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花开孤成凰》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楔子 中宫妒怒 冬朝元年,南岳国皇室动荡,内忧外患,贵妃连氏正当圣宠,背后有庞大的连氏家族作为后盾。 贵妃连氏侍宠而娇及胡作非为,为人嚣张跋扈,惹得百官群臣皆是不满,顺带对连氏一族意见纷纷。 朝堂之上,百官上奏弹劾,皇帝宋景煜怒不可遏,坚决驳回众官员的参奏,极力袒护连贵妃及其背后的连氏一族。 退朝之时,皇帝在早朝上发怒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中宫皇后萧氏耳中。 梳头宫女此时正伺候着萧氏梳发,萧氏身着金凤刺纹华锦衣裙,粉面含春之下带着些威扬,迷离的凤眼媚意天成,一发青丝绾成华髻,梳头宫女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厚重的朝阳五凤冠。 贴身侍女莫春前来禀报今日朝堂上的动静。 萧皇后一听,妒火中烧,恰逢梳头宫女手脚不利索,手一抖便不小心将她弄疼。 萧皇后瞬间脸色大变,用力甩了梳头宫女一巴掌,大怒道:“贱人!连你也与本宫作对!” 梳头宫女连连跪到地上,带着哭腔惊慌地求饶道:“娘娘饶命!奴婢手笨,弄疼了娘娘…” “笨手笨脚的丫鬟!还不快退下领罚?”莫春奉承着萧皇后,大声对梳头宫女喝道。 “谢娘娘饶命!奴婢告退。”梳头宫女满面泪花,识相地退出皇后寝宫。 莫春立即上前为萧皇后戴正朝阳五凤冠,接着拿起妆台上的木梳,动作轻柔地在她鬓角发丝上来回滑动,细声安抚道:“娘娘息怒!那丫鬟不懂事,还是由莫春为娘娘梳头吧。” 萧皇后轻轻闭上眼睛,放松身心地享受着莫春的伺候,过了一会,她又心气郁结道:“你说,皇上为何要维护那贱人?” “回娘娘,皇上定是忌惮连氏背后的家族势力。”莫春根据自己的见解分析道。 “那连氏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昨夜皇上又去了她那儿。”萧皇后愤愤不平地哀声叹气道。 “娘娘莫烦忧,您才是陛下的正宫嫡妻,连贵妃无论如何都动摇不了您的位置。”莫春仔细地为皇后戴上一支金丝宝珠钗,忠心地安慰道。 “可皇上已有许多时日未曾到本宫这儿。”萧皇后梳妆完毕,被莫春搀扶着站起身,脚步轻缓地走到寝宫门口,仰头望着天陷入无尽惆怅之中。 “陛下不来,娘娘您便亲自过去向陛下请安。” “也罢,那便让侍婢们备些果食吧,本宫等会带着过去问候陛下。”萧皇后欣然接受了莫春的提议,即刻启程前往金明殿。 萧皇后一行人在经过御花园时,正巧迎面碰上刚从金明殿离开的连贵妃一行人。 连贵妃见到萧皇后,立马提着粉绸纱裙摆,福身用些许娇扈的语气请安:“妹妹给姐姐请安。” 连贵妃眼眸里含着春娇玉艳的光芒,肤如温玉般柔光若腻,娇艳若滴的朱红细唇上带着几分媚诱的风情,实在撩人心弦。 萧皇后直盯着她那楚楚灵动的眉眼,心中无端生出些憎恶,她的脸上带着冷妒的笑意嘲讽道:“平身吧,妹妹真是好手段呀!竟能使得陛下夜夜流连妹妹。” “能得陛下承宠,是妹妹的福气,姐姐切莫耻笑妹妹。”连贵妃嫣嫣含笑,面露得意神色。 “妹妹如今可是皇上心尖的人儿,本宫哪敢耻笑妹妹呢?”萧皇后切齿拊心地暗讽道。 “姐姐说笑了,妹妹不过是年纪尚轻,靠着些姿色取悦陛下罢了,谈何心尖?” “那妹妹切记安守本分,可莫失了分寸才好。”萧皇后冷冷笑道,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愤妒的光芒。 之后她便不再理会连贵妃,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金明殿前进。 连贵妃望着萧皇后和宫人们远去的身影,唇角微扬,面露讥冷笑意,她扬起下巴接着往自己的寝宫去。 萧皇后踏进金明殿的正厅,立马换上一副低微的姿态,福身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愿陛下万福。” “皇后平身吧!”宋景煜坐在书案前,正专心致志地批阅着折奏,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陛下,臣妾今儿带了些果食来让您尝尝,这是臣妾宫里今日现做的新鲜糕点,是清甜可口的白玉糕。” 萧皇后顺手接过莫春手中的食盒,放到茶台上将盒子打开,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碟脂凝白滑的糕点。 “皇后有心了!”宋景煜立刻放下奏折,抬起头正视萧皇后一眼,随口应声道。 宋景煜站起身,由近身的大监德远公公搀扶着走到茶台边坐下,顺手拿起一块白玉糕,仔细尝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神色。 品尝一块糕点之后,宋景煜抬起头望着萧皇后若有所思地问道:“宇儿近日功课如何?” “回陛下,宇儿近日非常用功,昨儿还被刘太傅夸了呢!”萧皇后一脸欢愉地答道。 “如此甚好!那明日便让言儿也到刘太傅那儿温书吧!”宋景煜放心地点了点头,又接着郑重地嘱咐道。 “陛下!万万不可!言儿他是庶子,怎可同宇儿一块温书呢?”萧皇后瞬间脸色微变,紧咬着牙据理力争道。 “同为皇家子弟,言儿怎就不可同宇儿一块温书了?”宋景煜面露稍许不悦,语气严肃地反问道。 “陛下,这样太委屈宇儿了!宇儿是嫡子,怎可让庶子与他平起平坐呢?”萧皇后满心忧虑地争辩道。 “此事朕说了算!你只管回去告诉宇儿,让他明日好好关照言儿,尽一份兄长的职责!”宋景煜沉下脸色,满眼态度坚决。 “遵命!臣妾定会告知宇儿好好尽兄长职责的!”萧皇后心知宋景煜心意已决,只能无奈妥协,她欠身低头回应道,心中却有苦说不出。 “如若皇后没别的事,那便先退下吧!”宋景煜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无情赶人。 “那臣妾告退。”萧皇后低微地点下头,欠身告退,丝毫没了刚才在连贵妃面前的威扬气势。 萧皇后回到元华宫,一踏进寝殿便愤怒地挥起袖摆,往桌面大力一扫,将上面的瓷器统统“哐当哐当”扫落一地。 宫人们皆惶恐得连连趴跪在地,莫名地承受着萧皇后此时的泄火。 “那贱人竟然还想让她儿子爬到我宇儿头上!”萧皇后气怒不已地大声吼道,她气得心气不平,不停地喘着气。 “娘娘,皇上对九皇子甚是喜爱,怕是日后六皇子要想登上太子之位,便是难上加难了。”莫春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不行!我决不能让那贱人的儿子阻挡我宇儿的前程!”萧皇后猛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 “娘娘,奴婢倒是有个主意……”莫春思索了许久,接着附到萧皇后耳边低语。 萧皇后听完之后,脸上渐渐露出阴险之色,她突然邪恶地笑了起来,悠悠开口高喊道:“挡我宇儿者,必死无疑!”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一章 连府儿女 连府的庭院里佳木茏葱,枝繁叶茂,一袭春色遍布满院,微风轻拂过枝头,繁盛的桂花树在风中轻轻摇曳,斑驳的树影倒映在院中的小湖面上,显得娴静而自得。 淡淡的桂花清香飘散在空气中,悠扬婉转的鸟鸣声缠绕在影影绰绰的树花丛间,一支轻快的曲调浓浓地鸣奏着连府的安宁时光。 桂花树下的石椅上坐着一位娴雅清丽的贵妇人,她身着淡雅色锦绸,头顶戴着珠围翠绕的头饰,粉面脂凝如玉,橘红色的朱唇微扬着上翘。 “衡儿,瑶儿,过来吃糕点了!”贵妇人用慈爱的声音轻唤着远处那两个正在欢乐嬉闹追逐的孩子。 两个孩子听到母亲的叫唤声,立马嬉笑着跑到贵妇人身前。 “瑶儿最爱吃娘亲做的桂花糕了!”女孩望着石台上那盘晶莹剔透的可口糕点,整个人欢喜得不得了,一蹦一跳地拍手兴奋叫好。 “衡儿也喜欢娘做的桂花糕!”男孩看着身旁的妹妹津津有味地吃起手中那香甜的桂花糕,同样附和着呼应道。 “你俩慢点吃,别噎着!”贵妇人用温柔似水的声色亲和地叮嘱着两个孩子,她面带慈祥的笑意,心满意足地看着两个孩子投入地吃着她亲手做的桂花糕。 这位贵妇人便是当朝重臣连尚书的嫡妻,她同连尚书膝下有两个孩子,分别为嫡子连致衡与嫡女连玉瑶。 连致衡时年九岁,天资聪颖,五岁便识得许多诗书古文,在习书方面天赋异禀而勤奋好学,如今年纪尚轻的他便已开始习起武功基础。 连玉瑶时年六岁,聪慧伶俐,性格乖巧而惹人怜爱,外表长得水灵灵的模样,她的脸上总带着一副天真无邪的笑意,令人瞧着便产生一种保护欲。 两个孩子深得连尚书宠爱,在尚书府中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连尚书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连贵妃的亲兄长,因连贵妃深得皇宠,帮扶了整个连氏家族,使之家族势力日渐壮大,整个连府家眷也因此沾光,尽享着荣华富贵的日子。 此时,连夫人命贴身侍女取来一个小锦盒,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分别从盒里取出两块顶端均系红绳的玉佩,分别郑重地递到两个孩子眼前,用慈睦的语气吩咐道:“衡儿,瑶儿,这两块玉佩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品,今日为娘便将这两块玉佩赠予你兄妹俩,愿它护你们一世平安顺遂,日后你们俩长大了,定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 连夫人说着,又分别将两块玉佩戴到两个孩子的脖颈上,心中赋予了美好的祈愿,她只求这两个孩子能够平安康乐地长大。 “娘请放心,衡儿定会好好爱护妹妹。”连致衡看着自己脖颈上戴着的精美玉佩,无比好奇地摸了摸,接着用稚嫩的童音向母亲保证道。 “瑶儿定会乖乖吃饭,快快长大,长大之后就可以保护爹爹和娘亲还有哥哥了!”连玉瑶用奶声奶气而天真的语言道。 连夫人顺手抱起伶俐的女儿,宠溺地轻抚起她的头发,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 就在这时,连尚书刚好下朝回府,一进府中庭院便看到此温馨一幕,他笑意盈盈地朝着妻儿三人走近。 连夫人见到连尚书,连忙放下女儿,起身对连尚书福身请安:“老爷安好,您今日可是早些下朝了?” “没错,今日是早些下朝了。”连尚书微笑着点头应道,接着又低头凝视了一眼女儿,若有所思道:“明日太后生辰,咱进宫贺寿便带上瑶儿吧!” “这回不带衡儿吗?”连夫人有些惊讶地问道,毕竟往常他们进宫都是带上相对年长的儿子,她不曾想,连尚书这回却改变了主意。 “咱每次都是带上衡儿去面圣,这太后也想瞧一瞧瑶儿,所以这回便带上瑶儿吧,衡儿明日也该留在府中温书了,不宜随我们奔波。” “全凭老爷安排。”连夫人点头迎合道。 连尚书与连夫人寒暄几句,便顺手抱起女儿,疼爱地轻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柔声问道:“瑶儿今日是否乖乖听娘亲的话呀?” “瑶儿最听娘亲和爹爹的话了!”连尚书手中抱着的连玉瑶连连拍手,乖巧地答道。 “哈哈哈,瑶儿最乖了!”连尚书瞬间被女儿的可爱模样给逗笑了,满心欢愉。 接着,连尚书又一手抱起儿子,将两个孩子抱进屋里去,连夫人在他身后温婉地笑了笑,也跟着进了屋。 翌日 一辆马车驰到宫门外停下,连尚书抱着女儿下了马车,连夫人跟在身后由婢女搀扶着下了马车。 今日是太后生辰,连尚书带妻女一同进宫为太后贺寿,也算是为家妹连贵妃博一份太后的情面。 此刻宫里一片喜庆,到处张灯结彩,青玉石的宫道上透着一丝温润的光芒,高高的宫墙壁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凤雕,远处那一座座金碧辉煌宫殿顶上的琉璃瓦源源透出明净而不凡的气质。 连玉瑶窝在父亲的怀里,时不时探出头,用好奇的目光探索四周,她纯净的瞳光里透着一股纯真的机灵劲,不由惹人怜爱。 今日是她第一次进宫,对周遭环境都感到无比新奇,她仰头用奶声奶气的声音盯着父亲问道:“爹爹,这是哪儿?” “这里是皇宫,等会咱见到太后娘娘,瑶儿可要如何说?”连尚书一脸慈爱地应着女儿。 “瑶儿贺太后娘娘生辰快乐!”连玉瑶机灵又乖巧地答道。 “瑶儿真乖!”连尚书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欣慰地笑了起来。 连夫人被婢女小心搀扶着,缓步跟在连尚书身后,娴静地看着夫君与女儿的温馨互动,她的脸上渐渐浮露柔情似水的笑意。 宫里的御用巫母为太后贺完寿,正要出宫,当她快走到宫门处的时候,与连尚书一家擦肩而过。 她无意间瞄到连尚书的印堂上正萦绕着一团邪气的暗光,那是一种不详之兆。 她瞬间停住脚步,神色惊慌地回头喊住连尚书。 连尚书和连夫人闻声,同时回身疑惑地望着巫母。 巫母轻步朝着连尚书走近,用愁然的语气开口提点道:“大人,您近日可要万事小心...” 连尚书认得眼前的女人是宫里的御用巫母,心知她懂些神术以及预测未来的能力,他睁大眼睛,声音有些惊颤地问道:“巫母何出此言?” “奴家刚刚预感到大人近日怕是多有波折,想提点一下大人。”巫母小心翼翼地应道,隐喻地提点着。 “喔!谢巫母提点。”连尚书不敢再多问,怕听多了庸人自扰,急切道谢一声之后,便带着妻女继续前进,往太后寝宫方向远去。 巫母望着连尚书一家走远的身影,心中生出些隐隐的担忧。 这时莫春突然从暗处走出来,走到巫母面前低声道告知:“大人,皇后娘娘想见您,有要事相商,烦请大人移步元华宫一趟……” 巫母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随莫春往元华宫前进,她已经预感到此番前去必定是凶险之兆,但皇后的命令,她推托不得,只能硬着头皮欣然前往。 连尚书带着妻女齐齐为太后贺寿,太后今日心情愉悦,见到连尚书的女儿更是喜爱不已。 “瑶儿贺太后娘娘生辰快乐!”连玉瑶乖巧地跪拜在太后面前,按着父亲教她的话对太后道出生辰祝福。 太后听得心花怒放,欢喜地对着连玉瑶招了招手,将她唤到自己身前,接着宠爱地把她抱到怀里。 “连尚书,你这女儿真是可人!哀家喜爱得紧。”太后脸上带着慈爱地笑意连连夸赞道。 “瑶儿能得太后娘娘垂爱,是她的福气。”连尚书立即恭维道,心中充满着庆幸,讨好太后便是为他的家妹在宫中多铺一条路。 连尚书的话音刚落,宫人便前来向太后禀报,告知六皇子前来贺寿。 随后,六皇子宋墨宇在宫人的陪同下踏进太后寝宫,与宫人们一同谦和地跪下,为太后道出生辰祝福:“孙儿来给祖母请安,贺祖母生辰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平身吧!宇儿近日可有好好温书?”太后慈祥地看着宋墨宇,日常问候一句。 宋墨宇是当今圣上的第六个皇子,为萧皇后所出的唯一嫡子,时年九岁,生性顽劣好动,因而不得皇帝看重,太子之位对他来说更是遥不可及。 “回祖母,孙儿近日已将古文诗书背得滚瓜烂熟。”宋墨宇双手交握,如实应了一声。 “那便甚好!宇儿切莫贪玩,免得惹你父皇不悦。”太后欣慰地说着,又将怜爱的目光继续投放在怀中的连玉瑶身上,越瞧越是心悦。 宋墨宇抬眼注意到祖母怀中的小女孩,看见她那稚嫩的小脸上有一双圆圆的大黑瞳,那瞳光上透出一股机灵劲。 连玉瑶用好奇目光回望着宋墨宇,不断地观察着眼前这个大哥哥的模样。 宋墨宇一脸的稚气未脱,黑曜石般漂亮的大眼睛里绽放出纯澈的光芒,身上的玉锦袍更是尊显着他不同寻常的身份。 这是连玉瑶与宋墨宇的初次相遇,她纯真可爱的模样从此深深刻印进他的脑海里。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二章 幼时初遇 “宇儿,你先带玉瑶妹妹出去玩,祖母有事要与连大人和连夫人相商。” 过了一会,太后若有所思地将连玉瑶放下,命身边的宫女将连玉瑶带到宋墨宇面前。 “孙儿遵命!”宋墨宇听话地牵起连玉瑶肉乎乎的小手,两人手牵着手兴高采烈地跑出太后寝宫。 宋墨宇带着连玉瑶来到御花园中玩耍,两人站定之时,他的目光突然被她脖颈上戴着的那块绝美玉佩吸引。 他缓缓靠近她,伸手拿起她脖颈上的玉佩,仔细端详一会,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连连赞赏道:“玉瑶妹妹,你这块玉佩可真好看。” “这是娘亲赠予瑶儿的,是瑶儿的护身符,瑶儿家中哥哥也有一块!”连玉瑶听到宋墨宇的赞赏,心中甚是欢喜,她滔滔不绝地炫耀起来。 “那妹妹可要妥当保管,千万别弄丢了,你娘亲赠予你的东西可是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知否?”宋墨宇轻轻放回玉佩,热心叮嘱道。 “瑶儿定会好好保护这块玉佩,谢墨宇哥哥提醒!”连玉瑶懵懵懂懂地回答,虽然她还不知道珍贵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娘亲赠予的东西便要好好保护,不可弄丢。 两个孩子在宫人的看护下,在春色满园的御花园中尽情嬉闹玩耍,待两人玩到尽兴之时,宋墨宇突然微微伤感地对着连玉瑶探问道:“玉瑶妹妹,日后你还会来宫里玩吗?” 身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嫡皇子,宋墨宇从小便是孤独的,他的兄弟们虽表面敬重着他,但却从未愿意真心与他玩耍。 眼前这个小女孩是第一个愿意这般毫无芥蒂地陪他玩耍,这令他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些温暖,她的纯真无邪在无形之中渐渐映入他的心房。 “瑶儿可求着爹爹常带瑶儿来宫中找墨宇哥哥玩耍。”连玉瑶天真地点点头应道。 “一言为定!”宋墨宇说着,对她伸出小拇指,与她拉起约定的勾勾。 接着,两个孩子继续玩闹起来,无忧无虑地笑成一片,那画面连宫人看了都深受感染,不禁感叹着童真的美好。 ...... 元华宫正殿内 萧皇后坐在殿中正位的凤椅上,摆出高高的姿态,眼神傲慢地盯着莫春请过来的巫母。 巫母是宫里的御用神婆,负责着宫中的一切祭祀事宜,她身上有着些不同寻常人的巫术和神力,因此得皇族重用,但她本身的权力并不高。 “本宫想命你办件事情……”萧皇后轻挑眉角,脸上露出阴沉的笑意,蔑视地望着巫母命令道。 “只要是奴家能办到的事情,奴家定会尽心尽力为皇后娘娘效劳。”巫母双手互握在腰前,福身低头忠心耿耿地答道。 “此事若是办成了……本宫定重重有赏!”萧皇后轻轻抚弄着手中的花朵,意味深沉道。 “娘娘请讲...”巫母心绪平静地等待着萧皇后的发话。 萧皇后深思了一会,摆手命莫春去确认周边有无闲杂人等偷听,随后慢悠悠地开口道:“本宫想命你用神术在连贵妃侍寝之时令皇上突然昏睡。” 巫母一听,脸色大变,惊恐地劝道:“娘娘!此事万万不可!行此巫术怕是会伤及陛下龙体!” “本宫就要伤及皇上龙体!这样才能更好地治治那贱人!”萧皇后的脸上浮现一层阴鹜,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又将手中的花朵纂紧。 “恕奴家无能!此事无法为娘娘效力!”巫母声色颤抖地拒绝道,连连跪地求饶。 “放肆!本宫的命令岂是你能违抗的?”箫皇后瞬间大怒,用力地拍了一下椅面,直指巫母大吼道。 “娘娘,奴家绝不可能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啊!更何况此事伤及陛下龙体!”巫母努力壮起胆子,坚持己见道,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萧皇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玩弄起手中的花朵,将花瓣一片一片慢慢撕出来,又扔满一地,不紧不慢地出声道:“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你家中是三口人吧?你夫君从商,在京城的生意风生水起,而你们膝下还有一幼子。” 巫母瞬间恐惧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神色慌张地望着萧皇后,整颗心都提了上来,她身子巍巍颤抖着,却一言也不敢发。 “如若你乖乖听本宫的话,好好为本宫办事,事成之后,本宫便赏你们一家荣华富贵,一世安平,如若你不从,那你夫君的生意将会就此一落千丈,而你那八岁的小儿正好可以入宫当个小太监,此年岁培养起来甚好!” “娘娘.....容奴家再好好想想。”巫母有气无力道,心底的防线逐渐被瓦解,她实在是左右为难。 “本宫只容你几日考虑,倘若你耽搁太久,休怪本宫不客气!”萧皇后一脸阴笑地威胁道。 …… 夜色寂静得发懵,天空中笼罩着一股蓝烟云,一轮圆月凄凉地悬在半空,稀疏的星星在圆月周边孤独地闪烁着。 连贵妃沐浴更衣,将自己弄得满身香气袭人,随后被宫人带往金明殿为皇帝侍寝。 连贵妃命宫人端来一桌酒食,与宋景煜饮酒作乐,寝宫内霎时弥漫着浓蜜的情趣。 连贵妃娇羞地躺在宋景煜怀中,谄媚着喂他酒食,惹得宋景煜越发怜爱怀中的美人,他的指尖不停地摩挲着她那细嫩脂滑的脸庞,随后又渐渐往下移,情动深处地挑拨着她。 连贵妃用柔魅的目光望着宋景煜,轻声细语道:“陛下,今日兴致甚好,便让妾身为陛下跳一曲舞吧!” “爱妃的舞姿令朕甚是悦心,那爱妃便为朕助兴一曲吧!”宋景煜欢愉地看了看怀中的美人。 连贵妃轻手轻脚地从宋景煜怀中起身,踱步到宋景煜面前,用曼妙的身姿翩翩起舞,清颜纺纱在舞动中盈盈飘逸,若仙若凌,她灵动的指尖在风中轻云慢移,姿态极其美妙。 宋景煜用迷恋的目光认真地观赏着正在舞动的连贵妃,赏得满心飘飘欲仙。 过了一会,他突然感到眼前一阵炫黑,意识越来越消沉,身子完全不听使唤地朝地上倒去,随后知觉全无。 “陛下,陛下,您怎么……”连贵妃惊慌的声音在宋景煜耳边昏昏浮浮地响起,他想动口回答,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发不了声。 渐渐的,他失去意识,沉沉地昏睡过去…… 金明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慌乱,皇帝无故昏迷这件事吓得宫人们皆乱了阵脚,唯独大监德远公公还算比较冷静,连忙命人唤来太医。 连贵妃则瘫坐在地上,手脚发软,楚楚可怜的眼神里布满了恐惧,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宋景煜,心慌地等待着太医的诊脉结果。 她仿若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满心不知所措,毕竟宋景煜是在她侍寝期间出了这等事,她此刻定是无法脱身了。 萧皇后本就视她为眼中钉,她在此夜里横遭此祸,萧皇后必定会以此大做文章将她治罪…… 连贵妃越想越感到恐惧,不敢再往深处去想,此时的她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如今的她失去宋景煜这层庇护,怕是自身难保。 太医还在用心诊脉中,萧皇后一行人便匆匆赶来。 她一踏进寝殿,便直奔宋景煜床前察看,直接无视瘫在地上的连贵妃,她一脸焦急地望着太医问道:“赵太医,皇上情况如何?” 赵太医脸色凝重地诊脉了一会,缓缓站起身对着皇后躬身道:“回皇后娘娘,陛下情况不容乐观,像是中了蛊毒之症,命息脉络紊乱,神志不清,彷如被招了魂……” “怎会如此?蛊毒之症是什么?”萧皇后一听,凤眼里流露些惊慌,她差点没站稳,幸得身后的莫春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蛊毒之症是一种诅咒与施毒联合的伤人术法,受蛊者中毒轻则昏迷多日便可醒来,重则将永远沉睡。” 赵太医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老臣虽为一名太医,但对蛊毒之术略有探究,陛下此时情况像极了受蛊毒之症侵害的受蛊者。”以此增加自己对皇帝病症推断的说服力。 萧皇后一听,立马将凌厉的目光投向瘫坐在地上的连贵妃,直指着她大声质问道:“你……你这贱人到底对陛下做了什么?” “姐姐冤枉呀!妹妹什么都没做……”连贵妃满眼惊慌,声音颤抖地辩解道,泪光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连贵妃莫着急,仔细想想您与陛下刚刚在寝宫内做了何事?”站在一旁沉默着的大监突然将目光投向连贵妃,沉稳地出声道。 “我刚刚与陛下吃了些酒食,后来我想着为陛下助兴,便为他跳一曲舞,谁知一曲还没跳完,陛下便倒下……”连贵妃仔细地回忆着今夜的一切经过,声音里带着些颤颤巍巍。 听着连贵妃的讲述,赵太医深思了一会,点头推论道:“那便是症结所在,施蛊者需令受蛊者吃下蛊毒粉,之后还需跳一支招魂舞,受蛊者见了便会渐渐神志不清,意识消沉……” “快!验一验那酒食,看看是不是这贱人在里边下了毒!”萧皇后连忙指向那一桌酒食着急叫道。 太医立马从药箱里取出验毒的银针,将满桌的酒食一一验毒,结果皇上所用过的器皿和满桌酒食皆验不出有毒。 萧皇后瞬间疑惑地皱起眉头,心想这不可能,那桌酒食明明是被下了毒的,为何会验不出来?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三章 连贵妃败落 “回皇后娘娘,老臣全部验过,这桌酒食并无毒分……”赵太医收起银针,缓步走到萧皇后面前,双手交握躬身禀报。 赵太医此时同样满心不解,按他以往所学的蛊毒之术,必定是受蛊者吃下毒粉之后才可能会导致出现蛊毒之症,可如今眼前皇上所食用过的酒食却都未验出毒分来。 “不可能!那桌酒食里定是有毒的,你且再验验看!”萧皇后笃定地指着眼前那桌酒食大叫道。 连贵妃闻声媚眼一抬,吃力地从地上爬起身,缓缓走到萧皇后面前,嘴角挤出一抹冷笑,出声质问道:“姐姐为何如此肯定这桌酒食有毒呢?莫非这毒是姐姐下的?想栽赃陷害于妹妹?” “妹妹胡说什么呢?妹妹命人备下这桌酒食时,都由妹妹的身边人层层把关,本宫如何近得了身?更何况本宫若是有心构陷妹妹,何必使用如此下作手段,本宫不过是觉得事有蹊跷,急切想再次确认而已,以防任何疏漏。”萧皇后勾起柔美的唇角,露出一丝深不可测的笑容,有条不紊地将自己开脱。 连贵妃的神色逐渐暗淡下来,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反堵萧皇后,她失意地转头望向龙床,担忧地盯着还在昏迷的宋景煜,抿紧唇瓣一语不发。 赵太医依萧皇后命令,再次将酒食仔细查验一遍,突然他发现一丝疏漏,将目光停留在地上的酒杯,那只酒杯是刚刚连贵妃打算饮用的。 他俯身将酒杯捡起来,睁大眼睛细致地端详几眼,忽然惊觉杯口边隐隐约约残存着一点白色粉末,他试着用银针将那点粉末匀到酒杯中,又倒进些清水,摇晃均匀之后,再将银针放进去试探,当他拿出来一瞧时,发现这银针果真变黑了。 赵太医瞬间满眼惊恐,拿起酒杯细细地闻了闻杯中的气味,隐隐感受到杯中出现一股极其细微的特殊气味,那正是毒粉的味道。 “敢问贵妃娘娘,您今夜是否用过这只酒杯?”赵太医将酒杯端到连贵妃眼前,试探地问道。 “我...我好像...没有用过...,但...但我...真的不知道为何这杯中会有毒?”连贵妃见状,眼神瞬间变得惊慌,她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吞吞吐吐地回答着。 “那陛下是否碰过这只酒杯?”赵太医直逼近连贵妃,再次追问道。 连贵妃又一次腿软地跌坐到地上,犹豫了好一会,带着颤抖的声音答道:“刚刚……刚刚陛下好像...喝...喝过这杯中的...酒...” 如今她更是百口莫辩,无论如何皆洗不清冤屈。 “来人!将这谋害陛下的毒妇给我押下去!”萧皇后目光凶狠直指着瘫坐地上的连贵妃高喊一声。 此时寝宫中待命的几名太监快速上前押起连贵妃,试图将她带走,连贵妃边挣扎边带着哭腔辩喊道:“姐姐冤枉!妹妹绝不可能做出伤害陛下之事呀!更何况我怎么可能往自己杯中下毒?” 皇后丝毫不理会连贵妃的冤喊,无情地挥手命令太监们赶紧将她带下去。 “慢着!”这时,太后的声音突然在寝宫外响起,太监们瞬间停下脚步,松下押着连贵妃的力道,停留原地待命。 连贵妃迅速挣脱太监们的钳制,慌张地跑到刚踏进门的太后面前跪下,不停磕头求饶道:“太后娘娘,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呀!臣妾真的没有毒害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连贵妃,你先起来吧!倘若你真是无辜的,哀家自会为你做主。”太后走近连贵妃,慈眉善目地伸出手将她小心扶起,随后松开她,缓缓走到龙床前,察看一眼正在昏迷而脸色煞白的宋景煜,不知不觉心疼起来。 但她很快又收起愁容,恢复平日处乱不惊的神情,直接走到赵太医面前,细声询问:“赵太医,皇上此刻的身体是何种情况?” “回太后娘娘,陛下这是中了蛊毒之症。”赵太医双手交握,躬下身将蛊毒之症详细地复述一遍。 太后听完,细思了一会,接着出声提出心中的质疑:“可这蛊毒之术如此简单吗?单凭此做法便能将人勾魂?” “太后娘娘此话倒是提醒老臣,确实如太后娘娘所说这般,不会如此简单。”赵太医仔细地回想着从前所学的蛊毒知识。 突然他想到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接着向太后禀报:“老臣想起来了,这蛊毒之术还需一个重要步骤,那便是将受蛊者的生辰八字刻在桃木上,然后施上九根银针,放到施蛊者枕头之下,放上十天便可下蛊咒。” “来人!给我到连贵妃宫里搜寻!”萧皇后没等太后发话,擅自下了命令。 太后见萧皇后抢先一步,便没出声,直接默许她的行为。 金明宫外殿大厅内 太后坐在大厅正中处的凤椅上,萧皇后坐在侧边,连贵妃以及受此事牵连的相关人等则站在两人前面远一点的位置,心情忐忑不安地等候着宫人们前往月茗宫搜寻的结果。 大概过了半柱香时间,莫春一脸凝重地带着几名正被太监们押着的连贵妃侍女走了进来,其中就包括连贵妃的贴身侍女秋桃。 莫春直接走向太后和皇后,在她们面前站定,郑重地将放在袖中的那块桃木和一封信取出来,递到两人面前严肃禀报道:“回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奴婢刚才在月茗宫搜出此物,并搜到这封连尚书大人的亲笔信。” 太后转头对着站在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瞬间领会,上前接过莫春手中的那封信,以及那刻着皇帝生辰八字的桃木,拿到太后眼前供她细查。 当太后看到信里内容之时,脸色瞬间惊变,不断用复杂的神色直盯着连贵妃。 连贵妃感受到太后的目光投射,惊得连连跪下,眼泪裟裟地辨争道:“太后娘娘,冤枉啊!臣妾绝不可能在宫里放这种东西,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闭嘴!你这毒妇!事到如今还敢狡辩!”萧皇后一脸愤怒地站起身,抬手直指着跪在地上求饶的连贵妃,破口大骂道。 “臣妾真的没有做这些事情!更何况臣妾根本就不懂什么蛊毒之术,怎么可能会......”连贵妃望着满脸忧心忡忡的太后苦苦辩求道。 她话音未落,站在一旁被太监押着的秋桃连忙挣脱钳制,直接跪到连贵妃身边,带着隐隐约约的哭腔劝声道:“娘娘,您就认了吧!明明是您让奴婢寻来这块桃木的,而且前几日,连大人进宫见您的时候,他同您讲的话,您全忘了吗?” “秋桃,你在胡说什么呢?我哪有做过这些事情?”连贵妃满脸错愕地盯着跪在她身旁的秋桃,完全想不到这些话居然是从她的贴心侍婢口中讲出。 “娘娘,奴婢特别后悔,早该劝娘娘对皇上忠心的,奴婢一直以为您会醒悟,可如今却没想到您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秋桃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对着连贵妃不停抽噎着,在太后面前极力上演着“主仆情深”。 太后心事重重,对着身后的苏嬷嬷招手,随即附到她耳边低语几句,苏嬷嬷点了点头,独自走出殿外。 此时她的心情非常不平静,分不清眼前孰是孰非,但是此事关乎皇室安危,她不得不谨慎起来,况且这已经危及到她皇儿的性命。 即便她生性宽善,也无法容忍那个谋害她皇儿性命的奸人,如今眼前的真相成了一团迷雾。 太后权利虽高,一句话便能将人置于死地,但鉴于后宫不得干政,此事又已涉及朝政,那封从月茗宫搜出的信里可以看出,连尚书勾结云疆外戚,早已起了谋反之心。 如今连氏一族的势力日渐壮大,如若不加以防范,怕是整个皇族都将性命堪忧,所以今夜之事,她还真拿不定主意。 过了不久,除了连尚书之外的其他朝廷命官皆纷纷连夜被密召而来,共同商议此事,其中不乏对连氏一族心怀嫉妒的朝廷官员,此时更是免不了他们的落井下石。 “太后娘娘,微臣以为,此事单凭连贵妃一人是做不出来的,这背后必定有支持之人,更何况从连大人那封亲笔信中可以看出确凿证据,而连氏一族中确有云疆外戚,且这云疆本就盛行蛊毒之术,这一连串的巧合便足以定整个连族之罪。”一名日常攀附萧相国而对立连尚书的官员趁此发声讨伐连氏一族。 太后沉思了一会,接着将目光投向一直保持沉默的萧相国身上,探问道:“萧相国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萧相国是当朝皇后的长兄,群臣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贵为位高权重的国舅爷。 “回太后娘娘,此事关乎皇上龙体安康及整个皇族安危,臣以为当务之急便是先将连氏一族抓拿,关押大牢听候发落,一切等皇上醒来再做定夺。”萧相国深思熟虑地讲出自己的看法。 太后听着觉得有道理,顿时面露凝重的神色,点头赞同道:“那便按萧相国所说,先将连氏一族关押大牢听候发落,至于连贵妃,先禁足于月茗宫,一切等皇上醒来再作处置。” 萧相国得到太后的应许,双手交握躬身行礼,随后转身吩咐身后的部下:“即刻出宫抓拿连氏一族,若有违者,当即斩杀!”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四章 连府灭门 此时的连府静谧而安宁,夜色暗得发懵,月明星稀的天色笼罩着大地,凄冷的清风不停地摇曳着院中繁茂的桂花树,使那松松散散的桂花与枝叶抖落满地,苍茫的暗夜中映露出一丝凄凉的气息。 此时连尚书正耐心地哄着两个孩子睡觉,连夫人坐在一旁看书,时不时抬头望着屋中此温馨一幕,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些温暖,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令她心满意足。 “爹爹,瑶儿明日想进宫找墨宇哥哥玩...”连玉瑶躺在床上,却一直没有被哄睡,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抬眼望着坐在她床边父亲,嘴里不停叨念着。 那日她从宫中回来后,便一直嚷嚷着想进宫找宋墨宇玩。 连尚书完全不当回事,只当那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每次都是几句话便哄骗过去,可连玉瑶却一直记在心里,时不时就同她爹提出,这回已经是她叨念的第无数遍了。 “你且快快睡去,明日醒来了,爹爹便带你去宫里玩。”连尚书被她叨念得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哄骗应付。 女儿年纪尚幼,根本不懂宫里的规矩,他解释多也无用,只能一步一步哄着她。 “那爹爹可不许再骗瑶儿了,明日定要带要瑶儿去找墨宇哥哥!”连玉瑶又絮絮叨叨地念了一句。 “行行行,爹爹答应你,这次绝不骗你。”连尚书为她盖紧被子,一脸宠溺地应道。 突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而后又响起连尚书的贴身侍卫路天启急匆匆的声音:“大人,属下有急事禀报!” 连尚书闻声,有些疑惑地站起身,接着走到门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大人,不好了……”路天启附到连尚书耳边低语着。 当他禀完一切,连尚书瞬间大惊失色,急切吩咐道:“快!备上马车!咱们即刻动身前往宫里!” “大人,怕是来不及了,此事明显是冲着大人来的,若是此番贸然前去,必定是有去无回,为今之计是先将夫人和公子还有小姐以及连府所有家眷转移,之后咱们再想办法脱身,否则再拖下去整个连府皆不保。”路天启忧虑地分析道。 刚刚他接到连贵妃被禁足的小道消息时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如今越想越觉得可怕。 “也罢,咱们赶紧动身吧!”连尚书觉得路天启说得有道理,立马转身回屋,将躺在床上即将入睡的儿女叫起来,又慌张地收拾起妻儿的行装。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连夫人见连尚书一回屋,便急急忙忙的,她立马放下书本起身走到连尚书身边询问,此刻她的心情有些隐隐不安。 “语馨在宫里出事了!如今更是牵连咱们整个连氏家族,现在宫里已经派人前来捉拿,咱们得赶紧离开,否则一被捉拿,必定是有去无回!”连尚书心急如焚地解释了一番。 连夫人一听,瞬间满脸惊恐,她感到有些腿软,身子差点站不稳,毕竟一个妇道人家,第一次遇到这种凶险,心中是无比恐惧的,但她想到两个孩子的安危,便很快振作起来,连忙帮着连尚书收拾行装。 随后,连尚书夫妇带上两个孩子以及家丁们匆匆出了连府大门,分别坐上几辆马车。 但他们的速度还是及不上宫里前来捉拿的官兵,就在连尚书和连夫人还未来得及上马车的时候,已经被萧相国派来的官兵们团团围住。 “连大人,事到如今,您竟然还想逃跑?”为首的是萧相国的部下历仲明,他从官兵群中走出来,走到连尚书夫妇面前,提着剑一步一步朝着他们缓缓逼近,带着一脸阴冷的笑意直盯着两人。 “微臣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做出谋反之事来!此事必定是栽赃陷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连尚书拔剑出鞘,一边护着身旁的夫人,带着她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一边提剑直指着历仲明,警惕地提防着他步步逼近。 “此话还是等连大人到牢里同大理寺的人讲吧,本官只负责捉拿大人您这样的谋反贼人。”历仲明不屑地轻笑一声。 接着,他抬手对着身后的官兵们下了命令的手势,官兵们瞬间齐齐涌上来,准备动手捉拿连尚书以及连府家眷。 连尚书反应迅速地将身边的夫人推向马车,又对着身后的路天启大喊:“先带夫人和公子小姐离开!” 随后他提着手中的利剑与历仲明交起手来,刀光剑影间,剑气袭人,整个连府大门口一瞬间充满了凄凉的缪杀之气,剑与剑之间不断发出阴寒的碰撞声。 “大人!”路天启犹豫地高喊了一声,快速将连夫人带上马车。 连尚书一边与历仲明激烈交战,一边对着坐在马车头踌躇不决的路天启催促高喊道:“快走!” 路天启非常无奈,深知此时先护送夫人和公子小姐安全离开才是重中之重,他已然顾不上连尚书,立即驾起马车在官兵与连府侍卫的混乱交战之中突出重围,迅速往城郊方向驾去。 “天启,你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吧!我留下来陪老爷...”连夫人刚刚是被路天启硬拖上马车的,此时在马车的强烈颠簸中,她摇摇晃晃地来到马车头,带着忧虑的哭腔恳求道,她实在放心不下连尚书的安危。 “夫人莫担忧,属下先带你们离开,将你们安全护送出城之后,再回来援助老爷,这样才能无后顾之忧。”路天启不理会连夫人的请求,则是不停驾着马车加速前进。 “呜呜呜~哥哥,瑶儿害怕!”连玉瑶躲在连致衡的怀里,望着马车窗外一片打斗的场面,血腥至极,她惊得瞬间哭起来,不停地呜咽着。 “瑶儿别怕!哥哥在!”连致衡忧心地紧盯着马车后方正与人交战的父亲,颤抖着手紧紧捂住连玉瑶的眼睛,不让她瞧见马车外那刀光见血的恐怖场面。 连致衡自己则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后方远处混乱交战的场面,内心充满了恐惧,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可却懂得此情此景意味着什么…… 忽然,连尚书担忧地回过头望一眼妻儿离去的马车,在分神的那一刻,被历仲明一剑刺中了心脏,他瞬间吐出了一口鲜血,直直跪到地上,目光还一直追随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随后不瞑目地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幕被离得越来越远的连致衡看见,他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窗外的父亲被人一剑刺死。 此时的他已经明白生离死别的意味,他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心头的痛楚纠成一片,他微张着嘴巴,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声:“爹!” 他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妹妹,手却依然紧捂着妹妹的眼睛,防止她看到马车窗外那令人悲痛的一幕。 连夫人和路天启同样看到连尚书被历仲明刺死的那一幕,深感无能为力,毕竟此刻他们的后方还追着一群官兵,他们只能拼尽全力赶路逃命。 连夫人远远望着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夫君,抬手捂起嘴放声痛哭起来。 几个时辰前,他们还是幸福安乐的一家,如今却已是天人永隔。 连玉瑶安静地躲在哥哥怀中,满眼惊恐地捂起耳朵不去理会外边的一切,虽然年纪尚幼的她还不懂什么是生死离别,她在哥哥的庇佑下,没有亲眼见到父亲死去的那一幕惨状,但懵懵懂懂的她还是明白他们正经历着可怕的事情。 路天启拼尽全力将马车驾到城郊之外,来到山林之中,急匆匆地往山上赶路,后边的追兵却越来越多,马车越来越颠簸,车内的母子三人均因摇晃得厉害而略感身子不适。 忽然在路天启稍微松懈的一瞬间,追兵的一支箭精准地射中马身,导致整辆马车被翻倒,车上的几人皆被甩了出来,重重跌到了地上。 路天启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迅速扶起同样受了伤的连夫人,抱起因摔伤而正在大哭的连致衡和连玉瑶,继续往深林中逃命,然而身后方的箭却一根根不停地朝着他们飞射而来,场面惊险至极。 情急之下,路天启不得不将两个孩子先放下,提起利剑回身用力一挥,将不停朝着他们腾射来的箭一一挡开。 “夫人,你带着公子和小姐先跑!属下拖住他们!”路天启将两个孩子交到连夫人手中,自作主张道。 “不行!这样你太危险了!”连夫人连连反对,坚持要路天启一同逃命。 “夫人,属下武功高强,必定可以阻挡他们,你们且先走,属下随后便赶上与你们会合。”路天启急忙将连夫人和两个孩子往深林中推去,自己则留下来与后方追来的官兵们交战。 连夫人没再坚持,立马牵着两个孩子快步往深林中跑去。 可是她跑没几步就被突然飞射而来的箭射中,她瞬间吐出一口鲜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两个孩子瞬间停住脚步,统统蹲到连夫人身侧,焦急地摇着她的身子,同时带着哭腔慌张叫喊道:“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娘不行了...你们俩快跑...记住...好好…活下去...知道吗?”连夫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两个孩子嘱咐道。 “不要!不要!瑶儿不要离开娘亲……”连玉瑶此时隐隐约约意识到血亲的离别之痛,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抓起母亲的手,不停摇着头,通红的小脸蛋上布满了泪痕,嘴上悲痛地哭喊着。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五章 兄妹失散 “娘,你一定会没事的!你再坚持一会,衡儿这就带你和妹妹走!”连致衡泪流满面,不停地啜泣着,使尽了全身力气,试图身受重伤而倒地不起的母亲扶起。 “衡儿……你一定……一定要……照顾好……妹妹……知道吗?”连夫人提着微弱的一口气,轻握上连致衡的手,声音断断续续地嘱咐道,血不断从她的嘴角流出来。 “嗯,衡儿答应娘,一定会……一定会……照顾好妹妹。”连致衡深知母亲命不久矣,他只恨自己力量还不够,想扶起母亲都很艰难,最后他无奈放弃,不停抬手抹着泪,懂事地点了点头。 “快……跑……”连夫人吃力地对着两个孩子喊出这句话,过了不久便垂下双手,沉沉地闭上眼睛,断了气。 连致衡小声抽泣着拉起身旁的妹妹,快速往深林中跑去。 连玉瑶任由哥哥牵着跑,却时不时回过头伤心地望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母亲,她悲痛地哭喊着:“娘...娘...” 连致衡深吸一口鼻气,将喉间的酸涩极力往下吞咽,他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小小年纪的他明白爹娘已经不在了,他必须肩负起守护妹妹的责任,所以他此刻顾不上任何伤悲,他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拼命拉着妹妹往前逃命,朝着安全地带跑去。 两兄妹跑了一段山路,连玉瑶忽然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不停摸着疼痛的双膝,对着连致衡呜咽道:“哥哥……瑶儿跑不动了!” “瑶儿,再坚持一会,咱们只要跑出这座山,就得救了……”连致衡也是累得不行,他强撑着腿上的酸痛,耐心地劝慰着妹妹。 “不行不行!瑶儿真的跑不动了……跑不动了!呜呜呜~”连玉瑶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小声哭泣道。 连致衡正想背起妹妹继续前进,忽然在抬头的一瞬间,瞧见后方远处有一群追兵突然追来,离他们越来越近,他明白两人再磨蹭下去一定会没命。 无奈之下,他心生一计,快速拉着连玉瑶躲到一处草木丛生而隐蔽的树丛后,紧握她的双臂嘱咐道:“瑶儿,你在这儿待着别乱跑,哥哥去引开他们,等会再回来找你。” 说完,连致衡便要跑开,连玉瑶连忙将他拉住,不停地摇头呜咽道:“呜呜呜~哥哥别走!瑶儿害怕!” “瑶儿别怕!哥哥去去就来,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千万别乱跑,知道吗?”连致衡轻抚了一下她的头,细声安慰道。 “那哥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连玉瑶无奈又乖巧地点了点头,水灵灵的眼瞳一直紧紧盯着连致衡。 “好!瑶儿乖!哥哥很快回来!”连致衡安抚完连玉瑶,便拔腿加速往别的方向跑去,边跑还边故意弄出点动静,竭力引来后方追兵们的注意。 追兵们听到树丛中的动静,皆被吸引了目光,朝着连致衡逃跑的方向望去,发现了他跑远的身影。 “是那小子!快追!”官兵们发现了目标,兴奋地大呼一声,齐齐朝着连致衡跑远的方向追去。 这下只剩下连玉瑶孤零零地躲在丛林中,她呆坐在地上,双手紧紧环抱着膝盖,目不转睛地盯着哥哥跑远的方向,透过枝叶缝隙瞧着一群坏人汹涌地追赶着哥哥。 四周是沉寂的一片,夜色暗得令人恐惧,冷风呼呼地吹打着枝叶,乌压压的枝影不停地晃动着,周边寂静得发咻,到处布满阴森之气。 连玉瑶感到非常寒冷,她被冻得全身瑟瑟发抖,她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捂着双耳,紧闭眼睛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惧。 泪水时不时沿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低声啜泣着,心里不停地默念着:哥哥,哥哥…… 连致衡被官兵们追到悬崖边,望着前方那万丈深渊,他及时刹住脚步,转回身满眼惊恐地望着那群渐渐朝着他逼近的官兵。 “小子!看你还想往哪跑?”一位官兵对着连致衡露出阴险地笑容,他提着剑慢悠悠地朝着连致衡靠近。 连致衡被逼到无路可退,又再次转回头望一下身后的深不见底,心中充满了无限恐惧,跳与不跳在他的一念之间,可此时他没有任何退路了,不跳的话就是被刺死,如若跳的话就是有可能摔死…… 接着几位提着剑的官兵同样朝着他逼近,他们的脸上皆露出得意的笑意,同时对着眼前的连致衡高挥起剑,嘴里大声喊着:“受死吧!臭小子!” 就在他们挥剑的那一瞬间,连致衡旋身一跳,摔进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一刹那间,消失在官兵们的视线中。 官兵们皆面露惊讶,走近悬崖边上特意望了几眼,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真的选择跳崖。 这万丈悬崖一跳下去必定是没命的,他们的心瞬间松懈下来,心想着终于可以交差了,将连府上下几百条人命已被他们全数剿灭,斩草除根。 众官兵将连致衡逼下悬崖之后,便选择收兵回宫,然而他们大意的是,他们忽略了连府还有一位年幼的千金。 即使他们后来想起,也觉得无关紧要,毕竟一个年幼的女孩什么都不懂。 连玉瑶一个人呆坐在那寂静丛林中,孤苦地等待着哥哥归来,可她满心恐惧地等了一夜,仍迟迟未见哥哥的身影。 天蒙蒙亮之时,她感到又冷又饿,决定动身去寻找那个不曾归来的哥哥。 她孤零零而漫无目的地在阴冷的山间走着,边走边哭泣,时不时抬手抹去脏兮兮小脸蛋上的泪水,嘴里不停叨念着:“哥哥,哥哥,你在哪儿?你不要瑶儿了吗?呜呜呜……瑶儿怕怕……” 她左望望右看看,却没瞧见山林中有出现任何人影,她此刻的心中无比恐惧,随意往前走,放声哭喊着:“爹爹……爹爹又骗瑶儿……爹爹答应过瑶儿的,今日要带瑶儿去宫里见墨宇哥哥……爹爹你现在到底在哪儿?瑶儿想爹爹……” 她的眼眶湿成一片,泪水不停往外涌出来,虽然她还只是个懵懂的孩子,但却隐隐意识自己再也没有爹娘还有兄长了…… 连玉瑶强撑着身体的不适,摇摇晃晃往前走,经过一处杂乱丛林时,突然被脚下横生的枝干绊倒,身体重重滚落到了山林之下,她的后脑勺大力撞击到一块坚硬石头后才停下来。 随后,倒地不起的她渐渐闭上眼睛,意识昏沉地沉睡了过去。 …… 巫母经昨晚一事,心生无限愧疚,觉得自己再也无脸活下去,她回到家中偷偷安排好一切后事,之后瞒着家人独自出城来到京郊的山林中,准备了却自己的性命。 正当她路过山脚下之时,看见路边地面躺着一个正在昏迷的小女孩,她好奇走近一瞧,惊觉这个小女孩是她在太后生辰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她正是连尚书当日怀中抱着的小女孩。 也就是说,这个小女孩是连尚书的遗孤。 巫母瞬间心一慌,想要立刻走开视而不见,然而她走没几步,又昧不过良心,深知这个小女孩今日的处境都是她造成的。 她折返回来,蹲到小女孩身旁,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发现她还有孱弱的呼吸。 巫母连忙抱起小女孩,仔细检查一番她的身体,结果发现她后脑处肿起一个大包,手臂和腿也有些擦伤的血痕,接着她瞧见小女孩躺着的地方旁边有一块沾到血痕的大石头。 根据现有的现象来判断,巫母猜测这小女孩应该是从山林上摔下来,头撞到石头后昏迷的。 巫母这下心一横,放弃轻生的念头,果断抱起正在昏迷中的小女孩,快速往回城的方向走去,此刻她决定要救下这个可怜的孩子,以此弥补她心中浓浓的愧疚。 巫母抱着一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进屋时,她的夫君安信满脸疑惑,不明白妻子一大早无声无息出了门,如今却又悄无声息抱回来一个受了伤的小女孩。 “这……这是谁家的孩子?”安信指了指被巫母放到床上的小女孩,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 “这是连尚书的遗孤,她是个可怜的孩子,阿信,咱们收留她吧!”巫母仔细为连玉瑶盖把了一会脉,接着好被子,转身对着安信认真道。 “什么?连尚书的遗孤?”安信一听,惊得眼睛瞪得大大,他连忙走到门边,将门紧紧关上,又折回床边指着正在昏迷的连玉瑶对巫母指责道:“这……这……你怎么可以把这孩子带回来?如今连氏家族已成为朝廷中的风口浪尖,搞不好咱们也会因此被连累的!” 安信早上出门开店才听说昨夜连府被灭门之事,这回他的夫人便带回来了连府的遗孤,这可把平日胆小怕事的他吓得魂都没了。 朝中官兵昨夜将连府上下几百口人悉数剿灭,萧相国今日一大早便命人放出风声,告知天下百姓:连氏一族试图谋反,毒害皇上,皆已被处决。 “阿信,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补偿这个孩子,我们就收养她吧!毕竟这孩子是无辜的!”巫母苦苦恳求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慌张。 “若是此事被宫里的人发现,那该如何?咱家便会受牵连,这关乎到安府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 安信本为心善之人,看着眼前这可怜的孩子,他也动摇了想收养她的心,可他也得顾及安府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安危。 “明日我便去辞官,咱们自此离开京城吧!”巫母纠结之余,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她现在已不适合再留在京城了,毕竟萧皇后已经盯上她,搞不好还会找人将她暗杀,以免她泄露秘密,所以她现在必须找个借口抓紧离开京城。 “那行吧!你明日辞官之后,咱们便抓紧离开。”安信犹豫了一会,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早就不想在京城待,若不是顾及他的夫人还在宫里任命女官,他早就举家迁离京城了。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六章 孤女失忆 翌日清晨 巫母进宫向太后辞去宫中职务,太后虽不舍她离去,但如今宫中的局势也不得留下她了。 毕竟蛊毒之术这个事件已经闹得满宫沸沸扬扬,人心惶惶,虽然巫母所拥有的神术与蛊毒之术用法天差地别,但毕竟同为玄学之物。 为今之计,太后只得准许巫母离去避嫌,尽早堵住宫中众悠悠之口。 巫母同太后请辞完毕,准备出宫,当她快走到宫门口时,远远望见萧皇后与莫春站在前方,正四处张望等着她。 巫母身子瞬间一哆嗦,心底有些惊慌,她心知萧皇后一定不会放过她。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强装镇定,以平常心态走到萧皇后和莫春面前,福身请安。 “丛大人的动作真是迅速呀!这连府出事才一日,丛大人便匆匆辞官离去,就不怕惹人疑心么?”萧皇后不留情地讥讽了一声,带着嘲笑的目光直盯着巫母。 “织影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家人平安康乐,望皇后娘娘手下留情,放过织影一家几口贱命,织影一家从此便搬离京城,躲得远远,绝不惹皇后娘娘碍眼!”巫母双手交握到胸前,面向萧皇后俯身,开门见山地表明自己的决心,一心只为安氏一族谋一道生路。 “丛大人这讲的何等之话?这件事上你本就立了大功,本宫答应过你的荣华富贵绝不会食言,丛大人大可安心,本宫只求丛大人日后对此事绝口不提,甚至彻底遗忘,咱俩井水不犯河水!”萧皇后的眼神里渐渐透出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冷光。 “皇后娘娘请放心!织影一家明日便启程离京,绝不再扰娘娘清静,至于荣华富贵,娘娘的心意,织影领了,但织影不需要这些荣华富贵,只求与家人团聚。”巫母一心只求萧皇后放过,别的她都不在意。 “既然丛大人不想接受本宫的心意,那本宫便不再强求,今日这份恩情,本宫记住了,若是日后丛大人一家有难,求助本宫便可。”萧皇后宽心地表明自己最大的诚意。 她虽心狠,但也不会傻到对一位曾得皇室重用的皇臣下手,既然巫母已经向她坚决表明自己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那她便不再追究,也自信巫母不敢拿她怎样,毕竟她是当朝位高权重的萧相国亲妹,也是一国之母。 自那日之后,安府一家便动身搬离京城,至于去向,宫中除了太后,便无人知晓。 皇帝宋景煜在昏迷了十日之后终于醒来,可他醒来时却发现朝中的一切已发生巨大变化。 他最器重的连尚书被灭门,最宠爱的连贵妃在他昏迷的几日后,因得知连府遭灭门而深感绝望,选择上吊自尽。 而他最喜爱的皇子,也就是连贵妃所出的儿子宋墨言,在连贵妃故去的第二日被太后命人送往皇家别院,原因是为了保护他的性命。 太后深知萧皇后素来与连贵妃不睦,这下连贵妃薨逝,萧皇后与萧相国必定会借此对连贵妃遗子下手。 为今之计,太后只能选择先将他送出宫,远离危机中心,如此才可保他一命。 宋景煜听闻此消息,虽对宋墨言被送出宫一事感到愤愤难平,但经太后劝说,他也只能接受如此事实。 毕竟从当前局势来看,宋景煜无法时刻保护宋墨言,所以将宋墨言送至皇家别院无疑是最佳选择,如此一来,也可打消萧皇后与萧相国对那可怜的孩子下狠手的念头。 夜深之时,萧皇后正坐在寝宫中闲适地享用茶点,心境清逸地看着书。 宋景煜突然踏过元华殿皇后寝宫门槛,悠悠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大监德远公公。 萧皇后见到皇帝出现,她满脸惊喜,立马放下书本,快速起身走到宋景煜面前,规规矩矩地福身请安。 “陛下今儿怎么有空到臣妾这了?”萧皇后请完安,接着挺直身板,轻步站到宋景煜身侧。 “朕来皇后寝宫,还需理由吗?”宋景煜面露一丝冷笑,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当然不需要,只是臣妾有些惊讶,陛下平日忙于政事,今日倒是有空来臣妾这儿,臣妾甚感欢喜。”萧皇后面容含笑,转换一副温柔的架势,轻声细语对皇上说道,努力学着用讨好的语气奉承皇上。 “皇后已替朕除去那惹人怜爱的连贵妃,朕当然有空来皇后这儿讨杯热茶喝了。”宋景煜转头将目光盯向萧皇后,满脸深不可测地讽笑道。 萧皇后一听,脸色瞬时有些煞白,她微微抽搐着嘴角,双手颤抖,嘴上吞吞吐吐答道:“臣妾……臣妾不懂陛下话中深意。” “哦?你不懂?”宋景煜朝着她步步紧逼,用锐利的眼神直盯着她,冷笑着讨伐道:“据朕所知,朕所重用的臣子连尚书,他连氏一族还是皇后您的兄长萧相国下令剿灭的,此刻你居然还有脸同朕讲,不懂朕话中深意,皇后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明!” 萧皇后因宋景煜的逼近,惊得越来越心虚,她连连往后倒退好几步,满眼惊慌地下跪,声色颤抖地辩争道:“陛下!连氏一族早已勾结云疆,对皇位虎视眈眈,试图谋反,臣妾的兄长不过是为了陛下及整个皇族安危着想,才命人抓拿连氏一族,怎知他们抗命不从,无奈之下,只能将他们斩杀,以示正法。至于连贵妃,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下毒谋害陛下您的呀!” “连尚书对朕一向忠心耿耿!在朝为官之时清廉正直,何来谋反?”宋景煜瞬间气怒大发,直指着跪在地上的萧皇后,大声喝道,他此时甚感痛心。 “当日证据确凿,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去责问太后!”萧皇后被宋景煜的发怒吓得瞬间从眼角飚出眼泪,搬出权威人物来。 “那些证据简直漏洞百出!你别以为朕不知你的心思,这一切本就是你栽赃陷害!你不就是怕言儿威胁到宇儿的储君之位吗?”宋景煜毫不留情地将萧皇后的小心思拆穿。 如此一来,他们多年的夫妻情分在此刻已荡然无存。 两人僵持了许久,宋景煜渐渐缓下语气,对着还跪在地上的萧皇后摇头,叹声道:“罢了!如今这情形,怕是皇后头脑已经不清醒,且不再适合管理后宫。” “陛下!您想做甚?”萧皇后绝望地大声哭喊出来,心底瞬间燃起浓浓不安感。 宋景煜细思一会,接着转头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大监德远公公宣告道:“传朕口谕!皇后身子不适,不宜太过操劳,日后便由宜贵妃协理后宫!” 宋景煜无情宣告完,便头也不回地踏出元华殿寝宫。 萧皇后瞬间满身无力地跌坐到地上,泪流满面地望着宋景煜离去的背影,不停地抽噎着,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就在此时,六皇子宋墨宇刚好来到元华殿寝宫门口,无意间瞧见寝宫里的父皇和母后正在争执,他吓得独自躲到殿门外偷听。 突然他看到宋景煜一脸神情严肃,气怒冲冲地踏出殿外,快步朝着元华宫门口走去。 宋墨宇连忙跑上前喊住宋景煜:“父皇!” 宋景煜瞬间定住身子,犹豫了一会才悠悠转回身,一脸冷漠地责问道:“如此夜深,你不去歇息,还跑来此地做甚?” 宋墨宇二话不说,直接扑通地跪到地上,大声哀求道:“儿臣求父皇不要怪罪母后!” 宋景煜瞬间怒不可遏,愤怒地大喝一声:“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他便无视跪在地上的宋墨宇,无情转身离去。 宋墨宇心里难受不堪,他的目光不停追随着宋景煜的离去,双手紧紧地纂成了拳头状。 过了许久,他起身跑进皇后寝宫,见到一直呆坐在地上而面无表情的萧皇后,他立马上前紧紧抱住萧皇后,带着些许哭腔哽咽道:“母后莫难过!父皇不要你,你还有儿臣。” 萧皇后的泪水不停朝着眼角往外翻涌,她伸出手回抱起宋墨宇,哽咽道:“宇儿,日后在这宫中,母后也只能靠你争气了!” ...... 昏迷多日的连玉瑶忽然嘴唇微动,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孱弱的声音:“爹爹……娘亲……哥哥……” 丛织影和婢女听闻床上躺着的连玉瑶有稍许动静,她们立马近身察看,发现连玉瑶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随后她用木然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丛织影和婢女。 “孩子,你醒了?”丛织影顺势坐到床边,温柔地抓起连玉瑶的小肉手,神色担忧地看着她问道。 连玉瑶不停地盯着坐在她床边的丛织影,却不发一语,那副纠结的表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孩子,你能说出你的名字吗?”丛织影见连玉瑶的目光有些呆滞,她伸手轻抚上她白嫩的小脸蛋,目光柔和地试探问道。 连玉瑶呆呆地望着丛织影的脸好一会,接着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丛织影见连玉瑶反应有些迟钝,瞬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为了进一步验证,她接着问道:“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连玉瑶还是没有出声回答,再次摇了摇头,表情显得略微痛苦。 丛织影这下根据她的情况判断,她可能是因为后脑撞到石头,所以失忆了。 丛织影沉思了一会,露出慈爱的笑意,轻轻抚摸一下连玉瑶的小肉手,细语道:“那你听着,你是我的女儿,你的名唤为安怡然。” “安~怡~然”连玉瑶听着丛织影的话,微微动了动嘴唇,重复念了一遍,接着她露出一丝乖巧笑意,懵懂地点了点头。 “那你先好好睡着,娘去给你煮些粥,你昏迷了这么久,一定是饿了。”丛织影对连玉瑶温柔地叮嘱一声,顺手拉起被角,仔细为她盖好被子,随后站起身直接往屋外走去。 婢女立马跟上丛织影的脚步,边走边好奇地追问道:“夫人为何给小姐唤名为安怡然?” 丛织影瞬间停下脚步,转头望向身后的丫鬟,弯起嘴角浅浅一笑,和蔼解释道:“因为我希望她一世安平怡然,活得逍遥自在!”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七章 十年再遇 十年后 热闹的汐洲城邑商业云集,是南岳国最大的市井之地,这里虽不如京中那般繁荣高尚,但也是各大富贵商贾之家聚集之处,城邑内商铺林立,贸易往来荣盛兴隆。 街道两旁聚集了酒馆、茶楼、以及各类商铺和作坊,空地上摆满了各式的小商贩,商贩卖主们齐齐热情吆喝叫卖着,街头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中呈现出一张张自得惬意的神色,整个城中无比繁闹而喧嚣。 一名清秀的“翩翩公子”此时正慢悠悠地走在汐洲城邑的街头,身后还紧跟着一名小侍从装扮的丫鬟。 “翩翩公子”身着素青色罗绸长杉,后肩上原本披着的乌色长秀发今日皆挽起,别成一个高簪立于头顶。 她的盈盈秀眼中透出一股清澈劲,脸上肤色白皙而细嫩,身板娇小而俊俏,微微弯起的细柔唇角边还透出两抹浅浅的梨涡。 她的嘴唇上方贴着两撇极其不协调的小胡子,她一手执着青杉折扇,一手学着男人大步走路的模样,目光肆意地投向街头各处,满眼畅快地感受着汐洲城内的繁华景象。 丫鬟畏畏缩缩地跟在她身后,双手不停地捏着她身后的衣衫小角,胆小地低声呢喃着:“小姐...” “诶!阿月,我说过什么?此刻不是在府中,你应该称我为公子!”安怡然神色瞬间变得紧张,快速回过头对身后的萤月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小声提醒道。 “公子,要不咱们现在回去吧?夫人要是知道咱们偷偷溜出来,回去定是又要责罚奴婢了。”萤月立马换了称呼,对主子忧心忡忡地劝道。 “别担心!娘今日闭关呢!不会发现咱们溜出来的,只要咱们早点回去便可,等会买到娘的生辰之礼,咱就立马回去!”安怡然一脸兴奋道,心中无所畏惧,继续往前踏出脚步,左看看右看看,放飞自我地游赏着这商贾云集的热闹街市。 平日里,母亲担忧她的安危,极少同意她出府,她整日待在府里闷得慌,偶尔会偷偷溜出去玩赏一番,但每次都不幸被母亲抓包,免不了就是一顿责罚。 可她还是屡教不改,极致地发挥着她热衷胡闹的本性,遇上这样的主子,萤月真是有苦说不出! 今日难得母亲有要事在身,对她看管不严,使她有了偷偷溜出来的机会,她女扮男装,极其放肆地在汐洲城邑中闲逛着。 忽然,安怡然抬眼瞧见街边有家规模极大的瓷器店,想起母亲平日里最珍爱那些玉器玩物。 她瞬间想到一个好主意,兴奋地踏进这家名为瓷玉轩的商铺中,萤月立马小步跟上,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把自家主子给跟丢了。 商铺掌柜见两人着装透着些贵气,立马热情地迎上来,笑脸盈盈地招待着她们,热切询问道:“两位公子是新客吧?瞧着有些面生,请问需要什么呢?” 安怡然没有立即回答掌柜的问题,而是在店中仔细巡视了几圈,左瞧瞧右瞧瞧,接着装起浑厚的声音开口问道:“你们这有何奇珍异宝适合作为贵妇人的生辰之礼?” “公子今日真是来对地方了!店里今日刚新进一批珍贵瓷器,有一只白玉瓷瓶极其雅致高贵,是件稀奇宝贝。”掌柜笑呵呵地介绍道。 “那赶紧拿来瞧瞧!”安怡然随手打开折扇,装出一副男子随意洒脱的姿态。 掌柜立刻命人将那只珍贵的白玉瓷瓶取来,小心翼翼地呈现在安怡然眼前。 安怡然放下折扇,顺手接过白玉瓷瓶,仔细端详一番,她瞧着这只瓷瓶色泽亮白,花纹极致,瞬间心动不已,甚感这最适合作母亲的生辰之礼。 她勾起唇角,露出梨涡微微一笑,将白玉瓷瓶轻轻放下,对着掌柜爽快应道:“这白玉瓷瓶我要了!” 掌柜高兴地点了点头,挥手准备吩咐身后的人将这件珍奇宝物好好包起。 “慢着!本公子愿出高价购买此白玉瓷瓶,烦请小兄弟承让!”眼看这件珍奇宝物就要得手,安怡然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温润的男音。 她顺势回头一望,看见身后站着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公子身后还跟着另一位看起来稍微逊色的侍从。 为首的男子身着月牙白锦袍,眉宇间透着几分英雅之气,一双深邃的黑曜瞳映出一股灵动,长眉若柳,身姿清瘦而挺拔,全身流露着一股清俊的气质。 这位公子轻步朝着安怡然走近,目光柔情地望了她一眼,唇角勾起半月牙的弧度,他抬手指向柜台上那只精美的白玉瓷瓶,诚恳道:“愿小兄弟抬爱,将此宝物让予本公子,本公子愿赠些银两补偿小兄弟。” “这是我先得到的!凭什么让给你?”安怡然目光不善地瞪了瞪眼前的公子,冷哼一声无情地拒绝道。 “凭本公子能出更高价购下此宝物,若小兄弟愿抬爱,本公子感激不尽!”男子眉头紧蹙,耐心解释道。 “如果我说不呢?”安怡然一脸倔强,丝毫不愿意作出退让。 “那本公子只能先下手为强了!”男子说着,用眼神暗示身后的侍从。 侍从接收到命令,直接上前毫不客气地抱起那只珍贵的白玉瓷瓶。 “你们!真是无赖!”安怡然见着那只白玉瓷瓶就这样被对方先行一步拿到手,她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接着动手就要上前去抢。 “这位公子,要不您再看看别的玩意?今儿店里还进了别的稀奇宝贝呢!”站在一旁的掌柜见双方僵持不下,连忙对处于劣势的安怡然好声劝道。 “小……公子,要不算了吧!咱们再看看别的。”一直不敢出声的萤月也跟着小声劝道。 “我不要!我就要那白玉瓷瓶!是我先看上的!凭什么要让给你们?”安怡然尽显大小姐脾气,愤声赌气道。 她完全不顾掌柜和萤月的劝阻,直接上前动手与那位公子的侍从抢着那只白玉瓷瓶,侍从紧紧将白玉瓷瓶护在怀中,却依然抵挡不住安怡然的纠缠。 两人僵持了一会,刹那间,侍从忽然手一抖,抱不稳那白玉瓷瓶,使得它“砰”的一声,重重摔碎到地上,一下子碎成一堆瓷块。 此时店中所有人瞬间面色惊恐,惋惜地盯着地面那堆碎瓷块。 “你们!赔钱!”掌柜气呼呼地惊叫了一声,脑瓜子嗡嗡作疼着,心中不停哀叹着:多么珍奇的宝物啊!可惜了! 安怡然怒瞪了几眼那两位不速之客,无奈赔上随身携带的所有银子,然后带着萤月气鼓鼓地走出瓷玉轩,心里不停地咒骂着两人。 为首的公子面无表情地望着安怡然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叹息道:“真是位任性的姑娘!” 侍从听到男子的话,满脸惊讶,接着上前询问:“公子,你是说刚刚那两位是姑娘?” “很明显。”男子微动嘴唇,悠悠吐出简易的三个字。 “哇!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公子的火眼金睛!”侍从发出惊叹,深深佩服着自家主子的敏锐洞察力。 “那是自然!”男子自信地应了一声,勾起唇角,露出邪魅的笑意,转身走回柜台前,继续挑起别的适合送人的珍奇玩意。 …… 安怡然带着萤月悄悄潜回安府,一路目光警惕地盯着周围,发现无人察觉之后,便迅速溜回自己房里。 一进屋,她便快速卸下自己身上的男子装扮,换上平日在府里所穿的姑娘家绫罗衫裙。 她整理好全身装扮之后,坐到桌台前郁闷地喝起茶来。 “气死我了!一个大男子,如此缺乏风度气概!”安怡然回想着刚才在瓷玉轩里经历的那一幕,瞬间气得不打一处来,怒意满满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台。 “小姐,这下该如何是好?夫人的生辰之礼不但没买成,倒是把银子全都赔光了!”萤月一脸委屈巴巴地对着自家主子诉苦。 “我也不知啊!真是心烦!”安怡然苦闷地摇摇头,双手托起下巴,努力思考着应对此事的万全之策。 “要不,小姐还是去找公子帮忙吧?公子那么疼爱小姐,定会为小姐解决此事。”萤月灵机一动,宽心地劝道。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安怡然赞同地点了点头,立马动身出了房外。 萤月小步跟在安怡然身后,主仆二人满心期待地往兄长的房里奔去。 当她们走到院中小道时,与迎面而来的孙管家及两名陌生男子相碰面。 孙管家日常哈腰对着安怡然规矩请安一声,又接着带那两名男子往安府正厅方向继续前进。 安怡然与其中为首的那名男子擦肩而过之时,瞧见他那副莫名熟悉的面孔,忽然才反应过来这两名男子便是刚刚在瓷玉轩里与她争抢白玉瓷瓶的两人。 她瞬间定住脚步,转身直盯着三人的背影,急乎乎大喊道:“站住!” 三人闻声同时停住脚步,回头将不解的目光投向安怡然,为首的男子瞧见安怡然的面容那瞬间,脸色诧异地皱起了眉头。 “小姐有何事?”孙管家率先开口,不解地问道。 安怡然没有回答孙管家的问题,直接轻步朝着三人走近,在为首的男子身边绕了一大圈,用专注的目光打量了他好几眼,接着眯起眼睛疑惑探究道:“这位公子为何瞧着如此面熟?” 男子收起脸上诧异的神色,瞥着黑曜眸,轻挑地盯了安怡然几眼,勾起唇角温和笑道:“本公子也是瞧着姑娘好生面熟。”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八章 宫中来人 “噢!莫不是今日瓷玉轩里那位无礼公子?”安怡然忽然内心一个激动,毫无规矩地直指着那名为首的男子,不打自招地说漏了嘴。 “呵呵!姑娘真是好眼力呀!只不过本公子疑惑的是,刚刚瓷玉轩里那位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是位小公子,而姑娘您是女儿家,敢问姑娘家中是否有位与姑娘长相一致的兄弟?”男子轻蔑地笑了一声,尽情配合着她的漏洞百出。 “没错!刚刚瓷玉轩里那位公子是我兄长,长相与我有些相似,而我刚听闻您这位公子的无礼之事始末。”安怡然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刚一时嘴快,将自己给暴露了,可她还是不愿服输,极力摆出牵强的理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孙管家听着两人隐隐较劲的对话,一头雾水,完全不知两人话中深意,他不停用着直溜溜的眸光紧盯着两人,露出一脸发懵的表情。 “哦?既然姑娘今日没去过瓷玉轩,又怎知那位小公子与姑娘长相相似呢?还有,姑娘怎知本公子便是贵兄口中的无礼之人呢?莫不是姑娘有千里眼?”男子冷冷嗤笑一声,无情将她的胡言全部拆穿。 男子认真地将探究的目光投射到眼前这名刁钻任性的姑娘脸上,不知不觉中,他竟莫名觉着她为人笨蠢却有趣。 “你!简直一派胡言!”安怡然丝毫没有理会孙管家的诧异目光,直接将注意力放到那名与她有过节的男子身上,气怒不已地直指着他大骂。 “然儿!不得无礼!”丛织影呵斥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方响起,他们同时转头察看,发现丛织影正缓步朝着他们走来,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丛织影走近,将探究的目光投向两位莫名到访府中的男子,规矩地福身点头,细声询问:“两位公子到访府中所为何事?” “夫人,在下宫中侍卫林深,受六皇子之托,携常风特来拜访夫人!”为首的男子礼仪性地朝丛织影自报身份,一副高雅之气,言语中带着满满的诚意。 “六皇子?”丛织影一听,瞬间脸色惊变,脑海中浮现萧皇后那张狡诈的笑脸。 六皇子是萧皇后所出,提及之时,丛织影自然是要想起萧皇后。 过了一阵,她努力平复内心不安的情绪,强装镇定询问道:“两位公子千里迢迢从京中到汐洲来,定然不止拜访如此简单吧?到底有何要事?” 为首的男子目光警惕地扫视了周边一圈,心有顾虑道:“夫人,可否借一步详谈?” 丛织影转头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盯了一眼安怡然,仔细思虑一会,接着点点头应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丛织影带着那两名男子直接往正厅方向走去,孙管家见没他的事了,便独自走开忙碌起自己的活,剩下安怡然和萤月还站在原地发懵着。 “宫里的人?娘怎么会认识宫里的人呢?”安怡然望着母亲与两名男子越走越远的身影,她满心疑惑地喃喃自语着。 安怡然依稀记得,自她记事起,安府一家便在汐洲定居,而她母亲这些年也未曾离开过汐洲。 可如今宫里的人突然到访,而母亲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令她感到非常困惑,心中顿时生出隐隐的不安。 “小姐,奴婢听府里的老人讲过,夫人以前在宫里当差,后来小姐您大病一场,夫人便辞官,举家搬迁汐洲,远离京城,到处为小姐寻医问药,直至小姐身子痊愈,安府一家便留在汐洲定居了。”身侧的萤月听到安怡然的低声质疑,立即将自己的所闻讲予她听,解答她此时心中的困惑。 安怡然将信将疑,小时候的事她已经不记得了,只依稀记着自己六岁那年经历一场大病,之后便失忆了,待她醒来之时,对以前的记忆一无所知,后来她所知道的,都是父母与长兄讲予她的。 其实她并没有在意那么多过去的真相,只管安然享受来自父母与兄长的庇佑,平安康乐地长大。 “哎呀!不管了!咱还是赶紧去找大哥帮忙吧,搞定娘的生辰之礼才是最重要的!”安怡然心情有烦乱,她随意摆摆手,试图将心中的迷雾通通驱散,决心不再纠结那两位与她不相干之人的来意,目前还是先解决自己的正事要紧。 安怡然带着萤月,屁颠屁颠来到长兄安子轩的院中,接着莽莽撞撞地跑进他房里,直到瞧见长兄正在专心致志研究眼前的棋局,她才面露歉意地停住脚步,面带微笑安静站在原地,丝毫不敢上前打扰。 安子轩一手执书,一手握着黑色棋子,慢条斯理地轻放到棋盘的棋格上,眼神专注地盯着棋盘动向,头也不抬,悠悠开口道:“身为一名闺阁姑娘,总是这般莽撞直率,这以后要是嫁了人,可该被责骂没规矩了!” 安怡然讪讪笑着,肆无忌惮地走到安子轩对面,盘腿席地而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兄长的温澈眼眸,天真笑道:“然儿才不嫁人呢!然儿想留在府中陪爹娘与大哥一辈子!” 她说着,顺势将双臂靠到书台上,双手托起下巴,直望着安子轩的脸,面容上微微袒露别有深意的神色。 “又在胡言!哪有姑娘一辈子不嫁人的?若是如此,岂不是要被人耻笑?”安子轩轻轻放下书本,停下棋局,抬起头望着坐在他对面天真而无邪的妹妹,宠溺又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哥,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安怡然勾起唇角,露出盈盈一笑,直接忽略兄长的呵责,前言不对后句地来一句讨好之言。 “你又闯祸了?”安子轩立马便领会到她话中的深意,直盯着她那灵动的大眼瞳,心中隐隐不安地问道。 他非常了解他这位爱胡闹的家妹德行,每次只要她闯了祸,都会来求助他收拾烂摊子,如今他已经习惯一切,对她这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行为已然见怪不怪。 “没有!我像是经常闯祸之人吗?”安怡然连忙违心地辩解一句。 “事实确是如此,哪次不是我出面替你解决的?”安子轩面露无可奈何的笑容。 “嘿嘿,大哥你放心吧!这次我还真不是因为惹麻烦才来找你的!”安怡然尴尬地笑了笑,深知自己确实经常闯祸,而且每次都是安子轩为她收拾烂摊子的。 “那你今日来找我,是来与我谈心的?”安子轩有些疑惑地问道,心想她既不是闯祸,那也不可能无故前来,毕竟以她平日里的行为来看,她确实只有在遇事之时才会出现在他院中。 “就是...”安怡然小心讲着,突然颔首低笑,思虑着该如何向兄长开口讨要银子,她停顿了一会,接着厚着脸皮开口道:“哥,我今日确实有一事相求。” 安子轩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继续执书研究棋局,漫不经心地出声:“说吧,你到底有何事需要我帮忙?” “就是...就是想向大哥讨要些银子,这不娘的生辰快到了嘛!可我手中已经没有银子了,所以正发愁着娘的生辰之礼.....”安怡然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语气中带着些小心翼翼,心情忐忑又期待,有些担忧安子轩会拒绝。 “阿久,取些银子来!”安子轩没等安怡然讲完,直接对着站在外间的伍久高喊道。 “谢谢大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是全天下最好的兄长!”安怡然得到安子轩的应允,满心惊喜,抬起头对他便是一顿猛夸,赞得安子轩此时心里发麻。 “你前几日不还有些银子吗?为何不到几日便花光?”安子轩接过伍久取来的银两,边递给安怡然,边疑惑问道。 “我...我就是偷偷出一趟府,买些果食,可不知为何?一下子便花光了。”安怡然吞吞吐吐回答,心情七上八下的,深切担忧兄长瞧出端倪。 “真的?”安子轩眉头紧蹙,转头对着一旁的萤月试探道:“萤月,然儿所说之事是否属实?” 安怡然不停对着神色慌张的萤月使眼色,暗示她不准说漏嘴。 可萤月毕竟只是一位身份低微的婢女,在面对府中主子拷问时,她还是会战战兢兢,心中满是虚浮,眼神流露出飘散之光。 她双手紧捏着裙角,将头埋得低低,声音颤颤巍巍答道:“公子...小姐所讲...皆为实话。” “哦?那你们今日去哪儿买果食?又买多少了?竟然花去如此多银子,莫不是被人给骗了?”安子轩进一步逼问,他早就看出这两人话中的漏洞百出。 萤月答不上来,偷偷将目光投向自家小姐,祈求着她能出面解围,否则她将招架不住。 可安怡然如今自身难保,只能不动声色地等着萤月圆谎。 萤月此时的慌张反应全被安子轩看在眼里,他一眼便拆穿安怡然和萤月说谎,但他没有当面说破,而是缓缓起身走到萤月身前,轻声威胁道:“如若你不讲实话,那便罚你打扫府中所有院子一月。”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九章 生辰之礼 “公……公子,小姐确实不是把银子花在果食上,而是……”萤月吓得连忙跪地求饶,准备将实情抖出来。 然而她还没讲完,安怡然便淡定不住,直接豁出去,站起身解围道:“哎呀!行啦!大哥你别为难阿月了,我自己来讲吧!” 她轻步走到萤月身旁,将跪在地上一脸惊慌的萤月扶起,又直盯着安子轩坦白:“今日我偷偷出府,本是想为娘挑件生辰之礼,可在瓷玉轩时与人发生争执,不小心将那店中一件珍奇宝贝打碎,所以身上的银子都赔光了,这才不得已来求助大哥您。” 安子轩一听,瞬间明了,心知自家小妹果然还是闯祸了,他沉思一会,又好奇地出声问道:“那你为何会与那人发生争执?” “唉!别提了!那两名可恶的男子,尤其是为首的那位!”安怡然心中愤懑不平地念着,脑海中突然浮现今日突访府中的那两位不速之客,她又接着瞪大眼睛补充道:“对了!就是今日来府中的拜访娘的那两位男子!” “今日有男子来府中拜访娘?”安子轩一听,满心疑惑,平日一直躲在屋中研究棋局的他对府里的新鲜事全然不知,但他还是觉得非常奇怪,他母亲素来不与人为伍,怎会有两名男子突然登门拜访母亲? “对呀,而且他们还自称宫中侍卫。”安怡然点点头,将自己所听所闻告知兄长,接着她亮出好奇的眼神望着安子轩问道:“哥,你说,娘以前真的在宫里当过差吗?” “什么?宫中来人?”安子轩顿时满目震惊,心中燃起浓浓不安,当年之事他略知一二,也知晓自家小妹的来历,此时他深切担忧这些陈年往事会再次被掀起,从而打破他们现在身处汐洲的安宁日子。 “没错,那男子向咱娘自报身份,说他们是奉六皇子之命前来拜访,哥,这六皇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呀?”安怡然一脸好奇又天真。 她见着安子轩此刻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心中隐隐猜测这六皇子定是与他们安家有何渊源。 “姑娘家不必知道太多,赶紧回房练熟女红吧!免得日后娘再问起,你又得找理由搪塞。”安子轩不想让安怡然知道太多,脸上立马换上淡然神色,踱步走回案台前,接着又对萤月严肃命令道:“萤月,即刻送小姐回房,既然今日府里来客,你们便待在房里别出来,未出阁的姑娘不能总是抛头露面,可别失了体面。” “哎呀!大哥你这老顽固!凭啥未出阁的姑娘就不能见客了?”安怡然不服气地反驳一声。 “未出阁的姑娘名声与清白直接关系到日后的婚嫁,然儿,你可别太任性了!听话!”安子轩目光温润如玉,声色平和地教导着安怡然。 安怡然轻抿唇角,微微颔首,正想出声再次反驳,萤月见状,识相地上前劝道:“小姐,咱们回房吧!公子说得对,免得待会老爷和夫人见着小姐不安分,便又要训斥了。” 萤月讲完,不等安怡然发言,直接挽过她的手臂将她带离安子轩的院子。 回到房中,安怡然甚感郁闷,总觉得此事不对劲,她的兄长刚刚那副反应很明显,定是有事瞒着她,而且不愿她知晓,否则他不会这般强烈要求她回房,坚决不让她见客。 难不成今日那两名男子突然到访的原因与她相关?该不会是来告她瓷玉轩争执一状吧? 安怡然越想越心慌,转身又要跑出房外,萤月眼疾手快将自家小姐拉住,一脸警惕地问道:“小姐,你要去哪?” “我想去听听那两名男子突然到访府中,到底找娘何事。”安怡然小心翼翼地扫视了房门外的院子一圈,接着凑近萤月耳边低声解释。 “哎!不行!公子交代过,小姐您今日必须待在屋里,若您还去偷听,等会公子会发怒的!”萤月吓得连连拉住安怡然,止住她前去偷听的脚步,生怕她又坏了什么规矩,否则等会真正受责罚的便是她这个贴身侍婢了。 “没事,不让大哥知道便好!我且前去听听,很快便回来!”安怡然还不死心地想继续往前进,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她是越发肆无忌惮了。 “小姐别啊!否则等会公子定要责罚奴婢,您还是赶紧想想夫人的生辰之礼吧!此事更要紧。”萤月紧拽着安怡然,直接将她拉回房里,带到床边坐下,又紧紧按住她的双肩阻止她起身。 “没事的!大哥不会责罚你的,我也就是好奇那两名男子为何会突然来找娘,还有,为何大哥听闻宫中来人之后,反应很是不对劲。”安怡然抬起头,认真地望着萤月,仔细解释着她坚持前去偷听的原因。 “也许公子知晓夫人以前在宫中当差之事,但奴婢觉着不是何等坏事,小姐您就别担心了,夫人自有分寸,您还是赶紧想想自个儿的正事吧!”萤月耐心地劝阻道,小眼神里隐含着些小委屈,心中默默祈祷自家小姐能够安分点儿,让她少受点罪。 安怡然见萤月脸上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瞬间心软,终于放弃探索自己的好奇心:“唉!行吧,我可怜小阿月,我不害你被责罚便是了!如此,我还是先思考送娘何种生辰礼比较好。” “要不小姐再回瓷玉轩瞧瞧?”萤月瞬间放心下来,眨动着灵灵传神的眼瞳,低声提议道。 “别提瓷玉轩!一提我便来气!”安怡然一听到这三个字,脸上立马浮露郁闷之色,她用双手托起下巴,嘟囔着嘴唇,此事只要回想起瓷玉轩里那不愉快的一幕,她便心情不佳。 萤月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时不时抬起头,用委屈巴巴的小眼神盯着安怡然,突然她又心生一计,愉悦地拉起安怡然的手,大胆提议道:“要不小姐亲手做一件刺绣品赠予夫人吧?” “刺绣品?”安怡然抬头惊奇望着萤月,不可思议地反问道。 “对呀,夫人不是一直希望小姐能够将刺绣学精吗?那小姐便用心做一件刺绣品赠予夫人,夫人若是感受到小姐的用心,会很欢喜,那便是赠予夫人最佳的生辰之礼,夫人那儿的奇珍异宝甚多,也不缺小姐赠予的一件,倒不如赠一样世间独一无二的生辰礼!”萤月兴奋地提议着,心中暗自窃喜自己真是太机智了,如此以来,她家小姐便暂时没心思琢磨那些破坏规矩之事,她也能心安,不用整日提心吊胆自己的小命不保。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我刺绣功法并不精湛呀!如若亲手绣出来,怕是要给娘献丑了!”安怡然皱起眉头,担忧问道,心中有些动摇,但还是感到缺乏底气。 “小姐莫担忧,只要您用心,无论绣得如何,奴婢相信夫人定会喜欢!” “那便如你所讲!明日帮我寻些上等针线材料,我亲手为娘绣一条帕子。”安怡然终于被萤月劝通,决心勇敢尝试一番。 夜深之时 丛织影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沉思,暗夜静寂,月光洒下无限清辉,圆月显得格外皎洁,那亮光笼罩在大地上,如同覆膜一层轻薄纱,天幕中点缀着点点繁星,如同正窥探着人间秘密,隐隐约约地闪烁在暗空之中。 清风微微拂起,扬起悠悠往事,石台上摆着的烛光闪动着席席幻影,仿佛在映照着不堪回首的往事。 丛织影心事重重,手里紧拽着一块绝美玉配,她目光深沉,不停盯着手中这块玉佩,往事在她心头重现,若当年她不受萧皇后胁迫而妥协,或许连家不会落得如此地步,心中的愧疚令她这些年都无法释怀。 她身不由己,若当年她不听命于萧皇后,那遭此大劫的便是她整个安家,人性向来都自私的,在危难时刻,她只能选择自保。 今日贸然到访的那两名宫中侍卫令她压在心头的不堪往事再次涌现,当年宫中人心难测,人人自私自利,唯独太后真心牵挂于她,那一方温暖的情意长存于她心头多年。 她今日得知太后疾病缠身,依然挂念着她,还命两名宫中侍卫千里迢迢来到汐洲请她回宫一叙。 可她却犹豫了,太后虽于她有恩,可她当年已经答应萧皇后,会永远远离京城,如若她再次回去,那萧皇后必定不会放过她。 可人知恩不报,不枉为人! 正当丛织影的思绪陷入深深矛盾之时,安怡然突然轻悄悄出现在院中,朝着一脸愁容的她走过来。 安怡然带着白日里的深切忧心,坐到丛织影身旁,睁着好奇的大眼瞳注视着丛织影。 “如此夜深,你为何还未入睡?”丛织影发觉突然来到她身旁的女儿,她皱起眉头关切道。 “娘,你没事吧?我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安怡然如实道出她还未入睡的缘由。 “娘没事,你莫担忧,早些回去睡吧。”丛织影面露慈爱神色,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温柔答道。 安怡然点点头,回应安心笑容,突然她瞧见母亲手中拿着一块精美玉佩,不知不觉被吸引了目光,她忍不住伸出手触摸一下玉佩,发声惊叹道:“娘,这块玉佩好漂亮呀!” 丛织影盯了盯自己手中的玉佩,犹豫着拉过安怡然的手,将玉佩小心地放到她手中,开口解释道:“这玉佩本就属于你的,从小你便戴在身上,然而十年前,你经历一场大病,我算出此物对你不利,它会为你年幼的身子带来厄气,所以将它收了起来,今日我把它还给你,你且收好,千万别让人给瞧见,那对你时运不佳。” 安怡然有些发懵地看着母亲递到她手中的玉佩,不知不觉中竟觉得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脑海中那些模糊的过往。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十章 安母未归 “明日,我便启程进京一趟,一月后归来,这段时日,你在府中可要好好听从父兄,切莫惹他们动怒。”丛织影深思熟虑一番之后,不放心地交代女儿一声。 “娘,您进京做甚?是要去皇宫里吗?难道今日到访府中的那两名男子要您进京?”安怡然着急问道,脸上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 “你不必知晓太多,只管在府中安心过日子便可。“丛织影一语带过,并不想安怡然知晓当年的任何事实真相。 “那...那下月便是娘您的生辰,您会在生辰之日前归来吗?”安怡然明白母亲不肯让她知晓的事,她问多也无用,她面露黯然神色,试探地问道。 “会的,我到时尽量赶在生辰日前回来。”丛织影仔细算了下时日,点头应允,她明白女儿的孝心,所以不想辜负女儿的期望。 “娘,您定要平安归来!”安怡然放下手中的玉佩,伸出双手紧紧握起丛织影温暖的手,不放心地叮嘱道。 “我会的,你且心安。”丛织影脸上呈现淡淡笑意,腾出一只手轻拍着安怡然的手背,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女儿,心中生出隐隐不舍之情。 ...... 丛织影告知女儿第二日便离开汐洲,只身进京,安怡然在这段时日里非常安分,整日待在房中钻研刺绣,令府里的人皆甚感意外。 安子轩见平日里到处惹事而活蹦乱跳的家妹近日有些反常,竟然愿意静下心钻研起刺绣来,不过他也没深究,只当她是暂时转性了。 安府中也就安信比较了解女儿,他明白她突然拼命钻研起刺绣是何缘故,非常支持她,还主动帮她寻来许多上等的针线材料,只为让她安心绣出帕子。 安怡然就这样在府中平静过去一月,终于把手法生疏及针脚粗陋的帕子给绣好,虽然这帕子的刺绣图案看起来不大美观,但总归是她的一番心意。 她暗暗自喜地等着母亲归来,每日都在倒数时日,带着深切思念苦苦等着母亲生辰日的到来,可眼看日子将近,母亲却迟迟未归,这令她心中生出无尽失落,自我安慰地想着母亲兴许是归途路上耽搁了。 丛织影生辰那日来临,安怡然独自坐在安府大门前的门槛石上发呆,守门家丁见着自家小姐此时不对劲,便去通报安子轩。 安子轩闻声前来查探一番,待他快走近安怡然时,便瞧见她那落寞的身影。 他心知家妹是在思念逾期未归的母亲,可如今他也毫无法子,派去京中打探的人还未归,他纵然焦急,也只能淡定从容。 “然儿。”安子轩温和地唤了安怡然一声,走到她身侧坐下,带着柔情的目光直盯着她。 “哥,你说咱娘会不会出事了?”安怡然见到兄长突然出现,担忧地问出心中的猜测,满心的不安浓浓展现,她总觉得有事情将要发生。 “你莫忧心,我已派人前去京中打探,娘定会平安无事。”安子轩伸出手,轻轻抚上她头顶,温声安慰道。 “唉!娘明明答应过我,会在生辰日前归来的,可今日已是她的生辰,却迟迟不见她归来,你说我能不忧心吗?”安怡然无奈地叹了一声,不自觉地紧捏一下她准备赠予母亲的刺绣帕子。 安子轩盯了盯她手中绣工劣拙的帕子,轻笑了一声:“这便是你一月闭关的成果?” “我已经很努力了,这可是我一番努力的心意,你瞧,我绣了娘最爱的荷花图案,娘见了定会很开心!”安怡然自信地亮出亲手制作的绣品,心中暗自欢喜。 “娘开心便好!你且待她归来亲手献上吧!”安子轩附和着笑了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选择不打击她的信心。 “唉!可娘如今迟迟未归,还错过生辰了。”安怡然望着渐渐暗下的天色,撅起嘴巴无奈叹道。 “她会归来的,你且安心,赶紧回屋歇着去,夜色已暗,天色已凉,别冻着了。”安子轩将她拉起身,催促着她回房去,不想她留在此地胡思乱想。 安怡然点了点头,听从兄长的话起身准备回屋,当她抬脚走没几步,突然灵机一动,急乎乎走回来,脸色笑意盈盈地挽起安子轩的手臂,开口道:“哥,要不咱们亲自去京城把娘寻回来?” “你这姑娘,又在胡言了!赶紧回屋去!”安子轩丝毫不思虑,伸手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无奈摇头笑骂道。 “哥,我讲真的!你派人去打探还不如咱们自儿进京寻找来得迅速,我担心娘万一真有事,咱们可以救她呀!”安怡然满心期望地劝道。 “不可!你便安心留在府中等着娘归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别动姑娘家不该动的念头!”安子轩一秒将她的私心看穿,坚决反对道。 “哎呀!哥,咱们便去吧!姑娘家又如何?姑娘家也可远行呀!”安怡然撒娇般地摇了摇安子轩的手臂,深切恳求着。 她真心觉得自己生错女儿身了,倘若她是男儿身,便可游历四方,学点武功为民除害,可她偏偏是姑娘家,父母及兄长总用姑娘家需恪守礼仪,安分守己的那一套规矩来约束她生性奔放的灵魂。 “别胡闹!那本《女训》背下没?明日我便要抽查了。”安子轩连忙转移话题,不想再与她纠结这话题,只愿早日断了她的念想,否则他怕她软磨硬泡一番之后,他便会心软。 “哎!行行行,我这便回屋背《女训》去,收起那些姑娘家不该有的念想!”安怡然见自己无论如何纠缠,自家兄长硬是不松口,她索性放开他的手,失落地回屋去。 安子轩望着安怡然走远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微扬唇角,脑海中想着他这个贪玩的小妹真是越来越任性了。 半月后 丛织影依然迟迟未归,安子轩派去京中的探子归来告知:丛织影根本没进宫,目前下落不明。 安子轩瞬时心生无尽忧虑,派人前往京中继续搜寻母亲下落,却选择隐瞒安怡然,欺骗她说母亲在宫中有事耽搁,迟些日子才归来。 安怡然自是不信,但她没表现出来,表面听信兄长的解释,暗地里却偷偷谋划瞒着父兄,独自进京寻找母亲下落。 这天终于让她等来时机,安信因生意需出趟远门,一去便需半月,这无疑给了她偷偷溜出府的可乘之机。 安信临行前,安怡然与安子轩一齐到安府大门口送行。 “子轩,好好照顾然儿,将府中一切打理好,为父半月后便归来。”安信郑重地拍了拍安子轩的肩膀,深切叮嘱道。 “爹,您放心吧!我会打理好一切的。”安子轩点头应允,他的为人处世令安信无比心安。 “然儿,你可要好好待在家中,听从兄长的安排,切莫惹祸。”安信又不放心地叮嘱女儿一声。 “知道了!爹,您放心吧,然儿定会安分留在府中,绝不给大哥惹麻烦!”安怡然此时心情激动不已,她盼着父亲赶紧离开,这样她才可动身实施心中的完美计划。 “这才对嘛!好好听兄长的话,为父出行了,莫挂念!”安信满意地点了点头,与儿女告别后,坐上马车带着一堆行装上路。 安怡然和安子轩目送父亲的车马消失在视线中,随后他们一齐转身回到府中。 安子轩一踏进府,便对安怡然发出命令:“你去换身清丽的裳裙,待会随我一同前往沈府做客!” “不去!为那些纨绔公子及傲慢千金赔笑的宴席我不想参加!”安怡然一脸抗拒地应道。 “带你去见见世面也不去?”安子轩甚感意外,平日汐洲城内但凡有一处热闹,他这位热衷多管闲事的小妹绝对是首个往上凑,不曾想她今日竟然推脱如此热闹宴席,这令他完全意想不到。 “您不是常教导我吗?姑娘家不可总是抛头露面,这句话我深深记着,所以今日我听从您的教导不去了!”安怡然一脸兴致不高地回答,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回房方向走去。 安子轩一脸无奈地望着安怡然走远,站在一旁的伍九神色担忧地凑上来,难为情地开口问道:“公子,如若小姐不去的话,沈家三公子那边该如何交代?他可是指名道姓要小姐一同前去的。” “随她吧!她不想去,便也不勉强了,沈知易那边我去解释即可。”安子轩对安怡然是无限包容及宠爱,除了平日里她做的某些有违姑娘家规矩之事,其他的,他一般都随她意,哪怕是因此会令他为难之事。 安怡然独自一人回到房中,找了个理由将萤月打发出去,自己便偷偷收拾起行装,并且周密地计划着独自前往京城的路线。 她之前已经偷偷在安子轩书斋里临摹一张从汐洲前往京城的地图,同时她还为自己准备了一身男装,以免半路因女子的弱势身份而遇上危险。 她正暗自谋划着兄长安子轩出门前往沈府作客之时,抓紧时机溜出安府。 就在此时,她手中的行装还未打包完毕,屋外的安子轩及萤月便一前一后踏进门来。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十一章 只身进京 安怡然反应迅速,将收拾一半的行装塞回柜中,强装镇定地转回身对安子轩和萤月露出心虚的笑意,双手却在身后不停按紧柜门,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安子轩虽然注意到安怡然那冒冒失失的小动作,但也没深究,只当她是在密谋胡闹的小把戏。 他站在房门处,远远望着安怡然,声色温和地嘱咐一声:“我今日前去沈府赴宴,你好好在府中待着,别惹祸!晚膳不必等我。” “行行行,大哥,你赶紧去吧!千万别让沈府那群公子小姐久等了,然儿定会留在府中好好的,绝不给你惹麻烦。”安怡然快速走到门边,敷衍地应和道,着急将他赶出闺房。 她此时的真实心声却是:不给你惹麻烦,那是不可能的! “你呀!最好如你所讲那般安分!”安子轩心知她的性子,但他此刻无心追究太多,只顾着准备早点出发前往沈府,免得耽误时辰令人家久等,他不放心地对安怡然念叨几句便匆匆出府。 萤月见着公子离开,脑海中还回旋着公子刚刚的交代,要她务必看好小姐,今日不能让她出府。 安子轩离开后,安怡然一直思索着如何将萤月支走,奈何胆小怕事的萤月牢牢记着公子的交代,丝毫不敢让离开自家小姐离开自己的视线,惹得安怡然倍感无奈,只能躺到床上闭目养神假装睡觉,心里谋算着换个法子令萤月放松警惕。 萤月却小心谨慎而不敢松懈,哪怕此刻自己小姐已经睡着,她也坚持坐在自家小姐床边,紧紧守候着。 她深知自家小姐诡计多端,小主意多得很,平日老爷夫人及公子这三位能管束她的主子此时皆不在府中,自家小姐那爱胡闹的本性定会钻空子,使尽法子上街遛达一圈,再则便是将整个安府闹翻天。 萤月坚定地告诫自己定要看住小姐,否则出了乱子,她可担不起自家小姐的惹祸之责。 安怡然一直闭目躺在床上歇息,实则却没有睡去,倒是一旁守着的萤月困倦得快睁不开眼了,过了一会,她便放松警惕地睡了过去。 她翻了身,试探地叫了叫萤月,见萤月皆没反应,猜测着是她太累太困了。 安怡然见状,心中暗喜,蹑手蹑脚下了床,轻步踱柜边,将刚刚收拾一半的行装再任意捣鼓一下,随意套上一身简易男装,然后扔下一封信,带着行装离开闺房。 她一路躲藏着避过安府中来来往往的家丁,小心翼翼地翻墙出府。 顺利出安府之后,她松了一口气,谨慎地观察了一番四周,确认无人察觉之后,她躲到墙角某个无人角落边,将一头乌色长发全部别起,弄成一个高髻,红唇上方贴上两撇小胡子,伪装一副小公子装扮,之后便背上行装正式上路。 安怡然按照偷偷临摹而来的汐洲通往京城地图路线,直往汐洲城外方向奔去,一路倒是通畅易行,这也得益于她平日里的胡闹本性,总爱偷偷溜出府去,所以对通往汐洲城外方向的路线还算熟悉。 她来到渡口边,壮起胆子与船家攀谈几番,交了些盘缠,船家便同意接她出城,走水路往京城方向去。 路途中,安怡然的心情自然是非常复杂,一方面牵挂着母亲的安危,一方面为自己的冲动出行感到有些后悔。 从前她经常听茶楼里的说书人讲述汐洲通往京城必经之路的各种奇遇,但她没有真正出行过,虽然她从前经常胡闹,但胡闹到如此地步还是第一次。 现在仔细想想,若兄长回府发现她不在,怕是要在府中闹翻天吧? 安怡然虽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但她反应过来之时,船只已经离汐洲渡口越来越远,她已无回头路可走,所以只能将错就错继续往京中前进。 …… 萤月沉沉地瞌睡一觉,在点下头时差点摔倒才幡然醒来,当她发现眼前空空如也的木床时,才咻得一惊。 果不其然,她这位不安分的小姐真的如公子所料,又偷偷溜出府玩去了! 萤月吓得手脚发抖,后悔自己刚刚放松警惕沉睡过去,无意间把自家小姐看丢。 她心怀希望地在府中仔细搜寻一遍,均未发现安怡然的身影,她瞬间惊得不知所措,心里暗暗自责没有按照公子吩咐看管好小姐。 正当她失魂落魄回到自家小姐房中时,才发现桌台上有一封小姐的亲笔信,她着急打开一阅,瞬间脸色煞白…… 萤月虽是丫鬟,但从小跟在安怡然身边,跟着学习了很多文字,所以书信内容她还是能看懂。 她望着渐渐暗下的天色,心想如果按她睡去的时间,自家小姐应该还走得不远。 她连忙通报府里的孙管家,想着趁公子还未归来,把自家小姐劝回,否则再耽搁,公子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当他们准备出府分头寻找之时,碰上提前归府的安子轩,萤月连忙将安怡然留下的书信交予安子轩过目,唯唯诺诺地等着接受公子的惩罚。 安子轩得知安怡然独自进京的消息,神色有些惊慌,他仔细览阅了安怡然留下的书信,心中充满了无尽懊悔。 他早就猜到安怡然会伺机出府,却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包天,独自一人进京,这一路的凶险可真是无法预料。 “公子,眼下该如何是好?”萤月颤抖着声色,忧心地问道。 “备马!我这就去渡口看看能否拦截她!”安子轩思虑了一会,对身后的伍久着急吩咐道。 伍久应了一声,以最快速度将马牵过来,安子轩快速上马,心情凝重地驾着马前往汐洲渡口…… 船只走了五日,终于到达汐洲与京城的中点站---夷微城。 安怡然下了船,见着眼前略微逊色于汐洲的夷微城,心中兴奋无比。 夷微虽不及汐洲繁荣,但好歹近邻京中,多少沾点京中风光,到处景色悦人,来往的人群还算热闹,大多都是贸易往来的商铺及汐洲通往京城的落脚客栈。 安怡然赶了几天路,觉得有些乏力,决定找一家客栈先住下,休整一日再前行,毕竟接下来要走的是陡峭山路,体力耗费自是极大,须先养精蓄锐。 安怡然觉着进京一路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真是大开眼界!这可比她整日待在府中有趣多了! 可她未知的是,前方还有凶险等着她…… 安怡然休整一日之后,便离开客栈继续启程,一路走走停停,询问许多路人通往京中的路线。 这下她才知道自己低估了独自进京的凶险,据路人告知,从夷微到京中必经之山路是非常险峻的,山路高而陡,路线极长,大概要走上两日才能到达京郊,这山中还有许多凶恶的山贼等着拦劫过路人的钱财。 安怡然听得心慌,瞬间犹豫不决,但随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往山中走去,虽然前方凶险,但她已经到这儿了,已无退路。 如若此时回汐洲,必是要挨兄长安子轩一顿唠叨与责罚,无论如何她都得面临的后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迎难而上去见识路人口中的那番凶险。 一踏进山林,安怡然便感受到一阵阴森气息,阴郁的山林上头不停回旋着乌鸦的凄鸣叫声,萦萦绕耳,令人心听了心惊拔凉。 安怡然觉得此时周身一股凉飕飕,她心里有些发毛,再次后悔自己的冲动行径,虽然她如同男儿心性那般勇往直前,但骨子里还是存有女儿家的弱势本质,在独自面对眼前如此阴森之气的场面时,还是会不知不觉感到恐惧。 “没事的……没事的……只要翻过这座山便能到达京郊!”安怡然目光惊恐地朝着四周张望了几眼,嘴里不停叨念道。 安怡然拽紧肩上的行装布袋,咬着牙继续往林中深处前进,一路东张西望,连步伐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感到奇怪的是,如此庞大的山林中竟然一个人影也没瞧见,就连野兽也不曾有出没踪迹,这好比一座被废弃的深山老林。 然而,她的想法很快被推翻,她才踏进深林不久,几名凶恶的山贼便在刹那间“唰”的一声从树丛上飞速而下,落到她四周停下,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山贼一脸奸邪地直盯着她的脸,凶狠笑道:“小兄弟,快快将钱财全部交出!” 安怡然吓得腿脚发软,有些站不稳,停在原地转头凝望着围在她周身的这十几名作恶凶贼。 她心想着决计不能将身上的财物全数交出,否则她到京中便无法落脚,就连回汐洲也没有盘缠。 “各位大哥,行行好!小兄弟家中有一重病缠身的老母,这回是来京中寻医问药的,如若将钱财全数交予你们,怕是要耽搁家中老母的病情,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到京中寻位名医,再回来上交钱财?”安怡然装出男子浑厚的声音,扣紧双手对着周身十几位提着大刀的山贼天真笑道。 “废话少说!兄弟们上!”为首的山贼完全不理会安怡然的求饶,一声令下,几把大刀齐齐朝着她砍来……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十二章 山中相救 安怡然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心中慌乱不已,自知小命即将不保,眼看那些大刀锋越来越接近…… 她突然急中生智,回想起母亲传授过的防身巫术法,她连忙稳住自己的心神,双手交握放到胸口前,急念几句咒语,瞬间将那十几名山贼的神思及动作给定住。 她松了口气,轻抚着胸口,护紧肩上的行装布袋,快速跑出山贼包围圈。 奈何她的定身巫术法道行太浅,在她跑出山贼包围圈不久,法术便失效,山贼们缓过神,惊觉包围圈中的“猎物”已经逃跑,为首的山贼急忙高喊一声:“赶紧追!别让那臭小子跑掉了!” 安怡然拼命逃跑,跑得气喘吁吁,越发觉着腿脚无力。 说到底,她还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虽平日里活泼好动,但体力自然不及身后那群粗莽大汉。 她拼命加速跑着,却时不时回头望向身后那群快追上她的山贼,嘴边绝望地喊着:“我滴娘呀!这可如何是好?我还没尝过京中的大鸡腿呢!怎能就这样归西?” 在逃命这瞬间,安怡然的脑海中恍惚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好似这一幕是她从前经历过,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为何脑海中会突然出现这个令人惊恐的画面。 此刻她顾不上纠结那么多,只能用尽全力急速逃命,否则她真的要命葬这片深山老林了。 她跑着跑着,瞅见前方山路横隔着一个山中小湖,心中更是绝望不已,若是再往前跑,她便无路可逃,除非跳进湖里,可她不会游水呀! “糟了糟了糟了......”安怡然嘴里不停念叨着,心中充满恐惧,她感觉自己快跑不动了,可她还想活命,眼下情形怕是十种防身巫术都救不了她! 她跑到湖岸前急忙刹住脚,心中恐惧不已,刚刚若是刹不住脚,再往前一步,她便要掉进湖中。 正当她暗自庆幸之时,山贼们已经追上来,再次将她团团围住。 这回她真是苦不堪言!左右皆是死路一条,不是要被砍死,就是要被淹死! 安怡然处在惊慌之中,继续念起刚刚的定身术,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毫无用处,为首的山贼已经见识过她的诡计逃脱。 这次他不再放松警惕,阴狠地冷笑一声,提着大刀步步朝着身形瘦小的安怡然逼近,嘴里嚣张喊着:“臭小子!别再挣扎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着,他抬起手便要将利刀朝着安怡然砍下去,安怡然惊得快速蹲下身子,双手抱头,惊恐地大叫着:“啊啊!救命啊!” 刀锋将要落到安怡然身上的前一刻,那名为首山贼突然被远处一支不明飞射而来的箭射中,随后重重地倒在地上,血不停从嘴角边往外涌,他在地上挣扎几番之后便嗝屁了! 众山贼皆惊怒,眼看自己的头目已被秒杀,他们齐齐将目光投向箭射来的方向,在他们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之时,一群便衣男子突然从暗处冲出,与这群山贼混战起来。 安怡然从未见过如此混乱的打斗场面,瞬间惊得手脚发软,停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突然一名山贼还不愿放弃对安怡然的追杀,趁她不注意之时便一刀朝着她砍去。 安怡然惊吓得站不稳,整个人失去重心,“扑通”一声摔进了湖里。 湖岸上还一片激烈混战,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掉进湖里的小公子,除了刚刚打算灭掉安怡然的那个山贼。 安怡然在湖面拼命挣扎了好几下,越是挣扎,力道越往下,她的身子越来越往湖底下沉,接着还来个该死的腿抽筋。 她下意识想喊出“救命!”,却感觉一张开嘴便是一大口湖水急呛进自己喉间,难受不已,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渐渐的,她失去了全部力气,意识也逐渐消沉,此时她的脑海中竟然浮现一个八九岁小男孩的面容,那个埋在她记忆深处最眷恋的人。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时想起这个小男孩,但她此刻却非常渴望能再见他一面。 过了不久,她渐渐失去意识,在昏迷之前隐约觉着有人在湖中将她捞起,然而她还是沉沉昏睡过去…… 湖中有位面容冷峻的男子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昏迷中的安怡然,慢慢往湖岸边游去,随后在手下侍卫的帮助下,努力将安怡然拖上岸。 “殿下,这不是那位在汐洲与咱们发生过不快的姑娘吗?”宋墨宇身旁的侍卫常风帮忙将安怡然带上岸,将她平放到地上之后,惊讶地叫了一声。 “没错!她就是丛织影的女儿,得赶紧将她救活,兴许能从她身上找到丛织影的下落!”宋墨宇肯定地应答一声,完全不顾自己全身湿透,直接蹲到安怡然身侧,用双手紧紧按压着她的心口,试图将她口中呛着的湖水给按吐出来。 “殿下,让属下来吧!”常风见宋墨宇全身湿溻溻的,担心他身子难受,自告奋勇道。 “不用!你去把马牵过来。”宋墨宇摇头拒绝道,自顾自继续救人。 