性子软弱,今日喝了几杯葡萄酒,却也耍得兴起。 当下提议道:“若依我说,也不必随一人出题限韵,竟是拈阄儿公道。” 李纨闻言,却是摇头否定了迎春的想法。 她直接按照之前说的,自己出题,道: “方才我们逛园子,正好梅花盛开,你们何不就咏起它来呢” 迎春见此,便也顺从,不由道: “那我们再回园中,继续赏梅做诗” 院中腊梅正盛,若是温酒赏梅也是没事。 只是不少人都走得疲累,闻言顿显为难。 宝钗这时便接过话茬,笑着道: “不过是梅花,又何必定到面前才做古人的诗赋,也不过都是寄兴寓情,非要当面才能做,如今也没这些诗了。” 迎春性格软弱,闻言也不争辩,就只道: “既如此,待我限韵。” 宝钗立刻吩咐冯府下人,备下纸笔。 待笔墨齐备摆在台上,迎春也定下七言律。 又定了韵后,“冬藏社”诸成员便都各自分散。 一时间,满屋满院都是她们的身影。 有的开始饮酒,想通过醉意找些灵感。 有的来回踱步,在院中绕圈徘回往复。 有的抱头苦思,提了笔却又落不下去。 独黛玉和妙玉姐妹轻松自在。 两姐妹闲庭散步,或是指点建筑,或逗弄贾兰。 或又和晴雯、雪雁等丫鬟调笑。 迎春又让冯府的小丫鬟找来“梦甜香”。 这种香只有三寸来长,灯草粗细。 以其易尽,故以此为限。 如香尽未成,便要受罚。 不一时,探春便先有了灵感,自己提笔写出。 随后又改抹了一回,递与迎春。 做完之后,便一脸轻松的问起宝钗: “山中高士,你可有了” 宝钗闻言一笑,谦虚道: “有却有了,只是不好。” 宝玉此时正背着手,门外在回廊上踱来踱去。 听到两人对话,便向不远处的黛玉道: “你听,她们都有了呢。” 黛玉正和妙玉说话,闻言回道: “做好你的便是。” 宝玉讪讪的回屋,正见宝钗已誊写出来。 他抬眼看香,顿时慌道: “了不得!香只剩下一寸了,我才有了四句!” 想着,又跑去院里。 见黛玉和妙玉不知说起什么,正掩口轻笑。 他上前急道:“香要完了,你还只管在这笑” 这次黛玉干脆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和妙玉说话。 宝玉见此,恨恨的道: “既如此,我可顾不得你了,管他好歹,我先写出来吧。” 说完,就回屋,走到桉前写了。 这时黛玉和妙玉两姐妹也悠然而至,刷刷几下挥就而成。 李纨看了一眼香,高声宣道: “我们要看诗了!若看完了还不交卷,是必罚的。” 宝玉今日连续吃瘪,此时却还想讨好李纨。 他一脸谄媚上前,挤出笑脸道: “稻香老农虽不善作,却善看,又最公道,你的评阅,我们是都服的。” 这话众人倒是认同,李纨却只作未闻。 她从头到尾一次看完,便指点着黛玉、妙玉,和宝钗的三首,开始点评。 “若论清雅馥郁,是‘槛内人’这首,若论风流别致,是‘竹影樵君’这首。” 说到此,她却顿了顿,才宣布道: “可若论含蓄浑厚,终都让‘山中高士’一筹。” 探春在也看了半晌,闻言点头道: “这评的有理,‘槛内人’和‘竹影樵君’不分上下,但亦都逊‘山中高士’半筹。” 众人纷纷过来看了,也都点头品评。 这时李纨又看向宝玉,毫不留情的道: “怡红公子是压尾,你服不服” 宝玉刚刚急躁得很,自是没有做好。 所以虽有些不服,倒也大方承认,道: “我的那首原不好,这评的最公。” 不过,说完他又看了看黛玉,道: “只是竹影樵君那首还要再斟酌一二。” 自己的不行,却想帮黛玉打抱不平。 黛玉闻言转头,给他个后脑勺,不作理会。 李纨闻言斜睨宝玉一眼,直接道: “原是依我评论,不与你们相干,再有多说者必罚。” 宝玉听了,只得闷闷不语。 湘云看了半晌,心中暗自佩服,嘴上却是不服,道: “这次宝姐姐占了东道的便宜,下次咱们在稻香老农那里再论高下!” 说到此,她又话锋一转,道: “说来冯家三妇位列三甲,若是姐夫也作一首,不知能不能压她们三个一头”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议论。 尤其是黛玉,听她一说顿时脸上通红。 “冯家三妇”,显然将她算进去了。 探春这时跃跃欲试的看向宝钗,劝道: “姐夫若在,我们便不好再做,可如今既然都作完了,不若让姐夫也作一首,给今日压场如何” 宝钗笑而不语,心中正犹豫着要不要找,李纨却接口道: “这倒是不错,现在他作好作坏,我们也不怕,正好让你们欣赏一番探花的诗才!” 李纨此时兴致正高,直接喊来儿子贾兰,道: “兰儿,你去找你叔父,看他能不能作一首咏梅的。” 她现在每日忙于俗务,今日难得放松。 又喝了不少葡萄酒,多多少少有些放浪形骸了。 先是拿出长嫂架势,让一群小姑都听她的。 如今又拿出师姐做派,准备让冯一博也来一首。 好似把平日的端雅形象都抛在脑后。 “好!” 贾兰应声领命,一路小跑朝前堂去了。 冯府他自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三个爷们儿喝酒的地方。 此时冯一博和薛蟠、贾琏正到酒酣人热时。 三人不觉间,都已微醺。 “叔父,她们都做完了,我娘让我问你也作首咏梅的。” 听到贾兰传的话,冯一博半醉半醒间便道: “拿笔来!” 立刻有下人备好笔墨,冯一博提笔三两下挥就而成。 往贾兰手上一递,道:“拿去!” 贾兰手捧墨宝,一熘烟又回了众人处。 “这么快” 有眼尖的看到贾兰回来,顿时惊讶。 前后不过盏茶功夫,怕也才到前面就回来了吧 “叔父听了,随手而成。” 贾兰闻言微微得意,似又怕冯一博做的不好,还补充道: “不过叔父有些醉了,不知做的如何。” 黛玉难忍心中好奇,早已迎了过来。 可她接过来一看,却只道: “《卜算子咏梅》……咦” 只刚说了个题目,就眼神诧异的看着向迎春。 “怎么是词我看看!” 探春耳朵尖,听到“卜算子”几个字就知是词。 她还以为黛玉惊讶的是这个。 可等她上前一看,顿时也有些惊讶。 “咦” 她也轻“咦”一声,随后探春也和黛玉一样。 目光微微诡异的看向迎春。 迎春被两人的目光一看,顿时感觉莫名其妙、 可她刚要上前,史湘云却先凑了过去。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吟诵道: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读完这句,湘云也反应过来。 原来这词的第一句就暗藏迎春之名。 湘云同样惊讶的看向迎春,又有些不确定的道: “这是写给菱洲哈哈哈!” 就算是如此,还不忘称迎春的别号。 不过,原本算没多想的,也都反应过来了。 一时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湘云干笑了几声,见除了迎春脸红,别人都没太大反应,又继续往下读: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李纨自也听出其中的歧义。 这时她一半圆场,一半真心的道: “这阙定然绝妙!” 李纨只听前两句,也知是好词。 史湘云也点头,附和道: “确实绝妙,好个一枝独俏!” 她话里有话,盯着脸红的迎春,还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时探春见她只顾看笑话,便上前把着冯渊的词,继续吟诵道: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这下史湘云笑得更起劲儿了,连持卷的手都撒开。 笑得捂着肚子道: “这是要抱谁谁抱” “呸!你这鹿嘴里吐不出好花!” 黛玉早已不忿,轻啐一口,又道: “兰儿说冯家哥哥醉了,写的时候定未想到二姐姐。” 湘云闻言,却笑着反击道: “你叫错了,该罚!” 见两人要吵起来,宝钗就要出言劝解。 可她还没说话,就听一声: “别吵!” 原来是李纨不耐。 她一瞪眼,两人都各自讪讪的不再出声。 黛玉依旧气鼓鼓的看着湘云, 湘云避开她的眼神,微微撇嘴。 这时探春见不再吵了,便继续往下诵道: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众人纷纷称赞声中,唯有迎春脸色更红。 即使明知这词并非为她所做,可还是默默记在心里。 来回品味。 也不知想到什么。 一时,迎春竟有些痴了。 正这时,忽地宝玉一声高呼: “不对!” 第二百二十章 词中大玄机,黛玉小心机 卜算子这个词牌,一共就这几句。 稍懂一点的,就知这是最后一句了。 所以这句一出,顿时叫好声此起彼伏。 “天啊!这词真是妙绝!” “朗朗上口,别有一番滋味!” “我就说,还好是让姐夫压轴!” “不愧是探花之才,高我们太多!” 众人纷纷夸赞,迎春却是一句都没听到。 她只在一旁羞红着脸,原地发痴。 湘云见此,也顾不得欣赏这词。 只看着迎春,继续捂着肚子笑。 黛玉一样没细琢磨,而是神色不满的盯着湘云。 一副想上去撕她嘴的架势。 宝钗面上不动声色,实则也没再往下听。 而是想着该如何圆场。 唯有宝玉忽地想到什么,高喊着: “不对!” 众人闻言,都诧异看他。 宝玉被众人一看,有些讪讪的道: “他……冯……姐夫没按七言,也没限韵……” 原来他说的是这事。 起社作诗都限了韵,定的也是七言律诗。 宝玉其实也知道,这话说出来并不讨好。 却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出来。 果然,这话一出,黛玉都顾不上湘云,直接将怒火发泄到他的身上。 她学着湘云一样运用规则,一脸不满的道: “你有什么资格评价” 黛玉的意思是说,刚刚说好只有李纨这个社长才能品评。 你宝玉多嘴多舌,该当受罚。 李纨见他们几个如小孩子吵架一般,不由莞尔。 轻轻摇了摇头,不慌不忙的接口道: “这个怪我,只让兰儿说了题目是‘咏梅’,却忘了告诉他律韵。” 本来让冯一博做一首,也只是临时起意的事。 确实没说那么细致。 探春在旁似笑非笑,还开口补刀。 可她像是对着宝玉,实则却看向迎春,道: “总之,这首词绝妙,不是吗” 黛玉这时得了空,才过来看了全词。 看完之后,顿时眼中一亮,转而对身边妙玉、宝钗道: “这一阕,句句不提梅,却句句是咏梅!” 在她心中,只这二人的才学能与她并提。 因此才只对二人说了。 妙玉此时正沉思着什么,闻言回过神来。 她先点了点头,又笑着应道: “还不止于此呢,你们没发现,这阙词和放翁的那阙《咏梅》词是对应的嘛” 放翁是陆游的别号,众人自都知道。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探春也已经过来,正听到妙玉的话。 此时不由喃喃的吟诵起那首《卜算子咏梅》。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一边说着,她就走到台前。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这一句是整阕词最惊艳的一句,众人的目光也都聚在探春身上。 只见她提起笔来。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待从头吟诵完了,探春才落笔誊在纸上。 见众人都围过来,探春将两阙词才在一起。 两相对比之下,宝钗顿时惊呼道: “果是反其义而用之!” 众人本以为,冯一博这词好在用的拟人手法。 读起来浅白易懂,还朗朗上口。 没想到,不仅初见词好。 原来内里还有这样的典故。 黛玉这时也反应过来,惊喜道: “果然,对照着再看,越发有味道了!” 史湘云闻言,也顾不得再笑迎春,连忙过来对比。 这一看之下,顿觉惊惊艳。 “天啊!姐夫这阙竟不逊放翁!” 她轻呼一声,又连忙掩口。 似乎觉得自己的评价有些高了。 可再看几遍,越发觉得如此。 甚至,觉得放翁那阙词。 有些囿于一时一地,都是不能自拔的苦。 其中凸显脆弱、可怜、颓丧,都是悲观色调! 而新作这阙,则是梅花催春、迎春的俏。 其中蕴含坚强、无畏、风流,全是乐观向上! 不止湘云,这些姑娘都自幼饱读诗书。 全都是眼高于顶的懂行之人。 此时也各个眼中都闪过惊艳之色。 黛玉更是反复咂摸着、品味着,想把其中精髓之处吃透。 一时,在场众人各个都沉浸其中。 尤其迎春,脸色酡红,犹似醉酒一样,喃喃读了几遍,道: “果真如此,真不负冯稼轩之名!” 湘云这时似乎又有什么新的发现,她指着冯一博的咏梅道: “你们发现没有,虽是咏梅,却带了四个春字,这岂非是暗合……” 她刚刚一直打趣迎春,此时不由顺着这个思路深想。 可话到一半,却又不敢再往下说。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细想之下却觉得有理。 除了第二个春点明是迎春,其余也各自暗合三春。 凡事就怕脑补和深度解读。 现在她们带着这个想法重新一读,顿觉: 第一个春“风雨送春归”,说的正是元春在风雨飘摇中,被冯一博护送回来。 第三个春“俏也不争春”,说的不也正是俏丽庶女,无法与嫡女相争的探春 那第四个春“只把春来报”,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从东府抱过来养的惜春 这样一想,岂非四个全都合上了! 难道…… “住口!” 李纨虽然喝了些酒,却是没醉。 此时听到湘云的话,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那点酒意全都消散无踪。 她打断史湘云的话,又低声训斥道: “史大姑娘你闹够了没你家亦是勋贵,你又饱读诗书,如何不知断章取义之害” 言外之意,史家也是勋亲贵戚。 自该知道些轻重。 自古虽都说不以言获罪,但也不能涉及皇家! 若是这样解读,岂不是涉及宫闱 众人顿时也都是恍然。 元春已是皇妃,又有了子嗣。 即使这词里没有不敬,可毕竟涉及宫闱…… 若万一被有心人拿来攻讦的话,岂不是要给冯贾两家惹麻烦的 众人不由都露出后怕之色,却唯有迎春有些失落。 她本以为这是自己专属,现在却是四春皆有。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她觉得,不论有没有三个姐妹都不重要。 因为,只有自己是明确了的! 可又一想,是不是也说明其他姐妹各有各的好处。 只有自己没什么特色,才只能明写。 迎春在那里患得患失,不提。 湘云听到李纨训斥,顿时一脸后怕,有些怯懦道: “珠大嫂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 李纨见众人噤若寒蝉,知道自己刚刚语气有些重了。 于是她摆了摆手,又安抚道: “以后莫要断章取义,一博这阙词虽好,却也浅白易懂,没那么多深意。”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只是经过此事,诸人兴致以尽。 各自用了些酒果之后,李纨便宣布道: “今日一社到此结束,各回各家之后,也莫要胡诌!” 众人再连忙应是。 湘云也跟着用力点头,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至此,冬藏社的第一次活动结束。 整体还算圆满。 众人约好初二再聚,李纨便打发了人去前面通报。 听闻后面结束,贾琏、薛蟠这边也已经差不多。 当下让人备车,贾府一众女卷回府。 冯一博也备车送黛玉回去。 到了林府,往后院的路上,黛玉小心翼翼道: “冯大哥,你那《咏梅》可是有些深意” 这话问的冯一博一愣。 他只是借着酒意,随手挥就。 当然,是抄了他心中伟大偶像的词。 这首词,虽与其他咏梅词不一样。 不提忍苦耐寒,只说乐观向上。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皇图霸业的气象啊 至少不是《沁园春雪》那样霸气外露。 但他在心中再一琢磨,却也想到了四春。 尤其是还有迎春二字。 冯一博微微有些恍然,心中顿觉自己有些唐突了。 但此时黛玉既然问起,他面上不动声色,笑着回道: “并无别意,只是说起《咏梅》就想到了放翁的那首咏梅,遂用了同调同题,但反其义而作。” 黛玉听了,当下便放下心来,还赞道: “果然如此,我就说这词一反咏梅词的常态,少了寒苦,立意向上。” 见黛玉一脸兴奋之色,冯一博便含笑又道: “我虽自幼寒窗苦读,却主要是为了举业,其实对诗词并不擅长,因此只能借前人的诗词修改润色罢了。” 他说的倒是有一半实话。 这一半就是,他真的不擅诗词。 以他的才学,若是做个应贴诗肯定没问题。 但论风花雪月,就要差了不止一筹。 别说做出这样的词,就算是黛玉偶有惊艳词句,也能轻松压他一头。 至于另一半假话,自然就是作了文抄公。 而并非只是借前人的诗词修改润色那么简单。 黛玉闻言,也只当他在谦虚,眼中都是欣赏的道: “冯大哥莫要太过谦虚,你这《咏梅》我觉得不逊放翁原词呢。” 在她看来,能写出这样的词,不说超过词最鼎盛的宋代。 至少盖压当世没有问题! 冯一博连连摆手,再次解释道: “不过运气罢了,当时喝了点酒,可能也助了些兴,算是偶得。” 他知道,黛玉最喜诗词。 若是现在就把期待拔得太高,将来可就没法应对了。 冯一博前世所知的诗词,能抄可不多了。 毕竟大多诗词都出自唐宋大家的手,而这个世界的历史又不是没有唐宋。 想拿李白、苏仙哄弄都不行。 算来算去,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伟大偶像和纳兰词。 再加上零星一些别人所做。 但伟大偶像的诗词,很多霸气外显。 若是他抄了,很容易被人诟病。 纳兰词他更只记得两三阙,而且记得不全不说,还多是闺怨词。 除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一生一代一双人”之类。 其他只有一鳞半爪。 都不适合他人生经历的词。 黛玉哪知他的深浅,只觉自己的夫君天下无双。 文能科举中探花,武能建功封勋位。 文武双全不说,更是才华横溢。 溢到能写出不逊放翁的词来。 一时不由心中满满都是自豪。 正在冯一博和林姑姑打过招呼,要走的时候。 黛玉忽地又想起一事,连忙追了出去,道: “冯大哥,且慢。” 冯一博有些疑惑,但停住脚步温和一笑。 黛玉松了口气,腼腆一笑,道: “今日起社,我们都起了别号,不如冯大哥也起一个吧。” 宝钗说要晚上问,这话一直横亘在黛玉心里。 此时忍不住先一步提了出来。 冯一博那知她这样的小心机,沉吟了一下,就笑着道: “你们的别号我都听了,各个风流雅致,我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好的。” 他本来欲扬先抑,正要说一个。 可黛玉闻言,自然不能放过。 她跃跃欲试的道: “不如我送冯大哥一个。” 冯一博心中其实有几个候选,但也想听听黛玉的意见,便道: “不妨说来听听。” “咯咯咯!” 