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杀手》 第一章 揭皇榜 权州京都是个繁华热闹的地方,临着京都的城池不时地能感受到京都的热闹。 五里街是条著名的烟花巷,这里地皮便宜,人也多,刚巧方便暗地里做事的人。 可巧,杨茕的“豪宅”就在附近。 杨茕今天起了个大早,挑了两大筐白菜去街上卖。 杨茕命里缺水与金,是条天生的穷命。 爹娘去的早,杨茕有没有兄弟姐妹,正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再加上邻居巧儿姑娘的接济,杨茕一个人倒也算能顾得上自己。 白菜还算水灵,不少人来问价钱。再一看有些物美价廉,不消半刻钟的时间,就已经被抢购一空了。 杨茕手里拿了枚铜板,眼睛正盯着对面不知道什么地方看的出神。嘴巴里叼着的那根狗尾巴草上下晃动着,跟这一身的粗布麻衣特别相配。 杨茕把斗笠往下压了压,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再一看自己的筐里的菜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今天也该收摊回家了。 闹市上人来人往,谁也不会注意到杨茕的白菜已经卖光了,也不会有人去纳闷问她一句,为什么还不回家。 远处过来几个比白菜水灵的多的小丫鬟,像是哪个大户人家里出来负责采买东西。杨茕看够了,这才低头接着看这里的白菜筐子。 直到最后一位客人把几个铜板放到杨茕手里,还趁机多摸了两下。 杨茕深吸一口气,冲着那位客人笑了一下,客人这才松手。 杨茕把铜板装到荷包,轻轻拍了拍,里面发出铜板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卯时约摸过了一半,杨茕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睡觉去。 杨茕大约是睡神没错了,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早上卖白菜的时候,中午吃饭的时候,以及巧儿叫她一同去学堂识文断字的时候,其余时候都跟没睡醒似的,一天天赖在床上。 是以,杨茕嗜睡出名,大姑娘家一把年纪还没有个上门提亲的。 杨茕伸手去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睡觉。 杨茕站起来才知道这姑娘并不低,那些个正准备进店给自家小姐买常用的胭脂水粉的小丫鬟,已经抬脚进了店,却突然又回头看了一眼杨茕,才去一边窃窃私语去了。 大抵是什么这位姑娘模样真是俊俏,好看极了,只叹家世不如何之类的废话了。 杨茕轻出一口气,伸手拿了扁担扛在肩上,大姑娘家的这副模样虽然不太好看,好在杨茕不是在乎这些的人。 行至五里街街口处,杨茕才发现前面聚集了不少的人。 家长里短的大事小情,杨茕看的是津津有味。在五里街闹事,还是如此的大场面,八成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杨茕这么想着,挑白菜的筐子都不要了,死命地要挤到前方,拼死也要看个热闹。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哪儿飞来的一只鞋子,当场就砸中了杨茕的脑门。 杨茕愣了两秒,心道:还真是倒霉!!! 这鞋子看起来约摸是个姑娘的,虽不绣花,却白净的很,只是刚才不知被谁手蹭过,留下了指印。 正四下查看到底是哪位姑娘丢了鞋子,说不定还回去还能跟美人多聊两句话,思及此,杨茕视线活络了起来。 巧了! 扔鞋子的姑娘没看见,倒是看见了方才轻薄她的那位客人。 她杨茕也是说占便宜就占便宜的? 状似不经意地悄悄挤到那位客人身边,扁担不知被自己扔去哪儿了,好在刚才看到了,旁边最为趁手的兵器是布告牌的棍子。 然而杨茕就那么“顺手”拆……拆了下来。 随着板子下来的,还有一件东西。 但是马上就来了一队人。 她这边刚拆下来,便有一队身着官服的将士齐齐地站了两排,一行人身后约摸是位大人物,坐在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椅子上,拿着扇子遮住了半边脸,只是露出了一双紧闭的眼睛。 杨茕:“……”这些人来的也太快了吧?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方才闹事的一看这阵仗早就散了,毕竟这种程度的“热闹”,都没几个敢来看的。 也许是站成两排的将士太过肃穆,让人不敢上前去。 坐在凳子上的那位听见了动静,眼皮微掀,涣散的眼睛中那一丝丝的精明上下打量了杨茕一番,道:“模样尚可,带走。” 一身的官服看不出男女,不过一开口就听出来了,是个姑娘。 先不说有这么多当兵的手下,单看那姑娘一身衣衫,杨茕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 但他们来找自己做什么,杨茕不知道。 不过还没等她想出来个所以然来,人已经被两名士兵绞了胳膊,拿了麻绳准备绑起来。 “等……等等……大人,等等……”杨茕愣了片刻,赶紧稳了身形,从两人手中挣脱出来,当即“噗通”一声便给坐着那姑娘跪下来。 连绞着杨茕胳膊的两个大汉,都没想到她是哪儿来的力气挣脱出来的。 坐在凳子上的那姑娘听得这么一声,手里的扇坠差点给薅下来。 那姑娘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唇边漾起了笑意,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扇子挑起杨茕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什么事?” 杨茕蒙了一圈,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喊道:“大人,小的斗胆问一句,小的这是犯了什么错?” 杨茕一边说着,一边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荷包,塞到那人手里。 荷包是巧儿姑娘绣给她的,她还笑人家姑娘这两只鸭子绣的不错,谁知道巧儿踩了她一脚,好些日子没理她。 直到她从小铁匠那儿寻摸了个新的簪子给她,这才好了。 那姑娘也是一愣,轻咳一声,笑道:“见过行贿的,没见过……”荷包被上下丢了两下,随后给扔到了杨茕面前,“没见过这么少的。” 还这么光明正大的行贿,一旁站着的将士们一言不发,杨茕胆子都要吓破了。 杨茕心里直哆嗦,心道真是无妄之灾,她还真不知道自个儿犯了什么事……莫不是方才拆的那块板子是她家的?一想到这儿,杨茕哆哆嗦嗦的趴在那人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那姑娘眼神示意身边人把杨茕扶起来,启唇道:“这位以后封侯拜相官运亨通,敢让她跪着,你们是不想要这颗脑袋了?” 面前士兵一愣,赶忙把杨茕搀了起来。 杨茕更是一脸懵逼,什么鬼的封侯拜相,她?说笑呢吧? “你可知,你方才撕下来的那张……”那姑娘磕绊了一下,逼着自己忘掉刚才眼前这人拆了布告牌子准备去做什么事情,接着说,“你方才撕下来的那张乃是皇榜,皇榜上写着我朝广纳贤士,文采出众着者,有望封侯拜相。” 杨茕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那根从布告上拆下来的棍子,又看了看因为不小心掉下来的皇榜。 杨茕:“……这都……这算什么事儿啊?” 陶西……也就是方才那位坐着准备看玩笑的大人,笑着说:“好事儿,快别这幅德行了,待会儿进宫见皇上跟殿下,你若是这般,就没这发财的机会了。” 杨茕闻言更是吓得腿如筛糠,抖个不停,“还……还要见皇上……太子?” 眼睛里满满的恐惧,颤颤巍巍的模样看的陶西以为她想要把方才拿去用的皇榜再贴回去。 “自然,请皇上写发皇榜的人是太子,是在给太子殿下选得力干将,不见怎么行。”陶西站起身,刚一转身就用扇子敲了一下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杨茕赶紧回答:“小的杨茕。” “哪个……穷?”陶西挑唇问她,这名字有些好笑。 自己的名字总还是认识的,杨茕规规矩矩地给陶西写了名字,小心地往后撤了撤,好像这样就能让陶西看不到自己一样。 陶西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杨茕的字,问她:“你的文采……” 杨茕一听“文采”两个字,险些哭了出来,平日里上课的时候跟鸡啄米有的一拼,哪儿有什么文采,种菜还差不多。 这一切都要怪她那个师父,非要说什么夜里学武功才能更加精进。 陶西存心想看热闹,咳了两声,便对杨茕说:“这皇榜挂在城墙上已有月余,别人都是过去看两眼新鲜新鲜,你倒是厉害,直接便拆了下来。” 陶西转身往一旁走去,“我在寻城司当差,这日日都在的皇榜突然丢了,我也不好交代,杨……杨茕姑娘,所以麻烦你务必要见咱们皇上一面。” 杨茕吓得牙都在抖,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了一眼陶西,“若是……若是皇上跟太子……不,皇上和太子必然看不上我,大人……大人我会不会被放回来?” 陶西闻言,细细咂摸了一眼杨茕,觉得太子殿下看不上她的几率不大,想想那些个拿着皇榜自诩为才子才女的骗子的下场……估计杨茕会不太一样。 “这我不知道,毕竟圣心难测,你该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杨茕闻言,两眼一抹黑,昏了过去。 陶西也不惊讶,冲着卫兵摆摆手,让身后的他们将杨茕塞进轿子里,晃晃悠悠地给抬进了皇宫之中。 杨茕是真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二章 入别院 给太子殿下选妻……选左膀右臂是件大事,因此,东宫别院早在三个月前就建好了。 不过现在也被太子殿下拿来当他肱股之臣的暂时居住地了。 据知情人士陶某透露,这是太子殿下亲自选的地址,里面的摆放也是太子殿下亲自挑选摆放的,据更加知情的人士陶某交代,这别院可是准备作为未来的驸马府用的。 院子坐落在城南,距离都城司只有三条街,也算是在都城中央的位置了。 院子里有太子殿下精心栽种的花木,正殿看起来有些拘谨,不如杨茕现如今所居住的偏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杨茕倒是很喜欢这里。 陶西今天准备去看看杨茕,刚换好衣服从寻城司出来就被人拦住了。 当然,能拦住陶西的也不是一般人。 “陶大人,我家殿下要见你。” 陶西是寻城司的管事,进宫的次数不能说多,但是汇报工作还是要去的。诸位殿下身边的人他倒也认识,只不过今天这位…… “可容我换身衣服再去,如此这般,恐御前失仪。” 陶西把官服脱在了寻城司,换了一身女儿家的鹅黄玉竹衫,整个京都不过百件,女儿家穿上尽显娇俏,又十分秀气,是当下最流行的女子衣衫,最关键的是这衣衫她家里那位给买的。 不过这衣服面见宫中贵人,有些不太正经。 “殿下,”陶西换了官服,袖口处仙鹤暗纹颇为灵动,是她家那位掌针。陶西笑了笑,这才抬眼看了眼前的内侍,问他,“是哪位殿下要见我?” “大人请随我来。”内侍躬身伸手,冲着陶西说道。 陶西叹了口气,这人还没进宫,就有人来……不对,找她做什么,贿赂她? 总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知道是谁要见,陶西得罪不起,只能去见这位神秘的“殿下”了。 …… 听陶西说,新揭下皇榜的是个卖白菜的挑担货郎,皇帝肖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即就下了命令说不行。要不是太子肖阙也在大殿上,同皇帝理论了大半天,杨茕怕是早就被放回来了。 陶西再大殿上撒了个小谎,说是这皇榜是杨茕揭下来的。 谎报军情……也不知道陶西隐瞒了皇榜的用途被皇上知道以后,陶西会被怎么样。 “杨姑娘,这是宫里来的大人,说是这两日教教你礼仪,将来进宫……” 杨茕赶紧摆手,让他闭嘴,别再说下去了。 她听见“进宫”二字就头疼。 权州国土辽阔,又多多与他国相互往来,因此国风开放,只要有才,女子同男子一般可出入学堂,封侯拜相。 这些,陶西早就捅她说过了,附带的还有些八卦,她也听了听。 说什么,即便是入主后宫,仍可论朝堂之事。 杨茕心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宫里发生的事情陶西已经说给她听了,杨茕不免有些郁闷,要不是太子殿下,她可能就回家了,这真是天大的灾难! 杨茕一面心惊胆战地在陶西给安排的宅子住下来,一面又想着什么时候逃跑比较好。 不过计划还想出来,就被意外把这个念头掐灭在萌芽中了。 杨茕跟宫里来的那位道了谢,从口袋里掏出了荷包塞到那人手里,算是意思。 那人赶忙道谢,瞅着杨茕没什么心情,看来今天是说不了什么的,就告了退。 杨茕还有……还有一干“胆子略微有些大”的读书人,住进了太子殿下安排的别院里。 少爷小姐,各不相同。 不过杨茕但是注意到了,不论男女,皆是顶好的厢房。 杨茕独自住在一个偏院里,别院里的管事说,前院住不下了,反正进宫也没几天的事情,让杨茕别介意。 杨茕倒是没什么,想想她那个下雨怕漏,晴天怕晒的破房子,真真不如这里。 不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杨茕真怕哪天把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老婆本给败光了,着急的不行。 送她来的陶西隐晦一笑,对她说了句我会来看你的,管事心惊胆战了好几天也没见到陶西的影子,今天干脆把负责伺候杨茕的下人调走了。 所以杨茕一个人呆愣愣地坐在院子里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发呆的时候,陶西就知道他被人欺负了。 “杨姑娘,”陶西走到杨茕身边,“好久不见。” 陶西走到杨茕身边站定,发现只有一张凳子,不禁有些无语。 果然是人靠衣装,杨茕今日这装扮真是清秀了不少。 前两天杨茕被陶西送进来的时候,还是昏着,太子殿下命人送来了布匹,趁着杨茕昏迷,那些个才子佳人读书人挑的剩下了匹老气横秋的蓝色水纹锦。 亏得杨茕驾驭得住。 这要是初次见到杨茕,那陶西大概会以为这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杨茕听到声音赶紧起身,冲着陶西作揖,“陶大人,您怎么来了?” 陶西听得出来杨茕的喜悦,不过她没有很高兴就是了。 万一这人最后真被太子选中,她跟太子殿下的人关系要好,难道不会被太子殿下灭口么? 陶西轻咳一声,她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巴掌大的小院子里除了刚刚被“光明正大”带来的那位教养司的总管,就一个杨茕坐在这儿了。 “方才宫里来人了?”陶西问。 “是,说是要教教我宫中的礼仪规矩,过两天进宫……”一提到“进宫”两个字,杨茕就跟死了至亲一样,哭丧着脸。 “这别院刚刚落成之时,我偷偷来看过几眼。”陶西说着,在杨茕面前转身坐下。 反正杨茕这院子里就这一张凳子,她累了一天了,坐他个凳子谁管得着。 杨茕不知道她这什么意思,扫了她一眼,接着听。 “揭了皇榜的那些个读书人收拾了东西进来住着,早上有教养司的公公来上早课,晚上学些……咳,学些宫中礼仪。”陶西冲杨茕一笑,“怎么,他们没叫你去上课?” 咳? 宫中礼仪有什么好“咳”的,还在晚……想来应当不是什么正经课程! 杨茕赶紧摇摇头。 事实上,她从来都不知道有什么早课晚课,更不知道还要学什么……咳咳。 陶西也不意外,只是倒了杯茶水递给杨茕,“读了些书的人,难免心气高,你别介意。” 杨茕介意什么,介意这群读书人像个孩子一般不同她耍么? 杨茕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 “大人,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陶西也不知道他在着什么急,一心想着回家。 “宫里发话了,说是两天之后,文采不过关的,各自回家。”陶西喝了口茶,“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最起码文采这里肯定就过不去,我好歹也算是个官,绝对亲自把你送出宫。” 杨茕听了这话还不满意那就太不是人了。陶西跟她什么关系,能这么帮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该用晚饭了吧,我同你一起去。”陶西站起身子,“有位殿下点名说要我照顾照顾你,我是万万不敢怠慢你的。” 杨茕一愣,“太子殿下?” 陶西扯了扯杨茕的袖子,“走啊——是不是太子殿下,等你……” 大概是觉得说出来会让杨茕更加苦恼,陶西说:“你会知道的。” 早晚饭都在正厅用,杨茕这两天真是怕极了吃饭。 杨茕两天前进来的时候,晚饭没吃就睡了。不过第二天一早被人叫起来的时候,有点凉快。 等到杨茕又换好衣服,打听好正厅在哪儿之后又匆匆忙忙赶过去,瞅着人家吃饭没有一点声音的样子,默默地咽了口口水,慢吞吞地坐在长桌尽头,尽量忽略自己的存在。 也忽略那一干人投来的视线。 杨茕从来都没觉得吃饭有这么艰难。 杨茕没觉得陶西是个硬后台,但是她也管不着陶西做什么,说是要陪她吃饭……那就去呗! 陶西从来没跟这么多人一块儿吃过饭,新鲜是有的,更重要的是这顿饭要给杨茕探探风,看看有没有进宫的机会,没有就制造点机会! 是的,那位殿下是这么吩咐没错的。 “我有朋友,去打个招呼,你等我一会儿。” 杨茕跟在陶西身后,陶西忽然顿住脚步,视线落在不远处一位绿衣公子身上,扭头冲着杨茕歉意一笑。 杨茕是没什么,只是点点头问她,“需要我等你吗?” 陶西是专门给杨茕来撑场子的,跟杨茕一起出场那可是必须需要的。 “嗯,等我一会儿吧。” 杨茕站在这个只要是来吃饭的人都会经过这个路口,稍微有点尴尬。 她今天是不是来早了? 刚开始还弓着身子低头作揖,但是刚一低头就发现自己好像抻着脖子了。 嘶,这个难受啊。 “杨姑娘,”远远来的有位小公子跑过来,杨茕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你……你这是干嘛呢?” “行礼,看不出来。”杨茕没好气道。 锦衣公子弯着腰,好奇的围着杨茕转了一圈,见杨茕还低着头,“杨姑娘,地上也没钱吧?” “抬起头吧,我给你张一百两的。”锦衣公子从口袋里掏了掏,还当真摸出来了一沓银票。 杨茕当时就把脑袋抬起来了。 没什么,铜臭味对杨茕来说实在是太香了。 第三章 见太子 “你怎么在这儿,”陶西似乎并不意外这人会出现在东宫别院里。 “本来说要去吃饭的,我远远的看着像你,就停下来等你了。”陶西以扇掩唇,遮住自己的表情。 “那你又如何会来此处?”绿衣公子面色不悦。 “父亲还没有到需要牺牲我的色相去换去家中权势的地步,所以我是有任务在身。你要是不生我气了,咱们这就回家行吗?”陶西软下语气说道,顺道还抱着这位绿衣公子的胳膊,撒了个娇。 俨然是一对儿来的。 “宝贝儿,你该不会是想嫁给殿下吧?”陶西用脸蹭了蹭正在享受着陶西撒娇的某人,又说:“我可是问过太子殿下了,他有喜欢的人,为了不让你背上人命官司,你同我回家吧,好不好~” 陶西说着说着就顺着自己的脑子了,语无伦次的模样有些可爱,任谁看了这么可爱的模样心都要化了。 连这位绿衣公子也不例外,只是说办完事情早些回家,随后就三两步飞出了别院。 所以陶西回去找杨茕的时候,她已经同那位锦衣公子在去吃饭了。 那锦衣公子是林家的小公子林言,是个真真为了家族被迫出卖色相的可怜人。 “我爹真是个狠人,所以请杨姑娘帮个忙,行不行?”他俩吃饭都要坐在最后两个位置,为了方便说悄悄话。 杨茕看都没看他一眼,埋头在饭碗里。 她知道这位林公子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眼下这个情况,一旦犯事会被死无全尸的吧? “早课太痛苦了,你若是能让上早课的夫子,唔……” 突然被丸子塞住嘴,林言冲着杨茕眨眨眼睛。 杨茕没说话,只是把自己面前的汤推到了林言面前。 林言:“……” 也没想到一碗汤会让林公子噤声的杨茕接着埋头吃饭。 “大家都在啊,”陶西猜着杨茕已经来吃饭了,这会儿过来也不算晚,“吃着呢。” 陶西径直走向杨茕,坐在了林言跟杨茕旁边。 “陶大人又来蹭饭啊。”一屋子的公子哥儿们笑起来,姑娘们用手遮着脸,像是怕人看见自己牙上的菜。几个跟陶西关系还不错的凑了过来,“趁着管事大人不在,咱们一块儿吃。” 陶西笑着也不说话,只是往杨茕那边瞟了两眼。 大家都是人精,有个满身书香气的公子问:“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在下郭允。” “她叫杨茕,”陶西拿了筷子,心里却不怎么满意,看来太子殿下这别院里的饭菜不咋地,回头一定要给殿下反反映反映这个情况,“就是个卖白菜的。” 郭允:“……” 一屋子的公子小姐:“……” 杨茕埋头苦吃,仿佛这件事情跟她没关系一样。 “大惊小怪,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吃饭吃饭……”陶西筷子不停,嘴巴更是不停,还贴心地要帮杨茕夹菜。 杨茕:“……大人折煞我了。” 夜里。 “杨茕?没听说哪家大人姓杨啊,不会是外地来的吧?” 杨茕的晚课不跟他们一起上,所以这群人趁机谈论杨茕的来历。 林言正缩在角落里,生怕那位女先生将他提起来进行没有人性的实验。 “林兄,”林言前面的是礼部侍郎的公子,轻声问他,“你同那位杨姑娘是不是熟识,我看你们二人吃饭时总在一起。” 林言抿唇没说话,心道:“这位祖宗做的活计若是被你们知道了可还得了。” “不熟,我也是在进来之后才熟络起来的的,同陶大人说的一样,确确实实是个卖白菜的。”林言丝毫不心虚,“说起来,我在街上还见过她摆摊。” 这倒不是瞎话,林言被他爹逼着上街去揭一张皇榜的时候认出了正在卖菜的杨茕。 他当时还跟杨茕打招呼来的。 “按陶大人的说法,那此人定然是文采极佳。今日细看才发现,这位杨茕姑娘,相貌也是不俗,是个顶漂亮的美人,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 “这位是太子殿下叫来的!!!” 谈论之声实在是不小,半睡半醒的来给他们上晚课的女先生都被他们叫来一块儿惊讶了,问他们:“你们说的是谁?” 这位先生也是个尤物。 据说这位女先生很早之前是五里街的头牌,名唤故辞,不过就是行事鲁莽了些,三天两头的殴打客人,这才将她赶了出来。 林言跟故辞先生也是认识的。 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的被先生殴打过的客人,还可以来做学生的。 敢在太子别院里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那怕是不要命了,所以大家默默在心里奉行男女……包括男男女,女授受不亲的宗旨,跟女先生倒是莫名合得来。 “怎么,先生也没见过?”一屋子的男学生们纷纷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林公子,你跟我说说她这人的长相呗~”到底是撒娇界的鼻祖,先生撒娇的段位非常之高。 各位公子哥都是见怪不怪了,毕竟进这别院之前,大都是烟花之地的常客。 “先生,请自重!”林言脸都红了,当着全班这么多学生的面,还有女孩子的面,惨遭先生调戏,真是败坏门风哦~ 先生授课的地方是床上,为了学习咳,技术,地方大一点好施展。 故辞从床上起身,趿了绣花鞋下床。 毕竟是上课,给公子们的还是桌子。 “林公子,我这就来抽查一下你的功课,怎么样?”故辞趿着鞋走到林言桌子前面,冲着林言笑了笑,“大家也来看一下。” 林言一个头两个大,简直是无妄之灾。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杨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躺了一会儿决定出来走走。 奈何天不遂人愿,她刚起身就听见了雷声。 杨茕:“……” 杨茕翻身,轻巧的上了房梁上,枕着一只胳膊躺在梁上,真是好久没这么活动过了。 不过更不巧,杨茕还没闭上眼睛就听到了窗户被人推动的声音。 杨茕瞬间就警惕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子的方向。 “人呢?” 从窗外灵巧地翻了个人进来,床上被子乱糟糟一团,不过鞋还在,这就有点让人摸不到头脑了。 杨茕没出声,她没觉得这人是来杀她的,毕竟杀人之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界。不过看他这样子,反而像是找人的。 “姑娘在房梁上,睡得舒服嘛?”那人坐在床上抬头,看了一眼,笑着问她。 杨茕没睁眼睛,把耷拉着的一条腿收了收,整个人都被大梁挡住了。 “听说这院子里有个漂亮的姑娘,是你吗?” “不在这院子里,采花请出门左转,在正院的晚课厅,里头有漂亮公子,没记错的话还有一位女先生。出门右转,姑娘家的闺阁,都在一个园里,办事儿小点声音,别吵到我睡觉就行。”杨茕没睁眼睛,就是觉得这跨界同行有点蠢,没踩好点儿就贸然来了。 “我不找他们,都是俗物。” 贼人约摸是累了,翻身躺在床上,笑嘻嘻地看着房梁上的人,“我专门来找你的,做笔生意。” 有钱不赚是傻子。 杨茕瞬间就从梁上下来了,光着脚丫子走到桌子边点着了灯。 刚一回头,就愣了住了。 “肖阙……” 床上躺着的贼人是位英俊的公子,眉眼精致,五官挺立,颊边的小痣都显得好看,不过看着他的眼睛里笑意盈盈。 听了杨茕喃喃着的两个字,颇为意外地问他:“认识我?” 肖阙一身夜行服的装扮,看起来不太像好人。 “你死哪儿去了?” 杨茕冷着脸问他,从袖子里掏出了把剑,横在了肖阙的脖子旁边。 “你真认识我啊,跟我有仇吗,一见面就拿着剑要杀我?” 杨茕觉得不太对劲,肖阙这是什么毛病? “我是还你一件东西的,”杨茕平素里的怯懦完全不见了,一脸的冷意,“你当初捅了我一剑,我现在还你一剑,你说怎么样?” “……” 肖阙觉得他再不说话,可能就要被捅死了。 “我我我我……我是真真的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小姐?姑娘?姐姐???”刀剑无眼,肖阙生怕杨茕一个不留神,伤到她自己。 “你是肖阙。” 杨茕笃定地说道。 “是,我是,我是肖阙。”肖阙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给自己放点血,动也不敢动,只是往后撤着身子。 “那就没错。” 杨茕把剑从他脖子旁边移开,冲着肖阙的胸口,等着听肖阙接下来的话。 “我真的不认识你,我……我是……我是太子,我要是死在这儿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要死……而且,而且我有钱要给你!!!” 肖阙自然是打探过了,知道杨茕的命门——钱。 但是这个时候,明显钱也不管用了。 “壮士,壮士留我一命,我这两年一直都在宫里,从来都没有出去过,你去查查就知道了……你千万别,我怕疼……” 下一秒,他看见杨茕冷静收了剑,紧跟着肖阙的心也被放在了肚子里去了。 肖阙心想,这怎么跟陶西说的胆小怕事但是貌美如花的卖白菜的小可怜一点都不一样啊? 以后务必要开一个专业打假的府衙,把陶西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大骗子关进去! 第四章 做协商 “你的意思是,有人贸借了你的名字?”杨茕虽然不太相信肖阙这一番说辞,但是言语中,已经有些松动了。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她把剑收了回去。 那把剑来的蹊跷,肖阙没能看清楚拿剑的模样,只见寒光一闪,杨茕手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高手在民间啊! 桌子旁边摆着管事带来的进贡茶叶,两天了,杨茕是一点没动,颇为可惜。 “是的,我这两年间一直都在宫中,不曾出去,你说的那人也叫肖阙,跟我有些相像,那许是我的兄长或者弟妹,真心不是我干的!!”肖阙见她把剑收了起来,赶忙离她有一丈远,生怕杨茕再把剑拿出来,嚷嚷着要捅他。 毕竟是个夜晚,灯再亮也只能照的出一小片光明。 杨茕确实怀疑自己看错人了,轻轻出了口气,端起桌子上的凉水一饮而尽,随后借着灯光,仔细地瞧了肖阙一眼,又一言不发了起来。 毕竟她有点脸盲,认错人也是常事。 肖阙面庞上的小痣随着他的眼睛动了动,杨茕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自己的脸颊上同样的位置上,哼笑一声。 杨茕一言不发的,让肖阙也有些尴尬。 “那个……壮士,”肖阙稍微大了点胆子,张嘴说话:“你……” 肖阙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因为他......他其实是来……真的是来采花的。 只是没采到花还被人这般......羞辱,着实是有些丢人。 尤其是这花……花还挺好看的。 这个场景尴尬了一些,肖阙心思活络,三转两转,忽然就开了口。 “壮士,你何不想办法入宫,进宫找找那个要捅一剑的人?”肖阙说。 杨茕没说话,只是把门打开,请肖阙出门。 “不劳提醒。” 杨茕那一眼过于冷漠,看的肖阙心里一颤,有点恐怖,他连腿都软了一下,险些跌坐在地上。 “我我我我……是有事情跟你商量的,你要不要进……进……进宫来……啊?”肖阙双手磋着夜行衣的腰带,头也低着。 杨茕转身关门,就在肖阙以为自己说的不太现实的时候,杨茕忽然说了两个字,“给钱。” 顺便伸出了手。 那只从门缝里伸出来的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干干净净的,捧着月光,肖阙第一次觉得原来有月亮的晚上还可以这么美好。 杨茕接受了肖阙的建议,但是唯一的要求是,钱随便花。 杨茕不用上晚课的,所以一天到晚只是那位管事来教她宫廷礼仪。 杨茕一天天要哭的模样差点把管事逼疯,但这是上面的命令,好生伺候着这位姑娘。 杨茕心里正乱着,又到了吃中饭的时间。 杨茕早上起不来,也没人叫她吃饭。管事公公叫过一次,被杨茕提着扫帚赶了出去。 要说林言其实也叫过她一次,不过就是下场惨烈了一点就是了。 从那以后的几天,杨茕觉得其实在这儿还不错。 既然是要去正厅吃饭,那就是说,又要碰到昨天那一群人了。 “杨姑娘……”林言依旧坐在杨茕旁边,杨茕还是那个闷声不吭的模样,埋头扒饭,不过今天林言有气无力的,让杨茕也有些颇为无奈。 “你帮我……个人吧?”林言贴着杨茕的耳朵,小声说道。 “谁啊?”杨茕放下饭碗,小声问林言,“昨天晚上,没出什么事吧?” “昨天晚上?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林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让杨茕摸不着头脑。 坐在一旁的郭允也露出了笑意,“对,昨天晚上的事情。” 一脸调笑的模样,看起来昨天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而且和林言有管关,八成是什么香艳的事情,还不太能被描述得出来的。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杨茕这点礼仪还是学到了,于是本着八卦面前一家亲的原则,杨茕小声说,“出去等你。” “因为什么啊?”杨茕胳膊搭在林言肩头,手里拿了林言的扇子。 “都是因为你啊,”郭允笑着说,“杨姑娘你昨天大出风采,先生都在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杨茕指了指自己,问林言:“我要姿色没姿色,要文采没文采的,风采出在哪儿了?” 别院里有一处凉亭,正直夏季,凉亭里歇着的少爷公子们正在聊天喝酒,姑娘们这在评论胭脂戏文,刚刚上完早课,歇在这个地方简直是享受。 他们三个人过来的时候,杨茕正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身边的郭允。 郭允似乎是察觉到了杨茕的视线,偏过头冲杨茕笑了一下。 “我昨天晚上被先生点名了,抽查功课……”林言跟杨茕咬耳朵,一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林言尴尬症都犯了。 “然后?”杨茕一副等听八卦的模样,让林言有些无奈,只是这事情不说怎么解决。 “你快帮我杀了她吧,我的节操,我的名声……”林言战战兢兢地扯了杨茕的袖子,撒娇一样晃着杨茕的袖子。 比她还要高出一头的林言扯着她的袖子撒娇,杨茕很是无奈。 “那跟你一起上课的——”杨茕下巴一抬,让林言看向凉亭,“那些公子姑娘是不是都知道,都要?” 杨茕话没说完,不过林言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林言眼睛瞪的老大,看得出来他的恐惧。 “开玩笑,只要不进宫,我就能帮你。”杨茕甩甩袖子,把林言的手从她衣服上甩掉,“帮你自杀。” 林言:“……” “你都把我卖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是做什么的,我不在这个时候把你灭口,怎么,留着过年?”杨茕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说完还冲他一笑,这笑容有点危险。 林言默默地咽了口口水,打着哈哈问杨茕:“杨姑娘,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杨茕没说话,只是不悦地将林言重新攥在手里的,自己的袖子扯了回来,“我说假的,你信吗?” 衣服是昨天杨茕跟太子殿下协商好之后,今天早上管事拿给她的,已经不是什么老气横秋的颜色了,按照坊间对漂亮姑娘公子的要求,特地拿了许多款式让杨茕挑。 今天吃饭的时候都让那些个公子小姐惊掉了下巴。 杨茕冷笑一声,她是脸盲没错,但是肖阙——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至于为什么要顺着肖阙,杨茕想,大概是某人的戏瘾上来了。 她不拆穿……她不拆穿是因为…… 杨茕舔了下后槽牙。 杨茕是有自己打算的,毕竟要进的是皇宫,能顺利捅某个皇子一剑再安全回来,不做点什么准备,怕是只有死掉的结果。 林言跟杨茕也就是进了别院才熟识的,因为两个人一开始都不想进宫。 但是现在明显不一样了。 郭允跟在两个人身后一直维持着风度翩翩的笑意,适时地提醒一下这两位,在东宫别院卿卿我我,怕不是要掉脑袋,所以千万别在这儿给别人抓住了把柄。 “杨姑娘,这边来坐。”凉亭里的小姐们正在讨论着颜阁的胭脂好用否,那边过来的三个人里,就叫着杨茕过来一起说话。 杨茕一愣,拿了扇子遮了脸,冲着姑娘们点点头。 笑话,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亭中不知道多少姑娘,不扎堆,不结队! 三人一踏进去凉亭就有人开口问了。 “杨姑娘文采怎么样?”凉亭中的公子多在吟诗作对,既然皇榜上以这做了条件,那绝对是要考的。 既然说到了这个问题,那就提前试探一下,没什么坏处就是了。 郭允适时地开口问杨茕,杨茕马上唯唯诺诺道:“自然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 不止林言,连凉亭里的公子小姐们也都投来了视线。 “不瞒大家,陶西陶大人说的没错,我家祖上就是走街串巷的挑担货郎,到了我这一辈,不争气是一回事,还没有一点手艺。我爹娘去的又早,没怎么上过学堂的。”杨茕眉眼低垂,躬身行礼,“我怎么敢跟诸位争这个位置。” 杨茕心里哼笑一声,这个位置她还不惜的要嘞! “姑娘确定不是在哄骗我等,我可是听说啊,这写不出个惊骇世俗的文章的公子小姐,皆是不敢揭下来这皇榜的。”凉亭中有人开了口,白衣白衫,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当然,这里大多的公子都是白衣白衫,装仙。 做人要低调,做事要高调,杨茕深知这个道理。 杨茕冷静说道:“皇榜确实不是我揭下来的,我本来是想用用贴着皇榜的那块告示牌的,秉承着有热闹不凑王八蛋的想法,凑热闹去的。谁知道哪儿飞来一只鞋子落在我脑袋上,我这人一着急,就拆了……拆了告示牌……皇榜,就……掉在我脚边了。” 凉亭……不止凉亭,整个别院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杨姑娘当真是……”林言夸了半句不知道该说什么,“厉害。” 一行人恭维也不知该如何下……呸,如何开口,只能是草草结尾。 第五章 凑热闹 这天晚上,整个权州京都的公子小姐跟随他们的女先生爬了杨茕的墙头。 杨茕吓坏了。 字面意思上的吓坏了。 夜猫子出来起夜,冷不丁的看着趴在墙头上的姑娘和一群公子,当时就以为是来打架的。 冷静下来之后颤抖着声音问:“劫财还是劫色,财没有的,色你……” “杨姑娘,是我们啊,”林言率先从墙头上跳……摔下来,吭哧吭哧往起爬,一边往起爬一边不停地叫着,“杨姑娘,杨姑娘……” 杨茕赶忙跑过去扶林言,然后接着提起来的灯笼,看到了她这个小院墙上坐了公子和一名女子。 坐在墙头上的,可能是女子们的头头……不对不对,是这个别院里除了她之外所有人的头头。 当然,小院墙头上自然是坐不下的,因为还有几位已经跟着林言意外地跳下来,所以她的小院子……今天晚上特别,特别,特别热闹! 杨茕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摔下来的林言,其余人一个个的画风帅气,就是眼前这个……有点让人头疼。 “杨姑娘,”至今还坐在墙头的唯一的一位女子从怀里掏出来荷包,“聊个十两银子的吗?” 姑娘一条腿搭在墙头上,另一条垂下。 也不介意自己穿的是什么名贵的裙子,蹭了泥也不介意。 杨茕提了灯笼,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姑娘的长相,当即就拍板决定,“一百两都没问题!” 这不老熟人么! 小院子今天晚上热闹的很,尤其是这群刚刚一块儿爬了墙的小公子们,正兴高采烈七嘴八舌地在讨论着什么。姑娘们虽然没有爬墙,但是夜里结伴出门的乐趣也是有的。 故辞则跟着杨茕……林言也跟着杨茕……郭允也跟着杨茕,进了房间。 杨茕是临时住进来的,所以这小院子完全是太子殿下布置的,几乎看不出来人生活过的气息。 故辞把荷包塞到了杨茕怀里,纤细的手指点在杨茕手心,掸了身上因为刚才爬墙蹭到身上的土,坐在了屋子里唯二的两张椅子的其中一张上,杨茕就更自然地坐在另一张上面。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尴尬地站着。 “久仰杨姑娘大名,我叫故辞,”故辞接过了杨茕递过来的有些凉了的茶,“哎呦,这茶好香,叫什么啊?” 杨茕摇摇头,她喝茶就是喝水,喝不出来个什么意思,名字,那就更不知道了。 好茶? 好茶一向都是公子们之间送礼的好东西,听说是好茶,那肯定要尝尝。 然而一向被人伺候惯了的郭公子和林公子两个人盯着杨茕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杨茕帮他俩倒茶,也只好自己掂起来茶壶自己倒茶喝。 喝完之后顿时就感觉……故辞在逗他们俩傻子。 这不都一样么,都是太子殿下送来的茶叶,不一样的就是这茶是凉的。 看他俩那反应,故辞都快笑抽抽了。 “我好像见过你,”故辞收了笑,指尖在脑袋上点了两下,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来,擦去了唇角的水渍,“想不起来了,记性不太好。” 故辞手帕遮着脸,眉眼弯弯,“杨姑娘看我眼熟吗?” “美女我都熟,”杨茕点点头,“尤其是你,咱俩在五里街见过吧,我在那个路口卖过白菜。” 故辞:“……” 郭允也没想到,他本以为陶西那是在消遣杨茕,原来真的只是个卖白菜的。 “先生原来跟杨姑娘认识啊,那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都是兄……姐弟,姐弟!”林言笑嘻嘻地站在杨茕身边,悄摸摸地在杨茕胳膊肘上捅了一下。 兄弟这两个字确实不敢说出来,林言瞥了一眼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的故辞,脱口而出姐弟两个字让故辞很是满意。 认识也不早说,差点杀人灭口。 杨茕也就当不知道先前林言几乎都想杀了故辞的冲动。 故辞哈哈一笑,她出身五里街不是什么秘密,但是现在作为一众富家公子小姐们的某方面的先生,也都没人敢提这件事情。现在被人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故辞顿时觉得她这先生当的真不够格。 像杨茕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故辞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学。 “杨姑娘,”故辞喝了口茶,上下打量着这个果然标致的姑娘,“我听大家说,你跟陶大人认识,真的假的?” 杨茕磨着后槽牙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认识,我认识她,她也认识我,就这这种认识。” 杨茕说话有意思极了,故辞也忍不住跟她多说两句开心开心,“我还挺喜欢陶大人的,一本正经中带着点不拘小节和风流,是我想要的女人。” 郭允,林言:“……” “陶大人吧……”杨茕喝了口凉茶,瞬间就吐了出来,咳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陶大人一眼就看出来她不喜欢女人,应该还是有家室的。” 故辞:“……这,这没想到,不过杨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了,”杨茕顿了顿,又说:“反正明天一起进宫,见得到陶大人的,问问她呗。” 故辞那看好戏的模样太明显,“那成,我就等着杨姑娘的好消息。” 杨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故辞:“这是什么好消息?” 故辞晃了晃从他怀里又顺出来的荷包,冲她一抬下巴,“给钱,双倍!” 两个大男人和一个杨茕眼睛都直了,故辞跟杨茕没有什么身体接触,杨茕也没把荷包从怀里拿出来……总之,先生这手好像有点厉害了! “没问题!”杨茕眼睛盯着故辞手里的荷包,完全不去想故辞到底什么时候从自己怀里拿出来的。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不就是问问陶大人又没有家室嘛,简单! “……不过,我有要求。”故辞起身,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我得听到,大声的那种。” 故辞把荷包往后一扔就潇洒地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林言跟郭允。 时辰也不早了,郭允跟着故辞一起出去,院子里的公子小姐们围了上来,也都稀稀拉拉地跟这故辞回去了,别说屋子,整个小院子里也就剩下林言跟杨茕两个人了。 林言哼哼唧唧,想着要不要等会儿就睡在杨茕这儿,反正他也懒得回去了。 他还没开口,杨茕就有些不耐烦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我不能睡这儿吗?”林言问:“咱俩都这么熟了,你就让我跟你挤一晚上呗,我那院子太远……付钱,行吗杨姑娘?” 男女授受不亲……林言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成姑娘?! 杨茕一伸手,林言就知道有戏。急忙从怀里掏出银票来,递给了杨茕。 杨茕又一次败在了白花花的银子下,收了林言的钱让他去床上睡了。 刚才跟故辞聊了一会儿,已经不困了,再说今天晚上那谁还要来……杨茕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尚且有些兴奋并且想了嘴巴准备说话的林言……冲他一抬手,一根极细的银针就扎在了林言的脑袋上。 林言就软趴趴地倒在了床上。 早睡早起身体好。 杨茕一只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自己就上了房梁。 啧啧啧,果然是这个地方睡得舒服。 果然没一盏茶的时间,某个“采花贼”又悄悄溜进了杨茕的房间。 杨茕躺在房梁上,准备看好戏。 肖阙哼哼唧唧开口,“壮士,壮士……”,声音小到让杨茕都不好意思开口回应他。 睡得这么熟? 肖阙用力把床上躺着的人给翻过身来,正欣喜“杨茕”没醒,却被这张脸吓到了。 “我……我,我……”去! 头顶传来一声闷笑,肖阙这才反应过来,躺在床上这人还真不是杨茕易容了。 “壮士,你……你躺在上面干什么?”肖阙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正好点在小痣上。 上次就想问了,就是怕自己回不去,所以没敢。 “自然是睡觉,还能做什么,”杨茕嗤笑一声,从房梁上下来,“我喜欢在梁上睡觉,你有意见?” 肖阙马上摇头,“不敢不敢,壮士你要是喜欢,把我拎上去也行!!” 杨茕没说话,肖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自己说动了,难不成真的在想要不要拎自己上去? “壮士今天……好像心情不错。”肖阙借着月光揣摩着杨茕的脸色,发现今天晚上的杨茕没了前两天见到的那样重的戾气。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杨茕盯着肖阙的眼睛,“太子殿下不是早就到了吗,躲在暗处又偷听偷看的。” 肖阙:“……我,我刚想进来,就……就看见他们一行人过来了,怕……”肖阙说到这儿的时候,还看了杨茕一眼,“怕……他们误会你那什么,就躲了起来。” 怕人误会杨茕深更半夜与人私会,对姑娘家名声不好。 现在不是个露脸的好时机,会给杨茕添麻烦的。等以后……等以后进宫了…… 杨茕不管旁的,心道,误会,等我捅完你我还管你是不是误会! 第六章 再相见 皇宫比别院可气派多了,杨茕想。 陶西来送这群公子小姐们进宫,当着大家的面,给杨茕递了过来一个荷包。 杨茕小心地扫了一眼,咂摸着一行人的目光。 “陶大人,这是?”杨茕扯了扯陶西的袖子问她:“您给我银子做什么?” 陶西那边正指挥着一行人搬东西,公子们正等着上车进宫,听见这话几乎是喊了出来,“你个穷鬼,能跟人家公子小姐们比吗,进宫打点难道不需要嘛?” 杨茕:“……” 她竟然无言以对! 前院的公子小姐们有二十四位,加上杨茕一共是二十五人,不过大家都已经跟陶西打了招呼,甚至还上了自家准备的豪华马车,三三两两,没剩几个人了,陶西这才把杨茕叫了去说话。 “大人这是想怎么害我,这么多人看着呢,您这太让我难做了。” 杨茕嘴上说着不好难做什么的,却是没有要还钱的意思,毕竟这就是她的钱袋,甚至还在暗戳戳地暗示陶西是不是给的太少了。 陶西心说这明明是你塞给我的,要不是生怕你跟太子殿下真有点什么,我只是还给你而已。 而且你睁大了眼睛看看清楚好不好,这钱袋明显比你在街上给我的时候的多了好嘛!而且里面装的是金子好嘛!!别这么贪心好嘛!!! “太子殿下可是说过,”杨茕偷偷在陶西耳边道:“说我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陶大人说。” 陶西:“……” 太子殿下坑人!! 还是那个夜里,还是那个房梁,还是那个翻墙的时候被绊了一跤的采花贼。 杨茕躺在梁上,看完这一幕之后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音。 肖阙也没拿自己当外人,自顾自地倒了杯凉茶喝,还给杨茕也递了一杯。 杨茕接了过去,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肖阙脸一红,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问问壮,呃……姑娘,姑娘有什么长处,就是能把他们甩下去两条街的那种长处?我父皇吧,他给考题定要求了,我想法子留下姑娘,就……就提前来问问。” 我……长处? 杨茕自个儿咂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自个儿的长处,牙齿咬着食指的指节想了好一会儿,她会种白菜收白菜卖白菜……应该不算吧? “有钱。” 杨茕想了好一会儿,吐出了两个十分有重量的字。 肖阙:“……别闹!我说正经的。” “我说了你又不信,算了不去了,我现在捅,你一剑也行,主要是为了解气。”杨茕说着,那把剑又冒了出来,就横在肖阙的脖子边上。“捅,你还是你那个孪生兄弟姐妹什么的,没什么区别。” “信信信,我信我信!从现在开始壮……姑娘,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名字。”肖阙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接着说:“从现在开始公子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信!” 肖阙看杨茕没什么要动手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撤离杨茕的剑,掂着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用来压惊,“我那个爹太不是东西,他……” 他话没说完杨茕就再一次把剑抵在他的喉咙旁边。 肖阙再次出了一身的冷汗。 “陶西是你的人吧?”杨茕问。 “啊……啊?”刚才不是在说长处嘛,现在说什么陶西啊,再说陶西人家是有家室的,这可不能胡说,会吃醋的男人都太可怕了,“不……不是吧?” “她就是你的人!”杨茕嗤笑一声,那剑都把肖阙胸前的衣襟划破了,足以看得出来杨茕是有多愤怒了。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他是我的下属,但他不是我的人,我……还是个童男子。”肖阙紧张到语无伦次,笑的杨茕的脸都要抽了。 杨茕嘴角都要扯到天上去了,一脸的“我信你的话我就是猪”的表情。 杨茕顺着他的话说,“怎么,你这意思是想我给你破身啊?” 肖阙当时就瞪大了两只圆眼睛,战战兢兢地盯着杨茕的剑,不敢摇头,只能更为激动地说:“不敢不敢,这种小事怎么敢劳烦姑娘您,我自己个儿来就行,自个儿就行。” 杨茕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这丫嘴里都是废话。 “陶西是不是有家室?”吓的差不多了,杨茕把剑收了起来,顺便递给太子殿下一杯凉茶压压惊。 肖阙一听这话说的就有点慌,生怕杨茕误会他跟陶西的关系,赶忙摇头道:“不是因为陶西有家室我才不……是因为……那什么……” 肖阙语无伦次,连杨茕都对他有些无奈了。 她真的只想问问陶西是不是有家室,不然明天输了钱怎么办? 苍蝇腿再小,那也是肉不是。 “我是真的在问你,陶西是不是有人要了!”