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告诉我你曾来过》 第一章 阮倾 凌晨三点整。 飞机随着一阵轰鸣声落地。旅客拖着疲倦的身子下机,从托运处取回自己的行李,缓慢的脚步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机场大厅。 阮倾的整个身子满是疲惫,右手拖着身后的行李箱,左手轻抚上额头,缓缓的揉着。 出了机场大厅,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小姐,老爷等您很久了,您是先回家吗?” 声音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靠近。 “黎叔你回去吧,我有地方住。” “可是……” 黎叔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阮倾打断了:“真的你不用管我了,爷爷那边我会去跟他说好,不会让你难做的。” 没办法,黎叔只能按照阮倾的话上了来的车回去了。 安排好要住的酒店,用手机发了一条信息,阮倾便沉沉的睡去了。 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晚上,手机铃声响了好久才叫醒沉睡中的阮倾。 “喂……”迷糊着接起。 那边先是一阵电音弥漫的气氛,过了好一会才传来陆晃那中气十足的喊声:“你人终于回来了啊!我现在在奥丁酒吧,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你赶快过来。” 嘈杂的电音听的阮倾耳朵疼,没好气的朝陆晃吼道:“你又发什么疯?滚开!不去!” 陆晃不怒反笑:“给你办的回归party啊!你这个主角不在场你好意思吗?” 在陆晃的软磨硬泡下,阮倾挣扎着起身,在半个小时内把自己收拾整齐,在堵了近一个小时的车后,终于在陆晃的夺命call下,赶到了他所说的奥丁酒吧。 此时是晚上八点半,酒吧内闪烁的灯光,迷离的音乐,随着音乐舞动的人群,阮倾只感觉到头晕目眩。 不想在这里多待,阮倾转身想离开,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身子。 甩开那只手,面前却被人挡住了道路。 是陆晃。 嬉皮笑脸的陆晃。 手上的包猛的往他身上砸,陆晃不躲,生生接下这一击。 笑着说:“来这里什么都不喝一杯就想走啊?这多没意思啊!” 阮倾冷冷看着他:“我不喜欢这里。” 陆晃一边说一边拉着她的手往人群里走。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真的,你会喜欢的。” 头疼的阮倾没办法只能被拉走。 舞池里充斥着嘈杂的音乐,穿着各异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堆,脸上带着饮酒后的欢愉,肆意扭动着身躯。 穿过舞池,陆晃拉着阮倾直接进了最大的一个包厢,包厢人很多,认识的却不多,不知道陆晃整的什么鬼。 包厢里的人见她进来,一窝蜂的全站起来欢呼着。酒保也在这时推开了门,两三个酒保一人抱着一箱啤酒进来,所有的啤酒全被拿上了桌,一瓶瓶全打开了,没一瓶遗漏。 阮倾头疼,拉扯着陆晃:“陆晃,我还未成年。” 包厢声音很大,陆晃似乎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有人拿起酒瓶对她说话,周围人也附和着,阮倾直接选择性忽视掉这群并不认识的人,可能这就是所谓惊喜,可惜她一点都不喜欢,还有点烦躁。 转身想走,却又被陆晃抓住,肩身下沉,心里开始燥了,很烦,一句话都不想说,甩开被抓住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包厢里的人一阵唏嘘抱怨,陆晃从后面追上:“你不喜欢吗?我带你来放松一下啊!” 抬手轻按太阳穴,头疼,陆晃的话落入她耳中就成了催命符,不想再待,她的脚步开始加快。 酒吧内嘈杂的音乐声此时像是追捕的猛兽,脚步越发快,终于出了门,门关上,一切躁耳的被一堵门堵在了身后,阮倾的眉头终于舒展开,陆晃也在这时追了出来。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酒吧位于一片商业街上,外面车水马龙,夜灯璀璨。 阮倾不回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时间:“我不是一个人回来。” 这句话一出,陆晃立马懂,一边拿出手机给人发信息,一边说:“我没带你来过酒吧,你忘了这件事啊!” 阮倾斜额瞥他一眼:“怂。” 陆晃也没反驳,贱兮兮的收回手机,往她那边凑:“嘿嘿,我认怂。” 阮倾不理他,往来时的停车场走去,在距离停车场一段路的黑暗巷子里,有群人围在那,阮倾丝毫没在意,陆晃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中间被围着打的一个女生,没错,就是女生。 “卧槽,真狠呀!” 陆晃这句带着一丝可怜的语气才让她有点兴趣往那边看。 那边基本上都是女生,中间被打的女生已经瘫在了地上,似乎是打够了,三四女生站在一边两两交谈,另一边,一身材高挑的女生拿着一沓包好的钱递给两个男生,没人想到去管,也没人去扶起那躺在地上的女生。 两个男生拿了钱就走了,高挑女生一个招手,那四个女生便跟着她一起走了,走得很干脆。 女生仍旧瘫在地上,似乎伤的很重,一动不动。 阮倾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你要干嘛?”陆晃在身后问道,她也不理。 脚步慢慢走近,似乎感到有人在向自己靠近,女生的手缓缓抬起,头发凌乱,挡住了她的半边脸,从漏出的发丝看去,眼神空洞无神,直到脚步停下,一双白色帆布鞋从她瞳孔倒映出,空洞的眼神突然明亮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阮倾蹲下身,长发滑落,她将刘海捋于耳后,看向女生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异察觉的惊讶。 陆晃站在她身后,单手插兜,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态度。 熟悉的感觉被她压至心底,询问道:“需要帮忙吗?” 女生的手在快碰到她鞋子的那一刻,停住,然后缓慢摇头。 阮倾继续说道:“那我帮你叫救护车。” 女生先是摇头,似乎牵扯到了身上的伤,然后点头,嘴唇煞白。 救护车来的时候,阮倾看了陆晃一眼。 陆晃会意,一阵交谈后,救护车走了。 陆晃这时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怎么突然管起这种事了?” 阮倾并没回他,只是心里的那股气又起了,她轻按太阳穴,头又开始疼了。 第二章 监控 第二天醒的时候,是被陆晃咋咋呼呼的声音吵醒的。 时间也不早了,早上十点,阮倾慢悠悠的起床,慢悠悠的洗漱,一切都显得漫不经心。 下楼的时候,陆晃正坐在餐厅拿着筷子敲着碗碟,嘴也不闲:“阿迟呀!快点啊!好饿啊!” 被吵得头昏,随手抄起一边沙发上的靠枕朝他丢过去。 “闭嘴,吵死了。 陆晃被靠枕砸个正着,放下敲着的筷子,怀抱着靠枕,看着阮倾:“你是真的能睡啊,猪吗?” 话音刚落,一个铁勺从厨房飞了出来,正好砸在陆晃脑门上,陆晃吃痛,还没来得及开口,厨房里的声音飘了出来:“叫你来不是让你来吃白饭的,端菜去。” 陆晃认栽,把抱枕往一边椅子上放,撇撇嘴,进了厨房。 靳译迟一手拿着杯柠檬水,一手端着个盘子,盘子上是熬了很久的小米粥。 靳译迟递给她柠檬水:“先喝点。” 阮倾乖乖接过,喝了几口递还给靳译肯,然后细细的喝小米粥,陆晃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乖顺的少女,表情淡漠的少年,看似毫不相关,相处时却美好的像幅画。 “你们两还真的是配啊!” 阮倾不理,靳译迟抬头看他,陆晃接着说:“都爱指使人。” 得不到回应的陆晃闷声吃着东西,安静的气氛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是陆晃的。 “小倾啊,你还记得昨晚我两昨晚救的那个女孩吗?” 电话挂断,陆晃的这一句话使她抬头看向他,靳译迟也停下进食,看向阮倾:“昨晚发生了什么?” 没等阮倾回答,陆晃咋呼道:“那女生不见了,今早护士查房的时候突然不见了。小倾啊,你说会不会是……” “没发生什么。”忽视掉咋呼的陆晃,阮倾只是回答了靳译迟的问题。 “小心一点。”没有追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叮嘱她有些事情适当关注就行,别太耗费精力。 陆晃却开始急了,明明当初看热闹的是他,现在着急人的却也是他,讽刺。 阮倾淡淡应,陆晃开始给医院打电话调监控。 半个小时后,陆晃的时间收到了医院发来的监控视频。 女生是八点多走出的病房,看得出来伤的挺重,但大多是脸上和手臂上的伤,右腿有一点跛,打了石膏,一开始护士都只是因为她要去厕所,期间有人搀扶了她,从厕所出来之后,护士有事离开了一会,她就不见了,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阮倾这时想起昨晚见到那女生的情景,是说只有女生打架才会冲着毁对方的脸去动手,女生之间的战争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理由,不是为了男人,就是互相看不惯了。 陆晃出门了,说是去医院打听那女生的下落,阮倾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饭后,阮倾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一下一下的荡着。 