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执行使》 重叠秩序 前言 你能想象出那样一种时代吗?就是当你再也不用担心闹钟没响,再也不用担心约会迟到,再也不用为记错了时间而狡辩的时代。 怎么样?听起来很棒吧?那么,恭喜你!你所心心念念的时代,就此到来了! 从今晚起,把每天清晨吵醒你的闹钟扔掉吧!因为它真的已经没什么用了! 什么?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不不不!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得相信秩序!亲爱的末世执行使! 瞧我这记性!忘了告诉你,你已经正式成为了游戏的玩家之一:末世执行使。 尽情执行这没有秩序约束的自由世界吧!你一定会喜欢的,这段名为末世的旅程! 嘘!别说话!看看是谁回来了? 秩序事件记录薄 【重叠秩序】 还记得那一个个看着手表渴望听见下课铃声的日子吗?还记得已日落西山,你手头的工作还没起笔的黄昏吗?还记得每一年冬天,骂骂咧咧的挣扎着从被窝里起身的清晨吗? 你可能一个都不记得了! 不过没关系,重叠秩序会帮你想起这一切的。 你不是一直想写一本回忆录吗?啧啧!快停下你那蠢蠢欲动的手指吧!要知道,回播可比那几张掺假的纸更值得欣赏! 不要再企图狡辩了!就是你,那个好几年前在桥洞下杀人的家伙就是你!你不是一直在回想那个血淋淋的瞬间吗?别着急!很快,很快你就能看到了,那个面目狰狞的你! 那个在凌晨一点收拾书包要去上课的同学,你真的以为他是在梦游吗? 神秘的女人,崩坏的闹钟;相信我,你会爱上这个重叠主导的时代的! 【虚无秩序】 几乎每一代人的记事本上都出现过这样一句话:万物皆有灵。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这几个字;因为没有谁可以把石头变成野狗;也没有谁会让一尊雕像踢足球。 没有命的东西,又何灵只有呢? 不过!你的记事本上一定还有一句话:想要的东西,总是能借来的。 我相信,你一定是个慷慨大方的好人。 你愿意在下雨天借给同学雨伞,也愿意在放学后借给他们零钱,甚至愿意借出你自认为最珍贵的东西,那些你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东西。 假如有一天,一个声音对你说:我想借你的命。 你会借吗? 只借一点点,不会有事的! 借走的命,兴许还是会还给你的! 每一个可能被赋予生命体征的东西,都在虎视眈眈的注视着途经的另一个生命。 记住我说的话! 【映射秩序】 映射,数学课本上经常出现的词,还有印象吧? 没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术语罢了! 一一映射?原像和像? 别紧张!这个时代可不需要你解复杂的数学题! 你听!隔壁的小女孩在厕所里,她正站在脏兮兮的镜子前,玩着召唤血腥玛丽的游戏! 可怜的小女孩,她的妈妈若是知道,一定会狠狠地揍她一顿吧? 别担心,她的妈妈不会揍她的;倒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她的妈妈分不清谁是她真正的女儿了。 两个可怜的小女孩,她们都在撒娇的喊着妈妈。 你以为怎样?不让自己照镜子? 法则可并没有说明,像只有在原像照镜子的时候,才会出现哦! 给你一句忠告吧: 像破碎之时,便是原像死亡之日。 【窥视秩序】 别误会!没让你窥视谁的生活! 你不想?当然不行! 白日梦,做过吧?没错,就和你做的每个白日梦差不多! 你不是经常侧躺在床上,一边在心中描绘着和某个人在一起的美好蓝图,痴痴的发笑吗?现在,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干这些事了! 你不是经常问,明天会发生什么吗? 很幸运,这个问题终于在窥视秩序可以给予满意的答复了! 安心的睡吧! 你梦到的,就是明天会发生的。 不相信?那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期待感?那玩意儿可没什么用!好好体验窥视秩序的快感吧!提前得知结果,可是会在考试的时候加分的! 顺便提醒你:小心那个一直想置你于死地的家伙! 不要在他之前睡着了! 【迷宫秩序】 你说什么?你不再爱这个时代了?那怎么行!这可是精心为你设计的,你看,到目前为止,你不是还活着吗?游戏还没结束呢! 有没有吃过这样一种菜? 妈妈做了三道菜,一荤一素,还有一个荤素参半;另外还有一碗热汤,以及几块软软的馒头。 晚上吃什么?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经过一番商量,你们决定把中午吃剩的三样菜统统倒进锅里,兑点儿水煮成大杂烩。 味道如何?还不错!有面面的土豆,骨肉分离的鸡腿,还有那些煮的软烂的馒头。 现在,想不想品尝规则被糅合的新秩序呢? 不要紧张!真的没什么! 你已经成功走过了重叠、虚无、映射、窥视,现在不过是把这些玩过的游戏重新玩一遍罢了! 不过,你最好老老实实想遵守游戏规则哦!擅自退出的代价可是很惨的! 【破灭秩序】 你问我秩序的终点是什么? 唉!又是同样愚蠢至极的问题!我只好如实告诉你了:秩序是没有终点的。 你又问我游戏的结局是什么? 那得等游戏设计师玩腻的时候,才能知道吧! 你还问我下一个秩序是什么? 这是屈服了吗?别呀!更精彩的游戏还在后面呢! 你知道吗?当一群人被封锁在一个狭小的木屋里很长一段时间后,多数都是会疯的! 你问我秩序也是一样吗? 你真是越来越傻了! 辛辛苦苦设计出来的秩序游戏,莫非还不如一间小木屋让你感到刺激? 别哭呀!你马上就有选择了: 出局,或继续下一轮游戏。 好了!多说无益,这是精心为你们设计的游戏;亲爱的末世执行使! 你们将手握看不见的契约,走过这场全新秩序下的旅行;只有胜出的执行使,才有资格走进下一个轮回。 努力让自己多活一段时间吧! 最后,祝游戏愉快! 重叠秩序 序 哭泣的时钟 当所有钟表都无法正确表达时间信息时,这个秩序紊乱的时代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常雪的日记》 常雪将闹钟调到早晨6:30,安然入睡了。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太无聊了,所以她几乎没有做梦——用以描绘梦境的素材总是难以凭空想象出来的。 但今天不同,常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只不过梦中的她,仍然很无聊。 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除了花钱吃喝外自己还能干什么。常雪是个乐活族,很少会有诸如此类的忧虑的想法;但独自一个人的时间久了,还是免不了会对生活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当然,那种异样的感觉也只有她自己能明白。 只是,她觉得今天的白天好像太长了点。 太阳从早晨开始就没有太大的变化;一直都是这样,照耀着惨白的光芒。 不过又和平常有些不同,早年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常雪总是听妈妈抱怨说这种“哑巴太阳”:看似并不焦躁,但却格外的刺眼,令人感到燥热无比,心烦意乱;而且是那种不同于正常的艳阳天之下的火热。 换句话说,暴露在这种阳光下的生物想要感受到沐浴春风的温暖,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反倒是有种战争年代的卧底被敌人的聚光灯的光束打在身上的感觉。 常雪看看时钟:下午五点。 奇怪!五点钟的样子,不应该是日落黄昏的时候吗?可是今天,太阳依然高高的悬挂在天空,惨白的阳光笼罩着宁静的大地;而不像过去那样,将黄昏时分应有的金黄留给世界。 可以说,这是常雪见到过最丑陋的黄昏了:还不如阴雨天气,虽然是冷清了些,但是至少也为自己的懒惰找了个好理由。 真想快点度过这个鬼日子!常雪不时的看看手表,期待时间过得快一点。 嗯!八点了,很快就到傍晚了。 不知不觉的,常雪面对着窗户发起了呆:不只是常雪,这是很多人都乐于去做的一件事。 什么都不用想,更不用操心,只消呆滞的看着某个地方就足以消磨时光了。 如果有人为此而指责你碌碌无为浪费时间,你大可以反驳他说,你正在构思一个神奇的故事,并警告他不要再来打扰。 只是今天静得出奇,静得让人觉得有点儿恐怖。 一股燥热袭来,可恶!这么晚了还是这么热。哦对,现在几点了?常雪再次看了看时钟: 八点零五分,不算太迟。 八点零五?常雪睁大了眼睛:刚才是八点,五分钟怎么会过得如此漫长?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不算干净的手背拼命揉了揉眼睛,常雪再看那时钟,还是八点零五分。 常雪又盯着时钟看了一会儿,仍然显示八点零五分。 “一定是坏了!”常雪叹口气,将闹钟扔在一边。 闹钟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指针断掉了,弹簧崩了出来。表盘上的数字居然动了起来,拼拼凑凑的恰好组成了一个表情符号,应该是个哭脸。 表盘湿漉漉的的,好像被人故意放在水里浸泡过。 时钟说话了,和每一个清晨叫你起床的时候一样,那不掺杂任何情感的声音令人心焦:“这不是我的错!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机械的声音重复着。 时钟似乎在哭泣。 常雪吓了一跳,拔腿就跑;她拼了命的去拧把手,只是门的外面似乎还有另一只无情的大手,死死地攥着门锁,将常雪锁死在这看不清边缘的世界。 “救救我!那不是我的错!”常雪狠狠地拍打着厚实的铁门,苍白的手掌已是一片难堪的红肿。 那个声音还在响着:“这不是我的错,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啊!”惊叫一声,常雪从梦中惊醒。 原来只是个梦!常雪转过头看了看,又摸了摸床单;这下她终于确定,自己是在家里,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只不过刚才做了个噩梦而已。 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待失常的心率重新平静下来,常雪拿起闹钟看了看: “呼!没关系,早上6:35分,刚刚好。”习惯性的拉开窗帘,准备像往常一样,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这......”常雪连连退后,脚踝磕到了床脚,只是她来不及表达疼痛,就已经被窗外的景象惊在那里了:外面漆黑一片,冰冰冷冷的,只有偶尔传来的野猫的嚎叫,再无其他生物对世界的欢呼雀跃。 这明明!这明明是早上6:35分啊!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常雪不敢面对那片漆黑,猛地转过头去,却看见了折射在墙壁上的她自己的影子;那是外面的路灯留给她的。 “这......这不可能!”常雪不敢相信,重复着那句话。她宁愿相信自己是在白天睡着了,而现在是晚上。 常雪走出家门,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她想要的! 太累了!她蹲在电线杆下休息着,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呜呜...呜呜呜......”脚步声和哭声混合在一起,渐渐靠近;常雪抬头看了看:哭声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年高中入学,只在报道时见过一面的苏晨晨! “请问......”常雪不确定,这女孩儿是否还记得自己;只是她的问题还没有说完,便被苏晨晨的哭声打断了:“就要来了啊,就要来了啊......” “你,你说什么?什么就要来了!”惊恐的表情挂在常雪的脸上,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感到害怕。 苏晨晨淡淡的望着常雪,脸上挂着清晰的泪痕。 “灾难就要发生了,就要来了啊......”苏晨晨喃喃道,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回答常雪的问题。 “这是白天?!”常雪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的冒出这样一句只有傻瓜才问的出口的话。 苏晨晨停止了哭泣,紧紧地盯着常雪的眼睛,红红的眼圈让她看上去十分狼狈。 “那么时钟......”常雪回想起那个梦,想起那个可怜的被她拆毁的时钟。 “那不是它的错,你不可以那样对它!”苏晨晨说完,不再理会常雪。 常雪还想叫住苏晨晨,苏晨晨却背过身去,再也不去看她。 苏晨晨抽泣着离开了,自顾自的走向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背影渐渐消失在常雪的视野,淹没在这白天的尽头。 那不是我的错,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那不是它的错,你不可以那样对它! 两句话犹如两个力大无比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常雪脆弱的脑门。 常雪飞奔回家,可惜时钟已经坏了:它正流着泪,哭诉着自己命运的不公。 这次,数字和时点再次组成了一句话:因为时间的扭曲,无法正确表达。 这不是我的错! 重叠秩序开始了;始于呜咽的女人口中所说的话,始于那坏掉的时钟。 重叠秩序 第一章 爸爸妈妈——重影 韩悦的妈妈曾经患有精神疾病。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自从韩悦的爸爸出事后她就有点不正常,尽管爸爸经治疗后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事发现场确实会令人感到恶心。不过至今还好,妈妈的病情基本上控制下来,只是某些时候会发作罢了。 “妈。”韩悦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了看拿着一张报纸的目光呆滞的妈妈。 “韩悦。” “嗯?” “现在几点了?”韩悦的妈妈微微张开疲惫的嘴唇,放下手中的报纸。 “这......”韩悦想回答,可是时间不允许她那样做。 时间观念现在貌似是不存在的。钟表是坏的,无论如何晃动,它们也不能给予正确的时间。时间是什么?没人知道。“对不起,妈妈,我也不知道。”韩悦忽然觉得一股冷风吹进屋子,使她不由得哆嗦一下。 家里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温暖了。 妈妈的病还没好彻底,爸爸又很晚才能回家。 诡异的世界! “韩悦。” “啊?”走神的韩悦被妈妈吓了一跳。 “什么事?妈妈?” “我好像看见你爸爸了,他就在门外面,快去迎他!走,咱俩一起去。”妈妈冰凉的手握住韩悦的手往外走。韩悦第一次发现妈妈的手掌是那样粗糙。 “可是妈妈。”韩悦想反驳,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现在爸爸已经没事了,她怎么还是这样? 有时候韩悦真是受不了这样神经兮兮的妈妈,仿佛经历了什么令人终身难忘的磨难似的。可谁又知道呢?或许在更早以前的某个时间,谁又知道谁身上发生了什么呢?人海茫茫,没有人会估计到谁的。 韩悦家陈旧的铁门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上面布满了铁锈;门外面满是一些混社会的家伙留下的廉价香烟头和一些恐吓的信件; 密码锁是坏的,已经不能用了。但也不至于担心会有小偷:毕竟没有哪个小偷这么傻,费尽心机后,到头来发现目标比自己还穷。 门铃已经被烟头烧的满是窟窿,里面被人用心的塞满了脏兮兮的口香糖。 这些都不算什么,能在诡异的世界里活下来,就已经别无他求了。 韩悦的妈妈把门打开,开门的一瞬还不忘说一句:“你回来了。” 但是门外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除了拼命往屋里灌入的冷空气,就是那片漆黑的,但已经开始发白的天空。 因为没有时间的概念,谁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是白天还是晚上。 再看看外面的世界,来来往往的人影,匆匆忙忙的,碌碌无为的走着,希望这样来消除内心的恐惧;超市里的员工们大声抗议,抗议不能因为时间的缘故就缩短她们的休息天。 韩悦的妈妈怔怔的看着门外,许久,微微的垂下眼帘,叹了口气,将韩悦揽入怀中。 韩悦轻轻闭上眼睛,一滴泪落在妈妈的肩膀上。 突然,妈妈抱住韩悦,大口的喘着粗气,眼中流露出一种极易察觉的恐惧感。甚至是一种对死亡的恐惧。又像是旧病复发,回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妈?”韩悦想离开妈妈的怀抱,但妈妈却把她抱的更紧,仿佛下一秒这里就会发生大灾难。 韩悦扭过头,循着妈妈的眼神望去,她正在看爸爸的房间。 那里原本没有什么。 爸爸的房门敞开着一条缝,可以透过那里看见,被扔在地板上的杂乱无章的酒瓶,一些鬼画符的稿纸,还有一盆已经枯萎的几年前在菜市场买的一盆绿色植物… 当然,还有那条令韩悦妈妈感到害怕的,打满了补丁的破旧牛仔裤。 韩悦的眼里也充斥着恐惧:她看见一只脚,一只没有穿鞋子的脚从破旧的牛仔裤里伸出来,无力的搭在脏兮兮的地板上。 “妈......”韩悦的声音发颤。 “韩悦,那是谁?是什么人!”妈妈的声音激动起来,像是病情发作了一样。 “韩悦,妈妈害怕,那是谁?!”韩悦的妈妈颤抖着跌倒,失声指着她和韩悦看到的一样的东西。 “妈,你别怕,我去看看。” 韩悦迟钝着的脚步走向爸爸的房间。冰凉的手推开爸爸的房门。 “啊!”韩悦猛然瘫坐在地上。她在看门的一瞬间,看见了三年前看到的那幅画面:一个中年男子正趴在地上,眼镜碎了一地,额头,腿部都受了伤,额头还在流血;而他的鞋子则在他被撞击的一瞬间飞了出去。 这个人。正是三年前发生车祸的爸爸! 韩悦转过身,却看见妈妈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妈妈正呆呆的坐在地上,昂着头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个人男人和一个女人正拉着手站在家门口。 韩悦看了看,那个男人和卧室里躺着的爸爸一模一样!光着一只脚,戴着只有一片镜片的眼镜,乱蓬蓬的头发以及脏衣服上的点点血渍。而旁边那个女人,正是这场闹剧发生前一切正常的妈妈!门口的妈妈穿着心爱的紫色毛衣,那是40岁生日时爸爸送给她的礼物。如今看起来却是如此别扭难堪。 “韩悦,我们回来了!”门口的爸爸似乎完全无视了坐在地上的妈妈,径直朝韩悦走来。 “韩悦,还没吃饭吧?我们买了点卤菜,快坐下一起吃一点。”这回说话的是挽着爸爸的手的妈妈。 “不,不用了,我已经吃了!“韩悦最后推了一把呆坐在地上的妈妈,她却像一具没有意识的玩偶,在韩悦的推动下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另一边,爸爸和妈妈有说有笑的放下背包和卤菜,换上宽松的睡衣,和平常一样正常,看不出任何异样——如果没有那个玩偶般的妈妈的话。 一时间,韩悦如同一只冻僵的雪人,呆若木鸡般立在那里。 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一刻都不能。 韩悦把自己锁进卧室,捂起耳朵妄图隔绝客厅里爸爸妈妈边吃饭边谈话的声音。 韩悦打开了窗户,她很庆幸这只是二楼。 纵身一跃,来到了茫茫的人海;携着恐惧,悲伤,奔跑在冷风中。 重叠秩序 第二章 黑色往事——教堂 鱼贯而入一般,许多人不约而同的钻进一间屋子。 他们就像是受某种思维的控制,像是有共同的说不出的痛苦一般,不考虑后果的进去了。 韩悦站在他们的侧面,只知道他们不停地往里走,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然而每个人进去的时候却充满了微笑,快乐。仿佛这是一场为天下人准备好的宴席,只等着大家的享用。顿时,韩悦想起了曾经在杂志上读过的一个小故事: 那是一片穷乡僻壤,那里的人自私冷漠。没有人知道自己邻居的名字,也没人愿意在旁人快要饿死时给他一块馒头,更别说为谁死后收尸。 然而,便是这样的一群人,一天晚上鬼使神差的都拿出了家里所有的食物: 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抱着装着菜的篮子来到那片堆满垃圾的空地上。大家用石头摆出一口大锅,里面烧开着水。 人们排着队,将装在篮子里的家中所有的菜合肉全部倒进了锅里。也没有人抱怨为什么别人只拿了白菜或西红柿,而他却带了鸡腿和牛肉。 没有人吱声,空气中只有石锅里汤烧开的咕嘟声。 汤烧好了,人们再次排好队,分享着“百家羹”。大家一扫生命中的不快,只是默默的品尝着那人人有份的宴席。 当天夜里发生了泥石流,泥浆和滚石淹没了小镇,没有人逃走,也逃不走。 眼前的情景像极了故事里描绘的样子。 韩悦凑过去看了看:正好,这个方位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家了。 这至少能减少一部分恐惧感。 韩悦突然觉得,有某种力量促使她随波逐流,站在那群人的末尾,和他们一起分享这绝世的美味。 面带微笑的,释然的走进那间屋子。好像有一个细腻的声音在呼唤: 来呀!到我这儿来。美丽的世界就在身边。韩悦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然她会和这群傻瓜一样,加入他们的行列,白白的送上自己的性命; 从人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悦的表达,甚至是略带犹豫的、木讷的样子。但一成不变的是,所有人却都面带着微笑,那种痛苦中又饱含着期待、满足的笑容。 韩悦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样一群人,脚步渐渐靠近了他们。 迟缓的站在最后一个人的身后,学着上一个人的样子,微微低下头,面带微笑的,去迎接那场“盛宴”。 身后不知不觉得多出来一个影子。影子很复杂,因为这儿人太多。但是可以看出来,又有人站在了韩悦身后。 韩悦现在很希望,希望那影子,能猛然反应过来什么,并且拉着她一同离开。 不不,想的太天真了!既然已经加入了这个行列,当然就没有离开的理由。 一滴雨打在韩悦的鼻尖,微凉的感觉没有唤醒她的神智。头发被雨水弄乱了呢!不过没关系,马上就不用管这些了。 轮到韩悦的时候,她依然很迷惑:首先,她真的不知道来这里的目的;其次,她更不知道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就像是去赴宴一般,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迎接那最后的晚餐。 当韩悦抬起头时,只有她一个人。 身后?不知道。 眼前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明亮的屋子,干净整洁的烛台,中等型号的窗户,上面被一个爱心装饰品装饰着,屋里摆满了花花草草,给人一种美好,和谐,安详的感觉。 只是太安静了些! 烛台只能用来摆放烛火吗?非也。 韩悦的目光不自觉的被烛台吸引着,烛台上整齐的排列着白色的药片。 似乎没有谁注意到,那个系着黑色的头巾,站在那幅圣母像前低着头的男人: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脸;甚至没有人知道,站在那里的,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未知的声音):您来这里的目的? 韩悦:不知道。 (未知的声音):有没有遇到过不顺心的事? (未知的声音):有过。在我家。 (未知的声音):明白。您可以选择永久沉睡,忘记您的不快。 韩悦:程序? (未知的声音):请完成以下对话。 (未知的声音):请问,是否决定永久沉睡? 韩悦:(沉默了一会儿)是。 (未知的声音):拿起一粒药片,一粒就好。 韩悦:(拿起了白色的药片。) (未知的声音):请记住药片上的数字,那是新世界的门牌号。 韩悦:(目光呆滞的,看着药片上凹陷下去的数字。) (未知的声音:)最后一次确认。吞下药片,从后门离开;或放弃。 韩悦:(盯着雪白的的药片,陷入沉思。) 真的要这么做吗? 想想父母——他们的确没给过自己什么;当然,如果因为家长里短的事儿吵架或闹离婚也可以算进去的话; 至于同学或室友——她们不拿自己开玩笑就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隔壁那个热衷于和她进行性“游戏”的男孩——她居然一度傻到想要和他表白,直到他高中谈的第三个女朋友来索要分手费。 (未知的声音:)您对程序还有什么疑惑? 韩悦绝望的抬起头,圣母像前的男人已经伸出那只苍老的全是皱皮的手,指向韩悦手中的药片; (未知的声音:)吞下去,可并不是什么难事。比你喝过的中药好吃一万倍。 那声音像是在嘲讽,更像是抓住了韩悦虚掩着的软肋。 韩悦不再犹豫,迟缓着将那药片递到嘴边。 “你忘了,他已经是个死人了。”陌生的声音从韩悦身后响起:“还记得去年十一月,教堂神父被信教徒抢劫杀害的旧闻吗?” “快跑!不然会死在这里的!”身后的人揪住韩悦,不由分说的将她向外拖去。 眼前的光亮渐渐暗下去,越来越黑,黑暗好像要吞没一切。 韩悦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后面已经漆黑一片,道路中央摆起了燃烧的蜡烛。 窗户,变成了血淋淋的十字架,十字架背后的爱心装饰品,变成了教堂中惯有的圣母像。 那个看不见脸的男人,已经被残忍的钉在了十字架上;他的头被信教徒割了下来,只有一根铁定穿过他细细的脖子,将他固定在这早已被封锁的教堂;男人被染成绛红色的祭服上,赫然写着三个字:执行使。 画像中的圣母咧着嘴笑着,惨白的面孔如同擦了一层厚厚的劣质粉底,又似乎对韩悦的离开充满不快,低垂的手跃跃欲试的像在招回韩悦。 “别走神!”身后的声音失声喊道。 十字架着火了,火焰烧着了圣母像,很快便烧到圣母的头部。 圣母的眼中流下两行血泪,无助的,又饱含怨念的看着奔跑的声音的主人和韩悦。 直到火焰完全烧毁了圣母像,圣母像化作灰烬,掉落在地上,像是一块被扔进炼铁炉里的不起眼的锡箔。 “快!跳出去!”声音的主人踩着前端突起的门槛,纵身跃出教堂。韩悦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紧跟着他的步伐。 韩悦转过头,声音的主人想阻止她,却来不及了:那一幕幕已经被她看到,一览无余: 教堂的后门被打开了,敞开的门中,一具具尸体面带微笑的倒在火焰中,任由火焰燃烧着,他们中韩悦只见过一个人,那就是她排队时站在她前面的那个人。 韩悦终于明白这是什么。 一场闹剧?还是悲剧?火焰烧毁了红色的十字架,焚毁了它曾经依靠着的烛台。 混杂着少量的雨水,被烧成粉末的教堂像是一条鲜红色的支流,在重叠秩序的交叉口汇聚,蜿蜒爬过。 重叠秩序 第三章 请君安息——楼顶 “还是先离开这儿吧。”韩悦自己都觉得这不可思议,从昨天开始,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过。 “呐,谢谢你。” “快回家吧,路上很危险。我是便衣警察肖俊炎。有事可以找我。”叫肖俊炎的男生给了韩悦一张名片,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家,一个多么熟悉的字眼!可是韩悦自己都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家!那个鬼地方是不是自己的家!那个所谓的家,她不知道该怎么生存下去。 也许下一个死的人就是她。 但不管怎么说,她决定还是先回家看看好。毕竟,她还不算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韩悦曾寄希望于各种方法让自己变得快乐一点:比如看看笑话,读读大作家们写的书,尽管那些东西一个字也看不懂,实在不行就趴到床上睡觉,或者往水里扔石头,再或者和隔壁的那个男孩在反锁的房间里玩玩性游戏…... 总之,大脑需要休息,胡思乱想过后,印在脑海中的,还是那个恐怖的家。 韩悦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名片揣在口袋里,忐忑不安的绕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在灰黑色的天空之下,用手臂捂住胸口维持温暖。 只能这样想:我在回家的路上,马上就可以到家了,马上就可以看到爸爸妈妈了,韩悦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继续走着。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会怎样。 “听说了吗,前面那栋楼,前几天才发生火灾诶!” “是哦。听说是一个神经病的女人放的火。” “后来呢?” “后来,谁知道。听说被她丈夫砍死了!” “啊?不会吧?这么残忍!” “嗨,怎么不会!现在这个鬼日子。谁不想发泄发泄呀!要是咱家闹个神经病我也受不了!” “也对啊。唉!这些事都是你们在哪儿听说的啊?这么恐怖!” “应该没假吧,管他呢!是真是假也就这样了,看看笑话也不是咱们的错!” “别跑!我要砍死你这个家伙!” 韩悦听见了男人的叫喊声:这是爸爸的声音!爸爸的声音沙哑,但又有点儿奇怪。 说实话,听起来又不太像。 声音是从公共厕所后面发出来的。韩悦顺着公共厕所的右侧,地面上有两种不同的脚印,准确说又是三种。 其中一行脚印看不出鞋子的印记,像是某个赤脚的人走过去一般。 “救命!求求你放了我!救命!救命啊!!” 公厕前,女人的惨叫声,男人的叫骂声,无不冲撞着韩悦的神经。 “你休想再逃跑!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罪魁祸首!我非要砍下你的脑袋!” 韩悦看清楚了,眼前这个男人,右脚没有穿鞋,脸上一道被刀子伤过的痕迹凸现出来,汩汩往外流着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 这个人,是那天在爸爸卧室里发现的,那个多年前发生车祸的爸爸! 韩悦终于明白了——他是一个活物。 “韩悦,救命!啊......”女人的腿被男人砍了一刀。 这个声音,只有她的妈妈了,可是,这样来看,妈妈的病又似乎又全好了! “不!” 韩悦妈妈眼中充满了恐惧,同时也留下了眼泪。直到迎面的砍刀向她挥舞过来,砍在她的胸口,一朵血花绽放在地上。 “真漂亮…”爸爸满足的笑着,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接连砍在韩悦妈妈的腹部、后背;直到鲜血飞溅到公厕的走廊上,被流淌着的污水冲走了。 直到韩悦的妈妈千疮百孔,爸爸终于停止了杀戮。看着眼前断了气的女人,爸爸把刀尖指向了韩悦。 “爸,爸爸,我......请不要!”韩悦下意识的去摸口袋中那张肖俊炎留给她的名片,却看见爸爸异常恼怒的打掉自己的手。 爸爸现在蓬头垢面,也没戴眼镜。衣服已经被汗和血完全浸湿,分不清是车祸流的血还是妈妈的。 韩悦突然有种作呕的感觉,眼前这个刽子手,制造了一地的狼狈不堪。 “跟我走!”爸爸粗鲁的拉起韩悦的手腕。“你要带我去那里?” “你不需要多问!”就这样,被爸爸生拉硬扯,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到底是哪里?” “你妈妈就在这里!” “你……”韩悦突然觉得很好笑!刚才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妈妈,现在又说她就在这里!多么荒谬的言语!多么奇怪的推论!“呵!骗你自己好了。” “不管你怎么想,我已经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了。请你记住,我没有杀死你妈妈,那个女人和我一样,你会明白的。” 说完,爸爸举起沾满血的刀子,狠狠的插进自己的胸膛,血顺着刀刃流出,爸爸拔出刀子,说完最后一句话:“上到楼顶,你会明白的。记住,重叠!” 爸爸又一次砍向自己的脖子,头终于无力的垂下,手轻轻地握着带血的刀柄,离开了这个混乱的世界。 韩悦在上到12楼的时候,隐隐约约的,一双脚荡来荡去的在自己的眼前。 韩悦对此感到害怕,仿佛这楼梯永远没有尽头。 第13楼——楼顶 如死去的爸爸所说,妈妈就在这里。她双脚离开地面,脖子正被掉在房梁上的绳子紧紧的勒住。 “妈!”韩悦抱下自杀的妈妈,“妈,我求你,别这样。” “嘘!”韩悦的妈妈醒了。“别出声,我刚才在玩一个游戏!” “妈,你!”妈妈已经彻底忘了一切。 “咦,道具呢?我再玩一次给你看!”韩悦妈妈去找那根子:“咦,游戏道具呢?”韩悦妈妈疑惑地自言自语。“你看到我的道具了吗?啊?” 韩悦的妈妈期待的抱住韩悦的肩膀,迎来的确实泣不成声的韩悦。 “妈!”韩悦轻轻搂住妈妈。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妈妈已经没了声音。 “妈?”韩悦很轻易的就挣脱了妈妈的怀抱。 “啊!”韩悦惊恐的推开了“妈妈”。因为她这才发现,她抱着的,正是那天在教堂,十字架画像上的圣母! 韩悦往后退缩。希望离那个恐怖的女人远点。圣母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她的脚上,仍然穿着韩悦在12楼看见的那双鞋子: 那是妈妈的鞋子。 离开了韩悦的怀抱,圣母的身体如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上,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她已经断了气。 只是那团冰冷的身体还睁着眼睛,她的脖子上被人用刀细心的刻下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执行使。 韩悦颤抖着手摸索着口袋,拨通了那个号码。 重叠秩序 第四章 寻欢作乐——车印 这里应该算是这个年代最豪华的地方了: 光滑红色的墙纸紧紧的贴在原本已经掉落墙皮的石灰墙上;暗紫色的聚光灯被并不结实的螺丝吊在屋顶,摇摇欲坠;光滑的木地板整齐的铺列在地上,在紫色灯光的映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这里的勤杂工倒是蛮勤快。 这个地方已经有太多的客人来光顾。 大家都放下手头的事情,来这里消磨时光,等待死亡了。 墙壁上被形形色色的人写满了看不懂的文字:有奢侈的贵妇人们用心爱的口红写下的用以记录心情的波浪线;有文邹邹的老师用白色粉笔写下的“纸醉金迷”、“醉生梦死”、“致我最亲爱的学生们”之类的文字;除此以外,便是一群得以从学校解脱的小孩子用水彩笔或油画棒画下的一幅幅“蓝天白云”了: “孩子们总是渴望那充满阳光的地方”,这句话其实是不完整的;没有谁不对那种地方充满向往;自然也有一些孩子更愿意在黑夜中露出他们锋利的爪牙,在做错事以后再用祈求阳光的眼神寻得本不该享有的庇护。 不过重叠秩序使这一切都变得公平了许多。 当然,任何时代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缺少这样一群人:他们最习惯于做的事无非只有几样:喝酒,吹牛,无事生非。 这种在假“”义气的催生下所暴露出来的一张张戴着面具的奇怪面孔,在混乱的年代被撕扯的一览无余。 人们也常把这类人称作:混子。 看上去亲密的朋友们,也只是来这里通宵达旦的喝酒而已。他们的脸上浮现出麻木的傻笑,青色的灯光照在他们脸上,迎合着那种极其难看的微笑,以及在饮酒作乐中大声的喧哗;被摔碎的酒杯,随时爆发的谩骂,随时被杀死的客人。 这里,就像是死亡的归属地。 有人说,让死如秋叶般静美;可诸如这些美妙的句子在特定的时代总是行不通的。 这里,灯火通明,日夜不休;像极了一群一只脚已经踏入冥界的小鬼,在这里进行生命中最后的狂欢。 他们甚至不是消遣,只是在寻找一种快乐的死法。死前痛痛快快的喝上几杯,和不相干的人干一架,对他们来说,都挺好! 或许这就是在他们的心中临死前必须要做的事情。 “呦!看那边那位!”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疲惫的眼神聚集在一个地方。 叫李依泉的女生厌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下意识的用手捂了捂皮包,好像它会被谁偷走似的。 “美女,一起喝一杯怎么样?”不只是混子中的谁冲李依泉吹了声口哨,晃晃手中喝了一半的鲜红的酒水。 “哈!对不起,我约了人出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想你可以请我喝威士忌;或者血腥玛丽。”李依泉这样不冷不热的说着,除了单纯的不屑与傲慢,还有点害怕。 她对这些人永远都是这种态度。 她绝对不会太过粗鲁,因为早在上小学的时候,自诩为“淑女”的班主任便会教他们吃饭不能发出声音,去西餐厅吃牛排要左手拿叉子右手拿刀子之类的“知识”;李依泉还记得那次因为喝汤喝出了声而被罚站一中午的事儿。 当然,在班主任生日时送了她一对翡翠手镯的同桌总是可以随意发出各种声音而免于责罚的;只要她不在上课的时候跳舞就好了。 也不知道那个班主任现在如何了。谁知道呢?兴许是死了。 李依泉绝不粗鲁,她谨记班主任的“谆谆教诲”,但自内而外的,浑身散发的冰冷与不屑仍会让人后退三分。说实话,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火车站的长椅上睡着了。 不明白为什么在火车站,她的口袋里甚至连一张今年的火车票都没有。 总之她还是用去年的火车票骗过了昏昏欲睡的检票员,坐上一列貌似可以去往目的地的火车,无厘头的来到了这里。 “您订的是221号包间,请跟我来吧。”老板实在太需要现在这种人了。这些有钱人可以随时甩给他们几沓票子,来维持这里热闹的生意和正常的开销。 不过用不了多久,那些票子可能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先生,这是给您的小费;不用找了。”李依泉笑笑,将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掏出来,扔在柜台上。老板愣了愣,嬉皮笑脸的收下钱,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门打开,桌子上摆着两副高脚杯,桌旁高档的红酒与隔绝了热闹的安详的气氛融为一体。叫李依泉的女生坐在座位上,麻利的打开酒瓶,往杯里倒了那少得可怜的红酒,轻轻抿了一口,满足的笑笑。 “看来你对我的出现很不以为然?”眯起眼睛,有意无意的晃着手中的酒杯,里面鲜红的酒水,在聚光灯下反射出欲望般的光亮。 不难让人想象出一个嗜血的恶魔在品尝的鲜血的模样。对面坐着的肖俊炎的以同样的眼光投向她,甚至略带一种嘲笑。 “我只是诧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很简单,我的记事本上可是记着,后桌的肖俊炎,将来打算去哪里,攻读什么专业。”李依泉不满的咕哝一句。“不过我觉得你至少应该高兴一些才对,最起码也不应该是这种奇怪的态度。” “这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记起刚上初中那会儿的事儿。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肖俊炎掏出手机,来电显示令他的瞳孔反射出一种难以察觉的恐惧感。 在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肖俊炎的手腕被李依泉抓住,手机也被夺了过去,直接点下了关机。 “你没必要去理会那些烦人的电话。”李依泉很不以为然的说,“你就一点不觉得感动?还有一个女孩,她居然记得你好几年前说过的一句话?要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可能已经得了性病死了;毕竟她那时候还没毕业就被学校劝退了;理由你懂的,因为某种奇怪的职业。” “至少我请你出来,你应该表现出起码的尊重。” “红酒的味道很不错,但是也得适可而止。喝得太多了,最终会沉迷的。” “可是目前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你。”肖俊炎微微摇头。“我想你会回到好几年前那个样子的,你会把重心放在更重要的事上;时间的话,我不会在意。” 李依泉放下高脚杯,不再去品尝。 她慢慢来到肖俊炎旁边:“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会因那些乱掉的时间而改掉我自己原有的生活。” 这道说的也是,你又能改变什么?可他终究没说话。“你也不用在意你的身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见鬼好了。”李依泉邪魅的笑着,手指在桌子上打着节拍。 “呵!你说的很对。”肖俊炎很伪装成一幅花花公子的样子,抬头凝视着李依泉的眼睛:“我们应该自由一些。不过对不起,我还有事情,得先走了。”肖俊炎俨然变了一个人,轻轻推开她,朝门口走去。 只是他依然保持着微笑。 “我想你会想明白的。你会爱上我的。时间不是问题,会有办法的。”肖俊炎也没有停顿,只是装作听不见,快步离开了:他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早就烦透了。 门口。 这个时代是没有朋友可言的。 “混蛋,你又出老千,想多赢老子几个钱!你的脏手早就该被剁掉了!”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人大骂眼前那个打牌的人。 “你他妈的说话好听点!你那几个臭钱不够赔偿老子的!你他妈简直就是个没脑子的东西!流浪汉!下层的人渣!” “你说谁人渣?再说一遍?!”“老子还就说你了!” “狗东西!老子今天剁了你的手。”两人一个拿着刀子,一个随手捡了块转头厮打起来。旁边的人鼓舞助兴,继续碰杯;殊不知下一个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就是他们。 “哈,你输了。”拿砖头的人猛击了对方的头部,拍碎的砖块和瞬间迸发出来的鲜血四溅而出。 “精彩!”大家丢下酒杯,站起来喊加油。 “你该去坟墓了!”他抢下对方的尖刀,对着那具惊恐不已的身体猛刺。 直到对方倒下,杀人者狰狞着的面孔,露出极其恐怖的眼神;杀人犯没有迟疑的举起手中的刀子,精准的砍下了地上人的头颅。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这就是你骂我的下场!”杀人犯丢下刀子,一脚踹开了眼下的那具无头尸体,将他抛弃在马路正中央。 远处开来了一辆汽车,司机的眼睛始终看着前方,并没有注意到前方发生了这一幕。 汽车开到了,它轮胎狠狠的压过那具尸体,将它变得更加体无完肤,四分五裂。 瞬间爆发的暗红的血四溅而出,溅到了观望者们的身上,溅到了旁边店铺的广告牌上。 车继续寂寞的开过,在汽车驶过的轨道上,一条鲜红的车印留在了马路上;“执行使”三个字由深变浅,直至消失在无尽的前方。 重叠秩序 第五章 记忆临摹——停滞 一直跟在你的身后,你就会注意到我了吧!这是风唯一的希望。 肖俊炎拉了拉身上的风衣,因为风比原来猛烈了些。风不想让他到那里去,因为那里很危险;风要他回来。 风很想叫住他,像是一个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被宣告了分手的女孩,惶恐中想要抓住男孩背影的手。 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而他只是将风帽拉紧来抵御这些风。 他走进小巷,虽然两旁的房子都破败不堪,但仍然能为他挡风。因为那位朋友需要他,他必须马上去。 但是风依然锲而不舍地狂灌着,顺着地下的水泥通道,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恶臭。风不想肖俊炎往上走。 风要他回来。 奇怪,谁都没有注意到风。肖俊炎走的很吃力,大概是因为风。他索性将手插到口袋里,将帽子再次拉紧了一些:不然的话不等走到那里,她早就坠楼而亡了。 人不多,只有两个——叫肖俊炎的男生;还有跟在后面的李依泉。 或许还应该把风算上。 但是不远处,他又清楚地看到一个老奶奶,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老人家很慈祥,失去了润泽的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因皱纹密布而倍显苍老的脸庞在朝他微笑着,老人脸上的皱纹笨拙的弯曲着,将两颗不大的黑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他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没察觉有人一直跟在后面——完全是那种难以察觉的恐惧感,尽管心里的那个声音已经无数次要求他回过头去,但他无论如何就是不肯那样做。 这与他在学校学习时的样子是完全不同的;假若当年教他辨别跟踪的教官还在的话,一定会被他气死的。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 距离他上一次在大风中出行,是4年前去培训基地的路上。那是一个冬天,没有雪;只有如刀般锋利的凌冽的寒风,夹杂着从地面上扬起的灰尘席卷了整个城市。 对于几乎未曾离开过家的肖俊炎来说,初入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想着在售票大厅的破椅子上睡一会儿,等风静些的时候再办其他的事情。 冷风袭击着敞开的火车站,坐在塑料椅子上的肖俊炎不得不蜷缩起颤抖的身体,借售票窗口前筑起的人墙躲避着刺骨的冰冷。 不知不觉的,肖俊炎竟然在椅子上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到了晚上。 眼前再也没有筑起的人墙了,人们似乎都不愿意在这种时候乘火车。肖俊炎只是觉得头沉沉的痛着,既像是被针扎进了太阳穴,又像是被沉重的铁锤敲打着。 他病了,在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第一个晚上就病了。 小吃摊的车子推在了他的面前,肖俊炎强忍着睁开酸涩的眼睛,看着热气腾腾的淡豆浆,他无法克制的吞了吞口水: 他没有钱,自然也没有喝一口豆浆的资格。肖俊炎撇过头,朝旁边的椅子上挪了挪。可是那小吃摊的主人却推着她的车子再次停在了肖俊炎的身边。 “我……”肖俊炎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正要含糊不清的想要解释自己没有钱,小吃摊的主人却已经舀起了一勺热腾腾的豆浆装进了塑料杯:“你这么年轻,就一个人出来闯荡吗?”小吃摊的主人将盛满热豆浆的杯子递给肖俊炎: “人啊,总是会有那么一段或几段不如意的时候;来,喝口豆浆暖暖身子吧,不要钱!”肖俊炎来不及说谢谢,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小吃摊的主人是个年近七旬的女人,她在火车站卖这些豆浆卷馍已经有十几年了。 风刺痛了肖俊炎的眼睛,他又想哭了。 隐约可以看见前面的房子了,是很高的老房子。房子的下部竟然蠕动着,像是一条蛇,又像是一个人粗大的脖颈,让人越发恶心。 韩悦看着下面几乎全部坍塌的楼层,伸手抱紧眼前的楼梯扶手;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至少,还有希望;还有时间,她还能等;会有人来救她的——只是今天风很大,他一定是在路上被耽误了。 韩悦轻轻地笑着,她看见了几年前,看到了蓝色的天空下,她在漫步,张开双手拥抱世界。在韩悦的身体逐渐下坠的时候,她失去了意识。晃晃呼呼的;她仍然做着梦。不过梦中又多了一个角色,那个人从身后用温暖的手抱住她。她开怀的笑着,享受温暖的怀抱。 就在她差点跌落的时候,那双手微微用力,就让她站稳了;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 “她是谁?”身后的人不满的说了一声。“不知道,反正是差点吃药自杀的人。”“没办法。”李依泉轻轻咕哝一句。肖俊炎抬头看着李依泉,放下韩悦站起来。 “你不应该往别处想。重叠时代里的人,都是没有朋友可言的,至少在我走出酒店看到的那幕,是这样。大家都像是冰冻起来的尸体,或者说连尸体都不如,还不如不了了之的好。” 韩悦的梦快醒了,身后的双手消失了。她的梦渐渐回复到现实,灰暗的天空,崩坏的高楼,肮脏的地面,自杀的爸爸……“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肖俊炎又蹲下来,将她轻拥入怀中。 “嗯…”韩悦微微睁开眼睛。“她醒了。”“醒了最好。”醒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家,还是要回的! 苏晨晨想救自己。 她走进那片滴答作响的世界,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时间重叠,这意味着空间、力量也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天前,是她发现了记事本的异常。记事本,是她将一切对时间的安排写在上面的记事本。 就在几天前,她发现记事本上原本书写上去的字迹模糊不堪,像是个小孩故意往上面泼水,导致墨水掉色了。 而后,模糊的字迹发生了重组,不需要任何人的干预,这一切都是自动形成的。重组的字迹重重叠叠,形成了一幅看不懂的鬼画符。 那时她就猜到,正常的时间秩序被人动了手脚,而且这个人的力量超乎寻常的强大;她想象的出。 那个人坐在控制室里,尽情的编辑自己的时间秩序游戏,而其他人,包括她在内,就像是玩偶一般的被玩弄,堕落而生。 没有人清楚这场游戏的终点是什么,也没有知道下一个关卡会发生什么。游戏是没有规则的,人们也不会知道规则的:唯一的解释权只在编写者手中。 她很懊恼,为什么眼看着混乱的时间秩序自己却无能为力? 早在别的孩子接受学龄前教育的时候,姥姥就不得不告诉她,她的父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很可能不会回来的。后来倒是有几次,她印象中偶尔会看到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来过家里几次;矮胖男人偶尔会给她买些吃的,但她无法知道那是不是她的父亲。 此外,苏晨晨还听过很多次母亲在电话里和别人大声争吵,通常再那之后,矮胖男人就很久才会回家了。 直到有一次,家里来信说,矮胖男人死了,在值夜班的时候死在了控制室;苏晨晨只记得妈妈哭了好几天,后来她央求妈妈不要走,可妈妈还是拨开她的手,拎着箱子离开了家。 上了中学以后,苏晨晨便很少回家了;在班上几个“大姐大”看来,苏晨晨除了显而易见的不合群外,更多的是“不打不服”以及随意挑逗的对象。 苏晨晨直到今天也无法忘记,她是怎么被那几个说话嗲声嗲气的女生骗到红灯区,被胡子拉碴的男人搂着拖进招待所的。 自那以后,苏晨晨的生活彻底被摧毁了:她被学校劝退了,姥姥羞愧难当,不久便与世长辞。 奇怪的是,苏晨晨竟然没有一点想要报复那几个女生的想法;只是发着呆坐在门口,看着已经看过一万遍的风景,咬牙切齿的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直到她惊奇的发现,她的想法事先了:头一天在日历上的15号画了圈,第二天却听到了人们议论着“转眼这个月又快过完了”之类的话。她跑出去问人们今天是几号,大家都以为她精神错乱了。 在得知是20号后,苏晨晨拿出记事本,记下了这件事。 苏晨晨掏出记事本,看着上面混乱的字迹。她想将那段字迹抹去,先让时间停滞,再来重新安排:这是最妥当的办法了。 苏晨晨抽出夹在本子上的时间粉笔,匆忙的涂抹着记事本上的字。令人惊喜,上面混乱的字迹变淡了。看来这个方法是有效的。但是当她翻到第二页,她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第一页被淡化了的字迹,与第二页原有的字迹重叠了。如果照这么算下去,一页接着一页的重叠。最后一页就会密密麻麻的布满看不懂的字迹,接着这些字迹又会重新返回原点。 苏晨晨生气的将时间粉笔摔倒地上,瞬间,粉笔被折成两段。“既然不能改写,那就让时间永远停滞好了!”苏晨晨发了狂似的撕着记事本,直到把最后一页撕成了碎片。 她释然的傻笑着,走出这片滴答作响的世界,满心欢喜的去迎接因时间停滞而永久沉睡的世界。 “喂,掌控者!”苏晨晨转过身——没有人。但自己明明被谁拍了一下,不可能出错的。苏晨晨怀疑的回到自己的世界,看着刚才被自己撕碎的记事本。 墙上的摆钟还在滴答。 钟表的表盘上,依稀看得见的,好像是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真像自己的眼睛啊!这究竟是怎么了?钟表里面的人走出来,她的出现,倒像是在苏晨晨的面前放了一面镜子:因为她们俩一模一样。 “很抱歉!但是没办法。”“你!你在说什么啊?”“这是重叠秩序。”“我知道。”“好了,那么就好办了。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是撕碎了你的记事本。”“为什么?”“真笨。”另一个自己嗤笑。 “你撕去的记事本,上面记载着你曾经度过的日子。而现在时间重叠了,过去和现在也就重叠了。那些时间只属于你一个人。现在,你撕去了记事本,这就等同于你撕去了属于你的时间,你撕去了你的过去,你的现在,甚至包括你的未来。既然这样,你就不该存在。” 另一个自己消失了,留苏晨晨在原地迷惑。可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这只是一个让自己死的理由罢了! 苏晨晨猛然反应过来,看着身后这间诡异的房子,迈开脚步奔向大门。在她即将迈出去的一刹那,崩塌了。 重叠秩序 第六章 宅门幽鬼——谋杀 与其说不太好,还不如说非常好。 对李依泉来说,她首先不会亏待自己:无论是在何种处境下,那种做法一般只有一无是处的傻子才能办到。 除此之外,李依泉更不会亏待她不想亏待的人,至于为了得到某些好处而阴阳怪气献殷勤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还有一点不得不说,她爱面子,偏偏又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一点,这无疑是种很奇怪的现象。