杨茕脾气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甚至还可以说有点暴躁,肖阙一听这话,两条腿都在抖。 “我没那么多耐心等你,不说就滚,”杨茕打了个哈欠,皱着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十分香甜的林言,气不打一出来,照着林言的屁股踹了一脚。 林言早就被杨茕扎了一针,没两三个时辰是睡不醒的。 “有,”肖阙伸手抓了杨茕的衣袖,杨茕一躲,被肖阙牵了手,肖阙就当不知道,牵着她的手接着说,“那位是个江湖术士,据说还挺厉害的,年前这事儿当年都闹到皇宫了……” 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杨茕的两只眼睛顿时就来了精神。 肖阙:“……” 八卦面前一家亲! 肖阙在脸颊上的小痣边挠了挠,问杨茕:“姑娘,我能冒昧地问一句,这人……” 肖阙是在说林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八卦讲一半的是太监!”杨茕睨他一眼,看肖阙那扭扭捏捏的模样,杨茕又说:“他爱睡就睡,我无所谓什么名节不名节的,他没把我当姑娘,我也没把他当人,管事可是在隔壁院里,我等会儿敲他的门去,让他想办法。” 肖阙琢磨了杨茕的回答,心不甘情不愿地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被杨茕瞪了一眼才心满意足地八卦起来。 陶西不情不愿了好一会儿,才从杨茕手里接过了那一锭银子,更加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句,“我家那位喜欢穿绯色衣衫,爱吃王记的肉包子。” 林言和郭允已经上了自家备着的豪华马车,听是听见了,就是不敢动。 其他人不知道昨天晚上这个赌,皆是一头雾水,坐在自己的那车上不敢动。 专门趴在墙头的等着看戏的故辞一笑,高声喊道:“陶大人,借俩人帮我搬点东西呗,我们这院子里的下人正收拾呢,突然想起来还有大件儿没搬走呢。” 故辞趴在墙头上,脚下踩着两个小厮,要不然真上不去。 杨茕就在想她昨晚上,是怎么上来的? 不止这二十五人,连故辞这位先生都要于今日搬走,理由是太子殿下不让住了。 这别院是修给未来太子妃的,目前谁也没有这个资格。 陶西斜了一眼故辞,叹口气拍了拍杨茕的肩膀,说:“劳烦杨姑娘走这一趟了,多谢!” 故辞那个样子明显是冲着杨茕来的,他若是不答应,还不知道故辞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杨茕:“……” 又被陶西卖去了故辞那里,杨茕也没什么怨言,毕竟一个姑娘家,该怎么怎么着她了? “先生,”杨茕欠身向故辞行礼,“先生叫我来做什么?” 故辞这边刚从两名小厮身上下来,伸手拍着自己袖子和长衫上的灰尘,一边说一边叫两名小厮赶忙去搬东西,自己拍完了灰牵了杨茕的手,“杨姑娘,当然是给你银子啊!” 杨茕:“……” 杨茕一拍脑门,只顾着跟陶西插科打诨,都忘了跟故辞要钱了,失策失策! “是是是,多谢先生,”杨茕伸手接过了故辞递来的钱袋,“陶大人的功劳,待会儿定要分陶大人一些。” 故辞拿了自己袖子里藏着的帕子,“姑娘家要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这些日子也没见杨姑娘拿过帕子,这是我……街上买的,送杨姑娘了,还请姑娘别嫌弃就是了。” 杨茕这下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若是没有记错,这先生她顶多见了三五面,说上话也不过是昨天晚上,不会就因为这短短几句话吧…… 那先生的眼光可真不咋的。 “多谢先生了,这帕子我……”杨茕刚要推还给故辞,却一眼瞥到了帕子上有字。 故辞冲笑了一下。 颇为神秘。 第七章 入皇宫 进宫的二十五位公子小姐,第一面是要让太子殿下见到的。 然后就要送去测试文采。 这么大的场面闹得跟皇上选妃一样热闹,不止后宫嫔妃年迈太后,就连特别反对这事儿的皇帝陛下都坐在了正中央,死死地盯着太子肖阙。 太子殿下来的倒是早。 皇帝陛下批准他今日不用上朝,一早起床就在御花园里等着了,约摸是起的早了,肖阙用帕子遮了面,躺在御花园的凉椅上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皇帝陛下咳嗽了一声,太子殿下才从躺椅上惊醒。 “父……父皇,”肖阙赶忙转身,弓着身子向皇帝陛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陛下摆摆手,睨了他一眼,示意他有一点太子的模样。 后宫妃嫔也被方才皇帝的咳嗽惊着了,安静了好一阵儿,这才慢慢缓过来。 陶西带着人就等在御花园外,路过的小太监遇见人之后头就更低了。 陶西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子,想着一会儿路过王记给他家那位买肉包子吃,昨天骗他穿的桃粉色衣衫他在杨茕那儿也见到了,他果然不如杨茕合适这个颜色,一会儿去给他买件别颜色的,反正不能如了他的意思。 杨茕蹲在地上拨弄着一丛不知名的草,挑了其中最长的那根拔了下来叼在嘴里,随后又在拨弄着什么。 林言就站在他旁边,其余人站的那个笔直,让林言也有些觉得自己……旁边的这位是不是有点不太合群,便小声叫她:“杨姑娘,杨姑娘……” 杨茕又拔了两根收进袖子里,这才站起来跟林言小声说话,“叫我作甚?” 林言张嘴刚要说话,就听见陶西一声咳嗽,“小点声儿,惊扰了各位贵人,咱们就一起下去跟阎王爷喝茶去吧。” 杨茕:“……” 她就说了四个字,压低了声音连站在守着御花园的小太监都没听见,偏偏陶西长了对驴耳朵,看起来傻,原来本质是这么机灵的。 “行了,进去吧,”陶西说着,催着第一排的五位进去,“我也不在这儿跟太监似的多嘴了,诸位不乐意听,我也不可以说,要不是太子殿下点名让我管这事儿,这会儿我早就去巡街给我家那口子买肉包子去了。” 实不相瞒,陶西早就觉得这事儿可真脑残! 轮到杨茕林言他俩那一排五位的时候,杨茕忽然扯了扯陶西的袖子,“陶大人,回见。” 杨茕面上不显山露水,唇角轻轻翘起。 可见模样长得好看了,怎样的表情都好看。 陶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做什么,皱着眉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摸了摸袖子,突然发现……银子没了! 陶西:“……” 铁公鸡至于么,出卖我的隐私帮你赚钱都没有一分钱,可真委屈! 陶西只负责别院里的事情,现在都把人送进宫了,自然也该全身而退了。 该去给他家那位添点生意,送点银子了,至于杨茕……破财免灾,破财免灾,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肖阙,杨茕忽然觉得这几天等的也还是挺值得的。 不再是那一身漆黑的夜行服,华服盛装下藏着那颗隐隐期待的心,似乎是心有所感,肖阙也一眼就认出了杨茕。 杨茕是这五个人中模样最出色的,不止肖阙,懒得看一眼的皇帝陛下也抬起来眼睛,眸中带了点光亮。 “咳咳……”肖阙扬了扬下巴,冲着皇帝陛下挤眉弄眼,示意他看那个模样俊俏的,就是她了! 皇帝陛下也赏脸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姑娘长得确实不错。 父子俩交换了视线,冲着内侍点点头。 内侍也机灵,赶紧把陶西递来的册子拿了出来。上面记着这二十五人的背景及生平。 “杨茕,京都人士,无父无母,卖……卖白菜为生?”小太监皱着眉,战战兢兢的低着头,腿都给吓软了。 这……这念出来感觉脖颈子一凉。 妃嫔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在讨论着是刚才的姑娘们更好看一点,还是这会儿公子的更有才,直到刚才看着太子殿下点名要的那个,发现这位貌似更好看一点,还没开始讨论这位出色的姑娘,皇帝陛下就已经让人念人家家世如何了。 顿时不止小太监感觉脖子凉了,这几位妃嫔也觉得有些凉了。 林言从方才起眼前有点模糊,脑袋里像是有人在念什么话,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这种场合不适合大动作,他只能轻轻摇摇头,试图听的更加清楚。 林言觉得自己要站不稳当,手臂刚刚抬起来,想要扶一下一旁站的笔直的杨茕,不料,当下就顺着方向倒在了杨茕身上。 “林言,林言……”杨茕怎么说也跟林言熟识,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自己旁边倒下,不闻不问有点太过冷血。于是杨茕马上蹲下身子叫他,用手轻轻排拍着林言的脸,试图让他清醒过来,“能听到我说话吗,林言?” 其他人在天子面前,头都不敢抬一下,更别提蹲下身子去关心别的什么人了。 “皇上,林公子突然昏倒,您看……”小太监适时开口,低头说话。 这几个不成器的让天子看了脑袋疼,于是这位皇帝陛下摆摆手,示意小太监去传太医来看看。 林言眉头紧皱,似乎是噩梦缠身,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 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的太子殿下瞬间觉得现在躺在杨茕怀里的林言有些碍眼,片刻后,起身行礼:“父皇,稍后还有文测,这……”肖阙说的时候又瞪了一眼林言,“对他人不公平。” 皇帝陛下冷哼一声,对他人……怕是只对那个卖白菜的不太公平吧。毕竟只是一个幕僚而已,随他去吧。 在这种小事上与他争论也没什么意思,主要还是让他断了这个心思是好,现在的小打小闹不仅给他添堵,也给自己添堵。 皇帝陛下颇为傲娇地哼了一声,起身吩咐内侍,“回御书房。” 内侍赶紧喊人摆驾御书房,看热闹的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太医来的很及时,就在杨茕以一个女子之身把林言扛进屋子的时候,太医就到了。当然,林言醒地也很及时,就再太医刚坐下的时候,他就醒了。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相对无语。 “陈叔,你……”林言觉得眼前这场景有这尴尬,“陈叔,我这是怎么了?” 杨茕那边跟着肖阙的小太监,命她把人送进屋子赶紧去文测。 看这架势,林言跟这位太医约摸是认识的,那她就放心了。 冲着林言努努嘴,示意自己先出去,闲下来再来看他。 林言也冲着杨茕挥挥手,示意杨茕赶紧去。 来的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姓陈,跟林言的父亲是旧识。 陈太医:“我屁股还没坐热呢,你小子就醒了,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 陈太医把准备起身,下床的林言一巴掌摁了下去,林言的脑袋“咚”地撞在了床板上,“陈叔,你轻点,轻点儿!” 杨茕已经去参与文测了,林言一个人躺着有些无聊。 “陈叔,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林言看陈太医的表情变化不停,一边觉得好玩儿,一边有脑洞大开地问他,“我不会是什么不治之症吧,痨病,中毒?” 陈太医把随身带着的药箱放在床边,伸手捻着山羊胡子帮林言把脉。片刻后在他脑袋上用力敲了一下,“屁事儿没有,好着呢!” 林言的脉象确实奇怪,不过这小子身体还是很健康的,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再说了是药三分毒,那一个个的常年吃药的药罐子,多半都是身体里毒素积累的多了才挂掉的。 “你怀里是什么东西?”陈太医收拾了东西,眼睛一瞥就看到了林言怀里藏着的东西,给他抽了出来。 “这是在御花园里见到的,一个朋友给的,我就收了起来。”林言看了看陈太医手里拿的东西,这是杨茕在他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塞给他的,“有什么问题吗,我那位朋友还吃了。” 陈太医琢磨了好一会儿,“这是幻草,花期长,这才被放到了御花园,也没啥多大的用处,你那位朋友没事吧?” 陈太医把幻草还给了林言,拎着自己的药匣子,“文测已经开始了,你不去了?” 林言:“……文测?” “托陈叔给我爹捎句话,我大概是没那个机会跟太子亲近的,文测这事儿……我都这样了,就不去了。”林言起身跟陈太医道谢,“我爹知道我什么脑子,刚进宫就被人暗算了,做太子幕僚那也得有命才行,辛苦陈叔,替我说说情,让我爹打我的时候,下手轻点,他就我这一根儿独苗,打死了他这年纪一大把的生二胎去吗。” 陈太医:“若是你爹直接听了这话,估计会毫不留情的打死你了。” 林言:“这不是提前给自己找好靠山,留条后路么——就方才那姑娘,她若是被太子殿下留下,那我肯定也有戏。” 陈太医:“……” 有戏没戏他不关心,老林一天天活着没被气死可真不容易。 第八章 生事端 文测确实很有水准,不过杨茕倒是没觉得。 杨茕趴在桌子上,睡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旁边的的郭允一边写,一边叫着杨茕:“杨姑娘,杨姑娘……” 大姑娘家睡在这儿,总归是影响不太好。 太子殿下就坐在考场前,静静地当监考。 郭允倒也不是怕太子殿下看不见她,就是怕太子殿下一直盯着她,万一冲着这张脸,“破格”留下了怎么办? 要知道如今的太子殿下,可是没有太子妃的啊! 郭允往杨茕的试题上瞥了一眼,大片大片的口水让他不忍直视,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看来这位杨姑娘果真是大字不识几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更别提什么文采好到让太子殿下青睐了。 郭允暗自窃喜,已经在脑子里幻想着什么以后的日子。 太子殿下闲来无聊,让小太监拿了几本话本来,顺道一起摆上来的还有蜜饯果子和清酒。 不用上朝处理政事的日子过得真爽,肖阙心想。 有人动了歪心思,肖阙不是没有看出来,下棋下的久了,看人下棋也挺有意思的。 郭允的小动作他早就看破了,这种小儿科的技俩,十岁那年就玩腻歪了。 他倒是很想看看,杨茕是什么反应。 杨茕……杨茕睡得跟猪一样,口水都要流一桌子了,这才翻了个身接着睡,肖阙那脸色比郭允其实也好不了多少的。 肖阙叫小太监附耳过来,吩咐他去御花园里摘朵花来。 摘……摘花? 小太监不明所以,但是看太子殿下一脸的兴奋,小太监也不好耽搁,马上就一路小跑地跑去了御花园,摘了朵最大的就回来了。 夏天天热,凉亭四面透风,还是有些凉快的,杨茕忽然就在这种热浪翻腾的时节睡醒了。 打着哈欠揉着脸,杨茕终于是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左边是仍旧在奋笔疾书的郭允,右边是不知道哪位公子,一面纠结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杨茕神色平常,完全没有因为这是文测,是太子殿下监场的文测而被吓破胆子。杨茕默默地扫视全场,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是刚刚睡醒的样子,突然有点小骄傲。 杨茕的小表情完全被肖阙收到眼底,肖阙心里欢喜,往嘴里递了块糕点,话本子挡住了脸,一个人在偷笑。 小太监已经候在凉亭外了,手里捧着两支还不小的牡丹。本想用花香把杨茕刺激醒,没想到杨茕居然醒的这么早,肖阙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想到了个好主意。 杨茕在考卷上题了两个字。 肖阙轻咳一声,示意杨茕往自己这里看,他可是很想跟杨茕打招呼的。 假装自己被呛到了的太子殿下可真欠揍,杨茕心想,杨茕磨着后槽牙,冲着肖阙一笑……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太医,传太医……” 肖阙被她那一笑吓地一愣,忘了自己嘴里还在喝着琼浆蜜酿,顿时就从“假”呛着,变成真的了,咳嗽不止。 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了,面前的桌案随着他的咳嗽跟着一起晃动,看起来不是装的。 内侍赶紧去给他顺气,生怕这位爷在自己面前出点什么事,那他的脑袋就真的留不住了。 奋笔疾书答题的考生们也赶紧抬头看,无疑不是一脸担忧。 “见色起意”——太子殿下容貌倾城,这是整个权州都知道的事情,那部分人眸中的担心是真诚生怕这个美男子出点什么事情。剩余一部分则是怕太子殿下降罪除了担忧还有惊悚,这么多人中,也还有一个摸不清情况的——杨茕。 杨茕:“……” 这有点假吧? 肖阙随他爹,摆了摆手,示意小太监自己没事,只是呛了一下而已,不用惊动太医。 郭允开口问:“太子殿下,您如何了,臣下学过一些缓解咳嗽的手法,可否让臣下一试?” 肖阙在心里直翻白眼给他,你喝水没被呛过还是吃饭没被噎过,至于兴师动众的装成这个样子吗?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肖阙还是点点头,让内侍拿了郭允的试题,把人请到自己身边来了。 一众考……才子才女们顿时捶足顿胸,自己平常为什么不去跟医师学一些“旁门左道”,以至于现在就不会把这个亲密接触太子殿下的机会让给别人!! 杨茕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张嘴打了个哈欠,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拖着下巴,静静地看郭允表演。 郭允起身整了整被弄皱了的衣衫,三两步走到肖阙面前伏低跪下,行了一礼。 “起身吧,孤面前没有那么的多规矩。”肖阙懒洋洋地倚着座椅,看了众人一眼后低头,“你叫什么名字?” “臣下郭允。” 郭允没有站起来,接着说:“请殿下把手伸出来。” 肖阙将手里的酒盏放下,吩咐小太监将手里的花送给支着下巴的杨茕。 才子们手里的笔杆子都要被指尖捏碎了。 完了完了,要选太子妃的节奏了! 杨茕:“……” 杨茕一愣,她这擎等着看好戏呢,这又是怎么个意思? 她越过小太监的小太监的沈身子,看了看肖阙,又看了看来送花的小太监,颤颤巍巍地用手指指着自己,问他:“给……给我的?” 小太监不敢搭话,扭头看向肖阙。 肖阙玩笑着点点头,小太监这才回话,“是给您的,杨姑娘。” 肖阙用丝绢擦了手,小太监接过丝绢,跪在肖阙脚边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点心盘子。 “手给你了,”肖阙轻笑一声,把手搭在郭允捧着的双手上,“诸位接着写就可以,不用在意孤。”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在意! 一面是如花似玉的美人,一面是才高八斗的君子,请问太子殿下该如何选择,才不会把幕僚同好会变成一场选妃大会! 肖阙对这个正一本正经抓着自己手揉搓的男人没什么好感。 他眼睛盯着整个亭子中的人,唯独在跟杨茕视线相交的时候,才微微漏出一点笑意。 偏偏某人还装作看不到,把脑袋又扭向一边,皱着眉心说:他是不是病? 杨茕看了看正在奋笔疾书的众人,皱着眉举了手。 “殿下,我有疑。” 郭允心里咯噔一下,方才还在肖阙手上揉搓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 肖阙看了仍旧跪在他面前的郭允一眼,示意他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等小太监把肖阙面前的桌案收拾干净之后,肖阙又让人收了众人的试题与纸笔。 见肖阙没有理会自己,杨茕便晃了晃胳膊,“殿下,我有疑!” 她这反应实在是跟在别院的时候不同。 郭允心道:这姑娘莫不是装的,是真的别有用心? 然而他还没从地上起来,肖阙开了口。 “杨姑娘,你说说你的疑问是什么?”肖阙起身,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另一朵,转身递给郭允,“起来说话吧,郭公子。” 接了花的郭允心里一喜,无视了周遭投来的羡慕嫉妒的视线,又跪了回去,嘴里念叨着感谢太子殿下的赏赐。 肖阙对他一跪二跪都有些不耐烦了,没再搭理郭允说了什么,只说让他起来,接着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杨茕。 杨茕从桌子后面起来,扑通一声跪下,低着脑袋,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张嘴嘟囔道:“民女不识字,请太子殿下放我离开。” 肖阙面色不虞,良久,才放声大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哪儿有多余的时间去审阅一场文测的试题,早就把这些交给了国子监的一众学子来评断。 一众公子小姐也不知道如何安排了,反正杨茕自己是住进了宫里,住进了太子殿下的东宫里。 就在当日,肖阙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杨茕扛起来带回自己的东宫了。 并且扔下一句分量十分足的话:孤要娶杨茕杨姑娘为妻,从今天起,她就是权州的太子妃。 杨茕:“……” 杨茕可以说是一脸懵逼了。 当然,同样住在宫里的还有那个倒霉催的林言。 原因是,在杨茕参加文测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林言开始发了高热。 这已经是杨茕被困在宫里的第二天了,听伺候她的小宫女说,林言高热不退,太医院所有太医全都束手无策,都已经跟林家说,让他们准备丧事了。 她被肖阙从后花园凉亭中抗走到现在为止已经一天一夜了,这一天一夜肖阙都没来见过她,杨茕闲得无聊,就问小宫女:“姐姐,我能出去看看林……林公子吗,就太医院的那个?” 宫女早就得到了肖阙的暗示,只要杨茕不想着出宫,去哪儿都行。 “回姑娘话,殿下说了,您想去可以,只不过奴婢要贴身跟着。”小宫女跟着肖阙的时间不算短,乍一看这脾气跟肖阙还有些像。 太子殿下还说,他没回来之前叫姑娘,回来之后就叫太子妃殿下。 杨茕吞了口口水,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小声问她:“姐姐,我想跟你换换衣服,这些——” 杨茕指着自己身上的华服盛装,觉得这样去见林言不足以诉苦。 宫女:“自然是可以,姑娘稍等。” 第九章 太子妃 肖阙定定地看了杨茕一眼,周围人早就被杨茕的话吓得连气儿都不敢喘,生怕太子殿下迁怒于他们。 杨茕言辞诚恳,差点连肖阙都信了她的话。 “江湖上盛传,有位才学与容貌皆堪比仙人的女子揭了皇榜入宫,孤若是没有猜错,那个女子说的就是你杨姑娘。”肖阙手背到身后,从背影看,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 杨茕自己作妖就算了,偏偏还要带着肖阙一起。 众人自从进了别院,就再不曾听说过来自江湖上的流言蜚语,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肖阙接着说:“江湖上还说,得此女者得天下。” 杨茕:“……” 众人:“……” 众人听完这话就跟杨茕一块儿跪下了。 他们是来当太子谋士,左膀右臂的,被这种流言蜚语缠住了身子,恐怕脑袋不保。 祸从口出不是,她一个嘴欠惹的自己成了个将要祸国殃民的妖孽了? “殿下……,”杨茕趴的更低了,“百姓愚钝,恐受人蒙蔽。民女大字不识几个,更是没有什么神仙之姿,民女惶恐!” “杨姑娘过于谦虚了。”肖阙冲着杨茕笑了一下,紧跟着走到了杨茕身边,弯腰伸手,把杨茕从地上扶了起来。 众人看这架势,想来应当是玩笑话。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下一秒就看到太子殿下抓着杨茕的胳膊,把人扛到了肩膀上。 杨茕愣了一秒之后突然开始狂呼救命。 “殿下,殿下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殿下,民女粗俗不堪,还很惜命,万一惊扰了殿下我……殿下我脑袋……我脑袋还在不在……” 杨茕哭喊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太子殿下这副土匪模样,在场的众人就算是有心,也没这个胆子敢去救人。 “文测后,自然有人来给大家做安排,至于杨姑娘……”肖阙伸手在杨茕小腿上轻轻拍了一下,“杨姑娘安心在孤的东宫住下。” 杨茕目的达成,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的,接着喊个不停。 直到肖阙扛着杨茕离开众人的视线,这一行人才敢起身。 郭允手里捏着的花梗,盯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杨姑娘果然不是凡人。”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附和道:“果真不是一般人。” 且说这边的杨茕与肖阙二人。 肖阙扛着杨茕从御花园的凉亭,经过了一众妃嫔的赏花大会,皇子公主们的练功交谈的学堂,以及太后的寝宫和皇上的御书房。 肖阙闷不做声作了个大死。 杨茕现如今跪在皇帝面前,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偏偏肖阙还一副无辜以及弱不禁风的模样摆在皇帝面前,仿佛刚才扛着九十多斤重的杨茕一口气走了八条街还不带喘气儿的人不是他一样。 “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陛下正在看太师上的奏折,太师明显对于太子殿下这种浪费资源的行为不太满意,已经连着上了好几封折子,看的皇帝陛下脑袋都要气冒烟了。 儿子是自己的,别人说不行,那皇帝陛下心里也不太高兴。 但是,现在看着自家儿子牵着一个姑娘的手,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心里稍微震惊了一下之后开口问他:“何事?” 毕竟皇帝陛下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嗯?牵着姑娘……的手? 皇帝陛下反应过来之后当时就愣住了,刚才掀了奏折的胳膊这个时候颤颤巍巍地举起来,连手指都颤抖着,指向着肖阙,又指了指杨茕,说道:“朕都同意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搞事情了,你这又是做什么?” 这里面没有杨茕的事情,杨茕跪趴在肖阙旁边,静静地看着肖阙做戏。 肖阙摇摇头,“父皇,儿臣有另一事相求,还请父皇成全。” 皇帝陛下心里琢磨着,总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想要娶妻吧? 皇帝陛下虽然有些老眼昏花,但是还不至于脑袋开花,略微一思索,问他:“你先起来,说说什么事。” “父皇先答应我。”肖阙固执,不肯开口。 杨茕还以为自己可以站起来了,脑袋一抬起来就被肖阙眼疾手快地摁回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 肖阙:“……” 肖阙突然开始心慌,那颗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完了完了完了,磕人脑袋了,心疼。 连皇帝陛下都被这清脆的一声响给弄懵了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说:“朕答应你,赶紧起来,把人姑娘也搀起来。” 这是给肖阙一个台阶下,肖阙赶紧接住,就着坡下。 皇帝陛下这才看清楚杨茕的模样,原来是御花园里那个……大力出奇迹! 林言昏倒在御花园,那个以一己之力把人扛到太医院的女子。 也就是肖阙指名说要的谋士。 杨茕站在肖阙旁边,眼睛却没在肖阙身上。 肖阙连着叫了她两三声才把魂儿给唤了回来。 “咕~” 御书房里安安静静,连掉在地上一根针都能听见声音,杨茕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肖阙的袖子,她饿了。 肖阙一早就收到消息,说是杨茕昨晚上没睡好,今天起的又早,连着两顿没吃东西了。 肖阙侧身抓住杨茕的手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她,等会儿就去让她吃东西。 这场面实在是像是小情侣在撒狗粮。 皇帝陛下强行把自己跑远了的的思想扯了回来,“朕还要去批阅奏折,要说快说。” 说完还用眼神示意内侍给杨茕拿着点心过来充饥。 肖阙弓着身子,双手交叠,“父皇,儿臣想娶杨姑娘为太子妃。” 杨茕:“……” 皇帝陛下赏了糕点给杨茕,杨茕欠了欠身子,算是谢过皇上。 只是这糕点还没进嘴里呢,就被肖阙一句话惊着了,喷了肖阙的整件外袍。 “朕不同意!”肖阙是想到过皇帝的反应,但是没想到反应竟然如此大。 皇帝整张脸都憋地发红,突然站起身子,歪歪斜斜,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内侍眼疾手快,赶紧把人扶住了。 “朕不同意你娶她,”内侍递到嘴边一杯参茶,皇帝赶紧喝了两口顺气,“打着选取谋士的旗号给自己选妃,肖阙啊肖阙,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江山天下你还要不要了!” 肖阙脱了自己那件被杨茕弄脏了的外袍,交到杨茕手里,吩咐牵着杨茕的手。 肖阙在杨茕指尖落下一吻,极其虔诚。 “出去,外面有的人等你,会保护你的安全。” 肖阙的眼睛里满是欢愉,一点都没有把刚才皇帝说的话放在心上。 杨茕苍蝇嗡嗡似的说了句“民女告退”,捧着点心匣子跑的飞快。 …… 肖阙派来的人去哪儿都跟着她,生怕她跑了。 所以在看林言的时候,身后跟着一群小宫女,瞧着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宫的娘娘。 毕竟林言打小身强体壮的,在此时犯了病,皇宫脱不了干系,这别院里的一众公子小姐也暂时别想回去了。 太医院一众太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林言面前转来转去,束手无策。 林言也约摸是烧糊涂了,怀里捧着冰罐子一口一口嚼着吃,嘎嘣脆。 吃得杨茕都有些眼馋。 杨茕是见过陈太医的,微微欠了欠身子,就算是见过各位太医了。 杨茕如今没名没分地在东宫住了一晚,说不定以后还要再住一段时间。想来想去,目前最合适自己的是身份是太子殿下宫中的小宫女。 也算是奉太子殿下旨意,前来看望林言。 别说,小宫女装扮的杨茕,模样也是怪俊俏的。 “林公子,你可曾好些了?”杨茕伸手搭在林言脑门上,看他病得如何了。 林言见她也是惊讶,他可是听说太子殿下将人留在了东宫,嘴巴里吃着冰也不怕凉,心里还想着:这以后要么是太子一脉的肱股之臣,要么就是太子妃了。 是个很好抱的大腿。 啧啧啧,他之前怎么没发现的这么彻底呢? “杨姑娘是来看我最后一面的吗?”林言问她。 林言本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公子,一张脸辨不出年龄,如今再加上委屈巴巴的声音和轻微下撇的唇角,杨茕不禁觉得,这小伙子还蛮可爱的。 杨茕将自己脑袋里冒出的口水擦掉,又将手搭在自己额头上,“不烫了,林公子。” 各位太医忙的脚不沾地,那边招呼这边,这边又在煮药,谁也没往这边看,自然也不知道杨茕说了什么。 林言哼唧一笑,“早就不烫了,是陈叔,就是陈太医,你见过的。” 林言说着,指向了一旁坐着嗑瓜子的太医。 杨茕:“……” “陈叔说我中毒了,旁人摸着没什么感觉,只有中毒者自己才能觉查出来烫。” 这症状也是稀奇,陈太医也是翻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找出来的。 林言嘴巴里嚼着冰块,丝毫不觉得难以入口,杨茕馋的心痒痒的,伸手拿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 林言也是个八卦精,琢磨了好一会儿说,“听说太子殿下把你留在东宫了,真的假的?” 第十章 中毒 杨茕一口一口跟着林言吃冰块,顺便八卦。 冰块其实是陈太医临时给林言做的延缓毒性的药,一般人吃不得,独独是中毒的人吃起来,与普通冰块无异。 而这边的陈太医指挥着一众太医与副手调配药剂,一边磕着瓜子。 瓜子磕的差不多了,才来看看林言病入膏肓否。 看见俩人坐在一起吃冰,诧异之外赶紧给杨茕也诊脉。 “陈叔?” 林言一脸诧异,想着不是来给自己诊脉的么,陈叔眼神儿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姑娘,”陈太医捻着自个儿的山羊胡子,一脸的高深莫测,“你中毒了。” 杨茕:“……” 她怕不是与天家相克? “大人,我这毒应当是可解的吧?”陈太医上了年纪,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皱着眉头说:“文测怎么样了,姑娘?” 杨茕说:“大人取笑我了,林言没跟您说么,我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文测不是在为难我么。” 杨茕说着,在林言后脑勺给了一下。 林言:“……咳,咳咳……” 陈太医小声说:“杨姑娘还没嫁人吧,林言是个纨绔公子,家大业大也禁不住他这么败下去,我有一个儿子,比林……比姑娘小上一岁,属兔子的,杨姑娘意下如何?” 杨茕:“……” 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没事情可以做的时候,就是在琢磨着给人牵红线么? 真是闲出花了。 “扫了大人的兴,我有喜欢的人。”杨茕又从林言的罐子里拿了块冰,也不怕凉着手与肚子,嘎嘣嘎嘣一下一下地吃着,“我想问问陈大人,可有什么治疗失忆的法子,他脑子挨了打,不记得我了。” 陈太医手下动作一愣,才摸着胡子笑了起来。 杨茕模样好看,怎么可能是单身? “失忆好治,让他来,我这儿正好研究出来一套新的针灸法子,一遍下去,上辈子的事情都能想起来。”陈太医说着,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袋里掏出了银针。 那银针略长,比一般针灸用的还要略粗,约摸是普通银针的三倍。 杨茕很是满意。 “那谢谢陈叔,赶明儿我带他来找陈叔做针灸。” 林言没有插嘴的机会,只是感慨万千。 僵持了一天一夜的父子俩,终于还是因为皇帝陛下的身体撑不住才败下阵来。 内侍一晚上也心惊胆战,生怕这两位中的哪一位出了事,一会儿给这位续杯茶,一会儿给那位揉揉肩。 皇帝陛下对于自己有这么一个脾气犟地如同驴子一样的儿子非常无奈,只能顺着毛撸。 “你要么接着跪,要么滚去挑良辰吉日,威胁朕,禁足三个月。” 肖阙一听这话,赶紧给爹磕头,说着什么领旨谢恩。 皇帝说完之后就直接叫了内侍来,掺着自己上朝去。 别说肖阙跪了一晚上,就是像皇帝这样的坐一晚上他腿也麻。 顺便跟大臣们商量商量最近这段时间让太子殿下去犒军的事情。 肖阙这边瘸着腿刚刚从御书房出来,就被自己宫里的内侍拦住了,内侍等的着急,终于看见他家殿下出来了,“殿下,杨姑……” 内侍话没说完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低着头说:“太子妃殿下,中毒了。” 肖阙指尖揉着眉心,明显是困得厉害了。另一手揉着腿,虽说他身强力壮的,但是这么挺挺地跪上一天一夜,一般人没几个能像他一样站起来。 听见杨茕中毒这话赶紧追问内侍:“人在哪儿呢?” “回殿下,人在太医院呢。” 肖阙抬头,示意他们赶紧摆驾太医院。 “殿下,昨儿文测之前那位林公子不是晕了过去么,奴才听说一刻钟都不到林公子就开始发了高热,幸好陈太医当值,给救回来一命。太子妃殿下没进宫之前与林公子关系不错,今天一早就领着咱们院子里的去看他了,太子妃殿下嘴馋,跟林公子一块儿吃了块冰,这才被陈太医看出了不对劲。” 内侍一路上嘴也不停,叨叨着这一天一夜里发生的事情。 肖阙刚张嘴,内侍又说:“咱们院子里的,已经把二十四位才子佳人控制住了。” 下毒的人一定在他们几个中,目前来看,最值得被怀疑的是……郭允。 当然,这事儿陶西也脱不了干系,肖阙找了人过来,“去,把寻城司的陶西陶大人找来,说孤有事情请她帮忙。” 然后肖阙就把要禁足这件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肖阙坐在步撵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问他:“韩王还有几天能回来?” “两天前接到的消息,约摸月底就能回来了。” 韩王,也就是三皇子肖韩。 三皇子肖韩年轻有为,无论是在政事还是在军事方面,都可谓人才。 只是三皇子体弱,没有册立肖韩为太子估计也是因为皇帝陛下怕他有一天走在自己前面。 正是因为一个储君的位置,肖韩和肖阙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形同水火。 “太子殿下到。” 肖阙下了步撵没站稳,一个趔趄险些摔着自己。 肖阙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进去,直奔杨茕过去。 “茕儿,你怎么样,我听人说你中毒了,太医……”肖阙掀开纱幔,高声叫着太医,又一脸担忧地看着杨茕:“你别怕,父皇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茕儿? 杨茕:“……” 是嫌弃她过于“富有”么? 太医们哪里知道这宫女模样装扮的姑娘来头这么大,不过看着陈太医那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神态,自己也不由得放松了些。 肖阙实在是演戏的一把好手,皱着眉走过去,把杨茕一把带进自己怀里,用一双手捧着方才杨茕拿了冰的手捂着,“凉不凉?” 肖阙的眼睛里仿佛只有一个杨茕,而杨茕也只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差点就沦陷了进去。 “陈太医,你说,茕儿中的什么毒,如何解毒,可有办法,你且不要担心用什么药材,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给我的茕儿去采。”肖阙看着杨茕的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日月星辰,连杨茕自己看了都快吐了。 “殿下,生死有命,我若是活不成了,殿下也勿要忧思过度,我在下面也念着殿下,想着殿下的好。”杨茕怀里有一方帕子,是挂在宫女腰间的,净手的帕子。 杨茕看了一眼肖阙,又想了想帕子,把帕子拿在手里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呢喃道:“殿下……” 某些人的戏瘾上来,真是拦都拦不住。 那边看戏吃冰的林言更是一脸懵逼,什么啊? 杨茕跟自己中的是同一种毒,虽说解药难搞了一点,但是陈叔已经确保他们两个人都会没事的。 这一场生离死别的戏码……果真比话本子里演得好。 “回殿下,”专业素质过硬的陈太医及时出现,“殿下,此毒虽说来势汹汹,但是老臣已经找到解药了,相信假以时日,太子妃殿下定能安然无恙。” 肖阙:“……” 他这戏不好看么,为什么要打断他? 肖阙再三跟陈太医确认过杨茕是真的没事,并且真的能够解毒之后,这才带着人离开了太医院。 离开之前,还给了林言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林言:“……无辜,可怜,弱小。” “殿下,我能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么?”杨茕还是趴在肖阙背上,一边抱着从林言那里抢来的剩下半罐子冰,一边把自己招满了冰水的手在肖阙后背蹭来蹭去。 “你说。”肖阙只当她是无聊,在自己背上写字,不曾想等夜里脱了外袍才发现是一片一片的草绿色。 “您要么叫我杨茕,要么叫我姑娘,千万千万别叫什么茕儿,什么小杨,小杨子,我还挺有钱的,你这么叫会把我的钱叫走的。”杨茕一本正经道。 肖阙勉强能接受这个说法,又问她:“为什么不能叫小杨,小杨子?” “这样我该怎么吃羊肉,总有一种吃同类的感觉,我属虎,吃肉是应该的,你这种明显是想让我有负罪感。”天南海北瞎扯,这是杨茕的本事。 “那我也不想叫你杨茕,太生分了,姑娘。”路过昨儿的学堂,今天的皇子公主门一个个坐在大门口,远远地看见肖阙就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喊:“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杨茕:“……殿下如此受欢迎,果真是人中龙凤,我辈翘楚。” 肖阙:“杨姑娘,关于对你称呼我们回去再讨论,现在这个情景若是不跑,被这群小崽子缠住,你身上的银子连红包都不够给的。” 杨茕:“……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跑?!!” 抢她的钱? 笑话! 杨茕挣扎着从肖阙背上爬下来,单手拎着肖阙的衣襟,“你指路,我带你,更快!” 肖阙:“……”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跟杨茕之间的武力值有差距,就是没想到这差距居然……居然如此之大? 这种拎包一样的带人方式,若不是太子殿下叫嚷着,杨茕早就被宫里侍卫的弓箭射穿了。 第十一章 抠门四嫂 肖阙今天总是见识了什么是健步如飞。 杨茕轻功不错,力气今天也见到了,真真不错。 单手拎着一个肖阙还能飞地稳稳当当,中途顺便还能跟前来保护他们的侍卫说上两句话。 肖阙被杨茕拎着从学院前面飞回了自己的院子,被甩在后面的小皇子小公主们好一阵感慨,好生厉害的大侠! 太子殿下被一路拎着,面子上过不去,生命安全上更是过不去。 杨茕忽然停下来,后知后觉地问肖阙:“我为什么要给他们红包?” 要给也是太子殿下给,怎么也轮不着他这个外人给吧? 肖阙心里暗喜,笑了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土,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皇家贵公子地模样。 “我不是跟我父皇说了,要娶你当太子妃么,你当时也在场,那个时候你也没反对啊?既然没有反对,那就是同意,同意我娶你那你自然就是他们的四嫂,初次见面不送红包,你以后会被他们下绊子的。” 肖阙绕口令一样说了一大段稍后逻辑不通的话,当然没有把杨茕绕进去。 杨茕凉凉地看了肖阙一眼,纤纤玉手探向自己腰间的那柄软剑,肖阙这才噤声。 前面就是自己的院子了,肖阙领着人跟着她回去。 看肖阙欲言又止地模样,杨茕嗤笑一声,“一群小孩子,能有什么手段。” 肖阙这才欢乐了起来,接着说:“你不知道,这群小孩子可能折腾了,前段时间我三哥还着了道。” 肖阙说着,杨茕脑补了一群能够跟肖阙媲美地小戏精。 小孩子太治愈了,白白嫩嫩的脸看起来像个包子一样,捏起来的手感肯定特别好,啃一口……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杨茕哈喇子都快要就出来了。 肖阙看着杨茕那个傻乐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东西,但是觉得这样的杨茕真是可爱。 东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听说自家殿下带着未来太子妃回来了,赶紧去迎接。 没想到的是太子妃竟然,竟然……是单手拎着殿下从天而降?!! 肖阙上前拉住杨茕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了一下,又问她:“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娶你吗?” 宫女太监们低着头不敢说话,更是不敢看。 杨茕盯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心中不能适应,好一阵儿才想起来肖阙问她的话。 杨茕心道:你若是不娶我,那我定然是不能让你好过的。若是你敢娶别人,哼……哼哼…… 杨茕不怀好意地表情写在了脸上,肖阙心中警铃大作,不过当着一群人的面,他强装镇定。 肖阙轻咳一声:“来见过咱们宫里的女主人,未来的太子妃。” 宫女太监们赶紧说:“见过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安好。” 杨茕瞪了他一眼,暗自咬了咬后槽牙,“起……起来吧。” 这业务不太熟练,看来以后要多练练才行。 站在门口说话像怎么回事,肖阙见杨茕没反对,牵了杨茕的手拉着她进屋去。 东宫布置的跟杨茕之前住的东宫别院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偏院在太子寝殿旁边。 杨茕昨天晚上就在这房间睡过,只是不知道肖阙睡在旁边的屋子。 肖阙见杨茕不说话,也没再追问,只是接着说:“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先前觉得叫你杨茕有些生分,现在我都要娶你了,叫姑娘也不太好,杨茕,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杨茕心说你装的可真像。 之前住在别院里的时候叫“壮士”也亏他能叫得出口。 两年前一口一个“夫人”叫的也顺嘴,现在倒是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叫她了? “叫我白菜吧,白菜白菜,百财,听起来就很吉利。”杨茕甩开肖阙的手,“殿下,你要娶我,可经过我的同意了?” 这面上就看出不高兴了,肖阙心说自己这是怎么惹到她了? 啧啧啧,果然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 肖阙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关上门退下了,毕竟接下来就是他们夫妻间的私房话的时间,这怎么好让别人听? 话又转回来中毒这事儿。 “我……不行,”肖阙憋笑,“我父皇若是听见我这么叫你,约摸会私底下找人抽我的。” 杨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居然没想法皇帝会因为这种小事找人抽自己儿子的。 看着终于被子里逗笑的杨茕,肖阙抓住了杨茕的手,在她食指指尖的小痣上亲了一下,“我以后叫你桃酥好不好?” 杨茕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把带着太子殿下吻的手指在他的外袍上蹭了又蹭。 眨着一双大眼睛问他:“为什么叫桃酥?桃酥也是吃的,白菜也是吃的,怎么可以叫桃酥不能叫白菜呢?是不是因为你喜欢吃桃酥啊,你要是喜欢吃桃酥的话你跟我商量一下啊,我可以接受的,但是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白菜,白菜寓意还好啊,百财,你看看这多好的寓意不是,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肖阙心说:这嘴……话可真多。 太子殿下要娶太子妃这事儿发酵了好几天,终于是在宫里蔓延开来。 一时间,朝堂上,江湖中,后宫里,都在讨论着这位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女人。 朝堂上的太师是最先反对这件事情的人,江湖中多事看热闹的,后宫里……后宫里都想看看到底是谁,收了肖阙这个大!麻!烦! 禁足的事情经过皇帝陛下的宣传,后宫妃嫔的求情以及太后的施压,终于让皇帝松了口,重新让肖阙从东宫迈出了脚步。 杨茕身上的毒好的差不多了,她比林言还要严重一点,估计是因为身体强健的原因,才没有在文测当日晕倒。 这一点,也是陈太医后来给她解毒时候的猜测。 陈太医这里刚刚下了针,肖阙就急匆匆地下了朝赶了回来。 便朝服都没换就做到杨茕身边,“觉得怎么样了,桃酥?” 陈太医心想,前两天不还叫“茕儿”么,今天怎么改吃的了?桃酥? 陈太医一把年纪忍笑忍得辛苦,赶紧跟太子殿下告了辞,出门笑了个够。 杨茕躺在床上,白了他一眼。 每次施完针都觉得全身上下没一点力气,仿佛随着那针被拔出体外的时候,一起流失了。 杨茕闭上眼睛,“这么匆忙,是有什么事情?” 肖阙倒了杯茶递到杨茕嘴边,“你猜对了,真有事情。” 杨茕针灸的时候不允许吃东西喝水,一旁伺候的宫女有事出去了,身边就一个太子殿下在。于是太子殿下理所应当地照顾着自己未来的夫人。 杨茕半靠在肖阙胸膛上,喝了两口茶水润嗓子,“殿下,我突然后悔了。” 肖阙喂了她一口糕点,问她:“后悔什么了?” “我进皇宫是为了给你或者是你的兄弟姐妹一个一脸的,不是现在中毒躺尸还需要每天针灸才能保命的,你还说要娶我,你怎么那么事儿呢?”杨茕数落起来人也是一等一的感受,“我这边事情还没办呢,命没了,殿下你行行好,放过我好吧?” 肖阙心说:你来了还想走,不仅没门,窗户都不给你留! “我三哥,与我模样相似约七成,时常爱借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他这两日就要回来了,你不妨见见,认认是不是他。”肖阙说着,又递了块糕点到杨茕嘴边。 杨茕吃了糕点喝了茶水,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那成,”杨茕说:“你的事情,你切说出来听听,我能帮便一定帮。” “太师,就是我的师傅,”肖阙从床头拿了帕子帮杨茕把嘴边的水渍擦干净,“他说要考考你。” 杨茕:“……考我?” “文测的试卷没看出来吗?不知道我的试卷上只写了自己的名字么,为什么要考我?”杨茕险些从床上摔下去,这怎么刚经过文测,又要考她? 肖阙高深莫测一笑,“我父皇监考,我已经将考题偷了出来,等你痊愈再考。所以小桃酥,你有很长的时间去背答案了。” 杨茕:“……” 我真是谢谢你这么贴心啊! 太后稳居后宫,听说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真的要娶妻的时候,一连沐浴斋戒了七日,兴冲冲地想要去看看自己未来的孙媳妇长什么样子。 当然,被肖阙阻止了。 肖阙说:“皇祖母,小桃酥她文测是被人下毒,正卧床静养,恐惊扰祖母。孙儿正在调查这事,等她解了毒,孙儿带她来见祖母,也请祖母疼疼她,给她一个交代。” 皇太后这才打消了去东宫看杨茕的念头,只是一天天派人来问问杨茕的身体怎么样了,还时不时地送补品过来。 身体终于痊愈的杨茕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非常想给肖阙一剑。 但这是人家的地盘,只能收拾干净,盛装出席,随着肖阙一块儿在后宫走一圈了。 “抠门的未来四皇嫂”这个时候再不愿意,都要拿出来红包分给皇子公主。 