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是朵黑莲花》 一夕光,谓汝 第一章 离清 大地与长空连在一起,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 高且厚实的城墙围住了一块土地,从高处望去,四四方方,井然有序。其中一个方格之中,显得尤为凄凉。孤零零的一棵巨大奇异的花树,竟然伫立在这座寝殿的正中央,瞧着十分突出,也十分怪异。那花树的枝丫上生长着许多洁白无瑕的花朵,都如半个巴掌般大小,周身散发着奇异的香气,这香气需得细细的闻,才能嗅出一股苦涩、清凉、芬芳的气息。 那儿最为凄凉的一块方格是离清殿,简单来说,是这靈邑国宫殿内的一座冷宫,一座从未有人敢靠近的冷宫。 这里囚禁着靈邑国先王上的女儿,靈邑国的帝姬,零奼羽。 小帝姬零姹羽此刻正伏在这棵白色的树上,三千青丝如同瀑布一般,散落在肩与背上。 她正透着这些花与花之间的缝隙之处瞧着外面,眼中是不和年纪的无尽的恐惧与愤怒,像望不见底的潭水一般,深不可测。 三九的寒冬里她只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衣裳,寒风吹着她瘦小的身子,她不禁在树上小心的发着抖,这身白色的衣裳没有一点的花色,也没有花纹,朴素的不能再朴素了。 她本想穿厚一些再躲在这树上,可找了找,这冷宫里可没有什么其他厚实的衣裳了,便决心就这样吧,反正今日也是最后一日了,明日她便不再是活着的了,不,片刻之后,她便是死的了。 天寒地冻,鹅毛大雪。 这雪,下的还真是时候。小帝姬伸出被冻得发红、僵硬的手指接住了一些雪花,也许是冷的太厉害了,手心的雪花竟然迟迟没有融化。 快了……快了。她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心里喃喃的道着,很快这一切就都要结束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的功夫,这离清殿的的大门便被一到深蓝色的光打开,径直走进来的有一个领头的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绒衣,绒衣的外面披着一件紫黑的披风,上面秀着几朵奇怪的花样,长袍及地,那双的斜长的眸子里亦透露出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寒光。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身着泛着银光铁甲的男人,腰间皆配着两把长剑,那是靈邑国白纪兵的标志。 她知道,那男人是来“接”她的。 小帝姬并不认识那个领头的男人,不过从他的着装去气势上来看,也该是个不平凡的人。 现如今,她已经没有心思想这些了,她得想个办法从这里离开。这离清殿她从未打开过,也从未出去过,只是偶尔有人进来送东西时,她才看见会有人用着能够打开离清殿门的术法来此处。 从生下来那一刻,她便注定要一辈子被关在此处,如今死,她总要自己做一次决定。 那黑衣的冷峻男人抬起骨节分明的手向前微微一挥,身后的十几个男人便迅速的散落开来,向离清殿的各个地方奔去,寻找靈邑国的帝姬。 那踏在厚厚的雪上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响着,小帝姬浑身凉透了,像是一块活着的冰块。 树旁,只剩那个男人了。小帝姬动了动身子,一不小心碰落了一些雪,那雪窸窸窣窣的落了下来,她心里惊呼一声,祈祷着树下的男人没有发现自己。 “报!只在离清殿的柜中发现了这个女人,并没有发现帝姬。”一个士兵手上拽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发丝凌乱,衣裳也是破破烂烂的,已经奄奄一息了。 仰殊!她睁大了眸子看着仰殊,她记得,她明明让她好好的待在离清殿的暗门里,不要出来的,为何…… 那男人撇了一眼浑身破烂的女人,皱着眉点了点头:“好,将她带走吧。”说着,男人转身就要离去。 “可帝姬不见了。” “无妨,先随我去禀报王上吧。” “是!” 男人领着十几个士兵向离清殿的大门走去,在走到门槛之处,微微偏过头,不知是对那些搜寻帝姬的士兵说话,还是对自己说话,亦或是自言自语。 男人道:“如果是我要逃命,早就该在士兵进去搜寻的时候逃了。” “国师,这离清殿的树上我们还未搜过。” “呵,这树上能藏人吗?”男人冷眼瞥了一眼那个士兵,士兵立马吓得闭口不再说话了。 国师?!小帝姬心中暗暗记下了,原来这个男人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杀人无数的靈邑国国师。 “国师,这离清殿的大门可还要锁住?” “不用了,这里已经没人了,锁不锁都是一样。” 被称作国师的男人背着手便往前走了,那些个士兵也不敢做声,只得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前去。 待听不见那些将雪踩碎的声音后,她便又悄悄的下了树。树上的裂纹将她的衣裳划破,更有些甚至划破了她的双手。 “仰殊……仰殊……”她赤着一双被冻得白里透红的双脚向前奔去。她的心里犹如被一根巨大的长勾紧紧的勾着,疼痛、害怕翻涌而来。 仰殊被他们带走了,他们要杀的是小帝姬,如今找不到帝姬零奼羽,自然是要将她的婢女带顶替的。 她不能就这样让她去送死,仰殊是从小陪伴她长大的女人,就像她那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她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我的奼羽殿下,你不要来救我,速速的逃去吧……一直向西跑,快跑!” 小帝姬听见了这一声缥缈的声音,忽然脚步便缓慢了下来,冻得赤红的双脚立在雪地里,没了知觉。 向西是城楼,无路可逃。 无路可逃便是有退路可言。 这时间不等人,小帝姬也来不及多想,直接重重的跪在雪地里,朝着仰殊被抓走的地方磕了三个响头,继而起身,拼尽了全力向西边的城楼奔去。 身后大雪飞扬,如漫天散沙。 “是帝姬,她在去西城楼!众将听令,即刻捉拿帝姬!不论生死!” 这声音响彻云霄,小帝姬只觉得耳熟。回头看去,众多白纪兵的身后立着一个令人恐惧的身影。 是了,怎么会有人愿意放过她? 罢了罢了。 向前是无尽深渊,向后则是靈邑国的白纪兵。那是冰冷的海水,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被摔死也会被冻死。 可她宁愿选择后者。 . 天边的雪似乎都被侵染成了灼眼的红,一跃而下的同时万箭齐发,穿腹而过。 耳旁亦是寒风的呼啸之声如千万只匕首一般,划破她的面颊,风与雪兼来,令她疼痛到麻木,隐约之间,她似乎听见有一人冷声喝道:“长鱼!”那一声惊天地泣鬼神,似乎整个天际都要迸裂开来。 而后,她便没了知觉。 . 她或许坠入了深海之中,那片从她儿时便听过的传闻的深海——“坠入深海之中的人,会体会到一生中最绝望的时刻,他们或是承受不住痛苦死于深海里,或是最后离开了深海,都无从得知。因为靈邑国曾经最德高望重的医师大人最后便是坠入深海,后来我们王派去了许多的白纪兵去寻找他,却从未发现过他的躯体。” “他或许被深海里的怪物吃掉了?” “那片深海里的怪物不会吃他。” 那么此刻我也会死在这深海之中吗?零姹羽拼尽了全力将自己的双眸睁开了一条微小的缝隙,她看见一片模糊的白色的天,飘下来了许多的雪。 零姹羽在死前的那一刻都在想她坠下这深海里的前半生。 她自从娘胎里落下便被送去了离清殿,儿时记得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仰殊对她说的那句“小殿下,您是靈邑国最小的一位帝姬,所以得更加的勤奋刻苦才能赶得上您的兄长姐姐们”。 于是在她懂得一些道理之后便开始勤奋刻苦的钻研一些问题,阅读靈邑国内大量的书籍。她的母亲——靈邑国的最令人羡慕的女人,靈后——所有人都那么尊称她。 靈后也将一位神秘的人带到了零姹羽的身边,让那位先生授与她灵术,只是那是她未曾及笄之前的事了。及笄当日,先生便抹去了零姹羽脑海中一切有关于他的记忆,并且将她的灵术暂且封存。 当然这些,都是靈后交代的。 再后来,日子似乎不偏不倚刚刚好,离清殿中央的花树也开始在寒冬里绽放出鲜丽的花朵来,那是零姹羽第一次见到花树开花。 花香肆意漫延,夹杂着冰霜,凌冽新奇。 幼小的她欢喜的叫来仰殊,告诉她离清殿的花树开花了,好漂亮好漂亮,她要叫父皇与母后一起来看看。 而仰殊的眼睛里却是无尽的恐惧,犹如深不见底的大海一样,藏着数不清的害怕,她捂住零姹羽的嘴,告诉她“如果有人问花树开花谁是第一个发现的,你千万不要说是自己”。 那是什么意思? 小小的她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依旧偷偷的溜出了离清殿,告诉了靈后。 于是他们都知道了。 靈邑国最小的帝姬零姹羽是第一个发现花树在寒冬里开出花朵的人!于是从那天起,离清殿的大门永远都是关闭的,她也一直无法离开那里。 直到有一天,她趴在离清殿的大门上偷偷听见经过此处的宫女们说,靈邑国的国师起兵造反,杀了王与王后,帮助王的弟弟鄙亦登上了王位。 “仰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沙哑着嗓子问仰殊。 得到的只有仰殊微微抽泣的应答。 依然是冰冷刺骨的雪天,花树依然在开,仰殊叫她一定要逃,离开这个地方。 她从未想过,她再一次踏出离清殿的大门竟然是为了逃命。 仰殊死了,所谓的父王与母后也死了,哥哥姐姐也不知生死。 而她今日,亦是要长眠于这深海之中。 仰殊,你说我这一生——活的是不是特别的悲惨? 我还没见过靈邑国离清殿外面的世界,我还没等到你带我一起去那月儿弯弯看月亮。 你说月儿弯弯是靈邑国最高的地方,在那里可以看见月亮最美的样子。 月儿弯弯在西城楼,她如今也是在西城楼一跃而下,可她并没有看见月亮。 如果不是因为靈后命她来照看零姹羽,那么仰殊便不会同她一起被囚禁在离清殿多年,更不会因她而死。 身体的冰冷逐渐令她沉睡,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入了腹中…… 一夕光,谓汝 第二章 深海 靈邑国有一片海,色泽深蓝带黑,广阔无垠,无边无际,位于西城楼之后。海水深不可测,冰冷刺骨。内有大鱼,长相奇异,巨大无比,吞噬人身。 . 幽兰的光影透过木质的帘子撒进了屋内,昏暗的房间内只见一桌一椅一塌,再是层层叠叠的纱布挂满屋子,每一条纱布上画着不同女子的模样,或坐或立,曼妙身姿,花枝招展。 “沙沙——”“沙沙——”微风吹起柔软的纱,纱布四处蔓延,随风摇曳,画上的女子翩然起舞,嫣然一笑。 层层叠叠的纱幔之后坐着一个带着人面具的男人,穿着月牙色的衣裳,袖口绣着一只深蓝色长相奇异的鱼。男子低头拨弄着琴弦,鬓边碎发轻轻摇晃,看似一副美妙绝伦的“画”。然而此情此景在这幽深的深海里却是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海水冰冷的气息使这个房间犹如在冰天雪地之中。 忽闻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踏风而来,再闻“铮——”的一声,琴声止,那脚步声也停住了。 霎时静谧无声,寒意侵骨。 “噗……哈哈哈哈,司雾啊,我今日带长鱼出去,你猜怎么着?”沉默许久,是个女人开了口,声音清脆欢快,话语间用素手拨开白纱,一步一步走到了屋的最深处。 “哦?”被称作司雾的男人抬起头,面具里的那双眼睛里微微发着光,似乎对她的那番话有些感兴趣。 女人叫睢橪,眉目如画,只随意挽了个发髻,插着一只珊瑚簪,便是美到动人心魄。她上身着白烟色的衣裳,下身着着水绿色罗裙,裙摆千褶,裙四角绣四只灵鱼,灵动自然,每走一步,那鱼就像是在碧波上游动。 “是呢。”睢橪一笑,嘴角漾起了涟漪。她立在不远处瞧着司雾,见他起身向她走来。 “我的好乖乖,同我讲讲呗?”司雾拉着睢橪的袖子,这一开口先前的那股寒冷之气便荡然无存,甚至还夹杂着略微的撒娇。 睢橪捂着嘴笑出了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把面具摘了,你便同我来!” 屋内的白纱轻摇,画上的女子似乎是活了过来一般。 . 巨大的灵鱼徘徊在海底的天空里,浑身发着幽幽的蓝光,它就是司雾袖口绣着的那只鱼,也是睢橪口中的“长鱼”。 不一会儿,司雾便慢悠悠的来了,取掉了面具的他,眼圈发黑,面色泛白,唯有唇上有一丝的血色。那衣裳被风带动着吹起,晃晃荡荡的,显得他十分瘦弱,像个行走的衣架子。 “长鱼。”司雾抬起头看着长鱼,那灵鱼幽幽的飘了来,飘过司雾身旁,最后停在了一个石床旁,从嘴里吐出了一个泛着白光的骨架。 然后长鱼就晃了晃身子看着司雾,只见司雾的整张脸都黑了,回过头看着睢橪,支支吾吾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乖乖?” “喏……”睢橪笑着指着那具白骨,“本来我想带着长鱼上岸看看的,哪知刚巧赶上靈邑国的帝姬被人追杀——应该算是追杀,她身后有好多的白纪兵,最后追到西城楼,她居然就跳了下去……” “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她若是直接坠入深海里肯定是会死的呀,我就让长鱼把她先吞了。”睢橪撑着下巴看着那具白骨,若有所思的道。 司雾此时不知该作何表示,有些恼怒但是又知道自己并不会对睢橪破口大骂,便微微噘着嘴:“可就算是被长鱼吞了再吐出来,她现在也被吃的只剩骨架了,还是死了的。” “你当我没想到?长鱼那肚子吞下去是东西软的一会儿就给化没了,硬的倒是能留些时日,我本想让长鱼先吐个泡泡再把她吞了,谁知我话还没说完它就已经把人……”说着,睢橪瞧了一眼长鱼,长鱼注意到了睢橪的目光,悻悻的掉头游走了。 “所以呢,好乖乖,现在要怎么办呢,突然平白无故多出来一具白骨。”司雾摸着下巴问睢橪。 “当然是把她救活了。” 救活?!我的乖乖啊,我与她不曾相识,我为何要救她性命啊?!司雾满脸写着不愿意,睁大了眼睛望着睢橪。 “对,你不是会活死人肉白骨的术法吗?” “可我为何要救她啊,我并不认识她。虽说我画张皮肉个骨很容易,可我这几日有些犯懒,不想动……”司雾一想起这几日平平淡淡的就有些不太高兴,乖乖已经三日没有亲他了,他心里有些烦躁。 “司雾——你知道我之前在靈邑国待过一段时日,这小帝姬我其实是认识的,但是她不认识我,我呢与她的父母曾经交好过。如今先王上被鄙亦杀死,取而代之,靈邑国已物是人非,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睢橪拉起司雾的手,像是在恳求他。 她曾在靈邑国生活了许久,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心灰意冷,跳入了深海之中,谁料没死成,被司雾救了,从此便在这里住下了。 前段时间知晓靈邑国的先王上被鄙亦杀死后,她便时常会回想在靈邑国的一些日子。好的回忆起来自然是心头都是甜的,不好的无论过了多久回想起来心头也还是隐隐作痛。 鄙亦是一位有野心的君王,可他的野心是可怕的,骇人的,是那一种为了自己的目的能够不惜耗尽千人万人的性命的。 如若靈邑国实实在在的落入他的手中,那靈邑国命不久矣了。 现如今小帝姬没有死,也就是说靈邑国还有一丝的希望。 司雾见着睢橪说完这些话沉默了许久,便心知不妙,从前在深海之中救活她时,她也曾这般。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又会选择跳入这万恶的深海之中。 司雾撅着嘴,半晌开口:“好啦乖乖,我帮你救她便是了。” 此话一出,睢橪便开心的抱住司雾的脖子亲了一口。 . 半个时辰之后,睢橪燃起回魂香来,便就在那挂满层层叠叠的纱幔屋里。而司雾则从里屋取了个奇异的种子来,置于骨架的心口之处。 一时间屋内似乎刮起了一阵大风,将纱幔吹的肆意飘扬,那些画上的女子也纷纷抱怨不知出了何事。 屋内烛火忽灭,半晌便觉得有一鬼影飘飘悠悠的来了白骨身旁,那就是零姹羽的魂魄,腹部还有一个大窟窿,不过也没事,鬼魂是感受不到疼痛的。 “吓我一跳……”司雾瞧着那半透不透的鬼影忽的出声道。 “你快些画皮。” 燃完回魂香的睢橪望着零姹羽的魂魄,轻声叹了口气:“幸好你的魂魄还在此处,不然就麻烦了。” 零姹羽不做理睬,幽幽的飘去了自己的白骨旁,望着那赤裸裸的骨头里扎着一颗种子,恍然失魂。 “谢谢你们……”零姹羽看着白骨道,嗓音沙哑,像是深山里老鸦的声音,枯燥至极,十分难听。 “不用谢我,是乖乖让我救的你。”司雾看了看零姹羽。 “你叫什么名字?”睢橪问道。 “零……姹羽。” 靈邑国最后一位帝姬,传说是第一个看见花树的人,也是葬送整个国家的人,虽说这些消息都被先王上压下去了,但是也难免有些多舌的人八卦着。 不过按如今的形式来看,那倒是被人说中了。睢橪蹙着眉想着。 零姹羽此时似乎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痴痴呆呆的,不知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被吓傻了,总之,这不该是一个刚刚遭受到家破国亡的帝姬的反应。 “唉,我看她的记忆是被长鱼的口水给冲的淡化了,你把她的魂魄放进泡泡里先养着吧,这肉身一时半会也长不出来。”司雾在这些悬挂着的纱幔中慢行,左顾右盼的寻找着一张新皮,可似乎都不太适合。 睢橪对着掌心轻轻吹了一口气,掌心便形成了一个圆圆滚滚的彩色泡泡,再将那泡泡轻轻的对着零姹羽的魂魄一弹,她的魂魄便进了那泡泡中。 “你画的这些皮好像都不太适合她,”睢橪回过头来看了看司雾,“不如等过几日她记忆多少恢复了些,与她相处一段时日之后再做出新的皮给她吧。” 司雾画的这些皮虽然都十分的漂亮,可大部分都是照着人间那些青楼女子画的,到底沾染了一些风尘低俗的气息。 “也好。”司雾想了一会,觉得睢橪说的十分有道理,零姹羽是帝姬,该用些上好的皮。最好是能够还原到最初的模样才好。 不过,就算是随随便便的一张皮画在那白骨上,也都会变得不凡吧,那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是怎么也都覆盖不掉的。 司雾施了灵术,将那白骨封存好,转眼便见睢橪一脸愁眉苦眼的样子。 “我的乖乖,你又怎么了?” “无事,只是脑中忽然闪现出了一些旧事。” “那你同我讲讲?” 睢橪轻轻摇了摇头:“过去的便就过去了,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再提就是我的矫情了。” 幽蓝色的光撒入昏暗的房间,一时间竟让人有些微微伤感。 睢橪细细想着,她是从何时来到了此处的呢?记不大清了,只知道那是个夏季,独身一人的她坐着一条长长的火车穿过了一片从未见过的地方,最后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就莫名其妙的下了火车。 转过身后,不见火车,不见人影。只留下她一人在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那时的靈邑国还是四季分明,春花秋月,夏蝉冬雪。 她曾经以为会像自己曾经看过的穿越小说一样,最后还会穿越回去,哪知道,自己这一过就是几百年?认识了一群奇奇怪怪的人,靠着自己那点医术颇有了些成就。可惜最后,自己还是走投无路,心灰意冷,跳入了被人们称作“恶海”的深海之中。 靈邑国已然非靈邑国了,人亦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一夕光,谓汝 第三章 画皮 不知在此处待了多久,等到零姹羽脑中的那股后劲过去之后,她便将坠落深海之前的事情全都记起来了。 记起了自己是如何被人追杀,如何坠入这深海之中,又如何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的。 由于是她现在还是个鬼魂,心痛之事自然是感受不到的,所以现在细细的回想起来只会更加的冷静。 零姹羽在清晨的时候离开了彩色泡泡一小会,魂魄飘飘悠悠的在这深海里晃荡。她看见许多五彩斑斓的鱼穿过她的身体,看见了那条被睢橪称作长鱼的灵鱼朝她吐了一个巨大的泡泡,将她包裹起来,向上抛去。低头往下看,便是深海里绮丽的建筑。珊瑚林里闪着微微泛红的光,温柔而美丽,那是靈邑国从来都没有的东西。 她又看见这些海水中闪着如繁星似的东西,像是仰殊曾经和她说过的萤火虫,它们都是特殊且美好的,也都是零姹羽从未见过的。 泡泡被一条鱼穿破,她便迅速的下落,感受到了海水穿膛而过的感觉,像是将灵魂都重新洗涤了一遍。 零姹羽最后立在了“揽星楼”上,正抬起头痴痴的望着海里的天空时,只听睢橪呼唤着她。 “小羽,你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就来了此处?”睢橪白烟色的衣裳轻轻摇曳,望着零姹羽的眼睛多了些许无奈。 零姹羽向她笑了笑朝她飘去:“橪姐姐。” 睢橪见她下来了,慌忙将那彩色泡泡变了出来,朝她一弹,便将零姹羽收入了这泡泡之中。那泡泡漂浮在睢橪的身旁,跟随着她去了那日的挂满了纱幔的屋子。 还未踏入房门,睢橪便清晰的闻到了一丝奇异的香气,似花香又似酒香,不,似乎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在了里面,闻着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像被用了一坛寒水浇在了身上。 怕不是那司雾又在调和着什么奇特作用的香。睢橪这样想着,便推开了门。 果然,司雾正一手拿着书籍一手拿着木质的镊子将一些奇异的花花草草放入了香炉之中,烟雾缭绕之中,似如天上仙子。 “来啦乖乖?”司雾抬起头就看见了睢橪,脸上立刻浮现了笑容。 “你又在调什么香?”睢橪问他。 低头将干枯的花瓣夹起来放入香炉中的司雾动作十分优雅,他不开口时也是玉树临风的,睢橪想。 “乖乖你看,那位帝姬的肉身已经长出来了,”司雾扭过头看着一旁的躯体,“我要调一副香在给她画皮的时候燃着,避免在画皮时出了什么差错。” 零姹羽的躯体上长着一棵枯树,那是肉身已经生长出来了的模样,只是还未有形。待将那皮画好,魂魄放入枯树之中,白骨生花,一副完美的躯体便生出来了,再等那零姹羽的魂魄与躯体融为一体,她便又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劳烦二位了……”零姹羽的声音幽幽的从那彩色泡泡里传了出来。 “无事,原本你的躯体不需要重新塑造,怪那该死的长鱼,竟然将你的肉身给化了,如今帮你重新造一副躯体,也是应当的。”司雾将最后一棵珊瑚枝放入香炉后,便起身走到屋内找了一张上好的“布料”,颜色与人的皮肤相同。 那“布料”与悬挂着的那些纱幔不同,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一看便是不菲。 睢橪也是震惊了许久,那张“皮”可是司雾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他山处得来的。从前当做珍宝一般宝贵了许多年,藏在那宝盒之中,睢橪也只见过一次,如今他竟然舍得将它拿出来给零姹羽画皮。 “司雾,这屋内上好的‘布料’也有许多,为何你要将它拿出来?”睢橪担心司雾是因为他之前说的那番话才忍痛将这布料拿出来的。 “乖乖,你不是说了吗,这帝姬若是活了可是能够给现在的靈邑国一丝的希望,虽然靈邑国同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是那鄙亦的事我也知道不少,此人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救苍生于水火之中,我当然要拿上好的布料来给帝姬画皮了。而且乖乖你也说了,你同这帝姬的父母曾经交好过。” 司雾白净的脸上露出了梨涡,抬起手拿起笔,另一只手轻轻一挥,漂浮在睢橪身旁的泡泡便向那棵白骨上的枯树飞去,在触碰到枯枝的那一刹那,彩色泡泡骤然炸裂,零姹羽的魂魄被吸入那枯树之中。 霎时枯树新绿,开枝散叶,白骨生花,散发着奇异的香气,浓郁而凌冽,只一刹那,那向死而生的枯树又开始落叶,枯萎,残败,变回了最初的那颗种子,最后如烟消散遍布白骨。 那白烟缠缠绕绕,将白骨包裹起来,再没多久,一副躯体便已然生成,只是还未有五官。 屋内的纱幔忽然抖动,那些画上的女子叽叽喳喳,更有甚者想要从画中飘出想要一观那副躯体。 她们在此处百年,只见过司雾画人,知道司雾会画皮,活死人肉白骨,却从未真正见过他做这些事情。如今可是第一次,她们自然觉得新奇。 “好了,都小声些,别打扰到了司雾。”睢橪挥袖,那些画上的女子便停止躁动了,一个个似乎都睡了过去。 屋内瞬间安静了不少,司雾便在那布料上落了笔。 笔尖不缓不急,一起一落,司雾也似乎在屏息凝视,望着自己笔尖所触及到的地方,似乎都栩栩如生,即将复苏起来。 “我前些日子特地翻看了一些书籍,怎么着也想象不出一个遭受到如此惨痛经历的帝姬到底会长什么模样。”司雾一手扶着袖口,一手抬起毛笔来去蘸墨,画到了眼睛。 睢橪瞧着司雾的话,喃喃的道:“魂魄或许能看清一些模样,可她死前肉身都没了,魂魄的模样也看不大清了。” 那是一双秋水明眸。 再是鼻子,耳朵,嘴巴…… 画上的女子乍一看温柔似水,细看便又有着高傲清冷,司雾画完,将那毛笔撂下,起身将画拿烟烘干,又抬起来给睢橪瞧。 “这张皮倒是不错,适合小羽。”睢橪赞叹道。 司雾也点了点头:“是不错,只是也已经面目全非了,这张脸和她从前的脸压根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这样也好,日后离了深海,也不用东躲西藏。”睢橪说道。 虽然零姹羽是坠入深海且被众多人瞧着被一只大鱼吞了的,但以鄙亦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轻易的就放弃寻找帝姬,这会估计满国都贴满了零姹羽的通缉。待零姹羽身体养好,离开深海后,一副不同的样貌自然也会给她带来许多的便径。 司雾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画向那躯体一抛,顷刻间那躯体的面上便生出了与画上一模一样的五官。 画与肉身融合,相互适应,最终与常人无异。 此时的零姹羽在受到这些灵力的冲击之后,早就昏迷了过去,不,应该算是沉睡了。 她的魂魄与肉身融合还需要一段时间,短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两年。不仅要看她的魂魄愿不愿意接受一副新的身体,还要看她有没有生的意念了。 “好啦乖乖,将她放入这泡泡里一段时间,待她醒了就好了。”司雾道。 睢橪望着零姹羽的面孔眼中恍然失神,不说司雾给她画的这张皮有多么美,但是这具身体活过来之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让人觉得有些震惊。 她越看越奇怪,司雾似乎也察觉到了,见睢橪一步步的靠近那躯体,他着实觉得有些不妙,此时靠近那躯体恐怕会影响零姹羽的魂魄与躯体相融。于是他迅速的拉住了睢橪的手,叫住了她。 睢橪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司雾,你有没有觉得小羽的躯体有些奇怪?” 司雾笑了笑,低声说着:“早就感觉到了,她的骨骼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被封存起来的灵术?” 可是为什么要将她的灵术封存起来?如果零姹羽的灵术并没有被封存起来,那么或许在白纪兵追杀她的时候她可以顺利逃走活命,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不如——”睢橪对着零姹羽的头顶一指,再将指尖的那点光芒朝着半空中一放,便依稀可见一些画面。 画面逐渐清晰,那便是零姹羽的记忆了。从刚诞生下来那一刻,记忆自然形成,只是那些记忆,新生儿自然而然都忘却了。真正记得的那些都是从懂事了开始。 . 靈邑国百年前的一个天寒地冻的一日,鹅毛大雪纷飞,将深海冻了一层薄冰。 彼时是小帝姬的诞生之日,靈邑国上下举国欢庆。到这里睢橪似乎有些印象,她当年在小帝姬诞生之后没多久她才离开的靈邑国。 记忆断断续续,睢橪也无心观看,随手一翻,大致一阅,唯一一尘不变的便是白雪覆盖的城。 零姹羽出生至一百零五岁时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可一百零五岁之后一直到坠海之前都是被囚禁在离清殿的。 都是因为那花树,睢橪叹了口气,微微摇着头。想到自己初来靈邑国时,曾不识好歹的嘲笑靈邑国某位人士的占卜,认为那是无稽之谈。可后来愈来愈多事情不断的再刷新她的认知,这里的很多事情都无法用那个世界的道理来解释。 逐渐,她被这个世界的一切打磨的小心翼翼,打磨的处事圆滑,将曾经脑中的那份记忆埋藏在了心底,不再同人说起。 她不知道来到这里是该后悔还是该庆幸,如果再重新选择一次,她不会再坐上那辆火车。 就像零姹羽一样,在灵魂与躯体融合之时,她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继续活下去,但却要永永远远的记住亡国之痛,往后余生,一日不报仇,一日不宁心。又或者没有活着的念头,做个亡魂,等那香气中灵术散去,便灰飞烟灭,什么都不记得。 一夕光,谓汝 第四章 苏醒 “小殿下,我今日在西城楼脚下之时,听见有别院的宫女说西城楼的月儿弯弯,是观月的最佳之地。”仰殊着鹅黄色的布裙背对着零姹羽,两根麻花辫上的碎发被风吹起,像是绒花一般,于阳光之下泛着点点柔光,她的淡唇一启一闭,柔声吐出好听的字眼来,却蕴含着似有若无的悲伤来。 仰殊?零姹羽抬起头看着仰殊的背影,小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雪地里被晨曦的光照亮了一大块,泛着刺眼的白光,仰殊站在那里,像是天界里的仙人。 “小殿下,月儿弯弯是靈邑国最高的地方,那儿离天最近,向下是广阔无垠的海,往往月亮映照其中,随波荡漾,十分美丽,可惜仰殊也只是道听途说,从未见过。” 仰殊,我以后会带你去的,我会带你去月儿弯弯看月亮的。 看海与月。 “小殿下,”仰殊转过身来了,那张微微泛白的唇扬起,露出了一抹笑来,“请你一定要带仰殊去月儿弯弯看一次月亮。” 霎时天地失色,仰殊的笑带着晶莹的泪,摇摇欲坠,鹅黄色的裙逐渐透彻,渐渐隐去,似是风吹散一般。 仰殊,你不要走!小帝姬哭着喊着向她奔去,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到不了她的跟前,伸手去抓仰殊的衣袖,竟是一穿而过。 小帝姬心底像是忽然漏洞了一大块的肉,霎时疼痛难忍,泪水如泉涌一般迸发而出。天边的白光也一刹那消失不见,如烟似雾,渺茫不已。 此时天地间唯剩一种色彩,是灰色,那是夜幕来临的前兆。 . 恍然已过了数月,零姹羽显然不是那些优柔寡断之人,再白骨生花之后,不出半个月她便苏醒过来,这一副全新的皮囊让她又有了新的希望。 这些时日零姹羽似醒非醒的在那些不知是梦还是现实的画面里中日游游荡荡,看过了记忆里的画面,也看过了那些未见过的画面。 “梦境”里的仰殊、父皇与母后、哥哥与姐姐们……他们有时会对小帝姬笑,笑的眯起了眼睛,像是一朵朵好看的花儿;有时,他们会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望着小帝姬,那眼神里藏着无尽的恐惧;他们的嘴巴会像木偶一般一张一合,却吐不出半点儿声音……无论如何,这些画里的最后,他们总是倒在血泊之中,毫无生气。 小帝姬被吓得长大了嘴巴喊不出声,她醒不过来,也无法改变梦境。 一颗原本鲜活的心似乎被这些画面惊吓的一点点的遮掩,被波涛汹涌的海水一点点的冲淡。她忘不掉那些情形,也无法忘却——他们总是在她睡熟之时来提醒她——他们那时是有多么的痛苦。 躺在石床上的零姹羽不知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又醒了几次,这一次睁眼只见这屋里昏暗了许多,想必应是半夜了。 她轻声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凝望着桌上那颗闪烁着微光的夜明珠陷入了沉思。 这深海里的光影多数是斑驳的幽蓝色,总是让零姹羽时不时心底涌出一股悲伤来。 在此数月,她甚至还未想好该如何报这亡国之仇,就连那仇人鄙亦她也不知他长得是何模样。 零姹羽啊零姹羽,你真是没用。 “小羽?”一声疑惑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帘,将她的思绪从深渊里拉扯了回来。 睢橪轻敲了几下门,然后推门而进,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床上发呆的零姹羽。 零姹羽自醒来的那日之后,便常常如此。睢橪有询问过她是否哪里不舒服,可她也只是笑着摇摇头。 小帝姬脸色惨白的抬起头来看着睢橪,像是新生花儿那般稚嫩的小脸上本不该出现这种表情,可就是那该死的鄙亦害的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小羽……”睢橪移步石床前,拉起零姹羽的小手,那张恍若天仙的脸上眉头一皱,嘴中哀叹一声,“我的小帝姬啊,有什么难受的你便说出来,可别再这样了,看着我这心里十分的难受。” 睢橪瞧着零姹羽这模样心里便心疼,小帝姬这年龄换成在他们那个世界里也不过是十三四岁,幼年经历这么一遭,往后便是整个人都不得不被这仇所影响着。 有些人经历过如涅火重生,有些人经历过却陷入泥潭。小帝姬自幼便被“囚禁”于离清殿,对于靈邑国的王上与王后并无多大印象,谁知初离离清殿便遭人追杀,坠入深海。如今更是日夜梦魇,背负着报仇这一重任。 他们也真是狠心。 “橪姐姐……”小帝姬听见这番话忽然眼眶一湿,这么多天来压抑在心头的那份苦楚像是一个巨大的气泡堵在嗓子眼,一霎时被人戳破,委屈和难过化为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睢橪心里看着心疼,伸出手来捧起小帝姬的脸蛋,柔声道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有了她这句话,零姹羽这时哭的更是凶了,抱着睢橪的手臂哭了半晌,眼泪将睢橪的袖子浸湿了一大片:“橪姐姐,我……我该怎么做?” 睢橪轻轻拍着零姹羽的背,冥思了半会:“你既然愿意醒来,自然心中也有了想法,不是吗?” 小帝姬红着一双眸子怔怔的望着一处,眼泪还挂在脸庞上,哭出来果然心里舒畅了许多。再细想橪姐姐问她的那句,她心里却是不知该如何选择。 她想要得到别人的一个答案,或是支持或是反对,她都愿意接受。 见她不回答,睢橪似乎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又说道:“小羽啊,无论别人怎么建议,你都得先站在自己的角度想想,那个答案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知道你这些天都在深受梦魇的折磨——这事换在谁身上都不好受,亡国之仇自然是可恨的,但你不得不接受,可如果我们换个方向思考呢?” “橪姐姐?”小帝姬抬起头来看着睢橪,似懂非懂的看着睢橪。 “鄙亦确实才华过人、灵力高超,可他的野心过于强大,甚至不惜耗尽千万人性命来完成自己的大业,”睢橪歪着头想着,对于鄙亦的印象其实是停留在来这深海之前的,不过仅仅这些也足够否定了鄙亦不适合做一个国家的君主,“这样的人,不太适合做君主。若做个权野朝臣还好,可这样的人往往有了杂念,便依旧会变成这般…… “我的意思是——小羽,若是你厌恶‘报仇’二字,大可以不将此事作为报仇,全当做是为了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鄙亦这般如此,百姓也是十分不好受的,他这样的人,心里没有苍生,只有他自己一人。”睢橪说道。 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那是在靈邑国的西城楼之上,乌云遍布、狂风呼啸。 “所以,小羽你听明白了吗?你不仅仅是为了亲人报仇,更是为了拯救靈邑国的百姓。” 小帝姬心中清楚的很,可现如今她似乎什么也做不到,不会灵术的她离了深海又该如何生存?她该从哪里起步,是靈邑国还是敌国? 就是这样想着,零姹羽开始觉得自己十分渺小。 “扣扣——” 是司雾,他满是担心的看着二人,走到了睢橪身旁。 “乖乖……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了个大概。”司雾轻声叹了口气。 “橪姐姐,你说不无道理,可我并不会什么灵术,也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计划……”小帝姬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洁净的手什么都没有。 司雾听见“灵术”二字,立刻说道:“小帝姬,你并非没有灵力,不会灵术。” “此话怎讲?” “那日我与乖乖将你的这副躯体造就好了之后,便发现你的骨骼似乎有些奇怪,像是隐藏了许多被封存的灵力……”司雾道。 “是吗……可我从不知晓……”小帝姬听着司雾的话,也在回想着之前的事情,但是却从未捕捉到一丝有关于灵术的记忆。 印象里自己是在及笄当日昏睡了很久,再次醒来已是翌日了。 “你的一些记忆被抹去了些许,而且大部分都是有关于灵术的,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我不知道,只是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将你身上的这些灵力聚集起来,才能冲破你身上的那到封印。 “灵力散布你的全身,每一根骨头上都有一到封印……”司雾皱着眉头说着,能够下那么多到封印的人想必也是个位高权重之人,精通封印之术且灵力十分强大。 离了深海往南一百里是乌圆国乌圆一族,乌圆国内有一种奇草,名曰“聚灵草”。 取聚灵草叶子两片、珊瑚枝二钱,放于画皮之日所用熏香的屋内熬制三日,其汤入腹,可凝聚灵力,冲破体内封印。 而这聚灵草乃乌圆国的镇国之宝,唯有两株,想要得到定是十分艰难。 “这几日我们会想办法将你带入乌圆国的宫内。那聚灵草便藏于宫中,如若这聚灵草可用他人之力得到便不用如此麻烦,可是这草十分奇怪,必须得亲力亲为,否则即便那到也是无用的……” 睢橪说着,司雾便转身去了屋外,没一会儿又进来了。 “一切都有我们为你打点好,小帝姬,你只管做好自己需要做的便可。” 光影疏离,微微荡漾。 一夕光,谓汝 第五章 一夕 在那之后,这深海里来了位客人。 那日小帝姬虽然在深海之中,但却听见了海上巨大的声响,一时有些担心。睢橪告诉她,那是海上有人用灵力开了一道路,要入深海。 小帝姬觉得奇怪,怔怔的抬起头来望着那看不见天的海面,头顶是微微泛着五彩斑斓的光影,又问睢橪:“那会不会是靈邑国派来的人,来抓我的呢?” “自然不是了,那是我请来的客人,她是来帮你的。”一句话轻飘飘的吐出,小帝姬只觉得心中的石头落了一大半。 来者是一位着着浅绿色襦裙的女子,梳着垂鬟分肖髻,好看是好看,可面目略微苍白,唯有那一点唇还算有些颜色,红霞似的颜色。 那女子是被司雾接来的,走起路来瞧着柔弱不已,一股病秧的气息。 小帝姬望着那女子,心中不禁诧异,她看起来十分柔弱,真的可以帮到自己吗?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睢橪,睢橪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便伸出手来揉了揉小帝姬的头,介绍道:“她是皎若,便是乌圆国的医师,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此去你跟在她身旁做个小婢女与她一同入宫。” 被称作“皎若”的女子浅浅的笑了,温柔的看着小帝姬,柔声道:“橪橪和司雾早就让鱼儿告诉我了,我愿意带你一同去乌圆国宫内,帮你一同寻找聚灵草。”她说完这些似乎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也仅仅看了看小帝姬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小帝姬觉得这名字与她甚是相配,“皎若”,娇弱……那唤作皎若的女子给了她一个还算好的印象,她心中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这个女人。 深海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许微妙,司雾便开口道:“好啦,大家都去屋内坐着歇会吧!” 这话一出,哪知姣若竟然开口回绝:“司雾大人、橪橪,我想我不能在此处待太久,就让我先带着小帝姬回去吧……咳咳……” “也好,这深海里湿气太重,你身子本就不好,待太久恐会引发旧疾,”见皎若的身子摇摇晃晃,睢橪慌忙过去拉住皎若的手臂,生怕她下一刻就要倒下,忧心忡忡的说着,“司雾,便先送她们回一夕屋吧。” 司雾轻点头,一摆袖子又走进了屋内,没过一会拿了个泛着光泽的小木盒出来。 木盒上有着一排又一排细细的纹路,看不出是什么花样。司雾将那木盒交于小帝姬手中,告诉她:“此木盒里一把匕首,是用千年珊瑚与一百种鱼骨混合镶嵌为芯放入寒冰与深海之水熬制三年而成的。你如今没有灵力,去了乌圆国若是遇到一些事情也是手无缚鸡之力,这匕首便给你用来防身用。等到你聚灵之后,这匕首的用处可更大了。” “橪姐姐……”小帝姬面露难色,不知这木盒是该接还是不该接。司雾与睢橪为了帮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又是救她的性命又是帮她出主意,如今还要送给她如此昂贵的匕首,她不知这些欠下的何时才能还完。 那匕首,听着便是不凡,她真的有那个本事去接下这重任么? 亡国之仇与救赎期望。 “收着吧,小羽……我知晓你心里定是不好受,可你想想我之前同你说的那些,若你不肯又怎么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呢?”睢橪笑着看着小帝姬,司雾的手始终举着那一木盒等着小帝姬接下。 犹豫片刻,小帝姬咬咬牙将那木盒手下,随即又向他们行了个靈邑国最大的礼,咬着牙说道:“我零姹羽,定不负众望,报亡国之仇,取那鄙亦之首,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一语罢,万千鱼群游荡至深海的天空,长鱼一跃而起,冲破海水,荡起巨大的声响。一声长鸣冲破海面,直至云霄。 . 二人骑在长鱼的背上离了深海,在浮出水面的那一瞬间,小帝姬觉得万分刺眼,于是便试着一点一点的张开双目,环顾着四周。 长鱼漂浮在半空中,她居高临下的望着靈邑国的这一片土地。 这是她死后再活过来的第一次看见人间。 小帝姬掐着手指算着时间,靈邑国此时应该算是要入春了,可这遍地还依旧是雪白的,唯一瞧见的一抹颜色还是松柏树上抖落下雪后的枯枝,棕色带着潮湿。 真是可怕啊,连松柏都枯了。小帝姬望着这满目荒凉的景色,不禁潸然泪下。 耳旁亦是寒风呼啸而过,刺骨的风如同锋利的冰刃狠狠的划过她的面颊,连带着心一同疼痛撕裂。 天空中没有一只雪离鸟,也听不见雪离鸟的长鸣,只是泛白的长空,望不尽也看不穿。它发着冰冷的光,毫无生气,四处静谧无比。 小帝姬微微颤抖着哭了,泪水一落眼眶,便被风干成为泪痕。 “别哭。”耳旁是那位皎若的声音,柔和的似春风一般,就那样在她的耳旁响起。 女子扣起拇指与食指,在小帝姬的身旁一挥,那刺骨的寒风竟然变得柔和起来,吹在她的面庞上,也不觉得疼了,只是那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绞痛。 小帝姬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谢谢你……皎若姐姐。” 皎若轻声的笑了:“此去一夕屋还有些许距离,你便在我怀里睡会吧,睡着了就不会难受了……” 说罢,一双白净的双手抚上了小帝姬的双眸,瞬时她便觉得一阵睡意袭来,眼皮挣扎了几下,便紧紧的合上了,怎么也没劲儿睁开了。 皎若勾起了嘴角,将身上的披风向小帝姬拢了拢:“长鱼,你速度再快些吧,这儿风大,她又睡着了。” 长鱼晃了晃鱼尾,便向上空极速的飞去。 . “叮叮——泠——” 半梦半醒的小帝姬听见了一阵一阵的铃铛声,但细听又像是水声,可又是哪里有细水长流的小溪呢? 零姹羽闭着双目始终不肯睁眼,她记得自己还在长鱼背上时忽然睡了过去,怎么再清醒过来就是在一个奇怪的地方……那个叫做皎若的女子呢…… “醒了么?”忽然一个冰凉的手抚在了她的额头上,小帝姬心中一惊,竟将眼睛闭的更紧了。 听着声音,应该是皎若? “醒了一会便起来,萝萝在门口,让她给你弄些吃的。”话音刚落,小帝姬便感受不到身旁人的气息了,想必是使了什么灵术去了别地了吧。 灵术……以后我也会拥有的。脑中想了一小会事情之后,小帝姬便睁开了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带着无辜且忧郁的神情坐起身来,环顾着这四周的摆设。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所有的摆设似乎都恰到好处。在靠近屋顶的地方,悬着一个像是鸟巢的黄绿色光环,上面蹦跶着二三只小鸟儿,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俯视着她,她的嘴角慢慢扬起弧度来,再像他处看去,这屋内有还一面墙上悬着一面帘子,淡白色与水绿色相间。 小帝姬此时觉得一阵风吹过了发梢,可看了看那帘子,依旧没有摆动的迹象,却见一朵小巧的花瓣从那帘子里穿入了屋内的小方桌上。她便一时觉得新奇,走到前去用手轻轻拉开了一条缝。 这一面墙上有一个与人同高的“窗子”,可以透过此处望向屋外。这一拉开,清风徐来伴着花草的香气,引入眼帘的是一片缥缈的云海,似在仙境之中。向下俯瞰,是一片锦绣山河,春意盎然;潺潺流水,自天而下;云雾缭绕,飘飘欲仙。小帝姬的眼中从惊诧逐渐变成了惊喜。 清风吹起小帝姬的发,她已经多久没见过这绿意盎然的景象了?靈邑国自她一百零五岁那年起便常年大雪纷飞,四季不明。 这地方被称作“一夕”,按道理也该属于靈邑国的那一范围,可为何此处确实分明的春季的呢?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小跑着将房门拉开。 屋外的门旁立着个与她岁数相仿的少女,淡蓝色素衣裹身,可爱双丫髻上发夹带着一朵小翠花,栩栩如生。那小丫鬟睁着双明亮的眸子瞧着小帝姬半晌,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但却没有丝毫的慌张,从容的给小帝姬行了个礼。 “奴婢萝萝,是奉皎若大人之命前来照看姑娘的。”小丫鬟萝萝偷偷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小帝姬,那小帝姬似乎见什么都新奇,瞧了萝萝许久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点着头。 萝萝跟随着皎若大人也一年多了,前些日子皎若大人告诉她有关于这个小帝姬的事情,她人虽小,可却也懂得一些道理。这小帝姬同她一样,也是遭到了家破人亡,可唯一不同的是,她是帝姬,身上重任可想而知。想到此处,萝萝不觉心生怜悯。 “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唤萝萝过来的。若姑娘一人在此处觉得闷,便可以让萝萝带你四处转转,若是你心里不好受,便与我说说心事,我都可以一一替你分担。” 萝萝此时已将那生分的“奴婢”一词换成了“萝萝”、“我”。她想着小帝姬初来此处,又是那般遭遇,若是多与她亲近亲近,或许她心中也会开心一些。 小帝姬听闻她说的这些,也确实欢心了不少,弄了弄唇,吐出了几个好听的字来:“好,你应该还不知我的名字……我叫……” 正脱口欲出“零姹羽”三字,忽然觉得心口疼痛,便皱了皱眉头又道:“叫我小赋便可。” 微风袭来,伴着一声冲破云霄的兽吼,一只长相清秀的巨大的仙狐踏云而来,萝萝还未来得及回答小帝姬,便随手拉起小帝姬的手坐上了仙狐的背上:“白月来了,那我先带你去见皎若大人吧!” 一夕光,谓汝 第六章 乐赋 这一夕之景果真是美妙绝伦,二人坐于仙狐身上,小帝姬的眼中自那屋中出来之时便一直闪烁着惊奇之色。 原本正稳稳当当的往东去的仙狐白月,此时忽然一个转弯向南去了。 “诶,白月,你怎么将我们带去那边,皎若大人不是说要去月华林吗?”萝萝忽然意识到白月带她们去的地方不对,月华林是往东,而白月却带着她们向南去了。 南边……南边是沐光亭。 白月叫了两声,竟悠悠开了口:“大人改变了主意,要我带你们去沐光亭。” “为何,明明刚才你还是往东边去的。” “大人说是因为那位姑娘,所以一时改了主意。” 萝萝明白了,便不再询问,而小帝姬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接下来将会遇见什么。 这里的每一处都让人为之感叹不已,和风拂过每一处,春日的气息肆意蔓延。 “叮叮叮——”在靠近了萝萝所说的那个“沐光亭”时,小帝姬便听见了一阵一阵清脆的青铃之声,如潺潺流水淌过石板,玻璃器皿相互碰撞。 那声音直撞心灵,每一声都像是在洗涤来者的心脏。 白色仙狐向着沐光亭飞去,不一会便落了地,驮着两个小姑娘走去了沐光亭。 沐光亭的模样令小帝姬有些震惊,她本以为这沐光亭会像她所想的样子,棕褐色的尖角亭,亭中有一个石桌……可看见这沐光亭之后,她不禁觉得自己十分好笑。在这一夕屋里,还有什么是她料想不到的呢? 这座沐光亭不同普通的亭子,它悬于半空之中,层见叠出着模样,比普通的亭子大了好几倍,四面向下的底上挂着芳香不凡的花草,绿藤萦绕,缠绕而上。亭子的边沿悬挂着一排青铃,那便是方才小帝姬听见的声音。 这亭子的下面,还有一个泛着淡蓝色光芒的屏障,仙狐带着二人径直穿过,便到了那沐光亭内。 皎若大人听见铃声,便起身道:“可算来了。” “皎若大人。”萝萝行礼。 皎若看了看萝萝,便示意她先退下,于是这座亭子内便只剩下了皎若与小帝姬。 “皎若……大人。” “小帝姬无需这么生疏的唤我,我姓上官,名皎若……如若小帝姬愿意的话,便可拜我为师,唤我一声师父……”上官皎若说着说着语气便缓慢了下来,似乎在探查着小帝姬的神色。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拜师小帝姬还是略微震惊的,上官皎若有什么本事小帝姬虽然不清楚,可看这一夕屋的景象也该略知一二了。睢橪说她是乌圆国的医师,虽然她看起来十分柔弱,可也不能否定她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小帝姬说道。 “小帝姬尽管问,我便知道的都告诉你。”上官皎若温柔的笑着,牵着小帝姬的手走到了那方桌前坐下。 “我……你为何要答应橪姐姐帮我?” 上官皎若用那玉壶倒了一盏茶推到了小帝姬面前,答道:“橪橪是我的朋友,她的事便是我的事,既然她想帮你,我便就答应。” “可你是乌圆国的医师,我是去取乌圆国的聚灵草的,那可是乌圆国的镇国之物。”小帝姬愈发觉得疑惑,难道就仅凭这一点上官皎若就答应了?作为乌圆国的医师,难道不应该保护国家的镇国之物吗? “噗,小帝姬,很多事情都有意想不到的理由,我说了你或许并不相信,可事实便是如此。”上官皎若捂着嘴轻声笑了,微微苍白的脸上也显示出了一些红润。 小帝姬此时确实不懂,也无法懂得,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都会明白的。 “我还想问……这里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夕屋之外虽是春季,可依旧是冰天雪地。而一夕屋内,为何四季分明,不受影响呢?” “一夕屋虽属靈邑国的领土之内,可它又不归靈邑国所管,这一夕屋是建造在天地之间的,而我才算是它的主人,自然四季分明了。” 小帝姬低着头看着那杯中的茶水,微波荡漾,轻轻蹙了蹙眉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其实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可是我不知该从哪一个问起。” 她此时的一会心静如水,一会心如麻乱。 “无事,你可以慢慢的问,只要什么时候想好了便都可以问。” “好,”小帝姬双手有些略微拘谨的捧起那杯水,偷偷抿了一口,“那你为什么想要收我为徒呢?” 上官皎若微微点头,小帝姬的动作神态她一目了然:“拜我为师,我可以帮你很多。” 这一句话让小帝姬立刻抬眸,那双眸子瞬间闪烁着光亮:“真的吗?” 上官皎若目光如水般注视着小帝姬,看着她不敢相信的模样颔首:“你若是信我,便放心。” “我……”小帝姬心中不知为何对那上官皎若没有半点的怀疑,大概是因为橪姐姐信她?她不知道,只是自己心中一直在不停的告诉她——不如就信她吧。 “我信你,可你不许欺我。”她说完这句话又转念想到自己不过是个落魄的亡国帝姬,身上根本没什么可以图的东西,上官皎若更是不可能看上了她的身份,又如何会欺骗她呢? 上官皎若捂着嘴笑:“好,都听的你的,不过进了乌圆国可得听我的,我如今也算是你的师父了。来,叫声师父。” “师父。”小帝姬也是听话,笑着叫了声师父,恭敬的行了个礼,也算是真正的拜师之礼了。 “我方才在听见你与萝萝说,你叫小赋?”上官皎若又问道。 小帝姬应答了:“我其实叫零姹羽,只是如今不想再唤这个名字,前去乌圆国总得做个掩饰……” 其实小帝姬并未说出实话,不想再叫“零姹羽”三字不过是觉得如今自己已然不是曾经的自己了,零姹羽三字不能就这么用着,她得换个名字。 “乐赋,乐赋如何?”上官皎若道,“如若你再想换个姓,也是可以的。” “乐赋二字好,姓……我暂且姓李吧,待我为父王母后报了仇,再换回原来的姓。” “李”是仰殊的姓,如今换作这个姓也算是纪念着仰殊。往后便要以一个新的身份活着,而“零”姓乃靈邑国贵族之姓,自然是不可用的。 这春意盎然的一夕里微风徐徐,上官皎若笑着点头。 . 靈邑国,六安殿。 六安殿一股浓重的金属气息,宫殿四角由深灰色的大理石柱支撑,每一根大理石柱之间挂着一排竹帘。竹帘的正中央,悬挂着一只倒挂金钩,于光之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我们令万人敬仰的国师大人姜天冬,此时正立在这六安殿的一根大理石柱旁。 一如往日,高挑的身姿,黑袍的袖口处绣着金色的神秘纹路,那双斜长眸子看似温和却暗藏着一股难以摸透的邪气。在六安殿等候鄙亦并要与其商讨要事。 靈邑国今日竟然难得的放晴了,尽管这四周还依旧是白雪覆盖,寒气袭人。不过,这种种迹象虽然看似十分恶劣,可细细感受却还是觉得今日不同往常那般寒冷了。 这怪事还是得从那个小帝姬坠入“恶海”之后说起。原本今年的冬日就格外的漫长,可即便是漫长,到了这个时日,也该显现出一丝春意了,而如今,不仅没有,风雪反而还在那日之后变本加厉。 姜天冬狭长的眼眸望向远处,不远处的山脉之上,是一片枯木林。沉思一会,国师大人又望了望没有一只雪离鸟的天空,忽然眼中的那抹深沉逐渐涌现起了浓厚的兴趣。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如一只潜伏于暗处的狼,他危险且又令人沉迷。 身后一阵脚步声移近。 “国师大人,王上令小的带话给您。”带着高高的黑帽子的小宦官弯着腰低着头向国师大人阐述着要说的话。 “说。”国师大人转过身用眼神扫过那小宦官,小宦官瞬间害怕的抖了抖,再开口时连声音都带着颤音。 这靈邑国谁人不知国师姜天冬有多么心狠手辣,尽管表面上温文尔雅,似个正人君子,可实际上他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是正是邪,还不知晓。 “回国师大人,王上说他今日有些乏了,若国师大人真的有要事今日非说不可,那便请国师大人前去往生殿。”小宦官说完便迅速的行礼向后退,再退了一定距离之后极速转身往回走。 国师大人心里顿时觉得不悦,眉头一皱,向着那小宦官的身影一指,那小宦官便睁大了眸子,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绞住一般。没过一会,那小宦官边口吐鲜血而亡重重的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呵。”姜天冬轻皱着眉头越过小宦官的身体向那往生殿走去。 . 此时往生殿前坐着一个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的男人,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他便是如今靈邑国的统治者鄙亦。 “国师大人好不威风,竟然杀了我的一个宦官。”鄙亦坐在往生殿的门口,远远的便瞧见了姜天冬,于是便高声问他。 对于国师大人,他早就心知肚明了,那小宦官有去无回,定是被国师大人所杀了。 国师大人扯了扯嘴角:“王上不也是么,就派这么一个小宦官就想打发微臣。” “我是早就猜到你会来罢了。”鄙亦撩了一下额前的发,也就只有姜天冬敢这么跟他说话了,如若是别人,他早就千刀万剐了。 国师大人看了鄙亦一眼,走到鄙亦跟前,略带着不快:“我有要事禀报,不知王上是听还是不听。” “国师大人若是说,我便听着,不说我也就不过问了,毕竟国师大人的能力,本王还是信得过的。”鄙亦笑道。 一夕光,谓汝 第七章 天赋 “不知王上可还记得数月之前我们追杀的那个小帝姬?” “自然是记得的,不过——后来她不是就没下落么,入了恶海,也无存活的可能性了。”鄙亦道,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似乎心里还未完全确信。 姜天冬一挑眉,冷峻的脸上一副了然神色,显然已经看出了鄙亦心中的纠结:“王上,若是那帝姬并未死去呢?” 寒冷的空气里似乎突然多了那么一分焦灼,鄙亦眼中的神情也逐渐变为略微的震惊。 “不可能,你与白纪兵不是都亲眼看见她坠入了恶海之中吗?”鄙亦阴声道着,那双鹰鹫一般的眸子恶狠狠的盯着国师。 帝姬零姹羽必须得死。 “可我也说过,那日风雪巨大,帝姬坠入恶海之时有一大鱼一跃而起,将其吞入腹中。”国师大人面色如常,语气平淡的说道。 他知道鄙亦有些恼怒,鄙亦一度认为帝姬已死,帝姬若是不死,那便是心头大患。 只要先王上的子女还剩一人在这世上,他便一日不得安心。 鄙亦的眉头皱成一团,缓缓道:“本王知晓,可本王也命国师大人你带领白纪兵四处搜寻了帝姬的下落,可不是没有任何结果吗?国师大人当时信誓坦坦的告诉本王帝姬已死,无需挂心,可如今国师大人又对本王说这些,又是为何?难道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国师大人搜寻不到的吗?!” 鄙亦大火,对于国师大人这次的“错误”他显然不是很能接受,当然他心中也在不停的思考着国师所告诉他的话。若帝姬真的没死,那又会躲在什么地方?难道是那个大鱼的腹中?开什么玩笑。 这靈邑国上下该搜的都搜了个便,能有什么是寻不到的地方? 国师大人依旧面不改色:“这也是我近几日忽然意识到的,之前只是个过失,我此前也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那国师大人这些时日发现了什么?”鄙亦嗤之以鼻。 “前日我特意去了趟西城楼,俯瞰恶海之时,感受到了一丝怪异的气息,那恶海显然已经有人去过了。再看这几日,尽管寒风依旧,可明显的让人觉不及从前那般寒冷了,”国师细细道来,每一句话在鄙亦耳中似乎都有理有据,“我相信,能造成靈邑国如此巨大的动静的,绝非是个平常之人。甚至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坠入深海的帝姬。” “靈邑国灵术高者数不胜数,随便抓一个都可以造成如此动静,更何况那帝姬根本就不会灵术。”鄙亦反驳道。 那帝姬自诞生之日鄙亦就只见过一次,虽然是靈邑国最小的帝姬,可他知道,这个帝姬并不得宠。自一百零五岁那年被关入离清殿便再也没有音讯了,更别说什么学习灵术。靈王与靈后也似乎从不提起这个幼小的帝姬,似乎这靈邑国之内从未有过这么一人。 若说这帝姬有什么天赋异禀,使靈王靈后要将她关入离清殿保护起来是话,他还真想不出这帝姬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他现在根本就觉得国师所说的是无稽之谈。 鄙亦语罢,国师竟然闷声一笑,似乎略有嘲讽之意:“王上,您难道不知道这些动静有时是不需要灵力也是可以做到的吗?” “此话怎讲?” “看来王上并不知晓?”国师大人一个转身,将手背于身后,深沉的眸子望着鄙亦,像是对鄙亦的这句话略有不满。 作为先王上的弟弟,竟然连此事也不知晓,究竟是该觉得他可怜还是觉得他并不上进呢? “国师且说。” “这种情况在靈邑国的历代王朝之中很少出现,能够不依靠灵术来影响到靈邑国的天气与季节的人屈指可数。算来百年,也只见过二人,天赋异禀,却动有歪心思,最后下场便都不是很好。我相信王上听到此处还是不会相信,那我接下来说的这句话王上便不可不信了。 “有这种天赋的人,只会出现在靈邑国的宫廷之中,并且都是出现在王子与帝姬身上。王上在掠杀先王上的所有子女之时,也或许遗漏了一二。”国师一字一句道。 那声音像是在讲述着一个又一个令人震惊的故事般,可这些都不是故事,而是真实的。 有如此天赋,若用于不正当的道路之上,后果可想而知。鄙亦竟然不觉得可怕,反倒是令他更加的兴奋,如若他能寻到这个人,将他(她)归于自己手下,那他鄙亦岂不是就是无人能敌了。 到时候莫说是靈邑国,整个北临都是他的! “那国师——可有什么想法,遗漏了一二或许也不一定会是那帝姬呢?”鄙亦佯装不悦问道,其实对于他来说,无论是谁,哪怕是那个坠入深海帝姬他也愿意将她归入自己手下,如若她不愿意,那就抹去她的记忆罢了。 国师大人若有所思,多年的合作伙伴他自然对鄙亦的心思心知肚明,于是道:“想必也略有耳闻,多年前先王上曾经除去一位帝姬的姓氏,并且将其流放。” “是,国师有何见解?难道那位被流放的帝姬也会有可能拥有这种天赋?”鄙亦问道。 “那位帝姬流放之时也已经一百二十岁了,天赋早已形成,如若拥有控制天气与季节的天赋,早就该传出来了。所以,一定只有那位离清殿里的帝姬会有此等天赋。”国师的眸子里似乎藏有一只恶兽,正观望着这一切,伺机等待着最好的时机,然后出其不意。 鄙亦眸子一紧:“那当务之急便是要寻找到那帝姬?” “正是。” “可国师你不是说了,这些地方都搜寻过了,那我们该去哪寻找呢?” “哪都不用去,等待便可,猎物会自己上钩的。”他信心十足,对于一个亡国帝姬来说,报仇是必然的,而他们只需等待。 到那时,说不定这只猎物还会带着其他的猎物一同到来。 鄙亦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本王便等待国师大人的好消息了。” 国师不屑的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而身后的鄙亦咬牙切齿,如若不是国师姜天冬确实才谋过人,而他还需要依靠他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大业,否则,他早就杀了他,那个令人厌恶的国师。 毕竟——这宫内流言蜚语四起,甚至有些不要命的说国师姜天冬比他更适合做这个王位,他还听到有人说他野心蓬勃,他想要的是天下,而不是一个小小的靈邑国,对于百姓都是视如草芥。为了王位竟然杀死了先王上,那可是他的哥哥啊,杀了一个不够,竟然还杀尽了先王上的子女,真是个吸血之人! 呵,那又如何,这些鼠辈也只敢在背后这么议论他了,如若真有什么本事,那便来取他的项上人头,夺取他这个位子就是! 正在满心怨恨的想着这些事情,只见不远处雪白的草丛里滚出来了一只浑身雪白的鸟。 于是鄙亦凶狠的目光便落在了那只鸟的身上。 那鸟轻轻的跳了起来,待站好之后便转着一双灵动的小眼珠看着鄙亦,啾啾的叫个不停。 “死鸟,闭嘴。”鄙亦喝道。 不过这声怒吼对于那些下人们来说还管用,对于一只飞禽来说,便是觉得奇怪,那鸟儿看不懂也听不懂,便一蹦一跳的走到了鄙亦脚旁,抬起头歪着脑袋看着鄙亦。 “哼,鸟就是鸟,连人话也听不懂。”鄙亦心中的怒火也渐渐熄灭,自己也意识到了无需同一只飞禽多嘴多舌,那东西压根就听不懂,说再多也只是让自己更加的恼怒。 他一摆大袖,转身走进往生殿内,一阵寒风恰好袭来,灌满了他的大袖,将袖子吹的膨起来。 忽闻远方传来幽幽吟唱之声,那是宫廷乐师在为他不久的正式登基大典所作的曲。 . 此刻的国师大人已然在回府的路上,傍晚的夕阳的光照射在那一片一片的白雪之上,洒满了余晖。 很难想象,这种情景他已经见过了无数次,至今他甚至都觉得有些厌恶了,他的内心无比渴望着望见四季分明的靈邑国,那黎明的日出、黄昏的余晖,映照在靈邑国古老的建筑上又会是怎样的样子? 他记不得了,那好像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靈邑国只是一年又一年的冬季,一年又一年的冰冷。 男人如狼一般深邃的眸子里此时也忽然有那么一丝的疑惑,他的内心开始有些纠结一个问题——这么帮鄙亦究竟是为什么? 是为了自己心底那一份荣誉还是什么? 当年天地共主将靈邑国国师重任交于他的时候,他是喜悦的是激动的,他觉得自己终于有朝一日可以帮助一个国家经历一个国家。而如今,那份最为原始的初衷已然不见,他觉得无趣,他开始想要在这些天地共主所建造的国家里完成一个游戏? 他开始寻找一个又一个新颖的、令人兴奋的东西,可他至今还未寻找到。 “国师大人,已经到了。”跟随着他的一个手下是一个看似年轻的男人,名字叫做史贞镶。自天地共主派他下来那日起便跟随他了。 “国师,你是否在纠结什么?” 国师大人眉头一皱,果然又被他看出来了,不过,他又怎么会承认:“没有,这几日你去深海旁的几个小国巡查一翻,见到什么异常之事记得回来禀报给我。” 他撑着下巴,微闭着眸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只管现在跟随着自己的心走便是。 一夕光,谓汝 第八章 月华 已过三日,小帝姬在这一夕屋内过的也是十分平静,心中也不及从前那般烦躁,这几日连梦魇也少了许多。 上官皎若调出一味奇香来,那香燃起遍布整个房间,人在那香之中,便很快就会舒畅入睡。小帝姬也正是借助了这香的作用。 今日一夕屋内细雨绵绵,远处的柳树微微飘动着枝条,沾染雨水,绿意更浓。 清风似水柔和轻拂,小帝姬坐在那窗台上捧着一本书细细的看着,耳畔是一阵一阵悦耳的鸟鸣声。 “扣扣——”敲门声将小帝姬的神从书中拉回,她回过头来,嫣然一笑:“萝萝?” “小赋,你又再看书啦!”萝萝笑着小跑过去,坐在了小帝姬身旁,“这是什么书?” “就是普通的话本罢了,讲的都是些我从未见过的故事。”小帝姬笑着说,这书里的故事其实大部分都是来自靈邑国的,且其中很多都是讲述的与王室有关的故事。不过那些亦真亦假,写这书的人自然是给这书上了一层神秘色彩,不然又怎么会吸引到人呢? “这书上写的东西多数荒唐,半真半假,用来消遣还好,”小帝姬又道,“萝萝,你要是想听我下次可以念给你听。” 萝萝从小没上过学堂,字不识几个,但她却对那些书有着前所未有的热衷,即便是看不懂那些书上的字,可她总是执着的想要懂得它们。 萝萝喜上眉梢:“真的吗?” “当然了,我还可以教你识字写字!”小帝姬也瞬时开心极了,萝萝一笑她也跟着笑。 忽然萝萝脸色一变,惊呼道:“我忘了,忘了!刚刚来此处是皎若大人命我带你去月华林的!” 两位少女顿时慌了手脚,匆忙的往门外赶,骑上仙狐白月便极速的向月华林飞去。 . 月华林顾名思义,便是月色的光辉之下的一片林子,那些树是奇特的,小帝姬亦是从未见过,那树的枝丫向上生长,不屈不挠,徘徊直上。 萝萝与仙狐白月止步于月华林入口之处,那小帝姬便只身一人入了月华林。 如此高大的树木聚集之处并未让她心中觉得不适,反倒觉得这月华林中的气息令人十分舒适。 “来了……”缥缈之声从林深之处传来,小帝姬知道,那是上官皎若的声音。 于是她向那声音来源之地移步,暗绿色的裙摆随着脚步扫过了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少女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的惊奇,眼中的水雾如波光粼粼一般。 一不小心脚尖踢到了一块石头,小帝姬像是十分抱歉一般低头看了一眼被踢远的石头,便又继续向前走着。 没有多久,只见上官皎若立在不远处等着她,望见她来,温柔一笑。 “可算来了。”她笑了。 小帝姬走了过去:“师父,如今已过三日,何时才能起身去乌圆国呢?” 她本以为睢橪让她跟随着上官皎若来这一夕屋后便会即刻启程去乌圆国,寻那聚灵草。可已经几日了,她还依旧未提此事,小帝姬心中自然是有些急了。她希望早日聚灵,替被惨杀的亲人报仇。 “你莫急,也就这一两日会有乌圆国的皇子来此处迎接。不过,我不会立即答应,待周旋几日再答应他。”上官皎若捂着嘴道,她忽然觉得嗓子一痒,忍不住的轻声咳了几声。 小帝姬立马上去扶住了上官皎若走到了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师父,我还是不明白。” 上官皎若长叹了一口气,缓慢到来,眼中弥漫开来淡淡的忧愁:“我是乌圆国的医师,但是在乌圆国之内我是个不太爱与人来往的医师,性子孤傲。