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夫人不好惹》 第一章盲女 人间四月,芳菲未落。 凤府订亲嫁女,吹吹打打之声不绝于耳。 凤晚宁手中摸索着自己的婚书,紧张道:“楚公子来了吗?” 丫鬟春桃笑道:“姑娘着急什么?还没到正午呢,楚公子那儿要给姑娘准备下聘的事宜,肯定也得耽误些时间,您就安心等着罢!” 话音刚落,门骤然被人推开。 凤晚宁什么也看不见,只觉自己手中的婚书突然被人抽走,连忙踉跄往前摸索,“谁,谁!” 便闻一声嗤笑,“是我,怎么样?” 是她那庶女妹妹凤若舞! “姐姐,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个瞎子怎么配的上楚公子那样的人中龙凤,今儿个楚家是来跟我定亲的,顺带跟你退婚,我是怕姐姐你眼瞎,被这外面的吹吹打打给吓到了,出去乱说坏了家里名声,才专门给你提醒的。” 凤晚宁愣了一下,“退婚?” “又是你和朱氏搞出来的?”她顿时捏紧了拳头,“我有婚书,楚家怎能与你定亲,凤若舞,我的婚事你休想再抢!” 凤若舞嗤笑一声,直接把那婚书撕成了纸屑纷纷扬扬撒了一地,“婚书,在哪儿?” “婚书……我的婚书!!”凤晚宁抓着凤若舞的胳膊,向来素净的脸上平添一抹慌乱,“我不跟楚家结亲了,只是那是我娘的遗物,你还给我,你还给我……” 她这样的表情自是楚楚叫人垂怜。 可凤若舞却不,她最恨这瞎子生的这样绝美容颜。 稍微皱眉便能忍人心疼。可这又如何,终究是个看不见的瞎子,还是个无用的废物。 “还你,好啊!”凤若舞恶毒的把那些碎片放在了凤晚宁手上。 凤晚宁在那碎纸屑到手上时,原本希冀的表情成了绝望,她空洞的眼睛看着凤若舞,缓缓留下来两行泪,“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跟你争了,为何连我娘最后的遗物你都要毁了?” 凤若舞嗤笑一声,“你自己没本事怪谁?”扭头就要离开,却在这时凤晚宁拔了头上的钗子就冲她扎了过来,但却因为眼瞎,只扎在了门框上。 凤若舞吓了一跳,顿时怒不可遏的拉着那瞎子就往门上撞,“废物!!” 春桃连忙上去拦着,可凤若舞的丫鬟很快驾住了她。 还是外头凤若舞亲娘叫了一声,“若舞,你磨磨蹭蹭的,今日是不想定亲了吗?” 凤若舞这才松下了凤晚宁,“便宜你个瞎子,到晚上再来收拾你!” 等一行人离开,春桃连忙扑了上去,“姑娘,姑娘!!!” 一点回应都没有。 她把人翻了过来,顿时看见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竟血流满面,仰着脖子似死了一样。春桃顿时泪流,伸出手颤抖着去摸她的气儿…… “咳……咳咳……”几声猛烈的咳嗽。 原本闭着眼睛的女子睁开眼睛,她茫然了一瞬,紧接着属于原主所有的记忆涌入脑海,当即头疼的死去活来。 “姑娘!!你……吓死奴婢了……”春桃破涕为笑,她可怜的姑娘终究是命大,没被那恶毒的二小姐折磨死。 连忙扶着凤晚宁上了床榻,“姑娘,你先休息会儿,奴婢去请大夫。”额头上好大的伤疤,说不定会留痕迹的! 姑娘已然是个瞎子,若是毁了容下半辈子可怎么活? 待春桃走后,凤晚宁踉跄着从床上下来,她挥舞着自己的双手,眼前却是漆黑一片。 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苦笑,竟穿成了一个瞎子。 不过很快她表情变得平静起来,她在现代是个孤儿,从什么都没有到国际最大的药商,什么苦头没吃过?不过是眼睛瞎了,她凤晚宁就算没这双眼睛也不会任人欺凌! —— 很快大夫来给凤晚宁处理好了伤口。 凤家是杏林世家,大夫自然也是凤家自己的,等人走后凤晚宁便拆了头上的绷带又叫春桃打水来。 “姑娘,你怎么——” “这药里有叫人伤口腐烂的东西,用久了不止毁容还会没命。” 春桃听了脸色一变,不用凤晚宁催促忙从外头打了盆清水,清洗过一遍之后又让春桃找壶酒来,春桃不解其意,“姑娘,就算难过这个时候也不该借酒浇从,二姑娘抢了您的夫婿,还,还下毒,咱们得告诉老爷!”3sk. 凤晚宁忍不住想翻白眼,原主以往也不是没告状,可若真有用也不至于今天被欺负死。 “我不是用来喝的,酒精可以杀灭大部分的病菌,我要处理伤口。” 春桃这才应了一声,不多时拿了壶烧酒过来,却是眼睛红红抹着泪,“库房的人不肯……不肯给我酒,还是厨房的王妈妈,给我拿了壶烧酒。姑娘,这烧酒能用吗?”这酒可是最劣等的。 凤晚宁一勾唇,“没事,烧酒更好。” 又从原主的荷包里拿了颗糖给春桃,“别为了不值得的人难过。” 春桃接过糖,看着姑娘虽漂亮却无神的双眼,觉得她仿佛有些不同了。她又摇了摇头,反正都是她家姑娘。 待处理好了之后,春桃才问,“姑娘怎么知道那药里有东西?” “闻出来的,”不等春桃继续问,“这些医术古籍里都有记载,以前我娘讲的,没想到今日倒是救了我一命。” 春桃也是后怕的点头。却在这时脚步声传来。 火把通明,凤若舞的生母朱氏连同凤若舞以及一干家丁都到了院子里头,紧接着一个灰色衣袍的中年男人怒气冲冲的走上前来,凤晚宁只觉疾风袭来,脸上便生挨了一巴掌。 “你个逆女!”凤简章怒不可遏,“竟就为了一点小事拔出钗子要至你妹妹于死地!!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蛇蝎心肠的女儿!!” “老爷,不是,姑娘没有——”春桃刚要解释。 凤晚宁却拉住了她,紧接着死死攥了把自己的大腿,顿时流泪看凤简章,“爹爹,是我不好……我,我只是听到楚公子要娶妹妹而弃我,一时昏了头脑而已。” “女儿犯下如此错事,又被楚家退婚,我叫凤家丢尽了脸面,如今这遭也活不下去了,爹爹叫我去死吧!”说着作势就要往外冲去。 第二章 刺客 凤若舞看这瞎子寻死心里痛快的不行。 凤简章听着女儿的话心里却一个激灵,却连忙拉住了凤万宁,“混说什么,爹什么时候叫你去死了?” 以前的凤晚宁遇到这种事儿只会告状哭诉,只让凤简章觉得失明的大女儿脾气古怪又爱闹事。 可现在凤晚宁的哭诉既点出了朱氏母女抢婚在前,又顺从认下了错平复了凤简章心中怒气。 他很快就想到了大女儿口中:苏家的脸面。 退婚虽然是朱氏提的凤简章也同意了,大女儿瞎都瞎了,许配给楚家岂不是浪费了这门姻亲?可两人定亲不少人知道,现在换婚可以拿她眼睛瞎了作为理由,可若是她寻死他不是要落个逼死女儿名声! 那绝对不行! “我如今什么都没了,还活个什么意思呢?”凤晚宁凄苦的看着便宜爹,“爹爹,确实跟妹妹说的一样,我实在太没用些。我不怪妹妹与楚家定亲,是我……我没用吃坏了东西瞎了眼睛,如今没了婚事,丢了大脸面不说,还与妹妹在家里争执,叫下人看了笑话……”天籁小说网 “我,我活不成了!!” 大女儿脸色苍白,额头上白色绷带还透着血呢!反观小女儿,面色红润不说还因今日定亲喜气洋洋!!这要是让人看到了他还得落个偏心庶出! “舞儿,还不快跟你姐姐道歉!!!”凤简章怒斥! 凤若舞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凭什——”话音未落便被朱氏狠狠掐了一把,“还不赶紧道歉,你们小儿女打打闹闹的,净知道烦着你爹爹。” 凤若舞最是听亲娘话,不甘愿的道了歉,眼珠子却把凤晚宁瞪了个死。 凤晚宁拿着帕子擦了眼泪,朱氏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以退为进,这瞎子倒是精明了。 她柔声安慰了几句凤简章,又为难道:“只是老爷,这晚宁脸上有伤,到底是有些不吉利。咱们家这几日办婚事,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呢……这要是撞见了,也不太好。” 凤简章一思索,一来有个瞎眼女儿丢人,二来……万一楚家碰上了,两家都尴尬。 朱氏见他这样心里就有了数,柔柔笑道:“咱们老家山清水秀,是个将养身体的好地方,不如等晚宁养好了伤再来?” 凤简章一时觉得甚好,“好!”又叮嘱凤晚宁,“你放心在老家修养一段时间,等你伤口好了爹爹亲自去接你。” 连春桃都看的出来这朱氏是故意挤兑她们姑娘去乡下老家,忙要开口说话,却被凤晚宁拉住了,她柔声应了下来,“好。” “爹爹,女儿想带些亡母的遗物走,以免乡下一人心中孤寂,不知可不可以?” 凤简章大手一挥,“有何不行。” 人群来的快去的快,凤若舞走时狠狠瞪了她一眼,凤晚宁看不见,只觉得那里有人便轻轻笑了笑。 春桃看着人都走了才道:“姑娘,刚才怎么不叫老爷给咱们做主啊?” “做主?真等他做主我人都要没了。”凤晚宁摇头,“凤家被朱氏那女人把持,我如今羽翼未丰,与其在这里苦苦挣扎,不如断尾求生。” 春桃虽觉乡下日子难过,可一想在这里总得提防朱氏下毒,还真不如走了。 “放心吧,我不可能永远跟今天一样。”凤晚宁唇角含着冷笑,今日那一巴掌,她可是实打实的记住了。 —— 朱氏第二天便催促着两人离开,凤晚宁带着春桃去收拾亡母的遗物。 因为是凤简章允准的,朱氏在这上头克扣不得。 只是除了这些,她再没有给凤晚宁任何的银两,带走的几个大包袱也都是驴粪蛋子表面鲜。 “乡下苦寒,宁儿可要照顾好自己。”朱氏柔柔笑,眼里却阴冷的很,“可别想得多自己心里难受。”这贱人,竟从自己手里挖走了那女人的嫁妆,倒也有几分本事。 凤晚宁笑道:“多谢姨娘。” 朱氏顿时面如寒霜。 大渊有令不得提妾为妻,可她在凤家除了名声和正房夫人没什么区别:这凤晚宁,是故意的! 凤晚宁管朱氏怎么想,已经带着春桃包袱款款的往老家走了。 因她眼睛看不见,春桃便在马车上清点凤晚宁母亲留下的嫁妆,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姑娘,得亏您要回来了夫人这些东西,不然到了乡下要遭大罪了。” 凤晚宁摇了摇头,告诉春桃,“那些田亩房产一律典当,珠钗首饰都留下来。”田产朱氏那女人在,抢回来也留不住,倒不如换真金白银,还能气气朱氏。至于珠钗首饰,留下来给原主当个念想罢。 凤晚宁捏着额头又道:“一会儿到了镇上买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来。”穷山恶水,尤其是朱氏要她去的地方,绝不是好地方。 春桃虽觉得卖生钱的铺子亏,但她什么都听姑娘的! 到了夜间,她们连同车夫宿在了客栈里头。 春桃上半夜的时候就睡死了,凤晚宁却听到了细微的响声。瞎眼之人在别的地方观感都尤为明显,她当即从床上爬了起来,点灯不点灯对一个瞎子来说也没什么差别,她摸索了一个枕头包裹在了自己的被子里头,又把窗户打开。 紧接着抹着墙壁,藏到了屏风后面。 后一秒门被人猛然推开,黑衣人抽刀刺向棉被。 凤晚宁听到了声音捂住了自己的嘴:朱氏这女人当真胆大,居然敢买凶杀人!!! 当听到一阵翻窗声之后,她才战战兢兢的从屏风后面出来,一路摸索的去桌子旁边,正要摸上面的水壶,却赫然摸到了一双手: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姑娘要摸到什么时候?”那人压低了声音。 凤晚宁连忙松手扭头,可被人拉着一个旋转就到他怀里,那人的手已经掐到了她的脖子上,她瞬间便觉得呼吸难受。 “抓刺客!!!” “有人刺杀通州知府!!” 春桃也找了过来,使劲儿拍打房门,“姑娘,姑娘,快起来,官差搜房了,我伺候您穿衣裳!” 第三章 疗伤 喉间的力道收紧,那瞬间凤晚宁觉得死神就在眼前了。 她费力道:“侠士……我若不出声,才引得外面人怀疑……” 后头人迟疑片刻,终是放了凤晚宁。她先是扶着桌子大口的呼吸,平复了情绪之后这才慢慢踱步走过去给春桃开门。 外面人大叫着春桃也没主意看姑娘脸上神情,忙是关门翻出了衣裳给她穿。 凤晚宁隐约能感觉到身后锐利的视线,虽不想换衣可也不能拿春桃的命来当。 便背对着男人换下了衣衫,外面中衣褪下,里面鹅黄色的肚兜越发衬的那灯下之人肌肤莹莹如玉。屏风之后男人猛转了目光。 待两人换好了衣衫之后,大批捕快冲了进来。 “搜!” 春桃忙是挡在了凤晚宁的身前。 凤晚宁侧耳吩咐春桃从自己荷包里抽出了几张银票子,又叮嘱了几句。春桃便上前对着那零头的官差道:“官大哥,我家是京城凤家,我家姑娘是凤家大小姐。虽是来寻找犯人,可深夜这般……到底是毁了姑娘家清誉……” 说着,几张银票塞到了他手里。 京城凤家?那死了娘瞎了眼的大小姐? 官差抬头又看了眼那灯下的姑娘,那张脸真真儿生的极好,杏眼桃腮,朱唇未点已是天仙般的容貌。可偏偏那一双美丽的杏眼却仿佛明珠蒙尘一般失了光彩…… 官差把票子递还给了春桃,“我从前受过宁家恩惠,如今虽是微末小官儿,却也懂得知恩图报,日后大小姐有什么要帮忙的尽可以来找我。” “我名孙玉荣,在通州知府处当差。” 说罢便扭头挥手叫众人出去。 宁家祖辈悬壶济世,施恩不图报,凤晚宁对此倒不奇怪。只是听了那孙玉荣的话,觉得这是个可信之人,犹豫要不要把自己被胁迫之事告诉他…… 她脚尖刚往前一步,额头碎发忽动,似有风拂过。 “咦,这蜡烛怎么灭了?”春桃狐疑道。 凤晚宁立在原地,手捏在袖口里,“春桃,你去打听打听外面怎么了,我有些怕。” 春桃哦了一声,姑娘看不见,她倒也不着急去点亮蜡烛。 待春桃走后,凤晚宁才转头向那方向,“侠士……你……” 男人一把拉住了她,凤晚宁虽看不见却觉他鹰隼般的目光牢牢笼罩自己,同时还有铺面而来的杀意。她煞白着小脸一动也不敢动……天籁小说网 她有脑子,遇到朱氏这种的人不怕,可这种亡命之徒遇上……当真是倒了大霉。 凤晚宁猜的不差,男人手中的尖刀就杵在她眉眼上。 发觉她只是面色虚白,神光却不动,他伸手在她眼前拂了拂:当真是个瞎子。 一把松开她,男人独自坐在椅子上开始处理伤口。 凤晚宁只觉那杀意消失,可他不说话,屋内便寂静的很,她听不到什么更是心中惶恐,只好摸索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才轻轻吐气。 “你刚才缘何把枕头放在床上,又大开窗户?”男人低声询问。 凤晚宁老实道:“家中宠妾迫害,我之前被她下过毒,以为是她买凶杀人。”如今看来,倒是她冤枉了朱氏。 男人听了她的话唇角微微下压,未说什么。 “侠士,你似乎受伤了,我家祖辈都是大夫,不若我替你包扎?”凤晚宁没那么好的心肠,单纯只是怕死想要讨好一番。 “你可以?”男人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盲眼上。 却看凤晚宁伸出双手,摸索似的过来。他刚伸手,她却已经摸到了他的肩膀,男人顿时皱眉,凤晚宁手指略微拂过伤后之后又捏上了他的脉搏,这才道:“侠士,你这伤口可不浅,若再不用药胳膊怕是要出问题。” 男人心中生疑,再看她的盲眼。 凤晚宁似知道他怀疑什么,“我虽眼盲但也不是废人,治病救人是我生存的法宝,不会因为眼瞎而耽误。而且眼睛瞎了,我的鼻子更灵敏,手也是。” 看他没再出声,凤晚宁迟疑道:“我的箱子里有药粉,我让婢女拿来。” “嗯。” 凤晚宁寻了个由头叫春桃把自己的箱子抱了进来,两人便对坐在桌子上,她用烧酒替他处理伤口,她动作轻而敏捷,根本不为眼瞎影响。 也怕他疼到怒斩了自己,凤晚宁鼻翼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不过这人倒也当真能忍,这伤口明显深到入骨,竟哼也不哼一声。待处理完之后,凤晚宁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扎紧了绷带,防他伤口崩裂。 等再仰头时,却莫名觉得眼前一烫…… 她不适的后退。 却是男人连忙收回了烛台,此刻眼底全是懊恼……自己,竟看个盲女看的入了神,跟个呆子有何区别? “侠士,你的伤口处理好了。”凤晚宁乖巧的坐在椅子上,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 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盲女坐在烛火旁边,除却眼盲,倒是塞天仙。 “今日恩情,本……我记着了。” 凤晚宁僵笑了笑。 窗户那儿似有声音传来,凤晚宁又仔细听了下,屋内没了自己之外的呼吸声,她这才松了口气,直接瘫坐到了地上…… 男人从客栈窗口翻下之后便被一玄衣侍卫接应。 侍卫看了眼客栈人影,“侯爷,斩草除根!” 男人摇头,“一个盲女罢了……”侍卫又闻到他身上的血腥,连忙道:“侯爷,您受伤了!” “回驿站说。” 一进了屋男人便先换了衣裳,玉腰带,紫华服,头带宝冠面如美玉,即便面色略有苍白也绝对是京城女儿的春闺梦里人了。 大渊的永信侯傅远程黑着眉眼沉声道:“虽未有人看见本侯的脸,可难保北齐之人不起疑心。” “侯爷的意思……” “宴客,大摆歌舞。”傅远程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要知刺客身上有伤,本侯却没有。” “可侯爷伤势……” “无碍,已经处理过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男人眉眼顿了顿。 侍卫铁秦点头,正要往出走时,又挠了挠头,看着自家侯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傅远程冷着眉眼看他,铁秦不敢卖关子,“王爷虽举止如常,可到底脸色……不太好,要不,用些脂粉?”刚说完就猛地钻头出去。 傅远程想发火却不料自己的侍卫倒精明的很。 他目光望向镜子里的自己,他自是知道那盲女包扎的不错,甚至不影响他胳膊正常举动。可到底流了太多血,面色倒不甚好…… 一番筹谋总不能在小事儿上翻了船,傅远程一脸臭色的叫人拿了脂粉。 只是在闻着那些似乎沾染了女儿香的脂粉时,他却莫名的想起了另外的香味……似杏花一般,淡的很,又像梨花…… 第四章惩恶仆 “啊啊啊!!!”春桃大叫。 凤晚宁迷迷糊糊的从床上起来,只听春桃一把进了房间,颤抖着嗓子道:“姑娘……屋外,屋外,全都,全都是血!!”她,她好像还看到断肢了!! 普通的姑娘家哪里受的住这个,凤晚宁略微安慰了一番,便道:“这里不知是抓捕什么人,乱的很,咱们还是尽快离开。”春桃忙不迭点头,早上连饭都没吃一行人先走去了牙行。 路上却遇到了巡捕的孙玉荣,得知凤晚宁是想买几个护卫,当即帮推荐了几个安全可靠的。 凤晚宁只听孙玉荣声音沉稳,又知恩图报,一身正气,自是信的过。 孙玉荣得知凤晚宁要去通州凤家的庄子,便知她是被朱氏逼迫的,“大小姐放心,如今你的遭遇孙某会想办法告知宁家人的。”又道:“若遇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孙某。” 凤晚宁一笑,“谢谢孙大哥。” 阳光透过她的鬓发珠钗叠落下来,孙玉荣一时愣住了。 “昨日闹的厉害,今天院子又是满院的血腥,孙大哥,昨个儿是怎么了?” 这种事本不该告诉她,可孙玉荣看她一双空洞美眸底下的青黑,想着遇到这样的事儿,她又看不见,心里头自然怕,“昨日北齐来和谈的大王子被人刺杀了,如今通州城内人心惶惶,若再找不出刺客,怕是避免不了一场大战。” 又想着孤女可怜,道:“大姑娘在庄子里安心待上些时日,若真有事,孙某也必会想办法送你离开。” 凤晚宁真心谢过了孙玉荣,这才坐上了马车。 一上了马车她便猛抚着胸口……还好,还好昨日未被发现,那样天大的祸事,窝藏刺客,她也是灭九族的罪名! —— 凤晚宁只当路上遇那刺客是个插曲,一路马车摇曳,很快便到了凤家别院。 凤晚宁被春桃搀扶着进了主院,春桃吩咐人叫到来茶水,顺便叫来庄头来。 可茶水上的慢不说,凤晚宁闻了一下便闻出茶浮于表面,不止是陈年旧茶,连水都未烧开。不仅如此,那庄头也是迟迟不来,当真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才成。 凤晚宁坐在椅子上,眉眼随着等待的时间长,也越发冷了。 “春桃,你去烧壶水来。” 春桃自是知道那茶叶有多贱,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咱们从家带了些好茶呢,奴婢这就去给您泡。” 过了大半个时辰,庄头老李才慢悠悠的往过走。 “爹,今儿个不是大姑娘过来吗?让她等那么长时间,万一发了火怎么办?”老李的独子李富贵看他爹还不紧不慢的赶路,有些着急。 “傻孩子,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大姑娘要真是个受宠的,夫人能叫她来你我的地界儿?”李庄头一点儿不急,“何况还是个瞎子,今儿不给她把下马威立下,真当能在咱的庄子里头耍她的大小姐派头了。” 李富贵当然摇头,“可她是京城……” 老李狠笑一声,“既是被夫人送过来的,你我就应该帮着夫人排忧解难。咱们一家子的富贵,可都是夫人给的。”李富贵生的孔武有力却没甚脑子,听他爹这么说当即不问了。 反正是个瞎子,老爷又不看重,只要没死怕什么。 “姑娘,李庄头和庄子里的管事儿李富贵到了。”春桃张望到人之后忙回来禀报。3sk. 凤晚宁笑了笑,眉眼却冷的厉害。 “奴才见过大姑娘!” 李庄头进来,倒是照着规矩冲着凤晚宁行礼,无论如何,他总得摸清这主子的脾性才好对症下药。可李富贵却是个色上心头的,刚踏入屋内抬眼儿便瞧见那椅子上坐了个身穿鹅黄衫裙的少女。 那一身的肌肤被乌发衬的如玉一般,盈盈润润的唇,小巧的鼻子。 乡下哪里见过这样神仙妃子似的人物,李富贵愣着就要动手上去摸。 “你做什么!!!”春桃忙是挡在姑娘身前。 “咳咳!!” 李庄头咳了两声,示意儿子别太过分。李富贵清醒过来,又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小丫头,虽不及瞎眼的大小姐,但也是个貌美的:这京城的风水还是养人! 凤晚宁看不见,但她能听见李富贵沉重的呼吸声,也能察觉到那上上下下在自己身上检索的目光。 于是略微瑟缩了下身子,“是李庄头和李管事吗?” 声音竟也这般好听! 李富贵整个骨头都酥了:“大姑娘,我是庄子的管事儿李富贵——”他上前细细看这姑娘的容貌,没一处能挑的出错来的,于是淫邪一笑,“大姑娘,这庄子里吃什么,住什么,都归我李富贵管。大姑娘您是京城来的贵客,今儿个我定是给您挑个好房间!” 心中却是连晚上什么时候进这盲女的房间,什么时候扒她的衣裳都想好了! 左右强抢民女的事儿,他没少做。 凤晚宁抬头笑道:“晚宁此番在庄头暂住养病,劳烦管事和李庄头了。”又吩咐道:“春桃,把我从京城里带来的好茶沏一壶给二位呈上——”她看不见,脸上表情却是忐忑的,“晚宁只带了春桃这个丫鬟和几个护院,在庄子里的一切,就拜托二位了。” 李富贵心里一热,当即捧着茶水要喝。 李庄头却是个有心机的,拉着儿子端茶不饮。 等离开之后他才道:“你悠着点儿……怎么说都是大姑娘,若真是羞愤自尽,落个什么不干净的名声,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自己儿子什么狗德行李庄头还是知道的。 李富贵摸着自己的下巴,脸上挡不住的淫笑,“爹你就放心吧,往常都没出事儿,不过个瞎子能怎么样?爹啊,你说,要是大姑娘给我怀个孩子,咱们家这坟头上不得起股子青烟儿?” 李庄头虽没答应,可眼神也动了。 “可惜了姑娘的好茶!!”春桃愤愤不平,也不知把那父子两用过的茶杯茶碗洗了多少遍! “那李富贵生的贼眉鼠眼的,一进门目光就没从姑娘身上移开过!”春桃道:“那李庄头也是,任由的儿子如此放肆!!” 凤晚宁喝着白日里的茶水,素白的指头描摹着茶杯,“几个护院都安顿好了吗?” 春桃这才止住了喋喋不休,“安顿好了,就在外三院。” 外三院啊……真出了什么事儿,她叫破喉咙也赶不及。 凤晚宁低垂着眼眸,冷光乍现。 …… 夜里李富贵哄着媳妇说要看看晚上庄子的田亩灌水如何,出了门却是径直的到了后院大姑娘的房间。 外头护院早被他支开了,这大深夜的,那叫春桃的丫鬟想来也是睡了。 李富贵搓了搓手,一把便推开了门。 可同他想的却不一样,屋内并不暗淡,里头的人着一身淡藕色的中衣背对他坐着,那晕黄的烛火更是衬的她身形如柳一般。 “大姑娘,天都这么晚了,您还没睡?”李富贵笑着上前,“这怎么还点着蜡烛呢?”她又看不见。 “自是方便李管事了。” 凤晚宁从妆匣里拿出了一盒安神香,又摸索了下烛火,这才慢慢点了起来。香味四溢,李富贵并没多想,当下脱了衣服就要上前,“大姑娘,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你放心,你虽瞎眼我也绝不嫌弃你,你跟着我日后绝对吃香喝辣——” 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却突然绑儿硬的倒在了地上。 “叫我跟着你?”凤晚宁看不见,方向却是精准的朝着那个方向,一脚狠狠踩在了李富贵的脸上,“你头山猪也配?”就是秉性温柔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情都温柔不起来。 何况凤晚宁的温柔从来都只是在特定情况! 李富贵哼哧哼哧挣扎着要起来,却半分力气都没有。 “姑娘别脏了你的脚!”却是春桃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旧鞋垫子狠狠抽打着李富贵的脸,本来只是像猪头,没一会儿真肿的跟猪头一样了。 第五章 搬家 “好了。”出够了气凤晚宁吩咐,“去李庄头那,把他叫来。” 春桃点点头,照着姑娘的吩咐去了李庄头房间,她也不多说什么,只一边哭一边道自家姑娘要寻了绳子上吊去,李庄头便知是什么原因,当下也不敢声张,连忙跟着春桃去了。 他刚一进屋子春桃便闭了门,紧接着李庄头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儿子,他立马察觉不对要走,可顷刻间自己骨头也软了下来。 “大,大姑娘……”察觉房间里味道有异,他早屏息了,因此不比李富贵话也说不出来,“您,这是何意?” 凤晚宁微笑,“没什么意思,我为主,你为仆,不过是看你不顺眼,想杀了你。” 李庄头:…… “大姑娘,我可是夫人派下的人,我若真出了事儿,且不说夫人,庄子里都是我老李家的人,姑娘以为自己能有好果子吃?” “你比你那蠢儿子聪明几分,”凤晚宁道:“若非是如此,你当你现在还有气儿?” “你是这庄子里的老人了,换个庄头,我也觉得麻烦,可若是人用着不称心,那更是叫我难受……”凤晚宁话音一落,一旁李富贵突然七孔流血,面容也变的青黑起来。 “不知李庄头去没去过皖南,这是皖南的一种毒,毒发总共有七七四十九天,第一天七孔流血,面容腐败。第二日浑身蜕皮,眼鼻失用,第三日内脏开始消融……”凤晚宁不间断的说,听的眼前人毛骨悚然。 李庄头也算阅人无数了,却不想阴沟里头翻了船,遇到了个盲女,竟比他还心狠手辣! “姑娘,小老儿和犬子定以姑娘为马首是瞻,求姑娘赐解药!!”李庄头费力的跪在地上磕头,比白日里虔诚千倍。 凤晚宁敲了敲桌子,春桃便给他嘴里塞了颗药丸,“每七日一颗,你若想成了瞎子或是个聋子,尽可以不来领药。” 李庄头垂下的眼里满是恨毒,可现在却只能听从。 打发走了李庄头父子,春桃往外一探头,而后猛抚着心脏。 “姑娘,我快要吓死了!!!”那李庄头父子可看起来比朱氏凶恶多了。 春桃又有些后怕,“姑娘,你说他们不会看出来吧?” 凤晚宁眼眸低垂,她脑子里自是有无数种调配毒药的办法,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也正是为了防备庄子里朱氏的人,才在路上买了带了蒙汗药的香料,白日她吃的那盏茶水便就是解药。 又提前把那李富贵的脸给涂了黑抹了猪血,月色不明亮时,李庄头自也就信了。 “看出来也无妨。” 真叫他们看出来时,她也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春桃看自家姑娘的样子,也不慌张了。倒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姑娘,你刚才说的怪吓人的?真有那种药吗?”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算现在没有,难道以后就没有了? 凤晚宁勾唇,又想到了有趣的,道一句,“熄了灯你也早些睡吧,明儿还有要事。” 春桃狐疑的看着姑娘,她却只道:“你知道要以如何方式对待恶人吗?” 春桃,“移交官府?” “错,是比他们更恶。“ —— 一夜好眠,次日清醒之后春桃便张罗着要搬进主院。 凤家别院的这处庄子常年的无主,李庄头一大家子早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昨儿个叫凤晚宁住的是厢房,而朝北的那一间主人家住的宅院却叫他们一家子给占了。 “你姑娘,你家姑娘算哪颗葱,这间房子老娘都住了十多年了,你想搬进来,做梦!”刘氏叉着腰死死堵在门口,不叫春桃带着行李进去。 “这房子是凤家的!我家姑娘是凤家的大小姐,她住这儿合情合理!!”春桃气的不行,“你不过一个管事媳妇,谁许你挡着主家的门的!!!” 刘氏未出嫁前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辣性子,嫁给了李富贵之后又同他一起作威作福,哪会把春桃看在眼里。 “大姑娘城里来的娇客,天仙一样的人物”,刘氏口中说的赞美的话,目光却是嫉妒的落在了后头的凤晚宁身上。 老天爷当真是瞎了眼,给个盲女这般好的容貌。 “这做主子的,总不能来跟我们这些下人抢房间吧,这若传出去也不好听呢。” 凤晚宁倒是点了点头,“你说的在理。” 刘氏勾唇,只当这大姑娘柔弱。 也是,不过一个瞎眼的大姑娘,到哪儿都得低着头做人。 “我个做主子的,亲来这儿帮你搬家倒是不合适。”凤晚宁道:“得是叫你们自己搬才好……”她无神的目光落在刘氏身上,“我看你倒是个麻利的人,我这要搬家起来,人手也不利索,不如你来亲自帮我。” 刘氏听的冷笑,“大姑娘好身段儿啊,竟以为咱们乡下这庄子和你在京城里一样是享福?叫我来伺候你,倒是也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 刘氏又一笑,“我倒是忘了,大姑娘你是个瞎子!” 话音刚落,她脸上猛地挨了一巴掌。 却是李庄头正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大姑娘这样说话?!” 李庄头是这庄子里的土皇帝,刘氏这儿媳妇自然怕他。顿时收起了恶狠狠的目光,委屈的摸着自己的脸。 昨儿出了那样的事儿,李庄头老奸巨猾,半夜就带着儿子去找当地最有名的大夫把脉。可那大夫只说两人脉象古怪,却什么也说不上来。一大清早还没回家,就听儿媳妇和大姑娘闹了起来。 这可把李庄头骇了个半死,他那儿媳妇是个泼辣的,放以前对付起京城来的人他不慌。 可偏偏这大姑娘是个狠毒的!!! 真要得罪死了她,他们爷父两岂不是没命! “大姑娘,我这儿媳妇年轻,不懂事,您多担待担待。”李庄头笑的慈祥又卑微。 凤晚宁虽看不见,却还是冲着他的方向回了一抹笑容,“有李庄头这样明事理的人,想来我今儿这主院应是能搬的进去。”她道:“只是我却不明白,我分明是这庄子里头的大姑娘,怎么吩咐起个下人来,她不听呢?” 李庄头忙是陪着笑脸,“我们一家之前在这住院住着,不过是先给主子暖着屋子。这屋子长久不住人也是要落灰的。既如今您这正主儿回来了,那小老一家自是给您收拾东西。”又忙使唤起了儿媳,“大姑娘的吩咐你没听吗,还不去照做!” 刘氏甭管再外人面前如何威风,可在公爹跟前如何威风的起来。 只能不情愿的去收拾东西。 李富贵亦是满脸的不甘愿,他们一家在主院生活了十几年了,早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可如今他们两的命捏在这大姑娘手里,又能如何? 等一大家子收拾好了东西,挪在了门外时,甭说家里人了,李庄头都觉得火辣辣的巴掌似扇在了自己脸上一样。自打接了这庄子之后,他还没这么没脸过! 心里再如何恨,他脸上却是笑盈盈,“大姑娘,您现在就搬吗?” 凤晚宁坐在春桃刚叫人给她搬出来的椅子上,她手中拿着茶碗,只是轻轻的碰了下杯盖,那茶便不小心翻在了地上,她呀的一声,“春桃,你怎么做的事儿,这茶烫手的很。” 春桃忙是认错,凤晚宁摆手,“你总是这样。罢了,寻个人洒扫一下。” 春桃点头,那目光似在搜寻,很快就落在了刘氏身上。 刘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春桃一点头,她气的险些没跳起来。可一旁的李庄头目光恶狠狠扫了过来,刘氏只能老老实实的拿着扫帚和簸箕打扫。 待她收拾好了要走,偏春桃不饶人,“这就好了吗?地还是湿的脏的,这污了姑娘的鞋袜如何是好?” 刘氏只得找丫鬟拿了个抹地的,来来回回擦了几次。 可春桃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麻烦。刘氏好几次都想拿抹布堵住她的嘴,可偏偏公爹一旁看着,也不晓得这手再水里泡了多少遍,都发白的起了皮,春桃这才满意。 第六章查账 本以为事情到这儿就该落停,可凤晚宁画风一转,却说暂时不想搬了,施施然带着春桃又回了自己的偏院。 刘氏今儿个面子里子丢了个全,就是母老虎也委屈了。 又不敢冲公爹发火,瞧着凤晚宁一走,看着自己那些行礼就骂,“说了要搬又不搬,如今东西都规整出来了,这不是作践人吗!” 李庄头一言不发,闷着声进了屋。 刘氏看了眼公爹的背影,又问李富贵,“到底是怎么了?”虽说是京城来的大姑娘,但又是个瞎子又不得宠,公爹今日做法实在奇怪。 李富贵才不能告诉老婆自己偷人不成反被下了毒,凶了一句,“爹的事儿你少管!”23sk. 随后又进了屋,刘氏气的在后头喊了一句,“那你倒是问问公爹,我们今日这家搬还是不搬!” 李富贵进了屋就问,“爹,大姑娘到底什么意思?” 李庄头喝了口凉茶,抹了嘴这才冷然的笑,“枉费你我二人昨日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她今日才真正是给了我们看,什么叫下马威。” 今儿这既是下马威,又是杀鸡儆猴。有了他们李家这鸡在前,满庄子的人日后怕没人不敢敬着大姑娘了。 不过到底年轻,哪里晓得这人要狠就狠到底。 李庄头放下茶壶,“今日的事我记着了,总有一天我必叫她知道什么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 凤晚宁却管不得李家人心中那些门门道道。 人的立足之什么? 银子啊? 尽管有原主亲娘的嫁妆傍身,可只出不尽金山也得吃光。何况这么大一个庄子就在眼前,赚的钱都给了京城,那凤晚宁如何甘心? 下午便叫李庄头把庄子一应的账册全部都给送了过来。 李庄头交给了李富贵办,李富贵闻言倒是二话没说,立马把这些年的田产账册都给送了过来。倒是这庄子里的中匮账册刘氏不肯交出来,不过她也没能磨蹭多久,很快就就叫李庄头给逼的拿了出来。 府内这点子中匮油水凤晚宁倒不在意,不过也不乐意叫刘氏去捞。 干脆交给了春桃管,也好锻炼锻炼自己这个大丫鬟。 待李庄头等人走后,春桃才不敢置信道:“姑娘,这么大的庄子,您交给我管了?” 凤晚宁道:“不然呢?” “可……可我就是个小丫鬟啊,我都没管过几个人,我行吗?” “谁都是从不会过来的。”凤晚宁道:“你是我身边贴心的人,我又是个瞎子,日后这些事情总要靠你。怎么,你不愿意?” 春桃忙是摆手,哪能不愿意啊? 在凤府她就是个小丫鬟,本以为发落到庄子里要被磋磨过苦日子,可谁想竟还成了管事儿的大丫鬟,就连京城受宠的二小姐身边的丫鬟都没这待遇。 春桃喜滋滋的收起了账册,“姑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凤晚宁叫她先别美,“把那田亩账册打开,给我读一读。”春桃哦了一声,当即给凤晚宁读了起来,只读了两页凤晚宁就叫了停,“不必了。” “姑娘是累了吗?”春桃问。 凤晚宁摇头,“累是不累,不过耽搁时间听些假账却也没什么意思。” 天高皇帝远,李庄头一家这副做派私吞银两做假账也不奇怪。 春桃大惊,连忙要去质问,凤晚宁却道:“傻春桃,你这样直勾勾的去问他们又怎么会说?”她勾唇,“我原先还觉得李庄头是个精明的,倒真没想到,他竟会把这么大个大把柄放在我手上。” 手握把柄,凤晚宁悬着的心也掉落下来。 “春桃,找人备马,咱们去城里一趟。”春桃点头。 “多备些银两,这次去需得聘些人手来。” 春桃都记了下来。 —— 于此同时李庄头一个巴掌狠拍在了床沿下,“你猪脑子是不是,你怎么把送去京城的账册给了她了!!!”这不是把把柄往人家手里送吗?! 李富贵挠了挠头,“可她要账册,短时间哪儿去给她造啊?” “那你就把那东西给她?”李庄头恨恨不已的指着儿子的脑袋,“我精明一世哪儿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来!!!” 李富贵叫他爹喷头骂,缩的跟个鹌鹑一样。 好半天之后才道:“可那账册之前京城的管事儿不都糊弄过去了吗?她一个都没成婚的大姑娘,怎么能懂那里的门道?” 李庄头抚着额头,“那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还懂得对你我下毒!!!” 李富贵说不出话来了,李庄头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得亏,还有些后路。” 他私心里也是觉得那些账册连老手都看不出来,何况是个千金小姐。 就算真能,那可是好些年的账册,别说一时半会儿的看不完,看完理清都要好些时间……等那个时候,这庄子里到底谁做主那就说不好了。 想到这里李庄头才算放了心,又骂了一句儿子,“你以后做事上点心,连个女人都不如。” 刘氏个妇道人家平日里虽在庄子里作威作福,但并不掺和父子两人的事儿。 可今儿一朝被个新来的小丫头下了脸面不说,竟连她的管家权都直接给抢走了。当天夜里就同李富贵闹了起来,问公爹是不是疯了! 李富贵哪里会跟她说这些,言语一句男人的事儿她少掺和。 刘氏不听劝,李富贵直接出了门就往相好的那里钻,反倒把她气了个半死。 可这还不算,当天夜里那瞎眼的大姑娘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又带回来几个粗使的婆子并一个管账的帐房先生,摆明了就是要接替她手里的活! 人看人,那都是看碟下菜的。 尤其白天凤晚宁主子派头摆的足,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刘氏被下了脸面不说还得亲自去擦地。到了夜里连账房先生都换了——所有庄子里头伺候的瞬间就明白了,这府里,要变天了!!! 夜里再看春桃和大姑娘入府,眼神都不一样了。 凤晚宁这贵人他们不敢接近,可春桃得巴结着。春桃是个好性儿的,也不在乎他们之前的冷待,得了姑娘的教诲,但凡他们说话好听些的,还都赏了些银子。 第七章 内应 刘氏那抠唆的以前可不露,这下众人看春桃这新掌事儿丫鬟可是越发真心了。 “一帮哈巴狗!”刘氏气的一把关上了房门,眼不见为净。 —— 凤晚宁带着春桃在城中寻人牙子买了几个丫鬟婆子使。 到底李庄头一家积威甚深,府里的丫鬟她不大信的过。怕春桃初次管家遏不住下人请了几个能干的婆子帮她。另就是请了几个会制盲文的先生。她这样的眼睛看不了普通的文字,若不专门请几个恐怕文字上的会叫人骗了 次日清晨,春桃带着人去接管账房。 刘氏死守着账房不肯叫春桃和新来的帐房先生进去,春桃脸皮薄,除了骂也没办法。账房先生又是个读书人,更干不来拉拉扯扯的事情,这时婆子就派上用场了,直接扯着刘氏的头皮将人往外拖。 刘氏呼喊着叫周围人给她帮忙,可庄子里头的人从前敬她,不过是因为从她手里拿银子。 再说刘氏以前和李家人作威作福的,可没少克扣过。 刘氏闹将一通后并不顶什么用,恰好今儿庄子里新进来一批水果,往常都是他们一家先吃,剩下挑拣些好的再送去给京城,可没想到今儿李富贵竟直接送去给了凤晚宁!不仅是好水果,好料子,好米面粮油,全都给去了那院子! 那一车车的好东西,以前可都是自己房里的! 刘氏早前见凤晚宁貌美,本就疑心自己丈夫这个贪花好色的是不是和她有什么,气的直接和李富贵厮打了起来。李富贵别看人高马大,打起来却不是媳妇对手,次日起来两人都是面红鼻肿的。 偏刘氏心里还觉得委屈,跑回去娘家诉苦了。 —— 刘氏顶着个大太阳回了娘家,凤晚宁却是凉快的回了房间。 “姑娘,那些个账册都收起来吗?”昨儿凤晚宁叫人誊了一整晚,如今都还敞着呢。 风晚宁随手摸了一册,鼻尖微动了一下,道:“收起来吧。” 春桃点头,又看姑娘额头起了汗,连忙给打凉,“这鬼天气突然热了起来,改名儿再叫送些冰块来。”这时外头突然禀报些什么,春桃忙给凤晚宁招呼了一声。 又招来新买的丫鬟莲生给凤晚宁掌扇。 没一会儿春桃回来了。 “姑娘,说是田地里刚摘的新鲜西瓜,你要吃些解解渴吗?”春桃问道:“我让厨房给您切几块。” 凤晚宁摇了摇头,这么热的天儿恐西瓜拿出来瓤子都是热的,“你叫婆子把那西瓜放进井里头冰一冰,我们吃凉快的。” “好呢姑娘。”春桃应了一句,又喜气洋洋说着今儿送来的一大车东西,“姑娘,我看这庄子里头送来的料子可真好!竟不比京城里头的差呢!赶明给您裁身衣裳出来,保准好看!” 凤晚宁只是含笑。 春桃还道:“姑娘你不知道,那李家人平日里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那血燕,您知道吧,就是咱们凤府的老夫人,一月也就喝上一回,平素多是喝那普通的白燕!可厨房竟炖了一盅给李家那老婆子,说她半月喝一盅!” 一个乡下庄头的老子娘,竟比老太太都体面! 凤晚宁道:“土皇帝土皇帝,这就是其中的意思了。” 山高皇帝远的,京城天子脚下,顾忌的还多,这种乡下地方的豪绅真阔绰起来不比京城贵人差。 春桃点头,“本来想着姑娘到庄子里来是受苦,没成想竟是享福来了。”春桃畅想着未来,“您有这庄子,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寻个名医给您把眼睛看好,这以后的日子才好呢!” 风晚宁听着春桃的畅想只笑着不语,这丫头想的当然是简单。 且不说京城里的朱氏,就李庄头那老人精也不会就这样屈服在之下。正儿八经要把这庄子弄成自己的私产,还没那么容易。 “李庄头和李富贵那儿,你叫那几个护院盯着,有什么举动立马跟我说。”那些护院是孙玉荣举荐的,她自然都信得过。 春桃点头,正要出门去,却突然听外头一阵响动,连忙探头看去。 “马叔,您怎么在这儿?”这是同凤晚宁主仆两一起从凤家回来的车夫。 马叔道:“我刚才去厨房拿酒了。” 春桃知道马叔的毛病,“您可少喝点儿,若赶车不稳,姑娘可要换人了。” 马叔连忙摆手,“我今儿就是高兴。春桃姑娘,你是没瞧见,咱们刚来那时候,厨房的人都不拿咱们正眼儿看的。如今姑娘立了起来,现在厨房对咱们这些跟着姑娘的人也客气都多了,我这不是看着姑娘如今大展身手,心里高兴。” 春桃说起这些来总是开心的,叫马叔注意身体,纵然高兴也少喝点儿。 马叔却是为难又关切道:“姑娘年纪小,我看这李庄头一家子不像什么好人,之前还眼高于顶的,这会儿成这个样子,不是憋着什么坏心思吧?” 春桃扑哧一笑,“那是咱们姑娘厉害,有手段呢!” 马叔惊讶万分,“什么手段?”似是觉得自己说的太急了,他又道:“我也就是关心姑娘,你说与我听听,我也好放心。” 马叔春桃是放心的,别说认识多年了,一路上就他们三儿,真要使坏也早使了。便把凤晚宁做的事儿低声说给了他听,才刚说完,却听几声咳嗽从窗内传出,凤晚宁无神的眸子看着那方向,冷声道:“春桃,进来。” 春桃忙跟马叔嘱咐了一句,“切莫告诉别人。”这才提着裙子进去了。 马叔却并未走远,反而在墙根下听了一会儿。 “这种事儿怎能告诉旁人?”隐约听见是大姑娘的声音。 “马叔又不是旁人,姑娘您忘了,他可是看着您长大的呢。夫人去了之后他还总接济咱们院呢。” 紧接着大姑娘柔声道:“我自知道马叔不是坏人。可你这张嘴也得收着些,隔墙有耳知不知道?若是叫那李庄头听见了,还能受我控制吗?” 春桃似是应了一声,里头的声音和动作小了。 马叔眼睛闭了又睁,终是抹了脸走开。 第八章反讽 于此同时刘氏回了娘家跟她哥说了这回事儿,绝口不提自己把李富贵也打了,只说李富贵是个没良心的,如今自己连中匮的权都没了。 刘氏哥哥听了妹妹说的眉倒是沉了,“你男人性子我知道,平时贪哥个色也就罢了。可你公爹那性子不是这样儿的,如今叫那大姑娘住了主宅不说,竟把管家的权也给了她,妹子,这你不能不防啊!” 别说什么京城里的主人大姑娘,天高皇帝远的,他不信李庄头压不住一个瞎子! 刘氏还没懂她哥哥的意思,她嫂子一拍大腿,“我瞧你公公,怕是存了攀高枝的心思呢!!!” 总归是京城里的大姑娘,不管得不得宠那身份是贵重的!若真叫李富贵得了手,沾了亲带了故的,李家的财富不变,地位却能从奴才往上爬一爬了。 刘氏瞬间坐不住了,“哥哥,那我怎么办!那瞎子生的好看,李富贵那贪花好色的铁定是已经得手了,不然怎会好东西都送去她那儿!” “还有我公爹,为了讨好那大姑娘什么都给她了!我……我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啊!” 刘氏哥哥冷哼一声,“还没到他李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时候,我们刘家在通州也不是小姓!你今儿好好在娘家休息,等我这几日拜访了族老,咱们去他庄子里头闹个明白!!” 刘氏这才略微放下了心。 过了个两三日,等刘氏脸上的伤口下去一些之后,刘家一大家子带着打上了门来。 李庄头爷两能在通州横着走,自有其人脉,像刘氏出身虽是普通农家,看她哥却认识不少地痞流氓。真有什么亏心事儿还得互相帮衬,李庄头可不想坏了这门姻亲。 骂了儿子一通后,才那刘家人拉进了屋里,好一番解释。 那刘氏哥哥瞪大了眼睛,跟听什么天方夜谭一样,“亲家公,您别是被那丫头片子给诓了,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没听说过有这种毒。” “好我的亲家,那天晚上我儿子脸上那情况,真切的流血变黑,我能不怕?”说到这里,李庄头的脸又阴沉起来,“不过现在想想,我却完完全全是阴沟里头翻了船了,竟被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给啄了眼!” “那么说那药是假的?”刘氏哥哥问。 “我寻人问过了,南疆压根就没这种毒!”李庄头冷笑一声,“何况那丫头年轻,只知道威胁人做事却不周全。” 隔墙有耳她知道,怎就不会防备身边人呢? “那亲家公准备怎么办?”刘氏哥哥比了个手刀,“她这性子,我看是不好掌控,倒不如直接……” 李庄头摇头,“旁的倒是不怕,我那蠢儿子之前把庄子里的账本给了她,我如今就担心这个,万一出了问题,凤家寻麻烦掉头的可是咱们李刘两家!” 刘氏哥哥摇手,“我看亲家公你就是太顾头尾了,天高皇帝远的,她看出来能怎么样呢,人还在咱们手心里……直接拿刀上门叫她把那账本交出来,我就不信她一个瞎子能成什么事儿?” 李庄头道:“若非你这会儿来,我和你妹夫都已经上门了!” 李庄头阴冷一笑,“等把账本都搬回了家,我才要叫那黄毛丫头知道这世上的天高地厚!!!” 刘氏哥哥想起妹妹那碎嘴子说起那大姑娘都是生的非一般美貌,顿时心头也来了劲儿,“走,亲家公,咱们一起!” 刘氏得了信儿知了消息之后,冲在了最前头。 等李庄头的人进了凤晚宁院里的书房,把那些个账册一本本挑拣出来,李庄头等人查看过无疑之后,她立马怒气冲冲的进了卧室。 彼时春桃正给姑娘沏茶,“谁许你进姑娘闺房的?” 那刘氏二话不说,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我让你这小娘皮叫我擦地!看我今儿不打死你!”春桃哪里是刘氏这婆娘的对手,脸一下被打的红肿,好在那小丫头莲生见状冲了进来,春桃的衣服才没叫扒了。 “嫂子,快来帮我!”男人对女人干架没兴趣,刘氏忙呼喊嫂子。 她嫂子袖子一撸,直朝莲生胳膊掐了起来。 莲生今年十二岁,春桃十六,怎么打得过。没一会儿就被按在地上,狠狠扇了两耳光。 “住手!!” 却是凤晚宁伴着几个护院出来,她看不见,却也听见春桃二人被打的多惨,一时脸色漆黑无比。 “春桃,你们过来。”凤晚宁伸手。 春桃趁着刘氏不备,狠狠一口咬上了她的手腕子,这才逃出来到了姑娘身边。 凤晚宁摸着春桃的胳膊和脸,询问,“怎么了,打的你疼吗,严重吗?” 春桃抽抽嗒嗒的,“不疼。” 凤晚宁却是摸到了她脸上明显的鼓起,还有肩膀上的衣服,好像也叫人撕碎了。一时心中已经冷然成了一片,“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怎么,你们一大家子,活的都腻歪了不成?!” 李庄头这时哈哈一笑,“大姑娘,您这会儿不会还要拿什么七天服一次解药那事儿来诓我吧?” 凤晚宁轻微皱眉,却是春桃看到了立在了李庄头身后的马叔。 “马叔,你跟他们说了是不是!”春桃气的眼泪都要出来,“你……你,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姑娘都同我说拿你当长辈看的,你,你怎能如此害姑娘!你对的起夫人吗?!” 马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巴掌,“姑娘,是我对不住您!” “可我……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他们去京城把我姑娘给拿来了!” “我要不同意给他们做事儿,他们就要把我姑娘卖窑子里去!”他自己的亲生姑娘被那些人渣绑着,哭着喊他爹爹,这叫马叔怎么舍得啊! 春桃一听这个,顿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抹了把眼泪,也不再看马叔。 凤晚宁不看马叔,只是看着院内的下人,冷声道:“凡此一次,你们今日放下手里的棍棒,我都既往不咎。若不然,通通打杀了去。” 第九章恩威并施 “装腔作势。”李庄头冷哼一声。 凤晚宁却不管他的嘲讽,只是道:“你们都是凤家庄子的仆人,从前李庄头仆大欺主,你们跟着他所做的所有事儿我都不计较。可你们今日听了李庄头的话,拿了棍棒抄进了主子的房间,对我喊打喊杀,却是留你们不得了。” 凤晚宁冷言厉色,到底是主家人,有些让人心生慌乱。 “别听大姑娘乱说,她如何打杀你们?”李富贵高声一叫,“这多年来大家跟着我李家父子,哪一天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连皇帝都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呢,她算个什——”话音未落,竟是被不知道个什么的东西击中了小腿,人一下倒了下来。 这时候外面火把骤起,竟是一群穿着红色官服的捕快们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人就是通州知府处当差的捕头孙玉荣。 阎王好惹小鬼儿难缠,刘氏哥哥刘炳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捕快。 对孙玉荣这人是又怕又敬重:“孙捕头,您怎么来这儿了?” 孙玉荣并不看他,“大姑娘,您说府上有刁奴犯上,是哪个?”他拎了拎腰间的佩刀,“孙某这就给您带回狱中管管。”23sk. 凤晚宁并不废话,叫春桃指那些庄子里被李庄头指使的家丁,“劳烦孙捕头拿了这些人的卖身契,流放了吧。这种敢进屋来打杀主人的下人,我是不敢用了。” 孙玉荣立马皱眉,“闯入主人家的院子还拿着棍棒,大姑娘,您太心善了。”说完直接招呼身后的捕快,把李庄头和刘炳带来的那几个下人直接拖了下去,李富贵仗着身形高大想挣扎。 可能当了捕快的大都会几手功夫,很快被按住拿到了外头,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棍棒和哀嚎的声音。 在过一会儿,血气蔓延,那哀嚎声也停了。 这下不管是在外面看热闹的下人,还是屋内的李庄头等人都惨白了脸色:没一会儿其中一个捕快就出门禀报,道:“那四个家丁都打死了,剩下一个管事儿打晕了过去,姑娘看还要不要继续。” 凤晚宁揉着自己的额头,“我一个弱女子,自是不想继续再见血,李庄头你看呢,要不要继续?” 那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唯一的儿子啊! 李庄头神色虚白的看着凤晚宁,“大姑娘……您,您早就知道……是不是?” 若非这样,怎么会他们一动作,捕头就来了?! 凤晚宁道:“我的鼻子甚为灵敏,马叔进了我的书房,他身上的熏香味儿留了下来。马叔平日是不用熏香的,但我那日去主宅时,发现李庄头一家倒是习惯了熏香。” 李庄头跪在地上,虔诚拜服:“大姑娘,小老儿知错了,日后任凭大姑娘差遣,绝不敢有二心,求姑娘留我儿一命罢!”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哪里是他威胁了马叔,这根本就是大姑娘的引蛇出洞!!! 大姑娘有孙玉荣这底牌,岂会怕他们。前面那些个威风不过是前菜罢了,今儿个这才是真正的下马威!!!她什么都知道,却任由他们和刘家人作!! 就是在必要的时候狠狠的给他一耳光。 这样的御下手段,这样的心机城府,他李庄头服了! 凤晚宁点了点头,被打的一身血的李富贵这才被人带了过来,一旁捕快说,“一条腿断了,但也不影响性命。” 刘氏一听当即瞪大了眼睛,可还来不及为自己丈夫悲伤呢。 却见那大小姐抬了抬手,叫春桃和莲生过来,“刚才哪两个打的你们?” 春桃和莲生目光便都怒看着刘氏和她嫂子。刘炳早看到孙玉荣来的时候就慌了,知道这回恐是踢了铁板,忙狠狠推了把妹妹和媳妇,“还不磕头给两位姑娘认错!!!” 刘炳媳妇脑子转的快,想着刚才打死的几个家丁,哀嚎着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道歉,又说赔礼又说给银子。 刘氏呆傻,这个时候李富贵却是醒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也不愿意自家这母老虎死了,费力道:“你个蠢的,没见刚才那四个家丁吗,还不赶紧的!!”刘氏醒了过来,忙支支吾吾叫春桃给春桃道歉。 春桃告状,“姑娘,她刚险些扯掉我的衣服。” 这口气她不出难受,但是又不想扯了刘氏的衣服,那实在难看。 凤晚宁却招手叫刘氏过来,刘氏瑟瑟上前,只听她吩咐,“给我打下她两颗牙。” 之前买的那婆子中最粗壮的一个站了出来,当即伦圆了手。她力气大,刘氏压根没受多少苦,两颗牙就掉了。她疼的直掉眼泪,可闻着院子里的血腥味偏偏屁都不敢放一个。 —— 一场闹剧就此过去,李庄头仍做庄子里的庄头,只是李富贵的管事儿没了。 刘氏抱着断了腿的丈夫哭泣时,外头伺候在凤晚宁身边的婆子却到了。 “姑娘有些东西让我来送给庄头。” 李庄头此时心烦意乱,却不敢轻视凤晚宁身边的人,“不知姑娘送来的是什么?” 王婆子才不多话,“庄头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我要回去给姑娘回话了。” 王婆子走了,刘氏等人凑到那箱子跟前,“大姑娘心狠,该不会把那几个家丁的人头送过来震慑我们罢?” 李庄头摇头,他觉得凤晚宁不至如此。便打开了那箱子,只见里头整整齐齐的摞着一些金疮药,还有写明了内服治疗创伤的好药,均价格不菲,当地也是买不到的,在京城才有。 “好药啊!”刘氏打开闻了一下。 李庄头却看见了那药下面似乎藏着一个册子,“把药都拿出来,我看看底下那是什么。” 众人只把药拿出来,果然见底下放着一个小册子,李庄头打开一看,字数并不多,但整整齐齐记录着他和朱氏这么多年合作倒卖的乡下的田产铺子,以及是怎样把凤家原本有的东西挪到了朱家的名下。 李庄头一个腿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士农工商,田产的重要性可见一斑。似他们这样偷偷倒卖田产的奴仆,若被主家人发现,满族抄斩都是可能的! “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刘氏慌乱道,“不会,不会要我们两家人的命罢!” 李庄头从地上起来,拿起自己的茶壶喝了一口,镇定道,“她若是想要咱们的命,也不必费心拿着好药过来了。大姑娘,这是还用的上咱们。” “都是好药,你拿去给富贵上吧。” 刘氏捂着自己少了两颗门牙的嘴哭了起来,“多谢大姑娘,多谢大姑娘,只要大姑娘饶了咱们,我日后定好好伺候她!” 李庄头叹了口气,恩威并施,什么叫恩威并施啊! 第十章 感激 孙玉荣叫了自己的属下离开,自己却并未第一时间走。 “孙大哥,今日的事多谢你了。”凤晚宁道:“晚宁敬您一杯。” “大姑娘,您折煞小人了。”孙玉荣忙举起酒杯,“当年若无宁家之恩,小人恐早已不在了。” 凤晚宁一笑,“救您的是宁家的长辈,您对晚宁的照拂之情,却是您的恩义。” 所以这个世界她很喜欢,虽有朱氏和李庄头这类阴狠之人,可也不乏眼前孙玉荣这样的侠义之士。她求孙玉荣救助,原不过是想让他借人势,未曾想他竟动用衙门的关系连带着帮自己把李庄头倒卖田产的事情全查了出来。 孙玉荣瞧她唇角微微勾起,一双杏眼虽无甚光彩,可粉面桃腮的样子也如同仙娥一般。 凤晚宁自是看不见,可一旁春桃看孙捕快这副呆愣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虽是连忙止了,可孙玉荣当然也听见了,红着脸一口饮了酒水。 “姑娘,孙某调查过您这府中的庄头,他和他儿子那作奸犯科的事儿没少干,我看您留着他们在府内迟早是个祸患。” 凤晚宁道:“我何尝不知道,可我那后母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如今在她手底下求生,若还替换了她的人手,恐怕日后不好交代。” 孙玉荣皱眉,凤晚宁又道:“今日有孙大哥您的震慑,想来李庄头父子二人暂且不敢做什么了。” 孙玉荣只能点头,看天色晚了,又道:“姑娘,我得回去办差了。若有什么事儿,只管让您身边的人去衙门找我。” 凤晚宁忙是道谢行礼,临走时又分别让春桃给孙玉荣今儿带来的那些个捕快一人塞了一张银票。 “要么说这大家小姐会办事儿呢?”那捕块拿着银票,“就算不为着哥您,拿着这银钱心里也爽快。” 孙玉荣道:“大姑娘是京城里出来的贵女,行事当然妥帖。” 那捕快嘿嘿一笑,“什么贵女,我看您瞧她是媳妇,她被府里下人欺负,您可巴巴的就赶来给她出气了。”虽说他们都是正儿八经见过血的捕快,可孙玉荣平日不耍捕头威风,何曾随便打死过人。 孙玉荣眉头一皱,“胡说什么,那是京城里的大小姐,我如何配得上?” 既是这样说了,心中自是有遗憾。 那捕快听了出来,叹口气,“哥,容小弟说句不好听的。那大姑娘既是被后母排挤到这个地方,想回京城也难,就算是回,她那后母能给她指个什么好人家?您在看您,虽咱们通州比不上京城天子脚下,可在当地,您捏捏手指头就能给大姑娘把麻烦事儿平了。” 孙玉荣心中微动,可到底没说什么,“还当不当差了,我看你去天桥底下说书倒合适。” “回衙门!” 彼时凤晚宁坐在椅子上,任由春桃给自己按着额头。 她倒是有些愧疚……今儿这事儿算是她利用了孙玉荣。 她知道李庄头不怀好意,也知道李庄头给自己身边安排了人,才专门叫春桃把那番话告知给了马叔,叫李庄头来寻自己的麻烦。好叫孙玉荣这个当地的捕快好好的震慑一番他们。 “姑娘,您别这么想啊,怎算是利用呢,您本就是被李庄头他们欺负,孙捕头来也就是帮您的?”春桃道:“再说,我看他帮您乐意的很呢?”怕是能多看姑娘两眼,那孙捕快眼睛都要发光了。 凤晚宁摇了摇头,“别瞎说了,”又道:“马叔呢?” 春桃哼了一声,“在门外呢,现在知道对不起姑娘了。” “叫他进来吧。” 春桃唉了一声,这才出门叫马叔进来。 马叔进了屋就跪在了地上,“姑娘,是我对不住您,您怎么罚我,我都没什么话好说的!” 凤晚宁叹了口气,“马叔,我还记得当年我娘刚去的时候,我被朱氏和厨房的人为难,一口饭都吃不上,是你叫春桃给我送来的口粮。” 马叔听到这儿更是痛哭流涕,“姑娘别说了,是我,是我对不住您!” 到底是多年的感情,春桃也有些不忍,“马叔,你说你……姑娘早知道李庄头一家不对,看他们着人去京城,也花钱找了人去。”她招了招手,“阿瑶,出来吧。”天籁小说网 便见一个花苞头,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姑娘怯生生走了出来,见了马叔眼睛一亮,叫道:“爹爹!” “马叔,你怎么能信他们的话?你知不知道姑娘的人从哪里派人把阿瑶找出来的,是青楼!” 马叔听的震惊,一时更是眼泪直流,“姑娘,是,是我错了,全我错了,是我蠢啊!!” 凤晚宁知道不能全怪这人,而且他到底对原主有恩情在,她拿出了一包银子,“出了这样的事儿你留在我身边也不合适。我这儿有五十两银子,你带着阿瑶回京城,在寻个营生也不难。” 马叔万万不肯收下那些银子,可那个叫阿瑶的小女孩儿却劝她爹收下了。 “阿瑶?” “爹,我知道这回你是叫坏人利用了,害了大姑娘。”阿瑶年龄小,可说起话来也条条是道:“我这条命是大姑娘差人救的,我要留在大姑娘身边,既要报大姑娘的救命之恩,也要给爹你赎罪。这些银子,爹就当是我的卖身钱罢。” 马叔听的眼泪直流,他本就是实诚人,听女儿如此说当即不在反对。 凤晚宁现代人思想,当然不想雇个童工。但又觉得阿瑶说话做人很得她意……她到底是个瞎子,这一身来自现代的本事和医术,也需得有个传人。 最终留下了阿瑶,但也多给了马叔银钱,并且承诺逢年过节的,会叫阿瑶回家看看。 待马叔离开之后,已是深夜了。 春桃帮凤晚宁拆了头发,道:“姑娘今儿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出了这事儿,我看这庄子里也没人敢生二心了。” 凤晚宁闭上眼睛,她是个瞎子,看不见那些被打死的家丁,可闻到了那些血腥味儿心中是害怕的。 可她知道,若不彻底震慑李家人,他们迟早会对她出手。 何况李氏父子烧伤抢掠,那些家丁手里背的人命也不少,她并不后悔要了他们的命。 “姑娘,您怎么不叫孙捕快抓走了那李庄头?”春桃还有些怕,“我总感觉李庄头……李庄头……”想了半天春桃才道:“老奸巨猾的很,何况他还是朱姨娘的人。” 第十一章与虎谋皮 春桃觉得姑娘这样都算的上是与虎谋皮了。 凤晚宁眼眸垂着,“我自不会用一个有异心的人。” 说白了,朱姨娘与自己都是这李庄头的老板,真要叫底下员工好好给自己卖命,施威是一方面,还有的就是工资了。 —— 李庄头是个聪明人,他能从一个普通农户混到这份上,当然有他的本事。 一个瞎了眼不受宠的大姑娘,离了京之后来了这庄子,从什么都没有到拿下他这庄头不过七天的时间。 胆识和智谋自是不提,就她现在手里握着的自己和朱姨娘勾结的证据,若真提给了凤家,朱姨娘不说,他们李家首先就得玩完。 都不用凤晚宁交代,三天后李庄头便和能拄着拐杖下地走路的李富贵把凤家在通州正儿八经的账册给交了上来。 “姑娘,您过过目?”李庄头笑着呈了上去,“小的专程让人用盲文写的,方便姑娘您看。” 凤晚宁翻了翻,眼看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便也合上来。 “我便说,这庄子连年的营生不好,怎么朱姨娘的钗头越打越都了,感情三成的利都到了她私人的户头上。” 李庄头只能是陪着笑……其实,他们李家,还偷偷吃了一成。 “这账册,你以前怎么做现在就还怎么做。” 李庄头愣了一下,又听凤晚宁继续说,“不过那三成利却不能再给别人的户头,我想李庄头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李庄头当然知道是凤晚宁自己想吃下。 “可姑娘,这若是姨娘知道了,咱们都——”23sk. “我既叫你做了,就不怕她知道。”凤晚宁道。 李庄头还想再说,凤晚宁已经借口头疼叫他出去了。 “爹,怎么样了?”李富贵拄着拐杖询问。 李庄头脸色难看,“回了屋说。” 父子两到了屋,李庄头才把今儿的事儿跟李富贵说了。 “这大姑娘未免也太狠,自己一人吃下三成,这要是叫姨娘知道了咱们不都得玩完了!!”李富贵顿时也大惊。 他们觉得大姑娘既都被赶来了庄子里,那已是姨娘的手下败将,怎么还敢如此。 李庄头背着手走来走去,“这事儿难做了。”凤晚宁那里不好得罪,朱氏那头更是不能开罪,李庄头想了半天,“把咱家吃的那一成挪出去,再把给主宅的五成挪出去一份儿,借口今年营生不好,给姨娘吃两成。” 李富贵顿时就道:“爹,姨娘可不是主宅那群连鸡蛋都不知道几两银子的人,这能瞒得过她?” “瞒得过就瞒,若瞒不过就说实话。” “爹!”李富贵惊了,他还以为他爹要衷心跟着大姑娘干。 “大姑娘把咱们往火坑里推,也顾不上什么了。”李庄头狠声道:“儿子,爹再给你教一招,坐山关虎斗。大姑娘和姨娘咱们都开罪不起——咱们,安稳做那渔翁就是。”大姑娘若真和姨娘斗了起来,斗输了斗赢了,左右他们都不亏。 李富贵猪脑子没听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 春桃如今开始管家,也稍微知道了些道理。 “姑娘,您这样做,李庄头他们怕是夹在中间有些难受?” 凤晚宁道:“就是叫他们难受。吃了那么多年的民脂民膏,总得吐出来些才是。” 李庄头中间吃了一成的利,朱氏肯定也知道。水至清无鱼,她也不会为此责罚李庄头。可凤晚宁却不能如此,要知道蛀虫这种玩意,养一时两时无所谓,养多了迟早把自己蛀空。 “给我梳妆打扮吧。”她道。 “姑娘要出门?”春桃狐疑道。 凤晚宁道:“今儿不是花灯节,我带着你们几个看花灯去。” 春桃这才想着今儿她跟莲生和阿瑶两个小丫头说京城花灯节的事儿,顿时乐呵呵叫两人去换衣服。凤晚宁又道:“把王婆子也叫上。” 那王婆子是个利索凶悍的,一来就扣着刘氏的头皮把账房给腾了出来。第二次又直接打落她两颗牙齿。 凤晚宁打听后才知道,王婆子原先没钱吃饭的时候就因力气大还当过军娘。 后来一场意外丈夫死了,她才伤心离开军营,也正是因为没钱,卖身葬夫,才叫凤晚宁买了来。 “不行,我个老婆子跟你们年轻姑娘瞎晃荡什么?”王婆子拒绝。 她为人爽利,加上身世可怜无儿无女的,春桃等人很是心疼她,“你就去吧,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儿。再说了,花灯会上那么乱,我们几个不及你力气大,你去了才好保护姑娘。” 王婆子听到这儿才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一起上了马车。 —— 通州的花灯会虽不及京城的热闹,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凤晚宁自己看不见,好在春桃几个叽叽喳喳的说,她也能想象的出来。 不比京城的闺秀们上街难,通州的街头倒是能看见好些个大家小姐带着兜帽身边跟着几个仆人看着杂耍。可惜凤晚宁眼睛看不见,春桃等人怕惊着她,只能陪着她在茶楼上吃茶。 “姑娘,底下有小猴子在表演!!” 底下的杂耍艺人正操控着小猴子钻火圈,那小猴子眼睛水灵举止可爱,已经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春桃等人看的也是不错眼儿。 “你们下去看吧,王婆子在这儿陪着我就好。”凤晚宁笑道。 几人中年纪最大的春桃也不过十六,正是年轻爱玩的时候。 春桃有些犹豫,凤晚宁道:“去吧,王婆子陪我在这儿吃茶。” 想着有王婆子照顾姑娘,她们也就在楼下,春桃这才带着两个小的下去。 凤晚宁见她们都走了,耳边也不复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免叹了口气。 “姑娘也想下去瞧瞧吧?”王婆子觑着她的脸色问道。 “我眼睛不好,若跟着她们一起去,反倒叫她们得照顾我了。”凤晚宁手撑着腮,一缕发丝从脸侧吹落。成为个瞎子之后,她努力生活和常人无异,可这种时候难免自哀。 王婆看这天仙似的姑娘露出这般神情,铁打的心也不忍。 “老婆子陪姑娘下去转转吧?” 凤晚宁愣了一下,“不去那人多的地方,花灯会,咱们买盏灯吃个点心也成。”王婆也不敢带着姑娘去人群里,怕被冲撞了。 第十二章 花灯会 第十二章 凤晚宁若不是想着出来逛逛,也不会带着几个丫鬟来花灯会了。 最终还是任性了一回,叫管事儿的告知春桃等人,一会儿看完了杂耍在茶楼上等她,便和王婆子下去买了花灯。 “姑娘,我这儿的灯笼顶好,您瞧瞧要什么花样的,兔子的,老虎的,小猪的——”按十二生肖排的,老板兴冲冲介绍。 一旁王婆子道;“姑娘,我瞧确实挺精致的,这兔儿眼睛活灵活现的。” 凤晚宁生肖是兔,虽则看不见也叫老板拿了一只,往手里一提嘴角也带了笑,“妈妈帮我把蜡烛点起来。” “唉!”王婆子应了一声,从灯笼里掏出蜡烛,叫灯笼铺的老板去给借了个火,又小心翼翼的塞回了那兔子的肚里。 原本洁白的兔子灯散出莹润的光,凤晚宁把那灯笼举在手里,“好看吗?” 灯下美人,越看越美。葳蕤灯火映衬着美人如云鬓发和娇美面庞,直像是画里的场景。 “好……好看。”那老板呆愣愣的,他才看清这主顾的容貌。 当真是月宫嫦娥! 倒是王婆子皱了眉,自是瞧见了好几个人的目光往她家姑娘这儿扫落,把兜帽给人戴上了,“姑娘,这儿人多了起来,咱们还是坐马车吧?” 凤晚宁点头,把手搭在了王婆子手上,等她上了马车,王婆又放下了车帘,众人目光这才收了回来。 “这姑娘眼睛好像有些不对啊?” “似乎是个盲的?” “天煞的,这般貌美,竟是个瞎子,可惜了了!” 后面有人叹息,那灯笼铺老板却是掂量了手中分量不轻的银两,“快别在这儿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人家那样的千金大小姐,别说瞎了眼,就是断了腿你们也高攀不上!” 众人听了这话倒是哄了一声,很快也四散开来。 “你看刚才那姑娘怎么样?”两个模样年轻男人交谈道。 “生的倒是美,可惜是个眼盲的。” “眼盲怎么了,这天仙似的容貌通州哪里见过?”想起刚才兜帽下的那张脸,男人心中也是一阵火热。一旁人道:“她出行都有仆人,可不是一般人家,万一吃罪不起告官了……” 男人摸了下巴,“难不成你忘了我爹叫我做什么?” 这阵子永信侯在这儿,为了讨好这侯爷,他爹叫他搜罗了不少美女。可惜永信侯不解风月,那么些个美人白白都被遣散了……眼下倒是个好机会。 “别说,这盲女玩起来才有翻滋味儿,娇娇弱弱的往床上一推,她且不知道哥哥是谁呢!”万一最后真出了事儿,往那永信侯身上一推,谁也奈何他不得! …… 凤晚宁不知有人把目光打到自己身上,和王婆子准备回的时候听见有叫卖蒸糕的。 大渊的花灯节本就有吃蒸糕的习俗,便让王婆子下马车买些再准备回茶楼,谁知就在王婆子下马车的当口,直接就有人夺了马就赶。 凤晚宁一时不防备,脑门磕在了前头的轿子上,疼的她头晕目眩。 然而根本就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马车跑的飞快,隐约听见后头王婆子的呼喊声。然而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儿,耳旁是忽忽的风声,凤晚宁也并不想尝试跳车之后摔残了腿儿的后果。 只把手里刚买的兔子灯笼拆了,一路扔下马车。 也不过半刻的时间,马车停了下来。凤晚宁隐约听到前面有人说少爷……久等之类的……没让她挺多久,很快她就被推进了府宅内。 也不过片刻的时间,房间被人推开,凤晚宁只得仰头去看。 那霎那间来人呼吸瞬间紧绷了一瞬,早知道今儿抓的是个漂亮的,就没想到近看居然也这么美。 “你是何人?”凤晚宁听到了离自己极近的呼吸声。 高文远凑近她的脖子深深一吸,仿佛吸了什么神仙水一样。 凤晚宁自也察觉到了,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我心悦你。”高文远真心爱这张脸,还不想强迫她,绞尽脑汁念了句诗词。 凤晚宁恶心的直想一巴掌甩过去,可也知这个时候不能冲动,便故意用捏帕子做委屈状,“你行事鬼鬼祟祟,也说心悦我?怕不是见我是个盲女,只想欺负我罢?” “没有没有,绝没有这意思!”高文远一开始是有这意思。 可眼下灯下美人儿越看越美,他哪里舍得,“但凡姑娘肯委身给我,我立马给我爹说,求他叫我纳你为妾。” 凤晚宁却是又气愤又委屈,“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叫我给你做妾?”她拔出头上的簪子威胁道:“我虽然眼瞎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怎能白白给你当妾,你要是过来,我便刺死我自己!” 高文远连忙是哄着,“好我的心肝儿,我……我是……”他通州知府嫡子高文远的名声在这可烂透了,万一心肝儿听了保不齐要寻死。 眼珠子一转,便道:“我可是永信侯,侯府高门大院的,纵我想娶心肝儿你,可我爹怎能同意呢?” “心肝,心肝儿~”高文远不断的叫着心肝,又去拿凤晚宁手中的簪子。 “永信候……”凤晚宁口中喃喃,似是真被他说动了心。 “是啊心肝儿,我便是永信侯,你当知道我最近这段时间在通州商议和谈的事情。”高文远道。 凤晚宁手中握着簪子不肯松开,“你靠近些,我摸摸你的脸看你是不是?” 高文远顿时凑了上去,“心肝,你好好摸摸~”永信侯,连他都没见过正脸,别说个普通姑娘了?高文远只觉得是自己心肝儿害羞,把一张大脸美滋滋的伸了过来。 凤晚宁手伸了过去,倒是摸索了,片刻后眼眸微动,就是现在! 学医的自然懂人体的各个穴道,她狠狠冲着高文远一处麻穴扎了过去。那高文远软玉温香再怀,压根就没怀疑她,直腾腾的倒在了地上。 凤晚宁大呼一口气,连忙摸索着地面往外跑。 第十三章永信侯 靠着敏锐的听觉,她避开了一些附近的下人。 可也不知是招待些什么贵客,来来回回的竟有不少人走动。 自瞎了之后凤晚宁就对方位格外敏感,刚才被人带入府时,她在心里默记着方向,又数着脚底下的步子,若靠摸索出大门并不难。但此刻又怕被人发现,便转挑无人的地方跑,可谁知就在这时,却破空袭来剑声! 凤晚宁当即俏脸惨白。 好在那剑落在她面门前便被人喝停了,“住手。”男人的声音,生如翠玉鸣响,格外动听。 紧接着,凤晚宁听见了极轻的脚步声,似是那人走到了自己身前,她有些慌的后退了一步。 “你……”大渊真正的永信候傅远程看着眼前的人,那深邃的眉蹙着。 “是何人,怎会在此?”不同上次见面时压低的声线,傅远程这次并未伪装。 凤晚宁当然也没听出来,但她察觉这句话中没有恶意,“我……”不能说,那永信候是个色中饿胚,偏偏又位高权知,万一眼前这人把自己送过去…… “我……我迷路了。” 傅远程嗤笑一声,知道她没说实话。 刚想开口,前头高文远麻劲儿过来已经派人来找了。凤晚宁立时脸色惨白。 傅远程使了个眼色,身边侍卫铁秦已经上前把人给挡住了。 没一会儿铁秦回来,看见了主子又看了眼那姑娘,“说是寻一个偷了东西的婢女。” 凤晚宁连忙解释,“我没偷东西,我是叫人绑来的!” “这会儿不是迷路了?”男人微沉的声音带了些讽刺的意味。 凤晚宁咬唇。 傅远程没想为难她,高文远是个什么货色,他心里清楚。又上下打量了眼她,比起上次见面,她脸颊略微丰润了些,看上去张开了些。自己与这盲女两次相见,倒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 黑眸划过一丝怀疑,又看着她面上的忐忑。 傅远程终是道:“既是迷路,正好我要出府一趟,你要去哪儿,我且听听顺不顺路。“ 凤晚宁诧异了一瞬儿,一旁铁秦道:“说呀,我家爷难得善心。” 凤晚宁忙说了茶楼的位置,傅远程叫人备了两辆马车,又寻了丫鬟照顾她,便直接出府了。凤晚宁坐上马车,心中原是忐忑,可很快听到了路边的杂耍声,就是那茶楼底下耍猴的。 这才知道他真送自己回来,心中彻底放了心来。 “多谢恩公。” 叫丫鬟扶了下来,凤晚宁行礼。 一路上傅远程自然调查清楚,知她是怎么进的府邸,“眼睛既不方便,便多带些护卫家丁。免得日后再出这样的事情,拖累旁人。” 他说话虽不好听,但却救了自己,凤晚宁并不生气,“多谢您教诲。敢问恩公贵姓,府上在何处?”多少需得备份儿厚礼。 “姑娘!” “姑娘!”是春桃和莲生等人的呼声。 傅远程见她的下人来了,便放下了马车帘子,“我姓傅。”随即叫人驱车离开。 春桃等人扑了上来,“姑娘,姑娘,你没事吧,我都要急死了,怎么会叫人把马车给夺去了?”春桃边是擦泪边检查凤晚宁身上有无伤口,凤晚宁摇了摇头,“我并未受伤。”又问了一句,“王婆子呢?” “王婆子寻孙捕快去了,她说见你进了通州知府的门里。”春桃古怪道,“姑娘,那人是通州知府屋里头的?怎么这般大胆?” 永信侯和谈……便就暂住通州知府府邸。 还真是他,一个侯爷竟也这般龌龊。 “叫王婆子回来,什么事儿回府再说。”凤晚宁心中自是恼怒,但也知道永信候如今的自己怎么也开罪不起。 “是。”莲生是本地人,春桃便叫她去寻王婆子。 几人先在茶楼上等着。 春桃扶着凤晚宁上了楼,不知怎的往下一看,一辆深紫色的马车正往回走,里头那金冠锦衣的公子正揭开帘子看。先不说那英俊无匹的眉眼,便说通神的气质,都是春桃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姑娘……好……好英俊啊……”春桃呐呐的。 凤晚宁没听清,“你说什么?” 春桃忙是醒了过来,姑娘才刚出了这种事儿,她怎么能看个男人看呆了。忙摇了摇头,“没什么,姑娘,我给您沏茶。” 大约半个时辰后,王婆子回来了。 “你去找了孙大哥吗?”凤晚宁问。 王婆子摇了摇头,“说是今儿知府要招待贵客,所有的捕快都候命,我去没见上孙捕快,莲生这丫头就来了。”凤晚宁这才放心点头,她知孙玉荣侠义心肠,也更不想叫他因为自己开罪了那杀千刀的永信候。 “回庄子里。” 几人掉转车头,准备回乡下庄子。 于此同时远处马车上的男人也终于放下了轿帘,“回吧。” “主子,我看那凤家小姐并未认出您来。”铁秦在外道:“那高文元远色中饿鬼,凤大姑娘又生的美貌,叫掳掠来也不足为奇。” 傅远程其实心中大概率清楚……这么个盲女,就算有心设计也没甚能耐。 他不过是寻个借口,来送她罢了。 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恩人。 想起那日离的极近时,那股子若有似无的梨花香气,傅远程不由脑海中又蹦跶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回高家吗?这会儿子高知府估计正找您?” 傅远程一听就皱起了眉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错。可这通州的知府竟是把他当成了什么都不挑的猪猡。想起那些见天往自己身上腻歪的香粉,傅远程脸色奇臭无比,“说我去围观棋局了。” “是。” —— 凤晚宁回了庄子后便叫王婆子给自己弄了几个幂篱,出门时好歹能挡一挡脸。这辈子的容貌她也没见过,不知生的如何,但看李富贵和那永信候,就知不是个丑的。 凤晚宁上辈子也是美女,可那是法治社会,不像现在若身处卑微却生了个好脸,无异于幼儿抱金砖招摇过市。王婆子显然也是被今日给吓到了,不出三天便备了几个厚厚的挡脸,那幂篱盖上去,长到腰际。 她就不信还又什么登徒子能从这里窥探出个花儿来。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下去,期间凤晚宁倒是听了几回通州局势的消息。 李庄头说,“永信候和北齐和谈,小的得了些小道消息,和谈金这会儿似乎是没谈妥,我看外头乱的很,这万一打起来,姑娘,咱们要不要避一避。” 凤晚宁可不信那日掳走自己的草包敢和北齐开战,“小道消息并不一定可信。便就是永信候是主战之人,可朝堂的那几位哪里是想开战的样子?”她个小小生意人对天下局势没什么想法。 可既活在了通州这样的战乱之地,总得知道什么时候打起来。 要真能打起来那会儿有和谈什么事儿,依她看,永信侯那草包也不过是没吃饱和谈金的回扣,这才应拖着不肯走。 第十四章账本 李庄头心想大姑娘与孙玉荣有交情,若真打了起来她必定先知道。 也没再说这个,道:“姑娘,这一季度的营收都给京城那里送过去了,您看您还有别的交代吗?” 正儿八经的大头都进了凤晚宁自己的钱袋子里,她哪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见库房里有个砚台不错,替我呈送给我爹,再说几句吉祥的话。”到底这个男人再怎么偏心眼蠢笨,暂且都靠他过。 李庄头应了下来。 待李庄头走后,春桃替姑娘倒着茶水,“姑娘,我总觉得有点心慌。” “心慌什么?” 春桃道:“咱们在这儿日子过的这么舒服,您说万一朱姨娘来找麻烦……”春桃心里怪忐忑的,姑娘拿那么多银子,可都是从朱姨娘的嘴里头抢肉吃啊! 凤晚宁道:“我还就怕她不找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的她,手中可不是没对付朱氏的本钱。 —— 别院的银两很快送到了京城,大账册要给管家看,最终过目的是凤简章,李庄头没敢过分,也就削减了一成。 只说今年岁收不好。 本身通州就处边关,再加上遇上和谈这些事儿,管家也没放在心上。 可朱姨娘那里哪那么容易能糊弄过去,三成利少了一成,整整少了近万两的银子。疑心是李庄头人心不足蛇吞象,朱姨娘还专门写信敲打了一番,可很快也得了李庄头的回信,她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真是我小瞧了这个瞎子了!!”朱姨娘愤恨的把信拍在了桌子上。 把她弄到乡下庄子里头,原本指着是李庄头替自己收拾这小贱蹄子,没料她竟在庄子头过的舒服! “夫人,这样下去可不行,我看大姑娘不是以前那人人揉搓的样子了。庄子那里,可有咱不少把柄,万一被她拿捏住了……” 朱姨娘听到这话冷了神情,“一个内宅里的姑娘,还想翻出什么花浪不成?” “就她不是个瞎子,我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朱姨娘美眸冷意涔涔,“在乡下庄子里头,当真以为是天高任鸟飞。我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当真以为我朱美娘任人揉搓了!” —— 李庄头前脚给京城去了信,后脚凤晚宁就接到了消息。 虽说她不在乎李庄头给京城那儿通风报信,但看着自己池子里头的王八往外爬心里也不舒服。再加上她最近这段时间想重操旧业。 便叫了李庄头出来,想从凤家盘出一些地来当试验药田。 “姑娘,这家里的地都是登记在册的,这怎么好交代啊?”李庄头道。 “登记在册的不好交代,朱姨娘占用那些,不就好交代了吗?”凤晚宁既有这打算,当然是已经想好了。 李庄头却有些为难,“这可是姨娘已经征用了,若是叫姨娘知道了,那……” “都是凤家的地,朱氏用得,我一个凤家嫡出的女儿当然也用的。” 李庄头听着姑娘的话,抬头看她,春桃正给她梳妆打扮。 那一双小手梳的她云鬓高耸,在插入斜斜步摇,越发端庄温柔。可李庄头莫名却觉得她这华里有敲打的感觉,便看凤晚宁细白的手拿起了一支翠玉的簪子,檀口微张,问了一句,“春桃,这簪子是什么成色的?” 春桃道:“翡翠的。”她讲的细致,“翡翠里头带了些鸽血红,是顶级的玉石开出来的。” 凤晚宁勾唇,“那我想起来了。我记得还在凤家时,凤若舞哭闹着要我这簪子,还曾戴在头上不肯卸下来。” “是,就是那个。”春桃道。 话音一落,凤晚宁就把那簪子狠狠摔在了地上,春桃哎呦一声,连忙去捡那簪子,“姑娘,这好几百两,您怎么就扔了?” “被别人戴过的东西,我不喜欢。”凤晚宁道,又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不过东西是戴的,摔碎了没什么。人却不是,我总不能见别人用过的不想在用就随意打杀了……” 她一句话叫李庄头猛提起了心,又听她道:“这人贵在一个忠心,若总是那么三心二意的。这天底下可哪有左右逢源的好事儿,李庄头,你说是不是?” “是……姑娘,姑娘说的再理。”李庄头涔涔冷汗道。 凤晚宁这才抬手,叫人离开。 春桃心疼的收起了那盒断了的翡翠簪子,“当真是心疼,为了李庄头这一家祸害,毁了这上百两银子的东西。” 凤晚宁道:“老话说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京城是朱氏的地儿,通州才算是我的地盘,李庄头和刘家一家子是正儿八经的地头蛇,他们对我的用处远远不小。”春桃似懂非懂的点头,“我就是替姑娘心疼,这可是您的嫁妆,顶好的成色,这会儿包银补一下,也没之前有值价儿了。” “不好好赚钱,金山银山也得花空。”她一笑,“再说了,我还得替你们攒嫁妆。” 说起这种事儿哪个姑娘不害羞,春桃忙是抱着匣子逃也一样的出去,“我才不嫁,我一辈子跟着姑娘!” 李庄头回了房间就把儿子提起来又训了一顿,“给朱姨娘的信你从哪儿寄的?” 李富贵不明所以,“驿站啊?” 李庄头高举巴掌,真想把自己这个蠢儿子扇死!!!但一想本来都够蠢的了,这一打下去指定是越发的蠢,只能憋着气,“你个蠢出升天的东西,走驿站那孙玉荣能不知道?”他就说今儿大姑娘怎么突然敲打起了他! 李富贵瞪大了眸子,“爹,我……我竟是给忘了,那怎么办,以后不走驿站了?” 李庄头吧嗒吧嗒抽了口旱烟,末了又愤恨的敲了儿子一下,而后准备出门。 “爹,你做甚去?” “做甚!给大姑娘揽钱去!”把那姨娘的地儿都揽下来给了大姑娘,他这可算把姨娘得罪死了,日后还不知道怎么好解释呢。 然而等准备去办事儿,拿了凤晚宁准备的几千两银票,买了那些地才知凤晚宁是做了什么样的打算。 李庄头这才狠狠翘起了大拇指……他还以为大姑娘真是钻进了钱眼里,没料人想法比他高出了好几筹谋,一边儿自己圈地,一边儿还能给姨娘下套子。而姨娘呢……明知这么大的把柄在人手里,还偏偏没放在心上。 如今更大的把柄被大姑娘给抓住了。 李庄头摇了摇头,拿着到手的地契哼着山歌回了府,姨娘这回阴沟里翻了船,他李庄头也该好好的站队了。 m.23sk. 第十五章佃户 下了几日的连阴雨,这天天刚放晴,凤晚宁便叫李庄头带着自己去药田里头看。 乡野地段,又都是自己庄子里的农户,凤晚宁没戴那厚重的幂篱,穿的略微简单了些,发饰也只是教春桃给自己简单辫了个辫子,松松吹垂到身后。又插了一支碧水簪子,不至于太过素简。 “姑娘,到了。” 李富贵虽然断了个腿儿,但驾马不是问题。 春桃在庄子里头料理事儿,王婆子陪着凤晚宁出来,稳稳的扶着她下了马车。却不料刚下了马车裙角突然一重,紧接着小孩儿怒声传来,“我砸死你这狐狸精,坏女人!” 不过七八岁大的孩子,穿的也是普通农户的衣裳,从地上团起一团泥巴就又想往凤晚宁身上扔,却已经被跛腿儿的李富贵给拿了起来。 王婆子也忙是拿干净的帕子给姑娘擦着裙角。 “姑娘,就是这小畜生砸您,您说怎么处置他!”李富贵夹着那不断挣扎的小孩儿走到了凤晚宁跟前。 “你放开我,放开我——”小孩儿不断挣扎出声。 从那声音中凤晚宁也听得出他年岁不大,她不会找个小孩儿大麻烦,但熊孩子也得教训不是。叫李富贵把人拿稳了,才问,“你为何砸我?” “就是你这个坏女人把我家的麦苗全部给拔了!!你拔我家的麦苗,我砸死你!”小孩儿边挣扎边破口大骂,“狐狸精,破鞋,大坏蛋!” 村里人骂漂亮女人就这几句,小孩儿年纪不大都学了过来。 凤晚宁大致猜出是甚么原因,蹲在地上,团了团泥巴,因那小孩儿一直在叫喊着骂她,她很容易就判断出了位置,泥巴稳稳的砸到小孩儿身上。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顿时又哭又骂。 凤晚宁捏了捏耳朵,叫李富贵把人给放了。 “姑娘这教训实在太轻了些。”李富贵还不满。 当时他对大姑娘不敬,可活脱脱被打断了一条腿。 李庄头瞪了眼儿子,忙是跟王婆子一起跟在了凤晚宁的另一侧。 王婆子想给凤晚宁擦拭指尖的泥巴,凤晚宁摇了摇头,略微提起裙角蹲了下来,“田梗在那儿?”她问了一句,王婆子便带着她的手去摸,凤晚宁摸到了田梗,在顺着往里头摸了下,土壤是新翻的,还有些碎的麦芽杆子。 凤晚宁起身,“李富贵,你地收的不错。” 李富贵嘿嘿一笑,以为凤晚宁要赏他,“那可不是,那些个混账佃户,还不想给地,想要收了这亩的麦苗,那可得好几个月的光景。我寻思大姑娘你要用地怎么能被这些人给耽误了,当夜就找了人直接把几十亩的麦苗全部都给翻了!” 李庄头一把捂着自己的额头。 凤晚宁拍手笑,“好啊……好啊……你是干的真好?士农工商,农排第二位,皇上都发了话了,不得无故损害田产。李富贵,我看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富贵还没反应过来,李庄头先跪了下来,“姑娘恕罪,都是奴才不好。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交代给了这蠢的办……”他拿捏不准凤晚宁这个时候的心思,又看了眼一旁还呆着的儿子,先扯着他跪下。 又抬头,小心翼翼道:“可是我们以前给姨娘办事儿,就是这么做的,姑娘若是担心法律上出错……且不说孙捕快同你关系不错。我们李家在通州也是有面儿的。” 凤晚宁看两人这副样子,便知这会儿冲他们发火也没甚么用,怪她事先没讲清楚。 “一共征了多少亩地。”她问。 李庄头心中有数,“三十一亩。” 凤晚宁大致打了个腹稿,才道:“一亩收收成约有个三四两银子的,都照着五两银子算,赔给每一家佃户。” “在告诉他们,地铲了也不用担心,我要改种药田,以后还租给他们。” 李富贵整个呆了,在他看来佃户,就是佃主人家田的,本就低人一等。田随时收回来都行,这怎么还要把银子白白撒出去? 凤晚宁冷声道:“马上就是秋收了,佃户就指着这三十一亩的粮产活命。李庄头,你是真不知道人要急得快饿死了,能做出什么事儿吗?” “把人逼急了,把百姓逼急了,皇帝都能拉下来。”何况小小一个庄头。 李庄头哪里管这些,他不过就是收钱办事儿的。以前的主子那样干,可现在的主子愿意这么干,那他就都听主子的,当即踹了儿子一脚,“姑娘叫你去你还不赶紧去!” 李富贵不敢吭声,当即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去了。 银子大姑娘也没给,他这会儿更不敢要,腿都被打断一次了,他是真觑大姑娘。 —— 李富贵自是骂骂咧咧,在他看来这种事儿都是撒了银子不得好的。 “开门!”敲开了一家佃户的门。 他在外头喊着。 庄子里的佃户自都认识李庄头和他儿子李富贵。 “是那杀千刀的,地都叫他铲了,还来做甚?”坐在炕上的媳妇问,“总不至于来收租子罢?” 这些日子因地被铲了,明年的口粮没了着落,女人已经瘦了一大把,怀里的孩子没奶水吃,这会儿也是饿的嗷嗷哭。男人走出门,提出窗外的镢头,“真要是拿钱来的,我就跟他拼了!”把那李富贵绑起来,在找他爹威胁个二两银子,带着娘两跑路都被留在这儿饿死强! “开门!个懒汉不用种地死家里是不是!”李富贵格外的不耐烦。 门骤的被打开,汉子把那镢头藏在了身后。 粮食吃的都见底了,老实人便也就是差这么一口气儿。 李富贵没察觉出甚么,没好气的从包里掏出了五两银子,“拿去!” 那汉子愣住,李富贵斜眼儿,“怎么,银子你不要?” “不是……这银子?”那汉子手忙脚乱,先小心翼翼的把镢头给扔远了。 “说你们这些人小心眼子,之前不让铲地还以为是害你们,瞧见没有,你那一亩破地能赚二两银子吗?”李富贵原本想贪些,可心里头刚过了这么想法腿就疼,“我们大姑娘早就吩咐了,那地不叫你们白种,只不过钱晚些送,看你们那一个个嘴脸。” 那汉子接过那五两银子,“这……这……”孩子前一刻快饿死,这一刻就有了五两的银子,这起码够一家三口吃半年多了! 他整个都热泪盈眶了,“管事,李管事,是小的,是小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您真是天大的好人!” “慧娘,慧娘,快,快,给李管事儿上茶!!” 里头她媳妇也早听到的,慌忙抹了眼泪,把孩子包好从柜子里抓了两把舍不得吃的酥糖,小心翼翼捧着出来给李富贵,“李管事儿,这真是的,我们把您给冤枉了,怪我们,当时还冲您说那种话。”佃户们大多淳朴,五两银子,那是相当大的便宜了。 “这酥糖您吃着,您喝酒吗,我叫孩儿他爹去打酒来?”反正这会儿有银子了。 第十六章蠢弟弟 李富贵以前出去,不说人人喊打,起码大姑娘小媳妇见了他都是怕的,哪里会这样子。 还真有些不安,“酒,酒不喝了,我这儿还有别的事儿。” 又记着大姑娘交代过的,“你们的佃田我们姑娘要改成药田,日后约莫还是租给你们种。不过具体收成要怎么个算,大姑娘还没同我说。” 那夫妻一听彻底松了口气,如今拿了五两银子,他们信李富贵的很,连忙又劝了两口茶,“大姑娘人是好的,我们也信管事儿您。这就好好在家等着您的回话。” 这种殷切盼望的眼神,和他以前对上的那种憎恶和恐慌的眼神完全不同。 李富贵略微皱了下眉头,离开这家之后又去了另几户佃户那里,都是叫人殷切相迎的,甚至不少人家拿了银子去另一家告知,各个都盼着李富贵过来。 还有家因孙子生了重病,没钱治,本就是等着死了,李富贵一来给了银子,那家儿子直接带着孙祖去城中看病了。剩下家里的女人媳妇直跪着要报答李富贵的大恩大德,他耽误了好些时间,银子也没送完都已经深夜。 没办法,只能先回了庄子里。 那刘氏见丈夫回来了,狠狠的拿鸡毛掸子一扫,“这么晚回来,又去哪个野蹄子那儿了?” 李富贵跑了一天没心思同她吵,累瘫痪在了炕上。 刘氏那大门牙还缺着,不停的骂李富贵。李富贵躺着炕上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抬起自己的身子,“媳妇,你说我以前,是不是有点面目可憎?”23sk. 弄的刘氏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 因种植药材的药田要求不比普通的农田,耕种上更要考虑湿度还前期的侍弄。 这些日子凤晚宁都带着阿瑶去,手把手教她一些种植上的事情。李庄头对姑娘开设药田一事没甚把握,但这些田亩本来就是朱姨娘搞私产的,弄崩了也不牵扯他甚么,后头凤晚宁没叫他管他也没在意。 李富贵跛个腿儿倒是忙前忙后的通知这些佃户,得知凤晚宁跟以前朱姨娘的做法不同,竟是只收他们的租钱,而种出来的药材,不需上缴,都按照好坏来收,一个个乐的像天上掉钱一样。 如今土地都是贵人们的,大姑娘愿把产出的一成不用上缴都给他们,那是天大的神仙!! 而李管事儿把这样的好事儿交给他们来做,更是难得的善人!!! 李富贵从前倒是前呼后拥,可哪儿来这么好的人缘,一时成为被佃户们争相捧着的善人,还真有点拿捏起来为民服务的意思。 可别说是刘氏了,把春桃都给看呆了。 “姑娘,这李富贵还真是给变好了?”她不可置信。 要知道学坏容易学好难。 凤晚宁莞尔一笑,“哪那么容易,他不过是叫那些佃户给架了上去,人人都当你是个好人,这人活在世上,可不就爱个面子。”李富贵以前欺压百姓,抢占民女的事儿都做过,现在却为了几天得面子当了个伪善人。 也算可笑了。 果不其然几天的热劲儿下来,李富贵散出了自己的银子和劲儿,发现大姑娘并没有打算把这些银子给自己补回来。 暗戳戳找了李庄头好几次。 “你想什么呢?”李庄头用烟杆子敲了敲纯儿子的脑袋,“你这银子就当打了水漂得了,花钱买个教训。我再告诉你,大姑娘跟朱姨娘做派不同,你以后少占那些佃户的便宜,你要真敢扒那些佃户的油水,大姑娘就能打断你另一条腿!” 李富贵这才轰然醒悟:自己一百多两私房没了不说,这是连日后的油水都没得刮了! 可不提那会儿心里有多苦了。 凤晚宁榨了李富贵一百多两赔偿给这些佃户,后面之所有优待那些佃户,一也是因为药田与普通农田不同,不好侍弄。没多少收成指望人干活,谁能不摆烂。 只叫他们都觉得全部收成是自己的,才好精心侍弄药田。 药田好了,人也愿意给自己干活,她的盘子才能往大了扩。 “这劳什子老天,怎么又下雨!”还没从地里回来天上就淅淅沥沥的飘起了雨点儿,王婆子和春桃把凤晚宁往轿子里一护,一行人连忙赶回庄子里头。 却没成想进庄子的时候,竟被人堵在了外头。 王婆子抽了把伞给凤晚宁遮在头上,忙问,“前头马车是怎么了?大姑娘回府了,且先让一让,别让大姑娘淋了雨!” 王婆子这话刚说完,前头马车动了一下,便见里头钻出来一个胖乎乎的少年。 紧接着一个十六七岁的丫鬟下了马车,给少年撑着伞。 那少年走到了凤晚宁马车跟前,看她衣衫略显狼狈,顿时不满道:“姐,你一个瞎子怎么到处乱跑。若出了什么事儿不是叫家里人担心吗?” 凤晚宁当即知道面前这人的身份:原主那不成器的蠢货弟弟。 早早的被朱姨娘用好吃的笼络过去,没十三岁就长到了一百六的体重。 被他一句话气的快要绷不住面色,凤晚宁道:“你怎么突然到了庄子里头,可是那朱氏做了甚么?” 凤鹄宁当即皱眉,“姐,朱姨娘是咱们的姨娘,你怎么能这么说长辈呢?亏的我临走之前姨娘还托我好好关照你呢。” 凤晚宁险些叫他气的吐血,只道:“我问你到底是怎么被赶来庄子里头的?” “怎么能说叫赶来呢?”凤鹄宁道:“我是家里的嫡子,姨娘疼我,晓得我犯了错要被爹罚,这才让我先来庄子里头躲躲。”想到这儿凤鹄宁还开心,又有一段时间不用读书了! 姨娘可真是个大好人! 凤晚宁实在是怕在外面一边被雨淋,一边儿被这只涨体重不涨心眼的气个半死。 “先进庄子再说。” 凤鹄宁点头应了下来,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的穿着棕榈色衣裳的男子出了门,恭敬弯腰对着二人,“公子,您的行礼已经收拾好了放在了北院。”又冲凤晚宁:“凤老三见过大姑娘。” 凤老三……这年头古人喜欢赐姓,一般赐和主家的姓的,那都是得宠的。 凤晚宁心中已经咂摸着不对劲儿了,朱氏把这么个人安排过来,显然没安什么好心。果不其然,等一进了屋子,手中刚捧上一杯香茶,凤鹄宁那蠢货就开口了,“姐,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来了庄子里头就搅风搅雨的?” “姨娘都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你个姑娘家,手里头沾了血,以后还好嫁人吗?”凤鹄宁一脸不赞同,“这以后庄子里的事儿你还是别管了,都交给凤老三,他以前就是姨娘手里的人,能干。” 第十七章 暴揍 别说凤晚宁自己了,就是在一旁旁观的李庄头,也不懂大姑娘这一身精明的劲儿,怎就出来这么个草包弟弟。 但又一想,自己精明一世还不是得了李富贵这么种,心里竟还莫名的给平衡了。 不提风晚宁自己叫这个蠢弟弟气的说不上话来。 一旁的风老三却是微挺直了腰杆子,拿捏了起来,要知道女子历来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大姑娘在外头,又没嫁人,当家的自然得是当兄弟的,还是他凤老三为人精明,跟夫人请命离府。 要知京城凤家有大管事儿,哪有他凤老三什么事儿,可一旦离了府,到了这偏远的庄子里头,拿捏住了这三少爷,那他才是这乡下的土皇帝! 如今这世道少有女子当家作主的,凤晚宁自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下人跟前下了弟弟的面子。 只抬起一张脸,微笑看着凤鹄宁的方向,“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姐姐日后都得仰仗着你。这庄子后面当是得你全权做主了。今儿你们赶来,又沾染了雨气,不若想去泡个热水澡再想别的?” 凤鹄宁一路都是马车和轿子,没挨多少雨。 可到底连些天的连绵阴雨,路上他又不想沐浴,身上总归是粘腻的,听姐姐这么一说当即点了点头。 “英儿姐伺候我沐浴吧。”凤鹄宁扭头道。 林英儿轻轻唉了一声。 凤晚宁扭头看那林英儿,被朱氏调养放在凤鹄宁身边的人,容貌自是漂亮的。可却离端庄老远,时不时的勾起的兰花指和眉梢眼角透的妩媚之意,昭然若揭她干的可不是普通丫鬟的活计。 凤鹄宁……可才十三岁不到十四! 许是因为原主的记忆在,除了觉得弟弟蠢,凤晚宁自觉也是有义务训这弟弟。 压下了心中的薄怒,她道:“你且去洗漱,我去叫人给你备一桌下酒菜。咱们姐弟两都快半年没见过面了,一会儿好好说说话。” 凤鹄宁当即点头。 他对亲姐姐当然是有感情的,本来也是她瞎了眼之后自己敏感不长出门,姨娘怕惹她伤心也不长叫自己去看她。不过眼下看姐姐倒是想开了不少。 凤鹄宁做在硕大的浴桶里,想着印象里的姐姐素来就是个温柔的,他住进庄子里头,姐姐不会和爹一样逼他读书,还得听自己的话,自己想出去玩就玩,想斗蛐蛐就斗蛐蛐,只觉得人生惬意的很! 等叫林英儿伺候的沐浴完毕,穿着崭新的衣裳到了厅内时,看到唇角带笑的温柔姐姐,凤鹄宁也是那么想的。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们姐弟两有些私房话说。”凤晚宁浅声道。 春桃和莲声听她的话很快就都下去了。林英儿目光却是犹疑,不怎么想下去,春桃和莲生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前一后的架住了林英儿,“英儿姐,都半年多没去京城了,您也给我们说说京城的规矩呗~” 凤鹄宁打了个哈欠,“姐,你有什么事儿——”话因还未落,那原本温柔祥和的姐姐骤然变了个脸色,猛踹了他屁股下凳子。 凤鹄宁一时不备直接朝地上栽了过去,费好大的劲儿才爬起来。 这会儿他还当凤晚宁眼瞎,不是故意的。 然后就看他那素来温柔和善的姐姐,手里拿了个硕大的藤条。凤简章是文人,不打儿子。朱氏想养废了他,当然也不会教育他。 因此凤鹄宁狐疑看着眼前的藤条,他姐这是从哪儿弄来了这么个奇形怪状的拐杖? 凤晚宁笑:“我一个瞎子,到处乱跑,叫家里人担心了。是我不对。” 凤鹄宁道:“啊。” “我一个姑娘家,到了庄子里头,搅动风雨,手上沾染了血,以后嫁不出去,也是我不对。” 凤鹄宁挠了挠头,也觉得他对他姐说话重了,“你知错就好,其实我和姨娘也都是为了你好。” 凤晚宁笑着点头,“王婆子,出来吧。” “什么啊?” 凤鹄宁狐疑的抬头,就看见屏风后头出来一个身材肥硕的婆子。此时他还一脸懵懂的看着姐姐和那婆子,凤晚宁则是一笑,“给我打,打到他这嘴能说人话为止!”23sk. —— “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凤老三狐疑的看着推门进来的女人。 林英儿娇嗔他一眼,随后就倒入他怀里,“他们姐弟两说私房话,我可不就被赶出来了嘛?” “私房话,你这不去听着?”凤老三忙坐起身。 林英儿在他怀里,“门口好几个丫鬟拉着我说话,哪里能偷听?”她扫了凤老三一眼,“再说了,三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还不了解?扶不起的阿斗,叫他读书就等于要他的命,大姑娘能跟他说的私房话唯独这些,叫他起了逆反心里,不正合我们的意?” 凤老三一想也正是,你跟个不开窍的说什么读书夺权,他不仅把你能气死还要跟你作对。 大姑娘虽然眼瞎,但也确实有几分能耐,不然姨娘也不会派他来这里。 可再有能耐终归是个女人家,女人就得听男人的话! 还是那句话,只要拿捏住了三少爷,在这庄子里头,他凤老三才是老大。 “你想什么呢,看都不看我一眼!”林英儿狠狠敲着凤老三的肩膀,“你这杀千刀的,当时给我赎身的人那么多。是你应承了我能叫我做富贵人家的贵妾我才跟你一起来这乡下地方的,你现在告诉我,什么时候能成!” 凤老三忙是哄着人,“你急个什么?那小子毛都没齐,你能哄他上的了床?” 林英儿唾了他一下,凤老三这也是憋了一路,这会儿保暖了,直把林英儿按在床上,两人是好一阵儿的厮混。 “都到了庄子里头了,你打算怎么办?”林英儿问了一句。 风老三道:“若是那大姑娘识趣,自和京城一样,风家白养着她罢了。一个瞎子,吃不了多少。若是不识趣还霸着管家权不肯交出来,那……”风老三没说怎么办,只冷笑了两声。 第十八章 墨盘 凤鹄宁是万没有想到在他亲姐这儿旁的什么都没拿,先挨了一顿打。 “知错了吗?”凤晚宁问。 一旁的王婆子轻轻呈上一杯温茶,跪在地上的凤鹄宁抬头去看,只觉的他姐眉梢眼都透着一抹恶毒。 “看来是不知道。”凤晚宁轻口道,王婆子立马又抽出了藤条。 “知错了,我知错了!”凤鹄宁忙大声道。 凤晚宁这才满意,“我再问你,你是怎么叫朱氏赶出来的?” 凤鹄宁一心一意觉得他姐果真是歪了,“都跟你说了姨娘没欺负我,姨娘是要帮——”他的话止于凤晚宁抬起的那一巴掌。 只能老实道:“半个月前,我不小心打碎了爹最爱的一方墨盘。那可是爹最爱的墨盘,爹气的要打死我。得亏姨娘替我求情,说我既然不爱读书也别拘束我,让我好好在乡下玩一阵子时间,等收了性子在回去。”23sk. 凤鹄宁真心觉得姨娘是再好不过的人了。 又看了眼他姐,哪里像眼前的泼妇!!!到了乡下居然还学会了打人! 他要回去了,一定得告状! 凤晚宁道:“那墨盘你是亲手打碎的?” 凤鹄宁回想着,“我和四弟一起去的书房,四弟说那个墨盘是爹最喜欢的,我就拿起来看了一眼,就看了一眼,谁知道它突然就在我手里裂开了!” 凤晚宁冷笑一声,哪儿还能不明白自己这蠢弟弟是替别人背了黑锅。 “也好。”朱氏把他发落来庄子,估计是为了给自己下马威。 但凤晚宁反而安心,留这个么蠢东西在凤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以后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庄子里头。外头我也会给你挑选个书院,我不求你能高中举人之类的,但你若是连个秀才都考不上,我就打断你的腿。” 凤鹄宁当即跪直了身体,“我都到这儿了还要读书?” “嗯?”凤晚宁冷哼一声。一旁王婆子当即又举起了藤条。 凤鹄宁委屈极了,他就不是那读书的料子嘛!这泼妇!!! 凤晚宁又道:“我与你之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要敢告诉凤老三,我便叫王婆子把你绑起来大,再卸你两条腿。” 凤鹄宁哭都不敢哭了,只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姐。 —— 等两人再出来时,凤鹄宁的眼睛是红的。 两人坐在主位上,凤老三往前面看了两眼,林英儿也不住的跟凤鹄宁使眼色——这个时候该说姨娘教的话了,凤老三管着庄子,那她才有油水可拿啊! 可凤鹄宁这时哪里敢抬头? 半大个孩子,长辈稍威严些他自然害怕,再加上凤鹄宁本身就是个怂的。 凤老三自也不敢强求,说破了天儿现在凤晚宁在庄子里立住了,还有孙玉荣那边儿的人手,总不能和以前那般手段对付,“小的给大姑娘请安。” 凤晚宁也笑着叫他起来,问了些京城时候,凤老三一一做答了。 凤晚宁又道:“路上奔波也久了,我先叫春桃安排你们住下。” 凤老三却提前道:“公子今年都要十四了,现在童生试都没考过,姨娘原是指着我专门来督促三少爷认真念书的。” 凤晚宁便望着发声那方向,凤老三手交叠着,“小人自是要在三少爷屋里伺候着的,姑娘也不必操心少爷的事儿,出来之前姨娘都已经叮嘱好了,少爷院里常用的人我们都带着回来了。”说完就道:“还不都快给大姑娘请安。” 紧接着林英儿和一个叫硝子的书童出列给凤晚宁请安。 凤晚宁对林英儿没甚印象,大约是她走之后朱氏弄来凤鹄宁身边的。可这硝子却是个五毒俱全的货色,年纪轻轻的就吃喝嫖赌,是朱姨娘的本家。 凤晚宁捏着自己的额头,把人发落到偏院里头了,还想牢牢控着? 这朱氏也真把自己当盘儿菜了? 不过眼下凤晚宁却也知道不是和凤老三撕破脸的时机,只笑道:“那是自然。少爷就住我隔壁的主院,既你们带了人手,就自己安排罢。” “是。” 凤鹄宁一个院子的人退下,等人一走凤晚宁便叫了李富贵和李庄头过来。 凤老三一行人进了院子自然是先收拾东西,这当口凤老三又叫林英儿去找凤鹄宁打听他和凤晚宁到底说了些什么。 林英儿是半年前才被派来凤鹄宁身边的,她长得漂亮又会哄着人,凤鹄宁一向喜欢这个姐姐,也听她的话。 可这会儿林英儿刚试探的问出声,凤鹄宁便生气了,“你出去!” “少爷?”林英儿有些惊讶。 “你给我出去!”竟是直接推搡着林英儿离开了房间。 凤鹄宁把人推走还气着,这什么人呢,竟还要问他被亲姐姐打的事儿?这能往外说吗?说了不又得挨一顿毒打? 林英儿气的再跺了跺脚,没什么办法便又去找了凤老三。 凤老三摸了摸小胡子,“看来这大姑娘倒真有几分本事。”罢了,先不管三少爷那儿了,到底是个孩子,拿捏住了大姑娘他怎么着都行 “去把李庄头给我叫过来。”他吩咐。 “是。” 李庄头得了信儿,把儿子李富贵一起叫了过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拿着姨娘的钱竟做出这种吃里爬外的事儿,是不想要命了吗?!”凤老三狠狠一拍桌子,李庄头当然是拉着儿子跪地求饶,只说自己对姨娘是忠心耿耿,没办法叫大姑娘拿住了把柄,才只能先听她的。 凤老三就是一顿下马威,没想真找他们麻烦,“你们的事儿我自清楚。那算个什么麻烦,只要跟着姨娘,她自是会帮你们抹平。” 凤老三摆了摆袖子,“也亏得姨娘总说你李庄头是个人精,现在居然被个黄毛丫头给拿捏住了。”又看着两人,“姨娘既派我过来就是来帮你们的,你们但若继续听我的,这庄子里的富贵你们还享,要是不听——” 他言外之意明显。 李庄头和李富贵连忙是赌咒什么都听三管事儿的。 李富贵眼睛一转,当即拱手上来,“三管事儿,您刚来,我们通州这场子您还不熟呢?不然,我带您去附近的楼里,好好的喝一顿?” 这里头的喝自不是纯喝酒,凤老三只当这趟是游山玩水再来替姨娘收拾人的,便看了眼李富贵,“倒是个懂道理的。” 懒洋洋从床上爬了起来,“正好也要给姨娘办事儿,顺便便同你去吧。” 李富贵忙是做出请的姿势,李庄头给他打了个眼色,他点了点头。 第十九章 童生试 凤老三虽说给李富贵和李庄头两个下马威,但也并非全然信任两人。 他手里头本就有京城里带来的人马,这两人在他高傲的京城凤三管事儿眼里委实也只是个乡下的泥腿子。这些日子他便用自己的人先想办法把通州这里姨娘的事儿抹了下来。 等大姑娘手里的把柄先抹齐全了,再想办法彻底按死这跟姨娘作对的狗东西! 但他也压根没想到,就是他看不起的这李家父子,通州城里满都是眼线。 今儿白天凤老三做了什么,到了夜里凤晚宁就全都知道了。 “姑娘,我托人去京城查了,那林英儿压根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那就是个青楼里的娼妇。被朱姨娘放在了咱少爷身边,就是想勾他坏了身子,不好好读书。”李富贵道,其实他不用查都看得出那林英儿是什么货色。 凤晚宁大致猜的出来,又问“你跟着凤老三,有什么进展?” 李富贵道:“回姑娘的话,那凤老三应该是受了姨娘的差遣,来了之后就拿钱去当铺要把之前卖田的事儿给抹了。” 凤晚宁拨弄了头上的钗子,唇角勾起,“让她抹。” “是。” 李富贵是跟着他爹一齐办那药田的事儿了,就算在笨这会儿心里清楚这大姑娘设的什么局。 不仅是捞了朱姨娘一大笔的银子,叫她白拿钱平了账不说,手里还狠狠握了一个姨娘根本就不能翻身的大把柄! 这要比心眼子,朱姨娘生了两个,那大姑娘就绝对是个莲蓬心眼儿! 反正他绝对是斗不过。 想到这里李富贵又连忙道:“对了姑娘,那凤老三以前跟着朱姨娘办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手段可不是一般的。”李富贵说了几个叫凤老三还得家破人亡,财产全归了朱姨娘的例子。 凤晚宁却也没多担心,“都不打紧。”毕竟她已经有了一劳永逸的办法,便撑着腮帮子,“且看看他要使什么样的张良计。” 她也才好给自己搭梯子。 —— 翌日清晨,几日的连阴雨停了下来,太阳虽是高高的挂在空中,可天气却分外的凉爽。 凤晚宁起了个大早,去药田里探勘了一番。 “姑娘,不就是侍弄个田地吗,您瞧你好好一个大家小姐的,每日回来都要脏了鞋脚?”王婆子给她擦着鞋面上的泥巴,“那些个佃户都是庄头里的老把式了,难道还没有您会种地?” 凤晚宁一笑:“种粮食起来他们自然比我强,可药田跟那些不一样的。”也没多跟王婆子解释,道:“我瞧这土壤差不多了,回去之后你跟李富贵说,让他可以带着那些佃农门来领种子。”估算了下这批试验田什么时候能出药。 凤晚宁又盘算着该去弄个店铺。 “喂!!!”突然有人叫道。 “怎么又是你这个小孩儿!”王婆子扭头一看,竟是那日拿泥巴扔她家姑娘的那孩子,连是把凤晚宁护着。 那小孩儿大着眼睛一脸的不好意思,“大姑娘,是我不好,我不该骂您是狐狸精的。我娘说您是天大的好人,是神仙下凡来眷顾我们的。” 凤晚宁听的忍不住笑,“你过来。”王婆子不拦,那小孩儿立马兴冲冲过去。 漂亮姐姐谁不喜欢。 凤晚宁抹了颗糖给他,“嘴巴甜了有糖吃,学那些烂话骂人就没有了。” 小孩儿嘿嘿一笑,拿了糖就跑远了。 王婆子抬眼瞧,正看那小孩儿跑到不远处的田埂上,一对儿夫妻模样的人拦住了他,三人又齐齐朝着凤晚宁这里行礼。王婆子也道:“那一家人跟您道谢呢姑娘!” 凤晚宁看不见,让王婆子指了方向,便也遥遥冲那边点头。 那一家人更是越发激动。 王婆子便是扶着她回家,边是感叹,“姑娘,你现在可是这庄子里外的活神仙!”就算是自己有机会伺候这样神仙似的人物,心中也高兴。 凤晚宁唇角含笑,心中却自有想法。 善意有时候也是一种生意罢了,她要这些佃户们真心实意的给自己干活,更需要他们用拥护自己。凤晚宁从不觉得自己是个真善人,她一直都是生意人。 ———— 凤晚宁从药田回来之后便把凤鹄宁给叫出来了。 “童生试?”凤鹄宁一听这个,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去!” 凤晚宁道:“那你想什么时候去?你再过半个月可就正正好十四岁整十五岁虚了?”小秀才小秀才,寒门家贫,没那本事十八九岁中秀才可以见谅,但以原主的记忆再加上对这个朝代的理解,少有凤鹄宁这样快十五了都没过童生试的。 凤鹄宁来乡下就试摆烂来的,“我又考不上,报那名做什么?” 凤晚宁道:“谁说你考不上?” “我都考了四次了,能考上早考上了。”凤鹄宁烦躁道:“废那劲儿做什么,姨娘说了,我是嫡子,以后继承家业呢。我不用像四弟一样努力念书的。” 凤晚宁险些笑不出来,也彻底没了和这棒槌好好说话的打算,“王婆子,人给我架上马车,今儿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是!” 凤晚宁不指望他高中状元什么的,至少塞进了书院里头学些个书本上的东西。 别像今儿似的那么蠢,连这么简单的养废都品不出来。 再者凤晚宁也叫春桃给自己念过这里考童生之类的卷章,纯粹是靠背,但凡脑子不是大问题压一压都不难过。自己瞎了眼,后半辈子约莫都要跟这个弟弟捆绑在一起,家里出个秀才也省好些税收,凤晚宁是盘算着这些。 想了想,便叫春桃收拾,带着凤鹄宁进了城中,准备给他好好相看一个书院读书。 因着上一次入城经历并不怎么好,这一次凤晚宁带了厚厚的幂篱,长至腰间,不仅挡住了清丽绝伦的面庞,也把那盈盈一握的腰挡了个完全。 凤老三得知了这消息也没拦着二人,反而是高兴的叫给备上了马车。 林英儿不由戳了下他,“你莫非是忘了姨娘的打算?”是要养废凤鹄宁,这会儿大姑娘都要送他进书院读书了,他竟还这副表情? 凤老三却是笑看了眼林英儿,“且不说这三少爷自己想不想读书,就光说这京城的蠢材到了通州也是蠢材。这读书人,谁不爱面子?” “三少爷京城那些个事迹叫他们知道的,你说哪家书院敢要三少爷?” “三少爷那性子被人这般说道,又会怎么样?” 林英儿好歹伺候凤鹄宁这么长时间了哪能不知道他的性子,顿时一副看戏的表情,又看了凤老三一眼,“那今儿等那青瓜蛋子回来,我可不是得好好的安慰他?” 第二十章徐寒 凤老三当即掐了下她丰满的胸脯,“最好是将他哄到你的床上下不来,他窝囊成什么样子,姨娘就开心成什么样子,那你我的好日子才在后头!” 林英儿被他掐的瞬间软了身子,手搭在他肩膀上,“讨厌~叫我去陪那那青瓜蛋子,你都舍得~” 凤老三道:“哪里能舍得,可等以后你进了少爷的房做了贵妾,拿捏住了他,我们两个在姨娘手底下的荣华富贵才能长久。” —— 且不提二人,凤晚宁和凤鹄宁也很快到了通州城。 原是想直接带着凤鹄宁去报名童生试的,可这时凤晚宁才知原来在这里也是有学籍这回事儿的。凤鹄宁以前是在京城书院念学,如今既到了通州就得在通州寻个书院念书,且还得有个至少过了童生试的秀才给他写推荐书才能考试。 便只能带着不情不愿的凤鹄宁一路到了书院。 等进门的时候,却见那原本不情愿的人,好好整理了一下衣摆,模样似有些忐忑的样子。凤晚宁略微愣了一下:嘴里说着不爱读书,倒还是怪敬重书院的。 可等刚一进了书院,凤鹄宁那脸色就变了,“我不去了。” 凤晚宁道:“什么?” “我不进书院了,谁爱去谁去?”说着就要往外跑,凤晚宁硬是叫王婆子给人拉住了,还没等问清楚原因了,许是因为这边儿的动作大,已经有人看了过来。 “唷,这不是凤家的三少爷嘛?怎么也来了我们通州这样的小地方?还来了通州书院,不会是要来进学吧?”那人说着一笑,“这可不行,城令书院庙小,可容不下您这样的大佛,徐先生,您说是不是?” 凤鹄宁一听徐先生这名字,更是面色发寒。 “怎么回事儿?”凤晚宁问。 凤鹄宁不说话,被学生点了名字的徐寒慢慢走上前来。 他大约三四十的年纪,看上去很是清高,一副文人作派,“刚才院长说有学生要进院念书,说的是你?” 凤鹄宁不开口,凤晚宁道:“是舍弟。” 徐寒摇头,“你走吧,我门下不收蠢材。” 凤鹄宁的脸就像是个被吹鼓了的猪肝儿红,猛地涨了起来……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凤晚宁拧眉。 徐寒看着幂篱底下的身影,“你是女子?” “女子怎可在书院圣地开口说话?” 凤晚宁嗤笑一声,他说这话她已然没了叫凤鹄宁在书院读书的想法,只道:“书院圣地女子不可开口说话,感情先生你娘不是女的?” 徐寒顿时变了脸色,“粗俗。” 凤晚宁冷呵一声,“先生,我只是不知你凭什么说我弟弟是蠢材?” 徐寒冷眼瞧了凤鹄宁一眼,“本道是你年纪小,一时想错了走了岔路,没想到竟是家学渊源,有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姐姐!”又看凤晚宁,“你既问我为什么不要他,我直白的告诉你,半年前我带着学生去京城游历教学,就是你弟弟偷了我京城学生的一首诗去诗会上招摇,我徐寒宁可收寒门学生,也绝不收鸡鸣狗盗之辈!” 凤晚宁诧异道:“你偷人家的诗?” 许是被凤晚宁这句给伤着了,凤鹄宁顺时大叫,“谁偷了谁偷了!那诗本就是我作的,是他偷我的!!!”可谁信? 一如当年在京城没有人信他,在这里也没人肯信他? “你说人家一个甲等的学生偷你一个乙等学生的诗,说出去不笑掉大牙!”周遭竟是嗤笑的声音,“你会作诗,我看你连字都认不全几个!” 凤鹄宁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的诗无缘无故被被人知道,他定点证据都没有,又落入被众人质问的境地,只是满脸惨白—— 却在这时一双手握着他的,凤晚宁娇弱的身躯挡在他身前,“说我弟弟偷诗,你们可有证据?” “他偷的诗是京城宋家公子宋清的,人家可是十五岁就中了举人的?不是凤鹄宁偷他的还能是他偷凤鹄宁的?”有人道。 “为什么不可能?”凤晚宁道:“既说是偷,不管偷诗偷钱那都是偷盗,总得有证据?” “你们有何凭证证明我弟弟偷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 凤晚宁道:“那您若是有道理,就请您拿出实质的证据,证明是我弟弟偷的。可别说什么我弟弟才学不如宋清,就一定做不出这样的诗来——需知前朝的一位诗仙这辈子也就做出了一首诗,难不成说他也是偷盗的吗?!” 凤晚宁的这句话直叫人无法辩驳。 徐寒倒是冷冷的看了眼面前这女子,而后道:“且不说他有没有偷盗,收学生总在我自个儿,他是个庸才,我不愿意收,你们请回。” 凤鹄宁拉着凤晚宁的手微微发抖,却也只是对他姐道,“好了,别在书院闹了,我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m.23sk. 凤晚宁不理他,“孔子都说有教无类,各色学生各色的教法,你教都没教过,便要给他安一个不行的名头?” 便就是不够聪明,凭什么说她弟弟是个庸才? 徐寒冷笑一声,“孔夫子教书育人一生,席下先贤无数。某自然是不敢和孔圣人相提并论,不过这么些年带了这么些学生,我自是知道哪个有天分哪个没有天分!” “恕我直言,姑娘的弟弟考个童生怕都是困难。而来我们书院进学的,都是奔着举子去的,还是莫耽误双方的时间为好。” “凤姑娘眼瞎,不要连心也都盲了。当年在京城我也不是没教导过令弟,可一个十三岁还如此顽劣连童生都没过的蠢材,谁会要?读书靠的是这里——”先生指着脑子,“不行就是不行。” 凤鹄宁咬牙,就算是从小被人说着不行,再听一次,还是如鲠在喉。 “凤姑娘,说句不好听的,你弟弟是个草包,你个瞎子没见过世面,就是为他筹谋,草包再装点,也就是绣花枕头——” 凤鹄宁听到这儿已是彻底听不下去了,“谁爱念书谁念去,反正我不念!”凤晚宁要拉他,却看他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你不嫌丢人本公子都嫌丢人!我反正不爱读书,我要去斗蛐蛐!” “硝子,我们走!”他叫着书童。 书童连忙应了一声,“是,少爷。” 便招呼着人走了。 第二十一章打赌 凤晚宁忙是叫人跟上了凤鹄宁,又回头面对这位徐寒,徐先生。 她眼睛虽看不见,可心里却清楚知道眼前人就算不是朱姨娘的人恐也是听了她的吩咐来打压凤鹄宁。 她瞎眼的事情是凤家的事情,凤家人自己不徐寒一个普通的先生哪里会知道? 凤晚宁道:“先生是铁了心,不想叫我弟弟来书院念书了。” 徐寒道:“不是我铁了心,是他没这个天分。” “那先生教学这么些年,又带出了几个进士学子?”凤晚宁问。 徐寒道:“不才已三个举人学生,还有一名之前已经提过,便是京城的宋清少爷。”这是徐寒最为骄傲的事情。 凤晚宁听了却是嗤笑一声,“三个举人,我还当您培育出了几个进士呢?不过如此?” 凤晚宁故意激他,徐寒,只觉得她是死鸭子嘴硬,冷笑道:“凤姑娘您从出身高贵,看不上普普通通的举人,可就算如此令弟却连童生试都考不过。”他这话一说周围默不是哄笑成一团。 凤晚宁轻轻叹了口气,大约也知道朱氏平日里是用怎样的手段在打压凤鹄宁了。 一个寻常的少年,你总对他说他不行,就算一开始他可以在长期的心理暗示下也会觉得自己不行。凤鹄宁不是不爱读书,是叫朱氏逼的不爱读书,这就类似于现代的催眠,放现代,朱氏那也是pua的高手了。 凤晚宁叹了口气,既然是得了病,那她自然会给蠢弟弟治病。 “先生不肯让我弟弟入学,说我弟弟是个蠢材,”凤晚宁缓缓开口,“盖因您是举人,还教出来几个举人学生。不如跟我打个赌如何,你随便指上书院中今年要考科举的三人,我若是能叫他们考中举人,你不止收回我弟弟是庸才这句话,还得叫我弟弟入学读书。” 读书人自成一条线,凤鹄宁这名声并不好,凤晚宁知道今儿离这书院通州其他书院凤鹄宁恐怕也进不去。真若试这样,他的科举之路就完全被朱氏断了! 考不考是一回事儿,可断不断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虚寒冷漠一笑,“姑娘玩笑话了。” “怎会是玩笑?”凤晚宁道:“有赌自然有彩头。” 既当了朱氏的走狗,哪里会不为钱财所动。 “什么彩头?” “我若是输了,奉上我的全部家资。”凤晚宁道:“先生若是输了,就按照之前说的。” “那我还占了你的便宜?”徐寒料定了自己会赢,可若自己不拿什么东西反而显得自己欺负盲女,当即冷笑一声,“我同你赌,不过公平起见,我若输了,我家里还有个五进的大院子,正好就在书院附近,也就舍给姑娘。” “好!”凤晚宁道:“签字为证。” 徐寒早收了朱氏的钱,自然知道这凤大姑娘家资不菲,也怕她说话不算话,连忙写下了文书。如此就有了凭证。m.23sk. 待好好的揣在身上时,原本肃重的脸上有了两分得色:本是收了银钱帮朱姨娘一个小忙,没想到竟有了意外之喜? 白来的银子,谁能不喜欢? 有这些钱打点上峰,他说不定还能寻个官做做? 凤晚宁却是懒得在这地方呆,只叫徐寒当场点几个学子。徐寒本是想后面再安排,好歹后续能给自己通信的,可叫她这一逼只好选了几个成绩本来就差的一塌糊涂,只因家里塞了些银钱才勉强叫进来的。 那三个早有自知之明,今年他们绝对考不中举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凤晚宁又承诺考试之前包吃包住,还免费请西席入府来教,当即乐颠颠的答应了。 徐寒倒是冷冷的提示了一句,“凤姑娘,学业可没什么投机取巧的。距离会考就三个月时间了,我看你,还是好好准备履行你的赌约吧。” “这就不牢先生操心了。” 凤晚宁扭头就走,她还得去看看凤鹄宁去了哪儿……到底今儿是她没想周全,白白叫人欺负了他。 她来去匆匆,却未料后头又来了贵客。 “侯爷,那位徐先生便就是下官今日要引进给您的高手,他于棋道上,乃一绝啊!”通州的高知府竖起大拇指夸赞着。 可永信候却只是冷淡着眉眼,“一个跟女子订下赌约,贪些女儿家嫁妆钱的宵小之辈,也配与本侯下棋?”说完扭头就走。 通州知府马匹拍在了马腿上,当即狠狠瞪了眼书院里还沾沾自喜的徐寒。 扭头又追了上去。 可永信候却说自己要随意逛逛,不需他陪着。高知府也只好打道回府。 这厢凤晚宁去找弟弟,却听王婆子急跑回来道:“姑娘,硝子那杀千刀的,竟带了咱公子去赌坊!!!” 凤晚宁冷淡了眉眼,“走,我们也去。” 春桃瞪大了眼睛,“姑,姑娘……那是赌坊啊!!” “律法有规定女子不能进赌坊?”凤晚宁挑眉。 “那是没那规定?” “那有何不可。”凤晚宁道:“王婆子,你带路。” 王婆子没大家小姐那规矩,以前她那些关系好的还亲去赌坊抓过好赌的丈夫。当即便带着凤晚宁到了那赌坊门口。凤晚宁看不见,春桃既是害怕,第一次到赌坊这地方也是兴奋,不错眼儿的搜寻着凤鹄宁的身影。 “姑娘,少爷在那儿!”春桃忙指着那个方向。 春桃给凤晚宁描述着凤鹄宁如今的状况,“公子输太多了,这会儿衣服都叫人给扒了。” 赌桌上把衣服给输了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尤其凤鹄宁衣着光鲜靓丽,年龄又不大,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被养的天真的小公子,摆明了是赌桌上的肥羊。 凤晚宁径直走了过去。 旁边的赌徒一看是个姑娘,顿时都道:“这怎么大姑娘也来赌钱了!” 凤鹄宁也看见了他姐,这会儿子都输红眼了,“姐,给我钱!” “原来是凤小公子的姐姐啊!”众人道。 凤晚宁先没理他们,问凤鹄宁,“你输了多少?” 凤鹄宁挠了挠头,“身上带的银子都输光了——” 第二十二章赌坊 “我看不只是带的吧,还有戴的!哈哈!”有人故意拿原本凤鹄宁腰上缠的腰带来羞辱他,“凤小公子这腰带上扣着的可是翡翠啊!这平常要卖得五六十两吧,今儿输了钱只折了三十多两,太亏了!” 凤鹄宁今儿输了一整天,赌博就是这样,赌瘾上来了一直输定然是想翻本儿的。 “你快,给我拿钱!”凤鹄宁不耐烦道。 凤晚宁道:“春桃,今儿出门带了多少银子?”春桃连忙摸着袖口,“姑娘,带了一百两银票。”一百两够在通州这样的小地方买三间大瓦房,还够一户普通的百姓吃上一辈子。 若不是今儿想着让凤鹄宁进书院,也不至于随身带这么些。 凤鹄宁抬手就要拿银子,凤晚宁冷笑一声,“谁说给你了?” 不等凤鹄宁说话一旁的赌客见了那银票已经觉得是自己的了,“凤大姑娘,您弟弟的衣裳可还在我们手里呢,他这把也输了……身上可没什么值钱的了,你总不至于让你弟弟光着屁股出门吧?” 凤晚宁这才冲着这些人招呼,“众位有本事赢的他输光了,是他技不如人,我做甚给他擦屁股?”她道:“我拿这一百两银子,是我自己要同你们赌。” “你同我们赌,你个女人家——”众人哄堂大笑,“姑娘,你若是寻乐子去跟你们院里的丫鬟下马吊!来赌坊做甚么?” 凤晚宁把那一百两银票拍在了桌上,“我是女子,可这银票没有男女之分吧?” 众人不说话,那摇着筛子的庄头道:“赌桌上来者是客。姑娘您请。”要带凤晚宁去另外一席凤晚宁却道:“不用新开桌了,左右他也没甚么输了。我接替他就是。” 庄头点头同意了。 凤鹄宁原本呆滞的脑子慢慢清醒过来,突然大叫道:“凤晚宁,你抽什么风,快走,这赌坊是你个姑娘家能来的吗?” 凤晚宁才不理他,转头已经问起了规矩,“你们这儿赌规是什么?” 庄头道:“睹大小,猜单双。” “姑娘,选哪个?” 凤晚宁道:“大小。” 凤鹄宁急了,“单双啊!”大小他连输,单双好歹是肉眼能见的,不全靠运气。 凤晚宁却根本就不听他的,庄家见状一笑,拿起骰子就摇了起来,目光中却是闪过一抹狡猾:凤小公子这蠢货,哪里知道无论是大小还是单双,他都是稳输无比的! 原以为今儿这肥羊宰到这儿就算完了,没想到竟还来了个更大的! “姑娘,猜大小吧?”庄头道。 凤晚宁带着幂篱,旁人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她声音清丽的很。 “小。” 骰子打开,赫然是大! “黝,输了!这信誓旦旦要上来,还以为给她弟弟找场子呢!”3sk. 凤晚宁并不说旁的,“再来。” “赌大的还是小?” “小。” 这把是小,不过庄头也压了小,凤晚宁赢的不多。 凤鹄宁在旁紧张的看着,接下来的几局凤晚宁有输有赢,凤鹄宁几次三番的想叫她别赌了,又觉得兴许他姐能给自己翻本呢? 可赌场从来做的就是无本的买卖,拿捏的就是赌徒想要翻本的心思。 之所以叫凤晚宁赢这几把,也就像是给猎物下套子一样,总得给些好吃的叫她无知无绝的进来。庄头得意一笑,后头这几把再也不放水了,凤晚宁一直输,输的那一百两银子见了光。 “又输了!”凤鹄宁气的垂桌子,“你还不如让我赌呢,都没我赢的多!” 凤晚宁却似上了瘾一般,“我再来一把。” 庄头和人对视一眼,晓得肥羊已经上了套子,“若是没有现金,姑娘您不如抵押个什么?” 凤晚宁道:“抵押什么,我家里的丫鬟和我自己都在这儿,怕还不上你们赌坊的钱吗?”凤晚宁道:“这次我赌把大的,我下注五百两!但有一条,你们庄家必须得和我一起猜大小!”她这意思就是怀疑庄家出千。 庄家呵呵一笑,“姑娘放心,我们赌坊可是童叟无欺的,姑娘下这么大的注,当然您说了算。” 凤鹄宁整个被他姐惊住,五百两! “姐,你疯了啊!这一输就是五百两啊!” 凤晚宁不理他,扭头已经叫庄家开始了。凤鹄宁急得抓耳挠腮,眼瞧庄家已经摇起了骰子,赌桌上的规矩,开始了的赌局总不能中途结束。 “姑娘,咱们三二一之后,一起压。” 凤晚宁点头,场上众人牢牢盯着凤晚宁的手,他们不管庄家压什么,只要凤晚宁压什么就压反的。今儿这大姑娘赌运不好,他们只要跟她反着来,自然赌运昌盛。 “买定离手。”庄家一声喝,正要揭开骰子。 凤晚宁却道:“慢着。” 她道:“我来揭。” 庄家顿了顿,却还是一笑,“好,姑娘您来!”反正大小输赢已经定了。 所有人目光都看着凤晚宁手里的骰子,这把她压的是小,而其余人压的是大。尤其是庄家,凤晚宁压了五百两,他作为庄家也跟了五百,加上旁的鸡零狗碎的,这桌面上总共一千二三百的银两。 所有人都等着瓜分凤晚宁那五百两银子,可那骰子掀开,六个点儿全是一,赫然是小! 庄家顿时怒变了脸色,“你耍老千!!!” 怎么可能是小!分明是大! 凤晚宁则是道:“你们赌坊赢了就是赢了,我赢了,合着就是耍老千?怎么,你们这开赌坊的还输不起了?” 所谓赌坊,最赚的从来都是他们自己。 赌客们当然心里也清楚,加上他们之前赢了凤鹄宁不少银子,这会儿虽然输了些,但好在能接受范围之内。赌坊就不一样了,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这怎么的,赢了钱就是赌坊的,输了钱就成了老千儿?”有那赌客开口,“这赌坊要是这个样子,我们日后可不敢再来了。” 凤鹄宁不懂他姐怎么就赢了,如今却也是挺起胸膛,然后弯腰把那些钱都收入了自己的口袋。 第二十三章暴雨倾盆 凤晚宁则是叫来春桃,“去给庄家倒杯茶,到底咱们赢了钱,得谢谢人家。” “是,姑娘。” 春桃从小二手里拿了壶,走过去到了庄家旁边,又轻声道:“你们是开赌坊的,我们姑娘不是来小赌个一两把。你们出千没出千,姑娘心里清楚的很,要么就闹将开来,看看这出老千的赌坊以后还能不能开下去?” 这赌坊的赌客怕什么? 就怕庄家出老千!人是来赢钱的谁盼着输? 可不少赌坊为了赚些蝇头小利都会在这上面做些手脚,庄家看着手中的骰子,知道自己这回遇上了行家,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哪能啊?说了我们赌坊一向是公正的,姑娘既赢了银子,自然是给姑娘包好再带出去。” “我弟弟的衣服呢?”凤晚宁道:“那些零头的不要了,既是在赌坊折了的,在这儿应也能原价赎回吧?” 很快赌坊的小厮把凤鹄宁的衣裳拿来,“这是公子的衣裳。” “哼,算你们识相。” 凤晚宁见他尾巴又翘了起来,“走,回家。” “走什么啊姐,这才刚赢!” 一旁庄家也阴沉着脸,“是啊姑娘,这赢了银子就下桌,不太好吧?” 不等凤晚宁开口,旁边又有人道:“怎的,你们这赌坊还不放赢了钱的客人走?天呢,那我以后可不敢来?”这话一开后面又有好几个人符合。 庄家一时脸色难看,只能咬牙,“恭送姑娘。” 凤晚宁不知谁一直向自己说话,只望着出声的地点微微点了点头,很快带着凤鹄宁离开。 “姐,姐!你这会儿赌运上来了,咱们在回去——”天籁小说网 “上来你个头!”凤晚宁猛地给他一个暴栗,“上马车!” —— “我们都赢了走什么走?”凤鹄宁满脸不乐意。 “你真当自己那么背,一把都赢不了?”凤晚宁道:“赌场里那做派,叫你输急了眼什么都能赌?那庄家玩了一天的老千,用个肉眼难以辨出的银丝牵动骰子,你看都看不出来,你还跟人家赌?” “什么!”凤鹄宁大怒,“他出老千,不行,我回去找他?” “人家正盼着你回去好把银子拿回来!”凤晚宁道:“你这样的就别上去给人送菜了。” 凤鹄宁不满,“那你怎看出来的?”又一想,他姐根本看不到啊! “我用听的。”凤晚宁哪能不知道他想什么,“凤鹄宁,我不是不叫你赌,但家里的银子不是叫你这么败的。但凡你能赌过我,我每天给你银子叫你去赌坊都成?”凤鹄宁听了心里一喜,正要说话,马车突然一摇曳。 破空声传来,外头打斗声起来。 春桃在外面道:“姑娘,来了几个劫道的,王婆子和护院在前面扛着,您和少爷先在一旁躲躲吧” 凤鹄宁揭开帘子看那些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整个人都吓惨了。 凤晚宁一想便知这些人是谁派来的,顿时狠狠的又拍凤鹄宁的脑袋,“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赢了钱的下场,输了钱只是输了银子,赢了钱却是要没命!”除了赌坊这会儿有谁拦着她们姐弟? 凤鹄宁委屈极了,“那不是你赢的?” “若不是你被人坑的连衣裳都输了我会上去?”凤晚宁道。 凤鹄宁不敢跟他顶嘴,“姐,那怎么办?” “怎么办,把你叫她们宰了论斤卖。” 凤鹄宁听了这话一张脸吓得肥肉直颤。春桃倒是不忍心了,“姑娘,就别吓少爷了,他还小。” 凤晚宁冷笑一声,“一百六十斤,确实还小。” 此时突然天降暴雨,一把将凤晚宁头上的幂篱打了下来。 雨势太大,那雨水一落在身上便沾湿了浑身。因头戴着幂篱,凤晚宁便懒得挽发髻,只叫春桃给自己弄了个大辫子放在肩上,如今打了一身的雨,倒像是被雨水浸湿的桃花一样,既惹人怜爱,又多几分娇娆。 那些个人一看凤晚宁的脸,杀人的心没了,“把那胖子杀了,女人要活的!” 凤鹄宁:……胖子,是我吗? 一直在暗地里看着的男人不由蹙眉。 “侯爷,还不帮忙吗?”铁秦开口。 刚才在赌坊里侯爷还寻人给这凤大姑娘说话,怎么到了这样的场合反而闭嘴了。 傅远程冷眼看着雨水中的女子:虽然只有几次见面,他却能看的出来,这女子表面娇弱,实则却是个不肯服软的。她一个孤女,今日这场合原本带着弟弟离开,只需赔些银两就好,却偏偏不肯认输。 她是有本事赢了赌坊的钱,打了赌坊的脸。 可怎么就不懂得强极则辱的道理? “再等等。”起码得叫这小小女子知道天高地厚,日后不敢如此行事才好。 到底是自己救命恩人,傅远程也注意着,眼看那些人要过来拉凤晚宁,手中的石子已经准备要扔出去。这时候雨幕中却突然冲出来一群红衣的捕快,那带头的捕头是个勇猛的,兴许也是看到美人惨白着脸站在雨幕当中,激发了斗志。 顷刻间就把那些个歹徒制的服服帖帖! 待处理完这些,孙玉荣一把揭开其中一人的黑色挡面,春桃走过来瞧了一眼,一下就认出是赌坊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庄家,赌坊里不算,出了门还要来买凶杀人!孙捕头,一定要重重的惩处他们!” 若非姑娘有先见之明知道这些人不要脸,提前找孙捕头帮忙,这会儿子她们不是早成了阶下囚? 孙玉荣道:“放心,这些个人在城中开设赌坊,榨取人钱财早就记录在册了。如今还做打家劫舍这种事情,必是得叫他们牢底坐穿!”说到这里孙玉荣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姑娘,您没受伤吧?” 凤晚宁摇了摇头,却似闻到了什么血腥味儿,“孙大哥,你受伤了?” “不碍事儿!”孙玉荣摆了摆手。 凤晚宁却道:“哪能不碍事儿,春桃,把药拿来。”又对孙玉荣道:“这会儿子雨大,不好给孙大哥上药。你到了衙门内叫人把伤口清洗干净,再撒上药粉。孙大哥放心,这药粉是我自己制的,很管用。” 孙玉荣闻言拿过那瓶子,又看了眼大姑娘。 只觉雨下的她脂粉不施,更是清丽脱俗,连忙移开眼神,又道:“多谢大姑娘。” “侯爷,侯爷!!!”雨中佳人赠英雄药,这幕戏怎么看怎么好。 铁秦正看的出神,却见他家侯爷扭脸儿就走了。 傅远程甩了甩袖子,眉眼也叫那雨汽浸透的湿润,他冷冷想着刚才那女子感激的神色:救命恩人,自己也曾从高文远手中救她出来,怎没叫自己作傅大哥? 真是……不公。 第二十四章躲雨 凤晚宁心知那些三教九流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了他们走,提前就找了孙玉荣。 两人说话的当口,凤鹄宁却是进了轿子里头躲雨。 “三公子看上去不太高兴?”孙玉荣瞧了他一眼。 凤晚宁道:“他自己犯了蠢,自己心里明白。” 说到这里孙玉荣突然正色,“大姑娘,我得提醒您一句。通州本身地处交界,人口复杂。可这赌坊大部分都是在府衙登记造册过的,一般不敢如此行事。似这种的赌坊,都是有牵头人带着肥羊过来,确定是外地人才敢下手的。” 孙玉荣这话说的很明白,凤鹄宁初来乍到的,就算好赌成性哪能一下就碰上这么地方,铁定是有人勾着去的。 凤晚宁道:“他那身边都是魑魅魍魉,我倒也清楚。这回之所以犯险,也是想给他根治了这毛病。”总不至于以后凤鹄宁每赌一次她跟着抓一次,“就是劳累孙大哥了。” 她说的很平常,可孙玉荣却莫名的心中一甜。 “不累。”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大姑娘,前些日子我送去给宁家的信儿有了回复,您有个姑母,说过段时间就来看您。” 凤晚宁愣了一下……姑母,原主印象当中,倒是有一个明丽娇艳的姑母,可随着当年宁家的一场意外,姑母也随着家人远走海外——宁家,姑母……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还不上马车,你要被雨淋死吗?”凤鹄宁揭开了轿帘子。 一双细小的眼睛不善的他姐和孙玉荣之间打转。 凤晚宁忙是微微弯腰,“多谢孙大哥,今日雨太大了,晚宁得先回家。改日略微薄酒款待。” “快上马车,凤晚宁!”凤鹄宁死鬼一样催着,凤晚宁只好先上了马车,孙玉荣看着她叫人扶了上去,目光却一直紧追不舍。 “好了哥,快回吧,好好的回去当差,赚够了银两才好娶大姑娘啊!” 孙玉荣拿刀柄敲了下他的脑袋,嘴角却是笑着的。 —— “你催什么催?”凤晚宁上去就赏了弟弟一个暴栗,“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怎么我就叫不了了,凤晚宁凤晚宁凤晚宁!” 凤鹄宁还张狂着呢,凤晚宁微抬了下手,他猛地一个瑟缩,随后又憋起嘴儿不敢说了,好半天之后才闷声道:“你别以为我怕你打我,我才不怕疼。” 凤晚宁一笑,巴掌抬了上去,凤鹄宁吓的一缩,她的手却是落在了他的衣领子上,“把外面这衣服脱了,小心着凉。” 凤鹄宁别扭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我姐弟什么授受不亲,你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 其实自两人母亲死后,他与姐姐就不大亲近。他有时候也想关心瞎了眼的姐姐,可她总是哭,两人也好像总隔着一层……怎么现在被她打了几顿,反而还感觉亲近了呢? 想到这里凤鹄宁猛地直起身子——他不是被打出病了吧! “你怎么了?”凤晚宁察觉出他的异常。 凤鹄宁闷声道:“没什么。”又想到了什么,“就算你我姐弟男女授受不亲,那个什么孙捕快的,他那眼珠子都快黏你身上了,还在那儿拉拉扯扯,以后不许跟他见面!” 说到这儿凤鹄宁似乎是拿起了一家之主的派头,“爹爹不在庄子里头,这种大事儿你得听我的!” “不跟他见面,咱们今儿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 凤晚宁道:“不说别的,今儿的事儿你知道错了吗?” 凤鹄宁道:“不赌了不赌了,以后都不赌了,行不行?” 凤晚宁知道他这会儿只是拿嘴说,“我没说叫你不赌。只是你要敢跟我一样,要赌就能赌大的,而我赌这把大的前提,是我知道我能赢?凤鹄宁,你行吗?” 凤鹄宁搔了搔脑袋,“你老说这个,好像我很喜欢赌一样,我不过是心情不高兴,才偶尔去耍一两把。”说到这儿凤鹄宁神情又低落了开始,他什么时候不高兴:旁人说他没天赋,枉未嫡子,样样都不如个庶子的时候。 “我知我不聪明,可那首诗的确是我作的。”他看着凤晚宁。 凤晚宁摇了摇头,凤鹄宁正觉失望,“就是因为觉得那诗是你作的,你怎么能不聪明?” 凤鹄宁立时眼儿亮了起来,一时还是觉得亲姐姐好,亲姐姐信他。 “读书上不开窍,可能过些日子就好了。”凤晚宁刚尝试说这些,凤鹄宁跟个蘑菇似的又垂下了头,他打死也不想去书院。 那些人都不喜欢他。 凤晚宁心下叹了口气,拍了拍蠢弟弟的脑袋。 再蠢也是亲弟弟,哪里又舍得他被旁人欺负。 —— 从通州城到庄子里大约得一个半时辰,平时自然来得及回去,可今儿雨势太大了,往日一个半时辰今儿怕是得四个时辰。 加上刚才那些赌坊的人来,凤晚宁一行人虽然早有准备,可有些护院却还是受了伤。凤晚宁道:“从这里回家不过半个时辰,我们找个地方先躲雨,受了伤的护院坐马车先回庄子里。” 又道:“春桃,你跟他们一起回去。” “姑娘——” 凤晚宁吩咐,“吩咐人给他们烧热水叫泡个热水澡,下了雨伤口最容易感染,阿瑶知道该怎么上药,你带着他们去找她。等安顿好了叫李富贵驾车来接我们……”凤晚宁想了想,“前面有个凉亭,我们先去那里躲雨。” 春桃纵想陪着姑娘,可在外头也从不会反驳她,“是。” 雨水劈里啪啦的落,几个护院并着春桃走了,就只剩下王婆子在旁边伺候撑着伞。 凤鹄宁一个哆嗦打了个喷嚏,不满道:“你去做好人关心护院,也不看看你弟弟都快冻死了。” 凤晚宁便扭头对着他“你是个没良心的畜生吗?” 凤鹄宁:……他又怎么了,作甚这样骂他? 凤鹄宁只觉得委屈他娘给委屈开门,他委屈到家了! “那些个护院不过拿了咱们些月钱,刚才拿命护着咱们,你是觉得刚才没他们舍命,你的这条小命留的到孙玉荣过来搭救?”凤晚宁冷笑。 凤鹄宁也不是心坏之人,想到那些护院被砍伤的手,“那……多多给钱就是!” “给钱当然是要的,不然人凭什么给你卖命?”凤晚宁道:“可你也得把人家的事儿放在心上,须知高楼并非平地起。” 凤鹄宁懵懂的很。 凤晚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也是蠢,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你又听不懂。” 凤鹄宁:……他总感觉自己又被骂了。 “姑娘,我看这雨太大了,再呆下去要着凉的!”王婆子撑着一把小伞,她手劲儿伞柄握的紧,可伞身还是叫风吹的左摇又晃,“我看前面好像有个茅屋,我们去那儿暂避片刻。” 凤晚宁也叫冻的不行,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当即一行人就去了那茅屋。可到了门外王婆子却发现是有家丁守着的,里头隐约有男子的交谈声传出来。 第二十五章灯下美人 风晚宁叫王婆子给那守门的家丁塞了些银两。 “烦请通报一声,我们也想进茅屋里面避避雨。”这茅屋不小,从外面看都有三四间屋子,她们占一个小的应该也碍不着里面人什么。 那守门的颠了颠手中的银两,“你等等……”说完就进去通报了。 风晚宁三人等在外间儿,原本倒还好,可顷刻之间那雨势竟大的离奇,王婆子小小一把伞费力的撑在姑娘和少爷头上。 他们在外头凄风苦雨,里头人却是在扫雪煮茶。 被众人恭维着的,长相颇为异域的男子往窗外探了探脑袋,这雨幕甚大,他自然是看不清佳人面孔,只觉得被护在中间那姑娘身姿如柳一般,仿佛能叫这瓢泼大雨吹折了一样,正要在细细观望一番。 “乡野之人,赶他们走。”却是另外一个隐在角落里的人开口。 房屋内灰暗,只瞧见他鼻子高挺,捏着茶杯的手骨节分明。 “雪臣……唉你……”男人似没料他会拒绝,有些犹豫。 “咱们永信候,从来就不是那怜香惜玉的人……”一旁人打着哈哈,这两个都是惹不起的主儿,只吩咐,“咱们这儿商议事情,确实不宜其他人进来,打发他们走。” 门口守着的人没办成事儿,自是把钱退给了凤晚宁他们。 这会儿风实在是太大了,一把将王婆子手上撑的伞给搅烂了,只剩个光秃秃的木撑。凤鹄宁倒还有些男人样子,忙替他姐挡着风雨,又骂着屋内,“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这雨下这么大的,你能进来躲雨我们就不行?别告诉小爷说这茅屋是你家的?” 都是来躲雨的,凭甚他就高贵的说不方便? 风晚宁耳力一向比常人要好,听见里头似乎有刀鞘出声的响动。 “既然公子说不方便就算了。”知道这些人不简单,风晚宁正要带着凤鹄宁离开。 “哎,雪臣,这大雨天的哪能叫个姑娘家在外头淋雨呢!”里头人叫着,“快去,给姑娘送把伞,后面那小屋还多着。” 不多时风晚宁三人便狼狈的进了屋子,凤鹄宁抬眼一瞧:呵,这茅屋的开间里头人还不少。 在正中间那华服高眉头深眼的公子,目光竟不落的放在自己姐姐身上。 凤鹄宁眉头一皱,忙是替她挡着。 那男人收回了目光,看上去似乎温文尔雅,只是眼里却藏着抹若有似无的的兴味儿,“你们进去吧,萍水相逢,也算是缘分。” 风晚宁这会儿察觉出异常了……这口音并非是大渊人。 倒像是,北齐来的。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道一句,“多谢公子。” 外头雨大风也大,这会儿下人终于点起了蜡烛,隐在角落里的那人眉眼也终于清晰起来。他五官本就极俊,此刻那烛火打在脸上,真真切切只叫人想起——美人二字。 谁说只有俏丽女子才配叫做美人?大渊的永信候就是生的这样天人之貌,偏他剑眉星目,极美的五官也丝毫不显女气。 “一会儿雨停了就快些走吧。”他开口。 王婆子想起来了——那日,那日救她们姑娘的傅先生!!!这般容貌之人她不会忘的。 凤晚宁略愣了一下,她虽看不见但记得她声音,“是,傅公子吗?” 旁边男子似也看出了什么,摇了摇扇子,“怎的,雪臣,您认识这位姑娘?” 傅远程眉眼低垂,声音饶是冷的像天山雪莲一般,“一面之缘罢了。” “此处都是男子,你个女儿家不宜久留,雨停了尽快走。” 风晚宁微微行礼,“谢公子提醒。”然后便和王婆子等人一路朝着后面的小屋走去。 待几人没了影子,那男子问起了傅远程,“这般美貌女子,可是雪臣你的什么相好?” 傅远程垂着眉,“乡间无知女子,未曾多见几次。” 那男子捻起了桌上一粒花生米吃进嘴里,“傅侯爷,您可真是大渊的皇宫里头什么天姿国色都见过了?刚才那样的在您眼中都成了乡间无知女子了?” 傅远程却并不多话,只垂头喝起了粗茶。 男子自讨个没趣儿,为缓解尴尬,也只能继续齿着桌上的花生米。旁边的几个官员看两人如此,连忙是打起了圆场,“这侯爷素来是不解风情的,他那心思都用在了琴棋书画上头。二皇子何必跟他说这个呢?论起风月场上的事情,哪能比得上您呢?” 此时男人才再次有了笑意。 又看了眼傅远程,低垂着眉眼上带了几分狠色:这该死的永信候,这几日他放下身段好好与他相交,竟如此的不近人情,就算他真反了大渊成了自己的臣子,日后又岂会臣服于他? 想到这儿耶律齐面色比外头的天气还要阴沉。 —— “姐,你认识刚才那公子?”凤鹄宁道。 凤晚宁摇了摇头,拧着身上的水迹,“一面之缘罢了。” “他说话也忒不好听了些。”凤鹄宁满脸不满,“都是来躲雨的,你瞧他那高贵劲儿,还叫我们出去,真当自己长得好看就无所不能了。” “你有本事当着他面说去?”凤晚宁道。 凤鹄宁不说话了,人在屋檐下,他不是傻的去讨打。 “等春桃她们来了咱们就走。”不知为何凤晚宁这会儿总觉得心突突跳的厉害,又想起了方才那傅公子,眉头一时微拧了起来。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雨势小了一些。m.23sk. 王婆子想给两人烧些热茶暖身,却苦于没杯子和茶叶,恰好碰见了过来找几人的铁秦。 “我去给你们拿,你们在茅屋内等我。”又叮嘱王婆子一句,“莫要去前面打扰。” 王婆子也不愿意去前面,只是姐弟两跟个鹌鹑一样冻的直打哆嗦,她实在不忍心,“您放心,婆子我就在前面等着。” 过了片刻铁秦送去了一套茶具,“热茶喝过了暖暖身子就快走吧。” 又道:“我看不远处有马车正往过走,想来是姑娘的下人来了。” 凤晚宁抬头看去,觉得他声音有些熟,“这位公子,好像曾见到过您一样?” 铁秦在她面前晃了晃,凤晚宁感觉到了,便开口,“我听您的声音耳熟。” 铁秦心中倒是诧异,这风大姑娘眼盲了不假,可不仅耳力甚佳,这记忆力也是极好的。要知两人可就见过那一面,她这就记住他了? 第二十六章回庄子 “姑娘折煞小人了,我不过是公子身边一个随从。”铁秦拱手。 凤晚宁道:“可是傅公子的随从?” 铁秦点了点头,又想着这大姑娘看见,说了句,“是。” 又道:“这会儿子雨小了,姑娘趁着雨小快些走罢,省的一会儿子雨又大了。” 凤晚宁听出了其中的逐客之意,倒也不生气。那傅公子能出现在高知府家中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这会儿子还和这疑似北齐的人混迹在一起,加上刚才似乎听到了刀枪剑戟的声音…… 凤晚宁也不想与之有过多接触。 王婆子烧好了热茶,几个人就着茶碗喝了几口暖了暖身子,差不多这时春桃也来了,撑着伞护着姑娘坐上了马车。一行人很快便离开了这茅屋。 凤晚宁原以为这事儿应当就到此为止了,可未曾想刚从茅屋里头出来却又是电闪雷鸣 刚从茅屋离开之后,雨又啪啦啪啦下了起来,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马儿受了惊不肯赶路,凤晚宁一行人只好继续缩着马车里头等着雨停下来。李富贵带着斗笠艰难的寻了个地方躲雨,却在这时前方突然有巨大的声音,隐约还有喝声传来。 这时马车里王婆子伸出脸来,“姑娘说你去前面探探,看发生什么事儿了。” 李富贵应了一声,跛着腿往前面走了走,往高的地方一站眺望了两眼,顿时瞪大了眼睛! “姑娘,姑娘,快走!!!!”李富贵慌慌忙忙跑了回来,那马还是不肯走,他挥舞起鞭子狠狠的抽打两下,总算是肯动作了。 “前面怎么了?”凤晚宁问。 “是北齐人!”李富贵想着刚才看到了,连忙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晓得怎么出现在了这里!那些北齐人本就心狠,尤其是北齐那些个当兵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在姑娘面前说什么有的没的!”春桃怒斥了一句。 李富贵忙说自己嘴贱了,又叫她们抓紧了马车,急速的往庄子里头赶去,配合着外头的电闪雷鸣,有种风驰电掣的感觉。 凤晚宁想快点回去,却没想到马车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怎么了?” 春桃道:“前面有两个人,姑娘?” 凤晚宁愣了一下,却听一道微沉的声音混合在雨水当中:“前方有北齐人作乱,我和我的随从收了伤。不知能不能借姑娘的马车躲一躲。” 雨幕之中,所有人都显得狼狈不堪,偏偏他站在那里就像个浊世佳公子一般。 李富贵抹了把脸,若是往常有人敢这么拦着自己马车,他早直接架着马车碾上去了。可到底跟他爹在一起,李富贵别的没有,眼色还是生了几分。 从前没看出来大姑娘不好惹,那是他眼瞎。 就眼前这人,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凤晚宁也听出了眼前人是谁,“是傅公子?” 还不等傅远程开口,马车帘子却被一双胖嘟嘟的手掀开,“不方便。”却是凤鹄宁不满开口,他也是有脾气的,刚才这些人把他们姐弟两像是扔垃圾一样给赶出来,凭什么现在那些北齐人打来了,就想上他们的马车? 傅远程的脸沉了下来。 一旁的铁秦都不敢觑他们家侯爷的脸色——他甚至都不明白,既已天衣无缝的处理了这耶律齐的怀疑,又何必巴巴的追上这凤大姑娘? 难不成他从来不解风月的侯爷,真看上了眼前这个? 可她是个瞎子啊?! “胡说什么?”凤晚宁斥了弟弟一句,又道:“傅公子,我们到底男女有别,马车太过狭窄,恐会被人说些什么。不若你们坐在马车外头?” 铁秦不满道:“那和赶车的有什么区别?” 倒是傅远程看着雨幕中女人俏丽的脸蛋,长眸深深,果然,这女子表面柔弱,内里却一点不肯认出。竟拿他刚才的话来堵自己。 “在姑娘这里,这便是如此对恩人报恩的方式?”傅远程道。 凤晚宁轻轻吸了口气,她倒是想说大公子您刚才在众人面前还说两人未曾见过呢? 但她凤晚宁从来信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无论如何这位傅公子救过她一次,“公子,此处还有不足半个时辰就到小女的庄子里了。与其在这儿受冷,不如到小女的庄子里头避避雨,您看呢?” 铁秦还有些不满,可傅远程却已经点头。 李富贵看得出来这傅公子身边这给随从是有真功夫的,那拿刀的手势分明是正儿八经见过血的。哪儿敢为难两人,叫两人坐在另外一侧,自己离的老远又老实的赶着马车。 —— 很快到了庄子里头,下了半天的雨,凤晚宁身上原本湿透了的衣服都快叫风干了,这会儿身上自然是不舒服的。 好在春桃出来之前就叫下人给准备的热水,她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又把发髻重新挽了。 “那两个人呢?”凤晚宁问。 春桃道:“姑娘放心,安排到偏院了。”又说,“刚才那凤老三见咱们带陌生人回来倒是问了一句,好在三少爷这个时候还是向着您的,说是他的朋友,在山上迷了路带回家来。” 否则凤晚宁一个女子终究影响名声。 凤晚宁哼了一声,“算他有几分良心。” “这些北齐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倒是古怪。”春桃道:“不过也好在咱们跑得快,姑娘您刚听李富贵说的吗?北齐人坏的很!对咱们大渊的百姓从来见着就杀!” 凤晚宁听这丫头的话忍不住一笑,“这打仗自然都是这样,换了大渊的将士难不成就不杀北齐的百姓了?” “那不一样,北齐人就是坏。” 凤晚宁也不与她争辩,春桃是正儿八经的大渊百姓,而她一个半路过来的人,自是不比春桃对这方土地的感情。 接下来又是几日暴雨,凤晚宁懒散的不爱出门,又听那傅公子还在家中住着不曾离去,寻下人背地里悄悄下了逐客令,可那人就跟听不懂似的。 凤晚宁咬了咬牙,当即就起身准备去偏院。 如今是盛夏,下的雨也多是雷雨,不过刚才那会儿子的暴雨过去之后,现在却只剩下了缠绵的细雨。春桃跟在姑娘身后,远远便瞧见了在窗外伸出手来接雨的男子:他只着了身白色中衣,叫那风吹的鼓了起来。 头发散开,平常男子这样让人觉得衣冠不整,可他却有种恍然欲飞的道骨仙风之感觉。 “姑娘,傅公子实在是太好看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春桃忍不住在她家姑娘耳边道。 傅远程也听到了那边的响动,目光一下望了过来。 风晚宁虽看不见,但莫名感觉有目光伫立在自己身上,她略微朝那方向点了点头。 第二十七章天生我材必有用 “傅公子。” 风晚宁轻声开口,傅远程也望了过来,他略微拱了拱手,“还未答谢姑娘搭救。” 风晚宁摇了摇头,“不过举手之劳。” 虽然看不见,但她却觉得眼前这位傅公子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若能不招惹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了。之前他救她一回,现在她也救了他一回,两人就算平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傅远程略微勾了勾唇,道:“姑娘可是还记恨今日之前赶你出茅屋?” 风晚宁面上努力带着笑容,心里却有些尴尬。 这傅公子声音倒是好听,说话却不怎么中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的东西,何必这般说出来招惹人尴尬? 傅远程向前走了两步到茶桌旁边,抬手开始倒茶,那乡野里的茶具在他手里居然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韵气。春桃只看他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只觉得像是欣赏一幅画一般。 傅远程把茶盛于风晚宁面前,“若是有什么对不住的,还请姑娘原谅则个。傅某以茶待酒,给姑娘赔罪。” 凤晚宁看不见脸,但委实是耳朵旁边的声音实太好听了。 “怎么会呢,之前多亏您救命之恩,我才能全头全尾在这里。”人家客气她自也得客气,凤晚宁虚伪的笑着,“本是应该留您常住些日子的,但唯恐您的家人担心——” 凤晚宁觉得自己这当面的逐客令下的有够难看了。 却听面前人哦了一声,然后道:“庄子里头山清水秀,的确是个陶冶情操的好地方。我原就是想留些日子,把手头的一些诗文做个编撰,如果主家不嫌弃,那我就再叨扰几日。” 凤晚宁:…… 怎么……怎么这么厚的脸皮! 当下连笑也是硬挤出来的,她扭脸离开了。 —— 人走了之后铁秦才出来,“侯爷,咱们还不回去吗?通州那里恐怕是要急疯了?” 傅远程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眉眼冷了下来,“且让他们急吧,一群酒囊饭袋。” 天天擎等着混日子,眼看着自己的脸面都被北齐人踩再了脚底下,还要想着议和。 傅远程杀北齐大皇子是为了阻议和,原没想着要对北齐二皇子出手,毕竟大小也是个皇子,大皇子被刺杀再先这二皇子身边定也是有不少人伺候着。 可偏偏这是北齐来的蠢货,除了恶毒就是好色,自来了通州之后见着了漂亮的姑娘无论是抢掠还是奸淫都要弄来玩耍一通。傅远程眼睁睁看着那些官员放纵,且助纣为虐……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官员,他简直看一眼都觉得污糟透了。 还本以为那二皇子是个蠢的,没想到竟也懂得几分藏拙,竟偷偷调查起了大皇子的死,还找人来试探他。 为了还专门约他到这样的僻壤地方想试探他,不过也正好。傅远程本就意图搅乱北齐的内部,找人佯装是北齐三皇子的人来刺杀二皇子——此番不管刺杀成不成功,北齐内部势必紊乱。 傅远程想着,就算不成,他临走时给那蠢货二皇子的一刀,也足够叫他记一辈子了。 —— 又接连下了好几日的雨,风晚宁没有再出门,只是留在家里看着凤鹄宁读书。 而在时几辆马车也将三个学子都运了过来。 三人共同雇了辆马车过来,可这雷雨天气走上两步路叫上都沾泥。风晚宁闻着几人刚一进门时身上的雨水腥气,便知他们有多狼狈。 只叫春桃先给几人一人都上碗参汤,而后又带他们去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开始与他们对话。 “诸位,知道我接你们来做什么吗?” 这几个人都是通州城令书院的学子,也都在徐寒门下念书,那天风晚宁和徐寒打赌他们当然是心知肚明。 “知道。”又都忐忑的看着风晚宁。 这三人年纪都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平日里在书院成绩不好,嘴巴也不巧老实巴交的,不得先生喜欢。 “你们在这里,我会供你们吃穿,给你们找老师念书。你们若是不愿意可以马上离开,我若找徐寒换个人他想来也是愿意的。” 三人都没有说话,风晚宁继续道:“既在我这里,要跟着我请来的西席先生求学。因着现在离你们的考试已经没多少日子了,我也恐选错了人,半个月会有一次小考,若是不通过我也会送你们回家。” 三人再点头。 此时凤鹄宁却突然从房间里出来,“姐,你是疯了不成?你跟那徐寒打的甚么赌!” 风晚宁道:“你知道了?” 凤鹄宁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你跟人家连文书都签了?”凤鹄宁道:“姐,小时候爹也给你请过西席先生,你应该知道白纸黑字签了赌约,是要认的吧!”他指着凤晚宁找来的三个人,“就这三个,如果考不中举人,你的全部嫁妆都要便宜了徐寒了!” 风晚宁只是看着他,“难道你就不想听徐寒给你道歉?” 凤鹄宁道:“他同我道甚么歉?” “那诗既是你自己写的,他污蔑你,理应同你道歉。” 凤鹄宁:……他是想听啊,可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他非说你是庸才,进了书院也考不中,我便要叫他看看,他徐寒看不中的人偏就是考上了举人。”她说这话是微扬着下巴,满是笃定,就连凤鹄宁也一时看呆了。 他都想不明白他姐一个瞎子,哪里来的自信。 可偏偏她这样的自信竟也叫人觉得……觉得有些羡慕。 “可我就是念书不行,我考了好几遍的童生试,始终是考不过。”每一次落榜,都要遭一次嘲笑,他是凤家的嫡子,考了四五次竟不如是十二岁第一回考就中了的四弟。 风晚宁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虽总骂你蠢,可从没觉得你真蠢……凤鹄宁,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听过没有?”她打赌并非只是为了赌气,而是为了叫蠢弟弟知道,“就算你考不中秀才,你也依旧是我弟弟,我做这些就是为你出气。” “凤鹄宁,你到底有没有用是自己说了算的,旁人说你是庸才做数吗?自然是不作数的。” 第二十八章找老师 凤鹄宁垂着头。 那诗是自己写的——那首诗,所有人听了都说好,那时他也曾志得意满过。可就因为另一个人卑劣的抄袭者是宋清,一个在外人眼中可以的人,而他不行的反而就成了过错方。 “我……姐,我想再试试。”说不定今年他就行了呢? 万一他考上了呢?日后再考上了举人,考上了进士,爹爹看他的目光会不会不一样? 。 凤鹄宁又看来眼他姐:一个瞎子为了他忙前忙后的,还气不过跟人打了这样赌,都是为了叫他争气……就算自己考不中被人嘲笑也无妨,他还有姐姐。 凤晚宁一笑,道:“你既有这份心,这些日子便好好念书,半个月后的童生试虽来不及了,咱们可以考半年后的。” 凤鹄宁点了点头,这会儿心里头也发誓了自己要努力。 ——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罢!”徐寒笑意满满,“我送去的那三个学生,都是贫家子弟,平日里家里连个藏书都没有几本的。考中个秀才已经勉勉强强了,举人……登天也难考上!” 凤老三道:“徐先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又把一大包银子给他推了推,“我们三公子的事儿,也是多牢先生您费心了。” 徐寒颠了颠那银子,白日里迂腐的先生作派不在,满眼的市侩气息,“你就让朱姨娘放心吧,且不提我们亲戚关系,就凭这这些年她对我的照拂,我都会把这事儿好好的办下。” “对了,这回三公子虽然没能进书院读书,可我们大姑娘要给他请个西席先生……若是反而给他请了个好的西席先生叫他出息,还给他写举荐信,那还不如当时叫他进书院,反而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 徐寒摇了摇手,不在乎道:“这你放心,通州成不大不小,也就这么多人。真正有本事的先生,不是在城令书院也是在别的书院,这些个书院我都已经打过招呼了,没人会理会你家大姑娘。” “若她城外找,这来回个月的时间,今年的童生试都要过去了。若她不想耽搁时间,这城中她能找到的也不过是些屡试不第的秀才。”徐寒冷声一笑,“那些人能成什么事儿?不过说来,那三公子早就叫朱姨娘养成了一个草包,耽搁不耽搁的,都不影响甚么。” 凤老三道:“这可马虎不得,嫡子和庶子,一字之差,可差了千万里。若不是这三少爷实在扶不上来,哪有四公子的现在。”给徐寒倒了杯酒,“总之这事儿你好好的做,大姑娘那儿我也会帮你盯着。” 徐寒与他碰杯,“这回徐某要能赢了这场赌约,也绝不忘了三管事儿的好处。” 凤老三撸了把胡子,大姑娘和姨娘斗法谁输谁赢那是他们的事儿,只是如今他凤老三得快为自己打算。 —— 凤晚宁这头叫庄子里头的下人专门开辟了一个书院给那三人读书,另又自掏了腰包去通州城请先生。 但这通州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起码她和徐寒的赌约算是人尽皆知了。 读书人大多清高,就算凤晚宁舍得出大价钱,早听徐寒说了那几个学生是什么样的水平,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名声搭进去。要知道达官贵人家请先生也要看你的水平如何,几个落地秀才弟子,只是给自己的脸面抹黑。 除非这凤家大姑娘的银子给的足,否则没人愿意上门去教他们几个。 徐寒老早也算的清,真正有本事的不会为了凤晚宁的银子东西,而中不溜的就算为了银子动心,可短短三个月时间,又不是神仙哪里带的出来。 可凤晚宁才舍不得花大银子在这上面,还是普通的束修钱,最终只叫李富贵请来了三四个屡试不第的秀才。 徐寒从凤老三那里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当即对着他那些朋友道:“她还以为读书上的事情是多请几个先生就可以吗?就赵光林之流的,考了十几次都考不中的穷酸秀才,我看她是请不到人急疯了!” 凤晚宁哪里是急疯了,她又不是真研究什么学问。 在她看来一次就考中的举人自是有能力,可那也只是代表他们自身有能力,这样的人自己一次就考中没甚么经验,哪里就说他们带出来的学子可以的? 相反那些个落第秀才虽然没考上,可经验却是足的很呢。 凤晚宁这里早就做好了打算,只是担忧那三个人中途撂了挑子,或者是和徐寒同谋。至于别的道不担心,她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早算准这一点,如今推荐信来不及写,凤鹄宁半月后的童生试考不了。 但没想到,不多时凤鹄宁自己就给自己解决了。 —— 凤鹄宁这厢本是下了心思要好好念书的,可他那一院子的魑魅魍魉又岂会叫他好好的用心。 凤老三直接叫了凤鹄宁身边的硝子来,“你是姨娘本家的亲戚,平时爱玩鬼点子多,叫你来就是陪着三少爷玩儿的,如今叫他用工读起了书,日后真有了出息姨娘不得好好谢谢你?” 那硝子打小儿就机灵,瞬间也明白了凤老三的意思,“三管事儿,您放心,我定照着您说的办。” 凤老三满意,又叮嘱他一句,“记得,三少爷屋里头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一定时间过来告诉我。” 硝子忙是点头。 等送走了凤老三他就让丫鬟偷偷撤了几盆冰,夏天热,尤其凤鹄宁本身就偏胖更耐不得热,又专门叫小厮抓了几个蛐蛐在外头。天籁小说网 果真那蛐蛐一叫,本来就热的凤鹄宁更是静不下心看书了。 “少爷,要不然咱们出去玩会儿呗。”硝子见状就道。 凤鹄宁本就是个经不住诱哄的,再加上手里这本破书来回看了三五遍也没背过,一时觉得憋闷就去院子里逛逛。 “我新抓了几只蛐蛐,要不咱们斗蛐蛐去?”硝子问。 凤鹄宁本来想点头,却突然听到一阵极为动听的琴声,忙让硝子住嘴,半天之后才道:“我去那边儿看看!”硝子还想跟上,“你别跟过来。” 第二十九章探花郎 那琴声悠扬动听,君子六艺,凤鹄宁是学过琴的,只可惜当年他耐不住性子,再加上姨娘说他这方面没什么造诣,后面也就没继续学。 可此时再闻此等天籁,莫名觉得心平静和。 当年学琴时就听师傅讲过,真正的大手弹出的琴音总是能使人心情祥和。 “谁在外面!”突然一声暴喝,叫凤鹄宁吓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你?”抬眼却见一个黑衣的男人手里抱着剑。 “是你!”凤鹄宁当即怒不打一处来,“好你个恩将仇报的,我姐好心收留你们养伤,你还跑来对我大呼小喝!” “可不是我对你大呼小喝,你莫名其妙的跑我家爷院门口,我这不是——” “什么你们家爷的院,整个庄子都是小爷我的,我的!!!” 铁秦眉头一皱,他是永信候身边的亲信,当真还就不怕面前这个小爷,正准备亮出刀鞘好好的跟他说说话。 “好了!得罪了凤小公子,还不把人家扶起来。” 傅远程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负手立在那里。铁秦听他们侯爷的吩咐,当即抱剑道:“对不住了小公子,刚才是我吓到了您!” 凤鹄宁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旁人给自己道了歉他这股火反而拿捏不起来了,摆了摆手,“好了,我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又抬眼看傅远程,“刚才是你在弹奏?” “凤小公子,可是有什么指教?”傅远程笑问。 凤鹄宁摇了摇头,“指教谈不上,我就是念书念得烦了,听着你的琴音觉得格外舒服。” 傅远程能做到永信候的位置,结交能力自也是一流。他若是想与人交好,各方各面都入微的叫人察觉不出来,抬手间已为凤鹄宁倒上了茶水,“琴乃君子六艺之一,可静心,你若心中烦闷确实可以来听听。就是不知凤小公子为何烦闷?” 凤鹄宁挠了挠头,也不怕人笑话,“我看见书就头疼,但是我答应我姐要考童生试。” 傅远程手指敲了敲桌面,“你看的哪本?” 凤鹄宁便说了书名,谁知傅远程竟一字不落的都能背出来,他惊的大张了嘴,傅远程点了点茶水,他抱着茶,又听眼前人道:“其实背书并不什么难事,只不过八股晦涩难懂,你若听不明白强背心烦是自然。” 傅远程做的是永信候,朝中大事儿办了自然不少,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无论什么样的东西都能叫他以极为有趣的乡野事情讲出来。 铁秦在一旁抱着剑听:若是傅家的那些个公子得他们爷如此传授,怕中个状元都不难? 怎就偏偏便宜了这胖子? 看凤鹄宁那巴巴的肥脸,又扭过了脸。 一个下午恍然不觉的过去,凤鹄宁再起身时,竟把那本书记住了一半,当即恳求的看着傅远程,“先生……您怎么称呼?” 傅远程道:“我姓傅,字雪臣。” 凤鹄宁隐约觉得有些耳熟,但没多想,“傅先生,我明日能不能来这里,再请教您问题?” 傅远程笑道:“自然可以。本就得了庄子里的救助,傅某也愿进绵薄之力。” 凤鹄宁心中一喜,又冲傅远程多拜了几拜,这才离开了他院子。 “爷,何苦费些功夫在这蠢货身上?”铁秦道。 傅远程回头看着他,神情冷淡,铁秦瞬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了,“爷,属下多嘴了。” 傅远程道:“他不是愚钝,只是叫人刻意的养废。”说到这里他唇角又勾了起来,看着露台外的一抹弯月,他既帮了她这样的大忙,总不至于还将他放在这偏院里冷待着吧? —— 为了护着那些药田别叫人给践踏了,李富贵专门买了好几条狼犬来看家。 可谁知那店主竟把个怀了孕的母狗当成公狗卖给了他,一时不察觉等回了庄子那母狗直接产下了好几只小崽儿。 李富贵本还想去找那小贩的麻烦,可莲生几个小姑娘看着眼睛还没睁开的小狗崽却是喜欢的很,连连争着要养,一时李富贵在庄子里烂透了的人缘都渐渐好了起来。 凤晚宁得知之后也叫人给自己抱了一个。 “姑娘,这狗臭烘烘的,还是我替您抱着。”王婆子道。 凤晚宁只觉得那狗崽子不断舔噬自己的手心,虽看不见也能想象出小狗那可怜巴巴的眼睛,忙是抱着,“不了,这狗儿身上都是奶香,哪里来的臭味。”3sk. 王婆子见她这样也没再管,大姑娘也才十六七,还是个孩子呐。 “我要好好的养着它,我虽看不见,它以后也能带着我走路呐!”凤晚宁将狗捧在怀里,爱怜的碰了碰它的鼻子。 她本来就很喜欢狗,眼瞎之后就更想养个狗陪伴自己。 “妈妈,你去给他弄个狗窝吧,铺的软和些。” 王婆子见状对那狗儿道:“你算是跟对主子了,日后也是掉进福窝里头的少爷狗了。”旁边见状都是捂着嘴巴笑。凤晚宁跟着小狗玩了一会儿,后又想起了什么,问到,“这些日子少爷那里如何了?” 春桃道:“我叫阿瑶在那边儿盯着呢,少爷最近倒是好好想要念书,那硝子不老实,总是勾着少爷出去玩。” 凤晚宁捏了捏眉心,又想起上次那硝子勾搭着凤鹄宁去赌坊。 要养好一个人太难,可要养废一个人却太容易了。 凤鹄宁身边的这些个魑魅魍魉,她现在就算清了,可有一个风老三在迟早都能找回来。凤沪宁自己不清醒,什么都是白搭。 “走,去给他送鸡汤,顺带看看他学的怎么样了。”凤晚宁道。 春桃点了点头,扶着她一同去了凤鹄宁的院子。 凤鹄宁正在那儿吃力的背着书呢,凤晚宁原还想着他是不是看她过来了装装样子,可谁道人家合上了书背的还头头是道。 “姐,您可当真是给我救了个福星回来!就咱们院里那个傅先生,我看要比通州城十个徐寒都要强!” 凤晚宁这才知道弟弟都跟人家傅先生院里学了好几天了。 她听凤鹄宁一直夸傅远程,再加凤鹄宁也确实不是从前那副见了书本就头疼的样子,想那傅远程帮了她弟弟,到底也应该过去道谢。叫凤鹄宁再去院子里的时叫上自己,凤鹄宁当即点头,“我一会儿就叫要去了,正好有些不懂的,我去问问傅先生。” 第三十章偷听 凤晚宁叫厨房备了一些点心和上好的酒水,同凤鹄宁一起到了偏院。 “凤姑娘。”傅远程道。 前几天不来找人家,刚教了弟弟读书就来…… 凤晚宁当然也得替自己找补,“傅先生。这几日您借住家中,实在是因为俗物太多,没来得及好好招待。”说着凤晚宁忙叫身边人把点心和酒水摆上,“都是一些粗陋的乡野食物,傅先生您莫要嫌弃。” 傅远程垂眼,“怎么会,本就是傅某多有叨扰。” 凤晚宁对眼前这位傅雪臣其实也有感激,但那日茅屋中的人和后来紧跟着的北齐人都叫她隐隐明白,这傅公子并不简单。 “我弟弟这几日听您讲书,有很大进益呢,小女应该早些来拜谢先生的。”凤晚宁道。 傅远程,“他愿意听,我乐意交,也没甚么。” 便捻起个茶杯喝着,他道:“其实我观令弟在学业上并非无所长。”这话也不是傅远程吹捧,“虽说死记硬背差些,可道理听的进去,难能可贵一片赤子之心,日后为官也当是一方好官。” 好话谁不爱听,凤鹄宁听的挺起了胸膛。 又偷偷看他姐,就怕他姐贬她,朱姨娘便总爱说他在学业上没甚么天赋。 但凤晚宁既知朱氏故意打压他,又怎会在这方面给他没信心。而且到底听人家夸自己弟弟,也是心有荣幸,唇角微微勾起,“没听人家夸你吗?还不快谢谢傅先生?” 凤鹄宁连忙道谢。 凤晚宁又道:“说起来与您也见过几次,到现在还不知道您在哪里高就?” 傅远程大底猜出了她的想法,“不才是当今天子门生,乙丑年末的探花,傅雪臣,如今在高知府门下做事,等期满了便要回京城。”当年的皇帝太过看脸,傅元程原本是要被点为状元的,可惜那探花郎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脸儿皱巴巴的哪有探花的风姿绰约。 便直接指了他来做。 那一年的傅探花郎,骑着宝马逛着御街,可是引得街上无数少女少妇驻足。 凤晚宁听到这儿彻底放了心,探花郎住高知府府邸也就不奇怪了……如今高知府正在和北齐议和,他与北齐人在一起饮酒,也倒不奇怪。那人的北齐军队作乱……也许只是撞上了。 “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我自罚一杯——”这可是探花郎,外放期满回了京城多少是个四品的官! 凤简章换了两个女儿和楚家结亲,也不过成了一个六品的京官。 朝中有人好办事,是以凤晚宁脸上笑容越发清甜。自家桌碗什么位置凤晚宁记得清楚,加上春桃也会耳边提醒,稳稳当当又给傅远程倒了一杯。 傅远程端起眼前的酒盏,也一饮而尽。 “我弟弟得您指点,也算与您有缘。”凤晚宁道:“我知您是有正事在身的人,如今耽搁下来在我凤家的庄子里养病也算无奈。但您却是为我弟弟指点迷津的恩人,也算是他的半师,我想他理当给您奉一杯茶才是。”m.23sk. 这话说的,倒是叫一旁的铁秦都瞪大了眼睛。 这女子——好生能打算盘! 一碗酒一碗茶的,直接叫他们爷收了个学生啊! 偏人家话说的还这么好听,叫人反驳都反驳不起来。 傅远程手抵着酒碗,轻笑片刻后道:“我与鹄宁也算是相交一场,看他有才也不想他被耽误,这不算甚么。我从前在官家的属于书院里也教学过,应当有资格给他写推荐信,半个月后可以叫他先下考场试试。” 凤晚宁听了有些微微的失望,没给弟弟哄来个探花师父,但更多的是高兴。 “鹄宁,还不谢谢探花郎!” 凤鹄宁哪里知道他姐这么两三句的给他攀了个这么稳当的靠山,迷迷茫茫道谢,“谢探花郎。” “我长你几岁,叫声傅大哥便可。”傅远程道。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探花郎这称呼,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卖脸的。 “傅大哥。”凤鹄宁改口倒没什么压力。 凤晚宁自是乐得弟弟跟探花郎亲近,推杯换盏之间,两人仿佛也亲近了许多。 “我这几日在庄子里住,听闻凤姑娘您和人打赌,要叫三个人考中今年的举人?”傅远程问。 凤晚宁举着酒杯的手一下愣在了当中,早前不知道傅远程的身份倒是没防备这个……可转念一想这读书人爱个名声,通州城就这么小总会传出去的。 便道:“本是带着我弟弟去报名今年的童生试,可那城令书院的先生竟当着面侮辱我弟弟。偏还要说他没天赋,这辈子也考不上秀才。我和我弟弟一没偷二没抢的,凭什么要无缘无故受他侮辱?” 凤晚宁倒现在也不觉得是自己错了。 她只是有些怕眼前这个探花郎不太喜欢她用读书人的事情打赌——毕竟谁知道这些读书人都迂腐在哪个点儿。 傅远程手轻点着桌角,“那徐寒我也听过,为几句口角之争就贪图女人家嫁妆,算不么什么高洁之人。只是为了一点口角,奉送自己的家私,当真划算?” 他也有些不解,与她几番相识,她虽不是那种柔弱女人,可也并未刚强到失了理智。 “谁说我会输?”凤晚宁眨了眨眼,卖了个关子,“说战场上的将军不打无准备的账,我自是有我的办法。” 傅远程忍不住失笑,“那看来你是有门路另寻名师,倒也不必我再指点令弟。” 凤晚宁忙是说了好几个不,“我找的不过是些狼吞虎咽的快法子,虽说有用但起不的大效果的。”举人考中却是不难,但用这种方法考进士根本就不可能,给自家弟弟,风晚宁当然是要更好的。 “哪里及的上探花郎您亲自教导?” 凤晚宁又斟酒给他,“小女敬您。” 傅远程看了眼她捏着酒杯的手,脆弱细白,仿佛一折断,捏起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凤晚宁这才算放了心。 —— 外头硝子本还想继续偷听,却猛地被人用石头打了一下,这一摸耳朵竟是流血了,连是慌忙的跑了出来。 铁秦在一旁看着,冷漠的抱起了剑,什么样的人竟也敢偷听他家侯爷的墙角。 第三十一章娶妻 硝子一路的跑,原是想去找凤老三,等到了凤老三的房间敲了半天的门始终也敲不开。 好半天之后林英儿才披散着头发走出来不满的打开了房门,“大半夜的敲门,是要叫魂呐!” 她这幅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样子鬼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左右硝子见这种情况多了,也见怪不怪,目光还往林英儿那丰硕的胸口上多看了几眼,林英儿一把提上了衣服,瞪了她一眼才叫他进来。 凤老三也从床上起了,“怎么了这是?” “三爷,您不是说少爷那边儿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要来跟你禀报吗?”硝子道,“您还记得少爷带回来的那两个朋友不?” 凤老三想了想,那两人刚进府时,那气质却实是好,凤老三还专门去打听。 可那黑衣服的整天提着个剑肃在门口,好像谁多说两句就要砍了谁一样。 “我今儿在门口偷听,里头竟有一个之前是在学府当过先生的,这会儿就说要给少爷写推荐信,下个月的童生试就能考了!”他们可是有小道消息的,从这次之后往日再不许不同籍的去外考。 姨娘只要断了少爷回京城的路,那日后他想考科举基本是不可能。 这会儿少爷若突然奋发图强了,京城没考上一到这里就考上了,姨娘计划落了空,岂不是得扒了他们的皮!想到这里凤老三猛的坐起了身子,脸色阴沉道:“半个月之后要考,我便偏偏要闹的他上不了场。” —— 那傅雪臣的确是个人才,凤晚宁偶尔过去听他给凤鹄宁讲书,言语风趣引人入胜,就连她都不由自主听进去了好多。 见状也把心思从凤鹄宁手中收回来一些,恰好她那药田的事儿还有的办,加上前些日子刚养的狗因着雷雨天气好像是有点儿着凉,凤晚宁便直接抱着它坐马车顺带去找乡下那会给动物看病的沈郎中。 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功夫。 “瞧瞧你个小畜生,竟累的姑娘为了你专门去找大夫。”春桃点了点那小狗黑溜溜的鼻头,它顺手就舔了舔春桃的手,“哎呦,脏死了。” 凤晚宁笑着,“你不许欺负它,可是你先指着鼻子骂它的。” 春桃吐了吐舌头,“姑娘都疼它不疼我了。” 两人一阵笑闹,却是这是王婆子端着茶从外头走了过来,夏日天热,凤晚宁转成晒干了制成的凉茶,喝了解渴凉爽口也不苦。王婆子把茶放了下来,原本该出门去看灶上的活计,可想了想扭头又回了房间。 “姑娘,这事儿本不该婆子我说的,可那几个脸皮子松,她们说不出口,我要不说怕你还被蒙在鼓里。”王婆子道。 凤晚宁一听这个就知有事,当下也不和春桃说笑了。 “前些日子阿瑶和莲生两个丫头看见林英儿衣衫不整——”王婆子咬了咬牙,干脆直接道:“就穿这个肚兜从少爷房间里出来了!” “那两个丫头半夜里闹肚子,一个怕鬼不敢单独去如厕,叫另一个陪着,哪里知道就撞上了这样的事情。”王婆子道:“不过也得亏是叫看见了,否则这事儿要传出去怎么了得?我老婆子用自己得命打赌,那林英儿若能是个良家我吃一桶屎!” 春桃一听这个当即胃里有些作呕。 凤晚宁倒是心知肚明,那林英儿是朱氏派去凤鹄宁身边得,又是个妖娆貌美的,能安什么好心思才怪。 “你们都先别声张,”凤晚宁道。 春桃和王婆子都点头,这大少爷也才这么大年纪,没娶正妻呢和院里的艳婢闹成这样也实在难看。 “把凤鹄宁叫来,我问他。” —— 凤鹄宁那嘴本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一听他姐这样质问,当即就红了脸,“姐……你……你知道了啊?” “那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 凤鹄宁只通红着一张胖脸,“姐,英儿姐照顾我半年了,她人好,我其实早都喜欢她了。” 在别人眼里,林英儿招摇蛮横,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可在凤鹄宁那儿林英儿就完全是个知心的大姐姐了,而且两人相处的时间说起来比凤晚宁都要长。 “姐,我想娶英儿姐,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我若娶不了她,也不想娶旁人了!” “姑娘,没事吧!”春桃忙是给她抚着后背。 凤晚宁摆了摆手,“没事。” 说完良久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手里的帕子不断被她搓来搓去的。她是在努力忍着,免得说自己忍不住直接对眼前这蠢货出手? 凤鹄宁见他姐许久不说话,终是有些忐忑的问,“姐,我知道英儿姐身份卑微,但我是真心喜爱她的,也碰了她的身子,我是个男人,我得担负起责任。”23sk. 凤晚宁平静下来,招手叫弟弟过来。 凤鹄宁只好立在她身边,她问,“你和她有过几次?” 凤鹄宁一开始还不知道他姐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立马涨红了脸,“你个姑娘家怎么问这些?!” 凤晚宁道:“不问这些问什么?你既要娶她,前因后果我总得打听清楚。家里的少爷莫名奇妙的和个丫鬟睡了,你要娶她,我用什么名头,叫外人怎么看,给爹爹怎么说?” 凤鹄宁生怕心上人受了委屈,连忙给他姐解释,“不是英儿姐勾引的我,那天夜里我乏了看书……后来喝了盏茶,也不知道怎么就……就拉着英儿姐上了塌,糟践了她,后来英儿姐也没怪我。” 凤晚宁低垂着眼角,凤鹄宁瞧不见她脸上的神色,又连忙赌咒发誓,“后面就没有过了。英儿姐体贴想服侍我,做我的通房丫鬟……我怕你说我不好好念书,打算童生试之后再跟你提,后来……” “那你现在怎么就跟我提了?”凤晚宁道。 凤鹄宁垂着头,知道还未娶妻却闹成这样实在太过难看,“英儿姐虽说不求名分,但我想给她一个名分,姐,你骂我吧……” 但良久之后他姐却并没骂他,等凤鹄宁等不及偷偷看她时,她甚至冲他笑了笑,“为何骂你?你能担负起责任来,姐姐很欣慰。” 真要是个没良心贪图美色的,睡了就睡了,纳妾算商量,不纳妾做个通房丫头都行。 第三十二章下药 就是太蠢……不然怎么就被林英儿拿捏住了,竟来来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凤晚宁更明白,凤鹄宁这年纪正在叛逆期,尤其敢跟她说要娶林英儿,那现在必定心中全都是她。这会儿要不同意,这蠢小子不定直接心就偏朱姨娘那儿去了。 “你要娶她还是纳她?” 凤鹄宁斩钉截铁道:“我要娶她!姐,我是真心喜欢英儿姐的,我不想叫她受委屈。” 凤晚宁这会儿自然不会说林英儿什么坏话,只是有些为难的看凤鹄宁,“你若是要纳她这事儿还算好办。只是要娶的话……怕是有些难度。毕竟她身份在这里,也不晓得爹爹会不会同意?” “那我写信给姨娘,姨娘很疼英儿姐的,一定会同意!” 凤晚宁心中冷笑,朱氏听了不乐的笑出牙花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不同意。 “既是你要成婚,这件事儿你来说当然是不合适的。”又对凤鹄宁道:“只是你都要成婚了,总不能还是一个白身吧?这些个俗事儿我都能给你打理好,还有个小半月就要考童生试了,你总不能成婚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有吧?” “也就半个月了,你们两若整日腻在一起,总归影响你考试,你若考中了面上有光,我也才好提。”又道:“你这半个月先别见她,好好考试如何?” 凤鹄宁一听他姐是同意的意思,当下就同意了,“姐,你放心,我这次一定会竭力的!!!”说罢便喜气洋洋出了屋。 他一走凤晚宁的脸就难看了起来,“把这几天厨房的人都查一查,还有少爷屋里用过的杯盏,都给我扫落一遍。” “是。” 李富贵是庄子里的老人,这事儿吩咐他做很容易就查了出来。 “大姑娘,这是青楼里的一种媚药,”李富贵那是有经验的,“不过这里头还夹了些蒙汗药的成份。” 李富贵道:“有些青楼女子想从良,用这个和人鱼水之欢后,趁着那人还昏迷着,在再白帕上点了落红,叫人误以为她还是清白之身。”???.23sk. 凤晚宁道:“果然如此。” 她对林英儿从前是什么人没半分兴趣,哪怕她是青楼里出来的,她也不会轻视她半分,可用这样的下贱手段对付她那蠢弟弟,当真以为他们姐弟都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姑娘,这事儿要告诉咱们少爷吗?”春桃急的很。 凤晚宁摇头,“他如今跟那林英儿一条心,我这么巴巴跟他去说,就算他娶不了林英儿也得好跟我一通闹。”这种事情,总得叫人自己看清楚了才行。 “李富贵,你去帮我做件事儿。” 李富贵点头,凤晚宁招了招手,他附耳过来听着。 知道了这事儿凤晚宁一天的好心情也算是没了,她甚至有些后悔了起来,她早一开始就能对付凤老三,就能对付林英儿,可却偏偏为了拿捏住朱姨娘的把柄还要先纵容她们—— 春桃陪着姑娘坐在院落的台阶底下,也知道她愁什么,“姑娘,长痛不如短痛,您再不告诉少爷等他深陷进去,后面才会更难过。” 凤晚宁也知是这么个理,“他是为了负责,连玩都不爱玩了,可见是拿林英儿当真的。” 就算是心疼她那蠢弟弟,可该戳破的骗局也总得戳破了。比起虚妄的幸福,凤晚宁宁愿叫他难受。 春桃也叹了口气,“少爷英儿姐前英儿姐后的,可见是真心待她的。这女人倘若是真心的,就算是朱姨娘的人为了少爷认下她也就罢了——偏偏是那样一个女人,您没听李富贵说吗,和凤老三都不三不四的!” 凤晚宁叹了口气:“我知道。” 可这会儿子要是直接跟凤鹄宁那蠢东西说了,保不齐能难受死。这会儿子他正奋发努力呢,凤晚宁都不忍心,“我再想想办法——”低眉垂眼间,忽然听到有人自上方发声,“姑娘若是为了这些烦心,我想我到有主意能帮帮你。” 凤晚宁诧异,春桃低声叫了一句,“傅先生。” 傅远程自阁楼上慢慢走下来,“原是想抚琴的,却未曾想二位一直在外盘旋,听了许久的墙角,倒是不好意思。” 他如此坦坦荡荡,凤晚宁也不好责备什么,“都是家丑,叫您听到了,实在是愧疚。” 傅远程道:“如你所说,我算是令弟的半师。他被人蒙蔽,我也有责任令他走出来。” 凤晚宁心中确实没什么好主意,便抬头看他,只是她自己看不见,微一抬头便撞上了他的胸膛。 偏偏傅远程今儿穿的衣裳虽道骨仙风,盘扣却是铁制的,凤晚宁发丝便是勾缠到了他的盘扣上。 傅远程第一时间也是推人,可偏他生的比她高许多,盘扣扯到了头发,凤晚宁直呼疼。 春桃见这一幕都呆了。 可凤晚宁却没什么反应,管那探花郎长得再怎么英俊,在她面前都是一坨黑。 “春桃,去拿剪子。” 春桃回过神哦了一声,连忙去寻剪刀。 阁楼下便就只剩下二人。 凤晚宁迁就着他的身高,被迫垫高了脚,但时间长了未免有些坚持不住。傅远程黑眸低垂,片刻后那原本挺直的劲腰也慢慢弯了下来,两人挨的极近,她身上那股子若有似乎的香味儿传了进来…… 不是栀子香,不是梨花…… 傅远程这才确定,那是一股药香。 “傅先生”,凤晚宁低垂着脑袋,“真是不好意思,一会儿春桃拿来剪刀就好。” 傅远程垂眸,一缕头发弯弯绕绕在他的盘扣上,“这么好的头发,也不必非如此。你靠近些——”凤晚宁只觉得一股薄凉的,似檀香的味道涌入鼻尖,紧接着头发松了一下,竟是叫人直接拆了发簪。 “得罪了。”那人轻说了一句。 凤晚宁一头黑色如瀑布一般垂落在脑后,很快那一缕头发也从他盘扣上解救出来。 “好了。”傅远程道。 他抬头,月色如席,而眼前那女子身后站了一轮圆月,她头发披散,脸儿被一头乌发衬的越发娇俏,她眼睛若有似无望向自己这个方向时,他竟莫名的心中一紧。 第三十三章戳破 “你的簪子。” 凤晚宁摸了摸自己因卸下发簪披散的长发,神色如常接过了簪子,“多谢您。” “不客气。” 说完这句话两人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气氛正莫名有些尴尬,春桃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姑娘,剪子——咦”,又是诧异道,“头发解开了?” 傅远程把手背在身后,凤晚宁也将头发略拨到了耳后,问道:“您刚说有什么法子?” 傅远程并未先回答她,反倒是拍了拍手,铁秦抱着剑从一旁出来,“见过凤大姑娘。” “铁秦去即可。” “他?”凤晚宁不解。 “既是那般女子,当知什么样的才是破天富贵。”傅远程看着铁秦,又把身上的一块玉佩甩了给他。 铁秦仰头,认命的接过了侯爷给他的玉佩。 做永信候的侍卫,必要时上战场杀敌,不必要时还得去内院勾搭女人,他当真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 这厢林英儿和凤老三在床上好一通酣战。 “哎哟,三管事儿,快饶了奴家吧!不行了!” 凤老三等林英儿好一阵求饶这才放过了她,还问,“比起那黄毛小子怎么样?” 林英儿常年做这皮肉生意,身子早就离不得男人了,当即腻歪在凤老三身上,“哪里比的上三管事儿您的本事?”说着林英儿就跟他吐槽,“那三少爷也真是个没用的,给他下了媚药都入不了巷,好歹中间掺和了些药进去,这才成了事儿。” 凤老三还有些担心,“我看最近三少爷不长找你去伺候,别出什么问题了。” “你放心吧”林英儿一笑,她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一个青瓜蛋子哪里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他如今可爱我爱的很呐,吵闹着要我做他的正妻!” 凤老三忍不住一笑,“你闹他娶你当正妻,就不怕大姑娘收拾你?” 林英儿道:“我怕什么?从前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做过。” “他现在心里全都是我呢”拿捏这种人林英儿顺手的很,“大姑娘但凡赶碰我,看三公子和她成不成仇!” 把一个没长成的黄毛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间,本就是她的拿手好戏。 不过听凤老三这么讲,也是觉得那青瓜蛋子有四五日没找自己,还说是要努力学考中了叫自己当什么秀才娘子——呵,真要叫他考上了那朱姨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林英儿躺在凤老三的怀里,想着明天还是得去找找凤鹄宁那青瓜。 —— “听说了吗,三少爷偏院住那客人不是什么通州的公子,是京城顾将军的次子陪同好友来游玩。无意间迷了路,这才与三少爷结识住到了院儿里。” “顾将军,哪个顾将军?”有人问。 那人道:“还能有哪个顾将军啊,京城不就那一个顾将军吗?” “我的老天啊,那顾家可是正二品的门第啊!三少爷竟结识了这样的人物!” “可不是么,当真好不了得!我前些日子去那偏院送过饭菜,顾少爷穿一身黑衣拿着剑,怪不得说是将门之子呢,那通身的气质,好不威风!” “说说说,说什么说!三少爷的贵客也是你们能编排的!”正说呢,春桃也不知从哪儿走来,把一堆人都给打发走了。 这时林英儿才从门后走了出来,她手里端着一盘点心,原是好几天没去见凤鹄宁了,准备端过去勾勾他的。可这会儿子听说了那将门出身的顾公子,免不得又是好奇。 她是朱姨娘派来的丫鬟,在这别院庄子里头,虽说没人跟她亲近,但也从没人敢吩咐她做什么。林英儿倒是挺享受这样的生活,她本也不是过来给人当丫头交际的。 如今正好无事,便直接踱步到了偏院。 谁成想正瞧见偏院那儿有个男人正赤膊练剑,林英儿面上一惊原是要走。可愣了一下又定睛看了过去,前头那男人腰际上挂了块顶通透的玉牌,上面写了个顾字——真是顾家? 林英儿轻咬着唇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有着机会,为何不试一试? 又看了眼眼前男人精壮的身材,这可是练武之人才有的。林英儿是个成熟的妇人了,虽不会和年轻小姑娘一样贪图外貌,可这样模样俏身板又壮实的汉子,她哪里能不流口水。 对着荷塘略微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林英儿把原先准备给凤鹄宁的点心端了进去,轻轻扭动的跨走,似水蛇一般。 林英儿坚信这天底下没有不偷腥儿的男人,何况自己的容貌又不差,即便是顾家的公子,她又没求他负责哪里会拒绝这送上门的艳福? 想到这里林英儿的心不由更热了起来。 这段时间身边的男人除了那凤老三便就是凤鹄宁了,凤鹄宁就不说了,连窍都没开。凤老三呢,从前两人处的倒还算好,可最近这段时间在庄子里处处憋闷,总感觉不得劲儿。 林英儿从前在青楼过日子,这身子哪离的了男人,如今见着这么一个各方面都对自己胃口的——还是个高门大户,万一真叫她一次勾搭上了,哪里还用应付凤鹄宁和凤老三? “哎呦!!”却是她一个不小心跌坐在旁边的的花丛里头。 这跌倒也是有学问的,得跌的好看,得叫的惹人心疼。 若那顾公子是个正经人,许会叫下人扶她。若是个不正经的,那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姑娘,你没事儿吧?” 林英儿抬头,心道鱼儿上钩了,眼睛却是雾蒙蒙一片,“我的脚疼的厉害,仿佛是走不动了。”见那顾公子要来扶她,又故意用自己那丰满的身材去蹭他那刚才因练剑而微出汗的膀子。 “这里疼吗?”那顾公子竟是直接捏住了她的脚踝,还挑逗似的勾了勾。 林英儿瞬间羞红了一张脸,“就是公子捏的那个地方,疼坏奴家了~” “那可怎么办?我送你去看大夫可好?” 林英儿只觉得眼前这人假正经,咬了咬唇,“奴家是轻伤,不用看大夫的。公子不然抱奴家去前面厢房里上点儿药好了~” 第三十四章戳破 话音一落,她身子一轻,已是叫人给抱了起来。 林英儿靠着那人宽的背,只觉得整个人都热了。等到了屋子里头,那人把她放下,说一句去外面关门,林英儿就迫不及待的把外衣都给脱了,只剩下艳红的肚兜包裹着傲人的身材。 等听见关门的声音,林英儿唇角刚扶起一抹笑容,“顾公子~”可刚一扭头过去,却是凤鹄宁那张气到变形的脸。 “三——三少爷!” 林英儿整个人都愣了,条件反射道:“不是这样的,三少爷,是他要欺负我!” 凤鹄宁若不是刚才跟傅远程在阁楼上把她一系列搔首弄姿的动作都看清了,也许就真信了她,“滚!”狠狠甩了林英儿一巴掌,“给我滚!滚出庄子,滚出凤家!” 林英儿被他一巴掌打的脸都肿了,眼珠子正转着,还想装可怜找补。 却在这时凤晚宁进来,“好了,打女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凤晚宁看了眼还捂着脸的林英儿,她没想赶尽杀绝,“把衣服穿上,我叫李富贵给你支一百两银子,你拿着离开庄子,爱去哪儿去哪儿?” 林英儿不是个蠢货,这会儿哪儿还能想不明白自己是中了大姑娘的套,反而叫已经煮熟的鸭子飞了。 狠狠瞪了眼凤晚宁,又看着凤鹄宁的方向,可他压根就不看自己。 什么臭男人! 林英儿心中怒骂,前段时间还指天誓日的说一定要娶自己,现在就变心了! 你无情,那也别怪我无意! 林英儿咬着牙,穿上自己的衣服扭动着身躯很快离开了这院子。 凤晚宁见凤鹄宁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也想他年纪轻轻……美好的初恋却遇上这么个人尽可夫的货色,的确是难过,正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安慰他,谁知凤鹄宁却猛地挣脱开,“你走开!” 凤晚宁根本没想过他会挥手,险些栽倒在后面,多亏傅远程及时出现,虚扶了一把。 凤鹄宁原也怕她跌在地上受伤,见她没事放了心,同时也更气了,“你别在这儿给我装好人了,我只是年纪比你小不是蠢。你今儿和傅先生来做这个,就是专门给我看的是吧?叫我知道林英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既是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凤鹄宁道:“你就是想专程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叫人知道我,我——”他是个绿帽王! 想到这里凤鹄宁要委屈死了,又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直接捂着脸跑了! “少爷!” “算了,叫他去吧。”凤晚宁道:“冷静一下也许就想通了。” 傅远程却是略微冷着脸,“你若是这么养弟弟,和你那姨娘又有什么分别?” 凤晚宁略微诧异的扬起了小脸儿,傅远程道:“你那姨娘捧杀他,可你却是溺爱他,丁点儿伤都不愿意他受。” 凤晚宁抿着唇,傅远程却还嫌戳她伤口不够,“傅某虽是个外人,来了这庄子几天都明白了你现在的境地。可令弟呢,身在狼窝堆里却还以为自己是花团锦簇,你以为自己护着他不叫他知道身边都是些脏烂臭,可你能保证一辈子护着他?” 傅远程道:“我想姑娘也该想清楚,是叫他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还是叫他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 凤晚宁立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有些白。 傅远程出了门,刚到了院子里便觉得阳光晒的很,又问了一句,“那胖子呢?” 铁秦心中腹诽:他家侯爷,当着人家姑娘面儿就是令弟,出了门就是那胖子。 “我看凤大姑娘也是白为这弟弟操心,出了门就跟他那书童斗蛐蛐玩儿去了,这会儿子怕是回不来。” 傅远程道:“去找他回来。” 铁秦指着自己,“我?” “不然我去?” 铁秦还真想不明白,他家侯爷怎就把他那本该放在治国上的精力全花费在了这小小的院落里。但这会儿子也只能去给他找胖子。 不消一会儿功夫,凤鹄宁便被铁秦给拎了回来。 在铁秦手里他那体重看上去都像是虚的,不过这段时间他却也瘦了不少。庄子里头给他的饮食都是凤晚宁自己调配的,他体重虚原也是朱氏总爱大鱼大肉的喂,如今刮了几层油下来,也颇见几分和凤晚宁类似的清秀。 “找小爷来做什么?!”觉得眼前的傅先生和他姐是一起的,凤鹄宁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纨绔作派。 傅远程道:“还有小半个月你便要入场考试了,真要和你那书童斗蛐蛐这样荒废下去么?” 凤鹄宁呵了一声,压根就不管。 傅远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天我自问也算是你半师,教了你那么些东西。你们家的事我自不会开口多说什么,可读书却并非全然为了功名,书中黄金屋虽不常有,可多读书却使人明理。” “有些道理你现在应该明白。” 凤鹄宁低垂着脑袋……明白,又怎么能不明白呢? 便就是傅先生没跟他说那些个什么捧杀,被捧杀的,他也隐约有那些感觉。只是姨娘对他很好,弟弟虽然聪明过他,那又怎样呢? 只是读的越多,懂得道理越多,他心中便就更都多了一分不甘,也更觉得凄凉。 “我知道我姨娘盼望弟弟比我好,可那是她亲儿子,人之常情。她照顾我这么多年,我也感激她……”可这几日偏偏就跟傅远程读了这么些日子的书。 大宅院里这些弯弯道道,哪里又比的上官场。得了傅远程指教,凤鹄宁开了眼界那进步自称得上是一日千里,林英儿这事儿起初没想明白,渐渐也就明白了……他与凤晚宁撒气,更多的也是不敢和难堪。 恨自己对一个存心要把自己养废的姨娘那般,还怨自己是个蠢的,竟还真美色上头觉得林英儿温柔小意,对自己很好。 谁知道全部都当自己是蠢东西。 “人若处心积虑的压着你,你要做的不是恨她怨她,而是一朝一日站在她拍马也够不着你的地方。”傅远程道。 凤鹄宁抬头,突然觉得先生不愧就是先生,一句话便能叫人视野开阔起来。 第三十五章告官 凤鹄宁叫傅远程这先生已经劝的差不多,觉得自己委实也没必要为林英儿再继续难过。 别别扭扭在门外想进去给姐姐道歉。 “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啊?”春桃看见了门口的凤鹄宁倒是笑问了一句。 凤鹄宁看了眼春桃,又看了眼屋内,还是有些舍不下脸面,“没什么……”他咕咕哝哝的,春桃又不傻,顿时一笑,“姑娘还说今儿厨房送来了点心,让我去叫少爷呢?可巧少爷这会儿自己来了!” 便拖着凤鹄宁进去。 凤晚宁在门外便听见了两人的声音,如今听凤鹄宁进来了,便把手边的点心推了推,“厨房新做的,你尝尝?” 凤鹄宁经历了这件事儿好像人都瘦了点了,忐忑的问,“姐,你不生我的气?” “生气又如何?”凤晚宁道:“你是我亲弟弟,是我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还能就这样不管你?” 凤鹄宁还想说有爹爹……但他傻了那么多年,一次性叫人点清楚,又哪里不明白爹心里就算有他们这双儿女,也是少得可怜的部分。 想到这里不忍一时悲从中来,眼里大颗大颗的掉这泪,他走到凤晚宁膝前,“姐,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不在那么浑浑噩噩了,也不叫你担心了。” 凤晚宁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有心算无心,这事儿又怎么能怪你。” “只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在女色上也得长点心。” 凤鹄宁边抽鼻子边点头。 “姐,你放心,我也不是那么蠢……”他吸了吸鼻子,“我跟傅先生念书,我知道姨娘对我好,不是存心对我好。我以后也不会那么亲近她了,我好好念书,一定比过四弟。” 凤晚宁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 “姑娘,姑娘,不好了,门外来了一堆官差,说是有人把咱们少爷给告了!”春桃忙是跑了进来,“现在来提人了!” 凤鹄宁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却听后面跛腿儿快速跑来的李富贵补充道:“是那林英儿!” 李富贵喘了口气,道:“林英儿告了衙门,说少爷始乱终弃,她怀了少爷的孩子现在却被抛弃了,如今要叫少爷给个说法!” “这男女之事,她敢这么诬告?”春桃瞪大了眼睛。 凤晚宁却冷笑一声,“怎么不敢?怕又是那朱氏的主意。若凤鹄宁是个蠢的娶了那女人日后家宅不宁,若他不娶那女人跑到公堂上一告,闹的个天翻地覆,他连童生试都没考过,就算考过了日后哪个先生敢收他?” 朱氏这是存心要毁了凤鹄宁! 凤鹄宁亦面色惨白,“她……她真的怀孕了?” 他在这个时候犯蠢当真叫人头疼,以为是什么勇猛汉子银枪不倒不成? 且不说一次就中标怀孕多难,就光她知道那林英儿的底细,以往那朱砂水没少喝,能不能怀上都是后话。 “她怀没怀孕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这事儿若不解决了,你日后的科举路算是断了。” 凤鹄宁很快也想明白了这一茬,脸上惨白心中亦是难受…… 他现在哪儿不知道林英儿是朱氏的人。 甭管朱氏憋着什么样的坏心肠,他从小得她照顾怎会没有感情……但她,竟真这么恨他,要这样毁了他的前程吗? —— 彼时那林英儿正抱着自己的肚子在堂前哭诉。 这样高门大院里的桃色新闻多的是百姓爱看,公堂前面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凤鹄宁和凤晚宁赶来的时候林英儿抱着肚子正说在那兴头上,“青天大老爷啊,您可得替我做主啊,我清清白白的身子叫他强占了不说,如今肚子里还有了骨肉,他们凤家现在要驱赶我出家门,我个弱女子日后要怎么活啊!” 林英儿今日来告官做的是那可怜人,脸上妆粉不施比平日里素上三分。 她容貌也算漂亮,如今哭的惹人怜惜,不少人都向着她说话。 凤鹄宁叫众人给骂的脸色惨白,这种只是私下的风流事情,虽告了官也只能是调节,凤鹄宁自不用下跪。可台上那县太爷和底下跟在几人后的凤老三对视了一眼,手中的惊堂木便一拍,“欺辱无辜良家妇,凤鹄宁,你可愿娶她?” 都这个时候了凤鹄宁怎么愿意,“我不娶。” 众人自是嘘声一片,凤鹄宁忙着急解释,“她不是……我那日看见她……” 谁料林英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从地上爬起来就朝着凤鹄宁脸上打,“好你个没心肝儿的东西,之前说要娶我的话竟全都是骗我的!”凤鹄宁不至于对个女人还手,只抱头被她打,王婆子和春桃忙上去帮忙。 王婆子膀大腰圆,一个猛劲儿将林英儿提到了一边。 可谁知这时候她脚底下那么一转,竟是直接磕到了一旁的桌角上,紧接下腹流出了一滩的血迹,林英儿顿时哭天抹地的嘶嚎,“我的孩子,我可怜孩子啊!!!竟是活生生叫你爹和家里的恶仆给打没了!” 看到这一幕外头的百姓也都呆了,只当是看到了正儿八经的恶霸,若不是舍不得框里的鸡蛋,非朝着公堂里小胖子身上砸去不可! 王婆子也呆了,她……她提了她一把,哪里动手了? 底下女人哭的哭辩的辩,外头百姓也叽叽喳喳闹成一团,县太爷猛的一拍惊堂木,“好了!真当公堂是菜市口了,这样闹腾?” 他故作威严的模样,目光又落到了还呆滞的凤鹄宁脸上,“本是一桩风流事,可你居然纵仆欺人!本官知你下月要参加童生试,如此品行怎可为天子门生,现判罚你终身不入科考!”天籁小说网 “大人,判的好!” “事啊,这种人家里有钱,若能进科举必定能当官,会是什么好官?!” “我看判的太轻了才是!!!那姑娘怎么办,白白就被他糟蹋了,要么娶了人家要么关进去!!!” “……” 底下的讨论声都叫凤鹄宁脸色发白,他活了十四快十五个年头,这时才感受到什么叫千夫所指……他以为他顺着姨娘,就能全家都好,姨娘也会疼他…… 可谁知她竟是这样,要逼他至此? 第三十六章真实面孔 凤晚宁听着弟弟越发沉重的呼吸声,只怕他一时想不开把自己气个半死。 “鹄宁——”她开口叫着。 谁知凤鹄宁只是双手扶着她的手,“姐,我没事。”声音竟意外的平稳。 “就算不能考文科举,我也能入武行商行。”人若眼界开口才能心思明亮,这些日子跟着傅先生,听他说了那么多也算是涨了见识,他若真一辈子这样,才叫人踩在脚底下。 凤晚宁听他的话才算真放了心,“你跟着傅先生也算是学了很多大道理。不过你是大男人,你不愿意娶争抢嫌闹的难看,姐姐却不是,属于你的东西,旁人如何抢走?” 凤晚宁话音一转,头微微偏了个方向,“我弟弟骗了你的清白身子,又打的你落了胎?” 那林英儿见大姑娘朝自己这个方向,刚要点头。 那公堂口却突然又闯入来了一群人,林英儿一看那领头的人面色一慌,忙是想要掩面奔逃。可那人一眼就看到了林英儿,当即冲上去就狠狠一个巴掌! 早前在老家林英儿是嫁过人的。 只是嫁人之后夫婿早死,她容貌美又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隔三岔五的总会有人去她的房间,时间一长她干脆就挑起了红灯笼做起了这样的皮肉生意。 到后来乡间名声烂了便去了别的地方,中途就是用着今日对付凤鹄宁的法子勾搭了不少男人玩了这么一出仙人跳。眼前女人就是曾经被林英儿坑了的苦主! 只是这女人可不似旁的女子柔弱,只会哭哭啼啼,当即上前就要扒了林英儿的衣服,就因为她的泼辣,林英儿肚子上塞的真枕头假怀孕才落了空。又怕被人关起来连夜逃走,辗转到了京城进了青楼,又被凤老三看上这才带入了凤家。 那女人之前本就记恨没扒下来林英儿一层皮,见着这样的场合又岂能放过她,“好啊,你这当真还是一招鲜吃遍天,当年用来坑我家的又用来坑别人了!”说着就要在公堂之上扒了林英儿的衣服,再解一解当年的恨。 那女人上了公堂就把林英儿之前的老底给兜了出来,直把周围的百姓听的是一愣一愣的。 “快快快,还不给本官把人拦着,这都闹成什么样子了!”县太爷连忙是吩咐。 可早前他没拦着百姓来看热闹,这会儿公堂门是大开的。 凤晚宁早做了完全的准备,除了这妇人一道大菜之外,还带了好几个曾被林英儿坑害过的,这会儿一窝蜂都涌了进来。 那些女人都记恨林英儿勾搭她们家汉子,凤晚宁既肯给钱叫她们过来一趟,还能收拾这小贱人,何乐而不为。 当即上去把林英儿围了个圈,又是扒她的衣裳又是七嘴八舌各种揭她的短儿。 “我没有,我都不认识他们!”都这个时候林英儿哪能承认,好容易从人群中逃了出来,可怜兮兮跪在县太爷跟前哭着摇头,“青天大老爷,您得给民女做主啊,他们凤家家大业大,寻些人来坑害民女,民女又能如何呢?” “好你几个林英儿,你说旁人坑害你,我呢,你总不能说我坑你罢?” 林英儿一听这个声,连哭都哭不出来,当即瞪大了眼睛见鬼似的扭头看:竟是……竟是她的公公,便是她那第一任死鬼丈夫的爹! “青天老爷,我们是徐州人士,这女子是我花了聘礼给我儿娶回了的妻。可我儿命苦,娶妻没多久之后人就去了。她年纪轻我也没想强拘着她给我儿守寡,可谁知她竟直接在我家里头挑起红灯做那样的生意!” “你这个贱人,竟是叫我儿子死都死不安生!!!”他这回来不为了别的,就为了给儿子休妻,省的到了地下还得给他拖累!! 县太爷抹了把胡子,看了眼凤老三,眼下这确实不太好处理了。 凤老三暗自比了个五的手势…… 再加五千两!县太爷咬了咬牙,他这县太爷当的,五年都不一定有五千两,既能攀上京城的人又能得银子,何乐而不为,当下一拍惊堂木,“你们这一个个的七嘴八舌,叫本官如何审案!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这样喧哗,来啊,一个个都先拖下去打个二十板子!” 这叫一干人全瞪圆了眼。 那些妇人来是为了出气的,可没想挨板子,当即就生出了退缩之意。 唯独那老头年纪大了,要给儿子讨个公道,什么也不怕。 “且等等,怎么这如今做了人证,还要先挨上一顿板子的么?”却是傅远程不紧不慢的步入堂中。他腰背挺直,那一身素色的衣袍倒是叫这整个公堂都显得纯正了几分。 他容貌生的极盛,偏又在这样众人围观的场合不卑不亢的,叫原本坐在主位的县太爷分外的不舒服。 “堂下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傅远程只道:“我家仆人也是这宗案的受害者。”目光瞥向那跪着的林英儿,林英儿先是看了眼这容貌似仙人一般的男人,再往旁一看,【顾公子】铁秦冷肃着脸出列,“既做了这个证要打,大人不如先打我。” 说着,直把自己的剑往身前晃了那么一晃,一块令牌不甚明显的从手里晃了出来。 “大胆,公堂上也敢拿兵器——”县太爷刚要发威,却叫旁边的师爷猛地扯了一下,又在他耳边一通的说。 他再看前面这白衣的公子,双腿这么一抖,险些就要跪下。 “打还是不打?”傅远程轻声问。 他是命活得不耐烦了吗?!县太爷几乎要当场给他跪下!!! “刘大人——”却在这时孙玉荣突然带着两个捕快赶来,他先看了眼凤晚宁,对着她旁边春桃点了点头,春桃与凤晚宁轻声道:“姑娘放心,孙捕头来了,这事儿证据这么齐全,这县太爷甭想赖过去。” 孙玉荣虽是个捕快却是在知府那里当差的,县太爷平日也不敢得罪他。 孙玉荣往旁边一站,“我来看刘大人断案。”23sk. 那凤老三早在林英儿的往事被扒出来之后就知大姑娘扮猪吃老虎,显然早怀疑起了林英儿,原是想杀大姑娘一个措手不及,直接当堂判下案子。可眼见这孙玉荣来了,便也知她心中早有成算。 “三管事儿,救我,救我啊!!”林英儿一看事情不对,连忙向他求救。 第三十七章准备考试了 可凤老三却看也没看她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他又哪里再会给自己惹一身的骚。 林英儿没人护持,再加上那么大一尊佛在那看着,这会儿子还哪敢不秉公断案,很快林英儿那假肚皮就给人扒了出来,果然那刚才叫王婆子一提便打掉了的孩子是猪血做成的。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就算是林英儿舌灿莲花也辩不出个什么。 百姓们围在外头也算是看了一场好戏,这会儿吵吵嚷嚷的真同个菜市场一样。县太爷原本是想威严一下公堂的风气,可瞧了眼公堂下方那长身玉立的男子,他都不说什么,当下什么也都没说了。23sk. 公正严明的断了案,“你这妇人坑蒙拐骗多次,如今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苦主都寻了过来,竟还想着瞒天过海!”又问,“师爷,按照律法应如何判?” 那师爷举着册子,“判五十板,监禁三年。” 县太爷当下就甩下了牌子,“给本官打!” 林英儿早就软了双腿,当即可怜兮兮的又去看凤鹄宁。凤鹄宁虽是恨她骗了自己,但到底也是半年的相处时光,又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又看了眼他姐。 凤晚宁清楚弟弟是个心软的性子,只侧头道:“她这儿骗了你,你损失不大,心中不恨能做那好人。可你看看这满公堂多少的人,你能替她们都原谅了林英儿不记恨她吗?” 这慷他人之慨的事儿凤鹄宁做不出来,当即不再看林英儿。 林英儿失去最后的仰仗,人直接瘫在了地上。 —— “孙大哥,今儿多亏你来给我压阵。”临走时凤晚宁同孙玉荣道谢。 孙玉荣道:“哪里用谢我,你证据准备的齐全,那县太爷无非也就拖延拖延时间。” 凤晚宁一笑,“来通州这段时日总归是多得你照顾。本说是要酬谢的,可过几天我弟弟要准备科举,待得他考完之后我们姐弟再备薄酒。” 凤鹄宁成熟了不少,这会儿也供起胖手恭恭敬敬的跟他倒了谢。 孙玉荣倒也问了他几句寻常的,“凤小少爷这次进场可有把握?” 以往凤鹄宁听了这话要生气的,可这会儿是真没什么感觉了,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努力试试看。” 孙玉荣:“既是在通州考试,我应该也会巡街,若有什么需要帮的来喊我就是。” 凤鹄宁再次道谢。 “爷,我看这姓孙的说话,倒有股子姐夫味儿?”两人站在不远处的墙头看着,“他也当真是脸皮厚,那狗官分明是瞧见了您不敢胡乱的断案,倒是叫他抢走了您的功劳,跑去大姑娘跟前卖了个好!” 傅远程瞧着那几人分别,心中自是有些不得劲儿。 但转念一想,他又岂会为了在个女子跟前得脸跟人抢功劳,这作派当真难看。 甩袖就离开了。 —— 傅远程什么心思凤晚宁哪里去管,马上便就是凤鹄宁的科举考试了,回了庄子里便主动的和弟弟谈起了心。 “你这些日子学的如何了?”凤晚宁也怕林英儿一事影响到他。 凤鹄宁老实道:“我感觉我学的挺好。”其实那童生试当真不难,都是些基础的东西,以前的凤鹄宁再蠢笨考了几次都有印象,甚至每次下了考场他都能准确说出那卷上的答案,他考了五回,五回有一半儿的题目都是类似的。 “就是不知道为何,以前总是上了考场,看了那些卷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凤鹄宁有些低落,“许是我平日功夫下的不够狠。” 凤晚宁起初没当回事儿,就以为他是上场紧张。 对着弟弟眨了眨眼睛,“你既说你下了考场还记得上面的答案,想来那记性也不至于那么差。”说着将肘里的一卷书册给了他,凤鹄宁奇怪道:“这是什么?”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凤晚宁道。 “什么?”凤鹄宁听不明白。 凤晚宁一笑,“你看就是了。” 她穿来古代之后倒也发现了,如今这科举考试可不兴归类复习,举人以下的题年年都是题库里捞一样的,可偏偏这时候的老师教还是一整套八股文教。学的杂又多,而她请那几个落第的秀才可不是为了叫他们来教学的。 落第次数越多,证明他们考的越多啊? 凤晚宁便叫这些人把历年的考卷都整理出来,科举考试的出题人总归也就那么几个,总有其中的偏好。找到之后刷必要的题总比大海里捞针要强? 那几个秀才考了这么多回了这方面经验自然是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都给她整理出来了。凤晚宁也不叫那些个秀才教那三个学生八股之类的,只让他们把这些卷内有的书籍全部标记出来,然后记下大小考点和卷章。 等一切都按照凤晚宁想法做完时,甭说那三个学生了,连带着秀才们都懵了。 当真是震惊了! 同样都是人,怎么人家就有这样的脑子?! 要知如今科举考试考举人的,那一屋子的书全部都是必读的。真若抡起学问,这些秀才们其实是不差的,但总归记忆没那些考中的好,是想想看脑子里要记住这么多的东西,偶尔还是些冷僻偏门的,谁能记住? 可现在被凤晚宁这么一指导,一屋子的书瞬间就被缩小成了那小小的一册! 他们连整屋的书都背了难道还背不了这一册吗?当即便是如饥似渴的学了起来。 而那三个学子再傻看着给自己请来的老师这个样子,也忙是跟着啃起了书。凤晚宁这会儿倒是也不担心三人跑路或是跟那徐寒串通…… 毕竟正儿八经的科举之路就在眼前,有谁会为了和人勾结,真正毁了自己的前程? 凤晚宁对现代的应试教育到不说多么的赞同,可放在现在的科举上却是恰恰好。这样的好东西又怎么可能不给凤鹄宁准备。 凤鹄宁本是没放在心上,应了他姐姐的话,“我会好好看这几册书的。” 凤晚宁笑着点头。 时光飞快,半个月过去那原本眼睛才刚刚睁开的狗子如今也长到人的小腿儿的,整天哼哼唧唧缠着凤晚宁。凤晚宁也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翻雪。 第三十八章处理 凤鹄宁听了却是皱眉,“姐,你这名字取的跟它一点也不衬。” 凤晚宁虽瞧不见但也听春桃她们说了,自己这小狗毛色黑亮,“翻雪怎么就不行了?它黑它的,我盼着它白些不行?” 凤鹄宁当着他姐的面儿不敢顶嘴,回去就跟他傅先生说了这回事儿。 傅远程眸间微微低垂:一番春景一番雪,雪最是明亮,可偏偏那盲女眼里却任何光彩都没有……他脑海中不由映出了那双虽然美丽但却无神的眸子,她大底也是想看见的。 “我记得番邦有种奇药,可以使瞎眼之人重见光明。”他道。 铁秦回了一句,“那也只是传言,我长这么大未曾见过。”铁秦就是来自番邦,他生母是番邦人。 傅远程眸子垂着,似是在想着什么。 与此同时凤鹄宁下考场的日子也到了。 这一日凤老三又把凤鹄宁身边的硝子叫了过去,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硝子点了点头,“您放心。” 凤老三道:“倒也真是小瞧了这大姑娘。不动声色的就把少爷跟前的人手替换了一遍,任是连往汤都送不进去。”看来她倒是真怕有人在少爷考前动什么手脚。 凤老三捏了捏自己的胡须,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大姑娘再怎么缜密到底还是年轻,需知这要叫一个人上了考场却考不出来的手段,那是防不胜防的! “去吧,跟紧了少爷。”凤老三道:“回来有你的赏!” 硝子道了谢忙是往外头跑,本是要直接去找凤鹄宁的,可刚从凤老三的院子里头出来就被人窝起来套进了麻袋里,“谁,谁,放开我——” 话刚说了一句就被人猛踹了一脚,“给老子安生些!” 硝子还想大叫,却迎来了雨点儿般的拳打脚踢,那人阴狠威胁道:“今儿三少爷小登科,你要是敢影响他,看姑娘要不要你的命!”这下硝子马上就明白什么了,顿时动也不敢动了。 —— 离着盛暑还有一段儿时间,也恰好前些日子刚下了点儿雨,今儿天气倒是凉爽了起来。 底下狗子汪汪的叫着,凤晚宁拿了个红色的绸带给弟弟系上,这也是此间百姓盼着家中考生出个好彩头的意思。凤鹄宁倒是喜欢的摸了下手上的红绸带,然后道:“姐,一会儿不用等着我了,外面人多。” 他姐到底眼睛不方面,万一被人冲撞了也不好。 凤晚宁点头,“没关系,我一会儿送你到马车上,然后去找个茶寮喝茶。你考完了就快些来找我。” “嗯,姐放心,有硝子照顾我。”凤鹄宁说了句,然后又扭头四处观望,“咦,硝子呢?” 凤晚宁自心知肚明那硝子去哪儿,不想影响他心情,只道:“我刚出门时听李富贵说他肚子痛,想来这会儿还在茅房蹲着。你今天的事情是正事儿,别为了他耽搁了。”说话间招了招手,是庄子里另外一个老实的后生。 “让陈六跟着你去。” 凤鹄宁用惯了硝子的,这会儿嘟囔了一句,“关键时候竟出幺蛾子。”但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就带着陈六走了。 凤鹄宁走了没多久李富贵就来了,“姑娘,人我已经带到了柴房里头关着,你现在要见他吗?” 凤晚宁摇了摇头,“他是凤鹄宁的人,等他出来了瞧他怎么处理。” 到底他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靠着她这个做姐姐的给擦屁股。 秀才不比举人难考,时间也短,考完之后凤鹄宁兴冲冲的跑了出来,跑到一半儿时又略有些紧张。等在茶寮里瞧见了他姐先是没说话,把人拉进了雅间儿里头。 “你做什么呀?”凤晚宁好笑道。 凤鹄宁却是看了眼四处无人,才问:“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去偷了题?” “你个小子,说什么胡话!我不要命了!”凤晚宁一个暴栗打在了弟弟的头上。 凤鹄宁揉着自己的脑袋,“姐,今儿那考题全是我在你给我那本书上看到过的,我……我基本都答出来了!”今儿上了考场头不疼不说,全部都作答出来了,似凤鹄宁这等子在学业上不甚自信的人都觉得自己大约是过了。 “这不很好吗?” “可你那书册?” 凤晚宁笑道:“我也没必要为了你考个童生试这般不要命?这考试啊,一看实力,二看运气。虽实力不行,可如今看来我弟弟运气不错。” 凤鹄宁叫她那么一夸想问什么就都忘了,摸了摸自己的头正要傻笑,一反应过来,“谁实力不行了,那些可都是我自己实打实记住,跟着傅先生学过会了的!” 凤晚宁忙是抚着炸了毛的弟弟顺了一通毛,凤鹄宁到底心里开心,也不跟姐姐计较,点了一壶好茶又叫了点心,狼吞虎咽了几口才道:“说上来也是真的奇怪呢,我这每回一进去总觉得里面人多心里乌泱泱的,然后头也就晕,注意力总集中不起来,这次倒一切正常。” 凤晚宁含笑,想叫他多开心一会儿。 等凤鹄宁喝完了茶吃完了点心,两人共同回了庄子,他才想起来,“咦,硝子这狗东西呢?今儿拉肚子莫不是拉了一天不成!” 凤晚宁道:“想见他?” “我带你去。” 凤鹄宁狐疑的看着他姐,很快两人一起到了厨房。 那硝子老早叫李富贵打了一通,他早前一直跟着凤鹄宁混日子,凤鹄宁是个白胖的小子,他过的也是享福的日子,一身也是细品嫩肉。这会儿已经叫打了个乌眼青,见了凤鹄宁就跟见了亲爹一样,“少爷,少爷救我!” 凤鹄宁如今遇事儿先看他姐,却见凤晚宁差人给自己搬了个椅子,就坐门口。 很快那春桃又给他姐上了碗茶,凤晚宁只吩咐陈六:“去,把少爷的书拿过来。” 凤鹄宁不解其意,陈六却是听从了大姑娘的话去少爷房间随意的拿了一册书出来。凤晚宁叫把那册书给凤鹄宁,“你现在再看。” “姐,你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 凤晚宁不回答他,只说,“你翻那一页书,现在在给我讲讲意思。” 凤鹄宁只好打开。 m.23sk. 第三十九章 打算 凤鹄宁拿起书,照理说这都是从前他看过和背过的,今儿上了考场之后,也作答完了,可莫名奇妙这个时候再看时,脑子却犯了晕。 凤鹄宁还想细看,此时偏他姐又开口了,“你告诉我你现在看这本书,若是提上面的内容叫你作答你答的出来么?” 凤鹄宁刚想说能,这都是他背过的,可刚一开口脑子里就嗡嗡的,莫名的犯困不说还觉得晕乎乎的。 他撑着额头把书放下,可这会儿却依旧没缓过来。 “姐……我”凤鹄宁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就是再傻的人这会儿也明白了不对劲儿。 凤晚宁吩咐了一句,“李富贵。”李富贵瞬间也明白了大姑娘的意思,走到那硝子跟前,抬手就将他系在腰间的香囊给扒了下来,“姑娘……”又给凤晚宁呈了上来。 “这……这是什么?”凤鹄宁指着那香囊。 凤晚宁吩咐一句,“去给少爷倒杯醒神的茶。” 春桃听了吩咐,当即从一旁的茶托中拿了个杯子给凤鹄宁斟茶,凤鹄宁两口凉茶下肚,人顿时清醒了不少。凤晚宁手里拿着那香囊,抛起又落下之后便道:“还记得前些日子你同我说的吗?你说你每次莫名奇妙进去之后便觉得头晕,答不出来题。” “是……” 凤晚宁道:“我起初只是当你怯场,可临近这几日,却发现你房中的丫鬟总给你的院里搬一些状元花。” “这花有什么问题吗?”凤鹄宁记得四弟院里常年都种着这些花呢。 状元花自是没有什么问题,顾名思义,也不过是家中给赶考的举子们寻的一个好意头罢了。 凤晚宁道:“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这世上不止药是毒,气味也是。两种寻常的甚至是好的味道组合在一起,可能就变成了不好的味道。”她手中捏着香囊,“你猜猜,为什么你明明背过的书每次到了爹面前你就背不过,你再猜猜为什么每次临近考场你就头晕恶心,平日就没这样的问题?” 凤鹄宁脸色煞白,显然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敲。 他咬着牙,“既都能想出来这样阴毒的办法,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她怎么敢杀你?”凤晚宁道:“你到底是嫡子,没什么出息人不在乎,顶多说是朱氏慈母多败儿。可你身上要是染病了,或是人无缘无故没了,朱氏再能巧辩就算爹能被她骗过你真当那么多族人能放过她?” 凤鹄宁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以为的花团锦簇,可实际上却全都是烈火烹油……以往认为是慈祥疼爱的他的长辈,深夜里扭头一看,却原来正张着深渊巨嘴,准备把他吞吃入腹中。 就算他们姐弟不找朱姨娘,朱姨娘也根本就不会放过他们! “少爷,快替我跟大姑娘求求情啊,我跟了您五六年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啊!”硝子忙是抓着凤鹄宁的裤腿,他知道凤鹄宁心软,“这香囊我也不知情啊,大姑娘说的悬乎又是气味又是毒的,可我一个下人我哪里懂这些啊!” 硝子自己个儿心里都奇怪呢,朱姨娘中这方子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甭说是普通大夫了,就算是皇宫里头的御医,没专门研究香料的都难研究出来。 否则给朱姨娘天大的胆子又怎么敢对这么早对嫡子下手? 他又哪里知道凤晚宁天生的好鼻子,再加上对药物的了解直接就捅破了这事儿。 凤鹄宁蹲下来看着硝子,硝子以为他信了自己,立马是嚎啕哭了起来,“少爷,我也是叫人陷害了!可大姑娘竟是要叫李富贵打死我啊,你看——” “不止是我姐要打死你,我也要打死你。”凤鹄宁说完猛地起身一脚踹向了硝子,硝子被他踹的倒在地上,凤鹄宁又恶狠狠的提起了他,“你这背主的东西,打死都不为过!” “我同你一起长大的情分,哪怕你是个下人我也从没怀疑过你,你就这样待我!” “啊!”凤鹄宁越踹越狠,平日里不愿去想,可要是一深想这蠢东西总趁着自己想要用功时候勾搭着自己出去玩,到底是为了什么,显而易见。 