他反复按压了几下,万幸的是,安怡然在咳嗽了几声之后,终于将口中的湖水全都吐出来,她微微睁眼一会之后,又不省人事地昏睡过去。 宋墨宇小心地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瞬间松了一口气,心情放松地跌坐到地面,吩咐身旁其他侍从将那些被他们俘获的山贼带走,自己则静心等着常风把马牵回来。 宋墨宇等待的瞬间,偷偷将目光投向昏睡中的安怡然,瞧着她清秀的脸庞,白皙的肌肤如凝脂般气若幽兰,樱桃柔唇上附着些煞白气色,她一副溺水后的柔弱模样令他顿时心生怜悯。 他莫名觉着眼前女子看起来与他幼时见过的那位纯真可爱的妹妹有些相似,可是很快他又转变了看法,觉得完全不可能。 毕竟两人那日在汐洲初见之时,坏印象早已生根,那般蠢笨可笑的女子怎可与他幼年见过的那位聪明伶俐的玉瑶妹妹相提并论呢? 宋墨宇对着昏迷中的安怡然冷笑了一声,嘲讽地摇了摇头,接着站起身命令刚牵两匹马归来的常风将她抬上马,吩咐他把她安全送到京郊别院中。 而宋墨宇自己则上了另一匹马,驾着马疾速离开这片险象环生的深林。 翌日,六皇子京郊别院中 床上的安怡然渐渐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陌生的场景,她转头察看一眼四周,接着有些发懵地坐起身来,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我这是在哪?” 就在此时,厢房的木门突然发出吱吱响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安怡然目光警惕地盯着木门处,只见一位身着素雅衣衫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眉眼柔情,犹如出水芙蓉,润红的唇角微微上扬,一身清雅气质,长顺的鬓发上斜插着一支珍珠簪子,举手投足间带着自身散发的优柔风情。 “姑娘,你醒啦?身子可有不适?”温柔女子一进厢房,便朝着安怡然床边走来,满眼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请问这是哪儿?你是谁?”安怡然目光里充满了防备,直盯着站在她床边的女子,满心不解地问道。 “姑娘别怕,这儿是六皇子的京郊别院,所以很安全,而我也不是坏人,是受六皇子所托,来照顾姑娘的。”温柔女子微微扬起唇角,面露柔情笑意,坐到她床边,握起安怡然的手热情解释道。 “六皇子?”安怡然疑惑地念道,心中不停地盘算着自己此刻究竟身处何种境地。 “你昨日溺水了,是六殿下将你救了回来,命我好生照看。”温柔女子又耐心解释了一遍安怡然心中的疑惑。 “原来如此,那六皇子现在在哪?我能见见他吗?”安怡然想会见这位传说中的救命恩人,当面答谢人家的救命之恩,毕竟知恩图报是从小母亲教导她的。 “这...六殿下恐怕不常露面,姑娘别担心,只管留在这院中好好养好身子再离开便可。”温柔女子以为安怡然心有顾虑,又安慰了一声。 “那好吧,那姐姐有机会替我感谢六皇子。”安怡然识趣地没再坚持。 “行,那姑娘好好歇息,有需要再唤我。”温柔女子交代完便起身打算离开。 安怡然连忙将她拉住,微笑着礼貌问道:“姐姐,我还没问你,该如何称呼呢!” “我名为苏倩璃,你唤我阿璃便可!”温柔女子脸上微微含笑,亲和地应道。 “苏倩璃,姐姐你名字真好听!”安怡然发自内心地赞赏一句。 “谢谢!那你叫什么名字吗?”苏倩璃又顺势坐回安怡然床边,与她攀谈起来,女人之间的情谊便是如此不知不觉中建立起来。 “我名为安怡然,姐姐可以唤我为然儿,我家中人皆如此唤我。”安怡然愉悦地笑道。 她觉着眼前的苏倩璃是一位极好相处的女子,她见惯了汐洲城那些富贵人家的娇纵千金,如今见到苏倩璃不同于那些女子的温柔气质,瞬间令她倍感亲切。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十三章 无礼公子 “安怡然?听着便是个好名字!想必姑娘出身文才之家吧?才会取如此文雅之名。”苏倩璃眸光流动,神情含笑,发自内心赞赏道。 “姐姐过奖了!然儿家在汐洲,只不过是中等阶级商贾之家,算不上文才,而我爹娘为我取这名字时,确实赋予了无尽美好期望。”安怡然微微颔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汐洲是南岳富商的聚集之处,贸易往来繁盛,物产丰富,看来姑娘家中非富即贵!”苏倩璃仔细打量了安怡然一番,发现她纯澈的外表及言谈举止间隐隐透着些富贵千金的气质,很快便猜出她是出身于衣食无忧的富贵之家。 “算还行吧!我爹常年在外跑生意,家中一切财富都是我爹辛苦赚来的,但毕竟从商之家的地位还是及不上京中官宦世家的地位。”安怡然卑微地自谦一番。 “其实只要家人平安康乐,生活富足便可,其他的皆是身外之物。”倩璃目光里流露出淡淡羡慕之情,她一想到自己的悲惨身世,不知不觉又伤神起来。 然而她顾虑到此刻安怡然还在场,便很快收起那惆怅的忧思,脸上换上温婉的笑意,亲切地对安怡然嘱咐道:“你再躺下歇息会,我去给你下碗面,你这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也该饿了!” “嗯,谢谢阿璃姐姐!”安怡然没再多讲,点头目送倩璃走出房外,接着轻叹一声。 安怡然现在正烦恼着不知该从何下手去寻找失踪的母亲,她目前所知的唯一线索便是皇宫,可皇宫在哪儿?她也不知,实在想不透有何法子进到宫里寻找线索。 她转头望向窗外陷入忧思,迷茫了一阵,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主意。 刚刚苏倩璃不是说她是被六皇子救起的吗?那她可以借着报恩顺带求助那位传说中的六皇子。 安怡然越想越兴奋,立马下床,套上苏倩璃为她准备的芙蓉色罗绸衫,她穿戴整齐之后,便快速奔出屋外。 她一走出门口,便瞧见眼前有一漂亮小院子,她瞎估摸索着走上院子通往外侧的长廊,寻找这京郊别院中的膳房位置。 她走着走着,感到有些晕头转向,初次在这偌大的府邸中要正确寻得膳房方向还真是不易! 她凭着直觉,穿过一间造型雅致的楼阁,踏上另外一条长廊之时,忽然瞧见前方走着两个身形高瘦的男子,他们身上皆背着一把宝剑,正悠悠往前走,边走边专注闲聊。 安怡然猜测着前方这两名男子应该是这京郊别院中的侍卫,心想他们一定知晓膳房去向,她瞬间心中燃起希望,生性外放大胆地高喊前方那两名越走越远的男子。 俩男子闻声,皆疑惑地回过头,停在原地用疑惑的眼神直盯着他们身后远处的姑娘。 安怡然小跑朝着他们靠近,正当她跑到他们面前停下之时,惊讶地发现了其中一名男子的熟悉面孔,她皱起眉头,疑惑地指着那名男子出声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此时她的脑海不停搜索着记忆,一瞬间,突然回想起来,她眼前的男子便是那日汐洲与她争抢白玉瓷瓶的男子侍从,她瞬间气得不打一出来,面露鄙视,语气不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日与我在汐洲瓷玉轩争抢那只白玉瓷瓶的公子!” “姑娘,您千万别误会呀!常风当日也是迫于主子威严才与姑娘争抢那白玉瓷瓶,常风本不想与姑娘发生争执,可主子的命令,实在不得违抗呀!如若当日有冒犯姑娘之处,还请见谅!”常风面露尴尬之色,恭手谦卑地道歉一声。 “行吧!算你还有点良心!不似那傲慢无礼的林深一般,简直毫无男子风度气概!”安怡然爽快地接受了常风的道歉,顺带不满地指责常风主子一番。 站在一旁的林深听见眼前的姑娘突然提及他的名字,还骂了他一通,他不解地皱起眉头,确认问道:“姑娘,您刚刚提及那位毫无男子风度气概之人为何名?” 安怡然将探究的目光转向常风隔壁的这位男子,仔细打量一番,瞧见他长相偏似冷峻,讲话语气听起来温和谦顺,身上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这人名为林深呀!便是那位无礼公子林深!”安怡然语气强硬地答道,心中愤意难平。 “这……”林深正想出声反驳,恰逢常风刚反应过来,立马着急伸手捂住林深的嘴巴,防止他说漏嘴,接着转头对安怡然讪讪笑道:“姑娘别在意!林深本就那副德性,常风在此替林深给姑娘赔不是,咱们的恩怨从此翻篇,您看行不?” 林深的嘴巴被常风捂得紧紧,他转动了几下眼珠子,将奇怪的目光瞄向身旁神秘兮兮的常风脸上,心中充满了无限疑惑,显然对宋墨宇在汐洲冒用他名字身份之事毫不知情。 安怡然瞧着常风的举动有些奇怪,心中甚感疑惑,但她此刻无心去追究太多,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思虑了一会,宽心答道:“行吧!看在你如此诚恳的份上,本姑娘便不计较啦!不过你得告诉我,这别院中的膳房该往何处走呀?” “往西南方向直走便到了!”常风这会终于放下心来,松开紧捂林深嘴巴的手,为安怡然指了路。 “多谢!”安怡然感激地道谢一声,不再理会常风和林深,直奔西南方向去。 林深停在原地,望着安怡然远去的背影,接着趁常风不注意,伸出手加重力道搂上他的脖子,严肃逼问道:“如实招来!这到底是何种情况?为何你与殿下去了趟汐洲?被骂的人反倒成我了?” “哎哎哎!疼疼疼,你轻点!”常风被林深的重力道搂得脖子生疼,大呼直叫,无奈道出缘由:“是殿下!殿下他不想在汐洲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前去安家拜访之时冒用了你的身份,刚刚那位姑娘是丛织影的女儿,安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她与殿下发生过争执,所以人家因此记住了你的名字。” 林深一听,松开了常风,接着摇头放声笑了起来。 常风见林深这副奇怪的反应,满脸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你说,殿下若是知道这位安姑娘在背后如此骂他,会不会气得恼羞成怒?”林深回想起安怡然刚刚的骂言,瞬间特别好奇宋墨宇得知后的反应,隐隐替安怡然感到担忧。 “生不生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殿下这回是碰上难缠的劲敌了!”常风无奈叹息道,对自家主子心存不忍。 安怡然按着常风的正确指路,终于顺利到达膳房。 她一踏进膳房,便闻到一股食物香气,瞬间顿感饥肠辘辘。 她好似饿了挺久,自从昨日溺水昏迷之后便再无进食,这会膳房里的食物香气倒是成功勾起她的味蕾。 苏倩璃还在专注忙着煮面食,没有注意已踏进膳房的安怡然。 安怡然轻步朝着苏倩璃走近,看着她正忙碌的背影,不由心生赞赏。 她觉得眼前这位姐姐可真贤惠,为人不但温柔体贴,还如此勤恳能干,若是日后有谁得幸娶她为妻,必定是有福之人。 “阿璃姐姐,好香呀!”安怡然直接走到倩璃身侧,仔细闻着那食物香气,真心夸赞道。 “然儿,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多在屋里躺会?”苏倩璃这才发觉她自己过来了,面露温柔笑意,关切问道。 “我这两日已经睡得够多了,想来陪姐姐煮面食,打打下手。”安怡然细声解释道,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忍眼睁睁看着苏倩璃为她忙东忙西。 “不用,你先去外边坐着吧,这面食马上便煮好,等会我给你端去。”苏倩璃婉拒道。 “那行吧!辛苦姐姐了!”安怡然见锅中面食快煮好了,觉得自己还是别留在这碍事,听话地走出了膳房。 苏倩璃很快便将两碗面食端出膳房,与安怡然一同坐到石台上享用美味。 安怡然仔细品尝一口,觉着美味极了,越吃越觉得更加有食欲。 面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正事,于是抬起头对上苏倩璃柔情的眼神,谨慎问道:“阿璃姐姐,我想请问六皇子何时会来京郊别院?” “六殿下偶尔过来,时日不定,他平日里较为繁忙,闲暇之时才会过来与我小聚。” “其实,不瞒姐姐,我此番进京是来寻找我那下落不明的母亲,她一月半前进京,至今未归,我目前所知线索便是她极有可能去了皇宫,所以姐姐,你可知皇宫在何处?”安怡然深思熟虑一番,还是如实告知自己来京的真实目的。 倩璃一听,感到有些意外,那种牵挂着亲人安危的心情她最懂,她细思了一会,客观答道:“你便是知道皇宫位于何处,也进不去呀!除了官宦之家及皇族,寻常百姓若想进宫都得被宣召才有机会进宫。” “那我该如何是好?”安怡然自小远住汐洲,并不懂皇宫规矩,这下她才发现独自进京寻母这事比她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兴许,可以求助殿下,殿下身为嫡皇子,要想在宫中帮你寻人,还是轻而易举的。”苏倩璃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此事也是只有六皇子帮得到安怡然了。 “那我如何才能见到六殿下?”安怡然的想法与苏倩璃相同,她本就打算厚着脸皮求助救命恩人六皇子,可她心知那般尊贵身份之人必定不是她想见便能见着,眼前一切迷局看来困难重重。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十四章 黑衣人出没 “下回殿下若是过来京郊别院,我便与他说说。”苏倩璃好心提议道。 “那先谢过阿璃姐姐!若一日寻不到我娘,我便无法安心。”安怡然的眼瞳泛出感激之光。 “妹妹牵挂亲人安危的心,是我最懂的感受,因为我家族曾经遭受过大磨难,我的亲人皆已不在这世上。”苏倩璃说着,逐渐垂下头,神色变得黯然,心中生出一股无法克制的惆怅之情。 “姐姐,你的亲人都经历了何事?”安怡然一脸震惊地问道,她瞧着苏倩璃满脸神伤,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北洛国罪臣之女,家父被处刑时,我被流放到北洛与南岳边境的古榭城水月台当歌姬,殿下两年前到古榭城游历之时与我相遇,便花重金将我赎身,可我无家可归,所以一直跟着殿下,他把我带回京安置此处,若没有殿下当年的赎身之恩,我如今的处境怕是更加艰难。”苏倩璃深刻感慨道。 她只要回想起那些悲伤往事,心口便隐隐作痛,她至今都忘怀不了她爹被处刑那天的悲痛场面。 “所以姐姐你的家人都不在了吗?”从小受尽父母兄长宠爱的安怡然从未真正见识过世间如此不幸之事。 “那年我爹被处刑后,我娘自尽而亡,而我年纪尚幼,被卖到水月台培养成歌姬,在那赔笑卖唱多年,后来幸得殿下垂怜。” “那六殿下必定是心善之人吧?不但救姐姐于水火之中,还将我从凶恶山贼中救下!” 安怡然对苏倩璃口中的六皇子充满好奇,结合种种情况来看,她觉着这位六皇子必是一位令人敬佩的皇子。 “殿下是一位极好之人,为人心善,热心待人,可惜他本身也是位可怜之人,从小到大经历太多的无奈,如今也不得亲人理解,百姓之中对他不利的流言纷纷。”苏倩璃说着说着,又不知不觉忧心起来。 “那姐姐喜欢殿下吗?”安怡然直截了当地问道,她从苏倩璃眼中察觉到一丝心悦之情。 “呵呵,我是喜欢殿下,可那又如何呢?”苏倩璃苦笑道,心中甚感无奈,她自知身份低微而配不上。 “那想必六殿下与姐姐是两情相悦吧?”安怡然大胆猜测道,以她所见识的微小细节分析着。 “呵呵,我哪敢奢望殿下的爱?我只求一生一世陪伴在他身后,哪怕永远无名无分,只求陛下不赶我走。”苏倩璃微微颔首,展露卑微姿态。 “姐姐莫自谦,如若你们两情相悦,我相信,殿下定会克服重重阻碍娶你为妻的!”安怡然主动握起苏倩璃的手,细声安慰道。 倩璃这会脸色微变,心绪不宁地抽回被安怡然握着的手,唉声叹气道:“妹妹莫胡言,殿下日后定是要娶一位家世显赫的官家女子当皇妃,而我这等身份低微的他国罪臣之女,若能当个妾婢,已是最大福分。” 安怡然没再发声,只因立场不同,她也无法理解她心中的感受,她眨了眨眼睛,自顾自思索着苏倩璃所讲之言。 她自小没在京中长大,那些皇族规矩都是从父母兄长或茶楼说书人口中听来,所以她不大懂皇族的婚嫁习俗,只觉得两情相悦必是世间最美好的姻缘。 苏倩璃此时变得伤感而惆怅,见安怡然没再发声,自知自己因感慨而讲得有点多了,一不小心将负面情绪感染于她,她连忙收起愁苦的脸色,接着又温柔笑问道:“看样子,妹妹是初次进京吧?” 安怡然正顾着吃面,突然听到苏倩璃的询问,停下了手中吃面的动作,抬头纠结地凝视苏倩璃一眼,接着点头应道:“没错,我是初次进京,对这边的情况皆不了解,半路还遇到山贼,若不是六殿下好心相救,我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那真是好险呀!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到处皆是混乱,山贼出没频繁,妹妹下次上山之时可千万要小心。”苏倩璃好心叮嘱一句。 “多谢阿璃姐姐关心,我日后定会小心谨慎!”安怡然点头感激道。 两人继续安静地吃起面来,这时安怡然心中又产生一个小主意,觉着自己或许可以亲自进京城内瞧瞧,找找通往皇宫的路线,寻寻有无蛛丝马迹能帮助她寻得母亲下落。 “对了,阿璃姐姐,你可知京中最繁华的街市该如何走?”安怡然试探地问道,觉得只要热闹的地方,必定有更多小道消息可深挖,而且也可借此寻得皇宫路线。 “当然知道,要不这样吧,过几日我需到京中街市采购食材,捎你一同前去吧!”苏倩璃仔细思量一番,热心地提议道。 “那真是太好了!”安怡然此时心中欣喜不已,有人带路总比独自迷茫好多了! “到时我问问常风能否捎我们一程。”苏倩璃与安怡然约定好了几日后的行程,开始计划起来。 安怡然听见苏倩璃突然提及常风,这才想起刚刚存留在她心中的疑惑,她细想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发问:“阿璃姐姐,常风与林深都是宫中侍卫吗?” “常风与林深是六殿下的贴身侍卫,平日跟随在六殿下身边,为六殿下办事。”苏倩璃随口解释道,突然她又想到什么,继续补充几句:“不过近日京郊别院不太平,夜里偶尔莫名出现黑衣人,殿下担忧我的安危,便派常风暂时驻守在这院中。” “原来如此,难怪我刚刚在院中碰见常风。”安怡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嘀咕一句。 “行啦!快把面吃了吧,不然一会糊了便不好吃了。”倩璃轻笑着结束两人的闲谈。 然而,安怡然此时心情不太平静,她忽然想起母亲是在这两人到府中拜访后的第二日进京未归的,当日府中突然到访两位自称宫中侍卫,母亲的脸色便有些不对劲,后来母亲便进京未归,这其中定是有着某些联系,不可能如此巧合! …… 夜深之时,安怡然独自待在房中沉思,她站在窗前,仰头望向暗空中那一轮皎洁圆月,心中烦忧不已。 她正努力思索着下一步寻母计划,如今她只身一人进京,还差点遇险丢了性命,幸得六皇子好心相救,而她身子已无大碍,也该好好考虑接下来的何去何从。 其实山中遇险那一刻,她已经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任何后果皆未曾预想,便胆大包天擅自离家进京。 她如今还得赶紧去寻一处落脚之地,这儿毕竟是别人的府邸,人家愿意收留她几日,已是恩惠有加,她不能死皮赖脸再留下蹭吃蹭住,需先找个安身之处。 她轻步踱到衣匣前,拿出母亲离家前交予她的那块绝美玉佩,看着玉佩而陷入深深思念:“娘,您到底在哪?然儿好想您呀!” 正当她忧思之时,窗外忽然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霎时的风速将摆在窗台前的烛火光颤动一下。 反应敏锐的安怡然瞬间察觉不对劲,立马抬眼望向窗外,她的视线余光中瞄到有道黑影经过窗前,吓得她连忙将玉佩藏起,又带着好奇的心情走到木门边打开门,踏出屋外察看情况,却发现外边一个人影也没有。 安怡然瞬间毛骨悚然,深信自己刚刚的直觉是没错的,可这一瞬间而已,屋外却没了任何黑衣人影的痕迹。 她仰头望了一眼夜色暗沉的高空,那稀疏的星星显得凄凉,孤零零的圆月在星星的中间高挂,院中的凉风呼呼吹过,带着隐隐寒意,不停晃动的树影令人心生恐惧。 安怡然练过防身巫术,以她目前的术法能力来讲,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为了确保自身安危,她决定仔细探查一番,接着她紧闭双眸,双手交扣紧握放到心口前位置,嘴里不停念着一连串别人听不懂的咒语,打开异于常人的嗅觉能力,全神探查着黑衣人出现过气息的路线。 经这一气息路线探查,她惊奇发现,刚刚屋外真有黑衣人跑过的痕迹,更令人恐惧的是,她竟搜寻不到黑衣离去的路线。 那便说明,这黑衣人此时还未离开,兴许还停留在这院中的某个暗处角落里。 更可怕的是,那黑衣人的路线痕迹最后中断的据点就在她此时所站位置后方的屋檐顶上…… 安怡然顿时吓得腿脚发软,丝毫没有勇气往后望去,心里惊得发咻,完全不敢想象那黑衣人此刻就在她身后上方盯着她。 她平日虽爱胡闹,做为一名闯祸精惯犯,她拥有男儿生性好动的特质,虽懂些防身巫术,但却不会武功,她骨子里还存留寻常女儿家的胆量,尤其身处人生地不熟之地时,对自身安危未知的情况下,她真担心自己此刻一个轻举妄动便小命呜呼。 这进京一路真是凶险!各种打打杀杀都让她瞧见,如今更是亲身经历与传说中那杀人不眨眼的黑衣人共处一地的凶险处境。 正当她还站在原地紧闭双眼,身子一动不敢动,内心无比纠结之时,身后突然有人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吓得她满心惊悚,身子不知不觉僵硬起来,动也动不了,她条件反射地惊叫起来:“啊啊!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十五章 女德之书 “安姑娘,莫慌,是常风!”常风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安怡然身后响起。 安怡然闻声,立马睁开眼睛,回头望了一眼悄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的常风,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轻抚着胸口松缓心中残存的恐惧,接着抬头望一眼屋檐瓦顶,却发现一个人影也未瞧见。 安怡然顺势将探寻的目光投回常风身上,仔细打量他全身上下一番,又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试探问道:“你刚刚是否有瞧见黑衣人出没?” “黑衣人?又有黑衣人出现了吗?”常风摇摇头,一脸疑惑地反问道。 “我刚刚在屋里瞧见一道黑影从窗边忽闪而过,那道黑影一身黑衣,速度极快,而我有种预感,他刚刚就站在那儿盯着我。”安怡然惊魂未定,抬手指向那屋檐瓦顶详细讲述道。 “我刚刚进姑娘这院中什么都没见着呀!”常风一脸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 他此时甚感困惑,前几日苏倩璃也说瞧见黑衣人出没,而他按照六皇子的命令在这院中搜寻看守几日却什么也没见着。 今日安怡然也说见到了黑衣人,那看来这京郊别院怕是被人给盯上了。 “不对,你大晚上鬼鬼祟祟来我这院中做甚?还吓我一跳!”安怡然双手交抱到胸前,围着常风周身绕了一圈,警惕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他的突然出现产生深深的怀疑。 “就是殿下担心姑娘在这别院中闷得慌,所以命常风送本书来为姑娘解闷,并且殿下交代……”常风说到一半忍不住抿起嘴偷笑。 “你们殿下交代什么?”安怡然瞥见常风正在偷笑,她眯起眼睛不解地追问道。 常风努力克制脸上偷笑的表情,抬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音继续转达:“殿下交代安姑娘务必熟读此书,好好做人,还有姑娘在京期间尽管安心在京郊别院住下,如此一来,与苏姑娘作个伴,不必再寻安身之处。” 常风从衣袖中掏出一本书递给安怡然,随后转身离去,他走没几步又回过头对安怡然嘱咐道:“安姑娘莫担忧,常风这几夜都会在此京郊别院守护您与苏姑娘的安危,您尽管安心入睡!” 说完,常风便立刻溜开,消失在安怡然视线之中。 安怡然拿着常风送来的书本,回到屋中,将木门紧闭,随后走到床边将书随意放下,她掀开被子,卸去外衣后,顺势躺到床上准备入睡。 结果她翻来覆去许久皆毫无睡意,脑海中总浮现今夜黑衣人出现的画面,加之她身处陌生的环境之中,无法真正做到心安。 这会离家遇险之时,她才明白身在家中多么幸福,不管遇见何事都会有人出面为她收拾残局,如今她却只能独自面对一切恐惧,再也无回头路了! 安怡然心情烦躁地翻了翻身子,再也受不了,无奈坐起身来,望着帘帐外一片黑暗,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她突然想起刚刚常风送来一本书,想着也许可以看看书静心,她顺手从床后拿起书本,仔细一瞧,书封上写着“女德”二字。 安怡然皱起眉头,满心不解,她与六皇子素不相识,只有一次救命之恩,他为何要送她这本书,莫非是在暗示她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当日在山贼面前不够矜持,惹得六皇子看不过眼了? 她带着深深疑惑翻开第一页,看见上面写着:女德者,应遵循妇道也,不可口出狂言,不得蛮横无理,为人需安分守己,言行举止需矜持有度...... 安怡然边读书中内容,额角边冒冷汗,这明摆着是在指责她,要她遵循妇道,不可狂妄无礼。 她有些愤闷地将书本合上,撅起嘴,双手托起下巴细究着,她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惹六皇子不悦了,为何他与她素不相识,却要用如此书籍来羞辱她? 明明苏倩璃口中的六皇子应是温和有礼的心善之人,为何会突然送此书来警告她?莫不是常风的手笔? 安怡然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她所见到的常风是那种谦卑之人,绝不可能敢用如此招数来对付她。 更何况谅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以主子名义来羞辱一个并无多大过节的姑娘,所以最有可能的人便是另一个与她有过正面冲突的了,他便是同样当差于六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林深”。 当日她在汐洲与“林深”有过一面之缘,她觉得此人看上去便是那种在人前完全说得上话的,不似常风那般温顺卑微。 许是今日她在常风面前讲了他的坏话,从而传到他耳中,所以他去六皇子那儿告状了,因此六皇子对她印象不佳,便差常风送来这本书,想要以此警示她做人安分一些。 安怡然自顾自在心里推测了一大堆,自认为这是非常合理的解释,越想越觉得那个罪魁祸首便是“林深”了! 她愤愤将书扔到一旁,心中更是无端讨厌起那个“林深”来,她真没想到,他不但毫无风度,竟然还如此小人,去六皇子面前告她一状。 她心底瞬间下定一个决心:下次若再见到他,她定是要狠狠反击一番...... …… 几日后清早 绚灿的日光洒在街道边一排排红墙绿瓦上,两旁商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到处都充斥吆着叫热闹的吆喝声,热风拂面而浓烈地映照着这座城邑的繁闹。 安怡然初次进京,坐在马车中的她显得无比欢喜,那种愉悦而兴奋的心情难以言喻,她不停地望着马车窗外那热闹景象,嘴角咧起,弯成月牙状,目光中充满无限好奇。 那高处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以及川流不息的车马人群,还有街道两旁挤满客人的各式商铺、茶楼和酒馆都展现着京中不同于汐洲的繁华。 汐洲城虽贸易往来繁密,但始终不如京中的热闹繁华那般声势浩荡,京中终归是南岳国最繁荣的城邑。 常风驾着马车来到街边一处空地停下,苏倩璃与安怡然放下,吩咐道:“苏姑娘,安姑娘,常风送你俩到此,待你俩逛完,再回来接你们。” “有劳常风了!那我们先去逛逛,晚点见!”苏倩璃温柔道谢一声。 “常风,谢谢你,我们先走了!”安怡然同样对常风道谢一声,随后紧跟着苏倩璃,两人往京中闹市地带走去。 安怡然紧紧跟在苏倩璃身侧,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跟丢。 此刻的京中闹市在安怡然眼里,全都是新奇景象,街道两旁摆满不少小摊贩,叫卖着一些胭脂水粉及朱钗首饰。 两人逛了一摊又一摊,看得安怡然满心欢喜,毕竟她是姑娘家,拥有爱美本性。 “然儿,你在这儿逛逛,等着我,我先去那边采购些食材,很快便回来!”倩璃望着前方一片闹哄哄人流,觉得不便带上安怡然挤过去,思虑了一会,对她体贴嘱咐道。 “阿璃姐姐,咱们还是一同前去吧!这京中的路我不熟,也不知该往何处去逛,倒不如与你一同前去采购食材,到时还可帮你提些东西,分担些重物。”安怡然觉得自己来到这里便漫无目的,不知该往何处去比较好,同时又担心自己与苏倩璃走散。 “那边人太多了,你一同前去也是人挤人而已,行动不大方便,还是先留在这儿等着我吧!”倩璃指了指前方那排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商铺门前大道,不赞同安怡然一同前去。 “那好吧,阿璃姐姐,那我便留在这儿等你,你采购完食材便回来此处与我会合。”安怡然顺着苏倩璃所指方向望去,发现前方果然同她所讲那般,便没再坚持,答应了苏倩璃的提议,停在原地目送苏倩璃挤进人潮之中。 安怡然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觉得自己此刻身处人生地不熟之地,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不知该何去何从,她本想过来京中为自己寻一处安身之地,可目前情况看来她还是更适合留在京中别院,毕竟她一个姑娘家独居京中也是极其危险的,还是留在京郊别院与苏倩璃作伴是最稳妥的。 正当她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纠结时,前方人群中传来一声吵闹,那声源四周被围得密密麻麻,似是发生了不妙之事那般。 好奇心驱使之下,安怡然一步步朝着人群走近,努力挤进人群之中,站到最前排察看情况。 结果她看见中间的地面倒着一个全身脏兮兮的小男孩,他估摸着有六七岁的年纪,身旁还站着一名嘴边满是浓密胡子的鲁莽大汉。 这名鲁莽大汉面露凶狠目光,手中拿着长鞭,狠心地抽打着地上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而小男孩目光惊恐,大哭着苦苦求饶,他手臂上呈现无数条触目惊心的鞭痕,他的前方还摆着一些卖艺工具。 围观的路人们皆冷眼旁观,当好戏看着,没人愿意出面阻止,任由鲁莽大汉鞭打可怜的小男孩,他鞭得越用力,旁边几位男子越是兴奋,纷纷大声叫好着,在场还有几位围观路人特意扔出几个铜钱币,表示此好戏非常精彩! 鲁莽大汉那一鞭鞭重力抽到小男孩身上的鞭痕显得极其残忍与无情...... 安怡然再也看不下去如此残忍场面,她勇敢出声对前方那名鲁莽大汉大声喝道:“住手!你为何如此残忍鞭打这个孩子?”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十六章 初遇倾心 鲁莽大汉闻声,停下手中落鞭的动作,转过头目光不善盯了盯安怡然,随后用凶巴巴的语气大吼道:“关你屁事?老子教训儿子与你何干?” 鲁莽大汉凶恶地骂完安怡然之后,又继续出手抽打趴在地上的那个小男孩。 安怡然见出声阻止无用,愤恨不平地上前伸出手抢起那快落到小男孩身上的鞭子,结果一个不小心,鞭子在她手臂上狠抽了一下,落下一道猩红的血痕。 她强忍着手臂鞭痕伤口热辣辣的刺痛,急速抢下即将再次落到小男孩身上的鞭子。 “他孃孃滴!臭丫头!你很喜欢多管闲事是不?”鲁莽大汉急速用力收回鞭子,安怡然的力道自然不如他,使劲也拽不住绳子,被他的收鞭动作一拖,一个惯性使她控制不住往前趔趄,差点扑倒到地面,好在她身侧的一名青衣男子及时出现,将她扶住,才止住她摔倒。 安怡然被青衣男子小心搀扶着,惊魂未定地站稳,她顺势转头望向身旁这位出手相救的好心人,瞬间被他俊秀的容颜吸引。 她瞅着眼前的这名男子年纪尚轻,目测年长她一两岁,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 他眉飞入鬓,黑眸中透着些柔光,夹杂少许眩目迷离,英挺而有型的高鼻,细薄而轻抿的双唇,高挑而秀雅的身材,一袭上等绸质青色衣袍着身,腰间玉带上系着一块精美玉佩。 青衣男子全身散发着不凡的温文尔雅气质,隐约间显示着他的贵公子身份,安怡然暗自猜测着眼前此男子应是京中哪位官家公子。 “这位兄弟,即便教训孩子,也不可如此粗暴,当街鞭打孩子,不但伤及孩子身子,也伤及孩子自尊,凡事好好讲道理。”青衣男子将安怡然扶稳之后,便放开她,直接走近鲁莽大汉,语气不紧不慢地温声劝道。 “对!孩子那么小,你怎就舍得如此粗暴教训?没瞧见孩子被你打得浑身伤痕吗?”安怡然开口附和道,这回有人撑腰,她更有了底气,直接走向地上满脸泪水裟裟的小可怜身旁蹲下,面露心疼神色。 “两位找死是不是?老子如何教训儿子还用得着你们管吗?我看你们是活腻了!”鲁莽大汉完全不听劝,只觉得有人妨碍了他,心情莫大不快,接着又一鞭子急速朝着两人挥来。 青衣男子反应迅速,往前踏一大步,挡在安怡然身后,试图用自己的身子为她挡去鞭子,就在那一刹那间,鞭子快要落到青衣男子身上,突然一个提着剑的侍卫从人群中冲出,挥剑大力将鞭子斩断,免去两人受鞭子的侵害。 “主子,你还好吧?”侍卫走到青衣男子面前,神色担忧地问道。 “无碍。”青衣男子摆手表示无碍,接着又转头望向安怡然,关切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无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安怡然缓缓站起身,对着青衣男子露出一丝释然笑容,感激道。 “他嬢滴!给老子死!”鲁莽大汉见手中的鞭子就这样被斩断,瞬间满心气怒不已,愤恨扔下鞭子,一个拳头便朝着青衣男子挥来。 青衣男子瞬间反应,在鲁莽大汉的拳头还未落到他脸上之时,快速出手反击,以守为攻找中他身上的弱点,一下便打中他的要害之处,导致鲁莽大汉瞬间疼痛趴地不起。 他这一受伤,人群中又冲来几名身着粗布衣而目光凶神恶煞的粗鲁男子,将三人重重围起来。 青衣男子与侍卫一齐用技巧,以弱胜强,在一阵激烈的打斗之下,两人轻松将这几名来意不善的男子解决,使他们皆受伤倒地,痛苦嚎叫。 这几名战败男子见势头不对,努力爬起身,着急拉起鲁莽大汉,然后落荒而逃,抛下还趴在地上满身伤痕的小可怜。 “喂!大叔,孩子你不要啦?”安怡然见这几名莽汉惨兮兮地慌张逃跑,连孩子都丢下,瞬间苦笑不得。 她心想:这当爹的,心得有多大?才能连孩子都不顾便自个儿逃命。 “姐姐,他不是我爹...”满身鞭痕的小男孩艰难从地上爬坐起来,可怜兮兮地伸手拉了拉安怡然的裙摆,声音孱弱地解释道。 安怡然闻声,再次蹲到小男孩面前,满脸惊讶地问道:“小弟弟,你说什么?刚刚那个人不是你爹?” “我爹...爹...他不在了...他临终之前将我卖给那位大叔...”小男孩忍着满身伤痛,艰难地说道,脸色显得无比苍白。 “这...”安怡然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位小可怜,瞬间说不出话,心中生出淡淡怜悯。 “云翼,将他带回府中,请位郎中好生照看!”青衣男子盯着地上的小可怜好一会,突然出声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是,主子!”侍卫应了一声,直接上前俯身抱起小男孩,先行离去。 围观的群众见此时已没啥好戏可看,便纷纷散开。 安怡然站起身,面向青衣男子,感激道谢一声:“多谢公子刚刚舍身相救,如若不是公子好心出手,小女子怕是早已没命。” 她微微颔首,时不时抬眼盯凝眼前的男子,他脸上呈现的浅浅一笑在不知不觉中将她的心芳俘获。 青衣男子注视着眼前的清秀姑娘,无意间瞄到她衣袖之下露出的细嫩手背之上出现一道猩红鞭痕,在日光下显得无比触目惊心。 他连忙从衣袍中掏出一瓶小白瓷瓶递给安怡然,贴心道:“姑娘,你的手受伤了,这是本公子平日随身携带的金创药膏,你先拿去擦擦,切莫留了伤疤。” 安怡然有些发怔地接过小白瓷瓶,两片脸颊瞬间泛出微微红晕,心中莫名燃起一丝微妙情愫,她故作娇羞姿态,用温柔的声音答道;“小女子多谢公子所赠药膏。” 两人沉默着相视一阵,安怡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然儿,你没事吧?” 她闻声回头察看,发觉苏倩璃正急匆匆朝着她跑来,站定之时焦急地拉起她的手,瞧见她手上出现一大巴血红鞭痕。 苏倩璃一脸担忧地望着安怡然追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你的手为何伤成如此模样?” “阿璃姐姐,我无碍,受了点轻伤而已。”安怡然一脸不以为然地答道。 青衣男子用惊奇的目光盯了苏倩璃几眼,接着眯起眼睛探究问道;“苏姑娘?你今日为何在此?” 苏倩璃闻声抬眼,将有些慌张的目光转向青衣男子脸上,瞬间脸色变得有些煞白,言行举止间显得略微拘束,她颔首低声下气道:“八殿下,我今日不得已必须进京采购些食材,还望八殿下装作不知。” “明白,本王定不会让父皇与母后知晓今日之事。”青衣男子点点头,善解人意道。 “倩璃多谢八殿下体谅。”苏倩璃望着青衣男子面露感激之色,她不敢想象,如若宫中之人知晓她今日偷偷进京中,会是何种后果。 “八殿下?”安怡然瞧着苏倩璃和青衣男子你一言我一语,她紧瞥眉角,不解地出声。 这两人虽然在讲着她听不懂的话,但从只言片语中,她听出眼前青衣男子是皇族之人。 “对了,忘了介绍。”苏倩璃这才反应过来,她立马指着安怡然对青衣男子介绍:“八殿下,这位姑娘是安怡然,来自汐洲的贵客,目前与我同住京郊别院。” 苏倩璃向青衣男子介绍完毕,又接着转头望向安怡然道:“然儿,这位是当今圣上的第八位皇子---庆阳王殿下,你称呼八殿下便可!” “安怡然,好名字!”八皇子宋墨晗发自内心赞赏一番,对着安怡然谦和有礼问好:“在下八皇子宋墨晗幸会安姑娘!” “小女子安怡然见过八殿下!”安怡然瞬间变得拘束,连忙福身见安。 “八殿下,既然大家已经相安无事,那我们便先行离开。”苏倩璃心慌地望了一眼大街,生怕自己被人认出,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她连忙与宋墨晗道别。 “行!你们回去路上小心,改日我得空再到六皇兄那京郊别院拜访!”宋墨晗明白苏倩璃此时处境的难处,所以没有多作挽留,扬起嘴角温和一笑,颇有兴趣地凝视安怡然一眼。 苏倩璃与宋墨晗道别之后,便拉着有些发怔的安怡然快速离开,坐上回程的马车。 一路上,安怡然有些沉默,脑海中不停回旋着宋墨晗那张温雅的笑脸。 她难得面对如此谦和有礼的公子,那些初遇的好印象一点一滴渗入她的心房,此时她莫名觉着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寻常,像是逐渐加速,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然儿,你的手受伤了,等会回到京郊别院,我寻些药草给你敷敷,你是姑娘家,可千万别留了疤。”苏倩璃转头看向安怡然,又盯了盯她手上猩红的鞭痕,心疼道。 安怡然没有回答,她还沉浸于思春中,脸上不知不觉呈现一副傻笑神色。 苏倩璃见安怡然在痴笑发呆,她看着她有些娇羞的脸色,疑惑问道:“然儿,你在想什么呢?” 安怡然这下才反应过来,转头慌张地回望一眼苏倩璃,惊觉自己失礼了,心中不免有些尴尬,她低下头心虚地应道:“没...没什么。” 苏倩璃识趣地没再追问,轻笑着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马车帘帐外的风景,静心欣赏起来。 安怡然此时的心情依旧不平静,她心波微微荡漾,仿佛被拨动一丝暖春心弦,欢愉奏乐着。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那两片脸颊,又望向苏倩璃的脸,忍不住开口问道:“阿璃姐姐,你相信一见倾心吗?”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十七章 院中相撞 “一见倾心?”苏倩璃反复回味着这个词,微笑着点头道:“相信,只不过一见倾心是何种感受,我不曾体会,无法给出切确答案。” 安怡然紧拽着手中的小白瓷瓶,颔首浅笑,微微扬起唇角袒露女儿家春心。 她这副微妙举动被苏倩璃看在眼里,苏倩璃紧盯着她手中的小白瓷瓶,故作神秘地问道:“然儿对谁一见倾心啦?莫不是刚刚......” 安怡然一听,连忙将手中的小白瓷瓶藏回衣袖中,抬起头紧张地望着苏倩璃,摆手否认道:“阿璃姐姐别误会,然儿没有对谁一见倾心,只是我有些好奇,对男子怦然心动是何种感觉?” 苏倩璃看破不说破,面露领会笑意,认真思索了一会,回答道:“那便是见着那男子时,心怦怦直跳的感觉,你会无时无刻思念他,日日盼着与他相见。” 她面容袒露春心荡漾的柔情,脑海不知不觉浮现宋墨宇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心生深切思念,她已有几日未见到他,也不知他手头事情忙完没? “阿璃姐姐,你心悦于六殿下,便是如此感受吗?”安怡然好奇地望着苏倩璃,探究问道。 从未真正经历男女之情的安怡然一知半解,只是今日,八皇子的出手相助令她心生感动,她心中某种奇妙的情愫冉冉升起。 苏倩璃目光深情道:“也许吧,但我不敢奢求太多,只愿能够一直陪在他身边,若他安好,便一切都好,哪怕因此委屈自己。” 苏倩璃所描述的爱在安怡然眼里极其卑微,安怡然觉得若是需要为了心爱的男子安好而委屈自己,那这种爱毫无意义,只有自己过得好,才有资格盼着别人好。 安怡然正想发声表达自己的见解,却听见苏倩璃接着叹息道:“唉!可是爱着又如何呢?我与六殿下终究身份悬殊,六殿下贵为当朝尊贵嫡皇子,而我只是一介身份卑微的歌姬,我始终配不上。” “阿璃姐姐别忧心,如若六殿下对你真心实意,必定会打破重重阻碍为你争得名分,只要你与六殿下同心,并且足够坚定,往事皆有可能。”安怡然遵从内心想法,笃定分析道。 “哪能如你所讲那般简单?自古以来,男女婚配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六殿下身为尊贵嫡皇子,皇上必定会赐婚一名身份地位与六殿下相配的官家女子,哪轮得到我这身世低微的异国罪臣之女?”苏倩璃绝望叹道。 “可我觉着咱们女子虽处于这世间低势地位,但姻缘之事总该由自己做主,那是一世的幸福,不可含糊。”安怡然坚持己见。 她从来不是那种轻易妥协之人,也不愿向命运低头,在她看来,人活着便要随心所欲。 “然儿应是出自富贵人家吧?像你们这种富家千金,更需遵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之世俗观念,哪里由得女子做主?”苏倩璃满眼多愁善感,她看见安怡然那倔强而坚定的神色,突然心生羡慕。 那是一个在家中何等受宠的姑娘,才能拥有如此崇尚自主思想,定是家中父母极度宠爱,才敢如此毫无顾忌道出姻缘大事由自己做主。 苏倩璃如此出身悲苦的女子,自小没了爹娘,独自在水月台苦苦卖唱谋生,挣扎生存着,需时刻卖力讨好客人,她能活下来已实属不易,哪里还敢奢求幸福?对她来说,安定的日子即是最大的福分。 “若然儿日后嫁人,定要嫁予心悦之人,姻缘大事由自己做主,绝不妥协!”安怡然目光坚定道,心中充满着自信。 此刻她的脑海不知不觉浮现宋墨晗那张文雅气质的脸,心中无端产生一股暖意,似是春日里的日光拂照着大地。 “若然儿日后真能如此,那便甚好!”苏倩璃明白安怡然的处境与她不同,自然无法理解她心中的顾虑,不愿再与她继续争辩。 两人因见解不同,各自沉默了,各怀心事地望向两侧窗外,皆思念着藏在自己心中的那个人…… 待回到京郊别院,安怡然立马奔回自个儿厢房,拿出行装中预备的创伤膏药。 其实她还是很担心手上会留疤,毕竟姑娘家皆拥有爱美之心,更何况她现在有了心悦之人,更加注重自己的外表。 她用母亲特制的雪肌霜抹在伤口之处,此药功效极佳,抹上便不必担心留疤了,很快便能恢复无瑕肤质。 安怡然将沾满点点血迹的衣衫袖缓缓拉上,瞧见手臂上呈现一道长长而触目惊心的猩红血痕。 她完全想不到,一条细鞭而已,威力竟如此之大,一鞭落下,她手臂的细皮嫩肉便开了花,而且非常刺痛。 她努力忍着手臂上伤口的刺痛,毫不犹豫敷上自家的雪肌霜,一股热痛瞬间袭遍她的鞭痕伤口。 她咬着牙皱起眉头,强忍手臂上的痛感,再次敷上一层,等待药霜在伤口上起作用,接着一阵急促疼痛过后,一股凉意便出现了,附在血痕伤口上散发凉凉的爽感。 敷完药,安怡然简单清理一下伤口,将身上那袭被血迹染红的衣衫裙换掉,换上浅碧色的绸缎裙,此时清秀而淡雅的气质在她身上浓浓展现。 在换下衣衫裙之时,安怡然突然摸到宋墨晗送她的那瓶金创药膏,春心再次涌动。 她拿着小白瓷瓶仔细端详许久,那欢喜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心爱宝物,她定然舍不得用去这瓶药膏,那是宋墨晗赠予她的珍贵物件,她不知自己日后还能否再见到宋墨晗,所以只能留着这小瓷瓶睹物思人。 安怡然小心翼翼将小瓷瓶收好,藏到暗处去,打理完一切后,她突然觉得肚子有些扁,早已咕咕叫,便动身前往膳房瞧瞧有何食物能填肚子。 踏出屋外的安怡然此时心情愉悦,她沿着院中小长廊朝着膳房方向奔去,半路还不忘兴致勃勃地观赏两侧景致。 结果她因一时兴奋没注意看路,走到拐角处,便撞上前方迎面而来的高大身子胸膛,吓得安怡然连连倒退好几步,抚着额头那因撞击而留下的疼痛感,她皱起眉头抬眼,带着满脸歉意打算道歉。 结果当她抬起头那瞬间瞧见前方撞到的男子真容之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怔住身子,脑子有些发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时她才发现,她撞到的男子竟是那个在汐洲与她发生过争执的宫中侍卫“林深” “是你???”两人惊奇地直指着对方,异口同声道,接着又换上互相不顺眼的目光狠狠瞪了对方几眼。 “不曾想,你为人处事不但莽撞无礼,走起路来也冒冒失失。”男子眯起眼睛,直接对安怡然无情指责道。 “胡说八道!无礼之人该是你吧?你不但无礼,还无赖!”安怡然不服气反怼一声,白了他一眼,心中不快再次燃起,她现在只要提起眼前此人便来气。 这一瞬间,她脑海中又浮现宋墨晗那张温雅的俊脸,心里纠结着:同为京城男子,性格差别为何如此大? “呵呵,安怡然是吧?我劝你讲话注意点,为人可别太狂了,否则你会后悔的!”男子勾起唇角,脸上露出一丝冷魅笑意,一字一句威胁道。 “我瞧别太狂的人该是你吧?小心我同你主子告状!”安怡然丝毫不畏惧,抬起下巴不输阵地反击道。 “我主子?”男子微动唇角,悠悠念一遍,闪着深沉眸光的黑瞳若有所思地向上一转,随后又露出一丝坏笑对安怡然嗤笑道:“你确定你有机会到我主子面前告状?” “为何没机会?我可借着报恩名义求见你家主子一面,顺便告你一状!”安怡然自信满满道,殊不知她日后会对今日的口出狂言而感到后悔莫及。 “是吗?那你好好讲讲,想要如何报恩?”男子保持一脸别有深意的邪笑,一步一步朝着她逼近,将脸慢慢凑近她,用深沉却又戏谑的语调接着逼问道:“是以身相许?还是以命抵恩?” “你!流氓!”安怡然的面色瞬间变得惊恐,连连倒退好几步,双手交抱到胸前,瞪大眼睛警惕地望着他,气怒不已地提大音量大骂一声。 “实话同你讲,想告我状,那是不可能的,还有,常风送到你手中那本书,你读了吗?这是你该细读的,学着做一位懂规矩的贤淑姑娘,别整日像个浪荡男子那般,莽撞行事。”男子此刻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表情,他挺直起腰板,在安怡然面前缓缓来回踱步念叨道。 “呵!我就知道是你!定是你在六皇子殿下面前说了我的坏话对不对?居然还敢以六皇子名义命常风送来如此腐朽之书羞辱我?”安怡然不屑地冷笑一声,气得牙痒痒,她努力忍住手掌上那蓄势待发,担心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会上前去煽他一巴掌。 安怡然话音刚落,男子还未来得及出声应对,身后便响起苏倩璃惊讶的声音:“殿下!您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殿下???”安怡然听到苏倩璃对男子的称呼,瞬间满目震惊,转头看看倩璃,又用惊诧的目光瞪向眼前的男子。 她一眼便瞧见他此时脸上呈现一副小人得志的笑容……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十八章 报恩亦报复 苏倩璃面带温柔笑意,手中拿着药草包,轻步朝着两人走近,目光亲切地望着安怡然,介绍道:“然儿,这位便是将你从水中救起的东临王,当今圣上第六子。” “他...他不是林深吗?”安怡然瞬间大惊失色,心底满是惊慌,她完全没想到她一直记恨的无礼公子竟是身份尊贵的六皇子,并且是她的救命恩人。 “林深是六殿下的贴身侍卫呀!平日偶尔会过来京郊别院,对了,你刚醒那日,他便有过来。”苏倩璃虽不解安怡然为何将宋墨宇错认为林深,但还是耐心解释一番。 “所以,他并不是林深,而那日与常风走在一起的男子才是林深?”安怡然瞪大眼睛,惊慌地叫了起来,这下她觉得自己真是糗死了。 当日她见到那位名唤林深正主时,她还以林深之名骂了眼前这位六皇子一番,而当时没人提醒她,这下她怕是丢脸丢大了,更觉着自己有愧于那位真正名为林深的人。 “安姑娘,林深在此。”这时安怡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沉稳的男音,她立马回头察看,发现身后出声之人正是当日与常风并排走着的侍卫,他与常风正缓缓朝着她走来。 安怡然用惊奇的目光直盯林深许久,此刻她因自己的错认而恨不得找块遮羞布将自己的脸紧紧遮起。 常风抿着嘴强忍偷笑,主动开口对安怡然解释:“安姑娘,您误会了,那日殿下与常风到访您府中之时,殿下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便以林深的身份示人。” 站在常风隔壁的林深附和着点了点头,对安怡然露出谦和有礼的笑意,接着对她自报身份:“安姑娘,在下林深,为六殿下的贴身侍卫,听命于六殿下,同时守护着六殿下的生死安危,不曾想竟闹出误会,实属抱歉,还望安姑娘谅解!” 安怡然一脸尴尬,想到刚刚因自己的无知而对六皇子出言不逊,她瞬间有点慌,自知身为一介出身不高的商贾之女竟然对当朝嫡皇子恶语相向及口出狂言,眼下怕是她有十条命都不够偿命。 她立马识相地换上一副温顺神色,低眉顺眼望着宋墨宇,勉强挤出尴尬笑意,主动朝着他走近,用恭维而违心的假笑讪讪道:“东临王殿下,小女子安怡然刚刚无礼冒犯,还望殿下海涵!” “哦?名唤安怡然是吧?刚刚不还挺硬气的吗?此刻怎就认怂了?”宋墨宇面露深不可测的笑意,用犀利的目光直盯着安怡然,毫不留情讽笑奚落一番。 “呵呵,小女子刚刚有眼不识慧珠,冒犯了殿下,小女子这便立马去反省。”安怡然此时心情有些忐忑,小心脏砰砰急跳个不停,面对威虎当前,她身为京中无权无势的民女,只能向恶势力低头,保住她这条卑贱小命才是最要紧。 “反省?你要如何反省?不是还想告我一状吗?”宋墨宇目光蔑视地围着她走一圈,仔细打量着她,以目前所处优势压她一头。 站在一旁的苏倩璃见此情形,本想好心出声相劝,但当她看到宋墨宇无意间投来的暗示眼神,她选择沉默了,安静看着眼前的好戏。 “不不不,告何状呢?小女子还得谢过东临王殿下的救命之恩呢!若不是殿下您好心相救,小女子这条贱命怕是早已不保,同时多谢殿下这几日的收留之恩,小女子便不再打扰,还是先行一步,好让殿下与阿璃姐姐好好相聚,咱们有缘再见!”安怡然厚着脸皮道,心里暗暗计划着赶紧溜开。 如此情形,她怕是不能再多留,否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她可不想过着阿谀奉承的日子。 所以走为上策,她虽然惹不起,但还是躲得起。 然而,接下来宋墨宇的话,怕是令她连躲也躲不起了! 安怡然正鬼鬼祟祟想溜走,刚抬脚转身,便被宋墨宇沉稳的声音唤住:“慢着!即是要报恩,那便不能食言!否则如何对得起你爹在外从商多年积攒的好声誉?” 安怡然心里叫苦道:此刻她怕是连小命都难保,还顾及她爹声誉干嘛? “呵呵,报恩,定是要报的!只不过小女子当务之急便是寻得一处落脚之地安定下来,才能安心留下为殿下报恩呀!”安怡然转回身,对宋墨宇勉强地挤出一抹讪笑,一本正经地忽悠道。 她此时只想赶紧逃离京郊别院,否则不知宋墨宇会如何报复她的出言不逊。 “寻何落脚之处?莫不是我这京郊别院,你还瞧不上了?”宋墨宇眉头紧蹙,神色凝重,缓缓朝她逼近,以强势的气息压迫着她。 一旁的常风与林深皆面露看好戏的表情,抿着嘴偷笑,看着自家主子尽展腹黑一面。 安怡然被宋墨宇突然逼近的强势气息吓得想再次往后退,结果一个站不稳,差点要跌坐到地上,宋墨宇迅速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就在她以为自己幸免于摔倒之时,他又突然松手,令她毫无防备地跌坐到地上,摔个四脚朝天。 果真,如她所料,他是不会让她好过的,定会使尽抖擞报复她,还让她如此丢脸地摔倒。 苏倩璃看见安怡然狼狈地跌坐到地上,心里咯噔一下,暗自为她感到心疼,并打算主动上前扶起她。 可当她动身之时,宋墨宇故意走到她面前,直接挡住她的去路,对着她温柔笑道:“走吧,咱们进屋去,本王已有好些时日没来看你,今日定要好好叙旧。” “可是,然儿她...”苏倩璃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宋墨宇身上,她担忧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安怡然,正要出声帮她说话,宋墨宇便打断:“阿璃,几日不见,你瘦了!走吧,我有些饿了,想吃你亲手下的面。” 说完,宋墨宇竟主动牵起苏倩璃的手,这令苏倩璃感到有些意外。 他从未主动牵过她的手,她有些发怔地被他牵着往膳房走去。 宋墨宇牵着苏倩璃走没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安怡然命令道:“对了!既然要报恩,那便留下打扫这京郊别院的所有庭院一月吧!” 他下完命令,全然不顾安怡然面露何种诧异眼神,及不理会她反驳的话,直接带着苏倩璃往膳房方向走去。 常风与林深同时对安怡然投以同情目光,似笑非笑地跟上宋墨宇和倩璃的步伐。 安怡然停留在原地望着几个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皱成一团,心里不停哀嚎:她为何如此倒霉?竟然碰上如此恶人! 打扫这京郊别院的所有庭院一月,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身为富家千金的她别说打扫庭院这种粗活,怕是连扫帚都没碰过,这回竟然要为报恩去干这种粗活! 如此看来,她不像是报恩,倒像是被报复。 安怡然垂头丧气地回到厢房中,心情郁闷到极点。 她实在想不通,同为皇子,为何区别如此大?八皇子一看便是那种仁和大度,翩翩有礼的公子,而此时她屋檐下这位简直是恶霸煞神,睚眦必报的小人! 想到这,她便更心塞,若是那恶霸知道她对宋墨晗倾心,指不定还会去宋墨晗那告她一状,如此,她在宋墨晗面前保持的矜持形象怕是要崩塌。 想不到她如此倒霉,竟然遭逢冤家路窄,她想逃也逃不开! 正当她独自在房中郁闷之时,苏倩璃突然拿来一碗面,直接走到桌台边放下,又走到安怡然面前,对她的身子左瞧瞧右瞧瞧,满眼关切道:“然儿,你刚刚摔了一跤,还好吧?” “无碍,摔一跤而已,没伤着哪儿,多谢阿璃姐姐挂念!”安怡然连忙摆手不以为然地答道,不想苏倩璃为她担心。 “对了,我刚刚想拿些草药给你敷的。”苏倩璃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包草药,走到桌台前放下打开药草包,自顾自捣鼓一番。 “阿璃姐姐,我刚刚自己上了药,不必麻烦。”安怡然见状,连忙走到苏倩璃身旁出声阻止。 “还是多上一层药吧!这种草药敷伤口的方法为我们北洛独有,极具效果,保证你过几日便恢复。”苏倩璃温柔劝道,热心地拉过安怡然的手,不顾她反对,直接拉起她的衣袖,细心为她敷上北洛特治草药泥。 “身为姑娘家,手上留疤可不好,还需细养着,你瞧这细皮嫩肉的,真是令人心疼。”苏倩璃一边小心为安怡然上药,一边满目心疼地念道。 安怡然没有任何动作,任由着苏倩璃为她上药。 