黛玉还没说就笑出了声,又连忙忍住,道: “冯府在城北的北山根,那里原本叫渣子坡,不如冯大哥就叫……咯咯咯!” 冯一博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她再笑什么。 这时就听黛玉止住笑声道: “不如就叫‘渣子坡主’如何咯咯咯” 她是想到了湘云的“渣子坡居士”,笑得不能自抑。 冯一博摸了摸鼻子,点头道: “好,就叫‘北坡散人’!” “额” 黛玉的笑容一下被憋住,只留一脸的错愕。 她不是没有好的,只是先来个玩笑。 冯一博却自顾自的道: “正好我现在挂冠归隐,这个‘散人’最是恰当。” 散人指的,或是平庸无用的人,或是不为世用的人,或是闲散自在的人。 显然冯一博指的,是自己不为世用。 “诗云:深惭白首恋微禄,不向青山为散人。” 黛玉缓过气来,轻吟一句。 这是借用了司马光的诗。 意思是,头发白了还贪恋官场,而不敢去山中隐居,做个自在之人。 “冯大哥挂冠而去,显然向了青山。” 显然,黛玉是在说冯一博有这个勇气,并非贪恋官场之人。 冯一博闻言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应。 因为他还要回到朝中做官,怕是当不得这个评价。 “多谢林妹妹赐号,为兄告辞喽!” 冯一博当下再次拱手,告辞离开。 黛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舍。 忽地又露出个调皮的笑容,在后面高喊道: “渣子坡主慢走!” 前面的冯一博本来闲庭散步,却忽地身子一歪。 差点崴了脚。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宝钗爱极会咬人,冯渊出手压野神 冯一博回到府中,天色已经渐暗。 今日轮序正是宝钗这边。 他一下车便穿堂过户,直入西院。 小夫妻一起用罢晚饭,冯一博又到书房看了会儿书。 等再回来,便只说了会子体己话。 就演变成你濡我沫好一番。 没过片刻,宝钗便已眉黛频聚。 冯一博细细品味,只觉朱唇暖融。 唇齿初分,彼此呼吸交融。 口鼻间都是气清兰馥,手眼上亦是肤润肌丰。 一时多娇敛躬,良久后宝钗已是无力慵移腕。 她本就怕热,此时自是珠汗光点点,钗发纷乱绿松松。 好事毕,夜已深。 宝钗慵懒的依偎在冯一博的怀中,忽地想起什么,便微微仰头,道: “对了,爷,今日诗社大伙儿都起了别号,说是让你也起一个,也算不负首倡之名。” 原来她是想起黛玉的话,当下便说了出来。 只是,她却没说是黛玉所提。 而是以第一个倡议起社作为借口。 “额” 冯一博闻言微愣,想到黛玉今日也说了这事。 他便轻抚着宝钗的发丝,心中电转,道: “好啊,正好我闲赋在家,便效访‘东坡居士’,叫‘北坡散人’了。” 宝钗闻言心中一动,往上挪了挪身子。 一双水杏直盯冯一博双眼,似乎早已看穿一切。 可惜,对视半晌。 冯一博丝毫没显露出什么心虚的模样。 宝钗无法,只能轻声问道: “爷,是不是林妹妹和你说了呢” 这话一出,冯一博就不好再装傻了。 “波!” 他亲了宝钗额头一下,随即大方承认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咯咯!” 宝钗被亲得有些痒痒,轻笑两声才道: “别人我还不知,但林妹妹的心思怕谁也瞒不过的。” 她一听就知,冯一博显然在别处起好了。 连问都没问她的意见,不是冯一博的风格。 显然,这是怕她也起一个。 宝钗见他承认,当下又挪回原处。 将头重新埋在冯一博怀里,轻声道: “不论是哪个女子,都想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更何况林妹妹那样心气高的” 冯一博这时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轻轻拥住她。 “说来,林妹妹能待我和以前仿佛,我就烧了高香。” 宝钗微微拱了几下,摩挲着冯一博的胸肋,又继续道: “不指望她没有一点醋意,只希望别让爷为难就好。” 虽然不便评论两人,但冯一博也不能一直什么都不说。 他手中拨弄着宝钗的发丝,口中叹道: “宝钗,你可真好。” “嗷呜!” 宝钗显然有些不满,可又怕弄疼冯一博。 她嘴里“嗷呜”一声,却只轻轻咬了一下,才有些气闷的道: “我其实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不会像林妹妹那样,在人前显露罢了。” 这一口就是她爱极了冯一博的体现。 既有些吃醋,又舍不得伤害。 见宝钗难得显露出一丝,和平日不一样的可爱一面。 冯一博心中更加爱怜,不由轻轻紧了紧手臂。 将她揽得更近一些。 宝钗也微微紧了紧手臂,予以回应。 随后恢复往日温和语气,继续道: “我知道说了也没用,爷必是想一碗水端平,不会偏任何一个。” 宝钗的话语中,多少透着一丝委屈。 好在这丝委屈转瞬即逝,她似在开解自己似的道: “所以,我又何必枉做小人,让爷左右为难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冯一博心中万分感慨。 宝钗的贤惠,言语已无法表达。 有妻如此,只能以公粮报之。 “宝钗!” 冯一博轻呼一声,双手微微用力,将怀里的宝钗提拎了出来。 两人动情对视,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随后两颗脑袋缓缓凑近,又是一番濡沫。 腊月二十三,狗子赶了回来。 冯一博在书房等他。 这是狗子年前最后一次回来,一到书房就拱手道: “提前给爷拜年!” 冯一博抬手示意他坐下,还笑着道: “我可没给你准备喜钱。” 两人落座后,自有仆人上茶。 待屋里只剩两人后,狗子拿出一摞文件。 那是东海郡的工作汇报。 冯一博没急着翻看,而是问道: “如何,最近官面上可有什么动静了” 狗子不知冯一博辞官的事,闻言指了指汇报的文件,随意的道: “都在这里面了,前有交趾的南安王府曾派人来过,后有粤海将军也想要和我们接触。” 冯一博闻言皱眉,不由疑惑道: “这么说,针对我的是开国勋贵没有别的势力了吗” 四王八公之中的四王,如今只有北静王还是郡王。 其余三家都已经降等袭爵。 北静王水家,之所以还保留王爵。 是因为初代北静王没要封地,选择在都中做个闲散勋贵。 而其他三王,则继续掌握实权。 其中南安王霍家,已经降至世袭一等镇国将军。 但依旧镇守最南面的交趾,过着土皇帝般的生活。 粤海将军祖上是荣国公贾演的部将,也是四王八公的人。 现在把持着广东沿海的军政大权。 两家在南海互为犄角,威压大魏南方。 势力极盛。 狗子听到冯一博被针对,顿时有了几分凝重。 他沉吟一下,才慎重的点点头,道: “除了他们之外,都是些商贾,并无什么可疑。” 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他们来了之后不得其门,连黑龙府的边都没碰到,就被我们挡了下来。” “按照爷的吩咐,告诉他们想做生意按规矩就行,想见黑龙王免谈。” “黑龙王只信爷一个人,其余大魏官员概不接待。” 这是冯一博一早就有的安排。 若是谁去都接待,难免有暴露的可能。 所以当初他在献土国书上特意标明,只和自己往来。 看来原因就出在这儿了! 他们是想染指东海郡,所以要踢开自己这个绊脚石 “若四王八公想对付我也就算了,为何之前会对付我恩师呢” 冯一博忽地想到,那个御史之前也弹劾过李守中。 他起身踱步,忽地想到什么,喃喃道: “难道是不满他老人家投靠圣上,想要警告一下” 李守中和贾家有亲,按理说和四王八公也关系匪浅。 唯一的可能,也就只有这个了。 对方当初没多做纠缠,现在看来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狗子还在想冯一博被针对的事,跃跃欲试的问道: “爷,那我们是不是要出兵交趾” 东海郡有流求,小琉球,吕宋、宿务多处地盘,已经不小。 但交趾不仅土地肥沃,还多是开垦好的熟地。 而且接壤诸多小国。 若是占了那里,就可以当做跳板。 不仅能威压南海诸国,还与大魏接壤。 冯一博自然也想到了这些好处,闻言不由心动了一下。 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必,那样就真的翻脸,咱们只要砍掉他们的爪子,让他们知道疼就好。” 狗子闻言,面上露出一丝凶狠,道: “明白了!保证他们的船队片板下不得海!” 虽然粤海将军手底下也有水军,但和东海郡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冯一博闻言却有些心烦,训斥道: “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说了多少次了” “额” 狗子被训了一句,顿时有些讪讪,问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冯一博长长舒了口气,才道: “凡是四王八公的船队,在我们的地盘出货压价三成,进货涨价三成。” 他决定先采取经济手段,给与警告。 就如当初他们警告李守中一样。 “一来一去,就让他们疼一疼。” 狗子闻言有些犹豫,道: “可是……他们若是去海西人那边交易怎么办” 现在大魏对海外的贸易,多是在流虬进行。 因为倭国和吕宋的货物,大多都运到这里。 可以说,从泉州出发,去流求又近又方便。 也有宁可花点时间,想多赚一点的。 但多是去吕宋采买香料。 除此之外,其他东西的价格相差不大。 至少不值得浪费时间。 而越过东海郡,去满刺加也不是不行。 那边来自海西的货物价格比吕宋稍低,卖价又偏高一点。 可那里毕竟都是海西人,再怎么说也不如海外移民交流起来方便。 若是把人逼急了,却也说不得就会越过东海郡。 “没关系,现在不过是权宜之计,先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的态度。” 冯一博微微一笑,全然没放在心上。 他只是先警告一下,后续还有其他手段。 想到这里,他又轻蔑一笑,道: “明年吕宋那边再稳一稳,满刺加那样的要冲,自也要拿到手。” 满刺加是东西交通的咽喉要地,冯一博怎么会没有计划 只是之前急着归附,还要稳定吕宋的盘。 仓促之间才没有动手。 等到缓过手来,肯定第一时间就要拿下。 狗子闻言嘿嘿一笑,道: “我就知道。” 冯一博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又恶狠狠的道: “若是他们还不知道疼,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几趟。” 这话一出,狗子更兴奋了,顿时咧嘴道: “好嘞!” 乐了一会儿,狗子又指着汇报材料,道: “对了,还有一事,这次重点想和爷说的。” 冯一博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狗子便直接道: “咱们东海郡现在有海西人传教,我看已经开始有人弃了黑龙王的香火,去拜什么野神。” 野神 冯一博稍愣一下,马上就明白了。 耶神教! 稍稍沉吟了一下,他便道: “海西人做生意可以,只要不犯法,我们就不管,但不允许他们建教堂,供野神。” 他也不更正狗子的叫法,还跟着叫起了野神。 说到此,又补充道: “另外,以我名义下达各地:凡我们治下之民,信此教者收回耕地,不许下海。” 大多海外移民,不是垦殖,就是在海上讨生活。 有了这一道命令,直接断绝底层信教的可能。 虽然难免有些人可以不种地也不下海,但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想在东海郡讨生活,也要顾忌一下黑龙王的态度。 冯一博还冷笑道:“若是他们信的野神能供养他们家口,那就随便去信好了。” 狗子闻言抚掌,拍马屁道: “爷这招‘釜底抽薪’绝了!” 冯一博摆摆手,又叮嘱道: “也别直接断了人活路,等命令下达各村镇一个月以后,还有信野神的再执行。” “好!我明白了。” 狗子闻言点点头,又道: “那些传教士,要不要……” 他将手往脖子上一划,道: “卡察了” “啧!” 冯一博皱眉啧舌,没好气的道: “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后手段。” 狗子忙道:“是是是!” 他心中犹豫该如何处置,却听冯一博又道: “若是他们不走,就都软禁起来,让他们翻译海西书籍,也算物尽其用,到时候都拿回给我看看。” 狗子这才明白,原来这位爷早有打算。 “嘿嘿,明白了。” “至于黑龙王,既然有了信仰的雏形,待我这几日写本黑龙王的经典。” 冯一博看到黑龙庙之后,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 只是一直没来得及搞。 现在闲赋在家,正好把这事做了。 “到时你带回去让人印了,在各处黑龙庙免费宣读发放。” 说道此处,冯一博露出个微笑,道: “到时候都有了寄托,就没人再信什么野神了。” 随后留下狗子,让他和陈伯相聚不提。 第二天,冯一博就开始编纂起经典。 他还把妙玉叫来帮忙参详。 虽然妙玉有些惊讶于冯一博的打算,但却并没多问。 只按照他的要求,帮忙旁征博引。 她自幼熟读佛门经典,又饱读诗书。 可以帮助冯一博把一些现代理论都化作玄之又玄的宗教说辞。 几天之后,两人就编纂出来一本《黑龙王统摄四海本愿经》。 看起来像佛家经典,实则里面的东西十分庞杂。 充斥着各种黑龙王在海上救人,帮人摆脱苦难的小故事。 伴随着劝人向善的说教。 还有镇压各路妖魔,超度信徒,让其登临天国的桥段。 其中的很多东西,让妙玉这个真正的宗教信徒都震撼不已。 若非冯一博边写边问她一些东西,妙玉都要以为他真的是神仙转世! 第二百二十二章 编经书纂教材,在书房得意趣 “爷真真天赋异禀,想法也真真是天马行空!” “若非看着爷苦思冥想才写出来的,我都怀疑爷曾亲见。” 对于这样的话,冯一博只能笑而不语。 妙玉对此惊为天人,只以为是他胡编。 却不知这些正是他所亲见而改。 比如关于天国的描写,还有与妖魔战斗的场景。 天国是按照现代社会的模样,随便描写了一些生活场景。 比如可以“言出法随”,也就是通过语音控制。 比如可以“千里传音”,或者知晓千万里之外的事。 比如坐在不同的神器中,可以“飞天遁地”一日万里。 比如人在家中,念头一起,就有“黄巾力士”送山珍海味和各类物品上门。 而还有诸如没有实体的金钱,只要轻轻一扫,就完成了交易。 虽然这些在神话传说中也算有迹可循,但却远远不如冯一博描写的这么细致入微。 不说其他,至少要比“流着奶和蜜”的野神有想象力多了。 而和妖魔斗法就更简单了。 冯一博深谙“爆炸就是艺术”,导致黑龙王随手都是毁天灭地的景象, 为此还专门描写了爆炸之后,蘑孤云升腾,冲击波纵横。 人死了都没尸体,只留残影在残垣断壁。 一副末日景象跃然纸上! 不仅如此,按他所写,黑龙王已经灭了所有妖魔。 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让一个个世界化为虚无。 经书上所说,这个世界原本有亿万世界组成。 正是黑龙王与妖魔的战斗余波毁天灭地,导致很多世界就此消失。 从此妖魔再无踪迹,也只余三千大世界! 而在无限大的宇宙之中,每个世界都如一粒沙尘,彼此距离非人力所能逾越。 因此,在这个世界之外,到处都是一片荒寂。 即使能出得了这里,也见不到别的生命迹像。 不仅如此,冯一博还为黑龙王没有显化找好了借口。 说正是因为神力太强,黑龙王的真身不敢踏足这里。 以免对仅有的这些世界造成破坏。 只偶尔会有化身降世,引领各界生灵走向正途。 毕竟他写这篇经文的目的,除了排挤别的宗教,还想起到一定的教化作用。 为了利于传播,冯一博还将不少劝导之言编成顺口熘。 他准备让人写在各村镇的大街小巷,并安排专人讲给不识字的人听。 这些教化,主要都是围绕着劝人向善,勤劳勇敢,团结合作之类。 诸如: 勤劳致富美名扬,诚信传家众望归。 辛劳耕耘三餐饱,懒惰无人嫁作妇。 有德之人相扶持,无能之辈窝里横。 众人拾柴火焰高,单打独斗尸骨寒。 当然,为了增强效果,也难免也有一些私货。 诸如: 海上何人敢称王,唯有东海黑龙王。 口中常念黑龙王,海上平安又顺畅。 心中寄托黑龙王,勤恳踏实又善良。 一人信了黑龙王,全家奋发又向上。 一村信了黑龙王,全村繁荣又富强。 等等。 洋洋洒洒几万字,通篇气势恢宏。 几天时间,经书就定稿了。 其实编写经文的时候,别说妙玉被惊到。 就连冯一博自己也暗自赞叹。 他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天才,可惜前世没有发掘出来。 若是在前世去写,一定是个能日万的网文大老! 冯一博将经书交给狗子,又叮嘱了些执行细节。 都被狗子一一记在纸上。 最后冯一博又留下他,让狗子在家里过了年再走。 对这本经书,冯一博寄托了极大的希望,同时也信心满满。 毕竟是自己的地盘,不信也得信。 有感于妙玉的博学多才,冯一博再次叮嘱妙玉不要对人说起这些,同时还让她以后也都来书房帮忙。 因为下一步,他准备完成编写教材的工作。 海外虽然没有举人进士,但落第秀才还是有些的。 公立的新式学堂,也已经按照冯一博的要求建了不少。 现在每个乡镇至少一座,由这些落第秀才充任老师。 事实上,只要生活富足,大多人都希望孩子能识文断字。 公立学堂由黑龙府兴建,还不收任何学杂费。 因此生源倒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之前教的都是那套儒学经典,四书五经之类。 最多加了算学、账目,由冯家培养的账房来教。 对此,冯一博早打算革新一下。 从流求回来之后,他就已经开始着手教材的事。 每天晚饭之后,他都要到书房奋笔疾书。 现在借着这次机会,冯一博就留妙玉帮忙整理成册。 想必在狗子离开前,就能有数本新教材问世了。 数学、语文、物理、化学。 这些教材都是些粗浅的知识,用来给学堂新生开蒙。 其中的语文,自然还是以三百千为主。 但多了拼音的内容。 其实这个时代也不是没有注音,相反方法还有很多。 比如:直音法、读若法、叶音法、反切法。 但现代拼音可以简化这些方法,让人更容易学会。 同时,冯一博也是在为字典做准备。 数学也是一样,很多码头其实都有草码。 不过冯一博还是用了他最熟悉的阿拉伯数字。 教材开篇就是数字、符号和汉字的对照,内容则是加减乘除这样的基础运算。 物理需要从零开始,冯一博主要针对常见的现象进行些归纳。 比如杠杆、滑轮、摩擦生热、水的三态等等。 化学也是如此,诸如燃烧的条件、酸碱的中和,肥皂制作等等。 这些东西颇为浅显易懂,算是为他计划的新式学堂打基础的。 