春桃见少爷急得脸红脖子粗,连忙差人拦住了他,李富贵也上去抱住了凤鹄宁,“三少爷,您千金贵体,跟他计较伤了自己的身体——”凤鹄宁被李富贵抱着却还是狠狠踹了硝子几脚。 凤晚宁道:“先把他带出去。” 又看了眼屋内的硝子,她本不想这么和凤老三扯破脸皮,可下毒这种事儿是凤晚宁无法容忍的。 且不说原主当年眼睛瞎了的事儿,就是原主的亲娘死的都奇奇怪怪……还有这只是叫人头疼的毒,谁知道以后朱姨娘胆子大了,会不会叫硝子换成那致命的毒药?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既表面上这层和平已经打破了,凤晚宁也没打算一直忍着。从前这牌都被朱氏拿在手里,怎么出牌都由她说了算,不过现在,她也想换个玩法了。 —— 硝子被打了一顿又扔进了柴房里继续关着。 凤老三很快也知道了这事儿,立刻就使人把硝子给放了出来。 林英儿只是他在青楼里买的一个粉头,死不死的无所谓。这硝子再怎么是下人,那也是朱姨娘身边的下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大姑娘现在在庄子里头这么行事,摆明了是要和他凤老三撕破脸皮斗法了! 好啊,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斗的过谁! “三管事儿,眼下这怎么办?三少爷现在是彻底不信我了,院子我怕是回不去了。”硝子捂着自己嘴角的伤口,有些头疼,但更为头疼的是姨娘的差事儿也没办好,倒是叫三少爷完好无缺的进了考场。 凤老三道:“便就是考中了秀才又能如何?这辈子也回不去京城了。” 他倒是清楚三少爷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这几天只忙着处理姨娘的事情,竟是把大姑娘给小瞧的狠了。”他眼睛微眯了起来,眼下姨娘的那些事情他都完全收了尾,正巧好好跟她斗斗法。 “你且先养几天的伤,”凤老三摸着胡子阴沉一笑,“这庄子里到底是不是他们姐弟两说了算,还没那数呢!” 第四十章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凤鹄宁以前是叫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什么东西都没见过。 可来了这通州之后,也算是什么都瞧过了。 这会儿跟着那傅先生读书时,还有些郁闷,“傅大哥,你说我姐明明知道那凤老三是姨娘的人,为什么这会儿还不处置他?”那硝子做了那样的事儿本就直接应该处理了,却被凤老三给接走了。 凤鹄宁这心里就别提多憋屈了,偏偏他姐也当没这件事儿发生一样。 傅远程垂眸看着手里的书卷,“因为凤姑娘有脑子。” “哦。”凤鹄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猛地瞪大了眼睛,“傅大哥,我怀疑你在骂我。” 傅远程把书卷成了册子敲了敲他的脑袋,若说是一开始因别的原因才教这傻子,可处的久了,官场上竟是些七八个心眼儿的,偶尔遇上这么一个实心肠的,也是男的有些真心,“你难不成就想在这通州待一辈子?” 凤鹄宁莫名其妙看着他,“怎么可能,我好歹也是家中的嫡子,日后要回京城继承家业的。” “你也知道你要回京城。要知道京城你们那个家,内宅全部都在你们那姨娘手里把着。若不撕破脸皮,你那姨娘还要估计着什么不敢直接对你出手,可若真撕破了脸皮,那你想回京城都难。” 无论是世家还是江湖,都离不开这个面子。你若真把面子给撕扯下来,那底下血淋淋的就是真章了。 凤鹄宁听懂了他傅大哥这番隐晦的意思,手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捶,“说到底都是我没用!”还要害的姐姐做事情瞻前顾后! 这段时间姐弟情深,凤晚宁自也同凤鹄宁说了自己为什么会被逼到庄子里头。 “我姐姐失明,又被抢了婚,好容易在庄子里靠着自己的手腕立了起来,如今为了我还要忍这等子污糟气!”凤鹄宁也算想明白了,京城那里算什么亲戚,这世上和他血脉相连的也只有个亲姐姐罢了。 傅远程拍了拍他的肩膀,凤鹄宁咬牙,“傅大哥,我定努力,他日高中,绝不叫人欺负我姐。” “你这番话她听了会很高兴。”傅远程道。 刚发完鸿鹄之志,这会儿凤鹄宁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算了吧,若是名落孙山还得惹人笑话。” 傅远程一笑,倒也不说什么。 —— 这厢凤晚宁在处理药田的事情。 小狗总是长得特别快,这回日子翻雪已经可以在田埂间扑腾的,凤晚宁拉着狗绳慢悠悠走着,时不时有佃农跟她打招呼说着今岁的收成。 过了会儿却是李富贵腋下夹了个孩子过来,那孩子直挣扎。 “怎么了?”凤晚宁听到了声音问了一句。 李富贵把那孩子抱了过来放在地上,“这小子刚才一直远远的再看大姑娘您呢,我怕他不老实!”他还记得就是这小子当时给大姑娘贴了一身的泥,却害的自己丢了五百多两银子。 凤晚宁对他也有印象,叫李富贵把人给放了。 “我才不是来捣蛋的!”那小孩儿一下就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跟大姑娘禀报!” 他人小鬼大这样子倒是惹的春桃等人一笑,凤晚宁也微微弯下来腰,“你说,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又专门朝着他的方向侧了侧耳朵。???.23sk. 那小孩儿看了眼四周,才拢起了嘴巴在凤晚宁耳朵旁边说了开始,凤晚宁一开始全当跟孩子玩,听着听着,就明白是真有事儿了。 “春桃,给小豆子颗金瓜子。”凤晚宁吩咐。 这小孩儿叫小豆子,就是药田佃户的孩子。春桃立刻从荷包中拿了颗金豆子给他,又叮嘱道:“回去给你娘,说姑娘赏的,别拿着拿着弄丢了。” 小豆子接过金豆子傻乐着就跑走了。 凤晚宁的脸儿却是朝着田梗,漆黑的头发被吹至白嫩的腮边儿,也不知想些什么。 “姑娘,刚才小豆子给您说什么了?”春桃问。 凤晚宁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刚才那孩子跟她说最近有陌生的人来经常会来药田中询问如今这片田归的是谁,他们再给哪家做活。 小豆子年纪小察觉不出什么,可最近问的人多了佃户们就上了心,再加上那些人口音还不是本地的,小豆子爹娘便叫孩子来跟凤晚宁说了一声。 “姑娘,这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罢。”李富贵道:“那些人的嘴我把的牢牢的,谁也不会出去乱说些什么……”再说了,真叫人知道这地的主儿是他们大姑娘也无所谓,这地——是正儿八经买回来的,谁也寻不到什么错。 凤晚宁道:“我知道这地是我的,可有人不知道。” 小豆子说那人的口音和春桃他们像,那应该就是京城里来的。除了凤老三也不会是别人了。 凤晚宁本就正愁着没什么合适的法子对付凤老三…… 这人是个十分精明的,什么事情都是借别人的手去做。她就是想找他的错处一时二刻也没什么办法,不过瞌睡来了就送枕头,眼下倒是一个好机会。 —— 凤老三这几日在庄子里没闲着,一是想着如何把大姑娘彻底给按死,二就是调查府里那教导三少爷读书的傅公子。 可任凭他如何查竟是丁点也查询不到。 正想着呢,外头有人就进来了。 “三爷,您叫查的小人都查了。”那人跪在地上,把最近这段时间凤晚宁身边的一切都跟那凤老三说了。 凤老三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喃喃道:“那姓孙的竟是帮那臭丫头找宁家的人……”兴许庄子里头那姓傅的便就是之前宁家的旧识。凭借当年宁家杏林世家的行头,认识几个达官贵人也并不奇怪。 凤老三还在心里估摸着傅远程的身份,那人又给他透露出一个消息,“三爷,还有个消息,您怕是没想到?” 凤老三睨了他眼,“别卖官司,什么消息?” 那人凑了过去,在凤老三耳朵旁边嘀嘀咕咕一通。 凤老三眼睛一亮,又问了一句,“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大姑娘天天去那药田跟前,周围那么多佃户,随便问一个都知道真假!” 凤老三阴狠的勾了勾唇,“好啊,好啊……”倒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又直接甩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那人,“走吧。” 第四十一章谁的错 想了想又吩咐人叫来了李庄头。 李庄头点头哈腰的进了屋内,还没说话呢凤老三就猛地一拍桌子,“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李庄头忙是跪下,“小老儿不知犯了什么错,还请三爷您明示。” 凤老三阴沉的点着桌子,“便说怎么这个季度上去的收成那么少,敢情不知大姑娘在吃,还有你这个内鬼!” 李庄头忙是大喊冤枉,凤老三不听他说别的,只问:“我问你,大姑娘那些药田是从哪儿来的?” 李庄头瞬时瞪圆了眼,“三爷,您,您怎么知道?” 说完之后就是忙磕头,“三爷饶了我这回罢,实在是没有办法,大姑娘那儿拿着我的把柄,再怎么说她也是个主子。我一个庄头哪里敢不听她的?”又不断的求饶,“三爷您明鉴,我如果真的背叛了姨娘又怎么会把这里的事情写信给姨娘知道?” 凤老三冷笑一声:“背叛姨娘选一个黄毛丫头,我谅你也没那么蠢。” 又冷笑一声,“我还当这大姑娘有什么本事,屁股上的位置且还没坐稳呢,这就想着来捞银子了?我若不拿着这事儿好好教教她做人的道理,她还真当自己是个聪明人了。” “来啊,给我备马车!”凤老三对着外面喊了一句。 很快门房那里把马车就备好了,他连夜走了一趟,只拜访了凤家族中的好几个族老。 —— 次日一大早,天才刚刚见亮,星夜也未彻底褪去。 门便已经叫人给敲响了,春桃推门进来,道:“姑娘,七叔公和六叔公他们来了,说有正事要让您和少爷过去一趟。” 凤晚宁道:“去叫少爷吧。” 凤鹄宁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什么七叔公六叔公。”他怎么都没听过。 凤晚宁道:“咱们凤家族里的人,都是长辈。”与现代不同,古代宗族关系密切,尤其是家中有了个的当官的,重视孝道的古人更是要维持宗族关系。 “一表三千里,我都不认识他们。”凤鹄宁嘟囔道。 可既然是长辈,总是要给些面子。 凤晚宁自是知道这些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眸子微垂着,“先去看看吧。” —— 很快到了正厅,凤晚宁同凤鹄宁才刚走上来,突然一个拐杖猛地就朝凤晚宁的方向打了过来。 凤晚宁躲闪不及,好在凤鹄宁就在旁边,忙是挡着他姐姐。 那拐杖就打在了他的胳膊上,娇少爷可受不了,顿时怒骂道:“你这老头做什么,怎么一来就打人!” “打人?”那老头把拐杖在地上拄了两下,“我不止要打人,还要打死你这给祖宗蒙羞的丫头!” “你谁啊你!”凤鹄宁问。 一旁凤老三垂头开口,“少爷,这是七叔公。” 凤晚宁朝着那个方向,“给七叔公请安,倒是不知晚宁犯了什么样的错,倒要叫七叔公生这样大的气。” 凤家那七叔公从鼻子哼了一口气,“不敢劳你称一声七叔公。”说罢又狠狠住着拐杖,“我倒是要问问你,你一个姑娘家,竟把家里的田私用了是什么道理?”他拱手道:“我们敬你爹是京城里的人物,族里这才选你爹当了族长!这通州的田,可不光全都是你们这一户的!” 凤老三面带笑容看着眼前这一切:这大姑娘是个目光短浅的,一过来就急着捞银子,岂不知捞的就是这些老家伙的命! 现在都不用自己出手对付大姑娘,这些老家伙就是他手里的刀! 人证物证俱在,纵她有千百张嘴也难以抵赖。 可凤晚宁却压根就不需要抵赖,拿起帕子抵着眼角就开始了,“没错,那些地的的确确是叫晚宁给征用了,可族老们若说是晚宁私用的话,实在是太伤晚宁的心了!” 凤晚宁一说这话眼前两人就是一阵冷笑,“你这话说的,我们倒是不明白什么意思了?” 凤晚宁道:“我来了庄子之后,既然是要给爹爹分忧,自是得查这庄子里头的账目。原本以为我们凤家在京城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户,可在老家总该田产丰富才是,可谁知我细细一查,竟发现不少田产居然都是空的!” “全叫人抵押了出去!” 朱氏能把大批的田地卖出去,这些族老们自然没少同流合污。 这也是这次凤老三找他们过来的原因,甭管里头有什么猫腻,总能从凤晚宁身上榨出油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七叔公老眼眯了起来,“你是说你接手这庄子之前,族里的田就没了。凤大姑娘,我叫你一声大姑娘,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我奉劝你,若是贪吃了哪些,赶紧吐出来,否则便你是简章的闺女,我也要把你送去见官!” 凤晚宁冷笑一声,“是吗?” “本是看七叔公年纪大,不想说的这么难听的,可七叔公既非要欺负我是一个瞎了眼的姑娘,那我也没办法了。” 听她说这样的话,堂内人的目光也都不由放在了她的身上。 凤晚宁直坐在椅子上,“都摆出来吧。” 她一声吩咐,很快春桃和莲生几个丫鬟出来,分别捧着两个盒子,“七叔公,五叔公,你们看看,可认识这些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捧起了那盒子里头的东西。这一看就瞪大了双眼……竟,竟全都是当票。 “我自己占用的那些个田,可并非是凤家的私田,而是我从外面高价买回来的。”凤晚宁手撑着自己的腮帮子,“不过七叔公和五叔公说的没错,家里确实是有老鼠存在……偷偷卖了家里的田当着人不知道,如今见我征用了几亩田当药田,还要把所有罪名推在我的头上?” 凤晚宁笑,“这些田都是我用我娘的嫁妆给赎买回来的,我虽是征用的几亩药田,可也赔偿了公里头几亩好田,并不曾占什么便宜。” “只不过啊……今儿这个事儿既然捅了出来,众位长辈非要说是我占了家里的便宜,那为了自己的名声,晚宁只好去官府告上一告了!” 她这边一起身春桃就作势要扶,这下那些倚老卖老的全部都给吓懵了。 若真告了官,且不说需不需坐牢,勾结家里的姨娘谋取财产这回事儿会叫人笑掉大牙的! 原本还趾高气昂的两个人瞬间给变了脸色,和善笑着看凤晚宁,“大姑娘,原也是看着家里的良田突然成了药田,这……总归是要让人心里多想的,谁知竟是这么个状况,我看这都是自己家里的事儿,还是不要往外闹了吧?” 第四十二章出手 凤晚宁唇角勾起一抹笑。 不用她开口,凤鹄宁先说了,“怎么刚才就是我姐偷盗了家里的东西,你们一个个的要送我姐去见官,这会儿却成了家里的事情要家里头解决?” “什么话竟都由你们说了?” 这番话倒把两个倚老卖老的老头说的脸色难看。 他们二人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叫他们来庄子的凤老三:早知惹一身腥谁会过来! 凤晚宁委屈的捏了捏帕子,“我自把那些家里都当了的田都买了,但这当票上如何抵押,抵押多少,谁是担保人都有写。晚宁当然也不想给叔公们为难,只是目前倒有个忙,不知道叔公们愿不愿意帮忙。” “你说你说”,两人连忙是道。 凤晚宁一笑,“为了把家里的这些个地买回来,我自己个儿的私房银子都用的差不多了。只是如今账上还差了一百二十亩,这倘若补不上……”她担忧的看着二人,“我怕我爹爹知道后生气。” “能补上能补上,大侄女千万不要让你爹知道!”两人慌忙道。 说完又互看了对方一眼——这趟来的,陪了夫人又折兵! —— 两个叔公赔了夫人又折兵,怂恿他们来的凤老三自然丁点好处也落不到。 被两人指着鼻子不知骂了多久,等两个人的气消了,这才缓声道:“两位叔公,这事儿确实是小的做的不够好,没能拿捏住大姑娘反而是被她套了进去?可您两位,难道就真打算给她把那些亏空补上?” 要知道之前那些个账早就被朱氏给操平了,现在补亏空,那全都是补到凤晚宁自己口袋中! 她拿出自己的私房赎买了凤家的地,扭头他们又把钱给补了上去,到头来这丫头竟是什么也不花费就拿住了自己的把柄! 越想越生气,可现在能怎么办,“我们如今叫那丫头扼了喉咙,还能拿她怎样?” 凤老三眼眸垂着,眉尾都是些阴狠之气,“这大姑娘是主子,我从别的方向奈何她不得。可您二位也是主子,只不过如今有把柄在她手里。可若她也有个把柄在我们手中呢?” 几个人对视一眼,当即也明白了凤老三的意思。 —— 次日一大早凤晚宁照常带着阿瑶去药田里头查看,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行人偷偷的跟着摸了上去。 王婆子手脚麻利又会些武功,通常她都是跟着凤晚宁的,今日也不例外。 府内便只剩下了春桃和莲生二人照看着。 “这个月的数目怎么算都对不上”,春桃拨了半天的算盘实在是手酸,莲生道:“春桃姐,你歇歇再看吧。许是看了一早上眼睛花了。” 春桃摇头,“姑娘回来还要看呢。”姑娘信她,她自也要把事情办好。 莲生给她倒了杯凉茶,“我看不懂字儿帮不了春桃姐,我给你按按手心解解酸。”当即便拉着春桃的手给她好好的解了解酸。23sk. 两人关系好,春桃也一笑,“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跟姑娘提提,多给你假让你回家看爹娘。” “多谢春桃姐。” 两个姑娘说的正开心,外头突然闹了起来,似是丢了什么东西,吵吵嚷嚷的。 “你去看看怎么了?”春桃对莲生道。莲生点头,刚准备出门,门却突然从外头被撞开。 却是凤老三一行人直接闯了进来,春桃当即怒斥,“你进账房来做什么?” 凤老三呸了一声,“你小小一个丫头,居然在我跟前装起了大!这些日子当真是给你脸了!” 若是以前春桃是怕这些大管事儿的,可如今跟在姑娘身边性子也野了三分,“我小小一个丫头你又算个屁!不也是个下人!我告诉你,这账房是姑娘叫我管的,姑娘没说许你进来你就不许进来!” 话音刚落凤老三狠狠一个巴掌甩了下来。 春桃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哪里抵得住一个成年男子这样的力气,当即被摔到了门口。莲生连忙去拦着,却是李富贵跛腿儿匆匆敢过来抱住了莲生。 莲生一边挣扎一边怒骂。 凤老三一副老爷作派摊开袖子,一旁那丫鬟给他擦了手,他再慢慢开口,“我告诉你,以后这庄子谁说了算都不一定!大姑娘,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里管的了凤家的事儿?我凤老三是正儿八经的凤府管事儿,拿这庄子里的事儿,天经地义!” 莲生还想再闹,凤老三吩咐道:“把她们给我拖下柴房,改明儿直接发卖了。” 李富贵忙是应了,和李庄头一人一个拖走了春桃和莲生。 “呸,你个狼心狗肺的,看姑娘回来怎么收拾你!” 李富贵忙是抹了脸上的唾沫,“我的小姑奶奶,刚才我要不是把你们两架过来,那凤老三不一定怎么对付你们呢?我这心可是向着你们的!” 莲生好骗春桃却不好哄,“是吗,既是向着我们刚才怎么不帮忙?” 李庄头看儿子轻而易举就被两个姑娘拿捏住了,摇了摇头,“这三管事儿今儿突然发难,我们两人也突然懵着呢……若真出个什么事儿,也好探听探听……”李庄头老谋深算,凤老三隐忍了这么久,今儿突然出手,肯定是有由头的。 左右是大姑娘和凤老三斗,他这边暗中助着大姑娘,这万一凤老三赢了,他不输。 若是这大姑娘莫名其妙的被凤老三给搞垮了,那他也不输。 春桃却是看透了这李家父子两,两人哪有什么忠心可言,分明就是那正儿八经的墙头草,凤往哪边吹他们就倒向哪一边。 只说,“且把我们这里的事告诉三少爷,看看他怎么办。” 李庄头点头,又给了春桃一些擦脸的药,这才扭头去了凤鹄宁的房间。凤鹄宁倒是有心帮春桃和莲生出气,只是本身这庄子里他就不是个立起来的,之前凤晚宁把庄子里的人拿住了他可没有。 尤其今儿凤老三这一出,先打了春桃和莲生便已是立威了。 府内人不听凤鹄宁的吩咐,凤老三从京城带回来的又都是朱氏的心腹,又哪里会听他的,这庄子里头风向变的快。凤鹄宁不知道,却觉得自己是个主子这凤老三天大的胆子敢不听自己的话,顿时一蹦三尺高要教训凤老三。 第四十三章 凤老三离开 凤老三却是冷眼看着凤鹄宁,“三公子,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在府内做的是管事儿,行的是自己的权力,您若是想教训我,那大狗也得看主人,且问问姨娘同不同意!” 这以前凤老三还在自己面前装几分,现在是彻底不装了。 “好我的三少爷,你个被放逐在庄子里少爷还当自己是千金贵子呢?京城都回不去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掉毛的凤凰不如鸡?”说着硝子拱手看着凤老三,“现下这庄子里是三爷在管事儿呢,少爷你若是敬着管事儿,以后也不至于连口吃的都没有。” “你个王八蛋!!”凤鹄宁顿时被气的七窍生烟。 凤老三听到却是哈哈大笑,“话粗理不粗。”又看着凤鹄宁,“三少爷,你从前在京城养着的那些个毛病可要收一收,以后可没那样的好日子了?” 原是打算来了这庄子就要做土皇帝的,可谁知那大姑娘有几分本事,非是叫他花了不少功夫来抹这些事情……好在进行到这里,也算是一切顺利了。 “什么叫没以后那样的好日子了?”一道女声响起,“凤三管事儿,你说的话,我今日怎么都听不懂了?” 凤老三见鬼似的回了头,却见原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竟出现了。 凤晚宁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就立在那里,唇角还带着浅淡的笑容。 “说起来,今儿路上却是遇到了七叔公和五叔公,就把他们一起请来了府中做客。”凤晚宁刚一开口,便见马车上又有两个人被带了下来,凤老三眼睛瞪的更大。 他本是和这两人约定好了,趁凤晚宁离开庄子,把人拖拽着随便去个污糟地方毁了清白,这般捏住了凤晚宁的把柄,日后不怕她不听话。 可两人现在同凤晚宁出现在这里,那明显就是计划不成了! 凤晚宁轻扶着头发,又道:“七叔公,五叔公,你们也看到了。这凤老三奴大欺主,我是不能叫他在留到这庄子里头了。”她道:“可到底人是姨娘送来的,我一个小辈,若是这样把人送回去,总归不太好听。” 七叔公和五叔公知道不止是凤老三,这回连带着两个人也被当枪使了,“你放心,我们都是你的长辈,瞧见了这凤老三不当人,自是给你爹写信,叫他怪不到你头上。” 凤晚宁这才放心。 凤老三瞪大了眼睛,“两位叔公,你们若是担心大姑娘拿那件事儿威胁,完全可以放心,姨娘那里——” 不等他说完两人就猛地呸了一声,“得了吧,叫那朱氏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且不知道什么把柄落在人手里呢!” 他们两才是沾了一身的腥,早知道不跟朱氏同谋,搞了半天什么也没落到! 两人说完了这句话就走。 这会儿凤晚宁微微动了动手指头,问道:“春桃和莲生呢?” 李富贵连忙是喊了一句,“姑娘,我去把人请过来,您是不知道您走的这段时间,这凤老三竟是要上天,还打了春桃姑娘一巴掌!”凤老三这会儿听李富贵告自己的状,连瞪人都懒得瞪了。 这伙子底下人见风使舵,他早习惯了。 待那春桃和莲生二人被带上来,哭哭啼啼的跟凤晚宁告状。那李富贵如今却是嫉恶如仇起来,上前就帮两个姑娘狠狠的甩了凤老三一巴掌,凤老三眼下怒了,正要破口大骂李富贵又是一巴掌甩来,“你当自己是谁呢,一个下人,谁给你的脸在姑娘面前瞪眼睛?” 这厢李富贵打完了凤鹄宁又上来狠狠踹了一脚,“凤老三,你给本少爷等着!!!” 今日凤老三所言对凤鹄宁无疑不是奇耻大辱! 合着被驱赶到了乡下庄子里头,他没了他姐护着,竟什么都不是了! 眼看凤鹄宁情绪有些不对,凤晚宁连忙示意人把他拉开,又冷眼看着被打的狼狈的凤老三,“我手里不想沾血,你自己回京城罢。” 凤老三知道眼下这情况自己强留在庄子里也没什么用了。23sk. 当天晌午,凤老三轻车简行,就要回京城了。 临走时倒是不忘和凤晚宁放了一句狠话,“大姑娘,山水有相逢,他日你若有机会再回来京城,小人再好好伺候你。” 凤晚宁只轻轻一笑,“凤三管事儿,我只怕以后我回京城,见不到你。” 出了这样的事儿,朱姨娘怎么可能不找他的麻烦。 凤老三狠狠的咬牙,瞪了凤晚宁一眼,这次放下帘子快速的回了京城。 —— 凤老三那一竿子人走了之后,凤晚宁特特叫人把整个庄子冲洗洒扫了一遍。 过后又问春桃和莲生,“你们如何,受伤严重吗?” 莲生摇头,“我倒没什么,就是春桃姐挨了一巴掌。” 春桃道:“这会儿也没什么了,再说当时那凤老三被打成那样我也算出气了。”却是想到了什么,“姑娘,可我看少爷不对劲儿呢,从白日进了房间就把自己憋到现在了!” 凤晚宁大约知道是什么原因,拧了拧眉心,“罢了,去看看他吧。”不然那死心眼的蠢弟弟能把自己纠结死。 凤鹄宁如今也的确纠结,在屋子恨恨的想要摔杯子。 凤晚宁听见声了,“你摔,那下来十二两银子。” 凤鹄宁又不傻,“你少诓我的,又不是什么金杯银杯的,拿来的十二两银?” 凤晚宁道:“虽不是金杯银杯,可那却是一整套的瓷器,若是损毁了一个那一套没了收藏价值,便就是普通杯子的价了。” 凤鹄宁听的心中更气了,“我知道自己没本事,连12两的茶套都不如。” 凤晚宁却不劝他,只是自顾自的喝起了茶。凤鹄宁等了半天听不到他姐的劝,更伤心了,“你怎么还不劝我?”真觉得他不如十二两的茶杯吗?! 凤晚宁却是道:“我本就不是来劝你的,只是刚得了消息,想来告诉你。” 凤鹄宁道:“什么消息?”什么消息能比现在哄他重要? 凤晚宁道:“我与王婆子今儿去通州城看了放榜,你童生试过了,现在已经是秀才。” 凤鹄宁立时呆在了原地。 凤晚宁继续道:“秀才郎一个月免赋税不说,还有几吊钱拿,你说你有没有用?” 凤鹄宁拿原本叫打击的七零八落的自信心顿时又回来了,头不疼了心不累了,“快快快,姐,快大摆宴席,这样的好事儿得叫全庄子的人都知道!”他凤鹄宁也不是个没用的! 第四十四章真实身份 这样的小事儿凤晚宁也不可能不应他,再加上今日驱走了凤老三,她心中也开心。 凤鹄宁又道:“姐,我把傅大哥叫过来,大家一起同乐好不好?” 凤晚宁一笑,“好。” 不说这探花郎对她弟弟帮助良多,反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星夜当空,风晚宁叫春桃在院里摆了一桌酒菜,如今庄子里再没了那些烦心的人,她也有心情来享乐一番。 “来院里吃什么,大晚上的,不嫌蚊子咬。”凤鹄宁倒有些不乐意来院子。 “蚊子若是咬的到你,尽管来找我。”凤晚宁开口。 凤鹄宁看了眼他姐,又往她身后一看,“姐,你不是吧,这大热的天儿来吃烧锅子?”烧锅子就是火锅。 凤鹄宁瞧着那架起来的冒着热气腾腾的辣锅,瞬间就觉得热了起来。 “你懂什么,就是要天热在吃。”冬天吃有一番滋味,夏天吃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傅先生到了吗?”凤晚宁问了一句,此时傅远程正往过走,微微应了一声,“久等。” 凤晚宁一笑,“东西都拿上来吧。” 便见庄子里头十几个人搬着一台水车模样的东西,凤鹄宁纳闷到:“什么呀?” 凤晚宁道:“夏天叫你吃烧锅子不热的东西。”这玩意凤晚宁早就琢磨出来了,不过之前凤老三在,总也没机会享乐,如今庄子里都清扫干净了,若还不拿出来到了秋天也就没机会了。 春桃指挥着几个家丁将那东西围在四周,又撒上了驱蚊的薄荷叶子,在转动把手之后,里头的滚轮带动着枫叶徐徐吹来冷风。那水箱里头的水都是从井里头挖出来的冰水,清凉的很,配合着薄荷叶,夏日别有一番滋味。 “大姑娘好巧的心思!”铁秦赞道。 凤晚宁一笑,傅远程目光倒是放在这摆长了的水车上——又看了眼她,原看不出来,竟也是个爱享受的。 “春桃,布菜吧。”凤晚宁吩咐,春桃唉了一声,便拿着公筷开始往那辣锅子里放菜夹肉。一开始说着热的吃不下去的凤鹄宁反而是吃的最多的。 “不过姐,你种了那大片的药田,做甚么?”酒足饭饱,凤鹄宁闲话也多了起来。 “你忘了家里祖上是做什么的了?”凤晚宁道,她说的家里自然指的不是凤家。 两人生母宁为玉出身杏林世家宁家,祖祖辈辈都是行医制药,在当时也颇有名声……只可惜当年的一场意外让宁家远走海外,不然宁家人也不可能放任姐弟两个在凤家受人欺负。 “你要制药?”凤鹄宁忙是擦了嘴,“姐,你可别头脑发热,就算你看了几本书懂了些医理,可制药到底也算是行商,里头门道多着?” 凤鹄宁嘟嘟囔囔的,“又不缺这些银子,何必如此?姑娘家……抛头露面的……” 凤晚宁抬眸,“不缺这些银子,你身上有一两银子是靠自己赚的?” 凤鹄宁立时就不说话了,凤晚宁心中还有些不舒服。此时另一道声音却响了起来,“通州虽则不比京城繁华,但也因为地处边关贸易发达,规矩不如京城多,有本事的人也不论男女。” 凤晚宁听了这话总算心情舒畅了不少,真真儿觉得探花郎不愧是探花郎,说起话来也叫人舒服。 “不过鹄宁说的也对,虽则我们宁家祖上是做这个的,可如今里头门道多。”凤晚宁摇了摇头,又轻声叹了口气,“便就是我想在通州城买个顺心的门面要药行,也不容易。” 药行不比其他的,各种手续办下来麻烦……何况如今这通州还有个李家医馆只手遮天,要想混出头就更难。 傅远程低垂着眸子,“有志者,事竟成。” 凤晚宁喜欢这句,“我敬您一杯,也多谢您对我弟弟这几日教导,才叫他考中秀才。” 傅远程只是点头,“客气。” 一顿饭吃的自然是宾主尽欢。 因着席上那句话,凤晚宁如今对探花郎的感官是格外的好。也是今儿凑巧,她吃完了火锅就厨房给自己准备了份儿甜点准备在解解口中的腻,却正好遇上了来消食散步的探花郎。 凤晚宁与他行礼,照道理两人没有过多交际,又没有凤鹄宁作陪,说两句话就该走的。 可凤晚宁却是开口邀了一句,“我叫厨房做了些甜点,您想尝尝么?”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虽说这些天状元郎儒雅随和,可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子邀约个男子吃甜点,总归不大好。 谁料眼前的人却同意了。 “这是什么?”傅远程垂眸,一个巴掌大的木碗里头,软囔囔的也不知堆切了什么东西。 凤晚宁道:“这是冰粉,您尝尝看。” 傅远程对这碗五颜六色的东西,实在没什么入口的欲望。可眼前人专门寻过来的……想了想还是抬手接过,问了一句,“你自己做的?” 刚吃了一口,倒是叫他愣住了,味道爽口,虽不是那么精细在夏日吃着倒也甘爽。 “火锅油腻,吃这个解腻。”凤晚宁道。 “姑娘是个懂享受的。”傅远程道。 凤晚宁一笑,“闲在家里无事便琢磨这些。” 傅远程没再说什么,低头吃了起来。 许是被凉凉的夜风吹着,也许是解决了近日的难题,凤晚宁难得有些放松,便道:“您好聪慧的脑子,只是在偏院里坐着,就把我家里的事情猜了个透透……也没谢过您帮我教导我弟弟”凤晚宁一时歪头,“可您瞧我用这般内宅的阴私手段对付人,不会觉得不好吗?” 文人墨客,大多是讨厌阴谋诡计的罢? 傅远程道:“世道如此,哪怪的到你身上。” 他垂眸,为什么能猜个通透,自也因为就活在这个环境当中。 “我并非是家中的嫡子。”傅远程开口,“我母亲乃是胡姬,我父亲格外爱她便娶回了家中纳为妾室。但我母亲却不似凤家的朱姨娘那般有用,生下我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我上头有三个兄长,下有四个弟弟,一路走来所看的事不比你经历的少。” 凤晚宁却不曾想他是庶子,问了一句,“那先生的嫡母会为难你吗?” 傅远程想了一下嫡母那威严的面庞,“以前大概是有过。”可当一个人的所有都让他人望尘莫及之时,为难也会变成吹捧。 他倒是不曾想过,竟是在乡下的偏院庄子里,和一个没曾见过几面的女子,竟有了这般交心的言论。 凤晚宁还想说些什么,谁料原本还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一道惊雷劈下,两人正好站在树下。 春桃一声尖叫,好在傅远程长臂伸出,仅仅把人圈在怀里一个旋身躲开。 这才算是躲避了那道惊雷。 只是此刻两人紧密相贴,那原本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也都不自觉地冒了出来。凤晚宁听到了雷声自是知道身边人救了自己,原是要道谢的,可却是因为这样的亲密相处……却忽令她有种浑身汗毛立起的感觉。 就在几个月前的客栈里……就是那个曾差点杀了她的刺客也是这样的俘虏她,一样的感觉。 凤晚宁鼻子再轻轻嗅了一下,不是上次与他贴近时的檀香,反而是另外一股香料的味道。便就是那日她曾从那刺客身上闻到的! “凤姑娘,是在下无状了。”看她脸色发白,傅远程以为她被吓到,忙是放开她解释了道。 凤晚宁低垂着面容看不清楚脸色。 她还在想方才的触感。 傅远程觉得不对,再度开口,“姑娘?” 凤晚宁反应过来要说话呢,那头王婆子提着灯过来了,“姑娘,孙捕头来了!” 凤晚宁忙是起身,“你叫他稍等一会儿,我这就来。” “孙……捕头?”傅远程压低了眉头,她大晚上的,要去见那姓孙的捕头? 男女有别她不知道吗? 凤晚宁道:“正好有事儿请孙大哥帮忙。”凤晚宁如今心里头乱的很,竟是把自己原本藏着的主意都说了出来,“我是想做那药行的生意,自是得需个铺面,孙大哥在通州知府处当差。这方面的门路很多,便拖他给我打听打听”。 说完匆匆给傅远程行了个曲膝理,快速离开了。 傅远程也不知怎得,听她孙大哥孙大哥叫来叫去,只觉耳朵刺痒。 但也确实没什么理由把人叫下来,又看了下手里这碗她刚送来的冰粉…… 第四十五章夜袭 凤晚宁进了屋,孙玉荣连忙放下茶。 “孙大哥,如何了?”凤晚宁问。 孙玉荣道;“姑娘,您才说要找个铺子,正好我们高知府嫡女高小姐有个陪嫁的首饰铺子不善经营要往出折。如今低价作售,只需二百两银子。”孙玉荣又给凤晚宁描述了下那铺子,前堂后堂加起来快三百平,二百两却实不贵。 凤晚宁心中满意,忙是谢过了了孙玉荣。 又想起自己心中所疑,不知怎得突然问了一句,“孙大哥,你还记得咱们初次见面时,那客栈当中北齐的大皇子被人刺杀了吗?如今刺客找到了吗?” 孙玉荣不知她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个,不过还是回了一句,“现下还没有。”又想着她一个孤女大概是怕打起仗来,又道:“大姑娘放心,如今北齐已经叫了二皇子前来和谈,至于当时客栈的刺客,估计也藏不了多久。等和谈的事宜确定好了,才好继续办这事儿。” 凤晚宁点头,没有再问。 只是明儿一早叫春桃跟着他去铺子看,没什么问题便写了文书直接过户了。 —— 凤晚宁这儿怀疑起了傅远程的身份,任他到底是不是探花郎。 刺杀北齐王子的事儿从哪儿捞出来都是死罪!她那些小聪明应付些小打小闹的还够,在这样的家国大事儿上怎么够看! 又不敢直接戳穿傅远程——当时听他说自己是探花郎,又是住在高知府府邸上的,凤晚宁是一点儿没怀疑。可如今才知道这古人做的都是刀尖上当的勾当。 探花郎也可能会杀人放火。 凤晚宁虽手腕极硬的处理了李庄头等人,稳定了在凤家庄子里的位置,但你叫她现在杀个人,她哪里敢。这会儿想着傅远程还有些怕。 因此这几日不止是叫凤鹄宁避着莫要去偏院,连带着她自己都尽量不和傅远程见面。 只是到底都是在庄子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这样避之不及,到底也是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傅远程一时没想明白为什么,明明前些日子还能捧着自己亲手做的小食与他相谈甚欢,怎么夜里见了一次她那孙大哥之后,就对自己避如蛇蝎了? 傅远程究竟也是要面子的人,见她这样也只是冷笑,左右通州那边事情也该差不多结束,得回去了。 凤晚宁尽量避开傅远程,处理自己旁的事情。 孙玉荣这厢点了头,次日一大早春桃便来跟着相看铺子了。 这一日高文远恰好从那新开张的青楼里出来,正同友人吐槽:“还说是什么落难千金,那手比我的都糙——”正说着呢,目光却突然一愣,眼看着孙玉荣和春桃携手往一个方向走。 这丫鬟他认识! 不就是在那个美人儿身边伺候的吗?! 当时那到嘴的肥肉给飞了,高文远可是心疼了好几天! 在屋外瞧了好一会儿,待春桃走了之后使了个小厮跟上去,又忙进了屋里,“妹妹,妹妹!”他大声叫,没一会儿一个穿粉裙的年轻姑娘从里头走出来,“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还问你呢,刚才那丫鬟是什么人?”高文远急忙问。 高文倩顿时怀疑的看着他,“最近这段时间永信候可在,你若闹出什么叫侯爷不喜欢爹可饶不了你!”那丫鬟生的也有几分美色,高文倩却是知道她哥哥的好色。 “什么叫爹饶不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高文远道:“那永信候都多少天没出现了,兴许都死在了北齐人手里!你还做梦嫁他呢?”话还没说完就让高文倩粉拳一通捶。 高文远直好认错,又哀求让妹妹说春桃的身份。 “我这嫁妆铺子要卖,就是卖给她家的主子。”高文倩道:“如今文书已经签了。” 又怀疑看着她哥,“我告诉你,人家那丫鬟怎么说也是从我手里买的这铺子,你若对那丫鬟不轨,我绝不放过你!” 春桃却实生的清秀,若是以前高文远还能看上这样的清粥小菜,可现在他一颗心都叫她家那绝美的姑娘给填满了,“谁会看上她!”又摆了摆手说自己有事儿急忙的给跑了。 一路回了通州衙门,又叫上了几个人捕头直接就去拿人了。 —— 当天夜里,庄子外头。 高文远带了十几个捕快过来,可那庄子里头也是有护院的,其中一个捕快就道:“公子,咱们没必要直接进去抢人,事情闹大了没什么好处。”说着往高文远耳朵旁边嘟囔了一通,高文远当即眼睛一亮,“好,就用这个办法。” 吩咐人在院外头点起了迷烟,本就是深夜,就算是迷烟的效果再弱人都睡着,把一个瞎了眼的大姑娘偷出来还不容易? 等手底下的人做完了,跟高文远禀告,“少爷,屋里头位置我都摸清了,那姑娘就在前头那个屋——”高文远当即翻墙进来,直直就冲着凤晚宁的房间走去。 夜里傅远程在墙头上做着,这些个宵小之辈来了他就听见了。 却没想到是高文远那不长眼的东西…… 按道理来说,借住人家家中,该给人提个醒的。可他难免想起这几日她的冷待,就算他故意同她走到一处,她竟也默默后退两步,而后当成是没听见动作再走。 真当是避他如蛇蝎。 傅远程一开始想着何必呢,人家都这样待自己了,自己还这样上去岂不是欠儿? 又转念一想高文远那狗玩意从前借着自己的名头调戏良家妇女……若是不解释清楚了,那瞎子保不齐一直还绝当是他猪狗不如。 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前方却响起了高文远杀猪一样的哀嚎声。 “救命,救命啊!” 听到了这声急呼,虽是有些不对劲儿,傅远程也立马起身到了偏院。 却未防备,一个大闷棍猛地打了下来,傅远程眼疾手快拿住了这一棍子。 “傅先生,你们怎么来了!”却是春桃在一旁惊呼出声。 凤晚宁愣了一下,手里的棍子还叫人握着,她低声问道:“傅先生?” 傅远程应了一句,“是我。”然后目光又看向四周,总共进来了三个歹人,如今歪歪扭扭都躺在了屋内,还有个正捂着自己眼睛不断哀嚎的。 又看了眼拿着大闷棍气势汹汹的凤晚宁,还有旁边端了个通红一碗水的春桃。 傅远程才知自己这一趟是白来了。 到这个时候凤晚宁总不好再无视,“多谢傅先生。” 第四十六章 惊吓 傅远程瞧她拿着木棒,脸色惨白的样子。 知就算是制服了这些歹人,到底一个姑娘家也是受惊了。 心中倒是有些懊恼,他跟一个年幼失怙的瞎眼姑娘计较些什么。 “又没帮上什么忙,不必言谢。”傅远程道,目光又扫向了四周,不过他也好奇她小小一个女子,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竟能和春桃两个人制服三个大男人,何况她还是个盲女。 似知道他的疑惑,凤晚宁开口,“他们用的那些迷,药我老早闻到了,觉得不对劲儿,便叫春桃躲在门口准备了碗辣椒水以防万一。”他们来的匆匆,凤晚宁只能叫身边在的几个小丫鬟通知庄内的人,又防备来对付自己,这才拿了个大棍守在门口。 却没想到这些人旁的地方都不去,径直就来了自己的房中。 春桃直就赏了这些人迎头一面辣椒水,再拿着闷棍一通打,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少爷!” 外头的人这时候却是听到了动静要冲进来,现在却不用凤晚宁用那辣椒水来保护自己,傅远程一脚把人踹出了房门外头,可谁料那高文远从地上爬起来,拿个椅子就朝着凤晚宁这边砸了过来。 傅远程原是能拉着她躲开的,可此时脑子也不知道进了哪门子的水,竟是硬生生把人护在怀里,替她挨了这一椅子。 “傅先生!”凤晚宁大惊。 她闻到血腥味儿了,春桃一时也叫道:“呀,傅先生流血了!!!” 傅远程看着胳膊上渗出的血,一时没防备倒是忘了旧伤了。 被傅远程一脚踹的那两人半天爬不起来,等刚爬起来却是铁秦过来用手肘死死按着。 等收拾完了两个狗腿子,铁秦自也看到了屋内人的惨状……这凤家大姑娘,就算是瞎了眼,也不一般呢!又看自家爷受了伤,当即拿着春桃碗里的辣椒水冲着高文远眼睛里又是一倒。 “水水水,快,我要水!!!”却是那高文远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样的再找水。 凤晚宁耳朵尖,一下就认出了这就是当时那位掳了自己进府的永信候,当即道:“给他水。” 铁秦从外头舀了盆冷水直接浇在了高文远脑袋上。 稍微解了那辣意之后,高文远这才松了口气儿,却在面前一双掩藏在裙底下的绣鞋出现,紧接着那张美人面出现在眼前,“原来是侯爷,许久不见。” 高文远这次想起自己上次是拿永信候的名义告知给她的。 不过是看上了一个盲女,竟然三番四次的给自己设下这样的套子,高文远也怒了,“你且等着,看我改日砸不砸了你这小院子!”一个小娘皮的居然拿辣椒水泼自己的脸,“你要是识相的话现在就放了我,否则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都不等凤晚宁吩咐,春桃先上手打了他一巴掌。 “姑娘,这畜生就是上次掳了你那侯爷?”春桃问。 凤晚宁点头,春桃顿时骂道:“长得跟个猴子似的,还叫个侯爷,当真是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猴都不如!” 傅远程:…… 铁秦看到了自家侯爷难看的脸:“永信侯年纪轻轻便是三甲进士,他这样的也配?恐是拿了别人的名头做妖呢!” “姑娘!!!”却是李富贵等人拿着武器跑过来了,“刚才外头围了两三个人,瞧我们追出去都跑了!” 高文远登时得意道:“还不把我给放了,等我的救兵来了,看不把你们这里夷为平地!” “夷为平地,你当你是谁?”铁秦问。 “我可是大渊的永信候!” 铁秦是真要气笑了,这人要是自己作死,八匹马都拦不住。当着正主儿的面这样说,也就高文远这蠢材干的出来。 “把他的嘴堵上。”凤晚宁冷声吩咐。 “呜呜……”还在乱叫的高文远被堵上了嘴。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捏着顿疼的额头,自己这倒是造了什么孽,前脚有个刺客,后脚又来个色狼,当即提着裙子狠狠踹了一脚高文远,“永信候,我瞧你是个该死的。” 傅远程:…… 扭头又叫春桃去备了药粉,道:“这是我府中的金疮药,效果不错。给你家爷用上罢。” 铁秦看了眼傅远程,道:“爷,咱们进屋包扎吧。”到底屋里有姑娘家,也不好意思光着膀子。 傅远程点了点头。 厅内边就只剩下凤家自己人,和那不断哀嚎的高文远。 凤晚宁却是陷入到了沉思当中……这要是现代遇到个色狼报警就是了,偏偏古代,还遇到个这么个有势力的…就别说是她自己了,就算凤简章,她那渣爹见到永信候爬都得退避三舍。 “春桃,叫人把东西收拾一下,” “姑娘,这大半夜就走?” “永信候不是咱们能得罪起的人物。左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想来想去,那傅雪臣都是故意留在自己身边的……毕竟这样的刺客,身份都是顶要紧的。 背后也不知道牵扯了什么样的大势力,兴许怕她知道了揭露他的真面目……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赶紧跑路! 春桃点了点头,便去收拾东西。 几人都没发现,傅远程及铁秦压根就没去包扎伤口,反而是连夜乘着快马直接离开了庄子。 —— 与此同时通州的高知府也是刚得到消息。 “这逆子!”得知儿子大半夜的不学好去强抢民女,高知府也是生了一头的闷气。 “大人,还是快快去救少爷吧,您没在外面不知道里头少爷叫的有多惨呐!” 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高知府虽然气这个高文远不争气,但对捕快口中的女子却更觉得她不识好歹。 “带上府内的官差,把少爷给我平安带回来。”这种小事儿,也不用他亲自出面,下人自知道该怎么办。 “是。”底下人听了吩咐正要去。 “慢着。”却是一道声音穿了出来。 高知府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抬头一看,外头那屏风处缓慢走过来的,竟是消失了快一个月之久的永信候。高知府忙是拱起了双手,“侯爷,您消失了这么久,可是让下官好找啊!” 傅远程懒得同他闲话家常,“这大半夜的,高大人你叫府里头的官差,做什么去?” 高知府脸色微有些不好看……毕竟给好色的儿子擦屁股这种事儿,拿出来讲怎么都不好听。 “如果高大人不方便说,本侯倒是有一件事儿要说与你听听。” 高知府忙是拱手,“侯爷您说,下官洗耳恭听。” 第四十七章 他才是侯爷 孙玉荣是衙门里头的人,高知府那不成器的小公子他也是知道的。 尤其今儿的事儿,他略微知道高文远带着几个弟兄出去了,心中莫名担心便叫人跟着打听。 “孙哥,是凤大姑娘那里!”早打听清楚了事情原因,底下的小捕快忙是跟孙玉荣说明事情,“那高文远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大姑娘,看上了她,晚上原本是带着几个弟兄要把人给掳了,却被凤大姑娘给抓住扣在了家里!”23sk. ‘“如今跟着他去的几个捕快跑回来搬救兵呢!” 孙玉荣得知这事儿忙拱手,“兄弟,谢过你这次了。” “别说了孙哥,高大人恐怕马上就过去找凤大姑娘麻烦了,你快去吧!” 孙玉荣扭头就走,挑选了棚内一匹快马,连夜凑着星辰到了凤家的庄子里头。 “孙大哥,你怎么来了?” 孙玉荣看深夜里凤家庄子灯火通明,就知道事情不好。 走进屋内一看,便见高文远遭人五花大绑,口中还塞着抹布,顿时一拍额头,他最不想看到的还是看到了。 高文远自是认识孙玉荣的,瞪大了眼睛呜呜呜的就要他来救自己。 却又被春桃给了一脚,“你给我老实些!” 孙玉荣道:“你还真抓了他?” 凤晚宁看他风尘仆仆过来,“孙大哥,怎么这事儿你也知道?” “他是高知府的独子,如今高知府都知道了,正准备朝着庄子里来呢?” “高知府的独子?”却是凤晚宁吃惊道,“他不是永信侯?” “什么永信候?”孙玉荣,“永信候都失踪个把月了。” 凤晚宁虽略吃惊可也不奇怪,无论现代还是古代,那些个流氓借用他人身份做这种事儿也屡见不鲜。可就算是高知府的公子,那也不是她能得罪起的。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孙玉荣自知说什么都无用,“高知府已经派了人过来了。我知道这件事儿你没错,可如今这通州城知府说了算的——”从身上掏了路引递给她,“你连夜出城。若是高家人找不着你,时间长了也就没事了。” 凤晚宁本就是打算的跑路,可如今孙玉荣来,又怕连累他,“孙大哥,你是在府衙做事儿的,会不会连累到你?” “我在高知府身边这么多年,这种事情他不会那么计较。”毕竟高文远以前惹了不少这样的债。 那高文远听孙玉荣竟是要放走自己的小娘子,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断的叫着。 凤晚宁刚想说什么,却是春桃道:“好个傅先生,看着人模狗样的,真正糟了难了带着他那个仆人竟是第一时间跑了!”她刚才想找铁秦帮个忙,却满院子都找不到两人。 听下人说才知道两人前半夜就乘着快马走了。 这个时候走,肯定是躲灾去了! 孙玉荣道:“傅先生?” 凤晚宁解释了一句,“路上给凤鹄宁寻的一个老师。”凤晚宁想着……走了也好,总算走了个大灾难。 “就是没良心的人!”春桃又骂了一句。 就这么耽误了一会儿功夫,却是没想到高知府已经带着人赶来了。 李富贵等人看着那些穿官服的人怎么赶拦,忙是跪在了外头。孙玉荣见状也不说什么,拿着剑护在了凤晚宁身前。 “孙大哥,你没必要如此,快走吧!”凤晚宁连忙道。 孙玉荣在高知府手底下做事儿,这样护她跟牺牲了前程有什么区别。 孙玉荣却道:“做人自是得言而有信。且不说当年宁家对我的救命之恩,孙某应承过姑娘,要护着您的。” 此时高知府带着一干人马进来,底下的高文远瞧见了自己爹立马就激动起来…… 可等激动过后就觉得有点儿古怪,一般情况下他出这种事儿他爹都不会来的。 除非是他惹出了什么篓子,他爹要过来打他! “孙玉荣,你怎么在这里?”目光从不争气的儿子身上挪开,高知府又看到了孙玉荣。 孙玉荣道:“属下见过大人。” 刚想为凤晚宁求情,却见高知府满含笑意的走了过来,“您就是凤家的大姑娘吧?” 凤晚宁听见面前有声音,微微垂了垂头。 高知府道:“小儿胡作为非,给姑娘您添乱了!” 就算是凤晚宁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算这高知府是个清白好官儿,不纵容胡作非为的儿子,可对她这样的态度,是不是也有些过分恭敬了? 不等凤晚宁心中疑惑,高知府就再次开口,“下官也是才知道,永信候遇险时是姑娘您救了侯爷!您于咱们大渊朝可是功臣一个啊!”高知府陪着笑脸,“我管教儿子不利,竟叫他给姑娘添了这样的麻烦,今次带回家去定是要家法处置!” 说着又拱了拱手,“也希望姑娘看他年幼,就宽恕他这一次。” 永信候……遇险,失踪……凤晚宁这样的脑子,稍微一串,便也知……那是哪门子的探花郎!那刺客分明就是个双面间谍,表面上跟北齐和谈,实际上却做着破坏和谈的勾当! 不过这会儿凤晚宁是万万不敢戳穿傅雪臣的,且不说那日她有窝藏他的嫌疑。 就说眼下这高知府在自己面前做小不过是看着永信候的面子上……若自己非是要拿乔,现在恶气出了,以后难免不被人报复。 “大人说笑,民女怎么敢责怪高公子。就是此番不知道公子的身份,误伤了他的眼睛,还望公子不要责怪。” “怎么会……”高知府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气的呀,气的不是凤晚宁,是自己这孽障儿子! 假借谁的身份不好,竟借了永信候的! 偏偏还叫人家正主儿给知道了! 想到这里也不敢再耽搁时间了,他还得把这孽障拉回家去给永信候赔罪,“走,回府!”一声吩咐之后,身后人就架着那高文远离开了。 孙玉荣虽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眼看这里没什么事儿,拱拱手也随高知府一起离开了。 倒是春桃挠着自己的头,道:“永信候,姑娘,您什么时候救过一个侯爷?” 凤晚宁垂着眼睛,自是知道那永信侯到底是谁了。 凤鹄宁也猛地一拍自己脑袋,“姐,姐,我想起来了……永信候当年初初参加科举时,便就中了探花!永信候傅远程——他字雪臣!” 从一开始他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凤鹄宁也觉得耳熟,但那会儿却没深想。 谁会想自己路上随便遇到个人,就会是那样尊贵的身份? 春桃也有些心惊:那傅公子……若就是永信候的话,那她暗地里,不不不,她明面上多少次跟姑娘骂侯爷,完了完了,她春桃这辈子算是活完了! 第四十八章 送上地契 正当心中后悔无比之时,抬眼儿却瞧见了一抹熟悉的黑影正往这里走,春桃定睛一看,”铁秦——” 原本是叫铁秦的,可侯爷身边的侍卫能是普通的人吗? 春桃换了个叫法,“姑娘,是侯爷身边的铁秦大人。” 铁秦听了这小丫头改了口,也是轻微的挑眉。 随后拱手朝着凤晚宁道:“叨扰了姑娘这么久,临走时侯爷叫我给您送来一份谢礼。” 他知凤晚宁看不见,把东西给了春桃。 春桃愣了下,“姑娘,是份药行的准许。” “侯爷知您想开药铺,这地方不是还未订吗?”凤晚宁原是想要拒绝的,铁秦却道:“大姑娘其实你不必退距,我们侯爷是什么人您现在应该清楚了。既搭救了侯爷,给您金山银山都不为过,何况一个小小的铺子。” 铁秦道:“这药行的手续也替您给办全了。至于药铺的地方,您尽可自己选。” 凤晚宁低垂着眼睛,脑袋却是飞速转着。她是万万不愿意和这双面间谍的永信候有任何矫情,可估摸着这永信侯……大约不知自己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正常人接到了这样的报答,都该欢喜接受才是。 凭两人之间的差距,日后应该是不会有任何接触了。 他既要报答自己,那也是应该的……算起来他救了她一次,她可整整搭救他二回。想到那次那永信侯说北齐人作乱,凤晚宁甚至怀疑他那时就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认出他来。 想到这里这东西拿的也不亏了,又问了一句,“地址当真任由我选吗?” 铁秦点头,“那是自然。” 凤晚宁垂眸略微思索了一下,却没有再拒绝,“小女感谢侯爷的这份恩情,感激不仅,日后定当虔诚为侯爷诵经祈福。” 铁秦挥了挥手,“既姑娘收下了,那我就告退了。” 凤晚宁自也不会留他。 人都走了凤鹄宁还呆愣愣的:“我这段时间,竟然是跟一个侯爷在念书?我的天……” 凤晚宁早都猜出了他的身份,还知道他的二重身份,心里和湖水一样平静,可碍着周围人都很激动,也是做出了些激动的表情。 不过到底因为傅远程离开了她家中,凤晚宁悬着的心落下了,无论什么情况,这煞神离自己远远的总归就是好的。 —— 凤鹄宁考中了秀才的消息连同凤老三回到凤家是前后脚的。 叔公族老们都说凤老三奴大欺主,加上又是朱姨娘派回去的,尽管再怎么维护朱姨娘,凤简章都把人给训斥了一顿。 京城凤家 朱氏狠狠把一杯茶扬在了面前的凤老三头上,“我叫你好好给我盯着那小杂种,你给我盯着的结果就是叫他考中了秀才!” 凤老三自是连忙磕头认错,“夫人饶命啊!奴才都已经照着您的吩咐去办了,可那大姑娘手段实在是太多了,奴才,防不胜防啊!” “我便不信她一个瞎子能有多厉害?”朱姨娘不信邪。 凤老三跪在地上,“夫人……那大姑娘的心眼儿,当真是……”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把林英儿那事儿简单的交代了一下,然后继续道:“那大姑娘还给我下了套子,叫我以为是她偷用了族田,现在族老们的把柄都叫她拿住了,还不知,不知拿捏了您什么大把柄,以后这事儿怕要真握她手里了。” 朱氏冷笑一声,“我的把柄,什么把柄也不够她用,就凭她,也想拿捏我?”她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她这辈子回不了京城。 又厌恶的看了眼底下跪着的凤老三,“你先下去吧。” 凤老三自是知道这回自己办事儿没讨的了好,也不敢说别的,忙是恭恭敬敬的下去了。 凤若舞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道:“娘,凤晚宁那瞎子又做了什么?” 朱氏一脸不满道:“你不去绣你的嫁妆在这儿偷听些什么?” 凤若舞摇着她的胳膊,“女儿都听到了嘛?那瞎子临走之前摆了我一道,我要瞧着她过的不痛快才高兴。” 朱氏冷笑一声,“那可不如你的意了,人家如今在庄子里过的风生水起呢。”哪怕再讨厌对方,朱氏也得承认凤晚宁是个有心计有手段的,不似自己这个除了张脸还能看就什么都没有的女儿强。 凤若舞听到这里脸都要气歪了,“娘,那你还不出手,那瞎子——” 朱氏狠狠瞪了她一眼,“我出手做什么?她现在在庄子里,又碍不着我什么?”朱氏知道那里庄头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叫他好好压着那凤晚宁,可现在凤晚宁反把李庄头压制了,朱氏虽然不开心,但却并未想继续出手。???.23sk. “娘~”凤若舞还想再缠着。 “现在可不是对付她的时候。”朱氏冷眼,说白凤晚宁那就个姑娘,迟早出嫁。 她哪怕是把庄子牢牢拢再自己手里,捞多少银子呢?等出嫁那会儿接回京城,吃了多少都得给自己吐出来。 可凤鹄宁就不同了……当时是存了打压的心思才把他送去了通州,可没料到送到了亲姐姐身边,这一直不开窍的竟突然就开了窍。 “这番他中了秀才,你爹当通州人杰地灵,送过去就开了窍,今儿那瞎子信送到,他还专门想给他指了个照顾的书童。”想到这里朱氏心里就来气。 早知道……就不那么着急把凤鹄宁赶走了。 就这蠢东西养在自己身边,二十年都开不了窍考不上秀才! “娘你担心什么,弟弟聪慧,还有那么多名师教导呢?”凤若舞道:“秀才本就不难考,他考上也没什么。可这举人哪里是一次就能考中的。弟弟如今第二年考,您又请了京城有名的先生来,这次他定能高中!” 朱氏心中对儿子高中也是抱有极大的期待。 在她心中宁为玉斗不过她,她的孩子自然也是斗不过她的。等这回儿子彻底高中,她在想法子抹黑一下凤鹄宁,叫他中了秀才也是个没用的东西。 等女儿和楚家的婚事完了之后,再把那凤晚宁随意找个人嫁了,到那个时凤鹄宁身边没人撑着,看他还能如何? 说到这里朱氏头又疼了起来,“奇怪的很,你和楚家也定亲这么长时间了,那楚家的公子,怎么还不过来下聘?” 第四十九章拖延婚事 凤若舞也想起了这才来找她娘的目的,连忙着急道:“娘,我就是来问你这个的?这都下订三个月了,婚期也早就该提上议程了,可楚郎却久久不来,爹也不去催催。这总不能叫我一直等着吧?” 朱氏捏着帕子,“一直等也不是个道理。”想了想,“我写个帖子,约楚夫人喝茶,到时候问问看。” 朱氏觉得两家既然都是亲家了,一起喝个茶自然是没什么的,楚家人不会给自己没脸。 可这头的楚夫人接到了信,却是直接皱了眉头。 “夫人,是朱夫人给您的信,您都不看看吗?”身边的下人问道。 “什么朱夫人,就是一个姨娘罢了!”他们楚家的嫡子,凭什么叫娶一个姨娘生的女儿。 想到这里楚夫人就头疼,“从前订凤家那个长女我就不太满意,毕竟母亲早死……后来眼睛还瞎了。答应他们凤家换亲,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总不能让我儿子娶个瞎子吧?” 可楚夫人对凤若舞更不满意。 她在一次宴会上见过凤若舞,就是个被娇养长大的姑娘,还格外的没有脑子。 可换了亲再退一次亲,这就有些太难看了。楚夫人原本打算是拖,一直拖着不成亲,可朱氏既然来了信了以后想必也肯定是会问的,单单就这么拖着怕是不行了。 “夫人,不然问问少爷的意思?”身边心腹道:“您不想娶的媳妇,少爷自也是听您话的。” 楚盏明对于凤家的两个女儿都没什么兴趣,娶也行,不娶也没什么。可既然母亲闹着不叫他娶,他也给了一个凤家绝对没有理由拒绝的拖延方法。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哪有长姐未嫁次女先嫁的道理?” 待楚家的下人把这句话禀回给了朱氏,朱氏气的差点把手里的茶碗给摔碎了。 凤若舞拿着个帕子嘤嘤的哭,“娘,这楚家人是什么意思啊,故意拖延我们的婚事吗?” 朱氏到底是明白人,今儿那楚夫人见也不见她,叫个下人来打发她,虽然是这样名正言顺的理由,可说白了就是不想叫自己女儿过门。 “悔婚?他楚家敢?”名门望族,总是要面子的,这也是楚夫人为什么不直接退婚的理由。 “她既在这方面找茬,那我给那瞎子寻个婚事又怎么了?”朱氏冷笑。 谁也别想阻拦她女儿的大好姻缘。 楚家这门有利的亲戚,她非结上不可。 凤晚宁哪里知道自己的婚事竟也被人打上了主意,眼看着夏日将将要过去。 天气转了凉,她那药田里的第一波药收了上来。既做的是药商,自先要从普通的开始做起,似伤寒散这些的是凤晚宁一开始打算要做的,这种的药寻常百姓买,也是第一时间能扩大知名度的方子。 既要做那她就要同上辈子一样,做最好的。 人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有说话的权力。 凤晚宁不想一辈子被朱氏压在脚底下,更不想再出高文远那样的事情,她却还得给高知府陪低做小。 她愿意一时审时度势,不代表一辈子都要审时度势。 难不成长得漂亮她就得把自己这张脸挡起来? 凤老三听凤晚宁说要做这样的药,顿时苦起了眉头。 百姓们最容易得的也无非就是伤寒了,但偏偏这伤寒散怕是卖不得。天籁小说网 “姑娘,你怕是不知道。御医李家的后人,现在就在通州城,他们在通州开的医馆,他们家祖传的那凝玉丸,是专治伤寒的。就算您的药再好,有珠玉在前,百姓们也不一定买仗啊?” 凤晚宁听到了李家的名字,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既都是做药,比的当然都是效果。你不必操心,我自有我的方子。” 李庄头话都说到了这里,见姑娘不放在心上,也就不提这方面了,反而是问道:“可姑娘,这药能做出来,可往哪里卖何处卖?” 凤晚宁想着被自己塞入锦盒里的那张地契,“寻常百姓,看病吃药少不了的。何必交给旁人卖,我们又不是没那本钱,自己开个铺子又怎么了?” 李庄头听到这里欲言又止,但终究没说什么,还是退了出去。 外头李富贵看着他爹出来了,又是一脸发愁的表情,连忙上去问,“爹,你这是怎么了?” 李庄头便把屋里的事儿跟他说了,谁知道李富贵却一点也不急,“大姑娘若要开铺子就开呗,反正她手中钱多?” 李富贵却是忧愁的看了儿子一眼,“你懂个屁!” “咱们李家的银子都指着这庄子里的营收,大姑娘那药铺要是赔了钱,庄子能好?后面去给京城的银子保不齐还得从庄子里克扣,这后面却都是咱们爷两的事儿!” 李富贵摆手,“爹,我看你就别操那个心了?” “你想想看,大姑娘自来了咱们这里,做的哪个决定是错的?” “就连京城里的三管事儿斗不过她也灰溜溜的回了京城了!” “咱们也就是下人,真赚了赔了的也就那回事儿,可这会儿要是起了异心,您看看我这条腿——现在,我看跟着大姑娘没错!” 李庄头转念咂摸着儿子的话,想来想去也是这理,半天后对着儿子倒是说了一句,“你现在倒是有几分脑子了。” 李富贵杨眉。 —— 凤鹄宁的秀才功名下来之后凤晚宁便给京城那里去了信,再渣的爹总归是爹,这种事情总要告诉凤简章,也方便叫他给凤鹄宁以后进京铺路。 没过多久凤简章的回信就到了,凤鹄宁这日也急急忙忙从外头走了过来。 “姐,我听说爹的回信到了?”凤鹄宁急道。 这一路跑的太急了,他不停的喘着粗气。 凤晚宁听到了笑了笑,“先给少爷上茶。”春桃给他上了茶,他吨吨吨的往下灌,过了抹了下嘴巴,又问,“姐,爹爹信里到底说的什么?” 凤晚宁知他急,“自是夸你了。” “你考中了秀才,爹能不高兴?”凤晚宁招了招手,春桃就把京城来的信给了他,凤鹄宁立时展开来看。信中那扉页他爹却实将他好夸了一通。 第五十章折柳先生 凤鹄宁长这么大被他爹夸的次数拢共都不超过一个手指头的,如今看这张信看的面色通红,到后面还兴奋的于凤晚宁道:“姐姐,爹爹让我回京城,说找了折柳先生,找了折柳先生给我做西席!” 便就是凤简章偏心,那也是亲爹,如今叫自己回去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何况还是折柳先生!不仅出身高贵,还是名满京城的大才子! 凤晚宁听到这里,却是微微沉了下眉。 凤鹄宁看到了,忙觉自己失言,姐姐到底眼瞎,肯定是希望自己陪在这里的……其实这些日子姐弟两感情渐深,凤鹄宁也愿意在这里陪着她。 只是长大了,懂的事情多了,他为难道:“姐,我如今在家里说话还没什么分量。你信我,我回了京城之后,努力赶考,若考中了举人,定叫爹把你接回京城。若考不中我再回来陪你。” 凤晚宁道:“若真是那样名满京城的老师,我哪里会拦着你?只是你想想,那朱氏就在爹爹身边儿,四弟老早就考中了秀才,今年也要再入考场,凭什么那西席朱氏不给四弟请了,到现在便宜了你?” 凤鹄宁拧眉,“我到底是家里的嫡子……” 凤晚宁摇头,“你且先等等,再打听打听。” 凤鹄宁一开始的心情也平复下来,他又不笨,事出反常必有妖,点了点头。可又十分为难,“我去哪儿打听啊,我在京城的都是些狐朋狗友,哪里认得折柳先生这样的人物?” 凤鹄宁为难的在原地走来走去,这个时候春桃却是眼睛一亮:“永信候如今还在通州知府处,他在京城当过那么久的差,又是当年的探花郎。想必对这里的事甚为了解……只是怕……” 凤晚宁急得茶叶都烫了嘴,她是万万不想和这人再有牵扯,刚要开口阻止。 凤鹄宁听了却是眼睛一亮,“对了,还有傅大哥!怎么把他忘了,我这就写信问他!” 又道:“姐,你放心吧,傅大哥为人温和又博学,当时不肯透漏身份只是怕我们有压力罢了。我与他相处多了解他,你放心,一点小事儿他若知道定会回我的。” 凤晚宁……也只能是强迫自己放心了。 又想着,人家永信候日理万机,怎么会搭理他呢? —— 另外一边京城凤家。 凤简章正在家里悠闲的喝着茶,朱氏穿着一身艳色服饰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如今三十来岁正是风韵犹存的时,何况与凤简章感情一向要好,这会儿子端着厨房新作的凉糕上去,翘着兰花指慢慢放下,“老爷这是怎么了,今儿倒是高兴的很?” 凤简章哪能不高兴,哼哼一声,“你是不知道,老三那没出息的读书上一直不开窍,偏又是家里的嫡子,我出去没少被那些同僚笑。现在总算好了,中了秀才,我也不至于出去那么丢人。” 朱氏笑,“老爷这说的哪里话。鹄宁只是以前贪玩些罢了,如今年纪大了也就懂事儿了。再说之前若珏不已经考过了吗,他可是十二岁就过了呢?”凤若珏便是朱氏生的儿子。 凤简章听到这里也是与有容嫣,“是啊,老四是好的。若是今年能一举夺魁,才能叫我扬眉吐气。”说到这里凤简章又回头看了眼朱氏,“夫人,难为你请来了折柳先生这样的人物,不想着咱们若珏,倒是给了老三那混小子。” 朱氏笑的温婉,“这科举考试本来就是查漏补缺,若珏到底今年就要下场了,底子打的好,折柳先生来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到底鹄宁前些年不爱学,差的多,要给他好好补补。再说了,他是嫡子,好的也应该他先拿。” 朱氏这番话算氏说到了凤简章的欣赏了,这些年也没少人说他宠妾灭妻,过分栽培妾生的两个孩子。 如今朱氏的这番做派,不是正好打了那些人的脸吗? 凤简章这样想着,不免对朱氏越发满意,“老三考上了秀才,我估计他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咱们家老四才是我最看重的,这次他下场考试,可有把握吗?” 朱氏道:“若珏跟我说,不是十拿九稳能进前十,但也应该能上榜。” “好,好,好!”凤简章连说了三个好,可见对四子的满意程度。 朱氏待凤简章吃完之后这才拿着托盘志得意满的出来,夫妻多年她哪能不了解凤简章,最是爱面子,如今她给凤鹄宁请了这么好的老师,外面人都说自己贤惠,他面上好看,哪能对自己不满意? 只是想到那折柳先生的真实面孔,朱氏不由的露出几分笑来。 —— 傅远程从凤家庄子离开后,却并未直接回高知府府邸,反而是在通州的一处巷子里买了个不大不小的宅院自住了。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和那种污糟东西在一个屋檐下,惹人恶心。” 那高文远说十恶不赦也算不上,欺男霸女的事情他仗着高知府的名头没少干,可真正的人命官司却也没扯上。而高知府这人,算不上顶顶的好官儿,但在通州这样的地方顶着压力能达成两方的平和。 也算是辛苦了多年。 傅远程不能为了他儿子这样的事儿便就处理他,那反叫人寒心。 “爷,有封信给您的,送到了高知府那里,刚才高知府差人给送过来了。”下人禀报道。 傅远程放下手中的笔,拆开信看便知道是凤鹄宁给自己写来的。天籁小说网 过去都快半个月了,他又送铺子又送东西的……那人说着感激他,可他明明再这里,一封拜谢的帖子都没收到。 分明是要故意和自己撇清关系。 是……他许是对她有几分兴趣,可也不会热脸贴着旁人的冷屁股,傅远程想倒不如就此冷下来,他也确实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花费了太多精力。 但等这封信拿到手里,脑海中却又莫名的出现一道瘦弱的剪影。傅远程摇头,似想把那剪影赶出自己的脑海当中。 又看着信中所问,不由略微蹙眉:折柳先生,薛家那个混账来的? 第五十一章 回信 这头傅远程给写了回信,凤晚宁很快也就收到了。 这厢凤鹄宁急忙往他姐的房间里赶,进了屋就奇怪道:“这傅大哥怎么回事儿,我写的信他不回我竟回了你。” 凤晚宁道:“许是……不好意思直接回你罢。” “啊?”凤鹄宁狐疑,“什么不好意思?” 凤晚宁却是叫春桃直接把信给了凤鹄宁,她坚信温室里养不出什么好花朵来,叫风雨好好的锤炼一番,以后也不至于遭了打击就一蹶不振。 凤鹄宁哆哆嗦嗦的看完了那封信,而后猛地拍在了椅子背上,“我要回去问爹,我要叫他看看那朱氏的真面目!” 朱氏此番,当真是触及到了凤鹄宁的底线了,竟连姨娘都不叫了。 “你怎么跟爹说,还叫爹看她的真面目?似这种阴私里的勾当人不承认还要责怪你毁他名声?”凤晚宁道:“那薛家也不是普通人家。永信候既出言告知了你真相,咱们也不该去打扰他的清净。” 凤鹄宁咬牙切齿,只恨不得把那封信给撕了! 盖因那折柳先生薛覃,竟是个好男风的!就算是两个人没什么首尾,可做了西席先生,自然是要日夜以对的。 到时候可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既永信候知道这样的事儿那京城里知道的人肯定也不少!23sk. 他若不高中还好,一旦高中,岂不是被人笑话?万一有人拿这事儿说事儿,他名声自也是毁于一旦! “回京城,我还回什么京城!”凤鹄宁道:“京城竟是有天罗地网在等着我呢!” 经此一遭凤鹄宁也算是彻底看透了,他这脑子跟朱姨娘斗什么斗啊,他这乐颠颠儿等着回京城呢,人家早摆好了龙门阵。 “姐,你不是要开药铺吗,那也还缺个坐堂大夫呢,我不如去学医吧,以后我还可以给你掌门面?” 风晚宁道:“学医吧?” 她好歹也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听凤鹄宁这番做别的事情不成就想来学医这样的姿态多少有点生气,“你真当这么容易?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可一个大夫光靠十年寒窗苦读去给人行医治病,那便是要人的命!“ 她道:“我知道你这会儿是气在头上,你若真的有志气,两个月后便是正儿八经的科举,拿出个名次好好叫朱氏开开眼。” 凤鹄宁咬了咬牙,“姐,你说的对。”他们姐弟二人,也不能一直的任由人挨打。 于是干脆就给京城写了一封回信,且先不回去了,两个月后的科举他还想再试试。 风简章收到了信倒是无所谓,反正两个月后就要考了,考上了也得回京城参加春闱,若是考不上就在家里继续读……考上了,风简章可不信儿子有那么聪明,当然,考上了更好。 至于朱姨娘倒是怀疑了一会儿,“你说他们是不是察觉出什么了?” 心腹道:“哪能啊,这些连老爷都不知道。薛家怎么说也是二品官员,寻常人哪里赶议论,若非是您和薛家那姨娘关系好,哪能知道?大姑娘就算再聪慧,也断然得不到这样机密的消息。” 朱姨娘点头,也不由烦躁起来,“倒是他好运气。” 心腹劝了一句,“这算什么好运气,两个月后科举,那时候才是见真章。” 朱姨娘这也才点了点头。 —— 凤家的庄子够大,药材自能在庄子的后院完全处理好。 起初的几个配方都是风晚宁亲手做的,后来才叫阿瑶慢慢上手。阿瑶跟着风晚宁已经学了不少的医理,虽说没正式上手接过病人,可如今制药对她来说也不算是难事儿。 等第一批伤寒散好好的装进的瓷瓶当中,风晚宁也带着家里的众人赶往了通州。 他们的新铺子,就坐落在通州有名的李家医馆的对面。 既那永信候自己选宅子,凤晚宁便选了个自己满意的,也能恶心恶心这通州有名的李家医馆——当年既做了那背师的事情,现在也合该承担自己的报复。 “姑娘,以后咱们就住这儿了吗?”春桃问了一句。 通州城到底是城中,哪怕房屋再小到底繁华。那庄子再大,下人再多终究是乡下地面,哪里有这里的摊位多,好玩的多啊。 风晚宁知道几个小丫头想些什么,只道:“如今既要生意,庄子太远自是不能天天回去。这店铺前面用来这生意,后屋有些房舍,平日倒可以歇在这里。” 几个年纪小的藏不住心情,顿时乐的窃窃私语起来。 王婆子道:“好了,别光顾着高兴了,还不赶紧搬东西收拾东西。” “是。” 风晚宁仰头,虽瞧不见,可站在这门栏之下心中却有股莫名的激动。与李庄头斗,与风老师安斗,与朱姨娘斗,那些斗赢的来的东西终究不是她真正要的。真正能让她在这方土地彻底立足的,只有她的本事。 而这间小小的铺子,才是她在大渊朝的开始。 风晚宁勾了勾唇,也不叫人扶着自己,而是摸着门坎缓缓踏入了这铺内。 “天,这后院这么大的!”春桃忍不住惊呼出声,“这能住下好多人的?” 看门面只当是个普通的铺子,进来之后才晓得别有洞天,不仅有主家住的房子,连下人房都有,春桃略微计算了一下,“这没个五百两银子,恐怕是拿不下来吧?” 风晚宁原以为对方只是给了个普通的铺子做答谢,却没想到价也不便宜……但转念一想……那永信侯的命总比这个要贵吧? “你们且挑选自己喜欢的房间吧。”她道:“谁先占到了就是谁的,去晚了可别在我跟前哭鼻子。” 她这一身吩咐,几个丫头忙是叽叽喳喳的冲了出去,连春桃也怕落到了人后面。 王婆子年纪大了对这些看的倒是不重,“姑娘,您太惯着她们了,一个个皮的不成样子。” 风晚宁道:“哪有,正儿八经干活的时候她们也不少干。年纪都小,爱玩些也没什么。” 王婆子听的是直摇头,哪个年纪小,那姑娘也没比她们小多少? “王婆子,就知道你是个坏的,在这儿偷说我们的坏话!”却是春桃等人又去而复返了,“我们可是先把姑娘落脚的地方给扫出来了。” “哼,还给你看了个房间,还说我们皮!” 王婆子忙忙是道歉,又叫春桃几个逼的下午给做她最拿手的红烧肘子,事情才算是平复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李家医馆 可这厢热热闹闹的,可对门的李家医馆却是探头探脑出来了个小厮,看了会儿之后就回去禀报了。 “东家,对面是个开药行的。”那小厮打听清楚了情况就道:“我刚问了外头的小厮,她们的药材都整理好了。等彻底安顿好后,三天后就开张。” 原本在床上躺着的男人,也就是李家医馆的东家李忠瞬间就给怒了,“哪里的来的混账!不知道我李家是什么样的来头吗?开药行竟开到了我李家医馆的对面,不要命了吗?” 寻常医馆和药行算不上死对头,毕竟医馆是看病,药行虽有大夫坐镇,但更多的是卖药。 可李家医馆不一样,有着各类的药方,售卖的各种药丸,最知名的便就是那清热解毒的【凝玉丸】了。 李忠的媳妇出来也念了一句,“我看对面不像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还是得让人先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咱们才好出手。” 对面那宅子李家人老早就看上了,如今这通州城响当当的药行也就他们李家,自是想扩大自己的门面。原是想买下对面的宅院,可那家主人就是不卖,李忠这些年总去知府家把脉,原是想借着知府的名头压一压的。 可谁知道对面却是个有气性的,硬是不肯卖。后面李忠差人放了火想把人逼走,可谁直知竟然不小心给出了人命,后来又闹腾了好久,找人通了些关系,对面的人无奈只得离开通州。 可这宅子里却是出了人命,药行虽说是行医治病的,可到底也是生意。 这种事情生意人也是忌讳的,那宅子就放官府一直没人敢买。且不说那宅子少说有五百两的价,就说能从官府拿来这宅子的,家里多多少少通点儿关系。 李忠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先叫人去探探那家的底儿,看看是什么来路。” 底下人连忙回了一句,“是。” 到这儿李忠媳妇又道,“你也别老是计较这些蝇头小利的,如意也大了。我看高公子就挺喜欢咱们家如意的,女儿年轻心气儿高,我不懂你还在观望什么,这婚事不好吗?” 李忠扫了眼媳妇,“妇人之见。高知府的嫡子听着是好,可再好也就是在通州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咱们女儿一身的医术,那嫁到宫里去都是不亏的!” 李忠媳妇一想也是,女儿到底年轻,医术高超呢,今年年末,还要进京城给公主请脉,凭她的样貌若是得了哪个王孙公子的赏识,自是比留在这小小的通州要好多了。 当下也不再提婚事了。 —— 因着没过几日就要开张,这些天凤晚宁和身边的下人都是忙忙碌碌的。 先是药柜要整理好,有些药材要提前打包,都只是些杂事儿,但偏偏杂事儿多起来才烦。 “哎呦,姑娘!”春桃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了个顶重要的,“咱们的铺子还没起名呢,牌匾也没订下?到时候要响鞭炮没牌匾挂哪里都是个问题。” 王婆子道:“姑娘哪里是你们,看见个新房子就跑去抢。名字早就起好了,牌匾前几日已经着人定做了,想来开张那日就能挂上了。” 春桃这才放心,又拉着王婆子,道:“今天莲生说在外头扫地的时候总看见了鬼头鬼脑的人在打听咱们这里,你看——”王婆子定睛往外头一看,却看一个年轻的伙计模样的人在外头,想了想,“那好像是对门李家医馆的伙计。” 她记性好,来这儿之前周围的邻居也都记了个大概。 “且不说同行是冤家,这李家之前就和我们家有旧怨,保不齐再咱们开张的时候做些什么,一定要当心些。”凤晚宁叮嘱道。 春桃道:“姑娘放心,我会好好看着的。” 凤晚宁点头。 她们一行人来这里开药铺,身份自然是藏不住的。李忠略微费了些功夫和银两就打听出了对门的身份。 “是宁家宁为玉那一脉的人”李忠道。 李忠媳妇思索了一下才想起宁为玉是谁,“宁为玉那一脉,那不是凤家那个瞎了眼的大姑娘吗?她开药行,这闹的哪行事儿啊?” 李忠眸子狠眯着,“就是怕是故意来找咱们李家的事儿的。”当年宁家出了事儿,那些个药方什么的都叫自己给卷跑了,这才有了通州城李家医馆的崛起。23sk. 李忠媳妇顿时瞪大了眼睛,“总不会是想要回咱们家的药方吧,那可不行!!!” 李忠媳妇可不管那药方之前是谁家,反正如今是他们李家的金字招牌!别说在通州这里打出了一片天,就连京城的太医院那里时不时的都要从他们李家药行这里进药来! “一个黄毛丫头也敢来跟我斗?在我对门开药行,我叫她打落牙齿和血吞!!” —— 三日之后,凤晚宁的药铺正式开张。 那招牌是李庄头父子二人亲扛过来的,凤晚宁叫春桃扶着自己,把那上头挂着的红布掀开,赫然龙飞凤舞的四个字:百家药行。 她的药行又不是转卖给达官贵人的,自是天下人,那就是百家药行。 “今日我们药行开张,有病的可以去前堂,我们的掌柜的给大家诊脉,”春桃在屋外招呼“没病的也可以免费的领两贴伤寒药,有病治病,没病的防防身。”随即那鞭炮声一响,屋内顿时哗哗涌入了不少人。 平头百姓的,免费的东西谁能不要? 对门那李家虽然也是医馆,但那可是给大人物看病的,诊金收的贵。这新药行开张前几日斗不收诊金,有便宜不占当然是白不占啊! 凤晚宁头戴幂篱,就坐在堂前等着给人诊脉。 第一天开张图个吉利人多,来的大多是些知道了消息的贫苦百姓。凤晚宁坐在那里一个个给诊脉,“这位嫂子,腹中是不是常常胀痛难忍?” “是啊,都好几日,我当家还以为怀上了呢,可寻了郎中把脉却没有。唉……”那妇人脸带愁苦,“这有时候难受的我下地干活都干不了,这可怎么办?” 凤晚宁声音沉静道:“也不必十分担心,我观你腹胀大约是体内湿气太重。我给你开服方子,你先吃几日试试看……”那女子有些犹豫,“这,要钱吗?” 听这话凤晚宁便知来人钱财上困难,她道:“今日我们百家药行开张,具是不收费的。”她道,又专门叮几句,“你抓了药回去先吃上两副看有没有改善,我观你湿气重,有些宫寒,若是这样是不好受孕的。” 第五十三章 闹事 女子听到这儿才猛地瞪大了眼睛,“我是因这个怀不来孩子?那我还能有孩子吗?” 凤晚宁道:“你身体底子没什么问题,吃上几贴药先看看。先解了腹痛的问题,治病我自是给你治到底的。”那女子忙是千恩万谢,凤晚宁叫春桃带她去领药。 后面又排队上来几个病人,真正身体有状况的少,毕竟如今女子做大夫的少,又是新开张的医馆,大多数人自是选择熟悉的医馆去治病。 稀稀落落给看了几个病人,眼瞧着没人了,春桃道:“姑娘,我给您倒茶,您歇一会儿。” 凤晚宁点头,两人刚才从堂上下来,这时前方却突然传来巨大的轰砸声。 却见李富贵跛着腿儿从外头冲了进来,还一边寻着家伙事儿,春桃忙问了一句,“外头怎么了?” “有人来闹事儿!”李富贵说了一句,“大姑娘您不用操心,敢来咱们药行砸场子,是真不知道我李富贵之前干什么的!” 凤晚宁道:“你给我站住!” 她打开门做生意不是来闹事儿的,李富贵今儿能处理了跟那砸场子的人打起来,可这店名声就坏了。哪个病人会来一个刚开店就闹事儿的药行里买药,哪家又会从她这儿进货? 别名声还没打起来人家就知道这百家药行养了几个打架厉害的伙计。 “先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儿。”凤晚宁冷声道。 见着大姑娘开口了,李富贵也只能压下心里的怒火,和人一起出去。 春桃到了外头就愣住了,只见早上那还摆放整齐的药柜如今竟叫人直接推了一排下来,店内整个都乱了,请来的伙计们慌忙的整理被砸的药。 还有那闹事儿的人还大声的叫着,撸着袖子喊着,“怎么地,砸的就是你们家的店,打的就是你们家的伙计!你们卖假药害人还有理了,我告诉你,我们这是积德行善!!!” “假药,什么假药啊?”门口这会儿自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她们卖的就是假药!!”那人拿着手里的一包药,“你们看看她家这治伤寒的,我刚把那瓷瓶里的药拆开了往出一倒,那丸子碾碎了,竟全都掺了甘薯粉!!!” 往药里头掺甘薯粉虽不是什么毒药,可这分明就是奸商行径。 “这……应该不会吧?”之前得了凤晚宁看诊的妇人道:“这百家药行的东家可是免费给我们诊脉施药呢?” “你们懂个什么,她们的药好坏掺和着卖,普通老百姓不懂的就会叫人坑骗!你们这是贪小便宜吃大亏!”那人又上下打量着凤晚宁,“还是个姑娘家,这女大夫哪有好的?” 那妇人叫他说的不敢开口,又瞧着前头那方向。 她心里头倒是相信这百家药行的东家的,光听说话的语气就知道是个柔善的小娘子。 而且还能看出自己不孕,也都答应给自己治病了……真要是个没本事的哪里说这样的话?怕不是些地痞流氓看一个姑娘开店来欺负的吧? “这位,你进了门拿了药瓶说是我家的药,又说我家卖假药,你可有证据?”凤晚宁不急不忙道。 那人冷笑一声,“竟还要抵赖,这药瓶可跟你家的药瓶一模一样!” 凤晚宁冷声,“这外形再类似,里头的东西却是不一样的。一个治病救人的东西,一个是假的,怎能说是一模一样?”她吩咐了一句,“去把咱们药柜里的药拿出来。” 春桃唉了一声,连忙去后头翻了一个瓷瓶出来。 凤晚宁又叫人拿了两方干净的帕子放在上头,把自家的药丸倒在那上头,又伸出手来,“你既说是我家的药,拿来对比?”那人目光往四处一看,“就是从你家领的,怎么你还不认了!” 李富贵却已经眼疾手快的从他那手里抢来了药,倒在了那帕子上,凤晚宁把那丸药捏在手里划开,轻轻嗅了下,才勾唇道:“虽说都是丸药,可外形再怎么类似内里却不一样的。哪位可以上来瞧一瞧?”天籁小说网 底下百姓有那好奇的就走了过来,凤晚宁把自己的药和别家的药往一处放,“您看看这两种药渣有什么区别?” 那人垂头一看,还动手搓了搓,“一个药渣细,一个粗。” 凤晚宁点头,“所谓慢工出细活,我家中的药丸磨制,都是底下人一道道工序来的,这药粉做的越细腻其药理成果自是越好。”又道:“若还不信,我家这上百瓶药尽数可以打开看看,是不是和你这瓶中的药一样?” 那人上门就是为了过来的闹事儿的,眼看不成功便想走了,“谁知道你家好坏掺着卖,算我倒霉!”扭头就要走,却被李富贵带着人直接拦住了。 “闹完事儿就想走,真当我们百家药行是好欺负的了?” 那人看是这样的情况当即大吵大闹,“怎的你们还想打人不成?!” 凤晚宁冷笑着勾唇,“作什么打人,只是要带你去这真正卖假药的地方。”说罢冲李富贵使了个眼色,李富贵拎着人就往外走。外头的百姓看到这样的情况忙是给让开了道,凤晚宁直直叫李富贵把人仍在了李家医馆的门口。 随即朗声喊道:“李掌柜,你家的伙计,我给你送回来了!” “什么……这是李家医馆的人?” “李家医馆的人来闹事儿了,不会吧?这家的姑娘李如意可是咱们通州的名医啊?” “那怎么不会,那李姑娘人倒还可以。这李掌柜没少做坏事儿呢——通州多少药行的人被替他逼的开不下去你是不知道!” 底下的百姓们讨论了开始。 “这李忠仗着自己京城太医院有人,不知道撵走了多少药行……就这百家药行前身的人,便就是叫李家逼走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眼看着议论声越来越大,本打算关门不开的李忠气冲冲叫人打开了门,“你这女子怎么胡乱说坏我家的名声!” 凤晚宁道:“是我再乱说?这伙计到底是不是你们李家的,去官府问一问就知道?你们敢和我去官府对峙?” 那李忠神色不明的看了眼凤晚宁,“你卖没卖假药我不知道。只是你这丫头为何三番四次要跟我们李家医馆作对?都知道同行是冤家,这巷子这么大,为何端端你把店开在了我家的门口?” 第五十四章李如意 “可别跟我说是意外,我李家医馆的名声在这通州城还是有的,你挑事儿再先,如今还上门惹事儿,真当我们李家人是好欺负的了!!!” 凤晚宁听了却是笑,然后开始鼓掌。 “你笑什么?”李忠拧眉。 “我笑你好一出颠倒黑白?”凤晚宁道:“我笑我老早就知道你们李家人是什么秉性,如今却还是被你们李家人给恶心到了。”她道:“你们李家凭什么行医,凭着偷走的我宁家的药方吗?” 李忠叫人说中了亏心的事,立刻脸色难看了起来,“宁家当时救人不利,与公主结了仇,叫人关了全部的宁家药行,怎能怪到我的头上来?” “所以你们李家大房,抢了我祖上太医的位置,你们家二房卷了宁家的药方,赶走了孤儿寡母?”凤晚宁听的一阵冷笑。 这李家人原本是当年宁家老太爷,也便是凤晚宁的外公收的一个外门弟子。却构陷当年与宁家有间隙的公主,陷害宁家给宫内进献的药以次充好。多亏是凭借宁家祖辈侍奉,这才没满门抄斩。 只是到底除了这样的事儿宁家的老太爷一病不起,而宁家的几个舅舅在医道上都没什么天赋,宁家只能靠着旧日药方为生。谁成想一朝宁家后院起了大火,那药方不翼而飞。 过了些许日子,和宁家之前进献的御药类似品格的药物,却是在李家医馆慢慢兜售了起来。m.23sk. “是你家祖上没本事,你那几个舅舅要是有本事的,怎么自己不当大夫行医去?!”李忠怒道:“若非是我们李家靠得住,宁家的医术早就断了传承了!!!” 凤晚宁为这大言不惭的发言可笑。 却在这时一道柔柔的女声传了出来,“这位姑娘,若是我爹之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我同你道歉。只是你实在不应该站在这里,挡了百姓们看病的路。” 凤晚宁等人转过头去,那女子上前走了两步。 她长相十分秀丽,打扮也很素简,周围有认出她的瞬间道:“这是赵如意赵大夫!” 凤晚宁听到有人说自也明白眼前人是谁。那赵家当年偷走了宁家的药方,赵家的大房医术可靠后来进了太医院,二房赵忠没本事只能兜售药,可他自己于医术上却是个没多少本事的,偏生了女儿厉害,赵如意年幼的时候同宁家人学过几年医理,也算有这方面的天赋,靠着宁家的藏书,如今也在通州混了个小神医的名头。 “姑娘,您是宁家的后人?”赵如意刚才也在外头听了一嘴,隐约知道眼前人的身份。 凤晚宁并不说话,赵如意苦笑一声,“姑娘,您说的没错。当年我伯父确实是宁家的学徒,至于那药方,是一场大火后,因为宁家无人守着,我爹才拿走的。那是能治病救人的东西,若是放在那里岂不是白白可惜了?” 凤晚宁这才开口,“既是如此,那我这宁家的后人回来了,便把药方交还给我罢。” 李忠忙是看着女儿,生怕她一时想不开真把自己的药方给了别人。 谁知李如意却是摇了摇头,“姑娘,我不能交给您。” 凤晚宁拧眉,那李如意又道:“我若猜的没错,你是宁姑姑的长女,那凤家的大姑娘凤晚宁罢?”她不等凤晚宁开口,继续说道:“您从小养在深闺里,哪里会懂得治病救人呢?” 说着,又可怜看着凤晚宁:“再者您又是个眼盲的,拿了这药方也无用。您若是想和我爹置气,我在这里同您道歉。可这种治病救人的事儿,您是万万不该拿来开玩笑的,您把药行开在我家对面不就是为了置气?” “所以这治病救人的东西,我不能给您。” 凤晚宁却简直是要被她气笑了,“怎的,你拿着药方就能救人,我拿就是开玩笑了?” 李如意见她如此冥顽不灵,摇了摇头,“凤姑娘,您戾气太重了。当年的事情早就应该过去了。治病救人靠的是真本事,药方只是死的。我真心为了您好,您把这药行关了,好歹没有赔损太多钱,拿着这些钱好好过日子,需知再多的钱也经不起折腾。” 在李如意看来凤晚宁就是瞎折腾,这些个出生就含着金汤勺的姑娘小姐们,不经历一番捶打总是如此人性。 “姑娘,你本就身有残疾,如今又到了这样的地方,还是多留些银子傍身好,我话虽然说的难听了些,但却都是为了你好。”李如意道。 凤晚宁听了她这话只是冷笑,“你有句话说的对,治病救人,靠的是真本事。” 她本也不想迁怒到李家别的人,可这李如意说的话表面好听实则却叫人浑身都泛着恶心,“我话就摆在这里,日后,但凡是你李如意治不好的病人我都接诊!若治不好,我分文不收!”话刚说完,凤晚宁扭头就预备走。 “哟,这不是凤大姑娘吗?”却是那城令书院的虚寒从一旁提着两盒点心赶了过来,“看来这凤大姑娘,还真是有和人打赌的闲心?” “姑娘与其在这儿想着跟我侄女比赛什么医术,倒不如好好的想一想,你跟我之间的赌约,到时候你要怎么履行?” 凤晚宁自是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只拧着眉狐疑道:“侄女?” 那李如意点头,“这位徐先生是我舅舅。”又好奇问徐寒,“舅舅,你和这位大姑娘打的什么赌约?” 徐寒便把之前的事儿都告诉了李如意。 李如意却听了只是摇头,看来这凤家的大姑娘的确冲动好胜。 “如今胜负未定,不如等以后再看。”凤晚宁撂下一句话后,也懒得在这里继续耗着,回了百家药行。 只是到底因为刚才李家人那一通闹,百姓们都散的差不多了。 春桃气的咬牙切齿,“那李家人可真是霸道,姑娘,你是不知道,刚才那李家的伙计竟然跑出来说,但凡日后是在咱们百家药行看病拿药的,以后他们李家一律都不接待了!”那李如意大小也是个有名望的大夫,是人都知道怎么选。 凤晚宁却并不生气,“李家若真是好人,当年就不会窃走我们宁家的药方了……”还有那李家的小神医李如意研究出的【凝玉丸】,凤晚宁想到这里心中冷笑更甚。 第五十五章放榜 “那姑娘你为何要开店在对面,他们这样为难,我们哪里会有病人过来买药?” “酒香也怕巷子深。”凤晚宁道:“一个新开的药行,若想快速的出人头地难,可若借着另一个老牌的名声,却是能更快的叫人知道。”若是别家凤晚宁兴许还不好意思踩上一脚,可李家——抱歉,她踩定了。 想到这儿凤晚宁不由又想起了今日所见的徐寒。 “当年宁家出事儿,李家卷走了宁家的药方,李家的大掌柜到了宫内顶替了宁家成了太医,老二却是在通州城开起了全国最大的药行。我本以为这朱氏,和李家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可如今却有个徐寒。” “姑娘,有徐寒又怎么了?”春桃不解。 “那徐寒既是朱姨娘的人,那朱姨娘怎么会不认识李家的人?”宁家先倒台,这之后原主的生母宁为玉又突然病重不治而亡,原主更是莫名其妙跌破了脑袋就失明? 这里头若是没点子猫腻,凤晚宁是不信的。 春桃也不笨,当即捂嘴,“姑娘,您是怀疑夫人的死和他们——” 凤晚宁冷着眉眼,“这事儿我会查明白的。”既占了原主的身体,那她有些公道,自得帮着原主给讨回来才是。 —— 与此同时,那徐寒也到了李家。 “我倒是没想到,那瞎子居然会来找你们的麻烦。” 李忠媳妇,便是徐寒的妹妹徐氏道:“她找我们麻烦倒没什么,就是怕闹来闹去影响了如意的名声。她大伯明年就要举荐她入宫了,万一这中间出了什么事儿可如何是好?” 徐寒对医术高超的侄女也很是喜欢,顺了把胡须之后,才开口,“怎么说李家医馆在通州城也是小有名气的,还怕叫她那医馆给抢了生意?” 李忠自然是不怕这个,恶狠狠一笑,“敢在我对面找事儿,我叫她那医馆一个客人都没有!”一个瞎子还要行医治病,简直是痴人说梦。 徐寒听了妹夫的话满意一笑,又继续道:“她那医馆不小,前前后后估计得不少的费用,就这么烧钱没有进项,你说她能撑多久?”说到这里徐寒胡子一摸,“何况我还跟她有那赌约在,到时候文书拿着,直接去凤家的别庄掏钱,到时候只将她整个人都掏空了,看她如何作对!” 说到这里徐寒和李忠都是非常满意。 李忠一想,“那对门虽是死过人,如今叫她这么用了一遭去了些死气,到时候把她逼走我也能放心用了。”又道:“来,大哥,我们喝两盅。” 徐寒将点心放下,坐了下来。 徐氏忙是去给二人倒酒。 徐寒又与李庄头说了些话,“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何,高知府不大亲近我了……”徐寒拧着眉,“什么时候如意在去知府府中请脉,帮我探听一二。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得罪了知府大人,我也好快速补救。” 两家是绑在一只床上的蚂蚱,李忠自然是应了下来。 —— 因着李忠的故意为难,凤晚宁这百家药行开了半个月,除开一开始的时候免费时人络绎不绝的来,倒后头却是没几个人来了。 一来也是如李庄头所说的,百家药行主打的药伤寒散,和那李如玉研究出的凝玉丸撞了,既都是治疗伤寒的,人自然选择熟悉的那类药。 二就是这李家人歹毒,到处宣扬凤晚宁是个瞎子。 来诊脉的又看这大姑娘当真戴着幂篱,走路时偶尔还叫人扶着,自也就不放心了起来。 眼看着开张半月,天天入不敷出,凤晚宁脸上还没别的表情,李庄头却是嘴角急得燎泡都出来了,若不是还有李富贵照顾着,非要上火不成。 “不用去找那李家的麻烦。”凤晚宁道:“咱们等着就好。” 看着大姑娘老神再在的样子,李家父子也只能是干着急。 就这样等了快两个月,真正的病人没等来一个,庄子里的钱都贴补了药铺,亏损了多少且先不提。就是这科举之日终是到了。 凤家别庄里养的那几个吃干饭的学生以及凤晚宁请来的秀才,都和凤鹄宁一同上了考场。 这科举考试最是累人,考完之后他们也都没再回凤家,都是各回各家,美美的睡了一觉。 包括凤鹄宁自己也是,没再回庄子里,等考完了之后就再药行后面寻了个屋昏天黑地的睡了七八个时辰,这才将将醒了过来。 摸着肚子就到了饭厅,“姐,有什么吃的,我饿了?” 凤晚宁猜他醒了就得喊饿,叫人把饭菜都端了上来,询问了一句,“你这次考的如何?” 凤鹄宁说了一句……其实他自己都不怎么信的话,“姐……我怎么觉得,我这次好像能考上啊?”便就是从小被人夸比他聪明的四弟,那第一回也是没考上啊! 可怪的是他姐,听了他这句话不仅没笑他痴心妄想,反而是哦了一句,“那就好。” 凤鹄宁骚了搔脑袋,总感觉这个世界蛮奇幻的。 尤其是等放榜的那天,他和那三个学子一起去看榜……他,凤鹄宁,一个众人眼中蠢驴扶不上墙的,他在榜上! “我……我中了!!!” “我也中了!!!” “我也!!!” 三个人全都中了!!!几人都是目瞪口呆看着对方,做题的时候虽然有预感,可真当自己中了时,那感觉还是不一样。 这……就是举人了? “老夫中了,老夫中举了!!!”是那教导几个人中年纪最大的老秀才,如今正泪眼盈眶的看着榜大哭不止,考了这么多年没,如今临了中了举,怎能不开心?! 此次考试城令书院也不少人参加,可举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考的。 这边喊着一个二个三个四个的,可城令书院的学子在榜单上寻自己的名字……拢共也就十来个,徐寒的学生更是此次一个都没有。 徐寒脸色都青了,尤其是看那边来回恭喜的样子,当即调转马头就要回去。 可这会儿却有不少看热闹的人拦住了他,毕竟当时他和凤晚宁的赌约不少人知道。 徐寒此人喜欢假清高,平日里也得罪了不少人,碍于李如意在高知府面前得利,平日里大家都不愿意和他作对。可这样的场合要是能揶揄他一下,自然是有不少人乐意的。 “徐先生这怎么就要走了!莫不是,忘了您跟凤大姑娘的赌约了?!”有人故意开口。 徐寒脸色难看,可刚一抬头却偏偏看到一抹粉色的衣角正往这里走,不是凤晚宁一行人,还会是谁? 凤晚宁在春桃的指路下,端端正正的走到了徐寒身前,还微微向他行了个女子的曲膝礼,“徐先生。” 徐寒面色难看,正要往她身边走过。 王婆子一个粗犷的身材却是直接堵住了他的路,粗声粗气的开口,“我们姑娘女儿家,有些话不好直接说出口。你到底是个男人,怎么着,打赌输了不认,竟是连个女儿家都不如吗?” 第五十六章过分 那王婆子说话本就粗,加上也看不起徐寒这种人,话里本就比平时还过分,“要是你这样作派还当什么先生在书院里教书,直接拿个绣花针回家绣花算了!”说了这句还嫌不够呢,“哦,你这年纪还大了,这般大的年纪老眼昏花,绣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气的徐寒浑身哆嗦,“有辱,有辱斯文!!!” 凤晚宁用帕子盖着嘴,等止住了唇边的笑意,才开口,“徐先生这说的是哪里话,什么叫有辱斯文呢?当时你跟我可是签定了文书的,莫不是你觉得我们大渊朝的文书律法,是有辱斯文?” 这句话直接把徐寒所有的解释卡在了嗓子眼。 他能说什么,说大渊的律法,他又不是不要命了。 “你这女子如此诡计多端,能叫这几个不学无术的统统都考中了,保不齐是用了什么阴私手段,这打赌不能作数!”徐寒硬声道。 “你这人,文书都有,你怎么还耍赖呀?”旁说春桃等人了,就是外人看都觉得赖。 可徐寒自己却不觉得,“我与你打赌的三个人中举先不提了,就说凤鹄宁,连着考了四五次的人,童生试都过不了你怎么就叫他一次过了童生试不说,刚过了童生试两个月后又接连考中了举人?”徐寒冷声一笑,“凤大姑娘,你可别把大家都当成是傻子!” 徐寒这么一说,倒是叫很多没中的人心中有些不平衡了。 “科举之事,岂容你胡乱说!”那老秀才冲过来就和徐寒一通的辩驳,“我告诉你,凤家姑娘那等天资可是你这样的凡人根本就想不到的!若非是她,老夫这辈子都中不了举!” 那老秀才考了几十年都名落孙山,通州大家对这个人还算是熟知。 那老秀才深深谢过了凤晚宁,“多谢凤姑娘给我指点迷津,这才叫我突破了自己的屏障。” 凤晚宁道:“我没做什么,其实还是多亏老先生你,若不是你经验丰厚,他们几个哪有这机会能考中的?”那老秀才却是惭愧的摇了摇头,“是我傻,考了这几十年都想不通,反倒是叫姑娘你给点醒了。” 又怕旁人误会凤晚宁,直把自己这三个月在凤家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 “老夫我对天发誓,若是我再科举上做了什么卑窃之事,就让天公惩我!!” 那聪明的人听这老秀才——不,如今当是老举人了。 听他这样说早已经回去搜寻各样考过的人总结历年的题,或是私下准备询问他们要。而有些心眼子小的却还认为不公,“你们这样是投机取巧,这是作弊!不行,我得告诉知府大人,取消你们的功名!!!” 那老秀才气的破口大骂,“你胡言!!!老夫考了一辈子的科举了,那都是老夫考过的,正儿八经见过的试题,怎得我温习一下就成了作弊了!简直是胡言乱语!!!” 几人争吵不休,徐寒在一旁添柴加火,表示要状告知府,取消几人的功名。 —— 恰好今儿个永信候出来闲逛,却是一不小心路过了榜下。 “本侯倒是不知道,如今这通州城考个举人竟也这么热闹了?”傅远程吩咐道:“打听一下,前面出什么事儿了。” 铁秦明白他们侯爷的意思,【打听】好了之后就来汇报,“回爷的话,是有个叫徐寒的先生,跟个姑娘家打了赌,如今赌输了又不认账。” 傅远程装模作样的想了会儿,“本侯想起来了,这便是那日高知府跟我说的,那棋艺甚至精湛的人?” 高知府忙是擦着额头的汗,今儿可当真是倒了大霉,出来趟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愿赌服输,这样输给个姑娘家还要赖账的人,可当真是没有气节。”傅远程沉着眉又说了一句。 高知府上次就对那徐寒很是不满意了,这回见他又叫自己丢了人,当即也是应和。 傅远程又问了句,“温习往年的考题,算是违规吗?” “这……”高知府想了想,“并没有说违规。” 傅远程勾唇,“是啊,”没有违规。 高知府一开始琢磨这话里头的意思没明白,可转头傅远程已经不再提了。 只是看着远处的凤晚宁一眼,那藏着巨大幂篱下的身影几乎看不清……傅远程却知道那底下藏着个多么娇软的女子。???.23sk. 只可惜了,人家对他无心。 他永信候自也不是什么非要贴着女人的浪荡货色,很快就走开了。 凤晚宁哪知这一茬,还在和徐寒争论,“怎么,徐先生,您不愿意愿赌服输?” “你这女子,度量怎么如此狭小!”徐寒冷色。 凤晚宁轻笑,“孔夫子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可见圣人都没有这般好的品行,您何苦要求我一个小女子有呢?”又道:“来吧先生,到了您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徐寒面目阴沉,他爱银两,也爱重面子,如今凤晚宁所作之事对他来说不仅是挖了他的肉,更加是削了他的骨! 凤鹄宁见这徐寒这副表情,身为男子汉当然是挡在娇弱的姐姐身前,“你想做什么?” 徐寒咬牙切齿,最终还是吐出三个字,“对不住。” 凤鹄宁掏了掏耳朵,这从前在京城里素来对他看不上,说他盗了他学生诗的徐寒徐先生,真对他道歉了? 凤晚宁却道:“先生,您没说错吧?您为何而道歉?” “凤晚宁,你别太过分!!”徐寒抬起的眸子全是怒火。 一旁和徐寒一道的也说着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凤晚宁听了却只是嘴角含笑,“我说了我不是圣人,不懂你们这些道理。我只知道我今日若是输了,徐先生你定会是让我和文书一样,愿赌服输,交出我的全部家财。现在我也不过是要求您正经按照文书上的要求,同我弟弟道歉?” “这很过分吗?” 凤晚宁又转头面向众人,“诸位真的觉得过分?” 不了解徐寒的不说话,了解徐寒的就更不说话了。且不说愿赌服输,你既当初逼着人家小姑娘签订了文书,怎么如今自己输了就不照着来了? 第五十七章阴沟里帆船 人心向背,这会儿眼看着没人向着自己说话,他也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再次拱手道歉,“是我对不住凤鹄宁凤公子,不该在没证据的时候便冤枉了您,更不应该说您是庸才!”说罢又冷声看着凤晚宁,“我可以走了罢?” 凤晚宁又道:“先生,你这记性实在是不好,难不成真是忘了,你自己在咱们赌约上添那彩头吗?” 五进五出的大宅子,当然是不要白不要。 徐寒冷声道:“地契稍后就给姑娘奉上!” 凤晚宁这头把赌约赢了,便把徐寒先撇在了脑袋后头,眼下她的事情还多,既要操心着如今入不敷出的药铺,还有凤鹄宁中举之后明年的春闱。 她之前那题材战术刷题考个举人已经算是登天了,一是古人本来就学的杂,融会贯通不难。可二来进士是网罗了天下聪明人,秀才考一辈子能考中举,但没听说只靠努力没天分就能在春闱里取得名次的。 凤鹄宁现在中了举,她倒也没想他真一步登天中了什么进士,不过旁人却不这么想。 凤鹄宁先中了秀才两月后就中了举人,就算说凤鹄宁之前名声不怎么好,可他到底才刚刚十四岁多十五岁不到,这样年轻的举人,是绝对有望在三十岁之前考中进士的!!! 当时凤晚宁与徐寒赌约是说输了就叫凤鹄宁进书院读书,可当时凤鹄宁身上什么功名都没有,如今却已经是举人了。要知道有个举人功名,家中略打点一下京官做不得可地方的七品小官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又知凤鹄宁这会儿还没在通州落下学籍,不少个书院都递出了橄榄枝,想招揽了这名举人爷来自家书院读书。 凤鹄宁这会儿接帖子接到书院,然而更叫人惊的时候城令书院的院长竟亲自来了。 能做地方书院院长的,大多也是从翰林院出来的,举人自也见过多回。不至于见了个十四五的举子就激动的跑来和小书院来抢人,他之所以来是替徐寒擦屁股的。 “书院招收学子,自是有教无类。徐寒之错,老夫这里替他赔罪了。”那院长垂首道。 自家书院不收的人扭头却成了举人,不正在说他们城令书院眼瞎吗?读书人就爱重个名声,出这样的事儿他知道后自也是把徐寒狠狠训了一通。 凤鹄宁也拱手,“也是学生的错,不该意气做这样的赌局。”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道理凤鹄宁也懂。 院长再次开口询问,“你已是举人,想来不少书院相邀。可老夫大言不惭说一句,论起藏书之丰,论起学理之扎实,却实我书院乃魁首。若你愿意,老夫可收你做学生。” 凤鹄宁连犹豫都不犹豫,“学生愿意。”不管院长是不是为了书院的学生,这事儿都是他占便宜。 何况落籍城令书院,既不结仇,还有书院庇佑。 学了那么多书里的道理,凤鹄宁也知道独木难支。起码这日后他回京赶考,也不怕朱氏再迫害了。 凤晚宁并不阻止凤鹄宁的任何决定,在如今这年纪他算半个成人,有自己的考量和决定。只是为那院长奉上一碗茶,便退出了房间。 一朝从纨绔成了举人,有了个院长做老师,凤鹄宁这边儿自然是春风得意。 可相比起他,京城凤家那里却完全是另一个情况。 凤简章本身就是个小商人出身,当年多亏娶了宁家的女儿,这才有机会在京城做了个小官更改了门楣。要说两个都是儿子,他当时更疼爱凤若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次子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 凤鹄宁吃的又蠢又胖,看着没什么出息,几年下来凤简章早就对这个儿子失望了。 这回也是一门心思都在凤若珏身上,朱姨娘那里说的把握十足,再加上上次凤若珏下场考试,他也偷偷打听过了,说单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考上了。所以这次凤简章对儿子抱有极大的信心,成绩还没出来酒楼的席面便已经预定下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十拿九稳?!”凤简章怒道。 只要一想起他大张旗鼓的去榜下寻名字,可半个名字都没有,那周围竟都是他京城的熟人。凤简章登时那张老脸儿就觉得挂不住了,连忙坐着轿子放下轿帘回了家。 “老爷老爷!”朱姨娘连忙走了进来,她当然是得护着自己儿子,“若珏到底还小呢,这也才是他第二次下场考试,没考好也正常。” 又忙是指着儿子,“快跟你爹说,你以后会用功的,咱们这次考不上还有下一次。” 那凤若珏在他爹面前跟个鹌鹑似的,扭头就要跪下。 凤简章也不过是在人前丢了人在这么大的怒火,总不至于真为了一次没考上就惩罚儿子。毕竟凤若珏一直以来都算乖巧。 正要叫凤若珏起来,外头的管家突然进来了了,问了一句,“老爷,川香居的老板差人来问您,咱们今儿晚上订下的宴席还要不要?” 凤简章的脸顿时一下黑了好几个度,这川香居的老板定是叫他那些为了看他好戏的同僚供着来寻茬的。这附近今儿旁边看榜的哪个不知道他儿子没考上,“要,要个屁要!叫他滚!” 凤简章话刚说完,门房那里的人突然举着信扬手就喊,“老爷,老爷,大喜啊!大喜!少爷考中举人了!!!” 凤简章起初还当自家这门房收了别人的银子故意来讽刺自己,袍角都提上去准备上脚踹了。那门房却把信奉上,“老爷大喜,大姑娘刚来信了,说是三少爷考中了举人了!!!!” 这种事儿是好事儿,接信的人自也会拿到个丰厚的红包。 这门房刚才已经从送信的人那里拿过了大姑娘的赏钱,这会儿子又抢着过来给报喜,那可就是双倍赏钱了! “老三??!”凤简章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老三他考中什么了?” “恭喜老爷,咱们家少爷高中举人了!!!”门房特特又报了一次喜。 这凤简章整个人都愣了,你报了希望的没考上,从来就没存什么想法只想着他这辈子混就完了的。居然给考上了?还有些不信,凤简章拆开那信细细的看…… 自是越看笑容越大,“好,好,好!!!” 大女儿去了庄子越发懂事不说,就连儿子都中了举了! 终究是宁家大门大户里出来的,他的嫡子,还是要比庶子强! “摆席,怎么不摆席!”凤简章忙是对一旁的管家说,“快,给川香居那东家说把那最大的包厢给我留着,好酒好肉都上来!待老爷我换件衣裳马上就去!” 说完也顾不上理会朱姨娘母子二人,兴冲冲的就回了房准备换衣裳。 朱氏整个人也愣了,一向自诩聪明的儿子没考上已经对她是打击了。 可现在那蠢货凤鹄宁居然考上了! 简直就是双重打击! “那凤鹄宁个蠢货都考上了,你竟没考上!!!”朱氏气的连带着嗓子眼都开始发起了抖。凤若珏腰都直不起来,看了眼他娘,唯唯诺诺道:“我今年才十四岁……十四岁考中的举人,京城里也数不出十个……娘放心,我日后会努力的。” 朱姨娘不甘心道:“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当那十个?” “凤鹄宁那蠢货怎么就考上了?”她很恨的用手指头戳着儿子的脑袋,“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长心的。枉费我这般给你筹谋,你自己却在后头掉了链子!”朱姨娘可不认为自己儿子差了凤鹄宁什么。m.23sk. 他从小的老师,看的书籍学的东西可都比凤鹄宁精细多了! 他考不上那定是自己不够努力! 第五十八章不够努力 凤若珏委屈道:“我已经够努力了……” 朱姨娘还想再骂,可本来今儿叫人嘲了多次,凤若珏已经很不舒服了,这会儿被他爹娘连番轰炸,再有礼也受不了,扭头就跑了。 “你看看你看看!这自己没本事叫那蠢货把风头给抢了,现在跑来跟我撒气了!!!”朱氏气得不轻。 “夫人,少爷年纪还小呢,你跟他说那些道理能懂吗?”心腹劝着。 “他小,那凤鹄宁比他大不了多少,已经是举人了!”朱氏恨不得把手里的帕子给攥碎了!千算万算,没能算到养废了一半儿的人突然又给出息了! 那心腹在旁边道:“当时我就劝姨娘你把人留在身边儿放心,您瞧瞧,这大姑娘本事大着呢。” 朱氏心烦的厉害,“现在说这些马后炮有什么用。” 如今凤鹄宁出息了,那到底是个嫡子,之前考中了秀才还能不当回事儿,可现在已经中了举了。难保老爷那儿没有什么动静…… 两人多年夫妻,也不得不说朱氏对凤简章是极为了解的。 四子没考上嫡子考上了,凤简章在酒席上好一通威风。 再加上风若珏十四岁的秀才也不算年纪大,才考了二回举人,日后机会还多。嫡子先于次子考中,更是证明他的家风好! 凤简章喝的脸儿通红从酒楼里回来,朱氏忙是贴心的去侍奉。 “我看着老三像是有出息的,下场第一回就考中了举人,以前那呆样子就是没开窍!”凤简章说个没停,“那可是不到十五岁的举人!!!这京城十个手指头掰着数都数不出几个,保不齐二十岁之前就中进士了!” “若是他中个三甲进士,我凤家能出个翰林大学士,那真是祖上有光,祖上有光啊!” 凤简章自己说的得意想的得意,完全没瞧见朱氏垂下来的面庞是有多么的漆黑。 好容易整理好了自己的神色,朱氏温柔的给凤简章摆了帕子,“老爷,擦擦脸。” 凤简章拿过帕子往脸上盖了一下,又听朱氏继续道:“之前鹄宁不爱学,在家里又顽皮这一怒之下您才叫他去庄子里收了收性子。可现在眼瞧着他懂事儿的,也越发争气了,总归是家里头的嫡子,不能一直在通州那样的地方呆着?” 朱氏笑着说,“该早早接回来,宴请名师,叫他好好准备明年的春闱才是。” 凤简章听到了这句话忙把脸上的热帕子给拿了下来,“对对对,若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得赶紧写信叫儿子回来,如今他可是凤家的宝贝疙瘩。 又想到了什么,拧眉道:“还有晚宁,这么长时间了,她个姑娘家在外头也该回来了。” 朱姨娘笑着道:“老爷说的是,只是这天都黑了信写了也得明儿才能发,今儿您先歇一歇。” 凤简章这才止了动作,又想着凤若珏到底也没考上,拉着朱氏的手好一阵安抚,“美娘,这些年可当真是多亏你了,你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我知道,外头人还总说你偏疼自己生的,可若非是你好好疼爱,老三哪能这般优秀。虽说老四没考上,可你这些年待老三怎么样他心里也有数,日后也定是会孝敬你这母亲的。” 朱氏温柔的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很快两人睡下,次日一大早凤简章便给通州的儿子去了信,说要差人接姐弟两回来。 凤若舞知道之后直接闯进了她娘的房间,“娘,你是不是疯了,竟跟爹提要把那瞎子接回来?!” 当时不是说那瞎子去了通州,这辈子就回不来了吗? 朱姨娘道:“不接回来怎么办?叫那两个人在通州继续,明年春闱时考中进士,彻底压死你弟弟?”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朱姨娘就浑身的难受。 凤若舞道:“那进士哪有那么容易考,三弟就是一次运气好罢了!” “那若是他下次运气再好怎么办?”朱姨娘冷声道:“人还是得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全。”她就是因为心慈手软,想把人赶出去才闹成了这样的后果,叫他们姐弟两再通州蹦跶的欢。 凤若舞才不管这些个,“现在楚郎都寻理由不跟我成婚,那瞎子若是回来了跟我抢婚事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你四角健全的的楚夫人都不大看的上你,何况是个瞎子?”朱姨娘道。 凤若舞却不依不饶,她不愿意说出来可她心里明白,凤晚宁再瞎那都是美人!那样的明艳之美她哪里比的过,就算是楚夫人看不上——可万一她专门勾引楚郎来害自己怎么办?天籁小说网 朱姨娘被女儿缠的没办法,只放下她的胳膊冷声说了一句,“她若真那么不识趣,我就送她去见她亲娘。”朱姨娘看着女儿,“懂了吗?” 凤若舞再刁蛮任性,哪见过亲娘这样,一时呐呐的有些害怕。 朱姨娘也是被一个两个的刺激到了才会如此,见女儿这样顿时捏了捏太阳穴,“你出去吧。” 凤若舞出去了,朱姨娘的心腹给她端来茶,“夫人降降火气。” 朱姨娘闭上眼睛,“都是些没用的。”凤老三是没用的,徐寒也是个没用的。天高皇帝远这词果真不假,以前姐弟二人在凤家庄子里头,在自己手底下,这么多年了也没翻出什么风浪来。 可现在自己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却是叫她搅动了风雨。 想到自己那钱袋子里少了近乎一半的进项,再看看如今的情景,朱姨娘不得不承认自己当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可眼下知道了也不算晚,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婚姻嫁娶也都在自己手里头,她就不信了,这凤晚宁是成了精了,还能作出什么更大的风浪! —— “回去,不回。”凤晚宁听春桃念了那封信,想也不想就摇头。 她给凤简章写信报喜,单纯只是为了为了在渣爹面前刷刷好感度,顺带在恶心一下朱氏那女人,没想过借这次机会回京城。 春桃在看到信的时候本是纠结的,照道理来说她和姑娘是被逼来通州的,如今三少爷考中了,被老爷接回去是好事儿。可听了这消息她心里也没多高兴。 说到底通州天高任鸟飞,到了京城还要受朱姨娘的辖制。 第五十九章开张了 凤鹄宁听了这消息也是摇头,他人又不傻,朱氏在京城可备了个折柳先生给他,就准备折下他这根儿鲜嫩的柳条呢! 他这回京城,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凤晚宁现在见弟弟没说叫他回京城就屁颠儿上赶着回也满意,道:“你亲手回封信给爹,就说在通州学籍已经落下来了。想试试明年的春闱。”也是怕朱姨娘来这一手叫两人回去,凤晚宁才抢先赶着叫凤鹄宁以通州学子名义进京赴考。 凤鹄宁点头。 很快凤简章那儿得了儿子的回信,见儿子先不愿回京城,倒是皱眉。 又看凤鹄宁在信里所写,在通州得觅良师,竟是当了通州那城令书院院长的弟子,凤简章可不懂书院的院长顶多是挂名做老师,很少亲自授业,只知道地方书院的院长那至少也都是从翰林院里出来的人物,当即叫儿子不必着急回来,好好在通州念书,准备明年春闱。 朱氏这边自也得了信,晓得还要明年才能见到姐弟两人,一口银牙险些没咬碎。 “等,不就是个把月的时间吗,我等的起。”朱姨娘阴狠笑着,“不来京城进了城令书院?” 想在书院里好好念书,那不可能! 徐寒很快也收到了朱姨娘的信,叫他在书院里好好的【照顾】凤鹄宁。且不提朱姨娘专门写信,就算是没这回事儿,他也定是好好照顾照顾这凤鹄宁的! —— 这厢虽有凤鹄宁这件事好事儿叫李富贵喜的给百家药行的门面前头放了两串鞭炮庆祝了一下。 可这样喜气也是挡不住药行门前没客人的事实。 李富贵天天拿着算盘算着今天又亏损了多少钱,气的直想甩了算盘。 对门那李家医馆简直就是丧门星,但凡他们这儿来了个买药问病的,对门就要好好宣扬一下他们姑娘是个瞎子的事儿!再者说了那李如意却实也在通州城小有名气,大部分人也都更愿意叫李如意把脉。 都两个多月,他们家的门槛都是新的。 却在这时有人开口,“大夫,大夫呢!!!我儿子闹肚子!!!” 凤晚宁从里头听到声音了,忙是走了出来。这药行里里外外她都熟悉,门槛有几步路到也一清二楚,自是不用人扶。m.23sk. 听声儿走到那妇人旁边,又摸起了少年的脉,问道:“多大了,今儿有吃了什么闹肚子吗?” 那妇人道:“我儿子今年十三岁……今儿也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捂着肚子说疼。” 凤晚宁问那少年叫什么名字,少年虚弱道:“我叫小黑。”乡下人起名,自然是不怎么讲究的。 又叫他开口,阿瑶在凤晚宁身边看着他的苔色和表情给凤晚宁在耳朵旁边口述。大致摸清楚了病情,凤晚宁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我写了方子,你一会儿拿了药回去煎服给他喝下,喝上个三天,再来复查,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妇人忙是感谢。 李富贵心中一喜,虽见这妇人只是村妇打扮,估计也买不起什么昂贵的药物,可到底是第一单进门的。恭敬的把人往屋里头带。 可这台阶还没捂热呢,外头就又有人喊,“嫂子,你是疯了吗?这家药行的女大夫可是个瞎子,看都看不见,你叫她给你儿子诊脉,也不怕把你儿子给治死了?” 那妇人一听脚步就停了下来,又探头探脑,想看凤晚宁是不是个瞎子? “大夫,你……” “没错,我眼睛是盲的。可这并不影响我与他治病。”凤晚宁道。 妇人本是有些犹豫,在这会儿李家医馆跑堂又出来说了一句,“嫂子,我家的大夫李如意可是满通州都有名的。今儿恰好在家有空,你还不赶紧背着你儿子过来看病?” 李如意的名字在通州就和京城里的太医一样好使,那妇人一听当即也不犹豫了,直接把人背去了对面。 而在李家医馆门口的李忠瞧着了眼对面百家药行门厅冷落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这就是跟她作对的下场,他就她连口零星的汤都喝不上! 李如意现在已经很少给医馆里来的客人治病施药了,但是那跑堂的话是她爹的意思,当下也只能点头。 先给那腹痛的少年把了脉,等确定了病因要开药方时,只又眉道:“爹,你日后别再和对面的凤大姑娘做对了。”还抢了个病人过来,“如今这店里学徒那么多,我整日那么忙,哪个病人都叫我来看,我还哪有功夫研究医术?” 自家闺女明年可是要进京城入宫给那些公主妃子们看病的,李忠连忙是道歉,“是爹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为了这些事儿来烦你的心。” 他捏了把胡子,想着那百家药行都两个多月没开张了,不一定还能继续撑下去。 李如意摇了摇头,已经把药方写好。 那少年肚子疼的厉害,肯定也不可能就这样让他回去,医馆药行里头那都是备着砂锅诸药的。李如意叫学徒给那少年先煮了一碗药汁,然后在把药材打包带回去,反复还能用两次。 两家是对门的,说话什么的虽听不到。可那煮药之后飘散的苦涩味道却是传入了凤晚宁的鼻子里头。 她前世跟着自己那神奇的师傅中医西医都学过,同样也学过做医生的道理。 病人有选医生的权力,既那妇人挑选了李如意来看病,她本来不该对别的大夫用药指指点点的。可当下这么一闻,那药明显有些不对,便从屋内站了起来,此时那少年捧着药正要喝下。 “这药不对,你先别喝!”却是春桃出来拦着那少年。 李忠可一直盯着对面的,“什么叫药不对,别是记恨这嫂子选了我家的医馆没选你家罢!” 那妇人和少年夹在中间,只是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 凤晚宁缓步往前走来,李如意也从医馆门口塌出来。凤晚宁一直都带着幂篱,她有心想劝劝这位姑娘,可看不见她脸上神色……想了想也作罢,“姑娘,你厌恶我们家是一回事儿,只是这病人吃药,是要紧的。你叫你家下人拦着,恐怕不妥吧?” 第六十章流水席 凤晚宁这会儿不跟她置气,“李大夫,我劝你还是好好看看你自己开的方子有没有什么问题罢。” 李如意拧眉,“我的方子能有什么问题?” 凤晚宁好好的解释,“这孩子脉象是肠胃的问题,可你看他的舌苔——”还不等凤晚宁话说完,李如意却不耐烦了,她一个给知府都把过脉,即将入宫的准女官怎能不如一个瞎眼的人? “姑娘,不要在危言耸听,耽误我的病人吃药了。” 话说完就冲那妇人和孩子道:“我李如意到底在通州城也小有名气,你们今儿若是觉得我的药有问题。倒了就是,我也不问你们收一分钱的诊金。” 眼看孩子喊着肚子疼,那妇人也心疼,直叫孩子喝药。 小黑忙是仰头把药灌了下去。 他娘又瞪了眼凤晚宁,“你这姑娘怎么这样——没在你家看病还要阻着人喝药?”说完提着已经打包好的药拉着孩子就走了。 凤晚宁这边劝过了,人家不听,扭头也走了。 李如意倒是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凤大姑娘心高气傲,总想着跟自己做对可不成……还是得想办法,劝劝她才是。 —— 凤鹄宁中举,除了给渣爹写了信之外,凤晚宁自也是好好要摆宴庆祝一下的。 这年头富贵人家大小登科时兴摆个几天的流水宴,凤晚宁想沾这喜气又不想自己花钱,给凤简章的信里就说了这回事儿。凤简章因着儿子中举都不知道在京城宴请了多少客人了。 听女儿说想摆流水宴当即腰包一掏,随信包了个五百两银子回来,除了流水宴的钱,还有些叮嘱女儿要好好给儿子聘请老师,买书本用的。 又喋喋不休说在通州遇上了什么困难只管写信给京城,或者直接回京城也行。 春闱之前转学籍虽然难,但掏些银子他也舍得。 凤鹄宁从未得爹如此看重,瞧着这信甚至都有种恍若来世的感觉。 凤晚宁瞧不见那信中的虚情假意,只是把银票好好的收了起来,吩咐李富贵明儿就附近邻居家多借些桌椅板凳来,要办流水席。 也叫这冷落的门庭,好生热闹一番。 凤鹄宁也听了姐姐要办流水席,迟疑了一会儿,才问,“姐,要不要请傅大哥?” 若说是庄子里也就算了,毕竟路程也得个把时辰,可既然都在通州城中,距离也不算远。这傅大哥帮了他那么多,不给写个帖子也说不过去。 这会儿一两个月过去,同那永信侯也没什么交际。 凤晚宁心中猜测他当初来试探自己,兴许现在觉得自己没什么危险早已把他们给忘了。但人家当时怎说也是帮了他们,怎么着也得感谢一番。 “请倒是不必了,谢礼得备上。”凤晚宁如此道。 —— 流水席自是要办的,这一日药行前面热热闹闹的,倒是把门庭冷落给遮盖住了。 这日小黑,便就是那日患病的少年和他娘也来了这流水席。 本来他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他娘说不为了这流水席,就为了沾沾举人爷的喜气那也得来吃席。于是一家子人收拾齐整了衣服也坐在外面一圈街上持着。 “唉,我记得你,你不就是那天百家药行的东家要给看病那少年吗?”一个席的上的人突然开口。 小黑娘点头,“是啊,如今病已经大好了。” 又叮嘱儿子,“你多吃些,吃的饱了晚上回家就不用吃饭了。”穷人家素来讲究一个一天吃饱三天不饿。小黑听他娘这么说,登时也是费劲儿的把肉菜都往嘴里头塞。 一点没把当时凤晚宁的话往心里放。 可谁知吃不到多久海吃海喝正往嘴巴里猛塞的小黑突然神情就变了。 小黑娘还没顾上儿子,这一桌席马上就要结束,她还寻思着要带些回去。 等她刚一抬头,小黑却已经是有些坚持不住的倒在了地上,“娘,我疼——”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小黑娘忙是去扶人。 这边动作大原本吃席的几个人都是看了过来,这一看全都是呆了,那刚刚还好着的黑瘦少年,这会儿子脸色肉眼可见的青了不说,整个人上吐下泻,跟不受控制一样。 起初旁边的人还觉得恶心,可后面见小黑那脸色不成样子。 “快,赶紧找大夫!”忙是给慌了的小黑娘如此道。 小黑娘忙把儿子往后背上一背直接就到了李家医馆。 李如意见之前那少年意识不清的叫人给抱了进来,以为旧病复发,正要给把脉,却在这个时候一股子恶臭的味道伴随着血腥味儿涌了出来。 “大夫,大夫,快来给我儿子看看!!!”小黑娘慌张的把儿子背进了李家医馆。 此时的小黑早已经神志不清。李忠虽说医术不行但人成不成还是知道的,刚上前去准备探一下脉,这个时候小黑浑身猛地一抖动,紧接着一股子腥臭味儿传来,竟是拉了一兜子的血便! “这……这怕是活不成了吧?” “人不行了。我老家也有孩子这样,便了血,这哪儿还行?” 有人在旁边讨论。 李忠被那股子味道也冲着了,再加之看小黑瞳孔都散了,晓得人活不成了,又怕自己家的医馆死人晦气,“抬走抬走,我们不治!” 小黑娘顿时嚎啕大哭,“他这只是闹肚子啊,这是大夫你之前说的,怎么,怎么就这样了?你救救他,救救他啊!” 小黑此时还略有些意识,低低的叫着娘。 李忠不想叫自己惹上麻烦,眼睛一转又突然想到,“你去对门的医馆,对面的大夫医术可高明着呢,我们反正是治不了。” 眼看着人是送不进去了,小黑娘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儿子背进了百家药行。 “姑娘,这人救不活,你可别被人坑了,这进了你家医馆就是你的责任了!”吃人的嘴软,到底也是刚吃过这百家药行席的,有些人劝道。 凤晚宁老早就知道了外头的事情。 可人家不来自己的药行她也不会上杆子去看病,如今人既来了,病人她就得接着,既做了这个行业,见死不救的事情她也做不出来。 说着就李富贵帮着小黑娘把人给抬了进来,先是给小黑把脉,凤晚宁晓得他病情严重耽误不得,快速写了药方叫春桃立马去煎药。 第六十一章治愈 “都快要死的人了,哪里能治好?”旁边的人都是摇头。 “这家的东家,这是给自己身上揽事儿呢……” 把一个看着已经不行的人抬进了自己的药行里,除了叫自己的药行里多死一个人还能怎么样? 李忠却是在外不遗余力的抹黑着凤晚宁,“这对门的百家药行本来就和我们李家医馆有过节,你看,她专门把药行开在我们家对面,那就是寻衅滋事的!只是别的也就罢,她现在为了抢生意,竟连人命都不顾了。” 说着李忠叹了口气,“那孩子我都看了,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呀,这么可怜的孩子,都不叫他看他娘最后一面,竟是,竟是……” 外头小黑娘本来心里头就怕,一听李忠这么说,更是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我的儿……” 不管外人是怎么想的,凤晚宁却从来不会做没打算的事情,她既然叫人把小黑给抬进来了,就说明她有把握能治好他。 她能在现代做最大的药商,除了经商天赋她的医术当然也是一流的。 在众人惊疑的表情中,她叫莲生拿出自己的针灸小包,略微摸骨之后便以极快的速度下针。不过半刻而已,那原本还呕吐不止的少年已经停了吐,眼瞧着脸色略微恢复了些,凤晚宁又吩咐把刚才熬制的汤药端过来。 一碗灌下了肚子,那原本昏迷着的人似乎也渐渐清醒了。 “我……我还活着……”小黑自己都纳闷,他好像都看见阎王爷了。 外头小黑娘还大声哭着,小黑听见了声音想出去,又看了眼凤晚宁……他浑身的针。 凤晚宁道:“出去吧,你娘正担心呢,这会儿针先不拔,回了家再拔。” 小黑点了点头,很快被春桃从床上扶了下来。 本来众人都只是看个热闹,可这人世间生离死别之苦,最是叫人难过。何况是一个母亲哀嚎自己失去了儿子,顿时都觉得这百家药行的东家实在是过分!!! 叫母子分离,连最后一面都看不着。 “娘!!!”这一声出来把众人吓了一跳。 小黑连忙过去走到他娘跟前,他娘瞧见了也是一愣,又抱着孩子大声哭了起来。 凤晚宁这会儿把手擦了,“如此抹黑人的事儿,也就是你们李家医馆做的出来。” 眼看着人没死,李忠脸色漆黑……他明明看见那人就剩最后一口气了,竟还救活了?!! 怎么可能,这丫头在凤家出生,哪里有过宁家的真传? 当年宁家那一手神乎奇迹的医术,如今整个大渊会的也只有他女儿李如意! “多谢,多谢大夫,多谢大夫!!”那小黑娘看见儿子没事儿,这会儿母子两个人都是不住的给凤晚宁磕头。 凤晚宁连连是叫两人起来。 小黑娘感激之余也是愧疚,毕竟自己上次还嫌弃人家的医术,可这回要不是眼前的人,她儿子可就没命了啊! 想到刚才的场景,小黑娘如今还心有余悸。 “我记得上次这百家药行的大夫,说李大夫开错药了,难不成真的是上次开错药了?”有人开口说到。 小黑娘也有疑惑,毕竟儿子一向身体健康,也就上回突然闹肚子……然后来李家医馆开了药。 “我开的药怎么可能有错?”却是一道女声传来。 李如意咬牙,她刚才也在医馆里,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儿怕牵连到自己。李如意认为自己吓的药方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肯定是这少年回去没好好吃药。可看热闹的百姓不知道,她自己是大夫,一眼就能看出这少年怕不行了。3sk. 才连忙躲了起来,本见凤晚宁把人接进去,还有些害怕她被牵连,可没想到人竟是活了过来。 这会儿听别人说她开错药李如意却是生气,“他本就是肠疾,我的药方就在那里,不信的可以去看看。我李如意从业多年,没治错过病人。” “肠疾?”凤晚宁听了却是一笑,“李如意,你也敢自称神医?敢自称我宁家的传人?”谁给她的勇气,这样的破烂技术也敢出来害人。 李如意拧眉,“凤姑娘,你这是何意?”上吐下泻不是肠胃上的毛病还能是哪儿的毛病? “听说通州的李如意小神医马上就要入宫做女官了,怪不得如此轻飘,连给病人把脉也不肯好好的把?”凤晚宁冷笑了一声,才道:“你把脉了吗,中医的望闻问切你都看过了吗,怕之只是上次听他说肚子疼,便直接断定是肠疾了吧?” 李如意没有说话,因为凤晚宁说的是对的。 然而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略微有经验的大夫看病还不都是这样。 “他是肠疾没错,可你也得看看他的肠疾是由什么引起的,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只管给他开些通肠胃的,怕是肠疾还没好,肠胃就先烂掉了。”凤晚宁冷声,“初学者都能看出来的胃胀气,你竟看出不来?” 李如意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突然浑身一凉。 竟是把这个给忘了,倘若是胃胀气引起的病症,那她开那些药,简直就是把人往死路上推。 李如意条件反射去看那少年,却见他身上竟插满了银针,如同一个刺猬。 她仔细辨了一下,才发现这少年身上用的针法,她仿佛见过…… “风姑娘,你给这少年施针,用的是什么针法?”李如意问。 凤晚宁道:“无可奉告。” 银针刺穴她上辈子就有研究,而这辈子原主虽不懂医术,但因宁家藏书厚,她小时候跟着母亲宁为玉看了许多。这针法就是那众多藏书中的一种。 “凤姑娘,既都是行医,你为何要这般藏私?”李如意责备看着凤晚宁,一脸她不该的样子。 凤晚宁简直要气笑,合着她说自己眼瞎,不配拿宁家的药方可以。自己手里头有一套针法就必需交给她,不然便是藏私。 “我的东西,我乐意。”说完这句话凤晚宁再不搭理李如意。 与这种脑子有病的人多纠缠,说不通反而倒会气的自己脑子生出病来,道:“我这家中还有客人招待,不奉陪了。” 李如意咬牙看着凤晚宁的背影,等到了家中之后却是委屈的趴在了桌子上,眼眶一下就红了…… “女儿,你怎么了?”徐氏看见自己宝贝女儿哭了,连忙出来哄着。 李如意只觉得心中的委屈,如惊涛骇浪一般。 她红着眼睛哽咽着冲母亲说道:“娘,当年大伯拜了宁家的老太医为师,我也跟着宁老先生学医。他自己说的,在医道面前一视同仁,我也一直都是做的,可我现在才知道,竟然都是错的!” “那针法,他根本就没有教过我。” 那凤晚宁却会,明明宁老先生说自己有天赋的,怎就传给了自己外孙女不传给她? 徐氏忙哄着女儿,“早都跟你说了,你又不姓宁,他们哪里会把你当自己人看。亏你还老把宁家视为你的授业恩师,现在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李如意只是委屈的点着头。 第六十二章抢针法 凤晚宁哪里知道这李家一家人的三观都歪成了这个样子。 自打那天给那少年看病露了一手之后,百家药行的生意也总算是兴隆了起来。虽说到底李家医馆名气大,大部分的病人还是会选择去对面,可到底也不像之前一样了。 百家药行的人看着这样的场景自然是开心,虽说只是小猫三两只,可到底名声打出去了。何况药行赚钱主要是卖药,凤晚宁趁机宣传了自己的伤寒散。 有病治病没病防身,那一瓶药下来三十文不算便宜。可对面同样效果的凝玉丸却要两倍的价格,只是到底是从前没见过的,买的人还是少。但总算有了个开头了。 这可叫对门的李忠气红了眼。 原本都是自己的生意,哪怕是叫抢走了一文钱,他心里也不舒服。 便跟女儿道:“如意,你经常去高知府处,那高公子和你关系也不错,你看看能不能求他,关了对面的铺子?” 李如意听起高文远就皱眉,“我和他可没什么关系。”又道:“她当面指出我的不如如今却要她关门大吉,我这辈子岂不都比不上她了?”李如意咬牙,“我那日只是粗心,给小姐夫人们把脉太累了,不然岂能看不出那少年的病?” “而且我闻了她那药渣,同我开的药没什么区别,”她道:“真正叫人起死回生的还是那针法。” “女儿,你说那针法,真的有这么好?”李忠问道。 原本李如意都要把这事儿忘了,没想到他爹突然提起,心中却是又生出来了一些委屈,慢慢才道:“我看那针法好像是宁家祖传的锁脉的法子,把浑身的一口,活气锁在脉里头,用以服药,事半功倍。” 李如意叹口气,“我要是会,明年去宫内也不比担心遇上什么难的杂症了。” 她如今见过的病症也多,经验有的是,若得了这套银针之术辅佐,那在宫中定然是顺风顺水了。 “既是对你有用,那爹就给你寻来。” 毕竟女儿可是自家的宝贝疙瘩,若得了这针法能扶摇直上,李忠自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她弄来。何况对门那贱丫头如此嚣张,定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李如意却忙是拒绝,“爹,那凤姑娘若不愿意给,你千万不要强求!” 李忠道:“她一个瞎子,留着这样的好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给你,你若进宫成材,这宁家的医术发扬光大,不也是给她外祖家做了好事儿?” 李如意有些犹豫,最终道:“若是她愿意就好,不愿意也别强求了。” 李忠没说什么,直接起身,“我找你哥哥去。” 李如意瞧着她爹的身影,牙关轻轻咬着,她爹找她哥哥做什么……她心里大概是有数的。 她自己是不想伤害凤姑娘的,毕竟宁家算是她半师…… 罢了……左右等自己学会了,到宫内学的更高的医术,也会帮衬着凤姑娘的。 想到这里李如意心中也不在愧疚。 大半夜的,李忠叫了些平日里就雇佣的地痞流氓,叫儿子李全带着一起去了对门的百家药行。这些日子他也早就探听清楚了,那一屋子药行里头没几个下人。 就一个老头并一个壮年的管事儿,还是个跛子,顶什么用。 待他们的人进去闹事儿一番,一个瞎了眼的姑娘带几个家仆那不吓的是屁滚尿流?到时候再威胁一通,叫那贱丫头把宁家那些没有传给女儿的医术都交出来,既有这针法,保不齐还有什么好东西藏着呢! 李忠儿子得了爹的吩咐,当夜便偷溜着翻墙到了百家药行的后院。 “你们几个,找那两父子,把他们解决了。” “这院子的丫头婆子你们随意,只是那东家见到了通知我。”李全吩咐道。 其他人自是点头,正要行动。 “嗷呜——” “谁在叫?”有人道。 “嗷呜,嗷呜!!!” 突然成串的鬼哭狼嚎声,紧接着便见黑布隆冬的夜色里,六双十二只闪着寒光的冷眸驻足这里。李庄头和李富贵一人牵着三个狼犬,等瞧见了这些人之后手里的绳一放,“咬,给老子把这些不知好歹的统统咬死!” 这些就是半年前凤晚宁着人养的狼犬,这样品种的狗生的极快,尤其是夜里六只一块一站,威风凛凛的,比狼群也不差什么。 李忠儿子一看这个就知道今儿来错了,当即扭头就要走。 这会儿子那些狼犬都闻到了他们的味道,这些护家的家犬看到了贼一个个可不是跟主人面前那副乖巧的样子。 没一会儿院里就见了血腥。 此时凤晚宁才慢悠悠出来,“悠着点儿,别死人了。” 咬死个地痞流氓还要害一条狗命,也不值得。 李富贵点了点头,这才叫人喝了那些狗。 原本就四散而逃的贼人这会儿翻墙的翻墙跑路的跑路,短短一刻钟,院子里一个外人也都没有了。 “大姑娘,还是您精明,知道对面的要找事儿,提前叫我们把狗都牵来了。”李富贵捧道。 凤晚宁眸子沉着,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何况这李家可不是个能容人的? 李忠之前逼迫旁的药行的事情她多少听了些,这通州城里有些个小医馆那上好的方子都落入了李家医馆,又叫被逼的停了店铺,离开通州。只要细细一打听,便知他儿子和好些地痞流氓混的好。 不难猜出他要怎么对付自己。 “我记得你媳妇的娘家刘炳,在通州城也熟。”凤晚宁问道。 李富贵点头,“姑娘,您别看我大哥是个泥腿子,儿科这通州城里他还是说的上话的。” 凤晚宁点了点头,“你过几日回庄子的时候就叫他过来,说我用的上他。” 李富贵连忙应了。 此时手里头突然一湿润,又听见呜呜的一声,凤晚宁这才一笑,摸起了底下翻雪的狗头,“你今儿干的好,叫厨房给你煮肉骨头吃。”那翻雪是凤晚宁亲自养的,按理说是娇宠大的,可也不知为何竟在兄弟中混成了狗王。 今儿就它咬人最厉害。 李富贵也忙捧着,“姑娘这训狗手段可厉害。” 翻雪越发兴奋的舔起了主人的手指。 —— 这厢李全好容易才从万狗撕咬中逃了出来,他那些个兄弟们大大小小都受了伤,偏就他伤的最重,那狗上来就张着血盆大口咬上了他的屁股。 李全只觉得自己屁股撕心裂肺的疼,那肉好像都要掉下来一样! 李忠听到了叫门声以为儿子成了,还说今儿这么快,当那一家子不惊吓。刚披上衣服去给儿子开门,却把自己是吓了整整一跳! 李如意半夜睡得正香,也听见门咚咚的直响。 “怎么了?”她半睡半醒起来厅内。 正好瞧见了一个鲜血模糊的人影,一下就尖叫出声了。 “别叫了,这是你哥!”却是李忠道。 儿子这副鬼样子回来,他起初也吓了一跳。 “快去拿些止血消毒的来。”那狗咬人专啃人屁股上肉最多的地方,如今他儿子屁股上生生一块肉被咬了下来,这会儿龇牙咧嘴的喊着疼。 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儿子,李忠哪能不心疼。 李如意一听是她哥,呆愣过后也忙是取来了药。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李忠道。 十几个人去那瞎子家里头,那里面都是女人家,就两个男人一个老的掉牙一个还是瘸子?这都不能成事儿,反而还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浪费样子,李忠是既心疼又纳闷啊。 那李全这会儿心里还后怕着呢,他可是差点就葬送在了狗嘴里头。 平复过心情之后,猛地哭嚎出声:“养狗,那药行的后院,几十条狗!” 第六十三章看家护院 夜里看不清楚,李全就觉得那狗一个接一个的咬他,他现在一闭上眼睛全都是黑绒绒的狗脸! “我差点死在狗嘴里!!!”一个大男人鼻涕眼泪直掉,哭的好不狼狈。再加上屁股上那鲜血淋漓的样子,不难想象刚才于他是什么样的噩梦! “那女人放狗咬你?”李忠问。 “不是放狗,”李忠儿子哭着说了一群,“是放一群狗啊!爹,你到底打听清楚没有就让我去,我这命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刚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句,就便又不行了,疼的躺在床上直叫唤。 李如意连忙是道:“好了哥,你快别喊了,我给你配药,一会儿叫爹给你上药。” 到底是伤在屁股上,她不好亲自给上。 回了家之后李如意便睡不安稳,她哥出了这样的事儿,字里行间她大约也清楚,应该就是对门那凤姑娘搞出来的。一时之间竟是心绪难平,无论如何这两家是做邻居的? 她怎能如此行事?3sk. 夜里徐氏起来,很快也知道儿子被狗咬了这事儿。她最是心疼儿子,当即一阵又一阵的哭嚎,再加上那屁股上的伤确实不小,李忠儿子也是疼的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李如意躺在房间听着徐氏心疼的声音和她哥不间断的哀嚎声,好容易撑着眼儿到了天明,径直便去了对门的百家药行。 “李——大夫?”春桃看见了来人,愣住了。 凤晚宁也是微挑眉,“李如意?” 清早起来在自家的铺子里,凤晚宁自不可能戴着那厚重的幂篱。 李如意仰头的瞬间,整个人就呆愣住了。 眼瞧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穿一件淡绿似柳色的衣裳,一弯细眉乌黑,樱唇琼鼻,晨光落她脸上竟似那九天玄女下凡一般。 李如意自己也是美人中的美人儿,难免不起比较之心。咬了咬唇,正想在看一眼,春桃却已经挡在了凤晚宁身前,“你来做什么?” 李如意这才收回了目光,片刻后道:“凤姑娘,你在家中是不是畜养了恶犬?” 恶犬? 凤晚宁便轻轻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家养狗?” “你是承认你畜养恶犬了?”李如意和他哥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怎么着感情也是有的,“我哥哥叫你家的狗昨儿咬的在床上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她极为谴责的看着凤晚宁,“我们家是行医的,若非是个大夫,大半夜的那样的伤口不及时消肿,很有可能会出人命的。” 凤晚宁都快要被她逗乐了,只问:“李如意,你以什么样身份来问我?以你哥哥的妹妹?我昨个儿可没放狗去咬你哥哥,只是家里护院儿的狗,去咬一帮莫名闯入我家里的外人。” 李如意道:“难不成有人闯到了你家里你就非得要了那个人的命吗?” 凤晚宁已经确定了,自己和这个李如意大概是聊不到一起的。刚要开口叫春桃送客,却听那李如意又开口了,“我做女儿的不好说我爹的不好,但他素来是个护短的。如今我哥哥伤成这个样子,怕是免不了要来找姑娘你的麻烦。” 凤晚宁应了一声,“所以你今儿是专程来跟我说这个的?” 李如意捏紧了拳头,半天之后才开口,“我自八岁前,都在宁家长大,跟随着宁家的老太爷学习医术。在我心里是拿老太爷当我的师傅的,所以断然也不愿意看到姑娘你受到伤害。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呢?” “姑娘,我真心愿意学习你的针灸之术,我哥也是心疼我才做出这样的事儿,只要你愿意交我,他们便没理由寻你的麻烦了?”李如意说着还真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凤晚宁都要被她给逗笑了,“所以你今儿,是要叫我把那针灸的法子教给你?” 李如意摇头,“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是来帮你的。” 凤晚宁笑够了,“这大早上的,你有空跟我说笑话我还没空听。” “凤晚宁,我真心实意想要帮你,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李如意是当真有些生气了,她好心好意来劝,对方这是什么态度? “你真心实意帮我,好啊,把宁家祖传的方子拿出来还给我?”凤晚宁伸手。 李如意道:“那是宁家祖传的方子,如今你这药行又不姓宁。”说到底他们都是外人,“我怎么说是跟着宁老先生亲学医术的,而且如今宁家的方子,也是在我们李家人的手上,才发展至如今的。” 现在卖的最好的【凝玉丸】宫中都在用,这也是她改良的。 凤晚宁懒得同她再掰扯什么,只道:“这针灸之术你别想了,我不会教给你。你爹若是想做什么,只管叫他放马过来,左右我们这院里来几个地痞流氓我就养几条狼犬?” 凤晚宁道:“你也不必再这儿威胁我说什么的,真要到了见真章的时候,还不一定谁输。”李要什么,她奉陪到底就是。 李如意眼睛红的很,“我真心实意来帮你,你却如此歪解我的意思。你不愿意教就算了!”说罢扭头就跑了。 春桃看了眼跑出去的李小神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姑娘,那对门的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凤晚宁耸肩,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她上辈子做生意走南闯北,其实李如意这样性子的人也见过。说好听些,叫家里养的天真骄纵,说难听就是以自我为中心,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的人你不狠狠打她的脸,她永远都觉得自己没错。 “不管她了,先去前堂吧,万一有病人来。”凤晚宁道。 从那日给小黑看了病之后,这些日子百家药行也陆陆续续会有百姓过来。凤晚宁这药行规矩简单,若从药行里抓药,大夫的诊金便不收取。其实药行里这样规矩的多,毕竟不是正经的医馆。 药行主要是卖药,医馆才是大夫治病。 凤晚宁想做的是药商,也没想成为什么举世闻名的神医。可如今的她却不像前世那样早早在医学领域出名,只能先从大夫做起,打响名头再卖自己的药。 第六十四章高府风波 那李如意在凤晚宁这儿受了好大的委屈,却又不想回家。 这会儿她哥哥还伤着,她娘徐氏在家里不断骂着对面。看着哥哥的惨状李如意心中更是不大痛快,本就是那凤姑娘的错,她上门挑事儿做了这么多,如今还害的她哥哥这样? 为何就是不肯与自己和解? 也没回家,扭头走到巷子外面,便做了轿子去了高知府处。 “如意,怎么了,我看你今儿表情怪怪的?” 高文倩问道。 李如意是通州少有的女医,后宅的姑娘小姐们有些什么病大多都是请她来看的。高文倩是知府嫡女,李如意平时不少来,几回见面下来之后两人观感都不错,再加上高文远那好色的一直对李如意也有哪方面心思。 虽说李家出身低,但李如意一手医术精妙,日后很有可能进宫,不定是伴着公主还是娘娘。 高知府也有这打算叫她给自己做儿媳,是以高文倩对待她也比旁的好友多了几分认真。 李如意垂头,“前些日子我不是同你说了吗?我家医馆对面开了个药行?” 高文倩点头,“虽说是同行,可那到底只是个药行,你家是医馆,就算有影响也影响不到哪儿去吧?” 李如意又叹气,“可那对门的百家药行,却偏偏是故意来和我们作对的。”紧接着李如意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照着自己的想法总结了一遍说给高文倩听,高文倩听完之后,整个人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那女子也忒过分了些罢!” 李如意摇了摇头,“她一个盲女,出门在外也不好讨生活?” “不好讨生活那也不能就赖你家门前啊?”高文倩义愤填膺,“你好心帮她,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在家里养着恶犬来威胁你们,这般女子瞎了眼睛都这么无法无天,若叫她眼睛完好那还了得?” 李如意听着却只是叹气。 高文倩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不是开药行吗,我爹马上就要筹备送去各个州府的节礼了。药材之类的肯定是少不了的,我本是想直接交给你去办的。可眼下我还不如把全城药行里的人都请过来,我当着那些人的面好好给你出一口气。“ 李如意忙是摇头,“这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我告诉你,人善被人欺,你就是心思太软才会叫这种人蹬鼻子上脸。” 李如意看高文倩似乎已经定了决心,再劝也劝不动,也只能是作罢。 这头凤晚宁自也收到了高文倩的帖子。???.23sk. “姑娘,这高知府家怎么会给我们帖子,你说是不是那……高公子?”春桃有些怀疑。 万一那高文远贼心不死,她家姑娘接了帖子,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凤晚宁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 若那高家之前真要帮着高文远高知府便不会亲自上门赔礼了。再说了如今凤鹄宁中了举,有了城令书院院长这靠山,凤晚宁倒也不是那么怕了。 —— 高知府宅内 “人到了吗?”高文倩正往头上比着簪子。 那丫鬟道:“陈记,宋家,柳记,这几家在咱们通州称的上大铺的嫡女都来了。就在院里候着等您呢。”丫鬟又道:“不过李姑娘没来。” 说的就是李如意了。 高文倩哼了一声,“如意心肠软,估计是看不得我教训那女人。” 又想着那凤晚宁自己眼瞎,却还是仗势欺人,当是京城里来的,当是之前宁家后人就无法无天了吗? 在她高文倩这里就算是当年的宁家也都不算什么,何况小小一个百家药行! 今次她必定得给好姐妹出了这口恶气才成!! 凤晚宁不知道这知府嫡女的想法,因着这次是为了药材供应的事儿,她带的是阿瑶和莲生两个丫头。 莲生是本地人倒是对周围的人都很熟悉,进了知府后院后,见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便跟凤晚宁先介绍:“陈家,宋家,还有柳家,都是通州有名的药材行,他们家的嫡女都来了……” 凤晚宁侧耳听着,心下也不能不怀疑,自己的百家药行几斤几两她心里还是清楚的,就算是最近打出了些名头来想跟这些老字号抢药材供给的事儿怕不容易。 正想着,却听周围有人说高小姐到了。 众人抬头,便见一粉衣女子正慢步往这里走来。 高文倩也在打量众人,片刻后只道:“哪个是百家药行的女东家?” 凤晚宁便站了出来,“晚宁见过高小姐。” 高文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幂篱遮了个严严实实,竟看不出真容来。她冷笑一声,“怎的,进了我家的宅院还要戴着你这东西,是觉得你真容高不可攀,我不配见了?” 这知府小姐上来就是火力旺盛,底下人分别对视一眼,隐约觉得——这分明就是故意来找百家药行东家茬儿的! 凤晚宁屈膝行了个礼,“小姐见谅。”这才不卑不亢道:“我戴幂篱并非是想辱您。我眼上有疾,早些年瞎了之后就格外的畏光,是以才以此物遮蔽。” 高文倩正要继续找麻烦,凤晚宁却已是把幂篱给摘了。 她人本就生的美,今日一身柳色衣衫,在湖边水的映衬下人也如同细柳一样。她眉眼望着高文倩那方向,“若小姐您不喜欢,晚宁摘了就是。” 高文倩先是愣了一下,未曾想过这幂篱底下竟是这样的绝色容颜。 可愣过之后又是暗气,这女人——嘴巴能说又油滑,自己竟是捉不住她的小尾巴! 想到这里高文倩又往凤晚宁脸上看了下,也不知她是怎么保养的,那脸皮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滑。想到这里高文倩眼珠子又转了下,指挥着身边的丫鬟道:“给众位姑娘看茶。” 那丫鬟知道自己姑娘的想法,拿着姑娘为整人恶意制作的茶盏。 给别家姑娘倒的时候都是好茶,到了凤晚宁那里,茶杯的口微微旋转,那加了大量巴豆粉磨制的茶水便倒进了她的杯子里头。 凤晚宁恍若未觉,抬手便与众人一起拿那杯子喝了茶。 第六十五章荔枝 高文倩见状垂着眼眸,却是等着凤晚宁出丑。 可茶过了三旬,那瞎子里竟是没半点儿动静! 倒是叫高文倩又忍不住朝那里看了两眼,只瞧那瞎子略扶着自己的袖口,葱嫩的指尖捏着那杯子,分明是寻常的器物在她手中好似都不那么寻常了,高文倩咬牙,觉得自己应该是嫉恨的牙痒痒。 可目光却也不知怎么无法从她脸上挪开。 柳叶眉樱桃唇,妆容不施都已经如此的引人垂怜。也不都是美人相轻,高文倩其实到挺喜欢看这样的美人,可一想到眼前人生的如此柔弱堪怜,却是个不要脸的狠毒心肠,一时间脸又臭了起来。 茶水已经斟完了,那丫鬟又回了高文倩身边。 “那茶怎么回事儿?”她低声与一旁的丫鬟道。 “奴婢亲手下的药,没丁点问题的。”丫鬟也奇怪了,药是她亲自下的,哪怕是个大男人吃了这等分量的巴豆都得拉他个常穿肚烂不可。 可这凤家的东家却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的,她可是眼看着她喝了那茶的。 高文倩目光又往凤晚宁那看了一下,眼瞧着她又抬起茶杯喝了,觉得古怪,便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那丫鬟一见高文倩的动作刚想制止,她轻啜了一口已经放下。 她又不是个傻子,只是想试试药性……难不成真是没效果? 可这是从如意铺子里拿的?总不会是假药。 正想着呢,肚子里却突然一阵翻涌。高文倩面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 “高小姐?” 有人抬头狐疑的看着她。 “我才想起来有些事情要做。”高文倩说了这么一句脸色突然就黑的很,“噗通——”一声惊天巨响。 那李家医馆的药果真名不虚传,这惊天大屁直是叫众人的目光都给惊呆了。 贵女们面面相觑看着自己,又看着高文倩……高文倩这会儿丢人的都能哭出来,可却已是抵挡不住肚子里翻腾的感觉,忙是叫丫鬟扶着自己离开。 凤晚宁却是听着那边的动作,捏着自己有些湿润的袖口。 那茶碗里的巴豆粉刚上来她就闻到了,虽看起来喝了其实却是用障眼法藏进了袖里的帕子,刚才也寻了个由头让莲生去把帕子给洗了…… 虽不知这知府小姐为何无端的要折腾自己下这种叫人出丑的药,但就听刚才那声音怕这会儿是要一泻千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文倩才在侍女的搀扶下又重新回来了。 只是这会儿人不似刚才的骄傲了,脚步也比刚才软了一些。她坐在刚才的主位上,“今年送去各州府的药同往年一样,李家医馆的【凝玉丸】是必要的,这我就不必提了。可年年都是【凝玉丸】,那别的州府贵人也不止是要伤寒的,你们也得动动脑子,否则就是我爹想叫你们这些药行赚钱也没路子。” 虽是药行但也都是商户女,逢场作戏吹捧人哪里不会? 知府小姐刚才放屁的尴尬她们哪里会提,忙先是奉承知府大人英明,家中爹爹有多感激,各个都把自己药行里的药品呈了上来。 高文倩叫人吹捧了一番,虽则心里还为了刚才的丢人事儿不好受,可知道眼前这些人不敢得罪自己再提也算是顺心了。 又把目光放在了凤晚宁身上:这瞎子,当真古怪! “姑娘,厨房那里送来的荔枝。”却是几个老妈子提着桶拿来了冰好的荔枝。 高文倩抬了抬手,“正好天热,摆上吧。”若在京城这荔枝是稀罕东西,可通州就产这个,不怎么稀罕。 荔枝上了桌吃的人并不多。 高文倩想到了什么,又看着凤晚宁,“我记得有句诗说,一记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玩意在我们这儿等闲能见,凤东家你在京城怕是不常吃吧。” 凤晚宁笑道:“从前在京城是很少见这样新鲜的荔枝。” 高文倩便微微仰起了下巴,京城里来的姑娘,在她知府小姐面前也不过是个乡巴佬! “这东西,叫荔枝么?”却突然听到一阵稚嫩的童声传了过来。 众人回头望过去,便见一个穿金带银七八岁的小孩儿站在一旁,大大的眼睛,看上去非常乖巧。 “我……我想吃”小孩儿看了眼四周,只认识高文倩,便走到了她椅子旁边,用着不甚熟稔的口音,“我想吃这个。” 那高文倩见了这小孩儿一时也改了刚才还高高在上的态度,忙是给他剥着荔枝。 凤晚宁虽看不见那孩子面容,听声音却知道应该年纪小。 荔枝这玩意古代人平常吃不到,她现代却没少吃,更没少在广告或是新闻中看见小孩儿吃这东西卡住了喉咙的。 需知孩童的嗓子眼儿本就比一般人成人要细,便好心提醒了一句,“高小姐,这位小公子从前若是没吃过荔枝的话,尽量少用一些。荔枝核小,若不注意容易卡着嗓子。” 若是普通人说这句话也就罢了,可偏偏如今高文倩烦凤晚宁。 她喂人吃荔枝她就来这里说小孩儿吃荔枝容易卡着嗓子眼儿,不是专程的给自己寻不痛快吗? 理也不理凤晚宁,依旧喂那小孩儿吃着。 一口口荔枝都下了肚,那小孩儿吃的嘴边都一圈水泽。 荔枝本就甜腻合大多数小孩儿的口,尤其没吃过的更贪个新鲜,便张大了嘴巴嗷呜的还要。 “我瞧着有些人,别仗着自己祖上有那么几分名望,就来装腔作势起来,”高文倩一边给那孩子喂着荔枝,一边道:“要知这祖上的阴德终究是有限的,若是横行无忌,做那损阴德的事儿,就算是福禄寿再世也守不住。” 凤晚宁看得出这知府小姐仿佛是估计针对自己。 只是一来民不与官斗,二来她也不是现世的小姑娘,活了一大把年纪叫人嘴头叨叨两句少不了两块肉。 便笑了笑,垂头继续吃着荔枝。 高文倩本就是故意找她不痛快,可她总这样淡淡的,她拿着铁锤轮棉花,棉花没感觉倒是自己抡的手累,心中便越发不快了。 第六十六章 救人一命 她这边儿心中不快,手里也难免失了分寸。 那小孩儿吵闹着还要吃荔枝,她就给他喂,只是心里生气喂的更快,小孩儿自是来者不拒,可吃的一快那荔枝核本来就小,这一下便就卡到了嗓子眼上! “咳咳咳!!!”那小孩儿霎那间小脸儿憋的通红。 高文倩愣了一下,手里的荔枝落在地上,脸色慌忙道:“你,你怎么了?” 这会儿那小孩儿哪能给她回话,痛苦的抠着自己的嗓子眼儿,顷刻之间气息都微弱了几分。 “小姐,小姐!!!”身边那丫鬟是知道这小祖宗的真实身份的,“怎么办,怎么办?奴婢,奴婢……去找,去找老爷!” 高文倩咬牙道:“找什么老爷,我爹是能看病还是会开药?去李家医馆,把如意给我找来!!” 而一旁的凤晚宁到了这会儿也总算是明白这知府小姐为什么找自己的麻烦了——李家医馆,李如意,还当真是阴魂不散。 “荔枝核卡住了喉咙非同小可,”凤晚宁道:“便就是要找大夫过来,也得先把这核给取出来,否则不等大夫来了我瞧他都要窒息了。” 高文倩一听凤晚宁开口就是要反驳。 可在坐的都是药行里的千金,平日里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凤姑娘说的没错。我看他脸都青了,再耽误下去怕是要出事儿。” 别说这孩子脸青了要窒息,高文倩自己都要窒息了。 “怎……怎么办?” 凤晚宁不会同这知府千金置气,也更不愿意拿人命当儿戏。当即道:“你们帮我拿住这小公子,再取些醋来,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他取出这荔枝核。” 高文倩道:“你行吗?让你试试看,你若是出了差错,十条命都赔不起他的!” 正想着还要不要等李如意来。 偏偏这会儿那小孩儿气息越来越弱了,眼看要哭不出来。一旁的那些个千金也都吓坏了,高文倩急得要哭出来,想拍他的背部又不敢拍,还是她那贴身丫鬟有眼色,看着场内众人都乱了。 也没人有章程,唯一临危不乱的也就是这瞎眼的凤东家了。 左右死马当活马医了,“凤姑娘,您若能行快帮帮忙罢!”又忙叫身旁的小丫鬟去厨房取醋过来,凤晚宁走上前去,没管一旁的高文倩,先安抚了那小孩儿,“你莫要慌,不是什么大事儿,一会儿我会给你灌一壶仙药,吃了之后就不难受了。” 小孩儿费力的看着她……仙药什么的,当他是五六岁的幼童吗? 他七岁了! 等迷蒙泪眼间,看的却是一个顶好顶好看的姐姐,反正他们北齐没这么好看的姐姐,就连他到中原也没看见过……说话也是很温柔的,一时也不由迷茫了起来。 这时那丫鬟把醋汁送到了,先头已经哄好了孩子,凤晚宁不费力气的把醋汁灌了进去,双手崩实猛拍他的后背,混合着酸液那荔枝核一下就吐了出来。 来回不过抬手的功夫的,高文倩这会儿还慌着不知以后怎么办,这会儿核已经吐出来了,就在她脚旁边。 那小孩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很快知府里头带这孩子的奶妈也过来了,连连告罪说自己没看好孩子。高文倩这会儿心里头才刚平复下来,也不好计较奶妈什么,毕竟这荔枝还是自己给喂的。 “先把小公子抱回访,一会儿我再叫大夫来给他细瞧瞧。”她道。 奶妈听了连连应下,又抱着还在哭的小孩儿退了下。 出了这样的事儿那些个药行千金们自不好再久留,纷纷告退了。凤晚宁本也想告退,谁料这知府千金却还留了她。 高文倩虽有几分骄横,但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刚才凤晚宁算是帮了她大忙。她没想继续找她的不痛快——又上下扫了凤晚宁一眼,想着她刚才举动,也算是有几分本事。 心中恶感已经减了不少。 “你把你的药行关了吧。”高文倩直接了当道。 连凤晚宁都叫她惊了一下,“高小姐?” 高文倩道:“我知道你有几分本事,刚才你也确实帮了我的忙。我这才跟你说这些。” “我知道你的外家是宁家,之前和李家有些许不快。可那都是上一辈子的事儿了,如意是凭借着真才实学在通州立下来的。你比也比不过她,何必在她对门做那些恶心的人事儿。且不不说李家医馆早有名声,你这么下去自己讨不了什么好,就说——” 高文倩也不想说的明白,再怎么说如意背后是有靠山的。 纵然如意自己单纯,可李家医馆的掌柜不是她,能容的旁人那般抢自己生意?就算是她——也算是李家医馆撑腰的。 “你一个瞎眼的姑娘,过起日子来本就应该比旁人谨慎些,这般招摇也只是给自己头上找找麻烦。”高文倩继续道:“纵你那药行不想关也就罢了,可你那什么【伤寒散】,不是再跟【凝玉丸】打擂台吗?一样的效果你却便宜那么多,你这叫李家医馆如何做?” 凤晚宁倒也不气。 这知府小姐能明白跟她说出这些,便知眼前这个人除了蠢也没别的缺点了,道:“高小姐,这药行我没法关,药也不会断了供应。” 高文倩顿时眉头蹙起,又听凤晚宁道:“我也并不是恶心人,我且问问高小姐您,两匹一模一样的绸缎,一家老字号和一家新字号,您选哪家?” 高文倩想也不想,“当然是老字号。” 凤晚宁又一笑,“您有纸和笔吗?” 高文倩虽不知她要做什么,却还是叫丫鬟给她取来了。凤晚宁拿住了毛笔,虽则看不见但有些记忆却是刻在骨子里头的,她很快便游龙走凤的画起了一套成品衣饰,“高小姐,您看看,喜欢么?”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时尚度一般,但到底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加上本身自己审美也不俗。 画出来的衣裳翩然若仙,是高文倩小小一个通州知府女儿见也没见过的。 她拿起了画纸,忍不住惊叹,“你……你画的好快……”而且画的也奇怪,只是黑白两色,可偏偏衣服却那么真实,她几乎都能想象到这衣裳穿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凤晚宁没法跟她说什么是素描,只能道:“若是一模一样卖料子,您选能做出这件衣裳的还是老字号?” 第六十七章 怀孕了 “那还用说?”高文倩爱不释手的拿着那图纸,还寻思要找个绣娘给自己做出来。 凤晚宁又道:“若是这衣裳价格还比那老字号便宜呢?” 高文倩,“你这不是废话——”话说到一半儿她自己住了嘴。 也她大约明白了凤晚宁的意思,她卖的药是好药,也没谋财害命,大家敞开门做生意,也是各凭本事……高文倩代入自己,这漂亮的衣裳若是买的好好的突然关了门别说卖家,自己心里头也不爽。 她是不能理解那些普通百姓的想法,是以凤晚宁的意思就是:她的药便宜性好,与李家医馆不一样,若那些普通百姓买不到——岂不是跟她买不到好衣服一样? 虽则如意是自己的好朋友,可她又不是什么土匪恶霸,非叫人关了门。 罢了罢了,都是她们生意人自己的事儿,自己一个官家小姐凑上去做什么?! “今儿就当我没跟你说过这些话。”高文倩仰着下巴。 又想到什么,她咬了咬唇,“你这图纸,能给我吗?” 这衣裳实在是好看,若是制成了成衣穿在身上,也能添几分颜色——在过半个月,便是父亲四十岁寿辰了,想来那个人,也是会来的。若是在那样的场合自己打扮出众,他的目光,会不会也落在自己身上多几分。 凤晚宁瞧不见这知府小姐脸上的羞意,反正不过是一张记在脑海里的图纸,只是微微一笑,“自是可以。” 多交个朋友总比竖个仇敌要好。 很快就回到了家里,凤晚宁倒没什么,只是那春桃有些闷闷不乐:“那高家的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为难您。” 她也不是看不出来,那知府小姐火力全开,当着那么多药行千金的面儿刁难她们家姑娘,给姑娘下马威呢! “她和李如意关系好,替她出气也正常。”凤晚宁倒不怎么生气,这知府千金说白了为难人也不过是闺阁女儿的把戏,少不了几块肉。 她又不是真正十几岁的少女,在乎那些个意气之争,要知道这通州由着知府做主,她在这里开着药行,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知府千金的。好在今儿见了那高文倩,和她那色字上了心头的兄长还是有几分差距的。 虽说人骄横了些,心肠不算坏。 药行生意自然是越大越好,可药材方面不比其它,做大了自然得和官府牵扯上。高文倩倒是还好,高文远日后撞上了却是不太好——高知府从前看在永信候的面子上给她脸面,谁能保证永信候留在通州一辈子? 再者说了,凤晚宁私心里也不想和他有牵扯。 心里思忖着,时间不由自主便过去了很多。 春桃看了眼天色,道:“姑娘,夜都深了,我去给您铺床吧。” 这会儿凤晚宁才觉得有些困倦,也点了点头,“你也早些睡吧。”左右船到桥头自然直,明儿还要去药行。 若她药行大了,她真正能在这里立下根基,也不必前怕狼后怕虎。 —— 自从上次在百家药行开了药回来吃了半个月后,孙月红便觉得自己的身子爽利了许多。 那药不是多金贵的,初初吃几天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可时间长了下来她明显觉得不一样了,人首先精神了,手也不似往日里那般凉了。本想再去那药行一趟,可临到了秋日农忙,乡间的女人可不是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农忙时她也是要帮忙的。 孙月红十五岁便嫁到了临近的村子里,夫家虽然穷了些,但丈夫对她好,两个人感情一向不错。从前她身子不好,农忙时也只是帮忙送菜做饭,这会儿肉眼都看着脸色好多,自然也不敢偷懒,忙是过来帮忙了。 要孙月红自己说,她嫁人之后的日子除了穷,大部分是要比旁的姐妹要好多的。 毕竟通州这地方战乱频繁,大多数人都穷,可唯一不好的是成亲了七八年,至今她没个孩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按道理来说她这样没给留个后的丈夫都能直接休了她。但一来二人感情不错,二来夫家也实在穷,没那财力再找第二个媳妇,两个人将就着这样过下去。 这些年为了要个孩子孙月红土方子吃了不少,可半点用没有,连带着身子还给吃坏了。 在村里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那便就是不下蛋的母鸡,丈夫不说什么,可孙月红知道他心里是不满意的。连带着一开始还算和善的婆婆对她都冷言冷语了开始,最近这几年她只能是拼命勤快的劳作,好叫家里人对她的不满少些。 原以为这辈子都是怀不上了的,可谁能料她都已经放弃了,竟就怀上了! 还是下地干活的时候才发现怀孕了,孙月红自己没反应过来,衣服上落了红叫婆婆给看到了,找乡里会诊脉的一看才知道是怀了。 “这可怎么好,都见红了!!!!”孙月红的婆婆着急道。 孙月红亦是怕的很,她都马上三十了,若这个孩子保不住,以后还能再有吗? “那李家医馆的女大夫李如意听说是个神医,赶紧去找她看看,我看你媳妇这红落的不多,孩子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旁邻居连忙道。 当即这一家三口什么也顾不上了,拉这个板车便把孙月红送到了城里。 可刚到了李家医馆,还没下车孙月红便挣扎着起来。 “婆婆,去对面的药行!!!”她道,“这大夫厉害,我七八年都没怀上,前些日子就是吃了她的药,她说我……说我什么宫寒!!!”23sk. 孙月红婆婆听了儿媳的话正犹豫,那李家医馆已经出来了两个学徒,闻言只是嗤笑了一声,“对门厉害?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通州城最厉害的小神医是哪家药铺里头的?” “对门,那大夫可是个坐堂瞎子!” 这李家药铺在通州是早有名气,就算是在乡下大部分人也知道。 而百家药行和李家医馆打擂台的事儿也不少人知道,凤晚宁是个瞎眼大夫,也被很多人知道。 孙月红婆婆咬牙,还是觉得李家医馆这样的老字号更为靠谱,大小那李如意都是神医!!!“你从前那些药也没少吃,谁知道是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说罢便把儿媳往医馆里头扶。 第六十八章瞎猫装上死耗子 孙月红虽想去对门,但也不好违拗婆婆。 等进了屋要先交诊金,李家医馆自是有几个坐堂的大夫,可都不怎么擅长妇科。孙月红这落了红的自然得去寻李如意,光诊金提前就要收一两银子!!! 这可是孙月红一家近乎三个月的收入! 可为这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咬牙给了。 李如意也将将出来,给孙月红把脉,不过一息就摇了摇头,“你这身子骨太弱了,已经落了红,孩子是铁定留不住了。我这里给你开上一副温和的落胎药,你吃了回去躺上半个月——”天籁小说网 “你说什么屁话!给你一两银子的诊金,你竟是要打了我的孙子!!!”孙月红婆婆直接怒了。 李如意拧眉道:“是她自己身子骨太弱了,这孩子强留也是留不住的。这恶露不止,最多三天孩子掉了不说,母体也会受损——” “我管你这些屁话,我要我的孙子!!” 花了一两银子,可不是为了求一副落胎药,孙月红婆婆气不打一处来。可李如意哪管这些,她自觉做大夫的能做的都做了,“我药给你们也开了,这已经是最好的诊疗方案了。你们若是再无理取闹,我就人赶你们出去。” 李家医馆的那些个学徒和护卫可不少。 孙月红本就落了红,刚来诊脉便被这小李神医说孩子保不住,这会儿血气直往上涌,“婆婆,走,我才不吃什么落胎药!这家既医术不行,保不住咱家的孩子,咱们去对门看,说不定哪凤大夫有办法呢?” 李如意听到这儿眉头越发皱起,“你们当真是愚鲁,去了对面也不过是白白付了诊金。” 孙月红冷笑着看她,“来你们李家医馆不也是白白付了诊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呸。” 孙月红婆婆这会儿却是死马当活马医,既然儿媳妇那么看好对门,忙是把儿媳妇往对门去扶。 这行医治病的,总有些治不好的病人,李如意从前也不是没被人骂过。可今儿就觉得格外不舒服,咬牙看着孙月红她们去了对面,自己也巴巴的跟了上去,就在门口不远处看着,她倒是要看看,这凤晚宁能有什么好办法! 这几日药行的客流多了起来,阿瑶作为凤晚宁收的徒弟,这会儿子开始在前台学了起来。 这会儿子瞧见孙月红进来,打眼就看见她落了红,知道这事儿自己拿不住,连忙叫了一句,“快来人,去把后面手术室消毒,一会儿要把人抬到后面手术室里去!” 这还是她师傅给起的名字,但凡是情况紧急的,都要送手术室。 “手术室——”孙月红婆婆愣了下,“什么?” 凤晚宁这会儿得了消息也过来了,进手术室之前她自是要先给人把脉。 “凤,凤大夫,我孩子,我孩子保的住吗?”孙月红满头都是虚白的汗。 凤晚宁拧眉,“我早就跟你说了,你那些药吃完了要来复诊的。你身子本来就比一般人寒性多些——” 孙月红没想到她只是在开业的时候去领些免费的药,她竟记住了自己,一时又是感动又是羞愧,“是我不好,我没把您的话放心上,可我现在,我现在还能留着我的孩子吗?” “我尽力一试。”尽管有九成的把握,可这一行谁也不会说保证的话。 这会儿李富贵也并着两个小厮拿着担架来了,凤晚宁道:“你们小心扶着人到后面去,小心别颠簸了。”孙月红这会儿也是气力耗尽了,她婆婆和丈夫一起帮忙把她抬上了手术室,阿瑶又把两人给带了出来。 “我师傅施针呢,估计得小半个时辰,你们要不要喝些茶?” 孙月红婆婆这会儿哪喝的下茶,时不时的往屋里看。也不知下了多少针,她眼尖的看到儿媳妇下体不出血了。 “血,你媳妇血止住了!!!”忙是激动的同儿子说。 这落红要是止住了,孩子有六成都能保住! 阿瑶也道:“我师傅这手银针刺穴可是绝活呢,您现在放心了吧。看你们都是一路从家里赶来的,真不口渴吗?” 这会儿子心放下来了,自然就口渴了。 “多谢,多谢小姑娘。”孙月红婆婆感激道,又突然一拍脑袋,“对了,这诊金我还没给你们呢——”又想到什么,啧了一声,总共带的银两也不多,光去对门开个方子就要一两! 剩下的若是不够可怎么办? 又觉得这人比人简直比死人,对面那医馆见钱眼开,也不看她媳妇都什么样了还非要先拿了诊金。且不说这大夫本事如何,就光对她媳妇这般上心,这诊金花的心里头也舒坦些! 此时凤晚宁已施完了针,便冲着床上的孙月红叮嘱了几句,“你这会儿不能动,且躺半个时辰再说。” 孙月红自是什么都听她的。 凤晚宁则是出了门给她家里人交代,“孩子是能保住的,不过她身子本来就虚,小活能干,大活就算了。” 孙月红婆婆也不是刻薄人,不然照着乡里的规矩早把媳妇卖了。闻言当即不住点头,又想着她们家总算是有后了,对凤晚宁心里那是千千万的感激。等里头孙月红躺好了,一家人出来时打包好了药。 见她们手里头钱不够,凤晚宁大手一挥便先免了她们部分诊金,药钱也先欠着,日后再慢慢还。 现代凤晚宁自己是生意人,可也许是到了古代有了这原主的记忆,无论是宁家祖辈在医药行业上的家训,还是原主生母从小的教导。这药行是生意没错,可若是进了这个行业,行医制药是生意,悬壶济世不说是本分,可能给病人搭把手的又岂能逼人? 孙月红婆婆到了门口,竟是直接给凤晚宁跪了下来,“您是菩萨,您救了我儿媳和我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我给您磕头了!!!” 春桃几个拦也拦不住,那孙月红婆婆磕够了,这才带着孙月红慢慢下了台阶。 这方才孙月红恶露不止被送到百家药行是所有人看见的,不过半个时辰人就出来了,脸色虽然有些虚白可明显比之前好了。又看她婆婆磕头感激的,忙是问,“怎么了,你媳妇的胎,保住了?” 第六十九章打响名头 孙月红婆婆忙是回答:“自然是好了,这凤大夫妙手回春,哪里像那种只收钱不给人看病的大夫!” 说着目光又看了眼对门的李家医馆,她一个乡野百姓自是不敢找这些人的麻烦。 可白白收了一辆的银子没看成病,张口就是给她儿媳妇开落胎药,这哪里是什么好大夫?孙月红婆婆心里对那李家医馆有多不满,对这百家药行就有多满意,又说了一大串凤晚宁的好话。 “以前觉得这李家的女大夫可以……” “还是不行……比起百家药行差点儿!” “对,两回呢,她病人都看不好,给推对面儿去了?我听说这李家师承杏林世家宁家,可这百家药行的东家,才是真正的宁家传人!宁老爷子的外孙女!” “是吗?”宁家悬壶济世多年,知道的人也多。 转念一想还真是,“这自家的人,肯定是比外人学的东西要精明些的!怪不得百家药行中这大夫医术好呢!” 虽是没骂李如意,可这响亮亮的巴掌无疑打在了这小李神医的脸上! 李如意红着眼睛委屈极了,既委屈宁家没教自己好的医术,更委屈这些人,从前她治好的人那般多,怎么两次没看好就成了医术不行呢? “我把的脉没有错!”终是没有忍住,李如意道,“她本就气血两虚,如何能保住孩子?” 又红着眼看着屋内刚出来的凤晚宁,“凤姑娘,你不必为了对付我强行保下这个孩子,本就是保不住的,你这般行为,哪里有医者的仁心?” “你狗叫什么?”凤晚宁道。 “你!”李如意直接惊了,“你骂我?!” “不然还有别的狗吗?”也算是和李如意打了几次交道,凤晚宁想通了,和脑残讲道理必定是讲不通。 只道:“你自己个儿医术不行,便觉得全天下人都不行了?”又看着孙月红,“这位嫂子,你原是该回家修养的。可如今事到我头上了,也想请你帮这个忙,在我们药行歇息半个月,总得叫人看看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真保住了。” 孙月红看了眼婆婆,她婆婆道:“那算什么忙,还得劳累您照看我儿媳妇呢!”本来这胎就不稳,日后还得来城里看病。 李如意红唇咬的滴血,她委屈极了,“你总是要这样曲解别人吗?” “你是宁家的后人,我是宁家的徒弟,我们本源也算是一家。我好心好意待你,可你为何总是要如此咄咄逼人?!” “从今日起,我再也不会帮你说任何话!”李如意扭头捂着脸便委屈离开。 凤晚宁:……晦气 “春桃,一会儿把地面用柚子水冲一下。” “是。”春桃立马应了。 —— 本是要立刻离开的孙家人又在百家药行后面的客房里住了半个月,直到胎彻底稳了,这才要回去。 “总而言之,这百家药行的大夫,人家是有真本事的!!!”离开时孙月红婆婆竖起了大拇指。 因着凤晚宁保住了孙月红腹里的孩子,那可是血淋淋进去囫囵出来的。再加上今儿孙月红要回,为了看她孩子是不是真保住了,百家药行今儿门口看热闹的聚了不少。 有认识孙月妇人走上前来,“你这孩子怀的,也算是一波三折了。” 孙月红一看,是自己没出嫁前认识的。两人从前也算关系好,知道她这些年也没有孩子,便道:“你也别担心,不一定就怀不上。就是在百家药行这儿,这凤大夫给我开的药……说我宫寒什么的,我这回去吃了才半个多月不到一个月呢!” 那妇人眼睛顺带就亮了,“真的?” “我人都在这儿呢,哪儿还有假的?” 传宗接代在这个年代是尤为要紧的事情,没人会不在乎。听两人谈起这个不少妇人都竖直了耳朵凑了过来。毕竟生孩子这样的事儿,大多数人要面子,没敢当众提,着重都再夸凤晚宁医术高超,竟就这样保住了孙月红肚子里的孩子。 可那言语里打探的却还是她是否真有那本事,能跟送子娘娘一般给人送子嗣? 倒是一开始和孙月红谈话那妇人着急,“那到底给你开的什么药,你说给我听听?’ 凤晚宁恰好走了出来,倒是听明白了些什么。 一个时代一个思想,在这样一个年代传宗接代根深蒂固。往往一个女子最大的价值便就是生下男丁,而就凤晚宁知道的,如今女子平均的婚育年龄都是十四岁左右,早些的甚至十二三岁???.23sk. 任何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看到这些都会皱起眉头,凤晚宁也是一样。 可如果在这样一个时代她指着一个十四岁的姑娘说你不能嫁人,更不能怀孕,那对你身体不好。恐怕不止是婆家,连带着那姑娘都会直接给她一巴掌嫌弃她多管闲事。 就像孙月红,她今年二十五,放在现代是女性最佳的生育年龄,可再这里她若不是遇到了好丈夫好婆婆,早已经因无法生育被休弃出门。 凤晚宁垂眸,既然老天叫她来了这样一个时代,她也总不能白来一趟,既她有那些现代宝贵的财富,何以不教给她们呢? 想了想又摇头……也得慢慢来。 “打听开什么药没用。”凤晚宁开口。 底下妇人们瞬间停止了窃窃私语,都抬头看着她。 那帷帽下的脸看不清,声音却是温和清晰的,“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体寒的开体寒的药,经脉堵塞要开经脉堵塞的药。若诸位有什么毛病,还是要找大夫看病把脉,了解了是什么病症,才好对症下药。” 大部分妇人都有些羞涩内敛,当时没直接寻人去诊脉。 可余下来这些日子,百家药行的生意却算是真正好了起来。 每日来看病的病人都络绎不绝,虽说大多都是妇人。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凤晚宁把脉多人之后也了解到,此地女子体质阴寒不易受孕的多,更多的也是因为早些年战乱导致身体亏损的。 其实本身底子没什么问题,养好了身体就是。 第七十章保宫丸 很快百家药行便推出了除【伤寒散】之外大量售卖的药物,【保宫丸】。 有孙月红这个正儿八经的活招牌在,【保宫丸】虽说是新药,但价格不贵,大多数人也都愿意尝试一下。如今的这生意营销不同于现世,随随便便打个广告就能有千万人知道。 这会儿更多的是靠口口相传。 孙月红与她婆婆算是凤晚宁的一个渠道,但更大的客流量得感激对门的李家医馆,若非是李如意三番四次把人推到这儿来,还真没这般大的广告效益。 【伤寒散】虽说效果不错,可【凝玉丸】到底是几十年的药了,还有宁家这样硬的摘牌,到底销路不算特别好。可【保宫丸】,却是实实在在于通州火了起来。 —— 夜里对过帐之后,李富贵彻底是服了。 “爹,就今儿一天的进项,三百九十两!!!” 单单这几日【保宫丸】的火热,就直接把前些日子的亏空给弥补光了!若是再这样卖下去,这得是上万两银子的进项啊! 想到这里李富贵心都不由火热了起来。 李庄头淬了他一口,“没出息,这么点儿钱就叫你小子成这副样子了?”他这会儿是看出来了,那大姑娘是真有本事的。 这有本事的人不怕,既怕人又有本事又有手段。那大姑娘就是,一手惊天的医术不说,也不像一般大夫那样沽名钓誉的死脑筋,她会赚钱呐! “这保宫丸如今效果还未打出来,我去打探了春桃的口风,这药八成说是有用!”李庄头道:“后头的生意只会大不会小。我如今管着庄子里的事儿,而且年纪大了,药行里的事儿大姑娘现在手里没人,更多的还是用你,你可别眼皮子太浅了!” 李庄头敲打道。 李富贵道:“爹你就放心吧,这大姑娘的手段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就那样手段他哪里敢翻什么花浪,如今只盼着大姑娘多赚些银两,他们这些底下人手头自然也会宽泛一些。 李庄头又道:“这几日生意好,对门难免不会眼热,你仔细盯着些。” 李富贵点了点头。 父子二人把灯笼提上,各自又回了房间里要睡下。 百家药行生意好,门厅络绎不绝,自就衬的对门的李家医馆门庭冷落了起来。 李全屁股上的伤刚好了,可祸不单行,就因为对面的【保宫丸】,自家生意没之前好了。其实赚的倒也不少,毕竟李家医馆不靠这些百姓,单给达官贵人家的药材供货,就尽够李家医馆的人吃了。 可人心不足啊,眼瞧对门生意好徐氏心里头便不舒坦,以前李全出去鬼混,要多少银子就给多少。这会儿心里不痛快骂了儿子好多句,什么不好好学医术什么到了二十多还浪荡没姑娘肯嫁他…… 给李全听的心里老不痛快,“得得得!不就是因为对面那小蹄子抢了咱家生意,用的着对我这样撒火吗?”这会儿屁股不疼了,他也不记之前的事儿了,从柜台里拿了二十两银子就呼朋唤友的要去对门找麻烦。 可人还没进去就被挡住了。 李全怒道:“怎就不叫我进,凭什么不让我进?”他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后头几个跟着来的当即也是撸起了袖子。 李富贵笑看着看他,“爷,您看看对面。” 李全没懂他的意思,扭头一看,却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捂着自己的鼻子,后头竟跟着一辆拉着大粪的车,“您瞧见没,您今儿若是想闹事儿,我只管把这一车粪推过去倒您家门口。” 李全闻着那臭气哄哄的粪车已经是作呕的不行,一听这个立马怒道:“我看你敢?” “敢?”李富贵学着他爹平时对付人的表情,再笑眯眯的看着他,“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的,您要叫我家的药行没法正常开张,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高妙。” 那一桶子粪泼上去,几天李家医馆的门楣怕都洗不干净。李全闻到这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当即脸憋得红,这会儿也不想着去找百家药行麻烦了。 “好,好,你们够恶心!”又是养狗又是泼粪的,东家是个女人,可对门的手段却毒辣的狠。 “外地来的也不打听下我们李家医馆的能耐,没正经出手对付你也就罢了”,李全冷笑一声,“等着看吧,我瞧你家药行开到什么时候!” 李富贵骂了句滚,李全纵然不愿,可扭头一看那后院那头黑毛的大狗居然到了前堂了,吓得一溜烟连忙跑了。 他都走了,他的那些个狐朋狗友自然也是跑的飞快。 李全事不成,徐氏倚着门又骂骂咧咧的说凤晚宁恶毒,研究出了个【保宫丸】害人生意。 又问李如意能不能研究出来,李如意专擅不是妇科,再者了她连保宫丸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研究? 徐氏虽不再提,可话里话外未尝不想要【保宫丸】这样的药,还想叫李如意去探探。 “娘!”李如意气道:“哪有什么叫人吃了就能怀上的药,怕不是江湖郎中这类的骗子!” 她道:“这药我不会研究,这辈子都不会!” 李如意这儿委屈的不行,她爹却是安慰的哄了她几句,“你是要进宫给贵人看病的,莫听你娘这眼皮子浅的瞎说,专心研究自己的医术才是。” 李如意叫她爹好好安慰了一通,这才委屈的进了房间继续看医书。 徐氏怨怪的看了眼丈夫,“你气就这么好,睁眼看那丫头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的?” 李忠自是忍不了,上回放狗咬他儿子的事儿他且还忍着…… “如意医术虽然可以,可你看看这么多年咱们培养着,也没见研究出比【凝玉丸】还好的方子来。”就那方子也是宁家的老方子,她改良了。 这制药本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大多都是学而有成又有经验的老大夫才做的出来。3sk. 以前李忠也没想什么,可现在百家药行却有了。 他摸了把自己的胡子,“这人总不能一直吃着老本?我原是想过几日彻底收拾了对面儿,可现在想对面还是有用的……能给咱们提供些源源不断的方子……”不过李忠还打算再等些日子,起码确定这【保宫丸】药效确实不错。 第七十一章 野心 “姑娘,新来了点儿缎子,给您做个新衣裳吧?”春桃道。 凤晚宁摇头,“不逢年不过节做什么衣裳。” “哪里有这样的话?”春桃道:“又不是做不起衣裳,再说了,您现在正当年纪,得打扮的好看些啊?”两人关系亲近,春桃也敢打趣她,“过些日子您不要要见孙捕头嘛?” 按春桃的想法,孙捕头是个捕快,身份上来说是配不上姑娘的。 可姑娘到底是个瞎子,若进了高门大院的,无论是伺候婆母还是应付规矩都得被人压着……何况这通州又哪里来的高门大院。孙捕头年纪轻轻做到了捕头的位置,有官身,更难得对姑娘一番情意。23sk. 凤晚宁道:“你这话当我面说说也就算了,不许再外头乱说。” 她对名声看的不是很重,可孙玉荣那到底是古人。若万一当真说什么要对自己负责的话,那还真是误会了。 春桃撅嘴,“我哪里那么大嘴巴了。” 倒是是身边儿最亲近的,凤晚宁愿意跟春桃说些心里话,“我不想被拘束在闺阁里头,与丈夫举案齐眉,教导子女,这并非是我要的……春桃,你觉得我医术如何?” 春桃不会医术,但就凭这几次姑娘出手,轻而易举便救下了对门那小李神医怎么也救不下的人,便知其医术高超。 “您医术当然是好的”,春桃道,又踩了对门那李如意,“所以说这人天生悟性就不一样。从前宁家老先生还教那李如意学医的,也就学那样子,可姑娘您呢,靠着夫人留下的医书自己摸索成才,可见根儿上就跟她们这种半路出家的不一样!” 凤晚宁叫她这副腔调说的忍不住一笑。 这年头大部分人都重视个传承,尤其是医药一行的。你若是野路子出身,没人敢信你会行医制药,像李家,在通州起来靠的就是搬早前宁家的名声。 凤晚宁没打算拿前人的招牌吃饭,也加上一开始李家故意为难,所以百家药行起步难,一开头没几个人愿意进来。 不过就算她不喜李如意一大家子,也不想否认李如意,“她本事其实不错。”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这个年纪打败了一众医者在地方有了名望,除了李家靠着宁家吹起来的根基外,打铁也还需自身热。 可惜那小李神医年纪轻轻便被捧的如此之高。 她从前在现代认识好些个有本事的医生,圈里的行话就是:手里头没有过几条人命,算不上是大医生。 手术台上,没人敢保证自己从不失误。即便是医生一点失误都没有,病人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 可这小李神医却完全只按着自己的想法来,还没老大夫的熟稔却有了老大夫的刚愎自用。 凤晚宁摇了摇头,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李如意,可惜了。” 春桃可不管李如意什么可不可惜的,只是道:“您医术好不好和您嫁人有什么关系?”这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这若是老了怎么办? 凤晚宁一笑,“我没说不想嫁人……”谁人不想要美好的爱情? 上辈子她做了半辈子的女强人,私下自己孤单一人时也想要个人陪伴自己。 “老话说得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又喜欢自己的,本就是大海里茫茫捞针。”单是这样就很难了,凤晚宁又一笑,“而且倘使我真遇上了那样的郎君,可我这一身的本事自不愿意埋没。我想要出门给人诊病,我想行医制药。” 若说一开始她只是为了给自己积攒权势,好叫自己在面对朱氏时不是那般的被动。 可如今想法又不一样了,她是个医生,有着高超技术和后世几千年经验的医生,还有宁家的医术以及自己现代搜罗来的各种古方。 在这样一个医药水平落后的年代,单单一个生产就能要了妇人的命。 她有着领先时代的技术,有各种各样超越时代的治病救人的法子,防控感染的办法,她能救无数人的命。 说是沽名钓誉也不算,她一开始没这样的打算……可实在是看的太多了,没病吃药简单就因为发烧死了的。 意外摔跤摔断了腿伤口感染死了的……这在现代称不上是生命相关的大病,可在缺少了抗生素的大渊就是如此。而她有这样的知识这样的技术,生而为人,不说为自己的国土尽一份力,她只是觉得自己既学了医,也该承担一点【医】这个字上的分量。 “单单是抛头露面这一点,便不是普通男子能接受的。” 就算是现代,女强人这个词在某些场合还要被特定对待,何况是古代。凤晚宁不会要求别人去将就自己,自也不会委屈自己在内宅里做无谓的消耗。 凤晚宁道,“我想做的事情有很多,包括这百家药行,是我一手成立的,我想它日后开遍整个大渊。”她亦想和上辈子一样成为顶尖的药商,成为在行业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她是古人口中那种不甘于室的女人,同样也具有野心。 春桃有些不理解,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外头李富贵出声了: “姑娘,您前些日子叫我去把我亲家哥哥刘炳找来,人现在来了,就在院里候着呢,您什么时候见他?” 凤晚宁道:“招呼人去前厅,我马上就来。” 这头出了【保宫丸】的生意,眼看着百家药行名头要起了。对门那李家在百家药行没起来之前就不能容人,更别说这会儿了。 他们若正大光明的,光靠医术来论个长短凤晚宁倒也不会做旁的。可上一回后院被人闯了,也再次验证李家那一大家子不是什么良善人。 她自也会做好完全的准备来应对。 很快到了前厅。 刘炳要见这凤家的大姑娘心中也是紧张的不行,自从上次在庄子和这大姑娘见过一面之后他就不曾再去过庄子里头,可单从妹妹偶尔回娘家时带的只言片语,他也知道这大姑娘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那亲家公李庄头,算是地头蛇里头的地头蛇了,如今也叫大姑娘给治的服服帖帖。 刘炳晓得自己本事,放在这小地方能作威作福有部分是仗着亲家公,现在连他都听了这大姑娘的话,那自己当然也是没必要跟人作对。 凤晚宁也到了前厅,差人给刘炳倒茶,“你从家里赶来,也辛苦了,喝口茶润润嗓子。” 第七十二章感激 刘炳忙是道:“谢大姑娘体恤。” 忙是接过了一旁下人捧来的茶,他又看着那座上的姑娘,“大姑娘来叫小人,不知……是什么事儿?” 凤晚宁拍了拍手,随即汪的一声叫,紧接着呼呼风声灌入了耳中,刘炳刚愣了一下,变见一个半人高的大狗哼哧哼哧的往里头跑。 那狗浑身上下乌黑,加上颇具威势的眼睛,看着就十分的凶悍。 人见到这样的大狗到底心里还有些杵,可眨眼间那原本看着凶悍威严的狗儿已经柔顺的爬服在了凤晚宁的脚边,凤晚宁笑着拍了拍它的狗头,又道:“一会儿叫王婆子给翻雪再准备些肉骨头吃。” 春桃道:“小姐您不吩咐难不成还能短着它了?” 自前些日子翻雪带着狗群护院之后,就彻彻底底成了百家药行的英雄狗。虽说长相凶悍了些,可到底是药行的小丫头们看着长大的,都愿意跟它玩耍。 凤晚宁摸了摸翻雪的下巴,这才对刘炳道:“我听说,你在衙门那儿通了不少的关系?” 刘炳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大姑娘,小人认识的都是些酒肉朋友,牢狱里的牢头,小捕快什么的,那关系,怎如您和孙捕头的?” 凤晚宁垂着眸子,“这件事儿孙捕头却难办。” 那李如意既然和知府小姐关系不错,李家多多少少受了些知府庇佑。这事儿若是她找孙玉荣帮忙,难免拖累人家。 “春桃……”凤晚宁喊了一句,春桃从一侧出来,手捧着一个木盒,掀开上头的那一层红布之后,满满当当的一排银锭子。 “这银子你收着”,凤晚宁道:“既是酒肉朋友,就拿来和他们多联系联系。” 刘炳不知道大姑娘的想法,问了一句。 凤晚宁道:“多个人脉多条出路而已。”她素来是有什么还什么的,那李家之前派人偷上了门来,李全也被狗咬的半个月下不了床。 可事情还远没有完呢,且不说李如意跟高文倩告状害自己被为难这事儿没算账,就单是李家,恐怕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家药行风头渐涨。 李富贵趁机在刘炳跟前提醒了一句,“姑娘叫你做什么你做就是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炳连忙是应了下来。 —— 等出了房门之后,李富贵便要给刘炳安排住的地方。 刘炳在通州经常往来,到没什么不习惯的,只是问妹夫,“这大姑娘闹闹腾腾开药行,没把银子搭进去吧?今年年底,若是给凤家送东西过去,不会要你们又贴补吧?” 两家是亲家,这方面的东西刘炳自然知道的清楚。 李富贵把人拉到一边儿,“贴补是不用了,大姑娘要给多少就给多少,凭大姑娘的心思。” 刘炳一听这话就瞪大了眼睛,意思是不跟朱姨娘,跟大姑娘了? “这万一要是把京城给得罪死了——” 李富贵看着刘炳道:“大哥,别看着大姑娘年纪小,那手段多老辣您是知道的……再说了,你知道药行现在进项有多少么?” 刘炳摇了摇头……“那怎么,还能有庄子生钱快,有京城厉害?” 李富贵一笑,“现在是不比京城,可以后京城那儿拍马都赶不上大姑娘!” 他李富贵是不算聪明人,可他知道谁是聪明人啊!就光大姑娘现在这【保宫丸】已经是日进斗金了,人家出身宁家,还能没别的方子卖? 医术了得,头脑精明,这样叫天生有本事的人。 刘炳却还有些不信,但眼看着亲家一家踏实跟着人干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头刘炳在百家药行的后院住了下来,凤晚宁自己个儿却是不打算继续住在药行了。 一来如今人渐渐多了,总有人打扰到后面去。二来也是凤鹄宁即将去城令书院进学,总不好继续叫他从庄子里来。 药行虽大,可后面丫鬟下人混住着,也实在拾掇不出什么清净的房间叫他读书。 正好之前她和徐寒那场赌约,赢了他一所五进的宅子。 地契都到手了,这宅子空着也是可惜。前段时间凤晚宁着人把那宅子好好收拾了一下,这些天虽说没有彻底整理好,但卧房差不多都收拾好了。便准备收拾行囊搬过去,而百家药行后院的客房也能腾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姑娘,少爷已经先过去了。”春桃道:“说过几天进了书院便要分等级,先温温书。” 如今书院分个甲乙丙丁,甲班最好,以此类推丁是最差的。 凤晚宁点了点头,“我离开庄子好厨娘都跟着我走了,他也好些日子没好好吃饭菜了。今儿叫王婆子做些他爱吃的。”春桃自是点头。 两人刚要从马车上下来,路边却有一对穿着还算是干净的男女激动的看了过来。 春桃探头过去,瞧那对男女看这儿的表情有些古怪,便凑到王婆子耳朵旁边叫她去看一下。若真有什么坏心思,王婆子膀大腰圆,又会武功,也能将人吓跑。 王婆子走过去,很快又回来了,只道:“是一对夫妻,说吃了姑娘的药治好了病,说要感谢姑娘”。 凤晚宁如今也诊治了不少病人,从前救了那有肠疾的少年时,那一家子穷实在没什么好东西送,非拿了一筐的鸡蛋过来。 虽不值得几个钱却也是农户人家表达感激最真诚的方式了。 春桃听了这放下了心,又看这两人,姑娘诊脉时她大多都在旁边,怎么不记得呢? “多谢凤大夫,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两无以为报。”夫妻二人把一个盖着红色布罩的筐子给了她,“这是家里自己蒸的发糕,听说您今儿一家要搬家,想来没时间做饭。” 所以得了这个消息后她才匆忙和丈夫赶了过来。 凤晚宁起头愣了一下,她不记得这女子的声音。她记性素来好,起码这段时间诊脉过的都记得。 又想这是一对儿夫妻,道:“你伸出手来。” 那女子羞涩伸出手,凤晚宁把脉之后心中便了然:真是有孕了。 “多亏您的【保宫丸】,”那女子道:“这才半个月就见了效果……若非如此,我们要没儿没女的过一辈子了。” 第七十三章进货 这两人早些年有过一个女儿,可当年病的重去了。 那会人太难过了也没想过别的,可如今好几年都没再有,两人都是实诚人,也就是想要有个孩子陪着自己,也好有个慰藉。 凤晚宁把脉之后道:“你身子没什么事儿,不一定是药管用。这种事情本就是天时地利人和,这药不过是将养了你的身体。”她自没想贪功劳,毕竟这妇人症状可不是不孕,大多都是内有亏损。 可她说这样的话人家也不信,只当是大夫谦逊,千恩万谢之后再把糕饼送了出去,两人就携手离开了。 春桃笑盈盈的提着那篮子,“这做大夫真有做大夫的好处,手艺好得人尊敬呢。” 凤晚宁掀开那红布闻了一下,糕饼还散着热气儿呢,闻着就又甜又软的,“我留上一块,剩下的你带着和莲生她们分了。” 春桃哎了一声。 很快便进了自家的新宅院,原本的【徐府】牌匾叫人摘了下来,如今已经挂上了【凤家】的匾额。春桃牵着姑娘的手一路带着她认路,一路说话,“我已经跟下人交代好了,过几天就把地面铺成鹅卵石的,方便姑娘您自己走路。” 凤晚宁点了点头,她到底是盲人,在外不便在自己家还是想要些方便的。 “屋内的各项装置也都是按照姑娘您的吩咐来的”,春桃道,“不过花园还得过几天才能布置好,现下就收拾好了您和少爷的卧房。” 凤晚宁再次点头,又叫春桃给这些天来帮工的人一些赏钱,这才吩咐人把东西慢慢的往里头挪。 这一收拾就是大半天,到了快夜里,云霞散去时才算整理好。 “姐,你怎么今儿过来都不跟我说啊?”凤鹄宁一整个白天都闷在房间,等下午出来找食儿吃才发现她姐来了。 “你是肩能提还是手能扛?” 收拾了一天凤晚宁自己也乏了,就在院里的石凳上一坐,“我听陈六说你钻进书房到现在,没吃饭吧?”凤鹄宁嗯了一声,凤晚宁继续道:“我也不想动弹了,左右咱们姐弟二人住着,不用那么规矩,就在花园里用吧。” 凤鹄宁点头。 这石桌不脏,院里种了一颗很大的杏树,看样子起码几十个年头了,现在生的尤为枝繁叶茂。如今季节到了,那有些没结成果子的花朵纷纷落下来,即便是干花拂落,也带着些香气。 凤晚宁鼻尖微微动了下,只可惜这满目秋景,她却是见不到了。 凤鹄宁如今也不再是初见面那小胖墩儿了,一来是他到了庄子之后,凤晚宁就管着他的吃食,二来宁家和凤家没有什么胖人,他原本胖就是因为青春期朱姨娘专门给胃的,如今远离了京城。 人瘦了二三十斤,轮廓也渐渐有了。 如今举着糕饼坐在石凳上,那文质彬彬的样子带着几分儒雅,出门人看了都得叫一句小秀才。 “前些日子我虽然叫你念书,可没说非要你一定中个进士什么的,你也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凤晚宁道。 凤鹄宁咬了口糕饼,“我心里有数,我从前不爱学习,本来就差了人很多。之前能中举人也是靠着姐姐你的法子投机取巧来的,如今入了书院,没有那真才实学如何立的住脚。”再说了,书中自有黄金屋,如今他也喜欢。 凤晚宁见此也不说旁的,只道:“劳逸结合,看书时间长了脑子也得僵。看上一个时辰便出来花园里溜达溜达。” 凤鹄宁点了点头,又愁眉苦脸道:“这市面上能买的书我都看了,大用都谈不上,好些孤本册子都买不到。” 所以说寒门难出贵子,那些世家积攒来的丰富的藏书和见闻便是普通寒门怎么也触及不到的。 凤晚宁道:“你马上就要进书院了,想来那里藏书应该颇丰,若没你要的,也能写信回家要去。” 渣爹也是爹。 凤鹄宁只能点了点头。 —— 半个月后凤鹄宁便进了书院,正式成了城令书院的举人学子。 而凤晚宁的百家药行也是彻底忙碌了起来。 若说那【保宫丸】在一开始只是孙月红略微带火了的,如今却是越来越多的人来买。旁的药要想打出来名头难,可若是于子嗣上有利的药,那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好些个外地商会的已经想来定药了。 但因摸不准效果,还因百家药行如今实在没什么名望,都还且观望着。 可通州内吃了这药短期内怀上的妇人却是大把,也不说都怀上了,起码十个人里头有两三个。这看起来是很少,但要知道这两三个人为了求子嗣也吃了不少的药,如今真正这药有效果了,真正想求子的人看着这一线希望自也是奔赴而来。 自也有那吃了没效果的人来。 凤晚宁便同人解释,“这药本就是对应体寒的,你若是宫寒,从前缺失了什么,这丸药能给你补上底子。可你若是不缺这吃上了也没什么用?” 她说这话心急的人自然也不愿意听,但若是对一部分人有用,那没用的就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药的销量还是不断。凤晚宁倒是说了无数次需对症下药,这丸药只对体寒的人管用,可没人听。 左右也是滋补身体的药,凤晚宁也没再去尝试那些求子的人群清醒一下。 这头【保宫丸】算是成了百家药行的王牌药了,那些外乡的订单虽说还没能彻底拿下来,可在通州却有不少人家成年累月的订。毕竟这药主要效果不是求孕,女子吃了确实滋补,人看着容光焕发,自也有人愿意长期来买。 当月的盈利结算之后,凤晚宁大笔一挥出了一万两银子,“我记得咱们庄子后面有一大片的荒地,你寻人打听下,看能不能包起来。” 李富贵挠了挠头,知道姑娘是要扩药田,可这开垦荒地,寻农户,在等这一茬的药上来哪儿不费功夫。做什么不找现成的? 凤晚宁道:“若是这一茬找别人去做,成本需得提高,药价就得上去。”一来普通百姓难买,二来价高也不利于她推广。再来上辈子她也遇到过被人拿原料卡着脖子的事儿,也是经过了许多事儿自己才学了聪明。 这头凤晚宁刚吩咐李富贵把这事儿办下去,那边儿便得了消息,李庄头这次去进货,没进下来。 m.23sk. 第七十四章行会 他们几十亩的药田,原本材料是够的。 可如今【保宫丸】大卖,如今药行里头已经断了货,原材料也不太够,想要续上就需得从外面买。李庄头到底看顾着庄子多年,老早注意到这些也跟凤晚宁提了要去采购原料先补上着缺。 “但凡是通州内的原料商,与他们打招呼一听咱们是百家药行的,理都不理!”李庄头道。 凤晚宁手点着桌面,心知肚明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 李富贵眼下急了,“如今这柜上的药眼看要断了,剩下的材料也不是做【保宫丸】的,再叫药农们去种等下一茬出来烘干晾晒,那得小半年了!”那会儿是李富贵带着佃户们收拾农田的,自然也清楚这一茬出来得需要多长时间。 李庄头双手狠狠拱再一起,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说白了他们两跟着大姑娘干除了被凤晚宁手段折服之外,也是因为她有脑子,会赚钱。 眼下看这门路被人拦住了,两个人最是心急。 李庄头道:“这通州就这么大,你来我往得罪了谁心里头都有数。端看姑娘您想怎么收拾那背后的人……”李庄头眉眼阴狠,“说到底,咱们也不是没有手段。” 从前给朱姨娘干活,这父子二人可不算什么善茬儿。 凤晚宁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低头叹了一句,“打蛇打七寸……既要收拾了他就要干净利落,我可不想跟他你来我往下去。” 她好好的开自己的药行,跟那些人牵扯在一起做什么? “这事儿你们不用管,专心弄好新药田的事儿就是。”凤晚宁眉眼低垂着,她自清楚明白是谁做的,但眼下还没到亮底儿的时候。 “可是……”李庄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李富贵拦住了。 “大姑娘,您放心,我同我爹会好好办的。”李富贵应承过之后,又与他爹离开了屋内。 “爹,爹!您这么着急走做甚,咱们一会儿可都得去荒地看看!”李富贵跛着腿儿忙追着他爹。 “我看你现在是翅膀根儿硬了,都敢堵你爹我的话?”李庄头刚才在主家面子上让自己儿子给下了脸,这会儿心里自然老大的不痛快。 李富贵忙跟他爹求饶,“好我的亲爹,那大姑娘心里头有主意呢,您也不看看她之前是怎么收拾咱两的?就那心狠手辣的劲儿,真容的人在她头顶上蹦跶?” 李庄头狐疑的看着儿子,“你是知道些什么?” 李富贵摇头,李庄头道:“那你跟我在这儿说什么!” “爹啊!那大姑娘多聪明的人啊,这都您之前跟我说的,正常女儿家十五十六岁手段这样老辣,正常女儿家研究出这样送子的仙药……大姑娘那样的,生的是莲蓬仙家心眼儿,一般人哪里比的过?” “就说咱们父子两,不,说朱姨娘,那样的人物都叫她弄得灰头土脸的。” “就算她阴沟里翻了船,你说还能翻在这种小事儿上?” “大姑娘现在虽然用咱们爷两,可因为之前跟着朱姨娘做的那些事儿,待见不待见的,咱们自己心里都有数。您也瞧见这大姑娘的手段,什么叫真本事,和姨娘斗那算什么,人家能赚银子,这才是真本事!” “你和我,下半辈子是要跟着大姑娘的,我知道您为了这事儿心急,可咱们得先给大姑娘把事儿办好了。” “我看药田的事儿才大,这回叫人截头了就知道。大姑娘聪明才干,要开药行就提前辟了药田,咱们现在虽然缺【保宫丸】的料,旁的却也不缺。她英明神断,咱们这普通人跟着人聪明人的想法做就是了,不然咱爷两这位置迟早有人给顶了!” 李富贵头一次给他爹讲这么长的道理,说完喘了好一会儿的气。 到是李庄头听完之后思忖了半天,之后又抬头看着自家儿子,就跟看什么新品种一样。倒是叫李富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还真是应了读书人的那句,近朱者赤了。” 李庄头拿着旱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你说的对,大姑娘这事儿自己心里头有主意。”其实李庄头也就是心急,眼看那【保宫丸】越发火热,好几个外乡的单子都快要落定了,正是大把银两进账的时候。天籁小说网 哪怕这银子进不了他李庄头的腰包,他想想叫人给撬走了心里也窝火。 “不过也是,药田的事儿才大。” 李庄头好歹也活了半百了,被这巨大的财富给迷晕了眼睛。可这会儿静下来了,就想就明白了凤晚宁为何放着这事儿解决反急着再扩药田,这会儿要解决了药田的事情,从根源上也不怕被人卡了这原料的供应。 相反这会儿被人卡着,以后这药行就算是做大了有这方面的弊病,也是尾大不掉。 所以从一开始大姑娘早都把整个药行的经营都想好了,这几十万两的巨富,在她眼里也没长远重要。 李庄头叹气摇头,“活这么多年,竟还没个丫头眼界高。” 李富贵安慰道:“爹,那大姑娘是谁,咱们凡人哪儿跟她比?” 李庄头听儿子这番话,瞬时一拍脑门,“原以为就是头猪跟着大姑娘这样的人物也能便聪明……”还以为儿子自己也想通了,终究还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以为他是跟着大姑娘学聪明了——原来竟是把大姑娘的话奉成了圣旨。 “爹,你什么意思?”李富贵不解。 李庄头道:“没什么,你好好听大姑娘的话就是。” “这话爹你早说过了,我一直都照姑娘吩咐办事的!” —— 李庄头父子二人说了什么凤晚宁不清楚,春桃自知道材料被人卡了之后,便叫王婆子到污水都要倒去对面的门楣。 能办这样污糟的事儿的,除了李家那一帮子烂人还有谁?! “姑娘,作甚不打上门去?”春桃也气,“咱们【保宫丸】也有达官贵人订呢,这事儿说破天了咱们都有理!” 凤鹄宁也知道药行里除了事儿,与他姐道:“我如今也是举人,若李家医馆要仗势欺人,我告上京城总会有人受理。” 凤晚宁摇头,“事情哪儿就成这样了?” 怎么都觉得她受了欺负硬忍了下来? 凤晚宁轻轻一笑,“这李家拿走了宁家的药方,大房进了太医院,二房开设医馆在通州乃至京城大捞大赚一笔,虽不在京城却也是大有名望的医馆……”她唇角压了下来,有些事儿没到京城查不出个详细来,可她手里的证据如今也表明,这李家医馆众人,这徐寒与朱美娘都脱不开的关系。 不说原主亲娘的死,当年宁家的落败绝对就有李家的手笔。 所以,自己动手对付算什么,叫他们自己作死才是凤晚宁乐意看到的。 “叫这样有名声的医馆没了名声可不容易,得叫她们自己慢慢作才是。” 第七十五章邀约 春桃和凤鹄宁对视了一眼,都没明白大姑娘是什么意思。 凤晚宁道:“且等着吧,等他们找上门来。” 【保宫丸】既缺了原材料,剩下的成药自然就得紧着些售卖了。 经过了好些妇人的奔走宣告,如今家中稍微富裕些的,哪怕女儿家没到生育年龄的都会买来背着。尤其是达官贵人家里,从一开始听到这药时没当真,后来火了之后自也找专门的大夫做了判断,药是好了,女儿家吃了也滋补。 起码现在通州有不少官员的女眷们长期吃着保养自身。 “怎么就买不到了,我上个月刚订了三瓶呢!” “真不好意思,眼下一人就只能买一瓶,货实在是不够了!”药行里的小二对着这些人只能是求饶道歉。 “那什么时候能制出新药来?” “我们东家说怎么也得小半年,如今原料买不到。”小二解释。 普通百姓知道了这个也只能是扼腕了,但也没多难受。毕竟这会儿一两个月过去了,这药再神真正缺的人都买了,真有钱成天吃想用来保养身子的也就只有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眷。 眼看着实在是买不到,从药行那小二嘴里也掏出来了实话,知道是有人卡着原料了,当即就回了家告诉了主子。 这古代大家闺秀大多有吃药保养身体的习惯,吃了一种不轻易换的。且不说这些人问起来能查出个前因后果,还有外地的想要从百家药行长期供货的——一开始观望着还没签下单子,如今眼瞧着这药是真有销路,哪能不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些人才是正儿八经知道那原料到底是谁卡着的。 —— 李家医馆 “陈会长,您大驾光临啊!快,请上座。”各个行业都有商会会长,这陈会长便是当地药商会长。李忠见了自然是扫塌相迎。 陈会长是个中年男子的模样,见了他眉略微压着,阴沉着脸坐到了一旁。 李忠叫徐氏让下人去炒两个下酒菜来,自己正要给他斟酒,陈会长就先开了口。 “你之前要看着那百家药行,我也照着你说的做了,”陈会长没心思同他吃酒说乐,“如今便宜你们百家药行占了,现如今罪名都叫我这商会的会长给担了。你自己个儿也知道断了这个财路多少人后头记恨着我,你这儿要没个章程出来,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李忠一笑,“会长您急什么,说白了,不就是那药方子的事儿?那原料百家药行没有,可如今我们有啊,但凡是弄到了这药的方子,凭借着您在行会的实力,这日后大家一起水涨船高,还不轻而易举的事儿?”23sk. 陈会长这才抬了眉眼看他,“你这是早有打算啊?” 李忠给他倒酒,“咱们也认识多年了,若真是自己个儿的私仇对付个丫头片子,我用得着叫你出手。”酒水满上之后李忠继续道:“自然是有那更大的好处再等着……怎么,一个外来的丫头片子在通州赚的火热,你就心里当真没点儿想法?” 陈会长这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摸了把胡子,“那丫头能那么轻易的方子给咱们?” 李忠一笑,“这就要靠会长您了?” 陈会长再抬眼看他,李忠晃了晃酒杯。 他瞬时明白了李忠话里的意思,拿出酒杯与他一碰,“你这聪明才智,不减当年。” —— 次日一大早,凤晚宁便接到了商会陈会长的请帖。 春桃看过之后与她道:“姑娘,行会的人说是邀请咱们百家药行入行呢,如今请您去黄鹤楼一聚,商量商量详情。” “这是好事儿啊!”但凡是行会虽说多了规矩每年缴纳钱财,可入了行之后起码也是有人罩着的,似这样被人用原料卡着的事儿日后就不会出现了。 王婆子做好了决明子炖汤过来,打开盖子再一旁放凉,听了春桃的话只是道:“我不似姑娘你们去过京城见过大世面。但我知道这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馅饼。” 凤晚宁微微翘起唇瓣,“王妈妈这话说的在理。” 行商的自然得守规矩,凤晚宁自来了通州开了百家药行之后,也曾想过要进商会。可每次去问总是被推三阻四,后来才知这商会许多药铺和医馆的,嫌弃她是个女东家,不愿意叫她入会。 从前【保宫丸】火热的时候,那商会都没想过叫她入会,怎么今次就肯了? 不是她凤晚宁多心,雪中送炭的事儿,这辈子她也没瞧过几件。 春桃倒是不满的看了眼王婆子,“那也不一定啊,之前他们甩咱们脸子是看到过姑娘的本事。现在这会儿咱们药行正被人为难,他们卖姑娘一个面子,姑娘也不计较之前的事儿,不是皆大欢喜吗?” 王婆子乡下人,只道:“春桃姑娘年轻,没见过很多事儿。当年我们村附近就有个小地主,那家耕地勤快,赚了银子买了头牛,为此还多买了几亩地,可扭脸儿那头牛不见了。隔壁的人家平时不怎么和这家往来,可那会儿确实热心的不停帮找牛。” “谁也没怀疑过这家儿啊,这都过了十多年了,这家儿子才说漏了嘴,当年半夜便就是他们偷了牛,又怕叫人知道当夜就宰杀了。那对门那家不知道啊,没了牛少人犁地,自己一家又没钱聘人,把地还贱卖给了对方。” 王婆子说着仄声道:“所以说这人心难测呢,谁能想到日夜相对的邻居是那副面孔?后来这两家还闹上了公堂,这事儿在在我们乡下可出名了。’ “那行会的人以前对咱们不管不顾的,如今怎么就来了……再说了,那陈会长我听说和对门的李忠关系好。屎壳郎才找屎玩儿……” 春桃一听这个捂住了鼻子,“怎么老说这些脏得臭的。” 凤晚宁笑着拿过那帖子,“不管明的暗的,总得走一走才是。” 春桃点头,“那我给姑娘收拾衣裳去。” 凤晚宁只道:“你留在药行,王婆子和莲生陪我去。” 春桃手里的动作一顿,看了王婆子一眼,哦了一声,扭头去给凤晚宁整理衣服了。 第七十六章出手 待马车离了家门,春桃这才撅了嘴扭头回家。 “春桃姐姐,你怎么瞧着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莲生问。 春桃道:“那王婆子以前觉得她可怜,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没儿没女的,那会儿没少照顾她。如今却是在姑娘面前呛起我的话来了。”否则这回姑娘出门又怎会带她不带着自己。 莲生虽和春桃关系不错,但也知道春桃到底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尽量委婉道:“王婆子比咱们年纪大些,说话是直了点儿,可我看她是没什么坏心的。春桃姐姐,你也别放在心上。” 春桃心里听莲生帮着王婆子说话,更不痛快了,“我好歹才是管家的大丫鬟,她下我面子,我怎能不放在心上?” 莲生还想说什么,春桃已经加快脚步走了。 她也只能连忙跟上。 这头王婆子和凤晚宁坐马车要去黄鹤楼,王婆子想着今儿的事儿还觉得有些不对,“姑娘,您也是觉得这事儿有诈?” 凤晚宁道:“如你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婆子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我看您没带春桃出来,她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凤晚宁下巴撑着香腮,若非是了解王婆子的性子,她说这话还真有些茶言茶语了,“你心思直,看事情老练,能瞧出这些不对劲儿来。应付那些商会的人带春桃这些小丫头过来也不顶什么。” 王婆子点头,想了会儿姑娘的话,这会儿脑子里又转过弯来了,“是不是春桃哪里做的不好,得罪您了?” 不然做什么下她脸子? 王婆子道:“春桃人傲气了些,可却是真心实意关心姑娘的。” 凤晚宁道:“她不是得罪了我。” 哪里说得罪,一路相伴,在凤晚宁心中春桃也同姐妹差不多了。只不过这姐妹着实是太单纯了,以后她总有顾不上的时候,若左右手一直不成长她怎么放心把事情教给她。 “且磨一磨她吧,直接成了掌事儿的大丫鬟,我叫她走的太快,如今却是有些不稳了。”天籁小说网 王婆子一听姑娘这还是把春桃当自己人呢,也不再说什么了。 很快便到了陈会长等人约定好的黄鹤楼。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咱们这儿的黄鹤楼虽说不如人家当地的正宗,可到底也算是通州最出名的酒楼了。” 陈会长携一干商会的人来迎凤晚宁,其中就包括了李家医馆的李忠。 阿瑶在凤晚宁耳朵旁边说了一句,陈会长很快也上前同凤晚宁介绍起了来人,又道:“凤东家,您请上座。” 凤晚宁被王婆子和阿瑶扶着坐在了期间一个座位上。 陈会长又打量了一下在场诸人,今儿能来的,自也都是称的上他心腹和关系好的,大大小小七八个。除了凤晚宁三人外都是男子,陈会长掠过凤晚宁头上戴着的那厚厚幂篱,又落在了王婆子和阿瑶身上。 “按道理来说,凤东家,您是咱们这儿唯一的女东家,年纪又小,说句倚老卖老的话,你叫我们一句叔伯都合适。可商会有商会的规矩在,咱们商会的人办事儿议事,从不叫下人进来。”这就是要赶王婆子她们出去。 阿瑶忙开口道:“你们这些大男人和我们姑娘怎么能一样?” 哪有姑娘家和一群男人处在一起的,她们又怎能不陪着姑娘? 便就有人开口,“就说女儿家吃不了这碗饭,也没针对她,历来都是这规矩……” “会长你开了先河叫个女东家入会,人家不领情啊!” 陈会长这边笑容可亲,正要替凤晚宁开口说话,她那边却已经道:“既然规矩如此我也不好破。莲生,你们且在外头等吧。” 阿瑶有些不放心,倒是一直肩负着保护姑娘众人的王婆子冲她使了眼色,两人一齐退了出去。 待二人离开,其他人互相对起了目光,到底凤晚宁是个瞎子,那些肆意的目光便在她身上打量了起来。这桌子摆放的位置极开,有个门童似的人走上前来跟陈会长禀报了些什么,他听过之后唇角微勾了勾。 招呼人出去,目光又落在凤晚宁身上。他是这商会的会长,他不开口说正经事儿,没人会提前开口,是以如今这场子乱着呢,窃窃私语声不断,说的都是凤晚宁个女儿家怎好在男人堆儿里头打滚。 陈会长听着也不给解围,就是要先给个下马威,晾她一会儿才好说事情。 可凤晚宁吃什么就是不吃下马威,手指蜷了起来,重重的敲击了几下桌面。那些个窃窃私语的声音自也挡不住她这样大的动作。诸人目光都看着她,一般人也许会怯,可不说凤晚宁眼睛看不见,就算能看见,四国峰会她都不怯何况这样的场合。 “诸位在生意场上都是忙人。我亦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咱们不妨有话直说,省的在这里耽误大家时间,也耽误的时间不是?”虽是女子婉转之声,可那语气却是不容置噱,饶是在场的这些老梆子叫她稍微震了一下,也是顷刻安静。 等回过神儿来竟发觉叫个女子压住了气势,别说心里多懊恼了。 “好,你虽是个女子也是个不让须眉的!”陈会长也是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会儿之前的路子也用不了,只能先卖个好,“你那百家药行从前想要进商会,可碍于你是个姑娘,不好坏了规矩叫你入商会。” “如今我就不是姑娘了?”凤晚宁道:“所以能入会了?” 这句话把陈会长后面的话彻底是噎在了喉咙里。 一旁行会的人看他们会长吃了亏却是大拍了桌子,“好你个丫头片子,这里头再坐的哪个照年纪算不是你的长辈叔伯,会长瞧着你初入行怕你叫人欺负了去才想着引荐你入会,你不识好人心就算了,对长辈也如此无礼,果真是小心眼的妇人作派!” “原是不配和我等坐一起说话的!” 陈会长忙是从中做好人给劝着。 凤晚宁晓得他们各自唱着红脸白脸,端的是八方不动,“说这些个场面话也就算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何苦在我这儿唱什么聊斋呢?”她道:“我从前是个女子,现在也依旧是个女子。想必商会破格叫我加入,必定不是因为我身份的缘故。” 第七十七章谁说女子不如男 “到底为着什么原因,什么样的条件能入会?”凤晚宁话音拉长,“这买卖要怎么做,诸位总得明白跟我说出来,我才能决定要不要做?” 一番话算是把众人脸上的画皮都扒了下来。 就连陈会长这样八面玲珑的都再笑不出来,眸光冷冷看着凤晚宁: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还震以为这商场是她闺阁上撒气的地方! 也好,今次总得给她吃个教训! “凤东家既然都这样了,那我们这些个老的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罢,”陈会长探身上前,“我听说你们百家药行前阵子卖的极好的【保宫丸】如今缺了货,难以补上。” 猴子爬上了树,也总算是露出了通红的屁股,凤晚宁静静听着他说。 “如今你百家药行缺材料治不出药,可咱们通州有些本事的大夫和医馆药行多的是,只要你把那方子拿出来,既能解了你百家药行的燃眉之急,又能叫大家都分上一口薄利,何乐而不为?” 凤晚宁一笑:“我知道行会的规矩,若说是叫我们百家药行供应些便宜的【保宫丸】大家一起售卖,这叫薄利。可我没听说过哪家入了商会,还要把吃饭的家伙给交出来了。难不成在坐各位的方子都拿出来了,李家的【凝玉丸】的方子可在行会里?” 李忠一听这个且先怒了,“我跟你怎么能一样,我们李家的【凝玉丸】承的是宁家的传承!i你个不明不白的百家药行,野路子一样,想要进商会不拿出些东西来怎么能行?!” 凤晚宁叫他这口颠倒黑白气的想笑,不过当下也是忍住了,只是道:“单拿出了【保宫丸】的方子就行吗?”她道:“我也不是什么蠢人,【保宫丸】的方子诸位不知道,可都是经营这行的,用了什么材料你们自是清楚。我只问诸位,是否拿出了这方子,日后进了行会,今日之事不会重现?” 李忠眸子微闪,看了眼陈会长,陈会长自也知他什么想法。 旁的不论,这姓凤的丫头片子却实得那宁家真传,这根儿上有行医的天分,难保手里没其他宁家的方子……也难保她日后不会制出什么好方子。 “既入了咱们行会,日后短缺了什么材料,行会当然会给你提供。而你旁的药方咱们当然是不要的,只是日后供药自是得紧着行会。”陈会长继续道:“还有旁的,你究竟是野路子出身,没个传承。就算是制了好药,也不好经由行会往上推,你也没那名气。如今李家有人在宫中做御医,我想将你家的方子,都记在李家名下。” 这话说的,忒不要脸。 凤晚宁笑问:“方子全都给了李家,我们百家药行吃什么?” 陈会长大方道:“制药你们药行依旧可以啊,而且你也能落个好名声。”又看了眼一旁的李忠,“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是宁老先生的外孙女儿,也算是医药传家了。可李家才是宁家真正的传人,如今你们两厢握手,想来李东家也能不计前嫌,要能收你做个记名的徒儿,百家药行有了正经的传承,也不算是什么野路子了。” 李忠看了眼众人,倒是点了点头,他大度,不计前嫌。 陈会长便拍了拍手,行会的人拿着一壶酒,他眸子闪着不明的暗光,“凤东家,你是个小辈,给李东家敬个酒。咱们也来效仿前人杯酒泯恩仇。” 凤晚宁听完了陈会长所有的打算,却是乐的笑开,然后不住的鼓掌。 “你笑什么?”陈会长拧眉。 “我笑你们算的一比好账啊?”凤晚宁笑够了之后,神色一变,“我呸,一帮不要脸的乌合之众!”什么东西! 不同意就卡原料,同意了便是叫给打上一辈子的白工?当她凤晚宁愚蠢可欺吗? 陈会长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这条件是苛刻了些,可凤大姑娘,你也要仔细的想一想一个女东家背后无人,如何在通州立起来!我只告诉你,今儿你答应了这事儿,你只是少赚了些,日后也没人为难你。” 说罢了又冷笑一声,“可你今儿若是不答应,我陈某敢保证,日后在通州内,你百家药行集不齐所需的药材,连带着明年你这药行开不开的下去也说不准。” 他甩了甩袖子,“可别当我是在这儿危言耸听,你大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这人说没说过虚话!” 凤晚宁捂着自己的心口,“您说这话我确实不得不信,这么大个行会若来对付起我们百家药行,我们确实独木难支。” 她这么说,众人以为她被吓着了。 又想她刚才还那么强势,果然不过是女子,虎皮吹起来的胆量。 正这么想着呢,凤晚宁语气再度一变,“可我偏偏就不爱叫些没皮没脸的来占便宜……说到底着银子我不赚又如何?” 她笑着道:“倒是叫你们费心了。从今日起百家药行的【保宫丸】停售了……”日进斗金的药她说停就停,然后又转头向着诸位,“当然,方子烂在我的脑子里,谁也不会说。” “你!!!”李忠气的抬手指她,“你!!蠢妇!!” 凤晚宁掀了掀唇角,“我等蠢妇原不配和诸位叔伯坐在一起,若没旁的事情,晚宁先退下了。” 李忠眸色阴狠看着陈会长,正经的说不通,那就得来旁的手段的。陈会长接收到了他的意思,拍了拍掌心,那行会的人捧着一壶酒水直接放在了凤晚宁眼前,“凤东家,当真是敬酒不成,要喝罚酒了么?” 凤晚宁多伶俐的鼻子,那酒刚送上来的时候便知不对劲儿了。 原就是青楼里的手段,她答应了这些人要用在她身上,不答应了还要用。 毕竟用名节控制一个姑娘,比起口头上的协定要有用的多了。 凤晚宁道:“诸位还真是一点儿脸面不要了,用这般手段来对付人?”23sk. “今日的事后,怕要脸面的,应该是姑娘你了吧?”倒是有人用目光描摹着凤晚宁的身段儿,而后淫邪一笑,“我就说了,姑娘家就不该出来做生意!” 凤晚宁到这儿冷笑一声,直接把脑袋上的幂篱给摘了下来。 第七十八章天香国色 知道自己相貌惹人,自来了通州之后,凤晚宁在外从来就是戴着幂篱的。 如今摘下来也是她自己想明白,这世道如此,管你是美是丑的,人若是自己不强横起来到哪儿都是被人欺凌。 然她这动作却是叫场上诸人都彻底愣了起来,无她,那幂篱底下的一张脸实在是国色天香。美人自是清丽无双,神色虽然冰冷的可也越发叫人觉得心中火热。 今次陈会长和李忠叫他们来做什么,知道的人心里都有数。说白了这些年行会能做大,他们这些人捻成了一条线,底下那些个药行小医馆的,那便都是他们吞吃的蛊。本地的药行都如此,何况一个外地来的,又是女人当家? 敢来男人们做主的地方,就叫她知道女人成不了事儿! 一杯那迷乱心智的药灌下去,叫好好一个女东家成为在坐所有人的禁脔,不仅有了个玩耍的物件,从此更多了赚取银两的工具,那何乐而不为?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百家药行女东家生的如此貌美,但却还是他们占了便宜? 凤晚宁哪里不知道这些淫邪的目光正不住的往自己身上打量,“瞧瞧,自己下贱还把别人都当成是蠢货呢?”她道:“怎么,刚才那外头人来给你禀告,把我家的两个下人都之支出去了?” 凤晚宁嗤笑一声,李忠和陈会长对视一眼,脸色都轻微的变了。 李忠先冷静了下来,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就算你带了人闹起来,你能得什么好处?名声是你自己的!”他声音低而冷,“你是个姑娘家,看在咱们两家从前的份上,你今儿乖觉一些,我还能保住你的名声。” 他认为遇到这种事情绝大部分姑娘都会选择隐忍下来,毕竟一个女儿家和众位行会里得人闹起来,凤晚宁她就算闹赢了这名声也臭了,底下哪个男人敢娶她? 名声还要不要了? 凤晚宁唇角微勾着,片刻之后却是猛地把手里的酒盏摔在了地上,瓷片瞬间崩裂,她道:“这裹脚布一样的名声你们谁爱要谁要!” 说着大声喝了一句,“王妈妈!” 外头王婆子中气十足的回了一句哎,紧接着门猛地被撞开。 凤晚宁朝着她那方向走出去,王婆子一手拉上了姑娘,一手吩咐后面的人,“给我打!这些臭不要脸的,打死都不碍事儿!!!” 百家药行的家丁伙计们很快就同行会的人缠斗在了一起。 黄鹤楼本就是通州有名的酒楼,今儿虽被行会的人包了,可就这样闹了起来自多的是人围在外头看热闹的。 凤晚宁叫王婆子扶在楼梯口,省的被打成一团的人群给误伤了。 “凤晚宁!!!”李忠在混乱的人群里也挨了几下,顿时气的破口喊凤晚宁的名字,说着狠话要她吃不了兜着走,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百家药行的伙计们按着打,好容易挣脱出来,才厉声道:“你要翻天了不成!!!” 