咳咳,太子殿下可是说了,他三倍补回来。 第十二章 找茬 好巧不巧,就再肖阙带着杨茕准备去宫中各位娘娘那边走上一圈的时候,三皇子南下回来了。 于是这么一场婆媳见面会,就变成了三皇子的接风宴。 杨茕在东宫待了几天,思前想后琢磨着怎么顺利溜出去,该不会被人发现。 毕竟这才是她进皇宫的主要目的,当然,要是能顺便发个小财就更好了。 杨茕把下巴放在桌子上,自己两只胳膊摆在桌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肖阙前天给她写出来的,太师测试她的试题答案已经被她撕碎了扔在了一旁。 今天下朝回来说晚上随他去参加宫宴,一来是中秋佳节,二是他三哥南下回来,给他接风洗尘,三就是……就是杨茕正式的婆媳见面会。 “我为什么要去?”杨茕盯着肖阙看了一会儿,看得肖阙心里直发毛。 “我三哥,你就不想见见么,万一当初捅了小桃酥的是我三哥呢?” 肖阙自然也不干忘了杨茕是为什么才肯跟他进宫的,是为了找到那个捅了她一剑的人,那个长得跟他很像的人。 肖阙自然不是做这件事情的人,至于是不是肖韩,恐怕也只能等杨茕自己来确认了。 总之,这种会见血的事情,推得越远越好。 要不是他发现杨茕最近做什么都没兴趣,一副玩腻了的表情天天挂在脸上,他是决计不会让杨茕这个时候接触肖韩的。 刚进宫就中了毒,那二十三个人现在还在天牢里等候发落,这会儿再出点什么事,肖阙怕…… 杨茕皱着眉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悠远,就这么盯着肖阙看了一会儿。 她忽然不确定两年前捅她一剑的人到底是谁了。 肖阙抵死不肯承认,可是她那天…… “小桃酥?”肖阙看杨茕有些出神,伸出手在杨茕面前晃了晃,“我三哥与有六分相像。” “你们是兄弟,不像那麻烦就大了。”杨茕灵机一动,哼笑一声,“你该不会在怀疑是你三哥捅了我一剑吧?” 肖阙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抓着杨茕的手,“你且相信我,我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捅过你。这事约摸是我三哥在陷害我,你一定要见见他!” 杨茕心说,见了再说,万一真的是她认错了,那肖阙肯定是逃不过这一剑的。 一位姑娘住进了东宫,马上就要有名分的姑娘,后宫里不见见自然是不行的。 这天,肖阙便带着杨茕去见了太后。 “祖母,”肖阙在太后面前乖巧懂事,“这是孙儿给您找的孙媳妇,您觉得怎么样?” 杨茕觉得这真是戏精本精,以前肯定学过变脸。 “民女杨茕,见过太后。”话里提到了杨茕,杨茕便马上行礼。 这礼数还是当初在东宫别院里,教养公公教她的。 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么多繁文缛节是用来做什么的,现在想想,约摸是被肖阙套路了。 太后满头白发,是个略显慈祥的老太太,杨茕向来对老年人胃口,开口就得了太后的喜欢。 “茕儿,上前来,”太后招手,“让祖母看看,看看我这孙媳妇。” “祖母那天在你们文测那日就见过了茕儿,茕儿是这些人里顶漂亮的姑娘,祖母那个时候还在想,要不要问问你做不做祖母的孙媳妇。祖母没想到,居然……居然真被这小子领回来了。” 杨茕那天就想着怎么救人了,怎么会注意到这位老太太。 杨茕放下戒心,抬头看了一眼在太后面前撒娇的肖阙,肖阙点点头,她这才起身应是。 杨茕穿了一身宫装,不认得她的人真的会觉得她是个贵族小姐。 穿这么一身叮叮当当地走到太后身边,太后亲切地抓了杨茕的手,把她的手交给肖阙,说:“你啊,好好看看你这媳妇,漂亮又温柔,有福气。” 肖阙连胜说是,暗中抓紧了杨茕的手:“祖母,我今天带她来见见您,也是想您在我父皇那儿多说说好话,就别为难我们了。” 太后就知道肖阙来是有事情,越看杨茕越觉得满意,肖阙也跟她说了两个人怎么认识的。 这姑娘人漂亮,又是一心一意的对肖阙好,她当然满意。 太后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宫女将她准备给孙媳妇的见面礼拿出来。 “祖母没什么好给你的,这镯子……”宫女将镯子恭恭敬敬地递到太后手中,“镯子没什么款式,不会过时,你就收着。” 杨茕:“谢谢祖母。” 杨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着这镯子,看了肖阙,肖阙点头她才收下了。 “美玉配美人,”太后说:“应该给你的……茕儿现在在宫里没什么事情做,就多到祖母这里坐坐,祖母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你也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太。” 杨茕赶紧说:“怎么会,我……茕儿也喜欢跟祖母待在一起。” 家宴在傍晚的时候就开始了。 肖阙带着杨茕在太后这里待到了傍晚才离开。 “祖母说了,要是以后在我这里受了委屈,就可以去她那里告状,”肖阙走在杨茕身旁,仔细观察着杨茕的表情,“小……杨茕,你要不要一直跟我待在一起?” 杨茕:“……” “殿下,”杨茕恭敬行礼,“夜宴要开始了。” 肖阙看着杨茕,知道她在回避这个问题,可是这……他好容易把人弄到宫里了,还有了名分,这不行。 肖阙抓紧了杨茕的手,带着她步入了夜宴。 说是家宴,来的人倒不少。 皇帝,各宫娘娘,皇子公主,朝中重臣。 来人不少,杨茕除了肖阙……和陶西……和那个死皮赖脸还留在宫里的林言,对,还有那群小崽子们,她真的是谁也不认识了。 “殿下,请随我来。” 肖阙刚一出现,就有内侍来领着他们去坐席。 陶西身边站了个男人,身量与肖阙差不多,不过与肖阙比起来,杨茕也只能说是平分秋色。 两人刚坐下,肖阙就扬起下巴指向他对面的人,小声说:“这是我三哥,肖韩。” 杨茕眼睛当即睁开,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三皇子肖韩果真跟肖阙说的一样,乍一看分不出兄弟二人谁是谁,六分像还是说少了,可他们也只是同父异母,如此相像,让杨茕不禁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人。 不过再仔细看起来,两人就不像了。 肖韩身子虚,南下是为了看望他外祖,计划着六月份回来的,生了场病,多待了两个月,拖到如今。 杨茕也盯着肖韩看了好一会儿,看的肖阙都有些吃醋。 “小桃酥,你再盯着他看我就要吃醋了。”肖阙支着下巴,委屈巴巴地看着杨茕。 肖阙还没跟人介绍杨茕,肖韩倒是先走了过来,躬身行礼之后问肖阙:“太子殿下,这位是?” 杨茕与肖韩两人互相打量着,一时间竟然有些针锋相对的味道。 肖阙对于这上下打量着杨茕的视线有些不太满意,将杨茕揽在自己怀里,“这是你弟妹,我的太子妃。” 肖韩倒是不意外,笑着举着自己的酒盏,“太子妃殿下,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杨茕一脸莫名其妙地了看肖阙,又看了看肖韩,她想自己的脸盲症应该没这么严重吧? “应当是没见过的,”杨茕说着,冲肖韩欠了欠身子,“三殿下,久仰大名。” 肖阙:“……?” 肖阙顿时觉得头顶上,似乎有点发绿?!!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肖阙小声问杨茕,“他那么睚眦必报的人,你的罪过他么,我护着你。” “太子妃殿下美名在外,小王也久仰了,”肖韩给自己倒杯酒,“初次见面,小王肖韩,清酒敬美人,太子妃殿下,小王先干为敬。” 肖韩这话颇为耐人寻味,肖阙二话不说给了肖韩一个耳光。 肖韩:“……??” 杨茕:“……?!!” 众人:“……???” “肖韩,你平日里欺我害我也就罢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肖阙眼中冒着火光,“天下谁人不知杨茕是我心中唯一,在这家宴上,不知礼数,即便你是孤的兄长,孤也要与你翻了脸!” 肖阙这一连串的动作太过麻利,别说杨茕,连肖韩的脸都没反应过来,人就摔到了地上。 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肖阙!”肖韩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挣扎着病秧子的身子起来,“你有病吧,我说什么了,你倒是说说,我说什么了?!” 皇帝陛下被十一公主绊住了脚,正忙着给女儿喂药,这边发生的事情,他还不知道。 “说什么了,你说什么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肖阙说着,揽着杨茕的胳膊微微用力,“你说的话我都耻于说出口。肖韩啊肖韩,你我不过半年不见,竟不知从哪里学来了这种污言秽语,如此不堪,你可真是……不知廉耻!” 肖韩仔细听了听,算是明白了,这丫纯粹是来找茬的! 这招打小用到大,这人如此厚颜无耻,他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杨茕:“前排兜售瓜子花生矿泉水啤酒饮料八宝粥咯~” 第十三章 戏精本精 三皇子平日里待人谦逊,温润有礼,只是每次见到太子殿下的时候,那翩翩公子似乎都只是梦中幻影,从不曾出现过。 明明斗不过,还是要招惹他。 杨茕给了肖阙一个眼神,又看了一眼肖韩,看明白了。 这明显是肖阙闲着没事干偏偏要找茬呗,杨茕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手,悄悄地把自己往肖阙怀里送了送,让他把自己揽地紧一些,省的待会儿打起来溅她一身血。 肖韩身子骨弱,肖阙那一个耳光直接给人甩到地上,肖韩挣扎了一会儿才被侍从搀扶起来。 肖韩身上洒了酒水,看起来狼狈不堪。 至于脸,肖阙下手自然不留余力,肖韩的脸当即就红了,肿了起来。 肖韩捂着脸,指着肖阙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你血口喷人,我什么都没说!” 肖阙牙尖嘴利的,当即回口:“事情闹大了就说自己什么都没说,你那些话我都不好意思说起来,脏了耳朵。肖韩,你不就是想要这个位置么,我这就禀明父皇,让你拿走,拿走之后让我滚,我与小桃酥不碍你的眼!” 肖阙极为愤怒,揽着杨茕就往外走,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屈辱,暗中抓紧了杨茕的手,轻声说:“小桃酥,你且放心,不论你出身如何,脾气秉性如何,我都不会让你被人侮辱的。” 跪了一地的大臣们纷纷喊道:“殿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小步子跟着肖阙的杨茕一言不发,脸上带了担忧的神色。 心里却想:“真是厉害,凭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戏精本精非你莫属。” 肖韩气到冒火,奈何这个场面他…… “韩王殿下,韩王殿下你怎么了……” 掺着肖韩的侍从急哄哄地喊着:“传太医,传太医……殿下,韩王殿下……” 杨茕刚想回头看看,肖阙就捏了捏她的手,小声说:“别担心,这小子就这样,搞不定就装晕,秋后算账。” 杨茕轻笑一声,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果真厉害。” 皇上也支持秋后算账,毕竟肖韩这个身体不太允许现在受罚。 “他说了什么话,让你这么生气,”皇帝还在十一公主这里,肖阙打听完了,就带着杨茕一起过去,“又招惹他,不怕他下毒害你了?” 皇帝陛下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仿佛自己是个外人,不过杨茕却听到心里了。 肖韩的手,这么脏的吗? “父皇不要多问了,反正您是认定了我栽赃陷害三哥,我品行不端,还请父皇把太子之位让给三哥,让我滚出去皇宫,与小桃酥过我们想要的日子。” 皇帝陛下给十一公主喂药的手一顿,险些将女儿噎着,忙拿了手绢给十一擦了嘴边的药渍。 这不像肖阙的做派。 挑衅完之后委屈巴巴来告状的倒是头一回。 “胡闹!”皇帝陛下出言斥责他,“你以为这东宫之位是什么,说让就让的,胡闹!” “父皇……请父皇考虑清楚,儿臣无才无德,真是不适合……” 皇帝陛下这才看出来他是来做什么的,药碗砸向肖阙。 杨茕差点就没忍住把药碗给扔回去了。 “给朕滚回去,你……滚,带着你媳妇给朕回你的东宫去!” “父皇……” “儿臣告退。” 肖阙被药碗砸了一下好像还是被砸上瘾了,看着皇帝又要准备扔什么东西,杨茕赶紧拉着肖阙喊了一句告退。 于是这场家宴,就以三皇子罚俸半年,禁足一月告终。 不仅不用给肖韩接风洗尘,杨茕也免了在众人的面下,与婆婆们,相见了。 这次吃了个哑巴亏,肖韩当然不能这么就这么算了。 静下心仔细琢磨着肖阙身旁的杨茕,面色忽然发白。 这……这女人…… 肖韩招招手,便有一黑衣脑子从天而降,“去查查肖阙身边那个女人的底细,要快!” 两年前……她不过半年不在皇城,这两个人又在一起了? 肖阙的寝殿就在杨茕寝殿的旁边,所以肖阙总是“不小心”走错房间。 杨茕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这天夜里,她又躺在房梁上睡觉去了。 她这两天情绪不太对,肖阙看在眼睛里,急在心里。 “小桃酥?”肖阙趁着月光又偷摸着过来了,床上看不到人,肖阙自然而然地把视线投向房梁,“小桃酥你怎么又上去了?” “睡觉,”杨茕眼睛都没睁开,不过声音清明,听起来是完全没有困意,“肖阙,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出宫?” “怎么,”肖阙一愣,随机张口问道,“你想走了吗?” 他确实怕杨茕会离开,会在……他们刚刚相遇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之后,离开他? 肖阙忽然很担心杨茕的说法。 杨茕睁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屋顶,把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想法扔了出去,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自然。”杨茕翻身下来,光着脚丫子走到床边,“我只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还是个杀手,这些不用我细说殿下都清楚。殿下也清楚我是来做什么的,继续留我在身边,不会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吗?” 杨茕平日里叫他名字,高兴了叫他小雀儿,生气了就叫殿下。 又叫殿下了,看来是生气了。 杨茕又说:“皇宫戒备森严,殿下若是不帮我,我看我是不能活着离开。只不过我若是不能活着,我怕殿下……”杨茕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剑,“我怕殿下到时候来跟我陪葬。” “你……”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杨茕接着月光,看到了肖阙脑袋上,被皇帝砸出来的伤口。 她忽然有点心疼。 听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肖阙似乎被肖韩下毒害过? “不碍事,小伤,”肖阙也藏了心事,说话也委屈的不行,“小桃酥,我不疼。” 杨茕:“……” 你说这话不是想我疼疼你么? “既然不疼,那殿下就请回吧,我要睡觉了。”杨茕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两年前住在竹林的时候,欺负她那叫一个准儿,原来是这么多年经验的累积。 该! 肖阙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话。看杨茕已经盖上被子准备睡觉了,才小声说了句晚安,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出去了。 杨茕反而睡不着了。 越想越睡不着。 这是病,需要发泄。 发泄的方法就是……找个人揍一顿,找谁呢?找……找肖韩最合适不过了! 杨茕心里这么想着,还是没能在今晚动手,她还不知道肖韩的住处,明天,等明天问问肖阙……等明天看看肖阙的伤口。 翻来覆去想了好一会儿,杨茕睡着了。 “小桃酥,小桃酥醒醒,”肖阙说:“今天要去见皇后和我姑母,起来吧。” 杨茕有起床气,非常……非常严重。 “我姑母是个美人,美人配好物,你若不去,我自己怕是拿不……” 肖阙话还没说完杨茕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杨茕更要就看到了肖阙脑袋上的伤口,虽然不流血了,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狰狞的。 “还疼吗?”杨茕把眼睛里的心疼藏得深了些,皱着眉冲着肖阙伸了伸,到底还是没敢碰这个伤口。 “我姑母也不喜欢迟到,快起来吧。” 说是起床,等杨茕梳洗装扮好,已经到巳时左右,杨茕催促些肖阙,“快点的,快,晚了就赶不上吃饭了。” 由于家宴上的失误,这时候又只能单独去给各宫明年去见见了。 肖阙有个姑姑,是整个权州的长公主,是皇帝陛下的长姐。 肖阙不喜欢她,她也同样不喜欢肖阙。 不过她喜欢美人,肖阙这个时候带着自家媳妇去,算是投其所好。 “标致,”姑母说:“你小子是哪儿寻来的如此标致的姑娘,真是你的福气。” 姑母拉着杨茕的手坐着聊天说话,肖阙则跪在一旁,时不时地锤一下自己酸疼不已的腿。 “是,是我的福气,姑母,”肖阙说:“那我现在能起来了么?” 肖阙向杨茕投来求救的视线,杨茕早就被姑母送的首饰打动了,这已经是她的人了。 “呦,这是太后赏的吧,”肖阙特地叮嘱杨茕把太后送的镯子戴上,“我跟她老人家求了好久都没要过来,老人家也是真疼你。” 杨茕微微一笑,说:“姑母喜欢就送给姑母,我平日里也不怎么戴,姑母戴着也好看。” 姑母摇摇头,“太后若是见我拿了这镯子,定要数落我呢,你收着,平日里不戴首饰可不成,你看姑母这一身行头,分量不轻。还好姑母是行伍出神,不然就要被这些东西压弯了脊背了。有时候你不戴都不行,真真是麻烦。” 杨茕心说遇上知音了。 “昨天听说你又惹着老三了?”姑母拉着杨茕的手,“茕儿,我也跟着太后她老人家叫你吧,毕竟是你长辈,跟着你夫君叫小桃酥实在是不成体统。” “是三哥欺辱我,”肖阙说:“三哥说我们小桃酥,这回是真的,不骗姑母。” 肖阙说着,就要起身从地上起来,“姑母,是他欺辱我漂亮的媳妇。” 姑母:“……老三真不像话!” 第十四章 业务范畴 太子殿下选……选幕僚,似乎是件早八百辈子的事情了。国子监的学子们早就把文测试题看完了,也建议殿下选人了。 中毒是件还没结束,所以这群人还在天牢里。 国子监的学生们说到了这件事情,肖阙这才准备带杨茕一起去看看。 肖阙故意将人晾了好些日子才来,这几天一直都有人在他们牢房隔壁审犯人,这群志向比天大的学子们早就吓破了胆子,一个个哭爹喊娘的。 毕竟是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大臣们早就联合上,书,请求释放他们。 太子殿下一口回绝,说道:“他二人在皇宫中毒,同一样的毒,这几天跟他们接触的只有这些公子小姐。” 太子殿下眼神冷峻,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这里是皇宫,敢在皇宫里下毒,一般人且不说如何,若是这毒下给了我父皇……父皇,还请父皇明察。” 皇帝陛下对这件事情持观望态度,不参与也不发表意见。 肖阙想把事情交给他,皇帝陛下轻咳一声,“此事交给你办,三天,给朕笑出来真凶是谁。” 肖阙:“儿臣领命。” 父皇是自己的,果然心里还是向着自己。 下毒这事儿人人都有可能掺一脚,肖阙这天带着杨茕,以及跟屁虫林言一起去了天牢。 下毒这事儿本身并不大,大的是,在皇宫中下毒。 没能参加文测的林言到现在为止还在治病,陈太医说他身子骨弱,又纵情酒色,骨子里虚,所以这不同人不同样的治病方法。 林言硬生生地在宫里又待了一月有余。 “杨……太子妃殿下,”林言刚想悄悄问问杨茕,看肖阙这是要带他们俩去哪儿,突然感受到肖阙投来的视线,瞬间就改了口,“咱们这是,去哪儿?” 杨茕懒得搭理他。 “天牢,我二人准备将你这个骗吃骗喝骗住所的骗子关进去,”杨茕走在肖阙身旁,肖阙倒是自然而然地牵了杨茕的手,杨茕没挣扎,只是看了一眼,“好让你爹……拿钱换你。” 林言“……” 林言登时脸色苍白,给杨茕表演了一个当场下跪。 “殿下,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林言连忙磕头认错,“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把我关在这儿,要钱……要钱我爹有,你要多少你们要多少我爹给多少……求……求两位殿下放过我吧,我真的……真错了……” 错哪儿了? 林言自己都不知道。 毒也不是他下的,这么蠢,怎么会下毒。 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觉得有猫腻。 刚准备审问审问林言,那边牢头远远地就看到他们,一路小跑过来。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牢头是个年轻人,见着二人笑的开心,“二位殿下这是来看那批公子小姐的吧,且放心,我等照顾着呢……呢……这位兄台?” 意识到牢头在说林言,肖阙说道:“起来吧,小桃酥逗你呢,起来说话——这位是林家公子,方才太子妃与他开了个玩笑,吓着了。” 林言愣了一会儿,这才皱着眉头站起来。 牢头点头哈腰,引着三人进天牢。 天牢多是什么秋后问斩,暂时收押的犯人们。 牢头引着他们三人,进了天牢七拐八绕,绕进了地牢。 地牢才是真正的施刑处,什么千刀万剐,举世奇毒,残酷刑罚,皆是在地牢。 肖阙瞒着人将人扔到了地牢里,一为吓唬吓唬他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二是为了找出真凶。 这群人都被分在了不同的牢房,有时候今日见他还是个光风霁月的公子哥儿,明儿就成了落魄的阶下囚。 肖阙这心理战术,用的极为妙。 “去请郭公子来。”肖阙吩咐道。 狱卒恭恭敬敬地守在一旁,听候肖阙的吩咐。 “你们几个,去将小姐们请进同一间牢房,其余的公子们也请进一间牢房。” 狱卒领命,纷纷忙活起来。 地牢大厅顿时只剩下三人。 这地牢里阴暗潮湿,连张凳子都是脏兮兮的,肖阙灵活的翻动手指,解了披风的带子脱了扔到凳子上,自己坐了过去,冲着杨茕招手:“小桃酥过来坐。” 杨茕仔细瞧了瞧这张凳子,觉得肖阙应当是故意的,并没有给她留什么可以坐的地方。 刚想摇摇头说自己站会儿就成,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言一个“不小心”,推到了肖阙的怀里。 杨茕是谁,能摔倒自己? 三下五除二就站稳了身子,独留肖阙伸出来的胳膊在空中尴尬。 尴尬当然也难不倒太子殿下,于是他便人为地将杨茕牵过来,拉着人坐在自己腿上,仿佛刚才那一幕不曾出现。 “投怀送抱,”肖阙一把搂住杨茕的腰,捏了杨茕的腰,“我喜欢。” 杨茕:“……” 这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情况,恐怕也只有肖阙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做出来了。 不过这种小把戏还想耍她? 肖阙跟林言明显是串通好……等等,这么说来,在别院里,皇宫里,太医院……这些事情就很容易解释了,原来林言是肖阙藏在她身边的一处暗线。 那这么说来,什么假装自己不是肖阙,什么装做给她一剑的人不是自己,都是假的? 杨茕还没神游回来,仿佛想要在脑子里把肖阙做出来的所有事情都拿出来细细品,咂摸出一点阴谋诡计的味道。 毕竟是天牢,环境问题一直都是一个大工程。 刚进来的时候肖阙就注意到了,这里面有老鼠的叫声,他提心吊胆了一路,把牢中狱卒与牢头支走,想着这下人少了,就算真的出现老鼠也不至于丢人丢出去。 天随人愿,肖阙果真“不经意”间瞥到了一只老鼠。 肖阙:“……” 肖阙脸色“蹭”地白了,揽着杨茕的手和胳膊都在抖,手也冷了。 腰间那只手蓦然间收紧,杨茕才回过神来。三人谁也没有说话,耗子叫声是越来越明显了。 杨茕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怕老鼠的毛病要犯了。 于是两秒钟之后,林言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杨茕坐在凳子上,肖阙坐在杨杨茕腿上,肖阙的那间披风早就被扔到了地上,用来放肖阙无处安放的脚。肖阙伏在杨茕怀里,杨茕一遍给肖阙顺毛,一边安慰他。 “大老爷们儿的赶紧给我起来,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不就是一只老鼠么,至于吓成这样,”杨茕粗着嗓子说话,手下的动作确实温柔的,一下一下地在肖阙后背上轻抚,“我平常都不爱搭理你啊,磨磨唧唧的,想干啥就快点儿的,整那些没用的干啥!” 杨茕是在说他想要笑出来下毒的人早点行动,偏偏要玩儿什么心理战,这回算是把自己栽了进去。 肖阙会错了意,他想干什么,他想亲……目前为止,想牵她的手。 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杨茕:“给你脸了是不是,以前我不说你是因为你是太子,我在别人面前给你留点面子,现在这儿就咱仨啊,就咱仨,你在给我装,你还不快松……” 肖阙:“这……这么大的老鼠,我害怕!” 杨茕那白眼算是彻底翻上天了。 “就这么大的老鼠你都害怕!”杨茕指着林言,“林言,去,把那玩意儿给你们殿下捉过来,抓不来你也不用出来了。” 林言:“……太子妃殿下聪慧,我这就去。” 林言生怕杨茕开口念叨他,赶紧跑去捉老鼠。 肖阙吭哧半天没说出来什么,只能听着杨茕来轻轻安慰他。 杨茕发现肖阙这毛病也是在两年前,两年前两个人…… 杨茕苦笑一声,哪里像现在,说点什么做点什么都要瞒着对方。 趁着现下无人,杨茕问肖阙,“你三哥住哪儿?” 肖阙心想,这不会是要报仇然后就走吧,这怎么行? 受伤的是他三哥没错,但是跑的是媳妇儿,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为了衣服砍断手足这是常有的事情。 “你别冲动,小桃酥,”肖阙握紧了杨茕的手,“等你想好如何撤退,我再助你行事。” 行……行你妹的事! 杨茕腾出一只手在肖阙脑门上巧了一记,正好敲在皇帝用药碗砸出来的伤口上。 “是不是傻,是不是,”杨茕说一声,敲一下,不好用力,象征性地在肖阙脑门上戳戳,“我这是要给你报个仇,他是不是打小就欺负你,且放心,我替你揍他。” 肖阙攥紧了杨茕的手,一言不发。 “哎呦嘿,这感动的快哭了吧,”杨茕皱着眉看他,“可千万别,你给钱就成,你可别忘了咱俩之间的交易,我替你试试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你出钱。” “我三哥……” “你三哥又不在我业余犯愁之内,我是个杀手大哥,平时接接你这种杂活儿就已经很委屈了,替你出气你还不许我点零花钱,我图个啥,图你长得好看但是不属于我么,我傻啊?” 杨茕小算盘打的飞快,肖阙看着她这模样,“噗嗤”一声笑了。 第十五章 故人旧事 人还没来之前,林言已经把老鼠抓了个彻底,肖阙也镇定下来,从杨茕怀里出来。 杨茕揉了揉自己被肖阙坐麻了的腿,问他:“老鼠是咬过你么,这么害怕?” 肖阙:“我那是……算了,小时候的事情,不说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牢头和其余的狱卒已经把人带了过来。 这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们哪儿受过这样的罪,才进来一两天就哭爹喊娘,挣扎求饶。 奈何肖阙那时间正忙着准备带杨茕见见各宫娘娘,还一边给她解毒,压根儿忘了这群人。 这些人一见到肖阙杨茕和现在一旁的林言,刹那间眼泪就流下来了。 于是乎,肖阙一句话还没问就被这一屋子人的哭声吓到了,头疼到不行。 林言说:“殿下,咱们还是出去问吧,这……” 进来之前还都只是公子小姐,现在……一屋子的牛鬼蛇神,哭的闹的,挣扎着救命的,果真是惨不忍睹。 肖阙认命地摆了摆手,本来就已经是打算要放人的,看这情况,还是尽早出去的好。 “起身吧,”肖阙把人叫起来,“去休整休整,一个时辰之后,会有人带你们到别院的。” 肖阙带着杨茕出来,林言被他丢下当负责人,负责带他们去休整的负责人。 肖阙的披风算是不能要了。 斜风细雨,刚过八月十五,秋季风冷,杨茕看了看肖阙,皱着眉问他:“你冷不?” 肖阙摇摇头,“自然是不冷的。” 杨茕看他直打哆嗦,皱着眉将自己披风的带子解开,“你可别拿自己身子不当回事儿啊,我们习武之人,不怕冷。” 杨茕把披风刚解下来,肖阙就摁住了他的手,“不必,马上就上马车了。” 杨茕不止轻功比肖阙好,力气也比肖阙大。 杨茕怕自己一根一根掰肖阙的手指古墓给他掰折了,咽了咽口水问他:“你松不松手,不松手我怕我自己给你掰折喽。” 肖阙:“……” 杨茕手心暖暖的,肖阙心一动,接过了杨茕的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把杨茕包了进去。 把喜欢的人抱在怀里,这大约是件顶美好的事情。 杨茕:“……耍流氓是吧,你小心我……” “小心你什么?”杨茕被肖阙抱在怀里,整张脸闷在肖阙怀里,说话声音也闷闷的,肖阙就这么抱着她,“小心你掰折了我的手指?放心,我手指在你背后,你现在是够不着的。” 杨茕:“小心我掰折了你的胳膊。” 杨茕的话不是说的,是做的。 只听“咔嚓”一声,肖阙脸色白了,整个人一副虚脱的模样,杨茕已经从他怀里钻出来了。 肖阙:“……” 很两年前一样,一模一样! 杨茕甩着双手,说:“都跟你说了让你松开我,看,遭报应了吧!” 肖阙脸色发白,两只胳膊已经完全脱臼,这下是想耍流氓都只剩下嘴能动了。 “小桃酥……” 肖阙都不知道如何才好,苦笑一声,“帮我把胳膊接上吧,小桃酥,我保证不耍你流氓了。” 杨茕嘟着嘴巴摇摇头,说:“不行,等会儿上了马车就又是咱们两个人,太子殿下,孤男寡女,我怕吃亏。” 肖阙心说你吃什么亏? 武功比不上她,轻功不如她,力气不如她,甚至连胆子都比不上她。 吃亏?吃亏的是自己……吃亏是福! 肖阙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无奈说:“那等会上马车怎么着,你得扶着我上去。” 杨茕满口答应,这没问题。 陶西接到肖阙的消息就接了故辞,在别院里等着了,两个脾气秉性略有相似的女人倒是能聊到一起。 从什么妆容口脂到衣服用料,家长里短到天文地理,以及自己现在正在吃的某些方面的糖,没错就是很多话题可以聊,什么都能说到一起去。 霎时间是两个人都有种找到了红颜知己的感觉,下半辈子一起过也成。 不过陶西已经有家室了,故辞也不好意思拆散别人,只好作罢。 肖阙的马车不到门口她们俩就已经聊起来了,想着等会儿浪费时间,现在就站在了门口等人。 杨茕说到做到,等到了东宫别院,刚一下马车,三两下就帮肖阙把胳膊接上了,复位成功,不留后遗症。 这技术去开家专门的医馆也不是不可以。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两个人赶紧行礼,生怕自己怠慢了这两人。 毕竟脑袋跟人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关系。 “不必多礼,”肖阙说:“我面前不必如此,没那么多规矩,都是朋友,以后务必记得。”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故辞,杨茕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肖阙的袖袍,得到他的允许,杨茕拉着故辞站在一旁说话。 “先生,”杨茕先行一礼,“先前不知先生身份,未能及时拜见先生,是学生失礼了。” 故辞比她还要虚,“不敢不敢,不知阁下是太子妃殿下,是草民的疏忽,太子妃殿下莫怪。” 杨茕:“……先生,太虚了,假的我想揍人。” 杨茕五岁那年赶上天灾,她白日里缠着隔壁的巧儿姑娘一起玩耍,夜里还不肯松手。两家妇父母无奈,只得放任杨茕住在了巧儿姑娘家里。 夜里地动,两个姑娘家睡在院子里逃过一劫,杨茕父母和巧儿姑娘的娘亲,没能从这场天灾中活下来。 巧儿姑娘的父亲拉扯两个姑娘长大多有不便,就将两个姑娘送进了庵里代为照顾。 故辞……是她在庵里遇见的一位特殊香客。 后来……机缘巧合,做了杨茕识文断字当年的先生。 “先生,”杨茕小声问她:“您怎么还进这风月场所了?” 故辞给她噎了一下,“你问这问题,小心我给你逐出师门去。” 杨茕:“哦。” 故辞:“……” 杨茕这脾气也不知道像谁,这么多年还是这样一说话就能噎死人。 “听说你还做了太子妃,”故辞问她:“你不是有了意中人么,怎么这种活儿都接,我师兄不给你钱花了?” 杨茕甩甩空荡荡的袖子,“两袖清风,真真正正的两袖清风,您说我不接点儿零活儿,我怎么养活我自己。” 故辞:“真可怜。” 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肖阙听不见,却又忍不住往杨茕的方向看过去。 三两下,陶西就看明白了。 “殿下,”陶西凑近肖阙,“这太子妃殿下都已经不闻不问这个名声了,您怎么还没‘生米煮成熟饭’呢?” 作为多年的损友以及铁子,陶西总是能在肖阙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给出合适的建议和意见。 肖阙白她一眼,举着自己这一双胳膊给她看。 “我也想,不过这条路有点难,不像你们,”肖阙说着,抖了抖自己的胳膊,“看我这俩胳膊,知道刚才为什么给我接上吗?她给卸的。知道为什么给我卸了么?因为我抱了她。” 陶西:“……” 陶西看了看肖阙,凭她对肖阙的了解,这种事情没必要撒谎,又看了看那个正在跟自己新晋闺蜜侃大山的,“温温柔柔”的杨茕,更加肯定了肖阙的说法。 “那看来是真的挺难的,”陶西点点头,“殿下就没想过,下点药?” 总在门口站着不是那么回事儿,况且等会儿林言要带着公子小姐们回来,她们在外迎接就算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都在外面,算怎么一回事! 陶西说着,引着三人进别院里面休息。 别院自然还是归陶西负责,自从他们进宫到现在为止,什么东西都没被动过,想查什么也方便。 肖阙看杨茕没注意到他们两个谈话的内容,小声说:“你以为我没用过么,她嘴巴毒,剂量大了能尝出来,剂量小了又兑了水,完全没用!” “就没下在酒里?” “她从来不喝酒,我怎么说都是没用,打我又打不过她,你说我怎么办才好?”肖阙说话间又看了一眼杨茕,这回不巧,刚好跟杨茕对视。 肖阙心虚,“唰”地就移开了视线。 杨茕:“……?” “……话又说回来,你觉得肖阙人怎么样?”故辞摸了摸下巴,色眯眯地盯着肖阙的背影看。 “先生你不会吧,跟我抢人?”杨茕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故辞,看看她,又看看肖阙。 肖阙“唰”地移开视线,杨茕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跟故辞在一起的打算了。 “你想什么呢,”故辞在杨茕手背上拍了拍,“你师父不在,我给你把把关,再说你师父那个老古董,看个黄道吉日都是以前的演算方式,相比之下,明显是我这个先生更靠谱吧?不过您说他们俩又在说什么呢,那小子一会儿看你一眼,一会儿看你一眼,怎么,不放心我?” 杨茕心说是么,她怎么没注意到? 趁着这会儿功夫,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是真的。 那也就不瞒着先生了,有些事情该说就得找个人说说,不说憋着容易憋出病来。 还容易滋生误会。 跟先生说,算是留个后手。 第十六章 初入韩王府 众人梳洗干净,重新回到别院。 踏进别院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没有进宫之前的时光,先生,陶西,和杨茕没来之前的二十四人。 但是一眨眼看到了现在站在杨茕身边的太子殿下,众人慌忙下跪,问太子殿下安好。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安好。” 肖阙递了一个眼神给林言,林言开口:“殿下,别院学子,先生,负责人全部到齐,中毒一事,请殿下还我与太子妃殿下一个公道。” 肖阙没说话,转头看了愣着出神的杨茕一眼,抓紧了她的手,牵着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则挨着她,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 “太子妃”三个字如同一个重磅炸弹,扔进了人群里,炸的人眼耳皆停了作用,只有嘴巴还在说话。 “见过……太子妃殿下。” 杨茕明显还没适应这个称号,怔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让他们起身。 肖阙问他们:“文测当日,林言林公子中毒昏倒诸位都知道,诸位不知道的是,两天之后太子妃……也就是诸位先前的杨茕杨姑娘,同样中了毒。”肖阙拉过杨茕的手,“小桃酥,手给我。” 杨茕乖桑桑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肖阙手里,想看看这位跟自己相处的时候怂哒哒的太子殿下,在别人面前又是怎么玩弄手段的。 “诸位都是人中龙凤,这几天的牢饭恐怕是吃够了,也不知道诸位能不能自己认出来,到底是谁给两位……啊不,是整个别院常驻的二十五位加上奴仆小厮先生和教养司的大人,以及负责这件事情接洽的陶西,八十三位,下的毒呢?” 肖阙说完,抬眼看了跪在他面前的众人,哼笑一声。 众人震惊,居然是全体被下了毒。 “殿下,”人群中较为冷静的估计也就是陶西,故辞,林言和杨茕了,而另一个更镇定的人——郭允,抬起头说:“既然我等都中了毒,那为何只有林言与杨……太子妃殿下,毒发了?” 肖阙没说话,捏了捏杨茕的手心。 “毒发?”杨茕冷哼一声,“毒发的是林言,与我何干,不知道郭允郭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郭允轻声说:“猜测,林言是文测当日毒发,太子妃殿下自那日起与太子殿下在一起,定然是因为毒发,才会被太子殿下所知。” 杨茕:“……” 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就是猜错了她是怎么“被”发现自己中了毒的。 杨茕又问他:“郭公子,你可知除了我与林言两个人之外,你是中毒最深的一个?” “我……”郭允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反应过来了杨茕在说什么,当时就白了脸色。 “可惜了,”杨茕轻声说,“郭公子并非下毒之人,凶手在我等中间没错,只是错就错在给郭允下了毒。” “也不知道这样是为了让郭允自然而然地死亡,还是为了栽赃嫁祸,怎么想都不高明。”杨茕手指被肖阙手心的汗浸湿,手指与手背都汗津津的。 …… 最终在杨茕的威逼胁迫下,承认了自己是凶手的人是兵部侍郎的独子。 把毒下在了众人吃喝用的水里,尤其是杨茕。 所以当天晚上喝了杨茕冷茶的陶西,郭允,林言,故辞以及肖阙,六个人通通中了毒。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不要被别人的动作迷惑了眼睛。 杨茕在御花园里所摘的幻草,就是为了诱发毒素,贴身放的林言瞬间毒发,而吃了幻草的杨茕……好吧杨茕其实是装的。 兵部侍郎是三皇子一脉,此举约摸是为了挫了肖阙的威风,长自己志气。 肖阙哪儿能受这样的委屈,仔细琢磨了半天一拍桌子,蹭的就站起来了。 “把下毒之人扔回天牢,”肖阙拉着杨茕的手站起来,“孤这就回去禀明父皇,兵部……诸位可要想明白了。” 兵部侍郎独子哭喊声极为凄厉,众人漠然看他一眼,不敢说话。 又听了肖阙的话,点头称是。 公子小姐们已经被送回府中去了,林言体内尚有余毒未清,须得跟着两位殿下回宫。 陶西今天懵逼来,懵逼回,准备收拾收拾自己所知,怪不得前些天总能收到太子殿下的赏赐,感情这是在给她送解药。 不行,她得回去把那些糕点全吃了,解药,她……不对,看太医,找太医吃药啊! 陶西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白着脸冲肖阙说:“殿下,臣身子不适,容臣告退。” 肖阙摆摆手,让她离开。 故辞拉着杨茕说了好一会儿话,时间长的让肖阙都有些吃醋。 直到某个人终于咳了又咳,杨茕这才松开故辞的手,“先生,那我这就回去了,赶明儿出来了去看先生。” 故辞也挺舍不得杨茕,这么多年没见,这一见居然是成了太子妃殿下,家中祖坟冒青烟啊! 杨茕哼哼唧唧,磨磨蹭蹭,也终于走到肖阙身边。 见肖阙持着一脸愠色,当即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若是借着这个由头占我便宜,我可能控制住自己,先卸殿下的两条胳膊,再卸殿下的两条腿了。” 说完还摇摇头,“莫要误入歧途才好啊,殿下。” 肖阙停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不过他人不尴尬,说了句:“唉我手,我手麻了,收不回来了,哎呦,哎呦呦……哎呦呦呦呦呦……” 等杨茕终于上了马车才收回来,尚上下甩动着,果真是麻了。 两人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车上,等杨茕再掀开马车帘子的时候,发现不是东宫,这会儿便有点懵。 杨茕问他:“咱俩这是搁哪儿呢?” 肖阙回答说:“自然是三皇子的府邸,他近段时间的动作比我父皇还要快一些,我若不比他快,自然会让他逃了。” 杨茕心说:真是这个理儿没错! 三皇子的韩王府里,偌大的王府里充满了苦涩的药味,辛辣,刺鼻。 杨茕跟着师父,什么东西都得学一点,满院子的药味她闻习惯了,不过像韩王府这样的,分明是在掩盖着什么东西。 “去通报,就说太子殿在协妻拜访三哥。” 林言暂时充当二人的小厮,负责二人的日常起居。 半盏茶的光景,肖韩从王府中走出来,一遍又一遍哭…… 杨茕看了看现在肖韩,又想了想肖阙。 阙人怂了点,戏精了点,但对她是极好的,方方面面,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果真很好。 再一看肖韩,杨茕顿时觉得不堪入目,不可入眼。 “殿下,”杨茕在肖阙耳边小声说:“殿下扶着我一些成么,我看不了三殿下,眼睛疼。” 肖阙:“……” 听到这话的三殿下及韩王府的小厮:“……” 肖韩很快就要吐血了,杨茕气的。 “太子殿下,”肖韩收了眼泪,引着太子殿下赶忙进屋,“看着天气似乎是要下雨,殿下还是快些进来吧,万一待会儿下了雨,可就不太好走了。” 三皇子人如其名,韩王府里面果然有很多的山。 肖阙说是,怀里揽着杨茕问她“小桃酥眼睛怎么了,要给你找个太医来瞧瞧,你看如何?” 杨茕心说自己这又不是因为有病才叫的太医,她就是因为受不了这种风格的戏码。 “无碍,殿下,”杨茕宽慰似的拍了拍肖阙的手背,“殿下,咱们回去再瞧眼睛也是一样的,殿下不用担心我。” 杨茕深明大义,不哭不闹,不卑不亢,简直可以说是模范妻子了。 然而杨茕却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掐着肖阙腰间的软肉,下狠手,专挑疼的地方掐。 “我今日得了一条消息,”肖阙说:“兵部侍郎的独子为了在我面前挣得一个位置,竟然给全别玩别院的人下了毒,我真是忍无可忍。” 兵部侍郎是三皇子的手下,肖阙这么说,其实就是想给肖韩你个台阶下。 不过这个台阶大约是不好走? 肖韩一听就跪在下了,“还请殿下重重责罚他,念在他是初犯,殿下就饶了他的性命吧!” 肖韩给他求情完全就是找死。 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肖韩难道不怕死么? 一时间连肖阙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只能说着让他先起来,等他接着调查调查再说。 肖韩大约是想死了,说:“殿下不必理会我,这人还杀杀,该斩斩,对于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种人,还请殿下放手去做。” 肖阙:“……两面三刀?” 肖阙冷哼一声。 一会儿求情,一会儿赐死,肖韩的戏码,看起来一定会比真正展示出来的丰富! 杨茕心想,三皇子果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敢如此这般对待肖阙,等今天晚上空了,定要前来搓搓这小子的威风。 好让他知道知道,竟敢欺负肖阙,活的约摸是不耐烦了些。 杨茕如是想着,攥着肖阙的手也微微用上了力气。 肖阙刚开始还觉得这是一个甜蜜的牵手,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居然变成了需要解救出来的手指。 啧,惨惨的。 第十七章 当年八卦 众人梳洗干净,重新回到别院。 踏进别院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没有进宫之前的时光,先生,陶西,和杨茕没来之前的二十四人。 但是一眨眼看到了现在站在杨茕身边的太子殿下,众人慌忙下跪,问太子殿下安好。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安好。” 肖阙递了一个眼神给林言,林言开口:“殿下,别院学子,先生,负责人全部到齐,中毒一事,请殿下还我与太子妃殿下一个公道。” 肖阙没说话,转头看了愣着出神的杨茕一眼,抓紧了她的手,牵着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则挨着她,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 “太子妃”三个字如同一个重磅炸弹,扔进了人群里,炸的人眼耳皆停了作用,只有嘴巴还在说话。 “见过……太子妃殿下。” 杨茕明显还没适应这个称号,怔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让他们起身。 肖阙问他们:“文测当日,林言林公子中毒昏倒诸位都知道,诸位不知道的是,两天之后太子妃……也就是诸位先前的杨茕杨姑娘,同样中了毒。”肖阙拉过杨茕的手,“小桃酥,手给我。” 杨茕乖桑桑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肖阙手里,想看看这位跟自己相处的时候怂哒哒的太子殿下,在别人面前又是怎么玩弄手段的。 “诸位都是人中龙凤,这几天的牢饭恐怕是吃够了,也不知道诸位能不能自己认出来,到底是谁给两位……啊不,是整个别院常驻的二十五位加上奴仆小厮先生和教养司的大人,以及负责这件事情接洽的陶西,八十三位,下的毒呢?” 肖阙说完,抬眼看了跪在他面前的众人,哼笑一声。 众人震惊,居然是全体被下了毒。 “殿下,”人群中较为冷静的估计也就是陶西,故辞,林言和杨茕了,而另一个更镇定的人——郭允,抬起头说:“既然我等都中了毒,那为何只有林言与杨……太子妃殿下,毒发了?” 肖阙没说话,捏了捏杨茕的手心。 “毒发?”杨茕冷哼一声,“毒发的是林言,与我何干,不知道郭允郭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郭允轻声说:“猜测,林言是文测当日毒发,太子妃殿下自那日起与太子殿下在一起,定然是因为毒发,才会被太子殿下所知。” 杨茕:“……” 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就是猜错了她是怎么“被”发现自己中了毒的。 杨茕又问他:“郭公子,你可知除了我与林言两个人之外,你是中毒最深的一个?” “我……”郭允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反应过来了杨茕在说什么,当时就白了脸色。 “可惜了,”杨茕轻声说,“郭公子并非下毒之人,凶手在我等中间没错,只是错就错在给郭允下了毒。” “也不知道这样是为了让郭允自然而然地死亡,还是为了栽赃嫁祸,怎么想都不高明。”杨茕手指被肖阙手心的汗浸湿,手指与手背都汗津津的。 …… 最终在杨茕的威逼胁迫下,承认了自己是凶手的人是兵部侍郎的独子。 把毒下在了众人吃喝用的水里,尤其是杨茕。 所以当天晚上喝了杨茕冷茶的陶西,郭允,林言,故辞以及肖阙,六个人通通中了毒。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不要被别人的动作迷惑了眼睛。 杨茕在御花园里所摘的幻草,就是为了诱发毒素,贴身放的林言瞬间毒发,而吃了幻草的杨茕……好吧杨茕其实是装的。 兵部侍郎是三皇子一脉,此举约摸是为了挫了肖阙的威风,长自己志气。 肖阙哪儿能受这样的委屈,仔细琢磨了半天一拍桌子,蹭的就站起来了。 “把下毒之人扔回天牢,”肖阙拉着杨茕的手站起来,“孤这就回去禀明父皇,兵部……诸位可要想明白了。” 兵部侍郎独子哭喊声极为凄厉,众人漠然看他一眼,不敢说话。 又听了肖阙的话,点头称是。 公子小姐们已经被送回府中去了,林言体内尚有余毒未清,须得跟着两位殿下回宫。 陶西今天懵逼来,懵逼回,准备收拾收拾自己所知,怪不得前些天总能收到太子殿下的赏赐,感情这是在给她送解药。 不行,她得回去把那些糕点全吃了,解药,她……不对,看太医,找太医吃药啊! 陶西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白着脸冲肖阙说:“殿下,臣身子不适,容臣告退。” 肖阙摆摆手,让她离开。 故辞拉着杨茕说了好一会儿话,时间长的让肖阙都有些吃醋。 直到某个人终于咳了又咳,杨茕这才松开故辞的手,“先生,那我这就回去了,赶明儿出来了去看先生。” 故辞也挺舍不得杨茕,这么多年没见,这一见居然是成了太子妃殿下,家中祖坟冒青烟啊! 杨茕哼哼唧唧,磨磨蹭蹭,也终于走到肖阙身边。 见肖阙持着一脸愠色,当即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若是借着这个由头占我便宜,我可能控制住自己,先卸殿下的两条胳膊,再卸殿下的两条腿了。” 说完还摇摇头,“莫要误入歧途才好啊,殿下。” 肖阙停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不过他人不尴尬,说了句:“唉我手,我手麻了,收不回来了,哎呦,哎呦呦……哎呦呦呦呦呦……” 等杨茕终于上了马车才收回来,尚上下甩动着,果真是麻了。 两人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车上,等杨茕再掀开马车帘子的时候,发现不是东宫,这会儿便有点懵。 杨茕问他:“咱俩这是搁哪儿呢?” 