所以归根结底,她也只能拼命藏着掖着;譬如把好的说成不好的,把喜欢的说成不喜欢的,把成功的说成失败的,把准备好的说成准备不够充分的...... 她早就习惯这么做了。李依泉无论如何是幸运的,至少她从没见过韩悦见过的东西;不过细说起来,李依泉至少不会像韩悦那样,在寂寞的时候让别人随意触碰自己的身体;当然,别人的她也不稀罕。 可是韩悦现在可以去哪儿呢?回家吗?还是露宿街头?露宿街头可能会被野狗吃掉的;至于那座房子,可能已经被烧成了碳灰的颜色。 不过应该还是可以继续住下去的,她不是一个讲究人。韩悦如同一个喝断片的酒鬼,微闭的双目无法再绽放出任何特殊的色彩;软绵绵的身子更如同一颗华而不实的棉花糖,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烂在手心里。 走完那条熟悉的路花费了韩悦两倍于平时的时间:她最终还是站在了那个门铃被烫得全是窟窿而且被塞满了口香糖的房门前。 “唉……”韩悦深深地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敲门:从上小学开始,她就习惯了不带钥匙;只要轻轻敲几下,妈妈就会立刻停下手里的事儿来给她开门了。 “有人来了?”屋子里响起男人的声音。 韩悦停留在门前的手像是触碰到了热烈的火苗,几乎在声音响起来的那一刻猛地缩了回去。 会是谁呢? 连带着拖鞋在地上秃噜的细碎的脚步声渐渐清晰,韩悦回头看了看:或许她应该立即逃跑,如果开门的人身上写着执行使三个字的话。 “抱歉,门锁被烧坏了,忘了告诉你……其实你可以直接进来的。” 屋里的人没有穿上衣,尚且不算黝黑的皮肤让韩悦立刻认出了背影的主人。 “艾朴,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韩悦差点忍不住抱上眼前那具似是陌生却又足够熟悉的身体。 “你不打算抱一抱我吗?”背影的主人这样说着,他好像用了后脑勺看见了韩悦刚才的举动。“你一直都喜欢我,不是吗?”背影的主人轻轻转过身,冷漠的看着那个曾经无数次和他抱在一起互相爱抚的韩悦。 “可你是把我当成用以精神安慰的机器罢了。”韩悦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她无力的摇摇头,回想着那无比幼稚的年龄做出的无比幼稚的傻事。 “你为什么会那样想?” “从你高中传出来的奇闻轶事早就说明问题了。” 这原本是属于韩悦的房子,可她如今却被堵在了门口,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被一个将她抛弃的人盘问着。 确实有那么一间房子,比她的大,比她的漂亮;而且只住着一个人。 常雪坐在餐桌前,面前的墙壁上挂着的是她妹妹的遗像,身后十几米远处是半开的窗户。被风撕扯的窗帘不时发出抗议;它们极力舞动着自己,希望女主人能看到它们,把窗户关上。 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天花板上四十瓦的吊灯,三个灯泡,配上浅绿色椭圆形灯罩的装饰,天衣无缝;高贵、优雅、恬淡。 常雪最初想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不过还是缺少了些什么:要是还能配备几个专业的佣人,再请一个钟点工厨师,最后加上两个值夜班的安保——那便是再完美不过了。 地上的红地毯显得与整个房间的格调搭配的并不合理。 地毯略微脏了一些,看起来有段时间没有清理过了。但是常雪不觉得这有什么——家里从来不会有客人的,她也不希望有客人。她早就适应了这种生活:一个人的生活,尽管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但说到底,这种结果也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只有她知道,为什么她是一个人,像鬼一样活在这间漂亮而空旷的房子里。 常雪很满意今天的晚餐。行尸走肉一般,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全部。但在这之后,她又不忘往高脚杯里到了一些酒,放在妹妹的遗像前,算是与她共进晚餐了。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如果你知道我的痛苦,我想你会原谅我的。”常雪伏在桌子上,呢喃自语。 轻轻晃动高脚杯,里面紫红色的玉液在震荡下浮出波纹,在聚光灯的怀抱中犹如新鲜的血液。突然对上遗像中妹妹的眼睛,常雪觉得有一股寒风从大开着的窗户外大摇大摆的闯进了屋子;那寒风直往衣领里钻,常雪不由得打了哆嗦。 还好,没有什么。 该睡觉了。她彻底忘记了那可怜的窗帘,它正被风刮的呼啦作响。 “姐姐,你怎么没盖被子啊!这么冷的天,会着凉的。”空灵的声音响起来。是妹妹!那个几年前被自己杀死的妹妹!“你也不拉窗帘,我帮你把窗户关好了。”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常雪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床单——妹妹就在她的床前。 “姐姐,做个好梦吧……姐姐,常雪姐姐!我是四年前被杀死的妹妹,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常雪如同撞到高压电线的鸟儿,从床上惊起:是她多虑了,什么都没有。 只有黑漆漆的屋子和她自己。等等,这是什么?一个便签。在床头柜上的,触手可及。常雪借助月光看着便签的内容——“你的窗户没关,我帮你关上了。”下面是一个看不懂的签名。 确实,窗帘不再发出抗议,冷风也不再灌进屋里。但是冷汗,一直冒着,常雪一言不发,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那张轻巧的便签。 “嘭”,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到在地上的声音,将常雪从恐惧中拉回了现实。她没有注意到便签上多了一行字:“对不起,不小心把你的酒杯撞倒了,我会帮你打扫干净的。”常雪来到客厅,看见被撞碎的高脚杯和洒了一地的红酒。她松了一口气,转身去拿扫帚和拖把。但是,它们都不翼而飞了。 再次转过身时,脏污被清理掉了,正如那便签上所说的。“姐姐,对不起,我没看见餐桌上的酒杯。也不知道里面装了酒。”前面的女生睁着大大的,无神的眼睛,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手里握着扫帚和拖把,向常雪鞠躬。 她的长发和常雪的一样,美丽,飘逸——被常雪杀死的妹妹,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常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一片荒岛的中央,旁边是一群围着自己转圈圈的鲨鱼,自己无路可逃了。 她只能后退,坚信她看到的都是假的。“姐姐,让我抱抱你,我好想你!”如梦中遇见的,妹妹这样说着,她的身体是透明的,透过她的身体可以清晰地看见,餐桌上的遗像不见了。 妹妹张开双臂,满脸的血渍。“不要过来!” 常雪尖叫一声,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紧紧锁上卧室的门。“你不要来找我。我对不起你。等我死后再补偿你。”常雪哆嗦着退到了卧室的尽头,脊背贴着冰冷的墙面。 可是妹妹透明的身体好像无坚不摧,先是那双手,透过坚实的房门伸了进来,接着仍以拥抱的姿势,穿过房门,穿过沙发,穿过写字桌,最终来到了常雪的面前。 “你滚开!“失去理智的她拼命捶打着妹妹,但是每一次都像是在击打空气,妹妹的身体是透明的,像影子一样,看得见,却摸不着。 “姐姐,”妹妹看她的眼神,出现一种可怜,又掺杂了少许的愤怒。“你伤我的还不够深吗?四年前,父亲离开的时候将名下财产的一大半给了我,你怀恨在心,借和我散步之名,将我从8层楼高的桥上推了下去。我摔死在桥下后,变成了你看到的这幅模样。你知道吗?没有人给我收尸,真的没有!我在废弃的桥洞呼喊着,死前唯一听到的,是自己的回声。” 妹妹一步步逼近:“我们是亲姐妹啊,常雪姐姐!让我像小时候那样,抱抱你,好吗?” “不,你不要再说了!”“常雪姐姐!”妹妹打断她的话,犀利的眼神透出的只剩下愤怒以及随之而来的冷笑:“我只是想抱抱你,你怕什么呀!我想你也应该尝尝从8楼跳下去的滋味。” 眼睁睁的看着,死人的影子朝她走来。常雪清晰地感觉到,那只不存在的手在抚摸她的额头。 直到有什么东西完全附上了她的身体:她已经失去了独自思考的能力。 死人的影子指引着她,指引着她走出寂寞的房间,指引着她走过黑漆漆的楼道,最后指引着她上到了八楼。 再次睁开眼睛,常雪已经站在了八楼楼道的窗台上。 重叠秩序 尾声 影之死 “跳下去吧,跳下去你就会忘记所有的烦恼。跳下去吧,跳下去吧......去往极乐世界,那里没有流血和死亡;也没有纷争和杀戮。你再也不用为遗产而向谁发难了。去吧......” 声音在呼唤。 不像是8楼的主人,8楼这户的主人一个月前去世了;至此,这栋楼也就只剩下常雪一个人。 当然,如果现在把她前来索命的妹妹也算上的话。 常雪向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冷血的女人,比如她在听到小区里的流浪猫因为吃不到鱼而彻夜长鸣的时候,她除了会想如何弄死这些猫以外,还会想到是不是也可以把吃剩的鱼骨头扔在垃圾桶旁边给流浪猫饱餐一顿。 至于出于对金钱或权利的追求而不得不做出的牺牲则显得一文不值了,常雪坚信一味地仁慈只能给别人制造毁灭自己的机会。 从某些特定的角度来看,常雪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一直以来,别人的死活对于常雪来说无关痛痒,她从不会去看关于某人死亡的新闻,更不会像老妇女们一样讨论这些烦人的事儿——那是晦气的东西,常雪一直这样认为着。 但是,在得知8楼的户主去世的消息时,常雪却第一次感到难过,第一次感觉到失落和不安交融在一起的滋味儿。 那一整天,常雪没吃一口饭;只是静静的站在窗边看着8楼户主的儿女们张罗着花钱请来的丧葬服务队在这栋空荡荡的楼里进进出出,草草的打理着他们父亲的后事。 “8楼那个老头子到底还是死了。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却莫名的心情不好了一整天。真是件怪事!” ——《常雪的日记》 声音在催促。 常雪的右脚不自觉得向前迈了一步。 “对,就是这样,多好啊,多舒服啊......”万万不知道,她现在挪动的每一步都是在把自己引向死亡之渊;尽管如此,常雪还是往前迈了一步。 她想哭泣,想呼救,想大声的哭喊;哪怕是跪在地上磕破头,口中重复着那违心的道歉的话也好! 她很快就不会是一个人了,她很快就能在地狱里和妹妹团聚了。 一楼的地面上有一个死水潭,里面长期没有生命存在的迹象,各种垃圾堆积在池底,肮脏不堪;腐烂的塑料袋和没有啃干净的鸡骨头不时地散发出阵阵恶臭。 自从重叠秩序来到,这里便不会少了那些自杀的人们的尸体;尽管如此,那些尸体直到腐烂发臭也不会有人管的——做那种没有报酬的事儿对谁都没有好处,就像暴雪天没有一家商铺主动出来扫雪是一个道理,他们宁愿都没有生意可做。 附着死人的影子,常雪沉重的身体在下坠。 速度很快的,来到了一楼。 常雪的身体重重的摔在死水潭里,发出“砰”的声音。 肖俊炎身后的李依泉的最先听见了声音:“呀!好像有人摔倒在水池里了。” “并不用大惊小怪,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或许我们能把她救出来。”肖俊炎说道。 “你怎么知道那家伙还活着?” “因为那是水潭,不是水泥地。” 肖俊炎蹲在水池边摸索着,“我好像找到了什么…一只手。”他这样说道。但是原本打算费很大力气将这个轻生者的想法并不正确。很轻,他提起了这只手,将它拉出水面。 “我的天!快扔掉!“李依泉厌恶的看着肖俊炎拎出来的东西,一根断了的手臂,血肉模糊的已经看不出原样。“我看是那个家伙摔成碎片了!” “不会啊,听声音不会。” “得,你懂,你接着找吧!我先走了!” “喂!醒醒!”很快,肖俊炎发现了那个轻生的人。她很幸运,她压在了一具自杀者的尸体身上,只受到了震荡伤害,而且将那具尸体压的四分五裂。 “我还活着?”常雪揉着眼睛。 她只记得自己从8楼跳了下来,全然不知竟然是尸体救了她。 “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我…...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太孤单了吧。”常雪的眼神躲躲闪闪,她实在太想隐瞒这个事实了。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个恶棍,让别人以救了她为耻辱。 “对不起,这栋楼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会害怕,会胡思乱想。”常雪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睛。 “不介意的话,李依泉!把她交给你,如何?” 李依泉没有听见肖俊炎的呼声,眼睁睁的看着从水底飘起的一个女生的影子: 那女生的头转过180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常雪。 女生的影子渐渐离开了水面,直立起来,张开双臂,越飘越远;直至离开地面,越来越轻,越来越高,越来越透明。 影子变淡了,消散了;消散在灰蓝色的天空,消失在重叠秩序结束后的新秩序。 虚无秩序 序 带她离开 其实这本应该是最开心的一天的。 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激动人心了:情人节的出游。 她有一个很奇怪,但是也很好听的名字——铃铛。她确实如此,像铃铛一样的,随时都可以叮当作响,脸上保持着动人的微笑。然而,她也有很奇怪的一个癖好,她喜欢挑战一些于恐怖的,甚至是近乎于危险的东西。 她觉得很刺激,很好玩;虽然那充满危险。 今天,也不例外。 叫铃铛的女孩儿轻轻挽着身边男孩儿的胳膊。其实浅蓝本不愿意来的,他实在不希望情人节会在这样一个鬼地方度过。 “浅蓝,这里是不是很久没有开通了?为什么人这么少?而且半天只看见一辆公交车!我们会不会迷路呀?”铃铛天真的问着浅蓝。 “哈哈,小路痴不用怕,迷路了还有我呢!”“呃,切。”铃铛很不以为然,自己是路痴倒不假,到时候谁急的哭鼻子还说不准呢。 把这里叫做鬼地方也不足为奇:除了时间已经错乱的秩序下黑不溜秋的天色以外,这里甚至连一棵树都没有,最多也就是路边那棵没有一片树叶的枯树枝,在风中摆动着那已死的枝条,毫无生命的迹象。 路面崎岖泥泞,确实很久没有通车了。大约平均十分钟就会来一辆车,车牌上只写着两个数字和三个汉字:42公交车。 铃铛觉得很奇怪:“浅蓝,什么时候有了42路公交车?它从哪里开来的呀?终点站在哪也不知道,咱们去看看吧。”“不,别。”“呃...好吧!”不用问原因,还是两个字:害怕。 铃铛有时候会觉得,虽然她和浅蓝是男女朋友关系,但从某些方面来说,这种关系其实应该是倒过来的。 但说到底,这也不能怪浅蓝如何。谁又会在黑白颠倒的时代作死的跑出来过什么“情人节”呢? “喂!你们上车吗?”难以察觉的虚弱而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个老者站在了那里。浅蓝被吓了一跳,被铃铛挽着的胳膊抽搐了一下。 “哎,对不起。我们挡着您上车了。”铃铛微笑着道歉。但是老者好像并不领情。他慢慢地挪动着僵硬的身体,一步步走上车。 他转过半个身子,脸上露出一股阴阴的神色:“年轻人,快回去吧,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不然你们会后悔的。离开这里...请记住,别上错车了。” 老者说完,消失在硕大的车厢内。 “铃铛,那是谁啊?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说着,浅蓝又不由得抖了一下。“谁知道,他说的都是些什么啊。不过我们也确实是离开的好。”铃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而又开玩笑似的说:“省的到时候你又哭了,又让别人误以为我欺负你。” “我,没有!”浅蓝的脸烧红了。其实铃铛也挺感到幸运的,至少有这样一个可爱的浅蓝陪在身边是个不错的选择。 42路公交车又来了。 “走吧,咱们上车,走吧。”铃铛握住浅蓝的手,依然保持那副笑容上了车。但铃铛能够感觉到,浅蓝在害怕。他的手冰冷,有些颤抖。这是个奇怪的现象,平时浅蓝即使再胆小,也不会被吓成这样! “唉!”铃铛摇摇头,无奈的拉着他来到后排坐下。浅蓝一直没有松开铃铛的手,直到她的手也开始发冷,发抖...直至和他一样冰凉——车上大约有十来个人,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在铃铛和浅蓝上车后,对他们投来复杂的神情。 不带一丝情感的神情。这个动作持续了大约一分钟,他们又转过身去了。 没有车站,这是让浅蓝和铃铛最疑惑的地方。 “唔,铃铛,我好困。”浅蓝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的说。”呃..我也是。不如先睡一会儿吧。” 铃铛实在忍受不了正在打架的那对眼皮,将头靠在浅蓝的肩膀上,沉沉的睡去了。 他们的车子与对面的车子撞了个满怀,车上的人飞了出去,浅蓝也被甩了出去,他的头被撞到玻璃上,汩汩的流着血,他的手努力的伸着,想爬出来。 “浅蓝!”铃铛大喊一声,却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小姑娘,”驾驶座上响起奇怪的声音。”终点站到了,你还不下车吗?”车上的男人说着。 “可是,”铃铛看着眼前的一切,恐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泪水一个劲的滑落,牙齿也在打架。 车上的人全部缠上了绷带,像是一具具木乃伊,被扔在车上。身边的浅蓝头部受了重伤,他已经死了。身体散发出冰凉的气息。 “小姑娘,快下车吧。不然你会和他们一样的。”司机说,“你们坐的这车啊,起始站是鬼城,中途在死人街停站,这里是终点站了,下车吧。我们的任务就是每天拉够十五个死人,你正好是第十六个。 快离开吧,否则你将成为一下班车的第一位。”“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为什么会上错车!”铃铛气愤的说。“哈哈,这就不关我的事了,小姑娘。没人拉着你上车,是你自己拉着你的小男友跑出来的。回去吧!别让枯树等久了。”司机冷笑着,将铃铛推下车。 “不!请你把我也带走吧!”铃铛轻轻地跪下来,祈求的看着他。“走吧!超量工作没有好处的!”司机厌恶的说道,开着车离开了;只留下铃铛在原地哭泣。 一年后。 铃铛来到曾经那个地方——死人街。这里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样子。那棵枯树不见了,铃铛站在枯树的位置。从远处看,憔悴的她和枯树已别无二样。 又一对情侣来冒险了。他们和当初的他们一样,在这里等待着。男生手里拿着送给女生的情人节礼物。 车来了。还是42路公交车,还是一年前那个司机。他看见了铃铛,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看起来,他还记得她。 铃铛轻轻地走过去,在那对情侣耳边留下一句话:年轻人,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千万别上错车! 当然,他们是不能理解的。他们还是踏上42路公交车,离去了。 铃铛无力的瘫坐下来,面对着疾驰而去的42路公交车,她再一次流泪了:“42路公交车!求你把我也带走吧!” 虚无秩序 第七章 铸剑为犁——雕像 这是一个象征着和平的雕像。 众所周知,铸剑为犁这个成语的本意来源于一群和平爱好者们美好的夙愿。而当李依泉看见这座雕像的时候,它的意义从某些方面来讲却是被改变了。因为看不出来原来应有的意境,倒是给人留下了诸如丑陋、阴森之类的印象。 “呦!这是什么丑家伙!”这是李依泉见到它的时候第一句说出来的。 当年韩悦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也哆嗦了一下;大致看得出,这个“丑家伙”的形象应该是一个铸剑为犁的雕像: 上面的男人低着头,右手握着一把铁锤,左手持一把剑。 完全符合! 不过李依泉那样说倒也不过分:雕像上已经几乎被覆满了融化掉的金属,已经看不清男人的五官,但是可以依稀辨别出男人很卖力在用铁锤敲击剑的表情。 那把剑可以说不用铸就已经成为犁了——看上去完全没有杀伤力的东西,同样也被一层黏糊糊的东西覆盖着。总体而言,这座应该被命名为”铸剑为犁“的雕像在建到一半的时候就停工了。 或者这还有别的原因:比如,重叠秩序笼罩下的隐患。不过唯一还能说得过去的是那把锤子,那把锤子看上去几乎已经成型,也没有黏糊糊的液态金属附在上面。应该是一种杀伤力很强的家伙。 “他笑的可真难看,我们快走吧!真不想再见到它了。”李依泉对雕像投以厌恶的目光。 韩悦在看到艾朴第一眼时似乎就沦陷了:他并没有像任何一本言情小说中的男主那样帅得惨绝人寰,也没有很强烈的传统认知中的“男性的魅力”;但似乎就是那双眼睛,更确切的说是从那双眼睛中所流露出的眼神: 那种并不是书呆子般的好好学生,也不同于自以为是的精神小伙的眼神;总之是介于二者之间的,四分认真之外又涵盖着三分不屑,还有两分的圆滑以及最后一分稚气的眼神。 韩悦也从不认为自己有多漂亮,与刚上中学就明白用昂贵的化妆品和浓烈的香水包装自己的女孩儿相比她太过简谱;而与那些天生丽质,无需经过“加工”便芳馨满体的女孩儿相比她便更是微不足道了。 不过韩悦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像她这样的女孩太多了,更何况无论是谁,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不去承认自己的七情六欲;对于韩悦来说那更是没有必要加以思索的事情。 艾朴转过身看着韩悦;果然,几年不见,眼中那些复杂的神情韩悦则是再也见不到了;只是微微上扬的惨淡的嘴角还在引诱着韩悦,引诱着她“遵循”自己最原始的想法。 终于,韩悦忍不住了——她冲上前去狠狠抱住了艾朴——那个给予过她最明媚的希望却又最终熄火的男孩。 “你知道,你上高中以后,我去你的学校找过你吗?” “知道。而且你找过我不止一次。”艾朴淡淡的说着,也没有回抱住韩悦。 “那你为什么见都不肯见我!”韩悦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样熟悉的画面:她好几次冒着被政教处主任抓住的风险,在二晚的时候逃学来到艾朴的学校;尽管天色已晚,她还是寄希望于能在放学后黑压压的人群中找到艾朴;她被门口的保安责骂过,还被一群爱惹事的混混用激光笔疯狂的“攻击过”:那个并不会让她看到任何疼痛,但是如果再配上几句“看这个傻x”后,那种感觉便再也不一样了。 只是艾朴再也不曾出现过了,直到韩悦打听到艾朴已经交了新的女朋友;以至于后来关于艾朴的花边新闻她连听的兴趣都没有了。 “听着,韩悦。”艾朴冷冷的说着,他没有选择伸手反抱住眼前的女孩:“过去的事情,你我还是不要再提的好。另外,我还想告诉你,重叠结束了。” “重叠?结束了?你在说什么!”韩悦猛地推开艾朴,仿佛刚才抱着的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男人。 “你还是不明白。”艾朴苦笑着摇摇头:“从钟表无法正确读出时间信息开始,这个时代就变了。你难道就不奇怪,你那出车祸时的爸爸,还有精神错乱前的妈妈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吗?我们都会像他们一样,成为末世执行使的……” “执行使,你明白吗?说难听点,就是混沌秩序的牺牲者,可以简称秩序产物;说高档些,就是制作游戏时耗费的边角料而已。” “你说的或许都对,可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 李依泉在老城区买了套房子——那是她工作几年攒下的一点钱还有父母在海外这几年每年打给她的钱。 出于某些原因,李依泉算是被父母遗忘的孩子了。不过这样也有好处:有时候两口子忘了有没有给这个快要叫不出名字的女儿汇钱,就会重复汇来第二笔钱;他们不爱她,但也绝不会让她过没钱的穷日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点难得的良心。 来到这里后,李依泉便邀请肖俊炎和她住在一起了;肖俊炎自然也是不会拒绝的:毕竟警署已经没人了,无论是出于贪图享乐还是出于群居动物的本能。 李依泉转身看了看走在后面的常雪:“我说,你们倒是快点啊!喂,肖俊炎,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任务啦?”这真是赤裸裸的嗤之以鼻和少许的嫉妒——肖俊炎那个见色忘义的混蛋又可怜起那个跳楼的常雪了,还要把她交给自己;李依泉想想就觉得生气,气的让她想发笑:为了给这个男人留下淑女般的好感,她竟然同意了带上她同居;自己何时像今天这般听话妥协过! “知道了。”还是不冷不热的回答,“我实在是太感兴趣常雪坠楼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了......对不起,这是我的职业病。” “职业病职业病,这三个可以成为任何钻空子的理由!”李依泉没好气的说:“我想你更应该随时做好防范的准备!我可不希望又出什么岔子!” 背后却传来了常雪的声音:“她看上去好像生气了呀!” 哼,识相最好! “我想......我们可以停一下,来看看这个。”肖俊炎停下脚步,弯腰拾起一个白色的东西。“我就说吧,肯定又得发现什么东西。这一路上的事还真不少。” “一个挺好看的蝴蝶结!”常雪说。 “只是,这上面的血是哪来的?”肖俊炎说着,缓缓的移开了大拇指压住的部位,上面竟然被鲜血覆盖住了,血在往下流,浸湿了半朵白色的蝴蝶结,将它染成半红半白的颜色。 “再往前走走吧。这个人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头部,被重击的部位失血了。”顺着前面的路走,正如肖俊炎所说的,地面上确实有血迹的存在。而且越来越重,一点也没有消失的意思—— 梁芹本来打算回家的。 当她走过成千上万个路口,离开那个她已经住了成千上万天的家时,她都不能把她住的地方再当做“家”了。因为当她走过这段熟悉的街道,来到那个熟悉的“家”时,她发现,自己的家已经没了家的模样。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家里会是这样的情况。起床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石板上,后背疼的要命;打开橱柜,里面的衣服没了,变成了由老鼠、蟋蟀、甲壳虫组成的天地。她走到房门外再看,她的家已经变成了一个难闻的洞穴。她真的不想要这个家了。但总是会有少许怀念的。 即使不怀念“家”,也会怀念这个地方啊。在外面又做什么呢。与其饿死,冻死,不如死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也算是归宿回到了原点,也应证了传统文化里的那句那句“落叶归根”。 但是这个梦离她好像又是很远,不知这是注定,还是宿命。 梁芹走过熟悉的街道,路过枯死的树木;当然,她还路过了那座应该叫做“铸剑为犁”的雕像。 她路过它时,竟然停下来,呆呆的看着它。像是在看望一位老朋友;但是眼神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因为她看到的“铸剑为犁”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铸剑为犁”了。 她认识“铸剑为犁”已经很久了。它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景象。她也不会想到,她会在这里被谁打伤。 这个地方早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不可思议的事情总是在你寂寞的时候发生 好像是铸剑为犁的男人抡起铁锤,狠狠地一锤击打在梁芹的额头上,打的她几乎晕厥过去。摸摸额头,这不是梦,是现实。 额头流血了,鲜血浸湿了白色的蝴蝶结。那个应该叫做“铸剑为犁”的雕像还在那里屹立着,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跌跌撞撞,像是一只濒死的蝴蝶。 梁芹还是没能在赶到家门之前她倒下了。染红的蝴蝶结垂落在地上,被风刮到了未知的陌路上。 虚无秩序 第八章 请求帮助——借命 说起来梁芹也是幸运的。因为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一个被职业病困扰的人给救了,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迷迷糊糊的,她当然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更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不过可以确保一点,她起码脱离了流离颠沛的生活,不用一个人饿死在荒凉的大街上了。 不过想想这些经过,还是有些怕人的。 “雕像,雕像,铸剑为犁的雕像!”梁芹惊叫着起身,额头却是精准的撞到了肖俊炎的鼻梁。”诶,你没事吧?“李依泉略微不满的看了看梁芹。 “你倒是也慢点起啊!再说了,有恶梦不会换个时间做啊!”李依泉心疼的看着被砸到鼻子的肖俊炎,“呃,算了,你还是快点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受伤的把!” 肖俊炎转移话题。”嗯,事情是这样的,”梁芹讲起了经过: 我一直生活在这里,我没有什么依托,也没有什么牵挂。以前哥哥还在家的时候,我还有个奔头;也偶尔有在哥哥面前耍小性子的时候。 只是时间秩序的改变把这一切都吞没了。 我只希望我能够活下来,再这样一个度日如年的时代。有好多人都说,在这样一个人间地狱般的秩序下想要活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无形的诅咒也许正好降临到了我的身上。 这里的住户很少,加上我不到5户。前几年,有两户老人陆续去世了;后来一对年轻的夫妇又因为未知的原因双双跳楼自杀,我是半夜被惊醒的,哦不,不好意思我又扯远了。 还有一户一家三口,据说是因为这里太荒凉了就跑到别的地方安新家了;后来报纸上说,有三口人在雨夜开着车,车行驶在山路上;不知道是道路泥泞崎岖,还是因为天黑看不清路,再加上下雨,一家三口连人带车从山路上摔了下来;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血肉模糊了。 好吧,下面才是我的受伤原因: 我觉得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对生活失去了最后的希望,我跌跌撞撞走了;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但是就想着随便去什么地方也好。 可当我发现外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生存下来这个可悲的现实之后,我选择了回来。 这样的话,就得扯到我家附近那座雕像了,那是一座被大家命名为”铸剑为犁”的雕像。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穿透了我的身体。 直到疼痛和恐惧把我拉回现实以后,我倒下了。什么都不知道,直到现在出现在你们的眼前。 梁芹的故事说完了。 “你是说,你是在铸剑为犁前受到不明人物的伤害?”肖俊炎睁大眼眸,蓝黑色的眼眸里竟然透露出一丝恐惧感。 “可是,这里不会有其他人了啊!除了你的生命迹象之外,你的邻居们已经陆续离开了。难道......那么,这个雕像在最初刚刚运抵那里时是什么样子的?” “这......”梁芹对肖俊炎的问话很是奇怪,这又有什么值得一问的?不过她还是如实的说了:“雕像......不就是那样嘛!挺好的,大家都知道那是和平的象征。已经建成很久了。” 等于没说……肖俊炎叹口气。 “那,我们看到的又是什么?”肖俊炎回过头,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那个奇怪的雕像,那么,雕像呢?! “不,李依泉,你先带她离开这里吧。我,会尽快回去的。” “那好吧,沿着这条路直走就到了,我先带她们走。你路上小心!顺便提醒你,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做。就算你查出来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虽然李依泉明白,这几句话是不可能说动肖俊炎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这样做了: 这是个混乱的时代,也是个绝迹的年代。没有人试图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更没有人去管什么纪律;就像那群喝酒赌命的亡徒们一样,谁会在乎谁杀了谁呢?其他人的死活永远是那么微不足道,在这种零规则的秩序下则更是如此。 梁芹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啊?自己越想越害怕。雕像,雕像,雕像.....莫非是雕像复活了?!或者说,它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赋予了和人同等级别的生命?可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远处,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哥哥,哥哥!”带着哭腔的声音,听得出来,小男孩在喊肖俊炎。“嗯?你有什么事吗小弟弟?” “哥哥,我的宠物小狗好像不认识我了。它见到谁都乱叫一气,也包括我……我刚刚差点就被它咬了。能,能帮帮忙吗?”肖俊炎当警察的时候,倒也接触过警犬,所以他尝试着去帮助男孩。 肖俊炎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小狗毛茸茸的脑袋。那小狗竟然像是早就认识肖俊炎一般,亲昵的蹭着肖俊炎的手,不再叫唤。 “诺,它不叫了。” “啊,谢谢!” “喂,小诺,你又在做什么!”一个男人从叫小诺的男孩身后出来,走路一瘸一拐的,看上去脸色苍白,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而且脏兮兮的;总归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的印象。 “爸,是这位哥哥帮我治好了狗狗!它变乖了许多诶。”男人没有搭理小诺,他神情复杂的看了看肖俊炎:“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我也不知道,虽然是遇到了些麻烦,但是每个人都有更大的麻烦。所以我应该继续走了。”“哦!谢谢您啦!” “奇怪,那个男人是谁啊,看上去真让人作呕。可又有点眼熟,”肖俊炎自言自语,实在想不出来他是谁了。 不管怎样,先回李依泉那里才是上上策。 肖俊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警署的时候虽然也有女同事,但单位掏钱租用的房子自是不可能让男女同住一屋的;如今秩序乱了,连带着生活也乱套了! 警署早就没人去工作了,早先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可做,警校里学的各种情景肖俊炎工作这几年却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个上中学的时候就一直缠着自己的李依泉,如今又出现了。自己还鬼使神差的要和一群女“室友”同居! 不过要怪就怪这个错乱的时代吧,警署租住的房子早被房东收回去了,自己工作还不到两年,攒的钱还不够在高档餐馆吃几顿海鲜。 手机铃声伴随着忧郁的气氛响了起来。 手机里的声音:“肖俊炎,你快点回来啊,你不会找不到路了吧?”“怎么会呢,刚刚有个小男孩找我帮忙,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哦,等等你说什么?!一个小男孩找你帮忙?!他有什么特点没?”“没有啊,就是身边带了一只小狗。”电话那边是一阵沉默。 一阵长达3分钟的沉默。 这次打电话的一定是梁芹,因为她的声音他几乎没听过几次,还显得有些陌生。 “我必须告诉你,尽快回来!你遇到麻烦了。而且是极度的麻烦!你快回来,我们顺着路去接你回来!快!一刻也不能耽误!” 梁芹匆忙的挂断了手机,因为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 等他回来后,她会告诉大家:她记忆中的邻居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小男孩,只有老人、年轻夫妇和小女孩。 更不存在什么小狗。 她最近一次看到一个小男孩牵着一只狗,是在她离开家那段时间。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个牵着小狗的男孩被一辆大巴无情的卷在车下,被碾压的面目全非。 肖俊炎挂断电话。身后便响起了呼啦的汽车声。肖俊炎急忙转过身,却晚了几秒钟。 汽车准确无误的撞在了肖俊炎的身体,将他冲出几米远,重重的摔在地上;肖俊炎几乎不能用手按住汩汩流出的鲜血。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刚才那个找他帮忙的孩子和那只已经变乖的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死人一般。面无表情的看了肖俊炎一眼,男孩重新别过脸,和小狗玩。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司机下了车。没有看错,是刚才那个面色惨败的男人。但是现在,他的面貌焕然一新,变得精神了许多,犹如一个正常人。 “哈哈,多谢啊肖俊炎先生。借你的半条命,我终于成了现在这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白人不需要我说第二遍。”男人摇摇头。“这就是虚无秩序,全新的秩序。死即是活;活即是死。我们早就见过面了,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男人诡秘的笑笑。 最可怕的事就是这样的。 “是你打伤了梁芹,又在这里撞人,可是他们又是谁?!” “哈哈,你觉得呢?被人利用的子弹是不需要获得新生的。”男人说的很含蓄,“现在再看看他们吧,看看是谁在向你求助。” 两团血肉模糊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肖俊炎的身边。 还可以依稀分辨出,是一个男孩和一只小狗。 虚无秩序 第九章 陌生来电——小鸟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可真是不巧啊! 可以说是坏事凑到了一块吗?大致如此。男人开着车扬长而去,肖俊炎努力克制自己不回头去看那两具他曾经“帮助”过的如今已经变成尸骸的躯体: 他为此感到恶心,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环抱着自己的恐惧! 他摸索着从包里掏出手机,尽可能的将僵硬的手指按在“联系人”一栏上。他的联系人一栏中也没什么选项,有的要不就是打不通,要不就是死了。 可是像这样把生死描述的轻描淡写又有什么好处呢?这只是时代的插曲罢了。 “对不起,我......我需要帮助。”沙哑的声音传到了电话的另一边。”喂,你到底怎么了?你现在在哪?” “我......我的状况,非......非常不好,你们现在在哪,我去找你们。” “她上次不是说了嘛!右转第三个岔路口,你会发现的。你现在......喂?喂!!”电话那边发出了嗞嗞的声音。“真搞不懂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挂掉!你们先在这儿呆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常雪把手机放回背包,也不明白为什么肖俊炎会选择给她打电话;与她这个陌生人比起来,向李依泉请求帮助不是更靠谱吗? 兴许肖俊炎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吧!不过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那种过分的关心的;尤其是在面对没什么“感觉”的人的时候,避而远之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 至于常雪,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电话号码留给肖俊炎的;这是常雪以前在酒吧通宵的时候经常使用的手段了;和一部分社会女青年差不多,在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装出柔弱的样子,编撰着自己曾经被某个或某几个渣男抛弃的剧本,可怜兮兮的挤着眼泪;然后就会有傻乎乎的男人为她打抱不平,并且请她喝上几杯威士忌。 大多数男人是经受不住这种诱惑的,尽管他们早已混迹在这种地方很久了;很多爱面子的会自以为是情场高手,殊不知这种一边露着猥琐的笑容一边掏腰包的模样简直像极了一个个被骗了的白痴;他们成为她们短期的免费饭票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键是成本并不高,对于尚且还有原则的善于狩猎的酒场女人们来说,只要不发生“过分亲密”的行为就都是可以接受的。 各取所需嘛!有人贪财就有人好色,这些在某些清高的人的眼中无法理解的事情其实早就被默许甚至是已经过时了。 就像肖俊炎之前处理过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拿着钱和她的几个三四十岁的姐们去酒吧包场,结果差点把她老父亲气死,被她妈妈打出脑震荡的事件。 “哦,谁的来电?”李依泉翘着二郎腿坐在木制的椅子上,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我看看。”常雪不满的重新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的打开“通话记录”选项,在少的可怜的通话记录上翻来翻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常雪惊慌失措的扔掉电话。李依泉不解的看着她,拿起了她的手机。 来电显示上显示着一串自己从未见过的号码。使用号码查询,她看到了这个号码的主人的头像: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长的挺秀气的;可是,她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打来电话?常雪又被吓成这样? “这是谁啊?你闺蜜?还是你爱人啊?”李依泉半开玩笑的讥讽道:“你倒是会算账,把我这儿当高档廉租房了是吧?” “不,我不认识你,你给我滚!”常雪发了疯似的喊着,苍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的手掌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如同被电烙铁烫伤了一样,在床脚蜷缩成一团颤抖着。 李依泉正要发怒,却发现常雪并非在针对她,而是在针对她的手机。 “你他妈到底是怎么了!”李依泉再也忍不住,将手机摔向常雪。结果常雪竟像躲瘟疫一般躲开,手机被扔在了床架上,发出“咣当”的声音。 常雪整个人更加剧烈的颤抖着,仿佛那不是手机,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李依泉隐约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儿,这时手机又响了。 “呦,你倒是挺厉害,半路上就把电话方面的事情给办理妥当了。”李依泉嗤笑道。她本来就觉得常雪有问题,现在更不能容忍她和肖俊炎之间竟然互相留有手机号!不过还是先接电话要紧,看来这次必须是她亲自接了。 “肖俊炎,你在什么地方?需要我去接你吗?”“我……李依泉?怎么会是你?” “怎么,我不能接你电话?”李依泉愤恨的说着:“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什么事都办不了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简短的沉默,随后,肖俊炎虚弱脱力的声音传入李依泉的耳廓:“听着,李依泉……给谁打电话这种事,真的,真的一点都不重要……没必要纠结这个了。我……我被车撞倒了,现在迷路了。在,之前捡到白色蝴蝶结的那条小路附近。哎,刚才我打电话,也没能打通。” “这就得好好问问常雪小姐为什么电话打不通了!不过我想她也是没有办法回答你的!”李依泉挂掉了电话,继而吩咐道:“小芹,你看好常雪。不要让她出现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了!待会儿谁都受不了的!” 屋里。 梁芹:”常雪,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和我说说吗?是不是你想起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事情?” “说?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也不需要知道。”重新平静下来的常雪半靠着坐在床头不以为然的说道。 怕什么呢?自己被那死东西附身从八楼跳下来尚且大难不死,一个电话有什么好怕的? “常雪,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啊!”梁芹摇摇头,“你竟然会被一个电话吓到,到底有什么隐藏的故事也不愿意说出来,谁不着急啊?或许你说出来,我们能帮帮你;就算帮不上什么忙,我们陪着你,你也不用太难过呀!” “行了!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跟你很熟吗?我不喜欢别人瞎掺和我的私事儿!也是,她是没对待你们那样过!”常雪丝毫不想理会梁芹;她站起身,径直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哎,你干什么啊!“梁芹喊道。 门被打开了。 “啾啾……” “这,哪里的小鸟?!”梁芹惊奇的捂上了嘴巴:连人都难以生存的时代,居然还会有这等小生物? 常雪蹲下身,伸出手指去逗弄小鸟。小鸟好像认识常雪,轻轻用手啄击她的手指,只是那动作僵硬无比,更像是被人操控着的无心的傀儡一般。 小鸟跳到常雪的手掌上。 ”啾啾……” “没什么好惊奇的,什么时代都不会是物种灭绝的时代。”常雪不以为然的说。 “啾啾……”小鸟离开了常雪的手掌,跳跃着,来到墙面,啄击着乳白色的墙面。上下左右,很有规律的啄击着。 “小鸟,来我这里!”常雪呼唤着。 再看那小鸟时,小鸟好像瞬间失去了灵魂,停留在那堵墙的面前,一动不动的盯着那被它啄击出一个个圆洞的墙面;此时的小鸟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让人想起了学校门口卖木制品的手艺人。 小鸟僵直的身体碎裂了,碎裂成大小不一的块状;零零散散的碎块整齐的拼凑起来,“执行使”三个字再次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常雪当然会记得,爷爷以前也养过一只一模一样的鸟;老爷子以前是军人,印象中从来没因为什么事情哭丧过;唯独那次起床后发现这鸟老死在了鸟笼,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将陪了他大半辈子的宠物埋在菜地边上那丛长满了野花的地下时,常雪看见老爷子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不知是不是在流泪。 “韩悦,我知道你对我有怨言;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男孩,不仅没给你什么,到头来只用自私和无知带给了你冷漠和孤独。” 韩悦家中,被火烧过的寸草不生的客厅里,艾朴终于再次抱住了韩悦:“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要告诉你,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人。” 不知这话是真是假,韩悦只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回想起他们第一次牵手逛街的时候,什么都没买,因为从来没有时间外出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韩悦哭了,轻轻地啜泣着:“这次不走了,好吗?”她只是这样说着。艾朴没有回答韩悦,他松开了抱着韩悦的双臂,抹去久久不曾见过的女孩儿的眼泪,说:“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吗?相信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度过这个新秩序的。” 艾朴看着窗外像以前一样正常升起的月亮,释然的笑着:新秩序的法则,不允许两个虚无的死体同时向一个活体借命;韩悦,你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了,我保证。 虚无秩序 第十章 怨念重现——告别 常雪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她习惯性的揉了揉眼睛,看着地上已经化作“执行使”三个字的小鸟;她试探着走上前去,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那些字像是被戳到了痒痒肉一般,在被常雪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的那一刻便动弹的不行;直到“执行使”三个字已经变了样,再也看不出是这三个字了。 “执行使”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碎块被莫名的进行了重组,那只机械般的小鸟又重新站在了那里。 小鸟像是把墙当成了好吃的东西,再次冲着雪白的墙皮拼命的啄个不停! 常雪轻轻的走近它,试图用手指去触碰小鸟的脚掌。“真是的,又眼花了。”常雪通常将这种情况视作神经衰弱的表现:反正不是一两次了。 “啾啾,啾啾……”小鸟发出微弱的声音,又突然扑楞了几下翅膀,笨拙的往屋里飞去了。“常雪,让它飞走吧,你还是别去了!”梁芹喊道。她刚才似乎并没有看见变成执行使的小鸟——只有被借命者,才能看到他的借命者了。 常雪并不理会梁芹,她轻声走进小屋,却不小心踩到了掉落的灯泡碎片。“哎呦!”常雪差点叫出声来。“该死!谁把灯泡给打碎了;再者,也不知道清理一下!”常雪微微愠怒的脸颊上方忽地掠过一个黑影。 常雪愣愣的抬起头,却看见小鸟在她的头上飞来飞去,还不时地用嘴尖啄击着灯泡。屋里全部黑了下来。只有窗外许久不见的月光折射进了屋里,常雪的影子却正好被屋角的一抹黑色吞没了。 现在唯一能看到的,便是飞来飞去的小鸟的影子;唯一能听到的,便是小鸟拼命煽动翅膀发出的扑棱声。 常雪隐约感到了一些不安。继而,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来呀,小灰;来呀!我告诉过你不要乱飞的。”女孩儿空洞的声音响了起来。常雪惊恐的后退了进步,后背贴在反锁的门上。“哎,你给我让开!你挤到我了!”一声哀怨传来,可以听出来是对她说的。常雪顾不得擦去头上的冷汗,她急急忙忙的闪开,差点撞到对面的墙壁上;透过月光折射的影子,常雪看清楚了——一个女孩的影子映照在门上,她可怖的面容正面对着自己:头发松散着垂下,遮住了她大半个脸庞。 小鸟的影子同时也被映照在门上,可以看出,小鸟就在她的手上。“这是我的宠物,你怎么可以随便触碰呢?”女孩的影子幽怨的说道。 常雪努力回想着这个黑影,她不就是……“姐姐,我好想你……”她独自坐在家里,打碎了的红酒酒杯,匿名信封,死人的影子……所有回忆一并冲向常雪的脑海,莫非,她在虚无秩序复生了!她又回来了!虽然一度想要回绝这种想法,但这太难做到了!影子是谁的,常雪再熟悉不过了。 她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当初,为了一点面子,一点钱,把自己的妹妹推到了悬崖之下;如今又不得不将自己多次推向黄泉路的岸边! 这次,也是在所难免。 影子从门上走了出来。“我带你去我的家看看,走吧!”“不,我不要,我不要去那里!”常雪惊慌失措的颤抖着手臂。“啊!”妹妹手中的小鸟不知什么时候啄了常雪的手臂,令她痛不欲生。“别介意,我的宠物不认生,那么,请跟我来吧!”妹妹的影子伸出黑漆漆的手,紧紧的抓住常雪的面颊,把她抓的生疼。 就这样,常雪被影子的手紧紧地抓住了,生拉硬扯的将她拽入了另一个结界。 再次醒来时,常雪站在未知的轨道上。 不见了影子,不见了小鸟,常雪不由松了一口气。“哦,那好吧,改天再来,拜!”常雪听到了黑影的声音。这才发现,她的旁边站着两个黑影,一个是妹妹,一个是老板模样的男人。 男人的身后罗列着各种各样的动物。这是,宠物店?!“哎,这是谁啊?”男人问。“因为她,我有幸成为了新秩序下的借命者——我亲爱的姐姐。”妹妹的黑影介绍道。“哦?这么说,你准备和她角色互换了?”“我想是的,不久之后就要说再见了呢。”“唉,这以后我又少了一位常客啊!”男人叹息着说。 角色互换?常雪隐约听懂了些什么:借命!妹妹要向她借命!常雪站起来想逃跑。