女人家竟如此的狂妄! 他以为凤晚宁不敢在这些人面前继续耍狠? 可她为什么不敢? 凤晚宁叫诸人都住了手,才道:“行会的人既都在这儿,那便听我说一句话。”3sk. 这酒楼被砸的七七八八的,又都是凤晚宁带来的人,看上去她倒像是压着行会众人的恶妇。 凤晚宁叫王婆子扶着站在楼梯上,众人也都往上看。有些人是知道今儿百家药行的东家和行会的人在黄鹤楼里的,可这药行的凤大夫是个瞎子,平日里总带着幂篱,今儿却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显示了真容。 她鬓发微乱,朱唇抿的嫣红,双目虽然暗淡却依旧绝美,甚至那样盖人的气势压着场上那些行会的男人,美的竟不似良家。 “我一个女子,行医制药,已经做了抛头露面的生意,你们却还当我名声放在眼里,你们是瞧不起谁?”凤晚宁嗤笑,脸庞又转着周围,指着底下行会众人,“也好叫诸位看看,底下这群七尺大男儿干的竟是下流龌龊的事儿!” “眼见我家的新药卖的好,先是截断了原材料,又要迫我拿出方子?” 凤晚宁冷笑一声,“我若不愿交出我家的新方,还拿姑娘家的名声来逼我?!” “我话就放在这里,我便是女儿家,我便出门做生意了!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医术上对的起师父对的起病人!行会的人若是想对我出手,若是想关停了我的药行,你们放手来就是!耍这些阴私手段却是没必要!” “打上门来我应着就是!!!” “这行会我不入,便是你们日后十八台大轿子来求我我都不入!”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怕得罪什么人,凤晚宁嗤笑一声,“跟你们这些脏的臭的在一起,我还怕污了我自己!” “我们走!” “是!” 王婆子和阿瑶忙是左右搀着凤晚宁离开。 这会儿黄鹤楼都是静的……实在是,太少看到这般女子了,美人儿且不说了,还是这样的悍……悍的和整个行会的人对立了起来,悍的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今儿的事儿,她居然摆明了……就这样说出来了? 脏的臭的手段,几个大男人把个姑娘家堵在酒楼里胁迫交出方子,能是什么手段?就算这凤家的女东家是个悍的——可这名声依旧是损毁了啊? 可比起凤晚宁来说,李忠几个人脸上更为难看,他们用了这样的手段,以为万无一失能拿下凤晚宁,包括她手中的方子和百家药行。 可谁能想到这女人是个不同常人的疯子!!! 寻常女人失了节宁可吊死! 她呢,竟拿这当起了攻讦他们的法子!如今整个通州的人都知道他们药材行会的人容不下个女子,为了那女子手中的方子,好几个大男人一起去逼迫,不仅是如此,还没逼迫下来!!! 这才是主要的! 男人打女人会叫人笑是孬种畜生,可若是连女人都打不过,那就是畜生都不如。 第七十九章前途斐然 被说是李忠了,就连陈会长自己个儿都要气疯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简直倒霉透了! 偏他是药材行会的会长,早些天就有外省的商人来得了消息来订购一批【保宫丸】了,原以为能和李忠合力拿下百家药行的方子,他利润都吃下了肚子,现在却是鸡飞蛋打。 而这会儿子刘炳那些个三教九流的兄弟也都没闲着,把事情传遍了整个通州境内,凤晚宁悍妇的名声虽落了下来,但几乎所有人也都知道了,这【保宫丸】的原料如今是被行会的人给卡着。 好不要脸!眼瞅着旁人赚钱竟使出了这样的下作手段来断人财路! 陈会长当这药材行会的会长虽是占尽了便宜,可你既拿了大头的便宜真正麻烦来了的时候自然也要顶上。就比方说这外省商会想要的【保宫丸】没着落,还有就是百家药行停卖了【保宫丸】。 如今通州达官贵人的女眷和夫人们吃不上,又听外头的人说这么一嘴,仇当然不会记李家医馆赵家医馆的,就一个名字,药材行会。 可这会长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姓陈的! 如今陈会长正儿八经是焦头烂额了。 —— 后石街,傅远程宅院 “侯爷这会儿在抚琴,”铁秦带着人往里走,“知府大人在凉亭稍坐一会儿,我叫下人给您沏茶,劳您久等了。” 高知府连忙拱手,“哪里,听说侯爷也是音律高手,是下官今儿有耳福。” 抚琴能静心凝神,傅远程知自己的心不够静,所以总习惯每日午后弹奏一曲。 “汪汪!!!”翻雪从后头花园的狗洞里钻了过来。 原本正在溪侧抚琴,瞧见它之后当即伸了伸手,道一句,“过来。” 又不是他家的狗儿哪里会听他的? 便见从袖口里摸出了一块肉干,往空中一抛之后那狗立时甩着大舌头跑了过来。 原本溪边抚琴多多么静谧美好,可叫这乌黑的大狗这么一搅合什么都没了。高知府眼瞧着一幕略微擦了下额上的汗珠,上前赞了一句,“侯爷这狗养的真不错,膘肥体壮的,看着威猛无比。” 傅远程微微勾唇,看那浑身乌黑唯独眼睛发亮的狗,“这并非是本侯的狗,从临家院里跑出来的。” 高知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当即有些悻悻,又吹赞了两句侯爷的琴技,这才说起了正经的。 “过些天通州大宴上,要与北齐签订议和条款。这是下臣同诸位同僚草拟过的议案,请侯爷过目。” 傅远程目光掠过那议案,很快打了个眼色,身边的下人端过来盆叫他净了手。 用巾帕擦了手后,只吩咐道:“把翻雪送回给对门。” 铁秦点了点头。 这下高知府却伸出了耳朵,若是邻家跑错了的狗,缘何侯爷会知道狗的名字? 可眼下也没给高知府多想的时间,傅远程把那议案看过之后脸色便阴的像是要下暴雨一样,不过终究也没下来,只是阴着。军力不济,人心不齐,论再多的又有什么用? 拟个几个要改的,这才算商议完了正事儿。 高知府这会儿已经是战战兢兢了,傅远程见他额头这样的汗,也没想为难他,叫下人去给上茶,又指着旁边的椅子,“坐吧。” 高知府屁股刚坐上了椅子,端上了下人递过来的茶水,他开口,“本侯听说通州城最近热闹?” 高知府心中叮咛的一下,警钟又起。 想了老半天,除了议和的事情这些日子通州没什么大事儿。但若是热闹——也就只有一件。高知府又不蠢,很快想明白了,那凤家的女东家和行会的事情! “是那行会和百家药行的事情,说来都是商人之争。”高知府不太把这事儿放在眼里,再说了,读书人清高,也不大看得起抛头露面的女子。 他知道那女东家帮过永信候,可这都小半年了,也没见永信候把她放在眼里过。 “商人之争……”傅远城垂头道:“本侯听说都闹的打起来了,这样的事儿官府不管么?” 管不管的……那都轮不到他知府管啊? 一个知府去管药材行会的事儿,那不是狗拿耗子吗? 但这会儿永信侯既然问了,他当然也不能做那甩手掌柜的,想了想才道:“回禀侯爷,说句实行意的话,这通州城的各行商会拉帮结派,各有各的规矩,是,偶尔是会有那些欺凌弱小的事儿,可水至清无鱼啊,这和谈再即,以后又是大把的银子抛出,没了这些大商,从哪里得银子?” 指望朝廷拿银子赈灾,那也是做梦。 高知府叹气,他为官算是中庸,不敢做那开头冲锋的去弹劾贪官污吏,但也算是尽心稳定朝局,替百姓做事了。 傅远程听了这话冷笑出声,高知府心中一紧,当心自己说错了。 很快听他开口:“本侯知高知府操心的家国大事,商人事小,被欺压商贩也是小。可真到了你银子攒足了,真把那些个大商户都喂饱了,通州底下的小商户都被吸干了血,这通州还从哪里活?” “说是士农工商,可百行百业哪里分的开,”傅远程道:“朝局不好,各方各面都要来压榨百姓,若压榨到最后榨无可榨,我看都不用来等北齐灭国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高知府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侯爷恕罪!!” 傅远程把桌面上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天不早了,就不留高大人吃饭了。这茶是好茶,高大人喝过了再走。”罢了便离开。 良久之后高知府才悠悠的起身,又看了眼侯爷的方向。 这会儿起身,捧着那茶喝的是胆战心惊,他心里过着刚才那人说的话。商户的事儿他知道,良心来说确实是那些个大男人不对,欺负孤弱女子。可如今天下都快乱了,谁有闲心管这种事情? 他作为知府更要操心的是和谈金能不能从这些商户手上凑齐……不过侯爷这番话也当真是警醒,科举进士出身的高知府也有真才实学。 晓得百姓大部分是温顺且谦卑的,但若真叫欺负到一个份上那才真是叫出了大事儿。这些个商户们,是叫他从前纵容的太过了。 一时又想到了李家医馆,他和李家医馆交情算不上好,但那李忠会做生意,也是通州的纳税大户,人品不提,却是个会生的,他那女儿李如意医术高妙,看着前途斐然。 第八十章撑腰 考虑到这些高知府便叫家眷了李家医馆多亲近了些,还存了心思想要叫儿子娶了李如意。 一来也是因儿子不成器,他没存什么高娶的心思,二来李家在通州虽是行医的,可京城还有个做御医的大房,门第上也算是相配的。 可如今看来,李家这事儿他还得再思量思量。 行会的事情高知府也门清,同李家脱不开关系。而大部分人愿意卖李家面子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着自己。如今与李家还未结亲,他李忠就能借势造到如此地步,若以后呢? 高知府心中各种思索,也将将喝完了茶。 很快便告退,等刚坐上轿子准备要离开时,却眼尖儿的发现一抹红衣从不远处过了。起初没细看,可红色实在是引人,高知府便随意的看了一眼,登时也认了出来——不就是百家药行的女东家凤晚宁吗? 她着一身艳艳红衣,乌黑的眉眼雪白的肌肤,远远看上去人便招摇热烈。红色本是艳色,可她气质却实在太过清雅,一身红不仅不媚俗反倒越发庄雅动人,一点儿也不似市井里传的悍女子。 但高知府并不是什么爱美色的人,这些并不足以叫他驻足,相反他欣赏那些在家从夫的听话女子,对这些主意大的女人素没什么好印象。 但接下来他眼瞧那女东家进了屋,竟,竟就在永信候的隔壁! “快,避着!”高知府低声吩咐。 马车慌忙往一旁走着,高知府躲在车厢里拉开轿帘偷偷的看。 此时恰好那去了隔壁院偷吃的翻雪又回来了,兴高采烈的围着主人跟前撒欢儿。凤晚宁对着自己爱犬也是不吝啬的摸了摸脑袋,可一不小心又摸了一手的肉渣,“又去隔壁偷吃了是不是?” 凤晚宁拎着爱犬的耳朵,可翻雪刚呜了一声她又心疼了。 “别总去隔壁偷吃,家里还装不下你了?”前些日子就去了隔壁厨房偷吃,最后是叫隔壁那冷着脸儿的管事儿给牵过来的。 她好好的门风教育出个偷子来,风晚宁可气的不行。 可又狠不下心收拾翻雪,最终还是捏了捏耳朵,“隔壁住的也不知是什么人家,这些天也没同咱们计较。送银子补偿太俗了,过些日子正好新药制好,可以给对面送一些。” 临家的人风晚宁没见过,可春桃他们说那家门户都有守卫看着,里头大小住了几十个下人,定也是富贵人家,给人送银子肯定是看不上的。 王婆子点头,“姑娘,您放心。” 一家人这才伴着狗子进了门。 而外头的高知府也把帘子给放了下来,这会儿又掏出了帕子不停擦着额头的汗:侯爷与这风家的女东家比邻而居,这女东家的狗还叫侯爷养着,误入?误入能连狗子的名字都说清楚? 再者……女东家之前救过侯爷,然后,她还生的一副好容貌? 高知府擦汗的动作停了下来,脑子里却是各种的转,最后犹豫不定的想……这侯爷,该不会是想用自己的红粉知己,来肃一肃这通州的商场吧? —— “爷,您今儿这番动作,可叫那高知府得好一通想了。”铁秦道。 傅远程手中持剑,“他也得动动脑子,光想躺着可不是什么主意。” 铁秦道:“爷,属下也不明白,您这是要帮凤姑娘?”若要帮做什么不正大光明的帮,好歹叫人记他个好啊! 这倒好,住隔壁人都不知道。 傅远程持剑猛朝前刺去,人要和他撇清关系他又岂会粘连上去? 李家人结党,他这样的身份,她又救过自己,好歹相识一场,写信来求助也没什么。可人家却早把自己忘在了一旁。 耍了一套剑花,傅远程收回了剑,“她自己有本事,本侯推她一把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本侯如今也缺银子。” 铁秦听到这儿也心如明镜……兵马粮草哪个不要银子,通州的商户们地处边关,银子赚的多,砍一个就多些粮草费。 “那高知府能明白您的意思么?”铁秦问。 “他是正儿八经的科举进士,”傅远程放下剑给自己倒茶,“不为了本侯和凤晚宁之间的关系……若听不出本侯话里对通州的提点,看不出放纵这些商户的后患,他这知府也没什么当的必要了。” 傅远程眉眼沉沉,而高知府回了家中之后心思也已经订了。 可巧高文远要出门,瞧见他爹脸色阴沉,连忙是要躲着。谁料高知府看到他乍时就想起了这货当时竟借着永信侯的名义去调戏人侯爷看中的女子! 当真是,不知死活! “爹——”高文远叫他爹看的心里头害怕。 可万没想的是他爹一脚就踹了上来,“你这不省心的东西!” 高文远委屈极了,自打上次的事儿出了之后他被他爹训斥了一通,好长一段时间没敢出去玩乐了。今儿这无妄之灾他实在冤枉!???.23sk. 叫他爹踹的好容易爬了起来,高文远道:“儿子这好些日子都没出门了,您要说我不省心,我在家这些日子可什么祸都没闯啊!” 高知府怒气腾腾看着儿子,“没闯祸,你这会儿出门是要做什么?” 高文远看着他爹的脸色也横不起来,老实道:“李家医馆那李全约了我,说是翡翠行有新翡翠,叫我去看——”又想起什么来,“爹,您不也喜欢如意吗?我想着买个好点儿的翡翠给她,她要是喜欢了,早点把我两的婚事定下来,您也放心!” 李如意长得漂亮,高文远也算是喜欢,见面时总是捧着。 可说起成亲却又不想,一是之前嫌弃她身分低,二怕成婚被管着了。可自打前些日子出了那样的事儿他爹对他看管是越发严了,那倒还不如先成了亲。 又想到李全找自己说的,“对了爹,日后要成亲了,那好歹是我的亲戚。那百家药行和李家医馆闹得难看,李全托我帮忙,我看干脆把那百家药行关了算了,我买了翡翠还能去再给如意卖个好。”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高知府更怒了。 又是这李家医馆? “翡翠行,你去个屁!以后再跟那李全有接触,我打断你的狗腿!”高知府怒喊一声:“来啊,给我把少爷关进房里去,我看谁敢放他出来!” 第八十一章打压 关了儿子之后高知府闭门想了好久,到了第三天推开门又去找了永信候。 “侯爷,这是下官对最近行会们闹出来的事儿新拟的案,您过目。” 傅远程看了,满意谈不上,但也算中规中矩,他提笔改了好几个大项,又提点了一句,“高大人,这新册的推行总有些人会不适,你过去的那些温软手段若想推行新策,恐是不行。” 高知府垂头,“侯爷放心。” —— 出了前段时间那事儿,整个行会的人都没了脸。 众人虽然都为凤晚宁惋惜,可也觉得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这百家药行的女东家脾气是硬,就怕日后被排挤的无处容身。凤晚宁自己也做好了今年药材叫人卡着的想法,但她心中也不急,最多小半年,她那些药田也就都能用了。 可谁知道通州知府竟在这时候突然下了道令:严厉申斥各类商业行会结党营私,又以详查了各类商会中的隐私勾当,接连扒出了不少本地商会勾连欺压外地商人,亦或胁迫他人缴纳行会会费,如若不入会便以手段各种为难之行径。 而除申斥之外,所犯严重者,牵扯到了人命的一律都以铁血手腕关押入了牢狱,就这一道令,通州大小商会会长进去了七八个! 包括那陈会长! 每天的榜文都有新调查出来的,看谁犯了案的,如今通州商会的各个都觉得自己头上像是悬了把剑,还哪里去管凤晚宁的事儿! “这是想做什么,高知府这是想做什么!”有些人大拍桌子。 有些看清楚的掀了掀眼皮子道:“新的榜文已经下来了,前会长命是保住了,家产全都被充公了。为他们担心,现代不如想想自己,看以前手脚干不干净……若犯了小错还好,拿了钱能结清,若真是大的,那是命都保不住!” 没牵扯人命的赔钱了事儿,若真是好些个人命官司在一起的,如今那菜市场已经斩了好几个了! “这!这摆明了拿我们当活鸡养大了宰!就是官府缺银子也没这样的!”有人气不住了,“高知府这就不怕日后没人敢在通州行商吗?!” 还真是要钱不要路了! “高知府哪有这底气……是京城里来的那位。要大刀阔斧的改是吧?就叫他看看这商路断了,他如何改!” —— 凤晚宁自己个儿也是没想到这事儿居然余韵不断,扯出了这么多波折来。 “如今这事情闹大了也好。”春桃道:“这官府明文都下来,以后看谁还敢闹?” 凤晚宁却不同她想的那样乐观,诚然如今通州大刀阔斧对的是与她对立面儿的人,可厉来国库空虚了那商户银两去顶的就不少,若是叫自己出钱出力抵抗外敌凤晚宁是愿意的,可万一最后真背上了不清不白的罪名,被抄没了家产,那谁乐意? 她关心着这几日的动荡,好在很快平复下来,而新的规矩也立了下来。 反通州行商者,每人每年直向官府纳税,不得与任何商业行会有会费牵扯。同样只要合乎通州规矩,官府对小商小贩有各类补偿补贴:各类商会补贴议案都不一样,非常详细。 凤晚宁读过之后才明白了这高知府的意思:先把通州的商场给洗了,拿了笔大钱充实了官府的库银,如今又大力的提拔外商,如此一来竟是把之前通州那由着商会把持的局面给变了——如此大刀阔斧的改,行会会长是叫半架空了。 更多的是便利了新冒出尖儿的商户,就如凤晚宁。 而如此新法自是大胆的,那些会长若是抗议起来也得闹不小,一个不好就是商业凋零。可谁成想这官府的库房的打开,竟是贴补起了小商户们,明摆着告诉大家跟着官府做有银子拿,本地的不来,还有外地的! 就像是斗地主一样,被分了土地的地主自是不开心,可农民却要乐的笑开了花儿。 “这高知府眼界确实开阔。”如此手腕整顿商行,前期自是折损商户,可凤晚宁是后世的人,这样的手段有什么好处她清楚的很。 更难为的是高知府以一个古人的思想能有这样开口的眼界,凤晚宁心中对他不禁有了几分佩服,感激自也是有的,毕竟她也从中分到了好处。 “那陈会长都进去了,没人堵着咱们的料了,那咱们【保宫丸】还继续卖吗?”李富贵道。 凤晚宁摇了摇头,“不急,咱们先等原料。” “等原料?”李富贵愣了下来。 凤晚宁捻起些香料放进了铜炉之中,不久后那铜炉之中便冒起了袅娜的烟雾,她嗅了嗅,“很快会有人给咱们送来的。” 这厢王婆子挑开帘子进了门,道一句,“大姑娘,刘炳来了。” 凤晚宁叫刘炳进来,他也没多话,只说,“姑娘,您吩咐我做都办好了,他们都同意了。” 凤晚宁听到这儿才真正笑了起来,“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李家从前借着宁家的方子风光了,如今还想一招鲜吃遍天。我偏要叫他吃的肚子撑破了,什么都不剩。” 李富贵这头蒙着呢,哪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在刘炳是给大姑娘办事儿的,等晚上的时候两人坐在一起吃酒。 他着急问道:“这大姑娘叫你做什么了?”仿佛跟对门那李家医馆有关,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他急的心痒痒。23sk. 刘炳看了眼四周,这才竖起了大拇指,“你可别说,大姑娘当真是这个!” “快别卖关子了!”李富贵着急的很。 “这外地到了通州的商户都要过衙门的通关文书,我和衙门那些人打通了关系,拿到了那些商户们的一手资料……你知道药行的材料都是被谁卡的吗?” 李富贵道:“那还用说?”除了那李家医馆还有谁? “可谁会放着生意不做,放着药材不卖呢?”刘炳一笑,“你猜猜看,那些药材原料又是叫谁收了的?” 李富贵听到这儿愣住了,又有些明白的看了眼刘炳。 要是他想的那样……那对门,还不得气死?! 第八十二章多行不义必自毙 “混账!!!” 李忠气的把桌面上的茶盏全部都扫落在了地上,头一次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怎么能不气。 李如意进门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躲了躲那瓷片渣子才没落她身上,又看了眼她娘,“发生什么事儿了?” 徐氏恨道:“还不都是对门那丧门星!” 研究出个什么【保宫丸】来,损了他们的生意!当家的好容易另寻个财路,可偏偏对门那贱人忒不要脸,明明大家都能赚银子相安无事,却死活不肯交出那【保宫丸】的方子来,害的他们好好的生意做不成! 外地的药商自也是想要大量的【保宫丸】,李忠自己提前先包下了绝大部分的原料,后因要让陈会长帮忙,分了他一些好处。 他以为那药方板上钉钉的会到了腰包,可马上临头了,药做不出来,给那些药商的银子当然是药退,连带着还有他自己的损失! 尤其到了今儿,那些药商过来找自己要赔偿,说银子不要了,知道他手里有【保宫丸】的原料,要拿原料抵了银子,如今成箱的货就从李家的后院正往外头搬——加上打点陈会长的那些,这次出的血,可足足是叫李忠好几年要缓不过来。 李如意听着她娘的话心中也格外不满,她自是知道她爹做了什么。 那【保宫丸】的方子其实她也好奇,若真能叫那凤晚宁拿出来,叫大家一同研究精进医术,这也没什么?从前宁家在这方面也不会藏私的。 可偏偏那凤大姑娘竟是如此自私,这般德行,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宁家的传人! 李如意心中越发怨怪起了宁家的老先生,竟是把所有好的传承都给了她,否则她怎么会有那么多她没见过的针法技巧,连带医术,似乎也要比她高明一些呢? 就在这时李全回来了。 李忠忙是抬起眼看着儿子,“怎么样,事情成不成?” 李全道:“成个什么,我连高公子的面儿都没见着!!!”李全又呸了一句,“那门房也是狗眼看人低的,竟连知府大门都不叫我进去了!” 李忠听到这儿明显已经觉得不对了,高知府虽说对他们李家表面不算很亲近,可自从有意表露出亲事之后,也从来没这么冷待过。 “我看就是如意一直太冷待人家高公子了,”李全道:“这事儿叫我说什么,那高公子喜欢妹妹,应该叫她去帮忙,只要她开口了,高公子是知府公子,关了对面那药行不是小菜一碟儿!” 李如意当然是反对,“那我成什么人了?我不去。” 纵然高文远是知府儿子,她也瞧不上那样的庸才,更别提用自己的婚事做这样肮脏的交易。 兄妹二人为这事儿吵了起来,而这会儿债主也来了,要拉【保宫丸】的原料。 李忠摇了摇头叫下人带着去了,他拿着那些原料没用,如今自己做不成【保宫丸】,算是贱价卖给了这些外地商户,虽还是亏了钱,但也能弥补一些。 “你们就这么几个人,不拿马车装?”他看了一眼,没看到拉货的马车。 前面准备背货的人道:“用什么马车,不过几步路从这儿拉到对门而已。” 李忠听了这话瞬间就跟被雷劈了一样,“你……你说什么?”拉到对门?! 却在这时凤晚宁已经叫人扶着走了过来了,这些日子她出行已经不带幂篱了。今儿穿了一身葱嫩的裙子,因着是在药行要做活,偶尔闲来无事也撵药,没穿那宽袖而是换了窄袖裙子,比往日更显娇俏。 “也要多谢李东家你,若非是你,我家这【保宫丸】估计要断好长时间的货。”凤晚宁冲那边一笑。 就是要杀人诛心。 商人无利不起早,都想要最大的利益。李忠这边儿借着行会跟外省的搭上了,连方子都没拿到银子却拿了不少。如今他没方子拿不出药来,自是要退钱,可退定金简单,那么大一堆原料放在后院却是要堆积腐烂了。 李忠把原料折给了外地商人,原以为是给外地商人:却不料他高价垄断的原料,竟是废价给了凤晚宁! “你!你故意的是不是!”李忠气的几乎吐血。 凤晚宁道:“这怎们能是有意的,谁能料到你们按期拿不出药呢?” 她不给药方——如何拿药!! 眼看着自己高价收来的原料现在成本钱要不回来,全都要进了对面的库房,李忠一时怒火攻心,“你——”指了半天凤晚宁,一时没忍住竟直接晕了过去。 “爹!爹!”李如意和李全慌忙叫着。 李家医馆闹成了一团。 李如意气的眼儿都要红了,给她爹把脉之后忙叫人扶了上去,又冲到凤晚宁跟前,“凤姑娘,你未免太过分了!” 凤晚宁嗤笑一声,“我如何过分了?”左右如今刁横的名声已经落下了,“你爹与人卖药拿不出药来,我好心好意收了他的药材,怎就算过分了?” “便宜你已经吃下为何还药这般恶心人?”李如意委屈至极,“是,我爹他们做的是过分了些。可你敢说这药方子便就是你研究出来的,若是宁家原本的药方,我们李家才是宁家的传人!” 凤晚宁便就是看不见都想要好好审视一下眼前女子这番嘴脸。 李如意心里却觉得纵然她爹有错,可凤晚宁的错处更大,何况她爹也是想过和对面和平共处的,“你一个姑娘家在通州难以立足,我爹不计前嫌,邀你一同入行会,还想给你正统的出身。可你呢,为了些蝇头小利,死死攥着手里的方子,我家的生意不成,你自便宜收了原料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上门气人?” 凤晚宁也不是第一次叫她这样的脑回路给气的想笑,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实在没必要。 便扬长了袖子,“你说的对,我就是专程来恶心人的。” 李如意气的咬牙切齿,“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凤晚宁勾唇,“你说的对。” 李如意眼睛瞪的通红,她从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女子,咬牙正想说些什么,屋内她娘叫她,“如意,快来给你爹把脉!” 瞪了眼凤晚宁,李如意连忙进了屋内。 第八十三章背叛 任凭李如意心里怎么想,到底大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从前李家医馆欺压弱小的事儿就没少做,如今叫人给压了回来,不知道多少行里人偷着乐。加上【保宫丸】又重新上了,眼看百家药行的人一日一日要多过李家医馆,李如意心中也不开心。 因为丈夫生病了,徐氏整天骂骂咧咧,不是骂对面就是骂医馆里的伙计。 有时候太气了还要阴阳一番李如意,到底对门研究出了【保宫丸】,李如意就没有。 李如意听在心里当然不痛快。 可两回她没看到的病人,全都叫对面给看好了,可这种事实打在脸上的滋味也不好受。 尤其李如意内心深处还觉得,凤晚宁只是会经营药行,会做生意,可医术本事上是断断不如她的! 凤晚宁踩着自己的脑袋来彰显她的医术,还要毁了李家医馆的名声,天底下怎就有这般恶毒的女子! 就这么看着对面的百家药行每日都是门庭若市,自己娘在家里又整日的说个不停,李如意心中烦闷,便再次坐轿来了高府,准备好好和自己的姐妹倒一倒这心里的苦水。 高文倩同李如意关系一直不错,李家医馆出了这样的事情,联合众人来排挤个女东家,高文倩身为女子对这种事情自己也看不惯。可到底认识李如意多年,见她来了还是好意安慰。 李如意拿着个帕子就是哭,“她把事情闹的那么大,如今好多人都在骂我们。” 高文倩柔声安慰,“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再说了,大家都是知道你的,你医术好,为人也好,虽说你家出了事儿,可御你没甚么影响——”她才刚想说她爹的事情跟她没关系,谁知道这个时候门房突然来了,道:“小姐,那凤东家来了。” 李如意愣了一下,红着眼睛看她,“凤东家?” 高文倩攥着帕子,到底和李如意关系更好一些,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却在这时有人开口,“高小姐,我们姑娘把今年节礼药材的样子备了一份,您若现在有客人,我们先送到库房去!” 李如意听到这儿瞪大眼睛看着高文倩,“文倩,你把节礼的事情交给了百家药行?”她们不是朋友吗? 高文倩看着好友,亦有些为难,“我同你的关系亲近,肯定是想给你的。可最近【保宫丸】火热,那些夫人和小姐们都想要,我娘也专门提点我了……” “如意,最近风头实在太热了。你爹爹名声不好,我真的……也难帮你。”高文倩为难道。 李如意听到这儿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委屈席卷而来,也再待不下去,扭头就冲出了房间。 而此时凤晚宁恰好被丫鬟扶着进房,她到底眼瞎,虽说早早就听见了动静可看不见。李如意冲过来是躲避不及,一下便被她撞的磕上了门框! 一旁高文倩惊的叫了一句,阿瑶连忙去扶着,李如意看了眼凤晚宁。原也是想搭把手去扶的,可一想若非她自己现在又怎会变的人人喊打,便再也不看凤晚宁,提裙很快跑开。 凤晚宁撞的倒是不狠,不过她皮肤生的白,额头上便有些青。 高文倩见了心里愧疚的不行,“我不知她今日要来……”要是知道也不会挑这样的场合。 凤晚宁摇了摇头,“不碍事的。” 谁出门叫个脑子不好使的撞了,还磕了一脑门的青心里头能舒服。可这会儿跟她也计较不上什么,再说了,还有正事儿要办。 “这是药材单子,您过目一下。”凤晚宁把自己备好的节礼单子交给了高文倩。 昨儿高文倩的婢女突然找上门来,说今年给各洲府的节礼花落到了百家药行。 这是个大单,且不说是能赚多少的银两,这是以官府的名义送去各个州府的,要知道贵人小姐们的常用药往往会带动一个城区的百姓,要真是好药送到了外头,不愁名声打不出去。 见凤晚宁说到了正事儿,高文倩也不好再提刚才的事情,只好垂脸儿看起了凤晚宁拿来的单子。 与此同时李如意却是跑错了方向。 她捂着脸儿只顾着哭,没离开知府府邸却反倒是来了知府后院,便靠着一处亭台哭了开始。 她想不明白,为何以前和自己一直很要好的高文倩会在这种时候选择帮凤晚宁,她心中非常难过。 “前面是谁在哭?” 李如意听到了声音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正预备要离开时却被人挡住了身影,抬眼儿却看到了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子。不似中原人的长相,他高眉深目,一眼看过去便知有外族的血统。 这会儿子通州和北齐正在和谈,在通州见到北齐人不奇怪。 李如意不预备可来人说甚么,扭头就想走。 可那人哪会儿让她走,调笑着往右边儿一挡,便叫李如意无路可走了。 “你,你要做什么?” 李如意不算什么绝色美女,但学了一身医术自也看了不少的书,浑身气质也算轻盈。微红着眼睛看人时,也能叫人软了心肠。 耶律齐本就是个爱美的,可恨到了这通州内却没看到过几个能过眼儿的。 眼前人生的还算可以,恰好这些日子又无聊,耶律齐便展开一抹温和的笑容,“姑娘别怕,再下不是什么登徒子,只是想提醒你,再往里就是知府的书房了,那里没吩咐可不让外人进。” 耶律齐上下打量,“我看你,不像是这府中人。” 李如意见他如此打量自己,也不由羞红了脸,“多谢公子提醒,是我走错路了,这便离开。”说罢扭头就走。 耶律齐却仍是大步跟了上来,还没等李如意开口,他便问道:“我看姑娘你刚才哭的凄惨,不知不是是遇到了什么不公的事儿,可否说与我听听?” 李如意如今本就是一根儿弦绷着,来找高文倩反而见到了好姐妹背叛自己。 现下被个陌生人这么一问是彻底撑不住了,眼泪不停的掉,“我也不知……她为何要如此对我?明明我不欠她什么?”李如意开口时耶律齐便已经打了眼色让周围人离的远一些,而自己则是柔声安慰这新见面的小娘子。 第八十四章对付 李如意一肚子的委屈,哭哭啼啼的说了半个时辰才算明白。 耶律齐心中早都烦了,只不过面儿上还装着温文尔雅的样子。 李如意哭够了,却是打了个哭嗝儿,又回想起自己竟然是在个陌生男子这里哭诉了半天,格外脸红道:“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叫你听我发了半天的牢骚。” 她说这话时脸蛋微红,刚才打了嗝儿也跟猫儿一样的可爱,耶律齐心中那点儿子不耐烦瞬间盖了下去,压根也没管她说些什么,只故意道:“出了这样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做呢,难不成任由她接下去继续欺负你么?” 李如意听到这儿便更委屈了,“可我有什么办法?” “公子,你不知道,她家中豢养了恶犬,前些日子我哥哥还被咬伤了,讲道理根本就是不听的。我们李家医馆素来便负责通州的节礼,如今也被她使计给抢去了……”李如意想到这儿摇了摇头,“我不明白,我们家与她无仇无恨的,她为何要总针对我们?” 耶律齐听完了却是抚掌一笑,“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既她如此设计你们,何不把她的生意都抢过来?”他道。 李如意愣了一下,“抢?”可她怎们抢? “若姑娘还想要那方子……”耶律齐自然有本事。 可李如意听到这儿眼睛却已经亮了,对,凤晚宁会做方子,她就不会吗?【凝玉丸】就是她改的,她只会比凤晚宁更强! “多谢公子,我明白了!”李如意道。 耶律齐不知道她明白了甚么,但见她展颜,便也扇动了折扇,“那不知在下能不能交姑娘这个朋友。” —— 凤晚宁却是不知有人把自己当成了待解决的麻烦,这会儿凤鹄宁要进城令书院了,她还有些不放心。 “不若给你请个会武功的小厮跟着?”毕竟徐寒还在那书院里头。 凤晚宁是怕自家这蠢弟弟被人给欺负了。 凤鹄宁却怎么都不肯,“我进了书院是要好好学习读书的,哪里会跟人打架斗殴。” “可是不怕一万怕万一……” 凤鹄宁哭笑不得,“姐,你平日那么聪明怎么到这儿就想不明白。徐寒再怎样厉害,厉害过院长?我到底是院长的挂名弟子,在书院里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又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再说了,我这浑身壮实的肉,我还和铁秦练了会儿武呢,徐寒那瘦巴巴的样子也不一定能打的过我。” 凤晚宁见他怎么也不同意,再一想带两个小厮进书院也实在招摇,便道:“若遇到了什么事儿便叫人通知我。” 凤鹄宁嘴上应下了,心里却没当回事儿。 他好歹是个男人,哪能事事都靠着自己姐姐。 很快便和自家的小厮陈六一起坐着马车要走,凤晚宁倚在门口听着马车声渐渐远去,这才扭头吩咐人驾马车,她也要前往百家药行。 自前些日子的事情之后,百家药行的生意日渐红火,对门李家医馆却是渐渐不行 那【凝玉丸】自是好方子,从前药卖的也不错。可百姓们也不都是有钱烧的,尝试过几次百家药行的伤寒散之后,发现效果不比那【凝玉丸】差,而且平日里稍微有个头疼喷嚏的,药粉泡了水提前喝一喝,蒙着被被子睡一觉很快也没事儿了。 既不影响干活又不用熬煮药汤,价格还便宜的多,自然买的人就多了起来。 相比起来对门那李家医馆就没落了开始。 “姑娘,刘炳来了。”外头春桃禀报。 凤晚宁醒了醒神,“叫他进来。” 刘炳很快进门,凤晚宁道:“可打听出了什么消息?” 一报还一报,凤晚宁几乎能断定原主生母的死和李家以及徐寒脱不了干系,可如今远在通州,京城的事情难以调查,也只能从通州先查起。 “大姑娘,您猜不错,那徐寒果真是朱姨娘的人。”刘炳道:“我的人还拿到了他和朱姨娘的通信,姑娘,您要不要过过目?” 凤晚宁摇头,这个她早有猜测,要那证据也没什么用。 “朱姨娘是通州人,可我记得这徐寒祖籍是在南方?”凤晚宁点着桌子,“李家人就更不用说,和朱姨娘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可若是那不相干的关系,朱姨娘又怎会把这样重要的事儿来交该他们去做? 刘炳又道:“对,徐寒现在通州的这房是个小妾,听说他在老家还有一子一女,却从来不往出带。” 凤晚宁听刘炳这话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一时半刻却又想不到。 这时刘炳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说,“对了大姑娘,最近那李家又买起了【保宫丸】的材料,还招了大量会制药的师傅。” 凤晚宁听到这儿眉头蹙起,【保宫丸】的方子在自己手里,李家人吃过一次亏这会儿还收原料……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再吃第二次亏? 这里头若没有事儿谁信? 凤晚宁这边儿操心着李家还出什么幺蛾子,凤鹄宁也已经到了书院。 仇人见面,当然是分外眼红。看着凤鹄宁徐寒就能想到自己那所被迫给出去的五进的大宅子,还有那在众人面前已经丢了的脸面,他怎么能容许凤鹄宁就这样安心的在书院里读下去? 凤鹄宁也不知道旁人要对付自己,只是这一天在书院都没交到什么朋友,若是想去借阅什么书籍,还会被人拦下来。 他也不是之前那样的蠢货了,知道背后肯定有徐寒的手笔。 未免也觉得有些失败,他还跟他姐说自己现在比以前能耐,可在这书院中还是轻而易举的被徐寒这样的小人给设计了。 凤鹄宁这头正想着呢,却不知道背后已经有人悄悄的拿着麻袋靠了上来。 正当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一个麻袋狠狠的套上了他的脑袋。凤鹄宁一惊连忙的挣扎,可那麻袋套上之后却是没任何的动作,紧接着便听到了无数哀嚎的声音。 凤鹄宁把头上的麻袋一卸,竟看到了许久都没看到了铁秦! 铁秦这头帮着凤鹄宁解决了这帮杂碎,扭头也收了剑,“凤三公子,别来无恙。”23sk. 凤鹄宁见着铁秦眼睛一亮,“铁秦,你在这儿,是不是我傅大哥——”说到这儿凤鹄宁连忙改了口,“是不是侯爷也在这儿?” 铁秦上下打量着凤小公子,果真中了举人了,风采面貌看着也不一样了,人瘦了很多一样,也没当初那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劲儿了。 这才收了剑,“我奉爷的命出门办事儿,正好瞧见了你。”他也没说是他家爷专程交代他出来的。 凤鹄宁哦了一声,却听铁秦继续道:“我家爷的居所就在附近,你要不要过去拜访?” 凤鹄宁自也是想去,有些犹豫道,“可以吗?” 第八十五章见面 铁秦一笑,“当然行啊。” 很快就带着凤鹄宁往傅远程暂居的住所去——可越看这地方越觉得古怪,竟就在他家的新宅子隔壁! 怪不得呢,竟那般凑巧就遇上了铁秦! 凤鹄宁前些日子怎么说也算是拜了傅远程这个侯爷做了半个师傅,虽说不是名义上的,可传道授业解惑,傅远程能做的都做的。凤鹄宁自拿他当亲大哥看待,可一来人家是侯爷身份,也知道身份上是天差地别。 加上他姐不让,凤鹄宁也一直没敢主动去寻找,却没想到今日偶然竟能碰上。 很快便到了凉亭之内,早得知凤鹄宁要来,下人茶都沏好了。 凤鹄宁自也看到了一旁坐着的人,以前不知道是侯爷也就罢了……探花郎虽然也是官,但好歹离的近些。 “给侯爷请安。”凤鹄宁道。 “怎么,些许日子不见,便不认我这个傅大哥了?”傅远程斜眸看他,语气还是从前的样子。 凤鹄宁立马道:“那怎么可能?!” 傅远程轻笑一声,道:“我也算是你半个师傅,你高中这样的事儿也不来邀我?” 凤鹄宁这会儿心里也后悔呢,他觉得他傅大哥待他和从前也没什么两样,登时就把他姐姐给卖了,“您到底是侯爷,我姐说我总来打扰你也不好。” 傅远程道:“我可没说你打扰我,教导人哪有教一半儿的?” 凤鹄宁当即眼睛一亮,“傅大哥,我以后还能来这儿得你指导?” 傅远程却是摇了摇头,不等凤鹄宁失望,开口道:“日后公务繁忙,我怕是没那么多时间来教导你。不过我这里倒有不少的藏书,对如今的你用处很大,你可以拿去看一看,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可以来问我。” 凤鹄宁一听这话自更是开心,当即与他傅大哥把酒言欢了起来。 “傅大哥,我跟你说,我这一日心里老不痛快,若不是见到了你,这一天过的实在是没意思……”凤鹄宁摇了摇头,原以为去书院学东西是好的,没成想还是遇到了这样的污糟事儿。 “人生在世,关卡多着,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傅远程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凤鹄宁到底也不是当年的他,又想他日后回了京城还要面对朱姨娘,还要撑起门楣保护姐姐,若是连个徐寒自己都扛不过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也没那么难过了,又怕他姐知道,“傅大哥,我姐总担心我在书远叫那徐寒给欺负了,今日的事情你莫要告诉她,不然我怕她会担心。” 傅远程听了他这话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想他傅远程小半辈子也没动过心,唯一一次却是热脸儿贴了别人的冷屁股。 就这么无疾而终的……便就是那大男子的自尊也总过不去,总得知道为什么罢? —— 春桃这些日子和王婆子闹的不太痛快。 准确来说是她单方面和王婆子闹的不痛快,谁叫那婆子在姑娘面前下了她的脸面。 王婆子年岁大了,不和春桃计较。可春桃却是越发来气,还觉得这王婆子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春桃姑娘,今儿是你盯着人制药。”王婆子来交代了一句。 制药在这个行当自然是秘密的事儿,否则叫人看到过了过程说不准就能猜出你的方子。凤晚宁都是着身边放心的人去盯着这些。 春桃存了心顶王婆子,“有甚么好盯的,就在后院里头,难不成咱们后院还能进贼不成?” 王婆子道:“到底得防上一防。”知道她听不进去自己的话,王婆子道:“这也是姑娘交代的。” 春桃听到这儿越发觉得她拿姑娘压自己,虽是口头上应了下来,心中却格外觉得憋屈。 等王婆子走了自己也走了,“做甚我要听你一个乡下婆子的……”她扭头捏着帕子就进了前院儿,却恰好遇上了端着热水准备给凤晚宁洗脸的莲生,“哎,春桃姐,你怎么在这儿?”又看了眼后院,“你不该在后院儿吗?” 春桃嘟嘟囔囔的把刚才的事儿给说了。 莲生忙是劝道:“春桃姐,你这样可不行,甭管你和王婆子有甚么事儿,这是给姑娘办事儿啊。若真出了差错,你心里过意的去?” 春桃也就是刚起了逆反心里,如今已经后悔了,道:“我就是烦她说教我……”又道:“我去后院了,你好好伺候姑娘。”她心想着离开了一会儿也不打紧,这后院这么多人呢,真有人来偷看还能看不见? 很快也回了后院。 春桃自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中,可没想过不多久,对面儿的李家医馆,却是直接推出了【送子丸】这样的新药。3sk. 那药性与百家药行的【保宫丸】差不多不说,价格竟还便宜上了一倍,与此同时连带着镇店之宝【凝玉丸】的价格近些日子也便宜了开始。 这李家医馆是老药行了,平日里的药没出过甚么差错,价格一旦便宜下来直接就影响到了凤晚宁这里。 春桃知道消息之后整个人都呆了! 这明摆了是对面盗了他们家的方子! 这事儿自然得查,外人盗了方子无声无息的,那就只能是出了内鬼。 凤晚宁叫李富贵把所有人手清查一遍,很快就查到了一个刚进药行的伙计,好几个人都说他探头探脑的去过了后院。可拿不出甚么证据来凤晚宁也不能把人给扣下,只叫结了这个月的工钱,便叫人走了。 等屋里彻底清净下来之后,便只剩下春桃几个贴身的丫鬟。 “行了,都散了吧。”凤晚宁道。 王婆子和莲生几个很快离开,春桃一步三回头,却是等几人都离开之后最终跪到了凤晚宁身前,“姑娘……都是我的错,您怪我吧!” 最近一次制药的时候就是她盯着的,偏偏那一日叫人进了后院,春桃早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凤晚宁叹了口气,“我怪你做什么?” “是我……我那日盯着的,是我没看好。” “只有终日当贼的,哪有整天防贼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第八十六章玉容粉 若是姑娘厉声责骂也就罢了,偏偏也不怪自己,这就让春桃心中更是愧疚了。 “是我的错,是我那日和王婆子赌气,才叫人给钻了空子。如果不是我,李家医馆占不了这样的便宜……”春桃懊悔极了,“姑娘这般信任我,却是从我这里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全是我不好!” 她当真是恨死自己的,一个巴掌狠狠抽向了自己的脸。 “你这是做什么!”凤晚宁道,“这会儿打自己就能要对面不卖那【送子丸】了?” 春桃一副哭出来的表情,凤晚宁只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会儿既找我来认错,想必也知道你自己错哪了?” 春桃也不过是一时想歪了,这会儿心里的气过去了,才道:“是我不好,我和王婆子赌气,我……” 凤晚宁道:“觉得自己当了大丫鬟了,心气儿高了。” 春桃陶咬唇,虽是知道自己错了,叫人这么明白的说出来,脸面上却还是有些火辣辣的疼。凤晚宁拍了拍她的手背,“一步登天人人难免心中生出些傲气来,当然,人是该有傲气的,可这傲气得放在应该的地方是不是?” 春桃点头,又摇头,“不,姑娘说错了,我个丫鬟就不该有那么大的气性,如今还连累了咱们药行。” “我都说了只有终日做贼的没防贼的,你连累不上我。”人都有走岔路的时候,凤晚宁见春桃这会儿自己醒了,哪儿还舍得责罚她。 春桃她劝的这才止住了眼泪,又道:“可姑娘,咱们药行被人防了王牌的药,真没事儿吗?” 凤晚宁眸子低垂,“谁说那是王牌的药了,何况他们以为我那药那么好仿呢?” 春桃听到这儿抬眼看着姑娘,“您这意思是……” 凤晚宁道:“他们要做那下作的勾当就让他们去做。咱们且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又看着春桃,“你前些日子对王婆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虽然心大,但总归也算是个年纪大的长辈,你也得给人家说句不是才行。” 春桃本性就不是什么坏姑娘,前些日子钻了死胡同,这会儿子想明白只为自己前些天的做法羞愧至死,“姑娘您放心吧!我这就去跟王婆子道歉!” 院儿里头的事情眼看是解决了,可药行的事情却还多着。 这头李家医馆打起了价格战,百姓们最是两头倒,谁能让自己得实惠就往谁那边儿站,这一天两天的下去,营业额自也是不如从前。李富贵急的是嘴角燎泡都起了,寻思说他们这边儿的价格要不要也压上一点儿。 可大姑娘这儿却怎么也不同意,反而悠悠闲闲的拾掇起了自己,准备去那知府小姐那里赴宴。 李富贵心里可别提多上火了,尤其打开门看见对面儿那门庭若市的样子,只恨不得一道雷下来劈死那李忠! —— 秋日里的新茶下来了,高文倩知道京城的姑娘们平日就喜欢扫雪煮茶。 她本来是不喜欢这些赏花弄月的作风,可这会儿却想学习那些京城大家闺秀的作派。奈何这通州小小的地方,一向就不怎么注重规矩,高文倩自己就算的上是通州极为贵重的女子,旁人都是看她穿着打扮,她却是没法学人。 高文倩叹了口气,又问道:“凤东家怎么还没来?” 这回没在高家的府邸,在高文倩自己的私院当中。高文倩本打算邀李如意来,可却被李如意拒绝了,如此便也邀了凤晚宁。 高文倩叹了口气,又是觉得左右为难,她觉得凤晚宁挺不错的,但心中也觉得李如意是自己的朋友,你说这两人都是大夫,怎就合不到一起去呢? 高文倩心里正想着呢,没一会儿便见一抹粉衣翩然而至,天上飘着一些蒙蒙雨丝,春桃便替凤晚宁撑着一把油纸伞,她人生的纤细,在细雨下的油纸伞内,更添了些江南雨乡的朦胧感。 高文倩目光先是落在那张脸上,很快又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那头发松松散散的侧编着,乌黑的鬓角旁边只簪了一支素净的梨花。就算是现在贫家出身的女孩儿头上都少不了一支银簪子,可她偏偏就做这样素简的打扮,不止不会叫人觉得局促,反而一到场中就让人把目光不由的放在她身上。 饶是高文倩也不住心内暗自咂舌:她不过是一个瞎子,在京城内宅想来也是足不出户的,怎么就这样会打扮呢? 还是京城的女儿都是如此? 凤晚宁却是嫣然一笑,“今日下着雨,姑娘找我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又想到了什么,呼唤了一句,“春桃。” 春桃哎了一声,连忙从一旁端出一个木盒子,“姑娘,你看看,这个头饰你可喜欢?” 凤晚宁自己个儿虽没什么时尚天赋,但晚宴之类参加了不少,而且漂亮女人天生就会打扮,她也爱打扮,上辈子自己就琢磨了不少。 “上一次你说那裙子不好搭配,你看看这个搭不搭配?” 高文倩咬唇,“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啊……”说实在的,这百家药行的凤东家实在是个极其难让人厌恶的女子。 她容貌是夺目的很,可与人说话时那自如的神态以及时不时的周到体贴都叫人觉得格外舒适。23sk. 高文倩垂目,那木盒子里放的是一串儿用红线打好的挂饰,琳琅珠翠的,非常漂亮的。她一眼就被吸引住了目光,把那挂饰拿到手里头,简直爱不释手,“这玩意我好像在北齐女子的头上看过……” 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可北齐人的没这么好看。” 北齐人到底是常年在马背上生活的游牧民族,刚刚开化,于女人的珠宝首饰上头都还太过粗糙。 凤晚宁点头,“高姑娘好眼光,我想到底下个月的通州大宴邀请了北齐的王公贵族来,你穿这样的衣饰,既然给了北齐人体面,也能叫他们知道,咱们两国到底根源上有着差距。” 高文倩一听她说的更是对手里的挂饰爱不释手。 这会儿更多的姑娘也围了过来,但凡女子就没个不爱美的,一时瞧着高文倩那手里的挂饰,一会儿又听着凤晚宁通身装扮。若说这粉色好看那是真的好看,可这眼色当真是挑皮肤的,稍微暗稍微红一点儿,那穿上就跟煤姑娘戴花一样了。 “你皮肤真白,穿红好看”,高文倩看着这手里的发饰,“我就不一定了。” 第八十七章涨价 凤晚宁一笑,“哪有人天生肌肤白若玉的,我也是调理出来的。” 这话头一出几乎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凤晚宁的身上。 凤晚宁只是自顾自的伸出了白皙的胳膊,只见那上头戴着两只碧色的玉镯,越发衬得她肌骨剔透。也让在场的女子都羡慕了起来,通州地处边关,风沙自然也比旁的地方要大上一些。 可若说是京城的水土好,养的女儿家皮娇肉嫩的,可这凤东家来这里也快一年了,这肌肤怎么丝毫不见发黄,更别说脸上生出什么斑点了。 “你若有什么调理的办法可莫要藏私!”高文倩道:“今儿姑娘们多着呢,你若藏私看我不挠死你!” 凤晚宁一笑,“对着你哪里敢藏私,之前没说也是怕你们觉得我给自己药行的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罢了。” 高文倩一听来了性质,“你家的药?” 凤晚宁点头,“正是。”又道:“这是早些年我家老爷子研究出的方子,听说是专门给宫里头贵妃养颜用的……只是你们也知道,后面宁家发生的那些事儿。这方子终究是没能用上,后来我整理我娘的遗物时发现了,稍微改良了一下,用着倒还当真不错。” 说着又把自己的手腕给亮了出来。 若说是天生的冰肌玉骨那人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可一听说这是后天调养来的,众位闺秀不得急红了眼,“好姐姐,你快告诉我是什么方子,我去你家买还不成吗?” 凤晚宁这倒是犹豫了起来,高文倩推着她的胳膊,“你之前在黄鹤楼的时候不说吗,你出来就是做生意赚钱的,怎么现成的银子你倒是不赚了?” 凤晚宁吊足了众人胃口,才勉强点头同意了。 凤晚宁又道:“这玉容粉是内外兼服的,用的辅料是珍珠粉,涂抹在脸上也和寻常脂粉不也一样,还能起到保养肌肤的作用,见效也是极快的。我今日刚好带了些,你们要不要先试试,若是没那效果我还怕你们买了来找我的茬儿呢?” 这试一试自是落到了高文倩的头上。 高文倩容貌雅丽,只是肌肤略微暗黄了些,而通州本地的脂粉又太浓,涂厚了显得人没气色,涂薄了又难看。这会儿凤晚宁叫春桃拿了一个白色瓷瓶的小罐子,要亲自动手给她涂。 高文倩道:“你可以吗,你眼睛……”说完就后悔了,“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凤晚宁只是一笑,“你放心吧,我既揽手了这事儿,哪里会把你抹的难看。”高文倩虽说还有些怀疑,但又怕伤着人,也不敢阻拦她。 凤晚宁手轻轻搓着玉容粉,均匀的涂抹在了高文倩脸上。 过了会儿之后,高文倩睁开眼睛揽镜自看,顿时瞪圆了眼,“当真是白了许多。” 又看着其他人,“是不是?” 其他人点头,又叽叽喳喳说着,“是白了很多,比寻常脂粉看上去还要细腻,不离的近根本就看不见。”可虽说是十分细腻,可比起凤晚宁来说还是差上许多。 “玉容粉本就是内外兼服的,外用是改善肌肤的一些细致问题,内用则就是滋养身体。人的精气神体现在面目,身子调养的好荣光才会焕发。”凤晚宁如此解释。 众人看着她的脸自是深信不疑,又连忙追问这东西的名字,又问什么时候能买?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都一一回复了,等到了天快黑时,才叫众位闺秀给放离了开。 春桃陪着姑娘回家,还咂舌的,“姑娘你是当真不知道,那些个大家闺秀的样子,那会儿能吃了你一样。” 凤晚宁一笑,“这天底下女子哪有不爱美的。”就是她自己上辈子也在这方面掏了不少钱。 凤晚宁给这药起名叫做【玉容粉】,顾名思义,也就是美容的……要赚钱,她这里有的是法子,对面不是要学她吗? 凤晚宁勾唇:尽管学。 李家医馆自从卖起了【送子丸】之后,眼看着也恢复了些往日的繁华,虽说价格上让利了不少,可眼看对门生意是越来越差。李忠自认为自家的本钱够丰,这做生意的就怕对手的本钱大过自己。 只要他坚持打这样的价格差,迟早赢过对面。 他就不信了,对门那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手里的银子能有自己的多? 李忠这头想打价格战,可凤晚宁却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 眼看着对面售卖了更加便宜的【送子丸】,这些天便也没再多继续制药。等到了第三天的清晨,百家药行的药栏上又增添了一个名为【玉容散】的新类。 —— “怎么回事儿,打听到了么?”一大早李忠就指使着自家的伙计去打听对面的【玉容散】。那伙计也说不上来,支支吾吾的,“我早上去看人问了,跟女子的脂粉像的很——”伙计又摇了摇头,“东家,你说对门那东家是不是疯了,你晓得那一盒卖多少?” 李忠直接踹了他一脚,“别卖关子。” 那伙计连忙道:“足足二两银子!” “就是连京城的脂粉行卖脂粉都没这个价格罢!” 李忠一听开头也呆了一下,随即就是笑,“好啊好啊,疯了好啊!开个药行去卖那脂粉!!!我还当她什么本事呢!!!” 这会儿李忠也算放心了。 便就说了,方子这种东西,都是祖上一代人一代人传下来的,那丫头之前手里那【保宫丸】保不齐就是宁家的老不死的留给她的。有一副也就罢了,也不至于又拿出第二个顶的上【保宫丸】这样良药的方子。 如今怕是这些日子被自己挤兑的没了生意,走投无路没办法这才卖起了脂粉! 李忠笑够了,扭头就吩咐人去给自己打二两酒,今儿个他可得好好乐呵一番。 恰好徐氏从门口回来,她看的久,这会儿满脸的怒容,进屋就道:“还乐呵什么劲儿,我瞧着对门还没撑不下去,我们倒是要先撑不下去了!” 这药材有价格,为了挤兑走凤晚宁这些日子李忠可以说是赔本儿赚吆喝乐。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第八十八章退让 李忠眼皮子都不带抬的,若说李家真正有本事的大房,他大哥。 医术好,如今在太医院当值。李忠呢,当年就是宁家一个跑堂的,医术学的不怎么样,可就靠着头脑上的几分聪明混到了如今的位置。 “这会儿子赔本赚吆喝,等对门彻底关了门,这才是咱们日进斗金的时候。” 李忠低眼里闪过一道阴狠的光,真等对门关了门离开通州,寻个地方把人一堵,叫她财具亡! 徐氏道:“还日进什么斗金,我看咱家趁早关门算了!” 徐氏都要懊恼死了,偏偏这会儿子丈夫连外头情况都不知道,“他们卖那什么新药,就二两银子的那什么粉,我刚刚在那儿数着,一大早就已经卖走了十盒了!十盒!” 十盒……二十两银子,听着是还不算多,可有这些进项对门怎么可能倒了?? “怎么可能,那不是脂粉吗?”李忠一下就立了起来,“一盒二两银子有人去买?!”那些人也跟对门那贱人一样疯了不成?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徐氏道。 李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会儿一脑门子都是对门新琢磨出来的什么。 抬头便见刚才回话的伙计,嘶声问道:“你刚才说对门新出的药叫什么名字?” 那伙计见东家这副样子,连忙是拼了命的回想,然后道:“是叫玉容粉。” “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你打听清楚没有?” 那伙计还支支吾吾的,“好像就是跟脂粉差不多……” “跟脂粉差不多那些人都傻了吗?!”李忠顿时起身吼了一句。那伙计叫他吼的呆在原地,还是李忠又踹了一脚,“你还不赶紧去打听!” 伙计这才匆匆忙忙去了。 —— 凤晚宁是从后世来的,自然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女人和小孩儿的购买能力都是非一般的。 如今这【玉容粉】便就是专门针对女子所售。 【保宫丸】凤晚宁可从没当什么王牌的药,要知道这类东西很多人买过一回不一定会买二回。可玉容粉就不一样了,但凡是爱美的女子,凤晚宁便有把握叫她用了一回之后还想要用二回。 好物自不用多说,一开始买的就只是高家认识的那几个闺秀,可一个人用了效果好自也会介绍给旁的人。 且不说这玉容粉比旁的脂粉要细腻上很多,就单说普通的脂粉抹多了到底脸色不好,可玉容粉就没这样的后果,带着滋养效果的珍珠粉也值这价了。 二两银子虽说价格贵,但咬咬牙也不是买不起。 若说是家里有钱的姑娘,每天都能涂脂抹粉出去打扮,家里穷的也愿意买上一盒留做嫁妆也不是不行。 李忠这头见那边生意火热了起来,心里头自然也跟猫一样似的百抓挠心,自掏了腰包叫伙计去对门买了盒脂粉。 “如意!”一进了屋李忠就连忙叫着女儿李如意的名字,“你快来瞧瞧这东西你有没有把把握做出来?” 李如意原本正看医书,听她爹说话便也从里间儿出来了。 见她爹手上那瓷白的小瓶子,瞬间也知道是何物了,“这便是对门推出来的玉容粉。” 李忠点头,“如意,你那般有天分,上次既能靠着鼻子嗅出那保宫丸的方子,想来这次这玉容粉应该也能研究出来罢?” 李如意拿过她爹手中的瓷瓶,打开瓶盖之后轻轻一嗅,眉头也很快一松,“这没什么难的。”药方简单,不比【送子丸】,她琢磨了许久,还是爹提醒给了她药方次序她才调配出来的。 她拿着瓷瓶,又看着对门的百家药行,一时樱唇又忍不住咬了起来……谁说自己不如对面,她不仅能嗅闻出她的方子,甚至能做出比她更好的东西。 “这玉容粉的配方我闻的出来,但我不打算用她的”,李如意又摇了摇头,从里头抠出了些脂粉往手臂上一抹,原本略有些暗沉的肌肤瞬间便透亮了起来,“既是让人肌肤白嫩,我有更好的方子,可爹,我会配方子,可这脂粉我却实在没什么办法。” 她又不是做脂粉生意的,自造不出这般细腻的脂粉。 李忠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想那对面也就是讨个巧,给女儿家的脂粉当缠了些药液,哄银子用的,却不料想这么多人竟都当了真。既然对面能做,我们自然也都能做。” 左右是往脸上摸的东西,没什么伤害。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李忠垂着的眼珠子一转,抬头也只是跟女儿道:“你配方子就好,脂粉的事儿爹去找认识的行家想想办法。” 李如意听到这儿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又看到了对面。 这次……她也能赢她。 凤晚宁这头玉容粉还没卖出去几天,对面的李家医馆却是很快也叫卖出了【芙蓉粉】,芙蓉如面柳如眉,又是前后脚一起上的,什么效果自然不言而喻。 李家的芙蓉粉末同样细致剔透,可却比玉容粉要便宜一半儿的价格,一盒只需一两银子。天籁小说网 便就是普通去买一盒质地这样的脂粉,一两银子寻常都买不到,那对门明显是拿着钱打着水漂要跟着他们作对。 前些日子还售卖的火热的玉容粉有了这芙蓉粉打对台,很快也叫引走了大部分的客人。 李庄头和李富贵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蚱一样,可凤晚宁却看不出一点儿着急的样子。 可她没找到对面儿,对门却是找了过来。 晌午眼看着药行里也没什么人,凤晚宁便和春桃等人准备回家,谁知这个时候轿子却被人拦住了。 “是那李如意。”春桃小声道。 “凤姑娘。”李如意开口。 李如意仰头,便见里头轿帘打开。里面人弯眉长目,虽是个眼瞎的可通神说不出的风流体态。她咬了咬唇,莫名就觉得自己站在轿子底下看她,还需仰着头,便就比她低了一头。 凤晚宁挑着轿帘,半天听不到她说些什么,却是已经有些不耐,“你若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李如意这会儿将人拦下来自是有话要说的,忙是道:“凤姑娘,如今你我两家这样的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只要你愿意退让——” 凤晚宁突的轻声一笑:“退让?” 第八十九章继续涨价 李如意觉得她那一双眼睛打量在自己身上,虽是看不见的,可依旧让她觉得浑身的不适。 可自己又没什么错,是她要到他们李家医馆对面开药行,是她自来了之后便一直跟他们作对?他们本源一家,她一直都没想过要找凤晚宁的麻烦,现在也都是她逼迫的。 她没什么错,对,李如意觉得自己没什么错。 “李如意,你爹好歹是明着坏,你呢,占了便宜偷了我的药方,如今还要在我这儿来卖个好人,你恶不恶心?”凤晚宁嗤道。 “我没有!” 李如意最怕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拔高了声音道:“那方子是我自己写的,与你的原料虽然相似但也不完全相通,甚至我的方子比你效果更好,你凭什么说我偷你的?” 凤晚宁声音却依旧不大不小,“你那送子丸的方子怎们来的,我们家的家丁收了你爹的银子,你不会不知吧?” 李如意咬着唇瓣,【送子丸】确实难,若没有配方次序,她不敢动手调配。 可这次的【芙蓉粉】却不一样,是她自己做的,一双眼睛便红红的看着凤晚宁,“凤姑娘,你总爱如此咄咄逼人!” 凤晚宁轻轻一笑,也不预备在和她说些别的,只道:“你以前被人叫个小李神医,虽说有夸大的成份,但你自己医术在同龄人里也是佼佼者。如今不好好钻研医术,到钻研起了旁人的方子,李如意,我才为你感到可惜。” 她道:“我才是要劝你,你现在被争强好胜已经堵住了脑子了,我劝你退让,赶紧停止售卖你家现在的两款药,否则你将后患无穷。” 她说这话李如意怎么肯听,还要再说些什么,可凤晚宁却已经吩咐马车前行。 李如意当即闪开身子,只能看着那马车离开。 “当真是晦气,没去找她们家她们家却自己招上来了。”春桃道。 凤晚宁手里摆动着车厢内的熏香,那李如意没什么大本事每次说的一番话总能叫人不开心好一会儿。闻一闻熏香也好醒一醒神色。 “姑娘,今儿王婆子去河里捞了一条黑鱼,好大呢,我看着有三四十斤了斤!”春桃见姑娘神色有些恹恹,连忙捡了一些开心的说来听。 凤晚宁听到这儿也来了兴致,“这么大的黑鱼?” 通州不似京城和江南,黑鱼都少见何况是这么大的黑鱼。鲤鱼适合煲汤,草鱼刺儿多凤晚宁素来是不爱的,可这黑鱼无论是用来涮火锅或是用来烤着吃那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我看今儿晚上天气不错,少爷这会儿在家吗?”凤晚宁道:“一会儿把她叫出来,咱们一起吃火锅。” 春桃当即乐的应了。 可等一行人到了家,才发现凤鹄宁并不在。 “少爷去哪儿了?”春桃也没当回事儿,只问着凤鹄宁身边的陈六,“大晚上的出去,你怎么也不跟着。” 陈六挠了挠头,“春桃姐,这可怪不到我头上,这是少爷自己不让我跟着。” 又努头看了眼隔壁,“少爷说是去隔壁借书看,都好几天了。少爷说隔壁那户人家不爱叫人打扰,再说了,就在隔壁,出个什么事儿少爷一喊我也能听见。” 春桃唾了他一句,“少为自己开拖。” 陈六忙是喊着冤枉,毕竟这都是少爷吩咐的。 凤晚宁在一旁也听了个大概,便问陈六,“你说少爷长去对门借书?” 陈六点头,“对门好像也是个读书人,少爷每次借书回来都爱不释手,还跟我说什么孤本什么的。” 凤晚宁垂手点着桌面,“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等他了,自己吃罢。” 对面那邻居一直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早些时候翻雪老是去对门偷吃,凤晚宁也是想拜会一下邻居,毕竟街坊邻里的,互相得个照应也好。可对门却仿佛没什么跟他们相交的心思…… 既拿的出孤本册子这样的东西,想来也是书香世家。恐怕之前也是怕饶了门前的清净。 如此凤晚宁自也不会再去打扰人家。 又吩咐上几个丫鬟把火锅夹在了花园里头。 已经到了秋日,天儿不热,在加上夜里还有些冷,吃着火锅到让凤晚宁有了上辈子篝火晚会的感觉。 王婆子弄来的黑鱼叫片成了片儿放在鱼盘上,还有另外的猪肉卷和羊肉卷,都是照着凤晚宁的想法叫片成了薄片,只等火锅一开往水里烫一烫。 凤晚宁自己个儿吃的开心,一旁春桃却是满脸的愁容,时不时的还叹气出声。 “我这是吃火锅呢还是听你就这样叹?”凤晚宁道。 春桃离她近了些,“姑娘,我就是奇怪,你说上次我没看好,叫对门把方子给偷去了。可这次咱们的玉容粉,他们怎么偷方子?”玉容粉都是早前就做好了的,如今还没做第二波。 总不能李家医馆的人那般能耐,提前就知道他们要做玉容粉偷了去吧? 凤晚宁放下了筷子,“李如意是有天分的。”她看过李如意开的方子,年纪轻轻确实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她既能把【凝玉丸】弄出来,制药水平自然也有。买了成品在仔细琢磨,研究出个方子来不难。” 听到这儿春桃啊了一声,“那岂不是咱们以后制什么药他们都能偷了去,那白白给对面做了嫁衣啊?” “哪那么容易?”凤晚宁道:“就算是再老道,再会制药的先生大夫,也不敢随意的去仿制别的家的药丸子。就因这东西不同,每一个出来的药方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增减一分未经过尝试都是后患。” “我今儿对李如意说那一番话才不是狠话。”凤晚宁笑,“她若听进去也就罢了,听不进去到后面有麻烦的也是她自己。” 还是那句老话,人要作死,八匹马也拦不住。 春桃听着也放了心,总而言之,只要那李家讨不到便宜就行。 等吃完了火锅,院子也稍微整理了一下之后,去了隔壁的凤鹄宁还没回来。 “那书倒是把他给看入了迷。”凤晚宁看了眼天色,恐怕是要下雨,又怕他夜里回来淋着了,也正好这会儿吃饱了想消消食,便道:“咱们就在门廊处等着吧。” 若从隔壁回来,门廊是必经之处。 第九十章相遇 这边儿茶喝够了,请教的也差不多了,凤鹄宁便要回了。 恰好这会儿子雷声骤起,密密麻麻的雨丝儿下来了,眼看就成了瓢泼大雨。傅远程从旁拿出把伞,“我送你回罢。” “雨太大,傅大哥,你还是回房吧。”就几步路,淋雨也不碍事儿。 傅远程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举着伞便往门廊那头去走。在家中他日常穿的是一件广袖的袍子,抬起伞袖子就落到了手肘上。 那可当真是显示了什么叫穿衣是风骨文人,露出来的是猛实精干。 “我来撑伞吧。”凤鹄宁连忙道。 傅远程高高的拿起伞,只道:“不必这么麻烦。”两人足足查了一个头,凤鹄宁若想撑伞那还得踮起脚,也只能作罢。 凤鹄宁一路又请教了些问题,傅远程都答了。 “你在城令书院可还有人为难你?”他问。 凤鹄宁挠了挠头,“徐寒倒总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也没怎么为难。” 傅远程这才点头,师傅既已经领进了门,他也没必要叫他一个人去闯。再说了,与这小子有缘……才不是为了什么要一心与他撇清关系的人。 傅远程心中这样想着,眉眼却忍不住抬起,望着门廊处的另一个方向。 原本的瓢泼大雨已经成了连绵细雨,在这些雨丝的缠绕之下,一道纤细的影子出现。傅远程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她身上,莹润的肌肤不便,小半年过去那原本还显稚嫩的眉眼出落的几分凌厉和妩媚了。 “姐!”凤鹄宁忙是跑了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凤晚宁抓着弟弟的胳膊,一时恨不得敲这个王八蛋的脑袋,她自己是看不见,可刚走过来的时候莲生已经说了——隔壁这住了几个月的邻居,竟是那永信候! “回去再跟你算账!”极为低声的呵斥了弟弟一句,凤晚宁才抬头,曲腿向眼前人行了个礼,“民女见过侯爷。” “多谢侯爷这几日照顾舍弟,民女感激不尽。” 傅远程目光垂落到她身上,他觉得好刺眼,无论是她表情还是刺耳的话。 “侯爷若没旁的事儿,民女就先告退了。”见他不说话凤晚宁忙道。 可此时眼前人却开口,“正好有些事儿,几个月前的伤口处有些痛痒,烦劳凤大夫给看看。” 凤晚宁:……痛痒??? 几个月前的伤口,怕不是早都好了罢!!! 凤鹄宁身上还背着从人家库房里借来的孤本,生怕雨给淋坏了,道:“姐,我先回屋了,不然书要淋坏了。”他没带伞,可如今这儿就两把伞,总不能抢了傅远程的伞,便叫莲生撑着伞送自己回家。 把个大姑娘跟男人单独放一起怎么成,若是春桃和王婆子肯定不会。m.23sk. 可莲生年纪小,还不懂这些。再加上以前跟这位住在府邸的探花郎打过交道,觉得他不是什么坏人,“那姑娘,我先送少爷回房,一会儿再来接您。” 凤晚宁只能笑看这莲生,心里却简直能哭出来。 待两人走了之后,门廊处便就只剩下了凤晚宁二人。 好半晌他也不说话,凤晚宁只得出声,“我帮您看看伤口。”管他的,早死早超生罢了。 傅远程道:“凤姑娘开玩笑了,哪有伤口两三个月还不好的?” 凤晚宁:…… “侯爷若是无事的话,那小女便先行告退了。” 傅远程道:“你何必如此见外……”眼看那雨势又大了起来,小小的门廊也挡不住,傅远程高高撑起伞遮住了一小方的天地,垂眸只见眼前人不及他的胸膛,细弱的肩膀更似不堪风吹。 凤晚宁微向后退了一步,“是民女之前不知侯爷的身份,才对您没大没小的,侯爷您莫怪。” 傅远程眉眼冷了下来,想甩了伞就走。 可最终还是立在那儿问她,“我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侯爷说的哪里话?”凤晚宁斟酌道:“民女只怕得罪了您,哪里敢说您得罪这样的话。” “既是这样为何一直要避着我。”傅远程道,问出来之前觉得难出口,问了倒也罢了,若真有什么不趁着她心意的事儿,他一个男人总不好去跟一个女子计较? “侯爷,您身份贵重……民女只是市井小民,不敢……不敢攀附您。”凤晚宁道。 傅远程点头,“原是这样。” 凤晚宁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谁知他再开口,“原本以为你是在乎女儿家的名声,到底和外男来往不好。便就比邻而居,本侯也没好去打扰你。若是攀附……那本侯倒是不在乎这个,日后却是要同姑娘好好进一进这邻居之情。” 凤晚宁登时无比后悔,正想开口找补说自己名声也很要紧。 “听说那日你在黄鹤楼舌战群雄,风姿很是出众?”他又道。 凤晚宁面皮一紧,想起了自己当时撂下的那些话……话都说了,名声都甩地上了,爱名声这个理由哪里去寻? 傅远程扫了她一眼,没戳穿她。 这会儿雨实在是大,狂风也烈了起来,傅远程忙撑起伞在二人身前,可那伞也叫吹的呼啦作响。他看她冻的有些惨白脸有些后悔,何苦在这儿为难个姑娘,“本侯送你回去。” 凤晚宁忙摇头,“不用,不用。” “雨很大,你那丫鬟估计得一会儿。”傅远程皱眉。 凤晚宁道:“民女跑回去就是,这点路我认的清。”只是她刚要动作便被人强势的拉到了伞下,手挨着衣袖扯着她的胳膊便往前走。 凤晚宁紧皱眉头,可到底没敢得罪人,好在莲生送凤鹄宁回了书房很快就来接凤晚宁了。 抬头就看见风雨中一对男女在伞下,男的高大英俊,女的秀气柔美,真似一对儿碧人一般。莲生刚愣了一下,风晚宁听到了脚步,试探道:“莲生,你怎么这么久?” 莲生这才反应过来,忙是撑着伞走到了姑娘身边,“姑娘,快,我没想到这风这么大!”如今撑着伞那雨都能飘进来,她走着身上都快湿透了。 再抬眼瞧一旁那也湿了大半的佳公子,莲生忙是道谢,“多谢您送我家姑娘。” 风晚宁也垂头向他道谢,傅远程看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不必。” 第九十一章 责骂 雨下的太大凤鹄宁怕自己的宝贝书被淋坏了,进屋连忙就摊放开来检查。 谁知这边儿他书才刚摆放好,门便被人给踢开。紧接着他姐浑身的衣裳还没换,湿漉漉进来直接给了他一脚,凤鹄宁没防备哎呦的一声被踹在了地上。 连带着手里的书一起给落了地,这可把他吓得不轻,连忙检查起了书的好坏。 见页面没有损坏才仰头看着他姐,“这是做什么啊?弟弟我又哪儿得罪您了?” 凤晚宁道:“我瞧你才是安生了没几天,骨头就又痒了。我问你,咱们隔壁那邻居是永信候,你怎么从来都没有跟我说?你这半个月来都在他家看书?” 被问到了这儿,凤鹄宁自然是有些心虚气短儿的,揉着被他姐踹疼的腿慢悠悠的爬起来,“我……不是我不想跟你说,是傅大哥说,没必要告诉你。再说跟你说了,我还能去傅大哥家看书吗?” 凤晚宁顿时横眉看着他,“你也知道我不愿意跟他再有联系?怎么他叫你不跟我说你就不跟我说,凤鹄宁,谁才是你亲姐?” 凤鹄宁垂头道:“那傅大哥一个男子,也不能当我姐……” 眼看凤晚宁真要发飙了,他连忙解释,“姐,我也不是故意瞒着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我看傅大哥真不是那种在乎身份地位之人,若是如此当时在咱们别庄,我那般混蛋,他也不会因为记挂着姐姐你的恩情就来教导我读书。” 凤鹄宁跟着傅远程学了那么多的道理,在他心中,这位大渊的永信候,那可是实打实的君子端方。 “那你是说你姐姐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凤晚宁皮笑肉不笑。 凤鹄宁又不是个老虎胆子这会儿怎么敢得罪,忙拨浪鼓似的摇头。 凤晚宁闭上眼睛,等气过了之后长长的顺了口气。 凤鹄宁也怕把他姐得罪坏了,道:“姐姐,你若实在不喜欢,我日后除了借阅书籍,会少去找傅大哥的。” 凤晚宁叱了他眼,这话说的两人像是那暗通款曲的人,自己好似棒打鸳鸯一样。 “倒也不必。”眼下都这样了,若还躲藏着他才叫人怀疑。 如今他既没怀疑自己,索性先这样下去,凤鹄宁若考不中进士也就罢了,考中了就想办法叫他去当一个外放的小官儿,牵扯不到朝堂的事儿……就算牵扯远了,她如今财力也不小,带着弟弟逃亡到边界去也并非不行。 一个不小心凤晚宁便把事情往远了想好多。 凤鹄宁看姐姐这儿似乎是没什么了,才试探道:“那姐,我,我看书了?” 凤晚宁摆摆手,“你看吧……”又叮嘱一句,“夜里早点睡,莫熬坏了眼睛。” 凤鹄宁都乖巧的应了。凤晚宁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早刚吃完火锅那会儿春桃就把水准备好了,毕竟吃那烧热的锅子一身的热气,不洗个热水澡浑身的味儿怎么出去。谁能料想到下午那么好的天儿,晚上月亮也有,突然雨就这么大了。 “姑娘,快,先泡个澡,省的明儿着凉了。”春桃道。 又连忙伺候凤晚宁把那湿漉漉的衣服都给脱下来,自己则拿着那些湿衣去了外头。正好莲生也在,春桃就责备了一句,“你也是的,那会儿天色不好不是叫你带上伞了吗,怎么把姑娘淋成这个样子?” 莲生忙喊着自己无辜,把刚才在对门的事儿都给说了。 春桃一听便觉得这事儿不对,当即把湿衣服往莲生手里一扔,“你这怎么照顾姑娘的,放个姑娘家单独和外男在一起?” 莲生忙是捧着衣服,“春桃,春桃姐……” 春桃已经进了门,这会儿凤晚宁还在水里泡着,听春桃进来了,道:“你衣服那么快就放好了?” 春桃走到一边儿帮着她家姑娘整理湿发,“还说呢,姑娘怎么都不跟我说,咱们家隔壁是那……那侯爷啊?” 凤晚宁道:“我自己且吓了一跳。” 春桃倒是知道姑娘有心避开这侯爷,倒是问了一句,“那姑娘以后怎么办,那侯爷就再咱们隔壁呢?” “他也不定就来找我们啊。” 春桃道:“那可不一定,不然费那事儿住咱们隔壁做什么?姑娘,要我说您得当心,我看他不安好心?” 春桃是觉得那永信候八成是看上他们家姑娘了,可一个侯爷怎能娶一个瞎眼的女子,当个贵妾都难罢????.23sk. 摆明了就是逢场作戏,她春桃才不会叫姑娘受欺负! 凤晚宁却不那么想……他不动声色的住在她隔壁,莫非还是怀疑自己? 那自己前段时间故意和他生分,举动岂不是也惹人怀疑?凤晚宁将自己埋入了水中,又想着今儿他说的,同自己进一进这邻居的情分……只觉得本来就大的脑袋现在更是格外的大! —— 李家医馆 李忠坐在一旁吃着酒,他老婆徐氏正在理柜面上的账,他抬起眼皮儿看了眼,问道,“如何?” 徐氏道:“别看生意是红火,没赚几个银子。” 徐氏咬牙道:“咱真要这么搞下去,可别把那个耶律公子给咱们的银子就这样全都糟蹋了?”真给对面就这样擂台打下去,到最后万一连东山再起的本钱都折了进去怎么办? “怕什么?”李忠现在一点儿都不慌,“连官府的人都得给那耶律公子几分面子……我看他子在北齐,非富即贵。这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和谈,如今他既对如意有几分青睐,咱们李家日后有他庇护,也差不了。” “这次我就舍了本钱和对面儿的斗!我看她怎么斗的过我!”李忠道。 徐氏叹口气,对丈夫非要争这口气的行为很是不解。但她到底是个女人,在家里这种事情上说话向来是没什么分量的。 “对门那玉容粉和我们的既是一个效果,却卖出这样的价格……”李忠摸了摸下巴,“就算那些贵人们有钱,遭人这样的坑骗,总归是受不了的吧?” 很快便有那之前买了玉容粉的,或者从百家药行已经订了货的要退货。 如今柜上的生意已经很差了,若是再退货,那赔的银两更多,怕是这一个月雇伙计的钱都要折走。李忠本以为对门那百家药行死缠着不给退货呢,没想到人一打上门去,凤晚宁便直截了当的给退了钱。 第九十二章退货涨价 “今儿给诸位退了钱,也想再说一件事儿。”凤晚宁道:“这玉容粉我们做了新的改动,日后价格还要上涨半两银子,当然,以前订的自是不收取任何费用。只是以后要买,或者已经退了要重新订的,都是按照新的价格。” “一样的东西你卖的比对面儿贵那么多,如今还要涨价,谁又不是个傻子信你的?”刚才退货单的那人开口。 旁边还有人追补着喊,“要不说这女人家不大气,心眼子儿多呢,看对门的百家药行人家东家心就没这么黑!” 李忠也听见了,摸着自己的胡子一笑,真觉得对面怕不是疯了,这种时候了还要把那价格再往上调? 当下果然又有十几家之前买的了还订了的要过来退,但也有不退的,都是用了之后觉得很不错。 比方说高文倩,她不缺这点儿银子,也就没想退。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无缘无故的涨价,纵然我们之前这些订了的人不用多交钱,可后面的人若想新买,你不是把客人往外给推嘛?” 凤晚宁说:“涨价自然有涨价的道理。” 她新拿出了一盒粉,“你看看,这是我做了改动的。” 高文倩打开那盒子,从前这玉容粉用着好是好,但没什么味道,如今一打开却铺面而来一股子香味儿,不是十分浓郁,但若涂抹在脸上身上,清清淡淡的有些味道才更是高明。 “这里头我加了些香料,也能凝神静气。” “香料!”高文倩道:“怪不得你要涨价。”如今香料的价格可不便宜。 高文倩捧着这盒小小的粉,“也难为你,竟是能把香粉结合到一起。”她又一笑,“不过你说,你现在到底是算开药行的还是卖脂粉的?” 凤晚宁哪里想卖脂粉? 若不是对面的李家药行跟她打这样的价格战她还有好多方子得慢慢来研究,“我卖【保宫丸】对门便卖【送子丸】,我卖【玉容粉】对门就卖【芙蓉粉】,我若再不想些新鲜的主意,真等到我的药行倒了,别说药了,连脂粉都没的卖。” 高文倩听到这儿嘴角的笑容也压了下来,不说旁的,这件事儿李家却是做的不地道。 可到底李如意和她是朋友,她没继续说这事儿,只是道:“可你单这样,好处知道的人也少。我听人说你好久都没有进项了,这样下去还行么?” 凤晚宁道:“你放心吧,很快就有进项了。” 高文倩狐疑看着她,就见她唇角含笑,似乎半点也不担心,便就也点了点头。又想了什么,连忙道:“对了,今儿找你还有急事儿呢,节礼不是要送了吗?我今儿要去一个贵人的府邸,那贵人是京城来的,我就只在通州待过,又怕被人觉得小家子气,你能不能帮我打扮打扮?” 高文倩总觉得眼前的女子纵然打扮随意,那也是浑身说不出来的气韵。 凤晚宁一笑,“自是可以。不过我眼睛看不见,你得跟我口述一下你今儿穿的衣裳,我才能帮你参谋。” 高文倩道,“当然。”又把自己精心挑选好的衣裳拿了出来,边给凤晚宁描述边说自己想要的感觉。 凤晚宁听到最后才察觉道:这高姑娘可不是因为要去见贵客才这样隆重,摆明了这是要会情郎啊! 只不过看破不说破,给她参谋了一件儿衣裳,又道:“这种素色的衣衫边缘嵌些红最能衬人,但首饰上就要精简些,否则会喧宾夺主。你有没有梅花样的簪子,可以戴上去看看?” “有,”高文倩道,又有些纠结,“可这样儿会不会太素了?” 说是这样说,可她还是照着凤晚宁推荐的先把衣裳穿好,末了又收拾了个简单的发饰,最后乌黑的鬓角上只斜斜插了个梅花簪子,素简之余也不至于太单薄。 “对,我就是要这样的感觉!”高文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极是高兴,“晚宁,我能这么叫你吗?你可真是厉害,我只是口述你都能做成这样,你若能看见,我都觉得天底下没人比得过你了?” 高文倩这话一说就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不过凤晚宁也没在意,“许就是看不见呢?当你说这衣裳的时候我脑海中才有凛冽寒梅。” 高文倩彻底放下心来,也对,她若是那种因为眼瞎就自卑敏感的女子,她也不会和她如此合得来。 想到这儿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这个样子,他会不会多看自己几眼呢? 高文倩那一番春心的萌动凤晚宁自是了解,也没想打扰人家会情郎,找了个理由很快就回了家。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又催促着马夫快些,生怕撞上了隔壁的人……自从知道了隔壁是谁,凤晚宁简直是提心吊胆。 “凤姑娘,好巧。” 但就是屋漏偏逢连阴雨。 凤晚宁刚要回府的步子顿了一顿,听着来人的声音,撤出一抹称得上是和善的笑容,“侯爷,晌午好?”她笑容满满看着他,“您午饭吃过了吗?正好今儿家里的厨子杀羊呢,您要不要来试试手撕羊肉?” 她记得之前这人在别庄时,是不吃羊肉的。 果然,就听他开口,“不巧,本侯一会儿有客人到访。” 凤晚宁刚松下一口气,又听他道:“不过想来应该也不费什么功夫。既你邀请了本侯,那我便吩咐下去今儿厨房不用开火了。” 凤晚宁脸上笑容一僵,匆忙又笑了起来,“侯爷光临寒舍,我们姐弟二人自扫塌相迎。” 傅远程道:“好,那提前谢过贵邻,您的款待。” 说完这才大步的离开。 这还倒真像是寒暄的邻居一般了。 凤晚宁听不到脚步声了,这才继续往回走,她想过了,躲躲藏藏的倒不如大大方方,若能解除了怀疑最好,就算是不能……也能谈谈筹码罢? 一时又头疼的很,吩咐春桃道:“叫王婆子去外头买只羊来,今儿吃手撕羊肉。” 第九十三章手撕羊肉 高文倩这边下了轿子,带着一车的东西进了这宅子。 “烦劳通禀一声,我是高知府家的,奉我爹的命,给侯爷来送节礼。”高文倩拿着扇子,学着闺秀作派给面前门房道。 门房一听拿过了帖子,“您稍等一会儿。” 不多时便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了屋子,“高小姐,您里头请。” 这管家本是傅远程族中那一脉的人,从京城一路跟着到这里伺候着。由于他家侯爷年少出众,又生的龙章凤姿,多的是姑娘心仪。虽说在通州这知府小姐算是高门大户,可放在京城里又怎么够看? 何况真正懂礼数识大体的姑娘又怎么会巴巴的跑来男人家中,便是遵从父命也是没道理的。 高文倩可不知自己这刚来便叫心上人的管家在心里头好一通数落,这会儿正满心期待等着见那心上人。 傅远程得了消息说知府要送来节礼,没成想是个姑娘,都没什么心思见了,但人都到了门口,总不能赶出去。 “沏壶茶去。”左右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他另换了一件宽袖的袍子,便来了客厅。 高文倩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听见了脚步声便连忙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便见那廊檐之下英俊无匹的男子着一色青灰色的衣袍正快步过来,他人当真是很高大,廊檐上挂着的灯她需得仰头去看,而他路过时还需略微弯一下身。 只是想到了这一点高文倩的脸就已经红的不成样子,很快傅远程到了,高文倩忙是站了起来,“给侯爷请安。”???.23sk. 傅远程微抬了下手,高文倩才起身,又缓声道:“马上就要换季了,也快到了中秋节,爹爹说侯爷您到底之前在京城久待,一是怕换了季您要水土不服,二是我们通州这边儿本就每个嫉有送节礼的习惯。” “今年的是百家药行备下的药材,除了寻常养护身子的,还有些驱虫的,有助入眠的。” 傅远程本是没什么兴趣的,在听见了百家药行四个字后眸子却是微微的抬了起来,“药材,有什么特殊的?” 高文倩见他总算是与自己搭话了,这才松了口气,忙是仔细的介绍起了东西,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说完,而后才道:“您别看那百家药行的东家是个女东家,可那心思是极为灵敏的……” 傅远程听着高文倩一通夸,本是没当心的,他自是知道那女子心思灵敏,可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拿着茶杯的手突然一顿…… 是啊……她心思那般灵敏,自己来北齐议和,北齐大皇子的死,包括自己肩上的伤口,她会不会猜出些什么? 若真是猜测出什么,凭她的机警也并不奇怪。 傅远程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又落到了眼前少女身上,“劳烦高小姐帮本侯谢过知府大人。” 高文倩刚要起身说话,他又道:“本侯还要赴友人之约,高小姐自便。” 高文倩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片刻后才有些懊恼的垂头,好容易见了一次面,话都没说上几句呢。 这会儿子凤家刚杀了羊,王婆子自己是不会做手撕羊肉的,专门从外头请了个厨子来,自己给大厨打下手。 “姐,今儿怎么做起了羊肉来,你不是不爱吃吗?”凤鹄宁从书房出来,他可记得他姐嫌那玩意腥气大,处理起来又麻烦,若非是真正好手艺的人做,那是一口也不愿意吃的。 凤晚宁道:“今儿请的是酒楼里的大厨,打理得当自是美味的。” 凤鹄宁一听这个更是狐疑了,“不逢年不过节的,姐你怎么从酒楼里叫了人。” 一旁看了过程的莲生道:“刚才回家的时候姑娘和咱们隔壁住的侯爷撞上了,侯爷说要来咱们家吃饭呢!”莲生不懂他们姑娘的心思,但她是开心的,自家和一个侯爷关系好,那还有谁敢欺负他们? 凤鹄宁一听这个也开心,“当真,傅大哥要来?” 凤晚宁只能皮笑肉不笑的给他看。 等那饭菜上了桌,傅远程和铁秦也走后头那门进来了。 凤鹄宁老早门口等着迎人,“傅大哥,您怎么不走前院?” 傅远程道:“你姐姐究竟是女子,我一个外男,不好让旁人看见。” 凤鹄宁一听这个便越发觉得他傅大哥是懂礼数的饱学之士。等二人入了坐饭菜也已经都摆放好了,一旁的婢女送来擦手的帕子,几个接过帕子都擦了手,前菜都端上来之后,一大盆手撕羊肉也被端了上来。 手撕羊肉顾名思义就是拿手上着吃,在京城是见不到这道菜的。 通州却是常见,凤晚宁旁的羊肉不爱吃,唯独这个酒楼里的大厨好手艺,做出的来的羊肉西鲜而不膻。除了用手撕扯这样的动作看上去有些不雅之外,再没旁的坏处。 傅远程目光落在凤晚宁脸上,心中疑窦既生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的退下去。 “说来还未好好的谢过侯爷”凤晚宁举杯,“若非侯爷用心教导,我弟弟不会有今日成就,晚宁心中对侯爷感激涕零。” 又道:“您是我和弟弟的恩人,我们姐弟二人,应该敬您一杯。” 凤鹄宁原是要扒个大腿子先吃,一听他姐这样说连忙放下来,举杯与他姐共敬一杯给傅远程。 凤晚宁又开口,“因您是侯爷,虽说您对我们恩重如山,可总怕外人说我们有攀附之心,纵之前心里对您感恩戴德,晚宁也不好登门道谢,万没想到侯爷如此重情重义,晚宁在这里给侯爷赔罪了。” 说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凤鹄宁也是,喝完了酒后抹了抹嘴,只道:“傅大哥,您也别怪姐姐。其实若非跟着您学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敢信您这样平易近人,我们姐弟二人又没见过什么皇亲国戚,自是不敢高攀,您别怪罪姐姐。” 傅远程手里捏着酒杯,看向眼前姐弟二人。 凤晚宁眸光真诚,仿似真的全然后悔,若非自己对她已经起了怀疑,保不齐真被这小小女子给混了过去。凤鹄宁傅远程却是清楚,原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小子,就算精明不过几个月又能学精明到那里去。 第九十四章刺探 傅远程一口饮下酒水,心里再多事儿,他面上却仍旧是那个波澜不惊的永信候。 凤晚宁眼看他喝下酒水,只当眼下一桩事儿暂时给解决了,心中且放下了一口气。 酒过三巡之后傅远程便告辞了,姐弟二人一起送他到了门廊处。两家比邻而居,可这后门却开个一个门廊,平日里若没下人守着,翻雪就经常翻到对面儿去弄些吃的。 这会儿子凤晚宁正要离开,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呜咽,凤鹄宁也瞧见了,翻雪从对门的院子里往回正走,那尾巴扬的高高的,好似做了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一样。 “鸡,我的鸡!!!” “我的酒槽鸡,我吊了两天,我今儿非宰了你这个狗不成!!!” 便听见了哀嚎之声,一个胖乎乎的大厨自对面跑了出来,那这个大砍刀,非要这偷吃了鸡的狗给自己个交代! “侯,侯爷!”谁知这砍刀刚抬起,却见门廊处他们家侯爷正往回走。 “小人见过侯爷!”厨子噗通一声跪下,又忙把刀扔去了一旁。 凤晚宁一张脸羞的通红欲滴,老早就知道自家的狗子喜欢偷吃,但这叫主家当场抓住也实在是太过尴尬。 好在永信候并没有计较这些,挥挥手叫厨子先退下了,“左右都是邻居,也无伤大雅。” 他垂下身来,还饶有兴致的捏了捏翻雪的耳朵,“说来犬类的鼻子最是灵敏,它小时候本侯曾在凤家别庄住过。兴许似是记住的本侯的味道也不可知。” 傅远程道:“说起来凤姑娘你的鼻子也格外灵敏,本侯记得你说过。” 凤晚宁可记得很清楚,她从未对永信候或是探花郎身份的傅远程说过自己鼻子灵敏……除了在刚来通州时,遇到的那刺客,因怕他直接杀了自己,各种虚与委蛇之下才说了很多。 心中顿时一紧,片刻后才是一笑,“侯爷怎么说这样的话,我竟不知您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傅远程看着她,她眼睛垂着,浓密的睫毛似蝶一般。 当真狡猾。 “姑娘,师傅!!!”却是阿瑶忙慌的跑了过来。 阿瑶寻常时候跟春桃她们一样叫凤晚宁姑娘,有时候急了就会叫师傅。 凤晚宁道:“怎么了?” “快,快去药行!”阿瑶急道:“刚才有个大出血的妇人被对门给抬到了咱们门口,眼看要活不成了。她那家人一直在哭,李管事儿根本也不敢挪动人,才叫我赶紧请姑娘来!” 凤晚宁听这儿也顾不上什么,忙冲着傅远程略行了个礼,道:“路上再跟我细说。” 又大声道:“春桃,快去备马车,咱们去药行。” 傅远程目光远眺,他自也是听到了刚才两人的对话。把个即将要死的妇人抬到了别人家门口,不是诚心给人招揽晦气吗? “咱们去百家药行门口看着。”傅远程吩咐。 铁秦抱拳称是。 路上阿瑶跟凤晚宁交代清楚了状况,原来还是李家医馆的事儿。 “简直是不做人!那人吃的是他们家的药出的事儿,眼看着人活不成了,就往咱们家药行门口一扔,摆明了要把晦气扔给咱们家!”阿瑶愤愤不平。 凤晚宁听的直皱眉,一时心里却又有些后悔。 她是知道对门那药有问题的,可那时想的顶多的是吃的久了叫人肠胃不适……若那妇人真吃出什么好歹来,自己早知有问题却为了私仇不提醒,更是自己之过。 凤晚宁心中一时纠结,马车也在路上赶的飞快。 天色本来也不早了,吃罢饭的时候夕阳已经沉落下来,这会儿子等到了药行,早已是星月漫天。 李家医馆和百家药行中间那空地上围了不少的人,凤晚宁老远走过来时便闻到了大片的血腥味道。 她连忙往下走,周围春桃等人忙是稍微护着些,等到了跟前凤晚宁便听见了男人的哭泣声和妇人哀嚎的声音,凤晚宁大声道:“你们且让一让,我是大夫!” 加上春桃等人开道,凤晚宁好容易走到了中间。 “凤,凤大夫……”那妇人哭着抓着她的手,“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凤晚宁单手给她把脉,眉沉的厉害,气血两虚,又一摸胎位,已经不正了,别说孩子能不能保得住,就是大人都不一定能保的住。 凤晚宁道:“你这肚子问题该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怎么之前没有来看?” 那妇人疼的说不出话来,妇人丈夫在一旁道:“我们平常吃的都是百家药行的【保宫丸】,最近眼看要和谈了,想省着点银子用,对门的【送子丸】便宜,就去买了对面的,那李家人说药效一点也不差的,谁知道我娘子刚吃了没几天就见了红!” 那丈夫越说越气愤,“起头那李大夫还给我娘子看,可今儿却说孩子保不住了,明明就是他们李家药的问题,现在却不肯救治我娘子!”这会儿那妇人又哀嚎的喊起了疼,那丈夫噗通一声跪在凤晚宁跟前,“凤大夫,求您救救我娘子罢!” 凤晚宁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先把人扶进去,孩子马上要生了。” 李如意这会儿在门口扒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纵然害怕还是高声开口,“凤大夫,她失血太多了,你又何必给自己招揽这样的事儿呢?” 李忠忙是拉住了女儿,把个死人晦气推给对面有什么不好? 人若是死了,他们的药更是没什么问题了! 凤晚宁听到了扭头,只道了一句,“你说了这话,就不配再做一个大夫了。” 又招呼药行的人,忙是把人给抬进了药行里头。 “她确实失的血太多了,孩子胎位还不正,若此时还不能顺利生产必定母子具亡。”凤晚宁道。 “可她胎位不正怎么生产啊?”阿瑶急道:“这种情况下哪个产婆敢来?” “我来,你去拿剪刀和针线过来。”凤晚宁垂头,这会儿子除了剖腹产,也没别的办法了。她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她做破腹产没有问题,可在这样一个没有手术台,没有助手,甚至眼睛都失明的情况下,却是难上加难。 这里懂医理的除了自己就是阿瑶,凤晚宁本是叫阿瑶来上,自己在旁提醒。 可谁知肚子还没破开,这丫头已经撑不住去外面呕吐了。 第九十五章我来帮你 这会儿自然没人敢上,好容易从外面请来的产婆也死活不上前去。 那妇人丈夫在外面都快急疯了,凤晚宁亦是,原本红润的唇瓣都被她抿的有些干。 傅远程本是在最外头看……可也不知是哪儿戳动了永信侯向来冷硬的心肠软了下来,挑下轿帘走了出来。 “我略懂些医理,不如我来帮你。”有人淡漠开口。 凤晚宁听出了他的声音,“侯……” 傅远程道:“我略通医理,从前行军打仗之时,也有那军妇嫌路途遥远破腹部取子的。我来当你的手。” 事急从权,凤晚宁没多考虑便点了头,又问那妇人丈夫,“我眼睛看不见,得由这位先生代劳,您可愿意?” 毕竟破腹,自然肚子上少不得得露出来,不过通州地处边关,民风也比京城开放许多,加上这会儿妻子这么难丈夫没考虑多久便同意了。 傅远程洗干净了手,拿起剪刀听凤晚宁说在哪里破开。凤晚宁身边的小丫鬟连鸡都没杀过,哪里见过这般血腥场景,各个离的老远,凤晚宁一边给傅远程指导,一边摸索动手写着药方。 傅远程的手拿刀自然是精细,可做这样的活未免也额头上出了好一层的薄汗,那层肚皮切开了,产妇喝了那麻沸散晕死过去自然一点儿也感受不到疼痛。可腹中还被羊水裹着的孩子一闻到那新鲜的空气,却是哇哇的哭了起来。 “当心孩子着凉!” 到这会儿孩子都生出来了,产婆当然也不怕,见傅远程不知接下来如何,她上前把孩子脐带剪短,找了个干净的布擦了擦,“恭喜恭喜,是个小公子!” 那原本昏死的妇人略微睁开了眼儿,很快又睡了下去。 破开的肚皮自然是要缝合起来,可这样拿绣花针的活傅远程却是做不到了。凤晚宁只得自己上前穿针引线,傅远程在她耳多旁边,极为精细的告诉她哪一寸在哪个位置,小半炷香的时间,也总算是缝合好了。 等一切事情处理完毕,两人都是满头的大汗。 “这孩子哭的声音大,应该是健康的。”傅远程笑着看那襁褓里的孩子。 凤晚宁道:“那他也得多谢侯爷,若不是侯爷,就没他今日了。” 傅远程道:“怎就把功劳给推到我这里了?”伸出手逗了逗还在襁褓里的娃娃,傅远程道:“这事儿本没你关系的,但若你真没救活这孩子,你就不怕给自己找上麻烦。” 到底救了个人心情也好,“那侯爷为什么帮我?”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傅远程忍不住笑,但却还是回答了她的话,“我是朝廷命官,他是我朝的百姓,日后或是出将或是入仕,或是做个无名的贩夫走卒,总归是在我大渊国土之内。” 他帮的也不是凤晚宁,傅远程看着这孩子,出生的这般艰难,可他却还是活了下来。 薪火相传,靠的就是这些眼神通透的孩子。 “本侯还有旁的事情,就先走了。”不过永信候这一番家国天下的心思也实在没生出来多久,实在是这一身的血腥和粘腻都叫略有洁癖的他忍受不了。 凤晚宁略微点头,送他离开。 很快又把孩子抱去给了外面焦急的丈夫,那丈夫看到了襁褓里头的孩子,激动的一阵儿猛哭,又问了他妻子,凤晚宁也说了,“你放心吧,后面月子好好养着就是。” 那丈夫这才放下了心,罢了又一抹眼泪,“烦劳您替我照看一下孩子。” 他把孩子塞给了药行的一个伙计,然后也不知从哪儿摸来了一根儿大棒,直接就冲着对门的李家医馆砸了过去。 “忒!你这黑心烂肺,害人命的医馆!” “大家来瞧啊,看啊,我娘子就是吃了这家的什么送子丸才大出血的!什么送子丸,我看是要命丸!!!”那人说着砸着李家医馆的门,还道:“出了事儿就把我家娘子往外面抬,看也不看!” “我呸,什么小李神医!就是个庸医!” 这年头本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是这样的事儿。这李家的送子丸明里暗里都说着和百家药行的【保宫丸】是一样的,打着这样的名头宣传,可货不对板也就罢了,这差点儿是害出了人命啊! 好些人站在门口,出了这样的事儿了,若李家医馆不给个解释,他们的名声日后自是要大打折扣。 李如意不顾人阻拦推开门就出来,“我研制的方子没有任何问题!” 她道:“若说我的有问题,难不成对门百家药行的也有问题吗?” “我材料与百家药行的一模一样,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 “既说是吃了我们李家的药出了问题,怎么不说是百家药行的药?” “人都知道一分钱一分货,何况是药呢?”凤晚宁道:“李如意,你是个大夫,用料一样,难道不知那药材多一分半分的,都会更改药性吗?人都不是傻子,你家的药仿制我家的,可终究画皮画虎难画骨,我话给你放在这里,莫要为了眼前小利,再牵扯出更大的事情来。” 李如意只觉得这番话像兜头的一盆凉水浇在了她的身上,直叫她所有的狼狈都现了形。 “我没有……”李如意喃喃开口。 可周围百姓哪里会再听她的,“就是卖假药,就是害人的!” “对,卖假药,害人的!” “打她!!” 那鸡蛋烂菜叶子眼看就要打上去了,徐氏从门口飞快的把女儿给拉了进来,这才止住了外头的民愤。 李如意呆愣愣的听着耳旁的骂声:曾几何时,这些百姓见了她时,也会尊敬的叫她一声小李神医。 都是凤晚宁! 全都是凤晚宁! 自打这个女人出现在她周围之后,她周遭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 李如意把自己一切的变故都怪罪到了凤晚宁头上,然而变故依旧没有停止。她在通州出名之后,更多的是入府给官员的女眷看病,这晚的事情包括李家医馆售卖的假药早传的甚嚣尘上。 李如意神医的名声不在,而凤晚宁从鬼门关里救了几乎要殒命母子二人,一跃就成了通州后宅妇人们争相邀请的医女。23sk.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过鬼门关,谁又不想多一重保障呢? 第九十六章 芙蓉粉 李家医馆出了那样的事情,好几日下来不敢开张。 不过做生意的都有积攒的药材,总不能十天半月的都关着门,到第五日的时候,医馆的门也总算是打开了。 可门刚打开那找事儿的就已经过来了。 “你们家这芙蓉粉怎么回事儿?” “我脸上出了这么多的红疹,这芙蓉粉一两银子,不仅没有将我变百不不说还弄的我这么多红疹,我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你们叫我怎么办!”那领头的女子说着竟是忍不住要哭出来,她和她的闺中好友一起成亲,好容易到了这天女儿家手里才终于有了银子给自己买些四方的好东西。 那【玉容粉】本是她和好友一起看中要买的,把肌肤养的白嫩一些,嫁人的时候容光焕发,哪个新娘子不这样想? 她好友买了【玉容粉】,她本是也要买的,可谁知这李家医馆推出了和【玉容粉】一般效果的【芙蓉粉】来,价格上还要便宜一半儿? 若能节省下一两银子,这日后成了亲嫁人就都是自己个儿的花销,一样的效果她自然选了便宜的。相反她好友觉得这百家药行的东家这些日子来名声不错,又觉得一分一分货,这样效果的脂粉若真单是一两银子,反而不敢买了。 总而言之……她现在成了丑无颜。 而好友如今肌肤白嫩,容光焕发,不对比还好,一对比这女子心中就更气,“你们给我出来,我好好的婚事都要被你们搅合,我就问问你们怎么还我!!!” 也有那女子脸上受了上出了红疹的,但一两银子的【芙蓉粉】也不算便宜,她们不都是天天用,除了即将要成婚的这女子日日在用,她的情况自是尤为严重。 “是啊,快出来,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本来要开门的李家医馆伙计一看这情况,登时又把大门给合上了。 这门死活都敲不开,都是一些女儿家也闹腾不开,那领头的女子呜呜哭着,“我要是嫁人这个鬼样子,我还活什么啊!” 旁边她好友倒是劝了一句,“我那日就跟你说了,叫你跟我一起买百家药行的,哎……”又想到什么,“百家药行的女东家厉害呢,不然找她看看?” 那女子哭哭啼啼道:“只听说她给人治生孩子厉害,没听说她治脸厉害。” “姑娘放心,如果你脸上单纯出些红疹,我想我应该还是有办法的。 众人都朝着发声地看过去,只瞧见一抹藕荷色的丽影,只觉来人容颜秀美,肌肤更是清透如水一样。 那女子愣了一下,开口道:“你是百家药行的凤东家?” 凤晚宁轻笑,然后道:“姑娘,你先别急,我看看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 把女子愣了一下,伸手在她眼前一晃,她记得这百家药行的女东家不是个瞎子吗? 凤晚宁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望闻问切,也不一定非是要拿眼睛看。”她先给她切了脉,确定不是什么大问题之后才道,“请随我进屋。” 那女子摸了自己的脸,咬牙进去了。 这会儿旁边自也是跟了些看热闹的,一行人进了内堂之后,凤晚宁写了方子要给煎药,那些人不看方子,就要看凤晚宁怎么治脸。 “去熬药。”方子写好了之后,凤晚宁给了阿瑶。 阿瑶点头,凤晚宁又叫春桃从柜台上取了瓶【玉容粉】。 “姑娘,您先洗把脸,我再给您上药。” 那女子摸了摸自己已经溃烂的脸颊,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治了。任由春桃给自己清洗了面庞,不过好在春桃动作轻,洗到伤口的时候也并不疼,女子还再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直到她看到了,她们要给自己上的药,居然是那【玉容粉】! “我脸都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能再上脂粉呢?!”女子忙是拒绝。 凤晚宁听到这里,在柜台上打包药的动作也停了一下,安抚道:“姑娘放心,我们这里是药行,哪能无缘无故的给您施什么脂粉?若把您脸治的烂上加烂,不是砸我们自己的招牌吗?” “【玉容粉】虽有脂粉的效果,可从来就不单是脂粉的,您上了就知效果。” 那女子咬牙,反正再烂又能怎样? 干脆仰着脸任由春桃给自己上了。 药物贴合在脸上微微有些炽疼感,但也就是一瞬,过后竟也轻轻凉的,十分舒服。女子自是不在抗拒,而周围女子看着【玉容粉】上脸之后也顿时惊了,“虽然不能完全盖住那些红疹,可用了之后比方才看上去好多了!” 那女子狐疑道:“真这么好?” 她看着自己的好友,好友道:“若这样是还不错,你成亲时还可以遮挡遮挡。” 药行的大厅内这会儿可围了不少女子,她们手里是拿着芙蓉粉的,这么一对比……芙蓉粉虽然也细腻,却压根没玉容粉这样好的效果。 那女子用手贴着脸,狐疑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脸不怎么疼了。” 这会儿药也煎好了,凤晚宁叫莲生给人端了过去,道:“我家是开药行的,怎么会单卖脂粉。这【玉容粉】里加了不少药材,其中我提淬过的芦荟,本就对脸上的伤有镇定效果,平日敷着对肌肤也是极好的。”m.23sk. 那女子听的点头,等莲生端过来药,吹凉之后便一口就喝下了。 “凤大夫,那我这脸成婚前还能好吗?”女子着急问道,“我八日之后就要成婚了。” 凤晚宁道:“你的伤口并不算重,只是表皮破损,七八日问题应该不大。就算是也不过是一些浅淡的痕迹,到时候用脂粉能挡住的。” 话说完了,那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明显感觉没那疼忍的感觉了。 “翠翠,我觉得你的红肿消了很多!”好友道。 女子忙是摸着自己的脸,她自己也觉得舒服多了,“真的吗?”周围女子也忙是七嘴八舌道,“真的真的,见效当真是快。” 阿瑶便道:“那是自然,我们这药价贵是有道理的,一分钱一分货,我们百家药行又不是什么黑心商家,普通脂粉哪会卖这个价格。” 凤晚宁道:“好了,别吹嘘了,快打包药。” 第九十七章谈心 一大伙子人寻茬儿来了,李家医馆闭门不出,茬儿虽然没寻到。 可好歹找好了治脸的方子。 又问起了凤晚宁,“凤大夫,劳烦您帮忙看看,她们家这脂粉到底有没有问题?怎么我们就烂了脸?”若是真有问题,她们必是得把这李家医馆告上官府去。 凤晚宁拿过那些女子手中的脂粉闻了闻,摇头,“这芙蓉粉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啊?”那带头的女子吃惊道,“没问题我脸会成这个样子?” 就算是她自己的问题,可还有好些个小姐妹脸上也出了红疹了。 确实不怎么是脂粉的问题,这年头的胭脂水粉,多多少少铅含量都超标。就是现代粉底隔离天天涂在脸上也不卸脸上也得闷痘。 李家医馆模仿不到她的精髓,只找来了细腻的胭脂水粉里头也加上了呵护肌肤的药材,当是药粉买了。这些个姑娘信以为真用来保养皮肤,天天用也不洗了,一层堵着一层哪能不出问题。 凤晚宁解释了,可这些女子一听更是来气,“还不就是坑蒙拐骗,这李家医馆能耐,不就是有些权势仗着我们普通人不敢拿她们怎么样吗!“ 凤晚宁垂着眉眼,倒是没说什么话。 有人想忍气吞声,可总有那有本事的。 当天晚上李家医馆的铺子就被人烧了,连同药材都烧了一大截。若非是半夜李家医馆的伙计起夜,恐怕都得出上几条人命。 次日清晨,在通州开了十几年的李家医馆已经荡然无存,只留下了一地的废墟和药材残渣。伴随着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怒骂之声。 凤晚宁也听到了,很快又把窗户放了下来。 这会儿刘炳也垂头走了进来,看了眼四周之后从手里摸出卷东西,“姑娘,拿到了。” 凤晚宁点头,“有人注意到你吗?” 刘炳摇头,“您放心吧,如今那李家医馆人人喊打,谁注意到我。”刘炳又自信道:“我同县衙那几个人交情也好,这件事儿就算是李家报官,也绝查不出来那对夫妻。” 凤晚宁垂头,“好,你下去吧。” 刘炳垂头,这才退了下去。 所谓一报还一报,当年李家人趁着宁家危机,盗走了宁家的方子,一把火把宁家的产业付之一炬。 而到底她也没做什么,李家医馆自己得罪了人,差点儿害的人家妻子俱损,岂能不报仇? 她是设了套子给她们钻,从【保宫丸】到【玉容粉】都是,可若不是人心不足,怎会有这样的后果。 凤晚宁把属于宁家的东西收了起来,以后那李家再怎么样,也都跟自己无关了。 —— 一场大火毁了李家大半,但比起大火,医馆的名声毁了,连带着小李神医这个名头也全都没了。 李如意今年年底本是要被叔父举荐入宫的,这会儿她茫茫然,连书本都看不进去。 屋内因为财物的损失,她娘徐氏和她爹争吵个不停。 “我早都说了,不要赔本做买卖不要赔本做买卖?你非要全部都搭进去和对面作对,好啊,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这里哪有你女人家说话的份儿?”李忠直接骂道。 家里的银子都叫男人给败光了,这会儿徐氏可不给李忠留什么面子,两人吵闹着竟就厮打了起来。 李如意听的烦心,也实在是怨怪父母,若不是他们总逼自己制药,模仿凤晚宁,自己又怎会到现在地步? 也不管两人还在争吵打架,直接掀开帘子就离开了家。 她之前醉心医术,在通州实在是没什么朋友。最近出这样的事儿又把从前认识的大家闺秀好些都给得罪了,唯一能投奔的也就只有高文倩了。 “你糊涂啊,怎能做这样的事儿?”高文倩对好友前些日子的行为也是不解的厉害,可如今她通红着眼睛找上门来,却也不能就这样忍心继续责骂。 李如意哭的梨花带雨,“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文倩,你信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凤姑娘的。可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到了这般地步,我家的医馆被她闹的要开不下去,我爹娘整日里说我,我没有办法……” 高文倩安慰道:“我知道的,如意,这都不是你的错。” 两人好多年的交情,高文倩知道李如意不算什么坏人,她从前在通州小有名气也并非是浪得虚名。早前她也是李家医馆门口同凤晚宁一样一个个给穷苦的百姓瞧病,到真正有了名气的时候才进了通州官府人家的后院。 “从头再来罢,如意。”高文倩安慰,“你有一身医术,真本事怕什么呢?” 李如意却是哭道:“从头再来,我哪里还有机会?我的名声已经毁干净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如凤晚宁,都觉得我不如她……”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她认真的钻研,可却不如一个内宅里的大小姐? 凤晚宁又比她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她名字中那个宁字? 就因为她是宁家的人,所以宁家什么好东西都愿意教给她,而自己纵然天赋斐然,也不过是外人罢了。 她总想着跟凤晚宁比……可实际上呢,高文倩想着自己和凤晚宁见了那么多回,偶尔提起李如意也都是自己。 一个执意总要说另一个,一个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可到了这个时候高文倩也没必要去戳好友的心窝子,只道:“你心情不好我知道,只是总这么钻牛角尖也不好……对了,过几日是通州大宴,你同我一起去,散散心好不好?” 李如意点了点头。 —— 通州大宴是永信侯与北齐的二皇子商议和谈之事,这场宴自是举通州之力办的,算的上是通州少有的盛会了。 百姓们虽然不能进去一观,可绕在宴台周围,也偶尔能听到里头传来的丝竹舞动之声。 李如意窝在房中,听着丝丝动人的乐声,这些日子心里的郁气也稍微减了几分。 “李姑娘。”就在这时候丫鬟把门推开,拿过来了一套崭新的衣物,“这会儿前面有表演呢,我们姑娘叫我一会儿带您去看。” 李如意问道:“文倩呢?” “姑娘在门口帮着夫人迎接贵客呢。”李如意点了点头,又道:“你不用带我了,我知道路怎么走。”那么重的丝竹声也不是听不见,“你去忙你的罢。” 丫鬟也不纠结,毕竟今儿确实忙,“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姑娘从后门那里走,奴婢已经跟人打好招呼了,不会拦着姑娘的。” 李如意点头。 第九十八章一见钟情 李如意收整好之后便就往宴会上赶了。 通州大宴上但凡是通州说的上的人物都到了场,为衬这样的场合各个都是衣香鬓影的,场内也是布满了红灯,既热闹又不显得俗气。 李如意看着眼前这样的场景,心中的郁闷也算是舒缓了几分。 她目光浏览着场上的美景,却没注意脚下,往前走的时候险些撞了人,李如意忙是道歉,那人也没在乎,虚虚扶一把很快就走了,“赶紧些,侯爷已经在等了。” 李如意听着他们的讨论,“侯爷……” 她正想着呢,隐约有鼓声传了出来,原本的丝竹之乐换了个调,不过同样好听,还带着些慷慨激昂的味道。李如意仰头,正想看四处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此刻如水夜色,却有一行人正快步往前走。 李如意的目光原是随意的,可等看到了最前面的人之后就挪不开了。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男子啊? 李如意是没见过的,他穿的一身藏青色衣袍,广袖随着大步走动隆起翻飞,眉眼更似是天人一般,皎皎明月不过如此了。 李如意一时看的呆了。 “还没来么?”她远远的听那男子开口,声如掷玉。 “侯爷恕罪,属下已经催过二皇子了,可他——”那人不好意思开口,他去的时候那二皇子床上滚着好几个女子。 傅远程哪能听不出来,甩袖便道:“若再不来就把刀架他脖子上,本侯看他是要命还是要享乐。” 再后面说些什么李如意没听到,只是目光不由随着那方向看去。 “如意!如意!” 等再醒过神来,却是高文倩在自己眼前不停的晃动着双手。 见她总算回应了自己,李如意道:“我叫了你好半天,你想什么呢?” 李如意脑海中猛的浮现出一张脸来,紧接着心就像是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一样,这是她活了这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仅前几日的郁闷一扫而空,连带着心里都有种莫名的雀跃。 她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她往前面走,不着痕迹的提了起来,“今天听说永信候也会到场,来咱们通州的,就这一个侯爷吗?” 高文倩笑道:“侯爷还有算个儿的啊?这样的贵胄,京城都挑不出几个呢,我听爹爹说如果和谈顺利的话,侯爷可能明年年初就要回京了。” 想到这里高文倩心中也略有些遗憾,但知道自己同那样的大人物也终归就这一点儿见面的缘分,那遗憾也并不深刻。3sk. 李如意垂着头,心中也有些失落,高文倩拉着她的手朝前面走,却在这时一队人马再次上前,周遭人被来往的侍卫给堵在一边,高文倩忙带着她进了人群。 李如意看着那方向,略微瞪大了眸子,是耶律公子,他也在? 倒也不奇怪,他本就是北齐人。 高文倩见她看那个方向,道:“那也是北齐的三皇子,耶律齐,一会儿他便要跟永信候和谈。” 北齐三皇子?帮自己的人竟是北齐的三皇子? 李如意愣住了。 —— 凤晚宁同样也来了这次宴会,这次宴会除了北齐和大渊的官员之外,互通的还有两地的百姓与商户。 凤晚宁便是想去北齐人的集市上看看,有什么新鲜的玩意或者大渊境内没有的药材她能淘上一淘。 但可惜一晚上并没有什么收获。 “这里头人挤人的,既没有姑娘你要的东西,咱们就先回罢。”春桃道。 凤晚宁点头,正要上马车呢。 谁知马车却突然被人撞一下,紧接着十几个人就围了过来。王婆子一看着情况连忙把凤晚宁给护在身后,拿着个铁棍挡着几个小的,“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做什么?这如今可还是通州大宴,这会儿子闹事,你们不想要命了!” 王婆子在前面厉声呵斥,这会儿子人群后头却走出来一个脸儿通红的男人,再看他步履踉跄的样子,不难发现是酒喝多了,“不要命了?” 他开口,“知府是我爹,我闹事儿怎么了,我闹翻了天都没事儿!” 来人就是刚被他爹放出门的高文远。 好容易出了门高文远自从同那撒了欢的野狗一样,今儿酒都不知道喝了多少。 人早都不清醒了。 这会儿被人从酒楼里扶着出来,连头顶上的月亮都能指着叫太阳。 他正迷蒙着,可谁料一抬眼就瞧见了一个朝思暮想的人儿,本就喝昏了头的脑子这下彻底是卒了。 这酒腥味儿浓郁,凤晚宁也闻得见。 知道那高文远估计是不清醒,否则这样的场合怎么敢纠缠自己,可这会儿跟个酒鬼说什么都没用,凤晚宁道:“王妈妈,别跟他正面起冲突,叫车夫看准了时机驾着马车走。”这样的场合下闹起事儿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 王婆子点头,当即铁棒一挥把众人拦在外头,又连忙扶着凤晚宁上了马车。 车夫见状又抽了一鞭子,准备驾马。 可这里本来就是闹市,加上高文远那些人又打又闹的,马儿叫人抽了一鞭后反而惊了,撩起蹶子就跑。那车夫一看连忙控马,可半天也拉不住这横冲直撞的烈马,直接冲入了人群当中一个炸锅边儿上。 那炸锅里头装了满满的油,摊主一见这情况吓得直接后退跑了。 受惊的马却不为所动,依旧往前跑。 春桃和莲生吓得连连尖叫。 凤晚宁也感受到了眼前热烫的感觉,只是她看不见,眼前的一片漆黑并着小姑娘害怕的尖叫声叫她也忍不住攥紧了手心。 却在这时马被人猛地勒停了下来,可由于惯性整个车厢前倾,凤晚宁和两个婢女一起跌了下来。两个婢女能看见倒还好,凤晚宁到底看不见,刚摸索着要起来,那马挣脱了束缚便冲着她猛扬起了蹄子。 “姑娘!”春桃吓的惊叫。 好在凤晚宁并没有受伤,刚才勒住马那人上前砍断了马腿。 如今他脸上迸溅满了鲜血,春桃愣了一下,才认出来人,“侯,侯爷……” 高知府也是听到这儿闹出了事儿,匆忙赶来时,看到了刚砍下马腿的永信候……还有骂骂咧咧,喝醉了酒的儿子。 再一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高知府气的几欲昏死过去! 第九十九章惩罚 高知府猛地将一杯冷茶甩在儿子的脸上,瓷片碎落在地上发出声音。 高文远也仿佛终于酒醒,颤抖的道:“爹,您救儿子,救救儿子啊!” “我怎么救你!我救你的还不够多!”如果不是自己亲生的高知府恨不得直接打死眼前这不争气的。 可就因为是自己亲生的,还是个独苗,他闭上眼睛,好半天之后,“今日这样的场合,你就是欺辱个普通女子,你爹我都难保你,何况还是她——” “上一次的排头你还没吃够?” 高文远哭着道:“我真是喝酒了爹,我喝醉了,如果我清醒我肯定不会找她麻烦的。” “晚了。”高知府摸着顿疼的额头,“我给驻军那边儿写封信,你且去那边躲躲吧。” 高文远一听这个,“我不去!我去了驻军那里还能活吗?!”北齐和大渊交接的地方,常有战乱发生,若真出了事情他保准第一个死! “你要是留在这儿我怕连我都保不住你!” 高知府怒道。 又缓了缓自己的语气,“这件事儿若不惩罚你,侯爷那儿没法交代。如今叫你去驻军那边儿,也是躲一躲,等往后我再想办法弄你回来。”说是惩罚,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想来那边儿的人也不敢真要他去做那种危险的事儿。 而自己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永信候也应该会给自己这个面子。23sk. 父母之爱子,为其计深远。 高知府觉得自己为了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也算是筹谋良多了,可高文远不觉得,坐在原地只是嚎啕大哭,让他去驻军,他爹这是大义灭亲,逼他去死! —— 高文远多难受凤晚宁是不知道。 不过现在她倒是挺难受的,眼下她是当真欠了眼前人一命了。 “这烫伤也非同小可,手上嫩的部分若是烫伤了,会起泡的。” 傅远程刚才斩落马腿,附近正好就是个油锅,虽说油锅没翻,可那滚烫的热油倒是有好些迸溅出来。唯一庆幸的是永信候这张脸完好无损,不然可不知要让多少大渊的女儿梦里落泪了。 “起泡了又怎么样?”傅远程道。 凤晚宁,“若处理不好会留疤。” 傅远程一笑,“男人又不似你们姑娘家,留个疤也没什么。” 他如此凤晚宁心中也未免更愧疚了,这会儿烫伤膏还未送来,她问了一句,“侯爷今日不应该在忙和谈的事情么,怎会到集市内?” 傅远程垂着眸,“北齐的三皇子睡过了,来迟了。” 凤晚宁听到这儿就没有再说,北齐兵力强盛,而大渊重文轻武,明明是泱泱大国却在武力伤不如对面,处处叫人压了一头。 这会儿烫伤膏知府着人送来了,又道那北齐三皇子人来了,为表歉意和谈的文书他都签了,就等着傅远程过去了。 傅远程垂眸看不出喜怒,“帮本侯上药。” 凤晚宁点头,垂手便细细的给他处理掌心的伤口。 她自是瞧不见,那椅子上位高权重的男人是如今不错目的看着她,却在这时外头好像突然有人影闪过。 傅远程蓦的抬头,凤晚宁愣了一下,道:“怎么了?” 傅远程瞧见门外似乎藏了一抹粉色的身影,想来是丫鬟,不想打扰此刻清净,便道:“无事。” 凤晚宁倒也没多想,继续给人上药,然后包扎,又细细叮嘱了一句,“侯爷记着,前一两日莫要沾水。”傅远程口中应着,手里却故意将那纱布往外勾缠了一下,嘴里顿时又嘶的一声,凤晚宁一顿,“怎么了?” “无事。” 她这怎么信,手顿时摸索着去抓他的手,一下就摸到了他的掌心。男人的掌心烫热,温度惊人,凤晚宁却瞧不见,只细细摸索着,“绷带好像没缠好,侯爷,我到底眼睛不好,我帮您去寻个侍女,重新给您包扎。” 傅远程道:“本候不用生人。” 这番话说是霸道,怎么还有些小孩儿的任性。 凤晚宁心中好笑,却是也帮这位又重新包裹起了掌心的伤,这回她教刚才又细心了很多,本就看不见的人动作自是要比寻常人慢一点儿的。就着这样的幽幽烛火,傅远程一时又忍不住看着她的侧脸。 直到鼻子快挨她时,才发现自己是屏息的。 又失了分寸。 “一会儿跟本候一起回府?”左右两家就在附近。 凤晚宁婉拒了,“牢侯爷挂心,只是明日药行且有的忙,耽误不了时间。”傅远程一会儿要和谈,宴会上觥筹交错,不知要何时。 没强求她。 “这些日子,你的生意最好收一收。”傅远程道。 凤晚宁最是敏锐,“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和谈在即,让她把生意收一收。 傅远程就算对眼前这女子有什么意思,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告诉她,只道:“那北齐三皇子是个人面兽心的色中饿鬼,你最好躲着他些。” 凤晚宁见不得他岔开话题,“侯爷这是夸小女姿色尚可么?” 傅远程被她突的噎住,也得亏她看不见,否则这会儿他脸上窘迫的表情就藏不住了。只好着人送她离府。 而此刻门口那道粉色的身影才显现出身形来,正是今儿也来参加通州大宴的李如意。 她手中拿了一个瓷白的瓶子,这是上好的烫伤膏。得知永信候受伤她便急忙回了家,匆忙从家中拿了药来,路上跑的急还险些跌了一跤,可万没有想到看到的竟是这样的场景。 那样神仙般的男人,看凤晚宁时,竟流露出那般神色。 李如意心中只觉得揪疼的,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一时晕晕乎乎走到了一处井旁,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等再起身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黑暗,险些要栽到井里去。 “李姑娘!”却在这时一双大手扶上了她。 李如意睁开眼睛,便见那耶律公子正关切的看着自己,“你怎么了,我远远叫了你几句都没有回复?” 李如意心里的委屈在被人安慰这一刻,轰然全部都倒了出来,竟是一个拥抱扑进了眼前人的怀里。 “耶律公子……我好难过……”她真的好难过,只觉得心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 美人再怀,耶律齐又岂能推开。 他依旧是那副翩翩公子的作派,“前方有个酒楼,你若心情不好,我陪你去那儿坐坐?” 李如意抽抽嗒嗒的点了点头。 耶律齐冲着身后仆人使了个眼色,其余人也都了然……他们王子,这是要提前收网了。 也是,才子佳人夜话这么久了,这李家的姑娘只拿钱还要跟王子当朋友,天底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情! 第一百章 失身 “啊啊啊啊!!” 酒醉之后,李如意几乎是崩溃的看着自己赤裸的身躯,以及一旁满脸餍足的耶律公子! 身体上的疼痛和两人如今的模样,她怎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崩溃之下李如意想死的心都有了,披上衣服就要往门外跑去。 耶律齐这会儿刚把人吃到嘴里,才得新鲜,哪里舍得人就这么死了,连忙是拥在了怀里好一通安慰,又道:“我虽是北齐人,可我是北齐的王子,并不是什么商人,你嫁给我之后就是北齐的王妃,这不好吗?” 冷静之后李如意寻死觅活的想法也就淡了,再加上她心里莫名有种想法,成了王妃,她就压凤晚宁一头了。 终于也是不再闹着要死了。 —— 和谈书签好了,这仗打不了,凤晚宁自是急忙铺排起了自己的生意。 可这会儿对门那李家医馆却突然又热闹了起来,吹吹打打个不停。 “是那李如意要嫁人了!”春桃早就去外面探听出了消息。 “嫁人?”凤晚宁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要嫁人了?”李如意一门心思钻研医术,今年年末不是还要去京城吗? 春桃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姑娘你知不知道李如意要嫁谁?” 凤晚宁道:“再卖关子打你。” “是北齐的三王子耶律齐!”春桃道:“姑娘,你没想到吧,我听了都大吃一惊!” 如今北齐和大渊和谈书都签了,眼下李如意嫁给北齐的王子做王妃,自是水涨船高的事儿。春桃道:“这李家医馆眼看就倒了,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厉害,以后那三王子会不会帮着她来对付咱们家?” 凤晚宁拧着自己的眉心,刘炳这些日子可没闲着,三教九流里头最容易打听出消息。 那北齐三王子可不是什么好人,摆的是翩翩公子的作态,可如今这通州内外,他预定下的王妃,怕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罢? …… 正想着呢,却突然听到了声音。 “凤姑娘,我能进来坐坐吗?”却是对门那李如意一身盛装来了。 若是从前凤晚宁赶走人就好了……可她要嫁北齐王子——还真成了不能得罪的人。 凤晚宁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凤姑娘,我马上要成为北齐王妃了,你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李如意道。 凤晚宁:…… 憋了半天,“恭喜你。” 李如意听了这话却是道:“你怕是觉得我不如你。”她咬着唇,“医道上,我并非不如你,若非因为你是宁家人,得了传承,岂能事事都比得过我?” 凤晚宁道:“医术哪有高低贵贱。” “可人有。”李如意道,“我是出身不如你,可以后你却不如我。”3sk. 日后她是王妃……哪怕,哪怕凤晚宁嫁给了侯爷,也要低她一头。 凤晚宁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李姑娘,你我好歹邻居一场,今日你定亲的日子还要上门来给我耍一通威风,那我也不好不送你个回礼了。” “北齐王子,北齐的三皇子,你觉得他会娶一个通州医馆的医女为王妃?”凤晚宁道,别说是医女了,就算是知府的女儿,皇帝的公主要同北齐结亲那也得下文书。 可李如意又不明白这当中的事情,她这十多年研究医术,单纯的厉害,“他答应我了,北齐没有门第之分。” 才不似京城,纵然侯爷喜欢凤晚宁,怕这辈子也不能娶她做妻。 凤晚宁知道北齐的规矩,是没什么门第之分,十几个女人都睡在帐里,说哪个是王妃都行,谁生下了女儿,谁家里头地位高权势大谁说话就重。 “是啊,三皇子答应了你,可就我知道的,自来了通州和谈之后,三皇子都和七八个姑娘许下了这样的约。你说,他到时是要赴你的约还是赴别人的……”凤晚宁一顿,道:“北齐人不似咱们中原,也许都赴了。” “嫁人,你当真了解他?” “你休要胡言!”李如意怒道。 凤晚宁笑:“是我不好,惹李姑娘生气,你就当是我胡言罢。” 李如意见她这副样子更是心中闷气横生,但同样忍不住思索起了凤晚宁口中的话:她,当真了解耶律齐吗? 没耍成威风,李如意满腹心思的从百家药行里出来,谁知仰头便看见了耶律齐正呐呐看着一个方向。 李如意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那窗扉处凤晚宁正坐着,斜阳倾洒之下,美人面上渡了层暖光,越发美不胜收。 李如意一时心中慌乱,连忙走过去,“我们快去拜见爹爹娘亲吧。” “不,我还有事儿——”耶律齐忙是推开李如意朝那个方向看。 那日避雨时的小娘子,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耶律齐对她也算是朝思暮想了,若说来了通州这李如意是开胃小菜,那对门那小娘子便是龙肝凤髓了。 从前见了一次,因为些意外没吃到嘴里,这会儿耶律齐再看见那是抓心挠肺。 那窗扉里头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起身端着茶碗从窗子旁边走开。 耶律齐只能收回目光,李如意正缓缓吐出一口气。 “如意,我刚才看你去了那边儿,你认识对门的姑娘。”他问。 李如意道:“她就是我从前跟你说过的,与我不对付的凤东家。”以往她与他说凤晚宁时,他总是帮着自己的。 可这会儿子全变了,对耶律齐来说,没得到手的永远是新鲜的。 “我看那姑娘生的貌美温柔,所谓面由心生,不像是个坏人。她又眼瞎,你们该互相招抚才是。”耶律齐道。 李如意心中已经略微明白了些什么,可她已是耶律齐的人了,如今也只能忍着内心的酸涩道:“我是照拂不上她的。您恐怕不知道,凤姑娘——得永信候青睐,自有那贵人照拂。”想来搬出永信候,耶律齐对她就没什么想法了。 否则李如意真不知,若是连耶律齐都被凤晚宁抢走,那她该如何自处? 耶律齐听到了傅远程的名字,却是不住眼睛大亮:好个永信候,好个傅雪臣,果真是藏得深!说什么不近女色,却是自己偷摸藏了个最美的! 第一百零一章抢人 “姑娘,我刚挤出了些芦荟汁子,您要抹抹脸吗?”莲生喊道。 凤晚宁习惯晚间敷个芦荟面膜保养,闻言应了下来。 莲生便小心翼翼的端着小盆进去,谁知还没进了屋就突然被后头闯进来了的人推了一下,那一小盆她精心弄出来的汁子全都撒了。 莲生一看是李富贵插起要来正要发怒,可李富贵这会儿却管不上她,“姑娘,快,快,那三皇子!就那北齐的三皇子,如今在门口拿着个轿子等着迎您呢!” 凤晚宁直接惊坐了起来,“什么?!“ “北齐三皇子说要迎您入府,彻谈心事!”李富贵道。 呸,彻谈什么心事,动的什么歪心思大家心里都清楚。 春桃忒了一句,“个不要脸的臭东西!祸害了别人家的闺女还不够,还要来祸害我们姑娘……”刘炳打听出来的消息凤晚宁同她们也说了,哪能不知道这三皇子是个什么货色。 “保准是因为那李如意,若非如此这段时间姑娘都不外出,能叫那色胚看上!” 凤晚宁捏着自己的额头,她可没做什么北齐王妃的想法,就她一个瞎子,到北齐那群彪悍的女人群里,耳光都不够打的。 “门口来了几个人?”凤晚宁问。 “就两个抬轿子的和一个小将。”李富贵道。 凤晚宁咬了咬牙,眸光动了一下:不管了,总比和那劳什子三皇子彻夜长谈的好。 叫李富贵过来,李富贵俯耳,听了凤晚宁的话顿时一愣,“这能行吗?” “试试看吧。” 外头耶律齐的人还在催,可眼瞧着里面的人好久不给回应,正等的有些不耐烦,却在这时突然迎面冲过来了三条大黑狗,人尚且还没反应来呢,那狗子啊呜的一声就冲了上来! “个狗屁三皇子,还要跟我们侯爷抢人!也不看看他配不配!”李富贵状着狗胆说了这么一番话。 一番话把放狗的事儿直接祸水东引给了傅远程——左右他是大渊的永信候侯,她是大渊子民,他帮她,没甚么错罢? —— “他娘的!”耶律齐气的把笔都给甩了,“我就不信了,他傅远程敢跟我抢女人!” 直接便去官宅找了傅远程。 这会儿子傅远程正在看军中送来的文书,知道耶律齐来了,也知道他为的甚么事儿。 “雪臣……”耶律齐倒是先礼后兵,先叫了他的字,“咱们把酒言欢过,也算是好友罢。怎就到了放狗咬我的人的地步?” 傅远程抬起眸子,“既是好友,那三皇子应当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耶律齐一笑,“雪臣,你同我开甚么玩笑。旁说她是个瞎子,就算不是个瞎子,你的家世,你的父母容许你娶她?”要知他们大渊可和北齐不一样,甚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冗杂的规矩多到让人不想成婚! 傅渊程道:“这就不劳三皇子您操心了。” 耶律齐叫他一噎,片刻后退让了一步,“雪臣,那女子既做不了你的正妻,你一个人霸着也没什么用。其实……古来共妻的就不少,她又是个看不见的,入洞房都看不到丈夫是谁,你我两国和谈,我又是北齐的日后的储君,何不亲上加——” 亲字还未说出来耳侧的头发便叫人给直接斩落了下来。 耶律齐瞪大了眼睛,看着傅远程收了腰间的剑:偏,偏上一分,他可就成了死人了! “这等子肮脏污秽的话,三皇子还是少在本候跟前说。”傅远程冷声,“本候听不得这个。” “好,好,好!”耶律齐怒极反笑,“好你个傅远程,好一个永信侯!” 说完这一句,他大步很快离开。 傅远程则是擦拭起了自己的宝剑,铁亲从一侧走了出来,“爷,怕是这三皇子要闹了。” “不怕他闹。”傅远程垂眸,左右这和谈,他从来都不想。 当天夜里,耶律齐的人又闯了一次凤家。 凤鹄宁个倒霉的还险些被穿了一刀,若非是李富贵护着,人这会儿都没了。 “凤姑娘,你我也算是缘分天定了。”手底下的人在凤家打砸,耶律齐自己则是摸到了凤晚宁的寝室,他挑开门帘,“不知姑娘还记得我吗?那日雨中,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凤晚宁却真想到这耶律齐声音听着温文尔雅,人却真是色中饿鬼,“三皇子,我到底是侯爷的人……您这般,怕是不太妥当吧?” “侯爷个屁!”耶律齐一听就怒了,温雅的表皮也藏不住:“本皇子既敢抢了你,当他傅远程是个屁!” 凤晚宁听到这儿就知永信候这个盾牌怕是不管用了……正打算自己要不要从了。老实说,贞节牌坊对凤晚宁一个现代人来说没用,命当然更重要。 贞洁保的住就保,保不住,要那玩意也不顶命。 却在这时眼前骤的好像有白光闪过一样,她听到了甚么劈来的声音,紧接着是耶律齐的呼救声:“不,不,侯爷,我——” 紧着刀声和破帛声,还有甚么断裂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男人惊嚎呼喊出声。 紧接着就是呻,吟和谩骂,“傅远程!你……你敢如此对我……你……” 耶律齐嗓音颤抖,仿佛隐忍了什么巨大的痛苦:“我……啊!!!” “三皇子!!!” “快,带三皇子走!”又闯进来了好多人,凤晚宁觉得眼前全是刀枪剑戟,可她却看不见,更是心慌。 又察觉自己的手被握在男人手里,“不怕,本候在。” 她隐约感觉身边男人身上一股山雨欲来之势。 —— 大渊的永信候,阉了北齐的三皇子,因一个女人。 这事儿闹将开来,所有人都知道了,耶律齐半夜闯了永信侯的宅邸,想娶偷他的妾,却被回家的永信候给发现了,二人一言不发打了起来……三皇子,就这么不是男人了。 出了这样的事儿,耶律齐怎能忍,他直接把前些日子的和谈文书给扯了。 又放言要永信候割爱,才肯重新和谈,否则就是要两国重起战火。 可这会儿他一个太监要个女人做什么,无非是给大渊和永信侯没脸。 这一举戳中了很多人的肺管子,但凡是有气性的,一个北齐的混账竟逼迫大渊的侯爷交出自己的爱人才同意和谈,这是多么憋屈的事情。可那没气性的却已经劝起了傅远程忍痛割爱。 “割爱!呸!”凤晚宁呸了一口,“真是些没出息的孬种。” 傅远程抬眸看她,“你倒是会想,把事儿推到了本侯头上,如今却是害自己成了红颜祸水。” 凤晚宁本就心虚,这会儿听他说这个,又是连忙与他倒了杯茶,“侯爷大恩大德,若非是你真心心系百姓,小女又怎们敢找这样的借口”末了又试探道:“只是这北齐,是不是真要打起来了?” 傅远程只道:“本候从未想过和谈。” 北齐如狼群一样虎视眈眈盯着大渊江山……而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 凤晚宁这才放了心,真要打起来了,那自己也不会被耶律齐找麻烦了。 “这里不太,安全了,若信得过本侯,你先搬去本候的官邸。”傅远程道。 凤晚宁求之不得,这会儿子她成了红颜祸水,别说和她有仇的,如今整个通州的和谈党怕都是想把她打包给送去北齐——若那耶律齐没被阉还好,靠着容貌她混个活命。 那都被阉了她能得甚么好? 天大地大,保命最大! 通州城内形势紧张,李如意是和耶律齐订过亲的人,可城中耶律齐相好的女子却多的很,李家原想跟着耶律齐一起出城,毕竟若打起来,北齐是攻城方自安全些。可耶律齐命根子都断了,哪里想这些。 好在李如意因那次意外腹中有了身孕,得知儿子子嗣无望,还是耶律齐的母妃派人把李如意一家给接了过来。 第一百零三章 那就打 李如意心下一路惶惶的和父母亲人出了通州,可到了通州外,离开她熟悉的医术,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对她来说,那么陌生。 北齐人可不似汉人那么温文尔雅,她就算是王妃,就算是肚子里有了耶律齐唯一的孩子,倘若没有权力,依旧没法站稳脚跟儿。 “如意……我听说那高文远现在驻军处当差,他到底是知府的儿子,哪里都对他不设防,若能从他手中得兵防图,我们说不定能有立锥之地。” 李如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爹,“爹,你叫我通敌叛国!” “你都是北齐的王妃了,什么通敌叛国!”李忠道,“要是没办法在北齐站稳脚跟,我们才算是完了。” 李如意目光惶然,似乎才发现自己两难的境地。 —— “姑娘姑娘!” 这日春桃一脸八卦的从外面跑进房间,对正在研制药方对凤晚宁嚷道:“你猜我听到什么?”???.23sk. 凤晚宁思路被这丫头打断,无奈叹了口气。 她们在永信侯府邸住了这几日,因为主家照顾的太好,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用干,因此有大把清闲时间。 凤晚宁管府上药房里讨要了一些药材,琢磨着研究新药丸,而春桃则热衷于八卦,没几日功夫就把人家永信侯上下打听的底掉。 什么永信侯这把年纪还没个通房丫头啊,什么永信侯疑似不近女色啊……让凤晚宁颇为头疼。 “这回永信侯又怎么着了?不会是他有龙阳之好吧?” 刚巧来送点心的永信侯随从听见这话愣在门口,他有点没听懂。 他家侯爷有这癖好他怎么不知道? 回头得问问铁秦大人。 春桃则是根本没听懂,啥叫龙阳之好? “不是的姑娘,是李如意!昨天她夜宿高家了!” 凤晚宁没在意,“她不是跟高文倩交好吗,去高家住一晚也没什么吧。” “住一晚是没什么啊,但今天高文远就出去买壮那啥的药了,哪有这么巧啊?” 门口的随从闻言一怔,李如意去高家?她不是跟了耶律齐? 这可了不得! 这随从惊觉要出大事,没顾上送点心进门,丢在门口就跑去军营报告永信侯。 凤晚宁也是一愣:“真假?” “当然是真的!”春桃信誓旦旦,“卖药那老板现在还在外面宣传呢,说高知府公子吃了他家的什么大补丹,一夜七次!我猜啊,指定是耶律齐不能人道,那李如意寂寞难耐饥不择食,跑去勾搭高文远了。” 春桃当个笑话听,凤晚宁却不然,她一下就联想到了如今的战事。 傅远程在前线与耶律齐对战,高知府身为通州知府,必定知道一些军情,何况他之前还把高文远送进了军营,这身份太敏感了。 那李如意不会无的放矢,这个时候去勾搭高文远,必定存了什么心思。 “春桃,你替我跑一趟军营。” 春桃:“啊?!” 此时,军中大营。 傅远程刚刚与军中几位将领商讨完了作战方针,正待闭目片刻,便见铁秦进来。 “侯爷,”铁秦在傅远程耳边小声汇报几句,说得正是李如意夜宿高知府家的消息。 傅远程半合的眼睁开,“谁传的消息?” 铁秦回:“是我手下的一个信得过的孩子,我留他在府里负责凤姑娘一应用度,他说是听春桃姑娘跟凤姑娘讲的,不知道真假,但怕有什么纰漏,所以就立刻来告诉我了。” 傅远程有点没捋顺:“他具体怎么跟你说的?” 铁秦支吾了片刻,不得已把随从说的所有话都交代了。 傅远程脸色一黑:“龙阳之好?” 铁秦眼观鼻鼻观心,表示这不关我的事,我就是个传话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傅远程沉了口气,吩咐:“你去看看机密军帐有什么异常,检查一下军防图,但不要声张,尤其不要惊动高文远。” “侯爷,您是怀疑?” 铁秦虽然跟侯爷怀疑的差不多,但其实内心不太相信这个推断,因为他觉得高文远不是这块料。 那机密军帐是军中防卫最严密的地方,一天换几次岗,高文远怎么可能接近? 但既然有这传闻,不论真假总要提高警惕。 “你去就是,存了心思的人也知道高文远不是这块料。”傅远程点到为止。 铁秦明白了,肯定还有帮手! “我这就去!” “把传消息那个孩子叫进来。”傅远程咬牙道。 铁秦心里叹气,这孩子也忒实诚了,什么话也传! 大概一刻钟后,铁秦重新回到侯爷军帐,刚巧传话的随从也从军帐里出来。 随从一脸喜色:“侯爷赏我银子了!说我伺候的好。” 铁秦抽了抽嘴角:“行吧,你回去吧。” “侯爷。”铁秦再回来脸色有些沉重,“我刚才仔细查过了,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异常并不代表没事,反而可能意味着事情更严重。 李如意去高家绝对目的不单纯,这边能察觉异常,证明他们手段不过而而,倒是不必太担心,可如果什么也查不出来…… 傅远程面无表情的思索片刻,招铁秦过来耳语,只说了四个字:“将计就计。” 铁秦一下子就明白了,不得不赞叹侯爷这一招高明。 不动声色,让敌方以为计划得逞,然后引狼入室瓮中捉鳖。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铁秦知道侯爷连日劳累,定然困顿,便及时退下,刚出营帐就听见军营入口有争吵声,便过去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他问道看守兵。 小兵回:“有个女子要进军营见侯爷,说是什么凤姑娘……” 铁秦一听立刻疾步而去,但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来人不是凤姑娘,是春桃。 “你们怎么不相信人啊!”春桃进不去急得要命,“我们姑娘真的认识你们侯爷,现在还在府上住着呢,不信你们去请示侯爷啊……诶,铁大哥!你来的正好!” 春桃看见铁秦拼命挥手求助。 铁秦立刻叫人把她放进来,安抚气得够呛的小丫头,“春桃姑娘,你别见怪,军营不许女子随意进入,他们也不认得你,所以不敢放进来。” 春桃道:“这我也知道,我们姑娘嘱咐我了,说不可硬闯,可他们根本不信我说的话,说你们侯爷没有女子朋友,府上也不可能住女眷,死活不信我,怪不得人家都说你们侯爷他……” “诶!”铁秦忙打断她后面的话,心说“龙阳之好”几个字最好不要在侯爷方圆二十里以内说,不然肯定要倒霉。 “春桃姑娘,你大老远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春桃心说,看来侯爷不近女色的传闻是真的,八成那个有什么隐疾也是真的,否则这么着急赌她的口做什么。 “是我们姑娘让我来的,给你们侯爷送点补药。” “补,补药?”铁秦没听说他家侯爷哪里虚啊? 第一百零三章偷取 “是啊。”春桃拍了拍身上的内兜,“这可是好东西,我们姑娘亲手研制的,专补男子阳虚,对肾虚亏损有奇效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士兵的异样眼光纷纷看过来。 铁秦的脸瞬间就绿了,他不敢放任这丫头在外多说一句话,立刻拉着她进了侯爷大帐。 “你们姑娘特意让你送药过来?” 傅远程扶额歪在虎皮铺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用帕子包裹的一团东西,表面如常,心里却是迅速转动着。 他可不会自作多情,想象着凤晚宁对他多么关心,还特意让丫头跑一趟军营送药,八成是有什么事。 因此他也没把心思放在送药上,只是例行问一问。 铁秦在一旁默默祈祷春桃那丫头好好说话。 刚才他嘱咐她不要说什么阳虚肾亏的,气坏了侯爷她们主仆俩可能要面临睡大街。 春桃看了看铁秦,支吾道:“是啊侯爷,我们姑娘说,说侯爷在军中劳累,定然肝火心火肾火旺盛,所以,所以叫我送去火药丸来。” 傅远程刚打开那一团帕子,闻言动作一愣:“去火?” 这听着怎么哪里怪怪的,是他理解的那个……去火吗? “是啊!”春桃本就不通药理,又是临时胡编乱造,脑子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您在前线没日没夜打仗,肯定熬夜又费神,肝火心火旺盛,还有我们姑娘听说您那什么……那方面功夫不到家,肯定是日日憋着,就容易积聚火气……” 傅远程:…… 前面听着还是那么回事,后面说得那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叫那方面功夫不到家? 铁秦忙握拳咳嗽两声,打断春桃的自由发挥:“那个,春桃姑娘啊,我们侯爷已经领会到你们姑娘的善心了,你这就回去告诉你们姑娘,说我们侯爷很是感激……”???.23sk. 傅远程眼皮子朝铁秦一抬,“我说过这话吗?” 铁秦:…… 客气客气懂吗! 傅远程打开帕子里包裹的小纸团,对春桃面无表情道:“就说我谢过凤姑娘关心,我定会郑重答谢的。” 铁秦嘴角一抽。 春桃似懂非懂:“哦。” 军营重地,春桃不便久留,送完了东西就被送回了府上。 凤晚宁问道:“东西顺利送到了?” “送到了姑娘。”春桃没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过程说给姑娘听,因为她觉得军营里规矩太烦,人破事也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说了闹心,反正送到就好了,“侯爷说谢姑娘的关心,他会郑重答谢的。” 凤晚宁觉得郑重答谢不至于,她就是顺耳听了一个八卦,然后联想到军营机密,顺个人情提醒傅远程注意而已。 说不定是她想多了呢。 “侯爷倒是客气。”凤晚宁没将这事放在心上,“马上吃晚饭了,你去洗把脸,我都闻到你一身的泥土气息。” “可说呢!”春桃自己都嫌弃自己,“那军营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乌烟瘴气莫名其妙的!” 凤晚宁莫名觉得这丫头去了一趟军营故事很多的样子。 晚饭照旧有人摆上桌,标准的四菜一汤。之前侯府大手笔,一顿饭十来个盘子,凤晚宁觉得主家太破费,受之有愧,遂要求减免饭菜。 但再减也是侯府排面,四菜一汤是最低标准,她们两个女子根本吃不完。 “今天是什么菜式?”凤晚宁看不见,吃饭之前得先问问,“今天应该是没有肉,也没有鱼,挺好的,我晚上不爱吃太油腻。” 洗完脸回来的春桃,看见一桌子菜脸直接绿了。 “那倒确实没有姑娘。”她木着脸说,“今天不单不油腻,还特别清热去火……” 凤晚宁:“嗯?” 春桃如实报菜名:“一道是苦瓜炒蛋,一道是凉拌青瓜,一道是醋萝卜丝,还有一道是苦菜蘸酱,汤是冬瓜汤。” 凤晚宁的第一个念头是:“侯府要垮了?” 春桃莫名觉得这一切跟自己有关,但是没敢说。 凤晚宁对吃这些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在人家府上,给啥吃啥,但接连吃了几天清热去火套餐也有点扛不住。 她怀疑自己拉屎都应该是绿的。 直到永信侯大败北齐,镇前斩杀耶律齐,以及高文远要被处斩的消息传来,伙食才稍微改善。 “凤姑娘,最近多有怠慢了。”张随从亲自端着丰富的菜品来献殷勤。 这位张随从自从上次得了侯爷的赏赐,越发尽心,一日三餐加点心宵夜都亲自来送,并且会主动聊几句,以便提取有用信息跟侯爷汇报。 “有劳。”凤晚宁嗅觉灵敏,闻到今天都菜式里有肉,“今天如此破费,是庆祝战事胜利?” 张随从前几天每天送降火套餐,给的理由是战事吃紧,军中粮草紧张,府里尽量缩减用度支援军营。 当然,这是侯爷教的,他没这么大胆子胡编乱造。 “姑娘您说对了。”张随从想说凤姑娘真是善解人意,他们家侯爷就是这么教的,“虽然用度依然紧张,不过我们侯爷说了,今天是好日子,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庆贺一下,也是为了弥补前几天的怠慢。” 凤晚宁看破不说破,前两天她觉得不对劲儿,意识到是傅远程在针对她,遂审问了春桃,春桃把什么都跟她说了。 虽然是这丫头说话没分寸,但这永信侯也着实小心眼。 “侯爷为战事操劳,实在辛苦了,不知道他可有肉吃?”她客气。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张随从立刻替侯爷叫苦:“可说呢,侯爷没日没夜的辛苦,昨日亲自率军与敌军大战,还受了伤,但依然跟军中将士吃一样的东西,最多也就吃点肉少的可怜的肉粥罢了。” 凤晚宁又询问了几句战事相关,然后道:“我这几日吃得清淡,反而挺舒服,就留一碗汤吧,剩下的务必带去军营给你们侯爷补补,就说我一没辛二没苦,这时候吃肉受之有愧,于心不安。” 张随从心中预感,这可能又是一趟美差。 第一百零四章阵前处斩 “姑娘,李如意真的绿了那北齐的王子啊哈哈哈!”春桃简直扬眉吐气,张随从一走就忍不住大笑,“活该,谁让耶律齐算计咱们,还有李如意水性杨花,给耶律齐戴绿帽子,这下可有好果子吃了,不知道北齐有没有浸猪笼这种惩罚?最大快人心的就是高文远,这仨王八真是恶有恶报!” 凤晚宁那天的猜想没错,李如意去高家就是为了勾引高文远,然后利用他去军营偷军防图。 她许诺高文远只要给北齐立了功,将来荣华富贵高官厚爵少不了,比当个小知县好多了,还不用在军营里累死累活。 高文远又懒又馋又图享乐,这等富贵捷径肯定要走,所以也就豁出去了,答应帮忙偷军防图。 李如意给了高文远一种能使人短暂至幻的药,高文远偷偷给看守的士兵下在了茶水里,他就是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偷偷进了存放军防图的军帐中,然后用李如意教的办法拓印了军防图。 可能是运气好,整个过程无人发现,如果不是那个药铺的老板显摆,这件事或许不会这么快被察觉。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没有提前这几日部署,永信侯就不可能这样顺利大败北齐军。 军营中,高文远被绑在行刑柱上,杀猪一样求饶。 “侯爷,我真是被逼迫的啊,我根本不想这样做,但那女人她给我下毒药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她偷军防图,我第二天就会死于毒发,我实在是没办法啊呜呜呜……” 傅远程挑了下眉,冷淡道:“中毒?中了什么毒你给我仔细说说。” 他其实早就查的一清二楚,说杀就是一刀的事,杀了也没人敢质疑,这是通敌卖国,可先斩后奏。 之所以耐着性子在这里听他鬼叫,无非是给高知县一个交代,让他对自己儿子被处决这件事心服口服而已。 高知县此时就在旁边,他听闻自己儿子居然通敌卖国,也是气得恨不能掐死他,但到底是独子,还是希望留一条活路,所以亲自来军营里求情。 而永信侯说这件事非同小可,毕竟险些使通州失守,总要公开审讯一下,给军中将士以及皇上一个合理的交代。 如果事情有转圜的余地,他必定会保高文远一命。 高知县别无他法,只能祈求自家蠢材是被蛊惑的,没有真的想通敌。他听高文远这样说,心里松了口气,只要这个逆子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就行有希望留一条小命。 可惜高文远说不出来,毕竟他就是自愿的。 “那,那个说是叫什么七步……不是,含笑半步……也不是,断肠,对!断肠散!”高文远终于从以前看的闲书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毒药。 “哦,断肠散。”傅远程询问的看向高知府,“不知高知府可听过这种毒?是第二日毒发来着?” 高知府一脑门的冷汗。 这蠢货!编也不会编,谁家断肠散断一天才发作的! “这个……兴许是李如意特制的?听说李家擅长研药,造诣想来高超。” 傅远程又“哦”了一声,“研药也制毒,还能造出如此通人性的毒,造诣可不是一般的高啊!能造出一日发作的断肠散,不知道能不造出十日?一月?或是干脆半年发作的毒?这事不知道宫里知不知道,这样有造诣的制药制毒世家,怎么也得弄进太医院啊!” 高知县心里咯噔一下,预感李家可能要大祸临头。 宫中对毒可太敏感了,如果有这种定时发作的毒,那宫里贵人岂不是人人自危?谁知道哪天这种死的不明不白的毒就用到自己头上了? 但现在他委实也顾不上李家,自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是,是……”高知县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硬着头破给蠢儿子圆谎,“这李家偷偷研制这种毒药,其心可诛,务必要奏与皇上知晓!吾儿受其毒害,实在是冤枉,还请侯爷您明察秋毫网开一面。” “你说的是。”傅远程道,“但是高知县,中毒的事我得查明,一面之词我也不好交代是吧,这样吧,去请凤姑娘过来,我听闻她有一种密术,可以在数日内检查出身上的残留毒素,只是可能要遭点罪,不知道高公子能不能受得住?” 高知县嘴角一抖,“还,还有这种密术?” “是啊,凤姑娘是个能人,精通奇门妙术,她亲口告诉我的,说是中毒两日之内剥皮取血就能查验出来,五日以内就要割肉剔骨,超过五日的话可能要剖腹,或者是开脑……” 听到这里高文远裤裆已经湿了,人破腹开脑那还能活?还不如一刀死了呢! 于是当即放弃挣扎,反口招认:“别别侯爷,我交代,我没中毒!” 完了…… 高知府只觉五雷轰顶,高家要断后了! “侯爷,我没中毒,我我,我就是一时糊涂我……救命啊爹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傅远程笑了笑,又问:“耶律齐的女人是怎么让你糊涂的?” 高文远现在被吓得有什么说什么:“她,她勾引我!她给我一种迷幻药,让我给看守的士兵吃,他们吃了之后会忘记那段时间的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还许诺我高官厚禄,我我我真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已经后悔了我知道错了能不能饶我一命啊……” 傅远程耐心告罄,朝刽子手一挥手。 手起刀落,杀猪一样的叫声戛然而止,鲜血四溅。 高知府受不了刺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抬回府里。”傅远程瞥了眼高知府,吩咐道,“再把高文远的脑袋挂在旗杆上以儆效尤。” “是!” 傅远程身上有伤,不太舒服,径自回了营帐。 正巧张随从拎着食盒在营帐前侯着,傅远程朝食盒看了一眼,“这回又送什么来了?” 张随从回:“侯爷,凤姑娘把自己的饭菜省下来让我给您送来,说是您为战事操劳,比她辛苦,她比您吃得好会于心不安。” 傅远程无奈一笑,丫头还挺记仇。 天籁小说网 第一百零五章上药 “姑娘,听说永信侯今儿自掏腰包犒赏军营了,城里都传遍了,加上打了胜仗,百姓一片叫好,说永信侯与兵士同甘苦,必将成流传千古之名。” 凤晚宁:“哦。” 春桃奇怪,“姑娘您好像一点也不奇怪啊?” 凤晚宁当然不奇怪,傅远程要是这点心眼都没有,还怎么混? 她故意把大鱼大肉送去军营,就是给他为难,他不想落个独自享受的骂名就要与将士共享,但那一点吃食必然不够,就需花费更多。 用军费肯定不行,他只能自掏腰包。 “永信侯那么有钱,请全城百姓吃饭都使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凤晚宁笑道。 “也不是啊姑娘,听说最近军费吃紧,永信侯爷已经破费不少了,再有钱也吃不住那么多军费不是?”春桃倒是挺佩服永信侯。 这倒是,凤晚宁虽不懂朝堂之事,但也知道如今朝堂蛀虫丛生,皇帝懒政,国库里没几个子,不然也不至于克扣前方将士的口粮,这可是打仗,不是儿戏,将士无粮草,这仗还怎么打? 虽说永信侯此举有招揽军心民心之嫌,但到底人家还为百姓着想,干的还是人事。 正说着,张随从又送来了下午茶点。 他今儿又得了赏,面上喜色更甚,“凤姑娘,我们侯爷说多谢姑娘的关心了,吩咐我府里再缺用度也不能短了姑娘的,您想吃什么尽管说。” “有劳侯爷惦记了。”凤晚宁客气问,“不知侯爷伤势如何?” 说到这里张随从又叹气,“不瞒您说,我今儿去送饭的时候赶上侯爷包扎,身上挨了三刀,刀刀深可见骨,那个血腥我就不说了,反正我一个大男人看着都受不了。” 那倒真是伤得不轻,任凭一个人功夫再好,上阵打仗都是在拼命。 就冲身先士卒这点,傅远程这人就还行。 “春桃,去床头匣子里拿药,蓝色塞子那瓶。” “啊?”春桃吃惊,“那瓶药好贵的!” 倒不是她抠门,是真的好贵,也不知道姑娘从哪弄的方子,尽是名贵药材,那一小瓶进贡给皇帝都使得! 凤晚宁心里笑,春桃这丫头是真实诚,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你去你就去,给侯爷使的药多金贵都使得。”她故意说给张随从听。 张随从默默记下,这话得说给侯爷听,肯定有重赏,因为他发现侯爷好像很吃凤姑娘这一套。 “哦。”春桃肉疼,但还是去拿了来,“那姑娘,都,都给了?” “当然,这都不见得够。”凤晚宁让孙随从记下服用方法,“蓝色那瓶是外伤用药,紫色内服,若我估计不错,这药只够侯爷用三天,若三天后伤口还不愈合,务必告知于我。” 张随从用纸笔一一记下,给春桃确认无误之后才塞进袖口,不敢耽误,即刻去了军营。 “你怎么又来了?”铁秦最近见到张随从有点头疼,这孩子赚钱赚上瘾了,有事没事都来一趟,这几天赚的抵他一年的! “这回可是救命来了。”张随从拍拍身上的口袋说,“是送凤姑娘给侯爷的伤药。” 铁秦一听二话不说就拉着他进了侯爷军帐。 近日军中粮草药材都紧缺,昨日一战又添了许多伤亡,侯爷体恤下士,把伤药都紧着士兵用,他自己就只昨天止血的时候用了一些,后来就不肯再用,但血一直没止住,这一天下来,不知道换了多少白布。 “不是中午刚来过?”傅远程现在有点怀疑这随从赚银子有瘾,目光不太和善。 铁秦催促张随从快点拿药,“侯爷您先别问了,先上药要紧。” 傅远程眯着的眼睛睁开,迷迷糊糊问:“药?” 可能是失血过多,他精神不济。 “是啊侯爷,是凤姑娘让我来送伤药的。”张随从手忙脚乱的把药拿出来,交给铁秦,“凤姑娘听说您受了伤,立刻就让我送来了,好像这药还挺难得的,但凤姑娘说您多金贵的药都使得。” 傅远程感到意外,凤晚宁居然给他送药? 中午不是还坑他来着,这会儿怎么又关心起他来了? “拿来。”傅远程虽然觉得凤晚宁目的不单纯,但还是挺好奇她给的药,她看着那只精致小瓶交到自己手上,把玩片刻,说,“把军医叫来上药。” 铁秦心说,到底是侯爷谨慎,这药还不知道药性,是应该早军医来看看能不能用。 哪知军医压根儿没这本事,根本无法断定这药粉是什么成分。 “这个,侯爷,此药成分不明,药效不明,保险起见,您最好不要以身犯险,或者找别人试……” “别废话,上。”傅远程已经揭开伤口上的白布,漏出了狰狞的伤口。 那伤口一直有渗血,翻开的皮肉像是被水泡发的肉,比之昨天还触目惊心。 如果这药确定是良药,他大概会给受伤更重的兵将使用,正因为药效不明,他才以身试药。 “等等侯爷!” 在军医为难时,张随从忽然打断,他差点儿忘了凤晚宁交代的用药注意事项,忙从口袋里掏出来交给军医。 “这是凤姑娘交代的,说是这药用之前得先小范围试一试,如果两盏茶的时间没有异样方可涂抹伤口。” 众人心里更加忐忑,莫非这是什么以毒攻毒之法?这药本身与人有害所以要先试试? “侯爷,我替您试试吧。”铁秦身上也有伤。 傅远程精力不济,不想再开口,自己打开了药瓶。 “侯爷——!!”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傅远程把药粉倒在了手臂的一处伤口上。 没有想象中的刺痛,或许是已经疼麻木了,总之没有什么异样。 众人屏息等候,傅远程也盯着那伤口,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那伤口的钝痛感似乎有所减轻,血也好像止住,于是没耐心再等,直接涂在了其他伤口上。 等军医包扎完毕,伤几无痛感,堪称神奇。 铁秦见侯爷无碍,实实在在的松了口气,“凤姑娘医术当真神奇。”23sk. 傅远程不置可否,神奇说不上,但确实比军医有用。 疼痛感消失,精神随之放松,他很快便支撑不住昏睡过去,这一觉竟是睡了一天一夜。 第一百零六章缝合 “凤姑娘!凤姑娘您务必去军营一趟!” 凤晚宁刚睡下,被外面张随从这喊叫声吓了一跳。 “春桃,去看看怎么了?” 她一边吩咐着起来披上衣服。 春桃在外间,也是匆忙披了衣服打开门,见从来都是笑呵呵的张随从满面急色,像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什么事这么急啊张大哥?” 张随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是,是我们侯爷他自从用了姑娘的药之后便高烧昏迷,至今不醒,军医束手无策,只能劳烦姑娘前去看看。” 这话说得客气,细听便知夹杂了质疑与埋怨。当然这质疑与埋怨不会出自张随从一人,军营里其他人肯定也这样想。 “怎么会呢?”春桃不理解,她家姑娘的药从来不会出什么纰漏。 凤晚宁穿戴好从房间里出来,一刻也不耽误,“春桃,帮我拿着药箱。” “啊?哦!”春桃不再多问,忙去拿药箱。 张随从充满感激但也担心,“有劳凤姑娘大晚上跑一趟,我们侯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凤晚宁神色从容,显然是在预料之中。 “嗯……”张随从被问住了。 有事当然就是人没了,但看凤晚宁如此,大约人是不会没了,所以他的心放下不少。 哪知凤晚宁又道:“最多就是醒不过来,你家侯爷既然上了战场,就有这种心理准备,凡事看开。” 张随从:…… 是他放心早了,这凤姑娘到底靠不靠谱! 谁也不知道凤姑娘靠不靠谱,在永信侯醒来之前,从铁秦到军医再到军中将士,对凤晚宁都充满了怀疑。 “去烧热水。”凤晚宁一进军营便指派铁秦做各种事,“再找烈酒,越烈越好。” 铁秦只能有求必应,还得客气着:“有劳凤姑娘了。” “等你们侯爷好了再说客气话不迟。”凤晚宁笑道。 铁秦便也不虚伪于表面了,大家心里都知道,如果侯爷不能好,凤晚宁就是大罪人。毕竟永信侯没有战死沙场,而是在用了她的来不不明的药之后才不好的。 “是,您这边请。”铁秦引她进了侯爷军帐。 凤晚宁坐在傅远程床边,还没碰触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高温,她看不见他此时的状态,料想应该是虚弱狼狈,颜值全无。 她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约莫着没有超过四十度。 “军医,劳烦您解开他的伤口,与我描述一下伤口状貌。” 军医一一照做。他之前检查过伤口,并没有溃烂,这是他百思不解的事,既然伤口没有溃烂恶化,按理说不应该昏迷至此。 因此他便断定是那瓶药的毒性所致,也想看看凤晚宁到底怎么挽救。 如凤晚宁所料,傅远程的伤口有感染迹象,加上连日积攒下了疲劳,抵抗力下降,所以病势比较凶险。 “无需担心,侯爷身体太疲劳,睡眠有助于恢复,多睡一会儿没事。”她唤春桃,“给我药箱。” “可,可是……”军医觉得这番说辞分明是个庸医。 不,现在庸医都能咬文嚼字说几句高深莫测的,她还不如个庸医呢。 “军医,您可会缝合?” 凤晚宁打开药盒,摸到了针线,一边问军医。 军医摇摇头,他为什么要会这种技能,他又不给人开膛破肚。 之前傅远程说凤晚宁会给人破腹开脑的事已经传遍军营,人人都奉凤晚宁为妖邪。 “那你跟我学,伤口缝合会愈合更快。”凤晚宁径自给针消毒,然后给傅远程做了皮试,边吩咐铁秦,“除了军医所有人都退出去,军医也请洗手洗脸。” 虽然不能制造完全无菌环境,起码不能更坏。 铁秦非常为难,侯爷生死不明,他怎么能走开?但不走开又显得他特别不信任人家,会不会激怒凤姑娘? 军医更是一脸为难与抗拒,像缝衣服那样给人缝合皮肉,且不说有没有用,那得多疼? 凤晚宁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直接教:“那么多受伤士兵,你不能都指望他们自愈,在缺少药材的时候只能这样,听我说,所有伤口必须清创,用烈酒杀菌,小伤口不需要缝合,大伤口必须缝合,具体缝合手法你看我动作,不会太难,但要精细。” 军医开始十分抗拒,但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听进去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铁秦纠结再三,还是冒着被侯爷打死的风险退了出去。 罢了,就相信凤姑娘赌一把吧! 时间不等人,凤晚宁先给傅远程喂了一颗药,然后开始缝合伤口。 因为她看不见,缝合过程比较艰难,她必须得全神贯注,分外小心,倒是刚好给军医做了很细致的示范。 处理完三处伤口后,她跟床上躺着的傅远程都是一身的汗。 傅远程当然是因为疼的,要不是人昏睡着,估计会很痛苦,不过如此以来,倒是歪打正着发了汗,体温降了一些。 发汗就好多了,再用酒精擦擦身子物理降温,预计明天就会退烧。 “凤,凤姑娘,这就好了吗?”铁秦慌张进来查看他们家侯爷的死活,见侯爷除了脸苍白些,还算安详,稍微放了心。 “差不多了。”凤晚宁用烈酒不断擦手,“待会儿你每隔半个时辰用酒给你们侯爷擦身,明天天亮应该会无大碍。” “哦,那侯爷的伤口?”铁秦比较关心那针线缝起来的皮肉。 他把伤口跟衣服的针脚联系起来,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那线就一直在身体里吗? “七天后可以拆线。”凤晚宁说,“疤痕肯定会有,但不会比自然愈合的疤痕更狰狞,以后配合一些祛疤痕的药膏,基本看不出来。” “还,还要拆?”铁秦这么听着都疼。 那线在身体里扎来穿去的,那得多难受? “自然要拆,不然会有癫痕,拆线不疼,放心。”凤晚宁忙了半宿有些累,想要回去休息,“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那个凤姑娘!”铁秦拦道,“您还不能走,能不能请你留到明日我们侯爷醒来?” 第一百零七章 凤宁丸 不用说凤晚宁也知道,铁秦不放心她的医术,在傅远程醒来之前。 也罢,毕竟古人,没见过现代医术,搁在现代,外伤都是小事,除了毁容。 于是凤晚宁便留在了军营。铁秦给了她跟春桃一个单独的营帐,是好容易腾出来的,现在军营里伤员多,营帐不够用。 春桃老大不乐意,抱怨道:“这就是明摆着不相信人吗,真是的,我们是义务做好事好吧,大半夜二话不说跑来,没落声好就算了,还要被怀疑。” 凤晚宁劝道:“多大点事,治病救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你治好了怎么都行,治不好纵是有天大的恩情都会落埋冤,被质疑,人之常情。” 反正春桃不能理解。 即便所有人都不能理解,身为医者依然要尽心尽力。 凤晚宁在军营里睡不着,半夜会听到很多将士的哀号声,于是索性起来出去看看。 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她怎么也没想到药草会短缺到这种程度,连重伤者都分配不到,几乎是只能先紧着快没命的那些用。 但说实话,这些草药还不如给轻重伤者用,至少能起作用,快死的那些作用微乎其微,反而会耽误了本来能治好的人。 凤晚宁不忍心见死不救,当即回营帐给刘炳去书信,请他去弄些药材来。 但药材来之前,军营里的士兵怎么办,伤可耽误不起。 她给傅远程的那瓶药是她按照云南白药的方子做的,刚才喂给他的是她这几天闲来无事提炼出的青霉素药丸。 这两种药就可以应对大部分的外伤,但前提是要量产,现在没有药材,也缺少时间,这太被动了。 但不论如何总是要做的,提炼青霉素,还要提炼酒精,烈酒杀菌作用有限,必须要有酒精。 傅远程比预计早醒,天没亮就有了意识,他口干渴,但铁秦已经蹲在地上睡着了。 他慢慢起来,一动,浑身酸痛。不过伤口明显好多了,除了一些细微的痛感,几乎没有感觉。 他人刚把脚放地上,铁秦就被惊动了。 “侯爷!”铁秦吓了一跳,“您怎么起来了?” “无碍。”傅远程精神好了许多,这程度上阵杀敌不是问题。 “凤晚宁来过了?”他哪怕昏迷着也猜到了。 “凤姑娘现在也没走。”铁秦把今晚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地汇报,包括凤晚宁把他的伤口当破布缝。 傅远程看看胳膊,那狰狞的伤口已经缝合平整,就像破烂不堪的衣服被一个手艺很好的秀娘精心修补,虽然是件补丁衣服,但看着很舒服。 他昏迷,但也有知觉,他感觉到身上细密的疼痛,似乎也闻到身边人身上的味道,只是他无法醒来。 “她留下也好。”傅远程有私心,他希望凤晚宁留在军营里帮助军医。 铁秦误会了傅远程的意思,以为是他本人希望人家姑娘留下照顾他。于是第二日天刚亮,他便去到凤晚宁的军帐外。 “凤姑娘可起了?” 春桃这一觉睡的沉,这才醒来,茫然四顾,不见姑娘身影,大惊失色:“我家姑娘呢!” 铁秦一愣,第一反应是凤姑娘跑了? 不能啊,军营里不是谁都能随便出去的。 “铁大人!” 有小兵忽然过来,铁秦瞪他,“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那个,是凤姑娘……” 铁秦一惊:“凤姑娘,她在哪?” “她,她在伤员军帐啊。”小兵说,“凤姑娘一整晚都在给伤员治伤,这会儿说是饿了,要碗稀粥。” 铁秦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凤晚宁是在治疗伤员。 他对方才的猜测感到羞愧。 “稀粥怎么行,怎么也得……”铁秦想说得去侯府弄点像样的东西来,转念一想不合适。 上回侯爷因为一顿午饭掏空了半个家底儿,这回再掏一半侯府就没底儿了,只能卖府邸了。 “怎么也得弄几样咸菜。”铁秦补充道,“粥熬得稠一点,加点肉糜。” 眼下军营里的开销几乎是侯爷在支撑,虽然一时半会儿不至于挨饿,但也吃不了几天干饭,能一日三顿白米粥,一天见点都就不错。23sk. 肉糜粥加小菜,今日早饭托凤晚宁的福,大家都吃了顿饱饭。 傅远程吃第二碗粥时,凤晚宁才过来,她一夜辛劳,人憔悴了不少。 “侯爷感觉如何?”凤晚宁听铁秦说了,傅远程已经能下床了。 但不排除有强撑的可能。 傅远程如实说道:“头疼,喉咙痛,伤口疼,浑身无力,下床走不了几步。” 铁秦嘴角一抽,侯爷您跟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都是正常。”凤晚宁被春桃引到傅远程旁边,“冒犯,我得试试侯爷体温。” 傅远程看她一眼,“怎么试?” “额头。”凤晚宁伸出手,等着傅远程的额头。 傅远程感觉这姿势有点像祖母摸孙子,他是不可能低头的,于是抓着凤晚宁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 凤晚宁:…… “如何?”傅远程握着的手冰凉,也不知道试的准不准。 “还有点低烧。”凤晚宁抽回手,“你感染发炎,炎症没消之前身体可能一直会低烧,夜里或许还会转为高烧,这都是正常。” 傅远程:“低烧?” “对,低烧就是相对于高烧而言,你身体会一直伴有乏力,所以这段时间以休息为主。”她说着,拿出一颗青霉素药丸,“再吃一颗吧,有助于消炎。” “这什么药?”傅远程没吃。 “叫凤宁丸,你可以理解为神仙药,可以治疗很多不治之症。”凤晚宁不想解释什么叫细菌炎症。 傅远程受教:“哦,那方面不行也能治?” 凤晚宁:??? 春桃:…… “抱歉侯爷,那方面治不了。”凤晚宁以为傅远程,真有那方面的困扰,“您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你另开药方。” 除了凤晚宁,所有人都在侯爷脸上看见了诡异的笑。 凤晚宁看不见,自也就发现不了周围人的目光。 第一百零八章闹剧 朝廷的增援没有等到,可与北齐对峙的战争却始终没有打响。 原本北齐任由耶律齐胡闹也只是想试探试探大渊的态度,若始终软着北齐自然要蹬鼻子上脸,可这回大渊一改往日的作风,这般强硬倒是让北齐人不敢惹下去! 尤其是他们军中竟出了那样的奇药,北齐在文化上本就差了大渊许多,每年战场上死于刀伤感染的人无数,大渊虽然军力不济,可凭这样的药也能拖死他们。 还有虎视眈眈的别国,此时绝不能与大渊开战!???.23sk. 到了最终还是和谈,只不过这次是北齐和大渊和谈,割地赔款的,也不再是大渊。 和谈的具体事宜凤晚宁不清楚,只不过凤晚宁这次撒出去的银子都大把的回来了,北齐这次伤亡的人多,加上这回是北齐和谈,他们开了关口,凤晚宁的药材没关口卡着送了进去,高价卖给了北齐人,瞬间赚的盆满钵满。 至于那李家人……北齐王子多,仿佛是又内斗了一波,她也没再听过李如意的消息,不过想来她肚子里是耶律齐那一脉唯一的后人,老王妃应回保着她。 不过这些也都不关她什么事儿了,家国大事的,自有那个子高的顶着,她凤晚宁赚自己的银子走自己的路就是。 —— 京城,朱姨娘捏着心腹送来的信,美艳脸庞阴沉,“好个小贱人,当真跟你那死娘一样,就会给我添堵,本来想着把你放到乡下地方,你自生自灭了,也省得我脏了手,没成想,你倒是抖起来了。” “果然贱人就是命硬!”通州都乱了,她竟没死! “还有凤鹄宁,一滩烂泥般的玩意儿,也敢压下我儿,真是不知死活,看来我不能在放纵你们,否则……” 养虎为患啊! “对嘛,娘,我早就看不惯凤晚宁那贱人了,要我说,您就不该把她扔到庄子去,倒不如直接毒死了她,到免了如今的麻烦。” “那贱人都把凤鹄宁教成举人了,万一让他日后考上进士,做了官,他肯定会报复咱们的,娘,你还是快点动手吧,反正,贱人在庄子里,你让舅舅派人装作土匪,直接闯进去,把凤鹄宁杀了,再把凤晚宁卖到妓院里,让她千人骑万人压……” 凤若舞扭着朱姨娘的胳膊,狠辣地娇声。 “你这丫头,你爹虽然更看重咱们,可凤晚宁和凤鹄宁终归也是他的骨肉,我平时做些小动作,他不会在意,可那两人若是死了,你爹肯定会查的,万一查出我来……” “打老鼠伤玉瓶,那两个烂泥般的玩意儿,哪里值得我冒一丁点儿的险?” 朱姨娘冷笑,眼里全是鄙夷。 “娘,我们难道就这样看着吗?任由凤晚宁风光?” 凤若舞大恼,一把抢过朱姨娘手里的信,看着那上面写的——凤晚宁在通州如何威风,怎么被称作神医,日进斗金——她气得脸色胀红,伸手把信撕了,又扔在地上狠狠踩着。 就像在踩凤晚宁一样。 “好了,若舞,你都是快嫁人的大姑娘了,一点深沉劲儿都没有,谁说要放任她了?” 朱姨娘冷声,眼里流露出阴狠的光。 “娘,你准备怎么办?” 凤若舞心里一喜,踢了碎信几脚,忙抬头惊声问。 “怎么办?呵呵,她既然在通州成了气息,我的人治不了她,那就让她回京吧,府里是我的天下,回了这里,她就任我捏揉了。” 朱姨娘成竹在胸地道。 “娘,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呵呵,凤晚宁,贱人,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凤若舞大喜。 母女俩定下了主意,朱姨娘自然行动起来,当晚,她小意服贴地煲了汤进了书房,跟凤简章缠绵一夜,次日,凤简章就亲自写信,派随从发往通州了。 —— 通州。 凤晚宁很快接着了信。 “哼?什么嘛,老爷真是的,那会儿不分青红皂白,把姑娘和少爷赶来通州,这会儿莫名其妙又让回去!!” “姑娘好不容易把庄子里的人调理好的。” 春桃念完信先怒了,小脸涨得粉红,她替姑娘报不平。 “姐,我不想回去。” 凤鹄宁也不愿意,经过这许多事,他对朱姨娘感情复杂,又恼又怕,只想躲她躲得远远的。 “她叫我们回去,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就是要害我们呢。” 他猜测着。 倒也是一针见血。 “爹说若舞快成亲了,让我们回去观礼,这理由,咱们可拒绝不了。” 凤晚宁垂着眸子,心里虽有些不情愿,却也算平静,她把朱姨娘在通州的势力都清干净了,那边自然狗急跳墙。 “回去就回去吧,有些账,总得当面算算,春桃,让王妈妈收拾行李,咱们明天出发。” 渣爹亲自写信来了,不好不给他面子,而且,原身的仇总要报一报。 凤晚宁没忘了,刚穿越过来时,‘她’可是被抢了未婚夫的。 “姑娘,唉……” 春桃闻言跺脚,却也知道事不可违,只能叹息转身,去找王婆子了。 凤晚宁也让凤鹄宁叫来李庄头父子,仔细敲打几番,又留了王婆子等人看守药铺和药田,次日清晨,她带着春桃和凤鹄宁回京。 李庄头一家,恭敬目送着马车离开。 “爹,大姑娘走了,咱们咋办?” 李富贵瘸着腿儿,面上一时有些茫然,他回头看李庄头,慌乱地问,“咱们投了大姑娘,已经是背叛姨娘了,大姑娘这次回京,如果没斗过姨娘……” “没斗过又怎么样?那咱们就把药铺和药田,都献上去,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大人物斗法儿,咱们小虾米随风倒下就是了,说不得姨娘看咱们献铺有功,还能多赏咱们些银子。” 李庄头得意地笑。 想起日进斗金的药铺,心里一片贪婪。 “爹,还是你想得明白。” 李富贵连声恭维,父子俩却忘了,没有凤晚宁的方子,他俩就守着药铺和药田,也是一文不值。 —— 一路急行,凤晚宁很快回到京城凤府。 如同离开时一样,她和凤鹄宁的回归,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凤简章甚至都没派人来迎一迎他们,仅有个朱姨娘身边的婆子,把他们带进府里。 她甚至把凤晚宁和凤鹄宁分开了。 少爷是男丁,得住前院,不好进后宅。 凤鹄宁很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从。 “鹄宁,你若想接着考进士,给姐姐撑腰,让爹爹刮目相看,就知道该怎么做吧?” 凤晚安摸了摸弟弟的头,温声问他。 “嗯,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念书,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被人随便带歪了。” 凤鹄宁点头,依依不舍地拉了拉姐姐的手,随后,转身跟婆子离开了。 凤晚宁带着春桃回到房间。 离开这么久,本就不大的院子更显出几分空落和破败了,春桃看着心里大恼,边嘟囔着,“朱氏妾欺人太甚,把我们姑娘叫回来,却不提前收拾院子……”边指挥小丫鬟们仔细洒扫。 一时忙得尘烟四起。 “哎哟,真是讨厌,回来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一点消停时候都没有,凤晚宁,你也不管管你的丫头?明日楚公子就要下聘了,让他瞧见这乱糟糟的样儿,成何体统?” 凤若舞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站到凤晚宁面前,扬声讽刺她:“我想啊,他大概会觉得,跟你退婚迎娶我,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第一百零九章告状,我先告 知道凤晚宁回来,凤若舞迫不及待地来找她的晦气了,倒不是朱姨娘指使的,而是…… 前日,她跟楚公子见面时,他偶然提过凤晚宁一句,说她‘果然不愧是宁家后代,医术惊人’。 凤若舞心里又妒又恨,“凤晚宁,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就一辈子都是,楚公子是我的,我们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他爱慕我至深,明天要给我送价值十万两的聘礼,你知道吗?” “他那么爱我,那么重视我,我们两个会一辈子恩爱,你的话,就好好做你的下贱商人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神医,简直可笑。” 她冷笑着上前推掇凤晚宁。 凤晚宁眉头微凝,素白脸颊一片漠然,凤若舞的嚣张劲儿,让她回想起刚刚穿越时的场景,那么狼狈无助离开府里,结果,朱姨娘还咄咄逼人,手段层出不穷,她耗了那么多精力,才在通州站稳脚跟,却又被逼回来…… 这母女俩欺人太甚。 “抢来的东西那么好吗?凤若舞,楚盏明的爹娘对你这种庶女满意吗?人家给了十万聘礼,你有同样的嫁妆回人家吗?” “朱姨娘……能说通爹爹,给你掏空家底吗?” 凤晚宁淡声。 句句扎凤若舞的痛处。 朱姨娘在凤府作威作福,养废嫡子,抢夺嫡女婚事,把人赶到乡下庄子去,看似威风凛凛,实则在外人面前,她依然是个妾室。 妾通买卖。 凤简章的偏宠,不会让讲规矩的人家多看她一眼,而楚家…… 虽然也是个嫌贫爱富的,但骨子里依然看不起妾室和庶女,这点在回凤家前,凤晚宁就派人打听清楚了。 她也不是无备而来啊。 “你,你……贱人,你说什么胡话呢?爹爹最疼我的,我,我自然有相应的嫁妆,绝对配得上明哥哥,楚太太也很看重我,她都说最喜欢我了。” “呵呵,你被退婚,楚太太连见都没见你,所以说这些难听话说,你就是在嫉妒我!” 凤若舞脸色胀红,指天骂地,情绪激烈地反骂。 她这是被戳痛处戳疼了。 她拜见过楚太太,人家确实看不上她,甚至,曾亲自言明过,要不是凤晚宁眼瞎了,两家又早订过儿女亲事,她绝不会接受一个庶女做儿媳妇。 “贱人,贱人!” 凤若舞恨恨的盯着凤晚宁,心里怒火飞升,几乎想直接杀了她。 “嫉妒你?呵呵,你也配?”凤晚宁脸庞浮出一抹不屑,不想在跟凤若舞这般人纠缠,干脆直接唤人,“春桃,把二小姐请出去,好好的姑娘家,闹得跟个泼妇疯子似的。” 她扬声。 “是,姑娘!” 春桃摩拳擦掌地走上前,她都快忍不住了,“二姑娘,我们姑娘累了要歇了,您快走吧。” 她直接抓住凤若舞的手臂,把她往外拖。 “贱婢,你这个死奴才,你敢拿你的脏手碰我!” 凤若舞快气疯了,但她一个娇小姐,也敌不过春桃的力气,直接被扔出了院门。 春桃当着她的面,狠狠把院门关上了。 ‘呯!’ “啊!” 凤若舞一声尖叫,红着眼眶不甘地叫骂,“你这个贱人,你敢这么对我?我饶不了你,你,你……” “凤若舞,你若在闹,我就要去告诉爹爹,或是找楚太太谈一谈了。” 院里,凤晚宁扬声。 凤若舞砸门的动作突地停了,半晌,骂声远离。 她走了。 院子里恢复平静。 春桃把刚刚躲进角屋的小丫鬟们叫出来,让她们接着收拾,随后,自个儿走到凤晚宁身侧,小声担忧地问她,“姑娘,二小姐会不会找老爷告状啊?” 凤简章对朱室和凤若舞的偏爱有目共睹,她真怕姑娘吃亏。 “你既怕她告状,还敢扔她?”凤晚宁调侃。 “姑娘,奴婢是一时急了,而且,而且……”春桃羞得直跺脚,面上却未见惧色,“奴婢跟着您到通州,长了那么多见识,胆子肯定大了嘛!” “奴婢才不怕她,就是,就是担心您吃亏!” 她担忧小声。 “没事!” 凤晚宁面色从空。 医者父母心,她本是最不愿意跟人计较的性格,但朱氏母女欺太甚,咄咄逼人。 “春桃,凤若舞不告状,我还要告呢。” 她冷笑一声,直接站起身,把柔软的手儿递上前,“走,你带我去见父亲。” “啊?” 春桃一怔,本能扶住姑娘,口中想问什么,凤晚宁却已经开始走了。 她只能闭嘴,两人匆匆离开院子。 —— 凤府,前院书房。 凤简章正坐在案前看书,突地小厮叩门。 “老爷,大小姐求见。” “让她进来。” 凤简章拧眉,面上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出声。 “是。” 小厮应声,旋即门被打开,春桃扶着凤晚守走进来。 “女儿见过父亲,给父亲请安了。”凤晚宁福身行礼,温婉谦卑。 毕竟,她要利用渣爹整治朱氏和凤若舞呢,当然得装得乖巧些,给人家点甜头了。 “嗯,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任性行事了。” 凤简章看着大女儿乖顺的模样,不由满意地点头,心想:果然孩子不能娇惯,送到庄子吃点苦头,才能听话。 大女儿是如此,嫡子也是一样。 “我听你姨娘说,你在庄子里也闹了不少脾气,惹出许久事非来,幸而庄子里的下人都是她安排的,均是老成持重,到替你掩去祸事,没给凤家丢人,本来为父该罚你,你姨娘却说,要怜惜你失明,又被退亲,不好跟你计较。” “她还特意求了为父,把你接回来,你要承她的情,老老实实待在家中,不可胡闹,坏了若舞和楚家的婚事,待他们顺利结亲后,为父会让你姨娘,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凤简章扶着胡须,自认做到了慈父。 呵呵,对个眼瞎残废,任性古怪的女儿都能这般慈祥,谁敢说他偏心啊? 朱氏给她找夫家?呵呵,怕得找个火坑吧? 凤晚宁心里嗤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睁着无神的眼睛,茫然无措地开口,“父亲,女儿已经跟楚家退亲,早就没了关系,哪会胡闹呢?但妹妹今日来到我院里,说了些话,却让女儿有些迟疑!” “……女儿本不想说,但若是不说,又恐怕丢了凤家的脸面……” “女儿左右为难啊。” 第一百一十章那是我的嫁妆 书房里,凤晚宁面色微白,表情迟疑不定。 她仿佛很犹豫。 凤简章却拧眉,“丢了凤家的脸面?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些?” “若舞找你干什么了?” 呃……干什么?不是来吵架的吗? 春桃沉默无声,满脸茫然。 凤晚宁却垂眸,哀声叹道:“女儿不敢隐瞒爹爹,今日,女儿刚刚回府,若舞就来找女儿了,我跟她许多年未见,姐妹俩聊了会儿,她就说起楚家的婚事……” “她言说,楚家下了十万两的聘礼,又说姨娘给她准备了同等的嫁妆,女儿心里知道,姨娘家室普通,咱们家库银有限,就留了心意,询问了若舞,这才晓得,姨娘竟是准备把女儿的嫁妆挪用。” 她顿声。 宁家如今虽然落魄了,可昔日却是神医世家,几代妙手行医,家资颇厚,昔日宁氏进门来十里红妆,她死后把嫁妆一分为二,分别留给了凤晚宁和凤鹄宁,只是姐弟俩没守住,都被朱姨娘巧取豪夺了去。 前次凤晚宁避难通州时,带走的宁氏遗物,只是其中的九牛一毛。 “你的嫁妆……” 凤简章一怔,神色难看起来。 朱氏准备把大女儿嫁妆挪给若舞用,这事他是知道的,虽未答应,却也默认了,但这事好说不好听的。 “你和若舞是姐妹,哪能那样计较……你母亲在世时,若舞也要叫她一声‘娘’,她的遗产,自当有若舞一份……” 他沉着脸,强词夺理。 “父亲说得有理!”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按住了想要暴起的春桃,心里想着,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渣爹渣到这份上,也是少见,口中却应是,“女儿本也是这样想的,就没跟若舞分辨什么,但她走后,女儿却越想越觉得不对。” “女儿和楚家是自幼订的亲事,那嫁妆单子,早在母亲在世时,就递到楚家去了,衙门也有一份,跟咱们府里亲近的人,几乎都知道女儿的嫁妆是哪些?” “如今,女儿跟楚府退亲,却让若舞带着同样的嫁妆嫁进去,这,这要传出去,旁人要怎么看待父亲啊!” “强抢嫡女嫁妆给庶出吗?或是府里穷的,只能让庶出女儿用已逝嫡母的遗产?” “那太难听了,有损父亲的威严啊,本来,本来外面就有传闻,说父亲尊庶压嫡,若在出这事,那,那父亲……” 凤晚宁叹声,一副替凤简章着想的乖女儿模样。 凤简章冷汗滴下来了。 挪用嫁妆之事,本就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事,若没人提,他就含糊过去了,以后有人问起,直把罪名推给朱氏,说声‘妾室无状’也就得了,可大女儿来了,又把话说成这样,他要是不管! 名声有碍。 “不错,晚宁果然孝顺,是为父糊涂了,竟然没察觉,你且回去等着吧,为父过后会把嫁妆给你搬回去了。” 他只考虑几秒,就做下要维护自己名声,不管小女儿没有嫁妆,会在楚家受怎样鄙视的决定。 真是自私自利。 凤晚宁冷笑,就算双眼失明,看不见凤简章恶心的脸,却也能想象他有多无耻无情,“多谢父亲体恤,女儿不是舍不得银子,只是,只是终归关心府里。” 她抽泣两声,装模作样关心几句,随后,带着惊呆的春桃告辞了。 —— 凤简章对自己的名声很在乎,凤晚宁告状离开后,他就亲自来到后院找了朱姨娘,把事情吩咐一通,随后,就让下人将一百六十六抬的嫁妆搬走,挪进了凤晚宁院里。 凤晚宁带着春桃收拾了整晚,清点入库。 倒是不缺什么。 “姑娘,发财了啊!” 看着库房里金光闪闪,翡翠成堆,春桃兴奋得两眼直冒光。 凤晚宁的药铺日进斗金,倒没那么在意,心里却也是高兴的,“春桃,把这些收拾好了,清点些银子出来,我要用。” 她吩咐。 “姑娘用银子做什么?” 春桃疑惑,姑娘此番进京,带了不少药铺的出息,足有四千两呢?这还不够吗?要花嫁妆? “我准备在京城开家药铺分店,出售玉容丸和保宫丸,总要选个合适的铺子,京城居,大不易,自然要多准备些银子了。” 凤晚宁轻笑说。 在古代这个压抑的环境,治病救人,是她保持自我的方式,早晚有一天,她要把药铺开遍全国,让每一处,每一地都有她的痕迹。 “奴婢晓得的。” 春桃觉得自家姑娘面上好像泛出光来了,瞧着特别耀眼,但揉揉脸儿在瞧,却又好似平常,不免心里疑惑,却还是点头应着,直接清点出银子。 主仆俩都挺兴致勃勃的。 可朱姨娘那里,却是怒火朝天,看着一箱箱嫁妆被挪走,她心疼的都快滴血了,口中恶毒的诅咒,“那个贱丫头,我还没出手对付她,她倒敢主动挑衅!” “要是毁了若舞的婚事,我绝饶不了她!” 她几乎想生啃了凤晚宁,偏偏,凤简章今日留宿,身为宠妾她得伺候老爷,只能强忍怒气,准备明日再说。 谁晓得,次日清晨起来,凤简章没离开呢,凤若舞就得知这个消息,瞬间怒火高涨,“你们,跟本姑娘走,我要把凤晚宁那贱人的皮给活扒了!” “她敢算计我!” 她大吼,直接点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和丫鬟,气势汹汹来找凤晚宁。 彼时。 凤晚宁正带着春桃,在花园里散步呢,姐俩撞了个脸对脸儿。 “贱人,你敢跟爹胡说八道,抢我的嫁妆,你真是不想要命了,我要让我娘杀了你!” 凤若舞尖叫着冲过来,扬手就要打人。 凤晚宁垂眸,虽然看不见,可灵敏的听力却让她闪身避开,但出乎意料的,她没有生气,仅是微微叹道:“若舞,你不要胡闹了,那些嫁妆是我娘留给我的,你是庶出,随意挪用是犯了王法,哪怕我不计较,让外人知道,也会丢尽咱们凤府的脸面……” “且,不止是咱们,连楚家都会被人嘲笑,迎了个强盗进门!” “你放屁,什么你的?你那个死娘,已是我娘的手下败将,她留下的东西自然都是我的,抢你?呸,抢你是看得起你。” “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大声骂着,仗着周围没人肆无忌惮。 然而…… 凤晚宁却突然笑了,无神的目光凝向她的背后。 凤若舞心里莫名一脸,猛然回身,就见树下,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人,面色铁青的站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这亲不成了,退婚! 花团锦簇的园子,杨柳依依,微风徐徐。 一个身着白衣,手持折扇,相貌英俊的贵公子站在树下。 这本该是幅相貌赏心悦目的画面。 但凤若舞的表情,却像是见了活鬼般,“楚,楚公子?” 她惊叫,连连退步,捂着脸不敢相信。 怎么会呢?楚公子为什么会来?他看没看见,她发作凤晚宁那贱人的场面?不,不,不可以,她是靠着温柔体贴的模样,才抢到楚公子的,不能,不能啊! 风若舞脸色惨白,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凤二小姐,你,呵呵,你真是让我刮目相见,凤府的家教,楚某领教了。”楚盏明脸色铁青。 他之所以求父母退了凤晚宁的婚事,一是嫌弃她无母无宠,二则也是被凤若舞的娇媚温柔吸引,不想娶个没滋味的瞎子,结果,结果…… 今日他来下聘,被个丫鬟引到此处时,竟看见这种场景! “凤若舞,妄你往日装得温柔体贴,谁知道,你竟然是这样凶悍泼辣,表里不一的恶妇,夺抢嫡姐产业,辱骂亡母,像晚宁说的,你简直就是个强盗,你这样的媳妇,我楚某消受不起!” 他冷声。 凤若舞吓的眼泪都出来了,急慌慌跑上前,她拽住楚盏明的袖子,不依道:“明哥哥,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别误会,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凤晚宁激怒过,她,她算计我!” 她哭着嚷嚷,心里万般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 “我长了眼睛,真相到底如何,我看得很清楚,你不用狡辩,你我婚事,就此作罢。” 楚盏明冷声,甩袖挥开凤若舞。 “哎啊!” 凤若舞被推了个跟头,直接摔倒在地。 楚盏明看都没看她,直接来到凤晚宁身前,换了个语调,声音温柔不少,“晚宁,往日是我听信了你妹妹的胡言,误会了你,希望你别见怪。”23sk. “都是我的错。” 他道歉。 看似诚恳,心里却想:这瞎子比离京前美貌不少,竟像服了仙露似的,皮肤白嫩细滑,哪怕是块木头,想来在榻上也能有几分趣味儿。 她在通州的买卖做得好,挣了大笔银子,又有嫁妆傍身,这样的话,他娶个瞎子,也不算亏了。 楚盏明想得很美。 凤晚宁看不见他的表情和贪婪,只觉得计划按她想的实施,丫鬟把楚盏明引到这里,撞破凤若舞的真面目,毁了这桩婚事,顺利替原身报仇…… 她朱唇勾出抹动人的笑,真心向楚盏明欠身,“无妨,楚公子不必介怀,本就不是你的错。” “多谢大姑娘体恤。”楚盏明心神一荡,心里越发火热,竟迫不及待想退婚,“楚某有事,就先告辞了。” “公子请便。” 凤晚宁欠身。 楚盏明心里有事,转身就走。 “贱人,你,你敢勾我的楚公子,他是我的,我的!” 凤若舞泪水未干,放声尖叫,爬起来想撕打凤晚宁。 “二小姐,你自重吧。” 春桃忙过来拦,满面鄙夷地拦住她。 楚公子都看见二姑娘的嘴脸了,还什么她的?这桩婚事都未必保得住呢,人家楚公子都说不要她了! “二妹妹,你有心思跟我计较,倒不如去追楚公子,否则,他跑到父亲面前直说退婚,呵呵,你的豪门梦,恐怕就没了。” 凤晚宁淡笑。 心里万分遗憾自己是个盲人,看不见凤若舞的脸色。 定然很精彩。 “你,你……” 凤若舞满面狰狞,又兼惊恐,她想跟凤晚宁拼命,可春桃虎视眈眈盯着她,她又着急去追楚盏明,只能狠狠跺脚,扔下句狠话。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就追着楚盏明跑走了。 凤晚宁静静站着,无神凝视黑暗,片刻,突然笑了笑。 “好,我等着。” 她淡淡说。 —— 凤若舞终归没追上楚盏明,他气愤贪婪地跑到凤简章面前,将事情挑破,坚持要退婚,楚家夫妻偏疼儿子,也不是真心想娶个庶出,就把下聘的事暂时搁下了。 聘礼原样抬回,两家结亲之事,竟像是做罢了。 “你真是丢尽我的脸,谁让你去找你姐姐的?” 送走楚家人,凤简章大觉丢人,抬巴掌狠狠甩了小女儿一个耳光。 “哎啊,爹!” 凤若舞被扇倒在地,嘴角流出血来,她又疼又急,却也不敢说话。 她知道,自己这回真的惹祸了。 爹爹,爹爹不会疼她了。 “老爷,你快消消气,为了孩子气伤身子不值得,妾身说她,让妾身来教她。” 朱姨娘忙上前拦人,连哄带劝,终于把凤简章哄去好,又让丫鬟伺候他歇息,这才转回屋里,垂头看着倒在地上痛哭的女儿。 “废物,还不快点起来!” 她恨铁不成钢的恼声。 凤若舞绝望哭泣,爬行上前抱住朱姨娘的裙摆,“娘,明哥哥不要我了,他要退婚,我,我该怎么办啊?” “不能退婚,否则,我会像凤晚宁那贱人一样,没有名节,被人嘲笑,我不要,我不要……退过婚了,还哪有好人家要我?” 她大声喊着。 脸颊犹带被凤简章扇出的红印。 “别嚎了,” 朱姨娘恼火地轻踹女儿一脚,眉眼间带出疲惫和狠厉,“凤晚宁,你好!!你真好!!看来,此番回来,你是有备而来,是我棋差一招,让你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我也不是泥捏的,小丫头,你娘斗不过我,你也照样斗不过。” “你不是拿你那死娘留下的财产说事儿吧,那好,我们就来盘盘这些玩意儿……我让你张狂几天,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她冷声,伸手拽起女儿。 “若舞,你且看娘怎么给你出气,让凤晚宁那贱人,双手捧着大笔嫁妆送给你。” “娘,我有主意了?我们该怎么做?” 凤若舞抹着泪起身,急切地问,“有了嫁妆,明哥哥会娶我吗?” “当然会,他们会八抬大桥来迎你。” 朱姨娘冷笑,转身回到房间,寻来心腹,仔细叮嘱一番,随后就趁夜出府,直往通州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若喜欢就送给你 凤府,后宅。 凤晚宁坐在凉亭里,身前春桃捧着个账本,一点一点念给她听。 那是通州府李庄头父子交过来的药铺账册。 “姑娘,咱们回京城十天了,药铺那边共进账五千六百两,除却本钱和人工,纯利是四千两百两……啧啧,真是个下蛋的金鸡啊!” “姑娘有这个铺子,日后都不用担忧花销了。” 春桃放下本子,喜得直拍手。 “嗯,倒是不错。” 凤晚宁点头,古代人对玉容丸和保宫丸的追捧,出乎她意料的热情,想来京城百姓也不会例外,她该开分店了。 选在哪呢? 凤晚宁有点苦恼。 原身眼睛不方便,很少出府,对京城各地都不了解,单听下人的话,很难选出合适的地方。 找个时间,还是该出府一趟的,她有几个相中的地方,得到实地检查一下。 她打定主意,“春桃,你让人备上马车,我要出门转转。”凤晚宁吩咐。 “哎!”m.23sk. 春桃忙声,转身出院准备,找了马夫备下车辆停到二门,她回来院里扶着凤晚宁,几人上车,离开凤府。 她们先去了京城最繁华的北城。 —— 福瑞酒楼,三楼包厢。 永信侯傅远程坐在桌前,手里拿着高知府的信,面无表情。 铁秦铁塔般守在他身侧,探头探脑地看。 “侯爷,凤姑娘回京十来天了,您不去探望探望?她家里那后娘可不好相与,凤姑娘别被欺负了。” 他突然开口。 傅远程眉头拧起,“本侯忙着公务,哪有时间管凤家后宅之事?” 更何况……哼,那女子的脾性,他插手管了,人家未必领情。 “嘿,没时间啊!” 铁秦啧啧有声,心想:没时间去管后宅,倒是有功夫拿着高知府禀告凤姑娘行踪的信来回瞧! “宋侍郎还没到吗?” 傅远程被笑得脸色难看,恼声问道。 今日他是约见宋侍郎商谈赈灾之事,不过……呵呵,那昏君忙着修皇庄,哪怕商谈,户部也拿不出多余的银子来。 皇室?哪里会管百姓! 傅远程冷笑,心里鄙夷越来浓重。 “属下找人催催。” 铁秦闻言便道,转身离开,他派人到侍郎府询问,结果宋侍郎被皇帝招进宫里,他只能回来禀告。 “来不了了。” 傅远程沉默,心知赈灾之事遥遥无期了,沉着脸下楼。 铁秦无声跟随,也不敢招惹他。 两人来到酒楼门口,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清淡的女音。 “春桃,药铺选址,不需要太过繁华的地段,只要不是荒效野岭就成了,我看北城那个地方就挺好的,位置和价格都合适,这里有些太闹了。” 凤晚宁从酒楼旁的铺子走出来。 “但是姑娘,酒香也怕巷子深,总归人多了好些吧。” 春桃说。 凤晚宁摇头苦笑。 开门做买卖,当然是繁华之地好,这道理她明白,但是,京城繁华之地的价格,她真有点承担不起啊。 就拿她刚刚看完的这铺子来说,面积恐怕都没两百坪,开价就是两万两白银,哪怕是临街的旺铺,这也太贵了,而且,人家不出租,只是整卖。 “咱们买不起。” 凤晚宁叹声。 “姑娘,咱们有银子啊,早上李庄头还送来了两千两呢。” 春桃忙道。 通州的铺子就是下蛋的金鸡,自家姑娘根本不缺银子,而且……“咱们还有从朱姨娘那儿要回来的,夫人的嫁妆,光现银就有五万两呢。” “别说一个铺子,两个、三个都买得起。” 春桃拍着胸口,豪气万丈。 “你倒是豪爽~”凤晚宁笑笑,眉眼间那股,穿越了都要背买房压力的郁气散了散,她道:“春桃,话不是这样说的,娘的嫁妆是留给我和鹄宁的,我不好随便动,至于通州那边的出息,要留着备药材,买药田,能动的有限。” “总要以备不时之需吧,所以,就北地那个铺子吧,虽然偏远点,房价也只有五千两,是我能承担起来……” “凤姑娘看中这铺子吧?这是傅某的产业,你若喜欢,直接送给你就是了。” 一旁,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凤晚宁一怔,旋即耳尖微动,“是傅侯爷?”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样巧吗?都好长时间没见着了,没成想…… “不错,正是傅某。” 傅远程走上前,上下打量凤晚宁,“姑娘回京了?傅某公务多,不曾前往拜访,真是太失礼了,请姑娘别介意。” “不会,你替我教了鹄宁,又助我良多,我谢你都来不及呢。” 凤晚宁忙摆手。 春桃也借此上前福礼,想要请安,却被铁秦拽走了。 傅远程自然站到凤晚宁身侧,伸手虚搭住她的胳膊,“凤姑娘准备选铺子开店吗?是看中了刚刚这家?那是傅某的产业,要是姑娘喜欢,倒是可以让给姑娘。” 身为永信侯,他家产颇丰,凤晚宁救过他,一间店铺的谢礼,他还是给得起的。 “不敢麻烦侯爷,我已经看中了北城的地段。” 凤晚宁闻言,连忙推辞。 无亲无故,她哪能接受那样贵重的礼物? “哦。” 凤晚宁拒绝了,傅远程挑眉,倒也没有十分逼迫,只是道:“凤姑娘,北城是京城外圈,鱼龙混杂之地,势力复杂,你挑了哪个地方,告知傅某一声,傅某可派人调查一番,免得你惹上麻烦。” “铁秦。” 他直接开口。 “是!” 铁秦就拽着春桃到角落询问她,得了地址后,直接派出人去调查。 凤晚宁阻止不及,只好连声道谢,她们被傅远程请到了酒楼里坐好,边聊天边等候,很快,铁秦回来禀告,凤晚宁看中的几家店铺,终是城北那家最合适。 傅远程派铁秦出面跑了官衙,订下红契。 几人奔波许久,凤晚宁在京城有了第一家产业,拿到契约,找下人来修饰铺子,天色已经很晚,跟傅远程告辞道谢后,凤晚宁带着春桃坐车回府。 傅远程目前她们离开,回身骑上骏马。 “侯爷?你公务繁忙,没有时间?” 铁秦站他身侧,没忍住嬉笑着调侃了一句。 “滚!” 傅远程黑脸,踢了他一脚。 第一百一十三章扬名京城 有了铺子,又从通州运了药,请了坐堂大夫,凤晚宁的分店开的很顺利,只是她在京城无甚名声,来看病的人终归是少。 凤晚宁也不着急,日子过得慢慢悠悠,直至某次,有个溺水小儿被送到她铺子里,彼时,那孩子被亲娘抱在怀里,脸色铁青,已经窒息了。 凤晚宁连忙施针,将他救回来,算是初步打响了名声。 “你们不晓得,当时情况有多危险,那孩子被他抱过来的时候,都没气了,大伙都说他死了,让他娘抱他入土为安,是我们姑娘瞧出他还活着,几针下去,就救了他的小命……” 分店门口,春桃坐着小板凳,兴致勃勃的说着。 周围邻居们围纷纷搭话,那天的场景,他们都看见了,当真是惊险万分,“凤姑娘年纪轻轻,就有那样出色的医术,真是不凡啊!” 众人交口称赞。 春桃眉眼带笑,得意洋洋,“那是,我们姑娘在通州,可是救人无数的……” 药铺内,凤晚宁无奈的听着,脸庞有些发烫,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理所应当之事,哪值得这样夸啊?她起身想唤春桃回来,谁晓得刚走到门口,外间突然传来锣鼓声响。 “怎么回事?” 她微微歪头。 春桃急忙跳起来,往前跑了几路,就见街头一行十几个人,敲着锣鼓家伙,抬着个系红花的大匾额,三步一叩,九步一跪的往医馆走呢。 为首是个妇人,眼瞧着都转过墙角了。 春桃大喜,匆匆返身跑回来了,“姑娘,前天你救的那个孩子的娘,他们给您道谢来了,看着可真诚了!” 三拜九叩呢。 姑娘在通州救过那多人,没经过这待遇。 “快别让他们跪了。” 身为现代人,她接受的观念是跪天跪地跪父母,余者连菩萨都不跪,更别说那天救下孩子的父母,都四十多岁了,足够当她的长辈,她哪受得起? 凤晚宁赶紧起身想要去迎,结果晚了。 那行人已经来到药铺门口,孩子父母抱着大匾额跪地叩首,把凤晚宁当成活菩萨般感恩,还要给她立长生牌位,周围百姓们看见热闹围过来打听,知晓这是个‘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仙,也都纷纷称赞。 凤晚宁被围在众人中央。 风光无限。 墙角阴影处,凤若舞面色狰狞的死死盯着,眼里全是嫉妒,“贱人,把我害成这样,明哥哥都要跟我退亲了,你却是风光?混蛋,我,我早晚要杀了你,我不会饶了你的。”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你就该是我脚下踩的泥!” 她怒声,恨的把墙皮都抠下来了,却也无可奈何不敢上前,只能回身狠狠的打丫鬟,“废物,没用的玩意,我要你们干什么?” 丫鬟被抽了好几个耳光,满脸是血,却不敢擦,只能小声告饶,“二姑娘,要不,要不咱们回去找夫人,求她给出个主意!” “夫人最厉害了,她肯定能帮您收拾大姑娘。” “呸,谁是你的大姑娘?那就是贱货。” 凤若舞瞪眼,一巴掌扇倒丫鬟,心里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凤若舞转身上了马车,催促车夫扬鞭,回得府来,她直奔朱姨娘院子而去。 —— 朱姨娘正在看信。 一字一句的念,她眉眼带着冷意,似乎正思索着什么。 突地,大门一响,凤若舞直接闯上来,“娘,娘,你要替我做主!!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会替我报仇的吗?怎会让那个贱人越来越风光?”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呜呜呜” 她呜呜的哭着。 朱姨娘放下信,“你又怎么了?”一点姑娘样子都没有,她拧着眉,脸色阴沉,“凤晚宁那贱人,又出了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娘,她,她,呜呜呜,她的药铺开的越来越好了,今日还有人给她送匾额,夸她是什么神医?那些下贱百姓,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他们,呸,一点见识都没有!” 凤若舞咬牙切齿,伸手狠狠把茶壶砸到地上,“本来,娘,本来明哥哥就夸过凤晚宁医术好,如果,如果她更出名了,楚家会不会重新接纳她啊。” “我不,明哥哥,明哥哥……” 她泣着,拽住朱姨娘的衣袖哭嚎,“娘,你答应帮我的。” 如果不能风风光光嫁进楚家,她会成为小姐妹里面的笑话。 风若舞边骂边砸东西。 屋里丫鬟们吓的瑟瑟发抖,缩到一边心里直念佛,快些让二姑娘如愿吧,要不然,这一天三顿的打砸,她们可真是受不住了。 “你这一点深沉劲儿都没有,可怎么办啊?日后嫁了人,遇着难事就哭嚎回来找娘吗?” 朱姨娘叹气,微带嫌弃的甩开凤若舞。 这孩子一点都不随她,当真蠢的很,可终归是自己生的,能怎么办呢?“罢了罢了,我打探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本就准备着要还手,既然赶上了,那就今天啊!” “徐嬷嬷,你去书房请老爷过来,若舞,你去前院把凤鹄宁喊来……” “喊那蠢货干什么?” 凤若舞嫌恶的嚷。 凤鹄宁从小被娘刻意养着,又蠢又肥,已是半废,凤若舞看着他就讨厌,又嫌他在外丢脸,真是从未把他当成弟弟,偏偏,前次他中举,生生打了她们这一脉的脸,害得她和娘在爹爹面前丢人。天籁小说网 “娘,我烦死他了,不想看见他。” 凤若舞哼声。 “这场大戏,没他不好演,让你去就去,别闹脾气!”朱姨娘斥,满脸不耐烦。 凤若舞瞬间消停了,也不敢多说,带人转身去了前院。 徐嬷嬷也去唤了凤简章。 朱姨娘又派人去找凤晚宁…… 一时间,院子里人来人往,约莫两刻钟的功夫,凤简章和凤鹄宁到了。 “你匆匆把我找过来,有什么事啊?” 凤简章拧眉,没什么好脸色。 他依然记得朱姨娘母女给他丢的人,凤楚两家的婚事都没撕扯清呢。 “老爷,妾身真的有要事,是关于鹄宁和姐姐的……当初姐姐的嫁妆,妾身不是要贪下,而是,而是……唉!” 朱姨娘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欲言又止。 “怎么了?而是什么?” 凤简章拧眉。 朱姨娘没说话,只是犹豫的看了凤鹄宁,眼里满是同情,她咬唇…… 这时,春桃扶着凤晚宁走了进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家贼难防 凤晚宁进书房的时候,屋里都是人,她微微拧眉顿步,面上带着几分茫然。 声音太多太杂了,她听不清楚,哪怕有春桃扶着,她也不太敢走动。 “姐姐!” 凤鹄宁看出她的为难,赶紧上前扶住她,“姐姐,是朱姨娘把我们找来的,说什么娘亲的嫁妆,又有事要问你,真是莫名其妙的,当初那事,丢脸都丢到楚家人跟前了,还是不依不饶的?” “真是穷疯了。” 他低声,胖胖的脸闪出厌恶之色。 正好好读书着,就被凤若舞连拉带拽拖到这里,凤鹄宁心里很不好,他可是要考进士做官,给姐姐撑腰的人! 莫名其妙让他过来干什么? 明明都已经撕破脸了,还装慈母? 凤鹄宁厌恶的看向朱姨娘。 “鹄宁,你别误会,姨娘今日找你们来,的确是有要事跟你们说,老爷,鹄宁,我知道你们对我误会,我,我……” “唉!” 朱姨娘眼神复杂,顿足锤胸,像是多为难般,但眼神却死死凝视着凤晚宁。 贱人,我已做足了准备,甚至为此容你张狂这么久,看你这回死不死! 我要你众判亲离! “到底怎么回事?你别磨叽,赶紧说!” 凤简章不耐烦了。 朱姨娘这才直说:“老爷,您别怪妾身犹豫,妾身一个姨娘,身份着实尴尬,而且,大姑娘和鹄宁又对妾身有误会,妾身真是太难了。” “但是,唉,当初姐姐没了,把大姑娘和鹄宁交给妾身,妾身实在不能看着他们犯病不管,尤其是鹄宁,妾身把他从小养大,说句攒越的话,真是把他当成亲生孩子看待……” 她动情的说着。 眼神凝视凤鹄宁,内里真是盈满了疼爱,如果不是曾经那些事,那些算计全都历历在目,凤鹄宁恐怕真能以为她是个慈母! “恶心!” 他小声,握着凤晚宁的手,脸上挂着委屈。 凤晚宁蹙眉。 朱姨娘搞的什么花样?她心里其实有猜测,只是不晓得是不是…… “……老爷,前次楚家和大姑娘退了亲,大姑娘带着先夫人的遗物,伤情去了通州,妾身吩咐庄头好生照顾她,后来,您也晓得,她在通州开了药铺,这虽是商人贱业,但先夫人娘家以行谋生,妾身也不好说什么,只是……” “大姑娘千不该万不该,挪用了先夫人的嫁妆,在京城又开了家店铺,又借着这店铺,掏出了先夫人的遗产!” “那是先夫人留给鹄宁存身的银子啊,大姑娘哪怕同是先夫人的孩子,可她身为女子,能得其中之一就成了,怎能偷偷盗用呢?” “那不是成了家贼?” 朱姨娘泣声,掏出从通州李庄头那里要来的账本,快步上前递给凤简章,痛心疾首的道:“老爷,您快瞧瞧吧,这是大姑娘通州药铺的流水账,短短十几日,竟是进账几千两银子,难道是卖仙丹不成?” “可见是盗用了先夫人的嫁妆,那些银子,在妾身手中时,妾身一文都不敢轻动,就算后来暂借给若舞了,也是,也是……” 老爷您默认的。 朱姨娘顿声,把未尽之话咽下。 凤简章心虚的摸摸鼻子。 一旁,凤鹄宁有些忍不住,朱姨娘完全是指着鼻子说他姐姐贪污,离间他们姐弟感情,他上前一步,想要开口。 凤晚宁拉住他。 她已经明白朱姨娘要做什么,也早有准备…… 呵呵,怪不得这段时间朱姨娘那样安静,冷眼旁观她折腾散了凤若舞和楚盏明的婚事,拿回嫁妆,开了铺子,却原来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但,呵呵,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这可就说不准了! 朱姨娘依然没停,她拉着凤简章的袖子,“……老爷,妾身知道,那是大姑娘和鹄宁姐弟的事,我这身份理应避嫌,可我终是为了鹄宁着想,不能让大姑娘把他立身的产业给败光了啊!” “因为这些嫁妆,若舞的婚事都没了,老爷,老爷,妾身心里苦啊。” 她装模做样。 凤简章被哭湿了袖子,既恼火又尴尬,“晚宁,你是怎么回事?”他抬眉,对大女儿怒目而视。 宁夫人的嫁妆被抬走,他心里其实不愿意,只是那时让凤晚宁拿话挤兑住了,又有楚盏明瞧着,他只能‘公正’,幸而风晚宁没出嫁,那些嫁妆银子,也不过是从大库挪到小库,终归是他的,可如今…… “你竟敢私自挪用?” 他高声,怒火高涨,“那是你娘给你弟弟留的,你好大的胆子!” 凤简章大步上前,抬手就想打人。 “既然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乐意给姐姐用,我都没说什么,姨娘多么多事干什么?”凤鹄宁大步上前,胖胖的身体直接挡在凤晚宁跟前。 “爹爹,我的就是姐姐,我答应给她了。” 他断然,说的全是心里话。 如果没有凤晚宁点醒他,替他谋算前程,他如今还是烂肉一块,被朱姨娘骗的团团乱转呢,哪会有什么前程可言? “鹄宁!” 凤晚宁虽然看不见,但也感觉自己被弟弟保护着。 嘿,这小胖子,没妄费她一番好心,关键时候到是肯替她出头,无条件的信任她…… 凤晚宁心里一阵感动,“春桃,把账本拿过来。”她突然扬声。 “是,姑娘!” 春桃早有准备,捧着账册跑过来。 “爹爹,朱姨娘所言……女儿不能认下,她这般断章取义,离间我姐弟的感情,真是太伤人的心了。” 凤晚宁站出来,装模做样的抹了抹眼泪。 无非就是演戏嘛,好像谁不会似呢? “女儿是眼盲了,又被退婚,心里难受,找到母亲遗物里的药本子时,就跟着学了些,万幸似是有些天赋,到能给人瞧瞧病,配配药,女儿以及渡人,想着多做善事,许是上天怜惜,能重见光明,也是替家人祈福,就开了药铺,后来,果然鹄宁长进不少……” “女儿觉得此事可行,就在京城也开了分铺,算是替爹爹积善,只是那些银子,用的均是通州药铺的出息,怎么扯到挪用鹄宁产业上了?” “这是哪来的道理?” 凤晚宁摇头,啼笑皆非。 “不可能,你在通州的账本,根本没有银子出入流动,怎么可能用的那边出息?” 朱姨娘脱口而出。 “我是东家,用银子从来都走私账,不在大面儿上啊。” 凤晚宁冷笑,又风清云淡的道:“不过,姨娘,你手段到是高超,连我药铺的账本都能拿着……” 第一百一十五章朱姨娘禁足 坏了,让那贱丫头算计了。 朱姨娘瞬间察觉到这一点。 但是……晚了! “姨娘,我的铺子我的下人,你使唤起来到是顺手,连那么私密的帐本子都能拿到,还能盘算出息……我在京城所做的种种,连开分铺所花用的银两,你都查出来了。” “你想什么啊?” “是监视我?还是想要谋算我的私产?姨娘,我尊你是若舞和小弟的生母,又照顾父亲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因此,平时对你很尊重,但你也该有些分寸。”23sk. “你——只是个姨娘。” 凤晚宁冷声,犀利又毫不留情。 离开通州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一直防备着朱姨娘弄鬼,因此,早就吩咐过李庄头父子,把帐本分成明暗两册,甚至,她还特意吩咐把明册做成调动过大笔银两的模样。 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朱姨娘果然上当,拿着做过假的东西来质问,甚至挑拔她和鹄宁的关系。 弟弟没让她失望,一直相信她,护着她,她自然也要做个好姐姐,不能光让弟弟出头啊。 凤晚宁面若寒霜。 春桃和凤鹄宁也气鼓鼓的盯着朱姨娘,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朱姨娘脸上的汗流出来了,“我,我……我就是担心鹄宁,所以,没,没太查清楚,原来是误会啊,那,那是我弄错了!” 她找不出理由。 小贱人的反击太快了,让她猝不及防,死丫头难道早料到这个了?是故意算计她吗? 朱姨娘咬牙,语气越发犹豫。 “姨娘,你指责我姐姐的,是何等要命的罪过?她要不能自证,不就受了个贼的名声,被我和父亲厌恶吗?” “这是一句错了,就能解释的吗?” 凤鹄宁嚷嚷。 他坚强的站出来替姐姐撑腰。 凤晚宁欣慰的笑了。 朱姨娘却是冷汗淋淋,心里诅咒着李庄头父子,竟然如此不识趣儿,站到了凤晚宁那贱一边,用假帐本骗她…… “你们想干什么啊?凤鹄宁,我娘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跟她说话呢?什么态度啊!还有凤晚宁,你,你这个瞎子!” 凤若舞突然叫骂。 她脸色胀红,像是被气疯了般。 本来,她觉得这次可以报仇,把凤晚宁打进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哪晓得连母亲都被她算计,逼问到这种地步,凤鹄宁那个蠢猪,又不听话咄咄逼人? 凤若舞气的控制不住脾气了。 “凤若舞,你怎么能辱骂长姐?”凤鹄宁气的胖脸通红,恼怒非常,又甩袖子道:“我是嫡长子,朱姨娘,也就是个姨娘而已,说什么长辈?” 他大吼。 朱姨娘脸色一僵。 凤若舞更是气的张牙舞爪。 气氛一触既发,像是要打起来般。 一旁,凤简章突然恼声,“够了,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他大声吼。 做为凤家家主,在外人看来,凤简章贪花好色,嫡庶不分,是个糊涂人,但在凤家人眼里,他确实是凤府权利最高的那个,霸道如朱姨娘,嚣张如凤若舞,都只能小心捧着他哄着他…… 他一发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好半晌! “父,父亲!” 凤若舞开口,小心翼翼想撒娇。 “孽女!” 凤简章突然恼怒,抬手狠狠甩了凤若舞一个耳光,“若是没有你,还闹不出这么多事来呢?楚家都因为嫁妆退了亲,你还不知悔改,挑三挑四的,给老子滚回院子禁足,什么悔改了,什么时候在出来。” “啊!” 凤若舞被一耳光扇倒,表情茫然痛苦,她想辩解什么。 凤简章脸色太难看了,她终归没敢,只能小声呜咽的哭泣。 “还有你,朱氏,我知道你是替若舞担忧,所以弄出这些事来,但你一个妾身,垢病嫡出姑娘实属无视,你且回院自省去吧,少给我惹事。” 凤简章又斥。 朱姨娘脸色血红,狠狠瞪了凤晚宁一眼,她也没敢说话。 凤简章回头看了看嫡子嫡女,表情奇怪又有些复杂,片刻,他突然长长叹了口气,“好了,晚宁,为父知道是朱氏错了,误会了你,你也别跟她计较。” “为父已经罚她了。” “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声音有些僵硬,似乎是刻意表现慈爱,甚至……他还伸手摸了摸凤鹄宁的头,“我儿不错,知道护着姐姐,算是出息了。” “呃,谢,谢谢父亲夸奖。” 凤鹄宁受宠若惊,胖胖的脸都红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凤晚宁一派淡然。 天下爹娘爱好的,父母也只是普通的人而已,她手里握着两个日进斗金的铺子,凤简章就算是傻子,都不会像以前那么对她,更何况,这事她占尽先机。 她有理。 凭什么要怕? 凤晚宁淡淡笑着。 春桃崇拜看着自家姑娘,万想没到,离开通州时,姑娘跟李庄头父子说的几句话,能造成眼前的效果。 “父亲已经有所决定,那女儿不多说了,您处理就好。” 凤晚宁眉眼淡淡,把手递到凤鹄宁的方向。 凤鹄宁赶紧扶住她。 “父亲,我和鹄宁有事,不打扰了。” 凤晚宁轻声,轻推了一下弟弟。 “哦!” 凤鹄宁微怔,片刻缓过神来,跟凤简章告个别,姐弟俩从容离开。 —— 朱姨娘和凤若舞都被关在府里,不许外出。 凤府看似平静下来。 凤晚宁开始专心打理京城分铺,春桃每天被她支使的溜溜乱转,时间很快过去了。 楚家那边来退婚了。 非常正式的把聘礼和庚贴都要回去,两家彻底断了联姻。 凤若舞盼十来年,费尽手段撬过来的夫君,把她给甩了,几个跟她交恶的小姑娘,组团上门来对她冷嘲热讽。 她哭的几乎断了气,跑到朱姨娘房里,抱着发在腿嚎陶痛哭。 “姨娘,呜呜呜呜……” 朱姨娘面如寒霜,却没有生气,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眼神从恼怒变成了狠戾。 “凤晚宁,你既然不敢乖乖交出银子,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我本不想要你的性命,但如今,呵呵,是你逼我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医死了人 药铺,京城分铺。 凤晚宁坐在铺子后院,手里捏着朵灵芝,细细嗅着上面的草木清香。 “好东西啊……” 片刻,她轻声赞道,眉眼间露出喜悦。 京城居,大不易。 分铺开了一阵子,虽因她医术不凡,略有些名声,可始终不如通州那边来得顺利,就连采购的草药,都需从通州那里运来,来回路费太多不说,也不甚方便。 凤晚宁左思右想,花费不少功夫,终于打通了一条京城的购药渠道,如今看来…… “草药品相不错啊!” 她放下灵芝,又拿起块大黄嗅着。 眉眼间带着轻松之色。 “姑娘,姑娘,外面有人来看诊,说是肚子疼。” 外间,春桃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李大夫和白大夫他们看了诊,说断不出是什么毛病,让您快过去看看。” 她急声。 李大夫和白大夫,是分铺药辅请的两个坐堂大夫,一个善治小儿,一个善诊妇科,医术不说多好,起码不是庸医,他们都说诊不了! “快带我过去。” 凤晚宁放下大黄,不敢怠慢。 “哎!” 春桃赶紧扶她,两人匆匆走到药铺大堂。 李大夫一脸是汗的迎上来,没等凤晚宁问,就直接介绍病情,“姑娘,这人叫李大牛,是城里码头扛包的力工,今日做活时突地腹痛,他工友就将他抬到咱们铺子里。” “他嘴唇青紫,脸色煞白,诊如游丝,我跟老白诊断,许是肠绞杀,给他煎药服下,却不见好转……” 他边说着,边把凤晚宁引到患者身边,又把患者胳膊举起来递过去。 东家眼睛不便,自己摸索太耽误时间了。 凤晚宁听见患者呼吸微弱,也不怠慢,连忙诊脉,片刻,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大夫,我兄弟怎么了?” “你们把人治死了!” “两个庸医,俺们买了药,吃了一点都没好,大牛反而更严重了!” “要死了,要死了,庸医害人了!” 送李大牛来的力工见状,乱轰轰的问着,还有两个一看就贼眉鼠眼的家伙跟着裹乱,甚至还想冲上前来拽凤晚宁。 有人大声嚷,“哪来得瞎子看病?怎么弄了个小娘们出来,你们治不好病,要杀人灭口不成?” 药铺外面,因这乱相引来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李大夫和白大夫满脸是汗的解释,“别急别急,这是我们东家,她医术非凡……” “非凡个屁,就是个瞎子!” 几个捣乱的不听,拼命推搡着两个大夫,完全不顾地上躺的李大牛,还有人似有意,似无意的踩了他的肚腹两脚。 “呕!” 昏迷中的李大牛,‘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哎啊,死人啊,药铺治死人了!” 看热闹的百姓里,有人放声尖叫。 一时间,场面彻底乱了起来。 凤晚宁耳边乱槽槽的响动,李大牛的身体也被扯的乱动,她根本按不住他的手腕,勉强诊了几秒,查不出什么。 “好了,先让我救人。” 她忍不住高声。 但根本没人理她。23sk. 力工们已经开始骂人砸铺子了,并且,口口声声喊着‘庸医害人’。 围观的邻居百姓们看着肌肉纠结的力工,以及脸色惨白,吐了一身血的李大牛,都以为他真被治死了,谁都不敢上前说话。 甚至连个报官的都没有。 “哎啊,这可怎么办?你们别砸了!” 春桃尖叫着想上前拦。 但她太纤瘦了,哪是常年出大力的人的对手,被推掇的直接摔到在地,她连滚带爬的来到凤晚宁身侧,拽着她的袖子哭,“姑娘,姑娘,你快躲开,他们疯了……” 铺子被砸的七零八落,木屑和草药乱飞。 李大夫和白大夫为了拦着力工,都被推搡的披头散发,李大夫甚至被打了,嘴角都流出血来。 凤晚宁有点懵。 在通州药铺时,她也遇见过捣乱的,可那都有迹可寻,是被人派来闹事的,她都心中有数提前准备,可眼下这些…… 是什么? 是单纯的意外?还是谁派来的?通州那些事,她都摆弄的差不多了,京城的话……她也刚回来,没什么敌手,所以…… 是朱姨娘吗? 凤晚宁表情严肃,没有聚集的瞳孔,面向药铺的大门方向。 —— 药铺,街角处,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车帘一只柔软的手掀开,朱姨娘美艳的脸庞露出来,她目光冷漠的凝视着药铺里的乱相。 “哈哈哈哈,凤晚宁,让你跟我狂,你看,你这回完了吧?死贱人,跟我玩阴的,让爹罚我们,你简直就是自找死路……你就该被我踩在脚下,踩成烂泥,谁允许你爬出来的?” 凤若舞扒着窗户,目光闪亮的往外瞅,眼底全是恶意。 “娘,他们会杀了凤晚宁吗?或者把她抢走,卖到青楼去?让她千人压,万人骑?” 她回头拽住朱姨娘的袖子,满脸期盼的问。 心里甚至开始幻想,凤晚宁凄惨被困在青楼里,每天接上百个客人,最后烂透了的模样! 她粗喘着,越发兴奋了。 “别急,娘既然做了,当然会做绝,呵呵,你就等着看凤晚宁下场好了。” 朱姨娘冷笑。 这一回,的确是冒了险,找了几个惯用的地痞流氓,做了这场医闹局,试要把凤晚宁那贱人除了,毕竟,她回来没多久,就把自家闹的天翻地覆,凤简章甚至对她不耐烦了。 这怎么行? 她耗尽这么多年,才除了宁夫人,把凤府和凤简章握到手里,怎能因为一个贱丫头崽子毁于一旦! 必要除了她。 哪怕冒险! 朱姨娘眉眼阴冷。 凤若舞没那么多心思,她只是得意洋洋,看着药铺里,凤晚宁已经被个力工拽起来,往店铺外拖了,心里无比通畅。 “哈哈哈哈哈……” 她笑出声来了。 店铺里! 凤晚宁耳朵一动,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只是周围太乱,拽她的人太使劲,她顾不得多想,只能尽量稳定身体。 “放开我家姑娘!” 春桃踩着满地碎片往前扑,声音尖厉。 力工一把将她推倒。 “哎!” 春桃摔在地上,疼的哀叫。 凤晚宁眼里闪过怒意,她把手摸向腰带,那里有她配制的迷,药,扬出来就能把在场所有人迷倒,只是后过不好解释…… 但也顾不及得多了。 她拧眉刚想动,突地,门外一阵劲风袭来,税利的寒光打在力工手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活了 鲜血迸溅。 “啊啊!” 力工放声痛呼,直接摔倒在地,握着流血的手满地打滚。 他的胳膊上插着只短剑。 皮开肉绽。 店铺里所有闹事的人都呆住了,一时忘了出声。 凤晚宁也被松开,茫然站在原地,有点没摸着头脑。 “姑娘……” 春桃踉跄爬起来,两步跑到凤晚宁身边抽泣。 “怎么回事?” 凤晚宁回握住她,急急问道。 她听见了力工嚎叫,也闻到了血腥味。 出事了? “是,是侯爷来了,他打伤了那个歹人。” 春桃泣声说。 “侯爷?” 傅远程吗? 凤晚宁一怔,无神的眼神凝向门口,却是一片黑暗。 她看不见,旁人却能瞧见。 药铺门口,果然是傅远程,他手握马鞭,浑身带着些许风尘之色,气势惊人迈步走进来。 他面色阴沉。 