肖阙回答说:“自然是三皇子的府邸,他近段时间的动作比我父皇还要快一些,我若不比他快,自然会让他逃了。” 杨茕心说:真是这个理儿没错! 三皇子的韩王府里,偌大的王府里充满了苦涩的药味,辛辣,刺鼻。 杨茕跟着师父,什么东西都得学一点,满院子的药味她闻习惯了,不过像韩王府这样的,分明是在掩盖着什么东西。 “去通报,就说太子殿在协妻拜访三哥。” 林言暂时充当二人的小厮,负责二人的日常起居。 半盏茶的光景,肖韩从王府中走出来,一遍又一遍哭…… 杨茕看了看现在肖韩,又想了想肖阙。 阙人怂了点,戏精了点,但对她是极好的,方方面面,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果真很好。 再一看肖韩,杨茕顿时觉得不堪入目,不可入眼。 “殿下,”杨茕在肖阙耳边小声说:“殿下扶着我一些成么,我看不了三殿下,眼睛疼。” 肖阙:“……” 听到这话的三殿下及韩王府的小厮:“……” 肖韩很快就要吐血了,杨茕气的。 “太子殿下,”肖韩收了眼泪,引着太子殿下赶忙进屋,“看着天气似乎是要下雨,殿下还是快些进来吧,万一待会儿下了雨,可就不太好走了。” 三皇子人如其名,韩王府里面果然有很多的山。 肖阙说是,怀里揽着杨茕问她“小桃酥眼睛怎么了,要给你找个太医来瞧瞧,你看如何?” 杨茕心说自己这又不是因为有病才叫的太医,她就是因为受不了这种风格的戏码。 “无碍,殿下,”杨茕宽慰似的拍了拍肖阙的手背,“殿下,咱们回去再瞧眼睛也是一样的,殿下不用担心我。” 杨茕深明大义,不哭不闹,不卑不亢,简直可以说是模范妻子了。 然而杨茕却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掐着肖阙腰间的软肉,下狠手,专挑疼的地方掐。 “我今日得了一条消息,”肖阙说:“兵部侍郎的独子为了在我面前挣得一个位置,竟然给全别玩别院的人下了毒,我真是忍无可忍。” 兵部侍郎是三皇子的手下,肖阙这么说,其实就是想给肖韩你个台阶下。 不过这个台阶大约是不好走? 肖韩一听就跪在下了,“还请殿下重重责罚他,念在他是初犯,殿下就饶了他的性命吧!” 肖韩给他求情完全就是找死。 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肖韩难道不怕死么? 一时间连肖阙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只能说着让他先起来,等他接着调查调查再说。 肖韩大约是想死了,说:“殿下不必理会我,这人还杀杀,该斩斩,对于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种人,还请殿下放手去做。” 肖阙:“……两面三刀?” 肖阙冷哼一声。 一会儿求情,一会儿赐死,肖韩的戏码,看起来一定会比真正展示出来的丰富! 杨茕心想,三皇子果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敢如此这般对待肖阙,等今天晚上空了,定要前来搓搓这小子的威风。 好让他知道知道,竟敢欺负肖阙,活的约摸是不耐烦了些。 杨茕如是想着,攥着肖阙的手也微微用上了力气。 肖阙刚开始还觉得这是一个甜蜜的牵手,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居然变成了需要解救出来的手指。 第十八章 没想到 三皇子演技逼人,连肖阙都自愧不如。 杨茕心想,今天晚上一定要揍得他亲妈都认不出来,这孙子两面三刀太气人了,不揍心里不痛快。 除了心里不痛快,手也痒痒,想打人。 “三哥说的是哪里的话,”肖阙把人扶起来,暗地里争锋相对,但是表面功夫做的滴水不漏,“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再说了人家郭家公子林家公子,中毒颇深,若不是解毒及时,恐怕早就魂归西天,没了命了——小桃酥……” 肖阙叫了杨茕一声,问她:“若是将此事交于你处理,你当如何?” 杨茕打了个哈欠,平常不说话的时候如同大家闺秀,一开口就是个狠人,行事时才发现杨茕这人随便的很,除了银钱,什么都不在乎。 “杀了。” 肖韩当即一震。 杨茕约摸是要装出一个“杀人如麻”的形象,只是说了两个字之后就漠然地看着肖韩,指尖在肖阙手心里摩挲,面上虽说没有表情,心里却是欢喜的。 “他下毒杀人,按照我权州的律法,理应受罚。不过三殿下又说了,这人你想保,保的原因还没说出来,接着又没说出个原因就想杀了,三殿下真是好打算,好人坏人都让您自己当了,”杨茕拽着肖阙的手微微用力,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接着说:“三殿下,不厚道。” 厚不厚道肖韩已经没心思管这件事情了,皱着眉看了肖阙一会儿,问他:“太子殿下这人,是从哪儿寻来的,如此没有规矩!” 杨茕:“……?” 杨茕挑眉看向肖韩,觉得他脑子有坑。 “三殿下见谅,这是我前些日子在太师那里看到的一题,太师如此答的,我看到了,就说法了出来。”杨茕松开肖阙的手,冲着肖韩赔罪行礼。 肖韩怒道:“你夫妻二人,有病吧?” “韩王殿下这话什么意思,”杨茕反唇相讥,“我怎么说也是揭了皇榜的才女,太子殿下也同皇上说了,我是皇上准许了的太子妃。除了皇上,皇祖母,长公主对我皆是满意的,也不知韩王殿下是在质疑皇上的眼光,还是不满意他老人家……准备如何?” 杨茕这话没办法不让人想歪,好在在场的也就这几个人,肖阙抓了杨茕的手藏在身后,“三哥,这是我的媳妇儿,她好坏如何,关你屁事!” 肖韩:“……” 肖阙说罢转身拉着杨茕便离开了。 肖韩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想着肖阙与杨茕二人,真是个顶个的能气到他。 肖韩捂着胸口慢慢喘气,身后的小厮也赶紧过来给他顺气,方才不至于被他二人气到吐血。 杨茕心说心今天晚上就行动,毕竟揍人这事儿越拖越不好下手。 主要是因为她健忘,刚走过的路还记得,时间一长,她也怕迷路。 肖阙还要向皇帝汇报今天审问的结果,先是把杨茕送回东宫,脑袋贴着脑袋,亲昵地叮嘱她不要乱跑,想吃什么吩咐小厨房去做,有事情等他回来再处理。 肖阙不说,杨茕倒真的想起来快给忘了的一件事情。 她是来寻仇的不假。 寻的是恩将仇报,始乱终弃的一剑。 她也不觉得自己找错了人,肖阙不认她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此时不方便认她,二是……捅她那一剑的人真的是他没错。那如果真的是肖阙,他会同自己如何解释…… 杨茕吩咐小厨房给她做了点心来,小宫女很快就端了盘子过来。 “殿下,这是新来的高大厨做的糕点,您尝尝,可还合您的口味?”小宫女是那天领着她去见林言的那人,她当时还以“姐姐”称呼过她。 杨茕心说,可以拿她当个突破口。 杨茕冲她微微一笑,伸了手拿起一块糕点,“高大厨手艺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原来那位厨师,原先那位呢?” “回殿下,原先那位被大皇子要走了。”小宫女递了茶盏给杨茕漱口,杨茕还以为是给自己喝的,张口便吞咽了下去。 “殿……”小宫女咽了咽口水,想自己是要不要说,“殿下,这杯是给您漱口用的,那边——”小宫女指了指另一杯颇为相似的一只茶盏说:“那杯才是喝的。” 杨茕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无事,你现在就是给我凉水我都能喝的下,漱口水而已,死不了人就成。” 杨茕又尝了另一块儿糕点,口味一般。 “大皇子不是早……” “殿下慎言,”小宫女赶忙捂住了杨茕的嘴,一脸的惊恐之色,四下瞧了瞧,没看见有人过来,这才小声说着:“这事儿不要再宫中提及,不然,会给您带来麻烦的。” 杨茕只好点点头,在小宫女手上拍了拍,示意自己不会说出去的。 杨茕心说:大皇子英年早嫁,就这事儿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让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不让说有什么用。 “本来这太子之位应当是大皇子的,大皇子是皇后娘娘所出,又是皇长子,德才兼备,文才武略更是不用说的好。就是两年前跟咱们殿下一起出去探查南方疫情之时,看上了个赤脚大夫,硬是要娶他。”小宫女小声说着,还不忘给杨茕递点心与茶水,“那大夫还是个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十四五的男童,奴婢远远地见过一面,成日里背着个筐子,身上还零零碎碎的装了好些东西,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哦对了,大皇子跟皇上说要娶他,皇上一怒之下,就撤了大皇子的封号,废了太子,咱们殿下那个时候还在南方,这一回来就被封了太子了。” 杨茕:看来是恼羞成怒,想要看看这大皇子对皇位是否真心? “大皇子后来怎么样了?”果真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杨茕故事听一半,抓心挠肺的,“这三皇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后来皇上震怒,听宫女太监们说大皇子对这事儿一点都担心,干脆就又撤了皇子的身份,贬为庶……”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杨茕打断小宫女,挑着一侧的眉毛,“现在的大皇子不仍然还能进宫么,怎么,与传闻不符?” 小宫女摇摇头,说:“殿下您听我说完。皇上是真的想的,但毕竟有咱们殿下在,皇后娘娘生咱们殿下的时候,皇上忙得不可开交,皇后娘娘靠着人参吊着一口气,那时候又听了什么流言蜚语,说皇上歇在了三皇子生母处,一口气没上来,就没了。皇上对此事格外生气,抓了传话的宫女当天就给杖毙了,皇后娘年虽说不在了,但是四皇子……就是咱们殿下,咱们殿下给大皇子求情,还说咱们权州民风开放,皇上若是不想让此事宣扬出去,那就说大殿下英年早嫁……其实咱们殿下,打小起就有大皇子和皇上疼着,养成这种跳脱不已的脾气秉性,奴婢也觉得是件好事。” 杨茕忍无可忍,“咱们能不这么拐弯抹角地说大皇子怎么就把之前的糕点师傅带走了么,你直接告诉我怎么回事就行,跟我说这么多话,是想干什么呢?还是说,这是肖阙让你们说的?” 啧,吃口糕点可真不容易,八卦归八卦,但是这故事,又臭又长,又臭又长,堪比小脚老太太的裹脚布。 “哦哦哦哦哦,是咱们殿下送的。”小宫女领会精神,张口说道。“听说是那位想吃,偶然间听大皇子和咱们殿下说话,说大皇子那位就喜欢吃些甜食,尤其是那位糕点师傅的点心。” “喜欢吃甜食,男子,赤脚大夫,十四五岁左右……” 杨茕越来越觉得这人,她有可能认识。 “我有事要见林公子,好姐姐,你帮我请他过来好不好?”杨茕吃完了糕点,扯着小宫女的袖子撒娇,问她说:“可以不可以,反正我都已经知道了,林言也是咱们殿下的人。” “咱们”殿下,杨茕冷哼一声,谁跟你“咱们”! 小宫女看了看杨茕,杨茕正在打哈欠,伸出手准备把纱帐放下睡觉。殿下说过,以后太子妃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万万不可违抗。 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那就照做就是了反正她去去就来,这途中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那还请殿下稍等,奴婢去去就来。”小宫女怎么会听杨茕的话,出了门就报告给了肖阙,请林言,也行,太子殿下需要先知道。 这下,整个太子妃寝殿,就真的剩下了杨茕一个人。 呵,出宫敲人,这事儿头一回没错,但为了解气,值! 杨茕小心翼翼地钻进了隔壁肖阙的房间,从他房间里找出了密道以及一身夜行服。 肖阙的,杨茕试了试,觉得除了长短之外,其他的都可以接受。 杨茕带着夜行服又悄摸地溜回自己的屋子,等着林言的到来。 林言,呵,这孙子也跑不了了! 这一个给的,搞了半天在他面前都是在装孙子,她今天要是不给这几个所以打趴下,不配当这个爷爷! 第十九章 挨揍 倒霉起来果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杨茕叫了林言过来,故作高深莫测往嘴里递了口茶,瞥见林言走了过来,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小声招呼他说:“林公子,过来坐。” 林言咽了咽口水,努力维持着自己浪荡公子,纨绔子弟的人设。 “臣下见过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安好。”林言恭恭敬敬行礼,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都已经被戳穿了,方才为了不打扰人家小夫妻俩,他去捉了老鼠,现在……现在太子殿下不在,他觉得自己今天有可能交代在这儿了,没人能保他了。 杨茕从袖子里拿了方帕子擦了擦唇边的水渍,举止行动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 林言不禁想,皇宫这地方在培养气质这块儿拿的死死的,谁也赶不上。 “我也是这两天才想明白,”杨茕睨了跪在地上的林言一眼,轻声笑着说:“也是这两天才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是太子殿下……我原先只是想到了陶西是他的人,毕竟我与陶西只是在大街上认识的,她没道理别院里帮我;最让我没想到还有一个你,深藏不露啊,林公子。” 这摆明了秋后算账的态度,林言心道不好,太子殿下事先也不是这么说的啊,说什么他老婆可可爱爱,有点小脾气,但是够智障。 眼前这个如此机智聪明睿智懂礼貌美如花的……到底是不是他老婆啊,哪里智障了? 太子殿下,你莫不是认错老婆了? 林言压根儿不敢起身,他这个时候要是起来了,估计杨茕得削掉他一身皮。 想想都觉得恐怖。 毕竟这个“杀手”,杨茕不是白当的,林言的情报也不是假的。 “殿下,这都是太子殿下的主意。”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他来凑什么热闹,林言决定一股脑全都推给肖阙来解决,反正让他也进别院是太子殿下的选择,这事儿还是他来承担后果。 “不是臣下想要甩锅给太子殿下,实在是太子殿下交代的,说让我给您做个伴儿。还有中毒……对,中毒这事儿我还得谢谢太子妃殿下您了,要不是您,我我恐怕早就没命了。这事儿也真不是我故意做的,您也知道我的,没这个胆量。” 杨茕得听他废话,抬眼看他时,唇边带了笑,方才那块被杨茕用来擦水渍的帕子已经在杨茕手上绑好了,只听“咚”的一声,一拳就打到了林言的眼睛上。 林言:“……” 这算工伤嘛? 林言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弱不禁风的弱鸡!”杨茕哼笑一声,把手上绑着的帕子解开,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林言,决定给人绑起来,扔到肖阙床上去。 杨茕悄摸地送“走”了林言,这天也快黑了,寻思着吃过晚饭再去踩点儿恐怕要明天才能施行计划,杨茕细细想着,决定这会儿就去。 “来人,”杨茕站起身子,把小宫女叫了进来:“二月姐姐,我有些饿了,给我拿些吃的吧!” 二月点头说是,随即又问:“殿下,林公子什么时候走的,我一直在门口,怎么没看到他出去啊?” 杨茕面不改色,“就方才,我与他打了个赌,说出门时若能不让你发现,我就要输他一百两银子,看你这反应,估计是没看见,我要输啊。” 二月早就得了消息,说太子妃殿下平生最爱银子,听了这话当即否定,“见了,怎么没看到,就刚才,刚出去。” 杨茕比二月要高出一个脑袋,伸手在地缘头顶摸了摸,说道:“二月姐姐真好,回头他把银子送来,我分你一半儿。” “多谢殿下,那请殿下稍等,奴婢马上就回来。” 二月笑嘻嘻地应了下来,这才转身去小厨房给杨茕取点心来垫垫肚子。 二月跟杨茕也混熟了,知道杨茕得喜好与忌口,深得其心。 这会儿吃点什么垫垫肚子,等到了三皇子的韩王府,先摸去厨房,吃够了再去动手,绝对不浪费时间。 二月很快就拿了糕点回来,还没说话就被杨茕堵住了,杨茕面上羞涩,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二月姐姐,你……你帮我去看看太子殿下怎么还不回来,他若是还在皇上那儿就打听打听他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不在皇上那儿了,除了皇祖母那儿,你就告诉他,我毒发了,他不回来我就不看太医,就这么说,让他快些。” 二月也没想到两位殿下的感情如此好,了片刻之后对杨茕说:“殿下不必羞涩,这说明两位殿下感情好,殿下放心,奴婢这就去问问。” 东宫从未有过女主人,所以对待杨茕的命令总是格外听从,这种小事二月只是说了声是,飞快地就跑了出去。 太子妃打听自家相公的去处及时间,传出去也是一桩佳话。 而杨茕……吃光了点心换上了肖阙的夜行服,偷偷出宫去。 这段时间在皇宫里也不是白待的,什么换防时间,几人一队,杨茕算是摸了个门儿清。 翻墙爬院的,杨茕也是个中高手,毕竟是靠这些吃饭的,所以杨茕不用一刻钟的时间就翻墙出来了。 “呼……” 甫一落地,杨茕就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在宫里时时刻刻有人盯着,像是笼中的鸟儿一样不得自由,这不过才一两个月而已,肖阙这么多年,杨茕啧啧摇头,辛苦了。 傍晚十分穿着夜行衣在街上行走也是不方便,所以杨茕看好了三皇子府,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 韩王府好找,这群建筑中,最高的那个就是韩王府邸。 韩王府邸也是气派,杨茕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先是在皇宫里住了一两个月,现在又要跑到三皇子府上揍人。 此乃传奇。 夜里行事方便,待她踩好点儿,摸清了肖韩的卧房……不过现在肖韩估计也睡不着,杨茕决定利用这段时间来填饱肚子。 以免因为肚子饿而暴露自己的行踪。 结果不消半个时辰,杨茕就把三皇子府当成自己家一样随意行走了。 这三皇子心大到真是一点不带防备的。 三皇子的厨房里正在忙活着晚饭,杨茕躺在房梁上,把自己藏的好好的。 “烟熏鲑鱼好……”传话的是个小厮,人不大,嗓门儿倒是亮堂,杨茕三两下从房梁上翻下来,悄摸地走到那刚做好的烟熏鲑鱼旁边,用了一招偷梁换柱,然后飞快地翻了回去。 她也爱吃鱼。 三皇子要是看到这“烟熏鲑鱼”估计要气坏了。 杨茕一边吃着,一边听着下面来自厨子们的对话。 “听说三皇子今日在太子殿下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正在颠勺的这位身材魁梧,不过长了一颗八卦的心:“你说咱们殿下,什么时候能演的过太子殿下了,这俩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可不是么,咱们殿下先前一直瞩意皇位,什么事儿都要跟太子殿下对着干,你看最近从南方回来,一点儿从前的样子都看不到了。”这位大厨正在做糕点,那手指比胡萝卜还要粗,摆出来的东西倒是精致。 杨茕在房梁上看着,口水差点都要流出来了。 “听你说这话好像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一样,说说呗……” 杨茕心里也痒痒,想听听八卦,差点就蹦下去跟这位正颠勺的大厨一起蹭另一位大厨的肩膀了。 杨茕心说:“居然连厨子都能看得出来肖韩肖阙二是在做戏,还能放在这种地方细谈论,看来三皇子要么是驭下无能,要么就是专门做戏给人看的。” 想到这儿,杨茕忽然觉得这两兄弟,可真有意思。 不对劲,杨茕觉得自己貌似犯了个错误。 也顾不上什么烟熏鲑鱼了,杨茕把盘子放在房梁上,趁人不注意,悄悄地从房梁上下来,去了肖韩的书房。 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问题。 肖阙那儿最近不好查,那就先找找肖韩这里的消息。 肖韩的书房在主院,厨房在偏院,杨茕心里存了疑惑,一时不察,走路的时候撞了人。 等她看清楚人的时候,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第二十章 掉马前夕 书房后有个密室,杨茕现在被困在密室里出不去了。 她顿时无比后悔没能把烟熏鲑鱼带过来,还没吃饱,一遍摇头一遍惋惜。 话又说回来,杨茕刚从厨房的房梁上下来,出厨房就碰见了人,好巧不巧,韩王殿下肖韩。 ……! 杨茕还没想明白肖韩怎么会来这里,就看见肖韩张口准备说什么。 杨茕心里琢磨着,自己怎么也不能被这病秧子拿住,眼疾手快地将肖韩的口鼻皆给捂住了。 肖韩:“……” 好歹给我留个喘气儿的机会啊,你是想谋杀我吗,弟妹? 死命挣扎的肖韩自然而然地被下人看到了,不等杨茕出手,肖韩一抬手,人就昏了过去。 杨茕:“……” 杨茕还没反应过来,三两下就被肖韩抓住了胳膊,反手给制服了。 以一个颇为暧昧的姿势被肖韩揽在怀里,杨茕也没觉得尴尬,倒是想想被这个病秧子给骗得团团转,实在是有点尴尬。 居然真被这两兄弟摆弄了一道! 这里是韩王府,三皇子装了这么多年不能在一朝一夕之间暴露自己,肖韩悄悄地观察了四周,小心翼翼地把人带去了自己的书房。 杨茕被肖韩绑在椅子上,正宗的五花大绑。 “杨姑娘……”肖韩挟持着杨茕,一路走到书房肖韩才开口说话:“不知道太子妃殿下,我的弟妹去而复返是怎么个意思,是对太子殿下不满意,准备投入我的怀抱么?” 杨茕只是冷冷地看着肖韩,她倒是想说,这不是事儿赶事,她方才被肖韩点了穴,动不了说不了话。 “这三更半夜孤男寡……” 这时辰明找不到三更半夜,肖韩也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对劲。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总觉得太子妃殿下来我这里,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肖韩在杨茕身边站定,弯腰在她耳边说话:“太子妃殿下来说说自己有什么想法?” 肖韩说完,在杨茕嗓子下方轻轻一点,算是把哑穴给她解开了。 “三殿下好算计,”杨茕咳了一声,她被点了哑穴,总觉得连带着嗓子都有些不太舒服,“三殿下想多了,我来……我穿着夜行衣来,只是为了方便夜里行动,殿下不妨好好想想,这半天宫里也没传出来什么要把太子妃送出来,或者是废掉这个名义上的太子妃,我明显是偷跑出来的。” 现下这个场景,破口大骂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才能保命。 “偷跑出来?” 肖韩挑眉问他,这模样与他平日里装出来的病秧子的模样反差太大,杨茕咽了口水,只当自己是头一回认识肖韩。 “过腻了宫里的日子,我还是觉得自由于我来说更重要一点。”杨茕点点头,“也不知道三殿下肯不肯收留我?” 肖韩:“不收留,为了让太子殿在成事,你是必定要留在他身边的。” 杨茕:“……?” 疑惑三分,杨茕顿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对对对,让我去给三殿下当眼线,殿下放心,我当卧底也是可以的,就是来日殿下若是上了位,还请殿下留我一命。” 肖韩:“……” 杨茕装的够像。 “我书房有一间密室,隔音效果非常好,机关也是只在外面,太子妃殿下委屈了,要在这里待上两三天。” 肖韩说着,往书架旁走去。书架上摆放了一古董花瓶,肖韩轻轻一转,书架后面的密室就出现了。 “这两天我会亲自给太子妃殿下送吃的,待我成了我的事,再放殿下离开。” …… 杨茕得穴道不过一个时辰就解开了,三两下就把肖韩绑自己的绳子解开,皱着眉起身活动。 小样儿,还想点她,还想绑她,还想困住她,还想利用她? 这要不是她自愿的,能被肖韩拿捏住,笑话! 不过目前的困境是真实存在的,杨茕是真的从里面打不开密室的门。 肚子饿的时候,杨茕觉的自己脑子都转不动了。 想想怎么才能从里面出去……这其实就像是间牢房,肖韩平日里自然不会无聊到过来待着研究怎么出去,那……那肯定有其他人来过。 既然有人待过,那就有可能会留下出去的方法。 二月在门外侯着有了一会儿,皱着眉不停地观望着尚在御书房里的肖阙,问侍从:“公公,太子殿下进去多长时间了?” 二月说着,把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撸下来,塞进了侍从手里。 侍从赔着笑说:“有一个时辰了,姑娘。” “您能给替我通报一声么,我们太子妃殿下毒发了,已经传了太医,想问问殿下该如何用药,您也知道,事关太子妃的事情,太子殿下都要过问的。” 侍从皱着眉看二月,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应下来。 这事儿要不通报,太子妃殿下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在二月的注视下,侍从扣开了御书房的大门,跪在地上说道:“皇上,太子殿下,东宫的二月姑娘传话说,太子妃殿下毒发,恐有生命危险,太子妃请殿下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肖阙听说杨茕毒发,当时就坐不住了,差点就飞出去。 要不是突然想起来中毒什么的只是幻草诱发的假象,他这颗心恐怕要被吓停了。 “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毒发了,太子,这件事情务必差个清楚,给你媳妇儿一个公道。” 皇帝陛下摆摆手,皱着眉哼气,这杨茕真是多灾多难,才两个个月就中毒毒发,运气不好? 肖阙从御书房里出来就看到了守在门外的二月,二月冲着肖阙行礼,皱着眉说:“太子妃殿下毒发,陈太医怕药用的太猛,对身子不好,特地让我来请殿下回去。” 毕竟是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 “怎么会毒发,你给她吃了什么吗?”肖阙眉间戾气渐渐浮现,语气也有些不耐烦,大步流星地赶回东宫。 二月压低了声音说:“太子妃殿下请您回去,说有事想跟殿下说,她这会儿就在您的寝宫等您。” 第二十一章 赌注 “殿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查出来太子妃殿下的底细了。” 韩王府的管家在门外轻轻敲门,三殿下说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要进来。前两天被肖韩派出去调查杨茕底细的暗卫已经回来了,看样子还是带来了好消息。 “让人进来吧,”肖韩转身拍了拍书架,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来看,“顺便再做些吃的送过来。” 管家说了声是,转身准备走,又听见肖韩说:“做些点心吧,甜的。” 管家一愣,抬头看了自家的三殿下,肖韩从来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还从来不喜欢吃什么糕点,今天这是? 不过毕竟是主子的吩咐,管家也听着吩咐,应下了。 “殿下,查清楚了,”暗卫跪在地上抱拳,“那女子……” 肖韩翻动着书页,不甚在意地问他,“查清楚了就说,吞吞吐吐的莫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暗卫一脸为难,暗中下了决心说,“回殿下,此女子是咱们府上的……您的……侍妾……” “真的,殿下,属下不敢有半分欺瞒,”暗卫急了,他多方打探,终于才是找到了这女子的底细,就是说出来自己都不太相信罢了。 明面上肖韩身子不好这是整个权州都知道的事情,侍妾,怕不是要死在床上。 肖韩:“……?” 即便是暗中,他如此这般洁身自好,怎么会有什么侍妾?!! 他哪儿来的侍妾,就这还敢说查清楚了,还敢回来见他! 肖韩黑着一张脸,厉声问:“这也敢回来了见本王,尔等从小到大一直跟在本王身边,我有侍妾,你可真敢说!你直接告诉我说查不到,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你,你还真的,真……滚滚滚,滚出去……” 肖韩对杨茕越来越好奇了。 不过与太子见了两三面,就达成了交易? 杨茕容貌属上乘,虽说冲着这样脸喜欢上她不是件困难事情,但脾气秉性如何,肖阙又事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这两年对那女子念念不忘,找了个替身……那女子?! 杨茕莫不是那个人? 暗卫刚出去,管家就推了门进来了,按照肖韩的吩咐,备下的都是甜到发腻的点心,所以来的也快。 肖韩倒是听说太子妃殿下嗜甜,点心是给杨茕准备的没错了。 “殿下,点心拿来了,还有……宫里传消息说太子妃殿下不好,毒发,太子殿下身边的二月把人从御书房里叫了出来,据说太子殿下回去东宫不过一刻钟,就吩咐人备下车架,带着太子妃这会儿正往咱们这儿来。” 管家把点心放在肖韩面前的桌子上,还沏了一壶花茶,配着点心一起。 “他来做什么?”肖韩把书放下,心想,他那太子妃现下在我的密室里关着,带的是谁,还是说杨茕本就是他派来的?肖韩拿了块卖相还不错的的点心放进嘴里,“这点心果真不错,还有没有,再拿一些过来。” “殿下,吃多了发腻,您……” “知道知道,”肖韩摆摆手,“快些拿来吧,多拿些不同口味的,我长这么大倒是还没试过点心,原来这么好吃。” 管家:“……是。” 肖韩第二块点心还没吃进嘴里,就被杨茕点了穴道。 杨茕看着他一脸的惊讶以及不可思议,冲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三殿下好啊,”杨茕说着坐在了肖韩年前的桌子上,毫不在意地将脏手在肖韩的身上蹭了蹭,“嗨,刚从地道里爬出来,手上脏,别介意。” …… 杨茕果真在密室里找到了出口,地道。 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挖的,居然就藏在密室里唯一一张凳子下面,也不怕塌了。 杨茕顺着地道出来,才发现地道出口在韩王府外。 出口也太随意了吧,杨茕心说怎么不也得在城郊十里外么,既保险又安全,她都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了,结果,就这??? 挖地道的仁兄一看就是时间紧任务重,啧,辛苦了。 出是出来了,不过这口恶气得出。 目标还是书房,怎么说呢,“杨茕”被他关在密室里,他总要守着不是。 杨茕脸上带着点泥土,手上和身上也是,活像一个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的顽皮小子。 “这点心给我准备的吧,谢谢啊!”肖韩被杨茕点了穴道,说不出话,只能看她一口一口吃点方才肖韩夸好吃的糕点。 杨茕自顾自地说道:“我这个人吧,自己待一段时间只会变得话痨,你也别嫌弃我,听着吧,我跟你所说我是咋出来的。” 杨茕现如今哪儿还有肖韩在宫宴上看到的大家闺秀的模样,拎起茶壶就喝。 “我从地道里摸出来越想越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居然栽在你这个病秧子手上,越想越气是不是,总得让我自己舒坦了,”杨茕手背上的泥点方才被擦到自己脸上,鼻尖眼下,“我就又溜进来了呗,想着你肯定在书房,毕竟你金屋藏了我,肯定不能就这么离开。” 肖韩心说真是让你猜到了。 “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么,知道就眨眨眼睛。” 杨茕比肖韩还要狠,连哑穴都不给解。 “点穴这功夫吧,我跟我师父学的,他说我要是敢称第二,除了他,没人敢称第一,”杨茕说话间已经吃光了一盘子的点心,“没眨眼睛啊,那我告诉你得了,放心,我就是想来揍你一顿而已。” 杨茕在肖韩的肩膀上拍了拍,给他要好好的放心的眼神。 肖韩:“……” 他放什么心,这都是要来揍他的,能放心就怪了! “对对对,我还没说完,”杨茕已经准备好给肖韩脸上来一拳,又突然停下,“放心放心,我把话说清楚。我溜进来准备套你麻袋揍你一顿就回去,没想到你居然不在。你不在我怎么揍你,怎么样,我这守株待兔有用吧!对对对,还有,我听见你那暗卫说什么了,说我是你的侍妾,三殿下,你可要点儿脸吧,我给你当侍妾,放着光明正大的太子妃的位置我不要,我给你当侍妾,你可真行。” 肖韩:“……” 谁说的,我可真没这心,留你在我身边当侍妾,肖阙马上就到,真要是让他看到我对你做点什么,我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殿下,有没有人告诉你,有人惹不得,”杨茕突然凑近,险些跟肖韩脸贴脸,“我就是那个人,至于揍你,完全是因为一时兴起,看你不顺眼,这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模样令人作呕,装的可真棒!” 肖韩:“……”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不是现在不想成大事了,你就不能给个机会么? 杨茕话说明白了,管家也拿了点心又来了。 “殿下,我……” 杨茕与管家大眼对小眼,片刻后才想起来呼救,不过已经晚了,被杨茕点了穴道。 这下子轮到主仆二人大眼对小眼了。 “管家先生,多谢您的糕点。”这一趟消耗可不小,杨茕是真的饿了,她嗜甜如命,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腻。 “我是谁是吧,我是太子妃,哦,对,就是你们家殿下……”杨茕抬着下巴指向肖韩,“那儿呢,你应当是看得到的,他方才说我是他的侍妾,我脑子又没毛病,怎么会做一个病秧子的侍妾,太子妃这个名号地位难道不比一个小小侍妾强得多么,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俩的啊,我就是觉得自己被欺辱了,来讨个公道。” 肖阙的车架还没到韩王府就掉头了,拐去了陶府,路上还买了一件成衣。 陶家也是一头雾水,大半夜的太子殿下干什么来了,据说还带着太子妃殿下? 那不是个正中了毒还不知道有解没有解的毒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带人出来,万一死在这儿那算谁的? 肖阙把杨茕紧紧地揽在怀里,丝毫不介意杨茕一身的泥会蹭脏自己的衣服。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一走就不回来了,”肖阙的声音发抖,仔细听还有些哽咽,“怎么去了这么久,让二月去找我,就给我这么一份惊喜么?” 杨茕在肖韩那里知道了肖阙马上就到三皇子府,所以很快地将肖韩收拾了一通,丢进他的密室了,连带着那位管家先生一起,杨茕出来的时候,顺便关了密室的门。 地道,解了穴道之后自己找去吧! 半路上拦了肖阙的车架,刚一进来就被肖阙抱住了。 杨茕被他抱的几乎不能呼吸,“中途出了点意外,有点狼狈,所以就来拦太子殿下的车架了,还请太子殿下别介意。” “杨茕,”肖阙唤她,这还是肖阙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叫杨茕得名字,“你行事时,小心些。” 肖阙不问她做了什么,只是让她小心些。 杨茕心里好一阵感动。 不过感动完了,她还有事情要问肖阙,于是挣扎了一下,叫他:“肖阙,松开我,你抱我抱得太紧了,我有些喘不上气。” 肖阙这才懵懵懂懂松开杨茕,不过这下就牵了杨茕得手,不敢松开,生怕杨茕走了。 “怎么怎么,还哭了?”杨茕眼睛毒,单手挑了肖阙的下巴,“不会吧大少爷,您……” 杨茕话没说完,两个人皆僵了身子。 第二十二章 鱼的记忆 “殿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查出来太子妃殿下的底细了。” 韩王府的管家在门外轻轻敲门,三殿下说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要进来。前两天被肖韩派出去调查杨茕底细的暗卫已经回来了,看样子还是带来了好消息。 “让人进来吧,”肖韩转身拍了拍书架,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来看,“顺便再做些吃的送过来。” 管家说了声是,转身准备走,又听见肖韩说:“做些点心吧,甜的。” 管家一愣,抬头看了自家的三殿下,肖韩从来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还从来不喜欢吃什么糕点,今天这是? 不过毕竟是主子的吩咐,管家也听着吩咐,应下了。 “殿下,查清楚了,”暗卫跪在地上抱拳,“那女子……” 肖韩翻动着书页,不甚在意地问他,“查清楚了就说,吞吞吐吐的莫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暗卫一脸为难,暗中下了决心说,“回殿下,此女子是咱们府上的……您的……侍妾……” “真的,殿下,属下不敢有半分欺瞒,”暗卫急了,他多方打探,终于才是找到了这女子的底细,就是说出来自己都不太相信罢了。 明面上肖韩身子不好这是整个权州都知道的事情,侍妾,怕不是要死在床上。 肖韩:“……?” 即便是暗中,他如此这般洁身自好,怎么会有什么侍妾?!! 他哪儿来的侍妾,就这还敢说查清楚了,还敢回来见他! 肖韩黑着一张脸,厉声问:“这也敢回来了见本王,尔等从小到大一直跟在本王身边,我有侍妾,你可真敢说!你直接告诉我说查不到,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你,你还真的,真……滚滚滚,滚出去……” 肖韩对杨茕越来越好奇了。 不过与太子见了两三面,就达成了交易? 杨茕容貌属上乘,虽说冲着这样脸喜欢上她不是件困难事情,但脾气秉性如何,肖阙又事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这两年对那女子念念不忘,找了个替身……那女子?! 杨茕莫不是那个人? 暗卫刚出去,管家就推了门进来了,按照肖韩的吩咐,备下的都是甜到发腻的点心,所以来的也快。 肖韩倒是听说太子妃殿下嗜甜,点心是给杨茕准备的没错了。 “殿下,点心拿来了,还有……宫里传消息说太子妃殿下不好,毒发,太子殿下身边的二月把人从御书房里叫了出来,据说太子殿下回去东宫不过一刻钟,就吩咐人备下车架,带着太子妃这会儿正往咱们这儿来。” 管家把点心放在肖韩面前的桌子上,还沏了一壶花茶,配着点心一起。 “他来做什么?”肖韩把书放下,心想,他那太子妃现下在我的密室里关着,带的是谁,还是说杨茕本就是他派来的?肖韩拿了块卖相还不错的的点心放进嘴里,“这点心果真不错,还有没有,再拿一些过来。” “殿下,吃多了发腻,您……” “知道知道,”肖韩摆摆手,“快些拿来吧,多拿些不同口味的,我长这么大倒是还没试过点心,原来这么好吃。” 管家:“……是。” 肖韩第二块点心还没吃进嘴里,就被杨茕点了穴道。 杨茕看着他一脸的惊讶以及不可思议,冲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三殿下好啊,”杨茕说着坐在了肖韩年前的桌子上,毫不在意地将脏手在肖韩的身上蹭了蹭,“嗨,刚从地道里爬出来,手上脏,别介意。” …… 杨茕果真在密室里找到了出口,地道。 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挖的,居然就藏在密室里唯一一张凳子下面,也不怕塌了。 杨茕顺着地道出来,才发现地道出口在韩王府外。 出口也太随意了吧,杨茕心说怎么不也得在城郊十里外么,既保险又安全,她都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了,结果,就这??? 挖地道的仁兄一看就是时间紧任务重,啧,辛苦了。 出是出来了,不过这口恶气得出。 目标还是书房,怎么说呢,“杨茕”被他关在密室里,他总要守着不是。 杨茕脸上带着点泥土,手上和身上也是,活像一个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的顽皮小子。 “这点心给我准备的吧,谢谢啊!”肖韩被杨茕点了穴道,说不出话,只能看她一口一口吃点方才肖韩夸好吃的糕点。 杨茕自顾自地说道:“我这个人吧,自己待一段时间只会变得话痨,你也别嫌弃我,听着吧,我跟你所说我是咋出来的。” 杨茕现如今哪儿还有肖韩在宫宴上看到的大家闺秀的模样,拎起茶壶就喝。 “我从地道里摸出来越想越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居然栽在你这个病秧子手上,越想越气是不是,总得让我自己舒坦了,”杨茕手背上的泥点方才被擦到自己脸上,鼻尖眼下,“我就又溜进来了呗,想着你肯定在书房,毕竟你金屋藏了我,肯定不能就这么离开。” 肖韩心说真是让你猜到了。 “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么,知道就眨眨眼睛。” 杨茕比肖韩还要狠,连哑穴都不给解。 “点穴这功夫吧,我跟我师父学的,他说我要是敢称第二,除了他,没人敢称第一,”杨茕说话间已经吃光了一盘子的点心,“没眨眼睛啊,那我告诉你得了,放心,我就是想来揍你一顿而已。” 杨茕在肖韩的肩膀上拍了拍,给他要好好的放心的眼神。 肖韩:“……” 他放什么心,这都是要来揍他的,能放心就怪了! “对对对,我还没说完,”杨茕已经准备好给肖韩脸上来一拳,又突然停下,“放心放心,我把话说清楚。我溜进来准备套你麻袋揍你一顿就回去,没想到你居然不在。你不在我怎么揍你,怎么样,我这守株待兔有用吧!对对对,还有,我听见你那暗卫说什么了,说我是你的侍妾,三殿下,你可要点儿脸吧,我给你当侍妾,放着光明正大的太子妃的位置我不要,我给你当侍妾,你可真行。” 肖韩:“……” 谁说的,我可真没这心,留你在我身边当侍妾,肖阙马上就到,真要是让他看到我对你做点什么,我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殿下,有没有人告诉你,有人惹不得,”杨茕突然凑近,险些跟肖韩脸贴脸,“我就是那个人,至于揍你,完全是因为一时兴起,看你不顺眼,这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模样令人作呕,装的可真棒!” 肖韩:“……”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不是现在不想成大事了,你就不能给个机会么? 杨茕话说明白了,管家也拿了点心又来了。 “殿下,我……” 杨茕与管家大眼对小眼,片刻后才想起来呼救,不过已经晚了,被杨茕点了穴道。 这下子轮到主仆二人大眼对小眼了。 “管家先生,多谢您的糕点。”这一趟消耗可不小,杨茕是真的饿了,她嗜甜如命,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腻。 “我是谁是吧,我是太子妃,哦,对,就是你们家殿下……”杨茕抬着下巴指向肖韩,“那儿呢,你应当是看得到的,他方才说我是他的侍妾,我脑子又没毛病,怎么会做一个病秧子的侍妾,太子妃这个名号地位难道不比一个小小侍妾强得多么,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俩的啊,我就是觉得自己被欺辱了,来讨个公道。” 肖阙的车架还没到韩王府就掉头了,拐去了陶府,路上还买了一件成衣。 陶家也是一头雾水,大半夜的太子殿下干什么来了,据说还带着太子妃殿下? 那不是个正中了毒还不知道有解没有解的毒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带人出来,万一死在这儿那算谁的? 肖阙把杨茕紧紧地揽在怀里,丝毫不介意杨茕一身的泥会蹭脏自己的衣服。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一走就不回来了,”肖阙的声音发抖,仔细听还有些哽咽,“怎么去了这么久,让二月去找我,就给我这么一份惊喜么?” 杨茕在肖韩那里知道了肖阙马上就到三皇子府,所以很快地将肖韩收拾了一通,丢进他的密室了,连带着那位管家先生一起,杨茕出来的时候,顺便关了密室的门。 地道,解了穴道之后自己找去吧! 半路上拦了肖阙的车架,刚一进来就被肖阙抱住了。 杨茕被他抱的几乎不能呼吸,“中途出了点意外,有点狼狈,所以就来拦太子殿下的车架了,还请太子殿下别介意。” “杨茕,”肖阙唤她,这还是肖阙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叫杨茕得名字,“你行事时,小心些。” 肖阙不问她做了什么,只是让她小心些。 杨茕心里好一阵感动。 不过感动完了,她还有事情要问肖阙,于是挣扎了一下,叫他:“肖阙,松开我,你抱我抱得太紧了,我有些喘不上气。” 肖阙这才懵懵懂懂松开杨茕,不过这下就牵了杨茕得手,不敢松开,生怕杨茕走了。 “怎么怎么,还哭了?”杨茕眼睛毒,单手挑了肖阙的下巴,“不会吧大少爷,您……” 杨茕话没说完,两个人皆僵了身子。 第二十三章 太师 杨茕被脱口而出的“少爷”两个字,带偏了思绪。 这是旧事。 其中一个人装作失忆仿佛没发生这些,另一个则是小心试探,大胆求证。 肖阙倒是先反应过来,不甚在意地抹了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轻声委屈着说:“哪儿有你这样的姑娘,挑着你相公的下巴调戏。” 杨茕忽然沉下脸,不高兴了。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折腾这么多天是干什么的,知道他是当朝太子,小心翼翼混进皇宫,却得到这样的结果。那年给她一剑的人不是肖阙,肖阙在隐瞒什么,肖阙还……杨茕也不知自己是高兴还是失望。 她在肖想什么? 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也没再说了,连挑着肖阙下巴的手指都慢慢地缩了回去。 肖阙则忽然把人抱在怀里,“你是不高兴了么,我听陶西说,不开心的时候花点钱,买买衣服,吃点好吃的就会开心。” 现在已经入夜了,就算肖阙是太子也不能这个时候把人从床上叫起来卖东西给他们,杨茕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去鬼市,”肖阙在杨茕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以小桃酥的身份,鬼市去的应当不比我少,你也知道我不学无术,专爱研究些江湖上的稀罕物件,奇趣八卦以及好玩儿的地方……” “还有漂亮的公子小姐,”杨茕看他那一脸吹嘘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道,“你跟故辞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肖阙心说坏了,这就开始兴师问罪了。 怎么就忘了这回事儿了! 故辞确实是京中名人,人生的漂亮,才艺也是一绝。 但不是说什么琴棋书画,是投壶,并且坊间传言她从不失手。 琴棋书画非一朝一夕能爬上顶,端的事情,故辞也不想落入俗套。 总要是与旁人不一样的,才更能出众。 不少名家公子慕名而来,始于才华陷于颜值。 故辞怎么会因此卖,身,所以就常常发生殴打客人的事情,好巧不巧,这天的林言来了。 楼里灯光甚好,宛若白昼。 不过这只是大堂,大红挂饰在这种烟花巷子里俗气,在大堂吊椅上的那位姑娘身上,却是妖艳了。 大堂中挂着一鲜花吊椅,吊椅远比看上去舒适,因为上面有一姑娘半躺着打盹。 姑娘也不俗气,头发用一根木头雕的簪子绾了起来,身上披的是青紫色衣衫,远观似乎还有些仙气。 总之就是很好看。 林言来的时候带了位顶漂亮的公子,公子模样俊俏,颊边生痣,颇为灵动。 故辞正在陪不知道从哪儿慕名而来的“客人”投壶。 故辞闭着眼睛侧躺在吊椅上,单手撑着下巴,眼睛也要睁不睁的,纤纤玉手一使劲,手里那根箭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壶中。 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呼,在场的人无不叫好。 故辞轻笑着,右手浅浅地遮了脸颊,从指缝间能看到她口中嫣红的舌头。故辞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无聊。 “殿下,您可要试试?”林言瞧着这样的美色,实在是心痒难耐,不过主子还在这儿,得先问问人家的意见。 “不了,”肖阙摆摆手,抽了林言的扇子遮住脸,“五里街,烟花巷,就这?无趣!” 这种逗趣儿一般的情景他见得多了,这女子也不简单,林言怕是要要吃亏,啧啧啧,离他这种倒霉催的远一些,莫要沾染了晦气才好。 肖阙走的稍微远了一些,选了个好地方来观看接下来要发生的场景。 女子见他一人,纷纷上前来替他斟酒倒茶,肖阙躲不过,只好冲着姑娘说:“叫两个小倌儿来。” 女子一愣,旋即笑起来,马上拍手就把人带来了。 肖阙:“……” 让你嘴贱! 林言并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进来眼睛就盯上了故辞,心说不愧是花魁,果真清新脱俗,不同凡响。 “姑娘,”林言上前行礼,“姑娘可否与在下比试一局,这儿有黄金百两,若是赢了,都是姑娘的。” 故辞掀开眼皮,上下打量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眼神中带着些漫不经心,好一会儿才说:“银子放下吧,我收不得,不过比试一局还是可以的。” 林言心道,啧,这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 “这样游戏无趣,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林言的心思好猜,同赴巫山,共云雨。 简而言之,盘她! 故辞:“我若赢了,你带的那个公子归我,我若是输了,随你处置。” 他带来那个才是极品,这个清粥小菜,来胃口还是可以的,硬菜……刚才那个就比现在这个强的多。 “这……” 拿太子殿下当赌注,他莫不是疯了! “不敢么?”故辞懒洋洋地靠在吊椅上,一条线条优美的腿从吊椅上垂下,秀色可餐。 “姑娘随意定规则,在下一定遵守……还请在场的诸位替林某做个见证,林某今日就与故辞姑娘打了这个赌了!” 肖阙那边还在为怎么把这两个长得并不好看而且还有点粘人的小倌儿赶走,丝毫没有听清楚林言在这边拿他当赌注的事情。 旁人看的热闹,肖阙正在惆怅。 他是说过他是个断袖,但那不是我无奈之举么,就不能用原谅他一次口误么?! 非要派这样的两个人来折磨他! …… 杨茕在肖韩的肩膀上拍了拍,给他要好好的放心的眼神。 肖韩:“……” 他放什么心,这都是要来揍他的,能放心就怪了! “对对对,我还没说完,”杨茕已经准备好给肖韩脸上来一拳,又突然停下,“放心放心,我把话说清楚。我溜进来准备套你麻袋揍你一顿就回去,没想到你居然不在。你不在我怎么揍你,怎么样,我这守株待兔有用吧!