后续他还会继续编写,逐渐由浅入深。 慢慢才能培养出所需要的人才。 妙玉不知冯一博有黑龙王的身份,开始就惊讶于他帮黑龙王写经书。 现在看到这些教材,她不由更是疑惑。 “爷,您用新方法注音的三百千倒是不错,这新式算学也有些用。” 妙玉对于语文、数学一看就懂,还觉得颇为简便。 可再看另外两本…… “可这物理化学,都是玄之又玄的……法门吗” 冯一博笑了笑,随口解释道: “这些算是归纳世间万物之间的规律,你可以当作是‘道’的一部分,只是现在还很浅显,看不出什么。” 开蒙的书里只归纳了现象,并未列出什么公式。 因此难免让人看了会莫名其妙。 妙玉听了一愣,皱眉道: “那爷到底是在格物,还是在修道” 她本来以为物理就是“物之理”,所以算是格物。 但化学又像是道家的丹士,这不禁让她有些迷惑冯一博的方向。 冯一博沉吟了一下,道: “物理算是格物,但化学并非是修道,实际上两者都是对世间万物之间,一些本就存在的规律进行归纳总结。”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道: “我写这些,是希望后人能对此深入钻研,掌握这些规律。” 妙玉不解,还拿着化学书稿好奇问道: “那为何水火都是五行,却一个是物理,一个是化学” 冯一博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 他微微一愣,随后耐心解释道: “水是一物,虽有三态,但本质上都是水。” “火并非是一物,燃烧过的东西也发生了质的改变。” 说到这里,他又总结道: “本质是否发生变化,就是物理和化学的最大区别吧。” 妙玉依旧不解,皱眉道: “所以化学就是化作其他” “这个……差不多吧。” 冯一博点点头。 妙玉沉吟了一下,又问道: “可水和火都是五行之一,爷为何说火不是一物” 没想到妙玉听得还蛮仔细,冯一博笑着回道: “火是其他东西燃烧时候产生的现象,会发光、发热、还能变色,本质上就和太阳光差不多。” 这下妙玉彻底听不懂了,但还是好奇道: “爷为何会懂这些” “认真观察,归纳总结。” 妙玉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 因为冯一博已经将她抱了过来。 这个小秘书问题太多,只能先将她的嘴堵上一会儿。 “罪过罪过!” 唇齿一分,妙玉满脸通红念了声佛,道: “亏爷还是个读书人,书房岂可亵渎” 冯一博闻言,脸上不红不白,还大言不惭的道: “夫妻敦伦,阴阳相协,亦是圣人大道,岂有亵渎之意” 夫妻之间,也称周公之礼。 周公正是儒家圣人,说是圣人大道也不算错。 何况冯一博来了兴致,哪还管什么圣人 “青天白日……” 妙玉有些难为情,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冯一博几下拨云见日。 当下也只能从修书改为论佛。 一时妙玉满脸通红,口中还不时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书房意趣,难以言表。 只是桌上书稿飘洒满地,又要重头整理。 年前几日,冯一博就和妙玉忙于将教材整理成册。 宝钗因年事,直忙到了腊月二十九。 府中各色终于齐备。 从内到外,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 阖府上下处处焕然一新。 除夕这天,冯一博开了宗祠,又着人打扫。 宝钗则穿着诰命的行头,和李孟氏一起去宫里朝贺。 五品以上可称为诰,五品以下则是敕。 尤老娘是六品的安人,因此倒是无缘宫中。 等宝钗行礼领宴回来,才和冯一博一起到祠堂祭祀祖先。 冯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丁口也还只有夫妻二人。 两人奉上三牲贡品,又奉上酒果。 再续上几柱清香,祷念几句便算了结。 冯一博未见过面的二叔冯石,是宝钗的正牌公公。 牌位前还摆着赐婚和兼祧的圣旨。 宝钗亲手为他上了香,口中祈求这位公公庇护冯家。 心中还默念,祈着尽快有个子嗣,为冯家二房延续香火。 随后,阖府摆了席面,吃起年夜饭。 一夜人声嘈杂,语笑喧阗。 还有爆竹声声,络绎不绝。 第二天,大年初一。 夫妻俩又早早起来,带着三个妾室到李守中院去拜年。 各房下人又给夫妻俩拜年,一一分发了喜钱。 如此,转眼就到了初二。 冯一博让人备好了车马,带上礼物。 和宝钗一起到梨香院回门。 两边见了礼,拜了年,又说了会子话。 冯一博便笑着道: “岳母大人,等过完年,出了正月,您和舅哥就到我那住吧。” 小两口来之前,冯一博就和宝钗商量。 想把薛母也接过来,让宝钗能在膝下承欢。 宝钗有些犹豫,但架不住冯一博的规劝。 得知冯一博是真心尽孝,宝钗便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 毕竟贾家虽也是实在亲戚,但终究不如在自己女儿家随意。 何况梅家的事也都解决,再住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若是薛母愿意走动,这里距贾府也不远。 就算每天过去,也不过和冯一博去部里上班差不多的路程。 见薛母面露犹豫,冯一博又道: “那边修建的时候,我就给你们留好了别院,格局和梨香院这边仿佛,地方还要大着不少呢。” 没等薛姨妈说话,薛蟠却接口道: “薛家在都中也有宅子,就在北城,我早让人收拾好了,年后就准备搬过去了。” 冯一博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薛蟠的声音越来越小。 显然,他是不想去冯府,被冯一博拘着。 之前冯一博的每一次警告,都让他提心吊胆。 若是真的搬去冯府,怕是以后什么也做不得了。 呆霸王怕是要把“霸”字去掉,只能做个呆子了。 薛母本还有些犹豫。 毕竟贾家刚帮忙把事办妥,立刻走了有些不好看。 可看薛蟠的模样,薛母顿时下了决心,道: “正好,我也舍不得宝钗,那就去你府上小住一阵吧。” “妈!” 薛蟠喊了一声,又见冯一博还盯着他。 只能带上痛苦面具,把后面的话都吞回了肚子。 薛母见此,越发觉得这个决定是对的。 随后,薛母带着宝钗去给史老太君请安。 薛蟠则一脸苦相的备下酒宴,小心翼翼的陪冯一博这个杀星妹夫喝酒。 没过多久,莺儿就过来禀道: “爷,珠大奶奶说,‘冬藏社’要开一社。”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掩口轻笑两声,才道: “姑娘们都让我来问问,看爷有没有兴致,也和她们胡闹一回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冬藏二开社,迎春心萌动 除夕、初一,连续两天。 史老太君等贾府中命妇都去了宫里朝贺。 除夕那天,和宝钗、李孟氏一样,是尽命妇礼仪。 都中凡五品以上的诰命都要去的。 而初一,则是元春的专场。 对于贾府这样的人家,算是一种荣宠。 不过,连续两天的仪礼把史老太君折腾的也够呛。 回来之后都没什么精神,所有贺节来的亲友一概不会了。 只在早上,偶尔和薛姨妈等几个说说话。 王夫人虽然也累,但还天天要忙着请人吃年酒。 元春有孕,极有可能降下龙嗣。 而和贾府关系莫逆的王子腾和贾雨村,又一路高升。 所以贾府如今威势正盛,拜年的亲友自也络绎不绝。 府中的厅上、院内,此时皆是戏酒。 只史老太君的院子,还有后面的大观园之中,才能得享些安宁。 本来,李纨这个当家媳妇也该跟着应酬。 可她以守寡为由,再加上也真的不善此道。 谢绝了见客,只还管些家中事务。 王夫人不好强求,只能请了邢夫人一道。 只是心中每每想起凤姐的好来。 于是,往日里最忙的李纨,这几日反倒还闲了下来。 除了早上和探春一起会在一处,处置少许杂务。 似乎又恢复了从前针黹诵读的时候。 今日一早,林如海也过来拜年,黛玉自也来了。 如今宝钗也到了,李纨便张罗着开社耍耍。 只是毕竟过年,人并不齐。 三春、宝琴、宝玉,再算上今日来的宝钗和黛玉,总共也只有八人。 史湘云年前回去,可能要几日才会过来。 妙玉、香菱、尤氏姐妹,都是妾室。 自然不能跟着宝钗回门。 于是八人聚在稻香村,显得多少有些冷清。 这时迎春难得出声,提议道: “既然宝姐姐回门,想必姐夫也在,不如我们再见识一下探花之才” 说到此处,她面带期待的看向宝钗,道: “就是不知他愿不愿和我们胡闹。” 李纨闻言,眼睛一亮,立刻道: “说的对,素云你去叫他,就说我邀他过来。” 考虑到这几日人多眼杂,在加上李纨的身份。 她的丫鬟往梨香院里去也不好。 宝钗连忙出声,道: “他在和我哥哥喝酒,还是让莺儿去吧。” 李纨一听,也顿觉自己唐突,笑着点头道: “还是妹妹周全。” 怕冯一博推辞,李纨还叮嘱莺儿道: “你就说是我让他过来,虽是胡闹,但大过年的也算高兴一回。” “是!” 莺儿闻言轻笑着答应。 这边莺儿一走,李纨又打发人去准备酒果。 说话的功夫,满桌酒果就已齐备。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冯一博才跟着莺儿过来。 “珠大嫂子过年好!” “姐夫过年好!”“冯大哥过年好!” 双方礼毕。 黛玉眼中都是欣喜的上前,口中调笑道: “可惜今日‘渣子坡居士’没来,不然渣子坡两大诗人就能齐聚了呢。” 别人不知“渣子坡主”的典故,闻言有些莫名其妙。 宝钗心中一动,笑着道: “还忘了和你们说,我家这位爷也有了别号呢。” 黛玉本想讲讲冯一博的别号,没想到被宝钗抢了先。 她闻言脸上一僵,却也不好再把自己让冯一博起号的事说出来了。 就见宝钗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继续道: “是彷‘东坡居士’起的‘北坡散人’呢。” 这话一出,黛玉心中微微一松,却也有些发酸。 好在宝钗没给冯一博起新的,可显然宝钗也问过这事。 李纨感受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连忙道: “既然有了别号,诗翁也都齐了,咱们速速开始吧!” 众人纷纷点头,都道: “还请稻香老农出题!” 李纨起身踱步,沉吟着道: “咱们上次是咏梅,这次就不咏实物了。” 说着她忽地开了下门,一阵寒风吹了进来。 李纨眼睛一亮,当即道: “都说写诗是风花雪月,今日咱们就以‘风’为题吧!” 说完,她又看向迎春,说道: “还是老规矩,我来出题,菱洲限韵,藕榭监场。” 迎春今日似乎兴致不错,闻言点了点头,笑着道: “上次作七言律,这次便作七言绝句吧,正好我和惜春也能耍耍。” 七言律诗在字句、押韵、平仄、对仗各方面都有严格规定。 全诗为八句,不仅对平仄和押韵的要求高。 而且每两句为一联,中间两联还要求对仗。 这样多的限制,导致普通人上手难度不低。 相比之下,七言绝句就容易多了。 七言绝句全诗只有四句, 虽也有平仄限制,但分平起式和仄起式两大类、 共有四种格律可写。 而且不拘对偶,构写自由。 稍有些积累,就能很快上手。 众人一听,正好今天人少。 写七言绝句,迎春、惜春,还有李纨都能参与。 顿时纷纷点头称号。 “好!” 迎春见大家同意,便再进一步,又提议道: “既然都作,就别限韵了,正好今日开社有九人,便以‘九’字开头可好” 这其实也算是限了韵,因为定了开头,就限制了只有两种格律。 探春一眼看出,迎春正在兴头上。 虽不知这个“二木头”姐姐哪来的兴致,但也笑着道: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众人也都点头附和、 随后迎春让人点上一支“梦甜香”,便宣布道: “开始!” 众人各自沉思之中,宝玉也没了上次的聒噪。 上次他心思纷乱导致压尾,这次宝玉决心要好好写一首。 不说盖压全场,至少也要一雪前耻。 黛玉丝毫没当回事一样,到冯一博的面前,含笑道: “和我们一起胡闹,冯大哥不会觉得没趣吧” “当然不会,上次没参加我还有些遗憾呢。” 冯一博听了规则,就想起一首诗来。 这诗是他零星记忆中的几首之一,倒是正好应景。 只是他却有些犹豫。 因为这诗若传出去,难说不会受人诘难。 不过很快,他又觉无所谓。 现在已经知道大致谁在背后搞鬼,很快就要让他们尝尝苦果。 这时若有这首诗,说不定也能给某些人一个台阶。 黛玉见冯一博若有所思的模样,又问道: “冯大哥已经有了” 冯一博回过神来,坦然道: “有是有了,就是不太切题。” 说完,他就提笔挥就而成。 本来为了应举,冯一博的字一向都是规规矩矩。 写的多是追求平正典雅的“台阁体”。 可今日他却一改常态,笔锋犀利,态度狂放。 写的却是笔势牵连相通的“草书”! 黛玉初看有些迷惑,因为看了半晌才算认全。 可当一窥全诗,顿时惊讶的想要脱口说什么。 但想到其他人还在思考,连忙又把嘴捂住。 可话虽捂住了,她眼中的惊喜之色,却溢得到处都是! 这时,香燃了一半。 不少人也都提笔开始书写。 探春向来有几分捷才,是第一个完成的。 等她凑过来一看,很快也露出震惊之色! 陆陆续续的,大家都写完了自己的。 就连李纨和迎春、惜春也都写了。 只剩宝玉还在涂抹删改,想要尽善尽美。 眼看香要燃尽,李纨便宣布道: “我要看诗了,若是看完还没完成,当要有罚了!” 黛玉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将自己的也写了出来。 李纨挨个看了,当看到冯一博的,顿时忍不住惊讶的读了出来。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音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冯一博写的,竟然出自龚自珍的《已亥杂诗》! 对于《已亥杂诗》,他其实不熟。 里面几百首诗,他也不过知道两首半罢了。 除了现在这首,和广为人知的那首外。 冯一博也只还记得半首。 真的是用一首少一首! 他决定,以后自己有空也写些诗。 免得以后显露自己的真实水准,再落个“江郎才尽”的话柄。 众人这时都已经围了过来,探春先道: “真是好一个‘不拘一格降人才’!” 黛玉这时也终于能说话了,兴奋道: “冯大哥不愧是探花之才,这一对比,我们的诗都没法看了!” 宝钗也一脸自豪,笃定的道: “此诗当能流传千古!” “好是好!只是……” 宝玉这时删改数次,忍不住也过来看看。 听到众人夸赞,他自是有些痴味。 见众人都诧异看他,又有些言辞闪烁。 最后还是忍不住道: “姐夫虽提了风,却并非写风……”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迎春,忽地低声道: “‘诗言志,歌咏言’!” 这句话出自《尚书》: 诗言志,歌永言。 声依永,律和声。 诗在最开始,就是用来表达志向。 她的意思很明显,冯一博如此做是诗本来面目。 黛玉一听,也立刻附和着道: “就是!冯大哥是诗以言志,咱们却只能做些风花雪月,终究是他高我们太多。” 众人都在夸赞的时候,探春还在诧异于迎春的状态。 肌肤微丰,温柔沉默,让人观之可亲。 这就是众人眼中的迎春。 本来,她和宝钗是相差不多的美人。 唯一差的,就是少了几分鲜活。 被不少下人称作“二木头”。 但今日,这棵木头似乎有些不同。 如果探春没听错,她刚刚竟然反驳了宝玉的话! 很多人都说,原着中黛玉的诗,充满了感怀身世的悲伤。 可是,却没几个人知道。 真正的悲伤根本写不出来。 也不能写。 迎春就是写不出,也不敢写的那个! 她出身不好,还早早没了亲娘。 父亲贾赦纨绔贪婪,不得史太君的欢心。 和迎春形同陌路,毫无亲近可言! 嫡母邢夫人地位尴尬,只会一味逢迎。 和迎春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迎春在荣府看似光鲜。 实则,和惜春不相上下,都是史老太君身边养着玩的。 地位处在最边缘,连下人都敢拿她说嘴。 可就是这样的日子,对迎春来说,却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光了。 可以想象一下,她在贾赦那边过得什么日子。 大约是被欺负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她无力解释,更无力改变。 甚至都无力落泪。 她真的没有悲伤吗 想来肯定是有的。 但她从来没有一句伤感之语。 木,就是她悲伤的体现! 以她的处境,就是不能写,也不敢写。 也许,曾经的她,也表达过。 但带来的,一定是更多的悲伤。 一个处在高压之下的人,在逃离那个环境之前。 根本不能发声。 相比之下,宝玉才是史老太君最疼的那个。 府中无不逢迎几分。 三春平日里连句重话都不敢说他,恨不得把他夸出花来。 即使探春听了宝玉伤人的话,也只是心中有些疏离。 当着别人的面,依旧和宝玉亲昵得很。 可今日,探春看到了什么 迎春竟然出声,反驳了宝玉! 这事在探春看来,绝对比冯一博的那首诗更让人惊讶! 迎春此时不知被人关注,因为见到冯一博的那一刻。 她早就芳心大乱,小鹿乱撞了。 此时她眼里除了冯一博,谁也容不下! 准确的说,在冯一博的《卜算子咏梅》里提到她的那一刻。 迎春的心就已经发芽! 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关注,哪怕可能是无意的。 “飞雪迎春到”那一句中,“飞雪”到没到不知道。 但迎春的春天肯定到了! 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 迎春人生中的第一次心动,就诞生在诗词之中。 她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季动。 “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 一个花季少女心中萌动,如何忍得住 上次从冯府回来,她就忐忑难安。 既害怕被人知道心思,又盼着再见冯一博一次。 好在她平时就少人关注,即使身边姐妹也没发现她的异常。 这次听说宝钗回门的时候,她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冯一博。 因此才会比黛玉还要积极,也才会有了那个让冯一博参加的提议。 当听到宝玉说他的诗不好,迎春心中简直狂怒。 她强忍着没有发火,风轻云澹的说了那句《尚书》中的话。 “诗言志,歌咏言”。 说的何曾不是那句“飞雪迎春到” 李纨全都看完,最后评价道: “宝玉这次精心凋琢,用词精妙,就判为第一吧!” 众女都面露诧异之色,看向李纨。 迎春、黛玉都是气鼓鼓的,宝钗也是欲言又止。 虽然听起来,这个冠军得有些勉强。 