铁秦站在他身边,环视周围乱象,“小春桃,这怎么回事?居然闹成这样?” “是,是……” 春桃启唇想说,可哭得太厉害了,声音沙哑。 傅远博把目光转向李大夫和白大夫。 “哎哟,这,这位大人,是,是这么回事,真是无妄之灾!” 李大夫见状,赶紧站出来,颤微微出声,边解释这些是闹事的,他边小心打量着傅远程。 嚯,刚刚春桃姑娘管他叫侯爷?这是京里哪个贵人啊? 东家一个失明女子,还认识这样厉害的人物,真是看不出来啊。 他心里惊叹不已,口中却没停,直把事情经过都说完了。 傅远程狠狠拧眉,转身冷声吩咐铁秦,“把人带到衙门去,仔细审问,到底是谁让他们来闹事……而且……” “你要把凤姑娘带到哪去?” 他猛地出声,冰冷的眸子盯向刚刚拽着凤晚宁,想把她掳走的人。 那是个四十来岁的粗糙汉子,肤色黝黑,浓眉大眼,如今正捂着流血的手满地打滚,“没有,不是闹事……是这小娘们治死了我弟弟,我,我就是找她算账,哎啊,小娘们的奸夫杀人啊!” 他太疼了,没听见那句‘侯爷’。 “不知死活。” 傅远程面如霜寒,抬起大长腿,对着他的胸膛狠狠踹了一脚。 那汉子横着飞出两米远,‘呯’声撞在墙上,张嘴吐出血来,胸骨都被踢断了。 围观百姓们看见这一幕,都吓得瑟瑟发抖,却又不敢逃跑。 “凤姑娘,这个人……你要审审吗?” 傅远程侧头询问。 近几日他有事外出未曾在京中,哪晓得凤晚宁竟遇到了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他进城时,突发奇想,准备过来看一看! 凤晚宁一旦被人拉走! 他竟有些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不用,我暂时顾不上他,李大夫,我来念药方,你快点拿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快些,他要坚持不住了……” 凤晚宁匆匆对傅远程说了一句,随后,便吩咐李大夫,手上则拿着炙针,摸准穴脉,直接扎进李大牛的穴道里,延续着他的生命。 却原来,自博远程进门将闹事的人阻止后,她就摸到李大牛,开始替他治病。 “姑娘,咱,咱们的铺子都被砸成这样了,你管他干什么?” 春桃嘟囔着,伸手气恼地抹泪。 药铺大堂确实被砸的不成样子,珍贵草药被踩烂,满地都是药柜的碎木屑,贵重的玻璃也被砸得粉碎,两位大夫、几个伙计和春桃,人人带伤。 就连凤晚宁都乱了头发。 周围百姓们看着,都觉得这一回,药铺损失惨重,怕是要心疼死了。 “春桃,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责任,他既进了我的门,我既然能救他,不管他做过什么,是怎样的身份,我都不能放手不管。” 这是作为医生的原则。 凤晚宁沉声,随后就直接说出一连串的药名。 李大夫和白大夫有些懵,他们还在想着刚刚东家的话。 到是傅远程,俊颜有些复杂,似是佩服,也仿佛有些无奈。 从刚接触时,他就知道凤晚宁不是普通姑娘家,自有风骨和倔强,却没成想,她有大慈悲。 “好,这才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大夫呢!” “对啊,凤姑娘既然还要救,那这姓李的就没死,你们闹的什么事?好好的铺子说砸就砸,结果还要人家姑娘来救?呸,不要脸!” “我看他们就是欺负凤东家是个姑娘,所以来抢人的!” “可不,要不是这位大人,凤姑娘就让人拉走了!” 周围邻居大声嚷嚷。 看热闹的人也都知道了,原来这帮人竟是无故来闹事的,患者没咽气呢,就说治死了人。 “你们有毛病啊!” 他们直接唾弃。 那些闹事的力工,被铁秦派人压着,全都蹲在墙角,一声不敢出,只能抱着头,眼巴巴看着凤晚宁,盼她出错把人治死了,他们也算师出有名,下场不至于太惨。 但…… 凤晚宁能治死人吗? 显然不能。 她半跪在地上,让几个小伙计把李大牛摆正躺好,手里不断地捻动银针,调整着他的身体,护着他胸中一口阳气。 这时,李大夫和白大夫也把药端来了,凤晚宁出手揉了下李大牛的喉咙,他未曾醒来,却张开口把药喝了。 他的脸色,也眼看着由苍白转向红润,几不可闻的呼吸渐渐平缓粗重起来。 “哎啊,活啦!” 有个大妈惊声。 百姓们哗然,交口称赞。 凤晚宁微微嘘出口气,这个急性阑尾炎总算是救回来了,只是以后还要好好喝药,不能再犯,否则生命都会有危险。 “他没事了,先抬到后宅,让他休息吧。” 她起身淡声。 铺子里太乱了,哪哪都是木头,快没处下脚了。 “好!” 春桃不情不愿地答应,令伙计把李大牛抬走了。 傅远程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却在她站起身,略微有些踉跄时扶了她一把。23sk. 凤晚宁感觉到一个炙热高大的身影贴向她,心里有些惊,鼻端却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侯爷?” 她轻声。 “嗯,这里太乱了,我扶你回后院吧。” 傅远程淡淡的说,心却跳得有些快。 “呃,好……” 凤晚宁咬唇,语气淡淡,脸儿有些红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攀高枝 凤晚宁被傅远程扶着胳膊,一个英俊威武,一个削瘦娇美,两人并肩走进后院。 傅远程还让铁秦把闹事的人都送到衙门去。 凤晚宁则吩咐春桃,暂将铺子关了,着伙计们仔细收拾一番。 随后,她和傅远程进了后院,吩咐春桃去倒茶,她郑重向傅远程道谢,“侯爷,今次真是多亏了你,否则,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谁能想到,天子脚下,竟也有人敢这样张狂。 是她太大意,太相信古代国都的治安了。 “无妨,此事,本侯既看见了,总没有不管的道理。” 傅远程摆手,抬步坐到凤晚宁身边,侧头看着她,小半月的时间未见,她似有些轻减了,回到自个儿家里,她不但没见轻松,眉眼间似还带了些轻愁。 在通州时,她性子明明更加机灵热情一些,偶尔还有些促狭,可如今气质却显得清冷。 想起她家中情况,生母早逝,姨娘当家,她一个失明之女,被抢了亲事,赶到通州…… “本侯听闻,楚家退了和你妹妹的亲事,又四处宣传凤府庶女无状,规矩不严,竟令妾室辖治嫡出,抢夺先夫人嫁妆……” 傅远程微顿,语气自然,“凤姑娘,你可还好?” 他郑重问。 表情带出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他知道凤晚宁在京中过得不易,这也是他差使归来,未退风尘,就赶到药铺的原因。 咳咳,终归,这女子救过他,跟他有几分交情,平安无事时,他自不会管,没得坏了人家的清誉,但若有事…… 他总要管上一管的。 “多谢侯爷关心,我倒还算可以,楚家和我妹妹的婚事……本就跟我无关,我也懒得去管,只是此番,约莫有人被逼得狗急跳墙了。” 凤晚宁冷笑,娇美脸庞浮出清冷。 她有预感,今天的事是朱姨娘的‘回报’。23sk. 倒是来得快。 “凤姑娘的意思……可是需要本侯相助?” 傅远程挑眉,淡淡出声。 别府内宅的事,按理来说他不该插手,但凤姑娘是他的恩人,又是个弱女子,他帮一帮也不算什么。 总不能让她被人欺负吧! “侯爷这么说,我真不知怎么感激才好了,今番那些个闹事的,我猜测背后应是有人指使,只是我在京城不曾认识什么衙门中人,倒要请侯爷帮我送他们过去,让人审上一审……” 凤晚宁垂眸。 她虽然有猜测,朱姨娘既然敢派人来,肯定是做好后续,不会那么容易被查出什么,但,傅远程身为侯爷,位高权重,他或许会有些特别的办法。 总比她一个无权无势,仅有一身医术的失明女子来得强。 “无妨,此事本侯自会派人处理,有了消息会来告诉你,但,你在此处,也不甚安全,商贾之事,总难免会有些流氓地痞前来捣乱。” 傅远程沉声。 心里想着,他应该让铁秦派几个侍卫过来,或跟衙门打听招呼,让人多照顾她一些…… 不为别的,起码这是救命恩人。 “不敢麻烦侯爷,我在通州养的那些个狗儿,如今都已经大了,我会让门人送一些过来,或是干脆在这边买些幼犬。” 凤晚宁连忙道谢推辞。 今天让傅远程帮忙,已经是很感谢了,哪好意思在多麻烦人家! “哦……” 傅远程垂眸,没在强求。 —— 凤晚宁和傅远程坐在后宅说话,气氛正佳,朱姨娘和凤若舞却是脸色铁青的离开药铺。 “娘,那个男人……是个什么侯爷?凤晚宁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人物?果然,果然是个贱人,真是会勾引人,瞎都瞎了,居然还能攀上那样的大人物。” 凤若舞咬牙切齿。 她不明白,凤晚宁一个瞎子,到底哪里好了?明哥哥对她推崇不已,今日来的那个什么侯爷,对她也温柔客气! 他长得比明哥哥还要帅,气质也是出众。 出现在药铺门的时候,百姓们都看呆了,她也,也…… “凤晚宁都被您赶到通州去了……那样的乡下地方,哪有可能有达官贵人!凤晚宁她,她肯定是骗人的,那人根本不是侯爷,就是个,是个乡下汉子!” 凤若舞气得口不择言,抱着朱姨娘的袖子,她道:“娘,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她不愿相信,凤晚宁能认识那样出色的人物。 “那是永信侯傅远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朱姨娘沉声。 这些年,凤简章曾带她参加过不少宴会,很偶尔的机会,她曾远远见过永信侯一回,他气质出众,相貌英俊,尤其地位尊贵,可比皇室。 一眼见过,就很难忘记。 朱姨娘自然也记得他,但他,他怎么会认识凤晚宁呢? 她思索着,眼里有恼怒,有恐惧。 苦心布下的局,就是想打凤晚宁一个措手不及,算是快刀斩乱麻,可居然被她躲过了,这下她有了防备,日后恐怕更难动她。 “博,博远程,原来是他!” 凤若舞一怔,脸上嫉恨更浓了。 永信侯啊,那是凤家和楚家高攀都攀不上的人物,明哥哥给他提靴都不配的,凤晚宁竟然巴结上了他,“怪不得跟个哈巴狗似的,摇着尾巴凑上去了,真真下贱得很。” 她狠狠捶的,恨得牙根痒痒,片刻,突的表情又害怕,“娘,娘,你,你派的人被永信侯给带走了,他们,他们会不会供出你啊?” 爹本就很生气了,再闹出事来,爹不会放过她们了。 “无妨,我既敢派出人去,自然有辖制他们的手段,就是杀了他们,他们也不敢随便供出人来,更何况,跟他们联系的,从来都不是我……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别说永信侯,就是皇帝老爷,都审不出什么来。” 朱姨娘道。 信心十足。 凤若舞拍拍胸口,这才放心,复又脸色难看道:“娘,凤晚宁躲过这次,又有永信侯帮她,难道,我们就放过她了不成?” “我好不甘心啊!” “放过她?哈哈哈,若舞,你当永信侯帮她,是什么好事吗?下贱之流硬攀高枝儿,一个闹不好,可是会被摔死的。” 朱姨娘冷笑。 “啊?娘,你什么意思?” 凤若舞不解地问。 “呵呵,意思就是……不用咱们管了,天福公主会把凤晚宁除了的!” 朱姨娘冷声。 第一百一十九章天福公主 朱姨娘扔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就带着凤若舞离开了。 她似真的非常有自信,直接不管凤晚宁了。 药铺里,春桃和伙计们把药铺收拾整洁,铁秦也把闹事之人都送到衙门去了。 外面,李大牛的父母终于听信赶来,看着已经醒来,只是分外虚弱的儿子,两位老人对风晚宁千恩万谢,直接跪下磕了头。 铁秦上前,“侯爷,凤姑娘,这李家人就是普通百姓,属下审过,他们跟闹事之人无关,只是李大牛突发急症,被他们利用了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倒霉催的。 “既是这样,你们快起来吧。” 凤晚宁直接开口,又叮嘱几句,让他们记得过来拿药,随后,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彼时,天色已经不早,她带着春桃准备回府。 傅远程带着秦铁相送。 几人坐上马车,行了约莫半个来时辰,到了凤府后,凤晚宁下车,跟傅远程道谢后转身回府,给凤简章请了个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陪着凤鹄弟用过晚膳。 忙碌劳累一天,她也很疲惫了,便洗漱一番,早早歇息。 —— 傅远程离开凤晚宁之后,去了一趟衙门,他亲自审了那几个闹事的,然而,无论怎么刑囚,他们都只说收了笔银子……其余全不知情。 傅远程还要进宫禀告差使,没时间跟他们胡扯,就下令让铁秦跟进,自己打马进了皇宫。 他准备将番出京的任务结果上报一番。 其实他本该进京后,马上进宫才是正理,但皇帝那人…… 呵呵! 傅远程冷笑一声,让小太监带到殿内坐好,阖眸等待召见。 约莫小半个时辰,小太监回来了,“侯爷,万岁爷说有要事,不便见您,让您写折子,递到柳宰相那里就成。” 他陪着笑脸。 傅远程面色淡淡,并不十分惊讶,而是掀开眼帘,“万岁爷的要事?” “是什么?” “这……” 小太监冷汗直流,似是不想说,可看着傅远程的脸色,又不敢拒绝,“侯爷,奴才不敢瞒您,万,万岁爷陪贵妃娘娘喂鱼去了,真是没功夫……” “哦!” 傅远程不可置否,淡漠一笑,“既是如何,那本侯就不等了。” 他甩袖,听命告退。m.23sk. 小太监抹了把汗,匆匆带路。 傅远程心里有火,越走越快,穿过御花园,他待直接本宫,谁晓得刚刚路过凉亭时,远处,袅袅婷婷走来一群宫娥。 为首那个面如满月,眼若水杏,一身华服,美得端庄大气,身后跟着打扇的,提裙摆的宫女们,也俱是白皙娇美。 她们莲步款款,行至跟前。 “奴才叩见天福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太监惊声跪地,心中直呼晦气。 今儿出门没看黄历,怎么遇见天福公主,这可是个要命的祖宗,一句话伺候不周到,是能活扒了他们这些奴才的皮的。 前次就有个尚衣局的宫女,伺候天福公主试衣的时候,不小心刮花了她的指甲,就被她派人打了两百板子。 那宫女腰骨都断了,整个人打得稀烂,当场咽了气。 “远程哥哥,你都进宫了,怎么不来见我一面嘛,我都有几个月没见着你了。” 天福公主嗔声,一双眸儿含情带羞地凝向博远程,她快步上前,十指纤纤想牵他的袖子。 “殿下,微臣此番进宫,是有公务要报,不敢耽误,且,微臣身为外男,不好私自逗留皇宫。” 博远程拧眉,侧身避开。 他的态度很冷漠。 天福公主是宫中贵人的女儿,自幼生母早逝,被抱到中宫抚养。 皇后无女,对她颇为疼爱,她又嘴甜貌美,哄得了万岁爷,在京中很是肆无忌惮,博远程明面儿算是太子心腹,时常跟太子相见,不知怎地,就被这位中宫养女看上了,几次三番,天福公主纠缠博远程,偏生,博远程对这种骄横公主,没什么意思。 时时躲着她,倒更引起了她的兴趣,她曾向皇帝和皇后请命下嫁,又托太子逼婚,幸而博远程位高权重,朝堂离不开他。 太子拒绝了天福公主的要求,甚至训斥了她。 天福公主表面不敢如何,可私下的行为却越发过分,出手弄死过好几个爱慕博远程的贵族千金。 博远程深厌她。 看见她就没有好脸色,“微臣还有要事,先行告辞,殿下请便吧。” 他说,转身就想走。 “等等,远程哥哥,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你陪陪我嘛,别那么着急走,来,我们到那边亭子坐一会儿。” “你们快拦住远程哥哥。”天福公主娇声下令。 她身边的宫女们都快步上前,把博远程围在中间阻止他离开。 扑鼻香气传来,四周都是宫女娇软的身体,博远程面如寒霜,可看着眼前宫女们僵硬的笑和眼底的恐惧。 她们都是被天福公主所逼,若不听她的,恐怕连命都保不住,博远程做不出为难无辜女子的事情,就微寒脸色停步。 “殿下,微臣有事要去见太子,请你放行。” 他冷声,语气很是严肃。 宫女们吓得垂头,一句话都不敢说,僵硬在原地,动也不动。 天福公主端美脸庞带出羞意,她听出博远程恼了,在用太子威胁她,她也确实不敢真的得罪太子和博远程…… 便只能咬咬唇,做出微泣的可怜模样。 “远程哥哥,你不要生气嘛,我也是许久没见你,真的想你了,所以想让你陪陪我而已,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强留了,只是……” 她轻声,语气一顿,表情有些微妙,“我却听说,你今早就进城了,怎地天都快黑了才进宫来?难道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吗?” 天福公主仿佛好奇。 宫女们身体猛地一僵,想起正午时,殿下得着宫外消息时,那勃然大怒的模样,她们瑟瑟发抖。 傅远程心里正烦,倒没在意,仅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那是微臣的私事,不劳公主殿下惦记。” “让开!” 他沉声。 面色威严。 天福公主笑容僵硬,没敢多说,直接挥了挥手。 宫女们长出口气,赶紧让开。 傅远程冷眼一扫,转身离去。 天福公主站在原地,无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片刻,突地狠狠握拳,“私事?哈哈哈,那样缠着远程哥哥的贱人,也配被他称作私事吗?” 她面目狰狞地吼,转身狠狠踹了大宫女一脚,“废物,这么久了,你还没查出那个贱人是哪家的吗?” 第一百二十章 本宫要看看她的斤两 天福公主穿着小牛皮的硬底靴子,这一脚直把大宫女踹倒在地上。m.23sk. 园里的花儿都被她压平了。 大宫女嘴角流出血来,却不敢叫嚷,只是翻身熟练地跪地,口中连声告罪,“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已经查着了……” “小许子刚刚送信儿进来。” “还不快说!” 天福公主冷声,面色铁青。 早在几年前,她就偷偷在宫外安排了人,就是为了掌控博远程的行踪,不过,她终归是个公主,就算受宠,总有不方便的地方,她的人凑不到博远程身边,只能远远监视着。 这也就够了。 天福公主从太子那里,知道他今日归京,就差小许子去监视,自个儿则描眉打扮,等着见博远程,哪里想,小许子正午递了信儿进来。 ——侯爷进京就直奔一个破药铺,给个盲女撑腰去了。 他甚至还为那盲女忙前忙后,跑到衙门去。 天福公主气得两腮鼓鼓,把内殿都给砸了,还打了好几个小宫女,甚至要杀人……幸而博远程进宫的消息阻止了她,她匆匆赶来见人,也想打探打探。 结果,博远程说那盲女是私事! “呵呵,总有些不知死活的贱人,想要勾引远程哥哥,他是本宫的,是本宫的,谁敢跟本宫抢她!你说!!” 天福公主恨声,目光狠戾地垂眸。 大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不敢怠慢,叩首道:“回公主殿下,小许子传来的信儿,说那盲女是凤府的大姑娘,那个意外眼盲,跟楚家公子退了婚的……” “楚家?楚盏明吗?跟他退婚的,不是凤家的二姑娘,那个叫凤若舞的傻子吗?” 天福公主拧眉。 凤家在京中也算个二流家族了,凤若舞又有几分美貌,行事张扬,偶尔参加贵女们的宴会时,她总爱表现表现。 天福公主对她有点印象,而且,前次楚、凤两家退婚时闹的难看,她也听过笑话。 “回殿下,凤家有两个女儿,长女唤凤晚宁是嫡出,次女凤若舞是庶出,跟楚盏明有婚约的其实是凤晚宁,但她生母早逝,自个瞎眼,名声不显,她和楚盏明的婚礼事就被换给凤若舞,本人也被赶去通州自生自灭,只是后来,不晓怎么回事?她突地回来了,楚家也传出凤若舞嚣张,不敬长辈,抢嫡姐嫁妆的传闻。” “两家就退婚了。” 大宫女垂眸低声。 心里对凤晚宁有些怜惜,生母早逝,生父不慈,婚事被抢,被赶去庄子,这般处境,就是正常姑娘恐怕都无可奈何,更何况一个盲女,能顺利回来,挣到这个地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然而…… “呵呵,果然是个心机沉重,手段卑鄙的贱货,都被赶到乡下地方了,居然还能回来,又坏了自个妹妹的亲事,真真的无耻,她克了亲娘,自个又是瞎子,能长大恐怕多亏姨娘照扶,结果呢?真是白眼狼,养不熟的东西。” 天福公主嗤声。 完全不顾抢亲、驱逐、只发泄着怒意。 大宫女垂头,一句话不敢说。 天福公主骂了许久,又仔细询问凤晚宁和博远程的关系,偏偏小许子知道的有限,传回来的消息不清不楚。 “……按理敢勾搭博远哥哥,本宫就该把那贱人杀了,只是,前次因为把宋侍郎府的贱人卖进青楼,母后有些恼了本宫,到不好在轻易出手了。” “真是过分,那些贱人为什么不能离远程哥哥远一点呢?他明明是本宫的!” “唉,怎么办了?不能杀?也不好太过分,那划了她的脸?找个纨绔子,或有花柳病的直接强了她?把她掳到城外,直接卖给乡野粗汉?” 天福公主嘟囔着,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各种恶毒主意。 大宫女冷汗直流。 心中默默念佛,可不敢这样做,前次没拦住公主卖宋姑娘,她们这些伺候公主的人,就被皇后娘娘打杀了一片,她挨足五十板子,差点没命。 如今,若在出事,皇后娘娘饶不了她们。 “公主慎重啊,或许,或许……永信侯和那位凤姑娘没什么关系呢,不过接触一次,也代表不了什么的,侯爷从来怜贫惜弱,可能是路见不平,您要不,在让小许子查查……” 稍微顾忌一下皇后娘娘啊! 她老人家或许不舍得把您如何,却会打杀我们啊! 大宫女哭丧着脸,拼命哀求。 天福公主冷着脸儿,垂头看她,脸上表情似恼非恼,她也知道最近不该惹事了,要低调一些,毕竟,她不是皇后的亲生女儿,总要有所顾忌,但是…… “好,本宫听你的,不直接出手,先打探打探,吩咐表姐,让她办个宴会吧,把凤家那两个姑娘请进来,本宫要惦量惦量她的斤量,让她明白些事理,知道不该碰的别碰。” 她淡声。 “是,奴婢遵命,马上去吩咐。” 大宫女大喜过望,警告总比直接杀了强,她转身想走,谁晓得,突然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她‘哇’声吐出口血来。 天福公主直接踹了她的后背,“本宫从不喜欢太有主意的奴婢,呵呵,想操纵本宫?你算个什么东西啊?” “来人,把她给本宫送到慎刑司去,让她长长记性。” “是,殿下。” 小宫女们浑身颤抖,听令上前把拽起来往前拖。 “殿下饶命啊,奴婢知错了,殿下,殿下……” 大宫女凄声求饶,泪如雨下。 青石宫道,留下了点点血痕。 “走,本宫要去喂鱼儿了。” 天福公主浑若未觉,踩着满地的鲜血,眉眼带笑的离开了。 —— 凤府一片安静。 凤晚宁牵着凤鹄宁的手,走在花园里。 他们准备去给凤简章请安,边走边聊天,说着前几天药铺的麻烦,凤鹄宁信誓旦旦,下回再遇事情,要给姐姐撑腰。 凤晚宁笑眯眯的应声,其乐融融。 两人来到正院,顺利见过凤简章,凤鹄宁就被他叫走了,凤晚宁则是得了另外一个消息! ——天婉郡主办生辰宴,邀请了不少千金小姐们参加,凤家姐妹也在其中。 凤晚宁本不想去,她一个盲人,着实不方便,但凤简章不愿得罪人,直接下了命令,她万般无奈,只能随晚若舞一同前往。 两人坐上马车,很快来到天婉郡主府里,奴婢引着两人,沿着一条蜿蜒的白石花径,来到竹园里,越过蜂蝶环绕的园子,一汪碧浅的湖,她们来到了一处小楼。 小楼是木制的,楼身垂着翠绿攀藤,周围木栏上伴着大朵的海棠花儿,楼里,众多贵女或坐或立,语笑嫣然,又有歌姬舞女,弹琴做曲,字字清脆,声声宛转,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 凤晚宁悄无声息的坐下。 凤若舞扬着笑脸儿凑上前去巴结。 天婉郡主和善的冲她笑了笑,随后,不着痕迹的朝女吏使了个眼色。 女吏领命,恭敬退去。 片刻后…… 凤晚宁被个毛手毛脚的丫鬟撒了茶水,湿了半幅裙子,就被领下去换衣裳,谁知道走着走着,春桃和丫鬟突然不见了。 她一个盲人,被扔在了湖边。 “春桃?翠缕?有人吗?” 凤晚宁怔怔扬声,也不敢四处乱走,只能站在原地高喊,片刻,她听见迎面有脚步声,应是有人来了,“是哪位?我有些不方便,麻烦你……” 给我找个丫鬟过来。 她蹙眉想说,可话音未落,就感觉胸前一股大力传来,有人推她。 身后是湖? 凤晚宁大惊失色。 第一百二十一章本宫要她死 观景湖边儿。 天福公主满面狠色,端庄容颜都狰狞了,她伸手恶狠狠的推向凤晚宁。 本来今天,她是准备让天婉派人试探一下凤晚宁,给她点难堪,堵着她审上一审的,可在小楼里,她看着凤晚宁青衣悠悠,含笑从容的脸儿,心里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 那是远程哥哥最喜爱的样子。 贱人,装模做样! 天福公主没忍住脾气,直接让天婉郡主把人引出来,亲自出手教训。 这种贱人,就到湖里‘凉快凉快’吧。 等她‘清醒’了,再受审也不迟。 “贱货~” 天福公主低声,手下用力。 凤晚宁脚下一个踉跄,几乎就要摔倒,整个人向湖面仰去,惊慌之下,她伸手朝声音的方向抓去。 天福公主被她揪住了袖子。 “啊,贱人,你放开我!” 猝不及防,她惊声大叫。 凤晚宁哪会放开她啊?莫名其妙被带到这儿扔下,又是被骂又是被推,她肯定晓得自己被算计了,虽不知这个口口声声骂她‘贱人’的人是谁?是不是朱姨娘或凤若舞派来的,可今儿…… 光天化日,郎郎乾坤,她肯定不能被人推下水啊。 虽然她会游泳,不至于出事儿,但这是古代,女子名声很重要的,她要是落了水,这人大喊叫来诸如‘纨绔子弟’,‘管家奴才’什么的! 她不就被算计着了吗? 哼! 算计她?一起下来吧! 凤晚宁摸着腰间的药包,死死揪住天福公主的袖子。 天福公主彻底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被凤晚宁带着,不受控制的往湖里摔,偏偏,她今儿是来教训人的,为了保守秘密,没带多少下人,仅有三、两个被她打怕了的小宫女,也无甚急智,见主子遇险,只会尖叫,根本帮不上忙。 天福公主摔进了水里。 凤晚宁反而利用她稳定住身体,只沾湿了一只鞋儿,整个人晃了两晃,就稳在岸边了。 她听见有女人落水,尖叫诅咒的声音,也听见有人下水救人……???.23sk. 好多人? 有几个? 组团来弄她了? 到底是谁啊? 她拧眉按着腰间,随时准备出手,毕竟,她一个盲人,也不能立刻逃走。 凤晚宁垂眸警惕着。 天福公主是会凫水的,又有不顾性命下水救她的宫人,她很快爬上岸,没受什么伤,但落了回水,难免浑身狼狈,精致妆容全花了,衣裳也湿透,浑身向下滴水。 “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犯上!” 天福公主伸手从脖子那儿扯下根杂草,整个人像落水狗似的,愤愤大吼,“你们都瞎了不成?给我抓住那贱人!” “我要划花了她的脸!” 是她错了,就不该试探,应该直接处理了这贱人才对,反正,她一个瞎子,也看不着是谁整治了她,这里是天婉的地盘,也没人敢瞎说什么。 凤晚宁注定白吃亏。 天福公主为此,连‘本宫’的自称都免了。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犹豫上前要抓人。 天福公主直接拔下发间金钗,想冲上前划了凤晚宁的脸。 凤晚宁满面茫然,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见,只能拽出药粉包,准备扬了,谁晓得,还没动作呢,突地,不远处传来春桃焦急的喊声。 “姑娘,姑娘,你在哪儿啊?” “侯爷,姑娘就是在这附近不见的,奴婢一转身的功夫,她就没影儿了,那个领我们过来的丫鬟,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奴婢和姑娘第一次来这儿,四处都不熟悉,姑娘眼睛又不好,呜呜呜,这可怎么办?” 春桃的哭声由远而近。 随后,便是一道沉稳的男音,“无事,本侯已经让铁秦去通知管事,很快就能找到凤姑娘的,你不用着急。” 正是傅远程。 凤晚宁眉眼一喜,高声大喊,“春桃,傅侯爷,我在这里……” “啊,姑娘!” 春桃惊叫,随后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天福公主脸色一变,她是娇纵任性,却也不想被心上人堵个正着,到时候不好收场……只好恶狠狠瞪了一眼凤晚宁! “贱人,算你运气好,我们走!” 她厉声,转身就走。 宫女们见状不敢怠慢,连忙跟上。 一眨眼的功夫,湖边仅剩凤晚宁一个人了。 她:…… ??? 从头到尾,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傅远程和春桃匆匆赶过来,瞧见的就是她手里握着个药包,怔怔站在那里。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你怎么不见了啊?急死奴婢了?呜呜呜,为什么在湖边?这里多危险啊,万一你落水怎么办?” 春桃大步跑过来,眼睛哭的跟核桃似的。 天婉郡主府,什么破鬼地方?以后在也不来了。 她心里诅咒发誓。 “凤姑娘,你无事吧?” 傅远程拧眉,上下打量凤晚宁,发现她发丝微乱,身上有挣扎过的痕迹,鞋儿也湿了…… “我遇见个精神病!” 凤晚宁脱口而出,她还以为刚刚那女人是凤若舞派来的,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 “什么病?” 春桃微怔。 她没太听懂。 凤晚宁就把刚刚发生的事全说了一遍。 “是二姑娘,她把您带来,就没安好心!” 一瞬间,春桃也想到了凤若舞。 到是博远程拧起眉,往天福公主等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这里是郡主府,一般贵女不敢在这里闹事,天婉管家甚严,凤若舞一个闺阁女眷,恐怕收买不着她府里的下人! 而且,听那人的行事作风,一言不合就要划花人脸。 到像是…… 博远程垂眸,心里有了些想法,却没说出来,而是带着凤晚宁和春桃,给她安排了厢房洗漱,随后又把她送回小楼,叮嘱她在不要随意走。 随后,他便离开了。 沿着小路往前走,他很快来到一处华丽的院子,院门口,几个发丝微湿的宫人守着。 正是刚刚跟在天福公主身边的宫女。 “傅,傅侯爷?” 宫女们惊声,连忙跪下问安,心里直念佛? 侯爷怎么会这里? “天福公主呢?” 傅远程淡声。 “公,公主在院中……” 宫女颤声,仰面询问,“侯爷可,可要奴婢们禀告一声,去见殿下!” “不必,尔等待本侯向公主传个话儿,凤家大姑娘是本侯的救命恩人,若有人敢对她出手,伤她性命,本侯不会轻饶,定会不惜任何代价凶手。” “无论何人,都不例外。” 傅远程沉声,眉眼如刃,锋利非常。 “这,这……”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傅远程却已经转身离开,转眼不见了踪影。 没有证据,没抓着现形,他也只能来警告一下。 天福不是好惹的,以后,要更注意凤姑娘的安全了。 他心里想着,脚步越走越快。 —— 院里,天福公主从树后现出身形,端庄脸庞黑成一片,简直像要杀人般。 “天福,咱们怎么办?还,还要去堵那凤姑娘吗?” 天婉郡主拧眉迟疑。 刚刚,天福洗漱时,曾跟她说过,要她留意两个凤家姑娘的行踪,待她们离府时,直接派人截住杀了,可如今,傅远程亲自来,他地位不凡,太子殿下十分看中他,到不好过分行事! “呵呵,远程哥哥都找来了,本宫那么爱他,哪好不听他的……不出手就不出手,不过,那凤家贱人得罪的人多了,哪怕本宫不出手,也会有人要她的命!” “表姐,你给本宫把凤家那个姨娘找来,本宫跟她聊聊。” 天福公主沉默片刻,冷声笑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订下婚事 朱姨娘这头得了天福公主的召见,心里头是紧张加激动。 她当然知道天福公主为的是什么,可却也没想到公主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来召见自己! 那可是公主啊! 皇帝的女儿! 虽说永信候那权力比个公主大的多,可人家没把她们凤家放在眼里。公主就不一样了,那是金枝玉叶,尤其这会儿朱氏自觉有了讨好公主的法门,若是攀附上了,凤家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 “你便是那凤家的姨娘?”天福公主歪歪的躺在塌上。 朱氏忙是磕头,“妾朱美娘见过天福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福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千岁,你们凤家姑娘做出这样不要皮脸的事儿来气本宫,还要本宫千岁?” 朱氏心里一抖忙是求饶:“公主饶命!” 天福公主也不过是给朱氏一个下马威,好叫她为自己办事儿罢了。见朱氏已经被自己震慑住了,便垂头看着自己指甲上的蔻丹,“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宫是父皇的公主,也需要那么几个衷心的,来给本宫排忧解难。” “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朱氏一个激灵抬头道:“公主看得起妾是妾的福气!” 又试探道:“公主,您刚才说凤家的女儿……敢问,是凤家的哪个女儿做了惹公主生气的事儿?等妾回去,一定好好惩罚她!” 天福公主眼皮子微翻,“少跟本公主在这儿装模作样,你们凤家拢共就两个女儿,若是你亲生的得得罪了本公主,你以为你今儿能见着本宫的面儿?” 她道:“本宫不喜欢拐弯抹角。” 朱氏陪着笑脸,“公主恕罪……妾明白了您话里的意思,您是公主,天皇贵胄,若是妾的女儿惹的公主不开心,妾自然是叫她好生的给您赔礼道歉……可……”朱氏说着声音迟疑,“我们家大姑娘非我亲生不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那永信侯结了缘,就是怕……” 天福公主听朱氏这么说,心中越发生气,若非是那贱蹄子,她远程哥哥岂能如此待她? “别给本宫推三阻四的,你怎么说都是凤家的主母,旁的事你做不得主,给那贱人许个婚事总可以罢?”远程哥哥都说了,那女人是他的救命恩人,自己若是直接的去要了那贱人的命,反倒是惹的远程哥哥不高兴。 倒不如借刀杀人。 朱氏抬头:“可公主……我若随意给她安排婚事,恐怕我家老爷也不会答应?” 天福公主微微勾唇,“谁说要给她随意安排婚事,本公主,可是要赐她一门她攀也难攀附的婚事。” 不是远程哥哥的恩人吗? 那她就替远程哥哥报恩了! —— “程家的小公子!”凤简章手里的茶杯险些没端的稳,“你说,是那程家的小公子来咱们家提亲了?” 程家啊! 宫里头的皇后那就姓程! 虽说那程小公子现在并没有什么官身,可那是皇亲国戚,还是家中嫡子,如今向他们凤家求亲!!那他们凤家,岂不是和皇家都能攀扯上亲戚了? 朱氏道:“程家的媒人都上了门了,老爷若是不信,一会儿我把那程小公子的庚帖拿过来。” 这时两家定亲,都是需要拿男女双方的庚帖来看八字是否相合。如今那程家连程小公子,也就是程三儿的庚帖都拿来了,摆明了这提亲是认真的! 凤简章心绪平复不下来,“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又道:“那庚帖就不用拿了,”道,“程家那是大户人家,比起楚家都不差什么。要是进了程家你得好好的教若舞规矩,这段时间她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想到了什么凤简章继续道:“罢了,过几日我托人从宫中请几个退下来的嬷嬷,既和程家结亲,日后少不得要进宫的。” 朱氏道:“规矩自是该教的,可老爷,程家求亲的不是若舞,而是晚宁。” 凤简章听到了这儿愣了,“晚宁?!” “他们不知道晚宁是个瞎子吗?!”声音都忍不住尖锐了起来。 朱姨娘道:“老爷,纵是个瞎子,也抵挡不住晚宁生的一副好容貌。”她道:“那程家的公子是看上她了,不嫌弃她眼瞎不说还要娶为正妻。我看这是天大的好事儿,所以才赶紧来和你商量。” “好事,好事,自然是好事!” 凤简章连连应着,无论哪个女儿和程家结亲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只是可惜,大女儿到底是个瞎子,不如小女儿嫁到程家对他有利。 朱姨娘见凤简章这般神情,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便道:“既是这样那也得让晚宁知道,庚帖交换了,好得让她好好的绣嫁妆呢。” 凤简章听自己姨娘这番大度之言,自是体贴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美娘,你是个好的。晚宁到底是年轻,之前好些日子和你不痛快,等她嫁到了程家,过起那金尊玉贵的生活,才知你这个姨娘待她有多好。” 朱氏笑笑,温柔无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垂下的眸子却如同毒蛇一般恶毒。 “成亲?” “程家?” 凤晚宁得了消息眉头一时拧着,“我不同意。” 都已经是个瞎子了,还要从什么盲婚哑嫁? 凤简章却没想到这么好的事儿大女儿会不同意,立马眉头蹙起,“你知不知道那程家是什么身份?你能嫁这样的人家,说句咱们家祖坟上冒了青烟都不为过。”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道:“父亲,你好歹经商多年,也做了多年的官,这天底下哪有白来的馅饼?” “程家身份如此尊贵,娶我做妾都是我高攀了,如今竟要我一个盲女做妻,您不觉得古怪?” 凤简章听大女儿这么一说,脑子刚要转弯着去想,一边儿的朱氏就开口了,笑道:“大姑娘,咱们凤家和人家程家,本就是天壤之别,这样的身份了,您说旁人有什么可算计咱们家的?” “这样好的婚事,你嫁了对自己好,咱们凤家也会更上一层楼。” 朱姨娘眉头微压了下来,“大姑娘,听说你在通州曾经救了侯爷一命……可是人也要有自知之明,这程家,咱们好歹能攀附上。那永信候……可是万万不能的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程家公子 前些日子永信候和自家女儿的事儿凤简章也听了些风言风语。 若说程家凤简章还想着要攀一攀,永信候他就压根不敢打这主意! 这样的人物哪里会娶小小一个盲女,怕是连妾也都不配。男人嘛,风流在外,到最后恐怕也就是个红粉知己,男人顶多是落个风流名声,这女儿家名声不好,可是要带累家族的! 凤简章眉头沉下,“晚宁,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女儿家本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可你想要做生意,我这当父亲的也没拦着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若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让咱们凤家脸上无光,就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无情!” 凤晚宁听到这儿心中缓缓的吸了口气,待心情平复之后,才委屈道:“父亲您说什么呢,我与那侯爷不过几面的缘分……外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您还这么说,真是叫女儿没法做人了!” 凤简章听女儿和那永信候没什么也就放心了。 “既是这样那这婚事也是极好的,赶紧成婚,也省的外头人糟践你的名声。” 凤晚宁道:“那就请爹爹先不要答应这门婚事。” 凤简章瞪大了眼睛刚要生气,就听女儿道:“既是正经给人家做正妻的,自然要三书六礼之后,再交换庚帖订下婚事。” 凤晚宁道:“如今他们程家就派了个媒人来便想订下婚事,岂不是不把我们凤家放在眼里?这要传到了外人的耳朵里,不成了我们凤家攀附权贵了?” 朱氏连忙道:“岂敢这么多要求,这样好的婚事万一出什么岔子——” 凤简章却挥袖,“不,晚宁说的在理。” 婚事重要,名声当然更重要,凤简章这辈子爱名声,尤其是做了官之后,想到女儿嫁了程家自己要被同僚说是攀龙附凤心里就老大不爽。 可这会儿要放弃程家这到嘴的肥肉,凤简章自也是万万不肯的。 凤晚宁知道自己一番话拿捏住了渣爹的心,然后才开口,“其实父亲,这事儿不难想通。您只要和那媒人说,咱们要三书六礼,若是程家同意,那成了婚之后女儿在程家的日子好过不说,也证明程家是真心拿咱们凤家当亲家的,日后真正拜访起来咱们也不低人家一头。” 凤简章一时捏紧了拳头,“可若是他们不同意呢?” 凤晚宁道:“那爹,于你的名声就更好了。” 凤简章纳闷了,却听大女儿继续道:“程家虽然身份尊贵,可说到底树大招风,若他们不肯给三书六礼,爹爹您拒了婚,您不畏权贵的名声流出——这样牵扯到中宫皇后的事儿,全城人怕都是要知道您这个人了。” 凤简章一听乐了,又皱眉,“可这不是得罪了程家和皇后了吗?” “所以啊,越多人知道越好。那程皇后入主多年,名声极好,自是不会为了这点子儿女小事对付咱家……若是爹真被人为难,程家岂不是头一个怀疑对象,女儿想他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儿去毁了自家的名声。” 凤简章摸着胡子,一看就陷入了沉思当中。 朱氏却是听的心里急,忙道:“可到底与程家结亲对咱们家是更好的事儿!” 凤简章还在想,凤晚宁确实朝着朱姨娘的方向轻笑:“自然,若程家真心与咱们家结亲是好的。可若是连这个要求都不肯应,摆明了也不把咱们凤家放在心上,父亲,您就指望这样的亲家以后帮扶咱们凤家吗?” “若是没什么三书六礼,这样巴巴的合了庚帖就成婚,说是娶妻呢,就跟纳妾一样,日后我如何抬头,凤家如何抬头?怕是求人上门都不好意思。” “爹,弟弟今年可还要下场科举呢!” 厉害关系讲的清楚,凤简章听到这儿当即也不再犹豫了,“晚宁说的对,婚事是好,但也得按照规矩走。三书六礼都得有,他程家是高门大户,我们凤家也不是什么低贱人家。”左右婚事能成多了个好亲家。天籁小说网 若是不成——自己岂不是成了那清流官员! 他左右都好啊! 想到这儿凤简章一时乐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道:“就这么回那媒人……不仅要三书六礼,总归是提亲呢,那程家的夫人也得上门罢?” 哪有给儿子提亲母亲不上门的道理? 凤简章这头是拿捏起来了,朱氏却是气得不轻。 目光又撇过底下的凤晚宁。 当真是好口才,眼看着临门一脚了,硬是叫她给堵了回来。 凤晚宁也察觉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别了别耳旁的头发,唇角轻轻勾了勾。 又把朱氏气了个半死。 将那媒人送出去之后,朱氏还要赶着去给天福公主回话,谁知这个时候凤若舞把她给堵在门口。 “娘,那程家的人找那瞎子提亲是不是?” 朱氏这会儿没功夫理她,“是又怎么样?” 凤若舞直接就崩溃了,“你是我娘还是那瞎子的娘啊!程家这么好的婚事你给她不给我!” 楚家之前的婚事本就在拖延,尤其是退了婚之后,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自己的婚事不成,她娘却还在忙着那瞎子的婚事?! “好好好,你向着凤晚宁是不是,她若嫁到了程家,以后日子比我过的好,我扭头就找个歪脖子树吊死自己算了!”凤若舞说着就势要解开腰带。 朱姨娘一个头两个大,“你是我亲女儿,有好婚事我能不想着你?” “别闹了,娘还有正经事儿!” 凤若舞这个时候哪儿听她娘解释,“你去做你的正经事儿,回来就给我收尸!” 朱姨娘没得办法,拉着凤若舞走到了一旁,悄声说了好一番话,末了之后才挪开了脑袋,就问,“这程家你要不要嫁?是不是好婚事?” 凤若舞听的一愣一愣的,末了忙是摇头,“不嫁不嫁!” 转念一想,凤晚宁嫁给了这样的人以后又能得什么好? 待凤晚宁和程家结了亲,凤家水涨船高,于她这个二小姐自然是天大的好处——可凤晚宁呢,却得打落牙齿活血吞,一辈子只能那般凄惨的过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赐婚 想到这儿凤若舞心中不禁生出快意。 —— 凤晚宁也回了自己的院内。 “姑娘,那朱姨娘绝对没安好心,这婚事您怎么就应下了呢?”春桃急得要死。 凤晚宁道:“我当然知道天上没白掉的馅饼,可我爹不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若奋力反抗背离凤家,那如今京城的一切怕都是要放弃。包括鹄宁,他还要参加春闱。” 春桃听到这儿也是叹了口气,“虽说那程家福贵,可总觉得这里头有事儿。” 凤晚宁冷笑一声,“若真是什么好事儿,朱氏也不会想着我了。”她捏着自己的额头,“这事儿没表面上那么简单——”她又掐算了下时间,“想来这会儿刘炳他们处理好了事情,应该也能赶来京城了。” 春桃点头,“是。” “先叫刘炳去打听一下,总得知道对面到底什么章程。” 凤晚宁垂眸,她也不怕刘炳查不出来,太阳底下没新鲜事儿,纸终归包不住火,只要舍得花钱没什么查不出来的。而她凤晚宁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 程家 “成婚,还是个瞎子?”程家的三公子程闻松听这儿信忙是摇头,“我不娶,谁爱娶让谁娶!” “凭什么天福那个小贱蹄子一闹我就得给她收拾?”他道:“她见不得永信候身边有个别的红颜知己,就要把个瞎子塞给我做正妻?” 这让他的脸面在京城怎么摆下去。 一旁程闻松的母亲苦口婆心劝着他,“我的儿啊,你这辈子终归是要娶亲的……可你想想,你若是娶个性格强势的,你院里头那些事儿怎么能瞒得过她?可凤晚宁就不一样了,她是个瞎子,落入了你的院里,自是得什么都听你的。” 程闻松仍是眉头紧皱,一旁他母亲继续道:“而且那凤晚宁生的极美,母亲见过。虽说是个瞎子,可那容貌世间少有,你想想看,这不是最好的挡箭牌吗?” 程闻松听到这儿眸光微动,“永信候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能得他另眼相看的女子,定非凡品。” 想到这儿程闻松拱起双手,他突然来了性质,他虽是对女色不感兴趣,可如果是抢别人的东西叫别人难受,他却分外的感兴趣。 “永信候若知道了,恐怕不会让他看中的人嫁我罢?”他道。 程夫人便摆了摆手,“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咱们两家真订了婚事他能如何?”再怎么样程夫人也觉得傅远程不会纳凤晚宁,更何况娶了? 人家是真正的贵胄,和她生的儿子不一样。 想到了儿子程夫人的腰就更弯了,“你不如大房二房的那些人,与他们关系又不亲近。天福好歹是宫里头受宠的公主,若靠着她能贴近与皇后娘娘的关系,你成亲后给你谋划个好的职位,娘都能忍。”23sk. 说到底,她也不是很愿意叫儿子娶个小官之女,一切都是没办法。 程夫人为儿子操碎了心,可程闻松却一点儿没放在心上,“好了,人我娶,现在是不是能出门了?” 程夫人只得摆了摆手叫他出去。 可没多时去凤家提亲的媒人回来了,那凤家听到了他们程家要结亲的消息,第一时间竟不是感恩戴德的答应了!!! 程夫人不可置信的看底下的媒人,“你说什么?她们要三书六聘?” 这些自是最基本的东西,若是程夫人跟个门第相当的人家提亲,准备时自然一切都会给奉上。可她认为和凤家成亲自己已经是余尊降贵了,那凤家人竟还不知足? “是那朱氏提出来的?”明明都是说好了的,那朱氏不会想着借她们程家给凤家抬高门槛子吧? 那媒婆为难道:“朱姨娘倒是什么都没说,高高兴兴的与凤老爷说了,凤老爷本来也是开心的……后来,好像是那凤家的大姑娘……”媒人并未听见几人堂前的详谈,因此也只能说个似是而非。 程夫人听到这儿心中对凤晚宁已是不满至极。 却不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加上凤简章本也就有意拿程家这起子事儿给自己抬名声,很快京城中绝大部分高门户的都知道了,程家有意与凤家的大姑娘提亲,却因为礼节不足,被凤家给拒了! 一时凤家老爷不攀富贵,清流之家的名声落了个实在! 程夫人做出这样的事儿,自是惹的程家人不喜。可到底是三房自己的事儿,程夫人愿意给儿子娶个瞎子还被瞎子家拿捏,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程夫人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逼上了梁山,如此被人下脸,她已经有些犹豫要不要娶这样一房媳妇了。 谁料这个时候,中宫却递信儿给她,叫她入宫相见。 三房在程家不算多么出众,程夫人本身和皇后感情也不算深,除了逢年过节之外很少入宫,这次皇后突然莫名其妙的宣她,她心里也纳闷。 “天福年轻骄纵,之前的事儿叫你为难了吧?”帷帐之内,程皇后声音淡雅高贵。 程夫人愣了一下,也瞬间明白了今儿小姑子叫自己来的意图。 “说来……公主对侯爷有意,若是能替公主日后扫平内宅的障碍,我们自然也是愿意的……何况,您也知道闻松那个人,要真是高门大户的姑娘,我也不敢给他娶。”真闹出事儿来就太不好收场了。 程皇后眉头微蹙,“天福任性,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程夫人忙是垂头请罪,程皇后却也不是什么坏脾气的人,安抚了几句她,道:“本是小女儿家胡闹的,若你提前知会本宫也不至于如此。”可眼下传成这样,若是程家还要娶凤晚宁,那就得承认是自己之前错了。 若程家不娶,白白给凤家做了抬轿子的人,这倒让人心里也不是那么舒服。 “闻松也是到了成婚的年纪了,过几日就是秋狩了,本宫记得他拳脚功夫不错。叫他勤加练习,秋狩之后本宫会向皇上替他讨个赏。” 程夫人一下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就是要让皇上赐婚! 第一百二十五章楚盏明约见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两家结了亲也不损程家的名声。 程夫人谢过了皇后,又道:“听说这要求是凤家那大姑娘凤晚宁提出来的,人虽然瞎了,倒不是个好相与的。” 程夫人明显是有些不满凤晚宁的,皇后听见之后倒是笑了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本宫倒看那凤大姑娘是个有主意的,闻松又爱玩儿,得娶个制得住他的媳妇。” 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程夫人自也不会反驳。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家常的话,程夫人这才急匆匆回了家。 秋狩再即,她可得叮嘱好儿子,早做准备。 —— 程家意和凤家结亲的事儿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因凤晚宁拖延闹的这么一出,到底传进了不少人耳朵里头。 凤家落了个清流门第的好名声,但同样的有关两家的事儿传的也更广了。 似傅远程就知道了。 铁秦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他们家侯爷从通州守到京城的果子,自己都舍不得摘,连看都不敢多看几眼,一个不注意竟险些被别人给摘了,不生气才怪了。 “又是天福做的罢。”傅远程冷声道。 他都不必派人去调查。 铁秦道:“程家是程皇后的娘家……天福公主又是皇后养在膝下的女儿,她这般做倒也不奇怪。”如果不知那程家三公子程闻松的真实为人,程凤两家婚事,看似对女方来说再好不过了。 傅远程垂眸冷声道:“这京城却不是久留之地,待着不顺心,还不如去通州,好好跟北齐人打上一回。” 铁秦看了自家侯爷一眼,“如今皇上忌惮您,若想回通州,怕不是那么简单罢?” 傅远程道:“既之前阻了和谈一次,用同样的办法,未必不能在阻第二次。” 铁秦很快也明白了他家爷的意思,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如今北齐自己个儿且不太平。自从那耶律齐叫侯爷斩断了命根子,如今人人再抢夺王位,内政乱的一塌糊涂呢。 “可凤姑娘这件事儿……”铁秦道。 傅远程垂眸捏着茶杯,“她若是不愿意,没人能逼迫她。” —— 纸包不住火,凤晚宁又舍得抛银子,很快也得了消息,怪不得那程家愿意同自己这个盲女结亲,原那程家的公子,竟是个不好女色好男风的…… 据说程夫人早前给他安排了好几个娇媚通房丫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堪称是个天阉了。 风晚宁拧着眉,有些发愁的敲着桌面。 别说程家的公子是个天阉了,就不是她也不想嫁人。 而且以朱氏的为人,她绝不信程家只是单单查出来的这么简单。 “对了姑娘,我听药行的伙计说,有一伙仿佛是从南阳来的商人,想跟咱们药行合作呢,”春桃道:“他们说想见您。” 若是以往遇到这种赚大银子的事儿凤晚宁不知道有多乐,可这会儿心中愁的事儿多乐,便道:“先放一放吧,眼下的事情要紧。” 春桃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小厮喊了一句,“春桃姐~” 春桃听着声出去了,没一会儿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凤晚宁看不见自是要她来读的。 看到了信上的署名,春桃脸色一变。 凤晚宁问:“怎么了?” 春桃道:“姑娘,是楚盏明楚公子的信。”前一任订下婚事的丈夫和前一任险些成为妹婿的写了信,深夜约见。 “楚公子说,事关您眼下的婚事,约您今晚月上弦时,到城西侧的陈家茶铺会面。” 深夜……两人这样的身份会面已是不妥,还是陈家茶铺那样的地方。 春桃可是知道,陈家茶铺靠近护城河,两侧绿柳依依,可是京城男女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呢。 凤晚宁道:“楚盏明到底是京城人,还入仕,能查到的自然比我能查到的多。” 再说了,就是因为护城河畔的人多,若那楚盏明真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也不会选那个地方。 春桃见她主意定了也不在劝,便给她准备起了衣裳。 晚上天刚一黑,两人便坐着马车出门了。 护城河畔杨柳依依,即便到了夜晚河畔周边也垂落了不少河灯,明月的温和的光倾洒下来,那河灯柔柔的光映衬着两岸,更是叫此地的男女多了几分暧昧缠绵的心思。 凤晚宁被春桃扶着从马车上下来,这里天色终究不比旁的地方灯火多,眼睛正常的自然是能欣赏这湖畔波光粼粼的美景。可自家姑娘眼睛不好,又怕被人冲撞了,春桃便着意提了一盏大红色的灯。 这样艳丽的颜色很是夺目,旁人能看见她们,也不至于冲撞了。 楚盏明自也是很快就发现了那抹艳色,可一眼望过去之后,第一时间冲入脑海中的,竟是那红灯旁边穿着浅色衣衫的姑娘。 许是怕夜里凤大,她外头罩了件儿藕荷色的披风,那兜帽上还有一层细软的绒毛,趁着那红灯印出来的微微霞光,正应了那句诗里说的:美人如花隔云端。???.23sk. 楚盏明想起了当时退婚的举动,早都已经后悔了。 若是知道自己要娶的女子是这般的妙人,哪怕瞎了又如何?真和凤若舞那样的,便是个健全人谁又敢娶呢? 凤若舞愚蠢自大,可反观凤晚宁,能在凤家安然度日,还在通州开下了药行,便知其本事,这样的女人才配和他一起前行。 “姑娘,楚公子到了。”春桃也看见了楚盏明。 她如今看到这位公子,也不知摆什么样的脸色……当年和她们姑娘退婚了,照道理来说,就不应该再见了。 “凤姑娘。”楚盏明轻声道。 凤晚宁也冲他点了点头,他指着前面的方向,“你我边走边说吧。” 春桃便提着个灯笼,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后面。 “晚宁妹妹……”楚盏明开口。 他这样肉麻的称呼,凤晚宁陡然一个激灵,“楚公子……” “你我虽然很少见面,但是从小订下的婚约,也算是青梅竹马,”楚盏明展开笑容,“你不必和我如此见外。” 第一百二十六章纳妾 说着,竟还想上前拉住凤晚宁的手。 凤晚宁微微后撤一步躲开,”纵然从前有婚约也已经是从前的事情了,楚公子,你曾经和我妹妹定亲,为了避免闲话,你我之间到底不应该过分亲近。” 楚盏明却不认为凤晚宁心中没有自己:他年少时便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子,他甚至还记得当自己初中状元之时,凤晚宁看自己殷切的眼神。 她怎么可能对自己没感觉呢? 凤晚宁却是厌恶极了他说这样的话,“请您自重。” “楚公子,若是你今儿跟我来就只为说这个,那么请恕晚宁不奉陪了。”说完凤晚宁扭头就要离开。 楚盏明却不当她生气,女儿家嘛,总归是有些娇羞在的。 “晚宁妹妹,刚才是我孟浪了,对不住,”楚盏明忙是道,也当是给她一个台阶下,“今儿找你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你们青梅竹马一场,那程家是个天大的火坑,我自不会就这样看着你跳下去。” 凤晚宁见他说到了程家头上,只好暂时忍下了心口的不舒服。 楚盏明道:“咱们去前方茶寮说话。” 凤晚宁点头。 二人步行至茶寮。 既是为了方便京城少年少女们幽会的场所,此处茶寮自也和别处不一样,依水而建。 只见偌大的护城河上漂浮着几只游离的船,那船打扮的也格外清简,几缕雅致的薄纱挡在外面,能看见周围游人的景致,更有几分朦胧暧昧之感。 春桃见楚盏明要扶着自家姑娘上这样的船,已经是皱了眉。???.23sk. “他分明没安什么好心!”春桃道。 凤晚宁在春桃耳边低声道:“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 “倒也不用多怕,这种场合他不敢对我胡来。”凤晚宁低声道:“若真有什么意外,你在外面也能看见,放心就是。” 春桃只能点头。 楚盏明伸出了手,“这船头不稳,我扶着你走。” 凤晚宁也不纠结于此,将手给了他,很快走上了船,又自如的收了手。倒是楚盏明见她毫不留恋的把手儿给抽了回去,有些流连于刚才那份细滑柔软。 “楚公子,到底知道程家什么样的内情?”凤晚宁问。 楚盏明却是先给她斟茶,“富贵迷人眼,程家是皇后的母家,旁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头钻,晚宁妹妹却不想吗?” 凤晚宁道:“楚公子都说了,富贵迷人眼。眼睛好的人进了这样的富贵窝里尚且都活不明白,何况我一个瞎子。” 她道:“你有话不妨直说。” 楚盏明也不过是怕她因为程家的富贵,而想嫁到程家才专门说楚这番话试探,如今见她对程家没什么心思,才彻底放心,只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那程家看着富贵,对你来说,却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楚盏明道:“那程家的三公子不是你的良人。” 有些话自然不用说的很明白。 凤晚宁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知道。”正儿八经好的婚事,哪怕那程家三公子是个残废,朱姨娘怎么会肯给她? “只是我不明白,程家为何会盯上我?”凤晚宁道,“以程家的本事,真要兜住程三公子的荒唐并不难,也完全可以娶个比我门第好的女子。” “你果然聪明。”楚盏明笑,“如果真那么容易成婚也就罢了,那程家的三公子有个相好的,门第也不低。一般女子真要嫁了过去,不仅得容着他们两个胡闹,还得替二人遮挡这样的丑事,高门大户的女子,哪个会愿意?” 凤晚宁至此也就想明白了,“所以程家人就看中了我?”只因她门第低,好拿捏。 她唇角不禁泛出一抹冷笑,她喜欢权衡,所以回了京城之后才没和朱氏撕破脸皮,可要是程家真以为她性子软,她便要让程家知道什么叫鸡飞蛋打! 她凤晚宁可不会给程家兜着这样的事情! 楚盏明却以为她怕了,到底是女儿家,终身大事遭遇这样的人家心里头又岂能不慌呢? 如此佳人,自己从前已经错过了,这种时候她受难,又岂能不搭救一次? “晚宁妹妹,这桩婚事你到底是个晚辈,不好插手去改,”楚盏明心疼的看着眼前女子,既是个瞎眼的姑娘,长得又合他的心意,那他放在身边庇护一下,也无不可,“我倒有办法祝你逃脱程家这桩婚事。” 凤晚宁刚要拒绝,楚盏明的手却已经搭了上来。 “只要你愿嫁给我……”楚盏明道:“我与程家有几分面子,你若嫁了我,他们应当给我们楚家这个面子。” “晚宁妹妹,楚家会你日后头上的瓦,我也会给你遮风挡雨。”楚盏明郑重道。 当真不愧是名动京城的才子,若今儿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小姑娘,还真叫他这样的情话说的心肝儿乱颤了。 凤晚宁道:“楚公子,真能娶我?” “你母亲那里呢?” 当时原主眼瞎,楚家想尽一切办法退婚……纵原主的死是凤若舞和朱姨娘二人联手逼迫。可楚盏明这未婚夫心中但凡有原主一丁半点儿,她也不至于凤家受尽磋磨而死。 如今倒是来自己跟前说这番话,当真好笑。 此时船身微微摇动,楚盏明眼带遗憾的看着凤晚宁绝美的脸……眼前的女子,无论生的再如何美丽动人,头脑再机敏过人,终究是个瞎子。 “晚宁,你若只是出身低,我也愿娶你做正妻。可你偏偏是个瞎子,我若娶你做正妻,母亲定不会同意,执意如此也只会闹的家宅不和。” 又怕她生气,楚盏明连忙补道:“晚宁妹妹,我会纳你为贵妾,你的身份不会比正妻低多少。你毕竟眼睛也不方便,正妻日后要处理家宅内外事情,这些你都可以轻省了,你也不必担心子嗣问题……我娘有意让我表妹嫁我做妻。” “我表妹王氏不及你美,却是个很柔和的女子,我会与她商量把你的孩子记在她的名下,这样咱们的孩子也是嫡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护城河上有情人一对对儿撑着船,看漫天星光。 而护城河畔……那柳树叶子,怕都是要自家爷给揪秃了。 知道天福那边耍了手段,要叫凤大姑娘和程家结亲,他们侯爷也是没敢耽搁许久的时间。只是还没到凤家,便看到这凤大姑娘做了马车出来。 后……就看到了楚盏明。 两人还是约在了护城河畔这样弹琴说爱的地方。 这从前又有婚约……看上去就好像是这凤大姑娘没了主意,去找以前的未婚夫求助了的样子! 铁秦看着他家侯爷,铁青着脸看着二人在护城河边儿那小道上相遇。 河水悠然,绿柳垂丝,男俊女俏,若非是身边侯爷杀人一般的目光,眼前一切却当真是一副天然的美景。 傅远程心中火烧的又烈又旺,尤其看着那女子竟跟楚盏明上了船!!! 当下永信候只像是被人偷了老婆的汉子,直想冲上穿去砍死那奸夫,然后再把那不知道死活的小娘子带回家中,随意的扔在床榻上…… 等发觉自己越想越歪时,他险些已经冲出了船,好在理智回笼,他捏碎了穿梆,只道:“跟上那艘船。” “你这人,你把我船弄坏了——”船夫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拿石头砸了脑袋。 他哎呦的一声,正要骂。 可这一抬眼却发现眼前竟是一锭金子!!! “废话什么,还不快开船!”铁秦道。 船夫捧起那金子咬了两口,这才笑的见牙不见眼,“爷,要追前面那船是吧,您做好了,老小儿这就赶!” —— 湖中央,那船泊着,船夫悠然的坐在梢头,只待两个客人吃够了茶谈够了天,在送两人回去。 而船舱内,楚盏明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 凤晚宁虽长相绝艳,但终究是个瞎子,花前月下时自然是好,可若娶了做正妻不仅被人笑话,日后也方便出门交际。 他是官员,官场上迎来送往的,夫人也绝不能是个瞎子。 凤晚宁笑看着看眼前的人,“所以今儿楚公子您约着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跟我说这番话?” 船上本就摇曳,微风许许而来,烛火盈动之下,越发衬的眼前人娇颜如花。 楚盏明一时看的痴了,竟忍不住想要吻上去,他也确实打算这样做。 可谁知这个时候船却像是被人从后面猛地撞了一下,大力的开始摇曳了起来。楚盏明忙是抓着舱内的东西想要固定住身形,可谁知却只抓到了一层薄纱,而恰好船身这么一晃,他整个人便直接跌入了湖中。 两人都坐在舱内,凤晚宁自然也不可能不受影响,她失控之际也不知道自己朝着哪边倒去了,只听到耳边呼呼作响的水声,又觉头重脚轻,眼看就要翻下去! 傅远程脚尖踏着船梢,飞身上船,一下便把人揽到了自己的怀中。 “是我。” 凤晚宁稳定住了身形,刚要躲开,便听到了他的声音。 “侯爷?”她失神的朝着他的方向看去。 傅远程垂头,那女子巴掌大的脸上因刚才的意外惨白的厉害,可见刚才受的惊吓不小……一时之间心中也是有些后悔。 “咳……咳咳!”却是楚盏明费力的在爬船。 船本就动摇,如今他要爬上来。 忽而又是一阵动摇,凤晚宁本就因为刚才的意外脚有些站不稳,这下脚下一软,竟是直接跌在了傅远程的怀里。船上摇晃的厉害,不习惯坐船的人本就走路不便,何况凤晚宁这样眼睛不方便的。 船摇的叫她好半天立不起来,只能趴在男人的臂弯当中。 挨的这么近,她都闻到了他衣服上的味道……而后才发现,自己的胸口,竟是正直接贴着他的胳膊!!! 紧接着她似乎听到了他呼吸紧促了那么一下…… 霎那间凤晚宁只觉得自己的脸火烧火燎的,这会儿要是去烫鸡蛋鸡蛋怕是都能熟透了。连忙想要推开人,谁知男人却突然收紧了臂弯,只低声道:“船上不稳,还是我扶着你。” 楚盏明一个书生,费力爬上了船已是累的筋疲力竭。 可还不等他歇着……却见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楚盏明拧着衣摆的手停了下来,又看了眼永信候,却发现这侯爷的手,竟是死死的揽着自己的晚宁妹妹! “楚公子落了水了,本候派人送你回府吧?也省的你家里人挂念。”傅远程声音温和。 只楚盏明却看到了他眼中的威胁。 又看他搂着凤晚宁那样的姿态,分明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谓物! 这时楚盏明才回想起了市面上的那些流言蜚语……他原以为只是流言,现下再看,永信候分明对凤晚宁有意! 楚盏明垂下眼眸……他虽对凤晚宁有些喜爱之情,但这些喜爱,还不足够让他与永信候为敌。 只是到底把自己看上的女人拱手让人……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实在太窝囊了! “下官,谢过侯爷。” 楚盏明又抬头看了一眼。 凤晚宁被人牢牢拘在怀中……若没有权力,娇媚的美人到了手也只能是旁人的。 他楚盏明记住了。 “楚公子,我送您回府。”铁秦道。23sk. 楚盏明知这是永信候的逐客令,只能绿着个脸,从自己的船上下来,让给了两人。 “侯爷……你是在跟踪我吗?”凤晚宁到底不是没见过市面的小女孩儿,一开始的脸红心跳过后,便直戳到了重点。 船好好的在护城河中间泊着,怎么会突然摇晃起来,又不是海上行船。 而且自己这头刚撞了船,他就过来了,未免也及时了。 “对,刚才你们的船突然颠簸,是本侯叫人撞的。”傅远程直接道。 凤晚宁不解的拧眉。 她看不见傅远程的脸,自也就看不明他被妒火冲的失了理智的眼…… 只要想起刚才那场景,想起楚盏明那张要贴上眼前人的脸,他心中的怒火就像是被人浇了滚烫的油一般,直接炸了起来。 勾了勾唇,“为什么,只是看不惯。” 看不惯有的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第一百二十八章多管闲事 凤晚宁蹙眉,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 见她蹙眉,傅远程心中那簇火苗却是越升越高,只冷笑道:“怎么,难不成你真的做了进楚家当姨娘的打算?那本候倒是得劝劝姑娘,纵然程府的日子难熬,可好歹是正妻,当个主子怎也比那下贱的姨娘要强得多。” 凤晚宁听他这样的语气已是不悦,“侯爷,你今天心情不好,晚宁便不打扰了。” 说完起身欲走。 可在傅远程看却是她可以跟那楚盏明坐在一起花前月前,跟自己片刻也坐不住,怒火夹杂着妒火,一下就涌上了心头,那瞬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做出了刚才楚盏明想做有又做没能做成的。 “你——” 凤晚宁刚吐出一个字节,唇突然被另一个温热的物什堵住了。 她起初愣了一下,可后来发现竟是有什么东西要挤入自己的牙关!脑子里瞬时明白,他,他竟然在吻自己! 凤晚宁气急,忙要把人推开。谁知那人双手伸过竟是把她的手高高举在了头顶,而后越发肆意的吻了起来。 傅远程的怒火在碰到这香软的唇舌之后统统消失不见,本打算就像这沉溺下去,舌尖却猛地痛了一下。 他眸中渐清醒了过来,也把人放了开。 凤晚宁擦拭着自己唇角的血,冷声道:“侯爷现在清醒过没有。” 傅远程目光晦明莫测,就靠在船头那样看着她,片刻后声音略带些嘶哑,他道:“抱歉。” 今儿发生的事情过于突然又荒唐,见他同自己道歉,凤晚宁又不可能去追一个侯爷讨要他吻了自己的还在债务。本想就先离开,可谁料那人却又抓住她的手,“楚家虽然门第清贵,但也不过是后起之秀,你若真想嫁楚盏明为妾,倒不如嫁本候。” 凤晚宁的怒火听到这儿也算忍够了,气的一巴掌便要甩下去。 可很快却被人扼住了手腕。 “怎么生气了,若是做妾,论门第本侯不比楚盏明差……还是说你心里认定你那订过亲的前未婚夫,除了他谁都不肯嫁。” 凤晚宁被人捏着胳膊,既要忍疼还要忍着心里的怒火。 好半天之后才冷笑道:“在侯爷心目当中,民女就那么下贱,非要上杆子给人做妾不成?” “还是天底下女人都死绝了,侯爷也找不到女人给您暖被窝,一个二个都盯上了民女不成?!” 她一张脸气成的泛红,却也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鲜活气。 她当真是美,可对着自己便是这样一脸怒容,要知刚才那楚盏明提娶她做妾时,那可笑的一脸灿烂。 “既你没打算嫁他,刚才又为何对他笑?”傅远程刚说出来就懊恼了起来。 自己今日怎么这般沉不住气,连这样孩子似的话都说出来了。 果然凤晚宁一听也笑了,讽刺道:“侯爷您当真是管的宽,文要治国武要安邦,如今竟连民女什么时候要笑,什么时候对谁笑都要管了么?” 傅远程眉头蹙着,一副不悦的表情。 外头铁秦拦着春桃不让上去,可春桃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姑娘,竟是,竟是被人按在船头给强行,强行……23sk. 当即一口咬在了铁秦的手背上,忙跑上了船。 “姑娘!”春桃忙是挡在了自家姑娘跟前,“登徒子,我打——” 她刚拿起桌上的茶盏,却被傅远程一个冰冷的眼神给扫了过来,顿时就腿软了:就算是为了姑娘,她也不敢拿这茶壶去砸永信候的脑袋啊! “侯爷,若您没有旁的事情,天色晚了,民女就先回家了。”凤晚宁道。 春桃忙是点头,“对对对,回家。” 傅远程眉头蹙的越发厉害,可叫他对一个女子两次三次的低头,却实在是太为难男儿家的自尊了。 好在铁秦在一旁及时开口,“凤姑娘,我家侯爷知道了你父亲有意和程家结亲,知你不想嫁,这才特意来寻你……” 不等铁秦话说完,凤晚宁便冷笑道:“寻我,寻我做妾吗?那倒是不必了,前头已经有人在等了。若真没旁的法子,也不必叫侯爷委屈。” 铁秦一下额头冒出了好大的汗,要说这凤大姑娘看起来柔弱,脾气却一点都不软。 说出的话专门拱火。 傅远程闻言只觉得自己的脸面叫个小小女子毫不留情的往地上踩,唇角微拉动一下,“原是本候多虑了。” “天福公主误会你我之间有私情,这才想给你早早订下婚事,”傅远程道:“眼下看来却是不必了,凤姑娘心里早就有看好的郎君了。” “既如此,那本侯倒也不必辜负公主的美意,反倒是害了你们一对儿有情人。” 凤晚宁听了这话才知道自己这桩婚事的由头,一时竟不知是不是应该自己拿了茶碗往眼前的男人头上叩! 只能是从嘴角里挤出一抹笑来,“侯爷当然应该接受公主的美意,早早的让公主放了心,也省的她心中不安总是误会。侯爷自己也当收心,莫要再跟旁的女子走的太近,若是要叫公主觉得您不一心一意,您自己倒是没别的,可旁人呢?” 这对恶人就应该锁死在一处,可别再出来祸害旁人了! 凤晚宁继续微笑道:“民女也在这里祝您和公主天长地久。” 傅远程也没想到,自己说出去的话反而是狠狠背刺了自己。 “好,好,好,”他从牙关里挤出来三个好字,“凤姑娘大志向,既早都为自己留好了后路,看来本候费心想要弥补也是多管闲事。” 凤晚宁只是屈膝行礼,“民女多谢侯爷心中挂念。” 虽是有礼,但也点名了:不用侯爷您多管闲事儿。 春桃猛的都觉得周围冷了很多,再抬头一看,永信候那张脸,简直比最冷的冬天还要再冷上几分。 “走!”傅远程冷着脸甩了袖子。 铁秦很快跟了上去。 两人离开之后凤晚宁呼了口气,又睁了睁眼,“我们也走罢。” 春桃想说什么,看天色实在是太晚了,便先给姑娘披上了披风,上了轿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宁家姑姑 坐上了轿子之后凤晚宁便拿帕子不停擦拭着嘴角,但越擦拭心中确实越烦躁…… 起先是因为楚盏明前面那不要脸话,而后就是因为傅远程。 他强行亲吻自己,凤晚宁心中自然生气,可叫她倍感无措的是她心里除了生气却再没有旁的感觉……那一吻,甚至都没有叫她觉得恶心或难以接受。 想到这里凤晚宁更是想起了刚才唇齿相抵间的斯摩感,她咬住唇瓣,忍不住更用力的擦了起来,好叫自己脑子里别总是回忆刚才的场景。 “姑娘,眼下怎么办呢?”春桃担忧道。 “若真有天福公主的手笔,这桩婚事就算老爷那儿扛着,最后恐怕都不容易取消。” 凤晚宁点头,“是啊。” 她捏着自己发疼的眉心,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春桃连忙是走过去帮姑娘按着太阳穴。 凤晚宁闭上眼,一时脑中又想起了那男人的话:接受天福公主? 他们两一个侯爷,一个公主,一个是天皇贵胄,一个是金枝玉叶,自然是般配的……在一起也好,省的那公主总是出来祸害旁人。 凤晚宁压着眉头,把心底深处那一点点的别扭给藏了起来。 “姑娘,先别想这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春桃安慰道。 她跟姑娘时间也不短了,大抵能看出来姑娘为了什么心情不好……姑娘是那种泰山崩于前不管心里再如何紧张面上也不会叫人看出来的那种,而今日情绪起伏这样大,恐怕绝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永信侯。 想到这儿春桃也叹了口气,神女有心如何,襄王有梦又能如何? 两个身份不匹配的人终究是凑不到一起的。 那楚盏明都敢羞辱他们姑娘,说出娶他们姑娘做妾这样的话……以永信候的身份地位,又如何能娶姑娘? 何况姑娘也不是那种愿意为了男人窝在内宅里终日不作为的女子。 很快到了凤府,春桃扶着姑娘下了马车,看着姑娘纤弱的身姿,只在心中悄然叹气,她看的出来,姑娘对那永信候大约也是有那么一点儿情分在的。 只是到底是没有终点的情……倒不如就这样停了算了,也免的过后难过。 “姐姐,这么晚了,你跑到哪里去了?”却是凤若舞突然出现,挡住了凤晚宁的路。 凤晚宁今儿个心情不好,不想理会她,只道:“春桃,快走。” “我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凤若舞却还是挡在两人身前。天籁小说网 “你去见了明哥哥,是不是?!”她怒气冲冲的盯着凤晚宁,想从她面上看到惊慌失措。 今天晌午时她便看到有楚家的下人在他们家院门口徘徊,回头身边的丫鬟又告诉她说那下人递给了春桃一封信就走了。 凤若舞觉得不对,到傍晚的时候便去了凤晚宁屋内查看,她果然不在。 以为这会儿凤晚宁会矢口否认,却没想到她却是嫣然一笑,眉眼也因这故意露出的妩媚笑容而显得越发动人了起来。 “是啊,我就是去见楚公子了。” 凤晚宁话音一落凤若舞便尖叫了起来,“凤晚宁,你要不要脸!” 她用手指着凤晚宁,“明哥哥是我的未婚夫,你敢勾引他!!!” 凤晚宁道:“彼此彼此。” “你别忘了,楚公子在做你的未婚夫之前,也与我订了亲呢,你既然能做初一,我为何不能做十五?” “可我是你亲妹妹!”凤若舞道。 凤晚宁心中嗤笑,抢亲姐姐未婚夫的时候不提亲妹妹这茬,如今却来提了。 说话间,凤若舞声音又压低了,有些委屈似的对凤晚宁道:“咱们姐妹到底都是一家,你现在也要嫁人了,为何还要这么对我呢?” “姐姐,从前是我不对,我不该任性,不该失手把你推到,才叫你撞了脑袋失明。你就看在我那个时候才七八岁,什么事儿都不懂,原谅我罢,”凤若舞道:“我们始终是姐妹啊,若真嫁了出去,大家总是要互相帮衬的。” 凤若舞说着便是要去拉凤晚宁的手。 凤晚宁却毫不留情的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拉开,“对不住,我娘只给我生了个弟弟,可没什么妹妹。” 凤若舞脸色陡然变的难看起来,这该死的瞎子,简直给脸不要脸!!! 可想着自己的打算,凤若舞只能先忍耐下来,“姐姐,你也别这么任性了,这后院的事情都是我娘打理的,你也不想出嫁之后脸面上难看罢?” 凤晚宁笑:“说这些姐妹情深的话恶心人做什么呢?你大半夜的,将我拦在这里,究竟想说些什么?” 凤若舞道:“你都已经要嫁给程家了,何苦再跟我抢明哥哥。” “你叫明哥哥不要取消我们之间的婚约,咱们之间从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凤若舞道。 凤晚宁道:“你那明哥哥又不是我的傀儡,怎么会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凤若舞咬唇,“那你帮我把明哥哥约出来,我自己同他说。” “你怎么不自己去约他?” 凤若舞心中更气,她和她娘不止一次想去楚家说明情况,恢复两人之间的婚事,可楚家根本就不见二人,连带着他给楚盏明送去的那些信,也都被退了回来。 如今除了凤晚宁,她竟是没有别的能见到明哥哥的法子。 “他,他不愿意见我。”凤若舞道。 “他连见你都不愿意见你,你觉得他会愿意和你再定亲?” “这就不用你管了。”凤若舞执拗道。 凤晚宁却是眨了眨眼,“那恐怕我还是帮不了你。” “凤晚宁,你怎能如此小气!” 凤晚宁道:“不是我小气……是你们母女二人打的一首好算盘?真以为我不知你们和天福公主的计划,真以为我不知道程三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凤若舞破口而出,“你知道了?” 随即连忙咬着唇。 凤晚宁笑:“你们想把我推进火坑里,还想从火坑里掏银子,天底下的算盘都被你们母女打净了。但你们想占我的便宜,也总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第一百三十章祭拜 “什么叫推你到火坑里,程家那样好的婚事,那是旁人做梦也想不来的!”凤若舞急道。 凤晚宁冷声嗤笑,“既然是这样,这婚事你怎么不要?” 她道:“你若真觉得好不如我跟父亲说让给你如何,我想以父亲对你的疼爱,应该会答应的。” 凤若舞破口而出,“不行。” 凤晚宁只继续冷笑着看,凤若舞道:“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明哥哥,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旁人就是再好我也不会嫁的!” “可是你的明哥哥已经跟你退了亲,”凤晚宁道:“再说,谁说我和程家的婚事不能退了?” 她笑着看凤若舞,“程家虽好,可程家三房的公子程闻松却不是嗣子,不能继承家业。如果楚盏明提亲,我想爹爹会更乐意我嫁给楚盏明。” “明哥哥怎么可能会向你提亲!”凤若舞道。 “那你以为今儿你的明哥哥约我是为了做什么?”凤晚宁红唇微扬,“倒是对不住了,你和你娘费尽心思给我安排的这桩婚事,却是不能如你们的意了。” 凤若舞一下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你骗我的,明哥哥怎么会跟你提亲?你是个瞎子,他要是愿意娶你当时怎么会退亲?” 凤晚宁笑容越发璀璨,“你说为了什么?”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瞧见没有,再有十个你,楚盏明见到了我还是要跟你退婚。” “抢不走的,你怎么也抢不走。”天籁小说网 凤若舞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人,即便心中再怎么不愿,她也必须得承认,这什么都不如自己的瞎子,生了一副格外好的容貌,素颜朝天就已经是旁人触不可及朝霞般的容颜了。 凤若舞一时心中气的狠了,竟是挥舞着掌心,冲她挠了过去。 好在春桃在旁看着,连忙是挡住了二小姐。 “好你个凤晚宁,我娘说的果然没错,你回来便就是来闹事的!”凤若舞如今也懒得再装什么姐妹情深了,“你想跟我抢明哥哥,你做梦去罢!你和程闻松的婚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说到这儿凤若舞脸上露出一抹恶毒的笑容,“你怕是还不知道程闻松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我告诉你,你要嫁的这位程家三公子,什么都好,唯独就是不爱女人!” “上一次被程三夫人送上他床的女人,险些被他打成了残废!” “那程闻松不仅不喜欢女人,还有那样恶毒的癖好,凤晚宁,你猜你嫁到了程家能活几天?” “不过你放心,等我和明哥哥成了婚,日后每年你的忌日,都会好好的去你的坟前给你好好的上一柱香!” 凤晚宁正想说话,凤若舞却不给她机会,“你想嫁给明哥哥,你做梦去罢!皇上赐婚,你以为爹会违抗圣旨?” “你以为明哥哥会为了你犯下大不敬之罪?” 凤晚宁却是抓住了凤若舞话里的重点,“皇上赐婚?你怎么知道的?” 凤若舞原本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忙是捂着自己的嘴,糟糕……她怎么这般忍不住,竟当着凤晚宁的面把这样机密的事给说了出来。 可转念又一想,凭凤晚宁从宁家学来的那些个旁门左道治人的功夫,能巴结上永信候说上两句话,难不成还能改变皇上的想法吗? 凤若舞放下了手,“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这门亲你结订了!” “想跟我抢,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从程家的后院里走出来!” “你!”却是春桃气不过想上去和她理论。 却被凤晚宁拦住了,凤若舞以为她心中害怕,便冷笑了一声,这才志得意满的离开了。 两人回了屋以后,春桃却是来来回回的在屋里打转,末了一拍脑袋,“姑娘,要不咱们收拾行礼回通州罢!回了通州后,咱们有银子有人手,那里又是两国交界之处,就算您逃婚恐怕皇上也不会追到那里去。” 凤晚宁却是摇头,“不能逃。” 她第一次是被朱姨娘逼迫回了通州,难不成这次还要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去通州吗? 而且马上到春闱了,她更不想影响弟弟的科举之路。 “可姑娘,程家这婚事绝对不行!若那程公子单单不喜欢女子也就罢了,顶多做对儿相敬如宾的夫妻,可您刚才也听到了那凤若舞的话,那程家三公子的后院,简直就是个魔窟啊!” 凤晚宁道:“未知的才是可怕的。可现在我什么情况都知道了,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赐婚?这婚不是还没赐下吗?”凤晚宁眼眸低垂。 也不枉费她刚才故意诈凤若舞,才得知了这般消息,否则即便她用尽一切办法能叫渣爹知道和程家结亲的【利害关系】,却是挡不住背后这一手赐婚。 天福公主为了让自己不纠缠永信候,可当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啊。 想起那个男人,凤晚宁心中嘲讽一笑。 现下却是个好机会,如果利用的好了,不仅能解决这桩婚事……以后也就不用发愁自己总是和这样与身份不般配的男人传出这样或那样叫人意外的消息了。 “春桃,我回京城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拜祭过我娘,过几天咱们去拜祭我娘罢。”凤晚宁道。 春桃不知道这个时候姑娘怎么提起了要去拜见夫人,但做子女的去长辈坟前扫墓倒也没错。 “好,那我给姑娘把纸钱备上。”春桃道。 —— 三日后,天气微雨。 这些日子被凤简章拘束着,凤晚宁已经很少往外面跑了,也正是因为医馆那里已经走上了正轨,想叫凤简章等人放心,她这几日也耐心的在家中侍弄花草。 “晚宁,你这是怎么,要出门?”却是朱姨娘笑着开口,“这恐怕是不太好吧,最近这几日外面为了咱们和程家的婚事正议论呢,你若是出去岂不是被人闲谈?” 前几天从女儿嘴里知道,她竟把皇上要赐婚的事情告诉了凤晚宁,朱姨娘气的险些一巴掌打了女儿! 女儿还愤愤不平,说了又能如何? 凤晚宁天大的本事,还能改了皇上的主意不成? 第一百三十一章 被俘 尽管知道如此,可朱姨娘还是心慌。 她从前就是小瞧了凤晚宁,以为想办法排挤她去通州,她必死无疑。 可现实却是凤晚宁一个瞎子,不仅在通州那样的地方立住了脚跟,回到京城之后还叫自己狠狠的吃了几次派头。朱姨娘出身普通,能混到如今的地位全是靠着自己敏锐的直觉。 当得知女儿让凤晚宁知道了这件事儿之后,朱姨娘就注意着凤晚宁的一举一动。 她以为凤晚宁会做出些什么,保不齐收拾行囊套逃去通州,为此朱姨娘连后路都安排好了,便就是这瞎子逃去通州,她也有法子半路把人给劫回来。 可谁知凤晚宁这几日却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 “她还能如何?”凤若舞倒是觉得亲娘太小题大做了,“这天底下能有比皇上还大的官吗?凤晚宁不认命还能怎么样?” 朱姨娘也想着,凤晚宁是不是真就认命了。 可谁想着这日一大早她便要出门。 凤晚宁听了朱氏的话,唇角却是勾起了一抹冷笑,“姨娘,这里就你我二人,也不用在装腔作势了。你我都知道婚事到底是怎样的,你放心,我又不傻,我就算自己能逃去通州,我总不能连弟弟都不要了。” 朱姨娘仍旧是怀疑的看着她。23sk. 凤晚宁的目光却茫然的看着一个方向,“你觉得我如今又有什么法子能逃脱婚事?我总不能去自寻死路吧?” 她唇角再度勾起一抹笑,“姨娘放心吧,我不会的。” 朱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 知道了皇上要赐婚,反倒是要叫凤晚宁把自己给拿捏住了。 万一凤晚宁真的寻了短见,她拿什么给天福公主交代?又拿什么给皇后娘娘交代? “大姑娘这话说的,你要出门我怎么会拦着你,”只一瞬间,朱姨娘就恢复了笑容满面的样子,“只是你既然也清楚,这婚事你逃不脱,就算是为了你的亲弟弟,你都要好好在家里绣嫁妆,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你非得要出门不行?” 凤晚宁道:“儿女要成婚,难道不应该告诉母亲吗?” 她道:“朱姨娘管天管地,连我去祭拜我亲娘也要管?” 朱氏自说不出什么话,又问了一句,“既然是拜祭夫人,鹄宁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去?” 凤晚宁知道她害怕什么,“我与母亲说些自己的话,他送我到城外就会回来。” 至此朱姨娘也不再说什么了。 凤鹄宁今儿书院休沐回来了,得知姐姐要去拜祭母亲,大早上的也已经叫人给套好了马车,等了好半天不见凤晚宁过来,便着人来催了。 凤晚宁冲朱氏微低了低头,很快离开。 “娘,你就这么放她走了?”一直在旁偷看的凤若舞走了上来,脸上表情有些不满。 “不放她走又能怎么样,我能关的住她之前便不会被你爹罚了。” 凤若舞咬了咬唇,“那她不会逃吧?” “她不蠢。”朱姨娘道。 要是真一穷二白的,亡命天涯就逃了,可现在凤晚宁这么大的家业,她若是逃了怎么带的走?还有便是凤鹄宁…逃的了和尚,逃的了庙吗? —— 郊外 凤鹄宁叫停了马车。 “姐,我知道这婚事是朱姨娘逼你的,你若不想成亲,有什么主意尽管使,不用管我。”凤鹄宁知道自己姐姐的能耐,连他们在通州的时候,在战场上姐姐都能混出一片天,何况是京城。 就算失去了一双眼睛,朱姨娘也不会是姐姐的对手。 但他怕姐姐为了自己会耽误她的幸福。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那程家和程三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我知道,朱姨娘一心一意要让你我死,绝不会给你什么好的婚事。”凤鹄宁道,“你不要顾忌我,大不了我和你一起亡命天下。” 没有姐姐,他早就死在了朱姨娘的手中。 所以一切都不如姐姐重要。 凤晚宁没料他会突入其来的说这么一番话,顿时忍不住的有些鼻酸。 从穿越来到现在,她一直照顾凤鹄宁。她像是老鹰一般把这个小鸡崽子牢牢的护在身后,可当一味的输出得到回报时,心里竟是那样的酸软。 “算我没白疼你。”凤晚宁道,声音竟有些哽咽,“长大懂事了不少。” 凤鹄宁道:“所以你真有别的想法?”他不高兴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同我说!我好歹也是男子汉,我才是家里得顶梁柱!” 刚夸了两句他便喘了起来。 凤晚宁摇头,道:“这事儿你帮不了我。” “朱氏的手段太绝了,一般法子退不了这门亲。” “大不了我们回通州,不行咱们就去边关,你做药商,我还能给你算账!” 凤晚宁摇头,“指望你那小身板跟我亡命天涯,没走几天脚上就起了水泡了。”她道:“还没到那个地步。我说了,一般法子退不了这门亲,可我有旁的法子。” “只是……”说到这里凤晚宁眉头微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自己倒是没什么,你以后要走仕途,恐怕会被人说嘴。” 凤鹄宁却不在乎,“说就说呗,傅大哥可说了,朝堂上能干成大事的可从来不是这些碎嘴子。” 凤晚宁一听到【傅大哥】这个词,脸上的表情微变了一下,不过凤鹄宁二惯了,没注意到。 “姐,你说的是什么办法?”凤鹄宁好奇问道。 “马上你就知道了。”凤晚宁话音刚落。 突然一阵马蹄声扬起,凤鹄宁听到了不对劲儿,把马车帘子掀了开来,前面竟有几十匹马正冲着他们这里飞驰而来,而马背上的人,人手一把飞刀。 最前面冲过来的男子那飞刀更是舞的好像能起狂风一般。 “来啊,前面这是凤家大姑娘凤晚宁的马车!正好咱们当家的缺个压寨夫人,给我劫了!” 凤鹄宁:……他好像明白了。 凤家的下人顿时和这些马贼厮打到了一处,期间【凤家大姑娘被马贼】抢了,这样的声音更是传出了老远。 第一百三十二章宁若情 凤鹄宁和他姐一起被【抢】到了北郊的一座山上。 然后便见那山大王恭敬的叫了他姐一句,“东家好!” 凤鹄宁看这人高马大,手里还提着弯刀的山大王……怎么也想不到她姐是如何跟这样的马贼结交上的! 那山大王似乎也看出来凤家这位举人公的怀疑,爽朗一笑正要说话,这时却听一声怒斥,“大胆匪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掳掠良家!”紧接着一道鞭子带着猛然的风势直抽到了两人中间。 “风东家当心!”那【马贼】见势忙是护着风晚宁,而自己徒手接下了这道冲他甩来的辫子。 “好好的大姑娘,不在家绣花,学人家耍什么辫子?” 本来莫名其表要被人抽一辫,自是心情不好,可等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身着红色劲装的小姑娘,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生的浓眉大眼,一眼看过去十分的可爱动人。 那姑娘听他这样说,那双大眼睛更是不悦的眯上,“你这匪徒,劫了人还口出狂言,看我不教训你!”说着足尖轻点,拿着鞭子冲着那人狠狠挥舞了过去。 那小姑娘年纪虽小武艺却不弱,可到底那【马贼】有经验的多,几个招式下来便牢牢压制住了她。 “放开我!” “你要打我还要让我放开你,你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那姑娘便唾了一口,“我跟你个不要脸的马贼讲什么道理?!” 凤鹄宁早在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就把他姐拉到了一边儿,如今两个人听着旁边的动作,有些相顾无言…… 到底是凤鹄宁走了出来,“这位侠女,你们别打了,他不是什么坏人——”他话还没说完,却听到另一个略显成熟的女声。 “好了情儿,回来吧。” 凤鹄宁望了过去,便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前方不远处。紧接着那马车的帘子被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掀开,从当中走出了一个妇人,生的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看上去就像是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可看那一身的风情,却怎么都不像是二十岁的姑娘能有的。 凤鹄宁看着也瞪大了眼睛,却并不是为了眼前人的美貌。 他看了眼这女子,又往后看了他姐,这两人的容貌,竟有六分的相似!!! 宁玉之也瞧见了侄子的眼神,唇角顿时蔓延开一抹笑容,“你四五岁的时候我还见过你,虽说快十年没见了,总不至于对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吧?” 女子温柔的神情立刻将凤鹄宁带回了十年之前,他那时还小,总喜欢跟在娘亲身旁,而那时还没出嫁的姑姑也总会来看他,要么给他带好吃的,要么总带他出去玩。 小时候的记忆太过温馨,到现在他偶尔也能回想起来。 “姑姑!”凤鹄宁猛地喊了出声。 宁玉之面上也有些许激动之色,“你还记得姑姑。”又看了一旁的侄女,宁玉之和姐姐宁为玉的容貌有七八分的相似,而这个侄女又像姐姐又像自己,如今一见喜爱之情便都涌了上来。 可却看她那一双和姐姐相似的美眸,竟全都是空洞。 宁玉之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毫无动作,顿时忍不住有些泪意,“怎会如此,我记得我离开时你的眼睛还是好好的?” 风晚宁听见凤鹄宁叫她姑姑,很快也从原主的记忆中翻出了有关这个姑姑的一切。 宁玉之同原主母亲的感极好,幼时无论是对原主还是弟弟,都是放在心坎儿里疼爱的。想到了这一点风晚宁的面色也不由柔软了起来,“已经好了,如今早就不碍事了,姑姑放心。” 宁玉之哪能放心,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那凤简章是怎么照顾你们姐弟的,竟叫你——”不忍说这个瞎字,“我绝饶不了他!” “那个……到底是什么情况?”却是那一旁的【马贼】,忍不住开了口。 宁玉之旁边的小姑娘却是狠狠的瞪了眼他。 宁玉之也不解的看着侄子侄女,她来了京城好几日,又不想去凤家,知道侄女在京城开了药铺,便想从中联系。可谁成想好几日她也没去,今儿宁玉之实在忍不住了,便准备来凤家蹲守,谁料却撞见了这样的情况。 原是想帮侄女的,可方才听几人之间的对话,却仿佛不是那个样子。 “姑姑,你们误会了,吴六爷是专程来帮我忙的,不是什么马贼。” 原本在宁玉之身后的小姑娘瞪圆了眼睛,一副不能相信的样子。 那吴六爷走上前,冲着宁玉之拱了拱手,“在下吴坤,见过宁家二姑娘。” 宁玉之听他这样的称呼,先愣了一下,随后又朝他脸上打量,“吴炳忠是你什么人?” “是我爹。”吴坤道。 凤晚宁也道:“姑姑,咱们去前面山上说罢,那里有个茶寮。” 宁玉之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点了点头。一行人很快上了山,却见原本北郊的一处荒山之上,竟多了不少居住的百姓。见了吴六纷纷打起了招呼,“六爷好!” 吴六则是恭迎着几人进了山里一处待客的茶寮,然后又吩咐厨房的妈子去烧热水泡壶好茶过来。 “二姑娘,我们都是山野之人,没什么好茶水,您将就一下。” 宁为玉摇了摇头,只是一直打量着这个地方。 陡然她瞧见了一个十几年前宁家的下人,一下便站了起来,“那是李叔!” 茶水也烧好了,吴六分别给几人倒了茶水,“回二姑娘的话,是李叔。不止是他,当年好些宁家旧人都在此处。” 凤晚宁道:“我回京城开药行时,便想着联系当年的宁家旧人。不过是吴六爷先找到了我。” 吴坤也开口,“当年我们吴家承了宁家照顾,宁家倒了之后好些旧人无处可去,我便做了个小镖行,带着他们勉强糊口。后得知大姑娘要做药行,便想着来投奔大姑娘,也好带着这些旧人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凤晚宁却是抿唇一笑,“六爷说笑了,您吴六爷的名声京城可不小,我承您的情。” 吴六在京城帮派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说是投奔凤晚宁,倒不如说是因为当年的恩情现在报效于她。 第一百三十三章不走 宁玉之也听出来些,当即感动的起身,“宁家落魄,留下两个小辈在这里,承您照顾了!” 说着竟是要给吴六鞠一躬,吴六连忙是把人给扶了起来,“二姑娘,您这么说才是折煞我了。宁家仁厚,老太爷慈心,若非他收留我们一家早冻死在了当年的冬天,便是我这条命给了宁家都行,何况只是这丁点小忙。” 吴六又道:“何况东家也没叫我吃亏,这片山头,日后,可是能养活不少人。” 宁玉之也看着这片山头,道:“这药田是不错,可往何处售卖?” 宁家当年做的那般大,有宫里头的销路,都达官贵人的销路,她侄女才十七八岁,又没相熟的人,这些药田往哪里卖? 总不会把自己嫁妆贴补上养这些宁家旧人吧? 宁玉之心道,若是如此自己可得帮她把这些亏空补上。 凤晚宁看不到姑姑脸上的表情,只是笑道:“先不说那么多了,和姑姑多年没见。您回来本来应当我们姐弟二人给您接风洗尘的,但事出意外,那大酒楼里的席面定不下了。”她又指了指这山寮,“不过这乡野之处也有不少美味。” “对,那厨子是个北方人,最会做烧肉了!”吴六道。 宁玉之一笑,“好,正好我还带了些好酒。” 那些酒本是今儿去凤家给凤简章这个姐夫的,可眼下相逢半天,侄子侄女半个字都不提这个做爹的,可见这些年来这爹当的有多不合格。那她这好酒,自是不必请他喝了。 又想到了什么,宁玉之把身后的小姑娘推了出来,“这是我的女儿,叫宁若情,比晚宁你小上三岁,今年刚十四。” “情儿,快叫表姐。” 宁若情跟着爹娘跑江湖惯了,也不难为情,“表姐好。” 一旁的凤鹄宁也道:“那我呢?” 宁若情也乖巧的叫了句表哥。 这会儿一旁的吴坤却是道:“小姑娘刚才打错了我,也不跟我道个歉吗?” 宁若情当即便瞪了眼他,“谁叫你装马贼,我看见了马贼就是要打!” “情儿!”宁玉之叱了声女儿,宁若情撅嘴,“哪能怪我嘛。” 说到这儿宁若情也眨着水灵灵的眼睛去看表姐,“不过表姐,你作甚要演这样的戏?”找人扮作马贼来抢自己,那不是毁了自己的名声吗? 凤晚宁苦笑一声,只把自己意外得罪了天福公主,被她和朱氏设计要与程家联姻的事儿说了出来。 “你这样怎么能行?”宁玉之拧眉,“不行,我今儿就要去凤家,我就不信我在,你爹敢同意了和程家的婚事!”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 尤其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被马贼掳走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侄女以后当真是不要嫁人了。 凤晚宁摇了摇头,“姑姑,您纵然在我爹那儿有面子,可这婚事我爹自己都做不了主。” 若不是没主意她也不会想这样的办法。 宁玉之也没多纠结于此,毕竟今儿侄女把事儿都做下了,现在要去捂人的嘴恐怕是捂不住,又担忧的看着她,“京城的人都重名声,你出了这样的事儿日后流言蜚语少不了的。不若姑姑带你去南阳,南阳虽说没有京城繁华,可我跟你姑父在南阳名声也不小,况且南阳民风开化,你做生意开药行更方便些。” 凤晚宁摇头,“我如果真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了。”天籁小说网 “姑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其被旁人拿捏着婚事,我宁愿不嫁。”这般做了之后,起码朱姨娘再也不能拿自己婚事做文章。 “你这又是何必,跟姑姑去南阳不好吗?”宁玉之道,“到南阳之后没人辖制你,做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好吗?” “姑姑,养尊处优是好”凤晚宁道:“可我不只是想做闺阁女儿,我的药行和我的药田都上了正途,何况吴六爷已投奔于我,我又如何放下这些人不管?” “这些事情姑姑也能帮你,你眼下名声成这个样子,姑娘家——” 宁玉之还没说完,却被宁若情扯了扯袖子。 她娘是个急脾气,喜欢掌控一切,可看表姐却也是自己有主意的人。 今儿好容易一家人才见面,可别刚一见就吵了起来。 宁玉之叫女儿拉了一把,心中的急切也稍缓了一下,又想着到底多年没见侄女,这些年过的如何也不知道,便也先不急于一时。这些日子先跟着侄女培养下感情,到时候在想办法说服她回南阳。 一旁吴坤也忙是帮着打哈哈,这会儿厨房饭菜也做好了。 送上来之后几人合乐的吃完了。 “晚上夜路不好走,姑姑你就不要在回客栈了,再这里暂住一晚。”凤晚宁道。 宁玉之本也就是这样打算的,“正好姑姑也想知道这些年你们姐弟过的如何,夜里咱们住同一个房间,好吗?” 凤晚宁自是应了下来。 吴坤这个时候挠了挠头,“却是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这里的客房不多,得劳烦小东家您跟我挤一挤了。” 小东家说的就是凤鹄宁了。 凤鹄宁倒是无所谓,又看了眼一旁生的十分可爱的表妹,忍不住关照道:“那我表妹呢?” 好容易当了哥哥,能照顾人了,虽说表妹武艺高强,看起来能打他十个,可生的却实在乖巧,叫人忍不住想保护。 吴坤道:“可是不巧,没多余的房间了……不过这里凉亭多,反正夏天也不冷,她可以在凉亭打个地铺。” 宁若情当即胯起了脸,委屈的看着表哥。 凤鹄宁想了想:“吴大哥,不然咱们把房间让出来给表妹?” 吴坤看了眼宁若情,“好啊,不过这位姑娘总叫我马贼,现在让个马贼给她让房间不太好吧?” “你这人好奇怪,本就是一场误会,还非要跟我一个小姑娘计较!小心眼儿!”宁若情蹙眉,“我打地铺就打地铺!” 吴坤见她真有些生气,忙是想道歉,一旁的春桃却道:“表姑娘,要不你同我一起睡吧,就是下人房有些挤。”但也比打地铺强多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打错人了 宁若情当即点头应了下来。 她不是京城里的娇小姐,没那么多毛病。 —— 夜里凤晚宁就和宁玉之挤在一起,姑侄多年没见,自是有不少话说。 “今儿索性我也睡不着,你便把这些年的事儿都告诉给我。”宁玉之给自己倒了碗茶,末了也递给了凤晚宁一碗,“若是有谁欺负了你更要告诉我,姑姑替你找回来。” “对了,姑姑走的时候你这眼睛还好好的,如今怎么就瞎了?”宁玉之心疼极了,“有看过大夫吗?还能好吗?” 话音一落宁玉之又后悔了,自己这话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了——会不会戳到侄女的伤心处? 凤晚宁却是一笑,虽相处的时间不短,但她也略微了解了这个姑姑的性子,知道她是关心自己。 “姑姑不急,咱们以后相处的时间多呢,您想听什么我都跟您说,”凤晚宁道,“我和弟弟在朱姨娘的手底下过日子,说太舒服那不大可能,但要说被欺负却也不至于。” 原主是被欺负惨了,可轮到凤晚宁自己,除了刚来那会儿有些憋屈之外,在朱氏的手中可从来没吃过亏。 便把朱氏和凤若舞联手抢自己婚事的事儿说了出来,包括自己年幼时眼瞎,也是凤若舞导致。 “她们欺人太甚!”宁玉之气的将茶碗都险些拍翻,又想到那楚家,道:“当年还是楚家那主母求上咱们宁家,想跟姐姐那一脉定亲,后来爹爹看那宁家家风不错,才答应与你们两订下了娃娃亲。” 宁玉之冷笑一声,“呵,楚老爷子那一辈倒是家风刚正,可底下如今也不知歪成了什么样。” “这样背信弃义的夫加咱们不要就不要,垃圾堆里的东西,她凤若舞爱捡就让她捡!” 凤晚宁听的唇角勾起,不得不说这姑姑直来直去,说话方式她很是喜欢。 “那你爹呢,就这么看着你被人欺负?”宁玉之想起什么又问道:“你可是凤家的嫡女!就算那凤若舞年纪小,可她害的你瞎了眼,就该打发到庄子里去!” 凤晚宁心中哂笑,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何况宁家那时候倒台又得罪了人,凤简章恐怕恨不得没这对儿嫡子嫡女罢? 只淡淡道:“多亏我爹是个重名声的,怕被人说背信弃义,否则早在当时宁家落了难,我们姐弟就该跟亲娘一起死了。”原主生母的死绝对有朱氏的手笔没错,可凤简章到底知不知情这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这些凤晚宁没打算和姑姑说,既占了人家的身份,那这杀母之仇便应由自己去报。 宁玉之心中恨的要死,也悔的要死,“我以为凤简章是你们姐弟两的生父,无论如何总会好好待你们。早知道还不如那会儿我带着你们离开!”就算在外面日子过的再怎样的苦,孩子的眼睛总不会瞎了。 “姐姐就剩下你们这一双儿女,我却连你们都没照顾好,让我九泉之下如何对姐姐?”宁玉之双手捧着面颊,已经是泪如雨下。 她姐姐宁为玉比她五岁,长姐如母,她幼年在姐姐的疼爱下长大,可却把姐姐的一双儿女照顾成这个样子? 凤晚宁连忙是哄着姑姑,“姑姑,我跟您实话实说是不想叫您担心,您瞧,我虽然幼年时难过了些,但那会儿就是韬光养晦罢了。这会儿在府中朱氏也拿我没别的办法,现如今若不是她巴上了天福公主,哪里有她猖狂的份儿。” 又把朱氏贬自己去通州,而自己在通州混的风生水起,顺带凤鹄宁又中了举的事儿告诉了她。 这一波三折的故事属实是精彩,宁玉之听的不断点头,“果然我宁家种才是争气,朱氏那样的女人花再多的心思欺负打压,根儿上就不一样的。”23sk. 凤晚宁道:“所以姑姑,你不必担心我们姐弟。鹄宁今年春闱,若取得了成绩怎么着也得去地方作官,到那时我会陪着他一起。” 而凤鹄宁若要入仕,确实也没办法和凤家脱离关系。这也是凤晚宁至今不与凤简章撕破脸的原因。 宁玉之点头,“姑姑也不知道你弟弟这么出息。” 十五岁便是举人,日后前途自然是无可限量。 “还好还好,苍天有眼,叫你弟弟出息了,有他在日后旁人也不敢欺负你。” 凤晚宁笑了笑,她没有靠任何人的想法,便就是凤鹄宁考不中也没什么,她若有遍布全国的铺子,成千上万条商路,那便是自己有了说话的权力。旁人才不敢轻易的轻贱于她。 不过这些话却是不用对姑姑说的。 这会儿天色也十分晚了,宁玉之擦了擦眼角的泪,道:“晚上,咱们先休息罢,姑姑扶你去床上咱们一起睡。” 说话间便扶着凤晚宁的手,小心翼翼给她带路。 凤晚宁早已习惯了黑暗,不过对于姑姑的体贴照顾也没有拒绝。 宁玉之扶着侄女上了床,又熄了屋里头的灯,原是想和侄女在夜话一翻,问问侄女的喜好之类,谁知两人刚上了床榻,外头突然大闹了起来。 不断有嘶喊声传来不说,竟还有刀枪相交的声音。 凤晚宁耳朵格外敏锐,一下便起了身,边是侧耳听边是道:“外面好像出事儿了。” 宁玉之飞速的穿起衣裳,道:“你在房间里呆着,姑姑出去看看。” 宁玉之这边儿刚推开房门,猛地一把剑就架上了自己的脖子,她若在前一寸立刻就要毙命。宁玉之瞪大了眼睛,动也不敢动。 “你们把掳来的姑娘呢?”却是一道格外冷厉的男声。 宁玉之抬头,便见火光底下,青年一张格外夺目精致的脸——心中顿时有些惊,她也算走南闯北多年,这样英俊的男人也没多见几个? 傅远程却是没工夫和这些贼子耽搁时间,细长的眸子危险的沉了下来,“人呢?!” 手中的剑往前了一寸,顷刻间宁玉之细嫩的脖子便出现了一道血痕,“若是不说本候便叫你立刻人头落地!” 凤晚宁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忙摸着墙面走了出来,“姑姑,你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食指大动 傅远程也向前看去,葳蕤的灯光下,女子只着了一身素白的寝衣,在这样的极素下,反倒越发衬得那容颜如花。 她脸上还带着些许睡意,再看这头发披散怡然的样子,哪里像是被掳来的。 “姑姑?”却是傅远程狐疑出声。 而这个时候铁秦也匆忙赶了过来,“侯爷,侯爷,搞错了!” “姑姑,你没事吧!” 凤晚宁鼻子极是敏锐,早已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而傅远程也已经收回了剑。 而听到声音的宁若情也持鞭匆忙赶来,眼见她娘脖子上被人割出了一道红印,立马眼睛都气红了,当即便提着鞭子冲了上去。傅远程向后一躲,宁若情鞭子就甩到了一旁的柱子上,顿时产生一道深刻的鞭痕。 “误会,误会!别打了!”却是凤鹄宁气喘嘘嘘跑了过来,“表妹,真的,傅大哥是听了我和姐姐被马贼所掳,这才来救我们的!” “全都是误会!” 宁若情手持着鞭子,皱眉看了傅远程一眼。 她倒不是那等子不讲道理的人,若真是误会了她们是马贼来救表姐,那这人也算有情有义。可眼下他伤了自己的亲娘! “情儿,”宁玉之叫了声女儿。 活了这个把岁数,旁的没有眼力见儿现在总该是有的。 这人半夜便能带着官兵上山来剿匪就侄女,再看这周身非凡的气度,便知身份不同常人了。既是来搭救侄女儿的,那便是朋友。 若是叫女儿不知天高地厚的得罪了,可就不美了。 宁若情知道母亲的意思,便收了鞭子撅起嘴委委屈屈的走到了母亲的身边,“娘,我看看你的伤口,还疼不疼?” 凤晚宁也担忧道:“姑姑,你怎么样——”又皱起了眉头,她这次出来的紧,什么药也没带。 “不碍事儿的,皮外伤而已。” 宁玉之说着,又把目光放在了傅远程身上,“晚宁,这位公子深夜来搭救你,想必也是朋友。”说这句话既是给傅远程台阶下的意思,也想叫侄女给自己通一通眼前人的底细。 凤晚宁早在刚才的交谈声中便知来人是谁了,与姑姑道:“这位是永信候。” 又对傅远程道:“这是我宁家的姑姑,宁玉之。” 傅远程听到这话心中已是懊悔。 可宁玉之却更为震惊,她刚慌乱中便听有人叫了声侯爷,只是没敢往那个方向想——大渊的永信候,傅远程? 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啊! 若说大渊朝这些泥捏一样的官员中,宁玉之与自己丈夫最欣赏的便就是这永信候了。去岁他通州抗敌,以少战多还拿下胜仗,也算是大渊这将将腐朽朝中唯一撑的出场面的将才了。 “民女见过侯爷”宁玉之忙是向永信候行礼,“侯爷大名如雷贯耳,今儿一间果真是不同凡响。” 见她脸上笑容温和,似乎并未计较自己刚才错手伤人之事。 傅远程放下心来,对她回手,“方才是我心急,错伤了夫人。” 宁玉之笑容更加温和,她本也不是那等爱计较这些的人,瞧着眼前人无论举止仪态都好,心中那一丁点的火气也全都消散,“本就不碍事儿的,侯爷您关照晚宁,我这个做姑姑的感激还来不及呢。” 再说谁又能想到这丫头能设计出让马贼来掳自己的戏来,便是自己都上了当前来搭救,何况旁人呢? 很快吴坤也带着山庄里的人过来,“得亏侯爷急,一个人先闯了进来,否则我这一山老弱病残的,也顶不住底下那些官差。” 一旁铁秦刚才和吴坤一番缠斗,两人功夫都不错,却是生出了欣欣相惜之情。 铁秦冲着吴坤拱手,吴坤也回了一个。 “山底下侯爷带来的那些个差爷,如今我已经安顿在了外头的亭子了。” 傅远程点头,目光又直直落在了凤晚宁身上。 这样直白的目光,凤晚宁便是看不到也能感受的到。 她被马贼掳走,恐怕她那亲爹这会儿还在考虑女儿的清白,凤家的名声,犹豫该不该去报官。可他竟是大半夜单枪匹马的,先一步来了——若真的是那武艺高强又杀人不眨眼的马贼如何呢? 那中间的情意凤晚宁不敢去深想,只是耳根却不由她控制的红了起来。 “侯爷搭救,晚宁感激不尽。”凤晚宁出列,微弯腿向他行礼。 此刻夜风晃动,吹乱她额上的发丝,也搅的傅远程心绪难以平复下来。 “我看刚才这么兵荒马乱的,这会儿大家伙怕是睡不着了,”吴坤却是道:“侯爷却是来得巧,今儿傍晚时我们本要吃烤羊腿,那厨子却说没腌制好得搁明天,这会当夜宵吃刚好。” 宁若情一听这个也不气了,嘴巴里也开始冒起了馋虫。 傅远程点头,吴坤手一拍。 便有几个农户打扮的人很快寻个了空地,架起了烤架,又搬来了几扇羊肉。 众人围坐在那烤炉旁边,既是野外炊烟,自就没有了寻常的规矩,春桃也上了桌,就在凤晚宁旁边,也能方便照顾姑娘。 吴坤本以为似乎永信候这样的人怕是不耐烦他们这山里的粗野,没想到他却是很入乡随俗。 撩开袍角后便半抻着腿席地而坐。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一身贵气依旧难以掩盖。 “这里旁的都一般,就是这天然的山泉水养出的羊肉格外细嫩,不比外头的膻,”吴坤介绍。 傅远程也点头,“此处却实山好水好,比起北齐也不差什么。” 北齐以游牧出名,山水自是比空地要多上许多。一旁的宁若情听了,好奇的眨巴起了大眼睛,“侯爷去过北齐吗?听说北齐人雄壮,一个顶咱们两个,是不是呀?” “大人说话你小孩子插什么嘴。”宁玉之轻斥了一句女儿。 “什么小孩儿啊,我过年就十五了!”宁若情略有些不满。 傅远程却是一笑,他若有意与人交好,那自是一片春风如沐,“都是寻常人,北齐战士虽然强壮,但普通人与我们的百姓也大差不离……”便就着那微微吹来的凉风,与众人讲述自己曾游历过的山川。 他学识丰富,讲述间叫人不忍沉迷,加之那翩翩风度与气韵,一下便把在场诸人的好感直接拉满。 等候期间那肉也差不多了,烤架上的师傅是个年纪大的厨子,撒下了一把厚重的调料,一下那肉的鲜味儿和香料特有的味道全都被激了出来。 倒是把众人都闻的食指大动。 第一百三十六章多谢抬爱 春桃坐在姑娘旁边本就是为了方便照顾她,却没想到旁边有人动作比她更快。 那永信侯片肉的功夫倒是好的不得了,没一会儿那薄如蝉翼的羊肉放在了凤晚宁的面前,凤晚宁早已经习惯了春桃的照顾,却没想到竟然是他,便也自然而然的接过。 宁若情本就不是个记仇的,刚才听傅远程说那些风土人情听入了迷。吴坤见小姑娘喜欢这个,便也捡些自己走镖时的趣事儿说给她听,加上美食当前,压根没注意表姐和这新来的侯爷有些什么,而一旁的凤鹄宁也专心致志照顾着新来的妹妹。 却是宁玉之看着两人的情况,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刚才却是忘了想了,何等的情意,能让一个位高权重的男子深夜放下一切甚至抛却自己的安危来救一个女人? 宁玉之到底也是过来人,再看那永信候落在侄女身上炽热的眼神时,便没什么不懂的。 一时间却是皱起了眉头,这口中的烤肉也吃的没什么滋味起来。 众人或是谈天或是饮酒,场面自是热闹,凤晚宁却也是发觉刚才投喂自己的不是春桃……刚才落座时大家都有说话,听声辨位,她也知那人是谁。 要说讨厌,之前的确有些讨厌他,可今日他半夜来救自己,无论自己遇险是真是假,这份情总归是要承的。 凤晚宁心中叹了口气……她似乎也明白了,这人对自己,仿佛是有那方面的心思。 可两个平行线一般的人就算有了交叉点,最终也只会是背道而驰,有些事自然是早有了断早好。 她不想牵扯入那些家国大事,更不想混入复杂的朝局之争里,斗一个天福公主她已经是绞尽脑汁了,又怎么敢再沾惹他。 “不必了——” 傅远程在地上薄肉,却是被她拒绝。 “可是哪里不合你胃口?”他低声问道。 凤晚宁摇了摇头,两人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便没有再见过,眼下一时之间她还不知怎么面对他。 傅远程却道:“可是还想着之前护城河畔的事?” 他道:“那日是我不对。” 话还没说完,便见凤晚宁微微抬头,“侯爷,你陪我去河边走走吧。” 傅远程愣了一下,很快点头。 两人倒也离着人群不远,就在河畔处说话。这会儿吴坤也正和凤鹄宁宁若情两个小的说自己走镖时遇到个强抢民女的恶霸,自己是如何教训他,两个自己没单独出过远门的听的津津有味,根本什么都注意不到。 只有宁玉之,虽是作出吃东西的模样,可余光却是死死的锁着永信候和侄女的方向。 不过好在那永信候倒是十分懂得礼数的,因为侄女眼睛不好,只是在后虚扶着她,待两人皱至河畔时便又自然而然的分开了一些距离。 宁玉之这才满意。 其实这傅侯爷却是当真不错,这般俊美的男子,照顾人体贴入微,说话也颇得风情,地位又高,好得是当真不得了!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男子才千万不能沾染,那是要惹下无数桃花债的! 宁玉之并不知道天福公主就因为这蓝颜祸水才和侄女起了龃龉,可却莫名的真相了。 此刻夜已深了,篝火的另一旁烟火缭绕,时不时传来宁若情和凤鹄宁没见过市面的惊叫声。而湖面这边,凤晚宁轻轻的抓着栏杆,夜风温柔的卷起了她耳侧的发,一时间竟也叫令一人眼中全是温柔。 “侯爷,今儿你能来救我,我心中万分感激。”凤晚宁道。 傅远程也看着她,眸中情绪颇多。 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感情一事而情绪失控,一方面因为她,一方面也因不确定自己心中所想……再那日情绪失控之后,他甚至想过日后是不是就这样不见她了,这般的胡搅蛮缠,哪里像是大渊的永信候。23sk. 是,凤晚宁是个奇女子,可这世上比她聪明比她美貌的也不是没有。 他没必要找一个这般能牵动自己情绪又对自己如此不假辞色的,女子都说君若无心我便休,何况是他……可若说放弃,心中辗转反侧又实在是难以入眠。 谁知却突然听到了她叫马贼掳走的消息,那瞬间的心慌意乱和后怕,才叫自己明白……所以的情绪失控不过是因为患得患失。 若是真没有了她,那那些争吵的情绪又有什么意义。 永信候从来都不是个吝啬于承认自己爱意的,想通了之后他落在凤晚宁身上的目光也越发温柔,“你我之间,其实用不着说这些的。” 凤晚宁却仍是道:“侯爷恩义,不计前嫌搭救我,我心中很感激。前些日子的话侯爷别放在心上,都是我气在头上时说的。” “晚宁在这里先给侯爷赔礼了。” 凤晚宁微微曲腿行礼,傅远程却是上前扶着她的胳膊,“你是个女儿家,若有情绪也是应该的。到底是我不对……”眼前人如今越发乖巧,傅远程便越发后悔,只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我只顾着你和楚盏明会面生气,说了那些叫人伤心的话,却是忘了你眼下的境地,若我早些清醒你也不必如此担惊受怕。” 若非是被逼到了绝路上,她又怎会选择以这样自毁名声的方式来逃避婚事。 凤晚宁一双手儿叫人给抓进了手里,她只觉脸上微有些热。 这傅侯爷……好像是会错了她的意思,可不能任由这误会就这般继续下去。 凤晚宁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怎么能怪到侯爷头上,本就是晚宁自己的事,侯爷和晚宁非亲非故,愿意来搭救已是侯爷为人仗义了。” 傅远程听她这般说却是俊眉蹙起。 “我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我对你——” 他话还没说完,凤晚宁便抢先道:“侯爷您待晚宁恩重如山,通州亏得您相护之情,我弟弟才能中举人,我们也才能安全回到京城。在晚宁心中您如兄长一般值得敬重,若是侯爷不嫌弃,晚宁愿认您为义兄。” 第一百三十七章义兄 这话说完之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之后,傅远程薄唇微启,“义兄?” 凤晚宁虽看不见,但也察觉男人此刻似乎心情不悦,只略微又把头垂低了些。 傅远程只在心里道,女儿家面子薄,哥哥妹妹的说一说,自是要半推半就一番才肯答应自己,他不信凤晚宁于自己一丝情意都没有。 于是继续道:“我对你的情意,你如今还察觉不到吗?” 凤晚宁硬着头皮,“侯爷……待我恩重如山,我心中十分感激。” “所以你呢?”傅远程道。 要拒绝旁人的爱意,实在太过艰难了! 凤晚宁又不能太过直白的拒绝眼前人,到底是永信候,万万人之上的侯爷,谁知被人拒绝爱意之后会不会恼羞成怒。 “侯爷待我如兄长一般,我——”话都没说完,却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凤晚宁只觉头忽而撞向了后面,是那河面那栏杆,可预料到的疼痛没有袭来,仿佛是有人把手垫到了她的脑后,再然后一个带着惩罚性的吻落了下来,与那日不一样,他竟是在她吃惊的过程中,舌头竟长驱直入搅入了她的口中。 待凤晚宁反应过来要咬他的舌尖时,男人已经退出。 只是额头还抵着她的额头,两人脸离的近,似乎他的长睫都要盖在她脸上,拉扯之间两人唇间产生暧昧的银丝。凤晚宁若有察觉,脸一下侧了过去。 却叫男人直接掰了回来,“你说的是这样,可以按着亲吻你,可以与你唇舌共舞的兄长吗?妹妹。” 凤晚宁一时又羞又恼,直接抬手把人推开,“侯爷,您自重。”m.23sk. 傅远程伸出手揩去唇角的银丝,又落在她略微发亮的唇上,“凤晚宁,不要再同本侯拐弯抹角,也不必试探于我。本侯对你的心意是真,你应当看得出来,我也相信你对我并非没有感情。” 凤晚宁却是道:“侯爷真要听实话吗?” 傅远程蹙眉,直觉她口中的【实话】,可能自己会不喜欢听。 “您是大渊的永信候,身份高贵如天边云,晚宁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家中的女儿,又瞎了眼,配不上您这般抬爱,”凤晚宁仰起脸儿,“是,我是感恩您之前多番照顾,又敬您是英雄好汉,守住了通州,守住了万万百姓的家。” “可晚宁对您有感恩之情,有敬爱之意,唯独没有男女之情。” “多谢侯爷抬爱,是我身份卑微,承受不起。” 凤晚宁说完了这番话,便闭上了眼睛,等待眼前人的怒气。 普通人求爱被拒都会失了风度,何况是这般天之骄子,他若发火也就任由他发—— 可半天什么都没有等到,良久之后,才听一声压的极低的呼吸声。 “侯爷……”凤晚宁嗫喏的叫了一声。 只听他道:“风大了,这里冷,先下去吧。” 风晚宁正有些狐疑,他却已经扶着自己下来,却并不如刚才那般亲近,刚从那围栏处下来便撤开了一大步距离。 没了来之前那样贴心意的照顾,她只能听着他的脚步声紧紧跟上。 可到底是山上,路途崎岖不平,没人带着她险些摔了一跤。 却在这时被人拉了一把。 “这里路不好,抱歉,需得冒犯你。”傅远程说着,手再次轻搭上她的,“我扶着你。” 风晚宁只能跟着他,两人之间良久的沉默,也叫她心里乱的不停的跳。 直到前面的欢笑声起,风晚宁心中的紧张与尴尬才稍微缓解。 “是本侯会错了你的意思,自作多情。” 傅远程却已经放开了她的手,“日后不会了。” “今夜本候送你们下山归家。” “侯爷?”风晚宁吃惊道。 “女儿家留在山上过夜到底不好,”风远程道:“与程家的婚事也并非不能取消,你日后还要嫁人,没必要为了这些搭上你的名声。” “可是……” “你与天福之间本无龃龉,到底是本侯引起。”傅远程道:“与程家的婚事你不必担心,既是本候引起本候自然会解决。天福公主那里你也放心,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 “本候也不愿给无辜之人带来麻烦。” —— 本来都到了后半夜了,下山的时候还坐着轿子,宁若情年纪小早困的撑不住了,趴在娘亲的怀里打着瞌睡。 宁玉之一只手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眼神却是担忧的看着凤晚宁。 “你与那侯爷刚才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要回府了?” 凤晚宁却是神色怔怔,不知再想些什么。 宁玉之连叫了好几声,她才醒过神来,“姑姑,怎么了,你方才说什么?” 宁玉之只好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凤晚宁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如何说……于是便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只把傅远程说要替自己解决婚事和天福公主的给说了出来。 宁玉之却是道:“那侯爷是不是喜欢你?” “啊?”凤晚宁叫说中了心事,一下紧张起来。 “我就猜出来了。”倒也不奇怪,所谓年少慕艾,侄女生的如此美丽,那侯爷再位高权重的,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里会对这样的美色无动于衷。 但一时的爱意哪里能撑得起一辈子的承诺,宁玉之并不看好他,“你是怎么想的,与他又怎么说的?” 凤晚宁如今心情并不怎么好…… 永信候并不纠缠于自己,说明白之后与自己道了歉,不恼羞成怒不说还要替自己解决天福公主的问题,按道理也该开心才是。 可确实打不起精神来。 “姑姑,素来都是男高娶女低嫁,”凤晚宁低声道:“何况我这样的情况,我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话是这个道理,可晚宁,她才多大啊? 能懂事的说出这番话来,不免叫人觉得心疼。 宁玉之拉着她的手,“晚宁容貌生得好,不怕日后觅不得如意郎君。” 凤晚宁笑了笑,只是她自己瞧不见有多没精打采,宁玉之拍了拍她的掌心,道:“路上还有些时间耽误,你若困了趴在姑姑膝上睡会儿。等到了家门口姑姑再叫你。” 第一百三十八章宁玉之到凤家 凤府 已到了下半夜,朱姨娘房间内的灯油却还未熄灭。 “外面还有人在传吗?”朱姨娘搂揉着疼痛的额头。 一旁下人道:“有些人给了银子就不念叨了……可倒是奇怪,南郊那边竟然也有人知道消息。这可就难办了。”京城分为南北两郊,北边儿多是普通百姓,多给些银两知道些什么也都能藏在肚子里。 可南边都是达官贵人,凤家不过一个微末的小官,要去拿银子砸人却不一定能砸的动。 “怎么会传到那边儿去?”朱姨娘闭上眼睛,头越发疼了。 “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朱姨娘听到声音便朝着门口看去,一时头更疼了,“你怎么来了?” 凤若舞便有些幽怨的看了她娘一眼,“我若不来,还不知道娘你为了凤晚宁这么上心呢。前前后后为了这事儿,你花了快两千两银子了吧?”说到这儿凤若舞心里就不爽,“平日里你连两百两银子都舍不得给我,如今却为了瞒着她的脏事儿花那么多银两。” 朱姨娘被女儿蠢的都有些没话说了,“你这衣裳首饰的不是钱,给你请那些名诗教你琴棋书画的,那不是钱?” “你便不能动动你的脑子,那凤晚宁是凤家的女儿,她被马贼掳走,她名声烂了你以为你自己能得什么好?”这也是朱姨娘无论在家里怎么收拾凤晚宁,在外也从不败女儿家名声的原因。 男子风流浪荡不学无术,那都是小事。 然而女子却不一样,一个家的女孩儿都养在内宅,不像男子出去的机会多,名声一毁就是毁一家的。 “也不想想,有个给马贼当压寨夫人的姐姐,你以后能嫁到什么好人家。”朱姨娘叱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凤若舞这才转过了神,又跺了跺脚,“我就是气不过嘛,还要给那个贱人花银子!” 她恨不得凤晚宁的名声烂大街才好! 朱姨娘眉头紧锁,“你若是嫁出去了,我自然也不用操心着许多。” 说完眉头不由皱的更紧,“可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她和程家的婚事。” 纵然程家三房的人愿意娶凤晚宁,可程家可有一大家子呢。好好的姑娘家被马贼掳走,先不说能不能活着回来,若是活着回来也不知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程家的人定是不愿意要她了。 “这个凤晚宁,好死不死今日偏要给她那死鬼娘上香,坏我好事!” 朱姨娘狠狠的拍桌,本来和程家的婚事结上,既和宫里的皇后娘娘搭上了关系,又巴结上了公主。 如今风晚宁自己找死,却是叫她到手的好处都没了。 “眼下我看程家的婚事是八成没了,这事儿定要死死的捂着才行。”朱姨娘道:“可千万不能影响到你的婚事。” 凤若舞也面露恶毒之色,“就让那凤晚宁死在马贼窝里才好!”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火光大亮了起来。朱姨娘觉得奇怪,便出去看了一眼,便瞧见凤简章正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老爷,这是怎么了?” 凤简章也奇怪,“谁知道,大半夜的外头一群官兵叩门!” 他心中烦的要死,可恨如今官职低微,而在京城中能佩戴刀剑的官兵怎么说也都是六七品。 同样是六七品,厮杀出来的武将可比文臣要能耐多了。 凤若舞面色一变,顿时看着朱氏,该不会是凤晚宁的事情吧? 朱氏心中也有那猜测…… 凤晚宁被马贼掳走这事儿要想捂住嘴……那最好就是凤晚宁死了,亦或者她们一口咬定,府内的大姑娘早就因病去世了,那些马贼掳走的是旁人! “那些官兵平日里也不到家里来,今儿大姑娘出了事儿就来了,”凤简章便是整理衣冠,便是道:“今儿的事儿绝不能让外头人知道,若是问起来了,便说她回了通州养病,知不知道?” 哪怕是女儿没人找死在了马贼手里,凤简章都不在乎,他只在乎凤家的名声。 便就是朱姨娘听着凤简章这样的吩咐心中都有些发寒……自己不是凤晚宁的亲娘,在内宅之中天生又是对立面,她对付凤晚宁没什么下不去手的。 可凤简章怎么都是她亲爹……如此行径,与直接杀了她有什么区别?m.23sk. “听到了没有?”却是没有得到回复,凤简章不耐烦的而回头看了眼珠姨娘。 朱氏只能强撑着笑了笑,“老爷,您放心吧。” 凤简章这才满意,略整理了下衣裳。 这会儿子管家也将门打开,外面冲天火光十分明亮,凤简章只觉得刺目的厉害。稍微拿手遮挡了一下,而在最前方那些举着火把的兵士也稍微后退了一下,他这才觉得舒服,也睁开了眼睛。 只是等到看见眼前人是谁后,又是一个腿软。 “下臣见过侯爷!” 傅远程骑在马上俯视他,“凤大人。” 凤简章忙是拱手。 “今日听说你家大姑娘被马贼掳了,恰好本候带兵剿匪——”话说了一半儿他又看着凤简章,“可有此事?” 凤简章却是摇头否认,“我家大姑娘今儿一大早便回了通州去养病,必定不是她。”又拱手,“下臣也多谢侯爷关心。” 人群最后的凤鹄宁听到他爹这么说顿时瞪大了眼睛,爹这是什么意思? 若真的遇上了土匪马贼,他这么说岂不是要害死姐姐? 傅远程垂下的眸子又冷又凉,凤简章被看的浑身发毛,又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朱姨娘和凤若舞姗姗来迟,朱姨娘拧眉看着前面那么大阵仗,心里不由的打起鼓来。凤若舞的目光却是直接落在了最前面的傅远程身上,竟是忍不住迷离了起来。 她见过明哥哥,以为那已经是极好看的端方君子了。 可今日再看马上这人,才知道天下竟也有男子能好看成这样,是好看,但一点儿也不女气,浑身的高贵与疏离更是为他添加上了一分禁欲的气息……这般的男子竟是叫人看着都是仰望的。 凤若舞的目光正痴痴的放在他身上,却在这时,那马车后的帘子被一双细嫩的手挑开,紧接着凤晚宁那虽有些狼狈但却仍姿容绝色的脸露了出来。 “爹。”她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青月楼 凤晚宁!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后面的轿子看了去! 凤晚宁这会儿却是唇角再挂不出温和的笑容,反而多了几分凌厉,“路上遇到了匪徒,却是不好再回通州养病。多亏侯爷搭救,还送女儿回家。” 凤简章一时脸色难看,他前面刚说了女儿回了通州养病,这会儿女儿却突然出现,不是打了他的脸么? 朱姨娘更觉得不对劲儿,便往那马车上看。 此时宁玉之也推了推马车内熟睡的女儿,“到了,醒醒。”宁若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是个没起床气的,略清醒之后又拍了下自己的脸,先她娘一步跳下了马车。 而后又伸手去扶着她娘。 朱姨娘此刻正伸头看着那马车,等那人下来之后,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宁,宁为玉!!!” 别说朱姨娘了,凤简章也愣住了。 宁玉之知道自己和姐姐长相有六七分的相似,再加上十几年过去了,记忆衰减容貌辩变化,朱氏没见过自己,认错了自己也是有的。 “姐夫,怎么你这里的姨娘小妾,都可以这般直呼主母的名字吗?”宁玉之却是冷笑着凤简章。 定亲之日,成亲之时,宁玉之这小姑子都是有出现的。凤简章也见过她,却是没想到十几年后还能见到。 凤简章瞪了眼朱姨娘,才对宁玉之道:“小姨子怎么回了京城,回之前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接你啊?”又看宁玉之身旁和她长的有几分相似的宁若情,“这是侄女吧,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宁若情已经知道表姐这个爹的不负责任,当下也只是不冷不热的喊了一句,“姨父。” 因着永信候在,怕落了不好的名声,对宁家这一门的亲戚凤简章也是热络的招呼起来。 “既然来了京城怎么不往家里来?”又问:“这些日子住在哪里?” 宁玉之把落脚的客栈说了出来,凤简章当即表示让府中的下人去客栈拿东西,要把嫡妻的娘家人接到府中小住些时间。宁玉之本就有攒住宁家的打算,也好瞧瞧侄女侄子过的是什么日子,便也没拒绝。 傅远程却不耐烦看这一大家子闲话家常,人送到了便也不再耽搁,只是道一句,“凤大人是一家之主,府里的少爷和姑娘都仰仗着您过日子,平日里还是得操些心才是。” 凤简章连忙是弯腰应下。 傅远程目光扫视,落在最中间凤晚宁身上后很快又划走,吩咐道:“我们走!” 一行人来的快走的快,不一会儿凤家门口便冷落了下来。 凤简章弯腰拱手送着永信候离开,待耳朵旁边听不到马蹄声后,才慢慢抬起了头。 之前那股热络照顾宁玉之的劲儿也没了,目光更是有些不善的看着凤晚宁……刚才永信候提点那些话,分明是说他对大女儿不够用心。经营了小半辈子的好名声,要是因为这么个意外便落下了个不重嫡女的污点,那他才是要糟心死。 凤晚宁瞧不见凤简章的眼神,凤鹄宁却是看得见。 刚才那一番话后,也叫他对他爹有了更深的认知,只走上前挡在了姐姐的身前,道:“爹,今日虽然多亏侯爷搭救,我们姐弟两没吃多少亏。但姐姐终究是女儿家,今日受了不少惊吓。” 风简章只是冷冷的甩了甩袖,“若不是整日的抛头露面,今日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 说罢便进了屋。 春桃走上前去,略微把姑娘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夜里风大,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凤晚宁侧头,“走吧。” 凤若舞却还是痴痴的看着外头的方向,还是朱姨娘拉了她一把,“回府。” 宁玉之也看向这位朱姨娘,可朱氏竟是有些不适的避开了她的目光。这却是让宁玉之略微皱起了眉头。 凤简章刚才口中却是热络的要照顾宁玉之,可进了凤家之后一没叫下人收拾别院,二也没接待。凤晚宁见状便把姑姑一家带到了自己的院子,由春桃带着两个下人收拾出了两间客房。天籁小说网 只是这一来二去折腾下来,天也快渐渐的亮了。 “这会儿若是再睡,今儿夜里恐怕就睡不好了,”宁玉之道:“姑姑听说你在京城开了个药行,不如带姑姑去看看。”侄女年轻,她也怕侄女做起生意来被人诓骗了,自己去掌掌眼也好。 凤晚宁垂头应了下来,又道:“却是我不好,还叫姑姑劳累了一晚不能好好休息。” 宁玉之却是嘲讽一笑,“哪能怪你,你爹是个什么人,我十多年前就看清了。” 十多年前宁家没有出事儿,还是大族的时候,凤简章自是卑躬屈膝。可有朝一日宁家诊脉出了错,得罪了宫里的人,眼看是复起无望,成了一门穷亲戚,还是见证他落魄之时的穷亲戚,能有好脸色才怪。 “说到底今也要多谢那侯爷,”宁玉之看的明白,“若不是今日他送咱们回来,你那不要脸的爹还想在他面前卖几分脸,兴许我和若情都住不进来。” 凤晚宁对姑姑骂自己爹不要脸没什么想法,只是听她提起了永信候,心中却有股莫名的怅然萦绕在心头。 —— 青月楼 丝竹管弦声,舞娘曼妙轻舞,歌女婉转吟唱。 傅远程一头黑发散开,胸前的衣襟也敞着,那原本俊美如谪仙般的眉眼因为饮酒太多而微有些泛红,竟像是被贬到了人间的邪仙一般。 花楼里的姑娘哪里见过这样天仙般的公子,便就是不给她们银子,这样的人物她们也是愿意伺候的。 “侯爷,你以前不来这花月之地也就罢了,”一旁公子哥儿轻声漫语的端起了酒,“今儿一来却是把哥几个的风头都给抢走了。” “小铃铛,你也不想想爷来点了你多少回了,”那公子指着一个花娘,“眼神都要腻到我们侯爷身上了!” 那叫小铃铛的花娘冲着那公子娇娇一笑,“公子真是冤枉奴家了,这侯爷进门喝酒到现在,可还没看过奴家一眼呢~” 第一百四十章婚事不取消 那公子便笑看着傅远程,又举起了酒杯,“侯爷,来了青月楼这样的地方,光喝酒未免就不懂风情了。” 说着,手微微一抬,一个貌美的舞娘便举着酒杯晃动着妖娆的身姿靠在了他怀里。 傅远程饮下杯中的酒,一时那酒泽染上了唇,更是叫他更添几分魔魅。那叫小铃铛的花娘一时更是忍不住红了面庞. “小铃铛,那你代本公子好好的敬傅侯爷一杯酒。”那公子道,“也叫他知道,这暖呼呼的美人陪着冷酒,才是滋味最美的。”说罢便抬起旁边的花娘,深深的亲了下去。 两个人在旁闹成一团。 永信候却是冷淡了眉眼,道一句,“无聊。” 那男人却是微微直起了身子,“永信候啊,你却是不无聊,然而却找来了我这个无聊的人过来陪你喝酒,你说你无聊不无聊?” 傅远程没回答他的话,却是重重的又饮了一杯酒。 这人是威远侯府的公子秦无夜,才学倒是不浅,可惜是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打十四岁通人事之后便流连起了秦楼楚馆,不仅是京城各个花楼的常客,甚至整个大渊他都颇有名气,盖因他作的一首好词。 但凡是那个伶人或者花娘能得他亲作一首词,便能从岌岌无名变成举国皆知。 虽是个不专心仕途没功名的,可在这秦楼楚馆里,却比那官员还要受花娘的喜欢。 秦无夜道:“小铃铛,还不快敬酒给侯爷,不把这谪仙人拉到人间里快活,本公子看你们这些花娘倒是一点目光都不肯分给我们这些俗人了!” “秦公子,讨厌了,奴家可是一直在这儿陪着您呢!”这番话却是惹的怀里的花娘不悦,秦无夜笑着自罚了两杯酒。 那小铃铛红着个脸,柔顺的爬上了傅渊程身前的矮桌,又双手恭顺的敬酒给他,“侯爷,奴家敬您一杯酒。” 傅远程原不过是觉得没什么……被个女人拒绝也没什么,这天下之大,美人多的是,纵情酒意,手握权势,有什么不好? 可真当与秦无夜到了这这个地方,满鼻子的那些个脂粉气,却是叫永信候把那些个纵情酒色的想法全部都给抛去了一边。 又吵又闹的花娘,哪里抵得过那人轻声曼语。 青月楼里脂粉香气混杂,却是比不过那一抹淡雅的药香,酒过愁肠,不仅不能让人放下,反而使得得不到的更记挂在心头。 那花娘敬酒上来,傅远程伸手接了酒。 可等她想如秦无夜怀里的那个一样涌入他怀里时却已经起身,重新合拢了衣领子,“时候不早了,一会儿还要上朝,就不陪秦公子了。” 秦无夜倒在塌上搂着个花娘笑看他,“你啊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解风情。” “今次你约我,还当你开窍了。” 傅远程冷淡的眉眼微抬,只道:“但凡你把两三分心思放在正途上,我想令堂都不会愁容满布。” 秦无夜含笑,“那不是有你吗?” “我可是要入赘你们傅家的~我的大舅哥~”说起这话来秦无夜也不害臊,“管什么大事儿小事儿的,天塌下来都有你们个高的顶着,我呢,有美酒美人便好~” 傅远程早是后悔跟秦无夜这酒色之徒出来,如今整理了好了衣裳便直接离开了青月楼。 那花娘小铃铛却是忍不住看着侯爷离去的地方,忍不住目露几分惆怅,秦无夜这会儿也从美人的怀里爬了出来,唇角带笑的看着傅远程离去的方向,“倒也不知道是何种美人,能叫我这素来无情的大舅哥都生出几分惆怅来?” 傅远程离开了青月楼,叫那冷风吹了,心底思绪便也淡了几分。 他自认为不是那样纠缠不清的人物,既都说了那样的话,那他自然也是要拿得起放得下的。 又捏了捏宿醉的额头,无论如何,答应她的事儿总得办到。 情断了是断了,可若是答应一个小小女子的事情做不到,岂不是连个君子名声也留不下来? —— 有傅远程出手,这大街小巷里头,有关凤家的大姑娘被马贼掳走的事情没有传出,傅侯爷剿匪的事儿却是传了出去。 然而也总有那小道消息,不偏不倚的就流进了程家的后院里头。 程家 。 程家三房的夫人,也就是程闻松的母亲丘氏,她即便是愿意娶个小官家的盲女供在家里做菩萨,好管束着自家儿子,但她绝不愿意娶上一尊泥菩萨回家。 被马贼掳走的女儿家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若是以后传出来了又该怎么办? 丘氏收拾了一下,急忙给宫里头的皇后递去了帖子。 程皇后接了帖子,也很快召丘氏入宫觐见。 “娘娘,秋狩的时候,求皇上赐婚的事儿还是算了吧?”丘氏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 程皇后本是在喝茶,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上次来你不是还挺高兴叫她做你的儿媳吗,今次怎么就变了想法了?” 丘氏道:“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臣妾,臣妾哪里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儿?”说着便把凤晚宁被马贼掳走的事儿说了出来,只道:“娘娘,这闻松无论如何也是您的侄子呀,总不能叫他娶这个一个女人。” 那不是自己个儿把绿帽子往头上戴吗? 程皇后听了丘氏的话,却并不言语,良久之后才开口,“这事儿本宫已经跟皇上提过了,皇上已然答应,又如何能朝令夕改?” 丘氏一下瞪大了眼睛,“可凤晚宁——” 不等她说话,程皇后便道:“本宫都不知道的事儿,你从哪里知道的?” 丘氏道:“那凤家女儿毁了名声,肯定是要把这事儿给藏起来的!若非是我家的下人无意间给听到了,也许就被凤家这么给瞒了过去了。” 程皇后道:“那凤家既然埋的如此好,就说明这事儿知道的没几个,你又担心什么?” “难不成你真指望闻松给你娶个门当户对的好儿媳吗?”程皇后反问。 丘氏虽不敢反驳,但心底里却实在是不愿意凤晚宁这个儿媳妇。 程皇后道:“你与本宫都知道,那正常的女儿家嫁到咱们程家三房,那不过是尊供起来的菩萨。既然是这样,那就大家都相互忍让。” “她既有了短处被你捏着,日后进了程家的后院也不怕说出什么闻松的不好来,是不是?” 第一百四十一章荷包 丘氏哪里愿意,“既是不能娶个高门大院里的,娶个身家清白的也好啊……” 只是话还没说完,一旁程皇后的脸已经冷了下来,“本宫都说了,已经告知了皇上,难不成你是要让本宫再为了这事儿叫皇上改了主意么?” 丘氏自是觉得……那毕竟是程家门第的清白,叫程皇后说一说也没什么。 可她也不是个蠢货,这会儿察觉出了程皇后的不悦,也不敢在说什么了。 程家三房本来就立不起来,若是得罪了皇后这个靠山,那日后还真没什么好日子了……这会儿丘氏也看出来了,这娘娘不知存的什么心思,竟是非要她儿子去娶那凤晚宁。 想了想,丘氏开口,“娘娘,只是这成婚之后,我又该如何待她呢?” 既然这婚事是程皇后一力促成的,那她当然也是要问问她对凤晚宁的态度。 见丘氏自己识趣,程皇后脸上温和大方的笑容再度出现,“哪里说这样的话,既然是你的儿媳妇,你自己调教就是了。这样的小事儿不必来问本宫。” 丘氏这才放心下来。 很快便告退了。 丘氏走了之后,程皇后面色也略冷了下来,只是疲惫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娘娘,这事儿您不是还没跟皇上提吗?”身边的大宫女倒是有些不解了,毕竟这程家到底也是皇后娘娘的母家。 无论那程三公子是不是成器,娶个名声不清白的,也不算好事儿啊。 程皇后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长发,“这凤家的大姑娘前些日子被马贼掳走,当天夜里,永信候便去剿匪。足以证明这坊间的传言,并非为虚。”m.23sk. “天福那丫头对永信候一心一意,到底也是本宫从小养到大的,也不忍心看着她心思落空。”程皇后低垂着眸子,看着自己一头的黑发。 “娘娘慈母心肠。” 程皇后道:“就是可惜了那凤家的大姑娘了,倒是个妙人。” 这太阳底下没新鲜事儿,凤简章宠妾灭妻薄待先夫人生的两个孩子,就算再外怎么不显示。可正儿八经家里头的嫡女,如何需要汲汲营营的做生意,哪个嫡女又是生母死了就突然的瞎了眼? 那凤简章个蠢货,自以为瞒的好,还想走清流官员的路子。 孰不知底儿早都露的干净,哪个自诩清流的会搭理他? “她一个小姑娘在通州混的风生水起不说,到了京城也开了铺子,能立起来。可见是个有本事的,若是嫁到个普通人家,日子定然过的红火……”程皇后道:“可惜啊……” 可惜谁看上她不好,偏偏是傅远程。 —— 这些日凤晚宁陪着自己的姑姑在京城逛了几圈,顺带也看着自己的药铺,以及通州她已经打开了的商路。 这时宁玉之才明白侄女的本事,哪里需要自己掌眼啊?侄女已经是里头的各种行家了。 “你这般的能干,真是叫姑姑意外。”宁玉之边喝茶边道:“你跟你娘可一点儿不一样。” 宁为玉虽医术高强,但却不是个善于逢迎交际的人。 凤晚宁一笑,道:“姑姑的意思是说我会拍人马屁了?” 宁玉之道:“哪里是这个意思?”不过说完了又噗嗤一笑,“不过说来做生意也就是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两人正说这话呢,春桃也从外头进来了,“姑娘,这是我从对面酒楼买来的酒菜,这会儿就用午饭吗?” 宁玉之看了眼外头,“若情那丫头呢,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又去哪儿疯了?” 春桃道:“这京城不少小乞丐,表姑娘是个善良的,刚才瞧见了不忍心,便带着那些乞儿们去买包子了。”说到这儿春桃也叹气,“年年打仗,年年却是割地赔款,如今京城的乞丐都是要比百姓多了。” “若情表妹心地善良。”凤晚宁叹了一句。 宁玉之道:“有些话本不打算跟你说的,可如今瞧你跟你表妹不一样,年纪不大却是有主意的。如今这大渊京城虽说还算安稳,但能安稳多久,谁也不知道了。” “你听得懂姑姑的意思吗?” 凤晚宁点头,宁玉之道:“你手里若有银子,最好就攒起来……有朝一日天下乱了,哪里都会乱。只有这银子,才能保你平安。” 如果不是关心,哪里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凤晚宁忍不住将头靠近了姑姑的怀里,“多谢姑姑挂念。” 宁玉之道:“你啊……若真是想着姑姑,就该和我一起去南阳,也省得我操心。”这回她本来也是打算带侄子侄女去南阳的。 “若真打了起来,京城和南阳又有什么区别呢?”凤晚宁道。 还有句话她没说出来,乱世出英雄。 这样的乱世她一个小小女子无法阻止,能做的也只有趁这样的机会,叫自己在这个朝代有个真正的立锥之地。 打起来是不可避免的……可无论是哪国,缺的都是药。 这也是为什么凤晚宁要到京城开设药田的缘故,她需要敛财……无论地方百姓再穷,京城不会穷,京城的那些达官贵人也不会穷。 这里也不是她最终预期,最符合凤晚宁目标的乃是南方临近的一块土地,那里土壤肥沃,加之前些年征战,都是无主之地。而最妙的是,那块地比邻海面,届时她可以出资造上一艘大船,一旦打了起来,便带着自己的家人远航,无论如何起码能保住自己和身边的家人在战时不受欺凌。 可惜眼下没这样的机会,凤晚宁也只是看着那块地眼馋,自也不好跟姑姑说。 —— 外头宁若情带着几个小乞丐去买包子,谁知刚把自己的钱袋子掏出来,便有一只小黑手飞速的摸了上来。 宁若情才愣了半刻,荷包便被人手上拿走。 小孩儿动作灵敏,加上都是流民打扮混入一群乞丐之中,宁若情纵然会武功一时之间也是找不到人。 “站住!”那荷包除了银子之外,可是宁若情长这么大第一次自己绣的。 对她来说自然意义非凡。 不过眼看那小孩儿窜的都不见了,怕是要找不着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想去从军 正当宁若情无奈之时,却听见了小孩儿咒骂之声。 抬头却见吴坤把一个小黑孩夹在胳膊底下,“宁大姑娘,要知这京城里流民多,小扒手也多,财不可露白。” 宁若情见到他心中一喜,“我的荷包!” 吴坤便把手里的荷包甩回给了她,又道:“这个小毛贼如何处置?” “放开我放开我!”那小孩儿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瘦的跟骨头一样,不断的在吴坤手中挣扎。 宁若情刚才讨厌他的很,可现在荷包追回来了,再看这小孩儿黑黑瘦瘦不断挣扎又觉得可怜,“算了,我荷包都要回来了,就放了他吧。” 吴坤看了这大姑娘一眼,却是没料想到这之前见了他就喊打喊杀的姑娘,却是个心软的。 宁若情道:“反正本来也是要请他们吃包子的。”这银子丢不丢的无所谓,就是这荷包她可不想丢了,毕竟也是她亲手缝制的。 宁若情到底还是拿这些银子买了包子,分给了那些小乞儿。 “喂,你也拿一个吧。”待那些孩子走了之后,她又拿出最后一个给了那孩子。 那小黑孩看了眼宁若情,没料到自己偷她的东西她还肯给自己包子,也愣了一下。 “怎么,你不饿吗?”宁若情道。 那小孩儿瑟瑟的伸手,把包子接了过来,又快速地说了句谢谢,很快便跑入了人群当中。 “你倒是心善,他偷你东西,你也肯给他包子。” 宁若情道:“他那么小的年纪,饿的那样瘦骨嶙峋,若非是撑不住了哪里会偷东西。” 吴坤想,怕又是个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既是觉得他可怜为何不帮人帮到底。”???.23sk. 宁若情扭头道:“如何帮人帮到底?如今这世道上,成千上万的乞儿,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可能比他更惨,我帮的了一个难不成帮的了上万个?”宁若情拧眉道:“若这世道不变,这些人我永远都帮不完。” 吴坤这才抬头,似第一次瞧宁若情一般。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宁若情皱眉道。 吴坤一笑,“没什么……就,觉得宁大小姐您,格外聪慧。”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听到有人夸自己当然是开心的,“还用你说。” 又好奇道:“你不是替表姐在山上看着那些药田吗,怎么这会儿下山了?” 吴坤道:“是之前东家吩咐我做的事儿,如今有了眉目了,今儿我来给东家汇报。” 宁若情哦了一声,正好自己的事儿也办完了,便和吴坤一起又回了药房。 “正到了吃饭的时间,你又瞎跑什么?”宁玉之见女儿回来却是瞪了一眼,“害得你表姐好等。” 吴坤这会儿也进门了,“见过东家,见过东家姑姑。” 宁玉之冲着吴坤点了点头,吴坤道:“东家姑姑也别怪宁姑娘,路上乞丐多,宁姑娘难得心善。” “娘,你听到没有。”宁若情见到有人替自己说话反而是来劲了。 宁玉之:“听到什么,以后再这样你便一个人饿着肚子去!” 宁若情又说不过她娘,只能是不满的嘟嘴。 “先去洗了手,再来吃东西。”看得出吴坤有事儿跟侄女说,宁玉之便带着女儿先去了后院,“后院的井里头有水。” 眼见两人走了,吴坤才上前,“东家,您要的东西。” 凤晚宁接了过来,也摸到了是什么东西,又问,“怎么那么快?”她不过刚跟吴坤说了这件事儿,就算是朱姨娘家中调查取证,也得需要些时间。 吴坤道:“刘炳说是的通州的孙捕头帮忙。” “各地的捕头捕快即便是不认识,但都是衙门的人,写个信大部分人都会给这个面子。”吴坤倒也是了解这其中的情况。 也在情理之中,凤晚宁想了想,“今年还要回去通州运批货,正好我库房里有上好的绸缎,你差人运过去给孙捕快一家。”孙大哥在通州的时候帮了她很多,现在也帮了她的大忙,无论如何这份恩情是得承的。 吴坤点头,“东家,那我就先告退了。” 凤晚宁道:“不急,刚才春桃从酒楼里买来的饭菜,吴六爷一起上桌吃吧。” 吴坤算是码头帮派的江湖人,其实并不怎么耐烦深宅大院里的规矩。本来投奔凤晚宁只是为了偿还当年的恩情。没投奔之前也是害怕,这官家小姐作派多,万一自己不适应。 不过那个时候也没有多想,大不了报了恩之后就走。 不过真跟了东家做事儿,不仅那些高门大院贵人身上的毛病她分毫没有,往往行事作风比他这江湖人还江湖人。吴坤本来就是个码头的流浪客,没想过在一个地方长久过,如今却是真盘算起来跟着凤晚宁一直干。 送走了吴坤之后,几个人便要回凤家,却不见了宁若情。 “这死丫头又去哪儿了?”宁玉之皱眉。 凤晚宁笑道:“我刚才听声音表妹仿佛去了后院,姑姑,你不是要到前面看看今儿新来的药材吗,我去找表妹吧。” 宁玉之有些不放心,凤晚宁道:“这个药铺每个角落我都熟悉,您放心吧,不用人扶我都能摸清楚。” 宁玉之这才点了头。 凤晚宁自己去了后院,宁若情本是在一处空地发呆的,见着表姐从门廊处摸索了过来,连忙是过去扶她,“表姐,你怎么一个人啊?春桃姐姐呢,我娘怎么不见了?” “春桃去招呼车夫了,”凤晚宁道:“姑姑去前院看药材,见寻不到你,便叫我来找你。” 宁若情垂头,有些愧疚道:“我不好,我忘了要回凤家了,还要表姐你来找我。” 凤晚宁却是道:“若情,你今天怎么了,感觉你似乎不太高兴?” 宁若情便看着她表姐,“表姐,你怎么这般心细,什么都能瞧出来?我若是跟你这样,我娘就不会一直说我长不大了吧?” 凤晚宁道:“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样子,就似每片叶子都不一样一般。你是胆大了些,可你武艺高强啊,你敢走夜路我就不敢。” 宁若情听到这儿确实开心的笑了起来,“也是。” “所以能不能跟表姐说,你为何心情不好?”比起凤若舞那个亲妹妹,凤晚宁确实对这个没见几面的表妹更加喜欢。 宁若情自小跟着父母颠沛流离,好友虽有,但都不常见面,算起来在京城能诉心事的也就只有表姐了,便道:“表姐,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告诉我娘。” “我像是那种大嘴巴?”凤晚宁道:“又不是凤鹄宁。” 宁若情一听她提起表哥便哼一声,“表哥才坏,我偷溜出门都要告诉我娘。”但其实她也知道,表哥是关心自己。 “我不想跟我娘回南阳,”宁若情道。 凤晚宁听到这儿并没觉得什么,姑娘大了爱往出跑正常,何况是宁若情这样的活泼性子。 “我想从军。” 第一百四十三章秋狩猎 凤晚宁乍听了表妹这样的雄心壮志也是吓了一跳。 但毕竟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在她本来的国度里,不知有过多少雄才伟略的女将军。但也就因为国度不同,可眼下的年月当中女子相夫教子才符合大部人的想法,就连她在京城中开设药行,也因是女东家被很多人觉得抛头露面。 “我学的一身武艺,才不想就这么嫁人荒废了。”宁若情道:“我娘已经再给我相看人家了,可表姐,难道女儿家的一生就只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吗?” 凤晚宁道:“我若是认这个道理,恐怕早就死在了凤家内宅。” 宁若情也笑看表姐,“我就知道表姐不一般。” 所以从一见面她就喜欢表姐,她不是那种遇了事儿便哭哭啼啼的大小姐,懂得取舍会谋划……宁若情并不是说软弱的女子不好,可若天底下的女儿家都是这样等着旁人来帮自己,便就是有那侠肝义胆的人也忙不过来。 “我见山河破碎,咱们的族人遭人欺凌,孩童失去双亲沦为乞儿,我虽为女子,可一身武艺高强,比起男人差什么了?”宁若情道:“议和议和议和,这天下男人说了算,可到最后也不过是搜空了民脂民膏,竟连战都不敢一战?” 凤晚宁道:“我佩服你有这样的想法。” 宁若情纵然还不成熟,可这样的胸怀却也叫人敬佩,这是她没有的。 宁若情叹气道:“有想法又能如何,可恨这贼老天,竟是叫一些脑满肥肠的人把位置都给占了!” “我若是那边关的战士,早就杀到了地方,夺回山河抢回故土!” 听这表妹这些话,凤晚宁脑海中去却是出现了一个人影,“也并不是所有官员都是那般……”起码那个人不是。 “也许你会有机会的。”凤晚宁道。 宁若情愣了一下,凤晚宁却已经岔开了话题,“不过刚才听你说起了这些事儿,我倒是有个忙想叫表妹帮。” “什么忙?”宁若情道。 凤晚宁正要开口,突然春桃过来了,“姑娘,咱们快回府吧,刚才老爷突然让人催来了。” 凤晚宁一时蹙眉,她直觉有些不好。 “有说是什么事儿吗?”她问。 春桃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还来不及问报信儿的人就急急忙忙回去了。” 宁若情道:“表姐怕什么,咱们回去看看就是。” 凤晚宁也只能点头。 —— 这会儿子凤简章却是高高兴兴的给宫里头的公公们看茶,谁能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儿发生,宫里头居然亲自宣旨,这次秋狩,却是要叫他凤简章伴驾! 要知道能在秋狩这样场合出现的,就算是六七品的小官,那也是简在帝心的! “敢问公公,也不知是哪位贵人,提点的我们?”凤简章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大额的银票偷偷塞给了那宣旨的。 那公公垂眼看了下,霍,竟然是张五百两银子的。 看来这凤大人虽然官职不高,出手却是实打实的阔绰。 心满意足的收下那银票子,公公却是挥了挥拂尘,“凤大人说的,这好像您自己心里不清楚一般?前些日子,你们凤家和程家即将要结亲的事儿,那可闹的是满城风雨啊……都是未来的亲家,您说说,皇后娘娘能不想着您吗?” 风简章听到这样的话,却是愣了下来,程家没有派媒人上门来,再加上女儿出了那样的事情,凤简章还以为这门婚事已经黄了。 却是不想,竟是上达了皇后娘娘的天听。 一时之间更是激动无比。 “那凤大姑娘怎么还不回来呢?”却是那公公有些着急了,“咱家可要在宫门关了之前回宫的。” 凤简章道:“公公就不能这会儿宣吗?” “那怎么行?皇后娘娘钦点了凤大姑娘要入宫的,自然要大姑娘接了旨才行。” 也在一旁等候的凤若舞和朱氏对视了一眼,便知之前马贼那一出闹剧却是没用的。眼下这情况,凤晚宁是无论如何都要嫁去程家了。 这样最好,就叫那凤晚宁去程家后院过地狱一般的日子,最好那程家的少爷把她用链子拴起来不要叫她出门才好。 他们既沾了程家的光,凤晚宁通州那日进斗金的铺子,还有京城的铺子,便都是他们的了。 两个人算盘打的叮当响,凤晚宁也已经到了凤家。 “大姑娘回来了。”却是门房通报了一声。 那太监本就着急回宫,也连忙往外看了去。 却见马车上先下来了一个俏丽女子,容貌确实很美,不过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模样,不像那凤大姑娘啊?太监心中正狐疑,那车帘子再被人掀动,紧接着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妇人扶着一个姿容绝色的少女走了下来。 那少女生的眉目如画,朱唇不点而赤,只站在那里唇角微微勾着,便是一副天然的美景了。 那太监心中道:怪不得呢,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便就是他一个太监看了都有些走不动道,何况是永信候这样血气方刚的男儿? 也不怪天福公主吵着闹着要先把这女子给嫁出去了。 “公公,公公……”却是一旁的凤简章小声催促了几句。 那公公此刻才醒过来神,重新摆出一副宫里头出来的威严之色。 “爹,发生何事了,怎么这般着急叫女儿回来?”凤晚宁轻声询问。 凤简章道:“宫里头有圣旨传下,你还不跪下接旨。” 圣旨? 凤晚宁眉心一簇,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先跪下接旨。 然而到底是美人儿,在哪儿都有有待。那宣旨的公公却是伸手搭了把凤晚宁,“哎呦凤大姑娘,这就不必了。咱家急着回宫呢,这要真照着宫里头的规矩左叩右拜的,怕是等宫门合上了咱家都回不去。” 那公公年纪也不小了,又是个公公,看凤晚宁也生不出什么色心。 只是美丽的东西人都爱看,看着这花朵一般娇艳的面庞心里到底也敞亮,“老奴活了这把年纪了,倒是少见比姑娘您还齐整的美人儿。”宫里头的贵妃也比不上这位呢,不过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剁碎了还怕脏手 凤若舞听到这里,却是忍不住又偷偷瞪了眼凤晚宁。 这凤晚宁实在讨厌,刚才她娘塞了那么多的银两赏钱,爹爹后来还给了个五百两银票的大封,都没说免了他们的叩拜。现在却是见到了凤晚宁什么都没有了。 她就知道,只要这凤晚宁在,她就没有半点舒心的时候。 “公公,不是说了着急回宫嘛,还在这里说些什么?”凤若舞不满道:“小心回去晚了宫门关了。” 却是凤简章瞪了眼凤若舞:“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 凤若舞不满的撕扯着帕子,那公公却也没分半点儿眼神给凤若舞。宫里头的那些个女人可比寻常官员家里的精多了,这凤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打一进门就差不多了解了。 “说句话,不耽误时间。” 凤若舞一听,咬牙更气了。 凤晚宁微微一笑,旁人对自己散发出好意,她当然也不吝啬,吩咐春桃道:“把我房间里今儿刚弄好的龟苓膏拿出来。” 又道:“公公,晚宁这里也没什么好送您的。正好最近酷热,我听您似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这龟苓膏夏日吃上一些,既能开胃,也能祛暑呢。” 那公公一听对凤晚宁的印象却是越好,只把宫里头的旨意说了,又拍了拍她的手,“秋狩咱家应该也会去。姑娘也不必害怕,你若眼睛不方便,咱家多派几个小的伺候你。” “那就多谢公公了。” “好了,咱家也不耽误时间了,”那公公先是笑着跟风晚宁说话,末了转到了凤若舞那个方向,脸上的笑容却是淡了下来,“也省的在凤大人家里不受欢迎。” “公公这说哪里话?”凤简章忙是凑上了笑容。 又是一步三送的,把人给送了出去。 凤晚宁听着那边的动作,秋狩……她可不认为她那渣爹有什么能耐能叫宫里头的人钦点,如果没错这回还是为了自己? 凤晚宁不仅拧眉,出了这样的事儿,便就是永信候能只手遮天不叫京城普通的百姓知道,宫里头的皇后也不可能不知道啊? 凤晚宁在想事情,凤若舞却是冲过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要做什么?”宁若情一下挡在了表姐身前。 凤若舞话里话外都是妒意,“你这个瞎子倒是厉害,勾引男人也就算了,现下连不是男人的,你都勾的她五迷三道的。” “呸!”却是宁若情一把直接把凤若舞推在了地上,“你嘴里要再这么不干不净的,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你做什么?!”却是朱姨娘大惊,“这是我们凤家,不是你们宁家,还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宁若情却是把手中的剑举了起来,又朝着朱姨娘的脑袋上比了比。 朱姨娘一时吓得瞪圆了眼睛。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不容我放肆?”宁若情眸光微冷,手中的剑便落在了朱姨娘的脸侧,“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不清楚你这些年是如何待我表姐的,不动手要了你的命就算了,还如此猖狂?” “真当我表姐背后没人护着吗?” 风简章刚送走那公公,回头便剑这样的场景,顿时急得大步往过走,“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 “你给我把剑放下!” 宁若情平日里乖巧,但若真发了狠亲爹都不怕,又岂会怕凤简章这样的纸老虎? 凤简章见自己说了,宁若情没一点儿的反应,觉得失了脸面的同时又皱眉看一旁的宁玉之,“宁二姑娘,我的小姑子,我好心好意的叫你们母女二人来我们凤家做客,可不是叫你女儿,把她的剑往我的夫人和女儿脖子上放的!” 宁玉之刚才没阻止女儿,这会儿就更不会了。 闻言上前,先是把凤晚宁拉近了自己身侧,然后才道:“你的夫人?姐夫,你可别忘了,咱们大渊,可没有什么提妻为妾的规矩。” 凤简章不成想叫她抓住了话里的错漏,心中更是烦闷,“都是一家人,分明个这些做什么?刀剑无眼——”一时又瞪一旁的凤晚宁,“没看着旁人拿剑指着你妹妹和姨娘,怎么也不拦着些。” 凤晚宁从前在凤家也算委曲求全,因为身边却是没有可仰仗的。 但如今,凤若舞语出不敬,她却是有表妹和姑姑护着。 再加上自己的羽翼已丰,现在也确实不必给这些人留什么面子了。 “爹爹,你与其责骂我,倒不如先听听妹妹刚才说了什么,才惹的表妹如此生气。”凤晚宁冷笑。 凤简章怒道:“你妹妹就算再有不对,那也是你嫡亲的妹妹,用的着动刀动剑的,你啊你啊,以前还觉得你是个大方的,现在却看你跟你娘一样的小心眼!” 不等凤晚宁说话,一旁的宁玉之却是直接瞪圆了眼,“凤简章!” “你还要不要脸!” 凤简章一时愣了,他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刚才小姑子对他说什么? 宁玉之道:“我姐姐从前待你如何,待凤家如何,人在做天在看!我姐姐如今在九泉之下,你便说这样的话,你是真不怕下了黄泉之后面对她?” 凤简章一时叫说的脸色变。 宁玉之又道:“你这个女儿刚才说了什么你自己问她,亲姐妹,我没有见过这样诋毁自己亲姐姐的妹妹,若是我女儿这般做,我早就两个大耳光子上去抽她了!” “还有你的这个姨娘,你们这凤家,这些年怎么待我侄女的我都清楚!”宁玉之道:“现如今我侄子侄女出息了,平日里和和美美的跟你装着父慈子孝也就罢了,你若是真想叫她忍着那些个委屈,把这两个人当成是长辈妹妹,那你就看我敢不敢把这些年你们对晚宁做的事儿抖搂出来!”m.23sk. 凤简章一时脸皮绷不住,“我是她亲爹,我难不成还能害她?” 宁玉之冷笑:“这些年你这个父亲合不合格,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话就放在这里,我宁家虽然倒了,我宁玉之还在,谁要是敢在我面前欺负我的侄女,我剁碎她!”话说完宁玉之便拉着侄女的手往院里走,又道:“若情,走。” “真要剁她们娘俩也不用你,省的脏了手。” 宁若情收了剑,“是。” 第一百四十五章唯恐天下不乱 “爹啊,你看她们——”,凤若舞话都没说完,便被凤简章斥道:“你行了你,一天到晚惟恐天下不乱。” 凤若舞还委屈,若是以前凤简章可能就惯着她了。 可今日自己却是被人指着头一顿骂,凤简章既做了又如何不知这些年自己对亡妻所出的两个子女有所忽视。可他是绝对不肯承认自己有错的,毕竟他是男人,在外有那么多事儿,就算是错也是朱氏的错。 要么就是凤若舞,一群女人在内宅里乱舞,最后还把罪名给怪到了自己头上。 “回你的房间!秋狩之前,不许你出门!”凤简章说完这一句,便甩袖走了。 凤若舞要气死了,刚想对她娘告状,这会儿朱氏却也对女儿气的狠,“你这张嘴不会说话以后就别说!” 她朱美娘聪明一世,怎么生个女儿是个蠢货! 不管那宁玉之母女是不是对她们怀恨在心,可之前到底没撕破脸,朱姨娘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撕破了脸,她到底是个妾,算半个奴才,而宁玉之才是正儿八经的凤府亲戚,总而言之对自己定点好处都没有。 “娘!!!”凤若舞没想到她娘也要骂她,气的直跺脚。 这会儿朱姨却没什么心思安慰她,只道:“这几日叫你不出门也好,秋狩可是个好机会,虽说是专门给凤晚宁的婚事准备的。可能去那儿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你若是能在里面挑中个金龟婿,那娘也不必在为你发愁了。” 凤若舞一时也陷入了沉思当中,她内心深处还是喜欢她的明哥哥的……可女儿家的年纪最是留不住了…… —— “娘,我刚才表现如何?”宁若情回了院便讨起了功。 “行了行了,快把你的剑收了,省的伤着了自家人。”宁玉之忙是道。 宁若情哼了一声,“才不会呢,我打娘胎里出来就开始耍剑了。” 宁玉之不理会女儿的嘟囔,只是看着侄女,“晚宁,我觉得这事儿古怪,你爹在京城都只是个不入流的官员,秋狩这样的事情,不都是叫宠臣去的吗?叫上你爹也就罢了,怎么连你的名字都钦点了?” 凤晚宁也是点头,“我与姑姑想法差不多。” 到现在也没什么好瞒的,与其让她们担心,凤晚宁便干脆全说了出来,“我以为侯爷已经把这事儿解决了,可眼下皇后仍要召我入宫,怕是要旧事重提。” 宁玉之听到这儿已是怒的拍了桌,“刚才就应该叫你表妹把她们给剁了,还亲妹妹,有亲妹妹这么设计姐姐的吗?!” 又看着凤晚宁,“那如今可怎么办?” 凤晚宁从来都有主意,不知不觉间竟也是影响性格极为强势的宁玉之,如今考虑起事情来,也是优先听取侄女的意见。 “那程闻松真有那么不堪,你可怎能嫁到程家去啊?” 凤晚宁垂着眸子,“不管程闻松是否如同说的那般不堪,我都不会嫁到程家。”她自己的婚事才不会由别人来主宰,“姑姑,你放心吧。我会有办法的。” 既然程家觉得之前被马贼掳了,她的名声不够烂,还是配得上程家,那就不必糟蹋自己的名声了。 不是还有程闻松吗?再不济还有天福公主? 凭什么只叫旁人算计她,她不能算计旁人呢? 思及此,凤晚宁美眸中划过一抹暗光,竟是格外的摄人。 宁玉之也道:“罢,退一万步才能还能跑,大不了就去边关,反正你姑父手里有些人马,不怕护不住咱们。” 这一去边关,自然就是放下了南阳所有的根基。 凤晚宁听着姑姑肯这般周全照顾自己,不由鼻酸,将头埋入了姑姑的怀里,“若真到了那一步,姑姑你也不用怕,我手里有银子呢,我也早看重了一片地,也能叫姑父东山再起。” 宁玉之却是完全不知道侄女这番话的含金量有多重,只觉得侄女越发的与自己贴心。 又想到了什么,“这回秋狩,叫若情跟你也一起去吧。” 凤晚宁愣了一下,道:“行倒是行,可里面达官贵人那么多,我怕表妹不习惯。” 宁若情也连忙是摇头,“我不去,那里面公主娘娘的,肯定一个塞一个的难伺候,我才不要去!”话还没说完就被宁玉之狠狠的拧了两下,“难伺候,你老娘就好伺候了?我问你到底是要去秋狩还是在家陪我?” 宁若情:……公主娘娘不好伺候,母老虎一样的亲娘更是难! “我跟表姐去秋狩。”还不如去呢,再怎么说那皇家的山定然也是跟普通的山不一样的。 宁玉之这才满意了下来。 —— 天福公主殿 “怎么样,最近这段时间,侯爷在哪儿?”却是天福公主问着底下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道:“刚才奴婢去前面打听了一些,最近这段时间仿佛是北齐那边儿的使臣来了。侯爷如今要主张和谈的事情,都是和几位大人在礼部办事。” 天福公主听到这里微微的勾起了唇,“本宫就说嘛,侯爷那般的伟岸男子,又怎么会看上一个盲女。想来一段事忙之后,便会把她抛诸脑后了,”说着,便伸出了娇蕊一般柔嫩的手,“给本宫涂上蔻丹。” 马上就要秋狩了,远程哥哥肯定也会去,那一日她定要做他眼中最美的。 “还有别的信儿吗,他最近可有跟别的女人走得近的?”天福公主又问。 那小太监迟疑了一下,“有是有,就是……”3sk. “有你还敢瞒着本宫,快说!”天福公主听了这话却是直接把手边的瓷瓶扔了下去,那小太监头上一下被砸的通红,这下是一点儿关子都不敢卖了。 连忙跪在地上就是道:“侯爷最近去了一趟青月楼,好像……好像还看了里头的一个花娘,叫小铃铛的跳舞。” “公主也知道,侯爷也是探花郎,就因侯爷夸了那小铃铛舞技不错,叫小小一个花娘,迅速便成了青月楼的头牌,如今倒是有不少人点她。” 第一百四十六章青月楼花魁小铃铛 天福公主听到这儿,那长长的指甲却是气的潜入了椅子当中。 “侯爷一共去看过她几次?”她问,那语气狠的仿佛傅远程去看了几次,她便要把那叫小铃铛的花娘剥皮多少次一样。 小太监忙是道:“总共也就一回。后来后也就再也没去过了。” “奴才看侯爷对这个花娘似乎也没上心,刚才才琢磨着要不要给公主您禀报。” 天福公主听到这儿,却是长长的舒了口气,“本宫就知道,他才不会对一个下贱的花娘有神留恋。” 紧接着一双美目又凌厉的看着那小太监,“什么时候本宫的事儿要由你琢磨了?你记住,永信候那边的事情,事无大小,全都要向本宫禀报,今次也就算了,以后再是隐瞒不报吞吞吐吐,本宫就送你出宫。” 老太监告老还乡是恩赐,可对于年轻的小太监宫里是唯一出路,要真被送出去那当年何必进宫? “公主,公主,奴才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那小太监慌忙的磕头。 天福公主摆摆手,“行了,退下吧。” 她可没什么时间跟个奴才耗着,秋狩可不远了,便吩咐一旁的宫女,“去重新拿一瓶凤仙花汁来,给本宫染蔻丹。” “是。” —— 很快秋狩便到了。 宁玉之专门给侄女穿的简单,包括头饰,也只是斜斜的戴了个簪子。 若非凤晚宁天生好看,这般灰扑扑的打扮,一般人穿上真是叫十分的容貌减去了两分。 临出发前,宁玉之又把女儿叫去了一边。 宁若情道:“娘,你做什么把表姐打扮成这样啊?”她撇了撇嘴,“还要我跟着表姐一起去,难不成真想再那些达官贵人那里给我挑个夫婿?” 宁玉之道:“说什么话,还达官贵人家,你能嫁个读书人秀才公娘就阿弥陀佛了。”女儿的性子宁玉之不是不知道,况且宁家再南阳虽然有头有脸,但说起来也就是跑江湖的,把女儿亡深宅大院里塞那是害了她。 所以纵然回到京城,宁玉之也从没有攀高枝的想法。 宁若情撇了撇唇:“我刚才在院子里逛,你晓不晓得凤若舞那嘴巴有多恶心?” 刚才宁若情经过凤若舞的房间时,便听她和朱氏吐槽:“还有那宁家的老女人对凤晚宁有好?娘,你是没瞧见,她给凤晚宁打扮是连个丫鬟都不如?还巴巴的叫自己的女儿跟着凤晚宁去参加秋狩,摆明了是拿那瞎子给自己的女儿当台阶呢!” 凤若舞说到这里还冷笑一声,“可怜那瞎子还以为那老女人和表妹是真心对自己,呵呵,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呢,就是个被人利用的蠢货罢了。” 宁若情听到那些话当即就恨不得冲进去撕烂凤若舞的嘴。 可到底马上要出发,她只能忍下。 宁玉之瞪了眼女儿,“你觉得娘是那样的人?” 宁若情摇头,“当然不是。”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你表姐也不会怀疑娘,何必听外人在那儿瞎说,”宁玉之道:“你表姐这张脸啊,天生就好。你姨妈当年就是京城少有的美人儿,若不是眼瞎看上那凤简章,便是王妃贵妃也没什么做不成的。” “不过女儿家脸生的太美,也容易招来灾祸,那天福公主不就是前车之鉴吗?”宁玉之道。 宁若情也明白了她娘这般做的目的,只是到底不乐意,“是那天福公主自己疯,表姐生得好看怎么了,要我生的跟表姐一样好看,我巴不得天天出去被别人看。” “你以为你表姐是你这等子厚脸皮,”忒了一句女儿,宁玉之继续道:“不管如何,你们两去这回都低调些。那里头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你表姐眼睛不方便,春桃虽是个心细的,但到底也是个弱女子,你懂武功,这回去便好好照看你表姐。” 宁玉之勾唇,这个时候被娘托付表姐,她也有种自己总算成人的感觉。 “娘,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表姐的。” 宁玉之点头,“到底是皇家,你那些佩剑拿不过去了,娘把你的鞭子给你收再了包袱中。” 宁若情点头。 “好了没有!”却是外头人不耐烦的催促道:“还要收拾多久?” “这凤若舞,看我不打她!” “好了,都要出发了,就别惹事儿了!”宁玉之拉着女儿,“照顾好表姐知不知道?” 凤晚宁也从里间出来,“姑姑,你这句话说的表妹耳朵跟前不起茧子,我都要起茧子了。”说罢拉着宁若情的手,“您就放心吧,我们姐妹两会互相照顾的。” 宁玉之点了点头,很快两人也出发了。 她看着二人的背影,其实侄女稳重,心细如发,再加上女儿武功不错,虽说脑子有些不够用,但有侄女在,应当没什么。 宁玉之这般想法,也才放下了心。 进了屋又给南阳的丈夫写了封信,无论如何得做两手打算,要是侄女的婚事推脱不了,就让丈夫派人来接她们。 —— 凤晚宁三人却都是坐在一辆马车上。 倒不是家里穷的只有一辆马车,凤简章为了昭示自己的两袖清风,这回秋狩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两个灰扑扑的只剩下素简的马车。他和朱氏一辆,凤晚宁凤若舞宁若情便就只能挤在一辆马车上了。 “呵呵,也不知道你那姑姑存的什么心?”凤若舞上了马车便冷笑着嘲讽,“也得亏姐姐你看不见,否则马上就要进山了,要是看到自己这样打扮,还不羞愧至死。” “你的嘴巴要是闭不上,我就帮你闭上。”宁若情揉了揉手中的鞭子。 凤若舞对这个动不动喊打喊杀的表小姐还是有些怕的,登时憋着嘴不敢再说什么。 凤晚宁却是略微梳了下长发,笑看着宁若情,“若情,你看我和你若舞表姐谁美?” 宁若情哼了一声:“她才不是我表姐。” 可对于凤晚宁的话她确实看了眼两人,凤若舞今儿精心打扮,描眉画唇不说,连衣裳都是金线修枝的,远看近看都是贵气斐然。相反凤晚宁却只是一件素淡的裙子,细嫩的脸上状粉未施,只是为了不叫纯色难看,略微的涂了油脂罢了。 可美人却越是素淡越好看,衣裳是很速简,可也越是衬的那张脸好看。 所谓美人披着麻袋都是美的,等看了那张脸再看衣裳,便也不觉得难看了。 宁若情根本就不需要犹豫,“表姐,你美多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哭爹喊娘 凤若舞听了之后,却是气的咬紧了牙关。 但的确也没什么可反驳的,的确就如宁若情说的那样,凤晚宁就算脂粉不施也是个美人胚子……凤若舞不甘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不如凤晚宁长得好看。 从小就是这样,所以楚家上门提亲才会找凤晚宁不找自己。 可即便是那样又如何,现在凤晚宁要嫁人了,还是那样一个男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比得上自己了。想到日后自己可以看到凤晚宁在地狱般的痛苦中沉沦,凤若舞嘴角不禁挂起一抹快意的笑容。 ——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山脚之下。 皇家的秋狩,今儿来的人自也是不少。 朱氏和凤若舞虽平日里在凤家舞的欢,但这样场合的地方也没来过,因此也只是跟在凤简章身边,并不敢随意的左右走动。 凤晚宁同宁若情站在一起,宁若情是个天性好起的,来之后小脑袋便一直四处张望着。 “表姐,这里居然有孔雀哎!我看到了!”宁若情惊讶道。 凤晚宁想了想,倒是不难理解。 秋狩是皇家为证明国力强盛每年一次,既男女都来,也不能光是男宾射猎,女宾做花瓶,总有些小兔子孔雀这类既可爱又容易射猎的东西供女宾们消遣。 想到这里凤晚宁道:“这山上大的很,最外头的山应该是宫里头的人扫过的,没什么危险,里头可就说不好有什么老虎豹子了,你莫要往里去。” 宁若情挥了挥手,“表姐,你不要跟我娘一样拿我当傻瓜好吗,好歹我也是从小拿着剑长大的,这些总是知道的。” 凤晚宁笑了笑,“不过这处闻着倒是不错。” “山上的空气总是好一些的。”宁若情道。 又看着前面那些人,“她们都进去了,表姐,我们也进去吧。” 凤晚宁点头,春桃则是拿着两个姑娘换洗的东西,道:“表小姐,姑娘,你们先上去看,我跟着那些下人去把你们晚上要入住的帐篷洒扫一下,免得有蚊虫什么的。” 宁若情点了点头,“春桃姐一会儿到了喊我,我耳朵好能听见的。” “是,表小姐。” 宁若情便扶着凤晚宁往里头走,这会儿子山上那些野草早被人清扫干净,不仅摆上了瓜果还有各式各样的软毯。 宁若情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不由吃惊,“表姐,这毯子放在地上踩,未免也抬浪费了。这若是冬日叫人穿在身上,不知道多暖和呢。” 凤晚宁一笑,刚要说话。 却突然闻得一阵刺鼻得香风传了过来,紧接着便听一道女声开口,“也不知是哪里来得土包子,竟是要把踩在地上的料子,做成衣服穿上了身,也不怕穿出去笑掉大牙。” 风晚宁已经听出了来人得声音,宁若情却不知道。 但看眼前女子头戴金冠,举止骄傲又放肆,便也知身份不一般。 她虽是个急性子但也知道轻重,这般场合下她不好得罪人,也不好给表姐惹祸上身,因此即便心中有些不爽,也只是忍耐了下来,“阁下是……” “阁下阁下的,哪里来这么不懂规矩的女子!”却是那头戴金冠女子旁边的女子开口,“这位是天福公主,如此金枝玉叶,你见了不跪拜行礼,还阁下阁下的,真真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宁若情一听是天福公主,那本来忍下去的气就略有些忍不住了。 风晚宁却在此时伸手捏了捏表妹的手,拉着她冲眼前的天福公主行礼,“民女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天籁小说网 天福公主今儿是着意打扮过的,手上涂抹着凤仙花汁染上的蔻丹,衣裳也是用了浮云国进贡来的浮云锦,既与国同名,这浮云锦自非同一般,做成衣裳后似天空浮云一般,在朝霞不同时候的映衬下,折射出补同的光彩。 再配着天福头顶上那顶高价定制的金冠,五分的美貌也能衬托出十分的华美来,何况天福本也就不丑。 她那目光落在了风晚宁身上,见她一身素淡的衣裳,模样虽是美的,可叫自己身上这浮云锦一衬,便就是半点容光都没有了。 “穿成这样来秋狩,若是叫别国的人看了,可真是给我大渊丢脸。”天福冷笑着开口 一旁的狗腿子道:“公主,这好东西对您来说是常见,可对有些人来说就不一般了?兴许就今儿的打扮,也是挖空了箱子底才能拿出来见人的!” 天福公主对风晚宁不喜,以天福公主为首的贵女们自是不留余力的排挤,挖苦风晚宁。 “是啊,还是个瞎子……竟来狩猎,也不怕骑马的时候把自己腿给摔了。” “哈哈,你还真以为人家是来骑马的?” “我听说她爹爹不过是个六品小官,你看看这里,随便拉出来一个侍卫都是六品,人家哪里是来射猎的,人家是来射人的!” “……” “她们也太过分了!”宁若情低声道。 风晚宁道:“叫她们念吧,咱们只当是狗叫。” “我闻着那边儿好像有果子酒,我想喝一点儿。” 宁若情本是气的,可表姐一说是狗叫……这贵女们挣钱着巴结天福公主来挖苦自己表姐,参差起伏的声音,在耳边还真是汪汪汪的…… 宁若情气儿来的快去的也快,“好啊表姐,那边儿好吃的可多了。” 两人便一起走了过去。 天福是想看着风晚宁叫挤兑的脸色难看,灰溜溜羞愤欲死的样子,哪里想她们根本是不在意。这倒是叫欺负人的天福公主脸色难看,好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 宁若情过去给自己和表姐一人拿了囊葡萄酒,“表姐,那御厨说秋狩上遵从草原上的规矩,喝的都是拿这个囊袋喝呢。” 宁若情已经先尝了一口,道:“我跟着爹爹喝过北齐那边儿的葡萄酒,挺烈的,还有些辣,喝过之后才是甜的。这大渊宫廷里的葡萄酒却是甘甜由于,烈性不足。” 风晚宁闻了闻,确实度数不怎么高,“这样好,太烈的酒容易醉。”醉了就容易出事儿 宁若情先灌了自己小半囊,“这果子酒有什么醉人的,我要是喝醉了,我什么都不怕,拿着鞭子就替表姐你出气,把那天福公主打的哭爹喊娘!” 第一百四十八章长陵郡主 “表妹威武!”风晚宁却是调笑的冲着表妹做个了揖。 宁若情哼了一声,“可惜了,今次来了这山上,什么都好,就是一群人,呱呱呱的,叫人心里烦。” 风晚宁眉眼微微散开,印出一抹清浅的笑容,“有什么心烦的。这般场合,她们是敢打我们还是叫我们不能吃不能玩?” 风晚宁道:“她们仰人鼻息,跟着那天福公主,顶多也就说我两嘴罢了。她们越是想叫咱们在这里玩的不高兴,叫她们说的不畅意,咱们越是怡然自得,她们想法不成,这不才是最好的吗?” 凤晚宁笑着喝了口葡萄酒,“不招人妒是庸才,看她们越气越急却只能干瞪眼,不能动我分毫,不是更好笑?” 宁若情叫表姐这么一番话说的,顿时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这么一想也对,何苦为了旁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表姐,我们去那里,那里有好多花,好漂亮,我采花给你编个花环戴在头上,一定好看!”宁若情到底是小孩儿心性。 风晚宁笑着点头。 宁若情动作快,很快便采了许多的花儿,高高兴兴的给表姐戴在了头上,又上下那么一打量,“表姐,你可生的是太好看了,这花儿戴在你的鬓边,都被你衬的失了几分颜色了。” 宁若情捧着个小脸儿,“真好看。” 可这么好看的人是自己的表姐。 风晚宁听她夸的自己都脸热,“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偏偏就是那么好,虽说美女批个麻袋都好看,可在这样贵女如云的地方,到底衣衫才是人一眼就能看见的。风晚宁的一身素色衣衫,的确是敌不过场内的姹紫嫣红,第一时间很难叫人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但宁若情只是瞎乱编了个花环戴在头上,便似一群无边艳丽中陡然夹杂的一抹清丽,很快便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天福公主的目光本来就落在两人头上,等风晚宁含笑着叫宁若情给她头上戴上花环之后,手更是攥紧了。 这贱人! 头上摘采了那般颜色艳丽的花,是非要来与她争辉吗? 天福公主就是这样极端的性子,她根本也不会想场上年轻的女儿家编制花环戴在头上的并不少,她只是觉得风晚宁引人注目,觉得她刺眼,便不想叫她出现。 天福从路上随意的摘了一朵野花,放在手里掐出了汁,吩咐道:“找个法子把她弄到后面去。” “是。” 宁若情正和表姐讨论如何编制好看的花环。 这会儿却突然有两个推着水车的太监从这里经过,宁若情道:“表姐,我们让一让,省的水洒在了衣服上。” 风晚宁点头,正要随着表妹去一旁等待,可谁知那水车却似乎是长了眼睛一样,直直的往替她这里撞了过来。宁若情反应过来忙是拉着表姐的手躲开,可谁知那太监却突然提着桶水直泼在了风晚宁身上。 “你做什么!”宁若情登时大怒,“你用水泼我表姐!” 那小太监忙是求饶,说自己只是一时的失手。 只是方才宁若情分明看见他是故意的,这个时候当然不肯轻易放过。 一旁的天福唇角勾出了抹笑容,示意一旁的宫女下场。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那宫女很快走了过去,肩膀挺得直,先瞪了眼那太监,“这般场合毛毛躁躁的,你们首领公公是哪个,看我叫他罚不罚你们!” 那两个太监忙是喊着姑姑饶命。 很快那宫女又看宁若情,“这御前可不是你们家大门口,想随意嚷嚷就能随意嚷嚷的。” “你——”宁若情刚想说话被风晚宁挡住。 那宫女继续开口,“风姑娘衣裳湿了,一会儿若是皇上和娘娘来了,未免御前失仪,还是请姑娘跟我走一趟,先把您的湿衣裳换了吧。” 凤晚宁微笑着拒绝,“倒是不必劳烦姑姑,我家下人就在一旁,带了换洗的衣裳。” 那宫女愣了一下,似没想到这一茬。 天福目光却是恶狠狠的往一旁的方向看了看,没一会儿凤晚宁便听见了春桃的叫声,“你们做什么!抢我的包袱做什么?!” 那宫女也听到了那边儿的东京,这会儿微微勾唇,“凤姑娘,您的衣裳我们已经帮您挪去了后面,您就请跟奴婢走一趟吧,您也不想穿着个湿衣,到处招摇罢?” 这已经可以说是明面上来逼人下去,谁知到了后面会发生什么? 可衣裳叫人拿走,却也不能一直穿着湿衣。 凤晚宁正想着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离开秋狩,谁知这时一道温润女声响起,“皇上和娘娘马上就过来了,你们在做什么?” 宁若情和天福公主都看了过去。天籁小说网 却见是个身穿青衣的年轻女郎,生的十分秀润。天福见了她眉头便微微蹙起,而宁若情见她身前身后也簇拥了十几个奴婢,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见过长陵郡主。”一旁的贵女们纷纷与她行礼。 宁若情和凤晚宁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自也是曲腿行礼。 “怎么这衣裳湿成这样?”却是长陵郡主讶然道:“一会儿皇上和娘娘就要来了,若是去一旁换就来不及了。我的帐子在那边,这位姑娘,不若去我的帐内换下衣裳罢。” 凤晚宁虽见不到她人,可听声音却全是善意。 加之听她指的方向并不远,而且就在人前,也不怕什么,便连忙行礼,“多谢郡主。” “这位姑娘,你也一起吧,”长陵郡主笑看宁若情,“我看你们的衣裳湿了,妆也花了,去我的帐内重新打扮一下吧。” 这位郡主和那天福公主根本就是天上地下的两个人。 见她态度温和有礼,宁若情也是学着表姐行了礼,“谢谢郡主。” 长陵郡主便叫身边的丫鬟重新拿了自己的两身干净衣裳,又重新交了个上装梳头的丫鬟,给二人重新梳洗一下。 天福公主看两人走开,目光瞪了一下还在微笑的长陵郡主,“当真是多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美人如厮 凤晚宁同宁若情重新换衣的这会儿时间,场内却已经整理完全。 魏帝和程皇后也在百官的跪拜下,携手而至。 长陵郡主听着外面的动作,对着正在换衣的二人道:“你们也不必着急,晚上不过是夜宴罢了,皇上和娘娘至多也就是转转。秋狩要明儿一大早才开始呢,你们换了衣裳重新梳洗之后再出去也不迟。” 凤晚宁点头,“今日真是多谢您。” “你都说了好多次谢谢了。”长陵郡主笑道。 凤晚宁一时也忍不住笑。 —— 凤晚宁很快和宁若情一起换好了衣裳。 “我的天——”却是宁若情忍不住惊呼出声。 “怎么了?”凤晚宁诧异道。 一旁的长陵郡主也抬起了头,凤晚宁穿的是她的衣裳,转成为这次秋狩准备的,自然也是一次没穿的新衣裳。郡主的衣裳再如何总归比凤晚宁今儿来穿的要好看,何况这次长陵准备的还都是当地特有的流光锦。 虽比不得天福公主身上的浮云锦难得,可也都是好缎子。 不过相比浮云锦能把个猪八戒衬成美女,流光锦就不同了,若是一般的女儿家穿上了,不仅不会好看,反而衬得肌肤又暗又黄,简单来说,就是这缎子格外的挑人。 可叫凤晚宁穿上却当真是对上了流光锦这个名字,格外流光溢彩,一眼望过去便是吸人的神魂。 长陵也惹不住看待了,“怪不得,怪不得呢……” “什么?”凤晚宁没听清,“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表姐,你穿这身儿太好看了,就像个仙女一般。”宁若情道。 凤晚宁只觉得她夸张,“我穿什么你都说好看。” “不一样!”宁若情连忙解释。 一旁的长陵郡主也道:“凤姑娘容貌生的好看,怎么穿都是国色天香。” 大约自己穿的这身儿确实很好看吧,凤晚宁想,手也忍不住在衣物上流连……可惜了,再好看的衣物,再好看的月景,她都是看不到的。 似乎是看懂了这女子心中的惆怅,长陵郡主忙岔开了话题,“我们去外面吧,这会儿应当是开宴了,咱们偷偷的溜到席间,既不用听皇上和娘娘说什么四海升平的大道理,一去就能吃上御膳房新做的美味,岂不是很好。” 宁若情立马是指着长陵郡主,“你你你……” “我怎么了?”长陵郡主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能说那种话啊,你可是郡主!”宁若情道,“这不讲规矩和礼仪的!“ 长陵却是一笑,“是啊,我是郡主,可郡主就不能说那样话,不能不讲规矩和礼仪吗?” 宁若情唔了一声,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了,快走吧!”却是长陵郡主拉着她的手就往外面,顺带也带上了凤晚宁。 本来就已经天色近夕阳,这会儿一耽搁更是月明星稀。 三人本以为她们就着月色偷偷的跑过来,应当不明显,可却是忘了,有些比月色还要再动人几分。 魏帝本是和皇后再说话,只听着下方众人呼吸突然都轻了起来,顿时也狐疑的目光往下,却见那星月点点之下,一个姿容美的不似凡人的年轻女子,正被另两个年轻的姑娘搀扶着进入席间。 “砰——”的一声。 魏帝扭过头去,发现是自己的女儿天福公主酒杯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倒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责怪女儿,便道:“还不快给公主重新换上酒杯。” “是。” 天福的手却是死死的掐着裙角,看了眼凤晚宁之后,目光又往另一个角落去看,便也松了口气……远程哥哥,还没有到。否则若是他刚才也看到了凤晚宁那样的打扮,岂不是要和那些男人一般,都露出惊艳之色。 想到这里,天福便觉得自己心像是被人拧了一般难受。 “这姑娘倒是不错,”魏帝说着,偏头朝皇后的方向。 程皇后唇角微微勾起,“皇上,这就是臣妾跟您说的,凤家的那个姑娘?” 魏帝愣了一下,略微回忆才想起皇后是曾经说过,要给她娘家的子侄赐婚。皇后娘家的那个程闻松魏帝是知道的……继承不了嗣子之位,人也不争气,至今没什么功名。 那时听皇后说要给他和个瞎子赐婚,他人都惊了。 “到底是你娘家的子侄,配个郡主也没什么。” 程皇后那时却说:“那凤家的姑娘虽然眼瞎,却是个极为貌美的。我那侄子也继承不了家业,既然如此未免要给他补偿一些。” 反正是皇后娘家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魏帝也没反对。 如今目光再往下看了看,却见那女子容貌虽是生绝美,可一双眼睛却是暗淡无光的。 心中不免也觉得可惜。 美人如厮,只可惜啊,明珠蒙尘。 “却是很美……”魏帝忍不住喝了酒,可惜这样的女子是个瞎子,可即便是这样,配程闻松也是可惜了。 魏帝年轻的时候是个好色的,如今年龄大了收敛了些,虽看着凤晚宁有些眼馋,但到底见过的美人多,再一想她是个瞎子也没多大兴致了。 喝了两杯酒后便道:“皇后朕,朕有些乏了。” 程皇后明白他的意思,便搀扶着他起身,又微笑对众人道:“既是宫外头,也没必要和宫里头一样规矩,不然作这秋狩倒是无趣了。” “你们年轻人自己玩耍,只是切莫到深林里去。” “是,皇后娘娘。” 魏帝和程皇后退席,众人又叩拜,“恭送皇上娘娘。” 待两人走了之后,宴会才算真正的热闹了起来。 大多是自己的交际圈找自己的交际圈,年轻女子与年轻女子聚在一起,年轻郎君和年轻郎君聚在一起。 凤晚宁心中清楚,自己惹了那天福公主的嫌,却是不能融入人群了,一时便在外面喝着果酒,吹着凉风。 “那凤若舞倒是拍的一手好马屁,”宁若情道:“拍那天福公主的马屁拍的老远我都能听见,真不害臊。” “你是想叫她过来拍你的马屁还是天福公主的马屁?”凤晚宁问。 第一百五十章炭上起舞 宁若情没想到表姐会问这个,但一想起风若舞拍自己马屁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一个哆嗦。 “算了,她还是别过来。”见着她就烦。 “郡主,你怎么也过来了?”宁若情刚一扭头,却见长陵郡主正朝着这里走过来。 长陵道:“那边叽叽喳喳的,没什么意思。” 全都是围着天福转的,还吵的人头疼。 凤晚宁却是眉微微一扬,“我听到了琵琶的声音,一会儿是有人弹琵琶吗?” 长陵郡主忍不住赞道:“凤姑娘,你的耳朵真灵敏。” 却是宁若情道:“快别叫凤姑娘了,万一叫来另外一个呢。” 长陵听了这话却是一笑,道:“我是不会分错的,不过这样叫也是很生疏。我叫你们名字吧。” 凤晚宁和宁若情都点头,平易近人说话又叫人觉得舒服的郡主,又有谁不喜欢。 “这琵琶确实弹的不错,”凤晚宁道:“这是宫里的乐师吗?” 长陵道:“宫里的乐师这会儿应当在皇上那儿。” 她也不明白,随手便招了个宫女过来问,没一会儿也就打听出来了,“是天福公主,从青月楼里弄出来的伶人和花娘。”长陵道:“这天福公主不着调惯了,也不知怎么想的,竟弄了个花娘来给咱们弹曲儿。” “花娘?”凤晚宁虽看不见,却也是狐疑的撑着腮帮子听着人群中的动作。 此时。 小铃铛抱着自己的琵琶,缓缓进入人群中。 她也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紧张的跪地,“民女见过天福公主,公主千岁,见过诸位贵人小姐们。” 天福公主目光斜睨的看向她,不一会儿又收了回来,“听说你琵琶弹的不错,舞也跳的不错。” 小铃铛忙是垂头道:“公主谬赞了。” 天福摆摆手,“谬不谬赞的,你跳过才知道。” 说着便道:“给她把位置腾出来。” 小铃铛不懂天福公主这话的意思是什么,趴在地上微微的抬起了一点头。只瞧见两个穿着绿衣的小太监,挑着一个巨大的炭火盆子,竟是在一片空地上堆起了一个三个成年男人合抱大小的圈。 很快那太监退下,天福指着那炭火圈,“本宫听说最好的舞娘跳起舞来如风一般,都是脚不沾地的。不过本公主还没见识过。今儿正好你来,便叫我们大家都开开眼吧。” 小铃铛顿时不可置信的抬头,那可是被烧的红彤彤的炭啊! 别说在上面跳舞了,就是在上面走一圈,她这一双脚还能保的住吗?! 顿时颤抖着身躯道:“公主,公主饶命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公主,本以为是大喜事儿,能在贵人面前露脸。 却不想竟是天降横祸! 凤晚宁听到这里,一时眉也竖了起来。 她好像有点印象了,“那花娘……是不是叫小铃铛?” 长陵看了一眼凤晚宁,又招呼人去问了一下,“是叫小铃铛。” 这会儿长陵郡主也想起来了,“我记得前段时间,永信候不是传了个风流事儿出来,说是和青月楼里一个花娘有了交集。那花娘好像就叫小铃铛。” 怪不得呢! 天福无缘无故的叫这个花娘过来,却还是为了永信候。 “她可真疯,不过是给永信候跳了一支舞,她便要毁了人家的双脚。”长陵拧眉道。 小铃铛靠着琵琶和舞技吃饭,自是不愿意在炭火上起舞而毁了自己的一双脚,可她不过是地位卑下的伶人花娘,天福却是公主。 一旦拿公主身份来压,她就是拒绝,也有两个小太监强硬的拖着她往火上走。 舞娘身段要软,体重要轻,这般的小铃铛哪能抵的住两个小太监,已是被脱了鞋带到了炭火之上,她本想努力忍着疼跳完了好走。23sk. 可那烧着了的炭火,又岂是轻易能忍的? “啊……” “好疼……” “不许停,你若是停了本宫便扒的你的衣裳,叫你整个人躺在火里!” 于是小铃铛只能是忍着剧痛,不断的起舞。 小铃铛的哭泣声却是极大的满足了天福公主心中的不爽,“这次也是给你长个记性,有些人不是你想攀就能攀上的!” 小铃铛已经疼的受不了了,却在此时脚下的炽热猛地一减,却是一个手持长鞭的姑娘猛地将那炭火往周围扫去。 “你这公主,哪有你这般逼人在火中跳舞的!你还是不是人!”宁若情简直要气死。 凤晚宁同长陵郡主也跟了上来,两人没宁若情的功夫,这会儿上去也是添乱,只好在旁交际看着。 “大胆,你敢辱骂本公主!”却是天福怒道。 长陵郡主焦心的看着里面,“这天福真是的,以前顶多是毁个衣裳扔个帕子,现在怎么连人的脚都要毁了。” 凤晚宁却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辞。” “既知道自己身边有那么个疯子盯着,他就不该去害别人。” 长陵道:“晚宁,你说什么。” 凤晚宁摇了摇头,只是想着眼前的场景该怎么办。 那小铃铛着实可怜,可现在宁若情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罪了天福,恐不好收场,长陵郡主道:“你也别担心,有我呢,天福多少要给我些面子……” 两人正说着,此刻那站在地上的花娘小铃铛却是撑不住了。 人不由自主的往一边儿倒去。 可没想到却是落入到了一个清冷的怀中,小铃铛仰头看去,只瞧见了一张天人一般无暇的脸,却有着天人没有的温和,“你没事吧?” 小铃铛摇头,忍不住带着哭声,“我……我没事。” “远程,远程哥哥……”却是天福公主惊的开口,“你今日不是在礼部吗,你不是明日才来吗?” 傅远程放下手中的马鞭,“既要开秋狩,本候自是快马加鞭也要赶来。” “却没有想到,天福公主竟是给了本侯这么大一个惊喜。”傅远程唇角微勾,“怎么,本候看一个舞娘跳舞,你便是要废了她的双脚?” 天福嗫喏道:“我没想废了她的双脚……” 傅远程却并不理会她,他闭上眼,不由想起上次被天福推进水里,那女子的面容又是如何的苍白? 她说的没错,天福就是个疯子。 妒火冲天 傅远程垂眼看着怀中的女子,却是伸手,怜爱的将她长发拨至脑后,小铃铛愣了一下……怎么也是没想到这样谪仙一样的男子会对自己做出如此举动。23sk.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却是自己的罪过,怎能由眼前女儿家承担。 傅远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起身,眸光从另一道身影上划过。 紧接着他直接打横抱起了小铃铛。 天福公主一下愣住,“远程哥哥!” 傅远程却似没听见一样,抱着小铃铛离开人群。 “永信候!”却是天福公主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你怀里的不过是个花娘,她是个贱人!!!” 天福公主原本灵秀的双眼被妒火染的一片赤红。 小铃铛听了天福的话,却是有些害怕的缩在了永信候的怀里,这一幕却是把那天福公主看的越发怒火上头,可紧接着永信候口中的话,却是让让她气都无法发出来,“哦……是了,今日她是花娘,人人可欺。但日后就不是了。” 永信候的目光温柔的扫过了小铃铛的脸,随即又变得冷然,“我想我永信候府的人,也不是人人可欺。” 紧接着便抱着小铃铛离开这里。 小铃铛整个人都发呆似的看着永信候俊美的侧脸,哪个女儿家幼时没有过这种英雄梦,自落入青月楼后,她不止一次的盼望过,每每脑海中那【英雄】总是格外魁梧俊美。 可真有一日落入到这样的境地,那些脑海中的画面全都没了,永信候的胸膛,真是可靠的叫人不住流连。 比起小铃铛,天福公主坐在椅子上,这会儿人都走了,她气也没地儿发。 反而隐隐意识到是自己……若非今日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为难小铃铛,以远程哥哥的为人,又怎么会把一个花娘迎入侯府。 自己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 “该死!” 这会儿的天福公主自然是顾不上找宁若情的麻烦,宁若情从人群中溜了出来,连忙便和表姐一起走了。 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儿,这会儿就是舞娘的舞姿再妖娆,丝竹之声再曼妙,贵女们也是都不敢围再天福公主身边的。很快便推说着天色晚了,一个个要告退了。 天福公主捏了捏自己的额头,道:“今儿晚了,本宫也乏了。” “明儿一大早大家都要早起,既是这样,那就散了吧。” 没多久,原本热热闹闹的篝火场上便没了人。 天福公主回了自己的帐内,很快一个小太监也着急忙慌的冲了进来,“奴才见过公主。” 她忙是摆手,这会儿当然是来不及注重什么规矩的,便开口问,“侯爷呢,那花娘呢?”她就不信这种场合,远程哥哥能放下秋狩这样的大事儿,带着那花娘回侯府。 小太监急忙道:“那倒是没有,侯爷只是抱着那花娘下了山。” 天福公主才松了一口气,便听那小太监继续道:“后面永信候府的下人来了,驾着马车似是要把那花娘接到侯府去。” 听到这里,天福公主的脸色猛地就变了。 先一个凤晚宁,如今又多个小铃铛! 远程哥哥,你当真是一点都不把我放在心上吗?! 天福公主一把将桌面上的杯盏扫落在地,那剧烈的响动叫周围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天福趴在桌上,她心里那种憋闷的火气却是怎么都发泄不出来……倘若可以,可以和那小铃铛一样被侯爷抱在怀里温存对待,她这公主不当又如何呢? 越是得不到天福心中就越恨,咬牙吩咐道:“去给我把凤若舞叫过来!” 那宫女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天福便道:“本宫的吩咐你没听到吗?!” 说完那一双眸子便阴狠的看着宫女,宫女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办!”说完逃也似的从天福的帐篷跑出。 凤若舞听天福公主召见自己,当即便要穿衣过去。 “你可莫要多说话!”朱姨娘道。 凤若舞不解,“公主召见我呢,我当然要好好讨好公主。”那样金尊玉贵的人,若能得到她的宠信,日后能随意进出宫廷,那她凤若舞岂不也成了贵女? 却是朱姨娘嫌弃的扫了她一眼,“你个蠢货,今儿天福公主发了那通火,谁这会儿敢凑上去?” “发火?”凤若舞愣了。 “你这心思除了那些衣裳首饰能不能往别的地方上搁,就算是要巴结天福公主也要巴结对!”朱姨娘道:“那天福公主对永信候情根深种,谁不知道?这会儿永信候琵琶别抱,她不在帐内发火却叫你过去,你被踩上了她的获就行,千万别多说话!” 公主的吩咐自然不能不去,但这个蠢女儿也不能不叮嘱。 “永信候?”凤若舞口中低喃,脑海中却也忍不住泛出一张天人似的脸庞。 若说是天之娇女一般的公主痴迷上人,也只有这等似九天神仙下凡的人,才说的通罢? 凤若舞眼珠子一转,“我想我知道公主叫我去做什么了?” “什么?” 她道:“娘,你忘了公主是因为什么才要给凤晚宁许配程家这门婚事的吗?” 朱氏脑子自是转的快,一下就想明白了。 唇角顿时拉开一抹笑容,“是啊,那小铃铛惹得公主一身的火没地发,她自是被护到了永信候的侯府。可凤晚宁还在这山上——”那不是正好就撞在了枪口上吗? “你这回倒是想的快,聪明了不少。”朱氏夸赞道。 凤若舞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啧啧啧,我那瞎眼的姐姐啊,永信候是什么人,她也配沾染他?如今却是我要看着她倒霉了~”说完才撩开帐子,略整理了一下,随着公主到了天福公主的寝帐外。 刚才天福公主因怒火损毁的茶盏早已被宫人们清理干净。 这会儿她斜斜的靠在一张贵妃塌上,白日里光彩照人的浮云锦衣裳被挂在了屏风上,如今只传了件锦绣牡丹的寝衣。手中也拿了一支娇艳的牡丹。 “小女给天福公主请安。”凤若舞忙是跪地行礼。 第一百五十二章猎杀 天福公主本是两只手正欣赏那牡丹,闻言撤下一只手,扭头去看风若舞。 “你靠近些,本宫看不清。”她招了招手。 凤若舞便往前又走了一些。 天福公主从贵妃塌上起来,便看着眼前的凤若舞,直接伸出手来掐住了她的下巴。凤若舞脸上奉承的笑容不见,有些慌乱的看着公主,实在不知她要做些什么。 天福掐着这张脸上下左右的扫了一遍,“你和凤晚宁也是亲姐妹,长相倒是一点儿也不相似。” 便松了手。 凤若舞得了自由,也知道天福公主厌恶凤晚宁,“哪个跟她是亲姐妹,我们俩可不是一个娘生的。”又讨好似的看着天福,“可是那贱人惹的您不快了?” 天福骄纵着长大,讨好她的人自然多了去了。 也没把凤若舞的讨好放在心上,手中那支原本还鲜活的玫瑰却是突然叫她死死攥进了手里,紧接着便被碾磨成了糜烂的汁液,从她掌心中缓缓流出。 凤若舞看到这样的场景,再看天福公主辣手摧花之后的脸上扭曲嫉妒的表情——怪不得,都说这位疯。 到这儿不由的她也有些后悔,跟疯子在一起,谁知道她会叫自己做什么? “本宫不喜欢的,原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天福道:“本宫,也算容忍她多时了。” “你不是讨厌她吗,本宫帮你处理她。但你也要帮本宫做一件事。” 凤若舞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天福公主想要做什么!!! “今儿晚上,你把凤晚宁给本宫约出来,就在后山上。”她吩咐。 凤若舞吓得脸色惨白直摇头。 这可是秋狩啊!!!这么多的人,就连皇上也在,她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 天福公主把那已经摧残的七零八落的玫瑰扔下,很快就有宫女来替她擦拭掌心。她目光又漫不经心的看了眼面色发白的凤若舞,忍不住嗤了一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本宫又没叫你去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m.23sk. 凤若舞听天福公主这么说,忍不住就更害怕,“可是这是秋狩……万一查出来……”她不会人头落地吗? “你怕什么,不是有本宫在吗?”天福横扫了她一眼。 凤若舞咬唇垂下了脑袋,天福公主自己敢,怎么自己不去做? 也看出来她心中的想法,天福轻哼了一声,“若不是怕远程哥哥知道,本宫这会儿就直接派个嬷嬷进了她的帐把她带出来直接捂死了。” “远程哥哥不喜欢本宫这样,本宫便不会叫他知道了。” 那小铃铛,她也会想办法,叫她死的无声无息。 “怎么,你不愿意替本宫办事?”天福公主眼眸扫了过去,凤若舞立马是摇头。 “那你还不快去?”天福道。 凤若舞缩着脑袋,她是万分不想去的……害人没什么,她也没少害过凤晚宁,可她哪里有这样害过人,把人直接骗出来给天福公主杀,她既是害怕,又是担忧之后会不会被人看出来。 “公主吩咐,你还不快去。”却是天福公主旁边那宫女跟着她。 凤若舞不得已,还是去了凤晚宁的帐内。 彼时凤晚宁与宁若情已经脱掉了最外头的衣裳,正准备安寝了。 “姐姐,姐姐——”却听外面传来了声音。 “好像是凤若舞。”宁若情道。 这个时候春桃也撩开了帐子进来,对着两个主子道:“是二小姐,这都快入夜了,却说有话对姑娘你说,非要进来呢。” 扰人清梦。 凤晚宁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一般情况下,凤若舞也不会喊我姐姐。” 宁若情道:“大半夜的她发癫,准没好事儿。”便直接起身,又拿起了自己的鞭子,“表姐,你别出去了,我把她赶走就是。” 凤晚宁点头,风若舞自然是没安好心,她也没那好奇心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对付这种人,不搭理是最好的办法。 “我姐姐呢?”凤若舞看出来的人是宁若情,便又后面探了一下。 “表姐已经睡下了,”宁若情皱眉看她,“你有什么事儿明日不能说的,非要大半夜来说。” “我跟我姐姐说话,你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凤若舞道:“姐姐,姐姐,我找你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说,你先出来——”风若舞大声冲着帐内喊,她才不信凤晚宁睡了,刚还瞧见她们帐篷内的灯火明亮呢。 宁若情却不惯她的毛病,当即甩出鞭子狠狠的朝地上抽了一下。 “你在这样大半夜的扰人清梦,这鞭子抽打的就不是地面了!” 凤若舞不信她真敢抽自己,刚喊了一句,宁若情那鞭子就毫不留情的抽在了凤若舞的身上。 “我不喊了,不喊了!” “你怎么还要打!”凤若舞急道。 “我打你你又能如何,有本事你来打我啊?”宁若情道。 风若舞打也打不过,被那鞭子抽打只能是护着脸,连忙就跑开了。 宁若情这才收了鞭子,回了帐内。 “你刚才打了凤若舞?”凤晚宁问。 “表姐放心吧,抽她那几下不当事儿的。”她都没使多少劲儿,当时疼那一下,可身上却是连个印儿都落不下的,“也算便宜她了。” 凤晚宁道:“不知她打什么鬼主意。” 宁若情哼了一声,“非叫表姐你出去,说不定是想趁着天黑,你眼睛又不方便,把你打一顿呢。” 凤晚宁笑着摇头,却觉得凤若舞虽然蠢,但也不至于动手,“且先睡吧,管她上下蹦跶,咱们不搭理她也就是了。” 宁若情点头,便也解开了衣裳,睡在了表姐的身边。 —— 凤若舞事情不成,天福自然是脸色难看。 但宫女也跟她并报了,凤若舞不是不做,实在是那宁若情太缠人,她凤晚宁的面儿都没见上。 “没用的东西。”天福公主斥了一句,却还是放了凤若舞离开。 凤若舞回了帐内松了一口气,朱氏半睡半醒间见女儿回来,一摸她的手竟然还出了汗,“你怎么了?” “娘,我明儿再也不巴着天福公主了!”凤若舞道,又恨不得抖一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她真是个疯子!” 杀人如麻也就罢了,偏偏还想哪儿是哪儿,她是公主她不怕死,自己还怕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刷马 朱氏狐疑的看着女儿,“怎么了?” 凤若舞便把刚才的事儿给她娘说了。朱姨娘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了想也摇头,“算了,这天福公主性子也太邪了,你日后还是离她远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 —— 翌日清晨 魏帝穿着一身骑装,射中了宫人们一早就准备好的头鹿,也示意这次秋狩的开始。 场上的男儿们纷纷换上了英姿飒爽的骑装,挥舞着自己的弓箭去射猎。23sk. 倒是有小部分女孩子穿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骑装,由着下人们或者是侍卫牵着那温顺的马儿也去山上溜达了两圈,倒也不是为了射猎,山中风景好。再者说了,一年一度的秋狩,也是适龄男女不可多得的一次邂逅机会。 貌美的姑娘想在这里找个武艺高强的少年郎,少年郎又何尝不想偶遇个温顺美丽的姑娘。 宁若情情窦未开,对少年男女私会没什么兴趣,但对骑马到十分感兴趣。 “表姐,我们也去吧。” 凤晚宁知道她兴致来了,便也笑着点头。 宁若情很快自己换了一身骑装,凤晚宁也在春桃的帮衬下换上了一身淡黄色的骑装,三个人一同朝马场走去。 那马场的太监看见了几个姑娘,笑着道:“贵人们,奴才给您挑马吧,给您挑个温顺的,带着您在山上兜两圈?”这些贵女们平日里不出门,哪儿会骑马,大多兜是来尝尝新鲜。 要是不小心叫她们骑了一匹烈性的,保不齐摔了碰了的。 宁若情却是道:“不必,我自己会挑马。” 那马场太监看她如此也就笑着退下,又看一旁的凤晚宁,“凤姑娘,那奴才给您挑拣个?” 按理说六品小官之女,在秋狩这样的场合上可不算什么突出的存在。可谁叫这位光靠脸就能杀出重围呢……那太监说着恭谨的引着凤晚宁到了一处雪白的小马驹跟前,“您摸摸这匹马?” 凤晚宁手中便顺着摸了一下,那小马驹也是格外温顺,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一旁春桃道:“姑娘,这马长得真好看,跟雪一样白呢。” 凤晚宁听春桃的形容,却是忍不住想起了通州的翻雪,这一来一回就要小半年了,也不知翻雪在通州如何了? “凤姑娘要不上试一试?”那马场太监殷勤道。 凤晚宁道:“可我不会骑马。” “这没什么关系,咱家来带着您”,那太监笑着说,“这会儿的贵人小姐们会骑马的少的,都是咱们这儿马场太监带着的。”太监们拉着马载着姑娘们走上一圈,也就算骑了。 凤晚宁上辈子忙忙碌碌的,倒是有些好友约她去放松,温泉骑马之类的,可都叫她一心赚钱内卷的她拒绝了。 如今重活一世,该享受的总要也试试才行。 凤晚宁点头,那马场太监道:“那您先去那边儿喝茶,奴才先把马喂了,省的它一会儿跑不动。” “好,多谢公公。”凤晚宁笑道。 春桃跟着凤晚宁这么长时间自也是伶俐的很,当即从荷包里掏出了两张银票,“多谢公公照顾我家姑娘,这是请公公喝茶的。” “哎呦,您真是客气了!”那马场太监推脱了一下,才笑眯眯的银票收下。 宁若情这边儿马也挑好了,一并交给那太监去喂。 “这位姑娘,您真是会挑,”那太监却是竖起了大拇指,“这匹马虽是不敌千里马,但也是日行八百里的好马。” 宁若情道:“我自小跟着我爹骑马呢,哪能看不出马的好坏。” “倒是咱家刚才小瞧姑娘了。”眼见这位姑娘身上还带着一截鞭子,走起路来大摇大摆,不像是一般千金小姐弱柳扶风。 马场的太监大多是练过的,这么细看也看出了宁若情是练家子。也就不说什么这马烈怕她驾驭不了话,牵着两匹马一起去喂了。 “哎呦,这么多贵人小姐你不伺候,怎么去伺候她呀?”却是另一个太监喂好了马正要出去,“你不知道这凤家的姑娘,得罪了天福公主吗?” 那太监却道:“再得罪了天福公主,那也是贵人啊,咱们做奴才的还能不伺候?” 另外个太监却是不屑道:“她算什么贵人,六品小官儿的女儿。这京城一块板砖砸下来,不知道多少了六七品的官员……你就算伺候她能拿几个赏赐,我看倒不如把人推走,另外寻个人伺候。” 那太监道:“那边那个户部侍郎的千金,那可真是大方,出手就是二三十两银子的打赏,快咱们两个月的月钱了。” “给的赏钱多也要人好伺候才行,”喂马的太监道:“那户部侍郎的千金出了名的刁横,这银子可不好赚。”虽说那凤姑娘出身不高,可人生得漂亮和温和,伺候起来舒坦,做什么找不痛快。 又想到了什么,从腰里掏出来两张银票。 “我的天!”他愣了一下,手里的马绳都掉了。 “我这是看错了?” “你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呢?”另外一个太监便凑着走了上去,正瞧见他对着两张银票发呆,愣了一下也看了过去,“天盛钱庄,两张五十两银票——五十两,一百两,这你刚得的?” 那太监仔仔细细的对了一下,“没错,这银票不假。” “是刚才凤大姑娘旁边的丫鬟给我的”,喂马的太监也惊了,一百两银子啊,虽说宫里头贵人多,可混上顶的也就那些,太监大总管,一年下来没有那些贵人们的赏赐,俸禄也不过三四百两。 这一百两的赏钱,足够他一年多俸禄了! “什么时候这京城六七品官员的女儿也这么大方了?”却是之前那小太监纳闷出声,“可真是我孤陋寡闻了。” 喂马太监得了这么大一笔赏钱,高高兴兴的往怀里一揣,“那是你狗眼看人低,那凤大姑娘这般的容貌,迟早得道升天!”入宫时干爹就说了,有的人出生顺风顺水,有的人虽说当时位卑,可真正能出人头地的,打眼就能看出来。 宫里头混的,就是要有眼色。 果不其然。 “小林子,我跟你一起,不是两匹马吗,”另个太监连忙凑了上来,“咱两一起。” 喂马太监也并不吝啬,本来这主子的赏钱就不是一个能吞的,“我要给贵人刷马,你刷另一匹。” “好嘞!!” 第一百五十四章骑马 凤晚宁与宁若情等了约半刻,总算那马儿吃饱了送过来了。 “叫二位久等了”,却是之前那喂马的太监小林子开口,“这马身上的马鞍有些脏,刚才奴才就给它换了一个,耽误了些时间。” 本来是不用换的,可拿了人家一百两银子哪能不上心,不紧马鞍换了,上下还清洗了一遍,如今是丁点儿马臭味儿都没有。 凤晚宁摸着满意,春桃见状便又从荷包中拿了个票子给了那小林子。 “这位姑娘,您这匹马奴才也给您洗刷好了。”另个太监笑眯眯的冲着宁若情弯腰。 宁若情忙是凑上去上上下下的看着那匹马,也不知用了什么香粉,连鬃毛都是香的,小姑娘家的又哪里会不喜欢这香香的东西。 当即也是笑靥如花的看了眼那太监,“谢谢你。” 宁若情一双大眼睛生的甜美,人看着心里也舒服……可这半天赏钱没有等到,那太监不由的抬了下眼眸。好在春桃已经修炼成人精了,立马从荷包里又拿出了一张银票,“这位公公,我们家表小姐会骑马,一会儿却是不用您跟着了。” “您看看,能不能劳烦您给我们姑娘倒两碗茶,并些瓜果来,省的她们一会儿骑完了马口渴。” “自然自然。”那太监也是假模假式的推举了一番,“这位姐姐您真是客气。” “咱们姑娘爱吃什么果子,我这就去准备。” 春桃报了几个名字,很快那太监走开。 倒无人的地方把那银票摊开,又是五十两,顿时喜笑颜开,忙塞进了荷包里头,又去前面亭子里倒茶。 宁若情驾着马来回转了四圈,便觉得无聊,把马牵到了一边儿。 “姑娘,您还骑吗?”那太监笑着问。 “不想骑了,”宁若情道:“你牵回去吧。” “好嘞!”他笑眯眯的看宁若情,“你明儿要骑马便来这儿找奴才,奴才叫小广子。” 宁若情点头,很快那太监走了,她捏起了果子放进了嘴里,“怪不得都说宫里头好呢,这些太监说话真叫人舒心。” 春桃笑,“哪里是他们说话舒心,是银子舒心。” “出门带了小一万两,这会儿打赏都快出去两千两了。” “什么?!”宁若情瞪大了眸子,“这么多银子?” 又道:“不是昨个儿为了我的事儿吧?” 昨天她骂了那天福公主。 春桃道:“是打点了些银子,不过也不多。那些太监说天福公主没把这事儿记在心上,也没派人为难您。” 宁若情却有些内疚,“害表姐花了这么多银子,我娘又得骂我。” 春桃道:“这该花的银子当然得花。秋狩这么多年,天福公主又看不惯我们姑娘,但俗话说有银子能通路子,万一出个什么差错,好歹多条路走。”说到这儿春桃也是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再说了,这点儿钱对姑娘来说可不算什么。”23sk. 她家姑娘如今的身家,整个凤家都比不过。 那朱姨娘却眼皮子短浅,还觉得姑娘把凤家那点儿家底放在心上呢。 宁若情闻言瞪大了眸子,“春桃姐,表姐真这么有钱吗?” 春桃倒是不好意思在表姑娘跟前吹嘘些什么,道:“有钱不算什么,姑娘是有赚钱的手段。我们姑娘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坐吃会山空,可只有有脑子,万贯家财都能闯出来。” 宁若情听不明白,但她觉得很有道理。 凤晚宁这会儿正坐在那小马驹上悠哉哉的转着,虽是看不见,但沐浴着山间的风,骑着马儿慢慢的走,倒是也别有一番滋味。 却在这时,突然一道箭射了过来。 那牵马的小林子是练家子,当即喊了一句,“凤姑娘小心!”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忙是自己上了马带着那马快速骑了起来。 而这时隐在暗处的人,又是嗖嗖几箭射了过来。 “表姐,当心!”宁若情当即拿起长鞭飞身过去。 背后那人一箭正好射中了马腿,小林子和凤晚宁一起跌下了马,小林子忙是护着凤晚宁,好歹没叫她伤着。宁若情几个翻滚用长鞭把那箭打去了一旁,背后之人躲在暗处还想放箭,宁若情耳尖一动。 听到了方位,当即用鞭子卷了一支箭朝那里扔了过去。 片刻后只听林中传来了低低闷哼声,宁若情再跑过去看人已经走了,原地只留下了几滴血。 “该死!”竟是叫人给跑了。 宁若情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回头。 “表姐,你怎么样?” 凤晚宁捂着自己的胳膊,“不碍事儿。” “怎么能不碍事儿呢,衣服都擦烂了,你胳膊肯定受伤了。”宁若情道:“这该死的!我非抓住他不可!” “说了我没事儿,擦伤而已。”凤晚宁道,“这里不安全,咱们先回帐中吧。” 宁若情只好点头,一旁的小林子也道:“宁姑娘放心,这山下有守卫,人逃不出去的,还是大姑娘的伤要紧。” 凤晚宁从地上起来,又冲着小林子点头,“多谢林公公。”刚才若不是小林子护着,她摔下来的时候就要受伤了。 小林子道:“凤姑娘折煞奴才了,都是应该做的。” 又道:“咱家也不好再陪着姑娘上药,出了这样的事儿,我得赶快去告诉大总管。” 小林子去找大总管,凤晚宁一行人很快回了帐篷,她胳膊受了些伤,春桃要给她上药。 “我说了,只是擦伤,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凤晚宁道:“走来走去的,我看不见也都听烦了。” 宁若情目光却是放在了表姐的胳膊上,只见那一片白嫩的胳膊下方多出深紫色的痕迹,看着尤为惊心。 她自己从小皮实,怎么样都没事儿。可表姐这么一个娇滴滴的仙女,怎么能受这样的苦楚? 春桃道:“表姑娘别担心,看着可怖,两三头就好了。” 也庆幸道,“好在没伤到骨头。” “那小林子上心,知道护着姑娘,”春桃道:“这几百两银子也算没白花。” 第一百五十五章谁能拔得头筹 “怎么了怎么了?”却是一道焦急的女声传了出来,“怎么能从马背上摔下来呢?” 宁若情看过去,却是长陵郡主来了。 “我正说要去找你们呢,却听小宫女说你从马背上摔下来,眼中吗?”长陵郡主道。 凤晚宁胳膊上已经擦了药,闻言甩了甩袖子,“不过是一点擦伤,两三天就好了,不碍事儿的。” 长陵皱眉,“这里可是皇山啊,哪里来的刺客这样猖狂?” 宁若情道:“叫我知道是谁,看我不扒了的皮!” 凤晚宁道:“好了,别这般大的火气了。春桃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表姐给长陵郡主倒杯水可好?”宁若情点了点头,很快便拿着壶去外面找水。 长陵叹气,“总而言之出了这样的事儿,那人还在暗处躲着,这些日子你就不要总出门了。” 凤晚宁道:“秋狩之时,大家都在外头,我要是一个人躲在帐内,岂不是正中了那人下怀。” 她垂着眸,“而且我和若情在的地方不是太监就是侍卫,刺客怎么闯的进来?这里头都是达官贵人,比我身份贵重的不知凡几,却偏偏针对我?” 其实人到底是谁不难猜,与凤晚宁有仇的或许不好定目标,可在这秋狩之上,有本事在皇家的地方安排刺客,并且一点儿痕迹也不漏的,似乎也就一个人了。 这会儿子宁若情找水找不到,正想着从旁的帐内借些。 却正好听见有人低语。 “今儿凤晚宁被人从马上射下来了,你可知道?” 宁若情一下便听出来是谁的声音,那朱姨娘。 “知道。” 是那凤若舞。 “听说如今太监大总管在调查呢?” “调查也调查不出什么?”凤若舞满不在乎道:“昨个儿那天福公主还叫我把凤晚宁骗出来杀,今儿就出了这样的事儿。我都不用猜是谁?那太监大总管会为了个凤晚宁,得罪皇帝的女儿吗?” 这想都不用想。 宁若情听到这里已是咬牙,扭头便回了帐内。 屋内长陵郡主正在同凤晚宁说话,见她回来了也愣了一下。便见宁若情翻上翻下的找东西,狐疑道:“若情,你怎么了?” 凤晚宁也听见了动作,“若情?你不是去找水了吗?” 宁若情找到了自己的鞭子,冷笑一声,“本是要去找水的,却恰好听到了害表姐你的人是谁——她不是想要你的命吗,我就先抽死她!” 还没走便被长陵郡主和凤晚宁拉住了。 “若情!你别冲动!” “你怕是还没冲到天福公主面前,人就已经被侍卫拿住了!”长陵道。 “我武功没那么差!”宁若情道。 “双拳也难敌四手……”长陵还要劝。 凤晚宁却道:“你叫她走。” “晚宁?!” “叫她走,等她杀了天福,回头凤家被满门抄斩,我和姑姑一起被处死。”凤晚宁两句话便说的宁若情放下了鞭子,又跺脚,“好了表姐,我又不是蠢的,也就是发发牢骚。真想杀她刚才就去了。” 就是因为杀不了,又得忍着气,她才来这么一出。 凤晚宁道:“祸从口出,这种场合这种话,也是说都不能说的。” 宁若情哦了一声,又道:“怎么你和长陵郡主像是早都知道一样?”天籁小说网 长陵郡主与凤晚宁相视一笑,却也不说什么。 “这件事儿你预备怎么办呢?”长陵道:“天福纵然胆大,可这事儿就算你往外头闹,皇上也顶多是骂骂她,可你真闹了,你却是得不了什么好的。” 说的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真到了那一刻,情况还得再论呢。 凤晚宁点头,“你放心,我心中有打算的。” 在这里天福公主自然是肆意妄为,可总有皇家笼罩不到的地方。凤晚宁眸子垂着,她凤晚宁也不是任由旁人欺辱不还手的。 —— “怎么样?”天福公主开口询问。 那小太监道:“奴才刚去问了,那侍卫已经被总管大人处死了,公主,您放心。” 天福公主这才轻哼了一声,“算王总管有眼色。” 小太监谄媚的笑着,“公主您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谁敢找您的麻烦。” 天福公主被这般恭维自然也是很受用,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可惜了,那侍卫也是不中用,这么好的机会竟只是叫那凤晚宁受了些轻伤。” 那太监垂着头不敢说什么……那可是为了天福公主把命都卖了的人啊,在她口中,竟然也只是不中用。 谁听了这话,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公主,这会儿时间要到了,马上就要迎头魁了,公主,您去看吗?” 秋狩的魁首,是有皇帝的赏赐的。 天福公主想到了什么,她记得母后说,这次秋狩上便要把凤晚宁那瞎子赐婚给程闻松。但前提也得是那程闻松拿到魁首才行,不知他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母后就是多此一举,她下旨不行吗,非要这般?”天福公主不满的皱眉。 一边给自己戴上首饰,准备出门。 宫女自然不敢质疑皇后的决定,想了会儿才道:“公主,娘娘兴许是为您考虑呢?到底她是您的母后,由她出面给凤晚宁赐婚,若是侯爷还记得那瞎子,怪起了皇后娘娘,不也是怪到了您身上?” “可若是程少爷拔得头筹,亲自给皇上求亲,那是美事儿一桩,谁也怪不到。” 天福一想倒也觉得有礼,“也罢,就这样吧。” 