对对对,还有,我听见你那暗卫说什么了,说我是你的侍妾,三殿下,你可要点儿脸吧,我给你当侍妾,放着光明正大的太子妃的位置我不要,我给你当侍妾,你可真行。” 肖韩:“……” 谁说的,我可真没这心,留你在我身边当侍妾,肖阙马上就到,真要是让他看到我对你做点什么,我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殿下,有没有人告诉你,有人惹不得,”杨茕突然凑近,险些跟肖韩脸贴脸,“我就是那个人,至于揍你,完全是因为一时兴起,看你不顺眼,这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模样令人作呕,装的可真棒!” 肖韩:“……”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不是现在不想成大事了,你就不能给个机会么? 杨茕话说明白了,管家也拿了点心又来了。 “殿下,我……” 杨茕与管家大眼对小眼,片刻后才想起来呼救,不过已经晚了,被杨茕点了穴道。 这下子轮到主仆二人大眼对小眼了。 “管家先生,多谢您的糕点。”这一趟消耗可不小,杨茕是真的饿了,她嗜甜如命,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腻。 “我是谁是吧,我是太子妃,哦,对,就是你们家殿下……”杨茕抬着下巴指向肖韩,“那儿呢,你应当是看得到的,他方才说我是他的侍妾,我脑子又没毛病,怎么会做一个病秧子的侍妾,太子妃这个名号地位难道不比一个小小侍妾强得多么,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俩的啊,我就是觉得自己被欺辱了,来讨个公道。” 肖阙的车架还没到韩王府就掉头了,拐去了陶府,路上还买了一件成衣。 陶家也是一头雾水,大半夜的太子殿下干什么来了,据说还带着太子妃殿下? 那不是个正中了毒还不知道有解没有解的毒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带人出来,万一死在这儿那算谁的? 肖阙把杨茕紧紧地揽在怀里,丝毫不介意杨茕一身的泥会蹭脏自己的衣服。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一走就不回来了,”肖阙的声音发抖,仔细听还有些哽咽,“怎么去了这么久,让二月去找我,就给我这么一份惊喜么?” 杨茕在肖韩那里知道了肖阙马上就到三皇子府,所以很快地将肖韩收拾了一通,丢进他的密室了,连带着那位管家先生一起,杨茕出来的时候,顺便关了密室的门。 地道,解了穴道之后自己找去吧! 半路上拦了肖阙的车架,刚一进来就被肖阙抱住了。 杨茕被他抱的几乎不能呼吸,“中途出了点意外,有点狼狈,所以就来拦太子殿下的车架了,还请太子殿下别介意。” “杨茕,”肖阙唤她,这还是肖阙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叫杨茕得名字,“你行事时,小心些。” 肖阙不问她做了什么,只是让她小心些。 杨茕心里好一阵感动。 不过感动完了,她还有事情要问肖阙,于是挣扎了一下,叫他:“肖阙,松开我,你抱我抱得太紧了,我有些喘不上气。” 肖阙这才懵懵懂懂松开杨茕,不过这下就牵了杨茕得手,不敢松开,生怕杨茕走了。 “怎么怎么,还哭了?”杨茕眼睛毒,单手挑了肖阙的下巴,“不会吧大少爷,您……” 杨茕话没说完,两个人皆僵了身子。 第二十四章 鱼的记忆 杨茕被脱口而出的“少爷”两个字,带偏了思绪。 这是旧事。 其中一个人装作失忆仿佛没发生这些,另一个则是小心试探,大胆求证。 肖阙倒是先反应过来,不甚在意地抹了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轻声委屈着说:“哪儿有你这样的姑娘,挑着你相公的下巴调,戏。” 杨茕忽然沉下脸,不高兴了。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折腾这么多天是干什么的,知道他是当朝太子,小心翼翼混进皇宫,却得到这样的结果。那年给她一剑的人不是肖阙,肖阙在隐瞒什么,肖阙还……杨茕也不知自己是高兴还是失望。 她在肖想什么? 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也没再说了,连挑着肖阙下巴的手指都慢慢地缩了回去。 肖阙则忽然把人抱在怀里,“你是不高兴了么,我听陶西说,不开心的时候花点钱,买买衣服,吃点好吃的就会开心。” 现在已经入夜了,就算肖阙是太子也不能这个时候把人从床上叫起来卖东西给他们,杨茕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去鬼市,”肖阙在杨茕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以小桃酥的身份,鬼市去的应当不比我少,你也知道我不学无术,专爱研究些江湖上的稀罕物件,奇趣八卦以及好玩儿的地方……” “还有漂亮的公子小姐,”杨茕看他那一脸吹嘘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道,“你跟故辞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肖阙心说坏了,这就开始兴师问罪了。 怎么就忘了这回事儿了! 故辞确实是京中名人,人生的漂亮,才艺也是一绝。 但不是说什么琴棋书画,是投壶,并且坊间传言她从不失手。 琴棋书画非一朝一夕能爬上顶,端的事情,故辞也不想落入俗套。 总要是与旁人不一样的,才更能出众。 不少名家公子慕名而来,始于才华陷于颜值。 故辞怎么会因此卖,身,所以就常常发生殴打客人的事情,好巧不巧,这天的林言来了。 楼里灯光甚好,宛若白昼。 不过这只是大堂,大红挂饰在这种烟花巷子里俗气,在大堂吊椅上的那位姑娘身上,却是妖艳了。 大堂中挂着一鲜花吊椅,吊椅远比看上去舒适,因为上面有一姑娘半躺着打盹。 姑娘也不俗气,头发用一根木头雕的簪子绾了起来,身上披的是青紫色衣衫,远观似乎还有些仙气。 总之就是很好看。 林言来的时候带了位顶漂亮的公子,公子模样俊俏,颊边生痣,颇为灵动。 故辞正在陪不知道从哪儿慕名而来的“客人”投壶。 故辞闭着眼睛侧躺在吊椅上,单手撑着下巴,眼睛也要睁不睁的,纤纤玉手一使劲,手里那根箭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壶中。 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呼,在场的人无不叫好。 故辞轻笑着,右手浅浅地遮了脸颊,从指缝间能看到她口中嫣红的舌头。故辞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无聊。 “殿下,您可要试试?”林言瞧着这样的美色,实在是心痒难耐,不过主子还在这儿,得先问问人家的意见。 “不了,”肖阙摆摆手,抽了林言的扇子遮住脸,“五里街,烟花巷,就这?无趣!” 这种逗趣儿一般的情景他见得多了,这女子也不简单,林言怕是要要吃亏,啧啧啧,离他这种倒霉催的远一些,莫要沾染了晦气才好。 肖阙走的稍微远了一些,选了个好地方来观看接下来要发生的场景。 女子见他一人,纷纷上前来替他斟酒倒茶,肖阙躲不过,只好冲着姑娘说:“叫两个小倌儿来。” 女子一愣,旋即笑起来,马上拍手就把人带来了。 肖阙:“……” 让你嘴贱! 林言并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进来眼睛就盯上了故辞,心说不愧是花魁,果真清新脱俗,不同凡响。 “姑娘,”林言上前行礼,“姑娘可否与在下比试一局,这儿有黄金百两,若是赢了,都是姑娘的。” 故辞掀开眼皮,上下打量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眼神中带着些漫不经心,好一会儿才说:“银子放下吧,我收不得,不过比试一局还是可以的。” 林言心道,啧,这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 “这样游戏无趣,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林言的心思好猜,同赴巫山,共云雨。 简而言之,盘她! 故辞:“我若赢了,你带的那个公子归我,我若是输了,随你处置。” 他带来那个才是极品,这个清粥小菜,来胃口还是可以的,硬菜……刚才那个就比现在这个强的多。 “这……” 拿太子殿下当赌注,他莫不是疯了! “不敢么?”故辞懒洋洋地靠在吊椅上,一条线条优美的腿从吊椅上垂下,秀色可餐。 “姑娘随意定规则,在下一定遵守……还请在场的诸位替林某做个见证,林某今日就与故辞姑娘打了这个赌了!” 林·大义凛然·言果断将太子殿下出卖! 肖阙那边还在为怎么把这两个长得并不好看而且还有点粘人的小倌儿赶走,丝毫没有听清楚林言在这边拿他当赌注的事情。 旁人看的热闹,肖阙正在惆怅。 他是说过他是个断……咳,但那不是我万般无奈下的无奈之举么,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口误么?! 非要派这样的两个人来折磨他! 还赖着不走! 给钱都不要! 林言呢? “公子,公子……”不远处有位姑娘招呼着肖阙,似乎是有事情想要跟他说,肖阙纯粹来看热闹,也就真的跟了过去。 “二位,我去去就回,”肖阙忙把自己袍子的衣角从不知名的小倌儿手中夺走,皱着眉头道:“银子放到桌子上了,请便。” 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仿佛身后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我家小姐说,公子等会儿就要跟他了,先让我把您制服,生怕您待会儿跑了,我们小姐人财两空。” 小丫鬟说的一本正经,让肖阙不由得“噗嗤”一笑,伸手就给小丫鬟点了穴。 “制服我?” 肖阙一把开了林言的扇子,潇洒风,流,刚迈开脚步准备走,小丫鬟就伸手挡住了肖阙的路,“公子,我得制服了您,才能去见我家小姐。” 肖阙:“……” 小丫鬟这操,作让他下巴险些掉在地上,皱着眉眨了眨眼睛,问她:“他们两个在做什么?” 丫鬟倒是镇定,说:“那位公子同我家小姐打赌,投壶,赌注是公子您。” 肖阙:“……” 林言大约是皮痒了。 “等等,”杨茕打断肖阙,“你是说林言跟故辞打赌,赌注是你?” “是,怎么……” “看来林言揍一顿不够,还需要再让他长长记性。”杨茕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看得肖阙心里发毛。 带肖阙去烟花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肖阙笑了笑,帮杨茕把耳边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还好,林言还被绑在我寝宫里的床上,回去替揍他。” 杨茕松了一口气,脸上渐渐有了些笑意。 “鬼市哪儿有卖衣服的啊,”杨茕脑袋终于反应了过来,“我方才被……” 杨茕心说:“被人关进密室从地道逃出来这事儿有点丢人,不能说。” “方才……一个不留神,被人蹭了一身的泥,我要换衣服。” “我这才发现……”肖阙拖长了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你穿的是我的夜行衣吧?” 杨茕大大方方承认,“是,我又没有,只能找你的穿了,就是大了点儿,衣服还是挺不错的。” 即便是用来做夜行衣,肖阙用的布料也是极好的。 肖阙笑了个够,然后拐进了巷子里,巷子边上就是一家成衣店。 “你在马车上待着,我去去就回。” 肖阙把车帘子合上,吩咐杨茕不要下来吹风。 夜里天凉,女孩子还是要少受凉才好。 杨茕在马车上坐了一会儿肖阙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包袱里是女子的衣衫。 “太子殿下眼光不错,”杨茕盯着这两件新衣服,难得夸了肖阙一句,“多谢,我还挺喜欢的。” 是两件现下最流行的样式,一件青翠,一件鹅黄,尺寸也正合适。 青翠的这件带着些侠气,杨茕最是喜欢。 鹅黄这件,颜色是杨茕顶喜欢的颜色,只是她从小到大没穿过如此小女儿的颜色,自己心里有些接受无能,接受不了自己穿鹅黄衣衫的模样……肖阙居然给她买了这件,那定然要试试,肖阙敢说不好看,那就揍他一顿出出气,以后不穿了便是。 “去陶西府里换吧,马车……马车不太方便,这里离她的府邸比较近,换了衣服带你去……你带我去鬼市,转转。”自从杨茕进宫,肖阙总觉得压抑了杨茕得天性,总觉得在宫中的杨茕跟自己一样,不得自由。 杨茕心里也痒痒的,她确实是很久都没有好好玩儿过了,不过说到陶西,杨茕忽然想起那个跟故辞打的赌。 看来故辞是真的喜欢打赌啊。 陶西家里的那位,她也确实想见见。 “走走走,马上去,快一些……” 第二十五章 真掉马 肖阙虽然不想打扰杨茕得好兴致,但还是不得不提醒她,陶西家里那位,出差去了,不在家。 杨茕又不是没跟陶西说过话,会不知陶西的相公是做什么的,转过头来斥问肖阙:“出差,他一个摆摊算卦的,出的哪门子差!” 肖阙被她堵的没话说,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就是不想让你见他,从目前来看,你对他的兴趣明显要高于我,小桃酥,这不公平。” 如此浓重的醋味,得亏在肖阙面前的是杨茕这个脑袋仿佛榆木疙瘩转生,不通人情的冷面杀手,换个人来早就知道肖阙这是吃个醋了。 万一小桃酥因此看上了别人,那他可谓是鸡飞蛋打,太不划算了。 “公平?”杨茕挑眉问他:“公平是何物,为何要公平?” 杨茕展开了长篇大论,说道:“我对他怎么样与你何干,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杨茕话说的很笃定,肖阙只是在内心中挣扎了一秒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肖阙:“……” 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可以反驳杨茕得话,肖阙只好苦着一张脸同杨茕说:“他最近真不在京都,不信你去找找看。” 杨茕也并非要看人陶西的相公,只是一时间的兴趣所起,想要看看当年名动京城的第一卦到底长得什么俊俏模样。肖阙这样说了,杨茕也是丝毫没有失落,只是说让肖阙把那件鹅黄衣衫拿过来。 “穿这件,”杨茕说,“我想试试这件衣服。” “都是你的,想穿哪件都行,”肖阙看着杨茕得眼睛里满眼都是宠溺,“回头吩咐人,给你多做两件。” 杨茕大约觉得肖阙在放屁,这种口头承诺,空头支票等等等等,都是不靠谱的。 所以杨茕只是做了一副欣喜的模样,对肖阙表示感谢,说了句:“那先谢过太子殿下了。” 喜新厌旧,约摸是女人的通病了,肖阙心想。 听说北方沃元的进贡来一批珍贵的蚕丝不料,冬暖夏凉,最适合女子用。回头找出来给杨茕做衣裳,她定然是欢喜的。 “喜欢什么款式,颜色,回告诉我,我让人给你做去。”肖阙在杨茕脸颊上蹭了一下,将杨茕眼睛下方的泥点子剐蹭点了。 “好,不过你一定……” 杨茕话还没说完,就被肖阙打横抱起,揽在怀里,肖阙的披风正好把杨茕整个人都给遮住了,杨茕刚想说话又被肖阙一声“嘘,别出声”,生生地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肖阙抱着杨茕,身边的小厮将陶府的大门敲开,小厮恭恭敬敬地说道:“烦请替在下通报一声,就说杨茕杨姑娘来访。” 深更半夜,女子府邸,还是借由女子名声来敲门方便一些。 开门的正是陶府的管家,管家哪里知道“杨茕”这人是谁,不过歪着脑袋里看了看一旁隐匿在黑暗中的肖阙,随后说道:“先跟我进来吧,我这就去通报。” 杨茕扯了扯肖阙胸前的衣襟,小声说:“我就换个衣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么?” 肖阙没说话,只是冲着她笑了笑。 杨茕知道自己多问了什么,只好闭嘴,装作没听到了。 各个府中的管家先生果然是一个脉路的,该做的事情一件也做不好,该认识人一个也不认识,总之,就是摆设。 直到肖阙抱着杨茕进了内院,管家先生见周围没什么人了,这才“噗通”一声跪下来,“老奴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安好。” 感情这是认出来了,在装呢! 行踪隐匿,定是不想让人发现。 “陶西睡了没,把她叫来,或者带着她一起去。”肖阙示意杨茕,自己要将她放下来了。 管家下一秒就看到了站在肖阙身边的一身夜行服的杨茕,连忙说:“这位是太子妃殿下吧,老奴给太子妃殿下请安……对了,陶大人还没睡,老奴这就领着二位过去。” 这个点儿了,陶西还在书房,不敢说是在处理公务,但看书总应当是了。 “小姐,小姐……太子殿下带着太子妃殿下一起来了,”管家回头冲两个人笑了笑,“殿下请进。” 陶整个人瘫在书房的一张小床上,闭着眼睛问他们两个,“你们怎么开了,大半夜的,去过二人……” “出来玩儿,”肖阙及时止损,把话题适时转移,“借你这儿给我的小桃酥换换衣服。” “换衣服啊,随便,你要看么,我需要避嫌嘛,这个场景不太合适吧,你……”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杨茕从肖阙身后钻出来,“陶大人,这话痨模样不太适合你,改改吧。” “你……你怎么穿着殿下的夜行衣,不会是准备……”陶西一眼就认出了肖阙的夜行衣,这让杨茕不禁怀疑,肖阙是之前带陶西夜间做过什么事情,还是曾经穿着夜行衣来过这里。 看样子也不像一两次,不然陶西怎么会对肖阙的夜行衣记得这么清楚,她穿上就是肖阙的了? 杨茕给了肖阙一个眼神,肖阙不明所以,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 杨茕别过头不去看他,上下打量着陶西的书房。 陶西的书房简直是人生理想。 进门就是一张书桌,桌子上摆着陶西用的笔墨纸砚,虽然不是宫中用的顶好的文房四宝,但是却是极为适合女子的。 书房左侧有一屏风,屏风后面就是陶西的这张小床,床边的架子上摆满了话本书籍,陶西最是喜欢躺着看了。 左侧自然也有屏风,屏风后面的就是正儿八经的书桌了,上面放着的都是要处理的公务。 当然,对于寻城司这个部门来说,最紧要的公务也就是这权州京都城中大大小小一干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骤然看到两位身份尊贵的殿下,陶西也没行礼,只是回嘴道:“呦,杨姑娘也跟着来了啊,两位殿下这么晚了,突然来我府上,换件衣服……” 陶西看了看杨茕一身脏兮兮的夜行衣,略微一思索,“上哪儿玩儿去啊,带我一个呗。” 肖阙果断拒绝,不行! 二人世界,三个人来算是怎么一回事? 陶西冲着肖阙作了个鬼脸,后将人赶了出去,“女子换衣服,偷看就挖了你的眼睛,让你的小桃酥以后就做你的眼睛。” 这种残暴的行为,明显只是夸大声势而已,肖阙没理他,自顾自地出了门,“小桃酥,我在门外等你。” 肖阙这边刚出门,陶西就模仿上了,学着肖阙的神态,尽力模仿着声音说:“小桃酥……” 说完自己都笑了。 杨茕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肖阙眼睛都看直了。 杨茕生的肤白貌美,颜色什么的不在话下,她是驾驭的住的。 这衣服款式简单,上面只有一些简单的配饰,没有宫装那么繁琐,特别符合杨茕的审美。 “殿下,你家太子妃都出来了,还不夸两句表示表示?”陶西站在一旁打趣,“我看尊夫人这是花容月貌,天仙之姿,可惜我已有家室,不然定是要跟太子殿下抢一抢的。” 肖阙睨她一眼,陶西就噤了声,摆着手说开玩笑,开玩笑。 杨茕这才问肖阙,“好看么?” 肖阙点头,“自然是好看的,我们小桃酥,穿什么都好看。” 陶西在这气氛正好的突然冒出头来,“二位今天晚上去玩儿,你们是不是忘了,明天太师要对杨茕这位准太子妃考验,你俩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就像是给了两人当头一棒,给两个人都敲昏了脑袋。 “明天?”杨茕纳闷地问肖阙,“你怎么不知道?” 肖阙也是一脸诧异,同样问了陶西:“你怎么知道?” 陶西:“……你早朝上自己答应的,忘了?” 太子殿下,鱼的记忆。 杨茕要被肖阙气到吐血,伸手便抚上了腰间的软剑,要不是被陶西按住,差一点就拔,出来了。 “消气消气,”陶西按着杨茕的手,“太子殿下不是把试题给你了么,这还担心什么。” 试题答案,对,肖阙给了她试题答案。 杨茕不想看,扫了两眼就给扔一边去了,别说试题答案,试题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肖阙扯了扯杨茕得衣袖,问她:“还去么?” 杨茕被他这模样气坏了,冷笑道:“我不干了!” 陶西看的津津有味,她相公外出,已经很就没人给她乐子看了,这两位来的正是时候。 “别啊,壮……” 肖阙赶忙住嘴,但凡他打得过杨茕,绝对不会叫杨茕“壮士”二字的,再说,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话,当闺阁情趣,现在旁边站这个看热闹的陶西,委实有些不敢说出口。 怕杨茕因着这个称呼揍他。 “我照片一直以为太子殿下算无遗策,是个做皇帝的料子,如今看来……”杨茕恶狠狠地瞪了肖阙一眼,“猪脑子!” 平白挨了这一句骂,肖阙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问她:“去不去了,花钱寻个开心。” 又气又恼,杨茕在这种情况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花不开心我就揍你寻开心。” 肖阙赔着笑,连忙说是。 第二十六章 刺杀 太师师三朝元老了,如今已经年逾古稀,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 现如今站在朝堂之上被杨茕三言两语气的脑袋发昏,头昏脑涨,当即就反对杨茕入住东宫。 而太子殿下站在一旁笑到胃疼。 肖阙带着杨茕在鬼市里逛了一圈,东西没买,钱倒是没少花。 鬼市,名字如此骇人,也不过是给夜里行事的人们一条路子而已。 鬼市卖的,也都是这明面上见不得光的物件,杨茕常来,肖阙则不然。 “小桃酥,”肖阙唤她,手里捏着一支翠玉簪子问她,“喜欢么?” 杨茕脸上带着些嫌弃,皱着眉问他:“你要是实在想买这些东西,白日里上我的铺子里看看去,绝对比这里的强的多。” 鬼市的物件,大都是从下面挖出来的,日日带着这些东西,也不怕阴气缠身? “杨姑娘,您这话说的,咱们这儿卖的不就是这些么,再说您那铺子里的东西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我们这……您别来砸场子就成。”摊主是个年轻小哥,借着昏暗的灯光把人看清楚之后,连忙说道:“这玩意儿您要是喜欢就拿走,不收钱。” 杨茕摆摆手,“不要。” 肖阙看将人似乎是认识,小声在杨茕耳边问她:“你认识他?” 杨茕没说话,冲着摊主一笑,拉着肖阙走开了这摊子。 “认识,”杨茕四下寻找着什么,漫不经心道:“以前一起摆过摊。” 肖阙来了兴致,问她:“卖的什么东西啊?” 杨茕出摊经验丰富,不过都到鬼市了,自然不能再卖白菜了吧? “卖自己。”杨茕终于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了,快走了两步过去,“我要太师测试太子妃的试题。” 肖阙一头雾水,试题,他不是给了么,还有啊,自己怎么卖……啊? 这人摆着摊子干坐着,闭着眼睛一副冥想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来人是卖什么的。 肖阙的手都快要搭在杨茕肩膀上的时候,摊主忽然从背后拿出来笔墨纸砚,“姑娘稍等片刻,这就好。” “这是……”肖阙在杨茕耳边小声道:“我不是给你试题了么?” 还给你答案了,你好像没记住还给扔一边了。 “闭嘴,”杨茕瞪他一眼,随后又转身从肖阙怀里摸出了钱袋,“这是定金,若是成了,我会再来的。” 摊主说道:“姑娘放心,我在这儿多少年了,您旁边那位公子不知道,您总该是知道的,绝对童叟无欺。” 杨茕说完,将钱袋扔给摊主,摊主也是个爽快人,拿了钱袋之后简直是如有神助,同时还不忘同杨茕说:“姑娘且先去转转,您回来的时候路过再拿也不迟。” 杨茕想想也是,冲着摊主道了声谢,领着如同智障一样的肖阙走去一旁了。 肖阙这才问她:“这两位都是什么人,如此暴露自己身份,当真没问题么,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肖阙一连串的问题都是围绕着杨茕,杨茕心里有事,敷衍了他两句,“跟你没关系,别问。” 肖阙:“……” “怎么能不问,你这是担心你……” “我谢谢你的担心,”杨茕定定地看着肖阙,眼神中不带任何色彩,“谢谢你,但是这事情跟你没关系。我混进宫只是为了找给了我一剑的人,我谢谢你对我好,帮我,给了我一个小桃酥的名字以及宫里发生的一切一切,但是我们只是现在暂时纠缠在一起,我的过去跟你没关系,我的将来也不会有,所以你也不用知道太多,明白?” 肖阙自然是因为担心杨茕才问东问西,被她这么一句话噎到了,怔愣了片刻才说:“知道了,那……那现在去哪儿?” 杨茕没心思逛,肖阙也只是为了陪杨茕,一时间,沉默从两个人中间蔓延开来。 好在不久,方才拿着纸笔的那位摊主已经写好了什么,见两个人还没走远,招呼着两个人过来。 杨茕没说话,自顾自地走了过去,而肖阙则跟在杨茕身后,也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吵架。 “我看两位刚才好像是……” 摊主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杨茕得一个冷眼,以及一句问候:“关你屁事。” 摊主悻悻道:“这不是怕你不给钱么。” 杨茕没说话,从自己怀里又掏了钱袋子丢给摊主,吓得摊主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你……你………你你……你居然………” 杨茕觉得他有些烦人了,张嘴说道:“结巴了就闭上嘴,我不爱跟你这种人说话。” 摊主坚持不懈的将自己的话说完了,结结巴巴,“你居……居……居然……然……给钱了!” 杨茕低头将从摊主手里拿的那张纸给折好收进口袋里,转头问肖阙,“回去么?” 肖阙马上回答道:“回,回去。” 她既然还跟自己说话,那是不是说明不生气了? 肖阙一边想着,一边心痒难耐,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去牵杨茕的手。 杨茕则在肖阙指尖触碰到她手的那一刻,当即就收回了手。 现在给他一点希望是怎么样,将来会更痛苦吧? 肖阙:“……” 杨茕走在肖阙前面,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一眼就能看到。 不到五十米的时候,杨茕忽然停下,转头看着肖阙说:“殿下,我先前不说,权当是对的感谢,感谢你用这么一个馊主意带我进宫,肯在宫中护着我,肯为我着想。现在我也想告诉殿下,明日太师的测试我会去,不过也请殿下做好择贤妻的准备,这场戏做的够久了。” 杨茕说完,冲着肖阙拱手行了一礼。 …… 默不作声的两个人回了皇宫,林言还被绑在太子寝宫,时间太长,他都睡着了。 不过肖阙也没心思再处理林言了,吩咐人将林言送到三皇子府上,自己倒头就睡。 不过这样的夜晚,睡不着的同样还有一个杨茕。 她可以确定了,捅她一剑的人是肖韩没错,明日应当会正式册封太子妃,肖韩……估计这会儿,那个傻子还在密室里待着,着手挖地道了吧。 两天,明天晚上就走。 肖韩会从密室里出来,趁这个机会,是死是活,到时候就看他的运气了。 杨茕不禁有些庆幸,庆幸在这宫里她没有跟什么人交好,不然定要连累到人家。 杨茕让自己想这想那,想遍了她认识的所有人,包括方才一同摆摊的盗墓贼,想她摆摊卖自己……卖卖自己的做杀手的这门“手艺”。 就是不让自己想到肖阙。 两年前就是这样,一声不吭的消失,现在又对她这么好,杨茕……杨茕在自己脸颊上掐了一下,强迫自己不想这么多了。 方才拿了明日太师测试的题目及答案,是时候看看了。 那摊主是江湖上有名的消息贩子,据说还是什么百晓生的徒弟,杨茕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短,除了知道他要价高之外,对他真是一无所知。 这第一张纸上的答案同肖阙给的是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区别。 不过第二张就不一样了。 这“百晓生”深知杨茕的脾气,定然是要考虑到所有情况,所有结果。所以给她准备的第二份是太师的生平事迹,为人如何。 第三张嘛,就是如何应对这脾气的老古板。 …… 太师这边被杨茕气的头昏脑涨,也不顾什么规矩礼法,指着杨茕的鼻子骂道:“……不妥不妥,如此粗俗不堪的女子,怎能与太子殿下结亲,老臣……老臣这就面见圣上,定要在圣上面前好好说说你这女子!” 杨茕才不怕他,只是哼笑一声:“大人,您同我计较,又要在陛下那里参我,您觉得自己是小人了,还是君子呢?” “你……你……” 君子小人,又岂能以一面之词定论。 “杨茕在这里,给太师赔罪,”杨茕拱手行礼,“我不曾想过与太子殿下结亲,也不曾想过与太师您来辩论,更是不曾想过有一日居然能登上金銮殿,同朝中重臣同朝为官,不过既然我来了,那就没有悄悄摸摸地溜走。太师大人,做人,我低调,做事,我必然要高调的。” 这话诚诚恳恳,是杨茕发自内心的言论没错了。 话都说到这儿了,太子殿下再不出来维护自己的太子妃,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各位,今日之事是孤考虑不周,太子妃的出身如何,家室如何,诸位想必是一清二楚,让太子妃来参与文测,是父皇的意思,也是太师您自己的意思,所以不论结果如何,她都是孤的太子妃。”肖阙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一面维护了杨茕,一面又给其他人下马威。 众人面面相觑,拱手道:“太子殿下圣明。” 杨茕看了肖阙一眼,没说话,只是冲他点点头。 肖阙则毫不在意,心心念念着今日一定要同杨茕把事情说开了,奈何早上起杨茕就不同他说话,现在这个表场面其实是在帮他。 肖阙也不顾旁人在,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将杨茕抱在怀里。 第二十七章 雌雄莫辨 杨茕回头,不解肖阙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人在,也只是象征性地从他怀里装作自然的走开两步。 明明昨天晚上已经把事情说开了,肖阙这又是在作什么妖? “念着大人您是三朝元老,应当是识时务者,”杨茕冲着太师拱手,“我生性粗鄙,出口更是没什么规矩可言,今日的议题是君子小人,我一介女子,怎么论这议题,都合适。反而是太师大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太师正被肖阙扶着,肖阙心里说杨茕怼的可真好,面前还是要担心太师的。 年纪一大把,还被他父皇派来做这种事情,真不容易。 肖阙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库房里还有什么灵芝人参没有,待会儿给太师送家里去,补补……补? 太师一反常态,面色绯红,乍一看总觉得不怎么正经。 都不用肖阙扶着,自己就走到了杨茕身边,伸出一只颤巍巍的胳膊,在杨茕肩膀上拍了拍,“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方才是同你闹着玩儿的,别当真……” 杨茕:“……?” “我……太师您这是什么意思?”杨茕思虑再三,还是觉得有必要问一下,“您说这话,不会是为了安慰我吧?” “不是,”太师给了杨茕一个眼神,杨茕当即就扶住了太师的胳膊,“年纪大了,就是爱玩儿,跟你开个玩笑。” 杨茕还没说话,肖阙就在一旁嘟囔了两句,“您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点吧?” 两个人齐齐皱着眉头瞪肖阙,肖阙赶忙噤声,不再说话。 “老小孩老小孩,老了反而又小孩子脾气上来了,你别介意,姑娘。” 杨茕才不介意什么,只是不知道太师这是要做什么。 “我这群学生里面啊,当数三皇子最有出息,不过他身子一直不太好,反而是我这个最调皮捣蛋的学生做了太子。”太师忆及往昔,浑浊不堪的双眼竟有些发亮,“他们几个小的时候要好,只是后来渐渐长大,这才疏远了。” 太师遣散了来看热闹的文武百官,拉着杨茕得手让她带自己去御花园中赏花。 杨茕:“……你都走到花丛里了,半朵都看不到么?” 太师又揉了揉眼睛,“不曾有花,连花香都没有。” 杨茕这才确定,这看老头精神没毛病。 “您同我说这些干什么,”杨茕看了看跟在不远处的肖阙,肖阙一直在看着这边的情况,皱着眉冲她做口型:“怎么了?” 杨茕没理他,转过头来跟太师说话:“您不会死想我留在东宫,服侍太子吧?” “怎么能叫服侍呢?”太师在杨茕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杨茕不喜欢同外人过分接触,当即就甩开了太师的手。 这跟方才是不一样的,方才是为了做戏才掺着他的。 “对……对不住,”杨茕小声道歉:“我……我还以为有人要袭击我。” 怎么好跟老人家论什么是非,都半截身子埋进去的人了,不置气,不生气,不惹麻烦。 只是这麻烦总爱来惹惹她。 第二十八章 太师师三朝元老了,如今已经年逾古稀,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 现如今站在朝堂之上被杨茕三言两语气的脑袋发昏,头昏脑涨,当即就反对杨茕入住东宫。 而太子殿下站在一旁笑到胃疼。 肖阙带着杨茕在鬼市里逛了一圈,东西没买,钱倒是没少花。 鬼市,名字如此骇人,也不过是给夜里行事的人们一条路子而已。 鬼市卖的,也都是这明面上见不得光的物件,杨茕常来,肖阙则不然。 “小桃酥,”肖阙唤她,手里捏着一支翠玉簪子问她,“喜欢么?” 杨茕脸上带着些嫌弃,皱着眉问他:“你要是实在想买这些东西,白日里上我的铺子里看看去,绝对比这里的强的多。” 鬼市的物件,大都是从下面挖出来的,日日带着这些东西,也不怕阴气缠身? “杨姑娘,您这话说的,咱们这儿卖的不就是这些么,再说您那铺子里的东西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我们这……您别来砸场子就成。”摊主是个年轻小哥,借着昏暗的灯光把人看清楚之后,连忙说道:“这玩意儿您要是喜欢就拿走,不收钱。” 杨茕摆摆手,“不要。” 肖阙看将人似乎是认识,小声在杨茕耳边问她:“你认识他?” 杨茕没说话,冲着摊主一笑,拉着肖阙走开了这摊子。 “认识,”杨茕四下寻找着什么,漫不经心道:“以前一起摆过摊。” 肖阙来了兴致,问她:“卖的什么东西啊?” 杨茕出摊经验丰富,不过都到鬼市了,自然不能再卖白菜了吧? “卖自己。”杨茕终于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了,快走了两步过去,“我要太师测试太子妃的试题。” 肖阙一头雾水,试题,他不是给了么,还有啊,自己怎么卖……啊? 这人摆着摊子干坐着,闭着眼睛一副冥想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来人是卖什么的。 肖阙的手都快要搭在杨茕肩膀上的时候,摊主忽然从背后拿出来笔墨纸砚,“姑娘稍等片刻,这就好。” “这是……”肖阙在杨茕耳边小声道:“我不是给你试题了么?” 还给你答案了,你好像没记住还给扔一边了。 “闭嘴,”杨茕瞪他一眼,随后又转身从肖阙怀里摸出了钱袋,“这是定金,若是成了,我会再来的。” 摊主说道:“姑娘放心,我在这儿多少年了,您旁边那位公子不知道,您总该是知道的,绝对童叟无欺。” 杨茕说完,将钱袋扔给摊主,摊主也是个爽快人,拿了钱袋之后简直是如有神助,同时还不忘同杨茕说:“姑娘且先去转转,您回来的时候路过再拿也不迟。” 杨茕想想也是,冲着摊主道了声谢,领着如同智障一样的肖阙走去一旁了。 肖阙这才问她:“这两位都是什么人,如此暴露自己身份,当真没问题么,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肖阙一连串的问题都是围绕着杨茕,杨茕心里有事,敷衍了他两句,“跟你没关系,别问。” 肖阙:“……” “怎么能不问,你这是担心你……” “我谢谢你的担心,”杨茕定定地看着肖阙,眼神中不带任何色彩,“谢谢你,但是这事情跟你没关系。我混进宫只是为了找给了我一剑的人,我谢谢你对我好,帮我,给了我一个小桃酥的名字以及宫里发生的一切一切,但是我们只是现在暂时纠缠在一起,我的过去跟你没关系,我的将来也不会有,所以你也不用知道太多,明白?” 肖阙自然是因为担心杨茕才问东问西,被她这么一句话噎到了,怔愣了片刻才说:“知道了,那……那现在去哪儿?” 杨茕没心思逛,肖阙也只是为了陪杨茕,一时间,沉默从两个人中间蔓延开来。 好在不久,方才拿着纸笔的那位摊主已经写好了什么,见两个人还没走远,招呼着两个人过来。 杨茕没说话,自顾自地走了过去,而肖阙则跟在杨茕身后,也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吵架。 “我看两位刚才好像是……” 摊主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杨茕得一个冷眼,以及一句问候:“关你屁事。” 摊主悻悻道:“这不是怕你不给钱么。” 杨茕没说话,从自己怀里又掏了钱袋子丢给摊主,吓得摊主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你……你………你你……你居然………” 杨茕觉得他有些烦人了,张嘴说道:“结巴了就闭上嘴,我不爱跟你这种人说话。” 摊主坚持不懈的将自己的话说完了,结结巴巴,“你居……居……居然……然……给钱了!” 杨茕低头将从摊主手里拿的那张纸给折好收进口袋里,转头问肖阙,“回去么?” 肖阙马上回答道:“回,回去。” 她既然还跟自己说话,那是不是说明不生气了? 肖阙一边想着,一边心痒难耐,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去牵杨茕的手。 杨茕则在肖阙指尖触碰到她手的那一刻,当即就收回了手。 现在给他一点希望是怎么样,将来会更痛苦吧? 肖阙:“……” 杨茕走在肖阙前面,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一眼就能看到。 不到五十米的时候,杨茕忽然停下,转头看着肖阙说:“殿下,我先前不说,权当是对的感谢,感谢你用这么一个馊主意带我进宫,肯在宫中护着我,肯为我着想。现在我也想告诉殿下,明日太师的测试我会去,不过也请殿下做好择贤妻的准备,这场戏做的够久了。” 杨茕说完,冲着肖阙拱手行了一礼。 …… 默不作声的两个人回了皇宫,林言还被绑在太子寝宫,时间太长,他都睡着了。 不过肖阙也没心思再处理林言了,吩咐人将林言送到三皇子府上,自己倒头就睡。 不过这样的夜晚,睡不着的同样还有一个杨茕。 她可以确定了,捅她一剑的人是肖韩没错,明日应当会正式册封太子妃,肖韩……估计这会儿,那个傻子还在密室里待着,着手挖地道了吧。 两天,明天晚上就走。 肖韩会从密室里出来,趁这个机会,是死是活,到时候就看他的运气了。 杨茕不禁有些庆幸,庆幸在这宫里她没有跟什么人交好,不然定要连累到人家。 杨茕让自己想这想那,想遍了她认识的所有人,包括方才一同摆摊的盗墓贼,想她摆摊卖自己……卖卖自己的做杀手的这门“手艺”。 就是不让自己想到肖阙。 两年前就是这样,一声不吭的消失,现在又对她这么好,杨茕……杨茕在自己脸颊上掐了一下,强迫自己不想这么多了。 方才拿了明日太师测试的题目及答案,是时候看看了。 那摊主是江湖上有名的消息贩子,据说还是什么百晓生的徒弟,杨茕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短,除了知道他要价高之外,对他真是一无所知。 这第一张纸上的答案同肖阙给的是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区别。 不过第二张就不一样了。 这“百晓生”深知杨茕的脾气,定然是要考虑到所有情况,所有结果。所以给她准备的第二份是太师的生平事迹,为人如何。 第三张嘛,就是如何应对这脾气的老古板。 …… 太师这边被杨茕气的头昏脑涨,也不顾什么规矩礼法,指着杨茕的鼻子骂道:“……不妥不妥,如此粗俗不堪的女子,怎能与太子殿下结亲,老臣……老臣这就面见圣上,定要在圣上面前好好说说你这女子!” 杨茕才不怕他,只是哼笑一声:“大人,您同我计较,又要在陛下那里参我,您觉得自己是小人了,还是君子呢?” “你……你……” 君子小人,又岂能以一面之词定论。 “杨茕在这里,给太师赔罪,”杨茕拱手行礼,“我不曾想过与太子殿下结亲,也不曾想过与太师您来辩论,更是不曾想过有一日居然能登上金銮殿,同朝中重臣同朝为官,不过既然我来了,那就没有悄悄摸摸地溜走。太师大人,做人,我低调,做事,我必然要高调的。” 这话诚诚恳恳,是杨茕发自内心的言论没错了。 话都说到这儿了,太子殿下再不出来维护自己的太子妃,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各位,今日之事是孤考虑不周,太子妃的出身如何,家室如何,诸位想必是一清二楚,让太子妃来参与文测,是父皇的意思,也是太师您自己的意思,所以不论结果如何,她都是孤的太子妃。”肖阙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一面维护了杨茕,一面又给其他人下马威。 众人面面相觑,拱手道:“太子殿下圣明。” 杨茕看了肖阙一眼,没说话,只是冲他点点头。 肖阙则毫不在意,心心念念着今日一定要同杨茕把事情说开了,奈何早上起杨茕就不同他说话,现在这个表场面其实是在帮他。 肖阙也不顾旁人在,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将杨茕抱在怀里。 第二十九章 肖阙命人把太师送出宫去,他还有大事要做。 杨茕肯定在御花园等他,既说到这儿了,那索性把之前的事情说开了,他有计划有信心,肯定能够得了杨茕得同意。 他人还没到杨茕边上,杨茕就被人围起来了。 “来人,将太子妃拿下!”太师那边刚刚从御花园离开,便有一队侍卫冲上来,个个手持兵刃,将杨茕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杨茕倒是淡定,静静地靠这些远处那个正在挣扎着的身影,“捉我做什么?” 连太子都被拦住了,看来出事了,还不小。 侍卫自然不清楚事情实情,只是说:“我等只是听从上面的安排,将太子妃……将此人带去金銮殿,面见陛下。” 杨茕正在思考着把人打了,然后跑出宫的可能性,明显,为零。 这是皇上年前的禁卫军,只听陛下的命令,他们都出动了,那整个皇城算是全城戒严,除非她有遁地的本事,否则根本出不去。 “那就走吧,”杨茕看了肖阙一眼,“你们拦着太子殿下做什么,怕他来救我?” 禁卫军没说话,杨茕便接着说:“我与太子殿下不过是露水姻缘,太子殿下身份如此尊贵,怎会为我求情,还请这位……这位大人,待我们走到殿下看不见的地方,将太子殿下放了。” 杨茕自信能打赢这几个,然后挟持肖阙。 “太子殿下如何,姑娘就不要问了。”押解杨茕的兵士里有人悄声对杨茕说话说,“姑娘,您的身份被三殿下告诉皇上了。” 这人是肖阙的眼线,方才肖阙那般挣扎,这人是看的明明白白。 这句话不得了啊,杨茕心想。 一是说明她的身份,二是说了谁告的密,现在这是怎么,带她过去问询,收押,问斩?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冷酷女杀手爱上宫中俊俏太子,皇帝一怒之下要斩杀杀手,太子殿下哭着求皇帝不要这么做,还说什么愿意放弃太子之位传位给其他皇子,不然就死给他看。皇帝陛下明显不吃这套,最终导致太子殿下血溅金銮殿,女杀手被流放。 对对对,这故事还有个番外,说女杀手其实已经怀了太子殿下的骨肉,流放路上生了个男孩,皇帝心一软,就把她们母子俩给放了,于是女杀手改行,从此隐退江湖。 杨茕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还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只是可怜了这模样俊俏的太子殿下,英年早逝,还死的透透的,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唉,可怜啊。 杨茕此时还没意识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等真上了金銮殿,杨茕并没有看到“弱不禁风”的肖韩。 皇帝也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连审都没审,就让人给丢进天牢了。 杨茕:“……” 都不问问什么情况的么? 那你把我抓来做什么? 我要不要大喊一声“我是冤枉的”? 杨茕又直接给扔进天牢了。 骤然间将太子妃打入天牢也是旁人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没有罪名,没有审问,甚至没有让其辩论就直接打入天牢,问斩。 杨茕坐在牢里自己想自己的,她今天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 没有把剑暴露出来,没有人认识她,没有……肖韩,难不成真的是肖韩告的密? 肖韩现在应该还在他书房的密室吧? 对,林言也让肖阙给送到三皇子府上了,故辞……故辞应该不会,没听说她进宫了啊? 这两天陪着肖阙瞎折腾,没藏好? 不应该啊! 远处传来一声“皇上驾到”,杨茕想,来了。 杨茕坐在牢房里一声不吭,连皇帝陛下走到她面前她都没说话。杨茕闭着眼睛,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自己盘着的腿上。 这貌似是一场游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杨茕耗的起,她觉得自己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只是她的万贯家财,就要充公了。 老实说干杀手这一行并不是她的本意,怎么说呢,算是“兼职”吧。杨茕功夫不错,却下不去手杀人,兼职杀手的时候,总是要因为各种各样的的原因放了人,但是承情收点什么不太贵重的东西,一来二去的,她庞大的经济来源就有了。 而肖阙…… “肖阙已经在金銮殿外跪了三个时辰了。”站在牢房外的陛下轻咳了一声,内侍在身边扶着,整个人有些憔悴。 杨茕心说,你看时间是按自己想法看的么,从我被抓到现在为止,拢共不到一个时辰,三个时辰,怕不是生来被罚跪的时间的总和吧,那可真是厉害了。 “你就没什么话要说的?”皇帝陛下也心中存疑,身子微微向前倾动,问她:“你对我儿……你当真是没对他有过一丝半点的情意?” 杨茕没说话,手指依旧不停地上下晃动,一下一下,敲得皇帝陛下心中不忿。 “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就斩了吧,”皇帝陛下的凳子还没坐热,甩下这么一句话便气愤不已地离开了天牢。 杨茕还是那副模样,在琢磨这里接下来是准备如何,是自己逃出来,还是授命等死? 这两天是她嘚瑟了,竟然搞成这个样子。 皇帝陛下刚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杨茕又听到了牢头的通报:“太子殿下到。” “小桃酥,小桃酥……”相对于皇帝陛下的漫不经心和随意,太子的反应过于激动了,“我方才听见父皇说,要治你死罪,你做了什么?” 肖阙急都要急死了,还没出御花园就看到了禁卫军抓了杨茕,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肖阙又问:“你还好么,我这就救你出来,来人,来人把牢房门打开……” 杨茕缓缓睁开双眸,定定地看着肖阙。 良久,杨茕才开口说话:“我都要死了,肖阙。” 肖阙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双手无助地揽着锁链,一面安慰着杨茕,一面吩咐人把钥匙拿来,将牢房门打开。 牢中狱卒是听皇帝的,没有皇上的圣旨,谁的命令都不能开门。 杨茕从地上起来,裙子上沾了零碎的稻草,杨茕不甚在意,也只是缓缓说道:“我都要死了,你还不打算同我说实话么?” 肖阙带着哭腔说道:“说,说什么,”肖阙皱着眉头,跪坐在地上,“说我不曾骗你,我就是肖阙么?” 肖阙抹了一把眼泪,眼中带着委屈,“我就是肖阙,又能怎样,你来做什么,我许你承诺了么,我许你荣华富贵了么,你过来找我做什么。” 杨茕这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两天又顺了点什么东西回来?”师父仙风道骨,却总爱穿一身黑衣服,杨茕跪在师父面前,一手捶着腿,一手捂着耳朵,“你怎么答应我的,嗯?” “顺了点女子用的珠宝首饰,名贵布匹,珍奇药材,而已,”杨茕笑着说,“还答应了师父,接了任务必定出刃见血,不再顺手牵羊,不再……” 师父“咣当”一声就把手里的茶盏扔向了杨茕退边,手背上当时就被划了一道口子。 “知道还拿,要不是师父给你擦屁股,你早就你早就死了。” 杨茕小心翼翼地将碎瓷片放在手里,皱着眉一言不发将瓷片攥在手里用力一捏,纤纤玉手已经血流如注了。 “徒儿错了,”杨茕也不知道这老头子消气没,从右手里拿出来这片瓷片,就要捏在左手里,“师父,还请师父,留徒儿一命。” “……滚去把自己的手包扎了,”师父看着杨茕就气不打一出来,“滚蛋!” 杨茕呆愣地“哦”了一声,笑着说了句“徒儿告退”。 杨茕从师父的房间出来,才将自己血淋淋的右手拿了丝绢包扎起来,白手帕上顿时开出了朵朵血色梅花。 “还好偷偷藏了件大的,”杨茕小声说道:“要不然我就真亏了。” 顺来的东西全都被杨茕藏在了自己那片小园子里,院子里种着一棵桃树,东西就藏在桃树下面。 杨茕从怀里掏出来一块脆生生的玉牌子,上面写着一个“肖”字,金丝为边,杨茕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收进口袋里。 回头找小铁匠来,给自己和巧儿打两个簪子来,这玉成色不错,跟这个大户人家的身份特别匹配。 杨茕七拐八绕,从一条条巷子里穿了个来回,终于走到了巧儿家。 敲门前,杨茕努力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 “巧儿,我是你杨茕姐姐,”杨茕用自己没有受伤的手敲了敲门,“开门放我进去。” 不多时,就有一绿衫女子从门里出来,看着杨茕虚弱的模样,吧嗒吧嗒掉了两眼泪,才扶着杨茕进去。 杨茕得伤并不严重,自己划伤的,自己心里清楚。 “怎么回回受伤了都来找我,”巧儿从柜子里拿出来金疮药,给杨茕敷在手上,“这回又惹师父不高兴了?” “我的好妹妹,我就你这一个亲人,我不找你找我下面的爹娘去么,”这药很是有用,只是刚用上的时候有些疼,“这药也忒疼了,巧儿,好巧儿,跟你爹说说,给我换个药成么?” 