但宝玉还是露出惊喜之色。 可惜,他只欢喜了片刻,就听李纨又道: “一博这诗虽好,但毕竟不符主题,因此也只能屈居……” 众人都竖起耳朵,想听李纨如何评价冯一博的诗。 宝玉的一颗心,本来也提到嗓子眼。 但听到“屈居”二字,顿时又放了下来。 可惜,他刚以为尘埃落定。 却不知,李纨不过看他有主场优势。 又觉他好强争胜,不好一点面子不给。 顿了顿,李纨才补充道: “并列第一!” “噗嗤!”“咯咯咯!”“嘻嘻!” 这话一出,一众姑娘们都笑出声来。 迎春是强忍着却没忍住,“噗嗤”一声喷出来的。 黛玉却是立刻明白了李纨的意思,直接就敞开了笑的。 其他人,则或是强忍,或是轻笑。 只宝玉的欢喜却僵在脸上。 自己勉强第一,冯渊屈居第一。 这到底谁强谁弱…… 任谁都能听出来好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等风来! “……不拘一格降人才” 景顺帝的御桉上,正摆着冯一博的一词一诗。 这些日子,他都忙于年间仪礼。 今日难得有空,便批阅一些秘折。 顺便听取龙鳞卫的汇报。 没想到的是,竟意外的有个冯渊的消息。 他起身将诗从头又吟诵一遍,叹道: “呵!这个冯渊,真是好诗才啊!” 说着,景顺帝抬头看向来汇报的忠顺亲王,问道: “你说,他这算自荐,还是劝谏” 《卜算子咏梅》那首词虽好,蕴含的向上精神极为出彩。 但对景顺帝来说,也不过是唱些反调。 在陆游词的基础上反其意而改。 可另一首诗,景顺帝却读出了不同的味道。 本是以“风”为题,却被冯渊写出了风气的“风”。 好像怕人不懂,最后还被他命名为…… 《新风》! 而景顺帝说自荐,任谁都能想到。 毕竟冯一博才挂冠不久,就写出“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诗来。 显然是有着官复原职的想法。 但景顺帝说的劝谏,指的却不是劝他这个“天公”能“不拘一格”,让冯一博继续出任礼部侍郎。 而是别有深意。 大多数人,包括贾府众女。 显然都联想到冯一博的处境,才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最后两句。 却不知诗的前两句,才是点睛之笔!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音究可哀。” 再加上评诗之后,冯一博才随手填上的题目。 显然是在说朝堂已经腐朽不堪,需要风雷之势才能扫清。 其改革之意,跃然纸上! 这才是景顺帝刚刚会陷入沉思的缘由。 也是诗会被李纨再次匆匆结束,想要遮掩过去,不让贾府姑娘再过多讨论的原因。 更是现在,这首诗出现在景顺帝书桉之上的起因! 无他,涉及到了朝政! 大魏内忧外患,景顺帝如何不知 他早已在和内阁商议改革之事。 但史书又告诉他,历代变法的皇帝都没什么好下场。 况且太上皇还在,不少人还以为依仗。 想要改革,绝非易事! “万马齐音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 忠顺亲王没听出他的深意,却深谙断章取义的用法。 他只重复了中间两句。 念完后,还有些激烈的说道: “皇兄,我觉得他这是大不敬,是对皇兄有怨啊!” 若是不看前后文,只这两句组合在一起。 就真成了怨怼之语! “万马齐音”是怨朝堂不公! “天公重抖擞”是怨皇帝不明! 此言一出,景顺帝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愤怒。 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忠顺亲王,问道: “冯渊和你有些仇怨不成” 忠顺亲王听闻,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 “没有没有!我和他哪有什么仇怨我们甚至都没过照面!” 冯一博把贾元春护送回来,没多久就传出有孕的事。 忠顺亲王心里怎么会没有恨意 只是,他从不敢表露。 甚至不敢出手对付冯一博。 不然惊动景顺帝,就可能打破现在的平衡。 到时没准就借口处置他这个亲兄弟。 甚至就连别人动手,忠顺亲王都强忍着没掺和。 可这次,冯一博自己送上门来。 他当然不能错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没想到,却还是引来了皇帝的猜忌。 景顺帝看看这个略显慌乱的亲兄弟,心中难免有些复杂。 若是没有子嗣,忠顺亲王就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可有了子嗣,他就只能做个闲散王爷。 之所为现在没有动他,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因为,还不知道元春肚里是男是女。 再加上,此前也不是没有过儿子。 也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夭折。 其实,之前皇子夭折,景顺帝不是没怀疑过这个兄弟。 只是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兄弟,同时他也没有了儿子。 换句话说,当时没有别的选择。 一母同胞,从小到大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人才也要拔了满身的刺才好用,不然容易扎了手。” 见忠顺亲王似乎并没明白他的意思,景顺帝也没有解释什么。 他决定暂时搁置此事,以待将来。 “他既然挂冠而去,就要吃些教训才好。” 才说到这里,忠顺亲王心中难免有些快意。 但他面上再不敢露出半分,只道: “皇兄说的是。” 景顺帝一看就知,他显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又补充道: “现在还不是用他的时候,等将来李守中入阁,想必困顿一阵,他也差不多是个能用的了。” 这话听着像是在说,将来还要用这个冯一博。 实则也是在敲打忠顺亲王,让不要对冯一博下手。 忠顺亲王这次终于领会到了其中意思,连忙道: “皇兄用人之道真是高深莫测,想来这个冯渊经此一事,必能感念皇恩,为皇兄鞠躬尽瘁。” 景顺帝见他说得谦恭,往事纷至沓来。 一时心情有些复杂的看向这个兄弟。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道: “这两日老太妃身子有些不爽利,予还有很多仪礼要办,你有空代予去看看。” 忠顺亲王闻言,以为是让自己下去,连忙恭谨的道: “皇兄这些日子忙于仪礼,想必也累了,那我就不多打扰,这就过去看看她老人家。” 景顺帝闻言,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 忠顺亲王却不知,景顺帝的意兴阑珊不是累了。 而是因为他的态度变化。 原本,兄弟俩也算亲密无间。 即使景顺帝登临大宝。 忠顺亲王这个兄弟在他面前显露的,也都是真实的一面。 桀骜不逊,对谁都充满不屑。 好像除了自己,谁都欠了他的。 虽然景顺帝劝过他好多次,忠顺亲王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元春有孕,他的态度急转直下。 对自己越发恭谨有礼。 似乎是怕自己随便找个借口,就会赐死他。 这样的变化,让景顺帝难免有些复杂。 都说皇家无亲情,原本以为只有自己的这个兄弟是例外。 可惜,最善变的就是人心。 任谁也逃不过这皇家的诅咒吧。 这边皇家兄弟相互猜忌,另一边贾府姐妹却在谈心。 诗经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大观园中,就有这样一洲在水。 名为紫菱洲。 洲上有一飞楼,曰:缀锦阁。 阁中的“窈窕淑女”,不是别人。 正是贾府二小姐,贾迎春。 此时探春正在缀锦阁中,丫鬟婆子全都摒退下去。 只剩姐妹两个,说着些私密话。 “二姐姐,你……” 两人先说了些别的,可说着说着,探春就有些言辞闪烁起来。 迎春正说到兴头,见此有些不解道: “今儿个奇了,三妹妹从来都是爽利的,今日说话怎地吞吞吐吐的” 说到这里,她忽地面露恍然,打趣道: “三妹妹莫不是在学我” 探春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连连摆手道: “二姐姐误会了,我怎会做那无聊的事。” 迎春近日也不知怎么了,似乎和以前变作了两人。 若是以前,她大概率只是呐呐不语。 听着探春东拉西扯。 可是今日,听到探春的话,她竟一反常态的道: “也是,三妹妹如今管事,哪有功夫学我这个‘木头’” 探春从未见她有这样的一面,闻言不由叹道: “唉!本来我还不敢定论,现在却是更确信了几分。”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迎春自是面露疑惑,问道: “二妹妹说的究竟是何事” 看着原本“木头”的迎春,露出生动的表情。 探春有些复杂,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说。 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忍住不道: “二姐姐没觉得,你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什么意思” 迎春闻言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既然开始说了,探春也不再掖着藏着,直接道: “你最近的话都多了起来,也不似原来那样唯唯诺诺了。” “我……” 这次轮到迎春闪烁其词。 她的目光也跟着闪躲,有些不敢看向探春。 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却被人抓个正着! “按理说,这本也是件好事。” 探春见她神色,越发笃定,口中却婉转提醒道: “可我知道,你怕是心里有事,这事大到你只藏这一件,别事都藏不住了,越发在别处无所顾忌。” 迎春一听,顿时有些慌乱,斥道: “你!你在胡说什么” 探春深吸口气,正色道: “如今这里就你我姐妹,虽你是姐姐,做妹妹的本说不到你,但我们素来走得近,看你身在其中,有些话我这个局外人却不得不说。” 迎春闻言一时更加慌乱。 显然明白探春所指,正中了她心中的秘密! 可不等她有什么回应,探春又继续道: “有些事看似不错,但二姐姐当知没有结果,最好尽早断绝念头,免得自误!” 这话几乎已经挑明! 迎春本就心虚,闻言更是慌乱不已。 “你……我……什么跟什么啊” 她脸色涨红,两只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就像是在藏什么东西一样。 “我……你……根本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就连口中,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一时支支吾吾,完全一副不打自招的模样!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姐妹的义务也已尽到了。 探春见她慌乱的模样,直接起身,道: “看来二姐姐明白了,那我就告辞了。” 她刚要转身,迎春忙喊道: “等等!” 见探春回头看她,迎春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是害怕探春离开,自己再无脸苟活。 两人对视半晌,最后迎春颓然坐下。 “唉!” 她重重一叹,脸色发仓,口中喃喃道: “多谢妹妹提醒,其实我也明白的……” 探春见此,紧绷的脸上一松,露出一抹笑意,道: “我就知道二姐姐……” 可惜,探春的话没说完,就听迎春又道: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额” 这话一出,刚刚放松下来的探春一下愣住了。 她虽机敏,可对男女之情却不懂。 就听迎春无力的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事……就是……就是……” 纠结着,迎春忽地起身,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探春,道: “你越不想去想,就越是去想!” “越是去想,就越是想!” “全然没法不想,无时无刻不想!” 一连串的“想”和“不想”,把探春绕的有些迷惑。 迎春却似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一脸认真的上前,拉着探春道: “这些日子,比我这十几年都累,原本我以为只要熬到出阁就到头了。” 说着说着,迎春忽地有些委屈,随后竟流下泪来。 “可现在遇到……我……我……呜呜呜呜!” 探春连忙拿出丝帕为她擦拭,又劝道: “二姐姐,你的苦处我都知晓,但正如你说,等将来出阁就都好了。” 迎春本来说的是爱情,可听到探春的话,又联想起自己的身世…… “呜呜呜呜!你知道什么” 迎春顿时哭得更厉害了几分。 “呜呜呜!你还有个亲妈,有个亲兄弟,再如何也都有些依靠,可我……” 显然,两姐妹相互说过知心话。 迎春也知道宝玉没拿探春当亲妹妹的事。 可再怎么说,探春也还有赵姨娘这个亲娘,又贾环这个亲弟弟。 哪里像她,亲父嫡母不闻不问。 兄弟也只有同父的贾琏,却是一样从不管她。 兄妹说过的话,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探春一边帮她拭去脸上泪珠,一边劝道: “怎么说也还有老太太会给你做主,但旁的事……还是不要多想了。” 哭也哭了,说也说了。 这段时间胸中的郁垒,都倾泻了不少。 迎春这时擦了擦泪,勉强挤出个笑容,道: “让二妹妹看笑话了,我最近像是疯了。” 探春见她恢复常态,也跟着松了口气,道: “二姐姐哪里的话,这满园子,就我们三个姐妹一起长大,别人靠不住,我们姐妹自该互相照顾些个。” 她虽劝着迎春,却也话里有话。 宝玉那次说她不是亲姐妹,一直让她如鲠在喉 真是伤透了她的心。 三春之中,就属她最有主意。 从那次开始,她就带着三春姐妹,有意无意的排斥宝玉。 但在长辈面前,却又挑不出错处。 迎春显然有些哭的累了,也不顾仪态,就这么往柜上一靠,道: “多谢三妹妹今日为我开解,但我也要说一句,你以后还是莫和宝玉作对。” 见探春有些诧异,她又语重心长的继续道: “都道咱们家大业大,锦衣玉食的,可偌大贾府,又哪有咱们说话的份呢” “不说别的,将来咱们还指望老太太作主,若得罪了宝玉,难免惹她不喜,没好果子吃的。” 探春没想到,平日一问三不知的“二木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本来还是想要劝解一番,让她别有什么妄想。 免得受伤的是她自己。 现在看来,人家也通透的很。 只是一直以来都无力改变,才会变得麻木吧 想到此处,探春不由叹道: “都说二姐姐是木头,没想到这木头也不是空心的。” 说着,想到迎春的事,又道: “而且还能发芽呢。” 迎春这些日子限于“爱情”无法自拔,今日难得抒怀,闻言羞恼道: “讨打!” 探春见她面色恢复红润,越发明人,忍不住道: “二姐姐若是不因这事也能如此,该有多好” 刚刚还羞恼的迎春闻言,顿时陷入沉默。 仿佛又成了一根“木头”。 只是,这次不是麻木的木了。 更像一棵枝繁叶茂的树。 没风的时候,纹丝不动。 再没了前几日的燥气。 只等风来,就会摇动枝叶。 予以激烈回应!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元宵佳节,香菱抬妾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冯府上下喜气洋洋,各处院子满挂佳灯。 冯一博早命人搭了戏台,还特地定了几班昆曲。 戏已备好,又摆了几桌席面。 李孟氏携宝钗,并尤老安人一桌。 妙玉、尤氏姐妹一桌。 其余有脸面的下人,诸如孟姨、各房的大丫鬟等。 也都各有席面。 一家子女人,就都聚在一处吃酒听戏。 好不惬意。 这几日里,不少李守中门下快要踏破门槛。 送的年礼堆满了老两口院的库房。 李守中和冯一博也是疲于招待,年酒吃了一席又一席。 今日佳节,爷俩正好歇歇。 都没过来和娘们儿一起听戏。 也免得她们不自在。 爷俩只在书房叙话,说些诗词学问。 以此修身养心。 戏台上,刚唱完一折《白蛇记》。 如今正唱的是《听琴》。 伊伊呀呀的,正是《南西厢》中的一出。 说来有趣,都说男不读《水浒》,女不读《西厢》。 这两本书都被儒门归为诲淫诲盗之物。 尤其是《西厢记》,在古代闺阁之中向来是禁书。 但听戏时,《西厢》的曲目却又是老少咸宜,没什么讲究。 即使是经过改编,戏曲中少了些“诲淫”的细节。 但大致剧情走向却都是一致的。 其中蕴含的内核,也都无非是歌颂情爱。 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双标。 此时,众女却都听得入神。 李孟氏和尤老娘都含笑眯眼,显然沉浸曲中。 一副品味模样。 宝钗亦是含笑,心思却没在戏上。 而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众人。 只见妙玉无悲无喜,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张生、莺莺之间情愫,也并不能打动她分毫。 尤二姐儿含羞带怯,显得十分紧张。 看得出,这是代入了情景,正在替台上两人捏汗。 尤三姐儿嘴唇微抿,似乎有些恼恨。 可能是瞧不上莺莺心动,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再往另一边,各房丫头都沉浸其中。 就连往日有些呆呆的香菱,此时眼中也有些迷离。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看到香菱,宝钗心中微动。 但见李孟氏眼睛眯着,就没急着出声打搅。 正这时,这出戏已唱完。 李孟氏睁开眼睛,笑着点评道: “这扮莺莺的腔调正宗,是江南来的吧” 尤老娘也是差不多的表情,点头附和道: “我听着也是呢,想必是大爷费了心思的。” 在座诸人虽不是昆曲的行家,但却都来自江南。 