靳译迟则坐在一边的木质椅上,问她开学去哪个学校。 “随便吧,你安排,我都行。” 靳译迟看她,阮倾说完这句话便不做声了,说实话,她并不想去学校,但这话她也不敢跟靳译迟明说,肯定是会被拒绝的。 “你要上学,开学后她会回来。” 一句话,原本懒散的状态立刻收回,双手紧抓住秋千的绳,滋的一声,双脚落地,抬头看向他。 日光苍穹。 阮倾的眼神中带着气,一股我听你解释的气,靳译肯却不直视她,手机在手心中翻转,好像在等什么重要信息,“滴!”的一声,信息的提示音。 靳译迟看手机,很快,他把视线重新放回阮倾身上,他走上前,半蹲在她面前,左手握着手机,右手轻抚上她脸颊,微风轻抚,阮倾的长发于肩后吹至肩前,刘海遮了她的眼。 靳译迟正要说些什么,暗着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直接是来电讯息,备注只有一个“珂”。 阮倾看见了,别开脸,不想再理他。 靳译迟起身接起了电话,他说了什么阮倾不想知道,心里生着气,闷得慌,一种不受她控制的感觉慢慢升起,忍不住了。 起身很快,靳译迟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手机被阮倾抢走。 “倾……” “想干嘛?你还想干嘛?” 阮倾的质问来的猝不及防,电话那端的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声不吭的挂了电话,干净利落。 气没有撒出来,心里燥得很,这时候的她什么话都不想说,谁也不想理,所以在靳译迟牵住她手的那一刻,毫不留情的甩开,手中的手机也被她丢掉。 她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房间的座机一直在响,是靳译迟打来的,她不接,直到听烦了,她起身直接拔了座机线,拿起电话,起身走向阳台,毫不犹豫的把座机扔了下去。 靳译迟站在下面看着她,座机摔在他脚边。他在接电话,一边说一边看着她,眼神仍是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阮倾知道他在和谁通电话,也知道接下来她会迎来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烦躁努力压了下去。 第三章 夏之 一个月后。开学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九月初,天气闷热。 博雅高中校门口。 开学第一天,到处都是报道的学生。 阮倾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三三两两结伴走进校园的人,不说话。 靳译迟在一边低声跟她说着注意事项,让她礼让同学不要惹事,她选择性的听,直到靳译迟提到一个人的名字,她才转过头正视他。 “靳珂会在一个星期后回来,跟你一个学校一个班。你做好准备。” 这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通知。 “那你应该想到礼让同学这点我做不到。”阮倾回。 靳译迟淡淡看她一眼,说:“你学会控制就好。” 阮倾这时收回看他的眼神,不再理他,直接开了车门下了车。 开学第一节课,阮倾作为转学生是跟着老师一起进教室的。 简短的自我介绍过后阮倾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旁边的课桌椅有点杂乱,应该是有人坐的。 班主任说了一些关于高三学习的问题,便走了。 阮倾没细听班主任说了什么,她右手撑额,懒洋洋的看向她的同桌位,同桌位桌面凌乱,刚发下来的书本不知道为何被故意划破,书本上名字都没来得及写,人好像根本就没到。 早自习很快就结束了,铃声一响,她的课桌旁围满了人,阮倾长得好看,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冷冷的,不苟言笑的,但人总是会被好看的事物所吸引,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基本同理。 讨厌被人围堵的感觉,阮倾挤开人群,走出教室门,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阮倾进了离她最近的一个隔间,她走进去,放下马桶盖,从旁边的纸盒里抽出几张纸擦拭了一下,然后坐了上去,正准备拿出手机,外面响起了开门的声音,是隔壁两间门,两个女生走了出来。 “夏之是不是又被范姐给找人打了?” 首先听到的是水龙头被打开的流水声,然后才响起了女生的说话声。 “谁知道呢?反正她活该!”另一个女生立即接起话题。 洗手间好像总是八卦的衍生地,两个女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入了阮倾的耳。 “对啊,谁让她抢范姐的男朋友,被打都是轻的,做第三者还敢这么猖狂!” “哎,你看到今早夏之来的样子吗?真惨啊!腿都是跛的,范姐这次是真狠呀!” “听说她们之前在少管所认识的!那时候夏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啊!真的啊……” 女生的声音渐渐远去,她们走了。 手中的手机因长时间没有操作而息屏,阮倾静静的听着她们的对话,手不自觉的握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洗手间很安静,只有没有关紧的水龙头的滴水声,滴答…… 洗手间门被打开,阮倾没有想到的是刚刚话题议论的中心人物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走出的女生右腿有些跛,是那两个女生提起的夏之没错了,而这个女生,也是阮倾一个月前救过的那个女生。 阮倾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流缓缓流下,夏之站在她旁边,宽松的运动校服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弱不禁风。 博雅的日常校服是制服短袖加短裙的。 “谢……谢谢……”夏之站在她身边,小声道。 阮倾并没有作任何反应,也没有看她,她洗完手,用旁边的烘干机烘手,烘干机声音很响,夏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进了教室后,第一节课就开始了。 阮倾比夏之先进教室,而夏之紧随在其后。夏之坐在了她旁边靠窗的位置,课桌很乱,她一言不发的整理,阮倾静静的看着她。 预备铃响起,整个班级闹哄哄的。明明是高三,但班上的人好像对于即将迎来的重要人生转折没有一点意识。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老师抱着教材走进班级,这节是数学课,班上的人怨声载道的,似乎对于开学第一节课的安排很不满,大部分学生都兴致缺缺,没有几个人认真听讲。 老师将教材放上讲台,用手用力拍了几下讲桌,语气带着无奈:“高三了,这是你们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年了,把高一高二那种玩的心态都给我收收吧!——说的就是你,范思佳!” “啊?——啊!”被念到名字的女生一脸茫然的抬头,女生的手中拿着磨棒修着指甲。 “范思佳,就算你上课不听课也请你不要在下面发出声音可以吗?” “可是,”女生的语气仍然是漫不经心的,“我也没发出声音啊。” 老师终于放弃与她交谈,只是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便上课了。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阮倾其实都没怎么听,本来她是准备睡觉的,奈何旁边的夏之一直在盯着她看,她被盯得烦。 “有什么事就说,别盯着我。”阮倾的语气很不好,夏之被吓得更不敢开口说话,只是怯生生的把手里藏了一节课的小纸条递给她。 阮倾看着那只小小的手伸到她眼前,不耐的皱眉,她最烦这种说话墨迹的人了。 夏之见她不拿,只得把纸条放在她的课桌上,只是,纸条还没被放到桌上,就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抢走了。 来人的力气很大,直接拽过她的手,夏之被这股力拽的倒向了阮倾,阮倾在她靠过来之前用手抵住了她的头。 “我说夏之,你还挺会巴结的呀!怎么,来了个新同学就以为找到了帮手吗?”女生的语气很刻薄,句句透着不善。 夏之缩回自己的手蜷缩着,整个人都在发抖,那是一种条件反射的抖,可见,她没少受这个女生的欺负。 “新同学,让个位。”女生一边说着一边摊开纸条。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座位上的阮倾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女生干脆直接坐上了阮倾的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不屑的扬起,手中的纸条被她撕碎,然后撕碎的纸条从阮倾的头上洋洋洒洒落下。 她再次说道:“新同学,让个位!”这次的语气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阮倾仍旧没有动,只是抬头看向她,眼神很冷,女生被她看得有点怵,女生双手环胸,右腿直接踩上课桌,另一只脚在半空晃悠着。 很猖狂。 这时候的阮倾才总算有了一丝反应,她冷静的站起身,语气也很冷:“把你的脚放下去。” 语气中藏着隐藏的暴风雨。 “范姐……”身后有女生小声叫道,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被叫范姐的范思佳回头看了那个女生一眼,女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所有人都怕她。 