在某一瞬间,她看着苏倩璃对自己如此关怀及贴心,她心生感慨,这种感觉像极她以前闯祸,弄得满身皆是伤痕之时,母亲也是这般细致地为她擦药。 她想着想着,眼眶莫名红肿,一股难受的心绪堵在胸口。 她此时对母亲的思念愈发加深,可目前看来,寻母之路困难重重,她毫无头绪,不知道该从何寻起,所到之处步步艰难。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十九章 一尘不染 苏倩璃为安怡然仔细上完药,在抬头的瞬间发觉她的眼圈微微发红,目光中蕴含着隐隐的悲伤情绪。 苏倩璃顿时心有不安,误以为安怡然是因为宋墨宇对她的尖酸刻薄而委屈难过。 这令她有些为难,她明白宋墨宇的性格及为人,绝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小人,她相信他定然不会真正去为难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小姑娘,他对她如此苛责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然儿,殿下平日还是挺好相处的,只不过兴许他今日心情不悦,所以讲话难听了些,但你别担心,他虽嘴上如此严苛,但不会真的让你去打扫院子,你且安心住下便可,不用干活。”苏倩璃贴心安慰道,试图缓解安怡然低落的情绪。 “阿璃姐姐,无妨,毕竟我也不可白吃白住,打扫院子这活我还是必须干,但你放心,我住完这一月便立马离开,绝不留下打扰。”安怡然诚心满满答道。 其实她住下这几日已经打扰了他们的生活,她心中早已愧疚不已。 “不用搬走,你便安心在此住到寻得你娘那日,这样一来,你可安心寻找你娘的下落,二来我在这院中也有个伴,否则平日里这儿也清冷得很,近日有你在这,倒是热闹了许多。” 苏倩璃亲切地握起安怡然的手,满心期待她能留下来,如此,她在这儿也不孤单了,至少还有可以说体己话的人。 “阿璃姐姐,我住在这儿,叨扰了您与殿下独处,我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安怡然此刻心有顾虑,她明白苏倩璃很喜欢六皇子,而六皇子也对苏倩璃满目柔情,两人的关系瞧着不一般,她可不想留在此地打扰人家谈情呢! “呵呵……这……”苏倩璃忽然低下头轻笑一声,脸上露出娇羞之色。 “阿璃姐姐,你笑什么?”安怡然小心翼翼盯着苏倩璃的反应,看不透她为何突然笑起来。 “然儿,你且安心,殿下于我只是恩情所在,他虽对极好,但我从不敢奢求得到他的爱,所以不存在你所说的这种叨扰。” 苏倩璃说着,瞄到桌台上的那碗快要糊去的面,连忙对安怡然叮嘱:“这面赶紧吃了吧,你也该饿了,有何事日后再讲,先填饱肚子最重要。” 安怡然听话地点了点头,坐下专心吃起面来,一口面食下肚,她才真觉得自己早已饥肠辘辘,她津津有味地享用着这鲜美的面汤汁,心里赞叹着苏倩璃的厨艺真好! 苏倩璃见安怡然吃了面,她心安一笑,不再说话,直接转身踏出屋,她刚抬脚,安怡然便将她叫住:“阿璃姐姐!” “嗯?还有事吗?”苏倩璃听见安怡然的叫唤,停住脚步,站在门槛边回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安怡然。 “我今日把六殿下得罪了,他是否会记恨我呀?”安怡然担忧道,心中生出无尽忧虑。 以前她不知道他是传说中那尊贵的嫡皇子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闯下大祸,在汐洲之时与他闹过矛盾,今日还对他出言不逊,她惊觉自己这下彻底把这位大人物给得罪了! 他日后极大可能会成为储君,并且登上那天子之位。 搞不好,他到时还会借机搞垮她安府一家,更何况她目前还得靠他帮忙,寻得母亲的下落。 “你别担心,我帮你在殿下面前多说好话便可。”苏倩璃轻笑一声,随后直接离去。 安怡然望着门外苏倩璃远去的背影,垂头丧气地轻叹一声。 如今情形看来,她怕是要忍气吞声过日子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翌日清早 安怡然起床收拾完毕,一踏出院子,便远远瞧见常风拿着一支扫帚朝她走来,直至走到她面前,郑重地将扫帚递到她手中,按着宋墨宇的命令,如实复述道:“安姑娘,殿下有令,今日开始,打扫院子的活便是你的了!” “这么大的院子,让我一个人打扫???”安怡然环视一圈偌大的院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叫道。 “没错,殿下还说……”常风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于心不忍地看着安怡然,心里暗暗为她感到可怜。 “你们殿下还说什么?”安怡然心生不祥预感,总觉得肯定是没好事。 “殿下还说,您必须打扫得一尘不染,否则今日便没有午膳了!”常风压低的声音,将这句残忍的话给复述出来。 “一尘不染???”安怡然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被雷给劈了一道。 偌大的院子,打扫到午时都不一定能打扫得完,还必须一尘不染,更何况此时的时节正处在一年中的风大之时,哪里可能做到一尘不染? 风一起,沙便来,她便前功尽弃。 “安姑娘,您还是抓紧打扫吧,否则再耽误下去,怕是连晚膳都吃不上了。”常风无奈提醒道。 他实在想不透平日里那个宽善仁和的主子,为何独独对眼前的安姑娘这般为难,一副睚眦必报的姿态。 安怡然哀叹一声,硬着头皮接过常风递来的扫帚,开启她的报恩日常。 当然,这报恩,不如说成被报复更为确切。 从没干过活的安怡然这下有些慌,她拿着扫帚却不知从何下手,打架这种事情她没少干,但是打扫院子这活对她来说便是毫无经验,更别说还要打扫到一尘不染。 此时的她只能无奈向现实妥协,努力振作起来,回想着平日安府中的那些家仆打扫院子的动作,学着打扫起来。 “安姑娘,那你便好好忙活着,完成殿下的命令,待晚些时候,殿下亲自过来检查,合他心意了,那您便有午膳享用了。”常风完成任务,交代一声便离去。 “什么???那个杀千刀还要亲自过来检查?”安怡然再次惊恐地瞪大眼睛,身子有些站不稳,握着扫帚的手不停颤抖。 她现在只要听到殿下这两个字或者宋墨宇这三个字,她便心里发毛,居然还得等他亲自检查她的劳动成果,那他必定是要挑刺的,想想便是一场噩梦。 然而,她转念一想,这宋墨宇真有这般闲情逸致吗?哪会有空闲时间来监督她打扫院子?苏倩璃不是说这六殿下平日事务繁忙吗? 想着想着,安怡然便放宽心,觉得宋墨宇只是让常风放风过来吓唬她,定不会真的要她打扫得一层不染,他也不会真的无聊到来此盯她干活吧? 她提着扫帚走到庭院角落里,仔细扫起那些枯黄的落叶,此时照射在她身上的日光有些猛烈,不一会她便满头薄汗,浑身热滚滚,汗水不停从她身上渗出,这回她才体会到安府中家仆平日里的辛苦。 才打扫不到一炷香时间,娇生惯养的安怡然便已觉得快承受不住,全身不但被日光照得难受,就连腰部也有些酸痛。 她咬着牙,忍着身子的难受继续努力干活,她自知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如若她不在六皇子面前展露那般嚣张气焰,或许不会落得今日下场。 安怡然打扫了一会,停顿下来歇息一阵,抬手擦了擦额间的薄汗,在她抬眼的那一瞬间,她瞧见远处的林深正拿着一支扫帚朝着她走过来。 她心生疑虑,想不透林深为何会突然出现,难不成是宋墨宇怕她偷懒,把林深叫过来监督她的? 不过让林深来监督她也好,毕竟林深与她无冤无仇,定不会故意挑她的刺,这腹黑的宋墨宇就难说了,他必定会找各种理由为难她。 “安姑娘辛苦了,林深来帮你吧。”林深走到安怡然面前,面露友善神色,接着走到角落边主动打扫起来。 安怡然顿感意外,没想到林深外表看起来有些冷漠,为人却是这般善良,知道她辛苦还会主动来帮她。 “谢谢你啊,林深,你真是心善!”安怡然走到林深旁边,满脸感激道。 “不客气,安姑娘,咱们赶紧打扫吧,争取中午之前把活干完,如此您便能吃上午膳。”林深对安怡然露出微微一笑,温声安慰道。 “你人真好!不似你家主子那般,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安怡然边扫着院中落叶,边闲谈起来。 “呵呵,安姑娘莫怪殿下,殿下是位极其心善之人呢!只不过昨日许是他一时情绪不佳,才对您苛刻了些,若是您与殿下相处久了,您便会发现我们殿下是位极好的主子。”林深轻笑回应,手中依旧不停忙活着。 “哼!我才不信呢!每回见到他,他都那般毫无风度气概!我还不知要被他折磨多久呢?还是自求多福吧!”安怡然满心绝望抱怨道。 “呵!不好好干活,还找帮手,找帮手便也算了,竟然还在背后讲本王坏话!”那如同噩梦般的男音骤然在安怡然前方远处响起。 事实证明,人果然不能心存侥幸。 她刚刚还侥幸地想着宋墨宇没那么无聊,会闲到亲自来监督她打扫院子,这下看来是她想错了,正主果然还是出现了!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二十章 指指点点 安怡然手一抖,扫帚落地,她有些慌张地蹲下身,将掉在地上的扫帚捡起,接着又故作镇定地站起身,直视前方缓缓正朝她走来的宋墨宇。 他今日一身青素锦绸便服,眉宇间透着几分俊秀,深邃的黑曜瞳散发着深沉的光芒,带着些令人畏惧的气场。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鼻子高挺,面容冷俊,令人见了迟迟移不开眼,可他那毫无风度气概的品质为人,实在令安怡然不敢恭维。 长相俊美又如何?心是黑的也无法洗白。 安怡然心里愤愤地想着,她努力装出一副不服输的姿态,用倔强的目光瞪着宋墨宇。 虽然她现在身处人家屋檐下,但绝不能输了气势,必定要挺直腰板好好做人。 “没有!本姑娘一直很认真干活,哪里敢讲殿下您的坏话呀?”安怡然瞧见宋墨宇走近,立马换上一脸恭维的表情,讨好笑道。 以她如今的处境来看,她还是能屈能伸,填饱肚子才最重要,骨气及脸面只能先放一边去。 “哦?莫不是我耳堵了?刚刚听错了?”宋墨宇轻挑眉头,直盯着安怡然那清秀白皙的脸庞,满脸意味深长道。 “没错,殿下您听错了,本姑娘定尽心尽力将这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讨得您一口热饭吃。”安怡然恭维完毕,不再多说,直接躲开宋墨宇,走到别处仔细打扫起来。 她可不敢再与他多讲一句话,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会被他讽刺奚落,倒不如闭起嘴巴,讨个耳根清静,争口热饭来得实际。 “林深,本王不是让你今日歇着吗?还干这活做甚?有人打扫便可,你快去歇着吧!多练武,多读书,别与姑娘抢活干!”宋墨宇目光严肃地对林深命令一番。 “可是,安姑娘这活太多了,她一人干不来。”林深忧虑道,将目光投向那边正在认真干活的安怡然。 “你这般体恤心疼她,莫非是想娶她?”宋墨宇眯起眼睛,语气怪异地责问道。 站在一旁的安怡然,双手紧握着扫帚把头,听得牙痒痒,在心里骂了宋墨宇无数遍。 他如今是一点活路都不留给她,就连林深的出手相助也要剥削,真不配当个君子! “那林深这就练武去,不在这儿打扰安姑娘干活。”林深别无他法,只能听从宋墨宇的命令,提着扫帚讪讪离去。 林深一走开,宋墨宇就摆出一副苛刻主子的姿态,对着安怡然指指点点:“瞧你这副干活姿态,平日怕是娇生惯养了吧?本王今日便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 “呵呵,不劳烦殿下费心,干活这事嘛,练练便熟,您还是先回屋歇着吧!外边灰尘大,别污了您的贵体才好。”安怡然勉强笑道,心里对宋墨宇感到咬牙切齿,她此刻真恨不得抡起手中的扫帚暴揍他一顿,否则她心中义愤难平。 “不必了!本王身子没那么娇贵,还是留在此地盯着你干活比较安心。”宋墨宇转身走到长廊边上,理直气壮地坐到那扶手上,双手交抱到胸前,摆出一副严厉的监督姿态。 “殿下,您一直在这儿浪费时辰可不好,阿璃姐姐前几日一直盼您到来呢!您今日若是得空,便进屋好好与她叙旧,总比陪我在这儿吸尘强吧?”安怡然使尽各种理由,硬是想将宋墨宇赶走。 否则他留在这儿也非常碍眼,她心烦,连干活都无法专心,总是提心吊胆着,生怕他再给她出难题。 “不必了,阿璃今日不在京郊别院,我让她去附近玉观庵为那些贫苦百姓施粥,反正我今日也是闲来无事,倒不如在这儿瞧瞧这庭院干不干净。”宋墨宇一动不动,用各种话将想把他赶走的安怡然给堵回去。 安怡然心中充满无奈,千万个波涛汹涌奔腾而过,原来宋墨宇是有备而来,知道苏倩璃此时若是在,定会为她说情,所以他早就将她支走,为的是彻底折磨安怡然。 安怡然心气不平地打扫着院子,抬眼看着空旷的大庭院,心里甚感绝望,她终于能体会到萤月被她兄长罚去打扫院子的感受了,她决定日后回到汐洲,定要安分守己、好好做人,绝不再连累她的好婢女萤月受罚。 她是一个没法持久沉默的人,心里栝躁无比,于是她换了种计策,想着来硬的不行,那便攻心吧! 她仔细想了想,面露好奇而意味深长的笑容,壮起胆子对宋墨宇八卦问道:“殿下,您喜欢阿璃姐姐吗?” “喜欢。”宋墨宇想都不想,直接点头,简易回答两个字。 “如此道来,您与阿璃姐姐是两情相悦了?那日后你会娶她为妻吗?”安怡然进一步追问,心中充满好奇,特别想知道宋墨宇心里的想法。 她停下扫地的动作,抬起头直盯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发现他的脸色由柔情渐渐变得暗淡,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陷入沉思。 安怡然透过他的眸光中察觉到他心事重重,想必是在伤情他与苏倩璃的情路艰难。 她隐隐猜测着两人虽两情相悦,但是世俗阶级观念令他们之间的情路困难重重。 这瞬间,安怡然莫名心疼这两人,想着两个相爱之人如果不能相守一生,那该多么痛苦。 因为所谓的世俗阶级观念,他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人,只能接受皇命的安排,娶一位身份尊贵的官家千金。 安怡然的脑海又浮现宋墨晗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只要一想到他,她便心生暖意,自从来京,唯一令她感到欣悦之事便是那日在京中与宋墨晗的相遇。 此刻她心里想着:她日后想要相守一生的男子是否是宋墨晗? 想着想着,她两片脸颊不知不觉染上些红晕,隐隐透着她的女儿家小春心。 “有功夫关心这些事,还不如赶紧打扫院子,我看你是不需要午膳了?”宋墨宇严肃的声音顿时打破安怡然的美好幻想,她正陷入思春之时,便被残忍打回现实。 安怡然满心苦闷,默不作声地继续忙活着,尽心尽力完成宋墨宇对她的惩罚,并忍气吞声接受宋墨宇对她刁难般的指指点点。 她一直忙活到午时过去许久,才劳苦劳累地将活干完,好在宋墨宇没有真的要她打扫得一层不染,还命人为她准备一桌丰盛的午膳。 安怡然独自一人坐在膳房外的石台上,安心地享用着眼前丰盛的午膳,手里拿着一个肉质鲜美而浇满香油的大鸡腿尽情地啃着,此时她的姑娘家矜持仪态皆是荡然无存。 宋墨宇对她监督完毕,连午膳都不吃,便匆匆回京,临走之时还交代常风留下来看着安怡然,他只带走了林深。 当安怡然尽情享用午膳并感到身心惬意之时,常风又一次来到她面前,安怡然停止吃饭动作,疑惑地盯着他,心中又一次燃起不详预感。 “安姑娘别慌,先好好用完午膳。”常风语气轻缓地讲完这句话,便安静站到一旁,直盯着安怡然的吃饭动作。 安怡然自是不信常风只是来观赏她吃饭,定是有命令传达于她。 “你站在这儿,我如何吃得下饭?没关系,你先说,你家主子又给我出什么难题了?”安怡然心情忐忑地放下鸡腿,直坐身板,紧张地盯着欲言又止的常风。 “我怕……我怕讲了,您便吃不下饭了。”常风一脸怜悯,心中再次默默为她哀叹。 “你不讲,我更吃不下饭,说吧!无论是让我打扫屋子还是做牛做马,我都能接受。”安怡然满脸信誓旦旦。 自从她今日打扫了一整个大庭院之后,便觉得再有天大的事情也难不倒她了。 事实证明,她又错了,常风接下来的话才是最晴天霹雳及最令她崩溃的。 “殿下说,既然您现在住在这京郊别院,那该守规矩,出门在外才不会丢了他的脸面,所以...所以让您抄五十遍《女德之书》,还有...” 常风话音还未落,安怡然便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五十遍???” “常风还没讲完呢!殿下让您明早将这五十遍女德之书交由他亲自过目,并且还需当面背下来。” 安怡然瞬间感到脑瓜子嗡嗡作疼,别说五十遍,十遍都要了她的命,还得背下来,而且还要明早之前完成,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这,我能搬走吗?我无德无才,实在是愧对于你家主子脸面,我觉得我还是自行离开吧!这样才不会给你家主子添堵!”安怡然嘴角抽搐,心里不停哀嚎着。 此刻她唯一的想法便是逃离京郊别院,她实在不想留下来接受非人折磨,太痛苦了! “那个,殿下还说……”常风的话还没讲完,又一次被安怡然打断。 “你家殿下还说什么了?一次性讲完,我这小心脏被你家殿下惊得一乍一乍的,快承受不住了!” 安怡然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常风再说出那句“殿下还说……” 那简直是一句魔音!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二十一章 将他误伤 “殿下说您不可搬走,若您搬走,那京中也无您的落脚之地,毕竟京中到处都是殿下的线人,他一句话便能使您在京中混不下去,至于回汐洲,您若是不怕独自上山再遇山贼,那便早些回去吧!”常风一字一句如实复述。 “这...这...”安怡然听得目瞪口呆,想反驳却无言以对。 这简直是霸王条款,安怡然此刻整颗心都在颤抖,如今她怕是惹上大麻烦了,连躲都无处可躲。 人生最怕不过是遇上这种霸道而不讲道理的权贵恶势力。 这南岳毕竟是宋氏的天下,而她正好撞入宋氏嫡子的虎口,这回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身了! 谁叫她倒霉而不识慧珠呢?因自己的鲁莽把那只恶狼给冲撞了,结果恶狼露出真面目,跳起来反扑一大口。 如今她只能自认倒霉,忍下这口气接受来自他各种无理的强人所难。 午膳过后,安怡然便开始了漫长的抄书历程,那《女德》里讲的全是约束女子的条文,比她家中长兄要求她背下的深闺必学之书更为严苛。 虽然这世间本就要求女子守规矩安分守己,可生性自由奔放的她还是不大认可书中某些内容。 如今,她不得不完成那位尊贵霸主下达的命令,若是她没有将这些任务完成,以后怕是要吃更多苦头。 安怡然瞬间有些后悔自己莽撞独自进京,平日在家中的她虽然时常胡闹而被长兄苛责,但好歹还是迁就着她,累活苦活都舍不得让她干,可如今她不但要干苦活,还要抄下背下如此难懂之书。 安怡然心酸抱怨完,还是振作起来,铺上常风为她备好的笔墨纸砚,随后磨墨执笔抄下那复杂的《女德》之书,边抄边在心里默背着。 她从小便跟着母亲学习基本巫术,经常需要背下长串的咒语,所以自小练就一身过目不忘的本身,背诵起来也算顺溜。 末时过后,她便一刻也不停歇地奋力抄书,屋内安静得只剩下毛笔在宣纸上滑动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般静心抄书,如今写下的字迹显得有些生疏,好在她书法的功底还不错,写出来的字体娟秀有力,整齐赏心。 安怡然一直从午后末时抄到夜深,还未停笔,她全神贯注动着笔,手腕早已有些发麻,可她不愿停下,一心只想早些抄完,她连晚膳都忽略了,根本没心思想着去填饱肚子。 待到夜更深,她才迟迟将书抄完,松懈身子伸了个懒腰,此时她才感觉自己饥肠辘辘。 苏倩璃今日去玉观庵施粥了,得明日才回来,她饿了只能靠自己,可此时这屋外天色看起来暗沉而寂静得可怕。 她心里有些恐惧,常风末时过后便进京中办事去了,此时还未归来,这偌大的京郊别院就剩她一人,这不免令人心里发毛。 可她现在已经饿得肚子咕咕作响,若是再不去寻些食物填肚子,怕是等会饿晕了也无人察觉。 无奈之下,她只能鼓起勇气,拿出行装里随身携带的防身小刀,小心打开门踏出屋外。 屋外院中一片暗寂,微弱的白月光从夜空投射下来,淡淡照到院中的小石径,空中那轮弦月如钩,周边是稀疏的星星作伴,显现孤零零一片。 清风微拂而过,枝干上发出刺耳的夏禅鸣叫声,在如此空寂夜色里,一切皆显得有些凄凉。 安怡然壮着胆子,加快步伐直往膳房方向奔去,丝毫不敢望向别处,只顾直溜溜盯着前方的小路。 就在她快踏进膳房那一刻,她敏锐地察觉到身后远处有股一闪而过的男子气息,恐惧令她不敢回头细看,她慌张得快速奔进膳房,点上烛火,匆忙将门紧闭。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着:也许是错觉。 但练过基本巫术的她其实心里明白,她刚刚所感受的气息并不是错觉,而是真正有人经过,这不禁令她再次联想到她刚到这儿的那个夜晚,便是有黑夜人从她所住厢房窗边经过。 她在惊魂未定的瞬间,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她这才记起自己是来膳房觅食的,她瞬间将恐惧抛诸脑后,以饥饿战胜了恐惧。 她利用膳房里现有的食材,按照平日安府的厨娘做饭的模样,学着为自己下一碗清汤面,想着填饱肚子即可,不必在乎成果如何。 当她将灶上锅中的水烧开,掌起大勺准备下面时,膳房的木门突然被人缓缓从外边推开。 安怡然的听觉和嗅觉本就非常灵敏,一点动静便能察觉,此时她有些惊慌,再次想起刚刚她踏进膳房瞬间感受到的身后有男子飞奔而过的气息,她慌张地猜测着可能是上回那个夜闯京郊别院的黑衣人,兴许他趁着今夜这院中只有她一人,再次闯进想对她图谋不轨。 安怡然努力镇住满心慌乱,动作轻缓地将釜冠盖上锅口,轻手轻脚踱步到门后,手中紧握着大勺,屏住呼吸,蓄势待发地等着屋外的黑衣人闯进来。 她已在心中暗自计划好,只要那黑衣人一闯进膳房,她便抡起手中大勺狠敲那人的脑袋,令他毫无反抗之机,自己再趁机逃脱。 正当她警惕地缩在门后时,膳房的木门完全被屋外的人推开了。 安怡然惊得心快跳出来,她二话不说,啥也没看清,直接上前狠狠朝着那不速之客的后脑勺敲去。 她由于恐惧,一直紧闭着眼睛,完全不敢睁开眼去瞧一下这名不速之客,此时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小命一不小心便会不保。 刚踏进膳房那男子被安怡然猛敲一顿后脑勺之后,瞬间觉得眼冒金星,条件反射地大叫一声:“啊!”。 他抬手摸一下自己后脑上被敲到的那一伤处,竟摸到一个肿起的大包,一碰上便隐隐作痛。 安怡然一直紧闭着眼睛,当她还想再出手敲一下的时候,听到那耳熟的凄叫声,她连忙睁开眼睛察看来人,结果吓得她更加腿软,她发现刚刚被自己敲到后脑勺的人竟然是宋墨宇! 安怡然吓得连连往后倒退几步,迅速扔下手中那把“凶器”,满脸愧疚地望着紧抚后脑勺而表情痛苦的宋墨宇。 “殿...殿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安怡然连忙摆手解释道,她感觉自己这下是真的闯大祸了,不仅拥有先前对他出言不逊的罪名,这回还落下对他施暴的罪名! 虽然她确实很想暴揍他一顿,但她绝对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人在屋檐下,保住小命最要紧,解恨这种事只能想想便好。 以宋墨宇目前对她睚眦必报的做法,怕是今夜过后,她在这院中的日子更不好过了,他必定会以此大做文章,给她出更多的难题,借机狠狠折磨她一番。 “你是想借机报复吗?”宋墨宇强忍着后脑勺的疼痛,眉头紧蹙,狠狠瞪了她一眼,语气淡漠地讨伐着。 “不是的!殿下,请您相信我,便是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伤害你,刚刚是因为我太害怕了!误以为你是窃贼,才将你误伤!”安怡然极力为自己辩争,俯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大勺,身子停留在原地丝毫不敢移动,低眉顺眼地等着宋墨宇苛责。 再说了,谁让您刚刚一声不吭便偷偷摸摸进来?活该被打! 安怡然心里愤愤不平地咒骂着,当然她不敢当面讲出来,毕竟刚刚又得罪了他一次,她可没有胆量再顶嘴了! “本王这京郊别院一向很安全,哪有窃贼?”宋墨宇眯起眼睛盯着安怡然慌张的脸上,质疑一声。 “此事千真万确!我...我前几日便发现黑衣人出没我住的那厢房窗外,待追出去之时便寻不到人影,可我还是确信那是黑衣人,我辩人气息这方面异于常人,我用.....”安怡然心情紧张地拽着手中的大勺,讲到最后一段却突然停顿下来。 因为母亲吩咐过,巫术只能在遇到危险的紧急时刻才能使用,切不可外露身上的巫术法,否则将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她还是没勇气对宋墨宇道出真相,她发怔一会,换上平静的语气继续解释:“我用敏锐的洞察力发现黑衣人忽闪而过的影子。” 宋墨宇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直盯着安怡然那清亮的瞳眸,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她不像在说假话。 他突然想起苏倩璃也提过这京郊别院偶尔在深夜会有黑衣人闯入的踪迹,如此看来,安怡然此话不假,而她说她有敏锐的洞察力,他也相信。 毕竟她是皇室曾经重用的巫母女儿,她必定从小会接触巫术,而练习巫术本就得先练就敏锐的洞察力。 可他想不通的是:他这隐匿于京郊的别院怎会三番几次有黑衣人闯入?而这人闯入到底有何目的? 宋墨宇此时心中生出隐隐不安。 他忽然有一大胆猜测,这黑衣人兴许不为钱财而来,而是为打探及监视他的动静而来,目的便是抓住他的把柄,因此在他父皇面前告他一状,令他彻底失去夺得储君之位的可能。 毕竟,他当初将苏倩璃这位北洛歌姬带回南岳京中之事早已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各种于他不利的流言满天飞,以至于如今坊间百姓到处都在流传他的风流事迹。 而他并非不知,这一切皆是出自他那位野心勃勃的大皇兄的手笔,目的便是将他搞垮,好令自己顺利登上储君之位......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二十二章 深夜交心 安怡然见宋墨宇陷入沉思,好一会也没反应,她心想着:莫非是她将他敲傻了? “殿下,殿下……”她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轻唤好几声。 宋墨宇这才回过神来,又换上一副淡漠的表情,直盯着安怡然质问道:“如此深夜,你在这膳房鬼鬼祟祟做甚?” “您才鬼鬼祟祟呢!吓得我连魂都差点没了,害我连面都吃不上!”安怡然低着头,委屈地呢喃一声。 “你说什么?”宋墨宇没有听清安怡然的小声埋怨,但明白肯定不是好话,他挑着眉,闪着幽黑的瞳光,不满地瞪了她几眼。 “没什么,我是说我之所以这么晚来膳房都是拜您所赐。”安怡然此话一出,又觉得不妥,求生欲极强地换上另一种口气:“不,不,不是拜您所赐,是本姑娘手笨,抄书抄得太晚了,所以没来得及吃上晚膳,现在有些饿了……” 她话音刚落,才惊觉灶台的锅中还烧着水。 此刻她顾不上在宋墨宇面前保持大家闺秀的规矩礼仪,急速奔向灶台,毫不犹豫便伸手去拿起釜冠,结果锅中一阵水蒸气瞬间滚滚往上涌,将她的手烫得生疼。 她忍不住手上的热痛,立马松开手中的釜冠,致使釜冠“砰”的一声掉落到灶台边,又接着滑落地面,正好砸中安怡然的脚。 “嘶!”安怡然瞬间表情痛苦地大叫一声,强忍着脚上和手上的双重疼痛,一脸不知所措地呆滞在原地。 “你是笨蛋吗?这么烫的东西如此碰上去!”宋墨宇心急地责骂一声,快速朝着她走近,低头仔细察看她脚上和手上的伤势。 待他确认她的脚无大碍之后,便二话不说抓起她的手臂,带着她走到膳房外门边的木桶前,俯身拿起木桶中的瓢子舀起清水浇到她手上烫伤的位置,为她的伤处降温去热痛,此时她手上的烫伤之处已经红成一大片,瞧着实在令人心疼。 安怡然强忍着手上烫伤处的隐隐作痛,目光呆滞地看着宋墨宇正细心为她降去伤处的热温。 她忽然发现他原来也有如此暖心的一面,别看他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对她高高在上的模样,尽展霸道与腹黑,但关键时候,他还是对她很热心的。 “你等会,本王去寻些烫伤药膏。”宋墨宇对她手上的烫伤处降温完毕,便留下她,独自往前厅方向走去。 安怡然站在原地发怔,心中莫名升起些感动,许是她平日被他压制惯了,他一丝温柔便能将她的心融化,可是理智告诉她,不可就此沦陷,毕竟野兽哪怕再柔情,也是会吃人的。 膳房外小院里 安怡然与宋墨宇一同坐在石台边,他细心地为她抹药,她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上药的动作,两人皆一语不发。 如此和谐的场面在两人相遇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甚至于安怡然还出现一种错觉,觉得宋墨宇其实是一位极其暖心的君子,只不过有些时候对她严苛了些。 “身为一个姑娘,如此冒冒失失,成何体统?”宋墨宇边为她上药,还边不忘数落她。 “本姑娘刚刚太惊慌了,所以才没有留心。”安怡然有些委屈地反驳一声。 “你难道不知这锅中的水煮开时,蒸汽是极其烫手的吗?”宋墨宇皱起眉头,无奈地瞪了她几眼,心中感叹着:她真是一个空有其表的愚蠢千金! “我确定不知这锅中的水烧开时会如此烫手呀!我又没煮过膳食,只是因为刚刚饿到不行才勉强上阵,本想着随意煮些面食填填肚子,谁知发生了这样的状况?”安怡然垂头丧气地辩争道。 “何事皆不懂,还敢擅自进京,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宋墨宇为她上完药,又呵责几句,接着起身走进膳房。 安怡然撇着嘴,满心委屈地盯着宋墨宇的背影,同样起身跟随他进了膳房。 当她走进膳房时,惊讶地发现宋墨宇竟然在掌勺煮面食,她瞬间惊讶,意想不到那尊贵的嫡皇子竟然也懂厨艺! “殿下,您竟然懂得煮面食?”安怡然睁大眼眸,满脸震惊地问道。 “身为皇子,最基本的生存技能还需懂一些的。”宋墨宇认真地煮着锅中面食,不一会,锅中那热腾腾的浓香气味滚滚往上冒出,勾得安怡然顿时食欲全开,迫不及待想尝尝那锅中美食。 这可是南岳最尊贵的嫡皇子亲手煮下的面食,如今有幸品尝,安怡然觉得自己此生无憾,心中对他的各种埋怨逐渐烟消云散。 两人坐在院中石台上一同享用宋墨宇亲手煮的面食。 如此静谧的夜晚里显得无比安宁和谐,夜空中那零星亮光及月光柔和成一片,院中飘来阵阵夜棠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殿下,其实您是位为人宽善的好君子,想必日后定是位好夫君!”安怡然吃面吃到一半,突然抬起头直视着宋墨宇发自内心夸赞一句。 “那又如何?皇家子弟向来身不由己,为人心善只会被人狠踩而已。”宋墨宇有些伤感地叹息一声。 他只要想到自己从小在宫中的处境,便觉得人必须强大起来,否则便是人人见了皆会踩上一脚。 他虽表面光鲜亮丽,身份尊贵,但实则鲜少有人知晓他幼年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身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嫡皇子,他却是受尽父皇冷落,从小便不被看重,日后的储君之位与皇权怕是皆与他无缘,若不是他的母后还有一个强大的母族支撑,怕是他如今连东临王这个名号都封不上。 其实对于皇权,他早已看淡,也无所谓,皇位那种东西,不要也罢,坐上了更是各种身不由己,倒不如做个逍遥洒脱的闲散王爷来的实在。 “所以殿下您常常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便是因为如此吗?其实我看得出,您是位心善之人,否则也不会在我遇见山贼之时出手相救吧?”安怡然此时难得心平气和地与宋墨宇交谈起来。 “不瞒你说,我之所以救下你,是有缘由的。”宋墨宇深思熟虑一会,如实告知。 “何种缘由?”安怡然停下手中吃面的动作,认真地望着他追问道。 “你应该还记得,一个半月前,我与常风到汐洲安府拜访你娘吧?”宋墨宇觉得此刻该是向安怡然真相道出的时机了。 “记得,如何?殿下您是否有我娘的下落?她是不是被留在宫里了?”安怡然一听,神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那日,我到汐洲安府拜访你娘,实则是有求于她,想请她到宫中见我祖母一面,可当日你娘没有应承,隔日却主动到汐洲客栈告知她决定进京。” 宋墨宇说着,停顿一下,脑海中努力回忆着这一切事情经过,随后他又理清思路接着讲述:“当日,我与常风在汐洲还有些事情要办,所以你娘便独自先启程,可待我们回到京中之时,才得知你娘根本没进京,我当时觉得不对劲,所以派人再去汐洲,想将你娘接过来,可派去的人到你们安府之时,却被告知你娘早已进京而多日未归。” “所以您是说,我娘根本没有到京中?也没去到宫中?”安怡然甚感意外,她一直以为母亲可能在宫中犯了事被扣留下来,却不曾想她母亲连京中都没进。 “我猜你娘可能半路被人劫走了,才会失踪得如此莫名其妙,所以当日我带着常风及一群侍卫想着上山截住那帮山贼,看看是否你娘遇到山贼而遇险,却正巧碰见你与山贼正僵持着,我当时想着先把你救下,留你在京中对寻得你娘下落会有极大帮助。”宋墨宇直接将心中的思虑讲予她听,语气显得自然而平静。 “所以殿下您不让我离开,是想让我与您一同寻得我娘下落吗?”安怡然听得目瞪口呆,猜测着问道。 “确实如此,而我知道你同你娘一样,身上有些巫术法,这对寻找线索极有帮助。”宋墨宇诚恳地看着她,直言希望她留下。 “我明白了!殿下您放心,我定会留下直至寻得我娘下落。”安怡然此刻对宋墨宇心存感激,虽然她不知宋墨宇为何如此急切想要寻得她母亲下落,但还是很庆幸有人与她携手寻找母亲下落。 “我祖母病了,她想见你娘,所以我想完成她老人家的心愿,尽一份儿孙责职。”宋墨宇脸上瞬间爬上一丝愁容,心中隐隐难受着,他虽然明白人总是要经历生老病死,但还是牵挂着祖母的身体状况。 “我也想早日寻得我娘,所以还得多谢殿下您为寻找我娘下落这事尽心尽力。”安怡然感激地道谢一声,突然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对宋墨宇开口恳求道:“殿下,能否请您帮个忙?我想写封家书送回汐洲安府报个平安,毕竟我是瞒着父兄偷偷溜出来的,生怕他们担忧。” “放心吧!前几日我已命人去汐洲通报你兄长了,让他莫担忧,还与他解释将你留在这儿的原因,你兄长也同意你暂住这京郊别院之事,还派了你的贴身侍女萤月过来伺候你,想必这两日,萤月便会到达。” 原来他早已不声不响替她打点好一切。 这一刻,安怡然觉得宋墨宇的为人处世令人无比心安。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二十三章 书斋外偷听 翌日清早,温暖的晨光洒满院子,晶莹的晨露在枝叶间闪闪发亮,清风徐徐而来,吹进厢房的窗内,带来一阵舒爽。 床上的安怡然在朦胧睡意间徐徐睁开眼,她努力清醒一阵之后,掀开锦褥坐起身来,满身舒畅地伸了个懒腰,此时她的心情有种久违的轻快。 经过昨夜与宋墨宇一番真诚谈心之后,她心中对他的怨气瞬间消散许多。 其实她感觉得出宋墨宇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表面对她严苛冷漠,但是一旦遇到麻烦,他还是会主动为她出面,尽管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深厚的情感。 说白点就是他们只是不打不相识的过路人而已,以及他对她的恩情所在。 安怡然梳妆完毕,来到膳房想要随意弄点早膳填填肚子。 当她踏进膳房时,发现灶台上摆着一份现成的早膳,她疑惑地回头张望几眼,发现此处除了她,便空无一人,她瞬间心生欢喜,猜测着这应该是宋墨宇良心发现,给她留的早膳。 安怡然拿起那份现成的早膳,津津有味地享用起来,心情美滋滋的,想着昨夜两人坦诚谈心之后,便算是真正和解了,想必宋墨宇应该不会再为难她了。 如此一来,指不定她不再需要干那种打扫庭院的累活了。 想着想着,她心里瞬间燃起浓浓的希望,加快速度将早膳解决,随后带着昨日所抄的五十遍《女德》奔向宋墨宇所在书斋间。 京郊别院书斋内 宋墨宇身子笔直地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卷兵书,粗略地览阅几眼之后,缓缓抬起头,目光严肃地盯着站在一旁的林深,语气深沉地开口问道:“大皇兄那边近日有何动静?” “回殿下,经属下打探得知,大皇子近日频繁走动军中,与林太尉那义子林智来往甚密。”林深打探所闻如实禀报于宋墨宇,不敢有半分隐瞒。 “林智?”宋墨宇眉头紧蹙,目光探究地念出这个名字,过了一会,他理清思路,细究着追问道:“林智是那位去年率领十万大军征伐漠锡,取胜而归的镇北将军吗?” “没错,就是那位年纪轻轻便取得多项军功的林将军,他的前程不可限量,是林太尉一手着重培养起来的,日后若是大皇子能得那位林将军的支持和拥护,殿下您的处境怕是会更加艰险!”林深仔细分析道,一股愁绪爬上眉梢,心中不免产生隐隐的忧患。 “呵呵!那又如何?本王并不稀罕那储君之位,更何况林太尉本就与我那位大皇兄来往甚密,他的义子必定是支持我大皇兄的。”宋墨宇的黑瞳中散发出一丝漠然之光,他不屑地冷笑一声,觉得林深的担忧多余了,那是日后必定出现的情况,现在担忧未免庸人自扰。 “可大皇子本就视您为眼中钉,处处出手为难,弄得于您不利的流言在京中百姓间满天飞,再加上呈到陛下那儿弹劾您的折子也不少,属下担心,如此下去,大皇子必定会正面打压您,使您永远无法翻身,为您制造一身祸事。” 林深忠心耿耿地劝道,他有些无法理解宋墨宇心里的想法,面对如今朝中局势的动荡不安,他的这位主子竟然还能如此淡定,丝毫不畏惧大皇子的出手陷害。 “他视我为眼中钉,不就是怕我阻碍他登上储君之位吗?那我躲着便是,皇位他想要便让给他,我不稀罕,只求他别太过分,如若他愿意安分与我井水不犯河水,那我便退让而当个闲散王爷,若他非要犯我,那我也不是软弱可欺的!”宋墨宇的语气无奈而坚定,他常常告诫自己,绝不能做软弱的人,不可像小时候那般无力反抗,任人欺压。 “不过属下以为,大皇子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打压您,毕竟您的母舅是南岳位高权重的相国大人,萧氏家大业大,无论如何,大皇子也会顾忌着几分相国府的势力。”林深转念一想,觉得事情也许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糟糕。 “萧氏一族如今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本王指望不上,父皇虽忌惮萧家势力,但对本王母舅一向是不冷不热,相国府目前是趋于一年不如一年的光景了!”宋墨宇无奈地叹息道。 他突然回想起自从十年前发生那些事情之后,他的母舅萧相国便被父皇记恨在心,但是尽管如此,萧相国依旧权势极大,他的父皇即使恼怒,也不敢拿他如何,可真正重用,怕是再也谈不上了,因为双方走不了心,失了信任,那场连府灭门灾难换来的是萧氏一族的受尽冷落。 两人正专注谈着话,门外忽然出现一丝动静,接着传来常风疑惑的声音:“安姑娘,你是来见殿下的吗?为何站在门口不进去?” 屋内的宋墨宇和林深听到动静,连忙结束对话,两人皆心有顾虑,无法确定安怡然刚刚将他们的对话听进几分,虽然知道她不大可能会出卖他们,但这些话终究不适合外传。 安怡然刚才一走到书斋门口,便听见屋内的宋墨宇与林深在谈话,那气氛略显严肃,她虽蠢笨无规矩,但也明白别人谈话之时,她不可前去打扰的道理。 当她准备转身离开,刚踏出步伐之时便听见宋墨宇那句“本王并不稀罕那储君之位...”。 好奇心驱使下,她驻足了脚步,躲到门边的角落里,鬼鬼祟祟地偷听起来,探听着两人究竟在谈论何事。 结果两人谈的皆是一堆她既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的内容,正当她觉得无趣准备离去之时,便碰上突然出现的常风,吓得她手中一叠宣纸差点掉落。 正当她在为被人发觉她偷听而尴尬之时,林深突然从书斋间走出来,面色如常地看着安怡然,语气平缓道:“安姑娘,您进去吧,殿下在里边侯着您。” “好!”安怡然怔怔地点了点头,迟疑着不敢抬脚踏进书斋,整个人感到心虚。 她此刻后悔不已,不懂自己刚刚为何要驻足偷听那无趣的谈话,惹得她现在处境非常尴尬。 林深通报完便直接离开,往后院方向走去,常风见状,同样识相地离开,快速追上林深,亲热地搂上他的肩笑问道:“我那儿今日刚得了一壶好酒,要不咱们喝点?” “不喝!等会要练武呢!”林深抗拒地拿开常风的手,独自往前走,常风在后头像一块狗皮膏药不死心地跟着林深,边追边高喊到:“唉!深,你走慢点,等等我!” 安怡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深和常风越来越远的身影,她不知不觉勾起唇角,露出浅浅的梨涡,泛着欣赏的目光,心里想着这名侍卫可真好玩,两人一动一静的,画面显得和谐有趣,这令她望得出了神。 “还在外面愣着干嘛呢?有胆偷听,没胆进来么?”直至宋墨宇冷淡的声音在书斋内响起,安怡然才反应过来,她紧捏着手中的一叠宣纸,抚顺内心的情绪之后,才心平静气地踏进书斋。 她一进门,脸上便露出讨好的笑意,看向宋墨宇,直接走到书案前,郑重地将手中那叠宣纸放到宋墨宇面前,自信满满道:“殿下,您昨日命我抄的五十遍书已全部在此,请您过目!” 宋墨宇用深不可测的目光盯了安怡然几眼,沉默着拿起宣纸,低头仔细翻阅起来。 安怡然安静地站在书案前,眼睛直勾勾注视着他览阅纸张内容的神色变化,心情不由地紧张起来,生怕他不满意而驳回让她重抄。 宋墨宇仔细检查一番之后,面色平静如常,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接着抬眼严肃地看着安怡然查问道:“书中第十章第五行内容讲述何种道理?” “这...讲...讲闺阁女子需...”安怡然对他的这番抽查完全出乎意料,根本没预料到他不按道理来,吓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吞吞吐吐地回答半天也答不出完整的一句来。 “抄书抄了五十遍,还不能流畅道出其中道理,看来是无心抄书了!”宋墨宇有些不满意地眯起眼睛。 “您没告知我要阐述道理呀!”安怡然委屈地低下头,小声嘀咕道。 “本王让你背下来,不是要你死记硬背的,是想你明白其中道理。”宋墨宇摇了摇头,扔下宣纸,对安怡然严厉教训一番,那严肃的气势吓得她完全不敢吱声。 这其实对她来说也着实委屈,她以为他只是要她背下书中内容,却不知他要的是她理解书中精华。 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间里,她一深闺女子哪懂什么背书含义?她能将书中内容一字不漏地背出来已实属不易。 “殿下,我一深闺女子,哪懂这些背书道理?要不我还是背下书中内容吧?我记得可牢了!”安怡然努力打破尴尬,讪笑着为自己圆了场。 宋墨宇深思一会,再次拿起那叠宣纸,语气平和道:“这一手书法倒是写得漂亮,只是可惜,你这抄书真的只是抄书而已,不得其中精髓,还是再抄五十遍吧!” “再抄五十遍???”安怡然瞬间目瞪口呆,内心不停颤抖着。 “怎么?嫌少?要不一百遍?”宋墨宇目光犀利地瞪了她一眼,扬起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邪笑。 “不不不,一点都不少,我这便回去继续抄书,不叨扰您了!”安怡然此时迫不及待想要溜开,生怕宋墨宇会再出难题。 正当她打算溜之大吉时,身后又传来宋墨宇噩梦般的声音:“还有,你可别忘了,你的恩还未报完呢!如若你午时之前未将庭院打扫干净,那今日的午膳也别想了。” 安怡然此刻的心纠成一片,敢怒不敢言,心里不停地咒骂着他,将昨晚对他改观的所有好印象全部收回,她这下才明白腹黑之人本性难移,怜香惜玉这种品格在宋墨宇身上是见不到的。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二十四章 再遇心动 安怡然停住脚步,转回身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对着宋墨宇恭维地应答一声:“殿下请放心,本姑娘定会将您那高贵的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 “若能如你所言,那便甚好,本王拭目以待。”宋墨宇眉宇间透着一股深沉之气,他面露淡淡笑意对着安怡然点了一下头。 安怡然不再与宋墨宇闲扯下去,想着眼前还是得先将活干完,否则她的午膳怕是要飞了。 自从她惹上宋墨宇,便再无好日子过,原本她虽为商贾之家出身,家族地位并不高,但好歹也是富贵人家,像她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千金,哪里需要干活? 如今寄于他人屋檐下,需指着宋墨宇的脸色过日子那便算了,还得靠干粗活来讨一口热饭吃,若不是她深切挂念母亲安危,想早日寻得她下落,恐怕她是忍受不了这样受折磨的日子,早就打道回府回汐洲了。 安怡然心情低落地来到院中,拿起扫帚尽心干起活来,努力安慰自己:这活干完便有午膳可吃了。 她从角落开始打扫起来,虽然手上还带着昨夜的烫伤疤,但好在不影响,干起活来也比昨日利索多了。 干活越来越顺手的她渐渐转变了心情,轻快地哼起小曲来,苦中作乐着。 京郊别院的大门就在此时被突然推开,苏倩璃提着一个竹篮走进门来。 正在庭院中打扫的安怡然突然瞧见苏倩璃进门的身影,兴奋得扔下扫帚,快速奔到苏倩璃面前,直望着她泛着柔光的双眸,热情地握上她的双手,欣喜叫道:“阿璃姐姐!你终于归来了!” 安怡然话音刚落,便瞧见苏倩璃身后跟着一名衣着高贵,气质文雅的男子,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上回在京中繁华街市上对她好心出手相助的八皇子。 她瞬间眼神一亮,瞳眸中不知不觉流露出淡淡倾慕之意,但她不敢表露太明显,所以又装出一副闺阁女子的柔情与矜持,微微颔首,唇间含笑地对着宋墨晗轻声细语道:“小女子安怡然见过八殿下。” “然儿,今日八殿下到玉观庵帮忙施粥赈灾,完事之时,我便邀请他到这京郊别院共用午膳。”苏倩璃温柔笑道,反手握上安怡然的手。 她上回已将安怡然的一切女儿家春心看穿,所以今日借此机缘,她便好心为安怡然搭一道桥。 “安姑娘,几日不见,你可安好?”宋墨晗亲和地对安怡然日常问候一声。 他眸光澄澈,如雕刻般的五官轮廓分明,薄唇上透着清雅笑意,令安怡然瞧着迟迟移不开眼。 “回八殿下,怡然这几日过得极好,多谢殿下挂念。”安怡然声色轻柔,在宋墨晗面前极致地展现着女子的柔情本质,与她平日里冒失及大大咧咧的形象截然不同。 这便是一见倾心的力量,能够再次见到宋墨晗,安怡然心中自是极为欢喜,她也想好好把握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的机会。 “行啦,咱们进屋再说吧,八殿下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得先去同六殿下叙个旧。”苏倩璃拉着安怡然的手,又招呼着宋墨晗进了院子。 三人一同走上长廊之时,安怡然突然想到宋墨宇刚刚对她的交代,这下心有顾虑,她可不想错过与宋墨晗共进午膳的机会。 她立刻止住脚步,看着苏倩璃,难为情道:“阿璃姐姐,你先带八殿下进去见六殿下吧,我还有活儿没干完呢,晚些时辰再去找你们。” “你有何活儿需要干?”苏倩璃以为宋墨宇那天只是为了恐吓安怡然,随口说说而已,完全没想到他会真的让安怡然打扫院子,所以对安怡然所讲的话全然不知。 “这……”安怡然有些尴尬地与宋墨晗对望一眼,接着凑近苏倩璃,低语道:“阿璃姐姐,你还是去问六殿下吧。” “呵呵,六殿下这回是来真的呀?”苏倩璃恍然大悟,对安怡然投以同情目光。 她顾及宋墨晗还在此,想着为安怡然留些情面,便没再多讲,应允地点了点头,独自带着宋墨晗前往宋墨宇所在的书斋间。 晌午之时 苏倩璃在膳房内专心烹饪美食,安怡然在旁边打下手,宋墨宇与宋墨晗则坐在膳房外的石台上,详谈着属于他们之间的话题。 “八殿下,您鲜少到访这京郊别院,且先尝尝这桌美味佳肴。”直至苏倩璃将最后一道菜品端上桌,四人开始了美味的午膳。 “劳烦苏姑娘和安姑娘,那本王便不客气了。”宋墨晗极有风度地道一声感激,动手夹起一块酥炸鲫鱼,仔细品尝起来。 安怡然则安静又规矩地吃着饭,大气不敢出,极力在宋墨晗面前保持着自己身为闺阁千金的安分形象,她吃得极其不自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暴露鲁莽本性。 宋墨宇瞧着安怡然今时不同往日的规矩形象,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感觉这完全不似平日里冒失莽撞的她,他虽甚感异常,但没往深处想去。 安怡然在伸手准备夹菜的那一瞬间,与宋墨晗手中的筷子刚好碰到同一块红烧肉。 她抬眼与他对视了一会,两人互投友好微笑,随后她有些羞涩而恭让地缩回手,用眼神示意宋墨晗,表示这块红烧肉让给他。 宋墨晗同样默契地收回手,示意安怡然先夹。 安怡然有些过意不去,迟迟不敢动手去夹那块宋墨晗让给她的红烧肉,而宋墨晗却坚持礼让,两人瞬间僵持不下。 宋墨宇看着这两人磨磨蹭蹭的,一块红烧肉也要让来让去,他实在看不下去,直接动手将那块红烧肉夹到安怡然碗中。 宋墨宇这一举动令同桌的三人同时怔住,他们谁也没想到,宋墨宇竟然主动将红烧肉夹到安怡然碗中。 宋墨晗想不到,苏倩璃更是想不到,最感到意外的人还是安怡然,她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对平日里严苛而不懂变通的冷面王主动为她夹菜这举动而感到非常意外。 “一块红烧肉而已,你们也要让来让去的,真是碍着本王的眼!”宋墨宇感受到三人同时对他投射而来的惊讶目光,连忙解释一番,生怕造成误会。 安怡然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宋墨宇这句解释才是最为贴切的,他当然不会真的好心而主动为她夹菜,更何况还是当着苏倩璃的面,他再不解风情,也不至于这般无眼力见。 “呵呵,皇兄说得是。”宋墨晗略微尴尬地轻笑一声,接着继续安静地埋头吃饭。 这场午膳在四人的尴尬氛围中结束,他们闲谈一会,宋墨晗便有要事需先行离开。 苏倩璃识趣地提前将宋墨宇提前拉走,对安怡然使眼色,暗示她抓住时机,亲自将宋墨晗送出门口。 宋墨宇没看懂状况,不解苏倩璃为何要将他支走,直至两人走开,苏倩璃才一五一十地将她所看透的一切解释给他听。 他听得神色凝重,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悲喜之色。 安怡然陪着宋墨晗走向大门口,一路上,她的心情是紧张与喜悦交织,他是初次令她倾心的男子。 虽然汐洲不乏家境富裕的贵公子,但像宋墨晗这样,瞬间击中她心防的公子不多见,她既因他的颜,也因他的文雅气质而心动,更是因为他当日的出手相助,令她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情感。 可她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面对初次倾心的男子,她深感词穷,找不到适合的话题与他闲谈。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肩并肩走着,两人心中同时产生莫名的情愫,源源流动着,直入心房,彼此却都不敢表露出来,暗自展现着生涩而清甜的心动。 直至走到大门口,两人才驻足下来,面对面站着,满脸柔情蜜意地望着对方。 “安姑娘,本王先走了,改日有空再来拜访。”宋墨晗礼仪性地与安怡然道别一声,心中隐含着淡淡的不舍之情。 眼前这个姑娘令他印象深刻,她当日的勇敢与善良深刻地引起他的注意,只因当日的一丝交集,这个姑娘便停留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安怡然紧抿唇瓣,矜持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宋墨晗抬脚离去。 然而他踏出一步,又被安怡然唤回来。 宋墨晗转身,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安怡然,不解她为何突然将他唤住。 安怡然细思一会,解开别在自己腰间的香囊,递给宋墨晗,微笑着解释道:“八殿下,您当日的相救之恩,怡然无以为报,只能赠此香囊表达心中的谢意。” 宋墨晗有些发怔地接过安怡然递来的香囊,感受到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甜气味,是这香囊散发出来的香气。 他仔细端详几眼这个看起来绣工略微拙劣的香囊,轻笑着问道:“这是你亲手绣的?” “呵呵,是呀,我目前身上只有这个香囊能给您献丑了。”安怡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呵呵,这香囊上面绣的鸭子看起来挺有趣的。”宋墨晗凝视几眼香囊袋上面的刺绣图案,随心夸赞一声。 “八殿下,这...”安怡然听着宋墨晗的夸赞,瞬间有些尴尬,她低下头,一脸难为情地解释道:“这个是鸳鸯……”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二十五章 身份悬殊的无奈 “呵呵,是本王眼拙,竟将鸳鸯错认鸭子,还望安姑娘见谅!”宋墨晗听着安怡然的话,得知自己竟认错香囊上的鸳鸯绣,心中不免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强装镇定,不让安怡然看出他的不淡定。 “无妨,然儿本就绣工拙劣,殿下将这上面的鸳鸯绣错认为鸭子实属常情。”安怡然低眉含笑,眼眸中闪着盈盈之光,心底有些不平静,颔首不敢望向宋墨晗。 “安姑娘这番心意,本王心领,定会好好珍藏。”宋墨晗愉悦地收起香囊,他心中萦绕着隐隐约约的爱意情愫,虽然他还是对感情有些木讷,完全没有察觉自己早已心存爱慕。 他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安怡然是第一个令他真心赏识的姑娘。 自那日他与她在京中市井初见,他因她的勇敢而深深吸引,那一刻,她在他心中存留了美好印象,可他一直以纯粹对姑娘欣赏的角度去思考,却从未往男女之情方面想去。 “八殿下,然儿便送您到这,您慢走!”安怡然对宋墨晗轻声细语道,极致展现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 宋墨晗专注望着她那张清秀的脸,不自觉被她纯澈的大眼瞳吸引,他的眼底流露淡淡的暖意。 “多谢安姑娘好心相送,本王改日得空再来拜访。”宋墨晗此时因有要事在身,不敢多作耽搁。 虽然他也想多逗留一会,与安怡然多相处,可因实际的无奈,两人只能匆匆道别。 安怡然将宋墨晗送走,心中还存留着欣喜的余温,她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中充满了留恋。 她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宋墨晗,并与他共用午膳,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奢求的。 安怡然此时心中欢喜不已,踏着轻快的步伐转身回到院中。 当她踏进院子,便瞧见宋墨宇站在前方不远处。 他身板挺直,双手交叉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盯着安怡然,目光中蕴含着别有深意。 安怡然被宋墨宇盯得心里发毛,机灵地猜测出宋墨宇已经发觉她对宋墨晗有着别样的情意。 安怡然有些发怔地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地思索着该不该往前踏出一步。 她知道自己若是直面宋墨宇,定会受到他冷嘲热讽的责问,她自知她身份地位配不上宋墨晗。 然而,她心中还是存留着其他疑惑,想着两人同为皇子,为何性格差异如此大? 宋墨宇表面腹黑,实则内心善良,脸上总挂着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漠,性格外冷内热,却总严苛着她,使她面对他之时,总感觉透不过气。 