她本就是想把那凤晚宁给嫁出去,否则若是对她动手远程哥哥保不齐会怀疑自己……这两天却是叫那小铃铛给气晕了头。她对凤晚宁下手做什么,嫁了人的姑娘,以永信候的骄傲,怎么都看不上。 “希望那程闻松争气点儿。” 宫女道:“公主,您放心吧,有皇后娘娘帮忙呢。”谁说射猎不能作弊,大家骑着马又不是在一路,程闻松那条路上,可是摆满了提前准备好的猎物。 天福这才满意的点头,“走吧,我们去迎迎魁首。” 第一百五十六章动情 程闻松一路骑着马快跑,一旁的侍卫低声的给他指路,“程公子,一路朝右走。” 程闻松点头,便一路朝着右方去。 果然瞧见一只鹿正被人驱赶着走出丛林,似野兔野鸡这样的猎物,抓十个才能顶上一只鹿,程闻松当即搭起弓箭,朝着那鹿就射了过去。 眼看着那箭头要射中了鹿,谁知此刻空中突然袭来一支利剑,直接把自己的箭打落一旁。 “啊,我中了,我射中了一只鹿!!!”却是那秦家的儿子秦无夜。 “想不到我这般骑术,还能射中一只鹿?”秦无夜自知是怎么回事儿,吩咐下人把自己的鹿捡了起来,“好的,得了这么个大的,我也不算丢人了,接下来就不跟着你们一起了。” 又拱手,“多谢程三公主。” 再拱手,“也多谢永信候。” “你们二位承让了。” 程闻松黑着个脸看着那秦无夜把自己的猎物带走,顿时目光又抬起来,危险的看着永信候,“侯爷这是何意?” 刚才要不是傅远程出手打落他的箭,岂能叫秦无夜那厮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傅远程收了弓箭,朝他微微一笑,“对不住,手滑了。” 程闻松原是没有当回事儿,只是瞪了一眼傅远程,便继续去射猎。 可谁能想到,这永信候的手滑会不止一次! 在第四次被傅远程射走了本该射中猎物的箭之后,程闻松终是忍不住发了火,“侯爷,您这手滑,未免也滑了太多次了。” 傅远程道:“眼神不好,对不住了。” 程闻松冷笑着,“侯爷,莫不是这年纪大了,眼睛和手都不好了?” 傅远程眸子冷冷的看了过去,程闻松本是不想退让的,可身旁的人却还是把他拉了下去,“程公子,他是永信侯,身份有别,这个时候跟他对着干不明智。”程闻松闻言捏紧了手中的弓箭,也只能走开。 傅远程也瞧了眼刚才劝说程闻松的人,却是勾起了唇,“楚公子,好久不见。”23sk. 是那楚盏明。 楚盏明也是朝着侯爷微微拱手,一派风姿朗月的贵公子样。 傅远程只是看了他一眼,很快驾马离开。 这厢程皇后与魏帝被众人簇拥,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一轮明月高升,而早上秋狩开始时,由程皇后亲手点的那株香也已经快烧到了尽头。 魏帝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在太监的搀扶下,再次敲打鼓面。 就在鼓面擂动之后,无数马匹奔跑的声音传来,便见早上的那些个儿郎们都拿着猎物满载而归。紧接着,便要计算今儿谁是魁首了,几个太监上去,把诸位公子将军们射猎的猎物都做了标注收了下去。 不多时今儿的魁首便计算了出来。 “是陈侍郎府的大公子,陈宣。”太监总管笑着同魏帝禀报。 魏帝愣了一下……他记得,皇后不是说程闻松骑射还可以,今儿要拿了魁首,求他赐婚吗? 这样想着,他便看向了程皇后。 程皇后脸上挂起了一抹尴尬的笑容,去寻台下的程闻松,可程闻松这会儿叫人抢了猎物,心里全都是气恨,又怎么会看她? 恶狠狠的目光只看着傅远程。 程皇后便只好对皇帝摇了摇头。 虽说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事儿,但今儿的魁首已经出来了,该赏的自然要赏,只是这会儿不能赐婚了,魏帝便看了一下旁边的王总管,他提醒道:“这陈侍郎的公子,好像是今年已经从了军,陛下不然赐他一杆好枪如何?” 魏帝满意点头,“朕记得朕的库房当中有一杆银英枪,便赐给陈宣吧。” “臣谢皇上恩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皇后此时也适当的开口,“陈公子年少有为,本宫也盼着你拿着皇上赐你的枪,成为守护咱们大渊的将军,让咱们大渊千秋万代。” 那陈宣握着枪,眉眼间似乎满是感动。 场上和陈宣相熟的,见他得了皇后娘娘的夸奖,自是争相叫他请客吃饭。 大部分人心情都不错,毕竟一年一度的秋狩,人人穿着骑装,既见了宫里头的贵人也没那么多规矩。 除了程闻松…… 他阴狠的脸色瞥到了傅远程的脸上,却发现他的眼光竟是流连在别处,于是程闻松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却突然落在一个身姿纤弱的女人身上。 他没见过凤晚宁,但他知道凤晚宁生的貌美如花,眼睛是盲的。貌美如花首先就能剔除大部分人了,再加上还是个盲女,程闻松一下便认出了那人是谁。 他不笨,也很快就想明白了从前和自己没什么交际的永信候今儿为何这般待自己。 呵——没想到啊,素来冷心冷情的永信候,居然也会为了个女人做到这般地步? 程闻松拿着酒直接走到了傅远程的身边,“侯爷的眼光当真不错,那小小盲女,倒是比宫里的贵妃公主还要美貌上几分?” 傅远程眸光冰冷的看着他。 程闻松低声道:“侯爷,您是高高在上的侯爷,我当然拿您没什么办法,可是她一个瞎子,你猜我有没有办法叫她生不如死?” 傅远程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程闻松冷笑道:“有本事你就来拿我的命!” 说罢扭头就走。 却厮傅远程阴沉了脸,铁秦道:“侯爷,那也是没什么顾忌的……要不要”,铁秦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傅远程摇了摇头,杀一个纨绔子弟不难,难的是料理后面的事情。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办,暂时还不能离开京城。 “老话说的好,横的怕不要命的。那程闻松就是个无所顾忌的性子,”傅远程道:“我怕他会做出些什么来。多派些人盯着那里。” 铁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里,点了点头。 —— 赐婚一事不成,本来对这个婚事没什么的程闻松心情都不好。 他对凤晚宁没什么兴趣,单纯不喜欢旁人抢自己的,更不喜欢旁人打自己的脸。 “没用的东西,猎物放在了你的手边都没用!”却是一道骄横的女声传了过来,程闻松抬头看去,竟是天福,她扬起红唇冷笑的看他,“你这废物也就只配在这里无能的喝酒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下药 程闻松听了她这话,不仅不生气,反而冷笑了开。 “你笑什么?”天福皱眉道。 “我笑你为了男人算计了这么多,却不知道你喜欢的男人早就盯上了别的女人。”程闻松道。 “你什么意思?”天福冷了神色。 “你以为我今儿为什么拿不到头筹,我就是真没用,难不成放在地上的东西也捡不起来?”程闻松道:“若不是你那深爱的远程哥哥从中破坏,那陈宣能拿魁首?” 天福公主狠皱眉头。 “呵,你在这儿嘲讽我,说不定你的心上人正和凤晚宁不知在哪里亲亲我我。” “你胡说!”天福道:“侯爷不会喜欢一个盲女!” 程闻松道:“那他今儿为什么要针对我?” “那是你自己技不如人。” 程闻松懒得和天福公主说话,扭头就要走。 “你不许走!”天福道:“就算没有我父皇的赐婚,你们程家之前不也去凤家求亲了吗?我要你娶凤晚宁!”那凤晚宁身边有个宁若情护着,她没法弄死她。 而且若真搞出了什么大动作,她也怕被远程哥哥知道了。 程闻松冷笑,“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是公主!” “你是个——”程闻松嘲讽一笑,“屁。” “你!”天福从来就知道这个程家的三表兄,是个眼里没规矩狂妄不堪的人,却没想到竟敢如此对自己说话。 “你能拿我如何?”程闻松是真不怕她,“叫你父皇去砍了我?你去啊?” 程家到底是程皇后的母家,天福再蠢也不会为了口角之争做这种事儿。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总不会对金银财宝没有兴趣吧?得了我的支持,就是得了母后的支持?”天福道:“这点你不会不清楚吧,即便你没那本事坐程家世子的位置,可我和母后却有能力叫你走得更远。” 程闻松就三个字,“没兴趣。” 天福:……妈的她真想把这个不受控制的人给剁了! “我对娶凤晚宁,现在没有任何的兴趣,”程闻松却是嗜血的勾了勾唇角,“可叫她名声尽毁,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来,这事儿我倒是非常感兴趣。” 程闻松道:“天福,你要是听我的,我敢保证,叫你的远程哥哥这辈子都与那凤晚宁没什么关系。” 天福公主性子强势,最是不愿意被人压着。可她又实在是太想得到傅远程,便咬牙,“你说,什么主意。” 程闻松招了招手,天福附耳过来。 林间风微动,很快两人也分开了。 —— 到了夜里时分,凉风吹着,众女携手要去后山泡那天然的温泉。 “这平日里都是皇家人才能享受的,今次皇后娘娘开恩,我们倒是得了这个机会呢,”一旁的贵女们相互交谈。 “听说是这山泉水对皮肤最是好呢,平日里贵妃避暑时就总爱往这里跑,你看贵妃的皮肤多好?” “……” 女儿家多的地方,总是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 风晚宁同宁若情一起在外围的池子里泡澡,长陵郡主到底也是郡主至尊,自是在内室当中。 不过皇家的东西,哪怕是外面的简陋池子也已是华贵非常了。 “表姐,你怎不脱衣裳啊?”宁若情已经解开了衣裳,准备进去泡泡温泉呢。 她们这池子很大,大约有七八个贵女,但离的都有些距离,谁也挨碰不着谁,加上有浓浓的雾气掩盖,除非和宁若情一样离她这么近,否则是连脸都瞧不见的。 可风晚宁前世就不爱去游泳馆这种公开的地方,何况现在瞎了眼睛,即便是旁人看不见,要她在多人面前褪去衣衫她也觉得心里怪毛的。 “你泡吧。”风晚宁摇头。 “表姐,很舒适的。”宁若情还想叫她下水。 风晚宁却仍旧不愿意下水。 却在这个时候,风若舞换上了衣服,鬼祟的朝着这里走来。可惜实在是雾气太大,她并不能看清楚所有人的脸,隐约听到宁若情二人再说话,辨别出了风晚宁的位置,便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风若舞?”却是宁若情一下就看到了她,“你来做什么?” 风若舞当即道:“这温泉水是皇家的又不是你的,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宁若情却是怀疑的看着她,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总觉得风若舞没安好心。 凤若舞道:“好似谁稀罕和你们在一起一样,不过是旁的地方没位置罢了!”说完,偷偷把手中瓷瓶的盖子打开,那一瓶子的粉末便直接倒在了旁边的衣裙上面,凤若舞慌张的收起了瓶子。 “那你还不快走?”宁若情驱赶道。 “走就走!”凤若舞佯装生气,很快离开。 宁若情盯着她的背影,“古古怪怪的。” 凤晚宁却是鼻子微微动了一下,“不太对劲。” “什么?”宁若情询问。 此时此刻,凤若舞捏着那瓷瓶慌张的靠在门外,这是天福公主给她的,叫她想办法洒在凤晚宁的衣服上。 只要这小小的一个瓷瓶,便能叫凤晚宁身败名裂。 凤若舞抓紧了瓷瓶——她才不想让凤晚宁死,就是要让她活着,让她活着受罪,然后看着自己步步高升,过的幸福美满才是!23sk. “啊啊啊啊!” “有刺客!!” “救命!!” “……” 一霎那刚才还在池子泡着的贵女们突然都惊了起来。 凤若舞连忙躲在一旁,找了个地方偷偷的往里面看,只瞧见一个穿着侍卫服的,身材高大的男人闯了进去。紧接着这便狂性大发,随意的拉过来一个女子就按在身下…… 布帛撕裂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那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凤若舞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嘴,竟……竟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人给破了身子! 下一刻凤若舞却是忍不住的狂喜,凤晚宁完了,她这辈子都完了!! 别说程家了,现在恐怕是连个乞丐都不会要她了! 凤若舞唇角含笑,下一秒却是长陵郡主带着一帮侍卫赶了进来,很快便拿住了那刺客,紧接着又叫来了很多嬷嬷和宫女,扶着各位被惊吓到了的贵女们。 凤若舞此时也装着被吓到的样子走过去,她可是要好好欣赏一下凤晚宁现在的惨状! 第一百五十八章你也会做噩梦 “姐姐!”却是凤若舞走到了被嬷嬷重点保护的,也是刚才被那贼人欺负的女子面前,哭道:’姐姐,你的命好苦啊,怎么偏偏就……”m.23sk. 凤若舞哭哭啼啼的,“你放心,妹妹一定是让人给你做主,把那个贼人给杀了!” 为了故意恶心凤晚宁,她又捂着嘴,“不,不能……那人都已经把姐姐给……罢了,若是姐姐愿意的话,嫁给他,也算是全了名声了。” “把你的臭嘴放干净点!”却是一道鞭子猛然的袭击了过来。 凤若舞躲闪不开,那鞭子直接抽打到了脸上,这回宁若情是使了劲儿的,那鞭子抽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凤若舞的脸上直接便出现了一道血痕,她拿手一抹,顿时啊的尖叫了起来。 “若舞,姐姐真是欣慰你,这般的关心我。”另外一道温柔的女声传了过来。 凤若舞不可置信的看去,却是凤晚宁。 她的目光落在凤晚宁身上,上上下下的检索之后,却发现凤晚宁身上的衣裳竟是完好的……怎么可能?凤晚宁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刚才被个野男人欺负了,这会儿应该腿软的趴在地面上哭吗? 大惊之下,凤若舞连脸上的伤口都已经顾不到了。 而这会儿,刚才被欺负那女子却是挣开了众人的安慰,恶狠狠的朝着风若舞的方向走去,而后猛的朝着凤若舞甩了一巴掌,“凤若舞,你的话我记住了!” “你给我等着!” 那女子今天骤然遭遇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心中本就是绝望,凤若舞还要说这么一番话刺激她,这会儿她就是死也要拖着凤若舞了。 风若舞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又看着眼前完好无缺的凤晚宁。 刚才,当真不是凤晚宁? 长陵郡主带着的人很快也把众女稳定了下来,可谁知刚才跑出去的那女子却不知从哪儿拿了把切水果的刀来,直直的冲凤若舞砍了过来。凤若舞吓得到处乱躲,场面一下又混乱了起来。 “你自己叫人欺负了,你还要怪我头上!”凤若舞被割破了袖子,顿时骂道:“你自己倒霉,这么多人怎么偏就是你,我只不过说了实话,你还要怎样?!” “若我是你还有脸出现在人前,早都羞愧自尽了!” 凤晚宁听到这儿却是怒斥,“凤若舞,你闭嘴!” 而那女子听到凤若舞这么说,却是崩溃的捂着自己的脑袋,紧接着看着手中的刀,竟是直直的戳入了自己的心窝当中。 凤若舞本就站在她面前,她下手又很,胸膛处的热血迸溅出来,一半儿都洒在了凤若舞的脸上。 她先愣了一下,然后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腿软的倒了下来。 “快,扶我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救。”凤晚宁道。 春桃忙是扶着姑娘走过去,凤晚宁把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片刻之后便扭了头,“没救了。”她下手太狠,竟是直接切断了自己的心脉,一刀毙命。 傻姑娘……错的又不是你。 既然都能勇敢的面对死亡了,为什么不能坚持活下去? 凤晚宁抬起眸子,却是冷然一片……她知道,背后那人是冲着自己。 刚才风若舞洒在衣服上的香料,与那侍卫身上带着的香味,竟是形成了一种猛烈的催情药剂。她是个瞎子,刚才那贼人若是闯进来众女逃开,她最不可能避开,何况凤若舞那东西本是想洒在她衣服上吧? 混乱之中,竟是洒在了那可怜的姑娘身上。 凤晚宁心中自是愧疚……就算不是她杀的人,可的的确确,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因为她而死了。 —— 很快这件事儿也被人处理了,魏帝给那死去的女子家人升了官,又补偿了银两。 最后给的调查结果也是侍卫喝多了酒,不小心误闯了女眷们的沐浴场所。 宁若情听到这样的解释,却是十分不满,“人都死了,却给出这样不明不白的说法,那侍卫明显有些不对劲儿。表姐,你不知道,他被人按着的时候都发狂呢——”就算是色胆包天的人,也总不至于青天白日的做这样不要命的事儿。 凤晚宁没说话,低垂着眼睛。 很快门口便走出来一个眼熟的太监,笑道:“凤姑娘,我听人说您找奴才,有什么事儿吩咐?” 凤晚宁为人温和,这段时间撒钱又大方,虽然大部分贵女们和凤晚宁走不到一处,不过这秋狩场合的太监宫女们,大多却是喜欢这位凤家大姑娘的。 凤晚宁笑道:“出了那样的事儿,我晚上怕睡不着,想问问公公,有没有什么安神的药。” “有的,咱家这会儿本就是给天福公主送昙花去呢,公主这几日也睡不好,”说着那公公把个香包递给了凤晚宁,“这里头装着晒干了的昙花花瓣,您晚上戴着这个睡,想必能安稳些。” 凤晚宁谢过了那公公。 很快那公公离开。 宁若情探头看了一下,“表姐,你害怕吗,要不晚上我陪着你一起睡吧。” 凤晚宁却是勾唇,“不,我今晚不打算睡了。” “什么?” “表妹,我带你去看戏吧,”凤晚宁道。 “表姐,你是不是糊涂了,这山上没有唱戏的。” 凤晚宁却是笑道:“我带你去看一出,名为作茧自缚的戏。”说着说着,她眼神竟是越来越冷了。 —— 与此同时,天福却是大半夜的找来了程闻松。 “你那什么破烂计策,凤晚宁现在人好好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天福公主这几日不知怎得,无论如何都睡不好觉。 尤其是今儿个,一闭上眼睛莫名就是梦魇。 “全是你,没害凤晚宁却害死了别的女人,叫本公主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那程闻松听了天福公主这番话,却是吃惊道:“你竟也会做噩梦?” 又不屑的笑,“不就是死了个不相干的女人,你从前手底下宫女太监死了不知凡几,你也会怕?” 天福自己心里头都纳闷呢,那女人莫名其妙的顶替了凤晚宁,她还觉得是那人毁了自己的计划,寻死就寻死罢……自己这几日却是古怪,每每睡不好觉。 想到这里又怪到了始作俑者头上,“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的计划?” 第一百五十九章万无一失 程闻松却是冷笑着看她,“别在这里跟我耍你的公主脾气!” “那药的威力你也见识过了,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对抗?”程闻松挑眉道:“当时是你信誓旦旦的告诉我说一定能下在凤晚宁的身上,我才放心的交给你去办。如今另外一个女人中了招,她死了。” 程闻松道:“这证明我的计划没有一点问题。” “有问题的是你,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毁了我的计划。” 天福公主叫他说的来气,加上这两天本就没睡好,顿时一个巴掌就要甩上去。 “你以为我是你宫里头的那些蠢货,任你打吗?”程闻松却是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很快,她身上香囊的味道却是传入了程闻松的鼻子里。程闻松略微皱眉,“你身上带了什么?” 天福却道:“再不放开本宫,本宫叫人剁了你的手!” 程闻松却是又闻了一下她身上的香囊,紧接着整个人便开始不对劲儿了起来,“你这蠢货!!你从哪里弄来的这香囊!”这是他准备来的药,他岂能不知道。 天福公主听他竟骂自己蠢货,生气一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这辈子还没有人敢向你这样骂本宫的!” 程闻松没防备叫她打了一巴掌,恶狠狠的眸子登时就看向了她。 天福抬起眸子,“本公主打你就打了,你还想如何?” 程闻松眼神冰冷的看着她,“蠢货,这是你自找的。” 天福公主这时才觉得不对劲儿,“程闻松,你要做什么?” 程闻松却是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赤红的眼珠也昭示他慢慢失去了神智,这样的场景天福是见过的……在她们用侍卫实验那药的时候。吃了那药的男人会狂性大发,不顾一切的有想要交合的冲动。 天福公主脸色大变,扭头就往后面跑。 可这个时候又怎么来得及呢,程闻松一下便捉住了她的脚踝…… —— “啊啊啊!”却是女子的尖叫声冲破了密林。 宁若情听到了,当即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怎么又出事儿了?” 这皇家的秋狩,是闹着玩儿的吗? 却见她那表姐却是惬意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表姐带你去看戏。” 宁若情懵懵懂懂的,但听表姐这么说,还是搀扶着她出门。两个人一路朝着尖叫发出的地点看去,而这个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些人。 因着前两天有那事儿发生,最近女眷们身边的护卫都多了一倍。 而且出了那种事儿,又死了个人,哪个女孩儿会不怕。这两天姑娘家们大多都睡不安稳,是以一听到消息,不少人拿着火把带着侍卫便赶了过来。 然而赶到之后…… 却见那天福公主被个男人压在石头上,脱光了浑身的衣物,正……正行周公之礼! 光天席地之下,没出嫁的女儿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是以刚才那尖叫声根本也不是天福发出的。而是看到这一幕的第一个女子。 此刻的天福公主哪还有呼喊的力气,她就像是一条渴死的鱼,在男人的不间断的动作下不断的口吐白沫…… 堂堂一个公主,光溜溜的被人叉开大腿,在这么多人面前,行苟且之事。 在场人的脸色全都变了……但更是奇怪的是,明明这么多火把围了过来,那压在天福公主身上的男人却还是不断的动作,可让人诧异的是,那偶尔睁开眼的天福公主,却并不推开人也不求救。???.23sk. 反而是大声的喊着永信候的名字。 那淫,声浪,语的……真是叫人听不下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魏帝和皇后到半夜也都起了。 天福公主和那人分不开,宫里头的太监们又哪敢耽误公主办事儿,只把看戏的都驱逐走了,又找来了好多屏风把两个人给挡了起起来。 接下来的事儿,便不是凤晚宁她们能看到的了。 —— 凤晚宁由着宁若情扶回了房间。 想到刚才看见的,宁若情这会儿嘴巴都是张开的,陡然脑子又一个激灵,“表姐,你说的作茧自缚,是不是就是——” 凤晚宁却是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隔墙有耳。” 宁若情当下便确认了,就是表姐。 可她丁点都不觉得表姐心机深沉用心狠毒……要知道从一开始就是那天福公主设计陷害表姐,倒如今还搭上了个活生生的人命,现在的一切,都是那狗公主自找的! 长陵郡主也听到了二人的话,犹豫着走了过来,“晚宁,你……” 凤晚宁对宁若情道:“那女孩儿虽然与咱们不熟,可既然她大仇得报,咱们也得告诉她。若情,你去和春桃一起叠些元宝蜡烛,晚上没人,咱们偷偷的捎给她,在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她。” 一番话轻而易举的把宁若情给支走了。 便就只剩下了凤晚宁和长陵郡主。 长陵郡主道:“晚宁,天福公主的事儿真的是你做的?” 凤晚宁勾了勾唇,“你一直看着我,应该知道。” 长陵郡主没想到她这般聪慧,竟然是了出来,心虚之余也替自己解释,“晚宁,我虽是受人之托看着你,但也只是怕你被这宫里头的人欺负,我从未想要做过任何害你的事情……而且相处这几天,我也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看待的。” 凤晚宁一笑,“郡主为人真诚,我自然能感受出来,在我心里,郡主就是朋友。” 长陵郡主这才放心,“你不怪我就好。” 她皱眉,又担心的看着凤晚宁,“只是你这样行事未免有些冲动啊,你还说若情呢……那天福也不是个蠢货,她出了这样的事儿,就算没证据是你做的,也会怪罪到你的头上。她是个公主,要真为难起你来,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难道我不做这些,她就不会为难我了吗?”凤晚宁压低了唇角,“我从来没想过与她为敌,可她却步步紧逼,如今竟还害死了一条无辜的人命。” 这是凤晚宁最不能忍的,“人是因为我死了,我当然要替她找回来。” 第一百六十章刺客来袭 一盆子冷水泼了下来,还迷迷糊糊的天福公主猛地醒了过来。 再抬头一看,自己身上只是披了个披风,她不可置信的往披风里面看,竟是什么都没有穿。再联系身下不断传来的抽痛感,天福公主不难回忆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程闻松,我杀了你!”天福公主赤红着眼就要朝一旁刚清醒过来的程闻松扑过去。 只不过人还没过去,身体却已经酸软的躺了下来,就躺在了程闻松的胸膛上。 “孽女!”却是一个茶杯猛的摔了下来。 “你今儿丢的脸还不够,是要在朕面前再上演一番吗?” 天福公主抬头,却发现是自己的父皇脸色阴沉的看着自己。 “父皇,父皇,是有人陷害女儿——”天福公主刚要趴到魏帝脚边,却被魏帝一脚踹开,“好了,谁陷害你,能陷害的……”m.23sk. 想到刚才女儿还跟程闻松难舍难分,魏帝脸上的表情难看。 “罢了,刚才那场景,看过的人那样多,想瞒着是不能了,”魏帝道:“既然你这么喜欢程闻松,我就帮你赐婚。” 眼不见为净,出了这样的事儿,魏帝暂时也不想再见天福公主。 “不,父皇,不——”天福公主上去想拉魏帝的衣服,却被魏帝一把推开,像嫌弃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成婚之前你也不要入宫了,反正你年纪也够了,朕会叫人很快把你的公主府建好。” 到这儿魏帝最后说了一句,“下山吧,你现在呆着也是难看。” 天福公主在别人面前可以猖狂无礼,可这是给了她猖狂无礼资格的父皇,她也只能是委屈的咬紧了唇瓣。 —— 天福公主就那样下了山,程闻松却还是留在山上。 毕竟男人和女人确实不一样,就算公主也是如此……天福继续留面子上难看,可程闻松顶多被人说一句风流,甚至有些男子还会羡慕他,光天化日的,竟是勾搭着一个公主跟他野合,这是何等的本事! 可程闻松哪里会觉得风流,他睡了天福公主醒来之后,只觉得浑身都是恶心! 他知道自己被人设计了,又觉得凤晚宁一个女人没这般本事,那定是永信候知道了他的计策,来报复他! 程闻松狠狠的一拳锤在了树上,还要娶天福这么一个疯妇,真是叫人恶心。 傅远程,永信候,他记住了。 —— 凤晚宁这边儿不知道有人帮着自己把记恨给抗了下来。 长陵郡主也同凤晚宁说了自己的身份,“永信候,傅侯爷是我的堂哥,因为天福公主的事情,他一直觉得愧对你,上次程家的婚事,他也因为粗心没帮你解决。这回秋狩担心天福公主又找你麻烦,才托我来照顾你。” 凤晚宁点头,“侯爷原不必如此的。” 长陵郡主却是道;“晚宁,你是不是怨上我堂哥了,他也不是……” 凤晚宁道:“怎么能怪他?”一开始确实有迁怒吧……可花儿太香招惹来了蜜蜂,她难不成能怪罪到花朵身上? “侯爷天人之姿,不知道是多少京城女儿家的春闺梦里人。只是可惜,爱慕者当中多了天福公主这么个疯子……难不成为了个疯子叫侯爷去自毁容貌吗?” 凤晚宁叹了口气,“他也实在帮我良多。”有些情谊,是她还不起的。 长陵郡主听到这儿松了口气,道:“堂哥,看来晚宁并没有怪罪你……”又道:“既是这样那有什么话你们就自己说罢,我也不当着传话的了。” 凤晚宁愣了一下,却忽闻到一阵檀香味涌入鼻子。 这是他时常用的香料。 “长陵!”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凤晚宁惊慌叫道。 “她已经走了。”却是傅远程开口。 他眸光落在这女子身上……天知道,当他得知有人冲入女儿家沐浴的温泉,更有个姑娘家遭此迫害自尽之后,心中是何等的火烧火燎! 好在那人不是她……若真是,傅远程也不知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他看着眼前人略显苍白的眉眼,他想做那出了事儿第一时间就在她身边呵护,好叫她不要露出害怕神色的男人……他也想叫她知道他的关心,他想做的太多,可却都是对着她。 凤晚宁咬唇,“侯爷有什么要事儿吗?” “之前的那些事儿,你可害怕?”傅远程开口问道。 凤晚宁轻微的拧了眉头,“侯爷便就是为了这个来寻我。” 傅远程道:“即便是朋友,本候就不能关心你吗?” 凤晚宁却是突然想起来了……最近这段时间,这永信候傅侯爷,可是同那花娘小铃铛打的火热呢?前段时间天福公主刚找了那花娘的麻烦,永信候便巴巴的把人接到了自己的侯府。 也不知怎的,凤晚宁心中无名火起,只冷声道:“侯爷关心我做什么?应该去关心您府中的娇客。” 她道:“天福公主纵是想对我做什么却也没得逞,您府中的娇客却是伤了一双脚。女儿家的脚珍贵,您这会儿不安慰她,跑来找我做什么?” 傅远程听她说了半天娇客没反应过来。 然后才道:“你说的是小铃铛。” 凤晚宁却是不说话,以为他装傻。 傅远程垂头反应了一会儿,片刻后却是忍不住唇角带起了笑容,“凤晚宁,你吃醋了。”却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傅远程如此骄傲的人,被个女人拒绝了却还是舍不得抛开她,足以见得这次用情多深。 可如今再瞧,那女人口中的话说的绝情,什么要认他当义兄? 这说出来的话,里外都带着酸味儿,这却哪里像是对兄长的感情? “侯爷再这般乱说话,我就回帐篷了。”凤晚宁蹙眉。 谁知这男人却不听她的,反而故意道:“也好,凤妹妹回就回吧……正巧,义兄这会儿下了山,还来得及纳那小铃铛做妾。也给你添上一个嫂子。” 凤晚宁努力撑了一个难以维持的笑容,“那晚宁恭祝侯爷,佳人再怀。”说完扭头冷了脸色就要走,谁知却猛然叫人拉入了怀中。 第一百六十一章多事之秋 紧接着便是一个温软的唇映了下来。 凤晚宁心里没来由的厌恶,他既都要娶那小铃铛做妾了,还来招惹什么自己! 却是傅远程一只手将她两只手笼住,亲了够之后才道:“你还敢说你对我没感情?” 凤晚宁只是侧头避开她,傅远程额头抵着她,解释道:“我同那小铃铛没有什么。不过是那日被你拒绝了,心情不好,就去喝了些酒……之后觉得那青月楼的脂粉味道实在难闻,便拿了酒回家去喝。” 凤晚宁道:“去青月楼那种地方只为喝酒,谁信?” 傅远程唇角微微勾起,“你若是不信的话,我自是任你搜查检查,若我身上有半点旁的女子的痕迹,任你责罚可好。” “谁要检查你了——”凤晚宁却是把人推开,越是皱眉。 怎么却成了这个样子,她不该和这个男人有什么瓜葛。 “凤晚宁,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星夜之下,傅远程低声道:“男女相悦,如太极两仪,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心悦你,你也爱慕我,为何不肯接受我?” 凤晚宁唾了一口他,“谁心悦你了?” “好,你不心悦我,我心悦你。”傅远程却是不在乎。m.23sk. 这人怎么越来越难缠了……凤晚宁无力的想。 却在这时,突然有人高声呼喊道:“有刺客,快来救驾,有刺客!” 凤晚宁道:“又怎么了?” 这回秋狩,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傅远程望着鱼远处的星火点点,眉头紧缩。 片刻后道:“我带你去找你那个表妹。”也不等凤晚宁说话,直接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凤晚宁本打算挣扎的,可刚一动却听见有利剑破空声传来,竟是有人朝他们杀了过来。 凤晚宁什么都看不见,心中自是紧张,“你将我放下来吧。” 抱着个人如何打? 傅远程却道:“不放。” “你抱着我怎么打——快放我下来!” 傅远程不知从哪儿夺来了剑,与人一边拼杀一边道:“美人在怀,何其畅意。”他贴着她的耳边小声道:“若是将你放下来我才要分心。” 凤晚宁叫他说耳热。 “不想叫我分心就不要挣扎。” 已经这般了,凤晚宁又真怕他不过,便抱着他的脖子。 也好在永信候武艺高强,不多时便把挡路的人都解决了。此时恰好宁若情也带着长陵郡主以及一干护卫拼杀过来。 “表姐!” “堂哥!” 二人一起开口。 傅远程走上前,将怀里的凤晚宁放了下来,又四处一看确定此处安全,才对宁若情道:“你武艺高强,不输一般的男儿,这两个都是柔弱的女眷,本候便交由你照顾了。” 宁若情当即便道:“侯爷,您放心。” 待傅远程离开,这脑袋短了一根筋的才反应过来,“他交代我什么啊,这是我表姐,我护着她不是应该的么?” 一旁的长陵郡主摇了摇头,指望这短跟筋的看出什么,那是比登天还要难。 “咱们先去找人汇合。”长陵郡主道。 凤晚宁也点头,只是到底有些担忧傅远程。 看出了凤晚宁心中所想,长陵郡主道:“堂哥去找皇上和娘娘他们了,你放心,堂哥武艺高强,不会出事儿的。”说到这儿长陵郡主也是皱眉,“多事之秋,今年的秋狩却也是开了这么一个头。” 眼看着一副不太平的样样子。 凤晚宁眉头紧皱,总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一时之间,她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很快便找到了皇后和天福公主等人,以及御前的大总管。 “给侍卫统领通知一声,叫所有人都准备护送着贵人们下山。” 却是程皇后开口,“怎么样了,刺客查出来了吗?如今安全吗?” 这场秋狩,简直像个笑话一样,皇室所谓的铜墙铁壁,也不知道被涌入了多少刺客进来。就连号称战无不胜的皇帝亲卫队御林军,都死伤过半。 程皇后是被人拼命护送出来的,这会儿当然害怕。 山上这会儿刺客死了大半,危险不大,若是路上遇到了刺客,那还不如待在山上。 看出来了皇后娘娘心中所想,“您放心,永信候的人送咱们下山,”大总管道:“如今这山上满是刺客,谁也不知道窝藏在哪里,呆着怕是也不怎么安全。” 永信候的人英勇善战,倒是比御林军值得信任。 程皇后点了点头,片刻后又拧眉道:“可本宫还没看到皇上。” 一旁的大总管顿了顿,终是道:“娘娘,刚才侯爷哪儿来了信儿,说皇上他老人家没事儿。只不过下山的时候柔妃娘娘崴了脚,这会儿正严重呢,才说要耽搁些时间。” 程皇后一听这个脸立马就冷了。 好色胚子果然是好色胚子,临老临死都改不了这毛病。 他就不怕被刺客刺死在了山头。 “既然皇上那儿没什么危险,我等女眷也就不要留下来给他们添麻烦了,叫众人都收拾一下,启程吧。” 大总管垂头,恭敬的称是。 凤简章也遇上了刺客,他见那些刺客杀人就吓的腿软,跑都不敢跑,最后是窝在了死人堆里,装死人,这才捡回来了一条命。 这会儿见要下山,忙是吩咐朱姨娘和凤晚宁连忙去坐马车。 凤晚宁同宁若情本也要坐凤家的马车,可凤简章怕的要死,不等长女回来便叫人驱赶马车,想追上前面永信候的护卫队——这次他可是发现了,永信候的人马比御林军管用多了,在这些人身边,才是安全的。 长陵郡主的马车意外损毁,自己也没得坐。 “倒也不必担心,宫中还有空着的马车呢?”却是曾得过凤晚宁赏赐的小太监开口,“不过却是要委屈贵人们了,要四处挤挤才行。” 毕竟打斗中也不是长陵一个人的马车被毁了。 出了这样的事儿,大家也能理解。而且说挤马车,倒也不算……最多三个人坐一辆马车,不过比起这些贵女们来是时单轿,自是要简朴多了。 春桃和长陵郡主挤了一辆马车,凤晚宁和宁若情到了另外一辆马车上。 “表姐,我扶你上马。” 第一百六十二章深山野林 这会儿前面的马车已经走了许多,凤晚宁虽有些担心还在山上的傅远程,但这会儿若是落了单遇上了刺客。 就是表妹宁若情武功高强,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却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持刀向凤晚宁冲来。 察觉到身后有人,宁若情忙是从腰间掏出长鞭,她足尖轻点,很快便与那人缠斗了起来。那人身着黑衣,黑纱拂面也看不清脸。 武功却也不弱,宁若情边是打边是道:“表姐,你快往前面跑。” 凤晚宁听了表妹说的话,忙是摸索着往前面赶去。却不是见了危险要抛下表妹,表妹本就武功不弱,原本能和那人打个平手……但若是再加上个自己,说不准就输了。 凤晚宁不想叫表妹在这样的场合分心。 见表姐听自己的话离开,宁若情放心,顿时鞭子甩得飞舞,也是彻底放开了跟那个人打。其实那人的武功与宁若情不相上下,宁若情一时半刻也耐他不得,却不知为什么,打了几招过后他突然卖了一个破绽。 宁若情当即拿鞭朝他脸上抽去,却把那人脸上蒙面用的黑巾打了下来。 “是你!”她见过这个男人,那天,就是他和天福公主抱在一起的! “你是程闻松!”宁若情道。 程闻松脸上的面巾被她用鞭子抽打了下来,自然脸上也受了伤,可他却并不生气,反而邪佞一笑,“谢谢你了。”宁若情陡然面色一变,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故意卖破绽给自己,叫自己让出身位! 果然,程闻松足尖轻点,很快追上了前方的凤晚宁。 紧接着便直接又手刀劈晕了她,宁若情忙是飞身赶上,谁料程闻松突然回身,手中暗器射出,宁若情忙是拿鞭子抵挡,可心慌意乱加没有防备之下,身上却是中了不少的暗器。 “表姐!表姐!” 宁若情此刻却是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忙是冲着程闻松跑的方向追去。 可有一处暗器打在了她的腿上,流血过多之下,她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 “若情,若情……”听到耳边有人在呼唤自己。 宁若情微微睁开了眼眸,却是长陵郡主一双关切的眼睛映入眼帘。23sk. 见她醒来,长陵郡主一喜,忙是叫道:“太医,太医,你快来看,她醒了!” 很快便有个太医上了马车,摸了把胡子道:“失了那么多血,姑娘这么快就醒过来,可见身体底子不错。”又给宁若情把脉,道:“没什么生命危险,我先给姑娘开几贴固本培元的药,等到了家中之后,再找专精外伤的大夫看就是了。” 长陵郡主忙是谢过了太医。 宁若情却是从一开始的迷茫中醒过了神,“表姐,我表姐,她被程闻松带走了!” “不行,我要去找我表姐!” 长陵郡主连忙是把人按住了,“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怎么去找晚宁?怕是人没有找到你就先倒下了!” 宁若情却是道:“不行,我现在跟上去还来得及,要是他……他带着表姐走远了,欺负表姐——” “你现在跟上去也来不及了,你都昏迷半个时辰了!”长陵郡主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下山,然后等我堂兄,让他派人去救晚宁。” 宁若情被长陵郡主安抚了下来,又睁大眸子道:“可表姐就是程闻松带走的,我们去找皇后娘娘,叫皇后娘娘让程闻松把人放了!” 长陵郡主闭上眼,似是无奈道:“没用的。” 到底也算是半个皇家人,她自然是了解皇家的手段。 天福公主已经许给了程闻松,两人闹成了那个样子,除非天福公主自尽,否则这婚事是必定不可能更改的。 如今程闻松算是半个皇家人,若皇后知道了这件事情,不仅不会帮凤晚宁,说不定还要帮这程闻松掩盖这样的丑事儿。 和长陵郡主预想的差不多,程闻松亲身上手来劫凤晚宁,这么多的人马,又不是瞎子,自然也有人瞧见了。 “若情……我怕你会……你先不要出去,就躲在我的车辇里头。”长陵郡主道:“我们等堂哥回来。” 眼下宁若情也只能点头。 —— “通知下去,这件事儿叫所有看见人的,都把嘴给本宫闭好!”程皇后吩咐。 天福公主也在马车里听到了母后的吩咐,顿时得意的挑起了唇角。 她本该提前被送下山的,可谁知中途出了这样的事情,便也就跟着大家一起被护送回宫中。当得知程闻松这个自己未来的驸马掳走了另一个女人时,她感到的不是愤怒而是快意。 她对程闻松本就没有感情,才不管他要做什么。 最好是糟蹋了凤晚宁,最好是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行才是……她已经没了在嫁给远程哥哥的资格,也要看着凤晚宁被程闻松亲手毁掉才行! 而这个时候,被程闻松打晕了的凤晚宁,也总算是幽幽转醒。 只是,她莫名的觉得有些刺目……竟还像是有些光线,折射进了眼睛。凤晚宁心中一喜,可等再睁开眼睛看时,却还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凤晚宁,离得这么近看你,你当真是个美人胚子。”一道男声从耳旁传了出来。 凤晚宁道:“程闻松。” 被人敲晕之前,她听到宁若情喊他的名字。 程闻松也不否认,“对,是本少爷。” 他状似风流的勾起了凤晚宁的下巴,“那日我和天福的好戏,想必你们都看了吧?” 他是想看到面前女子惊恐的神情,可自从清醒过来,发现被他抓到这里,眼前女子脸上除了一开始的困惑之外,却是半点旁的表情都没有。 此时目光再落到她无神的眼睛上,程闻松却是想起了什么,一笑,“我却是忘了,你是个瞎子,看不到。” 怪不得呢,什么都看不见,自然也不会害怕。 “你想知道本公子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么?”程闻松问。 凤晚宁悄悄捏着自己的手心,那里放着她从袖口里刚滑落出来的银针,上面被她涂满了麻药,只要扎一针便就是猛兽也会倒在地上。 她对着眼前的人摇了摇头。 程闻松闻言放声大笑,“怪不得旁人,要怪就怪你那好情郎,傅远程!” 第一百六十三章搭救 此时此刻听到了永信候的名字,凤晚宁却是略微愣了一下。 紧接着,程闻松便把自己与天福合谋害她,却反被陷害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过程倒是不错……是有人在天福公主身上下了同样的药剂,在以同样的方式整蛊了二人。可,可,可程闻松却以为那人是傅远程! 凤晚宁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竟是不小心叫永信候替自己背上了这道黑锅。 可是这会儿了若是指着程闻松的鼻子告诉他,你和天福当着众人的面纠缠丢人,不是永信候所为,而是她……恐怕这会儿程闻松会直接砍杀了自己吧? 想来想去,凤晚宁还是觉得暂时叫侯爷帮自己背上这口黑锅好一些。 毕竟若非是他先招惹了天福公主,也不会有后面这些祸端…… “公子为了这件事儿,要报复我?”凤晚宁道:“也要毁了我的清白?” 程闻松不置可否。 凤晚宁继续开口,“那公子这样做就是大错特错了……我父亲不过区区六品官员,我又是盲的。纵得侯爷几分怜惜,又哪会放在心上?可公子您呢,现在已经是天福公主的驸马呢,无论这婚事如何成就的,到底驸前途不可限量。” “您一时之气掳了我出来,纵是发了火气,可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公主又岂会看不见?” 凤晚宁道:“为一时意气毁了您的前途值当吗?” 她道:“我一个盲女,失了清白,怕是永信候觉得丢脸也会很快把我撇下。他纵然伤心也只是一时的,可公子您呢……” 程闻松听她说话,却是唇角越来越大,片刻后竟是忍不住给她鼓起掌来,“好,好,好。”???.23sk. 连说了三个好字,程闻松的目光这会儿才正视的看她,“你一张巧嘴的确能说。” “怪不得永信候会对你上心,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女子,”程闻松道:“若非……若非你不是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本公子倒是真想好好的了解你。” 凤晚宁蹙眉。 “把你的这些小心思都收起来吧,”程闻松道:“手里捏着根银针顶什么用?” “真当我对你感兴趣?” 凤晚宁心中不安越发的拉大,程闻松垂头,“你是很美,可我更感兴趣的时,当这一身绝美的皮肉,全部都化为枯骨之时,永信候抱着你这对骨头会怎么想?” 见凤晚宁脸上表情松动,程闻松起身,残忍一笑,“这里是我给你选的坟墓。” “傅远程喜不喜欢你,不需要你来告诉本公子,”他道:“你死了,他伤不伤心,本公子却是看得出来的。” 听了这番毫无人性的话,凤晚宁心中也不忍一个哆嗦。 “这里是最深处的密林,你所在的地方,是个深坑。你一个盲人,又是娇弱女流,我想给你十年功夫你也爬不出来……”程闻松残忍的说着他给凤晚宁打算的结局,“就算你真能爬出来,没有饭吃,没有水喝,你又能坚持多久?” “啊,本公子想想,若是你运气好。天上下雨或是猎物跑了进来,你能坚持两三日……可这里,是有老虎的啊,”程闻松故意学了虎啸,“那么就看看,到底是永信候先找到你,还是老虎。” 程闻松笑着走开。 凤晚宁仰头,这密林深处她看不到,可那心底狠毒得程闻松程公子却是生了个乌鸦嘴,此刻天上竟是下起了大白雨。 凤晚宁试了一下,果然如程闻松所说得是个深坑,她攀爬不上去。 那雨水不断的打在身上,凤晚宁苦中作乐的想:也许不用等到那老虎饿了来找食物,这场雨下的再大些,她恐怕都会被淹死。 —— 彼时傅远程带着魏帝和柔妃总算是下了山。 担心凤晚宁,他一路快速驱赶着马儿赶路,总算在半山腰赶上了程皇后一行人。 可等他在那后面的女眷队寻看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凤晚宁。 心中觉得有些不对,他便主动去了后方凤家的马车,刚开口说明了来意,凤若舞便忙是道:“多谢侯爷关心,姐姐身体不适,便叫她那表妹骑马护送着先回家了。” 凤若舞说完,还专门冲傅远程露出了一抹笑容,似在证明自己说这话的真实性。 傅远程心里越发觉得古怪,却在这时,最前面的长陵郡主马车里钻出来一个女子,正是宁若情。 “侯爷,侯爷,我表姐被程闻松掳走了!”宁若情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现下脸色都是苍白的。 宁若情指着一个方向,“他带着表姐上山了!” 傅远程听了这话却是什么也顾不上,再次骑马往山上走。 他本就是快马加鞭赶下来的,这会儿再往上赶,却遇上了正被护送回来的魏帝和柔妃。 “见过侯爷!”属下们自是朝他行礼。 魏帝也道:“这山上不知道还有没有窝藏的刺客,雪臣此刻上去做什么?” 傅远程道:“凤家大姑娘被人掳了上去,臣去接他。” 魏帝登时便皱眉,“那么大的山,可不好找人啊。”他是不愿意傅远程上去的,毕竟才遇到了刺客,魏帝怕死,想要多些人护在自己身旁。 傅远程知道他担心什么,“皇上放心,这些人留着保护你,我自己上去就是。” 魏帝一听这个,也是连忙流露出了对臣子的关爱之意,“那爱卿可是要小心啊,” 傅远程来不及跟魏帝寒暄,却是扬起了马鞭飞速走了。 “看来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却是魏帝怀中的柔妃开口。 魏帝看她,柔妃捂着嘴嗤嗤一笑,“皇上这看不出来吗?冒这么大的雨,侯爷都愿意上山去找凤大姑娘,可见对那姑娘感情不一般呢?” 柔妃道:“这凤大姑娘也是好命,这般情况下有人不顾危险去接她,当真是有情人呢。” 魏帝道:“朕对爱妃就不算有情了吗?” 柔妃人如其名,柔软的身子当即挂上了魏帝,“臣妾和皇上两情相通,当然也是有情了……只是这次永信候救了臣妾,皇上可要重重的赏他呢,到底是臣妾的救命恩人。” 魏帝美人在怀,“那是当然,当然。” 柔妃垂下眼角,越发柔顺的伺候起了皇帝。 第一百六十四章清白名声 “凤晚宁!” “凤晚宁!” 傅远程驱马在山林中来回的跑,可雨势却越来越大,他来回的呼喊,除了听见些雨声之外,再没旁的声音。 傅远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却是直接从马上下来,头贴着地面听起了声音。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此时的凤晚宁在深凹处,这里自是无法排雨,眼看那雨水已经浸透到了她的腰间,她仰头感受了一下雨势,若要在这么继续下,恐怕今儿夜里她就得淹死。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却是忍不住的苦笑,所以说人算计那么多没有用……真的来个疯子冷不丁的戳你一刀,那是避都避不开。 她回想自己的前辈子和这辈子,却也没什么大遗憾的地方。 上辈子她功成名就,这辈子虽然没到上辈子那地步,可给弟弟留的银子不算少,另还偷偷的想要买下船只……她后路已经留好了,若是以后真打了起来,姑姑他们也能顺利的出海躲避。 唯一的遗憾。 想到这里,凤晚宁的脑海中竟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了一道身影,她是个瞎子,没见过他的容貌,但脑中却忍不住总在勾勒他。 还有那人身上总是散发出的,淡淡的檀香味儿。 “凤晚宁!”却是突然听到他发出了声音。 凤晚宁苦笑,这怎么幻觉连声音都有了。 实际上却是傅远程紧张的看着埋在水中的女子,见她面从苍白痛苦的闭着眉头,以为她已经……他颤抖着嗓子再叫她,“凤晚宁。” 叫到第二遍的时候,凤晚宁察觉出不对劲儿,睁开了眼,她不可置信道:“侯爷?” 真的是他? 傅远程双手捂着脸,胸口处的心狂跳了起来,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快速解开腰带,勾缠到水中女子身上,把人带了上来。 “这里是密林深处,恐会有野兽。”她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却是不能即刻处理,“你先忍耐一下。” 凤晚宁点头,她当然知道轻重缓急。 但真就是说什么来什么,怕野兽却还真就撞上了野兽。 “是什么?”凤晚宁道,她听到了重重的蹄声,不像是什么小动物。 傅远程道:“一只小豹子而已,不用怕。” 紧接着,他目光冷然的看着眼前的黑熊,一般这种时节黑熊很少出来,但许今儿雨实在是太大了,打扰了它的睡眠。傅远程扶着凤晚宁,又从旁摘了个巨大的荷叶,“你拿着稍微挡雨,我很快回来。” 凤晚宁手中撑着荷叶,有些担心,“你小心呐。” 傅远程回头,看她细白的手掐着嫩荷,脸上对自己止不住的关心,“你若总是这样,我便是死也值了。” 凤晚宁咬唇,“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很快傅远程便走了。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前方传来的打斗声,虽担心傅远程,可又怕自己出声叫她分心……凤晚宁又不是傻子,那样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是个小豹子? 她拿着荷叶,心中担心无比,尤其是等到听不到那边的打斗声时。 他不会是死了吧? 那野兽不会是在吃他吧? 想到这里,一股巨大的悲伤浮上心头,凤晚宁再顾不上什么,扔下荷叶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只是这里磕磕绊绊的,她个盲人怎走的稳,险些跌下去时,却被人捏住了胳膊,“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叫你在原地等我?” “你没事!”凤晚宁道,又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傅远程道:“怕什么,说了叫你等一会儿。等雨停了,回头我再叫人上山,给你做个熊皮披风。” 凤晚宁这会儿才知刚才那是什么,顿时又后怕起来。 “咱们快走吧。”他纵然厉害,对付的了一只熊,力竭之后又该如何? 傅远程道:“雨势太大,先躲一躲。一会儿铁秦会派马车来接你我。” 凤晚宁点头,很快两人找到了一处土凹,像是某个大型动物为了冬眠时做的准备……兴许就是刚才那只熊呢? 皮被剥了,洞被抢了……倒是可怜。 却在这时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凤晚宁忙是道:“侯爷,你受伤了?” 傅远程肩膀上的伤已经血肉模糊了起来,他人这会儿也有些晕,“不碍事。” 凤晚宁自己是做大夫,听他声音就知道不对劲,连忙走了过去,只需一把脉便知是什么情况,“你肩上受伤了,是被那熊抓伤的吗?”傅远程闷哼了一声,凤晚宁忙要脱他的衣裳。 傅远程却是笑道:“你这是如何,急着扒本候的衣物?” 凤晚宁此刻懒得同他废话,手轻轻的抚过伤口,大致了解到了伤痕……是有熊爪不错……怎么还有刀伤,这刀口……凤晚宁觉得有些熟悉,可第一时间却没想那么多。 “密林没别的,草药倒是不少,你稍等一下。”凤晚宁道。 很快便跑了出去,傅远程这时候想拦人却早也没了力气。好在凤晚宁自己也怕离的远,又是雨天,自己靠气味认路认不好,在附近收集到了好些草药之后,便急忙回来给他上药。 没合适的绷带,她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用里面干净的里衣包扎。 “你这样……我却是恨不得这伤一辈子都不好了。”傅远程笑道。 凤晚宁瞪了一眼,不再理他。雨是渐渐停了,可后半夜山上只会越来越冷,意识到此,傅远程知道不能等铁秦上来寻他们。 “我们要下山。” 凤晚宁实在又困又累,“可我走不动。” “我背你。” 凤晚宁哪里敢叫他个伤号背着自己,谁知这却是激起了永信候的不满……他要给这小娘子看,自己即便受了伤,也是能轻轻松松抱到她的。 两个人便这样互相搀扶着下山……可谁呈想,竟是在路上,遇到了因雨暂停了下山的程皇后等人。 而二人衣不裹体,亲密接触的样子,也是叫全场众人看了个遍。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却是不知那个大臣抛出了这么一句。 凤简章也是甩了甩袖子,当即喝道:“还不赶紧扶姑娘回家。” 春桃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谁知那永信候却是不愿意松开姑娘的胳膊,“侯爷……侯爷,奴婢,要带着姑娘回家换衣服呢。” 说完了这一句,那永信候才总算是松开了手。 第一百六十五章赶出凤家 凤若舞和朱姨娘对视了一眼……两人千辛万苦的想叫凤晚宁毁了名声都不成功。 却没想到她自己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的和男人搂搂抱抱……自己毁了自己的名声,还真是大快人心。 —— “逆女!”凤简章大手一拍,重重落在茶几上,水花四溅,“还不跪下!” 饶是早有心里准备,朱姨娘与凤若舞站在他身后仍被吓得一哆嗦。 凤晚宁立于堂中,岿然不动,纵然她看不见,也能料想到当前的局面。凤简章最爱惜自己的脸面,哪怕是嫡子不顶用了都可以舍弃,对于她这个女儿的安危与处境,他何曾放在过眼里。 没有关心,不问真相。何等的自私与凉薄,如果是原身面对这一切,不知该有多心寒。凤晚宁的神情愈发冰冷。 她面无表情,冷声道:“不知女儿做错了什么?” 看到大女儿脸上丝毫没有羞愧,还敢和自己顶嘴,凤简章都要被气笑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被人掳走后,还衣衫不整的和一个外男一同回来,名声都不要了。我凤家的里子面子都叫你给丢光了,你还觉得自己没错!” 凤简章最近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本来已经被他放弃了的瞎子女儿,竟然成了日进斗金的摇钱树,还有了一门好亲事。眼见喜事将近,却又闹出这些事来,只怕这么好的亲事也要黄了。想想都觉得可惜! 如果和凤晚宁一起回来的是旁人,他或许还能闹一闹,让那人给这个逆女负责,可那人偏偏是永信侯! 永信侯位高权重,才貌双全,无数世家女子为之倾心,却从未见他对谁另眼相看。据说他生性凉薄,手段狠厉,连北齐王子都不放在眼里,岂是他一个六品小官敢轻易得罪的? “爹爹,您快消消气,千万不要因为姐姐的事气伤了身子。”被朱氏在身后轻轻推了一把,凤若舞才反应过来,适时上前安抚一番,实则是在上眼药。 “姐姐有才有貌,侯爷和姐姐早就相熟,想必愿意纳姐姐为妾……”这话暗指两人早就暗通款曲。 是了,凤简章想起来,上回凤晚宁被马匪劫走,就是侯爷送回来的! “她痴心妄想,如此不知廉耻,你的婚事怕也要被她连累,你还替她说话!”他怜惜地看着凤若舞,自从大女儿成了瞎子后,他就将希望寄托在二女儿身上,还指望女儿的婚事能成为自己的助益,没想到在大女儿身上全都功亏一篑。 凤简章此时看凤晚宁的眼神里更多了鄙夷:“永信侯,你以为他是什么人?别说你现在是个瞎子,就算你眼睛没瞎,给他做妾也是不配!” “毫无廉耻之心的孽障!”m.23sk. 见父亲果然没有打算替凤晚宁去求侯爷,凤若舞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凤晚宁,今日之后,你便是人人唾弃的破鞋! 听着父亲对女儿骂着这么不堪的话,凤晚宁丝毫没有生气,依旧重复方才的问题:“父亲大人可否告知,女儿做错了什么?” 凤简章经她反复询问,才注意到她的问题,一时哑然。 虽不愿承认,她好像确实没有做什么。 朱氏见凤简章被问住,生怕他心软放过凤晚宁,弱弱出声:“老爷,程家那边……不如妾身再去说说?说不定,那程三公子对大姑娘情根深种,这婚事就还有望能成。” 凤简章眼睛一亮,觉得此法可行。 “那就委屈你了。”这事他们不占理,朱氏到程家少不得被下脸子,被为难。 朱氏柔柔弱弱,小意温柔,“能为老爷解忧是妾身的福气。” “呵——”凤晚宁嗤笑出声,“朱姨娘果然好手段。” 凤简章刚消了不少的火气复又提到嗓子眼,满屋子打转想找件趁手的东西,他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一顿这个逆女不可。 凤若舞默默退到一侧,好整以暇地准备看戏。 凤简章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皮鞭,对着凤晚宁重重一挥,“我打死你个逆女!” 虽看不见,鞭子舞动的声音躲不过凤晚宁的耳朵,她闭上双眸,等待鞭子上身的一刻。 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 “鹄宁?”凤简章看着握住鞭子的人,有些惊讶。 “父亲,如果姐姐真的做了什么错事,儿子愿意替她受罚。”说着,凤鹄宁松开鞭子,跪在凤晚宁身旁。 感觉到身旁熟悉的气息,凤晚宁竟觉得多了些安全感。这个臭屁弟弟,长大了。 凤简章看着姐弟二人,憋着火气,将手里的鞭子一扔。女儿已经废了,儿子还是他的指望。 朱氏见状不妙,给凤若舞递了个眼神。自从凤鹄宁考中举人后,愈发得老爷重视,若他执意为凤晚宁撑腰,只怕老爷会手下留情。 “爹爹。”凤若舞得了娘亲的示意,立刻开口,结结巴巴,仿佛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程三公子他……他……” “他怎么了?”凤简章疑惑蹙眉,直觉不妙。 “他要和天福公主成婚了!”凤若舞的话如同平地惊雷,炸了凤简章一个措手不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凤若舞将天福公主与程闻松的事大概说了,凤简章听完心底一凉。 天福公主是皇家贵胄,被程闻松糟蹋了身子,二人必是要成婚的,他若此时巴巴把凤晚宁送过去,不是诚心给天福公主添堵吗? 这左一个永信侯,右一个天福公主,就连程家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凤简章脑子转的飞快,他最擅长权衡利弊,很快他便想到,若天福公主知道了凤家和程家本有意定亲,心生芥蒂,对凤家有意刁难,他的仕途只怕也不好走。 越想下去,他越确定凤晚宁现在是个烫手山芋,得赶快扔出去才行! “你既然名声已经毁了,就别再连累你的弟弟妹妹们,收拾你的东西,去寺里做姑子吧。我给你留了一命,往后也别再说你是凤家的女儿。若你还有廉耻,就老老实实常伴青灯古佛,不要再生事端,否则……” 他说这话时看了眼凤鹄宁,若不是顾及嫡子,败坏家门的女儿早就不该继续活在世上。 “爹!”凤鹄宁不敢置信,“您是要将姐姐赶出家门?” 第一百六十六章败坏门风 “程家要退亲另娶,你又把名声败坏了,为了凤家一家子名声的考虑,你还是离开府里吧。” 凤简章说的轻松如水,却是没有把她当作一点真正的家人来看待。 驱逐的话语说的毫不犹豫。 凤晚宁在心底冷笑,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冷淡模样,“全凭父亲做主,但晚宁有一个条件。” “条件?”凤简章眉头蹙起,不耐烦的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旁边的朱姨娘却是暗叫不好,眼睛一转,站出来道:“晚宁,你作为凤府大姑娘,理应为凤家争光,可最近几桩事,你哪件不是在败坏凤家门楣?就是如此,老爷都还是原谅你,只不过忍无可忍的将你放出去罢,你怎的还提条件?这叫为人父母的多心寒啊!” 刚要点头应允的凤简章听到此话也是冷哼一声,拿眼角余光睨她。 凤晚宁知道朱姨娘不会轻易如她愿,但她也不会退让半步。 定了定神,她字字清晰的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娘的嫁妆与我的铺子我都要带走!” 凤简章有些迟疑。 又听“这些本就是我手里的东西,我拿走是理所应当,父亲也不想叫外人知道晚宁被父亲赶出家门,却连自己的财产都拿不走,被惯上宠妾灭妻的名号吧。” 宠妾灭妻四字一出,凤简章宛如被人触了敏感地,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 “这是你的私产,要拿便拿走罢。”他不耐烦的大手一挥,算是应允了她的要求。 朱姨娘却是不甘心的瞪着凤晚宁,她可是知道那个瞎子手中的私产到底值多少钱。 哪怕比不上她的,却也是丰厚的一笔,她根本不想让这瞎子有这么多钱财! 但凤简章已经点头答应,她就算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真是便宜了这瞎子! 凤晚宁虚抬了抬手就要转身离开,凤鹄宁却道:“我要跟姐姐一起走!”他也算是看清了,这个家里除了自己和姐姐之外,全部都是外人。 凤简章却是被他这句话给气的昏了头,失去了理智,“要走就一起滚,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凤晚宁带着凤鹄宁连夜离开。 离开了凤家之后,两人也暂没去的地方,便到了药行。这会儿宁玉之也在药行照顾宁若情,凤晚宁安慰了下姑姑,道:“表妹的伤不严重。” 便进屋去给宁若情换药,换完药,她便坐在旁边陪着说话。 宁若情愧疚的道:“表姐,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 要不是及时碰上了傅远程,后果,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凤晚宁握了握她的手,“没有对不起,我还要感谢你才对,且不说旁的,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倒是要好好养伤,要是让姑姑看见了,不知道有多心疼。” 提到宁玉之,宁若情终是红了眼睛,哽咽着声音骂道:“程家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 凤晚宁知道她说的是程闻松,眉眼稍冷。 “睡吧,你放心,一切表姐会处理好的。” 第二天天一亮,她便让春桃去托吴坤置办一处好住宅。 不在凤府,宁若情也不用再拘束。 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状态好了起来。 有凤晚宁的悉心照顾与施药,宁若情身上的伤很快就愈合了。 不过三日,她便已经能下地跑步了。 吴坤看的心惊肉跳,偏偏当事人未曾察觉,还拉着凤晚宁一起走,“表姐,你可真是华佗再世,我以为我还得躺上十天半个月呢。” 说话间,吴坤忽然正了正神色,对着凤晚宁开口:“东家,前些日子您让我查的事有着落了。” “当日围场上的刺客,是北齐人。” 听到北齐,凤晚宁愣了一下,眉头微蹙了起来。 北齐的人竟在围场刺杀皇帝,这是冒着天大的胆子,也是做好撕破脸的准备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便听吴坤道:“我探消息的人来说宫里那位发了好大的脾气,和谈怕是不可能的了。”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大渊的皇帝就算再想和谈,出了这等事,也拉不下脸继续谈了。 只是…凤晚宁忽然想起一个人。 她那日给傅远程包扎伤口时,分明察觉到了肩膀上有一处不一样的刀伤。 再联想到还在通州时,他刺杀北齐皇子破坏和谈,凤晚宁忽然脊背生寒。 会不会这次的刺杀事件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一个大胆的念头迅速在心底生根发芽,让人生恐。 吴坤只见东家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又化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不明所以的问道:“东家可是想到什么?” “不曾。”凤晚宁敛了思绪,道:“这事我知道了,多谢吴六爷了。” 吴坤连忙摆手,“东家可别再见外了,我不敢担待。” “既然没事了,东家,那我先下去了?”他试探的询问。 得了凤晚宁的点头,他就转身离开了。 凤晚宁则有些心神不宁的又去看宁若情。 彼时宁若情刚喝过药躺下休息,见她来了又立马坐了起来,“表姐。” “嗯。”凤晚宁对着她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会,道:“若情,本不该在你休养时来麻烦你,但此事有些紧急,我一时半会也寻不到其他放心人来办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可以了。”宁若情连连点头,“什么事?” 凤晚宁道:“你是京城外的人,生,我想让你以男儿的身份去买一艘大船。” “买船?”宁若情有些吃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要船作何?” 随即意识到什么,又立马改口道:“好的表姐,我现在就去办。” 凤晚宁笑了笑,也没解释,只让春桃拿了一沓银票递给宁若情。 等她走后,春桃才小心的问道:“姑娘,为何要买船啊?是要做海上生意?” 现在在春桃的眼里,凤晚宁做的一切事都被认为是在做生意赚钱。 毕竟她家大姑娘可真的太厉害了,经商能力让人咋舌,买艘大船去做海上生意也不是不可能。 凤晚宁垂眸,只是道:“以后可能会。”真实的想法却是不能告诉春桃。 若那刺客当真是他派去的,这京城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作为普通女子,她能做的,就是保护家人离开这是非之地,不去掺和。 她说不上来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只觉得有些乱,又有些别扭。 也不知他的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再如何,那也是为了救她而受的伤。 一想到这些,凤晚宁就感觉头有些胀痛。 第一百六十七章试探 永信侯府。 傅远程单手支着下巴,脸色冷的难看,“她当真不曾来探望过一次?” 铁秦点了点头,触及到侯爷看过来的凶狠眼神,又立马补充道:“也许凤姑娘药行事情太忙,忙完了就会过来。”却没有太大的底气。 毕竟他一直盯着凤晚宁那边的一举一动,也已知晓她从凤府离开,整日住在药行,而药行的客人也没多到走不开的地步。 就算这样,她也还是没来侯府半步,铁秦不禁有些埋怨起来,这大姑娘也真是,他家侯爷舍命救她,她却如此冷血。 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 傅远程的面色越来越黑,“她当真是冷酷无情!” 铁秦垂着头不敢说话。 “去把她给我找来,若是不来,绑也要绑来!” 铁秦双手抱拳,“是!属下这就去办。” … 凤晚宁刚为客人施诊完,就听见春桃着急忙慌的声音传来“姑娘,永信侯府的铁秦来了!” 话落,铁秦已经带着两个侍卫进来了。 “见过大姑娘。”铁秦彬彬有礼的问候,“侯爷想请大姑娘去侯府一趟。” 凤晚宁此时哪想见到傅远程,当即便拒绝道:“我这药行过会还有客人问诊,怕是让铁将军白跑一趟了。” 说罢,她就想让春桃送客,“春桃,还不快替我送送铁将军?” 春桃忙上前,但话还没说,就被铁秦抢了先“凤姑娘,得罪了。” 随后,两个侍卫一齐上前,大有一副要绑架她的姿势。 凤晚宁自知这永信侯府是不去也得去了,道:“既然如此,那我跟你们走一趟便是。” 傅远程一直在前厅等着,看到凤晚宁出现时,黑眸亮了亮,旋即又不着痕迹的黯了下去。 “凤姑娘好大的架子,本侯想见一面都是难如登天。” 讽刺意味十足,却又饱含一些委屈的成分在内。 凤晚宁淡淡一笑,道:“是晚宁的不对,本该早些来探望侯爷的,只是家中最近事情较多,一时忙昏了头。” “是吗?”傅远程冷冷一笑,显然对她的说辞不满。 可看着她一副打官腔的态度对他,他心里窜起无名火,但又有些无奈。 “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是想让你来给我上个药。” 凤晚宁默了一会儿,转头让铁秦把自己的药箱递过来,然后往前走了两步,“那还请侯爷将肩膀露出来。” 傅远程乖乖照办,看着她半跪在自己跟前,柔若无骨的手不断抚过肩膀,心中顿生暖意。 看向她的眼神也在不知不觉间变的柔和。 铁秦见状很有眼力见的退开了,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凤晚宁再一次摸到了他肩膀上那不一样的刀伤,手指微顿,又自然的移开。 “侯爷还受了刀伤。”她故作平静的说道。 殊不知刚才她的小动作都被傅远程尽收眼底。 男人眸色渐深,“嗯。” 她以为他会晃两句避开这个话,没想到竟是直接说了出来。 倒是让凤晚宁有些不知所措,静默了约莫几秒,她仰起头,注视着他脸的方向,问:“那日围场突然出现的刺客,可是侯爷安排好的?” “是。”傅远程毫不犹豫的承认,语气没有一丝被人抓包的惊慌。 他这副淡定无所谓的样子,让凤晚宁开始后悔起来。 后悔自己多嘴一问。 傅远程看着面前女子脸上五彩纷呈的变化,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你怕了?” “侯爷多虑了。”凤晚宁道,“这件事与晚宁无关。” 言下之意是她不会管。 但心里却是想着什么时候离开京城,药行还有那些店铺都要找一个靠谱的人打理。 她不是傻子,不会猜不出来他的意思。 只是她想不通,他为何要极力破坏大渊与北齐的和谈,掀起战争。 可这也不是她一个普通女子能想的事。 整理好思绪,凤晚宁就开始收拾药箱。 刚要装最后一瓶药,手却被人给捏住,傅远程定定的望着她,语气凝重:“你在想什么?” 她最是会掩藏心思,但如今面对傅远程,这个声名在外的永信侯,她还是漏出了几分异样。 正是这异样让男人抓着她的手劲越来越大,“你觉得我做的有问题?” 第一次,他生出了挫败感,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般,他想让她理解他,支持他。 到底是纵横朝野十几载,傅远程压下了心中冲动,却还是不免为自己有些委屈的辩解:“我做的事,从来都是有因有果…” “我知道。”凤晚宁轻笑的打断了他的话,“侯爷聪明过人,做事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这些都不是晚宁这等妇人所能理解的。” “药上完了,若无旁的事,晚宁就先告退了。”她起身想走。 却见铁秦脸色沉重的进来禀报“太子来了。” 此话一出,她周身的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凤晚宁下意识的偏头看向傅远程的方向,虽看不见,她却也能在脑中描绘出几分,显然脸色是不怎么好看。 太子魏清泽突然造访,必定是事出有因。 凤晚宁就是想走,现在也走不了了。 不过片刻,魏清泽就带着身边的随从过来了。 他的目光从凤晚宁身上掠过,才又笑着和傅远程打招呼,“侯爷这几日大门不出,让孤和父皇可想念的紧啊。” “这不,今日受了父皇的命令,是一定要来探望一下的。”魏清泽边说边笑,像是和傅远程关系很好一般,“侯爷肩上是受了伤,现在如何?” 但听在凤晚宁耳朵却是有些诧异……太子怎么这么关系他肩上的伤? “凤大夫先进去吧,侯爷这有贵客要招待,等招待完了再劳烦凤大夫继续给侯爷上药。”铁秦适时开口让她回避。 凤晚宁勾唇一笑,对着太子和永信侯的方向行了个礼便转身进了内室。 她没看到的是。 魏清泽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的背影,待再也看不到为止才收回视线,落到了傅远程身上,试探道:“你与这凤家大姑娘的感情还真是名不虚传。” “太子说笑了,本侯不过是看她一个盲女可怜罢了。”傅远程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遮住可眼底的冷芒。 “是吗?”魏清泽轻轻的笑了一声,旋即岔开了话题,道:“那日围场,侯爷舍身救了凤家大姑娘的英雄事迹在京城传了个遍,不知伤口如何了?” 说来说去,终究是扯到了伤口上面。 傅远程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唇,道:“不劳太子担忧,无大碍。” 第一百六十八章计策 “我今日带了宫里最好的太医前来,不若让徐太医给你看看,也好助你早日康复。”魏清泽侧身露出了身后一个挎着药箱的老太医。 魏情泽的眼眸怀疑的落在傅远程身上……他清楚记得,那日一个黑衣刺客,与傅远程身形极为相似。不过那人招数古怪,他看不出什么,好在在他急着走时,他手底下的人砍伤了他的肩膀。 “区区小伤,怎敢劳烦徐太医呢。”傅远程抬手唤来铁秦,“你去问问凤大夫如何了,刚才的药上了一半,现在觉得又有些疼痛难耐,想让她把刚才的药上完。” 铁秦看了眼魏清泽,而后对着傅远程点了点头,“是。” “这徐太医就在这,侯爷何必舍近求远呢?”魏清泽忽然发难,“徐太医,你去给侯爷看看伤口。” 几乎是徐太医靠近的瞬间,傅远程沉下脸来,有些不悦的开口:“徐太医是好太医没错,但本侯这伤一直是凤大夫在照料,用的药也是一种,若是贸然换了药…” 后面的话他没说开,但也足够在场的人听出来了。 那就是他只能让凤晚宁上药。 徐太医在中间左右为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凤晚宁听到外间动静出来解了围,“晚宁见过太子,徐太医,徐太医医术高超,是宫里有名的红人,但太子和太医有所不知,晚宁所用的药有些古怪,若贸然换了别的,怕会互相冲撞,适得其反。” 魏清泽皱眉道:“你所用何药?难道徐太医没有吗?” 凤晚宁不急不忙的报出一个药名。 “回太子殿下,这药的确与老臣所带的药互相冲突。”徐太医斟酌片刻回了太子的话。 傅远程一直沉默不言的坐在那,待他们说完,才又开口:“既然徐太医都这么说了,还是让凤医生把药上完吧,这肩膀处果真是疼的不行。” 话说到这,魏清泽就算不想也不得不答应。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傅远程和凤晚宁进了内室。 而他们一进内室,傅远程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太子为人善于算计,他今日前来为的就是试探我,他必定会想方设法的看我肩膀上的伤口。” “那现在我们该如何?”铁秦有些着急。 傅远程皱眉沉思,显然是还没想到办法。 “那我便拦着太子不让近侯爷的身?”铁秦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这一个蠢办法。 话一出,他遭到两个白眼,凤晚宁不赞同的道:“太子身份尊贵,今日又是奉命前来,你拦不得。” “那还能怎么办?”铁秦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沉默间,风晚宁突然道:“或许……我有个办法能试一试。” 虽然是馊主意,可也没别的办法了。 果然不出所料。 魏清泽在傅远程出来以后就一直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他身上的伤口引。 他几次假意推脱,都不过是增加太子的怀疑。 “你看,本宫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吧,让本宫亲眼看着没事,也好回去向父皇交差。”魏清泽笑眯眯的说道,认定了非看不可。 傅远程也像是被他说动了一样,无奈的点头,只是低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翳。 看他点头同意,魏清泽愣了一下,疑虑不仅没散反而更甚。 就在这时,他身旁的一个随从忽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傅远程眯着眼打量着那个随从,等他们说完话,才开始将伤口露出来,只不过没有露完全,遮了一部分。 魏清泽眼尖的看到了一条像是刀刺的尾锋,脸上一喜,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想要一探究竟。 却在伤口暴露完全后大失所望。 他难以相信的看着那还在渗着血的伤口,“这是...” 傅远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轻哂道:“如太子所见,这是凤大姑娘的名字。” 歪歪扭扭却又清楚的用匕首刻画的“凤晚宁”三个字,便是方才他们在内室想出的法子。 纵然无法亲眼看见,可凤晚宁也能知晓他肩膀处此时是怎样一个光景。 她本来只提出了用纹身的方法来扰乱刀疤的纹路,却没想到傅远程顺势答应之后说要纹她的名字。 好端端的姑娘家的名字被纹在身上,凤晚宁心中是说不出的怪异,也是铁定下不去的手的。 要不是看在情况危急,而她被他绑上了贼船,也断然不会应允他的要求。 “怎么可能呢。”魏清泽还是不大相信。 可那明晃晃的“凤晚宁”三个字又无一不是再提醒他,真相正如他所见。 那日的刺客与这永信侯无关,但真的无关吗?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缺少那戳破遮羞布的工具罢了。 “既如此。”魏清泽缓缓的将衣服给他修正,“那侯爷就好好休息罢。” 此话一出,凤晚宁三人顿时松了口气,算是瞒过去了。 临走前,魏清泽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眼凤晚宁,说了句“凤大姑娘好本事。” 也不等他们回答,就利落的转身往府门口去。 铁秦一直目送着太子的马车离开才又进来,“侯爷,太子走了。” 傅远程“嗯”了一声,不知想起什么,瞥向凤晚宁,“这纹身的法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能改变刀疤的走向,且让人不生怀疑,除了再添新伤疤掩盖以外别无他法,但这种方法不妥当,更容易惹宫里的人怀疑。 而凤晚宁说的纹身法则巧妙地避开了这些,不禁让傅远程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凤晚宁想了一下,寻了一个惯用的借口,“在书中看到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好不容易将她请来府里,傅远程舍不得这么快就放她离开,任凭她百般推辞拒绝,他都还是要她留下来陪他用晚膳。 凤晚宁这晚膳是吃的不是一个滋味,一看他放下筷子,她就立马提出告辞。 “侯爷,天色已经不早了,药我也上了,晚膳也用过了,就先走了。” 傅远程微微拧眉,似乎还在思考有什么别的借口,可凤晚宁却已然站起来往外走了。 他叹了口气,跟着站了起来,“我送你。” 这回他倒是没再说什么要留她的话了。 药行门口,春桃四处张望着,看到她从马车上下来就立马小跑地过去搀扶,“姑娘。”然后又拘谨的对着傅远程行了个礼,“侯爷好。” 傅远程点点头,目送着他们进去就折身上了马车。 这边,凤晚宁问春桃:“若情回来了吗?” “回来了,一直在楼上等着姑娘呢。”春桃轻声答。 第一百六十九章不足为惧 宁若情已经恢复了女子扮相,听到门外的动静就抬眸看了过去,“表姐回来了。” 凤晚宁轻轻应了一声,问她今日去买船的事。 提起这个,宁若情有些惭愧,“说来奇怪,我起初跟他谈时他们答应的很爽快,等要交货的时候又突然改了主意。”23sk. “是价钱出的不满意?”凤晚宁蹙了蹙眉心。 “怎会呢,我都打听过了,那一带的船的价钱都不过是几张票的事,表姐您给的又多,没有道理是在价钱方面不满意。”宁若情说道。 那倒是奇怪了。 也罢,今日在永信侯府见了太子,太子又看到侯爷肩膀上那纹身,明日还不知京城会传出什么风雨。 她就是想离京,恐怕也不是她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风晚宁一时不由愁闷了起来,到时候若真打了起来,这一大家子确实也不好一口气全部都送走,还有姑父,可在南阳呢。 竟是又愁起了钱不够用这事儿。 第二天一早,永信侯府的人就来了。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今天凤晚宁没给他们机会来绑她,提了药箱便上了马车。 因为她还有事要去问问傅远程。 到的时候,男人正半披着衣衫靠在软木椅上,目光懒懒散散的望着门口。 因着她看不见,脸色自然没有一丝变化,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个礼,道:“我来给侯爷上药。” 语气也一板一眼,仿佛他俩只是普通医患的关系。 傅远程皱了皱眉,“我们之间无需那些礼节。” “还是有礼节的好。”凤晚宁回答道,“侯爷身份尊贵,可晚宁只是一介女流,外面的风言风语也是害怕的,还望侯爷见谅。” 摆明了要跟他划清界限。 可界限真的能那么轻易划出来,感情也就不是不受控的东西了。 傅远程清冷一笑,也不再揪着刚才的不放,道:“既然你是来给我上药的,那离那么远做甚?” 凤晚宁闻言上前,轻车熟路的给他上药。 末了,她问:“侯爷可派人去过南码头?” “嗯?”他似有些不解。 凤晚宁顿了顿,道:“侯爷若没去过就算了。” “谁说我没去过?”傅远程淡嗤,道:“你是想说你找了个小兄弟去买船,结果被拒了的事吧。” 他没戳穿宁若情的身份,却也明白的知道是她在背后指使。 凤晚宁眼皮轻颤,随后微微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侯爷。”她没想到竟然真是他在背后捣鬼,可他怎么知道她要去买船……傅远程却只是喝了一口茶,道:“你现在与我绑在了一起,可不只是本候在盯着你。” 风晚宁瞬间明白了什么。 宫内 皇帝因为狩猎场刺客的事情,一直称病不上朝,也挡住了北齐使者的面圣请求。 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得到许可进来。 魏清泽便是其中之一,他将昨日在永信侯府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而后不忘说道:“父皇,依儿臣所见,傅远程这般沉迷女色,不足以我们为惧。” 魏帝没吭声,眯着眼思索了一会,道:“你能确定吗?” “那是自然。”魏清泽回忆起昨日,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父皇有所不知,儿臣百般试探,终是看了他肩膀上那伤口,不是刀伤,却是纹刻着凤晚宁的名字。” “凤晚宁?”魏帝一双眉头皱紧。 魏清泽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父皇,那狩猎场刺客的事还要继续查吗?” 起初他们怀疑是傅远程所为,可他是亲眼去看了伤口的,对不上。 “罢了。”魏帝的声音里略有些无奈,“若真是他,那就是他藏的深,找不到证据,也没办法。” 毕竟还要靠他上战场杀敌,也不能逼得急了。 且不说这些,魏帝也忽然想起傅远程为了救那个女子折返的事,要搁在平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也充分的说明傅远程现在的心思都花在女人身上。 魏帝冷哼一声,心情大好,“他最好是一直这样下去。” — 凤晚宁刚从永信侯府回到药行,就听春桃说凤府的人来过了。 知道她没在就走了。 “他们来做什么?” “不知道。”春桃摇摇头,“那些人也没说个什么,听到大姑娘您不在就走了,估摸着还会再来。” “哦。”凤晚宁淡淡的应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 吴坤在快中午的时候匆匆赶来,说是前段时间要他置办的房子有着落了。 “就在城南那边,地段好,离咱们药行也是很近的。” “那岂不是就在凤府旁边?”春桃很快抓住了重点,“若是住下来了,他们可免不了会找姑娘的麻烦。” 依上次凤晚宁与凤简章的不欢而散,她再住到跟前,那凤若舞和朱姨娘指不定寻些什么恶心人的手段来欺负她呢。 吴坤没想到这一茬,听春桃一说,眉头皱的紧紧的,“是我考虑不周。” “无妨。”凤晚宁道,既然找到了就先把东西搬过去吧,也不能因为他们住在旁边我们就要移居。” “就是!” 宁若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厅,“表姐说的对,若那凤府的人来欺负表姐,我定是第一个冲上去收拾他们!” 早在宁玉之还在京城时就已经嘱咐过她,一定要保护好表姐,那凤府欺人太甚,她早就想找机会反击回去了。 这住处就这么定了下来。 她眼睛不便,搬家事宜就由着凤鹄宁和宁若情两人做主。 他们倒也迅速,一天之内就已经把事情搞得七七八八了。 “姐,这下再也没人敢把我们赶出去了!”凤鹄宁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 凤晚宁也不禁露出了笑,还是自己的房子好,住的安稳、踏实。 他们这边忙着庆祝搬家,凤府那边则是肃然一片。 听到手下人的汇报,朱姨娘那脸色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好一个凤晚宁!” 竟敢住到他们跟前,这不明摆的在打她脸吗? 凤若舞也是愤愤不平的和母亲哭诉,“娘,那瞎子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住在那恶心我们的!你可一定要管管啊!” “知道了。”朱姨娘本就心烦,听她哭更是烦躁不已,“你也别老哭,和楚家那边接触的怎么样了?” 不提楚家还好,一提,凤若舞那眼泪更是像不要钱的往下掉,“盏明哥哥被瞎子灌了迷魂汤,我连他面都见不到!” 她想不通,“我到底哪不如那瞎子了,他宁愿上赶着往凤晚宁跟前凑,也不愿看我一眼。” 第一百七十章凤若舞的婚事 “够了!”朱姨娘猛地拍了下桌子,厉声道:“他不见你,你就不会想办法吗?” 凤若舞的哭声被这声音顿时吓的止住。 朱姨娘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看到女儿脸上惊吓的表情,脸色稍缓,“娘不是故意凶你,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办法,她凤晚宁再怎么样都是不得宠的女儿,也是个瞎子,楚盏明就算喜欢又如何,还是要过楚夫人那一关。” “可我连明哥哥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楚夫人了。”凤若舞委屈的说道。 忽然,灵光一闪,凤若舞欣喜的道:“我知道了!” 春桃担心朱姨娘他们会来找麻烦,便时不时在门口晃悠,看到凤若舞鬼鬼祟祟的上了辆马车,就赶忙回来禀报。 “她会不会是算计着什么要来找茬?”宁若情跟春桃想的一样,觉得凤若舞是冲着凤晚宁来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真是寻麻烦的,我们也无需担心。”凤晚宁宽慰道。 但还是拗不过她们二人的担忧,喊来吴坤守院。 一夜过去,并没有预想中的什么事发生。 春桃才放下心来,但还是觉得古怪,“那凤二小姐深更半夜出去做什么?” “就是现在,也不见回来呢。”吴坤打着哈欠从外面进来,正好接了春桃的话。 凤晚宁眉头微蹙,旋即又舒展开来,”我们去药行吧。”显然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马车等在外面,她们刚上去,就听到凤府门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接着便是朱姨娘的声音,“我的女儿啊,你当真是遭了罪呀!” 不一会,凤府的门口就堆满了了围观看戏的人。 连带着他们的马车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春桃下去打探消息,却是一脸神秘的回来了,“凤二小姐和楚家公子昨夜宿在一起了!” 消息如惊雷一般在马车上炸开,凤晚宁久久未能回神。 “这也太…勇了吧。”到底是姑娘家,宁若情也知晓顾全凤若舞的面子,没说出什么难听话。 只是对这楚盏明却是没什么好态度了,“这楚家也当真会教育孩子,竟做出这样出格的事,好歹也是大门大户。” “幸亏姑娘没应了那楚公子,不然也是遭罪!”春桃紧跟着说道。 一时间,马车内充斥着对楚盏明的抨击和对凤晚宁没嫁入楚家的庆幸。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楚夫人带着楚盏明姗姗来迟。 外面的闹剧也就一哄而散了。 凤晚宁摸不准朱姨娘的心思,却不难猜出楚夫人的,她们这般大闹,毁的不仅是凤府的名声,更是楚家名门大户的面子。 于情于理,楚夫人都不会让朱姨娘好过。 想通了这层理,凤晚宁也就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吩咐了车夫,便往药行去了。 只是没想到会在药行看见楚盏明。 “凤晚宁。”楚盏明黑着脸叫她。 语气不似之前的轻柔客气,足以让人听出那话里的怨恨。 凤晚宁微挑了下眉,“楚公子可有事?” “昨晚不是你约我吗?为什么来的是凤若舞!”楚盏明低声吼道,面色涨红。 仿佛是受了天大的气一般。 春桃小声的提醒她,“楚公子现在在气头上,姑娘可千万小心。” 要不说楚盏明有些虚伪呢,前些时候还在对她嘘寒问暖,今个不高兴了就跑来撒气。 真把她当什么柔软柿子了。 凤晚宁道:“我不知楚公子话里何意,不说别的,就是这邀约一事,都与我毫无关系。” “你还否认?”楚盏明气昏了脑袋,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这是半年前心心念念要嫁给自己的那个女人,现在竟对他冷淡到如此地步,再说昨晚,他收到署名为晚宁的邀约,才欣然前往,可没想到迎接他的竟是凤若舞。 再联合她的态度,楚盏明觉得这就是她的一场戏弄,把他戏耍了去! 堂堂楚家嫡公子,从小众星捧月的长大,他哪受过这等屈辱,当即就想让凤晚宁负责。 “我的确是收到了你送来的纸条,现在闹出这样难看的事,你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就别怪我不客气!”他气冲冲的威胁。 春桃看了眼自家姑娘气的不轻的脸色,忙上前呛道:“楚公子,我家姑娘从来就没有写过什么纸条,更别说递给你了,你就算想赖我家姑娘,也得拿出证据!” “且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你昨夜可是与凤二姑娘宿在一起的,现在还来纠缠我家姑娘,吃相可真的难看。” 她一股脑将话都抖了出来,说的楚盏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偏偏凤晚宁也不吱声,默许了她的话,更是让楚盏明气不打一出来。 但他又着实拿不出证据来证明那就是凤晚宁写的纸条。 思来想去,他竟是如此的挫败与无奈。 还想再说什么,外面突然冲进来几个家丁,自称是楚夫人派来的人将他带走。 楚盏明一走,凤晚宁才顿觉轻松。 但刚才前来问诊的几个病人也因为屋里发生的争执而离开。 搞了半天,她反而无事可做。 只不过… 凤晚宁忽然拧眉,吩咐春桃去把昨晚的事打探清楚。 那样大的一个罪名她可不想担上。 而楚盏明口口声声说是受了她的邀约,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猫腻。 凤府。 凤简章知晓家门口闹出的事后嘴都气的歪了,对朱姨娘和凤若舞发了好一通脾气,“这是要把凤府的面子踩在地上才行吗?” 凤若舞吓的不敢吱声,只能躲在母亲后面哭。 “老爷,事已至此,我们该想的是如何让这楚家负责。”朱姨娘道。 凤简章没说话。 朱姨娘又道:“若舞也是为了老爷您着想,那楚家忘恩负义,想要攀龙附凤,可这怎么行,那不是明摆着欺负老爷您吗?” “要是让别人听了去,说楚家二次退婚凤府,那还有哪家官员愿意与我们结亲?” “所以说,若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是莽撞,可他楚家若是不负责,那坏的更是他们的名声!” 第一百七十一章凤简章的怒火 朱姨娘三言两语就平复了凤简章的怒火。 说来说去,他一辈子看重的不过是那些虚名,害怕被人指责,而她又专门挑好的方面说,自然顺了他的道意。 “那你今日与楚夫人怎么商量的?婚事定下来了吗?”凤简章问她。 这就是不生气的意思了。 朱姨娘忙将楚夫人提的条件说了出来,“她说成婚倒不是不行……只是,只是要晚宁的铺子作为若舞的嫁妆,一道进楚家。” “可这是凤晚宁的,怎的变成若舞的?”凤简章拧眉思索。 朱姨娘笑了一声,戳了戳凤若舞。 凤若舞立马站出来对着父亲撒娇,“父亲,姐姐是凤家人,再怎么说她手里的那些店铺钱财都是靠着父亲才得来的,若父亲想要收回,她怎能不依呢?” “何况父亲您含辛茹苦的把她养她,她也理应听从父亲的。” “是啊。”朱姨娘叹道,“若舞就说了,她要是去了楚家,一定尽心尽力的帮助娘家。” 两句话,让凤简章终于抬头看了眼凤若舞。 这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处处听他的话,也不会忤逆他,就是今日的事做的不妥当,可只要嫁进楚家,那也是好事一件。23sk. 想到这,凤简章看着她的眼神变的慈爱起来,“美娘说的对,既然如此,我明天就派人去跑一趟,把她叫回来。” 朱姨娘脸色一喜,道:“还不快谢谢你父亲。” “谢谢父亲。”凤若舞高兴的合不拢嘴。 隔天凤晚宁正坐在药行门口看诊,凤若舞就带着婢女过来了。 春桃连忙拦在门口,一脸防备的看着她,“凤二姑娘有什么事吗?” 凤若舞轻蔑的瞥了眼春桃,随后她身边的婢女上前一推,就将春桃推开了。 “我今日来是找凤晚宁的,奉父亲的命令,请她回家一叙。”凤若舞高傲的抬着下巴,“快跟我回去吧。” 说话没有一点尊重。 凤晚宁倒也不恼,只是也没什么好脸色,“我已从凤府搬出,那里也不再是我的家。” “那你是连父亲也不认了吗?”凤若舞眯着眼看她,眼里闪过一抹妒恨。 就是这瞎子,害的她婚事不成。 怎么只能是瞎呢,死了才最好!恶毒的想法如毒蛇缠绕一般萦在凤若舞心头,让她看着凤晚宁的眼神越来越冷。 凤晚宁淡笑,“言重了,既要回去,那便走吧。” “姑娘!”春桃诧异。 凤晚宁却对着她笑了笑以示宽慰。 一进凤府,凤晚宁就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 朱姨娘候在前厅,见他们回来了,忙是亲热的走过来挽着凤晚宁,“晚宁回来了啊,你说也是,怎么就真的闹脾气离家出走呢?” 凤晚宁不喜她这般亲热,将自己胳膊抽了出来,道:“姨娘若有事尽管直说便是,我们之间无需做这些虚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我关系怎样心知肚明,用不着装出一副慈母情深的样子。 但她少有的热情态度还是给凤晚宁敲响了警钟,这趟回家,必定有什么大事。 只是千想万想,她都没想到这对母女能厚脸皮到如此地步,竟然在打她手上铺子的注意。 “不可能!”凤晚宁冷声拒绝。 朱姨娘脸一下子就变了,“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凤晚宁眼中溢出几分冷,声音凉凉:“她凤若舞要嫁便嫁,你们怎么陪嫁妆我都不会过问半句,但是想从我手里拿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以往她势单力薄,被她们赶去通州,还拿了她母亲的嫁妆,她都没有说什么。 现如今又拿相同的招数来,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她也明白了此次要她回府的目的,“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商谈的,没旁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便带着春桃转身要走。 朱姨娘在背后冷笑一声,道:“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爷,你可看清楚了吧!” 话落,凤简章的身影从后面出来。 春桃担忧的看了眼姑娘,今天可真是鸿门宴。 “你妹妹要嫁人,你手里那些铺子给她做陪嫁怎么不行?”凤简章训斥道。 凤晚宁却是想笑,但她笑不出来,抬头对着凤简章的方向,不卑不亢的道:“父亲,不是女儿不愿,只是父亲忘了答应我的事吗?” “这铺子银钱都是我一分一分挣来的,让我白白的拱手让人,恕我做不到!” 扔下这句话,凤晚宁朝他们的方向拜了拜,转身要走。 她是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在留下去也是无意。 朱姨娘和凤若舞看到她真的要走,急的不行。 “父亲,楚夫人说了,如果没有凤晚宁那铺子做陪嫁,他们就不要我!”凤若舞都要急哭了,拉着凤简章哭诉,“父亲,您帮帮女儿吧。” 凤简章默不作声,目光沉沉的盯着凤晚宁离开的背影。 半响才丢下一句,“那你让我怎么做?” 又把问题甩给了她们母女。 朱姨娘在心底暗骂,面上却还是一副体恤表情,“若舞,你也是为难你父亲了,那凤晚宁不听话,老爷也没有办法。” 看似是在给凤简章解围,实则是说他这个做父亲的管不好女儿。 凤简章爱面子,怎么可能容忍小辈挑战自己的权威。 果不其然,一听到朱姨娘的话,他就像是被什么打开了脑子一样,沉声道:“反了她不成,那银子也是我们凤家的,岂能容忍她决定?” 凤若舞和朱姨娘对视一眼,皆露出了得逞的笑。 要的就是凤简章亲自出手。 回到自己的院子,凤若舞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娘,你这招高明是高明,可若凤晚宁宁死不交怎么办?” “急什么?”朱姨娘信心十足的笑道,“你父亲这人最好面子,凤晚宁这拒绝不过是在他底线上蹦哒,你且等着看吧。” 她早就眼红那瞎子的铺子了。 听到母亲这么说,凤若舞才安下心来,却又想到楚家人的态度,不免有些气愤,“他们也太过分了。” 楚夫人那日上门,二话不说就点名了自己的要求。 明明她姑娘家才委屈,却像是她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如果这样,日后嫁过去恐怕也…”她开始为后来的日子担心。 朱姨娘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可毕竟是她的女儿,她只好劝慰道:“只要进了这楚家,日后一切都好说,再不济,你还有我帮你呢!” “对啊,我还有娘!”凤若舞的阴霾心情终于一扫而空。 她们这边大肆谋划,凤晚宁也没闲着。 一回药行就找来吴坤,“上次交代你查的事可有着落了?” 吴坤道:“东西通州的人已经送过来了,就在库房。” 风晚宁手指轻点着桌面,查到这个她也是万没有想到的,朱姨娘,竟是二嫁之身,前夫便是那通州的徐寒。也怪不得呢,他这么帮朱姨娘……只是这份大礼,她该如何献给朱氏? 春桃道:“姑娘姑娘,我去吧,我去给朱姨娘送去!”最好吓得她一屁股坐地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朱姨娘的把柄 凤鹄宁在外面听了春桃说的话,却是觉得朱姨娘他们又为难凤晚宁了,便嚷着要回去给她找公道。 “他们也太过分了,这些都是姐姐自己赚的,哪有就这么拱手让人的道理!” 他是亲眼在通州看着凤晚宁是如何经商的,又是在开始开药行时是如何被人刁难的。 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他们想白拿,哪有这么容易! 凤晚宁细声劝他,“这种事我能处理好,你就不要插手了,好好准备秋闱才是你的当务之急。” “可是…”凤鹄宁有些担忧。 正要说话,却是下人通报,风简章来了。 凤鹄宁皱眉,“我不想见他。” “进去读书吧。”风晚宁淡声道,随即便到了客厅中,“父亲好。” 凤简章“嗯”了一声。 许是想到此次前来的目的,脸色缓和了一点,道:“我来还是为了上午那件事,只不过上午没说清楚,现在来跟你好好说说。” 早就知道他来干什么的,凤晚宁也就没表露出惊讶,只让人收拾了一间屋子说话。 “你这药行生意还算不错。”凤简章刚在外面等的时候大致看了一圈,心里隐隐有些赞赏。 没想到他这女儿竟有如此头脑,能在这京城把药行都经营的有声有色。 也难怪楚家会打这主意。 想到这,凤简章生了几分愧疚,温声道:“你妹妹要嫁人,对方要这铺子做陪嫁,你做姐姐的,理应帮她一把。”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名下还有几处田产和当铺,若你还想从事药行,我给你一个便是。” 凤晚宁勾唇笑了笑,眼底并无笑意,她抬眼对着凤简章的方向,问:“父亲可知药行是如何开起来的?” “嗯?”凤简章愣了一下,随后回答道:“那必然得有个好医生。” “正是如此。”凤晚宁点点头,“我把这铺子交给若舞带去楚家,他们有好大夫吗?” “那可以找宫里的太医。”凤简章压根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医生而已,宫里一大把,楚家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请上一个出来也不算难事。 不过,他略有疑惑的看向凤晚宁,她好端端的提起这个做什么? “那父亲就错了。”凤晚宁指了指屋内墙上的一处挂牌—百家药行,“百家药行,百家百家,你请宫里的太医来,看诊的费用必定会增加,那寻常百姓能看得起吗?” 凤简章拧眉,他哪想的到这么多,“这些都不是我们想的事,楚家要去,自然有他们的人操心。” 眼下不过是要处理好凤若舞和楚盏明的亲事而已。 “好了,你莫要再说了,这天色也不早了,你把店铺的地契找出来给我就行了。”凤简章习惯性的命令。 却不见凤晚宁动作。 等了一会,他有些生气,“怎么还不去。” 凤晚宁也收起了刚才的笑,认真道:“我是不会把药行和店铺交出去的。” “你不会?” 凤简章一双眉头紧紧皱着,刚才对这个女儿的愧疚都被这句话给激的荡然无存。 “这做生意的银子都是凤府的,你凭什么不给?” 风晚宁冷笑一声,“那父亲觉得我用了凤府的银子就该还回去,那我娘的嫁妆呢?朱姨娘他们是不是也该还回来?”她平静的看着凤简章。 风简章顿时看女儿,“一家人非要计算的这么清楚吗?你妹妹嫁不进去风家,你便开心了是不是?” 他道:“你若是真这么个恶毒的想法,我便随意把你给许配了。” 风晚宁却知道,他这话是用来威胁自己的。却是冷冷一笑,“爹尽可以这么做,但风若舞的丑事,恐怕也就兜不住了。” 风简章拧眉,“你什么意思?” 风晚宁冷笑道:“把东西呈给我爹吧。” 便见一封已经写字画押的信,风简章打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眸,这是那酒楼小二写的,证明自己收了朱姨娘的银子。 原来那天楚盏明说的不错,他的确是收到了一封以她的口吻写的邀请信,邀他在一家酒楼的某个房间一聚。 那楚盏明以为她害羞才约在房间,便欣然前往。 可没想到到了地方才发现是凤若舞,而凤若舞早就给那房间点了催情香,又哄着他喝下了被下药的酒。 一来二去,药效发作,楚盏明把凤若舞认成她干了出格的事。 才有那日朱姨娘母女在凤府门口唱冤的戏码,逼着楚家认下亲事。 若这封信被人看见……风家的名声就全完了!风简章当即要撕,风晚宁却道:“爹,你尽管撕,我这里还多的很呢!”风简章跟看仇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风晚宁也不让。 “跟你娘一样,讨人厌的性子!”最终是摆手怒而离开。 朱姨娘满怀期待的在府里等着凤简章,他一回来,就立马迎了上去,“如何了老爷?” “没要到。”凤简章回道。 朱姨娘有些意外:“怎么会?” 风简章却是一个巴掌扫在了朱姨娘的脸上,“你们做的那些个破事儿,也不变屁股擦干净!那丫头连小二的供词都拿到了!现如今她把家里的名声捏在手里,谁还赶去逼迫她!” 朱姨娘脸色难看……“供词,什么供词?” 风简章见她这个时候还想瞒着自己,冷笑一声扔给她,“自己看把。”说完甩袖就走。 朱姨娘看完了那小二写的证词,心下已是知道拿不了风晚宁的铺子了。可谁知却在这个时候,春桃却突然上了门。 “你来做什么?”朱姨娘狠狠皱眉。 却是春桃把一个托盘给了注朱姨娘,那上头被布料盖着,她道:“二小姐要成亲,到底姑娘是做姐姐的,这是姑娘给二小姐的贺礼。姨娘看看吧。” 朱姨娘哪有心情看这个,却又觉得春桃这丫头此刻笑容古怪。 便伸手,把那布料掀开,一套颜色艳丽却明显陈旧的喜服出现在眼前,朱姨娘顿时吓得后退好几步:这……这是她第一次嫁人时穿的嫁衣! 怎么会!那丫头知道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商议 自凤晚宁查出朱氏与徐寒的关系开始,一个猜测就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以朱氏与徐寒的关系来看,从朱氏入凤家的门那一刻开始,这一切就是一个阴谋。朱氏的目的无非是凤家的财产和权势,可这一切不是作为一个姨娘能得到的。 若想达到她的目的,凤家主母宁氏就是她最大的绊脚石。 是以,凤晚宁怀疑,母亲当初的死,一定与朱氏有关。徐寒作为她的合谋者,在其中少不了干系。 但在得到有利的证据前,她不想打草惊蛇。 朱氏想拿捏凤晚宁不成反被拿了把柄威胁,憋了一肚子火,又惊又怒的回了凤府。 “娘,你终于回来了。” 凤若舞早在朱氏的院子里等她回来,见娘亲并没有想象中的喜色,而是一脸愁容,凤若舞有种不祥的预感。 “娘,你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朱氏一路上都在想铺子的事,没料到凤若舞会在院子里等她,面对女儿的疑惑,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和徐寒的事不仅瞒着凤简章,就连凤若舞也毫不知情。 眼下总不能跟女儿说,那死丫头拿她和别的男人的事威胁她吧…… “舞儿,那死丫头实在狡猾,铺子恐怕一时要不过来了,不过你放心,娘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嫁进楚家的。” 解释不成,只能先安抚好女儿的情绪。 “什么!”凤若舞却没有往常那么好哄,听见朱姨娘没要来铺子,登时站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娘你不是说可以拿捏住那个贱人吗?怎么会连个铺子都拿不到?”凤若舞神色焦急,甚至有些恼怒。 “这……”朱氏想到凤晚宁握着她和徐寒的把柄,不由有些心虚。 凤若舞却突然崩溃地坐在床上痛哭起来。 朱氏这才注意到女儿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舞儿,你这是怎么了?”???.23sk. 凤若舞将头埋在朱氏怀里,抽泣道:“娘,我、我可能是怀孕了。” 什么?! 朱氏大惊:“你可找大夫看过了?” 凤若舞点头。大夫是朱氏的人,定不会说出去。 朱氏神色凝重,铺子一时拿不过来可以慢慢图谋,可凤若舞的肚子却等不了。等显了怀,女儿就成了京城的笑话,到时候楚家更不会让她进门。 “舞儿,这件事,你可能还要受些委屈。”朱氏握着女儿的手,心疼道。 “娘的意思是?”凤若舞疑惑。 “你怀孕的事,不能瞒着你爹了。”这是朱氏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 她在府里头再风光,对外人来说,都不过是府中的一个姨娘,只有凤简章出面,楚家才能顾及几分薄面。 “可是爹爹他还在生咱们的气……”自从上次凤简章打了她们母女后,凤若舞就有些怕这个爹爹,不知何时起,这个一向疼爱自己的爹爹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傻孩子,只要你能嫁进楚家,你爹就还能用得上咱们母女,他再生气也是一时的。”朱氏看得透彻,所以她有把握。 —— “混账东西!”凤简章怒不可遏地看着朱氏母女,想要打这个丢尽他脸面的女儿,却碍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动手。 这一巴掌自然落在了朱姨娘脸上。 朱氏捂着被一巴掌打麻了的半边脸,抹去嘴角的血迹,颤声道:“老爷生妾身的气是应当的,妾身犯了错该打,可舞儿她都是听了妾身的话才犯了错的,你不能怪舞儿啊,她毕竟是你疼爱多年的女儿。” 见凤简章不为所动,朱氏也顾不得半边脸的红肿与火辣辣的疼痛,跪伏在凤简章脚下,哀求道:“老爷,舞儿既然已经怀了楚家的骨肉,只要她能顺利嫁过去,就能站稳脚跟,到时候,楚家还能不多给咱们助益助益?” 以情不能动人,那就以利相诱。 凤简章垂眸思索,凤若舞有了楚家的孩子,如果好好利用一番,说不定能促成这门亲事。到时候,只要拿捏着这个女儿,楚家就是他的助力。 “我可以到楚家走一趟。”凤简章咬牙切齿,厌恶地看了朱氏一眼,都是这个女人,害他丢尽了面子。 凤若舞松了一口气,跪坐在地上。 翌日,楚家。 凤简章面色铁青地坐在前厅,手中的茶都快凉了。 一旁的朱姨娘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夫妇被晾在这里一刻钟了,也不见主家出来招待,结结实实地被打了脸。 楚夫人姗姗来迟。 她拿着绢帕按着太阳穴,言笑道:“二位久等了,近来烦心的人、烦心的事实在太多,我这头疼的毛病发作了,才来得迟些,你们莫要介意。” 夫妇二人的脸色愈发铁青,这女人话里话外都在讽刺他们,一点脸面也没给留。 朱氏深吸一口气,扯了个笑脸,和善道:“您身子要紧,我们没什么事,等等也无妨,正好欣赏欣赏贵府的景色。” 楚夫人笑意不达眼底,若不是怕事情闹大楚家的脸面也不好看,她才不愿意和一个妾氏费口舌。 “不知二位过来所为何事,可是铺子的事商定好了?”她懒得寒暄,单刀直入地切入最关心的话题。 提到铺子,朱姨娘面露难色,她看了眼凤简章,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 “夫人您知道,我们家大姑娘素来是个有主意的,那铺子她不愿意给,我们也不能强夺了来不是?再者,我们也不是强抢大女儿东西贴补小女儿的人家……” 朱姨娘越说越没了声音。 听到铺子没拿到,楚夫人变了脸色:“那二位这是?” “咳、咳”凤简章轻咳两声,佯作清了嗓子,见两个妇人都看向自己,才道:“小女做下如此有违廉耻之事,为父深感羞愧。若不是舞儿肚子里有了楚家的骨肉,我不把她打死也要把她送进庙里做姑子去……” “楚家的骨肉?”楚夫人抓住了重点,“你是说……” 凤简章和朱氏一同点头。 楚夫人这下头是真的疼了。 “错孩子们已经犯了,若咱们做父母的没有处理得当,酿成更大的错,那咱们两家就真成京城的笑话了,您说是不是?”凤简章幽幽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怀孕 楚夫人扶额,只觉得五雷轰顶。 凤简章说的没错,这件事闹大了楚家的面子也不好看,本来她就只是想拿捏着多讨些好处,眼下那丫头有了身子,此事耽搁不得。 她心里转折九曲十八弯,面上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样子。23sk. “我这个人说话直,说的难听了您二位也别生气。”楚夫人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幽幽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没了清白不说,还珠胎暗结,谁知道是不是我们楚家的种。” “你!”朱氏捏着帕子跳起来,指着楚夫人的鼻子气的就要破口大骂,尚存的一丝理智让她将脏话咽了回去。 “你这话说的着实难听!” 楚夫人不为所动,像是在看一只被人戏耍的猴子。 凤简章的脸早已黑的能滴出墨汁来,他将茶盏重重放在几上,沉声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若要胡编乱造,令公子颇通风月,惯会哄骗小姑娘,我们若舞也是深受其害。” “既然要谈的是婚事,咱们以后约莫是要做亲家的,我们不往你们楚家身上泼脏水,楚夫人最好也别再说这么难听的话。” 到底是官场上的人,凤简章不怒自威,连楚夫人的气势也弱了三分。 “凤大人说的是,”楚夫人沉思片刻,长叹一口气,仿佛做出极大的让步,“二小姐想要进我楚家的门也不是不可以。” 朱姨娘听了难掩喜色,却听她又道:“但二小姐只能做妾。” “这怎么可以!”朱氏第一个不赞同,全然忘记顾及凤简章的面子。 楚夫人见她三番两次失了体面,暗道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她目光看向凤简章,显然不将朱姨娘放在眼里。 “并且,凤大小姐要嫁给明儿。”楚夫人淡定说完后半句,全然不顾另外两人的惊讶。 若不是看到朱氏愤怒的表情,凤简章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遍:“楚夫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嫁给明儿,嫡为妻,庶为妾。”楚夫人看着凤简章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决定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朱氏看着自家老爷看不出喜怒的表情,真怕他一口应下,哀求道:“老爷,舞儿她怎么能给人做妾室呢?” 凤简章此时内心的纠结简直比他的表情还要精彩,论家世,他们能和楚家结亲其实是高攀,再者凤晚宁是个瞎子,能嫁到楚家其实他该高兴才是。 可是,他本是商人出身,明白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两个女儿嫁进一个家门,还是同一个男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划算。 更何况,凤晚宁那丫头根本不受他掌控! 楚夫人明白他的纠结,觉得自己还得加把火:“二小姐的身子恐怕等不了几天了。以二小姐的身份,进我楚家为妻本就不可能。若以后明儿娶了旁人,二小姐难免受磋磨。大小姐和二小姐是至亲姐妹,定能好好对待她们母子。” 凤简章心中一动,他自知晓楚夫人为何要凤晚宁嫁进去,无非是看重她的银钱。 可她也提醒了自己,如果两个女儿都嫁给楚盏明,不管谁得宠,他都是受益者。往好处想,若是两人能联起手来,以后的楚家,还不尽在他掌控之中? 凤简章心中算计着,朱氏也没停下自己的小心思。 看楚夫人的态度,想要舞儿嫁进楚家实在困难,楚夫人看重凤晚宁,不就是看重她手里的资产吗?等舞儿进了楚家,她再想办法将那丫头手中的东西夺过来,到时候手握话语权的依然是舞儿。 宁氏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二人各怀鬼胎,却做了相同的决断。 出了楚家门,马车里,朱姨娘便迫不及待伏低做小起来。 “老爷,都是妾不好,让您跟着妾受辱,是妾没本事,没能说服大姑娘拿铺子救妹妹。”朱姨娘边给凤简章捶腿,不时拿帕子抹眼泪。 话里话外暗指凤晚宁不给铺子才导致凤简章在楚家受辱。 凤简章闭目微暇,享受着朱姨娘的伺候。 “哼,那丫头真以为我拿她没办法了。” 朱姨娘眼睛一亮,恭维道:“老爷是大姑娘的父亲,在家从父,她一个姑娘家家,什么事还得老爷做主,怎么会不听老爷的呢。” 凤简章听的受用,心中的郁结纾解不少。 —— 宁玉之开门就看到自己最讨厌的一张脸,心情瞬间不美丽了。 “你来干什么?”她没好气的道,真想直接把门关上——事实上她的确这么做了。 凤简章单手挡住即将关上的大门,面色不悦:“我来找自己的女儿,还需要向谁通报吗?” 女儿? 宁玉之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是我记错了吗?当初把晚宁赶出凤家的难道不是你吗?来这里找你女儿?你女儿难道不该在凤家?” 凤简章无言以对,恼羞成怒道:“论身份,你也该叫我一声姐夫,你却对我如此无理,晚宁跟你呆在一起,难怪愈发失了体统!” 宁玉之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到处乱认亲,也不看看别人愿不愿意认你! “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宁玉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门关上。 凤简章眼看就要被关在门外,也不顾什么身份礼节,直接挤了进去。 抬眼就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凤晚宁。 “姑姑,让他说吧。”凤晚宁拦下要将凤简章重新推出去的宁玉之,冷漠地看着凤简章。 被凤晚宁这么看着,凤简章莫名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道:“为父此番是为了你的婚事而来。” 婚事?凤晚宁疑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宁玉之嗤笑出声,他真好意思称自己为父亲。 凤简章将和楚家的婚事说了,末了补充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以你的条件,成为楚家的嫡妻是你最好的选择。” 不等凤晚宁开口,宁玉之破口大骂道:“老娘真是开了眼了,见过混账的没见过这么混账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贪赃枉法 “你这狼心狗肺没人性的龌龊东西!大女儿什么都没做就被你逐出家门,小女儿和别人珠胎暗结了却要大女儿去给你填窟窿,偏心偏到你姥姥家去了吧!” 宁玉之又气又怒,凤简章一次次刷新她对底线的认知,真不知道晚宁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尤嫌不解气,继续道:“你既说这门亲事好,那当初怎么就逼着晚宁将婚事让给凤若舞?红口白牙话都让你说了去,一对黑心肝的东西!” 凤简章被宁玉之骂个狗血喷头,无奈她有理有据句句让人无法反驳。 只得无视宁玉之,将目光转向凤晚宁,等待她的答案。 “我凤晚宁当初看不上的,现在更不会要。你走吧,不要再从我这打任何主意。”凤晚宁下了逐客令。 凤简章愈发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能当侯爷夫人不成? “我看你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听过女儿家自己做主的,你回府安心待嫁吧!” 让她回府,就已经给了她极大的脸面。 凤晚宁无奈,这个便宜爹到现在还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我偏不嫁,你能奈我何?” 凤简章见她如此坚决,不由冷笑:“你别忘了,鹄宁若被逐出凤家,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在大渊,学子参加科举是有诸多要求的,人品也是考核标准之一。被逐出家门的学子,无异于在人品上有了污点,想要参加科举的机会渺茫。 有在意的人,就有弱点。他算准了凤晚宁对这个弟弟的在意,早就胜券在握,那丫头再厉害也只能乖乖就范。 见晚宁脸色骤变,凤简章更加得意。m.23sk. 却听她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嘎吱——”侧屋的门打开,凤鹄宁神情萧瑟地走出来,看着凤简章的眼神犹如冰刀,刺骨般寒凉。 凤晚宁早就知道弟弟在侧房温书,这头的动静瞒不过他,是以方才凤简章以弟弟的前途威胁她,她才会面色骤变。 终归,他要面对这一切。 凤鹄宁走到凤晚宁身侧,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他虽是弟弟,个头早比姐姐还高,而这个身子娇弱的女子,却一直护在他身前。 “姐,我即使不再参加科举,也可以过的很好。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嫁去那个狼窝。” 凤晚宁回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拍了拍,示意他安心,又对着宁玉之的方向道:“姑姑,你和鹄宁先进去,我有话和他说。” 宁玉之对侄女处事一向放心,闻言不再久留,拖着凤鹄宁进了屋子。 待人走远,凤晚宁才开口:“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被威胁。” 凤简章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凤晚宁挑眉:“你自以为把控着我的弱点就想拿捏我,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有弱点?” 凤简章虎躯一震,不可能! 他在官场上逢迎多年,上下打点,人情往来,少不了银子。仅凭曾经的经商获利,远远不足以支撑他的开支。用些手段是难免的,不说他,这满朝文武,敢说自己手里头干净的能有几人? 可这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怀疑地看着凤晚宁,恐怕这丫头也只是猜测,毕竟他向来行事谨慎,应该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凤晚宁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字一顿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凤简章看完从她袖口中拿出的信件,面色已然煞白。 信笺上是他给上峰行贿的礼单,一条一条,比他自己记得还要清楚。 “逆女,原来你早就包藏祸心!我果然还是对你太仁慈了!”自己做下的阴私事被女儿揭穿,他恼羞成怒,更后怕自己竟没发觉一直有人在背后调查自己。 凤晚宁气定神闲地摆弄着手中的帕子,看在凤简章眼里更像是对自己的讽刺,这丫头原来 一直在背后看自己的笑话! “这些东西我还没有打算公布出去,但如果你们三番两次上门挑衅,我可不敢保证能否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到时候,父亲您猜,一个贪赃枉法靠行贿爬上来的六品官,会是什么下场呢?” 虽然看不见,她也能猜到对方的脸色有多难那看,心情不禁有些愉悦,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凤简章脸色铁青,浑身掩不住的戾气。如果说以前只是气愤拿捏不住这个女儿,现在他只想送她去见阎罗爷!只是到底不知这死丫头手里还有什么东西,还有哪些手段,他不敢轻举妄动。 深深看了凤晚宁一眼后,凤简章拂袖而去。 “还会心痛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伴随着一抹檀香入鼻。 “侯爷的伤好了?”凤晚宁三分玩笑,七分关心。能活蹦乱跳的过来八卦,定然是好了。 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傅远程识趣地不再追问,许是因为她的关心心情比来时更好了,声音有着一丝魅惑:“你果然在意我。” 这男人脸皮真厚。 凤晚宁面色绯红,好好的对话到他那里怎么总是像调情一般。她羞恼的转过身,摸索着往屋里走。 春桃见小姐要进屋,忙要过去搀扶,却见永信侯已经几步追上自家小姐,亲自搀扶着。 这……春桃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过去了,此刻的她仿佛是一个棒槌,她到底为什么要存在啊! “傅大哥!你怎么过来了?是来看我的么?”凤鹄宁虽被凤晚宁赶去屋子里温书,却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看到傅远程出现时他简直又惊又喜。 春桃:得,她不用纠结了,更大的棒槌来了! 傅远程被问的有些尴尬,这小胖子都是举人了怎么还这么傻里傻气的? 不对,凤鹄宁早就不是小胖子了。 从他到庄子里开始,凤晚宁就在调整他的饮食,再加上他重拾读书的信心后,颇有些废寝忘食的意思,一段时间下来,身上的肉竟掉了不少,如今虽不是什么身姿俊美的帅哥,也是一个充满阳光活力的小伙子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一起吃饭 “嗯。你最近读书读的怎么样?”傅远程言不由衷,和傻小子说着话,眼睛却仿佛黏在了凤晚宁身上。 没办法,小舅子还是要敷衍一下的。 凤鹄宁很喜欢傅远程,又曾受他教导,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半个师傅。在傅远程面前,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直瓜瓜说个不停,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凤晚宁能感受到弟弟的开心,对傅远程的警惕不觉中又少了一份。 “傅大哥,这世上真的有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到了凤鹄宁的书房,没有旁人在,他才吐露心中的疑惑与怅然,姐姐身上承担的东西已经太多,他不想姐姐再因为自己的一些小情绪而担心。 傅远程来的早,没有错过方才的那出戏,自然知道这小子想的什么。 “这天下的子女,也不都是孝顺父母的。”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抛出另一个层面。 凤鹄宁沉默,垂眸思索着他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眸中的迷雾已然散去。他真挚地看着傅远程:“傅大哥,我明白了,谢谢你。” 既然有不孝的子女,就会有不慈爱的父母。事实无法改变,亦不能强求,不如做好自己,珍惜身边人,不能让在乎自己的人失望。 他由衷地佩服傅大哥,不愧是探花郎,总能在寥寥几句话间点醒他。 傅远程很满意他的反应,这小子反应越来越快了,一点就通,孺子可教。 开解了某人的臭屁弟弟,怎能不收点利息?是以傅远程厚着脸皮出现在了凤晚宁家的餐桌上。 宁玉之第一个不待见他。 虽知道傅远程对侄女是真心的,但两人地位悬殊之大,永信侯的身份又如此扎眼,任他位高权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时刻保护凤晚宁的安全。 注定是一段孽缘! 宁玉之没好气的看着傅远程,狠狠咬碎一块五花肉。 宁若情不知道母亲的顾虑,只觉得傅远程武功高强,又孤身勇闯深山救了表姐一命,可谓是孤胆英雄,值得钦佩。 救命恩人嘛,留下来吃顿饭也是应该的。可是……凤鹄宁你也太狗腿吧! 宁若情嘴里的饭菜不香了。 “傅大哥,你吃个鸡腿补补身子!”凤鹄宁热情地夹起一个大鸡腿放进某侯爷碗里,丝毫没有发觉宁若晴鄙夷的眼神,满眼都是探花郎。 宁若情:辣眼睛! 宁玉之:没眼看! 凤晚宁:我看不见! 傅远程笑眯眯地接受了小舅子的好意,差点没惊掉铁秦的下巴。 铁秦:侯爷你不是从不吃别人给你夹的菜吗!连这个也要双标? 酒足饭饱,傅远程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凤晚宁的小院。 只是他刚走,暗处的探子就起身往皇宫的方向去了。傅远程收回余光,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 那对父子到底没有对他放下戒备。 —— 宫内。 魏帝与太子听了探子递来的消息,对视一眼。 “父皇,看来那凤大姑娘在傅远程心中分量不轻。”太子将心中的想法如实说来,以傅远程对凤晚宁的看重,会在肩上刻下她的名字也不足为奇了。 魏帝点头,饶有兴味道:“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永信侯,也会英雄难过美人关。哈哈!” 傅远程手握大权,他沉溺于儿女情长,对魏帝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二人皆是松了口气。 沽名钓誉!什么不近女色,不过是美人不够美罢了。魏清泽对魏帝的评价不甚赞同,但并未多言,思绪已经飘到了凤晚宁身上。美则美矣,却是个瞎子,可惜了! “父皇,依儿臣之见,既然永信侯看重那个盲女,我们不如让人盯紧了她。若他日永信侯真有反心,那女人就是他的一个软肋。” 魏帝赞许地点点头,“既如此,你来安排就好。” 凤晚宁不知自己在魏帝那里已经成为了拿捏傅远程的猎物,但自从买船之事被傅远程提醒后,她行事愈发谨慎了。 既然有人盯着,她便不能轻举妄动。不过,一些准备还是要做的。23sk. “姑姑。”凤晚宁来到宁玉之屋里,见她果然在写家书。 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关系到傅远程的事被她隐瞒下来,宁玉之只以为她是在未雨绸缪。 不过,以这些天来对侄女的了解,宁玉之丝毫没有怀疑她的决断。 “没问题,交给姑姑来办。” 宁玉之拍着胸口保证。 凤晚宁让宁玉之做的事其实明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她只不过让姑姑在家书中交代姑父采购一些材料。 宁玉之夫妇本就在经商,采购一些东西也不足为奇。 既然不能买船,那就自己造吧!凤晚宁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轮廓,准备在当下的船只结构上做一些改良,比直接买的还要和她心意。 顺便,她早有打算制造一批医疗器材,也一并将原料采购了。 杂七杂八的材料单子放在一起,谁也看不出来这些东西能做什么。即便有人盯到了姑父那里,也摸不清头脑。 —— 凤家。 凤简章在凤晚宁那里吃了瘪,回府就气鼓鼓地钻进书房里,吩咐了谁来也不见。 本来是去拿捏女儿的,结果反被那臭丫头拿捏了,面子里子全没了,此刻他根本不想面对朱氏和凤若舞。 朱姨娘吃了闭门羹,就知道这事没有办成,焦急之下又心生一计。 “什么!你要我告诉明哥哥?”凤若舞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姨娘,觉得她脑袋可能坏掉了。 朱姨娘知道女儿一定会是这个反应,只能耐心和她讲道理:“我瞧你爹拿那丫头也是没办法了,倒不如让楚盏明试一试。眼下当务之急是你的肚子,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等你入了门,生下孩子,娘有的是办法磋磨她。” 凤若舞咬着朱唇,知道别无他法,可还是觉得不甘心。 “可她若宁死不嫁,明哥哥又有什么办法?” 朱姨娘伸出食指戳了下凤若舞脑门儿,“傻丫头,只要楚盏明有心,哄骗也好,利诱也罢,都是他的事,还用你我操心?” 第一百七十七章去母留子 天福酒楼。 凤晚宁照着密信上的地址,来到包厢门口。推开门,却看到一张让她意外的脸。 “怎么是你?”她眉心微蹙。 “晚宁妹妹,你果然来了。” 楚盏明满脸欣喜,虽不是第一次见,每次看到这绝色姿容还是会被惊艳到。 因着密信上的内容,凤晚宁只带了春桃过来,另让几个护卫悄悄跟着。 楚盏明却是只身一人。 他引凤晚宁落了座,走到包厢门口四处望了望,没看到什么可疑之人,才将门轻轻关上。 却不知他刚关了门,就有人将他的行踪禀报给了凤若舞。 “孤男寡女,楚公子这样做恐怕不合适。”关门声虽小,却瞒不过凤晚宁耳朵。 楚盏明像是丝毫不介意她的态度,只道:“在下今日邀晚宁妹妹来,要谈的事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她想起信上的内容,抿唇不语。 楚盏明在她对面坐下,又替她斟了杯茶,深情款款:“晚宁妹妹,我知道你怨我,从前我被猪油蒙了眼,没看到你的好。我也是上了别人的当!” 凤晚宁没有和他闲话家常的意思,大约猜到了他的来意,直截了当道:“你在信上说我母亲是被朱氏所害,你可有证据?” 表忠心诉衷肠就这么被打断,楚盏明没有生气,凤晚宁越关心那件事,他就越有望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卖了个关子,并不想直接回答她。 只是道:“晚宁妹妹,母亲要你嫁过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凤晚宁的耐心越来越少,撇嘴:“所以呢?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的态度想必你也清楚。” 楚盏明当然清楚,否则他也不会费尽心机、拐弯抹角地引她前来。 “晚宁妹妹,我对你是真心的。只要你嫁给我,我一定会对你好。”他看着面前这张绝美的脸,恨不得能立刻和她洞房。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最后的一丝耐心也消磨殆尽,小脸上隐隐露出不悦:“如果你再不说重点,我就回去了。” 楚盏明呵呵一笑:“好好好,好妹妹,你别急呀。” “我知道你和朱氏母女不对付,只要你嫁入我楚家,你为嫡,凤若舞为妾,她还不是任你揉扁搓圆了?” 他知道凤晚宁不愿嫁给他,只能给她分析嫁入楚家的好处。 隔壁包厢,偷偷跟过来的凤若舞将那头的对话一句不落的听进了耳朵。她不由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的肉里,她却已经忘记了疼痛。 凤晚宁听了楚盏明的话,不由笑了:“如果我没有记错,楚公子不日前才和妹妹两情相悦,暗通款曲,现在又和晚宁说这番话,晚宁怎么敢信呢?” 楚盏明听她这样说反而觉得她是吃了醋,愈发有了希望:“好妹妹,你真是误会我了。那贱人谎称是你将我骗了出来,又对我使了手段,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么个蠢货!” 凤若舞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凤晚宁轻笑,继续试探道:“楚公子既了解我家的情况,就该知道,我母亲为嫡妻,却仍受朱氏这个妾氏迫害,我身为嫡女,被庶女压制多年,我躲她们母女都躲不及,又怎会重蹈母亲的覆辙。” 楚盏明一顿,他之所以在信中说有朱氏迫害嫡妻的证据,只是为了引凤晚宁上钩。其实这些都是他从前和凤若舞相处时,通过她的态度和只言片语中猜出来的,并没有实证。 “怎么会重蹈覆辙?我和凤大人不一样,我的心里只有晚宁妹妹,我会帮你的,有我,有楚家给你撑腰,朱氏母女只能跪在地上给你提鞋。”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换了其他女孩难免就信了这番话。 听着隔壁细碎的声音,凤晚宁突然改变主意,决定陪他们玩一玩。 她似乎被他的话打动了,仍有些犹豫:“可是父亲说,妹妹已经有了你的骨肉,我……” 楚盏明怕她改变主意,忙道:“如果你愿意,等那孩子生下来,可以交由你抚养。” 凤若舞心痛到无以复加,不自觉地抚摸着腹部,她的孩子,还未出生,就要被那个贱人抢走! “再不济,去母留子也是个办法……” 凤若舞只觉得五雷轰顶。 她最喜欢的明哥哥,竟想要她的命! 楚盏明在那头表着衷心,凤若舞这边已经浑浑噩噩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都是凤晚宁,都是她!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她抢走了娘亲的资产,害自己和娘亲失去了父亲的宠爱,还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婚事! “凤晚宁,你这个贱人!” 她猛地拉开房门冲向隔壁包厢,直奔着凤晚宁的方向,却把楚盏明吓了一跳。这个疯女人怎么会在这? 凤晚宁早就根据隔壁的动静推断出里面的人是谁,在凤若舞冲到她面前扬手要给她一巴掌的时候,只见她一个侧步后退,躲避开来。 凤若舞来势凶猛,没料到凤晚宁会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还好身边的丫头及时跟上,在后头扶了一把,才没摔个狗吃屎。 “凤若舞,你这个疯女人,你来干什么?”楚盏明见凤若舞要动手条件反射躲了起来,见凤晚宁躲开了,才良心发现站出来。 他挡在凤晚宁身前,毫不掩饰对凤若舞的厌恶。这一切看在凤若舞眼里,无异于更大的刺激。 “明哥哥,你不要被这个贱人蛊惑了!她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凤若舞嘶吼着,几近疯狂,已经引起了不小的动静。附近包厢里已经有人探出头来张望了。 眼看事情可能闹大,楚盏明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给了凤若舞一巴掌。 “贱人!少在这里丢人了。” “你竟然打我。”凤若舞痴痴地看着刚打了自己的那只手,眼泪不受控的往下掉。 她双目猩红,恶狠狠地看向被楚盏明挡在身后的凤晚宁。 “我跟你拼了!” 她突然起身冲向凤晚宁,就要往她身上撞。 楚盏明第一反应是抬手一挡,他到底是男子力气大,凤若舞直接被甩到一旁的桌子边,肚子好巧不巧撞在桌角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流产 “哎呀——我的肚子!”凤若舞痛苦的哀嚎引来了围观的群众们。 包厢门口挤满了人。 楚盏明没料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一时手足无措,他想要逃走,可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血!小姐,你流了好多血!”凤若舞身边的丫头眼尖,看到她脚边的血迹,吓得险些说不出话来。 凤若舞的表情已经因为腹痛变得狰狞,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听了丫鬟的话腿都吓软了。 “让我看看。”凤晚宁内心挣扎了一下,从本心来说,她并不想管凤若舞,甚至恨不得她早点去死。 但作为一个医者,救死扶伤是她的本责。她一直奉行的原则,病人不分高低贵贱,不问是非对错。 她拉起凤若舞的手,想要替她把脉,却被她一把甩开。 “凤晚宁,你还嫌害我不够是吗?”凤若舞忍者疼痛,咬牙切齿道。 楚盏明为了躲避他人耳目,特意挑选了一个少有官家权贵往来的酒楼,可酒楼本就人员混杂。 凤……这是凤家的姑娘? 听到她的称呼,围观的人中渐渐有人议论起来。 莫说凤姓本就少见,经前几次或大或小的风波,不少人听说过凤家的事。 况且,凤若舞和楚盏明夜宿的事情才过去不久,当初为了嫁进楚家,朱氏本就刻意漏了风声,虽有意遮掩,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但风声多多少少传进了一些人耳中。 听到凤家,就有知情人联想到凤二小姐和楚家公子的事。莫非眼前就是当事人? 楚盏明感受到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的目光,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女人真是疯了。 凤晚宁早就习惯了莫名其妙的误解,毫不畏惧旁人的眼光,对着凤若舞道:“你若还想保住这个孩子,现在就得听我的。” 孩子?大家将目投向凤若舞的肚子,恍然大悟。 众人齐齐将耳朵竖的笔直,今儿真是不虚此行,这么大的瓜都能吃到。 出了这么大的事,凤若舞带来的丫头不敢轻易做主,其中一个回府找朱姨娘拿主意了。 另一个丫头见凤晚宁要出手相助,忙劝自家小姐:“小姐,大姑娘是大夫,您就让她帮您看看吧,您的身子要紧。” 凤若舞根本听不进劝,刚刚她可都听到了:“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如果不是你三番两次勾引,明哥哥怎么会要去母留子?”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看向楚盏明的眼神越发不善。 高门大户的龌龊事果然多,和妹妹珠胎暗结,还和姐姐牵扯不清。连一条人命都不放在眼里。 蠢货就是蠢货! 之前对凤晚宁说去母留子不过是缓兵之计,现在楚盏明真的想掐死这个蠢女人。 凤晚宁不想管这两人心里的小九九,对着凤若舞的丫头道:“如果再拖下去,你们小姐失血过多,到时候恐怕不是保不住孩子这么简单了。” 那丫头一听,到底害怕,犹豫着:“大姑娘,您看奴婢现在该做什么?” “她现在不宜挪动,先将她抬到小榻上平躺。” 丫鬟点点头,将门口的人推出去关上门,又带着几个婆子把凤若舞安置好。她现在已经虚脱到没有力气反抗。 凤晚宁给她把了脉,“孩子保不住了。” “舞儿!舞儿!”朱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还没进门就听见孩子保不住,顿时哭天抢地。 “风晚宁,你好狠的心,舞儿好歹是你的妹妹啊!”来的路上下人已经将这边的状况交代过了,朱氏拿定主意要将这口锅扣在凤晚宁头上。 凤晚宁无暇和她斗嘴,探完了脉象,又查验了伤处,对着春桃道:“让人去取我的药箱来。” 还好这里离她的药行不算远,她又写下了几味药让一并取来。 春桃不情愿地照做了。 “不许你碰我的女儿!”朱氏一把推开凤晚宁,“我带了大夫过来,不用你在这假好心。” 被朱氏提及的大夫这才敢上前给凤若舞诊治。 凤晚宁撇撇嘴,示意春桃将东西收拾好,便带着她离开了。终究是她圣母心泛滥了。 朱氏带来的大夫给凤若舞把了脉,便出了一头的虚汗。他为难地看着朱氏:“夫人,恐怕孩子保不住了。还有,小姐现在不适合大幅度挪动。” 朱氏早有心理准备,仍觉得头疼,“你且尽力医治,我们去外头等着。” 她看了眼像木桩一样站在角落的楚盏明,率先去了隔壁包厢。 楚盏明根本不想留在这里,可凤若舞肚子里的是他的骨肉,又是因他孩子才没了,他想逃也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陪着。 见朱氏去了隔壁,他忙跟了过去。 外头围观的人早被下人驱散了,仍有些八卦的时不时将目光瞥过来。 “楚公子,我们舞儿变成这样,可都是因为你,你该不会不管她吧。”朱氏捏着帕子抹去眼泪,活脱脱一个慈爱的母亲。 楚盏明本想说这一切还不是凤若舞自己送上门来造成的,但是听到隔壁连绵不断的惨叫声,又见朱氏痛不欲生的样子,他实在说不出口。 这次朱氏不但没安排人遮掩,甚至来时还让人放了口风出去。左右今日在酒楼发生的事情瞒不住,不如就让人尽皆知吧,把楚家架在那儿,看他们怎么躲得掉。 “小侄会给二姑娘负责的。”楚盏明也看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只能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肉眼可见的不甘心。 有了他的保证,朱氏稍稍安心。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事情既抬到明面上来,面子又算什么?得了里子才是最重要的。m.23sk. 终于,隔壁安静下来。不多时,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 “舞儿怎么样了?”朱氏急切道。 “已经无碍,不过小姐腹部受了重击,又耽搁的有点久,孩子没有保住。”大夫擦了擦头上的汗,如实道。 朱氏点点头,不知是在自我安慰还是说给楚盏明听:“没事就好,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大夫闻言看了眼楚盏明,又看了看朱氏,欲言又止。 第一百七十九章砒霜之毒 永信侯名下的一处别院。 花娘小铃铛抱着琵琶静坐在树下,望着院门的方向,似是在等什么人。 “姑娘,您早起就在这练习,早该歇会儿,不如用些果子喝杯茶吧。”丫鬟秋菊端了吃食过来,见她情绪依旧不高,不由叹息。 “嗯。” 见姑娘将琵琶小心翼翼放在身旁的石凳上,秋菊忙过去搀扶。自那日被天福公主刻意刁难,在炭火上作舞后,小铃铛的脚就受了重伤,不能自由行动。 秋菊看了眼她的脚,又闭过眼去,那可怖的伤痕本不该出现在这双脚上,可惜了。 “侯爷可曾差人过来?”小铃铛状似无意地问着,隐隐有些希冀。 秋菊摇摇头。 那日侯爷在天福公主面前英雄救美,还说小铃铛以后是永信侯府的人,大家都以为侯爷会把她带回府中收为妾氏。 谁知傅远程只是让人把小铃铛送进了一处别院,自己却从未踏足过。 “是我奢求了。”小铃铛叹口气,她不过是秦楼楚馆的一个花娘,侯爷与她是云泥之别,能救她一命已是万幸,怎么可能瞧得上她。 秋菊见她又伤心,忙安慰道:“姑娘别多想,侯爷为了您都和天福公主结了梁子,怎么会不把您放在心上?许是政务繁忙,侯爷没空呢。” 她不置可否。 “今儿这果子倒是精致。”桌上的茶花饼吸引了小铃铛的目光。 秋菊笑道:“是永安楼新出的花样,这一盒就要二两银子呢,小翠特意买来给姑娘尝个鲜。” 她对现在的日子别提多满意了。自打自家姑娘跟了侯爷,就没缺过银钱。这别院里要什么有什么,还没有主母长辈刁难,日子过的和神仙一般,她真不明白姑娘在伤心什么。 小铃铛拿起一块桃花形状的糕点,轻咬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 三两口一块糕饼下肚,等她拿起第二块糕饼时,隐隐有些腹痛,“秋菊,秋菊!” 秋菊以为她是吃坏了肚子,等看到她唇角的血迹,差点吓懵了圈:“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我、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m.23sk. 小铃铛拉住秋菊,她也察觉出异样,立时想到一个人:“去百家药行,找凤姑娘。” —— 秋菊回来时小铃铛已躺倒在院中,还以为她已经断气了。 凤晚宁上前先简单诊断了一下,鼻息虽然微弱,好在还有救。 于是吩咐秋菊:“你去弄些水来。” 示意春桃把医药箱打开,里面有她新制的医疗器具。好在小铃铛吃的糕饼不多,通过洗胃能洗出大部分毒药。 秋菊看不懂她在做什么,但她全力配合。凤晚宁的医术在京中小有名气,又曾帮助过小铃铛,是值得信任的。 反复洗了几次胃后,小铃铛醒了过来。 看见凤晚宁,她湿了眼眶:“凤姑娘,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上次在宫宴上被凤晚宁和长陵郡主救下后,她就找人打听了二人的身份,没想到,还未等到她有机会报恩,就又欠了凤晚宁一个人情。 凤晚宁点头表示知晓她想说什么,只不过危险还没过去。 “你先别说话,我已经将你体内的毒药去了八成,眼下余毒未清,让丫鬟扶你到屋子里去,我要给你施针。” 小铃铛听她这么说,乖乖闭上了嘴巴。 凤晚宁给她施针放了毒,探了脉象已经无大碍,才松了气。她写了几个药方,叮嘱道:“你中的是砒霜之毒,虽然毒素已经被我清除,但砒霜是剧毒,对你的身子已经造成了一定伤害,你还需将养一段时间,身体才能恢复。切不可松懈。” 砒霜! 在场的人无一不惊,砒霜的厉害大家都听过,只是何人会对一个花娘下此毒手? 大家的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小铃铛心中一惧。被侯爷送下山后她就一直后怕,害怕天福公主不依不饶,她有几条小命能对抗? 惴惴不安的过了这些时日,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被天福公主给忘在后脑勺了,却不知她安排了更狠毒的手段。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凤晚宁的衣角,哀求道:“凤姑娘,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凤晚宁冷冰冰地收起方才使用过的器皿,淡淡道:“永信侯位高权重,姑娘与其求我相助,不如去找侯爷。” 性命攸关时,小铃铛是她的病人。病已治完,她和小铃铛不过是仅见过两面的陌生人。 被谁连累的就去找谁吧。 “侯爷他……”小铃铛不是没有想到请侯爷相救,可她混迹风月场,自然有些脑子。侯爷仅是夸了句她舞跳得好,就让公主废了她的一双脚,如今还引来杀身之祸。 还是少与侯爷接触的好。 她咬牙又给凤晚宁磕了三个响头:“凤姑娘,我和侯爷是清白的。侯爷不过是看过奴家一支舞,那日在宫宴上也只是路见不平。” 京中关于侯爷和凤晚宁的传言她也有耳闻,虽不知传言有几分真,但如果凤姑娘误会就不好了。 凤晚宁听她力证清白,知道她怕自己误会,突然有些可怜她。明明是她无辜受累,却对那人感恩戴德。 小铃铛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当她听进了自己的解释,有些不好意思道:“凤姑娘已经帮了我两次,我本不该得寸进尺,但我人单力薄,靠自己根本逃不脱天福公主的掌心。” 是以,她看向凤晚宁,目光异常地坚定,“早听闻姑娘的事迹,深觉凤姑娘是个做大事的人。我身无长物,只有这么个人。如若姑娘不嫌弃肯帮我,我愿为姑娘做牛做马,为姑娘马首是瞻。” 她混迹于欢乐场,见过各色人等,真有本事还是徒有虚名她看的清楚。 不说别的,凤姑娘以女子身份,双目失明,还能在医界拼出一席之地,生意又做的红红火火,一定是个颇有手段的人。 凤晚宁挑眉,若有所思。 这个小铃铛有姿色,有脑子,有技能,有经验,算是个可用之人。 良久,她笑了:“我帮你。” 第一百八十章送走外室 傅远程品了口手中的香茗,“这茶不错。” 凤晚宁心中腹讳:再茶也没有你绿茶。 见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愈发藏不住笑意。只好压着嗓子道:“所以,你借口看伤特意来一趟,是想和我说,你要把我的外室送走?” 她点点头。 这事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显得自己那么不道德呢? “小小女子,醋意这么大,不怕别人说你善妒吗?还未入本侯的家门,就要赶走本侯的外室。”傅远程继续逗她。 凤晚宁语塞,你丫的一本正经说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难为侯爷还有心情说笑。赵姑娘本就是无辜受累,还为此险些搭上性命。她不宜在京城久留。” 小铃铛本名赵玲儿。 傅远程点点头,本来就是借个小花娘转移天福的视线,谁知那女人不仅疯,还手腕毒辣。 连累无辜之人丧命,不是他本意。 “你打算怎么安排她?”和凤晚宁相处这么久,他自认为还算了解她,这丫头,不说雁过拔毛,但绝不是善心泛滥的人。 凤晚宁神秘一笑:“秘密。” —— 刚送走赵玲儿,吴坤就带着人抬了个麻袋进来,后面还跟着宁若情。能帮上表姐,还能锻炼下武艺,这种热闹她当然要凑。 “姑娘,抓到她了!” 吴坤将麻袋打开,里面露出个人来,正是之前在小铃铛身边做粗活的小翠。 “这小蹄子给了镖头五两银子,想要跟镖往南去。好在我早跟那些个镖头打过招呼,这不,得了消息我就带人过去,也幸亏带了人,才从追杀她的人手中将她抢了过来。” 吴坤事无巨细将过程交代了,才带人离开。 宁若情跟着他一起出来,“看不出来,你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心还挺细。” “我们走镖这行,可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能干的。” 吴坤和宁若情接触的多了,相处起来愈发自在,“走镖途中的突发事件有很多种,所以要有经验,懂得随机应变。除此之外,还要细心,才能发现问题,防患于未然。” 宁若情赞同地点点头,又好奇道:“吴大哥,你功夫这么好,又有头脑,可曾想过从军?” 这问题却把吴坤问住了。 “从军?” “嗯。”宁若情的眼神中充满了向往,说到动情处难免激动,“虽说男儿志在四方,但眼下山河动荡,保家卫国成为形势所迫。与其让那北齐人一再得寸进尺,倒不如背水一战,方不愧为我大渊好儿郎!” 她眸光渐渐黯淡下来,虽心向往之,却注定为女子的身份所羁绊。 吴坤沉默了。 这些年他想过如何谋生,想过成家立业,却从未想过保家卫国。宁若情一个闺阁小姐,都有如此豪情壮志,他却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顿时有些惭愧。 “我说的有些多了。”宁若情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吴坤摆摆手,真诚地朝她作揖:“宁大小姐的心胸让在下佩服。” 宁若情低下头:“可惜只能纸上谈兵啦。” 屋内。 小翠跪在地上,虽知上头的人看不见,可她头也不敢抬。 春桃站在凤晚宁身边,对着堂下的人道:“追杀的人你也碰见了,你该知道是谁想要你的命,如果不是我们姑娘派去的人救了你,你现在见的已经是阎王了。” 她跟在凤晚宁身边久了,行事做派越来越有章法。 小翠咬着嘴唇,仍有些纠结。那人是她得罪不起的。 凤晚宁嗤笑:“你觉得一个想要你命的人,会在意你有没有替她保守秘密吗?” 小翠闻言脸色煞白,仍在逞强:“那我告诉了你,你能保我性命吗?” 凤晚宁摇头:“你不说我也知是谁,我要的是你出面作证。” 天福公主一而再再而三对她下手,她躲得过一次两次,却躲不过一辈子,小铃铛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因此,她决定反击。 堂堂公主谋害一个小花娘,放在这些贵人眼中压根不是什么大事,一条贱命没了就没了。可凤晚宁偏要将事情搬到台面上来,只要将事情闹大,带动百姓们的情绪,皇家就算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也不可能将此事轻轻放下。 小翠就是将事情搬到台面上的关键人物。 小翠觉得她疯了,一个小官的女儿竟敢和皇室作对:“不行,天福公主是皇室的人,我们得罪不起……” 她惊觉自己说漏了,忙捂住嘴巴。 “你别无选择。”凤晚宁笃定道,“否则我现在就放你出去。” 出去要面对的是什么,就不用她说了。 小翠无奈地颓坐在地上,现在出去送死,和留下来搏一搏,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个。 皇宫内。 又一个前朝留下的古董花瓶“砰”的落地,继而碎成残渣。 与之相称的是跪了一地的瑟瑟发抖的宫人们。 “混账混账混账!你们一群混账东西!全都是废物!”天福公主气的头都晕了,砸了一地的花瓶尤嫌不解气。 这群废物,交代点事情都办不好,连一个小小花娘都弄不死,真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 “回禀公主……皇后娘娘差人送来嫁衣,说是、婚期就要到了,让公主瞧瞧,还有哪里需要调整的,让人趁早改了。” 前来通传的太监瑟瑟发抖,眼下公主发了大脾气,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愿上来触霉头,因他资历浅,才被派了这没人愿意领的差事。 听见嫁衣两个字,天福公主的脸色果然更黑了。程闻松那个脏东西,也配娶她? 不说她喜欢的人是傅远程,就程闻松那个特殊的癖好,她可不想守一辈子活寡。 偏他是皇后的侄子,天福公主再不愿意也不能在皇后面前说他的不是。 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就没个让人省心的。 “回禀母后,本公主待会儿亲自过去问安。”天福公主敛了性子,皇后是她的依靠,她已经失了父皇的心,不能再得罪母后。 太监得了令,逃也似的退下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诉冤 “母后,儿臣和程表哥是被那贱人设计的,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啊!”天福公主一脸委屈,将头埋在皇后怀里撒娇。 皇后板着脸,不为所动。 “你和我说这些也没用,皇上气你丢了皇家的脸面,连我也跟着不受待见。你最好乖乖在宫里呆着,别再生出什么事端。等事情平息了,你父皇的气也消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她没有说谎,这件桃色新闻的主人公一个是她娘家的侄子,一个是自小养在她身边的公主,皇上怎能不迁怒。 天福知道皇后说的是实情,但让她嫁给程闻松她怎能甘心:“可是母后,你知道程表哥的心思,儿臣喜欢的也一直另有其人,何必非要将我们凑到一起去。” 皇后瞥了她一眼,到底是从小养在跟前的孩子,罢了:“那天的事情这么多人瞧见,就当是为了你父皇的脸面,你也得把婚成了。大不了等过个几年,本宫再允你们和离。” 和离,天福公主眼睛一亮。 大渊虽重礼节,但在婚嫁之事上不算严苛。女子和离后也可以二嫁,这在寻常百姓和高门贵族中都不是新鲜事。 “还是母后心疼儿臣。”天福的笑意真了几分。 —— 京兆尹府门前响起震耳欲聋的鼓声,有人在击鼓鸣冤。 这诉冤鼓本就是为百姓伸冤所设的,却很少响起过,鼓面甚至染了一层灰。只因敲响这鼓的人,首先要挨上二十大板。 诉冤鼓一响,不多时,附近的百姓们都凑了过来,大家都好奇是什么案子能让这鼓被敲响。 凤晚宁换了身低调的装扮,又带了纬帽,藏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京兆尹孙衍成看着铁秦像拎小鸡仔一样将一个小丫鬟扔在地上,又看了看一旁的永信侯,敢怒不敢言。 永信侯与京兆尹府素无交集,这是他第一次上门,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 “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孙衍成讪笑着给傅远程行了礼,额头直冒冷汗。这位爷有权有势有手段,关键脾气还不好,不是他能得罪的。 傅远程轻嗯了一声,示意他起身:“这个粗使丫鬟给本侯的外室小铃铛下了砒霜,意图谋杀,事后还想逃走,好在被本侯捉了回来。请大人帮本侯审审。” “我……我审?”京兆尹险些闪了舌头。 哪个高门大户的龌龊事都不少,一个丫鬟下毒,主人家大多都自己处置了,这些下人本就是死契,没有人会去追究。更何况以永信侯的手段,这种小事怎么会闹到京兆尹府来? 孙衍成直觉事情不简单。 “侯爷可知道,这诉冤鼓的含义?”他暗自抹了把冷汗,小心试探道。 依大渊的律令,这二十大板,只能苦主本人承担。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傅远程的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他压低声音道:“二十大板,我受了便是。” 因永信侯的身份,又有凶神恶煞的名声在外,没人愿意得罪这个活阎王。行刑的官吏们都意思一下了事,受了二十大板后,傅远程依然活蹦乱跳。 就是……趴在架子上被打屁股,实在有些丢人。 不自觉将余光投向人群中的某个方向,一阵风过掀起纬帽上的薄纱,凤晚宁的笑容恰好落入他眼底。 好你个狡猾的小丫头,傅远程在心里给凤晚宁狠狠记了一笔。 看着永信侯明显比来时黑了的脸,京兆尹坐立不安地上了堂,开始审问:“堂下何人,为何要下毒谋害小铃铛?” “回……回大人,奴婢小翠,原在青月楼做粗使丫头,后来铃铛姑娘得了傅侯爷青眼,奴婢便被安排到姑娘身边伺候了。”小翠如实交代道。 听她这么说,众人都想起来,不久前永信侯的确在青月楼称赞一个花娘舞跳得好。那个花娘,好像就叫小铃铛。 凤晚宁有些吃味,风流韵事传的可真快。 按照凤晚宁的交代,小翠负隅顽抗了一两个回合,终于受不住酷刑,如实招来:“大人,奴婢是冤枉的!是天福公主让奴婢这么做的,她是公主,奴婢不敢违抗啊!” 天福公主? 外头已经挤满了乌压压的人,听见这事还与公主有关,纷纷议论起来。 天福公主与程闻松的事,皇上虽抹不开脸面下令封口,但所见之人都默契地闭口不谈此事,皇家的腌臜事,除非是不要命了才说出去。 因此,百姓对天福公主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没想到公主也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是啊,可是堂堂一个公主,为何要谋害永信侯的外室?难道……” 永信侯虽性情冷漠不近女色,偏他有一副好皮囊,得不少闺阁少女的倾慕。大家只稍稍联想,就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就算公主喜欢侯爷,也不该如此善妒啊。” “难怪永信侯身边一直没有女人,会不会都被公主……” …… 眼见人们的猜测越来越离谱,孙衍成重重拍下惊堂木:“大胆贱婢,公主也是尔等能诬陷的?” 小翠似是被吓破了胆,口不择言道:“大人,奴婢不敢说谎啊!公主见事情没办成,还派人追杀奴婢,奴婢、奴婢差点就没命了。” 小翠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看来是真的后怕。 下毒不成,还要追杀?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天福公主的形象在百姓心中彻底倒塌了。 京兆尹只觉得头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也看不见。这个小丫鬟说的恐怕是真的,永信侯把她带过来,摆明了是要将事情闹大。该死的,怎么就让他摊上这事了? 但案子还没审完,外头这么多百姓看着,这犹如把孙衍成架在火上烤。他本想再问可有物证?却不敢问出口,若小翠真拿出物证,天福公主让人下毒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只要不往下审,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到底是能在京中混出一席之地的老油子,孙衍成很快有了应对之策。 “兹事体大,事关皇室,本官不敢轻易决断,容本官上报后再行审理,先退堂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腿废了 傅远程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得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好在侯爷没有继续为难他,皮笑肉不笑地将侯爷送走后,孙衍成立刻让人往宫里送了消息。 傅远程的任务完成了。 凤晚宁要的就是将事情闹大,今日之后,天福公主下毒的事便会在百姓中传开,到时候,众口铄金,任上头如何遮掩,百姓们也有自己的想法。 百姓们见京兆尹就这么匆匆退了堂,顿时觉得扫兴。官老爷明摆着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准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怜了永信侯。 堂堂的侯爷,在皇室人面前,都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 天福公主下毒的丑闻很快传开了。 魏帝案前呈上来的奏折堆积成山,只看了几本他就能知道,多数是在弹劾天福。 “你怎么养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他已经不想再看见那个女儿,火气自然是冲着皇后发的。 柔妃给魏帝揉着肩,默默将力道放到最轻。 在嫔妃面前被皇上数落,皇后失了面子,也很不快:“是臣妾太纵着那丫头了。从前那丫头只是爱使些小性子,没想到年岁大了,却愈发没了分寸。” 女儿是你和别的女人生的,你自个儿把她宠了那么些年,一出事烂摊子就甩到我身上了? 皇后心里的怨气也不小,当着柔妃的面却不能说什么。想起自己的来意,她平了心气道:“出了这档子事,天福和闻松的婚事不如……” “如期举行。”不等她说完,魏帝便打断她的话。 皇后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一个下毒谋杀情敌的公主,若嫁进程家,岂不是让程家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到底是她的娘家,皇上这么做是彻底不打算给她留面子。 魏帝心意已定,容不得她拒绝。 见皇后憋了一肚子气离开,柔妃笑容深了深,玉手捏起一颗葡萄,剥了皮喂到皇帝嘴边:“皇上您消消气,那些人就爱说个闲话,咱不往耳朵里听,过一段时间,大家就把事情忘了。” 魏帝就喜欢她温柔可人的性子,说起话来也让人舒心。 想到舆论发酵的导火,索,他忍不住蹙眉:“这个永信侯,故意把此事闹大,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吗?” 柔妃却嗤嗤笑了。 魏帝疑惑地看向她:“爱妃在笑什么?” 柔妃玉臂揽上魏帝的脖颈顺势坐进他怀里,食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臣妾呀,是在羡慕那花娘。侯爷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魏帝想起天福之前的所作所为,不知怎么想到了凤家那个盲女。他觉得自己真相了,傅远程冲冠一怒为红颜应该不假,但这红颜却不是那个花娘! —— 天福和程闻松的婚事快要举行,可程闻松又哪里愿意娶天福。 成婚前天却是喝得醉醺醺的,从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里出来。 却不曾想刚拐过,就让人堵在了巷子里。 “永信侯?”他看到堵住自己的人,眉头皱紧,心中警惕起来。这个巷子少有人来,他为了避人耳目出来时也没有带随从。 “青天白日,你想做什么?”程闻松故作镇定,其实在暗暗比较二人的武力差距。 他的功夫虽不差,可傅远程的这个侯爷之位是实打实拼杀出来的,不得不承认,与之相比,他几乎没有逃脱的胜算。 “程公子多虑了,我并没有那种癖好。”傅远程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讽刺道。 铁秦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家侯爷的嘴真是越来越毒了,用凤姑娘的话来说就是,毒舌。 程闻松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羞辱了,张口却是反讽,“侯爷今日却是为了你那小情人来找我麻烦的?”他道:“可真是可惜,那天的雨不够大,没能淹死她。” 他话音一落,就见傅远程目光如炬,犹如利剑刺穿他的身体,隐隐泛着杀意。 程闻松却并不害怕,“你不敢杀我。”武功高他如何,京城底下,他姓程,他如何能杀自己? 傅远程:“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 不等程闻松反应,就见他脚尖点地,跃至半空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脚朝着程闻松胸口踹过去。m.23sk. 程闻松被踹倒在地,好在他反应快,捂着胸口一个鲤鱼打挺,躲过第二轮攻击。二人你来我往,一个追,一个躲,在小巷中对打了数十个回合。 铁秦抱剑倚靠在墙角,从怀里掏出一个又大又香的梨子,随便拿衣角擦了擦,大口大口地啃起来,啧啧,真香。 侯爷明显是在拿这货寻开心,若是平常,就这三脚猫功夫,根本躲不过侯爷三招。 铁秦看的聚精会神,一会儿吸口凉气,一会儿咧个嘴,一会儿皱起眉,他看着都觉得疼啊! 还没等他的梨子吃完,程闻松的脸已经五颜六色了。 “看够了没有。”傅远程终于停下,抬手示意铁秦递剑来。 铁秦默契地扔过手中的剑,立时听见一声哀嚎,剑已插入程闻松的左腿。这只腿怕是要废了。 “把他扔回去吧。”傅远程看了眼地上不知是吓晕还是疼晕过去的程闻松,嫌弃地擦了擦手。 若不是时机未到,程闻松绝不会只残一只腿。 —— 翌日,正是天福公主与程闻松成亲的日子。 皇上授意,婚事低调办了就好。 天福公主毒杀小铃铛的事最终还是被遮掩过去,虽找了个替罪羊背锅,但事实如何却瞒不过有心人,最难堵住的就是悠悠之口。 一夜之间,天福公主从天之娇女沦为众人的笑柄。 程家迫于皇权不能取消婚约,但府里从上到下都不满意这桩婚事,以至于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却见不到半点喜气。 “夫人,府内都找遍了,连公子的影子都没瞧见。”程三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急匆匆前来禀报,也是这两日大家的情绪都不高,以至于公子偷跑出去都没发现。 程三夫人捏紧了帕子,心中早有答案,“准是又去了腌臜货那里,胡闹也不分时候,真是越来越没分寸!” 一众奴仆闻言皆低下头,主子的私隐,他们还是装不知道的好。 第一百八十三章成婚 天福公主出嫁的轿子静悄悄地出了宫门。 程家没找到程闻松,但吉时耽误不得,只得让同族的兄弟代为迎亲。 天福公主再不堪,皇家的面子总不能掉在地上。 天福披着盖头,看不见来人,但身边的大宫女不敢隐瞒,附在她耳边密语。 “他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对我!”天福果然动了气。她看不上程闻松是一回事,可被他视如草芥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宫女低头不语。 公主声名扫地后,贵人们便不再拿她当回事。就连那些个宫女太监,有胆子大的更在背后拿天福公主的事迹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连她都听见过几回。 在大渊,公主成婚时,圣上会赐下一座府邸,作为公主婚后的居所。所以只要公主愿意,完全可以带着夫婿住进公主府,不必在婆家受约束。 可直到天福公主出嫁,魏帝也没赐下府邸,这意味着天福只能住进程家。 这也是魏帝透露给程家的态度。 见这些宫人一个个缩着脑袋装鹌鹑,天福公主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愈发气闷。 程府。 宾客来的越来越多,寒喧声不绝于耳,气氛渐渐热闹起来,主家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门口鞭炮声响起,是新娘的轿子来了。 众人看到迎亲的不是程闻松,免不了议论,料想到程家公子不愿成这个婚,才让族兄代为迎亲吧。 虽然场面有些滑稽,但总算顺利拜了堂,等入了洞房,便是礼成了。 入洞房可不能由旁人代劳,那族兄独自去厢房换下喜服,天福公主则被人簇拥着送入了洞房。 “啊——”女子们的尖叫声从后院传来,穿透了丝竹管弦之声。 天福闻声扯下盖头,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程闻松。他一只腿吊在床边,血迹顺着他的腿留下来,滴落在鲜红的地毯上,人不知是死是活。 “公子……”看守新房的丫鬟们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她们明明一直守在门口,之前也检查过,新房内并无人在。 她们真的不知道公子是何时进来的。 “快去请夫人。”管事的丫鬟很快镇定下来。 程三夫人听说后院出了事,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新人的院子,方才与她一同说话聊天的夫人小姐们也跟了过来,都想看个究竟。 吵吵嚷嚷的声音将程闻松吵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被一群女人围着。他还处在状况之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的松儿,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程三夫人心疼的看着他血淋淋的左腿,眼泪止不住了。 经母亲的提醒,程闻松才感受到左腿的疼痛,他低下头,看见自己腿上的伤口,记忆逐渐恢复。 “傅远程!我跟你没完!”他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于此同时想要站起身来,奈何蒙汗药药效还没过,右腿也使不上力。 程三夫人慌忙抹去面颊的泪水,疑惑道:“此事与永信侯有关?” “母亲,是傅远程害的我,就因我将那个瞎子掳走,他这是在报复我!”程闻松费力站起身来,往门口去:“傅远程在哪里?我一定要讨回公道!” 在小厮的搀扶下,程闻松拖着还在滴血的腿一瘸一拐的来到前院。 前院的宾客们也早听见了动静,碍于后院男子不好涉足,才没有过去凑这个热闹。 见新郎官这副模样出现,宾客们都安静了下来。 程闻松环视一圈很快找到了傅远程的身影,直奔他的方向去了:“傅远程,你害我废了一条腿,我要你拿命来偿!” 傅远程一个侧步避开他的攻击,隐隐站到一旁的秦无夜身后——不是怕他伤到自己,是不想他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程公子怕是喝醉了?这胡言乱语的,本侯怎么听不懂半个字?念你今日大喜,本侯就不计较你的无理了。”傅远程依旧冷冰冰的样子,仿佛真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程闻松见他装傻,抬手扫了一圈,道:“想不到你永信侯也有敢做不敢当的时候,既然如此,正好大家都在,我们就把事情说个明白。” 说罢,他找了个凳子坐下,一副不说清楚就没完的姿态。 傅远程点头,难得好脾气:“好,程公子要说什么?” “我的腿!”程闻松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左腿,扬起下巴,“俗话说借债还钱、杀人偿命,你弄伤了我的一只腿,打算拿什么还?你的腿?还是你的命?” 傅远程故作认真地打量起他的腿,摇摇头:“这腿应当是废了。本侯理解程公子成为残废心里不痛快,但口出狂言污蔑本侯你可知该当何罪?” 他转而道:“你既说是我伤的,我为何要伤你?拿什么伤的?可有人证?” 程闻松听他当众说自己残废,心中愤恨,险些将下唇咬破:“自是我之前掳走了凤家那个丫头,你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程三夫人和女眷们也跟了过来,见程闻松口不择言当众承认掳走凤晚宁的事,她出声提醒:“松儿!” 程闻松反应过来,于是指着铁秦厉声道:“你昨日就是拿这把剑伤的我,你身旁的这个侍卫当时就在一旁看着。” 他话刚说完,就引起一阵哄笑,片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可笑的话。 铁秦适时站出来,严肃地看着程闻松:“程公子莫要胡言,我并未看见我家侯爷何曾伤过你的腿。” 又是一阵哄笑。 程闻松的脸涨成了猪肝,“你无赖,你伤我时身边只有你的人,自然帮你推脱。” 傅远程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那敢问程公子,我是在何处伤的你?为何会没有旁人?” 程闻松被问住了。 小馆儿面首的营生多藏在墨衣巷中,他若说出这个地方,无异于宣告自己好男风。 大家都安静地等他回答,良久,他道:“就是一个少有人去的巷子,你休要转移重点。”23sk. “哦?”傅远程却不愿称他的意,追问道,“既是少有人去,那程公子去做什么?” 第一百八十四章李玉妍 程闻松在嘴上讨不到好处,就想要动手和傅远程拼命。 程家家主见他越来越不像话,忙呵斥道:“还不快把三公子扶下去,没看见你们公子醉了吗?” 程闻松张牙舞爪的被强扭了下去,场面再度安静下来。不多时,宾客们也找理由散了场。 天福公主身边的宫女将所见所闻如实禀报了。 天福思索片刻,冷笑道:“他如今倒真成残废了,不成,我不能嫁给这么个废物。收拾东西,咱们立刻回宫!” —— 入夜。 一个黑影窜进凤家的后门,进了朱姨娘的院子。 朱氏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那人穿着夜行衣,等朱氏关了门他才将面罩摘下,借着昏暗的灯光依稀看出那人的面孔,正是本该在通州的徐寒。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递给朱氏,叮嘱道:“这个是我好不容易托人搞来的,这是南疆来的好东西,药效厉害呢。最重要的是它无色无味,不易被发现,想来她本事再大也难发觉。你谨慎着用,我只弄来这些。” 朱氏点头,将东西细心收好,阴恻恻道:“你放心,有了这东西,那丫头往后只能听我的。” 徐寒揽过朱氏的腰,凑到她耳边,大手在她身上游走:“他最近都没过来?” 朱氏倒在他怀里,双手解着他领口的扣子,轻啐道:“一把年纪了还吃味,他现在对我大不如前了,正生着气,好些日子没来了。” 凤简章生气不来,她还可以去,总归要讨好一番,才能在这个家里有立足之地。不过这些她不打算和徐寒说。 “那我们的速度就要快些了。”趁朱氏还得脸,多捞些银子才是道理。 许久没见朱氏,徐寒心痒难耐,钱果然是好东西,朱氏养尊处优多年,三十多岁的肌肤还和小姑娘一样光滑。 二人翻云覆雨一番,徐寒才悄悄从朱氏院子里离开。 春桃把李富贵送来的账册抱进来,如今账册都是她在看,偶尔凤晚宁会抽查几本,让读给她听,亦或是直接看盲文版——李富贵父子办事越来越上心了。 主仆二人一个看账册,一个画图纸,忙的不亦乐乎。春桃觉得,和姑娘一起一起工作真是一件快乐的事。 因医疗器械的事只有凤晚宁熟稔细节,所以很多事情需要她亲自操持,近日她常常忙到昏天黑地。 春桃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她猛然抬起头:“姑娘,李富贵说,徐寒不在通州了。” 凤晚宁握着自制的炭笔,将图纸上的细节重点标了注出来,这样工匠照着图纸施工的时候才不容易出错。 她一心二用,听见春桃的话,点头道:“我知道了,最近让人盯紧些,他极有可能来京城了,不知会和朱氏作什么妖。” 朱姨娘在她这连吃了几个瘪,凤若舞也成了贵女们眼里的笑话,那对母女现在只怕恨死她了。如今朱氏不弄出点幺蛾子她才要奇怪了。 徐寒在这个时候消失,未免太巧合了,不得不让她怀疑。 春桃赞同的点点头,想起凤晚宁看不见,她又道:“奴婢知道了。对了,王婆子说,二姑娘和楚家的婚事已经商定了。” “晤……”凤晚宁心道这么快,“是妻还是妾?” 春桃幸灾乐祸地笑了,眼睛里冒着星星,“楚家说二姑娘是庶女,还不知检点,能给个妾的身份已是顾念她失了孩子。楚家正忙着给楚公子挑选妻室呢,想来是怕人议论。” 大约是凤若舞小产的事情闹大了,楚家不得不快些定下婚事。但非议声不会因此停止,所以楚家想赶快寻一门好亲事,堵住那些人的嘴。 凤晚宁失笑,“能在这个时候嫁进楚家的,必是个厉害的。” 不知凤若舞如今会不会后悔,失了名声和一个孩子,换回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即便她嫁进楚家,往后的日子也只怕不好过。还没进门就给夫家丢了人,自然不被婆家待见。而对于楚盏明未来的妻子来说,凤若舞与楚盏明纠缠在先,还给他怀过孩子,心胸得多宽广才能善待于她? 春桃觉得自家姑娘简直料事如神,楚家的事儿这会儿她们早就悄悄打听清楚了,和姑娘猜测的一模一样:“我从楚家的下人那打听到的,楚家仿佛看中的是兵部李侍郎的孙女。” 凤晚宁蹙眉思索了下记忆中有没有这号人,她眼神一滞:“你是说那个李玉妍?” 她是真真惊讶了。 之前参加宴会时与李玉妍见过几次,之所以会留下这么深的印象,是因为李玉妍的性子太泼辣,众目睽睽之下照样对奴仆打骂,丝毫不避讳旁人。 李玉妍身为兵部侍郎的孙女,一家子武将,从小把玩的都是刀枪剑柄,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 兵部是要职,求娶李玉妍的人本该踏破了门槛,可事实并非如此。其实李玉妍几年前曾议过一门亲,也是武将之家,两家人门当户对,事情按理说会和和美美地往下发展。 可天意弄人,定亲没多久,那儿郎随父出征,战死在沙场上。李玉妍虽未与他成婚,但因此得了克夫的名头。久而久之,她阴郁成疾,情绪愈发暴躁,便成了如今的性子。 自此更无人敢上门求亲。 楚家千挑万选的主母,竟然是这么个人,凤晚宁不得不深思。虽说高门娶妻低门嫁女,但李玉妍显然不是楚家最好的选择,而兵部侍郎这个位置就有些敏感了……m.23sk. 凤晚宁甩甩头,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王婆子在外头叩门,“姑娘,凤家来人传话,被老奴挡在了门外。他们说二姑娘三日后出嫁,老爷让姑娘带着公子回去一聚,可要老奴给回了?” 凤晚宁摇头,朱氏若真要算计,躲得过一次躲不了下次,与其等对方悄没声地下手,不如明着给她机会,看看她究竟要如何。 她道:“告诉他们,我会去的。妹妹出嫁是喜事,都是一家人,自要上门恭贺。” 第一百八十五章品味差 “姑娘,二姑娘出嫁怎不见有宾客?”春桃扶着凤晚宁来到凤府,还以为自己记错了日子,这府内府外一如往常,全无女儿要出嫁的迹象。 春桃年纪小,又不曾接触过婚嫁之事,不明白娶妻与纳妾的区别。凤晚宁耐心解释:“纳妾与娶妻不同,无需大宴宾客,更不用新郎带着八抬大轿来迎娶,只用一顶轿子将那妾氏悄悄抬到夫家,开了脸敬了茶,就算礼成了。” 对于凤简章这种自诩清流门户的人来说,女儿为人妾氏,更是一件丢人的事,他只会比旁人更低调。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而惊呼:“姑娘!” 她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方才凤晚宁口中不会出现的新郎官正站在她们面前。 “凤大姑娘对男婚女嫁之事如此了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整日想着嫁人呢。”楚盏明冷嘲热讽,看凤晚宁的眼神里已经全无爱意。 凤晚宁低笑,仿佛听不出他的嘲讽之意,柔声道:“让楚公子见笑了,哪个少女不怀春,今日公子都要将妹妹迎进门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怎能不羡慕。” 楚盏明眼神一动,三两步走到凤晚宁身前,急切道:“你既说羡慕,为何不肯嫁给我?你当初明明对我有意,我才……” “明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凤若舞远远地瞧见楚盏明的身影,不由惊喜,她还以为明哥哥不会过来。等看见他身旁的凤晚宁,她便笑不出来了。 楚盏明说话被人打断,心中不悦。 凤若舞却未察觉,看着凤晚宁心生警惕:“你缠着明哥哥做什么?父亲与娘亲三番两次去找你,你都不允婚事,现在明哥哥要娶的人是我,你难道又想要同我抢了吗?” 楚盏明听她说这些,也看着凤晚宁,想听她的答案。 有人想要自取其辱,凤晚宁不介意满足她。 她漫不经心道:“朱姨娘身份卑贱不懂规矩大概没教过你,我这个做姐姐的勉为其难叮嘱你几句。第一,你入楚府,是纳妾不是娶妻,你张口闭口楚公子娶你,让楚家将来的主母听到了,恐怕会妻妾不睦,家宅不宁。” “你!”凤若舞被戳中痛处,想要直接动手,凤鹄宁适时挡在凤晚宁面前。他担心凤晚宁一人难以应对,特意陪她过来。 凤若舞心有不甘,楚家不愿以她为妻,不就是因为她生母只是个姨娘吗?而楚家给明哥哥相中的那个正妻,那女人无论是性情还是才学,样样都不如她,仅仅是身份高些罢了。 凤晚宁知道她心中所想,讽刺道:“第二,是你的东西旁人抢也抢不走,同样,不是你的即便你用尽手段也休想得到。” 不给凤若舞反驳的机会,她接着道:“第三,被缠住的人是我,我从没看上过你的明哥哥,有些东西你觉得香我却觉得又臭又恶心,别以为人人都和你的品味一样差。” 这话是连楚盏明一起骂了,他握紧了拳头,这才是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吧。 凤若舞成功被她激怒了,她歇斯底里,嘴上像绑了捆炮竹:“凤晚宁,别以为你攀上了永信侯就真当自己是侯夫人了。你不过是个瞎子,永信侯若真看重你,又怎会迟迟不来提亲?你今日笑我为人妾氏,他日你怕连个妾氏也求不得!” 这话点醒了楚盏明,这女人当日明明对自己有意,细细回想起来,就是在她搭上了永信侯之后才对自己的态度有了转变。 楚盏明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对着凤晚宁道:“你这个背信弃义、拜高踩低的蠢女人,便是攀上了高枝你也变不成金凤凰。你今日看不上本公子,假以时日有你哭的时候。” 他看了眼自己面前的两个蠢女人,眸中满满的不屑。 “永信侯是何等人物,他位高权重,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得?你以为他会对你这个瞎子有几分真心?不过是看你有几分姿色,图个新鲜罢了。” 他言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凤府。 凤晚宁不知他脑补了什么,一时没跟上他的脑回路,就听凤若舞得意道:“明哥哥已经看清了你的真面目,等永信侯也不要你了,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朱氏听了会墙角,见人都散了,才从拐角处出来:“大姑娘来了怎么在这站着呢,你们这些个奴才真是不像话,还不快请大姑娘进屋里坐。” 春桃哪里见过朱氏这般热情的对待过自己家姑娘,差点惊掉了下巴,这还是她从前认识的朱姨娘吗? 凤晚宁却是波澜不惊,对朱氏的态度不冷不热:“朱姨娘带路吧。” 朱氏的脸一僵,这是把她当下人使唤了。她虽是个姨娘,但府中并无主母,她主持中馈多年,谁敢如此待过她。 她一时拉不下脸来,杵在原地。但想到自己的把柄握还在凤晚宁手里,只能忍气吞声。 凤若舞见朱氏亲自引凤晚宁进来,小脸皱成一团,怎么连娘亲也对那个贱人伏低做小了? 朱氏让人端来几碟果子,放在凤晚宁手边的桌子上,招呼道:“大姑娘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厨房的饭菜还没好,老爷还在前头忙正务,等他忙完了咱们再开饭。” 在大渊,妾氏出阁是要在娘家用完午膳后才被抬进夫家门的。妾氏的亲戚不算正经亲戚,等入了夫家门,想要回娘家需得夫君或主母允准后,方可归宁。因此这顿饭很可能是和娘家人团聚的最后一顿饭。 凤晚宁点头,却不动如山,丝毫没有要动手尝那点心的意思。 来之前她便做好了打算,因不知朱氏会在何处算计她,所以在这府中的每一步她都需谨慎,在吃食上更要格外注意,万一朱氏在里头动了什么手脚,她很难察觉。 这点心只为她准备的,她更不敢吃。 朱氏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凤晚宁,你还是太天真了,真以为你今天能躲过去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下药 凤简章在主位上落了座,在他的下首就是凤晚宁。 “你还知道回来,如果不是你姨娘心软替你说话,我只当没你这么个不孝的女儿了。” 见凤晚宁被爹爹斥责,凤若舞忍不住得意,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朱氏的眼神给打住。 “老爷,你瞧你,晚宁和鹄宁都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好容易坐在一起团聚,大喜的日子还说这些做什么。” 她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凤简章碗里,“老爷尝尝这鱼,是新鲜的鲈鱼,鱼肉鲜美刺少,清蒸味道最好。” 凤简章对她的姿态很受用,“是美娘你心太软,总想着顾全一家人的脸面。” 朱氏眼神一转,又夹起一块鲜美的鱼肉放进凤晚宁碗里,道:“大姑娘也尝尝。” 凤晚宁却想也不想弗了她的好意:“我不喜欢旁人给我夹菜,朱姨娘不必如此操劳。” “我娘亲不计前嫌礼待你,你却如此不知好歹,真是狼心狗肺。”凤若舞心直口快,不顾朱氏的眼神示意,张口就骂。 凤简章显然赞同她的观点:“长辈给你夹菜,不感恩便罢了,还出言不逊,不知道你在哪里学的规矩!” 凤晚宁忍不住讥笑:“我母亲去的早,的确少了父母教养。还是妹妹有福气,得了父亲的教诲,觅得良婿。” 凤若舞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当她在嫉妒自己,得意的扬起下巴,就看见父亲拉长的脸。 凤简章再也不想看到这两个女儿,一个心肠狠毒不守孝道直戳他的心肺管子,另一个愚不可及见识短浅丢尽了凤家的脸。 朱氏提起酒杯意图打破僵局:“别光顾着说话,咱们举杯共饮一杯吧。” 凤晚宁点头,避开面前的酒杯拎起茶壶,径自倒了杯茶:“晚宁不胜酒力,就以茶代酒吧。” 朱氏的眸光闪了闪。 一家子人各怀鬼胎,话不投机半句多,家宴很快就结束了。 凤晚宁只觉得身子突然热了起来,胸口有莫名的火焰在熊熊燃烧,这才发觉不对劲。 “春桃,快扶我回去。”她应当是中了朱氏的计,此地不宜久留。 朱氏一直暗中观察凤晚宁的反应,见药效发作了,忙凑过去:“大姑娘身子不舒服吗?我这就让人扶你回你的院子里休息。” 说罢,便叫了几个丫鬟婆子来。 “不劳朱姨娘费心,我这就回去了。”凤晚宁强压着心头的烦躁,拉着春桃就走。 朱氏并未继续阻拦,低声对一旁的心腹道:“让他跟过去,找机会下手。” 凤晚宁上了马车,掀开轿帘,只见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扶住凤晚宁。她显然被吓了一跳,等熟悉的檀香飘过鼻尖,她立时安了心。 傅远程对着春桃道:“这里有我。” 春桃看向自家姑娘,见她点头,才走到后面的马车旁,同凤鹄宁的丫鬟挤进一辆马车。 凤晚宁从随身的小药箱里拿出一粒自制的药丸,径自服下,这药能稍稍平复下她的燥热。 傅远程见凤晚宁面色潮红,身子也异常的滚烫,忙将手心附上她的额头,并非发热。 “你被被人下了药?” 凤晚宁点头,身为医者,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然于心。从药效发作后自己的身体反应来看,恐怕不是什么正经的药。 朱姨娘给她下这种药,为的是什么? 凤晚宁心中盘算着朱姨娘的计划,猜测她下一步的动作,身子却不由自主往傅远程身上靠。 傅远程只当她体力不支,忙将她揽入怀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倒进自己怀里。 凤晚宁被他的动作搞得欲哭无泪,这更进一步的亲密让她的身子愈发燥热,心底的火苗不停地跳动,逐渐演变成熊熊烈火,肆意燃烧。 她伸手挡在傅远程胸口,让自己离他稍远些:“你不要靠我太近。” 许是药效的缘故,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甚至带着一丝,诱人的魅惑,让听的人心中为之一颤。 傅远程强压住心头的火热,微微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虽不懂医术,但接触过不少毒药解药,见凤晚宁这个模样,他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你是……中了媚药?” 凤晚宁本不想说,虽说傅远程帮过她不少,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眼下孤男寡女,傅远程对她的心思本就不单纯,她可不敢对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的自制力抱有任何希望。 没想到傅远程看出来了,她不好继续隐瞒,只能点头:“我在凤府的吃食都很谨慎,不知是哪里出的问题。” 她的确十分小心,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便是不得不喝的那杯茶,也是大家都喝了的,她借着倒茶的时候仔细观察过,茶壶并没有暗藏什么机关。 且茶水与寻常无异,她没有闻出什么异样,这药应该没有下在茶水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凤晚宁由内二外的燥热让她无法静下心来琢磨此事,想到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开口道:“侯爷,朱氏可能会派人趁机对我下手,我得吩咐春桃几句。” 得让春桃去叫吴坤来,守株待兔。 傅远程微微摇头:“不必,有我的人在暗中保护你,一旦有异常,他们会来禀报。” 自从上次凤晚宁被程闻松掳走后,他就安排人暗中护着她,即便有什么万一,他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凤晚宁语塞,自己这是被多少人盯着呢。 傅远程觉得怀中的小人儿身子愈发滚烫,眉心一蹙:“媚药虽不是毒药,但若是不能解了药效,你的身子也会受损。” 凤晚宁自然清楚,方才上马车时她服下的药丸只能缓解一时的症状。一旦药效彻底发作,药丸也无法控制住身体的反应,届时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23sk. 这药如此厉害,她却从未听闻,更没见过,只怕解药也不易得。 眼下只能用些凉的东西物理降温了。 她目光看向小桌上的茶盏,准备给自己倒杯凉茶去去火。倏尔,她眼睛一亮,是茶盏! 第一百八十七章无媒苟合 怪不得……茶盏上提前抹了药,散去了味道,她眼睛又看不见,如何发觉? 傅远程看她脸色娇红,一时之间心绪翻飞,只道:“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凤晚宁摇了摇头,“我还想看她们耍什么把戏。” 她顿了顿,脸又有些红,道:“侯爷,烦请您帮我个忙。” “你我之间不用这个请字。”傅远程道。 凤晚宁却是咬着唇,不去管他话里亲昵的意思,道:“这马车下面有个夹层,您先躲起来,不要让人看见?”傅远程一下就皱起了眉头,他堂堂一个永信候,岂能蜗居马车夹层? “求您了。”凤晚宁低声道。 她很少说这样的话,加之此刻情动,温婉不已,一下就叫永信候柔肠百转。 这会儿命都舍得给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好。” 凤晚宁靠在他肩膀上依偎了会儿,虽说身上火热无比,可她耳朵上的灵敏却还在,察觉到了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凤晚宁低声道:“人来了。” 傅远程知道她的意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了这身上的娇软,躲到了马车夹层里。 “你们是谁?!” “做什么?!” 却是后面春桃等人的呼喊声,这大马路上竟是出现了许多百姓,绕上了他们的马车讨要喜糖。3sk. 凤晚宁有些害怕,傅远程道:“不必担心,有人护着他们。” 就在这时,凤晚宁这辆马车突然转变了方向,此刻的凤晚宁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费力的伸出手来,揭开帘子,只道:“这方向不是往我家里去的,你要带我去哪儿?” 马夫却根本不听凤晚宁的话,扬起马鞭,马儿飞快的跑着。 很快便到了一处无人的墙角,马夫下车。 “你做得很好,这些是你的。” 凤晚宁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仿佛是点数银子的声音。 她靠在马车中,察觉马车帘子被人拉开,紧接着那人再度出声,“美,美极了!” 眼前的女子当真是极美的,云鬓娇颜,如神仙妃子一般。若得这样得美人,此生也够本了。 凤晚宁也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楚盏明?” 来人一身红色新郎官的礼服,可不就是今儿正要纳妾的楚盏明吗? “晚宁妹妹,你竟听得出我的声音,”楚盏明一笑,“也不枉费我对你如此用心。” 凤晚宁却是眉头垂着,厌恶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今日你纳我妹妹为妾,却在这里又堵着我,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你们楚家门风不正!” “呵呵……”却是楚盏明轻声一笑,“你不必拿话来激我。” 他起身,示意自己身上的红色吉服,“若是纳妾,风若舞那蠢货还配不上我如此隆重。此番当然是为了你啊,我的晚宁妹妹。” 说着他弯下身来,手抚过风晚宁的脸。 风晚宁侧耳躲过,忍着心中的厌恶再道:“我却没想到朱姨娘和凤若舞肯配合你设下这样的计谋。” “凤若舞那蠢货自是不肯。”楚盏明道:“朱姨娘却是个聪明人。” “你手底下日进斗金的铺子,她可喜欢的很。” 凤晚宁道:“她也不怕日后我和风若舞争宠?” 楚盏明道:“女儿再重要,哪有金钱和儿子重要。”他着迷的看着凤晚宁的脸庞,道:“虽然你之前诸多人惹我不快,但我们之间到底是有情分的,晚宁妹妹,你若真心待我,你的铺子还是你的,日后我更是保证,你绝对比凤若舞高一头。” 凤晚宁冷笑一声,“楚盏明,楚大公子,说这样的话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她道:“你也不怕娶了我之后,永信候找你麻烦?” 楚盏明听到这儿才冷了脸,“你非要激怒我吗?” “永信候算个屁?”他道:“不过是仰仗着先人的权势罢了”,他又看着凤晚宁,“狗屁不如的纨绔子弟罢了!” “若不论权势,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摁死他!” 当着自己的心上人,楚盏明自然是不遗余力的贬低着旁的男人,又哄着凤晚宁道:“侯门子弟风流玩耍,你今后跟了我也就不必想他了。我到底还能给你一个妾氏名分,他可是什么都给不了你。” 楚盏明又怜惜地看着她,“晚宁妹妹,你真的不要记恨我,你们年轻女孩儿家考虑事情总归是不周全的。” “你那日跟永信候那样,纵使身子清白,名声如何清白。”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我不娶你,你又能嫁给哪家呢?” 凤晚宁听到这儿,却是一腔怒火上了天灵盖,连带着那些被媚药弄得有些不清的神智都开始着火了,她含笑看着楚盏明,“若是这样,那我还得谢谢你,接收我这个没有人要的破鞋了?” 楚盏明心疼道:“你何必这样挖苦自己,我不会嫌弃你的。” 凤晚宁简直要被他气笑,于是开口道:“怎么侯爷,眼睁睁的听人把你羞辱成了乌龟王八,竟然还一动不动?” “您什么时候修炼成这样不懂如山的功夫了?” 楚盏明愣了一下,又看凤晚宁,知道她聪敏,揭开轿帘往外一看。这里地处空旷根本不可能藏人,道:“你想框我?” 说罢也不准备浪费时间,直接宽衣解带准备上前。 却在这时候马车骤的四分五裂,楚盏明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凤晚宁却是被人抱着去了一旁,又安顿在了靠河的一处石头上。 “本候,屁都不算?”傅远程安顿好了凤晚宁之后,慢慢走向楚盏明。 一双桃花眼也是越发温和的看着他,“若不论门第,你一个手指头就能轻轻松松的摁死本候?” 他道:“楚公子这话,说的实在是动听。” 楚盏明一时额头起汗,看了眼傅远程,又看着凤晚宁,再想起这永信候居然一直躲在个大姑娘的轿子里……心思百转之下立马抓住了漏洞! “你们,你们无媒苟合!” 他道:“凤晚宁,枉我还当你是个自爱的女子,竟连凤若舞都不如!” 第一百八十八章龌龊 话还没说完便叫人猛甩了一个巴掌。 傅远程用了十足的力气,竟是甩掉了这楚盏明一颗牙齿,然还不等他开始呼痛,便见眼前人眸中阴寒,“你这张嘴要是不会说话,本候看以后倒也不用开口了。” 楚盏明此时才有些心慌,看着眼前人道:“我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 话音未落,傅远程便阴寒着脸看他,“朝廷命官,活着的命官才是命官,你说对吗?” 此处荒凉,楚盏明再回头一看,自己带来的两个随从早就被支开了,就算是此刻自己死在这里,也是没人发现的。 想到这儿楚盏明突然膝头一软,“侯爷……侯爷饶命……” 傅远程冷笑一声,又去看凤晚宁,“瞧见了吗,你所谓的青梅竹马,不过是这么个没骨气,没心肝儿的东西?” 此刻就算是被人侮辱,楚盏明也是半个字儿都不敢说。 凤晚宁道:“别侮辱青梅竹马四个字了,我长这么大,同他见面说话可不超过三天。” “侯爷,我实在不舒服。” 傅远程道:“好。” 知道凤晚宁这会儿子腿软,他上前打横抱起了凤晚宁,目光又冷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就像是看死人一样。 “侯爷……侯爷饶命!” 傅远程目光却是下移,“这玩意留给你也不过是害人的下三滥。” 楚盏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丛林之中传来男人痛苦的哀嚎之声…… —— 彼时的凤晚宁正被人抱在怀里。 马车损毁,可凤晚宁还中着药,总不能一路就这样走回家,傅远程便就近带着他去了一家客栈。 她一开始还怕他不正经,却不曾想到真是个正!人!君!子!进了客栈就把自己抛上了床。 “你做什么?!”察觉他的手竟然朝自己的裙底探去,凤晚宁忙是阻止。 却听那人开口,“你中了这等人烈性的药,若是不疏解你自己也不得好。” “我没事,我不要……啊……”可她本来就体软,这个时候又哪里抵得过男人的动作。凤晚宁只觉得自己像是浮在云间一样,任由男人揉来捏去,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过程自是既羞愤又觉得可耻。 “你放心,你若不愿意本候自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男人的喘息声就在耳边,“凤姑娘就当本候是在服侍你,如何?” 凤晚宁侧脸偏头过去,半晌后却是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胳膊,才叫自己不发出那样的声音。 只觉得他那一双手似是带着魔力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那样云间雾里给醒了过来。 傅远程垂头看着怀里的人,瞧着她一张小脸粉里透红,檀口微张着,平日里哪能得见这样的美景。傅远程一时看的呆住,竟是也忍不住亲上了那张小嘴。 不过半刻就被人一下推开。 他也是没防备,直接叫人给推下了床。 凤晚宁也是听到扑通一声吓了一跳,摸索着朝床边探去,紧张道:“你,你没事吧?” 从床上摔下来自然没什么大碍,可叫自己的女人从床上推下来这个事情总归脸上不好看。傅远程起来之后便看着床上的人儿,“就这般的卸磨杀驴,刚帮完你就不认账?难不成凤大东家你也要做那提上裤子不认人的事儿?” 凤晚宁若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恐怕要羞死了。 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混过来的,就算没谈过恋爱但好歹也看过不少成人动作大戏,便道:“你要帮人何苦做那些不该做的事儿?”天籁小说网 “什么叫不该做的事儿?” “明明只动手就行了,你为何要亲我?”还不是占她便宜。 傅远程道:“谁叫凤大东家秀色可餐,本候不是柳下惠,实在把持不住。” 凤晚宁发现这人现在当真是越来越不要脸,正经话反正是说不下去了,“再不回家我姑姑他们要担心了。” 傅远程也不打算留人太久,他真心对待凤晚宁,自不想坏了她的名声。 打开门之后叫了丫鬟进来重新给她梳头整理衣衫,没一会儿马车便回了家。 “姐,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凤鹄宁紧张道:“路上没出什么事儿吧?” 凤晚宁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哪能出什么事儿。那会儿百姓多,我看路堵的很,便叫马车去了东头买了些东西……”凤晚宁道:“不过买了太多拿不下了,多亏遇上了侯爷,叫了门人来帮我。” 凤鹄宁扭头一看,才见居然有侯府的人。 “姐,出门跟着你那车夫呢?” 凤晚宁眉眼不变,“路上他家里突然说老娘出了事儿,回老家一趟。” 凤鹄宁哦了一声,也没有怀疑。 凤晚宁道:“我在东边儿买了些吃的,你不是最爱吃哪家的烧鹅吗,尝尝看。” 凤鹄宁道:“好啊,多谢姐姐,正想着这一口呢。”最近挑灯夜读,本来嘴皮子也就淡的很。 凤晚宁道:“别只顾着自己,叫姑姑和若情一起。” 凤鹄宁点头,“知道了姐,我又不是孩子。”早就过了那吃独食的年纪了,怎么他姐还把他当孩子一样交代。 凤鹄宁这头好糊弄,春桃跟了凤晚宁那么久,十分的精明也学会两分了。 尤其她记得早上姑娘出门时头发不是这么梳的。 “姑娘……可是,可是那永信候欺负了您?”到了沐浴时,看到姑娘那身上根本就遮掩不住青青紫紫的痕迹。春桃一下就忍不住红了眼睛,“他怎么这样,姑娘你如此信他?” 好歹是药行的人,姑娘身上的不对劲儿春桃自然能发现,那朱氏歹毒心肠,她何姑娘自然氏更信任永信候。 但竟是她和姑娘都错了!把永信候那贼子当成了什么风清朗月之人! 凤晚宁一时被春桃说的不由想起当时场景,再度有些面热,随后用手舀了些水撒在了脸上,才道:“胡说什么……他不曾,不曾欺负我。” 凤晚宁心中明白,若是欺负,神志不清,抵死反抗才算。 当时神智是否清楚,她自然心知肚明。 至于反抗……凤晚宁仰着头,倒也算不上。大抵就是……就是如他说的那样吧,他服侍她一场。想到这里凤晚宁心中也颇有些烦闷,她当然知道那男人和现代的牛郎不一样。 牛郎用钱能买,用钱能打发,可永信候这样的人物若是沾染上了如何轻易打发? 凤晚宁幽幽叹了口气。 第一百八十九章想要他 “他若真是牛郎就好了。” 凤晚宁喃喃道。 男人爱色,女人又何尝不爱。凤晚宁虽是看不见,可光听声音便也知那永信候是极品,若不是个英俊的,何以叫那天福公主疯狂至此? “牛郎?”春桃却不知姑娘怎么把事儿扯到了牛郎和织女头上。 只是见她神情不像是被欺负了的样子,才放下了心来,“这怎么又和牛郎扯上关系了?姑娘,您该不会真喜欢上那永信候了罢?” 凤晚宁忙道:“胡说什么呢你。” “那您说什么牛郎织女?”春桃委屈道。 凤晚宁一下哑口……隔了好几千年,牛郎的意思早就串了味儿了。 “就算是牛郎织女,我说的也不过是距离罢了,”凤晚宁道:“一年会面一次,还要受天人之隔,这样的爱情要来做什么。” 她与傅远程之间,又何尝不是这样的距离呢? 凤晚宁眸子微微垂着,美好的事物人人都想要,她也得承认,那片刻的欢愉让她很是沉溺。可学了那么多年的医,她知道男女之间互相吸引爱慕甚至于产生的那些心中的欢愉都是因为分泌的多巴胺。 可有一天如果多巴胺停止分泌呢? 她面临的是巨大的身份之隔。 虚妄和真实,凤晚宁一向分得清。 便幽幽的叹了口气,天底下好的东西也总不可能全部都归她……在这个时代她已经有了姑姑,弟弟,那么多的亲眷以及蒸蒸日上的事业。 即便是傅远程……纵然两个人没有未来,却仍旧是有一段触手可及的美好。 那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 凤若舞大婚,虽说是以妾的名义嫁到了楚家。 可毕竟是嫁给她喜欢的人,凤若舞仍旧是心中激动。独自一个人坐在新房中等待了许多,可快到深夜,却还不见她的新郎官过来,凤若舞心中狐疑,又有些慌乱。 明哥哥,总不会在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去找那凤晚宁吧? 想到这儿凤若舞却是再也坐不住了,直接从喜床上起来出了门。 她是纳妾进的楚家又不是正妻,自然没有什么新婚夜必须守在房中等丈夫的规矩。再加上知道这凤家的二小姐是以何种阴私的手段嫁到他们楚家,楚家的下人看凤若舞也没几分尊重。 “少爷人去哪儿了?”凤若舞问到。 门口守着的老妈子道:“这奴才们可就不知道了。” 凤若舞气道:“那赶紧把他身边的小厮叫过来去找人啊!” “奴才们可不敢,窥探主子行踪,是要被罚的。” “什么不敢的,今日我们大婚,难不成叫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凤若舞气道:“快去找人,就说是我吩咐的!” 那老妈子一听,顿时嗤笑道:“什么大婚,姨娘你怕是说错了。你是纳妾进我们楚家的……” “说罢了,您也跟我一样,是楚家的下人,我们都要听这未来主母的话。”老妈子冷哼一声,继续道:“这京城人都知道,朱姨娘在凤家受宠。可姨娘,你莫以为这全天下都跟你们凤家一样是乱了规矩的。” 这老妈子一番话把凤若舞气了个半死,当即扬起巴掌就想抽她。 可楚家规矩本来就森严,楚夫人是正头夫人,几个姨娘在她的手里活的跟鹌鹑一样。凤若舞用这样的法子嫁进来,楚夫人哪里会喜欢? 再说本来就是个妾,既进了门,就要守规矩。 “凤姨娘!”却是那老妈子一下抓住了凤若舞的手,“老奴虽说是个下人,但到底也是在夫人跟前当差的。俗话说呢,打狗还得看主人。” “姨娘算是半个主子,打个奴才自然是可以,”老妈子道:“可我却跟别人不一样,既是夫人派着来给你教规矩的,代表的就是夫人的面子,怎容的你放肆。” 凤若舞在家作威作福惯了,一听这个顿时就怒了,“你个老不死的下贱东西,居然敢顶撞我!” 谁知话刚说完便被那老妈子猛地推到了地上,“姨娘口角不干净,也别怪老奴教你规矩。” 说完一声吩咐,便来了两个年轻的丫鬟架住了凤若舞,那老妈子上去便是两个巴掌。 凤若舞挣扎不开,没一会儿脸就被扇的老肿。 “你打我……”凤若舞既是委屈又是愤怒。 那老妈子本想好好的再给这新进门的姨娘派头看,谁知这个时候小院的门突然被人敲开。 紧接着,一个浑身趟血狼狈不堪的人影踉跄走了进来。 老妈子吓了一跳,刚要叫下人过来,可却发现这个人影似乎有些熟悉。定睛一看,居然是他们少爷楚盏明! “少爷!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儿?”那老妈子连忙上前搀扶住了楚盏明。 一旁的凤若舞也起来,“明哥哥,明哥哥,你怎么了?” 楚盏明好容易摸索回了家中,这会儿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竟是直接昏死在了地上。 “明哥哥,明哥哥,你别吓我!”凤若舞惊叫道,她看楚盏明脸色惨败到没有人样,生怕他死了自己成了寡妇。 “还叫什么叫!”一旁那老妈子越发看不惯凤若舞,“你快与我一道把少爷扶到床上躺下。” 又连忙吩咐起了一边的下人,“去通知夫人,再连忙请大夫过来。” “是。” 老妈子做完了这一切,才和凤若舞合力把昏死过去的楚盏明搬到了床上。 这会儿的凤若舞还是一副慌慌张张神游九天的模样,似乎不知道该干什么。夜色正深沉,外头帘子被人打开,却是楚夫人匆忙赶到了。 “如何,盏明没事儿吧?”楚夫人连忙问道。 凤若舞支支吾吾只是哭,楚夫人看的心中烦闷……娶这个女人当妾还不如凤晚宁那瞎子!起码凤晚宁是有本事的,能操持的了那么大的家业。 而眼前这个,姨娘养的终归是姨娘养的,遇到了事儿便只会哭哭啼啼。 那老妈子看见夫人来了,却也是吞吞吐吐。 楚夫人觉得不对劲儿,“明儿到底怎么了?”她心中一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明儿,明儿是不是……” 老妈子连忙道:“夫人放心,少爷,少爷人……人还有气,只是……不太好。” 楚夫人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却是那老妈子闭上了眼睛,直接道:“少爷被人切断了命门……怕是,以后子嗣上无望了。” “夫人,夫人!!!” 楚夫人听了这话,却是眼白一翻,直接晕倒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章男宠 凤晚宁这些日子要忙的事情不少,药行逐渐步入正轨,而她要开通商路买船,自免不了和码头上的人打好关系。 也得亏吴坤是地方上的能人,这些方面有他帮忙处理,倒是事半功倍。 “姑娘,你这后脑勺怎么有个包啊?”却是正在给她梳头的春桃道。 凤晚宁却是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后脑勺,确实微微鼓起来一个……她隐约记得,那日和永信候胡闹的时候,仿佛是不小心磕上了脑袋。 “疼吗姑娘?”春桃问。 凤晚宁摇了摇头,“许是无意间磕碰上的,没什么感觉。” 话虽是这样说,可春桃手底下的动作却还是轻了很多,又怕挽着发髻扯着头发丝了疼,今儿还专门给姑娘梳了个披发的造型。 “今儿下午吴六爷约了船行的宋老大,现在就等您了。”春桃道。 凤晚宁点了点头,叫春桃扶着出门。 只是走到了门槛上的时候,她突然不受控制的朝前跌去,就在那一瞬间,凤晚宁觉得眼前似乎有白光闪过……她仿佛看见了什么? “姑娘,你没事吧?”春桃忙是把人给扶稳了。 又连忙质问一旁的人,“不是早吩咐下人把门槛给磨平了吗,怎么还没弄好?”凤晚宁就算再怎么要强总归是个盲人,门槛于她来说就似路障一般,总有不注意摔了碰了的时候。 凤晚宁道:“罢了,不怪他们,我刚才自己没注意。” 她这会儿努力瞪大眼睛看了一下,可方才那白光却好似是幻觉一般又消失。 凤晚宁心中不免觉得失望,出门的时候宁若情已经在马车上了,出门谈生意宁玉之是不放心的,总要叫宁若情跟着。 “姑姑担心我,却是劳累你了。”凤晚宁道。 宁若情只摇了摇头,“没事儿,我也喜欢跟着表姐,”又好奇的往四处去探头,“不过表姐,你要买那船行做什么?”表姐之前叫她买了几艘大船,可就算是需要掌舵的,也不必整个船行都买下来啊? 宁若情一边觉得奢侈,一边又再度认清了,她的表姐当真是个巨富。 凤晚宁比着唇,“天机不可泄露。” 很快两人便到了吴坤说的地方,那船行的宋老大也已经在等着了。 宋老大常年做水上的生意,见多识广惯了,虽不觉得一个女人家做生意有什么不好的。但见凤晚宁娇滴滴一个小姑娘,这么一打眼看上去,也确实不曾放在心上。 谁知这小姑娘一开口却是天大的生意。 “凤姑娘,你这不是玩笑话吧?”宋老大道。 凤晚宁道:“做生意的不就是诚信二字,我在这儿跟您开玩笑,日后银子拿不出来,就该是您看我的笑话了。” 宋老大道:“您就不怕,把我们船帮的人都收下来,日后赔了银子?” 码头的银两好赚是好赚,可如今世道渐乱了,能赚钱的大头都在盐帮头上。他们这些散户无非是帮人走走货什么的,大头的钱可赚不了多少。 可这凤东家一开口却是要了他一整个船帮的人,那工钱比别处的更是丰厚不少。 “我既做生意,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凤晚宁笑,“您放心吧,您船帮的人我都有大用。” 那宋老大犹豫了两下,实在是凤晚宁给的太多了,他心中有些不安,拱手道:“凤东家,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宋老大虽说是个草莽之人,可也不做那鱼肉百姓的事儿,您这船只要是贩卖私盐,那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做的。” 若说以前卖私盐的便宜,冒着杀头的危险给百姓们送福祉,也能被叫一声英雄。23sk. 可如今流出来的私盐大多是官商勾结,以私盐代官盐卖给百姓,不仅盐粗糙,价格上也不便宜。一帮子官府的和漕运上的吃了个脑满肠肥,倒是全然可惜了百姓。 凤晚宁听他这么说心中更添几分敬重,道:“怪不得道上的人都说宋老大您仗义。” 她道:“晚辈在这里也跟您交个底,日后送什么货我不好现在给您说。但就算是贩私盐,我所贩私盐,绝对会低于官盐价格的两倍不止。” “民以食为天,食无盐不可。”凤晚宁道:“我便是求利也不会去吸百姓的血。” 宋老大听到这儿彻底放下了心,又听凤晚宁的话,低于官盐价格两倍……便等同于白送了。 一时对这位女东家倒是好感倍增,“凤东家巾帼不让须眉,我敬佩您。” 一旁吴坤给两人斟酒,“我就跟你说了,这凤大姑娘是宁家的后人,错不了的,若不是个能人,我岂会跟着她混?” 宋老大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而后自己拿着酒杯,朝着凤晚宁敬酒,“东家,以后您便是咱们船行的东家了。” 宋老大看着偌大的船行,心中自是百感交集……若非是因为近些年来战乱,船行潦倒,眼看着兄弟们都要吃不下饭,他怎么会把祖辈的基业这般的给卖了。 凤晚宁听出了他话中的落寞,只道:“我又不懂船上的事情,哪能管的了船行,您的兄弟自是您来管。” 宋老大楞了一下……她不替换自己的人手,就不怕他做大,架空了她这个东家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凤晚宁道:“再说了,这偌大个船行,你才是最有经验的老把式,若是放着你这样的老人不用,那才是我的损失。” 到了这儿宋老大才算是真服了这东家,当即举酒杯道:“定是不辜负东家的厚望。” 凤晚宁喝过了酒,抿唇一笑。 此时恰好下方有吵闹的声音传了过来,凤晚宁愣了一下,“这声音似是有些耳熟。” 吴坤朝下看了一眼,登时就给乐了,“是程家那三公子和他新娶的媳妇。” 程闻松和天福公主不久之前成婚了,这凤晚宁是知道了。不免更好奇了,吴坤看出东家有兴趣,便解释道:“这天福公主刚嫁到程家,也不知这程三公子惹了哪个绿林好汉了,竟是在人家洞房当天,砍断了他一条腿。” “这公主金尊玉贵的,哪里愿意嫁个断腿的废人,新婚当天就回了公主府。” 吴坤道:“可程家到底也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天福公主嫁了人作了新妇,也总不好一直不回家。” 今儿程闻松便是去接天福公主去的,可谁能想到这夫妻二人,竟是当街吵了起来。 “你做梦,叫本公主同你回程家,看你和你那男宠厮混吗?!”天福公主气不打一处来。 她要嫁的本是英豪永信候,可谁现想竟失身给了眼前这个好南风的龌龊之人。 “你又好到哪里去?”两人争吵间程闻松的脸竟是直接被天福公主的指甲抓破,留下了三道深深的血痕。 程闻松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到这儿也直接冷笑开了,“皇家公主,当满京城谁不知道你倒贴着永信候多年,若非是我你当谁愿意收你这破烂丢人现眼的货!” 天福公主尖叫一声,直接冲着程闻松厮打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法华寺 凤晚宁虽说是看不到底下夫妻打架的场景,但身边有吴坤这么个转播机器,倒也算是【看】了个完全。 宁若情也道:“就该叫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吴坤听小姑娘说这话却是诧异道:“表姑娘好似不喜欢那天福公主?” 宁若情道:“谁会喜欢那样刁蛮的公主。”又搀着她表姐的胳膊,“表姐,我们不瞧他们了,看她我都觉得烦。” 天福公主为人恶毒,甚至算是当着宁若情的面残害了一个无辜的少女。 宁若情秉性侠义,可谁叫这人是公主,她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在看着她简直是心里呕火。 凤晚宁却与她想的不一样……原以为这天福公主下了山之后就会马不停蹄来找自己的麻烦。 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自然早就想好了对应的计策,但等了许久之后天福那边儿却都没有动作。 现在却也知道是为什么了…… 凤晚宁心里大概清楚……那程闻松的腿到底是被谁砍断的,天福公主心烦于婚嫁和程家的事儿,自然也就不会有空来找她的麻烦。 “既是要逛,这会儿法华寺边儿的花开的正盛,要不要去看看?”吴坤开口道。 宁若情道:“什么花?” 吴坤道:“唔……应当不算是花吧,是银杏叶子。传说是法华寺高僧从番邦得来,已在佛前聆听了千年禅机,那一大颗银杏树几乎罩了半个法华寺的院落。一到夏日,微风拂过,漫天飘着明黄的叶子,也是美不胜收。” 宁若情一下就被吸引上了,当即便对凤晚宁道:“表姐,我们去看看吧。” 凤晚宁自不会扫了她的兴,“好。” 刚接手了船行,也算是一堆事儿中处理完了一个。凤晚宁偷的浮生半日闲,进了屋之后便找了个房间开始休息。 “表姐,外面的银杏当真好看,你在禅房憋着做什么,咱们一起去看看啊!”宁若情兴奋道。 凤晚宁摇了摇头,“我有些倦了,你去吧。” “若遇到好看的银杏叶子,带回来一片给我。”她道。 宁若情见状也突然想起表姐眼睛的问题……再好看再美丽的景色,她却是看不见的,“那表姐,我陪着你吧……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 宁若情这单纯的心思凤晚宁又怎么会看不不出来,当即柔婉一笑,“你去吧,我眼睛看不见,却也想欣赏外头的美景,你若不去看谁回来说与我听。” 宁若情听到这儿才重重的点头。 法华寺巨大的银杏树下,漫步着不少的行人。 宁若情和吴坤也在树下。 那漫天飘的银杏叶将整个世界都映衬的金灿灿十分好看,而蹲在树下细心翻看每一片叶子的少女,更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这片好。”找了半天宁若情总算是找到了一片自己认为好看的,忙喜滋滋的收进了荷包里,准备一会儿回去带给表姐。 “你喜欢银杏叶吗?”吴坤道。 宁若情点了点头,“我家中没有这样的树,好看的很。”又看了眼外面的行人,法华寺内外都泛着些祥和安宁的感觉,“若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更好了。” 吴坤道:“你若喜欢,我送你几颗银杏树。”天籁小说网 宁若情却道:“我们老家养不活这种银杏树的。” 吴坤诧异道:“你要回老家?” 宁若情点头,“自是要回的啊。” “这回我娘来看过了表姐,我回家之后便要招一门赘婿立起家业了。”宁若情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她家就她一个姑娘家,自然是要坐产招夫的。 吴坤听到这儿却更蹙眉,“你要招赘?” 宁若情嗯了一声。 “男子汉大丈夫若为赘婿,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宁若情却是道:“什么叫笑话,给我当赘婿那么丢人吗?” 吴坤知道这丫头还是个孩子性子,于是耐着性子解释:“可你要想想,这天底下愿意去做赘婿,愿意在女人鼻子下讨生活的,大部分都是窝囊鬼,这你也要?” 宁若情却道:“那又如何,找个乖乖听我话的,日后也不敢管我,这不是很好吗?” 吴坤听的大皱眉,“女子出嫁从夫,天底下哪有女儿家你这样的想法?” 宁若情也是皱眉,“你这话好奇怪,都说了我是招赘婿了,自然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吴坤却非是要跟她理论,一会儿说什么赘婿不好,一会儿又说什么招赘的都是凤凰男。把个宁若情听的头大,干脆就道:“你说这么多做甚,反正我乐意,又不要你给我当赘婿。” 吴坤听的一下愣住,看了眼宁若情之后,径直便走开。 “莫名其妙。”宁若情嘟囔了一句。 这会儿都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了,她干脆回去找了表姐。 凤晚宁本是窝在禅房里歇息,却不料前方突然声音擂动。她也不由起身,“前面是怎么了?”一旁的小沙弥知道这个施主眼睛不便,便与她解释,“是我们方丈回来了。” “方丈每天只见一人说禅,前面不少施主都在求签,”小沙弥道,“施主,您若想去僧扶您?” 凤晚宁正要点头,宁若情却已经回来了,不等凤晚宁开口,“表姐,你想去见那大师吗?” “那我替你求签。”那佛像跟前人这么多,可别冲撞了表姐。 宁若情风风火火,人已经挤了过去。 小沙弥着急道:“施主,不能代为求签。” 凤晚宁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罢了,小师傅,烦劳你扶我,我也去求一支签。” 小沙弥这才点了点头。 前方人影攒动,两三人求签完之后才轮下一个。前面已经过去了五六十人,没一个中的,拿到了签之后都是垂头丧气。 宁若情也是,虽说她不为抽签,可没中也是哀叹了一口。 凤晚宁低声哄了两句,便也诚心拜下。 她并不信佛,但既在佛像之前,心中敬重也是有的,叩拜之后抽了之签,递给了小沙弥之后,凤晚宁没作多想,便要离开。 “这位施主,请留步。”却是佛前的主持道。 “表姐,你中了,你抽中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行善积德 “这位施主,您抽中了我们方丈的签,请您移步禅房。”那主持道。 抽中了得道高僧的签也是一件吉利的事情,凤晚宁唇角微勾,朝着眼前主持合掌拜了拜。 