所以我常年都是住在这一夕屋内。唯有乌圆国有什么事,派了人前来接我去乌圆国,我才会勉强答应。” 多年如此,乌圆国的王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起初是会恼怒,可她是乌圆国最好的医师,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说起这上官皎若的来历,也是十分神秘,曾与靈邑国的医师交好,可后来那靈邑国医师消失不见之后,上官皎若也不再提及靈邑国医师的名字。 也是从那时起,上官皎若很少去朝堂之上了。 于是便有人传言说靈邑国的医师就是被上官皎若所杀害,所以她心虚不敢再去朝堂。这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上官皎若便就这样被人们所认为。 但她也毫不在意,毕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是何模样自己还是心知肚明的。 小帝姬对上官皎若产生了浓厚的疑惑,她深知上官皎若身上一定是有很多的故事,可是她现在并没有再问。 那些故事对于上官皎若来说,是刻骨铭心却又不肯再去想起的一部分,那就像是一道疤痕,撕开一定会很痛。 令小帝姬还奇怪的事情便是上官皎若的身体,为何她一个医师,身子却如此弱不禁风。 “师父,为何你的身子从我刚见到你开始就是这般,你不是医师吗,为何不将自己医好?”小帝姬思来想去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师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老毛病了,治不好的。” 回过神来,上官皎若眼底一片凄凉的望着这片月华林。 “这病,世间无药可救。” “可我记得,有一本书上写着所有疾病的医治方法,难道那本书上也没有答案吗?”小帝姬问。 她记得她曾经好像看过一本书,名字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那本书上写满了救治疾病的方法,十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 上官皎若听后,又一次笑出了声:“我的傻徒儿,那书可是叫《北临医》?” “我记不大清了,或许是。” “噗……那书是我……和一位故人所写的。”上官皎若说道。 那位故人,便是靈邑国的国师,当年二位医师闻名天下,医术高超,于是便一同著作了这样一本书来。 小帝姬一时语塞,不言,望着上官皎若许久,心底衍生出来一股忧愁。 细雨绵绵,洒落在月华林,灰色与绿色相间,朦胧之间,眼底升起迷雾来。 是否有人的故事尽是欢声笑语,忆起来总是嘴角上扬,而不是苦意长绵,忧愁肆意。 小帝姬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也更加的坚定起来。 “师父,你以后就有我了。”冷不丁的,小帝姬忽然说出了这句话来。 上官皎若显然吃惊了一下,但随即笑了:“你以后也有师父了,所以有什么事情就不要自己憋着。” 语罢,她起身又轻轻说了一句:“不出意外,明日那位皇子便会来到此处,小赋,记得抓住每一个机会。” 每一个机会?小帝姬心中念了一句。 此时细雨也停住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泥土与雨水混杂的气息。 . 再说鄙亦返回往生殿没多久,只听一阵“叽叽喳喳”,向外看去,见那只白色的鸟儿蹦蹦跳跳的竟然进入了往生殿来,他瞬间眉头一皱,走了上去用脚拦住了鸟儿。 “出去。”往生殿怎可让一只来路不明的鸟儿进入?这往生殿,飞禽岂可又怎么有资格进入。 何况还是个不会化成人形的鸟。 鄙亦心中不悦,见那鸟在他足旁停了半晌,他心想那鸟也该识趣往回走了。谁知没过一会它竟然一下跳上了他的靴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他更加的不快,他直接将那只鸟儿用手提起,就那样拎着往往生殿外走去。 “啾啾啾……啾……”鸟儿不停的挣扎,可鄙亦又怎么会管呢,他才不会允许自己的往生殿有这样的“脏东西”。 在鄙亦看来,除了一些贵重的东西,其余不会灵术且对他没有任何用处的都不会允许这些小玩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到了往生殿外,鄙亦手一松,那鸟儿却没有坠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是扑哧着自己小翅膀徘徊在鄙亦身旁,并且不停的叫着。 鄙亦冷眼看着那只鸟,竟然心底冒出了一个想法——那只鸟会不会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可是他又听不懂鸟语。 望了望四周,鄙亦伸出手来一把将那只鸟儿抓在手里,塞进了袖中,又若无其事的走回了往生殿。 . 外面寒意袭人,屋内却暖气十足,国师大人此时正躺在自家府邸之中的书房内的摇椅上,摇椅靠在窗边,窗子却半开着,时不时一阵寒气从窗子的缝隙里溜了进来。 可那国师似乎并不在意,依旧闭着双眸小憩着,毕竟国师大人身上可是裹着一层厚厚的狐裘,这点寒气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国师半梦半醒间似乎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那里不像是地面,周围幽蓝的波光荡漾,四处游荡着如繁星一般闪烁的东西。 他望见自己站在一棵巨大的珊瑚下——不,那一定不是自己,他从未有过那种神情,那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但是他又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为何在这?”那声音问他。 他疑惑的转身,只见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径直穿过他的身体走向了那棵珊瑚树下。 原来,那人是在与一个很像他的人说话。 国师也像那走去,想要看看他们究竟是谁,可他每走一步,那珊瑚树便与他遥远一步,便是他向前,那珊瑚树与珊瑚树下的人便向后退了一步。 “扣扣扣——” 国师忽然清醒过来,惺忪的眸子望了望窗外的白茫。 一夕光,谓汝 第九章 少年 棕衣的翩翩少年立于庞大的古树之下,腰间绑着一根白色兽纹腰带。一头墨黑色的发被松松的绾起,目光温和,骨节分明的手中执着竹简,那文质彬彬的少年时不时微微颔首,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来。 “殿下,王上正在大厅等您。”跟随在王上身旁的小随从过来禀报。 少年是乌圆国的皇子,名为左丘川柏,寓意便是松柏之意。 他闻声便将竹简背于身后,转过头来看了看那来禀报的小官,俊俏的脸庞上似乎略有不悦,但却隐藏的很好。 少年勾起唇角礼貌的开口:“烦请带路。” 一直在宫中听闻王上想要派他去一夕屋请那医师回乌圆国来。左丘川柏对于那位医师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只是听说那位医师医术高超,但性子却极为古怪。关于那些传言,他也并未多在意,如若王上真的要派他去,那他便去。 左丘川柏边走边想着,这位医师固然医术高明,但次次都要王上去请,也太过心高气傲了。不过,连王上都没说什么,那这些做皇子的也没理由去指责。 . 到了那大厅,前面带路的小官便自觉的退了下去,只剩王上与这位皇子。 “给父王请安!”少年恭敬的向面前这个威严的男人行礼。 王上是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男人,有四个儿子与三个女儿,左丘川柏是老二。品行才能是四位中最好的一个,性子也是十分的温和,待人彬彬有礼,因此王上最喜的也是老二。 这一次,王上确实有打算让左丘川柏带领人手前去一夕屋请医师大人回一趟乌圆国。 不过这其中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左丘川柏,左丘川柏如今已经一百一十八岁了,也该让他外出见见世面。毕竟如今靈邑国国力雄厚,但那鄙亦似乎野心不小,尽管和乌圆国有交好,但难免还会有些小心思。此去一夕屋更希望的还是想让左丘川柏获得医师大人的欣赏,如若医师大人肯收他为徒,那么这个王位他以后定会传给老二。 王上其实有两个人选,一是这左丘川柏,二就是老四左丘义明。 现在,他想看看老二究竟能力如何。 “川柏,我便不再多说了,这几日宫中的传言相信你也听说了,不知你作何感想?”王上看着左丘川柏问道。 “回父王,流言蜚语自然是无需在意,可若是父王真的要派儿臣去一夕屋请医师大人归来,儿臣自然也是不会多言的,一切听从父王的安排。”左丘川柏答道。 王上似乎很是满意,微微点了点头:“那你对医师大人又是什么样的见解呢?” “儿臣并未真正见过医师大人,对于医师大人的印象及感受多半是来自于传言,所以儿臣不敢做答。”左丘川柏很是聪明,他知道王上并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满口胡言,这么问他,定是想看看他是否会被那些流言蜚语所影响。 王上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来:“既然如此,本王心中也有了答案——二皇子左丘川柏听令!” “本王命你即刻启程前往一夕屋迎接医师大人回到乌圆国!” “儿臣定不负所望!” 果然,少年心中暗暗叹气,他似乎猜到了网上的打算。 . 翌日一夕屋内放晴,和风微絮,幽远的车铃随着缥缈的风声传来,不过刹那,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便踏风而至。 这突如其来的马车让一夕屋内的两位少女止不住好奇心骑着仙狐白月上前观望。 两个绿色的身影很快便来到了那马车前。 萝萝看了看小帝姬,示意她问问那马车的主人,小声告诉她一定要底气十足,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输了,一定要让人觉得害怕。 “何人来此?”于是小帝姬便高声问了那马车中的人。 沉默了一小会,那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个俊俏的少年探出头来,望了望那两位稚嫩的小姑娘,长相都是漂亮的,可其中一位从内而外的气息确是十分的吸引人。 那少年下了马车,对二位少女行礼:“在下左丘川柏,乃乌圆国的二皇子,此次前来是为了迎接医师大人回到乌圆国的。不知二位姑娘是……” 师父昨日方才说过,没想到来的竟然这样快,小帝姬望着那少年好一会,回了个礼答道:“原来是乌圆国的二皇子,方才失礼了。听您说是来迎接医师大人的?” 小帝姬不停的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少年郎,确实有皇子风范,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小帝姬忽闪着两双湖水般的眸子望着少年,长长的睫毛被风吹的颤动,如芦苇一般,好一位佳人。 “正是。”左丘川柏也同样悄悄的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少女,心中感叹她的美与雅。 小帝姬便附在萝萝耳旁轻声道:“你快去禀报给师父,没有她的允许这皇子定是不能放进去的。” 萝萝点头,转身便骑上了白月回到一夕屋内,而此时,这一夕屋外便只剩下了少年与少女二人。 “我已经让萝萝进去禀报给皎若大人了,若她愿意放你进去的话,你便同我们一起进去,若是皎若大人不肯,你便就待在这吧!”小帝姬道。 少年勾起了嘴角笑道:“自然。” 这一笑看的小帝姬心中一怔,那少年的勾起的嘴角竟令她嘴角也泛一点笑意来。 少年迅速的便捕捉到了少女这一丝的笑意,于是便撇过头又笑了。少年与少女同样羞涩,在这一夕屋的春季里春心萌动,一股奇妙的气氛在二人之间逐渐弥漫。 “咳……对了,”小帝姬忽然意识到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便看了看少年身后的马车,“不是来接大人回乌圆国么,怎么就这么一辆马车?” 少年这才回过神来,答道:“是这样,医师大人还未答应我要一同回乌圆国,所以之先派了一辆马车来。待回乌圆之后,王上还会派随从前来一起迎接——不过一辆其实也够了,这马车表面看着空间不大,但是进去之后,便会发现和一间客栈一般。”说着,少年低下头看了看少女。 “是么,那还真是神奇。”小帝姬抬起头来报以微笑。眼前这个少年并未让她觉得讨厌,反倒让她觉得很有趣。 “你要进去看看吗?”少年忽然问她。 小帝姬张着小嘴顿了顿:“还是不了,萝萝一会也该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萝萝和白月来了,她便小跑着过去。 “小赋,皎若大人说让他进去。”萝萝小声说。 小帝姬听了之后抬起头看着左丘川柏:“二皇子,皎若大人同意你先进入一夕屋,请让你的马车跟着我们。” 少年点头应答。 . 入了一夕屋后,萝萝便带着左丘川柏去了上官皎若的书屋——木然。 “见过医师大人。”左丘川柏走进木然内看见上官皎若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他本以为那医师大人该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没想到模样竟然如二八少女一般。 她是不会老吗?还是已经老了,只是…… “二皇子无需做此大理,我可受不起,”上官皎若头也不抬,就跪坐在那席上,倒着一盏茶,“二皇子请坐。”说罢,又将那杯茶移到左丘川柏面前。 左丘川柏并未喝下那杯茶,而是道:“医师大人,川柏来此是为了迎接您回宫的。不知大人是如何打算?” “那老头难道没跟你说过么,我一向是不想回去的,二皇子还这般问我?”上官皎若反问道。 少年面不改色,笑了笑答:“父王并未对我们这些做儿子的说过,他心中一定是将医师大人放于心中最重要的地方,也从来不会听信那些流言蜚语,更是不可能会说您的不是,若真如医师大人所说的,父王又怎么会命我来迎接您呢?” “哼,小嘴倒是很会说。”上官皎若淡淡的道,但是心中确已经对这位二皇子有了不少的好感,这么跟她说的他不是第一个,但是这些话从这位少年口中说出来确是十分悦耳。大概是少年身上的纯净使他的话令人十分舒服吧。 少年笑了笑,不再说话,将那杯凉茶一饮而尽:“好茶。” “好了,二皇子可以先去客房歇着了。”上官皎若说着便起身,欲要出门。 “那医师大人可愿意一同回乌圆国?” 上官皎若停了一下脚步,却并未回答,推开门径直走了。 左丘川柏叹了一口气,也出了门。 “请二皇子跟来。”萝萝叫住了左丘川柏,将他带去了一间客房。 于是少年便不再多想此事,大不了每日一见到医师便想办法与她搭上话,直到她愿意回乌圆国。 这真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二人途经了小帝姬所住的香风院,眼尖的少年一眼便撇见了坐在窗台上看书的小帝姬。 于是他便问萝萝:“姑娘,我想问一下,今日在一夕屋外的另一位姑娘是谁?” 萝萝微微歪过头,想了一小会答道:“我不知道,若是二皇子想知道的话便亲自问那姑娘。还有,当着一位姑娘的面问另一位姑娘是谁,二皇子还真是……” 少年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不过也确实是自己无理了,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很快二人便停在了一间院子前,这唤作青竹院,恰巧就在那香风院的对面,不过此时的少年还并不知晓。 萝萝将左丘川柏特意带至这座院子,转身离开时偷偷笑了,不知何时,她竟然觉得二皇子与小帝姬十分有缘。 一夕光,谓汝 第十章 糕点 青竹院如其名,翠竹丛生,整座院子在这一夕屋内算是一股清流,且竹的芳香浓郁,环境幽静。院内曲径通幽,小阑斜护。 少年来至一夕屋已有几日,每日似乎也就是在这青竹院里看看书,写写字,闲来无事练些术法,徘徊于竹林之间。 他原本想着自己虽然是被王上派来迎接医师大人的,但怎么说来到了这一夕屋也得算是个客人。可是这几日,他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更别说是见医师大人了,他连那日的两个小姑娘都不曾见到。 少年想过离开青竹院去寻医师大人,可左思右想,觉得冒然前去医师大人或许会愠怒,但不主动前去,他这心里又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左右为难。怎么样才能够两全其美呢? 被这件事情所困扰的少年最终还是决定先在这一夕屋内四处转转,说不定就能碰上医师大人或者是那两位小姑娘。等到那时,他再随机应变,若是碰上了那两位小姑娘的其中一个,他想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她们或许可以帮到自己。 少年心思倒是十分缜密,但他也没有想到一夕屋是有多么的大,而他,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就碰上那两位小姑娘呢? 挺秀的身姿穿过竹林到达了青竹院之外,少年眼中顿时明亮,心中不禁赞叹着一夕屋内的光景是多么美妙绝伦。 但很快,他便静下心来,此时他也不是真正的去欣赏景色的,而是抱有目的地的四处张望着。迈着脚步向自己根本不熟悉的每一条路上走去。 这是一条幽幽小径,径旁生长着许多如指尖般大小的花。花色蓝紫,并无芬芳,但在这路上确实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也是赏心悦目。 少年行走着,曲径通幽处,竟然一片茂密的树林。 他望见此景喜上眉梢,乌圆国也曾见过许多奇奇怪怪的树林,可这一片树林却格外的吸引着他,于是少年便想踏入那林中看看。 “站住!”一声悦耳的声音将他喝止住了,“请二皇子停步。”接着声音的主人从左丘川柏的身后走了过来。 少年转身,看见的是小帝姬。少女的忽然出现让皇子左丘川柏惊讶了一下,不过惊讶中带着一丝喜悦,刚巧他对眼前的这位姑娘也有着浓厚的兴趣。 左丘川柏眼角一弯,温柔的笑着:“我们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 小帝姬眉头轻轻一皱,略带着愠怒的语气道:“你出了青竹院,便只有两条岔路,一条是落落那日带你走的那条一条便是这条。怎么能说是有缘,二皇子分明就是好奇心太重了才来的这里。” 面前的林子是月华林,幸好这二皇子没有走进去,若是被上官皎若知道了,她定是心中不悦的。 昨日师父上官皎若找她说了些事情话语间的意思大概便是:如若这二皇子左丘川柏肯沉下心来再过个一两日,她便同他一起回乌圆国。如若这几日他乱去别处,并且被她知晓了的话,难免她又会多言几句。当然,这乌圆国她也是会去的,不过也不会给那皇子好脸色看。 总而言之便是,上官皎若不喜欢不认识的人在她这一夕屋内四处瞎转。 少年一时哑口无言,只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随即又说:“左某所居的青竹院已是景色迷人,美不胜收,所以我一时按捺不住心中对于青竹院外景色的好奇,所以才想四处走走,看看这的景。如若多有冒犯的话,左某便给姑娘赔不是。” “二皇子果真是才学过人,伶牙俐齿。”小帝姬看着左丘川柏道。少女心中也在盘算着,眼前这位少年身上的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并未让她觉得厌恶,言谈举止之间,也是十分令人舒适的。 可她得摆出一副毫不理睬的样子,让他知道并不是什么人都是可以用彬彬有礼相待便可以拉进关系的。 少年又笑了,脸上微微泛红:“左某怎比得上姑娘。”这句话一说,不知是在夸赞小帝姬还是在故意拆她的台。 “你……”小帝姬一时气的皱起了眉头,却不知怎的又低着头给气笑了,“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二皇子究竟是真的聪明还是傻。” 少年脸上泛出红晕,猛然间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还不知道姑娘姓甚名谁,这林子又如何去不得?” 小帝姬听完,便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身后的少年紧跟上她的步子。 二人仅离了一臂远,身后的少年便闻到了少女身上的幽幽的花香,甜而不腻,又略微带有清爽的苦涩,很是好闻。 尤其是这微风一迎面袭来,那香气渐渐淡去,但是正是如此,才使那香气更加的令人陶醉。 “姑娘是要去哪?”跟在小帝姬身后的少年忍不住问道。 小帝姬微微偏过头来:“我不去哪,我回自己的院,你不要跟上来了。” 说罢,少女又加快了脚步。 可即便是加快脚步,少年也依旧跟的上。 眼见着香风院就要到了,小帝姬见他还跟在她的身后,心中些许急了,停下脚步转身过来:“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她并不想同这位乌圆国的二皇子有什么交集,在她看来,即便他是外表堂堂,可谁又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样子呢。 对于她这种一百一十五岁才离开那个囚笼、又遭受了家破人亡的人来说,除了救过她、帮过她的那些人,她谁也不能轻信,也不能轻易被他人外表所迷惑。 迷惑?小帝姬忽然意识到自己心中想的居然是这个词,一时更加恼了。 见那二皇子只是站在那看着她,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小帝姬又道:“你到底怎么样才能不跟着我。” “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为什么那个林子不能进。告诉我,知道这些之后我便不跟着你了。”左丘川柏略微向小帝姬走近了些。少年身上的温热的气息朝着少女是面庞扑面而去,令少女不禁红了脸颊。 她闻见了少年身上的竹叶的味道,或许是他这几日都住在青竹院的原因,使少年身上沾上了竹子的气息。 很好闻。少女心中想着。 “我告诉你你便真的会不跟着我了?”小帝姬还是有些不信,便又试着问了问他。 少年点头:“绝不食言。” “我……无姓,只有名,唤作小赋。”少女心中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便微微抬起头看了少年一眼,柔声答道。 小赋……是个好名字。 “还有那林子,叫做月华林。不是不能进,是皎若大人不喜欢陌生人随处去她的地方。” 少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想:原来竟是这样,但若是在那青竹院一直待着见不到医师大人也不是办法。 小帝姬想了一会,说:“既然我已经告诉了你想知道的,我便走了,你也莫要再跟上来了。” 少年点头:“那是自然,多谢小赋姑娘的解答。”说罢,向小帝姬行了个礼。 “什么小赋姑娘,还是叫小赋吧。”少女说了这句话便转身向另一处走了。 走了两三步,少女又转过身来对少年说:“若是你想见皎若大人,明日晨时便在此处等我。” 少女脸上忽然一片绯红,小跑着离去。 少年立在原处,不觉勾起了嘴角,心里如蜜一般甜。 “小赋……”少年唇间念出少女的名字,声音被春风吹散,少女的名字便融入了这春风中,拂过少年的面颊。 . 脸旁红的如天边的火烧云一般的少女终于一路小跑跑回了香风院。 小帝姬微微喘着气,双手捂着面颊走进了房内。 “小赋,你去哪了,怎么刚刚不在院子里。”萝萝恰巧就在屋内坐着等她,见小帝姬这般模样的回来了,顿时脸上一副好奇的样子。 见萝萝在屋内的她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她道:“我刚刚出去转了转,有些闷,天气有些热了……” 她或许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如同一只熟透了的苹果,红的像是涂满了胭脂。 萝萝忽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帝姬:“小赋,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萝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了!”小帝姬装作生气的样子,崛起了小嘴坐在桌前。 萝萝一面笑一面起身拉住小帝姬的胳膊,略带撒娇的说:“小赋,我就是太担心你了嘛……” “噗……”小帝姬笑出了声。 “你究竟去哪了啊?”萝萝又试探着问她。 小帝姬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萝萝,毕竟,这也不算什么过于不好的问题,她与那二皇子本就没什么,只是简单的碰见了而已。 “我今日路上碰见了前几日来一夕屋的那个二皇子。” “他?他不应该待在青竹院吗?” “是,可他出来了,而且还差点进了月华林。所以,我就把他叫住了。路上他又跟着我,我怕他知道我住在这里,往后又找过来,便答应告诉了他我的名字。然后我就回来了。”小帝姬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她并未告诉萝萝她叫那二皇子明日在那等她的事情。 糕点的松软与甜意逐渐沁到了她的心里,小帝姬脑中竟然浮现了少年的面孔。 “原来是这样……” “还有,萝萝你怎么能将他带去青竹院呢,那院子就在香风院的对面!”小帝姬忽然想到这件事,便带有一丝埋怨的问萝萝。 萝萝一时心虚,便哈哈两声:“我当时……也没想到……” 一夕光,谓汝 第十一章 梦境 夜里一夕屋的天空繁星似锦,风一吹,那天上的繁星便是缠绵的黄沙被吹散了一般,少女抬头看着这些星星,竟然担心这些繁星会从天上流落而下。 少女乐赋趴在香风院二楼露天的栏杆上,素白的一只手臂伸到了栏杆之外,晚风柔和的拂过她的肌肤,痒痒的,很是舒服。 她微微闭眸,静静的趴在栏杆上,想着这些日子。从靈邑国到深海再到一夕屋,犹如一场梦一般,如若说靈邑国是囚笼,那深海便是给了她生命的地方,一夕屋便是抚平她伤口的地方。 时间会让人的伤口渐渐愈合,但完好无损的内里确是刻在骨子里的伤口,那是去不掉的。 乐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果然一想起靈邑国便是钻心的疼。 “仰殊,我想你了……”少女忽然睁开了眸子看着漫天的繁星,泪水盛满了她的眼眶,于繁星之下,忽闪忽闪着,“这满天繁星,可有一个是你?” 满眼春风百事非,乐赋又紧紧的闭上眸子,眼眶中的泪便顺着眼角滑落,她未将泪抹去,只待风干成为泪痕。 此时在青竹院的左丘川柏正在桌案前翻着书籍,然而每一页翻过去却都没有心思看进去,脑中时不时的浮现出白日里的那个小姑娘的身影。 小赋。少年心中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忽然皱起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将面前的书合上,起身走出了门外。 少年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最后又登上了第二层的露天楼阁上。 来青竹院几日,却很少来到二楼。少年只知青竹院的后面还有一座院子,里头应该是住着人,但他却从未在二楼看见过那院子的主人。 踏上台阶的一刻,左丘川柏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繁星,心中道:今夜景色如此美丽,想必那院子的主人也会出来欣赏一下吧。 这二层的露天楼阁确实好,抬起头漫天繁星尽入眼帘,少年刚才的心烦意乱也顷刻间消失不见,他转身走到了另一处的栏杆,向对面的院子望去。 这一望,少年便屏住呼吸,怔了半晌。 对面院子二楼的栏杆上趴着一位姑娘,而那位姑娘便是小赋。 左丘川柏从惊愕变为了一种奇妙的喜悦,嘴角忍不住的上扬起来。他也靠近了栏杆处,想要张口叫她一声,可看她的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少年扶着栏杆,看着她好一会。 “竟在此处睡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去叫醒她,明日又会不会生病,”左丘川柏喃喃道,“若你病了,可还会去赴约……” 少年张开手掌,从掌心变化出了一只幽蓝色的蝴蝶,轻轻的向熟睡的少女推去。 那只优雅的灵蝶便忽闪着翅膀朝着少女去了,它绕少女飞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少女的头上。 睡着的乐赋似乎闻见了淡淡的香气,又忽然觉得一阵凉风吹过,一个激灵的睁开了眸子,已是深夜了。 那个姿势睡在此处确实是难受,此时乐赋觉得脖子十分的酸痛,揉了揉脖子才起身。那只灵蝶便又忽闪着翅膀从乐赋的头顶飞了下来。 少女眸中熠熠生辉,伸出手来想让灵蝶停在她的指尖,可那灵蝶只是短暂的停了一会,便向少女的前方飞去。 顺着灵蝶飞去的方向,乐赋才注意到了伫立在对面静静的看着她的左丘川柏。她一时惊慌失措,是自己大意了,竟然来此处没有想到青竹院的二皇子也会来。 她不知此时该怎么办,是该捂上脸将自己的脸遮住,还是迅速的跑回屋内?但她转念又想,现在天那么黑,距离也不算近,左丘川柏不一定就能看清她的脸。想到这,她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看着灵蝶飞入左丘川柏的掌心,然后消散不见。 是灵术。乐赋望着左丘川柏,只见他笑着看着自己,不知是否认出她来了…… “小赋,你该去睡了。”左丘川柏说道。 夜色已深,是该早些休息了,小赋是个女孩子,要多睡会。 她站在那愣了一会,忽然才意识到左丘川柏早就认出她是谁了,于是瞬间面色潮红一大片,跑回了屋内。 也幸好这夜色深沉,才没有让左丘川柏看见她红了的面庞。 没过多久,乐赋躺在了木榻上,用手捂着滚烫的脸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那一声温柔的“小赋,你该去睡了”,换谁谁能不脸红? “丢人。”乐赋看着屋内的鸟巢,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一阵困意袭来,最后乐赋终于睡着了。 那是一片幽蓝的深海,似乎就是睢橪与司雾所住的那个地方,也是她给了她新的生命的地方。 周围是一模一样的景,只是这里比之前还要更加的安静一些,那些五彩斑斓的鱼儿不见了,只剩下了珊瑚。 乐赋抬起脚步向前走着,是在做梦吗?乐赋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是一件象牙色的裙子,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袖子,顿时心中一惊。 这料子……与她离开靈邑国穿的那件裙子的料子一模一样,可那日的那身衣裳也该已经没了。从前虽然被囚禁在离清殿,衣裳什么的虽然薄,但是料子可都是上好的。 如今这身完好无损的衣裙令乐赋心底不禁害怕起来。 这是梦吗?如果是她希望自己快些醒来。 冰冷海水的气息迎面而来,乐赋觉得冷意袭来。 她不知自己何时才会醒来便只能不停的在这深海里走着。 远处是一棵巨大的珊瑚树,若是在陆地上,那高度应该有离清殿的花树那般高。树下有一个人,乐赋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一时好奇心上来,便走了上去。 在快靠近那个地方时,乐赋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看见有个和她穿着一模一样衣裳的女子朝那个人走去了。 那个女子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但距离还是稍微有些远,乐赋并未看清那匕首和那个女子的面孔。只是见那女人快速的走到那人的面前,趁那人还未转身便将匕首刺入了那人的腰部。 乐赋睁大了双眸,心口处忽然莫名其妙的疼痛起来,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如同涟漪一般。 她在梦中昏迷了过去。 . 冰冷的海水,白衣的女子,可怕的匕首。 乐赋忽然惊醒,满头大汗。 已是翌日清晨了,少女缓了好一会,压根来不及去细想梦中的情形,便忽然记起来今日晨时还要去那月华林前见那个二皇子,便快速的起身。 洗漱完毕之后,乐赋便急急的朝月华林那跑去。 左丘川柏早就在那等着了,他还担心乐赋不会来。 “你终于来了,”见到乐赋小跑着过来,少年笑着从石凳上起身,“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毕竟昨天晚上她看起来好像很不好。左丘川柏心想。 乐赋低着头往前走,清晨急急的洗漱让她并没有来得及多照照铜镜,她并不知道此时两个眼睛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做了个梦,起的有些晚了,抱歉……”乐赋答道。 脑中又忽然浮现出了那个白衣的女子,还有珊瑚树下的那个人。 “你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身后的左丘川柏道,今日的乐赋确实不同往常,瞧着忧心忡忡的。 哪知这句话一说出口乐赋心中不悦了,转过身来说:“我与你才认识几日,又见过不过两次,怎么就断定我今日不对劲了?” 于是便是这样,左丘川柏注意到了少女微微红肿的双眼,柔声问道:“你昨晚哭了?眼睛怎么都肿了?” 左丘川柏皱起了眉头,难道昨晚看见她的时候她便已经哭过了?她趴在栏杆上是哭过了睡着了而不是困了才睡着的? 到底怎么回事,少年心中疑惑。 乐赋怔住,慌忙用手捂着眼睛转过身去:“与你有什么关系。” 她径直向前走去,也没有再去搭理左丘川柏。 越是这样,少年的心中越是有些担心,但怕她反应再这么强烈,便先不多说了。 乐赋带着左丘川柏来到了月华林前,望着那片生长着大片大片奇异的树的林子,开口道:“你来一夕屋是为了迎接皎若大人,可皎若大人只在第一日见过你,剩下的这几日你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于是你想去四处转转,说不定就能碰见皎若大人或者是我还有萝萝?” 少女将少年这几日的大致状况复述了一遍,甚至还猜到了少年那日的心思。 左丘川柏点了点头:“是。”能够猜到他的心思,少年很是欣赏这位姑娘,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眼前的少女下一句又会对他说什么。 乐赋转过身来,抬起头看着左丘川柏:“可你不知道,皎若大人不喜欢陌生人在她的地方四处瞎逛。那如今,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左丘川柏扬起嘴角:“我觉得你会。” “为什么?”乐赋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肯定的说出那句话。 虽然她确实打算帮一下他,可这么直白她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你昨日都已经约了我今日在此处等你,不是帮我是什么?”少年温柔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少女的身上,乐赋这才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愚蠢了——自己说过的话怎么都记不住,确实是昨日自己这么对他说的。 “你……”乐赋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他的,便直接带入到了主题,“皎若大人就在这林子里,你一会便进去罢,只是这次能否说服她,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少年恍然大悟,眉眼带笑:“谢谢你,小赋。” 一夕光,谓汝 第十二章 安抚 谢谢你?这句简单的谢谢确如一朵花种般悄悄的在乐赋心中埋下,她报以微笑的看了少年一眼。 在少女的注视之中,少年走向了月华林。 这一片林子,是有生命的,如一个调皮的孩子一般,它是十分排斥陌生人的到来的。这一点,乐赋并不知晓。 那日上官皎若唤她前去月华林之时,月华林已经默认了乐赋是熟悉的人了,毕竟她已经拜了上官皎若为师父,尽管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拜师典礼,但上官皎若心中是承认了她这个徒儿的。 所以,在没有被月华林承认之前,误入或直接闯入月华林,将会遭到月华林内不明生命的攻击。那些东西的体型都是十分小巧的,但是攻击力却十分大,轻则受伤,重则会失去性命,除非你有安抚那些小东西的天赋。 这些,左丘川柏在进入月华林前还从未想过,他也不知道外表看似毫无危险的林子能有什么杀伤力。 走在前一部分时他还并未察觉到异样,只是简单的觉得这林子真是奇特,这些树木的外形,还有这座林子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是前所未有的新奇。 少年忽然想到乐赋只告诉了他医师大人在月华林内,但却未告诉她具体的方向,更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也忘了问她。月华林如此之大,他又该去何处寻? 风一次又一次的穿过月华林,带走旧的气味,灌入新的气息。黎明的曙光洒在这些树木的叶子上,有露珠的的则折射出了淡淡的五彩的光。 树影斑驳,枝条横斜。 再转过身时,左丘川柏却发现身后所走过的地方已经逐渐弥漫起了大雾。 突如其来的雾令少年不禁震惊,心中暗叹:果然,此处绝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方才进来时还是好好的,如今忽然弥漫起了大雾,往后退便是不可能的了,只得往前走。 似乎,这里变得和刚才也有些不大一样了……左丘川柏四处观望着,原本在身后的雾也渐渐蔓延开来,很快,便将整座林子都包裹在一片弄弄的雾气之中,明亮的光线也渐渐暗淡。 左丘川柏很清晰的听见这些浓雾之中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来迷雾中出现了什么东西且数量居多。 而此时正在月华林外的乐赋眼见着月华林内起了浓雾一时也惊慌失措。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起雾呢? 少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心跳也忽然漏了半拍,月华林突然起雾这是她没有料想到的,可为什么她上次进去却没有起雾?她就这样让左丘川柏进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乐赋在月华林外徘徊了一会,思考着要不要进去找左丘川柏。最终,她决定去找一趟萝萝。 起雾的地方离这入口处还有那么一段距离,自己又不会灵术,如果冒然进入月华林仍旧是浓雾,迷失了方向,这样不仅帮不到左丘川柏,还有可能会拖累他。 于是乐赋快速的返回香风院。 每日这个时候萝萝都会来香风院找她学习写字,今日这个时辰萝萝应该也已经到了书房中。 . 这些声音虽然清晰,可都是十分凌乱毫无章法的,并且十分聒噪,能够扰乱人的心神。于是左丘川柏闭眸,努力的静下心来感受着每一处的声音。 忽然,他听见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穿过耳膜,那阵从腹部传来的恶心直冲喉咙眼,他迫切的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这周围的东西,可理智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左丘川柏感觉到有一个东西朝他直扑过来。 少年一个利落的转身,右手袖口一挥,指尖便泛出点点蓝光,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来向自己前方推去。 霎时,左丘川柏的周身像是燃起了蓝色的火焰,但却柔和缥缈,他如一个不染尘世的仙子一般被这柔和的蓝光所包围着。 而此时,少年睁开了浩瀚如海的眸子,望向了四周,那些原本向他扑来的小东西们此时却像一个个被驯服的小兽围绕在少年身旁。 它们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那般戾气。 随着雾不断的退去,那些小东西也渐渐消失,月华林,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少年扬起了嘴角,温和的笑了,收起指尖的光,迈开了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这些东西看来也不会伤害到他。 脚下踩过的枝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少年穿过这些树与树之间的空隙,向前走着。 “何人擅闯月华林?!”月华林内忽然响起一个清冷且有愤怒的声音,左丘川柏并不陌生,那是医师大人的声音。 然而此时月华林内虽然能够听见她在说话,但却看不见她的身影,左丘川柏停下脚步,作揖:“医师大人,川柏无意间擅闯此地,十分抱歉。” “既如此,二皇子还是原路返回吧。”那声音似乎和气了许多,但依旧在赶他回去。 左丘川柏都已经走到了这,怎么可能还会再返回,他来这里就只有一个目的,说服医师大人同他一起回乌圆国,越快越好。 少年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道:“医师大人,川柏既已来此,便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医师大人,不知医师大人愿不愿意?” 上官皎若自然是知道这小子心中在盘算着什么,不过她很想知道方才那少年是如何能够遣散那些小东西的,这种天赋还真是够有意思。 “既如此,你便向东走,到了地方你便能够看见我。”那声音渐渐微弱,很快便被风吹散了。 少年心中暗喜,虽然他很奇怪上官皎若为什么又忽然答应见他,不论是否有什么原由,这都无疑是个好的机会。 . “萝萝,你知道月华林为什么会突然起雾吗?”一进了书房的乐赋便奔向萝萝,抓住她的手臂急急忙忙的问道。 萝萝显然被乐赋这个模样吓到了,但还是拉着她坐在了椅子上,好声好气的问她:“怎么了小赋?” “月华林起雾了!”乐赋急着说道。 “月华林起雾?”这萝萝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起雾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吧,萝萝这样想,“也许和天气有关。” 两人大眼瞪小眼,乐赋愣住了,一双明亮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看着萝萝,满脸的不敢相信,没过一会又道:“萝萝,可是外面是晴天。” 萝萝看着乐赋好一会,但却依然没有懂乐赋究竟在说什么。 “那个二皇子去了月华林!”乐赋道,“可他进去没多久月华林就起雾了!” 这下萝萝懂了,正要点头问她“那又怎么了”,萝萝忽然起身大声道:“什么,那个皇子去了月华林?!” 乐赋点头:“是我告诉他师父在月华林内。” “小赋,他是去不得月华林的!月华林认人,他是个陌生人,去了那会有东西来攻击他的!”萝萝皱着眉头,也在不停的想办法,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月华林此时起雾,月华林外的人也是进不得的,除非皎若大人帮忙,可是皎若大人会帮那个二皇子吗? 乐赋显然已经慌了,她完全不知道月华林竟然也是认人的,似乎有些哽咽:“那怎么办?” “小赋你先别担心,皎若大人此时正在月华林内,如果看见异样一定会出手的。”萝萝虽然嘴上在安慰着乐赋,可对于上官皎若会不会帮他却无法十分肯定。 乐赋蹙眉:“如若我早就知晓这事,定不会帮他……” “这怎么能怪你……皎若大人应该早就得告诉你的……”萝萝轻轻拍着乐赋的肩膀,小声道。她现在也是被吓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如果左丘川柏死了,那乌圆国的王必然不会放过她们。 是啊,上官皎若应该早就该告诉她月华林认人这件事的,毕竟已是师徒,况且那左丘川柏她再怎么不喜欢,也定不会想要他的性命——他们还得依靠着二皇子拿到聚灵草。 想到这,乐赋忽然明白了,于是一颗悬着的心逐渐落下。 或许,上官皎若不告诉她就是为了引导这次事件的发生,她有自己的打算。总而言之,上官皎若不会让左丘川柏就那么死在月华林的。 “萝萝,”乐赋笑了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萝萝,“我还是教你写字吧。” 站着的少女又是一脸茫然:“小赋,你不担心了?” “放心吧萝萝,那二皇子肯定死不了。”乐赋笑了,看来萝萝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万一皎若大人不肯帮二皇子呢?”萝萝问道。 “傻丫头,师父再怎么讨厌他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毕竟他是皇子,而且乌圆国王上派他来,肯定是身边最喜爱的皇子。依我看,那皇子此次来应该也不止简单的接师父回去。”乐赋提起毛笔,在宣纸上稳稳当当的写下了一个“川”字。 黑色的墨水很快便没入了宣纸当中,微微酝酿开来。 萝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乐赋一下子说了那么多,她也就大概听懂了“最喜爱的皇子”,也就是左丘川柏身份高贵,皎若大人惹不起,所以左丘川柏死不了。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乐赋笑着道:“这是‘川’字。” “为何写了‘川’字?”萝萝问道,低头看着这个字,写的比她那拙劣的手法好看多了,小赋不愧是小赋,什么都会。 为什么写这个字,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写下了这个字。 乐赋看着这个“川”,忽然恍了神。 一夕光,谓汝 第十三章 谈话 左丘川柏踩着地上干枯的枝叶咯吱咯吱的不知走了多久。 这个林子似乎像是个无边无际的大海一般,不知深浅,不知险恶,不知何为归路。 天色已渐渐黯淡下来,一轮浅浅的月牙已然挂在了天边,另一头又是红的似火一般的夕阳。它们相对无言,等待着另一方的坠落再悄然爬上这天空。 林子里似乎又来了些鸟,时不时叽喳的叫了三两声,徘徊了几圈之后,再穿过这些枝丫又飞回了天上。 左丘川柏的心忽然沉淀了下来,一点一点,像是杯中浑浊的水起初混沌杂乱,然而静放于桌面之上,经过时间的流逝,那些水中的尘土便一粒一粒的沉淀到了杯底。 厚重且柔软。 少年如今便是这种感觉,月华林内此时已经悄然无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人。他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十分有规律的将空气吸进去吐出来;也听得见脚步声,它踩在这些枯枝败叶之上,咔嚓咔嚓,犹如夜幕降临前小兽在啃食着自己的食物。 耳畔传来丝丝风声,柔和的、又迅速的。很奇怪,这空荡的林子没有让少年感到一丝的不安与恐惧。 左丘川柏心中不知想过了多少的画面,一会是儿时回忆,一会是前几日,一会又是这一夕屋内的事情。 终于他反应过来,他究竟还要走多久? 少年不禁皱起了眉头,开始怀疑是否那个医师大人在欺骗他?她根本没有在这里。 不,不会的,少年又这样打消了刚刚的想法,医师大人是何许人也,想必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左丘川柏再次抬头,恍然发现前方立着个女子的身影,如纤细的树苗一般随时都可以被风吹倒,但又有一股难以理解的劲。 少年望着那身影眉间的纸扇骤然敞开,心头大喜,立在那不远处道:“医师大人果然没有骗我。” 那女子确实是上官皎若,其实她方才一直在看着左丘川柏,看他穿过一棵棵树,踏每一片土地,从清晨走到黄昏。 上官皎若原本便可以在黄昏之前停在一处等他的,可是她想看看这个少年会不会坚持那么久,会不会中途折返? 左丘川柏的做法似乎让她对他有些好感,但她依旧是那日一般的态度看着左丘川柏:“怎么,二皇子觉得我这个老太婆会有什么心思去骗你么?” “自然不是,只是川柏觉得医师大人或许该制造一些阻碍来考验一下川柏。”少年拱手道,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未免也太过直白了,上官皎若心想,不过这样的性子也倒是好,不用绕着弯子说太多。 上官皎若笑了笑:“考验?那未免也太麻烦了些,我不喜欢做这些绕来绕去的东西,免得最后将自己都绕了进去。” 这句话不知是在说给左丘川柏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少年察觉到上官皎若说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了片刻的异样。 “医师大人教训的是,川柏明白了。”左丘川柏倒是乖巧,便不再说了。 上官皎若转过身来往前走了走,见少年还停在原地,便微微偏头道:“二皇子也一并跟来吧。” 于是左丘川柏便乖乖的跟在了上官皎若的身后,连一句话也不敢随便开口,生怕医师大人一不高兴就将他又赶走了。 这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得好好把握住。 “二皇子今日在月华林内使用了什么灵术,为什么那些小东西一瞬间都变得那么温顺?”上官皎若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树干上的裂纹。 对于这个,她很是好奇,她还从未见过这种灵术。 左丘川柏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张口欲言又止。 “怎么了?”上官皎若回过头看了看他。 “医师大人,不是川柏不想说,只是川柏不知该不该说,毕竟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左丘川柏道。 英俊的脸上忽然严肃起来,尽管自己的父王对医师大人是完全的信任,可是他如今不知道医师大人对于他这个皇子老说,是否可以做到毫无保留的信任。 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百年的交好也可以一念之间被摧毁,何况是才认识几日的人。 上官皎若明白了,颔首道:“那么二皇子是否愿意信任我呢?” 左丘川柏愣住了,他完全不懂得眼前这个医师大人的想法,猜不透更看不透。 真正的是个奇怪的人。 “自然是愿意信的,毕竟医师大人与父王是旧相识,父王十分信任您,所以,川柏也十分信任您。”这是个十分模棱两可的回答,上官皎若知道,这个皇子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绝对不是这么想的。 狡猾的小子。 “我想听你内心的想法。”上官皎若道。 柔柔弱弱且清冷的声音在此刻空荡静谧的林子里响起,少年只觉得浑身发冷,她似乎有些生气了。 “医师大人莫生气,川柏只是一时觉得您是父王所信任的人,自然能够成为川柏所信任的人,不过川柏与您才相识几日,若要完全信任,恐怕还需要不少时日。”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怕是所有人都说她真的值得信任,他左丘川柏也需要与其相处些时日才能做出自己的判断。 上官皎若似乎很是满意这个回答,浅浅的一笑:“如此甚好——二皇子,在你还未完全信任我之前,我不会强迫你回答我刚刚到问题,当然,如果你愿意说也是可以的。” 这种站在对方角度的话语令少年有些感动,不过,此时他还是不会告诉上官皎若有关于那个“灵术”的事情。 不过,看上官皎若这样,似乎是愿意听他说些什么了。 此时天空中的那轮夕阳也逐渐落下,映照的这片林子发出淡红色柔和的光芒。那些被光照在地上的残影凌乱而又美丽,如同毛笔染墨提笔绘在大地上的一般。 “多谢医师大人,如今川柏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您。”左丘川柏看了看这天色,又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上官皎若移步到一旁的石凳上,刚好夕阳的余晖洒在了这里。 温暖。上官皎若心中冒出了这两个字。 “你问吧。” “医师大人是否愿意同川柏一起回乌圆国?”少年立在石凳旁,望着上官皎若,她看起来很是虚弱,唯有脸上被夕阳的余晖映照,看着倒是红润了许多。 上官皎若微微闭眸,像是在思考,不久又张开唇道:“二皇子觉得我会回去吗?” “您一定会的。” “为何?” “因为往年来的那些使者都能够把您接回去,虽然您每次都不愿意回去,但消磨了几日,还是上了马车。”左丘川柏道。 是的,往年那些使者每每都是一月去三月回,中间那么长的时间都是在一夕屋内等待着上官皎若,劝说,讨好,什么法子都能用的上。还好最后上官皎若都会同他们一并回去。 “那二皇子既然知晓,为何又这么急着来催我呢?”你当她不知晓,上官皎若心中可明白着呢。 往年来的都是使者,这次,派来的竟是个皇子,且不说是皇子,怎么不派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呢,偏偏是个老二。想也不用想,那乌圆国的老头子无非就是想凭着这件事让这个二皇子在宫内立下好的名声。 除了这个,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左丘川柏不出声了,心中也知道,上官皎若肯定是心知肚明了。 “罢了,你随便挑个日子吧,我同你一并回去,只是这一次,我得把我那两个小姑娘一起带着。”上官皎若起身,轻声谈了口气。她这次也没有想要耗多长时间——还要进宫帮那丫头找聚灵草呢。 想到小帝姬,上官皎若蹙眉,定是她告诉的左丘川柏她在这的,不过好在没出什么事。 “自然。”听见两位小姑娘也会一起去,左丘川柏便想到了乐赋,心中的喜悦又溢了出来。 上官皎若望着左丘川柏,心中想着:这二皇子也是仪表堂堂,若是小赋和他关系够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打听到聚灵草的下落。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她问少年。 少年脸上被夕阳映的泛红,低头想了一会:“那位叫小赋的姑娘……她……” 上官皎若不禁觉得好笑,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打断了少年的话:“既然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便走了,你一会跟着它走就行。” 说罢,她随手拾起一片枯叶,指尖轻轻一点,那枯叶便燃起了明亮的光。上官皎若将指尖一松,那叶子便飘在了半空中,向着一处慢悠悠的飘去。 “走吧。”上官皎若对少年说着,自己的身影便渐渐淡去。 待少年回过神来,这林子内便只剩下来他与一片会动的叶子。 . 这会,香风院内已经点起了蜡烛,整座院子都明亮明亮的,少女提起裙来向二楼的露天楼台奔去,望向少年的青竹院,却见里面无一丝的光亮,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乐赋望着空无一人的楼台喃喃自语,半晌又慌忙跑下了楼。 她执起一盏蜡烛便向门外奔去,方向正是月华林。 月儿已经慢慢爬上了天空,柔和的光与光洒落。 洒在少女的发上,肩头,手上,烛火上。 一夕光,谓汝 第十四章 寻找 少女不停的加快脚步,脑中唯有一个念头:若是师父没有帮他,怎么办? 白日里的淡定与悠然自得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忧愁爬上了少女的面孔,一如夜幕也悄悄的降临。 当最后一抹映红的霞云划破了天空时,夜已悄然而至。 撕破了最后一道红与黑的防线后,两处极致的美相互侵染,融合。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月华林好远好远,她感觉自己似乎走了很久,才终于跑到了这。 片刻的喘息没有让她久留在原地,乐赋抬起一只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又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匆忙的奔跑,脚步的凌乱,砸落在枯枝与泥土之间。 终于,她还是有些累了,缓慢了脚步均匀的踩在这些枯枝败叶上。 咯吱咯吱、咔嚓咔嚓。 四周一片静寂,少女手中的烛火闪着微弱的光芒,尽管白日里的月华林有多么美,但此刻却依旧透露着一股骇人的气息。 是黑暗给这里铺上了一层可怖的气氛。 该去哪找……乐赋并不知道。 她停在了原地,耳旁忽然传来了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这令乐赋忽然警惕起来,是谁?是左丘川柏吗? 没过一会,她转身看见不远处飘来了一片会发光的叶子,再往后一瞧,是那个熟悉的面孔。 这颗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当当的落下来了,只是少女的喜悦并未溢于言表。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迈着脚步走上前去,很显然,少年也看见了他,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了好看笑来。 “你怎么来了?”左丘川柏快步走了上去,微微低头看着乐赋,乐赋手中的烛火将二人的面庞映亮,在这黑夜的林子里,倒是特别。 左丘川柏此时心中是愉悦的,他没想到乐赋竟然会来此处寻他,还是在这个时候…… 可接下来乐赋的回答让他哭笑不得,自己果然还是小瞧了这个姑娘。 乐赋看了看少年,又偏过身子:“我来此处转转罢了,碰巧碰到了你。” “小赋,我没有问你怎么碰上了我。”少年直白的话语让少女略微有些恼了,她不再多语转身就走。 可一转身便是望也望不尽的黑,她也忘记了回去的路,这可怎么办? 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左丘川柏可能更不知道了。 身后传来少年低声的笑:“跟着它走吧。”左丘川柏走到乐赋身旁,指了指不远处飘在半空中闪闪发光的枯叶。 他果然猜到了少女心中的想法。 乐赋也不再多嘴,点了点头跟在了左丘川柏身边。 左丘川柏接过少女手中的那盏蜡烛:“我来拿吧,小心脚下。” 说着,左丘川柏又伸出另一只空的手:“手给我,或者你拉着我的袖子,这里太黑,当心绊倒。” 乐赋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如同雨水打在了窗棂上般,欢快且又慌乱。 她愣了一会还是拉住了左丘川柏的袖子。 乐赋听见他又笑了,于是嗔怒:“你又笑什么?” “笑你。” 一瞬间乐赋哑口无言了,笑我……确实好笑,明明就是来找他的,可他问道了却只说是恰巧进来走走,不小心碰到了。 好一个不小心啊,这一碰,就碰到了少年的心口上。 “哦。”她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于是就一个短暂的“哦”字打发了少年。 左丘川柏不甘落后,也回了一个:“嗯。” 乐赋此时只觉得脑袋乱哄哄的,她开始后悔为什么会过度的担心左丘川柏有无危险,开始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如果没有跑来找他,或许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对于这种只有一男一女的行走,乐赋很是不自在,不能说是讨厌,只能说是不知道该怎么搭话、相处,整个过程的走路,都令她尴尬不已。 终于,一个踉跄,少女不小心绊到了石头,差点儿摔倒,所幸少年快速的扶住她,吓得乐赋惊魂不定。 待站好身子,左丘川柏放心的呼出一口气,柔声道:“不是说了,注意好脚下吗?还是拉着我的手吧,一会若是再不小心绊到,我可不能保证能够及时的拉住你。”少年说完这句话就悄悄的勾起了唇角,其实,他只是想要“光明正大”的拉住少女的手,仅此而已。 “我是不小心,没事的。”乐赋只觉得脸上很烫,知道自己又脸红了,真是丢人。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再被绊倒,少女推开了少年,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几步,哪知一个不小心,这会真的摔倒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乐赋心中如狮子一般怒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又摔了!太丢人了。 “噗……”少年走了过去拉起少女的手,“小赋,你还是拉着我吧。” 拉起乐赋,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近了好多,少年一时看痴了:“小赋,我们还是快走吧,再不回去都半夜了……” “嗯。” 乐赋低下了头,也不再拒绝了,就那样牵着少年的手走着,她担心若是再不拉着他,自己恐怕一会又要丢人了。 难得的安静。 今晚的星星稀疏,零零散散不及昨晚,可眼下的景色却比昨日好看千倍万倍。 月色肆意挥洒,柔和点亮了月华林,勾起少年与少女的轮廓。 “你是来找我的吗?”左丘川柏忽然问了一句,原本已经逐渐平静的心情此时又被点燃。 怎么回答? “不是。”乐赋想了一会决定还是这么答吧,她并不想让左丘川柏知道。 他们这些出生就是高贵的人一向十分的自傲,总会莫名其妙的觉得周围人似乎都在围着他们转,尽管此时自己确实是…… 乐赋想到了自己也是出生在宫中,身份与他同等。可又不一样,他与她,除了出生地点差不多,其他的根本没什么是相似的。 她如今已没有王权贵族般的傲气,不该怎么说呢,应该算是现在根本没有资格像他们这般。 乐赋感觉到握住她的手的另一只手的力微微大了些,他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你?” “你明明就是来寻我的,如若不是,怎么连回去的路都不知道到了呢,小赋?”少年垂眸,温柔的目光如同流连的月色,他的眸子里映着少女的面孔。 乐赋觉得心里像是长了草一般,痒。 那颗种子要破土而出,不可以。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她强装镇定的抬起头看着左丘川柏。 “没有。”左丘川柏感受到她快要生气了,便笑着不再说了。 二人走了一会,便看见不远处就是出口了,左丘川柏又开始搭话:“小赋,谢谢你。” 乐赋抬起头看着他:“又谢我?可我明明差点就把你害死了。” “所以,你是知道月华林内有那些奇怪的小东西?”左丘川柏停下脚步看着她,温柔的眸子里有一丝疑惑,他心里开始有些担心了,若是乐赋一早便知道这林子里的东西,还要将他往里送,那究竟是何意图呢? “什么?”乐赋开始震惊了,月华林内的奇怪东西?“那是什么?它们伤到你了?” 看来她并不知晓,少年微微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并没有,它们伤不到我的。” “那你今日见到皎若大人了吗?”乐赋又问道。 左丘川柏点头:“见到了,所以,我要好好谢谢你。小赋,如果不是你,可能我就还要等上几日。” “那皎若大人是答应你了?” “是。” “那便好。” 二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冷了起来,全然没有方才的那般浓烈。 两人一句没一句的答着。 终于,乐赋道:“已经出了月华林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好,不过去香风院还有那么一段距离,我们一起走吧。”左丘川柏答道。 他望了望那被月色铺洒出来的小路,如一条潺潺而流的小溪,通向四处。 乐赋未答话,算是同意了。 不过就算是不同意还不也是得走在这条路上一并回去吗——月华林通往青竹院与香风院的路只有这一条,想走别处也没得去。 “等会,你蜡烛还是给我吧。”乐赋忽然想到了蜡烛一会回去得将这蜡烛放回原位,不然明日被萝萝瞧见怎么少了盏蜡烛,不免又得多嘴。 左丘川柏看着燃烧了一半的蜡烛想了一会,问道:“需要我将它变回原样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说罢,少年伸出手在蜡烛的上方一挥,那蜡烛便从短小的一截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然后他又将蜡烛递到了少女的手上。 一道岔路口,少年与少女终于就此别过。 执着蜡烛的少女小跑着回了香风院,少年则缓步走回了青竹院。 . 青竹院内的一间屋内,左丘川柏提笔写信。 大概便是将今日与上官皎若的谈话尽数写于纸上,再将其均匀的叠起。 左丘川柏将信装入信封,再从手心变化出了幽蓝色的灵蝶,那灵蝶便翩然而起,附在了信封上,飘飘悠悠的向窗外飞去。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少年躺在了榻上闭眸。 上官皎若让他挑个好日子,那后日便启程回乌圆国吧。 恰巧赶回乌圆国的第二日便是乌圆国内的百花日,到时候便可以带小赋一同观赏观赏。 少年是这么想的,但是少女到时是否会答应便不知晓了。 一夕光,谓汝 第十五章 一日 梦里的场景又变了一个样,湛蓝的天空,飘逸的酒旗,扬起的尘土。 那天空是蓝,可却泛着白,飘逸的酒旗上侵染着点点鲜血。 一片寂静的之后传来划破天际的尖叫。 他惊醒,她惊醒。 . 清晨的光从窗缝偷偷的溜进了屋内。 男人修长的手指指尖轻点着桌面,自夜里做了那个梦之后他便清醒过来,一坐便是整晚未眠。 他能够感觉的到,这个梦与之前那个有关于深海的是相互关联的,并且他能够感受到在另一个地方,有一个和他做着同样梦境的人。 是谁?这个梦又告诉他什么?国师大人此时觉得脑子有些疼,他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自己或许无法应对的事情。 忽然他撇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国师大人想到了。 画,他可以先将那些梦中重要的画面画下来。 . 乐赋睁开了眸子,凝望着屋内泛着柔光的鸟巢。 这一次的梦比上一次要短暂许多,但是乐赋却抓住了关键点:天空、酒旗、扬起的尘埃。 所以,这到底算什么? 关于深海的梦做过三次,前两次是待在深海时梦到的,那时她以为只是住在那不习惯才会梦见,直到来了一夕屋后又梦见了一次,并且梦中的情形也在不断重复。 一定不是巧合。 如果是普通的梦,乐赋不会感觉如此疲惫,而做这种奇怪的梦时,往往都是惊醒的。 光从窗缝透了进来,乐赋捂住了双眼,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昨晚都忘了问他何时启程。 “咚咚咚……”什么时辰了,萝萝今日来的这么早? “萝萝等一会,我还未起床。” 这句话说完屋外的人竟然也停止了敲门,不过也没有说一句话,乐赋觉得奇怪,平常萝萝的话可是最多的,怎么今日倒这么安静? 乐赋快速的掀开被子穿好衣裳,推开门时就看见了一个棕色的衣摆。 棕色?萝萝不该穿棕色呀。 再抬头,乐赋心中一惊,瞪大了眸子看着面前的人,是左丘川柏! “小赋。”清爽且温柔的声线闯入了乐赋的耳帘。 站在门口的乐赋不知所措,半晌抬了头道:“二皇子早。”就在这话吐出来的一瞬间,少女又迅速的将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洗脸洗脸……”乐赋小跑着过去扑了些水在脸上,擦拭干净之后又拍了拍自己的两边脸颊,“一定是做梦。” 她再一次推开了房门,左丘川柏微微笑着看她:“小赋。” “二皇子怎么来香风院了?”想来想去乐赋觉得自己还是得镇定一些,下次睡觉得把香风院的门锁锁紧。 左丘川柏听见这个不经意间皱了眉头,但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不悦,依旧是道:“我寻你来是想告诉你。” “什么?”乐赋清澈的眸子就那样望着左丘川柏,毫无一丝的杂念。 她倒是很好奇左丘川柏想要告诉她什么,还非要跑到香风院来跟她说。 “我今早已向医师大人说明了,我们明日便启程去乌圆国,你和萝萝也会一起同行。”