她要逃离这个恐怖的怨灵宠物店!她不想成为黑影!“救命啊,救救我!”“这么长时间了,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梁芹自言自语道:“很反常啊!打开门看看吧。” “不好,好像有客人要来了呢!”妹妹的黑影打趣的说道。虽然她知道,这只是象征她角色互换失败的钟声,象征她彻底死亡的声音——小鸟认识她亲爱的姐姐:常雪;就在刚才,她的小鸟已经向她的姐姐借过一次命了;按照法则,再也没有死体可以借走常雪的命了。 妹妹从来不愿意向其他活体借命,毕竟她从来没有资格去残害一个无辜的人;就像直到被姐姐亲手推下山崖,她才明白看似深厚的姐妹之情只消一包钞票便可以被压垮。 “那么,真的要说再见了呢……”妹妹的黑影留着眼泪,放开了手中的小鸟。告别了宠物店的男人后,她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向常雪挥了挥手。“姐姐,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的姐姐!” 妹妹的黑影微笑着,飘舞着长发的背影留给了虚无秩序最后的时间;妹妹飘飘然的离去了,她的眼泪早已风干。 门打开了。 黑影越来越浅,越来越浅;直至透明,直至消失,消逝在诡秘的隧道里,消失在怨灵宠物店。 妹妹再也不会来找她了。 常雪随着黑影的消失而回到了现实,深度的惊恐和一瞬间的恢复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韩悦,你一直都是一个善良认真的好女孩。”艾朴看着半坐在沙发上的韩悦,托起她的脸说道。“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呢?”韩悦放下手里的映着小牛图案的茶杯,以同样的眼神看着艾朴:“我曾经,也自私的做过坏事。” “那并非你的本意。”艾朴将韩悦搂在了怀中:“说真的,你不讨厌我?”“我也想过去讨厌你,甚至逼迫自己去讨厌你。”韩悦转过脸看着艾朴:“可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那如果,我这次再次选择离开你呢?”艾朴渐渐靠近韩悦,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在她薄薄的红唇上吻了一下。 “那是你的自由……”韩悦的眼神暗淡了下来:“艾朴……”韩悦反复研读这个男孩的眼睛,隐约觉得他并不是在说谎:那种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眼神。 “艾朴,这次别走了,好吗?”韩悦抱住艾朴,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身上;她不想让他走,她想让他留下来陪着她。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韩悦……”艾朴沙哑着说道:“假如我问你借一样东西,你肯借给我吗?”“什么东西?你说,我不信有什么东西我不能借给你!只要你别走!” “命。借命。” “为什么要这样说?”韩悦抱着艾朴的手猛地颤抖着。 “因为……虚无秩序快结束了。”“虚无秩序?这又是什么?”“韩悦……”艾朴看着疑惑的韩悦,早已按捺不住的狠狠地吻了上去;他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虽然以前也有这样做过,但那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就让我们,最后一次,好好吻一回吧。” 韩悦激烈的回应着艾朴,泪水早已打湿她坚韧的脸庞。“韩悦,我走了,你可怎么办啊……新的秩序就快来了啊!” 半路。 “喂!肖俊炎!喂!”李依泉小跑了起来:“肖俊炎,你别睡啊!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到了!我保证!”李依泉气喘吁吁地说着,许久不运动的她任凭如何努力也无法唤醒肌肉的记忆。 肖俊炎无力的手垂了下去,手机脱离了手掌的控制,滚动着摔落在了地上。“都是我的错……”肖俊炎喃喃道:“我总认为,自己很厉害;天下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如今,是要为这愚蠢的想法付出代价了……” 肖俊炎流着血,昏昏沉沉的头颅在渐渐丧失意志;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向那片深黑色的天空:又想起了那个给他豆浆喝的奶奶,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看到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还因为宿舍的一只蟑螂被吓得乱蹦乱跳。 “都过去了……”肖俊炎轻轻闭上了眼睛;此生最对不起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她爱了他这么久,可终究是无法打动他的心;即使他不肯改变自己的意志,她也无时无刻的不在照顾着他。 “肖俊炎!你还好吗?你别睡啊!肖俊炎!”远处,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他最不爱的那个女孩,正在这个可怕的时代焦急的向他跑来。 虚无秩序 第十一章 无声惊恐——镜子 “肖俊炎!你不许就这样睡过去,你给我醒过来!听到没!”李依泉抓着肖俊炎的衣领悲愤的摇晃着即将昏死过去的男孩,几度哽咽的声音想要努力唤醒他。 肖俊炎微微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再次被那个他不喜欢的女孩占据了:她正焦急的呼喊着他的名字,涂着指甲油的手指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裳;肖俊炎费力的想要抬起胳膊擦去女孩额角渗出的汗珠,只是虚弱的臂膀微微抬起后便又坠落了下去。 迷迷糊糊的,肖俊炎被李依泉架在了肩膀上;他不重,但是宽大的骨架并不是一个女孩子可以轻易承受的重量。 “肖俊炎,我求你,以后别再去管你不需要管的事了。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李依泉气喘吁吁地驮着肖俊炎,他们能去哪呢?还有哪家医院愿意开在末世的尽头呢?医生不想成为执行使,更不想碰见即将成为执行使的病人;当然,这不能怪谁;谁都有追求自己生命的权利。 被复仇的人通常只有两种结果: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疯了。 常雪很幸运,因为她还活着。这些恶果看起来其实并非她本人所愿,这貌似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霉运,只不过是个迟早的时间罢了。 常雪并没有什么损失,她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遗产,也住上了别墅,喝上了高档的红酒;但她现在已经如同疯子一般了。 “你不要过来,你给我滚开!”常雪胡乱挥舞着手臂,好像是要把谁杀死一般。“哎……疼!”柔弱的声音以示抗议,女孩继而愠怒的说着:“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安分一点吗!”梁芹摸了摸被常雪的指甲刮到的伤口,吃痛的捂住了头部。 “啊!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也许刚才,我……”常雪胡言乱语的解释着,惊慌失措的躲闪着梁芹幽怨的质问。 “有什么事,还是说出来的好;知道吗?不然的话,你迟早会疯的。”梁芹摇摇头:“我学过精神心理学,常雪。”梁芹微微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留着汗:“你知道吗?你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你有严重的妄想症,还有轻度的精神分裂……”“不要再说了!”常雪猛地瞪大了眼睛,狠狠地推开了梁芹。 肖俊炎被李依泉这样艰难的架着,来到了一个门半掩着的诊所。感觉到自己要被放了下来,肖俊炎竟轻轻的握了握李依泉的手;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她的手掌竟是那样冰冷。 “别怕……我在!”李依泉安慰肖俊炎道。她转身想要去找止痛药水,却被里屋的声音喊住了:“谁允许你们随意动我的东西了?”李依泉闻言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看向里屋。 屋里坐着一个男人,男人瘦削的脸上戴着破旧的大眼镜,头上十字形的贴着两张创可贴。 “谢谢您啊……这个时候了,您还愿意出诊。”“你们啊,总是不小心,找各种理由去让自己受伤,何必呢?”男人简单的处理了肖俊炎的伤口,之后又给肖俊炎输了液。 诊所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红色的十字挂在了窗台下。男人非法行医数十年,从不对外宣称这里有一个诊所;也只有附近的人知道,这里有个韩大夫,找他花小钱就可以治病。 后来查的严了,男人又因为给一个苦苦哀求的女人吊了水差点被抓住。好在秩序乱了,没有人再管这些事儿了,男人又偶尔开始了他的诊所生意。 常雪傻笑了起来,对上了梁芹错愕的眼神,她隐隐的笑了起来:“别神气了!梁学者!你一定是这么多人里面第一个死的!我敢保证!”她的眼神仿佛在说刚才那句话。 韩悦实在没什么事可干;自从那天艾朴吻过自己以后,他就不愿意再和她说话了;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一般,又像是突然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令他再也无法和韩悦亲密的交流了。 她只是觉得,她该好好打理自己一下了。 这样想着,便转身走进了浴室。令人惊讶的是,浴室的墙上,挂着的一个圆面的镜子:镜子看上去竟然崭新如初,无论是镜边,还是镜面。只是,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当韩悦面对镜子站着的时候,她看不见镜子中的自己!镜子里的景象模模糊糊的,一团团如同烟雾一样的东西仿佛在镜子里飘动。 “也不知道是什么高科技产品!”韩悦无奈的咕哝了一句,转身刚要离开,却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定住了。 这……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她现在看清镜子里的自己了:按理说,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其实并非这样:镜子里的自己,竟然依然以她刚才正面对着镜子的样子看着前方!而刚要离开的她,现在却是侧身对着镜子的。也就是说,镜子反射出的,是先前发生的事物吗? 韩悦紧张的眨了眨眼睛,依然侧身面对着镜子,可是,镜子里的自己竟然一点变化也没有!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面对前方墙壁的,仍然是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正脸照!韩悦害怕的转过身去,极力想去忘记她。但她却总是这样,在危急时刻将一切归于幻觉或偶然。好奇心促使她再次回过头来。 “啊!”韩悦惊恐的摊在地上:一切都是真的。镜子里原来那个正面对着前方的她,现在变成了侧身对着墙面!而且镜子里的她,正和她前几分钟一样,紧张的眨了眨眼睛。这回真的证实了,这面镜子反射出的,全是先前发生的事物!也就是说,不管韩悦做出什么动作,这面镜子里马上又会变为韩悦面朝墙的样子,再过一会儿,镜子里就会出现韩悦现在这样,瘫坐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那么这究竟是谁搞的鬼?先前那团模模糊糊的烟雾,又是些什么呢?韩悦想要离开,却被镜子里自己的一只眼睛给吸引住了:自己的那只眼睛不断胀大,不断胀大……然后眼角崩裂开来,眼球开始下垂,鲜血从里面喷涌而出。 韩悦吓得快要晕过去,却被一只冰冷手抓住了。“把你的眼睛取下来为我所用吧。真的,我需要它……”韩悦隐约听到这么一个诡异的声音。 “不,不可能的!”韩悦惊恐的闭上眼睛。“别想了!人啊,你们是不能和怨灵做抵抗的。这双眼睛,真有神啊!拥有它,真是件好事啊……” 手轻轻的抚着韩悦的眼睛,韩悦猛地大张着嘴巴,无形的恐惧感和自责感从内心深处涌了出来。 抓住她的不是别人,是混秩序来到之前,她们家对面住的一个女人! 她清晰的记得那天,这个女人和妈妈因为一些事吵了起来,然后她伸手给了妈妈一巴掌;妈妈恼羞成怒,抓起旁边的铁钩朝女人打去。 几下过后,铁钩重伤了女人的眼睛,她的脸也面目全非,眼睛更是簌簌的留着血。女人痛哭着,捂着脸跑开了。后来,传来了消息,说是女人跑到了马路上,因为什么也看不见,被一辆车碾压而死。 “怎么样?想起来了吧?”女人嘲讽地说着:“是你妈妈,是她夺走了我的生命!现在她死了,我要索你的命,你要替你妈妈赎罪!挖去你的眼睛吧!不然你的妈妈在冥界,会打自己耳光的!” 尽管女人说出的话不堪入耳,韩悦还是忍着,她不敢睁眼,因为眼前是一个身体撕裂开来,眼睛炸裂,头发蓬乱,鲜血直流的女鬼。她会被吓死的! “不,不要,求求你,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要强加在我身上好吗,”韩悦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 但这次,她只好选择了卑微。 终于,眼睛被手指无情的扯开,美丽的瞳孔中映入了这张无眼女怨灵的恐怖画面。韩悦的眼泪奔涌而出。“现在啊,我要取回我失去的东西了。”锋利的指甲渐渐接近韩悦的眼球,韩悦绝望了。 浴室外,艾朴再次站在了那里。 “韩悦,对不起……”艾朴的手握住了卫生间的门把手:“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相信我,你会没事的……”差不多到时间了。 “韩悦!“艾朴大声冲进浴室,看着倒在地上的韩悦,心里一阵不明的酸楚。他轻轻的抱起韩悦,走出了浴室。 回头再看那间浴室,里面什么都没有,镜子还是布满了水痕,角落里用完的沐浴露的瓶子已经被蜘蛛们结上了厚厚的蛛网。 “韩悦,对不起。但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让你遭受一次游戏,你才能在下一个秩序活下去。”艾朴呢喃着,声音里竟然多了一分抽泣。 “唔,别......别取走我的眼睛!”韩悦似梦似醒,嘴里吞吐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韩悦,别怕!一切都结束了。”艾朴温暖的双臂环抱着韩悦的脖颈,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他好想陪着她哭泣! “谢谢你,艾朴。”韩悦依偎着艾朴,轻轻的说了句难以察觉的梦呓。 虚无秩序 第十二章 命运枷锁——背影 最近发生的事情还真是奇怪啊!接二连三的出现,每个人都被不同的命运折磨着,背负着不同的骂名;先前的不美好又在这里重现,死去的人又以怨灵的形式出现在眼前。 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些,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死在这里;更不知道我在怎么面对身边熟悉但又陌生的人!我知道这么说不对,但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祈福吧!愿这混乱绝迹的年代早点过去!追梦吧!愿这荒无人烟的时代消失遗尽!——《李依泉的日记》 就写这么多吧!李依泉轻轻合上日记本。“也许早在重叠秩序,我就应该把这个本子扔进历史的垃圾堆了;只是现在它依然完好无损,我好几次下定决心,却无论如何无法强迫自己这么做。 不知道这是上天的恩赐还是怎么的,现在想想,却总觉得有些不安心啊!”李依泉将日记本放在胸前,又看着病床上紧紧闭着眼睛的肖俊炎,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从来不曾爱过我。”纤细的手拿着冰凉的湿巾拭去了肖俊炎额头上的汗水,李依泉竟深深的将头低了下去:她哭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哭泣了。 “但是你知道吗?尽管知道自己的努力一文不值,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但永远无法让自己不去做的那种感觉。”李依泉抓着被单的手渐渐握紧:“我什么都帮不了你,肖俊炎。从我们做同学开始,我就像一个累赘一样,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烦你,让你心烦意乱看不下去一个字;现在,我又来烦你了,我真想……真想再多烦你几天啊……” 李依泉抬头看着狭窄诊所的天花板,一盏塑料制的节能灯泡正向外散发着混浊的光芒。咸咸的眼泪争先恐后的溢出眼角,顺着那张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坚定无比甚至刻薄的脸颊上滑落。 “哎!别乱动啊,你还受着伤!”肖俊炎好像是听到了动静,不安的动了动;李依泉赶紧抹干了眼泪,跑去看昏迷着的肖俊炎。 “水……水……”肖俊炎干渴的喉咙里吐着模糊的声音;李依泉闻言便倒了一杯温水,将肖俊炎扶坐在了床架上。 “来,慢点喝……”李依泉想喂肖俊炎喝,但肖俊炎拒绝了;他痛苦地扭动着受伤的身体,颤抖着手接过了李依泉手里的水杯。 李依泉伸在半空中的手臂僵在了那边,她微张着的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感觉好些了吗?”李依泉接过水杯,拼命挤出一抹惨淡的笑容,又帮肖俊炎整了整被子。“真没想到,这个时代,还会有营业的诊所……”肖俊炎看了看周围这样说着: “李依泉,我……唉!给你添麻烦了!”“.……”李依泉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肖俊炎。“你能醒来就好……”她握住了肖俊炎冰凉的手,这一次他并没有拒绝。“我正在街上走着,一个小男孩牵着一条小狗过来了。 他告诉我他叫小诺,他说话带着哭腔,还告诉我说他的狗貌似六亲不认了的样子;不论是谁,小狗见到之后都会立刻大叫,甚至上嘴咬。”肖俊炎见李依泉不再说话,便说起了自己受伤的经过: “他请求我的帮助;我想想自己当年也看过朋友训练小狗,就回忆着当时的样子,和他的小狗玩,希望对他有所帮助。后来我成功了,小男孩破涕为笑。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能听出来他在斥责小男孩。小男孩回头向他解释,并且称呼他为爸爸。一开始见他觉得很和善,但是后来觉得挺奇怪的,是一个瘸子。 那瘸子还时不时的笑笑,不过不是憨厚或者感激的笑容……甚至,甚至是我从未见过的诡笑…… 对!就是那种发坏的笑容,像是已经烂熟了的苹果……后来我按照你说的路线走。半路上,我就觉得一辆车朝我驶来,我回头看去,车子却已经到了我的跟前,将我重重的撞出几米远。” 肖俊炎说到这里,顿了顿。 眼神中的恐惧再次浮现上来,他下意识的抓住了李依泉的手,冰凉的触感不禁让李依泉为之一振。 “车上的司机,竟然是那个瘸腿的男人!他诡异的笑着,告诉我我们曾经见过,还说什么……新的秩序已经开始,死体即是活体,活体即是死体!然后又说谢谢我的半条命能够借给他,让他得以重新成人。然后……” 肖俊炎紧紧的握住了李依泉的手,好像那是他能获取力量的唯一源泉。“我看见了躺在我的旁边,那两团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们正是那个小男孩和那只小狗!男人杀死,打伤了很多人,包括我在内,目的只有一个,从雕像变成人!他不是人!他就是一个雕像!他是个没有生命体征的怪物!!” 肖俊炎的经历说完了。 最后几句,他几乎失声的狂叫起来,抓住李依泉的那只手恨不得使出最大的力气,要将指甲陷入李依泉的手背。 李依泉被抓的很疼,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她只是想作为一名听众,静静地听着。 “所以。”肖俊炎再次说了起来:“梁芹经历过了这个秩序的风波,我们发现了带血的蝴蝶结;接着是我……也就是说,不论是谁,我们谁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李依泉,你快点离开吧!不然的话下一个就会轮到你的!” “不!我哪儿也不会去的!即使要接受那样的命运,逃也是逃不掉的!”李依泉摇着头,将肖俊炎的手攥紧在了手中。 “咳咳……”门外,沙哑的男声响了起来。 “哦,是韩大夫。”李依泉向身后看去;果然,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在身后看着他们的举动。 “请来把治疗费用结算一下吧!女士!”男人推了推眼镜,朝李依泉挥了挥手便转身去了治疗室。 “再睡会儿吧!我们一会儿就可以离开了!” 看着李依泉离去的背影,肖俊炎突然觉得,这段从病床到治疗室的路是那样的漫长——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女孩就快像这样离开了,永远离开了。 “怎么?你已经和他说了?”李依泉不回答男人,只是机械的摇了摇头。“你还有机会。”男人漫不经心的摇晃着手里的生理盐水:“我可以为你破例一次;错过了今天,你可就再也不能做你想做的事了。我们可以合作,你帮你活下来,你帮我救我女儿。” “你女儿的事,你自己上点心就行;不要想着拉扯上别人。”李依泉无力地耷拉着脑袋,看着男人手里的吊瓶晃来晃去:“想做的事太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把它们一一做完。” 男人将混合好的药水装进了针管:“想清楚了?真的不想试一试?”李依泉背过身去不再看男人:“谢谢您的好意,我想,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兴许哪一天您就用上了呢?或许还能用在您女儿身上。”李依泉说着,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男人见劝说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愤怒的将那管不明成分的药水扔进了垃圾桶——当年就是用了这种配方,他意料之中的治死了一个病人。 韩悦渐渐醒来,艾朴正揉着她刚刚抽搐着的脸。“韩悦,你又做噩梦了。”艾朴一手托着韩悦的脖颈,一只手张开五指扣住了韩悦的手:“我在这里的,韩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能告诉我,刚才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韩悦轻轻闭上眼睛,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离开了艾朴的怀抱,只身瘫坐在沙发上,木讷的向艾朴说出了那其实早已被艾朴掌握在手中的一切:“是那个死掉的女人来索命了啊!她找我索命来了,艾朴!艾朴,你信不信,我真的离不开你了;你不开打开门,你不该消散她的怨气,你不该救我!你这样又给了我禁锢你的理由。” 韩悦跨坐在艾朴的腿上,双臂搂住艾朴的脖子;她将头埋在艾朴的肩头,无法抑制的哭了出来。 “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韩悦,你不会死的……”这个傻女孩!她还不懂秩序法则,她竟然会以为只要打开门怨念就会自动消散!哪有什么索命的女人,哪有什么和她妈妈闹矛盾的事! 被篡改的记忆也好,镜子里的韩悦也罢;都不过是救赎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韩悦,后面还有很多秩序在等着你,在等着这个绝迹年代。”艾朴轻轻拍打着韩悦的脊背这样想着: “韩悦,对不起;你不会怪我的,对吗?你一定不会怪我的。” 诊所里,男人放下了装满了生理盐水的瓶子;一抹黯淡的似是不为人知的冷笑一瞬间略过他的苍老瘦削的脸:“这么说,你已经排好队了?” “是啊,就要轮到我了。我只是觉得遗憾,毕竟我还没有获得我最想获得的东西,他还没对我说那句话……” 李依泉顿了顿:“哪怕只是骗我也好……” 她将双手交叉在了一起,反复的揉搓着,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不能继续做我想做的事了。 尽管这是每个人固定的命运,是永远无法挣脱的命运枷锁。” 虚无秩序 尾声 日记 这是命运,是命运的枷锁;我没有理由斩断它,更没有能力斩断它。 也许我不应该为这些事烦心,也许这些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不必像个傻子一样,漠然的呆在这里,莫不作声的想着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这确实让人烦心,唉!为什么就不能来的快一点呢?快一点来吧!来的快些,我便可以快一些解脱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不过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了,死即是活;活即是死!那么我可不可以将生日理解为死期呢?呵呵,也许这么说没错吧!我来到了我第一次来这个城市的起始点:火车站。 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家都这么面生,少了以往的微笑与期待;多了一份忧愁和无奈。 其实我一直都想着去品味时间的芬芳,但现在这美好的芬芳只是一抹看不见的毒雾,想要将我吞噬罢了。 我就这样呆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下午。 黄昏。 不,不能这样说,这是陈旧的说法了!新的秩序里,应该有新的说法。但是找不出这个新的说法,唯一可以解释的还是那一句:死即是活,活即是死!这是这个时代的名言,这是时代的象征。 应该是夜晚来临了吧!我清楚的看到,大家都困得打着哈欠,即是时间错乱,正确的作息时间还是会有的! 天空依然是那片冰冷,那片灰蒙蒙。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什么?月亮!我竟然看见了月亮! 那一轮弯弯的明月挂在混浊的天空,黯淡的月光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啊!已经太久没有看到太阳和月亮了;世界只有等分的白色和黑色;谁又会相信还有一天能看见月亮呢? 我以为,之前那一切都该结束了;仿佛是做了一场噩梦,如今这场噩梦终于快要等到天明了。 我以为,我又有了大把的时间,大把的追求的资本…… 直到翻到那张刻着自己名字的死亡证明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是新秩序的执行使。准确的来说,是秩序产物。 秩序产物是什么呢?是混秩序游戏下催生出来的游戏角色罢了;就和以前在游戏厅打的电玩很像,没有记忆的数据,在血条消失后就永远消失了。 秩序产物的宿命是什么呢?和死在秩序下的人们一样——末世执行使。 真可笑,不为人知的死人还能有这么好听的称谓。 我想我也该走了;即使我仍然等不到那个恐怖的时刻降临。 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本只有四页纸的记事本的第一页记着:4月1日,肖俊炎向我告白了;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我捂住了嘴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页日记往后的所有内容都被人撕掉了;我想不起来是谁干了这件恶心的事,我再也看不到那些属于我的记忆了。 肖俊炎又睡着了。 睡吧!他太累了。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再回头看他最后一眼。想了想,还是算了;不要把他吵醒了。 ——《李依泉的日记》 “你为何这样求之不得?”“谁?“我紧张的看着周围。再仔细一想,没什么,这是该来的而已。 “你做得没有错,李依泉!你不记得你是怎么来的了吗?你只是依稀的记得,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坐在了这个火车站的椅子上,接着你的思绪好像是受控制的一样,自觉的去找了自己的旧爱肖俊炎。你始终没有思考一个问题,你究竟来自何方?” “那么,请您告诉我好了。”我颤抖着说着,只期望得到那个温度尚存的答案。“这是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它产生于不幸的时代。你曾经爱过他,为他付出过很多。后来你父亲在社会上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被他们派人杀害了;在那之后,你的母亲还收到了你被绑架的电话,被他们骗走了所有财产。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那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特殊的怨灵,应该有特殊的对待。怨灵是不懂的爱与恨的,但是你即是死了,你依然懂得爱与恨!你继续爱着他,你也恨着那些曾让你们不能在一起的人。所以,以你为终点,在这个本不应该有爱与恨的时代;你将作为虚无秩序里最特殊的元素,来终结这个秩序;同时,你也将作为虚无秩序最后一个执行使,开启新的秩序。” “这么说,我任重道远啊!”我苦笑着,我不想恳求,也不必说更多的话。这是命运的抉择,我没有理由不去遵守。 “你本没有资格爱与恨,但你的特殊之处使它们维持了一段时间。现在,这些权利即将被收回,你也即将消失在虚无秩序的终点。“声音的主人默默地说着。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正在逐渐变得透明,模糊…… 是的,我在消逝,我即将消逝,我想要的太多! 我好想抬起头来,再看看天上的月亮。 可我只是秩序的产物,我没有资格选择爱与恨;我所能做的,只能是无声无息的离别;也只能是默默地看着自己消失在虚无秩序。 映射秩序 序 安魂者 这是一个房租很低的住处。 他初来乍到,需要这样一个可以安身,房价不高的地方。 “唔,看这样的一间房子,租的话应该不用花多少房租,总之,先去和房东商量商量再说。”暗小君看着这个孤僻的房子,却总觉得它显得孤单,无助;好像里面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一样。 “有人吗?”暗小君礼貌的敲了敲门。“进来好了。”“哦,”其实他不喜欢这样,见面的第一句话,听上去就像是一股无所谓的态度。暗小君轻轻的推开房门。“您在哪?”他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好荒唐!不过确实没有办法,他打开门,目光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看到一个大活人站在那儿!可刚才明明有人招呼他进去的啊!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坐在桌子旁好了。”声音再次响起来。“这。您倒是出来说话啊!”暗小君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喊了出来。 “诶,声音好像是从这儿发出来的。”暗小君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小的录音机旁。“估计是这儿的主人有事离开这儿了,所以事先录好磁带放这儿给租房子的人用的吧。”暗小君若有所思的说。 录音机里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你好,这是我的故居。欢迎你来到这里!这个房子不需要您出半毛钱,真的!但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过这个要求请您务必遵守! 每隔半天,请你务必把房子里的所有照片用湿毛巾擦拭一下,让它们保持清洁。而且夜晚我会前来检查的!如果你做的不够好,可能会有别的事情发生的!” 声音戛然而止,留下暗小君在那里发愣。“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听起来觉得怪怪的!唉!真是个怪女人啊! 暗小君来到卧室里,看见卧室的墙上整整齐齐的挂着四幅已经裱框的照片。 前三幅照片,分别是一个男人,一个小孩,一个老奶奶。 最后一幅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 这间屋子到底能住下多少人啊,四张照片同时挂在这里,真是让人看上去觉得很不可思议呢! 不过暗小君还是按照女主人先前的话去做了。 他拿来干净的抹布,一下下,仔仔细细的擦拭着照片的玻璃框,框背,框侧,直到把整个照片擦得一尘不染了,才安心的睡去。 下午四点半,手机铃声响起来。 “烦!”暗小君揉揉眼睛,颇为不满的说了句。他接起电话:“喂你好,你是?”“该做的没做完你怎么就睡了?”显然是警告的语气。“什么呀?你打错了吧?”暗小君纳闷的挂了电话。不过挂起电话前,对方又说了句:“听不听由你,我这可是为你好!”暗小君心里发毛,所以还是起床去看了下四张照片,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根本没啥好好检查的,有病!” 晚上如约而至的到来。暗小君躺在床上,望着坏掉的窗户发呆。 短信的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真的不是我吓唬你,抬头看看这些照片吧!因为你没有作完该做的事儿,它们都以愤怒的神态看着你呢!” “什么?!”暗小君急忙爬起来,来不及开灯便借着外面的月光看了看这些照片。天呐!还真如电话里的人所说!前三张照片原本是微笑的面容,现在竟然吊着眉毛,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好像随时要把他吃了,又或者他真的是有什么该做的没做到。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还不知道吧,女主人来过了,这是她对你的惩罚呦!”暗小君再也没有等到任何短信。 他试图开门离去,不料,所有的钥匙被他试了个遍,就是打不开这坚固的房门!他明白了,自己现在闯入了一个恐怖的鬼宅,这里有4个,甚至更多的鬼魂缠绕在他身边! 黎明的钟声敲响在耳畔。 暗小君醒来,第一反应便是看那墙上的照片。”呼,还好,又恢复了原样。”尽管这还是非常让人觉得恐惧,不过他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将这视为一个陌生之地罢了。 和昨天一样,他开始擦拭每一个相框。 “仔细看看那些照片吧!他们现在正在张开大嘴朝你笑呢!”暗小君惊恐的抬起头,只见每一张照片上,每个人的面孔下方,那一张张嘴像是被人拿剪刀剪开了一个大口子,张开血盆大口,朝他狞笑! 仔细看去,又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女孩拿着蜡笔,在每一个人的嘴巴上别有用心的画出了殷红的血痕! “不,不会的!这些照片都是我认真清理过的,不会有什么没有做好的地方!”“这是女主人给你的第二个惩罚呦!如果第三个惩罚降临……”声音停住了,空气仿佛凝结在那里。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是我压根就不应该来到这里?”暗小君漠然的看着对面空旷的墙面。 第三天的晚上。 暗小君蜷缩在被子里,索性将手机关机。“嘟——”好像是在抗议着什么,手机自动显示出“来电请接收”的消息。 暗小君按下拒接,却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和接下来几句恶狠狠的话吓住了。 “这是我给你的第三个惩罚!同时,这是你的死期。”暗小君抬头去看那四张照片,惊恐的发现,现在照片只剩下三张了!最后一张照片里那个和他同龄的人的相片不翼而飞了! 而那三张照片都以不同程度的恐惧感侵袭着他的身体。 男人的眼球爆裂开来,鲜血流出来,滴在他那瘦削的脸颊上;小孩的所有五官重新进行了排列组合,在脸上呈现出“死”字,他脖子上的护身符显得苍白无力;第三张的老奶奶,她的头发末端,长出了一只只苍白的手!有的手指还沾着令人作呕的尸水。 暗小君大叫一声,滚下床铺。 “您告诉我,我到底哪里没有做好,可以吗?”暗小君匍匐向客厅,录音机里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在,看看书房的门后面吧!”暗小君猛然推开书房的门——一张孤独的沾满灰尘的相片出现在眼前! 老式的纸质照片甚至还没有过塑,像是被人从某本杂志上漫不经心的撕了下来,又漫不经心的扔在了这里。 照片正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她的嘴巴在动!天呐!照片在和他说话! “你迟迟没有发现这张照片,所以,你错过了所有的机会!”女主人恶狠狠的说:“几年前,一群入室抢劫的家伙杀死了我、我丈夫、我儿子、我母亲。我们化作照片里的冤魂挂在墙上,等待我们的安魂者。如果这个安魂者没有达到我的要求,那么,他将成为新的照片被挂在这里,直至下一位安魂者的出现。 这位旧的安魂者,会以怨灵的形式,被抛弃在这荒芜之地,化作灰尘。” 暗小君听懂了女人的言语,他转身想逃,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的吸引了: 他觉得身体被拉扯,被狠狠地吸入一个恐怖的地方,他睁眼看了看,他回到了那间卧室,只不过这次,他是在相框里罢了。 新的租房者来了。 晚上,她的手机再度响起来:“嘿!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呐!” 映射秩序 第十三章 游戏开始——赎罪 “我想我警告过你不止一次了!”一阵聒噪的争吵从治疗室里传来:“我女儿再不济,也不能和一个死人在一起!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更何况还发生了你所认为的那种事?”“你……你给我听好了!你肆意篡改游戏规则,你就不怕死吗?” “那你呢?你又能好到哪儿去?我们不过都是被游戏秩序临时复活的死人罢了!你当年害的人还少吗?就凭你,一个连看自己女儿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的混球,还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是他父亲!” “是吗!那就让我们看看,谁先成执行使好了!”肖俊炎的梦被这阵莫名的争吵打搅了。他梦见了那个4月1号,他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以后被要求表白的事。 这个梦太逼真了,他甚至想起了自己当年出的是石头而不是剪刀;而另一位玩家也只是要求他向任意一名女性告白就行了;换句话说,只要胆子大,他完全可以去和快要退休的副校长太太告白。 只是他环顾四周,在旁人的起哄声中,扭扭捏捏的走向了那个总是缠着他的女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很奇怪!那句话还没说出口,梦便被争吵声强制终止了。肖俊炎看着模糊的四周,竟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他还记得,那个女孩听到了告白后先是激动地捂住了嘴巴;但那份激动还没等到肯定的回应,便被在一群人的假意欢呼中熄火了;那个女孩哭了,在那一瞬间便哭了。他慌了神,想要去替她擦眼泪,但又怕被旁人当做是假戏真做;如此这般,他便以上厕所为由匆匆离去了。伸出被子的手在空气中随意挥舞了几下,就是没能触碰到那他想要触碰的东西。 肖俊炎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她明明……明明对我那么好啊!”诊所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你还知道有人愿意对你好吗?”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说到:“所以你宁愿为那些来路不明的女人操碎了心,也不愿意反过来对她好是吗?”“我……”肖俊炎一时语塞:“我怎么做,与你无关!” “……”屋里的人没有说话。“如果我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呢?”说话的男孩从治疗室里走了出来,来到肖俊炎病床旁;只是大夫已经不见了。“她……死了?” 肖俊炎略微惊讶的说着,但随即又平静了下来:“无所谓什么惊奇的;这个秩序无常的时代,生死再正常不过了。”他看着男孩的眼神,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够了!”男孩将玻璃杯摔得粉碎:“你以为自己解脱了是吗?”男孩抱着膀子,轻蔑的看着肖俊炎:“你还有机会赎罪,肖先生。” “赎罪?啧啧……”“没错,为你的冷血和无情赎罪。”通常情况下,一个人是很难完整的制作出一款出色的游戏;这往往需要一个团队的合作来完成。“前戏做的差不多了吧!下面,游戏开始进入大漩涡;你们可要忍住。” 乌黑的长发,亮的似乎随时可以滴出眼泪的眼睛:她,便是游戏的初级制造者;就和大公司的每一个车间主任或清洁部长有着类似的职位。不过无论官职大小,对于一个初入官场的新人来说一切都是刺激的;游戏的开发者也不例外。 “我从来没有出现在你们的世界里,可是你们应该能感到我的存在吧!”她轻轻的笑了笑:“上一个秩序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一切安好,我已经在虚无秩序的末尾杀死了李依泉;新的秩序开始了。”“不错。你利用谁开启的新秩序啊?”身后的男人机敏的笑了笑,他的这项游戏工程说出来一定会得到她的甚至是更高级开发者的称赞。 “免费出租的屋子,变成照片的租房者,他的像被映照在相框里,映射秩序的起点亦是这里。”男人绘声绘色的说着新秩序的开发过程,等待这个被称作“阿夜”的人的赞美。阿夜轻轻的转过转椅,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苍老的男人。 “我知道……”阿夜叹口气:“你们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过你们目前还没有资格见更高级的开发者,你们不服,也只能服从我的命令。”阿夜一字一顿的说着:“现在,去把映射秩序的开启人请来吧。他还值得被利用一小会儿。” “哦,知道了。”男人没有说什么,只是随便的答应着。“你,去协助他的工作吧。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了。”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位水蓝色衣裙的女孩。“明白。” 太过狂妄的基层管理者,应该常看看高层管理者被推翻的事件。——《缔造者随笔》 韩悦找不到艾朴了。她后悔那个时候没跟在艾朴后面一起出去,尽管他已经多次强调不许她跟在后面。 艾朴还说,他去去就回来,不会让她等太久的;可是她已经等了快一天了,等到月亮再次冉冉升起,她还是没等到艾朴。他真是个细心的骗子,想把自己抛弃还特地找了个理由。梁芹半闭着眼睛打开门,进屋。 她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明明没有做什么却不得不休息许久。深夜的孤独感再次笼罩在稀薄的空气中,梁芹轻声呼唤常雪,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刺激到她了……”梁芹这样想着,竟然留下了眼泪。“怎么会呢,我不是在这里吗!” 温柔的声音在梁芹的上方响起。梁芹噙着泪水轻轻抬起头;常雪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微笑的面孔犹如温暖的阳光照进她的心房。 “我就说嘛!你不会让我孤单的。”梁芹紧紧的抱着常雪,停止了哭泣。 常雪把玩着梁芹柔顺的头发,又低头闻了闻:“你的头发真好,和我以前的一样。”“他们都走了……”梁芹将上半身靠在常雪身上:“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应该会的,我们都希望和外面的世界隔绝。” 零维空间。 “人带回来了。”“你去的时候我是这么交待你的?”阿夜看着快要昏死的暗小君,忍不住骂道:“我完全可以不向高级开发者请示,直接把你变成执行使!” 阿夜指着老男人:“新规则是你写的,你就打算让一个废人来一起开发游戏吗?”“人已经带来了,用不用是你的事。”老男人扶了扶眼镜:“高级开发者允许让任意一个执行使担任游戏开发任务,没允许将开发者变成执行使。”老男人微笑着看着阿夜:“没什么事,先告辞了!”老男人耸耸肩,离开了开发室。 “暗小君……”阿夜嘀咕着:“真是个奇怪的称呼。” “那么,你说的赎罪,具体是什么?让我支付这次的医药费吗?”肖俊炎看着眼前这个愤怒的男孩嘲讽道。“只有白痴才会在秩序下提钱的事。”男孩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看着肖俊炎:“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替我爱一个人。”“你是喜欢被人戴绿帽子吗?”肖俊炎冷笑地说着,但随即便被男孩掐住了脖子:“你不明白。”男孩摇摇头:“我多想把你变成执行使,现在就想。” “那么,请你再用些力,我求之不得。”男孩的眼泪终于难耐的低落:“我没爱过谁,只爱过一个人,对不起过一个人。”男孩揩揩眼泪说道:“这两个人,一个被你逼死了,一个还活着。” 男孩转身看着肖俊炎:“你只需要替我爱一个人而已,不会花费你太多时间的。秩序的末尾,我会带她走的。” 韩悦家。 韩悦轻轻的推开门,看着空无一人的楼道发着呆:不知道父亲生前非法经营的那家诊所,还存在吗?或许自己现在应该去看看……毕竟那算是父亲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 门外的人轻轻的打开门,习惯的说了句:“梁芹,我回来啦!”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却听见一声尖叫,和杯子打碎在地上的声音。“梁芹?!”常雪冲进屋子,看见吓倒在地上的梁芹,当然,还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常雪。 “不,你,你别过来!你不是常雪!”梁芹瑟缩着躲在角落,常雪明明一直在屋里陪着她!她还靠在常雪的身上!刚刚梁芹说自己渴了,出来倒水,竟然遇上了另一个“常雪”。 “不要靠近!”梁芹颤抖着发出警告。 门口的常雪看着梁芹,只好站的远远的。梁芹转身冲进卧室:“常雪,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为什么和你一模一样!这又不是重叠秩序,这是怎么回事!” 卧室里的常雪轻轻的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一份诡异。 屋里的常雪如同梦话般模糊地说出了一句令人胆寒的警告:“新秩序——映射秩序今天开始。请务必遵守秩序规则,不要死的——不明不白。” 映射秩序 第十四章 时间漩涡——老林 我不奢求别人原谅我,但也不相信那些骂我的人有一天被砍刀架在脖子上时,还有继续来指责我的勇气。 有时候无法理解他们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忍受着被抛弃和被随意诋毁的日子里,我变了。 妈妈死了,只有她知道我的眼泪是热的。 ——《常雪的日记》 韩悦在屋里收拾着东西。“手机和充电器是必须要带着的,这床被子……也用袋子装着吧!晚上冷的话可以盖着保暖;牙刷和茶缸肯定是要带的……嗯,这卷纸也得带着!晚上着凉了可以擤鼻涕……” 韩悦像是进城似的,将大包小包全部背在了身上。韩悦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前几天她和艾朴缠绵在一起的那张已经被火烧的惨不忍睹的沙发,最后确认了一下艾朴已经不坐在那里了。 “唉!”韩悦深深地叹了口气,推开门便走出了家门。还用得着锁门吗?从来没有这个必要。 钱在这个时代基本上用不上,不过总有一部分收藏家,他们如同猫头鹰般犀利的双眼总是善于抓住商机,比如在这种秩序下收集各种五花十色的钱,如果自己能活过去的话,这些钱可能就变成了无价之宝。 当然,不嫌累的话收集点儿硬币也是可以的。 韩悦背着她所认为的最有用的东西出发了。去诊所的路她已经走了不下百遍,以前放学后总是会先去诊所待上一会儿,顺路带点儿晚餐给自己还有父亲。 今天也不知怎么的,韩悦居然有点儿辨别不出这条路所指的方向了,路人指指点点的看着韩悦,有的人说着:“看那个傻子,背那么多东西,是打算回老家过年吗?”“老家?那是什么地方?堆死人的地方吗?” 路人用余光瞥了韩悦最后一眼便匆匆离开了。韩悦愣在了原地。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背的两个包,想起了父亲车祸住院的那天晚上,她和妈妈慌了神的从家把一些生活必需品搬去医院的事情;她忘了,她不过是要去一趟诊所罢了,这些东西早就没用了。 扔了吗?韩悦的背包被撑得鼓鼓囊囊的,拉链已经拉不紧了;那个透明的贴着熊头的塑料水杯她用了十几年了。 “唉!”韩悦又叹了口气,徒劳的又拉了几下拉链,继续朝诊所走去了。 零维空间。 暗小君被植入了一个梦境:梦中,他被赋予了生杀予夺的大权——改写游戏秩序;那个害他的房主太太跪在地上祈求他放过她的女儿和母亲,他却在程序中将她们全部贴上了三个字的标签:执行使。 看着三人无力地挣扎着哭泣,暗小君满意的笑了。他看着三个人的身体一点点融化,融化成了一滩血水,那血水自动拼成了“执行使”的字样,顺着不太通畅的下水道流逝了。 没有大小,也不存在维度,更没有时间或空间的概念;这本应该是个不存在的幻想界面。特殊的零维生物在这里被无限放大了;他们站在不存在奇点,操控着三维生物们的世界。 暗小君的名字,阿夜好像在哪儿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和很多三维空间的生物所经常犯的错误一样。 “老林,我只有拜托你了。”白衣女人面向那已经停止运动的巨大的钟表,看着表盘上的白头发男人的样子。“你知道的,我想让秩序尽快正常运转起来……” “我明白。”身后的老林慈祥的笑着:“老朋友,那不光是你,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夙愿。”“一切小心,不要勉强。”白衣女人回头看着老林,他堆砌的皱纹正自然的舒展着。 “这两个人的行踪为什么不能记录呢……”阿夜若有所思的说着,在试图标记三维秩序的某个女性踪迹失败后,她决定查询一下她的身份:她负责管辖三维空间生物活动区域的其中一个部分;三维生物是没有隐私可言的。 只是这个特殊的三维生物的资料页是一片空白;无法查询到她的来源,也无法查询未来的命运走向。 后来,阿夜尝试了各种操作:控制这个三维生物自杀、将她写入执行使,最后干脆将最近的一段游戏编程删除了;可无论怎么折腾,女孩仍然不受控制的继续在三维空间里活动着。 “该死!”阿夜重重的一拳敲在控制器上:“低等维度的生物们似乎开始反抗了!” 她也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她要走的路。 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绝迹年代,没有人会出现;除了她。黑漆漆的墙壁折射出恐怖的气息,枯枝叶落的树干显得苍白无力。 她到底要去哪里?也许不用多久,她就会死掉;也许有人正在操控她的命运。 这是预感,但她不希望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她要做点什么。实在觉得累,就倚着墙角坐一会儿吧。别睡着了,不然身体会受不了。 她坐在墙角,再也不用担心会有蜘蛛、蟑螂这些家伙们的骚扰。因为这是绝迹年代,它们,也是无法生存的吧。 她把头轻轻的埋在腿上,头发垂在腿前,闭起眼睛,感受这个时代的悲凉。 女孩儿闭着的双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她惊奇的抬起头,却看到包围着她的楼房全部消失不见,原来那片水泥地竟变成了几十年前的稻田。 “这,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她惊声尖叫起来,却觉得一脚踩空,被吸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这是哪里?”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女孩儿六神无主的坐在地上;四周除了光什么都没有,就像电影里的某个奇迹空间一般。 这里又像是时间漩涡的世界:随处可见的玻璃球罩着一个个涌动着的漩涡,漩涡里的纽带旋转着,时间好像得到了新生。 “你醒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入耳廓。“能告诉我,你是谁吗?”语气非常柔和,像是一个老者在低吟一首诗。 “我……”她实在不想说出自己的那个奇怪的名字。“我叫小亓。”她顿了顿。“小亓?”老者笑呵呵的反问道:“不对呀,这是个陌生的名字,可我明明感觉到你曾经遭受过某个秩序的侵蚀,甚至,是某个秩序的开启者!”老者说道。 “呃……”自称是小亓的女生窘迫的看着老者:“其实我……”“算啦!就叫你小亓吧。小亓,你应该经历过重叠秩序、虚无秩序,现在是新秩序,映射秩序。” “秩序?”