范思佳回过头继续看着阮倾:“不放。你能把我怎么样?” 阮倾看着她,不发一言,谁也不知道这个新来的转学生会做什么。 教室里一时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等着阮倾的反应,毕竟,至少现在这个班里没有人敢惹怒范思佳。 阮倾歪了歪头,看着范思佳的眼神仍然没有变化,在所有人的平静呼吸下,阮倾伸出左手托住课桌底,然后毫不犹豫的用力,连课桌带人直接被她掀翻在地。 第四章 温度 教室突然陷入了绝对的安静,谁也没有想到阮倾会这样做,桌肚里的书不多,但连着书桌一起倒在地,齐齐的压在了范思佳的身上。 过了好一会,周围同学才反应过来,惊呼声此起彼伏。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被课桌压住的范思佳,她大喊,但却爬不起来,这一声喊才惊醒那些呆愣着的同学,范思佳被她那些朋友扶起来,身子被压的疼,她左手扶腰,右手二话不说的朝阮倾挥去。 在她手挥过来的那一瞬间,阮倾的左手牢牢扣住她的右手腕,力气很大,范思佳挣脱不开。 “你敢推我?你是不是想死!”范思佳咬牙切齿道。 阮倾用力捏住她手,然后猛地甩开,她力气真的很大,松开手时,范思佳的右手腕一圈已经红了。 范思佳左手握住被捏红的手腕,看着阮倾的眼神带着被惹怒的气,语气简直要把阮倾生吞活剥了一样:“逞英雄呢?知不知道这个学校没人敢惹我?新同学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下跪道歉,明天我就能让你从哪来的回哪去!”语气很冲,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阮倾。 也许是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被桌子压的疼范思佳根本没去在意,一心只想把所有的气砸在阮倾身上。 阮倾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指在自己胸前的那根食指,眼神阴暗。 身后有女生再次小心翼翼的叫了声“范姐”,范思佳不理。 阮倾低着头,范思佳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仍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跟你说话呢!哑巴吗你?让你给我下跪道歉听到没有!”范思佳脚步逼近,食指不停的指向她的胸口,然后在即将碰到阮倾身上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手捏住那只食指,清晰的听到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周遭女生冷吸一口气,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所有人基本上都听见了。 范思佳大喊,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和脚并用,欲踢向阮倾,阮倾没再给她接触自己的机会,左腿勾住她踢来的右脚,松手,轻轻一用力,范思佳就这样直直的倒了下去。 周围的人再次惊呼,周围的女生立马扶起了范思佳,范思佳此时的脸色黑到极致,周围的女生一句话都不敢坑,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阮倾。 校长办公室。 普通学生再怎么闹怎么打顶多会闹到教导主任那去,但是当同学叫老师时,老师直接把阮倾带去了校长办公室。 站在校长办公桌前时,阮倾终于搞懂了范思佳这么猖狂的理由了。 身为校长的外甥女,类似于古代皇帝的女儿,这一皇亲国戚的关系足够让范思佳在学校里作威作福了。 校长坐在宽大的牛皮椅上听着范思佳控诉着阮倾的作为,眉头蹙起。 当靳译迟敲开校长室的门时,校长那蹙起的眉头突然缓缓展开。 然后顾不上在告状的范思佳,起身迎了上去。 “舅舅……”范思佳诧异的喊道,但校长此时显然已经顾不上她了。 然后阮倾和范思佳被请出了校长室,靳译迟在里面和校长不知在谈些什么。 校长室外。范思佳看着阮倾的眼神带着敌意,显然,两人之间的仇就这么结下了。 “喂!”范思佳叫她,“我告诉你,你现在下跪道歉还来的及,不然刚开学就被开除真的很丢脸哎!” 阮倾没看她,淡淡的说:“再丢脸也比不上你吧。手不疼?” 这一句话瞬间又点燃了范思佳的怒火,她又想伸手打她,但包着绷带的食指让她停住了动作。 “你!”范思佳想反驳,一时之间却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她。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靳译迟和校长走了出来。刚出门,靳译迟的手机就响了,他接电话之前看了阮倾一眼,阮倾也看他。 “舅舅!”范思佳叫道。 校长却没理她,而是走到阮倾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讨好:“阮倾同学,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我外甥女不懂事,你就原谅她吧。” “舅舅!你在说什么?”范思佳不可置信的大喊。 校长转头看她,一脸愁容:“别说了,高三了你还不收心,看你妈怎么弄你!” 靳译迟也在这时接完电话了,他走回阮倾身边,说:“走吧,回家。” 阮倾看他,走廊风起。 校长在一旁说:“阮倾同学,你今天一定被吓到了吧,你先回家休息,明天再来上课吧。” 然后阮倾就被靳译迟带走了。 身后的范思佳还在要一个说法,阮倾全然没在意。 此时是正中午,学生都去食堂吃饭了。 校门外,阮倾坐在车上,车窗外,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出了校门,车门被打开,靳译迟坐了进来。 “安全带。” 阮倾回头看他,然后乖乖的系好安全带。 靳译迟没问她为什么打架,也没说任何责备的话,就连一句安慰也没有。他只是上了车,然后启动。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车内冷气开着,感觉上的冷意取代了视觉上的热。 阮倾双手抓紧安全带,车速并不快。 “靳译迟,我冷。” 靳译迟没说话,只是调高了一点车内的温度。 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留给阮倾的是他那下颚线分明的侧脸,冷冽中又带着一丝柔和。 “我错了,我不该和她起冲突的。”阮倾左手盖在他握住方向盘的右手。 然后,她的手被靳译迟反抓住,靳译迟手很大,每次这样被他握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他并没有生气。 “饿不饿?”靳译迟问她。 “饿死了都要。”阮倾轻声笑。 “那我们去吃饭。” 说完车子朝一个中餐厅开去。 阮倾口味清淡,所以吃得不多。端上桌的只有白灼芥兰,三色炒虾仁,木瓜银耳汤,哦对了,还有一份肉末蒸蛋,这是后来阮倾加的。 把蒸蛋上的所有肉末盛到米饭上,然后舀了一勺蛋羹,开始拌饭。 靳译迟看着她,然后笑:“怎么突然这么爱吃肉?” 阮倾舀一口饭送进嘴里,说:“香。” 靳译迟轻笑,然后他的电话又响了。 他走出包厢接起电话,阮倾看着他出去,嘴巴缓慢的嚼着。 等靳译迟回来时,阮倾已经吃完了。 靳译迟进来时的脸色并不好,阴郁的,阮倾放下餐具,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倾。” 靳译迟坐下,手机放在了桌上,阮倾等着他说话。 “靳珂会迟一点回来。” 这话一出,阮倾心上一抖,她定了定神,还是没说话。 靳译迟继续说道:“靳珂出车祸了。”说完他看阮倾一眼,似乎想从阮倾那淡定的态度中看出些许变化。 “没死就好。” 阮倾慢慢的说道。 第五章 靳珂 “没死就好。” …… 傍晚,天边晚霞灿烂。 阮倾坐在房间阳台的靠椅上,手机在手心里打转,靳译迟的话一遍遍的在她的脑海里重复,她和靳珂之间的那些关系说不上有多好,但是绝对坏不到咒她死的地步,但是她们之间隔着一个人,却是永远忘不了的。 “喂。”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阮倾看向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拨通了号码。 “是小倾吗?” 电话那边,纪姨的声音远远传来。 按时差来说,加拿大那边现在应该是凌晨。 她把电话放到耳边:“纪姨你还没睡吗?” “没呢,这不阿珂这刚睡下吗?对了,你还不知道吧……” “我知道。”纪姨还没说完阮倾就接过,“靳珂,她怎么样?” “没什么事,就蹭破了点皮。你和阿迟都别担心啊。有我呢!” “麻烦你了纪姨。” “没事,反正我现在也是闲着嘛。你回去之后还好吗?回家住了吗?” “嗯。”阮倾听着纪姨的这番话,心口顿时难受了起来,有点撑不住了,“那纪姨你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好呢。” “那我先挂了。”说完来不及等纪姨的回复,直接挂了电话。 天边,落日仍旧霞光万道,她眼角的泪无声落下。 另一边,加拿大。 纪姨挂掉电话走进病房,靳珂的右腿缠着绷带高高挂起,她枕着靠枕看着走进来的纪姨。 “阿珂,你怎么还没睡?是我打电话吵醒了你吗?”纪姨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她床边。 “没有,我就是睡不着。”靳珂摇头,“是她打来的电话吗?” 靳珂没提起名字,纪姨知道她说的是谁。 