好听的声音不断的穿过乐赋的耳膜,她点着头看他。 “我知道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来香风院告诉我?” “我担心今日之后就见不到你了,所以才冒昧的来了香风院。”左丘川柏微微低头。 一阵风吹了过来,恰巧也带来了一丝淡淡的香气。 少年忽然想起少女院子的名字叫做香风院,此处的风确实是香风,他略微沉醉了。 少女不知如何作答,轻声道了一句:“傻。”但这一个字左丘川柏并没有听见,吐出嘴边,被风吹散。 “怎么会见不到,明日启程难不成我和萝萝跟在马车后面跑着不成?”乐赋答道。 “你倒是真正的会说,”左丘川柏意味深长的看了少女一眼,“见你起的急,我还是先走了,你好好洗漱。对了,晚上记得去二楼。”少年微微扬起嘴角,温柔的话语如清风一般吹入少女的耳帘,好闻的青竹的气息也扑在了少女的面上。 她不知怎的就糊里糊涂的答应了:“好。” 左丘川柏还是第一次瞧见少女如此乖巧,又道了一句:“千万别忘了哦。” 接着伸出一只手将少女耳边的一缕碎发揽到了耳后,指尖触碰少女的面颊,她顿时觉得痒痒的,又一霎时脸红了一大半。 乐赋狠狠的瞪了左丘川柏一眼,快速的将少年关在门外。 “什么跟什么!”她一阵恼羞,快步的走到了铜镜前拿起桌上的木梳梳起了长发。 心还在不停的跳,像鼓一般。 面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屋外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乐赋以为又是左丘川柏,便没去开门,直到敲门声十分频繁,萝萝在外面喊道:“小赋,你还未起么?” 她这才起身跑过去开了门:“萝萝。” “怎么才开门?”萝萝看着乐赋微微泛红的脸,“怎么脸红了?” “太热了,闷的。”乐赋短暂的答完便又回到铜镜前将长发梳好扎起。 萝萝一脸不相信的走到她旁边,看着铜镜中的乐赋道:“小赋姑娘是遇到什么人了吧?” “瞎说。”乐赋低下了头,眼光看着自己的手指。 她确实心虚了,这几日频繁的心跳令她有时焦躁不安,这算什么,喜欢?不可能,他们才认识多久,不过是她不善于与人交流罢了。 一定是这样。 “好吧,其实小赋,我觉得那二皇子人挺好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和你确实相配啊。”萝萝道,说的确实没错,只是这时的萝萝并未想到乐赋是个亡国帝姬,就算是心仪乌圆国的左丘川柏也是有其心无其力啊。 毕竟如今乌圆国与靈邑国交好,若是左丘川柏知晓了她正是鄙亦一直在追杀的帝姬,该会怎么做? 乐赋不再说话,脸上的红晕早已退了下去,凝望着铜镜,淡淡的道:“萝萝,我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我是怎样才来的这里你也是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的乐赋顿时感觉心口有如大石压住,她轻皱了皱眉,欲语无言。 萝萝轻声叹了一口气:“小赋,你来了一夕屋之后也并未时时刻刻将报仇放在嘴边,一样是有说有笑,可我知道,你同我一样,和皎若大人也一样,都将这些藏在了心底深处。” 乐赋的眼底悄悄爬上了阴霾,多日藏在心底的沉重又逐渐破土而出。 仰殊,父王母后,哥哥姐姐…… 她眼底氤氲着水汽,仿佛就在下一刻,泪水便会翻涌而出。 “萝萝……”再次开口已是哽咽着。 萝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没有再说话:“明日,我们就会去乌圆国。” “嗯。” “很快,一切都会好的。” “萝萝,你知道吗,我这些天有时还会梦见他们……”乐赋抬起头看着萝萝。 不过在梦里,他们不像之前那样了,他们现在会摸摸她的头,对她温柔的笑着,一点也不让她觉得害怕。 她不再接着说下去,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的哭出来。 离开一夕屋之后,会是什么? 是冰天雪地,白雪皑皑还是如一夕屋一般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 靈邑国内的姜国师此时已备好了马车正要向宫内赶去。 这天气依旧是十分的清冷,国师大人裹了裹身上的袍子,径直走向了马车。 欲上马车之时,他回过头来看了看史贞镶。 “我不是让你去深海附近的几个小国吗?”姜国师微微皱了眉头,狭长是眸子露出了一股疑惑。 史贞镶怎么回来的那么快? 黑衣执剑的男人略微愣了一下,随即道:“我去了,然后又回来了。” “可碰到什么奇怪的事吗?”姜国师又问,对于史贞镶这种奇奇怪怪的性格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百年前是这样,如今亦是如此。 史贞镶道:“倒无什么奇怪的事,只是乌圆国的王最近派了二皇子去接医师大人回来。” 姜国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 医师大人,想必是上官皎若吧。不过往年都是派的使者,今年倒是派了二皇子。 二皇子……二皇子是左丘川柏,哦……那小子其实还可以,性格倒是挺好。姜国师坐在马车上,指尖轻轻敲打着窗台,冥想着。 过几日是鄙亦的登基大典,便借着这次把那上官皎若邀请过来,最好二皇子也能一并来。 国师大人此时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邀请乌圆国的人来参加鄙亦的登基大典无非就是给他们压上一块石头。 乌圆国那老头虽然表面上一直对鄙亦言听计从的,看似十分交好,可实际上,心里的小九九可多了。 还有玄素国,虽然最近没什么动静,看似乖巧,可不行,心中藏匿的太深,往后必将是隐患。 正这样想着,国师大人已经到了鄙亦的往生殿。 “啾啾啾……”一阵鸟叫从大殿内传来,姜国师皱了皱眉,径直走了进去。他一眼便瞧见大殿内正在飞来飞去的白鸟,挑一下眉,倒是觉得这鸟儿新奇。 靈邑国这么冷的天居然还会有鸟飞来,还是一只白色的鸟? “国师大人来了?”鄙亦从屏风后走出来,那鸟儿看见他之后便飞了过去,停在他的肩头,“你看本王的这只白鸟怎么样?” 说着,脸上还似乎带着点微笑。 一夕光,谓汝 第十六章 大雨 姜国师皱着眉眉头问他:“捡的?” “是。”鄙亦答道,目光此时却已落向了肩上的白鸟身上。 “倒是十分特别。”国师道,心中想着鄙亦怎么就突然开始喜欢飞禽了,他之前不是一直很抵触这些没有灵力的东西么? “国师,你说本王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姜国师点了点头,显然并不想与他再谈这只白色的鸟,他又接着开口打断了鄙亦的话道:“史贞镶去了深海附近的小国,乌圆国近日派了二皇子左丘川柏去接上官皎若。” 鄙亦将那鸟儿放到了另一处,再看着国师大人,语气中带着疑惑:“怎么就派了二皇子?往年不是派的使者么?” 姜天冬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透着一股饶有兴趣的感觉:“是——微臣也觉得很奇怪,所以臣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求王上的同意。” “国师且说。” “再过两日便是王上的登基大典,臣想去邀请乌圆国与玄素国的使者前来一同恭贺王上。”姜天冬微微一笑,那双深沉眸子里异样的色彩。 鄙亦似乎明白姜天冬的话语,便道:“如此甚好,国师有心了。” 往生殿外忽的刮起了一阵大风,横冲直撞入了大殿。 “对了,宋决明为何没来?”鄙亦忽然问道,按道理今日本该是要上朝的,可就只有国师姜天冬来了。其余的大臣都去了哪? 自从靈邑国先王上的最后一个帝姬被鄙亦“追杀”入了深海之后,曾效忠于先王上的那些大臣们多数都躲在了自己府邸内,不再抛头露面。 一是害怕鄙亦,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愿意去效忠鄙亦,二是尽管不去上朝,鄙亦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毕竟他们是靈邑国内位高权重的大臣,如若没有了他们,靈邑国也危在旦夕。 “那些老头都不愿意上朝,王上还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姜天冬反问道。 “哦……也对,不过——他们过不了多久就得乖乖的上朝。”鄙亦如鹰鹫一般注视着大殿之外,顷刻间,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杀意。 如果两日之后的登基大典,那些大臣们没有如约而至,那就不能怪他不念旧情了。 “王上说的是,我回去就派人去各个大臣的府邸通知他们。”姜天冬道。 “还有天赋,务必要把人找出来。” “是。” “怎么了国师,今日你倒是不如往常那般,可是遇到了什么事?”鄙亦觉得姜天冬今日的性格似乎比往日稍微好点,这倒让他有点意外,甚至有些不大习惯。 不过国师既然如此反常,那么是否他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姜国师似乎并不想将事情告诉鄙亦,所以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谢王上的关心,臣先告退了,事情办好会立刻禀报给您。” 说罢,姜天冬便转身走出往生殿,那只白色的鸟叽叽喳喳的又飞了过来。 白鸟在姜天冬身旁徘徊了一会便飞回了鄙亦的身边。 姜天冬轻挑眉梢,不以为意。 . 日子似乎过的十分迅速,很快便到了晚上,乐赋坐在屋内的烛火前,再次翻开了一本书。 《靈邑》,讲的就是靈邑国的事了。 翻了几页,她忽然想起来左丘川柏今晚会在二楼的露天亭子内等她,乐赋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今晚,她是不会去的。 正如下午上官皎若同她说的那番话一般——看得出来左丘川柏对你很不一般,你也似乎并不讨厌他,而且我也觉得这个孩子很好。但是小赋,我们此次去乌圆国是有要事的,你可以同他亲近,喜欢他,爱上他,可最终,你们或许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我不知道师父同你说这些,你听进去了多少,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如若你不是靈邑国的先王上的帝姬,亦或者他不是乌圆国的二皇子,你们彼此之间产生怎样的感情都无所谓。但偏偏这些一个都不是,所以,你们的感情都无法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 立在上官皎若身后的乐赋沉默着,她并不知道自己对于左丘川柏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不喜欢?可是为什么听见上官皎若说自己与他最终都不会又一个好的结局时心里会忽然疼一下。 说喜欢的话,自己仔细想想,似乎没了左丘川柏自己也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毕竟她有很多很多比左丘川柏还要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于是乐赋将心中的这个想法告诉了上官皎若。 上官皎若告诉她这是因为自己并没有陷进去太深,等到真的完全喜欢上他了之后,那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你知道怎么做了吗?上官皎若温柔的看着她。 怎么做,依靠左丘川柏拿到聚灵草再将他推走?乐赋心中一惊,自己并未想要这么做,她相信自己不依靠左丘川柏也可以找到聚灵草。 可在上官皎若面前,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忽的一阵风从窗外吹进了屋内,一下子将屋内的一只蜡烛吹灭,屋内瞬间暗了不少。 乐赋被惊到了,恍然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起身慢悠悠的走到窗前,将那窗子关关紧。 那几只被吹灭的蜡烛,乐赋也没有心思再去将它重新点燃。 头脑此时已昏昏沉沉,满脑子都是上官皎若的那些话。 屋外一阵雷鸣,从天而下,下起了倾盆大雨。 少女此时愣了一会,静静地听着这雨声,还有她一阵一阵的心跳。 左丘川柏,今晚会在二楼的亭子处一直等到她出现么?乐赋低着头叹了口气,不再去想此事。 她伸出手来翻了翻《靈邑》的几页,又将书合上。 心烦意乱,此时是这样的,而外面的雨也愈下愈大,乐赋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起身去取了把伞拿了盏蜡烛推开门上了二楼。 与此同时的左丘川柏正立在亭子中央,眼神一直在望着香风院二楼的亭子内。 他在此处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从最初的期待到最后逐渐的失望。 大雨滂沱,砸在地面上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左丘川柏的眸子逐渐暗淡下来,微微皱了皱眉欲转身离开,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左丘川柏!”少女撑着伞奔了上来,微微喘息着,手中的蜡烛已然被大雨打湿,熄灭。 少年转身睁大着眸子看着少女。 “小赋?”左丘川柏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他快速的抬起手来使用了灵术到了少女是身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声音略微带着一丝委屈,“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伞从乐赋手中滑落,她微微一怔,片刻的犹豫之后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部,或是对少年亦或是对自己小声的说了一句话:“傻子,为什么不回去?” 少女皱着眉头,如若她上来时左丘川柏不在该多好,那样至少她会有片刻的失落,然后转身离去,一切都会如往常一般。 他们便不会产生任何情愫。 可他偏偏就在等她,一直到她来的那一刻,转身,瞬间来到身旁,又将她拥入怀中。 “我在等你……如若你再晚一些来,我可能就真的回去了……”左丘川柏微微闭着眸子,他现在听得见雨声之中夹杂着两人频繁的心跳之声。 他将少女拥的更紧,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少年一遍遍告诉自己。 不知怎的,也许是被雨水打湿了脸庞,也许是自己真的流泪了,乐赋感到鼻子一酸,便有雨水往下滑落。 “你该早些回去的。”乐赋带着点哭腔道。 左丘川柏低头看着少女,目光温和起来:“怎么哭了?” 他担心乐赋是因为自己冒然拥抱了她而生气的哭了,正慌忙的想着怎么道歉。 “我不是有意要抱你的,我是看见你太开心了,所以一时激动……”少年有些语无伦次。 此时的少女却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捂着嘴笑着说:“傻子,不是因为这个。” “那便好。”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言。 “真是……就在这淋雨了……”乐赋看着两人身上潮湿的衣裳,见左丘川柏还是立在那看着她,便拉起左丘川柏的袖子进了亭子内,“堂堂乌圆国的二皇子,怎么如今倒像个呆子?” 左丘川柏微微勾起了唇角:“你还是嘴上不饶人。” 很奇怪的是,尽管少女这么说他,左丘川柏却也无法讨厌起来,他知道,乐赋是故意这么说气他的。 可他就是没有被气到,反而觉得乐赋的小性子很可爱。 “哪有二皇子口才好?”乐赋抬起头看着左丘川柏。 看来两人已经恢复了平静,少女的心也开始静了下来。 “小赋,往后在乌圆国的日子里,我会有空去医师大人那找你的。”左丘川柏不知怎的又说了这句话,乐赋轻皱着眉头看着他,心中暗道不好。 “还是不用了,回了乌圆国你就得好好做你的二皇子,我不过上皎若大人身旁的一个小丫鬟,你不用找我,免得到时候被人瞧见了多舌。”乐赋低着头道。 今晚她上来就是想要跟他道别的,乐赋并不想今日之后还会和左丘川柏有什么联系。 多次的见面联系对他和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左丘川柏沉默。 没过一会乐赋又道:“我们去了乌圆国之后便不用再见面了。” 一夕光,谓汝 第十七章 马车 翌日登上马车的乐赋并不开心,或是因为天气,或是因为昨晚。 昨夜一夕屋内刚下了一场大雨,淋湿了所有暴露在外的东西,亦淋湿了少女的心。 如今像是被浸泡在了一汪深水之中,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她靠在窗边,轻轻掀起了淡蓝色的帘子,望见的是经过靈邑国的那一片白雪茫茫,冷的透彻。乐赋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好烫,脑子也昏昏沉沉的,重的像是个巨大的石头,眼皮也沉甸甸的。 眼睛不舒服,鼻子不舒服,嘴巴不舒服,手臂不舒服手不舒服,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没劲儿,睡又睡的不踏实。 昨晚她同左丘川柏说了那番话之后,他看起来似乎很生气,但是也没有对她做什么,问了她一句“为什么”之后,见乐赋没有答,苦涩的笑了笑又对她说“你快回去吧,雨下的大了,衣裳湿了,快些回去换身衣裳,免得明日得了病,身子不舒服”。 他对她说完这些,自己便转过身去,乐赋没敢上前去,也没有再搭话,撑着伞自己下了楼。 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乐赋嫌弃的皱着眉头望着窗外。 寒风吹过乐赋的面颊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脸是有多么烫。 托二皇子左丘川柏的福,自己真的就生病了。乐赋忽的鼻子一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忽然就盛满了晶莹的泪,满在眼眶中,摇摇欲坠。 她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仰起头想要将眼眶中的泪吞进眼眸里,沾着些泪水的睫毛被风吹的微微颤动。 师父和萝萝在里屋,左丘川柏在另一间屋子,自己没进去。 脑子愈来愈昏沉,她强忍着正开着眼睛,听见了身后有细小的脚步声。 接着乐赋感觉到手背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到了,心中想着这马车里唯一是毛茸茸的应该就是仙狐白月了,于是道:“白月?你怎么来了……” 可想着,白月不应该在上官皎若屋内吗,而且白月也不应该会做出蹭她的动作,不过现在乐赋已经完全没什么力气动了,也并未低下头去看。 望着望着窗外,乐赋终于支撑不住了,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但是却还有一丝的清醒,只是再没力气抬起眼皮。 迷迷糊糊的,她又听见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接着便觉得有人将这窗子上的帘子关了。 一双凉凉的手放在了她滚烫的额头上,乐赋觉得好舒服,轻轻摇了摇头。 乐赋似乎听见那双手的主人道了一句:“头这么烫?” “国师大人?”紧接着便听见又有一阵脚步声而来,来者似乎很是奇怪。 再之后她真的昏睡了过去,没了知觉,也听不见那两人在说什么。 . 醒后的乐赋已经躺在了房间内,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是何时昏迷的,也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回到的屋内。 头已经不疼了,只是身上似乎还有些高烧退去的乏力,乐赋眨了眨眼睛没有再动弹。 屋内的顶上悬挂着几根绸缎,随着马车的动荡肆意摇摆,她盯着那东西看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这绸缎不适合悬挂在这。 如若马车不动还好,可马车一动起来这绸缎便如同疯了似的。 没过一会萝萝推门而进,手中端着药碗。 “小赋,你醒啦。”见乐赋睁开了眼睛,萝萝慌忙将药碗放在桌上,小跑着到了乐赋的床前。 乐赋扭过头看了看萝萝:“你来了……” 萝萝将手放在乐赋的头上,感受到她的体温并没有过高,便松了一口气:“呼……还好你的烧退下去了,你一人坐在那外边,窗子还开着,二皇子发现你的时候已经昏迷了,脑袋滚烫。” 左丘川柏?乐赋闭上眼睛轻声叹了口气,又是他…… “替我谢谢他。”只此一句。 见乐赋只说了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萝萝皱着眉头又道:“你怎么了?” 榻上的人不答,转过身去。 萝萝这次可有些急了,乐赋如此反常,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好姑娘,你昨晚到底怎么了,怎么今日就忽的发了高烧?还有你刚才那语气,似乎和二皇子的关系又疏远了?” “萝萝,我并不想听见他的名字。我昨晚没怎么,只是夜里没盖好被子罢了,才发的高烧。至于为什么和左丘川柏关系疏远,是因为之前我也是这样……”这话说出来乐赋都是给自己一巴掌,不过像那种雨中离别的事情告诉了萝萝的话,她一定会再去告诉上官皎若。 闭上眼睛,现在昨晚的回忆一股脑的全部涌进了脑中。 萝萝轻叹一声:“好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萝萝起身去桌前端了药碗走来:“来,把药喝了。” 乐赋这次乖乖的起身,也没有再说什么接过药碗一股脑儿的将苦涩的药全部灌入了腹中。 真苦。她心中道。 忽然一个片段闪过了自己的脑海,她闭着眼睛还剩一丝的清醒之时,她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国师大人”? 国师?马车上怎么会有国师?乌圆国的国师么?可是她又听见另一个人似乎很震惊。 “萝萝,马车上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其他人来过吗?”乐赋想到这问道。 萝萝愣了一会,仔细想了想之后摇摇头:“没有,不过二皇子方才在我还未来给你送药之前去了皎若大人的房间,说是乌圆国的使者给他传信,我们得先去一趟靈邑国才能回去。” 去靈邑国?!听见回答之后只一瞬间乐赋的眼眶便红了一圈,她略微哽咽的看着萝萝,似乎还不太相信:“此话当真?” “是……”萝萝轻轻拍了拍乐赋的背部,她知道,乐赋就是来自靈邑国,而靈邑国内正是有她的仇人。 “为何要去靈邑国?”乐赋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药碗,碗底残留着棕色的液体。 那双细嫩的手扣在碗沿上骨节已经微微泛白,她正用力的捏着那个碗,强忍着心中的愤怒。 “左丘川柏说——来报的使者告诉他后日是靈邑国新王上的登基大典,受到邀请特去祝贺。” 登基大典?祝贺? “我要见师父。”在经历了一场强烈的心理战争之后乐赋道了这句话,担心乐赋会出什么事的萝萝连忙点着头答应。 “我这就去叫皎若大人来。”说罢,她急急忙忙的跑出了屋子。 乐赋并不想去靈邑国亲眼见鄙亦的登基大典。他杀害了她的亲人,如今她又要亲眼去看他如何登基,看他如何得意洋洋威风凛凛? 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所以他之前在屋外听见的那声“国师大人”,会不会就是靈邑国的那位国师? 没过多久,上官皎若来了,走到床边满脸担忧的看着她:“我知晓你心里不好受,可这次去不去不是我能决定的。” 萝萝来找她时她心中也大概猜出来了七八,她的小徒儿如今这般,她心里也不好受,见乐赋不答,她又道:“小赋,这条路还很长,你得学会隐忍,学会处事圆滑,学会伪装。你初次离开那里,很多道理都还不懂,我既然已是你的师父,便会好好的教你这些。” 乐赋抬起头看着上官皎若,一双红润的眼睛霎时溢出了许多的泪,她一下扑进了上官皎若怀里,带着哭腔道:“师父……我不想去靈邑国……” “傻孩子,既然已经跟着来了,那便没有后退可言了……”上官皎若温柔的摸着乐赋的头,心里是由衷的心疼她。 左丘川柏突然告诉她要去靈邑国恭贺鄙亦登基,她当时也是惊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点头答应了。就算自己不答应这马车也还是会向靈邑国驶去,毕竟左丘川柏才是控制这辆马车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靈邑国为什么会邀请乌圆国派使者前去参加鄙亦的登基大典? 想来也是那姜天冬的主意,上官皎若想到。 乐赋在上官皎若怀里点了点头:“师父……那鄙亦登基大典的那日我可以不去么?” 上官皎若微微一笑:“可以。” . 马车虽然颠簸着前行,但是马车内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的震动。 上官皎若走了之后,乐赋便一人躺在榻上。 想着要去靈邑国她心里便有些慌乱,不踏实,可又有什么办法…… “吱呀——”屋内的门被人推开了,乐赋心中疑惑,是谁进来了,怎么连门也不敲。 她一翻身,刚抬起眼睛便看见了左丘川柏皱着眉头站在门前看着她,于是她又慌忙翻过身,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乐赋听见左丘川柏轻声叹了口气走到她的床边,坐下。 “怪我昨晚多嘴,你今日竟然真的生病了,”左丘川柏抬起手来想要碰一下乐赋,希望她能够转过身来看着他,听他说些话,可手抬在半空中却迟迟没有落下去,最后,他又将手缩了回来。 乐赋听见了,但是没有回答。 “小赋……我不知道你昨晚说的那些究竟是为什么,可是你既然说了,我想也一定有你的道理。但是小赋,你知道么,有些人是不能随意撩拨的。”左丘川柏似乎很是委屈的小声道。 躺在床上的人听见这话皱了眉头,随意撩拨?我并未撩拨你啊。 “小赋,我就是不能随意撩拨的人,你既然已经撩拨我了,便不能随便对我说那些话,无论你有什么道理,你同我说便是。”左丘川柏深吸一口气将乐赋翻了个身对着自己。 一夕光,谓汝 第十八章 晓巷 靈邑国内的大街上难得的出现了行人,自先王上被鄙亦杀害之后,这里的人也都不敢抛头露面,如今为了生计不得不再次打开大门。 今日这条清冷的大街上开了一家店,名曰“晓巷酒馆”。 . “我同你讲个故事吧,小赋。”左丘川柏看着乐赋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眼,轻声道。他知道乐赋或许并不想听他说那些,那好,既然如此,他便给她讲过故事吧。 “好。” 这个故事与他所说的无关,他只是想给她讲个故事,仅此而已。 . 那是晓巷酒馆的故事。 . 冬日里酒馆内的暖气十足,令人昏昏欲睡。 来往的客人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今日天放晴,虽有明媚的光线透着窗子悄悄滑落在掌柜的肩上,但是却依旧感到一丝的寒冷。 斜躺在窗子旁,身上盖着雍容狐裘的男子微微闭眸打着盹,他便是这家晓巷酒馆的老板——姓齐,名归远,字远之。 这北临的冬季一如既往的冷,冷的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冬日了,好似春夏秋冬他都是这般的昏昏沉沉,何时来了客人,何时客人又走了,他也不知。 起初老板凭借着他的这张惊羡他人的面孔,只坐在酒馆的门前,便有不少妙龄的女子前来酒馆内找他聊天逗乐。可他性子慢,不喜与人交谈,没有多久,那些人便自知无趣,也不来了。 这下倒好,整日清闲。 窗外挂着的清一色的铃铛泠泠作响,发出清脆又冰冷的声音,与这寒冬甚是相配。 前些日子晓巷来了个乞丐,求他赏他一口饭吃,他什么都愿意干。 抬眼看去,乞丐浑身破破烂烂,三九的寒冬里冻得浑身发抖,不成模样。老板便点头答应,反正这晓巷也缺了个打下手的店小二,做了件不算坏事的好事,也可。 只是管他吃住,便无什么要紧。 他还依旧是整日昏昏沉沉,坐在窗子那,听着风声夹杂着青铃的声音,微微眯着双眸看着漫天飞雪,裹紧了狐裘。 乞丐觉得奇怪,很是不明,便有时会问他——“您总是躺在这里做什么呢?” “不做什么,就是想躺在这,坐在这。” “好吧,”乞丐一时语塞,“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老板忽明忽暗的眸子里有着氤氲开来的惆怅。外面的风雪大了,窗子被紧紧的关上。 一声哀叹弥漫开来。 暖气十足的酒馆内像是一时被久久的定住了时间一般,屋内二人沉默不语。 于是便是这样度过了好几日。 晓巷依旧没人来,雪依旧下个不停,老板依旧终日躺在躺椅上,乞丐依旧忙个不停。 好像就是这样,时间悄然流逝,不知所踪。 忽的有一日,老板从那张躺椅上起身,晃晃悠悠的站稳,披上狐裘,话也不说的就直直的立在门前。满目凄凉的望着远处的高山,白雪覆盖,遥不可及,直冲云霄。 “您要做什么?”乞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疑惑的问出了心声。 “无事。”老板答道。 无事便是有事。 后来也就那一小会,老板又走回了躺椅旁,回头望了望这间晓巷,无奈的摇了摇头,偷偷的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再躺在那张躺椅上了。就立在那窗子旁,站了一整天。 青铃叮叮当当的发出清脆的声响。 雪,不紧不慢的从天空滑落而下。 偶有几只巨大的雪离鸟从泛白的长空划过,尖利的长啸几声,好像在驱散这北临的最后的一场雪。 “雪离鸟来了,这场雪也要停了,并且再也不会来了。”老板抬着头看着雪离鸟划过天空的痕迹。 乞丐停住手里活,也忽然暗自神伤的点了点头。 “是啊,雪离鸟来了。” 这场雪,将要永远的停住了。 至少,在他的心里,永远再也不会下雪了。 枝叶枯败,烂成稀泥。 雪离鸟来的那晚,原本风雪交加的北临,在雪离鸟的长啸之后,归于平静。 老板也在那晚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晓巷照常的开门关门,乞丐也像是忘记了曾经有这么一个叫做齐归远的老板,收留了他,给他吃喝,供他穿住。 乞丐也被来往的人改了称呼,因为生的还算俊俏,便就唤为“晓公子”。 所有人好像都忘记了他。 那个喜欢终日躺在躺椅上,盖着厚重狐裘的男子。 终于有一日,一个女子风尘仆仆的来了。 她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那双眼睛,一望便是双有故事的眼睛。 她披着黑色的斗篷,满面疲惫,一进来便看见晓公子与客人们谈笑风生。几个穿着亮丽罗裙的女子笑的花枝招展。 “我找晓巷的老板。”女子扫过一眼人群。 “我就是这儿的老板。”晓公子走到她的面前。 “不,你不是,你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女子好像十分恼怒,她的掌间霎时幻化出一到锋利的光束,紧紧的抵在晓公子的脖颈处。 晓巷内一片慌乱,人群迅速的散落开来,都逃了。 晓公子无奈的看着她:“你看,客人们都被你吓跑了。” “我问你,这儿的老板,齐归远在哪?”我找他。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他冷静至极。 “不可能,你是他救过的那个乞丐。”女子望着他,眼中满是哀怨。 “雪离鸟出现的那晚他就不见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甚至都忘记了他这个人。我也是近日才忽然想起的。”晓公子终于回答了她。 “他去了哪?” “我不知道。” “真的吗?” “是。” “我不信。” “我是真的不知道。” “可是你想起来了,我想你应该知道的,你不该想起来,也不能想起来。” “你是谁?” “宋若司。” “好吧。” “你是雪离鸟的化身。” “所以?” “所以你一定知道他去了哪。” “我想,他应该是去了那里。”晓公子的目光朝向那座雪山之顶,尽管已经化雪了,但那依旧被皑皑白雪所覆盖。 “谢谢你。”宋若司收起掌心的光束转身离去。 再后来,晓巷酒馆的晓公子也消失了,好似也在一夜之间,就没了踪迹。 晓巷关门了,落灰了,北临也不再寒冷了。就连那座遥不可及的雪山之顶的厚雪也逐渐的融化开来。 北临,一派生机盎然。 又过了不知多久,这里来了位着棕衣的女子,竖着高高的发,英姿飒爽,撕破了晓巷尘封已久的记忆。 晓巷的窗子旁悬挂的一排青铃,发出微弱的的声音,迎着北临的风,摇摇欲坠。 “先生,这酒馆还改名吗?”鱼诵拿起一只落满灰尘的酒杯,回头看了看神色诡异的棕衣女子。 “不了,就叫晓巷吧。” “这……” “晓巷还缺个男主人,明日我去把他寻来。” “嗯,是谁?” “齐归远。” “原来是他。” 原来一直是他。鱼诵忽然舒心的一笑,这晓巷,终究还是要恢复它原本的模样。 窗外的风,片刻也不停的灌进酒馆内,给它了一遍又一遍的空气,久久的,像是清洗了整个晓巷的内脏,以便迎娶它全新的记忆。 . “哟,你是谁?”开门的是那张久违的熟悉的面孔,只是说话的方式似乎变了一个样。 不过问题不大。 “我找你去帮我经营一家酒馆,报酬是你的。”棕衣女子不知为何嘴角上扬,眉眼间的笑泛滥开来。 这人还真是奇怪,那男子心中想到,别又是什么陷进在等着他。 看出他的犹豫后,棕衣女子让他尽管放心,经过几次的劝说,那男子终于答应了。 凌冽的风灌入巨大的长袖里,齐归远跟着那棕衣女子来了晓巷。 “这位女先生,我想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宋若司。” “宋若司?” “以后你便是晓巷的老板了。” 老板的一缕发忽然被风吹到了额前,遮住了半面脸庞。 好似很久之前,也有人叫过他老板? 哦,想起来了,是家中还在开客栈的时候。老板恍然领悟,真是异曲同工之妙。 大概也就半个月,宋若司离开了晓巷,留下了老板一人经营这家酒馆。 北临又迎来了一次隆冬。 寒冷,冷到能够把人的骨头冻的僵硬不能动弹。 已经三年了,宋若司还没有回来。 “哈……”一个穿着破旧棉衣的乞丐蹲在酒馆的门前打着哈欠,“这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啊,要个饭都不容易!” “都怪这些天太冷,街上都没人来了。” “可不是,不光你这要饭的,我这开酒馆的也没什么人来了,天冷的狠,谁还想出来。”老板听见这声抱怨走到了晓巷的门前,低头看了看乞丐。 “嗐。”两人胡乱说了几句,便又归于沉默。 鹅毛大雪在空中不停的飞舞着,于那雪深之处,一个棕色的身影缓缓而来。 “是……是她回来了。”老板一时激动无比,眼睛直直的注视着那个身影,看着她离他愈来愈近。 “远之。” 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帘,乞丐也忽的抬起头来。 这雪,下的更加的紧了。 . 乐赋抬起疑惑的眸子看着左丘川柏,这个故事很好,可是她似乎并没有听懂…… “故事很好听……” 左丘川柏笑了笑:“这个故事曾经我的母后也讲给我听过。” 一夕光,谓汝 第十九章 靈邑(1) 邬楼城内的大街上,名曰晓巷的酒馆敞开着木质的的大门,屋檐上悬挂着清一色的淡色铃铛,与一夕屋内的青铃如出一辙。 空荡的街内零零散散的发出铃铛的碰撞之声,清脆而又空灵。 原本这晓巷酒馆外左邻右舍都是开着店铺的百姓,如今先王上已不在,鄙亦择日登基,所有的人都不敢随意在这街上走动,少之又少的行人也都是匆匆来匆匆去。 酒馆内燃起的香烟雾缭绕,暖气十足。 没过一会,木楼梯上响起了缓慢的脚步声。 “小司?”那是个长相还算过得去的男人,着淡色衣袍,他看着门口的棕衣女人。 那棕色衣裳的女人笑了,打趣道:“齐老板今日醒的倒是早。” “老板娘不也很早吗?”齐老板也笑了。 齐老板是齐归远,老板娘是宋若司,正是左丘川柏所讲述的故事中的人。 他们二人居住在此处许久,或是几年、几十年、几百年……无从得知。老板与老板娘性格和善,待人都是彬彬有礼,善解人意的,所以在鄙亦还不是靈邑国的王之时,他们与这街坊邻居相处都是十分的融洽。 “噗……好啦,你再去把这收拾收拾,过会就会有客人来此。”宋若司走了过去,用手轻轻推着齐归远。 齐归远很奇怪,明明这些天基本看不见人影,怎么倒说一会会有客人来?而且就算是有客人,也不用每日都将这里打扫的一遍又一遍吧? 宋若司的性格是十分古怪的,这几日便是天天忙里忙外的,也没有客人,如今突然这样说,怕不是一会会来什么贵人? 想到此处,齐归远便笑着问她:“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客人,用你天天将这里整理一遍又一遍?” 宋若司也不说,径直走过他身旁到了一张桌子前:“过一会你便知晓了,咱们这啊……已经多久没来人了,难得有那么一次客人来,可得好好的招待招待。” 齐归远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一杯酒,抿了一口:“既然如此,那便听老板娘的。” . 靈邑国内国师的府邸里,姜天冬正立在自家亭子内,凝望着一只战战兢兢的小花。 怎么说呢,姜国师觉得这朵小花十分的奇怪,靈邑国天寒地冻,花草树木早已经停止生长了,今日一早外出回来,忽见自己院子里生长出了一朵粉嫩的小花来,上面还落着一些冰霜。 如此一来,难道是靈邑国的冬季即将过去了吗,可为什么不见雪离鸟? 按道理,雪离鸟长鸣之后这些花草才会绽放,怎么竟会在这之前? 还有今日……他一早去拦那乌圆国二皇子左丘川柏的马车之时,见那马车内有一个发着高烧的女子,看样子,应该是那上官皎若一同带去的小丫鬟,可是为什么,姜天冬总是觉得不对劲。 说不上来的一股不对劲。 姜国师长叹一声,或许他该回一趟那里问问那个人,可是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并且他更希望随着事件的发展来随机应变。 “国师,邬楼城的人来报,说乌圆国二皇子的马车已快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知何时,史贞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姜天冬点了点头:“你即刻出发将他们安置在晓巷酒馆处吧。” “晓巷酒馆?”史贞镶很是疑惑,就算姜天冬再不待见乌圆国,可来者是客,总归是要好好的安顿,晓巷酒馆,也太过于敷衍了。 这样,真的何时么? “怎么?”姜天冬回过头来看着史贞镶,像是已经知道了他心中想的问题,便又道,“安置在晓巷酒馆我自然是有原因的,你跟随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史贞镶张口欲言又止,其实他是想说,他并猜不透国师的想法,但姜国师所做的这些事情也都是有原由的。 “好了,你快下去办吧,办好了告诉我。”姜国师转身。 “是。”史贞镶不再多说,立刻退了下去。 . 邬楼城。 士兵将左丘川柏的马车拦下,恰巧史贞镶也到了。 “二皇子,在下史贞镶,国师派小的来接您去晓巷酒馆,请您的马车跟随。”史贞镶像车内的左丘川柏道完便引着马车进入了邬楼城。 左丘川柏探出头来:“原来是史侍卫,有劳了。” 早在几年前靈邑国的先王上还在世之时,自己跟随着的皇兄和使者一同受邀前来参加靈邑国的宴会,曾在宴会上与史贞镶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他还小,对史贞镶的印象其实并不怎么深刻,倒是记住了他手中的那把长剑。 一夕光,谓汝 第二十章 靈邑(2) 马车内的乐赋知晓已经到了靈邑国,便起身去了窗边偷偷的掀起帘子,又是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靈邑国……这个熟悉且又陌生的名字。 她曾生在这里,可最终直到死的那一刻却也没有真正的看过靈邑国的风景。 再一次来到此处确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来此,带着无穷无尽的痛苦的回忆。 “小赋……” 端着药碗的萝萝去了乐赋屋内,发现乐赋并不在屋内便知道她一定是去了窗边,于是又来了这里,果然,乐赋一人站在窗边看着窗外。 听到萝萝在叫她,乐赋回过神来,转身笑了笑:“萝萝你来啦。” “唉,你怎么自从上了马车就一直有些不对劲呢……”萝萝皱着眉头道,心里很是心疼她,“外面冷,你高烧才退,快把窗子关上。” 说着,萝萝走到窗边将那帘子拉下,回过头来拉起乐赋的手道:“你也别在这站着了,去屋里坐着吧。” 这一次乐赋很乖巧的点了点头,自从上了马车之后,她便变得沉默寡言,生了一场病后更是明显。 心情沉重,乐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似乎脑子里也是空空的,可就是忍不住的发呆,愣着,心里的感觉很是不好受。 “萝萝,你有什么心事吗?”乐赋忽然问道。 心事?忽的一阵回忆如潮浪般拥入脑海里。 男人女人孩子的笑声,迎风摇曳的柳树枝条,潺潺的溪水,冲天的火光,妇人孩子的呼喊,男人的呵斥…… 从疑惑逐渐到了惶恐,萝萝笑了笑,镇定的道:“萝萝能有什么心事……” 乐赋看得见萝萝的眼神变化,淡淡的一笑。 估计也是什么无法扒开伤口看的疼痛,萝萝不说,她也不再问了。 没过一会,这马车便停了下来。 . 又一阵铃铛声过耳,宋若司笑了笑,推了推身旁眯着眼睛小憩的齐归远。 “走吧,来客人了。” 他起身,随着宋若司一同到了门口。 果然不远处停了一辆非凡的马车,再看那前面骑马的人,不就是史贞镶吗? “小镶你怎么有空来了?”齐归远看了看他身后的马车,明知故问道。 史贞镶笑了:“我道国师为何让我把人带到此处,原来是因为你们两位在这啊。” “自然。”宋若司道。 见是宋若司和齐归远两人,史贞镶倒是松了一口气,当时还在想这晓巷酒馆会不会是国师派来刺杀马车上的这几位的,现在看来不是。 “二皇子,晓巷酒馆已到。”史贞镶转过身来拉起马车的帘子。 马车上的几人先后依次下了马车。 那宋若司看见上官皎若时微微吃惊了一会。 左丘川柏作揖回礼:“在下左丘川柏。” “二皇子这礼我等凡夫俗子可受不了。”宋若司笑着说。 “既然已经不在乌圆国,来了靈邑国自然也不能端着在乌圆国的架子,更何况还是来了晓巷酒馆。”左丘川柏喜上眉梢,望着齐归远和宋若司。 “医师大人好。”宋若司见上官皎若和她两个小丫鬟站在一旁并未搭话,便去招呼了一声。 听见这声,上官皎若微微一笑:“不用多礼。” “既然我人已经送到了,便回去给国师大人复命,你们二位好好招待他们,我过几日再来。”史贞镶道。 “怎么不进来坐一会再走?”齐归远问他。 “不了,国师大人说人一送到便立刻回去复命,不可怠慢。” “既然如此,那路上便小心。”宋若司说道。 史贞镶上了马便原路返回,很快身影便消失了在众人眼中。 这边晓巷酒馆内的人都进了屋内,忽然之间也都沉默了起来,谁也不说话。 “我给几位准备了客房,归远,你带二皇子去吧。”宋若司嘱咐好后,自己带着上官皎若和她的那两个小丫鬟一起去了另一个房间。 都安置好后,她又敲响了上官皎若的门。 “请进。” “皎若?”上官皎若正喝着热茶,听见宋若司的这声呼唤忽然愣了一下,随即又淡然自若的喝着茶。 “皎若,是你么?”宋若司走了过来轻轻坐在上官皎若身旁。 这时候上官皎若忽然笑出了声:“不是我,能是谁?” 听见回答的宋若司像是松了一口气般,也笑了:“自从那次之后,我们可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是啊……” “你不是在一夕么,怎么忽然又想着回来了?”宋若司问她。 “帮小姑娘。”上官皎若的话轻飘飘的,从嘴里吐出来渐渐散去。 这屋内燃起的香炉散发着袅袅烟雾。 宋若司看着她,觉得上官皎若似乎变了一个人,后来想了想,也是。一个人几年不见就已经变化大了,更何况是几十年,几百年,她自己都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上官皎若又怎么不会变? “是那两个同行的小丫头吗?” 上官皎若并未答话,算是默认了。 见她不答,宋若司也不问了,抿了一口茶道:“那你们这次来靈邑国,是为了参加鄙亦的登基大典?” 一夕光,谓汝 第二十一章 酒旗(1) 一丝寒风透着这木窗的缝隙漏了进来,将屋内的烛火吹的忽明忽暗,宋若司这时起身去将窗子牢牢的关紧,又回过身来,看着上官皎若,似乎在等待她的答话。 上官皎若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没有寒风的吹嘘,屋内一下子静了不少。 “我若是说是你会信么?” “自然是不信的,依你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若无其事的来恭祝鄙亦登基?”宋若司猜想上官皎若来此一定是有目的的——不仅仅是为了帮那两个小姑娘,她与鄙亦的深仇大恨足以将他千刀万剐了。 上官皎若浅浅一笑,点了点头,也并未说什么,而宋若司也不再过问,事情未发生之前,谁都不可以信任,孰正孰邪,还需等待。 . 乐赋和萝萝坐在屋内各怀心事,一个趴在窗子前,一个躺在床上。 “萝萝,你说这一次我们需要待多久才会回去?”乐赋乌黑的眸子望着窗外,她是第一次看这靈邑国的景色。 虽然被白雪覆盖住了,可是她还是觉得好看,一种凄凉的美,若是四季分明,则会更加的好看吧。 她似乎很快的就忘记了自己所要担心的事情,现在只觉得十分平静。 萝萝在床上翻了个身,闭上了眸子:“或许几日、十几日、亦或是几个月吧……这是我第一次离开一夕屋。这北临的靈邑国真特别……” 乐赋回过头看了看萝萝,忽然道:“萝萝,你想出去转转么?” “可是这里来的时候也看见了,根本没什么人影……虽是大国,可现在的这种情形也太过于凄凉了。”萝萝道。 “走吧,我也想去转转,虽然没什么人,可是看看这雪景也是好的。”乐赋说着走了过去将萝萝拉起身来,萝萝拗不过她,便跟着一起下了楼。 二人趁着晓巷酒馆没人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一路小跑到了拐角处才停下来。 “我们、为什么要跑?”乐赋轻轻喘着气疑惑极了。 “我觉得皎若大人是不会让我们乱跑的。” “可是我们只有出来转转才可能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其实是,乐赋想要看看自己曾经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国家究竟是什么样的,邬楼城虽是冰山一角,可看了这的样子她也满足了。 . “国师大人,属下已将乌圆国的二皇子一同送去了晓巷酒馆。” 屋内的姜天冬躺在摇椅上闭着双眸,半晌轻轻点了点头:“好,下去吧。” “没有其他事情要吩咐吗?”史贞镶问道。 “不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一人操办,对了,你明日去帮我找一个地方。”说着,姜天冬起身走到了书桌旁,从一本书下取出了一张图来递给了史贞镶,“喏,找这个地方。” 史贞镶接过图来一看,是一幅画,那画上画的是一面酒旗,虽然瞧着十分破旧,但看着似乎也有些眼熟,他盯着那看了许久,问姜天冬:“国师,这画上的东西看着十分眼熟……” “哦?”国师大人一挑眉,像是十分惊奇,史贞镶若是知道了,那守株待兔还不就是个简单的办法,“那这是什么地方?” “属下有点记不清了……不过我可以想一想……”史贞镶说着又低头看着这幅画,红色的酒旗…… 酒旗?酒馆才会有,想起来了! “是晓巷酒馆!”史贞镶道,“属下今日送乌圆国二皇子去晓巷酒馆时便见到了晓巷酒馆屋前悬挂的酒旗,但不同的是,图上这只酒旗十分破旧,而晓巷酒馆的则十分新。” 姜天冬恍然大悟,嘴角微微上扬:“我竟然没想到就是晓巷酒馆,好,你下去吧。” “那这地方属下还要去吗?” “不用了。” 史贞镶答了句“是”,便转身要走,身后的姜天冬又忽然叫住了他。 “等会,你还是去别地在找找这个地方,说不定不止晓巷酒馆有这种酒旗。”姜天冬想了想,觉得还是让史贞镶去别处找找这样的酒旗,说不定还有一模一样的。 “属下遵命。” 史贞镶走后,姜天冬立刻向邬楼城出发。 那个梦、晓巷酒馆,恰巧是在乌圆国二皇子左丘川柏来的今日他将他们安置在那,会不会在那里可以找到与他做同样梦境的人? 但是这些梦究竟想要告诉他什么呢? . “小赋,你不冷么?”萝萝挽着乐赋的手,她感觉到,乐赋的手很凉,尽管自己的手也很凉,可是她觉得,乐赋的手比自己的还有冷。但是为什么,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冷? 曾经居住在靈邑国一百多年的乐赋,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寒冷的天气,虽然手是冰凉的,可是她并不觉得寒冷。 “不冷。” “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萝萝道,她担心上官皎若一会发现了她们不在会不会着急。 还是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乐赋点了点头:“嗯,我想去前面看看,一会就回去,萝萝你若是冷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我很快的。” “不行,我得跟着你一起去。”萝萝还是不放心让乐赋一人在这陌生的地方独自走动。虽然说现在这邬楼城没什么人,可万一就有坏人来了这呢? “好。”乐赋笑着答应。 往前是一家又一家紧紧闭着门的店铺,她们就这样在这个开满了店铺的街道上行走。 乐赋感觉这种情形十分的奇特。 一夕光,谓汝 第二十二章 酒旗(2) 寒风依旧不停的扑在面上,两个小丫头的脸庞已经被冻得红扑扑的。 邬楼城的大街上清冷的不能再清冷,可即便是这样,乐赋也情愿在这走走。 “萝萝,你说为什么鄙亦登基,这里却空无一人?”乐赋忽然问道。 “啊?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愿意让鄙亦掌控他们吧。” 掌控? 靈邑国的百姓有的不满鄙亦,便会这样。邬楼城只是众多城池中的其中一个,也算不了什么,总会有人愿意鄙亦的掌控。 为了活命,为了荣誉。 . 此时的玄素国内也早早的派了马车队浩浩荡荡的前往靈邑国。 玄素国的公主落茶茶天性.爱玩,听说皇兄落俞盛要去靈邑国参加鄙亦的登基大典,便要吵吵嚷嚷的跟着一起去。 于是玄素国内的王上好说歹说的劝着她不要去,皇兄落俞盛也如是说“此次前去还不知是不是阴谋,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可那小公主落茶茶根本不听,倚仗着父王母后的宠爱非要跟去,最后谁也劝不了,便只能依着她来。 “此次去一定要万分小心,务必保护好茶茶。”王后握着落茶茶的手,柔声说着。 “母后,放心吧,有皇兄保护我,我一定不会有事的!”落茶茶笑的灿烂,父王母后对她很好,可她还没有出过玄素国,这一次去,只是想看看传闻中的靈邑国是什么样子的。 坐在马车内的落茶茶兴奋的趴在窗边左顾右盼,刚出玄素国没多久,她便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 “皇兄,靈邑国真的像那些大臣们所说的,终年白雪覆盖吗?”落茶茶坐在窗边问落俞盛。 落俞盛想了一会答:“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你皇兄也是第一次去靈邑国,不过那些大臣们说的应该是对的,那里确实是终年白雪覆盖。” “唉,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我们玄素国明明离靈邑国不远,怎么不是白雪覆盖呢?”落茶茶问道。 玄素国离靈邑国确实不算太远,落茶茶也是很奇怪,为什么那里白雪不会殃及到玄素国? 落俞盛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傻妹妹,你在学堂里是不是没有好好的听先生讲课?靈邑国曾经与其他国家一样,春夏秋冬四季分明,可后来经历了一件事情之后,便冬日迟迟不肯离去,于是便成了终年白雪覆盖,天寒地冻。所以,其他国家当然不会被连累到了。” 落茶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皇兄,靈邑国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啊?” 落俞盛张口欲言又止,最后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先生讲这堂课的时候我没认真听……” “巧了,这堂课我听了!” “你知道了还问我。”落俞盛伸出手轻轻敲了一下落茶茶的额头。 “先生说:‘靈邑国的靈后诞下小帝姬的那个冬天,冬季离去的特别晚,自那之后,靈邑国便逐渐的变为了四季不明,所以有人就说,那小帝姬十个不祥之人,会给靈邑国带来不幸……’”落茶茶说到这便不再说了,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算起来,那靈邑国的小帝姬若是没有死去,今年也该和她差不多岁数,可惜了,只因他人的这句话,便背负了这等罪孽。 落俞盛摸了摸落茶茶的头:“嗯,不过这世上没有谁是对或错,那个小帝姬也是……” “皇兄,你说若是别人告诉父王母后我是个不祥之人,会给玄素国带来灾难该怎么办?”落茶茶忽然问道。 抚摸着落茶茶长发的落俞盛忽然愣住了,随即笑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是真的有心怀不轨之人故意这么说散播谣言怎么办?” “茶茶,若真有人这么说,我就将那人的舌头割掉喂狗,一个人说,割一个舌头,两个人说,就割两个。” “嘻嘻,皇兄最好了!”落茶茶抱住了落俞盛的脖子,“皇兄,靈邑国有什么好玩的吗?” “都跟你说过了,你皇兄我也是第一次去,并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到时你去了可以四处转转,我让人陪着你去。” “好,我听说靈邑国还有个国师,长相俊美,这次去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呢?”落茶茶曾听人说过,那靈邑国国师有多么好看,多么的厉害,所以这也是她想要来靈邑国的原因之一。 “自然了,靈邑国王上登基,怎么会少的了国师?” . 乐赋与萝萝走了一会便决定返回,忽的听见马蹄声,往一旁看去,是个黑衣穿着斗篷的男人,骑着马飞快的向她们奔来,二人一时惊慌失措,竟然立在原地不动了。 “吁——”那男人见前方的两个小丫头一动不动,便迅速的停了马,如狼一般的眸子停在了其中一个小丫头的身上。 一夕光,谓汝 第二十三章 见面(1) 只是片刻的停留,男人又扬起马鞭,飞快的向前驶去。 “真是,也不看看前面的路!”萝萝拉着乐赋就往回走,埋怨了这么一句后又说,“不过,这么清冷的街上怎么倒有人来了……” “许是有什么事吧。”乐赋望着那个黑衣男人离去的方向。 怎么看着这方向有些眼熟呢? . 鄙亦此时在往生殿内翻看着一些书籍,而此时宋决明已经大步迈入了大殿。 “王上。” “哟,宋大人还知道来?”鄙亦冷哼一声,“宋大人不是一向十分高傲吗,不是说就算我派人去杀你你也不会再踏入这往生殿吗?” 语气中满是嘲讽之意,宋决明面不改色,也不甘落后,张口就道:“是啊,臣的确这么说过,可——王上却使了一些卑鄙无耻下流的手段,这让臣很是苦恼,便不得不来……”宋决明说着便走上前去,一把拉起鄙亦的左手,怒不可遏。 “王上、您这一双手上又沾了多少鲜血?!”宋决明忽然冷声喝道,那气势倒是让鄙亦略微吃惊。 他轻声笑着拍了拍宋决明的手腕:“如今我已是这靈邑国的王了,宋大人还是注意一下你我之间的尊卑之分,今夕不比往日。我鄙亦现在要什么都有,我是靈邑国的王,随口一开便有无数人愿意为我去死。”说罢,他对着宋决明挑衅的笑了笑。 宋决明脸色一黑,松开了鄙亦的手腕:“不论您如今怎么风光,过不了多久,你便会一无所有。” “宋大人多虑了。” “臣,告退!”宋决明最后看了一眼鄙亦,转身就走。 “宋大人,您后日会如约而至吗?”鄙亦立在原地问道。 “自然会,王上的登基大典,谁敢不来!” 鄙亦望着宋决明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或许他们之间本不该如此,但是事已至此,往日如流水已逝,不必多有怀念。 鄙亦始终没有觉得自己有做错过什么,他觉得该变得应该是他们。 忽然,鄙亦脑中闪过一个片段,他立刻冲出往生殿,拦下了要走的宋决明。 “帮我。”他盯着宋决明的眼睛,鹰鹫一般,他在蓄谋着一个计划。 . 已到晓巷酒馆前,乐赋看见了熟悉的马匹,二人正疑惑着走进去,只见那个黑衣人背对着二人立在他们面前。 方才那人在马上到时候乐赋还并未觉得这人眼熟,现在这人站在这,她便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赋,萝萝,你们二人刚才去了哪里?”上官皎若叫住了二人,那黑衣男子也微微转过身来看。 一霎时,满天风雪、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冰冷眸子一并涌入了乐赋的脑中。 她记起来了,眼前的这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就是靈邑国的国师。 乐赋记得这个人有多么可怕,也似乎明白了他来此处是为了做什么的。 于是,乐赋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微微低下头给姜天冬行了个礼:“见过国师大人。” 姜天冬一挑眉,觉得眼前这个女孩似乎也有些熟悉,不过也没有多想。 “明日待玄素国的使者一并来后,我会派人来接各位。”姜天冬道。 . 往生殿内的空气静的吓人,宋决明的脸上更是阴晦不明。 “您真的要这么做吗?”宋决明问鄙亦。 就在刚才,鄙亦拦住了他,说需要他的帮忙。 于是他便得知了一件事情。 鄙亦想要找到那个天赋可以掌控靈邑国四季的人,将这件事交给国师姜天冬,他还是不大放心,心中总觉得国师固然可靠,可心思过于深沉,难免到后来自己会受他的牵制。 并且鄙亦还有一个想法,他要一统北临,不仅仅是成为靈邑国的王。 “自然。”鄙亦答道,他既然已经说了出来,那便早就下定了决心。 “呵,王上的野心可真是大,想要一统北临?你不怕乌圆国与玄素国翻脸吗,不怕底下大臣造反吗?”宋决明问他。 鄙亦轻声笑了:“决明,底下那些大臣们很多都爱听你的建议,只要你不造反,谁还敢呢?” “可如今你才刚当上这北临的王多久,便又有这种心思!”宋决明狠狠的盯着他。 鄙亦长吸一口气:“那既然你不愿意帮我这个忙,那便帮我找到那个人的另外还活着的子女。” “这个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告诉我找到他们之后呢?杀了他们吗?”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找到他们,我自然会挑选出那个拥有四季天赋的人,是生是死,到时候再说吧。”鄙亦慢步走在大殿内。 关于这个,他并不想对宋决明多说,总而言之,他不太想要破坏自己在宋决明心中的形象,毕竟他们曾经,可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鄙亦,这些事情姜天冬知道吗?” “他知道,但是我还没有完全的信任他——尽管他帮我夺得了靈邑国的宝座。”防人之心不可无。 宋决明转身离开,棕色的衣袂被吹入大殿的风吹起,他还是说了一句:“我帮你。” 或许鄙亦确实如世人口中所说的那般,确实可恶,确实罪不可赦,可他曾经也是宋决明的兄弟。 至少在宋决明的心目中,他还是那个样子。 “我还可以拉他一把。”宋决明望着往生殿外泛白的天,喃喃自语道。 . (最近比较忙,我没有存稿,为了推荐的时候不断更不进小黑屋,我就写完了一章拆成了两章保持每天不断更,抱歉抱歉,这周推荐过了下周开始就恢复正常字数!) 一夕光,谓汝 第二十四章 见面(2) 今日虽然白雪未化,可天色已经放晴。 乐赋倚在窗前却始终不明,鄙亦的登基大典便是今日,难道老天都要帮着鄙亦登上靈邑国的宝座吗?哪怕是下点雨、或是天气阴点,她心里或许还好受一些。 可偏偏不,今日一早便被宫里的人一并接去了宫内,此时离登基只剩下了一个时辰。 萝萝跟着上官皎若去了前殿,而自己不愿意去见那鄙亦登基,便待在此处。 或许我该去看看……乐赋心中想到,她该看看鄙亦是什么模样。 想到这,乐赋轻声叹了口气去推开门,谁知刚推开门便看见了昨日的那个人——国师姜天冬,被吓了一跳。 “小赋姑娘还没去前殿?”姜天冬立在门口看着她。 乐赋行礼道:“国师大人,我家主子让我回来拿样东西。” 这人突然出现在上官皎若的门前,定是不怀好意,或是早有预谋,不然又怎么会专门挑了大家都去前殿的时间来这? “是吗?”姜天冬微微眯着双眼往屋里瞧了瞧,“我看小赋姑娘也才刚从屋里出来,方才在前殿也并未见到上官大人身边有你的身影。” 乐赋面不改色,只微微一笑:“国师大人说的是,我方才确实未在前殿,只是到了半路皎若大人说她忘带了一样东西,便命我回来取,这不,刚开门便就见到了国师大人。” “你这嘴倒是会说,”姜天冬勾起唇角,故意询问乐赋,“不过你家主子怎么会答应来参加登基大典?她往常可都不会来参加这种重大的活动的。”按道理上官皎若应该会拒绝的,答应来此便难免会让人起疑心。 乐赋也不傻,心中知道他为何会这么问,之前在一夕屋时,上官皎若同她谈话,种种的语气和模样都让她猜个大半了,上官皎若不愿意离开一夕屋也是有原因的,与诸国的种种原因,恩怨纠纷。 “不过是在家中待腻了,也想出来散散心,国师大人不必多疑。”乐赋始终扬起她那张稚嫩的面孔,带着笑容看着姜天冬。 这种回答也是姜天冬没有料想到的,他脸色不易发觉的沉了一下,但随即也微微一笑:“我自然没说有什么要疑心的,只是好奇罢了,上官大人多年未离一夕屋,如今愿意出山也是一件好事。” “多谢国师大人,”乐赋道,“我该去给皎若大人送东西了,先退下了。” 说罢乐赋绕过姜天冬,往另一处盲目的走去。 她虽然曾经在这宫里生活许久,可也只在离清殿活动过,这宫内其他的地方,她并不熟悉,所以前殿在哪,她也并不知晓。 她现在只希望自己不会走错放向,以免被姜天冬看出端倪来。 “上官大人也真是的,只让小赋姑娘一人来取东西。”姜天冬在她的身后道。 “国师大人何意?” “小赋姑娘是已经忘记了回去的路了吧,去前殿不是这个方向,这人生地不熟的,不如我带小赋姑娘去往前殿?”姜天冬问道。 乐赋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若是这姜天冬没有骗她,真的这么好心,也就算了,若是故意骗她的,她上了当,可怎么办? 不如…… “也好,小赋多谢国师大人。”乐赋说着便转过身来站在姜天冬身旁。 姜天冬这会心中暗自笑道:果真是个小骗子。 其实刚才乐赋走的方向上是对的,只是姜天冬故意这么说,想看看她是否在说谎,现在看来,还真是。 . 前殿内。 “皇兄,”落茶茶与落俞盛二人早已经坐在前殿,眼尖的落茶茶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角落里默默喝着茶的上官皎若,一时间忽然想起来玄素国书籍内记载有关于她的故事,心中惊喜道,“你看,是书里的上官皎若!” “嘘,”落俞盛立马捂住了落茶茶的嘴小声训斥道,“不得无礼,上官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能随便喊的?” 落茶茶立马小声道:“知道了,皇兄,书中不是写到她已经去了一夕屋,不愿意再出来了吗?” “那是书中这么写,可上官大人几乎每隔几年都会收到乌圆国王上的请求,那时她便会回乌圆国几日,如今,估计也是乌圆国的王上请她回去吧,又碰巧碰上靈邑国王上的登基大典,便顺路来了吧。” “可她不是……”落茶茶还想要继续问下去,可刚说了半句话又被落俞盛打断。 “别问了,你皇兄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的事我们还是别打听。” 一夕光,谓汝 第二十五章 铁门(1) 到底还是老狐狸,老谋深算。 姜天冬这会就是揪着乐赋不识路这一个点故意的带她绕远路,顺带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她。 “小赋姑娘与那晓巷酒馆内的老板与老板娘认识么?” 怎么可能认识,他们才见过一次,连话还没说上便被接到了宫内。 “小赋是第一次去晓巷酒馆,也是第一次见到过两位老板,但还未说上话,便被带入了宫内,”小赋跟在姜天冬身后边走着边想该怎么偷偷溜走,“还有国师大人,您还是不要再叫小的小赋姑娘了,小的承受不了。” 姜天冬轻声一笑:“好的,小赋姑娘。” “……” “国师大人,为何走了那么久还没到前殿?”乐赋虽然是第一次在这宫内转悠,可也不傻,刚才过去一路人都是往东边去的,而国师却带着自己往南去,不是绕远路是什么? 这道的两边铺着不算厚的白雪,雪中夹杂着稀稀疏疏的枯草,抬头看,天上空无一物。 有那么一瞬间,乐赋忽然就感觉脑子空空的,在寂静无声的宫墙之内,漫无目的的行走。 正低着头想着事情,不料前方国师姜天冬忽然停下了脚步,乐赋一下子撞了上去才回过神来。 “抱歉……” “看路。”略微威严的声音从姜天冬口中吐出。 乐赋抬起头来,看着姜天冬望去的方向,在那一面冰冷的玄色铁门之后,便能清晰的看见离清殿的那棵高大的花树,向上生长,越出了离清殿的墙,在冰冷刺骨的雪天,它毅然决然的开着散发出凌烈香气素白的花。 一瞬间,心口如同被一根刺刺穿一般,她想起来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花树,生长出她的希望,亦是泯灭了她的希望。 彼时的她与仰殊居住于离清殿,日子无忧无虑,她还是那个最快乐天真无邪的小帝姬。 花树的绽放,理应不该是入了她的第一眼,可偏偏好死不死的就应了那人的话。 于是才一百零五岁的她被囚禁在那,甚至连累了仰殊,害死了仰殊。 她皱着眉头一步又一步的慢慢靠近了那面玄色铁门,伸出早已经冰凉的手轻轻抚上了那门的圆环。 她仿佛已经忘了身后还站着靈邑国的国师姜天冬。 身后的姜天冬忽然轻声咳了一下,轻轻皱了皱眉头。 乐赋这次反应过来,手立刻放了下来,勉强笑着道:“这座寝殿为何会被锁着,小的感觉有些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姜天冬又开始挑了一下眉,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乐赋道:“或许是这里天气的原因,我总是觉得这座被锁住的寝殿会让人忍不住的感到悲伤……” 不是天气的原因,它本来就是会让人感到悲伤的地方。乐赋心中想。 姜天冬不知为何又说:“你知道这里曾经住过谁吗?” 他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吗?乐赋看着他,心中已经开始有些慌乱了,不过又想,自己如今已改头换面,他一定是发现不了的吧。 “小的不知道。” 姜天冬抬起头看了看那棵花树,又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玄色的铁门,然后道:“这里,曾经住过一个帝姬。” “先王上的?”乐赋问道。 姜天冬没回答,自顾自的说着:“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关在了这里,连同她的小侍女,她们被认为不祥之人。” 乐赋不说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姜天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似乎渐近渐远,如同风一般。 “没有人为她们求情,就那样关在此处十几年,”姜天冬说道,“后来,她们的下场还是十分惨,先王上被如今的王上打败,连同他的子女一并遭殃。那位曾经被囚禁在离清殿的小帝姬,也在没有几日之后坠入了深海,不知所踪。” “你们去找了吗?”乐赋忽然小心翼翼的问道。 “找了,但是没有找到,所以就暂且认为她已经死了,”姜天冬看着她的眼睛,令乐赋心中一阵发慌,“不过呢,虽然说坠入深海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但是那位小帝姬,我觉得她或许还活着。也许改头换面,又来了宫中打算复仇,这里任何以为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孩或许都是她。” 说着,姜天冬似乎是有意的靠近了乐赋的面孔,微微弯下腰来看着她的眸子,像是一眼就能将她整个人看透。 而乐赋也觉得此时自己身上的秘密似乎也都被国师尽数知晓,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国师大人怎么能这么说呢,既然已经坠入深海,那便一定是死了的……”乐赋忽然低着头没去看姜天冬,咬一咬牙,狠心的说了这句话。 