小亓不解的看着男人:“您说的是什么秩序?用餐秩序还是……”小亓傻乎乎的说着学校里学来的那套秩序:“早操秩序?啊……对不起!真的,我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我,我……” “没关系,你不用想起来自己是谁。”老者打断小亓:“正因你没有前世的记忆,所以你便是虚无秩序的开启者;你没有借命,却在秩序里活了下来。足以见证你来到这里并不是什么奇迹。” “从今天起,你被赋予新的身份了,小亓。”老人的手轻轻搭在小亓的肩上:“你是新任命的时间者。” “时间者?您能告诉我,您到底是谁吗?”小亓平淡的语气下显露出不解和无奈。“掌控者习惯叫我老林。”老人笑了笑:“当然,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林焕军。我是掌控者的朋友,自从混秩序开始之后,我便在这个空间里生存。” 林焕军不厌其烦的解释着:“我谨代表时间,你可以理解为我就是人体化的时间。因为秩序的错乱,我原本是不存在的,所以我现在只能呆在这里,寻找类似你这样的三维生物,来解读这个秩序的真正秘密。” “找我?” “对啊!我能感知到,你不受任何秩序的干扰。在这个绝迹年代,可能也只有你能够解读这个奇怪的世界了。当混秩序结束的那一天,我会被分解成人们概念意义上的“时间”,散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哎,这都是些后话了!“ 林焕军叹了口气,把手放在了一个玻璃罩上;“我该送你回去了。去帮助他们吧!你会有一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他会帮助你的,一定会。”林焕军握着玻璃罩的手渐渐锁紧,小亓再次感到头部剧烈的疼痛……之后,便回到了那个奇怪的世界上。 说来也确实奇怪,林焕军并没有告诉她,什么是映射秩序,也没有告诉她什么是时间者;简直比小学的时候获得奖状还令人感到敷衍了事。 眼前的景色确实让小亓震惊:一个中年女人,发了疯似的摇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你别跟我装傻!上次我还看见你和另一个女人走在巷子里,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女人的脸上挂满了泪珠,男人却是一脸错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鬼时代,谁还有心思管那门子搞破鞋的事啊!” “还说没有!”女人愤怒的看向远方:“不用说什么了,我走就是了!”女人甩开男人的胳膊,朝远处走去。 羊肠小道看上去似乎没有尽头。女人的走在羊肠小道上,转头对男人笑了笑,消失了。 远处,另一个女人跑了过来。 男人抬头看了看,并没有表现出惊奇的神色。只有他知道,刚才和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和那个消失的女人——一模一样! “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还发着烧;快回去。”女人拉着男人往回走。 “等等,你不问问我是谁就回去吗?”男人冷笑。“你......”“你丈夫前天跳楼自杀你忘了吗?他得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发热,是恶性传染病!” 男人笑的越发诡异,女人的身体愈发颤抖,拉着他的手也猛地滑落。 “这样也好啊!他自杀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女人尖叫几声,摔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男人无趣的耸耸肩,往深巷走去;渐渐的,他也消失了;他们仿佛都没有发现小亓的存在。 “这,就是林焕军所说的映射秩序吧!” 映射秩序 第十五章 憔悴女孩——疯子 小亓顾不上这个女人的事儿了。 看样子,女人充其量也就是被吓个半死,然后自己回家,继续过那凄凉的生活。 “时间者,这感觉简直就像是拿到了印着小红星的白色纸片做的奖状一样。”小亓轻叹,“什么时间者,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去凑什么热闹,惹这些奇怪的事情上身。” “你现在想这些有用吗?不如去做点实际该做的事!权当是自己被掌控者拿来充军了!”声音从小亓的头顶传来。 小亓站起来回过头,眼中映入的是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穿着黑色风衣的齐刘海男生。“林焕军说,我会在这里遇到一个朋友,可以帮助我……莫非……”小亓小声嘟哝。 “我说,你在嘟哝什么啊?”风衣男奇怪的看着小亓。”哦,没……没什么。我是说,能在这里碰到其他人,真不容易哈!” 语言组织能力真不咋地!风衣男想着,努力让自己不笑出来。 “你好,我是ap。”风衣男很友好的介绍自己。“这……这是你的名字?!”小亓终于没控制住自己,笑出声来。 “有,这么好笑?”男生无奈的摇摇头,“你是小亓吧?我也没见的你的名字高大上在哪儿!”“你,你知道我!”“哎,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如你所说,还是去干正事儿吧。” 自从上次遇到两个常雪以后,梁芹的精神似乎也开始出现了不正常的现象。 “你应该去做你该做的事儿。”屋里的常雪淡淡的笑着,冲着梁芹身后这样说着;梁芹猛地转过头,门口的常雪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但是常雪的衣裙梁芹是认得的。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女孩儿的背影正渐渐离她远去,在百米之外汇聚成了一个移动的光点;梁芹再也忍不住了,她就要冲出门口,嘴里大声哭喊着;只是她的胳膊被另一股力量定格在那里了——屋里的常雪正紧紧地拉着她,又以之前那抹人畜无害的微笑看着她惊恐无比的神情。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呀?”屋里的常雪天真的语气问着梁芹,只是那声音在梁芹听起来像极了她在听书app上听鬼故事时候的感觉。 梁芹疯了,应该是疯了。 屋里没有谁,只有失忆般的常雪,和已经疯掉的梁芹。 梁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呆滞的眼神盯着墙上的钟发愣;秒针均匀的前进着,静静地转过了一圈又一圈。 她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 “梁芹?”常雪从身后抱住她:“在想什么呢?不高兴了吗?”常雪将一面镜子放在梁芹的面前,镜子里是她惯有的笑容和梁芹憔悴沧桑的面孔。 梁芹看着贴在她脸上的常雪,竟转身抱住她喃喃自语:“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好像你,可是又不太像……”“怎么会不是我呢?我又不会分身术;放心,我不会走的,在你彻底不需要我之前。”常雪将镜子拿开了,映入梁芹眼帘的又变成了那个沉默的吊钟。 父亲的诊所快到了。 韩悦轻轻推开诊所的破门,破门不快的发出“吱呀——”声;一沉不变的,廉价的还没有拆封的药水和已经用过的针筒吊瓶以及其他一些医疗垃圾被随意扔在了纸箱子里。 “唉——”韩悦以前总是对别人叹气特别反感,她从不愿意让自己被消极或悲观的态度所感染;只是今天她自己已经长叹了三声了。 “肖……肖先生?!”病床上的肖俊炎把韩悦惊住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人总是难免有个三长两短。”肖俊炎笑笑:“不过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姓肖。”“啊……因为肖先生给了我一张名片,我一直都记得的……”韩悦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其实那张名片早在她和艾朴亲热的时候就被她悄悄地捏走形后丢进马桶里冲掉了;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被眼前的恋人发现私自藏有其他异性的名片。 “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吗?”“我……”韩悦欲言又止。“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没关系,我可以随时帮助你,反正对于我来说,闲着也是闲着。”“那么,肖先生帮我找一个人可以吗?”韩悦见肖俊炎如此热情,便也不再顾虑什么,她直接走上去,双手抱住了肖俊炎的胳膊乞求道: “就是,一个男孩,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孩,叫艾朴……”接着,韩悦仔仔细细的将艾朴描述了一遍,她告诉肖俊炎,艾朴很帅,很阳光,笑起来有些坏坏的,但让人感觉很安心。 “看样子,你很爱他?”肖俊炎下意识的摸了摸被掐的通红的脖子。“也许吧……”韩悦低下头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哦!忘记说了,我叫韩悦!韩国的韩,和颜悦色的悦!”“不错的名字,让人想起了冬天晚上的月亮。”肖俊炎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发出惨白色光芒的节能吊灯,仿佛那便是今天晚上将要的月亮。 不得不说,在教堂的时候,肖俊炎一眼便看见了跟在队伍后面的韩悦;倒不是因为她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也不是因为她有什么与众不同;只是因为说不清楚的原因,肖俊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便看中了她。 “那个男孩我见过,只是可能没法帮你找到了。”肖俊炎故作遗憾的摇摇头:“要知道,警署已经没有人在工作了;凭我一个人,是查不出什么的。” “韩悦,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韩悦并不想告诉肖俊炎事实,她怕父亲非法行医的事情被他知道;不过仔细想了想,这已经是完全不需要纠结的问题了;这样想着,韩悦如实说: “这是我爸爸早些年经营的诊所,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应该是死了,一开始就死了。”韩悦说着,又忍不住轻轻哭出了声。 “韩悦。”肖俊炎坐起身,帮她擦去眼泪:“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想想,你的命其实非常好;至少你活过了这么多可怕的日子。” 诊所的宁静被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划破。 “是风太大了,把什么东西刮到地上了吗?”韩悦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离开肖俊炎的理由;她起身离开病床,走进了摆放着瓶瓶罐罐的治疗室。 治疗室里的药水瓶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那里,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因窗外的冷风而破碎的玻璃瓶。只是地上多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相片?”韩悦看着被摔在地上的已经裱框的照片,走上前去将它捡了起来。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她的头上系着白色的蝴蝶结。不过少女看起来似乎并不快乐,她正愁眉苦脸的看着照片之外的韩悦,好像要对她说些什么。 好好的照片,就这么摔破了角,真是有些可惜了……不过韩悦对此也并不在意这女人是谁,兴许是父亲年轻时候暗恋的人也说不定?韩悦并不要求爸爸不准有这种对过去的念想。 肖俊炎不知何时站在了韩悦的身后,他探头看了看韩悦手中的照片,不禁疑惑地问道:“你们是朋友?”“嗯?肖先生!”韩悦被肖俊炎突如其来的出现吓了一跳:“我也不知道,肖先生莫非遇见过这女孩?” “见过!确实是见过!不过只见过一次,就在前几天。”“啪嗒——”韩悦手里的照片掉落在了地上,韩悦惊恐的张着嘴巴:肖俊炎前几天才见过这女孩一面,说明她和父亲没什么关系;那么她这照片是怎么跑到诊所来的? 再看那照片时,蝴蝶结似乎歪了些;女孩焦虑的神色也似乎更重了些。 屋里,梁芹空洞的眼神望着常雪。她呆呆地说了句:“我们好像见过面,你好眼熟呀。” 她失忆了?还是被折腾傻了?莫非是自己玩大了?常雪遗憾的耸耸肩。 再仔细看看,她的额角,一道鲜红的伤口很不相称的贴在上面,伤口还在往外溢着血。 “笃笃笃——”持续的敲门声惊醒了韩悦;她畏畏缩缩的走上前去打开了诊所虚掩着的门。 “买药!” 这应该便是游戏的大漩涡了:你的生死由别人操控,如果一个操纵者的走狗,或者一个秩序产物悄无声息地从一个地方潜入这里,举起你的照片,掷地有声的摔碎它,将它残忍的碾碎——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只能束手无策的在某个地方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因此,即使躲到天涯海角,你能躲过死亡吗?你不能!亦或者,你的像,属于你的映射秩序的产物突然冲到你的面前要杀了你,你会下狠手杀了对方吗? 这和自杀本没有区别。 人总是会对克隆产物心生怜悯。 你的生死脱离了你的操控;你的思想必须违背你的真情。 你随时可能会死,也可能随时错杀一个同伴。你有可能被自己杀死,也有可能自杀,还有可能被别人杀死,更有可能杀死别人。 ——《常雪的日记》 “常雪,我会不会随时死掉,离开你啊?”这是常雪听到的梁芹沉睡前的最后一句话。 映射秩序 第十六章 致命救援——旧伤 “醒了?”阿夜目不转睛的盯着游戏的控制台,身后的暗小君干咳了几声,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你是谁?”暗小君警觉地看着周围:没有灯,一盏都没有,但这间有点像屋子又不太像的地方摆放着的所有的东西都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墙,也没有屋顶;暗小君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只不过死后去了地狱。 “梦做得还不错吧?起码你报仇了。”阿夜转过身,平静的神色仿佛一只断了魂的人偶。 “我……是!你说的不错!”暗小君咬咬牙:“你知道吗?和大多数人不同的是,我不喜欢猫!因为它们习惯于在吃掉猎物前先行戏耍一番……”暗小君低下头,看着那片黑黢黢的好似不存在的“地板”: “我没指望能在这个时代活多久,但这不是厉鬼们想尽办法戏弄我的理由。”“怎么?你要是长个心眼儿,把书房检查仔细些,不就没事了?”阿夜轻蔑一笑,嘴角泛起难以察觉的涟漪。 “你……”暗小君死死地盯着阿夜,眼睛里似乎要飞出两个拳头:“那你呢?还不是和我一个样?下地狱了吗?”说到“地狱”二字时,暗小君别有用心的加重了语气。 “地狱?”阿夜微微侧过头反问暗小君:“你是说这里吗?”阿夜从座椅上起身,故作轻松的转悠着;她摊开手,做着类似广播体操里的伸展运动:“这里不好吗?地狱可不是这样的!不过你说的也不全错,如果有幸,我也不想总是待在这个鬼地方。” 阿夜伸直了腰,信手拂过那把椅子;椅子立刻变成了婴儿玩具般的大小。 “这……”眼前的一幕看呆了暗小君:“你怎么……你有超能力?”“超能力?你居然相信那种东西会存在?啧啧……”阿夜不屑的应答着:“你信不信,你也可以这样?来,试试!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 暗小君将信将疑的走上前去,将那个玩具般的缩小版椅子放在手里;随意转动了几下,椅子竟脱离了他的手掌,变回了原来的大小。 “好玩吗?”阿夜坐在椅子上看着暗小君。 “.…..”“零维空间,永远没有尺寸的限制,是不是比三维空间好玩多了?”暗小君也读过一些拓扑学方面的书,只是他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被拖到了根本不存在的零维空间?! “你还想回去吗?回去的话,估计只有死路一条了!”阿夜叹了口气,转身又看向了控制台。 “我不走!”暗小君握紧了手。“这就对了!我就记得自己在哪儿见过你,所以你一定会开发零维空间的游戏。来,咱们一起玩一局格斗游戏吧!” 阿夜招呼暗小君坐在旁边,指着控制器上的手柄。 要拧开吗? 会是谁呢? “笃笃笃——”乱人心肺的敲门声继续响着:“买药!”空灵的声音响彻只有两个人的诊所。 “哎,话说我们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啊?”小亓失落的坐在角落,任凭ap拉扯就是不愿意起来。 “林焕军那个怪男人,什么玩意都没说就说赋予我什么使命,我想他一定是个疯子!”小亓愤愤地说。“噗,你这样赖在地上就不是疯子了?快起来!林焕军可是人身化的时间!时间者要都是疯子,那还不乱套了啊?”ap笑着。 “怎么,乱套了?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啊?”小亓奇怪的看看ap,ap对上她的眼神,顿时哑口无言。这,说话也不带这么噎人啊! “哎!我就一小学刚毕业的小屁孩,我能干啥?”小亓把头撇向一边:“那些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老女人,不都是成功人士吗?找他们不香吗……” “又不是脆皮烤猪,还说什么不香!你是馋疯了吧?总之,会有事情给咱们做的吧!林焕军那个老家伙应该还算聪明,选了咱们俩得力助手。” 也不知道这家伙家里几年没通网了……小亓撇撇嘴。“切,就凭你?拉倒吧!还得力助手……”小亓沮丧的说。 “你这话让我感觉很不爽啊……”ap低沉的声音将小亓吓了一跳。ap麻利的卷起了袖子。“你,你想干嘛?!”小亓被这一举动吓着了,这是要揍她吗?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挨揍。 “干什么?你这样坐着是个事儿吗!”ap的声音越发低沉,“我得让你站起来!”ap一只胳膊环住小亓的臂弯,另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小亓的手,硬生生地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哎!痛!痛!”小亓吃痛的惨叫道,胳膊被ap扯得生疼。 “你,你这个字母怪!你有病啊!”小亓哀怨的捶打ap。“等等,不闹了。你看那儿!”循着ap的眼神望去,小亓看见了ap所指的那个人。 穿着水蓝色裙子的女人走了过去。 女人一直盯着他们俩,却在小亓和ap发现她时又装作没事人似的迅速转过头去了。“说不准她就是值得咱们帮助的人。”小亓点点头。“是啊是啊,咱们可是时间者……任务重着呢!咱们去看看就是了。”ap拉起小亓就跑。 “诶,你给我放开……” “那个,咳咳……您好!请问您需要帮忙吗?我们……”不得不承认,小亓的口语交际课总是不及格是没有理由的;更别说英语口语考试了,就没通过几次。 “我出来也用得着你们管?”水蓝色衣裙的女人挑挑细眉,不悦的看着小亓和ap。“再说了,我又不认识你们;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是认错人了,我不会说什么。”蓝衣女人说完便继续往前走了。 “不是,这人咋这样儿啊……”小亓懊恼道。明明是你自己说不好话把……ap这样想着:“诶,别慌走!我们是时间者林焕军派来的人,我们不受秩序的控制,可以为你们提供很多帮助的!” “林焕军?”蓝衣女人的眼神终于闪光一丝兴奋,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什么时间者,什么秩序?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我说,你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以这种主动帮忙的口吻撩女人了?以后还不得满面桃花啊!” 蓝衣女人的一席话让ap羞红了脸,小亓在一旁早已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幸灾乐祸的笑容了。 “这个疯女人……没事看什么看!没见过可爱和霸气并存的帅哥啊!”ap看着蓝衣女人渐渐消失在视线,小声嘀咕着。 “伙计……我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蓝衣女人也笑了,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人。 “我们又见面了。” “什么叫又?异维度的克隆生物也算吗?” “勉强算是吧……我说,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了;要知道,这次秩序过后,我们可就再也见不到了。”蓝衣女人悲伤的说着,伸手去擦女人额头上的血。 面无表情的女人也不拒绝,只是淡淡的说:“说说你吧,你事儿办的怎么样了?”“我?不想办……一点都不想。”蓝衣女人说:“我还想多活一会儿。”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的脑子里开始出现了各种奇怪的想法。 并不是妹妹托梦给我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来源在何处。 我总觉得,这个世界怎么这么令人讨厌呢? 不是秩序的问题,是来源不明的问题……真该死!我早该直到有这么一天的! 说来也怪,我竟然有些同情这疯女人了。 说实话,她也够可怜的!要是没有她,我又得一个人住在这破屋子里了! 兴许我应该对她好一点。 ——《常雪的日记》 “笃笃笃——”“买药!”门外的声音如同单曲循环般重复播放着。“来……来了……”韩悦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口。 门外的声音停了下来。 “我来吧!”肖俊炎轻轻推开韩悦,又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又听;在确定没有异常后,肖俊炎握住了门把手。 “等等!”韩悦喊道。 “笃笃笃——买药!”与此同时,门外再次响起了那个声音。韩悦擦了把冷汗,环顾着四周:她看见了桌子上那把上锈的水果刀。 肖俊炎把门打开了。 “你们终于开门了,我还以为你们歇业了呢——”门外的女人低声说道。女人抬起头,蓬乱的刘海遮住了她的一只眼睛;即便如此,肖俊炎还是认出来了,门口的人正是韩悦! 眼前的韩悦,手里正拿着一把上了锈的水果刀,扭曲的脸庞脏乱不堪,凶狠的眼神透露出阵阵杀气。 “开发者说,多杀一个人,我就不用做执行使了……真巧啊!还有个男人!”门口的韩悦举起水果刀对准了肖俊炎的心脏。 肖俊炎如同被点了穴道,竟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手僵硬着,拒绝着大脑紧急发出的一个又一个反抗的命令。 没有想象中刀子穿透肉体的痛楚,深邃的眼眸中换来的确是对方痛楚的神情和被迫弯下的脊背: 背后的韩悦,将那把锈迹斑斑的水果刀狠狠地插进了另一个自己的腹中。 “啪嗒”,刀子落在了地上。随即韩悦整个身体便弯了下去;她的身体不断扭曲着,一抹红色的裙裾飘到了墙上:又一张照片诞生了。 肖俊炎再回头看时,韩悦正捂着肚子上汩汩流出的鲜血,痛苦地缩成一团。 “你这是做什么!” “你救过我两次,我为什么不能救你一次呢?” 映射秩序 第十七章 时空裂隙——重组 时空裂隙。 “时间秩序重组准备中……” 林焕军看着巨型挂钟的屏幕上扭动着的时间漩涡,发光的有序列的数字正从漩涡的底部渐渐升起:1.1——1.2——1.3…… “时间秩序重组开始……” 巨型挂钟的玻璃屏幕渐渐亮了起来,时间漩涡剧烈的涌动着,速度比之前的重组阶段快了近三倍;1.1——1.2——1.3…… 刚刚出现过的数字再度重徐徐升起的漩涡中自上而下的涌出。 “我怎么不记得,秩序重启程序有备份环节?”林焕军疑惑地看着螺旋状的时空序列,低头沉思着什么。 “时间秩序重组——失败!” 巨型挂钟在发出最后一声警告后,钟摆剧烈而极速的摇晃了起来;“咣——咣”的声音响彻了狭长的时空裂隙;无规则的回声在一次次的撞击下重叠起来,仿佛要震碎林焕军的脑袋。 “怎……怎么回事!我明明把秩序重启程序设置好了,为什么会是这样!”林焕军看着刚刚还在不断涌起的时间漩涡此刻渐渐慢了下来,发着光的数字也渐渐变得昏暗,就好像濒死的病人所佩戴的监控仪上的心电图,在经过一阵剧烈起伏后终于进入了最后的阶段——永远的沉睡,或休止。 时间漩涡终于不动了,它静静地停在了巨型挂钟的玻璃屏幕上。 “为什么不重新开启一次呢?”身后响起了女人的声音。“谁?!”林焕军紧张的回过头:“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女人一言不发,呆滞的看着林焕军。 许久,不知是为了打破尴尬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女人终于开口道:“我为什么,不能来呢?”女人说着,手已经摸上了启动巨型挂钟的按钮。 “我警告你,不能乱动!”林焕军张开双臂,军大衣下虚幻的身体暴露在女人眼前。“你是想把我吸去三维空间吗?”女人微笑着摇摇头:“实话实话吧,我对那里一点都不感兴趣;对你的秩序重启计划,同样不感兴趣。” “知道吗?我只喜欢玩游戏,玩自己设计的游戏,明白吗?”女人转过身,身影变得模糊不清:“我是游戏秩序的设计者,无论怎么玩,结果都是我赢。”女人快要消失在时空裂隙:“时间者,时间者……你不会明白的,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女人的影子终于看不见了。 “警告,警告——秩序重启计划即将失效,是否选择重新注入时间元素重新开始该计划?” 巨型挂钟再度发出了警告;这一次,时间漩涡竟渐渐淡化开来,眼看着就要消失不见了。 林焕军咬咬牙,伸出一只手放在了屏幕上。 “老林!”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焕军猛地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老林……”还是那个声音:“老林,不可以操之过急。”声音略有不满的说道。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能再看着秩序继续混乱下去!”林焕军对着那片虚无喊道。 “你要知道,我们的时间掌控权已经被别人赚取了,我们目前是根本没有办法修改时间秩序的。”熟悉的声音说道,如果现在能看到她的话,她应该是在摇头:“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不受秩序控制的人,将他们变成和你一样的时间者,帮助范围内受到游戏秩序破坏的人短期内回归正常状态;至于重组整个秩序,我们还得等!” “等?我们要等多久?掌控者!” “不用这么说,毕竟我已经不是掌控者了……”声音苦笑:“已经初步确定,时间秩序的更改发生在零维空间。维度生命发生了异变,贪玩而又聪明的孩子们主导了这场时间游戏。” “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抱歉……”声音说道:“听我的安排吧,老林;保住时空裂隙,毕竟这是我们唯一可以修改秩序的地方了。” “保住时空裂隙?”这回换林焕军苦笑了:“苏晨晨,你真的以为,零维空间的人无法来到时空裂隙吗?”林焕军呆呆地看着冷冰冰的屏幕,上面的时间漩涡已经不见半分了。 “奇怪!你的角色怎么回满血了!这不公平!”阿夜看着屏幕上的战斗结果,气愤的将手柄仍在一旁: 就在刚才,她和暗小君在玩一款名为“映射秩序——镜像大乱斗”的“小游戏”,游戏规则是操控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进行战斗,优先击倒对手的一方获胜。 “我怎么知道……明明是同时进攻的,为什么你的人物出局了,而我的就获胜了……”暗小君耸耸肩:“等等!你的也复活了!游戏重新开局了!”暗小君惊呼道。 果然,阿夜再看游戏屏幕时,她所使用的游戏人物“秩序产物——韩悦”已经回到初始满血状态,举着刀站在门口;与此同时,暗小君使用的人物“三维生物——韩悦”也重新恢复了血量,拿着水果刀站在了“不相干人物”肖俊炎的身后。 “是不是你按到了重新游戏,把游戏进度初始化了?”“怎么可能!我们的游戏,就是三维空间里实时发生的一切!如果一直是这样,周而复始,我的游戏秩序就没有办法继续开发下去了!”阿夜显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环顾四周,站起身向被黑暗笼罩着的某个方向走去。 “你去哪儿?”暗小君赶紧叫住她。“去找高级开发者!问问他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的问题在别人眼中或许一文不值。 不该你问的问题,还是别乱问的好。 不该你解决的问题,最好别乱操心。 ——《缔造者随笔》 “阿夜!阿夜!你快过来,你看,你看这……”暗小君兴奋的叫喊着,但在看到游戏所发生的的最后一幕后,他的笑声则渐渐低沉了下去。 “怎么了?”阿夜再看游戏屏幕上,她的游戏人物“秩序产物——韩悦”又变回了照片,可暗小君的游戏人物“三维生物——韩悦”却变得完好无损,简直就是原地满血复活! 阿夜气得憋红了脸,这明明就是高级开发者在故意刁难自己!阿夜气愤的想着。 “这两个人……要解决吗?”暗小君以前是个电竞高手,他当然知道“打怪升级”的重要性。“不要烦我!”阿夜尖叫着甩开暗小君,抱着膀子卧进了椅子里。 “唉!”暗小君摇摇头,只见游戏屏幕上出现了类似“野怪”之类的生物:一男一女,他们的头上没有显示血槽,攻击他们似乎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唯一清楚的是,他们竟然在帮助三维生物,不知他们站在韩悦的身边做了什么,三维生物——韩悦竟瞬间恢复到了游戏的初始状态。 “嘿!伙计,咱们这样真的好吗?”小亓抱紧身子,天真的语气不禁让ap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哦,那你想怎么着?”ap问。“怎么突然这么冷了?对了,我们应该跟上刚才那个怪女人的,虽然看起来高冷的点儿,不过我这么火热的人当然不会害怕她那种怪人!……诶?啊啊啊,混蛋,拿开!”小亓转过身子,气急败坏地躲避ap的手,狼狈的景象让ap嬉笑连连。 “你刚刚不是说你不怕冷吗?“ap调笑道。 “你,你强词夺理!”小亓整整衣领,一想起刚刚冰冷的触感就瑟瑟发抖。 “不错,手挺暖和。”ap居然象征性的看看自己的手心,又放在一起搓了搓:“摩擦生热嘛!当然,先传递,再摩擦效果更好!” “变态!“小亓哀怨的抛下一句话,继续左顾右盼胡乱的看着这些荒凉的风景。 “救命啊——救命!来人,救命!”呼救声传进小亓和ap的耳朵。 二人对视一眼,在确定呼救信号是真实的以后,迅速循着声音的方向赶去了。 时间者赋予了他们特殊的任务,自然也包括特殊的能力。 韩悦说完那句话,便放开了捂着肚子的手,昏死过去了。 “韩悦!你怎么样?”肖俊炎差不多将抽屉翻了个底朝天,只翻出了两块止血纱布,还有一个他不会用的止血钳。 正当他焦急万分时,韩悦竟猛地睁开了眼睛,肚子上的伤口也竟奇迹般的愈合,地上的鲜血也不见了踪影。 韩悦像个机器人般的模仿着刚才的动作——退回到桌子旁,拿起水果刀。 几乎同一时间,门外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笃笃笃——买药!”肖俊炎则是不受控制的走向了门口,颤抖着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 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了,只会耍一点点小把戏罢了。 父亲从小便讨厌极了我,他认为我将来注定成不了大事,只能靠一点儿不算事儿的小聪明勉强存活下去。 他坚信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却不曾相信同等地位的生物有时候并不适用这一法则。 我的世界已经颠倒了黑白,我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想做什么—— 她的精神状况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我应该多给她做一点儿好吃的,毕竟不知道哪一天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常雪的日记》 映射秩序 第十八章 游戏托管——阴谋 系统托管这一功能,似乎已经成为了每一款游戏都必不可少的内容。 无论是何种类型的游戏,简单到普通的打麻将也好......或者是上升到需要大量编程以及游戏设计的现代化游戏,也好,系统托管这一项目,似乎可以给玩家们带来极致的体验。为什么这么说呢?原因很简单!玩家们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得不离开游戏一段时间,譬如最简单的上厕所,吃饭或者是要去学习,在或者受了伤,要去医院等等……为了保证游戏能够顺利的进行,不给对手或队友带来太多的压力,系统托管这一功能,似乎能够在此时发挥极大的作用。 诚然,系统的脑子自然没有玩家们的脑子好使;不过由系统代理的游戏角色们还是能够在短期内收获一定的成效的。 这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出意外的不会过时,自然也不会在新秩序下缺席。 试想,如果所有的玩家都选择了系统托管,那么将会造成一个什么样的游戏局面呢?机器人将成为玩游戏的主角,主角们的生死簿将由玩家之外的人改写。 至此,玩家们可以去做更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尽管游戏角色们可能会因此而抱怨;不过他们的抱怨也没有人会去理会了。 三维空间的生物们所能想到的点子,零维空间的生物们已经全部想过了。 “我居然没有办法删除时间者?”在无数次失败的尝试过,试图将时间者从游戏中清空出去后,阿叶精疲力尽地坐在游戏控制台前,漫无目的的把玩着控制游戏的手柄,时不时的再试一次,看能不能将小亓和ap两个特殊的家伙从游戏中删掉;或者想尽各种办法将他们变成新秩序下的末世执行使。 毫无疑问的是,他们正是因为脱离了秩序的管束,故而,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二人清除出去。 “唉,你听我说!这些事情我们其实也没有必要去过问,毕竟我们只是初级的开发者,我们并没有被要求更改某个秩序;或者被要求去修复秩序中的某些漏洞……我们在对游戏秩序的某些方面进行改良,并且积极的调试游戏的相关内容,这样难道不是已经很不错了吗? 暗小君无奈的说到。” “你有没有听说过三维空间里最流行的一句话?这句话在三维生物们之间满口相传。”阿夜抱着膀子坐在控制台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控制屏幕,也不去看暗小君一眼。 “什……什么话?”暗小君被阿夜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自己不就是从三维空间里被他们抓来的吗?难道零维空间还有比他更了解三维空间的人吗? “呵……”暗小君很想狠狠地嘲弄阿夜一番,但是这句刚到嘴边的话还是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句话你应该比我更熟悉吧?” “难道……难道你想?!” “嘘……不用说那么多。你应该明白,一个游戏玩太久就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了;秩序总是可以更改的,没有人规定调试员不可以尝试修改游戏的法则;也就好比酒吧的老板并没有规定调酒师不能够别出心裁的调出新品种的酒水……”阿夜伸了伸懒,继而又长舒一口气,又半躺在了椅子上。 人贵有自知之明,这句话无论用在三维空间还是零尾空间都相当的合适,可惜总有些生物始终无法摆清自己的位置,也始终无法认清自己的实力。 他们总是妄想成为最高的统治者总是企图在绝对的权威下做出无力的反抗与挣扎总是将自己摆放在他们所自认为的太过重要的位置并常常抱怨自己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尽管他们有蓬勃的野心并且或多或少的为此付出了一些努力。 然而,秩序终究是无法被更改的。 执行使需要这类人来充当。 ——《缔造者随笔》 “话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暗小军戳了戳阿夜小心翼翼的说道。 “办法,你还能想到什么办法?” “我虽然没有玩过如此逼真的拓补学游戏,但是我在三维空间也算是一个资深的游戏迷;为什么你认为我就没有办法呢?”暗小君反驳道。 “那好啊!那么说来听听!”阿夜并不生气,反而是颇有兴趣地让暗小君继续说下去了。 “听说过游戏托管吗?”暗小君问道。 “游戏托管?那是什么东西?”阿夜疑惑的说道。 “很简单!我告诉你,三维空间有一种叫作托儿所的地方……” 还没等暗小君说完,阿叶便急忙附和道:“嗯……那种地方我倒是听说过,听说就是年长的三维生物们为了给自己腾出一些时间来干别的事情,便将他们的孩子放在托儿所。这样一来,孩子们便可以得到托儿所的照顾,而他们也就腾出手去做更多他们想做的事情了!” “没错,完全正确。”暗小君点点,头像是一个圆滑的高级开发者,在教导一个初级开发者一般:“要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大多数孩子是不能够得到良好的照顾的,不过家长们对此倒是并不太在意;他们或许更在意的是自己手头所拥有的时间,以及享有支配时间的权利。” “既然如此,孩子们不会发出什么怨言吗?” “怨言?你觉得怨言会有用吗?他们只不过是一个个被安排的生命体罢了。没有人会愿意听取他们的怨言的。”暗小君耸耸肩。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这和我们的游戏又有什么关系?” “听好了,阿夜。”暗小君顿了顿:“孩子们可以被托管,相同的,游戏也可以被托管!” “游戏被托管,你在开什么玩笑?”阿夜惊奇的问道:“如果没有玩家执行游戏,没有玩家控制游戏人物,游戏人物又怎么能进行下去?” “系统呀!我们完全可以将游戏人物的控制权交给系统,系统会按照我们的习惯自动的安排游戏人物继续他们应该做的事。” “到那时我们可以让系统保持记忆,也就是让三维生物们这些游戏角色继续自顾自的自相残杀下去;而我们,则可以腾出大量的时间去对付所谓的时间者们。捣毁时空裂隙后,我们恐怕就不需要再做一个小小的初级开发者了……” “你真棒!”阿夜终于笑了起来:“把你带回来,看来是一个完全正确的选择……不过,你为什么就如此憎恨你原来所在的三维空间呢?” 韩悦醒了过来,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哒……哒……——”脚步声再次从门外响起。 小亓和ap早就已经走了。 这次又会是谁呢…… 肖俊炎所看见的,是”肖俊炎“正挂着诡异的笑容,手里正抱着一张他的照片,举过了头顶。 肖俊炎的瞳孔骤然缩小。 他这是要……不,不行! 肖俊炎冲过去夺下照片,没经过思考的一脚踢飞眼前的”自己“。另一个“肖俊炎”被狠狠地踢向角落,脸颊被撞的青一块紫一块。肖俊炎摸摸自己的脸,奇怪,不疼,这不是映射秩序的正常现象啊! 另一个自己冲过来和肖俊炎厮打在一起。 不经意间,肖俊炎抱着照片的手哆嗦了一下,刚刚的照片被摔在了地上,摔成了粉碎。 另一个自己的身体扭曲起来,永远地离开了。留下一滩碎照片在那里。“啊,我为什么没事呢?” “因为你就是那个秩序制造者!”冰冷的声音刺破肖俊炎的神经。 肖俊炎循声望去,常雪站在门口。 “这么巧啊,我路过这里就看见这一幕。原来这一切都是被你给害的!别人的命运和照片是同步的,只有你!照片碎了自己却安然无恙!”常雪大声吼道。“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是秩序制造者!”他的声音颤动着,明显的无助和委屈全部涌了出来。“谁知道呢。每一个罪犯都不会自己承认错误的。”常雪耸耸肩,离开了。 “我……我是秩序制造者?是罪犯?”肖俊炎呆呆的看着地面,手不自觉的抓起一块照片碎屑,在手里把玩着。锋利的边缘无情的划破手掌,血液顺着边缘淌下,给原本狼藉的地面增添了一份难堪。 手里的碎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夺走了。 肖俊炎迷离的抬起头,看见的是韩悦愤怒和悲伤交集的眼睛。 “别傻了,你不可能会是秩序制造者,至少,我相信你!”韩悦坚定的看着肖俊炎,眼神似乎在给予他最后的力量的支持...... “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不在乎。请不要在做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答应我的唯一请求。”韩悦又叹了口气,她的手轻轻放在了肖俊炎的肩上…… 两滴泪交集在半空中,随即沉重的砸在地上,洗涤着那些不可入目的污秽。 映射秩序 第十九章 猫鼠游戏——休憩 “恨?你是说,恨三维空间?”暗小君被阿夜所问的话愣在了那里:“我……为什么会恨三维空间?要知道,那里其实很好……呃,总之;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不恨,又何必想方设法协助我编制游戏呢?”阿夜斜侧着身子靠近暗小君,乌黑发亮的眼珠内折射出的眼神令暗小君快要窒息过去。 “哈哈,我就随便问问,你何必这么紧张?”看着暗小君红透了的脸和脖子,阿夜笑出了声:“不过你倒是够毒辣,能想出这种狗咬狗的方式来对付他们。” “你……”暗小君握紧了拳头:“是!你说得对!我恨那个世界!”暗小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早就受够那一切了!在穿着漂亮衣服的上等人面前被迫唯首是瞻却没有任何办法的样子!被五大三粗描眉画眼的恐龙们肆意欺负却无处声张的日子!我没有钱,竟然还妄想着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早该明白,三维世界永远没有可以伸张的正义,只有被埋在土里的冤魂。”暗小君说完便抬起了头,看向零维空间的世界里那片昏暗的没有边际的天空。 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再也找不到回家的那条路了。 游戏开发室里死一般的寂静,阿夜像是被定格在了那里:她正抬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也正在低头看着她的暗小君。 “你不恨零维空间吗?”模糊的声音响彻没有围墙的屋子,也没有回音,就像是凄异的天边正在呐喊。 “阿夜……是你在说话吗?”暗小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阿夜则还是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如同一个已经断了气的娃娃,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阿夜……阿夜?”暗小君的手瞬间冷却了下来,他弯下腰轻轻的推阿夜,阿夜竟然如同雕像一般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阿夜!”看着静静地摔倒在地上一言不发的阿夜,暗小君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忽然大声的喊出了那个名字。旋即,暗小君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后,他猛地向后退去,一个踉跄使他跌坐在了地上。 “是谁?是谁在那里说话?”暗小君惊恐的望着四周,望着似乎是已经死去的阿夜;他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发出了近似老鼠被猫咪猎捕时的声音。 “你以为自己还活着吗?”空灵的声音再次想起在暗小君的耳畔:“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三维生物有那么多的末世执行使,为什么我偏偏会让你来到这里呢?” “你……你不是阿夜!你到底是谁?明明是阿夜将我带到这里的!” “我当然不是阿夜!我怎么能和一个初级开发者相提并论呢?”空灵的声音笑道:“你要知道你所厌恶的三维空间世界里的秩序,在零维空间同样存在;游戏的初级开发者永远只能是被高级开发者利用的武器。而自以为是的初级开发者,是要被清除出局的!” 听到这里,暗小君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阿夜,又想起了刚才阿夜所对她说的那番话:阿夜想要独自编撰游戏秩序,企图杀死时间者,还想要占据时空裂隙;从而成为新的高级开发者,甚至是零维空间的掌舵人;而他那时竟在旁边附和的说着。 “我可以选择原谅你这一次,毕竟你受到了阿夜的怂恿。不过,即日起,你将成为新的游戏初级开发者。早晚有一天,你会见到我的,不过不是现在。” 空灵的声音戛然而止,暗小君再次看着阿夜已经僵硬的身体,只见阿夜的身体在没有围墙的的空间中飘了起来,像是西方的万圣节中用床单被罩做成的幽灵,在空中飘飘然。 只是阿夜的眼睛仍然睁着;那双冰冷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他!无论他走到哪里,也无论他逃到何处。 阿夜的身体渐渐变得模糊,操作屏幕像是断了电,突然黑屏。 “正在启动......空间转换程序......”冰冷的声音从控制台中传了出来;漆黑的游戏屏幕上,多出了一条进度条;阿夜在慢慢的变化着:先是她的双脚,从一开始的在强光中挣扎,变得再也不能动弹,直到最后渐渐消失在屏幕前......接着便是她的双腿、上半身;直到最后,她的头部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唉,真是可惜啊,不得不说阿夜在做初级开发者的时候所制作的一些细节,我还是比较满意的!”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游戏屏幕也重新亮了起来。 声音继续说道:“说实话,我还有些不舍,但是我又绝对不会允许不忠诚的人来参与游戏秩序的编制。”声音多了几分遗憾:“比如教堂的圣母像,如果她能知道她早晚有一天也会和倒在地上的圣母是同样下场的话......” 声音戛然而止了,阿夜也不见了;偌大的游戏控制室里,如今只剩下暗小君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韩悦,谢谢你!谢谢你是唯一一个能理解我的人。”肖俊炎呆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蜷缩起来的膝盖。 “无论怎么说,你救过我的命。”韩悦轻轻地闭上眼睛:“若是没有你两次救我,恐怕我早就死在前面了......所以我没有理由不支持你,不论你在什么地方,也不论你和谁发生了什么......即使你已经有充足的理由,让我没有办法再支持你,我也别无选择。” 韩悦身后的墙壁上又多了一张照片,那是秩序产物“肖俊炎”的照片。照片的后面稀稀沥沥的写着三个字:执行使。 “韩悦......”肖俊炎站起身张开手想要抱住韩悦。 “你......你这是做什么?”韩悦吓的想要推开肖俊炎:“对不起肖先生,我暂时真的没有这种打算。” “没什么的,韩悦......”肖俊炎伸开的双臂,在空中停留了那么几秒钟,但他最后还是坚定的将韩悦揽在了怀里:“真的,我真的......只是想,抱一抱你......”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无处可寻,就这样一直生活在这家破烂不堪的诊所里吗?”韩悦并没有挣脱肖俊炎,这是试图转移着话题:“我隐约感到这个错乱的时代就快要结束了;我相信时间的掌控者们不会允许这种错乱的秩序一直存在下去的。刚刚那两个小男孩和小女孩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是不是已经可以……” 还没等韩悦说完,肖俊炎就一把将她横抱起。 “你这是要干什么?”韩悦惊恐的问道,在肖俊炎的怀里挣扎了起来。她很想喊艾朴的名字,但是无论如何,那个名字好像是烫嘴一般,刚到了嘴边就又被她吞了回去。 “别动!”肖俊炎将韩悦放在了病床上,双手则是支撑在韩悦身体的两侧:“其实你并不讨厌我,不是吗?相信我,韩悦!我们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就像是原始社会,茹毛饮血的祖先们只能不断地通过繁衍来延续文明一样!无论是这个时代的哪一个人,想要在秩序下独自存活都几乎是不可能的!” 韩悦转过头,透过脏兮兮的窗户,看着破旧的诊所外面荒凉的大街;又抬头看了看肖俊炎坚定的神情,终于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这是梁芹躺着度过的第17个日子。 她的头爆炸般的疼痛,干涩的嘴唇好像被尘封了许久,连张开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四肢僵硬着,现在依然不能四处乱动;她的外在表现就像是一个神经质的人,已经没有一点怜惜的价值可言了。 “折磨谁呢?是折磨我还是折磨其他人,我不要再这样折磨下去了,没意思。”这是内心的独白,一种无声的歌唱,没有旋律或者曲调的,也没有风格的东西。 “我需要休憩一会儿,就一小会儿,类似于打个盹。最好是一个永远的休憩。” 这几天常雪看起来更是怪怪的,她似乎忘记了表情是什么东西,只有偶尔皱一下的眉头还能判断出她是一个灵魂尚未出窍的人。冰冷的面容也看不出什么情感的变化,就像是讨债队的老大一般。 有时候自言自语一番,好像是要报复什么,也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总之挺恐怖的感觉,但这绝对不是神经质所为,因为她很正常——在其他任何方面。 “梁芹!”常雪忽然走近梁芹,喊了她一声:“你日记的第一面写着今天是你的生日。” 梁芹没有回应常雪,应该是睡着了。 “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常雪拿着刀轻轻地走到梁芹的身边。 礼物都已经给你带来了,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我不知道今天做的是一件错事,还是一件好事。 不过血淋淋的场面总是不适合去送生日礼物的。 ——《常雪的日记》 映射秩序 尾声 染料 自从上次那个女人来找过林焕军以后,时空裂隙便不断的出现各种各样已经死亡的生物,林焕军也很难辨别出这些生物是来自哪维一空间的;它们形态各异,有的身体呈不规则的形状,有的则是透明的,还有的则可以肯定是三维空间里死去的人们。 “真没想到,时空裂隙,居然变成了亡灵们的归属地......” “能不能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了?”梁芹微微抬起头,空洞地眼神透露出骇人的麻木。 “不知道。你忘了?我们现在是尸体。”是的,林焕钧尽量表现的与他们没有什么与众不同,没有谁知道这些尸体会不会具有残存的攻击性?因而,林焕钧也总是以尸体自称。 其实这样说也并不错,毕竟时间概念永远不能依靠人的外形而存在。 “我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什么死的,”梁芹下意识的去触摸身上的伤口,却什么也没有。 “我是被一群人杀死的,一群秩序产物,还有一个女孩,她应该是个背叛者。” “背叛者,你觉得是谁背叛了你呢?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哪来的一群人?他们不过都是你梦里梦见的人。” “说到底,我竟然想问起那个极其幼稚的问题:现在这个局面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有人想成为时间的主人,就这么简单。在这之前,她必须杀死旧的掌控者,当然,这还不够;掌控者死了,时间契约被毁了,时间成了一团乱麻,或者说,从今以后没有时间这个东西了;新的统治者,开始制造各种奇怪的时间现象,比如重叠呀、虚无呀之类的,造成了现在的的游戏秩序下的绝迹年代;不知道下一步新统治者又会做出什么,也许会有更多新的玩法等着我们。不过这关我们什么事呢?在这儿不是也挺好的么,不用吃喝也死不掉。” 呸,这是什么奇异的想法!梁芹这样想着,竟然一扫了来到这里以前的神经质和憔悴的面目。 常雪呆呆的看着异常的天空。 天空保持昏暗已经很长时间了啊,可是今天是怎么了? 今天的天格外的红,像是红色的墨水瓶在天空中被打翻了;更像是她手里那把沾满血的红色的刀......常雪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悲伤,她想要办的事还没法完成啊!他居然荒唐地在这些事情完成之前杀死了那个一直陪伴着他的女人。 天怎么这么红啊! 这不禁让常雪想起来梁芹曾经对他说过,她想在时间恢复正常的那一天,去看新秩序的第一个落日后的余晖,想要欣赏那片已经被遗忘很久的颜色,想要打开被尘封的记忆,曾经一个人单独欣赏余晖的记忆。 她说,一个人多孤独,黄昏的时候冷飕飕的,两个人在一起多好。 她有回答,半闭着眼睛抬起头看着天空。 那时的天空,灰蒙蒙的。 这是她的默许吗? 常雪不能判定,不过应该是这样。是啊,两个人在一起多好啊; 可这句话终究成了泡影。 今天的天红的有些不正常啊, 那红色让人看了有些害怕,又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像是熟透了的番茄,又像是无数盏超额工作的红灯在天上闪烁。 整个世界一片红。 常雪孤独的站在地上,她好想呐喊出那个名字,呐喊出她新写好的誓言。 可是诡异的红将他淹没,令她对这个新世界本能的恐惧着。 “糟糕,是不是程序要爆炸了......”