纪姨坐在靳珂旁边,握起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手很凉,她的声音很暖:“阿珂,回去之后你们不可以再吵架,也不可以冷战,你们两个必须得好好的,听到了没有。” “我想她不想。”靳珂说着抽回自己的手。 纪姨再次握起她手,轻轻拍了拍,缓缓叹了口气:“阿遥的事你们两不许再想,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提起。纪姨说的话你别不爱听,有些事呢,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而且,你们两以前那么要好,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谁也不好受,看你们这样我也不好受。所以,听纪姨的好不好,回去之后呢,你们两就和第一次来我这一样,和和睦睦的,女孩子之间的友情很难维持,你们能够拥有彼此很幸运。” “那,我回去了纪姨你怎么办?” “我一把老骨头了就不瞎折腾了,就在这住着呗。” “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回去,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住这吧。”靳珂说着声音带了一丝哭腔。 纪姨淡笑,伸手轻抚她的头:“住惯了,也就那样了,没什么好不好的。再说了,我哪是一个人啊!” 纪遥的墓埋在这里。 纪姨这么一说,靳珂更难受了,阮倾的突然回国的这一件事,她承认她恨过她,她也想早点回去把话跟她说清楚,车祸这事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想回国,但她更想让纪姨跟她一起回去。 “好啦,别想那么多。”纪姨说着把她手用被子盖住,靳珂躺下,“好好睡,好好养伤,你什么都好我就开心,知道了吗?” 靳珂点头,纪姨帮她掖好被子。 靳译迟找到阮倾的时候,她已经窝在躺椅里睡着了,眼角残留着没有干涸的泪渍。 他轻轻抱起她往床边走去,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正准备抽身离开,衣角突然被抓住,他回头看,是醒了的阮倾。 “靳译迟,靳珂是不是伤的很重?” 刚睡醒的声音很绵柔。 “没有。”他半蹲在床边,视线与她平视,将贴在她脸上的发丝轻抚耳边,“就蹭破了点皮,没大碍。” 阮倾自然是不信的:“靳译迟你别骗我。” 靳译迟轻笑:“怎么?开始担心她了?” 阮倾撇过头:“没有。” 靳译迟笑意更甚:“好,没有。困了就好好睡,饭好了我叫你。” “嗯。” 阮倾轻轻应道。 窗帘半掩,空气微甜。 第六章 金主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流言已经传开了。 大部分人都在传着关于昨天那场架的结果,虽说是打架,但说实在的这架也没有打起来,阮倾的本意其实并没有想招惹什么人,只是范思佳的行为影响到她了,所以她才会忍不住动了手。 高三二班的教室在主教学楼二楼,她上楼梯的时候有女生走过,本是正常走路的,见到她时,结伴的两人瞬间缩成一块,与昨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快到教室的时候,远远的看到教室门口处站着范思佳。 走廊上风大,学生走过的时候都顺着走廊内侧走,阮倾单肩背包,长发披散,被风吹至肩后,吹起了一阵好闻的清冽的香味。 范思佳半倚在门口,格子制服裙穿在她身上很好的衬出她的身形,是女生都羡慕想要的那种身材。 但是当她抬头看见阮倾时,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着实让人有点害怕。 阮倾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向前走。 走到教室门口时,倚在门框上的范思佳突然挡住门。 阮倾是比范思佳高的,所以她只是低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让开。” 范思佳稍微后退一步,然后抬头,以一股挑事的态度看着她。 这种堵人的行为实在幼稚,阮倾根本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跟她浪费时间,但范思佳不这么想。 “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吗?被包养的感觉怎么样啊!” 这话一出,阮倾没什么反应,周围的学生一个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昨天那场闹剧之后,所有人都以为阮倾这个刚转来的新同学会被范思佳给整死,可能刚来就会被劝退,但不知道是哪个同学传出的小道消息,说是有个大佬为了保阮倾给学校捐了栋楼,这事才算完。 “品德不好的人思想是不是特别龌龊。” “你说谁龌龊!”范思佳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她直接伸手猛推了阮倾一把。 阮倾被推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范思佳朝她走近,眼神凶狠:“你有什么好嘚瑟的?不就是一张脸嘛!你说你的脸要是毁了,你那金主还会要你吗?” 这是教室门口,人很多,范思佳既然能当众说出这种话,自然是有敢做的本事的。 因为一句话或是一件事被激怒,转而肆意欺辱,仗着校长是自己舅舅的身份在学校为非作歹,范思佳完全没有想到如果没有了这层身份她会变成什么样。在学校里自然是没人敢得罪她,可一旦出了社会呢? 真真是愚蠢至极。 阮倾最讨厌这种人。 阮倾低头看了眼被范思佳碰到的地方,而后抬头,她的眼神太过于冷淡,毫无情绪,乃至于范思佳看到的第一眼被吓的后退了一步,阮倾注意到了。 从肩上背着的双肩包里抽出一包纸巾,从中抽出一张纸擦了几下被她碰过的地方。 范思佳仍站在门口,阮倾折身绕过她进了教室门。 走到教室最后边,将刚才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然后坐上座位,从背包中拿出接下来上课用到的书。 上课铃也在这时响起。 学生一窝蜂的冲进教室,上课了。 原以为范思佳会安分一段时间不再找她麻烦,但阮倾低估了她的战斗力。 中午放学。 在食堂简单吃了点东西后,阮倾去了图书馆。 班级内太吵,阮倾想睡觉,所以去了相对安静很多的图书馆。 正午,太阳刺眼,图书馆内空调开足了冷气。 但靠窗的位置,还是有很强的太阳光,阮倾坐下前拉上了窗帘,这才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醒来的点很奇怪,那个时候她正睡迷糊着,但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盯着她,一开始没什么感觉,直到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撑着额,眼睛微眯,顺着那股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她整个人身上是极其慵懒的,空调冷气从头顶吹过,她的发丝随着那股风往前扬,随后落于胸前。 眼前,两排书架之间,夏之站在那里,抱着两本书的夏之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 这个时候的夏之穿着制服,裙摆过膝,小腿脚踝上有淡淡的伤痕,但已经看不太见了。 那股视线,应该就是她的。 好像是做错事被抓住的小孩,被阮倾盯着看的夏之先是愣住,而后涨红了脸,她低头弯腰,一句“对不起”说出口便要转身走掉。 阮倾叫住了她。 好像是为了确认什么,她问:“你,叫夏之?” 夏之转过身,她的刘海好像很久没剪过了,长的遮住了她的眉眼,她的眼角有伤,点头时,被遮住的眉眼里盛着的全是忧伤。 阮倾收回撑着额的手,视线不再放在她身上,因为前面来人了。 图书馆中午的时候人不多,但眼前突然出现的三四人还是被不少人注视着。 夏之见阮倾的视线移走后,疑惑的她从书架中走出,在转头看到向她走来的一群人时,眼底都是惊慌,她要逃走,阮倾突然起身走上前抓住她的手。 夏之因为突然的牵制回头。 范思佳也看到了夏之,她是冲着阮倾来的,但她好像收获了令她意想不到的其他东西。 两个书架之间,夏之双手仍然抱着书,右手手肘被阮倾抓住,她疑惑的看着她。 范思佳走到书架之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尤其是阮倾握住夏之手的那一幕,再次让她感受到了侮辱。 “你们两是这么快就结团了吗?一个不要脸的抢我男朋友,一个被男人包养,你们是有多缺男人啊!” 范思佳一出口果然是没有好话的。 “我没有!”阮倾正想说话,夏之突然反驳道。 可能范思佳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的夏之会回呛她。 范思佳走上前,一把抢过夏之怀中的书然后猛地砸到她脸上:“我让你说话了吗?” 夏之撇开脸,右脸颊上一片通红,阮倾突然松开她,夏之看向她,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哪里都疼。 阮倾一言不发,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书,然后站起身,拍了下书上并不存在的灰,然后递给身后的夏之,夏之慢慢接过。 范思佳正要开口说过,突然一把被阮倾扯过,后背重重的抵上书架,书架抖了抖,夏之愣住了,跟着范思佳来的另外三人也愣住了。 阮倾右手肘抵住她喉咙,另一只手按住她肩膀不让她动,眼神阴郁,语气低沉:“你很厉害?可惜这些在我这里一点都不适用,你以前怎么欺负她的我不管,但是让我看见一次,你就做好被我用你欺负她的方式收拾你了。