姜天冬听见这就笑了,看了乐赋满面惊恐的样子后笑的更是大声,转过身道:“走吧,时辰也该到了,快去给你家主子送东西吧,以免等急了。” “小的知道了。”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扇玄色的铁门,乐赋现在只感觉到自己的心一阵一阵快速的跳着,差点差点…… 一夕光,谓汝 第二十六章 铁门(2) “国师大人,小的一会再进去。”快到前殿时,乐赋停住了脚步又往后退了几步,她并不想同姜天冬一起进去。 若是被人看见国师姜天冬与上官大人的婢女一同进入前殿不知道会怎么猜测,她才不会做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姜天冬似乎也看穿了她的想法,并未作答,自顾自的走进了前殿。 果然,他一进入前殿,那里便传来了声音,都是些大臣们阿谀奉承的声音。 乐赋也没有真的进去,而是走去了另一边。 . 当巨大的钟被敲响,那如雷贯耳一般的钟声响彻整个靈邑国,行走于一面宫墙下的乐赋也微微怔了怔。 她的心口似乎也是被什么东西敲响,漏了半拍,一瞬间空荡荡的。 鄙亦,那个杀人无数的人他终究还是登上了靈邑国的宝座,今日没有人行刺,没有人反对,连天气也是真正的好。 那些往常避而不见的大臣们今日竟然也如约而至了——还是多亏了宋决明。 前殿内一片看似祥和的喝彩之声,可一张张微笑的面孔之下,究竟又隐藏了多少阴谋诡计呢? 乐赋苦笑着漫无目的的走在这道上,心中想着,可算是结束了,这样他们就能快些去那乌圆国了吧?早些拿到聚灵草,早些冲破体内的封印。 她已经忍受不了自己无能的样子了。 一阵风吹了过来,她轻声叹了口气靠在了道旁的一个石雕下。 放眼望去,凄凉而又空旷。 曾几何时,这里也是热闹无比的吧。 乐赋忽然想起来,在她被关进离清殿的有几日,隔着那面玄色铁门,她听得见哥哥姐姐的欢笑声,追逐声,于是她也在门内笑着。 尽管那些欢乐不属于她。 她又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往身旁一看,自己竟然又到了那扇玄色铁门前。 她伸出手来推了推那扇门,只听沉重的一声,那扇门竟然被推开了,正迟疑着要不要进去,身后又传来了那个令人头疼的声音。 “小赋姑娘?”又是姜天冬,他难道不用在前殿的吗?乐赋想着。 “国师大人。”乐赋转过身时已经调整到了最好的状态,笑着给姜天冬行了个礼。 “怎么没在前殿看见你?”姜天冬假装没有看见乐赋身后那扇已经被开了一条缝的玄色铁门,皱着眉头问。 “小的不适合那种大场合,便送了东西回来了。”乐赋答道。 “那为何又出现在此处?”姜天冬还真是一点台阶不给她下。 乐赋笑了笑:“小的愚笨,一时间忘记了回去的路,就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摸回去,谁知道竟然走到了这里。” 她确实是四处走走,也不记得了回去的路——毕竟来时的路是姜天冬带着她走了弯路去的,她也没仔细记着路,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了这。 这算是什么,曾经住过的地方与她心意相通?乐赋觉得好笑。 “那这么说,你之前也是不认识路了?”姜天冬问。 乐赋张口欲言又止,最后道:“国师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说罢,她便回过身,想要推开那铁门进去,也不担心身后的姜天冬是否会怀疑她,又或是叫人将她抓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不担心。 “你要进去?” “是,小的想进去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国师大人也说了,这里没有人居住,早就荒废,小的进去看看应该没事吧?”乐赋问道。 姜天冬阴冷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乐赋心中也有些害怕了,但是越是害怕才会被怀疑吧? “为什么要进去?” “想……进去看看。” “你难道不怕我把你抓起来吗?” “是以什么理由呢?”乐赋觉得或许姜天冬也察觉到了,只是没说或是不屑,那么他又想做什么呢?“国师大人?” 姜天冬靠近了乐赋,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进,空气中静的让乐赋能够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屏住了呼吸,因为接下来国师的话,会让她觉得羊入狼口。 姜天冬勾起唇角,伸出一根手指在她头顶探了探:“你没有灵力,虽然嘴上说跟随着上官大人许久,可语气和骨子里却透着不合身份的贵族气息,你对于这扇玄色铁门似乎有很深的感情?小赋姑娘,你该不会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生死不明的靈邑国的小帝姬吧?嗯?” 乐赋脸色有着不易察觉的苍白,她道:“国师大人,小的不是,今日是靈邑国王上的登基大典,您不会想要闹出点事情让王上不悦吧?而且就算是小的是您口中说的靈邑国小帝姬,那又能怎么样呢?”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姜天冬如一只凶狠狡诈的狼盯着乐赋的眸子。 一夕光,谓汝 第二十七章 离清(1) “噗……”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十分焦灼紧迫时,乐赋忽然笑出了声,“国师大人,我何时承认过我就是那位已逝的小帝姬?我不过是假设而已。” 姜天冬看着她,心中觉得她倒是十分聪明,那样反问她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她。 虽然这个小丫头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姜天冬还是依旧在怀疑着她。 两人对视之时,忽然另一旁传来了声音。 “小赋,你可让我好找,皎若大人唤你过去呢!”萝萝立在拐角处,冲着那边的两个人影喊道。 乐赋这才松了一口气,答道:“我这就来!”说着,快步逃离姜天冬的身旁。 “国师大人,小的先告退了。”她回过头来看着姜天冬笑了笑。 . 在走远了之后,乐赋拉住萝萝,一脸的担忧:“还好你来了。” 萝萝也松了一口气:“你不是在寝殿内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乐赋答道:“原本是在屋里的,恰巧我一开门就看见了那国师在门口等着,问我为何不一同去前殿,我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结果那国师就故意抓着我不识路这点,绕着弯子把我带去了前殿。我又找理由离开了,走到离清殿的时候又碰见了他。” 她真是觉得自己与那国师有仇,她本来不想惹是生非的,可是那国师却不肯,非要揪着她不放。 “早知道如此便该让皎若大人带着你一起去了,现在那国师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你……”萝萝道。 “是……”乐赋现在有些担心姜天冬会不会将这事告诉给鄙亦,以鄙亦那种宁可错杀一千的性子估计也会把她抓走,“不过——我觉得国师也不一定会去告诉鄙亦。” “为何?”萝萝疑惑了。 “猜的。” . 这件事情乐赋最终还是高速了上官皎若,上官皎若告诉她不用担心。 她与鄙亦和国师姜天冬有过一段过节,所以,她的人,国师也不一定敢碰,而且此次前来她算是作为乌圆国的代表之一,而且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医师,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该怎么像乌圆国那边交代呢? 姜天冬虽然明面上是对鄙亦忠心耿耿,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人深藏不露,心思深沉。鄙亦尽管如今已是靈邑国的王上,可有这么一位人在身旁,难免会被他的想法左右。 所以,接下来,鄙亦或许会想避开姜天冬。 上官皎若还道,原本按道理,今日大殿上的那些大臣本不会来的,但是她注意到宋决明居然去了,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鄙亦和宋决明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至于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师父,”乐赋给上官皎若沏上茶,“那以你所见,国师是否会有另外的打算呢?” “打算?他估计早就有了,连同他帮着鄙亦也都是一早算计好了的。”上官皎若深吸一口气。 她与姜天冬认识许多年,虽然近些年没见过,但是她也知道,姜天冬的为人。 亦正亦邪?反正所有的人都看不透他。 乐赋不再说话了。 “你今晚怎么打算?”上官皎若忽然问她。 乐赋倒是心中一怔:“师父想让徒儿打算什么?” “你不是说今日你到了离清殿外吗?” “是。”就是在那,险些又被姜天冬抓住把柄。想到此处,乐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上官皎若缓缓的点着头:“既然如此,你晚上去一趟离清殿吧。”说着,她张开手心,变出一朵小火苗来,又让乐赋张开自己的手心,将燃烧着的小火苗放在乐赋的手心里。 火苗落入乐赋是手心,很快便消失了。 “拿好这火苗,夜里可以为你寻得道路,亦可用来照明。”上官皎若道。 乐赋不明白,问道:“可是师父,你给我这做什么?” “它会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晚上只管跟着去便是,那里或许会找到你想要看见的东西。”上官皎若笑着答道。 “是在这宫里吗,还有一定要夜里才能去吗?”乐赋看着上官皎若,说实话,她并不太想夜里去,尽管有火苗引路,可她还是有些担心会遇到什么,就比如说在一夕屋内的月华林里。 “是,不然就不用给你火苗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在这火苗上施了灵术,只要它不灭,便不会有人看见你。”上官皎若看着乐赋的模样捂着嘴笑了,她这徒弟,还真是可爱。 乐赋这下放心的点了点头。 . 是夜,乐赋立在寝殿门口张开手心,那火苗便慢悠悠的飞了出来,在乐赋面前晃了晃几下,便向前飘去。 于是乐赋便跟在了那火苗的后面走着。 一夕光,谓汝 第二十八章 离清(2) 这条路上漆黑一片,除了火苗在前方忽闪着明亮的光芒,其余地方便似乎隐藏着什么魑魅魍魉,乐赋如是想。 跟着小火苗走了许久,这宫内静谧无声,乐赋也不知道这火苗会带她去什么地方,她就只管跟着。 直到那火苗停在了一扇泛着冷光的地方,乐赋才觉得那地方似乎有些眼熟。她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那面铁门,终于明白,这个地方正是白日里来过得地方——离清殿。 她心里忽然一惊,为何火苗会带她来这个地方?回想起上官皎若对她说的那句话“它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哪里会有你想要找到的东西”。 我想要找到的东西?乐赋看着那扇在火苗的照耀下泛着橙色光芒的铁门,又开始疑惑了,她心里其实并不太清楚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是什么,难道说是“聚灵草”,可是聚灵草不是在乌圆国吗? 不管了,还是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几个月来,藏于心底的那个秘密似乎已经被蒙上了一层纱布,就像是伤口被包扎住了一般,以至于她现在望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心中毫无波澜。 玄色的铁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声音,这里原本是用灵术锁住的,后来她被误以为死后才没有锁起来,只是这里,在靈邑国的宫内,已然成为了一个不可多说的神秘的地方。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踏入这里,更没有人想要踏入这里。 火苗似乎不动了,乐赋便伸出手来将火苗放入掌心,托这火苗慢慢的走了进去。 一入大门,便是那棵巨大的的花树,上面素白的花朵依然在开放着,乐赋走近了一些,看见了地上铺着一些零散的花瓣,都是从树上掉下来的。 看来没有了她,谁也不会来照看这棵树。 尽管这棵树曾害的她被关在此处十几年,但终归是还有一些感情的,乐赋很喜欢这棵树,喜欢它开出来的花朵,清香苦涩而又热烈。 “没人照顾你?”她轻声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摸了摸这棵树的躯干,便转身走去了寝殿内的房间。 那是她曾经居住过的,乐赋忽然想起来,自己走的时候上面东西都没带。 对了,仰殊......她该去仰殊的房间看看。 想到这,乐赋停在了自己的房间门口,转身去了仰殊的寝殿。 似乎是一成不变。乐赋看了看这周围,东西都没怎么动过,看来那群人当初只是单纯的想杀了她和仰殊。 她走到了仰殊曾睡过的床,将那火苗放在半空中,伸出手便去翻找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么,可理应该这么做,或许仰殊当时早就料想到,会在这里留下什么东西。 床上没有,书桌上...... 也没有。 该找的地方似乎都找过了……乐赋回过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想在离清殿内,还有一个密室。 只有仰殊和她才知道。 密室在乐赋的屋内,床下。 就在乐赋要去另一个屋子时,不小心碰倒了书桌上的小花瓶,于是花瓶落在地上,滚落出了一个纸团。 注意到之后,她将那纸团捡起,张开。 是一封信? 乐赋没来得及细看,便又迅速将纸团叠好,塞进了袖中,然后若无其事的去了另一个地方。 前脚刚踏入房内,乐赋便听见了铁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还有其他人来?乐赋立刻躲在了一扇屏风后。 上官皎若告诉她,跟在火苗的后面,便不会有人发现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的后怕起来。 等了许久,还是没听见有人踏入屋内的声音,于是乐赋便小心翼翼的走出屏风,在这屋内四处看了看,又随手翻着从前的一些东西。 她的这间屋子,东西其实不多,大部分都是书。 她记得之前看过一本医书,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吱呀——” 乐赋心中一惊,猛地一回头。 一夕光,谓汝 第二十九章 纸团 等了许久,她才终于听见有人推开这屋子的门。 乐赋悄悄转过身去,偷偷看了一眼,这一看便吓了一跳。 左丘川柏?!来者的衣裳十分眼熟,尽管还未转过身,但乐赋绝不会认错,那就是左丘川柏。 他来这做什么?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他来这有什么目的? 一个个疑惑不停的从乐赋脑中蹦出来。 她想到了左丘川柏在一夕屋内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在马车上,属于女人特有的怀疑此刻便出现在了乐赋脑中。 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难道他一开始就想要骗她? 她忍不住的难受起来,可目光还在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左丘川柏”似乎只是来这里随意看看,没一会便要转身离去,什么也没带走,甚至也没有往屏风后瞧,他像是误入了这里一般,很快便走了。 这让乐赋更加的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想着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了,于是便趁“左丘川柏”走后没多久也跟着出去了。 月如钩。 在离清殿时,乐赋觉得那个人或许是左丘川柏,但一出来,她便又觉得那人不是左丘川柏。 在她的印象里,左丘川柏不该是这样的…… 除了身形,走路的姿势压根就不像他。 “左丘川柏”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于是刻意加快了步子。 乐赋跟在小火苗之后,无法走的太快离开火苗照耀的范围,无奈之下,便只能返回。 只是今日发生的这件事却牢牢的记在了她的心里。 . 翌日。 王宫内似乎比往常热闹了许多,天刚刚露白,便能听得见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乐赋走出了殿外,便看见一排排整齐的队伍向往生殿去。 “萝萝,这是?”乐赋伸手拉了拉身边的萝萝。 明明昨日还没有这么多人,怎么今日便突然多了这么多的侍卫和婢女? “你有所不知,昨日在前殿的时候,那些大臣们在鄙亦登基大典结束后,便都张罗着要给这宫内多添些人……听说这些,还是宋决明宋大人提出来的。”萝萝看着那些人走过。 其中有一个低着头小声哭泣的婢女,瞧着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被这么送进了宫里呢?乐赋蹙眉,心里倒是十分心疼这个女孩。 “走吧,我们去皎若大人那里。” 这靈邑国的天气似乎越来越好了,乐赋抬头看了看天,身旁潮湿的地里也长出了一些新绿。 或许该开心吧,等我报了仇之后。 “哥,你看,那不是昨日皎若大人身旁的小丫鬟吗?”正在走着的落茶茶忽然拉住了落俞盛。 “是,怎么了?” “哥,我们过去和她们打个招呼吧。”落茶茶道。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可以拉拢一下上官皎若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她心里最崇拜的就是上官皎若了,要是能够和她说上几句话,那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落俞盛点头答应。 “你们好!” 萝萝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有些疑惑:“你们是……” “在下是玄素国的玄素国的皇子落俞盛,她是我的妹妹,落茶茶。”落俞盛道。 “见过二位,”萝萝和乐赋也行礼,“小的是萝萝,这是小赋。” “不知二位姑娘要去何处啊?”落茶茶问道。 乐赋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人,然后道:“我们正要去皎若大人那里。” 果然如此,落茶茶心里暗自高兴:“那不如也将我们带着一起去吧,久闻上官大人大名,昨日竟然有幸能够在前殿见上一面,不知二位姑娘方不方便带着我们一起去见见上官大人呢?” 落俞盛猛的看向落茶茶,心中道着他就知道落茶茶心里打着小算盘。上官皎若的性子谁都知道,她并不喜欢有人突然靠近,尤其是生人,这样擅自前去指不定会让她心中厌烦。 乐赋笑了笑:“二位有所不知,皎若大人不太喜欢有生人突然靠近,不如待我们向皎若大人禀报之后再带二位前去,如何?” 毕竟突如其来的两位人士,还不知道是敌是友,总要有些防备。 “如此甚好,”落俞盛拉住正要说话的落茶茶,“那待二位姑娘向上官大人禀报之后我们二人在前去拜访。” 说罢,落俞盛立刻拉着落茶茶转身就走。 “他们还真是奇怪。”萝萝看着落俞盛和落茶茶的身影道。 “我们快去吧。” . “哥!你为什么不要我去见见皎若大人!”落茶茶不高兴了,两人走到无人处,落茶茶立马甩掉了落俞盛的手。 “你这个死丫头,难道不知道上官大人最讨厌一些生人随意靠近吗?你若是今日真的不听阻拦跟过去了,即便是见到了上官大人,她也不一定会对你有什么印象,指不定还会讨厌你。”落俞盛皱着眉头道。 落茶茶似乎明白了,低着头:“我知道了……我就是想早点见一见上官大人……” 落俞盛伸出手来摸了摸落茶茶的头:“好,我晚些去一趟上官大人的住处,争取帮你一下。” “耶!”(σ≧?≦)σ(落茶茶表情就是这样) . “师父。”乐赋轻轻扣了扣门。 “来了……”上官皎若回过神来,微微一笑。 乐赋将门关好,走到上官皎若身旁坐下。 “师父,昨夜我去了离清殿……” “可遇到了什么事情?” 乐赋点了点头:“我在仰殊的屋子里发现了一个纸团,还有……我在那看见了一个人,穿着左丘川柏的衣服……” 乐赋并没有直接断定那就是“左丘川柏”,一是因为心中还是想要相信他,二是因为或许是有人故意假装成他的样子,毕竟昨晚她也只看见了“左丘川柏”的背影,并未见到真实面孔。 上官皎若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左丘川柏还是多加小心提防着,那仰殊的纸团你可看了?” “徒儿看了……”乐赋点头,“那上面写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所以我带过来想给师父看看这究竟是什么。” 说着,乐赋将那纸团从袖中拿出,递到了上官皎若手上。 上官皎若接过纸团,放在手心里看了看,继而向那纸团注入一股灵力。 那纸团逐渐向上缓缓升起,在柔和的光下慢慢铺平,轮廓又逐渐变为一本不薄不厚的簿子,再缓缓落在了桌上。 乐赋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师父,这是……” “这是仰殊在簿子上加上了一道咒语,使见者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纸团,然而灵术破除那道咒语,簿子的模样就会显行,给,你看看仰殊写了什么,”上官皎若微微一笑,将那簿子移到了乐赋的面前,“可不用告诉我。” “为何?” “那是仰殊留给你的东西,自然不希望有他人看见这里面是什么,况且,这簿子也只能你打开,我只能令它显形,却是无法打开的。” “多谢师父。” 一夕光,谓汝 第三十章 仰殊 乐赋回了自己的房中,锁好门窗后便翻开了那本仰殊留给她的簿子。 【小殿下,见字如晤。 如今算起来,也该是奴婢死去的几个月之后了,正如靈后所言,这些事情真的发生了,来不及阻挡,也无法阻挡。所以,我们选择了将小殿下你的性命护好。只要小殿下你还在,靈邑国的希望便不会泯灭。 靈后将许多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奴婢也会在适宜的时间将这些事情都通过这本簿子告诉小殿下。 小殿下,王上与王后都是疼爱你的。】 这簿子的第一页就只显现出了这些字,再往后翻看,便看不见什么了。 乐赋用手抚摸着这些字体喃喃道:“该是下了灵术。” 不过……仰殊这么说,会不会她还活着? 正这样想着,乐赋的心跳忽然加速。 “咚咚咚……” “谁?!” “是我。” 听声音乐赋便知道了,门外的人是左丘川柏。她起身去开门,正巧她也有话要问他。 昨天晚上,他去了哪。 “小赋。”左丘川柏微微笑着看着她。 “你来了。” “最近还好吗,来了靈邑国之后就没怎么见你了……”左丘川柏站在门前,声音略微温和的说着。 他这几日在靈邑国说忙也不算忙,只是一些繁杂的琐事,原本可以推掉,可毕竟是国师下达下来的命令,他也不得不去做。 于是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些空暇时间,他便来这看看乐赋。 乐赋点了点头,身子侧过给他让了条道:“进来吧。” “还在生我的气?”左丘川柏看着她的面孔,他总觉得乐赋心里装着许多的心事。 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乐赋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这里的生活让我有些不习惯。” 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不打算问左丘川柏了,万一昨晚的人真的不是他,而是别人故意陷害左丘川柏,那她说出来了,岂不就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这事情,还是暂时缓一缓吧。 “无事,我们明日便可启程回乌圆国了。” 乐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听他这么说的意思,倒是感觉自己会在乌圆国生活的很好? “你笑什么?”左丘川柏看着乐赋。 “笑你会这么说,”乐赋勾起了唇角,脸上先前阴郁的神色也消失不见,“我还从未去过乌圆国,你怎么就认为我在那会生活的比在靈邑国好呢?” 左丘川柏耳尖微微一红:“我乌圆国虽没有靈邑国广阔,可民风淳朴,四季分明,如今的靈邑国是冬季,而乌圆国则是穿暖花开,鸟语花香。你一定会喜欢的。” “但愿如此吧。”乐赋转过身走到了几案前坐下,一旁是敞开窗子,她便望向窗外。 “还是将窗户关上的好,你身子弱,别又染上风寒了。”左丘川柏走了过去,虽然嘴上这么对乐赋说,可也没有自顾自的将窗户关上。 他晓得,她想看看这窗外的风景。 乐赋心中道:还不是跟着他淋了场大雨,紧接着第二日便快马加鞭的到了冰天雪地的靈邑国,不生病才怪。 “明日去了乌圆国,你一定会开心的。”左丘川柏再次道了一句,目光柔和的看着乐赋,乐赋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嗯。” 五年后 第三十一章 被囚 “大人,这个时辰该喝药了。”李乐赋坐在窗前,披了件披风,面色显的略微苍白,小厮端着药进来将药碗放在了桌上。 乌圆国一别,便是五年已过,如今李乐赋为了扳倒鄙亦,便不得不寻找其他国家的帮助。 于是她来到了玄素国,女扮男装,凭一己之力成为了德高望重的国师,但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国师,只允许别人叫她大人。 这副身体,当初是司雾用尽了术法才活死人肉白骨,给了她新的生命。 但是好景不长,近些日子以来,她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异常的变化。 她开始频繁的咳嗽,起初以为只是小的风寒,可越来越严重,直到现在便不得不依靠司雾给的药物来控制。 “睢橪姐姐司雾先生近几日可还好?”李乐赋接过药碗,问来送药的小厮。 小厮愣了一会,低头小声道:“大人莫不是傻了?司先生与睢姑娘早已离开了深海,小的每日则是去姜国师那取的药物……” “呵,瞧我这记性……”李乐赋惨然一笑,她差点忘记了,司雾将药物给她,同睢橪姐姐交代她了一番事情之后,二人便暂时离开了深海,她如今与他们之间,便无任何的联系了。 他们去了哪,做了什么,她也无从得知。 而今,她似乎又是孤身一人。 复仇之事漫长而艰辛,她现在开始后怕,怕自己还没报仇就已经死去。 尤其是那日雪离鸟之死,姜天冬便下令将她关在此处,不得随意进出。 真是好笑,雪离鸟死了又如何,靈邑国在这鄙亦手中一日,她便要这鄙亦饱受折磨。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与外界取得联系,联系上萝萝还有师父。 她指尖轻点着桌面,皱起了眉头来。 没过多久,那小厮也退下了,空荡的屋内唯剩下她一人,不觉苦闷涌上心头。 仰殊,接下来我又该怎么办呢? “李乐赋。”一个身影遮挡住了她面前的光,李乐赋抬起头来便看见了姜天冬那双漆黑的眸子。 “姜国师来此做什么?”她问道。 “雪离鸟是不是你杀的?” 果然,又是问了这句。 “我不是说过了吗,是我,晓巷酒馆外街,我亲手杀死了一只雪离鸟,只要靈邑国的雪离鸟一死,便不会有任何东西来提醒这场雪该停了,这个季节该过去了,我要你靈邑国永远都生于这冰天雪地之中。” 李乐赋镇定的说着这些话,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怪异的笑来,她针对的对象从来都不是这个曾经自己生活百年的靈邑国,她怎么又忍心破坏它呢,她针对的一直都只是鄙亦。 她想让他去给亡去的故人陪葬,赎罪。 姜天冬眉头紧锁,低着头狠狠的注视着眼下的人。 那个人面色苍白,虽然一看就是病魔缠身的样子,但也依旧干净整洁的束发,着着黑衣。李乐赋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令他心疼。(这里姜天冬还不知道李乐赋是女) “你为何要处处针对靈邑国?”他细想,这么多年,靈邑国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却也从未欺辱过玄素国,为何这个李乐赋从玄素国来时便一直想要不停的针对靈邑国?并且也不是国与国之间的对抗,而是他的私人怨恨。 “这个就不劳国师费心了,”李乐赋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国师大人且出去吧,既然不是来放我走的,便不必来了。” 姜天冬似乎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他知道,自己不会杀他,当然目前也不会放她走,于是道:“我把那个丫头带来了,半个时辰后我会让她来见你。” “多谢。”李乐赋微微抬眸,其实心中并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丫头究竟是谁,是萝萝还是其他人,只管道谢便是。 “你就没有其他想要说的了吗?”姜天冬问道。 李乐赋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来了一句:“如果可以,你再把林生带来吧。” 姜天冬没有答话,而是转身离开。 林生是和萝萝一同跟随在她身旁的,只是萝萝是师父给的,林生则是她意外捡到的。 不论是谁,他们毫无疑问都对她忠心耿耿。现在姜天冬愿意将他们带进来,说明她还是有机会离开这的,并且,姜天冬应该也是愿意放他们走的,只是碍于鄙亦,他不得不拐弯抹角。 从此处离开,回一趟深海。 然后,再想别的办法拿到烬冰锥。 她必须得在剩下不多的时日里按照计划杀掉鄙亦。 五年后 第三十二章 帮忙 姜天冬果真将林生带来了,这倒是让李乐赋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这么做。 所以,这个国师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总而言之,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帮她,姜天冬是个谁也猜不透的怪人,他不属于正也不属于邪。 “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一炷香时间,该怎么做李大人心里应该知道。”姜天冬冷眼扫过李乐赋,将林生带到地方后便离开了。 他缓步走到门外,对守门的侍卫道了一句:“看好他们,如有异常,立即来报。” 门外是天寒地冻,屋内是暖炉的冰窖。 “大人,你没事吧……”萝萝看着李乐赋苍白的面孔不禁潸然泪下,“若是……若是皎若大人在,定然不会让大人受这样的苦。” 李乐赋一听微微一笑:“傻丫头,哪能一直让师父护着,这是我自己的事,得由我自己解决……好了,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说些有用的事吧。” 林生这时开口道:“大人,是否需要向玄素国报告此事?” 李乐赋摇了摇头:“此事复杂,不可告知玄素国,也还不是时候。” “那,我们该怎么做?” 她望着林生和萝萝,思考了半晌,此事风声不易太大,更不可乱了阵脚。 林生与萝萝二人出了这地方恐怕会有不少姜天冬的人盯着,那么该怎么做到不引人耳目,不让姜天冬的人发现呢? 李乐赋指尖轻敲桌面,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林生,从这出去离靈邑国宋大人那有多远?” 林生道:“不远,只骑马过两个街道便到了。不过,大人您问这个做什么?” 二人不明白李乐赋问这个是何用意,难道他们是要去找宋决明帮忙?可那宋决明不是鄙亦身边的“红人”吗,除了姜天冬,鄙亦最信任的大臣就是他了。 “大人是想让宋决明帮我们?可他怎么可能会……”萝萝道。 李乐赋一笑,用手轻轻点了一下萝萝的额头:“怎么不会,别看平日里鄙亦对他有多好,可实际上,他早就已经厌恶至极,恨不得将鄙亦杀了吧。”李乐赋嘴角轻扬。 宋决明,一家人的姓名都被鄙亦紧紧的攥在手心中,不然,他如此良臣,怎么可能甘愿就这么陷入泥潭之中? 林生似乎明白了:“大人说的是,宋决明一向洁身自好,满身污点他一定忍不了。” 李乐赋点头:“所以,不管他愿不愿意帮我们,这一次还是得赌一把。林生,你一会出去之后便乔装打扮想办法找到宋决明,将此事告知于他。萝萝,你便四处逛逛,降低他们的戒备。” “是。” “好了,一炷香时间快到了,你们出去吧。”正说着,姜天冬已经派人来催了。 于是林生与萝萝便出去了,李乐赋坐在桌前望了望姜天冬,低头喝了口热茶,待姜天冬转身走后,她冷声笑了笑,看了看窗外守门的侍卫。 另一处,司雾与睢橪正坐着一并发呆,忽然司雾道了一句:“乖乖,那小姑娘又遇到事儿了。” 睢橪微微一愣,随之叹气:“那小丫头的命,这么就这么不好。” “你想去帮她吗,橪橪?”司雾看了看睢橪,来之前她虽然嘴上说着不会再去卷入这场纠纷,但是司雾心里知道,她心中一直是想要帮乐赋的。她不想看着乐赋输,不想看着这么一个小丫头就这么白白的被鄙亦糟蹋了,她更不想看着靈邑国就这么永远的冰天雪地。 睢橪惨淡的笑了笑:“我说好不会再卷入这场纠纷里。”她来此处千年,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活着,和司雾一起好好生活,可是,为什么就不能如她的愿呢? “这是你的心结,橪橪。”司雾今日已经叫了她两遍“橪橪”了,显然,他是想让睢橪考虑清楚,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不会怪他,他亦不是个狠心的人。 睢橪动了动唇,一时不知所措,她该怎么选? 司雾却笑了笑看着她,拉起她的双手:“橪橪,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不是在深海,而是在靈邑国。” “你或许已经忘了,那个时候我还不是司雾,你也还不是睢橪。我们在悬崖之下相见,是你跳下来的,还记得吗?”司雾凝视着她的眸子,他眼中是疑惑。 “我们经历过很多很多,你告诉过我,如果想要自己能够真正的安心,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心结打开,将心魔杀死。所以我做了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最终去了深海,”司雾微微一笑,“现在,该你解开心结了。” “我明白了,”睢橪搂住了司雾,一时忍不住的笑了,“那司雾,我们之前的故事是什么?” 睢橪知道司雾活了很久很久,比她要久的多,那么他所述的那个故事,或许就是他与她的前世?坠崖?她怎么那么喜欢从高处往下落? “我的乖乖啊,这事情还是以后再告诉你吧。”司雾笑了笑,心中道,那时你可伤透了我的心,不过还好,现在的你,我很喜欢。 “那好吧。”睢橪也不问了,司雾卖关子的,那就是确实不愿意提起了,只是方才提起是为了给她解惑。 司雾拉着睢橪走向栏杆,指着天边的一抹霞云,道:“乖乖你看,好美的云。等我们帮完小丫头就继续回到这里住下好不好?” 睢橪道:“好。” 她欠司雾的太多,她要尽可能的弥补。 “明日,明日我们就启程。”司雾低头看看睢橪,睢橪也点头答应。 希望一切不会太晚,她不想要再多一个心结。 . 出了宫,果真如李乐赋所说,姜天冬确实派了人跟踪林生,于是林生按照李乐赋的吩咐乔装打扮,想了办法摆脱掉身后这群难缠的家伙后,快速的找到了宋决明。 此时,二人正在宋府相对而立,沉默不言。 最终,还是宋决明开口道:“李乐赋身边的人?” “在下林生,有事请求宋大人的帮忙。”林生看着宋决明道。 五年后 第三十三章 放人 宋决明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生,眼中满是不屑,背着手道:“李乐赋让你来的?” “正是。” “你回去吧,这忙我帮不了。”宋决明也未听林生接下来会说什么,直接就拒绝了。 此时林生立刻叫住了宋决明:“宋大人留步,您还未听林生接下来该如何说,怎么就拒绝了呢?” 宋决明嗤笑:“无非便是找个理由让我帮李乐赋离开那个“囚笼”?”说着,他看着林生,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林生一时语塞。 看来这宋决明早就知道他来此处的目的,大人,恐怕这宋决明不愿意伸出援手。 这可如何是好。 “罢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李乐赋如今被姜天冬关在那里,不多几日,鄙亦便会下令处死他。光明正大的杀了雪离鸟,呵,也真是胆子够大的。”宋决明毫无任何情绪的道着,林生则暗暗握紧了拳头。 若不是还有求于他,他早就…… “宋大人,我可是听说您一向洁身自好,怎么如今陷入了这泥潭之中还不愿意爬出来呢?” “你!” “您别急,小的话还未说完,我家大人说了,只要您肯帮他,他便有办法让你脱离泥潭。”林生道。 宋决明皱着眉头,眉宇间尽是隐忍:“帮我?呵,怎么帮我?我已经无法上岸了,就算真的上岸,那我也已经是个浑身是污点的人了。况且,他自己如今都自身难保,还妄想这些?!” 他情绪激动,林生却镇定自若:“宋大人,泥是可以洗掉的,现在小的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您愿不愿意也是您自己的事,给您一日时间,一日后,您若是想通了便想办法去趟大人那,若是仍然不愿意,那我家大人只好另求他人了。” 说罢,林生行了礼便走了。 一时静悄悄,宋决明眸子里分明写着一丝的痛苦。 帮与不帮,不过是一念之间,但这后果却是天差地别。 林生最后说的那些话也是在赌,赌宋决明将自己的清白放于何处,如若他真的无法答应,那便只好另求他人。 “大人啊大人,林生该做的已做完了,但愿你能脱离危险。” . 是夜,李乐赋将最后一口药倒入口中,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来,空碗放在桌上后来送药的小厮将药碗端走。 她瞧了一眼被关上的门,轻轻阖上眸子。 这么多年,她是为何而活?李乐赋脑中忽然闪出这么一个问题。 李乐赋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她似乎一直都是为了报仇而活着。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仇一日不报,她便一日不得心安,她如何对得起已亡的父王母后哥哥姐姐们,还有仰殊。 “我会尽快的。”李乐赋低着头看着那盏即将燃尽的蜡烛。 她所剩时日恐怕也不多了。 “咚。”忽然从窗外飞来了一个纸团落在桌上,李乐赋拿起,心道好在宋决明还愿意帮她,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正想着,门被守卫推开,宋决明立在门口看着她。 李乐赋起身笑道:“宋大人怎么有空来看我这罪该万死之人?” “呵,李国师怎么能这么说呢,好歹您也是我们靈邑国的贵客。”宋决明假笑道。 二人针锋相对,谁的气势也不输谁。 “说吧,要我怎么帮?”宋决明终于道。 “三日之内放我出去,该怎么做宋大人自行做决定,您和王上一向交好,想必他也会听您的话。”李乐赋道。 闻言宋决明脸色一沉,尤其是听到那句“与王上一向交好”,脸色便更加的难看,但他未为多说什么。 “李大人就这么信任我?你不怕我直接让他将你处死?”宋决明居高临下的望着已经坐下的李乐赋。 “你不会。鄙亦拿你的妻子和孩子威胁您,不然您也不会在他登基那日领头前去。所以你不得不对他唯命是从,但是现在不是了,你若是帮我,我便有办法救出你的妻子与孩子,宋大人,你觉得如何?” 宋决明看了她好一会,心中早已答应,便不再多说什么离开了这间屋子。 宋决明同夫人相识不是在靈邑国,而是乌圆国。 乌圆国不比靈邑国强大,但那春暖花开,鸟语花香,不如靈邑国这般寒冷。她为了宋决明,愿意放弃舒适的环境选择来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与他过日子,也是下了不少决心,越是这样想,宋决明便觉得亏欠她许多。 他定要将她与孩子救出来,送回乌圆国,不可再让她们同自己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他做这个选择也是思虑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信李乐赋。 当夜宋决明离开了关押李乐赋的屋子后便又去了鄙亦那,走了没多久他又折返回了府中。 如若这么晚找鄙亦是商量李乐赋的事,那鄙亦必定会起疑心。 . 翌日,姜天冬又给了李乐赋半炷香的时间见林生。 “大人,不知宋决明是否来过?”林生问道。 “来了,”李乐赋道,“他会帮我的。你和萝萝在外面一定要小心谨慎。” “是,大人你再忍受几日。” “林生,你想办法再弄清楚宫内的路线。”李乐赋又道。 宫内路线对于她来说至关重要,离开靈邑国后她必定还要再想办法进来。 . 这日姜天冬去了鄙亦居住的大殿,碰巧在路上遇见了宋决明。 “真巧。”姜天冬道。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宋决明不理会,径直走开。 姜天冬笑了笑,似乎早已知道宋决明今日会来。 二人见到鄙亦后,只行了礼,似乎都不愿意互相将心中想法说出,对彼此都十分警惕。 “国师,可有要事?”鄙亦问道。 “让宋大人先说,我要禀告的事情并不重要。”说完姜天冬看着宋决明,眼神中带着略微玩味,似乎对宋决明将要说的事情十分期待。 宋决明并不在意,点了点头道:“臣要禀报的事情至关重要,昨日臣的手下巡逻宫外附近的街道时,意外发现有只奄奄一息的鸟儿,看样子,似乎是雪离鸟。” 鄙亦脸色一变:“雪离鸟?!” “雪离鸟不是有一只已经被李乐赋杀了吗,为何还会有一只,又怎么会奄奄一息?”姜天冬问道。 如果不出所料,雪离鸟是宋决明派人杀的,没想到啊,他竟然那么迅速的就和李乐赋达成了合作。可他做的这个决定竟然是杀掉雪离鸟,没了雪离鸟,靈邑国又怎么由冬更迭为春? 宋决明这样一来,要么隐藏的极好不被鄙亦发现,要么就只能等着死路一条,自己做这种事情,真是愚蠢。姜天冬冷哼一声,很是瞧不起宋决明。 “臣不知道,今日辰时便有手下来报。王上,臣以为,应该下令彻查此事,雪离鸟为数不多,如若再有雪离鸟死去,靈邑国之后将不堪设想。”宋决明道。 “玄素国的国师如何了?”鄙亦看向姜天冬,心中早有打算。 “回王上,仍旧关押在那。” “这雪离鸟究竟是何人所杀,难道除了李乐赋,还有其他……”鄙亦话说了一半,越来越想不通是何人想要致靈邑国于死地。 乌圆靈邑玄素,三个国家并肩而立,少一个都会后患无穷。 “王上不必担心,这几日在查雪离鸟之死时,可关闭进靈邑国的重要大门,待查清楚找到真凶后再打开。”宋决明道。 边上的姜天冬看了他一眼,也悠悠道了一句:“臣觉得宋大人所言有理,不如先下令彻查,关闭国门,如若再有雪离鸟死去,那靈邑国可就危险了。” 鄙亦寻思了半会,觉得此话不假:“既然如此,这事情便交给国师与宋大人了,希望早日找到真凶。” “还有一事,臣觉得在此期间,还是将李乐赋放出来,用来引诱另一个杀死雪离鸟的人。”姜天冬道。 “都听国师的。”鄙亦挥了挥手,不再多说,眼下找到凶手才是重要的,他可不想靈邑国真的没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姜天冬与宋决明离开了此处。 路上,宋决明问姜天冬一个心中许久的问题:“姜国师,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宋大人不妨直说。” “为何我总是觉得你有时在帮着王上,有时又是在帮着那李乐赋?”在刚刚姜天冬向鄙亦请求将李乐赋放出来时,宋决明心中开始疑惑,姜天冬不是一直都是那个站在鄙亦身边的人吗,怎么会做如此决定。 他就算不用李乐赋引诱雪离鸟的凶手也一定能抓住凶手。 又为何多此一举? 姜天冬闻言微微一笑:“这只是宋大人的感觉,我是什么人,会做什么事情,宋大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宋决明一时语塞,细想了一下,觉得也是,姜天冬是谁,靈邑国国师,从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国师,今日也依旧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同他说这些?宋决明心中自嘲。 “好了,宋大人再会。”姜天冬点头作别。 . 命令下达的很快,下午李乐赋便被放了出来,安置在原先的宅子里。 她倒是很意外,宋决明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但是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大人,喝口热茶吧。”萝萝端来一壶茶,给李乐赋倒上。 她刚喝了一口,门外又传来几声声响。 五年后 第三十四 侍女 门外声响大,李乐赋便起身去外面看。 姜天冬的马车在外头,停靠在这里,免不得惹人注目,尤其是是那招摇的高大黑色马匹,身上的马鞍也是瞧着不凡。 李乐赋看了看,整顿了一下面容,嘴角一扬挂上了一抹笑意向门外走去。 “姜国师怎么有空来此处,小人这才刚被放出来,姜国师便随后就来了?”李乐赋看着姜天冬,怎么看她都觉得姜天冬来此处没什么好事。 今早听林生说靈邑国进城的门被关闭,还不知道何时会开放,姜天冬来这里,该不会是和此事有关? 姜天冬低头看了看李乐赋,对着萝萝道:“给你家大人拿件披风披着。” “然后,你和我出去一趟。” “去哪?” “去了便是。”姜天冬并不多说。 关闭城门似乎并没有给城中百姓带来不便,北城大街上依旧是熙熙攘攘的,李乐赋坐在马车内看着,竟恍惚了那么一瞬间。 如若一切安然无恙,如若没有仇恨,该多好,可是她放不下,也无法放下。 李乐赋身上背负的太多,只有真正的完成了,她才得以心安。 姜天冬注意到李乐赋,看了一眼外面的熙攘的人群,道:“李大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李乐赋回头对上了姜天冬的眼眸,那人眼眸里藏着一股狠劲,“姜国师你为何要带我一并出来?” “不仅仅是为了给我看这一番景象吧?”李乐赋再看马车外的景象时,人群已经逐渐稀疏,但仍旧有不停的吆喝声。 姜天冬不说话,李乐赋也不问了,再看向马车外时,她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小贩的吆喝声。 是卖的冰糖葫芦。 姜天冬的马车行驶过那个小摊时,李乐赋特意注意了一下,心想冰糖葫芦在冰天雪地的靈邑国想必也是真的成为冰块了。 不过李乐赋倒是想试试这种甜食到底是什么滋味,等事情结束后,她一定要让林生给她买一串。 “有时候,一定要及时行乐,不然或许也等不到那一天了。人算不如天算,你一定要把握好手中的机会。”姜天冬不知为何突然说了这么多,没头没尾的,李乐赋也只是笑笑,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她现在是女扮男装,施了小法术不会被人看出来,所以甜食什么的,她以后再说吧。 “听说城门关闭,是为何?”李乐赋问姜天冬。 姜天冬也不做掩饰,直接道:“今早宋决明去鄙亦那禀报,说是他的一个手下在宫外的一条街上看见了一只奄奄一息去的雪离鸟,不知道死没死。喏,正好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姜天冬轻轻抬起下巴来,眼神往不远处看去,那里就是那只奄奄一息的雪离鸟所降落的地方。 听他说完,李乐赋就知道了姜天冬这是要带她去看看,顺便想要找到杀死那只雪离鸟的凶手?可是关她什么事,她早上还被关在宫内。 “别多想,我并没怀疑是你。”姜天冬道。 “我也没那么想。” “那便好,王上已经应允了,待找到凶手,便放李大人出城,”姜天冬道,“所以这几日,李大人还是不要再打歪心思了,城门我守得很紧,派了白纪兵。” 白纪兵?!又是一番潮水翻涌而来,涌进她的脑海。 离清殿,白纪兵。 她永远也忘不掉那个绝望的画面,她再次抬头看向姜天冬时,眼中已然藏着愤恨。 姜天冬也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般。 . 空气里的丝丝凉意愈来愈浓厚,尽管在此处生活许久,李乐赋还是忍不住被冻得皱了眉头。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估计这几日过去了,病情会更加严重吧?李乐赋心想,这该死的姜天冬,一日也不让她好过。 “雪离鸟如何了?”姜天冬下了马车问前来禀报的史贞镶。 史贞镶看了看一旁的李乐赋,顿了顿,只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回国师,雪离鸟已经送去让人救活了,只是还是十分虚弱,不过养养日后还是会好的。”史贞镶笑道。 “说话的时候正经一点,你先下去吧,”姜天冬皱了皱眉头道,“对了,给李大人也备一间房,这几日就要李大人屈尊住在此处与姜某一起找到凶手了。” 李乐赋心中冷笑,说是放人实际上就是换个地方关她。 她看了看史贞镶,点头示意,然后跟着他走了。 在李乐赋走后,姜天冬派了手下的人下去调查林生等人。 姜天冬还是怀疑,雪离鸟的事可能是出自他们之中的一人。 . “李大人,你之前来过靈邑国吗!”史贞镶问道。 李乐赋跟在史贞镶后面,听到这个问道:“是第一次来,怎么了?”她心说这史贞镶别是看出来什么了,可是她记得之前同师父一起来时,并未见过史贞镶。 “哦哦,没什么,只是觉得大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见过。”史贞镶挠了挠头,心里直道,真是奇怪。 他细细想着也觉得自己之前确实没见过李乐赋,但是这种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既然熟悉,不妨把我当成朋友,虽然你家国师一直对我防备很深,但是交个朋友也并不妨碍你办公事。”李乐赋看着史贞镶,忽然心中一悦,笑着说道。 史贞镶愣住了,国师口中的那个顽固阴险的李乐赋竟然对他说了这番话? “这……”史贞镶犹豫了半会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有这种熟悉的感觉,那就说明他们之间可能真的很有缘分,“那好吧,但是你可别让国师知道了,不然他知道了,可能要打死我。” “噗……姜国师为人不怎么样,但是你作为他的侍卫,可比他好太多了。”李乐赋笑道。 史贞镶不知道这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另一边姜天冬了解完所有事项后,又叫住了一个人。 “你,过来。” “国师大人有何吩咐?”被叫住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应该是从宫内派来的。 “你去弄些炭火来,再让人熬些暖身子的汤给我送来。”姜天冬用手轻叩桌面,低头看着那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领了命弯腰正要退下,却又被姜天冬喊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是小悦。” “好,下去吧,东西准备好后给我送过来。”姜天冬挥了挥手。 李乐赋在屋内给林生与萝萝写了封信,信上道:姜天冬将我带走是为了找到伤到雪离鸟的凶手。他只带走了我一人,想必也是为了监视我。你们二人不必担心,我现在对姜天冬来说还有用,他不会把我怎么样。好好将我给你们的任务完成,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书写完毕后,李乐赋将这封信放置烛火边燃烧,接着这封信便化为一抹烟雾从窗外飘去。 与此同时,她房间的门也被敲响。 “谁?” “是我。”姜天冬在门外道。 李乐赋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国师来这做什么?” 姜天冬向右边看了一下,喊到:“快一点。” 没多久李乐赋便见史贞镶带着人送来了炭火。 “这是?”李乐赋茫然,为何姜天冬忽然好心的给她送来了炭火? 姜天冬命史贞镶将东西拿进去,将炭火燃起来。 李乐赋觉得屋内瞬时暖和了许多。 “我是怕你在找凶手的时候死在这,一会小悦会给你送暖身子的汤来,你喝了便是。”说完姜天冬就走了,史贞镶也随后跟着过去。 李乐赋关上门,望着暖烘烘的炭火,心里也不免也暖了起来。 姜天冬虽然嘴上不饶人,可今日这件事倒也有些人情味。 罢了。 “扣扣扣……” “进来吧。”李乐赋心想,该是姜天冬口中的“小悦”来了。 小悦,小悦是谁? 小悦端着汤进来:“李大人,这是国师大人特意吩咐奴婢熬的暖汤。” “放这吧,我一会会喝的。”李乐赋点了点头便继续做手上的事情。 小悦站在那一动也不动,李乐赋奇怪:“你可以走了。” “国师说,要您喝完奴婢才能走。”小悦又道。 李乐赋这时蹙眉,姜天冬又发什么神经?她不耐烦的端起那碗汤几口喝完,将碗递给小悦:“拿走吧,帮我给国师传个话,我要是想喝自己会找人做的,不用他命人做了给我送来。” “奴婢遵旨。”小悦接过碗退下,不知为何,李乐赋觉得这个小姑娘似乎对她有那么一些敌意? 真是奇怪,姜天冬身边的,一个两个都是怪人。 那小悦出了房门后,脸色阴沉,心中咒骂道:“早点死吧,李乐赋。” 李乐赋越想越觉得那个小悦不对劲,汤是姜天冬命人做的,但那个侍女小悦会不会在汤里做什么手脚? 姜天冬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这样伤她性命,但是…… “算了,我到要看看你想做什么。”李乐赋想着,觉得自己也并没有与那个侍女有过交集,可是为什么就是不对劲呢? 这一夜过的很是安稳,李乐赋也并未察觉身体有何异样,便觉得是不是昨日自己多想了,那侍女并没有想要害她,而是自己看错了? 洗漱完毕后李乐赋便去了姜天冬那,见他正在与宋决明谈话。 有意思,宋决明也来了这里。 前日晚上她与宋决明说完那些后,第二日雪离鸟便出了问题,会不会是宋决明为了帮她才伤了雪离鸟? 五年后 第三十五章 前行 李乐赋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宋决明不可能冒这么大风险,一旦被鄙亦发现,那将是死路一条。 宋决明再怎么救妻心切,也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不过也难说,如若真的是宋决明,那她岂不是还要帮忙隐瞒,李乐赋这时又注意到一旁的侍女小悦。 “李大人来了?”姜天冬点头示意。 “姜国师、宋大人早上好。雪离鸟之事可有何进展?”李乐赋裹了裹身上的披风道。 宋决明看了她一眼:“雪离鸟身上有残留的灵力。” “既然如此为何不使用追踪灵气的术法,每个人身上的灵力都是有着独特气息的。”李乐赋道。 看宋决明的样子似乎并不慌张,李乐赋这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雪离鸟不是宋决明伤的,该是有他人。 李乐赋如今灵力疏浅,她看向姜天冬,便是希望姜天冬能够施展这追踪灵气的术法,早日找到真凶放她离开。 姜天冬瞟了她一眼,手上却幻化出灵力向史贞镶抱来的那只受伤的雪离鸟身上使去。 灵力到了雪离鸟身上,便从姜天冬的深蓝色幻化成了淡淡的米黄色萦绕在雪离鸟周身。 雪离鸟似乎也是看见了这一圈的灵气,竟然不安的在史贞镶手中挣扎。 “靈邑国之内,并未有这种的灵气,李大人你的灵气是如何的?”姜天冬将雪离鸟的举动看在眼里,回过头一双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李乐赋。 李乐赋自然也是看见了雪离鸟的动作,心里不免有些疑惑,是何人竟然让雪离鸟如此害怕? 还有这姜天冬这是让她当众使用一下灵术?可她如今身体虚弱,灵力能少用则少用,每用一次,她的身体都会更加虚弱一些。所以,她李乐赋今日更不可能为了此事而伤及自己的身体。 “姜国师,难道你不信我吗,我在这只雪离鸟受伤时正在被你关着,又如何去施展灵术伤它呢?”李乐赋上前查看那只雪离鸟,要伸出手来摸摸它洁白的羽毛。 就在她伸出手时却被姜天冬一下拉住,他盯着她道:“你不许碰雪离鸟。” “为什么?”李乐赋抬起头,心中知道姜天冬是觉得自己之前有伤过雪离鸟,怕她又伤了雪离鸟,“放心,我这次不会伤害雪离鸟的。”她朝姜天冬笑了笑。 “不许碰便是不许碰。”姜天冬紧紧的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去碰雪离鸟。 李乐赋自讨没趣,看了看仍旧被姜天冬拉住的手道:“我不碰便是,国师还是松开吧。” “哼。”姜天冬这才松开。 再看一旁的宋决明,李乐赋道:“宋大人,你觉得这灵术会是何人的?” “此灵术的灵气在靈邑国十分少见,可以说是几乎未曾有过。”宋决明答道。 李乐赋问姜天冬:“那会不会是除了靈邑国别的小国?” 这种颜色的灵术,她依稀记起了一个人。李乐赋皱了眉头,一想起这段往事她就觉得有些可惜,甚至有点难受,便不再多想。 “宋大人,你觉得是哪个地方?玄素还是乌圆?”说到“玄素”的名字时,姜天冬特意看着李乐赋。 李乐赋便是从玄素国而来,也是玄素国的国师,如若这雪离鸟确实是被玄素国的人伤的,那玄素国可要遭殃了。 宋决明道:“我不知道,不过国师如果不相信李大人,可以先从玄素国查起。” 姜天冬一听心中不屑,如若真是玄素国的人,那伤雪离鸟的人也不会傻到躲在玄素国。离开靈邑国最近的地方应属于乌圆国。 “先从乌圆查起,明日启程,以微服访友人的方式前去。”姜天冬道。 “也好。” 素雨轩。 此处为李乐赋的宅子,萝萝与林生也暗中打听到姜天冬的队伍明日便要启程乌圆国,萝萝与林生便商量好了让林生悄悄的跟上去,来暗中保护李乐赋。 萝萝则前往一夕光寻找上官皎若。 “一切都要小心。”二人相互提醒。 乌圆国,曾经那又是一段已经尘封的故事。 乌圆国城楼上立着一棕一白的身影。 男的高挑俊美,女的玲珑可爱。 “二哥哥,听说明日靈邑国的国师会来。”左丘谷云抱着怀里的白猫仰头看着左丘川柏。 左丘谷云是左丘川柏的妹妹,雨妃之女。 由于雨妃在生产左丘谷云时死去,乌圆国的王便免不得对她疼爱有加,但这小公主并没有因为宠爱而性格张扬跋扈,而是天真善良活泼,宫内似乎所有的人都很喜爱这个小公主。 左丘川柏低下头温柔的笑着摸了摸小公主怀里的白猫,低头看着左丘谷云道:“我也听说了,谷云。” “他们来这是干嘛呢,距离上一次来已经有五年了,这次竟然来的让人猝不及防。”左丘谷云道,小小年纪的她也隐约不安,靈邑国的国师姜天冬亲自前来,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左丘川柏似乎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眼中一下暗淡许多。 “靈邑国……小赋那你又在哪呢?”左丘川柏呢喃道。 “嗯?二哥哥你说什么?”见左丘川柏并未回答她,又仰起头来问道。 “没什么,谷云你去玩吧。”左丘川柏笑了笑。 “好吧。” 乌圆国四季分明,今日又是个春日,只是曾经身边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景色依旧,故人已不在。 这晚李乐赋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梦中她在一个熟悉的地方,这里景色一人,没有寒冷。 “小赋,明日我们便去乌圆国了,你一定会喜欢那的。”恍惚之间,她听得见那位少年在她耳边呢喃。 她不知所措的道了一句:“好。” 马车行驶在靈邑国的冰雪之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刺耳,此一去李乐赋心中十分迷茫。 师父皎若拉着她的手道:“不要怕。” 李乐赋那时便真的不怕了。 画面一下子晃荡起来,李乐赋身躯摇晃,失重感使她一下子闭紧双眸,再一次睁开双眼时,她醒了。 “果然亏心事做多了,什么梦都会让人害怕。”李乐赋坐起身来,看了看床边还在燃烧着的炭火,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是去乌圆国。 乌圆国啊,李乐赋忧虑起来,只希望那个人不会将她认出。 依着这五年多的经验,李乐赋觉得这次一定不会有多顺利。 忽然李乐赋见门口有个身影,心中奇怪,便起身前去。 外面的影子似乎知道李乐赋要来了,便迅速的掠过。 等到李乐赋打开了门后,什么也没瞧见,往右看倒是看见了姜天冬朝这走来。 “你怎么又来了?”李乐赋问道。 “看这边有动静,就来看看。”姜天冬道。 李乐赋点头,心说这个影子难道也去了姜天冬那? “那你看见什么没?”李乐赋问他。 姜天冬摇头:“什么也没看见,只是一团黑影,移动速度还很快。” “没想到姜国师也有不知道的东西?”李乐赋调侃道。 姜天冬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既然如此,我便回去继续睡觉了,姜国师你也回去多睡会吧,一会天可就亮了。” 说着,李乐赋便进了屋将门关上。 姜天冬一人在门外勾起了嘴角,在看向那个黑影消失的地方时,眼中又是一片阴霾。 那个黑影,有蹊跷。 看来得想办法抓到它,姜天冬注意过了,这个黑影从他把李乐赋带来的那天起,每日基本上都是这个时辰在李乐赋的门前偷偷摸摸的,他尝试过几次去抓它,可是都失败了。 到底是谁? 这个速度移动如此之快,看着并不像是人类。难道是什么妖魔邪祟缠着李乐赋?也不应该,如若是邪物,李乐赋也早该察觉,他的灵力并不若。 还有一种可能,要么是这黑影隐藏了身上的气息又或者李乐赋已经虚弱到了连这都察觉不到? 姜天冬几次离这黑影很远,也没有感觉到这黑影有什么邪气,难道不是邪物? 罢了,下次直接守在李乐赋门前,待这黑影出现直接抓住便是。 翌日,一行人在清晨之时便启程。 马车内,李乐赋坐在靠窗的地方,对面是姜天冬,姜天冬旁边是宋决明,李乐赋旁边是那个侍女小悦。 虽然知道这个侍女小悦可能是姜天冬特意派来照顾她的,但是她还是难免有些警惕,觉得这个侍女对她不怀好意。 尤其是那天给她送汤的时候,李乐赋闭着眼睛想了想,她觉得有许多人想要害她。 姜天冬的目光落在李乐赋脸庞上。 李乐赋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说,很好看,比女子还好看,可就是这样一个睡着了如此俊美的人,内心的阴谋诡计却和他不相上下。 如若李乐赋是个女子,想必他姜天冬也会多少注意着他,或者将她收服,可李乐赋如今是个男人,那么也就势必会和他成为敌人、对手。 这么多日的相处下来,姜天冬其实内心深处已经自觉的将李乐赋当为朋友,尽管嘴上不饶人,可他还是希望李乐赋能够活着,能够成功,完成他完成的事情。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姜天冬也猜不透,和靈邑国有关吗,想必也是。 姜天冬盯着李乐赋看了半晌,以为李乐赋已经睡着,却没想道,李乐赋在此时恰巧睁开了一只眼睛,正好对上他的眼眸。 于是,李乐赋又迅速慌张的把眼睛闭上了。 为什么慌张,李乐赋也不知道。 五年后 第三十六章 北临 姜天冬移过眼神,假装没有看见李乐赋睁眼。 马车一路颠簸前行,马车内静谧无声。 李乐赋闭着双目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这一次,她梦见了一个从未梦到过的梦境。 . 这是北临的冬季,鹅毛大雪,犹如利刃,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划过人的脸庞,却意外的感到一丝疼痛,似有若无,令人胆战心惊。 这场雪下的突然,没日没夜,北临的人们也纷纷担忧不已,前来冬神庙祈求这场雪尽早的停下来。然而无论他们怎么祈求,这场雪却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便又恼怒不已,不再冒着大雪来冬神庙做无用的动作了。 这冬神像是沉睡了一般,毫无动静,任凭大雪纷扬,埋了浅的湖水,压断了厚重的树枝,给北临的人们带来了诸多的不便。 “阿爹,今日我们还要去冬神庙祈福吗?”一个裹着棕褐色棉衣的小女孩拉着父亲的手,抬头望着他,疑惑的问着心中的问题。 父亲低下头看了看被裹得像只大绒球似的女孩,弯起嘴角笑了笑:“那当然了!” “可是其他的人都不去了……”小女孩似乎有些担心,她抬头看了看白茫茫的一片,被雪所覆盖,站在雪地中的二人显得格外的刺眼。 “阿司,冬神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然他一定会给予我们回应的,只要我们诚心的去祈福,他一定会醒来的。”父亲伸出温暖的大手摸了摸阿司的头,慈祥的目光撒在阿司身上。 年幼的阿司迎着父亲的目光,依旧是疑惑,为什么父亲这么肯定冬神是睡着了呢? 北临有四位神,春夏秋冬四位是掌管着四季一切的神,从北临诞生的那日起,他们便发誓要永远庇佑着北临。 在小阿司的印象里,四季神的样子只停留在夏秋冬四座神庙里的石像那,她从未见过四季神,听人说过,他们的长相是世间难得的惊艳。 神仙嘛,总是长得很漂亮的,小阿司笑着想,眯起了那双明媚的眼眸。 冬神大人一定是和父亲说的一样,他只是睡着了,忘记了起床。 “那阿爹,我们快去吧,阿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阿司着朝冬神庙的方向小跑着。 父亲在她的身后跟着:“阿司,慢一点,雪大!” 耳边是凌冽的寒风,呼呼的叫嚣着,再这么下下去,整个北临或许都要被大雪掩埋掉了。 冬神大人,您究竟遇到了何事?父亲缓慢的走着,走着,却最终停在了不远处,看着小阿司的身影愈来愈远。 他眼神极其复杂,似夹杂着不忍又无可奈何。 “阿司,去……”父亲蠕动着被寒风吹的发紫的嘴唇,“去吧,阿爹在你身后!” 别再回来了! . 爬上这座山,便就是冬神庙了,这里是北临离苍穹最为接近的地方,寒风更是凌冽肆虐。 “阿爹!”小阿司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哎呦的叫了一声。 “阿爹,你怎么那么慢呀!” “阿爹?”阿司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吃力的回头看去。 身后尽是一片皑皑白雪,哪来的父亲? “阿爹?!阿爹!”小阿司感觉喉咙一紧,阿爹呢? 她再次迈开那两只短小的腿,向着山下跑了几步,再看了一遍,这雪里没有父亲衣裳的颜色。 她愣了一会,感受到张开的小嘴里变的冰凉,突然转身向不远处的冬神庙跑去。 “轰!” 山顶霎时裂开了一到疤痕,深不见底。 阿爹,阿爹…… 眼前明亮的天空离阿司愈来愈远,愈来愈远…… 那座远在天边近在咫尺的冬神庙赫然发出耀眼的光,将急速下坠的小阿司包裹在其中,小阿司被光芒刺得睁不开眼,再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被光束包裹的同时,山下的村庄上的雪逐渐融化,万物复苏。 那个所谓的冬神于风雪之中而来。 小阿司恍惚之间看见了一张完美而又熟悉的面孔。 . “吁——”马车猛地一刹车,将李乐赋震醒。 又是个奇怪的梦。 她看了看国师姜天冬,心中一惊,觉得那个梦里的人和他的身影如此相像。 但李乐赋又摇了摇头,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他们已经到了乌圆国的边界处。 . 北临。 北临的冬日依旧是寒冷无比,鹅毛大雪,绒花一般。天空泛白的犹如一块白玉般晶莹剔透,赫赫然的冷光。 放眼看去,一整条大街上除了被白雪覆盖的道路,便是挂着几个在寒风中摇曳的灯笼的小铺。 谁也不知,为什么北临的冬季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这一次的雪又要何时才能停歇。 “哈……”一个穿着破旧棉衣的乞丐蹲在酒馆的门前打着哈欠,“这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啊,要个饭都不容易!”都怪这些天太冷,街上都没人来了。 “可不是,不光你这要饭的,我这开酒馆的也没什么人来了,天冷的狠,谁还想出来!”酒馆的掌柜模样很年轻,长相还算差强人意,裹着棕褐色的斗篷,与那乞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听见了这番话后便走到门前,看着那乞丐不禁嘲讽道,“咱今儿个可算是……同病相怜了?!” “屁,你一个大掌柜跟我这要饭的……同……同病相怜?”乞丐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又打了个哈欠。 “嗐!”