暗小君瘫坐在控制室的椅子上,来不及擦额头上的汗珠。 “果然我无论在哪一维度的空间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生存下去......”暗小军抱着头:“我怎么这么笨啊?我简直就是一个废物!”是的,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他居然将阿夜曾经备份好的游戏设计文件全部删除了;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模板来刻画新的游戏秩序。 那本应该是高级游戏,开发者才要做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却对他下达了这样一个命令。 控制室发出了警告声。 游戏的开发面板上,三维空间里的生物们如同一个个头顶上长了一条血条的小怪物;怪物们原本是在名为空间玩家们的操控下互相残杀或苟延残喘的;如今,被托管的他们再也不用被人控制了;消灭身边的头上长着血条的家伙,才是他们最应该做的事情。 监视着三维空间一举一动的游戏开发的屏幕上尽是一片通红。 “这小子,居然连做梦还在想女人!” “理解一下吧,毕竟人家只有可能在做春梦的时候才会……” 一群三维空间的生物们笑嘻嘻地站在另一个趴在石凳子上睡着的三维生物的身边,细细的审视着这个睡着的三维生物所做出来的美梦。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三维生物们的举动令暗小君瞬间提起了精神。 窥视秩序 序 猎杀魔咒 叶轩一直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不论是在秩序开始之前,还是在秩序开始之后,他总是能保持着非常规律的生活习惯:早晨早起看书学习复习前一天的知识,来到教室开始早读后,便会积极投入其中;午睡是一定要有的,那样会对他下午的课程起到良好的调节作用,至于大课间,那必定将是他问老师问题的最好的时间,晚上绝不熬夜,尽管宿管大妈们对于熬夜的孩子也从不追究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纵使是再自律的孩子,他也会有很多难言之隐,说梦话便是其中之一;那简直是将自己的秘密以不可抗拒的甚至是毫无保留的方式展现给了别人。 “叶轩啊,看你平时穿的光鲜亮丽,学习也总是名列前茅,没想到你居然还好那一口?”午休时间,叶轩的几个室友将叶轩团团围在了书桌前,他们早就看不惯他了,如今可算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可以在他面前好好的嘲弄一下。 “你知道,你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吗?”其中一个室友抓起了叶轩的头发:“不知道啊,不知道的话我来告诉你好了!你说啊:你穿什么都好看,穿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尤其是那双镂空的皮凉鞋,穿起来显得脚特别的白,特别的瘦……啧啧!真是没想到,你原来喜欢这玩意儿啊!” “我……我真的有那么说吗?”叶轩双手紧握,头也微微低了下去;再看他的脸,从脸到脖子已经红的像一个熟透了的番茄。 “不相信,那要不要听一听咱们的录音?”另一个室友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手机,要将昨天夜里的录音放给叶轩听。 “不......不用了,我相信你们说的......” “唉,怎么能不用了呢?你知道吗?说梦话这种事真的很神奇!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问他,还会照常回答下去!据说那个时候说的话可都是百分之百的真话哟!你不想知道,我后来问了你什么吗?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后来又回答了什么吗?” “不要再说了!”叶轩推开眼前的室友,眼眶中含着眼泪夺门而出。 身后传来的,则是那两个室友丧心病狂的笑声。 “老板,有刀吗?”叶轩站在水果店里,看着水果架上刚进的蜜柚发着呆。 “对不起,同学,学校怎么可能允许我们卖管制刀具呢?你是不是想买柚子吃呀?这是刚进的蜜柚,买的话,我们是将柚子皮剥好才买给同学们的哟!” “哦,那不用了,谢谢。” 叶轩背过身,转身走进了超市。 “我要两条松紧带。” “松紧带?”手里正拎着裤子的超市老板不禁疑惑的问道:“现在的学生,居然还有人会用松紧带?抱歉,我们这里没有卖的!因为不会有人来买的。” “您手里那条就不错,把那条给我吧,我给你钱!”叶轩将100元扔在超市老板的柜台上,伸手夺过老板手中的松紧带,便转身走了出去。 晚上。 “叶轩啊,今天晚上准备给我们分享什么故事呢?”那两个室友坐在床上,低头看着一言不发的叶轩。 叶轩就那样坐着,并不愿意搭理他们。 “你还不明白吗?人家昨天说的是凉鞋,今天说的那指不定就是丝袜呀!” “哈哈哈哈哈!也是啊!我们的叶大少爷可是爱好广泛,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们先睡吧!省得我睡着之后说梦话,又把你们吵醒了!” 深夜,叶轩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两条抢来的松紧带发着呆。 对面床上的室友刚刚翻了个身;叶轩隐约看见,室友的头上竟然出现了滚动屏幕上的字体;字体这样写着:我今天居然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那个到处装腔作势的叶轩居然是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家伙!我一定要把他今天的光荣事迹全部说出去,到时候就看这个天天到处炫耀自己考前几名的学霸丢人现眼吧!那一天一定会很壮观...... 叶轩揉了揉眼睛,只是室友头上的这行滚动文字继续亮着,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叶轩终于不再犹豫了。 他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松紧带,蹑手蹑脚的摸到了室友的旁边:松紧带紧紧嘞住了室友的脖子,直到室友头上的那行滚动文字渐渐变淡,直到消失。 第二天。 “这位是你们的新室友,希望以后你们可以好好相处,正好这样一来,你们宿舍那张空着的床就不必再浪费了!”看着门口宿管大妈送来的新室友,叶轩的鼻翼不禁轻轻地翕动着。 “那,大宇怎么办?”叶轩试探的问着。 “大宇?什么大宇?你该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宿管大妈笑道:“都知道你学习好,没想到都开始学的胡思乱想了!不存在的人你也值得问一遍!” 半夜,宿管大妈的头上再次出现了这样一行滚动文字:104房间的那个学霸,到头来居然是个傻子!这事儿我要是添油加醋的传出去,保准血赚不赔! 窥视秩序 第二十章 旧事重提——照片 窗外的晚霞渐渐落了下去,美丽的黄昏也终究消失的无影无踪。 良久,诊所的老虎窗上传来了滴答滴答的声音,韩悦呆呆的坐在那扇破旧的门前,右手托着腮,双目无神的盯着被乌云笼罩着的昏暗的地面,成群结队的蚂蚁搬着家:难道是要下雨了? 屋里,父亲以前经营诊所时所进的那些药品,还有治疗的设备,大部分都被肖俊炎丢的差不多了。 他告诉韩悦说,这些东西除了能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以及占据空间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作用了。 韩悦到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这毕竟也算是父亲留下来的财产,留着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什么作用,哪怕是当做个念想也是好的。 奈何肖俊炎说的也不无道理,最终还是在他的坚持下,韩悦同意将这些东西统统处理掉了。 还有不得不承认的是,肖俊炎说的话虽然很难听,但也都是现实;凭他现在的样子,又怎么可能独自在这种秩序下安然无恙地生存下去呢? 只是他对肖俊炎实在是没有什么感觉,那天肖俊炎将她抱到床上,想要低头亲吻她的嘴唇的时候,她的脑海中锦再次浮现出了艾朴的面孔,那时她还情不自禁地喊着爱人的名字,同时也下意识地伸出手臂,要推开肖俊炎。 肖俊炎也明白了,韩悦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因为两次相救就爱上了他;说实话,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至于他想要低头问韩悦是韩悦的口中含含糊糊的喊着的那个名字时,肖俊炎其实也猜出来那是谁了。只是他想不明白,那个叫艾朴的人,为什么就要这样消失不见了呢? “下......下雨了?!”雨点打在诊所的老虎窗上,滴答声由模糊也逐渐变得清晰,韩悦惊喜的抬起头,太阳已经落下去的灰蒙蒙的天空上正飘扬着细密的雨丝;寂静的空无一人的街道,此时终于有了生命带来的喧嚣。 雨水冲洗着地面的污垢,仿佛要将这场秩序后遗失在这世上的冤魂全部冲走,冲走他们还能够得以申冤的记忆,将他们尘封在上一个秩序。 一阵困意袭来,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肖俊炎的眼皮越来越重,他半坐半躺在床上,后背靠着洁白的枕头,渐渐睡去了。 韩悦回过头见肖俊炎已经睡着了,便随手将门关上,以免雨下的太大,吵醒了他的美梦。 “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如你所愿,尽管你救过我,但我不想将这作为达成某种关系的条件。”这些话韩悦在心里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肖俊炎在梦里笑了,他梦见,韩悦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他在梦中对还是这样说着:“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便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你;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我认为你没有理由拒绝我,不论是作为救命的报酬,还是出于个人条件的考虑,至于你的那位前男友,他并不值得你去思念,既然选择将你抛弃,你为何还执迷不悟呢?我们只需要在一起就好,在一起做我们最想做的事......” 肖俊炎在梦中说的这些话,韩悦其实全都知道了。 倒不是因为什么读心术,而是肖俊炎所说的这些话,正明明白白的写在了他头上的那块虚无的显示屏上。 肖俊炎,他又是如何知道艾朴的呢?难不成她威胁过他?想到这里,还说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在艾朴面前说了什么,导致艾朴又离开自己了,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骗子,他善于将自己所擅长的东西发挥到极致,并且在做了估计之后向她提出了无理的要求,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都在他的测算之中! 韩悦突然愤怒地看着床上已经睡着的男人,那眼神早已不是在面对救命恩人时的真诚与感激。 “笃笃笃——买药!” 门外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笃笃笃——买药!快开门!” 韩悦站在病床和房门的中间,又回头看了一眼熟睡在床上的肖俊炎:不行,绝对不能再找他帮忙了,那样便无形之中又给他的如意算盘增加了一份筹码。 韩悦这样想着正要上前去开门,不料门却一下子被粗暴的踹开了了。 门外并没有意料之中的莽撞大汉,踹开门的竟是一个穿着蓝色衣裙的姑娘。 韩悦之前见过她;就是在肖俊炎将另一个自己变成执行使而安然无恙的时候,这个蓝色衣服的女人曾经突然出现过。 “怎么,这里不再卖药了吗?”门外的女孩看了一眼已经空空如也的诊所。 “对不起,只剩下几包感冒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 “不必了!”韩悦的话被女孩匆匆地打断:“我更想告诉你的是,不要被骗了!特别是不要被花言巧语的男人给骗了!”蓝衣女孩抬起头看着韩悦,颇有一种阅历丰富的社会大姐,在教训一个小姑娘一般。 “对不起,我还是听不懂您在说些什么,既然不需要买药的话,那么便请回吧!”韩悦说着便去关诊所的门,而女孩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你就不想知道你床上那个男人以前的风流往事吗?” “上床?你凭什么那么说?”韩悦愤怒道:“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妄加猜测,盲目的断定我和他做过那种事!” “先别急着生气,小妹妹!”蓝衣女孩伸出一只手指放在了嘴唇前,示意韩悦安静下来:“你知道吗?不知道的话我来告诉你!”蓝衣女孩神秘兮兮的走近韩悦,低声在她耳边说道:“男人嘛,总是喜欢想方设法的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尤其是异性面前......准确的说嘛,是在漂亮的异性面前!他们恨不得摆弄十八班般武艺告诉漂亮女人们,他们有多厉害!” “啧啧,这个也需要您来赐教?”韩悦抱着膀子,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您又是哪所著名的大学心理学专业毕业的吧?别说是您,就是小学三年级以上的孩子,也有这种意识了!说实话,我也喜欢在好看的男人面前好好摆弄一翻;谁不想被投以好感呢?除非他没有那个资格!”韩悦随意的打量着蓝衣女孩的衣着,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两人的吵架声已经将肖俊炎吵醒了;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肖俊炎微微睁开眼睛:常雪,她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还和韩悦吵起来了?肖俊炎隐约感到不妙,但常雪接下来的的举动,却令他呆在那里了。 “来瞧瞧,好好瞧瞧!这便是对那个躺在你床上的男人死心塌地的女人!”只见常雪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照片上尽是肖俊炎和李依泉拼凑在一起的模样;其中不乏学生时代的照片,以及肖俊炎受伤以后在诊所里的照片......当然也有极少数的,动作暧昧的照片。 “常雪,你这是做什么?”肖俊炎翻身下床,想要从常雪手中把照片夺走:“你疯了吗?我救过你的命!” 这话听起来是那样的刺耳,至少对于韩悦来说是那样的:看来这常雪说的不错!这肖俊炎太擅长运用这种固定的招式来招蜂引蝶了! “唉!可惜呀!我真对照片上的这个女孩感到可惜!”常雪惋惜的摇摇头,说道:“她那么爱你,对你那么好!正如你所说,若是没有她,你早就死了!你救了这么多人,救了这么多可以用来搭讪的美女,可偏偏没救下你的救命恩人啊!” 常雪说完便转过身慢慢离去了:“药我就不买了!这是心病,治不好的心病!” “韩悦!你,你别听她胡说,好吗?我根本就不认识照片上的这个女孩,我向你保证!是她从酒吧找到了我,然后一直跟着我不放的!是......” “真的是那样吗?肖先生!”韩悦头也不回的说到:“肖俊炎,是,你是救过我的命;可这毕竟是我父亲的诊所。 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可能已经变成执行使了;但你能活命与他脱不了关系!我们两清了。如果你觉得这间破屋子还能住得下去的话,我不会撵你走的!” 韩悦很想将那几张照片在手里握成团,但她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理由那么做;于是,她将那几张照片狠狠甩给了肖俊炎,便像常雪一样,离开了父亲的诊所。 “依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零维空间中级开发者的控制台前,男孩儿对中年男人说着:“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这个死人,比不上那个活物?” “别这么说!”中年男人微微一笑:“至少他可以给她卖命。” “你就这么确定?” “除非......除非那个女人重新出现!”中年男子说到:“实在不行,就强行植入意识!” 男孩听完,不屑的摇了摇头:“恐怕连高级开发者也没法那样做吧?” 时空裂隙。 “姑娘,你愿意做我的时间者吗?”林焕军看着蹲在角落里,身体透明的一言不发的女孩儿:“要知道,其他执行使的灵魂或多或少都有些脏了......即使有一些还算纯净;但你的却发着光,这证明你的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什么。” “时间者?”女孩儿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林焕军。 “没错,就是时间者!”林焕军坚定地看着女孩儿:“就算是替时间办件事,好吗?你将不受任何秩序的限制,游戏的法则在你身上无法奏效;你会帮助三维空间的生物们重新建立时间秩序的......” “我应该怎么做?” “在这之前,我必须清空你的记忆;但我会让你回到,你想回到的人的身边!” 今天是我干了那件事儿的第三天。 也不为别的;我只是好奇,居然还会有男人在她生日前后给她写信。 可能谁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我为什么会为了几封信而癫狂? 床单上都是血,我已经洗了好几遍了。 我期待的日子就要来了,我感觉自己过不久就要去陪她了! ——《常雪的日记》 窥视秩序 第二十一章 滚动屏幕——篡改 “谁啊?别敲门了,来了来了!”常雪放下手中的笔,望了一眼被敲的咚咚作响的门:“这回又会是谁呢?难道是她回来了?” “砰——”常雪刚刚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门外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将门推开了。 “你是——”门外的人穿着和他一样漂亮的蓝色的衣服,手里还要挽着另一个女人。 “怎么回事?”常雪皱了皱眉头:“梁芹......她......她怎么会在你那里?” 门外的女孩轻轻松开了手,手里的梁芹便瞬间倒在了地上,像是一摊烂泥。 “你......是......是你杀了她?!”常雪惊恐的望着倒在地上的,睁着眼睛的梁芹的尸体:只见梁芹的脖子和四肢都已经备用线精密的缝了起来;可以肯定的是,她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你......你怎么可以如此的残忍?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常雪仰着头看着门外的女孩儿,伸手捂住了嘴巴。 “我?你说我?”门外的女孩随意的挡了掸手上的灰尘,又继续说道:“明明是你,明明是你亲手杀了她,不是吗?用的就是那把生锈的刀,你看!那把刀还在柜子上呢!它明明都已经上锈了,你前几天却将它磨得锋利无比;因为你早就想那样做了!不对吗?”门外的女孩走进来,步步逼向常雪。 “不!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你......你在说谎!明明是你,明明是你那样做了!”常雪恐慌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头望着死死地盯着她的女孩儿。 “看看你的身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女孩微微侧过脸,眼神直指常雪身后的床上;窗外因踩了阳光透过窗子折射到女孩儿的脸上,女孩的半张脸被光线照的惨白无比,而那半张脸则然处于黑暗之中,这使她看起来如同一个刚刚从地狱走过一遭的鬼魂。 闻言,常雪颤抖着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被她用刀子肢解的梁芹的尸体。 “梁芹......梁芹!梁芹你怎么了?你怎么会这样?”常雪的双手按住了梁芹的尸体;她发了疯似的晃动着,仿佛可以将那具尸体唤醒一般:“梁芹,梁芹!你快醒醒,别睡了......我是常雪!你不要再睡了!” “正是你做了这一切,不是吗?”另一个常雪俯下身,嘴唇贴近了常雪的耳朵,在她耳边细细地低语着。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不记得?我怎么不记得我做过这样的事?我从来没有......不!我绝对没有,我绝对没有想要杀过他!一定是你逼我的,一定是你控制了我!” 常雪扑在另一个自己的身上,她紧紧的抓住她的胳膊,想要从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另一个自己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机;电视机里这样播放着: 那天晚上,梁芹像发了疯般的嘶吼着;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灾难要降临到她的身上。 常雪则是在一旁安慰着她,不时地抽出一张面纸,擦一擦她的眼泪;时而又将她拥入怀中,捧着她的脸,安慰着说:没事的,有她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后来梁芹终于不哭了,她像是一个婴儿一般,又枕在枕头上沉沉的睡去了。 而常雪则是叹了一口气,习惯性的坐在了写字台前打开了台灯,从又书架上摸到了那本日记,她将那本日记翻开来,像昨天晚上一样,在上面写着什么。 良久,常雪合上笔记本,又深深地打了个哈欠。 她伸了个懒腰,便也躺在床上睡着了。 凌晨时分,常雪的头上滚动的文字再次出现了:说真的,我真的很怕失去她;我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因为发疯而自杀的样子;但我实在受够了这种生活,要知道婴儿这种生物总是会讨人嫌的。 那些说自己如何如何喜欢小孩的,大多数不过是为了体现出自己的善良,而强行做出的解释罢了;就像那些善于洗钱的非法经营的大老板,总是在快要步入老年的时候,拼命地做慈善或者是大开合法性质的餐馆,以此来证明他们的钱是用在了正道上。 谁能救救我? 我快要受不了她了,可我又无数次的在心中说道,我必须要包容她!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我必须那样做! 哦,我的天,我快要疯了! 当然,说不定明天,她就好了!像以前一样,时不时的给我说几句大道理听。 滚动文字到这里就终止了。 慢慢的,滚动文字再次滚动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又是在重复刚才的内容而已:常雪的梦循环做下去了。 然而在滚弄文字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黑色的手印徐徐的升起来;如同是皮影戏,又如同沙画作家们的手一般,只不过不知道手的主人是谁。 那只手在滚动屏幕上疯狂地擦着,将常雪梦境最后的字样擦去了;继而,那只黑色的手影在滚动屏幕上这样写着: 我快要受不了她了!可我又知道,如果杀了她,那样是不对的! 哦,我的天,我快要疯了! 谁来救救我? 不行,我必须杀了她!我无法忍受自己的屋子里有一只像猴子一样的,没有进化成功的人类! 我必须马上就那样做! 当然,说不定明天,我就会那样做了。 滚动屏幕终于定格在了那里,定格在了最后几句话上。 窥视秩序 第二十二章 时间回溯——赝品 “肩负使命的时间者,你们将被赋予新的力量......愿你们继续强大下去,将这混沌秩序的末世撕裂开来!”林焕军站在时空裂隙的巨型挂钟前,双手合十的放在胸口,他的嘴里同时也这样说着。 小亓和ap站在他们曾经站着的白色空间里,只不过旁边还多了个女孩儿。 许久,林焕军的影子从远处出现了;影子渐渐靠近三人,林焕军的面容也再次清晰地映入了三人的眼帘。 林焕军的脸看起来比之前苍老了许多,沟壑纵横的皱纹已经布满了失去光泽的皮肤;仿佛是一夜间老了十几岁一般,不过林焕军还是依然保持着老者固有的笑容,慈祥的看着站在白色空间里的三个人。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时间者;你们做的很出色,在随时可能死去的秩序中救下了那些本该成为执行使的人们。” “所以您想和我们说什么?这是表彰大会吗?还是动员大会......”ap忍不住说道,他从小就不爱听所谓长者的慈爱的关怀;至少从亲戚们多年来的“关照”来看,那些话大部分只能把人气死。 “好了!那么我们就来说正事吧!”林焕军微微一笑,默默走到了三人的身后。 “这家伙......要干什么?” “这位是你们的新成员,她叫依依;希望你们能一起,结束这场荒唐的游戏。”小亓和ap一起撇过头看着依依,依依微微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旋即,三人便觉得强烈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感仿佛要将他们吸入无底的黑洞中一般。 “对不起,时间者们;我无法告诉你们关于你们的真正身份,也无法告诉你们将何去何从。”林焕军在三人身后施着法,白色空间剧烈的扭曲着;小亓、ap还有依依,他们的身体竟飘在了半空中,他们互相呼喊着,但是早已听不见任何一点点声音了。 “今天是你们三人第一次见面......”林焕军顿了顿:“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有缘的话......当然,那不太可能。”林焕军将最后一股力量注入进三人的体内,便打开了漩涡之门;三人脱力的顺着漩涡之门,旋转着离开了白色空间。 林焕军看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白色空间,收起了刚才慈祥又略带憨厚的笑容。 “我对不起你们。”时间者林焕军喃喃的说到:“其实我早该告诉你们的,你们这群可爱的执行使......”林焕军懊恼的摇着头,厚厚的皱纹早已从他的脸上消耗殆尽了。 “他们应该感谢你的,老林。”温暖的声音从林焕军的身后响起来,林焕军没有回去去看,他太熟悉那声音的主人了。 “不论怎么说,是你给了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不是吗?”苏晨晨看着白色空间的最远处汇集而成的一个点,轻声说道。 “不!如果重生的目的只是为了在有限的生命体内被无限的利用,他们不会感谢任何人的!” “你以为,她应该感谢的人是你,是吗?”常雪的家里,另一个常雪轻抚着常雪的头发,盯着没能被留全尸的梁芹。“她活得太辛苦,每天被各种奇怪的精神病所折磨;你帮她结束了痛苦的一生,所以她自然是应当感谢你的。” “不......你不要再说了。”常雪呆坐在梁芹的旁边,手掌轻触冰冷铁青的尸体的脸庞,任由另一个自己玩弄着头发:“我的梦......我的梦早就不是我的梦了,对吗?”常雪抬头看着另一个自己,眼中满是无法表达的愤怒。 “要知道,当你无法做出最后的选择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或几个自认为果断的人站出来帮你选择的。”另一个常雪站了起来,低头在包里寻找着什么:“就像现在,我也要给你看样东西......亲爱的——执行使。” “小亓?小亓你在哪?”ap从一片黑暗中醒来,他猛地睁开模糊的眼睛,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小亓的影子:“小亓!小亓你去哪了!小亓!”ap嘶声力竭的喊着,只是除了偶尔飘过的风声,再也没有一句回应了。 “小亓!”ap最后喊了一声,确定小亓再也不会出现了,他便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句话: 当你在费尽心机寻找那个人时,那个人也一定在找你。 想到这里,ap又傻傻的笑了出来:“小亓,地球就这么大;顺着同一条纬线,我们就一定会相遇的吧?” 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日呢?ap翻开日记,却是空空如也——自己根本就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当初又何必跟风买了这漂亮的本子呢? ap摇摇头,正要将本子合上,本子上却渐渐浮现出一行浅浅的字迹:xx路xx公寓,阻止梦境篡改。 头一次,强大的使命感涌上了ap的心头。 利用时间回溯,只为救活一个死于非命的执行使,值吗? 这个时间足以让玩家在制造一个全新的执行使了。 不是吗? ——《缔造者随笔》 ap顺着字迹找到了地方;他冲进没有反锁的房门,只见一片夜色之中,黑色的手影正在滚动着的屏幕上蠢蠢欲动着。 “助手!”ap冲上去猛地想要抓住黑色的手影,那黑色的手影如同受到了惊吓的巨蟒,三两下便挣脱了ap,消散在无尽的黑暗中了。 “任务完成——复活执行使——梁芹。” 再看已经被分尸的梁芹,只见那尸体竟没有任何外在阻力的重新自动拼接在了一起!惨不忍睹的伤口竟也奇迹般的全部愈合;就连那白色的蝴蝶结,竟然也褪去了被血染红的颜色。 很快,一个完好无损的女孩便重新躺在了床上。 “常雪!”活过来的梁芹看着坐在床边的常雪,第一下便喊出了她的名字:“常雪......我......” “没事儿,想说什么,就都说出来吧!”常雪笑着。 “我好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我梦见,我梦见......你把我杀了,嘿嘿......对不起!”梁芹不好意思的扶了扶蝴蝶结:“好在,我终于睡醒了!又能看到你了!”梁芹天真的笑着,伸手便要去抱常雪。 “梁芹......别这样。”常雪站起身,躲避着梁芹的怀抱。 “啊......是我睡着的时候,说了什么梦话吗?请你不要在意!我......那都是不算数的!” “唉!”常雪长叹一口气:“其实那不是梦......你是真的死了。”常雪的声音极其低微,像是蚊子一般,仿佛故意不让梁芹听见。 “梁芹,我真得走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有缘再见。” 常雪流着眼泪拿起笔,在日记的最后一页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知道,这不是你;也不是我想见到的你。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无法得到的,那个女人也一样得不到——就算是于我而言的替代品,也不行。 常雪低着头的时候,梁芹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那道血痕。 常雪走出那间承载了太多的房子,终于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梁芹的床下,“执行使”三个血色的字迹已经赫然映在那片黑暗的不为人知的角落。 窥视秩序 第二十三章 付之一炬——真相 “韩悦!你给我回来!”肖俊炎冲出门去,伸手便锁住了韩悦的手腕。 “放手!”韩悦徒劳的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的肖俊炎钳子般的手掌:“肖先生,您到底想怎样呢?”韩悦的嘴角微微抽搐着:“难道,难道您就只会用‘我曾经救过你’这几句话来作为威胁我的筹码吗?”韩悦几乎是失声痛哭着喊道:“您应该知道,恩情不等于爱情!是不是我假惺惺的告诉您,我爱您,然后如您所愿的和您上了床,您就满足了?”韩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快要脱力的靠在了门上。 “韩悦,你为什么非要听信你个素未谋面的人的话呢?我们在一起,不是更好吗?”肖俊炎安慰着她,便要伸手将韩悦揽在怀中,低下头去便要吻她。 “够了!你以为谁会无缘无故的来这个破地方,除了买药,难道就只是为了告诉我你以前和哪个女人好过吗?”韩悦猛地推开肖俊炎,站在门外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我宁愿相信,她是不想让我被你骗你;不......不是宁愿相信,是不得不相信!她便是你那么多女人中被你伤害的一个,她不过是想告诉我,不要伤了你的当!” “你当真这么想?”肖俊炎也不再碰韩悦,就只是站在玄关处无奈的看着她:“几张破照片,一个疯女人口中的疯话,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个救过你命的人?” “行了,肖先生......”韩悦摇摇头:“您在这末世救过那么多人,随便找几个女人兴许就能应了您的要求;至于我,不值得也请您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至于这诊所,就当是您救过我,我送与您的礼物;若是嫌弃,我也不会说什么。” “韩悦!”肖俊炎站在背后喊她的名字:“你信不信?你信不信你还会回来找我的!你会爱上我的!” 韩悦顿了顿,那声音如同飘荡在空中的可怕的鬼魂,紧紧地追赶在她的身后,迫使她开始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跑了起来。 “这是哪......哎呦!”依依环顾着看似熟悉但又显得十分陌生的景色,竟一时间走了神;直到与飞奔的韩悦装了个满怀。 “你......你没事吧?”韩悦看着倒在地上的依依,一瞬间竟觉得有几分面熟。 零维空间——高级开发室。 “这就是你所说的,保你女儿平安无忧的办法?” “怎么?我女儿怎么活,还要你说三道四不成?” “老东西,别的我不管;要是韩悦出了什么岔子,我就让你就地变成执行使!”艾朴深深地吸了一口类似于三维空间烟卷儿一样的东西;那玩意儿比烟卷儿长的多,不需要火;只肖轻轻捏几下,头部便会发出灼烧般的光亮;吸起来也不会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和三维空间的电子烟略有相似之处。 “别太看得起自己了,小伙子。”老男人走到艾朴身边狠狠地拍了拍艾朴的肩膀,艾朴差点没拿住手中的“烟”:“我是她老子,你还没资格跟我说这种话。她是死是活还轮不到你来安排。”老男人笑笑,又继续说道:“别忘了,零维生物在三维空间的生存时间是有限的,你连爱她的生命都不够本,还好意思欺负我这把老骨头?” 艾朴将那“烟卷”捏走了形;他真想狠狠地给这家伙一拳,如果不是因为他说的对的话。 当雇主发现两个雇员发生矛盾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那便是将两人同时解雇。 当玩家发现敌我双方共用同一游戏角色的时候,决定胜负的关键是什么? 那便是玩家的操作。 ——《缔造者随笔》 ?年?月?日 周? 天气? 我很佩服他们的聪明才智,创造出了这样一个极致的恐怖秩序。 我想,那些有红色恐惧症的人也许会直接死掉吧。不过也许对于色盲来说这什么都不是。 这是一句很幽默的话,在这个时代,我们总会去给自己找乐子的。 不管怎么说,最累的还是我。但我终究不敢大喊一声:我受够了! 在这里发发牢骚才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这一切最后还是要怪我自己。如果不是我太贪心了,我根本不会落到这步田地!让我说出这样自我检讨的话是一件难事,可现在什么也不顾了,我只能在这里倾诉。我无法找回那个所谓善良的东西,自从我陷入这个永无天日的轮回之后,我就知道:我彻底完了。 我甚至连支配自己的权利都没有,一切都在听从别人的摆布,我没有自主权,没有选择权,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骗了,不知道在我做完这一切之后会不会变成一个没用的子弹,像战争中的叛徒一样最终被杀死。这怨不得别人,都是我的罪过。 我多么希望,我可以脱离这个怪圈,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 可是也许上天注定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回想曾经,我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钱,权永远是我最得意追求的东西,这没错。可我做的或许太过火了。我为了分到更多家产,在那个昏暗的下午约我的妹妹出去,我将她推下了山谷。 当我听到肉体与石头猛烈碰撞的声音,看见那条被染红的小溪时,我的心被无数种感情冲撞着。 不论是痛苦,后悔,悲伤,高兴还是得意。 我想那是我做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也是最终导致我人格分裂的一件事。 我甚至不是分裂成两半,而是分解成了无数个点,每一个点都有它自己的特殊之处。 自从混迹元到来之后,我就知道我不会有好报应的。 我的妹妹来找过我,找过我很多次,差点要了我的命。不过那个时候我早就不在乎了。我已经行尸走肉,除了扮演好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外,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杀人,把所有不该存在的人统统杀掉。 我忘记了是谁赐予我这样的魔力,我可以毫不怜惜的杀死一个人。 不管用什么方法,利用秩序的特殊性质也好,用刺刀也好。 当我看见一个又一个活物在我眼前逐渐失去生命迹象的时候,一阵激烈的快感使我不能自拔。 我是个杀人狂魔,可这也是被逼的! 谁能告诉我,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按照最初的预算,很快我又要杀人了。 可我不想这么干了,但这不行,我已经走不出来了。 失去那种乐趣,我就仿佛迷失了自己。不管是谁,我都会毫不怜惜。 原谅我吧!我是被逼的! 被别人所逼迫,被自己所逼迫。 宽恕我吧!我实在不想这么做,可这如同致命的芳香,引诱我无法控制自己。 出于本能,我不会停下这一切的。 至于那些“朋友”们,我只能说这太可笑了。 是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讥讽!这和我的先天性格有直接的关系。我就是那种冷酷无情,麻木不仁的家伙。什么朋友,什么感情,全是荒谬的词汇罢了。 令人心烦。 我不会放弃所做的一切的,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是没有情谊可言的! 我不会对所做的感到后悔,因为我确定,这个世界是没有情谊可言的! 我会继续做十恶不赦之事,因为我确信,这个世界是没有情谊可言的! 完 ——《常雪的日记》 梁芹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看写在封底上的这篇她替常雪起草的日记。 许久,她轻轻的合上这本《常雪的日记》,将它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炉中。 窥视秩序 第二十四章 记忆重组——捉弄 第一次做一件好事的时候,你也许会感到无比高尚;第二次做同一件好事的时候,你可能会感到平平常常;第n次做这件好事的时候,你一定会敷衍了事,甚至对此感到厌恶。 反过来亦是如此;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总会爆出一些连杀十几人甚至几十人的恶魔了。 拯救他人永远不能成为一个人的习惯,毕竟体现在近乎每个人身上的利己主义精神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我们,救赎的翅膀只有插在自己的背上,才有资格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其余则一切免谈。 使命感这种东西放在现实来看真的是太扯了!无论是三维生物还是零维生物;无论是时空裂隙还是白色空间;也无论是缔造者还是开发者;是掌控者还是时间者;譬如ap,以及小亓,当然也包括依依。 ap按照本子上的提示,完成了与第一次的阻止篡改梦境的近乎完全相同的任务后,他再也忍耐不住了:林焕军简直就是个傻子!指望将“时间者”散布在混秩序的每一个角落来完成一轮轮新的救赎吗?ap的姐姐曾经在工商局上班,所属业务则是为个体户们办理营业执照。 ap每天所听到的姐姐下班后的第一句话往往便是重复的抱怨:一个区,安排5-6个像她这样的办事员从事窗口工作,每天伺候着自以为是生意场上的成功人士们;一边听着他们犀利的数落一边则背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工作规章制度,这样的生活简直受够了。 ap此时终于能理解姐姐以前的抱怨了!让他坐着时间漩涡回到前一天的晚上,再像夜行的圣诞老人一般将被篡改的梦境重新改回来,那简直是一份会让人吐血的差事! ap决定,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他要乘车去郊游,总之不会再去做这种无聊而又耗气伤血的事了! 在混秩序下依然坚强存在的站牌似乎成为了三维空间旧时代的唯一标志;ap站在站牌旁,远处的42路公交车隐隐可见。 “42路公交车!” 零维空间——初级游戏开发室。 暗小君看着控制屏上成功被他捯饬出来的42路公交车,竟然兴奋地拍起了手。 “这阿夜之前干的还真不赖!居然设置了这么一个游戏路径!”就在几分钟前,暗小君将阿夜先前所有的编制程序中署名为“dpc”的编制程序复制粘贴到窥视秩序下属程序以后,游戏控制屏上竟意外的多出了“车库”、“42路公交车”、“中转站”等游戏场景和游戏物件;同时出现的,还有“运输执行使”等附加小游戏。 优秀的员工总是善于运用自己的智慧搞些发明创造;而不是一味地选择继承离职员工的知识成果。 ——《缔造者随笔》 “哈欠——”ap伸了个懒腰,看着远方42路公交车的车灯渐渐在视线中清晰了起来,他冲车头招了招手:“停车!” 一阵阴风吹来,站牌旁边的枯树无力地摇了摇已经没有了一片叶子的残枝,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对不起!”被撞倒的依依从地上迅速的爬了起来,向韩悦深深地鞠了一躬。 弯下腰的同时,依依口袋中的相片也掉了出来。 韩悦眼尖,一眼便看出了照片上的人的模样:这不正是那天下午,被肖俊炎叫做常雪的女孩儿扔给她的照片吗!再看照片上的女孩儿,虽然略显稚嫩,但绝对能看得出,眼前这个向她鞠躬致歉的人正是照片上的女孩! “你认识他?”韩悦指了指照片上的肖俊炎。 “这照片......”依依像是发现了记忆中的珍宝,赶忙从韩悦手中将那照片夺了回来:“这......这是我?!”依依大张着嘴巴,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自己的模样,你自己都记不住了吗?”莫非这人失忆了?难道是因为装了她一下?我的天!该不会讹上我吧!韩悦这样想着,眼睛闪烁着不悦的神色;她从依依身边绕开便要匆匆离去。 “这照片......怎么会在我这!”韩悦刚走开没几步,但那步子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其实现在离开,权当是彻底忘了肖俊炎那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花痴!可她又实在不想就这么离开,她的确想对肖俊炎一探究竟。 索性,韩悦也不走了,她佯装离开的模样,在地上拖拉着迈着短短的步子,速度慢的还不如一直风烛残年的蜗牛。 “等等!”依依失声喊出来,好像生怕韩悦已经走了一般:“您刚刚说......不!您问我认不认识他?那您一定是认识他了!您是他的女朋友对吗?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我也不知道这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请您千万不要怪我,好吗?” 韩悦冷哼一声,想着:天下竟还有如此傻缺之人!这一看便是学生时代便和肖俊炎好上了,现在八成是受了什么刺激失忆了;如今竟然在一个陌生的女人面前卑微的点头哈腰,委屈求全。 想到这里,韩悦勾了勾嘴角,恶趣味渐渐涌上了心头:她决定捉弄这女孩儿一番。 韩悦回过头,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瞪着依依:“你说的没错!我正是照片上这人的女朋友。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装神弄鬼的骗我呢?”韩悦低下头,正对上依依惶恐不安的眼神:“还是说,这是你的计策?你打算就这样骗过我,然后去找他,和这个男人幽会?” “不!绝对没有这种事!请您相信......”依依吓得说不出话,双膝几乎快要跪下来求韩悦,但奈何脸被韩悦掐的生疼,好像就是得不到对方的原谅。 “是吗?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韩悦顿时觉得心里乐开了花,肖俊炎有个这么可爱的前女友,竟然还不知足? “我,我叫依依......依靠的依。” “哦!那照片上这个男人呢?他叫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依依的话快带上了哭腔。 “好了!那么我来告诉你......”韩悦故作神秘的俯下身贴在依依的耳畔:“这个男人,叫肖俊炎!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得提防着他!” “您说什么?肖......肖俊炎?!”依依听完这个名字,竟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42路公交车上,ap环顾四周,车上竟坐满了人。 那些人面无表情,仿佛都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的坐在那里。 ap没能找到单独的空座位,最后只得坐在了一个瘦弱的少年旁边。 那少年穿着白色的连帽披风,头微微低沉;他的双手环抱住身体,仿佛车内开了冷气。 “你好......你很冷吗?”ap试探着触碰少年的手指,那手指竟是如同冰锥般的寒冷。 窥视秩序 第二十五章 梦若彷徨——晚灯 ap的手刚刚触碰到少年冰凉的指尖,那少年却如同水里受惊的鱼儿,猛地将手缩了回去;少年将手交叉着放在紧紧并拢的膝盖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无趣......”ap突然感到一阵困乏,他轻轻打了个哈欠便要靠在椅背上睡觉了。 谁知,少年竟在这个时候轻轻抓住了ap的胳膊。 “怎......怎么了吗?”ap正要合眼,却被少年的动作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这车还不准人睡觉不成? 少年不说话,只是抬起头微微的摇了摇,看着ap的眼神也尽数充满了悲伤和恳求。 少年的眉毛微微向下撇着,水亮的黑色眼眸镶嵌在惨白的脸上显得黯淡无光;握着ap肩膀的手也轻轻垂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一般,少年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的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ap猜测,这少年一定是秩序的受害者之一,和千千万万在这个时代被折磨出精神病的人们一样。 “唉!”ap摇了摇头,正想要抱抱眼前这个可怜的家伙,42路公交车的广播系统响了起来:“中转站——到了,请排队上车!” “这车也是!到站了也不报站名儿!就不怕耳朵背的老年人坐过站吗!”ap玩世不恭的笑着说道,车上静的很,除了他独树一帜的声音外再也没有别人说话了。 车厢的后门打开了,旁边的少年忽然紧紧地抓住ap的胳膊,颀长的手指用尽全力抓住ap,似乎要对他说些什么话。 “又......又怎么了?”ap惊讶的看着少年,少年焦急的眼神令ap更加的不安;少年努力的大张着嘴巴,好像要对ap说些什么。 “走......走!”那话像是卡在嗓子里很久了一般,迟迟才被少年吐了出去。 “什......走?去哪里?”ap疑惑地挠着头,又转身看了看车上其他人的反应——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这场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活生生的正在演绎的剧本。 “走!下......下车!快走!”少年嘶声力竭的喊了出来,那声音仿佛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自责。 眼看车门关了起来,没有一个人再能从这辆车上离开,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从外面上来了。 少年崩溃的大哭,一瞬间,像是凝结了许久的负面情绪的积淀在那一刻被彻底释放了出来。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你会死的......我就是这样死的啊!她就是这样死的啊!”少年神经质的重复着这些话,将头埋得更低;干脆,他戴上了白色的帽子,双手隔着帽子捂住了耳朵;仿佛外面将要发生剧烈的爆炸一般,震碎他的耳膜。 “放心......我不会死的。”ap摇了摇头,一只手臂轻轻搭在了少年的肩上。 零维空间——高级游戏开发室。 “这儿怎么样?是不是比初级开发室值得享受多了?”维度空间转换器上,零维生物阿夜正被放在上面“转换着”;老男人则是站在这台新玩意儿的旁边饶有趣味的看着。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艾朴看着已经被抽取全部意识的阿夜,只见女孩儿的身体轻飘飘的,在转换器发出的蓝光上漂浮着;转换器上的进度条正在缓慢的前进着,不出意外的话,当进度条达到一百的时候,阿夜就会被送到三维空间去了。 不过是变成普通的三微生物?还是直接变成执行使?那就不是高级开发者所要考虑的范围了。 “真的不打算先请示一下?” “请示?怎么请示?这种事还需要请示?”老男人撇撇嘴,不屑的看着艾朴:“你还是太年轻!有些事,你自己默默地做了,比去烦你的领导要强一百倍。你说,这家伙就是我们请示了,能有什么结果?除了被放逐到三维空间,没有什么结果!我们何必不亲手做完这件事儿呢?” 太聪明的下属,往往只被视为肚子里的蛔虫。 你的权利仅限于我所给予的那一小部分。 除此之外,即使你做的是对的,但也只能是错的。 我需要的是精明能干的下属,而不是自以为是的蛔虫。 ——《缔造者随笔》 “该死!就说了几句话怎么就晕过去了!”韩悦赶紧推开依依,又不由自主的狠狠地瞪了一眼依依身边的照片。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是被吓死的!对!被吓死的!” “哈哈!她不会被吓死吧?她要是被吓死了你可脱不了干系!” “不会!她胆子大着呢!连老朱的话都敢顶嘴,这能吓着她?”身后,几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在依依的背后议论着什么。 可以说,依依几乎成为了开学以来的“典型”:初入高中,抱着一颗读理科的心,她似乎拒绝认真听任何一节政史地的课,尽管是上政治课出了名的严的“朱老板”的课。 上节课,依依因为在政治课的时候做化学卷子而被老朱点了名;依依不仅不怕,反而和老朱绘声绘色的理论了起来:像什么“反正我以后学理,现在学这些东西也是浪费时间”之类的话可算是把老朱给气了半死。 老朱将依依叫到了门口罚站;可终究只是个初入高中的新生,在同学们的戏谑中被送上了门口,依依还是羞红了脸和脖子。 课后,依依赶紧回到座位,趴在课桌上就几乎立即睡着了过去。 身后,几个好事者不知道从哪儿捉到了一只“老水牛”,将那老水牛放在了依依的身上。 “嘿!依依!看你衣服上是什么?”不知是谁猛戳了一下依依的腰,依依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后背上爬来爬去。 “太过分了......”依依气氛的转过头,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这样戏弄她。 梦到这里便醒了。 依依揉了揉被韩悦掐红的脸蛋,努力的回想着那个放映机般的梦,梦的尽头却像是故意被删去了最最重要的片段一般。 除了老朱和门口第一排的两个同学,依依再也想不起还有谁了——包括照片上和她一起合影的男孩。 依依摇晃着站起身,远处,一间破旧的诊所亮起了灯。 窥视秩序 尾声 铃铛 列车在终点站停了下来。 “师傅,还拉人吗?”车下的女孩儿系着白色的蝴蝶结,探着头,小心翼翼的问着42路公交车的司机。 “当然!不过你可得等会儿!”司机从驾驶座旁边拿出茶杯轻轻嘬了一口:“要等这一车乘客都下车,我才能发车!”司机喝完茶又伸了个懒腰,转身看着女孩儿说到。 “哦......那我等等好了!”女孩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坐在了终点站站牌的地上。 42路公交车上,从第一个座位上的乘客开始,大家排着队,在后门处排着队准备下车。 后门的顶部有一个类似于拍摄x光片的设备,人们站在那里后,设备便会发出明亮的光线,将那个即将下车的“人”变成一具由蓝色绷带缠绕着的木乃伊;而后,那木乃伊便直挺挺的从后门掉下去,摔在冰冷的地上,变成一滩烂泥。 “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排着队,似乎并没有谁对此感到害怕。 队伍排得很快,很快就会轮到坐在最后一排的少年了。 再看车下,蓝色字样的“执行使”正渐渐显现在被蓝色木乃伊的融化物所覆盖着的地上。 眼看前面那人离开了座位,少年的身体止不住的剧烈颤抖着;ap侧过头去看着他,只见少年大睁着眼睛,星星点点的泪光在眼眶里闪烁着:任何一个人面对死亡时总会做出类似这种表现的。 “救......救救我......我不想......”