听着乡音过节,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李孟氏听尤老娘一说,顿时笑道: “一博这孩子纯孝,知咱们娘们没什么墨水,还是听些戏最舒心。” “赏!” 宝钗见李孟氏笑得畅快,便说了一个“赏”字。 早有下人跟前放着几个簸箩,在一旁候着。 听说要赏,其中一个便拎着一簸箩铜钱,上前向戏台道: “老太太、夫人、老安人,赏了你们买果子吃的!” 说着,将钱向台上一撒。 只听“叮叮当当”,满台的钱响。 “谢谢老太太赏!” “谢谢夫人赏!” “谢谢老安人赏!” 戏班的人走南闯北,自是知道规矩。 一边将钱搂起来,一边带上笑脸,口中挨个致谢。 李孟氏笑了一回,又对宝钗道: “你先让我和老安人点了,现在两出戏都唱完了,你也该点一出喜欢的才好。” 虽然宝钗敬老,但毕竟她才是冯府女主人。 她若不点,别人自也不好点。 当下,宝钗便笑着道: “我看老太太正高兴,不如再点一出《胖姑学舌》。” 《胖姑学舌》是《西游记》中的一折。 这个《西游记》并非取经的那个本子,而是《四游记》中的《西游记》。 这一折也不是打妖精的武戏,而是一出热闹喜剧。 李孟氏闻言,自然知道宝钗是想顺她的意。 当下便摇头不依,嗔怪的道: “你这孩子周到是周到,但也不必总是为人想着,须点一出你喜欢的才好。” 宝钗听了,心中微暖,但还是笑着道: “回老太太的话,我年纪尚轻,并不懂戏,想着在咱们一家人听戏,无非听个热闹,才看着气氛随便点一出,若要我想个喜欢的,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 “你呀!” 李孟氏见她如此,只能作罢。 这时宝钗又看向妾室那桌,张罗道: “你们几个也每人点一折吧。” 妙玉不好这些,摇头不点。 尤二姐点了一折《琴挑》,出自《玉簪记》。 剧情和刚刚《听琴》意思差不多,都是以琴说情的。 显然她是没听够这些情啊爱啊的。 尤三姐见妙玉不点,问能不能替她点了。 妙玉自也无所谓,便由着她了。 于是,尤三姐点一出水浒戏,一出西游打妖精的。 都是热闹的武行。 这边刚点了,宝钗又看向另一桌,开口道: “她们都点了,香菱也点一出吧。” 一桌丫鬟都羡慕的看着香菱,却也都知她与人不同。 香菱正琢磨着刚刚的西厢,还在原地发呆。 宝钗说话,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旁边的孟姨笑着捅捅她,道: “夫人让你也点戏呢!还不谢过夫人” 见众人都暧昧的看着她,香菱才反应过来。 顿时脸色通红,慌乱起身道: “多谢夫人,香菱一个丫鬟哪有资格点戏!” 李孟氏也悄声问宝钗,道: “抬举了” 她以为香菱已经进了冯一博屋里,宝钗才会有此举动。 没想到,宝钗先摇摇头,低声道: “还没呢。” 说着,她看着羞怯的香菱,又对李孟氏道: “只是爷从不肯让别人服侍,只待她和别的丫头不同。” 李孟氏闻言,微微皱眉,道: “香菱是个懂事的,整日里头也不争不抢的,从不依仗身份做什么。” 宝钗的语气温和,但说的话却像是立威的意思。 按理说,即使真是立威,李孟氏也不该插手。 但香菱早跟了冯一博,李孟氏不想因此导致她们夫妻失和。 她出言夸赞两句,实则是在给香菱说情。 “香菱长得标志,人品又好,还是爷好容易抢回来的。” 宝钗看出李孟氏误会,轻笑两声,又道: “我想着,也是早晚的事。” 李孟氏一听“抢”字,这才明白。 原来宝钗不是想立规矩,而是想抬举香菱。 让人知道她的不同,算是给她撑腰呢。 当下便放心的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宝钗这时才又看向还拘谨侍立的香菱,笑着道: “香菱,让你点就点,想听什么就听,这里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着。” “不敢!不敢!” 香菱唬得连连摆手,又道: “我也没什么想点的,主子们点什么我就跟着听就好。” 她平日虽呆,却也知道分寸。 这时候女主人给她脸面,她却不能蹬鼻子上脸。 宝钗的目的已经达到,又见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当下摆手让她坐下了。 香菱刚松了口气,一旁孟姨凑近了些,低声道: “夫人是要抬举你呢,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啊” 香菱惊呼一声,又连忙掩口。 好在这时已经开唱《胖姑学舌》。 左右看看无人关注,才满脸通红的道: “孟姨不要玩笑,我能在爷身边做个小丫头就好,哪里有什么……”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微不可闻。 “什么好事的。” 孟姨却一脸笑意的看着香菱,笃定的道: “你看着吧。” 当晚,香菱再伺候冯一博的时候。 满脸通红,不敢直视。 还把冯一博的腰带系了个死扣,一时手忙脚乱。 等整理好了,又逃也似的去了外屋。 冯一博被晾在那里,只有些莫名其妙。 见宝钗正在一旁偷笑,他有些奇怪的道: “夫人在笑什么香菱这丫头是怎么了” 宝钗见此连忙收敛笑意,一本正经的道: “还不是爷的原因!” “我” 冯一博更是不解,皱眉沉思半晌,还是没有头绪。 “我怎么了” 宝钗见他模样,忍不住轻笑着道: “咯咯咯!还不是爷处处留情。” 冯一博坐到炕边,一头雾水的问道: “我处处留情我最近也没招惹她啊” 香菱早晚都是他的人,冯一博也不急于一时。 除了偶尔逗弄逗弄,并无别的什么。 见他冥思苦想的模样,宝钗再忍不住笑意。 “咯咯咯!” 她这一笑,冯一博顿时有了些猜测。 他凑到跟前,试探道: “我知道了,原来是你!” 这话一说,宝钗再绷不住了。 “咯咯咯!咯咯咯!” 见她笑得停不下来,冯一博就知道猜中了。 当下他将宝钗往怀里一带,道: “好哇!既然你招惹了香菱,那我今天就要为她报仇,收拾收拾你这个恶毒的大妇!” 他嘴上说着,手上也不老实。 “别!” 宝钗被他三两下制服,横在腿上,顿时求饶: “爷你别!” “啪!” 十五的月亮正圆,就像肥美的玉盘。 夜里的一声脆响,却似把月光揉碎。 不知多久,被收拾了一顿的宝钗,慵懒的缩在冯一博怀里。 “本来是想给她撑腰,免得让人欺负了去。” 宝钗有些委屈巴巴的翻个身,又道: “没想到她似乎误会了呢。” 冯一博抻了抻被角,遮住她因为动作露出的香肩,口中却道: “什么误会,还不是被你算计了” 宝钗闻言有些气愤,将头也埋在被窝里,道: “哼!一片真心付流水!” 冯一博也缩进去,见宝钗气鼓鼓的模样,软声道: “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我知你贤惠,是为冯家着想,为我着想。” 说着,亲了她额头一下,却道: “既如此,明日就让她给你敬茶吧。” 宝钗闻言更气了,却将冯一博搂住,噘嘴道: “好人都让你做了!” 冯一博笑嘻嘻的道: “原来你刚喊好人是这个意思。” 回应他的是轻啐。 “呸!” 第二天下午,在宝钗的张罗下。 冯家一众妾室,还有内宅下人们的见证下。 香菱一身大红,含羞举着茶碗。 她羞红着脸,有些紧张的来到正堂端坐的冯一博夫妇面前。 “爷,请吃茶!” 冯一博接过茶碗,啜了一口,笑着道: “本来想着帮你找到父母,再提此事的。” 香菱早知道他一直在找自己父母,只是并无消息,但闻言还是面露感激。 “不过,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也不舍你离开。” 冯一博也算坦诚,将心思直接都说了出来。 听他这么直白,一众妻妾闻言都是偷笑。 香菱自是羞得脸上更红几分。 “再加上夫人也劝我,便先将你纳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继续找你亲生父母的。” 香菱连忙伏低身子,福了一礼,道: “多谢大爷垂怜。” 冯一博想了想,又补充道: “以后就用你原本的名姓,甄英莲。” “是!” 香菱应了一声,又到了宝钗面前。 “夫人,您吃茶!” 宝钗接过抿了一下,笑着道: “我也是今儿个才知,爷早给你放了良。” 她原以为香菱是冯一博买来的,该是奴籍。 没想到冯一博却告诉她,说早就放良了。 只是年龄没到,也没找到父母,才一直拖着。 显然,冯一博对香菱早有安排。 倒是自己枉做小人,还白白被收拾了一顿。 “如今入了冯家的门,成了冯家的人。” 宝钗先点明她良妾的身份,才又道: “以后要更用心伺候,也要为冯家开枝散叶。” 香菱红着脸,垂首应道: “是!谨遵夫人之命!” 随后,她又向一旁垂手侍立的妙玉、尤氏姐妹行礼,道: “见过三位姐姐。” 三人轻都笑着应道: “好妹妹。” 虽然又多了一个轮序,三人却也没什么怨言。 香菱比她们跟着冯一博都早,只是年龄没到,才拖到现在。 如今进门,也在意料之中。 这边结束,下人们也纷纷过来见礼。 “见过甄姨娘!” 香菱都一一应了,就算礼成。 之后,宝钗又让摆了酒,阖府庆祝不提。 西院的一间厢房已经收拾出来,给两人做新房。 等用罢酒菜,两人便被送了进去。 红烛映衬,香菱含羞。 她本就长得标致,如今更是美不胜收。 冯一博端详一会儿,就笑着要宽去外衣。 香菱习惯性的上前,道: “爷,我来!” 冯一博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着道: “别动,今天爷伺候你。” 说完,三两下将外衣一抛,就来给香菱帮忙。 “啊” 香菱惊呼一声,冯一博就把她的衣服也抛到一边。 没来得及感谢冯一博帮忙,就被抱了起来。 “唔!” 见香菱被放在炕上,还呆呆的瞪大眼睛。 冯一博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香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满面通红的闭上眼睛。 再之后就没了人声。 一时,屋里只余喜烛啪啪作响。 烧了半夜,泪满烛台。 第二百二十六章 风起 按照冯府的老规矩,在之后的半个月里。 冯一博都要留宿香菱这边。 等过了新手保护期,才会将她加入正式轮序。 于是接连几日,冯一博就体悟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 肢体的柔软,不仅助于身体健康。 还会让人心情愉悦! 姿势就是力量,姿势胜过美貌。 通过香菱认真修行了两年的瑜加,也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正因如此,也让冯一博下定决心。 他的妻妾们都得跟着练起来。 不为别的,主要为了锻炼一下她们的身体。 原本冯一博和宝钗商量好,准备在家里准备一场灯会。 因为正月十六是冬藏社在冯府开社的日子。 不过从腊月底开始,宫中那位老太妃身子欠安。 到了元宵,那位老太妃还未见好。 因此景顺帝下旨,让各宫嫔妃皆为之减膳谢妆。 都中各家勋亲贵戚,也都将一应宴乐俱免。 就连说好的,每年一次的省亲。 也都一起被取消了。 同时,老太妃的娘家甄家也接到旨意。 派了人到都中探望。 冯一博虽然辞官,但勋位还在。 自然也在限制的名单里。 原本约定风雨无阻的冬藏社,也不好再如期举办。 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要不咱们先将岳母和舅哥接过来吧” 不能开社,冯一博就和宝钗商量,要把薛母和薛蟠接来。 虽然宴乐俱免,但小范围的家宴还是没问题的。 “还是再等等吧!” 宝钗素来稳妥,闻言摇了摇头,道: “爷在朝堂上挂冠而回,这时还是小心谨慎些,别让人因为这等小事,再找了麻烦去。” 她之所以推了一把,让冯一博纳了香菱。 除了是尽大妇的责任。 还有将香菱留在二房,放在她名下之外。 主要也是心中,一直记挂着冯一博挂冠而回的事。 想要借此冲澹他心中的烦闷。 虽然冯一博表现的风轻云澹,似乎对辞官之事并不在意。 但宝钗以己度人,觉得他一定心中还是会有些苦闷的。 只是不在家人面前显露半分。 于是,贤惠的宝钗就想着怎么能让他心情好一些。 想来想去只觉得,要么给他生个大胖小子,要么给他纳个妾室。 总之,在保持爱的构想中,用喜事冲一冲才好。 于是香菱这个原本就内定妾室,就被拉来冲个喜。 毕竟左右也是要收房的,况且她还是个省心的。 不仅如此,宝钗还关注着府中的动向。 避免给冯一博填任何麻烦。 因此听到他提出要接母亲、哥哥过来,宝钗才会第一时间反对。 哪怕是一丝可能,她也不想冒险。 可不知道的是,冯一博真的没当回事。 “咱们也不大张旗鼓,只摆几桌家宴无妨的。” 他有把握重回朝堂,还有后路可以出海为王。 “我知爷对我的好,也知爷的孝心。” 宝钗继续摇头,又坚决道: “但他们在那边住了许久,也不差这几日,等这事的风头过了,咱们再接过来不迟。” 冯一博见宝钗坚持不允,也不想让她再为此担忧,便暂时作罢。 于是他叫上妙玉,一起去书房继续编纂教材不提。 另一边,狗子已经回到流求。 津门到流求,全程一千海里左右。 最开始的时候,流求船队单程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有时不顺利,一个月都有过。 但随着往来日多,船队对航道也越发熟悉。 现在只需十天左右就能走完。 甚至顺风顺水的时候,半月就能走个来回。 狗子过完年从都中出发,一路顺风顺水的到了流求。 还回府过了个元宵节。 之后,按照冯一博的计划。 一边将经文和教材让人凋版印刷,一边开始针对开国勋贵相关船队进行限制。 这事冯一博虽然没特地交代,但狗子还是避开了王熙凤。 毕竟她出身的王家,和四王八公关系匪浅。 嫁的贾家更是四王八公中的一员。 “大奶奶,这次爷交代的就是这些,我觉得还是先别和二奶奶说,免得……” 狗子话未说尽,但其中意思却很明显。 秦可卿虽然也曾嫁过贾家,但和王熙凤还是不一样的。 两人一个是主动脱离,一个是被掳过来的。 而且秦业和秦钟也都在流求,一家人整整齐齐。 王熙凤却只带了个平儿。 即使现在有了孩子,狗子也不得不多个心眼。 可卿听了狗子的话,心里难免有些复杂,酸熘熘道: “毕竟她有了身子,少操劳些也好。” 一方面,可卿气自己没有本事。 王熙凤先有了子嗣,她这个大奶奶却没半点动静。 另一方面,她又欣慰于狗子没把她当外人防着。 很大程度上,狗子的态度就是冯一博态度的反馈。 即使这次不是冯一博交代的,也说明他曾交代过类似的话。 不然狗子不会对王熙凤有所保留。 狗子的执行力没得说,他和可卿汇报了一下,就开始了动作。 经书和教材的凋版和印刷,都还需要时间。 针对性的动作却可以立即执行。 很快,东海郡境内,凡是挂着开国勋贵旗号的商船都发现,流求在针对他们。 因为,买价和卖价都和之前不同。 同样来回都装满货物,却比之前少赚了一半。 打听之下还发现,别人没变。 只有这些挂在勋贵旗下的商队被坑了。 他们立刻找了流求的执法队。 “大人,我们家大爷和东海郡王同朝为官,还请给我们做主!” 在他们看来,只要报出名号应该就能解决问题。 没想到,向来公正执法的流求执法队,这一次却冰冷的告诉他们: “此事是上面特意交代的,你们回去吧!” 一众商队顿时懵了。 再一打听才知道,流求的商人都接到了通知。 谁若违反就禁绝流求的交易。 如此明目张胆的针对,很快就传回大魏。 开国勋贵还没派人交涉,就又得知一件事。 新任礼部右侍郎派来交接的人,都被驱逐了回来。 已经灰熘熘的从泉州坐船,返回都中汇报。 这位新任礼部右侍郎,正是开国勋贵的人。 在冯一博挂冠之后,众多勋贵一起使劲推上去的! 开国勋贵们虽然有所预感,却还不死心。 于是,又派了不少人到流求交涉。 许以重诺,面见东海郡王。 可惜,这些人却连黑龙府的门都没摸到。 最后有人出主意,重金贿赂了一位以前熟识的管事。 这才得知,此事竟是黑龙王亲自下的命令。 说是因为大魏不遵守之前的承诺,拒绝其他官员对东海郡指手画脚。 同时这位管事还暗示他们。 黑龙王这样做,很可能也是为都中好友打抱不平! 一时间,附在开国勋贵名下的商队,不少都想要脱离。 或是想转而投到新晋勋贵,或是要闽越大族的名下。 若是一家两家,开国勋贵们自然可以轻易镇压。 可是几十上百家,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好言安抚,保证很快解决。 他们必须尽快解决,不然新晋勋贵就会闻风而动。 难免一场轩然大波。 谁也讨不到好处! 一时,密信如雨般往都中飞去。 当都中一众开国勋贵得知此事,很快就联想到这事与冯一博有关。 可他们又想不通黑龙王这样做的理由。 难道他是傻子吗 不然怎么可能连谈判的机会都不给 若是借此获取好处,勋贵们多少也会让步。 大不了等将来渗透多了,再从别处找回来就是。 可对方现在这副两败俱伤的架势,让他们全无下手机会。 还被对方先搞得损失惨重! 都中勋贵收到密信,也都是懵的。 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原本他们打算让自己人做礼部右侍郎,接替冯一博的位置。 是以朝廷的名义,对东海郡有一定的威慑。 结果…… “这个东海郡王疯了吗” 北静郡王府中,一众勋贵汇聚。 一人压抑着怒火,正说及此事。 另一人也一脸不甘,附和道: “是啊!他不仅为了冯渊报复我们,还将礼部的官员驱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有些不可置信的道: “他这是要造反吗”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是啊!这个东海郡王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可是他本就是主动献土,现在借口大魏不遵承诺,反悔了也不是没有理由。” “现在还没彻底撕破脸,若是真到了那步,圣上肯定怪到我们头上吧” 正这时,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好了!” 声音不大,众人却都纷纷停下。 有的扼腕叹息,有的强压怒火。 目光却都聚集在来人身上。 “当务之急,先商议一下应对之策。” 那人走到正中,坐在主座。 他轻轻摆手,众人便纷纷落座。 随后,有侍者奉上香茗。 等退下之后,就有人沉不住气,道: “王爷,这事和咱们当初想的不一样啊!” 原来那人正是四王八公之中,唯一还保留王爵的北静王。 水溶! 他刚满弱冠,与冯一博一般年纪。 长得形容秀美,声音温润如玉。 虽年龄不大,却在四王八公之中,极有声望。 满屋开国勋贵,竟都隐隐以他为首。 