掌柜叹了声气,远远的便望见白色中一个棕色的身影晃晃悠悠的朝这边来了,眼中忽然一亮,连声音也变得激动无比,“先生回来了!” “起起起,起来!”掌柜一把拉起乞丐,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前,等着那人过来。 来者是这家酒馆的主子,叫做宋若若。 此人性格古怪,行为古怪,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掌柜不从得知。只知道这人在几年前忽然找上自己来当这家酒馆的掌柜,告诉他只要帮忙经营打理这家酒馆,盈利出来的小钱便都是他的,掌柜那时恰好缺钱,又碰上这等好事,不干白不干,便也不管是否是什么陷阱便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可谁知,这宋若若竟然真的只是简单的想找个掌柜,帮忙打理酒馆,仅此而已。 掌柜起初心里不安,总觉得得了便宜却帮不上她的忙,宋若若便拍拍他的肩膀,说“远之,你不必多想,我找上你帮忙,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便安心的在这好好帮忙!” 后来,后来没有多久,她便突然消失了,这一消失,便是好几年,今日,可算是记得回来了。 掌柜想到这便又不禁笑了,虽然宋若若平时不太正经,但是在这些方面可是一等一的讲义气。 知道回来了,便是玩够了? “远之。”宋若若的相貌比从前离开时改变了一些,但依旧是着男装,束发,眉宇间似乎比男子还要俊朗一些,掌柜从未见过她着女装的模样,想必也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应该是英姿飒爽? 掌柜心里激动的一时哽咽:“先生,您回来啦……”乞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此情此景,他似乎不太适合待在这里。 风依旧肆虐的吹着,吹的几人眼睛疼痛的很,实在受不住了,乞丐大声喊着:“进屋啊,愣着干嘛呢,多冷啊!” 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快进来!” 宋若若笑的苦涩,看了看乞丐一眼:“都进去吧。” 看样子是有心事,估计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才想着要回来的,意识到这些后,掌柜又轻声谈了口气。 乞丐手舞足蹈的跑进去,坐在往日不敢高攀的凳子上,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茶冒着热乎乎的白烟,渲染了整个屋子暖烘烘的。 掌柜端了壶温酒,给宋若若斟了一盅,给自己也斟了一盅,她爱酒,尤其是这么冷的天,就爱喝这温酒,不过,他不敢给她多喝,喝多了,她会耍酒疯。 那模样,骇人。 乞丐闻到酒香,一股脑儿的把茶全倒嘴里,端着空杯去讨一杯,掌柜便也给他斟了一杯,讨到酒的乞丐乐呵呵的跑了回去,不再打扰他们。 再看宋若若,没魂儿似的托着脑袋,怔怔的看着掌柜一举一动,神色复杂。 这些年,宋若若去了天界,期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很多,多到她的脑子都欲炸裂了。 还好她回来了,回到了酒馆,只是心里的那口气,总是久久不能平息下来。 郁闷,实在是郁闷至极,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天界的春神怎么就那般的不可理喻,得理不饶人呢?!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 果然是年纪大了。 “怎么了?”掌柜端起桌上的那杯酒,递到宋若若的面前,“小若?” 宋若若也不回话,闷头喝着酒。 “姑娘大了,也有心事了,不知是为了哪家情郎愁成这个样子?”掌柜打趣的说着,心中也知道,她愁的可不是这个。 宋若若翻了个白眼:“几年未见,你倒是知道打趣我了!”掌柜倒是变了不少,原先性格可是十分的温和,对她也是忽近忽远的,才不会向她开这种玩笑。 掌柜愣了一下,随即面上又浮现了温和的笑:“又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 宋若若一听,又开始唉声叹气:“远之,我……唉,说了你也不知道,倒是你,变了不少。”宋若若盯着掌柜的眼睛。 “真好看。”她看了许久,冷不丁的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许是喝醉了的缘故,声音变的软糯无比。 “嗯?”掌柜一惊,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慌乱了起来,“你又醉了,这才喝了几杯?” “一杯,”宋若若劳累的趴在桌上,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又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桌上的哪壶温酒,热气腾腾的冒着白烟,熏的她眼中氤氲无比,浮了层雾似的,“多年未喝了……” 掌柜心中疑惑,怕是喝醉了又要耍小孩子脾气了。 一旁的乞丐早已躺在座上睡着了,估计是酒真的烈了些。 “小若,你怎么了?”掌柜了问道,桌上的人也不说话,睁着眼睛望着不明的地方良久,忽的又坐了起来,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又一杯,一饮而尽。 “喝,今日你我再见,理当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不醉……不归!” “你少喝点!” 酒馆外的雪下的紧了,白茫茫的一片。是夜,雪簌簌的落着,酒馆内烟雾缭绕,宋若若早已醉的不省人事。 昏暗的光撒在身上,柔和且又落寞。 五年后 第三十七章 周仲 “到了。”姜天冬眼眸轻轻掠过李乐赋,似乎是不经意间看了看她,然而这在李乐赋眼中却觉得姜天冬不是这么善意。 罢了,他一向如此。李乐赋心说。往后还不知道要共同合作多久,但愿不要太长时间,她可承受不住。 “知道了。”李乐赋答道。 她头刚探出去,心中便觉得奇怪,问早已下了马车的姜天冬:“不是去乌圆国吗,怎么不进宫?” 姜天冬看了她一眼,不做回答,见她还未下来,便破天荒的向她伸出一只手来:“先下来。” 李乐赋也没想什么便也抓住了他的手,未注意到身旁的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在别人眼中,国师姜天冬竟然向一个男人伸出了手,行为举止竟然透露着一丝奇妙的气息,难道国师多年不娶妻的原因竟然是喜欢男人么? 还是李乐赋大人?!史贞镶暗自抿住了嘴,想想之前在客栈的时候,国师就对李乐赋照顾有加,虽然在别人眼中不足为奇,但是在他这就是十分奇怪。 姜天冬从不与人亲近,更别说是和自己的对手。 又是炭火又是暖汤,还伸手拉他。 不简单啊不简单,史贞镶摇着头又叹了口气,正想着出神,被一旁的姜天冬敲了敲脑袋。 “愣着做什么,去订客房。”依旧是之前那个清冷的声音。 史贞镶看了看李乐赋,李乐赋朝他微微一笑。 看来李大人日后难免要吃些苦头了,被国师看上的男人,一定没有好下场,史贞镶心说,可惜了可惜了。 李乐赋再回头看,那个侍女小悦正看着自己,小悦似乎因为被发现自己在看李乐赋,便小跑着跟上了史贞镶。 “为何来此处,不直接去宫内?”李乐赋又问。 “先从市井之处查。”姜天冬道。 “那你为何又知道在这一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呢?”李乐赋再问。 “我不知道,但是可以等。”姜天冬低头看了看她。 “你说的对,但是光等也不行,我们这么多人,肯定一来便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这其中说不定也包括那个凶手。”李乐赋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姜天冬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看着她,他倒是很乐意听一听李乐赋会怎么说。 “向人打听,”李乐赋抬头看了看姜天冬,意外的发现姜天冬也在看自己,继续道,“在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尤其是客栈,随便拉个人也能讲一讲近几日发生了什么大事,奇怪的事,有趣的事,说不定就能打听到一些线索呢?” “你说的不错,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李大人前去打听一下。”姜天冬道。 “凭什么你不去?”李乐赋心中不悦,姜天冬这是在吩咐她做事,可她好歹也是个玄素国的国师,虽然能力不及他,但是这头衔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她还是靈邑国的“贵客”,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了。 但不管怎么说,姜天冬这么对她,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我比你厉害。”李乐赋好像看见姜天冬对她白了一眼,然后径直走过她身旁进了客栈内。 “厉害?”李乐赋皱了皱眉。 她现在还算是半个病人,李乐赋尽管心中十分不爽姜天冬,但是想了想还是早些离开他比较好,罢了,她问。 乌圆国的天气确实很好,此处是春季,与她上一次前来是一模一样,只是那一次并未与故人一同四处游玩,而是直接去了宫里。 这里抛开别的不说,确实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李乐赋背着一只手进了客栈,见姜天冬正和一个小二谈话,具体谈了什么,她听不清,只是最后看见姜天冬往她这看了看。 “这位公子,请问您是入住还是喝点小酒?”一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少年向她走来,头上的发髻插着一只黑色的玉簪。 看样子不是普通的小二,李乐赋看了看他道:“我是和他们一起的。”说着,指了一下姜天冬那边。 “原来如此,”清秀的少年朝李乐赋笑了笑,又道,“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乐赋,你呢?”李乐赋对这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有了不少好感,看着很是乖巧但又隐约透露着神秘。 “我叫周仲,你可以叫我仲仲。”周仲似乎早已认识李乐赋,对她十分的自来熟。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对了……”李乐赋正愈问周仲什么,却被姜天冬一把拉的退后了几步。 “不要什么人都能自来熟,回客房。”姜天冬冷眼看着李乐赋。 李乐赋很奇怪,明明是他让她去向人打听的,怎么现在又这样? “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有事问仲仲。”李乐赋将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一副不悦的样子。 但是姜天冬这回很奇怪,竟然直接忽略了她的话,而是道:“这么快就‘仲仲’叫起来了?” “你这人?” 周仲站在一旁笑了笑,对李乐赋说:“既然你们有事那便先去吧,我一直都在客栈里,有事情你可以去二楼最左边的那个客房找我。”说罢,周仲便自己上了楼。 “好,”李乐赋无奈的看着姜天冬,“明明很快就能问到一些事情了,你这个时候做什么,不是你让我问的吗?” 姜天冬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道:“没让你问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他又接了一句:“此人看着不像好人,你少接触。” 说罢,姜天冬自己便要走。 “对了,你的房间在二楼的第二个。” 李乐赋跟在他身后也上了楼,心说你看谁都不像是好人。 “那这事怎么办?”李乐赋问他。 “我会让史贞镶去问,你等我消息。”姜天冬已经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回头看了看李乐赋,便一下将门关上了。 所以,她这又是被换了一个地方关着? 李乐赋叹了口气回了房中,她知道尽管姜天冬这么说,她也不会真的老老实实的就待在屋内,她得早点找到线索。 那个叫周仲的少年似乎不简单,他或许知道什么,但是现在去问还不是时候。 李乐赋看了一眼姜天冬的屋子,又起身推开房门下了楼。 这家客栈实属热闹,喝茶吃酒的人不少,又是连着街心最热闹的地方,理应是消息来源最广的地方。 想到此处,李乐赋便走到了一个正在喝茶的人身旁。 “这位姑娘你好,不知姑娘可是一人在此,能否让在下也坐在此处?”李乐赋带着淡淡的笑意问道。 这位姑娘本来正不耐烦的抬起头来,但看见李乐赋的那张面孔,便又瞬间温和下来:“自然可以,公子请坐。” 无疑便是被长相所打动了,李乐赋不禁感叹,自己的这副面孔还是有些作用的。 “姑娘是初来乌圆么?”李乐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问道。 那姑娘笑了笑:“不是,我家便在此处,只是今日来此处喝过茶而已。” “在下可是第一次来,那姑娘你经常来这么?”李乐赋又问。 “当然了,这里每天都能听到有意思的事情。”那姑娘笑着道。 “哦?姑娘不妨说来听听?”李乐赋装作十分好奇的模样问。 那姑娘滔滔不绝:“比如最近几日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半夜都能看见鬼影,她的爹娘请了最好的巫师都没能解决。还有这条街的最南面来了个瞎眼的算命先生,说是能算出一个人的灾难,还有……明晚会是乌圆国的花灯节,到时说不定还能碰到皇子呢!”说到“皇子”二字时,那姑娘的眼中放着光,而李乐赋却想到了那位故人。 不过李乐赋知道重点不该关注在这,于是问那姑娘:“你说的那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看见鬼影是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只是传的人多,我听在耳朵里觉得有趣罢了。这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个结果,谁也不知道那个小姐到底怎么了。”那姑娘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近几日……大概也就两三日前,”那姑娘道,“难道你也想去试试?” “什么?” “我是说,那家人贴了告示,要是谁能将那鬼影收服,便将他家小姐许配给谁。不过都没人敢去,因为连巫师都没有办法,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收服呢?”那姑娘看着李乐赋笑道,“而且,你看起来好像没有很强,所以还是不要去送命了。” “多谢姑娘提醒,在下只是问问,好奇而已。”李乐赋笑了笑,心中觉得这姑娘也是奇怪。 “那便好,本姑娘要走了,下次还想在这再遇见你,希望你不要去那送命。”那姑娘说完起身拍了拍袖子走了。 李乐赋一人坐在桌前,自言自语道:“什么鬼影这么厉害?竟然能让人送命?” “你在这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姜天冬的声音。 “当然是来打听消息。”李乐赋看了他一眼。 “那你打听到什么没?”姜天冬走到她对面坐下。 “打听到了一些,我觉得我们可以去试试。” “什么?” 李乐赋将刚才那姑娘与她的谈话悉数说与姜天冬听。 鬼影?姜天冬想到了前些时日在李乐赋门前看见的,难道是同一个? 不,不应该,两三日前,这边就已经有了鬼影。 难道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五年后 第三十八章 管府 “我想着我们明日便去看看?”李乐赋询问姜天冬的意见。 不过刚刚那个姑娘说明日乌圆国会有花灯节,会不会人多不好抓“鬼”? “今日便去。”姜天冬道。 “会不会太仓促了,不需要准备点什么吗?”李乐赋道,贸然前去人家会信吗? 姜天冬思索了一会,道:“那这样,我们一会先去打探一下消息。” 李乐赋点头。 与此同时的那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千金唤作管湘云,也是管府内唯一的千金。 管湘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生的也美,这管大人管和豫又是乌圆国内的高官,于是便就有了管湘云生来便是要嫁给皇子的人之说。 几日前管湘云夜里总是能见到一个黑影,起初以为只是侍女什么的经过也没太注意,但之后,一日又一日的看见那个黑影。 管湘云很害怕,告诉了父亲,于是他们请来了有名的巫师,然而那个黑影仍旧没被赶走。 巫师也道不出这个鬼影到底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何缠着管湘云。 这黑影只是在管湘云门前,也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但是巫师的到来,似乎惹怒了被称作“鬼影”的黑影,于是鬼影将巫师手下的人重伤,并且警告了管府内的人。 一时间,管湘云的父亲管和豫也开始急了,但是又不可随意动作,生怕惹怒了鬼影导致他伤及全家。 管湘云虽然没被鬼影所伤,但是被吓得也不清,管和豫无可奈何,便张贴了告示,谁若是能将鬼影消除,他便将管湘云嫁给谁。 此告示若是在从前出现,定然会有一大波能人异士前来,但如今连这乌圆国的大巫师都无法拿下这鬼影,便打消了许多人的念头。 再后来去的几个年轻人都是被打的半死半伤的,于是这一下便再没人想去了。 “父亲,女儿真的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宁愿去死!”管湘云趴在桌上哭着,这鬼影只是晚上来,白日里瞧不见,她胆子小,已经被吓得几日未睡好觉了。 管和豫脸色一沉,怒斥道:“说什么瞎话,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有你有什么用,那个鬼影不是照样还在那吗?!都几日了,明日宫内便有花灯节的宴会,到时让我怎么办才好?”说着,管湘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这张脸因为几日没睡好已经显的憔悴无比。 明日宫内开办花灯节,王公贵族们都被邀请前去,听说这一次宴会,王上还会为已经到了婚配年龄的皇子们择选婚配对象。 她管湘云,必定是要嫁给二皇子的。 想道二皇子左丘川柏,管湘云便哭的更加厉害:“父亲,你若是今日不把那鬼影赶走,我就……我就不活了!” “好好好,我的好女儿,你可千万别说傻话做傻事,爹这就去找人,就算死再多的人也让鬼影消失,好不好?”管和豫忙不迭的安慰管湘云。 “那你还不赶紧去!”管湘云怒道。 管和豫这就立刻下去慌忙叫人去四处再张贴告示。 管湘云的母亲在生下管湘云后便去世了,管和豫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捧在手上含在嘴里,什么苦也不让她吃,管湘云想要什么他都尽可能的给她。 便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 李乐赋与姜天冬出了客栈后便见几个身着一模一样的人四处张贴告示,走过去一瞧,这正是那个家中有鬼影的那户人家。 还真是巧,李乐赋心道。 “去看看。”姜天冬和李乐赋走到一个家丁身旁,假装不知这是什么事。 “这位大哥,请问一下你们这是在贴什么告示?”李乐赋问道。 那家丁上下打量了一下姜天冬和李乐赋,见这二人身着不凡,便立马摆了一副恭敬的姿态道:“二位公子,我家大人正在寻找可以‘驱鬼’的能人异士。” 李乐赋上前看了看告示,问道:“我可是听说这府上的鬼影可厉害的很,去的人都丧命了。” “二位公子不可听外人瞎说,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怎么可能呢,”家丁明显是慌忙掩饰,“如果那么危险,我家大人也不可能会让这么多人去送命。” “诶,你说我们要不要试试?”李乐赋微微偏头看着姜天冬,假意和他演戏,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姜天冬装作没看见,问那家丁:“我们应该可以试试,但是这看起来还是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去了?”姜天冬也看了看李乐赋,皱着眉头假装“征求”她的意见。 李乐赋也点了点头,二人装作欲要离开的样子。 “二位公子不妨去试试,事成之后我家大人必有重谢。”家丁见二人如此犹豫,连忙拉住二人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吧。”李乐赋“深思熟虑”之后道。 “也好。” “那二位公子快随我来!”家丁大喜。 管和豫命令他们必须得找到人来府上抓“鬼影”,原本他们正愁怎么办,这下好了,他们好交差了。只是这两个人啊,估计也是要被那鬼影夺了命去了。那家丁心中叹息道。 李乐赋和姜天冬来到管府后,便被家丁带去见了管和豫。 “大人,这便是那两位揭了告示的公子。”家丁道。 “好好,你下去吧。”管和豫笑着道。 待家丁退下后,管和豫引着李乐赋和姜天冬去了管湘云所住的地方。 “二位,这便是小女湘云所住的院子。每日一到晚上就会看见一个可疑的黑影,这几日晚上一直在此处,寻了巫师也无法消除。”管和豫道。 管和豫见李乐赋和姜天冬二人看着不像是乌圆国的人,便也隐瞒了鬼影伤人的事情,并未告诉他们有多危险,只是寥寥几句诉说了一下大概。 姜天冬听后点了点头:“管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了,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管和豫问道。 “在下姓李羽,这是我的兄长,李四。”李乐赋笑着答道。 管和豫顿了顿笑道:“哈哈哈,好名字,二位公子不妨先去歇着,带天暗下来后便差人通知二位前去抓‘鬼影’?” “好,那多谢管大人了。”李乐赋笑道。 “我这便让人给二位准备一下休息处。”管和豫道。 管和豫走后,便剩下李乐赋与姜天冬在这了。 李乐赋感觉到姜天冬带有杀气的眼神。 她回过头来笑着看着姜天冬,问道:“李四,怎么了?” “李四?”姜天冬皱着眉反问她道,“怎么不自己叫李四?” “这不是好听的名字得留给国师您吗?”李乐赋调侃道,“而且我当时也想不出什么比这更适合您的名字了。” “……”姜天冬一时无语,“也罢。李羽,走,随我四处看看。” 姜天冬轻笑,他看了看李乐赋,自从靈邑国来到此处后,李乐赋似乎心情好了不少,身体也似乎在不断的好起来。 身体好他便不说什么,但是他很奇怪,李乐赋为什么心情好? 李乐赋未做回答便跟在了姜天冬的身后。 “你为什么心情好?”姜天冬忽然问道,眼神扫过管府花园里的花草。 一心两用的观察着周围。 这个问题让李乐赋也愣住了,为什么心情好? 姜天冬不问她她自己也没注意到。 “我心情很好吗,我都没注意到,”李乐赋回答道,“大概是这里比靈邑国暖和,颜色比靈邑国多,看着让人十分舒畅。” 这里还有她曾经的故人。 老实说,她并不想与姜天冬待一块儿,但是跟在他身旁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令人烦恼的事情,至少许多事情都不需要她自己亲力亲为,也不用动脑子想怎么办。 姜天冬什么都会。 所以,她才会觉得顿时轻松不少,就当做,给自己休息几日吧。 李乐赋淡淡的一笑。 “话说,你为什么……算了,我还是不问了。”李乐赋忽然想到了什么,但张口欲言又止。 她想想此时还不是询问这件事的时候,等过几日再问吧,眼前的事情先解决完再说。 “有什么事便问,我不喜欢犹豫不决的人。”姜天冬道。 什么叫他不喜欢犹豫不决的人?李乐赋心中想,我也不需要你喜欢,更何况你还算是我半个敌人。 而且现在她是男人身,男人和男人之间,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真是。李乐赋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不想问了,等我想问的时候再问吧。”李乐赋道。 “现在问,我说不定还会回答,往后我或许不会回答你了。”姜天冬看了她一眼。 李乐赋道:“其实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一直都在靈邑国?” 姜天冬不说话了,这个他似乎无法作答,他停下脚步看着李乐赋,皱着眉。 “我不想回答。” “你刚刚还说你会回答我。”李乐赋不屑。 “我回答了。”姜天冬冷眼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那句话也算是回答? “你说这家小姐为什么会被‘鬼影’缠上?”李乐赋问道。 “我不知道。” “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前几日没人来抓鬼,她看起来没那么急,但是为什么今天又开始四处贴告示。” “因为明日是乌圆国的花灯节,宫内的几个已到婚配年龄的皇子还会在那时择选一位姑娘。”姜天冬道。 李乐赋这才想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五年后 第三十九章 锦囊 管湘云今日那么急忙的让管和豫找人驱“鬼”,恐怕也是为了明日宫内的宴会。 “管湘云的父亲管和豫,乃如今乌圆国内的高官,明日那场宴会是肯定要去的。管和豫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希望她能够嫁给众多皇子中的一位,管湘云想必也是这么想的。”姜天冬看了看右手处的亭子,迈步走了进去。 李乐赋跟在身后:“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姜天冬是靈邑国的国师,怎么对乌圆国也这么了解? “你说呢?”姜天冬不做回答,“我作为靈邑国的国师,自然得什么事都得打听清楚了。” 李乐赋点了点头道:“也是,看来我当的还不是很称职。” 李乐赋作为玄素国的国师,对于乌圆国好像并没有太深的了解,但是靈邑国,她倒是知道的不少。 “我们去找找管湘云。”姜天冬道。 更多的信息应该都在管湘云身上,一个“鬼影”不该没有缘由的就缠着她,一定还有什么原因是她所隐瞒的,并未告知任何人。 这也难怪她一直甩不掉这只“鬼影”。 管湘云此时正在屋内愁眉苦脸的望着铜镜中憔悴的面庞。 明日便是花灯节,如若这个样子去,怎么能够被选上皇妃。 “气死我了!”管湘云气的眼泪汪汪。 “小姐……”身后的丫鬟被吓得不敢出声。 “滚!”管湘云大怒,这几日因为这个鬼影她开始越来越暴躁,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扣扣扣……” “谁?”管湘云问道,“你去看看。” 丫鬟过去一打开门便看见了李乐赋和姜天冬,那丫鬟回头看了看管湘云道:“小姐,是两位没见过的公子。” 管湘云起身,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位。 “你们是谁?” 李乐赋答道:“管小姐好,我们是管大人请来帮助你的。” “帮我?”管湘云心中冷笑,已经有很多来帮她的人都被那鬼影伤了,有的甚至丢了性命,他们二人怕不是也来送命的。 “是,所以我们想从管小姐这里了解一些事情,以便更好的能够帮助管小姐。”姜天冬道。 管湘云似乎并不想与他们说什么,便道:“你们只管抓住那个鬼影便是,问我其他的做什么?”说罢,管湘云将门关上。 李乐赋笑了笑,心说这管小姐也不像是传闻中温柔的样子,怎么倒是很嚣张跋扈? 她看着姜天冬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管和豫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自然给她宠成了这样子。”姜天冬道。 “那难道就真的不问了吗?”李乐赋道。 “自然得问,不过得用点别的办法。”姜天冬道。 “可今日很快便天黑了,那抓‘鬼’的事怎么办?” “今日先不抓。” “你又更好的办法?”李乐赋抬起头看了看姜天冬,今日若是不抓鬼影,那管湘云明日宴会怕是去不成了。 姜天冬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锦囊,将它递给李乐赋:“你将这个给她,让她今日带在身上便可先睡个安稳觉,抓鬼的事情等明日宴会结束再说。务必告诉她,我们需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这样行吗?”李乐赋看了看这个小锦囊,觉得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上面一点灵力的气息都没有,更别说是什么大作用。 能驱鬼影? “给她便是。”姜天冬不做解释。 管湘云只是胆子小,那鬼影并未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这说明那个鬼影并未有要伤害她的打算,所以只要管湘云不去在意便也可以睡个安稳觉,给这个锦囊无非便是安慰一下她的心里。 这样管湘云就会觉得自己有了保障,不会再害怕鬼影了。管湘云作为一个大官的千金一向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所以今日他们二人以平常人的身份面对管湘云,她自然是不太相信的。 李乐赋与姜天冬二人如今要做的便是要在隐藏自己身份的同时让管湘云相信他们是有能力帮助她的,这样才行。 李乐赋接过小锦囊后想了想,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便拿着小锦囊又去了趟管湘云那。 “扣扣扣。” “怎么又是你。”管湘云打开房门。 李乐赋这时注意到管湘云确实很好看,但因为近几日的睡眠不好,看着憔悴许多。 管湘云见李乐赋不说话,正要关门。 “管小姐,先别急着关门,”李乐赋将手扶在门框上,笑着道,“这个小锦囊给你。” 管湘云狐疑的看着李乐赋:“这是什么?一个破锦囊有什么用?” 李乐赋觉得管湘云很没礼貌,但仍旧笑道:“管小姐,这是我们曾经从一位大师那求来的,可以用来驱‘鬼’,鬼影也行,管小姐只要带在身上便不会再被那个鬼影所打扰,好好睡个觉。” “你要我怎么信你,你这个锦囊上一点灵力的气息都没有。谈何驱‘鬼’?”管湘云不屑的看着这个小锦囊,但是心中却也想着试试。 李乐赋思索了一会:“正是因为灵力过于强大所以才感觉不到灵力的气息,那位大师将灵力上覆盖了一层隐藏灵力的术法,所以一般人感受不到。管小姐明日便要去参加宫内的花灯节宴会了,想必也一定想在宴会上大放异彩,如今管小姐虽然面貌国色天香,但仍旧显的有些疲惫不堪,面色略微苍白。 “如今离宴会不到一日的时间了,管小姐何不试试呢,如若没有效果,你拿我试问便是。” 李乐赋张口便是一番胡言乱语,说的头头是道,有模有样。 管湘云拿着锦囊的手略微紧了紧,再开口时语气和态度已经变了一个样:“我父亲是不是说只要谁能帮我‘驱鬼’,便要我嫁与谁?” 李乐赋顿了顿,忽然想到了,管湘云难道一直很在意的是这个?也对,她一直想要做皇子妃。 “管大人是这么说了,但是我和我兄长定然不会要这奖赏的,管小姐是要嫁给皇子的人,怎么能够……”李乐赋笑着道,眼睛看着管湘云,生怕她因为这个奖赏便不愿意找他们驱鬼影。 “最好是这样,”管湘云收下了小锦囊,又问李乐赋,“那你们要什么奖赏?” “我们就只是想从管小姐这得到一些消息,管小姐可以等明日宴会结束后再决定是否要告诉我们。”李乐赋道。 “没有别的了?” “就这么多。” “我答应你,”管湘云笑着回道,“谢谢你的锦囊。” 李乐赋微微点头。 . “我将锦囊给她了,她收下了,现在只需等待明日。”李乐赋对姜天冬说。 乌圆国已是黄昏时刻,今日晴天,云彩的颜色很好看。 大片大片的红渲染在天空,微风拂起她与姜天冬的衣袂。 李乐赋站在客栈最高的一层上望着天空,觉得整个灵魂似乎都已超脱身体。 如果,没有身负仇恨该多好。她淡淡的苦笑,可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姜天冬望着她道:“明日我们也要去宫内的花灯节。”语气依旧是不轻不淡。 李乐赋扭过头问道:“去宫内,那会有人来接你吗?” “我只告诉了他们我已经到了乌圆国,但是我没告诉他们我现在身在何处以及花灯节宴会会不会去。”姜天冬回答道。 “所以……我们不能招摇的进宫?”李乐赋其实想看看,如果明日和姜天冬一起“大摇大摆”的进宫会怎么样? 噗,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你想?”姜天冬问道。 “没有。”李乐赋回。 姜天冬过了一会又道:“为什么有时候你会那么幼稚?” “你说谁幼稚?!”李乐赋皱着眉头看着姜天冬。 “天冷了,回去吧。”姜天冬轻笑着转身下楼。 姜天冬走后,李乐赋才发现自己似乎确实是这样,尤其是和姜天冬一起合作之后。 真是奇怪。 这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曾经也体会过,她得早点摆脱姜天冬。 李乐赋正要转身下楼,见周仲正朝这来,于是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仲仲?” “你也在这啊,”周仲笑着道,“李公子。” 周仲想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乐赋,叫全名又感觉奇怪,叫乐赋或者小赋便更奇怪,最终还是叫了李公子。 “嗯,不过我现在要先下去了。”李乐赋道。 “你白日里是不是有什么要问我的?”周仲问道。 “本来是有些问题要问,但是现在暂时不需要了,等我有别的问题时再问你吧。” 周仲点了点头:“你为什么会来乌圆国?” “迫不得已。”李乐赋想到了自己是被姜天冬强行带走寻找雪离鸟的真凶的。 “噗,但是你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不开心。”周仲答道。 李乐赋笑了:“确实,乌圆国景色宜人,还暖和,比天寒地冻的地方好多了。” “是啊,你在此处会待多久呢?” “大概也就几日吧,应该不会太久,我还要回自己的地方。” “我今日看见你们去了管府,是去帮管湘云驱鬼影的吗?”周仲又问。 “你也知道这件事?”李乐赋觉得奇怪,这个清瘦的少年看起来不像是在此处居住很久的样子,很有可能还是和他们同一天来的。 “哦,那是昨天他们出来张贴告示的时候我看见了的,”周仲笑着道,“你去那一定要小心,我听说,那个鬼影很厉害。” 五年后 第四十章 宴会 周仲说这句话时表情看着很奇怪,李乐赋一时说不上哪里奇怪。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后李乐赋便下了楼。 乌圆国宫内。 “父王。”左丘川柏收到消息后便匆匆来到了大殿上,这里此时就只有他和王上。 “父王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左丘川柏问道。 他方才正睹物思人,苍有前来向他禀报,说是王上叫他来此处,他正不知所为何事竟然要将他单独叫到这大殿上。 王上走到他身旁,笑着道:“也没什么大事,川柏啊,明日便是花灯节了。” “儿臣知晓。” “你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该是时候找家姑娘了。”王上道,他看着左丘川柏,又叹了叹气。 当年上官皎若与左丘川柏一同回来时,身边还带了个小姑娘,好像是叫做小赋。 左丘川柏那时似乎很喜欢她,可是后来却…… 那小赋接近左丘川柏其实只是为了那株聚灵草。乌圆国少了一株聚灵草也没什么,但是她的做法确实是伤了左丘川柏的心。 那时的左丘川柏还是个少年,那个年纪的承诺是最为刻骨铭心的。 左丘川柏看着王上道:“父王,儿臣现在还不想……” 王上还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胡闹,你今年必须得挑选一位女子出来。本王最是看重你,我心里怎么想的你也该知晓,这王位本王是最想传给你的,你切不可因为一人而终日这般。” “儿臣知晓。”左丘川柏张口欲言又止,王上既然已开口对他下达了命令,那他是否就没有办法违抗? 可是,我本不想争这王位,也不想随便的娶一位女子。左丘川柏心中道。 他有他的压力,也有无可奈何。 左丘川柏走出大殿时,已然天色暗淡,黄昏已经退散,不凉的风拂过他的面庞,左丘川柏怅然若失。 “二哥哥!”左丘谷云小跑着过来,“二哥哥,父王喊你去做什么了?” 左丘川柏温柔的笑着答:“没什么,只是明日宴会上的事宜交代。” 小丫头左丘谷云嘴巴一撅,像是在生气:“二哥哥,真的吗?” “是,谷云,你去玩吧。”左丘川柏蹲下来揉了揉左丘谷云的小脑袋。 左丘谷云撅着小嘴道:“可是我听说父王是让你明日给谷云选皇嫂的……” 左丘川柏听见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但最终还是苦笑:“好了,谷云去玩吧。” “那小赋姐姐她还会回来吗?”左丘谷云皱起了眉头抬起头看着左丘川柏,“谷云想小赋姐姐了……我想让她做谷云的嫂嫂……” 左丘川柏不作答,他也不知道小赋会不会回来,或许会吧,又或许不会。 那年她离开乌圆国后,上官皎若大人也离开了,他曾去一夕光里寻找,可上官皎若告诉他她也不知道小赋去了哪,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告诉左丘川柏的。 从那之后,左丘川柏便失去了所有与小赋的联系。 她在哪,如今过的好不好,快不快乐,他都无从得知,只是相信有一日,他们终究会相逢。 当年李乐赋来到乌圆国时,曾与小公主左丘川柏有些交集。 那时候李乐赋还是小赋,小赋还保留着天真与善良,她喜欢和左丘川柏的这个妹妹谷云一起玩。 在左丘谷云身上,李乐赋似乎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小赋在清晨的阳光下伴着宜人的风教过左丘谷云写字,在竹林飒飒声响下教过她吹笛子。 那是小赋与左丘川柏最为快乐的时光。 小赋还哄过左丘谷云睡觉,给她讲一些有趣的故事。 小赋说,以后有机会她会带她去揽月楼看月亮,这是仰殊告诉她的,她如今也告诉了左丘谷云,她将左丘谷云当做妹妹,她希望左丘谷云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不为凡事所伤。 她该拥有世上最好的,李乐赋那时便想,如果父王与母后还在,那么她也会如左丘谷云一般快乐。 在乌圆国待了没多久之后,上官皎若告诉她必须该行动了,不然拖得更久只会越来越危险。 听到这句话后的小赋觉得天光瞬时暗淡,那一片片的云像是她心底晕染开来的悲伤。 小赋不想伤害他们的感情,可却也无可奈何,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就算现在不去了断,那么之后只会更加舍不得。 她告诉自己现在无福消受这种快乐的日子。 那天之后,她想到了办法拿到了聚灵草,上官皎若给她开了一到通往深海里的传送门。 小赋去了那,服用了聚灵草,一昏迷便是一年。 她曾希望自己醒后忘记这之前所有的事情,这样她便不用为谁报仇,也不用这么不快乐的活着。如今的这副面貌,似乎一直在警醒着她,自己是为了仇恨而生的。 李乐赋把玩着手中的一把折扇,在昏暗的灯光下那张姣好的面容上怅然若失。 这把折扇是左丘川柏的,她本想等服下聚灵草醒后将它扔掉,但最终没这么做。 “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见到你,左丘川柏。”李乐赋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不遇见还好,可若是遇见了,她该会有怎样的心情?是激动还是害怕? 这些她好像都没有想过,见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一个曾经被自己所辜负的故人,她会不会内疚? 正在思绪之中,一个小纸团从窗外飞了进来,李乐赋伸出手来接住小纸团,张开一看,原来是林生给他传来了讯息。 “深海里的两位大人已经回来了,我与他们已经见过面了,司雾大人与睢橪大人不日后便会去与你会和。” 李乐赋看完后将纸团烧成灰烬。 司雾与睢橪姐姐回来了,不是说去云游,不再回来了吗?李乐赋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悲伤。 按道理,他们本该去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如今呢,为了她,又卷入了这场无休止的阴谋之中。 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 所有的事情,快些结束吧。 翌日。 姜天冬与李乐赋还是进了宫,二人并未招摇入宫,而是乔装了一番进了花灯节宴会的场地。 李乐赋看见了管湘云,看样子,她的精神还不错,面上虽然还是有些憔悴,但是已比昨日好了许多,微微的憔悴倒是给她带来了一丝不一样的美感。 “这管湘云若是说话与这长相同等便好了。”李乐赋小声道。 “你也是。”姜天冬别过头看了看李乐赋。 “哦,我们要在这站多久?”李乐赋与姜天冬二人乔装成了侍卫的样子,“而且我们为什么要乔装成这样?” 李乐赋很不明白。 “便于行动,那个伤害雪离鸟的凶手很有可能今日会来此处。”姜天冬道。 “为何?”凶手难道就不能躲在别的地方,非要进宫? “凶手的灵力气息十分奇特,我让史贞镶查过,一般只有王公贵族们才会用这么奇特的灵力气息。既然那人去不了玄素国,便一定是乌圆国的人,”姜天冬解释道,“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等结束后我慢慢和你说。” “知道了,所以,这个凶手一定是王公贵族中的人?”李乐赋问。 “也不一定,或许是王公贵族中某个人的手下。总而言之,宴会进来的每个人都查看一下,还有管湘云的那个鬼影,我也觉得很蹊跷。”姜天冬说。 李乐赋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见不远处几辆豪华的马车向此处行来。 “二皇子您来了。”李乐赋看见有侍卫上前去帮马车掀起帘子。 二皇子,左丘川柏?李乐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马车,就像生怕那里面就出来个怪物。 左丘川柏从马车上下来时往她这瞧了瞧。 李乐赋眼神躲避,余光还是看见了左丘川柏现在的样子。 他还是那么好看,眉宇间透着温文尔雅,不同于姜天冬“煞气逼人”。 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像是他们二人昨日才见过面一样,李乐赋心想,或许是因为离得太远了,她并未觉得激动或者害怕什么。 姜天冬见李乐赋站着发呆,道:“认真点。” 李乐赋点了点头。 “二哥哥!”左丘谷云从身后向左丘川柏跑去。 左丘谷云?谷云长这么大了……李乐赋笑了笑,又忽然收起了笑来。 所以今日左丘川柏会去给谷云选皇嫂? “谷云,走吧,二哥带你进去玩。”左丘川柏笑着拉起左丘谷云的手,从李乐赋面前走过。 就在靠近李乐赋时,左丘川柏顿了顿,他偏过头看了看李乐赋,又走了。 左丘川柏现在应该是认不出自己了,李乐赋心说。 她如今女扮男装,在别人面前可不就是个男人。 此时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从她这走过,李乐赋感觉到了强大的灵力气息,姜天冬也目光紧锁着这个人。 李乐赋看见姜天冬的唇形,他告诉她:“是这个人。” 这么快凶手就出现了?李乐赋见这个黑衣人走进了宴会中。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进去吗?”李乐赋问道。 “不可,贸然进去只会打草惊蛇。我们此次不可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姜天冬道。 他们必须在被人识别出真实身份前将这个凶手抓住。 这场宴会表面似乎波澜不惊,实则每人都心怀鬼胎,乌圆国可能危在旦夕。 五年后 第四十一章 黑衣 宴会似乎进行的很顺利。 从开始的致词到最后宣布要给皇子们挑选妃子,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李乐赋和姜天冬站在大殿外时不时注意着里面的情况,忽然原本热闹的大殿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乐赋看了看,乌圆国的王上似乎脸色不悦。 “发生什么了?” “自己看。”姜天冬皱着眉头道。 李乐赋看见大殿中央跪着左丘川柏,他低着头,白色的袍子边角全部散落在地上。 “为什么不愿意选?”乌圆国的王上强忍着怒意质问左丘川柏。 昨日他找左丘川柏谈话,本以为他能够想明白,谁知道今日便直接在这宴会之上让他出了丑,要他这当王上的如何下得了台面。 “儿臣早已心有所属,只怕今日是选不了了。”左丘川柏淡淡的道,他十分抱歉的看了一眼被王上特意挑选出来的管湘云。 管湘云立在一旁脸色很难看,她身旁的管和豫也是,两人面如死灰。 李乐赋猜得到在看不见的衣袖底下,管湘云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手,估计这时候在咬牙切齿,想不明白为什么左丘川柏不愿意选择她。 可惜了,他喜欢的是小赋。李乐赋心中惨然道,可是小赋已经死了,在五年前便死了,世上已经没有小赋了。 李乐赋知道自己并不开心,看见左丘川柏这样,她后悔曾经来到过他的面前。 “心有所属,你喜欢的那个人早就死了!”乌圆国王上怒声喝道,他实在是气急了,他从未想过一直很听他的话都左丘川柏怎么会在今天这种场合上说这种话。 在场的达官贵人有很多,此时都因为此事而默默的看着左丘川柏,谁也不敢大胆出声。 李乐赋在外面看的心急,对姜天冬道:“不然我们现身吧,我不想看见左丘川柏那样。” 姜天冬看了她一眼道:“你和他认识?” “不认识,只是早有耳闻二皇子的故事,觉得他不该在今天这种场合被这样对待,”李乐赋道,“一直在此处观察也不是个办法……” “我进去,你不必现身,如若两人都被发现了可不好。”姜天冬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但终究还是应了她的话进去帮一下左丘川柏。 他只需进去,那么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可不在是左丘川柏身上,而是他国师姜天冬身上,彼时便可暂时不让他这般掉颜面,毕竟是乌圆国二皇子。 左丘川柏今日这么一出,无疑是让其他的皇子抓到了点机会。 姜天冬对李乐赋道:“在这守着,等我回来。” “好。”李乐赋不胜感激,再看左丘川柏时,眉头已皱。 她不知道,左丘川柏竟然到如今还记着她。 不过她现在不会去见他,永远都不会,等到抓到凶手,她就赶紧离开乌圆国。如果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么下一次的离开,他只会更加痛苦。 左丘川柏必须忘记她,李乐赋告诉自己,必须要让他忘记自己。 再看姜天冬他已经离开了此处,没过多久又是一身玄色长袍威风凛凛的踏进了大殿之中。 “王上,靈邑国国师已到。”侍卫走在姜天冬之前跑去了大殿向乌圆国王上禀报。 王上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左丘川柏,道:“先起来回座吧。” 他暗自叹了口气,心说自己今日或许不该在大殿上这么对左丘川柏,可是他的做法太过于气人。 这样一来,他又要想着该怎么补偿管府一家,今日的丑不仅是左丘川柏出丑,连人家管府的女儿管湘云也出了丑。 今日宴会一过,必定会传的沸沸扬扬,要人家姑娘脸往哪搁。 “王上恕罪,姜某来迟。”姜天冬走进去,恭敬的给乌圆国王上行礼,他撇了一眼左丘川柏,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乌圆国王上笑着道:“来人,给姜国师赐座,姜国师快入座。” 姜天冬入座后,扫了一眼附近的人,很奇怪,他并没有看见一开始进来时的那个男人。 有意思。姜天冬端起桌上的酒水抿了一口。 后面宴会的内容无非便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姜天冬也没有意的去听,反倒是一回头,看见管府千金管湘云正在看着她。 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他看了管湘云一眼便回过头去。 李乐赋此时在大殿门口看见了那个黑衣男人从宴会里走了出来,往右走进了一个回廊里。 李乐赋回头看了一眼大殿内,便悄悄的跟在他身后,心中道,怎么姜天冬进去没有拖住这个人,难道是没看见? 她可不能让这个人跑了,现在跟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 可是她现在穿着一身侍卫的衣服。 李乐赋从手心内变化出一个小火苗,这是当年上官皎若交给她的灵术,可以用来追踪别人,且不易被被追踪的人发现。 十分安全的一种术法。 李乐赋将小火苗向黑衣男人吹去,那小火苗便自动的附在了黑衣男人的身上。 颜色自动暗淡下来。 李乐赋笑了笑,又继续在大殿外守着,等到姜天冬出来时,便可以去抓那个黑衣人。她现在自己一人,不便随意行动。 再等了没多久,这场宴会散去,姜天冬从里头出来了。 姜天冬给李乐赋使了个眼色,李乐赋便在他走后没多久跟上了姜天冬。 她看见左丘川柏没有从大殿里出来,想必是被王上留住了。 等到没人时,李乐赋变回了自己原来的衣着,走到了姜天冬身旁。 “我看见那个黑衣男人了,他出了大殿后去了右手边的回廊里,我用了灵术跟踪他。”李乐赋小声道。 “今晚去看看,”姜天冬道,“因为你,我现在要去见乌圆国的王上了,所以,你先回客栈,如果来得及,便去一趟管湘云处,向她索要信息,她可能不会给,但是没关系,你就说我已经知道了她所有事情了,只是确认一下,如若有所隐瞒,就让她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东西。” 姜天冬语气冰冷,李乐赋听了后笑了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她不知道姜天冬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李乐赋特意跟上了管湘云的马车。 等到管湘云进了屋后,她又偷偷在门口听着管湘云与管和豫的对话。 “父亲,你不是说我一定会被选上当皇子妃吗,为什么二皇子不选我?!”管湘云怒道。 “好女儿,别生气,除了二皇子,不是还有大皇子和三皇子吗,又不是只有他左丘川柏一个皇子。”管和豫苦口婆心的劝道。 “可是女儿只想嫁给他!”管湘云哭着道。 “二皇子有什么好,你嫁给大皇子不也是能够坐上皇后的位子吗?” “父亲,你说那个小赋有什么好,他怎么就这么喜欢她呢?”管湘云像是没听见管和豫的话,自顾自的又道,“今日他害我在大殿上出了丑,不过多久,一定会传的沸沸扬扬,女儿的脸往哪搁?!” 管和豫此时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一拍桌子道:“湘云,你听为父的,只要能嫁给皇子便好,左丘川柏你就别想着嫁了,他如今在宴会上有了这么一出,王上也一定不会饶了他。” 再之后,便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对话,等管和豫要出来时,李乐赋躲了起来。 管湘云为什么这么想要嫁给左丘川柏,她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左丘川柏的样子。 难道真如姜天冬所说,有什么特殊情况? “扣扣扣……”李乐赋敲响了管湘云的房门。 管湘云开门后,李乐赋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心中不免叹了口气。 “管小姐,我来向你讨要奖赏。”李乐赋道,她盯着管湘云的面庞。 她本以为管湘云会回绝她,但是意外的是,管湘云竟然问她:“你想要什么信息,我都给你。” “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了?”李乐赋问道。 “虽然我今日没有被二皇子选上皇妃,但是你的锦囊确实有用。我该兑现承诺,”管湘云道,“说吧,你想要什么信息。” 李乐赋笑着道:“不愧是管小姐,说话算数。” “行了,你快问吧,我今日心情不好想早点休息。”管湘云道。 “我想知道有关于管小姐身边黑影的真实情况。”李乐赋笑着问她,因为她刚刚忽然意识到管湘云说她今日心情不好想早点休息,可是她不是一直都很害怕那个鬼影吗? 现在虽然天色不是很晚,可管湘云明显脸上没有惧怕的样子,这鬼影之事,恐怕也有所隐瞒。 管湘云愣了愣,随即道:“关于鬼影的事情,我想我的父亲已经告诉你们了,我也没什么对于的想要说了,李公子还是问别的吧。” 李乐赋挑了挑眉,她果然在撒谎。 不过既然如此,那就顺水推舟,先问个别的试探一下。 “管小姐,那我问个别的,今日在宴会上你是否看见过一个黑衣男子?”李乐赋问她,“那个人身上有很强大的灵力,并且在中途就已经离开了。” 管湘云看着李乐赋,半天不出声。 “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日和我一起来的那位是国师姜天冬,”李乐赋见她不回答便继续道,“姜国师如今已经知晓了你的事情,他如今想要再向你确认一下,希望得到管小姐的帮助。” 五年后 第四十二章 “月亮” 管湘云看了李乐赋好一会,忽然之间笑了笑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了那我就该歇息了。” 管湘云作势要将门关上。 在此时的黑夜里,管湘云笑的诡异,李乐赋轻轻点头:“既然如此,管小姐歇息吧。” 李乐赋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管湘云不对劲,管和豫也不对劲,他们管府所有人都不对劲。 李乐赋皱着眉头走出了管府,昏暗的光下,她看见了不远处向她走来的姜天冬。 李乐赋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弄错了。 鬼影的出现是他们刻意而为之还是…… “怎么样了?”姜天冬向她走来时看见李乐赋一脸迷茫的样子后便心中已知晓大半,管湘云应该是没有告诉她该有的信息,看来,姜天冬还是少算了一步。 李乐赋脸色不好,她走到姜天冬面前:“不怎么样,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想一想计策,这个管府都不对劲。” “不对劲就对了。”姜天冬勾起嘴角道。 李乐赋搞不懂姜天冬为什么这么说,难道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让她去打探。 李乐赋抬起头看了看姜天冬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大人还没想明白吗?”姜天冬笑了,心情却意外的舒畅,反倒是没有一丝的顾虑,“走吧,边走边说。” 李乐赋跟了上去,手指轻轻点了点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 “管湘云和管和豫是故意对外说有鬼影的,实际上根本没有鬼影?”李乐赋疑问的道,她微微抬起头看着姜天冬,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姜天冬点了点头道:“也不全对,管湘云和管和豫确实是故意这么说,但是鬼影也确实有。” “那我不明白了,他们又找人驱鬼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为了喂养那个鬼影?”李乐赋大胆猜测。 据旁人所说,那个鬼影十分厉害,连乌圆国最厉害的大巫师都被伤到了,更别说是其他普通的灵术师了,去过那见过鬼影的,基本上不是被伤就是丧命。 “大概如此,”姜天冬点了点头,“但是目前我们还不知道管府的人想要做什么,羊这样一个强大的鬼影又是为了做什么。” “我记得去驱鬼的人有活着回来的。”李乐赋想了想,觉得若是找到还活着的驱过管府鬼影的人便好办了,这样就能向那人询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鬼影又是怎么回事。 管湘云仍旧不肯告诉她,那就只好想别的办法了。 “你是想找那些驱过鬼影的人了解情况?”姜天冬问她。 “是,这样不就能了解到管湘云一直所隐瞒的吗?”李乐赋答。 姜天冬轻声笑了,像是在嘲笑她这个想法。 “有什么不对吗?” “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管湘云和管和豫真的会留着那些还活着的人吗?他们如若还活着,估计早就已经大肆宣扬管府有多么可怕,将鬼影一事告知他人,可如今多久过去了,压根没有任何声响透露出来,”姜天冬道,“你说是为什么呢?” 李乐赋答道:“他们被管府的人暗中偷偷杀掉了?”李乐赋觉得也不一定,管府就算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该这么做。 如若那个人死了,那么周边也一定会传出来什么消息。 “也不一定,我们才来多久,左右算算也不过才两日不到。有很多我们还是需要去打听。”姜天冬道。 李乐赋叹了一口气,觉得头疼:“那明日去打听打听?你让史贞镶也多去了解一下。” “知道。”姜天冬答。 李乐赋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的小火苗,便问姜天冬:“那么今晚还要去查一下那个黑衣男人吗?” “不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不知道管湘云是不是和那个人认识,如若他们二人认识,管湘云将我们二人的身份都告诉了他,那可就麻烦了,”姜天冬看了看李乐赋,“走吧,去看看乌圆国的花灯节,今晚一定非常热闹。” “这……”李乐赋倒是很奇怪姜天冬会对这花灯节感兴趣。 “走吧李大人,该休息时还是得休息休息,这样才有力气去想怎么办,”姜天冬意味深长的看了李乐赋一眼,便自顾自的走了,“如若不去,那我便自己去了,李大人自行回去吧。” 李乐赋不悦的皱起眉头,却还是跟上了姜天冬。 这乌圆国的街上确实十分热闹,卖花灯的,糖人的,小贩时不时的吆喝声,行人的欢声笑语。 李乐赋环顾一周,心中道,如若每个国都都要用一种颜色形容的话,那靈邑国是冰冷的白色,乌圆国则是暖色的淡黄。 淡黄色……鹅黄色,那是仰殊最喜欢的颜色。 李乐赋看着这些花灯心中欢喜,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里忽然有些失魂落魄。 “你想要花灯吗?”走在她身旁的姜天冬忽然道。 “我要花灯作甚?”李乐赋反问道,她一个“大男人”手中拿着花灯实属有些奇怪,虽然拿花灯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是李乐赋实际上还是个女人,总觉得现在拿了花灯就会透露出点什么。 姜天冬一笑,走到一个小摊旁,回过头叫了一下他:“李乐赋,你要哪个花灯?” 李乐赋顿时一顿,这好像是姜天冬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她缓慢的走过去,假装不在意的样子:“我都说了我不要……”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姜天冬便从小摊上取下一个圆形的花灯递给她,花灯上缠绕着一些小花,看着的确好看,可是……这会不会太女里女气了?李乐赋尴尬的咳了一声。 姜天冬拿着花灯放在她的眼前,语气似乎不容反驳:“拿着。” 于是李乐赋便在那个小贩奇怪的眼神中接过了这盏花灯。 姜天冬付了钱之后便又继续走着。 李乐赋则在后面提着这花灯不知所措,她该怎么开口呢,是“谢谢你的花灯?”还是“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女里女气的花灯?”好像都不行。 为什么要送这样的花灯给我……李乐赋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不过这花灯也挺好看的,向月亮,一个有着万物的月亮,真好看。李乐赋想着忽然勾起了嘴角。 “咳咳,那个,姜、天、冬?”李乐赋拎着花灯走上前,拍了一下姜天冬的肩膀。 “怎么?”姜天冬一眯眼。 “作为答谢,我决定给你也买一盏花灯。”李乐赋刚刚忽然想到了更好的方式,既然他给自己买了这盏不像是大男人拎的花灯,那她也给姜天冬买一盏,这样不就不用怕别人的眼光了吗? 我真聪明。李乐赋心说。 “不用。”姜天冬拒绝。 “不行,必须得给你买,”李乐赋道,“您都给我买了,我还能不回礼么?走吧,姜天冬。” 这好像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喊姜天冬的全名,不得不说,她现在心情十分舒畅。 姜天冬无奈,却也还是跟着她走到了一个小摊旁。 “就要这个了。”李乐赋指着一只可爱的兔子形状的花灯,让小贩取下。 她拿在手里看了看,觉得这个花灯与姜大国师的气质十分符合,强忍着笑意将它递到了姜天冬手里:“收着吧,本李大人回给你的礼。” 姜天冬脸色黑着接过兔子形状的花灯,咬牙切齿的道:“我谢、谢、你,这花灯真、好、看。” 一旁的小贩眼中是两个大男人人手一只可爱的花灯,打打闹闹,那场面,无法直视。 “哈哈哈哈哈!”李乐赋大笑,“没想到,你和这花灯还挺相配。” 她似乎是第一次这么爽快的笑,从前倒是没有过。 姜天冬望着她,看了看两人手中的花灯,忽然也大幅度的勾起了嘴角:“幼稚。” 二人一路走到了一座桥上,这时已经远离了热闹的街心,在此处偏地,抬起头便看得见那个月亮。 月亮接近圆,却还没有特别圆。 李乐赋拎着手中的花灯,将它提到了眼前,举高,一直到从自己这看过去与天上的月亮融为一体。 “月亮圆了。”李乐赋忽然笑着道。 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她所有爱的人和所有爱她的人。 姜天冬忽然睁大了眸子看着她,眉头也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你说什么?”姜天冬问她。 “我说‘月亮圆了’,”李乐赋放下手中的月亮花灯看着姜天冬,“怎么了?” 姜天冬眉头一舒,笑着道:“没什么。”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话总是说一半就不说了。如果是你的好朋友或者是喜欢你的人,被你天天这样,一定会气个半死。”李乐赋望着桥下水中之月。 她思绪现在早已经飘向不知何处去了。 “我不需要有人喜欢,朋友,我也可以不需要。”姜天冬冷声道。 “朋友”二字他咬的很深,似乎就是这两个字的人曾经与他有过过节,李乐赋看着姜天冬,见姜天冬也望着水中之月,心中忽然笑了。 “人怎么可以没有朋友呢……”李乐赋呢喃道,“虽然我的朋友也不多,不对,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姜天冬回过头看着她:“天晚了,该回去了,明日还要去打听消息。” 李乐赋一摆手,心里又嫌烦:“你先回去吧,我一会便走。” 五年后 第四十三章 小猫 姜天冬倒是也没有刻意留下来等李乐赋,她说让他先走他便真的先走了。 姜天冬似乎很讨厌别人问他这些问题,李乐赋也感觉到了。 “真是怪人。”李乐赋自言自语道。 乌圆国的花灯节很美,李乐赋望着湖中之月,一时心静如水此时片刻的宁静,对于她来说都是最好的。 李乐赋趴在桥上的栏杆上,想到了今日在花灯宴会上的事情。 她现在觉得脑子一团乱,又是鬼影的事,又是雪离鸟的事,想着想着左丘川柏的面目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脑中。 “算了,不想了,这些很快都会过去的。”李乐赋笑了笑转身走向了街心。 从安静的地方走向了热闹的地方。 她拎着圆形的花灯,一个人走过人群。 “站住。”李乐赋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她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李乐赋回过头却没看见任何熟悉的人,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在相互交谈。 难道是我听错了?李乐赋继续回头往前走,她该回客栈了。 李乐赋觉得自己或许是孤单的,从最初的被追杀到后来的苏醒,如果没有司雾与睢橪姐姐,她估计早就死了成千上万遍了。 她多想做一个普通的人,简单的活着,她以后会遇到爱自己和她爱的人,他们相濡以沫,幸福的生活。 现在,李乐赋觉得自己欠他人的越来越多,可是也回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哪怕鲜血淋漓,她也要将这条路走完。 原本在遇到李乐赋之前,萝萝可以在三年后离开一夕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遇到了李乐赋之后,萝萝便为了她留下来了。 如今,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亲手酿成。 还有林生,李乐赋觉得林生遇到她算是不好的。她救了林生,可也将他拉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四年前,李乐赋喝下聚灵草熬成的药苏醒之后,同师父上官皎若商量之后决定自己先出去历练一番。 “师父,小赋先暂时离开一夕屋一段时间,很快便会回来的。”那时的李乐赋立在上官皎若面前笑道。 她在靈邑国时便已经学习过灵术,只是由于身体里的封印的原因,她迟迟使用不了灵力,喝下聚灵草一段时间后便觉得曾经的那些灵力已经重新在身体之中流动,再加上上官皎若的帮助,李乐赋的灵力增长的十分迅速。 上官皎若跪坐在席上喝着茶,她抬起头来看着李乐赋,眼中满是担忧:“我如今自然是拦不住你的,其实,我并不想让你报仇,可那是你一直所求的,我便也没有办法。” 上官皎若有时想过,或许她该直接在李乐赋喝下聚灵草后给她施加一道封印记忆的术法,不让她想起来所有的事情,再放她去别的地方好好生活才是。李乐赋还这么小,她不该就这么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任务”。 她的出生不是自己选择的,可她有能力选择自己的生活。 然而李乐赋不这么想,她无法承受这些仇恨给她带来的痛苦,也感激上官皎若为她着想,可她不能忘,即便是被施了灵术锁住记忆,那总归有一日她会记起,然后更加的伤痛与绝望。 李乐赋如今想要做的,就是杀掉鄙亦,替已亡的“靈邑”报仇雪恨,她还要还靈邑国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这些不仅仅是她的心愿,也是深海司雾与睢橪还有已亡父王母后的心愿。 这些她不做,总有人会做。 “师父,”李乐赋走过去跪在上官皎若的身旁,语气中带着歉意,“徒儿知道师父是为我好,可我这些不做完我会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当初睢橪姐姐让我跟着你走,也是想让我还靈邑国一个安宁。” 上官皎若叹了一口气:“我自然知道,可也觉得这世道对你也太不公平了……”上官皎若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不停的叹息。 李乐赋苦笑:“可是这世上又哪有真正的公平呢,师父?” 上官皎若又嘱咐了一番,最后道:“有什么事你与萝萝无法解决的便传讯息给我,我会帮你们。” “自然会的,”李乐赋抱住上官皎若的胳膊,将头放在她的手臂上,“我遇到问题肯定第一个找师父。” 上官皎若笑了,一脸无可奈何:“你呀!” “对了,你何时走?”上官皎若又问。 “明日吧。”李乐赋答道,她想快一点完成这些事情,片刻不能再耽搁了。 上官皎若微微点头:“今日恰巧是白月的生辰,过完今日明日再走也好。” “师父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李乐赋道,心说还好之前就将白月的生辰礼物准备好了,不然今日还不知道将什么送给她。 白月是师父上官皎若的坐骑,跟随了上官皎若许多年,可以算得上是上官皎若的亲人。这世上除了李乐赋他们几个好像也没有任何与外界的联系了。 在很多年前,睢橪与上官皎若情同姐妹,犹如亲人,如今多了个李乐赋与萝萝。 “好了,你去看看白月吧,她前几日还在和我抱怨你怎么还不醒,这不今日醒了,却要来和我辞别。你快去吧,白月可想死你了,她今日也一定忘了是自己的生辰。”上官皎若捂着嘴巴笑了笑,心里却不是滋味。 李乐赋点了点头,起身去找白月。 一夕屋很大,白月住在一夕屋内的栖息地。 那里百花齐放,微风和煦,以前住在一夕屋时,李乐赋和萝萝最爱往这边跑,也不嫌累。 “白月,月月,小白月!”李乐赋和萝萝脚一落地便张开嘴巴大声喊着白月的名字,带着欢乐的语气。 只见一阵风拂过面颊,带来淡淡的花香气息,一只白色灵狐出现在了李乐赋与萝萝的面前。 “你终于出来了!”萝萝笑着道。 灵狐大人微微闭着双目,低沉的声音道:“两个小鬼。” “白月你有没有想我?”李乐赋上前抱住了灵狐白月的脖子,她脖子上都是长长的绒毛,李乐赋把小脸埋在里头,舒服的摇了摇头。 “咳,没有,你睡得实在是太久了,上一次这么睡的好像还是冬神大人。”灵狐白月摇了摇头,但是心中却还是十分的开心,她总是口是心非,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萝萝笑着道:“小赋你别听白月瞎说,她可是天天都去你的床前看你醒了没有,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咳咳……”灵狐白月好像生气的别过了头,“才没有,只是担心你这个小鬼的死活罢了。” “嘿嘿,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白月!”李乐赋和萝萝亲了一口灵狐白月的脸颊,亲了一嘴的白毛。 “白月,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李乐赋和萝萝问她。 “什么日子?”灵狐白月闭眸思考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今天是你的生辰。”萝萝和李乐赋道。 “我都忘记了……”白月哈哈一笑。 “我们给你准备了礼物。”李乐赋笑着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白月低下头看了看。 萝萝道:“这是你最爱吃的糖果!” “哦~是糖果。”白月语气里带着笑,她最爱吃的就是糖果,虽然上官皎若让她少吃,可她就是抵不住喜欢,而且她已经好久没吃糖果了。 白月觉得,糖果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还有一件事情我们要告诉你。”李乐赋道。 萝萝脸上的笑容忽然也僵住了,她们两人看着白月面色凝重。 “怎么了?” “我们两个明日就要暂时离开一夕屋一段时间了。”李乐赋道。 白月倒是没有很吃惊,仿佛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可她还是心中一阵难过。 “你们要去多久,什么时候走?为什么你才刚醒便决定要离开?”白月一股脑的问了很多问题。 李乐赋耐心的答:“我现在灵力已经恢复了,我要快一些去为自己的事情做准备,片刻也不能等了。我和萝萝打算明日便走。” 白月听后也只是叹息,她从上官皎若那了解到了李乐赋的身世,她如今也无话可说,这是李乐赋从出生开始便已经被决定好要背负一生的事情。 白月最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只能祝你们一路顺风,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和皎若,我们都会帮你们的。” “好,我们不会离开太久的。”李乐赋道。 翌日,李乐赋便和萝萝离开了一夕屋。 一夕屋是她们的安全地带,离开了那,她们周身便处处危机。 “喵……”忽然一声猫叫将李乐赋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低下头看了看,脚旁不知何时蹲了一只黑色的小黑猫。 李乐赋笑了笑,蹲下来摸了摸这只小黑猫的头:“你怎么来我这了?” 李乐赋猜测这是只野猫,没有人养,可是又为什么跑过来蹲在她的脚旁呢? 那小黑猫喵喵叫了几声,用头蹭了蹭李乐赋的裤脚。 “不过我可不能养你,我要先回客栈了,你自己去玩吧。”李乐赋点了一下小黑猫的头,笑道。 “喵……”小黑猫又叫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李乐赋无奈,但还是站起身来,向客栈走去,本以为那只小黑猫会过一会就离开,但没想到等到她再回头看时,那只小黑猫竟然还跟着她。 五年后 第四十四章 猫族 李乐赋停下脚步,此时已经到了客栈底下,她思索了一会决定将那只小黑猫带上去。 “走吧,我带你上去。”李乐赋回过头,发现跟在她身后的那只小黑猫又忽然不见了,她淡淡的一笑,自己上了楼。 李乐赋心说如果不是它忽然不见了,她或许会带小黑猫回客栈,养起来也说不定。 这夜静谧无声了。 “喂,我说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上去?”等到李乐赋不见了踪影,客栈一旁的小树丛里突然冒出来了两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两只小黑猫,准确的说,一直黑白相间的猫,一只纯黑的猫。 他们都是妖族的族人。 几日前,猫妖族。 “伶舟殿下,按照昨日占卜现象,你的契约人已经出现,不知殿下该何时动身呢?”大巫神眯着一双眼睛看着正变成原形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的伶舟仲,询问道。 伶舟仲是猫妖一族族长的最小儿子,虽然顽皮,但是灵力倒也不弱。在他还未出生的时候,猫妖一族的族长便与靈邑国当年与靈王靈后约定下,要将这最小的族长孩子送给靈邑国的小帝姬做玩伴。 与其说是玩伴,倒不如说是坐骑。 猫妖一族自千百年前便与靈邑国有这个约定,每个最小的帝姬都将会受到猫妖一族的庇佑——就是将最小的孩子赐给靈邑国的小帝姬,二人结下契约。 这个约定也不是忽然就有的,而是在很久之前,猫妖一族惨遭玄素国的袭击,各个国都都知晓猫妖一族拥有庇佑的能力,都想要与其签下合作契约,有的甚至大打出手。 而那时的玄素国的王上便是这样想要强人所难,此时靈邑国的靈王与靈后便派出白纪兵援助猫妖一族,将玄素国打的连连败退,为此拯救了猫妖一族。 于是猫妖一族为了感谢靈邑国的靈王与靈后,便决定与靈邑国签订契约协议,许诺每一任靈王与靈后的最小的孩子将会得到他们猫妖一族的庇佑,并且作为感谢,他们也会将猫妖一族族长的最小孩子赐给靈邑国最小的帝姬或者皇子作为契约神兽(坐骑)。 再后来靈邑国的小帝姬出世了,也就是零姹羽,这个约定本来在小帝姬出生时便要结下,但是靈王靈后决定要等到小帝姬长大成人后再缔结契约。猫妖一族同意。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靈邑国的靈王靈后被鄙亦所杀,靈邑国上下被这个靈王的弟弟鄙亦弄得民不聊生,靈邑国先王的孩子们大多死的死,伤的伤,而小帝姬零姹羽也不知所踪。 所有人都说她跳进了深海之中,被灵鱼所吞,尸骨早已掩埋在深海的最底层,那里没有人敢去,也不会有人前去。 这样一来,两位原本要缔结契约的小皇子和小帝姬便都无法成功缔结契约,但猫妖一族更是不可能毁掉约定,毕竟他们曾经答应过靈王靈后,无论如何也会将这个契约进行下去。 可是小帝姬不知所踪,不知是死是活,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也不是办法,于是猫妖一族的族长便请求大巫神前去占卜,看看那小帝姬是否还有生还的气息,若是真的已不在世上,那这契约便自动作废,如若还活着,便是寻遍北临也要找到。 大巫神彻夜占卜,终于在星盘的最后看见了一颗弱小的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但是仍旧透露着生生不息。 猫妖一族的族长大喜,靈王靈后本不该被鄙亦所杀,如今鄙亦的统治,使靈邑国常年白雪皑皑。现在得知靈王靈后的孩子还活着,那便说明靈邑国还是能够回到靈王靈后孩子的手中,这靈邑国还有一丝生机。 族长高兴了,可是那最小的孩子伶舟仲不开心了。 他并不懂得族长与靈王靈后的交情,更不懂得这个契约有什么用,难道就要因为这个破契约他就得给一个未曾谋面的靈邑国落魄的小帝姬当坐骑?还是当一辈子的坐骑?他才不愿意。 “什么啊,她怎么现在就出现了?”伶舟仲趴在躺椅上不高兴的道,“我不去,我不想去,我就是不去!” “伶舟殿下,这是族长的意思,我们与那靈王靈后有着千百年的约定,既然那小帝姬还活着,那我们只能履行承诺了。”大巫神笑眯眯的道着,她知道这个小殿下伶舟仲并不想就这么屈尊给人家当什么坐骑,可是没办法,他们猫妖一族契约都已经定下,又怎么能毁约? 猫妖一族是出了名的诚信,尤其是庇佑的天赋使他们更不可能毁约。 伶舟仲跳了起来,忽然露出了两颗小虎牙道:“你说,她要是死了呢?” 大巫神道:“若是不在世了这契约便自然取消了。” 小黑猫眼睛狡猾的转了一圈,道:“既然如此,那我过几日就和伶舟小良去找她吧。”伶舟仲心里打了坏心思,他想着既然大巫神说只要与他缔结契约的人死了那她就不用和那个叫零姹羽的缔结契约了。 大巫神似乎看穿了伶舟仲的小心思,笑着道:“若是被契约者将契约者杀死,那么将会坠入自行深渊,永世不得轮回。这也是大族长亲口承诺,望伶舟小殿下不要做错事,不然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哦不,这算是要了自己的命。” 伶舟仲气的一别头:“哼,我才没有想要去杀她!哼,去就去,那我什么时候回来?!” 大巫神这才笑眯眯的道:“将契约者带回猫妖一族,前去缔结契约的圣地完成契约,那么契约便可生效。” “我问的是、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伶舟仲气的炸毛,这个大巫神耳朵总是不太好,但是奇怪的是,每次坏的消息他都能听得见,真是的。 大巫神仍旧笑眯眯道:“这个微臣也不知晓,或许会回来或许也不会回来了吧。” “怎么说?”伶舟仲变回了人形环抱着双臂坐在躺椅上,面上是怒火。 “因为自古以来与靈邑国签订过契约的猫族孩子好像都没回来过。微臣也从未看见他们回来过。”大巫神道。 “这么说我这契约一签连家都回不了了?!”伶舟仲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给我说清楚!” “啊……这个微臣不太了解,毕竟签订契约的不是微臣,是您……”大巫神笑眯眯道,“不过您可以去问问大族长。” “哼!”伶舟仲一甩袖子就走。 真是气死我了,我要找伶舟小良陪我去问问大族长。 大族长此时正坐在树荫下乘凉,脸上的胡子已经白花花的一片。 “大族长大族长!”伶舟仲跑着过去,变成原形扑在了大族长的身上。 “哈哈哈哈,孩子你怎么了?”大族长摸了摸伶舟仲的脑袋问道。 “大巫神说那个零姹羽已经出现,让我这几日就动身去找她缔结契约……”伶舟仲一到大族长的怀里便瞬间乖巧起来,他仰起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大族长。 大族长慢悠悠的道:“既然如此,你便挑个日子出发吧。” “啊?可是我不想去啊大族长,我签了契约还能回来吗?”伶舟仲睁大着水汪汪的眸子看着大族长,希望能够得到大族长的一点同情,最好能让他不去履行契约,或者换个人也行。 大族长思考了一会道:“这个嘛,你若是想回来自然可以回来,不过这得得到你的契约之人的同意才行。” 大族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你莫要害怕。” “我才没害怕。难道这契约真的要让我去履行吗,就不能换个别人去吗……”伶舟仲拢拉着小脑袋,他是真的不想去,如果履行了契约,那他还怎么到处开心快乐的玩耍。 唉,那个零姹羽为什么就还活着呢? 大族长摇了摇头:“不可,这契约早已经与靈王靈后约定好了,唯有你和那个零姹羽才可缔结契约,我们既然已经做了约定,便必须言而有信。” “你切不可动歪心思,这些——大巫神应该都和你说了吧。”大族长语重心长的对伶舟仲道,他知道这个最小的孩子并不愿意与那个孩子缔结契约,但这是他们与靈王靈后约定好了的,千百年来不曾变过。 曾经靈王靈后对他们有恩,如今也是他们报恩的时候,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都愿意用自己的天赋帮一帮这个亡国小帝姬。 这些事情大族长还没有告诉过伶舟仲,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他自然而然就会明白了,大族长相信,他们做的这个决定不会错,也不可能有错。 “是是是,大巫神都说过了。”伶舟仲不高兴的从大族长腿上跳下来,缓慢的走着。 “你知道便好,这个决定是不会错的,你要相信我。”大族长又道,见伶舟仲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又暗自叹了一口气。 大族长转过头看见了和伶舟仲一同前来的伶舟小良,便又对他说道:“你记得要好好劝劝他,有些事情我现在还无法告诉他,得等到他自己明白了才行,你一直跟在他身边,一定要看好他不要让他做错了事情。” “我知道了大族长,我会好好看着殿下的,这个契约就算不是他也会会继续履行的。”伶舟小良道。 “乖孩子,你们去吧,一路上要小心!”大族长道。 五年后 第四十五章 进宫 伶舟仲其实没有走多远,只是偷偷躲在了附近的草丛里,“一不小心”就听见了大族长和伶舟小良的对话,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所以什么才是“他能够明白”的呢,伶舟仲趴在草丛里想了一会,起来回到了寝殿。 没过多久,伶舟小良来了,伶舟仲一脸不耐烦的躺回躺椅上。 “大族长都和你说了什么啊?”伶舟仲问道。 “没什么,就是些嘱咐我们路上小心的话,”伶舟小良道,“不过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我还是不想去。”伶舟仲答道。 “听说外面的地方可比猫妖族内好玩多了。”伶舟小良忽然道。 果然一听到“玩”这个字,伶舟仲眼睛就亮了起来:“真的吗?”他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猫妖一族,但是一想到是去找那个零姹羽缔结契约他就又不开心了。 “是的殿下,猫妖一族外有四个国都,以靈邑为首,接着是乌圆国和玄素国。”伶舟小良道。 “那还有一个国都呢?”伶舟仲发现伶舟小良就只说了三个国都,不是有四个国都吗,他难道是忘了? 伶舟小良挠了挠头,一脸无辜的道:“可是书上就只记载了三个,第四个国都的名字我还没有看见……真是奇怪。” “确实奇怪,小良你看的是哪本书?” 伶舟小良想了想道:“是猫妖族的史书,想必应该不会记错。” 伶舟仲觉得伶舟小良也不会记错,他一向是过目不忘,怎么可能会忘记书上的东西呢? 这事情有古怪。 “那还真是有意思,消失的第四个国都,我们一起去找找吧!”伶舟仲眼睛忽然放光,他想到了一件极其有意思的事情。 为什么不在寻找契约人的同时让自己开心一下呢? 伶舟仲好奇心比较大,这个消失的国都他一下子来了兴趣。 伶舟小良道:“可是……史书上没有记载那应该会很危险吧。” “哎呀,有我在你怕什么?”伶舟仲拍着胸脯道,“而且我这次出去如果就是只找契约人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我也要好好玩玩。” 伶舟小良觉得伶舟仲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点了点头:“好吧殿下,那我陪你一起去。” 伶舟仲过去拍了拍伶舟小良的肩膀:“这样才对嘛,明日我们就启程!” “扣扣扣……” “进来。” 是大巫神又来了。 “你怎么样又来了,我已经答应要去找那个契约人了。”伶舟仲道。 “微臣知道,此次前来是告诉一些有关于那位契约人的事情。”大巫神道。 “你说。” “伶舟殿下,这位契约人此时正在乌圆国内,这枚玉佩您佩戴在身上,遇到了那位契约人它便能发出光亮提醒您契约人就在附近。”大巫神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递给伶舟小良。 伶舟小良接过玉佩又转交给了伶舟仲。 “这玉佩真的有这么神奇?”伶舟仲问大巫神。 “没什么神奇的,只是能够帮助殿下早日找到契约之人罢了。”大巫神道。 “罢了,玉佩收下了,你下去吧。我和小良明日准备好后就出发。”伶舟仲将这枚玉佩拿在手里把玩,挥了挥手让大巫神下去了。 于是第二日伶舟仲与伶舟小良就离开了猫妖一族,前去寻找契约之人。 他们刚来乌圆国的几日后,便遇到了这个花灯节,再然后,就碰到了李乐赋。 玉佩忽然亮起,伶舟仲便迅速的躲进了草丛里,变回原形迎了上去。 “殿下,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上去呢?”伶舟小良又问了一遍。 黑白相间的猫是伶舟小良,黑猫则是伶舟仲。 伶舟仲和伶舟小良蹲在草丛里面面相觑,伶舟仲回答:“现在还不能跟上去,我们得观察一段时间。” 奇怪,不是说和我要缔结契约的是个小帝姬吗,怎么这个人明明是个男人? 难道大巫神他们搞错了?伶舟仲歪着脑袋把心中的疑问告诉了伶舟小良。 伶舟小良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还是观察一段时间吧,实在不行问问那个大巫神?大族长和大巫神虽然来的时候告诉了我们一些,可是还是非常少。” 就比如为什么那个人变成了男的? 伶舟仲和伶舟小良回了住的地方后就施展灵术问了大巫神。 “老头,为什么这个契约人是个男的,你们不是说她是个女的吗?”伶舟仲看着水中浮现出了大巫神的面貌。 大巫神摇了摇头:“确实是个女人。” “可是我们亲眼看见玉佩靠近那个人的时候发出了光,而那个人,确实是男的啊,会不会是你们占卜错了?”伶舟仲环抱着双臂又说。 大巫神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们的占卜从来都不会有错。如若二位殿下真的看见了她是个男人,那她可能使用了什么灵术掩盖了自己真实的性别。” 说完这句话,大巫神就消失了。 伶舟仲坐在床上道:“那这人还真是奇怪,谁会莫名其妙的遮掩自己的性别呢,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伶舟小良道。 “对了,你经常看书,有没有在书上看到有关于靈邑国的事情?”伶舟仲忽然想起来大族长和大巫神都没告诉他有关于靈邑国的情况,而他也只知道靈邑国近年来换了新的王上,其他的一概不知。 伶舟小良经常看书,想必也能了解到一些。 伶舟小良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看是看见了,可是那书上暂时只记到了靈邑国换了新王上那。” “那你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伶舟仲瞬间又来了兴趣,他不爱看书,倒是爱听故事。 伶舟小良点了点头开始慢慢道来:“那就从大族长为什么这么重视与靈邑国的契约约定吧。” “快说快说。” “我们猫妖族的天赋大部分是庇佑,所以当年有很多国都想要与我们一族合作,甚至有的还要大打出手,以此威胁大族长,后来在一次被威胁后,靈邑国上一任的靈王靈后便向我们伸出了援手。 “大族长为了感谢他们就决定与他们进行合作约定,就是这个契约为什么要一直履行下去的原因。后来前几年,靈王靈后下位了,他们不是自己下位的,而是被现在的那个王上给杀死的……”伶舟小良说到这的时候偷偷看了看伶舟仲,发现他正在认真的听,似乎还没有什么表情,于是又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的这个王上登位后,靈邑国便常年大雪纷飞,靈邑国变得天寒地冻,四季不再分明。” “那以前是和我们一样四季分明吗?”伶舟仲问道。 “应该是吧,靈王靈后是大族长的好朋友,如今的这个王上登位后又将靈王靈后的孩子们赶尽杀绝,现在唯有那个与你拥有契约的小帝姬还活着,大族长希望你能与她缔结契约应该也是希望她能够在拯救一下靈邑国。”伶舟小良说完看着伶舟仲。 伶舟仲此时脸上已经带满了忧伤与同情。 “没想到这个王上那么坏!”伶舟仲握紧了拳头,“所以我和她必须要履行契约帮助她?” “她也很可怜了,一下子消失那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而且据说,当年她是跳进了深海之中……” “深海?!”伶舟仲惊的瞪大了眸子,深海经过每一个国都,包括猫妖一族也听过它的传闻。 那里海水深不见底,底下隐藏着无数恶灵,海水冰冷刺骨,跳下去的人多半都是绝望至死,毫无生还希望的人了。 那个零姹羽竟然为了活命跳了进去,然后又活着出来了? 伶舟小良点了点头:“大族长说过,有些事情你以后会逐渐明白的。” 伶舟仲听后羞愧不已,自己昨日还在抱怨自己的命运有多么不公,现在听了契约之人的事迹,他倒是觉得自己微不足道了。 “那这样说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她在我们眼中会是个男人了……”伶舟仲道。 那个契约之人女扮男装,多半是为了好在这几个国都内生存并完成自己身上所背负的任务。 “正是。”伶舟小良也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明日再去她那看看吧。”伶舟仲道。 “那殿下你什么时候带她回去缔结契约呢?”伶舟小良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等到时候见了她跟在她身边之后再说吧,总得找个时间问问她的想法。”伶舟仲道。 客栈内的李乐赋早已熟睡。 翌日清晨,李乐赋醒来后那个侍女小悦跑了进来告诉他今日要跟随姜天冬一同进宫。 “进宫?”李乐赋疑惑的看着侍女小悦。 “是大人吩咐的。”侍女小悦在这里已经改了口,她回答道。 “你下去吧,我一会就去找他。” 梳洗完毕后李乐赋便在客栈门口看见了姜天冬。 “今日要去宫内,你跟着我一起去吧。”姜天冬看了李乐赋一眼。 “万一身份被识破怎么办?”李乐赋心说姜天冬昨日不是才说了不可暴露身份,不可打草惊蛇吗,怎么今日就? “无妨,你假装成侍卫跟着我便可,我再给你身上加一道易容术就万无一失了。”姜天冬说着便在李乐赋身上加了一道灵术。 “既然如此也好,我去宫内刚好也能打听打听宫内的消息。”李乐赋又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小火苗,还没开始去调查那个人,看来要等一段时间了。 五年后 第四十六章 宫内 “你说去宫内会不会再碰见那个人?”李乐赋坐在马车上忽然道了一句。 “说不定会碰见。”姜天冬答道。 李乐赋点了点头,碰不碰见都好,碰见了她就想办法跟着那个人,或者偷偷观察一下那个人。 现在是第三日。 “你让史贞镶去打探消息了吗——关于管湘云的,还有那个鬼影的。”李乐赋忽然想到。 姜天冬微微点头:“早上已经派他去了。” “那个小悦呢?”李乐赋又想到了那个侍女,她觉得那个侍女或许不该跟着一起来,现在也没有要用到她的地方。 “我让她跟着史贞镶一起去了。”姜天冬道。 李乐赋心说你让她跟着史贞镶去,就不怕出了什么事吗,那个侍女小悦似乎什么也不会,灵力也不行,跟着过去倒不是说会遇到什么危险,而是史贞镶打探消息的同时还要分心去照顾她。 “你在想什么?”姜天冬看着李乐赋。 李乐赋笑了笑:“没,就是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姜天冬道:“我让她跟着去自然有道理,你就不用瞎想了。” 李乐赋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笑着说:“我没有瞎想,国师多虑了。” 姜天冬没有再说话。 此时的史贞镶和小悦已经前去打听了第一个去管湘云那驱鬼影而没有丧命的人住在何处。 “真的能打听到吗,这么久了会不会已经不在这了啊?”小悦跟在史贞镶身后问道。 史贞镶答道:“不可能,这才过了几日,就算是杀人灭口也不能这么快吧?” “说的也是,可是管府想什么时候杀人不行?”小悦又道。 “走吧,我已经打听到了那日那个人回来时这户人家看见过,”史贞镶停在一户人家门口回过头看着小悦,“我进去问问。” “好。” “扣扣扣……” “谁啊?”来开门的是个年迈的老人。 “大伯你好,我来向你打听个事!”史贞镶笑着道。 那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问道:“什么事?” “前些日子管府的事情……”史贞镶还没说完那个老人就连忙摆手。 “我不知道,你回去吧!”老人说着便要把门关上。 “唉,大伯你先别急着关门,我们就想来打听一下,我们的大哥前几日来管府驱鬼影,如今却也不见了人,所以才想来打听一下……”小悦上前道,“听说您看见了?” 那老人看了看小悦,又看了看史贞镶,半天摇了摇头。 “大伯您看我们也不是坏人,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兄长的下落……”小悦说着眼泪欲要掉落下来。 那老人看着心软,便无奈的道:“具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些日子去管府的年轻人有很多,但是进去再出来的却没有几个。” “我印象最深的有一个年轻人,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位。” “大伯您说。”史贞镶见有些眉目了便道。 “他出来了一路往东,我只知道他向那边去了,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那老人摆了摆手。 史贞镶点头,连忙答谢:“谢谢大伯谢谢大伯!” 那老人看着史贞镶和小悦又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二人还是小心为妙,这个管府非常危险。若是那个人真是你们二人的兄长,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多谢大伯。” 那老人最后又嘱咐了一番,便将门关上了。 “可以啊你。”史贞镶笑着拍了拍小悦,夸了她一会。 “像这种上了年纪的大伯,多半同情心泛滥,心肠软,听不得我们这种细声细语的话,所以我一说我们要找兄长的下落,他便自然会帮一把。” “这种像老人打听事情的任务还是交给你比较合适,哈哈哈哈。”史贞镶笑着说。 “噗,我会尽自己所能的。” “好了,走吧,去东边看看。”史贞镶道。 二人便向东边去。 另一边李乐赋与姜天冬已经到了宫外,王上派了个人过来接姜天冬,而李乐赋便装作姜天冬的手下跟在他身旁。 “姜国师许久不见,请跟奴才进大殿见王上。” “多谢公公。” “近日来王上身体可还安康?”姜天冬问道。 “王上身体一切安好。”那公公道。 “如此便好。不知今日王上唤我前来所为何事,姜某此次前来乌圆国实则是有靈王安排的任务要完成。”姜天冬道。 那公公道:“姜国师,这些王上也都听说了,所以这一次唤您前去应该也是商议此事。其他的,姜国师您见了王上之后再问吧,奴才也不好多说。” 姜天冬点了点头,李乐赋往四周看去。 “不知公公可否认识昨日在大殿的那位黑衣男子,中途先行离开的那位?”姜天冬忽然想到昨天的花灯节这位王上身边的公公也在场,他一定会认识那个黑衣人。 那公公想了想道:“姜国师说的可是三皇子?” “三皇子?”姜天冬皱了皱眉头。 李乐赋心说姜天冬不是经常来乌圆国吗,怎么连三皇子都不认识?还是说这个三皇子他一直都没见过而是最近才出现的? 奇怪。 那公公又道:“这个三皇子恐怕姜国师没有什么印象了。” 姜天冬看了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三皇子年幼时便不在宫内,直到今年才回到宫内。”那公公道了一句之后便没有再继续说话。 “多谢公公。” 李乐赋心说难怪这姜天冬刚刚忽然一副疑惑的样子,不过这黑衣人若是三皇子,岂不是难以下手了? 难道这乌圆国想要靈邑国不好过? 可是乌圆国王上她是之前了解过的,此人心肠好,不同于靈邑国的鄙亦和玄素国的王上。他只是想要自己的国都好便好。 这三皇子的所作所为,不该是乌圆国王上的命令,怕不是他三皇子自行做的决定。 这样下来,如若鄙亦知晓了,他可不管究竟是伤的雪离鸟,而是将乌圆国整个国都都攻打下来。 这个三皇子,究竟适合用意?他不该这样给乌圆国添黑。 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必须要找个机会去打探打探。 “奴才已将姜国师带到地方,国师请您自行进去吧。” 姜天冬进去了,李乐赋便知趣的站在殿外等。 今日依旧是晴天,李乐赋立在殿外倒是有了片刻的舒畅。 没过一会李乐赋看见不远处走来了左丘川柏。 “二皇子安好。”身旁的公公给左丘川柏行礼。 李乐赋立在一旁不知是该行礼还是不行礼,只是低着头不做声。 “虽然你是姜国师带来的人,但是见了二皇子也是要行礼的。”那公公看了她一眼。 李乐赋这才慌忙弯下腰来:“小的给二皇子请安。” 二皇子左丘川柏笑了笑:“无妨。” 那公公这次点了点头,又问那左丘川柏:“二皇子今日前来有何事啊?” “我想找一下王上,为昨日花灯节宴会上的事道个歉。”左丘川柏道。 李乐赋抬起头看了看他,又垂眸,看来他昨晚一定没睡好,眼圈还是很重。 不过今日就来请罪会不会不合适呢,王上一定正在气头上,现在左丘川柏进去只会使矛盾更加深,真是个傻子。 身旁的公公显然和她的想法一样,他阻止了左丘川柏,道:“二皇子,现在王上正在与姜国师谈话,您现在进去恐怕不合适。” “那我便在此等候姜国师出来再进去。”左丘川柏依旧是一根筋,说着便站在那了。 那公公急了眼:“二皇子,您怎么就不懂呢,昨日刚惹了王上生气,他昨日回来一句话也未说,但他此刻定然还在气头上。您这个时候若是进去又将这事提出来,他恐怕会更加的生气。依老奴看,二皇子不妨过几日再来,王上这也没罚您什么,自然是也不希望这件事再被您拿出来说了。” “王上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您啊,就赶紧回宫吧,王上这边我帮您看着,若他什么时候气消了您再来陪他下盘棋,这样便相安无事了。”那公公道着,李乐赋在一旁听着不禁也佩服起来,果然没个本事还不能做这王上身边的公公的,凡事都看的清楚。 唉,也不知道左丘川柏怎么想,若是他听不进去,那就又麻烦了。李乐赋心想。 左丘川柏垂眸想了一会,答道:“可是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和王上说清楚比较好,如若哪日他又要选别家的姑娘给我,到时候我不就又祸害了一个姑娘吗?” 管府千金他实在对不住,可也没有办法,他已经派了人前去道歉,改日会再登门道歉。 果然……李乐赋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就是这么倔强,一旦决定的事情便不会再改。 那公公也叹了一口气:“二皇子,您听老奴一句劝,今日莫来了,可以来的时候老奴便亲自去请您来。您是这几个皇子中对待老奴最好的一个,老奴也见不得您被罚,如今事已至此,老奴希望您能够听老奴这一回的劝。” 李乐赋看着左丘川柏,还是道:“二皇子,公公都这么说了,您便答应吧,方才小的听了公公的一番话,觉得公公说的确实有理,您便答应吧。今日确实不是时候,您若不想失去王上对您的希望,那便听公公的。” 左丘川柏看了看李乐赋和那公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了,劳烦李公公帮忙注意一下。” “老奴遵旨。” 五年后 第四十七章 试探 左丘川柏走时看了看李乐赋,心中总觉得眼前这个侍卫有点熟悉。 李乐赋低着头,直到左丘川柏走远了才抬起头来。 “李公公,这二皇子……”李乐赋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询问。 李公公看了看李乐赋,叹了口气道:“二皇子命也苦,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呢?” “什么?”李乐赋心中也大概猜的七七八八了。 李公公看了看他:“我为何要说给你听?” 李乐赋被怼的哑口无言,心说也是,在李公公眼中她只是个今日才见过面的一个跟在姜天冬身边的侍卫,李公公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告诉一个陌生人皇子的情况。 不过嘛,她总得打探到点什么。 “李公公,不知小的能否知道一些有关于三皇子的事情?”李乐赋小心翼翼的问道。 “三皇子?”李公公看了看李乐赋,“为何要告诉你啊。” “我们家姜国师昨日回去便感叹三皇子似乎不同于其他皇子,对他略微感兴趣。”李乐赋笑道。 李公公一听见是“姜国师”对三皇子比较感兴趣,便瞬间喜笑颜开,道:“咱们三皇子啊可是很厉害的。” “怎么说?”李乐赋问道。 “三皇子虽然年幼时不在宫内,但是啊文武双全,对宫内的事情也是十分清楚。”李公公说到此处十分自豪,而李乐赋却觉得奇怪。 文武双全暂且不说,但对宫内事情十分清楚,了如指掌岂不是很怪? 三皇子从前不在宫内,那么在宫内有认识到人帮助他? “冒昧问一句,三皇子是为何那么多年不在宫内的?”李乐赋问道。 “这个老奴也不太清楚了,不过有一个原因是三皇子的母妃颂娘娘离世,年幼的三皇子执意要替颂娘娘守陵,便就去了这么多年,近几日才回来的,”李公公说到此处不禁叹息,“唉,这三皇子也是命苦啊。” “是啊,这么年幼就失去了母妃。”李乐赋搭话。 “当年三皇子要去的时候王上并不想让他去,可是最后还是拗不过三皇子。三皇子脾气倔,但是也是个好皇子,这几日回来后就经常来大殿看望王上,与他叙叙旧,其余的皇子除了二皇子便没有人真心地想要和王上谈心。 “他们来这里要么就是为了政事要么就是为了王位罢了,”李公公望了望天空,苍穹之上,纯净无比,“哎呀,今儿个天气倒是不错。” “李公公,您在这大殿伺候王上也很久了吧。”李乐赋看着李公公。 “可不是嘛,王上在很小的时候我便一直跟着照顾着,他的路程可都是我一眼一眼看着的……” 李公公忽然感慨:“这日子一日又一日的过去了,很快也就过完了……” 李乐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搭话,就这样看着李公公。 李公公看了看李乐赋,忽然笑道:“嗐,我和你这个小侍卫说这些做什么?得嘞,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啊,我今日心情好,看着给你解答街道。” 李乐赋道:“多谢李公公了。我还想问问这二皇子这些年来可还好?” “二皇子?”李公公道,“你可不知道,咱这二皇子人好心善,可就是几年前被王上派去接上官大人回来,碰到了个小姑娘,这就一发不可收拾啊……你说这小姑娘若是真心要和他在一起便就在一起罢了,偏偏两人相互喜欢却无法在一起。” “所以二皇子才变成如今这样?”李乐赋问道。 “是啊,如若当时王上没有派他去便好了,”李公公叹了叹气,“行了不说了,和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李乐赋无语,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经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的那个“坏人”了,她确实当年不该利用左丘川柏,但是当年也不知道何为“利用”二字。 换做是以前,李乐赋想自己当年该是真正喜欢过左丘川柏的,如今便是不知道了。 李乐赋现在只觉得自己愧对左丘川柏。 “哟,三皇子来了!”李公公忽然推了李乐赋一把。 李乐赋这才回过神来,看见了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三皇子左丘嵩离。 “见过三皇子。”李乐赋向三皇子左丘嵩离行礼。 左丘嵩离点头:“李公公,现在可以进去吗?” 李公公答道:“王上正在与姜国师谈话,三皇子恐怕要等一会了。” “那我稍后再来,劳烦李公公了。”左丘嵩离道。 望着左丘嵩离渐行渐远,李乐赋心中忽然着急起来,她现在该想个办法跟上去,不然就会又错过一次机会。 “李公公,小的忽然想去趟茅厕……”李乐赋装作肚子疼的样子,急急忙忙的跑去了另一条路上躲起来。 . 另一处左丘川柏回到寝殿内,看见左丘谷云正坐在台阶上和小白猫玩耍。 左丘谷云见左丘川柏回来了,笑着抱起小白猫跑过去:“二哥哥,你去哪了,谷云在这等了好久。” “二哥哥去找王上了,本来要去向他请罪,但是被李公公拦下来了。”左丘川柏摸了摸左丘谷云的头,温柔的笑道。 “为何要拦你?”左丘谷云问。 “李公公同我说了一番话,我听了之后觉得十分有道理,便想着过几日等父王心情好了,我去找他下盘棋,这样是不是就能更好的请罪了呢?”左丘川柏道。 左丘谷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话说的没错,二哥哥你终于长记性了!” 左丘川柏笑着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心情已经大好,但是思绪却已经飘到了那个小侍卫身上。 为什么那个小侍卫让他如此熟悉? “二哥哥,你又在想什么?”左丘谷云抬起头看着左丘川柏,他又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左丘川柏也没遮掩,便告诉了左丘谷云:“我在想,为什么那个小侍卫我会感到那么熟悉。” “是昨日在花灯节宴会门口的那个吗?”左丘谷云问道,她也觉得那个人特别熟悉,可是究竟是谁,左丘谷云也想不到。 左丘川柏点了点头。 “今日我在大殿门口看见了他,他是随姜国师一同前来的。”左丘川柏道。 “他是姜国师的手下?”左丘谷云问道。 “想必是吧。”左丘川柏点头。 “那不如——二哥哥我们去见一见他,把他拉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左丘谷云道。 “问他什么?”左丘川柏看着左丘谷云。 左丘谷云愣了一会道:“问他认不认识小赋。” 那个侍卫身上的给人的感觉太熟悉了,就像是小赋一样,如果他不是个男人,那么左丘川柏会以为那个人就是小赋。 她回来了。 可是不是,他是个男人,只是给他的感觉和小赋相差无几,却又有着不一样。 这让左丘川柏很是奇怪,不免怀疑那个人和小赋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大概不会认识吧。”左丘川柏道,他其实也没有做好准备,如若那个人真和小赋有什么联系,那小赋现在呢,她怎么样,和那个人又是什么关系? 左丘川柏心中忽然又乱了。 左丘谷云安慰他道:“二哥哥,我们就去问问他吧,谷云也想小赋姐姐了,已经五年了……小赋姐姐该回来了。” 左丘川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的左丘谷云。 此时的李乐赋正躲在暗处观察着三皇子左丘嵩离,那三皇子左丘嵩离正坐在亭子内喝茶,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李乐赋在一旁等了许久,左丘嵩离也只是在那亭子内坐着,她等的不耐烦了,便打算先离开这。 真是奇怪,这左丘嵩离该不会是察觉到她在跟踪他吧?李乐赋心中想道,不免担心起来。 她往回走,不一会便看见了左丘谷云向着她小跑过来,面上急匆匆的,看样子十分着急。 左丘谷云向李乐赋跑来,抓住她的袖子道:“侍卫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的小白猫,我找不到它了……”左丘谷云眼泪欲要落下,李乐赋也不好推脱,便答应帮着她一起找。 她现在有些慌张,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被左丘谷云发现自己的身份。 “公主,您最后一次见到小白猫是在何处?”李乐赋问道。 左丘谷云想了一会道:“我也忘记了……这会它就不见了,我着急的很。” 左丘谷云平日里抱着的那只猫五年前便在她的身边,李乐赋知道那只小白猫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公主莫着急,小的帮你找小白猫。”李乐赋急忙道。 “谢谢侍卫哥哥!”左丘谷云笑着道。 姜天冬这会已经和乌圆国王上商量事宜结束,出了大殿发现李乐赋已经不见了,便问李公公:“李公公,方才在门外的那个侍卫呢?” 李公公道:“他说他去茅厕了,现在还未回来。” “茅厕?”姜天冬一皱眉觉得不是,又问,“那请问方才三皇子来过此处没?” 李公公答:“方才三皇子来过。” 姜天冬心说果然如此,那个李乐赋一定是去跟踪三皇子左丘嵩离了。 “多谢李公公,姜某这就先走了,不用公公再送,我还要去寻我那不争气的侍卫。”姜天冬答谢后便向着远处走去。 “公主,我看见小白猫了,它在那!”李乐赋指着屋顶上的小白猫。 那小白猫听见声响回过头看了看李乐赋和左丘谷云,便从屋檐上跳了下来,飞速的跑着,没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五年后 第四十八章 知晓 “侍卫哥哥,我看见小白猫了,它应该是向我的寝宫去了,就不用追了。”左丘谷云停下脚步来。 望着小白猫远去的身影,李乐赋也停住了脚步。 “侍卫哥哥,为了感谢你帮我找小白猫,我带你去寝宫内坐坐吧!”左丘谷云笑着道。 其实她是想把李乐赋带到寝宫内问问她是否知道一些有关于小赋的事情,因为李乐赋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和小赋太像了。 “侍卫哥哥,你知道小赋吗?”左丘谷云忽然问道。 这个时候李乐赋才恍然意识到左丘谷云要她帮忙找小白猫是何用意。 她早就在怀疑自己是小赋了? 不过李乐赋也不用担心,他现在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再怎么怀疑也不可能怀疑她就是小赋本人,而只是会怀疑她和小赋有什么关系。 “小赋是谁?”李乐赋问道。 左丘谷云停下脚步看了看她半晌道:“小赋是除了父王母后我和二哥哥最重要的人。” 左丘谷云笑的很好看,李乐赋怔住了,心头有些苦涩,尤其是听见她说“小赋”是他们最重要的人的时候。 “是吗……”李乐赋喃喃道。 “侍卫哥哥,你身上有很像小赋的地方,”左丘谷云直接道明了心中的想法,“其实我不是想让你帮我找小白猫的,而是想问侍卫哥哥一些问题。因为你给我和二哥哥的感觉都是太像小赋姐姐了。” 左丘谷云抬起头看着李乐赋,李乐赋一时不知所措。 “公主你问吧。” “不过——有时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也说不定就气息很像,我并不认识什么小赋,也只是方才跟公主来之前听过李公公说了几句。”李乐赋又道。 “好吧……对了,侍卫哥哥你有最喜欢的东西吗?”左丘谷云忽然又问。 “最喜欢的东西?”李乐赋想了想,觉得她最喜欢的或许是月亮吧,月有阴晴圆缺,如同人世般的万事,有时圆满有时遗憾,“应该是月亮吧。” 左丘谷云笑了笑:“知道了,侍卫哥哥,我也很喜欢月亮!” “公主殿下,小的要去找国师大人了,一会便要出宫了,便先行告退了。”李乐赋笑了笑,始终觉得左丘谷云这个笑很是奇怪,像是特别开心一般,可是她为什么突然那么开心? 李乐赋不明白。 “国师大人?”左丘谷云望了望李乐赋身后,发现国师姜天冬正从不远处向此处走来。 “公主殿下。”姜天冬给左丘川柏行了礼,再看向李乐赋时,眼中已是阴霾,厉声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李乐赋退到姜天冬身后,道:“小的是受公主殿下的请求才来的。” “国师大人你莫要生气,是本公主让侍卫哥哥来帮我找小白猫的,现在小白猫已经找到了。”左丘谷云连忙为李乐赋辩解,担心她会被姜天冬责罚。 姜天冬垂眸道:“臣知道了。” 他继而回眸看向李乐赋:“还不快向公主殿下道谢。” “哦……多谢公主殿下。”李乐赋心说这也要道谢,姜天冬你可真会演。 姜天冬向左丘谷云再次行李:“公主殿下,既然没有别的事情了,那我们便先出宫了。” “好,侍卫哥哥再见!”左丘谷云笑着道。 等到姜天冬和李乐赋走远了之后,小白猫从不远处跑了过来,跳进了左丘谷云的怀里。 左丘谷云摸了摸小白猫的头道:“刚刚吓死我了,姜国师果然很可怕。” “喵……”左丘谷云怀里的小白猫叫了一声,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左丘谷云的手心。 “走吧,我们去找二哥哥。” 姜天冬和李乐赋出了宫门后,姜天冬便问她:“你为什么不在大殿门口等我出来?” 李乐赋道:“我看见了三皇子左丘嵩离,所以就找了个借口跟上去看了看,但是什么也没发现,他好像知道有人在跟着他了,就只是坐在亭子内喝茶。” 姜天冬叹了一口气道:“下次不要没有我的允许就独自行动,很危险。今日若不是那位叫你去的左丘谷云,恐怕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李乐赋轻声一笑:“行了知道了,多谢姜国师。” “左丘谷云问了你什么?”姜天冬问道。 李乐赋答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她和左丘川柏觉得我很像小赋,但是我是男人,怎么可能是小赋呢?”李乐赋笑着看着姜天冬,忽然意识到姜天冬并不知道小赋和他有什么联系。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李乐赋差点都忘了这档子事,还好方才脑子转得快,不过没有隐瞒姜天冬应该也不会多想什么。 姜天冬看了看她道:“如若去掉你的性别,你倒是确实很像一位女子。” 李乐赋尴尬的一笑:“是吗……” 姜天冬不屑的扫了他一眼:“不过就算你是个女子,也不可能会有人会喜欢。” 李乐赋道:“姜国师您不也是一样吗,没人喜欢?” “本国师不与你贫嘴。左丘谷云的事你自己处理好,莫要被她给缠上了。”姜天冬道。 李乐赋笑了笑道:“当然,我会自己处理好的,多谢国师提醒。” 姜天冬道:“好了,接下来我们得想个办法再去光明正大的见一见三皇子左丘嵩离。” “你打算怎么做?”李乐赋问他。 姜国师道:“我自然有办法,只是你切不可再独自行动。” “知道了知道了。”李乐赋摆手。 左丘谷云回到宫内后又去找了趟左丘川柏。 “二哥哥二哥哥!”左丘谷云兴奋的跑进左丘川柏的寝宫。 左丘川柏此时正在屋内看书,听见这声呼喊便出来了。 “怎么了谷云?”左丘川柏笑着看着左丘谷云。 “二哥哥,我刚刚去找了那个侍卫哥哥!”左丘谷云道。 “你怎么一个人就去找他了?”左丘川柏敲了敲她的脑袋,“下次不可这样。” 左丘谷云吐着了吐舌头道:“知道啦二哥哥!” “那你都问到什么了?”左丘川柏还是问道,他心中也很好奇那个侍卫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与小赋如此相像。 左丘谷云道:“我也没问到什么,因为我让她帮忙找小白猫之后姜国师就来了,我就问了他一个问题。” “是什么?” “我问他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二哥哥你猜他说的是什么?”左丘谷云故作神秘道。 左丘川柏问道:“他怎么回答?” “他说他最喜欢的是月亮。”左丘谷云道。 “月亮……”左丘川柏内心掀起了一阵波涛,表面上确实波澜不惊。 当年和小赋认识的时候,小赋也曾对他说过她最爱的是月亮,因为月有阴晴圆缺,如同尘世间的万物,有圆满也有遗憾。 “小赋姐姐也喜欢月亮,”左丘谷云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小赋是女孩,而那个侍卫是个男人。”左丘川柏还是这么说。 “可是有一种灵术是可以掩盖住人的真实性别的,万一他就是小赋姐姐呢,小赋姐姐女扮男装?”左丘谷云道。 左丘川柏也希望如此,可是有什么办法就能证明他是真的小赋呢?小赋那么多年消失不见,这次忽然出现在姜天冬身旁,说不准就是为了什么事情才会不得不来到此处。 如若这个时候证实了她的身份,那么一定会给小赋增添许多麻烦。 左丘川柏的理智告诉了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去证实她的身份。 “谷云,不可乱说,他只是个男人,怎么可以说他是小赋女扮男装而成呢?若是不是,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左丘川柏道。 左丘谷云垂眸,撅了撅小嘴道:“好吧,但是二哥哥你一定要找机会去见他一面,见到了你就会知道了。” 左丘川柏又何时不想呢,他想去见一见小赋,从左丘谷云告诉他这个侍卫喜欢的东西是月亮时他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熟悉的气息,一样的回答,不可能是巧合,他一定就是小赋。 “我知道了,谷云你回去休息吧。我现在也要看些书了。”左丘川柏道。 左丘谷云点了点头也离开了。 另一边的史贞镶和小悦正顺着这条路一路向东,在靠近小溪的地方发现了一座房子。 二人对视后上前敲门。 “扣扣扣……” “请问有人吗?”史贞镶问道。 没人回答,此处静悄悄的,周围又是一片茂密的丛林,一瞬间静的吓人。 史贞镶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有人应答,便使了力气将门推开。 只见有个男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史贞镶和小悦立马上前将那人扶到了床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悦问道。 “想必是管府派来了人杀人灭口,但是我们来的太快了,他们还没来得及痛下杀手,所以这个人就还有一口气。”史贞镶道。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他带走?留在此处一定不安全,说不定再过没多久他们就会再派人来连着我们一起杀了。”小悦道。 史贞镶觉得小悦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们这次没有成功,一定会来第二次第三次,并且派来的人数只会越来越多。 “你别急,我先想想办法。”史贞镶道。 “我先给国师传个讯息,告诉他我们在此处发现了从管府驱鬼影还活着的人,让他派个马车来接我们回去。”史贞镶说着便用灵术传达了信息给姜天冬。 五年后 第四十九章 询问 “你们找到那个人了?”姜天冬走到那人身边看了看,问史贞镶。 史贞镶道:“这人正是那位大伯给我们指的路上的那位,不过具体是不是这个人还是要等他醒后再问。” 姜天冬点头:“你们便先照看着他。” 李乐赋在屋外等着姜天冬出来,见他出来了忙上前问:“那人怎么样?” 奄奄一息的男人是他们获得信息的重要来源。 “伤的不重,已经施了灵力给他,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好了。”姜天冬道。 李乐赋点头:“如此便好,那管湘云那边是否还要去呢?” “去。”姜天冬道。 “可是他们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李乐赋道,如果知道了真正的身份,恐怕不太好行动。 “所以,是你去,”姜天冬道,“我怎么可能会没有想到呢?” “也是。”李乐赋道。 李乐赋心说这次还不知道管湘云又会怎么样,上一次鬼影的事情管府管和豫还没有给个说法。 姜天冬道:“我一会想个办法见一下三皇子左丘嵩离,你就去管府,一有什么情况记得通知我。” “只有我一个人去吗?”李乐赋问道。 “不然呢?” 李乐赋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一个人去万一遇到什么摆平不了的事情怎么办?” “你没问题的。” 姜天冬只那一句话留给了李乐赋,李乐赋耸了耸肩,也没有办法。 既然如此,她便只能去了。 按照约定时间,李乐赋来到了管府。 管和豫这一次居然一改之前的态度,将她好好的招代了进去,李乐赋知道,管和豫这是没安好心,他现在一定知道姜天冬那边的动作了,包括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他可能也已经知道是谁将他救走了的。 李乐赋笑着跟着管和豫进了管府,一坐下便问道:“不知管小姐近几日可还好?有没有又被鬼影缠住?” 管和豫笑道:“多亏了先生的锦囊,这几日小女并未被鬼影缠上,反倒是休息的很好。” 李乐赋微微一笑,这管和豫现在根本未提姜天冬,究竟是故意不提还是真的不知道? 不行,得试探试探。 “今日我大哥又托我来给管小姐看看,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也好早日帮上忙,替管小姐远离这个鬼影。”李乐赋特意把姜天冬说成“大哥”,管和豫听后顿了顿,但之后又笑着点了点头。 “李公子所言极是,我现在便带你去小女湘云那。”说罢,管和豫起身,就要带李乐赋去管湘云那。 这管和豫还真是奇怪,李乐赋心想,这怎么才两日不见,他就这么怪?是在演戏吗? “对了,管大人,不知你可曾在前些日子的花灯节宴会上见过靈邑国的姜国师?”李乐赋忽然问道,“小的听说这位国师十分厉害,不知管大人觉得如何?” 管和豫笑道:“自然是见过,姜国师十分厉害,只是那日离得远,我还不曾见过他的真容。” 李乐赋心说原来如此,怪不得管和豫一直没提到。 可是管湘云应该是看见了,但是她为什么不告诉管和豫呢? 管湘云一定有事情瞒着管和豫,而管和豫在这件事情上并不知情,李乐赋瞬间想明白了,这个鬼影的事情管和豫一定也有不知情的地方,而在此事上,管和豫得到的消息也都是由管湘云告诉她的。 毕竟那是管湘云的闺房,就算是父亲他管和豫也很少去,所得到的消息全都是管湘云亲口说给他听的。 所以眼下,最有问题的是管湘云,管和豫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女儿管湘云被鬼影缠身,一心想要帮她驱鬼影,却无意间害死了那么多人。 那么,既然是管湘云知道的真实情况,所以那些被派去杀那个男人的也一定是管湘云指使的?不应该啊,管湘云平日里看着不像是个会谋略的女人。 “原来如此,管大人请带路吧,”李乐赋和管和豫边走边说,“我听说那个姜国师十分厉害,所以如果管大人有能力的话,说不定能把他请来驱鬼影,这比相信我们好多了。” 管和豫笑了笑:“这我可还真没那个本事,现在还是要麻烦李公子了。”谈话间,管和豫和李乐赋已经到了管湘云的房间门口。 “扣扣扣……”管和豫敲门。 “谁啊?”里面管湘云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 李乐赋皱了皱眉,管和豫看了看李乐赋赔笑道:“湘云最近心情不太好,李公子见谅。” “无事。”李乐赋心说她也不是第一次看见管湘云这样了,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现在该奇怪的是管湘云到底想要做什么。 下这么一大盘棋,演这么一大出戏,不累吗? 管和豫又敲了几下门,管湘云这才慢悠悠的来开门。 管湘云一开门就看看见了李乐赋正在看着她,心中冷笑。 “你又来做什么?”管湘云问道。 “湘云,怎么和李公子说话呢?李公子这是关心你来看看你,”管和豫道,“他来帮你看看那鬼影是否还缠着你。” 管湘云道:“既然这样,那父亲你先去忙吧,我和李公子聊聊便好了。” 管和豫犹豫半天还是答应了。 等到管和豫走后,李乐赋这才问管湘云:“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什么隐瞒什么?李公子可真会说笑,”管湘云微微一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而道,“不过李公子给小女的锦囊倒是十分有用,一会我便让我父亲赏你。” 李乐赋冷声道:“管小姐,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管湘云看着李乐赋道:“那是什么?” “你、为何要撒谎?”李乐赋问道。 “我撒什么慌了,李公子不妨说说看。”管湘云这时端起桌上的茶杯来,抿了一口。 “管小姐,你为什么要骗所有人?”李乐赋问道,“你不仅没告诉管和豫有关于真正的鬼影一事,也没有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了那日同我一起来的人就是国师姜天冬,你全部都看见了但是却隐瞒了。我姑且认为你有事情瞒着管和豫,你那鬼影的事情也是自己随口一说?” 管湘云听到此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强装镇定道:“我听不懂。” 李乐赋点了点头道:“昨日在东边树林深处的那户人家你知道吧,人是你派的?你想杀人灭口,可是却没有杀成,现在已经被人救走了。” 管湘云拿着杯子的手紧紧的攥住,脸色越发的难看,手上的骨节已经泛白,她看着李乐赋,眼中满是不屑:“李公子真会说笑,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去杀人呢?” “你不要再狡辩了,管小姐,等到事情全部真相被那个男人说出来之后你就再也挽回不了了。”李乐赋看着她道。 管湘云勾起唇角笑了:“那又怎么样?” “所以你承认了?” “没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乐赋还是问道。 “与你有什么关系?”管湘云答。 “你和三皇子左丘嵩离认识吧?”李乐赋忽然想到三皇子左丘嵩离。 算起来三皇子左丘嵩离回到乌圆国和管湘云遇到鬼影的那日是同一日,那会不会他们二人就已经认识? 果然,管湘云听到“三皇子左丘嵩离”几个字时顿了顿,她再次抬起头来时眼中已经带着点点泪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李乐赋看了看她突然不说了,她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咄咄逼人,把管湘云逼哭了? “我只是问问你和三皇子左丘嵩离认不认识。”李乐赋还是又问了一遍。 管湘云抹了抹眼泪道:“认不认识都与你无关,你走吧李公子。不要再来问我了,你心里都已经有答案了,就不要再多此一举了。” 看来她猜的没错,李乐赋心说。 李乐赋问不到什么了,便无奈只好离开。 等到出了门后,管湘云忽然又追了上来道:“我和左丘嵩离认识。”说罢,管湘云又关上了房门。 李乐赋注意到管湘云说的是“左丘嵩离”而并没有叫他“三皇子”,只是叫了名字,这说明二人之间还有关系? 李乐赋笑了笑,立刻回到客栈将这些事情告诉了姜天冬。 “不错,现在只需想办法见到三皇子左丘嵩离便好。他不一定会说出真实原因,但是等到那个男人醒了,他也一定会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姜天冬道。 . 翌日清晨,姜天冬依旧去了宫内,而李乐赋则在客栈内等消息。 她无聊的坐在客栈最顶上的椅子上,望着白净的天空,忽然想起来这几日都没见到周仲,难道是因为她太忙了所以没注意到,还是周仲已经走了? 正这样想着,周仲上了楼。 “我刚刚正在想你是否已经离开客栈了。”李乐赋笑着道。 “我这几日有些事情,所以很少待在客栈,”周仲笑着答,“你呢,你这几日也很忙吧?” “是啊,可不是一般的忙。”李乐赋想到了管湘云的事情,不禁揉了揉脑袋。 周仲道:“事情一定会迎刃而解,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不然事情没解决,休息也都休息不好,岂不是很亏?” 李乐赋笑着说:“你说的有道理。” “我还有些事情,就先下去了。”周仲道。 李乐赋点了点头,等到周仲下去后,她听见了猫叫声。 五年后 第五十章 见面 这声猫叫李乐赋觉得十分熟悉,倒是像那天晚上遇到的那只小黑猫。 李乐赋顺着声音寻了过去,她走到栏杆处,一低头便看见了趴在她脚边的小黑猫。 “你怎么又来了?”李乐赋笑着道,心里开心极了。 “喵……”小黑猫抬起脑袋看着李乐赋。 李乐赋笑着将它抱起来,摸了摸脑袋:“真可爱。” 小黑猫是伶舟仲,听见这句话心中不免得意的笑了,本大爷当然可爱了,算你这个女人识趣。 李乐赋道:“怎么你那日不追上来,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那日晚上李乐赋虽然嘴上说着让小黑猫别跟过来了,然而实际上她倒是希望小黑猫能够跟过来,她一个人在可实在是太孤独了,萝萝和林生她已经好久没见了,这几日也没有收到两人的来信,她也不知道他们二人怎么样了。 林生说,司雾和睢橪姐姐会来找她,也不知道睢橪姐姐他们到哪了,希望他们来到乌圆国的时候她还呆在这。 伶舟仲此时一直在想着那晚询问大巫神的话,以及听了伶舟小良所说的“故事”后,心中对李乐赋的好感增加了不少,倒是也不排斥了,契约还是早点缔结好,他可不太想在李乐赋身上费太多的时间。 小黑猫伶舟仲想到这又叫了一声。 李乐赋摸了摸它的脑袋后把它放在了地上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去玩吧,下次来找我我给你带吃的。” 伶舟仲不满的叫了一声,他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变成真身告诉“零姹羽”他是来找她缔结契约的,虽然眼前的这个人看着是个男人的身躯,但是问题不大,回到猫妖一族契约的大殿上就能让她“现出原形”。 李乐赋放下猫之后去了客房内找到了还在昏睡的那个男人。 “不是说一会就醒了吗,到现在还没醒?”李乐赋看见侍女小悦正在一旁守着。 “不知道,这个人吃了药之后就还是不醒,真是不知道能不能活了。”小悦不快道。 她都在这快守了一天一夜了,这个人还没有要苏醒的样子。 李乐赋想了想道:“不然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着。” 小悦道:“可是……” “别可是了,你现在该去休息休息了,反正我今日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在这守一会,说不定他等会就醒了,”李乐赋笑着道,说着把小悦拉起来,“去吧去吧。” 不知为什么小悦似乎很不愿意去休息,但是李乐赋又如此热情,她便笑了笑最终还是答应去休息了。 李乐赋见她走后将门关上,连忙坐下来检查这个昏迷的男人,脉搏一切正常,按道理喝了药之后就该醒了。 药是谁喂得?李乐赋心想,当时药好了之后是小悦端进来喂得,现在这个人还没醒,会不会是药有问题? 李乐赋这几日与侍女小悦虽然相处的还行,可是对她的防备心还是很强,她一点也不相信这个小悦。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让这个人醒来。李乐赋说着又向那个昏迷的男人施展灵术。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李乐赋想着。 所以如果真是小悦做的,她为什么不想要这个男人醒来?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难道是和管湘云一伙的?可是这不可能,他们在靈邑国时就已经遇见了。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李乐赋想不明白。她或许要去问问姜天冬知不知道这个小悦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他要把他轻易带在身旁。 姜天冬这会已经去了宫内,他找了个借口去见了三皇子左丘嵩离。 “三皇子好。”姜天冬行了个礼。 他们二人约在了一家酒楼里,并未在宫内就见面,这个要求是三皇子左丘嵩离提出来的。 今日天气甚好,天上的云很多,又有耳畔凉爽的清风,左丘嵩离坐在靠着窗边的座椅上微微一笑。 三皇子左丘嵩离年幼离开宫内后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据说是忽然被人找到的,乌圆国王上爱子心切,便立马将他召回了宫内。 “姜国师来了?”左丘嵩离闭着双目感受风抚向面孔的感觉,觉得舒畅无比。 他听见推门而进的声音,勾起唇角笑了笑抬眼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姜天冬。 姜天冬也一笑:“让三皇子久等了,姜某不识来此处的路,于是路上便耽搁了许久才到。” “姜国师不必这么说,您初次来乌圆国,不认识路很正常。”左丘嵩离笑着道。 两人似乎都带着面具,笑里藏刀。 姜天冬坐了下来,忘了忘这酒楼周围道:“三皇子为何选在这个地方与姜某见面?” “只是觉得这里不仅风景好,望得够高,还有美酒相伴便觉得开心,于是想让国师也来此处瞧瞧。”左丘嵩离道。 姜天冬来时便已经注意,这座酒楼虽然没有特别高,可是却处于一个极佳的位置,能望得见乌圆国前面大部分的景色,却看不到乌圆国酒楼之后的景色,向上也望不见被遮挡的景色。 所以,左丘嵩离是要暗示他什么?姜天冬一挑眉。 “姜某觉得此处景色宜人,位置极佳,却也有美中不足之处,高不比城楼高,矮也不及这些房屋矮,处于一半的地方。”姜天冬道。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左丘嵩离想要说什么。 “姜国师说的不错,确实如此。”左丘嵩离笑道。 姜天冬忽然发现这个左丘嵩离不是近几日才回到乌圆国的吗,又是如何对于此处那么熟悉,偏偏其他的酒楼不挑,只挑了这个酒楼? 于是姜天冬便问道:“三皇子似乎对于此处颇为熟悉可姜某却听说三皇子是近几日才回到的乌圆国,之前可不在乌圆国内?” 左丘嵩离看着姜天冬道,微微一笑:“那帮人传出什么的都有,姜国师可不要听信这些谣言。我虽然自幼不在这乌圆国内,可年长一些的时候便回来了,居住在乌圆国内一处偏僻的地方,期间王上也派人来找过我,可我不愿意回来,我倒是很喜欢那些自由自在的时日。” “那三皇子您又为何又答应回来了呢?”姜天冬才没兴趣听他那些事迹,直接抓住问题的关键处。 左丘嵩离说了半天也就只有那句“年长之时便回到了乌圆国内”,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并没有人知道他是三皇子左丘嵩离,他在城内可以自由的行走且不被束缚。 这个三皇子左丘嵩离回到宫内一定不是简单的想要回宫了,而是有其他的事情,不得不回宫,并且三皇子左丘嵩离看着也不像是个为王位而争的人。 听见姜天冬问他为何又答应回来了,左丘嵩离答:“许多年未回来,想看看王上罢了。” “真的吗?”姜天冬皱着眉头看着左丘嵩离。 “噗,姜国师要是不信那就算了,不过——听说姜国师找我有要事,是什么事情呢?想必也不太方便在宫内说吧。”左丘嵩离喝了一口酒,悠闲自在的问道。 姜天冬看着他道:“都说三皇子左丘嵩离料事如神,如今一见,倒还真是如此。我确实有事情问你,不过你可能不太愿意回答罢了。” “无妨,我先听着,选择一下回答。”左丘嵩离毫不在意。 “三皇子,不知你是否认识管府大人之女管湘云?”姜天冬说罢看着左丘嵩离的眼睛。 左丘嵩离也看着他,目光中看似毫无躲闪,但是他却微微偏了一下头,顿了许久道:“是否是那日在花灯节宴会上被王上指婚给我二哥的那位女子?” 他像是思考了很久才想起来,不过这也是可疑的地方,姜天冬心说三皇子左丘嵩离初入宫,王上肯定早就会安排他与那些大人见面。 据昨天李乐赋所言,管湘云听见三皇子左丘嵩离的名字后情绪十分激动,可问她什么,她有什么也不说,只在最后道了一句,她与左丘嵩离认识。 “正是。”姜天冬答道。 “哦……原来是那位可怜的女子,可惜我二哥早心后所属了。”左丘嵩离说到这不屑的一笑。 “三皇子,请回答我的话。”姜天冬道。 左丘嵩离这才答道:“我与她只在那个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罢了。怎么?姜国师有什么关于这个人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姜天冬道:“管小姐说她与你认识。” “她说的认识可能也是说的那一面之缘吧。”左丘嵩离又喝了一杯酒。 姜国师一笑,又道:“听说管小姐近些时日被一个鬼影所缠上,不知三皇子可听说过?” 左丘嵩离皱了皱眉:“未曾听说过,我才刚来没多久,像这种事情,不会有哪个大人想要传到宫内。” 他说的确实有理。姜天冬道:“三皇子所言极是。但最近我的朋友受管府管大人的请求,前去抓鬼影,目前什么也没抓到,我担心,他们会和之前的那些前去捉鬼影的人一样,会丧命。” “那么姜国师的意思是?” “我去管府看过,可是却没有发现什么,听说三皇子灵力高强,所以想让你帮帮我的那我朋友,去管府看看情况,顺便帮忙一下?”姜天冬问道。 他一定不会拒绝,方才姜天冬说了许多错误的信息给左丘嵩离,那左丘嵩离自然不会全信。 他若想知道全部信息的真实性,定然会想办法去管府,而此时这个请求则是最好的掩饰。 五年后 第五十一章 露馅 果然如此,左丘嵩离虽然一开始表现出这不合适,不想去的样子,但是最终经不起姜天冬的请求,他还是答应了。 “既然如此,明日便请三皇子准时到达。”姜天冬道。 左丘嵩离微微一笑:“自然,姜国师请放心吧。” 姜天冬起身,看了看这天色已晚,便决定回去了。 “如若没有其他事了,姜某便先回去了。”姜天冬道。 