巧儿睨她一眼,“我爹说了,这药用上也不留疤,你个大姑娘家的,带着一身的伤疤,日后嫁不出去别再找我。” 杨茕满口答应,笑嘻嘻地腆着脸将另一只手递过去,讨好地展开,是一枚精致的玉佩。 第三十章 肖阙命人把太师送出宫去,他还有大事要做。 杨茕肯定在御花园等他,既说到这儿了,那索性把之前的事情说开了,他有计划有信心,肯定能够得了杨茕得同意。 他人还没到杨茕边上,杨茕就被人围起来了。 “来人,将太子妃拿下!”太师那边刚刚从御花园离开,便有一队侍卫冲上来,个个手持兵刃,将杨茕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杨茕倒是淡定,静静地靠这些远处那个正在挣扎着的身影,“捉我做什么?” 连太子都被拦住了,看来出事了,还不小。 侍卫自然不清楚事情实情,只是说:“我等只是听从上面的安排,将太子妃……将此人带去金銮殿,面见陛下。” 杨茕正在思考着把人打了,然后跑出宫的可能性,明显,为零。 这是皇上年前的禁卫军,只听陛下的命令,他们都出动了,那整个皇城算是全城戒严,除非她有遁地的本事,否则根本出不去。 “那就走吧,”杨茕看了肖阙一眼,“你们拦着太子殿下做什么,怕他来救我?” 禁卫军没说话,杨茕便接着说:“我与太子殿下不过是露水姻缘,太子殿下身份如此尊贵,怎会为我求情,还请这位……这位大人,待我们走到殿下看不见的地方,将太子殿下放了。” 杨茕自信能打赢这几个,然后挟持肖阙。 “太子殿下如何,姑娘就不要问了。”押解杨茕的兵士里有人悄声对杨茕说话说,“姑娘,您的身份被三殿下告诉皇上了。” 这人是肖阙的眼线,方才肖阙那般挣扎,这人是看的明明白白。 这句话不得了啊,杨茕心想。 一是说明她的身份,二是说了谁告的密,现在这是怎么,带她过去问询,收押,问斩?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冷酷女杀手爱上宫中俊俏太子,皇帝一怒之下要斩杀杀手,太子殿下哭着求皇帝不要这么做,还说什么愿意放弃太子之位传位给其他皇子,不然就死给他看。皇帝陛下明显不吃这套,最终导致太子殿下血溅金銮殿,女杀手被流放。 对对对,这故事还有个番外,说女杀手其实已经怀了太子殿下的骨肉,流放路上生了个男孩,皇帝心一软,就把她们母子俩给放了,于是女杀手改行,从此隐退江湖。 杨茕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还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只是可怜了这模样俊俏的太子殿下,英年早逝,还死的透透的,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唉,可怜啊。 杨茕此时还没意识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等真上了金銮殿,杨茕并没有看到“弱不禁风”的肖韩。 皇帝也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连审都没审,就让人给丢进天牢了。 杨茕:“……” 都不问问什么情况的么? 那你把我抓来做什么? 我要不要大喊一声“我是冤枉的”? 杨茕又直接给扔进天牢了。 骤然间将太子妃打入天牢也是旁人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没有罪名,没有审问,甚至没有让其辩论就直接打入天牢,问斩。 杨茕坐在牢里自己想自己的,她今天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 没有把剑暴露出来,没有人认识她,没有……肖韩,难不成真的是肖韩告的密? 肖韩现在应该还在他书房的密室吧? 对,林言也让肖阙给送到三皇子府上了,故辞……故辞应该不会,没听说她进宫了啊? 这两天陪着肖阙瞎折腾,没藏好? 不应该啊! 远处传来一声“皇上驾到”,杨茕想,来了。 杨茕坐在牢房里一声不吭,连皇帝陛下走到她面前她都没说话。杨茕闭着眼睛,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自己盘着的腿上。 这貌似是一场游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杨茕耗的起,她觉得自己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只是她的万贯家财,就要充公了。 老实说干杀手这一行并不是她的本意,怎么说呢,算是“兼职”吧。杨茕功夫不错,却下不去手杀人,兼职杀手的时候,总是要因为各种各样的的原因放了人,但是承情收点什么不太贵重的东西,一来二去的,她庞大的经济来源就有了。 而肖阙…… “肖阙已经在金銮殿外跪了三个时辰了。”站在牢房外的陛下轻咳了一声,内侍在身边扶着,整个人有些憔悴。 杨茕心说,你看时间是按自己想法看的么,从我被抓到现在为止,拢共不到一个时辰,三个时辰,怕不是生来被罚跪的时间的总和吧,那可真是厉害了。 “你就没什么话要说的?”皇帝陛下也心中存疑,身子微微向前倾动,问她:“你对我儿……你当真是没对他有过一丝半点的情意?” 杨茕没说话,手指依旧不停地上下晃动,一下一下,敲得皇帝陛下心中不忿。 “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就斩了吧,”皇帝陛下的凳子还没坐热,甩下这么一句话便气愤不已地离开了天牢。 杨茕还是那副模样,在琢磨这里接下来是准备如何,是自己逃出来,还是授命等死? 这两天是她嘚瑟了,竟然搞成这个样子。 皇帝陛下刚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杨茕又听到了牢头的通报:“太子殿下到。” “小桃酥,小桃酥……”相对于皇帝陛下的漫不经心和随意,太子的反应过于激动了,“我方才听见父皇说,要治你死罪,你做了什么?” 肖阙急都要急死了,还没出御花园就看到了禁卫军抓了杨茕,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肖阙又问:“你还好么,我这就救你出来,来人,来人把牢房门打开……” 杨茕缓缓睁开双眸,定定地看着肖阙。 良久,杨茕才开口说话:“我都要死了,肖阙。” 肖阙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双手无助地揽着锁链,一面安慰着杨茕,一面吩咐人把钥匙拿来,将牢房门打开。 牢中狱卒是听皇帝的,没有皇上的圣旨,谁的命令都不能开门。 杨茕从地上起来,裙子上沾了零碎的稻草,杨茕不甚在意,也只是缓缓说道:“我都要死了,你还不打算同我说实话么?” 肖阙带着哭腔说道:“说,说什么,”肖阙皱着眉头,跪坐在地上,“说我不曾骗你,我就是肖阙么?” 肖阙抹了一把眼泪,眼中带着委屈,“我就是肖阙,又能怎样,你来做什么,我许你承诺了么,我许你荣华富贵了么,你过来找我做什么。” 杨茕这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两天又顺了点什么东西回来?”师父仙风道骨,却总爱穿一身黑衣服,杨茕跪在师父面前,一手捶着腿,一手捂着耳朵,“你怎么答应我的,嗯?” “顺了点女子用的珠宝首饰,名贵布匹,珍奇药材,而已,”杨茕笑着说,“还答应了师父,接了任务必定出刃见血,不再顺手牵羊,不再……” 师父“咣当”一声就把手里的茶盏扔向了杨茕退边,手背上当时就被划了一道口子。 “知道还拿,要不是师父给你擦屁股,你早就你早就死了。” 杨茕小心翼翼地将碎瓷片放在手里,皱着眉一言不发将瓷片攥在手里用力一捏,纤纤玉手已经血流如注了。 “徒儿错了,”杨茕也不知道这老头子消气没,从右手里拿出来这片瓷片,就要捏在左手里,“师父,还请师父,留徒儿一命。” “……滚去把自己的手包扎了,”师父看着杨茕就气不打一出来,“滚蛋!” 杨茕呆愣地“哦”了一声,笑着说了句“徒儿告退”。 杨茕从师父的房间出来,才将自己血淋淋的右手拿了丝绢包扎起来,白手帕上顿时开出了朵朵血色梅花。 “还好偷偷藏了件大的,”杨茕小声说道:“要不然我就真亏了。” 顺来的东西全都被杨茕藏在了自己那片小园子里,院子里种着一棵桃树,东西就藏在桃树下面。 杨茕从怀里掏出来一块脆生生的玉牌子,上面写着一个“肖”字,金丝为边,杨茕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收进口袋里。 回头找小铁匠来,给自己和巧儿打两个簪子来,这玉成色不错,跟这个大户人家的身份特别匹配。 杨茕七拐八绕,从一条条巷子里穿了个来回,终于走到了巧儿家。 敲门前,杨茕努力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 “巧儿,我是你杨茕姐姐,”杨茕用自己没有受伤的手敲了敲门,“开门放我进去。” 不多时,就有一绿衫女子从门里出来,看着杨茕虚弱的模样,吧嗒吧嗒掉了两眼泪,才扶着杨茕进去。 杨茕得伤并不严重,自己划伤的,自己心里清楚。 “怎么回回受伤了都来找我,”巧儿从柜子里拿出来金疮药,给杨茕敷在手上,“这回又惹师父不高兴了?” “我的好妹妹,我就你这一个亲人,我不找你找我下面的爹娘去么,”这药很是有用,只是刚用上的时候有些疼,“这药也忒疼了,巧儿,好巧儿,跟你爹说说,给我换个药成么?” 巧儿睨她一眼,“我爹说了,这药用上也不留疤,你个大姑娘家的,带着一身的伤疤,日后嫁不出去别再找我。” 杨茕满口答应,笑嘻嘻地腆着脸将另一只手递过去,讨好地展开,是一枚精致的玉佩。 第三十一章 “必须把这个任务拿下,”师父又坐在堂前,仙风道骨,一身黑色衣衫,“拿不下师父真就保不住你了。” 杨茕看着老头子又在一本正经的吓唬她,心里冷笑着,面上不动声色地点头说是,“师父,徒儿定会完成这项任务,不负师父所托。” 之所以又一次让杨茕出任务,原因是这次的任务不在别人家里了,而是在郊外,在这种地方,总不至于再让杨茕顺走什么东西了吧。 杨茕穿着夜行衣等在林子里,一直到天黑了才有一队人马经过。 杨茕认得,这是昨天她顺走玉佩的那队人,原来是要往京都方向去的。 杨茕静静等着这队人马经过,然后执行自己刺杀的任务。 杨茕忽然敲了敲脑袋,皱着眉头看着这队人马。 莫不是要杀掉这队的领队? 领队看模样是个年逾花甲的糟老头子,不过精气神还是不错的,杨茕仔细看了看,从怀里掏出来师父给她的密信。 “这也不像啊,”杨茕小声琢磨,“画上的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还是……” 杨茕看了好久,才讷讷地张了张嘴,自顾自地说:“太子……殿下?” 杨茕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片刻后便反应了过来。 师父说过,做这一行,不问缘由,不问结果,成则拿钱消事,败则丢弃性命。 杨茕一直打着杀手的旗号干着扒手的事情,其实也只是因为惜命。 师父还说,这次任务若是完不成,他便亲自取她性命。 师父的脾气秉性她是清楚的,杨茕思虑片刻,终究还是对着这一队人下手了。 为首的是前来京城复命的将军,一大把年纪瞎折腾,皇帝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借着太子南下的由头,顺便把人带来,找个不大不小的罪名丢给他,许他告老还乡就是了。 杨茕觉得这样的人,戎马一生,死在她手里的话太过草率。 杨茕刺杀的目标只有一个肖阙,太子殿下。 所以这些人生死同她便是没有关系。 杨茕从袖子中甩出几枚涂了毒的飞针,稳稳当当落在马车外的几个侍从脖子上,侍从只觉得脖颈处一疼,当时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位老将军则伤了手臂。 整队人马瞬间进入警戒状态,连马车里的肖阙都有些紧张地出声问:“何事?” “回殿下,”守在马车边上的侍卫手中持长剑,双眼视察着四周,“有刺客,还请殿下莫要出来,我等必定以死相护。” 围着马车的侍卫同彼此交换了眼神,刚打开马车的帘子便飞来一支冷箭。 杨茕:“……” 这可不是她干的,她素来觉得使箭麻烦,唯腰间一柄软剑,几枚飞针顺手。 看来有另一队人,盯上了这位太子殿下。 杨茕打算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自己下去捡个现成的。 总比出钱又出力来的方便些。 杨茕藏匿的本事也是一绝,这会儿躲在树上,躺在树杈上静静地看着底下人们过招,一边看一边点评,这个出手不够迅速,那个活动不够灵活……好不自在。 好在杨茕没忘正经事情,翻身之余,瞥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第三十二章 面前的人抱着自己的腿哭个不停,杨茕都要被这人的苦哭恼声惹急了,甚至都怀疑面前的这人是不是女扮男装,其实只是女子? 杨茕深深吸了口气,手里的软剑险些将肖阙抹了脖子。 “你给我松开,”杨茕耐着性子说,“松开!” “不,我腿断了,你还要杀我,”肖阙抱着杨茕得大腿耍无赖道:“我不松,你要么要腿,要么要我。” 杨茕:“……这跟要你有什么关系?” 杨茕最终还是把肖阙带回了家。 杨茕喜欢安静,十三岁时就同师父请辞,说要搬出来住,住在深山老林里。 干这一行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师父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巧儿偶尔也会来陪她,尤其是同父亲生了气之后,会来杨茕这里,请这位姐姐帮她给父亲找个台阶下。 肖阙躺在客房的床上,脑袋里还是方才杨茕将他打横一路抱回林子的场景。 不禁感叹,原来身为杀手,体力也可以这么好。 肖阙眼角的泪珠还没擦干净,杨茕就从外面进来了,顺便带了一些给肖阙治腿的草药,和……和两块木板。 木板上还爬了一条蛇。 翠绿的。 有毒。 肖阙带着惊恐咽了口水,然后刚张嘴准备开哭,杨茕就发话了。 “你要是敢哭,我就把它,”杨茕指了指爬在木板上的蛇,“塞进你的嘴里,反正是毒舌,死也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杨茕这么说这,手已经准备去捉那条蛇了。 肖阙赶紧捂住嘴,一脸幽怨地看着杨茕。杨茕还头一回见着这么标致的公子,一时间多看了两眼,随后说:“少爷,把您那眼泪擦擦行么,不知道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肖阙心说你都要杀我了还怎么我了,还能怎么样啊! “我救你是为了杀你,”杨茕淡淡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当杀手的,任务完成有钱赚,没完成也就没命了。” 杨茕嘴里说着吓唬肖阙的话,手里却不停地帮肖阙制作治腿的药,那两块木板上的蛇也爬走了,总算是没那么吓人了。 “你叫肖阙,”杨茕打了个哈欠,“对不住啊,昨天晚上净背你的资料了,有些困,别介意啊。” 说着,杨茕还往正在研磨的草药中吐了口水。 肖阙:“…………” 无论是内服还是外用,肖阙都不想用了。 杨茕解释道:“我这儿的水前两天用完了,对不住,只能用口水暂代了。” 肖阙小声问他:“姑娘,去挑水再回来做药么?” 杨茕一拍脑门:“……哦哦哦哦哦哦哦,我怎么没想到!” 杨茕手中的捣药杵被她随意扔在桌子上,拿着木板绷带以及这加了料的药,“对不住啊,你就将就着用吧,明天吃饭的时候你且放心,绝不会用我的口水来煮饭。” 肖阙:“……。” 杨茕将肖阙的裤子剪开来,露出大片大片的血迹,看着吓人,其实也就只是几道小口子划伤了而已,一点都不严重。 最严重的……应该就是扭着脚踝了。 第三十三章 要是让师父知道她在家里把刺杀目标养的白白胖胖的,甚至还有心治他的腿,师父不亲手捏爆她的脑袋,她都觉得不能解恨。 杨茕替师父做事,只是为了还师父当年收她为徒的恩情,师父替她接的任务,她明着出不了手,暗里自己找人出手。 不管怎么说,算是她完成的,师父也只是象征性地偶尔惩罚一下,顺便让她这个江洋大盗的名声打响。 师父也知道杨茕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是个混饭吃的手艺,怎么不行,也就没管她,随她去吧。 杨茕这个时候正蹲在灶前,给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大少爷,准备吃食。 她为什么要留下肖阙? 杨茕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新到访的邻居的脑袋——爬在她给肖阙固定腿用的木板上的蛇。 这种一眼就知道没有毒的,当然是拿来做蛇羹比较好,好吃又营养。 杨茕摸了个够也没摸出来自己是怎么样的,不过水开了,她也是时候下手做屠夫了。 杨茕下手极为干净利索,丝毫不带犹豫与情感,当然,这也是师父为什么执意要收她为徒的原因。 杨茕自小没了爹娘,了无牵挂,如今又从城中搬了出来,亲朋好友皆断了联系,这种人,做杀手是极为合适的。 再者就是杨茕此人,仿佛天生不知何为杀人一般——当然,到现在为止最多也就杀过鸡宰过鱼,多了也就是蛇虫鼠蚁之类的,真没动手杀过人。 师父也是后来知道的,恨不得将当年的杨茕杀了泄恨。 ……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杨茕九点端着饭菜回到房间里,由于手里端着东西,她也只好用脚踹开了门。 肖阙则应声而起。 肖阙很明显地扯到了自己的伤口,一边呼痛一边捂着被子往床边撤,生怕杨茕将他怎么样。 杨茕被他逗笑了,将手里的饭菜放下,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坏笑,然后抬眼盯着肖阙,一步一步在肖阙惊恐的眼神中走到他的面前。彼时四目相对,两人鼻尖相贴。 肖阙心说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么,闭着眼睛狰狞着一张脸,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脑袋一偏,颤抖着声音说道:“姑……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说话之际,不忘留出一条缝来偷看杨茕得神色。 谁料到一睁眼睛就看到杨茕侧着脸,冲着他的耳朵过去了,他都能感觉地到杨茕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耳边了。 肖阙心里默默流泪,完了,晚节不保! 谁料杨茕也只是贴着他的耳朵,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吃饭!” 肖阙:“……” 戏太多,伤人伤己。 肖阙早就饿了,这一路上跟着侍卫们风餐露宿,一路上啃硬邦邦的干粮,喝着凉水,他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早就不干了。如今光是闻到味道,五脏庙先行背叛了他。 肖阙有些尴尬地说:“多谢姑娘。” 杨茕不管他这一套,端了碗盛了菜自顾自地吃着,顺便赏了他一个多余的眼神,示意他要吃自己来盛饭。 她可不是什么丫鬟宫女,不负责伺候这位大少爷的事情。 第三十四章 肖阙的腿已经完全好了,没有理由在杨茕这里再赖下去了。 所以这两天莫名其妙地有这么烦躁,杨茕看不出他这是什么意思,这天吃过晚饭问他:“你是不是来葵水了?” 肖阙:“……” “别着急啊,”杨茕看他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忍不住觉得好笑,又想到碗筷还没收拾,躺在床上用脚尖踢了踢肖阙的胳膊,“做饭的人不洗碗,少爷,该您表现了。” 表现完了给你拿些要用的东西。 杨茕心里坏笑,面上却没什么表情,转头看肖阙的时候才发现肖阙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瞧我做什么,”杨茕觉得莫明其妙,伸手在脸上摸了摸,“没有粘上饭粒吧?” 肖阙盯着杨茕得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看的杨茕头皮发麻,这才粗着嗓子呵斥道:“你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就着二两小酒吃掉。” 也不知道肖阙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一言不发地跑去收拾碗筷了。 然,肖阙在想,他要用个什么理由留下来呢? 再假摔一次,装作摔断腿? 不能装,杨茕这人精明地很,这种单纯的小计俩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真摔那就有风险,附近……肖阙头一回觉得,这种深山老林没有那种高不可攀的悬崖,没有湍急的河流竟然是件如此令人难过的事情。 他住在这儿的每一个晚上睡得都非常香,何必自讨苦吃,非要回那个深宫大院,红瓦高墙里? 每日听这个吵架,那个弹琴,远没有跟着杨茕住在这里来的舒坦。 所以他还回去干什么啊,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直接同杨茕说:“杨姑娘,我打算今后一直住在这里,你看可好?” 杨茕:“好,那我重新选一处居住,这里让给你,当然……给钱!” 直接说肯定不行,杨茕会以为他就是想蹭吃蹭喝,肯定第一反应就是搬出去。 那借着伤口再留一段时间? “我腿还没好全,让我再住两天吧?” “我看看,”杨茕说着便掀开他的外衫,撕了他的裤子,“确实没好全……” 肖阙又摇摇头,他估计杨茕说完这句话之后,会当即抽出剑把他的腿砍了! 完了,下半辈子不用走路了,也有正当的留下来的理由了。 …… 肖阙是真真犯了难,平日里跟这个扯皮,跟那个斗法的时候都没这么费脑子。 杨茕看肖阙收拾碗筷还没回来,心里不住地嘀咕:“是不是把碗摔了啊,这可是当年从安国公府里顺出来,珍品。” 她还是去看看吧,万一肖阙同碗一起掉进水里,她还要先救碗呢! 只不过刚走到厨房就听到肖阙又在碎碎念着什么,一边叨叨还一边摇头。 杨茕是真没见过这种,能让自己自娱自乐起来的人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肖阙被杨茕得笑声吓了一跳,心说:不会吧,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么,我刚刚还在想她,她这就出现了!那我希望她知道我现在的想法,主动把我留下来! “你都……”肖阙吞吞吐吐地问她:“你都听到什么了?” 杨茕仿佛是被点了笑穴一般停不下来,肖阙自觉羞愤,一个没留神,杨茕只听到“嘭”的一声,她心心念念的碗,就碎在了自己的面前。 死无全尸。 这下好了,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三十五章 对于太子失踪这件事情,朝堂上的众人又不同的看法。 那天回来的并且严重受伤的将军,一脸“微臣该死”的表情让皇帝陛下非常着急。 大儿子英年早嫁,出去一趟把自己嫁给了一个小医师,还是个男人,跟自己说什么此生再无他求,惟愿二人长相厮守。 他又不是月老红娘,管他们两个人长相厮守不长相厮守的……分了也成,回来接着做大皇子,做太子,继承皇位……扯远了,皇帝又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在四儿子身上。 老四性子软(皇帝陛下看到的),动不动就哭,这出去一趟把自己整丢了,还不得哭瞎了? 一个个的,太不让他这个当爹的省心了。 朝堂上又在吵个不停,皇帝陛下听的脑仁儿疼,给身边伺候的太监一个眼神。 太监咳嗽了一声,底下的文武百官都噤了声。 “太子下落不明就再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皇帝挥挥手,“朕没确定他的死活之前,谁都不要再提重新立储一事。” “陛下,”这让筹谋已久的三皇子党很是不满,“四皇子年幼,且无功夫傍身,此一去……还请陛下三思。” 这话明显就是要掉脑袋的节奏,不过这位大人也不在意了,朝中如今只剩下三皇子和尚未成亲的六公主年龄合适,六公主尚且没有入朝听政,东宫……只有三皇子能够入住了。 皇帝陛下没说话,身边伺候的太监却是看明白了,“退朝。” 太监扯了嗓子喊着退朝,又吩咐人,去给方才那位大人送些“礼物”。 …… “还没有肖阙的消息?”已经派出去十几波人了,都没找到肖阙,皇帝也不免有些急躁。这两天哦没合眼,眼下都有了乌青,“去给朕张贴告示,找到太子的重重有赏。” 他先前是不太喜欢老四动不动就哭(还是皇帝陛下看到的),但是自从肖阙被册立为太子之后他才发现这儿子能力比他哥还强一些。儿子一大把,能干的也就这几个了。 “是,皇上。” 侍从赶紧下去叫人来,接着去找。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出事的那片林子中,最起码扩大了三倍的范围都没有找到杨茕的小屋子。 这事要是让杨茕知道,她真后悔没给自己一耳光,怎么不早点把这少爷送回去。 这是恩将仇报,将恩人要大卸八块,拆吧拆吧当柴烧了。 这完全是因为,肖阙,这个破坏能力极强的男人又一次将杨茕辛辛苦苦顺来的锅碗瓢盆摔了个遍,虽然他总说会赔钱的,但是现在回不了皇宫,他哪里来的钱还! 所以这天起床的时候,杨茕带着怨念敲开了肖阙的门。 “我越想越觉得你是时候该走了,”杨茕张口便说:“你那个皇帝老爹肯定在在到处找你,所以你也应该回去了吧?说不定还会有赏金,我求求你,快走吧行不行?” 然而肖阙听了之后只是闭着眼睛点点头,又倒头回床上接着睡去了。 第三十六章 杨茕想要重新做张床。 当然,是因为杨茕现在房间里的床,塌了。 事实上肖阙睡得房间才是主卧,也当然不是因为杨茕惯着肖阙才让他睡的主卧。 客房平常没人住,偶尔巧儿过来的时候会帮她打扫打扫。 其实是因为肖阙在客房让老鼠咬了,考虑到养这个少爷花销肯定不小,万一真有点什么问题,杨茕可掏不起这个医药费。 杨茕也就没二话,让肖阙住进了她的房间。 “杨姑娘,我们俩还是换回来吧?”肖阙有些过意不去,有老鼠这种问题他还是可以克服的。 “少爷,”杨茕一边收拾东西从主卧搬出来,一边强迫自己对肖阙和颜悦色,“你生在皇宫大院,应当是没听过有人曾被老鼠咬了,刚开始没什么症状,同正常人一样。后来慢慢开始发热,大夫只会当成风寒来治,因为被老鼠咬了这伤口太小,谁也不知道。后来啊……” 杨茕说着,小心地觑着肖阙的眼神。 看完她就笑了个不停。 “后来……怎么样了?”肖阙约摸是被杨茕的话吓到了,脸色都有些发白,“会死么?” 杨茕打了个哈欠,伸手在脸颊上挠了挠,随后说:“会,还会死的很难看,不知情的家人会以为他这只是普通的风寒,然后为他守灵,这个过程中不知不觉感染上,接着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就会变成一场巨大的灾难。” 杨茕说完啧啧摇头。 肖阙这脸色“唰”地一白,声音都有些不稳,颤抖着嗓子问她:“那我,我会不会死啊,我也被老鼠咬了?” 说着,眼睛里就开始泛起水雾,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双手攀上杨茕的肩膀,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肖阙的哭声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大概是因为这样哭太丑,不符合他太子的设定?有些像女儿家小声啜泣,抽噎起来没完没了。 杨茕:“……我开玩笑的。” 肖阙怎么会信,尤其是在他已经被老鼠咬过之后的情况下,杨茕编了一个吓他的故事之后,杨茕又说是开玩笑,那肯定就是在安慰他! 肖阙顿时就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杨茕一阵头疼,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只好任肖阙抱着自己哭了好一阵。 肖阙忽然开口:“杨姑娘,我还是住这里就好,不能因为我再将你传染了,更别提你再传染旁人了。且听我的,一旦我开始发热,你就把我赶出去,我一定要死在外面,不能连累你。” 杨茕:“……我真的是开玩笑的。就是想同你换换房间住,吓唬你的而已。” 她真的只是偶尔从街上听到的一个故事,上下都不连贯的那种。 “不,杨姑娘,死我一个就可以了,你可……”肖阙话还没说完,就松开了杨茕得肩膀跑到了距离她有十丈的地方去,接着说:“你了千万别被我传染了。” 杨茕:“……蠢货!” 最终杨茕还是住进了肖阙的房间,肖阙也住进了杨茕的房间。 不巧,就一晚上,床就被杨茕压塌了。 事实上应该还是这群老鼠回来报杨茕“流言”的仇,将她的床啃的差不多了,于是乎睡到凌晨的杨茕忽然就从床上掉在了地上。 第三十七章 杨茕想要重新做张床。 当然,是因为杨茕现在房间里的床,塌了。 事实上肖阙睡得房间才是主卧,也当然不是因为杨茕惯着肖阙才让他睡的主卧。 客房平常没人住,偶尔巧儿过来的时候会帮她打扫打扫。 其实是因为肖阙在客房让老鼠咬了,考虑到养这个少爷花销肯定不小,万一真有点什么问题,杨茕可掏不起这个医药费。 杨茕也就没二话,让肖阙住进了她的房间。 “杨姑娘,我们俩还是换回来吧?”肖阙有些过意不去,有老鼠这种问题他还是可以克服的。 “少爷,”杨茕一边收拾东西从主卧搬出来,一边强迫自己对肖阙和颜悦色,“你生在皇宫大院,应当是没听过有人曾被老鼠咬了,刚开始没什么症状,同正常人一样。后来慢慢开始发热,大夫只会当成风寒来治,因为被老鼠咬了这伤口太小,谁也不知道。后来啊……” 杨茕说着,小心地觑着肖阙的眼神。 看完她就笑了个不停。 “后来……怎么样了?”肖阙约摸是被杨茕的话吓到了,脸色都有些发白,“会死么?” 杨茕打了个哈欠,伸手在脸颊上挠了挠,随后说:“会,还会死的很难看,不知情的家人会以为他这只是普通的风寒,然后为他守灵,这个过程中不知不觉感染上,接着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就会变成一场巨大的灾难。” 杨茕说完啧啧摇头。 肖阙这脸色“唰”地一白,声音都有些不稳,颤抖着嗓子问她:“那我,我会不会死啊,我也被老鼠咬了?” 说着,眼睛里就开始泛起水雾,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双手攀上杨茕的肩膀,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肖阙的哭声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大概是因为这样哭太丑,不符合他太子的设定?有些像女儿家小声啜泣,抽噎起来没完没了。 杨茕:“……我开玩笑的。” 肖阙怎么会信,尤其是在他已经被老鼠咬过之后的情况下,杨茕编了一个吓他的故事之后,杨茕又说是开玩笑,那肯定就是在安慰他! 肖阙顿时就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杨茕一阵头疼,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只好任肖阙抱着自己哭了好一阵。 肖阙忽然开口:“杨姑娘,我还是住这里就好,不能因为我再将你传染了,更别提你再传染旁人了。且听我的,一旦我开始发热,你就把我赶出去,我一定要死在外面,不能连累你。” 杨茕:“……我真的是开玩笑的。就是想同你换换房间住,吓唬你的而已。” 她真的只是偶尔从街上听到的一个故事,上下都不连贯的那种。 “不,杨姑娘,死我一个就可以了,你可……”肖阙话还没说完,就松开了杨茕得肩膀跑到了距离她有十丈的地方去,接着说:“你了千万别被我传染了。” 杨茕:“……蠢货!” 最终杨茕还是住进了肖阙的房间,肖阙也住进了杨茕的房间。 不巧,就一晚上,床就被杨茕压塌了。 事实上应该还是这群老鼠回来报杨茕“流言”的仇,将她的床啃的差不多了,于是乎睡到凌晨的杨茕忽然就从床上掉在了地上。 第三十七章 “什么事,”杨茕披了件外衫,赶忙过去开门,“少爷,你怎么……” 肖阙也觉得自己最近动不动就哭,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肖阙站在杨茕房门口小声啜泣,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杨茕吞了吞口水,也将自己的外衫拢紧,毕竟是深夜,还是有些冷的。 “你能……杨姑娘能陪我说说话么,有点害怕。”肖阙眼角含泪,眼眶也有些红了。 杨茕:“……” 杨茕还是让肖阙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两天天气不太好,下雨是常有的事情,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们,就盯上了杨茕的小木屋。 肖阙已经不是第二次被毒蛇惊醒了,上一次看到毒蛇是杨茕刚带他进来的时候,那条蛇被杨茕做成了蛇羹。 今天来了不止一条,估计是全家游,当然,也有可能是来寻找失踪的亲人的。 杨茕给肖阙倒了杯热水,顺便还加了一勺糖。 杨茕嗜糖如命,所以身上和家里总是有些糖在的。 肖阙接过糖水尝了一口,慢慢地缓和下来,“杨姑娘,这段时间多谢杨姑娘的照顾,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想着这两天跟杨姑娘你辞行,待我回到皇宫,定会谴人送来金银,以示谢意。” 杨茕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险些被热水烫到。 “也是时候该走了,”杨茕说,“我救你一命,你帮我一忙,算是扯平了,早些走吧,早些走了我也清净几天。” 这话说的有些违心,杨茕心道。 话是这么说,杨茕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段时间系在肖阙手腕上的带着一颗珠子的红绳。 肖阙似乎是没看到,接着同杨茕说:“杨姑娘若是不介意,同我一起回皇宫怎么样?” 杨茕:“不要。” 虽然心里很想去了,但是她从话本上看过,没有几个从民间来的姑娘能够适应皇宫生活的,最惨的就是被砍了脑袋。 虽然她也不怕被砍脑袋这件事情,但是她就是不能去。 肖阙也想得到杨茕会拒绝,只是也没想到会拒绝地这么干脆,一时间沉默从两个人中间蔓延开来,谁都不在多说一句话。 杨茕本来就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两个人之间沟通也一直都是肖阙在主动,杨茕只是偶尔会多说说话。 现在肖阙也在沉默,那看来两个人是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了。 外面忽然落下一声雷声,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杨姑娘,我先回去睡了。”肖阙杯子里地热水喝完了,眼泪也擦干了,“明天见。” 杨茕点点头。 恐怕从肖阙把杨茕房门敲开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今天晚上是个不眠之夜,杨茕翻来覆去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只好又从床上坐起来。 雨夜里,一个身穿蓑衣的身影从杨茕的小屋里飞身出去,到早上都还没回来。 …… 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还没停,肖阙计划着这两天就走。 杨茕不留他,这雨留了他。 肖阙收拾齐整,敲了敲杨茕的房门。 “杨姑娘,杨姑娘……”,门里并没有人回应肖阙,肖阙虽然觉得有些不礼貌,却还是打开了杨茕的房门,“杨姑娘,我进来了。” 第三十八章 “什么事,”杨茕披了件外衫,赶忙过去开门,“少爷,你怎么……” 肖阙也觉得自己最近动不动就哭,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肖阙站在杨茕房门口小声啜泣,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杨茕吞了吞口水,也将自己的外衫拢紧,毕竟是深夜,还是有些冷的。 “你能……杨姑娘能陪我说说话么,有点害怕。”肖阙眼角含泪,眼眶也有些红了。 杨茕:“……” 杨茕还是让肖阙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两天天气不太好,下雨是常有的事情,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们,就盯上了杨茕的小木屋。 肖阙已经不是第二次被毒蛇惊醒了,上一次看到毒蛇是杨茕刚带他进来的时候,那条蛇被杨茕做成了蛇羹。 今天来了不止一条,估计是全家游,当然,也有可能是来寻找失踪的亲人的。 杨茕给肖阙倒了杯热水,顺便还加了一勺糖。 杨茕嗜糖如命,所以身上和家里总是有些糖在的。 肖阙接过糖水尝了一口,慢慢地缓和下来,“杨姑娘,这段时间多谢杨姑娘的照顾,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想着这两天跟杨姑娘你辞行,待我回到皇宫,定会谴人送来金银,以示谢意。” 杨茕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险些被热水烫到。 “也是时候该走了,”杨茕说,“我救你一命,你帮我一忙,算是扯平了,早些走吧,早些走了我也清净几天。” 这话说的有些违心,杨茕心道。 话是这么说,杨茕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段时间系在肖阙手腕上的带着一颗珠子的红绳。 肖阙似乎是没看到,接着同杨茕说:“杨姑娘若是不介意,同我一起回皇宫怎么样?” 杨茕:“不要。” 虽然心里很想去了,但是她从话本上看过,没有几个从民间来的姑娘能够适应皇宫生活的,最惨的就是被砍了脑袋。 虽然她也不怕被砍脑袋这件事情,但是她就是不能去。 肖阙也想得到杨茕会拒绝,只是也没想到会拒绝地这么干脆,一时间沉默从两个人中间蔓延开来,谁都不在多说一句话。 杨茕本来就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两个人之间沟通也一直都是肖阙在主动,杨茕只是偶尔会多说说话。 现在肖阙也在沉默,那看来两个人是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了。 外面忽然落下一声雷声,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杨姑娘,我先回去睡了。”肖阙杯子里地热水喝完了,眼泪也擦干了,“明天见。” 杨茕点点头。 恐怕从肖阙把杨茕房门敲开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今天晚上是个不眠之夜,杨茕翻来覆去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只好又从床上坐起来。 雨夜里,一个身穿蓑衣的身影从杨茕的小屋里飞身出去,到早上都还没回来。 …… 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还没停,肖阙计划着这两天就走。 杨茕不留他,这雨留了他。 肖阙收拾齐整,敲了敲杨茕的房门。 “杨姑娘,杨姑娘……”,门里并没有人回应肖阙,肖阙虽然觉得有些不礼貌,却还是打开了杨茕的房门,“杨姑娘,我进来了。” 杨茕不在房间里。 肖阙皱着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屋外还下着蒙蒙细雨,虽然不大,但是昨天晚上的雨水已经够让肖阙他们两三天出不了门了。 这样的天气,她会去哪儿呢? 老师说,今天之前,肖阙一直都以为自己非常了解杨茕,最起码……是目前为止除了她自己之外,最了解杨茕的一个人。 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地失踪,肖阙也当真觉得自己对杨茕真的只是一知半解。 当然他也没有必要去了解这么一个,杀手。 肖阙唇角渐渐拉了下来,脸色也不太好看。 肖阙在杨茕窗子旁边站定,伸出双手拍了拍,当时就从窗子外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去哪儿了,”肖阙冷着脸问,“有没有人跟着?” 来的是肖阙的贴身侍从,他们也只听肖阙的吩咐,只要不是肖阙有事情让他们去做,他们会将自己隐藏的很好的。 “殿下,”侍从一身夜行短打,在肖阙面前单膝跪地,“杨姑娘穿了蓑衣,自己朝附近的小山去了,有一队人跟着。” 肖阙武功平平,这真不是装出来的。 “她去山上做什么,”肖阙自言自语道,“小心看护着,千万……算了,去拿件蓑衣来,我亲自去。” 肖阙实在是没法办让这么一个姑娘家自己出门,尤其是这种下雨天。 他的腿早就好了,不过要是因为这场雨再复发或者摔伤……那就更有理由住下来了。 想到这儿,肖阙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出去转转,然后正大光明地摔断腿,重新住在这里。 “快一些,”肖阙吩咐正在这小房子里小另一件蓑衣的侍从,“找不到蓑衣,雨伞也行。” 侍从早就看到伞了,生怕殿下不要,这才一直在忙着找蓑衣。 但这里一直都只有杨茕一个人住,所以蓑衣也只有一件。 雨伞有是有,肖阙兴冲冲地拿了伞准备出门,一打开才到发现雨伞破了两个碗口大小的洞。 肖阙:“……” 真是有够勤俭节约的。 但是不撑这把伞,肖阙只能淋着雨出门去,所以在侍从见到的“缝补”之下,肖阙就举着这样的一把伞出了门。 一路走一路叫着杨茕的名字。 “杨姑娘,杨茕……”侍从也不过是用了杨茕的破布缝补上去的,这两个洞上的破布很快就湿透了,雨水一滴一滴落在肖阙的肩膀和脑袋上。 说是小山,其实也不小,最起码像肖阙这样的就爬不上去。 杨茕倒是跟他说过,山上草药多,她倒是经常上来采药。 第三十九章 “什么事,”杨茕披了件外衫,赶忙过去开门,“少爷,你怎么……” 肖阙也觉得自己最近动不动就哭,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肖阙站在杨茕房门口小声啜泣,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杨茕吞了吞口水,也将自己的外衫拢紧,毕竟是深夜,还是有些冷的。 “你能……杨姑娘能陪我说说话么,有点害怕。”肖阙眼角含泪,眼眶也有些红了。 杨茕:“……” 杨茕还是让肖阙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两天天气不太好,下雨是常有的事情,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们,就盯上了杨茕的小木屋。 肖阙已经不是第二次被毒蛇惊醒了,上一次看到毒蛇是杨茕刚带他进来的时候,那条蛇被杨茕做成了蛇羹。 今天来了不止一条,估计是全家游,当然,也有可能是来寻找失踪的亲人的。 杨茕给肖阙倒了杯热水,顺便还加了一勺糖。 杨茕嗜糖如命,所以身上和家里总是有些糖在的。 肖阙接过糖水尝了一口,慢慢地缓和下来,“杨姑娘,这段时间多谢杨姑娘的照顾,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想着这两天跟杨姑娘你辞行,待我回到皇宫,定会谴人送来金银,以示谢意。” 杨茕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险些被热水烫到。 “也是时候该走了,”杨茕说,“我救你一命,你帮我一忙,算是扯平了,早些走吧,早些走了我也清净几天。” 这话说的有些违心,杨茕心道。 话是这么说,杨茕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段时间系在肖阙手腕上的带着一颗珠子的红绳。 肖阙似乎是没看到,接着同杨茕说:“杨姑娘若是不介意,同我一起回皇宫怎么样?” 杨茕:“不要。” 虽然心里很想去了,但是她从话本上看过,没有几个从民间来的姑娘能够适应皇宫生活的,最惨的就是被砍了脑袋。 虽然她也不怕被砍脑袋这件事情,但是她就是不能去。 肖阙也想得到杨茕会拒绝,只是也没想到会拒绝地这么干脆,一时间沉默从两个人中间蔓延开来,谁都不在多说一句话。 杨茕本来就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两个人之间沟通也一直都是肖阙在主动,杨茕只是偶尔会多说说话。 现在肖阙也在沉默,那看来两个人是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了。 外面忽然落下一声雷声,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杨姑娘,我先回去睡了。”肖阙杯子里地热水喝完了,眼泪也擦干了,“明天见。” 杨茕点点头。 恐怕从肖阙把杨茕房门敲开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今天晚上是个不眠之夜,杨茕翻来覆去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只好又从床上坐起来。 雨夜里,一个身穿蓑衣的身影从杨茕的小屋里飞身出去,到早上都还没回来。 …… 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还没停,肖阙计划着这两天就走。 杨茕不留他,这雨留了他。 肖阙收拾齐整,敲了敲杨茕的房门。 “杨姑娘,杨姑娘……”,门里并没有人回应肖阙,肖阙虽然觉得有些不礼貌,却还是打开了杨茕的房门,“杨姑娘,我进来了。” 杨茕不在房间里。 肖阙皱着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屋外还下着蒙蒙细雨,虽然不大,但是昨天晚上的雨水已经够让肖阙他们两三天出不了门了。 这样的天气,她会去哪儿呢? 老师说,今天之前,肖阙一直都以为自己非常了解杨茕,最起码……是目前为止除了她自己之外,最了解杨茕的一个人。 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地失踪,肖阙也当真觉得自己对杨茕真的只是一知半解。 当然他也没有必要去了解这么一个,杀手。 肖阙唇角渐渐拉了下来,脸色也不太好看。 肖阙在杨茕窗子旁边站定,伸出双手拍了拍,当时就从窗子外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去哪儿了,”肖阙冷着脸问,“有没有人跟着?” 来的是肖阙的贴身侍从,他们也只听肖阙的吩咐,只要不是肖阙有事情让他们去做,他们会将自己隐藏的很好的。 “殿下,”侍从一身夜行短打,在肖阙面前单膝跪地,“杨姑娘穿了蓑衣,自己朝附近的小山去了,有一队人跟着。” 肖阙武功平平,这真不是装出来的。 “她去山上做什么,”肖阙自言自语道,“小心看护着,千万……算了,去拿件蓑衣来,我亲自去。” 肖阙实在是没法办让这么一个姑娘家自己出门,尤其是这种下雨天。 他的腿早就好了,不过要是因为这场雨再复发或者摔伤……那就更有理由住下来了。 想到这儿,肖阙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出去转转,然后正大光明地摔断腿,重新住在这里。 “快一些,”肖阙吩咐正在这小房子里小另一件蓑衣的侍从,“找不到蓑衣,雨伞也行。” 侍从早就看到伞了,生怕殿下不要,这才一直在忙着找蓑衣。 但这里一直都只有杨茕一个人住,所以蓑衣也只有一件。 雨伞有是有,肖阙兴冲冲地拿了伞准备出门,一打开才到发现雨伞破了两个碗口大小的洞。 肖阙:“……” 真是有够勤俭节约的。 但是不撑这把伞,肖阙只能淋着雨出门去,所以在侍从见到的“缝补”之下,肖阙就举着这样的一把伞出了门。 一路走一路叫着杨茕的名字。 “杨姑娘,杨茕……”侍从也不过是用了杨茕的破布缝补上去的,这两个洞上的破布很快就湿透了,雨水一滴一滴落在肖阙的肩膀和脑袋上。 说是小山,其实也不小,最起码像肖阙这样的就爬不上去。 杨茕倒是跟他说过,山上草药多,她倒是经常上来采药。 下着雨,乱跑什么? 肖阙有些心急,不知道杨茕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到现在为止 ! 第四十章 杨茕觑着肖阙的神色,眨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心说自己应该没惹到这位少爷吧? 不过现在躺在肖阙怀里,还滚了一身的泥,杨茕冷静地把自己手手上的泥水抹到肖阙身上。 肖阙冷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让杨茕心里有些,害怕? “少爷,”杨茕抱着双臂抬头看他,“怎么这副表情,有人惹到你了?” 肖阙心说,可不是么,尤其是你,真是特别能惹我不开心。 杨茕神色平常,完全不是开玩笑。 杨茕其实早就在心里笑了起来,心说这么装的之人,该怎么把他的面具一层一层揭下来呢? 肖阙凝神瞪她,却意外地瞥到了杨茕漫不经心的笑。 “受伤了也一声不吭,谁教你的。”肖阙淡淡地说道:“杨茕,你是不是……” 前半句神色平常,后半句肖阙已经在使劲往下压火了,不过这半句话说出来有些不太对,肖阙皱了皱眉头,没接着说下去。 杨茕倒是看得开,“只不过是摔了一身泥而已,受什么伤,我又不像你,摔一下在床上躺多半个月快一个月,我皮糙肉厚的,坚强。” 肖阙:“……” 肖阙简直要被杨茕气笑了,也不跟她接着贫了,抱着杨茕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肖阙出来的时候,房门没关,雨水溅到屋子里,把靠近门边的竹椅子打湿了。肖阙心里窝着火儿,人还是很温柔的,给杨茕拿了垫子把人扔在了竹椅子上坐着,自己则去了厨房,准备给杨茕做碗姜汤。 杨茕心说她又不是腿断了,只是胳膊扭了一下,现在不红不肿,甚至都没刚才那么疼了,真是不知道肖阙……肖阙是不是偷看她珍藏的话本了? 啧啧啧,堕落啊! 杨茕一身的泥污,干净的垫子很快让她染脏了,不过杨茕也很快就睡着了,毕竟一晚上没怎么休息。 肖阙端着姜汤进来的时候,肖杨茕睡得正香。 灶台上还烧着热水,是肖阙准备用来给杨茕洗澡用的水,一身脏污任谁也看不下去。 肖阙在杨茕身边静静地站着看了她一会儿,轻轻哼了一声,才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杨茕并没有她看上去那么“强壮”,这也是肖阙抱起来之后才发现的。 杨茕很轻,骨架也细,但是该……咳咳,肖阙冷静地将杨茕扔进了浴桶,然后然后端了盆热水来。 “别乱动,我把你头发上的泥给洗掉,”杨茕在脚丫子碰到水的时候就醒了,朦胧间还挣扎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肖阙安抚了下来,现在坐在浴桶里,也是半睡半醒的模样,“我知道你困,眼睛虽然睁不开,但是意识还在,那你就听我说说话,寻个开心。” 