记住,她们怕你,我不怕。有本事你就让你那校长舅舅来开除我,没本事就老老实实的待着,乖乖的当你的皇亲国戚,否则,你很快就做不下去了。” 一番话说完,阮倾终于松手,范思佳猛地咳嗽,那三个女生帮着她顺气。 阮倾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们,拉起夏之的手走了。 第七章 兴趣 “你,为什么要帮我?” 出了图书馆,阮倾拉着靳珂直接走到了离图书馆最近的一个洗手间里,阮倾打开水龙头洗手时,夏之问道。 阮倾没有立刻回答她,水流很缓,她慢慢的洗着,洗完后,用旁边的烘干机烘手,夏之没有再问第二遍。 手烘干后阮倾才正身看向夏之:“我不可能每次都能帮你。” 夏之秒懂。 放学时,阮倾接到靳译迟的电话,靳译迟因为有事不能来接她,他让陆晃来接了,但阮倾表示不用,她自己坐公交回去,靳译迟同意了。 因为中午的图书馆事件,范思佳一个下午十分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闹出来。 夏之准备走时,被阮倾叫住。 “你坐公交回去吗?”阮倾问她。 夏之走到教室门口,停住回头:“嗯,但是我要转地铁。” “我跟你一起走。” “啊,你住哪呀?可能不同路。” “中庭雅苑,顺路吗?” 夏之想了一下,说:“嗯,顺路,但要坐公交转地铁。” “行,走吧。” 公交站基本上都是本校的学生在等。 两人站在站牌边基本无话交流。阮倾单肩背包,一头长发此时扎起,高马尾,单肩包,黄昏中的站牌。 “你真好看。” 夏之突然说出这句话,阮倾侧头看她。 “嗯?” “没,没什么。公交来了。” 公交正好来了,学生都挤上了车,人不是很多,但上车时,已经没有位置坐了。 夏之给她占好一个靠栏杆的位置,朝她挥手:“这里!” 阮倾走过去,学着夏之的样子一手扶住栏杆,公交平稳的行驶。 公交上站着的人也就三四个,阮倾和夏之站一块,另外站着的两人一个是女生一个是男生,两人贴的很近,细细的交谈着,好像是情侣。 阮倾只是安静的看了那两人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而夏之…… 夏之不知怎么了,双眼惊慌,失神的盯着阮倾的身后,阮倾疑惑,顺着她的眼神回头看去,身后只有那对男女相依着。 可能是被盯着看得有点久,男生侧头回看,女生仍在他耳边说着话。 男生看着她们的眼神很奇怪,好像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事物,嘴角噙着笑。 阮倾皱眉,转回头,夏之仍然盯着那个方向看,然后,阮倾发现了夏之在发抖。 夏之,在发抖。 跟上次见到范思佳的发抖不同,这次发抖中掺杂着害怕,同时还有一丝莫名的情愫在里面。 公交报站了,站着的那女生跟男生说了几句话便下了车,然后,男生走向阮倾这边。 夏之抖的更厉害了,她往阮倾身后躲,男生在阮倾面前停下脚步。 男生的制服不是博雅的制服,好像是另一个学校的。 男生离阮倾越来越近,在只有一个脚步距离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眼神看着阮倾,带着一丝好奇和审视的意味,问话指向夏之,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她:“夏之,不介绍你的同学给我认识吗?” 夏之一直扯着阮倾的短袖口,阮倾没有制止她,她只是皱眉,对于这个突然靠近的男生没有丝毫好感,只有厌烦。 “同学你好,我叫林启航,有兴趣认识一下吗?” 身后的夏之这个时候又扯了一下她的衣袖,阮倾虽然搞不清夏之和这个叫林启航的男生之间的事,但她也不想认识他。 “没兴趣。” 林启航似乎是预料到了阮倾会这么回答,他收回手,悻悻的摸了下鼻尖,轻笑,笑的时候右脸颊有个凹下去的酒窝,是笑起来很招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男生。 “没关系,你早晚会对我有兴趣的。” 林启航这种莫名的自信让阮倾反感。 而公交也在这个时候报站了,是阮倾她们要下的站。 夏之拉住阮倾衣袖的手被阮倾握在手心,这个动作像极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小玩具不被抢走的占有。 从公交车上下来后,两人朝离公交不远的地铁走去,夏之一直抓着她的衣袖,因为林启航跟在她们身后。 进了地铁口,林启航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顺路,他一路一直跟着她们。 放学时间,等地铁的人很多,阮倾和夏之在一道门前等着,林启航和她们隔着几道门也在等着,即使人很多,阮倾还是能感觉到林启航朝她们看过来的视线。 夏之依旧躲在她旁边,阮倾拉起半滑落的肩带,然后拿下夏之拽着她衣袖的手,问:“他是谁?” 不是问名字,而是问身份。 夏之的手在身前纠结的绕着,片刻后,终于开口:“他是范思佳男朋友。” 阮倾皱眉,转头看向林启航那方向,地铁也在这时候进站了。 “是他缠着你吗?” 进了地铁,已没有了空位,两人站在座位旁边时,阮倾问道。 夏之点头。 林启航此时就站在她们对面,但他的视线并不是看着夏之,而是饶有趣味的盯着阮倾,双手插入口袋,站姿歪斜,歪头看着阮倾,笑。 “阮倾,你要小心他……” 夏之比阮倾先一个站下,夏之本想陪阮倾一个站下,但被阮倾赶了下去。 夏之出站后,地铁开走。 地铁内,阮倾和林启航面对面,林启航仍然看着她笑,陷下去的酒窝很可爱,但行为并不可爱。 林启航跟着阮倾在同一个站下。 出了地铁口,风很大,前额的一些碎发被吹乱,制服裙也被风带斜,她没管身后的人,跟在她身后的林启航脚步却加快。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林启航走到她身边,说。 阮倾脚步不快,但也不慢,她不看他,也不理他。 过条马路,再往前走几分钟,便是阮倾住的地方了。 得到了无视,林启航也不恼,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状态,阮倾不理他,他便一直跟着她走。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路虎停下,车窗降下,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坐在车里的陆晃看见了阮倾,以及阮倾身边的林启航。 身后的林启航就跟个跟屁虫一样,阮倾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正准备说话,看到了走下车的陆晃。 到底是大他几岁,陆晃朝阮倾走过来的时候,一直走在阮倾身后的林启航突然走到了她身边,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也伸了出来,正准备搭在阮倾腰上时,阮倾被陆晃拉了过去。 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睛此时变成了一副面对阵敌的情绪。 “你是谁?”口气也很不善,可这是他见阮倾的第一面。 陆晃这个时候收起了他那吊儿郎当的公子样,看着林启航时就跟看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弟弟一样,这种情绪也被他带进了语气里:“小弟弟,追人之前呢先打听打听人是不是你能追的起的。” “你是她男朋友?” “嗯哼。”陆晃并不正面回答他。 林启航先是怨恨的看了陆晃一眼,然后看向阮倾,丢下一句“明天见”就转头进了地铁站。 陆晃挑眉,松开拉住阮倾的手:“你从哪认识的小弟弟,有点难搞哦!” 阮倾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陆晃,说:“神经病。” 也不知道是说陆晃还是骂那个林启航。 陆晃倒是毫不在意被她骂,他只是发现了又要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 第八章 风起 林启航盯上她了。 如夏之所说,他这个人是挺贱的,撒网捞鱼的本事使的那叫一个顺手。 明明有女朋友,却还能在女朋友的眼皮子底下到处勾搭,按照范思佳那性子,没有收拾他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但他追人的手法确实是让人很无语。 次日。早自习。 阮倾来到班上的时候,范思佳在座位上打电话,阮倾进来的时候,范思佳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没有情绪,好像她对于她男朋友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在意一样。 阮倾坐在位置上的时候,桌上不知道被谁放了早点,牛奶和三明治。 旁边的夏之看到阮倾小声对她说:“林启航托人放的。” 阮倾看了夏之一眼,然后才看向桌面上的早点,牛奶下面压着一张纸条,阮倾抽出纸条,纸条上写着:放学见。 不是约会,而是通知。 从她见林启航第一眼起,就大概知道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挺自大的,也挺渣。 但这种渣,是那种明面的渣,堂而皇之的把对一个人的兴趣直接摆到了台面上,对一些不懂情情爱爱的小女生而言,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他往那一站,朝你温温柔柔的一笑,自然有大把女生送上前。 但阮倾不是。 “你早饭吃了吗?”阮倾问夏之,然后随手把纸条给撕碎,夏之点头,阮倾接着说,“那把这些扔了吧。” 阮倾说完,夏之就起了身,拿起阮倾桌上的牛奶和三明治,走的时候,也接过被阮倾撕碎的纸条,然后扔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 玻璃牛奶瓶撞击塑料垃圾桶的声音惹的班上的同学往后看,范思佳这个时候也打完了电话,她放下手机,先是看了眼垃圾桶,然后把视线放在阮倾身上,没有情绪。 