宁若情本要跟着表姐一起去,却还在路上就被人给拦住了,“施主,请您止步。” “我们方丈只请了女施主一个人进去。” 宁若情有些担心,那主持道:“您移步外侧,这位女施主若有什么事儿,隔着房间您也能听到。” 凤晚宁点头,宁若情才和另一个小沙弥在外面的禅房坐了下来。 凤晚宁则是进了里头的禅房,走过一道屏风,那小沙弥在凤晚宁深浅摆了一个蒲团,这才双手合十退出。 屏风里头一个老禅师正盘坐在蒲团之上,须眉皆白,见着凤晚宁进来微微睁开了眼睛,“女施主,请坐。” 凤晚宁虽是看不见这老禅师的模样,却听他声音如同宝殿的钟声一般浑厚苍鸣,心中不由一定。 “见过禅师。”便也跪坐在这禅师面前。 老禅师微笑着看眼前的女施主,“老衲观施主面相,是有大福运之人。” 凤晚宁一笑,“承大师吉言。” 福运……凤晚宁觉得自己应当是有的。 上辈子她纵攒下了千万家业,是旁人眼里的女强人精英人才,可到底她心中也有缺憾。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虽有凤简章那样的父亲,可她却多了弟弟姑姑以及表妹……算是补全了一些遗憾。 再者说,上辈子她人都死了,能投胎转世,能重活一次,难道不算是福运吗? 那老禅师看着凤晚宁的脸,笑着再开口,“施主与老衲有缘,既抽到老衲的签,不知道有什么老衲可以为施主解疑的?” 凤晚宁道:“我和家中妹妹不过是为了求个福气,才来求取签文。” 说完又冲着老方丈一拜,“却是不曾想运气这么好,竟真抽中了。一时半刻也想不到什么要问的,我是个生意人,又怕问生意银钱这些铜臭,佛祖不高兴。” 那老方丈却是一笑,“佛祖怎会不高兴?便是这佛祖金身,不也是铜臭之物浇筑而成?” “这十丈红尘内生活的人,都不是饮风食露之人。”又笑道:“施主自异世而来,心存善心,也给这方土地带来了新的生机。佛亦是众人,施主普渡众生,佛亦心怀感激,施主会有福报的。” 老方丈说完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风晚宁此刻才是愣住……要说实在的,她对这老方丈敬重是有的,可命之一事她却不信,人定胜天四个字是她刻在骨子里的。 可谁能想到这法华寺的老方丈,竟一眼看到了她的来处。 “您——”风晚宁正要开口。 那老方丈却是嘘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风晚宁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也不再问这件事儿,只是双手合十问道:“小女自认不是奸恶之人,虽魂非本世,可到此地后研医治药,谨遵本分……我并无愧过自己的本心……” 她道:“我只想知道,日后可有机缘,叫我这双眼睛好起来。” 那老方丈手虚虚的从风晚宁眼前盖过,道:“施主放心,佛渡有缘人。” 风晚宁一笑,虽是一句虚妄的话,却也叫她从此有了希望……何况谁都可不信自己,她不行。既治的了那么多疑难杂症,为何就救不了自己? “方丈,我还有一事想问,”风晚宁拧眉,却是咬唇道:“我有一个朋友,或许他在有些人眼中是犯上作乱的贼子,可我知道,他是真正大忠之人。”只是忠的不是皇帝,而是这片土地上的百姓罢了。 “他所做之事若成便罢,不成就是身首异处,还会落下奸佞名声,方丈,我想问——” 那方丈却是又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施主,天机不可泄露。” 风晚宁听到这话,便知问不得什么了。 那方丈却又再度开口,“施主与佛有缘,老衲只告诉施主,结下善缘,或许能帮施主在意的朋友挡下死劫。” 风晚宁一下瞪大了眼睛,“方丈,您说死劫?” 那老方丈却是闭上眼睛,再念了一句禅。 风晚宁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好败退。 宁若情已经等了她半晌,见人出来忙上前去搀她,“表姐,你怎么去那么久?那老禅师跟你说什么了?” 风晚宁道:“也没什么,就说我与佛有缘。” 宁若情一听,“那可不就有缘吗,好几百人呢,就表姐你抽中了签。” 风晚宁一笑。 “表姐,你怎么了,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宁若情虽是马大哈,但也看出了表姐笑容当中的勉强。 风晚宁道:“许是昨天夜里受了风,这会儿头有些晕。咱们回家吧。” 宁若情点头,便扶着风晚宁一道去了马车。 “怎么不见吴六爷?”她们来的时候是吴六赶的马车,这会儿却不见人了。 宁若情道:“谁知他抽哪门子的风,刚才还骂我,”宁若情气哼哼的。 风晚宁却是知道吴坤的性子,“吴六爷骂你?” 吴坤平日里爱捉弄宁若情,风晚宁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是知道自家的好白菜被人砍上了。可一来吴坤为人正派,二来宁若情不懂情事,也没必要说开。 他怎么可能会骂宁若情。 “不说他了,讨厌的很。”宁若情道:“表姐,我们快回家吧,我娘今儿顿了猪蹄汤,大补的,你若是头晕喝了些之后再睡。” 风晚宁点头。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恰好一帮乞儿又来了法华寺。 僧人们会定期施粥,来寺庙上香的妇人们也大多心善,这些乞丐大多能讨的一两个馒头吃。宁若情定睛看了会儿,却是瞧见了之前偷自己荷包的那个小贼,正抱着个昏厥的少女跪着,“大师,大师,您救救我妹妹吧!”???.23sk. 那被他拖住的僧人倒是好心给了两个馒头,至于别的也帮不上。 “你妹妹这是得了病,来我们寺庙没用,得去找大夫!” 说完也就不理少年了。 宁若情连忙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那小贼一看是她,愣了一下,他脸上苦的一道一道的,瘦骨嶙峋,看着实在可怜。 宁若情想起了上次他偷自己银两,再看他怀里紧闭眉头病重的少女。 便也知那银两是用来做什么的了……早知,早知那时她就不追了。 “若情,把他们带上马车,送去药行。”那少年愣了一下。 抬头望去,只看见了一个容貌似仙女一般的藕衣女子,她眼珠是黑的,像是看自己又不像是。少年愣住了。 “你小子真是福气,知道我表姐医术多好吗?!”宁若情拍了拍那小贼肩膀,“快,把你妹妹扶上,咱们去药行。” 第一百九十三章育孤院 那小贼很早就死了父母,也没姓名,外头人都叫他小六子。 他妹妹的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饿的久了饥一顿饱一顿把身子给弄坏了,算是富贵病,接下来一段时间需要好好养着。 “你先去外头照看你妹妹,我写完方子,你再跟着前头管事儿的去熬药。” 小六子点头,又看了眼风晚宁,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口来。 “表姐,我帮你磨墨。”宁若情道。 进了屋便兴奋的与凤晚宁磨墨,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表姐你要怪我多管闲事儿呢?”谁知表姐不仅没有怪她,反而还把人带了回来。 “你心善我怎么会怪你?”凤晚宁笑。 “你还记得表姐之前说的,想叫你帮个忙吗?”她道。 宁若情点头,“不是叫买船吗?”那次她没成功,后来还是表姐自己解决的。 “不是这事儿。”凤晚宁道:“我想开一家育孤院,可这事儿没什么银两可拿,不好叫吴六爷他们去做。春桃她们又是院里的丫鬟,我怕镇不住那些皮猴子,若情,你愿意帮表姐这忙吗?” 宁若情愣了下,“育孤院?” 表姐说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凤晚宁道:“你心中有家国大义,表姐却只是个商人,上不了战场。可我虽为商人,却也不想做亡国奴,不愿以后朝廷怎么样,这些孩子却真正是我们的未来。” 宁若情眼中含泪,“表姐,你说的很对。” 她也知道她见京城欣欣向荣,可为什么总是不喜了。这么多的流民,这么多的孤儿,可当官的却只是将她们驱逐到贵人们看不到的地方?谁曾想这些个孩子会不会饿死,冬天会不会冻死? “可是表姐,这是白掏银子的事儿,你——”宁若情有些担忧,她知道表姐的生意经,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可眼下明摆着就是在赔本。 “没关系,我如今的银子多的花不完。”凤晚宁道。 这句话……倒是叫现在私房钱还由亲娘发的宁若情听了有些想打她的亲亲表姐。 “你愿意帮表姐做这件事儿吗?”凤晚宁笑道。 宁若情拍胸口,“自是当仁不让。”又哼一声,“也叫那些男人们看看,我们女子不差什么。我表姐不仅年轻貌美,能赚他们这辈子赚不来的银钱,还能为这些孩子散去三金,格局也是他们几辈子修不来的。” 凤晚宁叫她夸的直摇头,“不过是为了攒一个福报罢了。” 她却实见京城失孤儿童多,早有开个孤儿院的想法。毕竟银子赚多了,人吃饱了,总得做些有意义事儿,不过力所能及,她也愿意去做。本是打算等自己再站稳些在做……可今日听了那方丈的话。 却是有些等不及了…… 若是他真有什么不测……也当是她给他修了一个福报吧。 她能给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凤晚宁眸子轻垂着。 —— 彼时天福公主正和自己的驸马大吵大闹。 “谁许你把这下贱东西带到府里来的?!” 竟是程闻松再家里找了几个唱戏的小生。 自打成婚之后天福公主就很少去参加贵女们的宴会了,程闻松是个什么人外面的不知道,可宗室自家人大多是知道了。 千挑万选嫁了这么个窝囊货,天福怕去见了从前那些个姐妹被笑话死? 可谁知这程闻松被打断了腿还是不肯安分,竟是把人给弄到了家里头来!23sk. “好你个程闻松,你叫我脸上不痛快,那大家都不要痛快好了!”天福说着一把将桌子给掀了。 天福自幼仗着皇上宠爱无所顾忌,可偏偏程闻松同她是一样的性子。 程闻松本就是个背道而驰的逆行之人,猖狂又无所顾忌,这会儿叫人断了一条腿性子比从前还要阴鸷几分。见天福公主掀桌他当即一脚伸了出去,只把那桌子又踹了个粉碎。 “好,你把我这些玩意儿给赶走了,看样子你是想亲自伺候我这个当丈夫的?”程闻松阴冷的看着天福公主。 天福公主冷笑:“你个不中用的东西,被人腿都打断了,还想叫本公主伺候你?” 她这一番话可当真是戳中了程闻松的肺门子,当即捏爆了手中的扳指。 天福吓了一跳,“程闻松,你敢对我动手?!” “当真自己是公主呢?”程闻松冷笑:“你嫁了我就是我程家妇,在夫家,自是要以丈夫为天!” 外头的丫鬟压根不敢进去,只能听着里头两人吵架。 “程闻松!!”却是天福公主的尖叫声传了出来。 “夫人,夫人,怎么办啊?”程母匆匆赶来。 外头围了不少婢女和下人,各个都是手足无措的样子。程母急道:“还不快把门给踹开!” 门踹开之后,却是儿子正把天福公主按在床榻上,强行…… 程母急匆匆退出门去,没有再看。 “夫人——”天福公主的丫鬟还想进去,却被程母挡住。 “夫妻二人独处,你们凑上前去做什么?” 那丫鬟忙是道:“可是公主在叫我们。” 程母的目光却是冷淡的落在那丫鬟身上,“天福公主已经出宫嫁人,除了皇家公主的身份之外,她更是我们家的媳妇。” “夫妻二人吵闹,由的你个下人插嘴?” 那丫鬟顿时不敢再说什么。 程母看了眼房中,到底是皱眉离开。 天福公主不愿意嫁程家,当她愿意要这个儿媳妇?她宁肯是那个盲女都不想要这胡作非为的公主媳妇。 可惜木已成舟…… 但也算错有错招,这天福骄纵,竟是把儿子气的狠了……也好,现在他断了腿了,武功也不如从前,程母不指望儿子以后能多好,但万万要留个后。 天福纵然再怎么任性,好歹是皇家公主,生出来的孩子地位也是尊崇的。 想道这儿,程母总算是舒心一些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为谁风露立中宵 屋内,天福披头散发的从床上起来,拿起凳子就想朝程闻松砸去。 却被他一手给拦了下来,嗤道:“怎么,还想替你的远程哥哥守身如玉不成?” “你住手!!!”天福几乎叫破了嗓子,“你怎配提他的名字!” “我不配?”却是程闻松靠在床上仰头癫狂的笑,笑的眼尾都有些红。 末了猛地冲天福公主冲了过去,眼角狠狠的压下,“我这断腿之仇记下了,你放心——”他的手抚过天福的脸,“你的远程哥哥,我以后会亲自拧下他的头给你。” 天福被他这副样子摄住了,愣了一下。 等程闻松一瘸一拐走了之后,这才从呆滞中醒过来。 “啊啊啊啊!!!”程闻松,你竟敢这样待我!!! 天福的手狠狠的捏着被角,她嫁程闻松本就是被逼无奈,从前他健全的时候她都没想跟他做什么正经的夫妻,何况他现在成了个残废。 “公主,公主,你怎么样了?”那侍女连忙是冲了过来。 谁知天福却一个巴掌甩给了她,很声道:“你是死了吗?刚才本公主在外面叫你为何不进来?” 那侍女跪在地上,连忙是求饶:“公主饶命,奴婢听见你的声音原已经过来了,可……可夫人却不叫奴婢进来……” “夫人,夫人说……” “她说什么?”天福皱眉。 “夫人说公主您已经嫁到了程家,就应该学习怎么做程家的媳妇。” 天福狠狠的锤在被子上,“好,好个程家!” 她那婆婆也是个好样的,从前对着她逢低做小,现在以为她嫁进了程家便要听受她的婆婆气吗?! “好啊,那本公主就叫她看看,什么是正经的好儿媳!” —— 程家的事情凤晚宁却是不关心的。 她这程子操心育孤院的事情,宅院也买了,现在百十个孩子都住进去了。 既要搭起这么个台子来,自也不能一个人做,而且育孤院这样的东西是如今这个朝代没有的。凤晚宁并不只是想自己养一群孩子,而是想叫这样的理念能在这个世界发展起来。 虽说如今官场贪墨,可如果育孤院能通过官府,正儿八经成为孩子们受难之后能得到庇佑的地方,才算是落到了实处。 可事情要真办起来,阻力却是一层又一层。 “这些个酒满肠肥的,当真是惹人讨厌!” 却是春桃扶着凤晚宁慢慢往家走。 宁若情也道:“银子塞了一把把,不知道的以为表姐求他们做什么坏事儿呢!”可实际上表姐开这育孤院自己又不赚什么银两,相反不是帮了朝廷的大忙吗,京中的流民少了,岂不是叫他们不用驱赶了? “罢了,都走了七八趟了,就差几道文书了,也不差后面几回。”凤晚宁道:“银子再包丰厚些就是。” 宁若情愤愤不平,“真是便宜他们了。” 凤晚宁道:“给都给了,说这些做什么,”她道:“你快回屋洗个澡去,一身的酒气,可别叫姑姑闻到了。” 宁若情忙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儿,顿时嫌恶的扭头,“那表姐,我先回房了。” 凤晚宁揉了揉顿疼的额头,今儿个请那些官员吃酒,她自己也喝了好几杯,倒是有些头疼,也不想回房了,便道:“春桃,你扶着我去花园坐会儿。” 春桃点头,等到了花园之后又觉得有些风大,便把手里的灯笼放在了一旁,“姑娘,起风了,您先在这儿坐会,我去拿个披风过来。”说完用帕子把花园凉亭内的石椅好好的擦了一下,又扶着凤晚宁坐下。 “去吧。”风晚宁道。 待春桃走后,她又仰头。 这几日走的多,实在是疲乏,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句。 “真他妈的一群狗官。”当着十五岁的表妹她不好爆粗,这会儿就自己一个人,风晚宁也好骂一骂心里的国粹。 “如此良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却是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风晚宁惊的一下从石椅上起来,然而手却是叫男人握在了手心中。 茫茫月色下,高大的锦袍男子将少女的手拖至眼前,轻轻呵气,“手这么凉……”又道:“夜色浓重,不比白日暖和,你坐在花园里也不穿的厚些。” 凤晚宁从他的手里拿过自己的手,“哪儿就那么娇弱?” 白日里和那些官员应付,这会儿却是没什么性质和永信候打花腔,“侯爷这大半夜闯我家的后花园,却是真当成自己家一样了?” “说话这么冲,总不该是拿我当你骂的狗官了吧?”傅远程挑眉。 凤晚宁没想他听见了……想起自己刚才那一句国骂,忍不住脸微微有些红。 “姑娘——”春桃刚拿来了衣裳,却是没想到在自家的花园里,居然见到了永信候。 “见过侯爷。”忙是冲着他行礼。 傅远程不在意的摆手,又拿过了春桃手里的披风,亲自给凤晚宁系上。 那披风外头罩了一圈儿柔软的羽毛,衬的里头裹着的人儿肌肤似玉一般。傅远程一时忍不住,指腹在她脸颊上流连了起来。 比起那日客栈当中两人的亲密,如今也算不上什么,凤晚宁只是打下了他的手。 可一旁的春桃却是看的胆战心惊……这永信候的手,可是摸上了姑娘的脸啊? 就算是义兄义妹的,可没哪家哥哥这么摸妹妹脸的? “可有茶饮?”傅远程吩咐。 凤晚宁听她怡然自得的声音,心中吐槽,他倒真像是进了自家一样。 虽是这样想,却还是吩咐春桃去端来茶水。可这永信候却实在是难伺候,嫌茶水是隔夜的,非要新煮的茶。 凤晚宁可不伺候他,“侯爷若是想喝现煮的茶便回侯府去,我们家下人拿的月钱可不足够星夜兼程干活伺候人的。” “凤晚宁,来者是客,本候却是连你凤家一口新鲜的茶都不配吗?” 凤晚宁道:“侯爷,当真是晚了,下人们都睡了。”一旁的春桃偷偷装着自己不在……她也不知姑娘为什么非要跟侯爷在这样的小事儿上撒气,姑娘平素对人可最是温和的。 可姑娘说下人睡了就都睡了吧…… “说来我这个主人家夜里饿了,想吃碗面都没有。”凤晚宁道。 谁料傅远程听了她这句话,却是直接起身,顺带又拉起了她的手,“你做什么?” “不是说饿了吗?”傅远程道。 所以???? 第一百九十五章得罪不起 凤晚宁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在厨房中给她,洗手做羹汤。 春桃已经走了,如今凤家这厨房就他们两人。 和面自也是要永信候亲手来。 凤晚宁虽是看不见他撩起袖摆揉面时的英姿,可却也能听见面粉和水的声音,便好奇道:“你竟也会做饭?” 傅远程道:“我幼时在军中长大,行军途中可不管你是哪家的贵公子,若赶不上伙夫做饭活是有任务在外奔袭,便只能自己动手。” 所以他也不会做什么菜,不过是军中几个填饱肚子的饭食而已。 凤晚宁听的有趣,便问,“可你出身侯府,竟也会派你去外做什么奔袭的任务吗?” 灶下的火已经升了起来,傅远程垂头看,只见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侧身与自己说话,不知为何,这副场景落入心中竟叫他有种别样的感觉。 “年少我初入军中,一心一意要闯一番事业……”傅远程道:“依稀记得,我十二岁时,有野虎追逐附近百姓。当时领我的千夫长便派了十人去帮百姓驱赶,可都铩羽而归。我自负武功高强,便要领命前去。” “那时千夫长不许。” “所以你就一个人偷偷去了?”凤晚宁道。 “是。” “所以结果呢?”凤晚宁道:“你赶走野虎了吗?” 傅远程却道:“那野虎也是个胆小的,等我去的时候已经跑了。我被追来的千夫长带走,回军中的时候挨了十五军棍,被罚三日不能吃午饭。” 凤晚宁忍不住扑哧一笑,都能想到那时他的郁卒。 本是想逞英雄当豪杰,却没想英雄没当上还被训成了狗熊。 “所以说什么奔袭任务,便是小时候不懂事儿被罚不许吃饭,去伙房里偷学来的吧?”凤晚宁笑。 傅远程见她眉眼弯弯,却是忍不住用手点了点她的面颊,“你知道就好,不可往外说。” 凤晚宁又笑。 此刻傅远程的面也做好了,他也不会做什么复杂的,便只洒上了盐,倒上了醋,又切开葱花散在了面汤上。 “凤东家商量尝尝。”两人一起围着锅炉。 傅远程递给了凤晚宁,她鼻子微动,只觉得一股醋的辛味儿涌了上来,加上被热水烫开的葱花,一时也是食指大动。 “小心烫,我喂你。” 怕她眼睛不方便,傅远程便挑起了一小撮面条。 凤晚宁这会儿也却实被勾的有些饿了,便张开嘴吃下。 “味道如何?”他问。 “侯爷若是以后不当侯爷,还能上街摆摊买碗阳春面试试。”凤晚宁如此评价。 傅远程一笑,“凤东家吃的开心便罢,不过我这摊位,旁人可是没那口服吃到。” 说他胖他还就真给喘上了。 凤晚宁鼻尖轻动,若不可闻哼了一声,又垂头吃着汤面,这会儿温度下来了些,也不怕烫,傅远程便在一旁看着她吃。 待这凤大东家酒足饭饱了,他才拉着人的手,“既吃饱了,心中的不痛快也就没了吧?” 凤晚宁听他这话却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却是把近日在那些官员身上碰得壁都撒火撒在了他身上。 她撒火,他也就哄她……仿佛她故意闹一般。 凤晚宁一时心中忍不住又竖起了防线,无知无觉间,她竟也无意识的拿这人当起了依靠吗? “你那育孤院是好事儿不错,可若是叫你一个女子,还是商户做了,留下这样的好名声,却是把京城大小官员的脸都给打了。”傅远程道,那些个米虫什么想法,他心中自然是门清。 做这样的事儿得舍下本钱,劳心劳力,最终也不过换得一个慈悲的好名声。 京城里的这些人平日里施舍银钱,开仓放粥就已经算是慈悲了。他们既不愿意折了自己的银子,但更不愿意叫旁人把这事儿操办起来,否则真是显得官府无能。 凤晚宁不笨,早在受挫的时候也想明白了。 可这育孤院若不经过官府,也怕会有后患。 凤晚宁摇了摇头,挥去脑中的思绪,这才开口道:“京城的孤儿实在是多,如今临秋还好,一旦到了冬天,却不知要冻死多少。”凤晚宁道:“我只想快些把这事儿做成了,多花些银子也使得。” 傅远程却道:“做这样的事儿哪需要你掏银子,他们不是要名声吗?” 他唇角冷冷的勾起,“也该叫他们一齐出出血才是。” 凤晚宁愣住,“你的意思是?” “与本候的时候这样精明,怎么这会儿却是笨了起来,”傅远程道:“好名声人人都想要,越是那世界大族,越是被名声牵累。你一个人官府不把你做回事儿,可若是你带上一帮人呢?”傅远程道:“这招牌拉的越大当然是越好。” 凤晚宁脑子机灵,一下就想明白了。 “不止是招牌越大越好,怕是这育孤院开起来了,招牌上没谁的名字,谁才要担心。” 见她如此通透,傅远程不禁唇角勾起。 “凤东家的惑既然解了,如今是不是能给本候好好烹一盏茶水了?”他故意道。 凤晚宁却是做足了卸磨杀驴的架势,直把人往外面推,“夜深了,明儿我的药行还要开张,就不久留侯爷了。想来过些日子北齐要派使臣进京和谈,侯爷的事情也多着呢,还是快快回家休息去罢!”m.23sk. —— 凤晚宁得了傅远程的指点,第二日便去找了长陵郡主,由长陵郡主牵头,分别找了好几家乐善好施的夫人,听凤晚宁说要办个育孤院,又能落下她们的名字,还什么事儿都不用自己操心。 偶尔去那院子里扫落一下,既做了善事儿,更是留一个贤德名声,没什么不应的。 这事儿但凡有两家应上,后面的三家五家都会追着来。万事就忌讳个人有我无,京城贵女们所能攀比的就是名声。这操办育孤院的脏活累活都是凤家那姑娘办,她们掏些银两落个好名声怎么了? 别人掏了她们不掏钱,她们不就落了下乘? 原本只是凤晚宁自己的小动作,却在不经意间带动了京城的风向。世家门阀最爱名声,眼看这育孤院要起来了,这会儿管这事儿的官员自是有些坐不住了,可这会儿他要再想使绊子活着是牟利却是难了。 君不见那育孤院后面一长串的贵妇郡主,除了前面那院长是个普普通通六品官员的女儿,剩下的哪个他得罪的起? 第一百九十六章替身情人 凤晚宁育孤院的招牌显然成了京城贵人们仁善的招牌。23sk. 她原本预备着这回要出不少银子,谁知还没掏呢,却是前前后后一共入手了十几万两,就是以凤晚宁如今的身家来看,这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怪不得古往今来搞慈善的人都有钱。 凤晚宁摇了摇头,她自己又不缺钱花,也不会把心思用在这上面,只叫手底下的伙计去订了个石牌子,就塑在育孤院的院中央,哪年哪月谁拿多少的善款一目了然。至于这些银两如何花销,凤晚宁也做好了打算。 倒时等育孤院正式立了起来,在院内再树下一块牌子,届时支出什么都分明,也能安了育孤院股东们的心。 凤晚宁知道有很多人是为沽名钓誉,但却也有一部分心善的太太是真正想替京城这些失去父母双亲的孩子做些事儿,就算是为了这些人,也为了这些孩子,她都会好好的处理这些事儿。 —— 育孤院最近在京城是风风火火,连带着宫里头的娘娘们都听了一嘴。 但有句老话,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 育孤院虽是好事儿一桩,可哪里有高门贵族里的私房野话听着有趣味? 因着和长陵郡主关系不错,再加上这些日子创办育孤院同不少高门贵戚相交,虽是有些人觉得凤家微末,凤晚宁一介女子竟也自立门户出来有些看低她,但到底也交到一些兴趣相投得。 “凤东家却是会玩,这牌九用来打发时间很不错。” 贵女们大多时候都是闲的,冬日扫雪煮茶,春秋诗社宴会,其余时间却是足不出户。凤晚宁自知同这些人相交拿什么金银珠宝来的却是无用,便寻匠人雕出了几幅麻将。 却是这个时代不曾有的,她生前是陕甘一代人,便也教会了这些贵女们麻将的打法。 也不得不说这国粹就是国粹,原本不怎么熟悉的几个人上了这牌九的场,一圈搓下来倒是什么话都能说了。 隔壁鹿鲁大人的千金便忒道:“崔小姐今儿个是赢得多了,如今倒是口称不错,却不是昨个儿输的脸都红了的时候了,”说完便下一张拍,“一桶,吃。” 那崔小姐道:“哼,你昨儿儿不赢的兴高采烈,今儿雀神可是照在我头上。我碰。” 凤晚宁听着二位打机锋,手中却是摸了一个牌九,“不好意思,看来今日雀神仿佛光临了小女。” 凤晚宁在二人的争锋中胡了,二女具是一叹,随后便也愿赌服输叫侍女取来金叶子给凤晚宁。一帮少女也不赌什么大的,全拿着金叶子玩了,赢得多了也不都是为了金叶子高兴,但看着战利品却还是很高兴。 “不玩了,今儿手气不怎么好,”崔小姐这次搓了牌之后起身,又道:“有人来换我吗?” 早就有贵女想上去了,当即便顶了崔小姐的位置。 凤晚宁打了一圈也有些累,当即换了人下来喝口茶。 “照我说你该多制上几幅,竟是叫人沾了撒不开手……我嫂子见天的在家里组局”崔小姐道:“凤东家,你是不知道,你送我那幅我带回家还没玩多久呢,便叫我嫂子野游时给拿走了,你不知我多气。” 凤晚宁道:“这玩意又不难,改名我在送你一副。” 崔小姐本就是这个意思,谢过了凤晚宁,又继续道:“不过前些日子我听嫂子和程家那少奶奶打麻将,却听出个秘闻来,你们想不想知道?” 谁还不爱个八卦了? “快说快说!” 凤晚宁也竖起了耳朵,程家?不就是程闻松他家,现在也是天福公主他家了。 “前些日子那程家的三公子程闻松成婚前被人断了腿,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啊。” “天福公主成婚当天,见夫婿如此惨状,不加以安抚反而直接回了公主府,你们知不知道?” “你卖什么关子,说的都是大家知道的东西!”其余人急了。 那崔小姐才道:“急什么,重头戏在后面呢。” 她招了招手叫众人靠近,又道:“前些日子程闻松去迎天福公主,两个人当街打了一架。” 众人:……咦!!! “这谁不知道?!” 崔小姐道:“还有后面的呢!” “你这说话就跟打雷一般,光听响不见下雨,”其余人摇头叹,“左不过是这两人回去又打了一架罢了。都是两个胡闹的人,把程家房顶掀翻了也不奇怪。” 那崔小姐见众人不像之前都好奇听自己说,急了,“天福公主养了个男宠。” 众人:??? 这……这也没什么吧,反正公主养面首,不稀奇。 “天福公主还怀了个不明出身的孩子!” 众人:……啧,这虽然有些难搞,但是也不太难。 公主怎么说都是天家血脉,顶多生了之后孩子送走,这绿帽子程家戴了就是。 “那面首和永信候长得极为相似!”崔小姐见状直接把底儿都说了,“现在整个程家为了天福公主这面首和孩子闹的不可开交!” 众人:…… 啪啪啪 手里的茶杯碎了一地。 天福公主……她可真是勇人! 就连凤晚宁都忍不住为这公主的深情动容:苍天可鉴,嫁不成永信候,就寻个和他长得类似的情人,为了一个替身情人和夫家又闹的不可开交。 纵观前世她看的那些个替身情人的小说,那情人是其中翘楚。 天福更是,她是舔狗中的翘楚。 —— 外人都知道了,程家早都闹翻了。 老实说这孩子不是那替身的,天福到底是皇家公主,羞耻心是有的。 可就因为是皇家公主,她素来骄横,所以就更不能容忍程闻松和程家人几次三番逼迫于她。如今程家觉得这孩子来路不明,天福却是不肯说这孩子是她被程闻松奸污所怀,咬死了要保住和爱郎的孩子,偏偏就是要气死程家人。 她那替身爱郎见此早都抹腿想跑了,只是这个时候哪里跑的利索。 “天福人呢?”程夫人跪在佛堂前,眼见着白头发都多了。 嬷嬷回道:“公主出门礼佛了。” 程夫人冷笑一声,“贱人也配。” 嬷嬷不敢坑声,便见程夫人闭上眼睛,“趁她不在快把那人处理了。” 嬷嬷有些犹豫,“恐怕公主回来又要闹。” 第一百九十七章议和大事 程夫人却是越想越恨,佛也不念了,愤然睁开眼睛扯断佛珠,“她闹,她有什么脸来闹!” “乱人宗族血脉,这是塌天大罪,就是告到宫里我也不怕!” “不止她屋里的那个人,就连她肚子里那个孽种我都不会留!” “夫人!”那嬷嬷怕极了,“可公主到底是天家公主,若我们真对公主用强,怕是惹怒上听。” 程夫人冷冷的注视着佛龛,“我哪儿管的了那么多?真惹怒了上听,那我便要问问皇后娘娘,问问她到底姓不姓程?是不是真要由天福这个女儿,把我们整个程家的名声都给败透了!” 说到底程夫人是恨皇后的。 若不是当时程皇后非要叫她们三房配合着来这么一出,又怎么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说白了只是天福公主自己喜欢那永信候,死皮赖脸的想要嫁上去,又想叫他们程家帮她扫清前面的障碍,自始至终,他们程家都是无辜的! 若不是程皇后,非要叫闻松娶凤晚宁,他怎会忍了那永信候从而断腿? 若不是程皇后,闻松怎么会阴差阳错娶了天福,如今闹的家宅不宁? 程夫人悔极了,那时她为着三房想要巴结程皇后,现在却害的整个程家名声扫地…… 天家公主无人敢至噱,可他们三房的女儿却要备受嘲笑。 还有那凤晚宁,若不是她不肯嫁入程家,后面又岂会牵连出这样的大祸来,总而言之,千错万错都是旁人的。 —— 程家闹的再凶都已经是程家和天福公主自己的事情了,这段时间京城里的大事儿太多,众人却是没多少心思看他们的笑话。 “听闻这个月的初六,北齐要派使臣来议和了。”宁若情道。 凤晚宁道:“可商议好了主理人是谁吗?”到底是生活在这儿的百姓,关乎自身的家国大事儿没人不关心。 宁若情道:“已经张贴了皇榜,说是由太子魏清泽主理。” 凤晚宁听到这里便些微皱了眉头,她记得与北齐一战时,永信候分明已经势如破竹,可这个时候却接到了朝廷穷寇莫追的指令,叫他们班师回朝。而据说太子魏清泽,就是主和一方。 那场战斗是凤晚宁切身参加过的,既知惨烈,自更是觉得这朝廷跟儿玩一样。 先不说战争两边的百姓是不是无辜的,你就问如果是北齐的军队已经打到了京城天子脚下,他们的皇帝他们的太子会不会肉都上了嘴了然后放下——道:我们要跟你们和平相处,咱们议和吧。 简直扯淡! “所谓社稷江山,”却是凤鹄宁从屋内出来,马上要进考场了,他这几日总是挑灯夜读。 白天就有些不精神,找来些清凉油抹在了耳朵后面,“只怕是怕我那傅大哥收复失地,功高盖主罢了。”前几任皇帝割地赔款,就你能耐,就你把仗打赢了就你把地要回来了? 那不是更显得皇帝和朝廷无能? 宁若情听明白了,顿时一张小脸更跨了,“他们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啊?就为了他们的脸面,连百姓连朝局都不顾了?” 凤鹄宁道:“皇家颜面,当然重于一切。” 凤晚宁听了只是默然,片刻后又道:“虽说时间紧,可你也不要太逼迫自己,知道吗?” 凤鹄宁点头。 却是宁若情不满道:“表哥,我听你说话,感觉朝廷都是一帮狗屁,那你为何要科举致仕,倒不如跟我和表姐一起呢?起码我们才是真正为百姓谋福祉。” 凤鹄宁听了却是一笑,“士不可以不弘毅,财富饥饱是一方面,精神更是另一方面。”即便能喂给百姓更多的食物,如何激发他们内心不想做亡国奴,勇于抵抗,才是如今学子该做的。 宁若情听不懂。 凤晚宁却听懂了。 她看不见如今弟弟的模样,可只听他声音温润,脑海中便也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稚嫩的,娇憨的还有些胖的少年,一步步缓缓走来,褪去脸上的肥胖,慢慢成了啄玉一样的公子。 “姐姐,我今儿晚上想吃肘子,”便听琢玉公子开口,“让春桃多来点儿酱,这些天嘴巴都淡出油来了。” 啪唧……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凤晚宁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次虽是议和,到底是和之前不一样。 之前大渊总是败,被迫到通州议和,所签条款也总是各地赔偿。这次却是北齐的使臣要来大渊的京城,签订议和条款。 无论如何,也能洗一洗之前战败的耻辱了。 而凤简章虽然位卑,这次却也是塞够了银两,被代入了这次议和大事中,六品的官帽直接升了两品,成了四品的官。 凤简章回到家之后自是得意洋洋,“到底是皇上赏识,这次我凤家也算是出头了。” 朱姨娘听着自然是恭维不断,什么老爷大才,什么龙游在天,各种能说不能说的都往外冒。反正是在自己家,凤简章也就摸着胡子听了。 这会儿朱氏又道:“从前老爷是六品,那楚家有祖上的爵位在,高咱们一等呢,可现在老爷身份地位和以前是大不同的。” 朱姨娘道:“可咱家的姑娘,却在楚家做妾,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凤简章摸了摸胡子,四品官员是可以上朝面圣的,他以后不低楚家一等,可以说是同僚了。可他的女儿却在同僚家里头的做妾,做妾就是奴才,女儿做妾这做父亲的名声能好到哪儿去。 “失策,失策!”却是凤简章拍着自己大腿。 早知道自己会因这次事情升官,他何必把女儿嫁给楚家,这京城高门大户多的是,当然是任由他挑选。 “改名我给楚家下个帖子,”凤简章哼了一声,“都是在朝为官的,想必他也得给我这个面子。” 朱姨娘觉得反正就是提妾当妻,大不了让女儿回来重新嫁一次,问不大。 凤简章自诩清流官员,只想着自己现在位高了,女儿不能当妾,却是全然没想过规矩。随机一封信给了楚家,楚家的人看到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李玉妍悔婚 “提妾为妻!” 他凤简章不要脸,还真是当他们楚家一样不要脸了。 彼时凤若舞正在伺候婆婆用茶。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从前在凤家凤若舞的日子过的有多舒坦,现在楚家就有多难熬。那些年她没受过的嫡庶区别的对待,娘亲妾氏应该遵从的规矩,竟是在楚家都一一学了个遍。 就从最简单的奉茶来说,那热烫的茶水端在手上,却是丝毫不能动的,凤若舞第一次奉茶就烫了手还挨了一顿嬷嬷的鞭子。 想回家告状? 那根本不可能,楚家可不是凤家,任由小妾或是庶女胡乱的出门。 楚夫人治家严谨,府内所有的下人妾氏都牢牢在她手心里头握着,这头前脚凤若舞去了门房那里想送信想出门,后脚楚夫人就能带着嬷嬷来给她立规矩……人当然是不能弄死的,但要是叫她过的苦,多的是法子。 才嫁人不到半月,凤若舞整个人的性子已经大不同了。 乖巧的就跟个鹌鹑一样。 问她被婆婆欺负为什么不找楚盏明??? 楚盏明不跟着楚夫人一起打她就不错了!! 都说太监性子古怪心情不定,楚盏明可不是从小时候才当太监的……自己这意外之喜,耳被他有一半儿功劳都算到了凤若舞头上,对她有好脸色才怪! 凤若舞这个时候见婆婆发火,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楚夫人却见不得她,“滚下去!” 凤若舞咬唇,连忙低头退了下去。 楚夫人揉捏着疼痛的额头,这些日子她的头风病发作越来越严重了,每每头疼便把气撒在风若舞身上。 “真怪这天煞的凤家,现在还想叫我儿提她的女儿为正妻!”楚夫人眸中全是怒火,“一个姨娘生的贱人怎配?” “一个姨娘也敢有这样的胆子?” 楚夫人心中恨啊,要不是凤家这一大家子的破烂事儿,儿子又怎会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他现在膝下还没有孩子,以后也不会有了。 偌大的家业只能是便宜了旁人,一想到这些楚夫人的心就像是被人钻了个眼一样,一整圈都是满满的疼。 “母亲。”突然声音传来。 楚夫人向后看去,却见儿子阴白着面色,正脚步虚浮的往前走。 “这些天冷,怎么不多加件儿衣裳。”楚夫人忙关切道。 楚盏明遭了那样的大难,这会儿性子很难不大变。 “身上的冷怎比的上心中的寒,”楚盏明捏着茶盏,太医已经看过了,他这辈子注定已经是个废人了。 前半生的努力付之一炬,就算他位及丞相又能如何? 以后却是连个送终的子嗣,都不会再有了? 思及此,楚盏明眼眶不由红了起来,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母亲,我是个无用的废人了。” “我的儿,你千万别这么想?”楚夫人对凤若舞那么恨无非是因为对儿子的爱,又怎么会觉得儿子是废人,“不管怎么样,你已经有了妾氏,妾氏还曾有过身孕,这是不可更改的事情!”想起曾经那个凤若舞有过,却又不小心流掉了的孩子,楚夫人未免心痛。 只是很快又道:“接下来只要你娶了妻,想办法找一个孩子,佯装是你妻生的。” “从小养到大,又何愁他日后不会对你尽孝?”楚夫人一番话都是有用之言,可堪称是为儿子谋划精细了。 楚盏明听了之后也不由的升起一丝希望。 “这次和谈,那凤家升迁,凤简章抖落起来,”楚夫人叹了口气,“于你婚姻却是大大的不利。” “如今李家几次三番拖延婚事,我看,大有悔婚之意啊。” 楚盏明虽然在凤晚宁的事儿上为色犯了些蠢,但却实算不上什么蠢人。先纳妾再娶妻本也算不上什么好名声的事儿,如果说以前凤简章还是六品官员也就罢了,现在他升任了。 凤若舞水涨船高了,有哪家人愿意叫女儿还没嫁过去,院子里就多了个四品官员的妾? “凤若舞生性恶毒又愚蠢,休了就是。”楚盏明厌恶道。 “不可。”楚夫人拧眉。 楚盏明诧异看着母亲,听她道:“凤若舞知道你的事情,若是把她休回家,日后怀恨在心,会害了你的名声。” 楚盏明才想起这一茬儿来,顿时脸色难看。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楚夫人淡淡道。 楚盏明听她的话却不由皱眉,“可朱姨娘不是个好相与的,内宅里常用的法子我想她应该是炉火纯青的,真叫凤若舞不明不白死了,若她娘闹起来,恐怕不好看,也不好收场。” “不必叫她死,以后说不上话来就是。” 楚夫人知道这事儿自然是朱氏配合,要真叫凤若舞上了绝路,恐怕朱氏也不愿意。 “这事儿你不必操心,都有母亲筹谋。”楚夫人关切地看着儿子,“如今和谈在即,你要做的是养好身子,好好的给殿下献力。” 楚盏明点头,目中也闪耀着野芒。 他失去了男人最根本的尊严,势必是要讨回来的。 他跟着太子,有朝一日太子总会登基大保,到那时,便是永信候傅远程的死期!!! 想到这儿楚盏明唇角不禁绽开一抹阴狠笑容,不,他不要他死,他也要傅远程尝尝他如今的滋味儿!!! —— 凤简章这头虽使了银子,却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升了官,去官署的时候还想扫听是不是哪个上峰关照了自己。 礼送到了之后,人家该说的也都说了。 “却是凤大人养了一个好女儿啊,”那人道:“如今凤大姑娘在京城开的育孤院谁不知道?” 又拱了拱手,“今上嘉奖还没下来,但估计也不远了。” “您是凤大姑娘的亲生父亲,既要嘉奖您的女儿,自也离不开你。” 前些日子凤晚宁那育孤院风风火火的开了起来,虽是打了一些吃干饭官员的脸,但到底掏钱的人不是皇帝,而且做的是为百姓好的事儿,皇帝自然得夸赞她,不仅夸赞还得褒奖,这样自己也能落下个明君之称。 第一百九十九章有辱家风 凤简章听到这番话人已经彻底愣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番升迁,竟是占了女儿的便宜。 “可是……前头不是说这事儿她做不起来,还要得罪人吗?”长女风风火火做那育孤院的事凤简章不是不知道,那会儿还气的在家里摔了茶盏,觉得那当真是个逆女! 宁肯把钱打了水漂给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花用也不愿意给亲生父亲和妹妹用。 那会儿凤简章自是盼望着女儿的事情办不起来,好叫这个逆女知道外头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可谁成想,她竟办起来,不仅如此还给自己升了官!! 那官员看着凤简章发愣,道:“凤大人,你这怎么了?这是大好的事情啊?” “虽说现在还没消息,但我告诉您,过不了多久褒奖的圣旨就会到你家的大门。” 凤简章听到这里竟是苦笑开来,“是好事不错,可偏偏……”他叹了口气,便就把之前因为不悦女儿名声被毁,把她逐出家门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若是没有圣旨还好,若真有了圣旨,那孽女日后不回家领旨,就当真是要丢干净我这张脸了!”凤简章说完就是唉声叹气。 “凤大人,叫我说你这般却是大错特错了!”谁料旁边那人不仅不安慰他反倒叱责开来。 凤简章心中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拱手问,“许兄这是何意?” “说句不好听的,以前你是六品官员,内宅里怎么样都是无人在意的。可如今你是四品官员了,平日里都要上朝点卯的!天底下哪有把嫡亲的女儿赶出府邸的?” “可是她先坏了名声,”凤简章道:“又言语激烈,不敬重我这父亲!” 那许大人摇头,“管这之前你家大姑娘是为了什么呢,可这之后她就是皇上亲口夸过的人了,难不成皇上夸的人有错吗,你要是这样想大错特错了!”他道:“再者说了,秋猎山上的事儿有天福公主挡着,谁敢替你家姑娘?” “不要命了吗?” 退一万步来讲,那凤大姑娘是受害人,又并非自己要去和男人拉拉扯扯的。再者说了,人救了永信候,就算是毁了名声,就算是你想证明家风清白女儿绝不为妾,也不至于把人赶出去家门吧? 这什么样的蠢货能办出来?这不公开和永信候拍板子吗? 但奈何现在这样的蠢货是自己的同僚,许大人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最后才道:“亲生父女间哪有什么仇恨?” “再者说了,就算有仇,大人你怎么能把嫡子也赶出家?”许大人道:“难不成日后偌大家业,真留给庶子不成?” 别说……凤简章还真是这么想的! 凤鹄宁心中只有长姐没他这个父亲,公然要跟姐姐离家,那他做什么要把自己辛苦赚下的产业给他? 那许大人看到了凤简章的表情,一下就猜中了他心中的想法,心里面不禁感叹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傻x??? 嫡子没有犯下大错,还已经中了举眼看前途斐然,居然让他走想把家业给庶子? 怪不得京城人都说这凤简章被家里姨娘迷魂汤给灌傻了! 凤简章看许大人那副表情,当即也有些不自然…… 说白了,自己做那些事儿自己哪能不知道,他是偏疼朱氏和她生的孩子,但哪能怪自己,女儿小时候脾气怪,儿子又是个不成器的。 不过眼下这许大人说的对,二女儿都成了人的妾的,以后名声也好不了,就这样了。 他那小儿子举人都没中,以后什么样不一定,可现在凤鹄宁是板儿上钉钉的举人老爷——他当时真是傻了,怎么能把儿子推出去呢? “许大人你说的对,”凤简章这会儿想明白了,“我不多陪你了,我这就去把一双儿女接回来。” 那许大人看他没蠢到头,也点头称是。 —— 凤晚宁哪里知道渣爹会来找自己。 这些日子育孤院已经上了正路,好容易忙完了,却还是有码头的事情要忙。 一个码头百十来个弟兄,若是这些人安排不好,每日光吃饭的钱加每个月的工钱,都得砸出去不少。 这一日凤晚宁叫宋老大把所有兄弟都叫到了西面的码头上等着。 天还很早,晨露刚刚起来。 三两个码头的工人在一旁说着话,“咱们好些日子都没有开张过了,东家不会是要赶我们走把?” “我早说了,一个女人家能成什么事儿?”一旁却是有人愤愤,“这大当家的不顾咱们,非要把船行卖给个女人。” “好啊,她大姑娘出来体验体验民情,我们却是陪着她玩了一圈,到时候船行倒了她拍一拍屁股回家相夫教子?我们呢!" “一个个回家吃干饭去吧!” 有人听了这话摇头道:“陈老二,你胡说什么呢,这些日子凤东家的银子你是没拿到,还是厨房的饭没堵上你的嘴?” 不管有没有活干,他们每个月的月钱拿到手了,一日二餐也是管够。 这点这凤东家没什么可至噱的。 “吃几口饭就把你的骨头吃软了?”那人嗤笑一声,“跟着个女人屁股后面干事儿,也不怕出去后被人笑话!” “你有本事你走啊,在这儿瞎叫唤什么?” 那叫陈老二的起身,“我还就是要走的!” 又大吼一声,“兄弟们,你们也尽看到了,这些日子咱们在这船行上可是什么活都没接到。他宋老大不讲义气,把我们船行贱卖给了个女人,他自己倒是赚够了银钱了,可我们怎么办?” “你们自己也都瞧见了,那女人能养我们一时,以后接不到生意,还能养我们一世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宋老大不仁,也别怪我不义!”陈老二说着唾了一口唾沫,“顾家船行正在招人,我已经要去了。” “我如今这么说,只是不想叫大家在这里继续耽搁时间,也耽误了手艺!” “弟兄们,跟在一个女东家屁股后面哪有什么出路!”陈老二道:“宋老大拿我们赚银子,我们也没必要顾念他,走就是!” 第二百章抓内鬼 自是有不少人听了他的煽动,但也有更多的人在船行待的时间长,有感情,不愿意离开。 却在这时,一辆马车慢慢行驶了过来。 此刻太阳刚刚升起,如同咸蛋黄一般挂在空中,晕出一片暖泽。 那马车停了下来,车帘子叫人揭开,从当中走出一个身着藕色衣裳的少女,因为风大她头上戴着硕大的幂篱,不甚看的清楚面容。 陈老二带着的几人本来信誓旦旦要走,如今见她过来,脸上不由心虚几分。 靠近码头的地方自然是风大,风晚宁的裙裾被吹的翻飞。 她走到码头边儿,轻口道:“诸位是想要离开船行吗?” 有些人踟蹰不答,陈老二却是出列,“凤东家,宋老大把船行是卖给了你们,可我们却没有。你这半个月了,一桩生意都接不到,我们就算讲道义也不能都跟着你一道饿死吧?” 凤晚宁轻笑,“我饿着你们了?” 每日两餐管饱,就算是没活干还有工钱拿,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陈老二冷笑一声,“凤东家,你这船行接不到生意,难不成你手里的银子是无底洞吗?还能一直往外冒?” 他道:“那顾家的船行说了,今儿去的人要,要是再迟些的,过这村就没这个店儿了!” 这一番话说的又是人心惶惶……到底一时的温饱比不上长久的活计,不少人都有些心动。23sk. “你们背弃我也就算了,到底大家是半路相识,不怎么熟悉,”凤晚宁道:“可宋老大呢,和你们怎么说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了。你们都是老手了,这会儿贸然离开才是叫船行支撑不下去,这宋家船行在京城少说百年了,真要看着它这样倒了。” 有些人又犹豫了,不少人祖辈就是跟这儿干的,哪里舍得呢? 可自从前些年开始,船行就开始日落西山了。宋老大把船行给卖了,众人胸口憋了口气,害怕。 眼见是个女东家接手,更怕了。 也好歹这女东家管饭又给银子,虽依旧没有伙干,可好歹是把众人的心给稳住了。 可这却也是层一捅就破的窗户纸,眼下叫人捅的稀烂,众人又怎么会不担心自己以后的身故后? “说这些好听的话做什么?”陈老二开口,“是他把船行卖给了你们!他银子到手了,下半辈子不愁吃喝,他可怜什么!” “我们才要发愁日后是不是喝西北风去!” 陈老二的一番话叫众人又陷入了犹豫当中,凤晚宁却是嗤笑开来。 片刻后道:“我做的船行,又不是青楼,许进不许出,你们要走我自然不拦。但有些话我不说却是不行,”她转向陈老三,“我即便看不见,也知道宋当家的对你们一片赤诚,这些年来若非他要撑着船行,凭借着他的本事,到哪儿不是水涨船高。这两年来船行不赚钱,他去哪儿都行,为何要守着这个不赚钱的床行?” “他为何要自讨腰包供着你们吃饭,但若能说出他不仁不义的话,在我看来都是些不要脸的狗东西!” 这话够指名道姓的了。 狗东西陈老二叫她说的心中来气,开口道:“他是什么圣人吗,最后还不是把船行卖了,他没拿到银子吗?” 凤晚宁道:“你以为宋老大拿了多少银子,你以为我就真乐意要这整个船行的人?” “若非为了叫你们整个船行的人接下来都能吃饱了肚子,他会贱卖给我。” 陈老二嗤笑:“说的跟圣人一样——” 他话还没说完便叫凤晚宁把一踏厚纸甩在了脸上,“你问我这半个月为何不接生意?我怎么敢接?” “宋当家的不是无能之人,可以前欣欣向荣的船行却在这两年日薄西山。是,这两年仗打的的是多,年景不好,可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我接手船行不久后才发现,竟是船行内部出了内鬼。” 陈老三心中一虚,“你胡说什么!” 凤晚宁却并不理他,反而继续道:”若一艘大船内部出现了硕鼠,从里头蛀空沉底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宋老大在前面劳心劳力想替船行造营收,又怎么会想得到他信任的兄弟会拖他的后腿呢?” “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 “船行这些年来不景气,莫非似是有人故意为之?” 底下讨论的声音不断。 凤晚宁这会儿却看陈老二,“你不如把你这些年给顾家船行写的信一一都读给众人来听?” 陈老二当即面色大变,他手中还捏着凤晚宁刚才甩下来的信笺,匆匆一瞥间他已经认出这就是自己所写。 船行的生意本就是靠着熟人和自己招呼得来,宋家船行的熟人生意都叫陈老二以更低的报价给了顾氏,若有个新的生意,他更是会想法设法报给顾氏,这些年来顾氏险些没被撑死。 “陈老二!你无耻!”当即有人一个棍子打在了陈老二身上。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大家十几年的兄弟,你还是人吗?!” “我看就该杀了他,照着规矩扔进海里头喂鱼!!!”有人气愤不止道。 宋老大也是今儿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如今脸色难看的站在众人身后,一言不发。 到底不可能真把人切了送到海里喂鱼,陈老二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便捂着疼痛的小腿,恶狠狠道:“对,是我,是我又怎么样?” “那顾家船行前两年要合并带着我们赚大钱,是姓宋的不肯!” “没看这两年那顾家船行各个都盆满钵满的,当年有些不如我的现在老婆小妾一大堆!可宋恩义呢!他就跟他那破烂名字一样,守着恩义过日子!” 越说陈老二越生气,“我们当时跟你一起干,就图个赚钱,就图个出人头地,好,你名声是赚到了,你恩义,你大方!可银子呢!” 宋老大一双眼睛都赤红了,“他们贩私盐,那是蘸着老百姓的血吃!你还是不是人!” “天底下人都这样做,就你不这样做!”陈老二呸了一声,“当自己是普渡苍生的救世主,所以活该你饿死!” 第二百零一章两艘大船 凤晚宁听这话只觉恶心的要死。 “别为了自己的贪婪找借,”她冷笑开口,“即便宋老大不想贩私盐,不想与顾氏合并,可那些年赚的也绝对不少了!如今你还要一个屎盆子扣他头上,无非是顾家给你的多罢了?” 左右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没什么好隐瞒的,“是又如何?” 他道:“生意就那么大,一个吃的多另一个吃的总是少。” 现在也不用顾忌什么了,他又回头看着船行里头多数的人,“大家伙,我话放在这里,有顾氏在,这个船行撑不了多久的。我们弟兄也混了多年,我是做了对不起大家的事儿,但也不想看着大家丢了营生就这么饿死。” “现在,跟着我一起走的,都能到顾氏那边儿。” “你们也知道那顾老大现在跟槽帮混的有多好,咱们船行虽小,但各个都是老把式,顾家的也爱才,咱们船行过去的小说也是个把头!银子绝对赚的比这里最多的时候还多!” “各位跟我去不去?!” 陈老二一番话落,场上诸人神色变化。 宋老大眸中通红,“我们大家当年聚在一起,我说过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短了兄弟们。这些年来我所作所为,也从不违当年誓言。” “我知这些年来船行不易,可凤东家虽是女子却是个有本事的,我宋老大也敢在这里拿命担保,她会待你们如我待你们一般,恳求诸位在给我们的船行一个机会。” “这不是我宋某一个人立起来的船行,这是我们当年一起走出来的线,就真忍心叫它这么没了吗?” 场上唯余海风吹过。 片刻后,却是有十几人跟去了陈老二身边,有人守着底心,但有些人却早就变了,“大当家的,对不住了。” “跟着女人能有什么出路?”有人道:“大当家的也是迂腐,随便一船的盐就能让我们盆满钵满,我早都想去顾氏了。” 既然给了当船把头的机会,不用从低做起,为何不去? 却也是有人站在宋老大身后,狠狠呸了几口那些人,“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娘生你就应该把你塞裤裆里头!忘了自己也是老百姓出身了!” “老百姓怎么了,老百姓不用吃饭了?”那人反驳。 “……” 宋老大看着自己的船行支离破碎,也不再支声。 看了眼那些要走的人,终是摇了摇头,也好,不破不立。 凤晚宁静静的听着场上诸人吵,等大家都吵够了的时候,才道:“我说过,今儿要走的人我绝不拦。”她道:“只是有一条,我凤晚宁从不爱吃回头草,但凡我这里走了的人,若非特殊情况绝不用第第二次。”23sk. “你们在船行多年,都是老人了,我也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确定要走?”凤晚宁再问。 要走的人自然是都要走。 凤晚宁点头,叫春桃拿下银两,把诸人的工钱全部都给结了。 然后道:“陈老二,我再送你一句话,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陈老二愣了一下,凤晚宁却是不再看他。 以为出卖了船行就能在顾家那儿得脸了? 想屁吃? 十几年的兄弟,一手建立的船行说背叛就能背叛,顾氏是傻了才敢把赚钱的活交给你? 只是这些却都不是凤晚宁要管且能管的了。 “先头既歇了半个月,接下来的时间却是会很忙了。”凤晚宁冲着留下来的众人道。 陈老二等人还没走远,闻言心中不屑,忙个屁,你们能有个什么营生? 却在这个时候又听凤晚宁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却要给大家看一看我们的新家伙什。” 陈老二听凤晚宁这么说,却是忍不住朝后头看了看。 这会儿海面上的雾气渐渐散去,便见一艘巨大的铁船慢慢行了过来,待那巨物越行越近,众人却是都忍不住张大了嘴:这样一艘稳固的,巨大的铁船,造价起码在百万两以上! 这样的船只即便是顾氏船行也都没有,非槽帮里的大人物或是官船了! 凤东家竟弄来了这个?? 就光这样的容量,一次载过便顶的上整个船行一个季度的营生了! 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却隐隐绰绰可见那巨船后面竟还有一辆。 “时日短,加上我手中银钱也不足,却是只能暂时造了两艘,”凤晚宁笑,“不过我想第三艘很快就会有了。” 不仅要第三艘,还要第四艘第五艘。 别说后面第三艘了,就前面这两个已经完全彰显了凤东家的实力! 这两个铁家伙别说运货了,送上战场打仗都行了。就算是以后凤东家没钱养不起了,这船上的铁皮刮下来都要吃几年。 “东家!你造了两艘这么个大家伙,想必早都有货来送了吧?”有人兴奋开口。 凤晚宁道:“当然,总不会叫你们无钱可赚。” “我说过赚的只会比你们从前多不会比你们从前少。” 有些人还想在问,凤晚宁却比了比手指,道:“这是咱们船行自己的事情,总不好叫外人听见了。” 陈老二等人还站在一旁,这外人几乎就是点名道姓了。 “呸,谁稀罕!”他道:“这地也不是你家的!” “你滚不滚,滚不滚!”众人却已知陈老二尿性,生怕他再告密给顾家,纷纷拿起家伙什赶人。 陈老二很快被人驱逐离开。 原本有十几人开心跟着他要走,这会儿见着那两艘船了,别提多后悔。 可现在便就是想回去,那也是不成了。 凤晚宁压了半个月的动作,轻而易举剔出了船行里头一些理念不合的人,更是把陈老二这毒瘤给赶了出去。 如今人都赶走了,船行自然也要上正轨,她到底是生意人,不可能不赚钱。 又看着这两艘巨船,除了赚钱之外,自然也是别有用途。 如今船行说白了跟现在的快递差不多,只不过走的是海路,且时间长,不方便。凤晚宁现在没接到活,但不代表活不会找她。 “北方的药材价低,这些全部都运往南方。”凤晚宁早准备了两大船的药材。 又道:“南方的丝绸最是好,尤其苏绣,我已经派了好几个懂货的绣娘上了船,届时运货下一批绣品。” 北方药材多,但到了南方却是高价。而南杭的绣品素来在京城就是高价,可在当地价格却贱的很。 药材是凤晚宁自己的,只需那批绣品能卖出去,那一来回倒腾出来的钱当真是不少。 第二百零二章棒槌 待众人明白了她的意思,更都是摩拳擦掌了。 反正售卖东西东家早已经派人去做了,他们只是运送货物而已。 摊上这么有财又有本事的东家,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陈老二才是真正的没福气,眼看就要飞黄腾达,却是自己把自己的机会给斩断了! —— 这事儿之后宋老大和吴坤二人的凤晚宁也是拜服不已。 宋老大私下问了一句,“东家是怎么看出来陈老二那人勾结了顾家?还拿到了那些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凤晚宁道:“他和顾家船行的人走的近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宋老大你信他而已。” 那些信是陈老二偷偷写给顾家人的,凤晚宁自是拿不到,只是他自己做贼心虚,她随意找了几封他写给家里的信,他看都没看便直接招认了。 宋老大却是叹了口气,“怪我,我识人不清。” 这个时候凤晚宁也不好再戳他的心,只是道:“这天下的人多了去了,不同的面孔不同的皮,谁又知道藏得是颗什么样的心呢?” 宋老大笑的十分难看。 处理了船行的事情,把自己的两船药材成功送走,凤晚宁这才回了家。 刚到了门口却听春桃说宁若情在门口拿着鞭子耍着,看上去浑身一股怒气。 “表姐回来了。”宁若情收了鞭子。 凤晚宁听出她声音不到,表情狐疑。 宁若情向房中看,道:“有个讨厌的人来了家中。” 凤晚宁不等问他,便听到了里头凤简章的声音,似乎是在和凤鹄宁说话,问他学问之事。这下凤晚宁也知道了宁若情脸上为何这样的臭表情了。m.23sk. 低声问道:“姑姑呢?” “我娘不爱跟他说话,走了。” 凤晚宁点了点头,到底是稍微撑起了个笑脸。 “晚宁回来了。”却是凤简章看到女儿归来,面带笑容开口。 凤晚宁脸上也挂着一抹笑容,凤简章既然要装成个慈父样子,她也懒得吵。 如今这时代也就是这样了,不管当爹的是个什么狗玩意,只要子女不孝那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婚嫁科举都有影响。 纵凤晚宁手中握着凤简章的把柄,那也是图穷匕见时用的。 他们的身份使然,凤简章作为封建家族的大家长,天然就压制着他们。 “爹来家中可有什么事情吩咐?”凤晚宁摸索着亲手给他到了茶。 凤简章见女儿不似上次一般和自己争吵,也不是上次那样的不假辞色,心中已是大悦,便开口道:“晚宁,从前因着你妹妹出嫁的事儿,爹和你也多有误会。现在你妹妹既已经出了门,咱们也都是一家人,父母在哪有分家的?” “何况你还是个姑娘?” 凤鹄宁只在一旁冷冷看着,说实话,自从上次他爹拿他科举一事威胁姐姐,这个爹在他心中已经没什么分量了。 “爹想叫我搬回去?”凤晚宁却是有些为难道:“最近怕是不行呢。” 凤简章一下就皱了眉头,却听凤晚宁继续道:“弟弟马上就科举在即了,如今这地方十分清净,适合弟弟读书。” “书院的先生都说,弟弟学问好,很有可能一举极第。” 这一下就说到了凤简章的心坎儿了,“那是不能搬来搬去的,再说了,家里头最近乱,不适合读书。”最近他忙着和谈的事情,确实不合适。 凤简章又道:“你个姑娘家总该搬回去。” 凤晚宁却是擦了擦眼睛,委屈道:“非我不想搬回去,但是爹,你也知道我和朱姨娘说不到一起。我也怕日后又惹的姨娘不痛快,家里再生什么事端——”外面千好万好,她是疯了才要回那个污臭不堪的凤家。 凤简章听了女儿这话却觉得女儿心里还是认这个爹的,说来说去还是怪朱氏。 没由来的算计姑娘家的铺子,又不缺这点儿钱! 凤简章却是一点儿责任也不想往自己身上揽。 “罢了,总归你弟弟在外面读书,你陪着也好。”凤简章道,“只不过可不能总这样不回家了,过些日子可能有圣旨到,若你不在家就有些难看了。” 凤晚宁诧异。 凤简章看她这个表情,不由心中愉悦,开口道:“爹已经是正四品的官员了。” 凤晚宁展现出了自己曾经在商业晚会上的好演技,伸出了手捂住了小嘴,“真的吗?爹已经是四品官员了,真厉害!” 凤简章挺了挺胸膛,头上虽然没有戴官帽他却莫名觉得帽子闪闪发光。 “是皇上圣旨要升迁爹爹吗?”凤晚宁问。 凤简章这会儿一下耷拉下来,他的升迁是礼部官员宣称,接下来要到家中跪接圣旨的,却是来自宫中对女儿的直接赞叹。想来想去他这辈子追求的东西却是叫女儿给捷足先登了,甚至他还沾了女儿的光。 凤简章摇头,略是吃味儿的事情前因后果说给了凤晚宁。 凤晚宁听罢愣了一下,没在意皇上给自己的册封,却是开口道:“爹,和谈的事情,你也要去?” 凤简章听女儿问起这个,却是不由的有些骄傲,“家国大事,爹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你当仁不让个屁! 凤晚宁听到了确定了答案,只恨不得一把捶死凤简章。 这和谈一事上那么多超品的官员,你一个微末小卒你凭什么去? 朝廷关于和谈本就是两党,要么保战要么保和! 若和谈成功,那和党胜,保不齐接下来北齐人或是和党就要针对那些保战党,反之亦然,这样大的事情几乎能和夺嫡危险程度媲美,凤简章个蠢货不死就不错了,凭什么认为自己能上去喝一口汤? “爹爹,女儿觉得此事牵扯广,弄不好是要获罪的,旁家枝大叶深自是无碍,可咱们凤家在京城不过是新贵,”凤晚宁道:“没必要牵扯其中。” “爹不如想个法子把自己边缘化。”这样无论是哪方胜了,凤简章不吃罪,虽不能两头落好但也算有功绩了。 谁知凤简章听了这话却是拂袖,“你闺阁女儿懂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若在这次和谈中闯出什么功绩来,那才是凤家的大恩德!” 凤晚宁看劝不动他也不再劝了,指望劝动一根心里只有升官发财的棒槌还不如拿个杠杆翘起地球。 毕竟这棒槌连你说的话都听不懂。 第二百零三章表姐真牛 “爹当然是英明的。” 凤晚宁恭维着送走了凤简章,又答应她把凤家自己的闺房布置一下,只对外宣称在外头暂住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弟弟念书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待凤简章走了之后,在隔壁吃茶的宁玉之才回来。 询问侄女他来做什么。 凤晚宁把事情都告诉给了姑姑,宁玉之虽说政治敏感度不算高,但好歹宁家是经历过起落的,尤其是和谈这样的事儿,“如今局势这么紧张,只怕这和谈能不能成都不一定。” 凤晚宁点头,也不客气的点评着便宜爹,“我爹志大才疏,十几年了好容易升迁上去,怕是牟足了劲儿要在此次和谈中立下什么功绩。”她没办法不担心凤简章,这世道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凤若舞做妾没什么,可若是凤简章这个当爹的出了事儿那一家子大小都跑不了。 宁玉之哄道:“你也不必把事情都想的太坏了。你爹不过是四品的官员,抓着个尾巴赶上了而已,真正的大事儿哪容许的他去谈。” 凤晚宁点了点头,现在也就只能这样想了。 却也如同凤简章说的那样,很快宫中对于凤晚宁的褒奖就来了,场面话说了一大堆,也赐了些银两。中宫的皇后为表贤德,也赐下了各种昂贵的首饰,得知今年凤鹄宁要下场考试,连带着凤鹄宁都夸赞了一通。 凤简章乐的见眼不见牙,倒是朱姨娘气的牙根子痒痒,但也是无可奈何。 眼看着把这小蹄子赶出了凤家,可她却是越活越能耐了。 朱姨娘又不能朝着凤简章发脾气,回头便把一身的火气都撒在了自己儿子身上,“你这没用的东西,我给你请了那么多师傅教导功课,怎么连那凤鹄宁都比不上?” 她儿子叫她说的也是垂眉打眼,并不反抗她。 朱姨娘越看越气,但她心中同样也很清楚。 那贱蹄子的翅膀如今已然是硬了,她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了。 朱姨娘的一切都是依靠着凤简章,可现在凤家的荣耀是凤晚宁带来的,单这一点凤简章便会把这女儿捧起来。往后的日子里,除非凤晚宁自己作死,否则她拿什么对付她?3sk. 想到这里朱姨娘痛苦的捂着心肺,顺遂了半辈子,却要在后半生被一个丫头压制,这叫她如何忍得? 朱姨娘的眼眸乱转,想着凤晚宁终究是个瞎子,再怎么样她还是个姑娘家。 是个女儿家就要嫁人,甭管她嫁的再怎样好,出嫁之后财产也总归是凤鹄宁的……拿捏不朱大的,小的她还拿捏不了吗? 想到这里,朱姨娘的心绪才能平复下来。 —— 时光飞逝,一晃便过去了半月。 船行的药材已经运走,从南方来的丝绸也运过来了。 京城人大多喜欢老字号,纵然一船的丝绸都是好东西,可要短时间内想售卖出去却并不容易。 “这不用操心。”凤晚宁唇角含笑,要卖这一船的丝绸,也不过是差一些东风罢了。 凤晚宁想要的东风,很快也到了。 她在京城中结交,日益名声大了起来,尤其是育孤院一事,凤晚宁自己都没觉得自己怎样,毕竟花的用的大部分是筹来的银子,可京城的文人雅客简直要把她吹的天上有地上无。 也因此各家宴会的时候总爱请凤晚宁过去。 这日是皇帝嫡亲姐姐广安大公主五十岁生辰宴,这样的整寿自然是极其隆重的,凤晚宁也在受邀之列。 虽然不说,但这样的宴会也大多是年轻女子争奇斗艳的场合。 长陵郡主等人早都到了,凤晚宁带来的牌九却是很合诸人的胃口,如今摆上了几个桌子,就等人齐了开搓。 “这凤东家从前来都很早啊,今儿却是迟到了。”有人开口。 “是啊,就等她来,别看文文静静的,会玩的可多呢。” 凤晚宁在前世也算是个长袖善舞的人,若真想结交些好友却实不难,如今京城贵女圈中,她也算占据一席之地。 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两个身着锦缎的少女一齐跳了下来。 霎时间便引起了场内众多贵女的目光。 便见宁若情少见的穿了一身温婉的裙装,鹅黄色的衣衫将她的灵动衬托的更盛往日几分,款白的裙裾行走间花纹密织,美不胜收。 紧接着便见往日里总是素淡出行的凤大东家凤晚宁今日格外打扮,她本来就美,如今眼线提高红唇微扬,更是要比以前娇艳上好几分。 不过场上贵女看呆眼的却不是两人的容貌。 “这裙子当真稀奇,款式竟是我从没见过的?”与凤晚宁关系好的一下就凑了上去,“凤东家,我同你关系不错呢,之前育孤院我可捐了不少银子,你这裙子哪儿做的,得告诉我?” 凤晚宁容貌好大家都认,可这裙子也实在好看。 谁人能不想叫自己更美上几分呢? 有一人开口便有很多贵女也上来询问,直把凤晚宁和宁若情两个人包了个圆。 凤晚宁一点儿也不紧张,反而撑开裙摆叫众人好好看自己裙上的花纹。 她今儿盛装打扮本来就是为了做生意的,又怎么会不好好的介绍给众位顾客? “其实这款式倒也不难,难得的是这次刺绣,你们看看,是不是栩栩如生?”凤晚宁与众人介绍。 这些刺绣都是由眼尖的绣娘一个个看过的,当然都不错。 一个个便都想要订下,凤晚宁当即送出了几件,又告诉了诸人去哪儿买这些丝绸…… 宁若情早早的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又不断的摇头。 看表姐那边热热闹闹的,心中只是惊诧……表姐真是天生的生意胚子。 那两艘穿船本是为了运送药材,如今往回走拉了一批绸缎,本身就是不赔本的买卖,可偏偏表姐却能把这些绸缎打出名声来。宁若情不傻,且不说这些绸缎都是上好的,表姐本人更是个活招牌。 恐怕没几日就得再京城火起来,那一大船的丝绸想必很快就会售空。 而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宁若情跟着她表姐也学会了打算盘珠子,略微算了一下这两船货物到手的银子,心中忍不住一叹。 表姐牛,做生意那是真牛。 第二百零四章侮辱人 做成了自己的一大笔生意,凤晚宁当然也是有几分的春风得意。 因此崔小姐等人来邀她打麻将时,也很愉快的同意了。 凤晚宁前世在麻将桌上赢得多输的少,可今世的对手是这些贵女们,再加上刚才赚的银两实在是多,心情好之下便当了散财童子,几圈下来输了好些金瓜子。 赢了的贵女们开心,凤晚宁虽然输了也不难过。 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贵女们刚才可是从她这儿订了不少料子。 “那是谁?”走廊之上,一个头戴羽冠的公子指着贵女们中间的凤晚宁道。 小太监回:“禀四皇子的话,那是育孤院如今的院长,凤家的大姑娘凤晚宁。” 凤晚宁前段时间开设育孤院,也算是在京城稍微有了些名声。 魏清端,大魏的四皇子看着人群中依然美的亮眼的女子,却是忍不住眼睛泛光,“以前听说过这凤家大姑娘生的不错,本王总觉得一个瞎子生的再好必定也是失了灵气了。” 可场内的女子又怎么算的上是没有灵气? 一颦一笑,全都是引人遐思。 魏清端招了招手,冲着小太监低声说了两句。 眸光再看凤晚宁时,便是一脸的势在必得。 宴会进行到半场,天福公主在侍从的簇拥下也进来了,只是比起从前的骄傲与得意,今日的天福公主显然有些心情不好。 凤晚宁如今春风得意,可天福却不是。 她如今嫁了人,又失去了父皇的宠爱,地位可大不如前,京城这样的地方贵女本来就多,以前巴着她的不过是看皇帝宠爱她,可天福自己作死,先做出那样败坏皇室名誉的事情,失去了皇帝的宠爱。 又在程家大闹特闹,前段时间更是被程皇后申斥了。 如今就是个倒霉蛋,没人敢沾惹她。 “瞧见没有,天福公主来了。” 凤晚宁听见牌九桌上有人开口。 “千万别搭理她,那就是个十成的疯子,”崔小姐道:“你们都不知道她在程家闹成了什么样子。” 众人连忙是好奇询问,那崔小姐道:“这可不能说,我娘说我嘴大似八婆,不叫我在外面胡说。”她就是想卖关子,缠着众人问她。 众人哦了一声,当即不再询问。 这对那嘴大的想吐露机密的人来说,可当真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崔小姐忍不住了,又问:“你们当真不想知道天福公主在程家做了什么?” “不想。”有人道。 还有人开口,“崔小姐,你千万别说,我怕你娘回去责罚你。” 偏偏旁边人越是这么说崔小姐越是心痒,“好了好了,真的是,”崔小姐也不卖关子了,叫众人靠近她一些,然后道:“前段时间我不是与你们说了,天福公主找了个形似永信候的男宠吗?” “我嫂子前段时间和程家的夫人聊天的时候我听了一句,那男宠被程三夫人给弄死了。” 众人:……可惜了那男宠。 永信候天人之姿,她们没法对着永信候的脸蛋欣赏,原还想着看一眼这男宠有多像,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不过程夫人这么做倒也没什么,正清风,哪家内宅里没死过几个人呢? “天福公主知道了自然是得闹,竟是为了那男宠带起了孝!” 众人:……好家伙,这不明摆着诅咒程家吗? 众人又朝着天福公主看去,果不其然,今日她来参加宴会,头上虽然带着华丽的珠宝,身上却竟然是穿了一身白衣。 “皇室的公主千千万,她却真是别具一格。”长陵郡主忍不住道。 风晚宁听众人讨论,心中倒也是想着以后离她远一些。 天福前面几次针对于她,算下来她也已经都还回去了。 正常人的脑子你还能估计估计,可这疯子要对你出手那真是无从估计,还是离远一些吧。 但她这边儿不想理天福,天福又哪里会放过她。 这些日子的事情叫从前华丽富贵的天福公主也不免消瘦了几分,在程家和程夫人斗,和程问松吵,却是叫天福短暂的把风晚宁给忘了。 可今日再一见她,那些往日的事情却全部都钻了脑海中。 明明是给风晚宁的药,为何是她与程闻松中了招? 天福才不会去怀疑她的远程哥哥,或者说就算是他做的那也没什么。 要怪就怪风晚宁这贱人! 天福抬头,又看风晚宁在人群之中如鱼得水,反观自己一个公主周围却是门庭冷落。 风晚宁她凭什么? 她不过就是一个贱人! 自己的日子过的不如意,这贱人却是笑的愉快,凭什么?! 天福直接起身朝着风晚宁那里走了过去,长陵郡主等人瞧见了天福煞气腾腾的朝着这个方向来,顿时觉得不好。 “表姐,我看那疯子是要来找你麻烦。”宁若情低声道。 手里也捏紧了自己的鞭子,只要自己在这儿,总不容许别人欺负自己的表姐。 风晚宁伸手压住了她的手,“你别动,我来就是。”天籁小说网 她是懒得对付天福公主,可既然她都冲着她杀了过来,那也没必要忍着。 天福公主随着侍女走到了凤晚宁那一桌,又看她们桌上的麻将,皮笑肉不笑道:“听说是个新奇的玩意?” 众人敢远远的吃天福公主的瓜,可她到了跟前却都缩头跟个鹌鹑似的。 尤其是崔小姐,天福刁蛮又任性,就算是失了宠那也是皇家公主,巴结的人虽然少了,但也没人敢去得罪。 “是,公主,此物叫做麻将,我们闲暇时玩一玩。” 天福伸手捏起了一块,却是突然手一松竟是把一块麻将直接扔进了眼前酒杯里,酒杯直接翻到,一点点酒液却是落在了她的鞋面上。 “公主,你的鞋子……”有人出声。 天福目光却是落在了众人之间低着头的风晚宁身上,见她今日浓妆,又专心打扮,竟是有股我花开后百花杀的绝艳,一时心中更是嫉妒恼恨。 “风晚宁,你来与我擦鞋!”天福直接把绣鞋从裙底迈出。 这般场合叫人蹲下给自己擦鞋,当真是十成十的侮辱! 众女都看着一旁的凤晚宁……要说过命的交情不至于,但到底麻将搓了那么多天,加上吃瓜的友情,也很少有人看着她受辱开心的。 “你忍上一忍,她到底是公主。”长陵郡主低声道。 “这种场合她也只能这样寻你麻烦了。”可若是风晚宁不忍,一个不敬公主的名声下来,那事情就大了。 风晚宁微微一笑,“好啊公主,我却是应该给您擦一擦。” 话音一落,她手中端起酒杯,然后朝着天福公主说话的方向一股脑泼了过去。 第二百零五章轻薄 那酒杯中的酒水风晚宁没喝几口,一下全落在了天福身上。 她鬓发和衣角都湿了,顿时整个人跟疯了一样,“风晚宁,你找死是不是!” 一旁天福的婢女忙是替公主擦拭衣裳,却被天福一把推开,“本宫身为公主,风晚宁,你敢不敬公主?” 一旁长陵郡主紧张的看着场上,正要说话,却风晚宁拦住。 她施施然出列,又笑道:“怎么会呢,正是因为敬重公主,所以小女才有如此举动。” 天福阴笑着看凤晚宁,“本公主看你这张嘴怎么编?” 又着人,“给我把这不敬皇室的贱人拿下!” 却听凤晚宁道:“敢问公主,可是身穿白衣孝服?” “是又如何?” 凤晚宁笑:“天家公主着素衣孝服,据我所知,公主的夫家长辈如今都还建在,那公主着孝衣是为了谁?”她道:“公主又有没有看过我朝律法,您无缘无故着孝,是为犯上!” “我既为民,当然应该阻止公主。” 天福没想到她竟用这样的话来堵自己,当即要打她的脸,却是突然被人拿住了手。天福扭头一看,竟是宫里头程皇后身边的嬷嬷。 “公主,您难道忘了之前皇后娘娘对您的叮嘱吗?”那嬷嬷眼色不满看着天福。 一个公主身穿孝服,家中又没死人,那不就是诅咒长辈吗? 而天福公主的长辈是谁? 这事儿要是没人往出提也就罢了,但一旦有人提出来,这就已经是大不敬了。 那嬷嬷也瞪了眼风晚宁,说这种话找天家茬儿的也是该死!但又一想这是个瞎子,看不见,只能收回了目光。 “娘娘派我来跟着您,您今日着装已是大不敬了,若是再不换下,奴婢就算得罪您,也必须入宫敬告皇后娘娘了!” 天福咬牙,最终狠狠的瞪了一眼凤晚宁,而后甩袖离开。 众人见天福公主走了,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 出了这样的事情,搓麻将的也都没什么心思了。 凤晚宁今儿来本就是为了宣传自己的丝绸,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也和众人告辞,准备离开。 “表姐,长陵郡主说有东西给我,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宁若情道。 凤晚宁点了点头。 春桃便扶着凤晚宁去了花园当中的一个凉亭坐下,凤晚宁有些口渴,便道:“你看附近有茶水吗?” 春桃点头,又问:“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 凤晚宁点头,到底是宴会场合,而且她坐的地方旁边都有人能看到,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春桃四处望了一下,见有茶水的地方不远,也能看见姑娘,便就去了。 魏清端早就等了许久,眼见自己看好的肥肉身边没了人,又冲着自己身边的太监打了个眼色,太监明白之后退开,魏清端则是上去,走到了凤晚宁的身边。 “春桃?”凤晚宁道:“可是你回来了?” 她听到了人的脚步声。 话音刚落,却是突然有人横腰抱起了她。 “美人儿!”魏清端急切的把人抱在了怀里,“远远看你本王便觉国色天香,近看了更是如此!美人儿,你跟了本王吧,若得你委身,本王必定厚待于你!” “金银财宝,华服首饰,但凡你要本王必定都给!” 凤晚宁怎么也推不开他,“你松手!” 魏清端却是看她脸色发白推着自己,这世上竟有这样宜喜宜嗔的美人儿! 一时之间心中更是喜欢,竟然是直接对嘴要亲上去,凤晚宁自是没这力气推开他,关键时候只得拔下脑袋上的金簪,却被魏清端一下握进了手中。 “这样危险的东西握在手里做什么,还是插入鬓间好看。” 春桃也在一旁看见了自家姑娘被人轻薄,连忙跑了过去,却被那太监死死的拦着。 凤晚宁自知是女子,抵抗不过这陌生的男子,被他圈入怀中,只得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开口道:“阁下自称是王?敢问是哪个殿下?” 魏清端见她总算不挣扎了,又见她问自己身份,以为她想明白了,道:“本王是顺妃之子,大渊四皇子,凤姑娘,你天姿国色,虽出身低,但你若愿跟本王,本王可许你侧妃之位。”一个皇子的侧妃之位,自是极尽贵重。 凤晚宁却是道:“民女本就是身份低微,又是盲女,哪配的上皇子?” 魏清端本就爱她容貌,又想起她对抗端阳时,更是难得的伶俐,“世间女子有你这样容貌的少,难得的是不愚笨。” 魏清端道:“美人儿,本王刚才虽是吓到你了,但也是真心诚意的,你若答应跟本王,本王现在就给你写下婚书,你也不必怕本王日后不认!” 在魏清端看来,侧妃已经是凤晚宁这类姑娘能拿到的最好的位置了。她无非是怕自己白白玩弄了她…… 现下既然给了她承诺,她却是不用担心了。 正看着附近哪里有合适床第时,却听凤晚宁叹了口气。m.23sk. “殿下,晚宁蒲柳之姿,能得您抬爱,自是无上光荣,”凤晚宁似是有些犹豫,“您若许我侧妃之位,晚宁心中感激之极……但,但晚宁……不敢,”说罢,竟是垂头咬牙,有些委屈的样子,“晚宁名声有污,原是不配你这样抬爱的。” 魏清端连忙问,“这是为何?” 左右她和永信候之间也算不上清白,凤晚宁就直接拿了他当挡箭牌。 似真似假的编造了一段,然后又情真意切看着魏清端,“四皇子您真心对待晚宁,晚宁感激不尽……若您真的抬爱,倒不如去晚宁家中提亲。那……那永信候威胁晚宁,不许嫁给旁人,又不许我什么将来,我也实在是……” 凤晚宁说着,竟是靠着一旁的栏杆哭了起来。 魏清端听到这里又气又怕,气的是傅远程那厮竟然抢占了自己吃到一口新鲜的……怕的是眼前的美人儿是那永信候的人? 自己本就不得父皇宠爱,若自己跟他争抢,这狗东西去跟父皇告状,他又得吃瓜落。 可若是放着眼前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尤物离开,魏清端又怎么舍得? 眼睛一亮,正想说要不我们露水情缘,却在这时风晚宁狠狠踹了一脚他,魏清端没有防备,竟是整个人跌入了水中。 那太监忙是呼人去救四皇子,风晚宁拉着春桃忙逃也似的走开。 第二百零六章北齐公主 “都怪我!”宁若情气恨的垂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就这么蠢这么蠢,被人给骗走了!”???.23sk. 宁若情找到长陵郡主时,才知她根本就没寻自己,当即便觉得不对,等回头来找时又见表姐已经不在,那花园中却是有个落水的四皇子,心中便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了。 等上了马车之后,总算找到了表姐和春桃,却见表姐衣衫散乱,春桃一边哭一边骂,一下就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个畜生东西!”宁若情当即就想提着鞭子去抽人。 却被风晚宁拦了下来,“我把人踹进湖里,也算是出气儿了。这会儿侍卫正逮刺客,你现在咱们回去才是自投罗网。” 宁若情听到到这个却也是只能咬牙应了下来。 “我们先回家。”风晚宁道。 一路上宁若情闷闷不乐,好像被欺负的人是她一般。 风晚宁虽是看不见但也知道这个表妹心里是藏不住事儿的,道:“你若再这么唉声叹气的,回去姑姑问起来可怎么好?” 宁若情瘪嘴道:“本就是我不好,我娘问就说我没保护好表姐,让她打我手心。” 听她这孩子气的话,风晚宁却是忍不住一笑,然后道:“好了,你的手心留着。这事儿还是得瞒着姑姑,否则不仅你以后不好出门,我也是。”她道:“今日也不怪你,他摆明了知道你有功夫,存心给你支开。” 有心算无心又怎么算的过来? 宁若情道:“这些个混蛋,怎么见这个漂亮姑娘便走不动路。就该叫一个个阉了做太监去!” 春桃道:“可姑娘,那四皇子以后会不会来找咱们麻烦吧?” 风晚宁道:“我想他一时半刻不敢。” 她刚才那番话半真半假,若是那魏清端真去打听,左右市面上她和傅远程的流言多的是……他总得忌惮傅远程几分。 他总不敢跑去跟傅远程对峙是不是和她有什么首尾吧? 若是真去对峙…… 风晚宁靠在桌上,她心里也知那人大概是会护着她的…… 只是这件事儿最好还是莫要让他知道,他那人别看平日里脾气好总是笑,真若发起火来,保不齐真和宁若情说的去做了那阉割的活计…… 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 想到这里风晚宁的头不禁又大了起来。 “就当无事发生过吧。”想来那四皇子那里若是忌惮永信候,也不敢怎么声张。 事情的确如风晚宁预料的那样,魏清端并不敢怎么声张。 他打听过之后,却也听说了凤晚宁似乎是永信候的红粉知己,一时却是为难了好几日。 魏清端的亲信太监知道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便也上去安慰道:“殿下,您也不必如此忧愁。想那永信候估计也不会把那凤姑娘迎入府中的,如今这般……看样子也就是当个红颜知己了。” 毕竟也不是谁都和他家这主一样,见着漂亮的就想端回自家院儿里。 如果身份太低,那当真是连入府做妾也不怎么够的,尤其似永信候,这家在岭南是世家大族,又素来家教森严,迎入府中的妾氏最次都是世家门阀嫡女。 这凤家的大姑娘顶多也就是在京城做个外室罢了。 可这永信候又不是京城的人……以后万一回了岭南,又或者现在和谈在即,被派去守通州,那都是可能的,他走总不至于带着凤晚宁一起。 亲信太监润色了一番,把话说了出来。 魏清端一想也是,又想起临走时凤晚宁踹自己那一脚,顿时捂着自己的心口瘫在了大床之上:“孤那美人!连踹人都是极美的!” 亲信太监:…… “今日却是被她给诓骗住了……如若不然,随意的找个床榻,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亲信太监:…… 他敢打赌,如果有一天自家殿下死了,那也定然是死在床榻之上。 很快和谈之日也到了。 北齐为了显示此次和谈的重视,竟派了如今北齐的太子和公主一同前往。 派太子是彰显重视,派公主来是为了什么,清楚的人自然心里也清楚。 就连京城当地的百姓们都能咂摸出一些味道来。 “听说这北齐的公主叫耶律雪,如今不过二八妙龄,不远千里来到京城,估计是和亲来的。” “以往都是咱们大渊派公主去北齐去和亲,这次竟是北齐公主来我大渊!” “还不是永信候打了胜仗的缘故!若非永信候通州一战胜了,怕我们现在还是要割地赔款,让公主去和亲!” “朝堂上的全都是些酒囊饭袋,我家的狗上朝都比他们强。除了永信候没一个能看的……” “是啊,若非是永信候,那些北齐人占领了通州,一路打上来,我们岂不都成了亡国奴?” “……” 傅远程之前的一次胜仗,本就叫连年败仗的大渊百姓吃了一剂定心针,如今又看向来骄横的北齐竟派了公主前来和亲,一时之间永信候傅远程的名声在京城之中暴涨,说是得万民敬仰也不为过。 太子魏清泽奉命在宫中举行大宴,接待北齐太子公主以及一干使臣。 两国此前虽有纷争,但如今北齐派了公主和太子来和亲,面子上也算给足了大渊。 加上北齐多年兵富力强,大渊虽打胜了一场,但多年的败仗和被北齐压迫的心理阴影根植,大多数官员仍不想和北齐开战。 毕竟对于尸位素餐的人来说,没有过处就是最大的功劳了。 所以宴上丝竹管弦,明明是打的凶的两国,表面却是其乐融融。 却在这时,北齐太子耶律安保开口,“此来与贵国愿结同好,为表诚意,我北齐愿献上北齐最珍贵的礼物。” 魏帝摸着胡子好奇的看着北齐太子所指的方向。 便见一列身穿北齐装扮的勇士,抬着一面羊皮大鼓,踩着节拍缓缓踏入场上。 而就在那大鼓之上,一个蒙面的少女伸展腰肢,旋转起舞。 少女腰肢轻软,配合北齐特有的舞蹈,亦是看的人目不暇接。待音乐和鼓点停止之后,少女轻轻一跃,从鼓上跳了下来。 向着座上的魏帝行礼,“耶律雪见过北齐皇帝,愿北齐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二百零七章要嫁就嫁最好的 话音一落,耶律雪摘下覆面的面纱。 便见一张有着异域风情的绝色容颜出现在众人眼前,场上多数男子,都忍不住呼吸为之一停。 耶律雪目光略过诸人看自己的眼神,忍不住唇角勾起一模笑。天籁小说网 场上的魏帝一时也忍不住看花了眼,要说着北齐公主脸美是美,但更吸引人的还是身上那股妖娆的气质……尤其这露出来的小腰一拧,这可是中原大部分女人都没有的风情。 好歹是一旁的程皇后狠狠的咳了一声,他这才醒了过来。 “既北齐愿与我大渊结秦晋之好,我大渊亦是愿多友邻之国。”魏帝的目光可惜的落在了耶律雪的身上,当真是可惜了这么个漂亮的大美人儿。 魏帝虽说是好色,但也清楚自己和北齐的皇帝差不多的辈分,北齐公主绝不可能收纳入自己的后宫,倒是显得自己低了北齐的皇帝一头。 如今和亲,也只能是进自己儿子的后院了。 “既如此,朕便下令赐婚北齐公主与朕的太子魏清泽做侧妃。”既是异族之女,为正妃当然不可。 魏清泽哪里会拒绝。 目光往场上一放,那北齐公主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既是娇色入自己的花园,又怎么能不愿意呢? 却在这时那北齐公主耶律雪再度开口,“皇上,可否听小女一言。” 魏帝即将赐婚的话被人打断,心中已生不悦,可说话的人是北齐公主,他也只能把这份不悦暂时咽下。为了展现对北齐的友好,他挂上长辈的慈祥笑容,“公主有话请说。” 耶律雪一双曼妙的大眼睛往台下宴席看去,再看到一人时,脸上顿时流露出羞涩的表情。 众人朝着她目光所向之地望去,却是见永信候傅远程一张如玉般俊秀的容颜。 这下还有什么不懂的? 所谓男爱俏女爱俊……这北齐的公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那可是女儿家最懵懂无知的时候,哪管你什么身份地位,但凡一张脸好看,那是怎么样都行的! 何况这永信候不止生了一张天人一般俊美的容貌,也是那搏击长空的苍鹰,他身上盖世的军功,又是场上众人哪个可以媲美的? 耶律雪从自己的座位上倒了杯酒水,慢布走到永信候席前。 手中高举着酒杯,半咬着朱唇,“我愿敬永信候一杯酒。” 傅远程:…… 人在席上坐,锅从天上来。 他方才垂头在想事情,等一抬头,却是这等子无边的艳福。 “永信候战场上英姿勃发,雪儿爱慕多时,这次恳求父皇让我入大渊,”耶律雪红着脸道:“我愿意侍奉在侯爷身侧。” 耶律雪从来就知道,身为公主,奉养于国家,她的婚嫁从来就不由自己。 但自从在战场上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时候,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大渊和北齐开战多年以来,北齐从未有胜过大渊的时候。但那时远远望着大渊的将领,耶律雪心中便知道着一仗北齐会输。 果然就如同她想的那样,在之后,她便求父皇赐婚。 第一是永信候傅远程这样非池中之物的男人,大渊必须拉拢。 第二便是耶律雪自己的私心,身为一国帝姬,她要嫁自然是嫁给最好的男人。 而在她看来,最好的男人已经就在眼前了。 耶律雪面容带羞,纯然是春心萌动的女子见了心上人的表情,可太子魏清泽的表情就十分难看了,包括魏帝。 毕竟北齐公主择婿,挑选了旁人竟没有挑他的太子。 魏帝尝试给太子挽尊,道:“公主,你既来朝,朕也是有意赐婚你和朕的太子。” “要知道朕的太子虽有正妃,只能与你侧妃之位。但太子是我大渊储君,日后待他登基,公主便是大渊后妃。如此两国盟约方得稳固。” 耶律雪听了之后却道:“皇上,小女只愿嫁这天下最好的男儿!” 比起中原的女子,北齐民风开阔,耶律雪一双含情的大眼睛更是牢牢的盯着眼前这天人一般的男子,期盼着他能接下自己手中的酒杯。 可她这一番话说的,却是让场上不少人脸色一变。 好家伙,这不是把太子的脸面往地上捶吗?说太子不如永信候? 傅远程一时也抬眉看着眼前的女人:模样是还可以,脑子跟进了水一样,进谁家后院谁就得倒霉。 耶律雪这一番话便是魏帝也兜不住了,当即便摔了手中的杯子,“好个北齐公主,朕以诚心待你,你竟殿前辱朕之子,是何意?” “莫不是觉得我大渊的太子,配不上你北齐的公主吗?!” 耶律听到北齐皇帝震怒的言语之后,才恍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漏洞。 好在她刚才只是看男色看花了眼,并不是个十足十的蠢货,当即冲着魏帝行了北齐大礼,又立马找补道:“请皇上恕罪,小女初来乍到大渊京城,却是对汉话多有不熟悉,如果冒犯,小女在这里请罪。” 魏帝又哪里是真心要找北齐公主的麻烦。 他可不想打仗,要是输了又得一帮子文臣来逼叨叨了。 于是便收了刚才的怒容,开口道:“那公主是何意?” 耶律雪道:“小女知道你们大渊有正妻和妾室之分,太子纵是身份贵重无匹,可也早已经有了妻室。小女是北齐的公主,亦是父王正妃所出断断不可为人妾室。”这也是耶律雪早就给自己想好的理由,又看了眼永信候。 据她所知,永信候傅远程如今也并未娶妻。 耶律安保也出面替妹妹作证,说明她早就对着北齐的天神许愿过,绝不为人妾氏。 魏帝有了台阶下,便装模作样的摸了把胡子,“既是这样,自然是要遵从公主意志。” 又看了眼底下的永信候,他还未曾接下那公主敬的酒。 永信候……能不能把北齐公主嫁给他呢? 要说朝堂上最坚定的和谈党那非魏帝莫属,他是最不愿意打仗的,一打仗他就头疼。赢了也头疼,赢了的还要再打,再打仗就要筹备军需……国库的银子那就定然不够了。 那他怎么修建行宫,怎么吃喝玩乐? 一想这北齐公主要嫁给永信候倒也无妨。 永信候作为臣子是不错,骁勇善战,可也是太骁勇善战了。天天就想着攻打北齐,塞给他一个北齐的媳妇,也好堵住他的嘴。 是以魏帝有了台阶之后,便欣然应允,“永信候傅远程,接旨。” 傅远程看了一眼龙座上高高在上的皇帝,终是唇角勾了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而后接下了耶律雪递过来的酒,与她一同饮下,二人在一起跪谢魏帝赐婚圣旨。 第二百零八章气煞他了 “混账! 室内灯火憧憧,却是太子魏清泽狠狠的将一旁边的书案给踹翻了。 “父皇他是老糊涂了吗?!”魏清泽气的狠了,也根本管不上什么大逆不道的,“竟把公主赐婚给了永信候!他本就手握兵权,如今得与北齐联盟,岂不是如虎添翼!” 一旁的人手持茶盏,静静的给太子倒酒,“殿下,皇上的决策如何不重要,说到底还是要看那北齐公主的想法。” 魏清泽咬牙切齿,却也是只能喝下了这盏酒水。 楚盏明的话不错,北齐公主耶律雪是嫡公主,北齐虽然这一仗战败,但到底国力不比大渊差,和亲诸事,自得参从北齐公主的意见。 只是却没想到这公主如此蠢钝,放着他一个大渊的太子不要,竟选择了傅远程! 魏清泽心中只觉得像是有把火在烧,“永信候,该死!” 功高盖主该死,当众辱他,让他丢人,更是该死! 楚盏明听着太子所言,眼里也放出一抹冷光。 他因傅远程成为一个废人,对他的恨自然布比魏清泽的少,“如今京城百姓都是只知永信候,不知皇上,更不知太子您,长此以往下去,倒是不知道这天下之主到底是谁了?” 太子心中亦是恨极了,这也是为何当时明明傅远程打了胜仗,他们却急于把人拉回来的原因。 打了胜仗不开心吗? 那自然是开心的……可胜仗之后呢,永信候被吹捧的高,却是越来越多了皇室无用的言论,再加上傅远程本就手握兵权,若真兵权和民心都被他得了,岂能是好事儿? 魏清泽眸中阴狠,“眼下和谈成功,永信候娶了北齐公主,他得利。”m.23sk. “若是和谈不成,朝堂上没几个能战之人,永信候披甲上战场,若败了还好,若是赢了,依旧是他得利。” 楚盏明眼光低垂着,只把一盏烛火用手熄灭,“说到底,还是兵权……太子殿下,只要我们想办法,折了他手中的兵权。便他就算还是侯爷又能如何?不过是一个拔了牙的老虎,日后也只能空叫。” 魏清泽烦闷道:“说的容易,他如何会把兵权拱手让人?” 又不是个蠢货。 楚盏明却是冷笑一声,开口道:“永信候在京城春风得意马蹄疾,公主和红颜知己各个不断……却也是忘了,他的亲眷都还在岭南。” 楚盏明说到这里,魏清泽也看向了他,明白了他话中得意思。 顿时展颜一笑,“盏明,你果真是我的诸葛亮。” 楚盏明亦是一笑。 却在这时外头突然有声音传来,魏清泽皱眉,只略微扭转了头。楚盏明立刻出门去,却见凤若舞瑟瑟提着一盏小灯站在门口,看见他露出讨好的笑容:“明……明哥哥,夜深了,厨房,厨房做了些茶点。” 楚盏明顿时扫落她手里的灯笼,斥道:“滚,日后没我允许不准靠近书房。” 凤若舞忙是垂头,然后慢慢退开。 楚盏明又回来给太子请罪,毕竟太子深夜入臣子府中,叫外人知道说个结党营私也不怎么好听。 魏清泽却是刚才看了凤若舞一眼,倒也是个清秀美人。 知道那是楚盏明的妾,不由调笑道:“也是个佳人,盏明你未免也太疾言厉色了。” 楚盏明心中冷漠……再是个佳人,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脸上也是冷漠:“为太子做事,自当小心为上。” 魏清泽自然受用,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他这才起身,离开了楚家。 —— 魏帝当中赐婚,傅远程如今没造反的想法,自不能抗旨,也只能应了下来。 想了想还是写了封信回了岭南,耶律雪娶了也就娶了,但凤晚宁也是他真心爱慕之人,他亦想保护他,待京城事变之后,不如将她送回岭南,在父母的庇护下自己也能放心。 在傅远程看来,他虽没要了凤晚宁,但两人也是已有肌肤之亲,女儿家面皮薄,她虽未说什么,但最近几次相处明显是软了神态。 便也自然而然认为她定是要跟着自己的。 至于耶律雪,是得娶她当正房没错,但也是皇帝赐婚,退无可退。 而晚宁,他就算心中再如何爱她,却也不能承诺明媒正娶迎她入门……门第上,她终究差的太远。 但他亦知她是高傲女子,他也愿意承诺此生只她一人……不过是些名份上的东西,想她聪慧大方,应该是能体谅的。 傅远程如此想,既写了封给岭南的信,又写了个封给心上人的信,与她解释赐婚一事。 凤晚宁这里也确实是收到了傅远程的来信。 待春桃念完之后,她却只是仰着头,面对着薄凉的月色。 春桃见姑娘表情不对,轻口问了一句,“姑娘,怎么了?” 这些天永信候时不时的会来她们家后院,或是带些零嘴,或者是带些好玩的东西。 姑娘一开始总是疾言厉色的,还被他气的打人,可最近这段时间她也是看着姑娘脸上的笑容多了,甚至有几次专程在花园等着永信候的。 “把这信烧了吧。”凤晚宁道。 春桃道:“侯爷约您明晚会面呢?” 凤晚宁唇轻轻勾了勾,“何必再见。” 脑海中依稀想起那日夜里,在家中后院狭窄的厨房内,他亲自挽起袖口与她做面食,纵然当时不说,可那样世俗夫妻的感觉其实是很好的。 但凤晚宁心中也同样清楚,说到底他是永信候,不会永远是那个为了在深夜里哄她开心,做上一碗羹汤的男人。 “姑娘……”春桃忍不住道:“其实我看侯爷对您挺用心的……皇上为了议和赐婚,本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若是拒婚不是抗旨吗?” “再说侯爷已经承诺接您回岭南老家了。”虽是做妾但是永信候的妾啊,在岭南当地,说是个侧妃不为过了。 而且侯爷信中也很明显,除却姑娘不会再有他人。 说真的,要找其他人不比侯爷这样对姑娘真心……而且其他人,也不一定有侯爷这样的权势。 春桃从前只怕永信候只是同姑娘逢场作戏,可如今看两人相交,却也知两人对比彼此应当都是有意。若是姑娘此番拒绝侯爷,心中应当也是会难过的吧。 凤晚宁手中再度接过春桃拿着的信,春桃以为她后悔了,却听她道:“不止是信,这些日子以来他带给我所有的东西,全部都烧掉吧。” 当断则断,不断生乱。 第二百零九章恩断义绝 春桃不理解,但她却也支持姑娘所有的决定,便从外面端了盆,又拿了烛火过来。 只是终究劝了一句,“姑娘,我看侯爷待您也算真心。您亦对侯爷有意……真就这么断了,您以后不会难过后悔吗?” 凤晚宁摸索着接过她手中的灯火,把那信笺放到了火里,火焰一下就跳动了起来。 “帝王将相之家姬妾数不胜数,今日有和亲来的北齐公主,来日会不会有西夏公主?又或者帝王赐婚?”凤晚宁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有几分闪烁,“春桃,你与我是至亲,所以站在我的立场上,但你若转念一想,那耶律公主有何错?” “为两国和平大义和亲,最终却只是做个摆设放进了后院里头。如花一般的年纪,便就要这么枯萎了吗?” “可是……”春桃想着,人到底都是自私的呀。 凤晚宁知道她的意思,“正是因为我自私。” “我为何要不计名分跟着他?”凤晚宁冷笑一声,“就为了他口中的爱意?” “有句老话说的好,能为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可连银子都不愿意为你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凤晚宁道:“话糙理不糙。他看重我,却不许名分……无非是觉得我出身低,配不上他高大门楣。” 爱又如何,能说的出这番话的傅远程在她心中和楚盏明没什么区别。 所谓夫妻,自是一体,举案齐眉。 说只是名分上的问题,可无疑是在身份地位上觉得自己低他一头。 “我若嫁旁的男人为妻,再告诉永信候我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除了名分之外他才是我唯一的丈夫,你猜他愿不愿意?” 春桃:……这么转念一想,好像说的也对。 大火把所有东西都付之一炬,凤晚宁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也逐渐冷硬了起来。 若换成一般女子,许是会为情郎的真心之言所感动,可好歹是接受了多年现代教育的人,她做不到如此卑微。天籁小说网 爱情也绝不会是她生命中的全部。 —— 傅远程这厢把信送出去之后,却是好久没有得到回信。 他心中有些不安……猜测她或许是生气了。 小女子嘛……若是得知自己心上人娶旁人为妻,耍一耍脾气也没什么。 若是可以傅远程自然不想娶什么劳什子耶律公主,不想叫她不开心,可眼下却已经是箭在弦上,傅远程如今更没有任何的时间放在儿女情长之上。 “那耶律安保却是比他的兄长耶律齐多几分本事。”幕僚道。 之前为了不致使和谈,傅远程着人假扮刺客自导自演了一出,魏帝自然是生气。那耶律安保却是捏住了魏帝贪逸享乐的本性,送上了大批金银财宝,又附带一封书信言辞真切,若北齐真想刺客皇帝破坏和谈,又何必使得公主和太子前来大渊。 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北齐的皇子从前死了,耶律齐又废了。 耶律安保是从堂宗过继来的嗣子,也是北齐唯一的后继之君。如此破釜沉舟的举动,自也是叫魏帝信了当日的刺客并非北齐人。 现如今当日案件重新调查,傅远程不得不进行收尾。 与耶律雪的婚事也不得不被迫进行,若此时他再抗婚,拒绝和谈,便是把把柄直接往人家的案头上送了。 “太子魏清泽近日与那耶律安保走的极近,”傅远程开口,“若是想在朝务方面阻止和谈,却是不可能了。” “一个个缺失脑干的东西,真的当北齐人是好相与的!”傅远程那幕僚开口,“若非侯爷这一战大胜,北齐人怎肯低下头来?此番不乘胜追剧反而姑息养奸,待北齐兵马修养整顿之后,必定卷土重来。” 想到这里那幕僚语气更是愤恨,“到那时只是苦了边关的百姓。” 这傅远程又如何不知道? 眉头沉沉的锁了起来,又看窗外浓云滚滚,竟似一团黑云盘踞在天际给之上。 “侯爷,这样的朝廷,已不是你我所能报效的朝廷了。”幕僚道。 傅远程起身,手却是攥住了腰上佩剑,“如此,便准备本候如公主的婚事罢。” 但若婚事一成,他便有借口返回岭南,到那时便是起事之时。 与北齐,除了战,再无旁路。 幕僚自是点头应下,又想到了什么,不禁一笑,“说来那北齐公主耶律雪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虽说与北齐一战不可避免,但这般艳福侯爷却是不用避的。” 毕竟两国开战又关嫁出去的女人什么事儿。 北齐公主不掌国事,嫁进来之后在后院里当朵花养着也是一样。 傅远程却是眉都没抬下,他非好色之人,既心有所属,目光又何必留恋在旁的女人身上。到时娶过来往后院一丢,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对北齐公主的愧疚…… 永信候却不是一个细心到能考虑后院女子有多委屈和孤寂的,他的心大部分给了如今的朝局,还有一部分也叫旁人给牢牢抓住了。 两个即将成亲的男女,傅远程这边冷情冷性,可北齐公主耶律雪却是一片柔肠全在情郎身上。 北齐女子和汉人又不一样,因此她也不吝啬于表现自己的爱慕之意。 听闻在大渊,内宅女子以贤惠见好,耶律雪也多次洗手做羹汤,以求能见得未婚夫一面,得他喜欢夸赞。 可夸赞没等到,那永信侯府门房简直比永信候还要不解风情,只道:“公主既嫁往了我们大渊,便要遵从大渊的规矩,未婚夫妻成婚之前,不可见面。” 大渊却实有这样的婚俗,得知之后耶律雪也只能是委委屈屈的回了行宫,既然未来的夫婿是个重规矩的人,那她自然也是不能触碰夫婿的逆鳞才是。 可女儿家有第六感……耶律雪总觉得永信候对自己很冷淡。 她素来自负貌美,敢于求亲永信候,也是想着以自己美貌,一般男子都不会不喜。可永信候不似一般男子不为美貌折服,他心志坚定是一点……可会不会身边有旁的女人呢? 第二百一十章恩爱夫妻 得知永信候已与耶律雪定亲之后,天福公主不顾腹中的骨肉,在家酗酒了三日。 “本宫爱了他多年,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他娶别的女人为妻!”天福恨恨的把酒水往自己的喉咙里倒,酒入愁肠,更是叫她的心像是被人揪着一样的酸。 一旁伺候的侍女旁公主发火,道:“是皇上赐婚……就算侯爷不愿意,总不能抗旨。” 天福抬起醉意朦胧的眸子,道:“可本宫听说那北齐公主是个美人?” 侍女继续道:“那北齐公主的确容貌不错,可未免姿态妖娆。一来咱们大渊,便敞开了肚脐眼在一众朝臣跟前献舞,虽说是民风不同,可这般的放荡行为,永信侯是最注重的规矩的,岂能喜欢?” 天福听到这里,便捏起了酒杯,“她真这样放荡?” 侍女道:“是啊,那日北齐公主献舞,朝中四品以上官员都有幸看过。” 天福气道:“父皇当真是老了,怎能下这样的决策?把个贱人许配给远程哥哥,叫她做远程哥哥的正妻,如此行为放荡的女人,岂不是叫侯府的门面都被人踩在地上践踏吗?” 侍女一听她这样说,顿时垂着头…… 这种话公主是怎么敢说的?她难道觉得她比那北齐公主强很多吗? 一个婚前大胆放肆的公主,婚后和夫家吵吵闹闹,豢养面首,腹中骨肉血脉存疑……天福公主基本是把该踩的雷都踩了。退一万步说,京城的大多数女子都可以说这北齐公主不太规矩,天福公主…… emmmm 不过这些话侍女是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的。 “今日母后要与那北齐公主整理嫁妆,”天福公主却是放下了酒杯,“叫她就这样开开心心的嫁给侯爷,我这心中当真是不快!” 侍女急了,“公主……如今,如今可不能再生事端了……”她有些担忧的看了外面那嬷嬷一眼。 皇家公主闹成天福这样的少,到底也不体面。 为此程皇后专门把当年自己的陪嫁嬷嬷送到了程家,明着说是伺候天福,实际上就是管束。若是天福公主这会儿再因为一己私心,在和亲一事上做出什么脑子不清楚的事儿,那她才是要被那个嬷嬷剥皮了! 天福抬眼,冷淡的看着外头伺候的嬷嬷,“本宫又不蠢。” 和亲是大事,她自不会去破坏,可给那待嫁的北齐公主心里添些堵,她总是乐意的。 —— 北齐太子行宫 耶律雪正比着一匹红色的布料在自己身上,“你们看好看吗?” 她容貌本就娇艳,配着红色的料子,越发显得动人起来。周遭的婢女们自然是夸奖。 此时北齐太子耶律安保走过,拿起那料子看了一眼,又很快放了下来,冷笑嗤声道:“真不知你嫁一个北齐的仇人,有什么可开心的?” 耶律雪被哥哥说的心中微怒,“如今北齐大渊和亲,要结秦晋之好,哥哥何必说这样的话。” 要说大渊之前确实斩杀北齐臣民无数,可在此时北齐又杀了大渊多少子民? 耶律雪不愿意见两国来仗,一来她身为公主愿和亲以助邦交,二来能嫁永信候也是她心中所愿。 耶律安保道:“秦晋之好?”他再度嗤笑。 大渊怎么配,不过是他北齐爪子下的一个猎物罢了! 没来大渊之前,他心中还有几分忐忑,只怕大渊都是如永信候傅远程这般的能征善战。可如今那分忐忑却是全然消失了,从皇帝到太子全部都是窝囊蛋子,倒也不怕翻出什么风浪来。 而且若如那大渊太子所言……要助力自己解决永信候? 何苦和亲? 待傅远程一死,他必定挥军直破大渊山河,以报上次战败之仇! 耶律雪见兄长表情古怪,但不待她多问,外间便有丫鬟禀报。 “天福公主来见我?”耶律雪倒也没多奇怪。 毕竟两国和亲,大渊的贵女们自是要对她示好。耶律雪倒是想见一见未来夫君的家人们,可惜她们都远在岭南,她也只能等与夫君成婚之后,再去岭南侯府拜见长辈。 也不知道那未来婆婆和公公好不好相处。 耶律雪想的正远,人却已经走到了正堂。 天福上下大量着北齐这位公主,眸中不禁产生一丝嫉妒……若说那凤晚宁是轻灵之美,这北齐公主就是美的妖娆。二人谁上谁下不好说,但的的确确容貌都在她之上。 “耶律雪见过公主千岁。” 天福强撑着一抹笑意,“公主与本宫都是帝姬,何来多礼。” 两人一道坐在了椅子上,因着有嬷嬷在旁边看,天福倒是耐着性子的问了耶律雪来了大渊之后的风土人情如何,又问了她哪里有不习惯的,等耶律雪都一一作答之后,她这才步入正题。 “公主容貌天生,想必嫁给侯爷之后,应该是会琴瑟和鸣的,”天福笑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恶意,“只是公主,本宫与你却实一见投缘,怕你日后伤心,有些事情便不得不告诉你。” 耶律雪道:“您请说。” “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的,尤其侯爷,是盖世英雄,想必后院日后的女人是少不了的。”天福道。 程皇后派来的嬷嬷听天福这么说垂头看了眼她,知道她打的什么花花肠子……但挑拨离间,恶心恶心旁人也不在她的管辖之内,便也就只作壁上观了。 耶律雪点头,这个她早就知道,不说别的她父皇便有数不清的妃子。 而在北齐其实正妃侧妃并无大渊这么严格,相反谁先生长子,谁性格强硬谁手段好,谁就可能成为老大。这点耶律雪其实很不喜,大渊就很好,永信候她的未来夫君重规矩那就更好了。 “我知侯爷是注重规矩的,我日后嫁给侯爷,定也会好好管理内宅,不嫉不妒,与众位姐妹好好相处,与侯爷做一对恩爱夫妻。”只要侧室不蹦跶到她头上,她是无所谓的。 天福听到这里,只恨不得撕了这北齐贱人的嘴! 恩爱夫妻,她也配! 第二百一十一章怀有身孕 “是……你这话自然是不错。”天福好容易压制住了心中的火气,只道:“但你性子好,旁人可却不一定如同你想的那般了。” “我与公主你一见如故,又都是帝姬,这件事儿我本不该说的,倒叫人以为我故意挑事儿,可也怕你以后叫人欺负了去,”天福说了一番场面话,却是慢悠悠继续道:“你却不知道,侯爷如今有个红颜知己,很是宠爱。” “前些日子秋狩遇刺的事情,你可知道?”天福问。 这耶律雪是知道的,那刺客甚至还被怀疑是北齐的。 其实时至今日,北齐也并未完全洗刷清楚冤屈,不过因为两国要和谈,便把一切的波谲云诡都藏在了表面的平静之下罢了。 “在那秋狩之上,侯爷千金之躯却为了救她,被刺客所伤。”天福道:“虽说三妻四妾平常,你还没进门,她这般得宠,日后要是踩在你头上也未可知?” “公主,你还是得早做打算。” 耶律雪咬唇,似乎是在考虑天福的话。 天福眸中闪过一抹得意,又和耶律雪说了很多侯爷待凤晚宁有多宠爱的话,上够了眼药之后,才施施然离开。 待天福离开之后,耶律雪眉头紧皱,似乎是有些不悦。 一旁的侍女道:“公主,我听说这大渊的天福公主平日里很是胡闹……今日来找咱们,她的话不一定能全信。” 耶律雪自也不是旁人说什么都信的,眸中不似刚才和天福对话时的神态,“刚来大渊我便听说这天福公主对永信候情根深种,她做的那些事儿我自然知道。”却是真把她当个蠢货,想叫她来对付那凤晚宁。 她自是不能同这天福想的一样,去对那凤晚宁出手。 若是那永信候真喜欢这凤晚宁,她岂不是还没过门就得罪了未来的丈夫? 不过到底对凤晚宁也起了几分的好奇。 她自知道要嫁的男人日后不可能是她一个女人,但却也不是很愿意叫旁的人在他心里占据很重要的位置……倒是要看看,那凤晚宁是何方神圣。 —— 耶律雪在侍女的陪伴下,换了衣裳,到了京城的百家药行。 凤晚宁如今在京城也算是个名人,真要打听她不难,一路上耶律雪也听了不少有关她的,便有些蹙起了眉头。 办了育孤院,在京城的名声不错,还会一手高超的医术……据说还是个极其貌美的女人。23sk. 若单纯只是貌美,耶律雪不怕,可若是既貌美又聪明,那便不得不防了。 —— 凤晚宁这些日子照往常一般生活。 只是为了防止有些人在偷偷进自家后院偷香窃玉,便直接叫人在花园里头又安了一道门,便就是进了花房也闯不进来。 后院这些日子没什么动静,再加上听说这些日子朝中要办永信候和那北齐公主的婚事,想是他也已经想明白了。 既已经得了娇滴滴的公主在怀,又何必留恋自己这外面无甚滋味的野花。 想是这么想的,可心里却也仍旧是有些难以言说的不舒服。 “姑娘,前些日子下雨,后院的一些药材被雨沁过了,您来看看还能不能用。”管事儿的有些头疼。 全部都是上好的药材,就这么丢弃了可惜。 但也就因为是药材,治病救人的东西,也是万万不能出一点儿差错的。 凤晚宁听到如此便在春桃的搀扶下走到了后院的库房外,春桃用篓子揽着一些药材过来,凤晚宁伸手捏了一点儿,先是放在手心里搓了一下,复又轻轻闻了闻,这才道:“不用担心,这种药材不怕水,晒干之后再保存就是。” 管事儿的这才放下心来。 “要不还说是姑娘医术高明呢。“管事儿奉承了两句,很快便吩咐人去晒药材。 如今药行里请来了几个坐堂大夫,若没甚么疑难杂症,凤晚宁很少出来诊脉。 巡视过药行,看无事之后,本就想回去了。 却在这时一道清亮女声传了过来,“你就是这百家药行的女东家?” 凤晚宁闻声便朝着那个方向转过了头去,低眉浅笑,“是我。” 在她转头的当时,耶律雪也愣了一下,她想过凤晚宁应当是个美人,却没想到会这般美丽。但晃神也不过霎那,耶律雪觉得似乎有些不对,眼前的这双眸子的确很美,但却并无神光。 她伸手晃了晃,不见凤晚宁眸光闪动。 竟是个瞎子…… 耶律雪心中百转千回,最后怀疑道:“听说你医术不错。” 凤晚宁道:“撑不起客人这般夸赞。” 耶律雪却是把手往诊垫上那么一放,随后一旁的侍女牵起了一根红丝,道:“你既医术不错,便给我家姑娘把把脉。只是我家姑娘身份贵重,却不是你这等粗人能碰触的,悬丝诊脉会吗?” 话音一落,别说是凤晚宁了,如今还在药行买要的客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到底是来看病的,还是来找茬的? 悬丝诊脉,既这般金贵你还出来诊甚么脉?不如直接把大夫给搬去家里? “早听说这百家药行的凤东家医术不错,如今看来,不会是沽名钓誉吧?”那侍女开口,“我们姑娘可是听了你的名声才专程寻过来的。若是没那个本事,耽误了我们姑娘的病情……” 凤晚宁知来者不善,也不等她说完,只接过红线,“您请。” 药行众人见这凤大夫居然应下这悬丝诊脉,无不一惊? 这都是在话本里看到过的,难不成真有这样的本事? 耶律雪冲着那侍女使了个眼色,紧接着那似侍女一番动作,周围人顿时吸一口气。 这不是胡闹吗?! 周围却也有看客想要说话,可耶律雪出行带着不少北齐勇士,一个个人高马大只往那里一挡,便叫人心生畏惧不敢开口。春桃等人也早叫捂住了嘴,不能给凤晚宁提醒。 耶律雪撑着下巴看凤晚宁,若有真本事也就算了……若没有真本事,那她就挑破这凤大夫的假面。 凤晚宁拉扯丝线,眸子低垂,似乎是在认真切脉,片刻后放下手中红线,“这位客人……应当是怀了身孕,且已足月。” 耶律雪脸色猛地一变。 第二百一十二章我与侯爷清清白白 “你胡说甚么!”那侍女忙是道。 “我家姑娘清清白白,还未嫁人,哪里来的身孕。” 却是凤晚宁一笑:“我却没说是你家姑娘怀了身孕,而是说这位小客人呢。” 春桃也在此时挣脱了那些人的束缚,一下跑了过来,“姑娘,这些人来寻麻烦的!” 那红丝上悬着的哪里是人的脉,分明绑了一个猫腿儿! 凤晚宁道:“姑娘抓了我家院里捉老鼠的母猫,想来是为了试探我有没有真本事吧?”她笑,“既已试探过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亲自替你把脉?” 侍女要说话,耶律雪却已经伸手,叫她退下。 “进堂内吧,我与您把脉。”凤晚宁道。 便带着耶律雪进了药行的堂内。 耶律雪也打量着药行的布置,倒是分外清雅。 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凤家姑娘的心境,是不是真和这个药行的布置一样清雅了。 想到这里,耶律雪不由刺探出声,“我看姑娘你生的这般貌美,却怎么开起了药行,这样的营生却是不如在后院里享清福来的痛快?” 凤晚宁道:“姑娘是北齐人罢?” 耶律雪愣了一下,顿时诧异看着凤晚宁,“你能看见?”23sk. 凤晚宁轻笑一声,“看不见,我的眼睛是老毛病了。” “再说了,北齐人除了面容略显深邃,其实和大渊差别并不算很大。” 她解释道:“我曾在北齐和大渊的交界处做过生意,略微学了一些北齐的话,听姑娘你的口音听出来的。” 耶律雪不免看她的神色更郑重了几分。 “我从未想过嫁与男子,在后院中安然度日。”凤晚宁回答她上一句话。 这让耶律雪直接愣住了,女儿家哪里有不嫁人的?听说大渊的女子都学什么三从四德,可眼前这人说话怎么比她这个北齐来的还要叫人发懵。 “我行医制药,既能赚够自己生活所需的银两,也是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凤晚宁道:“我在外还有生意,若是为了嫁人耽误在内宅中,耽误了银子却是得不偿失。” 耶律雪不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看眼前这位凤大夫,她今日来凤家药行,其实更多的是想施展一下下马威。 毕竟若凤晚宁真是未来夫君爱慕之人,她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之事,但要叫她知道尊重自己这个主母还是必要的。 但却万万没想到,竟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我素闻中原女子学《女戒》《四书》,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若只是为了搪塞与我,倒也不必,我不是什么狠毒妇人,只要我内宅的妾室安分,不会立严苛规矩。” 耶律雪这番话一出,可以说是直接表明身份了。 凤晚宁一来不是蠢货,二来一帮北齐人大摇大摆的来闹茬儿却也不伤众人,她大底就猜出来是这是新要入主的永信侯府夫人要来彰显一下自己的手段了。 心中不是不恼的……说什么心中名分是她,可若她真信了男人那等子不要重名分,虚无缥缈的誓言,却真是要低人一头,说话又如何挺直腰板? 便道:“这两本书我目盲,没看过。” 耶律雪:…… “人各有志,而我的志向并不在内宅。” 凤晚宁道:“您看我这药行,觉得广阔吗?” “再看看这样的药行,觉得打理起来容易吗?” 她也只能点头,又打量着这药堂。与尚文的大渊不同,北齐信奉实力至上,在来找凤晚宁之前她心中并无几分看中,反正后院总要塞女人,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可管理一家药行,蒸蒸尚荣与主人医术分不开,可这般的井井有条,就是本事了。 “我若嫁了人,就要万事以夫主为先。若为正妇还好,我的药行还是我的,顶多是丈夫日后娶了小妾,我分些家当给小妾所生子女罢了。可即便这样我心中已经很是不爽了,毕竟这药行是我一手建立,旁人却要来分一锅粥。” 耶律雪听的点头,想到自己财物日后也得被人瓜分,一时心中也是不爽。 但到底侯府势大,她是和亲公主,能嫁这样的英豪也是她给自己能找到的最好的未来了。 便开口,“可若为贵人妾,这药行实在算不上什么。”相反还成了既得利益方。 凤晚宁便笑道:“可我却也从此不得自由,将自己屈居人下了。” “我现在有偌大的药行,药行管事仆从都为我指挥,听从我心事办事。除却药行之外我还拥有一家船行,百十来商铺……”凤晚宁道:“我做主子做的不痛快吗,非要上赶着给人做妾?” 耶律雪大概知道她今儿是白来了。 她不是很明白凤晚宁的想法,但她貌美又聪明,是个劲敌。既她没入府当妾的想法,她当然是双手鼓掌。 “我在进京城之后,却听说凤东家的药行几次三番为贼人构陷,幸得永信候帮忙。” 凤晚宁道:“侯爷大恩,小女铭记在心。” 耶律雪继续道:“听说侯爷与你有意,几次三番救你。” 凤晚宁却道:“无稽之谈,侯爷救人岂是为了美色?此番谣言不仅是毁我名声,更是坏了侯爷大义。” 她道:“不过无风不起浪,我与侯爷之间虽是清清白白,却难免有宵小之辈在后方坏人名声。既为侯爷考虑,民女日后也当远之。” “你不嫁人,不做妾?”耶律道:“那你偌大家业怎么办?” 凤晚宁知道自己要让眼前这个人安心,同时也要让那人彻底死心,“民女的姑姑已经在给民女张罗赘婿了。民女目盲,其实真嫁到外家,姑姑也怕被人欺负。” 听到这番话耶律雪更是彻底放下心来。 纵然凤晚宁说了不会嫁给永信候……可说这两个人中间一点事儿没有她是不信的。 可既她要嫁人了,耶律雪就铲除了一个劲敌,也放下心来,她问道:“我身子如何?” 凤晚宁说了些脾胃上的问题,毕竟大老远从北齐过来,总有些水土不服,又给开了方子。 耶律雪收了药方,到底心念着情郎,“你与永信候也算相交熟悉,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凤晚宁猜测公主要讨好未来丈夫,倒是也回忆了一些给她。 第二百一十三章挥剑斩情丝 这厢永信候府忙着迎接女主人,彩灯高挂,忙忙碌碌,喜庆非常。 纵然这些杂事儿不用傅远程自己来做,可到底他是要成亲的新郎官,又是和亲一国公主,各样繁琐的礼节下来,也叫人忙的够呛。 这一日傅远程忙完了公事,便被宫里头派来的太监和嬷嬷叫去量体裁衣,耽误了个把时间,从室内出来的时候,天上的星星几乎缀满。 铁秦道:“爷,北齐公主说您处理朝务辛苦,特特准备了手抓羊肉,如今侍女就在屋外等着。” 一旁傅远程的幕僚道:“北齐公主拳拳爱夫之心,当真是贤良淑德。” “侯爷,我们虽是与北齐为敌,可公主既为您妻,当拉拢之。” 傅远程决心要娶北齐公主,虽说只是要给她个虚名,但必要的尊重也得给,人都晾了好几天了,再晾不合适。大渊有未婚夫妻不见面的道理,可人家公主是北齐的……而且深夜见未来夫婿辛苦送吃的过来…… 这多贤惠? “叫人进来吧。” 傅远程吩咐,也没叫幕僚们离开。 本来这样的东西就是要众人一起,傅远程叫众人一起分而食之,等众人用过之后,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待众人都走了之后,他才擦了擦手,“投其所好……” 他喜欢手抓羊肉,亲密一点儿的人知道,虽不算是个大秘密,但一个异族的公主初来乍到就能打听清楚,心中也不免觉得古怪。 “去打听打听。” 傅远程吩咐下去,很快打听结果也就有了。 真真是出人意料…… “今天白天,公主去了凤姑娘的药行。”铁秦禀报到。 这下傅远程彻底冷了眉头。 这北齐公主还真是闲不住,人都没有嫁过来,却先是想要管起他后院的事儿了?想到这里又不由担忧起了凤晚宁,先头本就有个刁横如疯妇一般的天福公主,实在是叫人不得不防。 加上这些日子忙碌政务都处理得当,傅远程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就去找了心上人。 可等到了凤家之后,却见两人从前会面的花园…… 不——哪里还有花园,居然是直接叫人给填上了! 傅远程这个时候才觉得不对,忙提起步子想去找凤晚宁,然后…… 门也给堵上了。 …… 傅远程后知后觉的想……她不会是生气了吧? 生气…… 好像也是应该的,再大度的女子得知自己的郎君要娶别人,总归是要心里头不舒服的。 但转念一想,他给她那封信上已经把所有情况都写明了,娶北齐公主本就是无奈之举,她也该识大体才是。 傅远程想到这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待这个女子有些过于好了,叫她以为自己放不开她,竟是无端的朝自己撒这些火。 看着这紧闭的门扉,想起那善妒的女子……该是冷落她几天,等她知道自己的错误时候,在自己登门道歉才是。 可之前几日忙公事时不想,已经到了门口却是难免牵肠挂肚。 想到这里,傅远程目中不禁露出一些柔软。 她一向成熟稳重,但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年轻呢……年轻姑娘不懂事儿他哄着也没什么。 自己心里拐了个弯把自己给劝住了,这厢正门进不去,他又不是不会翻侧门。 彼时凤家灯火微软,凤晚宁一边儿泡脚一边儿听着春桃给自己念柜上的账目。 “好了,都到了家里了,还要忙外面这些事儿?”却是宁玉之风风火火的从一侧出来,“需知银子是怎么都赚不完的。你有这些事件,总要操心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才行。” 刚翻了墙过来,却听宁玉之说这话的永信候不禁点头。 其实他心里也不大满意她总往外跑,只是人还没嫁给自己也不敢管这么多——真要嫁了自己,那必是得在后宅学一学为妇之到道,好好给自己这个夫君洗手做羹汤才是! 凤晚宁一笑,“哪儿就这么快了,我刚跟您提您这么迫不及待。” 宁玉之哪能不急,侄女都十八岁了。 如今这年月女儿家十八不嫁人,可不就成老姑娘了? 她家姑娘不愁嫁,虽不必担心,但到底也该订下人家了。 之前十多年没见,宁玉之也想着缓些功夫再提这事儿,却不妨侄女竟是自己提了出来。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挑选夫婿岂能简单马虎了事儿?”宁玉之道。 凤晚宁眸光温软,“有姑姑做主,自然是好的。” 外头永信候傅远程也整理了下衣领,晚宁那生父是个不像话的,但他对她一片真心,自不能无媒苟合,正想着要调减个时机送来聘礼:与北齐公主大婚之后便可,那时他以贵妾之礼迎自己心爱的女人入府。3sk. 虽给不了正妻之位,但应有荣华他定全与之心上人。 想到这里也忍不住心头欢心,目光也随即灼热的看向屋内。 “你是个有主意的,姑姑哪做的了你的主?”宁玉之道:“不过想来日后这家里终归是你当家作主,我本是想给你挑拣几个能干的,但转念一想这一个家里不能两个主,男人能干了怕是要出事儿。” “倒不如条件几个容貌好听话的,以后生的孩子好看,也不怕惹你生气。” 凤晚宁笑着应下。 窗外永信候脸色难看:她们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宁玉之道:“其实你这也不是先例,要知咱们家祖上也有姑奶奶脾气硬,不愿嫁人要招赘的。你前头就有个例子,明明是招赘却偏还要招个精明能干的,后来竟是哄的那姑奶奶家产全没,赘婿带着小妾和妾生子另立产业,当年若非宁家势强,那姑奶奶准被人欺负的渣都不剩。” “姑姑想了想,你说的不错,现在你是个能干的,丈夫也不必多厉害,模样俊俏会伺候人就行。身份地位咱们也就不挑了,想想看高门大户愿意出来做赘婿的都是酒囊饭袋。” “找个略微读过书的,知道敬重妻主的,又能给你打打下手我便觉得很不错。” 今儿侄女刚提,宁玉之也吓了一跳。尤其侄女儿说不挑拣身家和才学,容貌品行要放在第一位,这可怎么使得! 到底是年轻人,男人哪有看容貌的? 后来好好的思忖了一下,本来自家女儿她就想给招赘,侄女招赘也没什么……不招赘侄女眼睛有问题,放在旁家不怕被人欺负了么? 再者说了,她侄女顶真真的本事,不需要仰仗男人,自己花销自己赚的银两,那为何不能效仿男人做妻主?这却实不必要男人有什么才德了,就跟男人条件妻子一样,只看容貌品性就是。 凤晚宁道:“我诸多要求,却是叫姑姑费心了。” 宁玉之,“这倒没什么……给你操办完了还有若情,我顺带给她也一起相了。” 又把自己挑拣的好郎君说给她听,知道侄女看不见,特意形容了样貌还不算,又道:“这个刘家二郎,声音如珠落玉,非常好听,容貌也是上佳,我看值得一相。 “砰!”的一声,似是石头裂开,宁玉之大惊,凤晚宁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岂有此理 宁玉之叫丫鬟过去一看究竟。 “回东家的话,咱们门口的石壁碎了。” 宁玉之古怪皱眉,“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碎?” 那丫鬟道:“已经着人打灯笼去看了,不过若想修缮还是得明日了。”这会儿实在是天太暗了。 宁玉之有些不放心,当时买这宅子的时候太急了,又怕地基没打好或者是材料上原屋主有弄虚作假的成份,倒不是怕损失那几个银子,就怕人住的不安全。 登时没心情在讨论什么美男了,只把册子交给了春桃,又道:“你伺候你家姑娘,我去外面看看。”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跟她姑姑担心的一样,只是道:“天晚了,姑姑看过之后早些睡。明儿再告知管家详细看看。” 宁玉之知道自己估摸是看不个什么所以然来,但不看今晚估计也放不下心来,遂点了点头。 待宁玉之走后,春桃给她家姑娘倒了洗脚水。 又道:“姑娘是要在坐一坐还是休息。” 这会儿天色也晚了,就是想处理柜台上的事儿春桃也该睡了。凤晚宁还没想做那周扒皮一样的老板,只道:“你回房休息吧,我坐会儿就睡。” 春桃点头,“姑娘有什么事儿叫我。” “嗯。” 春桃走后,凤晚宁便手撑着侧脸,静静靠在桌上想事情。 缘何这么着急成婚……虽是有怕那北齐公主找麻烦的缘故,但也是怕自己这情丝斩的不干净,招个赘婿就是彻底斩断了两人的缘分。 左右是自己挑拣,她可以选自己合心意的,丈夫日后若是不听话也没事儿,扔了爹总归孩子还是自己的。 凤晚宁上辈子没个一儿半女,这辈子虽也是扑在事业上,却也不免夜深人静时觉得孤独。 现下想想,要个孩子也好。 也不怕自己养不好,凤鹄宁那样中途长歪了的她都能调教成才,何况从自己肚皮里头爬出来的。 这样想着今后的事情,她心中那抹淡淡的情伤也就放下了,唇角也渐渐挂上了笑容。 却在这时,门扉被人推开,冷空气猛的闯了进来。 凤晚宁诧异道:“可是姑姑过来?”春桃一般都会先敲门问好,倒是姑姑和若情一般,总是容易风风火火。 来人一身玄色锦衣,眸子盯着那静坐的佳人,却是恨不得直接生出两把刀来。 一把用来剖了这个女人的心,他倒是要看看她有没有? 一时那俊美的面容比冬日里冰雪还要在冷上几分。 凤晚宁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便试探道:“侯爷?” 先是一阵沉默不语。 而后便是长长的冷笑声。 “凤晚宁,你好的很,当真是好的很!”他似乎是咬牙切齿。 凤晚宁知道迟早有这么一遭,倒是也不慌乱,想着两人从前情分……她倒是希望好聚好散。便摸索着一旁的茶碗,亲手再给他斟了一碗茶,“侯爷更深露重来此,喝碗热茶暖暖身子罢。” 傅远程却不接,只是仍直勾勾的看着这女人。 他倒要看看,她有多没心没肺。 凤晚宁道:“侯爷不喝,那看来是不渴。”便放下了茶碗。 傅远程冷笑道:“本候不过是怕有些恶毒妇人下毒,谋害死了亲夫倒是要重新找一个过逍遥日子去!” 凤晚宁听的唉了一声气,“侯爷何必说这样的话?我怎会如此?” 傅远程见她还愿意哄自己,心中怒火倒是稍微降了一下。 又听她道:“就算是毒也得毒自己的亲丈夫不是,侯爷与我又算的上什么关系。” “凤晚宁!”傅远程冷声。 凤晚宁听他语气震怒,倒也算出了口心中的气。 她知道他是这个时代的人,她那个年代的渣和这个年代没法比。 放二十一世纪,傅远程永信候,妥妥人见人弃的渣男没错了。 可在现在这个年代,他年少有为,至今府中也无妻妾。男子可多娶的年月中他于女色上也并不贪图,凤晚宁愿意信他说的,娶了公主之后也只敬着,拿自己当妻。 他已经做的比很多男人好了,可也仍旧不是她要的。 便真心实意给他敬茶,道:“我知道侯爷对我的情谊,但您既已要成婚,便要好好对您的妻子。晚宁不过世上一普通女子,不值得您如此劳心费力。” 傅远程不信她对自己没感情,更不信她愿意和自己就这样断了。 又听她如此说,不禁紧皱眉头,“是公主今日找你麻烦了?” 想着今日北齐公主却实去闹了……怪自己不曾当心。 他关切道:“可有受伤?” 凤晚宁又不是为了给他们夫妻二人下眼药,忙是摇头,“不关公主的事。” “那你为何要说这样绝情的话?”她看不见,傅远程也才能露出受伤的神情,“还要找个赘婿嫁了?” “你是生气了?因为本候要娶公主?”他道:“可本候信中都说了缘由,我一直都觉得你深明大义,你真不能体谅我吗?” …… 凤晚宁本来气都消了很多了,硬是让他又气出来一些。 便道:“我自可以体谅侯爷,不过侯爷是不是也能体谅体谅我?” 傅远程:? “侯爷要娶公主,没错,为了家国大事,我自可以谅解。不过就算侯爷拿我当妻,敬重与我,可公主地位崇高,我入府为妾,若真找我麻烦,我无力抵抗,侯爷能保证次次都能护在我身边。” 不等傅远程开口,凤晚宁继续道:“自是不能。” “晚宁也自认为不是什么受了委屈能藏着掖着的人,为了不叫侯爷内宅不和,最好还是不要和公主一同住下好了”,她道:“可若不进府,为外宅更是叫人嘲讽,我难道不要名声吗?” “既如此,我却是想了个很好的点子。” 凤晚宁继续道:“侯爷既娶了公主当摆设,那我不如也嫁个赘婿当摆设,左右都只是摆设,左右侯爷你才是我正经名头上的夫君。” 她笑,“虽说以后生的孩子要叫赘婿爹爹,可他是您的孩子啊?” “就像我的孩子日后也要叫公主母亲一样,我想侯爷应该能体谅吧?” 永信候:…… 岂有此理,当真是岂有此理!!! 第二百一十五章借酒浇愁 “侯爷,您觉得委屈是吗?”她问,“你觉得羞辱是吗?” “那我也是同样的。” “可你是个女子!”他道。 “我是女子又如何?”凤晚宁道:“我比你们男人差在哪里?” “就因我是女子就该承受这份羞辱吗?” 傅远程抹了把脸,知道她个性要强,若来硬的恐真伤了两人好不容易积攒起的情分,道:“晚宁,我自然也是想你做我的妻,可现下是皇上赐婚,两国和亲——”他没有办法,也不能许她正妻之位。 凤晚宁道:“我知道你的无奈,瞧,如今这不是很好吗?” “你娶你的公主,我嫁我的赘婿。” “凤晚宁?”傅远程道:“你都是我的人了,安敢嫁旁人?” 凤晚宁道:“我永远都是自己,怎么会是你的人?” 她又放缓了神色,“侯爷是当世英雄,我小小一个女子都能看开,你又何必看不开呢?” “我真不愿意过那样的内宅生活。”她的夫君要么就她一个,要么就多一个都不行。 傅远程却是盯着她,“那我对你的情呢?你就真一点儿都不在乎?” 一点儿也不愿意信他吗? 凤晚宁起身,松开自己最外面的衣领,“我知道侯爷想要什么……我愿意将自己献给侯爷。” 她一层层的褪下衣裳,“我也愿承诺侯爷,您若一日不厌,我一日不会找赘婿。”23sk. “但请您莫要与外人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当是露水情缘即可。” 凤晚宁正在褪衣,却叫人狠狠按住了手。 “你真是……真是好狠的心。” 若真是只要她这副身躯,那些日子的讨好,和夜半无人时两人的密语与欢笑却都成了他的一厢情愿了? 傅远程道:“我若不许你正妻之位,你便要跟我情断?” 凤晚宁想说不是因为这个……但转念一想也说不明白,而究其原因也是导,火索了。 , “是。” “你不会后悔。” “不会。” 傅远程连说了几个好字,后转头快速离开。 凤晚宁自也听到了他摔门而去的声音,不由长叹出一口气。 “怎么了怎么了?!”却是春桃听见了巨大的摔门声,连忙披着衣服抹着朦胧的睡眼出来。 凤晚宁道:“可能是方才风太大了吧。” 春桃将信将疑,走过去看了眼被甩上了门扉,好家伙,这都甩的松动了。 刚才的那股子妖风,可是真大啊! —— 和傅远程断了这段情,凤晚宁心里自然也有些不好受。 但她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药行的事情,船行的事情,还有山上那养了一大堆人的药田,如此便可占据了大部分的神思。 “东家,顾氏前些日子撑不下去,说愿意把船行和手中的线路折给我们。”宋老大禀报道。 凤晚宁点了点头。 宋老大有些唏嘘,“陈老二带着那些兄弟投奔顾氏,本是想更上一层楼,却没想到是……” 这会儿他们船行自然不能把人给接回来,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再说了,如今当家作主的人也不是他。 凤晚宁知道这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便一笑,“想这么多做什么,若有空倒不如想想其他地面的航线关口。”陆地是一条线,海上同样也是一条,海面上做好了交情,那就真的是来去自如了。 宋老大正色道:“东家放心,这些事情吴六爷都在准备。” 过段时间他也准备出次海。 凤晚宁道:“这些消息不要叫旁人知道。” 宋老大这个当然清楚。 凤晚宁从码头退了下来。 “表姐~”却是宁若情喊道。 “刚才有人送了东西过来。”宁若情拿着一个匣子。 凤晚宁狐疑问了一句,“谁?” 宁若情摇头,“那人送了东西之后就跑了。” “我们看看是什么?”宁若情问。 凤晚宁点头。 表姐如今生意做的大的,总会些嫉妒的人不长眼。前些日子在育孤院的时候,还有人偷偷的往那些孩子们的饭菜里放死老鼠,这些事情不得不防。 宁若情离的远了一些,把那匣子打开。 可里面却只是一个黑乎乎的,似灵芝一样的东西。 “好像是药?”宁若情道,“里头还写了用法。” 凤晚宁听到这儿却是走过去嗅了嗅……却是她找了很久的,在北齐境内才有的药引。 与她的眼睛有好处的。 当下心思便微微有些浮动……这药是谁送来的,她心里大概有些数了。 “表姐?”宁若情道,“你怎么了?” 凤晚宁缓过神来,道:“无事。” “把这东西先收起来吧。” 既都决定和人断干净了,就不要收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她想。 —— 与此同时,永信候府。 傅远程叫人把千方百计找来的药送去给了凤晚宁,虽说那女人绝情,可他却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既是为她找来的东西,两人便就是就此断了该给她自然也会给她。 “侯……侯爷。”却是铁秦吞吞吐吐出声。 傅远程抬起眼睛,“怎么?” “凤,凤姑娘把东西退回来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铁秦干脆直接就讲了。 傅远程当即藏不住怒火,“你是蠢货吗,她退回来你就收!” “拿回去给她!” 铁秦大着舌头,“可……可她不要啊。” 傅远程这会儿哪有谪仙样子,怒道:“你管她用不用!” “她若不用扔了或是烧了都随意!” …… 当下侯府也是坐不住了,可天大地大,却也不知去哪儿。 傅远程看了眼漆黑的天色,只觉得心中像是被人浇满了苦酒。 如今这个时候满腔的心思却也不知道跟谁去想,想来想去,能诉说这会儿心肠的,竟也就秦无夜这一个狐朋狗友了。 上次青月楼还闹出了事儿,傅远程捏了捏眉心,便直接提了两壶酒去他宅里寻人。 秦无夜刚寻欢作乐回来,这会儿怀里还窝着一个曼妙的歌姬,一回头便见永信候着一身黑衣泠泠看着自己。 当即浑身一惊,“大舅哥,我单纯是喝酒!” 又连忙推开那歌姬,“这些日子我可没犯事儿!” 傅远程也不废话,一锭金子赏给那歌姬驱走了人,只拉着秦无夜的领子,“喝酒。” 第二百一十六章愁更愁 美貌的歌姬换成了冷着脸儿的侯爷。 秦无夜忍着巨大的落差,在这冰天冷地的月色里同他喝酒。 “我说傅兄,到底是什么上了天的大事儿?”秦无夜道:“你不是侯位都继承了吗?难不成说你母亲又给你生了个弟弟,你父亲脑袋进水了要立你那弟弟为侯?” 除了这个他还真是想不到有什么能叫永信候大半夜心情不爽到找他喝酒? “还是说那北齐公主,给你戴了绿帽子?”秦无夜猜测道。 京城里头没有新鲜事儿,魏帝之前有意给耶律雪和魏清泽赐婚的事儿大部分人也知道。 而现在……似乎他们太子还是没有放弃北齐公主这个美人儿,据说好几次登门求见呢。本来这两国联姻就屈从于国力强健的一方。 说到底大渊的国力和北齐差不多,但北齐人骁勇善战,几次大败大渊。 而大渊虽一次战胜北齐,却也是叫王侯忌惮起了这战胜的将军。 因此若那北齐公主改了口,还真不好说这联姻之事会不会再换了人。 傅远程懒得听他那鸟嘴里说些有的没的,“喝酒。” 直接给他塞了进去,秦无夜道:“好好好……”见他不说也就算了。 两个人无言的饮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脚底下的酒瓶都滚了满,才听永信候慢悠悠道:“秦无夜,你可有真心爱慕的女子?” 秦无夜踢了下酒瓶子,“那要看身材如何,长相如何了。” 傅远程笑了出来,“你觉得本候如何?” 秦无夜顿时大惊,“侯爷,您可别吓我,我胆小……这辈子也就喜欢柔软的女儿家。” “滚。” 秦无夜一笑之下也躺在地上撑起了脑袋,“永信候啊永信候,总觉得你这辈子冷情冷意的,不解风月,却也没想过会有这种时候?”他当真是没想到傅远程会为了个女人如此,倒真想知道是何方神圣了?23sk. “不会是耶律公主吧?”应当不会,毕竟人都要娶进来了。 “天福……”嫁了人,爱而不得。不过也不大可能。 “还是侯家那个候千金?” 秦无夜猜了好一会儿,后竟还说起了几个他都不甚熟悉的女儿家名字。 傅远程却是一下眉头蹙了起来,“本候同她们何干?” 秦无夜震惊看着他,“你真不知假不知道?” 天福公主那疯子,实在叫人很难不注意。可除却她之外的他真的没什么印象。 “好好好,好个不留情的永信候啊!却是不知道要叫多少女儿家伤透了心肠!”秦无夜一脸痛心的样子,“别的就算了,那永嘉侯府的千金为了你都投河了,现在还没嫁人,你娘都答应等你娶了正妻后就纳她入府,你这都不记得?” 傅远程隐约有些印象,但脸却实在想不起来。 他蹙眉。 “啧啧啧,你这张脸给了你,实在是浪费。”秦无夜可惜道。 两人也算从幼年就认识,傅远程生的好看,那是从娃娃时期就好看。七岁之前男女可以同席,女娃娃不爱跟他这会说笑话会逗乐的哥哥玩,偏就是跟在傅远程这大冰块身边。 等到了十五六岁,少年容貌长成,直接就是大杀四方。 “叫我知道是那个女儿家笼住了你的心,必定得是好好给那些个千金放些鞭炮来……” “从来都是你伤旁人,这次也叫你被伤一伤。” 秦无夜继续在耳朵跟前嘀咕了些什么,傅远成没有着意去听。 他只是在想,他身边真有这么多女人吗? 他没在意过。 但北齐公主非他所愿,依旧会给她带去麻烦,而她不愿意牵扯入他的麻烦当中。 一个正妻之位,他觉得他把满颗心都给了她,剩下一个给不了的位置,不过是虚名罢了。在她拒绝甚至要跟自己断了时,还觉得她有些贪得无厌。 然则……会不会是她担惊害怕呢…… 妻子的名分,是啊,他心中笃定,他这辈子就她一个,可她又不明白,毕竟她也许还想着知人知面不知心。 傅远程看着今夜格外闪烁的星空,目光却似看开了什么一样。 想那么多做什么,不就是舍不开她放不下她,管这个女人是不是贪得无厌还是冷血无情? 他猛地起身,几个箭步往回走去。 不就是正妻之位? 给心爱的女人又何妨? 一个男人真要叫自己的女人担惊受怕,她想要的东西给不了,还要怪女人贪婪,那才是个贱男人。 自己心里头转了一圈,自己就给自己哄好了。 永信候开开心心回家准备给心爱的女人谋夺正妻之位。 “侯爷,你倒是跟我说说是哪个女人啊?”秦无夜还在畅想。 “不会是那个花娘小铃铛吧?她确实也对你情根深种……” 秦无夜想着,扭头一看。 “侯爷呢?” 他那么大个侯爷哪儿去了?!!! —— 虽决定要筹谋这正妻之位,但真想在上面想招却还是不易。 太子魏清泽今日上朝前,却是又听到了有关永信候的言论,无非是说侯爷得娶公主,就如猛虎装上了翅膀,更是要扶摇而上…… emm……这个是次要的。 主要还是…… 辣鸡太子,人家公主选永信候不选你! “父皇,若真叫傅远程娶了耶律公主,恐怕咱们担心之事有朝一日会成真!” 魏清泽道:“和谈不成,永信候若战,总归还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或者咱们削他的兵权,都有的是法子。可若是公主给他,谁知他会不会倒戈向北齐?” “我们兵力本就不如北齐,无论是北齐得了永信候支持,或者永信候想要谋逆而上,与我们都是踏天大祸!” 魏帝耽于享乐,闻言并不在意,“一个公主罢了,那耶律太子不是与你交好吗?” “再者,那个……那个瞎眼的丫头永信候不是很喜欢吗,到时候捉了她也不怕他不交兵权。”现在却是不敢卸磨杀驴,否则外敌还虎视眈眈。 太子头大如斗啊,“父皇,儿臣如今尚觉得事情不对。” “那风晚宁是美,可这些年来您看永信候身边可少过美丽女子?”他道:“我倒觉得那女子更是永信候为了叫咱们放心的障眼法。” 魏帝这会儿急着要和爱妃沐浴温泉,不想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猜测,“总而言之他如今还是忠臣,你叫朕如何?” 他又不傻,朝中能打的就个永信候,还真听了太子说的逼死人家? 太子是为了什么,魏帝也清楚。 “我儿,父皇知道你为那公主选永信候不选你而丢了面子,”魏帝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可那也不能怪你。” “北齐公主年纪小,哪里懂你的好处。” “不过是看永信候位高权重,又生一副好容貌罢了。” 又看着儿子略逊……啊不,逊色了很多的容貌,无不可惜道:“这小姑娘爱个俏,可惜这容貌天生,这方面你却实在没法补足。” 魏清泽:…… 谢谢父皇,他没有被安慰到。 第二百一十八章滋事 被亲父皇暗戳戳内涵了一波丑之后,太子心中怒火更胜了。 然而这是亲父皇,打不得,他也不敢打。 便望着头顶的天空……他才是这天空的主人,既是主人,自也是应该他先选,什么时他要被人挑选了。 —— “你真能答应我的要求?”耶律安保看着眼前的大渊太子。 “当然。”魏清泽道:“孤是储君。” 耶律安保笑道:“那么……永信候死之日,便是我们盟约生效之日。” 魏清泽开口,“只是殿下,孤付出了孤的诚意,你呢?” 耶律安保知道他想要什么,“给殿下一些开胃菜如何?” 说完拍了拍手心,便见后面烛火骤亮,紧接着有女子的惊呼声,“起码这永信候侯夫人,您可以先享用。” 太子整理衣冠,谢过了耶律安保。 耶律安保退了出去。 魏清泽缓缓步入屏风后,便见貌美如花的耶律公主被人绑在床头,一双眼睛全都是担忧和害怕。 “公主貌美,孤原先娶你,亦是想给你侧妃之位,可你却实在是识人不清。”魏清泽冷笑。 耶律雪眸中惊慌,却见魏清泽开始褪去衣衫,他道:“也好,叫永信候捡孤穿过的破鞋,他也只配如此。” 耶律雪刚被解绑便拼命挣扎,可还没跑出去两步便叫人甩在了床上。 而后便是狠狠一个巴掌…… 她只觉得脑袋晕晕鸣鸣。 隐约见一个男人在自己身上动作…… 她又疼,又恶心的想吐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太子魏清泽从房中出来。 耶律安保看到之后遥遥点头,太子也很快离开。 再过片刻,耶律安保进了房间。 此刻妹妹耶律雪却是浑身赤裸的躺在床上,身上紫青斑点明显,那张雕花大床上也全是扭动的痕迹。 耶律雪双目失神的望着床帐顶端,刚才那一幕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她从未做过这么可怕的噩梦。 “快去梳洗一下,待会儿你还要见皇后娘娘。”耶律安保道。 根本就不给她任何梦醒的时间。 耶律雪掩着被子起身,流泪道:“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便两人不是同母所出的兄妹,可她也是他亲妹妹啊! “你还真以为你嫁永信候,去过那夫妻和睦的日子?”耶律安保走过去,拍了拍妹妹的脸,“醒醒吧,永信候杀我北齐将士,这仇怎能不报?” “你报仇你去找他,你为什么要害我啊?!” 耶律安保道:“魏清泽想要你,我有什么办法?” 耶律雪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却被耶律安保抓住。 紧接着他抓着她的头发依着床头,“别在这儿给我耍你的公主威风!不过是个和亲工具罢了,现如今为了北齐的天下,不过是叫你陪个男人睡一觉怎么了?” “把你的眼泪给我擦干净,今日的事情若是叫别人知道了,当心你的母妃!” 说完耶律安保放了手离开房间。 屋内便只剩下耶律雪,片刻后她痛苦的闭上眼睛,低声又无助的啜泣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选择和亲,可以避免这样被兄长或是下一个当了皇帝的兄长交换的命运,然而他的命运没有变的更好反而更坏。 她以后能怎么办呢……婚前失贞,大渊本就看重贞洁,她未来的丈夫能接受吗? 就算他能接受,可明显北齐不打算和大渊和谈,还要杀她的丈夫? 她以后如何自处?回北齐吗? 可她一个和亲的公主回去了哪有地方容身?太子魏清泽? 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她的哥哥,她的国家从未想过她怎么办? 耶律雪想着和亲工具四个字,泪水不免更是四溢。 “公主……”却是婢女低低出声,悄悄从胸口里拿出个信封,“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 耶律雪愣了一下,接过之后展开一看,却是忍不住捂着唇又哭了起来,只是这次的哭却和刚才的不一样了。 —— “他永信候都要娶北齐公主了,总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吧?” 这般粗俗的话,却是一个生的不怎么粗俗的人说出来的。 亲信太监微抬手,道:“其实这件事儿……殿下若怕叫永信候不满,却是可以直接前往凤家求娶。”他的殿下素来混账,府中就算要侧妃皇上也不会多关心。 “木已成舟之后,那永信候就算要闹,不是还有娘娘吗?”太监道。 魏清端细一想,道:“妙啊!” 左右永信候这段时间必是得忙着娶公主,给那美人儿也分不了多少时间。他若不趁着这个时间生米煮成熟饭,岂不可惜? 到时候就算那永信侯觉得不爽想来抢,当他不会哭,他母妃不会哭吗?! 想到这里魏清端竟似片刻也坐不住了,“快快快!” 太监狐疑抬头,“殿下?” “赶紧去备下聘礼!本皇子要去提亲!!”他吼。 亲信太监:…… 凤简章是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小小的宅院,在继迎来了一位侯爷之后,竟还会迎来一位皇子,当下忙是婢女们奉送来上好的茶水。 “本皇子是来提亲的。”魏清端哪里肯跟他废话,扭头就要去看美人儿在哪儿。 凤简章当时愣了下来,“提亲?” 那亲信太监知道自家殿下胡闹,只道:“凤大人,殿下曾和另府大姑娘有一面之缘,见之不忘,如今特来求纳为侧妃?敢问大姑娘在何处?”天籁小说网 凤简章:…… 先就是无语…… 就怎么说呢……皇子侧妃这东西基本都是皇上拟定了,再有礼部发下圣旨,真就没见过哪家皇子这么直腾腾的到了臣子家说我要纳了你家的姑娘,交出来吧。 再然后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他凤简章要成皇亲国戚了!!! 开玩笑呢! 要说天福是公主当中最闹腾的一个,那魏清端就是皇子当中最闹腾的一个,旁人干不出的事儿这位都干得出来! “凤大人!”一旁的亲信太监见凤简章愣住,又再提醒了一句。 “殿下您能看上小女,自然是我们凤府无限荣光!”这别是侧妃,就算上不了玉蝶的侧妃当个侍妾,可那是给皇子做侍妾啊!!! 凤简章哪里有不乐意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没有棉衣 既跟凤简章说好了,又看不到凤晚宁的人在。 跟个老头子在一块也没什么意思,魏清端很快就走了。 凤简章等人走了之后,看着一屋子的魏清端带来的东西先是笑了,而后又忍不住:“当真是我洪福齐天!” 小女儿去了楚家做妾又怎么样,可他的大女儿却被皇子看上了!! 别看只是个侧妃,但万事沾上了皇字就不一样了!即便他官职不高,但也跟皇亲国戚沾上了边儿,那就等于是向上夸了一个阶层! “去,赶去把大姑娘给我叫回来!” —— 凤晚宁这厢正在育孤院。 之前她闺房的门坏了,宁玉之觉得不结实,又加那天连带着外面的墙都塌了,更觉得这是个有些危险的被偷工减料的房子。 里头的事情凤晚宁自是不好告诉姑姑。 可宁玉之是泼辣的,只当侄女脸皮薄当时买房的时候被人占了便宜,当即就叫上家小去当时售房的人家吵了起来。凤晚宁知道之后忙要去拦人——但谁知这房子里头还真有猫腻。 这房根本就不是这户人家,他到手得利了几乎二百两银子。 如今真以为是危房,又见宁玉之泼辣,便把自己得利得银钱给退了回来。 一来房主无辜,二来买卖已成,虽觉得晦气但宁玉之也没去找房东。 “晚宁,我瞧这房子是住不成,看着不大安全,不若重新再买个宅子。” 宅子安危放在一边,凤晚宁确实觉得宅子有些小了。 若是在京城她和弟弟自然是不打算分家的,可凤鹄宁到了年纪娶妻生子,得开一房。自己现在还在相看着赘婿,若以后两房都有了孩子,宅子却有些小了。 把自己的想法跟宁玉之说了。 宁玉之只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又道:“你们年轻人还是太着急,当时你买这房子也没问过我。我这双眼精着,你且瞧好了吧,定是一厘钱都给你花到位。 凤晚宁忍俊不禁,只谢过了姑姑。 又道:“姑姑,你在育孤院住的怎么样?” 从宅子里搬了出来总得有个地方住,又是这么一大家子,凤鹄宁还要读书上学馆,干脆就搬到了育孤院。这里厨娘妈子什么都健全,客房也有. 毕竟时不时就有好些个捐了钱的善心人要来小住一些,地方也不小。 宁玉之道:“不错呢,后面那片林子环境也好,我看厨娘在那儿圈地养了些鸡仔,个顶个的肥硕,等大了些我抓来你们炖汤。” 凤晚宁一笑,“姑姑住的舒心就好,总怕这里孩子多,吵到您呢。” “怎么会?”宁玉之眉头轻撇,“都是些可怜孩子。” 一开始的时候她也不是背地里没琢磨过这侄女是在散着钱玩,这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了,真要使自己的银子来帮忙,皇帝家的余量都不够。 可眼下在育孤院住了几天。 且不说侄女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孩子们干干净净的。就说这从前还是京城街边的小冻猫子们也是有感激之情的,又怕凤晚宁有一天不肯养他们,一个比一个乖巧。 原先凤晚宁是聘了好多家丁来的。 后面都不要了,孩子主动自己洒扫,做饭也是七八岁的孩子就能上灶台,年龄稍大的带年龄小一点儿的孩子。 除非是些婴儿,凤晚宁会交给专门的人来带。 凤晚宁心里才知道,她育孤院里的孩子,和前世孤儿院那些温室里的花朵不一样。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前世不管是福利院还是孤儿院,那里头的孩子之前不管是不是孤零零被欺负,起码在那样一个稳定的社会,他们不会冻死,不会饿死,也不会因为无路可去走在大马路上被贵人们的车马撞死。 能进育孤院的,能活到五六岁的孩子都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他们是仙人掌,但凡浇些水就能拼命汲取营养活下来。 想明白了这些她也很快就转换了思路,真要当上辈子福利院一样养着没那个钱,二来不稳定…… 说句不好听的,朝廷都不一定到什么,何况育孤院,真倒了指望这里头被照顾大的怎么出去活? 活得好不如活着。 凤晚宁留下了上课的先生,除了照顾婴儿的丫鬟婆子之外都断了。 相当于除了这片遮瓦之地和粮食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不过凤晚宁提供给了他们活,他们也能上街干活……不干活只是能吃够,干了活却能吃饱,干的多的更能拿银子。 而且过了十四岁就会被赶出去,不干活也得学活干。 有那刁懒耍滑的,但更多孩子还是感激。 凤晚宁住过来这段时间,吃住是厨娘和下人们打理,可孩子们送来的东西却不少。 吃的虽说是借花献佛,可每天打的水烧的水却是他们的心意。 就算是那三四岁的小女孩儿,也会踉踉跄跄的编织一个花环来送给她们。 宁玉之心软,看多了这些孩子也心疼。 她知道侄女这是大造化,不知是多少人心中的活佛了。 凤晚宁听了姑姑这话却是一笑,“要真是活佛就不用愁了……”她如今还愁的很,眼看着要到冬天了,这些孩子们身上却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 后山是片林子,柴火们孩子自己上去砍是管够,但不能一冬天都靠这样过。 再说总有下雨天不能上山的时候? 凤晚宁撑着眉心,关键这个时候贵人们取暖用的都是貂皮或者狐裘,还没棉花这样的东西。她总不能每个孩子人手一件狐裘,且不说买不买的起,要真那样不等旁人怎么说,皇帝就先把她抄家了! 皇帝的家仆都没这么富,她倒是敢猖狂了。 “大姑娘,大姑娘!”却在这时听到有人叫她。 凤晚宁愣了一下,“好像是凤家的管家?” 宁玉之也看见了,烦道:“都搬家了他还能找来。” 那凤府的管家总算到了凤晚宁身前,行了个礼之后才道:“大姑娘搬了家怎么也不通知府里一声,真叫小的好找。” 凤晚宁淡淡道一声,“刚搬过来,忘了。” 她在渣爹跟前还要装一装,在个管家跟前却是没什么必要。尤其是从前绑着朱氏欺辱她们姐弟二人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我不许 那管家听到这儿也只能是一笑。 “是府里有什么事儿?”凤晚宁问。 那管家一笑,“是有好事儿,老爷说了叫姑娘您回家。” 凤晚宁听的皱眉,“什么事儿?” 管家得了凤简章的吩咐,“这小的就不知道的。老爷只是叫小的接姑娘您回家。” 宁玉之皱眉,她觉得那老瘪犊子有好事儿也想不到自家侄女。凤晚宁却还是决定回家走一趟,那渣爹如今跟人一起凑合到了何谈里面,说不准出什么事儿,凤晚宁也怕这里头出什么事儿,三不五时的总要问问他才行。 “要不我叫若情跟你一起回去。”宁玉之还是有些不放心。 凤晚宁笑着摇头,“若情育孤院还有事情,总不能叫她跟我屁股后面一直跑。” “再说了,只是回趟家。” 渣爹再怎么样总不能动手宰了她这个女儿。 到底是亲生父女,当爹的要接女儿回去,宁玉之也不好拦。 凤晚宁跟着春桃一起坐上了马车。 很快就到了凤家。 朱姨娘在门口迎着,看到了凤晚宁,皮笑肉不笑道一句,“大姑娘回来了,稀客啊……” 凤晚宁本是懒得搭理朱氏的,她要命的把柄现在在自己手里,想也不敢怎么蹦跶。 “姨娘好。” 只是朱氏今儿明显有恃无恐了起来,扫了凤晚宁一眼,垂头在她耳侧硬声道:“这姑娘家要那么能耐做什么,在外抛头露面的,可是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婆家。” 凤晚宁眉头微蹙,终是一笑,“姨娘说错了。” 朱氏愣了一下,“什么?” “我可不是什么稀客,我是嫡女,这家里我是主子。”她道:“姨娘还不让开。” 朱氏:…… 好个凤晚宁! 叫你猖狂!!! 风水轮流转,看你能猖狂一辈子!! 朱氏让开,凤晚宁进了屋。 “我家大姑娘回来了!”却是上座的凤简章看到了凤晚宁回来,喜道。 “来来来,快给大姑娘看茶!”凤简章忙是吩咐。 一旁的侍女提了茶盏过来,凤晚宁被春桃扶坐在了凤简章的下座,手里捧着热茶,笑问道:“是有什么喜事儿吗?爹爹这么开心?” 凤简章手揭开了茶盖子,抿了一口,笑道:“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凤晚宁一笑,“爹爹如今是四品官了,想来一般的好事儿也入不得爹爹的眼?难不成是和谈有了紧张,皇上夸了爹爹吗?”她试探道。 凤简章道:“倒不是因为这个。” 说起这个他还有些不痛快,“那些个北齐人贪得无厌,谈起条件来没那么痛快。” 不想这个了,他倒茶,“你先喝口茶,这可是上好的茶叶。” 凤晚宁见不是和谈上的事儿松了口气,枪打出头鸟,她是真怕她这又蠢又觉得自己精明的渣得惹了什么祸回来。 这会儿也揭开那茶盖子闻了闻,当即一股茶香扑鼻。 这辈子凤家虽也算富贵,但比起真正的上流世家还不够看,真正的好差贡茶一般情况下喝不到。不过凤晚宁上辈子谈生意时却是专门学过茶道的。 “却实是好茶……这是冻顶乌龙吧,我听说是贡品,爹爹从何处得?”凤晚宁狐疑问道。23sk. 凤简章本想卖个关子,却没想到她竟然品了出来。 “不错,正是冻顶乌龙,你喝过?”凤简章道。 凤晚宁也不怕自己被拆穿,“从前和长陵郡主她们在一起聚会的时候喝过。” 凤简章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女儿却是能耐,生意都做到了世家贵女那里头,竟是比自己还要先。 “不过爹爹这儿的茶却比长陵郡主那里的要好喝多了,竟不知是什么原因?”凤晚宁又抿了一口,作出惊奇的样子。 凤简章心情转好,道:“既是好茶,当然要用最好的烹茶方式。这煮茶的水都是荷叶上刚采来的露水,自是一股清新之味。” 凤晚宁一副受教的样子,又把凤简章一同吹捧。 凤简章听女儿的好话听的脸红,然后摆了摆手,道:“也不用这么说。” “爹今儿叫你回来,是有正事儿同你说的。”凤简章道。 “爹请说。” 凤简章再度喝了口茶,然后开始追忆起了往昔,追忆起了从前和凤晚宁母亲宁氏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以及凤晚宁刚出生时他的欣喜…… 凤晚宁本是笑着听他说的,听到这儿唇角的笑容也不由带上了嘲讽,她打断了凤简章的父女情深,道:“爹,您有话不妨直说。” 凤简章被打断了,再看女儿嘴边的似笑非笑,莫名觉得像是被看穿了一样。 但他一想,他又并非是害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对于她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儿! “晚宁,你年岁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如何是好?”凤简章,“爹知道从前程家那门婚事你不喜欢,如今看来那程闻松也实在混账。可眼下这门婚事,却实在是好。” 凤晚宁道:“爹忘了吗,上次我被您赶出家门,令立府邸,我的婚嫁日后您不干预。” 凤简章甩袖道:“玩笑话也能听?!” “我与你是至亲父女,你的婚事我不管谁管?”凤简章道:“真叫你那姑姑管?也不看她把好好的丫头都养成了什么样子?” 在凤简章看自己的女儿抛头露面做生意,虽能赚钱也称不上什么淑女了。 可那宁若情呢,整天的拿着个鞭子乱跑,那就是泼妇,这辈子注定是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 凤晚宁知道,牵扯上这件事儿,两人之间那表面的父女情没法维持了。 “不知爹看上的是哪家?”她问。 女儿家大了总归要出嫁,凤简章道:“我是你亲爹总不能害你。是当今的七殿下!” “他要以侧妃之礼迎你进门!”可不是侍妾,那是侧妃。 这样好的婚事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朱氏在外听着,心中既嫉妒凤晚宁的婚事比她女儿好,却也是冷笑:四皇子那个色中恶鬼,府里的侧妃可多了去了!! 那样的门第,凤晚宁一个盲女进去了,身份高贵是高贵,可能不能活着回来就不一定了? 再说了,她就算好好的活下来生了孩子又如何,已经进了皇子府可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这凤家后宅没了她,不就是自己的? “这婚事我不许。”凤晚宁淡淡道。 第二百二十章不许也得许 凤简章当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凤晚宁重复了一句,“这婚事我不许。” “这么好的婚事你为何不许?”凤简章忍耐着怒火。 凤晚宁道:“对爹你来说当然是好,对我却半分好处都没有。我进了皇子后宅,生意全都落入你手?相反害被你沾了光?爹,你当我真是个蠢货啊?” “逆女!” 却是凤简章猛地把手里的茶杯砸了下来,“有你这样跟父亲说话的样子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不许的份儿!” 多亏春桃挡在了凤晚宁的身前,那些茶杯虽被挡了,可茶水却还是有些迸溅在她裙摆上。 凤晚宁却是推开了春桃,道:“爹爹,我要跟你好好的演父女情深,你去非要撕了剧本来当严父,那这戏也着实没什么必要演下去了。” 凤简章:“你!!!” “这人我不会嫁的,不管爹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我只要你推了这婚事。” “不然。” 凤晚宁微冷笑,“爹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吧?”为了利益上次撕破脸了父女二人可以继续演父女情深,现在为了利益再次扯皮。 那她手里依旧是有亲爹贪赃的证据。 凤简章怒道:“我是你爹!!!你威胁我!!!”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威胁了。”凤晚宁无所谓道。 凤简章气的不清,道:“那四皇子的婚事怎么是我能拒绝的?!”m.23sk. “这我不管。” 凤简章简直肺都要从中炸开,“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啊?!这么好的婚事,你为何要拒绝?”还要以威胁他的方式逼他去拒绝! “那是皇子啊皇子你懂不懂!!!” “你虽是侍妾,可你以后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士族啊你不懂不懂?你又知不知道你爹为了个士族身份努力了多少年?”是,不错,凤家是有好处,可凤晚宁自己没丁点好处吗?! 万一太子噶了,她搏一搏单车直接变豪华马车啊!! 凤晚宁道:“爹你那么想要那个身份,你怎么不去嫁给他?” 风简章:…… 逆女!!!! 他要能嫁他会不嫁吗?! 春桃不想看着父女两个吵架,道:“老爷,您就别逼姑娘了……那四皇子,实在,实在不是个什么好人,我和姑娘上次出门,姑娘便险些叫那登徒子调戏给占了便宜。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做姑娘的丈夫?” 凤简章一听这个更是一拍额头,“不是好人又如何?” “他是皇子啊?” “多少人上杆着被他调戏!!!” 凤晚宁听了渣爹这番言论,气的都快要笑了。 “爹,您贱我可不贱,”她起身,“我说不嫁就不嫁。” 凤简章眼眸狠垂着,“你非要鱼死网破就鱼死网破!” “你以为你手里的东西交出去你能有什么好!” “大不了你老子我下狱,全家人跟着一起!” 凤晚宁道:“好啊,那就拭目以待。”不就是比谁狠吗? “爹,你贪墨是大罪,可罪不及妻儿,尤其是被你赶出来的我和弟弟。顶多就是家产抄没,弟弟无法科举,我不在乎。即便是家产抄没了,我也有那把握东山再起,大不了我和弟弟做富家翁。”凤晚宁一笑,又看她爹,“可你呢,爹,你放得下你的荣华富贵吗?” 凤简章只觉得自己被着逆女拿捏的死死的,一时心中恨的不行。 这么好的婚事她为何不要啊! 凤晚宁起身,“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刚要走,她又道:“对了爹,之前怕你不开心,有些事儿我不好明说。”现在既然都扯破脸了那她该说就说,“您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是个志大才疏的。何谈那里面的水深着,不是您这样的浅水王八能去游的。” “我劝您,该爬出来就爬出来,省的最后被淹死在水潭里。” 凤简章已经被气的不能说话了。 凤晚宁勾了勾唇,正要离开。 可刚走到门口却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竟是有什么东西直接砸了过来! “姑娘!!!”春桃忙是扑了过去。 凤晚宁昏迷前只听到了春桃的声音。 “你做什么?!”却是凤简章哆嗦着手放下了茶杯。 他再怎么样也没想杀了女儿啊! 朱姨娘扔掉了花瓶,踢开了春桃,只吩咐道:“来啊,把这丫头拖去拆放里面关起来。过段时间再发卖了。” 又叫丫鬟把昏迷着的凤晚宁扶到了屋里。 只道:“老爷,您想什么呢?大姑娘只是昏迷。“ “四皇子这样好的婚事,真由这丫头威胁两句就不要了?” 凤简章道:“可那丫头手里握着我的把柄啊!” 朱姨娘妩媚一笑,“老爷您傻了不是?您忘了您日后是要当谁的岳丈?” 凤简章愣了一下。 “咱们把这丫头献上去,不求侧妃之位,只叫殿下帮您抹了之前的事儿。”她道:“我看她是个不服教的,这样的性子到了皇子府估计也不过凭着容色一两天的新鲜,倒不如换这个?” 凤简章有些犹豫,侧妃之位……皇亲国戚啊。 朱姨娘道:“就算她真成了侧妃了,老爷,您看她的性子,会好好帮着家里吗?” “她除了她那弟弟,可把咱们家谁当她家人了?就连老爷您她想威胁就威胁!”朱姨娘道:“今日她不嫁殿下,殿下找的是您的麻烦,她要嫁,成了皇子侧妃,日后难保不记恨家里。” “老爷,这是两全之策,日后您就不必受这丫头威胁了!” 朱姨娘道:“再说了,她进了皇子府,那铺子,那育孤院就都是老爷您的了,不愁没钱在官场上疏通?” “您看看她之前肯给您钱疏通吗?” 凤简章叫她说的心动,但到底还有那么一丝儿的良心,“她……到底也是我的女儿。” 朱姨娘道:“女大当嫁啊?纵不是侧妃,可皇子府也是富贵的地方呢,难不成会害了她吗?” “再说了大姑娘年纪不小了,之前又和永信候闹那么一出被毁了名声,我看正经人家是不会叫她做妻了……又是瞎的,皇子府已经是天大的好出去了。”朱姨娘继续下猛药,“老爷,别犹豫了,大姑娘手段可多,时间长了她那铺子里的人发现她没回来,闹上来就不成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醒过来 凤晚宁人昏昏沉沉的,但到底略有意识。 隐约知道她那渣爹要做什么,只是头实在是痛,最终还是彻底陷入了昏迷。 —— 等凤晚宁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手脚被捆。 眼前虽是一片漆黑,可更像是被什么蒙着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凤晚宁只能不断挣扎。 “美人~” 魏清端见着床上被捆成了麻花的凤晚宁,不由心疼。 又看她脸上蒙着东西,“你爹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对你?” 本就是个瞎子,蒙上眼睛做什么? 魏清端一下去了凤晚宁眼睛上的东西和口中堵着的布。 到底是舒服了一些。 “是……七殿下……”凤晚宁问道。 魏清端不由一笑,“没想到美人儿你还记得我的声音?” “这里是哪里?”凤晚宁问。 “这是本皇子的别院。”魏清端道,又不住的靠近凤晚宁。 这会儿天色不早了,烛火微微晃动,却见她那张脸在烛火的微晃下越来越美,“美人儿啊,我可是想了好几个月了。” 凤晚宁听他这样说话只觉心中无比恶心,可眼瞎她羊入虎口,却是只能忍耐。 “我是侯爷的人,殿下,你这么做当真不怕得罪侯爷?”她道。 “永信候,得了吧!他忙着娶公主呢!”他道:“哪里会管你?” 凤晚宁不由咬住了下唇。 魏清端一看,更喜欢了,“宜喜宜嗔,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美丽的女子。你爹说把你送给我,不求侧妃之位,可你要真心愿意跟我,本皇子什么都能给你。” 也是皇宫里头出来的,就是个草包皇子,魏清端哪能不知道后宅里头那点儿事儿。 凤晚宁听他说话,只觉得这厮简直是色中鬼了,说什么都说不通。 “美人儿,跟了我吧?”他道。 凤晚宁心中恶心,却是努力展颜一笑。 在这样的烛火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魏清端一下就看待了,凤晚宁努嘴道:“殿下说喜欢我,我却是不信。” “怎么能不信呢?”魏清端忙道:“本皇子心里可都是你。” 凤晚宁举着被绑的手,“殿下就是这么对你喜欢的人?” 魏清端一笑,“美人儿,你想骗我给你松绑?” 凤晚宁嘲讽道:“都这时候了,这里头是殿下的人,里里外外都有人看着,您真当我神勇无敌不成,直接从这里杀出去?”又道:“不放就不放。”说完便背过身气哼哼的躺了下去,。 把个魏清端一下弄的心软的不成,忙道:“美人儿别气,我这就给你松绑!” 魏清端连忙给凤晚宁松了绑。 待凤晚宁得了自由之后,她正揉着手腕子,他便要扑上来。 却叫凤晚宁挡住了,“殿下,你说了给我侧妃之位,难不成是骗我的吗?” 魏清端道:“怎么能是骗你的?只不过这皇家玉蝶要上也得挑日子啊,这钦天监最能磨蹭了,保不齐就三个月往后了!美人儿你这样的国色天香,我哪里能忍三个月?咱们今儿先成了真夫妻再说!” 凤晚宁却始终不依。 魏清端本是想强迫她的,她却直接哭了出来,“我不过是想要个正经的名分……殿下就算不能等到三个月后,也总得请钦天监来算一算吧?” 又是哭道:“你看我这手上光秃秃的,别说凤冠霞帔,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叫什么成婚?” 魏清端见凤晚宁哭起来梨花带雨,实在是有些心疼。 转念一想美人儿平日不打扮都已经够美了,若是穿上那凤冠霞帔好好画个妆,那玉白的手腕上在挂上翡翠,柔情蜜意的和自己喝交杯酒,那该是什么滋味儿? 想到这儿魏清端也不急了,只哄道:“好好好,我都应你,凤冠霞帔,首饰珠宝都一应给你买过来,明儿我也去求母妃,叫钦天监给咱两算日子……可你明儿若还是这么不依不饶,本殿下可不会在留情了。” 他何尝不知道美人儿是故意拖延时间,不过谁叫他怜香惜玉呢? 凤晚宁道:“若殿下真能满足我的心愿,我也只当认命,从此跟了殿下。” 魏清端听了这话心中自然是十分满意。 —— 宁若情之前总吵闹着叫表姐学功夫,凤晚宁自己瞎了学不了什么功夫,却是叫春桃好好的锻炼过身体。 被朱姨娘派人关起来之后,到半夜她便磨开了绳索。 原先以她的体力自是难以逃出,可这会儿锻炼这么久,就算没学到宁若情那般的武功,可翻墙跑路却是不难。 这会儿宁若情和宁玉之也担心的很。 已经叫了吴坤帮忙去凤家打听消息,但也是无功而返。 “这会儿肯定是在凤家!”宁若情气道:“肯定是凤简章那厮把表姐给扣下了!” 吴坤有些犹豫,他这会儿差不多已经知道东家到哪儿了,可知道宁若情性格冲动,并不敢直接告诉她。 宁玉之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眼看月色深了,侄女竟还没回来,便起身直接拍了桌子,“罢,我们去凤家要人!”她这眼皮子跳的厉害,总害怕出什么事儿。 宁若情当即拿起鞭子。 吴坤见她们真要去凤家,才道:“你们这会儿就算去凤家也找不到人。” 宁若情拧眉,正想说什么。 却在这时,前面一道影子踉跄的跑了过来。宁若情定睛一看,竟是春桃,连忙走过去。 春桃实在是跑的太急了,走回来的时候一下跌了过去,多亏宁若情扶了一把,否则额头就要撞上门槛儿了。 “春桃姐,你还好吗?”宁若情连忙问:“怎么跑成这样?” “是不是后面有人追你?” “我表姐呢?” 她一气儿问了好多,春桃喘了几口粗气,道:“姑娘……姑娘被老爷扣下,扣下了!” 一旁宁玉之怒道:“这凤简章!” 她起身就想去凤家,春桃却是道:“姑奶奶……人不在凤家!” 春桃想说话,可一路跑回来实在太急,嗓子这会儿干的要死,连忙找了壶茶水往自己嘴里倒。好歹叫嗓子能开口说话后,才道:“姑娘叫老爷送了人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凤冠霞帔 待春桃说完了在凤家的事情,宁玉之母女两早已是怒不可遏。 “我非杀了那不要脸的四皇子不成!”宁若情拿着辫子就要出门! “不可!”却是两道声音同时传出。 吴坤道,又扭头去看,凤鹄宁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 宁若情看了眼吴坤,道:“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怕那四皇子不成?” 又道:“表哥,你也要拦我不成?” 宁玉之以往嫌女儿鲁莽,可这回却不嫌弃了,“怕天怕地做什么?那四皇子强抢民女,如此禽兽行径,诛了就诛了,大不了带着晚宁离开这里。” “就是。” 吴坤道,“姑奶奶……我吴坤并非是怕死,可也不能白死,就这样单枪匹马的,怎么能救回来人?” 若真去了不过也是落下性命一条,最后因刺杀皇子,再落个反贼名声。 凤鹄宁道:“姑姑,表妹,我知道你们担心姐姐,可越急越乱。你就算是武功高强,能以一当十,难不成能挡百吗?”再说了,那魏清端是个只知道女色的废物,难不成他身边的人也是吗? 宁若情咬着唇,“可难道什么都不做吗?那表姐怎么办?” 凤鹄宁道:“我们救不了,有人能救。” 宁玉之比女儿聪明一些,当即看凤鹄宁,“你是说侯爷?”???.23sk. 凤鹄宁道:“傅大哥待我和姐姐都很好,况我以前也没求过他什么,只这一次,又是这样的事情,我想他应该会出手。”跟着姐姐那么长时间,凤鹄宁自也不想万事求人。 可眼下涉及到了皇家,他们在这里想的再多都是无济于事。 还耽误了救姐姐的时间,他也知此举是麻烦了傅大哥,但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宁若清嘟囔嘴,“不会官官相护……” “傅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却是凤鹄宁道,“时间来不及了,姑姑,我不同你们说了。” 又道:“吴六爷,劳烦您给我备马,我要去趟永信候府。” “是。” —— 傅远程这会儿还没睡,和他的幕僚公孙左再吵架。 因为他今天说了不娶北齐公主。 箭在弦上了,你不放了? 公孙左要气死:“侯爷,抗旨是大罪!” 傅远程道:“谁说我要抗旨,虽说这婚事退起来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是不是没有办法……可为什么要退婚! 这婚事对他们来说没有坏处,反而有好处啊! 公孙左拱手,不解问道:“我只想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侯爷您的想法?” 傅远程道:“男子汉大丈夫,想娶谁就娶谁,但不该是受胁迫为之。”公孙左听了正要说话,却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驾马声,这在宁静的夜下格外明显。 “傅大哥!” “傅大哥!” 傅远程微的皱眉,听出了是谁的声音。 道:“叫他进来。” 刚一停下马凤鹄宁就被永信候的侍卫给拦住了,只能在外大喊着他傅大哥的名字。 “傅大哥!”凤鹄宁一进去就道:“傅大哥,求你救救我姐姐!” 傅远程道:“你姐怎么了?” 凤鹄宁说了,又道:“我知道我姐姐的性子,她外柔内刚,她肯定不愿意——” “傅大哥,你怎么走了!” “傅大哥,你等等我!” “傅大哥,你知道我姐被掳哪儿去了吗?” …… 傅远程还真知道。 这京城这么大,熟人也就这么多。 他虽和那魏清端不怎么熟,可秦无夜和魏清端熟啊! 两人都是这京城里出了名的浪荡子,但是两个人又互相瞧不起对方。秦无夜虽然浪荡,但也讲究个浪亦有浪,他浪的对象都是欢场女子,或者是嫁了人的寡妇,大家你情我愿,完事儿后都拍拍屁股走人,谁也不欠谁的。 反而在女人中间落了个大方风流的好名声。 可魏清端就不一样了,他就爱名声干净的女子,后院也不知塞了多少侧妃侍妾。 就是爱一个抛一个,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他是皇子,当然有人想要攀附,但京城里面贵女也不少,有些贵女人家是盼着清贵人家去的,要么就是要给人做正妻。可魏情端这厮看上了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要弄进被窝。 从前就有个姑娘,本都和一个要袭爵的郡王订下婚事了,谁知被魏清端看上了,玩弄之后又扔进了后院里头。 后又被姑娘家给接了回去,那家在京城也小有名声,直接就告上了皇帝。 可魏清端的母妃得宠,跑皇帝跟前哭一哭鼻子,最后不过是把那女孩儿抬成了侧妃就算了。 可魏清端院里的侧妃…… 寻常皇子正经侧妃就两个……魏清端已经有十个了! 早都不合规矩了! 就是因为魏清端总出这事儿,身份低微的也就算了,高一些的总得给个好的位置吧? 可魏帝宠儿子不管规矩,人家女方却受不了,只觉得自己被双重侮辱了,那姑娘一气之下就抹了脖子。魏清端和魏帝还觉得晦气,名分该给都给了,还不知足? 直接把人家一大家子给下狱了。 这样的事情还不少。 今儿白天的时候那魏清端府里头的人出门来买凤冠霞帔,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毕竟他一个月要当好几次新郎。 可这会儿就十分重要的,魏清端不在府中。 买去的凤冠霞帔送到了郊外,傅远程刚好就知道他郊外的别院在什么地方。 —— 眼看着凤冠霞帔都送来了,魏清端急得让人去伺候凤晚宁穿上。 凤晚宁这会儿也不想惹怒他,便在丫鬟的伺候下穿上那一身儿衣裳。 魏清端正想进去看,亲信太监却突然禀报:“殿下,殿下,咱们的人看见永信候往这里过来了。” 魏清端脸色一变,“他来了?” “完了,这厮一定是要跟我抢美人!” 说罢便吩咐,“快快快,准备马车,咱们快走。” 又连忙进屋要带走凤晚宁。 此时的凤晚宁刚换好凤冠霞帔,听到了后面有声音,无意识的转过头来,那朱颜配鲜艳夺目的衣裳,直美的惊心动魄。魏清端连目光都无法挪开。 “美……实在是太美了。” 魏清端看的心头发热,又想起傅远程那厮来了……肯定是为了跟自己夺美人儿的。 迟则生变啊! 直接就冲着凤晚宁扑了过来。 凤晚宁被人抱了个满怀,连忙是挣扎,魏清端道:“美人,凤冠霞帔已经到了,我看咱们今儿就洞房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救下 凤晚宁自然是死命推拒,本还想再搪塞这个七皇子。 可谁知这个时候他倒是不犯蠢了,“本皇子知道你拖延,原本当……算了,反正这会儿我等不了了!” 凤晚宁一脚胡乱踹了过去,估计也是为了防她,送来的凤冠霞帔里并没有任何的珠钗。 这会儿手里却是连一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魏清断叫一脚踹了个仰倒却并不生气,爬起来之后又要扑上去。凤晚宁眼睛虽看不见耳朵却能听到,在他扑过来之前连忙躲开。 魏清端解开了外面的衣裳,“有意思,实在有意思!” 他把衣裳胡乱的给扔了出去,又朝着风晚宁跑了过来。 却没想到那被扔出去的衣裳直接把桌子上的灯笼给拽到了,灯笼里的烛火本来就烧的旺,遇上了衣料之后烧的更快。 凤晚宁道:“好像着火了!” “美人你又想骗我?”魏清端不信。 刚扑上去又被踹了一脚。 “真着火了!”她闻到了。 魏清端这会儿也觉得不对劲儿,扭头一看自己的外袍烧了个大半,那衣裳顺着帘子烧了过去,他忙是上去踩火,可怎么都灭不了。 “用水啊!”凤晚宁喊。 魏清端连忙是把桌上的茶水往那火上浇,可一点儿不管用。 木头做的屋子本就容易着火,尤其这会儿风一吹,火势飞速的蔓延,最上方的柱子直接给塌了下来,险些压在魏清端的身上。 他吓得脸都白了,眼看着房子咔咔作响,不止是脸白腿也软了。 “殿下,快走!”却是魏清端的亲信太监连忙带走了魏清端。 魏清端腿软脚软被人带着离开,隐约觉得他忘了些什么。 等出了门才想起来,“你这蠢奴,我的美人我的美人儿!” 那亲信太监道:“殿下,可别美人儿了,这会儿咱们能跑出去就阿弥陀佛了!” 魏清端一愣,抬头却看见眼前一片冲天的火光,他们跑出来的还好,里头却是连门都给烧坏了,断断无法出来了。 魏清端一下就哭了:“美人……”他的美人儿啊! 重要的是他还没到手的美人儿啊! 早知如此暴殄天物,他就应该在人刚到手的时候就…… 这会儿后悔也晚了! 亲信太监忙是带着魏清端离开,魏清端为快要失去的美人儿哭哭啼啼,两人一路跑,却在这时听到一阵马蹄飞扬! 魏清端抬头,就见永信候英姿飒爽的骑在马背之上。 “凤晚宁呢?”傅远程问。 魏清端原本是怕的,这会儿看到了永信候却是喜极,“快,永信候,我那美人儿在里面,快去救我的美——啊!!!” 却是永信候一鞭抽了过去,魏清端躲闪不及直接被抽打到了地面上。 “殿下,殿下!”那亲信太监连忙过去搀扶。 “永信候狼子野心,以下犯上——”那太监极为心疼的把自家主子给扶了起来,还要再骂,魏清端却是看那火势蔓延的越来越厉害,顿时美人儿也顾不上了,连爬带跑的往前面走…… “殿下,殿下!” …… 风晚宁这个时候还在火场里,所以说看不见到这种时候就真悲哀了。 明明有两条腿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她仰着头,想自己在现代虽然也算漂亮吧,但就是个普通人……到古代竟然三番四次的被人抢。只是上次且有那个人来救自己……这回,怕没那样的好命了。 不自觉又想起了傅远程。 早知自己的命这么短,那当时还不如及时行乐。 人生苦短,又何必总是拘束自己,顾头又顾尾呢? 风晚宁苦笑一声,唯独这个时候她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 喜欢吗……自然是喜欢的。 她掏出手中的荷包,里面有个似松香一般的东西。那是他前段时间着人送来的药,入鼻中可以通脑中气血。风晚宁之前叫人给送了回去,可第二天这东西却又出现在了她的桌上。 最终她没舍得扔掉。 想着他以后成婚,自己嫁人,留个念想也不错。 “也好,当是我的陪葬了。” 凤晚宁想着,将那东西死死的捏入手中。 “凤晚宁!” “凤晚宁!!!” 傅远程只见她处在火场中央,那头顶上硕大的木桩摇摇欲坠,那瞬间只觉得目眦欲裂。 凤晚宁半眯着眼睛,她被火中的烟迷的够呛,竟是隐约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好生英俊的一个男人,俊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神深邃,回忆上辈子那些电影明星,都没几个比的上他的。 “凤晚宁!”傅远程道。 是她幻想出来的吗? “原来我想象中,你这般的英俊。”她忍不住抚上了他的脸和鼻。 然后便再无了意识。 —— 凤晚宁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喉间痒的厉害。 “咳咳……水……” 丫鬟再一旁伺候,听到了姑娘醒过来,连忙是提前准备好了温嗓子的水。 凤晚宁喝了一口之后,那丫鬟却不给了,只道:“您在火场里呛坏了嗓子,大夫说您不能多喝水,这会儿喝过之后要下午才行。” 凤晚宁略用袖子擦过了嘴。 等整个人醒过来神之后,捏了捏头,又看床脚底下的影子,她没死啊。 等再反应一会儿,却是瞪大了眼睛…… 便见眼前一个眼生的梳着双环髻的年轻丫鬟正在一旁伺候着自己,凤晚宁眼睛又瞪圆了些。 “姑娘,您怎么了?” 那丫鬟有些怕的看着眼前的姑娘,她怎么这样看着自己啊……竟像是要吃人一样。 看见了…… 她能看见了…… 她看见了!!! 凤晚宁从床上下来,当即要去外面。m.23sk. 那丫鬟连忙是道:“姑娘,姑娘,您身体还没有好……”她早听主子说了,这姑娘有眼疾,要好好照顾才行,这会儿生怕她跑出来摔了。 凤晚宁到了外头,却是看到阳光正好。 那暖融融的光照在了她身上,她整个人也是暖融融的…… 真好…… 她闭上眼睛,忍不住流出泪来。 —— “姑娘眼睛刚刚康复,想来是因为那药的缘故,且先别停下来。”那老大夫道。 凤晚宁想到了自己的香包,连忙问道:“我那香包呢?” 一旁丫鬟道:“姑娘您放心,您的贴身物品奴婢都收着。” 凤晚宁这才放下心来,那大夫写了药方要走。凤晚宁原本想掏银子送人,可手刚搭在荷包上却想起来这不是自己家。 好歹那丫鬟也机灵,给了那大夫些喜钱,又送走了他。 第二百二十四章不敬 一开始大喜之后,凤晚宁也算沉静了下来。 “姑娘,您喝碗粥吧。”伺候的丫鬟用木盘端送过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粥,“厨房已经在熬药了,您用些粥才好吃药。” 凤晚宁点头应了下来。 手拿着勺子,轻轻搅拌了几下,吃了两口之后,才问:“你们侯爷呢?” 那丫鬟却是沉默着不说话。 凤晚宁觉得不对劲儿,再问,“你们侯爷呢?” 丫鬟道:“侯爷再处理正事儿呢?” 凤晚宁不是个蠢货,想到了自己昏迷前那人在火场里,那样大的火,真就是在武功高强又怎么可能毫发无伤的出来……而永信候傅远程,在外人看是正人君子。 可到自己这儿,既救了自己的命,怎么可能不过来纠缠着自己。 “带我去见他。”凤晚宁冷声道。 那丫鬟道:“姑娘,我们侯爷有正事儿呢。” 凤晚宁却道:“你若这会儿不带我去见他,我马上就走。” 丫鬟脸一下苦了起来,主子都说了万事要听这个姑娘的,但她要走怎么办?腿长她身上,总不能把人给扣下来吧? 实在没办法就去问了铁秦大人。 铁秦道:“带她去吧。” 说不准就是日后的候夫人……这会儿得罪做什么,侯爷指不定都得听人家的。 凤晚宁被带到了正院里头。 彼时傅远程也正在上药,那木桩下来没砸到凤晚宁,却是砸在了他背上。若是个普通男人叫那烧的通红的木桩砸了,这会儿不死也去半条命了。可傅远程习武多年,根骨当然是比一般人要强健许多。 可即便是这样,那伤口远远的望过去仍是十分可怕。 凤晚咬紧了红唇,一时忍不住眼睛也有些红,那伤口看着实在是严重,也不知道得有多疼。 走进去,招手便叫那人走了。 自己拿了药膏,轻手给他涂了上去。 傅远程背对着身后那人,自然是看不见的,可等涂到一半时只觉得仿佛有水珠落在背上,微有些蜇痛。只当是上药的人不当心,回头正要骂,却见她抬头正红着眼睛看自己。 当真是可怜的不行。 “后背都烂了,你疼不疼?” 傅远程这会儿哪还有疼,刚想叫她不用挂心,却是见她的手抚在自己后背上,那表情也是甚为心疼的样子。 “疼……疼煞我了。” 铁秦:…… 这还是他那在战场上箭都快要射中心脉时,连眉都不皱一下的侯爷吗? 之前大夫来看他还说是皮外伤呢!!! 凤晚宁垂着眼眸,既是愧疚也是心疼,“都怪我。” 早知道凤简章不安好心她却还是要去,也不会连累到他。傅远程哪里会怪自己的心上人,忙是道:“不怪你。” 凤晚宁看着他,眼睛却是红的。 傅远程很少见她这般委屈的样子,忍不住掐了她的脸,道:“这世上美丽的女子何其多,我既为上位者,总不能叫这些女子都不敢出门?”土匪劫掠受害者,难不成要怪到被劫的人头上吗? 只不过抻了一下,还是扯着了伤口。 “你别动了,”凤晚宁道:“都这会儿了还这样。” 忙是叫他趴下给上药。 “你口渴了同我说,我给你倒水。” 等上完了药,扎好了绷带之后凤晚宁道。 又自顾自找了宣纸开始写药方,叮嘱道:“你这后面的伤虽没有伤及骨骼但也很严重,最近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见水。” 傅远程只是看着她,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凤晚宁就是个死人这会儿都被看活了,顿时放下了笔,“你总看我做什么?” 傅远程张嘴就是,“你怎知我再看你?” 话音一落突然觉得不对劲儿,手摇了摇。 却见那人盈盈笑笑看着自己,“当然是因为我自己看见了。” “你能看见了?”傅远程呆道。 见他竟是比自己眼睛刚恢复时还要呆滞,凤晚宁忍不住一笑,“怎么,我眼睛恢复了你不开心?” 傅远程怎会不开心,连忙道:“可是那药的效果?”若是他再派人找来些。 凤晚宁道:“不必关心我,你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养好你的身子。” 说着便端来水给他,傅远程就着水喝了一些。 凤晚宁又柔声问他哪里疼,若说疼她便用手扇。 哪里接受过她这样的柔情蜜意,他只觉得整颗心都泡在了蜜糖罐子里头,险些就能化开。 “你那些绝情的话,以后不要在跟我说了。”傅远程道。脸也搭在了她肩上。 他这次为了自己险些命都搭上,凤晚宁眸子垂着,不忍这个时候叫他不痛快,只道:“喝水。” 傅远程喝了一口,见她不肯回答自己,却是道:“之前是我不好,我会想办法与北齐公主退婚。” “之后聘礼送上你家,迎你进门可好?” 两国和亲,那婚怎是那么好退的? 凤晚宁只当他这会儿伤没好脑子发昏了。 “可好?”可他却是不依不饶问着自己。 凤晚宁怕他的伤口在挣开,只能先是胡乱的应了下来。谁知她刚一点头那男人却是直接从床上下来,她忙是道:“你做什么?” 傅远程走到书桌边,重新展开宣纸,快速的写了起来。 “傅远程!”凤晚宁忙是道:“你伤还没好。” 傅远程这个时候哪儿在乎这个,手底下飞速的写着。 探花郎出身,永信候自然是文采斐然,不多时,一封辞藻华丽的婚书便落笔而程,傅远程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道:“去取印泥来。” 凤晚宁整个人都哑了,见他把笔塞入了自己的手中,含情的凤眼看着自己,“签啊。” 凤晚宁:…… “难不成你方才是骗我的?”他眼神不由落寞。 凤晚宁:…… 她以前看不见还好,如今能看见了,永信候这一张脸实在是艳冠群芳,若这张脸露出委屈的表情,直叫人觉得自己实在对他不起。 凤晚宁看过那婚书,大渊男女婚书起码要个官衙内的主婚人签字才行。 就当是小孩儿过家家算了,她拿起笔来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没一会儿那丫鬟来了,拿上了印泥,两人分别盖了手印。 第二百二十五章婚书 只当哄完了小孩儿,她道,“这会儿你能床上躺着了罢。” 傅远程叫人收起了婚书,这会儿是背不疼了腰不酸了。 “药行里有祛疤的药,一会儿叫春桃她们送过来。”凤晚宁道,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糟糕,春桃她们——” 傅远程道:“不必担心,我已经叫人通知了她们。” 凤晚宁这才放心下来,又替他放好了枕头,“你先休息会儿。” 傅远程道:“你要走?” 凤晚宁摇头,“我看看后厨房的药有没有熬好。”傅远程这才放心。 —— 魏清端这里没拿到美人儿反而被火烧闹了个狼狈,别提心里多难受了。 “啊啊啊,疼……”他哀嚎着。 那亲信太监边是给他上药,边骂,“这永信候以下犯上,竟拿鞭子抽打殿下,这回咱家可是看的真真儿的,一定是要他给殿下个说法!” 魏清端脸上被抽出了一道红印,算不上很严重。 只不过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受过罪,眼下这样简直要疼死。 “四哥~”却在这时一道女声传了进来。 亲信太监一看,竟是天福公主挺着个大肚子来了,忙是跪地,“拜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福公主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四哥,本宫听说你那别院着了火,连忙来看你,”天福公主佯装关切道。 魏清端又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道理。哼唧的看了眼天福,“昨的事儿传遍了,你怕是知道是你那心爱的永信候打了本皇子,才专程过来的吧?” 湖边的别院不少人都知道是他的。 这事儿想捂也捂不住。 天福公主道:“四皇兄,你这说的哪里话,好像我故意来看笑话一样?我与你怎么都是兄妹,又岂会向着旁人?” 魏清端道:“别了吧?”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这儿玩什么聊斋呢?”都是胡作非为的主儿,谁还不知道谁了? “你不会是为了永信候过来找我吧?”魏清端道:“天福啊天福,你好歹有点儿皇家公主的样儿啊,人家永信候要真把你看在眼里,你屁股后面追了五六年了,早就成你的驸马了,为了个男人闹的整个皇室脸面无光,你可真行。” 天福叫自己的四皇兄说的脸色冷了下来。 旁人说她也就罢了,这纨绔怎么配? “你还不是为了女人天天被父皇骂?” 魏清端不怒反傲,“我和你能一样?你皇兄我这辈子多睡几个女人是我能耐,可你怎能跟我一样?” “你能出去宣扬说你睡了多少个男人吗?” 天福:…… 这个混账东西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这会儿什么兄妹情深也摆不出来了,“既是你的侧妃,你还不赶紧把人给要回来?叫她住在永信候府算什么事儿?”她才不管魏清端会不会为了这事儿告状。 他蠢父皇又不会跟他一样蠢,为了个纨绔去处罚永信候。 英雄救美,美人再贴身照顾……能写在话本里的浪漫。 可偏偏那英雄是她最喜欢的英雄,那美人儿却是她最厌恶的美人儿。天福公主一颗心几乎要懊死,偏那永信候府他怎么都进不去,想来想去还是得靠她四皇兄这个窝囊的。 “那凤家都许了把女儿给你当侧妃,那永信候总不能把人拘起来吧?”天福道。 魏清端以前做的都是强抢民女的活,却是忘了凤玩宁是他过了明路的……是他先提亲的!!! “对啊,这永信候抢了本皇子的侧妃!还打了本皇子!” 魏清端一拍手,“本皇子不去告状是本皇子大方,他还敢扣着本皇子的侧妃!” 想到这里魏清端一喜,忙是吩咐,“快,备轿!” “上永信候府要人去!” 魏清端想到这美人儿自己还能要回来,是喜的牙花子笑开,一不小心就扯着了脸上的伤口。顿时又哀嚎不止。 天福公主扫视了眼魏清端,肉眼可见的嫌弃,但却还是坐着轿子跟了上去。 魏清端坐着轿子很快到了永信侯府,只叫自己的小太监在外叫门,让永信候交出自己的女人! “殿下,真要这样吗?”魏清端的亲信太监,私底下骂永信候骂的厉害,可真等打上门来的时候却哆哆嗦嗦的。 他家殿下当然是不怕永信候,可他一个下人怎么敢得罪? “怕什么?”魏清端道:“这次本皇子又没错!我的侧妃,他永信候藏在府里,他还有理了还?!” 魏清端道:“必是得让他把人给本皇子交出来!” 魏清端在外敲门,傅远程这厢却在后院里。 后背的伤刚换了药,到底是行伍出身,底子是要比一般人好很多的。再换药时伤口已经有很多结了痂,看着不是那么的恐怖吓人了,正预备和自己刚签了婚书的小娘子亲热一番。 “爷,外头四皇子来了。”铁秦道。 “什么?”傅远程拧眉。 “四皇子来要人了——说爷您掳走了他的侧妃。” 凤晚宁一时也皱了眉头,那魏清端就是个纨绔中的纨绔……可偏偏却是占着皇子的身份,不好处理。 傅远程也冷冷一笑,“本侯没去找他的麻烦,他却先找来了。” 当即起身,“去,把殿下迎进来。” 凤晚宁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傅远程却没打算叫她管,在他看来这就是男人的事儿了,想着她出来时间这么长了,道:“本王备下马车,先叫府里的下人送你回家。”又道:“过段时间本王再去拜会你姑姑。” 到底正经写了婚书的,她那亲爹傅远程没当个人看,姑姑却不一样。 凤晚宁有些担心,“到底他是皇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傅远程唇角一勾,“关心我?” 凤晚宁瞪了他一眼,从前到底是盲着,如今恢复了视力,眼波流转也能叫人心看化了。傅远程勾了勾唇,“放心,总不会叫你做寡妇。” 凤晚宁:…… “看来侯爷这精气神儿好的很,也没必要上什么药了,这药日后您自己个儿上吧。”都能开这样的玩笑了还吱什么疼。 傅远程只过去搂着她,“怎么脾气这么大,稍微说两句就要生气?” 凤晚宁道:“还不都是你,说什么寡妇寡妇。”多不吉利。 傅远程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你还信起了口禅不成?”到底是心中一暖,她关心自己,他又岂能不高兴? “祸从口出你不知道吗?”那方丈可说了,他命中有那一劫。 听凤晚宁说起这个,他却是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信这做什么?” 知他本事,凤晚宁却始终担心,“总归你要小心些。” 傅远程道:“对付这起子纨绔流氓,还用不得当心。”他冷笑一声,又吩咐,“送夫人回家。” 又对凤晚宁道:“你且先回去,晚些我再去看你。” 凤晚宁也硬不过他,只能先离开。 傅远程在送走了她之后,便冷冷得勾了勾唇。 好个魏清端,好个四皇子,当真是觉得他最近这段时间脾气要好了,却真叫这京城的纨绔当自己软弱可欺了。 魏清端敲了半天的门,却不曾想门从里面开了,险些一个踉跄。 “四殿下,请。”铁秦道。 第二百二十六章找谁的麻烦 魏清端稍微整理了下,便往里头走。 “永信候!本皇子的侧妃呢!”魏清端喊。 却见永信候转过身来,英俊的眉眼冷的跟冰块一样,他唇角勾了勾,道:“殿下,沈家状告殿下你强抢民女,逼迫沈家嫡女至死。” 魏清端道:“这都猴年马月的事儿了,你提她做什么?” “永信候,你昨个儿无故抽本皇子这一鞭,可别想就这么过去了!”他道:“本皇子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必须把我的侧妃交出来!” 傅远程舔着牙口,对这样作恶多端的纨绔,他真是想一刀砍了了事儿。 只是现在暂时却不能。 “本侯昨天办案,四皇子拒不配合,反而伤了本候,今儿又来我侯府找麻烦,”永信候说着,捏了捏自己的额头,“即便你是皇子,可我也是朝廷亲封的侯爷!如此找上门来羞辱,你当我侯府的门槛是什么破烂不成!” 魏清端见他突然发难吓了一跳,这会儿看着煞神样子有些怕了。 扭头想走,傅远程哪能叫他就这么跑了。 直接把人扣下来,让府里的下人一顿猛抽。 待那魏清端从侯府出去的时候,身上却连一块好皮都没了。 “母妃,去找母妃!!!”魏清端疼的路都走不了,直接被担架抬着去了宫里头。 宫里头的顺妃对儿子素来宠溺,否则也不会养的他成为现在这样一幅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谁欺负我儿!”见儿子浑身血淋淋凄惨模样,顺妃直接怒了。 魏清端哭唧唧的把事情讲了,只道:“母妃要给儿臣做主!” 那顺妃知道之后二话不说便去求见了魏帝,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儿子多惨,永信候近年来有多猖獗。偏这会儿柔妃也在,顺妃年轻的时候貌美骄纵,但到底年纪大了,柔妃是新宠,年轻不说性格也温柔。 比起顺妃气势汹汹叫皇帝做主,柔妃就柔和多了,“皇上,说到底侯爷也年轻,都是血气方刚的儿郎,难免有吵闹打架的时候。这会儿先得问清楚什么原因,若真是那永信候的错,必定得给咱们四殿下出了这口气,重重处罚,也叫他知道他再是有功之臣,那也是臣子!” “可若是有什么误会的话,也要解释清楚才行,免得寒了臣子们的心。” 柔妃这话可以说是一语双关了,点了皇帝永信候是功臣。 百姓们可都是四皇子纨绔成什么样子,为了纨绔儿子惩罚功臣不值当,但马屁也拍到了,管你怎么是功臣,真以下犯上了,那该罚还是得罚。 魏帝叫爱妃说的心里头舒服,摆手着人去调查,又宣永信候。 傅远程既然敢动这个手,自然尾巴都扫好了。 魏清端几年前逼死的那沈家人还咬着他不放,又堆了几个罪名给魏清端,再告魏清端在他办公时纵火,总而言之明面上都没他什么事儿。 魏帝调查过,心里大概知道是这两个人抢女人。 他心里有些生气这永信候胆子大,跟自己儿子抢……但又一想,人家和这凤家姑娘早都定了请了,没看那肩膀上都纹了名字了。又一想永信候和凤家那女儿感情深也好,虽赐他和亲北齐公主,但魏帝是不愿意看他们琴瑟和鸣的。 这样一想这永信候倒是对那凤晚宁越挂心越好。 想到这儿各打五十板的心思也没了,直接关了魏清端禁闭,又罚了半年的俸禄。不尽如此为安抚永信候,他还赏赐凤府一应的珠宝首饰。 —— “岂有此理!” 顺妃一颗心简直要气炸了,“柔妃那贱人!!!” 比起永信候,她这会儿心里头更恨柔妃,若不是那贱人一开始的时候唧唧歪歪,仅凭旁人打了皇子这一点,都足够喝一壶的了! 可现在明明是她儿子挨了打,却还要被罚俸禄! 原本就少的脸面经历过这次事情之后更是要少的没有了! “还有那永信候,也实在是可恶!”攀扯什么沈家,沈家那贱人死了就死了,她儿子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看上她也是她的福气!自尽才是真给她们招惹来了晦气! 一旁的嬷嬷心里头却是害怕,说实在的,顺妃年轻的时候容貌好,人虽然骄横可皇帝吃这口。可现在这么大的年纪了,容貌早就不如之前了,不得宠爱,连带着殿下也是。 真要是得宠的皇子,能一气儿娶十几个侧妃? 正经皇子也就两个侧妃,无非就是纨绔到头了,总归是皇子,也不想管罢了。 柔妃是新宠,根本得罪不起。 那永信候就更是得罪不起了,那是权臣啊! 但那嬷嬷不敢直说,能把个皇子养成这样也知顺妃脑子没多聪明了,便道:“娘娘,柔妃如今在皇上跟前吹着枕头风呢,她未失宠前,咱们不好出手,”又道:“至于永信候,到底是个男人,还在宫外,真要找他的晦气不容易。” 顺妃咬着牙,“说来说去还是怪那凤家的小妖精!” “若非她勾引我儿子,岂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那嬷嬷垂着头,却是不敢再说了。 只要顺妃别去找柔妃娘娘和侯爷的麻烦,上赶着送死,其余的她也管不上了。就是可怜那凤家的丫头了……人家好好的在路上走着,莫名其妙被狗屎沾上了,现在狗屎还要怪她不该踩了自己。 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那凤家的贱人不是医术高超吗?”顺妃眉眼全是恶毒,“说本宫身子不舒服,叫那小贱人进宫来给本宫请脉。” 嬷嬷有些犹豫,“可今儿殿下才被禁足,是不是……” “本宫对付不了柔妃和永信候,难道连个丫头也处理不了吗”顺妃怒声道,那嬷嬷看她这个样子,当下也不敢说什么,连忙应是出去了。 —— 凤晚宁这头才回了凤家。 “姐!!”凤鹄宁早收到了消息,在门口等着,瞧见他姐毫发无伤回来了,当即便送了好大一口气。 凤晚宁却是细细打量着弟弟的眉眼。 凤鹄宁从前是有些胖,不过这会儿也是十六七的少年郎了,婴儿肥褪去一些,加上腹有诗书气自华,远看上去就十分的翩翩公子。少年郎眉宇之间也全是书生气,凤晚宁十分满意……弟弟不丑。 很好。 “姐,吓死我了!”凤鹄宁道:“昨儿傅大哥找你,你们没遇上危险吧?”???.23sk. 他道:“我听说京郊外七皇子的宅子都烧了。” 凤晚宁脸色一拧,“是出了很严重的事儿。” 凤鹄宁当即脸白……他姐,不是让魏清端给…… “那畜生!”凤鹄宁当即气的脸红脖子粗。 凤晚宁却是道:“是很好的事儿。” “你这副脸色做什么?”她道:“走,咱们回家说。” 凤鹄宁还有些担心,他姐却已经拉着他往家里头走。走着走着……凤鹄宁才觉得有些不对。 他姐的眼睛……仿佛能看见了! 宁若情和宁玉之母女二人也是一整晚没睡,如今见凤晚宁回来才放下了心。 “让姑姑和表妹担心了。”凤晚宁道。 宁玉之道:“怪你爹那畜生!”骂了几句凤简章心里头才舒服。 又得知凤晚宁眼睛好了,宁玉之当即就是进屋拜起了佛祖,“我佛善心,让我侄女否极泰来,信女日后当为佛祖重塑金身。” 凤晚宁也微微勾唇,她是大夫,虽说医者不自医,但也大概知道自己的眼盲是大概是脑中的肿块消失才恢复。在现代不过是一个小手术而已,可到了古代,以现有的技术却根本无法支持开颅这样的操作。 所以她也只能是不断摸索…… 也不由自主想起了那老和尚说的,兴许真是善有善报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顺妃找茬 “不过还是得叫大夫再看看。”宁玉之拜晚了佛祖还不太放心。 “好了姑姑,我自己就是大夫,”凤晚宁道:“你放心吧,日后这双眼睛我爱护着用,总不会比旁人的短多少寿命的。” 宁玉之道:“小孩儿家的,说话没个把门。” 不过心里头到底是高兴,“今儿开心,我下厨给你们做饭。” 宁若清当即喊叫起来要吃大肘子。 宁玉之拍了拍她的胳膊,“多大的年纪了,还毛毛躁躁,”又看了眼凤晚宁,“先陪你表姐到处走走,认认路。”从前盲着时候路熟,现在也得重认一遍。 宁若情点头。 —— 头顶的天空中湛蓝,与上辈子高楼耸立,灯火辉煌的样子不一样。 入目要么是平民之家所住的瓦舍,要么是和富贵人家的雕栏画栋,不同的景致,也是不同的世界。 凤晚宁看着这样的美景,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她的眼睛好转起来,希望日后一切都否极泰来。 —— 宁玉之还想着这次因祸得福,侄女的眼睛重见光明,都已经打算好要替佛祖重铸金身了。 却在夜里时,有个公公上门宣旨来了。 “小林子,是你!”春桃惊道。 来的公公就是当时秋狩上给她们姑娘牵马的那个。 小林子看见了熟人,脸上也微微露出一抹笑。倒是春桃有些不好意思,“你拿上了拂尘,应当是做了总管吧?那我得叫你林公公才是。”3sk. “春桃姐姐折煞我了,若非当日凤姑娘打赏的,咱家也打点不了内务府。”小林子躬身朝春桃道。 此时凤晚宁也揭开帘子出门来,“是林公公吗?” 小林子抬头望去,便见眼前女子一身明黄色裙装,头上着同色的宝石钗子,一颦一笑尽是动人风情。他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她的眸子,以往这双眸子虽是美丽却总失几分灵动,可这会儿再看,却溢满了灵气。 “姑娘!你,你的眼睛恢复了!”小林子惊喜道。 凤晚宁冲他弯了弯腰身,“多谢林公公还记得我。” 又看了眼春桃,春桃摸出了银票,“公公拿着。” 小林子想拒绝,春桃却道:“我家姑娘眼睛恢复了,这事儿喜事儿,见者有份呢,公公,这是喜钱,不好不拿的。” 小林子只好道:“春桃姐姐的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也罢,咱家说不过你。”只好收下了那银票,在宫里头生活,银票又哪儿有够的时候? “不知公公今日来是——”凤晚宁询问。 却见小林子神情变了变,道:“咱家如今内务府当差,也算混成了副总管。今儿的事儿本不该是我来,但想着姑娘是故人,所以特特来给您提个醒——顺妃娘娘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姑娘您得罪了她,这进了宫少不得得受苦。” “进宫?”春桃瞪大眼睛,“顺妃娘娘要我们姑娘进宫?” 小林子点头,“顺妃娘娘说身子不适,请了皇后的旨。”又小声道:“昨儿侯爷把四皇子给打了,顺妃娘娘这会儿心里憋着火呢。” 凤晚宁捏着额头,顺妃是那魏清端的母妃,想来是魏清端叫傅远程收拾了一顿,她拿傅远程没什么办法,却来找自己的茬儿了。 “无论如何,多谢公公提醒了。”凤晚宁起身,朝小林子略微福身。 虽只是告知,但也是人家有心。 小林子摆手,道:“我能为姑娘做的也就这些了,别看咱家现在是个副总管,可在宫里头也就是个奴才,姑娘早做打算才是。” 又与凤晚宁交代了些顺妃宫里头的事儿,小林子这才离开。 小林子走后宁玉之也出来,一脸焦急拉着凤晚宁的手,“这可如何是好?”那儿子如此的不讲道理强抢民女,母亲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不然我们回南阳?”宁玉之却是知道侄女那船行通了南阳的商船,“咱们先做你的船去南阳,到了南阳便是我的地界儿,不怕有人找上门来。” 凤晚宁摇头,“那顺妃专程找麻烦来的,如果这会儿跑了就成逃犯了。我自己还好,南阳那里家大业大怎么跑的利索?” 宁玉之还想说话,凤晚宁却是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您放心,还没到跑的那一步。这宫里头顺妃可不是最大的。” “我有法子的。”凤晚宁眸子垂着,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她不惹事儿,但也不代表她就怕事。 “只是这件事儿别叫若情知道,她性子风风火火的,好容易才劝她没杀到魏清端府上,别后面又惹出什么祸端来。” 宁玉之点头,“这事儿你放心,我会瞒着她。” —— 翌日,春桃提了一个篮子到家。 宁若情刚练完剑回来,看到之后不免好奇,“春桃姐,你一大早出门做什么了?”又看着那盖了一层布还在动的篮子。 春桃见状一笑,把那层布扯掀开,便见一直浑身雪白的长毛碧眼猫儿正用爪子勾着那红色的布料。 见宁若清在自己,顿时也望了过去。 圆溜溜黑五五的眼睛一下就萌化了宁若情心,当即把剑抛了,上前两手抱起了猫儿,“好可爱啊~春桃姐,你弄来抓老鼠的吗?” 春桃噗的一笑,“这哪儿是抓鼠的猫,这是姑娘耗费千金买来的,要给人送作礼的。” 宁若情忍不住失望,见那猫儿也不怕人,爪子勾勾缠缠的,非常舍不得。 凤晚宁此时也梳妆好了,准备出门,瞧宁若情一副不舍的样子,顿时道:“又不止这一只。这猫是商船去海外运来的,总共两只种猫,许是水土不服,这回就得一只崽儿。不过想来到了春天还有,你若喜欢我给你留一只。” 宁若情当然喜欢,可又呐呐的:“可这不是很贵吗?”要千金的!!! 凤晚宁道:“千两而已,又不算贵,表姐有钱。” 宁若情:……幸福的要哭出来。 这就是有土豪表姐的好处吗?! “表姐,你都不怕你把我惯成纨绔子弟!”照她表姐这样的花法,她感觉自己不远了。 凤晚宁一笑,“银子赚来本就是花的,该做的善事又不是不做。若买不了自己心头好,要那么多银两作甚?” 宁若情:……倒也是这个礼。 又看她表姐一身齐整打扮,“你要出门吗?”又道:“我跟你一起。” “这次就算了,我去找长陵郡主喝茶,你又不爱喝茶。”凤晚宁道。 宁若情点了点头。 很快与春桃坐着轿子离开,她倒也没骗宁若情,她确实约了长陵郡主。 “可算到了。”长陵郡主瞧见了马车,匆忙走了过来。 凤晚宁道:“久等了。” 长陵郡主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久到凤晚宁冲一笑,她才反应过来,“我也刚到不久,”然后又道:“你这眼睛真好了?” 凤晚宁道:“每个见我的人总要盯着我的眼睛看许久。”但也知道她们是关心自己,她笑道:“是真好了。” 长陵郡主也为她高兴,“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也不枉费堂哥为了这药废了那么大心思。” 第二百二十八章聘狸奴 凤晚宁的眼睛好转算是个意外,她失明是因为脑袋中的淤快堵截,说不准甚么时候消散。 但也与他送来的那味药材脱不开关系。 “他一直再找这药吗?”凤晚宁道。 自家人,长陵郡主当然是帮着堂哥说话,“那是当然,堂哥没回京城时我就听他府内人说了这事儿。” 凤晚宁眸子微垂着……那段时间,哪怕是她要与他恩断义绝,他也再找。 说不感动也是假的。 可除了感动之外也是头疼,罢了罢了,以后再说。 长陵郡主也知现在不是谈论晚宁和她哥感情的事儿,只道:“我叫你带的东西你带了吗?” 凤晚宁点头,一旁春桃提着篮子过来,长陵郡主掀开布料看了一下,也忍不住赞道:“好可爱”,伸手摸了摸猫儿的头,它也蹭了蹭她的手,一点也不怕生。 “本来我就五分把握,看到它就有七分了。” 凤晚宁也略微放下心来。 “我先去顺妃娘娘宫中了,”凤晚宁道。 长陵郡主点头,“你去吧。” 两人互相服身,很快离开。 在宫内小太监的引路下,凤晚宁也很快到了顺妃的宫殿之外。 —— 顺妃着一身粉色宫妃服,她虽是不怎么年轻了,但保养的好,容貌也算美丽,因此穿粉也不算突兀。但到底年纪在这里,不如年轻的女孩儿们穿粉好看。 跟在顺妃身边伺候的嬷嬷正急步往前走,正巧瞧见了一个粉色宫装的宫女,连忙把人叫住,“你这是儿去哪儿?” 宫女道:“见过嬷嬷,”又道:“娘娘今儿不是召见了那女大夫,奴婢当值。” 嬷嬷皱眉,“把你这衣裳赶紧换了,娘娘今儿穿的粉色。” 顺妃喜欢粉色,爱穿粉,但却不许旁人穿的比她好看。可粉色是宫女寻常衣料的颜色,另一件洗了就得穿这件儿。 宫女脸色微白,“嬷嬷,奴婢……” “快去换,还来得及。” “多谢嬷嬷。”宫女福了身赶紧去了。 嬷嬷叹了口气,继续急步往前走。这顺妃非要找那凤晚宁的麻烦,不就是拐着弯找那永信候的麻烦吗?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顺妃是个没脑子的,这后路得尽快! 顺妃这会儿心情却实不好,昨天她求了半天,皇上好容易来了她的宫里头,可柔妃那贱蹄子喊了几句心口痛便又把人给弄走了。 “人来了吗?”顺妃道。 一旁嬷嬷回:“已经到了,在殿外等着娘娘您召见呢。” 顺妃道:“叫她进来吧。” 她的好皇儿被打,自己又被柔妃抢走了恩宠,这一肚子气儿且没地儿出呢! 很快凤晚宁便奉旨觐见。 顺妃坐在高处看下去,淡声道:“你抬起头来。” 凤晚宁微微抬头。 顺妃看了一眼,忍不住就皱起了眉,竟生的这样一副狐媚样子,怪不得勾引的皇儿要纳她为侧妃! “你便是凤晚宁?”顺妃道。 凤晚宁再次叩见了顺妃。 “模样生的倒是干净标志,”顺妃微坐了起来,“好好一个姑娘家,不在屋里头绣花待嫁,竟不学无术做起了大夫这样的下九流行当?” “是因为当大夫好能出门,见男人,来勾引男人吗?!” “你倒是给本宫说一说,你是如何勾搭了永信候,又下贱的来勾引本宫的儿子!” 凤晚宁知道顺妃今儿叫自己进宫身体不适是假,找麻烦是真,但却也没想到这顺妃张口能叫人不适到如此! 魏清端被傅远程给打了,顺妃找不了傅远程的麻烦便只能来找自己的,她本是想忍的。 他的脾气她知道,若真在顺妃这儿受伤了,定要追问。他到底还伤着,凤晚宁也不想叫他病中劳累。 可她生来也不是为叫人折辱的! “回娘娘的话,民女祖上便是行医制药,如今民女当大夫不算是不学无术,而是继承祖业。” 顺妃没想到凤晚宁竟敢顶撞她,正要说她放肆,谁知未等她开口,凤晚宁便继续道:“至于娘娘说大夫是下九流的行当,那民女就更不敢苟同了?” “娘娘今日以何种借口召民女入宫?” 顺妃瞪大了眼睛,“凤晚宁!你放肆!” 凤晚宁继续道:“娘娘说自己身体不适,召民女入宫给娘娘您诊脉。若您说诊脉是下九流,那么被民女诊脉的您呢?” “乃至于宫中行医的太医,被太医诊治的皇上和皇后以及太后呢?” “至于勾引,那就不更是了。”凤晚宁道:“若民女真勾引四殿下,那殿下也不至于因强抢民女不成挨了一顿打还要被罚禁足了。” 顺妃险些气呼不上来,而后怒拍了桌子,“大胆!你可知你再跟谁说话?!” 凤晚宁跪地道:“民女放肆,还请娘娘恕罪。” 顺妃怒极反笑,“凤晚宁,本宫倒是不知你是胆子大还是蠢了?” “你真当你勾搭上了永信候,本宫就不能拿你如何吗?” 她今日就算杀了她,难不成为了个女人永信候还能造反进宫来砍了自己不成?!顺妃怒气越盛,喊道:“来人!” 那嬷嬷看着不对劲儿,忙上前喊着娘娘息怒,“凤姑娘第一次入宫,不懂规矩,娘娘您大人大量。” “你给我滚!”顺妃一脚踹开了那嬷嬷,“你怕那永信候本宫不怕!” “来人,把这贱婢给我拉下去,打死不论!” 那瞬间凤晚宁面色惨白,自然是怕的,少有人直面死亡而不怕的。 正当宫人要来凤晚宁起来,却在这时一个身穿棕榈色宫装的,上了年纪头发全白的老嬷嬷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笑容,“顺妃娘娘好大的火气。” 顺妃原本一脸怒容,见了那嬷嬷之后却是不敢再发。 把心里的火气稍微压了一下,才道:“张嬷嬷您不是陪着太后她老人家吗?怎么有空到本宫这儿来?” 张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自六岁起就跟着太后,别说是顺妃了,连魏帝见了张嬷嬷都得给三分脸。 张嬷嬷一笑,道:“凤姑娘何在?”目光却是径直落在了凤晚宁身上。 明眸皓齿,当真是个美人,她心中赞道。 凤晚宁起身,“给嬷嬷您请安。” 张嬷嬷见她举止得当,面上也带了些笑,“你就是那猫儿的主人吧?太后非常喜欢,要聘为狸奴呢,姑娘可愿意?” 第二百二十九章太后 凤晚宁便知长陵郡主那儿事成了,忙道:“若太后喜欢,是民女的福气,怎会不愿?” 猫也叫狸奴,有些讲究的人家若要养猫有时也会称做聘狸奴。 张嬷嬷笑道:“是个好孩子,跟我去见见太后吧,也讲讲这猫儿以前的习性。” “是。”凤晚宁垂首道。 一旁顺妃见张嬷嬷两句话就要带走凤晚宁,当即就道:“嬷嬷……” 张嬷嬷扭头,“顺妃娘娘,怎么了?” “这女子规矩不好,刚才见罪于本宫,本宫正要罚她。” 张嬷嬷本是和蔼的一张脸,在顺妃说完这句话后迅速就冷了下来,“顺妃娘娘是要不敬太后吗?” 顺妃脸色仓皇,连忙跪下,“妾身不敢。” 张嬷嬷年过半百,为太后收拾过的宫嫔两个手都数不过来,见顺妃给她下跪也不慌张,“老身在外行走,代的就是太后的颜面。娘娘您不敬太后,今儿就罚您跪三个时辰。” 目光又往周围扫过,“都给我看着点,若是娘娘少跪半个时辰,那就是对太后不尽心!” “娘娘对太后不尽心,那是晚辈,罚一罚也就算了,你们要是胆大包天,那就是不要想项上人头了!” 周围宫人纷纷下跪,“奴婢不敢!” 张嬷嬷冷哼一声,这才带着凤晚宁离开。 “姑娘莫怕,太后娘娘人和蔼,”那张嬷嬷扭头,又是一副可亲的面孔,“您是个好孩子,太后会喜欢您的。” 凤晚宁:…… 看来这变脸是宫中绝学。 大约走了小半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太后的慈宁宫。 长陵郡主正陪着太后打麻将,周围还坐了两个太妃。太上皇早就死了,太妃们在后宫中养老早没了当年争宠的心思,一通麻将打起来倒是觉得好玩有趣。 “怎么样奶奶,好玩吗?”长陵郡主道。 太后一手搓着麻将,一手抱着猫儿半眯着眼睛看牌,“好是好,就是这儿字太小了,看不太清。” 其余太妃也说是,她们都上了年纪,不比年轻人的眼力。 打下去的麻将生怕打错了,都要搓半天。 长陵郡主一笑,“搓麻将搓麻将,本就是这个理儿嘛~不过众位也不必担心,这些都是没上色,若真是看不清叫宫人们给上些艳丽的色彩就是。” 太后点头,“这法子也不错。” 长陵郡主看了会儿手中的牌,又往屋外看去,“这张嬷嬷怎么还不回来?” 太后道:“就那么担心你那小姐妹?” 长陵郡主:“奶奶,您说什么呢?不是您要聘狸奴吗?” 太后打下去一张牌,半抬起眼睛看她,“好啊,你既不担心,就叫张嬷嬷回来。反正狸奴什么时候聘都不晚。” 长陵郡主一张脸瞬间苦了起来,“奶奶!” “你都是我养大的,以为能骗得了我?”太后指了指长陵郡主的脑袋,“你在京城素来是什么都不管的,怎么这会儿给她求情?就那么喜欢你那小姐妹?”m.23sk. 长陵郡主并不算是完全的皇家人,她不姓魏,姓傅。 是傅家二房所出,傅远程的堂妹。但在她七岁时,边关起战事,贼人闯入傅家,将傅家二房屠戮殆尽,太后得知之后怜惜孤女,便收养做了孙女,一直养在膝下。 长陵郡主和太后祖孙情深,也不想骗太后,“一开始我接近晚宁,是因为我哥。我哥喜欢她,我也想知道她是怎样的姑娘,后来相处久了,知道晚宁的为人,我就越来越喜欢她。” “奶奶,她真是个很有趣的人,我不想叫她受伤。” 太后听长陵郡主这般道,却是放下了牌九,“你说远程,他喜欢凤家那丫头?” 长陵郡主点头,“我看我哥是动心了。” 又道:“不过晚宁那样的姑娘,换我是男子我也动心。” 太后面上带着些沉思,一旁的两位太妃看她似乎没心情打了,两人对视一眼,提出要告辞,太后摇了摇手便叫两人去了。 “太后,张嬷嬷回来了。”一旁候着的小宫女说道。 长陵郡主面上一喜,起身抬头一看,果然见凤晚宁正跟在张嬷嬷身后走来。 “晚宁!”长陵郡主忙小步走了过去,“你如何?” 凤晚宁道:“我无事,多亏张嬷嬷及时赶到。”又瞧见了长陵郡主身后的人,一头的雪发,虽是上了年岁可浑身却贵气斐然。 她忙跪地,“民女凤晚宁,见过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太后道。 凤晚宁起身。 太后却是叫她抬头。 模样是真不错,不过似太后这样的年纪,已经很少用脸的美丑来判断人的好坏了。她目光又放在了凤晚宁的眼睛上,黑黝黝的,但一眼却能望到底。 是个目光纯澈的孩子。 她心想,又有些好奇道:“哀家听说你眼睛不好?” 凤晚宁回:“民女从前因受过伤,眼睛意外盲过,不过前些日子已经好了。” 太后点了点头,“那是你的福气。” 凤晚宁想了想,还是跪在了地上,“民女请太后恕罪!” 太后道:“恕罪,你什么罪?” 凤晚宁跪在地上,道:“民女惹出祸来,结恨于顺妃娘娘。只怕入宫被人冤屈至死,偶尔间得了一只海外狸奴,又从郡主处得知太后您爱猫……便……便求了郡主放在太后您必经之路上。” 长陵郡主忙道:“不奶奶,这是我提的,是我自己要帮晚宁的,您要怪就怪我。” 太后手中请抚着猫儿,片刻后却是一笑,“长陵,在你眼里奶奶如此不近情理吗?” 长陵郡主听她自称奶奶,便知她不气。 “你是个好孩子,长陵帮你,你也没叫她替你背上黑锅,”太后道:“也不用说你有什么罪,哀家拿人手软,替人消灾。” 又抱了抱怀里的猫儿,“左右你也不算糊弄哀家,这乖乖哀家是得聘的。” 那猫儿呜咽一声,又舔了舔太后的手指头,太后更爱了,笑的眼睛都成了条缝儿,“快,叫御膳房新炸些鱼干儿来,可莫要放盐,炸好了快来送给我乖乖吃。” 张嬷嬷笑着称是。 长陵郡主与凤晚宁对视一眼,两人都放下心来。 第二百三十章不想嫁人 孙子多了,倒也不是每个都爱。 就好比四皇子魏清端,他混账事儿没少做。以前魏清端还小,顺妃也还年轻时,太后却是怕这个孙子养歪了,几次三番的过去提点。 但每每她教训一次孙子,那顺妃就要哭哭啼啼去跟皇帝告状,仿佛她这个做人祖母的要害自己孙儿一样。 时间长了太后别说顺妃,连魏清端这个亲孙子太后都有些不太待见。 长陵郡主坐在她膝下的小凳子上,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同太后说了,又道:“您老人家英明,这事儿真不关晚宁的事儿?难不成女儿家漂亮一些就是错吗?” “那这叫孙女日后如何出门见人?” 太后扑哧一声笑了,“你啊你,帮人还要夸夸自己。” 又抚摸了两下猫背才道:“也不用专程哄哀家开心,哀家人老了,心还没糊涂,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况且她也喜欢凤晚宁。 这姑娘的眼神干净,她喜欢。 二来若真如顺妃说的,是个妖媚的,那魏清端虽然是胡闹了些,可到底也是皇子,对于寻常女子来说,能嫁于他当侧妃,已经是登天之路了,这样大的机会不把着,逃了作甚? 只是……太后手微微抬了下,一旁张嬷嬷矮身过来,接过了太后手里的猫儿。 “长陵,御膳房的动作慢,叫底下人催他们不当回事儿,你着人去看看。”太后道:“当心饿着哀家的乖乖。” 长陵郡主又不傻,哪能看不出来太后是故意支走自己。 只道:“奶奶,让张嬷嬷去嘛,她是你身边人,御膳房不敢不当回事儿的。” “是不是哀家说话,你不听了?”太后重复一句。 长陵郡主瘪了瘪嘴,又看了眼凤晚宁。 “哀家又不会吃了她。”太后道。 凤晚宁也冲长陵郡主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长陵郡主走后,太后的目光又绕着凤晚宁的脸儿走了一圈,“实在是标致的美人胚子,也不怪两个男子为了你争风吃醋。” 凤晚宁心中一紧,刚才太后并不为四皇子的事儿责怪她,可现在却又说两人为自己争风吃醋?莫不是觉得她红颜祸水么? 太后见她身子一紧,安慰笑道,“好孩子,别担心,哀家知道你是个好的。” 凤晚宁看了太后一眼,嗫喏道:“民女,民女不知道太后您是何意?” 太后道:“女子的容貌是天生,可有时候过分美丽,却也能招惹祸端。”说到这里,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今日之事,实非你之错。但只要你这张脸在,总会有层出不穷的祸患来。” 凤晚宁摸着自己的脸:凭良心来说,没人不爱美的。 她上辈子是个美人,这辈子的美貌比上辈子更甚……有时候她甚至都在想,她从前眼瞎,傅远程能喜欢自己甚么呢?是不是因为这张过分美丽的脸? 可这个身体,包括这张脸,都不是她自己的。 “永信候,是朝之重臣,即将和亲,”太后幽幽叹道:“他是要娶公主的人,你之美貌于后院是利器。但你要明白,北齐的公主,不可在我大渊被欺凌。” 凤晚宁道:“民女从无高攀侯爷心思,请太后娘娘放心。” 太后倒是不解的看着她,“若说四皇子,那是个混的,你不愿跟他哀家倒是理解。可永信候不仅生的龙章凤姿,年纪轻轻更是成就不少。他心悦你,你丁点就不动心。” 凤晚宁冲着太后一跪,才道:“太后娘娘,说不动心是假的。侯爷是英豪,民女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也钦慕英雄。可就如太后所说,侯爷与北齐公主已经定亲,而民女——不愿意做两人中的第三人。” 太后一笑,“你这话说的,纵是娶了公主,永信候难道日后就不纳妾?” 她不愿凤晚宁嫁入侯府,很大程度是因为永信候对她似乎用情太深。23sk. 这般不理智不冲动……不像他爹,倒是像他娘。 想到那个人,太后心中微叹气。 凤晚宁道:“此后侯爷纳不纳妾,那是此后的事儿。民女幼时父亲纳爱妾进门,对母亲不理不睬,母亲因此缠绵于病榻,最终抱憾而终。父亲宠爱妾室,对民女和弟弟更是不管不问。” “民女曾问过自己,母亲和民女以及民女弟弟的悲哀,是因为府中的姨娘吗?”凤晚宁摇了摇头,“也许有他们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民女的父亲。他若不变心,若不纳妾,根本就不会有以后的事。” 凤晚宁半真半假的说,但后面的却也是她的心里话。 太后听的却是眉头蹙起,“你个小女子想法却是多,你是要叫你以后的丈夫,连妾都不能纳吗?” 凤晚宁道:“是的,不能。” 太后道:“可天底下能做到这样的男子可不多?” 凤晚宁道:“找得到心意相通的便好,找不到民女便不嫁。” 太后又道:“普通男子不嫁就算了,永信候到底比一般男人强得多,你对他有心,他对你也有情,你就不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的想法?” “民女想,人若要爱人,得先爱己。民女在这世上活一遭,并不是为了永信候生的。而且如太后所说,嫁永信候,有北齐公主,我若为了我的爱情与她争宠,那我的家人要面临多大的风险,我亦不能如此自私。” “民女继承了家中的衣钵,比起嫁人,更愿意学神农尝遍漫山遍野的野草。”其实是踏遍天下大陆,赚遍世间银钱,可到底这话铜臭味儿太重,还是稍微遮掩一下,免的叫贵人觉得粗鄙吧。 太后笑着看凤晚宁,“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天下女子,却也不止嫁人这一条路。”若她也能听到这一番话,不知还会不会为了她的爱情,抛弃父母,抛弃身份。 “你想的通透,可你有没有想过,永信候为了你皇子打都打了,你说不嫁就不嫁,他会由的你离开?” 凤晚宁道:“时间长了,感情自然就淡了。” 太后摇头,“那是你还不够了解他。” 第二百三十一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凤晚宁抬头,“太后娘娘若是不放心,民女愿意自毁容貌,绝不敢坏了侯爷的后院。” 太后知道她误会了自己,伸手拉她,道:“好孩子,你起来。” 凤晚宁被她拉着起来,坐在太后身旁的矮凳上,太后道:“哀家说这番话不是为了逼你承诺什么,相反,哀家喜欢你。你让哀家想到了我的一个女儿——” 凤晚宁道:“民女,像您的女儿?” 太后摇了摇头,“不,你与她天差地别。” 说到这儿太后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哀家年轻的时候也没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可这皇室的根儿不知道从哪儿乱了,后面竟出些这样的公主。”往前就不说,往后那天福公主为了永信候要死要活,多少人能看见的事儿。 凤晚宁垂头坐的乖巧,一个字也不敢评判。 这些话太后敢说,她又不是不要脑袋了,敢议论皇室。 “哀家与你说话高兴,以后经常进宫来看看哀家,”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又道:“还有你弄的那个麻将,倒是好玩,可哀家总是输,马太妃和刘太妃联合起来打哀家。”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道:“倒是有些放牌的技巧,民女说给太后?” 太后自然点头。 长陵郡主催了御膳房之后匆匆赶了回来,正瞧见太后又捉了几个太妃过来打麻将,而凤晚宁就坐在太后旁边,给她指着牌。 长陵郡主松了口气,走到张嬷嬷旁边。 太后打麻将打的入了神,早把她新的来的乖乖给忘了,长陵郡主却是爱这小玩意的很,从荷包里摸出来一个小鱼干,“没炸好呢,一会儿御膳房就送过来。你先吃一个尝尝鲜。” 乖乖鼻子动了动,凑上前去闻了闻,确定了是好吃的,这才大快朵颐了起来。 长陵郡主喂了它之后用帕子擦了擦手,又道:“方才奶奶和晚宁谈的还开心?” 张嬷嬷道:“太后娘娘喜欢凤姑娘呢,郡主,您放心吧。” 长陵郡主拍了拍胸脯,做出一副放心的样子,又道:“奶奶之前想给我哥挑个脾气温软的名门闺秀,那都挑花眼了。好容易挑中了葛家的小姐,我哥又和亲了——” “晚宁她人美,可性子却硬的要死,比我哥都硬。我这不是怕奶奶不喜欢这个外孙媳妇嘛——” 张嬷嬷但笑不语,就是不给长陵郡主透漏丁点儿情况。 长陵郡主见什么都试探不出来,哼了一声,“嬷嬷现在越来越精明了。” 凤晚宁陪着老太后打了好一会儿麻将,老人家赢得多输的少,自是心情不错。 眼看着太阳西垂了,她老人家才想起了自己新得来的爱宠,“哀家的乖乖呢?” “在这儿呢,太后。”张嬷嬷从一旁的草堆中把猫抱了过来。 又道:“这会儿您可不能抱,小家伙不怕生,吃饱了之后就滚草玩去了,这会儿身上说不定惹了一堆虫,得叫猫狗坊的太监宫女们好好看一下才行。” 太后道:“不碍事儿的。” “快拿过来,哀家抱。” 张嬷嬷拗不过她,只能给抱过来了,“你看看,这身上干干净净的,这么白的毛儿,有个虫一眼就能瞧见了。” 张嬷嬷说不过她,也懒得说,这太后如今越活越像个顽童了。 “天也不早了,女孩子家回去晚了家里人担心的,”太后道:“张嬷嬷,你送晚宁出宫吧。再叫两个侍卫护送她到家里。” “是。” 凤晚宁也出列,“多谢太后挂怀。” 长陵郡主道:“奶奶,那我和晚宁一起走了?” 长陵郡主十四岁便出宫立府了,太后摇了摇手,“去吧去吧。”她手摸了下乖乖,乖乖立刻倒在她怀里,小脚扑腾扑腾的,只不过它是个年纪不大的猫,指甲也被剪了,只剩下可爱。 “哎呦,我的小乖乖。”太后忍不住头都要埋进去。 凤晚宁心道:还好从长陵郡主这儿知道太后是个猫奴,送了个乖乖比什么都顶! 不过话说回来,对待小动物尚都有柔软心肠的,人又能坏到哪儿去? 长陵郡主吃味儿道:“您现在有了乖乖,连我都不关心了。” 太后道:“去去去……平日里有事儿就往哀家这儿跑,没事儿半个月就不见一回人。” “哪儿有,奶奶你冤枉我!”长陵郡主对着自己祖母自是小女儿形态。 太后笑嗔了她一眼,“好了好了,别卖乖了。要走就快些跟着你的姐妹一起走,再晚一些宫门就要关了。” 长乐郡主便与凤晚宁拜别太后。 待两人离开之后,张嬷嬷道:“太后喜欢那凤家姑娘?” 太后摸着猫儿,“喜不喜欢的,这乖乖都收了,哀家可是拿人的手软。” 张嬷嬷点头,“那就是喜欢了。” 太后抬眼,“你啊,真是越老越精。” 张嬷嬷道:“跟太后您老人家学的。” 又道:“这凤姑娘得罪了顺妃娘娘,这回有您震着,可日后怕还是不好善了。” 太后道:“顺妃叫皇帝惯的骄横,”又摇了摇头,一下就说远了,“皇帝这后宫一团乱麻,何止是顺妃,那个天福也是,从小就刁蛮——算了,说这个做什么,反正哀家老了,不想管这些。” “顺妃是个欺软怕硬的,永信候她惹不起,便去找人家小丫头的麻烦。真当自己的儿子是个香饽饽,谁沾了都想吃一口,”太后嫌恶,“那老四也是,生一双色迷迷的眼,但凡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叫他看上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张嬷嬷立在旁边,太后骂四皇子是狗她也不惊奇,反正这些年来没少骂。 “哀家原是想着,这丫头若是个好的,远程既喜欢,打压打压风头,给他做妾也未尝不可……”太后道:“只不过她主意正。” “既她不打算进侯府,那老四那双贼眼怕是挪不开,等想个办法。” —— “人呢?”顺妃道:“拦住了没有?” 宫中侍卫道:“回娘娘的话,有太后的人护送,卑职,卑职等却实不敢出手。” “废物!!”顺妃道。 又气呼呼坐在椅子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把人弄进宫来,她都没骂上两句呢,却叫那贱丫头一顿顶。如今找补都没找补回来,人却是又出宫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康乐公主 “本宫就不信了,她能一直这么好运就太后护着!”顺妃道。 “你们给我守在她家门口,太后的人一走就给我将她押进来!” “卑职领命!”侍卫刚要退下。 “娘娘,娘娘,不可啊——”却是顺妃旁边的嬷嬷回来了。 顺妃眉头一拧,那嬷嬷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刚才打听回来……太后,太后要收凤家那丫头作义女!” 顺妃大惊:“什么?她要收那贱丫头作义女?!” 嬷嬷忙道:“娘娘,慎言!”太后收作义女的,你叫贱丫头,那太后是什么? 顺妃咬牙切齿的:“这死老太婆,是不是诚心和本宫作对?”若非如此她前脚刚把那贱丫头拎进了宫为何太后后脚就把人叫走,现在更是要收她做义女? 嬷嬷垂着头,只觉得心都凉了。 顺妃以前得宠的时候,宫里头人人都怕她,她哪怕行事再猖狂都无畏,反正有皇上护着。可现在都这样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那就是蠢了——再不得宠的情况下,不知养着皇子巴着太后,还要跟太后作对…… 只希望她在找到下家之前,顺妃别凉的太快。 “贱人!”顺妃嘴里又骂了一句,但也没真蠢到太后要收义女的,她还宣入欺凌。 左不过宫外她还有母家,一个小小医女罢了,宫里宫外,还不是任由她搓圆搓扁? —— 宫里的消息传的最是快,加上太后自己也没想瞒着。 到了晚上,就连魏帝也知道了母后要收义女这回事儿。 “母后要收义女?那不是朕的妹妹吗?”魏帝道,又想起了凤晚宁的年纪,“她才多大?而且身份也太低微了些?” “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容传出。 魏帝看了过去,却见爱妃柔妃正着一身艳丽的寝衣侧卧在龙床上,那玉白的腿儿微微露在外面,那帐顶是他赏给爱妃的夜明珠,莹莹润润的光撒了下来,更衬的她肌肤如玉般清透。 魏帝一下看的呆了过去,自也不会对自己的爱妃发火。 直接走过去,柔妃也顺势躺在了他腿上。 “爱妃刚才笑什么?” 魏帝一边问,手一边往她腿根上摸去,柔妃娇笑着夹住他的手,“皇上您坏,臣妾才要沐浴呢~” “爱妃还没告诉朕,你方才笑什么?”魏帝却是笑着把她搂进了怀里。 “要说年纪嘛,皇上您是万岁,这天底下谁能活得过您,不都比您小?”柔妃道。 “你这张嘴啊”魏帝道:“甜透了!” 柔妃又道:“至于说身份低微,敢问这世间,有谁能比皇家身份更高贵?” 她枕在魏帝的腿上,“皇上,您所出的皇子多于公主。平安长大,也就天福公主一个……但她……” 魏帝道:“不提也罢。” “太后平日里孤单,她身份又贵重,也不可能因别的原因要收什么义女的,只能是喜欢了。您忙于朝事,不能常陪着太后,皇子们又渐渐大了,也不能随意进出后宫,太后真要赐那凤家姑娘体面,您仁孝治国,为何不同意?” 柔妃道:“臣妾觉得您不仅要同意,还要赐那凤姑娘一个公主之位呢!” 魏帝却道:“朕却看你拐着弯给那凤晚宁说话。” 柔妃道:“臣妾就是!” 知道魏帝多疑,柔妃干脆就承认了,娇气道:“那凤家姑娘出身低,之前和永信候传出那一茬儿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说她攀龙附凤。臣妾出身也低,进了后宫得了皇上恩宠,不知遭了多少白眼,”说到这儿柔妃竟是哭了起来。 魏帝一看心肝肝哭了,登时什么都不怀疑了,忙是小心翼翼哄着她,“爱妃爱妃别哭了,你一哭朕心都碎了,行行行,封公主封公主,你说封什么就封什么!” “陛下是不是觉得那凤姑娘不配做公主?”柔妃红着眼道。 魏帝知道爱妃是把那凤晚宁当成自己了,当然摇头,“她配,她最配了!” 柔妃含泪瞪了魏帝一眼,这才止了哭,“臣妾可不是小性子,一来太后是您的生母,臣妾自当孝敬讨好,若能送太后个顺水人情,自是不错。” 魏帝点头,“爱妃想的周到。” “二来这凤姑娘和永信候,是情投意合,皇上和臣妾都知道呢,”柔妃道:“我不过是可怜那凤姑娘……皇上可还记得您与臣妾是怎么认识的?” 魏帝道:“朕自然记得,你从马上坠落,是朕接住了你。” 柔妃道:“皇上救了臣妾,是臣妾的真命天子。那永信候也救了凤大姑娘,经过与臣妾和皇上何其相似,臣妾与皇上您情投意合,可惜臣妾生的年岁晚了,身份又低微,不能当皇上您名正言顺的妻子。” “心肝儿,快别说了,朕心疼——”魏帝感动不已。 “这凤姑娘就和臣妾一样,明明有爱郎,却因身份低微……”柔妃可怜兮兮看着他,“皇上,给凤姑娘封公主后,是不是凤姑娘就配得上侯爷了?” 魏帝心头要疼化了,只道:“爱妃你早说就是……现在,傅爱卿朕都许了那北齐公主了。” 柔妃道:“可您是皇上嘛~” “事关两国,怎可胡闹?” “不然就叫那北齐公主改口?”柔妃道。 “爱妃!”魏帝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柔妃却是撅嘴,“臣妾还觉得侯爷娶公主不好呢,侯爷……侯爷本来就重兵在握,若是娶了那北齐公主,永信候一脉,不是跟北齐联系上了,兵权更重吗?” 魏帝到底是个皇帝,听到这儿神色不由紧绷,“爱妃无缘无故怎说这样的话?” 柔妃道:“那日给皇上送参汤时,路过听太子爷说的。臣妾只是听了一耳朵,不过那些兵啊权啊的,臣妾又不懂。不过听着也觉得太子爷说的再理,皇上您看呢?”m.23sk. 魏帝是信任柔妃的,柔妃出身贫寒,没有母家是其一。其二一次意外柔妃帮自己挡了一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儿了。 “爱妃还听到什么了?”魏帝问。 柔妃道:“太子也就说了这些……臣妾也听不太明白。” 魏帝冷笑一声,他却是明白,自己还没老呢,太子就敢质疑自己了。 不过有句话太子说的倒也对:他只顾着把北齐公主安顿好,却是忘了傅爱卿的确佣兵过重了——岭南那边,虽是有人,但也不一定稳妥。 “皇上~”柔妃见他不说话摇晃着他。 魏帝醒过神来,道:“爱妃,这与北齐联姻一事事关重大,确实不好轻易更改。你若真喜欢那凤姑娘,不如替她择个封号?” 说着又叫小太监拿来圣旨,“赏赐什么的,由爱妃你写,如何?” 柔妃一下笑开,顿时献给了魏帝一个香泽,“皇上对臣妾真好。” 魏帝只宠溺的看着她,柔妃想了想,“既是太后义女,不如就取康乐二字,也祝愿太后身子康健,福乐绵绵。” “康乐公主?”魏帝念了一下,“不错。” 第二百三十三章答应我的要求 宫内后头发生的事儿凤晚宁虽说不清楚,可封公主的旨意到底已经下来了。 公主是有品级的贵女,尤其凤晚宁是被太后认为义女的,是义女,而不是孙女,那便是长公主了。 太监们提前到了凤晚宁这儿,先问她旨意从哪里领,又给她说了封公主之后入宫如何给帝后敬茶,规矩什么都教了一遍,这才都告辞了。 长陵郡主道:“怎么就一天便成了公主,晚宁你就比我高出一个辈分了!” 她不甘的用手比了那么一段儿,她叫太后奶奶,可太后却收了晚宁做义女——那晚宁不成了她姑姑辈的吗? 一旁宁若情也掰开手指头算了算:“唉,对哦,我表姐成了长公主,那就是郡主的姑姑,郡主要叫表姐姑姑,我是表姐的妹妹——按照辈分来说,郡主是不是得叫我小姑姑?” “宁!若!情!”长陵郡主道:“你讨打!” 两人便笑闹在了一处。 等玩够了闹够了,春桃才端来茶水,“诸位姑娘们都歇一歇,润润嗓子。” 凤晚宁道:“这是我自己弄的干果泡成的果茶,加了萃取的糖汁,你们尝尝看。” 宁若情和长陵郡主一人端起来一杯小口喝着。 都是小姑娘,爱喝新鲜的,乍然喝到对自己胃口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也不闹了,都细细品着果茶的味道。 凤晚宁眸中带笑,以前眼睛不方便,脑子里纵然有再多的东西也不好施展,如今弄个什么玩意儿都方便了。 倒是想弄一些现代姑娘们都爱喝的奶茶,不过羊奶的膻味比牛奶要重一些,而奶牛是在北齐才产的,一时倒是没办法多弄几头回来。 想着想着又想到生意经上去了,凤晚宁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思绪才又回笼。 长陵郡主道:“晚宁,你心思真巧。” 凤晚宁却是故意板起脸轻斥,“没规矩,应该叫姑姑才是。” 长陵郡主作势掐她,“好啊你,你现在跟你表妹一起作弄我!”???.23sk. “好了好了,不闹了。”凤晚宁笑着把人推开,“郡主要喜欢这果茶,我叫春桃封些给你带回家去。” 长陵郡主这才满意,谢过了凤晚宁,之后又叮嘱了她接受封赏时要注意的事项,这才带着自己的果茶回了家。 宁玉之得知侄女受封公主之事,自是又给佛祖上了几炷香。 但又有些怕,“晚宁,你这当了公主,日后出行还能和一样一样方便吗?” 凤晚宁扑哧一笑,“您想什么呢?我这公主又不是什么真公主,不过是太后的义女,名分上好听,可我还姓凤,皇家玉蝶都不上的。” 她和长陵郡主不一样,长陵郡主从小被太后收养,那是上了玉蝶的皇家郡主。 宁玉之啊的一声,“那这公主不就是个面子货?” 凤晚宁道:“您当呢?” “就一点用没有?” 凤晚宁道:“那到也不是。”到底是公主,身上沾着皇家二字呢,哪怕再是个水货,普通人还敢不敬皇家不成? “婚嫁上,其余人知道我这公主的底子,这方面没什么影响。可有了这层身份,做生意却是方便多了,日后还想找我麻烦的,我这公主的招牌倒也能拿出来用一用。”婚嫁于凤晚宁而言反正最不重要。 有了这公主的身份,她若不嫁人,反而更容易了。 太后这金大腿伸出来的时机刚刚好,她抱的也是很舒服。 其中太后或许是想保两国联姻,但凤晚宁也不蠢,若真是如此太后不必对自己这么好,她不过送了老人家一直猫而已……老人家既帮了自己,日后若有机会,她定会投桃报李的。 宁玉之听侄女一番解释也明白,这康乐公主听上去荣耀的很,但实际上也就是面子货。 毕竟京城最不差的就是贵女,假贵女和真贵女大家心里都门清。 “罢了,反正都是要回南阳的,多个这劳什子名头,南阳也没什么用。”南阳偏南洋,都要靠海了,山高皇帝远的,真要是魏帝来了,不一定比县太爷说话管用。 “不过你爹是个人我可清楚,改名你封公主的事儿一出来,他怕是又得上门。”宁玉之道。 “他敢!”宁若情不知什么时候进屋来了,“他都险些把表姐卖给那畜生,若敢上门来,看我不打死他!” 宁玉之瞪了女儿一眼,“竟说些废话,能打死他还用你出手。” 到底是生父,凤简章这些年来再怎样冷漠无情偏宠也好,他没害过凤晚宁姐弟二人的命——而他又是两人生父,就算小时候再没怎么招抚,姐弟二人也是吃凤家的米长大的。 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没错,但罪不至死。 宁若情嘟嘴,“都扯破脸了,他还真要上门不成?” 宁玉之反问,“你看他像是个要脸的人?” 宁若情:…… 凤晚宁垂着头,想了一会儿却是道:“他若上门的话,就让他来吧。若能答应我的要求,跟他回府也无妨。” 正好有些事情,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 凤简章这些日子格外担惊受怕,因为四皇子魏清端被打了! 还是因为自己的女儿! 他又怕自己贬官,又怕因为凤晚宁吃了瓜落!这几天在被窝里躺着,简直要恨死凤晚宁,生个孽障就是为了来跟自己作对的! 好好的皇子不跟,非要作孽! “今儿的书念的怎么样了?”凤简章火无处撒,只能找来儿子询问功课。 凤若珏点头,“先生教的都念会了。” 凤简章道:“你明年下场可有把握中举?” 这凤若珏如何敢承诺,当即畏畏缩缩不敢开口。 凤简章直接就摔了筷子,“你个没用的东西,从小给你请那么多老师,也不看看你哥哥,那从小招猫逗狗的,都没怎么学说中举就中了?” 凤若珏被训的跟个鹌鹑似的,也不敢抬头。 朱姨娘则是依着门口看信,是凤若舞托人带回来的,求她娘救她离开楚家,让她和离回家。然而凤若舞的信封之外,却是另一封信,是楚夫人给朱姨娘的。 信中言明凤若舞不守妇道,与家中小厮偷情,现在要将凤若舞送到乡下别庄去。 朱姨娘要是不管的话,楚家奉送三万两银票和几百亩肥硕田亩。 倘若非要管—— 朱姨娘咬牙,一个和离回家的女儿价值是怎么都比不了三万两银票和几百亩肥田的。她心里头明白,是楚家人不愿意放女儿回来,不一定是偷情——不然三万两银票和几百亩田,那楚夫人精明至此,哪里会为了个妾奉上? 第二百三十四章封赏旨意 朱姨娘算盘敲的精明,很快也做出了选择。 说到底她和凤简章是一类人,永远的利益至上。 凤简章这头训斥完了儿子,便道:“若舞给你写的什么?” 又不满那楚家的规矩,“这我女儿嫁到他们楚家做贵妾,却仿佛是做奴才去了,都快小半年了也不见放人回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朱姨娘道:“老爷,我若说了,您先别生气。” 凤简章狐疑,“又出什么事儿了?” 朱姨娘先是把给凤简章骂的跟鹌鹑一样的儿子叫走,然后才道:“您也知道,若舞对那楚公子情根深种,吵闹着非要嫁过去。可那楚盏明心中没她……” 这凤简章自然是知道。 朱姨娘似乎有些难堪,“也怪我没有教导好女儿……”她走上前朝凤简章耳边悄声的说了些什么,凤简章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桌子,“做出这样的事儿她怎么不一根绳子吊死自己!怎的还有脸写信回来!” 凤简章怒气平复之后才道:“那楚家人呢,怎么说的?” 朱姨娘道:“这件事儿到底两家面子上都不好干,楚家人也不想叫外人知道。准备把若舞送到庄子里去——” 凤简章心中不爽,他好歹是朝廷官员,楚家也不同他商量一下? 朱姨娘又道:“楚夫人说,咱们凤家养女儿一场,如今嫁到他们家才出这样的事情。算是他们亏欠咱们的,愿奉一万两的白银,和一百田亩作为补偿。” 凤简章眉头倒没之前皱的那么厉害了,“罢了罢了……到底也是亲家。既是咱们凤家的不对,也合该叫她去庄子里受受苦。” 朱姨娘倒是擦了擦眼泪,“可怜舞儿,从小到大被我宠坏了。” 凤简章哼了一声,“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只当没这个女儿了!” “吃饭!” 朱姨娘擦了擦眼泪,也没再提凤若舞。 她倒也没打算直接放弃女儿,楚家人怎么说也不敢直接杀了她女儿,等个三年五载的,她再求求情,人也能回来。 呵——总比宁为玉那贱人生的女儿强? 那凤晚宁不从七皇子,眼下已经得罪了顺妃娘娘! 一个天福公主一个顺妃娘娘,区区一个凤晚宁,她倒要看看,这贱人如何承受的起这两个人的怒火? 朱姨娘坐在桌上,又想着要入了她私库的两万两白银,心中正窃喜,却在这时管家突然闯了进来。 “老爷,老爷!” 凤简章,“你冒冒失失的做什么?!” “宫里头的公公来了!来宣旨的!” 凤简章神情一变,“宣旨?” 他心中微微颤抖,不会是真叫凤晚宁那逆女给牵累了吧,刚想问管家那公公是什么神情,人已经到了。 刚才还在管家跟前耍老爷威风的凤简章已经变了一副神态,弯腰拱手到了宣旨意公公跟前,“哎呦,黄公公,又见您了~” 那黄公公也不是第一次来凤家宣旨了,加上刚才已经得了赏钱,这会儿也愿送给凤简章一个和善的笑,“凤大人,大喜事儿啊!” 凤简章心说,这神色不像是要罚我:难不成我要升官了? 可也不可能,他又没在皇上跟前露脸,若真升官了也不至于是宫里头的黄公公来宣圣旨! “这是给贵府大小姐的圣旨,咱家刚才已经去那儿宣过了。如今也是来告知给凤大人您一声,您跪接就好,也不必多大排场了。”一般要接圣旨,是要全府的主子和下人齐聚主院跪接的。 凤简章同朱姨娘一起跪下。 等听完了黄公公宣的旨,两个人却是都懵了! 凤简章也呆了,他把女儿送给了四皇子,后来四皇子和永信候闹出来那一桩事儿他也不是不知道……素来两男争一女,就是女子名声受损,何况四皇子还挨打了,不处罚她就不错,怎就还封了公主呢?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朱姨娘脸色惨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黄公公原本带着笑的脸就有几分冷了,“哟,您这位,是在质疑圣旨呢,还是质疑咱家这个宣圣旨的人呢?” 朱姨娘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陪着笑,“公公误会了,妾身……妾身没那个意思。” 凤简章瞪了朱姨娘一眼,才对黄公公道:“公公别生气,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这哪儿能想到,这样天大的好事儿能落在我们凤家!”这本朝外姓被封公主有事情,但大多都是能臣强将的女儿,接受祖辈荫蔽的! 这凤家出了一个公主……哦不不不,是长公主! 太后的义女,那是长公主,是皇帝的义妹!!! 便也算的是半个皇亲国戚了!!! 凤简章心中简直要被这冲天而来的喜悦给淹没了,直接把他之前刚跟大女儿闹掰的事情给忘了。塞给了黄公公一张大额票子,又说请黄公公吃酒。 太后的义女且不算什么,关键是黄公公知道,这凤大姑娘本事啊,会赚银子,脑子机灵那是天生的。 他还知道宫里头的柔妃喜欢这凤姑娘! 那他也愿意卖凤简章这面子,便也就乐乐呵呵一起吃酒了。 朱姨娘看着凤简章和黄公公勾肩搭背走了,却是整个人一下瘫软在了地上——凤晚宁成了公主了? 她能斗的过凤晚宁吗? 她如何斗的过凤晚宁? 想起凤晚宁从回京城之后到现在的种种,朱姨娘的指尖狠狠的嵌入了门缝当中——她后悔了,不是后悔和凤晚宁作对。 她就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弄死她! 在宁为玉死的时候,就该送这个贱丫头一起去见阎王!!! —— 如宁玉之想的一样,当天夜里凤简章便要来接凤晚宁回府了。 “晚宁,以前是爹爹不好,现在爹爹知错了,你就跟爹爹回家吧,”凤简章脸上真就摆出了一副慈父心肠,“过些日子你就要接受公主的册封礼了,若不在家中,你叫外人如何看咱们凤家?” “晚宁,你听话些,莫要在闹了。” “恶心死了。”宁若情拧眉。 凤晚宁摇了摇头,“若论起不要脸来,我这爹排第二,倒是真没人敢称第一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赶走朱姨娘 她把钗子插入头上,这才施施然从阁楼上往下走。 凤简章还在楼下喊着,“晚宁,你总不能受封当日,从这育孤院走罢?” “再者说你眼睛不方便,你姑姑表妹再怎么样那都是外人,爹爹才是自家人——” 凤简章还要继续打感情牌,却见一道曼妙的身影,正翩然往下走来。凤简章抬头看去,夜已经深了,阁楼烛火憧憧,并不算十分明亮。 他不大看得清女子的容貌,只大约看得清楚轮廓。 但看着眼前人的穿着和头上的饰品发型之后,他却似被卡着脖子的鸡一般,“宁——宁为玉!!”这样的装扮,分明是宁为玉最喜欢的! 那女子彻底走了下来。 憧憧烛火照在她脸上,让她原本清艳的五官,竟多了丝诡谲和危险。 凤晚宁走了下来,唇角微微勾起,“爹把我看成谁了?” 凤简章甩了袖子,冷脸道:“你没事儿穿成这样做什么?” 凤晚宁道:“这是我娘的遗物,我见保存的很好便穿了,怎么,爹爹觉得哪里不好?” “大喜的日子,穿个死人的东西,晦气!”凤简章皱眉。 他刚险些以为是宁为玉活了! 对自己的亡妻凤简章可没多少感情,一来宁为玉脾气强硬,当年没为着纳妾的事儿和他吵架。二来嘛——他多多少少知道愧对宁为玉,还真怕她上来找麻烦。 凤晚宁嗤笑一声,也不再看凤简章了,走到了桌前,只自顾自倒了杯茶。 从刚才情形来看风简章只有惊慌失措,却并不算十分害怕——害死她娘这男人估计没牵扯进去。 不过一个说亡妻的衣物晦气的男人,凤晚宁冷笑,即便他没直接动手,也有他逃不开的罪责。 凤简章见她对自己不理不睬,装起来的好脾气也没了,瞧着桌子道:“我方才与你说的话,你听见没?” 凤晚宁道:“没有。” 凤简章:!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敢问你是谁?”凤晚宁垂眸看着茶杯,“我该以何种态度对你?” 凤简章怒不可遏,“我是你爹!” 凤晚宁目光从杯子上微微移开些,笑,“我爹?” 她抬眼看凤简章,“我认你的时候,你才是我爹。我不认你——”她顿了顿,“你屁都不是。” “你你你!!!” 凤简章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你个——不忠不孝的东西,你——我打死你我——”凤简章脱了鞋就要上前,可还没走上两步便被宁若情挡住。 她手中的拽着鞭子,狠狠一抽溅起了一地的粉尘。 凤简章吓得一个哆嗦。 凤晚宁道:“你这当爹的只要见利就能卖了女儿,那我这做女儿的又何必再跟你谈感情呢?穿上你的鞋,我们来谈生意吧?”这才是她凤晚宁擅长的。 人在屋檐下,纵是想一巴掌抽死这逆女,凤简章如今也没什么办法。 穿好鞋子冷着脸坐好了,“真是做了公主了,脾气也上涨了?” 凤晚宁吹了吹茶沫,“别这副脸对着我,我不是没给你当过孝女。但我发现给你当孝女当到最后竟是陪着笑脸被你给卖了——这生意亏的我要死。”也让嫌少做亏本生意的凤晚宁难受极了,不过还好现在舒服了,“左右对你什么脸都一样,还不如叫你看我的脸色。” “你!” 凤晚宁道:“你闭嘴,听我说。” 凤简章:“你别以为你当了公主你就能耐了!我还是你爹!你信不信我去告你!” 凤晚宁笑看凤简章,“爹啊,你真要因为我对你甩了你个脸子,就要把我这个康乐长公主,往门外推吗?” 一句话就把凤简章拿捏死了。 他道:“你到底要谈什么?” 一旁的宁若情这会儿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果然,表姐把她亲爹这见利忘义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m.23sk. 凤晚宁也懒得废话,“你装了那么多年瞎子,总不会真不知道我和弟弟被朱姨娘在凤家是怎么欺负的吧?” “我和弟弟可以回家,我也可以继续扮演你的孝顺女儿,”凤晚宁起身,“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休了朱氏。” —— “休了我!”朱姨娘直接跳了起来,“老爷,你真要听那丫头说的,你要休了我?” 凤简章道:“那丫头说她要回家,屋檐下就不能有你这个人!” 又怨怪的看了朱姨娘一眼,“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作的孽。”她要是当年对晚宁好的话,也不至于让他们两个父女离心。 想到这儿凤简章觉得暂时让朱姨娘离府也不是不行,本就是她的搓。 朱姨娘听凤简章这样的话却简直是想笑! 她不过做人姨娘的,和凤晚宁姐弟二人本来就是争抢资源,她对两人好?若非凤简章这个当爹的一点都不在乎,她岂会连点儿面子情都不做? 但若当年凤简章表露出一点儿对凤晚宁这个女儿在乎的想法,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她会跟养废凤鹄宁一样养废凤晚宁,起码比现在要好多了。 朱姨娘先好声好气跟凤简章道:“那丫头就是想拿捏您,您一个一家之主,真要被她拿捏了吗?现在让你休了我,以后不定干什么呢!” 凤简章也知道,“可她已经成了公主了,总要迎回家中才是。” “朱美娘,你可别想岔了。这家里头要是有一个公主,于大家都是好事儿,想想咱们的儿子。” 朱美娘就是想不岔才不能被休,凤家她经营了十多年岂能放弃?她前脚刚一走,凤晚宁那贱丫头就能把她的窝给全拆了! 凭凤简章说的,叫她暂时出去? 凤简章斗的过凤晚宁,这一出去她就再别想回来了! “老爷,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两可还有一个儿子呢!”朱姨娘道。 也十几年了,纵然朱姨娘这会儿人老珠黄了,年轻时候也是真爱,凤简章哄道:“美娘,你怎么就不懂了,就是为了咱们的儿子!” 朱姨娘冷笑,知道这回这狗男人是铁了心了,哄他没用。 只放下狠话,“你但凡要休我,我就带着儿子跪在凤家门口闹,我看是你不要这个脸了,还是她康乐长公主不要这个脸!” “我还要去告官,康乐长公主容不下庶母,一被封赐就强逼父亲休了庶母。百善孝为先,我倒要看看她这个公主的位置,坐不坐的稳!” 第二百三十六章婚帖 “你……你这又是何必呢?”凤简章还想再劝。 可这件事情关乎朱姨娘的根本,又怎么肯听。直接把凤若珏叫了出来,“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带着儿子去投湖!” 凤简章一个头两个大,她真要带着儿子去投湖了,他还怎么做人! 见劝不动朱姨娘,凤简章便又去找了凤晚宁。 可那头却也不肯松口,“我的条件始终不变,若你想叫我回去,我绝不和朱氏在一个屋檐下。” —— 月色寒凉,朱美娘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她年轻时长的好看,如今虽说上了年纪也还存有几分姿色。 她又冷笑一声,可她同样清楚,单靠这几分姿色让凤简章改变主意,那是断不可能的。 凤简章是个什么样的人,同床共枕将近二十年,朱美娘门清,哪怕现在她将他暂时拿捏住了,但若凤晚宁那继续幺蛾子不断,他为了利益迟早把自己扫地出门。 “小贱人,”朱美娘手中扣动一个瓷白的瓶子,眸中的阴狠却是和姣好的面容成反比了,“既然你非要坏我的事,那我就送你去见你的亲娘!” 宁为玉那样精明的人,吃了这药都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她不信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能闹翻了天不成。 “梆梆梆!”外头叩门声起。 朱姨娘悄悄打开门,道:“你怎么才来?” 那人进来,“我得避着人才行。” 朱姨娘也不废话,把瓷瓶交给他手里,“人你安排好了吗?”她道:“那丫头比宁为玉精明,以前瞎的时候都不好对付。现在眼睛好了更如虎添翼,她本就精明,你得当心。” 徐寒冷冷一笑,“你就放心吧,她凤晚宁不是当时的凤晚宁,难道我徐寒就是当时的徐寒吗?”他贴着她的耳朵道:“忘了我前些日子跟你说的了吗?” “等把京城的事情了结了,我就带你和咱们儿子一起走。” 朱姨娘道:“别说这些了,凤晚宁那丫头不死,我不会离开京城!” “好好好!”徐寒道:“你放心,我绝对会给你处理好她!” —— 凤晚宁在育孤院内,她这几日睡的都晚,想要给傅远程做个礼物——也当作是临别礼物吧。 太后对她也算恩重了,但凤晚宁知道,如果她不识抬举,真以为自己这身份贵重,想要和永信候攀附上,那天威难测四个字她就得真切的感受一下了。 “姑娘,你缝什么呢?”春桃道:“纳了好几天都?” “要不歇一歇?” 针线活本就细致,姑娘眼睛才刚好呢,做多了累着怎么办? 凤晚宁摇了摇头,知道春桃担心什么,道:“我眼睛不累,”又回答她之前的,“我想缝一个护心镜,战场上刀枪无眼,这样的东西多一个就能保命,当然要尽快。”护心镜也就是面铁镜子,但嵌在衣服内万一左右摇动护不住心脉怎么办? 凤晚宁便想缝制一个里衣袋子,能装得下护心镜,再寻铁匠打上个新的。 春桃抿唇一笑,“姑娘,是给侯爷的吧?” 凤晚宁道:“显得你机灵了?” 春桃看着她的动作,左看右看一针一线都是爱意,便忍不住偷偷一笑,“姑娘,那您跟侯爷以后打算怎么办啊?侯爷真要跟那个北齐公主退婚吗?这会不会有麻烦?”???.23sk. 凤晚宁道:“你想什么呢?我是我,他是他,什么怎么办?” 春桃瞪大眼睛,“可是……您和侯爷,那个婚书??!” 凤晚宁道:“不过是哄着他随便签的玩意,”她道:“不许叫姑姑知道。” 春桃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道:“可姑娘,您这不是哄侯爷吗?” “不哄他怎么办?”凤晚宁道:“真叫他退婚北齐公主,那两国开战我不是罪人了?”这般大的罪名她如何担待的起? 凤晚宁眸子微垂着,手抚在那刺绣上面,“春桃,他救我多次,人生的又那么好看。其实我也是真喜欢他……”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是甘于平庸之人,我追求小富即安,与他也不是一条道上的。” “只愿他日后能穿着我做的护心镜,保他平安。” 春桃见状也不说什么了,不是一条道上的……可那永信候真能放手,她姑娘早就被那四皇子抢走了? 姑娘当真就以为,那永信候会为了两国之事理智的放开她吗? 不过这些也不是她一个小小丫头能操心的,便摇了摇头。 却在这个时候宁若情突然找来,“表姐!” 凤晚宁起身,“怎么了?” 宁若情道:“照你的吩咐,吴六爷把人抓住了。” 凤晚宁放下手中正绣着的东西,“这样也该收网了,”她一笑,“我爹最近不是正夹在我和朱姨娘之间发愁吗?” “通知人叫我爹来吧,正好也叫他看看他的枕边人到底生的是什么样的面孔。” 春桃点头,很快吩咐了下去。 凤简章晚间的时候到了育孤院。 朱姨娘本是打算盘一下最近的账目,谁知算盘刚拿出来就被人捂着嘴巴塞进了麻袋里,等在抬起眼的时候,却是一栋漆黑的阁楼。 没一会儿阁楼亮了起来。 凤晚宁坐在椅子上,二郎腿微翘着,春桃站在她身后。 “凤晚宁?” 朱姨娘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竟是被人绑着的,顿时又怒又怕,“你想对我做什么?!” “你想杀了我?!” “凤晚宁,你敢这么做?! 凤晚宁嘘了一声,笑:“看来朱姨娘您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运筹帷幄的。动动脑子,我要真想杀你,这会儿你还能起来吗?” 朱姨娘冷静下来之后,又看着凤晚宁。 凤晚宁含笑看她,那双美丽的眸子迸发出神采来,显得人比从前更容光焕发。而那眸中的神情,又和当年的宁为玉是何种的相似! 就连那略微看不起她的神情,都那般相似! “你的眼睛,果真是恢复了。” 凤晚宁道:“托朱姨娘您的福。” “说起来,你当时没杀了我,就是因为我这双眼睛瞎了吧?”她笑着道。 朱姨娘冷声:“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绿云盖顶凤简章 凤晚宁捋着原主十几年前的记忆,道:“那时我还小,才六七岁的样子,按道理来说,对朱姨娘你构不成什么威胁。而且我娘刚死,这个时候我要是出了事儿,别人多多少少都会怀疑道你这个得宠的妾室头上来。” 朱姨娘只冷淡的看着她,“你现在是公主了,我被你抓来了,你想怎么说都行了?” 不过冷静下来,她心里倒并不是很怕。 她手里还有一张王牌,是她的保命王牌。 凤晚宁继续道:“你当时与人谋害我娘。” 朱姨娘道:“你没有证据胡说什么?!” 凤晚宁笑:“是,我当然是没有证据。” 朱姨娘还没放下心来,又听她继续道:“不过你却做贼心虚啊,我那时不过看见你房中跑出来一个陌生的男人,你就脸色发白抖到不行。” 黑暗中,有人的呼吸莫名急促了了起来。 凤晚宁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又继续看朱姨娘,“我娘刚去世,你还没掌握住凤家,我要是把这样的事儿告诉了我爹,根基不稳的你哪会有今日?”凤晚宁说着,“所以你就对我下手了。” 朱氏道:“你都说了我对你下手会被人怀疑,我怎么会那么蠢?” “只要我爹不怀疑你就行了?”凤晚宁嘲讽:“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宠妾灭妻,你刻薄我和弟弟,可我爹不这么想啊?你把哄住了,管外人怎么想,反正凤家才是你的天下。” 朱氏没有再辩驳。 凤晚宁道:“我爹不是个聪明人,却总喜欢自作聪明。我被凤若舞推下楼,生死不知,是人都怀疑你。可你哭哭啼啼一番,说你没必要,说你做下这件事儿谁都会怀疑你,我爹就不怀疑你了……” 凤晚宁笑,凤简章这人,说聪明反被聪明误都不配。 “他蠢到以为我自残来对付你这个受宠的姨娘!” “后来我眼睛出了问题,妨碍不到你跟你的情郎了,又是个瞎子,更能彰显你性情好,你当然不会再对付我。” 朱氏道:“你说这么多与你娘有什么关系?”23sk. 凤晚宁不跟她废话,茶杯一转之后,吴坤便把今儿来育孤院下毒的人带了过来,一共三个黑衣人,徐寒那张老脸赫然也在其中,吴坤道:“无色无味的毒,产自北齐。” 朱氏看到了那人被押解过来,心中暗骂徐寒没用,只道:“你随便抓个人说我给你下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凤晚宁看她这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她道:“你真以为我是现在才知道你杀了我娘?” “我告诉你,我是故意叫凤简章说我要赶走你的话。” “为的就是叫你狗急跳墙。” 朱姨娘愣住,便听凤晚宁继续道:“否则你不对我下毒,我怎么拿到当年害我娘身死的东西?又怎么把除了你之外,另外一个幕后黑手一网打尽?” 朱姨娘唇瓣忍不住发抖……所以这丫头,都是在设计自己,而她就傻子一样跳进了那网中! “我本来想多容你一段时间的,”毕竟她在京城还有好多事儿要做,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了,临走时候再收拾了朱姨娘,也算在京城完美落幕了。 可她非要上下蹦跶个不停,凤晚宁也就只好提前出手了。 “你就算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现在是公主,只要把你交上官府,那些官府的人有的是办法叫你说出实话来。”凤晚宁又道:“爹,你听了这么久,当真没有什么话要说?” 朱姨娘顺着她开口的方向看了过去,凤简章竟不知做在角落里多长时间了。 凤简章此时自然怒气冲冲,但比起原配妻子的死,他更在意的事那时跟朱姨娘鬼混的男人到底是谁!!! “贱人!我对你这么好你竟敢做出这种下贱的事情!”凤简章上去就给了朱姨娘两个巴掌! 朱姨娘被打的一个踉跄,偏偏人还被绑着爬起来。她哭道:“老爷,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这贱丫头现在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您忘了这丫头是怎么忤逆您的吗?” 朱姨娘哭的梨花带雨,凤简章不免又想起两个人相处这么多年……朱姨娘事事都听自己的话,唯一的忤逆也是因为他想休了她。 而凤晚宁这丫头,自从通州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个性子一样。 凤晚宁道:“爹,不信我,这婚书您总不能不信吗?” 春桃拿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上头放着一纸婚书。 朱氏脸色一变,顿时目光又瞪向了徐寒,他不是说他能偷出来吗?! 徐寒只是分外难堪的垂下了头……他根本就没想过偷,等京城的事情完了,他还想着带老婆孩子一起回北齐!自然要有正经的婚书为证了! 凤简章看朱姨娘的神色,不由心中警惕,便走上前拿起那婚书看了。这一看更是怒不可遏! 朱美娘这贱人!!竟是在跟自己之前就嫁过人了!!! “贱人,你不是说跟我之前你还是个姑娘吗?!!!”凤简章怒道。 朱姨娘此时依旧可怜巴巴看着凤简章,“老爷,那您仔细想想,妾身跟着您的时候,可的的确确是清白身子啊!” 凤简章一听这话,又陷入了犹豫当中。 朱姨娘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贱丫头如今是公主,想要陷害我何其容易,老爷,您不要上了她的当啊!” 凤晚宁道:“死鸭子嘴硬。”不过也不怕她不承认,她道:“把人拉出来。” 徐寒便被吴坤拉了出来,“把他头抬起来。” 徐寒的头也被抬了起来,凤晚宁轻声道:“徐寒,徐先生,我那时瞎了,也看不到你这张脸。不过现在再看,竟是十分眼熟呢……爹,您来瞧这张脸,熟不熟?” 凤简章看了过去:凤若珏今年十四岁了,骨骼也形成了,和眼前这个男人有五六分的相似……说不是父子,都没人信! 一下他的脸似乎就成了活王八! 朱姨娘见最后一层皮都被人扒了下来,整个人都垂丧了下来。 凤简章又想起当时他昏昏沉沉喝了酒,醒过来朱氏哭哭啼啼,那落红就在旁边他不得不信,可现在看来,竟是一场仙人跳!!! “爹,你现在还不想休了她?”凤晚宁道。 “休,对,休了她!”凤简章气的嘴都哆嗦,“我要休了这贱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威胁 凤简章是死活也没想到,自己宠爱朱氏这么多年,竟然是给人做了活王八! 这下压根不用凤晚宁逼迫他休朱氏! 不,什么休了她,朱氏这样的贱人做了这种的事情,就该去沉塘!!! 凤简章目光恶狠狠的看着朱氏,但凡是个男人知道自己被带了十几年的绿帽子,那当年有多宠爱现在就有多恨! 凤简章这会儿气的肺疼,扭头又看女儿冷眼看着朱姨娘,心中一个打转——这会儿可是缓和他们父女关系的好时机啊! “晚宁,这朱氏蛇蝎心肠,若非是她挑拨,你我父女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局面?”凤简章状似后悔的抹了一把泪,“从前的那些事,全都是在这贱人的误会下爹挑拨了你,现如今这贱人的真实面孔被戳破,你我父女二人可千万不能中了她的奸计离了心啊!”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还没说话呢,跪在地上的朱姨娘却是冷笑了起来,“我呸,凤简章,这话你也有脸说?” “我刻待凤晚宁?”朱氏冷笑:“她一个瞎子,在府内对我没什么威胁,不过是多吃两碗饭我为什么要刻薄她?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当爹的事不关己?” “你要真挂心这个女儿,容的我做下这些事儿?容的我把她的未婚夫给若舞?” 凤简章见朱姨娘不把自己脸上伪善的皮扒下来不甘心一样,尴尬愤怒之下上前便猛踹了她一脚。 朱姨娘叫揣了个仰倒,凤简章却还不解气,道:“你这贱人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你毒害夫人,乱我凤家血脉,以为我能饶你?” “你饶不了我也得饶!”朱姨娘费力的站起来,“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说你宠爱了十几年的妾室毒杀了你的夫人?” “你看看满京城的人如何看你,如何看凤家?”朱姨娘一字一句都说在了凤简章的七寸上,他最爱的就是面子。 为了面子他甚至可以跟自己的女儿低头,但若这事儿传了出来,他宠妾灭妻忽视嫡子嫡女的名声传了出去,他官场上如何行动? 凤晚宁看凤简章神情犹豫,就知他是个耳根子软的。 正要开口,朱姨娘却继续道:“凤晚宁,你以为全天下的人就你聪明,会收集账本吗?” 凤晚宁心觉不对,目光落在朱姨娘身上。 “凤家这么多年来,里里外外都是我在操持!”朱姨娘道:“就连你爹升官之后,底下人的孝敬!也都经过了我的手!” “如果叫外人知道,你爹收了北齐人的银子,与北齐人私通,你猜会怎样?” 凤晚宁心中顿时打起鼓,但见朱姨娘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她活大家就一起活,她要是活不了,那就一起死! 凤晚宁又去看凤简章,“你真收了北齐人的银子?!” 凤简章双手笼着袖子,不敢对上女儿的目光。 他这副表情凤晚宁哪能看不出来这蠢货当真是要钱不要命!关键是这样要命的把柄,他居然给了朱氏! 朱姨娘到了这一步什么都不怕了,“账本我做了两份,一份在我弟弟那儿。凤晚宁,你要是想要你弟弟安稳的活着,不想要凤家满门抄斩,大家最好都相安无事!” —— “表姐,你就真这样把她给放了吗?”宁若情自知道那朱氏害死了姨妈后,恨不得弄死她。 眼看她大摇大摆的回家,心中甭提多么憋屈了。 凤晚宁又怎么想饶过朱氏,“凤简章是议和大臣,却收了北齐人的银子,里通外敌,是抄九族的罪。”朱姨娘就是看中了她会投鼠忌器。 是她太想当然了…… 朱姨娘到底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怎么会一点儿底牌都不留给自己。 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已经是一身的罪了,但只要凤家人不想跟着她一起死,就得保着她。 “可那朱氏贪得无厌,今日说相安无事,明日又拿这件事儿威胁表姐你要这要那的怎么办?”宁若情道。 凤晚宁也丝毫不怀疑朱氏会这样做。 以前朱氏手里头什么都没有,就尚且敢要她的铺子,何况是现在。 利益当前,最后一层遮羞布又被扯了下来,现在的朱姨娘自然什么都敢。 凤晚宁头垂着,手中捏紧了瓷杯,“自然不可能一直让她拿捏。” 大约是她入京之后的手段太软和了,一直一来也不曾真正的针对朱氏做下过什么,才叫她以为她是可以叫她轻松威胁的人。 —— 朱氏那边拿了把柄做威胁,凤晚宁虽头疼,却也没很多时间放在朱氏这里,马上就是她受封康乐长公主的日子了,无论这长公主是不是面子货,她都得拿出十二万的敬意来。 “这是公主送来的吉服,你看看合不合身,若是有什么需要修改的,我在拿回去。”长陵郡主带着两个小太监,捧着公主吉服来给凤晚宁试。 凤晚宁摸了那料子,料子入手细滑,在抹上那凤凰图案,她倒是愣了下,竟不是刺绣,而是缂丝!! 缂丝是难得的工艺,凤晚宁在现代的时候曾收藏过一个缂丝屏风,那图案不比这衣裳精美华贵,就要几十万。 而这吉服几乎全部是缂丝制成,在如今缂丝也是达官贵人家才配用的,宫中也唯有皇帝能每日穿着缂丝的龙袍,这件衣服造价说是上百万也不差了。 “这是从前一位旧公主的衣裳,奶奶从库房挑拣出来给你的,”长陵郡主笑,若说用旁人的旧衣不大好,可在宫里上位赏赐往往也算的上是一份荣誉了,尤其是这般华贵的衣裳。 凤晚宁道:“想来那位公主很得太后宠爱了。” 长陵郡主心中想得:唯一的亲生女儿哪能不疼,可惜了,她却是叫奶奶伤心不已。 摇了摇头,“你快去试试吧,我也想看看你穿这衣裳后的样子。” 凤晚宁点了点头,春桃端着吉服走进了屋内。重大节日的礼服自然是繁琐的,何况是公主受封时所穿的,上上下下穿好了,还要佩绥带,在戴上公主朝冠,等凤晚宁试穿戴好了,都快小半个时辰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吃个便饭 长陵郡主便与宁若情坐在客厅里等着。 “你尝尝,我表姐刚弄出来的,叫奶茶~秋天喝着很舒服呢~”宁若情热情的给长陵郡主推荐。 长陵郡主也算见多识广,“北齐人喝的那个奶茶吗?我喝过几次,又是奶又是茶的,味道不怎么好?”但是宁若情推过来的奶茶却飘着一股焦糖的香味儿,长陵郡主嘴上嫌弃,“这颜色好脏啊。” 却是手不由自主的捧起了茶杯,刚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 然后吨吨吨三口就喝完了。 一旁宁若情贱兮兮一笑,“奶不奶茶不茶的,味道不怎么好?” “颜色好脏啊~” 贵女喝茶的茶杯就手掌的一半大小,对比起前世的奶茶杯子,也就小杯的三分之一,长陵郡主刚喝出味儿呢,顿时拉着宁若情,“好若情,是我眼界窄,我错了错了,快快快,再给我倒一杯~” 宁若情叫丫鬟提来茶壶,只语重心长道:“郡主啊,你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般这么重口腹之欲呢~”竟是把她娘用来教训她的话都说给了长陵郡主。 长陵郡主也不生气,美美的喝了一口才略有些嫉妒的开口,“你却是活在了蜜罐里头,有这么一个脑子活络的表姐,琢磨出这么多的好东西都便宜了你。” 宁若情听的嘿嘿一笑,也不怕长陵郡主妒忌,“表姐自然是最好的。” 两人喝了两三盏的奶茶,凤晚宁也换好衣服从里头出来了。 她容貌本就生的极其好,这般富丽堂皇的打扮又是以前甚少有的,直把宁若情和长陵郡主两人的目光都看待了:这还哪里像是个人,竟似九天玄女下了凡一般了! 凤晚宁朝着两个人招了招手,“怎样,合身吗?” 宁若情当即傻不愣登的点头,“好看好看!表姐,你穿这衣裳简直太好看了!” 凤晚宁莞尔,这傻表妹,夸人从来也就会好看两个字。 一旁的长陵郡主笑着看凤晚宁,却是忍不住促狭开口,“晚宁穿上这衣裳当真有长公主的风范!可你成了长公主,是我的姑姑……我哥跟我一个辈,岂不是也成了你的晚辈?” 她哥这情路,可是又长了一大截? 被长陵郡主打趣,凤晚宁心中不免尴尬,道:“说这些做什么,叫你们看我衣裳合身不合身呢?” “小姑姑害羞了!”却是长陵郡主鼓掌道。 一旁宁若情好奇道:“害羞,什么害羞?” 长陵郡主:……这脑子缺了一根筋的,不会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傅侯爷又怎么了?”宁若情道:“我听说他马上就要娶北齐公主了,今天就要给北齐公主下聘呢?按照北齐的规矩,是不是还要带着公主游街?” 长陵郡主:……不止是脑子缺根筋,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凤晚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心中放弃是放弃,可爱意又哪是那么容易消减下去的?他今儿给公主下聘,带着他未来的妻子上京城游览,以示众人…… 心中更是不由的冷笑,前段时间还诓她写了婚书,说要给她名分。 就知道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长陵郡主道:“晚宁……这毕竟是皇上的圣旨,我哥他总不好抗旨的,但是……”她努力替自己的亲亲好堂兄找补一番。 凤晚宁唇角努力勾起了一抹笑容,“侯爷身为臣子,当然是要遵从圣旨的。” 她道:“天色也不早了,郡主留下吃个便饭吧?”又道:“春桃,今儿厨房做了什么?” 春桃道:“天气变冷,姑娘您说了今儿要吃火锅的。” 长陵郡主眼睛一亮,她早前听她堂哥说过,晚宁弄的那烧锅子好吃,还有那特殊的蘸料,只是听她都口水直流了,“我要吃~”又拉着凤晚宁的胳膊,“你煮的奶茶我也要喝,小姑姑~” 眼看这长陵郡主脸皮竟如此的厚,为了口吃的小姑姑都叫了。 宁若情也不遑多让,上去揽着凤晚宁另一只胳膊,“什么小姑姑,这是我表姐~” “你表姐怎么了?姑姑是长辈,更要照顾我!” 宁若情气,“你都这么大了还要姑姑照顾,我却是能保护照顾表姐!” “……” 长陵郡主也算是稳重人了,可跟宁若情混在一起久了偶尔却也跟小孩子似的斗嘴,凤晚宁忍俊不禁,道:“好了,再不去吃,那火锅汤水都要煮干了。” 两个人又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手揽着手往前面客厅里走去了。 既是吃火锅当然人多才热闹,宁玉之和凤鹄宁都被叫了上来,连吴坤都是。 “东家,我上桌不太合适吧?”吴坤摸了摸脑袋。 “吴六爷说什么话?”凤晚宁道:“我是个女东家,出行多少有些不方便,刚来京城时手中更没人手可用,若非是你哪有现在的我,以前瞎着眼的时候你帮了我不少忙。说句不好听的,我叫你声大哥也使得。” “东家折煞我了。” 宁玉之也道:“都是自家人,不讲究那些,坐吧。”刚说完又想到了长陵郡主,扭头去看。23sk. 长陵郡主和宁若情眼巴巴的都看着煮的沸腾的锅子,就等着吃呢! 宁玉之忍不住一笑,这郡主跟她家丫头一样,都是个半大的孩子心性呢! “这是我弟弟凤鹄宁,”凤晚宁与长陵郡主介绍,“这是我的左右手,吴坤吴六爷。” “按照道理来说男女不同席,可都是自家人,郡主放心。”左右一起吃饭而已,到了外头他们也不会乱说。 长陵郡主不是在乎这个的,起身笑盈盈的朝两人拜了拜。 凤鹄宁起身还了一礼,吴坤拱手,“给郡主请安。” 火锅桌上什么都好说,本来大家都拘谨呢,一圈儿的菜烫了下去,拘谨的氛围顿时也散了不少。吴坤是个粗野的,吃多了酒菜便忍不住的想喝酒,宁玉之也有些口渴,可火锅要是配水就不美了。 当即豪爽吩咐道:“拿酒来,今儿心情好,我陪你们喝。” 第二百四十章护心镜 凤鹄宁能喝一些,宁若情也能小酌两杯。 可长陵郡主以前却没喝过这样的烈酒,心中好奇之下吩咐下人给她倒了小小的一杯。 “东家开设育孤院,是天底下的好事,今儿东家受封公主,是大喜的日子,我祝愿东家能得福报,心想事成!”吴坤敬道。 宁若情也举起酒杯道:“唔……那我祝表姐长命百岁!” 凤晚宁道:“不过是吃个便饭,你们说的好像是我过寿一样。” 一笑道:“我也来许个愿。马上到冬天的,育孤院的孩子们棉衣还没着落,愿今年的冬天不再那般寒冷,也愿我的船队能早日找到代替羊毛之类的保暖物品。” 吴坤喝过了酒不免脸上泛红,起初他跟着凤东家不过是为了报恩。 可凤东家有本事,做事赚钱也不止为了图利,跟着她他心中畅意,即便做的买卖做的事情唔利可图他也愿为她驱使,又举起酒杯,“必不负东家所托!” 长陵郡主见两人都敬凤晚宁,道:“晚宁受封大喜,我们不如一同敬她一杯?” 凤晚宁举起酒杯,其余人也都拿起酒杯。 大家都能吃辣,那清汤锅不过是放在这里看着玩罢了。辣的吃多了不免就觉得口干,众人都是仰了头一口把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长陵郡主也学着众人一饮而尽,然后刚喝到嘴里她就被辣哭了。 眼泪直掉!23sk. 宁若情不客气的笑出了声,“郡主,不能喝干嘛要学我们啊!” 宁玉之瞪了眼女儿,“还笑人,你自己第一次偷喝酒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长陵郡主辣的直哭,正想喝水呢,一只修长的手捏着茶杯依然递了过来,凑着火锅的烟熏气长陵郡主眯起被辣的带水雾的眼看了过去。 是个长相很俊秀的少年,浑身也是温润如玉的气质。 “郡主,请。”凤鹄宁道。 凤晚宁生的漂亮,与她一个爹妈生的凤鹄宁能差到哪儿去?平日里看的多就罢了,可在初次见面的女儿家看来却是个极其俊美的少年。 “多……多谢……”水雾缭绕,倒是把这少年的容貌又衬的更好看了。 长陵郡主说出的话都有些结巴。 刚说完她脸就忍不住一红,连忙捧着杯子喝了起来。 凤鹄宁又道:“你们女儿家还是别喝太多酒了,我让春桃给你们端茶来?” 从前的蠢弟弟如今大了,懂事了,还会关心人,凤晚宁自是满意的,笑道:“我那里还有前些日子泡上的果茶,春桃,你拿果茶来吧。”酒这东西她也不爱喝,索性自家人,抿个两口意思意思也就罢了。 春桃点头正要去,长陵郡主却道:“果茶?今儿你做的奶茶呢?” 她刚才还辣的直哭,这会儿眼泪没掉捧着个茶碗泪巴巴的说要喝奶茶。 宁玉之直接笑了。 凤鹄宁也不禁唇角勾起:他见的女儿家有像凤若舞那样刁蛮的,有他既姐这般能干的,还有表妹这样武功高强的,却是少见长陵郡主这样可爱的…… 长陵郡主知道自己不小心暴漏了本性,忙是看天看地不说话了。 凤晚宁好笑道:“火锅本来就腻,你再喝奶茶起不是腻上加腻?” “你放心吧,你的那一份儿我都叫春桃打包好了,晚上回去你自己煮就是。” 索性都暴漏出来了,长陵郡主也破罐子破摔,“晚宁你对我最好了,我就是真叫你小姑姑也使得~” 场上众人不免又是一笑。 酒足饭饱之后,长陵郡主带着自己心仪的奶茶粉回了郡主府。凤晚宁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大晚上回家,便叫吴坤送了一程。 “若情,你今晚要不去我府上玩罢?”长陵郡主道。 两个人虽说见了面有时斗嘴,但感情还不错,“我今儿从奶奶那要了乖乖回来,你想不想抱一抱?” 宁若情眼睛登时亮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她娘一眼,宁玉之只好道:“去吧。” 宁若情当即便爬上了长陵郡主的马车,吴坤见状想扶她一把,可她却是甩开他的手,自己足尖儿一点轻而易举的跃了上去。 吴坤见状抹了抹鼻子,这小丫头记仇,这会儿还不肯理她。 “我也好想要那样一只可爱的猫儿,可惜表姐说猫儿现在不发春,要等明年才能给我只小的。” 长陵郡主道:“果真是亲表姐,你起码明年还有一只呢,我想要都只能借奶奶的来玩儿,明儿一早还得送回去。”太后自然也宠爱这猫儿,可亲亲孙女喜欢,没办法才叫她去养一晚上。 时间长了那却是不行了。 长陵郡主心中不免想着,她这会儿当然是不好开口找晚宁要这价值千两的猫儿,可若是她嫁给了堂哥,那就是自家人了? 她都肯照顾若情这个表妹,自己可是嫡亲的堂妹啊!给个猫不算什么罢? 一时又不满了起来,堂哥这动作可真慢,里里外外的还都是事儿,夹了一个北齐公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娶到晚宁? 长陵郡主想到这儿又哀愁的叹了口气,别说娶不娶的到了,他要真娶了北齐公主,以晚宁的性子估计别想有未来了。 哥啊,不是做妹妹的不想帮你,你自己得争气才是啊! —— 宁若情和长陵郡主一起去玩了,凤鹄宁又一心准备考试,府内一下安静了起来。 宁玉之和凤晚宁说了会儿话。 到底要封公主了,还住在育孤院不合适,这些日子宁玉之也已经把新的宅院看好了,准备这几天就搬家过去。 凤晚宁点了点头。 做长辈的,侄女到底是真开心还是强颜欢笑,宁玉之是看的出来的。 她叹了口气,“晚宁,你是个聪明姑娘,姑姑也不多说别的。这天下好的儿郎哪里都是,你要找俊的,姑姑不敢保证能给你找个比永信候还俊的,但也能保证给你找个俊的却比他听话,不惹你伤心的。” 永信候是好男人,为了侄女皇子都打了。 可再好的男人,让女人伤心,那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了。 凤晚宁知道她关心自己:“姑姑放心,我都明白。” “好,那你也早点歇着,我吩咐下人先搬一些紧要的东西过去。”宁玉之道。 凤晚宁点头。 很快回了自己闺房,如今眼睛好利索了,也不需要春桃整日的跟着伺候,夜里遣了春桃下去,自己准备了一壶酒,打开窗喝了一口,心中却还是烦闷。又咬唇气的走到床头翻起那做了好几日的护心镜。 袋子弄好了,护心镜也装好了。 给那狗男人做什么,让他那北齐公主做去! 凤晚宁一气之下就连袋子带镜子都扔出了窗外。 第二百四十一章去找你的北齐公主 “何以发这么大的火?”男人声音传来。 凤晚宁向外看去,那俊美如谪仙,看上去富贵无极的男人,却是不雅的从她窗口翻了进来。等凤晚宁回过神儿来想堵着自己的窗户,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到底是侯爷还是山匪,哪有你这样随意进女儿家家门的?”凤晚宁略带薄怒道。 傅远程只把她丢出去的东西放在了桌上,也不管她是不是在生气,手放在她腰间微微一提人就被带了起来。凤晚宁还来不及惊呼,他一手扫下去了小桌上的酒,抬着她坐在了桌上。 他本就高,就算她坐在桌上也得仰头看着他。 “你——唔!” 男人火热的眼神连带着炽热的吻一起落了下来。 如今他也算是明白了从前战场上那些个想媳妇的兵将了,那时还怪人家没出息,等自己真遇到了才知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凤晚宁的本是想推开他的,但拳头不由自主也软了下来。半睁开眼的时候,身前的人正沉迷的亲吻自己,浓黑长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当真是非同一般的英俊——她也没想过自己也是个颜狗。 以前看不见的时候,说推就推了,现在竟是莫名的有些上瘾。 傅远程见她不挣扎似顺从自己的样子,心中一喜,忍不住就更放肆了起来。 凤晚宁微松牙关,他就势长驱直入,亲吻起来自然是越吻越上火。他的手也忍不住的往下,腰带才刚松开,手也才抚上自己想了许久的软玉,原本怀里不作挣扎的女子却是醒了过来。 凤晚宁忙扭了头,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的腮帮子上。 两人这会儿都是气喘嘘嘘,她一只手被迫撑着桌子,另一只手笼起自己的衣服,瞪他一眼,“你别太过分了。” 傅远程眸中带着火星,唇又落了下来,亲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说了你别太过分!”凤晚宁没办法,只好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脑袋。 傅远程一双眼睛带着些渴求,“心肝儿,你好久不来看我,我想你想的厉害,我就亲亲你。” 凤晚宁也没想到他竟冲自己说这样的情话,面上一红,但很快就道,“你想我什么,不是跟你的北齐公主去下聘,去游街吗?” 傅远程笑,又朝着她领口去闻,“好浓郁的醋香?” 凤晚宁推不开他,他两只手撑在她身侧,“你我写下了婚书,就是命定的夫妻。我哪里会给其他女人下聘,真带着那北齐公主游街,你会在这里看见我?” 凤晚宁垂眸,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傅远程又凑上来亲吻她,嘴里的情话一套套的,又是心肝宝贝,又是想死他了。 这般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觉得厌烦,可真从面前这人嘴里说出来,却是莫名的叫人软了身子。 凤晚宁勾着他的脖子,感受他落在自己脸颊上的吻。 不管这个男人以后是谁的,总之现在还是她的……今朝有酒今朝先醉,明儿的事情明儿再说吧。 —— 一番胡闹之后,天已经黑了。 姑娘家的雕花小床上只容的下一个人,凤晚宁便被他搂着躺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男人嘴上说的好听,就亲一口。可实际上除了最后一步他该干的都干了。 “胸口还疼不疼?”傅远程轻声问道。 凤晚宁一下打开他的手,如今她中衣敞开,只穿了件儿肚兜,还是方才新换的,旧的早湿的不能看了,连带她的手这会儿都累的直打哆嗦。 又瞪了他一眼。 她春情满面,傅远程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捧起她的手亲了一口,“今儿累着乖乖了。” “叫什么乖乖,”太后的猫就叫乖乖,这人真是,上了床就乱叫。 一会儿心肝儿一会乖乖,最后求她求的差点儿叫了娘。 傅远程道:“若非你个没良心的不去看我,怎会如此?”凤晚宁再瞪他一眼,傅远程把人揽在怀里,“说了不会怎样你,还不信我?” 凤晚宁懒懒道:“是是是,侯爷自制力非寻常男子。” 两个人到这般地步,做不做最后一步又有什么差别。凤晚宁又不是真正的古人,非要守着贞操带过活……但这个时代避孕可不方便,万一洒下了种子,她日要走可就麻烦了。 凤晚宁摇了摇头,不再想那些。 傅远程只当她累着了。 “朱氏的事情,我知道了,”傅远程以为她最近为这事儿心烦,才不去侯府看自己,“你若心烦我替你处理。” 凤晚宁摇了摇头,“朱氏不足为惧,我有法子。可我爹今儿能叫朱氏拿住把柄,赶明也会叫旁人拿捏住。” 难得就是凤简章,就他这个身份,这个脑子,于她和凤鹄宁来说简直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 傅远程起身,突然面色微的变了一下,凤晚宁察觉道:“你怎么了?” “没事,”傅远程道。 凤晚宁怎么信,果然手往他后背一探,伤口崩开又流血了。 “你真是的……”凤晚宁既担心又有些羞恼,他伤口怎样裂开的她当然清楚,“为这事儿不要命了吗?” 怪不得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 傅远程道:“牡丹花下死,自然是做鬼也风流。” 凤晚宁:…… “就该让你流血流死!” 说着便起了身,傅远程拉着她的裤腿,“你去做什么?” “给你这风流鬼寻药去!”又扯着脚,“松开。” 傅远程捏了把她的脚,在她发怒之前总算松开。半起身靠在她的雕花小床上,入目望去,都是她喜欢的藕色,寻常女子的闺房是如何他不清楚,不过她的闺房药香四溢。23sk. 凤晚宁胡乱的捡了件儿衣裳披着,这会儿天都黑了,要说她之前习惯黑暗,瞎着给人上药都没什么。可眼睛恢复之后却是不行了。 捧着盏烛火走到了床沿,“背对着我,给你上药。” 傅远程背对过去,他虽是科举入仕,可却是军功承袭侯爵,那健壮的身材自然不是普通文人能比的。 背上那日的伤痕好多都结了痂,如今流血的都是因着他今日胡闹产生的,凤晚宁细细给他抹了药,又道:“你若不想这伤继续溃烂下去,切忌不可纵欲!” 第二百四十二章受封大典 傅远程摸了摸鼻子,倒不好再说什么。 待上完了药之后他便又让她躺过来,凤晚宁只是怀疑地看着他。 “我不做什么。” 凤晚宁目光更怀疑了,他方才也是这么说的。 傅远程又摸了摸鼻子,自是有些心虚,道:“只是与你说说话罢了。” 这会儿月上柳梢,加之两人胡闹之前凤晚宁略饮了些薄酒,这会儿却实有些困乏,把中衣的纽扣弄好了,这才重新躺在了她的小床里头。 “方才说到你父亲,他这样的性子并不适合在官场上行走。”当个贪官上锋可能都嫌他笨。 凤晚宁何尝不知道,蠢爹的内宅都被自己搞的一塌糊涂,白白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不说,还被枕边人握住了这么大个把柄。 “我对他没什么感情不假,可他是生我的父亲,也是我弟弟的父亲。”凤晚宁自己是无所谓的,可凤鹄宁到底对凤简章有父子之情。 有朝一日凤简章真的作茧自缚了,凤鹄宁定也不忍。 “他再蠢,我不能看着他去死。”说到底除了渣之外,他没害过两人的命。 而且吃了凤家那么多大米,凤简章再有错养活了姐弟,就算不孝顺他,日后总得给他口饭吃。 傅远程道:“但若他不做官,手中没什么权力。吃饱喝足之外,想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这怎么可能?他满心眼儿都掉进官场里了——”话说到一半儿凤晚宁明白他的意思了。 傅远程也知道她聪慧,话也不必太透彻。 “我帮你解决了个难题,是不是该奖赏我些什么?”傅远程笑。 凤晚宁也不吝啬,微一仰头便亲上了他的下巴。 傅远程道:“是不是太轻了些,总得叫声相公才是。” 谁料凤晚宁突然一笑,她房间不大,灯火也不亮,把本就美的脸庞衬的越发好看,那一笑人也更娇娆了,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这是给我大侄子的奖赏,乖啦~”她为太后义女,从辈份上来说是长陵的姑姑,那不就是他的姑姑了? 傅远程这大侄子脸色果然臭了臭,不过很快又好看起来,“康乐长公主?” 凤晚宁抬头,他又道:“的确是本候的长辈?” 凤晚宁直觉有些不好,刚要爬起身来他人就压了上来,“本侯作为晚辈,理应身体力行的服侍长公主。” 凤晚宁:!! “傅远程!方才同你说的你都忘了!” 室内很快又是一片火热。 一闹又是到半夜。 —— 自从那日之后,他就越发无所顾忌。 两人白天各有各的事忙,一到晚上才有空。有时他便带着她去街道上转转,看看京城的夜市,至于更多的时候,两人都是在她的小塌上厮混。 时日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到了凤晚宁康乐长公主的受封仪式了。 无论她平日里再怎样的天生丽质,今日都要施厚厚的妆容。春桃和宫中派下来的侍女嬷嬷帮着康乐公梳洗装扮。 “姑娘,您昨儿没睡好吗?”眼底下好重的青黑。 凤晚宁想起了昨儿晚上的胡闹,忍不住面色一红,心中又怨起了她,闹到半夜弄的她今儿神色暗淡。m.23sk. “很丑吗?”到底是女子,凤晚宁也爱美,忍不住对着镜子看了起来。 旁边的宫女听这话忍不住了,若是这康乐公主丑,世上还有美人吗? “只是眼底有些憔悴,不过一点儿都不难看呢”旁边宫女道:“似姑娘您这样标志的人儿,哪怕在宫里都数不出几个。” 凤晚宁道:“你真会说话。” 人夸了自己,哪有不高兴的。加上公主受封本就是喜事儿,凤晚宁便叫春桃多给了这些宫内出来的宫女一些赏银。 公主的受封仪式由礼部去做,但既是义女,和真正的公主到底是有区别的,不能进祖庙,不能上玉蝶。 可凤晚宁不同的是她为长公主,那小一辈的公主和皇子遵从孝义,都要来观礼。 天福公主便是。 她和一帮兄弟姐妹们站在台阶之下,指甲几乎都要嵌到肉里去了。 长公主!凤晚宁怎么配的上公主尊位?! 太后收了她当义女也就罢了,父皇怎么能再赐她一个长公主的位份,如今她竟是被这贱人狠狠的压了一头。想到这里天福心中就是满满的不爽。远程哥哥本就喜欢这贱人,如今她身份贵重了,他会不会想着纳她为妾? 天福心中越发嫉妒了。 而随着礼官的一声唱和,凤晚宁着一身公主朝服,随着朝阳也慢慢踏入了室内。 今日康乐长公主受封,知道的是太后义女,可大多人却也不是很当回事儿,毕竟只是个义公主,虽有公主之尊,但一无封地,二义公主的爵位也不是真公主,可以承爵给后嗣。 若是这康乐长公主母家昌盛也就罢了,求娶一位长公主也是让家族门楣长光的好事儿。 可这位长公主母家只是一般,竟还是个从商的,抛头露面就不多说了,之前还和永信候不清不楚的,就这一点便在婚嫁上让许多高门大户望而却步了。所以很多人也并不放在心上,直到真正的看到了这位康乐长公主。 朝阳之下,长公主着一身红衣,缓缓走至台阶上,光是那般无双的容貌便足矣和朝阳媲美。 天福公主咬牙,自然察觉到所有人驻足到凤晚宁身上的目光。 好一个康乐长公主,卑微如你,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员的女儿,生一副妖媚样子来勾引人,好啊,你不是喜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吗? 倒是要看看,这般受封仪式上,你若出了丑,摔烂了脸,旁人又怎么看你? 想到这里,天福唇角不禁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 “都准备好了吗?”天福悄声问身边的侍女。 一旁侍女回答:“公主放心。” 天福目光这才继续落在凤晚宁身上,期待的看她一步一步往上走,然后,在从台阶上摔下来,不仅是要她丑态必出,最好毁了那瞎子那张狐媚的脸蛋! 看她以后还不能再勾引她的远程哥哥! 凤晚宁被太监扶到了台阶之下,接下来她便要上前拜见皇帝皇后,太后。可等上了台阶之后,凤晚宁便察觉到了不对,那台阶上竟是被人布满了细碎的珠子,但若踩上去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这样的高度不死也得废半条命。 第二百四十三章美人变皇小姨 宫中能有这样手段对付她且与她有仇的无外天福公主和顺妃二人,在台阶上布琉璃珠,针对一个盲人容易,可针对一个眼睛完好的人就不容易了。 顺妃知道她眼睛复明的事,那就只剩下天福公主了。 凤晚宁不是圣人,旁人针对于她,她当然要报复回来。以前忌惮天福是公主,身份等级上她是天然的压制,现在两人都一样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凤晚宁目光从台阶上往下看,居高临下,她很容易就找到了天福公主的方向,而后冲她微微勾起了唇角,天福愣在原地——她怎么觉得那瞎子好像在看她一样? 紧接着,凤晚宁足尖狠狠用力,那琉璃珠有些被她踩碎,有些被她踩至一边,透明的珠子折射出漂亮的光芒,与朝阳相互辉映,又映衬在她群面上,脸上——美不胜收。 凤晚宁此刻多美,天福的脸就有多难看。 “康乐拜见皇兄,皇嫂,”凤晚宁跪地,又冲太后一拜,“拜见母后。” 魏帝和程皇后都叫了起,太后也道:“女儿,起来吧。” 太监在把属于公主的印鉴交给凤晚宁,如此就算礼成。 —— 程皇后和魏帝对凤晚宁这个公主都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略说了两句话就让她退下了,不过太后那里自然是要拜见的。 “民女——”凤晚宁刚开口,太后就道:“还自称是民女?” 凤晚宁从善如流改了口,“女儿见过母后,母后千岁。” 太后把怀里的乖乖放走,又看凤晚宁身上这缂丝的凤袍,“你走近些,哀家看看。” 凤晚宁顺从的走进,太后上下打量着她,而后不断的点头,“这衣裳穿在你身上,果然十分合适。” 却在这个时候张嬷嬷突然进来了,“太后——” 太后道:“怎么了?” “永信候来给您请安了。”张嬷嬷道。 太后先愣了一下,而后也不知是笑还是怒,“这小子——”回京这么长时间看自己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会儿来慈宁宫,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凤晚宁也听见了永信候三个字,要说两个人现在的情况,却是黏黏糊糊的有些像热恋中的情侣。太后面前,凤晚宁可不敢见他——她是铁了心的,就当露水情缘,反正天下之大她能一走了之。 可万一太后误会她借美色继续勾搭永信候就不美的。 毕竟这长公主之位太后都给了她了,若是再叫太后误会了——虽则老人家看起来和蔼,万一发起火来,凤晚宁还是很爱护自己这张脸的,不想叫上头多些疤痕。 “母后,我——”凤晚宁开口,想说自己去帐后躲一躲。 谁知太后却道:“无事,晚辈来拜访,你这做长辈的喝一口他敬的茶也无妨。” 凤晚宁只好笑着应了下来。 傅远程在张嬷嬷的带领下进了殿内,叩首于太后行礼,“臣见过太后,太后千岁。” 太后打量着下首的男儿,生的峰背猿腰却又气质斐然,既有文人的儒雅却也不缺武将的气势,“多日不见,雪臣越发出挑了。都说女儿家最美是十八岁,男子却不一样,哀家看也是,你十七八岁那会儿生的是唇红齿白,叫那侯府千金一见钟情,这会儿若是拿出去,又不是多少家的千金要寻死觅活了。” “太后谬赞,臣不敢当。”傅远程道,又抬手去看那女人脸色。 这看似胸怀宽广的小女子其实最为善妒,之前为了个还没名分的北齐公主就要他断了。现在再听太后说这些,若是心情再不好,晚上不与他相会—— 凤晚宁这个时候哪敢看他,低垂着头——太后说这番话,便是在提点自己了,对永信候动心的女儿家何其多,不差自己这一个。 傅远程看不见她的神色,便忍不住去细看。 “雪臣!”太后叫了好几声不见他应,只能提高了声音。 傅远程只得收回目光。 “你这孩子,以前哀家见你也懂规矩,见了哀家还知叫一声外祖母,现在年岁大了,是不是连外祖母都不认了?”太后略嫌怪的瞪了他一眼,“你数数回京到现在几个月了,你可来看过哀家?” 凤晚宁心中略吃惊——长陵郡主叫太后奶奶,就算是跟着长陵郡主,也不该是外祖母啊? 要说这皇庭之中,傅远程唯一有好感的也就是太后了。老人家或许有私心,但于自己也是真心疼爱。天籁小说网 “外祖母,是孙儿不好,忙于朝事,未曾来看您。”傅远程认错道。 太后嗔他一眼,“忙于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但也不点明了,“你和北齐公主的婚事马上就要成了,成婚之前,总要带她来拜见拜见哀家吧?” 凤晚宁低垂着眸子,仍是一言不发。 傅远程垂头,喔了一声,并没有应,也没有不应。 太后叹了口气,又突然指着凤晚宁道:“这位是哀家新收的义女,康乐长公主。”她道:“远程,你母亲是我的女儿,她是你母亲的妹妹,你应该叫她一声小姨才是。” 凤晚宁:……她一肚子的愁绪被这个小姨给打乱了。 原本是打趣傅远程要叫自己小姑姑的……现在小姑姑变小姨了。 傅远程看了眼太后,也知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并不打算言语上直接冲撞老人家,小姨就小姨罢,反正床第之上,他还有更多的称呼等着这位皇小姨。 “小姨怎么脸色有些不好?”傅远程道。 凤晚宁抬眸看他。 两人前两天还在厮混,那时刚好是凤晚宁的小日子。她小日子倒不是那种痛的死去活来的,只不过他那几日缠的厉害她便借口腹疼。 “谢侯爷挂心,我——”在宫中称呼自是要改一下的,“本宫无事的。” 傅远程以为她还在信期,“张嬷嬷,倒碗热茶来。” 张嬷嬷称是,很快吩咐宫女去茶水间烧热茶端来。等张嬷嬷奉送好了茶水,傅远程拿手量了温度之后,竟是亲自给她奉了上去,“现在不烫了,你喝上一口,也能暖腹。” 第二百四十四章一家亲 凤晚宁见他这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太后本就觉得他们两之间不清不楚的,他还在慈宁宫这般胆大包天? “劳侯爷挂心,只是昨儿没休息好罢了。”凤晚宁脸上努力挂出了一抹笑容。 一旁的太后神色略有些不悦,“对长辈说话怎可如此轻佻?” 傅远程看了眼太后,随后双手奉上茶饮,“小姨请用。” 凤晚宁:…… “太后,长陵郡主来了~”外头守门的宫女禀报,“说是要看猫儿呢~” 太后哼了一声,“这程子为了个猫儿倒是比以前看哀家看的勤了。行了,带她去吧,”又扭头看凤晚宁,“康乐,你与长陵关系一向不错,跟着她一起去吧。”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知道太后是故意支开自己,口中称是,连忙退了出去。 凤晚宁一走太后便看向了傅远程,看他目光一直还跟随着刚出去的康乐公主,一时不悦道:“你这到底是来看哀家还是借着看哀家的机会来会你的情人了?” 傅远程道:“外祖母聪慧,何必来打趣孙儿呢?” 他与凤晚宁之间的事儿没想瞒着太后。 太后看了一眼外孙,外孙生的极好,但这副容貌跟了他爹,招蜂引蝶,这也是她唯一不满外孙的地方。若非当年不是老永信候那样的容貌,她好好一个嫡出公主岂会连身份都不要,跟着人家跑去岭南做妾! “不管你和晚宁从前有什么,你终究是要娶北齐公主,”太后道:“千不提万不论,就算你不娶北齐公主。侯府能叫你娶晚宁回去?”有个义女身份,有个公主身份,可侯府佣兵数万,本就是天皇贵重。 这一层身份又哪里看的上? 太后道:“你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年纪轻轻的就手握重兵。哀家知你不重女色,多余的也不说,但是你自己心中要有数,孰重孰轻。” 傅远程拱手,宽大的袍子微挡住了脸。 “来京城的时候娘也托我带了些岭南的特产给外祖母,”说着他使了个眼色,一旁跟着的近随就呈给了张嬷嬷。 太后纵然伤心女儿当年做出的糊涂事儿,但那到底是亲生女儿。 她失去了公主的身份,连唯一的孩子都不能以宗室身份示人,好好的天之娇女成了个外室小妾,如今对女儿的怨怪早都没了,只剩下心疼和想念了。 祖孙二人聊了只一会儿,傅远成便有些不耐烦,找了借口走了。 张嬷嬷往出探头,只道:“侯爷走的很急呢,像是去找人?” 太后一笑,“唉,年轻人,就是这样了。” 张嬷嬷奇了,“太后您不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当年他娘为了个男人母亲都不要了,我禁足,打板子,惩罚下人,该做的都做了,可人该跑的还是跑了,”太后摇了摇头,“我倒不是担心雪臣,这孩子聪睿,有本事的人到哪儿都有立锥之地。”联姻不联姻的。 太后心中冷笑,被北齐打了那么多年,现在还想着联姻避战,那皇位上的才是个软蛋。 不去想那些令人头疼的,“他如今把那凤家姑娘看成了心尖痣,自是爱之重之。可老话说的好,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太后道:“他有一点跟他娘像的,看重了什么就非要弄到手里。他现在就是这样,想法设法的要把人弄到手中,有朝一日感情淡漠了,那孩子可是个刚烈的。” 太后摇了摇头。 张嬷嬷道:“说不好,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路,您也不必要担心那么多。” 太后道:“也是。” —— 凤晚宁从慈宁宫出来就要去找长陵,可走了一会儿却发现那太监带她去的不是猫狗坊。 “你要带本宫去哪里?”凤晚宁语气微怒。 前世宫斗剧看了不少,再加上她本就得罪了顺妃和天福,不免心中多想。 那小太监冲她鞠了躬,很快一溜烟儿跑没影了。凤晚宁心中担忧,这宫内本就大,她方才也没想跟着人左拐右拐,现下竟不知拐到了哪儿去。 却在这时一抹高大的黑影袭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把人抱在了怀里。 凤晚宁刚要尖叫挣扎,便听那人在耳边道:“是我,莫怕。” “你个混蛋!”凤晚宁粉拳重重的砸他胳膊上,“突然冒出来吓什么人!” 傅远程认了错,只把人抱着靠在了宫墙上,“谁叫你今儿穿的这般好看的?”他的手摸着她的脸,“你本就白,穿这样红色的越显的冰肌玉骨。” 若是在洞房花烛夜时,她穿上了大红色的戏水鸳鸯肚兜,只是稍微想一想,他便忍不住意动。 正经的夸人凤晚宁还能高兴一下,可他这副样子脑子里到底是些什么黄色废料一看就知。 当即伸腿踹了他一下,“从前还当你是正人君子,怎么这般下流!” 傅远程却是靠着她的耳根又说了句废料,气的凤晚宁还想踹他,又想起了什么,道:“长岭郡主不是进宫了吗?人呢?” 傅远程道:“只不过找个理由把你诓出来而已,莫非你真想跟太后聊一上午?” 凤晚宁:…… “你个浑人,慈宁宫也敢做这样的事儿?”她道:“你们外祖母外孙的,一家子亲人,太后不计较你还能不计较我吗?” 傅远程道:“怎么会,一家子亲人,难道你不是?” 凤晚宁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道:“太后想叫你好好娶北齐公主,别招惹我,如今我既成了你小姨了,咱们就——”断了两个字还没敢说,便听他道:“今儿晚上我再唤你几句小姨好不好?” 凤晚宁一开始还没明白,等听明白脸爆红,“你真是……” 傅远程心知太后收她当义女,一部分原因专门是为了让自己心梗。 但又不是亲小姨,怕什么? 凤晚宁道:“你从前与我说你母亲是胡姬,怎么又成了太后的女儿呢?” 傅远程也不知该怎么解释,道:“她从前是公主。后来放弃了自己的身份,既无名分,生的高眉大眼又像胡人,便以胡姬身份进侯府了。”他似乎并不想多提自己的母亲,凤晚宁识趣,也不多问了。 左右她不嫁给他,日后该孝顺他母亲的人也不是自己。 第二百四十五章恶毒妇人 “今日阳光正好,去山上垂钓如何?”傅远程道。 日头正好,左右今日本就是为了受封公主腾出来的时间,凤晚宁倒是愿意去,问:“你这些日子不是正忙吗?眼下却没什么事儿了?” “与美同游,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么?”傅远程伸出手来。 天光好,凤晚宁一笑正要将手搭在他手上。 “贱人,你拿这么烫的茶水给本宫是想烫死本宫吗?” 却在这时一道骄横的女声传了过来,河道旁边,几抹身影若隐若现。 凤晚宁眉头轻蹙,很快想起了这声音属于谁,不正是那刁横的天福公主吗? 凤晚宁眸子微垂,且不说两人从前就有旧怨,就说今日这天福公主还给自己使绊子,反正都已经是仇人了,也不怕她再记恨。 目光又落在了眼前男人身上,以前看不见不知这天福公主怎么跟盯上肉包子的狗一般,看上了他就不撒嘴了,如今能看见了,却也知道男色才是祸水。 “这么看本候作甚?”傅远程道。 “侯爷能否帮我个忙?”凤晚宁道。左右祸是他惹出来的,叫他帮个小忙也不为过。 傅远程看了眼天福的方向,又看着她,轻轻的挑了下眉头。 —— 天福今儿当真是一肚子的气,原以为凤晚宁那贱人进了魏清端的后院要被他那些个侧妃侍妾磋磨死,可没料想侯爷竟去把她抢了回来! 现如今得了还得了个公主的封号! “那贱人的眼睛真的恢复了吗?”想到今儿她自高临下看她的那道目光,天福心中就格外的不舒服。 宫内回禀道:“听外头的人说,康乐长公主的眼睛半个月前就好了。” 天福咬牙,康乐长公主——什么康乐长公主,贱人! “侯爷真厉害啊!” “是啊,那么高的树,一下就跃上去了!” 周围传来宫女讨论的声音,天福的耳朵听到了侯爷这两个字不由自主就竖了起来。而今在京城,能自由出入宫的侯爷就永信候一个,她连忙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饰,朝着宫女们讨论的地方看了过去。 傅远程从树上轻轻跳下,枝上的杏花开的正好,她说要一朵,他干脆就折了一大枝。 “好我的侯爷啊!”张嬷嬷听说了有人摘杏花忙是跑了出来,“这可是太后栽培的,要是少结了几个果子,看太后找不找你麻烦!” 傅远程道:“张嬷嬷替本候请罪,改明儿本候送太后一箱杏子。” 太后栽这杏树也不是专门为了吃杏,不过是宫中闲来无事,杏花又好看。 傅远程把那一支大的杏花塞给她,凤晚宁见张嬷嬷在死活不肯接,他便干脆折了一支簪到了她头上,薄唇轻启,“朱唇柳面疑花发”。 凤晚宁瞪他一眼,早知道不让他摘了,念的什么浪词。 “快走吧。” 天福遥遥的看着这一幕,死死的咬着唇,永信候生的好看,背后追逐者甚繁,可他从前不看自己,也不看任何人的。 但是方才,他的目光中竟是有凤晚宁的! 天福关注了傅远程多年,他的表情他的容貌几乎刻在了心里,可他怎么能对凤晚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他难道不知道她有多么喜欢他吗?这些年来,她为了他不肯嫁人,活脱脱从小姑娘拖成了老姑娘! 她明明心底里知道,程闻松那条腿是他断的,可她才不愿意叫他为了程闻松受伤。 她为了他付出了这么多,他心里当真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天福不信! “公主,公主!” 凤晚宁与傅远程正并肩走着,却未想到天福公主竟直接扶着肚子过来了。 这是凤晚宁眼睛好了后第一次近距离看天福公主,受封仪式有规制,她知道天福的位置,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这会儿才算真正的看到了她的脸,凭良心来说天福长得并不丑,模样更是和恶毒沾不上边。 但若是想起她做的那些事情,才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天福眼眶中微微含着泪,似乎是柔弱不堪的样子,她的目光中也只有傅远程,“远程哥哥。” 傅远程道:“微臣见过公主。”他只是微微颔首。 “远程哥哥你为何总是要跟我这么生份,你我也算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啊”天福面含委屈道:“她算个什么,你才和她认识多久?!你这样对的起我吗?” “是不是就因为她长得比我美?”天福道。 也就只能是这个原因了,其余还有什么这贱人比的上她的?想起他看她的眼神,天福的妒火直冲天灵盖,伸着长长的指甲直接冲着凤晚宁的面部抓了过去。 凤晚宁躲闪不及,好在他在身前。 天福再如何是个女子,而且还是在宫中,傅远程自然不能亲自对她动手。只把心上人挡在了身后,那长长的指甲刮在了脸上,瞬间便是两道血痕 “你怎么不躲啊?!”凤晚宁见状一惊,忙是拿帕子给他按着。 “不必,”他按着她的手,他又不是什么小姑娘,被抓了两道而已。 “天福公主,本候并不觉得有任何对你不起的地方。” 天福公主看着自己的手心,还在发呆,听到这话却不由自主的抬头。 “你喜欢本候本候知道,可本候也早都告诉过你,本候无意于你。”傅远程慢声却坚定道。 天福摇头,嗓音微抖,“我不信……”,她是公主,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他怎么能不喜欢她?她凑上去想抓他的袖子,哀求道:“远程哥哥,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一起在太后宫里,你那时对我多好?” “我爬到树上下不来,你为了救我手臂都骨折了,这些你都忘了吗?” 傅远程却实不记得……他小时候生的好看,屁股后面总是追了许多女娃娃。 但不妨碍他与她说的话,“本候要救,救的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儿。” “却不是一个毁害别人名声,逼迫女子大冬天跳入寒潭,用太监侮辱闺阁女儿名声,又几番意图害女子样貌的恶毒妇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动胎气 天福公主听的不断后退,她是做了许多恶毒的事,她让柳家那贱女人大冬天跳寒潭,是因为这贱人竟妄想嫁给远程哥哥! 她祖父也为了个孙女舔着个老脸入宫去求父皇,她为了他气不过才做的! 是,她是另小太监毁了陈家女的名声,但也是那女人自己贱,守了寡还不安分,床榻之上也敢遐想永信候?只是毁了她的名声没要她的命已经是好的了! 天福道:“远程哥哥……我这全都是为了你啊?” “如此恶毒行为,说是为了本候?”傅远程面色冷素,“那倒是不劳公主了。” 天福呐呐的看着他,他竟说自己恶毒? 纵然心知如此,可哪个姑娘家不想要心上人觉得自己纯洁美好? “公主已为人妇,还孕育子嗣,就应该早些忘记前尘,”傅远程道:“本候为大渊勋爵,公主为宗氏帝女,本侯对公主有敬重之心。日后公主见了本候也当称本候一声永信候才是。” “本候告退。” 凤晚宁如今已是长公主,自不用对天福行礼。 天福呆愣愣的看着傅远程,随后两行泪至眼角流下,再紧接着她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一旁婢女连忙是道:“公主,公主!” “叫太医,快叫太医!” 凤晚宁回头看了一眼,她身为大夫自然是看的清楚,天福公主是动了胎气。 但她没打算管,孔夫子且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为何要对一个害她多次的女子报以同情? 两人乘坐着马车一路往城外赶。 “当真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凤晚宁道:“侯爷铁血郎君,真就不怕佳人伤心?” 傅远程脸上难得带了点儿心烦,自然不是因为凤晚宁。他管天管地,管不了身后的追求者,有些人因追求者多沾沾自喜,但若真有天福这样一个跟疯子般的女人在后面—— 她身份尊崇不能打不能杀,而她害的那些人做的那些事儿却有一部分只能傅远程去收尾? 要不然能如何? 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这些年他被纠缠的够够的! 若那天福公主不是个女子,他早就脱光了掉在城门口,且不说暴晒,总得鞭尸数日方能解心头之恨。 略带抱怨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凤晚宁却是道:“要是叫天福公主听到了,这会儿不知道哭的有多惨。” 傅远程提起她就烦,“好好的日子,说她做什么。” 此时马车已经出了城,城郊外绿树成荫,今日又阳光明媚,也是,说那些叫人心情不好的作甚?她好奇的往出探头看去,又道:“这里是哪儿?” “我们从前来过的,你忘了?”傅远城道。 凤晚宁狐疑看他,傅远程略微起身,指着不远处的山包到,“那里是你的药田。”凤晚宁这才恍然,药田开垦过后有专人搭理,她一年到头来不过几次,加之那会儿眼睛还没恢复,却实不怎么熟悉。 傅远程想起当日,心情还有些不美,“你那时候还说要做我的义妹,”他道:“如今也不见你叫你几声哥哥来听?” 凤晚宁斜斜看了他眼,“你个做人侄子的也好意思,刚才在太后那小姨不还叫的顺口吗?” 傅远程见她竟还调侃起了自己,却也不言语。 凤晚宁心中觉得古怪,这人可不是能吃亏的主。正要拉他的袖子,却突然被人抱着下了轿子,还未等凤晚宁反应过来,外面早有小厮牵好了马儿等着,傅远程扶她上了马,自己则坐在她身后与她共骑。 “这是做什么?”凤晚宁道。 傅远程扬起马鞭,马儿快速跑了起来,她条件反射的环紧了他的腰。 “山上的路马车不好上,我们骑马。”傅远程回答。 山间行走自然不如平地,可这马儿也非同一般,在水涧中跳跃也是格外灵活。 “太快了!”凤晚宁耳旁的风被吹的作响,心中自然不由害怕。 可傅远程却不觉得,他反而希望能再快一些人,他的人生中有很多快乐的时候,金榜题名时,战场上第一次赢了胜仗的时候——但那些快乐又与现在不同,仿佛她与他是两个半圆,如今拥她在怀里,才觉得圆满。 风晚宁越怕当然是搂的越紧,一路到了山上最高的地方,他猛地勒住了马。 “到了。” 凤晚宁才敢睁开双眼,因为风大加害怕,她生理性的流了不少眼泪。 “傅远程!”正要发火。 他却已经拉着她往前走,这里的风不小,但由于正是晌午也不算冷。 山间最高处,悬崖瀑布,秋水共长天一色,景色自然是美不盛收。随着两人走过去,一片的野鸭野鸟从芦苇荡中飞了出来,给这漫天美景更是增加不少人间烟火气。 “喜欢这里吗?”傅远程道。 风晚宁站在那芦苇荡里,往下走是激荡的瀑布,往上看又是水天一色,这里有不可言说的大自然波澜壮阔之美,更有山间闲云野鹤的悠然之气。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傅远程唇角勾起,“当时看见这里时便想带你来。” 风晚宁道:“什么时候?” 傅远程道:“你说要同我断了的时候。” 风晚宁呸了一声,“什么断不断的?咱们之间有关系吗?” “婚书都写了,你想抵赖不成?” 风晚宁道:“那圣旨上也写了我是康乐长公主,是你的姨母,你想抵赖不成?” 傅远程却道:“总是小姨小姨的,这么想做我的小姨?做人姨母又真叫你那么开心?” 风晚宁道:“孝义当前,做晚辈的当然要听长辈的话。” “本候对你不好?” “什么叫好?”凤晚宁道:“刚才马那么快,我怎么喊你也不慢下来。” 傅远程道:“我得你若得心头挚宝,只想尽快带你过来,我父母不在身边,就让天公看看我心仪的妻子。” 风晚宁只觉得心口发烫,怪不得人说恋爱会叫人失了智。 傅远程垂头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映衬着微微浅光,全然都是爱意,他举起她的手至于唇边,“天公在上,大地为证,我与此生挚爱携手,必不负她。若违此誓,叫我不得所终。”m.23sk. “好了,谁叫你赌这个咒了!”风晚宁听的心口发震,但却也忍不住的心中喜悦。 两个人又看了会儿美景,但有情也不能饮景饱,凤晚宁扯了扯他的袖子,“不是说来垂钓么?”她肚子都快饿的叫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顺妃的手段 两人在山上垂钓,享受美好的时光,但总有人并不是那么美好。 天福公主动了胎气,回到程家便就要服安胎药来保胎。但她肚子里这个胎儿到底是不是程闻松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程三夫人又不知道……以前胎相稳固她没法下手也就算了。 这会儿见天福动了胎气,又实在见不得她肚子里那个血脉不清的冤孽,便偷偷差人更换了她的安胎药。 总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这个孽种才是。 另一边儿四皇子魏清端也很快知道风晚宁被封长公主的事儿。 在自己宫殿里头,魏清端险些没把泪给流干净了:他好好的美人儿啊,即便是被永信候抢走了,那总有吃腻味的一天,到那时他还有再沾手的时候,可现在好了,这太后收成了义女,直接就成了他的姑姑! 早知今日,他当时何必什么君子风范啊! 他的美人儿变成了姑姑了,只要父皇还在位置,他这辈子都和美人儿无缘了!!! 一旁的太监见自家殿下备受打击,于是小心翼翼劝诫道:“殿下您也别太担心,奴婢跟御前大总管说,陛下有意带着柔妃娘娘游玩山水,看似有提前退位的打算。” 魏帝的儿子成器的不多,准确的来说是成器的还活着的不多。 除了小的还不能见人的,就只剩下太子和四皇子魏清端。 想到自己死的几个哥哥,魏清端猛地一个哆嗦,一脚踹向身边的太监:“你这狗奴才,好好的咒本殿下!” 父皇才不能退位! 父皇要是真退了,太子那心狠手辣的,保不齐对自己做什么!他还想再高高兴兴的多玩耍上几年! 儿子这边除了美色没什么大志气,顺妃也根本没想到后头那一茬,反正现在皇帝也不过四五十的样子,少说还能活十来年,轮不着她去操心后事。 “凤晚宁那贱人,以为巴结上了太后,得了这么个可有可无的公主名头,便可以对本宫不敬了吗?”想起当日她在自己寝宫之内大放阙词,顺妃现在心里的火气都还压制不住。 一旁的嬷嬷只作壁上观,并不说话。 “我哥哥到了吗?”顺妃催促,“这都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来?” 一旁嬷嬷这才站了出来,道:“娘娘放心,算算时辰估计马上就回来了。”差不多路程,若是不耽误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顺妃仰头去看这个嬷嬷。 这嬷嬷是宫里头的老人了,曾经还被太后身边的张嬷嬷带过。顺妃年轻刚入宫的时候还是很听她教导,那时得了不少的宠。不过得宠时总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旁人说的多了她性子也就飘了,渐渐的对这嬷嬷也不如之前尊重。 “嬷嬷,你也跟本宫时间不短,知道本宫是个急脾气,”顺妃脸色好看了一些,“之前本宫也是气急了才会踹你那一脚,嬷嬷不会跟本宫计较吧?”说到底这嬷嬷是宫里头的老人,顺妃再傻也知道,那些小宫女根本不敌她有用。 嬷嬷连忙道:“娘娘这说的哪里话,奴婢本就是您的宫人,您是赏是罚,那都是奴婢应该受的。” 顺妃听了她这番回答,倒也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快顺妃的娘家哥哥进了宫。 顺妃不算什么有脑子的人,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娘家根基不深,甚至于她娘家起来也都是仰仗着宫里头有一位娘娘。 对自家哥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哥哥是不知道,那贱人有多猖狂!” 好好的抱怨了一通,她又道:“皇儿前段时间因她被责罚,如今还闷在宫里头出不去。可这贱人却得了太后的赏识,还有柔妃那贱人帮她说话,竟摇头一变成了公主。这不是把我和皇儿的面往地上踩吗?” 顺妃哥哥一想还真是,顺妃这些年不如早年得宠,现如今随意来个丫头就能打压她的颜面,不止对顺妃,对四皇子的名声都不好。 他们柳家与顺妃一体,日后就仰仗宫里头的四殿下,无论旁家再怎么看这魏清端不顺眼,那都是他们的香饽饽。 “娘娘放心,柔妃在宫里头不好对付,那丫头在宫外,收拾一个她易如反掌。” 顺妃又道:“但哥哥还得当心,那丫头惯会勾搭男人。若非她先后勾搭了永信候,又勾搭上了我儿,我儿也不会和永信候对上。”顺妃背地里虽总骂傅远程,但到底不是个十成的傻子,连太子都巴结不上的人物,哪里是她娘家能对上的。 顺妃哥哥摸了摸胡子,啧了两声,“这康乐长公主说的好听,但正经人都知是个面子货。真出了事儿上了公堂,京城随意几个勋贵家底都能压她一头,但扯上永信候就有些难了。”他重兵在握,若是要护着自己小情人可怎么办? 顺妃怒道:“这不成那不成的,就要看着我堂堂一宫主位被那丫头欺凌吗?”m.23sk. “我可不是这意思,”顺妃哥哥小眼睛一眯,顿时道:“那永信候不是要娶北齐公主吗?” 顺妃啊了一声,又听她哥哥说,“那丫头我就能出手给她找些麻烦。就怕永信候再来找我的麻烦,可有了北齐公主策应就不一样了,”他道:“公主在行宫住着,我是见不了的。这方面的事儿,可就要靠娘娘您了。” 顺妃眸子微微转动,“可她要是不应怎么办?本宫可听说这公主不似北齐人,性子颇为柔弱。” “再柔弱的女人,嫉妒之心总是有的,娘娘您到底是帮那公主的忙,又不用她出手,她哪里会不答应?” “哥哥果然聪明。”顺妃心满意足,又连忙叫御膳房备下饭菜,要留自己的兄长吃饭。 一旁伺候的嬷嬷说是,连忙去催了。 等走到了御膳房,却正好看见张嬷嬷在催给太后爱宠乖乖的炸鱼干。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张嬷嬷叫她到外面来。 “姑姑,”嬷嬷连忙给张嬷嬷行礼。 张嬷嬷以前是管事姑姑的时候带过她,那会儿她还是小姑娘呢,拍了拍她的手,“你的事儿我都跟太后说了。你是个聪明的,放心,太后给你留了路呢。” 她这才放心,“谢姑姑。” 第二百四十八章山上游 此时的凤晚宁和傅远程还在山上。 原先的闲云野鹤不在,她眼巴巴的盯着他的垂线,但见那上头微微动了一下,便紧张的抓起了袖子。傅远程也叫她带的有些许紧张,手略一提,抬起鱼竿儿之后上面却什么都没有。 凤晚宁不免失望。 傅远程到底在心上人跟前失了面子,不免又把垂线放了进去。 这会儿凤晚宁心里除了吃可什么都没有了,“要么我们下山吧?这里白日景色虽好,但这会儿我又冷又饿。” 傅远程的披风早都在她身上裹着了,见状又为她紧了紧,罢了扶着她起来,“再等我一会儿。” 叫他略微后退了一些,他折了跟树枝直接淌水进了河里。 “你做什么!晚上这么冷!”凤晚宁道:“抓不到鱼就算了。” 雄性生物的特性就是在求偶期给另一半展示自己的本领,她不说这句还好,既说了哪有抓不到的道理?芦苇荡边的野鸟多,鱼儿看着肥美但也聪明,各个都不露头,但永信候也不是个废人。 垂钓不上来,扎鱼的功夫还到位,不过一会儿树枝上就串了两条。 凤晚宁见状:…… “早知这样何苦巴巴的要等半天。” 傅远程拧了下衣摆上的水泽,又道:“那上头有一家农户,去找他们借些调味品把这鱼处理了。” 凤晚宁点头,就算是不处理鱼他的衣裳都湿了,总得拿火烤干。 已经是傍晚了,山上又没有灯火,只一轮圆月,傅远程自己一个人倒是敢仗着视力绝佳纵马。可如今佳人在侧不免小心了几分,只叫她坐在马上,自己牵着马慢走。 “你冷吗?”凤晚宁却是担心。 如今虽还不到冬日,可山上总归要比底下冷的多。 傅远程道:“得长公主关心,哪里会冷。” 凤晚宁也不知道他从前分明像个谦谦君子,那般的气度雅量,现在却整天的跟她贫,抽空就要嘴上占她两句便宜。23sk. “若我说的话真这么能耐,等到冬日的时候侯爷也就不必穿冬衣了。” 傅远程一笑,道:“当真不冷。我从小随武师傅练功,即便是大冬天还要赤着上半身对梅花桩打一个多时。不说这个,以前站时,遇到雪夜的时候,为防止敌军发现,半个身体且都得埋到雪里。” 凤晚宁听到他说起这些都很好奇,“你这样旁人也这样吗?都不怕冷?” “人是血肉所作,又不是钢铁,那场仗还没打就先冻死了上百人。”说这话他倒没什么伤心的意味,且不说战场上每天都有人死,这冬日本就难熬。 即便是富庶的京城,一到冬日也会有冻死的百姓。 在到了接近北齐,或者苦寒之地。对于冬日,那里的百姓生存才真正是一到难关。 也许他们一家一户就只有一套棉衣,整个家里只有能出去干活挣来饭钱的白日里才能穿上棉衣出门。而剩下的一家老小都缩在那并不暖和的棉被当中,若运气好了,还能上山捡些柴火烧来取暖。 若运气不好一家人就只能冻着。 对于大渊真正贫苦的百姓来说,面对的真实冬天就是冻死和饿死。 凤晚宁听傅远程道,心中也想:自己虽说穿越过来有朱氏这么个拦路虎在,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幸运的,起码她不用面对寒冷和饥饿。 傅远程见她面色凝重起来,不由后悔……在怎么样马上的小姑娘也是娇室里的花朵,他不该和她说这些。 “若是有些便宜的布料和保暖的物品,冬日里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吧?”凤晚宁开口。 傅远程点头,话是这样没错。 可有句话叫无奸不商,谁都知道冬天冷,商人们更是奇货可居,提前囤好了料子炭火,就等着高价卖出,哪里会便宜给百姓。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常年的战乱还有这座王朝的腐败。 凤晚宁垂着眸子,不知想些什么。 傅远程转了话题,说起自己从前游历山川时的一些见闻,她倒也听的津津有味。 很快月色之下,又多了点不甚明亮的灯火。 “到了。” 而那里头的人家也听到了外面的马声,瞬间知道是贵人来了。老汉连忙是叫家里人出去迎接,“把蜡烛都拿出来点上,山上暗,当心贵人看不清摔着了。” 这些个贵人们来一次赏钱就够他们活一年的了。 山上的东西他们都见惯了,可是贵人们如今还看的个新鲜。可切莫不能叫他们因为一点儿的不痛快提前走了。 “是是是。” 早在之前贵人来的时候,家中周围就设了很多桩子,上头都摆了烛台,不过片刻时间就把蜡烛都给点亮了。 傅远程是牵着马走来的,脚程并不算快。 凤晚宁被他扶下马来,农户一家子人都在门口等着了。那最小的孩子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看他们的目光都像看天神一样。 可不是像看神仙! 以前这傅公子来的时候就神仙似的人物,都想不来是什么样的人能与这样的公子走在一起,可今儿他们却是见着仙女儿了。凤晚宁身上还穿的是受封的缂丝凤袍,与过人的容貌眉眼相称,月光都无法遮其锋芒。 凤晚宁叫他们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傅远程早习惯了诸如此类的打量,百姓们的目光又无恶意,叫看个两三眼倒也没什么,只问:“可有干净的衣裳换?” 老汉连忙点头,“有有有!” “之前您那个好友秦公子叫下仆送来了许多备用的,都是新的!” 秦无夜? 傅远程没多想,又把手里头的鱼给了老汉,“烦劳老汉帮忙处理下。”他没随手带碎银子的习惯,扭头看了眼凤晚宁,“有碎银子吗?”凤晚宁的钱通常是春桃收着,不过还好今儿进宫受封公主,身上带了些赏人的金瓜子。 从荷包中掏了些给了老汉身后的妇人。 “谢贵人,谢贵人!” 那妇人一看,连忙是双手捧着跪下,一家子老小也都跪了下来。 凤晚宁颇觉不好意思,叫人起来,“有我能换的衣裳吗?”衣服好看是好看,但也繁琐,穿了一天难免不舒服。 “有有有!翠娘!带着贵人去换衣裳!” 第二百四十九章暴雨突至 凤晚宁便和那个叫翠娘的年轻妇人一齐到了后面的房舍里。 别看这家人前面住的屋子粗陋,可到了屋后却是四五间悠闲雅致的竹舍。翠娘把凤晚宁带入到其中一间竹舍中,“贵人稍等一下,我给您去拿衣物。” 凤晚宁点了点头,又打量起了这竹舍来。 麻雀虽小但也是五脏俱全,连女儿家的妆台都有。凤晚宁对着那不算特别清晰的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这样一面近乎等人高的铜镜若买起来得个三五两银子,只看翠娘那一双操劳的手便知是干惯了农活的。 这一家子不像是会买这种镜子的人。 带着心中的好奇,凤晚宁对着镜子先去拆头上的发饰,那冠子虽说算不得很重,但把发髻勒在头顶却还是有点疼。凤晚宁拆了头上的发髻,又把首饰全摘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用一旁的梳子把头发理顺。 到底今儿盘了许久,再怎么梳都是弯曲的。 “贵人,那儿有桂花头油,您要不用用,闻着可香了。” 却是进来翠娘道。 她捧着一套衣物进来。 凤晚宁嗅了嗅那桂花头油,香是香,但她不打算用,大晚上的抹了头油,她会睡不着的。这头发如今理不顺,披着又不好看,但她自己除了马尾和丸子头之外,的确不会梳各式各样的发髻,于是便道:“能劳你给我梳头吗?” “随意梳个发髻就好。” 翠娘有些为难,道:“可我不会那些贵人们的发髻。” 凤晚宁道:“随意梳就好了,”贵人的发髻云鬓堆砌,繁琐的厉害,她看翠娘的发饰,只是简单的满头长发编成了辫子,这年头不兴剪头发,也很少人脱发,翠娘的鞭子又黑又长,在脑后饶了两三圈垂下来都到腰上。 “跟你一样简单编起来就好。” 那简单,翠娘当即就应了。 “我先伺候您穿衣服。” 凤晚宁道了谢,又道:“我自己来就是。” 那衣裳不像是翠娘自己的,料子要好很多,可若说华贵也称不上。 “这是刚才和我一起来的公子预备的吗?”凤晚宁问。 翠娘摇头,“没有没有,是我们自己买的。之前秦公子带着姑娘上山来玩耍,没有衣裳换,那姑娘生气了。秦公子银两给的多,我爹就让我们该预备上的都预备上。” “秦公子是谁?”凤晚宁道。 翠娘也摇了摇头。 比起秦公子带来的那些少女,她其实更喜欢眼前这位姑娘,长的如同天天仙一样,说话也柔声细语的,翠娘也不知怎么形容,但同她待在一起却是挺舒服的,她没那些姑娘难伺候。 翠娘给她梳头,劲儿不敢大怕弄疼她,凤晚宁道:“我的头又不是面团捏的,你这样梳得到什么时候?” 翠娘扑的一笑,也敢用劲儿了。 很快翠娘就梳好了,这会儿子雨点劈里啪啦的,突然落了下来。翠娘拿手盖在头顶,“您等一下,我去前屋拿伞。” 却在这时已经有人撑伞走了过来。 竹屋外头挂着几排灯笼,他白日那身衣裳换了,竟换成了——那种京城里风流公子哥儿最爱的那种款,领口敞的老开,花色艳丽的很,但偏就这种孔雀一样的衣服他也撑的起来,像那种欢场上为了酒水或美色一掷千金的浪子。 傅远程走到屋檐下,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挑眉,“看什么?” 凤晚宁目光微往上,正好对着他露出的那一块胸膛。 她也算是见过市面的人,为着眼前的男色都忍不住脸红心跳,别提一旁的翠娘了,头都不敢抬。傅远程却是道:“这是秦无夜的衣裳……”又看她这副表情,“是不是太花哨了。” “我叫崔老汉一家帮洗了衣裳,应该很快就能烘干。” 凤晚宁摇头,“不不不……”浓妆淡抹总是美,谁说这句话用女子身上合适的? 分明在永信候身上也合适的很吗? “若侯爷你是青月楼的头牌,我定是要天天点你的。”凤晚宁赞道。 傅远程听罢之后脸黑了,竟拿他当个买脸的?正要好好惩罚一下这口出狂言的,却突然一阵马蹄滚滚的声音传来,间或有女子的声音,好像是在讨论突然下大的雨。 傅远程道:“出去看看。” 凤晚宁点头,二人一起到门外。正好见崔老汉一家人正迎了大约五六人进屋内,说是秋雨连绵,可这暴雨却也是说下就下。 刚才还在山间野游的一群年轻男女彻底成了落汤鸡,崔老汉一人给递了一把伞正要迎入屋内,偏这会儿打头的一个眉目风流的年轻男子开口,“得了,都这样了还要什么伞,有无热水,快叫我泡个澡换身衣裳。”他们把马车让给了几个姑娘做,姑娘们只是略微淋湿了些,他们却是湿透了。 傅远程听这声音便知人是谁了。 正要带着凤晚宁躲开。 偏就在这个时候秦无夜抬起了头,起先纳闷了一下,毕竟再熟悉的人猛然换了截然不同的装扮是得吃惊一下。 可也没多久,永信候这艳冠京城的脸披个麻袋那小姑娘都喜欢,穿什么也都一样,“侯爷,怎么这般巧合?这里遇上你了?” “我在崔老汉这卖了两坛上好的酒,上次你跟我喝酒喝到中途人没了,今儿可要喝个尽兴。” 其余的男女也都抬头,还当秦无夜说笑呢。 可台阶之上,那永信候穿一身艳色衣袍,胸口敞开,不见靡丽女态,反倒多了几分肆意风流的滋味儿。 “见过侯爷。”几人纷纷给傅远程行礼。 傅远程头微垂,算是还礼,“乡野之地不必这等子繁文缛节,诸位先去换身干净衣裳。” 雨水腻在身上实在是不舒服,几人纷纷告辞去换衣裳。 几人的女伴衣裳虽然没怎么湿,但也去了竹屋内,重新整理了下妆容。 秦无夜第一个出来,崔老汉问他吃什么,秦无夜见雨小了不少,道:“你在前厅那儿支个架子,我们烤肉吃。还有我埋的那两坛酒,都拿出来。” 崔老汉道:“是。” 第二百五十章梁上君子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秦无夜看着外头雨色,“原是邀诸位来一观这山上美景,却没想到这今日天公不作美。不过这山上夜雨也别有一番风味儿,正好有我之前备下的酒,此处观景也正好。” 傅远程被秦无夜叫了出来,凤晚宁自然也是。 她已经知道了这位秦公子的身份,乃是伯爵府的二公子。名声嘛……不太好,同那位四皇子有些异曲同工,都是好色的。不过那位四皇子喜欢的是清白人家的闺女,这位嫌弃黄花闺女不懂情趣,偏爱伶人或者寡妇。 偶尔也学梁上客去偷个情,因其模样生的不错,在女子之中风评倒是可以,男子那儿就差的多了。 “这位是——”秦无夜好奇的盯着凤晚宁。 倒是个难得的佳人,只做最普通的打扮,头上珠钗都没有却依旧难掩其清丽。 凤晚宁远远的看见过这位伯爵公子,还是在当日秋狩之上,他屁股后面女眷跟了一大堆,她也不过是跟长岭郡主闲聊才知道。不过两个人距离离的远,倒是谁都没见过谁的脸。 傅远程知他‘偷’人的喜好,上前微一步挡在了凤晚宁身前,“你怎么跑来这儿了?” “雪臣,你这可就不地道了!”秦无夜道:“这地儿你来了一次,总不至于就成了你的,我不能来罢?” 又看着他身旁的凤晚宁,“你携美同游不告诉我就罢了,如今我和几个知交好友上山派遣寂寞,你还要赶我走不成?” 傅远程懒的跟他掰扯,而在这时那几对儿男女也都出来了。 “这位是孙上卿,雪臣,你认识的,”秦无夜道:“这位白小姐是他的夫人。” 孙上卿朝傅远程点头,两人从前也算熟稔。 另外二人也都是才学诗作俱佳的名士,一位姓崔,一位姓季,都是出自世家的大姓。 他们也都是带着自己的夫人和秦无夜一起上山游玩。也正是因为这三人都带着夫人,秦无夜并未成亲,又不好叫那些欢场女子招待这些正头夫人,便没有携美同游。 不说权势与官场,都是年轻男女,都爱些诗词歌赋,很容易说到一起。 傅远程未做权臣之前,也是大渊最年轻不过的探花郎,说起风花雪月来并不比秦无夜差什么。 几人靠在篝火堆旁边,谈点说地,一时间到是对这位位高权重的永信候有了新的看法。从前还觉得这位永信候贪恋权势,好好的探花郎不舞文弄墨,竟操弄起了兵权,眼看着他权势越大,说不准就成了那种恋恋权势,不懂风月之人。 可如今一看,当真是龙章风姿,不亏为探花郎。 “雪臣你若是不入仕途,现如今怕早已闻名天下。”那姓崔的名士道。 傅远程笑了笑没有说话。 很快又有人说起了新的话题。 这种时候凤晚宁也就在一旁当起了壁花,他们谈论诗词曲赋,引经据典,凤晚宁虽然上辈子上的是一流大学,但又不是文言文专业,不精这个,再加上原主幼时就瞎了眼,西席先生没请,后来凤晚宁也没跟先生学这个,便也不凑上去说话。 但看他侃侃而谈,似乎天文地理无一不知的样子,虽说早知道他是能耐人,可现在更觉得他非一般了。 “说起来,姑娘如何称呼呢?”凤晚宁正发呆呢,突然有人问起了她。 她等愣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去看对面的女子,仿佛是那个季先生的夫人,姓孙。天籁小说网 “我姓凤。” 大渊朝凤姓很多,也只是个小姓,不似崔,季,这样的大姓。 心中便已经有了几分轻蔑,目光又落在凤晚宁身上,见她容貌虽生的好看,身上的衣物却一般,头上也只是普通农家女孩儿的装扮。但又瞧她肌肤几位白皙细嫩,加上那身段纤柔,这可不是普通农家能将养出来的。 三人在梳妆打扮的时候就猜测过这女子身份,如今更觉得大概就是个如当时花娘小铃铛一样的人。 这永信候与秦二爷关系好,同游青月楼,以前有个小铃铛现在再多一个也无什么? 再怎么样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想就知道,那永信候已经和北齐公主订了婚了,北齐公主纵然她们没有见过,但也知道北齐人的异域长相。总而言之不是什么正头夫人…… “这山间野外味道不比酒楼里的差。”几个女子都是正经大家族里出来的,又是给人做正妻的,自然有些瞧不上妾室。 不过到底是永信候带来的女子,多多少少也得给几分颜面。 白小姐性子和善,刚才三人讨论时,虽猜测凤晚宁身份对她有些不喜,但她不喜欢叫人下不来台,所以主动与凤晚宁攀谈,“不过吃的多了也腻。你们还能喝酒爽口,我却是不能。” 白小姐摇了摇头。 凤晚宁看了她一眼,道:“您可是有了身孕?” 白小姐没想到她能看出来,不过也是微微勾唇,“刚过了三个月,大夫说胎相稳了。我在家里吃住不太,安稳,相公便带我上山游玩。” 凤晚宁道:“您身姿纤细,不大看的出来。” 好话人都爱听,白小姐唇抿了起来。凤晚宁看她眼下方的确有些青黑,怀孕初期每个人的反应不同,有些人就是夜里盗汗,“您晚上睡的时候脚底发烫吗?” “咦,你这怎么知道的?”白小姐惊奇了。 凤晚宁道:“以前见过同样类型的,我这里倒有个土方子,不用吃药,很有效果,您晚上可以试试。” “好好好,快说给我听听,我都好久没睡个安稳觉了。”那白小姐只当凤晚宁是从前家里有人怀孕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捏了捏眉心,睡不好人难免精神不好,越睡不好她也越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受影响,反而越受影响。 凤晚宁给她指了脚底的几个穴道,又教她如何按摩泡脚。 两人说话的当口,另外两个人已经出去到门外了。 “到底是侯爷带过来的人,咱们不看僧面看佛面,若针对她太过,侯爷恼了怎么办?”季夫人不好意思道。 崔夫人却是道:“大家上山游玩,到了这农户里头歇息,谈论的是诗词格律,说好了不论旁的。侯爷方才喝酒时也说了,他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季夫人道:“可她也没得罪你我,何必呢?” 第二百五十一章候家千金 “我就是看不惯她,无才无德,偏就一副容貌,便叫男人给看上了。”方才他们一起谈论诗词格律的时候,人人都插的上两句话,就这位凤大姑娘作壁画,嘴都不张一下。 可见出身普通,不怎么有学识。 又养的一身细皮嫩肉,不像普通人家,那估计就是有些人家专门培养出来,与瘦马没什么两样了。 季夫人倒是小小的惊了一下,“我看她气度,也不像啊?” “这年头就算是青月楼的花娘也知道给自己整个好点儿的名头,银子堆叠上去,要养出气度来也不难,”那崔夫人道:“你知道,我是岭南人,未出嫁前,和候家的那位千金关系很不错的。” 季夫人虽不是岭南人,但这年头风流韵事传的快,天福公主跟永信候屁股后头跑很多人贵人家知道。那岭南的候家也是名门望族,那候家的千金,自一次灯会上便对永信候一见倾心,立誓非她不嫁。 今年已经是二十岁的年纪了,崔夫人和她一般大,孩子都有两个了。 “我那姐妹对侯爷一片冰心,那时知道天福公主对他有意,她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出身,都愿意为了他不要名分,以侍妾之位入府。可偏偏他不解风情,非说先立业后成家,我那姐妹就一直等着他。” 崔夫人说着揉了揉帕子,“所以说这天下男人都一个臭德行,说什么先立业后成家,我看就是嫌我那姐妹太过端庄,容貌也不如这位凤姑娘出挑?” “你看看正经的姑娘家能没名没份的跟男人出来游玩吗?” 季夫人叫她说动了,道:“但也不必叫她太难看,侯爷面子上会下不来的。”而且说到底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崔夫人点头,“我知道。” “也不是为了为难她,我此番也是想点一下永信候,这女子不光是貌重要,才德也重要。”她是要叫永信候看看,这没才的女子,出了门只能叫他丢人。 品貌俱佳的世家女,那可就不一样了。 很快两个人又回到了屋内。 凤晚宁这个时候已经和白小姐说完了自己的方子,白小姐最近正为怀孕夜间睡不着而难受,听了之后如获至宝,顿时也和凤晚宁接近了不少。 二人回到席上之后,崔夫人对自己丈夫道:“光是说些诗词的,倒也没什么乐子,我看前方有个竹琴,不如咱们拿来玩如何?” 他知道自己的夫人在这方面也算是行家,问道:“夫人有什么点子?” “咱们一人抚琴,其余人行酒令,但要换个规矩,我们转酒杯,到了一阙完,酒杯到谁谁来,行不上来的人要被上家罚,怎么样?” 秦无夜最喜欢玩,点头道:“这法子好。” “行什么酒令好呢?” 崔夫人眼眸一转,“以数字入诗词如何?” 众人都应允了,凤晚宁也笑着应了。既然是背书她倒也不是很怕,世家女才学渊源不假,她虽然不是文科生,但好歹也经历过九年义务制教育,诗词可背了不少。 “我来抚琴。”傅远程道。 秦无夜扇子一摇,“极好,雪臣琴音可是一绝,今儿算是咱们有耳福。” 傅远程背对着众人开始奏琴,前头几轮没什么难的,大家都能说出几个。到了后面几轮白小姐先是撑不住了,她于诗词上不算太精通,“好了好了,你们说罚我什么——”她也知道这些人胡闹起来是真胡闹,“不过先说好了,我可有身孕呢,你们当心些。” 其余人一笑,道:“那罚孙夫人做画吧。” 她立马应了下来,很快叫人取来白纸,就去一旁作画了。 接下来来间或有人对不上来的,有作诗作画的,也有跳舞的。 如今舞也非一般人能学的,崔夫人就跳的很好。 凤晚宁诗背了是不少,但好多都是这个时代不曾有的,她也不想抢了别人的名头说是自己写的,很快也就被罚下场。崔夫人是上一个被罚的,如今就该她指了,倒是为难的看了眼凤晚宁,“凤姑娘,您会什么呢?” 凤晚宁愣了一下:…… 之前罚的时候什么都没说,是上家指定什么下家就来什么。 她起初没当回事儿,还觉得可能是因为崔夫人对自己不熟,怕说了自己不会的东西才专门问了这么一句。 “您会作画吗?”崔夫人道。 凤晚宁想了想:“不算太精通。” 她……会素描,算吗? 反正是私下玩耍,她也没当成什么比拼学术。崔夫人面露不屑,继续道:“那您琴艺如何?” 凤晚宁这时才听出了些不对味儿,抬眸看着崔夫人,她眼中明晃晃的瞧不起。 “不如何。”原主没怎么学过琴艺,她也不会。这是方才她和白小姐说话的时候说的,崔夫人明明知道却在这个时候问,安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心思。 崔夫人道:“啊……这……”她状似为难的样子,“我方才已经跳过舞了,要是让您再跳怕是不好?要不然您唱首歌儿吧,左右都是大家私底下玩儿呢,唱得不好也没什么。” 她这话一出,倒像是说凤晚宁跳舞不如她,更笃定凤晚宁唱不好一样。 凤晚宁含笑看着她,“倒也是不必,我和崔夫人一样,跳舞吧。” 女人们剑拔弩张的气氛男人看不见,秦无夜还说呢:“要我说这姑娘家和咱们男人不一样,两句话说到一起就是好姐妹了,你看她们笑的多好。” 凤晚宁这会儿笑容确实很灿烂。 傅远程点了点头。 凤晚宁也已经起身,原主眼没瞎之前学过点儿舞蹈基础,至于凤晚宁高中大学打工的时候没少在舞团里面混。走上去后,腰身轻而易举的往地上一压,这样的动作可是崔夫人做不出来的。 崔夫人面色微暗了下来。 傅远程没看过她跳舞,这会儿目光全然的放在她身上,她身姿自是柔软的,一举一动既有少女的柔美又兼洒脱,他看的全神贯注,酒水湿了手臂才反应过来……可等回过神来,却发现其余人也是这样看她。 心中一时有点儿恼了……好像自己珍藏的宝贝叫旁人给盯上了一样。 只不过是个表演,凤晚宁跳了一段儿后很快结束。 “好,好好好!”最捧场的还是秦无夜,“这是绿腰舞吧,我好像看过,不过凤姑娘你跳的很不一般!” 凤晚宁谢过了她的夸赞,扭头又看崔夫人,“我很少在人前跳,以前也没这机会。崔夫人很善舞蹈呢,你看我跳的如何?” 崔夫人连场面上的笑都快笑不出来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鸡毛掸子震家法 崔夫人没找成凤晚宁的麻烦,也不愿意继续下去。 她到底不是个蠢人,真把这事儿闹到了台面上,那姓凤的万一给永信候告状那就没必要了。已经嫁了人了,从前的姐妹关系再好不至于为了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凤晚宁不是爱热脸贴着人冷屁股的,既然这崔夫人刚才找自己麻烦,接下来她也就不主动与她说话了,反倒是和那白小姐说的不错。 都是名门望族出身,也算见多识广,聊了会儿时间之后也都能看出来凤晚宁不是那样的烟花女子。崔夫人心里到底有些看不起当妾的,可后来白小姐和孙夫人渐渐的却都和凤晚宁说笑起来。 以前眼睛还不好的时候她就是长袖善舞的人,何况如今没一点儿拖累。 “那料子如今京城可难求啊,凤姑娘您真有本事弄来?”孙夫人奇了,但也忍不住厚着脸皮开口,“我妹妹年末要嫁人。按理来说我家不缺银两,可时间上却是来不及,下一趟杭州来来回回至少两个月呢,量体裁衣就更来不及了。” “就当是我厚着脸皮为了妹妹,您若真有那料子,能否割爱,我以三倍的嫁给购之?” 凤晚宁道:“相逢就是有缘,我与你今儿聊的开心,心中拿你当朋友。妹妹嫁人又是女儿家一生中最要紧的事儿,便是送你又有何妨?” 孙夫人倒是惊喜,但她也不是抠唆的人物,“不不不,你愿意割爱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知这料子价格不便宜,怎好让你损了银两?” 一旁的崔夫人也道:“是啊,这东西不便宜,孙家家资颇丰,三倍价格购之也不算什么。凤姑娘,您可别一时心热,把这样多的财富拒之门外了?”说这话就是内涵凤晚宁出身低,家里没银子了。 可她偏偏没明面儿说,以这样的方式旁人还不好说她什么。 凤晚宁含笑看了过去,“怎么会呢?既是朋友相交,妹妹成亲我该给添妆的。” 又看孙夫人,“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交我这朋友了。” 孙夫人哪有不愿意,她心中明知崔夫人是找凤晚宁的麻烦,也后悔刚才还和她沆瀣一气,“你这话说的,你这般美人儿处久了我看着都开心,早当你是好友了。”又想着大不了私底下送她些好把玩的玉器,总不至于叫人吃了亏。 凤晚宁道:“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这料子我当真不缺,除却做嫁衣,还有平素日常穿的色,到时候你也挑上几件儿。” 孙夫人这倒是愣了一下,若说送那嫁衣料子,她只当她是打肿脸充胖子。那从南边来的料子,能做成好嫁衣的,算下来成本都要百八十两了。 就算是她们孙府的少爷,那也是小半年的月银了。 “这料子可难的,妹妹居然有这么多?”崔夫人狐疑道:“若是应承了后面拿不出来,可……” 凤晚宁大方道:“不过几匹料子而已,姐姐们喜欢就挑几件儿。倒是我让下人都送到你们府上。” 一旁白小姐愣了下,顿时高兴道:“我也有啊?” 凤晚宁最喜欢这位白小姐,笑道:“当然,几匹料子嘛,我与姐姐们见了高兴送给你们,可不兴不收的。” 崔夫人还是怀疑。 白小姐平素看人不怎么看门第,眼珠一转,道:“你姓凤?”她突然捂着嘴唇,今儿刚受封的康乐长公主就姓凤,她据说就是侯爷的红颜知己——会做生意,有三艘大船,价值上百万两不说,里头装的更是无数价值不菲的料子! “该不会您是康乐长公主吧?”若是公主,她们该拜的啊。 孙夫人一下也反应过来了,她能看出来凤晚宁气度不凡,“可长公主,眼睛不是——” 凤晚宁柔柔一笑,双手合十道:“佛祖保佑,叫我眼睛前段时间重见光明了。”这就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众人都有些讷讷,孙夫人甚至想起身给凤晚宁行礼。说到底再怎么样面子货的公主那都是公主,在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跟前说不上身份,她们可都是得叩拜的! 凤晚宁忙是道:“今儿都是私下会面,姐姐你不必这般。” 她本就没想以势压人,三两两语下来,众人又是言笑燕燕,唯独崔夫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 次日一大早众人从山上下来,傅远程亲自送凤晚宁回了府。 宁玉之新购买的宅子已经换了牌匾,不在是凤府,也不是宁府,而是康乐长公主府。凤晚宁一个姑娘做生意本来就有掣肘,如今有个名头,以前不能做,或者是做起来有阻力的买卖硬生都可以继续下去了。 这名头放着不用才是傻子呢。 “你这孩子,昨儿夜里怎么一天不着家?”宁玉之眉皱着看凤晚宁。 傅远程同她解释,“是我不好,带着晚宁上山,谁成想突然下雨——” “我有同侯爷说话吗?”宁玉之不愧是当年宁家的小辣椒二姑奶奶,一句话直接堵死了傅远程。 宁玉之又道:“我家姑娘是太后收的义女,是皇上亲封的长公主。侯爷,这算起来也是您的长辈,就算不称一声长公主,也不该直呼姓名。” 傅远程脸一下冷了起来,眉沉沉看着她。 宁玉之看了回去,凤晚宁真怕两人吵了起来,道:“姑姑,我这会儿真的好乏,能不能容我去洗个澡快休息会儿?赶了一早上山路了。”实在是昨儿酒喝多了,今儿头疼。 又对傅远程道:“侯爷不是还有正经公事要做吗?还不快回府?” 傅远程被下了逐客令,只能扭头回去。 “走后门!”却是宁玉之道:“后也不操心自己名声,我家姑娘还要呢!” 傅远程:…… 他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就走了后门。 待永信候一走,宁玉之才喘了口气,“这年岁不大的青年人,瞪起人来却威严的很,方才吓死我了。” 凤晚宁扑哧一笑,“我看姑姑刚才的样子勇武的很,却不知你也怕?” 以前惯着侄女是因为她眼睛不好,如今宁玉之可不惯着了,当即变了脸色,怒而伸手,道:“若情,把娘的鸡毛掸子拿过来!” “以前是我太娇惯你了,这彻夜不归的毛病今儿我非得给你扭过来不成!” 第二百五十三章春天到了桃花开 宁若情得知表姐昨儿一晚上没回来,这会儿也是立马给她娘递上了鸡毛掸子,“娘你说的对,表姐太不懂事了!” 凤晚宁:……不是吧? 不是真要用鸡毛掸子抽她吧? 凤晚宁比宁若情好的一点儿的是她聪明,看了眼宁玉之的脸色,当即就道:“姑姑,我错了。如今想来确实是错的离谱,晚宁发誓,就这一回,以后他若是再叫我,我绝不出去!” 宁玉之没真想打侄女,但也得叫她知道严重性。 “吩咐下去,给你表姐烧热水洗洗。” 宁若情一脸失望,“娘,不打了?” 凤晚宁顿时看着宁若情,微笑,“表妹,看样子你是很想叫我挨打了?” “没有,没有的事儿!”才不会是因为表姐没挨过来自母亲的疼爱她嫉妒呢。 “赶紧去!”宁玉之一鸡毛掸子抽向了女儿的屁股,宁若情嗷的一声,“又不是我犯了错,娘你又打我!”却被宁玉之瞪的,只能委屈的嘟嘴去叫人烧水了。 “你这孩子,说的和做的怎么就不一样呢?”宁玉之道:“你自己什么都知道,我也不多说。可你这整天和他混迹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 “且不说这日后北齐公主成亲后针对不针对你,男人落个风流名声,你能得什么好?” 凤晚宁道:“他到底为了救我,受了那样重的伤,叫我这会儿就卸磨杀驴,不理他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这哪里是近不近人情的关系,宁玉之道:“姑姑也不是不近人情,这些天他来家里厮混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有这样吗?拐着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在外面浪一晚上?” “他要娶别人,可你呢?” 如今侄女眼睛好了,她人又聪明漂亮,那就不是以后娶赘婿的事儿了。天底下顶好的男子宁玉之认为侄女都可以嫁! 凤晚宁只道:“早晚是要断的,男人能欢场做戏,我也就自己寻个开心。” 一听她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宁玉之眼睛都瞪大了,“你胡说什么?!” “姑姑放心,我心里头有数的,”凤晚宁不在乎,“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会保护好自己,绝不会有孩子做牵绊的。” 宁玉之:…… 到底是到哪一步了? !!! “你有个什么数?!”宁玉之还想再说,就看她柳眉蹙起,如今这副表情竟像是当年姐姐知凤简章纳妾时犹豫要不要和离时表情一样,分明对那永信候情根深种了——她心中一顿,道:“罢了,我也只是怕你越陷愈深,落的最后伤心。” 侄女到底和姐姐不一样,她很清醒。 凤晚宁点头。 跟侄女聊了一会儿,宁玉之觉得自己头特别的疼,有心想问,她是不是和那永信候—— 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敢问。 凤晚宁这边儿洗了澡歇了个晌儿,醒来的时候就叫春桃把库里那些料子都挑了出来。 “姑娘,这些料子您不是准备自家用的吗?”春桃好奇道:“拿出来做什么?” “新认识了几个朋友,应承送她们几件儿好的料子。”凤晚宁道。 几个朋友,这要一出手就快上千两银子了。可春桃跟了凤晚宁时间到底长了,眼界也高了不少,只道:“那她们真是运气好,姑娘您眼光好,给自己留的料子花色都是顶漂亮的。” 反正家里几艘大船,明年开春等河面化了还能多运几趟呢,春桃一点儿不心疼。 “这料子也要送人吗?”这大红色的料子原是姑娘准备留给家里的表姑娘的,毕竟她年岁到了,万一成婚也得有个压箱底的料子。 “我认识的那孙夫人妹妹要嫁人了,时间紧,她这才求到我头上的,”凤晚宁道:“若情那里倒不急,我再给她筹备更好的。” 春桃点头,凤晚宁又挑拣了几个颜色衬白小姐和孙夫人的,分别让下人给送去。最后又捡了个自己最不喜欢的颜色,送去了崔府。 应承了人的凤晚宁自然不会不给,可也没热脸儿贴人冷屁股的道理。 白白几十两银子给的不开心,不如挑个自己最不喜欢的。 春桃倒没察觉出什么,毕竟都是好料子,见姑娘给崔家送去的比旁两家的少,还以为姑娘挑久了累了。 “姑娘歇一会儿,一会儿我叫人装好了给送去。”春桃道。 凤晚宁点了点头。 “对了,今儿一天怎么不见少爷?”她问道。 春桃道:“少爷说家里女人一整天叽叽喳喳的太吵了,学不好。和几个关系好的学子,一起借住寺庙里头学习去了。说什么,什么苦其心志,劳其——劳其——” “劳其筋骨,”凤晚宁捏了捏眉心,“罢了罢了,爱受罪就让他受去!” 但到底是亲弟弟,又道:“打听清楚他去的哪家寺庙,多捐些炭火。我看今年的冬天冷,别叫他冻住了。” “姑娘放心吧,春桃会打点好的。” 春桃又道:“今儿一大早吴六爷就来了,说有事儿跟您禀报。”不过早上凤晚宁没回来,又歇了个晌,两人就没碰上。 凤晚宁道:“他现在在哪儿?” “同若情小姐在前院练武呢。” 凤晚宁唔了一声,道:“那叫厨房今儿多做点儿饭,刚好也马上到饭点儿了。” “还用您吩咐?”春桃道:“姑奶奶早都吩咐了。” 又在凤晚宁跟前打了小报告,“我看姑奶奶好像是有心,叫吴六爷跟咱们表姑娘凑一对儿呢?”春桃说着把大拇指在一起合了合。 凤晚宁道:“怕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了。若情要继承家业的,吴六爷那性子,你看他能去别人家里当赘婿?” 春桃摇了摇头,道:“那是可惜了。表姑娘和六爷一个巾帼英雄,一个武艺高强,看着实在登对。” “你这么有空看别人凑一对儿,不如我先给你凑一个?”凤晚宁道:“把你许给我弟弟如何?做我弟媳如何?” 春桃忙是惊吓般的摇头,“姑娘说什么呢,我可是要伺候您一辈子的,再说了,我是下人,怎么敢说嫁少爷这种话?”姑娘若真是想,她给少爷做个姨娘当配房照顾也没什么。 “那我不管,”凤晚宁道:“你要是没个好的意中人啊,等你年岁大了嫁不出去,就做我弟妹吧?”当她看不出来,这丫头最近魂不守舍的,摆明了春天到了。23sk. 可若是她不说开,这丫头真能捂着嘴巴跟着她离开京城。 第二百五十四章当年的往事 凤晚宁只是略微提了一下春桃,很快就去见了吴坤。 “东家,压在库房里的那人跑了。”吴坤禀报道。 凤晚宁一个发愣,“跑了?”以吴坤的功夫和能耐,能叫徐寒一个书生跑了,这本就是一件稀奇事儿。 “他们用了迷烟。”吴坤道。 东家吩咐自己做的事儿没做成,他当然也是面色难看,但又想到要紧的,赶紧禀报给了东家,“东家,我虽是中了迷烟,可同救走徐寒的那些人交了手。那些人不像是中原的,而且他们虽然着夜行衣,可露出的眉眼深邃,有些——” 凤晚宁道:“有些像北齐人。” 吴坤点头。 凤晚宁心中觉得事情有些不好办了。 徐寒和北齐人牵扯上……倒是也不难想象,李如意如今可还做着北齐王妃呢,若她腹中那个孩子平安生下来的话,现在也要小一岁了? 霎那两年时光过,她都快要把通州的李如意给忘了。 “北齐……李如意……”凤晚宁道:“李家人。” 太医这个行当外人听着高贵,但说白了也就是给皇室看病的大夫,在皇家人眼中也就是奴才。宁家当年是桃李满天下不错,可一朝入宫,给帝王最宠爱的公主开错了药,便是满盘皆输,宁家惧怕得罪贵人,举家搬迁。 凤晚宁眸子垂着,朱姨娘出身普通,想对付她娘也拿不出合适的药来。 可徐寒的妹妹徐氏却是李家二房李忠的老婆,当年宁家倒台之后,除了朱姨娘之外,李家获利最高……而她没有对李家大房出手的缘故,一是当年的事情实在太早了,属上一辈人的事儿,就算是当年身为宁家学徒的李太医换了宁家给公主的药方,证据早都湮没了。 而她并非宫中人,想要调查取证更是难上加难。 二是生意场上你来我往的,凤晚宁习惯了,但若不牵扯到性命,总没有任何家族应该是一帆风顺的。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李家大房只是抢了宁家的生意,她报复也没什么正当理由。 如今宁家起复,也就算了。 可现在凤晚宁不那么想了,北齐人对京城的了解怎么会如此深? 想要救徐寒,下药踩点儿,非是当地人不可。而徐寒在京城唯一说的上交情的,也有能耐的,怕就只有李家了吧? “东家?”吴坤见她神色凝重,不免以为是徐寒跑了耽误了她的计划。 直接起身跪地道:“您放心,我这就带人去搜查——”话说到一半儿他扯动伤口,不免皱眉。 凤晚宁道:“吴六爷,你受伤了?” “不碍事。”吴坤道。 凤晚宁拧眉,“你真是的,都受伤了刚才怎么还陪若情那丫头喂招?” “真不碍事儿,中了迷,药叫那下三滥的北齐人囊了一剑,是我自己个儿没本事。”吴坤想起来还是觉得生气。 凤晚宁道:“好了,你家几代单传就你一个,你要真出了事儿你娘不得哭死?”她摇头,“一会儿吃过饭留在家里,上了药才许走。”根本不给吴坤拒绝的机会,吴坤也只能应了。 宁玉之也知吴坤受伤,当即就打了宁若情,“你个丫头,人家受伤了都看不出来,还缠着人家陪你练了一早上的鞭子!” 宁若情委屈极了,“我又不知道,他受伤了又没跟我说!” 吴坤今儿才把这小姑奶奶哄好,怕宁玉之一训她又气了,连忙道:“宁二奶奶您放心,我粗人一个,伤真没什么!陪东家妹妹喂个招而已,更不碍事儿!” “娘,你看他都那么说了!” 宁玉之看这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摇了摇头也不说什么了,吩咐身边的小厮,“先去带吴六爷上药。” 又道:“若情,你也去。” “若是六爷为了你伤口又裂开,你就给我当丫鬟伺候人家去。”看还整天缠着人家练武不。 另一方面也是给两个年轻人独处的机会,吴坤她了解,人老实能干,跟那永信候满嘴哄小姑娘的花花肠子不一样,女儿真能拿下他一起回了南阳,也是个好帮手。 宁若情委委屈屈去了。 凤晚宁却是对着宁玉之道:“姑姑,我有些事儿想问您?”23sk. 宁玉之道:“你说。” 凤晚宁便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当年宁家的事情我不算很清楚。我娘的死因和朱姨娘自是脱不开关系的,这个仇要找朱姨娘报。可若宁家不败落,给朱氏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我娘出手,也不敢养废凤鹄宁。” 宁玉之便了然,“你是想说,这是连环记,先害宁家,夺取宁家宫中太医之位,在抢宁家生意,逼迫宁家人远走南阳。最后在对付你娘。” 凤晚宁点头,“我早就怀疑此,但没有证据。” 宁玉之看着侄女,最终叹了口气:“原不想跟你说的,毕竟是咱们宁家的男人没用……但到这份儿上了,叫我看着那些奸人如今还风光,我心里却不舒服。” “当年给公主诊脉的是我哥哥,就是你大舅舅。结果你也知道,说是公主吃了方子,病反而更重了去世,最后结果说是你大舅舅开错了药?!”宁玉之恨道:“你大舅舅医术就算不是顶好的,但也是你外祖父亲自教导的,哪儿就能把药开错了!” “那时事情刚出,太后仁慈,加上你大舅舅人好,宫中人缘也不错。只当是公主最后突发恶疾了,本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可谁知那李六,便就是如今的太医院首,却拿出了你大舅舅以次充好,医术不精的证据,来状告你大舅舅——” 她冷笑:“说你大舅舅给公主吃错的药,可你大舅舅分明就没开那味药,而最后那内廷调查出来的药方,却偏偏多了那假药,”宁玉之道:“你大舅舅被处死,太后虽然仁慈,可宁家太医的位置保不住了,那李太医却是攀上了刚得宠的顺妃,抢夺宁家的生意,还要夺我们宁家祖传的方子,后来没办法了,你外祖决定举家南迁。” 凤晚宁眼睛一亮,突然道:“那把火,是外祖父自己放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想报复吗 宁玉之点了点头,“那李家人牟足心思,要的就是你外祖父手里头的方子。” 她又摇了摇头,“哪怕他当年稍微有些耐心也好。你大舅舅医术虽说不差,但确实比不上那姓李的,当年他已经准备退下来,把太医院院首之位让给他了。”宁玉之道:“他作为你外祖父的首席弟子,宁家的那些方子,本就有他的一份。” 凤晚宁点了点头,“外祖父是个很好的人。” 本来像医术方子这种都是家族绝学,哪有传外人的。可人人都这么想,医术哪能流传下来? 宁玉之道:“连佛祖都有怒目之相,何况是你外祖父?他本是要给那姓李的,可那姓李等不及非要来抢,你外祖父倔劲儿上来的,宁肯烧掉都不给他。” 凤晚宁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始末,道:“那您现在呢,想不想报仇?” 宁玉之道:“如何不想?” 当年她爹可是因为这最信任的徒儿的背叛,南下时心思郁郁而亡了。 “可如今李家在京城也不算什么小族,”宁玉之道:“你现在是公主了,可李家也不是当年的李家。”那李义,就是李六,也是个会经营的人物,加上当年通州的李忠给他手里的供奉不少,李家结交宫中嫔妃不说,甚至还有个女儿嫁给了太子魏清泽做侧妃。 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宁玉之摇了摇头,“如今在京城不好找他们麻烦,我是打算等你弟弟,正儿八经考中举人了,如你说的去了地方上上任。我结识的江湖侠士也不少,到时候定要给那李家人一个好看!”他们宁家再老实也不是叫人那么欺负的。 凤晚宁道:“如此私仇得报,可到底宁家当年的冤屈也洗刷不了。” 宁玉之道:“可难不成去告太子侧妃的娘家?” “我可不觉得那太子是个大方的人?” 凤晚宁眉头垂着,“如今怕不是咱们告不告的问题了……”把那徐寒和李家人的关系跟宁玉之说了,“现下我也说不好单纯是北齐的人救了徐寒,还是李家也搭了把手。但若是李家,凭我当年在通州和对门的李家药行打的交道,这一家子自私至极,既然帮徐寒,绝对是有利可图。” 宁玉之听了她这番话不由担忧,凤晚宁道:“先不用担心这些,过几日我会想办法打听下大舅舅当年的事情。” “他虽为此事伏诛,但若是冤枉的,我也定要还他一个清白。” 宁玉之不由感动,“晚宁,无论如何,你要保重自身。” “真对上那太子了,也不必纠结这些,”宁玉之道:“你大舅舅人好,你愿为他做这些他九泉之下已经很感动了,但你若是伤及自身,就是要他愧疚了。”23sk. 凤晚宁点头,“您放心吧。” 宁玉之擦了泪,“不说这些了,厨房的饭备好了,先去用饭。” “嗯。” —— 凤晚宁一行人用饭的时,府内的下人也把绸缎都送去了崔府,孙府,还有季府。 两家收到了这样的绸缎都是很开心,崔夫人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好。 “你啊你,做什么这样的小性子?”崔夫人的丈夫得知她的所作所为,顿时摇了摇头,“那候家千金纵然再喜欢侯爷,可侯爷对她无意,你上杆子凑去做什么?” 崔夫人道:“不就是几匹绸缎吗?” 她不由不满,“你还要怪我吗?她拿这一匹料子来打发我,还当我和那两家一般眼皮子浅的,要对她感恩戴德不成?” 崔夫人的丈夫道:“不是怪你,也不是人家眼皮子浅,是你自己为着给你那小姐妹出口气,一叶障目了。” “你道人家那公主是个面子货,可人家到底是公主,正经场合上你见了跪不跪?” 崔夫人道:“即便跪了又如何?我又不少二两肉?” 见妻子还是不改口,他摇头笑了笑,“那你在想想那康乐长公主手里头有什么?” 崔夫人道:“我知道她开了药行,医术高超,可全天底下大夫又不是她一个,总不至于我求她头上吧?” “康乐长公主医术咱们不提,不过这生老病死谁都说不好,有句老话也说,莫要得罪有本事的大夫,说不准求人家头上呢?”见妻子瞪自己,他道:“不说这个,便说公主手里的那几艘船?你莫是忘了,你娘家最近在求什么?” 崔夫人到这儿眼睛一瞪,倒是想起来了。 如今各地贼寇四起,莫说生意不好做,就算是给朝廷上供也不好弄。她娘家是外地的世家,每年要上交的粮税都是上了万担的,盗匪猖獗怕被抢,想走水路,而如今京城水路就是宋家船行最稳妥了。 而那船行,就在康乐长公主手中。 崔夫人丈夫道:“我却知道,季孙二家,已经上船行去说了这件事儿了。想必凭借着昨儿的交情,康乐公主应该会行这个便利。” 崔夫人这时心中才有些后悔,她相公道:“为了粮税安全,晚些也无妨。到时候咱们多使些银子,往那宋家船行后面排排队也使得。” “只是这次教训你也记住了,莫要总是以你自己心中的印象来看别人。”他道:“那康乐长公主何其能耐的人,即便没有侯爷也是奇女子,莫要当她是攀附之人。” 崔夫人点了点头,又委屈道:“好了,你这么说我做什么……我早都……”她早都后悔了,又道:“长公主不会真生我的气吧?” “真生你的气就不会给你料子了,”他道:“别总跟你那姐妹学,她性子太窄了。”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不是性子窄是什么? 崔夫人点了点头,“知道了。” 凤晚宁把料子送出去之后也就不作她想,不过之前跟那位白小姐聊的愉快,后来两人又护送了不少礼物,一来二去倒是更熟稔不少。 “多亏了你了,我这几日晚上睡的好多了。”白蕊儿道:“你是不知道,我家里头那些个小妾,背地里说因着我父亲是诏狱的,便说我身上有死人的阴气。我这些天夜里睡不好,我知道她们心里高兴着呢。” 第二百五十六章朱姨娘抖威风 凤晚宁一时之间倒不知该怎么说她了。 白蕊儿同她夫君关系算不错的了,否则也不会成婚多年了,夫妻二人还经常携手同游,可他夫君该纳妾还是照纳。说到底这个年代有她这样不许丈夫纳妾的人才是异类。天籁小说网 “你安心吧,照着我给开的方子用着就是,”凤晚宁道:“闲来无事你可以栽种些荷花,既修身养性,于你身子也好。” 白蕊儿点头。 “对了,”她想起什么,“那崔夫人叫我约你一起出去吃饭呢,说要为了上回的事儿跟你道个歉。” 白蕊儿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她有时候虽然看不惯崔夫人仗着家事好,颇有些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但崔夫人现在这样,她又怕凤晚宁不给崔夫人面子,说到底崔夫人为人骄傲了些,但也不算什么坏的。 凤晚宁早把这回事儿忘了,“什么?” 白蕊儿见状笑了,“公主心胸开关,却是我小人之心了。” 那崔夫人担心的要死,还害怕凤晚宁的船行卡崔家的货,可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白蕊儿便笑着与她说了,凤晚宁一听也才想起来,笑,“罢,她若是着急的话,也不是不能给她走个后门。”崔夫人一心给她送礼,她要不接受那边儿恐怕还担心,“育孤院今年的冬衣还缺了些,她那儿若有什么保暖之物能捐献过来,再好不过。” 崔家是靠近林原一代的世家,手底下不少牧民,想来羊毛之类的东西不少。 凤晚宁道:“我正好也想收购些羊毛,若她能给我牵个线,我感激不尽。” 白蕊儿道:“这话好说,我这便去告诉她。” 凤晚宁谢过了她,又送人走到了门口。 却在这个时候,药行的掌柜的突然进来,道:“东家,出事儿了,您快去看看!” 凤晚宁见掌柜这副样子,便想往前厅去,白蕊儿也道:“你不必送我了,快去看看有什么事儿。”又道:“我也过去看看,若有人闹事,我父亲可是掌管诏狱的,绝对叫人欺负不到你头上!” 凤晚宁一笑,“我还怕前面人闹事儿冲撞了你,你可是双身子。” 又吩咐白蕊儿身边的丫鬟,“快扶着你们夫人回家吧。” “是,公主。” 凤晚宁送走了白蕊儿,连忙往前面去。 “春桃!”却见春桃抚着脸,那右侧脸即便拿手挡着也是高高隆起的肿胀模样。 “谁打的?!”凤晚宁道。 春桃咬牙,目光登时看向了左侧,凤晚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好些日子不见的朱姨娘。 如今的朱姨娘可不是那日在阁楼时的凄惨样子了,今儿的她换了一身绛紫色的富贵衣裙,云鬓上抹了喷香的桂花头油,脸上妆容精致,看上去比从前和凤简章恩爱时容色还要好。 朱姨娘目光微压,落在了凤晚宁身上,“大姑娘,你这丫鬟不太懂礼数。我虽是姨娘,但也是你的长辈,她见了我就大呼小叫的,我可不得帮着你教训教训她?” 凤晚宁拉着春桃,忍不住上前。 却被春桃拉住,“姑娘!” 那朱姨娘现在可不一样,手里握着能让全家人下大狱的把柄。 春桃又不是个傻子,这个时候还跟往常一样触她的霉头。是那朱姨娘上门来就直接打了她一巴掌,放以前春桃早跟她打起来了,可如今也只能任由这女人在她们药行里抖着威风。 凤晚宁看着春桃脸上的肿起,心中死命的劝着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如今的忍只是为了之后更好的抽她的脸。 朱姨娘含笑看着凤晚宁那紧紧攥起来的,发白的手心儿,却是觉得自己拿捏住了这位新晋的康乐长公主。 打老鼠还怕伤了玉瓶,如今这凤晚宁是彻底投鼠忌器了。 她不由笑容越来越开,自这丫头从通州回来之后,这也算的上是她唯一一件顺心的事儿了。 以后,她只会越来越顺心。 朱姨娘道:“我们大姑娘过了年可就十九岁了,是要说亲的年纪了。” 凤晚宁抬眸看她,朱姨娘脸上笑容不变,“您是康乐长公主,虽是我们家大姑娘,可婚事上我一个姨娘自然不好做您的主。”她倒也没第一时间想做绝了,不然这贱丫头脾气硬,万一跟她玉石俱焚倒也不是她愿意的。 “药行您喜欢,开着也无妨。可您这个年纪,也不该把心思都放在这些俗物身上,不如就叫凤老三来帮你管这药行如何?” 说完,朱姨娘身边一个熟悉的人站了出来,跟凤晚宁问了声好:“大姑娘,不,康乐长公主,凤老三给您请安了。” 凤晚宁不看凤老三,道:“我倒是要谢谢朱姨娘了,分明是来抢我的铺子的,还愿意美其名帮我看管俗物?” 凤简章也来了药行,看了眼正和朱姨娘对峙的凤晚宁,道:“女儿啊,朱氏手中的把柄可——”又看了眼还在药行的人,“去去去,今儿药行不开张!” 又吩咐掌柜的,“没看见主人家在谈事情吗,还不快清清场子。” 掌柜的才不理凤简章,扭头去看凤晚宁的脸色。 凤晚宁点了点头,道:“若是有病情严重的,请去西门那边,把座堂大夫也请去那边把脉。” “是。” 眼看着人都走了,凤简章连忙上去把窗都关上,又周围看了一下,最后指着春桃,“你去,在门外守着,别让人靠近了。” 春桃看了眼凤晚宁,凤晚宁点头,她很快去门外守着。 “女儿啊!爹知道你对你的药行感情深——可如今”,凤简章看着一旁坐在那儿的朱姨娘,简直恨的牙痒痒,前几天朱氏这贱人就把凤府给掏了个半空,银两全贴补给了她娘家! 凤简章不想被杀头只能如此,他自己都出了血了,凤晚宁怎么能不出血? “为了咱们家,你就当,牺牲一下吧,也是为了你亲弟弟啊!”凤简章道。 凤晚宁道:“祸是你闯出来的,如今填补祸事的时候,你便想到我和弟弟了?” 凤简章:“你现在还要跟我说这个吗?我再怎么样都是你爹?我死了你和凤鹄宁能逃过?!”他道:“晚宁,关键时刻,你要顾大局啊!” 第二百五十七章探望白蕊儿 在凤简章的恳求中,最终凤晚宁与朱姨娘签下了过户的协议。 从明日起,城中的这间药行便就并入朱姨娘名下,成为她的私产了。 “大姑娘,你可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儿?”朱姨娘道。 凤晚宁抬眸冷冷的看着她,“什么?” “这药行的账本啊?”朱姨娘道:“大姑娘总不会告诉我,你这么大的药行,几十个伙计,连个账本都没有吧?这账上的银子……你总不会带走吧?” “你!!”却是春桃忍不住了,“你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简直就像是灶台上的老鼠,连做饭粘在灶台上的油皮这朱氏都要刮下来一层! 凤简章怕事情不成,顿时瞪向春桃,“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又看着凤晚宁,“晚宁,乖女儿,你铺子都给她了,就不差一个账本了?可别到了后面功亏一篑啊!” 凤晚宁闭上眼睛,最终招了招手,春桃即便不愿意,也只能把药行的账本给了朱氏。 朱氏招呼了凤老三,两人志得意满的离开。 凤简章倒是看了眼女儿,这会儿他倒是生出了和女儿一条心的感觉,也不是因为什么父女之情。朱姨娘那贱人前脚掏空了凤家,后脚又要谋夺百家药行,反正都是被那贱人拿捏住了。 “晚宁,你放心,爹打听过了,和谈最多也就这两三个月了!”凤简章,“这仗十有八成是打不起来的,一旦和谈结束,时间久了那朱氏手里的把柄就没什么用了。到那时你的还是你的!” “你放心,后面爹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凤晚宁再懒得听他废话:“滚!” —— “什么?!”宁若情得知药行竟成了朱姨娘的,整个人直接炸开。 凤晚宁一边儿捂着耳朵,一边抱怨道:“春桃,不是说不叫你告诉表小姐吗?” “这哪儿瞒得住?”春桃道:“那朱姨娘拿了咱的药行天天去里头转,纵然我这嘴捂的紧张,可总不能不叫邻居不说话吧?” “表姐!你怎么想的啊?”宁若情道:“她就是个无底洞啊!现在你被她要挟,把药行给了她,这到后面更是后患无穷?” “以后她叫你杀人,她叫你越货呢?”宁若情急死了,“表姐你比我聪明那么多,怎么在这件事儿上就想不开?” 凤晚宁剥了个葡萄给她,道:“别生气了,我心里有章程呢,你放心。” 宁若情道:“什么章程?” 凤晚宁道:“你以为这药行好开吗?没有金刚钻,难揽瓷器活的,她光瞧见我账本上的日进斗金,却不知道药行如何运营……我那药行正经赚钱,又不是靠给人看病。”实际上凤晚宁给人看病才是倒贴钱,若是论这个药行几乎能算赔本了。 “何况我得罪了顺妃,”凤晚宁道:“这几天药行的伙计没少被柳家人找麻烦。”柳家是顺妃的娘家,凤晚宁去药行的时候听掌柜的说了多次了。 也得亏掌柜的是有经验的,柳家人之前几次找麻烦都被他挡住了。可到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凤晚宁本就打算暂避其锋芒。 “就算是这样,就白把药行给了她吗?”宁若情道:“那账面上的银子,你舍得我都不舍得?给育孤院的孩子门买米吃总比喂了恶心的朱姨娘强。” 凤晚宁道:“她也就几天张狂时间,你放心,你看表姐像是被人欺负的吗?” 宁若情闷闷不乐,凤晚宁再把葡萄推给她,“快吃吧,这个季节的葡萄贵呢。” 宁玉之就在这个时候进来,道:“晚宁,有个姓白的小姐给你送信。” 凤晚宁点头,接过了宁玉之手中的信。 宁若情看了眼她娘和表姐,把手里的鞭子往腰间一放,道:“我出去逛逛。”宁玉之没多想冲她摆了摆手。 宁玉之道:“我听说这白小姐那跟她相公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恩爱,她嫁给孙家,三年未所出,孙家是世家,三年无所出就犯了七出之条,她那婆母要休了媳妇,却是被孙上卿拒绝了。” “晚宁,他们夫妻真像外面说的,感情那么好?”宁玉之问。 凤晚宁点了点头,“倒是还可以。” 宁玉之把手中的缝着的东西放了放,“那白小姐给你写信做什么?” 凤晚宁道:“你也知道她和相公感情虽好,却是成婚三年没有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心里不免紧张。跟我来信说这几天有些吃睡不好,我本来给她开了药,想来也快吃完了,一会儿去看看她。” 宁玉之点了点头。 凤晚宁乘坐轿子,很快到了孙家。 她不爱什么排场,否则照如今的长公主身份,八抬大轿抬着,孙家这世家就算瞧不起她本来的出身也都要全家出门相迎。 “少奶奶的客人?”门房道,看凤晚宁模样和气质具不俗,也没拦人,“您往里厅走,喝口茶,我去禀报少奶奶。” 很快一个小丫鬟便出来迎接凤晚宁,带着她到了白蕊儿所在的院子里。 “你如今怀着身孕,不该劳累着。” 凤晚宁去的时候,正好听见有人在说话。目光往前看,便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正坐在院里的椅子上,白蕊儿抚着肚子,站在她旁边,“婆婆说的是。” “就是因为身子不舒服,我才专门去请了晚宁过来,她医术很好的。” 竟是个大夫? 孙夫人心里未免更看不起了。 “晚宁,你来了!”却在这个时候白蕊儿惊喜道。 孙夫人目光也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眼前人着一身紫色衣裙,那袖子一边是宽口的,一边儿是窄口的,并着牡丹样式雍容华贵的披风,既能凸显女子曼妙身姿,在这样的深秋看着也暖和。模样倒是美,可孙夫人心中更不喜了,女儿家的光顾着打扮又怎么会顾家? 但到底不是自家人,她也不说什么。 凤晚宁倒是尊敬的拜了下长辈,“孙夫人好。” 孙夫人起身,懒得和一个女大夫废什么话,只道:“你注意些你的身子,少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真是的,太医院的大夫给你请了你也不用。”也不管凤晚宁是不是会失了面子,直接带着仆妇走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宁若情被关 白蕊儿见婆母如此对凤晚宁,面上也有些尴尬,“我婆婆她,是……” 凤晚宁摇了摇头,只是关切的看着她的脸色,“这才几天,你怎么就憔悴成这个样子了?这些天又睡的不好吗?” 白蕊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天头疼的厉害。我婆婆给我也请了太医,把了脉说没什么问题,是我自己心绪不宁,”她抚着自己的肚子,眉头蹙起,“可能真是我太看重这个孩子了吧。”23sk. 凤晚宁道:“我给你把脉看看。” 白蕊儿应了一声。 “蕊儿姐!” 门外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少妇走了进来,一脸的担忧的看着白蕊儿,“我听夫人说你有客人来?”又看着凤晚宁,“这位姑娘是大夫吗?蕊儿姐的身体如何?” 凤晚宁眸光落在眼前人身上,白蕊儿便笑道:“这是我堂叔家的姑娘,叫白清喜,这些天我身子不舒服,都是她在照料我。” 凤晚宁又看了她一眼,才道:“她身子不碍事儿,若是接下来还没胃口,我给你开点儿开胃的药。” 白清喜松了口气,又道:“看来那些太医说的对,蕊儿姐,你往后可不能这样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可怎么行?就算没胃口也得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啊?姐夫和你成亲三载,这可是你们头一个孩子。” 白蕊儿叹了口气,“我知道的。” 白清喜又说了很多话来松白蕊儿的心,“蕊儿姐,我也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你这胎是男是女没那么重要的。姐夫爱重你,你三年不曾有孕,他也没跟你说过一句重话,反而跟夫人那儿一直为你求情,所以眼下你重中之重是护好这个孩子。” 白蕊儿心烦意乱的点了点头。 白清喜道:“我给你煮了汤,你尝尝。” “对你身子有好处呢,都是大补的补品。” 凤晚宁看了眼,白清喜也对上了她的目光,“姑娘是大夫吧?那您瞧瞧看这碗补汤,这还是我娘从前留下的老方子,您看看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凤晚宁嗅了嗅,笑:“全是好东西,这一碗补汤下来,都要十几两银子了罢?” 白清喜道:“只要是为了蕊儿姐好,花再多都值得。” 白蕊儿握着白清喜的手,自然也是感激的。 凤晚宁起身,“你既然睡不好,就不要总是白天在屋内躺着了,左右也是睡不着,不如在外面走动走动。” 白蕊儿在屋子里憋的时间也长了,闻言刚要点头。白清喜却道:“蕊儿姐,我想你还是多休息些为好。本来你这些日子就神思不定的,若是在外面磕碰着伤着了怎么办?” 白蕊儿一想自己最近可能因为孕期反应过来,总是容易头疼头晕目眩,有一次就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来,“还是算了,”有些抱歉的看着凤晚宁,“叫你来又不能陪你,当真是……” 凤晚宁道:“无事的,你既然身子不舒服,那我就坐着陪你说一会儿话。” 白蕊儿点头,凤晚宁在孙家待了大约一个半时辰,见白蕊儿面上有些困意,替她笼好了被子,这才准备回家。 轿子上春桃一边给她家姑娘斟茶,一边道:“姑娘,我怎么总感觉白小姐那个堂妹,有些不大对劲儿?” 凤晚宁接过她递来的茶水,“这你都看得出来?” 春桃道:“姑娘又小瞧人了?那白小姐本来就因为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寝食难安,她句句话还都不离肚子里的孩子,明摆着是关心,但我总觉得不对。” 凤晚宁点了点头,“她却实没安好心。” “姑娘你也跟我一样的想法?”春桃道:“那你怎么不告诉白小姐?” “我与她虽说关系尚可,但也不算亲密无间。那白清喜是她有血缘关系的姐妹,我若贸然开口,说不定她当我离间她们姐妹感情。”毕竟人与人之间亲疏远近,就好比有人在她跟前说春桃的坏话,那她肯定也不高兴。 凤晚宁撩开轿帘子,往后看了一眼。 “是狐狸尾巴终究会露出来。” “回家吧。” —— “哼,表姐做事总爱寻个稳妥,稳妥就稳妥,可那朱姨娘实在过分!总得要教训教训她!”宁若情道。 吴坤头疼,“小姑奶奶,你就这么单枪匹马的去?” 宁若情理所当然道:“我不是带着你吗?” “你在外头给我守着门,”她道:“我拿麻袋把那姓朱的一套,然后再狠揍她一通。也得叫她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吴坤道:“你麻袋套头,她哪能知道你是谁?” 宁若情道:“才不能叫她知道,若叫她知道了又要闹事。我不过是要给她一个教训。” 吴坤知道这小姑奶奶心里头有气儿拦不住,只道:“你当心些。” 宁若情道:“你看好就是,别叫她身边的狗腿子过来,更别让看到我。” 吴坤点头,应她吩咐给她在门口守着。 宁若情手持长鞭,纵身一跃进了凤家的大门。她原本是要从这里摸去朱姨娘的房间,可不曾想刚刚跳下去便落入天罗地网,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听一道尖细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女刺客闯入凤大人官邸,竟意图刺杀朝廷重臣及北齐使臣,赶紧报官!” 宁若情刚从那网中挣扎出来,十几把闪着寒光的刀就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动都不能动。 —— 吴坤在得知事情不对之后先跟了宁若情一路,见她被押入了狱中,暂无生命危险之后忙回家跟凤晚宁禀报。 “什么?!”凤晚宁道:“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那朱姨娘和徐寒不对劲儿,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 吴坤此刻都是后悔,“怪我,我当她武艺高强,我又在一边看着,料想不会出问题的。” 毕竟那朱氏再怎样的诡计多端,终究是个女子。 是他轻敌了。 凤晚宁平复了下,她心知怪不到吴坤身上,毕竟宁若情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 “我先想法子,看能不能见若情一面,”她捏着眉心,又想起来什么,“这件事儿切莫不能叫姑姑知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探望宁若情 吴坤点头。 —— 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加上康乐长公主这个名头,凤晚宁想要去狱中探望宁若情并不难。 “表姐!”宁若情原本百无聊赖的抓着头发玩,骤然看见了她表姐,心中一喜。 凤晚宁也急忙走了过去,上下打量她一番,见不像是受了苦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一旁守门的狱卒道:“贵人,您可得快些。若是叫上头的知道了,小的也不好交代。” 凤晚宁知道他什么意思,冲春桃点头。 “官爷,这些银子您拿着买酒喝。”???.23sk. 那人装模作样推拒了一番,用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这才拿着银两退到了外头。 “姑娘,您和表姑娘说话,我先收拾一下……这牢房也太脏了。”春桃扫了眼四周是,实在是太嫌弃了。 凤晚宁点头,春桃帮忙把她最外头的斗篷摘了,又找狱卒要了个笤帚,简单的把房间清扫了一下。凤晚宁看了眼宁若情,骂了一句,“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宁若情自己做错了事儿,也不敢顶撞,委屈的垂着头。 “你吃东西了没有?”她问。 宁若情摇头,“饭都是嗖的,吃不下去。” “活该,”话是这么说,凤晚宁还是把春桃提进来的食盒达打开。由于赶时间饭菜也称不上精美,一碗还温热的打卤面加两个凉拌的小菜,牢房里面没什么可坐的地方,只能坐在春桃刚打扫出来的草垛上。 宁若情这会儿饿的不行了,也顾不上什么,一筷子挑起了面先索了个饱。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朱氏虽氏拿捏着我的把柄,但同样她想要继续拿捏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凤晚宁道:“刺杀使臣这个罪名太重,你还得在牢中待一段时间。” 宁若情点了点头,又道:“表姐,我娘知道不?” 凤晚宁道:“若真叫她知道你这会儿还能吃面?”恐怕吃的就是鸡毛掸子了。 宁若情放松的抚了抚胸口。 凤晚宁眉蹙着……要说朱姨娘精明自然是有几分精明的,可她表姐不说武功高强,吴坤在她旁边,他是跟三教九流和官府都打交到的人。没道理凤家布下了那么多守卫他不知道? 而且凤简章应该也是被蒙在鼓里,这会儿他气朱姨娘都要气死,怎么会帮着她来对付自己? 北齐使臣……怕就是那个徐寒安排的吧?凤晚宁心中几乎是笃定了。 “若情,你好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宁若情点头,一字不落的把当时的情况说完,又道:“这次是我错了,给表姐添麻烦了。那朱姨娘是不是在咱们家安排了奸细啊,怎么我要打她一顿她提前都能知道?” 凤晚宁道:“太阳底下哪能藏得住事儿,总之你吃一堑长一智,日后行事别在冲动了。” 宁若情点头。 “表姐,牢房到底阴寒,你身子弱,别呆久了。”她道。 凤晚宁也没想久待,她还得去找朱姨娘。 —— 凤府 “你这次算是帮了我大忙了~”朱姨娘涂着蔻丹的手划过了徐寒的脸。 徐寒一笑,“我早跟你说了,如今我不是以前了。” 又看了眼这府邸,“你还要在凤家待多久?如今凤简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还不如带着咱们儿子回北齐,到了北齐我也算的上是皇亲国戚。” “去那苦寒之地做什么?”朱姨娘不满。 虽说大渊被北齐打的不能还手,可朱姨娘长期生活在京城这样的繁华之地,北齐再好能比得上京城? “苦寒之地?”徐寒道:“等北齐真打了过来,这京城就是炼狱了!再怎样的苦寒之地都比这儿强!” 朱姨娘还有些犹豫,“你容我在想想。” “夫人,大姑娘回来了。”门口的仆人禀报。 朱姨娘一笑:“总算是来了。” “你先回屋去。” 徐寒点了点头,好几次被凤晚宁那丫头那捏住,那丫头聪明,怕如今也知道了他跟北齐人关系不浅,还是别见面的好。 凤晚宁随着春桃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朱姨娘摆在桌上的两盏茶,“我来的不巧,姨娘有客人在呢?” 朱姨娘笑道:“哪里有什么客人,这不是在等我们家大姑娘吗?” 凤晚宁也不与她纠结这个,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姨娘,都是自家亲戚,胡闹一番,没必要牵扯到大理寺的诏狱里去吧?” 朱姨娘笑:“大姑娘这说的是哪里话,自家亲戚,你叫我一声姨娘,可到底我不是你那表妹的亲姨啊?” 凤晚宁道:“那姨娘是要撕破脸了。” 朱姨娘道:“怎么会?” 她笑着看凤晚宁:“说起来大姑娘要真是我女儿就好了,你这样的聪明伶俐,我爱你都来不及。” 凤晚宁抬眼看她,不知她心里头打的是什么算盘。 “说到底大姑娘身上和我流的血不一样,我和那宁姑娘也称不上是什么关系近的亲戚”,朱姨娘道:“可若是亲上加亲,那就不一样了。我有个侄儿,今年三十有二,和晚宁你,刚刚好正是相配呢?” 春桃道:“三十有二!”她姑娘今年还不到十九呢,怎么就相配了? 朱姨娘也不看春桃,只继续道:“若成了一家人,大家都放心。” “大姑娘不用担心我做什么,我也不必担心大姑娘背后给我捅刀子……”朱姨娘笑得和善,“其实你说咱们现在一家子和和睦睦的,总比剑拔弩张好对不对?” 凤晚宁也忍不住笑:“姨娘的算盘真是越打越好了。”要了她的铺子不算,现在连她这个人都想要了。 “你精明,会做生意,”朱姨娘只当是夸奖,“我那侄儿得了你这个媳妇就像得了个金母鸡一样,生的蛋都是金的。” “你又生的貌美,他见了你一定很喜欢。” 凤晚宁道:“我若不答应,姨娘是不是就不肯松口放若情表妹。” 朱姨娘茶杯放下,为难道:“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和那宁家姑娘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我就算跟人家说她是跟我闹着玩的,大理寺的人也不信啊?” 她道:“我又怎么好去跟来家中做客的北齐使臣解释?” 第二百六十章朱姨娘侄子 凤晚宁道:“我明白了。” 朱姨娘也看着她,“那大姑娘是什么意思呢?” 凤晚宁起身,“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过我要先知道表妹什么时候放出来。” 朱姨娘满意点头,“那是当然。” —— 大约三日之后,凤晚宁接了宁若情出来。 “我跟姑姑说你这几日在长陵郡主家玩猫儿,你莫对不上我的口供。”凤晚宁道。 宁若情点头。 等马车到了靠近家的一条路口之后,就把宁若情放了下来,宁若情道:“表姐,你不回家吗?”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你回去之后先洗个澡,姑姑鼻子厉害着,别叫她闻到你身上的恶臭味儿。” 宁若情忙是嗅了嗅自己身上,“没啊……不算臭。” 等抬头的时候凤晚宁的马车已经走了。 凤晚宁很快就到了凤家。 凤简章这几日很少在凤府住,他现在避朱姨娘如蛇蝎,又哪里肯跟她一个屋檐下。可今儿他女儿跟人定亲下聘,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是不能不出现。 凤简章脸色难看的坐在主位上,与其说是嫁女,那表情倒是像死了亲爹。 朱姨娘喝了口香茶,“老爷何苦这个表情?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侄子的为难我是信得过的?晚宁日后有个依靠,您还不高兴吗?” 凤简章手气的都有些哆嗦,“你那侄子就比我小五岁!” “男人大些好啊,会疼人儿,”朱姨娘道。 凤简章闭上眼睛,“你——你怎么就这么恶毒!”凤简章算不上是个什么好父亲,但基本的脸面他是要的,比方说程闻松,虽说人品不行但程家家事好啊,那女儿嫁过去对自己有好处,也不算太亏待了她。 再比如四皇子侧妃,就算是侧妃那也是皇亲国戚! 可朱姨娘的侄子,凤简章往下一看,那朱大冲就缩着身子立在那儿。 三十来岁的男人,个头和个女人差不多高,下巴上生了个好大的痦子,笑起来那三角眼一眯,当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一穷二白,生的粗鄙,这样的女婿拿出去女儿丢面子他凤简章更是。 朱大冲对岳父讨好一笑,又期待的看着门口自己未来的媳妇,他可听她亲姑说了,这凤家的大姑娘是个堪比绝色的美人儿! 朱大冲亲娘方氏则是坐在朱姨娘旁边的凳子上,也朝着门外看,她对媳妇漂不漂亮不在乎,可这新媳妇第一次见她这个婆母,居然比自己还来得迟!她是得好好的杀一杀她的威风才行! 否则以后嫁到了她们朱家,还真不知道是谁当家了! 在众人不一样的心思当中,凤晚宁总算姗姗来迟。 这几日天渐渐冷了下来,凤晚宁里头穿的是正常的襦裙,只在外面裹了一件浑身雪白的锦鼠披风。那一圈的绒毛围着脸儿,倒是叫她整个人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弱。远远步履摇曳的的走了过来,简直能叫朱大冲把眼睛看直! 他姑没骗他,真是个大美人儿啊! 春桃扶着自家姑娘往里,老远就看见了那个朱姨娘的侄子,但见他那色迷迷的目光往自家姑娘身上放,恶心的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这……这就是晚宁妹妹吧?”凤晚宁垂头看他。 她个儿不算高,但这朱大冲比她还要矮半个头。 凤晚宁冲他点了点头。 那一股子香风袭来,朱大冲就觉得自己是见了仙女了!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神仙一样人儿会成自己的。他裂开一抹笑,想去抓凤晚宁的手。 “你做什么?!”春桃立马上前挡住。 朱大冲被个丫鬟挡住了脸色一怒,“你也敢拦我?!”又一看这丫鬟生的也不错,虽不是她家姑娘那般的国色天香,但小脸红扑扑,眼睛瞪圆的样子,也透着几分可爱。 “你敢对我家姑娘没规矩我拦你怎么了?!”3sk. 朱大冲脸上挤出一抹笑,“哎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不知道你家姑娘今儿来做什么的?”说完目光又挪到了凤晚宁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上,“早晚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生分呢?晚宁妹妹,你说是不是?” 外貌身形是天生的,凤晚宁不会为了这瞧不起旁人。但就他这副垂涎猥琐的嘴脸,却实在是恶心到她了。 一旁的方氏开口,“你这怎么教丫鬟规矩的,我儿可是你们未来的姑爷!有丫鬟在姑爷跟前这么颐指气使的吗?!”朱氏发达之后就帮衬娘家,方氏这些年日子过的不错,但一口乡音改不了。 品味也不如何,只顾挑贵的往头上,就跟个穿金带银的猴一样。 朱大冲一听他娘这样说,立马又是把胸膛挺的老高。 春桃瞪圆了眼睛,这母子二人也忒不要脸,就算是要说亲,可但凡规矩些的人家哪会在这个时候对女方动手动脚? “依我看啊,你这个丫鬟在成婚前就先放在我这里,我得先给她教教规矩。”方氏道。 凤晚宁抬眸看她,方氏微挺起了胸膛,她一笑,“看来贵府的规矩挺足?” 方氏道:“那自然是。” 目光又落在了凤晚宁身上,无论如何凤晚宁的模样和身段她是满意的,孩子生出来不会丑。不过也忒漂亮了些,这样的女人不安生,日后嫁到了家里头她还得看的严一些,免得出去勾三搭四。 凤晚宁唇微勾着,“既然是讲规矩的家,那我也就放心了。” 方氏总觉得她这话有些不对劲儿,又看凤晚宁。凤晚宁的气质是两辈子修炼出来的,方氏这样的人在她面前也只能是自惭形秽,可方氏觉得丢面儿的同时又觉得凤晚宁这个小辈看不起自己。 不然头干什么仰的那么高!背为何挺的那么直! “妹妹啊,我看你这府里头的大姑娘,规矩也不怎么足啊?”方氏不满道:“虽说我是乡下人,但你也知道咱们老家的规矩。这女方第一次见婆母,那是要下跪磕头的!” 朱姨娘还没开口呢,凤简章气道:“这亲还没订呢,没到婆母那儿份上!” 方氏道:“亲家公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之前我妹子都跟我们说了,这婚事板上钉钉的,既然是一定要成亲的,那这规矩早立晚立都一样。” 凤简章这会儿又气呼呼的看着凤晚宁:逆女,都是你活该! 早早的叫你嫁程家嫁四皇子你不,如今落了个朱大冲! 一想到成亲那日矮冬瓜一样女婿和方氏这满身土味儿的亲家,凤简章就恨不得死了算了! 方氏操着一口方言又道:“哎呦,我想起来了,你这眼睛之前有问题是吧?好像是从楼上磕碰下来摔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凤晚宁的计划 凤晚宁脸上没有表情。 “听说你眼睛好了,但是磕碰了脑袋问题可很严重的,说不准日后会出什么样的问题。” 方氏上下的打量她,道:“你走两步我看看,看看腿脚正常不正常?” 凤晚宁微笑,“正常如何,不正常又如何?” 方氏道:“那要是不正常你生的孩子肯定不能要啊!娘要是腿脚不好,生的孩儿难保不会有缺陷!”她道:“你现在这样也不保险,之前眼睛还瞎过呢。”她目光转来转去的,就落在了春桃头上,上下看了一眼,“脸儿圆,是个有福气的。” “屁股大,也好生养。” 方氏道:“这样,我做主,等你嫁到我们家之后,就把你这丫头开了脸给我儿,生个孩子记在你名下。” 朱大冲忙不迭的点头,一边儿看着春桃,一边又分外垂涎的看着凤晚宁。 春桃:…… 凤晚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自顾自的坐在了椅子上,方氏一看就瞪起了眼睛,“我还没叫你坐呢!”她今儿来可是给媳妇立规矩的!这媳妇出身高,第一次见面,规矩必须得立好了! 凤晚宁摇了摇手,春桃把她的扇子给她。 如今的天气不热,这会儿贵女们拿扇子就当是个装饰,凤晚宁用扇挡着唇笑。 方氏见自己说话她不听,又去看朱姨娘。 朱姨娘也道:“大姑娘,这婚事迟早要定的,你以后可是要在朱家门下生活,怎么好不尊敬婆母呢?要知道孝字大过天!”她把凤晚宁嫁给侄子,一来是帮衬娘家,二来也是故意的! 方氏粗鄙,朱大冲丑陋,叫凤晚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也是对她的折磨。 到底女人家嫁了人是一辈子的事儿,想着以后自己拿捏住了凤晚宁,甚为朱家的媳妇,她赚的钱都是朱家的,方氏和侄子又都听自己的,朱姨娘心里就好不舒服! 方氏也点头,“就是,你那些娇生惯养的脾气,可不能往我们朱家带!” 凤晚宁笑:“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会去你们朱家?” 方氏一下眼睛就瞪了起来,“你还想悔婚不成?” 又看着朱姨娘,“妹妹,你怎么管教你们家姑娘的?!” 朱姨娘不看方氏,眸光有些不善的落在了凤晚宁身上,“大姑娘,这会儿了你不是想毁约吧?”她这会儿有北齐人当靠山,能把宁若情弄进去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凤晚宁笑,“怎么会?”她抬眸看着朱姨娘,“可姨娘莫不是忘了我的身份?” 朱姨娘愣了一下,方氏道:“什么身份?” 春桃小腰挺的直,“我家殿下是大渊太后的义女,当朝的康乐长公主。按照规矩,公主有公主的府邸,日后成亲了,驸马自是要随公主住下了?”春桃又嘲讽一笑,“太太,至于您说的开脸纳妾,您到底是在想什么?” “驸马是来伺候公主的,日后要是我们公主殿下不乐意,驸马连房间都进不来!”又看方氏,“至于立规矩,那您就更是想多了,是,若是公主嫁到了朱家,是您的媳妇,但国家国家,国在前家在后!”23sk. “轮不到你给我们殿下立规矩!按照我们大渊的律法,你个没品级的妇人,见了公主不跪,那才是要下大狱的!” “你们今儿这一个个大不敬的,也是我们公主给面子!”春桃把个为虎作伥的婢女演的活灵活现,“以后要是进了公主府还这个样子!仔细点儿你们的骨头!” “还想纳妾?”春桃冷笑:“不想要命就纳!” 凤晚宁抬手,“何必这么疾言厉色呢,总归日后都是一家人,”她收了扇子,“以后相处时间长着呢,规矩也总有学的会的时候。”她目光放在了几人身上,“按道理我今儿是没必要来凤家一趟的,公主嫁人,可不是平常老百姓那一套的。” “不过朱姨娘叫我来,我也给姨娘面子,”凤晚宁仰头,“但也就这一回。家里的规矩有,国法也有,真要商议婚事,下聘,还是得抬着聘礼来我长公主府才是。” 说罢凤晚宁手轻抬,春桃扶着她的手,她仪态万千的离开。 凤简章甩了甩袍子也走了。 剩下方氏浑身哆嗦,她又问朱姨娘,“刚才那丫头说的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欺负她乡下人没见识。 这朱姨娘倒不好摇头,她能逼着凤晚宁嫁给朱大冲。 但凤晚宁的身份她改不了,以方氏的脑子……估计以后也对付不了凤晚宁。 “那我不要让我儿子娶她了!”方氏立马就道:“这是娶了个媳妇还是娶了个祖宗,竟然是要我这个当婆婆的给她三拜九叩!” 一旁朱大冲却不同意,凤晚宁长得多漂亮啊,这样的美人儿娶到家里供着她也愿意。 朱氏道:“她脾气是大,你想想她身后那些金山银山?” 方氏也就是嘴上发发牢骚,哪能不乐意把一座金山抱回家里。 娶妻下聘都氏大事儿,凤晚宁瞒是瞒不住家里人的。 想着朱大冲迟早要来,凤晚宁便和宁玉之母女二人说了。 宁若情当即就撑不住了,眼泪巴巴,“是为了我吗?” “我自己闯的祸事我自己担,不用表姐你帮我背锅!”说着提着鞭子就要往出走,被宁玉之一下给喝住,“你够了!之前冲动给你表姐惹的祸还不够吗?你这会儿出去不怕人拿你的小辫子了?” 宁若情抽抽嗒嗒的,“全是怪我,表姐,你送我回狱内吧,我不要你为了我嫁人。” 凤晚宁抹去她的眼泪,“都成小哭包了,知道错就好。” 宁若情咬着唇,哽咽道:“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冲动了。” 宁玉之却是看出了什么,她知侄女聪明,不可能明明看的出朱姨娘那儿是无底洞还义不容辞的往里头钻,“晚宁啊,你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总不会真要嫁给那朱大冲吧?” 凤晚宁给二人倒茶:“温水煮蛙,你们知道吗?” 宁若情知道表姐点子多,不仅是在生意上,她弄的那些个吃的也尤其好。且不说奶茶果茶,前段时间炸的那肉丸子就很香,“煮青蛙,好吃么?” 凤晚宁摇头笑,“不是吃的。” 宁玉之则是戳了戳女儿的脑袋,“叫你不学无术。”这典故她都知道,学堂里也有讲,偏宁玉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自然得是小火慢煮,叫她以为安全,这样她才能放心又舒适的蹦跶。” 宁玉之见她心里有章程便就不多问了,喝了口茶,“罢,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又怕订了亲对侄女名声不好,可转念一想不成就离开京城,她就不信京城的事儿能传到几千里开外的南阳? 只要侄女别像她嘴里说的和那永信候—— 其实就算她和永信候怎么样了换个地方也没人知道,再说了,以侄女的才貌,再嫁之身又如何呢? 宁玉之彻底放下心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来下聘了 朱府 到底要成亲了,总不能在凤家,朱姨娘就给方氏和侄子花银子在京城买了个宅院。 “这马上到下聘的日子了,那丫头牙口厉害的很!”方氏心情不悦,“我这儿哪儿是给自己娶儿媳妇,简直是要娶个祖宗回来!” 说完又有意无意的看着朱姨娘,“这可都是为了给妹妹你帮忙啊!否则以我们家大冲的本事,娶个温柔贤惠的媳妇哪里是什么难事。“ 朱姨娘在前面捞钱,自然都不可能给自己藏了私房。有大把的银子都交给了亲弟弟朱淮去运作,说富甲一方那算不上,可在他们老家肯定也是富得流油了。但就算有钱,方氏根儿上刁野性子却是改不了了。 朱淮不待见自家的黄脸婆,到一个地方就纳一门美妾。 他也有些不待见自己的大儿子朱大冲,毕竟比侏儒强不了多少的儿子带出去也很没面子。朱淮这些年就致力于让外头的美人儿改善一下老朱家的基因,好生几个条顺盘亮的俊男美女。 方氏自知丈夫外头人儿多,所谓男人有钱就变坏,所以在朱姨娘提出亲事之后直接包袱款款就过来了。 朱家算有钱不错,可朱大冲跟他爹一个德行,就爱窑子里的俏姐儿,时间长了名声在当地就烂了,贤惠温柔的那家境都不错,哪能看的上朱大冲,长得丑家里不好的母子二人也都看不上。 朱姨娘道:“嫂子,都是自家人,难道我会害你不成?” “这些年来我帮衬家里的没一千也有八百了,”她道:“你要是真觉得我对大冲这个侄儿不好,婚是不想要了,你这就回老家去,我也不拦着你。当我白做好人了。” 方氏立马就不拿捏了,连忙讨好的对朱姨娘道:“哎呀妹子,我哪儿是这个意思啊!” “只是……只是你看你家大姑娘这样子,她以后要真拿公主的身份压着,那就是有金山银山,也没我花的份儿啊?”方氏道。 她从前就是个土里刨食的,顶了天的富贵也就是大把的金子。公主要不能当饭吃,不能叫她下辈子过的好,那于她说,还不如娶公主跟前的丫鬟,起码长得好身段儿好。 “这有什么的,她是个义公主!”朱氏满不在乎,“你听她拿那些规矩说事儿,难不成受了委屈她还真找太后皇帝告状?” 她早就听徐寒说了,凤晚宁受封公主,就是太后为平息永信候和四皇子之间的争夺。 推己及人,这样惹的自家孙儿被打了一顿的妖艳女人,太后会喜欢才怪。 “再说了,这媳妇如何调教,嫂子你还能不知道吗?”注意娘道:“我哥从前娶回家那些个小妾,不是各个被你治的服服帖帖?” “外头自要给她这个公主的面子,可关上门来过日子,到底你这个做婆婆的,大冲这个做丈夫的,才是家里头说的上话的。” 方氏一想也是,再者她也不傻。来了打听了不少信儿,这凤晚宁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之前几次都把小姑子弄的灰头土脸,现下能松口答应嫁她儿子,这里头没鬼才怪! 方氏再爱儿子也不能张口就说朱大冲是人中龙凤,大姑娘一眼就看上了! 保准是朱氏手里拿着什么把柄!不过方氏不操心这个,她如今得要好想想,成婚了之后怎么拿捏住人。 相对起方氏对凤晚宁的不满,那朱大冲就全都是喜欢了。 老天爷啊,还是个公主!那就是金枝玉叶,这样细嫩的皮肉,洞房花烛夜能叫他朱大冲压在身子底下,那还当真是他祖坟上冒出了青烟! 朱大冲换了一身喜庆的红衣,脚步欢快的来前厅找她娘和姑姑,便看见朱姨娘一个人在喝茶,“姑,我娘呢?” “马上要去晚宁那儿了,她去清点聘礼了。” 朱大冲道:“姑,那你呢,今儿跟我们一道去不?” “我就不去了,”朱姨娘道:“不过该给你的礼我这个做姑姑的却不能少。” 朱姨娘说着,把一支绣着并蒂鸳鸯的荷包递给了他。朱大冲蛮人一个,欣赏不出有什么好的,“这要作聘礼给公主?”那拿他这儿来干什么? “傻孩子,哪儿是给公主的,这是给你们两用的,”朱姨娘露出一抹笑,“你过来。” 朱大冲靠近了些。 “我想你也看得出来,她不怎么愿意嫁给你。” 朱大冲相貌丑陋,自己又哪里能不知道?想起之前那个叫春桃的丫鬟对自己的不敬,也是一脸不满,“一个女人家的,哪里有她不愿意的份儿!长辈叫她嫁她还能不听?” 自己的亲侄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可跟你说,那丫头厉害着。姑姑这些年来在凤家也算是春风得意,可终日打鹰被燕啄了眼,若非是她,我那通州一年上万两进项也不会没了。” 这朱大冲是知道的,通州那些银两是他爹帮忙处理的,他有时候也会帮忙做账。 “她?”这娇滴滴的姑娘,两三年前才十五六啊! “反正这丫头邪性,不把她狠狠的压着我是不放心的,”朱姨娘道:“不过一个女人,肚子里揣上了你的孩子,怎么样都得老实下来。怕夜长梦多,我跟你说,这香包里是好东西——待私下无人时……” 朱姨娘在朱大冲耳边说了些什么,朱大冲眸光渐亮了起来。 “你放心,姑姑会派人帮你。” “不过那丫头医术好,又生的一副好鼻子,你切莫叫她嗅出了什么不一样的。” 朱大冲忙不迭的点头,想到凤晚宁那一身细致的皮肉,又想到今儿就能把人压在自己的身子底下,一时之间三角眼儿里全都是垂涎。 这表情就是亲姑看着也有些受不了,“行了,赶紧去吧。” 朱大冲提起衣摆跑也似的出去。 朱姨娘在屋内喝茶,想着凤晚宁配自己那样的侄子……心中就更是愉快了。 —— 朱家人热热闹闹的下聘,吹吹打打的声音不绝,这条街上的乞丐都知道。 何况是隔了一条街的永信候府。 傅远程得知之后不信,这怎么可能?尤其是打听来那上门求亲的是个侏儒一样的男人,还生的奇丑无比。 虽说对脸皮不甚在意,可他也看的清楚,自能瞧见之后,她每每都会看着自己的脸发呆。想来也是个好色的女子,即便是反悔和自己相好,又怎么会嫁这样个男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震怒 凤晚宁却是不知道隔着一条街道,永信候的震怒。 按理来说下了聘之后这一家人就要走了,可那朱大冲却是赖在自家的庭院跟前,死活不肯离开,还说这里的月色好,想要邀请凤晚宁一同赏月。 “姑娘,那朱大冲一双眼睛色迷迷的,就差没黏您身上了,我看他不安好心。”春桃道。 凤晚宁在屋内看着这些日子的账本,道:“还没把他打发走?” 春桃道:“姑娘你不知道,那人就是个无赖!”他们这一屋子姑娘多,他泼皮一样,谁要赶他就脱衣裳,真要叫护院把人打走也不行,如今朱姨娘这儿还拿捏着短处,远的不说宁若情的自由还被人家掌控着。 凤晚宁放下了手中的账簿,捏了捏有些疼的眉心,“晾着吧。 —— 这头傅远程也从自己的府邸中匆匆赶了出来,自己一忙朝事儿,扭头写了婚书的娘子竟是要嫁给旁人,这谁能忍? 可还未等进入凤晚宁的府邸,便听门口两个小厮模样的人在交谈:“公子这会儿都没出来……怕是已经成事儿了吧?” “那等子虎狼之药,哪里有不成事的道理!”另外一个还有些可惜,“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好好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却便宜了他!” “你可小声点儿,被他听到了看不扒了你的皮!” 傅远程听的不对劲儿,一脚上去踹翻了那小厮,只问:“你们口中那姑娘是谁?” 另外一个小厮见同伴被打了,连忙上前来,可还不等靠前来就又被傅远程一掌挥开。傅远程脚底踩着那小厮的胸膛,狠狠研磨道:“快说!” “是……是凤大姑娘!”那小厮疼的连连求饶:“少侠饶命,这都是我们姨娘和公子商量的,不关我们的事儿!”便把朱大冲的打算直接说给了傅远程。23sk. 傅远程听罢也顾不得管两人,匆忙进入院内。 而院内,凤晚宁正要沐浴。 春桃道:“姑娘,热水给您就在手边放着,若有什么吩咐再叫我。”自从姑娘眼睛好了之后就不怎么爱她跟着伺候沐浴。 凤晚宁点了点头。 春桃出去,顺带给她把门也拉了上来。 春桃走后,便有个矮小鬼祟的身影爬了过来。他冲着春桃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听外头有仆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蛇!好大的蛇!!” 春桃似乎是被吓到了,也连忙走过去看。院子里的小厮不多,就几个丫鬟,见状都是有些害怕的跟在春桃后面。 那鬼祟的人影,便就是朱大冲,眼看着凤晚宁的门口没有人守着了,这才放心大胆的走了过去。 “想来都被姑姑派来的人给引走了,”朱大冲搓了搓手。 凤晚宁的房间外有个不大不小的台阶,上头放置了几盆应季的花卉,他攀爬上台阶,用手捅开了窗户,正好能看到屋内的场景。虽还未到冬日,可凤晚宁沐浴时怕冷,屋内还放着几个炭盆。 热水晕出来一团蒸汽,整个屋内也显得有些云雾缭绕。 朱大冲看了过去,正瞧见里面女子褪下最外面的衣裳。他眼睛瞪大,正要细看时,她却已经赤脚踩进了屏风里头。那屏风挡着,具体的东西自然是瞧不见的,可女子曼妙的身子,缓慢褪衣的场景却是清晰的很。 朱大冲放轻了脚步,他腰上挂着的香囊是他姑专门弄来的,他只需要进去捂着姑娘的口鼻,之后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朱大冲心中满是火热,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正要往屏风里头去。却在这个时候见一个娇俏的丫鬟手里拿着根儿硕大的木棍,冲他一笑,而后那木棍猛冲着他的脑袋砸了下来。 春桃见人晕了,不屑一笑,“这也太不经打了,我都没使几分力气。” 又踹了踹地上死猪一样的男人,“就他也敢学别人偷香窃玉?也不知道生了几个胆子?” 凤晚宁只穿着中衣,“朱姨娘大本事没有,就爱钻研这些个勾当。不防备些还真不行,”之前吃过一次亏,如今的凤晚宁自不会着了朱姨娘二次道。 春桃道:“那他怎么办?” 凤晚宁道:“他倒不要紧,只是咱们院内得弄几个护卫了。”凤晚宁有些头疼,从前在通州养了几条狗,倒是不怕别人半夜进门来,京城治安自是比通州好,可也防不住这朱氏总使这样的手段。 春桃点头。 却在这时门又被人推开,男人疾步走来,却不是想象中叫他怒火难忍的场面。 她还好好的。 “你怎么来了?”凤晚宁惊道。 傅远城三步作两步走了过去,拿过春桃手中的棒子就要冲底下的人敲去。春桃是个年轻姑娘,那一棒子下去朱大冲只是晕了,他这一棒下去那朱大冲就得晕一辈子了! “别!”凤晚宁忙是把人给拦住。 傅远程眼中高涨的怒火,满眼都是杀意,“你拦我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要对你——”剩下的话他不想说出口,傅远程目光阴冷看着地上的人,“今日他必死。” 凤晚宁道:“你若今儿杀了他我就不理你了!” 傅远程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你为这畜生求情?难不成真要嫁给他?!” 眼看着这气要生的六亲不认了,凤晚宁一边搂着他的腰,一边儿对春桃使眼色,春桃点头,忙是把朱大冲连拖带拽的弄走。也得亏朱大冲体型较一般男人小的多,否则叫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托不走。 “我哪里是为他求情?”凤晚宁道:“这是我的公主府,你把人杀在这里你叫我如何交代?” 傅远程眉头微皱,“我提出去杀。” 凤晚宁道:“咱们好几天没见,你确定就要跟我说这些打打杀杀的?” 傅远程也看着她,“几天没见?我却是听到了有人给你下聘,你要嫁与旁人的消息?” 凤晚宁脸略带了些尴尬,“你听我解释。” 傅远程如今心绪倒也平静下来,方才只是在门口听那两个小厮说,他生怕她遭了毒手脑子里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可眼下也看见她早有打算,真心想嫁这那畜生也不会叫春桃早早就防备了下来。 便寻了个椅子坐着,凤晚宁见他身上杀意渐淡,忙是给他倒了杯果茶,“候爷喝喝看,若合你口味我给你也送些。” 第二百六十四章不守妇道 那一杯果茶中甜度刚好,傅远程并不是什么嗜糖的人,但到底怒火也轻了几分。 他看了眼屋内,“你要沐浴?” 她本来是要沐浴的,可他来了她就不想沐浴了了,登时摇了摇头。 傅远程却道:“水都烧好了,你若不洗一洗,这炭火不是白白浪费了?” 凤晚宁:…… 她真是不知道,永信候何时竟这般节俭了? 傅远程自然是节俭,这一桶水一个人是洗,两个人当然也是洗。虽说两个人胡闹了多回,可凤晚宁的脸皮也没到这个地步,那桶才多大,“你要洗一个人去洗——”说着连忙就要走开,却被人拦腰抱住,直接拖到了木桶当中。 他如今火气正大,不管是为了什么,总得先灭灭火才是。 —— 两人胡闹一番,照旧是在越界前停了。 傅远程的中衣早在两人胡闹时就湿透了,便只穿着裤子,健硕有力的胸膛露着。 “我听说岭南今年干旱,眼看着马上要霜降了,你不想着今年的正事儿,又跑我这儿来做什么?”凤晚宁头疼道。 傅远程道:“我再不来,你什么时候嫁那矮冬瓜我都不知道。” 凤晚宁心道,又来了:“方才不是同你解释了吗?” 傅远程也不理解,“那朱氏我就能帮你解决,你何苦用这样的手段?” 凤晚宁道:“这事儿我自己就能处理,也不需要你帮忙。” 傅远程脸便沉了下来,旁的妇人都知道依靠自己的男人,可她身边这个遇到了事情却从来没打算说给他听。你你我我之间,分的倒是清楚。 在傅远程看来,两个人这般亲密,虽说没到最后一步,但早已是夫妻了。婚书该写也都写了,只差最后一个过场,他倒是也着急把人明媒正娶的弄进自己院里,可一来北齐的事情还没结束。 二来他与她的婚事,自也不能匆匆潦草办了。 他珍爱于她,定要给她旁的女人没有的尊贵。 凤晚宁知道这位不好哄,于是就道:“这事儿我自己能处理,若是遇到我处理不了的事儿,自然会请你帮忙,侯爷的本事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哪能事事都去求你?万一你嫌我烦了怎么办?” “我何时嫌过你烦?”傅远程开口。 凤晚宁道:“你现今不嫌我烦,是咱两情浓时,等以后你腻歪了,我再拿鸡毛蒜皮的事儿去求你,你指不定要跟我翻脸子。” 傅远程道:“你是我的妻,我爱你都来不及,哪里会有腻的时候?” 甭管以后怎么样,他说这样的话凤晚宁心里到底是甜的,她勾唇,也在他脸上落下一吻,“闹了半天我都累了,你带我出去,咱们去吃城西的那家馄饨好不好?” 她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傅远程自然拒绝不了。 凤晚宁吩咐春桃去拿新的衣裳过来,两个人整理一下就要出门。 彼时的朱大冲被扔了门外,将将醒来便见一个黑衣的汉子在他不远处拿着刀背对着他。那刀上有没有见过血,单看拿刀人的气势就知道了。???.23sk. 朱大冲以为撞上了亡命之徒,腿都吓哆嗦了,“大哥,大哥,我……我姑姑是凤府的姨娘,她有钱,你别杀我!” 又想起什么来,“对了,我才刚和康乐长公主订下婚事,长公主也有钱!” 铁秦看这人怂的跟个蛋一样,当即蹲下身来拿刀背拍着他的脸,“就你这点儿胆子,还敢跟我们侯爷抢女人?你这挺惜命的吗?我还以为你不怕死。” 朱大冲畏惧的看着他,“大哥,您,您什么意思?” 铁秦道:“小子,别以为飞过来的是艳福,指不定是什么横祸呢?” “既然醒过来了那就好办了,”铁秦起身,对付这样的小瘪三他也懒得亲自动手,“扒姑娘的房门……打吧,别打死就成。” 铁秦一声吩咐,朱大冲被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围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杀猪一样的哀嚎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朱大冲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他摸了摸鼻子,鼻下的血都已经干了,浑身的骨头仿佛也被人碾碎了一样疼,他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回家去。 这个时候却见前面灯光微微闪动,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朱大冲做贼一样躲在了一旁。 便见那葳蕤的灯火来自于一盏小灯,是凤晚宁手里提着的。 “你喜欢灯笼?”傅远程道。 凤晚宁手中拿着一个兔子花灯,略微提了起来,“我属兔的,旁的到是罢了,这个我喜欢,以前小时候每年过生日,我都会有一个小兔子。”她是孤儿,那是孤儿院的院长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的兔子玩偶。 又想起那会儿初到通州时,王妈妈给她买的那个花灯,那时她还看不见呢。 傅远程想着,倒也不难,“以后你生辰,我也送你。” 凤晚宁抬眸,这倒不是什么贴心的情话,但也莫名叫人心中一动。 生辰……她能同他一起过几个生辰呢?温软的月色下,把傅远程本就出众的眉眼显的更出众的,现在还是她的人,过不久后又会属于哪个女人呢?北齐公主吗? 凤晚宁忍不住就有些贪心了,“那我每年都想要。” 傅远程道:“也不难。” 他牵着她的手,把那灯笼举至两人眼前,细细看了下那灯笼上绘的兔子,不算极好的画技,不过两只通红的眼儿倒是活灵活现。 “你矮一些。”凤晚宁道。 傅远程看她,“你矮一些。”凤晚宁重复。 他便略微垂了头,凤晚宁仰头,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两人做过比亲吻更亲密的事情,可在家门口就这样简单的一吻,却是莫名的叫人心中雀跃了起来。 傅远程唇角忍不住含笑。 “这灯笼送给你了。”凤晚宁道。 “我要回家了。” 傅远程提着灯笼,看着她捏着披风朝门口走。 月光下,两个人自然郎才女貌,碧人一对。 而在那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在那阴影之下,朱大冲几乎是要气死! 这凤晚宁她不守妇道,大半夜的,竟是跟个男人在这里拉拉扯扯的!!!两个人举止这样亲密,肯定不是第一次私会! 第二百六十五章眼红 虽是还没成亲,但朱大冲已经觉得这娇滴滴的美人是自己的了,见着眼前这样一幕哪能不生气。 却在这时傅远程一个冷然的目光扫了过来,朱大冲忙向墙角后缩了缩,莫名害怕的很。 “侯爷。”铁秦出列。 朱大冲瞪大了眼睛:……这个声音!就是今儿打他的人! “安排好了吗?”傅远程道。 “您放心,已经叫人把公主府守着了,日后连只雄苍蝇都飞不进去。”铁秦道。 一旁的朱大冲神色难辨的又往后缩了缩:……侯爷,凤晚宁跟个侯爷勾搭在一起?大渊的侯爷,那不是永信候吗?! 他,和永信候抢女人?! 朱大冲想起今儿挨的那顿打,立刻是狠狠的摇了摇头脑袋! 姑姑害他!!! 朱大冲这会儿恨不得回去就当着他姑的面儿指纹,但又想起,刚才那人吩咐了,今日的事情若是说出去要断他一条腿,又脸色发白的摇了摇头…… 康乐长公主那模样是真俊,奈何这样的艳福却不属于自己?想起刚才她亲永信候那一口,朱大冲这会儿心都有些痒痒。可美人再美也得有命享不是? —— 朱姨娘却不知道朱大冲遇到了什么样的事儿,这几日她才接手了凤晚宁的药行,多的是事情处理。 “怎么可能赔钱呢?”朱姨娘看着那账目上的红字,“这丫头的店铺从前日进斗金我是知道的,若非如此,她哪有钱穿那样好的绫罗绸缎!” 纵然封了公主,可又不是真公主皇家哪里会供养着。 “是不是那丫头私底下做了什么?”朱姨娘怀疑。 徐寒却道:“日进斗金的,可不是治病救人的行当。而是她那制药的买卖!”徐寒到底是个读书人,算账这方面还是比朱姨娘强一些的,“这是她那船行的账本,你知不知道,走一次船,她能赚多少银子?” 朱姨娘道:“总不至于上万两吧?” 走一次船也就个把的月的功夫,凤家通州的祖产她经营了那么多年,也算蒸蒸日上,一年到头最多也就万两银子。 徐寒笑:“上万两,那是几十万两!!”那么大一艘船,满载的货物,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这么会做生意的,来回两趟一点儿都不耽误,都有货售有货收。 朱姨娘眼睛一下瞪的老大,“真有那么多?!” 徐寒眼睛眯着,心里却想着,北齐人也爱金银,他如果能把凤晚宁这船行献上去,这样大的营收,在北齐就算封不了一个王,拿个封地那也是可以的! 这丫头却还真是本事,关起门来闷声发大财,全京城怕是都没几个人知道她竟揽下了这样的巨富吧? —— 朱姨娘这边儿接手了百家药行,顺妃却是不知道的。23sk. 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阻碍她继续对付凤晚宁。 说到底凤简章再冲妾灭妻,那都是凤家自己屋里头的事儿。外人听了也还当你们是一家人。 顺妃的娘家哥哥想好了主意,柳家自己也开的药行,挤兑走了凤晚宁,正好能把百家药行盘过来,别的不说,就百家药行如今有的:玉容粉和保宫丸,这两样就是京城,也不知是京城,大渊很多富贵人家女眷都长用的药材。 拿下来了这两个大头,他们也能在赚不少银子! “娘娘,既要对付凤晚宁,咱们也得想着自己才是?”顺妃哥哥道:“如今四殿下也大了,咱们也得替他打算。这到底手里头有银子,比没有银子容意成事儿。” 如今除了太子之外,魏清端是魏帝膝下唯一长成的皇子,要说顺妃对那个位置一点儿想法也没有,那不可能。 “这日后什么都说不准,只有银子才准,无论是招兵买马,还是收买人心。”顺妃哥哥道。 顺妃点了点头,“罢,那就先不要那贱人的命,若是能拿捏住她,把那两个方子要到手里最好。” 这头顺妃和自己娘家哥哥说话,外头顺妃跟前伺候的嬷嬷听着。等二人说完了正经的话,再说别的时候,嬷嬷偷偷走开,径直到了太后的宫门口。 张嬷嬷早就收到了信儿,也在台阶底下等着,两人凑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很快又分开了。 “那顺妃,真是一天也不安生。”太后刚用过晚膳,擦了擦嘴,“就她和老四那脑子,还想学人家争位。自己宫里的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要真叫她争到了,我看这大渊差不多也就完了。” “太后!”张嬷嬷道:“您也是一国的太后,说这样的话不怕叫人给听到了。” 太后道:“哀家都混到太后了,还要学年轻人顾着嘴,那这太后也当的实在是没意思。” 猫儿都是白天睡觉,晚上精神,这会儿傍晚,乖乖白天歇够了,如今在一旁的蒲团里拽着红线玩,太后摸了两把,道:“顺妃要对付晚宁那丫头,这丫头怎么说如今都是哀家名份上的女儿,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也该给她提个醒。” “张嬷嬷,”她叫道。 张嬷嬷点了点头,就听太后吩咐,“你亲自出趟宫。” “是。” —— 船行的事情步入正轨,有吴坤和陈大搭理,凤晚宁每日听二人禀报就是,不算忙碌。 “还没有着落吗?”凤晚宁道。 吴坤点了点头,“陈老大也听了您的吩咐,船往南边走了好久,可还是没找到您说的那种东西。” 凤晚宁眉头蹙着,按理来说棉花这种东西应该有,就算是大渊没有,她那几艘大船也去了很远,却硬是连个棉球都没发现。 “罢了,若实在没有就算了,”她道:“我与崔家说好了,由她家牵线,定了许多羊毛回来。”羊毛说不上价,毕竟没后世的技术,羊毛还不好打理,顶多是整个皮弄下来做成皮衣,可那也不如貂皮来的勋贵。 达官贵人们不用,普通百姓们则是用不起。 “这事儿你亲自去办,羊毛我要越多越好,你顺带在南阳多找些精于纺织的妇人,我以超过三倍的价格雇佣他们。” 吴坤点头。 “姑娘,姑娘,有客人到了!”春桃在外喊了一句。 第二百六十六章找麻烦 凤晚宁扭头看去,竟是在太后身边伺候的张嬷嬷。 吴坤看来人是宫里头打扮的,也道:“东家先忙。” 凤晚宁点头,吴坤拱手告退。23sk. “老身见过长公主。”张嬷嬷笑着给凤晚宁行礼。 “嬷嬷快起,”凤晚宁连忙扶着她,又叫春桃去拿个软垫垫在石凳上,请她坐下,“嬷嬷怎么有空出宫来?” 张嬷嬷倒是有些惊奇的看着那白绒绒的垫子,用手过了一遍,才道:“这是羊毛做成的吧?” 凤晚宁点了点头,“嬷嬷眼睛厉害。” 这年头没羊毛衫,毛线也没有。刚从绵羊身上刮下来的毛又臭又硬,第一层直接是很难用来做衣裳的,可如今是冬天,要是把内里的软毛刮了,那羊都得冻死。凤晚宁在山头试圈养了一批羊,可不是为了涸泽而渔的。 便叫底下人想破了脑袋,总算是把外面这层毛给利用了起来,能做成软垫,虽不能纺线做内里穿的羊毛衫,但搓细了弄成毛线勾些保暖的毛衣也成。 “这不难,我未进宫之前,家里就养了几头羊,我一摸就知道,不过怪的很,这羊毛怪软和的。” 凤晚宁道:“这是我托人从北齐弄来的绵羊,跟普通的山羊毛色是有些区别的。” 张嬷嬷点了点头,又坐在了那垫子上。秋日里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可这软垫软乎乎的,只稍坐一段时间,便是一股温和的热意。张嬷嬷这样的年纪总是畏冷的,闻言便似个小女孩儿一样又摸了摸屁股底下的软垫。 “好东西,好东西!” 凤晚宁一笑,道:“春桃。” 春桃唉了一声,回身进了屋内,很快又拿出了一个马甲样的羊毛衣,这是用绵羊腹底的软毛做的,要细腻柔软很多,她道:“嬷嬷,您穿上试试看?”张嬷嬷起身,接了过去,顿时叹道:“这也是拿羊毛弄的?好绵密的针角,”她上手摸了一下。 “嬷嬷快试试看。”春桃又催促。 张嬷嬷便在院里把最外面的衣裳脱了,叫春桃给自己套上了小马甲。 凤晚宁也看着,她可不懂什么针织,只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的智慧自也不能小瞧,如今大部分的绣娘维持生计只是刺绣,做些简单的荷包,没人试过用羊毛纺衣,当然也没人钻研这个,毕竟又没银子拿。 凤晚宁舍得掏钱,绣娘们只要研究只要出点子就有银子拿,谁又会不尽心? 如今她卧房内都已经给自己添了一双轻薄暖和的羊毛袜子了。 “哟,这可是真是暖和,还轻便的很!”只不过一会儿,她身上就已经出汗了,“这可比木棉要暖和多了。”张嬷嬷喜欢的不行,她虽得太后信任,可也不至于冬天再宫中穿着貂皮招摇。 太后倒也是赏了她许多毛皮大衣保暖,可却还是不如这件儿。 “我今年年中才开始叫人养的羊,不算多。而这样的贴身穿的里衣是要叫里层的软乎羊毛来做的,若是全剃了羊就活不成了,”凤晚宁道:“所得也不多,还给嬷嬷留了个里头穿的保暖裤。” 春桃道:“我都给您收着了。” “还有给太后她老人家的,”凤晚宁道:“今年头一年,得的羊毛并不多,也就制成了这一件披风。原还想给皇兄做一件儿呢,却实在没多余的了。”毕竟太后送了,嬷嬷送了,不送皇帝实在说不过去。 张嬷嬷含笑看着她,一脸懂得的意思。 又看那披风,是适合老人家的料子,颜色厚重,内里镶着羊毛,好像都是由绣娘一点点勾上去的,“是好料子。”张嬷嬷都能想到太后裹着这披风时多暖和,“还轻薄的很。“ “您怎么想到了这样的点子呢?”张嬷嬷看着凤晚宁。 怪不得都是这凤家大姑娘是聪明人呢,偏偏人家从前瞎了眼开药行都能蒸蒸日上。羊毛在那里那么多年没人用,可人家就能想出折来。 “我这也是没法子啊”,凤晚宁苦笑,“您也知道我开了育孤院,如今那院养着多少的孩子,总不能养在育孤院里就什么都不管了,马上冬天了,孩子们还没有足够的冬衣。临近冬日,我想在京城大批购买也不容易,便想着自己来做涮了。我从前在通州时,见北齐人杀羊取皮取暖,虽说羊皮也暖和,可仅是为了羊皮总觉得有些浪费。便叫绣娘们琢磨出了这个法子,也算是有用。” “而且若这门手艺真能行,我那院里一大批孩子呢,日后叫他们长大也能有个营生不是?” 张嬷嬷赞道:“您真是善心人。” 凤晚宁笑了笑,又道:“嬷嬷今儿来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张嬷嬷平常跟着太后身边,外头家里又没人了,就算是逢年过节也很少出来走动。 张嬷嬷道:“您心里记挂着太后,太后当年也是记挂着您。” 便把从顺妃那里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凤晚宁,“如今这顺妃娘娘和她娘家人想着法给您用手段,阴毒的很。您最好早做防范。” 自打凤晚宁得罪顺妃之后,她娘家人就没少来找麻烦。可凤晚宁管理下的药行说是铁通一般也不为过了,好几次都碰了钉子。 如今气到头上,是要下狠招了。 “多谢嬷嬷来给我提这个醒,”凤晚宁道:“也帮我谢过太后。” 张嬷嬷起身,“您心里头有个数莫着道就好。” 凤晚宁原是想留张嬷嬷吃个便饭的,她道:“不了,不是不给您这面子,这太后离不得我。吃了口茶又换了衣裳,都要耽误一个时辰了,怕是太后这会儿又在宫中不肯吃饭,我得回去看看才是。” 凤晚宁只好同春桃把张嬷嬷送到了门口。 等人送走了,凤晚宁才道:“这几日药行如何了?” 春桃道:“掌柜的今儿被朱姨娘挤兑走了,咱们从前的人也被挤兑走了一大半,如今上的都是朱姨娘她自己的亲信。” 朱姨娘此举也在凤晚宁意料当中,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她怎么可能会放心用自己的人。 “吩咐人把这个月的工钱都给他们送到家,叫他们安心,时间到了会让他们在回来的。” 春桃道:“您放心,吴六爷早吩咐小六子去做了。” 小六子便是当时凤晚宁与春桃在法华寺救下的小乞丐,他妹妹的病早已经好了。他人激灵,加上刚好叫小六子,吴坤就觉得两人缘分,索性收了为徒,年纪虽小却也已经能干不少事儿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朱姨娘被捕 凤晚宁想着记忆里瘦小眼神却明亮的孩子,也不由一笑,“这孩子很机灵。” “是机灵,”春桃道:“您还不知道呢?咱们山上的那一批羊毛,都是他带着育孤院的孩子处理的~编制了一大堆的毛衣,如今孩子们管够了,还剩下几十件儿他就带着几个小毛丁拉出去支个摊卖了。” 凤晚宁勾唇,她喜欢这样的孩子,像杂草一般,栽哪儿就能活哪儿,生命力也是如此旺盛。 —— 朱姨娘这儿得了凤晚宁的铺子,把自己的心腹都给换了上来。 几天的时间就往自己的库房里笼了不少的银两,但她只拿凤晚宁的铺子,却不知她的进货渠道,也不知她在山上栽种的药田如何培育。就好比一台从前能下金蛋的母鸡,如今是还生蛋,蛋却不是金蛋了。 “这丫头肚子里还藏着不少好东西,单拿个铺子,除了这招牌顶用也没什么。” 朱姨娘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一旁凤老三道:“可既然这会儿咱们都把大姑娘拿捏住了,叫她把那几张赚钱方子拿出来不就行了?” “狗急了都跳墙”朱姨娘道。 她可不打算把凤晚宁逼急了,现如今她手里握着凤家的大把柄,那就是悬挂在凤家头上的刀。凤晚宁父女两只能由着她予取予求,可若是她开口的架势就要镂空了家底儿,那丫头不知道能做出什么。 “钱生钱才是钱,与其把那丫头逼的狠了,倒不如让她为我所用,”朱姨娘想到马上就要嫁给侄子的凤晚宁,唇角缓缓勾起。 凤老三点了点头,又把这几天的账本给递了上去。 朱姨娘翻了一遍点了点头,凤老三又道:“大姑娘从前在药行的那几个老人实在太轴了,已经都打发走了。” 朱姨娘点头,“你办的很好。”她本来就打算全部都换上自己的人,不过一开始不这样做是怕药行维持不下去,现在人手慢慢替换,也不怕了。 “就是那几个老大夫,大姑娘是不掌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天接诊不了几个病人,月钱竟还高的不行,”凤老三道:“一个月五两银子啊!从前老爷做六品官的时候,一个月的俸禄也才十几两。” 尤其那大姑娘竟还免费施一些治风寒的药,纵成本便宜,可别的药行都是十几文几十文的卖的! 白白给了那些穷鬼吃,真是把大把的金子都给撒了出去! 纵不是自己的钱,凤老三也别提多心疼了! “那几个老家伙见我改了这规矩,就拿不坐堂来威胁我,”凤老三拱了拱手,“姨娘,您看呢?” 朱姨娘冷哼一声,“如今改弦更张了,这药行的规矩自然也得改了。他们不坐堂就不坐堂,几个大夫而已,我就不信我真金白银的请不来。” 凤老三道:“是。” 从前百家药行在凤晚宁的管理下,可以说是跟铁桶一样,各自有各自的规章制度,可如今换了朱姨娘就不一样了,朱姨娘想着如何捞快钱,上行下效,底下的人自然也是同一个想法,再把从前药行里真正能干活的人挤出去,剩下的人哪里会好好的干活? 而那几个坐堂的老大夫,愿意到百家药行来,一部分原因就是这药行的东家人心善,愿意给百姓们赠暖汤,风寒汤。所谓医者,最高的评价也就是悬壶济世四个字了,他们都不缺银两,愿意要个好名声。 朱姨娘这般对待他们,自也是留不住人的。 她这一番操作,直接叫百家药行像一个露了洞的灯笼一样,那风可不就趁机的给吹了进来。 出事儿的时候朱姨娘人还在家里,一旁的婢女给她按着腿。 一帮穿着大理寺官府的人直接进了凤府,“哪个是朱美娘!”为首的人喝道。 朱姨娘身边的丫鬟没见过这身官服,“你是哪儿来的,竟直呼我们姨娘的名字?!”那大理寺的官员一听,目光落在了朱姨娘身上,“你是朱美娘?” 朱姨娘眉头皱着,从贵妃塌上起来。 这几日拿捏住了凤晚宁,她这日子过的正舒坦呢,闻言看着那人,“我是,你是何人?”朱姨娘后面半句话还没说完,那人直接吩咐,“押起来带走!” 她直接被人从贵妃塌上给拉了下来,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就被两个人给架住了。 “哪里来的狂徒,这可是官员府邸!!!” “官员府邸?”那大理寺官员一听,冷声一笑,“本官就专治官员!带走!” 朱姨娘被拖拽着往前走,凤简章得知了大理寺的人去了自家,也是忙从温柔乡里跑了出来,急急忙忙的回了府邸。 这些日子和朱姨娘闹的不痛快,他基本上已经不回府住了,但见大理寺的人进了自家,还是担忧出了什么事儿。 寻常的百姓若是犯了事儿有京城的衙门审,而大理寺就是专审官员以及官员家眷的衙门。 “白,白大人!”凤简章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您这带着大把人手来我府上是为何啊?” 白崇简看了眼凤简章,“凤大人问本官,倒不如好好的问问自家人为何要售有毒药物。” 凤简章目光撇向朱姨娘,这会儿的朱姨娘被拉拽的珠钗散乱,衣裳也不整齐了,“老爷,老爷救我啊!他们要拉我去诏狱,老爷,他们冤枉我!” 甭管和朱氏再大的矛盾,甭管朱氏是不是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外人看来她都是自己的妾。这要被拖拽去了大理寺,那自己的脸面往哪儿搁。 凤简章脸色难看的看着白崇简,虽说他是正二品的官员,可自己还有个超品的公主女儿呢! “白大人,本官也好歹是正经的朝廷四品命官,你这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拉了我府中的人出出去,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吗?”凤简章道。 白崇简压根就不跟凤简章废话,身边的几个侍卫直接拿起了佩刀,“大理寺办案,闲人若是阻挡,伤着来了可莫要怪刀剑无眼!”23sk. 凤简章连忙是躲开,白崇简等人直接带着朱姨娘离开,任凭她怎样挣扎都无用。 凤简章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走,最后骂了一句:“果真是白崇简,跟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第二百六十八章牵连其家人 百家药行里售卖出的药,竟被人查出掺了朝廷早就被列为禁品的药。 一旦售卖这种药,查明真相就是人头落地! —— 顺妃在宫里又是一顿发火,“不是说那百家药行是凤晚宁的吗?怎的如今进大理寺的是个姨娘?” 顺妃哥哥道:“娘娘何必管进去的到底是谁,就算是姨娘,那也是凤家的姨娘,这贩卖西域毒花可是死罪!那凤晚宁就算有个康乐长公主的名头,怕也是跑不利索的!”23sk. 顺妃也只能无奈的点头,“不能叫这贱人受受牢狱之灾,当真是叫我心里头不痛快。” 顺妃哥哥道:“这样的大罪只要稍微运作一番,保准她得吃苦头,真等凤家一大家子都发落了,那凤晚宁如何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顺妃道:“那永信候不会做出什么来吧?” 顺妃哥哥道:“就算永信候想,那也得看那大理寺的白崇简肯不肯了!” 白崇简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不好啃,你要仗着强权跟他硬碰硬,他就能一头磕死在殿前。那朱氏也是实打实购买了西域毒花,这罪名她不愿望,国法家规,凤家查抄了都不为过! 顺妃拿着扇子,“啧……可要是这永信候把她纳进府内呢?” 顺妃哥哥道:“娘娘这就多虑了,好歹也是个长公主,就算获罪了总不能去给侯爷当妾吧?就算是永信候肯,太后肯么?” 顺妃略放心了下来,“你催着点儿大理寺,让他们快审。”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凤晚宁跌落尘埃时的模样了。 想起那贱丫头几个月前还在自己殿前大放阙词的样子,顺妃心里就恨的牙痒痒。 —— “辞官!!!”凤简章大叫,“这怎么能行?!” 凤晚宁道:“父亲,命和官,二选一,端看您选哪个?” 凤简章道:“怎么……怎么就到这一步了?”不至于如此啊? “你知道朱姨娘犯的是什么罪吗?”凤晚宁道:“她售卖西域毒花,若罪名坐实了,你这官不仅当不了,还要因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凤简章道:“可罪名不是还没彻底订下来吗?”他道:“晚宁,你手里有银子,你还是康乐长公主,你稍微运作一下……” “稍微运作一下,再把我们父女两的人头也一道送上去吗?”凤晚宁一个盖子盖到茶杯上,叮铃一声脆响,“你真是不知道那白崇简是什么样的人吗?我是有银子,可你确定要让我送去大理寺?” 凤简章想了想这大理寺卿平时不近人情的作风,顿时唇角发白。 想了半天都是没路,一时竟是忍不住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竟要被这个贱人害到这个地步!!”绿云盖顶了十几年就不提了,他在官场上经营了大半辈子,好容易才爬上了四品的位置,竟是都要被她给害的没有了!!! 凤晚宁轻呼一口气,她并不愿意搭理凤简章。 可大渊朝的连坐制度确实让她没办法直接抛下这个渣爹,于是道:“爹,你是舍弃了你的官位,可到底不算是有罪的……若是真等查了下来,罪名发落,你可连个清白名声都没有了,日后咱们凤家,可就彻底被剔除士族了。” “爹你要真舍不得这个官员的位置那就算了,反正我在通州在南阳都有产业,我大不了嫁人,这样我就是别家妇了,还有个公主的名头,想来也吃不了什么大罪。” 凤简章一听到这儿眼咕噜一转,马上道:“哪里会哪里会?” 之前太,祖皇帝是出过一条令,若是犯官有株连三族之罪,非大逆不道或罪无可赦者,都可以用银子买清,这是当时国库空虚没有办法太,祖皇帝才立下了这样的规定。 那白崇简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肯定是买不通的。要是朱氏那贱人罪真的订了下来,到时候官位不止没了,家产也得被抄没,还真不如提前辞官花银子抵罪的。 凤简章心里算盘狂打着,如今凤鹄宁还是个举人,士农工商,他就算不做官了,又这个儿子还算是最上等的人,就算自己家产都被抄了……他还有女儿! 凤晚宁的算盘打的多精,他这个亲爹是很清楚的! “可女儿,你莫忘了朱氏还捏着咱们的大把柄!”凤简章道:“若是她活不成了,恐怕把咱们一家人都攀咬出来!” 凤晚宁道:“只要爹你去辞官,我就有办法对付她。” 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凤简章只好点了点头。 次日一大早上朝时,凤简章便按着凤晚宁的说法,认罪说自己家教不严,竟是府内姨娘因利是图,竟私自倒卖起了西域毒花,自知罪孽深重,愧对皇恩,凤简章请辞不说,还奉上了所有的家产。 对于魏帝来说贩卖西域毒花并不算多严重的事儿,他对凤简章也没什么大的印象。 但人家既然把全部家产都献了上来,又辞官,自就按照律法不追究他及其家人罪责了。 魏帝又一想:凤简章这名字还有些熟? 旁边内侍连忙就道:“是康乐长公主的父亲。” 魏帝这就想起来了,他的宝贝儿柔妃喜欢那康乐长公主,爱屋及乌,也是因此魏帝才给了她这个封号。 一想到自己的爱妃,再想这凤简章也算不错了,知道府内姨娘出了这等子事儿未曾包庇直接认罪,这不比那些纵容亲属犯,罪的官员强太多了? 当即龙口一开,“爱卿在朝为官,难免顾及不到家中。一朝发觉不姑息养奸,当朝认罪更是对朕的衷心。只是祖宗章法不可改,你既已辞官朕便恩准,便赐下忠勇二字作为牌匾赏赐给爱卿。” 凤简章忙是跪地谢恩,“吾皇万岁!” 顺妃哥哥柳柏一听如此,见凤晚宁直接被剔了出来。那凤家的家产才几个钱啊?大头怕全都在康乐长公主那儿吧?当即就联合几个言官上奏了起来,顺妃自然也不愿意看着凤晚宁就这样釜底抽薪给跑了。 她这会儿想给魏帝吹枕头风,可另外柔妃那儿也吹着。 新宠在前,顺妃这个已经不怎么宠爱的旧爱自然是得让道了。被魏帝训斥了一通,顺妃回了自己宫内,气的砸碎了不少玉器:就倒了个朱姨娘,凤简章那四品官辞不辞的对她来说又没分别,凤晚宁着贱人却是好好的,叫她如何不生气! 第二百六十九章自作自受 朱氏在诏狱之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天夜里,诏狱内的烛火暗淡,狱卒打开了门,喊了一声,“朱美娘,有人来看你了!” 朱姨娘一下抬起了头,就见凤晚宁和凤简章二人出现在牢房门口。 很快春桃搬了个凳子,“姑娘,您坐。” 能方便自然是方便些好,凤晚宁坐了下来。 凤简章倒是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有没有点儿眼色,没看见老爷我还站着。”春桃压根就不理他,凤简章也知这丫头是女儿的亲信,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日后还得依仗女儿过日子,也不敢太得罪她的狗腿子。 暗地里瞪了春桃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 “大姑娘,你是来接我出去的是不是?”朱姨娘忙整理了头发。 凤晚宁看着朱氏,到底是个死人了,她面上带了两三分的悲悯,“我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 朱氏动作一顿,“哈?” “你贩卖毒花,是死罪。如今要你命的可不是我,是朝廷,是大理寺。”凤晚宁道:“好歹也做过十几年的家人,同住一个屋檐底下,妹妹如今做妾不好出门,我就替她来送你一程。” 朱姨娘面色难看至极,“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凤晚宁故意害我!!” 凤晚宁道:“我什么时候故意害你了?”她笑,“那毒花不是我叫你卖的吧?铺子不是我非要送给你的吧?” 朱姨娘的眼睛转着,如今就觉得天旋地转,“我……凤晚宁,你不能看着我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的看着凤晚宁:“我手里有你和你爹的把柄,我若是死了,那大家就都不要活了!” 凤晚宁看着激动无比的朱姨娘,道:“你说的把柄?” 她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是这个吗?” 一旁的吴坤出列,将一个锦盒捧了出来。室内阴暗,吴坤打开了锦盒,里面装着的竟是个人头,眼睛还圆睁着。 “啊啊啊啊!”朱姨娘猛地尖叫了起来。 “哥!!!” 凤简章也没料到跟在女儿屁股后面的仆人,一路捧着的锦盒竟是一个人头,他吓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知道我为什么同意和朱大冲定亲吗?” 朱姨娘愣了一下,顿时双目充泪:儿子成亲,她肯定要通知哥哥!凤晚宁找到了她哥! 到底是亲兄妹,朱姨娘对别人没感情对自己哥哥不可能没有。她心里难过至极,抬头痛恨的看着凤晚宁,“你好恶毒的心肠!” 凤晚宁才不管她的话,只淡声道:“我早说了,你不是聪明人,却总爱自作聪明。我也告诉你,我之所以没对你动手,是我不想手上沾血,但我也并不怕手上沾血。”她道:“要怪就怪你吧,你把要命的东西给了他。” 凤晚宁眸色冷淡,一旁的凤简章更是吓的不敢起身:什么时候他这个女儿,竟然杀人跟切瓜一样了!! “都到这会儿了,也不想叫你走的糊涂,”凤晚宁道:“我得罪了顺妃,顺妃娘家人检举你售卖毒花,这些我提前都知道,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保你吗?” 凤简章听了这些一时愤怒大过了害怕,她早知道朱姨娘被人盯上了为甚不帮忙,这不等于看着自己被免官吗,“你知道?!你个逆女,你你你你,你害死我了!!” 凤晚宁才不理他,只看着朱姨娘道:“因为我要杀鸡给猴看啊,人人都知道山顶上风光无限好,可若真爬上去一不小心就会碍着贵人的眼,死的时候自然也是分外惨烈的粉身碎骨。” “有的人蠢,官场上还没混出个什么把柄就一大堆。倒不如辞官,做家翁的好。” 凤简章消化了凤晚宁的意思,一时之间如鲠在喉,可那吴坤举着的那死不瞑目的人头在那儿,他心中既是气愤,可更多的是害怕:什么时候他的女儿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这是用好几条人命,来震慑自己吗?! 凤简章又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拼了命也就是六品官,最终那四品还是托了凤晚宁的福。扭头再看入狱的朱姨娘,再看死了的朱淮——这两人她说弄死就弄死了,凤简章这在一想,那顺妃不是叫她给利用了吗? 他突然醍醐灌顶! 从头开始推,他这好女儿下的一手大棋啊!根本就是为了逼他辞官! 可如今的凤简章却是更不敢生气了,他发现狠他比不过凤晚宁,脑子好像差的更是远……半天之后,他道:“把那盒子和起来吧,睁着眼睛怪瘆人的。” 凤晚宁今儿带着凤简章来看朱姨娘,就是为了给他一个震慑。如今见他这般神色也算目的达成,说实在的,她看着那人头心里也怕,便叫吴坤收了起来。 朱氏呆这会儿呆愣愣的,想着凤晚宁的话,她拿捏住了凤家的把柄,凤晚宁不得不受控于自己……然后这个恶毒的女人就杀了她哥! “是你,那毒花,是你派人引诱我引入的,是不是?!’朱氏道:“是你对不对?!”