杨茕一听这话,那还不放心大胆地睡,等着做什么,让他一怒之下将自己的三千青丝剪了去? 那也得睡着了剪,一是不心疼,二是有理由将肖阙揍一顿,还能再留他几日。 浴桶里绷着身子的杨茕精神松懈下来,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肖阙醒过来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被一根银针弄昏了过去的,而且罪魁祸首就是……他养的暗卫。 好叭其实是他自己,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在想杨茕系在他手上的珠子是什么意思,想不通又不敢去问杨茕(因为打不过,怕随随便便问问题会被打x),只好叫来暗卫将他打昏,好让自己去梦里寻求答案。 暗卫接到这任务也是一愣,心说哪儿敢跟自己主子动手,尤其这位,只好狠狠心,给了肖阙一针。 至于身上的衣服被扒掉和昨天晚上泡在水里的衣服,这可真是人间迷惑。 醒过来发现自己衣不蔽体的肖阙也惊了一下,一想到有个姑娘在还有些羞涩。 然而没等他羞涩就发现,杨茕压根儿不在家里,肖阙只好去看看杨茕做了什么好吃的,为什么今天早上也没叫他起床吃…… 饭。 肖阙顿时就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呆愣在床上,只有手指尖在不停地颤动,昭示着这个人还活着。 肖阙艰难地吞了口水,眼睛里没有一点生存的希望,缓缓地抬了眼睛,用颤抖不已的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肖阙眼睛中忽然生出一股火,如果杨茕在的话,定会将她烧的体无完肤。肖阙颤颤巍巍地拿起衣服穿上,镇定地吃了杨茕给他留的早饭。 良久,才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除了某些时候,肖阙是绝对不会向旁人寻求真相的。 肖阙早就让暗卫将杨茕查了个底儿掉,况且又派个人跟着,想找到她完全是易如反掌。 只是现在街上人太多,再加上杨茕有意识地防着人,暗卫也不过三两下就被杨茕甩了。 当然为了不让自己丢工作,暗卫大哥还是很机智地跟同伴联系,问问他们现在人在哪儿,赶紧汇报工作。 可巧大街上还没有张贴寻太子的告示,众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已经丢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呢。 杨茕从成衣店出来就直奔糕点铺子,这个点正好赶上红豆饼出锅,给巧儿买一些,再给家里的那张嘴带一些。 这位少爷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杨茕还是觉得自己亏待了他,这少爷从小锦衣玉食,这两天跟着她吃饭,杨茕隐隐约约觉得少爷的脸有些绿。 反正……反正这红豆饼是她喜欢的,少爷不吃也不会浪费。 杨茕正拉着巧儿一样一样挑糕点,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 以杨茕的警惕性,其实早就知道有人在跟着他们两个,只是对方是谁,杨茕就不得而知了。 知道她身份的,除了师父师娘他们,还有鬼市里的一个买脏东西的,另一个卖消息的,没人知道她的双重身份。 杨茕冷静应对,问店家:“可有什么新鲜点心?” “这段时间家里忙,还真没做什么新鲜的,不过这个……”店家从柜子里拿出油纸包来,“从乡下老家拿来的特产,姑娘来一些?” 杨茕点点头,把正在用眼睛游弋店铺糕点的巧儿拉到自己边上来,等着店家将油纸包打开来尝尝这“特产”。 店家一边拆油纸包一遍说,“前些日子乡下的姑奶奶不在了,夫人有孕在身,只是叮嘱我买些店里不常见的甜食回来,谁知买回来光是闻见味道就想吐,我也只好拿到店里来,看看有谁吃。” 杨茕赶忙说:“嫂夫人有喜了,恭喜恭喜。” 店家赶忙道谢,“多谢多谢,这甜果子就送给姑娘了。” “这怎么好意思,”杨茕赶紧给巧儿递了眼神过去,“巧儿……” 巧儿会意,收了老板给她们装好的糕点,赶忙从杨茕的荷包里掏出一锭碎银子给老板扔到桌子上,扯了扯杨茕的袖子,“姐姐。” 杨茕逃也似的拉着巧儿就从糕点铺子里跑了出来。 “姑娘,姑娘……”任凭老板拿着银子在后面怎么叫人,她都不再回头。 蓦然间听到别人的好消息,杨茕也跟着高兴了起来,拉着巧儿上街逛了起来。 前段时间太忙了,顾不得陪巧儿逛街,这么小的姑娘,不免有些闹脾气。 “巧儿你等……” “杨姑娘……” 是肖阙。 杨茕一愣,他怎么出来了?他出来作什么,准备回宫?腿不是还没好么?见到她还来打招呼?是不准备走了?那养着他还需要花多少钱? “杨姑娘,”肖阙伸手拍了拍杨茕的肩膀,两根手指捏着杨茕得衣袖轻轻晃动,“杨姑娘,你看看我。” 杨茕忽然有些想笑,不过她这就停止了思考,肖阙现在还没走。 杨茕只好把脑袋转了过来,慢悠悠地上下打量了肖阙。 “少爷,你这是做什么,”杨茕小声问他,手里攥着巧儿的手,示意巧儿不要乱跑,“腿还没好利索,跑出来做什么?” “做错了事,”周围人来来往往,谁也不会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小事情,更不会知道这人居然就是当朝太子,“不敢在家里等候发落,所以前来寻杨姑娘,请杨姑娘原谅。” 肖阙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压根儿就是给巧儿看的,真认错也不能让旁人看到。 巧儿心细,远远地看见张家小姐过来,就撺掇着杨茕赶紧离他们远一些,她可是看到了张家小姐咋咋呼呼似乎是很生气。 至于为什么生气,应该是没买到颜阁的胭脂。 张家小姐的大嗓门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临放学巧儿就听到了她同身边的小姐们说赶快去抢,去的晚了就没有了。 巧儿看了看时间,觉得张家小姐去的并不晚,难不成……杨茕又套她麻袋了? 不应该啊,杨茕一直跟她在一起,莫非是杨茕找人套她麻袋了? 不过现在现在杨茕姐姐身边的这位公子,模样可真是俊俏。 肖阙似乎也注意到了,问杨茕:“那人是?” “那人在堂上羞辱我,”杨茕淡淡地说道,并不将人放在心上,扭头问巧儿:“还想要什么,姐姐买给你。” 肖阙当即明白,头还没转过去就瞥到了杨茕虎口处有些红肿,“这人……是?” 杨茕点头。 还好穿的衣服是杨茕给他买的那一套价值不菲的琉璃锦,不然今天要坏事。 肖阙心一横,二话不说把自己的一只手搭在杨茕肩膀上,腰一弯抄起腿就将杨茕打横抱了起来。 肖阙额头上登时就出了汗。 完了完了完了,腿抽筋了。 人群中自然注意到了这场骚乱,连那边并没有意思走过来且注意到杨茕的张家小姐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你再闹信不信我直接去你家提亲!”肖阙贴着杨茕的耳朵道。 杨茕:“……” 不按剧本来,这小伙子还给自己加戏,这样子会被扣鸡腿的。 杨茕反应漠然,肖阙也怕这戏演不下去,只好自由发挥道:“我父亲不同意又怎么样,我缺他那几千万两的银子么,我就是喜欢你,干旁人什么事情。以后同我过日子的人是你,又不是我爹,你给我听清楚,我这就去下聘礼,让巧叔把你嫁给我,今天就成婚!” “你……”,然而肖阙不给杨茕说话的机会,直接一个眼神瞪过去,“巧儿,去你家。” 突然被cue的巧儿看戏看的正起劲儿,手里还捧了一把新买的瓜子吃的正香,听见肖阙在叫她,赶忙说:“我在,我在……姐姐,咱们……” 没有杨茕发话,纵然是巧儿也不敢随随便便带人去家里。 张家小姐好容易挤到人群中间,看到被肖阙抱在怀里地杨茕,脸色有些难看。 这是个什么戏码,落魄小姐的未婚夫? 张家小姐没什么心情在这儿看戏,转身准备回家接着郁闷,谁知道又听见肖阙说:“你的手怎么回事?” 张家小姐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后背都湿了。 这个问题杨茕接的上来,谁知道巧儿插嘴道:“上课是被人搭话,挨了先生的打,拿着戒尺,姐夫你看,都渗了血了。” 巧儿说着,还将杨茕手里的糕点接了过来,让肖阙看着杨茕的伤口。 伤口又红又肿,不过现在杨茕也缓了过来,周围不明真相的人忙道:“这位公子,快带你夫人去医馆上些药,这么一双纤纤玉手,万万不能留下疤痕啊。” 而杨茕落在旁人眼睛里的模样就是“我委屈,我可怜,但是我很坚强,什么都不用说”。 “多谢提醒,我这就去,”肖阙抱着杨茕抬腿就走,好在有巧儿带路,不会穿帮,肖阙有些心疼地问杨茕:“同你搭话的是谁,我这就找人来,让她也尝尝这滋味。” 张家小姐心说,不会这么倒霉吧? 杨茕摆摊她是见过的,但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大户人家姓杨。纵然真没有,这位公子……容貌如此英俊帅气,怎么也不会看上杨茕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吧? 毕竟张家小姐也只是个姑娘,不禁吓,脸色“唰”地就白了。 “日后上下学堂都有我陪着你,”肖阙心一动,在杨茕额头上亲了一下,“不会让你因为旁人挨打了。” 杨茕实在是接不住这段戏,只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伸手环住肖阙的脖子。 第四十三章 肖阙这天晚上又有些睡不着了。 倒不是因为失眠,而是因为脸上这一巴掌火辣辣地疼,这也就不得不让他想起来这巴掌的始作俑者,杨茕。 就因为手受伤了也不至于抱着回来,但是杨茕是真的没那个脸去见人。 虽然她真的不在意这些。 但是只要一想到肖阙亲了她,脑袋也不行……杨茕的脸默默地红了红,不过这怎么能让人看出来,杨茕琢磨了好一会儿,甩手给了肖阙一个耳光。 肖阙:“……” 药店的伙计投来疑惑的视线,肖阙赶紧说:“巧儿姑娘,取些金疮药来,给你……” 巧儿接嘴道:“我姐姐。” 肖阙转头顺道:“给你姐姐上药。” 杨茕觉得这种小伤完全没上药的必要,从肖阙怀里出来就摆着手说不用,不过架不住肖阙和巧儿两个人的“威逼利诱”,杨茕终于乖乖地坐在那里等着肖阙给她上药了。 巧儿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杨茕,似乎是在说请杨茕来给她解释解释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历。 “咳……”杨茕轻咳一声,“巧儿,姐姐回头给你解释。” 巧儿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姐姐你说的回头就是等我百年之后你都想不起起来这件事情,所以这位公子,还是你来说?” 杨茕心说肖阙要是敢泄露一个有关于她做杀手的字,她不介意在这里做一个杀手应该做的事情。 肖阙看了看杨茕,又转头看了看巧儿,“巧儿姑娘,在下肖阙,是南方来京城投奔亲戚的,途径杨姑娘住的那片林子,不小心入了陷阱,摔伤了腿。幸而得杨姑娘搭救,今日……今日上街来是有些意外,完全不是因为我不小心被杨姑娘看光了才……” 肖阙赶忙捂住嘴,一脸惊恐地看着杨茕。 巧儿也用了同一副表情看着杨茕。 杨茕更是用了同一副表情看了肖阙。 “姐姐……”巧儿双手捂着嘴巴,从指缝中漏出细碎的声音,“姐姐我不会告诉我爹的,但是你一定要对肖公子负责任啊!” 肖阙是看明白了,巧儿和巧爹就是杨茕得命门。 肖阙赶紧摇头说:“不不不,不用的,这件事情只有我……我们三人知道,再不会有旁人知道,所以杨姑娘完全不用谢有什么对我负责任的想法,我腿也好的利索了,待我寻到了亲戚,定会以重金酬谢杨姑娘和巧儿姑娘的的。” 巧儿当时就被肖阙收买了,这么好的公子,长得又帅,看起来又很有钱,跟杨茕站在一起还有些郎才女貌的意思。 “姐姐,你若是不负责任,那我就再不认你这姐姐了,”巧儿站在药店门口威胁杨茕,“我定会同父亲说,让他也同你断了联系的。” 杨茕心说这都什么事儿啊,这把火怎么又烧到她这里了? 见她不说话,巧儿二话不说跑回了家里,什么糕点珠花都不要了。 肖阙的腿已经完全好了,自己寻思着没有理由在杨茕这里再赖下去了。 所以这两天莫名其妙地有这么烦躁,偶尔还愣神,杨茕看不出他这是什么意思,这天吃过晚饭问他:“你是不是来葵水了?” 肖阙:“……” “别着急啊,”杨茕看他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忍不住觉得好笑,又想到碗筷还没收拾,躺在床上用脚尖踢了踢肖阙的胳膊,“做饭的人不洗碗,少爷,该您表现了。” 表现完了给你拿些要用的东西。 杨茕心里坏笑,面上却没什么表情,转头看肖阙的时候才发现肖阙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瞧我做什么,”杨茕觉得莫明其妙,伸手在脸上摸了摸,“没有粘上饭粒吧?” 肖阙盯着杨茕得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看的杨茕头皮发麻,这才粗着嗓子呵斥道:“你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就着二两小酒吃掉。” 也不知道肖阙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一言不发地跑去收拾碗筷了。 然,肖阙在想,他要用个什么理由留下来呢? 再假摔一次,装作摔断腿? 不能装,杨茕这人精明地很,这种单纯的小计俩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真摔那就有风险,附近……肖阙头一回觉得,这种深山老林没有那种高不可攀的悬崖,没有湍急的河流竟然是件如此令人难过的事情。 他住在这儿的每一个晚上睡得都非常香,何必自讨苦吃,非要回那个深宫大院,红瓦高墙里? 每日听这个吵架,那个弹琴,远没有跟着杨茕住在这里来的舒坦。 所以他还回去干什么啊,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直接同杨茕说:“杨姑娘,我打算今后一直住在这里,你看可好?” 杨茕:“好,那我重新选一处居住,这里让给你,当然……给钱!” 直接说肯定不行,杨茕会以为他就是想蹭吃蹭喝,肯定第一反应就是搬出去。 那借着伤口再留一段时间? “我腿还没好全,让我再住两天吧?” “我看看,”杨茕说着便掀开他的外衫,撕了他的裤子,“确实没好全……” 肖阙又摇摇头,他估计杨茕说完这句话之后,会当即抽出剑把他的腿砍了! 完了,下半辈子不用走路了,也有正当的留下来的理由了。 …… 肖阙是真真犯了难,平日里跟这个扯皮,跟那个斗法的时候都没这么费脑子。 杨茕看肖阙收拾碗筷还没回来,心里不住地嘀咕:“是不是把碗摔了啊,这可是当年从永安国公府里顺出来,珍品。” 她还是去看看吧,万一肖阙同碗一起掉进水里,她还要先救碗呢! 只不过刚走到厨房就听到肖阙又在碎碎念着什么,一边叨叨还一边摇头。 杨茕是真没见过这种,能让自己自娱自乐起来的人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肖阙被杨茕得笑声吓了一跳,心说:不会吧,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么,我刚刚还在想她,她这就出现了!那我希望她知道我现在的想法,主动把我留下来! “你都……”肖阙吞吞吐吐地问她:“你都听到什么了?” 杨茕仿佛是被点了笑穴一般停不下来,肖阙自觉羞愤,再加上手上油滑地很,一个没留神,杨茕只听到“嘭”的一声,她心心念念的碗,就碎在了自己的面前。 死无全尸。 这下好了,再也笑不出来了。 …… 肖阙还是在杨茕这里住下了,杨茕因为肖阙打碎的这个碗,把肖阙抽了一顿。 肖阙身心俱疲,当即决定你要是让我留下来,怎么抽都行! 至于为什么留下,他爹还没派人来找他,不得表演个三推三请才能回去么,再说,他还没弄明白杨茕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莫不是杨茕……喜欢他? 其实这手绳是杨茕这么多年来的贴身之物,正是因为杨茕喜欢他,又顾及二人身份的差距,所以一直不肯开口提及此事。 再说,杨茕肯定不知道这种感情,一个冷血杀手,怎么能体会到爱情的美好? 所以他得趁现在的时机,让杨茕正视自己的心思。 至于怎么做…… “你一个人在哪儿嘟嘟囔囔,叨叨什么呢,让你跪在哪儿委屈你了?”杨茕躺在摇椅悠悠地扇着扇子,嘴里吃着给肖阙买的红豆饼,“两炷香的时间,跪不完明天没有饭吃。” 杨茕越想越生气,决定把给肖阙的红豆饼全给吃掉。 肖阙撇撇嘴,心说才两炷香而已,他在皇宫里一跪就是半天,两炷香这么短的时间是从来没有过的。 杨茕越看肖阙越觉得这碗不能就这么算了,忍不住跟肖阙说:“这碗是从永安国公府里顺出来的,你应当是知道他的,一辈子就爱烧制个瓶瓶罐罐的,没人理解他。我从他府里出来的时候就相中这么一件,好么,让你打碎……怎么,这算是自产自销?” 永安国公是肖阙众多皇姑父中的一个,也是最没出息的一个。 永安国公这辈子最成功的事情就是烧制陶瓷,杨茕去了好几次,终于偷到了一整套的碗。 要不是因为这位少爷在,杨茕是真的不舍的把这套碗拿出来。 “我……” 肖阙终于发现不对劲地地方,小声嘟囔道:“你水池里的碗了不少,而且都是从永安国公府里……顺出来的吧。” 杨茕:“……” 杨茕迈着轻快的步伐从躺椅上起来,用力拿了自己的蒲扇在肖阙脑袋上敲了一下。 “话这么多是有人给你钱了么,不知道沉默是金是吧,”杨茕恶狠狠地说道,“你别管我这碗从哪儿来的,你就说是不是你给摔坏的,是不是你给摔的。” 杨茕敲在肖阙脑袋上,反而让肖阙觉得是在调情。 肖阙忽然笑了,这让杨茕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这位大金主给打傻了。 “肖阙,肖阙……”杨茕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肖阙,“你哈喇子都快流到脚后跟了,擦擦。” 她千万不要把下半辈子都搭在一个傻子身上,好看是好看,但是傻她忍不了啊! 第四十四章 对于太子失踪这件事情,朝堂上的众人有不同的看法。 那天回来的并且严重受伤的将军,一脸“微臣该死”的表情让皇帝陛下非常着急。 大儿子英年早嫁,出去一趟把自己嫁给了一个小医师,还是个男人,跟自己说什么此生再无他求,惟愿二人长相厮守。 他又不是月老红娘,管他们两个人长相厮守不长相厮守的……分了也成,回来接着做大皇子,做太子,继承皇位……扯远了,皇帝又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在四儿子身上。 老四性子软(皇帝陛下看到的),动不动就哭,这出去一趟把自己整丢了,还不得哭瞎了? 一个个的,太不让他这个当爹的省心了。 朝堂上又在吵个不停,皇帝陛下听的脑仁儿疼,给身边伺候的太监一个眼神。 太监咳嗽了一声,底下的文武百官都噤了声。 “太子下落不明就再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皇帝挥挥手,“朕没确定他的死活之前,谁都不要再提重新立储一事。” “陛下,”这让筹谋已久的三皇子党很是不满,“四皇子年幼,且无功夫傍身,此一去……还请陛下三思。” 这话明显就是要掉脑袋的节奏,不过这位大人也不在意了,朝中如今只剩下三皇子和尚未成亲的六公主年龄合适,六公主尚且没有入朝听政,东宫……只有三皇子能够入住了。 皇帝陛下没说话,身边伺候的太监却是看明白了,“退朝。” 太监扯了嗓子喊着退朝,又吩咐人,去给方才那位大人送些“礼物”。 …… “还没有肖阙的消息?”已经派出去十几波人了,都没找到肖阙,皇帝也不免有些急躁。这两天哦没合眼,眼下都有了乌青,“去给朕张贴告示,找到太子的重重有赏。” 他先前是不太喜欢老四动不动就哭(还是皇帝陛下看到的),但是自从肖阙被册立为太子之后他才发现这儿子能力比他哥还强一些。儿子一大把,能干的也就这几个了。 “是,皇上。” 侍从赶紧下去叫人来,接着去找。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出事的那片林子中,最起码扩大了三倍的范围都没有找到杨茕的小屋子。 这事要是让杨茕知道,她真后悔没给自己一耳光,怎么不早点把这少爷送回去。 这是恩将仇报,将恩人要大卸八块,拆吧拆吧当柴烧了。 这完全是因为,肖阙,这个破坏能力极强的男人又一次将杨茕辛辛苦苦顺来的锅碗瓢盆摔了个遍,虽然他总说会赔钱的,但是现在回不了皇宫,他哪里来的钱还! 所以这天起床的时候,杨茕带着怨念敲开了肖阙的门。 “我越想越觉得你是时候该走了,”杨茕张口便说:“你那个皇帝老爹肯定在在到处找你,所以你也应该回去了吧?说不定还会有赏金,我求求你,快走吧行不行?” 然而肖阙听了之后只是闭着眼睛点点头,又倒头回床上接着睡去了。 杨茕:“……没你这样的啊,干吃不动,不怕自己姿色不佳,被我休弃么?” 肖阙仗着自己腿伤,又仗着巧儿的“威胁”,真心不拿自己当外人,只要杨茕没什么大事,他一天天在床上躺着睡觉,偶尔会下厨给……给厨房添一些有害物。 “杨姑娘放心,我吃不胖,”肖阙揉了揉仍旧睁不开的睡眼,迷迷糊糊道:“该去学堂了么,我送你。” 杨茕幽幽抬眼,将肖阙从上到下扫了个遍,嗤笑一声,“太子殿下真是好算计,我那妹妹年纪尚小,不谙世事,你竟这般骗她。” 肖阙在杨茕说道“太子殿下”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在心里默默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后笑着同杨茕说:“这件事情我本就是想同杨姑娘你说,我会对你负责任的,只是当时嘴快,真不是故意的。” 杨茕信他就有鬼了。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嘴快让巧儿误会,当然巧儿也不是“故意”误会的。 种种迹象表明,杨茕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子。 肖阙换了身翠玉锦绣的衣服,这是杨茕买给他的,衣衫翠绿和墨色交织,有种别样的好看。 杨茕一看肖阙拿了这件衣服出门,就知道今天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也顾不得同肖阙生气,只是同肖阙提了一个要求。 张家小姐请了两天假,说是未婚夫陈家公子请人来议亲了。 杨茕昨天在学堂里哄巧儿开心,出来的晚了一些,只看到肖阙冲着张家小姐行了一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就算问肖阙也不会说实话的。 当然,杨茕当时的表情宛如吃了屎一样。 这不会是他们两个要搞到一起的意思吧? 杨茕巴不得天降神人,帮她把肖阙收了去,这样巧儿就不会一天天的催她把肖阙带回去给巧叔看了。 杨茕有些为难地瞧了巧儿一眼,把自己兜里最后一块糖塞到巧儿嘴里,“不许叫,不许告诉你爹,我们两个真的没什么。” 巧儿冲着杨茕翻了个白眼,心说我信了就有鬼了。 倒也不是巧儿多想,她头一回见到肖阙的时候就看到了肖阙手上的手绳,刚开始只是觉得肖阙跟杨茕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直到肖阙给杨茕上药的时候,这才看到杨茕手上已经没有了同样的手绳。 那手绳没什么意思,是杨茕多年前买来招桃花用的,手绳上面的珠子也不知道杨茕是从哪儿买的,反正巧儿是逛遍了整个京都也没找到另一颗。 珠子不珠子的无所谓,关键是这手绳,招桃花的,给了这位模样如此丰神俊朗器宇轩昂容貌倾城英俊潇洒……的肖公子,原因有二,一是肖公子自己要的,二是杨茕给的。 巧儿虽然不知道杨茕是做杀手的,但还是知道杨茕功夫是不错的,肖阙主动要的,就不怕杨茕将他打成骨折么? 那肯定就是杨茕给的,既然是杨茕给的,那是不是说明——杨茕喜欢肖阙! 于是,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一切的巧儿淡定地嚼碎了嘴里的糖块,一边擦着自己的哈喇子一边小声说:“姐姐放心,这事儿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我是不会告诉我爹的。” 杨茕:“……” 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小妮子转变的有点快,不正常。 再说巧儿都这年纪了,要不抽个时间告诉她吧,总瞒着也不是个办法。 杨茕还在出神地想着怎么同巧儿说这件事情,肖阙已经发现她们两个,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两位姑娘,”肖阙冲着两个人虚虚作揖,“我来接两位姑娘回家。” 巧儿倒是高兴,兴冲冲地甩开了杨茕得手跑了过来,“肖公……姐夫,有糖给我吃吗?” 这是有一回杨茕出来得晚了,两人偷偷商量的,巧儿要叫肖阙姐夫,尤其是在有外人的情况下。 杨茕:“……” 姐……姐夫?姐夫! 杨茕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一眼肖阙,发现肖阙摸了摸巧儿的脑袋,一脸的宠溺,“自然是有的,在家里,还有你姐姐给你买的新衣服。” 言外之意就是,你给姐夫个面子,去将你姐姐给你准备的衣服拿回去,不要再生气了。 巧儿故作为难,嘟着嘴冲着杨茕哼了一声才牵起肖阙的手,“给姐夫面子。”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想拐卖小孩的,杨茕吓了一激灵,赶忙说:“过来。” 两个人皆是一愣,巧儿回头看杨茕,当时就扑闪着大眼睛冲着肖阙眨个不停。 杨茕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恐怖,但是现在落在肖阙眼睛里其实更像是……吃醋。 肖阙嘴角含笑,手指摩挲着巧儿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害怕,这才牵着巧儿走到杨茕身边。 杨茕微微瞪着巧儿,趁巧儿没反应过来,用双手扯着巧儿的脸,粗着嗓子问她:“都跟你解释过了,误会,明白?哪儿来的姐夫,,就你姐自……” 巧儿一句“疼”还没喊完成,马上就看到了杨茕神色的转变。 巧儿:“……” 姐姐你是戏精么? 杨茕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张家小姐去而复返,杨茕赶忙改扯为揉,略微不满道:“让你去我家怎么了,你姐夫待会儿下厨,他做的菜特别好吃。” 张家小姐:“……” 总觉得被比下去了! 她也就是落了本书,没必要在这里吃口狗粮吧? 张家小姐很快拿了书就走了,一时间又剩下三个人。 巧儿这回没方才那么好骗了,躲在肖阙的身后不肯出来,一个劲儿地喊:“姐夫救命,姐夫救命……” 一大一小两个人闹够了,肖阙这才把把巧儿的书包丢给杨茕,在杨茕还没反应过来玩为什么要把巧儿的书包也丢给她来背着,然后肖阙一手揽住杨茕的腰,一用力就让杨茕坐在他的臂弯里。 被迫坐稳的杨茕:“……” 这是什么操作? 肖阙说:“巧儿,走了。” 巧儿咽了口口水,赶紧攥紧肖阙的手跟上肖阙的步子。 第四十五章 杨茕想要重新做张床。 当然,是因为杨茕现在房间里的床,塌了。 事实上肖阙睡得房间才是主卧,也当然不是因为杨茕惯着肖阙才让他睡的主卧。 客房平常没人住,偶尔巧儿过来的时候会帮她打扫打扫。 其实是因为肖阙在客房让老鼠咬了,考虑到养这个少爷花销肯定不小,万一真有点什么问题,杨茕可掏不起这个医药费。 杨茕也就没二话,让肖阙住进了她的房间。 “杨姑娘,我们俩还是换回来吧?”肖阙有些过意不去,有老鼠这种问题他还是可以克服的。 “少爷,”杨茕一边收拾东西从主卧搬出来,一边强迫自己对肖阙和颜悦色,“你生在皇宫大院,应当是没听过有人曾被老鼠咬了,刚开始没什么症状,同正常人一样。后来慢慢开始发热,大夫只会当成风寒来治,因为被老鼠咬了这伤口太小,谁也不知道。后来啊……” 杨茕说着,小心地觑着肖阙的眼神。 看完她就笑了个不停。 “后来……怎么样了?”肖阙约摸是被杨茕的话吓到了,脸色都有些发白,“会死么?” 杨茕打了个哈欠,伸手在脸颊上挠了挠,随后说:“会,还会死的很难看,不知情的家人会以为他这只是普通的风寒,然后为他守灵,这个过程中不知不觉感染上,接着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就会变成一场巨大的灾难。” 杨茕说完啧啧摇头。 肖阙这脸色“唰”地一白,声音都有些不稳,颤抖着嗓子问她:“那我,我会不会死啊,我也被老鼠咬了?” 说着,眼睛里就开始泛起水雾,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双手攀上杨茕的肩膀,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肖阙的哭声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大概是因为这样哭太丑,不符合他太子的设定?有些像女儿家小声啜泣,抽噎起来没完没了。 杨茕:“……我开玩笑的。” 肖阙怎么会信,尤其是在他已经被老鼠咬过之后的情况下,杨茕编了一个吓他的故事之后,杨茕又说是开玩笑,那肯定就是在安慰他! 肖阙顿时就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杨茕一阵头疼,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只好任肖阙抱着自己哭了好一阵。 肖阙忽然开口:“杨姑娘,我还是住这里就好,不能因为我再将你传染了,更别提你再传染旁人了。且听我的,一旦我开始发热,你就把我赶出去,我一定要死在外面,不能连累你。” 杨茕:“……我真的是开玩笑的。就是想同你换换房间住,吓唬你的而已。” 她真的只是偶尔从街上听到的一个故事,上下都不连贯的那种。 “不,杨姑娘,死我一个就可以了,你可……”肖阙话还没说完,就松开了杨茕得肩膀跑到了距离她有十丈的地方去,接着说:“你可千万别被我传染了。” 杨茕:“……蠢货!” 最终杨茕还是住进了肖阙的房间,肖阙也住进了杨茕的房间。 不巧,就一晚上,床就被杨茕压塌了。 事实上应该还是这群老鼠回来报杨茕“流言”的仇,将她的床啃的差不多了,于是乎睡到凌晨的杨茕忽然就从床上掉在了地上。 杨茕:“……” 这床还真是不买不行了! 当然买床又让巧儿误会了,巧儿一听说床塌了当时就把视线投向了肖阙。 杨茕:“……?” “你瞧他做什么,那床又不是他咬塌了的,”杨茕打了个哈欠,“昨天一晚上没怎么睡,就听老鼠在那边吱哇乱叫,又不是要娶亲。” 巧儿被她逗笑了,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 巧儿问她:“姐姐那你晚上会同姐夫一起睡么?” 杨茕:“……你要是再叫他姐夫,你就再也没有我这个了姐姐了。” 杨茕伸出两只细长的手指,趁巧儿不注意,在她脸上掐着她的腮帮子,刚刚才放进嘴里的糖险些都要掉出来。 巧儿很快就权衡了利弊,思考出了最佳答案。 杨茕自小同她一起长大,在吃穿用度方面样样都想着她,如今自己能挣钱了,更是将她当成大家闺秀来养,真为了一个“姐夫”的名号丢了这个姐姐,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姐姐那你回家睡吧,”巧儿揉着自己的脸,生怕杨茕再过去掐她,“好久没回家,我爹都想你了。” 巧爹虽然忙着干活儿,但对两个孩子还是很上心的,尤其是对杨茕。 “床就包在我爹身上,”巧儿挽住杨茕得胳膊,讨好道:“姐姐你就回家来睡几天嘛,姐夫……咳咳,肖公子一个人住着更加方便,回头我跟他说。” 说到肖阙,杨茕想起来了。 杨茕买了包香瓜子揣在怀里,打算一边看戏一边吃瓜子。 肖阙最近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但这就表明了一件事情——肖阙他在闷声憋大招。 那肯定就有好戏看,瓜子配好戏,没有香茶没关系,凑合看。 肖阙将杨茕送的,看起来最贵的一套衣服穿在身上,三千青丝用一根发绳高高束起,看起来就更小了。 “茕儿,”肖阙冲着杨茕招手,“茕儿,今天中午去聚福园吃吧,我在那里定了位置。” 这条路是上学必经之路,而这个点,正是各位公子小姐聚集的时间点和地点。 “聚福园,我没听错吧……” “居然是聚福园,但是这公子怎么叫‘茕儿’,是在说杨茕姑娘么?” “……”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眼睛也一直盯着杨茕和肖阙,和已经被无辜围观的路人甲巧儿。 杨茕心说你搁这儿说这么些废话做什么,有本事真的带我和巧儿去,难不成还是只为了过过嘴瘾? 然而下一秒杨茕就看到了肖阙扯这个“弥天大谎”的原因之一——陈家小姐和张家公子。 张家公子结结实实的继承家业,不等成年就已经接受了他家的大部分的铺子,一天天搁家里数钱就能数到手抽筋。 杨茕马上迎上去,在肖阙身边站定。歪着脑袋看了肖阙好一会儿个才伸手帮肖阙整了一下衣领处的褶皱。这才有些不耐烦地问他:“脑子让驴踢了么,整天吃那些东西还不腻么,就上次说了一次好吃,没必要天天去吃吧?” 张家小姐带未婚夫来也不是为了单纯的好看,只是觉得肖阙昨天在挑衅她,迫不得已,将陈家公子请了过来。 她就是要样样都比杨茕强,不仅挑男人,好恶都得比一比。 杨茕自然而然地挽了肖阙的胳膊,另一只手表面上看是杨茕抱着肖阙的胳膊,实际上杨茕趁人不注意偷偷在肖阙胳膊内侧拧了一把。 肖阙:“……” 张家小姐双手缴着帕子,小心翼翼地觑着陈家公子的脸色,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反正是一口亲了上去。 杨茕:“……你赢了,你可以,你很棒!” 陈家公子:“……你做什么!” 那欲说还休地模样,陈家名字定是不介意的,反而还有些……兴奋? 肖阙一心想显摆显摆,于是给了杨茕一个安抚性地眼神。 他从小到大,除了武功弱了不知一点半点,其他的事情……溜雨喂鸟翻墙爬树以及演,他可是最会的。 杨茕还想看看肖阙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便有些期待地从口袋里掏出瓜子来嗑。 也可以这么说,一场戏值不值得杨茕去看,那就要看!她在看的过程中吃不吃瓜子了。 肖阙一只手扣在杨茕得后脑勺上,猛地往前一带,便和杨茕额头相抵。 “昨天晚上睡得晚,林子里水汽中,”肖阙捉住杨茕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别闹,我看看有没有发热。” 张家小姐那边也在暗中蓄力,轻声问陈公子:“公子,你昨天送我的那块绿宝石找不到了。” 陈公子:“没关系,待会儿随我去看看,再挑一块。” “那我想吃聚福园,”张家小姐贴着陈公子撒娇道。“今天包下整个聚福园,这样可以么?” 包下聚福园是没问题的,最起码人家陈公子是没问题的,肖阙……当太子的时候没问题,现在就有问题了。 肖阙终于还是在这场并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落败了。 气成河豚的肖阙一路上都在皱着眉,嘴里也不停地嘟囔着如何如何。 还是杨茕因为被他这模样逗开心了,这才将人拉进成衣店里,好好让肖阙自己挑了两件衣服,才把今天这事儿平了。 但肖阙还是气到了,不过更让他生气的是,居然被杨茕两件自己随便挑的衣服和今天那么对他的态度气到了,总觉得自己堕落了。 不过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肖阙那边就又出了问题。 拒绝了巧儿苦口婆心地劝,杨茕也只能回家睡地板了。 于是大半夜的,杨茕一个女子,因为床塌了只能睡在地板上的她还要爬起来给肖阙开门。 杨茕心说如果不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开了门,同时也可能让你的脑袋“开窍”。 第四十六章 “什么事,”杨茕披了件外衫,赶忙过去开门,“少爷,你怎么……” 肖阙也觉得自己最近动不动就哭,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肖阙站在杨茕房门口小声啜泣,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杨茕吞了吞口水,也将自己的外衫拢紧,毕竟是深夜,还是有些冷的。 “你能……杨姑娘能陪我说说话么,有点害怕。”肖阙眼角含泪,眼眶也有些红了。 杨茕:“……” 杨茕还是让肖阙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两天天气不太好,下雨是常有的事情,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们,就盯上了杨茕的小木屋。 肖阙已经不是第二次被毒蛇惊醒了,上一次看到毒蛇是杨茕刚带他进来的时候,那条蛇被杨茕做成了蛇羹。 今天来了不止一条,估计是全家游,当然,也有可能是来寻找失踪的亲人的。 杨茕给肖阙倒了杯热水,顺便还加了一勺糖。 杨茕嗜糖如命,所以身上和家里总是有些糖在的。 肖阙接过糖水尝了一口,慢慢地缓和下来,“杨姑娘,这段时间多谢杨姑娘的照顾,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想着这两天跟杨姑娘你辞行,待我回到皇宫,定会谴人送来金银,以示谢意。” 杨茕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险些被热水烫到。 “也是时候该走了,”杨茕说,“我救你一命,你帮我一忙,算是扯平了,早些走吧,早些走了我也清净几天。” 这话说的有些违心,杨茕心道。 话是这么说,杨茕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段时间系在肖阙手腕上的带着一颗珠子的红绳。 肖阙似乎是没看到,接着同杨茕说:“杨姑娘若是不介意,同我一起回皇宫怎么样?” 杨茕:“不要。” 虽然心里很想去了,但是她从话本上看过,没有几个从民间来的姑娘能够适应皇宫生活的,最惨的就是被砍了脑袋。 虽然她也不怕被砍脑袋这件事情,但是她就是不能去。 肖阙也想得到杨茕会拒绝,只是也没想到会拒绝地这么干脆,一时间沉默从两个人中间蔓延开来,谁都不在多说一句话。 杨茕本来就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两个人之间沟通也一直都是肖阙在主动,杨茕只是偶尔会多说说话。 现在肖阙也在沉默,那看来两个人是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了。 外面忽然落下一声雷声,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杨姑娘,我先回去睡了。”肖阙杯子里地热水喝完了,眼泪也擦干了,“明天见。” 杨茕点点头。 恐怕从肖阙把杨茕房门敲开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今天晚上是个不眠之夜,杨茕翻来覆去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只好又从床上坐起来。 雨夜里,一个身穿蓑衣的身影从杨茕的小屋里飞身出去,到早上都还没回来。 …… 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还没停,肖阙计划着这两天就走。 杨茕不留他,这雨留了他。 肖阙收拾齐整,敲了敲杨茕的房门。 “杨姑娘,杨姑娘……”,门里并没有人回应肖阙,肖阙虽然觉得有些不礼貌,却还是打开了杨茕的房门,“杨姑娘,我进来了。” 杨茕不在房间里。 肖阙皱着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屋外还下着蒙蒙细雨,虽然不大,但是昨天晚上的雨水已经够让肖阙他们两三天出不了门了。 这样的天气,她会去哪儿呢? 老师说,今天之前,肖阙一直都以为自己非常了解杨茕,最起码……是目前为止除了她自己之外,最了解杨茕的一个人。 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地失踪,肖阙也当真觉得自己对杨茕真的只是一知半解。 当然他也没有必要去了解这么一个,杀手。 肖阙唇角渐渐拉了下来,脸色也不太好看。 肖阙在杨茕窗子旁边站定,伸出双手拍了拍,当时就从窗子外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去哪儿了,”肖阙冷着脸问,“有没有人跟着?” 来的是肖阙的贴身侍从,他们也只听肖阙的吩咐,只要不是肖阙有事情让他们去做,他们会将自己隐藏的很好的。 “殿下,”侍从一身夜行短打,在肖阙面前单膝跪地,“杨姑娘穿了蓑衣,自己朝附近的小山去了,有一队人跟着。” 肖阙武功平平,这真不是装出来的。 “她去山上做什么,”肖阙自言自语道,“小心看护着,千万……算了,去拿件蓑衣来,我亲自去。” 肖阙实在是没法办让这么一个姑娘家自己出门,尤其是这种下雨天。 他的腿早就好了,不过要是因为这场雨再复发或者摔伤……那就更有理由住下来了。 想到这儿,肖阙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出去转转,然后正大光明地摔断腿,重新住在这里。 “快一些,”肖阙吩咐正在这小房子里小另一件蓑衣的侍从,“找不到蓑衣,雨伞也行。” 侍从早就看到伞了,生怕殿下不要,这才一直在忙着找蓑衣。 但这里一直都只有杨茕一个人住,所以蓑衣也只有一件。 雨伞有是有,肖阙兴冲冲地拿了伞准备出门,一打开才到发现雨伞破了两个碗口大小的洞。 肖阙:“……” 真是有够勤俭节约的。 但是不撑这把伞,肖阙只能淋着雨出门去,所以在侍从见到的“缝补”之下,肖阙就举着这样的一把伞出了门。 一路走一路叫着杨茕的名字。 “杨姑娘,杨茕……”侍从也不过是用了杨茕的破布缝补上去的,这两个洞上的破布很快就湿透了,雨水一滴一滴落在肖阙的肩膀和脑袋上。 说是小山,其实也不小,最起码像肖阙这样的就爬不上去。 杨茕倒是跟他说过,山上草药多,她倒是经常上来采药。 下着雨,乱跑什么? 肖阙有些心急,不知道杨茕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到现在为止跑出去多长时间了。 不就是方才有些事情没谈拢么,至于离家出走来吓唬他么,还说不喜欢他,都这么生气了,看来也真是喜欢他喜欢死了。 肖阙的暗卫人数不多,一队五人,这个时候已经全都被肖阙叫了出来,当然,除了那个跟踪杨茕的。 “殿下,”暗卫摇摇头,“雨一直下,之前做的标记看不到了。” 这雨缠缠绵绵地下了一晚上,现在还没停。 肖阙暗骂自己一声,早知道就不跟杨茕提什么回皇宫的事情了,一定是吓到了她。 肖阙这个时候也已经顾不上什么暴露这几个人了,一行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肖阙,一边在寻找杨茕。 杨茕在一个山洞里睡觉。 这就是当年因为受伤不敢回家给巧儿他们看,不敢去找师父的那个山洞。 其实比起杨茕林子里的那栋房子,这个山洞更像是杨茕的家,心里上的。 作为一个职业杀手,杨茕自然是早就知道了肖阙的暗卫埋伏在附近,这些人没有动手,也可能是因为肖阙在她手上地缘故。 杨茕躺在自己先前准备好的草席,眼睛一下一下很快就闭上了。 但下一秒他就听见肖阙在叫她。 杨茕:“……” 就不能让她有点自己的私人空间么,她只是来睡个觉而已,肖阙这也……这也太粘人了吧? 粘……人? 杨茕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没有杀他,陪他演戏以及给他买衣服等等等等的行为让肖阙误以为,她喜欢他? 所以才这么……粘人? 杨茕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右手掌根拍了拍脑袋,准备起身去看看。 毕竟是个山洞,又湿又潮,又由于杨茕睡相不好,草席上压根儿没有她发挥的机会,她很快就瞅准了时机滚到草席外面。 连带着青丝三千被被泥水染了些。 杨茕倒是不在意,想她出任务的时候,什么样子的艰苦环境没有待过,甩了甩泥水便拿了伞出山洞。 山洞外还在下雨,杨茕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然而她哈欠还没打完,就听到了肖阙的一声大叫。 “杨茕你做什么!” 这山洞在山腰以上,这种高度让人看起来非常像……跳崖自杀。 但杨茕怎么会! 偏偏肖阙以为她会! “杨茕,”肖阙扔了自己手里地破伞,三步一摔五步一爬地赶紧抄小路上去,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就让杨茕跳下来了,“你别怕啊,我这就过来了!” 好么,五个暗卫都凑齐了还不用,杨茕心说你是准备拿他们五个人上贡呢? 杨茕努努嘴,看自己身旁还有一块干地方,顺势就坐下等肖阙。 她得把这话说清楚,她对肖阙还真没这个意思。 “没事儿,你慢慢爬,”杨茕坐在地上有些无聊,随口关心一下这个正在努力克服山路顺滑的太子殿下,“我不着急,千万别摔……唉唉唉唉,唉我去……” 杨茕手边有株补气血的草药,也是,这山上什么都有,想着今天把话说清楚了,肖阙应当会被气到吐血,杨茕就想摘了回家给他熬药喝。 谁知道一个不稳当,自己先从山上掉了……滑了下来。 第四十七章 “我师父找人传了信给我,好像有什么要紧事,”杨茕这天梳洗打扮干净,肖阙顺手递过来擦脸的帕子,“吃过早饭就走,你自己当心一些。” 是的,须得当心一些,毕竟是深山老林,毒蛇猛兽是常见的邻居,最可怕的是遇上上山砍柴的人和猎人。 毕竟,人心难测。 肖阙疑问道:“你还有师父呢?” 杨茕:“……不然呢,我又不是仙女,我的武功也不是天生的,当然是有人教。” 肖阙不可置否,随后帮杨茕盛了碗粥递到面前:“什么时候回来?” 杨茕也不知道师父这次叫她过去是什么事情,只好同肖阙说:“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定会早些回来,你一个人应该……应该没问题吧?” 肖阙的腿伤好的差不多了,这还多亏了杨茕日日帮他采药照顾他。 如今肖阙已经可以一瘸一拐地慢慢行走了,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怎么说也是下了地,假以时日应当会恢复如初。 “我一个人能有什么问题,”肖阙笑着说:“再吃一些么?” 这语气熟稔到落到杨茕耳朵里,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一早就同肖阙熟识,同他住在一起的一样。 “不了,”杨茕轻轻推开了肖阙地过来的碗,“师父要我每一餐少吃一些,不能被他看出来。” 肖阙:“……” “恕我直言,一顿吃的少应当是能看得出来,长胖了的。” 今天早上就算了,昨天前天大前天,杨茕几乎没有一顿比他这个男子吃的少。 杨茕从发间摸索了两下,只听“唰”地一声,肖阙饭碗面前出现了一根斜插着的银针。 “你要是能把嘴闭上,我就多给你上两天药,”杨茕整理了方才弄乱了的头发,接着对肖阙说:“这话惹我不开心了,我就只能给你下毒了。” 肖阙:“……知道了知道了,多谢杨姑娘。” 此人,除了贪财之外还有些……虚伪? 不过人还是不错的,厨艺也是上等。 …… 果然不出杨茕所料,师父又罚她跪了。 “师父,”杨茕偷瞄师父的脸色,总觉得这不像是因为她又顺了人家什么东西之后生气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说,“您可收到消息说太子还活着?”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师父都要气炸了。 年纪一大把了,胡子气的都翘了起来。 “太子,我是没收到太子还活着的消息,你呢,你倒好,”师父气不打一处来,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不停地颤抖着指着杨茕,“你更好,任务完成了也不知道来跟师父报个到,你那木屋这两天也没任何动静,师父还以为你……以为……” 师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努力让一大把年纪的自己平静下来,挥挥手让她出去。 “出去吧出去吧,快滚。” 杨茕没动,跪在地上给师父磕了三个头。 “师父,我不知道您叫我来是说这件事情的,”杨茕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片金叶子,叶子上写着“茕”字,“我今儿来也有事情想跟师父说,我打算金盆洗手,从今天起只做一个卖白菜的小贩。” 这叶子是师父手里每个杀手的名牌,归还师父意为金盆洗手,流传世间意为任务失败,遭人灭口。 师父皱着眉盯着杨茕,神色不悦。 师父还没从刚才的徒弟“确实没事儿了”的意外中走出来,杨茕又给他扔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滚回去,这两天别让我看见你!”师父比以往看到杨茕顺了什么东西还要生气偏过头都不去看肖杨茕。 “我知师父待我普通亲生哦女儿一般,教我功夫,教我做人,”杨茕低声说着,“杨茕今天跟师父说,想要金盆洗手师父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师父,杨茕在这里答应师父的一切条件。” 师父一点都不惊讶于杨茕所说的话,只是眸中隐隐有些惋惜。 想到处他将杨茕带回来的时候,杨茕还只是个八岁大的小丫头,现在出落的亭亭玉立,是个大姑娘了。 “师父,”杨茕脑袋重重地磕在地板上,连师父都吓了一跳,“您也知道我素来没什么出息,任务您替我接着,人命都是旁人替我的。我如今想替自己考虑考虑,不想再越……不想做这一行了。” 师父张了张嘴,看着杨茕一定要归还名牌的决心,心中颇为惋惜。 这是他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夜间将人叫出来练功,竟比白日里进步更甚。 他偷偷将人留在身边,打着自己自己的旗号替徒弟接任务,就是希望有一天杨茕能接手这个烂摊子。 谁料到这徒弟竟然比师父还要先一步撒手,但这也是杨茕自己的选择,师父张了张嘴,随后摇头叹了口气。 “去同你师娘说一声吧,”师父挥了挥手,“起来,你师娘最是不喜欢女子入这一行,对你这个徒弟比对自己亲生的还上心,她若是知道了……算了,你自己同她说去。” 杨茕手里捏着叶子,上前两步准备放到师父手里,师父却摇摇头,“你自己收着吧,若是没了银两就卖了换钱,也算是师父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杨茕:“师父,你也不能小气到这种地步吧?” …… 师娘是北方女子,性子虽然粗犷了些,到做人做事还是很温柔的。 师父师娘两个人对于杨茕来说,如同父母。 所以金盆洗手这件事情比杨茕出嫁来的还要严重。 “师娘,”师娘正在后院里晾衣服,杨茕狠狠心,抄起搓衣板走到师娘身边,搓衣板往下一放,当即就跪了下去,“师娘……” 师娘:“……” “你这是做什么啊,茕儿?”师娘也顾不上晾衣服,一把把手里刚洗好的衣服扔在了地上,又在自己的粗衣破衫上擦干了手才去扶杨茕起来。 “师娘,我错了,”杨茕湿着眼眶,小心翼翼地看了师娘一眼,“师娘我错了……” 杨茕没说什么事情,只是重复着说自己错了。 “那老东西又罚你跪了?”师娘皱着眉问杨茕,“是不是他让你替他跪搓衣板的,快起来……女子膝下有黄金,跪在搓衣板上,茕儿,黄金碎了你说还值啥钱?” 杨茕:“……不是师父,是我……我同师父说,以后不干这一行了,金盆洗手了。” 都不干了还坑自己师父一把,那可就太不是人了,杨茕心想,但是……但是又忍不住想把事情栽赃在师父身上。 “我早就同他说过了,女子做什么杀手,”师娘看着杨茕得眼睛里慢慢的心疼,“茕儿怎么想通的,可还需要师娘帮你同你那老顽固师父说点什么?以后想做什么,想好了没?若是没想到就跟师父师娘住,怎么还养不起你一个二八姑娘了么?缺什么也记得同师父师娘说,别一个人硬扛着,姑娘家家,该服软就得服软……” 师娘喋喋不休地同杨茕说着一些闲话,杨茕心思早就跑远了。 师父师娘是真心疼爱她的。 大约是两年前,杨茕还在巧儿家住着,那也是她第一次接到杀人的任务。 目标是没杀,杨茕倒是被人伤了。 怕巧儿和她爹担心,杨茕也没敢回去,给巧儿留了个消息,说自己接了个任务,三五天之内回不来。 巧儿虽然担心,但也帮不上什么忙。 庵里的师父们恐生事端,也不敢让她进去,杨茕就一个人匆匆忙忙跑到一个山洞里,自己待了两三天。 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伤口很深,在左臂,被划伤两道口子。 当日夜里她就已经发起热了,时睡时醒,一口气撑了两三日。 要不是故辞……故辞是师父师娘亲生女儿,也因此,杨茕才被师父收下当了关门弟子……要不是故辞随口念了句好久没见到杨茕了,还没人意识到杨茕已经出事了。 师父赶紧让故辞去巧儿家里看看杨茕在不在,手里现在几个没活儿的都出门去找人,老两口在家里也坐不住。 找到杨茕得时候,杨茕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察觉到有人来,当即就防备了起来。 奈何自己没力气,只是愣了一下就被人抱在怀里了。 杨茕迷迷糊糊间听到师娘在哭。 “……你这傻丫头,怎么不早些同师父说你受伤了,”师娘指挥着师父抱起杨茕,“快些,她烧的厉害,我去请大夫,相公……你快些带着杨茕回家,我请了大夫叫故辞他们回来……” 杨茕心里一惊,完了,又给师父师娘他们添麻烦了。 身上没力气,杨茕皱着眉,再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那大约就是杨茕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了。 杨茕醒过来之后,人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师娘怕她没恢复好,又强行把人留了几天。 从那以后,杨茕就更加惜命了。 她再也不敢让自己受伤,而一旦受了伤,定要来师娘这里求安慰。 当然,这也直接导致了杨茕后面任务的完成度越来越差,师父越来越想揍她。 第四十八章 杨茕觑着肖阙的神色,眨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心说自己应该没惹到这位少爷吧? 不过现在躺在肖阙怀里,还滚了一身的泥,杨茕冷静地把自己手手上的泥水抹到肖阙身上。 肖阙冷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让杨茕心里有些,害怕? “少爷,”杨茕抱着双臂抬头看他,“怎么这副表情,有人惹到你了?” 肖阙心说,可不是么,尤其是你,真是特别能惹我不开心。 杨茕神色平常,完全不是开玩笑。 杨茕其实早就在心里笑了起来,心说这么装的之人,该怎么把他的面具一层一层揭下来呢? 肖阙凝神瞪她,却意外地瞥到了杨茕漫不经心的笑。 “摔得不疼么,你怎么也不叫出来,”肖阙说道:“杨茕,你是不是……” 前半句神色平常,后半句肖阙已经在使劲往下压火了,话说出来有些不太对,肖阙皱了皱眉头,没接着说下去。 杨茕倒是看得开,“只不过是摔了一身泥而已,受什么伤,我又不像你,摔一下在床上躺多半个月快一个月,我皮糙肉厚的,坚强。” 肖阙:“……” 肖阙简直要被杨茕气笑了,也不跟她接着贫了,抱着杨茕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肖阙出来的时候,房门没关,雨水溅到屋子里,把靠近门边的竹椅子打湿了。肖阙心里窝着火儿,人还是很温柔的,给杨茕拿了垫子把人扔在了竹椅子上坐着,自己则去了厨房,准备给杨茕做碗姜汤。 杨茕心说她又不是腿断了,只是胳膊扭了一下,现在不红不肿,甚至都没刚才那么疼了,真是不知道肖阙……肖阙是不是偷看她珍藏的话本了? 啧啧啧,堕落啊! 杨茕一身的泥污,干净的垫子很快让她染脏了,不过杨茕也很快就睡着了,毕竟一晚上没怎么休息。 肖阙端着姜汤进来的时候,杨茕睡得正香。 灶台上还烧着热水,是肖阙准备用来给杨茕洗澡用的水,一身脏污任谁也看不下去。 肖阙在杨茕身边静静地站着看了她一会儿,轻轻哼了一声,才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杨茕并没有她看上去那么“强壮”,这也是肖阙抱起来之后才发现的。 杨茕很轻,骨架也细,但是该……咳咳,肖阙冷静地将杨茕扔进了浴桶,然后然后端了盆热水来。 “别乱动,我把你头发上的泥给洗掉。”杨茕在脚丫子碰到水的时候就醒了,朦胧间还挣扎了一下。毕竟整个身子都浸在水里,浑身湿透了的感觉并不好受。 杨茕睁大了眼睛转身抽了肖阙一个嘴巴。 肖阙:“……” “我只是想你泡泡澡,”肖阙抹了一把方才甩在自己脸上的水珠说,“那个你衣服脱不脱?” 上来就要脱人姑娘衣服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用了,我谢谢你,”杨茕站在浴桶里,沾了泥水的衣服一点一点滴在浴桶里,“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肖阙忽然很心疼这个姑娘。 除了爹娘,没人会真心疼这么一个姑娘。 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爱自己。 她记得所有人对她的好,也可以因为这份好去回报所有人,只是她……唯独忘了自己。 杨茕正在拧自己衣服袖子上的水,肖阙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隔着浴桶把杨茕抱在怀里。 “杨茕,我对你好,你不用担心什么,”肖阙一只手扣在杨茕的脑袋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她,“我就是想对你好,就是喜欢你,离不开你,杨茕……把你自己放在心上,也把我放在心上,行不行?” 杨茕被他抱住那一刻就在愣神儿,刚准备掏出袖子里的针给肖阙来上几针醒醒神,忽然听到了一句“喜欢”。 “你等等,”杨茕被肖阙抱在怀里,说话声音也有些闷,“你喜欢我?” 肖阙在她耳边说话,“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杨茕被肖阙劈头盖脸“喜欢”砸的两眼发昏,皱着眉说:“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杨茕推了推肖阙,想从肖阙怀里把自己捞出来,奈何肖阙的一双胳膊竟然如此有力气,她试了试,竟然没推开。 “我喜欢你就够了,”肖阙闷声说道:“杨茕,我想对你好。你且放心,我分得清恩情和爱情,绝对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才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想疼你,想好好照顾你。” 杨茕:“咱俩谁照顾谁?” 也不知道是不是杨茕真的被肖阙的“我喜欢你”四个字砸昏了脑袋,被肖阙安静地摁在浴桶里,半睡半醒中,听到肖阙说,“我知道你困,眼睛虽然睁不开,但是意识还在,那你就听我说说话,寻个开心。” 杨茕一听这话,那还不放心大胆地睡,等着做什么,让他一怒之下将自己的三千青丝剪了去做尼姑? 做尼姑好像也不错的,一日三餐粗茶淡饭, 那也得睡着了剪,一是不心疼,二是有理由将肖阙揍一顿,还能再留他几日。 浴桶里绷着身子的杨茕精神松懈下来,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杨茕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肖阙还在帮她搓头发。 杨茕:“……” 肖阙发觉杨茕睁开了眼睛,忙问她:“是不是我弄疼你了,你这头发真的是太麻烦了,我……我恨不得把你的头发给你剪了。” 杨茕:“……你方才不还喜欢我呢,这会儿就想剪我头发了?” 肖阙:“剪你头发又不是说我不喜欢你了,诶,茕儿你平常怎么洗头发的?” 杨茕:“……打住。” 杨茕要被肖阙“茕儿”两个字给恶心坏了,连忙让他打住,“我说殿下,您这谈恋爱的模式转变的也太快了,再说我也还没喜欢上你吧?” 肖阙倒觉得没什么,一边搓这自己手里杨茕的头发,“喜欢你。” 杨茕:“……” “你帮我从衣柜拿套衣服出来,不用好的,就是那套灰的我上街卖白菜的那套。”杨茕浑身上下湿透了,头发也只洗了一半,“殿下,拿完衣服就请您出去,咱俩毕竟性别还不一样呢。” 肖阙:“……我喜欢你。” 杨茕:“你丫嘴里就这一句了吧?” 肖阙:“当然不是,我还会说好多情话,只要你不觉得腻歪,我可以随时随地说给你听,哄你开心。” 杨茕冲着肖阙无力地摆摆手,她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只好先让肖阙出去,她换了衣服再说。 肖阙还是很贴心地,方才让杨茕泡在浴桶里的时候没脱杨茕的脏衣服,其一是因为肖阙在,其二是杨茕脑子大概有泡,居然会同意肖阙说的什么穿着衣服泡澡。 肖阙出门前特地问了杨茕一句:“想吃什么?” 杨茕回他:“蛇羹。” 当时肖阙背后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咣当”一声把门带上了。 杨茕这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杨茕脱了衣服泡在浴桶里,缓缓地把自己淹没在水里,只露出来一双眼睛,因为脸有点红,所以杨茕也想泡泡脸。 真是想不到肖阙会跟她告白,为什么啊,她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引起肖阙误会的事情吧? 杨茕拧着眉考虑了好一会儿,这还是像这么大头一回有人同她表白,想想还是有些害羞的。 杨茕是自小漂亮到大的,只是碍于家室,都及笄两年了,愣是一个说媒的都没有。 杨茕也只好捂住这张脸,在黑暗里行事。 等等,师父好像说给她接了个任务。 “完蛋,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杨茕赶紧从浴桶里穿上衣服出来,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响着,杨茕也顾不上说什么,“我不吃了,有事情出去,你……” 肖阙从厨房露出来了个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杨茕说:“你要出去啊?” “要出去玩儿,”杨茕也没有穿肖阙拿给她的那套灰色衣服,“我去外面吃,你自己吃吧。” 肖阙点点头,小声说:“那你小心。” 杨茕跑的飞快,肖阙甚至都顾不得让暗卫跟着她一起去。 杨茕刚出去没多久,肖阙的一队暗卫就回来了。 “殿下殿下,蛇抓到了……” 肖阙心里不舒服,觉得杨茕委屈了自己,但是转而一想,本就是他喜欢杨茕,杨茕姑娘家面皮薄,不好意思说什么喜欢他,他……他心里知道就行。 肖阙问他们:“谁会做蛇羹?” 几个暗卫面面相觑,“回殿下,我等……我等不曾学过。” 杨茕点了名要吃,那他就得去做。 “算了算了,”肖阙摆摆手说道:“我自己做好了,你们抓了几条,有毒么,会处理蛇么?” 毒但是没有,这种小山坡里的蛇都是没有毒的,处理蛇……几个暗卫剑法刀法都还不错,拿起菜刀来说也还可以,不是那种能拿起来就甩出去的。 “你们生火,处理蛇,煮粥,”肖阙坐在杨茕的那张破椅子上指挥着几人,“那边烧火架锅,调味处理。” 肖阙对自己地定位也还是很满意的,专业试吃。 第四十九章 “林家,林家公子指明让你去接这个任务,”师父师娘坐在堂上,堂下跪着杨茕,“你是不是让他认出你是谁了?” 杨茕舔了舔后槽牙,一脸牙疼的表情对师父师娘说:“应该是,我前段时间出任务,接的就是林家少爷的活儿,说是让我结果了了他哥,虽然不是我下的手,但是却是我一手策划找的人。回头拿银子的时候这孙子忒不是东西,居然不认账!” 眼看着师父唇边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杨茕又说:“我一生气,就把那孙子揍了一顿,没想到他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也是个练家子,我俩争执的时候,他把我面纱扯掉了。” 师父手里的茶盏要不是师娘拦着,又要帅到杨茕身上了。 杨茕偏偏不知承认自己错了,“那孙子贼讨厌,师父,这活儿我不接。” 还是师娘瞪了师父一眼,起身把杨茕拉起来,“别跟你师父一般见识,茕儿,”师娘转头又对师父说:“谁像你个老古董一样,人家年轻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茕儿不想伤人,不想干这一行,你也就不要逼她。” 师娘温婉,说话声音也温柔,杨茕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底气,跟师父说话的时候都敢梗着脖子质问他了,“要不是师父你脾气不好,我先生才不会离家出走,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一点消息也没有是假的,杨茕分明前两天才接到了故辞的来信。 一说到故辞,师父师娘统统沉默。 杨茕这才无奈撇撇嘴,从怀里把信拿出来,“先生前两天找人给我送来的,昨天下下了一整天的雨,我怕淋湿,今天天一晴我就来了。” 到底是自己女儿,师父师娘再同她吵架也是要把女儿放在心尖尖上疼的。 师娘捏了信封拆开,来来回回看了好些遍,才颤抖着手把信封摔倒师父身上,“你个老东西,你还派人追杀她,她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可真行,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就同你和……我就休了你!” 杨茕:“……” 一大把年纪的,不至于! 师父更是瞪大了一双老眼盯着信看,看完了才反驳师娘的话:“我从来没派人追杀她,定是这丫头又惹了事情,他们才打起来了!” 师父师娘各执一词,吵的不可开交。 杨茕似乎想起来有一年,先生生病的时候。 说是先生,其实杨茕跟故辞是一样大的。 那是她刚认识故辞的时候,师父跟几位师兄出任务了,家里只有她跟师娘和先生在。 先生比杨茕还要皮一些,送杨茕回家的路上被蛇咬了一口,当场就昏了过去。 杨茕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冷静下来跑回去找师娘。 杨茕得印象里,师娘一直都是温柔体贴的,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那天,师娘背着同她一样大的先生走了三条街才到医馆,大夫说再晚一些先生的腿就保不住了。 杨茕当时不太明白,现在突然哭了。 师父师娘还在吵架,杨茕只好出来跟师弟说,让他等会儿师父师娘不吵架的时候,跟他们说自己先回去了,任务她会接的。 第四十九章 事情是这样的。 陈家公子天生的风流命,这天不巧,让张家小姐逮了个现行。 张家小姐这天照例去颜阁排队买胭脂水粉,毕竟这种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不,排在张家小姐前面的是五里街著名的两位姐儿,正有说有笑,好不自在。 张家小姐也不是看不起这些姑娘,毕竟谁没个困难的时候,所以只是让丫鬟报了张凳子过来坐,静静地听两位姐儿唠嗑。 …… “害,陈公子昨天晚上可真是大方,光金银就给了两箱,硬是没把咱们故辞姐姐请出门,”姐儿浑身上下都带着风尘女子的气息,在场的除了张家小姐,皆用脂粉帕子掩了口鼻,活似同姐儿们呼吸了同一处的空气便跌了份儿似的,“一个人杵在那儿,跟个傻子似的。” 这画面想想都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张家小姐不觉得。 因为她隐约觉得两位姐儿说的“陈公子”,就是她的未婚夫婿。 毕竟权州京都中,都姓“陈”的有钱公子几率还是很小的。 另一位姐儿接了话茬接着说:“听说了,我昨儿还在伺候客人呢,一听说外面有乐子看,忙穿了衣服出来。” 张家小姐琢磨着,自己要不要现在去抓个现行,反正这事儿一出,她就不用嫁人了。 两位姐儿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张家小姐叫了丫鬟过来,说咱们不排了,出门转转。 门是出了,但是转……张家小姐“一不留神”就转到了五里街。 小丫鬟吓都要吓死了,连忙扯着小姐的袖子颤着声音说:“小姐,咱们赶紧回去吧,这地方不是女子应该来的。” 边说边摇头,可以说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了。 张家小姐反问她:“女子不应该来的话,谁来拯救自己未来的相公,靠他的那些兄弟?真不怕让自己就……死在床上?” 小丫鬟从小就跟着张家小姐,对自己家小姐的脾气了解的透透的,知道她说一不二,想去肯定就去了。 “那咱们怎么进去,扮成男人?”小丫鬟试图让自己和小姐改变了形象和身份进去,这样就算真进去了,旁人也认不出来。 谁知道小姐“乓”一声敲在了小丫鬟的脑袋上,说:“话本看多了,你看看现在,有哪个女子穿上男子衣服就扮成男子了,想法不错,但是真不行。” 张家小姐说完就大踏步地迈进了楼里。 女子进进出出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毕竟权州民风开放,有姐儿当然也会有旁的,所以客人也是,男客女客都有。 楼里的姑姑一看到张家小姐进来了,当时就慌了神,马上派人去楼上请陈公子开溜。 毕竟京都里,人人都知道张家小姐和陈公子定了亲。 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因为杨茕没在学堂的缘故,张家小姐今天的智商的非常感人。余光瞥见有个小厮模样的人鬼鬼祟祟地上了楼,张家小姐就知道这肯定是通风报信的。马上就把小丫鬟拎了出来,硬是让她薄弱的小身板挡住楼里丰腴的姑姑。 第五十一章 肖阙等到月上柳梢头,都没等到杨茕回家。 早上就做好了的蛇羹凉透了,就像现在肖阙的脸一样凉透了。 “去给孤约林言,”刚刚跟踪杨茕回来的暗卫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肖阙听,肖阙面无表情地捏碎了一只杨茕十分珍贵的茶盏,冷着一张脸说:“明天,杨茕去学堂之后。” 肖阙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气没生多久杨茕就回来了,还带了几个菜回来。 都这么晚了,肖阙应该都已经睡了,她一个人偷吃点……只要没人看到,就长不了肉。 杨茕蹑手蹑脚地从外面轻轻溜进厨房拿了个碗,途中经过肖阙的房间还往里看了一眼。没点灯,应该是睡着了。 杨茕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个时间点饿的难受,忍不住打开油纸包,手里捏着一块肉就丢进了自己嘴里。 啧,香。 明明准备好了碗筷,偏偏吃起来却当做摆设。 杨茕手指捏着第二块肉准备丢进嘴里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好吃么?” 杨茕:“……” 完蛋玩意儿,怎么就不进去看看人在不在房间,就看灯这种行为太傻了! 杨茕悻悻地将肉放回油纸包里,从嗓子里挤出三个字,“你在啊。” 肖阙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点了灯,看着杨茕有些委屈的脸,生了一肚子的火当时就消了个七七八八,手指挠了挠颊边的小痣,问她:“饿不饿,给你留了吃的。” 杨茕心说,我有红烧肉,其他的都靠边站就可以了。 但是为了给太子殿下面子,杨茕鼓足了勇气说:“吃。” 笑话,她要是现在不去跟太子殿下搞好关系,回了宫人家还会想起她么,她的生财计划恐怕就要变成散财了。 再说,平常都是她给肖阙留饭菜,现在肖阙下厨,她也想尝尝什么味道。毕竟是太子殿下做的饭菜,说出去也是给自己长长脸。 肖阙当然高兴,忙去厨房端了蛇羹来。 蛇羹还是热的,杨茕看他端过来的时候,指尖都有些红。 “谢谢少爷,”杨茕坐在做在桌上前,眼睛时不时地瞥一眼红烧肉,“那我就尝尝少爷做的蛇羹。” 杨茕一口又一口,肖阙也跟着她一下一下,舒展了脸。 “好吃么?”肖阙问她。 “好吃,”杨茕说着,抬头看肖阙,“就是配上红烧肉就更好吃了。” 肖阙:“……” 怎么就是忘不了红烧肉! 肖阙没办法,赶紧把油纸包打开,让杨茕赶紧吃,吃完赶快睡觉。 “哦对了,”杨茕终于在打哈欠流出两眼泪的时候,肖阙也不盯着她看了,转身说自己要去睡觉,让她也早些休息,“我喜欢你,杨茕。” 杨茕:“……” 睡觉就睡觉,多余的废话就不要说了好嘛? 杨茕床也不铺了,马上走到门口抽出了剑威胁他,要是再说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当然只是开玩笑了。 杨茕被人表白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不过落在肖阙眼里就已经很好了。 第五十二章 肖阙很快适应了新的生活。 这种新生活指的是雇佣了杨茕来给他当丫鬟,照料他的日常。 杨茕气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在磨牙,偶尔还会说说梦话,大都是什么“肖阙你可以的”,“肖阙你给我等着”之类的,杨茕放的狠话。 狠话放多了,杨茕整个人也就变得超硬气。 于是这天,肖阙照例接杨茕放学的日子,杨茕就拉着肖阙进了一家古董店。 巧儿跟着巧叔回乡下省亲,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杨茕跟张家小姐一起走。 女子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 张家小姐前脚刚进来,杨茕拉着肖阙就跟了进来,再然后就是林言。 杨茕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张家小姐,问她:“张小姐怎么亲自来了,给自己挑嫁妆么?” 肖阙的视线当时就黏在了杨茕身上。 嫁妆?嫁妆! 杨茕无父无母,巧叔虽亲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她如此爱财分明是为了自己准备嫁妆!还有可能是给巧儿的嫁妆! “这事儿不牢杨姑娘费心,”张家小姐从袖子中掏了帕子出来,在面前的古董花瓶上轻轻擦了一下,“这花瓶不错,包起来。” 整个过程中,林言一直在盯着杨茕和肖阙,不敢说话。 杨茕给了肖阙一个眼神,示意他这个自己也要。 肖阙大手一挥,对掌柜说:“老板,这店里的东西全包起来,稍后会有人来付钱的。” 林言心说,自己会是那个“稍后”么? 杨茕一听见肖阙买了整个店的古董还没把他惹生气,只好甩下肖阙自己往家走。 “肖阙,”杨茕叫他,“我想吃红烧肉,你会做么?” 路边正是屠夫在杀猪,杨茕忽然念起来当日的红烧肉了。 “会,”肖阙从怀里掏了锭银子出来,那店家三两下就割了肉丢给他,“回家,我给你做。” 肖阙的手艺勉强可以说是,能吃。 所以,为了不让杨茕各种挑刺,肖阙买的东西是真的不少。 有什么糕点铺子,干果铺子,成衣店,家具店,客栈,古董店,脂粉……脂粉店还是很现成的,哦,就是颜阁。 杨茕简直都要对肖阙动心了,有钱,对她好,这两个要求卡的死死的。 已经入了秋,林子里的树渐渐开始落叶,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这路上,还真有些携行的意思。 杨茕孩子脾性,发觉自己踩树叶的声音有趣,便故意去踩。 肖阙则手里拎着许多东西,站在一旁看着杨茕,唇边慢慢漾出笑意。 “杨茕,”肖阙轻声叫她,“杨茕,你知道这些树叶为什么会落下来么?” 杨茕一激灵,几乎是本能地反应说:“你别说。” 肖阙轻笑一声,问她:“为什么不让我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杨茕总不能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不想听吧? “你说。” “我想明年也陪着你,陪着你家长里短,陪着你三餐四季,杨茕,这些树叶就像是我,遇到你就情不自禁地想落下来。” 杨茕:“……谢谢,我也知道我挺好看的。” 第五十三章 两个人一路无话,都快绕遍整片林子转回家了,肖阙还是没话说。 杨茕,杨茕就更没的说了。 往常都是肖阙在同她说,天南海北,家长里短,肖阙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今天沉默不已,莫不是被杨茕这两天冷漠不已的态度喝退了? 杨茕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失望完了之后杨茕就更加坚定一定要把肖阙送回去地信心。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最终还是转回家了,站在各自的房间外,杨茕说,“早些休息,明天要是没什么事情,你就回去吧。有钱可以留给我一些,没有也不要紧,给点值钱的东西。你也知道我现在缺了一份收入,有多穷,估计你走了……” 杨茕背对着肖阙,手指摩挲着挂在门口的锁,拿着钥匙缺怎么也插不进去。 话还没说完杨茕就被人抱在了怀里。 这片林子里除了杨茕,也就只剩下肖阙和他的五个暗卫,这六个活物了。 “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肖阙的声音有些委屈,他比杨茕高一些,杨茕感觉到他的下巴放在了自己的肩胛骨上,硌的生疼,“银子不是给你了么,你要是想管我的这些钱和铺子,我也都给你,别赶走我好不好?我不想当什么太子,不想进什么皇宫,我只想要你。” 杨茕又一次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这招也是林言教的,散完步之后冲着姑娘撒娇试示弱,让她觉得她是被需要的,她于你来说是多么重要。 杨茕恨自己怎么抽不出手来给肖阙一个嘴巴,她要是真抽了,肖阙恐怕就不会再求着她住下。 杨茕也没想过肖阙会示弱,只是感叹了一句自己果真不是铁石心肠,随后叹了口气,“明天再说吧。” 杨茕等着肖阙自己松开手,也不知肖阙是不是故意地,杨茕偏过头的时候,肖阙当即在杨茕嘴上亲了一下。 杨茕:“……你找死?” 肖阙又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杨茕的肩膀上,同她说:“我不是,我没有,我还想跟你白头偕老,怎么会找死。” 杨茕不是什么被古板教条束缚的人,没什么亲了就得负责的说法。 “我……” “我要你负责,你对我负责。” 杨茕话还没说完,肖阙留抢了她原本应该说的。 “等会儿,”杨茕伸手在肖阙的手拍了拍,“你松开我,说清楚啊,咱俩谁对谁负责?” 肖阙摇摇头,杨茕虽然没看到,但是已经在自己脖子处感受到了,“你对我负责啊,你都亲了我了。” 杨茕不想跟他争论这有的没的,手指捏了捏眉心,“我有些累,明天还要帮张家小姐准备她大婚用的东西,你也早些休息。” 杨茕心说要是肖阙再不松手,她就要一根一根掰断肖阙的手指或者是掰断肖阙的胳膊了。 好在这种血腥的场面没有发生的时候,肖阙在杨茕脸颊上亲了一下,就已经乖乖松了手。 “杨姑娘,”肖阙在自己房间门口说,“我今天特别满足,希望明天不要赶我出去。” 第五十四章 皇帝陛下试着寻找自己能干的四儿子的时候,先一步被儿子找上。 四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给自家父皇捎了一封信,信上说他被一个姑娘救了,不过目前为止太过虚弱,不适合回宫静养,同时也希望皇帝陛下重新考虑下太子人选。 权州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皆可在十五岁时入朝听政,再由皇帝选出继承人来。但事关权利,几乎各位皇子公主都想要那个位置。 事实上这些人里也包括当初的的肖阙。 顺利得到这个位置,肖阙不免有些怀疑是皇帝在这场游戏里放了水,让他来感受一下这个位置,然后再结果了他。 肖阙也不是一直闲在家里的,毕竟有人真的要害他,他不能坐以待毙,给那个人第二次机会。 “查到三皇子那里就断了线索,”暗卫回答道:“要不要,问问宫里的?” 宫里有暗线,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肖阙从没动过这条线索。 “不了,”肖阙摇摇头,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查到三哥头上就断了线索,一是三哥找人干的,二是我那个父皇干的,不管是谁,再查下去都会伤及杨茕,收手。” 他确实有心把杨茕带回宫里,收了做个侍卫之类的,毕竟杨茕的武力值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杨茕得一大乐趣就是敛财,肖阙还有一次发现她的小金库,当场就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么说吧,权州第一家是林家,就是林言的家。林家是整个权州的首富,杨茕得小金库……大金库,肖阙偷偷算了算,顺便把林言也叫来问了问,发觉杨茕其实才是权州首富。 “等她同意跟我回宫,”肖阙眯着眼睛瞧着还跪在一旁的暗卫,惬意地翻了个身,“咱们再回去,但是在这之前,你们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 肖阙实在是担心他有一天行踪曝露,杨茕会被人杀了。 “是。” 暗卫应声说是,说完就再次隐退到黑暗中。 这边正一头雾水的皇帝陛下忽然开了窍,吩咐人摆驾太后宫中,他有好消息。 太后素来还是喜欢肖阙的,毕竟这么多皇子公主中,只有肖阙这张嘴逗得她开心,一听说事关肖阙的好消息,顿时耳清目明,恍若一下回到了三十岁。 “皇帝,”太后捻着手里的珠子问他:“你说事关阙儿,是不是阙儿回来了?” 太后小声念叨着:“好长时间没见到阙儿了,他去哪儿了,这两天没见到他还怪想念他的。这么多孙子孙女中,也就阙儿能跟我说上话了,你们啊……一个个的大忙人,我这个老太太活的时间够久了,也是时候下去了,唉……” 肖阙的演技大概是得了老太太的真传。太后一边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小声嘟囔实际上因为耳背说话声音超大到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自顾自地说着,还不时地偷瞄皇帝的脸色。 听到这话的皇帝也是一脸的尴尬,不过他没尴尬多久,就把肖阙的信给了太后看。 第五十五章 杨茕今天听了消息,说是肖阙回宫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人还在学堂,差点就冲出来的杨茕被先生拦住,硬生生坐到放学才快步如飞,赶紧回家。 一路上杨茕都在做着心理建设,她挺怕自己回家之后看不到肖阙,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最起码也是应该是……是她把肖阙赶出去,不是再一次让被丢下。 杨茕慢慢推开肖阙的房间,没有人。 心里的失落感瞬间放大,杨茕又一次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如同当年一样,如同当年父母将她丢出房门,双双被埋在坍塌的房子里一样。 那段记忆是杨茕最不想见到的,是她的噩梦。 她最怕被人一声不吭地抛弃,她得去找肖阙,然后打断他的腿绑在自己的房间,一天天看着他。 杨茕缓缓伸手扣在心口,失望失落以及一种不可名状的痛楚,正席卷而来。 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是杨姑娘回来了么,今天这么早?” 杨茕一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还有一些颤抖的手放下,一步一步向厨房走去。 肖阙正围着她的花围裙站在案板前做菜,锅里都是她爱吃的,灶上蒸着香喷喷的米饭,烟雾缭绕间还有些人间烟火气。 “洗手吃饭吧,”肖阙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穿了你的围裙,但是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放心吧,我会洗干净……害,以后都是我做饭,你压根儿用不上,那就送我好了,诶,杨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 杨茕突然把肖阙赶了出来,肖阙不明所以。 一头雾水的他看向跟踪杨茕的暗卫,暗卫赶紧说:“回殿下,杨姑娘今天一天都没什么事情,属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估计……” 月事不调! 暗卫冲肖阙挤眉弄眼,肖阙瞬间会意,吩咐暗卫去煮红糖水来,自己则在门外轻声敲门,温声软语道:“杨姑娘,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或者揍我一顿出出气也行啊,不要把自己一个人别闷在屋子里,会把自己憋坏了的。” 红糖水不一会儿就煮好了,肖阙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碗,因为怕烫,还拿了件衣服垫在手上。 肖阙轻声说:“杨姑娘,我给你熬了红糖水,好歹喝一口吧?” 红糖水?! “滚你妈的月事不调!”杨茕气冲冲地从屋子里出来,连门也受不了杨茕的震怒,咣当两下,就罢工了,不过门外端着红糖水的肖阙和这五个站在一旁嗑瓜子的暗卫皆愣了愣,随后看向杨茕。 “那也多喝热水,对身体……” “好”这个字还没说出来,肖阙手里地碗就被杨茕扔了,肖阙心说完蛋,这不是等着挨揍了么,这可是杨茕最宝贝的碗了! 杨茕这两步路硬生生走出了,让肖阙心神俱灭地感觉。 杨茕忽然一只手提起肖阙胸前地衣襟,还不等肖阙反应过来,杨茕就另一只手勾住了肖阙的脖子,同他亲了。 肖阙:“……” 所谓唇齿相依,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第五十六章 林言一个人悄默声地在家里琢磨这这事儿,他总觉得有哪些不对,这天在杨茕去学堂路上的专门等她。 套姑娘麻袋还是头一回,林言看了看已经跃跃欲试的家丁小厮,瞬间就扶了脑袋。 真是没出息,套姑娘麻袋有什么好兴奋的,把哈喇子擦一擦。 不过等他看到杨茕身边的肖阙就颠覆了认知。 那个朝堂上杀伐果断,朝堂下手段丰富,后宫里戏精作妖的太子殿下居然在扯着杨茕得袖子,撒娇?! 杨茕则面无表情的瞪他一眼,随后在肖阙颊边亲了一下! 林言:“……” 太子殿下出门一趟,这是连未来太子妃甚至有可能是未来皇后都选好了,他需要找太子殿下聊聊。 事实上杨茕早就发现了这里有人,只是不知道是谁,依着肖阙的意思哄走了他才好办事。 肖阙自然是舍不得的。毕竟两个人才确定了关系没几天,肖阙对杨茕还处于腻歪阶段,总是想时时同杨茕待在一起。 杨茕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确确实实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是碍于面子,才故作镇定。 肖阙扯着杨茕的袖子索吻,杨茕依着他亲了一下。肖阙估摸着杨茕心情大约是不错的,亲的时间长了一些,要不是学堂即将关门……以及杨茕放在肖阙腰间拧他的手,肖阙都想跟着杨茕一起进去了。 肖阙站在学堂外愣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给杨茕准备饭菜,顺便给宫中传个消息,尤其是太后,一定要告诉她自己已经给她老人家找好了孙媳妇。 这种事情一定要跟家人分享! 林言没个眼力见儿,幽幽地出现在了肖阙眼前。 肖阙反而郁闷了些,“你又要怎么样啊,林公子?” “殿下同杨姑娘在一起了?”林言也是直肠子,话比脑子快。 “自然是,”肖阙不疑有他,“你问这做什么,准备向宫里递折子上,书弹劾我?我现在压根儿不想回去,你要是真能让父皇废了我的太子位置,我谢谢你!” 肖阙睨了林言一眼,转身走开了。 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林言又给肖阙当了两年的陪读,所以两个人可以说是朋友,也可以说是兄弟。 肖阙知道林言不会这么做,也知道林言来问定然不是这个月意思。 “殿下,你就不想把害你的人捉出来么,给自己安心,也给杨姑娘一个安心。”林言追了上去,伸手揽住肖阙的脖子,两个人像是相偕出游的公子哥儿。 “这件事情是宫里的手笔,不是父皇就是三哥,你说我继续查下去,”肖阙把林言地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去,反手一拧,就听到了林言地惨叫,“我是不要这条命了?” 林言简直想不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居然有一天会对自己动手,还是这种小二科的手段,卸他胳膊。 对此,肖阙表示:好用就行。 宫里催着肖阙赶紧回来,肖阙是没办法躲了,毕竟伤也好了,媳妇儿也有了,没待下去的必要了。 所以肖阙就把注意打到了杨茕头上。 第五十七章 杨茕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好久没做过梦的她,这天晚上突破深陷梦魇。 “爹”,还是幼儿的杨茕坐在她爹的肩膀上,双手揪着父亲的耳朵,穿的像个大红炮仗一样喜庆,“爹你看,我娘,我娘在那边。” 杨茕的母亲是个美人,在她仅存的记忆里翻出了她娘的身份。 她娘原本是什么西南边陲小国的公主,送来同权州和亲的,但是谁也没见过这个公主长什么模样,于是公主殿下就有了侥幸心理,同自己半路就下来的一个姑娘互换了身份,又回了国。 哦,这件事情到现在为止,权州皇帝还没发现。 但女儿已经被送去了,不能接着用公主的身份生存,国王征求了公主的意见,送她出游,顺便散散心,操心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遇见她爹也是一段佳话,但是她娘每次讲到这里都避而不谈,这就让杨茕一直纳闷了十多年。 一家三口在权州落脚,房子虽然买了,但是还没收拾,一家三口商量着先在客栈住下,等家里收拾好了再回去。 “老杨,”杨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给杨父倒了杯热水,又从杨父手中接过杨茕抱在怀里,“扛着她,累坏了吧?”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刚迁来权州京都的第一年,正好赶上过年。 “她又不重,才五十斤不到。还有你,大过年的,也不怕人把你拐跑了,”杨父伸手在杨母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那我到时候找谁要媳妇儿,茕儿找谁要娘亲去。” 杨茕扑闪着眼睛盯着面前的娘亲看了好久,才奶声奶气地说着同父亲一样的话,“茕儿,找谁要,要娘亲!” 气鼓鼓地模样实在是可爱,杨母盯着女儿鼓起来的腮帮子笑了笑,说了声:“是,以后听我茕儿的。” 杨茕大约是觉得自己像是个大人一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三人在客栈里住下,杨茕困意袭来,早早地就睡下了。 杨茕忽然睁开了眼睛,枕头上有些水渍,想来应当是眼泪。 杨茕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接着睡下了。 这回再睁眼就是十年前,五岁的时候。 刚刚收了白菜去街上卖,杨茕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给吃的浑身上下都是糖渍,娘亲看了一眼,冷静地拿了自己的帕子给她擦脸。 “娘的小花猫,”杨母在杨茕鼻尖上捏了一下,“问问你爹,还有多长时间就到集市了,自己记住,不要像娘一样。” 杨母有个毛病,不记路,不记时。 生怕闺女也遗传了这样的毛病,杨母只好从小就让杨茕学着认路,记时间。 “爹,娘让我问问你,还有多长时间就到集市了?”杨茕嘴上问着,心里还在惦记着方才被娘亲扔下的冰糖葫芦,“娘,再给我买一串儿呗,我今天可以认二十个字了。” 小杨茕扯着娘亲得袖子撒娇,娘亲被她逗笑了,故作严肃说:“三十个。” “二十五……” “四十。” “好好好,三十就三十,好想谁不认识三十个一样。” “六……” “娘亲娘亲,”杨茕赶紧喊道:“我这就认字去,这就去。” 今天又是套路闺女的一天。 第五十八章 “请两位吃饭还用挑什么理由么,”林言哭笑不得,“一来是给杨姑娘赔罪,二来是给殿下赔罪,这第三自然就是庆祝。” 但是在两尊大神面前,林言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的用意。 杨茕想把自己的手从肖阙的手中抽出来。不过是一用力,就被肖阙用拇指搓了搓手心,杨茕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肖阙心说我牵着你右手,就让我来喂你吧! 这还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头回进客栈来吃东西。 “我用不着你赔罪,”杨茕用左手端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你出钱我出力,雇佣关系,没什么好赔罪的。” “我也是,”妇唱夫随这一点,太子殿下做的非常棒,“泄露我的行踪又不是你的本意,我不会怪你,只是你自己应当想想清楚,坚定一下立场,你是为谁做事的。” 林言撇撇嘴,为难道:“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拼了命的装纨绔还不就是防着你那些兄弟姐妹么,但凡有一个像你一样的,我还真就投奔了。” 皇权之争,向来都是一大问题。 “再说我给谁做事不都是给你们夫妇二人做事么,”林言给两个人斟了酒,冲着杨茕暧昧一笑,“谁想到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了,不瞒殿下你说,我当初想请杨姑娘出山费了老鼻子劲了,没想到,没想到啊没想到……” 肖阙觉得林言这个话痨是时候把舌头割下来给他当下酒菜吃了。 林言突然觉得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说:“庆祝,庆祝,庆祝殿下觅得佳人,杨姑娘,日后进了宫,一定不要忘了我。” 杨茕倒是冷静,左手拿着筷子依旧不耽误吃饭的她,已经吃的七七八八,准备回家了。 肖阙发现的时候,下巴都要掉在桌子上了。 “我要吃那个丸子,”肖阙冲着杨茕撒娇,“就那个,看起来还不错,你吃了没?” 杨茕点点头,随后夹了丸子到自己面前,一口吃下。 “难吃,你还是不要吃了。” 肖阙:“……” 难吃你一口一个的?! “你要是叫我来就说这件事情,”杨茕忽然看向林言,“以后都不用来说了,我不会去的……还有你,”杨茕又看了看正在撒娇的肖阙,“我不会去。你要是想跟我在一起,就做好这种准备,现在想走还是有机会的,不然之后等你玩儿腻了,再想走我可就要打断你的腿,拆了你的胳膊,用你来包饺子吃了。” 肖阙:“……” “我愿意跟你在一起,”肖阙脱口而出,“我先前还不知道这手绳是什么意思,问了巧儿才知道它对你的重要性,杨……茕儿,我是愿意同你在一起的。” 杨茕对这个回答也很满意,于是她挑眉问林言:“对不住了林公子,我不会进宫,他也不会回去,你要是想泄露他的行踪,我就先卸了你的两条腿。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着办。” 杨茕都没回头去看林言的表情,只是拉了肖阙就走,边走边说:“带你吃好吃的。” 林言:“……身心俱疲。” 第五十九章 三皇子“被”省亲回宫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听说四弟丢了,他比谁都着急,也比谁都清楚,这人丢了肯定得算到自己头上。 “父皇,”于是这天上朝的时候,三皇子主动提出来寻找太子,“儿臣实在是担忧太子殿下的安全,还请父皇应允。” 三皇子声情并茂,声泪俱下,让人闻之落泪。 于是皇帝大手一挥,准了。 这公费谈恋爱也该有个限度了吧,是时候回来了吧,不想回来也没关系,最起码把儿媳妇带回来给大家伙儿瞧瞧,又不会吃了你们夫妻俩。 皇帝陛下是这么想的。 三皇子不仅察觉出来自己可能会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还察觉到了一个好机会。 那就是监守自盗,自己杀了肖阙。 这么一来,可以推到那个脸救了她的姑娘身上,而且……那个姑娘,本来就是杀手。 “被”省亲的这段时间,他可是有眼线一直在盯着肖阙的动静,包括南下,包括回宫路上,也包括……在林子里被杨茕救下等等等等,他都清楚。 三皇子去西边看望什么娘家舅舅,皇帝亲自提了这件事情,所以他去也得去,不去那就是违抗皇命。 但这事儿也得找补到肖阙头上。 肖阙南下的时候,也就是南下调查当地水患灾情,以及南方贪污一案的时候,“顺带着”同皇帝说了句去看外祖,算是替过世的母亲省亲。 于是皇帝想了想,也让三皇子回了西边,同样去给过世了的母亲省亲。 三皇子心说我可真是个无辜的小可怜儿,但是这话都说了,他也不能不去。 但是西边,西边比南边远的多了去了,他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准备将他流放么,还是准备将他赶回封地啊?这么一个便宜儿子给打打工他不香嘛?为什么要把自己赶走? 这些事情,肖韩也只能记在肖阙头上,毕竟太子,才是他夺嫡路上的最大的绊脚石。 肖韩也不是没想过派人半路结果了肖阙,但是皇帝派了分明是派肖阙去查案的,还拨了人手以及一名官职不大不小的钦差一同前往。 肖韩咂摸着嘴,觉得可以等他往回走的时候在动手。 反正肖阙都碍了他十多年的眼了,也不缺这几天。 但是他怎么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没找人动手,肖阙就已经被人追杀了。 是……父皇在解决这件事,替他铺路? 放眼整个权州,除了他是这个最大的的嫌疑人,也只能是他父皇了。 肖韩一时间也吃不透这事情是谁干的,只好暗中派人盯着肖阙的一举一动,以防生变。 结果还真让他等到了,肖阙居然同那个要杀了他的杀手在一起了。 况且这个姑娘又不温柔,又不会琴棋书画,还不擅长朝中事务,肖韩皱着眉头,将这种情况归为,复杂。 肖韩下了朝就把盯着肖阙的人叫了来,问他最近太子殿下的举动。 “回殿下,”那人恭恭敬敬地跪在肖韩面前,“太子最近一直不曾有动作,属下观察到他的伤早就好了,但太子似乎是没有回宫的准备。” 肖韩也纳闷,“没有回宫的准备?他想回宫还不时说走就走的事情,用做什么准备?你接下来就盯着那个姑娘,看看那个姑娘会做什么。” 那人听课吩咐,刚想转身回去接着盯梢,又被肖韩叫住,“在找人盯着林言,我不放心这个蠢货。” 那人一愣,赶紧回肖韩的话,说了声是。 第六十章 在一起了就不免问到这个问题,比如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肖阙倒是张嘴就能说出来,但是在他盯着杨茕想从她清冷的一张脸上看出一丝娇羞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接近杨茕的目的,并不单纯。 肖阙顿时慌了神,这种影响家庭和谐的问题怎么能被他提出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么? 闷声作了个大死! 杨茕对于这个问题……应该是对于感情上的问题来说,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羞涩的。 好在她也不会脸红,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跟肖阙说话,突然发现肖阙,神情不太对。 “你怎么了?”肖阙脸上出了汗,杨茕别扭了一下,掏了自己的帕子给肖阙擦了擦,然后又把手放在肖阙的脑袋上,试试温度,随后小声说道:“没生病。” 肖阙心说当然不是因为生病,这是吓的! 肖阙捉住了杨茕准备收回去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一下,笑着同杨茕说:“我就是……就是腿抽筋了,没问题。” 这么一打岔,杨茕就起了瞒天过海的心思。眼睛盯着肖阙看了片刻后,计上心头,说道:“我去给你准备些东西,待会儿泡个药浴。” 医理这方面她懂得不是很多,但是平常吃的药啊,泡个药浴啊煮个药粥啊什么的,还是能做的非常完美的。 泡个药浴也好,省的一天换对着这副弱爆了的身躯,即便是真有心想做点什么,也没那个力。 肖阙也是想赶紧把这个话题跳过去,生怕杨茕反问他一句。 但是人怎么能没有好奇心呢? 尤其是在已经考出来杨茕是故意想跳过这个话题的时候。 肖阙把自己的“脑袋”和“知道杨茕什么时候喜欢他”这两件事情放在天平上称了称。本来嘛,肯定是脑袋重要一些的,但是由于肖阙偏心,“知道杨茕什么时候喜欢他”这边渐渐重了,于是肖阙也就打定了主意。 大不了我抵死不认! “等等,”肖阙赶忙出声叫住杨茕,“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杨茕:“……” 还以为已经蒙混过关的杨茕心里一颤,心说该来的还是来了。 杨茕还没转过身,光是知道肖阙盯着她的后背在瞧,就已经让杨茕红了耳朵了。 “我……”杨茕难得结巴了一下,“我有些害羞,就,就这么说吧。” 肖阙一听这话,心里一软。 他的小姑娘太可爱了,居然还会主动同她说自己会害羞?! 他忽然有种,捡到宝了的感觉。 “我喜欢你,大约是比你喜欢我的时候早了一些……”杨茕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去看身后已经石化了的肖阙。 他的小姑娘,居然……居然……这么早就喜欢他了? 他是有多迟钝,连这种事情都是姑娘先,仔细想想,杨茕跟了他一没名分,二没银钱,真是委屈她了。 可是只是知道他的小姑娘很早就喜欢他了,肖阙心里涩涩地,还有些欣喜。 他觉得已经要加倍对杨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