阮倾回看她,眼神冷冷淡淡,对视三秒,范思佳首先放弃,她低下头,拿起手机,埋头打着字。 夏之并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她坐回座位的时候,开口叫了阮倾一声便被打断。 “你放心,没事。” 夏之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早自习开始了,坐班的是班主任。 班主任让同学们自习前说了下个星期一星期二会进行周考,让同学们做好复习准备,这次周考是对同学们上一学期的成绩做一个统计,以此来决定这学期的上学进度和补课的安排。 博雅高中到高三的时候会有补课,一般是从开学的第二个星期开始,周一到周五的晚上会用晚自习来进行补课。 班主任说完了就让同学们自习看书了。 阮倾桌上摊着一本物理,物理书在目录那页上停留了很久。 夏之静静的看着阮倾,好像有点担心。 阮倾从十岁起就是在加拿大读的书,加拿大的初中没有物理课,高中的物理是选修课,但她没选。 头疼,她得在这一年里面把这三年的课程全给摸透,光在课堂上学的肯定是不够的。 夏之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她能感受到此时阮倾的低气压,她讪讪的开口:“你没事吧?” 夏之问的小心翼翼,阮倾轻揉大阳穴,待头疼缓解一点后,才吐口气,转头看向夏之。 “你理科怎么样?” “还,还好。” “帮我补课。” “啊,啊?” 阮倾右手撑额,看她,不说话。 阮倾一这个样子,夏之就不敢说话了,她低着头,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文理已经不分科了。 周一考的是语数英,政史地和理化生放在星期二考,上午三门下午三门。 阮倾最有把握的就是英语了,然而其他的,她表示真的很头疼…… 阮倾甚至有一种想法直接弃考,但这个想法如果被靳译迟知道的话,那后果,还是算了吧。交白卷就交白卷。 中午放学后两人在食堂简单的解决了午餐便去了图书馆。 今天天阴阴的,不似昨日的骄阳,头顶上空乌云密布,好像是快要下雨了,但这雨又好像总是下不起来,挠的人心慌。 图书馆内,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的窗帘拉扯开,窗户紧闭,没有开空调,空气中闷闷的,阮倾心里躁的慌。 面前摊开一本高二下学期的物理书,因为考的内容是上学期的内容,所以夏之在给她细细的讲,夏之声音很轻,很淡,进入耳朵的时候能听清她声音中的颤音,那股颤,抖落了她心中微微的烦躁。 夏之的笔记做的很满,只是本子不是很规整,一看就是被人撕扯过,阮倾淡淡的看着,眼里没有情绪。 其实夏之说了些什么,她并没有仔细听,眼前是夏之拿着笔在书上划重点的手,她手很小,仿佛一握就会断,渐渐的,与记忆中的某个场景相吻合,把她从记忆中拉回来的是手机的震动声。 是靳译迟发来的短信。 “放学在校门口等我,我去接你。不许乱跑。” 是他的一贯作风,简洁明了。 夏之看她,阮倾回他一个好。 “是男朋友。” 许是夏之那眼神太过于炙热,阮倾说道。 “你有男朋友了啊!” “嗯,快订婚了。” “啊?”夏之惊讶,而后反应过来祝福,“真好啊!” “要不我们今天先到这?”阮倾说。 夏之可能也是刚意识到阮倾今天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也没有说什么,把摊开的书收了起来,笔记本可能是太过破旧,中间有几页掉了下来,夏之正准备捡的时候,阮倾先她一步蹲下身捡起递给她,夏之接过,说了声“谢谢”把那几页掉下来的夹进笔记本中。 阮倾看着她收拾,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那本笔记本上,笔记本的封面已经看不太清了,里面有几页也有些脏,但记的却是挺满和工整的,夏之准备把书和笔记本放进包里的时候,阮倾叫了她。 “笔记本借我可以吗?过几天还你。” 夏之的手停留在包口,听闻,抬头看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你复习完了吗?” “复,复习完了。”说着放下书包,把那本笔记本递给阮倾,阮倾接过后,她才把物理书放进背包,“有点破,你别介意啊,但里面的笔记都是我认真记的,从高一开始的所有笔记都在里面,对你应该挺有帮助的。” “谢谢,考试结束后我就还你。”阮倾说完先是简单整理了一番,而后才把笔记本放进自己的挎包里。 放学的时候,阮倾在校门口等着靳译迟,夏之在等公交。 很意外的,在校门口见到了林启航,他的身边站着范思佳。 两人不知道从哪来,看方向,是要向公交站走去。 然而,林启航不知怎么的,往阮倾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对身边的范思佳说了几句,范思佳一开始很不开心,直到林启航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范思佳才作罢,松开挂在他手臂上的手,独自一人朝着公交站走去。 阮倾耳里戴着耳机,低着头,脚尖不时的抵着地面,直到感觉到一道人影朝自己逼近,她才缓缓抬头。 林启航站在她面前。 依旧是标志性的酒窝笑容,单手插入制服口袋,歪头看着她。 “我很意外,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好像是没有想到阮倾会这么听话,他低头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看。 阮倾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后退一步,手机里的音乐突然停止,接着是熟悉的来电铃声,林启航开口说话了,她按下耳机的接听键。 “你的头发真香。” 周围有风,从后面吹过,阮倾的头发向前扬,发尾碰到了林启航的鼻尖,他没有躲,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要把她的味道全部吸入肺部。 “可惜,我今天有事,不然一定约你出去。” 语气带着一股惋惜。 阮倾嫌恶,不再理会他,再次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绕过他,离开。 她能听到林启航在身后的低笑以及周围学生的讨论声。 她皱着眉,校门口的马路对面,靳译迟坐在一辆吉普车里面,左耳带着蓝牙耳机,看着她。 皱着的眉此时缓缓舒展开,她走向那辆车,绕过驾驶座,走到副驾驶,开门上车。 刚系好安全带,耳机里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靳译迟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自己解决?” 摘下耳机,把耳机线绕好,放进耳机线收纳盒,然后把盒子放进包里,才开口:“自己解决。” “嗯?”靳译迟声音低沉。 “我自己解决,会做好。” “嗯。” 车窗外,林启航站在原地,转身看着阮倾上的车,车里的男人只能看到个侧脸,但是,不是昨天那个男人。 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眯起,嘴角扯出一抹笑,轻轻的一声“呵”从嘴角溢出。 第九章 云涌 刚回到家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雨。 阮倾进了房间,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的阳台上大雨倾盆,阳台上的遮阳伞被打的晃悠,旁边的玻璃茶几也被雨水全部铺满,茶几边的木质靠椅也因为突然的大雨没来得及搬进来而湿透,就算天晴了也有一段时间不能坐了。 阮倾手里拿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她看着窗外的雨幕,大雨淅淅沥沥,天气阴沉,乌云密布,也不知道夏之有没有到家,有没有被淋湿,想着,想着,心口微微躁,蜂蜜水递到嘴边,她轻轻珉了口,甜甜的口感顺着喉咙滑下,达到心房,而后想起什么,她把蜂蜜水放在一边的桌上,从懒人沙发里拿出挎包,整个人坐进沙发里。 从包里拿出夏之的那本笔记本,她慢慢的翻着。 笔记记的很满,看上去是下了功夫的,但是本子太破了,有几页纸掉了出来,用胶带粘的七零八碎,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散架。 靳译迟一回来就进了房间打电话,这个时候的他总是忙碌的,靳译肯大三,英国留学,阮倾的事他总是事无巨细的做着,不管她捅了多大的窟窿,惹了多大的麻烦,他总是在第一时间飞到她身边替她解决。 听到了关门声,然后自己房间的房门被从外面推开,靳译迟走了进来,垂在身侧的手机还没有完全息屏,看上去刚通完电话。 阮倾的膝上摊着笔记,看着靳译迟向她走进。 窗外雨声淅沥,窗内空气冷清。 “靳译迟。“阮倾叫他,“你什么时候回英国?” “再过个星期吧。”他走近她,看着她膝上放着的笔记。 落地窗关的严实,外面风大,吹的遮阳伞直晃悠。 靳译迟收起手机,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越来越趋近的黑暗,拉起半边窗帘,然后打开立在窗边的立式台灯,柔和的黄色光线照亮周身,很温暖。 “靳译迟。”阮倾柔声叫他,他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里,看她。 阮倾把手中的那本笔记递给靳译迟,靳译迟接过。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这本笔记上的内容弄到另外一本本子上?” 靳译迟随意的翻了一下,轻笑:“物理笔记啊!” “嗯。” “你什么时候要?” “这么说你有办法?” 