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道;“可不是我,”她可不想用这样的手段脏了自己的手还脏了自己的铺子,“毒花是你自己买的,我只不过是得罪了顺妃罢了”凤晚宁摇了摇头,“你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西域毒花是明令禁止的售卖的,你却因它利高而售,这却怪到旁人。” 凤简章当时也指着她,“你啊你,真是贪心不足!” 说完了,他却又是叹了口气……说到底人都要死了,那些怨恨也就淡了几分了,两个人处了十几年了,是条狗都有感情了。 他看了朱美娘一眼,想起她年轻时是如何的温柔动人,再看她现在神情恍恍的坐在地上,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朱姨娘认清了事实,呜的一声大哭开来,既是为她哥哥哭也是为自己。 凤晚宁听她哭心中也算不得有多爽快,反而是说不出的沉郁。她并不喜欢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操作,若用在商场上也就罢了,放在阴谋估计上……她摇了摇头,道:“春桃,我们走吧。” 朱姨娘哀哭道:“晚宁,晚宁!” “不,大姑娘!”她扒着牢门,“这辈子就当我对不起你了……我给你磕头,给你谢罪!”朱姨娘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起头来,“当年宁家的事情我知道一部分。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我只求,不,只求您一件事儿,您伸手就能办到。” 第二百七十章绞刑 人之将死,能求的也不过就是儿女的未来。 凤若珏虽说不是凤简章亲生的,但还好有个亲爹在,可凤若舞呢?朱姨娘心里头清楚,自己这个亲娘若是没了,凤简章根本就不会管她,而楚家呢…… 楚夫人之前打发女儿去了庄子里,那会儿她为了银子可以坐视凤若舞受苦不假,但到底是亲娘,她不能看着她去死。 自己被处死,有了自己这个罪人娘,凤若舞没办法活了。 —— “表姐,你还真打算把那凤若舞从楚家捞出来啊!”宁若情道:“你可别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 凤晚宁当然不想做圣母,“以前她怎么对我,我也算还回来了。” 可一码归一码,朱姨娘说的她既然听了,救凤若舞一把也不算什么。 宁若情知道她心里有主意,便也不在说了,只搓了搓手,“你要搭把手就搭把手吧,只希望别又是东郭先生和狼了。” 凤晚宁一笑,“凤若舞还称不上是狼。”她也不会是什么东郭先生。 朱姨娘的罪名定了下来,很快就判处了绞刑。 行刑当日朱大冲方氏和凤若珏——不,现在应当称作是徐若珏都来了。凤若舞还在楚家出不来,他们几个人却是要给朱氏收尸的。 尽管平时他娘对他十分严苛,可人真的要死了又哪里会想起以前的不好,徐若珏跪在地上,痛苦流涕的叫着娘。 方氏和朱大冲神情也都有些惨淡。 尤其是朱大冲,他心里想的可就多了。 那凤晚宁生的美是美,可他姑就是前车之鉴啊!他们老朱家最聪明的人就是他姑了,可他姑现在人没了? 娶凤晚宁? 朱大冲梦是彻底醒了,京城繁华,京城美人儿是多,可全都是杀机暗藏!他刚来就被人毒打一顿,如今就看着亲姑上了绞刑架,对这京城的繁华如今是再没丁点儿留恋了! 当天晚上和他娘把原本朱氏给他们的宅子赁了出去,两人匆匆忙忙给朱姨娘收了尸,她是罪人当然也不能做个法事什么的,那席子一卷埋了进去,第二天就包袱款款的回了家。 徐若珏没地方可去。 虽说是养了十几年的好大儿,可这绿帽子盖在头上凤简章哪里能忍。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叫他自谋生路去了。 也好在以前朱姨娘的心腹老妈子还算是有良心,带着徐若珏到了朱姨娘自己偷摸藏下来的私房小院里,虽说再没有凤家的富贵日子过了,但也算是清闲。 如此半个月下去,朱姨娘这个人仿佛已经从凤家,从京城彻底的消失了。 徐若珏偶尔会想起他娘,但时间也不多,他现在自己管自己的生活,还要养活带自己长大的老妈子,靠每天给人抄写书信为生。 徐寒自也是想着儿子的,几次三番想带徐若珏走。 朱姨娘自己个儿不算是个什么好东西,可徐若珏却是听着圣贤书长大的,深以自己的身世为耻,见都不想见徐寒一眼。 徐寒死了心上人,儿子又不肯认自己,夜里不知道买了多少回醉。 凤晚宁! 若不是这贱人,事情哪会到这一步,终有一日,他要全部讨要回来! —— 深秋桂花飘香,雨也越来越大。 楚家和李家的婚事马上就要定下来,凤若舞已然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她姨娘犯下的可是株连的死罪,凤简章辞了官掏了银子是免了罪。可凤若舞这个身上留着朱姨娘血的女儿,就算能免得了罪也是要被人耻笑的! 这就好比你隔壁村李大牛杀人如麻,爱吃人肉爱喝血,你会认为他的儿子是个好人还是继承了他的狠毒? 李家本就不满楚盏明在成亲年纳了妾,是楚盏明把人送到庄子里时才慢慢松了口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那凤若舞的名声坏成这样,断不能和她李家的姑娘在一个屋檐底下。 凤若舞已经在庄子里住了两个月了,这天半夜她突然感觉不对。 黑夜里竟是有人拿着麻袋在向自己走过来,凤若舞不敢睁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等那人靠近之后才猛地拿头撞他的脑袋,随后忙跑到了外面,大声呼喊,“救命,救命!” 可庄子里寂静无声,根本就没人理她。 凤若舞害怕极了,可越怕越乱,摔了一跤之后直接被后头的那人追上,裹进了麻袋里头。紧接着她被人扛到了肩膀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她被人放了下来,刚从麻袋里看见一点月色,便见眼前闪着寒光的刀冲自己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却是一尾红鞭子卷走了刀刃! “姑奶奶面前,你也敢杀人?”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凤若舞看了过去,竟是宁若情?! 是那野丫头救了自己?! 宁若情抽鞭上前和那人缠斗了起来,那人自知不是宁若情的对手,眼看没办法杀了凤若舞,后退着就要跑。 “若情,穷寇莫追。”一道声音从后方传了出来。 凤若舞狂跳的心也随着这声音渐渐稳了下来,她往那方向看了过去,一顶青色的小轿在路边放着,一双细白的手掀开了轿帘,那张她讨厌又嫉妒的脸在月色下依旧如此引人注目。 凤晚宁扫了眼地上的凤若舞,她只是答应朱姨娘救她一命,其余的也没打算管。 “凤晚宁……”凤若舞心中也是惊诧,是凤晚宁救了她? 她怎么肯救自己呢? 宁若情收了鞭子,脚背踹了踹凤若舞:“喂,你能走吗?” 凤若舞咬牙,她不敢信凤晚宁肯救自己,可事实摆在这里,刚才要不是凤晚宁她已经死了。眼下留在这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凤若舞道:“我……我的脚,刚才跑的时候扭到了。” 宁若情:……“你真是麻烦。” 天色太晚了,凤晚宁更不想耽误时间,“若情,扶她上轿子吧。” “哦。”宁若情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扶着凤若舞上了轿子。 轿子里头有一盏灯,不太明亮。凤晚宁同凤若舞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搭救她也不过是因为朱氏死前的交换,待她上了轿子之后,她便看起了自己的账本。 凤若舞不敢看凤晚宁。 没嫁进楚家之前,凤若舞刁蛮恶毒,但到底也算是没经历过事情的天真少女。可嫁到楚家之后她才知真正的恶毒是什么样子……楚夫人就很恶毒,折磨人的方式层出不穷,这庄子里更是人人恶毒。 她怕,她还怕凤晚宁把她从这里丢下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凤若舞得救 可她不敢看也不敢不看。 于是就余光扫着凤晚宁……很快她也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这瞎子,怎么仿佛能看见一样?! 凤晚宁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于是回望了过去。 两人目光对上,凤若舞清晰可见她的眼中有自己,顿时讷讷道:“你……你的眼睛好了!” 凤晚宁勾唇,“亏你的福。” 其实也并不全怪凤若舞,小时候凤若舞把原主从高处推下伤了脑袋是因,可原主长期的失明更是因为吃了朱姨娘的药所导致。凤若舞更不敢抬头,只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姐姐眼睛好了,我当然是开心。” 楚家那半年不到的生活,已经彻底把凤若舞从前那骄横的性子给扭了过来。 真正受大了苦,凤若舞才知自己以前过的是多好的日子——她是庶女,她是看不惯一个瞎子踩在她头上,可她吃饱穿暖,不用干活也不用伺候人。在闺中的时候,简直是神仙一样的生活! 可相反,她跟凤晚宁死活要抢的男人,成了亲之后才知她那明哥哥根本连个人都算不上! 凤晚宁嗤笑一声,目光又落在了凤若舞身上。 她却是第一次见凤若舞这张脸,朱姨娘能迷的住凤简章自然是生的不丑的。凤若舞继承了她的优点,也算是小美人儿,只是如今那双眼里却全都畏缩与害怕,和想象中的骄横不一样。 “看来你这些天在楚家过的不怎么样。”凤晚宁道。 凤若舞一听这话,直接两行泪就流了出来,“姐姐……以前都是我错了,我为了明哥哥,我嫉妒你,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可我嫁给他才知道……” 凤晚宁挥手,“打住,我没兴趣听你在楚家过怎样的日子。”说到底这都是她自己选的。 凤若舞立刻咬牙,她在庄子里过了几个月的苦日子。 日出而做,但日落却不能而息。庄子里奴大欺主,为了吃饱饭凤若舞这曾经的千金大小姐甚至都想过出卖自己——嫁一次人等于死过一回,凤若舞觉得自己脑子仿佛清醒了一点儿一样。 同样是在庄子里,凤晚宁能敲锣打鼓的回来,按着她和姨娘,可她凤若舞就做不到。 她斗不过凤晚宁,她认栽了,只要日后凤晚宁能容她在凤家终老,能不过那些苦日子,她怎么样都行! 马车静静走着,凤若舞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揭开轿帘一看,竟不是去京城的方向,“这是去哪儿,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惊恐的看着凤晚宁,她依稀有印象,这里好像是乱葬岗的方向! 凤晚宁眸子瞥向她,“带你去看你娘。” “既然路过,你总得祭拜一下。”人伦之事,凤晚宁总是不想做的太绝。 “我娘?”凤若舞诧异,“我娘怎么了?” “她死了。”凤晚宁道。 凤若舞当即用帕子死死的捂着嘴,“怎么……怎么会呢,她两个月钱还给我写了信?!” 凤晚宁只把朱姨娘售卖西域毒花被诛,家产被抄,凤简章辞官的事情给说了。 若是以前,凤若舞会怪凤晚宁,谁叫那药行原本就是凤晚宁的,顺妃也是为了对付她,他娘就是个替死鬼,可现在只是不断垂泪。 多多少少她是怨凤晚宁的,可怨能怎么样呢,她斗不过啊? 她还怨她娘,她写了求救的信,她在庄子里快要熬死了。她甚至出卖自己换银两去偷偷给她娘写信,求她接自己出来,可她娘总共就给她回了一封信,叫她忍耐。 她那个时候都想着以后出去再也不认她娘了。 可如今她死了,凤若舞知道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帮自己筹谋,那就只有亲娘了。 很快到了乱葬岗,凤晚宁同宁若情远远地看着。 凤若舞踉跄的找到了她娘的坟头,直接扑了过去,哭喊着叫娘。 凤若舞闭上眼睛,又是大串的泪珠。 “娘……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只要嫁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这辈子就能改变。” “你当年嫁给了爹,飞上枝头变凤凰,就让我也抢了凤晚宁的未婚夫,成为楚家这样门阀世家的媳妇。可娘,你害了我啊——”凤若舞哭道:“我嫁给了明哥哥,可这哪里是做梦一样的生活,这是噩梦一样的日子啊!” “我以后怎么活,我以后怎么办啊?!” “我爹还能要我这个女儿吗?!我日后又能嫁给谁啊!” 等哭够了,凤若舞慢慢的擦着眼泪。她认清事实之后脑子也清醒了,今儿杀自己的除了楚家人也不会有旁人,她娘死了,不用再忌惮什么,楚盏明当然想把自己这个知道他秘密的人给杀了。 她好歹也痴情他多年,他却如此对自己,凤若舞的心真是伤透了。 待给朱姨娘上过了坟,凤晚宁便把凤若舞暂时安排到了百家药行,“寻个人给她上药。” 朱氏死了之后药行关门了一段时间,如今还没正经开张。小六子兄妹二人在看店内,见凤若舞受着伤,小六子的妹妹拿来了金疮药,“大姐姐,你坐在这里,我给你上药。” 凤若舞的腿刚才被人追逐时跌了一下,如今扭伤严重。她刚把裤腿解开,便听凤晚宁道:“你今儿在药行歇一下,明儿个起来之后我送你回凤家。” 凤若舞一个激灵,“我不回!” 凤晚宁看着她,“嗯?” 凤若舞噗通一声给她跪在地上,“姐姐,我知道我从前对不起你,可你就看在,看在从前我年纪小,不懂事儿的份上,你再救我一回吧!我不能回府,爹,爹他一定会把我送回楚家的!!”凤简章是个什么样的人凤若舞当然也清楚。 怕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他爹会把她这个逃妾直接送到楚家去! 宁若情则在一旁抱拳冷笑,“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要赖上我表姐不成?” “凤若舞,你但凡有点羞耻心,你就不该待在这里!”凭借着凤若舞以前做出的那些事儿,她没抽死她就算是好的! 凤若舞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我就是想活着啊!我不想死啊,这都不行吗?!” 她哭着看凤晚宁,“我知道以前是我坏,是我恶毒,可我也从来没想要了你的命啊姐姐!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她解开自己的衣裳,胳膊上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触目惊心的伤痕,“这是楚盏明打的。” “这是我在楚家学规矩时楚夫人给我立的,”凤若舞指着自己身上能看到的疤。 “后来李玉妍要嫁进来,他们发落我到庄子里,我才有喘口气的功夫,”凤若舞道:“姐姐,他会打死我的,他真的会打死我的!” “还有今天那个人,也是他派来的,我不想死啊姐姐!”凤若舞不断的哭着,她太怕死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楚盏明的秘密 宁若情到底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一看凤若舞身上那些伤口,登时不说话了。 那些溃烂的,还未好全的伤口隔了几个月再看还是这般的叫人心惊,也就知凤若舞嫁人之后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凤若舞哀求道:“姐姐,我就在你的药行里住一晚上,第二天我就走好不好,你莫把我送到家里去,我求你了!”她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头,从前那些属于凤家二姑娘的娇矜之气是半分都没了。 凤晚宁想了想,半蹲在她面前,“凤若舞,从前的你愚蠢又恶毒,你说你没想过要杀我,但你和你娘送我去庄子里的时候想过我能活着回来吗?” “你伙同天福公主害我清白时,那无辜死去的女子你又想过吗?” 她道:“你如今的眼泪是愧悔你从前对我的所作所为,还是你现在受伤了,委屈了,就想叫我原谅你了?” 凤若舞怯懦道:“姐姐,我真的知错了,我——” 凤晚宁道:“不是说你知错了,我就要原谅你。” 凤若舞脸色一阵发白,凤晚宁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送到凤家。你可以住在药行,这是我答应你娘的。”朱姨娘害死了她娘,赔上了一条命,她们之间算了结了。 她从朱姨娘那儿知道了宁家和李家从前的事情,算她欠了朱姨娘。 凤晚宁道:“只是你要尽快想好你未来的路了,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姐妹情分,我不会留你一辈子。” 凤若舞瘫软在地上,只要不用回凤家,不被送回楚家,那她这条命暂时就算是保住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凤若舞暂时想不了那么远,她今日实在是太累了。 “小豆子,你给她上药吧。”凤晚宁道。 小豆子就是小六子的妹妹,她点了点头,“东家放心。” 凤晚宁揉了揉她的脸,才和宁若情从药行离开。 —— “什么?!” 楚盏明道:“你让她给跑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也能叫她跑了!!!”平素在外的贵公子此刻面容扭曲,别提有多难看了。23sk. 那人跪在地上,“公子恕罪,有个那使鞭子的女子,武艺十分高强,属下实在不是她的对手。” 楚盏明咬牙切齿,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下去吧。” 使鞭子又武艺高强,还能同凤若舞扯上点儿关系的,除了在凤晚宁身边的宁若情也没旁人了。 楚盏明手捏着桌:凤晚宁,你到底是存着姐妹之情,竟把那贱人给救走了。 想起自己残缺的半身,楚盏明脸色越发的阴沉难看——他不可能让凤若舞活着离开京城,傅远程和凤晚宁两个狗男女私通,害自己再当不成男人,这种事情他们说不出口。 可凤若舞是自己的枕边人,万一说了出去—— 想到自己残缺的半身,楚盏明脸色难看,脑海中又回忆起了一张俏丽的容颜,他十指捏成拳:即便自己再不是男人又如何,太子登基,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候脚踩着永信候,照样能叫凤晚宁哀求着自己! 想到不远的将来,楚盏明阴沉的面色才变得稍微晴朗一些 —— 凤晚宁虽救下了凤若舞,但她到底不是圣人,没法不计较之前的事情,将她撂在药行之后也就不管了。 宁玉之得知之后倒也没说什么,她想着那凤若舞再怎么被朱氏养的刁蛮凶恶,到底和侄女身上流一样的血,若真做出姐妹相残这样的事儿,到底也不好。 现下这样已经是侄女仁善了,旁的不必管。 一大早宁玉之换了身簇新的衣裳,还穿的比往日稍微粉了些。 凤晚宁差异道:“姑姑,今儿可是有什么喜事儿?” 宁玉之扫了她一眼,“真是的,你自己生辰你都忘了?” “今儿过了就是你十九岁的生辰了,晚上你有什么想吃的,姑姑给你做。”宁玉之笑道。 凤晚宁愣了一下,她确实都忙忘了。 宁若情嘻嘻笑,“表姐贵人事忙,我却是还记得呢!”说着她从身后掏出了一个荷包,“你可不许笑话我,我缝了好久呢!” 宁玉之也道:“前段时间我跟她提了你的生辰,她就再缝了。真是的,你表姐对你那么好,就拿你那破烂绣花针出来敷衍。” 宁玉之道:“哎呀,那我别的又不会吗?我都是靠表姐养着的,总不能拿表姐的钱去给她买胭脂水粉吧?想来想去自己做个东西还有心意呢?” 凤晚宁看着妹妹做的香包,扑哧一笑,“你这缝的是什么啊?”上头花纹乱糟糟的,宁玉之却义正言辞道:“水仙花啊~” 春桃道:“等等!”连忙是接过了那香包,“好我的表小姐啊,这么大个针在上面,你也看不见啊?” 宁若情愣了一下,“针?”顿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手,“我说缝着缝着针掉了呢!” 周围人都是一笑,宁玉之上前把那香包起来,“算了,你这哪里是送你表姐生辰礼,我看你倒像是谋害你表姐。”宁若情不满的跺脚。 凤晚宁哄了两句,“好了,自家人不讲究那么多。针线活不行的话,表妹不然给我下碗长寿面吧?” 宁若情也跟着宁玉之下厨房,旁的做不了一碗面当然是绰绰有余。 当即拍着胸脯应了下来。 “我娘今天叫人给表哥带话了,他今儿晌午也回来,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宁若情一手拉着娘一手拉着凤晚宁,“今儿表姐生日,我可得大吃一顿,我还想吃天香楼厨子的菜。” 宁玉之道:“这到底是你表姐生辰还是你生辰?” 宁若情:“大家开心嘛~” 凤晚宁笑着看家人,上辈子生日的时候,只有孤儿院简简单单的一个生日蛋糕,这辈子却有这么多家人围在身边,她应该知足了。 凤晚宁唇角勾着。 晌午的时候凤鹄宁就回来了,宁玉之亲自下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又从天香楼点了许多招牌。宁若情那碗面到底凤晚宁是没吃着,夜里的时候她养在船行里的那几只猫发动了,要生小崽子。 第二百七十三章生小猫崽儿 “晚宁!” 凤晚宁和宁若情刚下了马车,便瞧见不远处长陵郡主身着披风,正大力的向她挥手。 “是郡主!”宁若情先反应过来,忙是跑跳着过去,道:“你也来了!” 长陵郡主明显是急着来的,脸蛋还红扑扑的,“小猫儿生孩子我怎能不来?”又巴巴的看着凤晚宁,“晚宁,之前可说好了,要给我一只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那会儿凤晚宁答应明年开春给宁若情一只,谁知道这老猫肚子里竟揣着猫崽儿,如今到时间就要生了,那会儿长陵郡主就在身侧,一幅想要的样子,左右给一个也是给给两个也是给。再说她喜欢长陵郡主,给一只也无妨。 “那也得看看老猫才是,生的出来才有你们的崽子。” 几个姑娘相伴着一起往里走去。 凤鹄宁是同表妹和姐姐一起来的,他在表妹和他姐跟前倒是不需要避嫌,可既有长陵郡主在,还是需稍微保持一些距离,免得坏了女儿家的名声。 “诸位主子们,别离的太近了,老猫会紧张的。” 这猫儿是跟太后的乖乖一批的,太后是爱猫的人,知道长陵郡主也想要个猫崽子,便让猫狗坊的太监去照料老猫生产。几个姑娘听这太监这般说,就离的稍微远了些。 猫狗坊的太监都有经验,加上猫儿到底比人生产简单多了,他们也就等了一个多时辰,老猫就生完了。 “这是头胎,生了三个小崽子,也可以了,咱家看过了,小猫儿各个都是能活起来的样子。”小太监道。 长陵郡主和宁若情巴巴的凑上去看,这会儿小猫崽眼睛都没睁开,咪呜咪呜找奶喝。 “好小啊,”长陵郡主巴巴的看着,她知道这猫儿跟太后的乖乖是一个品相的,想到自己以后会有这么一只萌化人心的猫儿,她心中就忍不住激荡。 “郡主放心,等这猫崽儿在老猫身边长两三个月,您就能抱回郡主府了。” 长陵道:“这老猫也可怜啊,从前见了我总喵喵的叫,今儿却都没力气了,”说着她伸手,心疼的去抚它的脑袋。 “郡主不可!”小太监刚说完,那老猫突然乍起。 老太监挡也来不及,直接就给长陵郡主的手上抓了三道新鲜的血痕。 “这畜生!”小太监做势要打猫。 却被长陵郡主拦住了,“别打它——”她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是我不好,忘了它刚生产完,这会儿估计害怕呢。” 凤晚宁道:“猫爪子到底不干净,先赶紧去洗一洗,我拿金疮药给你上。” 长陵郡主点头,宁若情见她伤口不算严重,自己也不会上药,便留在原地继续看小猫儿了。 “你先坐,我去拿药。”凤晚宁道。 长陵郡主点了点头,又看着自己被猫爪划出三道印的手背——不会留下什么难看的疤吧?女儿家到底爱美,她有些担忧。 “晚宁,你看我这伤痕深,会留下疤痕吗?”长陵郡主问。 可半天没等到回复,“晚宁?” “晚宁?!” 又叫了一遍,还是没人,长陵郡主便起身出来找,谁知刚从船舱里出来,便猛地装上了一堵墙,紧接着她整个鼻子都是酸的,眼泪几乎直接就要掉下来。 “对不起,没撞着你吧?”一道温润的嗓音传了出来。 长陵整个鼻子都是疼的,可耳朵却被麻的不行。她仰头去看,是晚宁家的那个举人公啊?她鼻子越来越酸了,这举人公看着书生样子,胸膛怎么却这样的硬? 凤鹄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方才春桃姐进来说我姐药行突然有事儿,不得不先走一步。” 长岭郡主闷闷的应了一声。 “真的很疼吗?”凤鹄宁道。 他看见她整个眼睛仿佛都酸了起来,他和铁秦练了些时间的武艺,身子骨是要比一般人结实一些。 当然是很疼! 可凤鹄宁怎么说对长陵郡主都是外男,说疼仿佛在撒娇一样。 “不碍事儿的,举人公也不是故意的。”她道。 凤鹄宁拱手,又倒了歉。 “我来给郡主上药,冒犯郡主了,”凤鹄宁道。 他姐突然有事儿走了,表妹那又是个马大哈,哪能给人上药。长陵郡主自也知宁若情粗心大意,更何况她这会儿全副心思都在小猫身上,她倒也不好意思抓她过来给自己上药。 “举人公也会医术吗?”长陵郡主问道。 凤鹄宁答:“不算精通,我姐姐的医书我看了些,一些小毛病皮外伤我会一点。” 长陵郡主点头,凤鹄宁简单为她清洗了伤口。 他人生的好看又正派,低头上药时长陵郡主看着心情也好。只是当那有蛰痛意味的药点在手背上时,她忍不住就要缩回手,便听眼前举人公说:“是会有一些疼,郡主心里默数十下就好,很快就过去了。” 长陵郡主忍不住就在心中默数,等到了十的时候却还是疼。 “举人公骗我,”她忍不住抱怨道。 凤鹄宁却也是忍不住一笑,前几次见长陵郡主,她确实有几分皇家郡主的风范,但越接近便越觉得她性格单纯坦率。同表妹那咋呼呼的不一样,她——有些憨。 “举人公是在笑话我吗?”长陵拧眉,又觉得疼的厉害,忍不住想要抽回手。 “莫动,还没上完药,”凤鹄宁道。 长陵郡主目光和他对上,实在是疼,她忍不住表情就哭唧唧了。 “你数二十下,这次真不骗你。” 长陵咬了咬唇,心中又数了二十下,然后,“你怎么又骗人啊!!” 凤鹄宁总算上完了药,道:“你是想要疼一些,还是手背上留下个印子?”女儿家的都爱美,刚才他没进来时便听这郡主在自言自语了。 长陵郡主不想留疤痕,但也不想在外人面前留下个怕疼哭包的印象,这会儿心情格外的不美。 “人怕疼也没什么,我也怕疼,”凤鹄宁道:“两年前我被我姐抽了一顿鞭子,还疼的在地上打滚儿哭呢。” 长陵郡主惊奇的抬眸,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实在是不能想象他在地上打滚哭的样子。 m.23sk. 第二百七十四章漫天烟花 “呜!” 凤晚宁叫人绑着上了马车,自是不断的挣扎,可马车一路前行,片刻也不肯停留。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凤晚宁抬头,便见一双手掀开了轿帘子,傅远程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一愣,随即低声骂了句什么,连忙上了马车把人松开。 凤晚宁拳头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你有病是不是?叫人来绑我?” 自打上一次夜不归宿后宁玉之看她就看的有些严了,再加上前头有朱氏的事情,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就好几次没赴他的约。没成想今儿他竟就来绑人了,这是什么??强盗无疑了!! 傅远程道:“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他们会将你绑过来。”却是他吩咐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弄来,但底下人这么办事儿也是他没想到的。 凤晚宁不理他,傅远程便拿着她的手,“你若不痛快打我也无妨。” 他钢筋一样的身子,打了也是自己疼手,最后还是嗔的看了他一眼,“你平日里就一点都不忙吗?”他好好一个侯爷,临近冬日,虽说是没有仗可打,可无论是边防还是军需,不都是事儿? “当然是忙,”傅远程道:“可一天不见你心里头怪难受。” 凤晚宁呸了一口他,心中却也像是叫人抹了层淡蜜一样,她伸出手来,傅远程见她不似生气的样子,便将人扶了下来,一出马车便是铺面而来的风,凤晚宁一个哆嗦,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傅远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裹上,又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在京郊大约四五里。” 都出了京城了,凤晚宁微蹙眉。傅远程牵着她的手到了前面一个院门口。这会儿夕阳已经沉落,天际滚滚的火烧云蔓延,京郊别院的宅子在大片的旷野下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风晚宁仰头,看着这看似古朴的门。 “这宅院好生精美。”虽是在京郊外,可就看这门上游龙戏凤般的浮雕,便知主人家富贵了。 等踏入门口,假山嶙峋,后院处更是圈了一条人工河在院里。风晚宁踏着园内的桥梁,看着周遭的假山曲水,怪不得人人都爱富贵,将这样的天然美景圈入自家院中,有谁能不爱? “这是你的园子?”风晚宁道。 “这是我生母的,”他道:“从前她在京城时暂居之所。” 怪不得呢,甭管她母亲是不是追着一个男人去给她做妾,可到底是公主,这样的规格的园子也便只有似公主这样的皇亲国戚才能用。 “她不常来京城,次处原本荒废了不少,”傅远程道:“我前些日子重新叫人翻修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此处虽离城内有些距离,但胜在清净。我练兵倒是方便,”他道:“园内景致也不错。侯府虽是陛下赏赐,规制也不差,但终究不如这园子山水得宜,日后我们成亲,就搬来此处。” 风晚宁入目望去,这样的园庭在现代是看不到的,颇有陶渊明诗中采菊东篱下的意味儿。 她当然是喜欢的。 却在这时一艘小船自桥洞底下划了过来,一个健壮的仆妇放下了船艄踏上了岸,对着两人行礼,“给爷请安,给夫人请安。” 傅远程道:“你下去吧。” 风晚宁也听到了那声夫人,有心想要纠正,可一想这是他的园子,这里头的下人都是他的,若非是他的授意哪里会这么叫自己,便也懒得去纠正了。 傅远程上了船,又伸手邀她过来。 “这是做什么?”风晚宁道。3sk. “今日你生辰,带你去看你的礼物。” “你怎么知道?”风晚宁道,她并没有告诉他。 傅远程道:“你受封公主礼部自然要记你的生辰年岁。”其实打从第一次两人相遇后,他就把她调查的底儿朝天了,可那时是报着怀疑的态度,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告诉她。 风晚宁本就没什么过生辰的习惯,从前在孤儿院是,如今也是。若非是宁玉之提起她都没打算过。 “你和你家里人去天香楼点了好酒好菜,一家人热热闹闹庆祝,自是不记得本候了。”傅远程的语气中莫名带了些醋味儿,“小妇人果真是没良心。” 人提着礼来的,风晚宁也不好继续给他个冷屁股,便道:“我本就没打算过什么生辰,今儿若非是姑姑提起我都要忘了。” “既你一家子吃着饭想起来了,就没有想过我是孤家寡人的?”傅远程道:“生辰日子你都想不起我来,把我置于何地?” 风晚宁都说了句软话了,见他竟似个女人一般歪缠,,顿时有些无语,“侯爷要这么说的话是晚宁错了。您要怪罪的话,我就先回了。” 傅远程把人拉了回来,“我才说了两句你气就来了?“ 风晚宁道:“我都说了自己也不记得,再说了,又没过生辰的习惯,你这样不依不饶的,我当然不开心。” 傅远程一时想起她在家中不得宠,亲娘又早死,哪里会有人给个瞎了眼的姑娘好好做寿? “是我错了,不过你人都来了,不看看你的礼物吗?” 风晚宁道:“非是我要来,是你将我绑来的。” 傅远程只是点头,带着人上了船,将船泛至湖中央,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周围是怒放的青莲,纷纷花香传入鼻间,自也是一种享受。园内的下人把各处的灯笼依次点亮了起来,嫣红的灯笼便如夜色中炸开的花卉一样,点点映入了眸中。 就在此时,漫天的烟花瞬间炸开在上空。 这对风晚宁来说并不算惊奇,无论是过年还是有人校园求爱,烟花都是她上辈子最常见的东西。可人若真处于这样的情景之下,周遭又是这样的曼丽,哪里不觉得旖旎浪漫。 京城贵女生辰,无非是放烟花请戏班子,风花雪月虽是文人拿手的,可傅远程也没这般的讨过姑娘家欢心,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可如此美景与夜色却实难寻。 “以前你不过生辰,欠下的都由我来补,如何?” 风晚宁冲着他一笑,不管以后如何,今日她却都是开心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你喜欢我什么 烟花不停盛放,虽是美丽,可看久了总是眼睛乏的,何况这会让夜也深了,怕宁玉之在家里拿鸡毛掸子等着自己,风晚宁说要回家。 “那么急做什么?”傅远程道:“长寿面还没吃。” 左右天色已经晚了,回去还是得被念叨。就当债多不压身了,风晚宁便看着他,“怎么,侯爷又来给我洗手做羹汤了?” 傅远程不理会她的调侃,民家过生辰尚且都要吃完长寿面做个好寓意,她怎么能没有? 两人一道去了厨房里,这儿的厨房自然比从前风晚宁家中那厨房要好的多。一应俱全的好东西。 一旁还有个矮脚的桌子,旁边铺了两个蒲团,上面放着一壶酒,是谁准备的自然不言而喻。 风晚宁将那酒塞打开闻了一下,浓郁的酒香飘散了出来,带着米酱的香味儿,又看了眼撸起袖子正要做羹汤的男人,他倒也细心,知道自己不爱喝那些烈酒,还专程拿了甜酒。23sk. 便投桃报李道:“我来帮侯爷生火可好?” 傅远程哪里舍得叫她做这些粗活,“你今日是寿星公,张着嘴等吃就是。” 他虽是会简单的做几个饭菜,但长寿面这样的东西还是要考究一些的,面条不能断,否则不是好兆头。傅远程只是简单的听厨娘说了两句,便觉以自己的聪明不是什么难事儿,可等上手了才知道。 这面条可不是会听永信候指挥的千军万马,那是说断就断。 眼看蜡烛都要燃至一半了,凤晚宁忍着打哈欠的冲动,“侯爷,我这嘴已经张开很长时间了。除了些冷风什么都没有。” 傅远程脸黑了下来,他这磨磨蹭蹭下来,第二天都要到了。 凤晚宁一笑,道:“我又不饿,你既然做不了长的长寿面,那不然做短一些。” 那自然是不行,“吃这样的长寿面不是要成短命鬼了。”自己实在是没那个本事,好在厨娘这会儿还没走,听见了侯爷召唤忙是粉墨登上功力全开的做了一碗又长又劲道的长寿面,上头还窝了个荷包蛋。 剩下的面傅远程也没浪费,叫厨娘给自己做了碗疙瘩面吃。 他做了一个多时辰,那碗疙瘩面满满当当,实在是海碗。 那厨娘也知道姑娘家晚上念着身材肯定不想吃的太多,也就是一筷子的量。凤晚宁吃完后便撑着下巴看他。他人生的实在是好看,手修长有力,就算是吃这样民间的食物也像是在吃凤肝龙髓一样的佳肴。 想到了什么。 “听说今年秋寒,岭南当地不少秧苗都被冻坏了。”凤晚宁道,“今年岭南王已经上书,要朝廷赈灾了。” 傅远程的父亲原是老永信候,早些年军功封王,便回了老家岭南。 他点了点头,“岭南秋寒,可大渊从前富庶的几个鱼米之乡却是连月的雨水,朝廷今年自己的军粮且收不够,想来这灾是震不到岭南了。” 凤晚宁道;“看来今岁是多事之秋了。”天灾之后避免不了人祸,几个地方灾要震,岭南那儿又养着数十万的军马,各个要吃不饱更是事端。 北齐也还虎视眈眈在外,若叫岭南傅远程的军马断了粮草,北齐人恐怕都要跳篝火舞庆贺了。 “如今局势怕又紧张了吧?”大渊遭此天灾,来和谈的北齐人怕不好善了。 “今日你生辰,不说这些了,”傅远程道。 又亲自与她斟酒,“日后到底要回岭南,有你操心的时候。” 凤晚宁可没想着跟他回岭南。又看他在灯火下越发俊美的容颜……还真是越看越好看,这般品貌的永信候,身为男子都引无数公主竞折腰了,若是个女子,祸水二字当的实实在在。 “这般看我做甚?”傅远程又不是个死的,叫她这样看哪能没反应。 “侯爷艳冠群芳,叫我实在是看呆了。” 傅远程抬头看这登徒子,那漂亮的眼儿如今就只有色迷迷的神光,他忽然道:“你愿意同我相好,不会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好吧?”她瞎的时候可没这么快松口。 凤晚宁:…… “那你又为何非要跟我好?”凤晚宁反问,“你又喜欢我什么?” 傅远程:…… —— 今夜有人欢喜有人忧。 天福公主的孩子到底是没有保住。 她虽厌恶程闻松,厌恶程家至极,可孩子是自己的。如今这年岁大部分姑娘又都嫁的早,她这样的年纪其余宗室的姐妹孩子早能跑了。 可如今孩子没了,好歹也是宫里头的女人,天福再蠢一查也知是程三夫人动的手? 还当真是可笑,孩子的亲祖母亲手害了他!!! 当知道真相的时候,天福拿着剪刀就披头散发的去找了程三夫人。彼时的程三夫人正在礼佛,看见天福拿着剪刀状似疯妇一般朝自己冲了过来,整个人腿都软了,“你,你做什么?来人,快来人啊!” 很快嬷嬷和家丁就围了一圈。 “本宫看谁敢过来!”天福怒目而视周围的人,“本宫是皇家的公主,尔等若是造次,本宫格杀勿论!!” 府里头两尊大佛对着干了起来,府中的家丁和嬷嬷哪里敢插手啊? 程三夫人道:“公主疯了?你们看不到吗?!还不快快给我把人拦着!!” 天福冷笑着看她,随即仰头笑了起来,“哈哈哈——”她笑够了就看程三夫人,“你这贱人,也赔给佛祖上香!亲手谋害了自己的亲孙子,如此恶事,你就是死也不足惜!!!” 程三夫人听了之后眸光一变,天福怀上这孩子的时和那男宠打的正盛,孩子是谁的,根本就说不清。 “我好歹是皇家公主,你真以为我会做那不知羞耻的事儿?”天福道:“怕你杀了玉郎之后根本就没仔细查看,玉郎啊,不过是我找来的一个太监!” 她不过就是喜欢远程哥哥,想找个和他像的,就近看着罢了。 远程哥哥……想到那如今已经是天边的人,想到他那些绝情的,和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话,天福心中又是割裂一样的痛苦难当。 她痛苦了,她也要别人和自己一样痛苦! 可程三夫人面色只是稍一震惊,随后却着实有些可惜。毕竟以程闻松那样逆反的性子,留个后实在难。 可又想着这天福今儿都能拿着剪刀当着满院子的下人冲她戳了过来,这样的疯妇养的孩子能要? 那可惜也就不剩多少了。 她们程家可是大族,是要面子的。娶了这样一个刁蛮的公主,闹出无数的事端,已经是把面子都给丢尽了!!!儿子的性子现在已经是改不了了,程三夫人可不想要第二个孙子,结合了这两个人的性子,就算是皇帝的亲生儿子也兜不住! “公主,你说的是哪里话?”程三夫人道:“你痛失了孩子难过,我失了孙子自然也难过。可你却平白无故的来我这院子里撒野?” “纵然你是公主,可皇上没有给你公主府邸,在我程家的院子里,我还是你的婆母,你要是这般放肆无礼,可莫怪我请嬷嬷出来给你立立规矩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天福流产 天福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女人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孙子竟还能冲自己说这样的话?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祖母?!”天福注意着程三夫人的表情,见她只是一开始后悔,之后竟转为了不在乎,心中的愤怒几乎高涨在了胸口。 “皇家能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公主,我也前所未见!”程三夫人道:“府中这么多下人,你在人前动手,身为公主的体面,我看你是一点儿也不想要了!” 天福气的当即就想拿剪子戳死这恶毒的妇人! “公主要闹到什么时候?!”一道冷声传了出来。 是程皇后派到天福身边管她举止的嬷嬷,知道这公主多半是废了,嬷嬷从来都是疾言厉色的,“这孩子血统不正,本就是令皇室和程家一起蒙羞。如今他命不好去了,也是公主你的福气。” “我的福气?”天福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嬷嬷,“那是我的孩子啊!” 嬷嬷道:“那公主你想怎么样?男宠是你要纳的,难不成这不明不白的孩子,你真要程家认下?” “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公主,皇后娘娘已经命老奴我准备了一副温和的落胎药,”她道:“如今这孩子既没了,也不用伤了您和娘娘之间的情分。” 天福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两步,脸上全是受伤的神色:“母后……母后……”她怎会如此对待自己? 一旁程三夫人却总算是满意,还好宫中的皇后没忘记自己也姓程。 “还不快把公主请回到院里去!”程三夫人斥道:“以后你们一个个的,若还再分不清主次,当心我要你们的脑袋!!!” 言外之意就是叫府里头的下人看清楚,天福纵是公主,可一个失了圣心的连公主府都没有的公主,同废人也差不多了。 胡闹了小半年,加上失去了孩子,以及刚才那嬷嬷的冷言冷语,也让天福浑噩了小半辈子的脑袋总算清醒了半分:父皇不再宠爱自己这个公主,所以母后也放弃了自己。 她早就不是当时受尽万千宠爱的天福公主了。 这半年来的猖狂和胡闹,无非是她给自己扯起来的遮羞布罢了。眼看这布被人一捅就破,天福彻底崩溃了,也不在反抗,被几个下人架着回了房内。 天福的贴身婢女咬着牙,到底是把太医开的药给端了过来,“公主,您刚小月子,还是把太医给您开的调理身子的药给吃了罢。” 天福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又扭头去看,“春花,小李子等人呢?”她是公主,就算嫁了人身边也有一应太监和公主伺候。 那婢女咬着牙,有些不敢说。 天福一下便握住了她的胳膊,“本宫问你人呢?!”她长长的指甲几乎嵌进婢女的肉里,她疼的眼泪都要冒出,“她们……她们使了银子,回,回宫去了……”天福在宫里头就是出了名的难伺候。 是,从前她得宠,手里头大方,太监宫女忍着胆战心惊还能跟她后头伺候。可如今眼瞧着人不得宠了,脾气还是一样的大,她们图什么? 图她脾气大动辄就打杀人? 天福这不得宠的公主已嫁了人,他们倒不如想辙回宫伺候,如今掌管后宫总管太监也被天福得罪过,这会儿见人要回宫,直接大手一挥手全都同意了。 “啊啊啊!!!贱人,都是贱人!!!” “以前本宫得势时,各个都巴结着本宫,现在就墙倒众人推了!!!” 天福状若疯妇,她手中还举着那剪刀:“一个个都该死,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全部都该死,该死!!!” 那丫鬟看她如此,吓的手里头的托盘都掉了,头也不回的跑走。 天福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之间竟莫名流了两行眼泪,她浑身失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念道:“傅远程……远程哥哥……”她痛苦的捏着自己的指心,“若非是为了你,我怎么会变成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的尊容,她的高贵都没有了,可她最想得到的他的爱也没有。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天福呜咽的哭着,想起从前一呼百应,金枝玉叶般的自己,再看看如今刚刚小产完,被母后放弃,身边连几个趁手的下人都没有的孤家寡人的自己…… 此刻天空突然亮了起来,无数烟花在空中炸开。 天福抬起朦胧的泪眼,马上入秋了,这夜里冷的厉害,是哪家的这般大的手笔,竟燃放起了这么多的烟花。 “还能有谁?”似有人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竟这样问了出来。 一个微跛的身影走了进来,多日不见,程闻松脸上的阴鸷表情越发明显。腿断了之后他从前那些爱去的地方也不去了,也不在府里头待。天福看见了他,擦掉了眼泪,“你倒是舍得回府了?” 程闻松眸光冷淡进了屋里,道:“今夜的烟花,就是你那远程哥哥放的。” 天福公主诧异,但却更狐疑,“你怎么知道的?” 程闻松只勾着唇,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问道:“你知道这场烟花他是为谁放的吗?” 天福的脸一下更难看了,她扭头就要进屋内。却猛的被程闻松给拽了回来,他掐着她的下巴,道:“你想的没错,就是给她——凤晚宁。” “今儿是她的生辰,所以你那远程哥哥就搜罗起了全城的烟花,就为博得美人一笑。” 这话就像是把刀,把天福那本来就被捅的破破烂烂的心戳的更难受了,她怨恨似的看着程闻松,他却享受极了她这样的目光。 “你这一心帘着傅远程的蠢货!”程闻松好笑的看着她,“人家哪里把你当盘儿菜了?”天籁小说网 “程闻松!”天福扶着自己的肚子、 双眸几乎含恨的看着他,“你现在还要本对我说这样的话,你娘不知道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不知道吗?!”她跟着程闻松时,的的确确是清白的姑娘! “虎毒还不识子,你就这样看着你娘害死他么?!” 第二百七十七章不在乎 程闻松越发用力的掐住了天福的下巴,“这孩子可不是我叫你生的?” 再说了,他可从没想过要孩子。 天福怨恨极了,“你是他的父亲!!!” 程闻松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那你是如何,叫我杀了我娘给他报仇?” 天福死死的捏着拳头,她是对程闻松没半点感情,甚至心中全都是怨恨,可这个孩子到底是他们两个人的,但如今会为了腹中骨头难过的却只有她。程闻松,他果然就是个没有心的畜生! “你这样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味道,”程闻松松开她的下巴。 “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我,”他道:“你放心,我日后也绝不碰你,你好好当你的程家少夫人就是,真想要孩子了,随便从旁支抱一个就是。”他从未想过娶妻生子,如今多天福这么一个摆设也好。 天福道:“你也配?” 程闻松笑容越来越大,拍了拍天福的脸,“你当你还是以前的天福公主?如今的你除了这公主之位,又能剩下什么?”天福咬牙,却又听程闻松道:“可你是我程闻松的妻子,你不是喜欢永信候吗?” 程闻松突然靠近她,“我可以应了你,以后把他的尸体做成标本,永远的陪着你。” 天福呐呐的,程闻松又道:“你讨厌凤晚宁,我叫她以后都卑微的跪在你的脚下。” “我若位高权重,你就还是从前的天福公主。” 天福听了他的话略微有些痴愣,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冷笑:“凭你一个断了腿的废人?” 程闻松目光立刻冷了下来,天福突的有些畏惧,程闻松胡闹起来连程家的老太爷都怕,“对,就凭我这个废人。” 他道。 —— 凤晚宁到底没敢在外面留宿,等到三更天的时候,马车才回了府。 她从侧门偷偷进来,蹑手蹑脚的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谁料才刚刚推门,便见里面灯火通明。宁玉之侧身坐着,手里头拿了个粗壮的鸡毛掸子,而春桃蹲捏着耳朵蹲在一边儿,看着姑娘之后张嘴默声道:快逃! 凤晚宁反应过来就要跑,可宁玉之哪里给她这机会。 “关门!” 门口守着的宁若情直接一把甩上了门。 凤晚宁:…… “我今天生辰……”她道,总不会真在她生辰的时候打她吧。m.23sk. 宁玉之拿着那鸡毛掸子就冲她腰上来了一下。凤晚宁立刻被追的满屋乱窜。 本来还困倦的宁若情看到这幕却是一点儿都不乏了,从前都是她被她娘打的满屋子跑,今儿是表姐——是她温柔大方,被娘夸有本事是聪明人的表姐被打的满地跑。 宁玉之真打凤晚宁也只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毕竟她没怎么挨过揍。 可转头看宁若情躲那儿笑的像个小老鼠一样,顿时一鸡毛掸子就挥到了屁股上,“你还幸灾乐祸,看着你表姐挨打你高兴是不是?” 宁若情:……呜,她实在是冤枉! 宁玉之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宁若情虽哭哭啼啼的,但屁股肉多打的也不疼,再说了,她是吃着鸡毛掸子长大的,“春桃,你扶着小姐回房。” 角落里还蹲着的春桃当即起身,扶着刚挨了打的宁若情要回房。 又看了眼自家姑娘:算了算了,姑奶奶发火太吓人了,她还是先和表小姐走了! “晚宁!”宁玉之放下了手里的鸡毛掸子,“我从前给你说的话你是不是不听?” “说了叫你和那永信候走的不要太近了!” 凤晚宁道:“今儿是他找我……”她嘟囔着,“姑姑不去找他的麻烦,怎么来找我的麻烦。”这也算是柿子挑软的捏。 宁玉之道:“你若真不愿意见他,能耽误到这会儿回来?” 她道:“晚宁,我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我知道你,”又想到了什么,开口:“刚才那烟火是永信候给你放的吧?” 凤晚宁吃惊道:“您也看见了?” 宁玉之冷笑:“那永信候好大的手笔,怕是全城的烟花都叫他搜罗过来了。”千金博美人一笑,美人当然是开心。而他身份若非如此,有个容貌品相都不错的儿郎给自家侄女先引擎,宁玉之当然也高兴。 “年轻人什么都不顾,光想着如何开心了,可这样的事情不出两三天就会传的满城都是!”宁玉之道:“你和他从前就有些传闻,不过到底是虚虚实实的,现如今他买下了全城的烟花,又是在你生辰这一日放的,你与他如何能撇清关系?” 凤晚宁道:“外人说就说罢,顶多是名声难听了些,我又少不得一块肉。” “晚宁,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宁玉之道:“你们私下会会,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那永信候,他是要娶北齐公主的!若是两国和谈崩了婚事不成就罢了,可若是因为你,你如何担的起?” 凤晚宁沉默了,宁玉之又道:“你嘴上总说自己拎得清,你要是真拎得清真舍得,哪里会跟 他不清不楚这么长时间?” “他是有主儿的人了,难不成你要嫁他做妾吗?”宁玉之道:“你真要如此自甘下贱,就莫要我这姑姑了!” 凤晚宁心中一震,才低声道:“我……我知道错了。” 她脸色有些说不上来的青白,其实心中又哪里没有奢望呢?他在她几乎要死的时候来救她,他欢喜的写下来两个人的婚书,他带她去游山玩水。 多巴胺带来情感上的满足,分泌出来的快乐叫她险些能迷失了自己。 她舍不得拒绝他,舍不得不去见他。她甚至心中有隐秘的骄傲,因为他爱的是自己,哄的是自己,对那北齐公主全然没有感情。可如今她才肯正视自己的心理:她竟是不知不觉的被这里在同化。 现在她舍不得,以后就真能舍得吗? 北齐公主已经存在了,哪怕是名义上的未婚妻,那依旧是,可她却对此视而不见。是,男人三妻四妾……在这里很寻常。但她就也要这样寻常下去吗? 也许北齐公主不会在乎,就像任何一个正妻虽厌恶丈夫有妾,但都不会阻拦,可她会不在乎吗? 想到自己一霎那曾经有过的想法,凤晚宁瞬间惊醒了过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太后宣见 宁玉之看侄女这副表情,心觉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重了。 凤晚宁抬眸,“今秋过了之后,我和姑姑回南阳罢。” 宁玉之道:“回南阳?那鹄宁呢?” “若他愿意可以先随我去南阳,留在京城也可,”凤晚宁道,如今凤鹄宁也不小了,这种事情他也可以自己做主了。宁玉之点了点头,又问她,“你想好了?” “姑姑,怎么我想明白了,你倒是又问起我来了?”凤晚宁笑。 她笑的实在是勉强,宁玉之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时间长了就好了。” 时间长了,什么都忘了。 “不早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宁玉之道,又带着自己的鸡毛掸子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顺手又给她把门拉上了。 屋内凤晚宁撑开窗户,便见漫天月色都倾洒了下来。今儿的月光似乎格外柔和,她又想起了刚才那灿烂的烟火。 可心境却不一样了。 凤晚宁辗转在窗前,随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要他不是长得那么好看就好了,她也不会这么的舍不得。 傅远程——永信候,当真是男色误人啊! 可就为了一个美男,失去自己的人格,要变的患得患失,她又觉得不是很值得的了。凤晚宁撑着腮帮子,一时之间却也是愁肠满肚…… —— 次日一大早宫里头便来信儿了,说是太后召见。 凤晚宁心里头打着鼓,想着不会是因为昨儿的烟花吧? 到这儿心里不由就有些怪傅远程了……声势浩大的,他不在乎,难不成自己就能不在乎吗?若是太后以为她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说到这儿凤晚宁有些脸红……她如今不就是搀永信候的脸,在背地一套吗? 昨儿儿她也高兴,这会儿心里再怪他,倒真像是提了裤子不认人一样。 马车刚到了宫门口,便见另一辆马车缓缓靠了过来,等凤晚宁下了轿子才见是长陵郡主,她高兴的冲自己走了过来,“我今儿得知你要进宫,便一早赶了过来,就在路边儿等着你呢,一会儿咱们一起去慈宁宫请安。” 凤晚宁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手上的伤如何了?” 长陵郡主哼了一声,“亏你还记得我,昨儿正上着药呢,你人却是不见了。” 凤晚宁听她说这话心虚极了,长陵郡挥了挥手,“手上的伤倒是不碍事儿,昨儿上了药,今儿就不是很明显了。”她道:“宫里头御膳房做的炸鱼干儿好吃,我府上做的,昨儿去给小不点儿它娘吃,都不吃几口的。” 所以今儿长陵郡主的主要目的是蹭点儿御膳房的小鱼干儿。 小不点儿就是昨天长陵郡主相中的那只猫崽儿。 很快两人就到了慈宁宫,张嬷嬷已经含笑在门口等着,“两位主子来了快请进。” 自从有了麻将之后,太后便总爱叫着宫里头的几个年岁同她差不多的太妃们来搓一搓。都是老太太了,又不用争宠,太妃们宫内无聊,也愿意凑太后这儿一起玩一玩。 早上老人家们不搓麻将,陪着太后喝个早茶。 “是康乐公主来了吗?”一旁的王太妃问道。 太后点了点头,“是这孩子,今儿早哀家叫人去宣她来的。” “可是她又琢磨出什么新玩意儿了?”太妃们好奇道,这康乐长公主是妙人儿啊,就单说这麻将一物,从前她们在宫里都要闲出花儿了,地砖多少快都数的心里门清,多了麻将多了分儿趣味,更能打发时间了。 太后道:“是新鲜东西,还是好东西。张嬷嬷身上那几件衣裳还记得吗?这丫头琢磨出来的,你们不都想要吗?” 很快凤晚宁同长陵郡主便进来了,两人一齐拜见了太后和诸位太妃。 得知长陵郡主来的目的,太后摆了摆手,“便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不想着哀家,今次来居然是为了你那臭猫!” 长陵郡主撒娇道:“奶奶您胡说,猫才不臭呢~”又摸着太后怀里乖乖的脑袋,“是不是啊乖乖?” 乖乖哪能回她的话,轻轻的咪呜了一声,然后摇着脑袋卷着尾巴跑了。 “去去去,别在这儿哀家这儿闹了”又吩咐,“张嬷嬷,还不带着郡主去御膳房?” 长陵郡主目的达到,嘿嘿嘿的笑了两声,“我就去给御膳房说一声,回头就来看奶奶。”被人宠着的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 凤晚宁这心里却还敲锣打鼓的。 “晚宁,你上次托张嬷嬷给哀家送来的东西,哀家用的很好。”太后道。 凤晚宁略微迟疑了一下,才道:“太后用的好,儿臣便放心了。”叫太后母后实在是叫不出口,况且这义女恐怕太后也是看形势才收的。 果然太后听她这样的称呼面露满意,又道:“今岁比往常又冷一些,你能琢磨出用羊毛编造衣物的办法很是难得。哀家自己也试了试,比民间的菖蒲和芦花要保暖许多——”太后说着摆了摆手,便见一干宫女端来了许多晒干了的羊毛。???.23sk. “哀家这些日子也在宫里头琢磨呢,听张嬷嬷说你是将羊毛搓成了线最后勾成衣服的,可宫女弄出来的却总是松松垮垮的。” 凤晚宁便回答,“若是制密一些的,那纺线得用纺车来纺。” 她招手让几个宫女靠自己近一些,“这是儿臣找精通纺织的妇人研究出来的,自己却也算不上很精通。”凤晚宁说着,吩咐两个宫女找了两个打磨的圆润的竹签,然后当着太后的面儿表演了一番织毛衣。 她技术却是算不上好,但太后几人都是优良的传统女性,看过一遍就会了。 “这很简单么……”一旁王太妃接手试着勾了勾,不多是一段儿细密的羊毛料子就被织了出来。 料子能织出来,又不像是裁衣,还得拿剪子去剪。 “这料子暖和,若是线能在轻薄些,我能给自己勾个寝衣穿。最近天冷了,放着炭盆晚上都睡不好,”貂皮什么的是暖和,可压在身子上重啊,太后那披风她们多羡慕就不提了,这康乐公主送张嬷嬷那里衣穿着多舒服啊! 既贴身,毛茸茸的穿在身上,冬天也比那冷冰冰的丝绸要感觉好多了。 凤晚宁道:“臣女是在想着如何将线制的再轻薄些,若得了进展定第一时间告诉太妃。” 王太妃点了点头,“多谢公主。” 又道:“不过织个袜子也可以,晚上脚也冷。” 第二百七十九章当年的事情 太后道:“各个喊冷,哀家却看你们都是闲的。宫里头再怎样也不缺炭火,不过是想学些新鲜的打发时间罢了。” 其余太妃都是笑呵呵的,“这东西既暖和,打起来也有趣儿。” 凤晚宁坐在太后旁边,同几个太妃也是有说有笑的打发时间,太妃们坐了一会儿也就告辞了。殿内便就剩下了太后和张嬷嬷,张嬷嬷跟着太后多年了,她一个神色她就能领悟是什么意思。 “奴婢去给两位主子沏茶。”便把殿内留给了太后和凤晚宁。 “昨个儿是你生辰?”太后开口道。 凤晚宁这会儿却真是有些心虚了,“太后如何知道?” 太后道:“怎么也收了你做义女,该有的关心总是要有的,”她促狭看着凤晚宁,“再说了,昨儿京城的烟花亮了一晚上,又有谁不知道是永信候在给康乐长公主庆生?” 凤晚宁听到这儿忙道:“太后,是我有错。” 太后一笑,“你何错之有?”她拿着茶碗,扫了一眼凤晚宁,“你当哀家今儿叫你进宫来是责骂你的?” 凤晚宁虽然心中是那样想的,但对着太后当然不能点头。 “你们这些年轻人,总当哀家老了好像就没年轻过一样,”太后拿着茶碗,似乎回忆着往昔,“当年先帝还不是太子,不是皇子的时候,哀家同他南征北战,走过的路并不比你少。”如今虽为深宫妇人,可当年同丈夫亡命天涯的场景却是太后此生最重要的回忆。 凤晚宁便也看着太后。 “那孩子如此爱重你,想必已经同你说了我和他的关系。” 凤晚宁点了点头,“我只知道您是他亲外祖。”旁的她没有深问。 太后突的一笑,又看像凤晚宁,“但有件事儿,却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 “你可知当年宁家为何落败,当年在太医院做院首的宁太医,又为何获罪?” 凤晚宁道:“我听家里长辈说过一些。” 太后看着她,“那你是否知道,当年你亲舅舅诊脉的公主,就是哀家的华阳公主。” 凤晚宁愣了下,太后继续道:“华阳就是远程的生母,那时华阳和永信候,便是远程他父亲,珠胎暗结,已经生下了孩儿。哀家为了这孩子的名声,与她指婚了一门远方的族亲,那人病弱也无子嗣,非常愿意有个孩子继承他的爵位。可华阳不肯听,还非要往岭南去给当时的永信候做妾。” 嫡出的公主要去做妾,皇家丢不起这样大的人。可华阳公主又实在是太得宠,帝后二人又都是拿她当眼珠子疼的,她寻死觅活,最终也没办法,只好叫她假死出宫了。 “并非是你舅舅的药治死的人,”一个本来就没死的人又怎么被治死。 太后道:“换而言之,哀家也算是你的仇人。是哀家为了皇室的名声,杀了你的舅舅。” 凤晚宁抬头看着眼前的太后,突然又摇了摇头,“太后,您不是。” 太后倒是愣了一下,“为什么这样说?” “您不是一个心狠之人,”凤晚宁道:“当年我舅舅诊脉,华阳公主【身死】,您要是真的为皇家名声,为公主名声,根本容不得我舅舅回家。”那时的宁太医已经回了家,脉案调查了好几日才审出【开错了药】,若真是太后想找个替死鬼就不会是这样了。 凤晚宁道:“而且我与太后几次见面,您虽在深宫之中,却待人温和,与几个太妃相处又那般得宜,我觉得您不是这样的人。” 太后看着眼前孩子漆黑纯净的一双眼,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你这孩子,说起话来也叫人心里舒服。” 她叹了口气,“只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到底因我而死。” “宫中势力本就复杂,宁太医是个刚直的人。后宫中与谁都不牵扯,可太医院院首的位置,却也是不少人眼巴巴看着的,”她看着凤晚宁,“哀家当年为华阳愁也实在是分不出心来,得知宁太医下狱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是个好大夫,虽说医术上比不得你外祖父那样的好,可待人接物却也是叫人极舒服的,”太后叹气,“却因为华阳的胡闹而白白葬送了性命。每每想起,哀家总是会很难受。” 她看着凤晚宁,“不怕你笑话,哀家收你做义女,除却帮你之外,也是想叫我自己心里舒服一点儿。” 凤晚宁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确是这样,宫中势力纷杂,不管是不是李家人为上位陷害舅舅,倘若没华阳公主闹的这一出,宁家未必会是当年的结局。 “远程不说,恐是怕你生气,”太后道,她却是过来人。 知道这男女之间最嫉妒误会,有时候丁点儿的误会就会形成深渊之隔。 “这事儿你怪华阳,怪哀家都好,那会儿远程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太后道。 凤晚宁摇了摇头,“是造化弄人,您并没有想害我舅舅。”就算是胡闹的华阳公主也没想害人,只能算是她舅舅被恋爱脑给波及了,至于太后更怨不上了。 “太后是非分明,我又岂能做那不辨是非之人。”凤晚宁道:“您今天愿意同我说这些,我很感激……只是……”凤晚宁却是又不解的看着太后,傅远程如今对她情深呢,若想分开二人,叫她误会了那华阳公主不是更好? 太后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哀家可不想失去我的好外孙,你若为了这件事儿和他断了,那他就得怪罪到我头上了。” 凤晚宁道:“怎么会……他虽有时候行事无所顾忌,但对您却是尊敬的。”再者说当年的事情就算是皇家辛秘,也并非一点儿都打听不到。 “也算是我这做外祖母的一点私心罢,”她道:“你们两的事儿满城风雨,总会有人在你跟前说这个的。” “我那孙儿对你又用情至深,万一你为报仇想不开冷不丁戳他一刀子,倒像是戏文里演的那样了。” 凤晚宁:…… 这太后也挺能想的。 第二百八十章白蕊儿动胎气 “就算真误会了我也不会,”凤晚宁摇了摇头。 太后道:“你这孩子虽生的柔弱,主意却正?真就愿意放了害你们宁家的人?” 凤晚宁道:“正如太后您说的,他那会儿才多大。我若要报仇冤有头债有主才是。”找下一代报仇,那才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太后听到这儿道:“当着哀家的面说要找哀家和女儿报仇,你这胆子也是大。” 凤晚宁笑,“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太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长陵郡主在公主能生的一副侠义又柔软的心肠,自是离不开太后这个长辈的言传身教,“您不会跟我生气的,是不是?” 太后扫她,见她巧笑嫣然,美目盼兮。 怎么看都是个美丽却不失灵动的女子,这般女儿,她看着都喜欢,何况是那些热血的男儿的:也得亏她不是什么狠心的人,否则真要动手害了宁家,外孙与她怕是要成一对怨侣了。 太后拉着凤晚宁的手,一双眼睛喜欢的越来越真切的。 “好孩子,哀家是真愿意你成为我的孙媳妇。” 凤晚宁顿时一个哆嗦,她想抽回手来,“太后……” “你和远程对对方都是有意的,”太后道:“你说的话哀家也记得,你不愿意为人妾。可如今形势这般,远程的性子你我都明白,与北齐一战势不可挡,北齐公主不会是你的阻碍。” 凤晚宁眉轻蹙着。 “他从小就是个冷清性子,”太后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样出格到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儿,哀家也看得出来,他真心对你。” “晚宁,哀家有成人之美的心。”何况那人是自己嫡亲的外孙子,太后又看着凤晚宁,“他对你的情你看的见,哀家之前不愿华阳嫁永信候,是因他已娶妻。可你和远程又不一样,你也莫因身份地位将他推之门外。” “远程不在乎这个,说到底日子是两个人过的。” 凤晚宁垂着头,“晚宁明白的。” —— “与北齐一战势不可挡。” “北齐公主不会是你的阻碍。” …… 脑海中来来回回反复着这句话,凤晚宁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有什么东西仿佛要抓住,又仿佛怎么都抓不住一样。 “姑娘!!!”却是春桃一声叫给她唤醒了。 “您想什么呢?”春桃道:“自打从宫里头出来后您就老魂不守舍的,叫了您好几声也不带回一句的。” 凤晚宁摇了摇头,“无事,”又道:“怎么了?” 春桃有些可惜道:“孙府来的消息,说是孙家的夫人今天上山礼佛的时候,人突然被魇住了。还遇到了个游方道士,说孙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讨债鬼,如今就先克她娘,等日后生出来之后要克全家。” “现在孙家夫人要请人打胎。” 春桃道:“好可惜啊,那孙少奶奶和孙少爷成婚多年,夫妻恩爱,好容易有了孩子,怎么就叫个讨债鬼给占了?” 到底是古人,春桃对这样的鬼神之事还是深信不疑的。 凤晚宁听到这里却是蹙紧了眉头,这世上是有很多暂时还无法用科学解决的事儿,但白蕊儿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讨债鬼的,她心中却是清楚。 “叫门房备上马车,咱们去孙府探望探望。” 春桃阿的一声,“姑娘,那可是讨债鬼啊,去了要沾上晦气的。” “晦气什么?”凤晚宁道:“前段时间还夸你聪明,这会儿怎么就信了这些无稽之谈。你家姑娘就是做大夫的,你跟在我身边当也知道一些病理,那白蕊儿是病了还是真被克了,你看都不看怎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春桃便有些心虚的垂头。 “我活了几十年了,鬼神还没见到过,可装神弄鬼的人却也见了不少了,”凤晚宁道:“今儿就去会会这讨债鬼。” 春桃心中却有些怕。 也不能怪她,毕竟从小听老一辈人讲的就是这样的故事,那讨债鬼人沾上了是要倒一辈子霉的。可她姑娘执意要去她也只能陪着,扭头道:“我去给您拿衣裳。” 这会儿的功夫春桃就到了后院里,急急忙忙的到了灶台底下抓锅底灰。 宁玉之看到了,“春桃,你不是陪着姑娘出门吗?又在灶房做什么呢?” 春桃道:“姑奶奶,我和姑娘是要去孙府!” 孙府这事儿不小,这种坊间奇闻传的最是迅速,宁玉之听周围人说八卦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的,道:“去孙府又怎么了?” 春桃道:“姑奶奶,那可是讨债鬼啊,万一沾上了阴气怎么办?我听我娘说过,黑狗血和锅底灰都能拿来防着个,我弄点儿锅底灰塞荷包里面,给姑娘带着防身用。“ “你个小丫头,心里头想法倒多,”宁玉之道:“你是欠了人银子了还是欠了人命了,就算是讨债鬼来了也是讨他应讨的债。又不欠他什么,要真无关无故的讨在我头上,我就叫他再当一次鬼!” 春桃:……所以说生出来个表小姐这般的彪悍呢,她们家姑奶奶委实不差什么。 “那我不装了?”春桃道。 宁玉之道:“还是装吧。” 春桃:???? 姑奶奶,怎么什么话都被您说了?? “老人的话该听还是得听,你家姑娘身子弱,有备无患,”宁玉之道,什么东西沾染上自家人,那都是得换个说法的。 春桃听了继续动作,总算在出门之前洗净了双手,又把荷包安稳的挂在了她家姑娘的披风上。 孙府也在京城,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门房从前见过凤晚宁,知道她是夫人的朋友,也不敢拦着,把人迎入了府中。 这会儿子孙府人多,事情也杂。 孙夫人,也就是白蕊儿的婆婆这会儿捏着自己的眉心头疼无比,一旁白清喜正在一旁给她按着肩膀,见状轻声道:“您若是头疼,正好我泡了些安神的茶,端过来给你喝?” 孙夫人点了点头,唇角勾着,“你这孩子,做事就是妥帖。” 白清喜抿唇一笑。 “夫人,从前来过的那位凤大夫来看少夫人了。”门房禀报道。 孙夫人眉头一皱,“这会儿子来,不是看笑话的吗?”又怪起了儿媳妇,“孩子保不住就保不住,平白无故的上山求什么佛,竟求了个讨债鬼回来,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儿,我孙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23sk. 第二百八十一章讨债鬼 一旁白清喜面含担忧,“您也别总是怪姐姐,她盼了这孩子多年了,心里总归是担忧的。” 孙夫人怒道:“合该注定她命里没孩子!求神拜佛求来这么个糟心的,我宁愿没有。” 白清喜忙是哄着孙夫人,她说话甜,三言两语的,孙夫人很快也就不生气了,只是摸着白清喜的手,“你却是比你姐姐强不少,我宁愿当年和白家结亲的是你。”白清喜只是娇羞的垂着脑袋。 孙夫人道:“把人打发出去,就说今儿少夫人不见客。”真是的,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来看她们孙家的热闹了。 孙夫人话虽吩咐了下去,可凤晚宁此时人都已经去后院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没人来看白蕊儿,凤晚宁愿意来见她当然高兴。可府中那些下人得了孙夫人的令,不叫凤晚宁进来,当即就要动手来拦,春桃把姑娘护在身后,宁若情手持长鞭,“谁敢碰我表姐别怪我不客气!” 孙府家丁人数众多,可宁若情武功高强,一手鞭子更是挥的虎虎生风,两方僵持不下。 而孙夫人在前厅听到了后院传出来的消息,一时之间却是气的不清,“反了反了,我这当婆婆的还没死呢,她就联合起了外人,要在后院造反了!”白清喜忙是给自己姐姐找补理由解释,“那凤姑娘是大夫,可能姐姐只是……只是想保住这孩子呢?” 这一番解释却是叫孙夫人越听越气了,“我之前请来宫里的太医难道是害她的吗?!” 之前她就对凤晚宁不爽,儿媳妇怀孕了,到底是儿子的嫡子,孙夫人哪有不放在心上的。即便是宫里头的太医,那也是花了大价钱请来了几次的,可儿媳妇却从外头找来了个不知名姓的女大夫? 现如今那得道之人都说了,这孩子是讨债鬼附身,她便说呢,那么多的大夫流水的汤药喝着,这胎就算是再金贵,人也不至于总是病恹恹还被梦魇着! 感情就是个刑克六亲的讨债鬼! 寻常人避都避不及呢,怎得,她还要寻个大夫保住这讨债鬼吗?! “我倒要看看,这姓凤的是何方神圣?”孙夫人眉眼冷冷的往后院走。 孙家是地方世家,她家中虽然是旁支,可在京城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竟带着下人来她们家后院闹事,也不瞧瞧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宁若情知道事情轻重,并不伤人,只是把想要碰触她表姐的人都打跑而已。 “技不如人,你们还要再来吗?”她叉腰站在凤晚宁身,开始还用鞭子,到后面已经是赤手空拳了。 家丁们被她打的趴在地上,宁若情下手并不重,他们也不是爬不起来。 就是觉得丢人……竟是被个小姑娘按在地上给摩擦了,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这叫一帮大男人面子上分外的过不去。 “敢问这位凤大夫,带着你的人来我孙家的后院胡闹,是当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不成?!” 厉声从身后传出,凤晚宁扭头去看,孙夫人并着白清喜和几个下人已经到了门口。 白清喜看了眼凤晚宁,目光又落在了因着急从病榻上下来的白蕊儿身上,开口却不是关心她的身子,反而是轻声责怪道:“蕊儿姐,这些日子夫人为了你的事情操坏了心,好几天都不能安眠,你就算舍不得这个孩子,怎能和外人一起闹事,如此伤夫人的心肠呢?” 白清喜道:“夫人不叫你见外人,是为了孙家好,你又怎么能误会她呢?” 白蕊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宁若情是个直性子,哪里管她那些泛着茶香味的话,只道:“我可不管你们夫人外人的,是你们先对我表姐动手的?我表姐可是姑娘家,你们好些个大男人上来就要推推拉拉的,怎的我们就不能反抗了?” 孙夫人冷笑一声,“高门贵女的,自然是不该叫粗野的男子拉拉扯扯动手动脚。可你们算什么,大姑娘家家的,舞刀弄枪,江湖野路子作风,我孙家可没这样的朋友!既不是朋友,动手驱逐又如何?” “我还要告官,你们擅闯我们孙家闹事,关你个十天八天都不是问题!” 白蕊儿道:“婆婆,不是这样的,凤姑娘是我的朋友……” “长辈说话,哪里有你开口的份儿?”孙夫人一句话就是把她顶了回去。 凤晚宁不爱仗势欺人,但没道理一句话不说就人弄去关起来,她道:“孙夫人真要告官?” 孙夫人目光落在了凤晚宁头上,“是又如何?” 凤晚宁微笑,“我同蕊儿是好友,自不愿意和您闹到公堂上短兵相接。今日我来看蕊儿,是孙家的家丁把我迎入了府中,无缘无故又来驱赶……” “驱赶又如何,我是孙府的主母,不愿叫你来做客你就不能进门!” 凤晚宁道:“是这个理没错。” 她看着孙夫人,“你有你的礼,可国有国法,孙夫人,本宫念你是蕊儿的婆母,本宫又和蕊儿好友相称,不愿找你麻烦,可你若真要咄咄逼人,那咱们就去公堂上说道说道,驱赶一国公主是何种罪名?” 孙夫人脸色一变,“你……” 春桃早看不惯这狗眼看人低的孙夫人,她家姑娘不爱搞排场,第一次来孙府时这夫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这会儿有了机会当然要显摆一番,“我们姑娘是当朝的康乐长公主!你们孙家又非宗氏,见了公主不请安也就罢了,还要驱赶是何道理?”m.23sk. “孙夫人,您还不给公主请安吗?!” 孙夫人的脸色变的极为难看……康乐长公主,那太后新收的义女,她当然是知道的。 又瞪向了白蕊儿,明知她的身份却不告诉自己,儿媳妇是故意想叫她出丑的罢! 白蕊儿孕期本就考虑的不多,再者凤晚宁没想卖弄身份她看的出来。又怎么能想到婆婆会把人得罪至此? 康乐长公主,出身凤家,祖上就是行医制药的九流行当!她出身世家,给真公主请安也就罢了,给这么个义公主请安,孙夫人只觉得面皮紧绷又难受! 但国法到底如此,她正要请安。 “我与蕊儿是朋友,您又是长辈,自家后院怎敢叫您请安,”凤晚宁开口,笑容重新温和起来,“您不知我的身份,也是关心家人才会如此。说来说去都是误会,我家仆人被我惯坏了,夫人您别跟她计较。” “蕊儿身子不好,咱们叫她进屋坐着,我与夫人喝杯茶如何?” 第二百八十二章云游道士 凤晚宁这边儿都给了台阶了,孙夫人现下既知道了她的身份呢,也不想闹的太僵。 闻言也总算是扬起了抹略有些僵硬的笑容:“公主您客气了,”到底是公主之尊,孙夫人也是重礼节之人,凤晚宁既免了她的跪地大礼,便拿着帕子轻轻行了个躬身礼,“既是公主邀约,我自然不敢推辞。” 又吩咐府中下人,“还不敢紧去沏茶来。” 白清喜目光往凤晚宁身上落了下,很快又挪开了:竟是不知白蕊儿什么时候与这样的人相交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坏了自己的计划。 白蕊儿感激的看了凤晚宁一眼,心中也明白她是为了自己才不与婆婆计较,否则今儿婆婆丢了面子,怎会不把这笔记在自己身上。 凤晚宁同孙夫人一齐进了屋内,白蕊儿也坐起来同二人一起说话。 “你的身子还撑得住吗?”凤晚宁关切道。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都快一个月了,如今白蕊儿怀孕快四个月了,按道理早该显怀了,可她只是小腹略微凸起一些,人竟是比从前还要瘦上几分。 白蕊儿如今精神不济,只勉强对凤晚宁一笑,“我还好。” 孙夫人看了眼媳妇,冷笑倒是藏不住,“还好?快要被肚子里的孩子吸干了精气了,当我叫你喝药是害你吗?”孙夫人倒也不是什么恶毒的婆婆,若真是个恶毒的,就三年来白蕊儿没有生育子嗣她就能给媳妇穿不少小鞋了。 白蕊儿扶着自己的肚子,眉头轻蹙,她是一个母亲,纵然别的人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讨债鬼,可孩子长在她的肚子里,她如何舍得?这是包含了她和丈夫爱意的孩子,若真是他们说的讨债鬼,白蕊儿都舍不得。 凤晚宁蹙眉道:“怎就到这个地步了?这孩子来的不易,孕中妇人病弱也是有的……”她道:“夫人,以什么讨债鬼这样的无稽之谈就要了这腹中孩子性命,不觉得可惜吗?” 孙夫人放下茶杯,道:“公主,我知你关心我这儿媳妇,我也不是什么无知的妇人,随便个云游道士说孩子是讨债鬼我就信了。但你却不知,这些日子我孙家是怪事儿频发,我儿走在路上,莫名丢了荷包,我下台阶不慎扭了脚,这几日才好的。” 凤晚宁道:“有这种事儿?” 孙夫人道:“我原先也当是这些日子运气不好,可谁成想她这几日竟也是夜夜梦魇……”她看着媳妇,“一到入夜十分,就鬼吼鬼叫的喊着头疼,可第二天醒来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不是中邪是什么?” “我请了道士进屋来看,那可是道观里有名望的老道士了,那老道士说她命中无子,眼下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违抗天命才会如此!” “哦?”凤晚宁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不是那云游道士说的吗?” 孙夫人听到这儿便越发不痛快,“原本这家丑是不该外扬的,可我这儿媳妇却偏要保住这肚子里的孩子,不知听了哪门子的谗言觉得上山礼佛可以消除晦气,便沐浴更衣去了。”孙夫人当时也没拦着她,毕竟若是得佛光沐浴,若真能洗干净身上得晦气,那也是好的。 一旁白清喜也担忧开口,“是我陪着蕊儿姐去的,可谁成想还未曾上山去,我们便遇到了一个云游的道士。那道士从未见过我们几人,却一口叫住了我姐姐,直说她身上沾染了污秽之气。” 白蕊儿扶着自己的肚子,想起当时的情景,唇瓣微微发抖。 白清喜继续道:“一个人说可能会错,但总不能两个人都说一样的话。那云游道士说姐姐腹中是讨债鬼,是上辈子欠下的孽债,她这辈子注定无子也是因此。这孩子若是不要也罢了,若是生下来,必定会惹的家宅不宁!” “那道士说完之后,眉心一点,我蕊儿姐竟是直接晕了过去!那是个有本事的道人,好多人都见了,所言定不虚!” 白蕊儿目中含泪,“好了,别说了!” 白清喜摇头,一脸真切道:“蕊儿姐,我知道你看重这肚子里的孩子,可你也得想想自己才是啊?你从前模样多娇艳,如今这孩子吸食你的精气,你看看你如今的脸色,姐姐,你都多少天没睡一个好觉的?这般梦魇下去,我怕这孩子撑得住你撑不住啊?” 白蕊儿咬牙,白清喜又道:“而且你就算不为自身考虑,也得想想姐夫,想想夫人啊?姐夫待你如此好,你又怎么忍心他被你腹中的讨债鬼克?” 白蕊儿摸着自己的肚子,摇头道:“它是我的孩子,不是讨债鬼。” “冥顽不灵!”却是孙夫人怒声道。 说完又看着凤晚宁,“您虽是公主,我得敬着您,但这事是我孙家的家务事。这孩子我孙家是断断不能要的,公主若是我儿媳的好友,便帮着我劝劝她。她是孙家的媳妇,怀的是我的孙子,若这孩子能要我这当祖母的还能害了她不成?” 白蕊儿只是低声轻泣。 孙夫人摇了摇头,“公主既是来看她的,我也不好一直打扰你们,你们说话就是。” 凤晚宁起身,孙夫人同她行了个礼,很快告辞了。白清喜犹豫了下,看了眼凤晚宁,道:“上次公主来,不知您是公主。清喜给公主赔罪。” 凤晚宁摇头,“不怪你,是我没说身份,”又道:“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留着照顾姐姐,”白清喜心疼的看着白蕊儿。 白蕊儿勉强对她笑了笑,凤晚宁也笑道:“好,”又摸了摸白蕊儿的手,“我听说你到现在都没吃饭,这怎么能成?无论什么时候身子总是最要紧的。”又看着白清喜,“能不能劳烦你给蕊儿做碗汤来,上次我来时闻着你做的汤就觉得很香。” “今日有空,倒想讨一碗。” 白清喜虽有些不想去厨房,可没办法驳她,“当然好,公主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厨房。” 待白清喜走后,凤晚宁轻轻叹了一口气。 白蕊儿仰头,看着她,“晚宁,你也认为我腹中的孩子是讨债鬼,要帮我婆母,劝我把他打掉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白崇简的想法 凤晚宁并不回答她的话,“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白蕊儿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叫人纠着一般,她摸着自己的腹部,“若我真舍得这个孩子,就不会僵持到现在了。”然而她知道,现下就算继续僵持着也没用。 她知道自己的婆婆不算什么恶人,这些年来她没生育,婆婆虽然言语冷淡些也提过给丈夫纳妾,可却也并无刻待她。而丈夫呢,两人青梅竹马,婚后又鹣鲽情深,感情自是非同寻常。 白蕊儿不断流泪,“怎么就会成这个样子呢?” 凤晚宁掏出帕子轻轻给她擦着眼泪,又柔声道:“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的,孙先生如何想的呢?” 白蕊儿沉默了一会儿,道:“最近这段时间因我要保着这个孩子,和婆母闹的有些不痛快。他便不常回来……但夫妻多年,他虽未开口我也知道他的意思,他和婆婆一样,不想要这个孩子。” 夫妻之间的矛盾,凤晚宁不知如何解开,不过这孩子她若是想保住,自己却是有办法的。 “我方才扶你的时候替你把过脉,你这几日睡不好,气血两亏,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也不用吃什么虎狼之药,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白蕊儿听了这话当即抓着凤晚宁的手,“晚宁,都说你医术好,你有法子替我护着这孩子吗?” 凤晚宁道:“我是可以给你开些安神的药,可你自己若是心虚不定吃再多药也是没用的。何况你天天要和你婆母吵架,这样的环境怎么适合养胎?” 白蕊儿也不是什么无知妇人,想了会儿咬牙道:“我婆婆最近看我看的严,晚宁,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给我父亲带封信,我想叫他来接我。” 凤晚宁却是没想到白蕊儿能做到这般地步,真正回了娘家,那就是彻底和孙夫人这婆婆的,包括她夫君都扯破脸了——弄不好可就是和离,道:“你若想好了我帮你就是。” 白蕊儿苦笑一声,“多谢你。” “我熟读圣贤书,讨债鬼之类的,我并不相信,可最近种种,包括我自己身上都发生了太多怪异的事情……”她使劲儿捏了捏眉心,想挥出去脑子中的沉痛,道:“我与你说,一开始嫁给我夫君的时候,那会儿没有孩子我也并不想有。可大家都很急,包括婆母,仿佛我没法生育就不配做个女人一样。” “可现在我有这个孩子,我想保护这个孩子,却并非是因为我没有孩子,只因为他是我的孩子。”白蕊儿苦笑道:“你瞧我,说成这样,我自己都迷糊了……” 凤晚宁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这就叫春桃去给你父亲送信。” 门外端着鸡汤赶来的白清喜把凤晚宁这句话听到了耳朵里,唇角却是勾起了抹得逞的笑……她和白蕊儿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心里清楚白蕊儿的性子,这会儿她要回娘家保住这个孩子,或许日后都不会再回孙府了。 在门口待了一会儿,白清喜脸上重新挂起关切的笑容,这才一手端着鸡汤,一手提着裙角进了屋。 —— 白崇简在大理寺当差,素有耿直不阿的名声。 这样的人大多不近鬼神,看到了女儿的来信,顿时一拍桌子,“简直是荒谬!” 一旁的白夫人看他这副表情,连忙也是拿起了女儿送来的书信,脸上立刻便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都知道我厌恶这些神鬼之说,下人们也不敢在我跟前讨论,可这事京城闹的这么大,你定是知道的?为什么瞒着我?”白崇简质问自己的夫人。 白夫人道:“女儿叫我瞒着你的!” 两人夫妻多年,旁人怕他的铁面无私,白夫人却不怕,“凭你这臭脾气若知道了这事儿定要去亲家家理论,真要和她婆母吵起来了女儿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孙夫人那人她知道,往俗了说那就是个势利眼儿! 她们白家是新贵,勉勉强强算的上世家,每每来往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为了女儿还能捧一捧那孙夫人的臭脚,言语间奉承着,可偏偏她家老爷是个轴性子,哪怕见了宫里头的皇帝都能冷着脸。一个轴,一个又需人捧着,来往之间当然是吵过几次,准确的来说白崇简不是吵,他冷着脸开口就已经能将孙夫人气个半死了。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后来的白夫人和女儿便不常叫两人见面了。 “若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你上门便要扯着嗓子说亲家母信鬼神之说,扰乱京城。你这闹下来,女儿日子还要不要过了?”白夫人道。天籁小说网 还怪到自己头上了?! 白崇简道:“鬼神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若真是有什么鬼神,也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好了好了!你这么大嗓子跟我说话做什么?我又不是你要抓的犯人!”白夫人道:“现在还想什么鬼啊神啊的,快想想女儿怎么办?” 白崇简刚直,也不重色,并没有妾氏,与妻子秦氏就白蕊儿这么一个独女。 即便为人严格,对这个女儿也是疼爱的。 “她既来信要回家,我这做父亲的自然是要接她走。” 白夫人却瞪着眼珠子道:“女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疯了不成,你这做父亲的把她从娘家接回来,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过不了就不过!”白崇简道:“什么人家!我女儿辛辛苦苦替他们孙家孕育子嗣,如今竟说她肚子里怀的是什么讨债鬼?!” “这世上哪有儿什么讨债鬼,这身子是我女儿的,肚子也是她的,她若不想要这个孩子那就不要,可她若要,孙家不养,我来养!” 白夫人听罢也是流泪,“可女儿和女婿……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呢,那什么破道人批的命格!若真是回了娘家,她日后怎么过啊?” 白崇简却是拿起一旁的帽子,“我不信鬼神,不过信上既有诡异之处,说不得就是旁人装神弄鬼。你们若早告诉我,说不定早有结果了。”眼下为了女儿腹中的骨肉,他却是得尽早把人接回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真正的鬼 白夫人知道女儿和她夫君感情一向不错,也知道就丈夫这个臭脾气,这会儿要是到了孙家接女儿回来,和那孙夫人那眼高于顶的闹僵了,以后女儿的日子更不好过。 可眼下又能有什么办法? 女儿的性子白夫人也知道,若非是真到了撑不下去的程度,又怎么会叫人带信给丈夫呢?想到这里她只是叹了口气,也并不拦着丈夫。 吩咐一旁的丫鬟去库房拿些礼物,人要接回来,她也不想跟孙家把面子弄的太难看了。 白崇简一行人刚出了门,便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迎了上来,“见过白大人。” 白崇简愣了一下:“你是?” 吴坤忙道:“草民是康乐长公主府内做事儿的。” 白崇简目光微变,他这人素来在官场上性子就是直的,从前得罪过的达官贵人不知凡几,却也有那不知死活的派了下人上门来找麻烦。想到了自己之前状告凤家,白崇简还当那长公主记仇。 微微朝后伸手把夫人挡着。 吴坤不知他想歪了,只道:“我们东家拿了人,后脚却遇上了您派去上山的人,不想叫人白走一趟,便叫草民把人给您带来了。” —— 白崇简坐在轿子上,眉微微蹙着。 白夫人道:“如此看来,到像是奸人从中作梗,”她看了眼丈夫的神色,偷偷给女婿求情,“仿佛,仿佛也不关女婿的事。” 白崇简冷笑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辞?” 白夫人一听也蹙眉,“你这话说的可就有点儿不讲道理了。” 白崇简道:“那老夫说个讲道理的?” “什么?”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白崇简语气中带着些微的怒气。 眼看已经到孙家了,他起身先白夫人一步下了马车。白夫人瞪了丈夫一眼,“你个老匹夫,女儿过日子又不是你过日子?敢当着亲家母面这么说,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最终白崇简也只是叹了口气。 此时已是夜里,凤晚宁还没走,正小口小口给白蕊儿喂鸡汤喝。 白蕊儿道:“难为你伺候我了。” “说什么伺候不伺候的?”凤晚宁见她喝够了,便把碗放在了一边,“我既为大夫,那照顾病人便就是应该的。”她笑着安抚道:“想来这会儿你父亲也快到了。” 白蕊儿听凤晚宁这么说唇角也挂起一抹笑容来,“嗯,按着路程我爹爹要来了。” 她是知道自己父母对她的疼爱的,她既叫人带信求助,父母就不会耽误时间。凤晚宁看了她一眼,“你这会儿的精气神儿就不错。” 白蕊儿愣了下:“是啊……”她方才脑袋也不昏了,还有进食的欲望。 “你知道有些病不在身上,而在心中吗?”凤晚宁道。m.23sk. 白蕊儿愣愣的摇了摇头。 就听她继续道:“人的大脑中有思想,决定你想要吃饭,想要睡觉,想要行走或是躺着。可更深一层的思想却是人平日里忽视却又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有专门研究这个的学者将它称之为潜意识。” 白蕊儿不是个傻子,相反她熟读各类书册,也并非只是诗书。她的父亲白崇简是大理寺官员,她从小就耳濡目染一些奇文难案,听到这里心中已有猜测,“我的身子是没有病的,太医也来瞧过,每每太医来的时候,我的头也不疼,身上也不犯累的。”她道:“我是没有胃口,可我为了孩子也想进食,可偏偏吃不下去。” “是我的潜意识叫我头疼,不进食的吗?” 凤晚宁道:“你真聪明。”现代的学生们能轻易接受这个是因为从小潜移默化知识的熏陶,白蕊儿就不一样了。 白蕊儿拧眉道:“所以我不是中邪?可为什么我的潜意识会让我伤害我自己?依你说,既是潜藏于内心深处的,人性大多利几,我又如何会害自己?” “怎么会是中邪,难不成你真相信倒霉鬼这样的说法?”凤晚宁道。 白蕊儿摇头,咬唇,“我不信。”但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不是,所以这份不信也显得格外羸弱。 “好,那我们来说说你的潜意识。我先打个比方,假使我是个美人,”凤晚宁道。 白蕊儿好笑道:“你本来就是。” 凤晚宁道:“假使我是个绝色美人。” “你难道不是吗?” 凤晚宁:…… “就假使我相貌平平如何?” 白蕊儿点头,“我尽量吧。” 凤晚宁这才继续道:“我是个相貌平平的人,你自小是觉得我相貌平平,但突然有一天,你身边的婢女夸赞我容貌秀美,乃天人也。你再见我的时候,会觉得我是美人吗?” 白蕊儿摇了摇头,凤晚宁继续道:“可如果你身边的人都这么说呢?” 白蕊儿犹豫了一会儿,摇头,“虽说各花入各眼,可如果真的普通又怎么会说是美丽呢?” 凤晚宁笑,“你说的很对,可你方才犹豫了。这是一种暗示,如果是一些随波逐流或是本身情绪就容易被他人掌控的,很容易就会被外界的声音影响。” 白蕊儿眼睛略瞪了下,她已经略明白了凤晚宁的意思,因此牙关有些发颤…… “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已经知道了?” 白蕊儿看着凤晚宁,“真有这么可怕吗?”她又摇头,“可她不过一个普通的女孩儿,从哪里学得这样的歪门邪术?” “你不都说不信邪术吗?”凤晚宁笑,“你也不必担忧,这样的脉案医书古籍上是有记载的。我宁家的祖先也曾在麻沸散未研制出来之前,以这种方式暗示病人忘却疼痛——法子是好的,但总有人往坏了用。” “尤其是你越信任的人,你内心当中总会愿意听她的话。无意识中说出来的可比有心告诉你的,要管用的多。” 白蕊儿双手攥着,“我不明白……我,我待她很好啊……” 凤晚宁看了眼外头,春桃走了进来,轻声道:“白大人和白夫人已经来了,这会儿正和孙家夫人在厅前说话呢。” “我们去捉鬼,”凤晚宁道:“去捉真正的鬼如何?” 第二百八十五章孔雀东南飞 “什么?!”孙夫人一听白家人居然来了,头一个反应便是蹙眉。 两家虽是姻亲关系,可平日里的走动并不多,再者正经的姻亲关系白日里下个帖子走走门送送礼就罢了。如今天都已经黑成这样了,本朝虽没有宵禁,可大晚上的连个帖子也没有,就这般直接戳到家里头来? 准没有好事儿! “白崇简那人又僵又硬,我最烦和他说话!”孙夫人嘴中碎碎念,但就因为儿子娶了他的女儿,她就算不走动平日里也得走动。 “今儿挑拣这个时候来,保不齐是为了什么。”最近府内的大事儿除了儿媳妇怀孕的也没什么了,孙夫人心头烦闷,这些日子她为了儿媳妇肚子里的倒霉鬼都已经焦心够了,又来了个白崇简,要来给她火上倒油了! 很快白家夫妻二人就进了门,白崇简进门之后并不废话,“我来接小女回家暂住。” 孙夫人怒火上心头,她就知道这白崇简是来火上浇油的! 哪有这一言不合就来接嫁出门的女儿回娘家的?! 哦,不,还不是一言不合,她还没开口说话呢!!m.23sk. 还是白夫人先看出了孙夫人的不对劲儿,忙叫人给她上了杯凉茶,“亲家母,如今夜也深了,不想打搅你休息。如今蕊儿的事情,也闹的是成了满城人饭后闲谈的东西,我想着是要不然叫蕊儿同我回娘家先避避风头。” 不管意思是怎么样,总归白夫人的语气还有商有量的,孙夫人心中的火气微减了些,然后道:“已嫁之妇深夜回了娘家?那不是告诉旁人她在夫家受了委屈?” 白崇简冷笑一声,“我女儿好好的怀胎十月,你要打了她腹中骨肉,母子连心,她岂不是受了委屈?” 孙夫人听到这儿明白了缘由,顿时冷笑一声,“好啊,你们白家父女通了消息,倒显得我是个冷酷无情的外人了。” “呵,我们是至亲父女,说什么都是该的。”就差没把你就是个外人怼孙夫人脸上了。 —— 前方厅堂内热热闹闹的再吵架,这边儿白清喜也知道了消息,匆忙带着首饰往前面赶。 只是走着走着她就停了下来,她如今心惴惴的厉害——又怀疑自己所做是不是被人发现了? 可又觉得怎么可能呢?她可不信从老师那儿学来的东西一个普通的女人能看的出来,要知道她老师可是—— 白清喜又咬了咬牙,但到底有些不放心。 白崇简她是知道的,这个人也能称得上断案如神了,这会儿深夜来了,真叫她抓到什么蛛丝马迹就不好了。于是眼眸翻了翻,先不去前厅拜见自己的叔叔婶婶,反而是扭头叫了书房里伺候的赵奶妈跟自己到了偏院。 “那白崇简不好对付,我怕出事儿,你拿些银子给那个道士,叫他马上离开京城,一刻也不准耽误。” 赵奶妈知道自己现在的富贵都跟白清喜牵在一起,哪有不答应的份儿。 连忙拖着肥胖的身躯偷摸从后门出去了。 白清喜松了一口气,这才又摆起一副温柔如水的表情,往屋里走去。 而此时前厅内早已势成水火,原本躲在外头图清闲的孙柄游也不得不回来。 “岳丈大人,我母亲就是这样的性子,还望您海涵。”他这番话刚说完,身后的孙夫人就哀嚎着心口疼受不了。 孙柄游连忙走上去,“母亲,可是哪里不舒服?” 孙氏瞪着眼睛看他,“我是叫你气的难受!还什么岳父,如今都打上门来了,你不想着你亲娘却去管你岳父?” 孙柄游一个头两个大,“岳父也是对蕊儿爱之深,母亲,您体谅一些。” “我体谅旁人谁来体谅我!!!她三年未曾有孕,我可在外说过她一句坏话?!”只凭这一点,孙氏已经觉得自己是个顶了天的好婆婆了。 “如今她肚子里怀了个倒霉鬼,害的家里头都不安宁,我也没叫你休了她,只是叫她把这个孩子打了,”孙氏道:“我这婆婆当的还不够仁至义尽吗?可她做了什么,她给她爹带信,父女二人合伙来欺负我!” 白清喜见状连忙走了上去,在孙柄游另一侧安抚着孙氏,“夫人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又看了眼对面的白家夫妻,“叔叔,我知道您心疼姐姐,我也是跟您一起关心蕊儿姐的,但您若真是夜里把蕊儿姐接走了,这叫满京城如何看孙家,又如何看姐夫和蕊儿姐?” 白清喜嘴上是为了白蕊儿好,可实际上她心中清楚,以白崇简的性子最是讨厌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今夜只要他带走了白蕊儿,那她就绝对不会给白蕊儿再回孙家的可能! 白崇简冷笑一声:“满城如何看孙家,关我何事?我只知我的女儿受了委屈,我这做父亲的,自要给她讨回来!” 孙夫人当即又被气的肺疼,“好你个白崇简,你是说我这做婆婆的欺负了你女儿了?!” 白崇简哼了一声,虽不说话但显然也就是那个意思。一旁孙夫人气的拉着儿子的袖子,“不要了,这儿媳妇不能再要了,你马上写下休书,马上休了她!” “娘!”一旁孙柄游惊道。 白崇简开口,“不可。” 孙夫人和孙柄游都以为白崇简听了这要休妻的话会后退一步,谁知白崇简开口,“怎么能是休妻?我家女儿并无任何过错,即便两口子感情不和过不下去,那也该是和离!”休妻这名声他可不能叫女儿背负下来! “岳丈大人!”孙柄游此刻是真慌了,“我和蕊儿夫妻情深,何以至此?” 白崇简目光如寒星看着女婿,“当真夫妻情深,你会不知蕊儿这些日子在你们孙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这做丈夫的不肯帮衬着她,躲出去偷闲?” 孙柄游觉得岳丈实在是不可理喻,自古以来婆媳就是大问题,孔雀东南飞这样的爱情悲剧也传颂千年,总不至于到他这儿就解决了。他没有一味的帮着母亲而是出去躲清闲,孙柄游已经觉得自己作为丈夫是极好的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清者自清 可白崇简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甚至孙夫人也不是。 “什么叫并无过错?三年内无所出,不是犯了七出之条?!”孙夫人眼看白崇简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也越发咄咄逼人了,“如今更是不知拜错了哪门子的邪神,肚子里头竟多了个孽障倒霉鬼来,这样给家宅带来不宁的,岂不又是七出?” 白崇简道:“无稽之谈,七出之条怎是由你这样解释的?” 他也不看孙夫人,目光落在女婿身上,“就你方才说的,你与蕊儿夫妻情深,我便问你,你是要与她和离,还是要不顾名声的休了她?” 孙柄游被岳父这样问,当下道:“我怎么会和蕊儿和离,又要休了她?” 白崇简也不强迫,点头,“既你这么说,那唯一的矛盾就是蕊儿肚子里的孩子。我白崇简不信什么怪力乱神,我的女儿当然也不信,你如何在孙家护着我的女儿,我的外孙?” 这几句话,把孙柄游问的哑口无言。 “不可能!她若还想在孙家,这孩子断不能留!”却是孙夫人开口。 “孙柄游,你如何说?”白崇简看着女婿。 孙柄游嘴张了张,一旁的孙夫人道:“要真为了这个女人留下个倒霉鬼,我今夜便去投湖!” 孙柄游一时面露苦色,终是哀求道:“岳丈,我和蕊儿都年轻……终归,终归以后会有孩子的。” 一旁的白夫人眉头皱着,真不知该说什么样的话。 白崇简再次给了女婿一次机会,“我不信怪力乱神之事,却也不能强求你不信。但我若能证明蕊儿腹中不是什么倒霉鬼呢?” 孙柄游不解的看着岳父。 “把人给我带上来!”白崇简道。 几人诧异的往门口看去,却见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被押送着过来。孙夫人并不眼熟这个道人,但见他畏缩的眼神,却已经猜出了一二。 白崇简的目光落在了白清喜身上,他从白清喜进来到现在第一次看她,并不是因为无视她,而是看到她便要直视一下人心的险恶。 “清喜,你应该见过他吧?” 白清喜双唇蠕动……她知道自己的叔叔很厉害,也知道他会怀疑……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是谁?”孙夫人不解道。 白清喜只能硬着头皮,“是,我和表姐在山上遇到的游方道人。” 白崇简道:“是他说了府中有异,是因为蕊儿腹中骨肉,对吗?” 白清喜不敢作答,白崇简高声道:“是,还是不是?!” “……是。” 白崇简目光又放在了底下游方道人身上,“好,既是如此,你就把你当日所说的,孙家的异常再重复一遍。若错漏了什么,严刑不殆!” 那游方道人实际上就是个坑蒙拐骗的,加上今天喝了点儿酒被人扣住了,受了惊吓脑子早蒙了。他努力的回忆,却始终是说的磕磕绊绊,想装出一副那日仙风道骨的模样,但抬头却看见了白崇简的眼神,又想起他的刑狱手段也是京城出名的…… 一瞬间心里防线就崩塌了,“白大人饶命,白大人饶命,小人是收了钱办的事儿,您放过小人吧!” 白清喜猛地握紧了手。 孙夫人愣在了原地,有些不愿意相信,“你恐吓道人,想为你女儿洗清是不是?” 白崇简冷笑一声,“老夫清者自清,不屑与你解释。” 又看孙柄游,“你现在又怎么想?”孙柄游听到这里已是豁然顿开,他目光落在了白清喜身上,却见她神色仓惶又可怜的看着他。 孙夫人急道:“可不管如何这孩子都不能留,就算……就算他不是,可如今满京城都知道他是了?”总不能叫一个没出世的孩子,坏了孙家的名声……而且这些日子孙夫人的确倍感不适,可见这孩子跟她相克,二来她不喜儿媳妇,出了这样的事儿也就不怎么期待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了。 反正……她也不是没有旁的孙子。 孙柄游也有些犹豫,孙夫人按着他的受,目光看着他,“你莫要忘了母亲之前跟你说的!”如今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否则要怎样把她亲生的孙子接回来呢?! 孙柄游咬了咬牙,只能道:“岳丈,小婿也是为了蕊儿好,不管此事真假如何,她的身子如今消瘦,不适合再孕育腹中的孩子。” “你不想叫蕊儿受伤?”白崇简冷笑,目光益是越发冷漠的看着女婿,“我原本想着,你若能保蕊儿,保她腹中的孩子,这件事儿不与你计较也就算了。可却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个软弱无骨的东西!”天籁小说网 孙柄游这个被骂的还来不及生气,孙夫人听人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已经按耐不住,刚要开口。 “夫君,”却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夜色中白蕊儿披着白色的披风,凤晚宁站在她旁边半扶着她。白崇简是见过凤晚宁的,上前行礼,“见过长公主。” 凤晚宁道:“白大人不必多礼。” 孙柄游也跟在白崇简身后行礼。 “夫君,我想这孩子在我的体内孕育,我想有权决定它是否留下来,”白蕊儿看着丈夫,“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倘若你今日与我和离,我也不会怪你。”从前丈夫想要孩子,她不怎么想要,可为了他努力了三年。 如今她有孕了,丈夫却要为了婆婆不要她的孩子,白蕊儿不理解。 两人成婚之后感情一直不错,孙柄游听她这么说,不由目露苦楚,“你这……说的好像我是负心人一般?蕊儿,我只是不想你为这孩子受伤,更不想顶撞我母亲啊?”他在两头为难,为何一向体贴的妻子不能理解他呢? 白蕊儿也目露苦涩,不知为何恩爱的二人怎么会到如今这样地步? 可她是个人啊,总不能只靠他的意愿活着? 她确实已经在孙家熬不住了,她举棋不定,似乎所有人都在逼迫她,而她的夫君也不能叫她觉得丝毫安慰。 白崇简看着貌似痴情的女婿,冷笑一声,“真是惺惺作态!” 第二百八十七章白蕊儿和离 明明为了自己和孙家的名声,却还要说是为了自己女儿好?! 孙夫人眼看到了这一步却是心急了,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叫儿子和媳妇和离的,毕竟白家是朝中难得的清流官员,哪怕白崇简脾气再硬她再怎么不喜欢,这也都是好名声啊!再说了,和离的女人不好听,难道二娶的男人就很好听了? 孙夫人知道儿子再娶的也不会比白蕊儿更好了。 “这孩子断不能要,和离也不可能!”孙夫人代替儿子开口,“你若真要走,我这个婆母的也就只能代为休妻了!”孙夫人也只是压一压儿媳妇,她心里当然不是想要二人和离的。 “以何种理由休妻?”却是一旁的凤晚宁开口。 孙夫人义正言辞,“七出之条,一条就够了!” 凤晚宁却道:“若说蕊儿是七出之条,那您儿子的外室子又怎么说?” 一旁的白蕊儿彻底愣住,“什么外室子?” 凤晚宁叹了口气,看着白蕊儿,“你是聪明人,现在也想明白是谁害的你了?难道就不想知道,她为何害你吗?” 却在这时候,吴坤从外头出现,压着孙府的奶妈拽着出来带到了堂上,“东家,我听你的吩咐在门口守着,果然见她要出去报信。” “哎呦!”赵奶妈被摔在地上。 孙夫人和孙柄游都疑惑的看着奶妈。 “哈哈……哈哈哈……”却是门口的白清喜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冷笑,赵奶妈出现在这里,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谋划都落空了,“是我,对,没错,道人是我找的。”她仰着头,又看着孙柄游,目露爱意,“我和姐夫确实有个孩子,已经快一岁了。” 白崇简没去看她,到底是跟自己一个姓的侄女。 白夫人却气的不清,当即想上去打死她,“你这贱人!你守了寡蕊儿待你多好?不仅接济于你,更是把你带到孙家享福,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恩德的?!” 白清喜哭道:“我知道她待我好,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可这是我想的吗?” 白清喜道:“我初守寡时,就和姐夫有了首尾,是姐夫自己来找我的,说我像姐姐,是,我是下贱,可我一个寡妇,总要有个奔头……”白清喜说着捏紧了拳头,“我没想过和姐姐抢什么的,她没有孩子,我便是做个妾,生下的孩子过继给她,也没什么!” “可偏偏姐夫待她一往情深啊!” “既是一往情深,当初为何要碰我!”白清喜恨道:“既然要碰我,又不给我名分,叫我离开孙家怎么活?!” “叫我的孩子,去当一个外室子吗?”白清喜很恨看着白蕊儿,“后来我借口在外被人骚扰,让姐姐接我进了孙府,我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有个身份。我多次试探姐姐,她却都不肯松口给姐夫纳妾。” “她又怀孕了,那叫我和我的孩子怎么办?!”白清喜愤恨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怪不到我的头上!要怪就怪姐姐不肯松口给姐夫纳妾!” “你!!!”白崇简愤恨道:“无耻!” 白清喜擦了眼泪,“反正事情都这样了!我也不怕什么!道人是我找的,孙府的事情也是我告知给他串通起来的。”她又看着孙柄游和孙夫人,声音又再度哀求了起来,“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我们的孩子无关,姐夫,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接他回来吧。” 孙柄游不去看她,连忙去看白蕊儿。 白蕊儿却是面如纸色,若非是白崇简在一旁扶着,险些跌倒在地,“蕊儿,蕊儿,你如何?” 白蕊儿努力站定,泪水却是还不断滑落,她以为和丈夫恩爱非常,可谁知道丈夫早就有了外室。 白清喜是她的堂妹,勾引她丈夫,她能去怪白清喜吗? 自然是可以? 可若白清喜不是她的堂妹呢?孙柄游占了一个女子的清白,叫她有了孩子却不肯给她名分,在她眼中自己和孙柄游当然都是恶人。 “蕊儿,你莫生气好不好?”孙柄游这个时候才急了,“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意什么,她不过是逢场作戏。我只是一时不慎才与她有了孩子,我会处理好她的。”m.23sk. “你若真是想要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我们就要!”孙柄游道。 孙夫人也看出来了眼下情况不对,“若真是想生那就生,大不了孩子记小一岁,外人不知道也就没关系了。”倘若一切都是白清喜做的,那这孩子不克她,就还是她的好孙子,谁会嫌孙子多? 而且孙夫人是不想叫儿子和离的,要也只能休妻,否则儿子名声往哪里搁? 偏现在白家拿住了孙家的把柄。 “蕊儿,你和柄游感情一向要好,唯一的缺憾就是成婚几年没个孩子。现在连这个缺憾都补上了……你可莫要想不开啊!”孙夫人这会儿脾气可比刚才要好多了,又讨好的笑着看白崇简,“白大人,我们两家是亲家,孩子们不懂事,咱们做大人的可不能冲动行事啊。” 白崇简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孙夫人。 “蕊儿,你来决定罢。”既然是女儿的终身大事,白崇简最终把是否和离交给了女儿决定。 白蕊儿看了眼父亲,白崇简虽然刚硬但面容女儿目光却是柔和的。白夫人一脸痛惜,虽是不忍女儿和离,可看她怀了身孕却越发消瘦的身材,也是点头,“娘总支持你的。” 白蕊儿心下便就松了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父母吧,她一个人是总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决定,总是举棋不定。如今爹娘来了,她仿佛又回到了被父母庇佑的日子里头,那些日子的恍惚和头疼也就都没有了,“我要和离。” —— 白家和孙家后面的情况凤晚宁没有仔细去了解,毕竟如今讲究家丑不可外扬,人家自己家中事,她也不好去打听。 只是到后来白蕊儿与孙府和离,她才上门去探望了一次。 “孩子很安稳呢,你放心吧。”凤晚宁收回了手,道:“我再给你开几贴安胎药,”又问她,“你这些日子睡的可好?” 白蕊儿一一都答了。 “蕊儿,蕊儿!”一道急火火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一同望去,却是白夫人被丫鬟搀扶着匆忙走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两个光景 白夫人看见了凤晚宁,道:“长公主,您来了。” 凤晚宁只是微笑叫不必多礼,又见白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母女二人可能是有什么私房话要说。正要找个借口告退,白蕊儿却道:“娘,你有什么话直说吧,晚宁不是外人。” 两人虽认识的时间不久,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白蕊儿自然拿凤晚宁当不一般的朋友来看。 而且看她娘这副神情,她大约也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白夫人道:“柄游在外面等着,说想见你一面。” 白蕊儿目露伤感,叹道:“都已经和离了,他来做什么呢?” 白夫人劝道:“蕊儿,娘知道这回柄游是有做错的地方,可他这些日子天天来白府,眼见着人憔悴消瘦到不行。娘想着你当初要和他和离,是不是太决绝了些?是,你爹是无妾,但你爹那臭脾气你知道,有好有坏,你总不能想着全天下男人都和你爹一样?” “再想想柄游,性情温和,对你也是有求必应”,白夫人道:“再者说了,和离之后,你带个孩子,以后日子不好过。” 白夫人面含担忧,“我不是逼你和柄游和好,只是怕你因为一时之气,日后后悔啊。” 白蕊儿知道母亲的想法,低垂着眼眸,“我也想过娘你说的……可大概真是你和爹把我惯坏了吧?”她看着她娘,突然双目充泪,“柄游对我是很好,比起旁人三妻四妾,他也就瞒了我这一件事。可我不敢想以后的生活,白清喜是我的亲堂妹,都和我尔虞我诈起来了,他今次有白清喜,以后会不会再有旁人?” “柄游说他不会的,他可以发誓,立契约。”白夫人道。天籁小说网 白蕊儿摇了摇头,“娘你知道我本来就是个耳根子软的,若非如此,换个意志坚定的也不会叫白清喜嚼舌根子就疑神疑鬼……与其日后都这样过了,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白夫人看女儿主意已定,叹了口气,也不再劝。 “那娘就去回他了。” 凤晚宁看着白夫人背影,道:“我还以为你会犹豫?”毕竟白蕊儿和她相公之前感情的确好。 白蕊儿摇了摇头,“也许别人会吧。”毕竟在为今大多数女子来看,孙柄游不算犯了太多的过错,“也许是我爹的缘故吧,我娘总说他脾气又臭又硬,我以为我跟我爹不一样,但其实有些时候我还跟他挺像的。” 白蕊儿一笑:“长痛不如短痛,我爹说与其等腐肉在内里生根发芽,把一整块肉都腐烂,倒不如忍痛剔除了,起码以后都不必再为此难过。” 凤晚宁点头,“白大人是好官。” 白蕊儿说到这儿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今次帮了我大忙,我爹还叫我跟你说不好意思。”毕竟之前查抄凤府,状告凤简章一事,有她爹的手笔。 凤晚宁摇了摇头,“白大人是秉公办事,自然没什么的。” 白蕊儿又奇道:“你怎么知是白清喜做的,我爹办了那么多年案子,第一时间都没想到呢?” 凤晚宁道:“我自是不如白大人聪明。可我是个大夫啊?”她笑,“白清喜给你煮的鸡汤提神醒脑,是好东西没错,可她偏偏又每每在你耳朵跟前说你怀孕的重要,叮嘱你切莫为了自身影响孩子,这本身就会叫你压力变大,夜晚很难安眠。”长此以往下去,白清喜的催眠当然能成功。 她是看过这样的案例的,“而且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倒霉鬼之说,自然第一个就怀疑那道士。” 白蕊儿笑,“我爹也是。”又有些后悔,“早知道第一时间就该告诉我爹。”还拖了这么长时间。 又想到了白清喜,“她也快出狱了吧?”虽是污言乱人名声,可到底也不算是大罪,关个把月也就放出来了。 “你这会儿还关心她?”凤晚宁道。 白蕊儿掀了掀唇角,“不瞒你说,刚知道的时候我恨不得她去死。可人的气是会过的……我就会忍不住想起我们当年做姐妹时多好。” “她也不是什么坏到顶的,否则直接要了我的命不更好?”白蕊儿心肠软,“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想是不是我自己的错?倘若我松口,许他纳妾了,也不会到这一步吧。”说到底她最在意的是相公骗她。 凤晚宁摇头,“你怎么总把别人的错怪你头上?” “那小偷偷了失主的东西,还要怪失主穿的招摇吗?”凤晚宁道:“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的。若非孙柄游装深情,也不会如此。” 白蕊儿苦笑:“是啊,他对我深情。” 凤晚宁见她神情苦闷,便不好再提这些,又说了些令她开心的。白蕊儿如今正孕期,人容易犯困,没一会儿便打起了哈欠。 凤晚宁扶着她睡下,这才告退了。 恰好白崇简下了值,正卸了官帽往后院走来,见到了凤晚宁连忙拱手。凤晚宁先叫人起来,“白大人不必多礼。我方才见过了蕊儿,现在正要离开。” 白崇简起身,“长公主捉拿了那道人,还未谢过长公主。” 凤晚宁到:“白大人不信鬼神,抓他也是早晚的事,我不过是替您省了些时间罢。” 白崇简见她语态大方,便也道:“长公主日后若有什么能帮的,但若不违反律法道义,我自当尽力。”凤晚宁当然忙是谢过了。 似她这样的生意人,自是多个朋友多条门路了。 已经到冬日了,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一些,如今时不时就会飘些雪。凤晚宁走到了白家门口,春桃撑起了伞,正好看到外头的孙柄游,白夫人似乎没劝动他,他依然站在门口不肯离去。 白夫人摇了摇头,“你早知今日……何必呢?” 真是何必。 白夫人扭头回了府,凤晚宁看了孙柄游一眼,闹钟莫名去记起了那日山中大雨,他和白蕊儿相携来竹屋时的情景。到现在也没几个月的时间,却已经是两个光景了。 “姑娘,我们快回吧,我看雪好像要大了。”春桃道。 凤晚宁点了点头。 第二百八十九章噩梦 夜间果然下起了鹅毛一样的大雪。 “姑娘,我给您把炭都加好了,您早些睡吧。”春桃道。 凤晚宁点头,她本就不习惯有人守夜,从前眼睛不方便春桃也不放心自己,守就守吧,这些天倒是叫春桃回自己个儿屋休息了。这么冷的天儿再怎么样睡床总比睡她房间里的小塌要好。 春桃说不过自家姑娘,也就只好同意了。 凤晚宁盯着外面的雪景看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自己养的翻雪,说起来周围人都说翻雪是个皮毛乌黑的大黑狗,不过那时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给它起名叫个翻雪。 如今却是想起了它,又想起那时在通州,傅远程与她比邻而居,翻雪就经常去偷他家厨房的肉,气的那通州侯府的管家险些都要打上门来。那时她却都还不知道是他呢? 这样想着,凤晚宁唇角挂上了一抹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从通州到京城,也跨越了小几年的时间,原来在自己的不经意当中,两个人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回忆。却在这个时候,眼前的场景一变,本是黑夜里的漫天雪色竟不知什么时候成了通红,凤晚宁刚从屋内起来,仰头却见满目都是喜庆的红色。 “晚宁”。有人叫她。 凤晚宁顺着声音看过去,大片夜色夹杂着红,他站在门框外,穿一身红色衣袍,连带着头顶的冠也是红色的。那份艳丽遮掩住了他容貌上的几分清冷,倒是叫他整个人多了无边的靡丽和艳色。 凤晚宁不由看痴了去。 他轻笑一声,又道:“夫人?” 凤晚宁脸色一红,轻斥道:“胡乱叫什么,谁是你夫人了?” 谁料他却上前几步,“就算从前不是今儿也就是了,难不成夫人忘了,今儿是我和你的大婚之日?” 大婚?她和他? 凤晚宁只觉得脑子里头怪迷茫的?什么大婚,他们要成婚了吗? “北齐公主呢,你不是过几日要跟她成婚吗?”凤晚宁道。 眼前人嗤笑一声,眉眼在不甚清晰的月光下依旧英俊的叫人心醉,“什么北齐公主,我早说了,我要娶的人是你,她对我而言无足轻重。” 明明是他表明心意的情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凤晚宁却听的有些难受,她道:“可她要跟你成婚了。” 他道:“国事当前,我没有办法。但她对我来说也就是个摆设,你若实在看不惯她,等北齐一事了结了,我找个寺庙叫她了此残生就是了。” 凤晚宁听到这里忙是摇头,“不……不,不……” “凤晚宁!你说你不会缠着侯爷的!”突然又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是那北齐公主,不知为何两人见面时她明明还看不清她的脸,此刻却清楚面前这个陌生的美艳女人就是北齐公主。 耶律雪着一身红色的嫁衣,面容凄苦的看着凤晚宁,“凤晚宁!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我嫁到侯府守活寡,叫我看着你和我的丈夫恩爱?” 凤晚宁摇头,“我……我没有……” 场景却再的一变,见傅远程竟是掐着那北齐公主的脖子喂她喝见血封喉的毒药,“北齐事已了。你却对付我的挚爱,实是不该留你在府内。” 凤晚宁大惊,正要过去阻拦,整个人却是猛地从床榻上醒来。 外头窗间的冷风呼呼吹了进来,也叫她从惊梦中慢慢缓过神来……只是一个梦而已。 她捏着自己的额头。 夜里睡前雪下的很大,所以这会儿透过窗户缝隙望去也能瞧见那窗外一盏橘灯下的皑皑白雪。她坐在被子里:所谓日有所思,也有所梦。 白蕊儿与白清喜又何尝不似她和北齐公主。 她不知傅远程做的是怎么样的打算,可说圣母也好说她白莲也罢,她不能看着一个如花般的姑娘在内宅里活活被耗空了年华。至于真和旁人共事一夫,凤晚宁心觉自己做不了,倘若真到了那一步,也许她也会把精力消耗在那无畏的内宅斗争里。 凤晚宁一时想了很多,那冷风拂过她的面庞,叫她的思绪越发的混乱了。 其实她心里老早就决定了,要断离不受把握,不受她控制的一切,比如和他的那些情意。可如今这些东西真由她控制,她也不会做今天晚上这样一个噩梦了。 凤晚宁看着漆黑的天:她想见他。 无论如何她不愿意再裹足不前了,他对她的情意是真的,她也喜欢他。 比起下半辈子一个人筹谋着过日子,她也想有个互相喜欢体贴对方心意的人夫妻和睦的过日子。她从前想着他总是不愿意放弃,她就自然而然离开,因为再深刻的感情也敌不过时间。 但同样,人生的滋味也再于这些情感的起伏,她离开了他,获得了平稳的生活同样可能也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能牵动她的情绪叫她感到快乐了。 她不该就这样,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单方面就宣布了他的死刑。 她要早些跟他说清楚才是:凭什么叫她一个人在这儿这么遭受良心的谴责? 本来也都是他的事情……也许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又或者这婚事非如此不可,那也就没有以后了。 凤晚宁穿上衣服,又拿了个同色的披风,怕被家里人发现,蹑手蹑脚的从后门离开。 “东,东家……”却是外头守夜的小六子突然起来,揉了揉眼睛。 似乎有些好奇自己看到的。 他神仙一般的大东家半夜里抱着披风做贼一样的从后门出来了。 凤晚宁看到了小六子也是一奇,“你怎么在这儿?”她记得小六子最近在药行帮忙。 小六子道:“早上吴六爷说府里守门的小厮有个娘病了,万一东家主子们晚上要出去没人守着。我就自己请缨,代他一晚上。” 凤晚宁看着眼前的小豆丁,道:“你才多大,就来守夜?”虽说如今男孩儿十四五岁娶亲的比比皆是,十一二岁很多多穷苦人家的孩子就要承担做工的任务。 可有时候凤晚宁还是转变不了自己的想法,就像在通洲的阿瑶和莲生等人,小孩儿觉少,轮着到给药铺看店守夜,都轮不到她们。 第二百九十章避孕 小六子刚才是有些困了。 可这会儿看到东家眼神却亮的很,当东家觉得自己年纪小不会办事儿,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东家放心,我过了年虚岁就十三了,是大人了!什么事儿我都能做!” “你十三?”凤晚宁好笑,就算说是营养不良各种因素,他看上去也绝不像是十三的孩子。 小六子嘴硬,“我是闰年生,又是后半年,按我老家人的算法,我就是十三啦。” 凤晚宁笑道:“好好好,你十三了。”又道:“快回去睡觉吧,没什么用的到你的。” 小六子却不满,“东家分明是要出门,怎么能说用不上我呢?”他道:“我什么事儿都能办的!”他揉了揉因熬夜有些红的眼,“还是因为方才我守夜快睡着了,东家不相信我?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凤晚宁心中微嘘声,道:“没有,你很好。” 其实连年战乱下似小六子这样的孩子多的很,他这样的和一般娇生惯养的孩子本就不一样。硬要移栽到温室当中,若有一日在弃之于风寒,他反而没办法生活了。 小六子立马挂上了笑容,“东家,您要去哪儿,我给您备马去。” 凤晚宁点头,“小心些,别惊动人,”又道:“你会赶马车吗?” 小六子拍着胸口,“我跟人学了,今儿下了雪,我赶慢些没事的,东家放心。” 凤晚宁点头,小六子道:“我给您披上披风,这里是门口,冷的很呢。”小六子常年照顾他病弱的妹妹,心思倒也细腻。 凤晚宁略弯了腰,叫他帮忙给自己系上了披风。 小六子这才去马棚里牵马,熟练的套上了马车,嘟嘟嘟的就到了后门口,把那马凳子放在地上,“东家,您请。”凤晚宁不吝啬鼓励的笑容,“你确实很好,改天叫管家给你加工钱。”???.23sk. 小六子忙道:“照顾东家都是应该的,哪里是为了钱。”若非是东家和若情姐姐,他和妹妹早冻死在街头了。 凤晚宁笑:“你小小年纪怎就这么爱做亏本生意呢?” “既是给我做活的就要跟着我学才是,我就不爱做亏本生意,”她道:“若干的好的不加工钱,我日后所有的工人都一起摆起了懒,我不是得不偿失?” 小六子挠了挠头,“唉?” 凤晚宁道:“这世上的东西啊,有些时候用情分难算的清,还倒不如用银钱来算,大家都开心。” 小六子似懂非懂。 凤晚宁合上车帘子,马车里头居然还放着一个炭盆子,看样子炭火刚点起来没多久。不过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小六子既套上了马车,还点了炭喷子去厨房拿了壶烧了热茶,不说利索不利索,就这个眼力和心思,放哪儿都吃不了亏。 凤晚宁的手放在了暖和的炭火上烧了烧,这小六子人精明,倒不如放在身边培养,日后愿意在她身边做个掌柜的也好,出去自己谋一番事业也可以。 发掘了一个好苗子,凤晚宁这会儿倒是心情不错。 已经是深夜了,加上下了厚雪,京城街道上的人并不多。小六子的车赶的虽然不快,但夜里没人不需要停,到侯府的大门外也跟平时用时差不多。 “东家,到了。”小六子要跳下马车。 凤晚宁不知怎的有些心虚,道:“你把马车往右边的柳树下停停。” “啊……好,”挠了挠头,虽有些不解,可既然是东家吩咐的,小六子还是照做了。 凤晚宁把披风上的兜帽带好,这才从马车上下来,小六子给她提着灯笼,问道:“东家,您这是要去侯府吗?”他道:“我去叩门?” 凤晚宁正要点头应下,侯府的门却突然应声而开。 那咯吱作响的开门声平日里算不得什么,可在这样寂静的雪夜却分外明显。凤晚宁看了过去,便见一个着黑色斗篷的女子从门里出来,身后又跟个两个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丫鬟。 那女子浑身着黑,离的远的其实看的不清楚,只是她身形走姿似练过舞蹈一般轻盈,这才能辨出是女子。 凤晚宁又看着那女子,她突然侧目看了过来,凤晚宁忙带着小六子躲在树下。 那女子没看见什么,又扭了头。 “东家,那好像是北齐人?”小六子道。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北齐人大多高眉深目,这小六子还是能辨出来的。凤晚宁眉头轻蹙,道:“小声些。” 两人躲在马车后头,便见那似乎是北齐人女子,坐上了侯府右侧的一辆华贵马车,因那马车车头有盏格外明亮的灯笼,那女子分外出挑的容貌毕露,连带着脖子上那星星点点的红痕。 凤晚宁心中猛地一跳,她和傅远程也胡闹多次了,自知那红痕的来由。 忍不住还要细看,那北齐女子却已经上了马车。 “我们跟上前面的马车,小心些。” 小六子点头。 “这里最近的药行在哪儿?”前面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 雪夜本来就寂静,凤晚宁的耳力好像在这个时候又恢复到了从前失明时那般的好。 “前面不远处就有个陈记药行。”那人道:“公主,这会儿去药行吗?怕有些晚了吧?” “去。” 接下来就没什么声音了。 凤晚宁唇角压了下来,方才听声音她已经听出这女子就是那日来药行里的北齐公主耶律雪,如今听她和下人之间的对话,便更确定了她的身份……北齐公主夜间从侯府出来,衣衫不整,浑身又痕迹暧昧,在侯府内能发生什么呢? 她深夜要去药行里,买的又是什么药呢? 待耶律雪和身边的婢女架着马车走后,凤晚宁和小六子才到了陈记药行。 那药行的人愣了一下,道:“我们要打烊了。” 凤晚宁拿出一个木牌,那药行的掌柜愣了一下,“您是二东家?” 狡兔三窟,凤晚宁自然不可能只给自己一个明面上的药行。别的她倒也不说,就问,“方才那姑娘来买的什么药?” 药行掌柜道:“那姑娘想买些避孕的朱砂。” 第二百九十一章楚盏明要人 古人讲究个多子多福,男女成婚之前发生关系的少,所以基本很少用避孕类的东西。不过似窑子青楼里的女子怀孕接客会不方便,常常用朱砂或是水银来避孕。 但这种方式效果不算好不说,也对身体十分有害。 耶律雪深夜满身暧昧的从侯府出来,又来买朱砂……这样的走向即便叫人不想歪都难。 他是侯爷,那耶律雪既是他未婚妻,还是北齐的公主,在侯府中怕是没人敢对她不轨吧? 凤晚宁咬唇,她与他几次相处,却都没走到最后一步……兴许他就不耐烦了? “东家?” “东家!” 小六子叫了两声,凤晚宁才反应过来。 “您怎么了?” 凤晚宁看着小六子担忧的眼神,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来,“无事,就是雪太大有些冷了,小六子,我们回吧。” 小六子点头,“那我去赶车。” 来的快回去的也不满,凤晚宁临下车的时候叮嘱小六子道:“今儿的事情不许告诉别人,吴六爷也不行。” 小六子立刻做了一个缝好嘴巴的动作。 凤晚宁笑了笑,很快回了房间。 略微抖了抖绣鞋上的雪,便去床上躺着了。今夜莫名起来,又莫名撞见了从侯府出来的耶律雪,她怕自己晚上睡不好,又爬起来从小柜子里抽了安神香点着,一夜安眠,到次日天大亮,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推门才起。 “姑娘,您起了啊。”春桃道。 凤晚宁揉了揉有些沉重的眼皮,“几时了?” 春桃道:“都日上三竿了,方才若情姑娘她们早饭都吃过了。我让厨房给您留着,如今在火上还煨着呢。” “怎么不叫我起来?”凤晚宁穿上鞋,春桃替她勾上床帐,又麻利从柜子里拿衣服,再叫小丫鬟们端上热水来洗漱。 “今儿早要叫您的,一进屋就闻到了安神香的味道,想来您昨日没睡好,就没吵您醒来,”春桃道:“是为了白姑娘家的事儿吧?” 说来那对儿夫妻也真是可怜,倘若没白清喜那搅屎棍在,多般配的一对儿啊。 晚上睡足了时间,这会儿脑袋倒也清醒。凤晚宁就着热水擦洗了脸,道:“药行得要开张了,最近下了雪,天气转冷百姓们就免不了要得上风寒。”如今这风寒可不是说现代感冒了吃上几颗胶囊就能好的。 多少穷苦百姓就因这个便丧命了。 人力在这个年代是最廉价的成本,凤晚宁又广开药田,她能把抗风寒的药物成本价压到最低,在以极低廉的价格售卖给全城的百姓。这中间赚头很低,可一来一回的,风寒药的市场会活起来,价格会压下去。 她有大量的药田的供应,日后原料能以低廉的价格卖给各药行,百姓也能吃上良药,算起来是双赢。 当然这中间会损害一批药行的利益,可做生意就是如此,市场上有活的就有死的。 “姑娘,要不咱们药行的老先生都说您是善人呢,再没您这样为百姓考虑的东家了。”春桃夸道。 凤晚宁将毛巾给她,笑,“不过做生意而已。” 她不过是做出了薄利多销罢了,又不是没挣银子。 “春桃可不管什么生意不生意的,我就知道今年冬天京城的百姓们都不缺康风寒的药和冬衣穿了。” 凤晚宁听到这儿眼睛一亮,“陈老大那边儿的成了?” 春桃点头,“今天早上刚到的信,您睡着还没来得及看。我看着送信的人神态不错,应该是好消息。”春桃说着,把信从桌上取了过来。 凤晚宁展开一看,果然是好消息。 入冬之前,她经由崔家采购的大量的羊毛,可一来羊毛是有限的,二来如今贫民难以用棉衣保温很大一部分愿意是价格太高……若是棉布价格下不来,终究治标不治本。 要想使得棉布价格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跟她的药田一样,扩大生产力,从根源上压低成本。但如今的纺织技术又实在是慢,她不是工科学生,虽大学的时候和室友学了织毛衣可那些纺织技术什么的却不懂。 不过好在上课学的都还没还给老师,她还隐约记得历史课上学的珍妮纺织机的原理和构造。 想着陈老大如今在床上去的地方广,甚至南洋也去,便大致告诉他自己想要什么,看看能不能托人造出来。 这世上本就不缺能人巧匠,陈老在在杭市便遇到了一个老匠人琢磨了出来。 他也是个有眼光的,这种纺织机比起普通的纺布机能快将近七八倍,若是叫手熟的上来,也许一个普通绣娘织一匹布的时间用这种纺织机就能织十几二十匹了。陈老大便拆分了图纸,一口气叫人做了二十台,如今全部都运回了京城,就在船行的船上。 随着那二十台布一起回来的还有二十个绣娘。 这个好消息却是把近日来凤晚宁心中的不快打散了很多,她道:“我们先去药行看看,一会儿在去看看陈大送来的东西。” 春桃点了点头,但却没想到刚出了门便叫人给堵住了。 路上那一辆马车死死的拦着去路,本来巷子就窄,他们若不后退她们也跟本无法前去。而这巷子里头就康乐长公主府一家,明摆着是故意堵路的。 “你们是哪里来的人,赶堵公主府的路?”春桃怒道。 可对方不为所动,宁若情从马车上下来,“春桃姐,你回去,我来。”她拧了拧手中的鞭子,“都来找麻烦了,不露面可说不去了吧?” 那马车动了一下,很快车上的人就下来了。 竟是许久不见的楚盏明。 “不敢找康乐长公主的麻烦,我是专程有事和公主商议,”那人道:“又怕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看见了污了公主的名声,这才专门到这里。”楚盏明着一身青色长袍,下了一夜的雪,如今他站在雪地中间,配上瘦弱的身姿,倒是有那么几分风骨了。 他的目光锁在了马车里,算起来,他也很久没见凤晚宁了。 傅远程马上要娶北齐公主,她现在该是如何失魂落魄的神情? 便见那马车帘子又动,一双素白的手挑起来帘子,露出来的那张脸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楚盏明?”凤晚宁红唇微动。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值得我恨 没从她脸上找到半分的怏怏和失落,楚盏明显然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看着这张娇艳如往昔的面庞,他倒是心中想着,等那傅狗死了,他或许能容许她活下来在府内为婢妾,侍奉于自己。 “你寻我何事?”凤晚宁却是没什么心思和堵在路中间对视的。 楚盏明道:“我也想问问凤大姑娘,缘何将我的妾室拐走?”楚盏明冷笑,“她已嫁给我,便是我楚家的人,纵你如今身为公主,也没什么权力拐带全听官员的亲眷罢?” 凤晚宁冷笑一声,“你有何凭证说我拐带她?” 楚盏明当即冷眼看着她,“凤晚宁,我没想到你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 凤晚宁抬起眼眸,明明旁边雪景漫天,她笑起来却若三春之花,“楚大人这话就说的奇怪了?什么叫敢做不敢当?” 楚盏明看她偶然间露出的姝色已是呆滞,却见她神色陡然又转冷,“你今日无缘无故的上门来堵本宫的路,又无凭证说本宫拐带了你的妾,可知污蔑公主是什么罪名!” “凤晚宁!”楚盏明气急,这女人还真当自己称她一声公主,她就是真公主了? 不过是个亲娘早死又不得亲爹的宠爱,仗着有自己聪明和美色拨弄男人的贱人罢了! 他心中又恨,恨自己看上了这女人这女人却舍他而选了傅狗! “你以为你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那日你和你家的婢女驾着府中的车马到我楚家的别院庄子里接了凤若舞出来,不是没有人看见!”楚盏明怒声道。 凤晚宁却也不怕,又含笑看他,“我是到了楚家的别院,可我并未见到什么楚家的姨娘啊?我不过是救了一个,被庄子里恶仆欺辱的可怜女子罢了。” “凤晚宁,此处就你我,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有意思吗?” 凤晚宁眨了眨眼睛,似无辜一样说道:“看楚大人这副样子,难不成那女子竟就是你的姨娘妾室吗?” 楚盏明眼睛危险的眯着,“何必揣着明白当糊涂呢?那凤若舞从前是怎么对你的,你我都知道,难不成你真大度如此,不在乎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如今反要对这个蠢货伸出援手吗?” 凤晚宁道:“我对她如何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倒是不明白,凤若舞为嫁你是做了些蠢事儿,可你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她对你一片深情,你就算厌烦她,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罢。” 楚盏明只是甩了甩袖子,“这也是我房内的事情,如何来做也不需要你来过问。” 凤晚宁道:“如此我们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她放下车帘,“还请楚大人不要当着我的路。” “你!”楚盏明气道:“难不成你真要跟我公堂相见吗?” 他冷冷看着凤晚宁,“我是太子重臣,你以为有傅远程护着你,我便拿你这公主没办法吗?需知站的高才会摔的狠!” 凤晚宁再度把帘子打起来,微上跳的眼睛看着楚盏明,她道:“楚大人,本宫方才已经跟你说了,本宫是到过楚家的别院,不过我在那里却是只是救了一个被追杀的可怜女子。真要对簿公堂,我自不会跟你对簿,便叫她去跟楚大人你对。” “至于公堂上审问出了什么,那女子又为何要被追杀?”凤晚宁笑,“我想这等子高官家的内宅私密之事,百姓们应当是很有兴趣的?” “凤晚宁,你威胁我?”楚盏明双手忍不住捏紧,“你别忘了,事情若真的捅出来,你和傅远程……” 凤晚宁微笑:“可我不是楚大人,就像楚大人您说的,叫一声公主我总不会以为自己是真公主。所以,我要那劳什子名声做什么?”23sk. “况且,你先威胁我的。”凤晚宁放下车帘,“楚大人,你若再不放行,说不准你不想对峙公堂,本宫却是想给那被人追杀的女子讨一个公道,告上了公堂了。” 楚盏明咬牙,只能喝令自己的马车后退,放凤晚宁的马车先行。 “大早上的,什么晦气人,”春桃偷偷瞪了眼楚盏明。 要说朱姨娘和楚盏明,她更讨厌这道貌岸然的楚公子。若瞧不上她家姑娘,退亲就退亲吧,非眼巴巴的拿她家姑娘掉着,还叫她家姑娘被朱姨娘视为眼中钉。如今眼瞧她们姑娘聪明慧丽,又看上了? 他怎么什么好事儿都想占? 宁若情却是好奇道:“表姐,他说你威胁他,你可是有他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她在意的是另一个,刚才那楚盏明话里的意思是,似乎也知道她表姐些什么事儿? “表姐,那楚盏明那样对一个女子我是非常愤恨,可那是凤若舞,就又另说了,”宁若情道:“倘若因为她,你得罪了那楚盏明,又被他威胁,我觉得得不偿失。” 凤晚宁道:“没事的,他不敢,论起名声来,他比我在乎。”何况事关男子最重要的尊严? 宁若情见表姐这般信誓旦旦的,有些好奇,“那到底是什么秘密?” 虽说表妹擅武凶悍,可阉割这等子血腥的事情凤晚宁还是没打算告诉她,只搪塞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打听。” 宁若情却不受她哄,嘟嘴不满,“叫人家帮忙的时候就不是小孩儿,现在就是,什么精明话都叫表姐你说了。”凤晚宁反问道:“好啊,你既然说我这做表姐的对你不好,前段时间我送给你的猫你还给我吧?” 宁若情立马舔着个脸道歉,又表姐前表姐后的叫着。 把一旁的春桃看的是直摇头,感叹这若情姑娘跪的实在是太快。 “不过表姐,你这般帮凤若舞?”宁若情道:“你真就一点儿不在乎她以前的所作所为了,还是你你念着姐妹情?”到底无论如何,妹妹总归是亲生的。 凤晚宁道:“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在我看来人生来是一张白纸,要看父母如何言传身教。凤若珏还好,朱姨娘爱重他,请明师严师,起码知礼节懂善恶。可凤若舞就不一样了,在朱姨娘身边,一辈子只知汲汲营营,想谋划嫁个好男人。” “我是讨厌她,可这样得人不值得我恨。” 第二百九十三章首屈可指 “不过无论如何她罪不至死,楚盏明想要的是她的命,”凤晚宁道:“朱姨娘已经死了,当年欠的就算她们母女还我了。” “朱姨娘生前也算告知给了我当年一间秘事,我答应替她保凤若舞一命”凤晚宁道:“既然已经答应了,我总不会做不到的。” 宁若情也只得点头,马车一路往药行里驶去。 楚盏明穿着青色的长袍站在雪地里,远远看着眉宇倒是温和隽秀,只是稍微离的近些,就能看见那双眉眼当中充满了阴鸷。 他不敢去想那日的事情,却不曾想凤晚宁这贱人居然还敢用当时那件事来威胁于自己——枉他,枉他还想留这女人一条命! 现下想来,却全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这样没有心肝的贱女人,就该去死! —— 李家 自从凤若舞这个贵妾被送到了庄子里头以后,李玉妍和楚盏明的婚事,就再度提了上去。 如今六礼已经过了三礼,只等年后挑个良辰吉日,两家就要定亲了。 整体上来说,李玉妍对楚盏明这个未婚夫是十分满意的,他是太子近臣,又出身名家,年纪轻轻管制就不低了,可以说的上是少年英才了。之前唯一的不好就是两人还没成亲,他便纳了一门贵妾。 这年头略有些脸面的人都不会这样做的,顶多是家里头纳个通房,哪里有正妻还没过门屋里就杵了个贵妾的道理?尤其那凤若舞出身凤家,那时凤简章还没有辞官,也是朝廷四品命官,职位不算太低。屋内有这样一房妾室,她若嫁过去定不好处置。 不过想来未婚夫也是将自己放在心上的,她们李家只是略微透漏出一些不愿意定亲的消息,楚家便把那凤若舞打发去了庄子里头。 李玉妍看着镜中自己娇艳的面庞,一时又想到了定亲那日,看到的楚盏明。 当真不愧是京城有名的佳公子,浑身气度翩翩,看上去就一副饱读诗书的样子。 李家在京中地位不算低,说楚家门第虽然也可,但到底这一代只剩下了个楚盏明,人丁盛家族才旺,若非是楚盏明模样还算英俊,以李玉妍的身份,不一定能看的的他。 “眼下处理了那凤若舞,日后小姐嫁到了楚家,也就能跟姑爷琴瑟和鸣了。”一旁的丫鬟在李玉妍耳朵旁边说些吉利好听的好。 李玉妍脸颊通红,想起楚盏明英俊的模样,一时也是想入翩翩。 “小姐,小姐!”却是李玉妍派去楚家的小厮回来了。 “东子,怎么样,我煲的汤送到了吗?”今年冬日比往前要冷上不少,楚盏明本来就消瘦,一是心疼未来的夫婿,二来楚盏明为自己把房中唯一的贵妾给扫地出门的,她自然也得彰显自己的贤惠。 这些天便总是在家里煲好暖身的汤,叫府内的小厮东子赶在楚盏明上值之前给他送到府上。 “怎么,姑爷没喝吗?”一旁李玉妍的丫鬟接过东子手中的食盒,可拎在手中,却发现竟沉甸甸的,和早上的分量一般。 李玉妍也看着东子。 虽是早上有雪天冷,可东子来回都是跑的,这会儿额上也出了不少的汗。 “没有,小姐,我早上去到楚家的时候,楚少爷都出了门了。”来回的跑两趟,他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出门了?”李玉妍拧眉,“怎么会,我每日都早起一个时辰煲汤,按你的脚程到楚家天都还没亮呢。”李玉妍的父亲每天都要入宫当值,她自然清楚每天上值的时间。 “何况今儿下雪,陛下都宣布停朝一日,就算他去的早,这会儿都日上三杆,怎么也回来了。” 大约是女人第六感作祟,李玉妍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没问他去哪儿了?” 东子正想回话,却因为跑的太急直干咳。 “给东子倒杯茶,”她吩咐。 一旁的丫鬟连忙进了屋给那叫东子的小厮倒了一杯茶,东子两三口喝了茶,解了口渴之后,忙道:“自然是问了的,所以才忙跑着回来,回禀小姐。” 楚家的下人言语吞吐,故意不提楚盏明去哪儿,东子心中自然有疑虑。好在昨儿下了一晚上的大雪,楚盏明要上朝,算是楚家大早上起的最早且要用马车的人。东子便跟着那车轱辘的印子,一路找到了凤晚宁康乐长公主府所在的巷子。m.23sk. “我到那的时候楚公子就在等,从天还不亮等到了日上三竿,才等来了人!”东子道:“您知道来人是谁吗?” 李玉妍道:“谁?” “是那康乐长公主!” “凤晚宁?”李玉妍听了东子的话不禁拧眉。 她对这个新晋封的康乐长公主可没什么好感,虽说是长公主,可京城这地方不缺真公主,何况一个义的?再者这凤晚宁从前就和那永信候不清不楚的,没成亲的大姑娘勾搭着位高权重的男人,倒跟那青月楼里的花娘没什么区别了。 保不齐这长公主的名分就是那永信候没办法娶她,才给了她这样个身份,好叫两个人能厮混到一起。 “他们两在一起能说什么?” 东子道:“小的没敢靠近,听不清楚。” 李玉妍道:“那他们举止亲近吗?” 东子回答,“不算十分亲近。” 李玉妍道:“你把你看到的跟我形容一下。” 东子正对的是凤晚宁,所以看不到楚盏明的脸。他所能想到的便是那漫天雪景之下,康乐长公主那张如花的脸儿是真漂亮。可能得府内小姐器重,人也不是个傻的,知道这种场合他要夸那公主赛天仙,说不定自家小姐就能送他升仙。 因此也只不过是模棱两可的说了句,“那康乐公主倒是笑起来很好看。” “忒!”一旁丫鬟道:“说你离的远什么都看不见,康乐长公主笑的好不好看,你却是能看见了?” 东子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丫鬟回头,看自家姑娘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便叫东子先下去了。 “小姐,这大早上的,和个男人单独会面,笑的把离的那么远的东子都勾的心神荡漾,”丫鬟道:“这康乐长公主,来者不善啊。” 第二百九十四章李玉妍找麻烦 李玉妍道:“什么康乐长公主,名不副实罢了。” 她皱眉道:“楚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虽是公主,可既做那行商的下贱事,又和永信候勾勾搭搭纠缠不清的,名声早就烂透了。怎么就和这样的女人碰上了。” 一旁的丫鬟道:“小姐,我听说姑爷一开始和凤家订过亲,定的就是凤晚宁这个凤家大姑娘。” 李玉妍和楚盏明订婚,自然把他的一切都了解的清楚,闻言只是皱眉,“这事儿我知道,不过他们的婚约早就取消了。”事件经过她也知道,那凤简章宠妾灭妻,楚姨娘和凤若舞又看上了楚公子是人中龙凤。 与身边的亲信丫鬟便说了当时调查出来的事情。 那时的凤晚宁不过一个瞎子,他们怕瞎子进门拿捏不住楚公子,便想换了凤若舞过去。 想到这儿李玉妍也略微勾起唇角,可楚公子却也不是那样好叫人糊弄过去的,任凭凤若舞和朱姨娘再怎样的设计,也不过叫她入府做了个贵妾而已。 也正因为楚公子与她解释了凤若舞这个贵妾是怎么来的,李玉妍才能无芥蒂的与他继续定亲。 的确,这件事儿上凤晚宁是吃了亏了,叫人算计走了她那么好的相公。可人与人之间不也是说缘分的吗?就是她和楚公子没有夫妻缘,而自己才是楚公子命定的妻子。 “小姐,之前那康乐长公主和侯爷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咱们可都听说过,”那丫鬟有些担忧道:“可侯爷终究是要娶北齐公主的,那康乐长公主想来是个极为长袖善舞的人,能斗过那朱姨娘,能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做生意风生水起,能和长岭郡主,能和太后交好。” 丫鬟道:“这样的人哪里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她怎么都不可能嫁给侯爷的,万一……”,那丫鬟意有所指,“年轻一代的才俊当中,楚公子也是首屈可指的。” 李玉妍明白了丫鬟的意思,当即拍了桌子,“她休想!” “敢做如此不知羞耻的事,看我不拆了她的公主府!”别人怕她这康乐长公主的名头,可她李玉妍不怕,她父亲可是为朝中做实事的官员,她哥哥还捏着户部的钱袋子,她就不信了,朝廷能为了一个只有名头的公主找自己的麻烦。 何况是她要先行那下作事的! 丫鬟道:“小姐,这种事总要提前预备才是。” “不然伤了您和未来姑爷的感情就不好了。” 李玉妍半咬着唇瓣,又坐在了椅子上,她道:“我相信楚公子不是那种和外人勾缠不清的人,楚家除了当时那凤若舞不要脸的给他下药母凭子归进了他的后院,楚家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家风清贵,除了那凤若舞之外,他可连个通房都没有。”23sk. 楚盏明算的上是京城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了,若非如此当年的朱姨娘也不至于和凤若舞削尖了脑袋往楚家后院里头钻。 “也是,若是未来姑爷存心和那凤晚宁有什么的话,当年也不至于退婚了,”一旁丫鬟道。 李玉妍本就信任楚盏明,听丫鬟这般说辞,更觉得全部错都在凤晚宁身上了。 “好人家的姑娘又岂会大早上的和男人纠纠缠缠半天?”李玉妍绝对不会想是楚盏明堵住了凤晚宁的路叫她不能走,左右凤晚宁早就有前车之鉴了,她便觉得都是她的错。 “连笑容都勾三搭四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李玉妍不满极了。 “凤晚宁这般的长袖善舞,说不定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才叫楚公子今早和她见面,”李玉妍想,“我不能去找楚公子问。”虽说前段时间凤若舞一事,楚家人合了她的意,再加上那凤若舞本来也是算计才入府的。 可到底此事显得她有些妒忌之心,要叫楚公子知道,说不定还以为是她私自里调查他,这样的妒妇名声,自己可绝对不能落下。 “那凤晚宁想给自己找个后路,竟挖墙角挖到了我的头上,”李玉妍道:“也不看看我是不是好惹的,”咬了咬牙,“好歹也是个公主,我就先给她提个醒,小小给她个教训。” 若是她还不收手,非要在她未来夫君身上显示她的长袖善舞,那也别怪她动手了。 —— 凤晚宁却是不知李家大小姐的这一番极为深刻的脑补。 她和春桃料理过了药行的事情之后,便去看了那随船运来的二十匹纺织机,还有那专门的绣娘给她演示过了如何操作。凤晚宁不是此中行家,可从旁人惊愕的眼神当中,也知纺织机给她们带来的震撼。 凤晚宁垂头暗想,蒸汽革命带动了整个欧洲的工业发展史。 而如今她误打误撞弄出来的这类似珍妮纺织机的东西,绝大程度上的降低了人力成本,降低了布匹的价格。而这纺织机在她手中,又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呢?降低布匹的成本,叫穷人穿上廉价的衣裳,冬日里能获得温暖的棉衣,不再冻死饿死? 还有呢? 凤晚宁从船头看下去,哪怕在远望,能在大街上昂头阔步行走的,始终都是男人。 她心道:作为那只扇动了翅膀的蝴蝶,也许她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很多的不一样,在她看来,是好的改变。 找来了吴坤,凤晚宁道:“明日里你去找个大一些的院子,安排那些绣娘们住下。” 又道:“叫她们歇息一下,明天我再见她们。” 她到底是不懂纺织技术的,加上平日里忙的多,得在这个人当中找个管事儿。若有合适的自然是好,若实在没有合适的只能去外头找了——不过也没关系,谁说篮球教练就一定要会打篮球? 这一日也是,忙碌到了晚上,凤晚宁才与春桃回了家。 宁若情提前回了家,她最近被她娘督促要练绣花。 不过显然她不听话,凤晚宁回家的时候看她正在院内耍鞭子。那鞭子舞动,她身形入红叶一般,在冬日里也是一道极为亮目的风景。 “表姐,你回来了!”一鞭子将雪扫入到了空中,宁若情笑嘻嘻的朝前走去。 “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药行是不是明儿就重新开张了?”宁若情道:“我去给你帮忙跑堂吧?这些日子天天在家呆着,闲得慌。” “你跑堂,你这毛毛躁躁的,我还怕怕撞坏了来药行买药的人,”却是宁玉之伸出头来,“你们快去洗了手,马上吃东西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不能开门 “冬日里冷,多喝些汤暖暖身子。”宁玉之给两个姑娘一人舀了一碗汤,“女儿家多喝些汤汤水水的,对自己个儿身子也好。” 凤晚宁都笑着应下了。 宁若情一边喝汤,一边还记挂着她娘刚才说她毛躁撞坏药行客人的事儿,“娘,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怎么还用老眼光看我呢?我可不是从前的我了。” 宁玉之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眼,“我看你还是从前的那个你啊?”又道:“这几日吃的比从前多,胖了。” 宁若情:! 她娘真讨厌啊! 宁若情为自己辩解,“你怎么就不看看我前段时间帮表姐办育孤院呢?表姐还得了褒奖的?” “得褒奖的是你表姐,出大力气动脑子的也是你表姐,你除了卖些苦力之外,还做了些什么呢?”宁玉之认真和女儿讨论。 宁若情:…… 凤晚宁眼看这母女二人要一言不合了,立马开口道:“姑姑别这么说,没若情的鼎力相助,事情也没这么快就能做好,”又道:“如今育孤院的孩子们都认若情这个姐姐,比认识我的多呢?您之前在育孤院难道没发现若情多么受孩子们欢迎吗?” 宁玉之想了一下,“这倒是没错。” 宁若情当即开心道:“我赢了我赢了!”还是表姐厉害,三言两语就直接说的她娘没辩驳之力了。 宁玉之瞪了眼女儿,“什么叫你赢了你赢了,一天到晚就这样的性子,我看就是因为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那些个小孩儿才能总跟你凑在一处去玩,什么时候能跟你表姐一样学的温柔娴静?” 凤晚宁:……虽然但是…… 这温柔娴静,说的真的是她吗? 宁若情道:“娘现在夸表姐好了,也不知道前几天被表姐气的睡不着的人是谁!”宁若情才不会因为娘夸表姐而心生自卑,她可记得前几天娘拿着鸡毛掸子追着表姐乱窜的场景。 完美的表姐还是要被追着打,那她又何必完美? 凤晚宁:…… 她就不该帮表妹说话!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完了,一家人再怎么说总归都是高兴的。 “可惜了,今年的头一次雪,你弟弟没回来,”宁玉之道。 凤晚宁道:“他今年科举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 宁玉之点头,“说的也是。”又急急忙忙离了席,道:“下了雪天冷了,我叫下人给他那儿送热汤去,再给他多拿一层被褥。” 凤晚宁原本打算让春桃去收拾的,既姑姑要去,就让春桃把收拾好的衣服加进去一道给送上。 见她娘走了,宁若情才问,“表姐,我还能去你药行里头帮忙吗?” 凤晚宁想了想,摇了摇头。 宁若情顿时委屈道:“表姐,你莫不是跟我娘一样,也嫌弃我笨手笨脚的?” “也是……表姐你呢,伶俐聪明,又会医术,又能做生意?”她似地里头的小白菜一样,“表哥呢,虽如今掉进了书袋子里头,但也是举人老爷了,日后不管中不中的,大小都能当个县官。” “哪里像我呢,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干不好,还遭亲娘嫌弃……” 眼看她都要把自己说成小白菜了,凤晚宁道:“好了好了,谁嫌弃你笨手笨脚了?”明知是宁若情故意给自己装可怜,她却还是上了这个当。 果然宁若情又笑嘻嘻看着她,“那表姐怎么安排我?” 凤晚宁道:“你前些日子早上不还喊着冷吗,叫你天天起个大早你能起来?” 宁若情烦闷道:“哎,待在家里虽能睡懒觉,可总要叫我娘叨叨。她如今是越来越爱拿我跟你比了——前些日子,我不过绣活没做好,就念了我一上午,好像我什么都做不好一样。” 宁若情嘟嘟囔囔的,“在家里既无聊好要叫她嘟囔,倒不如去外面呢,还能帮帮表姐。”她知道表姐是有本事,她娘说她不如表姐也没什么,可天天这么念叨人心里总归是有些烦的。 凤晚宁笑着安慰被念叨的表妹,“姑姑总归是希望你好的。不过我却不同意她说你什么都不如我。” 宁若情道:“我知道,表姐你说过的嘛,这世上没两片一样的叶子。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表姐武艺就不如我。”宁若情知道表姐优秀,但她的武艺无论是在女子还是男子当中,同样也算首屈一指。 凤万宁看表妹这般大方神态,便知她没放在心上,最多就是被姑姑给嘟囔烦了。 “也好,不必去药行,最近我正有个要紧的事情要做,你跟着我就是。”风晚宁眨眼,“我给你开工钱。” “绝对开的丰厚。” 宁若情本不想要的,自家表姐帮忙要什么。 可风晚宁却道:“你不干出一番事业来,如何堵姑姑的嘴?再说了,你干的好我才给你发的厚。” 宁若情本就是直性子,闻言被激起来了,“那我自然是干的好。” 她可是知道表姐多能赚钱的,又想着等她拿着厚厚的月钱,自己想吃什么都能吃了,不必看她娘的脸色。她娘若说她是吃干饭的,她就把银子甩她娘脸——不,拍桌子上! “表姐,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风晚宁笑出来,摇了摇头。天籁小说网 “东家,东家,不好了!!”却在这时,百家药行那上了年纪的老掌柜小跑着过来了。 给他带路的春桃也快步往这里走了过来。 “掌管京城药行商籍的人,刚才来了咱们药行,说咱们的商籍不合规,拿着封条把我们药行直接给封了!” “什么?”凤晚宁道:“不合规,哪里不合规?” 那老掌柜道:“我也问了他哪里不合规了,可那些人什么也不管,直接拿封条就封了铺子。”他又看了眼凤晚宁,终是跺脚道:“那带头的人还说,叫东家您想想看您最近是不是走错了路,得罪了人!” 凤晚宁眉头轻挑,原来是冲着自己来的? 若是真有什么不合规的,改也就是。毕竟药行这方面规矩大,可若是单方面的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那她凤晚宁也不是干等着叫人欺负的主儿。 第二百九十六章不会报复 “说咱们的药行之前出了朱姨娘那档子事儿,如今不让开门?”春桃知道了后都气的不行,“我呸,这摆明是过来找麻烦的!” 朱姨娘那档子事儿虽是她贪图利益卖不合规的东西,可实际上凤晚宁也怕有人买了都是自己高价收了那些毒花,最后统一销毁了。其实没什么严重影响,如今却被人用来这样做筏子。 凤晚宁戳了戳额头,背后人专门针对她,还放了狠话出来,想要知道是谁做的也不难。 “春桃,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这李家的大小姐,你记得吗?”她都不记得自己和李家大小姐李玉妍见没见过面,她如今却来卡着她的脖子妨碍她做生意? 春桃道:“谁见过她?” 又道:“我听说李家和楚家订婚了,这李家大小姐李玉妍不久之后要嫁给楚盏明。”她拧眉道:“总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宁若情也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正喝着的奶茶,“表姐,你还记得吗?就前几天,咱们出门的时候就遇上了楚盏明?”而这楚盏明的未婚妻便是那李玉妍,她表姐前脚刚威胁了那楚盏明,后脚他未婚妻就来替他找场子? 凤晚宁拧眉,倒不觉得楚盏明会在这方面找自己的麻烦,这明显不是什么痛脚? 宁若情道:“谁知道呢,我看他也不像是什么聪明人,也许明面上拿表姐你没办法,就想给你找些小麻烦?” 凤晚宁喝两口香茶,“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李家人找自己的麻烦,她抓一抓李家的人痛脚,那也没什么吧? 这几日雪没停过,早上刚扫过,到了下午便又落了厚厚的一层。府中的婢女拿着扫把将雪扫去两旁,却在这个时候又有客人到了。 “这雪下的这么大,当皇帝的都给臣子们放了三天的假,怎么你这儿客人倒是不断?”宁玉之知道来了客人,便吩咐人下去烧茶。 凤晚宁却远远已经看见来人是谁了,道:“姑姑,不必了。” “晚宁!”却是白蕊儿扶着自己的肚子慢悠悠朝这里走来。 “这大雪天儿的,你怎么来了?”凤晚宁忙上前扶着,“雪天路滑,你也敢这样一个人上路的?” 白蕊儿呵呵笑道:“我没事的,左右你这儿离白家不远,我走路小半个时辰就到,路上都是雪哪里会滑倒,在家里憋着,若带着丫鬟出来她还要叮嘱来叮嘱去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这肚子才四个月不到,却像是怀了八个月一样。” 凤晚宁抬眼看她神采飞扬,再不似之前的颓丧,便也知她最近在娘家身子养的极好。 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孕妇多走动却也对身子好,便道:“你是在家憋的狠了,可若万一出什么事儿了,我怕白大人找我的麻烦。今夜你就不要走了,明天再做马车回。” 白蕊儿眨眼一笑,“我正有这个意思。” 又道:“我爹现在哪里会找你的麻烦?”她道:“我今儿来找你,其实也是我爹托我办事儿呢。” 凤晚宁狐疑看着她,不过也不好叫个孕妇一直站着,便扶着白蕊儿先坐了下来。 宁玉之见白蕊儿大着肚子,简单的同她问候了两句,白蕊儿都笑着应了,“我叫下人给你炖燕窝喝?这么大冷的天,你一路走过来应该冷了吧?” 白蕊儿忙是苦着脸拒绝,“伯母,可千万别,这些日子我在家中被我娘喂补品都要喂吐了,如今燕窝这两个字我都听不得。” 白蕊儿虽出身名门,可这般性子倒是和宁玉之和的很。 没一会儿就说到了一处。 宁玉之也知白蕊儿和离了,要是放在这京城其他人家主母身上,保不齐怎么看白蕊儿。可当年宁玉之能跟着丈夫去南阳打拼,也知不是一般女人,她道:“我瞧你这样干就很好,不然留着你那堂妹和丈夫恶心人,你知不知道,你那堂妹放出来之后就被孙家给纳作贵妾了,还好你没回孙家。不过你也心忒软,要是我,非闹的他当不成官不可!” 相谈甚欢,不知怎的就说到了这里。 宁玉之话刚说完就后悔了,这会儿尴尬了,“我这一时没过脑子,说你伤心处了,蕊儿,你别放在心上,咱们不提这茬儿了。” 宁若情好容易抓住了她娘的把柄,也是急忙道:“是啊蕊儿姐,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娘就是这样,说话从不过脑子的。” 宁玉之:“宁若情,你讨打是不是?” 宁若情道:“怎么我说不对的时候娘你就说我,你说不对我说你你还要打我?” “凭我是你娘!” 宁玉之说着就要抽鸡毛掸子打她,宁若情忙是跑开。 方才略微尴尬的气氛也很快消散,宁玉之只是作势打女儿,更多的是不想叫白蕊儿多想尴尬。很快便也借口去厨房看看走开了。 “我娘也真是的,还总说我上跳下窜的,没女儿家的庄重。”宁若情不开心的整理着衣裳,“她在人前打我,我也要庄重的起来才行。” 凤晚宁和白蕊儿不禁对视一笑。 “伯母人好,怕我尴尬才如此的,”白蕊儿对宁若情拱了拱手,“倒是叫若情妹妹你受苦了。” 宁若情稍微一想也明白了,大方道:“没事的。” 白蕊儿道:“其实也不必如此,都是过去的事情啦,”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开之后再看以前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吧。” 宁若情见她笑容恬静,便问道:“可我娘说的也对啊,孙家做出这么恶心人的事儿,要我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白蕊儿看她眸子单纯,道:“若情妹妹喜欢过人吗?” 宁若情道:“那当然。” “我喜欢我爹,表姐,喜欢表哥……”她道:“我娘不打我的时候,我也喜欢她。” 白蕊儿扑哧一笑,“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又转念一想,“不过也差不多了。”三年的时光,她和孙柄游之间是有的感情的,但在成为夫妻之后又比感情多了些什么。???.23sk. “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爹,也是我小时候的玩伴,除了不是个好丈夫之外,他也不是个坏人,”白蕊儿道:“看着他下场落魄凄凉,我也不会开心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白崇简帮忙 宁若情没有理解,不过还是哦哦哦的点头。 凤晚宁听到这个,却是略微低垂起了眉头:有些事儿不叫自己去想,反而脑子里却越发容易去想。她没有去找他,他也没来找自己。 那北齐公主实在也是个美人儿呢,也许是他得了人,就把自己给忘了呢? “白小姐,你尝尝这个。”春桃端着煮好的奶茶上来。 白蕊儿以为又是什么补品,正想拒绝,可待春桃端上来之后,却闻到了一股焦糖味儿夹杂着奶味,顿时食指大动,喝下一口之后更是点头,“这是什么,味道很不错。” 春桃道:“这是我们姑娘之前煮的奶茶。” “奶茶?”白蕊儿拧眉,“我从前喝过从北齐带来的奶茶,没这个好喝。” 春桃提起自家姑娘的时候总是腰板挺的特别直,“那是自然,北齐人的东西,如何能跟我家姑娘精心研制的比呢?” 白蕊儿认识凤晚宁时间虽不长,却也觉得她厉害。她爹白崇简聪明,能在她爹之前断出案子的晚宁自然是更聪明,“那到是,我还没见过比晚宁更聪慧的女子呢。” 凤晚宁只觉得自己倘若是个球儿,这会儿已经被两人吹的鼓了起来。 当即道:“好了,快别说我了,蕊儿,你方才说白大人叫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白蕊儿这才轻拍了下脑门,“旁人都说孕期记忆不好,我还不当回事儿,险些把正经事给忘了。”又喝了一口奶茶,放下之后又从腰间取出了一张文书,“这是我爹给你们药行弄下来的,我想有了这个,那些人就不敢找麻烦了。” 凤晚宁接过一看,这张文书就类似于现代的营业执照,还是免检的那种了。 收到这个她当然开心,但也有些担忧,“蕊儿,白大人这般帮我,会不会对他名声不好?” 白蕊儿道:“你还真当我爹疼我至此,为了我改变他做官的风格?”她道:“虽说有我的原因,可能拿下这张文书,也是因为你们药行自身,我爹把你们药行的名字给提了上去,可到后面走访百姓,查你们药行的药物是否合规,他可都是按规矩来的。” 凤晚宁一笑,“那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像白大人那样的人估计不爱欠人人情,估计是蕊儿和离之后就想拿这个来还自己的人情,否则也不必提自家药行的名字上去。 “帮我谢过白大人。” 白蕊儿一笑,“那就把你的奶茶送给我爹一些?我爹最喜欢喝甜的了。” 凤晚宁可不信这个,“到底是送给你,还是送给白大人?” 白蕊儿道:“我是我爹唯一的女儿,肚子里有他的孙子,我们两就是他喝了。” 凤晚宁被她逗的忍不住笑,“白大人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福气。”又道:“放心吧,自会给你留着。不过这会儿可别喝的太多了,一会儿当心吃不下饭,晚上要饿醒了。” 白蕊儿点头,再喝一口之后便不要了。 孕期孕妇她的饭量要比一般人大些,而且饿的时候也多,倘若真吃不饱半夜醒来可不是饿的事儿,要是吐起来才天昏地暗。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宁若情说后院的雪没扫,想要去堆雪人儿。白蕊儿在家养胎闷了半个月,之前为着前夫的事儿也丧了半个月。 如今算是恢复本性了,虽说她自己不能打雪仗堆雪人,但也想着宁若情喝丫鬟们玩,便叫着凤晚宁一起去了。 凤晚宁惧冷,里三层外三层的穿,脖子上厚厚的兔毛领子,脑袋低垂着,手也分毫不肯往外面露。 宁若情和丫鬟们追逐跑闹,白蕊儿看的羡慕,扭头又看见自己旁边若非是因为体形好险些把自己包裹成球的凤晚宁…… “你这年纪轻轻的,也不跟她们一起玩?”白蕊儿成亲三年,二十有二了,算是一群姑娘里头年纪最大的。 凤晚宁道:“我怕冷。” “热闹起来了可一点儿都不冷,”白蕊儿道。 凤晚宁却实在没什么心思,白蕊儿狐疑道:“晚宁,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凤晚宁笑:“没有啊,怎么会呢?” 白蕊儿狐疑看着她,凤晚宁便冲她扬起了一抹笑容。 白蕊儿还看着她。 凤晚宁的笑容快撑不住了。 白蕊儿道:“虽则咱们认识时间不长了,但晚宁你帮我良多,我也真心拿你当朋友看。若是不方便告诉我也没什么,只是在我面前你不必强撑着开心。” 凤晚宁垂头,也却实笑不出来了,目光只是茫然的望着前面,漂亮的眼眸中似是带了层雾一般,“我也不是……”不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白蕊儿是过来人,看她这副样子,大概是明白了。 “是因为侯爷吗?” 一语中的。 凤晚宁眸子微微抖动了一下。 白蕊儿道:“晚宁,我和离这件事儿,在旁人看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你一路跟着我,却只是稀松平常,甚至因为我应该就这样做……”所以她就更不明白了,“似你这样的性子,怎么会和永信候在一起?” 认识时间长了,她当然明白凤晚宁并非贪慕虚荣之人。 凤晚宁垂着眸子,白蕊儿道:“你不会是真喜欢那永信候吧?” 她看了白蕊儿一眼,白蕊儿想起那日在竹屋时,这两人容貌都似天人,那看上去当真是格外登对。 晚宁性子看着再成熟,那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年纪小些的姑娘都爱重些美色,这没什么的,可千万不能被美色蒙昏了脑袋啊!白蕊儿自认为也是过来人了,可不能看着晚宁妹妹走入歧途? “晚宁,你可听我说,这永信候除了脸之外,可没有一处是合适的夫君人选,”白蕊儿道,又连忙改口,“不,脸也不是。” “男人脸生的好就招花引蝶,那孙柄游容貌也不算上好,一年到头都能惹来好些女子呢,我若真想跟孙柄游过下去,区区一个白清喜自然不算什么,可你看看永信候招惹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教我医术吧 “远了有那岭南的候千金,京城有天福公主。那北齐来的北齐公主,宴会上一眼连太子都没有相中,偏偏就是相中了这艳冠群芳的永信候,可见男人的脸生的太好也是不好的。” 凤晚宁听到这儿也有些心虚,“可他脸要是生的不好,我也不一定能看的上他。” 她承认,她就是个颜狗。 白蕊儿:“年轻啊,你还是太年轻。” 可转念一想,自己当年看上前夫,不也是因为那张脸吗?白蕊儿摇了摇头,“可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我是不信你愿意进永信候府,屈居人下做妾的。” 凤晚宁略蹙眉,“他说……叫我放心,只会有我一个的。” 白蕊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凤晚宁脸色有些红,她知道对方在笑什么。 “是很可笑。”她自己这样说。 “不可笑,”白蕊儿道:“只是我见你,总是一副仪态大方,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啧……”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晚宁给自己的感觉,只道:“一直觉得你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 凤晚宁也笑了,“感谢你这样看的起我。” 白蕊儿道:“我不知永信候是怎么样的人,可民间有句俗话说的好,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话糙理不糙。” “晚宁,他也许是很好。可也许没你心里想的那么好,”白蕊儿叹了口气,“古话说的,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女子往往重情,可于男人来说,情不一定是最重的。” “我知道这世上男子和女子,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凤晚宁道:“男子有广阔的天地,或是在官场上纵横,或者是在战场上睥睨,普通男人都是如此,何况是位高权重的男人——你和他们谈感情,是,他们有情,可于他们来说女子可能是他们情字当中最末的一个。” 凤晚宁道:“可也许我的心里尚存了一丝期待吧。” 也或许是他给自己的。 她又看着白蕊儿,道,“还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什么?”白蕊儿不解。 “女子往往比男子重情,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凤晚宁笑,“但在我这里不一样。” 白蕊儿道:“可别这么信誓旦旦,我之前没成婚的时候,见了那些成了婚的姐妹和夫君过的不幸。心里也想着万一他日后情变,君若无心我就休。” 凤晚宁道:“你不是做到了吗?” 白蕊儿露出一抹苦笑,“可如今的云淡风轻,中间又有多少凄凉……”正是因为自己走了弯路,白蕊儿才不想叫凤晚宁在一段明显没有结果的感情里继续走下去。 “蕊儿姐,”凤晚宁开口,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嗯?”白蕊儿有些狐疑,她怎么突然就叫自己姐了? “为何女子会比男子更看重情,你知道吗?”凤晚宁问。 白蕊儿听她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女儿家在内宅之中,可能性子天生爱好这些浪漫之事吧?” 凤晚宁道:“是因为在内宅之中,是因为从出生开始,身边的父母和亲人都在告诉你,你长大之后的责任就是相夫教子,三从四德,以夫为天。而无论是出身贵族的小姐还是贩夫走卒家中的闺女,都无力改变这样的事。” “出了出生之外,女子人生中第二重要的关卡就是成婚。若嫁了一个好男人,并且好运气有个好伺候的婆婆,那便是人人都称赞的好生活了。日后生几个孩子,女儿家继续锁在内宅当中,继续教导她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可为什么,我要把我最重要的人生,去交给他人掌控?”凤晚宁看着白蕊儿,“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快乐,”她是个生意人,知道两个人在当今这样的朝代下在一起有门第上的距离。 她本来不想这样麻烦的,所以遏制住了心中的那一丝萌动。 可他感动了她,同样两人在一起她快乐,所以她和他在一起。但她也做好了风险预期,知道两人随时可能因各种原因分开,也随时准备抽身,“如果有一天他令我难过,或是不得不分开,我也会毫不留情的走开。” “无所事事整天憋在家里,能想的自然只有丈夫和家人,可他有他大好的人生,我难道没有吗?”凤晚宁道:“我想将船行开的更大,最好航线遍布全国。我想将我的药田种到最广,如今我的目标还不到十分之一……”还有接下来的纺织工,她所要做的事每天挤的满满的。 或许这几天的忙碌是为了不再想他给她带来的烦心和难过,但这些东西比起他的确是她生命之重。 白蕊儿听明白了凤晚宁的意思,一时也愣了。 因为所有人都在说,相夫教子,生儿育女才是一个好女人的事业。可晚宁她,有了自己的事业?这个事业当中是没有夫和子的? 白蕊儿头一次听这样的话。 她能这么快下定决心,其实很大一部分程度跟她爹白崇简有关系,白崇简教女儿跟教儿子没什么区别,所以她能看出来,她相夫教子的事业已经因为白清喜和外室子的存在,留下了一个很大的污点。23sk. 但之后的人生她没有想过,甚至于白夫人还在考虑是否让二人和好。因为女子最终都是要相夫教子的。 白蕊儿有些羡慕的看着凤晚宁,“晚宁,你会医术,天生头脑又聪明。所以你能办成很多事情。”可又不是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能跟她一样? “我也不懂医术,诗词歌赋也会些,但不精,”白蕊儿道:“我能做什么呢,给孩子们当西席?穷人家掏不起这银子,贵人家也不会聘女子?” 她眉头轻蹙,其实她也想过未来之事。爹娘养她一时,总不能养她一世,何况还有肚子里这个。 而且说实话,白家名声虽好,可并不富贵,给白蕊儿留不了多少家产。 倘若日后爹娘百年,她又如何生存?低头回孙家她不愿意,可再嫁个男人又能更好吗? 孙柄游偷找外室她恶心,换个人就不恶心了吗? “可你不是读了很多书吗?”凤晚宁好奇道,白蕊儿言谈巧妙,却实很有见识。 “都是我爹的书,”她道:“一些杂书,还有官场的。我又不能去当官。” 又苦笑道:“我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虽识字会珠算吧,可但凡大一些的店面掌柜都不要女子……”只是随便一想白蕊儿就摇了摇头,“真要叫我去谋生,我刺绣还不好,只能给人代笔写写信,还不一定有人愿意用我。”毕竟便宜的书生很多。 “难不成我只能去浆洗衣服吗?”想到这儿白蕊儿都莫名有点儿绝望了。 “晚宁,你要不交我医术吧?”说着说着还真是有些慌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东宫李侧妃 轮到凤晚宁笑了,“你这会儿学医术怕是晚?” 白蕊儿道:“好饭不怕晚,我自信我比一般学生聪明。” 凤晚宁道:“姐姐当然是聪明,若非是如今科举只能叫男子去考,我想凭你的才能拿个状元也没什么。” 白蕊儿道:“你这便夸的有些过了。”她想了想,“顶多也就是个探花吧,状元都四五十岁,谈话年轻,合我年纪。” 两个人相视都是一笑。 白蕊儿道:“以前还觉得自己算厉害呢,可跟你这么一说,突然又觉得我没了父母什么都不是了……”若是没她爹护着,怕是连和离都不成了。 “你想赚银子吗?”凤晚宁道。 白蕊儿点头,当然想。 她娘劝了她几次和孙柄游好,她没答应,又透出不想再嫁的意味之后,便发现府里开支缩减了。冬日的炭火都不如往年暖和,她也明白,爹娘是想在百年之前多给她攒些。 身为儿女,叫爹娘为自己节衣缩食,白蕊儿心中也愧疚。 尤其是今儿跟凤晚宁一谈,她迫切的想赚银子了……想靠自己赚银子,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呢,养活父母和她的孩子。 “可我这年纪却实学医术也晚了?”医女于女子来说却实算个不错的出路了,可这一行七八岁开始闻药老师傅都嫌年纪大,又想了想,“要不我也做做小生意?”反正她如今有本钱? 可她卖什么呢? 白蕊儿愁了起来,空有本钱,她对市场一无所知啊? “不然,卖卖你的才学如何?”凤晚宁道。 白蕊儿狐疑看着她,凤晚宁也看她,“卖给我?” “啊?” “东家!”却在这个时候吴坤抱拳到了刚洒扫出来的一块干净雪地上,“已经照您说的,把那些绣娘都安顿好了。” 凤晚宁问道:“离这里远吗?” “不远,不到二里地。” 凤晚宁点头,又扭头看着白蕊儿,“离的近,走两趟回来吃饭也好,不如陪我去散散步?” 白蕊儿点了点头。 春桃拿了个斗篷给凤晚宁,也给白蕊儿拿了个新的斗篷和手炉,如今想着自己离了爹娘一闻不值,白蕊儿摸了摸这镀金又暖和的手炉,“这手炉得多少银子?” 春桃啊了一声,才回忆道:“买来之后我们姑娘又叫人重新把手炉打薄了一点儿,算上这些,估计得个二三两吧?” 白蕊儿道:“怪不得要比一般的暖和些。”要想冬日里过的再舒坦,银子就得再多。 她又看凤晚宁……突然就明白了她身上永远那股运筹帷幄的感觉是为什么了。 因为她和自己不一样,她不需要寄生于任何人。 “走吧。”凤晚宁不知白蕊儿怎么想的,见她披风没裹好,上前给她系好,就邀她一起往前走。 两个人刚到了门口,就有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年轻太监迎了上来,“见过康乐长公主,奴才给长公主请安~” 是个陌生的太监,凤晚宁不曾见过。 抬手叫他起来,“可是宫中有什么吩咐吗?”宫中的吩咐一般都是那小林子来的,或是他派下的小太监,这人倒是面生。 那小太监低声道:“奴婢是东宫的人。” 怪不得面生,又听那小太监继续道:“太子侧妃李娘娘是奴婢的主子。” 这凤晚宁倒是有印象,这李侧妃原本是个宝林,因为是东宫之中头一个怀孕的,即便出身不算高也被封为了侧妃,她道:“我与李娘娘并无交际,她为何寻我?” 小太监道:“我们娘娘这些日子总觉得身子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产后没调理得当的缘故。那些个太医医术再高到底是男子,有些身上的问题不好叫他们看,得知长公主您医术高超,这才专门叫奴婢来请的。” 凤晚宁道:“可宫中不是有医女吗?” 那小太监的声音就有些傲了,“一些普通的医女,怎配给我们侧妃娘娘诊治呢?” 又看着凤晚宁,“长公主,您不会不给我们李侧妃这面子吧?” 这话说的实在是难听,一些普通的医女,既是贬低了旁人,同样也贬低了凤晚宁。 直接点出了这位东宫的侧妃,凤晚宁没借口拒绝。她虽是长公主,可要真不给东宫这庶长子生母的面子,就会叫人说一声得势张狂。 凤晚宁笑看那位小太监,“是啊,无论如何,本宫都是侧妃的长辈。侧妃诞下了小皇孙,既身子不适,按情按礼,本宫都应该去看看的。” 那小太监没下成凤晚宁的脸,倒是有些不痛快。 “公公在东宫当差,不知道认不认识林公公?”春桃开口。 那小太监道:“您说的是副总管?”这宫里头姓林的公公有,但称的上名号的也救只有林总管了。 春桃点头,“哎呀,这小林子上个月还说内务府的茶好,要给我们姑娘带呢?公公若是进宫了,也帮我跟小林子说一句,这个月茶就不必送了。我们左右要去宫里头,自己拿就是了。省的他多跑一趟。” 拿小太监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们这些底层的小人物最怕的是不是皇帝皇后之类的,毕竟帝后再大,只要不得罪到跟前不会管他们。23sk. 可太监总管就不一样了。 小太监立马就变了一副脸色,谄媚道:“长公主是长辈呢,奴婢来传个话,您届时看您方便~” 凤晚宁只是挥挥手叫他去了。 “哼!”春桃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凤晚宁道:“何必跟他出气。”宫里头的人也就指着这个吃饭,凤晚宁倒不是很在意。 “姑娘度量大,我肚量小。”春桃道。 一旁白蕊儿摇头,“你便是亲生父亲被贬,也是长公主的身份,这小太监敢如此待你,怕是得了有心人的指使。你得当心才是。” 凤晚宁略一思忖,又问白蕊儿道:“这李家的千金,和东宫的李侧妃有什么关系?” 白蕊儿愣了一下,道:“你说的李家的千金是指和楚家的那个公子楚盏明定亲的李玉妍吗?” 凤晚宁称是。 白蕊儿道:“实际上是没什么关系的。” 又看了眼四周,低声说道:“这李侧妃出身不高,与你外祖父家也算有旧缘。” 这凤晚宁就知道了,宁家有故旧的,姓李——那便是已是太医院院首的李太医了。 “因为都姓李,这李家嫁了个女儿给东宫,也不知从哪儿和京城李家攀了一门远的血缘关系,”白蕊儿道:“乘上了世家的船当然好。再加上因为他们家有个女儿在东宫,李家也不好太拂了太子的面子,便硬着头皮认下了这门亲戚。” 第三百章攀附 白蕊儿又看着凤晚宁,“听你这么问,仿佛已经知道是谁了?” 凤晚宁这会儿心中已经有数了,倒不是很慌,点了点头,“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管这些了,你同我去前面看看吧。” 见她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白蕊儿自然也不会多问了。 因白蕊儿怀着身孕,凤晚宁便也跟着她的脚步,不走的太快。不过也好在前日落了一地茫茫的大雪,凤家的后院的雪扫了干净,京城街道上扫的却不多。两人披着披风手里抱着火炉,走在路上倒是也不冷,反而能看一看这大雪下京城的美景。 “雪落枯枝,景色意境倒是很好。”白蕊儿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周围。 凤晚宁道:“就算意境好也得看路。” 白蕊儿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险些要撞在前面的枯枝上头,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兴许真是俗话说的一孕傻三年,我竟是连路都不会看了。” 凤晚宁道:“旁的时候你要傻行,如今我正要买你的脑子呢,你若傻了,我可不干。”3sk. 白蕊儿方才就听她说要买自己的脑子,那会儿已经是好奇,却压着没问。这会儿她又提起,就忍不住问了,“晚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别仗着我们两关系好,你就来送我银子?”白蕊儿道:“我方才话是那样的说的,不过如今我真不缺银子。” 她爹好歹是大理寺的官员,正四品以上,虽是清流官员无灰色收入,可领朝廷的俸禄虽不至于今顿顿海参鲍肚,可锦衣玉食也不是难题。 这个时候吴坤已经停了下来,指着前面的一处宅子道:“就是这里了。” 凤晚宁也回头看白蕊儿,“当然不是白送你银子。” “说要买你的才学,你不卖才学给我想拿银子,那可不成?”凤晚宁道。 白蕊儿心中越发狐疑了。 凤晚宁同白蕊儿一起进了宅子内,宅子荒凉了很久,院内一些松柏本就落了厚厚的一层叶,如今叫积雪掩盖,越发显的古旧。 “东家你说要找个大宅子,京城大的宅院多,但往出售卖的并不多。”毕竟京城,天子脚下,是最为繁华之处。她要的又不是一般的大宅子,地方面积是要接近凤家在通州的庄子的。 若在京城有这么大的庄子的人家,非富即贵,哪里会为了银子售卖。 “这宅子在中心地带,又这么大,可不好得。”白蕊儿道,又莫名觉得这宅子有些熟。 她是京城人,白崇简抄家的案子也判了不少,略微想一下便道:“这仿佛是前几年一个犯官的宅子,不是被朝廷收着吗?竟往外卖了?”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宅子收了之后没意外入了国库,有些会荒废了,有些地方好的,会被皇帝赏人。 毕竟京城就这么大,总不至于赏人宅邸之类的都新盖。 吴坤挠了挠头,“我倒也不清楚。前些日子铁秦兄弟得知东家您要买宅子,就透给我这消息,说官府要放出一批犯官宅院出来。” 白蕊儿微一挑眉,铁秦是永信候傅远程的心腹,不少人都知道。 眼下也算心知肚明了。 凤晚宁也知道,眉头轻蹙,“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 吴坤还以为自己东家嫌弃这宅子是犯官的,便道:“东家放心,虽是犯官之后,可这宅子风水好。而且到底因出过犯官,价格便宜,算起咱们不亏的。” 哪里是不亏,简直是占了大便宜。 凤晚宁再蠢也知道官府放出的这一批宅子,这般大的宅院,又在京城中心不远处,多的是达官贵人加想要抢来充实自家后院的。如今却落了个便宜给自己——也不是落的,保不齐是那人专门送来的。 “晚宁,你可别犯糊涂,”白蕊儿道:“不管你们两以后怎么样,这宅子是你花钱买的,没贪图他什么。” 宅子的地契既然已经落了自己的名字,何况自己眼下却实需要这宅子,凤晚宁自然不会推出去。 只是不免想起了他,心中又添了些烦躁。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你叫她们都来吧。”凤晚宁道。 便和白蕊儿去了这宅子的厅堂处。 宅子太大,来不及布置,吴坤只叫人简单的洒扫了一下厅堂。凤晚宁和白蕊儿落座不过片刻,便有大约二十个女子陆陆续续的过来,她们有的生的面容清秀,有的面容普通,有的梳着已经嫁人的妇人发髻,有的却能看出来是未嫁的姑娘。 但如今却都用同样忐忑的眼神看着凤晚宁。 “这是东家。”吴坤给这些女子介绍。 “给东家磕头——”有些妇人跪下来要给凤晚宁磕头。 有些能看的出出身好的,给凤晚宁屈膝行礼。 凤晚宁等她们行完了礼之后才道:“你们都起来吧。” 女子们忐忑的起身。 “你们的卖身契都在我手里,我想这一点你们应当都知道。” 女子们纷纷点头。 “你们想要回自己的卖身契吗?”凤晚宁问。 女子们犹犹豫豫,似是没想到凤晚宁居然会问这样的话。 凤晚宁尽量笑的和善,“你们不必怕,我请你们是来做工的,如今只是想了解你们罢了,正常回答我的问题就是。” 这些女子大多来自江南,秉性温柔之余又有些胆怯,不敢第一个开口回答凤晚宁的话。 凤晚宁又笑了笑,“你们应当知道我雇你们来是做什么的?” 一窝女人,吴坤到底是个男子,船上不好和她们多说话。因此这些女子也一知半解。 不敢太晾着东家,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开口,“东家,是叫我们来做布的?” 凤晚宁含笑看她,“是这样,你说的很对。” 她生的美丽,态度温和又是同性,这样的笑很快便叫一群背井离乡的女子略微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想来船上一路劳累,吴六爷应该也没给你们说我这里的情况,”凤晚宁道:“我想开布行,所以才雇你们来织布。”简单说了句,“你们应该也看见了船上的纺织机,当也知道那东西的作用。我本是可以雇佣你们的,只是若熟练教会了你们使用方法,一旦你们中途因故离开,我得不偿失,这才买了你们的卖身契过来。” “但你们放心,一匹布按你们从前织的价给,但若你们还清了银子,卖身契我便还给你们。” 凤晚宁这话一出,不少妇人都抬起了头。 有些交头接耳,有些胆大的问,“真的吗?” 凤晚宁依旧和善笑,“我为何骗你们?” 底下顿时声音又大了起来,凤东家的纺织机他们用过,旁人一匹布的功夫他们能织十匹——凤东家按往常的价格给她们,十倍的工钱,那若勤快些说不得一年时光就能凑足赎身银子了! 凤晚宁道:“也不需一年,我会请当地的绣娘来。届时你们若能教会旁的绣娘你们手中的技术,就当你们抵了债,也能派船送你们回去。” 底下窃窃私语声更大了。 “我不想要回!”一道清脆的女声传了出来。 却是一个看上去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她生的一双十分黑亮的眼睛,“东家若是把我的卖身契给了,我就又要被我爹卖。我才不想要回!” 其她女子都是叹息。 第三百零一章 不想回家 若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东家说的可是真的,会给我工钱吗?”那女孩儿灼灼目光看着凤晚宁,“我若是凑足了赎身的银两,不想走也能继续做活吗?”左右回了家也是一样的,这边工钱高,她才不想回去。 凤晚宁点头,“自然可以。” 其余人倒也不是傻子,本以为卖身到此,不是窑子里头已是天大的幸运。却不想这东家人竟是这样的菩萨,叫她们做工,还能做工抵债自赎自身的,如今又哪里会想着离开? 凤晚宁笑,“你们路途奔波,也当累了,今日暂且休息一天,明日我会叫人来教你们。” “是。” 待众人都走了下去,白蕊儿才看凤晚宁,又摇头,“我都说我娘心善,我对府里头下人也不错了。可比你起来还真是不如?”那些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她可就没想过放她们走。 凤晚宁道:“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白蕊儿道:“你说这样的话,我可就真不明白了。” 凤晚宁道:“就和乡下农人种田是一样的道理,自己家的田总归是比别人家田的收成要多。大多数人都是只顾着自己的,我要叫她们为我干活,哪里比的上叫她们给自己干活来的好?” “人若爱人得先爱自己,等真自己过的好了,这世道才会好,是不是?” 白蕊儿人并不傻,听懂了之后当即就愣了。 良久之后,“是啊,确实是这道理。”她听了之后心中只觉得震颤,又隐隐约约觉得她这晚宁妹妹仿佛是要做些不一样的事情。 “晚宁,你说要叫我做些什么?” 凤晚宁道:“我如今有二十架织布机器,能以寻常十倍的速度纺线。以后可能会更快。我想开厂,最多半个月,机器会越来越多,人也会越来越多,当然要找些识文断字懂道理的人来做管事——”她看着白蕊儿,“寻常知书达理的人可不爱做这事儿,看你愿不愿意帮我了。” 白蕊儿道:“我哪里会不愿意!” “这是天大的好事情!” 白蕊儿可不是傻子,相反她比一般的女子要聪明的多,能以十倍速度纺线的机器是什么概念?她脑子里几乎迅速又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商业版图——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若真掌握住了穿,那便是将整个大渊的经济命脉握住了。 十倍的纺织速度,若是生产力提了上去,那布的价格必定会降下来。 大渊万万百姓,起码冬日里不用在无衣裹身了! “这是我暂订下的管理法,”凤晚宁将自己连夜写的册子给了白蕊儿,“不过蕊儿,她们和你不同,不识字,什么也不懂。” 白蕊儿本就有些好为人师父,加上这是好事儿,“我自然是愿意的。” 又道:“可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儿,就怕自己做不好。” 凤晚宁道:“怎么会?”如今这年月识文断字已经是很难得了,又苦笑,“而且除了你,我还真想不到旁人愿意的。” 能识文断字的大部分都是出身好的,而出身好的女儿家,大多不愿意抛头露面。m.23sk. 白蕊儿显然也知道,她道:“我不在乎这个。” “名声不能当饭吃,”她捏着凤晚宁给自己的册子,“我爹虽是个清流官员,可在朝中名声却哪里好了?但就是陛下也不敢罢免我爹,因为他是实臣。” “能赚下银两,能做有用之事,我才不管这些东西。” 凤晚宁笑,“那我待会儿以茶待酒,敬我未来的管事一杯。” 白蕊儿道:“那可得多敬我几杯。你做那奶茶,怪好喝的。”这便是事儿订下来的意思。 等后来凤晚宁那纺织厂开张的时候,得知她聘了白蕊儿做管事儿,长陵郡主好一通生气,觉得自己和晚宁关系好。虽说她不如那白家的小姐文采学识好,可后门应该深吧?! 没想到这小姑姑兼未来的堂嫂子连后门都不带给她开的! —— 当天夜里,白蕊儿和凤晚宁抵足夜话。 既然是要叫她当自己的管事儿,自然什么都要谈好。亲兄弟也是明算账的,包括一年的薪资,包括未来厂中的分红效益,白蕊儿听不懂凤晚宁就掰开了说给她听。 白蕊儿以前从未听过这样的,听的津津有味,一副要和她鏖战到天明的样子。 凤晚宁却不敢让一个孕妇这样没命的熬夜,忙是叫春桃端来了牛奶,两个都喝了一盏,这才睡下了来。 次日一大早,白蕊儿回了家,拿着凤晚宁给自己的册子先学了起来。 而凤晚宁却是要准备去见东宫的李侧妃了。 “无缘无故的,叫表姐你去准没有好事儿,”宁若情道:“我陪表姐一起去吧。” 凤晚宁心知肚明这李侧妃十有八九是要替那李玉妍撑场面,那就是要找自己麻烦的。以宁若情的性子入了宫怕是要受委屈。 摇了摇头,“宫里头规矩大,你去总要叫挑错的。” 可宁若情不放心,凤晚宁就掐了掐她的脸,道:“我如今怎么说都是长公主,论起来那李侧妃还要叫我声姑姑呢?她真想找我麻烦,也得看看太后同意不同意。” 宁若情一想,也就只能点头,“就怕那不长眼的,非要来找表姐你的麻烦。” 上次就一次意外,表姐被那色胚子魏清端给盯上了。宁若情怕的哪里是宫里头那些个女人,就怕表姐再遇上了那个色胚子! “真当我是面团捏的不成?”凤晚宁道:“好啦,晚上就回来了。” 她道:“这些日子雪下的厚,我听说护城河那边结了好多冰,等我忙完了这程子,咱们约上长陵去护城河那边溜冰玩儿。” 宁若情当即亮着眼睛点了点头。 凤晚宁同春桃收拾好了,便坐上了马车入宫到了太子所在的东宫。 —— 东宫李侧妃处 香炉里青烟袅袅,李侧妃穿着宽大的袍子,眉梢眼角还因刚刚生产不久有些许富态的感觉。 “娘娘,李姑娘已经到宫门口了。”李侧妃跟前的小太监禀报道。 “快去把人请进来吧。”李侧妃道。 一旁李侧妃的心腹宫女却有些不满道:“娘娘,从前奴婢跟着您去李家拜会时,这李家的姑娘对您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如今咱们也算飞黄腾达了,她不过一下臣之女,何必这样礼遇她?” 第三百零二章今时不同往日 李侧妃看着襁褓里牙牙学语的太子长子,也是她未来的依仗。 “越是今时不同往日,越不能掉以轻心。” 心腹丫鬟从小跟着自己,李侧妃也不怪她多嘴,反而跟她解释,“我们李家,说白了就是个行医的,若以为这样的门户,我顶了天也就是侧妃了。但若靠上了京城李家,那一切就不一样了”李侧妃道:“我现在有了小皇孙,缺个有力的娘家,但若李家不傻,也知道和我交好的好处。” “如今给这李玉妍面子,就是给李家面子。” 心腹丫鬟虽是懂了,却道:“倒是便宜那李家小姐了。” 李侧妃却不觉得,反而抱着小皇孙,“从前她看不起我,觉得虽然一个姓,我这个李字却贱了她许多。可如今我为她出气,她进入东宫之后,还要参拜于我,这才是今时不同往日。我如今高高在上,哪里会记得以前的仇?” 话虽然说的如此大气,可李侧妃专门派人摆了上好的香料,用上的宫中御赐的茶。 为的就是今时不同往日,好叫这以前高高在上的,李家大小姐也知自己如今的尊贵。 李玉妍原本只是找认识的叔伯帮忙卡一卡百家药行,想叫凤晚宁知难而退,却不成想大理寺的白崇简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她本无计可施了。23sk. 却在这个时候东宫的李侧妃突然递出了橄榄枝,想着凤晚宁如今有个宫中的名头,自己在外却实拿她没什么办法。 若是把这事儿捅开了,凤晚宁名声本就坏了,可要坏了她楚公子的名声拿就得不偿失了。 倒不如去请宫里头的人做主。 想到这儿李玉妍这才入宫求见了李侧妃。 若是凤晚宁惧怕东宫,不敢和她争抢楚公子,知难而退,那是最好的! 进了东宫之后,李侧妃温言问起最近的事儿,李玉妍脑子里也算半缺了根筋,根本就不管李侧妃宫女有意无意的暗示,见李侧妃愿意给自己出气,便一直告凤晚宁的状。 “娘娘,您说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李玉妍道:“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和男人拉拉扯扯的,她不想做人了我还想做呢!”这楚盏明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夫! 李侧妃不是狗拿耗子的人,愿给李玉妍出头,一是为和李家交好,二来便是程皇后的吩咐了。 程皇后是太子的生母,是李侧妃的顶头上司,她吩咐做的事儿李侧妃当然不能不做,何况这事儿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呢? “不管她以前是什么样的身份,如今既已经被太后收作了义女,陛下还赐了康乐这样的公主封号,她这般行民间的放荡之事,也当真是败坏我们皇家的颜面,”李侧妃道:“玉妍,你是本宫的自家人,这事儿本宫自然给你做主。” 李侧妃拍了拍李玉妍的手,道:“但她是太后的义女,虽说我是皇长孙的生母,可她到底辈分高我一些。我倒是不好直接做主。” 李玉妍委屈道:“这可怎么办?” 李侧妃道:“我做不了主,但总有能做主的人不是?”她道:“这康乐长公主,该十九岁了吧?这样大的年纪,还留着不嫁人,那可就是老姑娘了。” 李玉妍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懂李侧妃的意思。 “我会带着你去看皇后娘娘,届时你有什么委屈,当着娘娘的面说出来就是,”李侧妃又心疼道:“天可怜的,就算是长公主,也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横行无忌。” —— 到了东宫之后,自然是要拜见东宫的太子妃的。 太子妃余氏出身武家,并不耐烦很多规矩。 再加上凤晚宁进东宫是因李侧妃说身子不适,太子妃便也没留着凤晚宁,只说了两句话,便叫她去了李侧妃宫中。 “娘娘,康乐长公主到了。”外头宫人禀报。 李玉妍收整好神色,也望着外面。之前秋狩之后,那凤晚宁虽是同永信候牵扯不清,名声坏了,可那美人儿的名声也是渐渐流传了出来。不过之后的大小几次宴会,李玉妍都因在病中错过了,今次还是她头一次和这京城中声名鹊起的康乐长公主见面。 李侧妃也有些好奇的看着外头,凤晚宁受封之时她月份正大,也就没去观礼。 在两人的目光当中,便见一着粉红衣裙的女子缓缓步入门中。 粉色是极好看的颜色没错,可偏就是这样的颜色极为挑人,一个不好便是衬的俗气不堪。可进来那女子肤若凝脂,粉面桃腮,那一身粉色衣裙更将她衬的窈窕若仙子一般。 目中点漆璀璨生光,叫人看了就不忍移开眼睛。李侧妃在宫中生活,见的美人儿多,嫉妒之心早随着年纪的增大淡了许多,可李玉妍就不同了。 她算是知道那日东子为什么会看呆了去,竟是生了张这般妖媚祸人的面庞! 李玉妍又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脸,她自小也是被人夸着美丽长大的,可如今见了凤晚宁这般明月之貌,怎么也不能厚着脸皮来说自己比她漂亮。一时心中便更是不悦了,也许她就仗着这幅过人的容貌,才会无所顾忌的行如此龌龊之事! 若是楚公子被她这副容貌所迷惑呢? 李玉妍心中不由担心了起来。 “早就听说康乐长公主生的标志,如今第一次见,却实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儿。”李侧妃赞道。 凤晚宁在小太监的服侍下,也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她目光扫过了容貌秀美的李侧妃,她倒是不难辨认,刚刚生产过后的妇人总是比其它女子稍显富态一些的。目光又落在了李侧妃身侧落座的一个少女身上。 两人目光对上,那少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凤晚宁微微挑了挑眉,李侧妃也忙是给两人介绍,“这位是李大人的千金,李玉妍李姑娘。” 凤晚宁心中便了然,冲李玉妍微勾了勾唇角,便不再理她。 又看李侧妃,“娘娘说身子不适,可是哪里不适?” 李侧妃柔柔笑道:“康乐公主年纪虽小,但按礼来说,是本宫的长辈呢,怎敢叫你来探望我替我把脉?”她道:“那小太监说不清楚话,我也已经重重的罚了他,还请公主您莫怪。” 凤晚宁道:“娘娘这说的哪里话,既是长辈,你诞下小侄儿,我手中空空未来得及送礼也便罢,你身子不适我当然是要看看的。” 按理来说皇长孙满月礼要大半的,可皇长孙偏就是在一个侧妃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而东宫的太子妃余氏娘家可握着重兵呢,所以这满月礼迟迟未办。 李侧妃笑意不答眼底的看了凤晚宁一眼,她也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她一时便辨不出她这句话到底氏真情还是假意了。 第三百零三章赐婚于你 到底是因为李侧妃‘身子不适’才来的东宫,凤晚宁还是走了趟流程给她把了脉。 又开了几贴补身子的药,便也就算了了。 “其实今儿叫长公主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儿,”李侧妃含笑道。 凤晚宁心知这会儿才到正头上,便故作懵懂道:“哦?” 李侧妃道:“公主可还记得四皇子?” 四皇子,魏清端? 凤晚宁脸上笑容不变,只道,“侧妃娘娘这是何意?” 李侧妃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当日的事情叫四殿下被禁足,顺妃娘娘为四殿下求情,也叫父皇好一通责骂禁足。”李侧妃叹气,道:“本宫也知道,这些日子顺妃娘娘找了公主您不少麻烦,可说来说去,都是自家人的事情,何必闹的这样难看呢?” 凤晚宁看着李侧妃,又听她道:“皇家的事情,闹的大了终归是不好的。” “本宫是皇家的儿媳妇,也当为皇家分忧,”她笑着看凤晚宁,“我已经禀明了母后,母后也恩准,亲自在宫中设宴,为长公主您和顺妃娘娘,作和解之宴。” “还望长公主您不要推辞才好。” 凤晚宁心道:宴无好宴。 若是李侧妃自己设宴,凤晚宁还能借着长公主的由头给拒了,可她以皇后的名义,却是凤晚宁如何都推拒不得了。 也罢,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凤晚宁道:“既然皇后娘娘邀约,晚宁自不敢推辞。” 李玉妍看了眼凤晚宁,她得了李侧妃的通知,自然知道这宴上是要做什么,便轻微咬了下唇—— 纵她厌恶凤晚宁,可还没到这个地步。 又转念一想,凤晚宁这样水性杨花的,又怎么配的上好儿郎?反正也就这样了,宫里头的事情又不能由她做主,要怪就怪凤晚宁自己勾三搭四!若非是她自己再外招摇,勾搭四皇子,又怎么会引起顺妃的恨? 再看凤晚宁那如花一般的侧颜,李玉妍心中的一丝犹豫和不忍也都被自己压下了。 若这女子不嫁人,叫她怎么能放心的和楚公子过日子? 凤晚宁察觉那李家姑娘一直再看自己,却并未放在心上。一个连好奇嫉妒的目光都藏不住的人,不过就是孩子罢了——是个被家里人娇纵过了头的孩子。 宴是在御花园设下。 已是冬日,外头雪景无限,宫中自然有那专门观赏雪景的观景之地。御花园的亭台下方引入了烧热的暖水,既能叫这御花园四季如春,贵人们坐在高出往下看时,也能既不受冷也能享受到春日和冬日相交的美景。 古代是许多技术不如现代,可身在皇家里头,却也是什么都能享受到的。 凤晚宁同李侧妃一起前往御花园,雪景荣荣,御花园内宴还未开始。 只是远远能瞧见两个宫装女子透着纱帐在对话。 是程皇后和顺妃。 “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凤晚宁见过了程皇后,程皇后笑容满满叫她起来。 凤晚宁又冲顺妃点了点头,于她行了个平辈的礼,“顺妃娘娘安。” 顺妃虽心不甘情不愿,可凤晚宁是太后所收的长公主,就是义的那从礼上来说也是嫡公主,给皇后行礼是应该的,对她却不用。 反倒是她,应该给她还个礼。 “长公主安。”顺妃皮笑肉不笑道。23sk. 凤晚宁冲她一笑。 李侧妃同李玉妍也上前同两位请了安。 “今日儿臣也是借了母后的名,才敢做这个东,请顺妃娘娘和康乐长公主一齐来聚聚,”李侧妃道:“因着从前的事情,顺妃娘娘您和长公主之间起了些龃龉,可都是宗室之人,又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程皇后微笑着点头。 李侧妃捧起酒杯道:“两位倒不如给妾身这个面子,我们杯酒消恩仇如何?” 顺妃捏起桌上的酒杯,看了眼主位上的程皇后,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道:“既然皇后娘娘都出面了,妾身自然是要给您这面子了。”又看了眼凤晚宁,抬起唇角,有些皮笑肉不笑道:“但还是要看康乐长公主肯不肯了?” “这说到底,还是我皇儿的不好,若非是叫康乐长公主的美色所诱,也做不出这后面一系列的糊涂事。” 这话表面上说魏清端做事糊涂,实际上就差没指着鼻子骂凤晚宁勾引她儿子了。 程皇后不满的瞪了眼顺妃,自己这个中宫皇后都已经出面了,顺妃却还这样的阴阳怪气,是不给凤晚宁留脸面,同样也叫自己这做皇后的面上无光了。 凤晚宁也看向了顺妃,略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笑道:“本宫是长公主,按道理四皇子也该叫本宫一声姑姑,做长辈的自然不好同晚辈计较。” 一个长公主的名义压下来,顺妃心里几乎要气死。 但没想到凤晚宁接下来的话会叫她更气,便听凤晚宁继续道:“既是当人长辈的,那自然也要给我的好侄儿教教做人的道理才是。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再喜欢也不该上手去拿不是?我到底是自家长辈,给他留情。” 凤晚宁道:“这道理在我这儿学会了最好,但若是学不会,这侄子日后若再看上了什么旁的他要不起的东西,还要伸手去拿,那时恐将大祸临头了。” “凤晚宁!”顺妃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见她竟如此内涵自己,当即椅子也坐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她手指着凤晚宁。 凤晚宁道:“顺妃娘娘,怎么是连这大渊话也听不明白了?” 顺妃子叫气的声音哆嗦,扭头去看程皇后,只道:“皇后娘娘,您倒是也给评评理,我好心好意同她和解,她却再这里说些诅咒我儿的话!摆明了故意给我难堪!” “是,她是太后收的义女如何?那也不过是个义公主!本宫可是陛下的妃子,正二品的位份,容不得她如此放肆!” 凤晚宁无辜极了,“顺妃娘娘,您这话从何说起?本宫一片纯纯爱护之意,怎叫你说成了诅咒了呢?” 第三百零四章楚姓之人不得靠近 顺妃一下瞪向了凤晚宁,“我儿是皇子,皇家血脉自然是这天底下最为贵重的?有什么东西是他向要拿不到的?!” “你咒他要的太多大祸临头,这不是诅咒?!” 凤晚宁依旧是笑看着顺妃,不过这回的笑容多了些说不明的意味来,“娘娘,您当真觉得四皇子尊贵,这世上的所有东西是他想要就能拿的吗?”顺妃想也不想就要应下,可恰在这个时候一股凉风吹来。 叫她有些焦躁的脑子也略微清醒了一下:这话似乎是不对的。 顺妃醒过神来,目光不经意的从程皇后的脸上掠过。便见那素日里总是和善着面容的皇后,如今唇角压着,冷不丁瞅过来的眼神叫顺妃心中猛地一颤——这么些年来,程皇后不争不抢的,皇帝看上了哪个美人她便和皇帝一样宠哪个美人儿。 皇帝最宠爱天福公主,她便也把天福公主宠上了天。 但若真以为程皇后似她面上表现出来的一样温和无害,那顺妃在宫里这些年当真就白活了。她这才惊醒——她的皇儿要什么都行,但必需是在东宫太子拿完了之后! “皇后娘娘,您也给妹妹评评理,”凤晚宁委屈道:“这四殿下为人散漫胡闹了些,这京城多少人都知道的事情?说是自家人,之前就当时侄子得罪了我,我也不计较了,怎么我说了两句,顺妃娘娘还要告我的状呢?” 顺妃心里头恨的牙痒痒,万万没想到这小贱人嘴皮子竟这般厉害。 程皇后心中也知顺妃又蠢又猖狂,又不想在这方面多浪费时间,只道:“顺妃也是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今儿李侧妃也是孝心一片,专程为你二人请和来的。晚宁虽是长公主,可也不过是个妙龄少女,你一个大她两轮的人还和她计较这些口角做什么?” 顺妃纵咬牙切齿,也只能点头应了,“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李玉妍坐在李侧妃旁边,从头到位看完了这场不大不小的争执,再去看凤晚宁斗赢了顺妃,云淡风轻的捏着酒壶给自己倒酒的样子,略微缩了缩头:她可真不简单。 凤晚宁也察觉到了席对面的目光,长长的凤眼看了过去。 目光正对着李玉妍,她轻轻一笑,李玉妍却吓的不轻,手中的杯子都险些落了地。 随后又觉得输了场面,手里捏着杯子再瞪了凤晚宁一眼。 她怕什么?! 有什么好怕的!她凤晚宁亲爹不过是个六品官出身的微末官员,如今还辞了官!就算她靠着小聪明靠着美色得了太后和永信候的赏识,有了个华而不实的公主之称,那也敌不过自己娘家根基硬,她有什么好怕的? 李玉妍目光再度看了过去。 凤晚宁只觉得这李家小姐怪奇怪的,便笑着移开了目光。 这御花园里的宴虽不算什么好宴,可如今夜色渐沉,无数宫灯把御花园照的灯火通明,那冬日里难以看见的各色花卉在御花园中也尽情盛放,配合着不远处的雪景,却也称的上是人间仙境了。 李玉妍见她不看自己,咬了咬唇,心中又颇觉的无趣。 程皇后叫了顺妃和凤晚宁二人来,可不是专程为了赏景的,目光略微撇向了席下的李侧妃,李侧妃很快懂事的开口。 她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母后,这种事情,我实在是不好开口……可玉妍妹妹,是我的本家妹妹,她求到了我头上,我这做姐姐的,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程皇后道:“如今宴上都是女眷,又是自家人,你有话不妨直说罢。” 李侧妃看了眼凤晚宁,又道:“康乐公主,实在不是妾身这作晚辈的想要寻你的麻烦,可如今苦主找上了门,你总该有个交代才是?” 凤晚宁道:“苦主,什么苦主?” 李侧妃道:“公主,你生的貌美非常,总归是吸引了旁家的儿郎。你就不曾想过这其中会伤到谁吗?” 凤晚宁好笑道:“侧妃娘娘的意思是,我生了一张好脸,便就是有罪了?” 李侧妃还没开口,一旁的李玉妍却是忍不住了,“脸的美丑当然是无罪,可你若是仗着自己生一张好脸,想去勾搭旁人的夫君,那便是下贱了!” 凤晚宁脾气再好,也没到被人指着鼻子骂下贱还能笑出来的,当即唇角便压了下来,只冷声道:“晚宁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李姑娘您,竟要如此污言秽语诬我名声?” “你还要狡辩不成?”李玉妍冷笑道:“我家的下人都瞧见了,你和楚公子在南郊的巷子里头说了快一刻钟的话!你难道不知楚家已和我们李家订下——”订下婚约了。 终究是女子,李玉妍脸蛋微红,剩下的话却是没说出口,只是略带愤愤的看着凤晚宁。 凤晚宁哂笑,“李姑娘,但若是个女人,同楚公子说上两句话就是下贱了吗?” “李姑娘,你难道就不曾和除了楚公子之外的公子说过话吗?” 李玉妍道:“我哪里和你一样?你自己的名声烂成什么样了你心里头不清楚吗?” 凤晚宁神情越来越冷,“我的名声如何,还容不到李姑娘你随意的置噱。李姑娘,不要以为你看作是宝的东西谁都当宝贝一样看,兴许那东西在我眼里草芥都不如呢?” 李玉妍道:“草芥不如?你这样烂透了名声,哪家的好儿郎愿意娶你?你若不是为了巴上楚公子,为何要跟他单独见面?无非是怕年纪大了,没人要你,想给自己找个退路罢了!” 当真是乱拳要打死老师傅,凤晚宁嗤笑道:“我这是还真是黄泥掉进了裤裆里,洗不清了。” 李玉妍皱眉,觉得她这话太过粗俗。 凤晚宁道:“李姑娘,我记着那日早上,是在我公主府的巷子里头。你那宝贝一样的楚公子堵住了我家的巷子,叫我的马车无法出去,我才被迫停下来叫他让出位置。” 李玉妍不信,正要为自己的楚公子辩驳,又听凤晚宁道:“我自然知道你不信,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却是你那宝贝楚公子的马车自己滚到了我公主府的巷子里。说句不好听的,您管不住他却来找我的麻烦?”天籁小说网 凤晚宁冷笑道:“不过我也不介意,却也有个主意叫李姑娘您放心,我和你那楚公子毫无瓜葛。” 李玉妍心中已经知道她绝没好话,却不曾想竟是这样! “我回府之后便叫人在马车帘子上挂这么一句话:楚姓之人与疯狗,不得靠近。” 第三百零六章皇后赐婚 李玉妍脸色大变,“不行!” 若真是像凤晚宁说的那样她在马车上挂那样的横幅,自己妒妇的名声流传出去,楚公子更是,更是会被人跟狗作对比! 凤晚宁,凤晚宁她怎么这么恶毒! “李姑娘不是怕我和你的楚公子纠缠不清吗?”凤晚宁道:“此举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李玉妍气道:“什么好办法?你自己个儿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凤晚宁道:“李姑娘怕丢脸啊,那倒也不难,我这里还有别的主意。”她笑看着李玉妍,“可以叫人去打断楚盏明的腿,那他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李玉妍:“你这女人好生恶毒!” 凤晚宁:“这不行那不行的?李姑娘,总不会是想打断我的腿吧?”她冷笑,“亦或者让我自毁容貌,免得我这张脸勾搭上了你的楚公子?” 李玉妍被她怼的说不上话来。 李侧妃道:“康乐长公主何必如此疾言厉色呢,想来都是误会。兴许是楚公子经过了长公主门前的巷子,道路不通这才有所耽搁,”李侧妃作合事佬,从中调和道:“既都是误会,大家坐在一处,说开了总是好的。” 李玉妍冷笑一声,“怎么不见误会旁人,独独误会了她。真正的好姑娘,就不应该抛头露面,传出这样的名声来!” 凤晚宁看她,“李姑娘,我行商人之事,自知是有很多人看不过眼。可这世上的活多了去了,医药也被视为下九流,可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即便尊贵如皇后娘娘,如太后娘娘也总有头疼脑热的时候,一般病症也就罢了,若是妇科疾病,难不成也叫太医去看?” 李玉妍叫她堵的说不上话来,只能咬牙看着她,凤晚宁回望过去,端是分毫不让。 总不能真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撕打起来,这未免闹的难看。 李玉妍不甘的看了李侧妃一眼,说了是皇后娘娘替自己讨回公道,总不会只是在席上看着自己和凤晚宁扯头花儿玩吧? “都说了是误会了,闹的这么难看也不好,”李侧妃举起酒杯,“还请长公主您给臣妾这给面子,到底今儿是臣妾做东呢。” 凤晚宁心中清楚,自己这个长公主没什么分量。李侧妃是东宫长子的生母,叫自己一声长公主,可她若真当自己是长辈的话那才真是傻。 这鸿门宴的目的究竟为何?凤晚宁心中头绪百转,那双漂亮的眸子终是看向了李侧妃,也举起了一旁的酒杯,“娘娘不必如此,说到底不过是些口角罢了。” “晚宁有罪,竟是在皇后娘娘跟前跟李姑娘起了小性子拌起了口角,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她道。 李玉妍又忍不住看向了凤晚宁,她方才还是咄咄逼人之态,如今却让步的这么快。说的好听了是能屈能伸,可若说的不好听了,不就是软骨头?听了李侧妃的话就不敢闹了? 可偏偏这软骨头生的美,敬酒的姿势也好看,从她这儿看上去,竟是也叫人拿捏不到一点儿错处来。 程皇后满意的看了眼李侧妃,目光又落在了凤晚宁身上。 其实若不论程家和天福公主出的那桩子事儿,她倒是很喜欢凤晚宁。早过了美人相轻的年纪,谁又会不喜欢一个容貌美又聪明的小辈儿呢? 但可惜这么一个美貌的又会做生意的小辈儿,她不能叫永信候给纳入了房中。而她回京城之后惹出来的事情也实在是多。 程皇后贵为皇后,首要的目的当然是替自己的儿子打算。 太子坐下的文臣楚盏明首当其冲,她定是要替他保住楚盏明的名声,若能拉拢李家,自然是也要拉拢的。 “既是些口角,又何必放在心上呢?”程皇后和蔼道,她举起桌上的酒杯,目光又看向了李玉妍。 李玉妍心中再怎么不痛快,也不可能朝着皇后甩脸子,便也拿起了酒杯,“玉妍也知错了。” 凤晚宁同李玉妍在空中轻微碰杯,饮酒之后就算此事了了。 程皇后放下杯子,目光和睦的看着凤晚宁,“晚宁年岁也不小了,之前本宫有意撮合你和闻松,想来这事儿你应该知道?” 宴到了这里,凤晚宁总算估摸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了。 她道:“驸马爷和天福公主夫妻恩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她想程皇后再怎么样都不至于让她给程闻松做妾吧? 好歹如今她也挂着个公主名头。 程皇后脸上带笑,“你也不必替天福遮羞,她和闻松在程家闹的那样子怕都成了京城许多人家无聊时的闲谈了,不过这也是本宫和皇上在宫内宠她太过的缘故。” 她看着凤晚宁:“秋狩之时,你也在场。天福是真正皇家娇养出来的公主,是天之娇女,可出了那样的事情,为保全皇室的名声,她也得下嫁程家。”她勾唇,“不过也不算委屈了天福,女儿家出嫁生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身为公主,一直拖延着不肯选驸马,到最后蹉跎的只是自己的年岁和名声。”程皇后目光依旧和旭的看着凤晚宁,她道:“对于平民百姓家的姑娘来说,名声尚且重要,何况是我们皇室的公主呢?” “晚宁,你以前是凤家的女儿,在外经商也好,不想嫁人也罢,自然没人说你什么。可你既被太后收成了义女,又得了陛下所赐的封号,婚事自然也应该提上议程,从前秋狩一事,说到底害你失了名声也是因为天福夫妻二人,所以本宫想再赐婚给你。”m.23sk. “说到底你没成婚,流言蜚语不止。可若你嫁人了,这样的流言蜚语,自然不会在出现了。” “晚宁啊,你既身为公主,理当为皇室的名声考虑才是,”程皇后道:“天福十九岁嫁的人,你总不至于要等到二十?” 一旁的顺妃在旁略勾起了唇角,道:“皇后娘娘美意赐婚,臣妾想康乐长公主应当不会违抗您的懿旨?就是不知道赐婚的是何人了?” 她目光略带着几丝挑衅的看着凤晚宁,显然早已知道程皇后属意何人,说这话就是专程恶心凤晚宁来的。 第三百零六章太后相助 “你是太后的义女,也是京城唯一未嫁的长公主了,”程皇后道:“要给你挑选未来的夫君,自然是要衬的上你的身份。” 凤晚宁这义公主算不上真公主,当然挑选夫君也不能和挑选驸马一样精细,这就是程皇后的言外之意了。 顺妃坐在灯下,红唇挑起了一抹恶意的笑容。 今次皇后作宴邀请她,早跟她说明了缘由:她有意给凤晚宁和自己的侄子赐婚。 后来顺妃才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就是在太子跟前的楚盏明跟凤晚宁有所瓜葛,李家的小姐不开心了。 程皇后想替太子好好的稳住李家的心,可凤晚宁大小是个公主,她若真想赐婚,身份太低了不仅太后不开心,皇上也不开心。 相比起来顺妃的娘家就不错,谁家里没一两个不成器的侄子? 再说了,这也是程皇后给顺妃的橄榄枝。 顺妃当然是求之不得,侄子她多了去了,但叫凤晚宁嫁到家中,任由自己磋磨的机会可不多。若非是皇后做主,如今她这康乐长公主有太后护着,自己也不好和她对上。 “这顺妃娘家有一子侄,年岁和身份上,倒是与你相当,叫柳至然,年纪轻轻却已身有功名,与你也算相配,”程皇后继续温和笑道:“本宫有意给你们赐婚,你如何想的呢?”虽是再问凤晚宁的意思,可场上的人都知道,程皇后根本就不会给凤晚宁拒绝的机会。 李玉妍轻轻咬着牙齿,程皇后要给凤晚宁赐婚的那个人她知道,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吃喝嫖赌都沾了,女人家嫁这样的男人,第二条命就算是没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怪不上自己,若非是凤晚宁勾引她楚公子,怎会落到这样地步? 凤晚宁道:“皇后娘娘,怕是晚宁没法答应您的赐婚了。” 顺妃听到这儿总算是捏住了凤晚宁的痛脚,当即狠狠一拍桌子,怒声道:“大胆凤晚宁!你竟然违抗皇后懿旨!” 程皇后也面色不佳,冷然的动了动唇角,“康乐长公主,本宫知道你受太后的宠爱。就连柔妃也对你多有关照,可本宫是一国之后,你当真要拿本宫的懿旨不当回事儿吗?” 凤晚宁起身道:“非是晚宁要违抗娘娘的懿旨,晚宁曾经在亡母坟前发誓,此生不嫁。” 程皇后等人只当是她推脱之言,但好歹这话也算是递给了程皇后台阶下,她掀了掀唇角,“虽是百善孝为先,可女儿家大了,哪有不嫁的道理?你母亲又怎么会容许你发这样的誓言?” 凤晚宁只道:“我父亲宠妾灭妻在京城想来不是什么秘密,在母亲缠绵病榻时,我便发下了此等誓言。”她道:“如今我既已被太后收为义女,自也知道不能占着皇室公主的身份,叫人议论我的名声。” “可我当着大渊地神起誓也不能不作数,”凤晚宁道:“我愿意出家为女冠,此生不嫁,还望娘娘成全。” 程皇后整个人愣住:“你,你说什么?” 女儿家私下赌气说这辈子不嫁人那没什么,可若真出家做了女冠,也就是女道士,那这辈子想嫁人也嫁不成了啊? 凤晚宁垂着头,“恳求娘娘许我出家,既能维护皇室的名声,也不至于使我违背自己的誓言。” 顺妃可不愿意这么个磋磨凤晚宁的机会从手里头溜走,直接就道:“你这誓言背着人发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说来说去,你不过是不想嫁给本宫的侄子?” 她哼笑一声,“女冠,那历来风流的女冠多了去了?真一辈子不嫁人,不正叫你诚心如意了吗?” “李小姐,你说是不是?”顺妃看一旁的李玉妍。 李玉妍心中也十分矛盾……凤晚宁名声不好,所以她害怕凤晚宁接触楚公子,更害怕她想夺走她。但真的要害她却是不想的。 她之前的敲打,也只不过是想叫凤晚宁知道厉害,不要再去找楚公子了。 可谁知凤晚宁得了大理寺的帮助,她一拳反倒是打在了石头上。入宫求助李侧妃,本意也是想让宫里头的人管一管这康乐长公主——管她和永信候如何的风花雪月,总归是不要打搅自己日后和楚郎过日子。 可谁知道顺妃从中横插一脚,竟是要把凤晚宁许配给自己那五毒俱全的侄子。 李玉妍脑子是有些不够用,但她明显察觉到这件事儿和她最初的想法已经偏离了很多了,她目光看了过去,只好对上了顺妃眼中拳拳恶意,顿时心中十分害怕,她有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道:“若公主真是想出家做女冠……我倒是,倒是没什么意见。” 管她们呢,凤晚宁真出家了也影响不到她和楚公子什么了? 她才不信楚郎会来和女道士勾搭。 顺妃见盟友背叛,心中既扫兴又恼恨。可李家势力不弱,她也只能瞪了李玉妍两眼,重新坐了下来不再说话。 程皇后看着凤晚宁,试探开口道:“女儿家终归是要嫁人,你也别当本宫是在逼你嫁顺妃的子侄,若你真看不上,缓一缓,本宫为你赐婚旁人也不是不行?”她眉头轻蹙,“你到底是太后的义女,可别一昏头就做出了这样举动。” 凤晚宁道:“娘娘,我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晚宁早在亡母病榻前发誓,要在三清跟前供奉母亲一生,也请娘娘成全。” 程皇后蹙眉,如今凤晚宁拿着亡母的名义说着誓言,到底孝道大过天,她要出家,要供奉母亲,她即便是皇后也无法阻她一片孝心。 再一想无论是嫁人或是出家作道士,总归这一趟事情是解决了。 无非是顺妃少了个磋磨人的借口,倒也无所谓,卖顺妃个好本就是顺便。 程皇后想通之后,目光又落在了凤晚宁身上,眸中有着属于皇后的威严和气度,她道:“本宫既为皇后,总不好行朝令夕改之事。你既一心向道,本宫便下懿旨,许你在京郊十里亭外建冠出家。” 她道:“本宫这懿旨下了,就断没再更改的可能,漫漫长夜,日后你可就真不能后悔了。” 凤晚宁展颜道:“娘娘,与其嫁一个无能的夫君,看未来注定悲催的生活。做女冠也挺好的,说到底我自由了。” 她又跪地,“谨遵娘娘懿旨。” 程皇后愣了一下,这世人给女子规定了,她们的依靠就是男人。做女冠,做方外之人,那都是婚姻不幸亦或者没办法的女子才会去选的——说白了都是退而求其次,凤晚宁却说挺好的? 顺妃气的牙痒痒,“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无能的夫君?”这不是在骂她的侄子? 凤晚宁根本不理顺妃,只等皇后下旨。 顺妃气的不行,心道你要当女冠就当!左右一辈子嫁不了人,等年老色衰了永信候忘了你,看本宫不收拾你! 看皇后愣着,身旁的心腹宫女轻轻提醒,“娘娘。” 程皇后醒神,正要传召身旁的宫女去拿凤印,谁知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急匆匆的跑来,“康乐公主,康乐公主!!!”却是张嬷嬷急匆匆过来,“您竟在这儿,可真是叫奴婢好找啊!” 顺妃心道不好,太后最是护着这小贱蹄子,别是知道了什么情况,叫张嬷嬷这老货来把人弄走的吧? 想到这儿顺妃干脆先发难,“大胆张嬷嬷,你莫要仗着在太后身边伺候就没了规矩!皇后娘娘跟前,岂容你没规矩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