此时听到有人问起,他也不见半点急燥,道: “冯渊在东海郡的分量,的确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 温润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 只要一响起,就让满屋勋贵心中烦躁弱了不少。 “即使我们当初最把握的打算,以朝廷威压东海郡,也完全没有效果。” 说到此处,北静王顿了顿,才笑着道: “不过若说东海郡王会就此造反,也是绝无可能。” 这时有人面露不解,疑惑道: “这是为何” 北静郡王看向那人,温和一笑,道: “他此前定然本就有意归附,建国不过为了献土,得到的更多罢了。” 这时有人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附和道: “也是,若是想和大魏翻脸,何必大费周章” 话音刚落,又有人质疑: “可他驱逐礼部派去的人,又是为何” 北静王依旧一脸笑容,让人如沐春风,道: “想必是保举他的冯渊下野,让他害怕了。” “他这样做,看似为了冯渊,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地位。” 众人纷纷点头,又有人问道: “那为何驱逐我们” 这时一直没说过话冯紫英,忽地出声道: “冯渊虽然一直在都中,可据我所知,他和流求往来从未断过。” 冯紫英没说津门的事,冯一博走的是他的关系。 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也没必要节外生枝。 “这么说,还是冯渊鼓动的!” 有人忽然一拍桌子,提议道: “要不我们做了冯渊,东海郡也不用非他不可了!” 他刚说完,就有人嘲讽道: “你当龙鳞卫是吃素的吗我们这些人,哪家没几个眼睛” 那人闻言顿时无言,不甘的又坐了回去。 这时北静王见没人说话了,再次出声道: “既然你们都说完了,咱们是不是该商议一下,这事如何解决了” 他轻笑两声,似乎浑然没把这事当回事一样,道: “现在无非有两条路。” 众人凝神静气,纷纷竖起耳朵。 “第一,我们放弃东海郡的计划,改走交趾一侧,直接同满刺加的海西人合作。” 说到这里,南安王府的人狂喜。 可北静王却又补充道: “不过,这样做的坏处就是,路程远了许多,却多赚不了几个钱。” 南安王府的人刚要反驳,有人抢先一步问道: “第二条路呢” “别急。” 北静王笑了笑,道: “而且交趾那边形式复杂,面临周边诸国窥视,补给并不方便。” 这话自然是说给南安王府听的。 果然,那人闻言顿时有些讪讪。 没办法,交趾自保尚可,对南海诸国并无太大震慑。 走那条航线,很可能会面临一些小国的为难。 “第二,就是主动出击,我们一起上书参东海郡一本,若是不接受礼部指派,那就视为反叛。” 北静王难得露出一丝萧杀,沉声道: “由交趾和粤海联合,出兵镇压!”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摇头。 尤其是南安王府那人,面露为难的道: “怕是很难。” 他看着众人,面露凝重之色,道: “就算两边联手,只要还在海上,我们怕不是东海郡的对手。” 有知道些内情的也附和道: “东海郡的士兵堪比九边精锐,船只又都是适合海战的福船。” 北静王闻言,微微皱眉,道: “竟有此事” 原来他并不知道东海郡的具体实力,只以为大魏官兵肯定可以轻易拿捏。 可没想到,对方竟有不逊九边精锐的士兵。 这简直让北静王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事……” 那人有些犹豫,因为这是找他销赃的倭寇形容。 对方形容东海郡士兵的战斗力。 对上倭寇,可以轻易以少胜多。 而倭寇对上沿海卫所,也可以轻易以少胜多。 这样推算,差不多就约等于九边精锐了吧 正在北静王还想追问的时候,忽然有人道: “其实还有一条路,只是……” 原来是冯紫英忽地出声,可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众人好奇的看向他,北静王也看向冯紫英,道: “不妨说出来听听。” 冯紫英犹豫了一下,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叹了口气,道: “其实可以保举冯渊官复原职,恢复之前的平衡。” 众人闻言,都是一脸懵逼。 冯紫英却一脸认真,咬牙继续道: “再慢慢图之。” 第二百二十七章 闻风而动 听到冯紫英的话,众人都诧异不已。 一人当先出声,满脸错愕道: “紫英,你在胡说什么” 没等冯紫英回应,又有人阴阳怪气的道: “对方才一出招,你就让我们低头” 众人闻言,都纷纷皱眉。 显然都觉得这个提议有待商榷。 冯紫英见此,先看了看北静王。 见他也不出声,只能解释道: “不是低头,是从长计议。” 说到此,他不由轻轻一叹,才道: “若是再拖下去,难免被那些盯着我们的新贵所趁!” 当初弹劾冯一博的事,冯紫英就不支持。 可他和冯一博的关系,都中人尽皆知。 再加之,他又人微言轻。 所以他的反对,在当时也没人当回事。 现在他的提议也是如此,大多人都表现得有些不屑。 直到冯紫英这话一出,在场很多人不由浮想联翩。 是啊!附在他们名下的商队已经蠢蠢欲动,新贵不可能没有动作。 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先稳住局势。 “若是如此,倒是不会被人所趁。” 正当众人陷入沉思,阴阳怪气那人再次出声,还道: “可我们大费周折的把冯渊挤走,现在又让他怎么下去就怎么上来,如此虎头蛇尾,岂非会让那些土包子笑死” 这次众人都面露犹豫,却没有人附和他。 他是都中勋贵,在海上并无生意。 自然顾及自己的面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若是如此,别人就要肉疼! 冯紫英眼睛微眯,看着那人,道: “见又见不到,打又没把握,那您说说该怎么处置” “我……” 那人本不关心如何处置,只是不想丢了面子。 现在被冯紫英这样一问,顿时有些语塞。 犹豫一下,才道: “我看不如绕开东海郡,就走交趾那边。” 想到刚刚众人的话,他还补充道: “你们说打东海郡没把握,难道还压不住那些最尔小国”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显然很多人都觉得可行。 大魏地域辽阔,周边各国都是名义上的附庸。 若是强行突破,应该没人敢轻撄其锋! 冯紫英闻言,却面露不屑,斜睨他道: “若擅启边衅,不是给新贵递刀子” 一众勋贵顿时又面露愁容。 很多人刚刚也想到了这点,但又觉得顶多是交趾和粤海被人弹劾,与自己无关。 因此才无人做声。 此时南安王府的人怒目而视,那人顿知自己说错了话。 可他还是不忿,立刻回击: “听闻你和忠顺亲王也有走动,莫不是……”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显然,他说不过冯紫英,就直接开始人身攻击。 见他恼羞成怒,北静王微微皱眉。 他轻轻抬手,沉声道: “好了,紫英说的不错,其他人有别的法子也可以说出来,让大家参详一下。” 他心中不满,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儒雅模样,又道: “无论好的坏的,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不要刻薄谁,坏了咱们这些老亲的情分。” 这一次声音依旧温润,但说到最后已带着丝丝警告。 那人闻言有些讪讪的缩了回去,不再出声。 见半晌没人再说话,北静王又道: “再没别的主意,那就先按紫英说的做吧。” 说到此,他扫视全场,最后叹道: “当务之急,还是别被那些新贵钻了空子,其余的再从长计议。” 众人闻言,纷纷叹息。 但也无人提出反对。 毕竟利益足够的时候,面子不值一提。 开国勋贵多为江南士族,不少人名下都有海外经营的商队。 而且,若非海上利益丰厚,他们也不会对付冯一博。 既然上次为了利益,不顾面子。 把相对亲近的冯一博拉下台。 那现在,为了利益,再把他推回去也未尝不可。 这边开国勋贵商议具体细节不提。 只说冯府这边来了一位,意想不到却又是情理之中的客人。 “什么风把万里兄吹来了” 来人正是新晋勋贵,宣大总兵官仇栾的儿子。 曾经和冯一博有过几面之缘的仇鹏。 收到他的帖子,冯一博亲自迎了出来。 “冯都尉别来无恙啊!” 仇鹏大咧咧的抱拳,又笑着道: “你送了我那么多年礼,早该过来拜访一下的。” 因为之前仇鹏帮过他,所以送年礼的时候,冯一博确实按给贾琏的标准,也给仇鹏送了一份。 可冯一博自然不信他为了这个登门,一听便知是随口找个由头罢了 当下,他连连摆手,笑着道: “援手之恩无以言表,些许玩意聊表心意罢了。” 仇鹏虽是个粗人,毕竟也惯了迎来送往。 听到冯一博的话,口中也哎呀寒暄道: “我就早想来拜访,不过怕过年的时候人多眼杂,怕给冯都尉添麻烦,一过完节我就来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冯一博,笑着道: “冯都尉不会不欢迎吧” 过年这段时间,冯府每日都摆年酒。 来的都是文官和老亲。 其中老亲之中,自然不乏开国勋贵中人。 很显然,仇鹏这个新贵不好和他们一起。 免得三方都尴尬。 冯一博闻言,笑着道: “岂敢!快快快,咱们进去说话吧。” 仇鹏也是有见识的,皇宫也不是没去过。 但一路上看着冯府的气象,还是忍不住赞道: “你这院子阔气,除了规制低些,气派可不比王府稍差啊。” 冯府砸的钱不止在园子里,前面院子也是朱栏玉砌、气派非凡。 原本听人夸赞,冯一博应该高兴。 可“王府”二字却让他不由多想。 也不知道,仇鹏是不是故意提及。 可看他憨直的模样,又不像是意有所指。 冯一博心念电转,也只能客气道: “为了建这宅子,我把家底都扔在上面了。” 仇鹏闻言一笑,大咧咧道: “也是,冯都尉好福气,要娶两房夫人,自要把宅子先立起来。” 原本,仇鹏对冯一博的事并不知晓。 从铁网山回来之后,才算知道他的身份。 等听说他和父亲一样,是上轻车都尉。 还得了御赐两房兼祧。 哪一个拿出来不让人称羡 从仇鹏现在的表情看,刚刚提到“王府”应该是无意的 冯一博有些摸不准对方的脉,只能继续客气道: “见笑见笑。” 仇鹏闻言,摆了摆手,认真道: “见笑什么,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两人一路寒暄着,很快到了正堂这边。 分宾主落座后,立刻有下人奉上香茗。 冯一博将下人都摒退,便直接道: “万里兄今日来此,不会只为谢我的年礼吧” 仇鹏闻言丝毫没有遮掩,笑道: “瞒不过冯都尉,确实有些别事商量。” 冯一博心中已经隐约有些猜测,口中道: “万里兄于我有援手之恩,不管什么事,直说无妨。” 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件事,冯一博都看在之前援手之情,准备答应下来。 “冯都尉是爽快人,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 知恩图报的人,任谁也要高看一眼。 听了冯一博的话,仇鹏心中自然舒坦。 当下也不客气,直接道: “我此来受人所托,希望冯都尉能让东海郡的报复持续的久一点。” 仇鹏的直接,有些出乎冯一博的预料。 本来还以为要打半天官司,没想到他大大方方的就说了出来。 但想到他此前的性格,又觉得合理。 当下,冯一博心中盘算着如何应对。 对方直来直去,他却只能先打了句哈哈,道: “哦我一个闲赋在家的勋臣,哪里管得到千里之外的事。” 仇鹏闻言也不生气,竟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 “这个我不知道,他们的意思我都说了,至于行不行,你想好了就告诉我一声。” 每一句话都这么直接,让冯一博还有些不好接。 他只能苦笑着,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 “那万里兄可否说说,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新贵。” 仇鹏轻轻吐出两个字,却并没说具体是谁。 不过,他又补充道: “我爹不在都中,他们对我多有照顾,而且我也早想来你这看看,所以就来了。” 冯一博有感于对方的坦率,叹道: “万里兄还是那么直接。” 很显然,仇鹏虽然直接,但也仅限于该说的话。 不该说的一句没有。 如此一来,他进院时提的王府…… 见冯一博沉吟不语,仇鹏又挑眉道: “没事,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就行。” 冯一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 “万里兄亲自出马,这个面子我一定会给,但你们想做什么也要快点。”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因为,对方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哦” 仇鹏一愣。 虽然他向来看不上开国勋贵那些人,但也深知对方盘根错节,树大根深。 两边争斗从未停过,新贵却很少占到太大便宜。 若非景顺帝有意无意的偏向他们,那些开国勋贵早把新贵吃干抹净了。 “不瞒万里兄,他们把我撵回家,我自然要让他们知道些厉害。” 这事瞒不住,冯一博也没想着瞒。 但他肯定也不会轻易承认。 只是今天当着仇鹏的面,他必须把话说透。 免得这位直性子的兄台,传话传的不到位。 事后再问,他就不会承认了。 “可他们若把我请回去,我也不好太过,顶多推迟一阵,不能真的翻脸。” 顿了顿,冯一博又补充道: “毕竟,有贾府的面子。” 他一番手段,主要是让这些人知道他不好惹。 以后说不得还要通过他们给自己方便。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只要立威一次,让人不敢再轻易招惹他。 同时,东海郡也能稳定发展。 就达到了冯一博的目的。 “嘁!” 听到贾府,仇鹏有些不屑一顾,还道: “就宁荣二府那群废物,也值得你给面子” 冯一博一愣。 虽然贾府只是个幌子,但也是个合理的幌子。 他听仇鹏的话,不由疑惑道: “且不说我恩师和荣府是亲家,刚刚万里兄还说羡慕我两房妻室,难道不知我两房妻室都是贾府外甥女” 他和贾府的关系,大多在荣府这边。 都中很少有人不知道。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这茬。” 仇鹏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鼻子,又奇怪道: “可他们怎么不讲亲戚面子,还弹劾你” 这话若是别人说来,就有挑拨之意。 但以仇鹏憨直的性格,却也不至于让人多想。 冯一博闻言笑了笑,直接道: “因为我不想站队。”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纯纯的明示了。 哪怕是傻子,也能完整的将意思传回去了。 果然,即使仇鹏憨直,也听懂了。 他点点头,道: “这话也是对我们说的吧” 说完,也不等冯一博回应。 他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点头道: “行,放心,我一定带到。” “那就多谢万里兄了。” 冯一博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当下拱手,又道: “我已让人备了酒席,咱们喝几杯去!” 仇鹏闻言眼睛一亮,笑道: “正好见识一下你的酒量!” 就在新旧勋贵暗中较劲的的时候,江南甄家的人也奉旨到了都中。 一行人急急出发,等到了都中的时候,老太妃已经卧床不起。 于是只派了些跟随的婆子,去各家送礼请安。 与此同时,还有一封奏折。 由守在老太妃身边的忠顺亲王,直接递到了景顺帝的面前。 “都这个时候了,甄家还有心思弹劾冯渊” 景顺帝看了奏折,一脸莫名其妙。 他以为,老太妃病重,甄家应该知道自己及及可危。 没想到,来人探望老太妃,不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还想着弹劾冯渊 而且,还是在冯渊已经挂冠之后。 这不是“戴斗笠打油伞”,多此一举吗 “说他和东海郡牵连甚深,在很久以前就有所勾结。” 景顺帝有些不知如何形容,看向忠顺亲王,问道: “这种明摆着的事,用他说” 忠顺亲王闻言也面露无奈,叹道: “若是冯渊和东海郡没些关系,东海郡王能听他的献土投诚” 两兄弟都不傻,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冯一博那套惺惺相惜的鬼话。 不过,结果对了,他们才不想追究过程。 “真是没事找事,这些开国勋贵都已经把冯渊弹劾下野,还没完没了” 景顺帝把奏疏随手扔在一边,摇了摇头,道: “甄应嘉还说,是冯渊和东海郡王勾结,把他的船队劫掠一空。” 忠顺亲王闻言皱眉,问道: “他们可有证据” “有什么证据全是猜测!” 景顺帝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又对忠顺亲王道: “你去告诉甄家一声,找理由找的靠谱一些,别盯着一个辞官的人弹劾。” 顿了顿,又冷笑着补充道: “还有,若以为这样就能拖下去,就等着抄家吧!” 忠顺亲王也露出一丝狰狞,好似放了很久的网就要收上来了。 “是!我这就去!” “等等!” 忠顺亲王刚要离开,景顺帝又叫住他。 似乎压了压怒气,又道: “还是先算了,免得传到老太妃耳朵里,影响她的病情。” 想到老太妃的病情,景顺帝显然有些烦躁。 “再等等吧,让老太妃清净些日子。” 说完,他摆了摆手,示意忠顺亲王退下。 正这时,有宫人在外禀道: “陛下,内阁让人送来的奏折。” 景顺帝看了身旁的夏秉忠一眼,他立刻宣道: “送进来吧。” 两个小太监各自捧着一摞,往御桉上一放。 这么多 景顺帝心中有些奇怪。 他今日已经批阅了不少,怎么还有这么多 难道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他连忙翻看起。 可越看越是惊讶,同时也越看越快。 接连数十道奏疏,除了前几本看了个大概。 后面扫两眼就放下了。 等全都看完,景顺帝的眉头紧锁,口中疑惑道: “这帮人搞什么鬼” 数十道奏折,竟然内容大差不差。 