靳译迟把笔记合上,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说:“印刷就行,我找人帮你。” “好,谢谢。”阮倾缓缓呼气。 “傻瓜。”靳译迟先是轻笑,而后捻起嘴角的笑意,说:“靳珂下个星期就会回来,她回来后我就要回英国。你们两需要补的课程老师我会给你们请好。这一年很重要,所以,有些事情你要想清楚了。” 阮倾知道靳译迟的意思,所以靳珂回来后如果不故意惹事的话,她愿意和靳珂保持这一年的友好。 但有些事,好像总是不按自己的想法进行,第二天去学校,就出事了。 夏之没来,也没有请假。 一开始没人在意夏之的缺席,直到一个上午都没见到她的人影,阮倾有点慌。 老师们对于夏之的缺席好像习以为常,没有老师主动在意。 阮倾的前座是个女生,扎着丸子头,额前留下几缕碎发,圆脸,很可爱的第一个女生,看上去是很好相处的那种人。 阮倾轻拍她的肩,女生回头,看到阮倾时,笑容很灿烂。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阮倾收回手,看了一眼旁边夏之的座位,然后,问:“夏之,经常不来上课吗?” 女生摇头:“这个我不清楚,反正我们班没几个人喜欢她。” “为什么?”阮倾皱眉,又是一起校园暴力吗? “贱呗!”女生脱口而出,而后迅速拿手捂嘴。女生凑近阮倾,左手掩住一边脸颊,左右张望了几眼,完成这一标志性的说小话的动作后,才开口,“夏之她抢范姐的男朋友。” 而后怕阮倾不明白,继续说:“就是上次和你发生矛盾的那个女生,范思佳。她男朋友是别的学校的,家里挺有钱有势的,应该是比范姐家里要有势一点,范姐也就只能在我们学校作威作福了,她在她男朋友面前是一点气话都不敢说的,她男朋友喜欢撩妹,范姐管不到她男朋友,所以就只能去收拾那些女生了。” “夏之是唯一一个先招惹她男朋友的人,而且是同班的,所以夏之就成了全班孤立的对象了。” 女生说到这,阮倾也明白了个大概了,但是,夏之看起来不像是会勾引人的那种人。 手机突然在课桌里震动,阮倾拿出手机,是陆晃打来的电话,她不接,直接拒绝。 前桌的女生看着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手机接着收到了陆晃的微信消息。 “打你电话干嘛不接?” “放学来我这医院一趟。” “我见到上次那个女生了。” 阮倾猛的从座位上站起,前桌女生还撑着课桌看她,阮倾这一动作把她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阮倾完全没听她说话,她从桌肚拿出包,不理女生的喊声直接跑了出去。 陆晃在医院看到夏之的这件事,让她心发慌,不祥的预感直逼近心口,心口疼,害怕,什么都怕。 出学校的时候,保安不让她走,要她出示请假条,阮倾充耳不闻,绕过保安,直接跑出校园。 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整条走廊,阮倾讨厌这种味道,因为会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 陆晃把夏之的病房发给了她,她直接去了夏之所在的病房。 夏之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脸上是清晰的指甲爪印,整张脸苍白无力,点滴瓶在一旁无声的滴着。 夏之闭着眼,眉头皱着,鼻息微弱。 身后的门被推开,陆晃走了进来。 “送她来的是个清洁工,说是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不醒了,脸上身上都是伤,挺严重的,是冲着弄死她下的手啊!” 阮倾回头看他,心口起伏,呼吸急促,眼神冷淡,看着陆晃的时候眼里没有情绪。 “她现在是你同学是吗?她在学校是不是也被这样欺负?” 阮倾咬着唇:“我不知道。” 阮倾到这个学校不过也才一个星期,对于夏之之前的遭遇,她不清楚,但是,这种事情既然被她遇上了,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陆晃。”阮倾叫他,“能帮我调查一下她之前的事情吗?” 陆晃看她,缓了好久,才说:“你找靳译迟吧,这事我不帮你。” 阮倾盯着他,这时眼神才有了起伏,眼神里都是怒。 “我就帮你顾着她,其他的事情我不帮。” 陆晃说的干脆,阮倾也懒得跟他扯,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给靳译迟。 那边很快接起,阮倾还没说话,靳译迟先问道:“你逃课了?” “靳译迟,我……” “你先回学校,这事你先别管。” “我怎么可能不管……” “夏之的事我会帮你查,先回学校,听话。” 阮倾无奈,只能先回学校。走之前,她让陆晃随时把夏之的情况告诉她,陆晃点头答应。 回学校的路上,恍然想起昨天放学时,夏之好像是和范思佳上了一辆公交车,还有那个讨人厌的林启航。 真的,又是她干的! 第十章 笔记 回班级的时候,范思佳坐在自己座位上玩着手机,椅子被她靠的往后方课桌上靠,双腿架在课桌上,低着头。 阮倾进来的时候,有女生在她耳边说话,她嘴里嚼着口香糖,慢悠悠的抬头,抬眼看她,眼里都是戏谑的笑。 真真是很狂。 之前阮倾对她的警告好像丝毫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威慑力,她仍是霸王,在这个学校她也还是之前那个作威作福的人,面对阮倾满眼的怒,她就像没看见,接收了阮倾的眼神警告,而后收回眼神,继续着手中的游戏。 范思佳自然是没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所以阮倾不能直接去找她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夏之在住院,阮倾和范思佳之间也没什么交集,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周考时间就到了。 阮倾考砸了,除了英语满分外,其他没有一门及格。 分数是直接发到家长群里的,靳译肯看着手机里阮倾那一栏的分数,个性鲜明的两位数。 手机在手心转着,阮倾坐在他对面,两人都不说话。 半晌,靳译迟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说:“考的很差。” 阮倾抬眼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准备一下吧,给你们请的老师过几天就来。” “们?”阮倾的重点总是抓到这些。 她看着靳译迟起身,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从沙发靠背上拿起外套穿上,经过她面前时,说:“走吧。去机场,接靳珂。” 所以靳珂回国迎接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补课。 阮倾不想去,但被靳译迟拖了去。 晚上九点的机场大厅,人一批批的出来,就跟几个月前阮倾回来时的那样,人潮拥挤。 看见靳珂的时候,她一头金色短发,脸上戴着遮住她半边脸的墨镜,耳边的圆环耳饰晃着,脸色淡漠,一股冲天的傲气即使带了墨镜还是遮掩不住。 看见靳译迟的时候,手中拖着的行李箱被她丢出去,靳译迟接过。 然后看着倚靠在一边的阮倾,她轻笑,墨镜被她摘下,看见的是一对摄人心魄的蓝色眼眸,勾人魂魄。 “你怎么来了?”语气也是冲的。 阮倾没理她,淡淡看她一眼,便走了。 靳译迟在后面和靳珂说着话,靳珂不耐烦的捋头发,然后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靳译迟一掌拍到靳珂后脑勺上,靳珂炸了,也不管当时机场那么多人,直接一脚往靳译迟膝盖踹,靳译迟躲的快,没被她踹到,但靳珂下一脚实实在在的踢到了他另一边的膝盖。 靳珂是个下手没轻重的,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所以这一脚下去,靳译迟当时就有些痛着了。 阮倾回头的时候就看到靳译迟一手拿着行李箱,一手抓住靳珂的肩膀,防止她再乱动手。 “你干嘛呀!”阮倾生气,走上前,推了靳珂一把,靳珂往后退了几步。 “呦,还心疼呢?”靳珂也不管被弄疼的肩,走上前,看着阮倾冒着火的眼,左手搭上靳译迟的右肩,刚搭上就被他甩开了。 靳珂气的又朝他肩膀狠狠拍去,这一下没拍着,靳译迟被阮倾拖了过去。 阮倾看着靳珂,看着她这一副找麻烦的样子,说:“你想干嘛?一回来就找事?你就不该回来。” “好啊!丢啊!你现在就把我丢过去,我到要看看你能把我丢多远!” 靳珂毫不留情的怼过去。 看着这两人间的**味越来越浓,靳译迟无奈,又要开吵了。 把行李箱重新丢回靳珂怀里,拉过阮倾,抚着她后背给她顺气,眼神看向靳珂:“都别吵了,回去再说。” 说完拉着阮倾走向来时的车,靳珂吐气,额前的刘海被她的气吹起,没吵过瘾的她不甘心的拖着行李箱跟在他们后边。 回到家,灯火通明。 靳珂收拾好行李箱,阮倾待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坐在那个前几天被雨淋湿的木质靠椅上。 楼下传来汽车的引擎声,有人下了车,手里拿着一本笔记,走近,然后门被敲响了,再过了好一会,房门也被敲响,阮倾过去开门,看见的是手里拿着那本笔记的靳珂。 阮倾拿过那本笔记,奈何靳珂不松手,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夏之是谁?” “你管不着。给我!” 说着用力抽出,靳珂不放,眼睛盯着她,阮倾没有和她解释的意思,靳珂也没有松手的打算。 “你说不说?” “你,管,不,着。” 阮倾一字一句的说。 “好啊!”靳珂突然松手,阮倾差点往后倒,“你不说我就自己查了。” “你想干嘛?!” “你管不着。”靳珂用阮倾的话堵她。