而宋墨晗自身散发着温文尔雅的气质,性格温和而平易近人,谈吐间彬彬有礼,格外亲和。 二者相比,安怡然的心明显倾向于后者,毕竟这世间哪个姑娘不愿沉醉于温柔情意? 宋墨宇见安怡然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目光有些呆滞,他抬脚主动朝着她走近,眉头紧蹙,用平缓的语气探问道:“你喜欢墨晗?” “没有!我哪敢喜欢八殿下呀?”安?怡然这下神色有些惊慌,急忙否认。 “你看墨晗时的眼神骗不了人,那是充满爱意的目光。”宋墨宇毫不留情将安怡然的心事说穿。 这下安怡然的心情不淡定,她不敢承认却也不敢再否认,心虚地低下了头,眼神飘忽不定,用牵强的理由辩解道:“我……我只是感激八殿下前几日在京中的相助之恩。” “哦?我这位救命恩人怎么就没这待遇呢?得到的只是你的争锋相对,而人家一个出手相助,便可受到以诚相待及定情信物。”宋墨宇继续开启对安怡然的冷嘲热讽,语气中带着些隐隐埋怨及酸醋意。 “那个……那个不算定情信物,那只是我的随身之物而已,也就是顺手赠予八殿下。”安怡然神色慌张,语无伦次地辩解道。 “你可真偏心!本王与墨晗同为你的救命恩人,待遇却如此不同。”宋墨宇故意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继续吓唬她。 “我...我...”安怡然心慌慌地低下头,手紧紧捏着衣裙,手心微微冒汗,脑子不停转动着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她深思一会,喃喃低语道:“我这不就留在这报恩了吗?每日累死累活地扫地及抄书,忍气吞声地接受您的报复,还不就是为了知恩图报吗?” “你说什么?”宋墨宇实则听到安怡然的喃喃低语,但他假装没听清,眯起眼睛用盛气凌人的姿态逼近她。 “没...没…我胡言乱语而已。”安怡然不敢再惹恼他,连忙摆摆手推翻自己刚刚的低声埋怨。 她目前还得依靠他寻找下落不明的母亲,可不能再得罪她,否则给她十条命都不够他那般报复折磨,如今她是记住教训了。 宋墨宇刚刚只是想吓唬捉弄她一番,并没有真的想讨伐她,苏倩璃暗示他的时候,他虽惊讶,也了然于心,粗略明白姑娘家的情窦初开。 然而他也深知世俗阶级身份的这种无奈,就如他与苏倩璃相爱却不能表露那般,身为皇家子弟,自有无尽的身不由己。 安怡然出身商贾之家,家世地位并不高,一般是无缘与皇家子弟婚配的…… 想到这,宋墨宇忍不住想提点她,他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音,语重心长道:“你心悦于墨晗并无错,但你要明白皇家子弟婚配向来无法自主,即便你们两情相悦,也该清楚未来的路如何走下去。” “殿下此话为何意?”安怡然听着宋墨宇的提点,表情呈现微妙反应,她抬起头对上宋墨宇的幽黑瞳眸,保持冷静地问道。 “残忍点来讲,皇家子弟婚配皆有皇命所赐,所以墨晗即使喜欢你,也会面临身不由己,本王想奉劝你一句,别陷入太深,免得日后伤心难过。”宋墨宇直截了当向她解释现实的无奈,真心为她着想。 其实这些道理,她何尝不懂? 从一开始,她便不敢奢求太多,只以他当日出手相助的那份恩情谨记于心,一心想着有待来日知恩图报,从未想过能与宋墨晗相爱相守。 奈何他的温柔早已令她沦陷,倾心的萌芽在她初见他那日便早已种下…… 她已经很小心翼翼控制自己的对他爱慕之情,但无论如何,她是阻挡不了自己喜欢他的心。 自京中相遇那日起,她便对他一见倾心。 宋墨宇见安怡然面露失落神色,沉默着陷入纠结,他深深叹口气,换种语气温和道:“此事还需你自个儿想通,我便不再多讲,你好自为之吧!” 宋墨宇话音落下,便准备离开京郊别院,当他快踏出院门之时,原本停留原地发怔的安怡然喊住他,用卑微语气应道:“然儿谢殿下提点,也自知身份配不上八殿下,所以从未敢奢望能与他相爱相守。” “你能想通便好,其实你本身并不差,只不过一切皆是现实的无奈,我在宫中多年,见过的无情太多!”宋墨宇见安怡然听进去他的话,瞬间心安。 但下一刻,他面临的是哑口无言。 “可然儿还是想冒昧问一句,殿下喜欢着阿璃姐姐,却同样有无尽的无奈,为何不放下她呢?” 宋墨宇深思一会,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他皱起眉头悠悠答道:“本王自有打算,将阿璃留在身边是目前最好的安排。” 安怡然脸上呈现一丝不解,想不通宋墨宇到底如何盘算,她只为苏倩璃打抱不平,其实她看得出,宋墨宇根本就不敢让苏倩璃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 “殿下,然儿斗胆一句,阿璃姐姐与您身份悬殊,你们的未来就如我与八殿下那般困难重重,可您留她在身边,却将她藏在这京郊别院偷偷相会,您可曾想过阿璃姐姐的处境?世人又会如何看待她?” 安怡然全然忘记刚刚在心中对自己的忠告:不能惹恼他。 “有些事,你不明白。”宋墨宇没有正面回答安怡然的问题,而是用无奈的语气回答道。 “也许吧,我不明白您心中所思,可我只为阿璃姐姐担忧,她是位极好的女子,默默为您付出许多,却只因悲惨身世,不能光明正大与您在人前露面,可您想过否?日后您终究是要接受皇命赐婚,与您身份地位相匹配的官家女子成了您的皇妃,她定是容不下阿璃姐姐,到那时候,您该将阿璃姐姐置于何种境地?” 安怡然这会胆子已然壮大,犀利地直言宋墨宇长存于心中的忧虑。 其实这些问题,他何尝没考虑过?可他无法接受与苏倩璃分别,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好在苏倩璃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 而安怡然不同,经过这几日相处,她与苏倩璃已情同姐妹,自然会为她所受的委屈打抱不平。 虽然她已经忘记自己此时如此失礼及以下犯上,后果将很严重,她即便再多抄书也无法弥补。 宋墨宇没有再回应安怡然的质问,他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安怡然倔强的目光许久,脸色渐渐暗沉下来,黑着脸转身离去。 安怡然站在原地呆滞地望着宋墨宇愤怒离去的背影许久,才逐渐恢复理智。 她这下才恍然回过神,惊觉自己刚刚又出言不逊,后知后觉地惊颤起来,心里隐隐叫苦着:糟糕!以宋墨宇的性子,她日后在这京郊别院中的日子怕是更加不好过了! 安怡然无尽懊悔地思虑着,自从她擅自离开汐洲,这寻母计划还未正式实施,却已经惹上一堆麻烦,耽误了许多寻母的时机与日子。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二十六章 玉佩的秘密 安怡然独自回到厢房中,顺手将门带上,走到桌案前坐下,铺上笔墨纸砚,准备继续抄写宋墨宇交代的那五十遍《女德》。 她刚拿起书本,又思念起她那下落不明的母亲。 宋墨宇答应过会帮她寻找线索,可如今是一点音讯都没有,而她一个在京中举目无亲的弱女子,实在不知该从何下手去寻找,原本在汐洲擅自进京之前,她所规划的周密寻母计划,这下全都派不上用场。 她至今心中还有一件未想通的事情,这黑衣人上回夜闯京郊别院到底所为何故? 她深深纠结着,起身走到衣匣边,从里面拿出母亲临行前交给她的那块玉佩,仔细端详了几眼,深入研究着这块玉佩的花纹。 忽然无意间,她似乎瞄到这块玉佩上的花纹中间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文字形状,远观时,似乎呈现出一个“连”字形状,如果不细究,是看不出来的。 她顿时心生疑惑,想不通她母亲那夜为何突然将这块对她小时候的身体不利的玉佩交还给她。 当日她还以为母亲是想留些念想之物给她,如今看来,这一切似是迷局,远不如表象那般简单,尤其是她刚刚才发现的这个隐藏字形,仿若隐约间在暗示她什么。 “这连字到底所为何意?娘说我从小便戴在身上的,可我名字之中并没有连字呀!”安怡然自言自语道。 她瞧了瞧手中的这块玉佩,深究了好一会,心中生出许多疑问。 她甚至大胆猜测着:莫不是自己六岁之前的名字之中便带有“连”字?只不过后来她得了场大病,爹娘觉得原本的名字不吉利,所以给她改名了?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房外有人轻敲了一下厢房门,她警惕地快速将这块玉佩藏好,恢复镇定神色,缓缓走到门边开门。 当她开门之时,发现门外站着林深。 “林深,你有何事?”安怡然睁着好奇的瞳眸直盯着门外的林深,不解地问道。 “安姑娘,您的贴身婢女萤月姑娘已经到了。”林深声色沉稳道,接着让出身子,转头指向身后的萤月。 安怡然刚刚有些直目,只注意站在最前头的林深,倒是没注意他身后的萤月,这下经林深一指,她立刻将目光投向他身后,惊喜地看见眼底闪着泪光的萤月。 萤月在见到安怡然那一刻,眼泪瞬间裟裟往下掉,激动地上前抱住她,声音哽咽道:“呜呜呜~小姐,奴婢终于见到您了!真是想死您了!” “太好了!我的小阿月,你终于来了!”安怡然的心情同样很激动。 她在见到萤月这一刻,心里特别开心,她紧紧回抱着怀中身形娇小的萤月,满心感慨道。 “安姑娘,林深既已将萤月姑娘安全送达,那便先撤了!”林深待两人冷静下来,双手交握对安怡然规矩地通报一声。 “嗯,林深,谢谢你了!”安怡然感激道,站在厢房门口,目送林深离开。 待林深的身影消失在她们视线,主仆二人一同进到厢房内,收拾好萤月的行装后,二人便一同坐下闲谈,互诉着近况。 “小姐,那日公子发现您擅自离开汐洲之后,着急不已,差点亲自上京来找您,好在后来六皇子差人去安府报备您的行踪与安危,公子这才放下心来,并派奴婢前来伺候您。”萤月感慨地讲述着当日安怡然离开汐洲后安府的情况。 “对不起,阿月,都怪我太莽撞了,还连累了你。”安怡然听到家人为她这般担忧着急,瞬间心生无尽愧疚,后悔着自己的冲动行为。 说到底,她还算幸运,进京途中遇险,幸得宋墨宇出手相救,否则她如今也不能在此安定住下。 “奴婢无碍,公子没有因此惩罚奴婢,只是小姐您当日真是吓坏奴婢了!奴婢无法想象没有小姐的日子该如何过呀!”萤月说着说着,鼻间尽是酸涩,眼眶聚满泪花,她只要回想起那日的忧心,便难过得想流泪。 萤月虽是一名身份低微的婢女,但她从小跟着安怡然,两人建立了深厚的主仆感情,而安怡然虽调皮莽撞,时常连累萤月受罚,可着实待她极好,两人亲如姐妹一般,这令萤月无法割舍对安怡然的情谊。 “好啦,我可怜的小阿月,你别哭了,我这不好好在这吗?”安怡然抬手轻柔地抹去萤月眼角的泪水,揉了揉她的头轻声安慰道。 “小姐,奴婢觉得六皇子人真好,他虽与您非亲非故,却待您极好,不但对您出手相救,还将您收留。”萤月煽情一番之后,心情逐渐恢复平静,接着她仔细打量了一圈这厢房,出声感叹一番。 “呵!他对我好?”安怡然不屑地冷笑一声,无奈道:“你是不知道,他罚我扫院子及罚我抄书时的那副丑恶嘴脸是如何。” “啊?小姐您被罚打扫院子呀?这活您干得来吗?”萤月一听,眼睛瞬间瞪得极大,满眼惊讶,她完全想不到在家养尊处优的小姐竟然会在这儿扫地。 “唉!干不来也得干呀!谁叫我在人家屋檐下呢?”安怡然靠在桌案上,双手托起下巴,无奈轻叹一声,接着补充道:“六殿下他好心收留我,只是因为与我有个共同的目标,那便是寻找我娘的下落。” “所以,六殿下能帮小姐寻得夫人下落吗?”萤月有些惊讶地问道。 “应该可以吧,毕竟他是尊贵的嫡皇子,在京中权力还是挺大的,若是能得他出手帮着寻找我娘的下落,自是极好。”安怡然忧虑道,她离开汐洲已有一小段时日,可母亲下落的线索目前还是一片模糊,完全毫无头绪。 而她一见到宋墨晗,整个人便陷进去,若是不能挽回一丝理智,她都差点忘记自己进京的真正目的。 她顿时心生自责,决定明日起定要想个法子赶紧去寻找线索,否则耽搁越久,她的母亲越危险。 翌日 安怡然一早被萤月唤起床,告知常风来通报,命她收拾一番,等会随着宋墨宇出门。 她闻讯,心中有些不淡定,想不通宋墨宇一大早在搞什么把戏,没有任何征兆便谴人来告知她要她随他出门去。 安怡然收拾妥当,来到膳房时,看见苏倩璃已将早膳做好。 “阿璃姐姐,你知道等会殿下要带我们去哪吗?”安怡然坐下吃起手中的肉包子,随口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我不知,殿下只说带你一人出门去,我不便多问。”苏倩璃在她身旁坐下,温柔笑道。 “带我一人去?”安怡然一听,更是惊讶。 按道理来说,宋墨宇与苏倩璃才是一对,这要出门也应该带上苏倩璃,怎能越过苏倩璃,单独带上她呢?搞不好还会惹得苏倩璃心生误会呢! 安怡然想着,她与宋墨宇可是清白的,她不想惹得苏倩璃误会而致使两人产生隔阂呀! 安怡然此时心中犹豫不决,顾虑着自己是否该避嫌,免得引起事端。 她仔细想了想,还是放下手中的早膳,对苏倩璃告知一声:“阿璃姐姐,我想我今日还是不和殿下出门了,我身子有些不适,劳烦姐姐与殿下说一声,我先回房了。” 说完,她快速起身,没等苏倩璃回答,便在苏倩璃一脸惊讶的神色中逃开。 萤月有些发懵地小步跟上安怡然,她完全不懂自家小姐为何如此。 待两人远离膳房,跟在安怡然身后的萤月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为何不与六殿下出门?” “就不想呀!”安怡然随意回答一句,心中皆是顾虑,加紧步伐朝着所住厢房走去,此时她最怕苏倩璃追上来询问缘故,那她也不好解释。 “可整日待在京郊别院也着实无趣,小姐您不是最喜欢出门溜达吗?那正好有个时机可以出门,还可顺便寻些夫人下落的线索,为何要放弃如此时机呢?”萤月不死心地问道,她实在想不透自家小姐这一惊一乍的小心思。 毕竟她跟着自家小姐多年,明白她是心有所虑,才变卦得如此快。 “算了,我即使想要寻得我娘下落,也不能妨碍别人的感情呀!要是阿璃姐姐误会就不好!”安怡然很快走回所住的厢房,她踏进门之时,终于对萤月道出心中真实的想法。 “奴婢明白了,小姐是担心苏姑娘误会您与六殿下的情意对吗?”萤月被安怡然这一提点瞬间明白了一切。 “我的小阿月,你真是越来越有眼力见了!我稍微一讲你便明白。”安怡然扬起嘴角,露出浅浅的梨涡,动手玩闹般地捏起萤月白嫩的小脸蛋,笑着夸赞一番。 “那是自然,奴婢与小姐一向心灵相通。”萤月自信地笑应一声。 “本王瞧着你是多虑了吧?本王的阿璃绝不是那般小气之人!”宋墨宇那清冷如玉的声音突然在厢房门外响起。 吓得安怡然和萤月皆是心头一震,完全没想到宋墨宇此时会出现在厢房外。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二十七章 仙云居酒楼 安怡然一听这噩梦般的声音,便不自觉惊出一身冷汗,她此时心虚不已,知道自己在背后议论别人被抓包了,心中尴尬不已。 她折回身,讪讪走出厢房外,站到宋墨宇面前,低眉顺眼笑道:“呵呵,殿下,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不是让阿璃姐姐告诉您了吗?” “本王为何过来?你心里没数么?”宋墨宇眉头紧蹙,探究地盯了她一眼,伸手将手背靠近她的前额,无情拆穿道:“没发烧呀!你身子到底有何不适?要不给你请个郎中瞧瞧?可别耽误了病情,否则你出了事,本王可赔不起!” “不……不用麻烦了,我自个儿歇息一日便可,殿下走好,然儿便不相送了。”安怡然躲开宋墨宇的手,倒退好几步,牵强笑道,转身便要回屋。 “随本王出门,或是继续打扫院子,二者选一!”宋墨宇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安怡然身后响起。 这确实是个诱人的条件,只是她还坚持着原则,不想惹得苏倩璃多心。 她停住脚步,转身对宋墨宇答道:“那带上阿璃姐姐一起吧!” 安怡然心里暗暗想着:我可不想与你独处,多令人尴尬呀! “阿璃不可随意进京,随你去不去吧!本王不勉强,你若是今日愿意同本王出门,那便算报了恩,日后无需再打扫院子,也无需抄书,若是不愿意,那自便吧,继续留在这府中打扫庭院及抄书!”宋墨宇冷冷抛下这句话之后,便转身走开。 安怡然这下被动摇了,宋墨宇的话对她来讲非常有吸引力,只是陪他出一这趟门,便不用再被他折磨,这多么划算的交易呀!不出白不出! 安怡然这下决定以自己的感受为主,她回头对身后的萤月吩咐道:“阿月,你今日留在府中陪阿璃姐姐,我与殿下去去便回!” “遵命!小姐放心前去吧!奴婢会留在院中为小姐打点好一切的。”萤月点头应道,对着安怡然挥挥手,目送她远去。 安怡然快步跟上宋墨宇的步伐,坐上了进京的马车。 一路上,马车有些颠簸,安怡然身子摇摇晃晃的,感到有些难受,她时不时抬眼盯着背靠在马车内壁上而双手交抱,闭目养神的宋墨宇。 她一声不敢出,连动作也不敢大幅度摆动,满身拘束着。 她趋于宋墨宇的威严,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得他不悦,然后被嘲讽一番。 这日子实在太难过,她想不通苏倩璃为何喜欢他?若是让这种男子当她的夫君,她必拼死相抗,要是与这样难相处的人同床共枕过一生,那真是非常煎熬! 她心中暗暗想着,待寻得母亲下落,便立刻动身回汐洲,绝不多逗留,此生她不想再来京第二次,还是留在汐洲家中做个爱胡闹的任性千金来得舒适。 “你发呆做甚?难不成是心里在骂本王?”闭着眼的宋墨宇忽然出声,用平淡的语气对着安怡然问道。 “没有,我哪敢骂殿下您呀?我只是在想,您要带我去哪?”安怡然讪讪笑道,一副被人看穿心事的模样。 她可真是惧怕,宋墨宇就像是能读懂心术,连她刚才在心中对他的暗暗嫌弃,他都能猜出来,真是太可怕了! 安怡然心慌慌地摇了摇头,决计不再胡思乱想,不然又要被他发觉她的无礼行径,然后又罚抄书。 “到了便知道了。”宋墨宇简易地回答一句,又闭目养神沉默起来。 马车中萦绕着一股冷凝的气息,令安怡然有些透不过气,她与他独处之时总是不免有些尴尬。 一是惧怕他的威严,二是惧怕他的严苛,仿佛在他眼里,她做任何事皆令他不满意。 “殿下,我能问您一件事吗?”安怡然再也忍受不了这般凝固而尴尬的气氛,她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说!”宋墨宇睁开眼睛,直视安怡然一眼,点头应道。 “就是,阿璃姐姐为何不可随意进京?”安怡然突然想起上回与苏倩璃进京之时,苏倩璃也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就连遇见宋墨晗之时,宋墨晗也主动提出会帮她隐瞒。 宋墨宇坐直身板,双手垂放到两腿上,深思一会,无奈答道:“因为阿璃不是南岳人。” “为何她不是南岳人便不能随意进京?上回我与阿璃姐姐同进京中之时,也没见城门处有人阻拦呀!更何况,别人怎能一眼瞧出阿璃姐姐不是南岳人?”安怡然一脸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阿璃与别人不同,京中的眼线太多了,对阿璃不利的也太多,现在京中关于我与阿璃的流言纷纷,识得阿璃长相之人不在少数,而南岳与北洛向来水火不容,边境常年战事不断,北洛对南岳一向虎视眈眈,京中权贵之人皆忌惮着阿璃,不免怀疑她是北洛细作,坏心之人定会伺机对她下手,若她随意进京,很容易被人盯上。”宋墨宇细细道出了苏倩璃不可随意进京的真相缘由。 “原来如此,所以殿下您便将阿璃姐姐安置在京郊别院吗?”安怡然恍然大悟,同时感到有些震惊 昨天她还在为苏倩璃打抱不平,这回听闻真相,才明白宋墨宇的用苦良心,原来他已尽自己的力量保护着苏倩璃,他救苏倩璃于苦难之中,带到京郊别院安置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现实之中的无奈令他爱而不得,所以他只能选择默默守护,用自己的力量尽力护她周全。 “如你所想,所以你昨日的问题,本王已解答,本王知道你一心为了阿璃,但每个人都有心中的无奈。”宋墨宇目光真诚地看着安怡然,语气平和地答道。 “殿下定是很爱阿璃姐姐吧?”安怡然进一步斗胆追问,这会她无所畏惧,尽情问出心中的疑问。 还没等来宋墨宇的回答,马车便平稳停下,两人没再继续深聊。 安怡然跟在宋墨宇身后下了马车,她一出马车,便瞧见前方的热闹之处,发觉马车停在一家名为仙云居的酒楼门前。 她带着未知与期待的心情看着眼前的热闹街景,心中不自觉产生些舒畅的感受。 她本就是一位生性活泼好动的姑娘,无法静心待在一出,喜欢到处蹦跶。 这几日她待在京郊别院干活已经闷得慌,难得此番能出来透透气,自是极好。 她这回是托了宋墨宇的福,才能见此令她心生欢愉的热闹景象,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被带出来了。 虽然她还不知宋墨宇此番带她前来此处是何目的,她也不敢多问,只能顺从地跟在宋墨宇身后。 两人一同进到那家酒楼,常风没有跟上,而是独自坐在酒楼门前的马车上候着。 仙云居掌柜见两人进来,立马热情迎上,瞧见宋墨宇那副熟悉面孔之后,笑盈盈地开口道:“宋六公子,您来啦?居然还带了这漂亮的姑娘!” “今日还是老位置及老菜式。”宋墨宇语气熟练地答道,目测他是这儿的常客。 “得嘞!宋公子与姑娘请随我来!”店掌柜欢喜地应道,带着宋墨宇和安怡然上了楼,将他们带到二楼廊台边的桌位。 二人靠窗坐下,安怡然用好奇的目光左瞧瞧右瞧瞧,心中充满新鲜感,看什么都觉得无比新奇。 虽说她以前在汐洲经常扮男装偷溜去茶楼听人说书,但来到京中的酒楼还是第一次,这里不同于汐洲的繁荣,从二楼的窗边望下去,能看到大街人来人往而热闹非凡的景象。 店小二上了茶和上几道美食,安怡然瞬间两眼泛光,欣喜地盯着眼前的美食,食欲不自觉被勾起。 她看着眼前色泽黄油油的白切鸡、油嫩色香的红烧猪肘子、浓白色的豆腐鱼头汤、香脆诱人的油爆虾、清甜可口的白玉糕等等,这一大桌子美食引诱得她差点流口水。 她早上因介意与宋墨宇单独出门,所以早膳吃没几口便溜回房,这回已是饥肠辘辘。 可她瞧着宋墨宇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她现在是长记性了,明白自己不小心失礼得罪宋墨宇的下场,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盯着眼前的美食,可观不可享。 就在此时,一直静坐着而专注盯着楼下情况的宋墨宇突然眼神亮了。 安怡然注意到他一脸不屑的神色,她顺着他的目光往楼下望去,看见酒楼门前停下一辆车身镶金嵌宝的马车,淡蓝色的车帘被缓缓撩开,马车上下来一名身着深褐色锦袍而身形高大,周身散发着强悍气场的贵公子,后边还跟着一位身着衬甲白罗袍的公子,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呵呵!终于来了!”宋墨宇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的两人,唇角渐渐弯起,露出一丝冷笑,他幽黑的瞳眸中流露着令人看不透的冷光。 安怡然看着楼下的两位贵公子,又转头看向宋墨宇,注视着他脸上莫名的神色变化,她心中生出隐隐的不安,有种预感他此番带她前来,是来搞事情的。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二十八章 兄弟暗自较劲 安怡然低眉顺眼,用渴求的目光盯着宋墨宇,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我可以动筷子吗?” “你饿了便先吃吧。”宋墨宇将目光从楼下走进酒楼那两人转回对面的安怡然脸上,点头语气温和地应允道。 安怡然得到宋墨宇的准许,瞬间欢喜不已,迫不及待动起了筷子,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眼前这美食,鲜嫩的鸡肉下口,令她回味无穷。 宋墨宇见她一副吃得如此满足的模样,他不知不觉扬起嘴角,看着她出了神,心中不由地觉得她有些可爱。 就在此时,楼下那两名贵公子及一位随从侍卫上了楼,走在最前头那位气场强悍的贵公子在上楼之时,特意将目光投向他们这边,只因他刚刚在楼下看见宋墨宇的马车和常风。 他将目光投向这个宋墨宇每次固定选择的老位置之时,凑巧与刚转头的宋墨宇对上眼神。 气场强悍的贵公子先是面露不屑,站定一会之后,理直气壮地朝着宋墨宇所在的廊台位置走过来。 他步伐稳健,双手交扣在身后,一副高傲的姿态,脸上带着一丝阴险狡诈的笑意。 安怡然见宋墨宇迟迟没有动筷,她抬头望向他察看一眼,结果瞧见他的目光一直投向楼梯口的方向。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刚刚出现在楼下的那两位贵公子及一位随从正缓缓朝着他们走来,那副架势像是要来挑衅的。 安怡然见状,心头瞬间有点慌,她完全搞不清楚眼前是何种状况,也不知这三名男子与宋墨宇到底是有何关系。 她内心惊慌地想着:如果他们等会打起来,她会不会无辜受牵连? 她吓得眼睛直溜溜地朝着周围乱转,试图寻找能够顺利脱身的位置。 气势强悍的贵公子带着两名男子直接走到他们这桌停下,他探究地盯了盯容貌清丽的安怡然,接着又看向宋墨宇,讥讽地笑道:“哟!这不是我家六弟吗?今日居然得空出来饮酒作乐?还带着容貌如此可人的美人,看来六弟换女人的速度可真是令人惊喜呀!” 贵公子对宋墨宇不怀好意地嘲讽一番之后,又用色眯眯的眼神瞅着安怡然许久,惹得安怡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呵呵,大皇兄过奖了!六弟再如何换女人,也不及大皇兄。”宋墨宇丝毫不畏惧,他淡定冷笑一声,又抬眼盯着眼前的贵公子继续讽声道:“听闻大皇兄近日府中又新纳了一位妾室,改日六弟必亲自到大皇兄府中献上上等壮阳之礼为贺礼,免得大皇兄力不从心,兼顾不来府中众多妃妾。” “六弟这番心意,为兄心领了,六弟还是顾好自个儿吧!整日与那北洛歌姬厮混,小心引火烧身!”贵公子不服输,阴阳怪气地反击着宋墨宇。 安怡然瞧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损着对方,她从他们的言语中听出,眼前这位贵公子是宋墨宇的长兄,两人应是处于对立面而水火不容,宫中的尔虞我诈早就令这两人的兄弟情荡然无存。 安怡然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出身于百姓之家,她的父亲只娶母亲一位结发之妻,并无纳妾,而她只有安子轩这一兄长,所以她并未感受过兄弟姐妹之间的暗自较劲。 “这位公子瞧着有些面生,是常年不在京中吧?”宋墨宇不想再与大皇子宋墨晖互相攻击下去,他沉默一会,将目光投向宋墨晖身后站着的那位身着衬甲白罗袍的贵公子。 其实他早就清楚眼前此人身份,只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已。 “在下太尉府养子林智见过六殿下!”那位贵公子见宋墨宇突然将话题引到他身上,他毫无防备的脸色流露出一丝不淡定,接着规矩地对宋墨宇行礼。 “哦?原来你是近日军中新秀林智将军呀!”宋墨宇面露意味深长的笑意,接着起身走近林智,仔细打量了他全身上下,出声赞叹道:“早就听闻林将军有勇有谋,征战气势威武,杀伐果断,今日一见,果然气宇不凡,看来林太尉将你教养得极好!” 安怡然听着宋墨宇别有深意的话,顺势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林智,仔细凝视着他沉稳的脸色,从他的目光中察觉出一丝隐忍。 在某一瞬间,她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很快她又变回理智,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她从小便在汐洲生活,怎会与京中素未谋面的贵公子相识。 “林智只不过是不辜负养父的教养之恩,尽心尽力做好罢了,六殿下您便别取笑林某了,林某真是自愧不如!”林智在转头的瞬间与安怡然无意对上眼神,他莫名觉着她纯净的目光有些触动他的心弦,似是她曾经刻进过他的脑海中。 “林将军不必谦虚,你这不找了位好靠山吗?我那声势浩大的大皇兄必定会好好提拔你,你的前途将是不可限量,日后怕是本王见了你还得退避三舍呢!”宋墨宇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智的肩膀,冷嘲一声,接着又走回刚才的座位坐下,选择对宋墨晖及林智无视。 林智正想出声反驳,便被宋墨晖投射而来的眼神止住。 宋墨晖朝着宋墨宇他们走近些,别有深意地开口笑道:“既然六弟有美人作陪,那为兄便不打扰了,不过六弟可要悠着点,千万别与女人玩过火了,免得伤身!” “不劳烦大皇兄挂心,六弟只求大皇兄别总白费力气使些小手段给皇弟找事做,否则日后被自儿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便可笑了!”宋墨宇勾起嘴角,不屑地冷笑一声,暗自较劲一番。 宋墨晖找不到语言可以反怼宋墨宇,瞬间恼羞成怒,摆上臭脸色冷哼一声,直接转身往雅间走去,身后的林智连忙跟上宋墨晖的步伐,然而他临走之时还不忘探究地望一眼安怡然。 看着两位贵公子及一名侍从走远,安怡然将目光投向宋墨宇,见他面色如常,心情丝毫不受任何影响,她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刚刚那位是大皇子吗?” “没错,那便是我那为人极其高调的大皇兄。”宋墨宇动手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摆起满脸的不屑。 “大皇子与您关系不睦吗?为何你们之间要这般冷嘲热讽?”安怡然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天真地问道。 “深宫之中,哪有兄弟真情?不过是暗自较劲罢了!只有最后得到那个位置的人才是圣者。”宋墨宇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无奈地答道。 “可是殿下您才是最尊贵的嫡子呀!无论如何,您的胜算似乎比较大。”安怡然细心地从宋墨宇眼中看着一丝落寞,似是触及他的伤心事那般。 “呵呵,哪有胜算?在那如履薄冰的深宫之中,帝王皆是无情,皇家子弟想要的权利必须靠自己拼尽全力去争去抢,然而本王并不稀罕,只求我那位不可一世的大皇兄别来招惹我便可。” 宋墨宇道出心中最真的心声,他并不想要皇位,只愿日子安定自保,平和过一世便可。 安怡然没有继续发声,她睁着纯澈的眼眸不断探寻宋墨宇脸上蕴含的淡淡忧思,透过他深邃的黑瞳察觉出他心中背负着太多的心酸。 她想不到表面光鲜亮丽的尊贵皇子也是有许多忧思,皇家子弟的无奈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她正沉思着,突然有位公子上了楼,探寻着望向他们所在位置,随后缓步朝着他们走来。 “抱歉!东临王殿下,冉某来晚了。”这位公子带着歉意对宋墨宇礼貌笑道,接着不等宋墨宇回答,直接在他们这一桌坐下。 “无妨,你来得刚刚好。”宋墨宇对这位公子的迟到毫不在意,主动将桌上的另一副碗筷递给这位公子。 安怡然抬眼看着与他们同桌的这位公子,顿时心生疑惑,想不透宋墨宇今日为何带她来见这些素未谋面的人。 她仔细观察眼前的公子,觉着他身上同样有种京中贵族的气质,满脸热情笑意,浓密的眉毛高挂于眼眸之上,一双含笑的眼眸,英挺的鼻子,稍微偏厚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看起来是悦目之相。 他的一举一动间流露着好动活泼的本性,与安怡然皆是同一类性子之人。 “这位是东临王殿下口中的安姑娘吧?”这位公子很快便注意到同桌的清秀女子,他亲切地笑着问道。 “没错,她是安夫人的女儿安怡然。”宋墨宇放下碗筷,指了指安怡然,郑重地介绍道。 接着他又将目光投向安怡然,继续解释道:“他是督察院左御史大人的嫡长子---冉书遇,本王今日唤他前来,是来一同商议寻找你母亲下落一事,他已搜集到一些线索,本王带你前来,便想让你亲耳听听,心中也有些底。” 宋墨宇认真地看着安怡然,目光中透出些真诚之意,他终于道出坚持带安怡然来酒楼的目的。 安怡然一听,立马将感激的目光投向宋墨宇,心中不知不觉燃起些暖意,她不曾想到,他对帮助寻找她母亲之事竟然如此上心。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二十九章 安母失踪的可能 “安姑娘,在下冉书遇,幸会!”冉书遇双手交握,对着安怡然行友好的见面礼。 “小女子安怡然见过冉公子,久仰!”安怡然以礼回应,难得在生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大家闺秀风范。 两人互道安好之后,默契地安静下来,同时将目光投向宋墨宇,等待他的发话。 宋墨宇沉思了一会,转头看向冉书遇,直切正题道:“阿遇,本王命你所查之事有何进展?” “回殿下,冉某从现有蛛丝马迹中得出三大猜想,然而无论何种情形,皆指向一个真相,那便是安夫人确实已遇险。”冉书遇如实交代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冉公子,你是说我娘真的已经遇到危险了?”安怡然一听,神色忽然变得紧张起来,直盯着冉书遇,着急地问道。 “极有可能,安夫人进京至今已一月有余,可她未到京中之时便已被人截走,总总迹象指明殿下您前往汐洲一事怕是已走漏风声,此事也许是冲着您而来,极像要是从中作梗,想要坏了您的事!”冉书遇根据自己搜集到的线索,仔细分析着。 “哦?冲本王而来?莫不是本王祖母所托之事被有心之人利用?”宋墨宇脸色凝重,微微皱起眉头,心存不解地质疑道。 “目前看来有三种可能,其中一种便是与殿下您相关,且听冉某细细道来。”冉书遇停顿了一会,清了清嗓音,仔细了一会整理脑中的思路,继续分析道:“第一种便是路遇山贼,被山贼所截。”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我娘她有武功,而且巫术高明,对付区区山贼是很轻松的。”安怡然摇头否定道,坚决不认同冉书遇的第一种猜测。 毕竟以她母亲自身拥有的防身巫术功力,区区对付野兽对她来说还绰绰有余。 “本王也认为安夫人不大可能路遇山贼,当日我从山中救下怡然时,已将山贼悉数俘获,并且带回王府审问,山贼们在严刑拷问之下坚持否认,我瞧他们也不像说谎的模样。”宋墨宇看法与安怡然一致,推翻了这第一种可能。 “那第一种排除,第二种便是一直针对殿下您的某位权贵之人给截走了,而您身边有他的眼线,所以将您前往汐洲为太后娘娘办事的消息泄露,他本就想找机会打压您,如今正是最好时机。”冉书遇表情意味深长地暗指道,却不敢真正指名道姓。 “你是说宋墨晖下的手?”宋墨宇立马领会冉书遇的暗指,他挑起眉头沉声道,顺势将目光也投向雅间方向,心中有些不平静。 “冉某不敢明面指出,以防被烙上污蔑之罪,殿下懂得便好。”冉书遇点头侧面答道,语气中充满了顾虑。 “嗯,这个本王倒是有些认同,只不过本王心中的疑问是,本王前往汐洲一事,知晓之人为数不多,除了本王祖母与你,便只有常风和林深,但这两人是忠心之士,绝不可能做出背叛本王之事,所以若真是宋墨晖将安夫人截走,那说明此事还有其他人知晓。”宋墨宇此刻心中萦绕一团迷雾,完全想不透其中缘由。 “那第三种可能呢?”坐在一旁的安怡然认真地听着两人的分析,听得非常入迷,但却不大懂他们话中所讲之意,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第三种猜测是什么。 “安姑娘,第三种可能便是安夫人半路遇上结仇故人,惨遭报复。”冉书遇心有疑虑,小心道出最后一种猜测。 “结仇故人?”安怡然听着冉书遇的话,惊讶地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她思虑了一会,再次摇头否定:“我娘喜静,素来不与人为伍,平日里皆是关在府中闭关修炼,若是要说她有结仇故人,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你娘以前在宫中当过差,你知否?”宋墨宇转头将探究的目光投向安怡然,追问道。 “这我近日才听说,我只记得我娘讲过,我的出生是不可为人所知,所以六岁之前,她都将我放至云疆外家教养,直至我六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我娘才将我接回身边照顾,后来举家从京中搬迁汐洲,所以我娘以前在宫中当差之事,我是全然不知,直至那日,您与常风到访安府,我才得知我娘以前在宫中当过差。” 安怡然此时觉得脑海如同被一团迷雾层层围住,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绳结,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你娘从前在宫中当差之事,本王也印象不深,只记得她以前深得祖母及父皇重用,十年前不知为何,连府灭门之后,她便匆匆辞官离京,之后不知去向。”宋墨宇仔细回想着那些早已封尘的往事,顿时觉得事有蹊跷。 “连府灭门?此事与我娘相关吗?”安怡然心一紧,神色担忧地问道,忽然一瞬间,她觉得连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听过或见过。 “看似无关联,实则太巧合,当年连府灭门一案涉及云疆蛊毒,而安夫人外家正是位于云疆一带,容易令人生疑。”经宋墨宇那么一说,冉书遇同样觉得此事不简单。 “当年此案迷雾重重,表面看似连大人勾结云疆试图谋反,实则沦为权贵之间明争暗斗之下的牺牲品,然而你娘在那风口浪尖之时选择辞官离京,不免太过巧合,怕就怕是当年的连氏余党将此仇记到你娘身上。”宋墨宇沉着地分析道。 他突然深感当年之事疑点重重,虽然他父皇因此怪罪他母后及母舅,但他总觉得此事的真相远没有表面所见到那般简单。 只是陈年旧案,没人愿意再去费心深究。 安怡然越听越觉得心里发寒,真相往往比她所预想的更可怕。 她从未想过,一向不问世事,性格寡淡的母亲竟还有如此曲折的过往,若是真如他们所讲那般,那她的母亲此时处境就更危险了。 毕竟灭门之仇,是一世都无法释怀的仇恨,如若她母亲真是被他们口中的连氏余党掳去,怕是此刻已危在旦夕。 “那殿下以为,是何种猜测最有可能呢?”安怡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宋墨宇,心情慌张地问道。 “目前看来,还是第二种推测最有可能,毕竟大皇兄早就对本王无数次暗中出手了,还有何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宋墨宇微微勾起嘴角冷笑道,将蔑视的目光投向雅间方向。 回程的马车上 安怡然一直将目光投向马车窗外,她此时的心还是砰砰乱跳着,脑海中不停回旋着他们在刚刚仙云居酒楼里的探讨,心中非常牵挂母亲的安危,深深担忧母亲是否会遭遇不测。 她思索了一会,转过头望向一脸淡漠的宋墨宇,心中充满犹豫,过了一会,她缓缓开口道:“殿下,多谢您对寻找我娘下落一事如此上心。” “不客气,这是本王该做的,帮你便是帮本王,毕竟本王祖母的病情不可耽搁,必须早日寻得你母亲下落,也好圆了我祖母的心愿。”宋墨宇不以为然地应道。 “无论如何,还是得多谢您对我三番两次的出手相助,您的恩情,然儿没齿难忘。”安怡然颔首低笑,心中生出一股感激之情,暗自庆幸自己此刻能与宋墨宇和谐共处,不似之前那般互相不对付。 这一瞬间,她觉得宋墨宇还是一个很好的君子,只不多性子有些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只要你不给本王惹祸,不骂本王无礼及毫无风度,本王便心满意足。”两人还和谐不到一刻,宋墨宇又翻出旧账,煞风景地顺势指责她一番。 安怡然无奈地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强忍心中的不快,想着看在他帮助她的份上,她不计较他对她的毒舌。 “呵呵,日后无论如何,本姑娘都会对您毕恭毕敬,本姑娘还会反省及为之前的无礼行径向您致歉,望您莫计较。”安怡然厚着脸皮讪讪笑道,主动求和,对宋墨宇一副恭敬的模样。 “你如此能耐,本王可不敢计较,否则不知你又要在本王背后如何污蔑本王。”宋墨宇丝毫不解风情,还不停与她计较着。 安怡然顿时语塞,被他的话激得牙痒痒,却不敢表现出来,面对如此死心眼的男子,她不想再与他争执较劲。 她努力平顺心中的怒火,换种话题出声问道:“殿下,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做?” 宋墨宇双手交叉到胸前,瞥着眉深思着,缓缓开口道:“下一步便是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安怡然有些惊奇地瞪大眼睛,颇有兴趣地望着宋墨宇,仔细听从他的指示。 “没错,我已将你我今日同在仙云居饮酒作乐之事,以及你是丛织影的女儿这身份散播出去,想必明日京中便会传遍,这几日你且先待在京郊别院闭关,待过几日,阿璃去玉观庵施粥,你便一同前去,找个机会落单。”宋墨宇仔细交代着,心中已经有一系列计划。 “所以殿下您的意思是,我落单之后,若是谁跟踪我,那谁便是与我娘失踪之事相关?”安怡然听懂了宋墨宇话里的深意,恍然大悟地回应着。 “看来你终于聪明了一回!”宋墨宇勾起唇角,认真凝视着安怡然,对她露出一丝难得的赞赏笑意。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三十章 引蛇出洞 “莫不是我平日里很笨?”安怡然额角冒冷汗,低下头不满地嘀咕一声。 “你有自知之明便好,以后记得学聪明点,不可总是如此愚蠢无知。”宋墨宇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损道。 他轻抿薄唇,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眉眼间展露自身散发的高贵气质。 “我也还好吧,我以前挺聪明的……”安怡然因宋墨宇的奚落而感到有些委屈,却不敢反驳。 她畏惧于他的权势,只能趋于他的威严,选择忍气吞声。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看向宋墨宇冷峻的面容,心有所虑道:“殿下,如若到时候我落了单,真被人跟踪了,会不会很危险呀?我可不会武功,无法抵挡那些恶徒的侵害。” “这个不必忧心,本王会命林深暗自保护你,定不会让你独自面对危险。”宋墨宇深思熟虑道,他此刻已在心中周祥密谋了一整套计划。 “既然如此,那我便安心了。”安怡然松了一口,眼含感激目光,不停地望着宋墨宇,心中对他的成见渐渐卸下,取而代之的是敬佩之情。 宋墨宇的马车送安怡然回到京郊别院,便转头离开,直接往京城方向去。 安怡然站在大门口,目送宋墨宇的马车离去,心中荡起别样的感觉,她此刻感到心绪有些复杂,不知自己该用何种心态去面对他。 他对她的态度总是阴晴不定,时冷时热,每当她觉得他冷漠严苛之时,他又总做出一些事情令她感动。 可当她对他心存感激时,他又总摆出那副傲冷的姿态令她不敢靠近,他总在不知不觉中将她的心推得远远的。 安怡然想不透,也不想再纠结,她心知他日后定是与她再无任何干系,她与他之间只是暂时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那便是寻得她母亲的下落,待有朝一日,此事告一段落,那她与他再无瓜葛。 正当她陷入沉思时,身后响起萤月略微兴奋的声音:“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安怡然回过神,收起自己不平静的心情,恢复如常面色,转回身对萤月笑道:“是呀,刚回来。” “小姐今日与六殿下出门还顺利吗?”萤月日常问候一句,生怕爱胡闹的小姐在六皇子那儿惹了麻烦。 “嗯,还挺顺利,六殿下带我去仙云居尝了京中最有名的菜式。”安怡然点点头,面色平静如水地答道,将自己的心事全部隐藏。 “如此说来,六殿下今日带您出去,是带您去品尝京中美食?”萤月一脸不敢置信道。 “算是吧,六殿下要我随他进京,大概只是想找个人陪他饮酒作乐吧。”安怡然不想将宋墨宇今日对她交代的秘密行动透露给任何人,所以她只能胡乱编地解释着,以免萤月生疑。 “如此,六殿下对小姐还挺上心的,会不会……”萤月转动了下眼珠子,坏笑着猜测道。 萤月的话还未讲完,安怡然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目光警惕地环视一眼四周,随后才放下心松开萤月,小声阻断道:“阿月,莫胡言!我与六殿下清清白白,绝不可能有男女之情,此话千万别让阿璃姐姐听了去!” “为何呀?与苏姑娘何干?”萤月一脸发懵地问道,完全没看透一切,她也忘记了早上安怡然对她的提点。 “小丫头别知道太多,走吧,咱们回屋去,本姑娘同你讲讲京中美色。”安怡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直接拉起萤月快速往所住厢房方向奔去。 躲在暗处的苏倩璃将两人对话全都听了进去,她身子靠在柱子边,目色愁然地望着安怡然与萤月走远的背影,紧抿着唇瓣,面露惆怅之色,心中无端生出些复杂心情。 ...... 接下来几日,安怡然皆安分地待在京郊别院,闭关温习起母亲从前所传授的基本防身巫术法,以备不时之需,虽然宋墨宇说过林深会在暗自保护她,但她还是得有些本事傍身自救。 萤月虽不知自家小姐为何与六殿下进了一趟京之后便转性了,愿意静心留在房中温习巫术。 但是见着自家小姐难得的如此安分,她自是开心,这样她就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自己小姐会闹出祸事来,毕竟这里不比安府,一个不小心便会小命不保。 施粥日来临 安怡然带着萤月跟随苏倩璃来到京郊的玉观庵前施粥行善,救助饥荒的穷苦百姓。 施粥台上一字排开,摆满大铁锅,锅中是浓滚滚的热粥,腾腾的白烟雾不停地往上冒。 不一会儿,施粥台前排起长龙,他们全都是听闻告示赶过来分一口粥的饥荒百姓。 虽然六皇子在京中流传的名声不大好,不受百姓待见,但贫苦百姓听闻他命人在京郊玉观庵前施粥布善,还是眼巴巴赶过来争一口粥。 队伍中接受施粥的男女老少皆有,大部分是衣衫褴褛而全身脏兮兮的穷苦难民。 苏倩璃与安怡然站在施粥台后,辛苦忙活着施粥,她们一刻也未停下,面对着前来领粥的长龙队伍,她们丝毫不敢懈怠。 烈日当空,日光浓浓地洒到庵庙前,将安怡然的脸颊晒得通红,她的额间冒出微微薄汗,顺沿着她的脸颊渐渐滴落下来。 即便辛苦,安怡然也强撑着,她转头看一眼身旁的苏倩璃,发现她正专注地忙活着。 安怡然也不好意思停下来,而是加快手中的速度,毕竟她等会还有要事在身。 站在身旁的萤月帮着安怡然打下手,时不时拿出帕子,贴心地为她拭去额间的薄汗。 待她们忙活到人少之时,安怡然见时机成熟,想着这正是落单好时机,只是缺些她落单的缘由而已。 正当她有些苦恼之时,低头瞧见眼前这一锅滚烫的粥,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苦肉计。 她在施粥之时,故意将舀着的粥淋到自己衣袖上,热滚滚的粥瞬间透过罗绸袖渗到她的手上,她感到有种热辣辣的烫伤痛。 “哎呀!小姐,这该如何是好?”萤月见状,惊叫一声,连忙拿出帕子为她擦拭去手上的粥汁,心疼地望着她手上渐渐红肿的位置。 “然儿,你没事吧?赶紧去浇浇凉水,去热烫!”站在隔壁的苏倩璃听闻动静,连忙转头看向安怡然,神色担忧地吩咐道。 “阿璃姐姐莫担忧,我去湖边洗手便可,手上并无大碍。”安怡然一脸淡定,对自己手上烫伤的红肿部位感到丝毫不在意,她与苏倩璃告知一声之后,便想借机溜开。 “小姐,奴婢陪您一同前去吧!”萤月满脸担忧地想要跟上自家主子。 “阿月,不用,这边正需要人手,我又不巧烫伤了手,你留下帮阿璃姐姐吧,我去去便回。”安怡然面色如常地对萤月吩咐一声,转身便要走开。 “小姐,还是奴婢陪您去吧,否则奴婢无法安心。”萤月一脸不情愿地拉住安怡然,坚持跟上。 “对呀,然儿,让萤月陪你一同前去吧,这边有我便可。”苏倩璃跟着善解人意地劝道。 “无碍,你们赶紧施粥,我很快便回来,咱们还得赶在今日之内将此事情忙完,切莫因我一人而耽搁,阿月你赶紧帮阿璃姐姐忙活。”安怡然坚持己见,拉开萤月的手便一个人走远。 萤月见自家小姐已经讲到此份上,不敢再违抗,呆滞地点点头,目送自家小姐走远,目光中流露深切的担忧,她无奈轻叹一口气,继续帮着苏倩璃施起粥来。 安怡然稳步走到远离众人视线之时,警惕转回身观察了几眼四周,接着壮起胆子独自往湖边方向走去,脚步变得轻缓而小心,提心吊胆地直盯着前方,强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努力不让人瞧出破绽。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走着,忽然感到身后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凉风忽闪而过,直觉灵敏的她瞬间察觉身后有人跟踪,她犹豫地放慢脚步,飘散着眼神左右瞻顾,心中有些慌乱,微微荡起无尽的恐惧。 虽然她知道林深会在暗处保护她,而她也拥有足以自救的防身巫术,但真正独自面对眼前这种阴森场面之时,她不免心生恐惧。 她越是接近湖边的小路,身后跟着的人越靠近,更可怕的是,她在隐约之中感受到身后的人躲躲藏藏,不停紧跟着她的步伐,在她故意加速之时,身后的人同样加速,在她减速之时,身后之人同样放慢脚步。 她此刻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不顺畅,一直恐惧着后方的危险气息。 果然如宋墨宇神机妙算,在她落单之时,必定会有人借机对她下手,若是真如他们猜测那般,那她母亲的下落很快便可寻得。 安怡然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心中充满了勇气,没刚才那么恐惧了,她为了能够早日与母亲团聚,必须用尽全力克服一切。 她加快步伐,走到转角之处,感觉身后莫名出现的另外一股男子气息越来越逼近,她吓得打算使出防身巫术,正当她抬手准备念出咒语时,身后的男子突然出声:“安姑娘,你为何在此?” 安怡然听到身后那莫名熟悉的温润男音,瞬间松下一口气,缓缓转回身,脸色有些羞怯地望着身后的男子,勉强挤出一抹淡笑尴尬道:“八殿下,好巧呀!没想到竟然还能在此遇见你。”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三十一章 心动邀约 躲在暗处的蒙面人瞧见半路杀出个宋墨晗,将他的掳走计划打乱,他面露气恼的表情,随后警惕地观察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察觉之后,便立马闪身走人。 安怡然面对着宋墨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目光越过宋墨晗,警惕地张望着四周,用灵敏的嗅觉隐隐感受周围的异常气息。 当她发觉刚才宋墨晗出现之前的那股人为气息已经消失,心里更加断定刚刚确实有来者不善之人在跟踪她,并准备对她下手,只是刚好被宋墨晗的突然出现无意打乱。 “安姑娘,你还好吧?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宋墨晗认真地注视着安怡然有些煞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 “我无碍,就是这里太僻静了,有点害怕而已。”安怡然摇了摇头,随意找个理由解释内心的不安,将心中的真相掩饰。 “那你为何一人在此?也没个丫鬟随从之类的?”宋墨晗转头望了一眼冷冷清清的周围,疑惑地问道,他想不透安怡然为何一个人出现在此。 “我的手被热粥烫伤了,想去湖边找些水洗洗,那边正忙着施粥,我便留下贴身婢女帮忙,以免耽搁大家的行善日程。”安怡然抬手亮出手上的烫伤疤痕,仔细解释道。 虽然这次是她自己有意而为之,但她每次皆是狼狈出现在宋墨晗面前,完全保持不了她的完美形象。 宋墨晗看到安怡然手背上被烫伤的发红疤痕,瞬间感到有些心疼,毫不犹豫道:“走吧,本王陪你去湖边洗手。” 两人肩并肩一起走到湖边,安怡然蹲到湖边仔细地洗一洗烫伤的位置,将手上沾到的黏糊糊的粥汁洗去,宋墨晗贴地拿出随手携带的烫伤药膏为她抹药。 安怡然安静地看着动作温柔的宋墨晗,心间缓缓流淌着一股暖流。 这一瞬间,她脑海中莫名浮现宋墨宇那张冷峻的脸,突然想起他也为她做过同样举动。 只不过,她此时的心还是倾向于宋墨晗,毕竟,宋墨晗如沫春风的性格,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温暖了她情窦初开的心,令她的芳心一点一滴沦陷。 宋墨晗的药一敷上,立马见效,她手背上的烫伤渐渐消了下去,水泡也一点点地萎缩,伤处在药力的作用下已经不疼了。 “多谢八殿下,我的手已经无碍了。”安怡然抬起头,认真望着宋墨晗那满是柔情的目光,一脸感激道。 她心里像被灌进蜜糖一般,甜甜地融合着。 “安姑娘客气了,本王只是举手之劳。”宋墨晗对她回以温柔的微笑。 “八殿下,那我先回去帮忙施粥了。”安怡然突然想起庵门前的苏倩璃和萤月还在忙活着,她也不好再多耽搁。 说完,她便转身走开,脸上一直保持着欢愉的笑意,就连走路的步伐也变得轻盈而矜持。 “安姑娘,明日……你得空吗?”宋墨晗犹犹豫豫地唤住安怡然。 安怡然听到他的发问,立马停住脚步,却迟迟没有转身回答,她的心有些不平静,心动却又迟疑。 “近日天气甚好,本王想邀安姑娘一同前往野郊绿地骑马踏秋,不知安姑娘是否有兴致?”宋墨晗见安怡然许久没有回应,他又鼓起勇气继续问道,心情紧张不已,生怕她会直接拒绝他的邀约。 骑马? 安怡然在心中疑惑地纠结着,她的心蠢蠢欲动,骑马是她的强项,她虽不似草原姑娘那般马技高超,但对于基本的骑马功,她还是挺熟练的。 从小她爹常常带着她与长兄安子轩一同去学习骑马,因此练就了她一身扎实的骑马本领。 “我再想想吧,毕竟我是姑娘家,与八殿下单独同去野郊踏秋似乎不合规矩。”安怡然有些娇羞地转回身应道,摆出一副矜持的姿态。 其实她心里特别想应下这个邀约,那可是她与宋墨晗独处的好机会呢! “这有什么?野郊绿地人烟稀少,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宋墨晗一脸无所谓道。 “如此……那行吧!那便听从您的安排。”安怡然思虑了一会,忍不住答应了。 她不想再装矜持下去,否则宋墨晗若真被她拒绝走,那她便要后悔了。 “走吧,本王一同前去帮忙施粥。”宋墨晗得到安怡然的应允,瞬间心生欢喜,他面含温柔笑意,大步走到她身旁,陪她一同回到庵门前。 这边的施粥已经在收尾阶段,领粥的贫民全都散开了,萤月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待她看见安怡然终于回来时,连忙动身上前迎接自家小姐。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萤月松了一口气,直接上前拉起安怡然的手安心问道。 待她站定之时,才发觉安怡然身边站着一名贵族装扮的男子。 萤月眼睛直溜溜地从宋墨晗身上扫视而过,仔细打量着他那如雕刻般的完美五官,感觉他身上的气质文雅翩翩。 “这位公子是?”萤月好奇地问道,目光一直停留在宋墨晗的脸上。 “阿月,这位是八皇子殿下。”安怡然指了指宋墨晗,顺势对萤月介绍道。 “萤月见过八殿下!”萤月一听,有些慌张,完全没想到眼前的贵公子是天家的皇子,她连忙遵规矩礼仪,福身行礼。 “起来吧,你们忙到哪了?本王过来搭把手。”宋墨晗一脸宽厚仁和道,顺势望了一眼施粥台,察看相处施粥进度。 “回八殿下,已经结束了。”萤月如实回禀道。 正在收摊的苏倩璃瞧见安怡然回来,而且还带来了宋墨晗,她会心一笑,放下东西,快步朝着他们走来,走到宋墨晗面前规矩福身行礼:“倩璃见过八殿下!” “苏姑娘,起来吧,今日施粥是否顺利?”宋墨晗例行问候一句。 “回八殿下,今日非常顺利,也得益于然儿她们一同前来搭把手,今日的粥已全部施完,准备收摊回去了!”苏倩璃如实禀报时还不忘扯上安怡然,努力帮她给宋墨晗制造好印象。 “顺利便好,本王来晚了,帮不上忙,那便差人送你们回去吧!”宋墨晗好心提议道,立马招来正在远处侯着他的云翼。 “不用不用,我们自个儿回去便可。”安怡然一听,连忙摆手拒绝,生怕给宋墨晗添麻烦。 “萤月,你陪我去个地方。”苏倩璃细思了一会,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热情地拉起萤月的手,又转头对宋墨晗道:“八殿下,劳烦您将然儿安全送回京郊别院。” “可是我得陪着小姐……”萤月有些为难,她不懂苏倩璃的用意,呆蠢地婉拒道。 “走啦!你家小姐很安全,别留下来打扰人家。”苏倩璃不顾萤月的拒绝,直接将一脸发懵的她拉走,走时还不忘对宋墨晗使眼色。 宋墨晗瞬间领会苏倩璃的暗示,扬起嘴角会心一笑,接着转头望向有些发怔的安怡然。 她和萤月一样,同样不懂苏倩璃的用意,她不停望着苏倩璃拉着萤月走远的背影,皱起眉头疑惑道:“阿璃姐姐这是何意?