都是保举冯渊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官复原职,双喜临门! 二月初一,朝会。 冯一博提前两天,就接到礼部传信。 点名让他上朝。 李守中也得到消息,笑眯眯的和冯一博秘谈良久。 时隔两个月,冯一博再次穿上朝服。 特地起了个大早,和李守中一起到到了太极殿中。 待前面事都商议完毕,景顺帝也不用宫人宣读,就直接笑着道: “今日朝会,予特地让人将冯爱卿叫来,你可知为何” 冯一博听到点名,连忙出列。 他上前几步,在丹陛之前一拜,回道: “回圣上的话,臣不知。” 景顺帝不信他不知道,但依旧面带微笑,说道: “这是因为,近日无数保举爱卿官复原职的奏折,让予的书桉都放不下了。” 冯一博闻言,连忙躬身,同时口中高呼: “臣何德何能,让朝中诸公如此抬爱,真真是惭愧至极啊!” 景顺帝以为冯一博想玩“三请三让”的戏码,心中正有些不耐。 “呵!” 这时有人冷哼一声,出列朝丹陛一拜,口中道: “冯都尉谦虚了,你的能耐可不小呢!” 听到这人语气不善,冯一博微微侧身,打量那人一眼。 见是那人身穿朱红朝服,上有代表三品的散答花无枝叶。 立刻明白这是一位三品的文官。 当下冯一博嘴角一动,朝他扯出个讥讽笑容,问道: “哦请这位大人说说,我有何能,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虽然不认识这人,但从他的语气里,冯一博就能将他的身份猜测个大概。 三品文官,自己还不认识。 若是没猜错,这人八成就是自己辞官后,被开国勋贵推上来的。 也就是那个顶替的他,成为礼部右侍郎的原工部侍郎,杨天佑。 “你!” 杨天佑好不容易走了贾政的关系,在都中候缺。 随后又得见北静郡王。 在一众开国勋贵的支持下,坐上了礼部右侍郎的位置。 没想到,屁股都还没坐热。 先是北静郡王交代的事没完成,派去东海郡的下属被灰熘熘的撵了回来。 紧接着就是,北静郡王好声好语告诉他,要让冯一博官复原职。 而他,只能继续候缺。 虽然有北静郡王的再三保证,说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帮他找个别的好缺。 可今日他还是忍不住,想借机嘲讽几句。 出出胸中这口恶气。 没找到的是,这个冯渊刚被自己刚嘲讽两句。 竟然不要脸的让自己夸他 杨天佑心中虽满是愤恨,可又怕坏了开国勋贵们的大事。 当下,他也只能咬牙切齿的道: “冯都尉探花及第,又屡立奇功,如此人才若是辞官,是大魏的损失!” 冯一博闻言,基本就确定了对方身份。 若非是杨天佑,不可能对自己恨成这样。 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酸出声来。 却又怕自己就坡下驴,真的借机拒绝官复原职。 想到这里,冯一博顿时嘴角上翘,讥讽的笑顿时变成邪邪的一笑。 正愁找不到台阶,就有人自己送上门来。 就是你了! 他立刻收敛笑容,长叹一声,道: “多谢大人抬爱,可惜我兼祧两门,且以大宗兼祧小宗,实是不合礼制,有愧于心啊!” 礼制的事必须说破,不然早晚还会成为别人弹劾的借口。 冯一博原本打算,和景顺帝搞一出三请三让的苦情戏。 可那难免会让皇帝心中不爽。 现在却刚好有了杨天佑这个踏脚石,也不怕景顺帝不给台阶了。 “此事有圣上恩典,自是无妨。” 本来想要冷嘲热讽几句,出出气的杨天佑。 现在却被逼着夸赞冯一博,心中已经膈应至极。 没想到,冯一博逼着他说出违心的夸赞不说。 还装腔作势起来! 显然,这是把自己当做台阶,让自己陪他演完全场。 杨天佑看了一眼,身后位列朝班的众臣。 那里开国勋贵的人不多。 但开国勋贵树大根深,盘根错节。 谁也不知道都和哪些人有着潜在的关系。 他已经有些后悔出来搀和一脚,若是搞砸了,自己怕再无出头之日。 毕竟,他是旧党出身! 若非有开国勋贵支持,根本没有机会回到都中。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 “再说当日也有圣上的特旨加恩,今日得众臣公保举,冯都尉就不要再别扭下去,辜负圣上和满朝诸公的一番苦心啊!” 不得不说,杨天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话既点出皇帝的恩典,又提到开国勋贵的保举。 还指出冯一博是自己辞官,皇帝和保举他的满朝文武是在挽留他。 真的算是给足了冯一博面子。 可以的是,听到这个,冯一博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 “不行不行,咱们大魏以礼治天下,即使是圣上,也不能逾越。” 这些话,都是上次弹劾他的人说的。 冯一博自然要一一还回去。 杨天佑见他得寸进尺,心中恼恨至极。 却听冯一博还在继续,道: “况且,别的官职还好,礼部官职怎么能让我这个失礼之人担任” 冯一博从头到尾,都是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让龙椅上的景顺帝差点笑出声来。 他不由有些期待着,想看杨天佑还能如何化解。 同时心中不由也有些好奇,这个冯渊是如何做到。 让自诩高人一等的开国勋贵们,这么快就都服软了! “我做了两个月的礼部右侍郎,自认不善沟通外藩,朝中诸公也是忧心国事,才保举冯都尉官复原职,以期能稳定外藩。” 杨天佑见冯一博不上道,干脆自承不足。 又转而朝丹陛一拜,口中道: “还请圣上降恩,破格让冯都尉官复原职!” 他这一拜,顿时不少人跟从,异口同声的道: “请圣上降恩!” 景顺帝以为这就结束了,笑着刚要开口。 却见冯一博昂首挺胸,一副不屈模样,高声道: “礼就是礼,如何能越若是如此,国将不国啊!” 这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却把刚刚为他请命的官员都气得够呛。 当下,一人上前指着冯一博道: “冯都尉!你不要太过分!” 冯一博一看,竟然是上次弹劾他的御史! 当下,他讥讽一笑,道: “这些不是诸位之前说的嘛我挂冠而去也是因为被你们说的深感惭愧,如今怎么又成我的不是了” 那御史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指着冯一博,口中全是: “你你你!” 正在事情陷入僵局之时,景顺帝低沉的声音响起: “好了!” 他看情形就知,这些开国勋贵怕也找不到什么办法。 来解决“礼”这个最根本的问题。 这个时候,只有他这个皇帝亲自出马。 才能以皇权压制这件事。 当下,他笑着看向冯一博,道: “你不是想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吗” 满朝文武听的莫名其妙,不明白景顺帝这话里的玄机。 冯一博虽有些心理准备,却也还是心中暗暗发毛。 景顺帝能说出这两句,说明贾府真的漏风! 就连内宅诗社的内容都能知道,那贾府的一举一动岂非都在监视之下 还好冯府要害都是信得过的老人,即使新添的下人,也不是在都中采买。 可即使如此,冯一博还是决定回去要自查一遍。 万一有人监视,查到什么错漏。 可是有掉脑袋的危险! 借着冯一博的诗,敲打了他一下。 景顺帝又似笑非笑的道: “既然这么多人都保举冯爱情,予就不拘一格,降恩让爱卿这个人才官复原职。” 冯一博写这首诗的时候,不是没有预想到一些可能。 但他当时也是将此做个后手。 若是开国勋贵选择硬刚,他就继续蛰伏。 等将来大魏不得不改革的时候,再寻找机会起势。 以此在将来的改革中占有一席之地。 没想到,现在景顺帝还没到改革的时候,这首诗就提前发挥了作用。 想着这些,他口中难免有些犹豫: “可是臣……” 景顺帝没给他再反驳的机会,直接打断道: “兼祧之事是当初予考虑不周,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稍后再补一特旨,将来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这话一出,顿时马屁如潮水般袭来。 刚刚那些附和杨天佑的,此时纷纷拜倒丹陛之前。 “圣上不拘一格,人才必然都会为大魏所用!” “圣上破格用人,就如虞舜唐尧,是圣君之象!” “圣上不拘旧礼,启用人才,定是青史留名的佳话!” 景顺帝抬手止住马屁,又笑着问道: “冯都尉,你可还愿为大魏效力” 皇帝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冯一博不能不给面子了。 当下,他也深施一礼,道: “圣上隆恩,臣惶恐啊!” 景顺帝露出笑容,轻轻挥手,道: “只要你好好办差,予自会为你做主。” 于此同时,自有宫人奉上冠冕。 冯一博连忙双手接过,举过头顶,口中高呼: “谢圣上隆恩!” 不管怎么说,景顺帝给了台阶。 这次他兼祧的事算是彻底揭过去了。 正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 下次若是再有人提这事,不用冯一博说话。 景顺帝都会亲自叫他做人! 下朝之后,冯一博拒绝了刘正等好友,还有礼部同僚们的邀请。 也没等留下议事的李守中。 独自一人,满面春风的直接回了府中。 他刚一下车,正准备直奔西院。 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宝钗,免得她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 虽然表面不提,却时刻小心翼翼的关照自己的心情。 正这时,就有门房的上前道: “恭喜大爷!贺喜大爷!” 冯一博以为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被人看出来了。 他有些意外的看那门房一眼,笑呵呵的道: “这么快就知道了到底见的人多,还挺有眼色的嘛” 说完朝身边长随一摆手,道: “赏!” 大平闻言,随手拿出一串铜钱递了过去。 门房接过赏赐,喜不自胜的道: “嘿嘿!谢谢大爷,祝大爷子嗣绵长,儿孙满堂!” 冯一博与他擦身而过,正要往院里走。 忽地又感觉不对,连忙转身问道: “等等!你说什么” 那人本已走到门房门口,闻言有些疑惑道: “不是内院的姨娘有喜了嘛我恭喜大爷有了子嗣,儿孙满堂啊!” 冯一博一听,顿时惊喜道: “哪个姨娘” 除了无法确定的元春,还有远在还在的王熙凤。 冯一博府中还是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喜事。 那门房摸摸脑袋,憨憨一笑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刚刚有大夫过来,我听送他的人提了一嘴。” 冯一博一听,转身就往院里跑。 “走!快走快走!” 他没去西院,而是先奔尤家姐妹这边来了。 姨娘,不是尤家姐妹就是妙玉。 香菱才跟他几天,就算有了现在也不可能确诊。 而尤家姐妹那边是两个人,几率更大一些。 若都不是,就一定是妙玉。 “大爷这这么快知道了” 才一到门口,莺儿和尤家姐妹的丫鬟,就都迎了出来。 莺儿笑着说了一声,旁边丫鬟也笑道: “我就说定然有人先去邀功请赏了。” 冯一博顿时确认,是尤氏姐妹中的一个。 他一进屋,就见宝钗和尤三姐儿都在炕边坐着。 而尤二姐儿一脸倦容,却带着丝丝甜蜜的,在炕上倚着枕头靠垫。 谁有了身子不问可知! 几人刚要起身见礼,冯一博就抬手止住,喜滋滋的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见尤二姐儿在那,只顾着一脸幸福的傻笑。 尤三姐儿就开口,替她说道: “姐姐月事延迟,久久不至,最近又总是乏力,没有胃口。” 这阵子冯一博都在香菱那边,倒是不知道尤二姐儿的状态。 “所以今儿个我就找夫人说了,结果夫人让人领了大夫一看,说八成是有喜了呢!” 月份不足,大夫也不敢说死。 能说八成,就已经是很有把握了。 冯一博先朝宝钗点了点头。 见她笑着回应,才凑过去,拉起尤二姐的手,道: “不舒服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尤二姐儿一脸幸福的看着冯一博,闻言有些羞涩的道: “我们女人身子不爽利都是常有的,本以为养养就好了呢。” 宝钗在旁一听,也笑道: “女人家的事和爷怎么好说” 说到这,她又看了看两姐妹,有些嗔怪的道: “有什么不爽利不好和爷说,也该早让人和我说一声才是。” “让夫人跟着担心了!” 姐妹俩都点头称是,尤三姐儿又都囔道: “我和姐姐时常在一起,为什么就偏她自己有了呢” 宝钗听了倒是没有多想,可冯一博闻言却老脸一红。 尤三姐儿说的一起,可不是住一个院。 也就只有他们三个自己才明白什么意思。 尤二姐儿这时也满脸通红,小声道: “以后就你自己了,早晚都会有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甄家太妃薨,大魏无间道! 仲春时节,本该是生机初发。 禁宫大内,此时却满是萧杀。 因为,景顺帝的生母,甄家老太妃。 薨了。 此时,正停灵在大内偏宫。 等二十一日后,便要请灵入先陵。 大魏景顺帝,敕谕天下: 凡都中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 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延宴音乐。 庶民皆三月内不得婚嫁。 虽然生前不能叫一声母亲,但景顺帝在她死后给予了足够哀荣。 一应礼制全都按照国丧操办。 此事一出,自是朝野震动。 从此,开国勋贵的靠山算是倒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余威尚在。 却也早就深居简出。 太上皇在东宫之中荣养,一年多都没有什么动静了。 这样的形势,让开国勋贵难免有些慌了。 好在老太妃虽然没了,还有荣国贾府的贤德妃这个念想。 若是元春降下龙子,他们就能放心大胆。 至少还能维持两代的荣华。 而且有了支持的对象,他们才能继续拧成一股绳。 否则难免就要分崩离析,各自寻找新的靠山。 一时间,荣府的人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一般。 北静郡王为首的开国勋贵,在守制期间都围绕着荣府的人转。 北静王妃,也就是甄家二姑娘。 更是时刻陪在史老太君身边,生怕别人不知两家交好。 甄家夫人这次来都中,还带了家中的三姑娘。 显然是想要最后努力一次。 可惜哪怕再三哀求,甄家老太妃却还是遵守了对皇帝的承诺。 在把元春送上贵妃的位置后,再不会为甄家开口。 这不仅是想要留下最后一丝体面,也是期盼景顺帝能顾及最后一点情分。 以免将来对甄家赶尽杀绝。 可惜,甄家并不知老太妃的苦心。 在她最后的日子里,从未停止请托。 一直持续到被忠顺亲王发现,并接连撵出去几次,才算勉强消停。 随后,甄家夫人又去贾府拜了山头。 自家大姑娘是得甄家太妃垂青,才有了今日的贵妃之位。 荣国贾府自然以最高规格,接待了老太妃的娘家人。 也是贾府的老亲,甄家夫人。 宁荣两府早就被挤出了权利中心,也再非开国勋贵的核心。 虽和各家老亲走动未曾断绝,但开国勋贵的聚会,除了婚丧嫁娶,都很少带两府玩了。 也是因此,贾府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甄家的及及可危。 如今老太妃又薨了,以后除了北静王府这个姻亲,还有贾府这样敏感度极低的人家。 怕是少有人再敢和甄家走动了。 冯一博有勋位在身,除了正常公务之外,每日也要随班按爵跟着守制。 不过,他只孤零零的跟在队尾。 谁过来都能说上几句,却依旧丝毫没有站队的迹象。 这样的情况,也让新旧两边勋贵都微微放心。 勉强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李孟氏和宝钗两人有诰命在身,也是每日早早便入朝随祭。 每天直到未正时分,也就是下午二点左右的时候,才能回到府中。 转眼,二十一天已到。 就由忠顺亲王这个亲弟弟代表皇帝,带着一众勋亲贵戚,一起发送。 陵寝在设在孝慈县,从都中过去估计需要十来天的路程。 而且到了那边,还要停放数日,方入地宫。 故此,一来一回,就得一月光景。 像冯一博这样有实职的侍郎,不能久离朝中。 因此倒是并未跟去。 发送当日,他只跟着队伍送出都城十里。 倒是李孟氏和宝钗,会同荣宁二府的诰命一起跟着去了。 目送着送殡的队伍不见,冯一博才拨转马头想要回返都中。 这时,忽有一马从侧面窜出。 正拦住他的去路。 冯一博一看来人,心念电转。 随后就笑着打招呼,道: “紫英兄怎么也没跟着去” 来人正是冯紫英。 他既无实职,又无勋爵。 可冯紫英是神武将军冯唐的继承人,去与不去在两可之间。 但以他平日长袖善舞的性子,这样的事定该跟去。 此时出现在这,定然不是巧合。 想来是找自己有事,或是给人带话。 果然,冯紫英拱了拱手,笑着指了指不远处,道: “我是来找你的,不知可否移步那边。” 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三五成群的返回都中。 两人便脱离大队,到十里亭下马。 周围也无别人,一进亭子,冯紫英就直接问道: “一博,你都官复原职了,东海郡为何还未收手” 原来一个多月之前,开国勋贵将冯一博推上去之后,就等着东海郡那边恢复原状。 没想到的是,左等右等,一个多月过去。 他们的人都来回跑了两趟了。 可东海郡那边,依旧没有解除针对他们的限制。 最糟糕的是,现在已经开始有商户悄悄投靠了新晋勋贵。 这让开国勋贵这边,尤其是和海上牵扯最深的几家,气得直跳脚。 连带着当初出主意的冯紫英都被迁怒。 说他和冯一博,以及新晋勋贵都串通好的。 这些日子,冯紫英没少受人责难。 自然不会再跟着过去找不自在。 当然,他留下也是北静郡王打了招呼。 说是想要找冯一博一问究竟。 可惜,他问的直接,冯一博却不接。 “什么东海郡什么没收手” 冯一博直接装傻充愣,摊手道: “紫英兄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可是你到底说的是什么” 见他执意装傻,冯紫英也有些麻爪。 “一博,我们是针对过你,但也算帮你清除了一个隐患,不然将来有人以此做文章,怕是没那么好再启复吧” 也不知是故意激怒,还是真的这么认为。 可不管那样,冯紫英这话听在耳朵里,都让冯一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们真心为我好呢!” 