少年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向ap求救着:像刚才一样,少年又握住了ap的肩膀,隔着衣服也能感到少年手掌中冰冷至极的温度。 “不怕!”ap安慰着少年,也将少年的手紧紧地握住。 “后面两个人!赶紧下车!”司机透过反光镜看到了车座最后的那一幕:“我说,不要耽误一个工薪阶层的时间可以吗?” “抱歉!他不用!”ap将少年一把搂住。 “怎么?你们打算再坐回去?抱歉!42路公交车没有这趟业务!你们立即下车!”司机恶狠狠地说着,伸手便要拉扯ap:“现在知道坐错车了?晚了......啊!”司机惨叫到;争抢中,ap一拳打在了司机的眼睛上。 “这家伙,我还以为多厉害......走!”ap一手紧紧的搂住少年,一边向车门外飞奔而去。 车门感应到“执行使”的存在,顶部便立即发出了那束可怕的强光。 “对不起了!”ap将少年全部压在了身下,待强光意识到无法完成任务并发出警报时,ap将少年直接扔下了车。 “哎......”少年瘦削的腰背与地撞了个满怀。 “什么......你!你居然!”司机看着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的ap还有被他扔出车外的少年欲言又止。 今日执行使任务未能按时完成,将由执行人承担转变任务—— 车厢内,甜美的女声从广播了响了起来。 “不!不——”司机痛苦地尖叫,却被一阵无形的力量推到了后门口:门的顶部再次发出了强烈的光芒,这一次,司机和那些乘客一样,被变成了由蓝色绷带包裹着的木乃伊,继而便被狠狠地摔出了车外。 终于,随着最后一位成员的就位,“执行使”三个大字清晰地映在了地上。 前门处,梁芹看着敞开的车门,看着空空如也的驾驶座,竟觉得42路公交车正在呼唤着她。 没有谁注意到,梁芹像是被操控的机器人一般,僵硬的走上了42路公交车,并轻轻坐在了驾驶座上:“这样,还是有可能会遇到她的吧?” 42路驾驶员已到位,请立即发车—— 伴随着第二阵从广播里传出的女声,42路公交车再起启动了——由梁芹驾驶的42路公交车。 梁芹的确低估了什么东西,比如常雪的那本日记,还有那本日记所记录着的东西。 她从未见过自己在映射秩序下的产物,因为那产物早就被害死了;那产物被害死后,常雪的秩序产物便是心有不甘,她原本打算放过她和常雪的;但是那产物却反悔了:她看不下去,她们还能继续在一起生存着。 所以那产物先是篡改了常雪的梦,令她在梦中杀死了梁芹;只是梁芹被时间者复活了,那产物便也只好带走了常雪,也算是完成了最后的心愿。 “谢!谢谢你!”少年再也控制不住的趴在ap的肩上痛哭了出来。 “没事了......以后,再也别坐车趟车了。”ap拍着少年的肩安慰道。 “是她复活了我啊!她为了复活我......她!”少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激动地朝ap说道。 “她?她是谁?” “她......铃铛!她还记得我!就是铃铛!铃铛!”少年兴奋的喊了几声,很快便又重新晕倒在了ap怀中。 零维空间——高级开发室。 时间者真是一种令人讨厌的生物。 若只是作为游戏的对抗者,那倒是为游戏增加了可玩性和挑战性; 可是如今,时间者们竟然和三维生物建立了感情。 这真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缔造者随笔》 迷宫秩序 序 独眼姑娘 这是一个被誉为“新时代”的日子,绝迹年代这个名称在这里似乎应该被修改了。 如果将这些记为历史,那么就应该把这一天命名为“观红日”。 观红日,观看红色的日子。应该这么理解的,单从字面上看容易让人误解,没办法。在红和日之间实在不好加个逗号什么的,别扭。 这不是悄悄潜入的不安,而是新时代。 人们理所应当的这么理解着。 多好的时代啊!天终于不是那种永远灰暗的样子了,它是红色的!红色代表着活力,代表朝气,这是新时代到来的前奏! 当然,也可以说红色代表灾难,代表烈火,代表血。 尽管时间还是停滞着,钟表仍然崩溃着,各种奇怪的现象仍然存在着,可是大家偏要这么认为。 有什么办法呢?你总不能和他们挨个解释,说:“别傻了,这是假的!是大灾难的预兆!”吧。 那样可能会被打死。 尼克站在窗前,看着鲜红发黑的天空,眨了眨干涩的双眼。 “也许我也应该出去逛逛了,毕竟是一个人,没什么安全感。”尼克换好衣服,随手检查了一下家里的各个设备是否关闭,然后走出来家门。 家门外并不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没办法,家住的太偏僻了:最西头,没人会没事儿往这边来的。 这里也没有小区这一说,楼梯口窄小无比,是在一个马路边上建起的住宅。住户也很少,自从混秩序之后,尼克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的邻居们了。当然,即使是以前他们也很少来往,尼克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孤僻是他的性格。 也许这么说太绝对了。 外面的天怎么这么红啊! 尼克看了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应该往市区走走,那里人多。” 面对这片奇异的天空,尼克本能的恐惧着。 “这是新时代,不用怕,这是新时代,人们都高兴着呢,不用怕!”他始终这样安慰着自己,不用怕,不用怕,等到了市区,所有的一切都将是美好的。 只是在这美好之前,他不应该遇到这样一件倒霉事儿, “咔啦!”像是什么东西被踩碎了,尼克转过了头去。 “啊!!”尼克惊叫起来,随即捂上眼睛:他踩碎的是什么?一颗眼睛。 那颗眼睛已经被他踩扁,原本饱满的眼球和中间黑色的瞳孔现在被踩扁了,裂开了,裂成一片一片的散在地上,奇异的物体从里面流淌出来,尼克想呕吐,却只是干呕。 天好红啊! 在血红的天色下,被踩碎的眼睛被覆盖上一层饱满的红色,像是在血水里浸泡着的邪物, 尼克踉踉跄跄的爬起身,转身想跑,却撞见了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的眼睛空洞无神,眨都没眨一下。她的脸色十分冰冷,不禁让人想起鬼故事里古堡的女主人;她的头发道不乱,整齐的梳在脑后,若不是她一直这么站着还有那微微蠕动的嘴唇,很难让人相信她个活物。 “你,看见我的东西了么?” “什,什么东西,”尼克紧张的问。“我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啊,怎么会丢掉呢?你帮我找找吧!应该很显眼的,很容易就能找到了。” “不好意思,我......“尼克想要拒绝,女孩却显得十分焦急。”是一只眼睛啊!一只非常饱满的眼睛!我一直都带着的,怎么会丢呢?“ 眼睛?!尼克吓出一身冷汗,颤抖的手臂哆哆嗦嗦的触碰着自己的身体。 “你的眼睛不是在你脸上吗!“尼克喊到。”哦,这个啊,“女孩漫不经心的说着,伸手摸着自己的”眼睛“,指甲渐渐陷了进去,那颗“眼珠”被她取出来了。 被取出来“眼珠”的地方黑漆漆的像一个黑洞。 “假的,真的一直装在口袋里,必要的时候才会装上。帮我找找吧,对我来说挺重要的,我的眼睛太容易丢了,没办法。” “对不起,再见!”尼克逃也似的离开了。 尼克穿过肮脏的马路往家赶,身后却传来了哭声:“唔,我的眼睛,被你给踩碎了,你要陪!” 尼克想要睡一觉来忘掉这件事,可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把我的眼睛还给我。”声音如是说道:“还我的眼睛。” 尼克捂住耳朵,却终究躲不过女孩儿的质问。 他忍无可忍了,跑进卧室,把自己反锁进去,窗外呼啦的声音十分刺耳,尼克想把窗户关上。 “把我的眼睛还给我!”这是尼克靠近窗户后听到的那个恐怖的声音:是的,她就站在他的窗前!她的一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我再说最后一遍,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我没有拿你的眼睛!”尼克哭了出来。 “可是你把他踩碎了啊,既然这样,赔偿总归可以吧!”女孩轻轻的笑了。 还没等尼克反应过来,他的左眼便被女孩取下;扔在窗台上,踩碎了。 迷宫秩序 第二十六章 黎明曙光——沉默 游戏是生活的调节剂,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可是一件事做得太久了,难免会产生厌倦情绪。 游戏也是如此。 没有谁可以将一个游戏长期玩下去,故而游戏公司们总是隔三差五的开发新游戏。 当游戏的生命周期走到尽头时,人们便理所应当的将其淘汰,直至退出市场。 不过对于游戏的职业玩家来说,一个游戏似乎可以玩得稍微久一些。 毕竟那是他的职业,也是他最初的选择。 即便如此,一个优秀的职业玩家更是应该涉猎各种各样的游戏,不是吗? 开发者都是老狐狸,他们擅长抓住市场需求的变化,以迎合玩家的青睐。 而游戏公司的总裁是不会去管开发者们的行为的; 根据开发者的决策效果决定予以奖励还是辞退,才是游戏公司的总裁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 ——《缔造者随笔》 “他是疯了吗!”老男人看着游戏控制屏上的内容,气急败坏的将茶瓶打翻在地。 “别这么说!那不是我们该管的问题。”艾朴对此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尽管控制屏上明确的写着:当前游戏秩序重复,游戏更新内容量已远远超出系统负荷;请及时更换更新内容,否则游戏将无法正常运行! “他再这么胡闹下去,我们的执行使游戏就没有办法玩下去了!到时候系统崩溃,游戏秩序大混乱,三维空间崩坏,我们玩什么!” “你只想着玩?难道你不应该想想你女儿吗?” “你......”老男人的嘴唇蠕动着,却不敢将那几个脏字儿说出来;老男人忽然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转换器上漂浮着的阿夜:阿夜也正瞪大着眼珠看着他。 “就是这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她居然还妄想着能坐到我们的座位上!”老男人推了推眼镜,转换器上发出的紫光令他看起来十分像一个在搞变态研究的科学怪人:“时候不早了!现在就把她送到三维空间去!让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尝尝执行使的滋味!” “没有缔造者的命令,你敢......”什么?!ap原本以为老男人再怎么做也不敢私自做出这种决定;纵使阿夜千错万错,也不当由另一个开发者对其予以宽容或放逐。 “我看你才是疯了!”艾朴走上前去推开老男人:“你居然私自启动转换器!你知不知道,零维生物肆意转换生存维度是会带来灾难的!” “那又怎样?”老男人摊手:“我们已经想不出来什么法子了;这游戏早就玩腻了,难道你不想赶快结束?然后做一个新游戏?” “这么说,你不要你女儿了?”艾朴冷笑道。 “我......”老男人咬咬牙:“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老男人握紧了拳头:“我终究去不了三维世界,我也永远不可能再照顾她;即便如此,还不如断了这念想!” “哟,你倒是想通了!不过我们还是第一次在某件事上达成一致!”艾朴点点头:“至少我们都认定了让那个身手还不错的家伙来保护她;至于往后他们的情感发展是否顺利,我们可就管不着了。” “别忘了,她一直爱的人可是你。”老男人愤恨的说:“我早就该知道,你这个混蛋把她迷得神魂颠倒,连身心都不保了;早知如此,我就该举家搬迁!离你远远的!” “怎么?后悔了?韩大叔,你现在还不是得跟我在一块吗?嗯?”艾朴突然加重了语气,又走上前去紧紧抓住了老男人的肩。 “你......你少套近乎!”老男人竟害羞的别过了脸,他不知所措的挣开艾朴的手,又标志性的推了推眼镜:“既然都不想了,就好好办好该办的事!我可不想被送去当执行使!” “啧啧,韩大叔,韩悦果然随您。”艾朴开怀的笑着,那是一种很久不曾被人见过的单纯的笑容。 这应该算作是混秩序的最终状态了。 因为在此基础上最有可能发生的秩序大爆炸可能就会到来。 秩序大爆炸,当然不同于其他任何爆炸。 它除了拥有宇宙爆炸那样的骇人威力外,随之而来的是时间、空间、速度、思考的绝对消失——从今以后,即使是混秩序也永远不会出现了。 不过那样也好,是一种很好的释怀——零维空间和三维空间的共同大崩坏。 可是混秩序制造者们并非这样想啊,他们可不希望自己的精心策划被化为虚有。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不管是三维空间、零维空间还是时间裂缝,都不存在了。 很好玩吗? 寂静的房门被贴上了发条,这是受到惊吓的人故意而为之的。 相反,这并不能减少恐惧,反而只能不断加深恐惧的本身——显得诡异,恐怖,阴森,神秘。是啊,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只要提到这个,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因为这是绝迹年代,生活看起来是那么荒凉。 屋内是曾经存放着一具被肢解的尸体的地方,血淋淋的床单,腥臭恶心的空气,溅到墙上的,一团黏糊糊的东西,配合着那似有似无的痛苦尖叫和临死前的大声咒骂,这是不能被打开的。 禁忌之地。 能够把尸体清理掉就已经是不错的事情了。不,不算清理,她是一位朋友,应该说是埋葬。 对了,礼物放在哪儿了?要是有个仆人之类的家伙能够时刻提醒着就好了,说好了祭日的时候会用到去年买的礼物的啊,可是现在找不到了。 再找找吧。 这里的氛围被一种叫做沉默的气息笼罩很久了。自从她死了以后。 他们很少说话,不知是害怕,还是悲伤。这是绝迹年代,人人都有这样痛苦,拼命想着晚会一切,不是显得很可笑吗?沉默是最好的选择,沉默是对痛苦的掩盖,沉默是对发条的漠视,沉默是对死亡的淡忘, 只选沉默。 “咳,那个……”第一个沉默者忍不住说了话; “嗯?”第二个沉默者疲惫的抬起头——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疲惫! “那个发条……” “哦,那个啊,我只是用它来约束,不然的话不由自主的会打开那扇房门,不敢想象。” “也对,自从梁芹死了以后那间房就好像是一个恐怖的鬼屋,让人脊背发凉。” “我们应该把那里清理一下,不然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嗯嗯,那就现在开始吧,拖得越久越害怕!” 不知何时,被常雪肢解的梁芹的尸体被运回了梁芹原先的家:那个地方又住满了邻居。 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将打折的速冻水饺全买了,在她敲开梁芹的房间想要送给这位邻居女孩儿几袋水饺时,才发现了那具令人深度恐惧的四分五裂的尸体。 饺子散落在地上,蘸到了黑红的腐臭的血。 第二天,人们站在梁芹的房门外议论纷纷;最终,沉默者们一致决定,替死去的梁芹打扫干净屋子,也算是用以欢送即将结束的秩序;迎接即将到来的黎明。 零维空间的显示屏上,三维空间的世界正笼罩着血红的光晕;红——这是这个混秩序唯一的特征。 发条被轻轻撕开。 那双撕开发条的手分明有些颤抖——不想见到那片景象啊! 门似乎很不习惯再被打开了,吱呀的发出声音以示抗议。 门被轻轻推开了—— 做了很好的心理准备,可惜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这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没有意想中血淋淋的画面,没有黏糊糊的喷在墙上的糊状物,什么都没有。 整间屋子被血红色的红晕映照着,沉默者们的身体和衣服的颜色完全混为一体,整个人看上去就是红呼呼的一个肉躯。 天怎么这么红啊! 红的已经看不见对方的面部表情,甚至无法分清楚对方在哪里! 天怎么这么红啊! 窗外,楼下。 绝迹年代消失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热闹非凡,大家欢呼着,欢呼新时代的到来。 是啊,怎么不是新时代啊,马上你们都要死了! 年轻的女人激动地抱住她的男朋友,他也回抱住她; 他们在这个曾经流过鲜血和眼泪的地方热吻; 和所有的想法一样,新时代来了。 如果不是那个熟悉的痛哭声打破了这美好的情境,恐怕一切都会是那么茫然。 迷宫秩序 第二十七章 三年以前——傻子 如果你曾歌颂黎明,那么也请你拥抱黑暗! ——这句话不知道是哪一年在哪一个小册子的封底看到的了;应该是高中数学公式大全那本小册子上。 学习用书籍总是少不了名人名言或各种看似好喝的鸡汤,但这些在混秩序统治下的绝迹年代则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混秩序可能就要结束了,这些鸡汤句子拿出来重新读一读倒也未尝不可。 是的,绝迹年代消失了,天空有了美丽的红色;血色的光晕天旋地转般的笼罩着整个得以喘息的世界,人们忘了,黎明很美,黎明给了你继续活下去的希望;然而,终究是恐怖的黑夜造就了它。 诊所的那盏灯在赤红的天色下失去了它的光彩,但那并不影响依依对它的向往。 “感觉又有人要来了——会是谁呢?” 屋里的人又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不过这次屋里的人并没有害怕,因为那声音他已经听了太多次:麻木了。 “来了!”韩悦在门口徘徊着,敲门声还未响起,那脚步声竟令她感到格外的兴奋——会是他吗? 门口,一只眼镜已经破碎的男人站在了那里。 “韩悦。”门外的男人勉强挤出一抹难堪的笑容:“可以去厨房给爸爸倒杯水吗?爸爸听说你在学校出了事,跑了一下午去找你;没想到,你回家了。”男人说着,便要走上前去抱韩悦。 韩悦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爸爸习以为常的拥抱自己,走进屋,脱下外套,坐在了被火烧焦了皮子的沙发上。 “韩悦?愣着干嘛?” “爸......”韩悦回过头看着男人,眼里竟噙着泪水:“真的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吗?” 会是谁呢? 她回来了? 依依在诊所的门外停了许久,还是没想到什么把门敲开的理由。 “韩悦,是你吗!”肖俊炎兴奋地打开门,却见到门外那张熟悉的女孩儿的面孔。 肖俊炎握着手机的左手不自觉的抖着,手机在他开门的一瞬间便从手心掉落在了地上:“李......李依泉!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你还活着?”肖俊炎看了看李依泉背后的天空,那片天空怎么这么红啊!红光映照在李依泉憔悴的脸上,使那惨白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如同怨气未散的来自地狱的厉鬼,正向他前来索命。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没死。”肖俊炎故作镇定的叹了口气:“既然来了,就坐坐?” “您......就这么希望我死吗?”依依低头看了看手里被韩悦揉的皱皱巴巴的照片,虽然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个如此希望她死掉的男人就是照片里搂着她的肩和她合影的人。 肖俊炎的脚步停在了那里,这语气,绝不像是从李依泉的口中所说出来的。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叫我?”肖俊炎皱了皱眉:“唉......你误会了!依泉,我从来没有希望你死过!你知道的,时间秩序混乱了,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绝迹年代的牺牲品,也就是游戏的执行使。”肖俊炎无不悲伤的说道:“我早就被告知,你已经死了;那天下午,我躺在这里的时候,一个男孩掐着我的脖子告诉我,你已经死了......那是我第一次为别人哭,知道吗?更是为你一个女人哭。相信我,我从来没有什么恶毒的想法,尽管我......” “您是说......我们认识?”依依打断肖俊炎的话:“对了,您刚刚说什么......依泉?那是您的女朋友吗?我叫依依,您认错了......” “你失忆了?”肖俊炎转过身惊讶的看着依依,从面部表情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的训练让肖俊炎不能不相信,她的确是失忆了。 “失忆......您应该就是,肖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姓肖!”肖俊炎突然厉声责问道:“看来,你刚刚做的那一切都是在演戏!好家伙,你居然骗过了我的眼睛!”肖俊炎被这突如其来的“挑衅”气得不行,他竟快步走上前去扬手狠狠地打了依依一个响亮的耳光。 “您这是做什么!”依依捂着火辣辣痛的左脸:“是您的女朋友告诉我的!您的女朋友,她...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口袋里会有这些照片!您的女朋友误会了!我只是想让您当着面告诉她,我们并不认识!至于这些照片......” “至于这些照片怎样?”肖俊炎冷笑:“是你自己用制图软件伪造的,对吗?你早就爱上我了,是不是?”肖俊炎张开五指用力的捏起依依的下巴:“既然知道那是我女朋友,你还给她看这些莫须有的照片?你安的什么心?嗯?”看着手里的女孩儿吃痛却又说不出话的表情,肖俊炎心里却乐开了花:“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家诊所?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见不得光的手段,秘密窃取了我的个人资料,好满足你变态的心里需求?” “肖......肖俊炎;我从来都不认识你,我求你,不要再这样说我了......”依依被肖俊炎用力的掐着下巴,声音抽搐着:“我不是李依泉,我也不知道,你们有过什么恩怨......只求你,别把她对你的不好,发泄到我一个陌生人的身上。”依依说完,便又闭上眼睛微微睡去了。 “无趣!”肖俊炎松开手,任由依依的身体摔落在地上:“韩悦啊,这可是你亲口承认的;你要知道,虽然傻子的证词通常没什么作用;但在某些时候,只有傻子的话才能被人相信。” 韩悦家对面有一栋很高的住宅楼,那栋住宅楼都是老板级别的有钱人才住得起的;通常情况下,那栋楼里的人不论是八十岁高领的老人还是只有5岁的孩子,都会从走出那栋楼开始便高高的昂起他们的头颅,不用正眼看其他楼里的居民。 这栋住宅楼很高,三十多层。 不过这对住在顶层的人来说好不到哪去——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儿会很难办的,你怎么办?跳楼?你求助,时间或许等不了这么久。 这是三年前发生的那一幕—— “救命!”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在三十多层的楼顶喊着,她的家灯火通明,若不是在这样红透了的天地之间,想发现她家着火其实并不难。 “拜托,帮我打个求助电话帮帮忙!我的电话被烧焦了,求求你们了!” 噼啪的爆炸式此起彼伏,看来确实遇到了问题。 韩悦在人群的后方,默默掏出了手机面无表情的拨了个号码——嘟嘟嘟,占线的声音。她以为信号不好,或者电话坏了。 其实并不是,从众人发出的疑惑声中就可以判断出没这回事儿。 “不对呀,这种电话怎么可能会打不通啊!除非这人命真的不好!”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纷纷表示无奈。 韩悦站在窗前向外张望,身后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韩悦把手机装回口袋里,思考着什么。 这个女人,想起来了!她家三年前就发生了一场火灾,那时候她还小,只听得对面那栋楼的顶层在不断呼救;这个女人家里着火了,火势很大。她也尝试去求助,可是电话始终打不通。 后来,这个女人家被烧坏了,这层楼的窗户从顶部摔了下来,女人被摔的七窍流血的并伴随着焦糊味的尸体曾经引起了很多议论,还有人别有用心的特此教育小孩子不要玩火,这些她都记得。 没错,同一栋楼,同一层,同一个女人。 那么沙发上的人,又是谁呢? 是父亲吗? 韩悦回过头,沙发上的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迷宫秩序 第二十八章 对立人偶——博弈 “新时期”下,42路公交车很难再拉到足量的“活死人”了;因为情志有时候真的可以为成为某种决定性的力量,当人们一致相信混秩序已经结束,并对所谓的“新时代”投以热烈的欢迎时,“活死人”的数量自然也就明显减少了。 “梁芹,最近的生意不行啊!咱们公交站的收入可不如上个季度啊!”42路公交车的调度室里,公交公司的主管坐在圆桌旁这样对梁芹说着:“梁芹啊,你知道,上一任42路公交车司机是怎么被辞退的吗?” “我......”梁芹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我知道......车到站了,却没有足够的秩序产物被送到该去的地方,所以只好由他填补剩余的那个秩序产物的位置了。” “嗯!说的不错!”主管赞许的点点头:“那你说说,你这个月是第几次没拉够足量的秩序产物了?” “我......”梁芹拖拖拉拉道:“对不起!您要知道,新秩序的乘客远不如以前多......” “我不需要知道!”主管突然站起身:“我已经把载客指标一降再降了,梁芹。”主管摇摇头,叹着气说道:“去吧,又该发车了;记住,梁芹,我给你的机会可不多!如果到站后下车的秩序产物没能达到预期量,就只好委屈你了......” “是......我明白了。”梁芹背过身去,极其痛苦的表情在她的脸上浮现了出来:那是谁都未曾见过的表情。 下午4:02分。 “42路公交车末班车即将发出,请要上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车发了,梁芹的任务是拉满3位“乘客”。 “这儿不安全!我们换个地方说!”ap抱起昏睡过去的少年,将他抱到再也看不见42路公交车的荒原上。 “喂!醒醒!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说的铃铛是谁?兴许我可以帮你!” ap抱着少年摇晃了许久,又是掐脸又是喂凉白开,可算是把少年给晃醒了;少年微微张开双眼,乌黑细长的睫毛在红色天空的映射下格外的漂亮,引人注目。 少年直勾勾的盯着ap,一言不发。 “你到底说话呀......”被少年这样盯了一会儿,ap忍不住尴尬的说道:“你放心,我是时间者,我不会害你的!” “时......时间者?”少年沙哑的喉咙终于缓缓蠕动着,反问着ap。 “啊......没错!这个称呼不重要,只是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罢了。”ap轻快的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之前一直喊铃铛;铃铛是谁?是你心爱的玩具吗?” “唉......”少年长舒一口气,后脑勺枕在ap的臂弯里说起了故事: 我叫浅蓝,铃铛是我的女朋友;准确的说,只能算是前女友,不过我们并不是因为任何感情纠纷而分手的。 铃铛是一个开朗的喜欢冒险的女孩,我记不清是在哪一个情人节了,我们相约来到了这个地方......大致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我不知道她来这里干嘛,只知道这是情人节旅游计划的一部分;后来,来了42路公交车,我被她拉上了车;上车后,我睡着了,无法控制的睡着了。 后来的事我就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有人替我揭开了眼前的纱布;那一瞬间,我就好像是从一段很长很长的噩梦中醒来一般,终于能有机会再看看世界是什么样子了,那种感觉,仿佛是获得了新生。 我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但是那个背影我至今无法忘记;我非常确定,那个人一定是铃铛!她的样子我再熟悉不过了......我多想从背后叫住她,奈何我的嗓子像是干涸的泉眼,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再后来,我为了找到铃铛,便又坐上了42路公交车;我不想让你变成过去的我,所以只好在车上胡言乱语的对你做出各种奇怪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浅蓝,你的名字真好听......”ap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那片血红,似乎血红的天边正有一朵浅蓝色的云朵朝他张望的方向飘来。 铃铛......铃铛...... 会是谁呢? 时间者的名单里,似乎并没有铃铛的名字;只有他、小亓;还有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依依。 铃铛,如此说来,她早就出现了;那么,她是谁呢? “停车!”车下的女孩儿冲梁芹挥了挥手。 缓慢行驶的42路公交车在女孩儿身边停了下来;梁芹开的很慢,停车的时候并没有粗糙的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女孩儿走上了车,坐在了右侧第一个座位上:那个座位,正好可以仔细的看见梁芹的侧脸。 “在公交公司开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待遇还可以吗?”女孩儿一点都不困,而是热情的与梁芹聊着天;“还好吧!只是每天都有额定的乘客,要是拉不到那么多人,就得扣工资了!唉!” “哦!这公司也真是,乘客有多少和你们驾驶员有什么关系?若是早几年,唉......”女孩儿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了,困意袭来,她靠在椅背上渐渐进入了梦乡;驾驶座的梁芹,已是泪流满面。 “林焕军这个老狐狸有点本事!居然设置了几个对立人偶把我们的资源库给拆了!”艾朴翘着二郎腿,若有所思的盯着游戏屏幕;屏幕上,“车库——可提取金币”的数额从10000变成了5000,又变成了200,如今变成了0。 “没办法!运输业务都被林焕军的人偶给破坏了;他们运不了活死人,车库就没有收入;车库没有收入,我们就没钱给角色们升级啊!我看,这游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游戏对于每一个零维空间的居民来说都是生活必需品;我有义务制作更加精美的游戏供大家玩乐。 如今,游戏难度相比较之前那阵子确实大了不少;我没想到,三维空间的掌控者居然能操纵那么强大的人偶来对付我的角色,甚至是破坏我的游戏设备。 不过,游戏的难度总是呈阶梯式上升的,不是吗? 林焕军的时间者,不过是三维空间投放到这场游戏里的用于和我们的角色进行对抗的人偶罢了; 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他们还被林焕军蒙在鼓里; 他们甚至还以为,林焕军和苏晨晨是好人,他们赋予了他们崇高的使命。 和我对待投放到游戏里的秩序产物们的方式几乎完全相同,林焕军却比我更加可恶; 因为他善于将自己最大的恶意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以至于在他们死后没人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我必须尽快重新启动这场游戏,我可不想让林焕军可爱的时间者们那么快就死去。 ——《缔造者随笔》 迷宫秩序 第二十九章 车毁人亡——暖光 42路公交车在非站点处停了下来。 并不是司机梁芹故意要那样做,而是路上站着的人促使她不得不那样做:眼看车就要到站了,她却只拉了一位乘客——常雪。 “嘿!上车吗?不要钱!最后一班车了,载你一程!”梁芹冲着车站上的人喊道;说来也怪,42路公交车的车灯居然熄灭了,就连车头上一直亮着的“42路”的字样也熄灭了;42路公交车是怎么了?快要被取缔了吗? “这车要开往何处?”车下的人问道。 “总之,能带你离开这荒山野岭!你不坐这车,也就只能被困在这儿了,不是吗?”梁芹微笑道。 “嗯......有道理!那,谢谢你了!”车下的人上了车;常雪应该是听见了脚踩在板子上发出的动静,轻轻的睁开了眼睛。 女孩儿按照约定,没有向投币罐里投放车费;常雪的眼睛顺着女孩儿行走的方向移动着,一路跟随者女孩儿,直到她安稳的坐在了座位上。 常雪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 女孩儿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索性侧过脸去不看常雪,窗外夕阳西下时分的景色更是令她着迷。 良久,常雪不再看女孩儿,又渐渐闭上了眼睛。 天怎么这么红啊! 车窗外的天空,一片通红之外,一束温润的暖光照在女孩儿的脸上;一瞬间,女孩儿只觉得好像有一只无比轻柔的细嫩的手在轻抚她的脸颊,哄她安然入睡。 女孩儿又看了看车窗外的那片红彤彤的天空,不禁想起了小学课本上学过的日落时分的散文;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如今那奇妙的感觉终于能成为现实了。女孩儿眨了眨眼,困意渐渐涌上女孩儿的心头。 “哎......怎么有点困了?算了,先睡一会儿吧!”女孩儿自言自语着,在匀速前进的车中,坐在放着柔软的棉垫子的座位上,在和煦的晚风的爱抚中,在那束温润的光束的笼罩下,女孩儿终于也睡去了。 42路公交车,今天要停班了。 梁芹左顾右盼,盼望着车下还会再出现一位乘客。 她将油门踩的很轻很轻,车子在山路上如同蜗牛一般的缓缓爬行着;只是没有人忍心打破这一场似是时间静止的绝美的画面,也没有人喊梁芹停下车。 那束温润的暖光累了,它离开了女孩儿的身体,回到了属于它的天空。 天怎么这么红啊! 不知道女孩儿是被暖光离开后的寒冷冻醒的,还是被突然加速的车子晃醒的;总之,女孩儿醒了过来。 本以为已经过去好久了,可女孩儿神头看了看车窗外的天空,还是一片通红;意料之中的夜幕并没有降临,只是那束暖光不见了踪影。 梁芹将油门踩到了低,42路公交车在一片红色的天下飞驰着。 “师傅,还没到站吗?”女孩儿想站起来问梁芹,但车子实在开的太快了,女孩儿还没离开扶手便快要跌倒在了车上。 “师傅,您开那么快干什么?还没到站吗?怎么还在山路上!”女孩儿大声质问梁芹,梁芹却避而不答。 驾驶座的旁边,常雪仍然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她也醒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梁芹。 车子猛然向前方望去,车子已经被开到了山路的边上。 不,是悬崖边上!只要轻轻转动一下方向盘,或轻轻戳一下司机的腰,42路公交车便随时可以掉下山崖,她们也随时可能变成一堆碎裂的白骨。 “让我下车!让我下车!”女孩儿发了疯似的叫喊道,她尽力保持着平衡,步履艰难的来到了梁芹的旁边:“求求你,不要害了我们,我们是无辜的,好吗?”女孩儿抓住了梁芹的胳膊,身后的常雪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女孩儿绝望的摇着车窗,可无论如何车子也不会停下来了。 “省省吧,别再临死挣扎了。至少你还有我们,给你陪葬!”常雪说道。 终于,42路公交车撞到了岩石;汽车的玻璃窗被撞碎了,刮雨器也撞断了。 整个车体摇摇晃晃,随时可能会坠下山崖。 女孩儿悔恨的盯着梁芹,她真的很想问她,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但是没有机会了,一切解释也再也没有机会被说出口了;这一切显得都如此苍白无力。 在女孩儿开口之前,汽车终于坠下了山崖;车体摔成一节一节的,扭曲的不成形。 梁芹的额头汩汩的流着血,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色蝴蝶结,像被铸剑为犁的男人砸伤的那一天一样;梁芹的身体在消失,一点点的,消失不见了。 梁芹努力的转过头去,当她看见一滩血从车底下流淌出来的时候,她傻傻的笑了。 “对不起,我的任务结束了;我终于凑齐了三个人,我又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了。” ap和浅蓝听到那声巨响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在那之前,ap问浅蓝,问他信不信他可以带他穿越时空,回到那个可怕的情人节找到他的铃铛;浅蓝自然不会相信ap所说的话,毕竟这种事当笑话听听也就足够了;不过浅蓝并没有相信,他只是羞涩的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我有些事,必须离开一下!”ap低头看了看笔记本,突然站起身说道。 “你要去哪儿?”浅蓝拉住ap。 “放心,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ap握了握浅蓝的手,转眼便消失在了荒原之上。 迷宫秩序 第三十章 零和游戏——角色 莫名其妙的噪声总是会给人以莫名其妙的烦躁不安,譬如夏天的夜晚,白炽灯泡外飞来飞去的苍蝇和灯蛾、除夕夜时而响起的鞭炮声、午夜时分的上楼声还有蟑螂或蚰蜒在屋子里爬来爬去发出的声音。 声音是个奇妙的东西,无论是在哪一个维度,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正如刚才所说的,声音总是在某些时候给你带来惊惶的神色和焦虑的神情;可有些时候声音又是必不可少的生活元素;比如某些人在看某些小影片的时候,他通常不会调成静音状态。 只是血红的天色下,傍晚的山林中的巨响,这声音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浅蓝蹲在地上无聊的画着圈子,手指将地上的沙土戳出了一个浅浅的洞,然后便顺着那痕迹随心所欲的画着什么。 一圈...一圈... 浅蓝在地上画了两个火柴人:都是有一个圆圆的脑袋,一根细长的身体,还有张开的四肢。 浅蓝歪着头想了想,又动起手在两个火柴人的外面画了一个心形,将火柴人紧紧地禁锢在了心形形状里。 “这样真好......”浅蓝看着自己的杰作,傻傻的笑着:“都等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呢......”浅蓝抬起头,天上那片血红色已经渐渐暗淡了下去,清凉的山风吹过,将浅蓝的涂鸦吹得看不出了原样。 “唉......”浅蓝看着被破坏了的涂鸦,轻轻的摇头叹着气:“或许我应该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把我带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为什么不在?”ap站在熟悉的白色空间,质问林焕军道。 “怎么?有什么事吗?这么着急?”林焕军还是老样子,他笑呵呵的看着ap,脸上的皱纹蜷缩成了一团。 “我......”ap低下头,忍不住想去看白色空间里被迫静止下来的时间。 “我现在把你找来......”林焕军突然收敛起了笑容,声音无比严肃道:“我必须告诉你,ap,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唯一的希望?”ap不解的挠挠头:这话说得,还真让人挺不好意思的! “没错,只有你,还有帮助三维空间在这场游戏中取得胜利的希望......”林焕军紧紧按住ap的肩膀,坚定地说。 “为......为什么?还有,游戏?你说什么游戏?” “一场游戏而已,一场零维空间和三维空间的游戏......这不过是游戏的第一回合罢了。”林焕军故作神秘,拐弯抹角道:“我们都爱玩游戏,不是吗?只是玩这场所需要的耗费品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你......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有事快说!别耽误我的时间!我还有事情要做!”ap猛地推开林焕军,若不是林焕军是个老家伙,他已经将他打趴下了——对于长者们的“关怀”本就听到耳朵快长出茧子了,奈何还是这些故作神秘的碎碎念? “你嫌烦,我不怪你......我不怪你......”林焕军像往常一样,佝偻着背向白色空间的远处走去了;ap突然感到一阵酸楚,他在考虑着要不要叫住他,或者就这样和他道个歉。 “你是三维空间唯一的希望;要知道,我没有办法制造出那么多时间者和秩序产物对抗,我当然不希望游戏输掉。”林焕军的影子渐渐模糊,声音也快要听不清楚:“小亓死了,她在最后的时刻破坏了对方玩家的资金库,我们还有机会。” “别让我们失望了——” “你,你说什么?小亓死了?!” 浅蓝循着那声巨响发出的地方走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陡峭的山坡下依稀可见的三个女孩儿,她们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暗红的血从她们的身下延展开来,只是那血并没有拼成她们想要的“sos”,而是变成了游戏角色出局时惯有的“执行使”。 “有人在吗?”浅蓝试探着喊了声。 除了空旷山谷的回声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借着血红的天色,浅蓝依稀辨认出了山坡下的女孩儿;他发了疯似的冲下山坡,却被石头和烂树根使了绊子;只见浅蓝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滚到了山坡之下的他已是满身泥土;手背、额头早已被枯死的树枝割破了,参差不齐的伤痕交错在白皙的皮肤上。 浅蓝这下看清楚了,将要消失在迷宫秩序的女孩儿,便是当年将他“骗”上42路公交车的铃铛。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铃铛在被42路公交车的司机赶下车后,她便是带着莫大的愧疚和自责度过了数个不安稳的日子;在那以后,她终于决定亲自坐上42路公交车,让车带她离开三维世界。 只是十分凑巧的,铃铛每一次都会被赶下车,理由便是已经满客了。 42路公交车带不走铃铛,铃铛却被时间者带走了。 她带着被清空的记忆出生在了虚无秩序的42路公交车的末站,凭借着依稀存在于脑海的记忆,她复活了浅蓝。 只是这违背了游戏规则,因为时间者是不能被赋予任何记忆和情感的;开了外挂的游戏角色,最终是会被无情的淘汰出局的。 “铃铛,你醒一醒!我不要你走!我们再也不坐42路公交车了,好吗?”浅蓝轻轻地摇晃着铃铛冰冷的尸体,迷宫秩序的天色又多了几分鲜红。 “铃铛,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但我也没有恨过你。” 时空裂隙——巨型挂钟。 “你把不该说的都告诉了一个游戏角色,这样合适吗?”挂钟里的女人摇摇头。 “别忘了我们的初衷是什么,莫非你也上瘾了?” “我知道,这是场游戏,可这是场不得不玩的游戏。”苏晨晨摊手:“我们别无选择,老林;只有牺牲一部分无用的游戏角色作为与零维空间进行博弈的对手,我们才有保住整个三维空间的资本。” “可是他们被带到这种地方,被清除了前世仅存的美好的回忆,又被假惺惺的赋予了沉重的使命,甚至被剥夺了姓名......最后只作为游戏取得胜利的祭品,被残忍地清除出局,到头来只是为了取悦我们?” “你错了!”苏晨晨说:“要知道,如果没有我们,他们连成为时间者的资格都没有......快回去准备下一局游戏吧,别再被零维空间的人打败了。”苏晨晨说完,影子便渐渐淡化,直至完全消失在了巨型挂钟上。 “这游戏,真是我玩过最刺激的一个。” 客厅里的谈话声渐渐热闹了起来,可以听得出来,是几对老兄弟在对当前的形式高谈阔论;他们不喝酒,只喝茶;但烟卷儿是必备品,没有什么比吸上一口那玩意儿更让人心旷神怡了。 韩悦侧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客厅里的声音似乎又响亮了几分。 “爸爸带朋友来家里了?”韩悦皱皱眉头:她最不喜欢陌生人把自己的家当成他的家了。 门吸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磁性,风轻轻一吹,韩悦的房门便被打开了——吱呀—— 客厅里的一幕令韩悦愣在了那里:沙发上坐着的,是两个爸爸,两个妈妈,还有对面住着的那个早就死掉的女人。 他们正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俨然成为了这间房子的主人。 迷宫秩序 第三十一章 吉房出租——女人 “喂...我说,你们......”韩悦敲敲门,试图让客厅里的“爸爸妈妈”们安静下来;只是,“爸爸妈妈”们,还有对面楼的那个阿姨,他们正忘我的谈着吉房转让的问题,没有人注意到韩悦站在了那里。 “老韩啊,你说,你开个诊所,生意又不咋地!再说了,这么多年,你连个证都没考到,万一哪天人家突击检查,或者你给谁吃出了毛病,到时候你可是要倒霉的!”对面楼的阿姨指着韩悦爸爸,手舞足蹈的说道:“所以说,人啊,不能只看眼前;你想想,你还不如把你那间小诊所收拾收拾给卖了,虽然地势不咋好,阴山背后的,但多少也能搞点儿钱;然后啊,谁让咱俩家是好邻居呢?你别看我家这房子是二手房,可这好歹也是120平米呐!精装修,30万卖给你老韩,你不亏!你想想你家闺女,虽说以后得嫁人,可这女人有了自己的房子,那不是有底气了不怕被婆家欺负了?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家韩悦想想啊!” 对面楼的女人游说着,着急将那间死过人的房子卖出去。 “可是......”对面的韩悦爸爸低着头,露出极为难堪的表情:“可......可那房子毕竟......” “哎呀!我说老韩,你怎么还讲究古代那一套啊!别那么封建迷信好不好?你难道就能保证,你以后老了,就一定得死外面儿?死医院里?不得死在自己家床上?我那婆婆也是命苦,一辈子省吃俭用伺候她家老爷子一辈子,到头来卧病半夜就死了;唉!虽说我这做儿媳妇儿的,那不是我亲妈,可终究也喊了那么多声妈,这一下子就死了,我心里还能不难过吗!”对面楼的女人说着,又轻轻的发出了哭泣般的声音。 “哎呀!你看看,怎么还哭了!像你这样孝顺的儿媳妇儿啊,你别说,还真不多了!”韩悦妈妈像是突然找到了可以岔开的话题,赶忙抽了一张面纸去给那女人擦眼泪。 “我家婆婆命苦啊,再看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孩子,这初中毕业连高中都没考上,就出去给人烧烤店打工去了,我这不怕他一个人在外头笨手笨脚的干不来事儿,得赶忙去他那边儿租个小房子住,也好时不时的照看他;老韩啊,你看,我这房子......” “喂!我说,你们安静一些!不要再说了!我还有事情要做!”韩悦冲沙发上的一群人吼道,那声音比入学军训时拉歌儿喊的口号还响亮。 “哎,你看啊,这房子不是我们不买,只是我们买了也......”韩悦的妈妈迟疑着,两只手时而交错在一起,又时而扯几下韩悦爸爸的衣角。 “是啊!我们真的用不到,我家一个女孩儿,将来哪有把一套房子当做嫁妆陪过去的......再说了,我们在这儿住的挺好的,要是换了大房子我还真不习惯呢!要说出租,这附近一没学校,二没医院,关键是,你这房子毕竟......” “啪——”对面楼的女人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毕竟什么?说到底还是嫌我房子死过人呗?咋的了?你们谁得罪她了?怕她日后来找你们报复?”女人背起包站起身,双手插着腰咄咄逼人:“死个人咋了?你们以后要是都死在屋里了难不成你闺女就只能把你家这间破屋子给烧了?合着我在这儿跟你们一下午白费口舌,你们还揪着死过人不放了?真是晦气,和你们两个迂腐的穷鬼谈卖房子的事儿,我的瑜伽课都被取消了!”对面楼的女人说完便没好气的昂着头离开了。 “你......”韩悦的爸爸站起来还想和女人理论,但却被韩悦的妈妈拦住了;韩悦的妈妈摇摇头,努努嘴,示意韩悦爸爸随她去便好。 女人离开后,四个“人”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低着头,插着手,一言不发。 “你们有听我说话吗!”韩悦猛地敲了几下门。 两对“爸爸妈妈”还是那般无动于衷。 “喂!”韩悦也不害怕,她径直走上前去,用力推了一把坐在沙发最外面的妈妈。 只见妈妈顺势向爸爸倒去,爸爸便被推倒在了地上;沙发的对面,这一幕被完完整整的复制了下来:对面坐着的妈妈顺势倒向旁边的爸爸,对面的爸爸也以同样的姿势摔倒在了地上。 这是镜子! 这是映射! “醒了?醒了就赶紧给我起来!”肖俊炎看地上的依依轻轻动弹了几下,竟用脚踢了踢依依的肚子:“你这家伙,看起来不简单啊!你一定知道我女朋友在什么地方吧?还不快带我去!你可得当面给我俩道个歉啊!” “你干什么!”依依起身猛地推开肖俊炎,说道:“我不欠你什么!我什么都不欠你的!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更不知道这些照片是哪来的!这样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吧!”依依说着,将那几张已经褪去亮色的照片撕得粉碎,丢进了盛放医疗废物的垃圾箱。 “哟,你还怒了,你再厉害一个给我瞧瞧?”肖俊炎照着依依的左脸又是狠狠地一个巴掌:“你给我搞清楚了,你最好好好听我的话;不然我可是什么办法都用得出来。前头带路!找不到韩悦,我今天就把你掐死在这儿!” 依依被肖俊炎这一巴掌打的头晕目眩,还没等痛感褪去,便又被一脚踹趴在了地上。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今天才知道,三维空间的游戏角色居然只是一些不会反抗的垃圾! 他们明明那么厉害,明明是游戏里将军级的人物; 却偏偏心甘情愿的被路边的野生物种殴打,羞辱; 击败队友,这真是一场游戏中最大的笑话;可惜三维生物们总是意识不到这一点。 他们偶尔团结,但更擅长的,是勾心斗角和自相残杀。 迷宫秩序 第三十二章 非请莫入——人心 你怎么忍心对一个曾经对你那么好的人如此粗暴呢?难道你忘了,你以前落寞的时候她是如何待你好的吗?即使所有人都站在了你的对立面,可她依然选择站在你的身边;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激起了你的施虐欲,沦落为你肆意发泄坏心情的工具。 你知道吗?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你知道,她永远都是爱你的,无论情况变成了什么样子,也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即使你一遍又一遍的对她拳脚相加甚至以各种可怕的方式让她在崩溃的边缘流着泪喘息,她都不会怪你;事后,她只会用一块白布遮住被你制造出来的伤疤,然后微笑着对你说,这没什么。 明知她会包容你的一切,却偏偏做着最毒辣的事情,说着最刺耳的语言。 这恐怕不是谁的毛病,而是任何一个维度生物的通病。 这是我和三维世界掌控者之间的约定,也是不能被任何维度的其他生物所得知的秘密。 这场游戏所带来的虚拟世界可以让我们更加清晰的明白维度间的差距和是否有继续掌控下去的必要;游戏胜利的一方将得到时空裂隙的所有权作为游戏的奖品。 我可真不想让这第一回合就这么结束了,因为按照约定,第二回合我将失去所有的主动权;那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至少我还可以再做些什么,在第一回合结束之前。 ——《缔造者随笔》 缔造者将这本心爱的随笔翻了又翻,看了又看;终于满意的盖上了黑色钢笔的笔帽,将这本随笔小心翼翼的摆放在了抽屉正中间的位置。 “时间者的确是非常可怕的生物,但是其中包含了太多的蠢货;林焕军和苏晨晨错就错在高估了三维生物的心境,并将这作为最重要的考核标准制造出了那么多无用的时间者;显然,他们在大多数秩序产物的攻击下不堪一击。” 他们天真的以为,所谓时间者必须要有一颗“人心”。 缔造者想了想,又翻开《缔造者随笔》,在刚刚写下的那一小篇的最后加上了这样一句话。 “爸爸妈妈”们倒下了,韩悦的房子又恢复了以前的冰冷。 不要怕!韩悦这样安慰着自己;估计再过一会儿,地上就会出现四个“执行使”了;这是末世执行使作为零维空间缔造者的秩序产物或三维空间掌控者的时间者应当履行的基本义务。 他们都是伟大的“人”,他们为超级维度战争游戏贡献了自己本不该存在的一生。 迟疑间,韩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四个人,身子慢吞吞的朝家门的方向挪动着,韩悦的眼睛就这样盯着他们,分毫不离;就像小孩子对于打针的恐惧总是高于挂水,因为打针的时候疼痛总会来自看不见的后方,而挂水的时候疼痛可以被清晰的预见。 “看着点路!”有人站在韩悦背后,轻轻的拍了一下韩悦的肩膀。 “谁!”韩悦猛地回过头去,差点和身后的人撞了个满怀。 “你是我?!”韩悦的背后,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站在了那里。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慌什么?”少女无害的笑了笑,伸手指向地上的一群人:“你看他们,怎么样?” “什...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你看看他们,你羡慕他们吗?”韩悦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原本被火灼烧过的地板上,赫然写着四行一模一样的大字:执行使。 “他们可以随意的出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们效忠于所在维度的执行者,替执行者进阶游戏是他们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最重要的事,他们的死不存在任何痛苦,也不存在你印象中所熟知的那些琐碎的后事,没有灵棚,没有大批量的亲戚,更不用请哭丧女,甚至连遗体告别的简单仪式都没有,这不正是你所想要的简约的生活吗?喜欢吗?” “......”韩悦不说话,她甚至默认了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有着和她绝对吻合的认知。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仪式的地方!”少女突然用力抓住韩悦的手腕,那出奇大的力气简直快要将韩悦的手腕捏碎。 “艾朴,救我......”