为何带走阿月?” “也许是有要事要劳烦萤月姑娘吧。”宋墨晗同样望着前方走远两个背影,心存感激道。 接着他又转头对安怡然道:“走吧,本王送你回去。” …… 林深刚刚一直在暗处保护安怡然,紧盯着她身后的一切动静,结果宋墨晗的出现使情况发生了改变。 当他隐约察觉到一直跟在安怡然身后暗处的蒙面人因宋墨晗的出现而无法得手,偷偷溜走之时,他立马追了上去。 奈何那人速度太快,飞檐走壁地逃走了,他轻功极其高强,导致林深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溜走。 林深无奈,提前离开玉观庵,进京前往东临王府向宋墨宇禀报今日的突发状况。 宋墨宇听闻林深所讲,眉眼紧蹙,沉思许久,过了一会,不紧不慢出声道:“你是说本王的八弟也出现在玉观庵?” “没错,只是属下不知八殿下何时去的玉观庵,只知那蒙面人要对安姑娘下手之时,八殿下突然从别处冲出来叫住她。” 林深百思不解地道出今日所见,他实在想不通,宋墨晗为何今日也碰巧出现在了玉观庵,而且还将他们的计划打乱。 “你是说,八弟有所察觉,所以叫住安怡然?”宋墨宇听出林深话里的深意,瞬间面色微变。 “在属下看来确实是,因为八殿下突然冲出那一刻,神色有些慌张,然而属下不解的是,在安姑娘回头见到八殿下时,八殿下的面色却恢复如常,并未告知安姑娘,她被人跟踪了。”林深心思细腻,一下子便看出端倪,仔细回忆着今日所见。 “既是如此,八弟的用意到底为何?”宋墨宇眯起眼睛,将林深所讲的话皆在脑中整理一遍,却想不出任何突破口。 “属下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林深朝着宋墨宇双手交扣,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走吧,咱们先去一趟京郊别院,去会一会安怡然,瞧瞧她是否被情爱迷了心智?”宋墨宇点头应道,起身离开东临王府,带着林深一同出京前往京郊别院。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三十二章 六皇子的试探 宋墨晗亲自将安怡然送回京郊别院,两人站在大门口互望着对方,他们的目光饱含深情,淡淡的暧昧情愫在两人之间升起。 “安姑娘,本王明日辰时便到此与你会合。”宋墨晗与安怡然临告别前,还不忘对她交代一声。 “行,然儿明日便等着八殿下到来。”安怡然面露娇羞之色,丝毫没有顾虑,爽快地应下。 “那本王回去了,安姑娘好生歇息。”宋墨晗与安怡然约定完毕,心中欢喜,同时觉得再多作逗留也不妥,便转身离去。 “八殿下慢走!”安怡然轻快地告别一声,目送着宋墨晗离去,待他离得远一些,她才转身踏进京郊别院的大门。 她此刻的心情像绽开的花儿一般,不断散发清甜的芬芳。 安怡然进到前院那瞬间,便看见宋墨宇正站在前方看着她。 他一副威严姿态,深邃的黑曜瞳中透出别有深意的亮光,完美的五官带着一丝冷峻之意,他此刻严肃而探究的神色令安怡然心里发毛。 他的眼眸直溜溜地瞪着她,脸上的冷凝气息似乎是在告知她:今日的结果令他非常不满意。 毕竟谁也不曾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一个宋墨晗,将他们周祥计划的“引蛇出洞”给打乱了。 “就你一人回来?阿璃呢?”宋墨宇一副严厉审视责问的模样,吓得安怡然无法淡定,也不敢随意应付。 “阿璃姐姐把萤月带走了,说是要去办些事情,晚些回来。”安怡然察觉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不悦,她颤颤巍巍地答着,生怕自己讲错一句话惹他发怒。 “哦?那你独自回来?”宋墨宇缓缓逼近安怡然,紧盯着她那慌张的小眼神试探道。 他仔细打量着她,看她是否会故意隐瞒遇见宋墨晗这件事,是否会因为情爱而忘记自己进京的初衷。 安怡然将头埋低,目光向下,不敢直视宋墨宇的审视目光,一副似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其实她心里害怕的是宋墨宇如果得知是宋墨晗送她回来的,定会对她一顿奚落和忠告,从而将她心中的美好期许皆打落。 她纯澈的双眸如同一泓清水,神色显得犹豫而忧思,最终她轻叹一口气,还是下定决心如实道出:“是八殿下送我回来的,我今日在玉观庵正巧碰上他,他担心我独自回来的安危,所以好心送我回来。” “墨晗?他也去玉观庵了?”宋墨宇挑眉,装作一脸毫不知情,顺势试探问道。 他的脸色带着些意味,不停盯着安怡然不平静的目光,仔细探究着她提及宋墨晗之时的神色变化。 “嗯,在那跟踪我的恶徒即将要下手之时,八殿下突然出现,将这一切暗算打破了,我为了不引草惊蛇,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安怡然被宋墨宇盯得满心不自在,她想了想还是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情况和盘托出。 “哦?如此说来,咱们的计划失败了?”宋墨宇继续装作全然不知,露出惊讶的神色。 安怡然单纯,没有察觉宋墨宇只是在试探,她还是一如既往畏惧于他的威严之下,毕竟她之前被他报复怕了,生怕他再次强人所难。 “是呀,我没想到八殿下会突然出现,眼下该如何是好?”安怡然心知今日的计划失败,对方必定会更加谨慎,不易上当,同样的招数不可使用第二次。 “见机行事吧,先消停几日,不可太明显,否则要是被人察觉,你母亲的危险便多了几分。”宋墨宇细思一会,轻叹一口气,确认安怡然还算头脑清醒,不被情爱蒙蔽了双眼,他瞬间心安,转身便要离开。 安怡然停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宋墨宇离去的身影,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突然她想起宋墨晗今日对她的邀约,心中还是有些顾虑,担心自己明日如果擅自赴约,被宋墨宇知道,会不会又是一顿奚落? 她心里明白他并不喜欢她与宋墨晗走得太近。 宋墨宇走没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回身用淡淡的目光瞥了她几眼,认真叮嘱道:“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别太轻易相信别人!” 正陷入纠结与沉思之中的安怡然听到宋墨宇的嘱咐,这才缓过神来,有些发懵地看着宋墨宇冷峻的脸,疑惑地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总之,学聪明些,别总给自己惹麻烦。”宋墨宇没有直面解释,而是隐隐暗示道。 他最担心的是,宋墨晗若是对她不怀好意,而她陷入太深,那到时候受伤和难过落泪的人就是她了,他实在于心不忍。 “殿下……”安怡然紧张地轻唤一声,接着鼓起勇气询问道:“今日八殿下邀我明日随他一同前去野郊骑马踏秋,我能去吗?” 安怡然看着宋墨宇的目光中带着些小心翼翼,心存期许地征求他的意见,渴望得到他的认可。 宋墨宇瞥着眉,细思一会,心里再次警觉起来,隐隐揣测着宋墨晗的用意。 他想着若是他真的对安怡然心怀不轨,那这便是个好机会,若不是,倒也无伤大雅。 安怡然心情焦急地等着宋墨宇的答复,却见他一直沉默着,迟迟未出声,她渐渐明白了。 然而就在她面露黯然神色之时,宋墨宇突然抬眼,面色如常地点头应道:“去吧,既然墨晗主动邀约,你便抓紧时机多与他相处吧。” 安怡然眼神一亮,满脸不敢置信,不曾想宋墨宇竟会答应得如此爽快,眼下她有些受宠若惊,微微扬起嘴角愉悦笑道:“多谢殿下成全!” 宋墨宇没有回答,则是露出久违的平和笑意,对她投以温柔目光。 两人面对面远远站着,沉默着对望了一会,突然苏倩璃挽着萤月,两人有说有笑地踏进前院来。 苏倩璃一眼便瞧见院中正在对望的两人,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心中生出一丝复杂情绪。 然而很快,她又放下那些庸人自扰的烦恼,放开萤月,走近宋墨宇,对着他轻声细语地笑道:“殿下,您来啦!” “萤月见过六殿下!”一旁的萤月连忙见礼,得到宋墨宇应声后,才顺势走到安怡然身旁。 “有事过来一会,现在要回京了。”宋墨宇看了看安怡然,又转头望向苏倩璃,语气平静地答道。 “这么快呀?要不留下来用个晚膳再走?”苏倩璃得知宋墨宇又要匆忙离开,心底不自觉生出一些失望,她抬手抓了抓他的衣袖角,试图挽留。 “改日吧,今日有要事得回宫一趟。”宋墨宇看出苏倩璃眼底的落寞,心中有些无奈,但此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无法如她所愿留下来。 “那殿下慢走!忙碌之余可得好好注意身子,别太劳累了!”苏倩璃不敢奢望太多,眼底闪过淡淡失落,点了点回应道。 其实她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女子,但也同世间大多数女子一般,渴望心爱的男子能够给她多些陪伴,但无奈于他身上背负太多的重任,所以她只能默默忍受一切委屈。 “嗯,你们好好待在这里,有事便让常风来通报。”宋墨宇对苏倩璃和安怡然例行吩咐一声。 “殿下您放心,然儿会好好照顾阿璃姐姐的。”安怡然走近苏倩璃,面露微笑,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宋墨宇安心地点头示意,随后上马匆匆离开,往京中的方向疾速奔去。 苏倩璃站在京郊别院大门口,神情落寞地望着宋墨宇驾马远去的身影,心中充满无尽的不舍之情。 安怡然站在苏倩璃身侧,贴心地搂上她的肩膀,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苏倩璃望着宋墨宇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才死心与安怡然转身走进前院。 刚踏进院中,她便停下脚步,亲和地握上安怡然的手,破有兴致地问道:“然儿,你会吃酒吗?” “吃酒?”安怡然瞪大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苏倩璃,她想不到安分守己的苏倩璃竟会主动问她会吃酒吗? “今日氛围正好,咱们吃酒吧?”苏倩璃点点头,进一步提议道。 站在一旁的萤月听着苏倩璃的话,突然慌张地走到安怡然身侧,附到她耳边小声提醒道:“小姐不可,您别忘了,公子是不允许您吃酒的,若是公子知道您在这儿吃酒,定会责骂您的。” 安怡然本想拒绝苏倩璃的提议,毕竟她明日还要与宋墨晗同去踏秋骑马,她得保持最佳精神状态。 可此时她瞧见苏倩璃因宋墨宇没留下来用晚膳而失落不已,她不忍拒绝,于是不顾萤月的劝阻,直接应道:“可以呀!那咱们便吃酒吧!” “小姐...”萤月见自家小姐不听劝,担忧地抓了抓她的裙角,想着进一步劝阻。 “没事的,阿月,哥哥又不在,他哪知我吃酒呀?”安怡然丝毫不听劝,主动挽上苏倩璃的手,抛下萤月,与她一同朝着膳房走去。 萤月站在原地,满心忧虑看着安怡然走远的背影,她深知劝不动自家小姐,只能默默祈祷自家小姐别把自己给灌醉了。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三十三章 险些失约 天幕中笼罩着一层蓝烟云,一轮皎洁的圆月半悬在暗空中,深院里一片宁静。 秋夜清风微寒,轻轻地抚过坐在石台边的安怡然脸上,她仰头遥望着天边的朦胧月色,心里不由的有些沉醉。 坐在她旁边的苏倩璃手执一壶酒,脸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口接着一口饮下那烈酒,试图解去心中千百般愁绪。 “自从我爹被定罪处刑之后,我便没有真心笑过,曾经我以为我的心会随着我爹娘的离去而去,后来是殿下的出现,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的日子从此也有了盼头,殿下他就像我全部的希望,我只想永远待在他身边。” 苏倩璃的声音微微哽咽,心中的忧伤情绪压抑许久,她满脸神伤,不停饮着酒,那热辣辣的酒液在喉间滚烫流动着,令人瞬间忘切烦恼。 “阿璃姐姐,如今殿下与你两情相悦,你还有何烦忧?”安怡然不解地看着苏倩璃,手中紧握着酒壶,却迟迟没有饮下一口。 “呵呵,两情相悦?这恐怕是我一生都无法奢求的,我有时感觉站在我面前的殿下不太真实,他的心好似离我很遥远,对我所有的好,也是基于怜悯之心...” 苏倩璃的眼眶聚满了闪闪的泪光,她深抽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出心中的烦忧来:“许是我太贪心了,得到一样关怀,便想要奢求更多,殊不知那些情意皆不属于我。” “阿璃姐姐,你想多了呢!我觉得殿下对你情深义重,他看着你的时候,眸光中充满了柔情,而他有自己的苦衷,他能给你最好的爱便是将你安置在这京郊别院保护起来。”安怡然突然想起那日在马车上,宋墨宇对她说的话,心中有所感慨。 苏倩璃听着,脸色露出一点不赞同的笑意,她细思了一会,抬眼直视安怡然那纯澈清亮的瞳眸,意有所指道:“殿下似乎对你比较用心。” 安怡然敏锐地听出苏倩璃话中的酸意,她瞬间慌张地瞪大眼睛,放下酒壶,摆摆手对着苏倩璃澄清道:“阿璃姐姐,你千万别误会,我与殿下之间只有恩情所在,他对你才是情真意切。” “呵呵,殿下一向如此善良。”苏倩璃有些醉意微醺,露出痴迷的笑意,自顾自回应道,丝毫没有理会安怡然在说什么。 “阿璃姐姐,六殿下近日忙着帮我寻找我娘的下落,所以我们才走得近些,但是你放心,我们之间并无意于对方,更何况……我有喜欢的人了。”安怡然说着,娇羞地低下头轻笑一声,脑海中渐渐浮现那个令她心动的男子。 “然儿,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只是与你讲些体己话罢了,绝对没有误会你们之意,更何况,殿下喜欢谁,我无权利过问。”苏倩璃此时渐渐恢复清醒,才惊觉自己差点失态,后悔自己刚刚讲出口的话,她连忙亲切地握起安怡然的手,极力为自己打着圆场。 “阿璃姐姐,你且安心,前几日我问过殿下,是他亲口承认心悦于你的,所以你别想太多了,你们定会好好的。”安怡然轻声安慰着苏倩璃,不想让她多心胡思乱想,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刚刚是我醉酒失言了,望然儿别介意,我还是敬你一杯吧,愿你早日寻得你娘!”苏倩璃连忙补救自己刚刚的失态,主动对安怡然举起酒壶祝福一声,接着仰头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儿也敬阿璃姐姐一杯,愿姐姐与殿下和和美美,有情人终成眷属!”安怡然拿起酒壶,规矩地回应道,同样大口饮下酒壶中的酒。 烈酒下肚,她感觉喉间热辣不已,有些难受,但又碍于苏倩璃在此,不好扫兴推脱,还是勉强将酒全喝下。 这一夜,她与苏倩璃在暗黑而寂静的深院中互诉许多心里话,将心中积累的一些小误会悉数化解。 翌日 安怡然沉沉地睡到日晒三竿才醒来,在她睁眼的瞬间,觉得精神上有些昏昏沉沉,许是昨夜喝了些酒,令她醒来之时还有些微微醉意,她强撑着有些乏力的身子,呆滞地坐起身来,迷迷糊糊地望着帘帐外明亮的屋景。 这时,萤月拿着一个盛满清水的面盆走进厢房,看见帘帐内的安怡然已经醒来,并坐起身了,她连忙将面盆放到桌台,笑脸盈盈地走到床边,习惯性将帘帐撩开别起,言语轻快地笑道;“小姐,你终于醒啦!赶紧起来梳洗打扮吧!八殿下正在前厅候着你呢!” “八殿下?”安怡然的脑子瞬间有些转不过来,发懵地问了一句,接着下一刻,她很快便想起宋墨晗昨日对她的邀约,惊得差点跳起来,急忙问道:“阿月,此时是几时?” “小姐,此刻巳时将过。”萤月仔细思考一会,如实答道。 “什么???已经巳时了?你为何不叫我起床?”安怡然吓得着急地大叫起来,惊觉自己差点失约了,没想到自己睡得如此晚,竟然还让八皇子等着她。 “奴婢瞧着小姐睡得实在太熟了,不忍心打扰小姐美梦,更何况小姐昨夜吃了酒,睡晚些也好。”萤月有些委屈地应道。 “可是我竟然让八殿下久等,太糊涂了我!”安怡然苦叫道,连忙下床穿衣洗漱,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忙地收拾着。 “小姐莫担忧,八殿下此刻正在前厅与六殿下商议要事,是他让奴婢转告小姐,莫着急,他会一直等着。”萤月见安怡然一副手忙脚乱的着急模样,连忙出声劝慰道,将宋墨晗的吩咐一一转达。 安怡然听到这话,才松了一口气,在萤月的贴心伺候下,她很快洗漱妥当。 她换衣完毕,坐到妆台前看着镜中有些醉意未退的面容,感觉有些憔悴,她实在不想自己以这副面容去面对宋墨晗,对着身后的萤月吩咐道:“阿月,将我妆匣里的胭脂拿来。” 萤月规矩地应了一声,立即去拿衣匣中的妆匣,当她正拿起妆匣盒的时候,一块玉佩无意间掉落出来,她好奇捡起,觉得手中这块玉佩瞧着很是面生,完全不像是自家小姐的随身之物,因为她从未见过。 她拿着玉佩端详了许久,实在毫无头绪,又不敢特意去询问自己小姐,怕她觉得自己多事,她拿着玉佩停留在原地,纠结了许久。 “阿月,找到妆匣子没?”安怡然等了一会,没等到萤月将妆匣子拿过来,她回头疑惑地看一眼萤月,这才发觉萤月手中正拿着那块母亲留给她的玉佩。 她连忙起身走到萤月身旁,拿过玉佩,心中有些顾虑地紧捏在手中。 当安怡然瞧见萤月一脸疑惑时,她怕她多心乱想,连忙如实解释:“阿月,你别纠结了,这块玉佩是我娘离家之前留给我的,当时她告知我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说是对我时运不佳,所以我便没有告知你。” “原来这块玉佩是夫人的呀?我还在想小姐您为何没戴着这块玉佩呢!那小姐切记收好,这玉佩瞧着特别珍贵,定是夫人非常珍惜的宝物。”萤月瞬间恍然大悟,连忙提醒道。 “其实我觉得挺奇怪的,不知我娘为何要给我这块玉佩?而且这上面还有奇怪的字。”安怡然拿起玉佩再次端详一眼,看着上面刻的连字,陷入一阵疑惑之中。 正当她纠结之时,房门被敲响,她吓得连忙将玉佩收起,强装镇定,快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当她开门之时,看见门外的宋墨宇,瞬间心头一颤。 宋墨宇见着她有些憔悴的面容,眯起眼睛不解地问道:“你昨夜没睡好?” “没...没,昨夜睡得挺好的!就是吃了些酒,醉意还未全部散去而已。”安怡然被宋墨宇盯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摆摆手解释道。 “哦,那好好收拾下,墨晗正在前厅等你。”宋墨宇露出淡漠的神色,好心吩咐一声,停顿一会又接着对她交代:“还有,你今日骑我的马吧,它是一匹温顺的骏马,能够保证你的安全。” “没关系,今日我骑哪匹马都行,我自幼习得骑马术,所以无论什么马,皆能轻松驾驭。”安怡然会心一笑,心底莫名有些受宠若惊,意外于他还会为她着想。 “如此甚好,那本王便安心了,愿你今日玩得愉快!”宋墨宇放心地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安怡然突然有些纠结地出声将他喊住,他闻声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望着她,沉默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殿下,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安怡然细思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宋墨宇皱起眉头,隐隐觉着安怡然有心事。 “您可知连字为何意?”安怡然还沉浸在刚刚的困惑之中,她心想着宋墨宇见多识广,也许可以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宋墨宇听着安怡然的话,脑海中率先浮现的便是十年前那个惨遭灭门的连府。 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出这句话,但他无心去细究,他思虑着开口悠悠答道;“本王一听到连字,便会想起一个姓氏。” “姓氏?如此说来,连字是一个姓氏?”安怡然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纠结地问道。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三十四章 野郊遇险 “在本王看来,连字便是一个姓氏,应该别无他意。”宋墨宇点头确定地应道,却没有仔细询问她问起此字的用意,他不是一个爱多问的人,自知若是她想告诉他的时候必定会主动提及。 “那南岳京中有连姓的权贵之家吗?”安怡然思考了一会,隐约觉着此姓氏必定与她失踪的母亲有关联,她根据自己脑中的猜想,惶惶不安地追问道。 宋墨宇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惨遭灭门的连氏一族,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很快又收起复杂的心绪,脸上换上平日冷峻的神色,抬眼对安怡然提醒道:“有这功夫关心别人的事,还不如想想自己今日的安排,可别让墨晗久等了。” “哎呀!不行!我得赶紧收拾去了!不能再与您唠叨!”安怡然一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身,差点因为心中的一个疑惑给耽搁。 她惊呼一声,连忙跑回房内,坐回妆台前,在萤月的伺候下,弄了一个精致清丽的妆容和发饰,随后匆忙赴约,牵着宋墨宇提供的骏马,与宋墨晗正式开启野郊踏秋骑马之游。 野郊景色秀丽,绿水青山间显现一片青郁大草地,清风徐徐拂过,空气中散布着清新的香草气,闻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两匹骏马轻快地疾驰在绿地上,速度似流星飞箭,悠闲地朝着湖边美景奔去。 安怡然尽情展现着自己驾马技法的热情与奔放,她深感宋墨宇的这匹骏马确实是好马,骏马飞奔起来身轻如燕。 她提着绳子,轻呼一声“驾”,那骏马便快速奔腾起来,轻风呼呼迎面而来,将她披于后肩的长顺青丝自然吹起,尽展着她那飒爽的英姿。 旁边同样骑着马的宋墨晗瞧见安怡然这副豪爽驾马的姿态,他的目光不知不觉被吸引,完全没想到安怡然一介柔弱的深闺女子,驾起马来的气势皆不输年轻男子,心中对她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两人骑着马一齐来到小湖边,看着波光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着杨柳青青,他们心情多了几分惬意,而湖边那一抹浅碧身影及月牙白身影站在一起,显得尤为般配,仿若一对璧人。 “不曾想安姑娘驾起马来,气势一点也不输于年轻力壮的男子!”宋墨晗看着安怡然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赏,心中对她的迷恋更加了几分。 “呵呵,从小我爹便常带着我与大哥去学骑马,所以骑马之事对我来说非常熟悉。”安怡然两边脸颊泛出害羞的小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颔首笑道。 “安姑娘在家中的日子定是多姿多彩。”宋墨晗望着安怡然眼底的一股轻灵之气,心想她父母必是极为宠爱她,从她身上的乐观和活泼性子便可看出,他不知不觉深受感染,这些自由自在而无拘无束的日子,皇家子弟是感受不到的。 “汐洲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我的家人们也是相亲相爱,府中日子过得自得其乐,虽然我们身份地位不高,但平凡也有平凡的可贵,拥有的便是自由自在的日子。”安怡然两眼泛光,津津乐道地讲述着自己家中的幸福日子。 在这瞬间,她又想起失踪的母亲,心中不由地涌出一丝酸楚,神色逐渐暗淡下去。 “真是羡慕安姑娘,不似我们身在皇家,从小活在明争暗斗的深宫中,换来的只是人心难测,每个人皆身不由己,被迫过着不喜欢的日子。”宋墨晗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她所有拥有的,是他渴求不到的。 “八殿下,怡然能请求您一件事吗?”安怡然收起对母亲的思念,望着宋墨晗温润如玉的神色,微扬着嘴角低声问道。 “只要本王能办到的,必定答应安姑娘。”宋墨晗点了点头,心中没有丝毫犹豫,真心实意地等着接受她的请求。 ”您能别叫我安姑娘吗?听着怪生分的。”安怡然的脸庞瞬间桃腮泛红,她微微颔首低笑,羞怯地提出这个请求。 “那该唤你为何名呢?”宋墨晗本以为安怡然是有大事求着他,已做好心理准备想着为她解决一切困难,却没想到她只是提出如此简单的请求,他有些怔住,许久才反应过来。 安怡然将纯澈的目光投向那平静的湖面,纠结了一小会,突然灵光一闪,勾起小嘴欢愉地笑道;“要不,您唤我为然儿吧!平日汐洲家中人皆是如此唤我。” 此时她心里乐开了花,为自己这一提议感觉非常满意,欢喜地等着宋墨晗回应。 “那行,本王日后便唤你为然儿。”宋墨晗微微一笑,爽快地应下安怡然的请求。 安怡然面对着宋墨晗,心情有些紧张,微微泛起春心荡漾,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这是初尝心动的美好情愫,那感觉犹如春日里的暖光,一点一点地温暖着心间。 两人静心地对视一阵,宋墨晗在低头的瞬间,突然瞄到她的手,想起她昨日的烫伤,立马关切问道:“然儿,你手上的烫伤如何了?” “已经无碍了,多谢八殿下关心。”安怡然抬起手向宋墨晗展示着自己手中的烫伤疤恢复情况。 宋墨晗瞧着她手上那处伤恢复得极好,放心地点点头,面露温和笑意,看着安怡然却迟迟舍不得移开眼。 就在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之时,一阵冷风忽闪而过,吹得两人不禁感到头皮有些发麻,一股不祥之兆在安怡然心头油然而生,她极其警惕地转头四处查探,敏锐地感受到危险即将来临。 正当她想对宋墨晗喊出:“有危险!”三个字时,一群蒙面人便从隐蔽处快速冲了出来,将安怡然和宋墨晗团团围住,令他们失去逃跑之机。 宋墨晗第一反应便是将安怡然紧紧护在自己身后,目光防备地盯着四周来意不善的几位蒙面人,他神色凝重,手中紧握成拳头状,隐隐地预备着发力自卫。 安怡然有些慌张地躲在宋墨晗身后,身子有些颤抖,她此刻紧张得不行,连自己拥有防身巫术的这件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当前的场面局势来看,宋墨晗虽武功高强,但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相对于围在他们周身的十几名提着长剑的蒙面男子,他们明显势单力薄,处于非常劣势。 “来者何人?你们到底有何目的?”宋墨晗对着他们大吼一声,强装镇定,实则心里有些畏惧眼前这群来势汹汹的蒙面人。 虽然他武功高强,有信心以少胜多,但此时他身后还站着安怡然,他有了牵挂,不得不谨慎与他们周璇,生怕他们乱来伤了安怡然。 “这位公子,您别怕,我们的目标不是您,而是您身后的那位姑娘,只要您乖乖将她交出,兄弟们便放您一条生路!”其中一名蒙面人突然发声,语气平和道。 如此情况看来,他们明显是冲着安怡然而来,并不是来劫财或者取他们性命,这几人的来意定是与她母亲失踪之事相关。 “你们到底是何人?莫非是与昨日玉观庵里鬼鬼祟祟跟踪的那人是同一拨人?”宋墨晗一脸警惕,将身后的安怡然护得更紧,生怕自己一松懈,便让她被这群贼人给掳去。 安怡然有些震惊,目光中充满了防备,她抬眼直盯着宋墨晗的后脑勺,这回才发觉宋墨晗昨日在玉观庵叫住她之时,已经知道有人在跟踪她。 可她想不明白的是,宋墨晗昨日叫住她时竟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丝毫没有任何异样,表现得如同真的与她在那偶遇一般。 “臭小子!别不识好歹!否则休怪兄弟们不客气,将你一同灭掉!”蒙面人见宋墨晗没有顺从他的意思,立刻换上凶恶的目光,语气不善地威胁着。 “你们为何要将我抓去?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一直躲在宋墨晗身后沉默着的安怡然突然探出头,直指着周围这群蒙面人,惊慌地大喊道。 “小姑娘,兄弟们只是遵照主子命令办事,定不会透露主子身份,如若你肯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定留你一命,至于原因,还是待你见到我们主子,自己问去吧!”蒙面人一步步紧逼着安怡然与宋墨晗,又露出一脸奸邪之色,直盯着安怡然,像是在盯着一只即将得手的猎物。 “你们别过来!先告诉我!抓走我娘的人是不是你们?”安怡然抬手,极力制止着他们的步步逼近,心中不停祈祷着林深或常风会躲在暗处等着解救他们。 她万万想不到,昨日他们计划周祥的引蛇出洞,本来有着林深在暗处保护,却因突然冲出的宋墨晗而打乱,导致计划失败。 而今日,他们没有事先筹划,却出此状况,难不成她注定是要栽在这群恶贼手中? 安怡然此刻害怕地躲在宋墨晗身后,神色有些慌张地注视着围在他们周围的这群蒙面人,满心不知所措,暗暗叫苦着,整个人有点绝望。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三十五章 舍身挡剑 “休想!本王即使豁出性命,也不会让你们带走然儿!”宋墨晗语气坚定,护着安怡然一步一步往后退,紧张地防备着步步紧逼的蒙面人。 安怡然因宋墨晗的话,瞬间心生感动,仿佛春日暖阳沐浴般,她眼底闪着微微泪光,心情复杂地盯着宋墨晗。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没有错付于人。 一个大男子,他能在如此危险的瞬间讲出此等话语,说明他心里是有她的。 这一刻,她好似没那么害怕了,渐渐冷静下来,这才记起她是有防身巫术的。 可是她母亲讲过,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外露自己的巫术,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此刻她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心只想与宋墨晗好好活下去。 在她迟疑的瞬间,还未来得及念起咒语,一群蒙面人便提起长剑快速朝着他们两日挥来,将她的心神扰乱,令她念不出咒语。 宋墨晗在蒙面人一拥而上之时,迅速抬脚朝着逐渐逼近的他们踢去,紧紧护着安怡然躲过他们的攻击,接着又抢过其中一名被他踢倒的蒙面人的长剑,利索地挥起剑与这群恶贼对抗起来。 他一边厮战一边还要护着安怡然,以高强的武功以一抵十,剑光霹雳直劈向对方,那股寒光在剑与剑之间的摩擦一闪而过,发出怦怦的响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杀缪之气,冷漠与惆怅相互交织,令人心生畏惧。 然而,就在宋墨晗忙着与其中几名面蒙人对战之时,另外一个蒙面人趁乱,提起手中的长剑直接朝着安怡然挥过去。 安怡然见危险逼近,被吓得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她逃不出厮杀的重围,只能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剑锋渐渐逼近,她下意识想尖叫一声,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声来。 就在利剑落下之时,宋墨晗抛下正在对战的蒙面人,快速挡到安怡然身前,剑锋顺势在他手臂上凶狠一划,“嘶”的一声,长剑瞬间沾上鲜血,宋墨晗的衣袖也被染红了,鲜血不停顺着他衣袖上的划破口不停往下滴。 宋墨晗强忍着手臂上被划伤的疼痛,另一只手果敢地挥起长剑,对眼前这群不断进攻的蒙面人挥去。 安怡然看着宋墨晗被鲜血染红的衣袖,神色惊恐不已,她吓得眼泪不停往外涌,对他心疼不已。 就在宋墨晗快抵挡不住之时,另外一群人突然从暗处冲出,其中就有宋墨晗的贴身侍卫云翼,还有被宋墨宇派来暗中观察却来迟的林深,他们带领几个侍卫,与这群蒙面人交战起来。 云翼飞奔到宋墨晗面前,双手交扣,对着宋墨晗满心愧疚道:“殿下,属下来迟!” “别说这么多了!赶紧将他们解决!”宋墨晗声音变得沙哑,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腿一软,差点站不稳,幸得身旁的安怡然迅速扶住。 在云翼和林深的掩护下,安怡然扶着宋墨晗快速冲出厮杀重围,跑到一处安全的树林之下。 宋墨晗这下撑不住身上的伤痛,扑通一声,身子无力地跌坐到地上。 看着云翼和林深回去混入厮战之中,安怡然眼底闪着忧伤的泪花,连忙蹲在宋墨晗身侧,伸出手紧紧扶着他,神色担忧地问道:“八殿下,您如何了?是不是很疼呀?”。 “本王无大碍,莫担忧。”宋墨晗此刻的表情略显痛苦,薄唇渐渐失去血色,整个人苍白无力,他紧捂着自己手臂上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摇了摇头逞强道。 “八殿下,您怎么这么傻?还为我挡这一剑,您的身子才是重要的呀!然儿不值得您这般舍身......”安怡然哽咽道,看着宋墨晗那被鲜血染红的衣袖,眼圈发红,满心内疚不已。 “然儿,危难之时,本王必须先护住你,这是身为君子该有的原则,你不必愧疚,只要你安好,一切便好。”宋墨晗无力地抬眼,目光饱含真诚,微扬起嘴角,露出温和的笑意。 他看着她被泪水湿润的脸颊,有种冲动想要伸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花。 可惜身为真君子的他,遵循着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的原则,始终没有伸出那只手去触碰她的脸。 “八殿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安怡然这下感到更加难过了,泪流不止,喉底像被塞住一样,心中酸涩的暖流不停往上涌。 宋墨晗看着伤心哭泣的她,有些心慌,不知该如何安抚她的情绪,只能沉默着呆呆地看着满脸泪花的她,心底有那么一丝触动。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姑娘,好像已经占据他心中的某一处位置。 ...... 京中庆阳王府里 安怡然站在宋墨晗寝房外的院子,心中复杂而慌乱地来回踱步,时而仰头四处张望,焦急地等着屋中的大夫诊治的情况。 “安姑娘,您别担心,八殿下一定会没事的。”站在一旁的林深看着焦虑不已的安怡然,忍不住出声劝道。 “唉!都怪我,八殿下才会受伤。”安怡然听不进林深的话,自顾自内疚着,莫名的难过郁结于心头。 “都是因为林深来晚了,守护不当,林深也没想到那群人竟然来得如此之快,真是狡猾不已!”林深自责道,他现在是感到头疼不已,今日的意外状况令他慌了阵脚,不但事情没办成,还落得八皇子受伤。 但也因此可以验证一件事,那便是宋墨晗对安怡然没有坏心,兴许他有别的目的,但绝不会对安怡然构成危害。 林深想到这,倒是松了一口气,决定往别的方向细查下去。 就在两人皆自责之时,大夫和云翼突然从房中走出来,安怡然立马迎上去,满脸担忧地看着大夫问道:“八殿下如何了?” “姑娘莫担忧,庆阳王殿下只是受了些皮肉之伤,并未伤及筋骨,只是因失血过多,人有些乏力罢了,休养几日便可。”大夫如实汇报着宋墨晗的伤势情况。 安怡然听着,瞬间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对着大夫感激道:“有劳大夫了,八殿下无大碍便好。” “安姑娘,殿下已经歇下,您今日也乏了,要不早些回去歇息吧。”云翼瞧见安怡然一脸倦容,中肯地劝道。 “我无碍,还是等殿下醒来再回去吧,不然我不放心。”安怡然不肯走,坚持着想等到宋墨晗醒来。 “安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太晚出京也不好,待改日得空,林深再带您来会八殿下。”林深谨遵着宋墨宇的交代,负责守护安怡然的安危,跟着出声劝道。 “对呀!安姑娘,您留在这儿也是干等着,还不如早些回去歇着,否则您太晚回去,八殿下也该担心。”云翼最后劝了一声,随后便动身送大夫出王府。 安怡然听到那句“八殿下也该担心”,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坚持,留恋地望了几眼宋墨晗的寝房,随后听话地跟着林深离开庆阳王府,安全回到京郊别院。 安怡然下马之时,远远望见萤月正站在大门口处,焦急地四处张望,正在等待着什么。 待萤月见到安怡然时,瞬间松了一口气,快速迎上来,担忧地对着安怡然左看看右看看,仔细检查着她身上有何伤势,接着又紧紧抱住她呜咽道:“小姐,您还好吧?奴婢听闻您遇险了,真是吓死奴婢了!” “萤月姑娘莫担忧,受伤的人是八殿下,安姑娘无碍。”站在两人后边的林深见萤月一脸紧张,连忙帮着解释。 “对呀,阿月,你别担心,我好着呢!是八殿下为我挡了伤。”安怡然面露释然笑意,动手捏了捏萤月那梨花带雨的小脸蛋,努力安抚着她受惊吓的小心灵。 “那太好了!小姐您无碍便好,那八殿下还好吧?”萤月缓和心情,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花,接着顺势挽住自家小姐的手。 “既然安姑娘已经安全回到这儿,那林深便先走了!”林深任务完成,道别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对了!林深,今日之事,是否有眉目了?”安怡然突然想起心中的疑惑,连忙叫住林深,追问一句。 “今日情况危急,那群贼人逃脱了,我们抓到的两个当场咬舌自尽。”林深如实禀报今日计划失败的情况。 “如此说来,我们的行动全白费了吗?”安怡然神色渐渐暗淡下去,心中绝望不已,她思虑着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想必那掳走她母亲的贼人必定会有所警惕,肯定不会再使用同样方法对她下手了。 “安姑娘莫担忧,待林深与殿下商讨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之后,咱们再见机行事。”林深看出安怡然的失落,努力安慰道。 两人谈话之时,一个黑衣人的身影在两人身侧远处闪现而过,将两人的对话全听了进去。 林深和安怡然皆敏锐地察觉到,两人同时转头望向黑衣人闪现的地方。 “谁?”林深对着黑衣人远去的身影高喊一声,不顾一切动身追上去。 安怡然站在原地看着林深的追赶,心中燃起隐隐不安。 第一直觉告诉她,这个黑衣人便是她住进京郊别院第一夜出现在她所住的厢房窗边的那个黑衣人。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三十六章 莫春的刁难 林深轻功极强,不一会便追上那即将逃脱的黑衣人,两人瓦顶上激烈打斗一番之后,林深便将他制服。 他抓中要机在黑衣人身上点了穴,令这黑衣人瞬间动弹不得,他将他带回地面,黑衣人眼睛灰溜溜的,像在看怪物一般,紧盯着前方的安怡然。 林深将利剑抵在黑衣人的脖颈边,伸手扯开他蒙在脸上的黑布,语气严肃地大声喝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安怡然和萤月亲眼见证这一打斗场面,皆对林深的武功赞叹不已,两人手挽着手顺势走到林深和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看了看林深,又看看安怡然,神色有些惊慌,却故作镇定,他嘴巴紧闭着,久久不肯出声交代实情。 “你到底是谁?三番两次夜闯这儿有何目的?你若不说,六殿下定然不会放过你的,到时你不仅没命,还会牵连你家人。”安怡然不再惧怕,理直气壮地围着黑衣人打量了一圈,帮着林深恐吓起来。 她仔细瞧了瞧他的面容,黝黑的肤色,贼眉鼠眼的目光,厚大的嘴唇,满脸粗糙的皮肤,一副不讨喜的模样,她瞬间面露嫌弃,恨不得上去给他一顿暴揍。 “两位饶命!小的如实交代便是了!”黑衣人经安怡然这么恐吓,瞬间投降,慌张地求饶道,他全身动弹不得,想抬手也抬不了。 “那还不快说!”林深又大喝了一声,又加重利剑抵在他脖颈的力度,要是再一个不小心,他的脖颈便会出现一道猩红血痕。 “小的……小的是相国府的暗探,受萧相国之命,前来打探六皇子这京郊别院的近况,小的并无伤害姑娘之意,只是打探消息而已。”黑衣人慌张地交代出自己的身份,及夜潜京郊别院的原因。 “一派胡言!你竟然污蔑当朝国舅爷!还想挑拨六殿下与国舅,简直是不可理喻!”林深很快便听出这黑衣人在扯谎,他完全不相信,用凶狠的语气对黑衣人呵斥一番。 “大侠饶命呀!小的所言之事完全属实,绝不敢有半分隐瞒!”黑衣人坚持自己的说法,丝毫不敢透露半分背后真正的主谋,但他无论如何扯谎,林深皆不相信。 此刻林深觉得自己再审问下去也问不出结果,决定先将这位满嘴谎言的黑衣人带回东临王府,交给宋墨宇亲自拷问。 他收回手中的利剑,转头对安怡然道:“安姑娘,林深先撤了,将这贼人带回东临王府给殿下交差。” “嗯,你回去路上小心些,辛苦了!”安怡然有些发懵地点头应了一声。 林深不再迟疑,将这名黑衣人敲晕,随后在安怡然的帮助下将他拖上马,驾着马快速往京中方向奔去。 安怡然和萤月回到厢房,萤月立马将安怡然按到床边坐下,认真仔细地观察她全身上下,确认她身子真的无碍之后才放心下来。 “笨阿月,我都说我没事了,你还如此担心做甚?”安怡然轻笑一声,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萤月的额头。 “小姐,你千万不能有事,否则奴婢不知该如何向公子交代。”萤月心慌慌地叨念一声。 “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受伤的,更何况还有八殿下呢,他护了我周全。”安怡然说着,脸上不知不觉露出甜蜜笑意。 她只要想到今日宋墨晗在面对险境之时,情急出口的话,心中一股甜滋滋便油然而生。 “小姐是喜欢八殿下了?”萤月见安怡然此时一脸痴迷笑意,难得识目一回,瞬间便心领神会,将自家小姐的小春心看穿。 “哎呀!没有啦!人家是身份尊贵的八皇子,我一介身份低微的商贾之女哪敢奢求呀?我与他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只是深刻记得他的恩情罢了。”安怡然发现自己的春心被看穿,强装着淡定,违心地否认道,不敢正视自己心中的爱意。 “可奴婢觉着小姐提及八殿下之时,满脸的欣悦笑意,这与小姐提及六殿下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奴婢觉着八殿下在小姐心中的分量定是与其他男子不同的。” 萤月低头嗤笑一声,大胆讲出自己的所闻所思,将安怡然的小心思全部拆穿。 “阿月,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别讲出来!”安怡然连忙伸手捂住萤月的嘴巴,阻止她说下去,接着又抬头警惕地望了望门口,害怕那神出鬼没的宋墨宇突然出现,将她们的对话给听进去。 “呵呵,行,奴婢不说便是了,如今晚膳时辰已过,小姐也该饿了吧?”萤月识趣地转移话题道。 “嗯,是有些饿了,你去帮我备些吃的吧。”安怡然这才觉着自己的胃空空如也,连忙吩咐萤月去准备些食物来填饱肚子。 萤月顺从地应了一声,立马转身走出厢房。 待萤月离开,安怡然起身走到妆台边,轻轻打开妆匣,拿出上回宋墨晗送她的那瓶小白瓷瓶金创膏,她仔细地端详着,嘴角微微扬起,心底渐渐生出一股暖意。 翌日 早膳过后,苏倩璃坐在前院石台上整理一些晒干的草药,准备分拣制成备用北洛特有的奇效药膏,安怡然与萤月在旁边帮着挑拣,三人忙得不亦乐乎。 突然前院冲进一群来势汹汹的人,连门也不敲一下,直接破门而入冲到苏倩璃面前。 为首的女人目光不善地瞪了苏倩璃一眼,无视在场的安怡然和萤月,回头对身后的两名男子下令道:“将她给我绑起来!” 在苏倩璃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两名目光冷漠的男子便冲上来将她反手压制。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的力气敌不过,她顺势抬眼一看,发现这群来者不善的人看起来似是宫中之人,而为首的女人竟是皇后的贴身宫女莫春。 “你们是何人?想干什么?”安怡然完全没想到会有眼前此状况的发生,她惊慌地对着这群不速之客大吼一声,不带一丝犹豫便要上前拉开钳制苏倩璃的男子。 男子使出力气阻挡,将安怡然甩开,致使她重心不稳,重重跌坐到地上,萤月吓得连忙上前扶起她,担忧问道:“小姐,你还好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我无碍。”安怡然被萤月搀扶着艰难爬起来,努力站稳身子,极力安抚着内心的惊慌,目光倔强地瞪着眼前的莫春。 莫春受到安怡然不善的眼神投射,下意识转头回望她一眼,瞬间心头一震,有些怔住。 有一瞬间,她竟然觉着眼前的女子眉眼间与连贵妃有几分相似,身上似乎也隐含着连贵妃的影子。 “你是?”莫春皱起眉头,目光探究地盯了安怡然一眼,疑惑地问出一声。 “这该是我问你吧!你们莫名其妙突然冲进来抓人作甚?阿璃姐姐与你们何怨何仇?”安怡然以强硬气势将话堵回去,语气上丝毫不输阵。 “何怨何仇?这该好好问她自己了,到底对六皇子下了何种迷魂药?妖言惑主!”莫春冷哼一声,接着转头不理会安怡然,将鄙视的目光投向苏倩璃。 “莫春姑姑,我已经按皇后娘娘的要求隐居在这京郊别院,安分守己地做人,你们还要我如何?”苏倩璃自知敌不过两名男子的力道,索性放弃挣扎,两眼泪汪汪地望着莫春,满心委屈道。 她已经忍气吞声至此,她们还是不满意,总时不时来找麻烦,令她实在无奈。 其实她明白,早在选择跟着宋墨宇时,就该学会承受这些委屈了,可她还是心有不甘,她已经很小心地躲避着,还是抵不过她们时不时的为难。 “想要你如何?你心里没谱吗?若你识相点,就该主动滚出南岳,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败坏六皇子的名声!”莫春一脸讥讽地走近苏倩璃,抬手用力捏起她的下巴,大声骂道。 “喂!你这老女人!干嘛还动手动脚?”安怡然实在看不下莫春这般欺负人,愤愤地上前伸手打掉莫春捏着苏倩璃下巴的手。 随莫春一同闯进来的其他几名男子见安怡然对莫春出手,连忙忠心地上前动手压制安怡然与萤月,防止她们继续对莫春动手。 “你们这群恶徒!快放开我!”安怡然不服气地挣脱着,越是挣脱却被压制得更紧,双臂被两名身形强壮的男子紧紧反压在身后,使她动弹不得,她越是挣扎,越生疼。 莫春上前,抬手凶狠地朝着安怡然的右脸大力扇一巴掌,安怡然瞬间感到耳朵嗡嗡作响,右边脸颊起了一阵热辣辣的疼痛,一疤红肿的掌印渐渐在安怡然的右脸上显现。 安怡然紧咬着牙,强忍脸上的疼痛,目光凶恶地瞪了莫春一眼,一副想要杀了她的气势。 “下贱胚子!竟敢对我动手!还敢如此瞪我!”莫春一脸不屑地回瞪安怡然一眼,再次抬手准备继续往安怡然脸上扇去。 一旁同样动弹不得的苏倩璃与萤月看着莫春那只将要再次落到安怡然脸上的手,心一紧,暗暗为她叫苦着。 “慢着!你们是何人?竟然在本王的地盘撒野!”莫春的巴掌正要落下,身后突然响起宋墨宇的大声呵责。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三十七章 为她出气 “六殿下,是奴婢莫春,今日受皇后娘娘之命,出宫前来京郊别院瞧瞧。”莫春转身面向宋墨宇,恭敬地点头哈腰。 “既是来瞧瞧,怎可对本王的贵客动手,还不赶紧放开她?你这是想驳了本王的脸面吗?”宋墨宇表情冷漠地大喝一声,吓得那几名男子连忙放开她们三人。 “殿下,这丫头无礼至极,奴婢不过是帮您教训教训,免得日后在京中惹了祸,丢您脸面。”莫春不服气地辩争道。 “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替本王做主,即便你是母后身边的红人,但你还是一名宫婢,本王的人不需要你来教训!”宋墨宇脸上呈现一丝阴鹜,冷得令人不敢逼近,他语气淡漠地指责道。 随后,他朝着身后的林深和常风使了眼色,两人立刻领会主子暗意,齐齐上前快速押起莫春双臂,使得她无法动弹。 “殿下,您这是何意?”莫春完全没想到宋墨宇敢命人对她动手,下意识挣扎了几下。 无奈她力量薄弱,自然敌不过两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惊慌地看着宋墨宇,一下子慌了神, 宋墨宇没有回答,则是缓步走到安怡然面前,面容显露一丝冷峻,对上她茫然而倔强的眼神,眯起眼睛语气强硬道:“她刚刚如何打你耳光的?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打回去!” 安怡然的神色有些错愕,明眸流盼间流露一丝犹豫,她不曾想宋墨宇会这般为她出气。 但她有些迟疑,从他们刚刚的对话中,她听出莫春是皇后的人,若是她真的对这位恶妇下手,而因此得罪皇后,那她是有十条命都赔不起这个罪责。 宋墨宇见安怡然迟迟没有行动,而是发怔般地停留在原地,他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催促一声:“磨蹭什么?还不快动手?莫非是要让本王亲自动手?” 安怡然被宋墨宇催促得满心左右为难,他已为她做到此份上,若她不领情,那便是驳了他的脸面,若是她动手,后果不敢想象。 她想了想,纠结地看了一眼宋墨宇,又将目光投向正咬着牙而怒瞪她的莫春,深吸一口气,壮起胆缓缓朝着莫春走近,走到她面前站定,高抬起手,掌心朝向莫春的右边脸颊。 莫春一脸惊颤,完全想不到自己今日会在这里吃了瘪,原本她只是奉皇后之命前来教训苏倩璃一顿,没想到自己反倒被羞辱。 此时她心情紧张不已,惊慌地想着自己即将挨巴掌,不知不觉中,她感到自己脸部的肉在颤抖。 眼看巴掌就要落到莫春的右边脸颊上,安怡然突然收住手,善良的她终究放弃报复。 “算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一巴掌我认了,算我倒霉!”安怡然放下手,转身走到宋墨宇面前,一脸漠然道。 “你就是如此懦弱,才会被欺负。”宋墨宇为安怡然的忍让感到略微失望,他难得主动为她出气,她却没领情。 “我娘讲过,忍一时风平浪静,我不想同她一样小人。”安怡然心情复杂,一脸倔强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你确定不打回去?这可是本王给你的好机会,若是你今日选择退让,怕是她日后会觉得你好欺负,变本加厉再来刁难你。”宋墨宇冷笑一声,恐吓道。 他就想看着她动手打回去,可惜她不争气,没能如他所愿。 “无所谓!反正我问心无愧,惹不起还是躲得起,我先回房自省去,就不留在此碍眼了!”安怡然一脸决绝,不想再与宋墨宇多说,她淡漠地回应一声后,便转身跑开,朝着自己所住的厢房方向跑去。 萤月见状,立马追上自家小姐,陪着她离开。 宋墨宇目不转睛地望着安怡然跑远的身影,心中生起复杂的情绪。 他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眼神示意林深和常风放开莫春,又对莫春警告一声:“莫春,本王的贵客不计较那便算了,若是你下次还来此地撒野,休怪本王不客气!” “殿下,莫春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过来监督那北洛妖女,防止她再做出那些有损您清誉之事。”莫春不死心地辩争道。 “回去告诉母后,本王已不是小孩儿,无需她瞎操心,若她再干涉本王的事,休怪本王不顾及母子情分!”宋墨宇丝毫不搭理莫春的辩解,冷冷抛下这句话便走开。 “莫春姑姑,我是不会离开殿下的,您就别白费力气了。”苏倩璃这下有宋墨宇的庇护,心中有了底气,不似刚刚被莫春欺负那般软弱,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对着莫春大胆宣告一声,接着跟上宋墨宇的步伐。 莫春停留在原地,一语不发,愤恨地瞪了苏倩璃的背影几眼,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纂成拳头状。 安怡然回到房中,心情还没恢复平静,感到郁闷不已,她独自坐到桌台前,动手倒起一口茶,惆怅地喝起来。 至于自己此时为何如此郁闷?她自己也想不透。 兴许是因她被人莫名扇了一巴掌,又兴许是因宋墨宇的指责而心中不快。 萤月见着自家小姐脸上浮现一道肿红的掌痕,心疼不已,连忙从行装中找出备用药膏,主动帮安怡然抹上。 “小姐,您忍着点,奴婢为您上点药。”萤月轻声叮嘱了一句,自顾自打开药瓶准备上药。 这时,宋墨宇突然出现在厢房门口。 萤月见状,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快步走到宋墨宇面前行礼见安。 “萤月,你先出去会,本王有事同你家小姐相商。”宋墨宇语气平缓地对萤月吩咐一声,直接抬脚走进房内。 “是,六殿下。”萤月听话地应了一声,回头不放心地瞧了自家小姐一眼,接着走出厢房为宋墨宇腾地。 宋墨宇直接走到还在生闷气的安怡然面前,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桌台上,温声道:“这药膏治伤痕极其见效,你记得上药。” “不劳烦殿下挂心,然儿自个儿有药膏可用。”安怡然不服气地瞪了宋墨宇一眼,语气平淡却又不领情。 “今日是本王言重了,本王只是想为你出口气,并无恶意。”宋墨宇目光真诚地解释了刚刚发生的情况,不想因此与她产生嫌隙。 “多谢殿下出手相助,然儿无碍,您不必挂心。”安怡然这回面色逐渐缓和,一下便接受了宋墨宇的真诚,心情不再郁闷。 “无碍便好。”宋墨宇见安怡然神色缓和,瞬间心安,对她回以温和笑意。 过了一会,他想起正事,脸色又一下子变得凝重,他仔细盯着她,若有所思道:“对了,上回那个黑衣人,本王亲自拷问过,他是大皇兄府上的人,只是为了打探京郊别院的消息,好抓住我的错处,在父皇那儿摆我一道罢了。” 安怡然面露惊讶神色,完全没想到宋墨宇会主动对她交代这些,她细思了一会,忧心问道:“是否与我娘之事相关?” “目前看来,似是无关联,但本王会继续追查,在此期间,你别轻举妄动,好好在这京郊别院里待着,以免出现别的状况,寻你母亲之事,交给本王便可。”宋墨宇沉稳地道出自己心中的谋划。 现在安怡然不可轻举妄动,所以只能先将她保护起来,以免有人从中作梗。 “不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安怡然怔怔地问道,心中疑惑不已,想不透宋墨宇对此事的安排是如何。 “有需要之时,本王会通传于你。”宋墨宇摇头道,用肯定的目光望着安怡然。 “那行吧,多谢殿下为我娘的事尽心。”安怡然心生感激,对宋墨宇又多了几分好感。 两人沉默了一会,安怡然突然想起母亲临行之前,交给她的那块玉佩,想到上边的“连”字图案也许是一个线索。 她纠结了一会,对宋墨宇如实告知:“殿下,我突然想起在安府之时,曾见过我娘对着一块玉佩发呆,似是在睹物思人,而那块玉佩上隐隐约约刻着一个连字,这便是我那日问你连字含义的缘故。” “玉佩?连字?”宋墨宇听着安怡然的话,瞬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挑起眉反复思考着。 “没错,您那日说,连字似是代表一个姓氏,我便想着我娘的失踪之事与这连氏是否相关?”安怡然探究着分析出自己的见解。 宋墨宇的神色此时逐渐暗淡下来,心中莫名怀念起幼时在祖母生辰那日与他一同玩耍的玉瑶妹妹。 他回想起痛苦的那年,在祖母生辰日之后,他一直等不到天真可爱的玉瑶妹妹再次进宫,直至从宫人的闲言中听闻她一家被灭门之事。 就在他为她的遭遇感到难过而惋惜之时,他的父皇和母后因此事产生隔阂,致使他从此在深宫之中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那些难过的幼年记忆伴随着他多年,如今就连当年唯一令他心生温暖的玉瑶妹妹似乎已不在人世间了。 “也许,真如冉书遇所讲,你娘失踪一案与当年连氏灭族之事相关。”宋墨宇大胆猜测道,心情更加复杂,毕竟当年此案牵涉众多,如若真正翻出,怕是他母后的外家也不能幸免。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三十八章 母子争执 “殿下您是说,我娘当年真的与人结仇?所以现在被报复了吗?”安怡然的脸色瞬间变得不淡定,更是忧心不已。 