左丘嵩离道:“姜国师且慢,你立在此处可看见点什么?” 他像是故意这么问,姜天冬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想回答。 姜天冬立在此处眼中望进的除了这一片景色,还有左丘嵩离心中所想的东西。 左丘嵩离带他来此处多半是为了给他看这些,他到底隐瞒了什么,为什么管湘云也好,他也好,他们一个都不肯说? 姜天冬不过是想找到伤害雪离鸟的人,雪离鸟对于靈邑国来说十分重要,却没想来到此处,意外发现了这些事情。 可以说,雪离鸟的事情或许和三皇子左丘嵩离有关,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这么做只会害了乌圆国。 姜天冬一皱眉,心想这左丘嵩离最终的目的不会就是要让这乌圆国毁灭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一切似乎又说得通了。 一切的结果,现在就等待明日了。 “我看见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皇子看见的是什么,这能让三皇子变的如此特殊?”姜天冬笑着道,再一次道别后姜天冬走了。 只留下左丘嵩离一人在这。 左丘嵩离望着逐渐暗淡的天空,无奈的笑了。 他大概什么也做不了,左丘嵩离想。 傍晚回到客栈内,李乐赋告诉姜天冬那个昏迷的男人醒了。 姜天冬立刻赶了过去。 “他醒了,但是现在又睡了过去。”李乐赋坐在床边看着那个男人。 “再等等吧。”姜天冬道。 李乐赋点头:“对了,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小悦带着一起来?” 姜天冬看着她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姜天冬当时打算带着侍女小悦一起来的原因是想让她照顾一下李乐赋,但是现在看看似乎并不需要了,但也总不好赶人走,就只能留下来了。 不过看李乐赋这个表情,似乎他对小悦有什么不满,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觉得她很有问题。”李乐赋答。 “有什么问题?” “你让她一直在这守着这个人,可是这个人明明在昨日就该醒来的,一直到今早还未醒来,我后来又施展了灵术给他,他这才醒来的,”李乐赋道,“是那个小悦来把药喂给这个人的,总不能是你给这个人的药有问题吧?” 姜天冬眉头微微一皱。 看样子这个人确实有点问题。 “我知道了。”姜天冬答。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要把她带着一起来?”李乐赋皱了皱眉。 “你无需知道。”姜天冬道。 姜天冬离开这间屋子后便让史贞镶来他这。 “国师,有什么事吗?”史贞镶问道。 姜天冬道:“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你最近几日看好那个侍女。” 史贞镶不解:“为何啊国师?” “看好就行,过几日你找人将她送回靈邑国。” 史贞镶虽然不明白,但是姜天冬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得不照做。总而言之,国师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 . 左丘川柏此时正在宫内发呆,他忽然想要出一趟宫,去找一下那个侍卫。 左丘谷云没一会也来了,见左丘川柏这样,便道:“二哥哥,我们出宫玩吧!” 左丘谷云抱着小白猫,仰起头看着左丘川柏。 左丘川柏低下头看了看左丘谷云,笑着说:“谷云,我也想去,可是我们去了可能只会给她增加烦恼,说不定还会坏了她的大事。” “可是二哥哥,你已经为她做了太多了,这次就只是去看看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二哥哥,谷云也想小赋姐姐了!”左丘谷云嘟着嘴巴道,委屈极了。她这个二哥哥左丘川柏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于温和,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争取。 左丘川柏明明都已经知道那个侍卫就是小赋的化身,如若再不去的话,过些时日李乐赋就要离开乌圆国了,倒是再后悔可来不及了。 “二哥哥!”左丘谷云生气了,“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在此处待太长时间,她是和姜国师一起来的,他们有事情要办,办完了一定就走了,你再不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左丘川柏犹豫不决,最终还是答应去找一下李乐赋,证实她就是小赋本人。 “好吧,谷云,我决定去找找她,见一面聊上几句也是好的。”左丘川柏道。 “好,那我这就去让人帮你联系姜国师。”左丘谷云笑了。 当天下午,李乐赋在客栈内便收到了从宫内传来的纸条,这纸条先是到了姜天冬手上,再是到了她的手上。 “是左丘谷云找你去。”姜天冬把纸条递给她。 “你让我去?”李乐赋皱了皱眉,她并不想去,这一次如若只有她一人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露馅了。 到时候左丘谷云那边和姜天冬这边都不好交代。 李乐赋愁眉苦脸的接过这纸条。 姜天冬道:“这事情我说了你自己处理好,我不知道你和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如今这你得自己摆平,我不会插手,也不会去问你你们之间有什么。” 姜天冬对李乐赋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你去吧,我在这等着那个人醒来。” 李乐赋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多谢姜国师了。” 现在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上了只能。 李乐赋叹了一口气。 . 与此同时的司雾与睢橪二人已经在半路上了。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碰到小赋,虽然林生他们已经告诉了我们他们来了乌圆国,但是具体是在哪还是不知道。”睢橪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细细嚼着。 司雾笑着道:“不碍事,去了那只管先去趟王宫附近,小赋和那国师多半也会进宫。” 睢橪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那就先去那吧,如若找不到再用灵力传信息小赋。” 司雾点了点头。 “对了司雾,你说这一次去乌圆国会不会再遇到什么有趣的人或是事情?我已经好久没这么出来了,倒是忽然有些怀念之前的日子了。”睢橪笑着道。 她来到深海已经百年,再一个百年前她还不属于这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事情她至今都难以忘怀。 只是回忆自然是有好的也有坏的,睢橪嘴上说着早已忘怀,但是那些记忆她都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不被提及。 司雾笑了笑:“谁不是呢。” 睢橪笑了:“对了,你可是从来没给我说过你之前的故事,以后我也要听。” 司雾道:“乖乖,我会告诉你的。” 睢橪作势去摸司雾的头:“这才乖。” . 此时李乐赋按照纸上的约定到了左丘谷云所说的那个茶馆。 站在茶馆下的李乐赋有些恍然。 “茶馆?”这个茶馆他们之前来过,李乐赋没忘。 李乐赋曾经和左丘川柏与左丘谷云来过这,这里是他们的回忆。 看来左丘谷云已经猜到了她就是小赋,但是李乐赋不会承认的,只要咬死不承认就没什么问题了。 李乐赋笑了笑,还是进去了。 她按照纸上给的座位找到了那个地方,可是李乐赋并没有看见左丘谷云在这等她。 难道来的太早了?不可能啊,她可是特意晚了许久才来的。 李乐赋不知所措的坐了下来,打算在这等等。 今日这茶馆内的人很少,好像就在李乐赋进来之后这些人陆陆续续的就走了。 真是奇怪。 她又等了好一会,几乎要睡着了。 “你来了?”忽然李乐赋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声音,李乐赋抬起头一看,是左丘川柏。 她的心忽然跳的厉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中招了。 那张纸条或许是左丘谷云写的没错,但是来的人是左丘川柏。 左丘谷云帮左丘川柏给李乐赋写了一张纸条,邀请她来这座茶馆喝茶,作为上一次李乐赋帮她寻找小白猫的答谢。 李乐赋知道这事情不简单,但是她依旧来了,但是却没想到左丘谷云没来,左丘川柏来了。 “怎么是……二皇子?”李乐赋强装镇定问道。 她知道如何去骗左丘谷云,因为在她眼中,左丘谷云还是个天真的小孩,她知道怎么哄她,可是左丘川柏不同了,在左丘川柏面前,李乐赋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她都无法去真正的欺骗她。 为什么又让我遇见左丘川柏?李乐赋内心在叫嚣。 “你好,你叫我左丘川柏就行了,我今日是代替我妹妹来感谢你的。原本那张纸条是她传给你的,但是她临时忽然不舒服,便叫我代她来了。”左丘川柏看着李乐赋,心中道这就是小赋,同样的眉眼,尽管现在李乐赋在他的眼中是个男人,但是他知道,那是灵术掩盖了他真正的样貌。 李乐赋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被谢的,帮公主殿下找只小白猫而已,不足挂齿,如若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那二皇子我就先走了。”李乐赋说着便要走。 “我有话要对你说。”左丘川柏叫住了李乐赋。 李乐赋停住了脚步回过头道:“二皇子有什么吩咐?” “谷云告诉我,说你喜欢月亮?”左丘川柏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李乐赋不解,她好像从来没和左丘川柏说过她喜欢月亮,所以这个左丘川柏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月亮吗?”左丘川柏看着她问道,“不妨先坐下慢慢说。” 五年后 第五十二章 消息 因为月有阴晴圆缺,如同人世般的万事,有时圆满有时遗憾,所以我才喜欢,李乐赋心中答道。 要不要告诉他呢? “月亮长得亮又圆又大,谁不喜欢呢,我最喜欢月饼了,它就像月亮一样,所以,我也喜欢月亮。”李乐赋忽然决定不告诉他。 左丘川柏果然一皱眉头道:“我想听你的真话,而不是这些奇奇怪怪的话语。” 他好像生气了。 李乐赋笑了笑道:“因为月有阴晴圆缺,如同人世般的万事,有时圆满有时遗憾,所以,我才喜欢月亮。二皇子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左丘川柏忽然笑了,笑的开心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他忽然拉住李乐赋的手道:“对,正是这个,你是她,你是小赋对不对?” 李乐赋一时哑口无言。 失算了,她这会该怎么解释呢? “什么小赋?二皇子你在说什么?”李乐赋装傻。 左丘川柏看着她没说话。 李乐赋又道:“二皇子和公主殿下似乎对那个小赋很是上心,只是我不是小赋。小赋是个女人,而我是男人。” 左丘川柏道:“性别可以可以使用灵术掩盖,我想这你应该知道。” “二皇子,以小人的灵力压根就不可能学会那种灵术,更别说是什么掩饰性别那么久。”李乐赋笑了笑,继续应对左丘川柏的问话。 “那月亮呢,这句话只有小赋告诉过我。”左丘川柏皱着眉头看着李乐赋。 李乐赋心中一惊,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同左丘川柏说过这句话了。 是什么时候? 李乐赋看着左丘川柏道:“二皇子,我希望您能冷静一些,我确实不是什么小赋,至于你说的那些喜欢月亮以及为什么喜欢月亮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会太清楚,大概是很早之前我遇到了一个女孩,是她告诉我的吧……”李乐赋目光落在桌上的杯子上,细细的想了起来。 这句话确实不是出自李乐赋自己的口中,这原本是仰殊告诉她的,仰殊不在了之后,她就拾起这句话来,将它放在心上。 她也同样喜欢上了月亮。这句话只要说一遍,听的人自然就知道记住了。 左丘川柏张口欲言又止。 “你若是真的怀疑我,那我便说一说这个故事吧,这句话来自于我的一个朋友,或许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小赋,但是我确实不知道。”李乐赋抬起头看着左丘川柏。 她今日是不可能与左丘川柏相认,不可能也不会。 左丘川柏看着她满脸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冲动了。这世上确实有许多相似之人,可每个人又都不一样,抱歉。” 可即便如此,左丘川柏还是觉得眼前的李乐赋就是小赋本人,只是他一再强调自己不是小赋。如若他真的是,但是却不想承认,左丘川柏也尊重她的想法。 她又更重要的事情,她不能被别人发现真实性别。 “无事,二皇子喝茶,”李乐赋说着给左丘川柏倒了一杯茶在杯中,又道,“不知二皇子可愿意听一听我的有关于月亮的故事?” 左丘川柏看了看她半晌,道:“不必了,下次再说吧,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说罢,左丘川柏自己先起身离开了。 李乐赋怔住了,望着左丘川柏离去的身影,她喃喃的道了一句:“这是第一次失礼吧……” 左丘川柏。 李乐赋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她也不后悔方才没有承认。方才若是她承认了自己就是小赋,那之后李乐赋可不敢想。 不过还好……还好…… 李乐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望着刚才给左丘川柏倒到那杯茶,还是完好无损的盛放在那。 出了这间茶楼,天已经暗了,风吹在身上李乐赋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李乐赋叹了一口气,她宁愿今日下午不来。 这天气没过一会居然下起了小雨,李乐赋觉得自己还真是倒霉。 她在雨中走了好一会,觉得衣服湿漉漉的,恍然间头顶出现了一把纸伞。 李乐赋抬起头一看,是姜天冬。 她哑然失笑:“你怎么来了?” 姜天冬道:“看你淋成落汤鸡就来帮你撑一下伞。” 李乐赋笑了笑道:“谢谢啊姜国师。” 姜天冬道:“看来你和左丘谷云的谈话并不顺利。” 李乐赋笑了笑答:“来的根本不是左丘谷云,而是左丘川柏。” “左丘川柏?”姜天冬皱了皱眉,心说看来李乐赋身上还有许多他并未知道的事情。 “正是。”李乐赋答。 “他找你做什么?”尽管之前嘴上说不会管李乐赋的这些事情,可是姜天冬此时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问一句。 他不该这样的,曾经他也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又变的那么爱管闲事了? 李乐赋似乎也注意到了,她道:“姜国师,你不是说这件事情交给我自己处理吗,怎么如今又要问是什么了?” 李乐赋笑了。 姜天冬道:“也是,我忘了。” 他也微微一笑而过,不再去问她。 最后两人悄然无声的走到了客栈楼下。 姜天冬道:“我希望有一日你可以亲口告诉我你的故事。” 李乐赋愣了一会道:“自然,我也想,希望有一日国师也能够相信我吧。我也很想听你的故事。” 姜天冬笑了笑道:“当然,我也期待那一天。” 等到那一天,还真是令人期待,姜天冬心中笑道,不过对外人说起自己的故事,姜天冬好像还没有过。 李乐赋胆子也是大。姜天冬勾起唇角。 “大人,那个昏迷的人醒了!”史贞镶从二楼跑下来道。 李乐赋和姜天冬迅速的上去。 那个男人虽然已无大碍,但是依旧面色苍白,他艰难的起身看了看李乐赋和姜天冬道:“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李乐赋上前道:“无妨,我们救你是想要从你这谈一些事情。” 那个男人垂眸,而后慢悠悠的道:“你们所说的可是管府管湘云的事情?” 姜天冬点头:“正是,不知您是否愿意告诉我们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在众多的前去驱鬼影的人之中,我们只找到了你。” “其他人都已经死了。”那个男人道。 “这是怎么回事?是管湘云派人杀的吗?”李乐赋问。 那男人摇了摇头:“是另一个人,他和管湘云是一起的,但是我们不知道他是谁,管湘云一直在给他办事。” 姜天冬听到此处皱了皱眉,这个人完全不像是一个与管湘云不认识的陌生人,反倒听他的话觉得他们二人是认识的,并且是长时间的认识。 “你和管湘云之前便认识?”姜天冬问道。 那个男人看了看姜天冬点了点头道:“是,我和管湘云认识。” “那你们的关系是?” “主仆关系。”那个男人道。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 “管湘云和那个人认识,她一直在替那个神秘人办事。这场事件也是她与那个神秘人暗中计谋的。什么鬼影都是不存在的。”那个男人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父亲管和豫知道吗?”李乐赋问。 她想应该是不知道的,管和豫一副着急要替管湘云驱鬼影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果然,那个男人答:“管和豫不知道这件事,他一直被闷在鼓里,管湘云也没告诉他真实情况。鬼影不过是个幌子,骗那些灵术师前来驱鬼影,实际上是为了他们的灵力罢了。” 姜天冬眸子一暗,心道果然,可是管湘云身上也并未有那些灵力的气息,难道她是为了那个神秘人? “那你又为什么去帮她驱‘鬼影’?”姜天冬问道。 “初次的时候自然是需要我们这些下人假扮成前去驱鬼影的人,不然根本不会有人去,”那个男人道,“原本管湘云说只要帮了她这次她就放我们走,可是根本不是,有些人在半路上就被一些奇怪的人杀了,我逃的快,没被杀。过了几日好日子,我以为不会有人来了,可是就在前几日,突然又出现了大批的杀手,幸好你们来了,不然我就死那了。” 说罢,那个男人感激的看着李乐赋和姜天冬。 姜天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能问一下你们向我询问这些事情是为什么吗?”那个男人问道。 “只是想弄清楚管湘云的事情,我们有别的事情要查,而我们要查的那件事情刚好和管湘云的府中的鬼影相关,所以才不得已调查下去。”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还是谢谢你们救了我。” . 李乐赋和姜天冬将那个男人安顿好后,便出了门,二人站在客栈的最顶楼。 迎面的晚风不停的吹着。 “你说,那个男人说的话可信吗?”李乐赋忽然问道,“我怎么感觉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 “自然如此,说不定这个人就是管湘云特意派来迷惑我们的。不过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姜天冬道,他并未完全信任那个男人的话。 李乐赋也点头:“那就等明日左丘嵩离去了管府再验证这到底正不正确吧。” 现在这些还只是未知,一切等到明日便可以知晓。 或许那个三皇子左丘嵩离就是那个男人口中的神秘人,谁也不知道。 李乐赋望了望天,大概明天结果就能出来了。 五年后 第五十三章 秋水 翌日按照约定,几人去了管府管和豫那。 本以为三皇子左丘嵩离今日或许不会来,但是当李乐赋他们到的时候,左丘嵩离就已经在那了,管和豫一张老脸上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 “这……不知三皇子驾到,有失远迎。”管和豫道。 李乐赋上前道:“管大人。” “我受姜国师的邀请,前来帮你这府上看看有什么鬼影,竟然这么厉害。”左丘嵩离看了看李乐赋,又看向管和豫,看不清面上是什么表情。 李乐赋心说这管和豫一定也是吓坏了,前些日子还说呢,国师怎么可能会来他这帮忙,今日三皇子左丘嵩离和姜天冬都来了,真是有好戏看了。 “管大人,今日不妨再带我们去趟管小姐那吧,如今来了三皇子和姜国师,便不怕抓不到那鬼影了。”李乐赋笑道。 管和豫连忙道:“请各位随我来。” 李乐赋心中觉得这管和豫虽然把管湘云当做宝一样宠着爱着,捧在手心里,但是那管湘云好像就是觉得管和豫这么做就是应该的。 管和豫现在估计还是被管湘云蒙在鼓里,他自己和管湘云之间的关系表面很好,可实际上呢,他这个父亲被女儿耍的团团转,如若再晚点的话,这件事情被别人发现了。 乌圆国王上知晓后一定不会饶了他们的。 管湘云此时正在屋内梳妆,她听侍女说了外面来了许多人,不用猜她都知道一定是姜天冬和李乐赋来了。 只是她并未猜到三皇子左丘嵩离也来了。 “你去外面看看,”管湘云道,“到底是谁来了,为何这么吵。” 管湘云皱了皱眉,知觉告诉她一定还有另一个人来了。一会可能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 . 果不其然。 侍女出去再回来时脸色变得苍白,她道:“小姐,三皇子左丘嵩离来了。” 管湘云缓慢起身。 . 此时北临宜城昨夜刚下了一场秋雨,时大时小,但总是不及夏日的暴雨那般聒噪,它温温柔柔、缓慢而来,带走又带来一些东西。 以至于翌日清晨季秋水醒后站在窗子旁看向屋外时总觉得一股莫名的忧伤蔓延开来,潮湿的空气、微微泛滥的烂泥气息还有地上被打湿的枯叶,静静躺在泥里。 她不属于这里,却在这实实在在的生活了将近三年。 季秋水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命运会选择她这么一个平淡无奇、普通的不能够再普通的人穿越?在她看过的小说里,她记得都是在某一方面有所造诣的人才会穿越。 她的穿越并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她没有任何卓越的能力,季秋水如是想道。 “怎么到我这,就这么突然呢?”季秋水叹了口气,转身坐回了床上。 从她来的那一日起,她似乎并没有发现有关于她要在这个世界完成的某样任务。因为这个身体原有的主人,家庭和睦,父亲的官虽然不大却做的也是开心清闲,养得活他们一家人。 原来的季秋水呢,和她的性格也相差无几,据丫鬟苗苗的描述,她一直都是看着柔柔弱弱、不太爱说话的小家碧玉。 也是她这性格的原因,父亲很是担心她以后嫁了人该怎么办,但是季秋水毫不在意。 从前的季秋水这般,如今的季秋水亦是如此。 季秋水打了个哈欠走到梳妆台前,丫鬟苗苗也在这时敲门而入。 “小姐,昨日奴婢在给老爷和夫人送茶时听见他们正在讨论给小姐择婿的事。”苗苗拿起一支朴素的簪子插在季秋水的发上。 铜镜中的季秋水愣了一会,继而道:“嫁人?我才不过十六,怎么就要嫁人?”在现代,她这个年纪还是在上学的时候,怎么这里明明不是历史上的朝代也要这么早嫁人? “小姐,别人家的姑娘都是十三岁就嫁出去了,你虽然不比她们差,可……”苗苗叹了口气,她后面所要说的就是季秋水的性格了,尽管季秋水各方面都不错,可是个性子闷不爱说话的,谁想要娶个哑巴在家? 季秋水道:“阿爹阿娘还未同我说,那就是还不急,反正,我也不在意,正好趁着这几年多四处逛逛,看些话本。” “小姐,你还说呢,你天天就在家中看这些话本,你不着急奴婢都替你着急了!”苗苗急道。 “那不然,把你先嫁了?”季秋水笑着道。 “这……哪有做奴婢比主子先嫁出去的道理?小姐要是不嫁人,奴婢也不嫁人,要是小姐你一辈子嫁不出去,奴婢也一辈子不嫁!”苗苗撅着小嘴道。 这下季秋水笑出了声,故意抬手要打她:“苗苗你怎么就知道咒我,我再怎么闷,也不能一辈子嫁不出去,万一就有人喜欢我这样的呢!死丫头!” “哎呀,小姐我错了!” . 午饭时父亲季向明没回来,母亲季平乐在家中着实的着急,望着桌上的饭菜毫无食欲。 季向明往常午饭时刻定会回到家中,很少会有这种情况,就算是真有急事,也会托人来家中报个信。 季秋水也急了,父亲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事? 上朝时被留下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阿娘,你先坐会,莫要着急,阿爹一定是太忙所以才忘了托人来报,”季秋水扶着季母坐下,“阿娘你先吃些东西吧,我和苗苗去宫外等阿爹。” 季母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犹豫半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冬泽,你同小姐一起去。”季母将门外的冬泽叫了进来。 “是。” “冬泽你还是留下来照顾阿娘吧,我和苗苗就好了。”季秋水执意让冬泽留下,母亲身边总得留个人照顾一下,而且万一她们刚走一会父亲就回来了,也好有人去通知她。 事情交代完毕后,季秋水便坐着马车前往宫门。 虽说只是去等季向明,暂且不说是否出了什么事,但季秋水还是莫名的慌张。 她这对于宫内的事也不大了解,只是站在那往里瞧,也不敢随意靠近。 三年多的悠闲自在的日子难道就要结束了吗,季秋水心想,这几年她可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大的转折。 “阿爹!”正想着,她抬头一看,季向明正缓慢的跨过门槛,满面愁容。 “水儿,你怎么来了?”季向明看着她,摇摇头又道,“罢了,先回去吧。” 季向明回来了季母也心安了,只是屋内气氛着实奇怪,一人也不开口,季向明也未说被留下来是所为何事。 “你说阿爹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季秋水坐在秋千山问苗苗。 “老爷不说一定有他的苦衷,他不想让你知道。”苗苗也叹了口气。 秋雨后的这天,季府上下似乎都被一股乌云包裹。 在三日后,皇宫里将冯宜春派来了宣读圣旨。 “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季巡抚之女季氏秋水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咨尔某氏之女也,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脀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兹特以指婚东宫太子,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季秋水一头雾水的接过圣旨,巡抚之女?指婚东宫太子? 这是什么情况? 父亲不是小官吗,我现在不是还不用嫁人吗?季秋水想到。 圣旨已下,季父季母似乎没有喜悦之色,而尽是满面忧愁,季母更是几度掉下泪来。 季秋水一脸茫然:“阿爹阿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秋水也是那之后才明白,季向明为何满面忧愁。 她虽然在这里待了三年多,但基本上是足不出户的——这个身体原来的季秋水身体本就不好,一到天寒就很容易染上风寒。 所以当后来父亲告诉了她为何皇上会将她配给太子是何原因后,她觉得毛骨悚然。 . 她穿越而来的这个地方叫做云临,当今圣上是先帝的弟弟,一个很有野心王爷,曾经是,现在依旧是。 季秋水发着呆,心中细细的想着:圣旨是不能抗的,嫁是肯定要嫁的,但是嫁过去呢?她难道真就得这么和一个陌生男人生活? 按道理,没过多久一定会发生转折,但是……她这么一个胆小的人,会能够在接下来的剧情里好好存活吗? 季秋水有些害怕了,像这种与宫内相关的剧情,难免都有些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别人的阴谋里,更何况,这个所谓的太子还是个即将要被废除太子之位的太子。 . 怕归怕,但花轿上还是得上的,毕竟圣旨不敢抗。 由于太子之位即将被废除,所以婚事也并没有被大肆宣扬。这倒是很合季秋水心意,她一向不爱太过出头张扬,更不喜欢这种氛围。 “殿下,怎么说你也还是太子呢,这位子还在屁股底下坐着呢,他怎么敢这么侮辱你?”丁时边气着边将喜袍给太子卫子瑜披上。 “好了丁时,他现在出什么招我们就接着,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卫子瑜倒是毫不在意,笑着拍了拍丁时的肩膀,“走吧,吉时要到了。” . “管小姐,今日不知您是否有空呢?”门外传来了李乐赋的声音。 管湘云勾了勾嘴角起身前去开门。 无论门后的究竟是谁,她管湘云也已经做好殊死搏斗的打算了。 五年后 第五十四章 选择 管湘云打开门看见的是父亲管和豫,一旁还跟着李乐赋。 侍女跟她说三皇子左丘嵩离也在,如今不在此处想必是没有过来。 “管小姐好,今日我们请来了姜国师和三皇子来帮管小姐驱鬼影。”李乐赋笑道。 管湘云脸色不太好。 “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管湘云看着李乐赋。 管和豫看着管湘云道:“女儿,你怎么了,如今姜国师和三皇子都来了,还怕那区区鬼影不成?” 管湘云不作回答而是一直看着李乐赋。 李乐赋笑了笑:“管大人,我们带管小姐去前厅吧。” 管和豫一时不知究竟怎么回事,满头雾水的带着李乐赋和管湘云去了前厅。 管湘云看见左丘嵩离之后面无表情,她知道,这一次什么事情也瞒不住了。 管湘云看着众人,幽幽道:“如你们所猜测,根本没有什么鬼影,一切都是我骗你们的。” 管和豫一脸震惊的看着管湘云。 李乐赋也很震惊,管湘云居然那么快就愿意说出详情。 一旁的左丘嵩离似乎并不是很惊讶,他静静的看着管湘云。 管湘云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手计划而成。” “你没有受人指使?”姜天冬看了看管湘云。 管湘云摇了摇头:“并没有,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我想要更多的灵力。如果不出所料姜国师和这位李公子也不仅仅是为了鬼影而来的吧,你们是为了雪离鸟?” 姜天冬笑了笑,并没有太在意管湘云的话,他知道,管湘云在撒谎,她一定是受了那个神秘人的指使,要求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真是可悲,到如今,居然还不愿意说出那个神秘人是谁,不过姜天冬也大概知晓,那个神秘人是左丘嵩离。 可是左丘嵩离到底与乌圆国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对待乌圆国? “你说你一时鬼迷心窍,想要更多的灵力,所以才编出了身边有鬼影这种事情?引的更多的灵力高超者来成为你的口中餐,提高你的灵力?”姜天冬问道。 “是。”管湘云答。 “可是为什么我压根感觉不到你身上的灵力有什么变化?”姜天冬道。 管湘云笑了笑,继而道:“所以只是我想多了,我单纯的以为只要我把他们杀了,所有的灵力就可以为我所用,但是我错了,我原本自身的灵力就弱,现在根本就吸收不了他们的灵力。但是我回不去了,回不了头了,我在一座小岛上,向前是万丈深渊,向后是一片汪洋。” “呵……父亲,女儿骗了你,你不要怪我,是女儿做了错事,”管湘云已经满面泪水,她望着三皇子左丘嵩离,哽咽着道,“今日三皇子也在,小女只有一个请求,如若王上知晓此事,请让王上赐死我一人,不要伤害我的父亲。” 李乐赋在一旁看的心急,不禁也为管湘云叹息起来。 明明她只需要说出那个神秘人的名字,她便能免死,可是她竟然不愿意。 难道那个神秘人用事情威胁了她? 李乐赋皱了皱眉。 三皇子左丘嵩离道:“你肯说出真相我会请求父王对你从轻发落的。” 而后,三皇子左丘嵩离便不再说什么了。 他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管湘云缓慢道了一句:“多谢三皇子。” 姜天冬在一旁看的皱了眉头,从始至终他和李乐赋都没有插上话。 也罢,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只是关于雪离鸟他还得细细问问。 “关于雪离鸟,你为何要去伤雪离鸟?”这话虽然是问的管湘云,但是姜天冬确实看向的左丘嵩离。 他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左丘嵩离做的,但是他是不是那个神秘人,他还不知道。 或许是或许又不是吧。 管湘云看了看姜天冬道:“没有理由。” “管小姐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前去靈邑国,又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回到乌圆国的呢?”姜天冬问道。 管湘云答:“我只是假借他人之手罢了。” 她对于这个问题似乎不太想回答,也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编的。 管湘云,你到底是为什么要隐瞒真实情况?姜天冬心道。 “管小姐,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姜天冬皱着眉问道。 “姜国师,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交代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管湘云问道。 姜天冬笑了笑还想要问些什么,但是却被三皇子左丘嵩离阻止了。 “姜国师,便先这样吧,不必再问了,”左丘嵩离道,“命人将他们抓起来关进大牢便可。” 姜天冬微微勾起嘴角道:“三皇子,这管湘云伤了我靈邑国的雪离鸟该如何是好?” “我们会处理好的。”左丘嵩离道。 “你们怎么处理好,这管湘云是你们乌圆国的人,该怎么样,你们乌圆国恐怕心中没有数吧,姜某就是怕你们对她从轻发落,到时候别惹了靈邑国王上不高兴。管湘云的罪行,在我们靈邑国可是死罪。” 管和豫脸色苍白,听见“死罪”二字便连忙跪下:“姜国师,求求你放过湘云吧,你们把我抓起来,要杀要剐都随便,只是我管和豫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我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李乐赋在一旁看的焦心,却也不知该说什么,一面是父亲与女儿,一面是乌圆国的三皇子与靈邑国的姜天冬。 无论站在哪都有一面是对的与错的。 李乐赋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无论放到哪一方都会引发不满,不如交给我这个局外人如何?” 姜天冬道:“你有什么可以保证不会放走管湘云?” 左丘嵩离道:“管湘云是我们乌圆国的人,理应交给我们乌圆国,而不是一个外人手上,她固然有罪,但也该由我们乌圆国来审判。” 姜天冬冷声笑道:“三皇子还真是仁至义尽,但是很抱歉,这个管湘云我们靈邑国要定了,这伤害雪离鸟的人抓到了,但是没有带回去,等到王上问到我了我该如何?三皇子,到时候如果王上怪罪下来我该不该说是您一再阻拦姜某带管湘云回去呢?” 再看管湘云,此时脸色发白,一声不吭,不知道她的意愿如何。 李乐赋心中其实知道,姜天冬刚刚那么说真实原因也不全是为了交差,实际上还是为了保住管湘云的性命,管湘云如今这般,如若那三皇子真是神秘人,那么管湘云就算按照他的意思这么承认,那个神秘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也就是三皇子,一定会杀了她。 天真的管湘云啊,怎么就这么信任他? 如果管湘云今日跟着三皇子左丘嵩离走了,那么过几日一定会传来管湘云死的消息。 “我也不同意交给李公子,”左丘嵩离道,“你与姜国师似乎是好朋友,难免会偏向于他。” “那不如这样,我们让管小姐选择如何?”李乐赋道。 她早就在刚才偷偷靠近管湘云,用灵力告诉她如果左丘嵩离是神秘人,那么左丘嵩离一定不会轻易就放过她,她就算是选了左丘嵩离,也会死。 管湘云看着李乐赋,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既然这样,那便听管小姐如何选择吧。”左丘嵩离似乎很满意李乐赋的这个办法,他好像对于管湘云会选他有着胸有成竹的肯定。 可惜,他要失算了。 不过李乐赋也很紧张,如果管湘云不相信她呢?如果最终她还是没有选择李乐赋这边呢? 不过那都不是李乐赋要考虑的了,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去说服管湘云了,她也在尝试拯救她,只看管湘云愿不愿意从这悬崖中找到一条往生的路。 管湘云看着几人,又看了看父亲管和豫。 管和豫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已经无话可说。 他的心此时悲痛欲绝。 “你想选谁,管小姐?”李乐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管湘云看着她道:“我选姜国师。” 三皇子左丘嵩离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压根就没猜中管湘云会好好听她的话选择他。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被从轻发落吗,如果跟着姜国师,你或许就没有命了!”左丘嵩离皱着眉头道。 管湘云淡淡的答道:“我早就不想活了,去哪都是死,我宁愿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我接受靈邑国对我的惩罚,我愿意以死谢罪。去了靈邑国,要杀要剐我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在乌圆国出丑了。”管湘云惨淡的笑了笑,看着左丘嵩离。 她那双眼睛里透露着对左丘嵩离的厌恶,她恨左丘嵩离。 “你们皇室的人,都是一样的令人讨厌。”管湘云道。 左丘嵩离未说话,他知道,管湘云在说他,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所做的许多也不是自己自愿的,他们都是被逼的。 他们无路可退。 左丘嵩离冷笑,管湘云以为自己跟着姜天冬就能够好好的活着吗?不可能,那位不会放过她的,永远也不会。只要她还活在这世上一天,那么就会一日都难以忍耐。 管湘云望着左丘嵩离,终于垂眸,她不愿再去回想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既然管小姐已经选择好了,那便请三皇子转告给乌圆国王上,姜某带着管小姐走了,所有的结果都将由靈邑国最终决定。”姜天冬微微笑着看着左丘嵩离。 五年后 第五十五章 原因 话虽这么说,但是要想真的带走管湘云还是得看乌圆国王上的意思。 李乐赋担心在这期间左丘嵩离会派人来杀管湘云。 姜天冬道若是想救管湘云便要在这期间看好管湘云,不得让可疑的人靠近,这些事情他也一一交代给了管和豫。 管和豫自然没问题,让他保住女儿的性命自然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李乐赋也道这些天便待在管湘云身边,时时刻刻守着她。 . 今夜下起了小雨,姜天冬去了宫内,李乐赋便在管府住下了。 她去了趟管湘云那。 管湘云正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见李乐赋来了之后道:“谢谢你们。” 李乐赋笑道:“不用谢。” 管湘云看了看她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李乐赋答:“自然也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没有刻意的要救你,只是为了雪离鸟的事情罢了。你不要多想,等到了靈邑国之后就会放了你,到时候,你想去哪去哪,只是不能被左丘嵩离发现了。若是他知道你还活着,就一定会杀了你。” 管湘云点了点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李乐赋点了点头道:“对了,我一直想知道你和左丘嵩离是什么关系,方便说一下吗?” 管湘云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告诉李乐赋。毕竟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她能不能活着离开还不知道呢。如若现在不说,可能过些时日便会会被左丘嵩离派来的人杀死。 她想活着。 屋内的灯光忽明忽暗,管湘云道:“我和左丘嵩离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我们算是朋友?知己?我不知道,可能他从来都没把我当成朋友或者知己吧。” 李乐赋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所以,你是喜欢他?” 管湘云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喜欢也可能不喜欢吧。” 李乐赋这时忽然想到之前因为在花灯宴会上的事情,左丘川柏因为心中有着小赋便没有选择管湘云,管湘云那时回来后便似乎很生气,那是为什么呢? 她现在又说自己或许喜欢左丘嵩离,那她之前为何反应那么激烈? “可是你之前不是喜欢的是左丘川柏吗?”李乐赋终于问道。 管湘云道:“那不过是假的罢了,我只是当时为了混淆视听,不被你们发现端倪,才费劲了心思想要成为二皇子的女人,但是二皇子根本不吃这套,他喜欢的一直是那个被叫做‘小赋’的姑娘。” 管湘云无奈的笑了笑,接着说:“我当时可真是够蠢的。” 李乐赋摇了摇头道:“那之后呢,你和左丘嵩离是如何认识的?他不是之前便不在乌圆国吗,可看你的样子,你们似乎认识很久了。” 管湘云点头道:“我和他确实很早之前便认识了。” “那个时候,三皇子左丘嵩离的母妃离世,在离世之前,我父亲常常带我入宫玩耍,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遇见三皇子左丘嵩离,也算是青梅竹马吧,我们一起玩的很好。那是儿时最快乐的时光,直到三皇子左丘嵩离的母妃离世。 “那一日,左丘嵩离哭的很伤心,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只能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那日他从我身边走过时,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便走了。后来的几日我再也没有在宫内看见他。 “我问了许多宫内的人,他们道三皇子左丘嵩离去给他的母妃守陵去了。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我,我也在那之后没有找到过他。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宫内有棵花树,开了花又败,败了又开,我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回来。在之后我也就渐渐淡忘了,但是我知道,我心里其实都在一直渴望着他回来。 “那个时候,年幼的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当是不想失去这么一个玩伴。他走了之后我也就这么过来了。 “再再后来,宫里没有人再提起他了,我也就不再想了。一日我同父亲去了乌圆国外的一个地方,在那里我又一次碰见了左丘嵩离。” “那是我自从他走后第一次遇见他,当时我的心情你应该体会不到,一个想念了几年的人,忽然就出现在你的视野里,那么突然。” “父亲当时在屋内,并不知道,我和他像是才分别几日一样,我跟着他去了湖边,他长大了,长高了,也很俊郎,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发现我是喜欢他的吧。” “他笑着喊我的名字,那段时间,又是我很开心的一段时间,但是后来一次,他来找我,让我帮他。左丘嵩离告诉我他要回宫内了,不过几日便会有人来接他,我很奇怪,他不是一直都很反感回宫吗,我之前同他说过几次,他都不愿意,可是如今却突然又愿意回去了。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说高兴也是有的,说难过也是真的。我其实私心里并不希望他回到宫内。我想和他一直这样,回宫之后他就会面临着勾心斗角,要在众多皇子中为了一个王位争的头破血流。” “我不想他这样,他告诉我不必担心,他对王位根本没有兴趣,打算回宫不过是有别的事情。我信了他。” 管湘云说到这看了看李乐赋,李乐赋道:“之后呢?” “之后便是这些事情了,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着了他的道。”管湘云自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他回到宫中的那天吗?”李乐赋又问道,脑中又细细的想着这些事情的经过。 管湘云点头道:“是,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是想帮他,谁知道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所以鬼影的事情和雪离鸟的事情,都是左丘嵩离指使你做的?还是他自己做的,但是让你替他承担下来?”李乐赋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皱了皱眉,如果真是左丘嵩离做的但是他却想让一个女人替他承受这些罪名,那左丘嵩离也真够恶心的。 他不配。 管湘云苦涩的笑了笑道:“没有。这些不是我做的,也不是他做的。” 李乐赋叹了一口气,心道这管湘云到现在还是在替着左丘嵩离说话,左丘嵩离指不定现在还在想着怎么杀她呢。 可怜这个管湘云一腔深情最后却换来这些,李乐赋猜测,左丘嵩离从那次在乌圆国外碰见管湘云的那次就是他一手策划而成。 他很早就开始筹备这一切了。 左丘嵩离早就料想到管湘云会爱上他,替他做这些事情。 不过管湘云说,左丘嵩离也不是做这些事情的人,那么管湘云是否在说谎呢?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左丘嵩离背后的那个人又是谁? 这一切似乎又变的更加复杂了。李乐赋觉得头疼。 “好了,今日你便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这个给你拿着。”李乐赋从袖中掏出来一颗珠子递给管湘云。 “这是什么?”管湘云问道。 “珠子,别看它很普通,但是可以预感到周围危险的气息,如果你身边有危险的话,它会发亮来提醒你。”李乐赋道。 管湘云半信半疑的道:“怎么判定周围是有危险的呢?” 李乐赋答:“有杀意时,如果珠子没有提醒,那你便更要小心了。” “我记住了,谢谢你。”管湘云收下珠子道。 不过管湘云觉得这个珠子或许没有用,如果真正的左丘嵩离来杀她,他一定会隐藏住所有的杀意,甚至可能还会同她说一番好听的话来,最后再在她出其不意之时将她杀死。 管湘云在李乐赋走后自己一人在屋内,她不再多想什么了,左丘嵩离要杀她便杀吧。只是希望父亲不要太伤心了。 出了昨日那些事情后,父亲管和豫沉默寡言,他没有去问女儿管湘云为何要那么做,他现在也无心管这些,管和豫现在只想保住女儿的性命。 . 姜天冬这会又去了趟宫内,乌圆国王上此时已经听说了此事。 “姜国师,真是抱歉出了这种事情,管湘云本王一定好好罚她。”乌圆国王上道。 姜天冬道:“王上,姜某想要将管湘云带回靈邑国听候发落,毕竟事关靈邑国的事情,交给乌圆国恐怕不妥。” 看样子乌圆国王上也并不知晓这其中的细节,只是听人来报罢了。 三皇子左丘嵩离没有告诉乌圆国王上这事情的全部。姜天冬心道。 乌圆国王上思考了一会缓慢道:“这事情终究是我乌圆国对不住靈邑国,既然姜国师都这么说了,想必鄙亦王上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如此,那姜国师便将管湘云带走吧。”乌圆国王上倒是没有拒绝,反而很快便答应了。 “只是希望靈邑国鄙亦王上不要怪罪乌圆国,这事情事发突然,本王也是今日才得知,若不是三皇子前来告诉,恐怕等到小国被灭了本王都不知道这事情。”乌圆国王上开玩笑的道。 姜天冬知道,他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只是谁也没有办法。 到现在为止,乌圆国王上一定还不知道三皇子左丘嵩离答应回到乌圆国的真实原因吧,三皇子左丘嵩离才是这乌圆国的重大隐患。 姜天冬再一次向乌圆国王上表达谢意后离开了大殿,出去时在大殿外碰到了左丘嵩离。 姜天冬看了一眼左丘嵩离,径直走开。 “姜国师请留步。”左丘嵩离在身后喊道。 五年后 第五十六章 谈话 姜天冬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左丘嵩离。 “三皇子有何事?”姜天冬停下脚步看着左丘嵩离。 左丘嵩离跟了上去,道:“姜国师,结果如何?” “你是说王上是否同意我带走管湘云了?”姜天冬微微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的气息。 左丘嵩离点了点头,很显然,他也看得出姜天冬在耍他,但是碍于他是靈邑国国师的身份,他便不得不忍气吞声。 姜国师假意想了很久悠悠道:“乌圆国王上一开始似乎有些犹豫,但是最后呢,还是决定将管湘云交给我们靈邑国,本来我想着如果乌圆国王上不愿意,我也可以向鄙亦王上说明此事,也是没有关系的。但是呢,乌圆国王上说这事情确实是你们对不起我们靈邑,便执意要将管湘云交给我们,我没办法拒绝,便同意了。” 姜国师说完勾起嘴角笑了。 左丘嵩离脸色发黑,他明明知道最终的结果是这样,还偏偏要来自讨苦吃。姜天冬心中冷笑,左丘嵩离不是个好人。 那他姜天冬也不是个好人,只是姜天冬的黑或许比左丘嵩离还要黑,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姜天冬忽然想起来这句李乐赋对他说过的话,不禁觉得好笑。 是什么促使了左丘嵩离敢这么对他? 姜天冬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常年不在宫内,与世隔绝? 左丘嵩离看了看姜天冬道:“姜国师,我知道了,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 他笑了笑,心说只要在你们带管湘云去靈邑国之前将她杀死,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是姜天冬猜到了他的心思道:“如果此时有人要去杀管湘云,我想不会有人放过他的。这件事无论是谁做,只要被王上发现了,这位子还想不想要了?” 姜天冬知道,左丘嵩离之前在打算回到乌圆国时并没有想着要王位,但是那之前是有管湘云在帮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如今管湘云要离开了。左丘嵩离不会允许她活着离开,她手中掌握着许许多多的线索与证据,一旦被任何人发现,他三皇子左丘嵩离便完了。 如今管湘云要走,左丘嵩离现在便除了王位无他选择。他的目的是什么?姜天冬还没能猜的到。 莫非是为了报仇?那当年他母亲的死 左丘嵩离听了姜天冬的话后道:“姜国师,您在说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掉以轻心,万一有人想要杀管湘云,那起不是要完了?不要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只要你们还没有到靈邑国,那么一路上管湘云的安全可都是隐患。” 左丘嵩离这句话说的不假,姜天冬也点了点头道:“不过呢,与其管好我们,不如三皇子也管好自己吧。” 如果那个神秘人不是左丘嵩离,那么藏在左丘嵩离与管湘云身后的那个人不会放过管湘云,自然也不会放过左丘嵩离。 到时候,左丘嵩离是否能够活着登上王位还是个未知数。姜天冬想道此处冷笑。 左丘嵩离脸色阴霾,但仍旧彬彬有礼的道:“多谢国师提醒,嵩离自然谨记在心。” “话已至此,本国师便出宫了。”姜国师道。 他不再同左丘嵩离有多余的话,径直绕开他往前走。 左丘嵩离笑了笑,那张略微稚嫩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迷茫与惆怅。 左丘嵩离大概是不希望管湘云死的,只是手上的权利和管湘云的死活之间,他还是觉得还是权利更重要。 他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去了大殿。 . 姜天冬回到客栈后,通知了史贞镶半个时辰后出发离开乌圆国。他们得越快越好。 左丘嵩离的话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个提醒,他们得尽快,赶在有人要杀管湘云之前回到靈邑国。 左丘嵩离身后的那些人,左丘嵩离不去指使,想必也会自己行动去杀人。 左丘嵩离无所谓,可是那群人却不得不那么做。 一夜相安无事。 路上去管湘云那时,李乐赋碰见了管和豫。 “管大人,你怎么在这,不去看看管小姐?”李乐赋很奇怪,管和豫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实在是好笑,那就是她的女儿,他现在在此处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去看管湘云。 管和豫干笑了两声道:“李公子可别说了,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湘云,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湘云做了那些事情,我知道是我管教无方。” 李乐赋道:“管小姐已经知错了,她现在一定也是希望您能去看看她,她不肯找你,也是怕你不肯接受。” 管和豫笑了笑道:“李公子,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怕说了一些话她又会难受,湘云的性子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她现在不见我也是好的,想必也不知道该如何和我这个父亲开口吧。” 管和豫一直都知道,管湘云犯了错,尤其是这种大错,她是不希望管和豫来看的,这一次她知错了,后悔了,所以她更不想见到管和豫,她怕见到他会更加难受。 管湘云虽然平时对父亲也是不冷不热的,但是心中也还是牵挂着管和豫的。 这次事情之后,管湘云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父亲不受自己牵连。 李乐赋皱了皱眉,觉得很是可惜:“管大人,就算管小姐之前如何如何,但是这一次她一定也是希望见到你的,她心中和你一样犹豫不决。” 管和豫叹了一口气,道:“我这……唉。” 李乐赋看了看管和豫又道:“管大人,你可得抓紧时间了,我们明日便要走了。” 这一次前去靈邑国后,管和豫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她到女儿了,管湘云走了,管和豫还得留在这乌圆国,除非他自愿免去官职随同一起前去,可这样只会增加嫌疑,引火上身。 管和豫点了点头,最后道:“我知道了,李公子,我一会便去湘云那和她说些话,劳烦李公子在湘云那也说几句。” 李乐赋忙点头答应。 . 管湘云醒后没多久李乐赋又来了。 她得时时刻刻的看着她。 “你来了?”管湘云看着李乐赋笑了笑,“真是麻烦你了。” 李乐赋笑了笑不说什么。 没过一会,管湘云安静的在书桌旁连着字。 李乐赋猜测,她这是在写信给管和豫。 终于,李乐赋故意假装不经意的一问。 “管小姐,你和管大人这些日子有联系吗?”李乐赋问道。 闻见这句话的管湘云停下正在写字的手,毛笔悬在半空中,半晌道:“还没有。” 接着,她苦涩一笑:“其实,我也在想,只是我不愿意去找他,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父亲一直都是一个对我很好的人,我不想让他太伤心了……” 李乐赋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你这是在给管大人写信吗?” 管湘云看了看写下的几行字,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是,只是这封信他或许看不见了……我不会交给他,放在这里,但愿他能够看见。” 李乐赋叹了一口气又道:“管小姐,你不要那么伤感,管大人他会来找你的。只是为什么,你不肯亲自去?” “我没有这个脸面去……”管湘云继续提笔在纸上写下字来。 “我今日早晨来时,在花园那看见了管大人。”李乐赋说道。 管湘云听到此处抬起头看了看李乐赋,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期待:“是这院子内靠近凉亭的那个花园吗?” 李乐赋点头答道:“正是。” 这个靠近凉亭的花园正是离管湘云房间最近的地方。 这说明父亲管和豫曾想要来看她,可是碍于之前的原因,便又回去了。 “你和同父亲说些什么没?”管湘云问道。 李乐赋道:“他刚开始确实很犹豫,不知该不该来看看你,因为你之前最讨厌在这种情况下与他见面。所以我劝说了很久,他最后决定一会便来。” 管湘云点了点头,感激的看着李乐赋:“还是要谢谢你。” “不过你与管大人之间还是隔阂太多,你们这一次就将心中话都说出来吧。这一次一走,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父亲……”李乐赋看了看管湘云,这屋内透进了一丝光芒。 “只要左丘嵩离还活着一天,我就只能胆战心惊的过日子。”管湘云无奈的笑道。 可是她也没办法不是吗?她只能这么做。 “其实……如若你父亲也愿意和你一起走,放弃乌圆国的这些,你们也还是能够在靈邑国见面的。”李乐赋看了看管湘云道,只是管和豫怕是为了保住女儿不肯。 不过他要是愿意,姜天冬应该也有办法。李乐赋这时忽然想到了姜天冬,不禁笑了。 他还真的是无所不能。李乐赋心说。 管湘云笑了笑道:“我知道,但是我并不希望这样,我希望父亲可以在乌圆国好好生活下去,忘记我这个女儿。” 等以后,以后她会想办法见他的,父亲管和豫不需要冒这么大风险。 李乐赋点了点头,心说也是,管和豫要是真跟过去了,乌圆国王上起不得气死。 “你在这好好等着吧,管大人很快就来了,”李乐赋说了一句,“对了,你昨晚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管湘云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放心吧。” 李乐赋这才点了点头出去。 . 管和豫在大厅坐了好一会。 这天气倒是不错,只是在他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布。 五年后 第五十七章 左丘嵩离 我叫做左丘嵩离。 很早之前我生活在乌圆国的宫内。 那个时候,乌圆国的天是明艳的,靓丽的,如同她的面颊一般。 纯净的湖水像是她的眼睛。 我第一次见到管湘云是在乌圆国宫内的大殿之上。 那日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宴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她,那个小姑娘,当时和我一般大小。 父王便让我和她一起玩,我们就一起玩了起来。 我带着她去看花灯,她给我了一根糖葫芦。 糖葫芦很甜,她的笑容也是。 年幼的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和这个小女孩玩。 她会细心的听我讲一天发生的事情,然后再告诉我她的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被其他的皇子欺负后,她会叉着腰替我出头,可是实际上,她自己也害怕极了。 我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快乐而又短暂的几年。 一日,重大的噩耗降临,我的母妃,离世了。 这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我在这宫内唯一的依靠没有了。她是我血缘最为亲密的人,她就那样离开了。 悄无声息。 我虽然年幼,但确知道后宫多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段日子母妃和我深得恩宠,有人嫉妒,便杀死了母妃。 我暗中命人查看母妃的饮食,果然,在她的饭菜中发现了异样。 究竟是谁…… 我没有办法找到真凶,母妃很快便要安葬了,我便请求父王让我去守陵。 我深知,只要我还在这宫内一日,便会有人要杀我,如今母妃离世,要杀我的人也一定不在少数。 父王一开始不同意,但是我一再恳求,最终他还是叹息着答应。 我并没有告诉他母妃死去的真正原因。 我想自己一个人为母妃报仇。 那日走时,我看见了管湘云在树下静静的看着我。 我也回过头来看她,我们就那样互相对视了半晌后,她无声的哭了。 我说,小云,你别哭,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不停的点头,我知道,我也没有办法,我必须离开这,如果不离开,我很快就会死的。 我不知道该对小云说什么,最后我就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会回来的,现在我要走了。 再见,小云。 再见…… 或许是再也不见了吧。 我走之后,便在母亲陵墓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生活。 那段时间,我像普通人一样,那里的人都很好。 我就在那生活了许久,一直长大成人。 可是好景不长。 有一支前来猎杀的队伍将村民的尽数杀死,我躲在收留我的那户人家的地窖里,逃过一劫。 后来我活着出来,四处打听,终于得知那支队伍来自于乌圆国。 ——我的父王。 真是可笑…… 听说是为了寻找我。 我知道,我是时候该回去了。这一次,是为了两件重大的事情。 都是报仇。 于是,我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管湘云。 若是问我是否喜欢过管湘云,我想说,或许是喜欢过,但是现在,更多的还是利用吧……只是,她将全部罪名都承担下来时,我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我想,我是否该去和她道个歉? 五年后 第五十八章 离别 管和豫坐在大厅处愣了许久,最终在太阳被云雾遮住时起身。 他该去看看管湘云,再不去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这个离管湘云屋子最近的地方有着他和他女儿的记忆。 那时候,管和豫夫人还在世,他们一家人总是爱在这一处晒着太阳,看年幼的管湘云放着风筝,来回奔跑,欢声笑语。 “阿娘是大树,保护着云云,云云就是蒲公英,阿爹就是大风,把阿云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年幼的管湘云仰起天真小脸看着父亲与母亲。 “好,那爹爹就把云云吹到很高很远的地方,让云云快速成长。”那时候的管和豫哈哈大笑,高高举起年幼的管湘云把她举的很高很高,略过头顶。 母亲则在一旁宠溺的看着管湘云,一边又嗔怒道:“云云要是被你吹到很远的地方,我可是会生气的,我会想云云的。” “那云云像风筝!”管湘云咯咯的笑着,“无论走到哪我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母亲一听笑出了声。 “好,云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管和豫也笑了。 如果那时候的时光暂停该多好,管和豫满目悲伤。 只可惜,回不去了…… 管和豫回过神来,走向了管湘云的屋子。 管湘云此时也在屋内起身,打算到花园内转转,顺便看看父亲管和豫来了没有。 管湘云起身,管和豫此时走到门前。 一个开门,一个正要敲门。 “父亲?”管湘云一打开门就看见欲要敲门的管和豫。 管和豫看着女儿管湘云点了点头:“你这是要出去?” 管湘云点了点头道:“父亲一起去吗?” 管和豫犹豫了半晌跟在了管湘云身旁。 原本管和豫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此时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还记得我们之前在这里放过风筝吗?”管和豫忽然问到,管湘云愣了一会便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记得。” 她当年还说过自己像是蒲公英与风筝。 现在想想自己的处境,可不就是蒲公英和风筝吗? 想到此处,管湘云笑了笑。 “女儿啊,去了靈邑国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管和豫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 他实在是不放心管湘云,从小到大,自从她母亲去世后他便一人将管湘云拉扯大,把她视若珍宝。 “我知道了,爹。”管湘云笑了,她似乎自从母亲去世便再也没喊过管和豫“爹”,而是一直喊的“父亲”,“父亲”一词拉开了她与管和豫之间的关系。 如今这一声“爹”,算是唤到了管和豫心里。 管和豫觉得眼眶一湿,抹了抹眼泪道:“诶,一定要记住,等到乌圆国事情忙完后,我就一定会去找你。” “爹,不用你来找我,女儿想你了自然会回来看你,如果你独自去,免不了遇到危险,我不想看见你遇到危险。”管湘云鼻子忽然一酸,眼眶也红了。 管和豫胡乱点着头道:“好……好……” 二人又有长有短的说着聊着。 “爹,天要黑了。”管湘云抬起头看了看天,此时已经逐渐暗淡下来。 管和豫点了点头道:“是啊,天色晚了。” 管湘云望着天空,最后看了看管和豫道:“爹,天色不早了,女儿先回房了。” “去吧。”管和豫道。 往后去了靈邑国要好好的,我在乌圆国这边也会好好的,等到事情差不多了,爹就去找你。管和豫心中想道。 管和豫至今也才明白比权利荣誉更重要的其实是女儿。 . 李乐赋回到了客栈,在客栈里又一次碰见了周仲。 周仲这时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客栈了。 “仲仲,你这是要走了?”李乐赋站在门口问道。 说起来,自从那日周仲告诉李乐赋如果有事情可以去找他,可是李乐赋似乎从来都没去主动找过周仲。 周仲看着李乐赋笑了笑道:“你来了,我打算明日离开乌圆国了。” 李乐赋看着他道:“为何啊?”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得走了。”周仲笑着道。 这个少年的笑容清澈干净,李乐赋也笑了笑:“真巧,我们明日也要走了。” “是回靈邑国了吗?”周仲问道。 李乐赋点了点头道:“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 李乐赋忽然想起来了左丘谷云和左丘川柏。这一次来了这么久,只是短暂的和他们相逢了一下,然后又是擦肩而过。 他们永远不会相认。 李乐赋长呼一口气,看着周仲:“对了,这些天你让我有事可以找你我都忘了。” “没什么,乐赋,我先去收拾一些东西。”周仲道。 李乐赋点了点头,看了看上楼的楼梯,思考了一会还是走了上去。 她想起了那只小黑猫,也不知道今日会不会在这楼上碰见它。 李乐赋觉得那只小黑猫是有灵性的,它或许能够听的懂她的话。 “喵……”小黑猫果然在这。 李乐赋笑着抱起了那只小黑猫,摸了摸它的脑袋。 “真抱歉,这一次又忘记带吃的给你了,刚刚上来的急。”李乐赋道。 怀里的那只小黑猫喵了几声,像是不满。 李乐赋笑了笑又道:“不过我可能是最后一次来这了,我明日就要走了,回靈邑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小黑猫伶舟仲心说:回靈邑国?