韩悦下意识的喊出了艾朴的名字,绷紧的手腕也终于放弃了挣扎。 “你就让我来看这个?!”半个时辰后,肖俊炎终于跟着依依来到韩悦的家里,但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韩悦,而是地上正在消失的“执行使”。 “不......不可能啊!我刚刚明明测算她就在这里啊!”依依慌了神,手无足措的东张西望着。 “重新测算!算不出来我要你好看!” 肖俊炎推开依依,依依撞在了桌角,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慢吞吞的搓着双手,微微的低着头,嘴角也深深地弯了下去。 肖俊炎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韩悦的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还有一把椅子。 简陋归简陋,小小的屋子却是难得的干净;除了被火灼烧过的黑色的痕迹外,再也找不出一点点脏乱的地方: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铺得看不出一丝褶皱;椅子被塞在书桌底下,书桌的左上角上还摆着几本《地理填图册》。 “真干净,真不错;就是地点小了点。”肖俊炎坐在韩悦的床脚,冷笑着。 零维空间——高级游戏开发室。 “怎么样?她就要来了,你高兴不......喂!人呢?”老男人看自己的女儿快被带到了零维空间,正高兴地要和艾朴说,却见艾朴正在调试着转换器。 “我说,你闲的没事捯饬那玩意干什么!我女儿就快来了!” “哦,那你好好招待你女儿。”艾朴冷冷的回应着,按下了调试器上的重启键。 “嘿!我说你这家伙,当初要死要活的要和我女儿在一起,这么快就变卦了?” “你不是让那姓肖的做你女婿?别忘了,咱们可是同事,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得去三维空间一趟,这几天你多担待着。” “你去那干啥?” “救命,救我自己的命。” 迷宫秩序 尾声 老房子 这是阿夜来到三维世界的第一个礼拜。 这里的一切对于未曾来到这里的零维生物来说都是异常新鲜的;他们甚至不知道,三维世界所谓的“界限”是什么,他们未曾见过所谓的墙,更未曾知道还有“房子”这种昂贵的物品。 阿夜顺着写有“危墙!危险!”字样的破墙根挪动着,她伸出手紧紧地贴在粗糙的墙壁上,手掌轻轻摩擦过墙壁的每一块砖头,墙上的浮灰被弄得满手都是;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真是太棒了! 阿夜兴奋地敲打着脏兮兮的墙面,空洞风化的墙体立刻发出“咚——咚咚”声。 “有人在那边吗?墙对面的朋友在吗?”阿夜故意弯下身去,不去看矮墙对面的光景;她将耳朵贴近墙砖上仔细的听着对面的声音。 “咚咚——没人吗?那我明天再来好了......”没有得到回应,阿夜并不遗憾,反倒欣慰的笑了起来;三维世界,真棒!这里有墙,有门,还有房子;她终于有了不被黑暗中的影子肆意窥探的藏身之处。 听说三维世界有一种游戏叫做“捉迷藏”,什么时候可以和这里的生物一起玩呢? 要知道,这种美丽的游戏在零维世界是玩不了的。 “你为什么觉得,这里很好呢?”女人的声音从远处响了起来。 “嗯?有人!谁在那里?”阿夜惊奇的转过身,身后却是一片混秩序游戏下的空旷的荒野:“我幻听了?” “不,我在这里。”女声再次响起。 “您......您到底在哪里?”阿夜找不到声音的源头,那声音像是散落在了四面八方;阿夜不知所措的在原地转着圈,生怕下一秒声音就再也不会响起了。 “可怜的孩子,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对一堵墙如此感兴趣呢?”迷雾中,憔悴的女人终于出现在了阿夜的面前。 阿夜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盲猜她的年龄应该不大:她的眼神清澈如水,嘴角的微笑也是简简单单,但也有那么几分老于世故的算计;她的个子不高,瘦瘦的,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了肩上;没有化妆,也没有一丁点青壮年女人最爱的刺鼻的香水味道;只是她的脸色着实差了些,精神像是很不济的样子,全然不是一副应当具有的朝气蓬勃。 因而,并不容易判断出她到底是二十多岁还是三十多岁,只知道是一个还算年轻的女人,但这个女人却叫她“可怜的孩子”,但那语气却令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反驳。 “因为,我很想知道墙的后面有什么。”阿夜低着头,不去看女人的眼睛。 “这不难,你看......”女人轻快的笑笑,轻轻一挥手,便推到了危墙。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危墙之外。”阿夜看清楚了,危墙之外,是一座座低矮的平房,那些房子连接成片,但尽是一片阴森森的死气沉沉;天好像没有那么红了!淡红色的光芒轻柔的触摸着这些空无一人的老房子,像极了几十年前的夕阳时分,人们赶到院子里收被子的场景。 “天,好像没有这么红了......”阿夜望着那片老房子出了神,慢吞吞说着无厘头的话。 “是啊,天没有那么红了,游戏的第一回合就要结束了。”女人依旧笑着。 “那些房子,为什么没见着一个人在那里啊?” “因为,他们都是末世的执行使啊!”女人依旧笑着,将一只手轻轻放在了阿夜的头上:“他们,早就死了啊!死在了两大维度的对阵游戏中,或死于重叠,或死于虚无;或死于映射,或死于迷宫......” 阿夜回想着那段时光,她坐在初级开发室里,绞尽脑汁的编写着秩序游戏的编码,一遍遍的为秩序游戏添油加醋,企图将这场游戏推向高潮的时光。 “可怜的孩子,你看看,看看原本美丽的三维世界。”女人依旧笑着,轻轻地按着阿夜的头:“三维世界,多么美好啊!这里有墙,有门,还有漂亮的房子......这里的人们都是满怀着期望过着每一天啊!” 阿夜顿时觉得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全部的力量,她颤抖着跪坐在了地上,捂着脸悲泣。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过......” “不,你想过。”女人依旧微笑着:“你是零维空间的游戏开发者,阿夜;正是你直接亲手毁掉了三维世界,不是吗?你真的想过......” “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游戏!” “是的,这只是一场维度间的游戏,你我都会从游戏中取得乐趣,不是吗?”女人依旧笑着:“阿夜,以后三维世界,就是你的家。” “第二回合,请用你最熟悉的方式,替我们完成这场维度的复仇使命。” 苏晨晨消失在被推倒的矮墙边,只在阿夜的耳畔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破灭秩序 序 终笔 这本《缔造者随笔》居然只剩下最后一页了。 一直以来,缔造者最讨厌的事情便是写作,不管是唯美的抒情还是机械的纪实,那对于缔造者来说都是再糟糕不过的事情了;但自从和林焕军还有苏晨晨约下了这场秩序游戏,缔造者便爱上写作这件事儿了。 既然还剩下一页,那就把它写完!不能随便浪费,不是吗? 缔造者翻开随笔,在最后一页这样写着: 这场可怕的游戏,它的第一回合就要结束了;按照约定,这一回合由零维空间的游戏开发者制定游戏规则并向三维世界发动总攻;要知道,维度空间的游戏是无法计算其损失和后果的,这从来不是游戏开发者或者是我所需要思考的问题。 这一切皆是在零维世界与三维世界的默许下进行的,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不久之后类似的事情就会发生在零维空间,我想那一定会很有趣,就像以前玩的各种闯关游戏一样。 当我向各个维度同时下达“游戏宣战书”时,他们都以为我疯了;我其实并没有想把几大维度引入万劫不复的末世秩序游戏,但那真的很刺激,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呼唤着我,它仿佛在我耳边说着:“快快把这游戏宣战书发布出去,告诉他们,你是多么希望和他们玩上一场如此刺激的游戏;你可以匿名发布,还可以虚构其他维度缔造者的身份。” 确实,我曾经在这方面也思考过,但我最终放弃了,我选择以真实的身份——零维空间缔造者的身份下达这份游戏宣战书。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这些点子,他们想让我以一维空间或二维空间;再或者以零维空间某个不懂事的熊孩子的身份去下达这份宣战书,那样即使游戏开始,也没有人会怪罪到我的身上;甚至我们只需要做好“观战者”的身份,在一旁隔岸观火,看其他维度的游戏战争就可以了。 我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拒绝了。 我想要的是什么?至高无上的游戏体验! 不知道游戏玩家双方身份的游戏,是对玩家和游戏参与者的侮辱;至于观战,那真是游戏发展史上产生的最最无聊最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善于挑拨离间的家伙,我没事让其他任意的两大维度进入游戏战争又是何苦?我才是游戏的宣战者,我的目的是为了体验刺激的末世游戏给我带来的奇特的快感,而且那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难以想象,那将会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宣战书下达的第二天下午便有其他维度的统治者应战了。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应战者居然是三维空间的老女人苏晨晨!我这么认为并不为过,尽管她才比我大了几岁。 我曾经给予她回信,问她是否想清楚,这将会是一场不平凡的游戏,比一切的电子竞技都要刺激的多。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苏晨晨竟然立刻就给予了回信,并且在信中坚定地说,她对于三维世界的掌控已经失去了希望,包括林焕军在内的一席人无不认为她应该下台,甚至想尽了各种方法来嘲讽她,比如利用她的身世以及不算漂亮的长相加以调侃;三维世界对苏晨晨来说再也没有任何温暖可言的,她需要在虚拟的游戏中找回强大的存在感和自尊心,所以她选择应战,立即应战。 我想她不是我的对手,然而我还是小看了她。 我原本有非常强大的游戏开发组织,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开发出形色各异的可怕的游戏,制定五彩缤纷的游戏规则使游戏变得更加有趣;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其间居然会有诸如阿夜之类的异类,而苏晨晨竟也利用这一致命的缺陷制造出了所谓的“时间者”,那些烦人的家伙扰乱了我的进攻法则,甚至破坏了游戏设施。 正因这些家伙的存在,零维世界在这场游戏中迟迟没能取胜;当然,我也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弱点:那便是多余的情感。 这些时间者们总是擅长在这种特殊的时代下展现出别样的柔情,那些令人作呕的恋爱,才是糟蹋这场游戏的罪魁祸首。 如今,游戏的第一回合就快要结束了;不知道迷宫大爆炸后,我会看到怎样的一副场景,那或许是末世执行使遍体开花的壮观场面。 我想,我抢占了一先,这必然是一个好兆头;当三维空间消耗殆尽之时,他们便再也不会有获得游戏主动权的机会了。 我一点都不害怕第二回合的到来,那没什么好怕的。 ——《缔造者随笔·终笔》 破灭秩序 第三十三章 致命警报——红光 “警告——警告——当前游戏编程出现重大错误,游戏秩序已进入终极混乱状态,请立即更换指令或终止游戏进程,否则——”刺耳的警报声伴随着闪烁着的红灯警告充斥了整个零维空间的初级游戏开发室,暗小君坐在游戏控制台前乱无章法的胡乱按着手中的控制器,他几乎将所有的按键都试了一遍,然而警报声仍然一遍接着一遍的响着,那声音是暗小君从未曾听过的最最刺耳的音乐,仿佛要将他的耳膜震裂开来。 “完了......我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暗小君再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他将控制手柄胡乱的扔在一边,整个如同一滩烂泥般的瘫坐在了座椅上,任由警报声这样想着,那闪烁着的红灯舞动的令人心焦。 “警告——警告——由于您未能及时更改游戏编码,游戏错误已无法继续容纳;故该游戏秩序将归零重组,该游戏进程将被迫格式化,该游戏即将启动停止运行服务器任务。警告——警告——由于您未能及时更改游戏编码......”警报的内容变了样,显然,暗小君无能,作为一心想要所谓“报复”的三维生物却编写着零维世界的游戏规则,这显然是一件令人感到十分滑稽的事情!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默许暗小君这个蠢货被阿夜那个叛徒拉到游戏编写的任务中来吗?”缔造者背对着自己的办公台,面朝着那片无尽的黑暗,也不知道是在冲谁说话:“因为每一个公司都绝不能够只有聪明人,还必须有几个傻子;这些傻子会尽其所能的将自己那无人问津的职务做得很好,而他们的所作所为对整个公司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故而不用担心损失的问题;至于这场游戏,我早就玩腻了,借另一个人的手将它逼到毁灭的地步,不是更完美吗?” 缔造者说着,眼前的两个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那正是韩悦,和那个长得和韩悦一模一样的女人。 缔造者轻轻挥了挥手,那个来自零维空间的“韩悦”随即便消失在了那片黑暗中。 “你是谁?”来自三维世界的韩悦警觉的看着缔造者:“这就是你们的世界?你一定就是那个企图让我们毁灭的家伙把!”韩悦激动地说道,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她想好了,虽然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是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对手,但出于某些方面而言,她还是必须要做些什么,不管她的结果如何,起码那会证明她有过反抗。 “别紧张,韩悦。”缔造者随意的摆摆手:“我知道你,韩悦,这个简单的名字......” “您想说什么?” “我本无心将你带到属于我的世界。”缔造者说着:“因为你对于我,乃至整个零维空间来说都是一文不值;但是我很同情你,真的!只有在这里,你才会遇见你最想遇见的人,比如......”缔造者压了压帽子,微笑道。 “那我若是见不到那些人,又当怎讲?” “你应该对一个空间的缔造者保持着起码的敬畏和信任。”缔造者无奈的摇摇头:“我有必要骗一片来自三维世界的孤零零的树叶吗?” ap从白色空间回到了他与浅蓝相约定等候的地点,但那里空空如也,却看不见浅蓝了;地上只有一个被人用手指画出来的爱心,里面有两个可爱的火柴人;火柴人的头上乱七八糟的写着看不懂的字,ap猜测那应该是谁的名字,只是这幅画的作者不希望被别人认出来罢了。 “你猜,那火柴人的头上写的是谁的名字?”身后,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ap转过身,看见的确是另一个自己在俯身看着他。 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是秩序产物?!”ap猛地站起身,匆忙的脚步踢坏了地上的那幅简约的涂鸦。 “我可不是什么秩序产物,那种低等的生物我都不屑于制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生摇摇头:“不过你一定要这么认为的话,也不能说你错!这个问题暂时就不要问了,你以后会明白的!时间也不多了,亲爱的时间者!你想知道浅蓝去了哪儿吗?” “......”ap沉默不语。 “跟我来吧!”一模一样的男生微笑着走在了ap的前方。 “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住哪儿?”路上,一模一样的男生问ap。 “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ap如实说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吃什么,每天在什么地方睡觉。” “那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呢?” “不知道!自从我......”ap刚想说,自从自己被林焕军任命为时间者以后,他就不再考虑关于自己是谁的这个问题了;但话到嘴边却又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个特殊的身份决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可以的家伙! “哈哈......”前面的人竟然笑了起来:“这些东西,你觉得现在还有藏着的必要吗?人尽皆知!不信,你看看天!” ap抬起头看了看:是啊!天,怎么没有以前那么红了! 那微弱的红光正在微微的闪烁着。 “罢了!我来帮你想一想吧!你以前,住在一个中等级别的小区里,你家隔壁住着一个女孩,那女孩家庭情况不咋地,你们经常以学习为名在闲暇的下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对吗?”领路的家伙毫不遮掩的将ap不曾记起的“过去”如此轻描淡写般的说了出来,身后的ap则是羞红了脸:“你胡说!你在胡编乱造!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其实你打心眼里并不是很爱她,那只是作为你发泄的一种方式,不是吗?”领路的家伙也不理他,继续说道:“对她的感觉你说不清道不明,不过你反倒是对班上你一‘哥们儿’感觉挺好;他对你可好了,你上课答不出的问题他也故意答不出,和你一起罚站;你没吃早饭他给你带还不要钱;当然,他早会晕倒的时候也是你带他请假去的医务室,对吗?” “你这个本事,可以去帮那些自诩伟人的家伙写一些假的回忆录了。”ap戏谑的说:“或者你可以去写写,要是有一天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后来,你哥们儿被一个女孩子表白;而你隔壁住着的那个女孩儿也顺理成章的被你追到了手。好了!关于这些东西,你以后都会慢慢想起来的!你往山下看,那是什么?” 破灭秩序 第三十四章 静止时刻——山坡 时空裂隙——巨型挂钟。 “老林,再往左一点点,对......幅度有些大了,倒回去;稍微往左一点点......对!很好!”巨型挂钟累了,它终于停下了它不断转着圈的指针,在第一回合里最后的秩序里暂时停止了它做了几百年的工作。 林焕军站在巨型摆钟的身后,手指掐住摆钟的调节钮;摆钟的另一面,苏晨晨在耐心的指导他应该如何做。 就这样,透过那巨型摆钟,来自三维世界的执行使也重新安静了下来:它们不再叽叽喳喳的叫唤个不停,不再嚷嚷着要林焕军为他们重返三维世界。 大家都呆呆地站立在摆钟的面前,仿佛这是一座令它们无比敬仰的神。 “你做的很好,老林。”苏晨晨从巨型挂钟的玻璃窗外走了过来,微笑着点点头:“我们又一次将三维世界的时间静止了;我能想象的出,现在的三维世界是一番怎样寂静的景象。” “是因为好玩吗?要知道,这局游戏我们已经输了。”林焕军摇摇头:“无论我们怎么做,都已无法改变零维世界在这场游戏中的胜利,即便有时间者的存在,但秩序产物的数量要远比时间者多得多......” “行了,老林!”苏晨晨皱皱眉,摆摆手示意林焕军停下来:“什么这场游戏?这场游戏还长着呢......我们只不过失利在第一回合罢了;我们有的是机会,把这场游戏的胜负扳回来,不是吗?” “三维世界的时间停滞了,那真是一个惊人的好消息!快让他的秩序产物在这最后的时刻大杀特杀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让游戏进入下一个回合了!”苏晨晨说着竟微微仰起了头,仿佛她的眼中已经构建出了第二回合游戏的美好蓝图。 “苏晨晨,你真是个可怕的疯子;你竟然让三维世界的生物呆立在原地,等着某一个秩序的产物在他们的注视中将他们残忍的杀死......我很想知道,未知死亡日期的等待日和已知死亡日期的等待日,哪一段更难熬?” 苏晨晨没有理会林焕军,只是朝时空裂隙的入口处挥了挥手,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你这是干什么!”林焕军突然愤怒的站起了身,冲着苏晨晨大声质问道:“这不是我任命的时间者!也不是活死人般的执行使;没有谁可以随意进出白色空间来到时空裂隙,你怎么可以随便把别人带进来!” “自我介绍一下吧,好孩子!”苏晨晨也不生气,只是将女孩儿轻轻拉到林焕军跟前,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 “您好,三维空间最伟大的时间者,我是原零维世界的初级游戏开发者,阿夜。”长发女孩儿伸出手。 “零...零维?零维世界的生物?” “老林,不要见怪,这件事事先没能来及和你商量。”苏晨晨依旧笑着,像她在那片烂墙根下看着阿夜的时候一样:“她是一个不错的游戏编辑师,第二回合的反攻计划由她配合你执行,希望你们好好休息几日,待这第一回合结束后,立即按照我说的去做。” “我们何时这般卑微,竟然要求一个零维世界的家伙......”林焕军瘫坐在巨型挂钟下,自嘲的笑了起来,像一个精神崩溃的傻子。 苏晨晨不再回头去看阿夜和林焕军,轻盈的身体缓缓穿过挂钟,穿过拥挤站立着的执行使们,消失在了第一回合结束前的时空裂隙;她不多看任何人一眼,就像在第一回合的开端不看常雪一样。 山下。 “看清楚了吗?你看看那是谁?他在做什么?” 在领路者的指引下,ap伸头往山下仔仔细细的看去:小亓的身体纹丝不动的横在了那里,她正在慢慢消失着;ap看见时,她只剩下一个紧闭着双目的头颅,在红光渐渐褪去的山林下被映照着惨淡的光亮。 一旁,浅蓝跪坐在小亓的身旁,背对着小亓,口中不停地念叨着:“铃铛,你别怕;既然你当年选了我,我也从了你,我就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你会去哪儿呢?回学校的操场,还是小区的车棚?没关系,我都去找你,多远都去......”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浅蓝手中拿着一把刀,时不时的在手腕上比划着。 “浅蓝!快住手!”ap失声喊道,像浅蓝看见小亓的时候一样,连滚带爬的滚下了山坡;身后,领路的家伙消失了,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封手写信。 “浅蓝!快住手!”ap扑上前去抱住浅蓝,紧紧地握住他握着匕首的手腕:“把它丢掉!你不能这么做!”浅蓝挣扎着,奈何ap的手像是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仿佛要将浅蓝的手腕捏碎。 “对不起,我女朋友,铃铛;她...她死了。”浅蓝转身看着ap,又看看地上那把被ap夺去的匕首:“她是为了我啊...” “都过去了...这是她的选择,不是你的错;她将你救活,只是为了让你好好活在这末世下。”ap淡淡的说道,一滴滴血从被刺破的伤口中滴在了浅蓝的手腕上。 “你受伤了?”浅蓝茫然的看着ap,ap的手臂上尽是因为抢夺匕首而被刮伤的痕迹。 “小意思!”ap笑笑,一阵默然的酸楚涌上了心头:浅蓝说,小亓是铃铛;这应该是小亓在成为时间者以前的名字!如此说来,林焕军的时间者,不过是一群有着生存期限的“活死人”罢了!哪有什么时间者啊!那只是三维世界的秩序产物!一群没有记忆却懂得感情的秩序产物! 这一切在此刻都太过明显,即使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ap忽的转过头去,对上浅蓝虚弱的目光:“浅蓝,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我不说,又怕再也没有机会了;说了,又怕你会不高兴。”ap站起身,朝那片领路者带他走过的山坡走去,路上还不忘将匕首踢远。 铃铛的头颅还是像刚才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 “ap!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浅蓝突然冲着ap的背影大声喊道。 山坡上,那封信被冰凉的山风吹了下来,ap缓缓将那信捡起,信封上是一个心形的轮廓,轮廓里站着两个可爱的火柴人。 破灭秩序 第三十五章 活死人墓——真相 “浅蓝!过来!你看这封信......” ap招呼浅蓝拆开信封,只见封底的右下角写着:ap、浅蓝收。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ap、浅蓝: 我不知道我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来给你们写下这封信,也不知道应该以什么目的去送出这封信;我的话毕竟算不上是忠告,你们若是愿意继续看下去,就打开下半页,若是不愿,便把它丢在这山林中便是。 (下半页被ap打开)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做的。(笑脸) 言归正传,我首先必须要告诉你们,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活死人”;活死人这种生物是没有界限划分的,并且不受秩序变更的影响。 换句话说,活死人可以出现在零维世界,也可以出现在三维世界、二维世界;甚至可能会出现在时空裂隙或白色空间,它们原本无处不在,只不过在零维世界这一没有任何边界控制的维度中显现了出现罢了;三维世界的生物们在死亡后会被按照惯例的焚烧、埋葬,其实所有心愿未了的生物在死后都不会被消灭,它们只是以活死人的身份继续游荡在各个空间了。 正因为三维世界的边界控制以及框架的束缚,这些心愿未了的活死人们无法在三维世界以生前的样子随意的游荡,故而会被人们误以为这些人已经彻底消亡了。 其实不然,他们就这样特殊的活在三维世界里,以特殊的不为人知的身份。 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其实这一说法并不是谁空想出来的,也不是谁无中生有的创造;无数个奇奇怪怪的无法破除的案件以及相对应的命理学早就说明了这些问题,只是不大有人相信罢了。 你们、我,还有小亓——也就是铃铛,我们都是活死人;其实我们早在某一时刻就已经被杀死或因为其他原因死去了。 只是出于生存维度的不同,我们呈现出了不同的形态;又或是出于游戏的需要,伟大的缔造者们在清空了我们的记忆后又给了我们一副原有的皮囊,使得我们带着他们的使命苟延残喘。 ap,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你会遇见我了吧? 苏晨晨和林焕军拿走了你的名字,只留下了ap两个字母,这不过是你姓名的拼音缩写而已;你的名字叫艾朴,你还记得吗? 你的女朋友,我之前说得你满脸通红的那个女孩子,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她现在正在零维空间里,在高级开发者的开发室中。 她曾死心塌地的爱过你...不,准确的说是爱我们!奈何我们却只记住了浅蓝的名字,而将她遗忘的一干二净。 我曾想过彻底脱力零维世界,以人的形状在三维世界里陪她走过这场游戏作为曾将她遗忘的补偿;若是如此,三维世界便早已将我吞没,我们便再也没有在信中如此交流的机会了。 因此,这场游戏与其说是零维世界与三维世界的零和博弈,倒不如说是伟大的缔造者复活活死人的争霸赛。 要知道,普通的三维生物和零维生物是没有必要被卷入到这场游戏中去的,末世秩序游戏永远只对心愿未了的活死人们开放;活死人们争先恐后的想要杀死别的活死人,哪怕那是一只鸟、一只狗;只有胜利的活死人才有不做执行使的资格;否则,失败的活死人只有以末世执行使的身份永久的回到它的墓穴中去。 其实阿夜的放逐,根本不是因为她说了什么话;而是因为,她自作主张的开发了可怕的映射秩序;那是一个无限复制活死人的秩序,让整个游戏变得无比混乱;哦对了,我忘了你不知道阿夜是谁...哈哈,抱歉! ap,你要知道,活死人永远都是活死人,即便在游戏中的某个回合胜出,我们也是活不了多久的!林焕军不是傻子,时空裂隙到处都是活死人,他只会找听话的、甚至是偏向痴傻的活死人,美其名曰的将他们任命为时间者,作为游戏里和零维世界的秩序产物相抗衡的活靶子。 你看看小亓!看看她的下场! ap,那个世界已经不值得你再待下去了;若不是因为我,林焕军不会将你短暂复活。 在今天的太阳落山之前你都有机会!带上浅蓝,来找我! 记住,在太阳落山之前!在太阳落山之前!坐上最后一班无人驾驶的42路公交车,它会把你们送到零维世界。 领路者·艾朴 牛皮信纸像是枯死的树叶,又像是死亡的蝴蝶;飘飘然,被主人遗落在荒凉的秋天。 “我只是一个活死人,一颗掌控者手中的棋子啊!”ap抬头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呢喃道。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时间者,只是三维世界的秩序产物...那片坟墓才是我的家。” “呀——呀——”不知何时起,山头间飞出几只黝黑的乌鸦在ap和浅蓝的头顶盘旋着,乌鸦们饥肠辘辘的嘶鸣着,像是很久没有吃到可口的食物了。 “浅蓝......”ap看向浅蓝,将他冰凉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零维世界,好吗?” “可是......”浅蓝低头看了看铃铛不屈的头颅,又看了看山头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太阳。 远处,轮胎压过山路的声音愈发刺耳,42路公交车渐渐行驶过来。 “呀——呀——”盘旋在天空的乌鸦再次叫了起来。 ap抓着浅蓝的手骤然缩紧,他忽的睁开眼睛,在最后一抹余晖中拉起了浅蓝,奔向已经为他们停留了许久的42路公交车。 盘旋在天空的乌鸦四散开来,飞回了它们的巢穴。 无人驾驶的42路公交车启动了,空空如也的驾驶座上,方向盘正自由的转着圈。 “ap,我们真的,就要这样走吗?”42路公交车上,浅蓝无神的望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想要ap松开攥着他的手;奈何ap却将他的手攥的更紧,他轻轻搂过浅蓝,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我必须走,但你不必;但我不会允许你独自一人留在那里。” 破灭秩序 第三十六章 执行终使——依依 缔造者与掌控者之间的游戏,只是一场针对少数活死人的狂欢而已;它们本已在自己的坟墓中安详地睡去了,再也不用去想生前的诸多烦恼,再也不用为自己做过什么事而去流着泪悔过;但它们却被贪玩的家伙们短暂的复活了;做鬼嘛,最可怕的便是鬼本身不知道自己是鬼了。 是啊!活死人哪有资格选择自己能不能成为活死人的机会?它们只不过是缔造者和掌控者的掌上万物。 “喂!给我起来!不要像一具尸体似的躺在那里给我装了!”肖俊炎已数日不曾见过韩悦,心中的无明业火又找到了那个可怜的女孩儿。他径直走到依依的身边,先是伸出右脚轻轻地点了点依依的身体,只见依依抱成一团,蜷缩在地上的瘦小的身子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你给我起来!听到没?”肖俊炎说着,又狠狠地踹向依依;依依竟真的如同一具已经没救的尸体,僵直的身子在肖俊炎的踢打下咕噜咕噜的顺着韩悦家的地板滚到了墙边。 “啊......”肖俊炎慌了神:“这...真的...死了?” 依依的头撞到了墙根,被撞破了;墙根处却没有血,只有被惊醒的在墙缝儿里已经安家落户的被吵醒的蜘蛛,正哀怨连连的从墙缝儿里成群结队的爬了出来。 依依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那副样子:她的双臂弯曲在身体的两侧,微微向前伸着,像是在寻求谁的拥抱;那拥抱是那般触手可及,但无论如何又够不到。两张熟悉的被揉的皱巴巴的黑白色照片从依依的口袋里掉落了出来,照片原本很新,却被揉成了像是几十年前的老照片的样子。 照片的正中央是一道曲折的折痕,那折痕将照片的两个主角彻底分割开来;折痕的左边,肖俊炎的脸撇向了外侧,不去看右边的李依泉;而折痕左边的李依泉却微笑着侧过头,讨好似的盯着肖俊炎的侧脸。 肖俊炎将那折损的照片拾了起来,拿在面前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团瘦小的尸体;他竟顿生怜悯之情,正想要蹲下身去摸摸那尸体的头部;霎时间,那尸体痛苦的表情竟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容;随即,那尸体像是被抽走了水分,渐渐枯萎了下去,变成一具瘦骨嶙峋的骷髅。 “啊!”肖俊炎将要触碰到李依泉的手猛地缩了回去,他吓得摔坐在了地上,颤抖着身上向后爬去。 再见那具尸体时,墙根处终于渗出了点点血迹;那血迹越流越多,将李依泉整个身体都浸泡在了其中。 肖俊炎见过这种场景,至少在理论课的案例分析中见过这种场景;只见那血渍顺着李依泉的尸体缓缓铺设开来,“执行使”三个鲜红的大字再次映入了肖俊炎的眼帘。 “他其实是一个该死的家伙,不是吗?” 零维世界——缔造者。 “三维世界的掌控者停滞了时间,看来在第一回合结束之前,这该死的家伙要和这‘执行使’共处一室一段时间了。”缔造者爽朗的笑笑,回过头注视着韩悦:“当然,我还可以再派一个秩序产物过去,现在就杀死他。” “你别......”韩悦皱皱眉头:“不管怎么说,毕竟他还是救过我......我知道,这女孩儿很可怜,但爱终究是两厢情愿的事儿,不是谁上百次的献殷勤能换得来的;再说了,让他和死人呆在一起,怎么行......” “怎么,你就不担心,他有一天也会像这样对你吗?” “哎,我想不会的。” “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毕竟他看我时候的眼神,并没有半分恶意......” “但愿你的感觉是对的。”缔造者点点头:“这应该是末世秩序游戏第一回合的最后一个执行使了。” “最后一个执行使?为什么?不会再有新的执行使了吗?” “因为第一回合马上就要结束了。”缔造者说道:“李依泉,我还真没在零维世界见过这么傻的人;知道吗?她可不光被这一个男人玩弄于掌骨之间,还被林焕军和苏晨晨同时玩弄着;她真的太好骗了,明明做了那么多不需要做的所谓好事儿,还不是被拿来当成封锁虚无秩序的材料?如今三维世界只剩下她一个时间者,林焕军这只老狐狸又要把她当成活靶子了。” “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有一天会认为自己做错了?”缔造者突然站起身,将韩悦逼近墙角:“她怎么那么听话啊?被你的三言两语吓得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又被你那个救命恩人当成狗一样的使唤,你俩还真般配啊!” “行行...行了!”韩悦推开缔造者:“我怎么对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在那儿阴阳怪气的!长得又不帅还做那么无耻的动作!” “是啊!跟我是没啥关系,我只是遗憾,她不在零维空间,不能做我可爱的秩序产物;更可笑的是,这么一个听话的机器人,就被林焕军这么轻而易举的玩死了,你说林焕军是不是个天大的蠢货?” “我看你更像是个天大的蠢货!”韩悦抱着膀子,站在离缔造者很远的地方:“你把我搞到这儿来,就为了讲这些废话?” “稍安勿躁,小可爱!你看!他马上就要死了,那个位置就快空出来了!”缔造者指指监控仪,只见零维世界的初级游戏开发室里,初级开发者暗小君正闭着眼睛痛苦地倒在开发室里,身边极速闪烁的红光仿佛正在割裂他的身体。 “任何一个职位都不应当由一无是处的废物来担任。” 零维世界——漩涡入口。 “ap他,应该会来的吧......”艾朴从时间漩涡中走了出来,抬起头看了看漩涡外深邃的天空:好久没看到这么美丽的蓝天了! “可这还不算最好,颜色有些深谙了;要是浅一些就好了:浅蓝的天空,浅蓝的湖水,浅蓝的花瓣,浅蓝的旗帜......甚至连空气都是浅蓝的。” ——那恐怕也只是永远无法到达的乌托邦罢了。 破灭秩序 第三十七章 晚宴之后——腐蚀 山间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山头橘红色的光晕羞涩的躲到了山的另一边,灰蓝色的云朵在余晖尚未完全散去的天空中飘来飘去。 山林间的傍晚就快要降临了。 荒原之上,夜幕之下,最合适干些什么呢?来一场告别的晚宴吧! 不管我们认不认识,也不管我们会不会在今晚死去,让我们来一场告别的晚宴吧! 这是末世游戏最后的晚餐!晚宴后,我们将不辞而别,去往心中所向往的寂静之地。 灰蓝色的云朵彻底占据了半边天,将那原本红透了天空变成一片凄惨的灰白。 白色底子红色格子纹的餐布被被沉默者们铺在了山坡下的地上,洁白的餐盘和碟子被整齐的摆放在每一位沉默者的面前;血红色的葡萄酒顺着透明的高教杯口徐徐流淌进每一个高脚杯中;沉默者们也就不说话,只待着最后一位沉默者的高脚杯中也倒上了美酒,大家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一起举起酒杯无声的庆贺着。 沉默者们还是不说话,山林间只是回荡着高脚杯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这是秩序游戏的忏魂曲,是末世之下的哀鸣。 大家放下了盛放着玉液的高脚杯,低头端起盘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沉默者们还是不说话,山林间只是回荡着沉默者们吞咽食物的呼噜声。 最后一缕金色的光彻底被乌云吞没了,山林间再也看不见一丝明亮的射线,红白相间的餐布被打翻的餐盘和碟子染成了酱料的颜色;沉默者们还是不说话,只是又抬起头看了看对方,他们的嘴角和脸上都沾满了食物的残渣,还有红绛的菜汁。 沉默者们又低下头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了。 终于,碟子里的食物被沉默者们吃了个精光,原本装满葡萄酒的酒瓶任凭沉默者如何摇晃,却再也倒不出一滴鲜红的美酒了。 沉默者们还是不说话,大家望着空空如也的餐盘发着呆。 有人已经喝醉了,倒在被菜汁和红酒浸湿的餐布上昏睡了过去;还有的人则失望的摇摇头,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转身离去了。 很快,那片原本热闹的山林此时此刻又变得空无一人了。 肖俊炎醒了。 他微微张开惺忪的睡眼,极度的口渴感令他感到万分不适;他环顾四周,餐布旁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梁芹、常雪还有几个陌生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傍晚的天空阴惨惨的,看不见一丝月色,也听不见一声虫鸣;远处,空荡荡的酒瓶被扔到了被山土覆盖着的丛林中。 肖俊炎低头看了看餐布上乱七八糟摆放着的餐盘和碟子,里面红色的菜汁流淌的到处都是,在夜幕的笼罩下看起来黑乎乎的,有点像墨汁,又像是粘稠的血液。 肖俊炎揉了揉晕乎乎的太阳穴,扶着餐布唯一干净的一角,摇晃着站起身朝未知的山路走去了。 山路的两侧种满了数,树影透过压抑的夜色投射到了崎岖的山路上;阵阵冷风从山林间吹来,肖俊炎不觉拉紧了黑色的大衣。 “美丽的世界,你为何不再出现——”悠扬的歌声从山林间传来,肖俊炎竖起了耳朵去听,那是一个女声,一个自己从未听过的女声。 “美丽的世界,你为何不再出现——”歌曲唱了一遍又一遍,女人的声音渐渐近了起来。 “谁?谁在那里?”肖俊炎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问道。 眼前的迷雾渐渐拨开,声音的主人终于出现在了肖俊炎的眼前——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孩。 “你好!请问你,能告诉我如何走出这山间吗?”肖俊炎追上前去,女孩却只是不紧不慢的走在肖俊炎的前方。 肖俊炎狂奔着,奈何只是如同原地踏步一般,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女孩儿。 肖俊炎累了,他终于跑不动了,停留在原地拍着胸脯喘着粗气。 再抬头看去时,白色睡衣的女孩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山路似乎快要走到了尽头,前方竟是一大片空地;肖俊炎惊喜的向那片空地奔去,扑面而来的却是弥漫的炮火燃尽后的硝烟的味道。 空地的两边是一排排空荡荡的房子,肖俊炎向那排房子中走去,只见一只只断了头的人偶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人偶们被砍成了两半,断面处还汩汩的流着鲜红色的血一样的液体,人偶们的身边尽是被燃放的鞭炮的和五颜六色的彩条。 可以看出,这里刚刚进行着一场仪式般的狂欢。 卑微可怜的人偶啊!是谁将你们斩断了脖颈,丢弃在这荒芜的领域! 房间亮起了灯,主人家们似乎发现了这闯入的入侵者。 人们接二连三的走出了家门,站在门口死死地瞪着肖俊炎,有抱着孩子的女人,有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有中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小姑娘,还有上了年纪裹着头巾的老妇人;大家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瞪着肖俊炎这位不速之客,一言不发。 肖俊炎逃也似的离开了,“啪嗒——”一滴雨低落在肖俊炎的脸上,肖俊炎抬起头,晚宴后的天空竟下起了绵绵细雨。 那绵绵细雨如同一根绣花针,狠狠地扎进了肖俊炎的脸庞;肖俊炎只觉得一阵刺痛,他伸手去触摸时,一抹新鲜的血液染红了他的手掌。 肖俊炎在这雨中狂奔了起来,四周没有一处屋檐,也没有一棵树;他只能这样不断地狂奔着,祈求快离开这无遮无拦的地方。 “啊!”肖俊炎惨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他回头看时,只见他的双腿已被这细雨腐蚀,与他的身体分开来;肖俊炎用两只臂膀支撑着仅剩的半身,在雨中蹒跚的前行着。 “啊啊!”又是一阵惨叫,肖俊炎的手断裂开来,再看他的双腿,早已被溶解成了一滩血水。 “不!”肖俊炎对着天空大声的嘶吼;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细细密密的雨珠掉落在肖俊炎残破的躯体上。 众人再看那具身体时,那身子只剩下一颗头颅,在山林的雨夜中大张着嘴巴诉说着无声的抗议。 破灭秩序 尾声 飘雪 “啊!——”肖俊炎惊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他环顾着四周,四周却再也见不到依依的半点影子。 “呼,还好还好!只是做了一个梦!”肖俊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发现自己还是在韩悦家的破屋子里呆着:窗外已经见不到一丝的红光,整间屋子被怕人的黑暗笼罩着;这个时候,外面会不会已经像电影里所描述的那样,到处都是时间者或秩序产物?大家会不会都拿着刀或玻璃瓶子,在最后一个秩序的末尾竭力厮杀,将自以为的敌人啥的片甲不留? “如果我一直呆在这间屋子里,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吧?”肖俊炎这样想着,便轻轻地坐在了韩悦的床上。 “滴答——滴答——”那声音应该是来自床尾的闹钟——天呐!闹钟居然响了起来!它居然可以重新读取时间了! 虽然看不见闹钟的样子,不知道闹钟的表情;但肖俊炎可以肯定,闹钟此时此刻一定非常的兴奋!因为它终于又有了作为一个闹钟的价值,再也不会被常雪之类的人丢弃了。 闹钟的秒针顺时针的走过一圈又一圈,滴滴答答的声音响彻在安静黑暗的屋子里。肖俊炎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他意外的感觉到那闹钟并不像是在报时,而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在轻轻地诉说着末日十分的降临。 “嘀嗒——嘀嗒——”闹钟的声音如同一把木制的小锤子,每走过一下,都像是那小锤子轻轻地敲在肖俊炎的脑袋上;寂静的屋子的窗外,叫喊声渐渐响了起来: 不光是叫喊声,哭泣的声音,被烈火焚烧的建筑物的声音,野狗的狂叫声,还有濒临死亡的小鸟,它们在树梢唱着死亡之歌。 无数种奇怪的声音一并传进了肖俊炎的耳朵,那声音仿佛在催促着他:快离开啊!快离开啊!快离开这间屋子,否则你会被大火吞没的呀! 肖俊炎忽然站起身,他紧张地环顾着四周,然而任凭外面的声音如何的混乱,如何的响亮,屋内却还是一片寂静,一片黑夜笼罩着的死亡之夜般的寂静。 “嘀嗒——嘀嗒——”床位的闹钟还在不停地叫着。 肖俊炎无助的伸出双手在黑暗中胡乱的摸索着,他的双脚也跟随着双手的步子,在狭小的房间里转着圈儿。 “呀!”肖俊颜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的手机没电了,手电筒也无法放射出那束白色的光芒;他弯下腰,低下头去,仔仔细细的看着那片将他差点绊倒的地面:借着黑夜,他却只能看见一团长条状的黑乎乎的东西,上面似乎还被泼上了脏兮兮的液体。 会是什么呢? 肖俊炎下意识的将那团长条状的东西拿在了手中,那东西竟然没有头!他四肢健全,胳膊和腿都整整齐齐的长在身上,头部却消失了!能摸到的只是凹凸不平的横截面和黏糊糊的液体;肖俊言顿时感到一阵恶心;他别过头去,将那团长条状的东西又扔回了原处:他再也不想去看这位无声的朋友了,这位陪伴着他一同在狭小的房间中渡过黑夜的朋友。 终于,肖俊炎在床上找到了那个披头散发的与长条状身体分离的头部! 那颗头颅没有鼻子,只有两个黑黢黢的眼睛洞,还有一个鲜红色的大大的嘴巴。 尖叫声响彻在韩悦的小屋子里,淹没了床尾闹钟的滴答声,与小屋窗外的声音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42路公交车驶过了一个又一个站台,终于停留在了那片深邃的蓝天之下,那恐怕是所有空间中唯一一处干净的,没有被沾染的纯净的湖蓝色。 艾朴在星空下踱着步子,远处,42路公交车的轰鸣声逐渐清晰了起来。 “果然会来的!”艾朴兴奋的向42路公交车的尾站奔去,车子在漩涡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ap拉着浅蓝从后门走了出来。 星月夜下,最后一班42路公交车淡出了众人的视线,终于消失在了第一回合的终结点。 “浅蓝!我就知道,你会听我话的!”艾朴冲上前去将浅蓝抱住,仿佛一松开手就会消失一般。 许久,艾朴站在三人的中间,拉着浅蓝和ap的手,向静止的漩涡门走去:“拉紧我!等会儿启动转换器,漩涡可能会发生大动荡!” 漩涡剧烈的颤动起来,站在漩涡中心的紧紧的拉着手的三人瞬间化作一道蓝色的光芒,消失在深邃的星月夜之下。 “老林,我们输了吗?” “不,没有!”林焕军坚定的说到:“晨晨,你看天空!看天上!” 苏晨晨抬头望去,点点雪花正在三维世界的夜空下伴随着微凉的晚风尽情的舞蹈。 “晨晨,自从末世秩序游戏开始后,无论是阴、晴、雨、雪,还是星、月,我们都再也未曾见过,不是吗?可你看,下雪了!三维世界下雪了!零维世界的游戏秩序死了!尽管我们的时间者或死亡,或背叛;可我们终究没有输掉游戏,不是吗?” 苏晨晨的目光追随着雪花来到了地上,冰晶天雪轻轻的覆盖在死去的时间者身上,“执行使”三个字终究没再出现在雪地上。 原点秩序 第二回合 恭喜你!亲爱的末世执行使! 你成功并且出色的走过了整个秩序游戏的第一回合,现在第二回合已经开启,你将按照程序约定自动进入第二回合游戏阶段! 你说什么?你不想玩游戏了?想退出?行呀!42路公交车又重新启动了,坐上42路公交车,离开这场可怕的游戏吧! 你又不想退出了?这就对了嘛!不然你可是得变成执行使的哟! 来吧!让我们继续这场美妙的游戏!接下来的游戏可比你看到五年前的爸爸更加刺激哦! 你知道的,体育课被罚站的孩子,总是期望着原地踏步的机会吧? 蹦蹦床和淘气堡是每个小朋友儿时必不可少的玩具,也包括你!不是吗? 你总是迫不及待的告诉身边的人你昨晚经历了所谓的鬼压床,因为你刚刚得知这么个新名词,认为那很有趣,甚至很刺激!我没说错吧? 好了!你在第二回合,这些都将不足为奇了! ok!中场休息结束!游戏继续! 秩序事件记录簿 【原点秩序】 “xx!去帮我把垃圾倒掉!”——“xx!去帮我把地扫一扫!” “哦!知道了——” 这是一场很熟悉的,会发生在很多人身边的对话;当你的妈妈要求你帮忙做家务时,你总会没好气的勉强同意或者直接拒接,因为那很累; 而当你约了朋友出去喝酒,公交车却堵在了半路的时候,你可能会果断下车飞奔而至! 说真的,你应该感谢那个你尚且可以挪动步子的时代! 知道吗?那个时代将一去不复返了! 这将会是一个无比轻松的时代,因为你哪儿也去不了,自然也什么都做不了。 原点秩序,不就是要将你禁锢在原地吗? 【翻折秩序】 好了!这便是你所喜爱的带有蹦蹦床和淘气堡的时代了! 返璞归真?哈哈,你明明还这么年轻,还是少年,何来返璞归真一说呢? 不过,这些蹦蹦床和淘气堡,可不如你小时候玩的那般可爱了! 你长大了,需要的是无限的惊奇和刺激,甚至是一场离奇! 小时候咱们就学过“杞人忧天”的故事吧? 你一定觉得那杞人是个精神病人,放在今天来说,不是强迫便是焦虑了。 可你很快就会知道愚蠢的人是你了,尤其是当你发现自己脚踩在天花板上,头顶着木地板的时候! 相信我,你会想很多搞笑视频里的小家伙们一样,把可乐瓶子倒着拿,把垃圾池里的垃圾重新舀会你家垃圾桶里的! 在这里,翻折的可不止空间,还有人所做的事! 【挤压秩序】 还记得外婆邻居家养的那只见到陌生人就会狂叫的狗吗? 你每次路过那里的时候都要刻意避开,若是被它看到并且吼住,你会吓得止步不前。 每当你看见那只狗被拴上了链子,你那颗惊惶的心才能安静下来,还记得吗? 因为啊,那狗跑不出以狗链子为半径的圈子,他永远不会伤害到百步以外的你! 不过在这个时代,你可要小心咯! 远处的那只狗狗,很可能会跟随着空间被挤压到你的面前呢! 【放缩秩序】 门内加活字?乃阔也! 这是个耳熟能详的典故了,只是古时候想将阔门变窄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即便在现代,怕是也得花一番功夫请不少工人花上好几天才能完成的工作。 但很幸运,在这个时代,这些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任何你所能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事物都会随意的变换着大小,孩子们再也不用因为爸爸妈妈不给他们买会变形的大玩具而在商场哭喊吵闹了; 你看那只趴在墙角的蜘蛛,它变得像盘子一样大呢! 锅里的菜怎么被你炒的到处都是?呀!锅怎么变小了? 喂!出门小心点!别被突然变窄的门挤死了! 【光影秩序】 光很快,快的令人窒息。 光的影子是不是也会很快呢? 这个时代的人都将是长跑冠军,无论青年老年,无论高矮胖瘦,你都可以成为长跑冠军! 因为这是光影秩序,你的速度会超乎想象的快,光将成为你的附属,它的影子将臣服于你的影子。 只不过,超速行驶总是会带来一些麻烦的;也许你会撞上马路牙子?撞上公司大门的玻璃?还是撞上其他的执行使? 而这次的“车祸”,可不仅仅是罚款和扣分那么简单了! ——抱歉!你超速了! 【碎裂秩序】 当空间节点被分割成为一个个小点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好玩? 当你从这个点走出来时,说不定下一秒你就死了! 任何空间、时间、生命体都是破碎不堪的,尽管看起来一切正常。 千万不要被祥和的外表所骗过,空间碎裂,你的生存之地也就破碎了。 除非你选择呆在某个地方永远不要出来,否则你只要离开一步,下面将要面临的都有可能是万丈深渊。 咦?你怎么又哭了? 刚刚不还是津津有味的听我跟你说这些新的游戏秩序呢吗? 真是一个爱哭鬼! 你都走过那么多秩序了,再多来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啦!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这不是让别的玩家笑话吗? 亲爱的执行使,赶紧擦擦眼泪,准备开始第二回合吧! 最后,祝游戏愉快! 原点秩序 序 违约 这里是零维世界。 这里没有框架的束缚,也不存在所谓的间隔;这里的人通常不需要所谓“电话”或者“手机”来进行信息的传达,只需要简简单单的将自己想要发出去的信息在心中默念数遍,再将收件人的名字默念数遍,那么这份“短信”将由千里之外的收信人自动接收了。 同时,大多数情况下零维生物们不必在意自己的隐私问题,当他们进入睡眠期或繁殖期时,会自动跟随自己的意愿进入隐身状态,故而不用担心自己的某些特殊状态会不会被谁窥视到。 不过,没有任何空间概念或时间概念的零维世界实际上是不完美的;要知道,当一个人失去了一定的绝对私密空间的时候,很多奇怪的事情便会发生:譬如谁能说得清哪里是谁的家呢?再或者当你被某个穷凶恶极的人追杀的时候,你甚至连一堵可以用来藏身的墙都找不到。 没办法,维度世界永远都在互相羡慕着,零维生物们羡慕着三维生物们行走在墙根下的乐趣;三维生物们则羡慕着零维生物们无拘无束的自由。 “妈妈!我今天约了阿锋出去玩!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零维世界的小男孩在床头打着盹,懒懒散散的和妈妈说着刚才的话。 “哦?那你还不快点起来把自己打理打理!你看看你这样子,到时候人家又要说你迟到放鸽子了!你得做个守信用的孩子啊!”男孩儿的妈妈看了一眼口口声声要出去玩,却仍然在床头眯着眼酣睡的儿子,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说,别让你朋友等太久!” “哦!我知道了!”男孩儿不情愿的将枕头仍在一边,握成拳头的双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顺便打了个哈欠,很快便翻身下床了。 “妈妈,你着什么急嘛!你看!”男孩儿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女人,只见那女人也正坐在床头,她正换着睡衣。 “哎呀!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不可以随便指着别人看别人的!”妈妈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将男孩儿拉到了一边:“你这样做是非常不礼貌的知道吗?别人可是会生气的!” 还好,远处的女人也只是听到了些许的噪声,她只是不解的四处张望着,并没有想那奇怪的声音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呀!我好想忘了什么!”女人惊恐的看着路过的一些人投来的怪异的目光,赶紧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着什么。 零维世界没有任何关于时间的概念,但好在还有太阳和月亮提示着人们该干些什么。 “哎,差不多了妈妈,我想我该去找阿锋了,不然他肯定要等急了!今天我们要去看灯展来着!” “嗯!快去吧!”妈妈也不抬头,只是拿着一根老式拖把在地上随意的拖来拖去。 男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呆滞的看着妈妈拖地的动作,他突然开口想要对妈妈说些什么,却没有张开口,只是转过身跑远了。 路上,男孩儿和阿锋聊了起来。 “你现在到哪儿了?”阿峰发来信息。 “路上!”男儿回答道。 “具体到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总之应该快到了吧!” “行吧!我往你那边去,咱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 “ok!” 男孩儿将和阿峰的对话关闭,在走过无数次的宽敞的大街上漫步着。 男孩儿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只见马路对面,张大叔家的包子铺开门了,那些包子被随意的摆放在空中,不愿意早起做饭的男人女人穿着宽松的睡衣,搀着自己的孩子在那里排队等候; 男孩儿继续在马路上走着—— “噫!这是谁干的哟!太没素质了!”地上成片的食物残渣被男孩儿不小心踩到了,男孩儿赶紧将脚抬起,看着脏脏的黏糊糊的鞋底,男孩儿将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嘴巴也紧紧地抿着。 “唉!真是拿这些不爱吃早饭的小屁孩们没办法!”男孩儿的脚在地上蹭了又蹭,可算是将那脏脏的东西蹭掉了。 男孩儿继续在马路上走着—— 早起的女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头拿着镜子,臭美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男孩儿的目光不自觉的被吸引了过去:这人真是,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才起来......男孩儿自言自语着。 “喂!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很多遍,不可以随便看着别人这样说话!”熟悉的声音在男孩儿的耳边响起: 妈妈放下了拖把,赶紧将男孩儿拉到了一边。 “以后不可以这样了,这样很不礼貌,知道吗?”妈妈将男孩儿安顿好,又重新拿起了拖把在地上随意的拖着;远处,那女人并没有想要寻求聒噪的来源,她像刚才一样随意的看了下四周,又低下头继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了。 “妈妈......”男孩儿小心翼翼的说道:“您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我要去干什么吗...” “对啊...”妈妈回头看着男孩儿:“我的天!你不是要和阿锋出去玩吗?你怎么还没走啊!” “阿锋,我...我可能去不了了;请原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关系,我也是!” 原点秩序 第三十八章 礼物交换——萎缩 “哎!这家伙不会是死了吧?”韩悦跟随着零维世界的缔造者来到初级游戏开发室中,开发室原先闪烁着的红光已经全然不见,刺耳的警报声也不再响起;控制屏幕前,暗小君抱着头部缩成了一团,无论是踢他还是打他,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或许应当是死了! 毕竟缔造者没有必要养活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开发者。 “你要知道…”缔造者摇了摇头:“清除垃圾,很多时候也是需要成本的——比如时间成本,鞋底成本,甚至还包括了机会成本——因为你选择了清除垃圾,就必须要放弃在清除垃圾的时间去吃一些甜品;抱歉,我确实对三维世界的经济学比较感兴趣!”缔造者笑道。 “这么说,这个人还没死?”韩悦被缔造者的话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她不解的摇了摇头,看着缔造者的微笑,又低头看了看了看暗小君:只见暗小君的身体在不断萎缩着,他的身体已经被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球状,各出的骨关节的棱角也愈发明显,道是和韩悦在中药房见过的蝉蜕有那么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知道吗?在上一个回合的最后时刻,我和你们三维世界的掌控者做了一个简单的交换游戏——啊!也可以说是互赠礼物的一个小环节,不过你们的掌控者还真是抠门儿!看看给我送来了什么玩意,如今我也只好以此作为回礼了!” 掌控者指了指转换器,只见依依已经萎缩成一小团的尸体出现在了掌控器的紫光之中。 “怎……怎么会……怎么会是她?这不就是…就是他的……”尽管依依的样子已经无法辨认出它还是一个人的形状,更不要说从面部特征能够看出来她是谁、今年几岁了?等等诸如此类的基本信息,但韩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怎么样?你觉得你们三维世界的掌控者给我的礼物怎么样?后来苏晨晨居然和我说,说这件礼物虽然价值很轻但好歹也算是一件艺术品!而且是一件未经人工加工的,在末世秩序游戏中天然形成的艺术品!”缔造者嘲弄道: “后来我还问她,当一件所谓的艺术品,失去了最基本的美感的时候,它还有什么价值呢?还能卖上什么价钱呢?苏晨晨居然对我说,这些东西也只是针对于卖品而言的,对于非卖品而言,这些并不重要;它只能是一个象征,一个勉强可以算是末世秩序游戏第一回合附赠的小礼物,也就是说,外观并不重要,只要意义非凡就行了——我真是从来没有听过为自己所赠送的不堪入目的礼物如此辩驳的人,当然,为了表达谢意,我还是选择给予回礼,那么这份一模一样的回礼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好了!” 零维入口——漩涡之门。 “奇怪,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艾朴睁开眼睛,看看和自己同样错愕在原地的ap和浅蓝,他们居然还停留在漩涡之门? 尽管漩涡已经启动,他们还是没能如愿的回到零维空间! “该不会是零维空间的缔造者?知道你跑了出来,所以现在将漩涡之门关闭了?”浅蓝眨了眨眼睛,试探的问道。 “应该不会……”艾朴紧紧的闭着眼睛,沉思着:“我从零维空间去往三维空间也不是第一次了;况且这种事本来就是相对宽松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些复杂的请假审批程序……总之,浅蓝!你相信我,没有问题的!我一定会把你们带到零维空间,不会再让你们离开了!”艾朴看着浅蓝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也许还有办法……”ap沉吟道:“至少还有那么一个地方我们应该是可以到达的!” “什么地方?” “不受任何秩序规则控制的地方!” “呵呵……这个我也知道!”艾朴听到ap的答案差点笑出了声,他将浅蓝的手抓得更紧了。 “我可没在和你开玩笑!你难道不知道?在时空的裂隙中或者在那片白色空间中,来自任何一个空间维度的生物都会是绝对安全的,同时也是绝对自由的。当然,我不是说空间上的自由,只是人体活动上的自由。” “时空裂隙——就是林焕军那个老狐狸呆的地方?” “嗯……没错,确实是他!”ap听到了林焕军的名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虽然艾朴在信中已经告诉他,所谓的时间者这一名号无非是被当做林焕军和苏晨晨任意摆布的工具罢了! 他们将这些可怜的活死人赋予所谓的使命,然后再好好的利用他们努力打赢秩序游戏。 但无论如何,如果没有林焕军,ap现在仍然只是一个在坟墓中度过每一天的活死人而已;尽管时间者一说只能算是利用,但这利用却让人得以欣然接受; 不管怎么说,ap最终选择了抛弃三维世界,并且还带走了本不该带走的人;从这一点来说,林焕军绝对不可能再允许他进入时空裂隙或白色空间,至少以现在的力量来看,他可以轻易地将他撕成碎片。 “你忘了?你应该知道林焕军和苏晨晨现在应该是恨透了你,虽然你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损失——但他们至少不会欢迎你去时空裂隙的,我想应该如此。” “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就在时间漩涡这儿等死吗?这里若是不启动,时间就会永远的静止在这一刻!” “我们到不妨再试一次,若是还不成功,我就带你们去找林焕军!毕竟这是我的事,和你们无关…” “别…”浅蓝有些着急,他交错在ap指缝尖的手指韵律般的挤压着。 “放心,浅蓝!我们都不会有事的!”ap微笑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希望。 三维世界——游戏空间。 “抱歉,我还是第一次打造这种游戏,开发室可能和你想象中的存在一些差距,不过希望你能习惯!”不知何时,苏晨晨来到了阿夜的身后——那是一间破屋子:已经漏水的房顶,破掉的玻璃窗,掉皮子的石灰墙:一间又脏又乱的破屋子! “瞧你说的,这儿很好!” “喜欢就行,另外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 “礼物?” “没错,一件礼物——是你的零维空间的缔造者送来的,希望你能喜欢!” 苏晨晨说着,已经将黑色塑料包中的萎缩成一团的尸体掏了出来。 原点秩序 第三十九章 面包女孩——树叶 在暗小君的尸体被苏晨晨掏出来的那一刻,阿夜手中的水杯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曾经那个被自己亲手送入映射秩序照片中的人,后来又被自己带回到零维世界的开发室的傻家伙,如今却以这样一种姿态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暗小君…小暗,小暗!你怎么会这样?你还好吗?”阿夜试探着走向暗小君的身体,她一点也不害怕,只是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具已经没有血肉之躯的轮廓。 “他当然不会太好!”苏晨晨耸耸肩说道:“要知道,我一向是个抠门的家伙,小时候,小伙伴们就这么说了;我可不会给你们那个零维缔造者什么有价值的礼物,所以我也没指望他能送给我什么回礼;不过把这么一具身体权当是秩序游戏第一回合的模型,当做纪念也是可以的——只是比一般情况下而言的纪念碑或纪念章稍微丑了一些,不是吗?如今我打算将它放在你这里,你看如何?” 苏晨晨漫不经心地将那具已经干瘪的暗小君的尸体踢到了阿夜的脚边,阿夜竟赶紧将那尸体抱在手中,轻轻掸掉上面的灰尘。 “你们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要知道,先前所有的秩序都是我一手写出来的,这本身与他无关;就是要这么做,你们也是应该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才对!” 阿夜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她并不敢穿苏晨晨大声吼叫,却也只能望着暗小君的尸体止不住的叹息:那明明不是他的错,甚至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傻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认为呢?”苏晨晨摇摇头,微闭着的眼睛对阿夜的话似乎充满了不屑:“这是你们零维世界的缔造者送给我的礼物,怎么能说是我这么做的呢?” “那那您有办法,能有办法救救它吗?我知道您一定会有办法的,临时伟大的三维世界的掌控者,您掌控的时间怎么会做不了他呢?求求您救救他吧,如果不是我他怎么可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就算是就算是帮我一次忙”阿夜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红着脸低下头去,不敢看苏晨晨。 “傻孩子哟!”苏晨晨还是这样称呼着阿夜:“知道吗?人说的话呀,是需要经大脑考虑的,不然很容易被人误会呢!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呢?我凭什么要帮你呢?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请您相信我,一定会……我一定会好好的帮您打赢第二回合的!” 苏晨晨轻轻地笑了,她并没有回答阿夜什么,而是转身消失在了这间破房子中。 零为世界——生活区。 从家走出来觉得空气还是挺清新的,尽管不存在像三维世界一样的房子,但莫名其妙的还是会觉得从自己的活动范围走出来后会有一股莫名的清新感。 在家里一天一天的闷着对身体也不好;当然,每次出门也不是出去没事做在外面闲逛的样子—— 譬如今天,早餐用的面包片没有了,番茄酱也要买一袋,那玩意涂面包很好吃的;顺便再买点别的零食,闲暇的时候或者约小伙伴来家里也不至于连个零食都没得吃。 爸妈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但愿他们,在外面打拼的还顺利吧! 默筱灵从抽屉里取出二十多块钱,带了一把伞和一杯水,把钱装进塑料包,再把这些东西统统装进那个黑色的手提包,便出门去了。 面包铺子就在食品店的附近,而且离家也不远。 无需坐车,徒步走就能走到了。 小区外面还算恬静,因为离市区还有一定距离,因而人流量相对较少,在这条路上走动也是相对安全的。 人行道两边的树木已经长的很旺盛,可是不知怎么的,只有第一棵树还缠着麻绳。冬天都过去了,还缠着这麻绳干什么啊?碍眼用吗? 默筱灵看着白蓝相交的蓝天,嘴边升起幸福的微笑。 那个时代,早就过去了吧? 在得知零维世界将与三维世界进行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争时,零维世界的人们无不恐慌着;这则新闻在那时被以讹传讹,无数人都相信这将会是一场时间与空间秩序的大变革—— 尽管后来有人做出解释,这仅仅只是一场秩序游戏,而且只会以两大维度空间被埋入坟墓的活死人作为游戏被执行者而并不会波及维度世界中的普通人时,还是有相当一批反对者的出现。 没有谁会默许发生惊扰活死人的事情发生,那些可怜的家伙需要的是寂静和休息,他们本来好好的,却因为某些统治者的特殊想法而被迫执行着某种意志,而意义仅仅只是为了取乐——可是谁又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缔造者或掌控者呢?只有在一片默许声中,这场可怕的游戏才得以持续进行下去。 本没有人想看到这一幕的!无论是三维世界的人们还是零为世界。 更多可怕的事情,默筱灵实在是不愿意想起,那段令人悲伤的回忆。 “唉!消停了,终于都消停了!”默筱灵深深地吸了一口纯净的空气,顿时觉得身心一阵放松。 出发吧!去买几片面包! 人行道的两边种着整整齐齐的树,树叶在初升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默筱灵满意的看着熟悉的风景,伸手轻轻划过身边的树叶,感慨着它们恐怕才是秩序游戏中难得的幸存者。 默筱灵继续走着,排列整齐的树却在人行道的尽头消失了。 最后一棵树,和第一棵树一样包裹着难看的麻绳;这不禁让默筱灵想起了小学数学题,但在今天看来这道题似乎难度大了点。 不会这么巧吧?刚刚好最后一棵树也是包裹着麻绳的? 算了,管他那么多!先去买面包和番茄酱才是她现在最该做的事。 默筱灵四下望了望,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是个令她感到熟悉的过分的地方——她几分钟之前就在这里,曾经也是,怎么会不熟悉! 没错,她的想法是对的,这里就是她所想的那里——默筱灵的家。 原点秩序 第四十章 一五二零——密室 夜幕降临,手足无措的在马路上不断奔波的活死人们放弃了最后的希望,他们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市中心的人民广场南侧,地下步行街的霓虹灯招牌还是那么乐此不彼的闪烁着令人厌烦的光芒。地下步行街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下雨的时候被淋湿,而且也相对比较干净。 地下步行街除了一个小型电玩城、众多的廉价服装店,还有一个密室逃脱的模拟游戏。 电玩城原本是许多年轻人的最爱,但这个电玩城看起来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被使用了。 密室逃脱模拟游戏室外,一个大大的被火烧着的骷髅模型横在招牌上。不过真正的密室逃脱游戏其实并没有这么恐怖,虽然总觉得在电脑里玩的时候有点心慌,无论是音乐还是气氛,还有某个新鲜事物即将出现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害怕的。 零维世界的密室逃脱生意不知道是如何干下去的,这类老板太过敢于标新立异,他们擅长从其他维度世界里学来一些做生意的诀窍,然后自诩生意奇才——就比如这所谓的“密室”逃脱,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操作。 没有密室的密室逃脱,这恐怕是其他任何一个维度世界的生物都无法理解的。 但其奥妙却恰恰就在此,这家简约风格的密室逃脱游戏室生意其实并不差;老板将这附近的地儿都给买了下来,并且故意不装灯,让这里看起来暗无天日,如果再配上一些恐怖的音乐,那么到时真有几分“密室”的意味。 “有客人了!”坐在“密室”外打盹的老板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赶紧兴奋的从地上站起身;老板回到吧台,清了清嗓子,仔细的听那久违的脚步声。 脚步声愈发清晰,脚步声的主人正穿过那些废弃的服装店,穿过熄灭的电玩城朝他的方向走来。 “有人吗?”清脆的男声在空荡荡黑漆漆的地下步行街中响亮着。 “有!有人!”老板赶紧迎接上去,他看不见黑暗中男人的身体轮廓;当然,来者也看不见他。“小伙子,来玩一场密室逃脱吗?很刺激的!今天没什么客人,您可以随便玩,没有时间限制。”老板笑呵呵的说着。 “多少钱?”黑暗中的男人看了看招牌上的骷髅头,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看您玩哪个主题了!目前开放两个主题,安吉医院主题68元一人一次;秩序大爆炸主题只要58元一人一次。”老板热情的介绍着娱乐项目。 “秩序大爆炸?” “没错!这个主题是刚刚开发的,可以让您体验三维世界的生物们在刚刚度过的末世游戏时的样子;虽然开放尚未成熟,但我想您应该会喜欢的,而且这毕竟非常实惠。” “是吗......”男人苦笑道:“我可不会再对那场可怕的游戏感兴趣,那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不过......”男人低头看了看口袋,口袋里还有68块钱,刚刚好。 “我选第二个主题,秩序大爆炸。” “我就知道,这下您赚了,不是我赚了。”老板拿出手电筒在前方带着路,黑衣男子紧紧地跟随其后。 “还没到?” “不,游戏已经开始了!你别急,我这就走。”老板慢吞吞的和黑衣男子擦肩而过,手电筒也在那一刻关掉了。 “喂!我说,你连密室都没带我去啊!”男子摇摇头:别再是个骗子吧!鬼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然而,当男子再次回头看去时,却被眼前这番景色迷住了: 眼前摆放着的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摆钟,摆钟的时针指向数字3,而分针则指向了4;摆钟的表盘上赫然刻着:因时间秩序扭曲,无法正确表达。 黑衣男子站在摆钟前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果然,时针仍然指着3,分针仍然指着4。 “这假钟做的还挺像的。”男子笑着摇摇头,轻轻闭上了眼睛,似在回忆着什么。 书架上有书。 男子将书一一拿起,原来只是做样子的书皮罢了。 “作品集”,这是那些书皮封面上的统一署名,而在这三字后还标有数字序号。 男子将这些书皮翻开,里面夹着几张破旧的照片,男子将那照片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那照片中的人物竟是那般熟悉。 《作品集1》中,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梁芹带血的白色蝴蝶结,当然还有那尊名为“铸剑为犁”的雕像;男子继续往后翻着,死水潭中,常雪正伸着一只手在求助;男子打开《作品集2》,韩悦正在教堂中排着队,她带着红色的帽子,微微低着头,看起来非常可爱...... 男子闭上眼睛,猛地将书皮合上后扔在了地上。 “请输入密码以开启第二关——请输入密码以开启第二关——” 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密码? 书架侧面的一个电子版引起了男子的注意,电子版上是可以点亮的数字和字母。 刚才的照片似乎并没有什么价值可寻,而如果密码只是书皮上的序号,那会不会太过简单了?男子这样想着,又退回到摆钟前仔细的看了看摆钟告诉他的时间:没错!摆钟的时针仍然指向数字3,而分针仍然指向数字4。 电子版有四格,那便是15点20分。 男子在电子版上果断的按下了“1520”,果然,整间“密室”发出轻微的“轰隆”声,书架顺时针的旋转着,直到书架的背部在男子面前一览无余。 那里像是一片神秘的领域,引诱着男子向前走。 黑衣男走进书架背后的那片黑暗,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强烈的光芒,那光芒几乎是瞬间变充满了整间“密室”,使得男子无暇顾及身边的变化便只得赶紧捂上了眼睛。 待男子适应后,他轻轻张开眼,眼前却是正对着他的书架、时针指向数字3,分针指向数字4的摆钟,还有书架上整齐摆放着的书皮。 “我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密码输入错了?”男子疑惑地挠挠头。 “不,密码正是1520。”黑暗之外,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点秩序 第四十一章 散文日记——得失 “这个人的习惯倒是还不错,和我一样,爱写日记。”零维世界的缔造者看了看干瘪的李依泉的尸体,拿起了随同她这具身体一同被送来的《李依泉的日记》翻开读了起来: 回首过往的年月,得到了许多,却又失去了许多。 闲暇时,坐在窗前抬头观望窗外的星月雨雪,说不清是什么特殊的感觉寻绕在心间。我所失去的种种,是否值得我伤心留恋?我所得到的种种,又是否值得我庆幸、流连? 看着窗外的星月雨雪,我仿佛置身在曾经无数个欢乐的雪夜,明亮的烟火和爽朗的嬉笑在这一刻重新在眼前浮现。从记忆库中提取出来的那不变的永远,如同一场栩栩如生的电影放映着。 我走近雪地里,黑色的皮袄消融在黑色的雪夜,刺眼的白雪如此惊艳。我好像看见了他们,还有曾经的我,一起在雪地里追逐着狂欢者。转身,不见。那是一场没有结局的表演,在那个充满童真的岁月。终究是散了,散尽深深浅浅的痕迹,散尽欢闹嬉笑的温暖。 抓起一团雪质问:我是在怀念吗?我终究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雪没有回答我,而是默不作声的从我的指隙间溜走了。 我失去了,也得到了。 我在那个自以为是的年纪遇到了能把这种自以为是拴住的人,他的笑容仿佛可以将魔性的另一个我永远的封印在心底,以至不再四处撒野。 很多个往事的瞬间,我都曾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得到了想得到的一切;只是那段微妙的欢愉在周围人们渐弱的起哄声中渐渐被熄灭时,我美丽的梦境便在模糊的背影和冰冷的眼角中破碎了。 我曾在梦里做过无数个令我脸红的梦,每一个梦中我都和那个拴住我的人做着最想做的事情;当我流着汗从梦中惊醒时,无论我如何品味,奈何再也找不到梦中的那股味道了。 我从未想过失去,只想过得到。 只是当失去真正降临时,我方可知晓失去对我而言的真正意义。 失去了对这些美好往事的记录,失去了那些奔跑如风的身影;但我得到了属于我的永恒的记忆,得到了多年前的某天那炽热的温度。 得到过,就不畏惧失去;失去过,却更渴望得到。 我离开冰冷的雪夜,回屋坐在窗前。窗前已结满了厚厚的坚冰,再看不见窗外的星月雨雪。 端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坐在电脑前,看着好友栏里那些离线许久的好友,我又忽然想起,几年前寒冷的雪夜,我与他们亲切的闲聊,问候新的一年。 只是短短那么几天,再也听不见任何消息的我;那个雪夜的相互问候,难道就是永远不见的前夜? 嘲笑声说:“可笑,隔着千山万水,更不曾相见,何故如此留念?”我答:“只要能驱走雪夜里的孤单,让我有理由继续敲击键盘,将无声的话语传达到彼岸,就值得留念。” 是否安好?许久不见的未曾谋面的朋友们!得到过,来自彼岸的祝福,驱走寒夜的孤寂;失去过,一行行熟悉的字体,一句句亲切的问候。 回首过往的年月,我什么也没得到,什么也没失去。 因为一切都已化作过过往云烟萦绕在脑海,只是变了样。 于是试问天地间:何为得失? ——《李依泉的日记》 这篇简短的日记被写在了《李依泉的日记》的最后一页,缔造者无心再翻前面的内容,只是对着最后这篇日记看了又看,便又将它扔回到李依泉的身边了:“你写的还算好,丑陋的礼物;不过风格我可能不太喜欢。” “我至今还有一个非常头疼的问题没能来得及处理。”缔造者微闭着眼睛摇摇头:“艾朴,他和三维世界的执行使以及时间者混到了一起,我是不是应该惩罚他?当然,是以别人的痛苦为代价的惩罚。” 时间漩涡——漩涡之门。 “你们看!”艾朴指着涌动的漩涡兴奋的喊道:“你们看!漩涡之门又开始有了启动的迹象!”果不其然,原本静止着的时间漩涡重新发出水急湍流的声音,悦耳的声响回荡在这片干净的天空下。 “快!我们快过去!应该很快就可以到零维世界了!”艾朴兴奋的拉起浅蓝和ap向漩涡中心走去。 “看来刚刚的原点回流问题只是个时间启动的意外!”艾朴感叹道。 时间漩涡如同商场里的感应电梯,在三人刚刚踏入其中的一瞬间便发生了剧烈的反应;三人的身体不能自主的动弹,只能跟随着剧烈涌动的漩涡被迫疯狂转动着。 “不要担心!很快就好了!可能是时间压力发生了变化,所以这次的漩涡之门启动发生了异常!”艾朴极力张开嘴巴呼喊着,但ap和浅蓝只能透过剧烈转动着的漩涡看见他的嘴在动,却一个字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时间漩涡继续疯狂的旋转着,三人紧抓着的手再也不能十指相扣了,他们被迫松开了彼此;失去了最后的支持力,不堪一击的身体只得在漩涡疯狂极速的涌动下被送入了漩涡之门以外的世界。 “这里......就是零维世界?”ap第一个从昏暗中醒来,这回再也看不见蔚蓝色的天空了;眼前只是一片漆黑,若是极力向远处望去,勉强还可以看见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可以听见人们交谈的声音。 “没错!这就是零维世界!ap,在这里你是安全的;否则你会成为上个回合三维世界的执行使。”艾朴将手掌搭在ap的肩膀上说道。 “哦......”ap漫不经心的回应着:“等等,浅蓝呢?!” “浅蓝!”艾朴惊叫道,浅蓝既不是执行使,也不是秩序产物;甚至连活死人都算不上!他只是一个在秩序游戏中搭错车的乘客罢了!他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在零维世界独自生存的能力。 “这个人怎么了?” “不知道诶,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呢!” “他看起来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啊!” “管他呢!” “不过谁也不希望他会死啊!” 原点秩序 第四十二章 枫林之下——故事 “听鬼故事吗?”光亮中女孩黑色的影子说道。 “鬼故事?你平时喜欢看这种玩意儿?”黑衣男子被女孩儿的话吸引住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甚至觉得这个光中的影子是要带他离开。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女孩儿的影子耸耸肩:“偶尔听一听,既能让人紧张,也能让人感到松弛;特殊的放松方法,我觉得倒是值得一试的。” “你不怕做噩梦吗?不怕晚上睡觉不敢关灯?胆小的女孩子!” “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女孩儿皱皱眉头:“女孩儿也有胆子大的,这与性别、年龄之类的因素实际上并无直接关联,您这么认为可就错了。” “好吧,你们总是对这种话十分敏感。”黑衣男苦笑道。 “实话告诉您,还没有哪一部恐怖片让我彻夜难眠,至于黑夜里吓人的恶作剧,那也只有我小时候下别人的份儿......所以您就不必说什么鬼故事了,如果您愿意听,我很乐意给您说一个。” “你是街头艺人吗?靠说鬼故事谋生?” “不,只是气氛刚刚好罢了!”女孩儿笑道。 黑衣男这才抬头环顾了四周:中等型号的摆钟盘上刻着奇怪的字符,周围伸手不见五指,连密室的围墙在哪儿都不知道;再看那些贴上标签的书皮里夹着的照片,恐怕没有人愿意翻开第二次吧! 更何况,就对于黑衣男子一人而言,那照片里竟全是他所认识的人,莫非这密室逃脱的老板动用了什么技术,还是在这方面有什么熟人?居然得以帮助他获得这些照片。 想到这儿,黑衣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样?要不要听一听,而且是真实的鬼故事!” “你说吧!我倒要听听是什么鬼故事,至于让你如此锲而不舍。”黑衣男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谢谢您愿意听我讲故事;那么,故事开始!” 天边,初升的太阳温柔的抚摸着尚未苏醒的世界,黎明时分的寒冷还没有被驱散,浑浑噩噩的天地之间,混沌的色彩笼罩着那片枫林。孤寂,凄清,渴望温暖怀抱的那颗心,穿梭在这片枫林中,寻找最后的希望。 他不知道新的一天该将如何度过。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甚至忘记了当初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虽然早就习惯了这种独自漂泊的生活,但对于这个地方他本能的恐惧着。突然很想回家,可是家在哪儿? 他依靠在一棵枫树的枝干上,枫林下,他显得如此渺小。 棕红色的枝干散发出一种枫树独有的气味,一种神奇的气息,似乎可以清除一切烦恼。 此刻,置身于枫林下的他,看不见刺眼的亮光,听不见聒噪的声音,闻不到呛人的浓烟;只有他,枫树林。他仿佛变成了世界的主宰,掌控着世界的静与动,有与无。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原本昏暗的天空变得清澈明亮,驱走了残余的微冷,穿透了薄薄的黑暗。即使是那成片的枫叶,也难以挡住那热情似火的阳光了。 一束束明媚的光线锁定了枫叶间的空隙,争先恐后的在地上投射出一个个斑驳的光影。应是感觉到了异样,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惊。他简直不敢相信,日出后的枫林竟是这般美丽动人,充满生机! 火红色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妩媚的身姿,与她的同伴们跳着不知名的舞蹈,手拉着手,染红了半边天。而他们的舞伴,枫树枝,任劳任怨的工作者,朴实无华。他们聚在一起,欢笑着举办一场狂欢的盛宴。 他的心沉醉了。 他和他们一起狂欢,一起享用这份奇异的芬芳。他看看这片叶子,摇摇那棵树枝,或是低头看他们的影子,他只是在寻找他自己。我是谁?我在哪儿?他反复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因为他可以是他、他、他,也可以是她、她、她。 曾经的恐惧感消失的无影无踪,长久漂泊的厌恶感也不复存在。他的内心,被兴奋和惊奇装满每一个角落。 太阳觉得有些累了,想要退出这场狂欢。光影逐渐消失,风也不再摇摆。只是天空通红一片,像是谁在天上放了一把火,燃烧着原本雪白的云彩。那日落后的余晖,为那片枫林蒙上一层金色的面纱,没有日出前那骇人的冰冷,也没有日出后那燥热的狂欢。 取而代之的,是庄严和肃静。 他不说话,默默地看着这壮丽的景观,静静的享受着这神奇的安宁。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黄昏!这是来自他内心深处的呼唤。 从地上捡起一片枫叶仔细看了看,将她轻轻装在干净的口袋中;那日黄昏,他爱上了这片枫林。 家在哪儿?这个问题终于有了新答案。那日黄昏,枫林之下,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新家。 故事说完了。 黑衣男先是愣了愣,嘲弄似的微笑便迅速的在他的脸上铺展开来。 “这就是你说的鬼故事?这算是哪门子鬼故事?嗯?你是要告诉我什么?委婉的告诉我一个流浪汉是怎么死在一颗破枫树底下的吗?抱歉!这故事或许本身还不错,但我想你可能走了题,胆小的女孩。” 黑衣男说着,女孩儿不说话——她就站在光亮的地方沉默的看着他。 “急什么?你以为,故事就这样讲完了?” “怎么?还有什么刺激的?” “当然。” 故事继续: 数年后,挎着菜篮子的女人路过这片枫林下。 老人问她:“为什么要来这儿?” 女人答:“我来找我死去的儿!” 女人焦急的环顾着四周,看着这片被枯萎的枫叶覆盖着的土地,这是最后一片枫林之下。 “哦,是一个大小伙子吧?我看见了,他的脖子上还有深深的刀疤。” “啊!就是他!请您告诉我,他在哪儿?” “顺着这条鲜红色的枫叶铺成的小道,您的儿子就在这儿。” “谢谢!”女人激动地踏上了那条红色的小路,脚下踩着枫叶,发出“噗擦擦——” 老人和蔼的笑着,抬头看向了天空——那片天空,被映的红丫丫。 许久,女人回来了,她还提着菜篮子,只是已经哭成了花。 女人没话说,又转身离开了老人的家; 老人闭上了眼睛,不再管她。 又过了好久,女人回来了;她的菜篮子不见了,脖子上多了一道和儿子一模一样的疤。 女人也躺在了枫林下。 故事说完了。 原点秩序 第四十三章 重叠回归——废墟 黑衣男子听着光亮中的女孩儿讲完了这个故事,他没有再插嘴,而是细心的去听着。 他的双眼也随着女孩儿故事不由得紧紧闭了起来,他在脑海中反复印刻着故事中的那片火红的枫林,仿佛他便是枫林之下的老人,又像是前往枫林为寻得已死至亲的可怜人。 良久,黑衣男子轻轻睁开了眼睛;他还站在“密室”里,身边还是旋转后背朝着他的书架,四周也还是一片漆黑,只有那束微弱的光亮或许可以让他看到更远的地方,但那光亮又恰恰被一个女孩儿的身子给挡住了。 “抱歉,你挡住了路,我要看光之外的世界。”兴许是受到故事的启发,黑衣男子竟也说出如此不地道的文绉绉的话。 女孩儿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她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抱歉,您可以让一让吗?我想看看那束光之外的世界。”黑衣男子重复道。 “光之外的世界只有我,你不是一直在看吗?”女孩儿终于回答了黑衣男子的话。 “您可真会说笑啊......”黑衣男子摇摇头:“你是说,我走不出这间‘密室’了吗?这是你们的阴谋?从一开始就是,对吗?只是我不太明白,你们为何还要在阴谋得逞之前,来给我讲这样一段奇怪的故事呢?” 女孩儿又不说话了,她重新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黑衣男子。 “好吧!您不愿意说,我也不必多问;但我想告诉您的是,这个故事很好,但如果将它归类为鬼故事,那还有些不够格。”黑衣男子笑着说道。 “在您眼中,什么样的故事才算是鬼故事呢?”女孩儿突然说话,声音中略带了一些不满和嘲笑:“是不是非要恐怖的会吃内脏的出现在街边的洋娃娃?还是要无法查清任何归属地的奇怪号码?还是要空荡荡的屋子里响起的救命声和脚步声?或者是要腌菜的坛子里时不时伸出来的手,以及变异的苍蝇老鼠蜘蛛马蜂?”女孩儿一口气把几乎所有能列举的恐怖故事的元素都列举了出来:“您要知道,鬼故事并不是恐怖故事,而恐怖故事也不一定有鬼,明白吗?更多的时候,这只是一场令人感到愉快的游戏。” “游戏?你把这叫做什么游戏?” “先别管是什么游戏了,我只想先问问您,您说,故事里的大妈,她找到死去的儿子了吗?” “谁知道呢?不过八成是没找到吧!她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干脆累死在了枫树下,这不正是迷路了吗?在类似于环形跑道的地方迷了路。” “那么,您找到走出密室的路了吗?”女孩儿微微低下头,侧过脸看着黑衣男子,只是无论黑衣男子如何张望,他依然看不见女孩儿的半点模样。 “走出‘密室’的路?”黑衣男子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这道没有......这个还真没有!不可能啊!1520,不会错的!” “是1520,您没有错。” 忽的,黑衣男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望着书架上的书皮;随即,他便看向女孩儿,自言自语道:“您刚刚说的那个挎着篮子的女人,那...那不就是我吗!她找不到她死去的儿子了,她迷路了;无论她如何努力,最后只能是类似在原点啊!” 黑衣男子悲伤的说了出来,那女孩儿告诉他,离开密室的答案就是1520,可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间密室啊! 他又一次回到了原点,又一次输入了1520,又一次被告知这密码是对的...... “您不必这么悲观,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故事继续。 女人终于安静的躺在了枫林下,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老人叹了口气,轻轻地摞起满地的枫树叶,在风中掩埋了女人的尸体。 “再过几年,我也躺在这里咯!”老人说着。 晚上,老人在枫树下燃起了一堆篝火,借着篝火的光芒。老人看见,早上被掩埋着的女人的尸体早已空空如也。 老人没说什么,只是又转过身将手放在篝火旁取暖了,仿佛那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再看向那女人时,地上的枫叶竟被晚风卷起,如同一只只濒死的蝴蝶在跳着篝火舞会。 风停后,枫叶被重新卷在了地上,“执行使”三个由枫叶写成的大字占据了那片掩埋着女人的土地。 “她哪儿还能见到她死去的儿?他们可怜的娘俩,早就被强盗割断了脖子啊!” 故事讲完了。 黑衣男子紧紧地捂住了耳朵,仿佛女孩儿声音要震碎他的鼓膜。 黑衣男子捂着耳朵蹲下身,他流着泪乞求道:“求求你,不要再说这个故事了!” 女孩儿得逞似的微微笑了起来:“抱歉,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您,重叠回归了;现在,您可以离开密室了。”女孩儿言毕便转身消失在了那束微弱的光亮中,再也寻不见踪影。 “您去哪儿!”黑衣男子仿佛将女孩儿视作了救命稻草,尖叫着扑了上去,却狠狠的撞在了回到原来位子上的书架上。 “嘀嗒——嘀嗒——”钟表走动的声音响了起来,黑衣男子循着声音望去;果然,书架上的书皮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到了原处,而中型挂钟也终于不再是15:20分;它的秒针正有规律的行走着,分针终于指向了数字5。 黑衣男子依稀记得来时的路,他不敢再在密室多待一秒钟了。 循着刚才的记忆刚出密室,身边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恭喜您,成功从密室逃脱;希望能给您带来快乐刺激的密室体验,期待您的下次光临,再见!”老板正微笑的看着他,惨白的面孔下如同被针缝上去的紫色的嘴唇很难让人相信那会是一个活物。 黑衣男加快了步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地下步行街。 回头看去时,那地下步行街竟瞬间不见了踪影,只有两个工人在一片废墟上孜孜不倦的铲除着工业垃圾。 原点秩序 尾声 一年 “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女儿!”老韩气愤的冲着缔造者吼道,但是缔造者并不打算回复他,而是继续津津有味的操控着控制台。 “我在问您问题!请您回答我!”老韩咬牙切齿的瞪着缔造者,双手已经紧紧握成拳:“你究竟打算把我女儿藏多久?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你要是想把她囚禁起来,然后再强迫她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我就是拼了老命也…” “拼了老命怎样?”缔造者打断老韩的话:“像这样吗?”缔造者将一只水杯轻轻在空中晃了晃,那被子竟然瞬间化作灰烬消失在了夜幕:“说话前先垫垫自己的份量,老韩;你老了,但不代表你就很厉害,这二者不成正比,明白吗?我可以轻松毁掉我缔造出的零维空间的任何东西,明白吗?” 老韩羞愤的低下头去,他不得不承认,他刚刚的确是在说大话了;缔造者可以随时将他变成那个可怜的杯子。 “再说了,您就这么确定,您的女儿值得让我花这么大的功夫去那样做吗?啧啧......”缔造者笑笑:“老韩啊,在你看来,你的女儿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要知道,就连这个人,也不过是想玩玩罢了......”缔造者指了指控制屏上的人,老韩顺着缔造者的方向望去,只见艾朴正焦急的将浅蓝拉起来背在了身上,那种眼神怕是老韩从未见过的,也是韩悦从未曾见过的眼神。 “我不管我女儿在你们眼中如何…即使她如此不堪,那你为什么还不让她到我的身边来?要知道,这是我作为一名父亲最基本的要求,也是我应该付起的责任…” “为了让你们都能安心的工作!”缔造者轻快的说着:“你看到的,高级开发者目前只有你一个人了;另外,你的女儿我自会有任务安排与她,你放心便是。”缔造者拍拍老韩的肩膀,顺手将一张简易的图纸送到了老韩的手中。 “在三维世界非法行医了这么久,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水平也不比专业的差吧?” “你干嘛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这种话!”老韩愠怒:“我虽然没证,但我不贪也不坑!我可没坑害过谁!” “别激动别激动!我没想与你讨论这个;我记得你以前是学机械出生的,后来还学了点解剖医学;最后还出于兴趣研读了一些心理学;这很棒,老韩,你成功的诠释了什么叫活到老学到老——按照我的想法,把图纸上的介入者涉及出来,你将会是带领零维世界打赢第二回合的大功臣。” 零维世界——路边。 “ap!浅蓝受伤了!我必须立刻带他回控制室!对不起…”艾朴背起浅蓝冲ap说道:“我看了浅蓝的伤,这绝不是零维空间的普通生物干的…你明白吗?至少应该是缔造者,因为从某种意义来说,这是我的错…” “哎呀!行了!”ap大气的挥挥手:“什么你的错我的错的,别说那些让我听不懂的了!你看着办就行!快带他去吧,我不会不放心!” “行!那我们先走了!多保重!” “浅蓝,我真不该带你一起来的…是我害了你!”望着艾朴远去的身影,ap呢喃道。 他坐在马路边回忆起了这段混秩序下的生活: 从毁灭秩序算起,到今年为止,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看过许多张扭曲的脸庞,听过无数悲哀的叹息,一年,只有一年。 不妄图重生,但也不想这么快离开。该走了,没有人会将你挽留。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也许会留下一丝遗憾,也许还剩下少许不甘,也许有那么几缕伤愁未能表达,也许有那么一桩心愿未能送还。 数着自己的将死之日,一点一点的,度过这些日子吧。 原点秩序快要终结了,下一个秩序里,人们又会怎样呢? ap坐在马路边,看着逐渐稀疏的人群和被风卷起的阵阵尘土,他仿佛觉得世界在向他招手,既像是在欢呼他的到来,又像是在和他告别。他怎么看呢?谁也不知道。 百无聊赖的摩擦着地上那再熟悉不过的碎石子,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今天晚上,他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哪怕是混迹元,他也再也不能踏入了。 下一个混迹元,恐怖吗?难熬吗?会和上一个秩序一样,和当初的虚无秩序融合吗?绝迹年代,仍然如此绝迹吗,ap忽然笑出了声。他在想什么啊?这是他该想的事情吗?他很快就要死了,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在担心什么?在担心他爱的人吗?不要自欺欺人了。他不曾爱过谁,也不曾被谁爱过。 那一切都是幻觉,在某一瞬间化作泡影,消散了。 一年,只有一年。要离开了,离开这个世界。 解脱了,确实是这样。 再也不用受混迹元的折磨了,再也,不会受伤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只是街边商铺的灯光继续熄灭着,没有半点动静。大家,都害怕了吗。 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么可怕呢?可是,他还想多呆一会儿啊。 前方,浅蓝色的灯光下,无尽的走廊在他眼前铺开。 这是一条路,一条专为秩序产物准备好的路。 通向未知,通向永恒。 他从来没有走过这样一条无尽的走廊,他会在哪一刻走向死亡呢?浅蓝色的灯光如幽灵般映照着他瘦削的面颊,前方,是何处? ap再也没有回过头看谁最后一眼。 他走进那条无尽的走廊,身体化作斑驳的光影,飘忽着,不见了踪影。 序 倒影 这是原点秩序消散后的几天,一切又回到了起点。恒秩序,美丽的曙光照耀着全世界,再也不存在那些令人恐慌的事情了,想去哪,随便吧。 原点这个词并不流行,不过这倒是成了大人们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常用语,比如说,每个地方或许都会听见这样一种声音: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回原点时代去!你就永远别想回来了! 但事实情况说明,这一招似乎并不管用。 真正的倒影在太阳出来之前就消失了。 艾铉一夜没睡好,但是至今不知道为何如此。 他只是觉得身体十分疲倦,走一步都好像是在燃烧着自己最后的体力。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下来了,工作,工作。无尽的工作在等着他,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按理说,这样一个大好的时光用来休息是在合适不过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热闹与欢愉充斥了原本令人窒息的空气,但是他并没有时间去想太多,他还要赶路。 他总是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会发生。 好像有人要来,又好像......他会遇见一些比较倒霉的事,就在今天就会发生,马上就会。 果然,正如所有人都说艾铉的嘴开过光一般,不幸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就像前面,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不知道是多少分钟以前,起码这里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件。 同时也确实有好多人围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这一点在任何一个维度世界都非常相似,爱看热闹的人总是络绎不绝。 嗯,的确是死人了,地上的小女孩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里,她的表情很难看,应该是死前的痛苦使他变成这样的——很难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抢劫?谋杀?情杀?自杀?还是坠楼之类的意外事故? 各种曾经在悬疑小说中看到过的画面都在艾铉的大脑中一一被放映了出来。 然而,就是在几分钟前,一辆越野车朝小女孩蹦跶的方向疾驰而来,才让艾铉得以亲眼目睹这一红白交错的悲剧。 汽车没有刹住闸,猛地从她身后驶来,狠狠地撞击她的身体,她觉得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无法站起来了,不过这辆私家车的质量似乎并不怎么样,尽管司机及时踩了刹车,车子还是在向前滑行,直至碾过了她的头部。 破裂开来的头盖骨,红白色的混合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味,血腥的画面呈现着与当时的情景并不相符的恶心感。艾铉只是在小说中看到过所谓的脑浆迸裂的场景。但是放在今天,他觉得这并不好玩。 艾铉再也不愿意多停留一分钟了,他拔腿就跑,生怕那个被碾死的女孩会变成厉鬼来掐死他。 其实根本不需要有这样不必要的担心。不觉得可笑吗?又不是你杀了她,何必这样呢?不过一般情况下,人们总是会害怕的,不论是出于本能,还是有着其他的原因。 穿过这条街,后面就显得十分冷清了。总算是什么都看不见了,艾铉才舒了一口气。 简约的地方更好,至少不会出现刚才那种画面。不论是谁都不需要提心吊胆。没有人来人往,更没有车水马龙。还用担心什么呢?你只需要一边赶路,一边欣赏两侧宜人的风景就足够了。 只是不知道,艾铉的担心有没有道理。也许,很快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 抬头仰望,不会被太阳刺痛双眼。因为周围树林那茂密的枝叶足够遮挡半数的阳光了。但是像这样不看脚下,还是难免会吃亏的。 “啊呀!”艾铉惊叫一声,摔倒在地上,一束阳光垂直射下,照耀在他的后方,他所看不见的地方。该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站起身,随意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艾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 艾铉的身体不断的抽搐着,双手发颤,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上衣。他想要尖叫出声,但是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听得到,更何况他的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被汽车碾死的小女孩,她的头颅开裂着,红白混合的液体汩汩的流出。而她那双无神的死眼,正直勾勾的盯着艾铉。 周围,人们七嘴八舌交谈的声音响彻在清新的空气之中。 他又看到了!那个面目全非的死去的小女孩!难道是她双胞胎的妹妹或者姐姐?在同一个路段被驾驶同一个品牌汽车的双胞胎驾驶员给撞死了? “你也太不注意了!开个车,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就是啊,养大一个孩子多不容易,就这样活生生的被你撞死了!” “有几个臭钱就觉得了不起!都把人当成随便碾压的蚂蚁了!你好好反省反省吧!” “我说各位,你们也不打算把救护车喊来?” “也许我们最先应该做,也是最有能力做的,就是找人把孩子抬走,” 接下来,便是针对肇事司机的谩骂声,一切都以第二人称“你“代替,好像不是在骂别人,而是在骂艾铉。 没有人。 四面八方的叫骂声和指责声如雷贯耳,没有人回头看艾铉,但仿佛所有犀利的眼神和龇着的牙齿都在怒斥着他。 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一般,因为艾铉看见的,只有他自己的倒影,还有那个被汽车碾死的小女孩。 他所听到的,却不只是这些,无尽的谩骂似乎永远针对着他,被翻折的事实也再次证明,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时代。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旁观者。 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