如若她母亲失踪真的是因为此种情况,那便是最糟糕的,恐怕还会有生命之忧。 安怡然慌张地想着,心头蓦然揪成一片,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各种可怕画面,表情逐渐变得惊恐。 “你先别慌,也许不是如此糟糕结果,待本王继续细查再下定论。”宋墨宇见安怡然开始着急,连忙劝慰道,尽力稳住她的心绪。 “有劳殿下了。”安怡然一手抚着胸口,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 莫春回到宫中,命人着手调查安怡然的身世背景,不查不知,一查便吓一跳。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长相与连贵妃有几分相似的女子竟是出自汐洲安府,也就是当年宫室重用的巫母的女儿。 然而,她实在疑惑的是:据她所知,当年巫母离开京中之时,膝下只有一小儿,为何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冒出个女儿来,而这女儿看起来已到及笄之年。 隔日,她便将此事禀报给萧皇后。 “此事当真?”萧皇后满脸惊讶,心中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那女子眉眼间与当年的连贵妃有几分相似,奴婢不解,命人细查,却发现此结果。”莫春语气坚定,将这些令她困惑的真相一五一十禀报。 “那你是否查清蹊跷缘由?”萧皇后轻挑凤眼,满脸不敢置信,急切追问道。 “据奴婢所查,丛织影这女儿婴孩之时一直放至云疆教养,直至十年前得了一场大病,她才将这女儿带回身边,不过娘娘别担忧,奴婢觉得此事的确说得通,作为皇室御用巫母,一生只能养育一儿,兴许丛织影害怕被人发现,所以偷偷生下女儿,瞒天过海送至云疆。”莫春细细道出心中的猜测,试图安抚萧皇后慌乱的心。 “如此,那便无需顾虑,本宫只求那北洛妖女离宇儿远些,其他的,本宫无心理会。” 萧皇后松下一口气,神色轻缓了些,她樱桃红般的朱唇微微动了动,在莫春的搀扶下,缓步走到坐榻边坐下,习惯性地环视一圈眼前这清冷的宫殿。 自从十年前发生那些事之后,萧皇后便遭到皇帝宋景煜的冷落,除了特定节日需帝后同寝外,其他时候,宋景煜皆无踏足元华宫。 宫中之人皆拜高踩低,其他一些嫔妃贵人见皇后失势,极少过来请安,统统涌至势头正猛的宜贵妃那头恭维去。 萧皇后早已看淡一切帝王恩宠,她不指望夫君对她存留的情意有几分,只求她的皇后之位依然稳固,以及她唯一的嫡子宋墨宇能够争气些,令她日后能母凭子贵。 可如今她的嫡子宋墨宇却因一个异国歌姬闹得名声受损,朝中大臣皆对他意见纷纷,这对他的前程是一大阻碍,她绝不允许此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唉!如今本宫只能盼着宇儿争气些,否则萧家迟早会败落。”萧皇后长长叹息了一声,心中有着无尽忧虑。 她只要想到那一年不如一年光景的母家,便忧心不已。 “娘娘莫烦忧,只要六殿下能娶一位家中权贵高位的女子,那萧家便有了拥护和保障。”莫春在一旁提点道,忠心耿耿地劝慰着。 “这也是难事呀!宇儿如今已到婚配年纪,可陛下迟迟不赐婚,不知他是有何谋算,这么多年来,他冷落于我便也罢,一切是我自作自受,可宇儿毕竟是他的嫡子,他也不为宇儿想想。” 萧皇后愁眉苦脸道,心中对儿子的期许太大,导致失望更大,她的嫡子不仅不争气,还从古榭带回一个不入流的北洛歌姬,这严重阻碍了他的前程,她实在是恨极了。 两人正聊着,一名宫女急忙进殿禀报:“娘娘,六殿下来了!” 萧皇后一听,心中欢喜不已,她已有许多时日未见她心心念念的儿子了,她转头望向殿门口,欣悦喊道:“快!宣他进来!” 不一会,宋墨宇便稳步走进殿内,直接走到萧皇后面前,双手交握跪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宇儿,快起来!今儿为何得空到本宫这儿来了?”萧皇后脸上笑开了花,看着宋墨宇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之色。 “今日有事进宫,便来看看母后。”宋墨宇表情淡漠,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甚至带着点疏离感。 午膳之时,萧皇后将宋墨宇留在元华宫用膳,面对眼前的山珍海味,宋墨宇觉得食之无味。 他的心中此刻深藏着心事,却不知该如何以最好的方式同母后开口表达自己的想法。 “宇儿多吃点,你瞧你,近日都瘦了。”萧皇后心情欢愉地念叨一声,主动为儿子夹菜。 宋墨宇不领情,特意将碗拿远,语气淡漠道:“母后,儿臣喜欢会的菜品,自己会夹,不劳烦母后了。” 萧皇后心思敏感,感受到宋墨宇这一疏离态度,顿时心生失落,她发怔一会,接着勉强挤出微笑应道:“那行!你自己夹。” 宋墨宇再也忍受不住堵在心口的难受,他停下吃饭动作,细思一会,缓缓开口:“母后,别再找阿璃麻烦了。” 萧皇后瞬时顿住吃饭的动作,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她放下碗筷,神色凝重道:“宇儿,本宫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你。” “母后口口声声说为了我,您可曾想过?咱落得今日地步,还不是拜您当年多赐?”宋墨宇一脸冷漠,毫不留情地戳中萧皇后深埋心中多年的痛。 “宇儿,本宫不管做什么,皆是因为你,你是本宫的全部希望,自从那苏倩璃跟着你回京,京中对你不利的流言纷纷,本宫能不着急吗?”萧皇后越说越激动,脸上流露一股悲伤,心里对宋墨宇失望不已。 “即使没有阿璃,儿臣照样会被有心之人使绊。”宋墨宇忧虑地道出自己的艰难处境,他虽不忍出口伤害自己的母后,但也无法容忍她对他心爱的女人下手。 “所以宇儿你必须娶一位能够助你稳固地位的官家女子。”萧皇后大声道,语气中充满强硬和坚决,她真是一心望子成龙。 可惜宋墨宇不赞同母后的想法,他冷笑一声,赌气道:“母后不就是想逼我娶我不喜欢的女子吗?可我偏要阿璃!” “宇儿,那苏倩璃是北洛细作呀!若是你父皇知道你执意要娶那妖女,定是要气昏了头,到时受苦的可你呀!”萧皇后此时着急不已,苦口婆心地劝道,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着。 “这一切皆是以讹传讹!阿璃根本不是什么北洛细作,她是一位极好的女子!”宋墨宇据理力争,丝毫容忍不了苏倩璃被污蔑。 “宇儿,你千万别被那妖女给蒙骗了,她是在利用你的善良达到自己的目的呀!”萧皇后这下更激动,提高了与宋墨宇辩争的音量。 宋墨宇不想再与萧皇后争执下去,他轻叹一声,最后无奈道:“儿臣终于知道父皇当年为何对母后如此狠心,如若母后再干涉儿臣,儿臣不难保会像父皇一样远离母后。” 他抛下这句话,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元华宫,留下一脸愤恨而错愕的萧皇后。 莫春见着萧皇后与宋墨宇的争执场面,心中对苏倩璃又讨厌几分,断定是她又使了手段,惹得宋墨宇对她言听计从,致使母子离心。 她走近萧皇后身侧,低声提醒道“娘娘,六殿下定是被那妖女迷惑了心智。” “哼!我绝不能让那北洛妖女影响我宇儿的前程!”萧皇后冷哼一声,愤恨道,心中又隐隐酝酿起除掉苏倩璃的计划。 宋墨宇离开元华宫之后,便直接往宫门方向走去,准备立刻出宫。 当他快走到宫门之时,碰见迎面而来的宋墨晖。 “哟,这不是本王的六弟吗?今儿是何种风把你吹回宫来了?”宋墨晖见到宋墨宇,停下脚步,对他免不了一顿讽刺。 “身为皇家子弟,进宫应该不需要任何风吧?倒是皇兄您,为何总把打探之风吹到皇弟那京郊别院去?”宋墨宇不惧宋墨晖的各种讽刺与奚落,他勾起唇角,一脸意味深长道。 “呵!凭他人的一面之词,便随意污蔑自家兄弟,看来六弟对兄弟之情是一点也不顾及!”宋墨晖脸上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试图掩盖自己所做过的丑事。 “若大皇兄顾及兄弟情,咱们也不会落得今日如此局面。”宋墨宇一脸不屑,选择不想再与宋墨晖互相嘲讽,毕竟他还有别的要事赶着出宫。 宋墨宇越过宋墨晗走没几步,身后的宋墨晖突然发声,他接下来的话令宋墨宇困惑不已。 “为兄知道六弟一直在寻找丛织影,借此,为兄想提醒几句,丛织影失踪一案与为兄无关,虽然为兄也想凑一番热闹,可当日还是比他人晚了一步。” 宋墨晖故作神秘地透露着,接着又停顿一下,斜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奸笑,表情色眯眯地补充一句:“不过,为兄如今倒是对丛织影那漂亮的女儿更加感兴趣!”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三十九章 中秋之夜 宋墨宇一听,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拧成拳头状,他强忍着自己的怒意不爆发,脸上勉强挤出一抹淡笑,温声应道:“一个小丫头而已,不值得大皇兄放在心上。” “呵呵,对六弟来说是不足挂齿的小丫头,可在为兄的眼里可是个大美人,倒不如六弟割爱,将那美人送至易承王府,为兄便告知你丛织影的下落。”宋墨晖一脸奸恶狡诈,心中一堆坏主意升起,肆无忌惮地向宋墨宇提出交换条件。 “不必了,六弟想要的真相自会去寻找,不必劳烦大皇兄,六弟还有事,先行一步。”宋墨宇想都不想,立马拒绝,不再理会宋墨晖的无聊挑衅,直接往宫门口方向走去,离开皇宫。 ...... 安怡然这几日听从宋墨宇的吩咐,安分待在京郊别院,没有出门给他添乱,空闲时候便跟随苏倩璃学习制作药膏及女工刺绣还有学做些简单的膳食,这日子过得宁静而平和。 这天午睡过后,安怡然带着萤月在院中散步,随处乱走,走着走着两人走到苏倩璃所住的院中来,见到她正坐在石台边专心忙活着。 石台上摆满了竹条及油纸,还有些红色蜡烛。 安怡然心生好奇,走近苏倩璃,直盯着她手中的忙活,不解问道:“阿璃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倩璃不停摆弄着手中的油纸,抬起头愉悦地望了一眼安怡然,微笑解释道:“我在做花灯,这不中秋节快到了吗?我想着做些花灯,待中秋之夜可到河边放花灯祈福平安。” “中秋花灯?这倒是新鲜玩意!”安怡然颇有兴趣地笑道,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苏倩璃已做好的那两个花灯。 “对呀,然儿以前没见过吗?中秋之夜放花灯可是你们南岳的传统呢!”苏倩璃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安怡然笑问道,没想到她竟然会对放花灯觉得新奇。 “没见过,汐洲的中秋节没有这些传统呢!我不曾见过有人在河边放花灯,倒是听家中兄长讲过,京中的中秋之夜是最繁闹的,有各种热闹集会和新鲜玩意。”安怡然仔细回想着,对这些从未见过的事物略感新奇。 “待中秋之夜来临,带你去见识一番,我平日不可随意进京,但中秋之夜,殿下还是会带我去见识一番热闹的景象。”苏倩璃甜蜜地笑道。 她脸上的幸福笑容只有在提及宋墨宇之时才会浮现,心中隐隐期待起又一年的中秋佳节。 “那太好了!然儿拭目以待!”安怡然一听,心中甚是欣喜,她想到有得玩,便是最激动不已。 “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先将花灯做出来,到时带些去河边放,祈求早日寻得你娘。”苏倩璃说着,继续忙活起手中的活儿来。 “阿璃姐姐,我帮你吧,你教我如何做花灯。”安怡然此时心生浓厚的兴趣,主动拿起石台上的竹条及油纸,动手学起来,又招呼着萤月坐下,命她也搭把手帮着做花灯。 三位女子带着各自期待的心情做起好看的中秋花灯,她们心中同样希望中秋之日早些到来。 很快,中秋之夜如期而至。 苏倩璃与安怡然精心准备一番,带着兴奋的心情坐在马车,随常风一同进入京中集会之地。 马车一路奔腾前进,很快便到达目的地,安怡然下马车之时,瞧见眼前一片从未见过的热闹景象。 京中的大街上热闹异常,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中秋夜景,人来人往间,每个人手中皆提着一把花灯,灯身上闪出暖黄色烛光,随着轻风一闪一闪晃动,无比欢畅的画面极致呈现。 街上百姓的脸上皆露出惬意笑容,展示着京中百姓对中秋之夜的集会热情高涨,那种踊跃参与的热闹伴随着这个初秋的夜晚。 安怡然与苏倩璃还有萤月刚下马车不久,宋墨宇和林深便出现,与她们会合。 三人规矩地向宋墨宇请安,随后几人开始随处逛逛,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欢闹小摊前,愉悦地参与着这中秋之夜的热闹集会。 六人走到一起,形成三排队列,宋墨宇和苏倩璃并排自然地走在最前头,安怡然则带着萤月走在中间,林深和常风走在最后保护着他们。 安怡然拉着萤月故意与前方的宋墨宇及苏倩璃保持距离,识趣地给他们腾些二人空间。 萤月有些呆笨,看不懂自家小姐故意保持距离的深意,只觉得自家小姐越走越慢。 她凑到安怡然耳边低声提醒道:“小姐,奴婢觉得咱们还是走快些吧,免得跟丢殿下及苏姑娘。” “跟丢才好呢!咱们可不能打扰他们。”安怡然无所谓道,继续放慢脚步,左瞧瞧右瞧瞧,尽情感受着这夜街中的繁荣景象。 “可是小姐,咱们要是走丢便麻烦了。”萤月还是很不放心,眼睛紧盯着前方离他们越来越远的两人,感觉他们快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放心吧,还有常风和林深在后头呢,不会走丢的!”安怡然心安地回望一眼后头的常风与林深,不停安慰着胆小怕事的萤月。 “可这人也太多了,万一连他们也跟丢了呢?”萤月还是满心忧虑着。 “哎呀!阿月,你就别担心了!还不知道你家小姐我吗?我可是有异于常人的巫术,即便与他们走丢,我也可以凭着记忆走回刚刚下马车的地方,放心吧!”安怡然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突然,她一抬眼间,看见前头有一个围着人群的小摊正在举办猜灯谜活动,她瞧着觉得很有趣的模样,心中甚是感兴趣。 “阿月,咱们去看看吧!”安怡然兴奋地拉着萤月直接往那个灯谜小摊方向走去。 “诶!小姐,别呀!人那么多。”萤月有些不情愿地劝道,深深担忧着自家小姐的安危。 “没事,咱们就去看看。”安怡然坚持要过去,还回头对常风与林深告知一声:“你们先跟着殿下去吧,我们去那边看看,晚些追上你们。” “安姑娘,人这么多,等会您能顺利找到我们吗?”林深同样有些顾虑,虽然他很想停下来等安怡然,但他今夜的要职是保护苏倩璃的安危,所以顾不上那么多。 “没事的,等会即使找不到,我们便回去刚刚下马车的地方等你们。”安怡然自信道。 “深,你先跟上殿下他们吧,我留下来陪安姑娘她们便可。”常风也想跟着安怡然去看灯谜,自告奋勇道。 “那你们小心点,晚点会合。”林深见此情况,只能顺从,独自动身追上宋墨宇和苏倩璃。 就这样,六人的队形两两分开。 安怡然带着常风与萤月走近那个灯谜摊,挤进人群之中,站到最前排,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周边的人热情高涨地猜着灯谜。 “姑娘猜灯谜吗?”灯谜摊主见到突然挤到最前排的安怡然,立马朝着她走来,热情问道。 “这个该如何玩呀?”安怡然点点头,爽快应下这个挑战。 “若姑娘揭签猜中其中三道灯谜,便可获得小礼品。”摊主满眼期待地望着安怡然,等待着她发挥聪明才智。 安怡然抬脚走近那些弹壁灯,仔细地看了看,细读挂在灯笼下的谜题,仔细思考其中的谜底。 虽然她是一名女子,但她是有些学识的,读过一些书,所以对于灯谜,她还是稍微应付得来。 相比起来,身后跟着的萤月与常风便显得发懵,虽然他们也对眼前的热闹颇有兴趣,但是猜灯谜此等费心之事,他们还是做不来,只能安静地观赏着安怡然发挥自己的才学。 她随手抽出一张灯谜,按着纸上的文字顺口念道:“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 她思索了一会,灵光一闪,面露欢喜,微笑猜道:“这是日!时日的日!” “贺喜姑娘答对了一道。”摊主赞赏地点了点头,顺手收起那道被安怡然猜中的灯谜题。 安怡然发现自己答对,心中欢喜不已,又走近另外一道灯谜,纸条上方写着:左边不出头,右边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 她瞬间明了,这道灯谜对她来说毫无难度,一下便猜中这是“林”字。 由于前两道灯谜皆猜中,只剩下最后一道,安怡然心中欢喜不已,充满了自信,觉得小礼品近在眼前。 她决定增加一下难度,选了一道猜多字的谜题,上边写着: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 选完之时,安怡然便懵了,毕竟身为女子,她的学识还是有限的,可如今不得换题了。 “姑娘,只剩下这最后一道灯谜,若是您不能准确猜出,那礼品可就没了。”摊主见安怡然思考许久,也没得出一个答案来,他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这...让我好好想想...”安怡然脸色为难,心有不甘,她不想错过即将得手的小礼品,可这谜题对她来说实在有难度。 她求助般地望向萤月与常风,结果两人同时对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此题谜底是情投意合地久天长。”正当她烦恼不已之时,身后响起一声温润男音。 安怡然惊喜地转回头察看,发现身后突然出现的公子正是她几日未见而心心念念的宋墨晗。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四十章 花灯传情 “八殿下,你怎么来了?”安怡然见到突然出现的宋墨晗,心中皆是欢喜,脸上不知不觉露出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流连着些许暖意。 “今夜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京中的中秋之夜很是热闹,本王当然要出来凑凑热闹了,不曾想,居然在这碰见然儿。”宋墨晗轻步朝着她走近,面露温柔笑意,温声回应道。 他一袭冰蓝色织锦衣,手执白玉折扇,一头高簪立于发顶,一副清雅贵公子的模样,身后还跟着贴身侍卫云翼。 安怡然颔首浅笑的瞬间,无意瞄到宋墨晗的腰间玉带上别着上回她送给他的那个绣工蹩脚的香囊。 她心中瞬间大喜,意外于她送的东西,他竟如此珍视。 “姑娘,刚刚最后一道迷题被这位公子猜中了,所以不能算是您答对三道谜题了,实在遗憾,小礼品与您无缘。”摊主一脸笑眯眯,丝毫不通融。 “为何如此?不是说好答对三道谜题便可获得吗?要不再让我答三道?”安怡然失望地追问,一脸意犹未尽,深感惋惜。 只因她最后一道灯谜没有顺利猜出,一切便前功尽弃,就连她满怀期望的小礼品也失之交臂。 “姑娘,实在抱歉,每人只能答三道,错过便是错过了。”摊主坚持着原则。 “这...这...”安怡然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失意地撇起嘴,渴望地盯着摊位后方的礼品满心的无奈。 “这位姑娘是错失了继续答题的机会,但本公子只答了一道,若是再答对两道,可否获得小礼品?”站在一旁的宋墨晗瞧见安怡然一脸失落,连忙出面解围。 “当然可以,如若公子再答对两道便可获得小礼品。”摊主连连笑应道,一眼便看透宋墨晗眼中蕴含的情意,主动为他挑选两道富有深意的灯谜。 宋墨晗顺势接过摊主递来的纸张,仔细端详一眼,瞧见上面写着:水上又见心上人,独来独往独自己,为情雨下下雨天,为何相见无言语,相之见见还孤单,今生只爱你一人,单己单行单相思。 他细读一会,忽然读懂其中深意,瞬间尴尬不已,不敢看向安怡然,害怕被她发觉他的不自在。 “公子,请解谜题。”摊主见宋墨晗拿着谜题纸发懵,忍不住催促道,又将目光偷偷投向满心好奇的安怡然脸上,露出自我感觉满意的笑容。 “这……要不换道谜题吧。”宋墨晗轻咳一声,不淡定地将纸张递回去。 “不可,既然公子抽中此道谜题,那便是缘,不可再换,否则公子便违反了规矩,同样得不到小礼品。”摊主摇头反对,坚持要宋墨晗答出谜底。 “这上边讲的是何意呀?八殿下您猜不出不碍事,咱们帮着猜便可!”安怡然担心再次错失小礼品,连忙凑近宋墨晗身边,探头浏览了一眼纸张上的谜题,动起脑子仔细思考。 接着她又回头对着身后几人挥手道:“阿月、常风,你们别光站着呀!快来一起帮忙解题!” “小姐,奴婢学识实在不精,帮不了八殿下。”萤月一脸难为情地拒绝,迟迟不肯动身上前。 “安姑娘,常风虽识字,但学识有限呀!若是比武,常风最得力,若是比文,常风实在有愧。”常风耸了耸肩,同样表示无能为力。 “唉!算了,本姑娘自己帮忙!”安怡然无奈叹息,接着将脸凑近宋墨晗身旁。 “以后只爱你一人。”宋墨晗犹豫了一会,壮起胆子讲出谜底,心情紧张不已。 安怡然刚凑近,便听到宋墨晗说出的这句话,吓得她腿一抖,差点站不稳,幸得宋墨晗反应迅速,伸手揽住她的腰,制止她摔倒。 她倚在他怀中,身子有些僵硬,怔住了一会,对眼前此状况来不及反应,她呆呆地睁着纯澈的瞳眸,直盯着宋墨晗那温润如玉的柔情目光,两眼对视之间,仿若互传情意,微妙的蜜意在两人之间逐渐生起。 站在一旁的萤月和常风以及云翼见到眼前此情此景,皆是呆住了,三人同样莫名觉着两位主子非常般配,郎俊女貌如同一对璧人。 过了一会,安怡然站定,宋墨晗连忙松开她,两人互相移开目光,各自心中砰砰加速跳个不停。 安怡然努力镇住自己的春心涌动,脸上挤出一抹淡笑,主动缓解尴尬道:“八殿下,你刚刚说什么?” 她因他的那句“以后只爱你一人”而泛起心中的波澜,但她还是假装没听清,故作不解问道。 “谜题答案便是以后只爱你一人。”宋墨晗有些木讷,盯着谜题纸张,实诚讲出谜题答案。 “原来如此。”安怡然得知真相,松了一口气,懵懵地点了点头。 “贺喜公子答对第二道谜题,再答一道便可获得礼品。”摊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看宋墨晗又看看安怡然,今夜他的月老心大起,故意在两人心间连起一根爱意的红绳。 宋墨晗努力平定心中的不安,顺手接过摊主递来的最后一道谜题,顺利答出最后一道谜题。 摊主面露欣慰,郑重地拿出一支造型精雅的花灯递给宋墨晗,微笑解释道:“贺喜公子夺得今夜头筹,得此姻缘花灯一支,愿公子情路平坦,日子和美。” 旁边围观的路人看着宋墨晗手中所得的礼品,纷纷面露羡慕之意,暗自懊悔自己没有多增长些学识,渴望的礼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到别人手中。 “然儿,这只花灯送你吧。”宋墨晗毫不犹豫地将花灯递给身旁的安怡然,惹得周围人皆惊讶不已。 “这不可行,这是殿下您夺得的,然儿不能要。”安怡然连忙摆手拒绝,不敢接受宋墨晗突然递来的花灯。 “本王本就是为你而赢得的,为何不能要?快收着!”宋墨晗见安怡然迟迟不敢接受他的赠礼,想也不想,毫不顾忌地抓起她的手,直接将花灯递到她手中。 随后他带着云翼走出灯谜摊,安怡然拿着宋墨晗赠予的花灯,有些发怔地停在原地注视着他挤出人群,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一旁跟着的萤月和常风走近安怡然,两人皆面露新奇笑意,不停地凝望着正沉浸在幸福中的安怡然。 常风双手交叉在胸前,盯着宋墨晗走远的背影,直截了当笑叹道:“看来八殿下与咱们安姑娘是情意相通!” “常风,别胡说!”安怡然这下才缓过神,转头白了常风一眼,示意他别瞎揣测,随后抬脚离开灯谜摊。 待他们三人走出去之时,瞧见宋墨晗和云翼还停留在前方,似乎在等待着他们。 见他们三人出现,宋墨晗主动上前,对安怡然提出邀约:“中秋之夜,京中最热闹地方便是河边的花灯会,然儿是否有兴致随本王一同前去欣赏?” “花灯会?”安怡然眼睛一亮,对宋墨晗的邀约感到心动不已,她面露兴奋笑容,点点头爽快应道:“行呀!那便去瞧瞧吧!” 安怡然被宋墨晗带到永安河边,两人尽心观赏着三三两两捧着花灯聚集的人群,感受这南岳京中的中秋之夜的热闹。 夜色暗融,天幕中闪着点点繁星,陪伴着那轮高挂的圆月,空中的亮光与河边闪闪的花灯汇成一片,在清风拂动下,显得清明欢畅,低头往下望,小河面上飘着许多被赋予美好心愿的祈福花灯。 宋墨晗带着安怡然来到小河边,两人并排站着,他热情笑道:“这里便是花灯会,每年八月十五,在月圆之时,人们便会在此放花灯祈愿美好。” 安怡然认真听着宋墨晗的讲解,心中充满了好奇,虽然她前几日已经听苏倩璃讲过,但真正面临之时,心中又另外一番感受,同时震撼于如此盛景。 她扬起嘴角,拿出手中的花灯,直望着宋墨晗天真问道;“那然儿也可以放花灯吗?” “当然可以,然儿有心愿,皆可借此许愿。”宋墨晗点头微笑道。 他看着安怡然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心一步步朝着她靠近,他与她相见之时,心中总是欢喜的。 “那咱们将这花灯放了吧!然后一起许愿,如何?”安怡然看着河边的热闹,欣喜地提议道。 “然儿舍得吗?”宋墨晗有些犹豫,他知道安怡然刚刚是很喜欢那支花灯的,这下她却主动提出将这花灯放入河中随它飘走,他满心不解,看不透姑娘家善变的心思。 “这没什么不舍得的,它能承载我们美好的心愿飘向远方,那才是它的意义所在。”安怡然说着,抬脚走近河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将花灯轻放到河面上。 随后她起身面向花灯,双手合十放到胸口前的位置,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最大的心愿:愿早日寻得娘的下落...... 宋墨晗跟着走近安怡然身侧,学着她的模样,同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起愿来,他心中默念着:愿然儿永远幸福康乐,本王与之情投意合,永生相伴。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四十一章 谏言赐婚 两人许完愿,各自睁开眼,默契地转头互视对方,淡淡的暧昧情愫在两人之间萦绕着。 安怡然颔首低笑着,突然想到他之前为她挡剑,连忙抬起头对上他柔和的目光,关切问道:“对了,八殿下,您手上的伤势如何了?” 宋墨晗顺势侧下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轻松笑应道:“已经无碍了,多谢然儿挂念。” “这是应该的,您要不是因为然儿,也不会受伤。”安怡然放下心来,低下头轻声愧疚道。 “然儿,你是否有仇家?本王瞧着那群蒙面人与前一日在玉观庵之时跟踪你的是同一伙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宋墨晗突然想起心中疑惑,不解问道,隐隐为她担忧着。 “其实……不是仇家,不瞒殿下,我娘两月前失踪了,而我此次进京目的便是寻得我娘下落,那伙人极有可能是冲着我娘而来,顺带想将我劫走威胁我娘罢了。”安怡然犹豫着对宋墨晗道出真相。 “他们为何要对付你娘?”宋墨晗听得一脸惊讶。 安怡然所道出的真相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原先他还以为这伙人是冲着宋墨宇而去,只因当日安怡然与宋墨晗在仙云居饮酒作乐之事被散播,所以他们才想对安怡然下手。 “因为我娘......”安怡然话刚出口便瞧见宋墨晗身后远处是宋墨宇与苏倩璃一同走来的身影,她退缩了,不敢继续透露,毕竟宋墨宇交代过她此事不可声张。 宋墨晗见安怡然话讲到一半突然停下,他顺着她的目光转头往身后望去,惊讶发现宋墨宇和苏倩璃出现的身影。 “然儿,终于找到你了!”苏倩璃远远便对着安怡然招手打招呼,接着与宋墨宇并肩朝他们走近。 “六皇兄安好,甚是凑巧,竟然在这儿碰见您!”宋墨晗对宋墨宇毕恭毕敬打了声招呼。 “不巧。”宋墨宇淡淡答了一句,接着转头望向安怡然,一脸意味深长道:“本王就说你怎么走着走丢呢?原来是在这儿私会男子。” “我才没有私会呢!我是刚好碰见八殿下。”安怡然连忙辩解,露出一脸不服气。 “你们俩也不知避嫌,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见,便要大做文章,本王已经名声大损便是无所谓,但你俩可要当心着些,别被人抓了把柄!”宋墨宇警惕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心有顾虑道。 毕竟京中耳目众多,若是他人瞧见这两人在这儿私会,便是要被拿到朝堂之上大做文章。 “还是六皇兄考虑周全,八弟疏忽了。”宋墨晗瞬间领悟,连忙承认自己的失误,接着又对安怡然致歉道:“是本王考虑不周,差点影响了安姑娘的清誉。” “没事没事,反正这京中也没几人识得我!”安怡然连忙摆手,表示无所谓。 反正日后她是要回汐洲的,那儿离京中山高水远,她在这儿的声誉如何,对她日后影响不大。 “行啦!中秋之夜,咱们也别说些不愉快的话了,咱们来放花灯吧!”苏倩璃见此刻的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出声打圆场,笑着拿出亲手做的花灯,分给在场的几人,开始中秋之夜的重要环节。 他们各自拿着花灯走到河边,选个最适合的位置放到河面上,看着它随着水流缓缓向远处飘去。 河面上一盏一盏闪着亮黄烛光的雅致花灯承载着他们心中最美好的愿景,轻轻飘向远方而去,带到该去的地方。 河边的不远处,林智被自家小妹林珊带着到处乱逛,林珊一脸兴奋地观赏着眼前的热闹集会,她边走边对身后的长兄念叨:“大哥,我说得没错吧?这月圆之夜就不该一直闷在府中,多出来走走,感受这外边的热闹。” “为兄倒是觉得留在府中研究兵法和练武来得实际,这外边乱逛的皆是闲散之人,实在不适合为兄这种常年有军中要务在身之士。”林智环视一眼周围亮闪闪的花灯集会,觉得毫无兴趣,一心牵挂着他的兵法军务。 “大哥,你真是无趣!整天练武都把你练傻了!”林珊见林智如此不解风情,摇摇头无奈叹息道。 “练武便是为兄最大的乐趣。”林智对自家小妹的嫌弃满不在乎,他坚持己见,顺势抬头望向高挂在暗空之中的那轮皎皎圆月,心中暗生淡淡忧伤。 也许他的心早在十年前便已死去,在这种中秋团圆的时刻,他只能独自思念着远在天边的血亲。 突然林珊随处乱飘的目光飘到宋墨宇他们一行人那边去,很快便发现宋墨宇正在放花灯的身影,她面露惊喜,抬手指向宋墨宇所在方向,高兴笑道:“咦!六殿下在那里耶!” 她刚叫出声,下一秒便看到他身边站着苏倩璃,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满心嫉妒地鄙夷道:“怎么又是苏倩璃?那贱奴真是阴魂不散!” 林智听见林珊的叫声,顺着她的目光朝着河边望去,看见宋墨宇一行人,接着又眼尖看到站在宋墨晗身旁的安怡然,他瞬间皱起眉头,觉着这姑娘瞧着为何如此面熟? “八殿下身边那姑娘是谁呀?怎么好像以前没见过?”林珊同样发现安怡然的身影,满心疑惑地出声。 林智仔细回想着,脑海顿时浮现那日在仙云居偶遇宋墨宇的场面,很快便想起前方那面熟的女子是丛织影的女儿安怡然。 此刻他的心情变得不平静,目光中染上一层阴鹜,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状,极力隐忍着心中的仇恨。 “不行,我不然让那个苏倩璃总缠着六殿下,我得过去同六殿下打个招呼!”林珊一脸不服气,看着苏倩璃的目光皆是充满嫉妒,她撇着嘴愤愤不平道,说完便要抬脚动身往河边走去。 她走没几步,便被林智伸手拉住,他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家小妹,出声阻止:“别过去,既然人家不喜欢你,你别总去贴热脸,那样只会招人厌烦而已。” “大哥,去打个招呼怎么了?他越是厌烦,我越要出现,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只有我林珊才配得上他!”林珊一脸傲娇,坚持要往前去宣誓自己的尊贵身份。 “珊儿,别闹,咱们早些回府去!”林智坚决不让林珊上前去自取其辱,不顾她反对,直接拉着她往反方向走去,临走之时还不忘回头望安怡然一眼。 “大哥,求你了,就让我去打个招呼而已!”林珊被林智强行拉着离开,她心有不甘地往回望了望,无奈恳求道。 “不可,为兄答应过家父,必须看住你!”林智不接受林珊的请求,直接将她带走。 林珊不再出声,任由林智拉着往太尉府方向走去,还时不时留恋地回头望向宋墨宇,满心委屈地抿了抿嘴唇。 ...... 中秋之后,宫中开始一阵忙碌,筹备着下个月太后的六十大寿。 朝堂之上,群臣纷纷谏言,商讨着太后的寿辰该如何大办,有朝臣提议让宋墨宇来主持此次大寿,一是担起嫡皇子的重责,二是将功补过他的各种荒唐作为。 平日攀附着萧相国的李侍中更是大胆提议:“陛下,六皇子殿下如今已到婚配年纪,却迟迟未婚配,不如趁此太后娘娘六十大寿之际,为他赐婚,如此也可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一来可趁此博得太后娘娘欢心,二来也是双喜之意。” 坐在高位龙椅之上的宋景煜听闻李侍中的谏言,面色凝重地深思一会,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下方的萧相国脸上,似笑非笑地询问道:“萧国舅如何看待此事?” “回陛下,臣以为李大人言之有理,如今六殿下已将近弱冠之年,是该考虑婚配之事,太后娘娘疼爱六殿下,本就一心盼着他早日婚配,倒不如趁此时机,来个双喜,了却太后娘娘的心愿。” 萧相国更是乐意宋墨宇早日婚配,也可了断他与北洛歌姬的私情,堵住众悠悠之口,解决他在京中不利的流言,萧家也可因此沾光。 宋景煜倒是不在意宋墨宇的婚配之事,毕竟宋墨宇本就不得他的欢心,还总做出令他失望之事。 但无论如何,他是他的嫡子,面子还是该做足,也可借此令他这个不争气的嫡子早日成熟起来。 为此,宋景煜便有了赐婚之心。 但他不会轻易听信一臣谏言,而是选择听从多方意见,他想了想,突然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着的林太尉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笑意,试探问道:“林大人觉得此事该如何定夺?” 一直没有发声的林太尉没想到自己突然被点名,心一慌,站出来面朝宋景煜扣手恭敬应道:“回陛下,若是嫡皇子能早日成婚,那是极好,只是如今,京中关于六殿下的丑闻纷纷,怕是这适合的王妃人选得费心挑选了。” 宋景煜认真听着林太尉的谏言,沉思了一会,突然眼神一亮,看着林太尉别有深意笑道:“林大人言之有理,既是如此,朕听闻令媛如今已过及笄之年,与朕的六皇子年岁正合适,不如将她赐予六皇子如何?”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四十二章 林千金的纠缠 林太尉一听,脸色立马呈现一丝不淡定,他沉思了许久,委婉推脱道:“回陛下,微臣家中小女刁蛮任性,无才无德,实在配不上东临王妃之位,还望陛下三思,另择佳人!” “哦?看来林太尉瞧不上东临王妃之位了?不愿将令媛配婚于朕的六皇子?”宋景煜微微挑眉,林太尉的回答令他颇感意外。 本来这尊贵的东临王妃之位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这林太尉竟不识好歹,言语中尽是推脱之意。 “微臣绝无此意,能得陛下赐婚是微臣小女的荣幸,只不过小女珊儿生性顽劣任性,微臣惶恐她担不起这尊贵王妃之责。”林太尉小心婉拒道,语气有些颤抖,生怕自己惹怒了天子。 他本身确实不大愿意将自己女儿嫁予宋墨宇,一来是因宋墨宇在坊间流传的那些丑闻,二来是他本就与萧相国互不对付,也不看好宋墨宇的前程,他不想女儿嫁过去受委屈,所以他对皇上的有意赐婚心存异议。 “如此,倒不是不妥,生性顽劣,好好教些规矩便是,朕瞧着令媛是东临王妃的最佳人选。”宋景煜的神色呈现深不可测,令人无法揣测他的心思,也令林太尉心生畏惧。 “既然陛下有意为小女赐婚,微臣谢过陛下恩赐!”林太尉见宋景煜心意已决,不敢再推脱,只得无奈应下这门亲事。 “陛下,臣倒是觉得这东临王妃的人选需深思熟虑再做定夺,毕竟这关乎皇家子嗣的终身大事,切不可草率!”李侍中察觉萧相国的脸色不大对劲,连忙向宋景煜出此谏言。 萧相国对宋景煜是敢怒不敢言,而他与林太尉之间的明争暗斗,朝中群臣皆心知肚明,宋景煜也不例外。 他将意味深长的目光飘向一直沉默着的萧相国脸上,接着又看向李侍中,点头笑道:“李爱卿言之有理,那此事便由朕再做三思,待定夺下来再下旨赐婚吧!” 宋景煜话音落下,群臣纷纷附和:“陛下圣明!” 御花园中秋色遍布,开满各种各样的秋时花,艳粉色的木芙蓉娇嫩地盛开在枝头上,犹如豆蔻少女的朝气,而金黄色的金花茶在丛间争奇斗艳,处在百花之中显得耀眼夺目。 林珊带着婢女在园中随处逛逛,兴致极好地欣赏着眼前这些极美的花朵,她想象自己如同那些盛开的鲜花一般,娇艳欲滴,如花似玉,故作娇羞姿态,自我感觉良好地来回踱步,试图邂逅她的心上之人。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宋墨宇便带着常风经过御花园,正准备朝着太后所住的永宁宫走去,他瞧见前方正在装模作样的林珊,心中不禁生出厌恶,准备无视越过。 无奈在经过她身侧之时,还是被她缠上,他停下脚步,皱起眉头随意瞥了林珊一眼,略微不耐烦地问道:“林姑娘,请问有何事?” “墨宇哥哥,珊儿今日随同父亲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不曾想在此遇上您,真是太巧了!看来咱们还是挺有缘分的呀!”林珊毫不避讳地抓起宋墨宇的衣袖,欢喜地叫道。 “不巧!此处是前往永宁宫的必经之路,咱俩会遇上实属寻常。”宋墨宇一脸冷漠,语气平淡地应道,顺势拉开林珊的手,特意与她保持距离。 林珊对宋墨宇的疏离略感失落,但她没有泄气,继续舔着脸缠上去,自信笑道:“墨宇哥哥,等会陪珊儿一同出宫吧!咱们去集市走走,那儿有很多新鲜玩意呢!” “本王没空,林姑娘还是另择他人吧!”宋墨宇毫无兴趣,说完便走开,不再理会林珊。 “珊儿才不想找别人呢!珊儿就要墨宇哥哥,咱俩才是全天下最相配之人!”林珊没脸没皮地跟上宋墨宇,边走边自我感觉优越。 宋墨宇受不了林珊的纠缠,觉得她的话非常可笑,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林珊,冷笑一声开口道:“林姑娘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与本王最相配?” “难道不是吗?论家世背景地位,咱们是绝配,论年岁,咱们是相合,眼下只有珊儿家中权势才能助您登上储君之位呢!”林珊一脸优越感,沾沾自喜着。 “林姑娘怕是找错人了!本王并无心于储君之位!”宋墨宇冷哼一声,道出自己的心声。 “那怎么行?墨宇哥哥您贵为尊贵的嫡子,怎可不争不抢?男儿需志向远大,不可安于现状,若是您娶了我,我爹和我大哥皆是你的助力,储君之位触手可及!”林珊有些着急,连忙劝说一通。 “呵呵,那要让林姑娘失望了!本王志向并不远大,只想一直当个闲散王爷,与心爱的王妃到处游山玩水,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宋墨宇直接打断林珊心中的念想。 站在一旁的常风见到林珊吃了瘪,不由觉得好笑,他抿着嘴偷笑,却不敢笑出声来。 他同样不看好这样的女子成为东临王妃,林珊为人傲慢无礼而又假惺惺及刁蛮任性,相比之下,他还是觉得同为任性千金的安怡然可爱些。 “可是日后若是大殿下登基的话,他不会放过你的!”林珊气急败坏,丑态立马显露。 “无所谓,若是日后真是如此,本王远离京中便是,选一处与世无争之地安居乐业。”宋墨宇一脸淡漠,表示自己无心争权。 林珊顿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进一步劝谏,她脸上瞬间暗沉下来,沉思一会,接着勉强笑道:“若是墨宇哥哥无心皇位,那也无碍!珊儿便跟着墨宇哥哥到处游山玩水,当一名尊贵的嫡王妃便可!” “林姑娘还是另择佳婿吧,本王淡泊名利,给不了林姑娘想要的一切。”宋墨宇漠然道,随后无视林珊,带着常风朝着永乐宫加快步伐。 林珊停留在原地发懵,郁闷地盯着宋墨宇走远的背影,满心无奈。 待两人远离林珊的视线,常风心有所惑地出声问道:“殿下,林姑娘家中权势能助您完成大业,您为何不待见?” “你以为林珊属意本王是为何?她是看中本王嫡皇子的身份,并不是真心喜欢本王,若有一日本王败落,她定是第一个躲远的。”宋墨宇早已看透一切。 “原来如此!殿下真是明智,早已洞察一切。”常风恍然大悟,心中默默佩服宋墨宇的机智。 “本王只想离那样的女人远一些,只求她别来烦着本王!”宋墨宇一脸嫌弃,对林珊深感厌烦。 “殿下所言极是,常风也觉得林姑娘不适合殿下,还是安姑娘好呀!若是能娶安姑娘那样有趣的女子,日子便欢乐多了!”常风发自内心感叹道,心里更是支持安怡然。 “安怡然这人便算了吧!此女性格栝躁,若是娶了她,府中怕是要闹翻天了!”宋墨宇此时脑海浮现安怡然那副大大咧咧而有些蠢笨的模样,心中莫名感到好笑。 他虽然嘴上嫌弃,但心里还是对常风的话略感认同。 “殿下前几日不还夸了她吗?这回为何变卦了?”常风不解地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主子,心中疑惑不已。 他时而觉得宋墨宇在意安怡然,时而又觉得宋墨宇对她满心嫌弃。 莫非是两人初次相见之时种下的坏印象?令他这位主子心里有了阴影?哪怕后来两人相处变得融洽,还是敌不过初见时的不愉快记忆。 “那人不经夸,一夸便要上天,还是严苛些好,否则不利于她日后的议亲。”宋墨宇发自内心为安怡然着想。 “看来殿下还是挺关心安姑娘的。”常风低下头,捂起嘴偷笑着。 “别胡说!本王无意于她,她也不是本王理想的王妃人选。”宋墨宇轻咳一声,立马纠正常风的胡乱猜测。 “那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莫不是苏姑娘那样的?”常风听着宋墨宇的口是心非,莫名觉着有趣,斗胆多问了一句。 “若是能娶阿璃那样的女子,那是极好,她贤良温慧的性子深得本王的心。”宋墨宇细思一会,满意笑道。 他现在一心向着苏倩璃,所以别的女子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 “呵呵,在殿下眼中,苏姑娘自是极好,否则您也不可能为她倾心,可属下还是更看好安姑娘,她为人有趣而乐观,与她相处久了,也觉得快乐多了!”常风壮起胆,真心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他觉得两人相比起来,还是安怡然的性格更好些,苏倩璃的性格太多愁善感了,与她相处久了,人也会变得悲观。 可只有宋墨宇自己心里明白,他与苏倩璃是同一类人,只因他们能够互相理解,互诉心事,所以她是他的心灵依靠。 而安怡然不同,她的乐观能够感染人,而他只要羡慕的份。 “你如此看好安怡然,莫不是喜欢她?不如本王将你俩撮合可好?”宋墨宇瞥着眉直盯着常风,一脸意味深长地问道。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四十三章 恶语相向 “没有没有,属下对安姑娘无意,只是单纯觉得她人好而已,更何况八殿下属意安姑娘,属下可不敢横插一脚。”常风连忙摆摆手,将看透的真相道出。 “哦?你也觉着本王的八弟对安怡然有意?”宋墨宇边踏进永宁宫的院子,边回头对常风探究问道。 “很明显,中秋那夜,两人情意绵绵,暗送秋波,连属下见着都觉得很是羡慕呢!”常风低笑道,心底莫名觉着安怡然与宋墨晗看起来还挺相配的。 “只可惜这两人日后怕是有苦吃了。”宋墨宇深谋远虑,一眼看透未来。 两人正聊着,便看到从正殿走出来的苏嬷嬷。 苏嬷嬷往大院里探头张望几眼,看见宋墨宇出现,面露欣悦之色,快步朝着他走来,欢喜笑道:“六殿下,您终于来了,太后娘娘一直盼着您呢!” “祖母今日身子可好?”宋墨宇语气中尽是担忧,脸色也变得凝重。 “回殿下,太后娘娘今儿精神气好些了,太医一早来看过,说是娘娘身子恢复甚好。”苏嬷嬷轻松笑道。 听闻太后身子有好转,宋墨宇神色缓和,安心点头道:“那本王先去见祖母。” 宋墨宇说完,径直走进正殿。 正殿中,太后正闲坐着,见到宋墨宇进门,她咧起嘴露出满脸慈祥,对疼爱的孙儿到来感到欣喜。 自从十年前发生那些事之后,萧皇后被宋景煜冷落,宋墨宇无辜受牵连,不受宋景煜待见,太后心慈,不忍自己的嫡皇孙遭此连累,对他加以关照。 十年间,祖孙二人培养了深厚的感情,同时宋墨宇是她最看重的皇孙。 宋墨宇从小依赖着太后,太后也离不开宋墨宇,深宫险恶,她如今能信任的人只有宋墨宇。 “孙儿见过祖母,祖母万福!”宋墨宇走到太后面前,规矩地行礼请安。 “宇儿,快起来!”太后大病初愈,身子有些虚弱,声音里还带些无力。 “祖母今日身子可还好?有何不适吗?”宋墨宇语气平静,对太后例行问候一句。 “哀家无碍,宇儿有心了!”太后面露慈祥笑意,忽然想到藏于心中的要紧事,连忙禀退殿中闲杂人等,只留下宋墨宇,她面色凝重又警惕地问道:“宇儿,哀家托你所办之事如何了?” “回祖母,孙儿无能,还未寻得安夫人下落,但请祖母放心,孙儿定会全力追查,争取早日完成祖母所愿。”宋墨宇没有顺利完成祖母的交代,心中实在有愧。 仅凭目前少有的线索,只能得出丛织影被连氏余党掳走的结论,至于下落,还有待细查。 “唉!都怪哀家,愿织影相安无事!”太后自责叹息一声,她预想不到丛织影会因她而陷入险境。 若知今日,她绝不会托宋墨宇去打扰丛织影现有的安宁日子。 “祖母莫担忧!安夫人会相安无事的。”宋墨宇见太后一脸伤神,担心她胡思乱想影响自己刚恢复的身子,连忙劝慰一通。 “但愿如此!对了,哀家听闻织影的女儿也来京了?她现在在哪?”太后的消息还是很灵通,上回宋墨宇故意散布出去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了太后耳中了。 “回祖母,安夫人的女儿已被孙儿安置在京郊别院中,现在很安全,孙儿留下她在京郊有利于寻得安夫人。”宋墨宇如实交代一切,只为让太后放心。 “那便甚好,宇儿你定要保护好人家。”太后安心地点点头,接着若有所思道:“过些日子,找个由头,带她进宫来让哀家见一眼吧!” “祖母为何想见安夫人的女儿?”宋墨宇一听,心中甚是不解,隐隐不安地探问道。 “见不到织影,见见她女儿也好,哀家想看看织影的女儿是否同织影一般。”太后惆怅地答道。 “那行,孙儿改日便将她带进宫来见祖母。”宋墨宇本不想答应太后的请求,但不忍她老人家失望,也不想她因惆怅情绪影响了身子,只能无奈应下。 ...... 这几日过得平和安定,安怡然也安分起来,自知现在外边盯着她的人虎视眈眈,所以她不敢轻易出府,活动范围只限于京郊别院之内,但她实在闷得慌,还是有些待不住,一心向往外边的热闹。 无聊之余,她只能跟苏倩璃学些生计活儿,以及帮着她捣弄药草。 今日一大早,在常风的护送之下,安怡然带着萤月陪同苏倩璃到附近的小山上采集药草,准备回来制成药膏,作为平日里的备用。 几人不辞辛苦,在山中采得许多珍奇药草,收获满满而归,虽然忙活一早上有些累,但所得收获令他们心满意足。 安怡然挽着苏倩璃的手有说有笑走在前头,当她们走到京郊别院门口之时,瞧见门边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前坐着等待的车夫,他身上的衣着看似富贵人家的侍从装扮,他不停地转头望向别院大门内,正无聊地等待着主人。 眼前此情景告诉安怡然和苏倩璃,京郊别院来客了,对方身份非富即贵。 这藏于京郊的小院居然也会有人来访? 安怡然疑惑地想着,许多不解缠绕于心头,直觉告诉她,来者大有由头,并且带着不善之意。 她与苏倩璃一同踏进前院,便瞧见院中站着一位淡粉色华衣女子。 那女子身形优雅,香娇玉嫩的脸蛋上涂满胭脂,透出些淡淡粉红亮光,她脸上一颦一笑间带着些高傲,长顺的青丝直垂于后肩,头顶上还挽着一个宝髻,配上蝴蝶琉璃苏,整个人看起来清丽动人,身上自带尊贵的气质。 她满眼好奇地环视院中四周,轻缓地来回踱步,一名丫鬟站在她身旁,专注地看着她,却一声也不敢吭。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安怡然用奇怪的眼神盯了盯院中的女子,率先开口好奇地问道。 女子闻声,回过身探究而又不善地盯了安怡然一眼,没有作答,又接着转头望向苏倩璃,思虑了一会,缓缓朝着她走来,唇角一侧抬起,对着她轻蔑笑道:“苏倩璃,又见面了!” “林姑娘,怎么是你?”苏倩璃看清来人之时,心头一颤,微动一下嘴唇,眉头上扬,神色惊慌地看着眼前的林珊,心中有种不祥预感。 “怎么?不愿意见我呀?”林珊一脸不屑,扬起上唇,语气怪异地问道。 说着,她又将目光投向安怡然脸上,仔细打量她全身上下,接着嫌恶道:“真是同种货色!” “林姑娘难得到此做客,倩璃当然欢迎,只是林姑娘突然到访必定有原因吧?”苏倩璃低眉顺眼,握着安怡然的手有些收紧,心情满是不自在。 安怡然感受到苏倩璃的惊慌,心中更是疑惑,觉着眼前此女子定然不是什么善意之人,许是与苏倩璃有过节,她放开苏倩璃的手,主动上前走近林珊,气势上强硬问道:“这位姑娘,你说谁同种货色呢?” “呵呵,你听不懂吗?人贵在自知之明,本姑娘劝你别总和苏倩璃此等贱货混在一起,以免被感染那股下贱之气!”林珊直言讽刺,说着又将厌恶的目光投向苏倩璃,心中对她极为不满,只因她夺走她心上之人的爱。 女人见女人,天生自带敌意,林珊对苏倩璃是满满的瞧不起。 安怡然因林珊对苏倩璃的恶言恶语,心中愤愤不平,她抬眼直瞪着林珊,气怒不平地吼道:“你胡说什么呢?嘴巴最好放干净点!别污了本姑娘的耳朵!” “你谁呀?竟敢为那贱人与本姑娘作对?你知道本姑娘是谁吗?”林珊第一次被人以这种态度对待,瞬间忍不下这口气,她满不服气地直瞪着安怡然反怼道。 “你听好了!本姑娘大名安怡然,管你是谁呢!总之不准欺负阿璃姐姐!否则跟你没完!”安怡然对着林珊语气凶巴巴道。 她强悍的气势令林珊心头一震,她从没想过有人竟敢如此无所畏惧地与她作对,这下令她心中很是不服气,她撅起嘴,语气不善地骂道:“安怡然是吧?看着就是与那贱人一路货色,就是专门勾引墨宇哥哥的贱种!” “你说什么?谁是贱种?”安怡然一听,气得要命,上前便要理论一番,此刻心中的怒火不停往上窜。 “然儿,算了!她是太尉府的千金林珊,咱们别跟她一般见识了,走吧,别得罪她了。”苏倩璃见势头不对,连忙上前凑到安怡然耳边小声提醒道,深怕她一个冲动得罪眼前这位权贵之家的刁蛮千金。 “阿璃姐姐别怕!管她是谁呢!就算她是公主,咱也不必怕她!”安怡然一脸无所畏惧,接着对林珊挑衅道:“你再说一遍!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哼!我偏要说!苏倩璃就是贱种!只配在红香楼伺候男人的贱种!”林珊被安怡然激得变本加厉,骂出更难听的话来。 “你!说够了没!”安怡然瞬间气得全身发抖,再也忍不下这口气,冲动地动手拽起林珊的头发,狠狠报复着,心中气怒不已,已经失去理智,她此刻真恨不得撕烂眼前的恶女。 林珊对安怡然的攻击丝毫不服输,同样动手紧拽安怡然的头发,两人就这样激烈地扭打起来,蛮力均不分上下,场面极其失控,显得非常难堪与混乱。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四十四章 闭门思过 “然儿,别打了!”苏倩璃见两人动起粗来,着急得试图拉开她们,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敌不过她们的力气,越是拉开,她们互拽得越凶。 两名婢女也着急得上前拉开自家小姐,却丝毫起不了作用,如此只会令两人越打越越激烈。 常风见眼前的场面越发不可收拾,觉得甚是可怕,女子拼起命来打架的气势是丝毫不输于男子,而且无比蛮横凶狠,他吓得连忙转身跑进正厅,去向宋墨宇通报一声。 苏倩璃和两名婢女还在努力拉开对方,却依然敌不过两位野蛮千金的力道,一片混乱之下,劝架的三人皆被一阵蛮力甩开,导致重心不稳,差点要摔倒在地上,幸得及时赶到的几人眼疾手快扶住。 “你们在干什么?”宋墨宇一脸严肃地对着两位扭打成一片的野蛮千金大吼一声,接着与林智同时上前将失去理智的两人拉开。 “大哥,你快点放开我!我今日非揍死这贱货不可!”林珊被自家长兄林智钳制着,还气怒地直指着安怡然大骂。 “你这恶女!有本事揍死我呀!”安怡然被宋墨宇紧紧压制着,依旧不服气地怒瞪着前方同样动弹不得的林珊,骂骂咧咧道。 “贱人!你等着!”林珊还不停挣脱着林智的钳制,打算上前与安怡然继续互撕。 “够了!!!”宋墨宇再也看不下眼前这两名疯女子的冲动行为,被她们吵闹得脑瓜子一嗡嗡作疼,他眉头皱成一片,愤怒大吼一声。 两人瞬间被宋墨晗吼住了,渐渐冷静下来,气呼呼地看着对方,碍于宋墨宇的威严,两人皆不敢发声,丝毫没了刚刚嚣张跋扈的气焰。 “看看你们!皆是大家闺秀,一言不合便动手,打架打成这副丑态,丢不丢人?”宋墨宇松开圈紧安怡然的手,不满地瞪了一眼林珊,接着又严厉地瞪一眼安怡然,在两人面前来回踱步一圈,仔细打量着两人身上的狼狈之处及散乱不堪的发型,语气冷漠地对着两人指责一通。 “墨宇哥哥,是她先动手的!”林珊撅起嘴,故作委屈又不服气地直指着安怡然告状。 “哼!还恶人先告状!要不是你出言不逊在先,我会动手吗?”安怡然咬牙切齿反怼道,气势上丝毫不服输。 “你就是贱人!和苏倩璃一样都是贱人!我就要骂你们!怎样?你不服呀?”林珊又对安怡然开启难听的骂言,她此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无心去顾及自己在宋墨宇面前的规矩形象。 “你!又想被打是不是?”安怡然气得身子发抖,忍不住又要上前对林珊动手。 “够了!两人都给我闭嘴!还有完没完了?”宋墨宇见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动起粗来,心中不禁愤怒,大声一吼把即将再次干架的两人镇住,使得她们皆停留原地,有些惧怕地低下了头,一脸沮丧的模样。 “殿下......”安怡然被宋墨宇这么一吼,不敢再冲动,但心中又充满着许多不服气,觉得自己打林珊还打得不过瘾,她微微抬眼,对着宋墨宇试探叫出一声。 “安怡然,你去房中闭门思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出来!”宋墨宇黑着脸,沉默了一会,接着抬眼望向安怡然,对着她严肃命令道。 安怡然听闻此言,一脸错愕地看着宋墨宇,没想到上回怪她懦弱的宋墨宇竟对她下了此等的惩罚,只因她和林珊干架。 “殿下,然儿并没有错,是她......”安怡然有些委屈地想要辩争,结果话刚出口,便被宋墨宇语气冰冷地打断:“还不快去?磨磨唧唧做什么?” “小姐,咱们走吧,奴婢陪您回房。”萤月见势头不对,连忙上前拉住还想辩解的安怡然,直接将她带走,不想自家小姐再激怒宋墨宇。 林珊见安怡然被宋墨宇惩罚,心中大喜,顿时尝到了胜利的滋味,觉得他还是站她这边的,她洋洋得意地看着安怡然走远的背影,特意走近宋墨宇落井下石道:“殿下,这安怡然就是自作自受......” “珊儿,你先出去!到马车上候着!”林智生怕自家小妹再次惹出祸端,连忙出声阻断她对安怡然的嘲讽。 林珊还想继续添油加醋,结果被林智打断,她心中有些不服气,转回头对林智抗议道:“哥!珊儿只是...” “听话!赶紧出去!为兄有话想对六殿下单独讲。”林智用眼神示意林珊的贴身婢女赶紧将林珊带走,婢女立马领会,上前直接将一脸不情愿的林珊拉走。 林智见林珊走出大门,主动走到宋墨宇面前,双手朝着他交扣,一脸歉意道:“今日家妹无礼了,还请六殿下见谅!” “无碍,这两人是何种性子,本王清楚得很,见怪不怪!”宋墨宇面色缓和,一脸无所谓道,他刚刚只是故意摆出威严阻止这场闹剧而已,否则这两人是不会消停,必须用强硬的气势镇住。 “那林某便先行离去,今日多谢六殿下的茶。”林智说完,便转身直接走向京郊别院的大门。 宋墨宇突然想到什么,出声将他喊住:“林将军,既然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便井水不犯河水,你大可归顺我大皇兄,但你与大皇兄若狼狈为奸联合起来对付本王,那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他直言警告一声,不想日后给自己留麻烦,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好对付。 “林某明白,希望不会有那么一日!”林智意味深长地笑应道,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出京郊别院。 