那我要不要想办法把她留下? 李乐赋摸了摸小黑猫又道:“不过我也只是回去一趟,过几天就会离开靈邑国去别的地方。” 可能会回玄素国,比较她如今是那里的国师,又或许会去深海。不论如何,她的计划都在不停的进行。 伶舟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从她怀中跳了下去。 “这就走了……”李乐赋无奈的笑了笑,转身下了楼。 姜天冬这时从外面回来,见到李乐赋后道:“明日便出发,你有什么没有完成的事情现在还来得及。” 他看了一眼李乐赋,现在知道李乐赋或许还要去趟宫中。 她得处理一下左丘谷云和左丘川柏的事情。 李乐赋知道姜天冬说的就是这个,便笑了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姜天冬点了点头道:“尽量快点。” 李乐赋答应。 看来是时候该再去趟宫内了。 . 另一处的伶舟仲和伶舟小良坐在自己的住处面面相觑。 “那个零姹羽要走了。”伶舟小良对伶舟仲道。 伶舟仲点了点头:“这我也知道,可是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伶舟小良道:“不然我们跟着她一起去吧。” 办法是好,可是那个零姹羽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这样跟过去会不会不太好,一看就是有所谋的。 伶舟仲道:“她还不知道我真实身份,而且我还想自己边走边玩呢,要是跟着她,我可能行动就有限了。” 伶舟小良道:“殿下,就是因为她还不认识你,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才比较好靠近啊。你们要先慢慢培养感情,最后她才能接受,不然一下子就告诉她,她或许接受不了。” 伶舟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说伶舟小良说的似乎也没错。 不然就这样吧?等到明天李乐赋走的时候,他就和伶舟小良一起跳进她的马车里。 而且,李乐赋看起来很喜欢他的原形,那就好办了。 伶舟仲点了点头道:“还是你办法好,明天我就跟着她,只要她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我的行动就还是自由的。” 伶舟小良也点了点头道:“但是殿下你还是尽量快一些才好。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到猫妖族,你还要与零姹羽缔结契约。” 伶舟仲一听不高兴了,噘着嘴道:“哎呀,你烦死了,我不想这么快就去缔结契约。” 伶舟小良心说也是,他要是想早点缔结契约早就在刚找到零姹羽时就直接抓住她不让她跑了。 现在来来回回兜兜转转这么久,伶舟仲对于零姹羽的感觉也只仅仅停留在“还行,不讨厌”上面。 伶舟小良道:“如果,殿下你和她成为朋友呢?这样你不就能随便去干嘛了吗?只要尽快缔结契约,我们就可以快些去寻找那个传闻中的北临。” 北临?伶舟仲忽然眸子一亮,他先前听到伶舟小良说有北临这个地方时,便心中一直向往着,他想要找到这个地方。 北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想到此处,伶舟仲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快些行动起来吧,我也想早日动身找到‘北临’。” 伶舟小良笑了笑:“是,殿下。” 李乐赋到了宫门时天已经黑了,但是她还得去找一下他们。 左丘谷云,左丘川柏。 “公主殿下,李大人求见。”左丘谷云正坐在屋内吃着糕点,闻声抬头看着那个侍卫,问道:“李大人是谁?” 来报的人道:“那人说是公主殿下您的故人。” 左丘谷云起身道:“那快让她进来吧。” 左丘谷云知道,是李乐赋来了,那个曾经的小赋。 小赋姐姐,你终于还是来了。左丘谷云眼眶一红,看着走进来的李乐赋。 李乐赋笑着道:“谷云,这么些年不见,你长大了不少,越来越漂亮了。” “小赋姐姐!”左丘谷云一下子扑到李乐赋身上。 虽然李乐赋现在还是男儿身,但是左丘谷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她现在已经沉浸在喜悦中。 “傻孩子,”李乐赋笑着看着左丘谷云,“今日是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五年后 第五十九章 消散 “你承认你是小赋姐姐了?”左丘谷云此时眼眶一红,她看着李乐赋笑着看着她。 李乐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明日便要离开乌圆国了,以后或许都不会再来了吧。所以今晚来是想要和你们道个别。”李乐赋垂眸道,她不再去看左丘谷云,她怕看见左丘谷云忽然红着眼眶的眼睛落下了眼泪。 她不忍心。 曾几何时,李乐赋还和左丘谷云一起玩,把她当做妹妹,左丘谷云把李乐赋当做姐姐,那时候的时光最为快乐。 左丘谷云吸了一下鼻子,哽咽着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到要走了都不肯承认,你为什么不愿意和谷云还有二哥哥相认?我们……都在等你。小赋姐姐。” 左丘谷云皱着眉头想到了那天她邀约李乐赋前去茶馆的事情,当天她故意没有去,让左丘川柏去了,后来她悄悄跟在后面看见了也听见了左丘川柏和李乐赋的对话。 李乐赋还是不承认,哪怕是只有二哥哥左丘川柏在她面前她也不愿意承认。 如今即便是走了,她也仅仅只来左丘谷云这里和她道别,李乐赋不敢去见左丘川柏。 她心中觉得对不起他,她如若这次临走时在左丘川柏面前承认自己就是小赋,那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所以如今,即便是道别,她也仅仅是以“李乐赋”的身份来告别,并未张口明说“我正是你们一直在找的小赋”。 她无法明说,但也知道左丘谷云和左丘川柏想要一个正确的答案。所以,李乐赋就只能给一个最终模棱两可的答案。 她相信,左丘谷云和左丘川柏可以明白。她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希望他们理解。 可是眼下,左丘谷云似乎不愿意多想,她只是想要李乐赋亲口承认,但是李乐赋不会。 “公主殿下,我真的是个男人,今夜前来告别不过是因为前些日子公主殿下对在下照顾有加,我才来感谢。谁知公主殿下您竟然非要让我承认自己是个女人……”李乐赋苦笑道。 老实说,这么回答李乐赋心中很是难受,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左丘谷云撇了撇嘴,像是已经死心:“我知道,不论我怎么向你劝说你都不会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小赋姐姐。或许你和二哥哥说的一样,你有苦衷,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既然这样,谷云也不强求了……” 李乐赋点了点头道:“不管如何,还是多谢公主殿下对在下的理解。在下不论是或不是你口中的小赋姐姐,在下都要来给您告个别。” 左丘谷云点了点头道:“二哥哥那你还没去吧,你也该和他告别一下……” 李乐赋点了点头道:“自然是,在下一会就去,公主殿下该歇息了,在下先告退。” 左丘谷云去将小白猫抱起来,摸了摸它柔顺的毛,目送着李乐赋走远。 李乐赋出了这左丘谷云的寝殿后,便找人带路又去了左丘川柏那。 此时的左丘川柏正在翻阅书籍。 “二皇子,李大人求见。”一旁的侍卫进去禀报,李乐赋便站在外头。 她看见左丘川柏愣了一会,随即道:“让她进来吧。” 李乐赋这才进去。 她此时心情倒是意外的平静。 “你来了?”左丘川柏抬起头来看了看李乐赋,勾起唇角温柔的笑道。 他们之间不像是久别重逢,倒像是昨日刚见过面,左丘川柏自然的让李乐赋坐下。 李乐赋笑了笑坐在他的对面。 “又在看书?”李乐赋看着他桌上的书籍问道。 之前在一夕屋时,左丘川柏也总爱看书,他的院子前种植着大片大片的竹子,每次靠近他时,李乐赋总能闻得到淡淡的竹叶气息。 很好闻。李乐赋那时想。 左丘川柏笑了笑道:“是。这是你之前看的那本《北临》。” 李乐赋倒也没有反驳自己不是“小赋”,她知道自己不论怎么说也都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如今,李乐赋想以另一种方式与他们相认。 她不反对,也不承认,答案自在他们心中。 “我记得早在百年前还曾有过北临这个地方,只是如今北临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究竟是泯灭了,还是暂时的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李乐赋看着那本泛黄的书页,淡淡的道。 北临,那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为何向往,只是简单的因为它从不曾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所以才会被人向往。 得不到的总是好的。 左丘川柏轻轻合上书道:“北临应该没有消失,它或许存在于不一样的地方。” 李乐赋点头:“传闻北临有神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或许是吧,不过神仙和我们这些会灵力的有什么区别?”左丘川柏笑了笑。 “大概是权利更大,能够控制的东西更多吧,”李乐赋看着他道,“或许我们都在被这些不曾见过的神仙所控制着吧。” 左丘川柏笑了笑道:“或许吧。” 李乐赋不言语,望着左丘川柏半晌。 左丘川柏看了看她又问道:“明日便走了?” 李乐赋点了点头:“是……这一次走恐怕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左丘川柏的手微微动了动,眸子底下是一篇哀伤,但是面上却依旧笑着道:“那你可一路小心,如果去了那,记得给我写信。” 左丘川柏其实是舍不得李乐赋的,他知道李乐赋就是小赋,他喜欢她,喜欢了很久很久。他知道李乐赋不愿意承认自己便是小赋,是有苦衷的,他知道她在不停的坐着自己的事情。 李乐赋愣了一会道:“当然,我一定会写信给你的……” 当然,李乐赋是不会这么做的,早点断开联系才是好的,她不想害了左丘川柏。 “希望你可以信守承诺。”左丘川柏望着她的眸子,看的李乐赋心虚。 李乐赋垂眸,最终还是道了一句:“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左丘川柏笑着问道。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心怀愧疚罢了。”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只是很难受,难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不是说好了,有困难共进退吗?小赋……”左丘川柏皱着眉头,眼眶微微泛红,“你为什么要离开呢?我知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做,可是你也可以在我身边让我一起帮你,这些我都不在乎。” 李乐赋怔住了,即便左丘川柏这么说,她也无法告诉他事情的真实情况。 “我……我不需要,这件事情只能由我一个人完成。”李乐赋看了看左丘川柏。 左丘川柏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只愿意事情自己抗,我也知道你很倔强,我若是强行帮你你一定会更加逃避,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小赋,你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一定要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 李乐赋看着他,鼻子一酸,垂眸点头道:“我知道,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问题我一定会来告诉你,只是,你一定也要好好的在乌圆国……做好一个二皇子,成为最好的王上。不要总是想着我。知道吗?” 左丘川柏此时心中也是苦涩,他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我知道,天色已经很晚了,小赋你该回去了。明日还要起早赶路吧……” 李乐赋点了点头道:“嗯,那我便回去了……” 左丘川柏看着李乐赋起身后,又叫住了她:“我送送你如何?” 李乐赋回头看了看他道:“好。”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走在一起了。 . 夜里的空气带着潮湿,李乐赋走在左丘川柏身旁一句话也不说,他们便缓步走过一条又一条路。 路旁是一排排人家的灯火,忽闪忽暗,像是天上的繁星,只是今日,星星很少,过早的入睡了。 李乐赋叹了一口气。 身旁的左丘川柏闻声问道:“怎么叹气了?” 李乐赋答:“只是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久……我感觉我有些累了,可是却必须向前走。” 左丘川柏停下脚步来看着李乐赋,眼中满是心疼:“你若是哪天坚持不下去了,你便老找我,我带你走。” 李乐赋这时笑出了声:“好啊,我要是哪天真的累的不想继续下去了,我一定找你。” 但是到时候希望你还没当上王上,这样我们或许还有机会一起离开这些地方。 “好。” “对了,左丘川柏,我想试着去找一找这个北临……”李乐赋忽然想到北临,心中莫名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好啊,顺便帮你打探打探消息,有什么情况我就告诉你。”左丘川柏笑着道。 李乐赋点头:“那谢谢你了。” “小赋,其实看你女扮男装,我倒是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左丘川柏忽然道。 李乐赋笑出了声,此时两人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隔阂,她十分开心,或许这就是处理完棘手事情之后的心情吧。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李乐赋笑着和左丘川柏道别。 “喵……”李乐赋转身走进客栈内发现了那只小黑猫正蹲在地上等着她。 她一时觉得好奇,便上前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怎么也来了?和我告别吗?”李乐赋问它。 小黑猫摇了摇头,喵了几声。 五年后 第六十章 回归 “怎么了?”李乐赋蹲下来看着小黑猫,“不是和我告别那是做什么?” 李乐赋觉得有趣,小黑猫不是来告别的那还能是什么? 小黑猫又叫了几声,蹭了蹭李乐赋的手背,李乐赋把它抱起来问道:“你是想和我一起走吗?” 这时候小黑猫终于又叫了几声,算是应答。 李乐赋这时笑了,带小黑猫一起走?她可能路上没有空去喂它,她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再养上一只小黑猫呢? “可是我不能带你一起走,我没有办法照料你。”李乐赋十分抱歉道。 小黑猫伶舟仲不高兴了,这李乐赋完全不按照他想的情况来,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真的得向伶舟小良说的那样,等到明天直接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藏在马车里? 原本他还想靠着自己的魅力,也就是刚刚那样,让李乐赋直接愿意带它一起走就好了,可是,李乐赋居然不愿意。 真是奇怪。 李乐赋再一次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将它放回了地上,道:“我得上去了,你走吧。” 说罢,李乐赋自己一人上了楼,只留下小黑猫在楼下。 这会小黑猫伶舟仲没有追上去,而是也转身走了。 他回到客栈躺在床上和伶舟小良抱怨起来:“你说她怎么就不愿意带我一起走呢?” 伶舟小良挠了挠头道:“这……殿下我也不太清楚。” “你说她会不会不喜欢猫?”伶舟仲皱着眉头问道。 伶舟小良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也不可能抱你。”伶舟小良心说这李乐赋愿意抱猫就说明她应该是不讨厌猫的。 伶舟仲若有所思道:“说的也是,可是她为什么不肯带我去啊。” 伶舟仲叹了一口气,心说李乐赋或许是怕麻烦? “既然她不肯带,那殿下你就等明日他们出发时偷偷进马车。”伶舟小良道。 眼下,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伶舟仲没有别得选择了。 伶舟仲点了点头道:“看来只能如此了,没想到我堂堂猫妖族的九少爷,竟然沦落到要偷偷摸摸的地步了……” 伶舟小良笑了,心说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谁让这李乐赋不按照他们套路来。 伶舟仲又抱怨了一番后便睡着了。 . 李乐赋这会也回到了客栈内准备睡下。 谁知刚躺下便又有人来了。 她起身前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不睡觉?”李乐赋抬起头来看了看敲门的姜天冬,问道。 姜天冬低下头看了看李乐赋道:“看见你回来了,就来看看。” “你大晚上都不睡觉的吗?”李乐赋皱了皱眉,姜天冬现在不困可是李乐赋困了。 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和姜天冬说话了,就直接把他晾在门外,打了个哈欠转身躺回了床上。 “姜国师,你不困我可困了,困的很,明日还要提早出发,你若是睡不着可以去管府守着管湘云,不要让她出什么意外了。”李乐赋看着姜天冬笑了笑闭上了眸子正准备睡去。 姜天冬走到李乐赋床前道:“你和左丘川柏之前便认识?” “嗯。”李乐赋翻了个身背对着姜天冬,此时已经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的答道。 “你喜欢他?” “嗯?”睡梦中的李乐赋并没有听的太清楚姜天冬问了什么。 然而这句带有反问的“嗯”听在姜天冬耳中便像是应答了。 姜天冬皱了皱眉头,随即又道:“你是个男人?” 这回李乐赋是确确实实的睡熟了,也不再答话,姜天冬等了一会等不到回答便叹了口气:“就这么睡着了?” 他又看了看李乐赋转身离开。 方才他在楼上时看见了李乐赋和左丘川柏,二人有说有笑,显然已经认识很久。 那左丘川柏明显就是对李乐赋有意思,可是他们二人都是男人,姜天冬皱了皱眉,莫非这乌圆国二皇子有短袖之癖? 姜天冬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李乐赋是个女人。 这几日与李乐赋的相处下来,姜天冬似乎觉得自己并不讨厌李乐赋,反倒是十分欣赏她。 姜天冬一人在外头站了许久,终于进了屋内。他看了看那盏花灯,是乌圆国花灯节上李乐赋送给他的兔子花灯。 他走上前去拿起它来细细看了看,忽然笑了笑。 心中感叹自己何时竟然也会这般奇怪,也对李乐赋越来越感兴趣了。 李乐赋身上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他总觉得看不透她。 不过也罢,很快回到靈邑国,李乐赋的事情他慢慢处理。 . 这夜管湘云睡到半夜只听见窗户响了一下,接着她便睁了眼,看见有人从窗户外头翻了进来。 她这时忽然想起了那颗李乐赋给她的珠子,便拿起来看,珠子没有变化,这说明来者并不带杀意,也并没有想要杀她。 “你是谁?”管湘云问道。 那人靠近管湘云床边的步子停下,微微愣了一会道:“我是左丘嵩离。” 管湘云睁大了眸子看着那个黑衣人,只见他摘下了斗篷的兜帽,那张熟悉的面孔在看着她。 “你来做什么?是要杀我吗?”管湘云内心已经毫无波澜,她已经无所谓左丘嵩离是否要杀她了,就算是真的杀她,她无话可说。只当是之前瞎眼看上了一只狗罢了。 左丘嵩离的嘴角动了动道:“不是,小云。”他声音似乎很沙哑,干巴巴的。 管湘云冷笑道:“三皇子这是做什么?半夜翻进人家姑娘的屋子?” 左丘嵩离这时候叫他的闺名,真是不安好心,管湘云认为左丘嵩离或许会在她放松警惕时动手杀了她。 左丘嵩离一向是个可怕的人,他喜怒无常,善于变化。 “小云,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和你告别还有……道歉的。”左丘嵩离看着管湘云,眉头紧皱,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管湘云道:“三皇子您将小女害得那么惨,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说道歉?怪就怪我自己眼瞎,看上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我活该。”管湘云冷声自嘲。 她发现左丘嵩离这一次似乎真的是来道歉的,他好像和之前很不一样。 “对不起,小云。”左丘嵩离十分抱歉的道,很无奈的一笑,“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管湘云听到此处眼眶一红,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哽咽。 “左丘嵩离,我告诉你,你若是不好好的在乌圆国做你的三皇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管湘云指着左丘嵩离道。 管湘云心中其实还有左丘嵩离,只是她如今不愿意承认罢了,她愿意承担这些,也都是心甘情愿,它希望她所做的这些,可以能够唤起左丘嵩离心底残存的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善意,但愿他不会走上不归之路。 管湘云不知道她做的这些是否起了什么效果,但是她在赌,赌左丘嵩离会记起这么一点的善意,赌他心中还有着管湘云。 他们幼时相识,算是青梅竹马,李乐赋知道左丘嵩离不是一下忽然变成这样的,这期间他们分离的这段时间里,左丘嵩离一定还遭遇到了一些事情。使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是管湘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屋内没有烛火的照亮,只有外头的月光透着窗户的缝隙洒了进来,照在二人身上。 左丘嵩离微微勾起嘴角道:“小云,我记得。只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你,那些事情还是由我一人承受,你为我做的太多了……小云,你该知道,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只是命运不由人。” 左丘嵩离看着管湘云,眸子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管湘云上前轻轻抬手,抚摸着他的额头:“不要老是皱眉,你要多笑笑,你以前小时候多可爱啊……”管湘云眼中带着泪水。 左丘嵩离上前抱住了管湘云,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小云,对不起,你该离开这里好好活着,好好生活……” 管湘云道:“你可以不告诉我你的事情,但是我希望有一日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你愿意告诉我,我听着,不会怨你。” “好……” 管湘云笑了笑道:“傻子,你再不走天就亮了。” 左丘嵩离起身,看了看她,最后道:“小云,再见。一路上要小心。” 或许左丘嵩离独自一人走在这一条路上,再也无法回头,但是管湘云的出现,给这一条长长的直路造就了一条岔口,他有别的选择。 “你也是,往后在乌圆国,好好的。” 他们互相告别,愿对方往后都能够越来越好,他们不会没有回头路。 . 翌日李乐赋醒后完全忘记了昨晚姜天冬来到她屋内的事情。只觉得解决完事情后的那个晚上,睡得十分酣畅淋漓。 他们将东西尽数收拾好放入马车中后便去管府接了管湘云。 “爹,女儿走了,你一人在乌圆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女儿往后会回来看你的。”管湘云看着前来送行的管和豫道。 管和豫不停的点头:“好,你去吧。” 他不再做过多的留恋,转身关上了管府的大门,不舍又如何,不舍也得舍。 “走吧,管小姐。”李乐赋喊了她一声。 管湘云最后看了看关紧的大门笑着转了身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向靈邑国的方向驶去。 五年后 第六十一章 深海 这一路李乐赋觉得姜天冬十分奇怪,怪在哪里她又似乎不知道。 管湘云和她在一个马车内,话语少了许多,姜天冬一人在另一趟马车内。 李乐赋看见管湘云似乎没精打采的样子,便问道:“昨晚没睡好?” 管湘云笑了笑道:“不是。” 心细的李乐赋大概猜到了什么,便不再问下去。 三皇子左丘嵩离大概是去找过她了吧,而且还是昨天晚上,李乐赋心想,还好这个三皇子左丘嵩离昨晚没有想要杀了管湘云。 看管湘云这个样子,三皇子左丘嵩离大概率是去和她说了一些什么话,才让管湘云这般。 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到了靈邑国,他们便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了。 李乐赋拍了拍管湘云的肩膀道:“要是累了你便睡一会吧。” 管湘云点了点头,她确实是累了,很累很累。 其实,管湘云认为去了靈邑国她或许还会没法适应那的生活,毕竟乌圆国和靈邑国相差还是非常大的。 但是她愿意去适应,为了父亲管和豫,为了三皇子左丘嵩离。 管湘云闭上双目,小憩一会。 李乐赋这时忽然想起林生和萝萝前些日子告诉她睢橪姐姐和司雾会来乌圆国找她,如今恐怕是碰不上了,他们都已经走了,还是没有看见睢橪和司雾。 李乐赋轻声叹了口气,这回靈邑国的路途遥远,她或许不能再这里耽搁太久。得找个合适的时间,离开这里。 李乐赋指尖轻轻点着,不如就今晚走? . 此时的司雾与睢橪也收到了萝萝的来信,告知他们李乐赋今日已经离开了乌圆国,不日后便会回深海。 睢橪看完这些,笑了笑道:“司雾,看来我们要白跑一趟了,小赋已经比我们先一步回去了。” “也不知道这马车究竟是为何这么慢。”司雾叹了一口气,他还想着去了乌圆国见了李乐赋之后,可以带着睢橪在乌圆国内转转,谁知道,这马车这样的不争气,竟然还没到乌圆国,李乐赋便已经返回了。 “哈哈哈,既然这样,我们便返回深海等着小乐赋吧。”睢橪笑着道。 深海,司雾想到那里,忽然温柔的一笑:“好吧。” 他和睢橪离开的这些时日,他似乎忘了还有深海这样的去处,他许久都未回去了,这时便忽然想念了。 “长鱼该会高兴的。”睢橪想到了长鱼,他们离开时,想要带着长鱼一起走,可是长鱼不愿意,它还是想要待在深海。 那里才是它的归宿,它无法离开。 它要待在深海里,拯救更多的坠入深海的人。 睢橪当年跳进深海时,便也是被长鱼所救,长鱼救过很多人。 但是每一个都不像睢橪和零姹羽那样幸运,他没有她们的坚强信念,见到这幅样子的长鱼,早就被吓破了胆,所以有时长鱼想帮他们也都无能为力。 “是啊,好像很久都没见它了,也不知道我们没有。”司雾笑了笑。 . 这会已经到了天黑,马车也已经停了下来,李乐赋见管湘云已经睡着,便起身下了马车。 姜天冬这时听见马车外有动静,便下了马车去看。由于天色太黑,他也没法看清是谁。 只是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告诉他必须要抓住那个黑影。 李乐赋心道不妙,姜天冬来了。 李乐赋回头看去,姜天冬此时一个利刃过来。李乐赋一个转身躲过。 心说看来这姜天冬此时根本看不清她是谁,不然也不会下手那么狠。 就在李乐赋要出手去攻击姜天冬时,一个人从天而降,拉起李乐赋便走。 “是我。”是林生。李乐赋放心下来,她低下头向姜天冬看去时,皱了皱眉,姜天冬就着月色看着她就这样走了。 他知道是李乐赋了,刚刚看清楚了。 姜天冬笑了笑,转身回了马车内。 李乐赋走了,他就不该忽然就信任他,以为他不会走,会乖乖的和他一起回到靈邑国。看来还是他姜天冬想多了。 “李乐赋。”姜天冬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也仅仅只是片刻。 此时东方露白。 . 林生带着李乐赋在一处停下。 “你怎么来了,”李乐赋刚站稳便问道,“刚刚真是吓我一跳。” “萝萝早就告诉我了,说大人您要回来了,我便顺着乌圆国到靈邑国的那条必经之路上等着。本以为不会等到了,谁知道就在刚才就看见大人你了。” 李乐赋笑了笑,这时是真的开心:“我终于远离了姜天冬那个老妖怪,和他一起找凶手这几日,真的是又累又乏味。” 李乐赋说完这句话忽然又想到了乌圆国花灯节的那天晚上,笑了笑不再说了。 林生也笑着看着李乐赋:“大人,萝萝已经通知了睢橪和司雾大人,他们便中途返回了深海,我们现在……是去哪?” 李乐赋想了想问道:“你们这几日去了一夕屋看师父没?” “小的去过了,萝萝一路跟着您,后来您安全到了乌圆国后便回来了,如今已经先一步去了深海。” “既然这样,那我再去趟一夕屋看看师父吧,你可以先去深海等着我。”李乐赋心想也已经好久没去看师父上官皎若了,这一次回来刚好有那么点时间,抽空去看看吧。 林生微微点头之后又道:“对了,睢橪大人说过几日也会去看望上官皎若大人,所以您要不要和她一起过来?” 李乐赋听林生说完,忽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便点点头道:“那更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回深海吧!” 李乐赋好久没有和他们一起团聚了,这一次,她真的很期待。 自从幼时去过深海,后来拜了师父皎若大人之后,她就几乎很少去深海了,上一次去还是在几年前,也就是拿到聚灵草之后去过。 是时候回去看看了,也不知道当年救过她的长鱼现在怎么样了。 “快走吧!” 林生召唤出通往深海的甬道,他们二人就这样消失在这一片林子之中。 . 深海这几年来似乎还是没有变样,依旧是熟悉的样子。 李乐赋刚踏入深海,便看见巨大的灵鱼徘徊在海底的天空里,浑身发着幽幽的蓝光。 它就是长鱼。 当年李乐赋就是被她一口吞入腹中,然后被司雾救活的。 “长鱼!”幽蓝色的深海光影在缥缈,荡漾,长鱼听见这一声呼唤,摆着巨大的鱼尾向李乐赋游过去。 长鱼身侧,是许许多多的小鱼儿,五彩斑斓,成群结队。 “小羽儿,回来啦!长鱼可想死你啦,你好久好久都没回来了……”长鱼的嘴巴轻轻吻着李乐赋的手背,李乐赋觉得有些痒,笑出了声。 “我一直再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如今抽空回来看看你们,长鱼,谢谢你当年救了我。”李乐赋摸了摸长鱼。 长鱼一想到这件事,轻声叫了叫:“你还笑我,我可是直接把你吞入了腹中。” 一想到这件事,长鱼就觉得丢人。 “噗哈哈哈,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长鱼。” 长鱼道:“萝萝在此处呆了几日,既然你们回来了,我便把你们带过去。” 说罢,长鱼示意李乐赋和林生坐上它的背部。 李乐赋应答一声和林生坐了上去。 长鱼带着他们穿过巨大的珊瑚海草,停在了一座漂亮的宅子旁。 正在屋内铺着司雾的药草的萝萝,此时听见了屋外声响,连忙跑了出来。 见到李乐赋和林生的那一刻,她笑着跑了过去。 “小赋林生你们终于回来了!” 李乐赋抱住了萝萝:“傻丫头,我回来啦!” “小赋,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好想你啊。”萝萝噘着嘴道。 林生笑了笑开玩笑问道:“怎么倒没见你想我?” “你和小赋不一样,小赋可是我的小心肝!”萝萝说着抱起了李乐赋的手臂。 李乐赋这下更开心的笑了:“你这个丫头,就知道油嘴滑舌。” “嘿嘿……”萝萝笑着道。 “司雾与睢橪大人好像也快来了。”林生看见一只灵蝶从海水中飞跃过来,伸出手来接住,上面带来了司雾与睢橪的消息。 上面说,他们今晚便会回到深海。 “真的吗,那太好了,今日可是个大团聚的好日子,”李乐赋开心极了,转身也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长鱼,“长鱼,今晚睢橪姐姐和司雾大人就要回来了!” 长鱼一听,也摇了摇巨大的鱼尾:“这真是个好消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深海里这么热闹呢,橪橪和司雾看见你们会很开心的。” 长鱼很开心,司雾与睢橪常年就两个人住在这,加上它长鱼一个,算是三个人,虽然深海里景色不错,可是终究还是冷清,缺少人情味,如今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他们也该开心了。 这是深海最热闹的一日。 是个好日子。 . 远在一夕屋的上官皎若捏住空中飞过来的一朵花瓣,看着身旁的白月笑了笑道:“这群孩子都去了深海,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 白月眯着一双狐狸眼笑道:“哈哈哈,这是孩子们在邀请你去深海,司雾与睢橪今日也该回去了吧,他们再赶来的话又要丢下长鱼一条鱼。” 长鱼和白月不同,长鱼无法长时间的离开深海,准确的说,是深海的水,所以每次,他们要是想要带着长鱼外出都十分困难。 五年后 第六十二章 计划 由于长鱼特殊的体质,导致它每次都不得不一个人留在深海,起初它还是有些怨言的,但是到后来,它也渐渐释然了。 它离不开深海的水。长鱼心想,这谁也怪不了,谁让它生来便是一条鱼呢? 白月看着上官皎若。 上官皎若一笑:“也是,长鱼还在深海,不如我们即刻出发,去深海里等一等他们吧。” 白月点头。 . 这一日,深海十分热闹。 在睢橪和司雾回来后没多久,上官皎若也来到了此处。 “师父!”李乐赋眼尖一眼便看见踏水而来的上官皎若。 上官皎若这么些年容貌已经没变,但是骨子里又是成熟了许多,上官皎若笑眯眯的看着李乐赋,向她张开了双手。 “为师抱一下。” 李乐赋笑着扑了上去。 “师父,你瘦了。”李乐赋道。 上官皎若确实瘦,现在感觉更瘦了。 李乐赋又说:“你要在一夕屋好好的吃饭,不然睢橪姐姐和我们都会担心的。”说罢,她看了看睢橪。 睢橪这时候刚忙完事情回来,看见了上官皎若站在那里,便脸上瞬间挂上了笑容扑上去抱她:“臭丫头,我们多久没见面了?你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这一会是哭一会是笑的,李乐赋便悄悄的在她们身旁退去。 李乐赋走后,睢橪拉着上官皎若坐到椅子上,哭着道:“你怎么就是不来看我呢?是不是就是因为今日深海人多你才肯来?我想也一定是白月劝你来的吧?不然,以你这个性子,恐怕是都懒得出一夕屋。” 睢橪不高兴了,当年她与上官皎若认识时,上官皎若便是如此,如今,已经过了多久了,上官皎若竟然还是一尘不变,这样可不行。 人总是得前行的,总是停留在过去是不好的。 “噗,谁没出去了,我一夕屋那么大,我想逛还逛不完呢。你倒是还说我,你和司雾一同离开深海时怎么就没顺路去我那一夕屋内看看我呢?”上官皎若这时候像个孩子一般嗔怒道。她倒是也没想要怪睢橪,只是同她开个玩笑罢了。 谁知道,这睢橪似乎当了真,撅着小嘴道:“好皎若,是我不好,瞧瞧我这记性,我下次一定去一夕屋内看你。还有,你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着也得找个另一半过过日子,总这样孤单一人,不好。” 睢橪心疼上官皎若啊,她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奋战,她心疼的不得了。当年出了那么多事,也是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现在睢橪想到曾经的那些事情,不禁潸然泪下。 “唉,你这人,怎么了,怎么倒是哭起来了?”上官皎若去帮睢橪擦去眼泪,略微心疼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上官皎若知道睢橪这是忽然想起了曾经,曾经的她们,都是一样,她们经历过相似的经历。只是一个选择了深海,一个选择了一夕屋。 那不是逃离,那是换了一种方式生活。 睢橪和上官皎若活在人们的记忆里。 睢橪看着上官皎若这个样子不禁又被逗笑了:“是不该哭,可是我突然想起来了便有些感慨罢了。如今,皎若你已经有了好徒儿小乐赋,你该开心才是,而且,我们从曾经孤单的两人变成了如今的一个大家庭。我们是幸运的,皎若。” 上官皎若眸子里温柔,如秋水一般,她微笑着点头:“是啊,我还得谢谢你帮我找了个这么好的徒儿。” 老实说,李乐赋和萝萝的出现也改变了她许多。这两个小丫头,还住在一夕屋的时候这两个小姑娘就经常的逗她笑。 虽然有时候会给她惹不少麻烦吧,但是有白月在,这些小麻烦她都不怕,白月会收拾好的。 李乐赋和萝萝给了上官皎若温暖,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感觉。 想到这里,上官皎若温柔的笑了笑。 睢橪看在眼里,更是开心:“你呀,也是得好好笑笑,多多笑笑。不然每日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可多不好啊。” “是是是,都听睢橪姐姐的,我一定多笑。”上官皎若开玩笑似的叫睢橪“睢橪姐姐”。 “噗,你这学的还是有模有样,我听了甚是开心,不如上官小姐再多叫几声?”睢橪这时也学着道,不正经的要上官皎若多叫她几声“睢橪姐姐”。 “去你的,我可不叫了,说吧,你这次下来还有什么打算,之前不是和司雾去了其他地方吗,怎么又回来了?”上官皎若问道。 前些日子李乐赋告诉她睢橪和司雾离开了深海去了别的地方打算云游,或许不会回来了。那个时候上官皎若就已经做好要独自一人待在一夕屋等待李乐赋的准备了。谁知道没几日又传来他们不打算去云游的消息。 这真是奇怪。 不过后来,上官皎若了解了情况,他们这是不放心李乐赋,便要打算回来帮一帮李乐赋,等到李乐赋成功之后他们再做这些打算。 其实睢橪大可不必这样,但是想来,李乐赋对于她和司雾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毕竟李乐赋是司雾亲手救活的,睢橪更是希望李乐赋能够重新拯救靈邑国。 靈邑国,那是睢橪曾经的家。 睢橪看着上官皎若,忽然笑了:“还不是为了你的徒儿,不对,我是为了小乐赋,我不能看着她就这么被别人欺负,尤其是那个姜天冬老混蛋。” 一想到姜天冬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睢橪就心里不舒服。 “你说说看,姜天冬那个老混蛋都那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想着要去欺负一个孩子呢?”睢橪愁眉不展,心中倒是越来越担心了,姜天冬一向是所有人心中一个可怕的存在。 姜天冬虽然年纪大,但是容貌确实不老的,所以传着传着,在睢橪和上官皎若这里,就把姜天冬说成了一个衣冠禽兽的样子。 她们看不惯姜天冬仗着本事大欺负别人,但是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本事确实大呢? 上官皎若道:“因为他没有心,他不是人。” 乍一听这句话像是在开玩笑,但是实际上却是有依据的。 姜天冬传闻是没有心的人,是说他心的冰冷如冰块,不是真正的没心。 所以久而久之,人们更愿意称姜天冬没心,不是人,那是因为早期的时候姜天冬确实没少干不是人干的事,如今却是好很多了。可能是因为他帮鄙亦杀掉靈邑国的靈王靈后吧,往后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比不上那一件。 姜天冬在那场战争中杀了很多人。 烬冰锥乃号令白纪兵的“令牌”,有了这个便能召唤他们出来为召唤者尽忠。 姜天冬当年便手握烬冰锥,如今那个烬冰锥不知所踪,没人看见姜天冬再使用过那个“令牌”,有人传言是鄙亦在靈邑国的靈王靈后死去之后收回了姜天冬的尽冰锥,也有人说,姜天冬将尽冰锥归还给了鄙亦,不再使用。 究竟是哪一种情况,他们都不得而知了。 睢橪听完上官皎若的话后,忍不住的笑了,嘲讽几句:“也是,他姜天冬什么时候有过心?活该没有心,活该。”这骂着骂着睢橪忽然沉默了,她忽然不开心了,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他就该这样被人谩骂一辈子,睢橪想,姜天冬他活该,活该没有心。 上官皎若轻轻拍了拍睢橪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抱了抱:“橪橪,不要想了,都已经过去了。” 睢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只是忽然谈起了姜天冬便想到了。” 那是一段不愿意被回想的过去,睢橪也不再想了。 上官皎若安慰着睢橪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好好帮小赋,帮助她取下鄙亦之首,夺下尽冰锥,拯救靈邑国。” “好,”睢橪点头,“鄙亦那个老混蛋,早该死了。” 这深海之中,隐藏着多少希望与疼痛?他们忍受过来,便是破晓。 . 另一处李乐赋此时正在与萝萝他们在深海内四处逛着。 这深海之大,但却空荡无比。 “大人,此次事情结束后,我们要去哪呢?”林生忽然问道。 对啊,这次离开深海之后要去哪?李乐赋垂眸想了想道:“还是……靈邑国吧,我有更好的办法接近姜天冬了,但是得需要林生你和萝萝的帮忙。” 李乐赋叹了一口气,这次事情之后,她或许该攻势更加猛烈一些,打的姜天冬措手不及。 林生和萝萝点头:“那是自然,我们一定会帮你的。只要能帮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萝萝道:“小赋,我希望这些事情能够早早的解决掉,这样我们就能早些快乐点了。” 李乐赋看着萝萝点了点头道:“是,我也是洞这么想的,所以这一次,我们更需要加把劲。” “那这次去了靈邑国我们是去哪的区域?”林生问道,上一次那里离王宫十分近,这一次再那么近恐怕不妥。 李乐赋道:“这一次,林生你选个离王宫最远的,但是消息传播却十分快速的地方。” 林生不懂得为什么李乐赋要这么选择,但是他知道,李乐赋心中一定有了自己的计划,他的任务则是帮助李乐赋完成这些事项。 “是,我一定快些找好地方。”林生道。 “对了,再帮我找些人手来,最好是那种会些灵力的。”李乐赋又道。 五年后 第六十三章 召唤 再说姜天冬回到靈邑国,下了马车后管湘云未见李乐赋,心中便觉得奇怪,但是看着姜天冬一脸阴霾的样子便也不敢多问什么。 管湘云心中只觉得难道是李乐赋和姜天冬二人吵架了?所以李乐赋连夜之间便走了,所以姜天冬看着如此生气。 姜天冬这会看了看史贞镶,皱着眉道:“你去帮管小姐安排居住的地方,然后去给我查李乐赋。” 史贞镶一脸疑惑:“怎么了,李大人不是一直都在马车内吗?”史贞镶以为李乐赋还在马车里,只是睡着了罢了。 然而史贞镶不知道,昨晚李乐赋便走了。 姜天冬道:“你自己去马车内看看,他昨晚就走了,呵,我竟然会以为他会乖乖的跟着我们回来,解决完一切事情之后我自然会放了他,只是如今他竟然这样?” 姜天冬面子上很不高兴,史贞镶心道是你强行要求人家跟着你找什么伤害雪离鸟的凶手,不让人家走,这么些天人家李大人也没有提过要走的事儿。 如今管湘云也是安全到达靈邑国了,人家李大人自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也是国师啊,又不是所有国师都是和您姜天冬一样行动自由 史贞镶撇了撇嘴,觉得李乐赋遇到了姜天冬,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国师,人家李大人好歹也是玄素国的国师,不可能和您一样天天行动如此自由,这不帮你忙完了这么些事情,他就得早点离开吗?”史贞镶小声道。 姜天冬依旧皱眉:“你再说一遍?” “我……我说完了,我这就去查……”史贞镶还是害怕姜天冬的,这会也不敢多说了,就怕姜天冬忽然生气就对他动手。 对了,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国师,你觉得李大人怎么样?”史贞镶问道。 “怎么了?”姜天冬皱眉问道。 “小的就想问一下他在您心中是什么样子的,下的总觉得你似乎很在意他。”史贞镶又是在危险的边缘试探,姜天冬一瞪眼睛,给了他一脚,怒盛喝道:“还不快去做事,我看你是天天闲得慌!” “不不不不敢,国师,小的这就去!”史贞镶撒腿就跑,他可再也不敢随便拿国师开玩笑了。 姜天冬立在原地,抬起头看了看靈邑国内的四周,心中忽然空荡。 大概是看过了乌圆国的春季风景,才忽然觉得靈邑国是有多么冷清,如果,如果找到了那位能拥有调节四季天赋的人,他一定用尽全部力气请求那位帮忙。 靈邑国,需要拥有四季分明的季节。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姜天冬或许才会勉强笑一笑。 罢了,都是些往事,不想了罢,姜天冬心中道。 他回过头,看见管湘云站在一棵树下,抬起头望着树上的枯枝。 姜天冬走了过去道:“管小姐,你看靈邑国,是不是比不上你们的乌圆国?”他开着玩笑问管湘云。 管湘云回过神来连忙道:“自然不是,这两个都是不同的国都,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管湘云认为虽然乌圆国不比靈邑国常年寒冬,天寒地冻,它四季分明,在管湘云心中自然是最好的,但是这在这靈邑国的国土之上,这是没有可比性的。 靈邑国之所以是靈邑国,也是因为它这白雪皑皑的一片,它有它自己独特的美。 靈邑国和乌圆国本就是两个不同类型的国都。 “靈邑国有着靈邑国不同的魅力,乌圆国亦是,姜国师这么问我恐怕是不妥。若是叫旁人将这对话听了去,岂不是又要给小女降罪了?”管湘云笑着道。 她心中自然知道姜天冬并无此意,但是依旧这么说了。 姜天冬听了之后笑了笑道:“管小姐倒是求生欲十分强,答话不敢得罪任何一边。” 管湘云笑道:“姜国师这是在打趣我,小女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姜天冬笑了笑:“我可没有打趣你,只是想听听你们乌圆国对于靈邑国的看法。” 管湘云答:“小女一人无法代表所有的乌圆国子民,这也仅仅只是小女一人的想法,姜国师还是不要再问了。” 再问下去恐怕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天冬这个人真是奇怪,无缘无故问这些做什么? 姜天冬又问道:“李大人和你在一辆马车内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管湘云微微一愣,随即道:“李大人该和小女说什么呢?他不过是又安慰了我一番,叫我好好的在靈邑国生活罢了。这么些天,我也懂得了一个道理,既然无法拥有的便不再强求。上天又给了我一条可走的路,我便将它好好走下去。还有……谢谢姜国师和李大人。” 管湘云此时已经知道了李乐赋就是玄素国的国师李乐赋,便称她为“李大人”。 “不比多言谢,只是我们不想要看见左丘嵩离如此这般,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了那副样子?”姜天冬微微皱了皱眉。 他忽然想起来了靈邑国靈王和靈后的孩子,如果他们不曾死去,那么如今又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变得和左丘嵩离一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又想到了那个最小的小帝姬零姹羽。 这么多年,他都不曾找到过她,可又有着种种迹象表面那个小帝姬零姹羽还活着,可是他什么都找不到,如果她还活着,她是否已经开始她的复仇计划了? 或是她早就躲在暗中观察着姜天冬和鄙亦的一举一动了? 姜天冬叹了一口气,他当年实属也是迫不得已才会那么做,派了白纪兵前去找小帝姬零姹羽并且要杀她。 那一年他在那棵花树下抬头其实看见了零姹羽弱小的身躯,他装作没看见,命令白纪兵去离清殿四处搜寻,实则是为了给那个小帝姬零姹羽一个生还的机会。 他并不想伤害小帝姬零姹羽。 可是她没有逃得掉,有人看见了她。 她便奔去了揽月楼,从靈邑国最高的地方一跃而下,万箭齐发之时,她坠入深海,此时那条隐藏在深海之中的巨大的灵鱼将它吞入腹中。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可是后来姜天冬又察觉到零姹羽还活着。 那姜天冬为什么又查不到零姹羽在何处?姜天冬想到此处便又皱了皱眉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所有的线似乎在他们发现靈邑国内有人拥有掌控四季的能力之时瞬间消失。 一定有靈王和靈后的孩子还活着。 “国师?”管湘云看着姜天冬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喊道,“或许三皇子左丘嵩离会慢慢好起来的。” 管湘云相信左丘嵩离,她再信他一次。 姜天冬回过神来,看了看管湘云,微微点了点头道:“好,居然如此,那我们便拭目以待吧。” 管湘云笑着点了点头。 “姜国师,之前还未见过你时,我便听过很多传闻,有关于你的事迹。”管湘云忽然又道,那个时候似乎所有人都将姜天冬传的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她那个时候,也是幼时时也几乎是被吓到了。 不过现在看来,姜天冬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管湘云笑着。 姜天冬看了看她道:“外头的人都是将我传的很奇怪,管小姐不用多在意。我都已经习惯了,不过这样也好,也不用刻意去维持自己的好人设了。” 管湘云听后也只是笑笑:“姜国师,总有一天,所有的人都会明白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再有人对你胡编乱造了。” 姜天冬笑了:“你就别取笑我了,不说了,我已经让史贞镶帮你去寻了住处,很快他就会派人来接你过去。” 姜天冬让管湘云不要担心,他会将事情都安排妥当。 管湘云点点头道:“多谢姜国师了。” “无妨。” “那您……鄙亦王上那边该怎么解释呢?”管湘云突然想到姜天冬和李乐赋他们一起去乌圆国便是要找到伤害雪离鸟的凶手,如今她顶替了左丘嵩离的罪名,姜国师还要救她。 那鄙亦那边该怎么解释?鄙亦会不会为难姜天冬? 姜天冬看了看她道:“你不必担心,鄙亦王上那边我自有办法,你只管安心的去我给你找的地方住下便可。管小姐你如今已经安全了,便不必再多想乌圆国的事情。好好的过着接下来的生活吧。” 管湘云道:“我会的,哪怕是为了父亲……”为了左丘嵩离。 她都会选择好好活下去。 “如此便好。”姜天冬点头。 眼下他正想着李乐赋会去哪,等着史贞镶的消息。 “姜国师,鄙亦王上请您去宫内。”小厮忽然进来报,说是鄙亦唤他前去。 估计是已经知道了姜天冬的打算,他并不严惩伤害雪离鸟之人,而是想要把她放走。 姜天冬微微点头道:“下去吧,我随后便到。” 他又随即转过身看了看管湘云道:“我先去趟宫中,管小姐自便。” 管湘云点了点头,不用说便知道,鄙亦王上召他前去是为了什么事情,左右不过是为了问他为什么要选择放了管湘云。 不过姜天冬并不在意,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而此时,还在深海的李乐赋正坐在巨大的珊瑚之上,思考着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生,今日便去深海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宅子,早些盘下来。”李乐赋喊了一声。 独白 远司 雪离鸟来的那晚,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晓巷的主人,换了一次又一次,却依旧是他们。 ﹉﹉﹉﹉ 冬日里酒馆内的暖气十足,令人昏昏欲睡。 来往的客人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今日天放晴,虽有明媚的光线透着窗子悄悄滑落在掌柜的肩上,但是却依旧感到一丝的寒冷。 斜躺在窗子旁,身上盖着雍容狐裘的男子微微闭眸打着盹,他便是这家晓巷酒馆的老板——姓齐,名归远,字远之。 这北临的冬季一如既往的冷,冷的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冬日了,好似春夏秋冬他都是这般的昏昏沉沉,何时来了客人,何时客人又走了,他也不知。 起初老板凭借着他的这张惊羡他人的面孔,只坐在酒馆的门前,便有不少妙龄的女子前来酒馆内找他聊天逗乐。可他性子慢,不喜与人交谈,没有多久,那些人便自知无趣,也不来了。 这下倒好,整日清闲。 窗外挂着的清一色的铃铛泠泠作响,发出清脆又冰冷的声音,与这寒冬甚是相配。 前些日子晓巷来了个乞丐,求他赏他一口饭吃,他什么都愿意干。 抬眼看去,乞丐浑身破破烂烂,三九的寒冬里冻得浑身发抖,不成模样。老板便点头答应,反正这晓巷也缺了个打下手的店小二,做了件不算坏事的好事,也可。 只是管他吃住,便无什么要紧。 他还依旧是整日昏昏沉沉,坐在窗子那,听着风声夹杂着青铃的声音,微微眯着双眸看着漫天飞雪,裹紧了狐裘。 乞丐觉得奇怪,很是不明,便有时会问他——你总是躺在这里做什么呢? 不做什么,就是想躺在这,坐在这。 好吧。乞丐一时语塞。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老板忽明忽暗的眸子里有着氤氲开来的惆怅。外面的风雪大了,窗子被紧紧的关上。 一声哀叹弥漫开来。 暖气十足的酒馆内像是一时被久久的定住了时间一般,屋内二人沉默不语。 于是便是这样度过了好几日。 晓巷依旧没人来,雪依旧下个不停,老板依旧终日躺在躺椅上,乞丐依旧忙个不停。 好像就是这样,时间悄然流逝,不知所踪。 忽的有一日,老板从那张躺椅上起身,晃晃悠悠的站稳,披上狐裘,话也不说的就直直的立在门前。满目凄凉的望着远处的高山,白雪覆盖,遥不可及,直冲云霄。 您要做什么?乞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疑惑的问出了心声。 无事。老板答道。 无事便是有事。 后来也就那一小会,老板又走回了躺椅旁,回头望了望这间晓巷,无奈的摇了摇头,偷偷的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再躺在那张躺椅上了。就立在那窗子旁,站了一整天。 青铃叮叮当当的发出清脆的声响。 雪,不紧不慢的从天空滑落而下。 偶有几只巨大的雪离鸟从泛白的长空划过,尖利的长啸几声,好像在驱散这北临的最后的一场雪。 雪离鸟来了,这场雪也要停了,并且再也不会来了。老板抬着头看着雪离鸟划过天空的痕迹。 乞丐停住手里活,也忽然暗自神伤的点了点头。 是啊,雪离鸟来了。 这场雪,将要永远的停住了。 至少,在他的心里,永远再也不会下雪了。 枝叶枯败,烂成稀泥。 雪离鸟来的那晚,原本风雪交加的北临,在雪离鸟的长啸之后,归于平静。 老板也在那晚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晓巷照常的开门关门,乞丐也像是忘记了曾经有这么一个叫做齐归远的老板,收留了他,给他吃喝,供他穿住。 乞丐也被来往的人改了称呼,因为生的还算俊俏,便就唤为“晓公子”。 所有人好像都忘记了他。 那个喜欢终日躺在躺椅上,盖着厚重狐裘的男子。 终于有一日,一个女子风尘仆仆的来了。 她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那双眼睛,一望便是双有故事的眼睛。 她披着黑色的斗篷,满面疲惫,一进来便看见晓公子与客人们谈笑风生。几个穿着亮丽罗裙的女子笑的花枝招展。 我找晓巷的老板。女子扫过一眼人群。 我就是这儿的老板。晓公子走到她的面前。 不,你不是,你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女子好像十分恼怒,她的掌间霎时幻化出一到锋利的光束,紧紧的抵在晓公子的脖颈处。 晓巷内一片慌乱,人群迅速的散落开来,都逃了。 晓公子无奈的看着她,你看,客人们都被你吓跑了。 我问你,这儿的老板,齐归远在哪?我找他。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他冷静至极。 不可能,你是他救过的那个乞丐。女子望着他,眼中满是哀怨。 雪离鸟出现的那晚他就不见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甚至都忘记了他这个人。我也是近日才忽然想起的。晓公子终于回答了她。 他去了哪? 我不知道。 真的吗? 是。 我不信。 我是真的不知道。 可是你想起来了,我想你应该知道的,你不该想起来,也不能想起来。 你是谁? 宋若司。 好吧。 你是雪离鸟的化身。 所以? 所以你一定知道他去了哪。 我想,他应该是去了那里。晓公子的目光朝向那座雪山之顶,尽管已经化雪了,但那依旧被皑皑白雪所覆盖。 谢谢你。宋若司收起掌心的光束转身离去。 再后来,晓巷酒馆的晓公子也消失了,好似也在一夜之间,就没了踪迹。 晓巷关门了,落灰了,北临也不再寒冷了。就连那座遥不可及的雪山之顶的厚雪也逐渐的融化开来。 北临,一派生机盎然。 又过了不知多久,这里来了位着棕衣的女子,竖着高高的发,英姿飒爽,撕破了晓巷尘封已久的记忆。 晓巷的窗子旁悬挂的一排青铃,发出微弱的的声音,迎着北临的风,摇摇欲坠。 先生,这酒馆还改名吗?鱼诵拿起一只落满灰尘的酒杯,回头看了看神色诡异的棕衣女子。 不了,就叫晓巷吧。 这…… 晓巷还缺个男主人,明日我去把他寻来。 嗯,是谁? 齐归远。 原来是他。 原来一直是他。鱼诵忽然舒心的一笑,这晓巷,终究还是要恢复它原本的模样。 窗外的风,片刻也不停的灌进酒馆内,给它了一遍又一遍的空气,久久的,像是清洗了整个晓巷的内脏,以便迎娶它全新的记忆。 ﹉ 哟,你是谁?开门的是那张久违的熟悉的面孔,只是说话的方式似乎变了一个样。 不过问题不大。 我找你去帮我经营一家酒馆,报酬是你的。棕衣女子不知为何嘴角上扬,眉眼间的笑泛滥开来。 这人还真是奇怪,那男子心中想到,别又是什么陷进在等着他。 看出他的犹豫后,棕衣女子让他尽管放心,经过几次的劝说,那男子终于答应了。 凌冽的风灌入巨大的长袖里,齐归远跟着那棕衣女子来了晓巷。 这位女先生,我想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宋若司。 宋若司? 以后你便是晓巷的老板了。 老板的一缕发忽然被风吹到了额前,遮住了半面脸庞。 好似很久之前,也有人叫过他老板? 哦,想起来了,是家中还在开客栈的时候。老板恍然领悟,真是异曲同工之妙。 大概也就半个月,宋若司离开了晓巷,留下了老板一人经营这家酒馆。 北临又迎来了一次隆冬。 寒冷,冷到能够把人的骨头冻的僵硬不能动弹。 已经三年了,宋若司还没有回来。 哈……一个穿着破旧棉衣的乞丐蹲在酒馆的门前打着哈欠,这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啊,要个饭都不容易! 都怪这些天太冷,街上都没人来了。 可不是,不光你这要饭的,我这开酒馆的也没什么人来了,天冷的狠,谁还想出来。老板听见这声抱怨走到了晓巷的门前,低头看了看乞丐。 嗐。两人胡乱说了几句,便又归于沉默。 鹅毛大雪在空中不停的飞舞着,于那雪深之处,一个棕色的身影缓缓而来。 是……是她回来了。老板一时激动无比,眼睛直直的注视着那个身影,看着她离他愈来愈近。 远之。 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帘,乞丐也忽的抬起头来。 这雪,下的更加的紧了。 不过,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晓巷里暖烘烘的,将几人的欢喜盛放于暖心之处,肆意蔓延。 独白 前世(1) 我坠落悬崖。 在还有意识之前,我睁着眼睛看着迅速而过的峭壁,耳旁的风肆意凌乱。我的身体在急剧下降,紧接着便是巨大的疼痛感遍布全身。 五脏六腑就像是被一堆密密麻麻的石头般砸下。我感到整个人都要被震碎了。 疼痛使我昏迷。 .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等我再一次睁开双目时整个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我稍微动了动手指,便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 还是没有死成……我心里苦笑,心口也忽然层层叠叠的酝酿开来一片一片缥缈的痛感。泪水也不由自主的滑落眼角。 “你醒了?”是个男人的声音,我躺在这里,后悔刚才忽然落了泪。 我听见愈来愈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不缓不急,应该是个没有练过什么武功的男人。 没过多久,那男人离我不远了,我的余光瞥见一个身着湖蓝浅色衣裳的男子,手中端着一个陶瓷碗,上面似乎还印着什么花样。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只是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我想开口问他,是你救了我吗。但是刚一开口,便感到喉咙口里似乎有那么一团血,整个人要喘不过气来。 血腥味,溢满了我的整个嘴里。 我看着那个男人,不再说话。 那男人长得不好看,骨瘦如柴,我眼神不是太好,方才他还在远处时,感觉是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如今靠近了一瞧,这分明就是个行走的衣架子,湖蓝色的衣裳挂在他的身上晃晃荡荡的…… 眼圈发黑,面色泛白,唇上无血色。 “你不要开口说话。我将你救回来了两日,本以为你不会醒了,今日便想将你丢掉,谁知你今日竟然醒了……”那男人将手中的碗放在床边,又去桌旁搬来了个木凳坐在我身旁。 听他那口气,似乎十分失望我没有一下子死过去。不过我也不怪他,我今日醒了,动弹不得,他也一定是要负责我的衣穿住行的。 想来,也会给他增添许多的麻烦。 “你又是为何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跳落的,你可知这地方是北临最高的崖?跳下来几乎没什么活着的希望。”那男人撑着看似瘦弱的胳膊,疑惑的看着我,倒像是个心智未熟的小子。 我是坠落悬崖的,这个地方我在来之前打听过了,从未听说这悬崖底下还有什么人居住着。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选择要在这个地方死去。可谁知没死成,居然还被你救了。 若问我为何要死。我只是想死,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被人伤着了,不想活了。 我心里很疼。我知道那没什么,可是一想起来心口处就很疼很疼很疼……疼到睡不着,吃不下饭,一想起来我就会眼含热泪,目光呆滞的望着泛白的天,就不想让它那么不争气的掉落下来。 可还是不行,我的眼眶盛不下那么多的泪珠,它们终究还是滑落眼角、面孔,落到我的脖颈处。 你知道吗,眼泪落到脖颈处的感觉很不舒服,湿漉漉,黏糊糊的,沾湿衣襟。 我看着男人的那张干净的面孔,泪水模糊着我的双目,他的面孔在我眼中愈来愈模糊。我的眼角、耳朵,发丝全部都被泪水染湿,我痛的撕心裂肺,加上这刚副从悬崖上坠落的躯体,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死了! 可是我没有死,没有死,没有死…… 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我想张口问他,可是我知道,只要我一张口,我会更加的疼。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你在我这醒了,我就会把你治好,”我感到了一只枯瘦的手擦去了我的眼泪,将粘在我面庞上的发丝拨去,那只手十分冰冷,像冬日的井水一般,也让我清醒了不少,“你不要哭了哦,这样会让你更加的痛苦。” 我冷静了一会,呆呆的望着这屋顶,胸口十分的沉闷,只是我不再哭了。 他说的对,这样的我只会更加的痛苦,既然不会死,那我就好好的活着。 你叫什么名字?我扭过头看了看那个男人。 他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勾起了唇角笑着说:“我是……晟泗。”说着,他又端起了手旁的瓷碗,用勺子舀了一勺药放在我的嘴边,我张开嘴将药喝了下去。 我叫,林安。 独白 前世(2) 我来此处已有些时日,日子不长不短,波澜不惊,过的倒是也让人舒坦。少了无生崖上的喧闹,也少了许多的烦恼。 无生崖里并无生气,却也能让人感觉到生的气息。草木枯败,在此处不易生长,却也努力的让自己生出新的芽来。 这是晟泗告诉我的。 我知晓他的言外之意,便是让我也要如同这草木一般,有着生的念头才好,这样一切便都有了盼头。 可我岂是草木,这些道理我又怎会不知,我笑了笑,不再去理会晟泗。 “晟泗,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这么些年来,真的都是自己一人住在这崖的底下吗?”我看着晟泗的黑眼圈道。我很奇怪,为什么晟泗睡了觉还会有黑眼圈。 晟泗并不理我,低头不知在用枯草编织些什么。 我又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撑着脸庞看着他道:“晟泗,姐姐教你一个成语,叫做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晟泗偏过头看着我,“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来有往,我对你怎么样,你就要用同样的方式对我怎么样。”我的意思是告诉他,他人问话听见了还是要有回应的好。 晟泗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说罢,有低下头去摆弄他手里的那些枯草。 “那我刚刚问你的那些话你听见没?” “听见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晟泗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十分奇怪,随后又慢悠悠的说着:“是,我一直一人住在此处。” “那你不无聊吗?” “并无此感。” 或许是晟泗孤独惯了,所以他也就自然而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孤独。 我觉得实在是无趣,便起身出了屋门,想要到处走走。 出了这小屋,周围都是枯色,天晴朗之时这些草木都是淡淡的颜色,如今天下起了雨来,把这些树木枯草的颜色添上了一些深意,倒别有一番滋味。 我在离小屋不远处的一个树下坐了会,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了一个声音,我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只见是一个长着奇怪耳朵的人倒挂在被雨水淋湿的枯枝上。 这地方难道还不止晟泗一人住着?我看了那怪物一眼,扭头就往回跑,差点就要喊出声来。 一到屋内看见晟泗还在低着头编着花样,我就慌忙的告诉他,南边有个怪物。 “怪物?”晟泗倒是觉得有趣,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惊奇的神色。 “真的,我刚才在树下,忽然便听见有奇怪的声音,一回头,边看见一个长着十分奇怪耳朵的怪物倒挂在枯树上。” “噗……”晟泗笑了,声音清脆,“你说的应该是肆跃。” “肆跃?”我抬起头看他,“可你不是说这地方只有你一人居住吗?” “这里确实是我一人居住,可也不能不叫人不进来啊。”晟泗笑的更欢快了,而此时的我,更是窘迫了。 话语间,屋外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小泗,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