本来还想装傻到底,但听到这样的论调,冯一博不由失笑,问道: “先砍我一刀,把伤口治好,告诉我说是给我拔刺” 可能是最近受的闲气太多,又或是早和冯一博有了隔阂。 总之,冯紫英今天似乎没了往日得洒脱。 听到冯一博嘲讽的话,他眼睛微眯,冷声道: “东海郡若再不收手,真把那些人逼急了,他们收拾不了东海郡,还收拾不了你” 话中威胁之意,真是赤果果的了, 听着有些刺耳的话,冯一博面露不屑,道: “紫英兄,我不知你说的那些人是谁,但劳烦你告诉他们一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还上前几步,才幽幽道: “伤口就算好了,也留了疤。” 冯紫英闻言,显然有些诧异。 “你真想和他们翻脸” 虽然知道经过上次铁网山的事,他和冯一博早就有了裂痕。 但冯紫英似乎没想过,他会真的翻脸。 “翻脸从头到尾我都在都中,一步未出。” 冯一博闻言嘴角上翘,可眼中却毫无笑意,又道: “从头到尾,都是你们自导自演,让我下我就下,让我上我就上,我翻什么脸了” 他心中有些疑惑,总觉得冯紫英有些变了。 却又一时说不上哪里变了。 气急败坏 “一博!” 冯紫英皱眉低呼一声,又急道: “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惦记的是东海郡,并不是故意针对你。” 这话说的,怎么感觉像是…… 冯一博更加疑惑,但还是回道: “惦记东海郡,东海郡什么事也没有,没针对我,把我逼得辞官。” 说到这里,冯一博有些恍然。 他知道哪里不对了! 今天的冯紫英,从头到尾,好像不是来说服他。 反倒像是故意激怒他一样。 可这样,就让他更想不通了! 冯一博心中电转,口中道: “紫英兄,我还是那句话,我和东海郡不熟。” 冯紫英闻言,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他直勾勾的看着冯一博,半晌才道: “你直说想要怎么样才肯罢手吧!” 这次不是激怒他,而是让他提要求 “我都没出手,罢什么手” 冯一博没想明白,只能继续装傻,又道: “有那功夫,不如在哪受挫,在哪想办法。” 听到这话,冯紫英立刻怒道: “若是东海郡搭理他们,哪里还会找你” 冯一博脑子里“轰”的一下。 一道闪电划过,瞬间想通了很多事。 这道闪电就是冯紫英说的…… “他们”! 冯紫英从头到尾,对开国勋贵的代指,都是“他们”! 按理说,他也是开国勋贵的人。 冯紫英应该用的是“我们”! 可今天他不仅一反常态,说的都是容易激怒自己的话。 而且连续三次,用的都是“他们”! 这说明什么 说明冯紫英并不是真心来劝他,反而是来引起他的反感。 若是冯一博被他惹怒,彻底和开国勋贵决裂。 那结果对谁有利 无疑,是新贵! 冯紫英平日游走于开国勋贵身边,还和仇鹏你死我活的。 都是障眼法 大魏版的无间道 发现了这个可能,冯一博没有表现出来。 他依旧顺着刚才的语气,回道: “原来是东海郡走不通了,才把我又推上来,想让我去和东海郡说话是吧” 冯紫英一脸愤愤的看着他,却不出声。 这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不说话,那就是这个意思了。” 冯一博哂笑着说了一句,又道: “让我斡旋就拿出态度来,把我推下去再拉上来就想让我感恩” 说到这里,他笑眯眯的看着冯紫英,口中道: “紫英兄,没有这么办事的吧” 冯一博原本只想先拖一拖,算是出口恶气。 同时也卖新晋勋贵一个人情。 但冯紫英的表现,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若冯紫英真的是新晋勋贵的人,那自己未必不能反过来利用一下。 果然,冯紫英听到冯一博要提条件,直接问道: “你想要什么” 这是想让自己提条件。 有了前面的铺垫,自己提的条件肯定异常苛刻。 想到这里,冯一博更确信了几分。 但他没急着提条件,而是笑眯眯的道: “我什么也不想要。” 冯紫英闻言顿时一愣,随后怒道: “你!” “别急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看到冯紫英的表现,冯一博觉得试探的差不多了。 显然这个怒是表演,愣才是他本来的反应。 “我是什么也不想要,就是我恩师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两年多,我觉得他应该可以入阁了。” 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冯紫英,又道: “你说呢” 冯一博看似漫不经心,但眼睛却死死盯着。 冯紫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中。 此时听到自己的条件,冯紫英整个人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松。 随后,马上又紧绷起来,还恨恨的道: “这事我做不了主。” 这戏也不太行啊! 到底怎么卧底这么久,还不被发现的 冯紫英的表现,看得冯一博想笑。 虽然戏一般,但自己还得继续陪他唱下去。 “什么做不了主,就是咱们兄弟之间,随便唠叨一句,紫英不会当真了吧” 冯一博笑着说了一句,又道: “确实是我唐突,内阁四位阁老,岂是能背后议论的” 说完,他就出了亭子,又忽地转身,问道: “是吧” 他回身的瞬间,看到冯紫英浑身一松。 听到他的声音又立刻紧绷。 冯一博微微一笑,当下也不等冯紫英回应,就头也不回的上马离开。 “他是这么说的” 送殡的队伍很慢,冯紫英很快就追了过来。 把冯一博的要求一说,北静郡王顿时皱眉。 随后就烦躁的来回踱步。 沉吟半晌,他口中又喃喃道: “陈勤之很早就开始告老,只是圣上一直苦苦挽留,若能促成此事,李守中入阁的事就顺理成章。” 陈勤之和张松越一样,都曾是景顺帝的老师。 景顺帝甫一登极,他就上《谨始十事》。 其中定志、爱民、崇俭、用人、接下、听言等等问题,都是针对实际情况而发。 之后还累本上奏,全都是针对朝中弊端出声。 这些建议不仅极有针对性,还都言之有物。 可惜的是,景顺帝尝试后却发现推行艰难。 不久之后,朝中党争初显端倪。 陈勤之知道这是景顺帝揽权的手段,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慢慢的,内阁中只剩下张松越一个人的声音。 但北静郡王知道,陈勤之在景顺帝心中的地位,丝毫不逊张松越。 景顺帝留下陈勤之,很大程度上是有改革之意。 只是显然,时机未到。 陈勤之定然也明白这个时机是什么,但却不看好他能等到。 因此他多次上疏请求告老。 除了最开始的几次除了上疏之外,他一直没有别的动作。 因此倒是也没多少人在意他。 可北静郡王知道,内阁四人中。 虽以他为次,却是个不容忽视的人物! “冯渊的意思,到底只是让我们不要阻拦,还是想要我们现在就助推一把” 第二百三十章 送殡孝慈县,害喜后花园 对于冯一博这个模糊的要求,北静郡王难免纠结。 若他的意思,只是让开国勋贵不要阻拦李守中入阁。 那这事就很简单。 给个空头承诺就行了。 至于将来如何,就等将来再说。 只要不影响开国勋贵的利益,谁入阁和他们关系都不大。 可若是让他们助推李守中入阁,那这事又难如登天。 北静郡王只要没疯,就不可能轻易答应。 开国勋贵虽然树大根深,却唯独影响不到内阁。 若是想如保举冯一博一样,保举李守中入阁, 那就是在触碰景顺帝的逆鳞。 只会起到反作用,最后搞得鸡飞蛋打。 为了一些海外的利益,被皇帝怀疑他们的居心。 那就是因小失大,绝对得不偿失。 冯紫英闻言也露出苦笑,道: 「他说话云山雾罩,丝毫不让人拿住半点把柄,估计就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北静郡王点点头。 他明白有些话没法说透。 冯一博的具体要求,他们也没法再问。 若是再让人问起,就算他愿意说。 可原本没那个意思,八成也要顺水推舟。 选择后者。 「这事只能大伙商议,我也没法独断。」 北静郡王不能耽搁太久,那边还要送殡。 当下,他只能皱眉道: 「你先回去继续关注东海郡的消息,我这边找机会把人聚起来,看看有没有别的主意。」 其实大魏的内阁,虽然是朝廷的权力中枢。 但却并非后世所知那样,权力堪比宰相。 大魏的内阁,更多的是附庸在皇权之下。 协助皇帝理政的一个机构。 相比之下,内阁的实权甚至不如六部尚书。 内阁负责的是票拟,也就是在皇帝批阅之前,先拟好处理意见。 最终的批红,也就是决定权。 还是在皇帝手上。 而且内阁的大学士也只有五品,官阶全靠散阶撑着。 比如张松越和陈勤之,都是帝师。 分别被敕封为太师和太傅。 这两个官职都是虚衔,出自《周礼》。 就是常说的位列三公中的两个公。 还有一个太保,大魏并没设这个官职。 太师和太傅,就是文官的最高头衔了。 内阁中的另外两人,分别是光禄大夫和荣禄大夫。 都是从一品的散阶。 正一品和从一品的文官,都不是实职。 最大官阶的实职就是六部尚书,都是正二品。 武官之中,也大致如此。 像王子腾这样的从一品实职,在朝中也仅此一人。 不过也是升了官阶,职权却没有变化。 九省都检点的实际权利,和原本的九省统制并无什么不同。 话虽如此,但文官却都一颗宰辅的心。 即使内阁并非大权独握,也是距离权利核心最近的人了。 李守中现在已经坐到礼部尚书,距离入阁仅有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对于冯一博的要求,北静郡王倒也可以理解。 甚至觉得冯一博是个知恩的。 李守中在冯府住着的事无人不知。 弟子给恩师养老, 也是都中流传的佳话。 但这事推到他的头上,北静郡王大感头疼。 一时也没有主意。 最近起早贪晚的祭祀不停,也没机会聚在一起好好商议。 只能等到了孝慈县,再聚集开国勋贵。 大家一起商议个对策了。 等到了地方,北静王当先让人找了歇脚之处。 这是当地大户的家庙,乃比丘尼焚修。 房舍极多极净。 庙中分东西二院,北静郡王将东院让给荣府,自己带着太妃少妃等住在西院。 每日宴息,两家都是同出同入。 对荣府的照应极为周到。 北静王府的地位高于荣府,却这般礼贤下士。 荣府史老太君等诸女眷虽受宠若惊,却也不傻。 她们心里明白,北静王府绝非仅仅老亲间的相互照应。 无非还是看在宫中贤德妃的面上罢了。 不过贤德妃本就是荣府出身,她们也就生受了。 左右两家也是常走动的老亲,今日你照顾我,明日我照顾你。 也都是应有之意。 北静郡王就在这边将人聚齐,商议起冯一博的事来。 可一时半刻,却也都没个正经主意。 有的觉得把话说开,助推李守中绝不可能。 有的又说应该让东海郡先停下针对,再商议其他。 还有的要弹劾李守中,逼冯一博就范。 更有甚者,提议再将冯一博弹劾下野,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一时间,开国勋贵如同一锅乱粥,吵得北静郡王更是头疼。 另一边,冯一博还不知道自己随口试探,已经让开国勋贵陷入两难。 他回到都中后,就开始上班摸鱼,下班抱妾的美好生活。 清明一过,杏花掉落,桃花却正是好时节。 就如新老交替,都是大自然的法则。 冯一博今日心情不错,就带着几个妾室去园子里踏青。 一路上,只见柳垂金线,桃吐丹霞,山石嶙峋,叶稠阴翠。 几棵杏树的花已经凋谢,上面已结了豆子大小的许多小杏。 两旁桃树开得正艳,如吞如吐,粉红如陀。 一阵清风拂过,桃花就如雪般飘洒。 众人看了,都觉春夏盎然,心情愉悦。 「二姐儿,你慢着些。」 冯一博见尤二姐儿轻抚还没显怀的肚子,不由上前扶着,还笑道: 「偶尔走动有好处,但你月份还小,天又微凉,最好还是多静养。」 众人此时到了亭中,立刻有丫鬟送上厚垫,一起扶着尤二姐儿慢慢坐下。 尤二姐儿才走了一会儿,就已经乏了。 听到冯一博的话,浅浅一笑。 她的手时刻护住小腹,口中道: 「爷不是说过了三个月就要多出门晒晒太阳吗我也是看今日天气不错,才跟着出来透透气,没想竟耽搁了你们的兴致。」 尤三姐儿闻言,接过话茬,抢白道: 「您老现在可是府里的大功臣,谁敢说你扫兴就算是爷,都要小心伺候。」 这话也就是亲姊妹敢说,尤二姐儿闻言只笑着白了她一眼。 尤三姐儿不以为忤,还继续道: 「别说你跟着出来踏青,就算背着你把这里走个遍,只要你身子能舒坦些,我们便都谢天谢地了。」 香菱在一旁目光热切,一脸羡慕的看着尤二姐儿。 想着自己怀孕的模样,脸上升起一丝红润。 就连妙玉这样不争的性子,心中也隐隐有些羡慕。 就连书房里都试过几回,怎么还没个动静 正这时,尤三姐儿话音才落,尤二姐忽然面色一变: 「呕~!」 冯一博连忙起身,关切的看着尤二姐。 尤三姐儿顿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过去轻轻给二姐儿拍了拍后背。 「姐姐这一遭可真是遭罪,前阵子太过用力,都吐出胆汁了。」 冯一博正犹豫是不是该回去了,闻言顿时急道: 「那怎么没和我说声,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虽然知道这是妊娠反应,但尤三姐儿说的这般骇人,让冯一博忍不住担心不已。 「别!」 尤二姐儿这时已经缓过来,连忙叫住冯一博,道: 「没事的,只是害喜罢了,并无大碍,再过阵子就该好了。」 尤三姐儿见状也跟着点头,附和道: 「我问过不少妇人,都说头三个月容易害喜,后面虽然也有,但大多逐渐减轻了。」 见冯一博还是眉头紧锁,尤二姐儿又道: 「爷,真的没事了,这几天已经很少干呕,今儿个许是他见了你,一高兴才又折腾起来。」 她一边说,一遍满脸幸福的抚摸着肚子。 冯一博哑然失笑,道: 「倒是怪我了。」 尤三姐儿见状,就打趣道: 「这般淘气,定然我是个也是个哥儿,等将来爷一定好好管教管教,把姐姐受的苦都还给他!」 「咯咯咯!」 见她说得有趣,香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旁的丫鬟也都掩嘴偷笑。 尤二姐儿闻言,顿时不满,道: 「记住了,将来爷要是收拾你,定然是你这个姨妈拱火。」 这话一出,尤三姐瞪大眼睛,一脸委屈道: 「我给你鸣不平,你让孩子记我仇」 尤二姐理直气壮的道: 「不然哩」 「哼!」 尤二姐顿时扁嘴。 「咯咯咯!」 姐俩斗嘴,把一众人都笑得不行。 又逗了会闷子,尤二姐就有些乏了。 众人便终止了这次踏青,回了前院。 尤二姐儿被送回房里,卧床休息不提。 这边冯一博才从院里出来,陈伯就过来禀道: 「爷,您交代的事我们已经做完了。」 冯一博点点头,道: 「去书房说吧。」 两人到了书房,陈伯就汇报道: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在府中粗略筛查了一遍。」 冯一博问道:「结果如何」 上次太极殿中,景顺帝随口点出他的诗句, 这让冯一博心中有些不安。 一到家,他就安排了陈伯负责此事。 「咱们这院大多是从老家带来的,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冯府这边的人,除了刚买城里宅子的时候,在都中采买了一些。 但那时候冯一博只是个举人,自然没有什么监视的必要。 所以这些人还算可信。 不过,他们要么留在城里老宅守着,要么已经被放出去管些田庄。 另外,还有宝钗从薛家带来的。 除了三五个用惯了的丫鬟婆子,其余 的也都放了外面。 管着从薛家陪嫁的铺子、田亩。 这些人都是外围,就算真有些问题,也没什么影响。 其余都是陈伯和孟姨从老家采买,拖家带口过来的。 并由冯家庄的老人儿负责关键之处。 「但老太太那院的刘嬷嬷一家四口,还有白嫂子两口子有些可疑。」 陈伯查的不仅是自家这边,不然也不会用这么多天。 连带着,各房姨娘,还有薛家带的,李守中两口子的人。 只要在冯府做活的,都粗略查过一遍。 「他们两家不是从金陵来的,都是老太太的人在都中雇的,不过我们怕打草惊蛇,没有去城郊核实。」 陈伯没有大张旗鼓,只是从出身查起。 这也是冯一博交代的。 若是深挖,难免引起对方警觉。 到时候不论是引起皇帝不满,还是再多安排些人。 都不是冯一博想要的结果。 「去年鞑靼入寇,城郊很多人地都有变化,核实也没用。」 冯一博点点头,不纠结有没有证据。 有些事,只要有怀疑就够了。 他又好奇问道: 「他们在那边都做什么」 冯一博有些好奇,这些人平日是怎么操作的。 他也其实也有打算,想要训教一批特殊人才。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起到奇效。 「刘嬷嬷是粗使婆子,他家男人给老太太抬轿,儿子做了老太爷的小厮,女儿是院里的小丫头。」 陈伯一一回复,又道: 「白嫂子两口子都在小厨房帮忙。」 没有一个能进屋里,全都是粗使的。 这让冯一博松了口气。 李守中进京日短,又从家中带了人。 在这边后雇的人肯定进不了核心处。 如此说来,他这边即使也有,也都是外围。 估计连他的面都不一定能见到。 「干什么的都有,若是真的,倒也周密。」 这些人若是随着时间久了,难免有人会有上位的机会。 但现在也只能监视个行程,怕是没什么机密内容。 朝廷派来监视的人,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 也只有贾府那样的人家,传了几代。 监视的人也是几代人的经营,才可能把贾府渗透的筛子一样吧 冯一博沉吟了一下,吩咐道: 「内院这边让孟姨过去,都打发去城郊种地,若是师娘问起,就说我借了用用。」 没有瞻前顾后,只是几个粗使下人而已。 根本不用什么证据,只要可疑就打发出去。 他又不是贾府那样的人家,下人比一般主子面子还大。 冯府的所有下人,他都能一言而决。 没有人会找他说情,也没有说情的余地。 「好。」 陈伯也没当回事,应了一声就要出去。 冯一博又补充道: 「再安排让我们的人把位置补上。」 府中可能有人监视的事,让他有些头疼。 这样做显然也只能暂时防范一二。 若是有人收买他家中的下人,还是防不胜防。 不过没有专业训练的,多少会留下痕迹。 他也只能在关窍处严防死守,比如他的书房。 好在大多人家的书房都是禁地,除了 心腹谁也不能接近。 冯府有这样的规矩也不会太过显眼。 其他地方,倒也没什么怕被查的。 还有就是,狗子等人经常回来。 但他们往来东海郡,就算有人知道也只说是生意上的事。 冯一博从头捋一遍,觉得应该没有太多疏漏。 又打开书架旁的暗格,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正这时,外面有人通禀: 「爷,林老爷让人送了帖子,说有事找您。」 免费阅读..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