宋墨宇见众人皆散开,连忙走到苏倩璃面前,一脸紧张问道:“阿璃,你还好吗?刚刚有没有被伤到?” “殿下放心,倩璃无碍。”苏倩璃摇摇头轻松笑道,心生一股暖流。 “无碍便好,她们简直是胡闹!”宋墨宇松了一口,无奈叹息道。 “殿下莫怪然儿,她是为了我才对林府千金动手。”苏倩璃对安怡然心存感激道,她想到她能为了她如此出头,心中有愧,连忙帮着安怡然说话,试图劝宋墨宇别惩罚她。 “再怎样,也不该如此冲动,她打的人可是太尉府的千金,万一人家怪罪起来,她怕是自身难保,一点自知之明皆没有,还敢跟人打架!”宋墨宇提起安怡然,心中一阵困扰郁结于心头。 “然儿只是一时冲动,好好与她讲讲便可,殿下就别让她闭门思过了吧?”苏倩璃好心劝道,对安怡然被软禁一事感到有些不忍心,她尽力向求宋墨宇求情。 “该罚还是要罚,本王想好好磨磨她那冲动性子,否则日后怕是要闯出更多祸端来,这人该强硬之时就软弱,不该强硬之时倒是强出头,本王得让她明白什么叫见势行事,能屈能伸!”宋墨宇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对安怡然尽是不满。 苏倩璃见宋墨宇心意已决,便识趣不再劝说。 突然她想起刚刚存留于心头的疑惑,抬眼深究着对上宋墨宇的黑曜瞳,试探问道:“对了,殿下,林姑娘与她兄长今日为何到访京郊别院?” “他们刚好路过,便进来讨口茶,表面上是说为日后的结亲之便,实则是来打探消息,看看本王在这儿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宋墨宇冷笑一声,转头望向大门口,满眼的不屑。 “结亲?”苏倩璃一听这词,心中立马敏感起来,惊讶地问道。 “嗯,父皇有意将林府千金赐婚于本王,所以这林家便很快有了动作,为的便是试探本王是否真的适合当林府的女婿。”宋墨宇睿智地分析道,对林府所作所为及动机了如指掌。 “皇上要将林珊指婚于您?”苏倩璃一脸惊愕,心中不由地慌乱起来。 虽然她知道宋墨宇的婚配之事早晚会到来,只是没想到如此快,而且皇上属意的人选竟然是一直对她冷言冷语的林珊,这让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若林珊真的嫁给宋墨宇当王妃,必定容不下她,到时她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想着想着,苏倩璃心中又生出无尽忧愁,总觉得自己下一刻便要失去宋墨宇。 “阿璃,你放心,本王绝不会娶林珊的,她不配东临王妃之位。”宋墨宇一眼看出苏倩璃眼底的担忧,对她坚定地表明自己的决心,尽力给她一些心安,生怕她再次胡思乱想。 “可是殿下,皇上的旨意,您不可违抗的吧?”苏倩璃还是不放心地疑虑道,总觉得此事不是靠宋墨宇一人坚持便能翻盘的,毕竟皇命难违。 “那又如何?父皇还未下旨,一切皆有挽回余地,只要父皇一日未定下,本王便有更多胜算阻止这场指婚。”宋墨宇语气坚定道,瞧着苏倩璃多愁善感的眼神。 他情不自禁出手将她轻轻搂入怀中,主动给她一些温暖的依靠,接着又深情宣誓道:“阿璃,本王只钟情于你,定会用尽一切努力护你一世周全,给你一个实在的名分,与你过上安定的日子,永生不离不弃!”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四十五章 又惊又喜 苏倩璃贪恋地靠在宋墨宇怀中,听到他的真情表露,心中有些欢喜。 她终于不再那么迷茫,目光中饱含盈盈秋水,深情应道:“殿下,倩璃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够一直陪在您身边。” “本王绝不会让你离开,不求志向高远,只求与你共繁荣。”宋墨宇虽然面上高冷,有种疏离感,但道出真情时,却是情话绵绵,令人深陷甜蜜的漩涡之中。 “岁月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苏倩璃突然想起从前在水月台听过的一首情诗,觉得此情此景极为合适,她用情深似水的语调道出,表明愿意一生跟随他的决心。 ...... 安怡然回到房中,心中还愤愤不平,气得直跺脚,嘴里不停大骂着:“那恶女!别让本姑娘再见到她!保证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小姐息怒,那姑娘是过分了些,小姐切莫计较,免得伤身。”萤月畏畏缩缩地站在安怡然身后,见她气得直发抖,担心她的坏情绪影响了身子,出言劝道。 “哼!本姑娘才不屑与那恶女计较呢!”安怡然气呼呼地坐到床边,双手叉着腰,撅着嘴巴赌气道。 “呵呵,那小姐为何还对林姑娘动起手来?”萤月低头嗤笑一声,毫无眼力见地问道。 “我……我这不是气不过吗?那恶女的嘴巴真是恶毒!欠打!”安怡然自知理亏,脸色有些挂不住,有些无底气地辩争道。 “所以呀!小姐就当她是疯狗乱咬人吧,您若是与她动了手,将她给伤着,到时惹上麻烦的也是小姐您。”萤月走到安怡然床边,轻轻拉起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 见自家小姐哑口无言,她接着劝谏道:“奴婢瞧着林姑娘是权贵之家的千金,若是她因此受了伤,小姐您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得不偿失!” 她真是害怕自家小姐这副冲动的性子为自己惹来无尽麻烦。 “哎呀!阿月,我真是太冲动了,怎么就没想这么多呢?”安怡然听着萤月的话,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这下她才逐渐后怕起来,想到自己目前在京中身处低势,万一真把权贵之家给得罪,估计宋墨宇也不会护着她,那到时她在京中的寻母之路怕是更加艰难了。 “小姐,咱们下次见着她,便躲得远远,千万别与她一般见识,保命要紧!”萤月见自家小姐听得进她的劝慰,心安了不少。 “嗯!下回见着她便直接无视,当她是一条疯狗乱咬人好了!”安怡然此时心中还有些愤怒,她咬了咬牙,不爽地咒骂一声。 “不过小姐刚刚为安姑娘出气的样子真是太勇敢了!奴婢甚是佩服!”萤月突然回想起刚刚安怡然惩治恶人的那副凶猛气势,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些崇拜。 “唉!那又如何呢?你家小姐我还不是被罚闭门思过吗?”安怡然双手托起下巴,无奈地深叹一口气,心中皆是惆怅。 她实在看不透,宋墨宇的心思真是太难踹测,阴晴不定。 上回莫春欺负她之时,他还让她别太软弱,这回她倒是强硬了,勇敢欺负回去,还动了手,换来的却是被他责罚,同此人相处真难,永远不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许是六殿下碍于林姑娘的面子,怕小姐被林姑娘记仇,所以表面上罚了小姐,以此稳住林姑娘心中的怒火,为了保护小姐。”萤月见自家小姐情绪有些低落,连忙出声安慰。 “若真如你所讲那般便好了!只可惜六殿下不是这样的人,他恨不得我受些苦呢!”安怡然完全不相信萤月所讲,只觉得宋墨宇不会这么好心,他总会找着法子折磨她。 “小姐别这么想,奴婢倒是觉得六殿下对小姐极为关照呢!表面上确实对小姐严厉了些,但总是为您着想的呀!”萤月理智地分析道,心中对宋墨宇的印象极好。 “我的小阿月呀!你可别被表象所蒙骗,六殿下不是如此热心之人,他所有的好只限于阿璃姐姐,于我只是有共同利益罢了!”安怡然觉得不可思议,完全不信萤月所讲。 两人聊着,安怡然的肚子突然咕咕作响了一声。 她轻抚一下平扁的肚子,站起身径直走向门口,试图挑战权威道:“走!咱们先去膳房寻些吃食,你家小姐我现在饿了!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闭门思过!” 两人踱步到小院门口,却瞧见常风挡在那儿,安怡然带着疑惑上前,准备越过他。 常风连忙伸手挡住两人去路,讪讪笑道:“安姑娘,殿下有令,您需闭门思过一月,还命常风在此看守,所以请回吧!” “一月?这是要了本姑娘的命!”安怡然一脸不可思议地惊呼道,完全没想到宋墨宇对她的惩罚竟然来真的。 她这般好动浮躁的人,要她在这小院中待上一日都受不了,更别提一个月了! “安姑娘,您还是好好遵循殿下的命令吧!否则违抗了殿下,您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常风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好心相劝,生怕安怡然的不安分,惹得她自己吃更多的苦。 “可我如何待得住一月?更何况我现在很饿,得去寻些吃食,要不你通融一下?让我填饱肚子先,我吃完便自己回来闭门思过。”安怡然此刻心中奔腾着万千无奈,苦苦恳求着常风能够放行。 与此同时,她心中还不停酝酿着溜走的计划,绝不服从此等不公平的惩罚。 “安姑娘,您就别为难常风了,常风只是遵照殿下命令办事,要不您且先忍着?待林深来接替,常风便为您带来吃食,行吗?”常风一脸难为情,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 更何况宋墨宇交代过,安怡然诡计多端,务必要看好,绝对也不能让她逃走,他可担不起失职的罪名。 “可本姑娘快饿晕了,等不到林深到来之时!要不你帮我去膳房找些吃食,我回房中等你,保证不逃走行吗?”安怡然自知磨不过常风,便立马换了计策。 “这样不好吧?若是您玩弄了常风,到时受罚的便是常风。”常风虽然很想帮她,但是他也不敢失职,满心的为难和矛盾。 “哎呀!本姑娘像是这种人吗?以咱们相处多日的交情,常风你到底帮不帮我?”安怡然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语气不耐烦地拷问着常风。 “要不让萤月姑娘去吧?安姑娘您留在房中等着。”常风抬眼瞧见安怡然身后的萤月,突然想到此等好主意,笑着提议道。 “小姐,咱们还是安分些吧!奴婢一人前去为小姐寻些吃食,您就别忤逆殿下了,否则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呀!”萤月连忙凑到安怡然耳边,小声劝诫道。 “唉!行吧,阿月你去吧,我回房中等你了!”安怡然经萤月这么一劝说,还是放弃挣扎,无奈叹了一口气,直接转身走回房。 她回到房中,心中焦躁不已,不停地来回踱步,觉得自己此刻焦躁得快待不下去了,自从她离开汐洲,日子总是不消停,完全没了从前住在汐洲之时的自由日子,时不时受到宋墨宇的责罚,这日子实在是难过! 她开始有些泄气,离开汐洲之时的信誓旦旦完全消磨殆尽。 安怡然突然有点想念汐洲家中的父亲和长兄,从前在府中的日子虽枯燥无味,但总归是被包容的,那会她有着长兄的庇佑,无论闯了何种祸事,都有安子轩为她收尾。 可如今,所有事皆由她自己承担,还总莫名碰见时不时前来挑衅的人,还得承受着宋墨宇的责罚,这日子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可母亲下落一日未寻得,她便一日无法安心回汐洲。 她正深深纠结着,该用何种法子离开这里及逃离宋墨宇的掌控之时,房外便有了动静。 她缓过神,想着应该是萤月回来了,觉得此刻填饱肚子比较重要,她面露释然微笑,轻步走到门边开门迎接萤月回来,当她笑迎道:“阿月,你回来了!” 她才发现,门外站着的人并不是寻吃食回来的萤月,而是突然到访的宋墨晗,她顿时怔住,一时不知该用何种反应面对他。 她完全没想到宋墨晗会突然出现在这小院中。 “八殿下,你怎么来了?”安怡然脸上呈现又惊又喜,扶着门的手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你前几日不是提起想尝尝京中的大鸡腿吗?本王今日为你带来热乎乎的京中大鸡腿。”宋墨晗提起手中的食盒,对着安怡然温柔笑道。 “然儿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殿下您还记着。”安怡然眼含感动泪光,心中充满着暖意,只因他对她的用心。 “然儿的话,本王每一句皆深刻记着,只为有朝一日能博得然儿一笑。”宋墨晗一脸真诚,心中爱意逐渐明显,行动上越来越主动,勇敢把握住自己想要的幸福。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四十六章 神不知鬼不觉 两人一同坐在院中,尽情地享用着宋墨晗带来的美食,自在而轻松。 安怡然渐渐忘记心中的郁闷,留恋地感受着与宋墨晗相聚的这一刻,她矜持又小口地品尝着心心念念的大鸡腿。 京中大鸡腿果然名不虚传,表面上沾满香油,口感外脆里嫩,肉质鲜美,咸香入味,实在令人回味无穷。 宋墨晗见安怡然此时一脸满足,心中产生满满成就感,他不停注视她,心中有些迷恋。 安怡然专心享用着美食,没有注意到宋墨晗对她投射的爱意眼神,忽然在抬眼的瞬间,她对上他炙热的目光,顿时有些呆住,怔怔地盯着他逐渐靠近的脸。 她心底有些慌,不知他要做什么,隐约觉着他们之间萌生了淡淡暧昧情愫。 她顿住身子,呆滞道出一声:“殿下,您……”话刚出口,她却不敢再问下去,不知所措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宋墨晗的脸缓缓靠近到距离她的脸很近的位置突然停住,伸出手在她嘴边轻柔地抹一下,接着缩回身子,径直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仔细擦净手上的油渍。 “你嘴边沾到油了,本王帮你擦去。”宋墨晗轻笑着解释一声。 安怡然这下尴尬不已,转过身低下头,拿出随身所带的帕子在嘴边用力擦了擦,两边脸颊红成一个熟透的桃子,心中充满不淡定。 她已经在宋墨晗面前很小心地保持着规矩的吃相,结果还是吃到嘴边沾上油,而宋墨晗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帮她擦掉,此举令她更为尴尬,她刚刚还以为他想...... “然儿,你怎么了?”宋墨晗见安怡然拿着帕子胡乱擦着嘴巴,还露出一脸的难为情,他不解地盯着她慌张的神色问道。 “没...没,鸡腿很好吃,果然如坊间盛传的美味那般。”安怡然讪讪笑道,连忙转移话题,试图缓解着心中的尴尬。 “呵呵,好吃便好,京中的糖葫芦及豆乳果子也是极好吃,改日本王带你到京中集市尝个遍。”宋墨晗成就感满满地笑道,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京中的吃喝玩乐。 “真的吗?那然儿便有口福了!”安怡然听着宋墨晗的介绍,眼神一亮,心中暗暗期待着。 突然她转念一想,想到今日宋墨宇对她的惩罚,渐渐沉下脸色,黯然失落道:“只可惜我还在闭门思过,无法出门,我还是留在这屋中继续做着美食梦吧!” 宋墨晗瞧着安怡然一脸失意的表情,心里明了。 他刚刚一进京郊别院的大门,便听闻今日的闹剧,好在他正巧带来了她心心念念的京中大鸡腿,所以不顾一切直奔她的院中来,特意来安慰她。 “然儿,本王觉着你今日确实不该那般冲动,得罪林府千金是一回事,伤了自己便不好了。”宋墨晗深深思虑道。 “那林珊实在太过分了!殿下您知道吗?她竟然骂阿璃姐姐骂得那般难听,然儿一时忍不住动了手,真想撕烂她的嘴!”安怡然一提起林珊,心中又是一顿怒火往上窜,越说越激动。 “那林府千金确实过分了些,本王从小便不喜欢她,所以咱们别跟她一般见识,随她乱咬人去!”宋墨晗心中也对林珊满是嫌弃,他实在不喜那样的高傲蛮横千金。 “唉!其实我也知道得罪她,日子会不好过,可我实在不想看她仗势欺人,特别是她欺负阿璃姐姐!”安怡然心中愤愤不平道,此刻她已经好好反思了自己的冲动行为,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委屈和难过。 “林府千金从小便喜欢着六皇兄,所以她对苏姑娘有敌意是常事,苏姑娘碍于她的身份权势皆选择忍气吞声,可你与她无冤无仇,不必跟她计较太多,离她远一些便是。”宋墨晗将自己的所闻见解讲予安怡然听,想劝她离不利于自己的人和事远一些。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将她接回庆阳王府保护起来。 “可是阿璃姐姐是然儿的好姐妹,然儿不想看到她白白被欺负。”安怡然一脸坚定,丝毫不后悔为苏倩璃出头打人。 “可如此会危及你,京中权贵势力太大,还是少招惹为好。”宋墨晗一心只顾虑她的安危,考虑不到他人的感受。 “所以呀!我现在招惹了那位身份尊贵的林府千金,导致被罚闭门思过,所以一切皆是自作自受,我只能待在这无聊的小院中好好反省了!”安怡然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无奈叹息一声。 这世道,商贾之家永远敌不过权贵之家,硬是碰上,只会让自己深陷困境而已。 “然儿莫担忧,本王会去向六皇兄求情,让他放了你。”宋墨晗看出安怡然心中的惆怅,贴心保证道。 “算了吧!我还是乖乖接受你家六皇兄的惩罚吧!若是你为我求情,怕是招他更加厌烦,我会因此被罚得更重,所以我还是吞下这些委屈吧!”安怡然满心绝望道,她已摸清宋墨宇的性子,深知越是忤逆,只会适得其反。 “六皇兄没你讲的这般无情吧?他人挺好的呀!为人宽厚仁慈,心地善良呢!”宋墨晗见安怡然对宋墨宇意见很大,心中充满不解,感觉她形容的似乎与他见到的不是同一个皇兄。 “呵呵,八殿下,您别说笑了,您的说这位是我认识的六殿下吗?”安怡然听着宋墨晗的描述,觉得他在讲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你说说,你认识的本王是怎样的人?”宋墨宇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吓得安怡然手中的大鸡腿差点拿不稳。 她懊悔地咬了咬唇,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深深觉得不能在背后说别人坏话,这宋墨宇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后,好几次都将她对他的恶评当场抓包。 “六皇兄,您怎么来了?”宋墨晗闻声,转身站起来,对着宋墨宇毕恭毕敬道。 “本王不来,还不知道自己是个恶人呢!”宋墨宇吃人的目光直盯着安怡然,语气淡漠地暗声道。 安怡然连忙放下大鸡腿,用帕子擦净自己沾满香油的双手,站起身来,直接面向宋墨宇,一脸恭维地笑道:“呵呵呵,哪有?六殿下您是个大好人,不仅收留然儿,还总教导然儿干粗活,要然儿练字,这些时日,然儿学到很多,全是您的功劳,可能是恶人呢??” 她停顿了一会,接着怪里怪气地笑道:‘’您可是然儿学会吃苦的最大功臣呢!” “哦?本王所闻可非如此,听着你这话中的意思像是本王为斤斤计较之人,总是变本加厉地报复着你。”宋墨宇同样语气怪异地回应道,听得她心虚不已。 您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还不让人说穿呀? 安怡然心中愤愤地想着,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再次惹怒宋墨宇,他现在治她的手段可是多得很,她心有余悸呢! “呵呵,哪有?殿下您听错了,我们刚刚在夸您呢!”说着她还不忘找个帮手,偷偷抓了抓宋墨晗的衣裳角,寻求外援道:“对吧?八殿下。” “嗯嗯,对,然儿刚刚还在说要感谢六皇兄您帮着解围呢!”宋墨晗连忙点头配合道。 “感谢就免了吧!本王可不想再被你以怨报德,你还是好好留在房中反省吧,不惹事便是对本王最大的报恩。”宋墨宇眼神怪异地看了看宋墨晗,又看了看安怡然,似乎有些不悦他们走得太近,但又说不出心中是何种滋味。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宋墨晗见状,连忙抓紧机会,快步走到宋墨宇面前,挡住他离去的路,目光真诚地恳求道:“六皇兄,然儿她知错了,您放了她吧!让她闭门思过一月也是挺煎熬的!” “呵呵!一月便煎熬,她刚刚动手打人之时,怎么不想想后果?若是命都丢了,那连煎熬都得不到了!”宋墨宇转头不满地看了安怡然一眼,冷笑一声,将宋墨晗的请求驳回。 “六皇兄,罚罚便过了,毕竟是林府千金恶言在先,然儿她只是为苏姑娘打抱不平,保证她下次不会再冲动了。”宋墨晗不死心地求情道,说着他又转头望向安怡然,确认性地问道:“然儿,对吧?”接着还不忘对她使了使眼色,暗示她识相些。 “对对!然儿知错了,日后绝不敢再冲动了,求六殿下息怒!”安怡然瞬间领会宋墨晗的暗示,连忙走到宋墨宇面前,诚恳地求饶着。 “日后若是再这么冲动,本王也不会保你了,若伤了林家千金,你便自己去太尉府赔罪吧!”宋墨宇终于心软,松口放过安怡然。 “嗯嗯,然儿不敢了,日后必定安分做人,绝不惹事!”安怡然连忙点点头应和道,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嗯,你切要学好规矩,过几日宫中举办赏秋宴,太后命你出席。”宋墨宇面色缓和,语气淡然地告知一声。 “太后想让我进宫?”安怡然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四十七章 进宫赴宴 “没错,祖母想见你,届时赏秋宴,官家女子皆需进宫赴宴,祖母要你也参加。”宋墨宇一脸严肃道。 对于太后的请求,宋墨宇本想拒绝,毕竟安怡然不是官家女子,本就没资格参加,如果硬是凑上去必定自取其辱,还引人注目。 但宋墨宇还是不忍拒绝太后的心愿,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至于如何应对这场于她不利的宫宴,只能靠她随机应变了。 “我能不去吗?”安怡然一脸难为情,心中是百般不情愿。 她没见过大世面,突然间让她去面见高高在上的太后,这令她心生许多畏惧,生怕自己不小心失了规矩。 “不可!这场赏秋宴,你务必出席,这几日先学好规矩,谨防到时人前失仪。”宋墨宇不容她拒绝,态度非常强硬,严肃告知一声后,径自离开小院,临走之时吩咐常风撤下对安怡然的禁闭。 “我......我做不到。”安怡然的面色皱成一团,挣扎地叫了叫,却得不到宋墨宇的回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待宋墨宇和常风走远后,安怡然情绪不佳地拍了拍脑门,心中郁闷不已,忧思着来回踱步,似在思考些什么。 自从离开汐洲,她便没有几天消停日子,总要经历步步险恶,实属艰难。 “然儿别怕,祖母是心慈之人,到时你只要好好守规矩,定不会失仪。”站在一旁的宋墨晗一眼瞧出安怡然心中的顾虑,善解人意地劝慰道。 “八殿下,赏秋宴是何种宫宴呀?太后娘娘为何召我前去赴宴呢?”安怡然睁着疑惑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宋墨晗,她实在想不透赏秋宴为何物,为何太后还要她出席? “赏秋宴是南岳宫中的传统宫宴,一年一度,在祖母生辰日前举办,一般是邀京中所有官家千金们赴宴,目的将她们聚在一起交流深闺心得,共同学习宫中规矩,为日后皇室子弟的赐婚做准备,所以每年赏秋宴之时,官家千金们必定会精心准备,以此博得皇子们的关注,为自己谋一份好姻缘。” 宋墨晗细细解释赏秋宴的真实用意,安怡然听得入神,心中惊叹不已,没想到南岳皇宫还有此等习俗,这就好比宫中每三年的选秀大会。 “那与然儿何干呢?然儿又不是官家千金,难不成太后娘娘想为然儿谋一份好亲事?”安怡然心中大惊,实在想不通太后的用意。 按理说,她是没资格参加此等宫宴的,毕竟她身份不高,即便被看上,皆与之不相配,更何况她已有心悦之人。 “然儿,此次赏秋宴是个好机会,你还是准备准备,好好赴宴吧!”宋墨晗突然春心涌动,心生一计,想着也许可以借此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什么好机会?”安怡然见宋墨晗突然眼神一亮,甚是不解,不知他心中有何用意。 “到时你便知。”宋墨晗面露温柔一笑,保持神秘,心中隐隐酝酿着绝佳计划。 ...... 赏秋宴来临之日 马车缓缓朝着宫门方向奔去,安怡然坐在马车里,心情非常紧张,双手颤抖个不停,脸色凝重地望着窗外那若隐若现的京中街景。 坐在旁边的萤月看着自家小姐此时异常沉默,脸色还有些发白,她贴心地握上她有些发凉的手,细声安慰道:“小姐莫担忧,待会进了宫,咱们只要安安分分,必不会失了规矩。” “嗯,我就是害怕宫中规矩甚多,还有那些官家千金必定不好应付。”安怡然一脸愁然道,完全没了平日在安府胡闹的天不怕地不怕。 萤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姐,心中不由觉得有趣,她低头轻笑一声,接着又握紧安怡然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的力量,努力令她心安。 这时,马车平稳地停在宫门前,安怡然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被萤月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一下马车,见着眼前的热闹场面,才知道这赏秋宴的壮观,此刻宫门前聚满了多辆华贵的马车。 马车旁站着三三两两衣着艳丽,装扮高雅的官家小姐,她们各自站队而叽叽喳喳的模样犹如一台女子大戏。 安怡然不禁觉得有些头疼,眼前这群官家小姐看着就比汐洲那些令她厌恶的刁蛮千金更不好对付。 有女人的地方必定有较劲,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她不屑去参与这些明争暗斗。 可惜天遂不如人愿,她前几天还得罪了一位权贵之家的傲慢千金,这回怕是想躲也躲不开。 林珊远远便瞧见安怡然与婢女萤月下了马车,她不屑地朝着她们瞪了一眼,冷笑了一声。 接着,林珊带上两位日常攀附她的官家小姐直接往安怡然这边走来,走到她面前站定,故意挑衅道:“呦!这不是被墨宇哥哥藏在京郊的贱奴吗?为何在此?难不成也要参加这赏秋宴?” “哈哈哈,林姐姐可真是会说笑,贱奴哪有资格与我们一同站在这儿?没点自知之明还有脸进宫参加赏秋宴?”跟在林珊身后的某位长相妖娆的官家小姐附和着嘲声道。 “愿林姑娘别总没事找事,本姑娘今日是受太后娘娘之邀前来赴宴,皇命实在难违,若林姑娘有异议,大可去问太后娘娘。”安怡然丝毫不想理会眼前这刁蛮无礼的林珊。 现在她学聪明了,能躲着她便尽量躲着她,绝不与她计较,给自己惹祸。 “呵呵呵,太后娘娘?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就你这样的贱奴,也有资格面见太后娘娘?”另外一位同样跟着林珊的官家千金不屑地嗤笑一声,同样对安怡然满是瞧不起。 “没事找事?本姑娘还未与你算算前几日的账呢!安怡然,咱俩之间没完,你既然动手打了本姑娘,就该知道自己会付出的代价!”林珊面露一副丑恶的嘴脸,开始翻起旧账来,瞪着安怡然的眼神像是要将她吃了一般。 “没想到林姑娘是如此小气之人,就连即将发霉的记账也记着,既然您心中不快,那我便大度一些,主动向您道歉,望您大人有大量,别再记住那些不愉快,行吧?” 安怡然一副丝毫不畏惧,强忍着心中冲动的怒火,淡定地回应着林珊,努力告诉自己绝不当众动手,定不做理亏之人。 “呵!连道歉都如此没诚意,本姑娘不接受!”林珊一心刁蛮,满脸傲娇,非要与安怡然争个你死我活。 “那林姑娘想要何种诚心道歉?才可解了心头之愤?”安怡然实在不想与林珊斗下去,她退一步,想用最直截了当的方法摆脱她的骚扰挑衅。 两人较劲的动静引来在场其他官家千金的关注,大家皆看热闹般地将她们团团围住。 虽然大家知道林珊的刁钻无礼很过分,但碍于她的家族势力,没人敢出头帮忙解围,都当看戏一般,心中暗自为安怡然感到担忧。 得罪林珊,怕是日后的日子皆不好过。 “诚心道歉?本姑娘若是说了,你会真的做吗?”林珊见安怡然服软,心中皆是得意,坏心思立马生起,不停地想着如何让安怡然当众难堪。 “行,若我真的做了,林姑娘便别再计较当日我对您动手之仇了,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别再互相较劲了,没意思!”安怡然爽快应道,恨不得赶紧摆脱林珊,换她在京中的安宁日子。 林珊心中坏主意大起,满脸邪笑地扫视一圈围在她们周围看戏的官家千金,得意地命令道:“行吧!既然你如此诚心,那便跪下用手为本姑娘擦鞋吧!本姑娘今日出门得急,不小心将鞋弄脏了,等会面见太后娘娘,若是失礼可不好。” “你!”安怡然听着林珊的要求,睁大眼睛愤愤地大叫一声。 “怎么?不愿意呀?不是说要给本姑娘道歉吗?难道这点诚心也没有?”林珊继续挑衅地激着安怡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得意,心中生起高人一等的快感。 安怡然思索许久,想着若是此举能换来她日后的安宁,也不是不可,顶多被她羞辱一下而已,反正这儿也没多少人认得她。 她咬了咬牙,缓缓蹲下身,准备照着林珊的要求,接受她的羞辱。 萤月看着安怡然缓缓低下身的动作,纠心不已,平日养尊处优的小姐哪里做过此等低贱卑微之事,她主动上前拉住安怡然,附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姐,让奴婢来吧!” “没事,阿月,我可以的。”安怡然反手拉住萤月,低声应道,此刻她只想自己承担惹出来的祸,不想连累萤月。 安怡然跪到林珊身前,一副忍辱负重的姿态,承受着林珊的侮辱。 看着林珊小人得志的神情,她硬着头皮,伸出手慢慢朝着她的绣花鞋碰去。 正当她的手碰上那绣花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女音,大声喝止道:“慢着!你们在做甚?” 安怡然立马收回手,转身抬头一看,发现一位气质清雅的女子从人群中冲出,制止了眼前这场辱人的闹剧。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四十八章 此生非她不娶 那清雅女子直接走到安怡然身旁,动手将她扶起来,接着转头对上林珊那嚣张跋扈的眼神,出言指责道:“林姑娘,你这就过分了,这位姑娘纵使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该如此辱人!” “夏姑娘,你也不看她对本姑娘做了何事?”林珊冷哼一声,不服气地瞪了瞪安怡然。 “不用看也知道,林姑娘仗着家中权势如此欺负人,不怕遭天谴吗?”清雅女子丝毫不畏惧林珊,直言责骂道,那副气势简直令人不敢反驳。 在场的也就只有林珊敢公然反驳于她:“夏姑娘言重了,本姑娘有何怕的?倒是夏姑娘你,本姑娘今日看在你出头的份上便不计较了,但还想奉劝你一句,离此等贱奴远一些,别污了你这国公府千金的美名。” 林珊轻蔑地说了几句,便不屑地转身走开。 这时恰逢宫门打开,她理直气壮地走在最前头,其他官家小姐均畏惧于林珊家中的权势,不敢越过她,连连跟上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那位出手解围的女子并没有着急跟上去,而是主动拉起安怡然的手,亲和地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姑娘的解围。”安怡然感激地笑道。 “没事便好,林珊那人就这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清雅女子面露友善笑意,目光温柔地看着安怡然,接着又好奇问道:“对了,我是夏国公府的嫡长千金夏南瑾,你呢?” “夏姑娘安好,我名唤安怡然,我娘曾经在宫中当差,如今已辞去官位,我爹是汐洲商贾。”安怡然顿感卑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出自己的身份。 她抬眼看着眼前一脸亲和的夏南瑾,深感她身上所带的气质实在配得上高贵千金之称,与那嚣张蛮横的林珊完全不相同。 夏南瑾是位拥有高尚教养出身的国公府千金,她的眉眼似春风带雨,白滑如凝脂的肌肤透着点桃腮润红,身材显得俊俏,乌黑顺亮的长发绾成简单别致的发髻,配上一支粉玉簪子,显得雅致而不繁重。 “那我日后唤你为怡然,如何?”夏南瑾的声音清澈悦耳,令安怡然听着舒心。 “夏姐姐,您唤我然儿便可。”安怡然愉悦笑道,心情不似刚刚那般紧张了。 “行!咱们赶紧进去吧,别被落下了。”夏南瑾瞧着官家千金们都进去差不多了,主动挽上安怡然的手,带着她一同走进宫门。 安怡然与夏南瑾并肩缓步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两人的侍女萤月和沫鸢紧跟在身后,随着大队伍朝太后所居的永宁宫走去。 官家千金进宫参加赏秋宴,第一件事便需先到太后宫中请安,以正规矩礼仪。 安怡然迷茫地跟着夏南瑾在宫道上走着,这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进宫,眼前一切环境对她来说既是陌生,却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她不知为何,所以好奇地东张西望。 宫道之上的青玉石在日光之下映出极美的纹路,宫墙壁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凤雕。 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渐渐映入眼帘,眼前一切景物令安怡然惊叹不已,果然这皇宫的美景与外边大不相同,尽显奢华和气派。 “然儿是第一次进宫吧?”夏南瑾见安怡然眼神流露丝丝惊奇,微笑着问道。 “嗯,从前我一直住在汐洲,虽然对皇宫之美略有耳闻,但从未真正见过,今日所见,果然不凡!”安怡然点头笑道,直言感叹心中的震撼。 “这皇宫之美确实是外边比不上的,但这宫中之人却向往外边的景致。”夏南瑾深有所感地叹息一声,早已看透一切,毕竟她从小经常进宫,已见惯身在宫中的无奈之处。 安怡然听着夏南瑾的叹息,心中甚是不解,但她不敢发表任何意见,生怕说错一句惹来祸事,只能沉默着以温和笑意回应夏南瑾。 众人走了较长一段路,终于到达永宁宫,今日因这赏秋宴,永宁宫热闹不已。 由于应邀进宫的官家千金众多,永宁宫正殿不能一次容纳多人,只能分批次入殿向太后请安,其余人等需先在院中等候。 批次不分身份高低,由太后宫中的嬷嬷随叫随进,不巧的是,林珊与安怡然同样被分到最后一批次。 两人百般无聊地站在院中等待宣见,她们站到对方的不远处,时不时用不善的目光瞪了瞪对方,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 “喂!离墨宇哥哥远些!他是我的!”林珊实在憋不住沉默,保持着规矩的站姿,转头怒瞪安怡然一眼,语气刁钻地警告道。 “墨宇哥哥?”安怡然对林珊的这个称呼感到恶心,她脑海中浮现宋墨宇那张冷冰冰的臭脸,顿时鸡皮疙瘩起一身。 她心里默默想着:谁稀罕你的墨宇哥哥!送给我,我都不要! 但她偏不如林珊所愿,就想看她着急跳脚的丑态,她仔细琢磨一会,勾起唇角坏笑道:“如果我说不呢?” “你!”林珊一下被激怒,直指着安怡然气怒道:“你这贱奴!有何资格缠着墨宇哥哥?简直不要脸!” “呵呵,那要看看是谁缠着谁了?”安怡然冷笑说着,又故意露出神秘笑意,缓缓朝着林珊逼近,凑到她耳边用极其妩媚的声音道:“你家墨宇哥哥可是舍不得我离开,还说......” 她说到一半又收住笑容,故意不说下去,站回原地淡定地等着太后的召见。 林珊气得牙痒痒,又因安怡然讲一半的话而被吊了胃口,她强忍着心中的妒火,故作镇定问道:“墨宇哥哥还说什么了?” “还是不说了,免得林姑娘听了寝食难安。”安怡然面露得意笑容,故作神秘道,惹得林珊更加心痒,非要知道个究竟。 安怡然见林珊这副拿她无法却又着急的模样,心中大快不已。 “你!说不说?”林珊气得直跳脚,着急上前抓起安怡然的手,态度强硬地命令道。 就在此时,苏嬷嬷从正殿走出来,对着林珊与安怡然宣召道:“两位姑娘,太后娘娘宣见!” 林珊还有些不死心地紧抓着安怡然的手腕,迫切想要知道她刚才下一句话是什么。 安怡然丝毫不理会她的纠缠,得意地甩开她的手,径直上前朝着正殿大门走去。 林珊满心不服,狠狠瞪了安怡然一眼,快步追上,又用力挤开她,先一步踏进正殿,使得安怡然差点站不稳,幸好她身子定力较好,努力调整一下便跟着走进正殿。 两人同时规矩地向太后请安,太后一脸仁慈地看着两人,笑盈盈地点了点头,客套寒暄几句之后,很快便禀退林珊,留下安怡然一人。 林珊走后,太后仔细地端详了安怡然几眼,瞬间面露神伤之色,伤感了一会,接着又欣慰地点了点头,换上慈祥笑意,轻声念着:“确实有几分织影的影子。” “太后娘娘,此话是何意?”安怡然听见太后的低语,满心不解,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今日宫中赏秋宴,你好好玩,莫拘束!”太后不再多说,交代完这句便急急禀退安怡然。 安怡然心中疑惑不已,原本她以为太后会同她讲些关于她娘的事,结果只是吩咐了一句便禀退她,难不成太后召她进宫真是为了让她参加赏秋宴? 安怡然疑惑归疑惑,不敢再多问,点头应了一声,便退出正殿。 当她走到院子,发现其他官家千金皆已往迎和院去了,空荡荡的院子只剩下萤月和林珊站在那儿等着她。 林珊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还在不停追究着刚刚安怡然故意捉弄她的话。 安怡然不理会林珊,带着萤月正要走开,林珊直接上前挡住她的去路,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着急追问道:“墨宇哥哥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林姑娘如此在意做甚?”安怡然被林珊纠缠得无法,停下脚步无奈地问道。 “当然在意了!墨宇哥哥是我未来的夫君,他同其他女子讲的话,我都必须知道!”林珊一脸霸道地宣誓着主权,语气极其强硬。 “哦?既然林姑娘那么想知道,那我便如实告知,只是您听了,可千万别吓晕过去。” 安怡然故意玩弄着林珊,见她越是着急,她越要刺激她,她停顿了一会,故意装出一脸娇羞,不紧不慢道:“墨宇哥哥同我讲,今生只爱我一人!” “不可能!你说谎!”林珊一听,心中的妒火烧得更旺,气呼呼地直指着安怡然大骂道。 “信不信由你!反正墨宇哥哥的心就在我这儿!”安怡然最后再刺激她一声,随后直接越过她,准备朝迎和院的方向去。 林珊气得手脚发抖,有些失去理智,顺手拔出头顶上的银簪,转头对着安怡然高喊一声:“安怡然!你站住!” 安怡然闻声,停住脚步转身不解地看了林珊一眼,瞧见她手里拿着银簪子,快步朝着她冲过来,发疯似地高喊着:“你这贱人!本姑娘要划破你的脸!看你还如何勾引墨宇哥哥!” 眼看林珊手中的银簪尖头就要落到自己脸上,安怡然躲都来不及,惊恐地瞪大眼睛,满心绝望。 就在此时,她身旁突然出现一只手,将林珊手中的银簪快速打落。 林珊的手被打到,瞬间疼痛不已,她不爽地抬眼看向突然出现的人,顿时惊慌地张了张嘴,低声叫道:“墨宇哥哥……” 宋墨宇直接站到安怡然身侧,亲密地牵起她的手,直盯着林珊目光真诚道:“林姑娘,然儿刚刚所讲皆是实话,本王此生非她不娶!” 安怡然惊讶地看了看与她贴近身子的宋墨宇,顿时目瞪口呆,非常意外此话是从他口中讲出。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四十九章 逢场作戏 “墨宇哥哥,珊儿与您才最相配,您与此等卑贱之女是不会有结果的!”林珊气急败坏,直指着安怡然辩争道。 “此事不劳烦林姑娘费心,本王自有安排,还请林姑娘另择良人,姻缘大事不可强求。”宋墨宇转头用温柔的目光看了安怡然一眼,语气坚定道,接着将她带离永乐宫。 留下一脸错愕的林珊和震惊不已的萤月停留在原地。 安怡然任由他牵着走,心中有些不自在,不知宋墨宇有何用意,她刚刚差点沦陷他的温柔里,被他的深情错觉所蒙蔽。 那一刻,她不知该用何种心情面对他。 尽管两人之前互不顺眼,但此时她被他紧握着手牵着走,竟不觉得讨厌,还有一丝留恋。 但很快,她便清醒过来,极力告诉自己不要被假象所迷惑,她心悦的人是宋墨晗,而不是眼前这个冷面王。 宋墨宇将安怡然带至偏僻的后花园,待他确认林珊没跟过来,立马松开她的手。 “殿下,您刚刚是何意?为何要对林姑娘那样说?”安怡然疑惑地追究道。 她刚才只是想逗一下那疯狗般的林珊,没想到宋墨宇还出面添一把火,这回她可真是将林珊得罪彻底了! “此话该是问你吧?竟污蔑本王缠着你,难不成你对本王有非分之想?”宋墨宇目光蕴含别有深意,微微皱起眉头,一步一步逼近安怡然,故意捉弄着她。 “没有没有,我那只是为了对抗林珊才那样说的!”安怡然见着宋墨宇的强势逼近,吓得一步步往后退,摆摆手惊慌解释道,深怕他误会她的意思。 “哦?那你是在利用本王?”宋墨宇见她这副慌乱辩解的模样甚是有趣,坏心大起,继续故作严肃地质问她。 “不敢不敢!然儿绝无利用殿下之意,只是那林珊欺人太甚,然儿实在看不下去,才想反击一回。”安怡然担心宋墨宇不高兴,连忙着急解释。 宋墨宇收回严肃之色,清了清嗓音,语气淡然道:“本王刚刚所讲,同是为了让林珊知难而退,你别放在心上,本王于你只有共同的目标,绝无他意!” 安怡然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得知他刚刚是逢场作戏,她也庆幸他于她无意,否则她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一方面愧对苏倩璃,另一方面,她不敢想象以他作风会不会将她强求,她可不想一世应对着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 “殿下请放心!然儿同样无非分之想,只想安分留下直至寻得我娘。”安怡然从容地应道,确认宋墨宇于她无心之后,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你能如此想便好,今日好好在宫中待着吧,本王有事先行一步!”宋墨宇点头应道,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诶!殿下,然儿心中还有一顾虑......”安怡然转念一想,立马将宋墨宇叫住。 “什么顾虑?”宋墨宇停住脚步,转头疑惑地盯着她问道。 “咱们刚刚在林珊面前的所作所为,会不会传到宫中之人的耳中呀?”这是安怡然最担心的事,毕竟宫中耳目众多,不难保会被乱传话,如若传到皇上皇后那儿去,那她这段时日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暗暗后悔着刚刚对林珊挑起的话,这简直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莫担忧!本王会解决一切问题,向父皇母后解释清楚便可,你只管安心待到赏秋宴结束。”宋墨宇对安怡然淡定地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忙着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安怡然望着宋墨宇远去的背影,心里松下一口气,抬起手不停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平定心中的不安。 “小姐!”与此同时,身后突然传来萤月的叫喊声,安怡然转身一看,萤月和夏南瑾及她的贴身丫鬟沫鸢,三人正快步朝着她走来。 “然儿,你在此做甚?宫宴快开始了,咱们快走吧!”夏南瑾着急上前,热情牵起安怡然的手,亲和笑道。 安怡然看着夏南瑾一副疑惑的模样,显然她还不知她刚刚是被宋墨宇带来这的。 “夏姐姐,我瞧着这边的花很美,所以过来看看。”安怡然强装镇定,淡然笑道。 “待宫宴结束,我陪你过来赏个够!”夏南瑾赶着前往举办赏秋宴的迎和院,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立马拉着安怡然快速朝着目的地走去。 安怡然任由夏南瑾拉着走,一路随心欣赏宫中的美景,长长的宫道宽阔而明净,宫墙之上的金顶及桐木色的墙纹雕刻显现一丝庄重之感,远处湛蓝天空映照之下的宫殿显得金碧辉煌,尽显皇宫之地的华贵。 此时举办赏秋宴的迎和院中呈现一片热闹气息,聚满全京中受邀而来的官家千金,同时还有几位已到及笄之年的公主出席。 迎和院中看起来经过精心装扮,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应着今日的盛宴。 赏秋宴是南岳国一年一度的重大传统宫宴,聚集了来自全京中已到婚配之年的官家千金,在此会进行一场才艺的比拼,出众者可博得权贵子弟及尊贵皇子更多的关注机会,为自己寻得一门好亲事。 因此,宫中的妃嫔及京中官妇是不会出席的,现场一片争奇斗艳,各位未出阁的官家小姐精心打扮,尽展自己的风姿,为博得出彩,引人注目,好为姻缘大事铺路。 夏南瑾和安怡然到达迎和院之时,在场的公主们及其他官家千金们皆已就坐完毕,众女子见到姗姗来迟的两人,纷纷朝着她们投射惊诧的目光,在场主持宴会的嬷嬷们更是对她们的迟来表示不满,远处角落边几位与夏南瑾交好的官家千金瞧见夏南瑾,连忙朝着她招了招手,告知为她留好位置。 夏南瑾眼神极好,很快便瞄到远处对她招手的好姐妹们,连忙拉着安怡然走到她们身旁坐下。 台上的嬷嬷们仔细清点着到场人数,确认千金们到齐之后,便宣布赏秋宴开场。 奏乐及跳舞的宫女们在圆台上开展宴会的热场,台下每个座位前都摆着一张长长的方桌,上面摆满各类宫廷美食,瞧着甚是诱人。 安怡然此刻无心观赏台上的精彩舞曲,一心关注眼前的美味,她有些饿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但是见到在场其他女子皆规矩而优雅地坐着,专心观赏前方圆台上的表演,她心中有些无奈。 虽然她很想立马对眼前的美食下手,但由于在场的人皆没有动筷,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深怕坏了规矩。 理智告诉她,这里是皇宫,规矩多得很,还是小心行事为好,免得自己惹来祸端,哪怕是饿着,也要安分守己地待到宴会结束出宫。 想着想着,她便把注意力转到前方的其他女子身上,努力转移着注意力,不然自己继续受美食诱惑。 在场的女子,除了夏南瑾及她几位好姐妹显得略为清新脱俗之外,其他的女子皆是满身胭脂俗粉,衣着装扮艳丽抢眼,瞧着装模作样,平日里随性习惯了的安怡然感觉有些看不下去这些妖艳做作的女子。 她随心摇了摇头,暗自表示无法理解这些一心争奇斗艳的官家女子。 坐在身旁的夏南瑾突然指着身边三位面容和善的女子,对着安怡然轻声介绍道:“然儿,这是裴慕雅、虞悦清、还有沈韵雪,她们都是我的好姐妹。” 安怡然顺着夏南瑾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到三位女子皆对她友好地打着招呼,她连忙对着三人点头友善回应。 “这是安怡然,以后就是咱们的好姐妹了!”夏南瑾转头对着这三位女子愉悦笑道。 “安姑娘,我是抚远将军之女裴慕雅。”裴慕雅一副霸气之势,主动对安怡然爽快示好。 “安姑娘,有幸相识,我是虞太史之女虞悦清。”虞悦清一副文雅之气,轻声细语地自我介绍。 “幸会安姑娘,我是沈侯公之女沈韵雪。”沈韵雪同样一脸亲和,对着安怡然温柔笑着。 “三位姐姐好,我是安怡然。”安怡然笑了笑,目光友善地回应了三位官家千金的示好。 然而她不敢自报身份,毕竟在场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官家女子,她怕她一自报身份,便破坏了在场的融洽气氛。 三位女子识趣地没有追究安怡然的身份,而是热情地同她寒暄一番,将她归为她们的姐妹团的成员之中。 安怡然见着身旁这几位热情亲切的官家小姐,看起来简直与那嚣张跋扈的林珊形成对比,她不禁感叹,女子间的友谊有时来得真是莫名其妙! 正当她沉浸在结识新好友之时,前方远处突然传来林珊的一声挑衅:“本姑娘要同她比舞!” 安怡然闻声抬眼之时,瞧见在场所有女子皆对她投来驻目的眼神,以及林珊正站在正前方,目光不善地直指着她,瞬时令她满心不解,完全搞不清此刻是何种情况。 卷一 奈何情深缘浅 第五十章 舞技比拼 “这位姑娘,林姑娘邀您舞技比拼,您是否接受?”圆台之上的嬷嬷将目光投向台下角落边的安怡然,认真地询问道。 “舞技比拼?”安怡然完全没搞清现在是何种状况,只因她刚才没有专心欣赏台上的舞乐,忙着结识好友。 “赏秋宴有一环节便是可指定一人与你切磋才艺。”坐在安怡然后侧方的沈韵雪见她有些发懵,连忙凑到她耳边好心提醒道。 “林珊明显是冲着你来的,想让你出丑,你是否得罪过她?”身旁的裴慕雅看出林珊的不怀好意,担忧地看着安怡然问道。 “我……我能不去吗?”安怡然心底有些慌,她今日可不想太引人注目,只想安静缩在角落边直至宫宴结束,无奈那林珊就是不肯放过她。 “怡然,你会舞曲吗?”与安怡然同坐的虞悦清同样为她担忧,深知林珊的不好惹,此时她深感安怡然惹上麻烦了。 夏南瑾二话不说,直接站起身替安怡然出头,坚定笑道:“我替你去吧!林珊欺人太甚,别中了她的计!” 众人见安怡然迟疑着没有起身应答,反倒是夏南瑾主动接下林珊的挑衅,纷纷惊讶不已。 在场唯一能与林珊抗衡的便是这位身份尊贵的国公府千金了。 林珊一向欺软怕硬,对别人皆是满脸瞧不起,对夏南瑾倒是例外,之前她三番两次舔着笑脸去巴结,却不得回应。 如今林珊一挑衅安怡然,夏南瑾立马出面解围,这令林珊心中更是愤恨不平。 说起来,夏南瑾家中的权势是要比林珊高出半截。 “呵呵,夏姑娘舞艺高超,不比便知分晓,而今日在场的姐妹们倒是好奇那位初次进宫的安姑娘,大家都想见识一番她的舞艺,夏姑娘就别扫兴了!”林珊好声好气地推脱道。 她才不想与夏南瑾比舞艺呢!每年她都输给她,这回她不想再做她的陪衬了,她要的是安怡然当众出丑。 “对啊!我们想看看这位身份不明的安姑娘的舞技!”在场众千金纷纷附和林珊,场面一度显得有些尴尬。 安怡然不好让夏南瑾为难,毕竟得罪林珊的人是她,不该连累夏南瑾,一切应由她自己承担。 她深思熟虑一番,鼓起勇气起身,将欲动身上前理论的夏南瑾按下,接着径自走到林珊面前,谦虚推脱道:“本姑娘舞技不精,就不献丑了,林姑娘另择他人吧!” 说完她便转身想走开,这时身后传来林珊不善地吼声:“安怡然!你有胆勾引墨宇哥哥,没胆与本姑娘比舞吗?” 林珊这么一吼,瞬间惹来在场众女子议论纷纷,大家对林珊的话顿感惊讶,皆将半信半疑的目光投向安怡然。 安怡然被在场众多关注目光盯得心里发毛,深感林珊没有丝毫官家千金的风范,整个人嚣张跋扈,一丝情面也不留,着实让人宠坏了一般。 “林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本姑娘与六殿下清清白白,何来勾引?”安怡然淡定地看着林珊,理直气壮地撇清自己与宋墨宇的关系。 “安怡然,你可真会装!人前一副模样,人后又是一副模样!”林珊不屑地冷笑一声。 她对安怡然的指责引来在场所有人的关注,大家对这位初次露面的安姑娘感到非常陌生,经林珊此话一出,安怡然感受到周身无数异样的目光。 “林姑娘,您若是不信,大可将六殿下请来当面对质,省得您在此血口喷人。”安怡然丝毫不输阵的地反击着林珊,硬着头皮承受在场无数窃窃私语。 林珊觉得自己有些哑口无言,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继续抹黑安怡然。 她此时一心想与安怡然比舞,好令她当众出丑,她咬着牙沉默了一会,接着面露奸邪笑意,特意凑近安怡然耳边低声威胁道:“如若你不同本姑娘比舞,本姑娘便将你与墨宇哥哥的丑事抖到皇上皇后那儿去,看他们怎么处置你!” 安怡然仔细听着,心中不屑一笑。 她与宋墨宇之间清白得一点污渍也没有,还会怕她去告状吗? 但很快,她又谨慎顾虑到,林珊这人是位不好惹的主,若她有心污蔑,人言可畏,黑的也能说成白的,那到时她怕是连京郊也混不下去了。 这可不行!她还没寻得她娘呢! 安怡然细思一会,小声妥协道:“那行吧!你想如何比舞?” “咱们同时上台随意跳一支舞,让嬷嬷们来评定谁的舞姿更佳,谁便获胜,如何?”林珊心里笃定安怡然必定舞艺不精,她自信满满地以为凭她高超的舞技定能让她成为手下败将。 安怡然听着林珊的提议,心中暗自想着:竟然如此简单?是想羞辱本姑娘吧?这蠢女人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不会跳舞吧? 想跟她比,林珊还嫩了点!安怡然曾经可是汐洲富家小姐中舞技出彩的佼佼者。 “那便按林姑娘所讲,只是本姑娘舞艺不精,怕是要献丑了,林姑娘千万莫耻笑!”安怡然故作谦虚,对着林珊提前交代一番。 林珊一听,心中更是窃喜,摆出一副得意的笑容,答道:“放心!本姑娘定会让让你,不让你输得太难看。” 两人达成共识,同时走上圆台,在嬷嬷们的宣告下,开始比舞。 台上的奏乐宫女们不停拨动着手中的琴弦,优雅地奏出一曲清悠悦耳的高山流水曲,极妙地为台上两位翩翩起舞的女子配乐。 林珊挥动袖摆,随着乐曲的律动,身子如轻云般瞬移,翩翩飘动,腰间的裙褶转动起来如同一朵绽放的仙花,轻盈绝美的舞姿她亮丽的姿容衬托。 另一边的安怡然同样不逊色,有模有样地跟上林珊的舞步,踏着细碎的步伐,轻瞬般疾转,纤纤如玉的细腕流连婉转,身子轻如飘云,又如飞舞的蝶,若仙若灵,尽展朦胧动人之美。 两人此刻的舞技看起来不相上下,令在场之人皆感叹不已。 然而,安怡然虽舞技高超,但她不想锋芒毕露,只能适可而止地舞动,不让自己输得太难看,同时她也不想赢得林珊。 一来是她不想继续惹怒林珊,若是自己此次输给她,便能满足她的虚荣心,日后她应该不会总是揪着她不放。 二来是她只想安定留在京郊,待寻得母亲便离开,所以她不想表现得太出众,以免为自己惹来不必要的祸事。 安怡然不停舞动着身子,纠结一番之后,她故意让自己放慢舞动的步伐,装出舞技不精的模样,再一个旋身,她假意摔到地面去,故意将自己输给林珊。 众人见台上安怡然突然摔倒,纷纷叹息不已。 原先她们还在感叹于她的绝美舞姿,下一刻便瞧见她摔倒,大家皆是唏嘘不已。 圆台另外一边的林珊见安怡然摔倒,心中大快,欣悦地想着她果然不是她的对手。 林珊轻舒袖摆,稳步旋转身娇,以极致而自然的舞步缓缓停下,结束这场比舞。 安怡然故作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特意对林珊比出一个佩服的手势,谦虚笑道:“林姑娘舞技极佳,怡然输得心服口服!” “哼!本姑娘今日便让你见识自不量力!”林珊得意笑道,顺势奚落一番,接着转身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下圆台。 安怡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林珊下了台,她经过林珊所坐位置时,还听见以林珊为首的几名女子对她不停地鄙视和轻蔑,她选择不理会,径直走回夏南瑾这边来,心平气和地坐下。 “然儿,你没事吧?输给林珊不要紧,别受伤就行。”夏南瑾担忧地凑过来,主动牵起安怡然的手,试图给她一些温暖,她以为她会很失落,连忙出声安慰。 “对呀!咱们别理她,以后躲她远一些便是!”裴慕雅满脸不屑地盯了盯前方正得意的林珊,同样出声安慰。 “就是!我们觉得你比林珊跳得好看多了!”沈韵雪连忙附和道。 她刚才被安怡然开场的舞姿震撼到,不知不觉对她心生崇拜。 “怡然,我们支持你!”虞悦清也跟着出声安慰。 虽然她与她相识不久,但她自幼与夏南瑾交好,自是相信夏南瑾结交好友的眼光。 安怡然感动地看着眼前几位今日初相识的官家千金,心生温暖,以亲和笑意回应。 此时站在迎和院外暗探赏秋宴的皇子们也不在少数,他们皆对今日进宫的官家千金充满好奇。 而本来对赏秋宴不感兴趣的大皇子宋墨晖刚好路过,因听见他人对林珊挑衅安怡然之事议论纷纷,因而好奇驻足。 当他看见安怡然跳舞的过程以及摔倒那一幕,瞬间敏锐察觉出她是故意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安怡然,一脸赞赏地对身后的林智说:“那个安怡然很聪明!” “大殿下何以见得?”林智没有宋墨晖那般能轻易看透人心,他直盯着远处的安怡然,皱起眉头不解问道。 “她实则是舞技绝佳之人,只是深知不能锋芒毕露,所以故意输给你家珊儿。”宋墨晖根据自己的见解细致地分析道,将安怡然的小心思全部看穿。 “大殿下明察,不过安怡然只是一介身份低微的商贾之女,应该入不了您的眼。”林智微微不屑道。 自从他知道她是丛织影的女儿之后,便看她很不顺眼,只是习惯隐忍的他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宋墨晖唇角上扬,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缓缓出声道:“林智,找个机会避过宋墨宇,将安怡然抓至易承王府去!” 林智对宋墨晖的话丝毫不意外,明白他心中所想,他并无多说,而是顺从应道:“林智谨遵大殿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