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靳珂!”阮倾叫住她,靳珂停住,但没转身,侧身睨着额看过去。 “干嘛啦?你又不告诉我,又不让我查,我想知道她是谁不行吗?” “你想干嘛?”阮倾还是问。 “不想干嘛呀。你认识了新朋友,我不能认识吗?”靳珂这时才转过身,看着阮倾的眼神带了怨。 阮倾被她看的烦,不再理她,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什么。”门外,靳珂缓缓的说着。 楼下餐厅,靳译迟坐在一边的餐椅上,面前的餐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界面上是视频聊天,靳译迟的左手上转着手机,右手的食指在餐桌上轻扣着。 视频连接的是一个女人,女人气质优雅,一头长发被盘起,淡妆,眉眼间是说不出的娴静。 “好了,妈我知道了,她这段时间会很忙,国庆我带她过去见你。” 靳珂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靳译迟说这一句,她走到靳译迟身边,抽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去时,动作很大,靳译迟手中的手机被她的力道撞到地下。 “吼呦。”靳珂笑,没有一丝要帮他捡起的意思。 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引起了女人的注意。 “什么声音?” 靳珂的右肩出现在屏幕上,女人才注意到了坐在靳译迟旁边的靳珂。 “阿珂!”那边女人的声音和拍桌声同时响起,靳珂掏耳朵。 靳译迟捡起手机后便离开了,把视频界面往靳珂那边推,女人这时才看到靳珂的整张脸。 “靳珂!” 女人再次喊她,靳珂这才懒洋洋的给了女人回应。她看向视频界面。 “在中国不要给我犯浑听见没有!” 靳珂继续掏耳朵:“听见了,说多少遍了都。” “你看看小倾再看看你……” “打住!”靳珂看向女人,一个停止手势指向界面,“你说我不好我认,可你要说她乖,这我可不认。阮倾犯起浑来和我那是半斤八两。” “那还不是你把她带坏的!”拍桌声又响起了。 靳珂起身,懒得理她了:“得得得,什么都是我不好,懒得跟你扯,睡觉去。” “靳珂!给我回来,我还没说完!”女人的声音从屏幕那边传来,带着声嘶力竭的喊。 “她上楼了。”靳译迟说。 然后视屏界面一下子就被挂断了,靳译迟摇摇头,把手机放进口袋,折起电脑,把电脑夹在腋下,上了楼。 第十一章 情书 “我不管你在之前的学校是怎样的,来了这里之后给我安安分分,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收好,不要试图耍小聪明,我的眼睛会一直盯着你。” 天清气爽。 博雅高中校门口,靳译迟的车里,靳译迟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阮倾坐在副驾驶。 靳珂坐在阮倾后边,两脚高高架起,抵着靳译迟的靠背,闭着眼,听着靳译迟“语重心长”的教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不屑的瘪嘴,回了他一句“知道了”便下了车。 车门“砰”的一声被她大力关上,阮倾从车窗看着她下车的身影,搭在膝上的手被靳译迟握住,阮倾回头看他,靳译迟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那只手握的更紧了些。 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阮倾下了车。 靳珂的那头金发实在太过惹眼,一路上,打探他们的学生一波接一波,更有几个甚至直接拿起手机对着她拍了照。 靳珂的个子比阮倾还要高一点,她走路的样子就跟走t台一样,步子迈的极大,走路带风说的就是这种了。 阮倾走在她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五米远,前面的靳珂穿着便服,没穿校服,周围有风,烈日当空,太阳光照在她的金发上,更加显眼了。 忽的,靳珂猛的停住脚步,双手插兜,侧头往后看,身后的阮倾因她突然停下的脚步也顿住了。 “话说我和你在一个班对吧,老师办公室在哪来着?” “自己找去。” “喂,不带这样的吧,好歹我现在又重新成为你同学了啊!” 阮倾不理她,眼神更是丝毫没有放在她身上,绕过停在她面前的靳珂,径直朝教室走去。 被无视的靳珂也不恼,摸着鼻尖看着越过她走向教学楼的阮倾,嘴角轻轻的笑。 进教室的时候,还没开始早自习,班上的人吵吵闹闹的,夏之的座位上仍旧没有人,范思佳也不在。 她刚坐下时,前座的那个女生就回头找她聊天了。 “阮倾呀,我们班是不是又要转来一个新同学啊!” 她从书包中拿出早自习要看的书,回:“不知道。” “早上有人看见你们从一辆车上下来的,她是混血吗?好漂亮啊!” 书刚放到桌面上,听到女生说的混血两字,她的眉轻微的皱了一下,女生完全没发现阮倾的反应,继续说道:“真的,太漂亮了!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见混血女生呢!像个芭比一样!” “你很闲吗?”终于受不了了,阮倾打断她。 女生的同位拽她的衣角,女生回过头,两人继续讨论关于新来的转学生的话题。 早自习开始了。 把书包往课桌里塞的时候手指碰到了类似纸张的东西,眉眼轻微皱,她从桌肚中拿出那张纸,是个信封,封口用火漆印章封好,没有任何署名,火漆是玫瑰金的,这种东西一般是女生才会玩,阮倾想不到会有谁送她这种东西。 不感兴趣,把信封重新扔回桌肚,视线往旁边夏之的座位上看去,还没有回来,伤应该还没有养好,心里想着放学后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她,随后,她的思绪被一阵惊呼打断。 讲台上,跟着班主任进来的靳珂成了全班的焦点,班主任向同学介绍新来的转学生,底下的同学交头接耳。 讲台上,靳珂看她的视线直白带着挑衅;讲台下,她对上她的眼神,冷冷淡淡。 靳珂被安排在她旁边的座位,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过道,不管做什么都很容易被看的一清二楚。 早自习开始了,前几排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翻书声和背书声。 好学生还是有的。 靳珂来这里好像完全没有要学习的想法,摊在桌面上的英语书被她翻来翻去,后背靠上椅背,左脚踩上课桌的横杠处,她的同桌是个男生,或许是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性格这么张扬的女生,整个人的状态始终处于紧张中与不安中。 40分钟的早自习很快就过去了。 一下课,阮倾就拿出那张被她丢进课桌的信封,这种东西她完全没有兴趣去拆开它。 但有人感兴趣。 快要被丢进垃圾桶的信封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给截住了。 “情书啊!”靳珂的语气带着笑意,好像关于阮倾的所有东西,她都很感兴趣。 从靳珂手中抽回信封,看着靳珂那笑意盈盈的脸,阮倾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随手撕碎信封,丢进垃圾桶。 靳珂看着她的动作,仍是笑:“你这么怕被我发现什么东西吗?” “随你怎么想。” 嘴角的笑瞬间收起,带着一丝愤意狠狠踢了垃圾桶一脚,声音大的惹起班上的人朝她们看来。 靳珂此时面无表情,然后说:“你要知道,你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我。” 中午午休,阮倾照例去了图书馆睡觉。 睡到一半,又奇怪的醒了。 睁开眼,前面的空位上没有人,旁边的书架之间也没有人,一度怀疑自己感官出了问题,随即被身后浅浅的声响给惊到。 她猛的坐直身,转头往后看,身后,隔着两个位置,林启航坐在后面。 再隔了两个位置,靳珂,坐在那里。 本来还是有懒懒的睡意,一瞬间,浑身状态紧绷起来,脑子一下子清醒,窗外的太阳光刺眼,她眯眼,缓了一会才适应强光,看着身后的林启航,眼神充满戒备。 不想跟这个人有丝毫接触,她转回头,起身准备离开,身后也立刻响起了椅脚碰撞的轻微声响。 林启航跟了过来。 因为不习惯他这个人,所以对于他一次又一次的接近,阮倾对他的反感已经变成了厌恶,那种一开始的不想靠近变成了现在的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但是,在刚走出图书馆的那一瞬间,左手腕被抓住了,她的脚步猝不及防的停了下来。 阮倾想都不想猛的甩开,然后向前跑。 被甩开的林启航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追了上去。 体力最终还是比不上男生的,阮倾在出楼门的时候被林启航追上了。这次的林启航做好了准备,阮倾挣脱不开他。 “干什么!放开!” “你能听我说句话吗?” “你想说什么?” 这么一句带着一丝倾听意味的话,林启航缓缓松开她的手臂,阮倾侧身对着他,整个人的情绪很不好。 “我以为你收到了那封信。” 这么一句话让阮倾想起了那封被她撕碎丢进垃圾桶的信封。 “什么信,我不知道。” “你没收到?思佳明明跟我说……” 说什么?阮倾一下子有些不明白,如果那封信是范思佳帮忙放的话,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帮自己的男朋友追女生?她不认为范思佳会这么大度,况且今天一上午也没看见范思佳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去想他们两人之间到底要干什么,她现在整个人烦的快要炸了。 “没什么事,只是思佳说要给你办一个欢迎会,希望你去。” “呵……”阮倾轻笑,在林启航又想抓她手的时候躲开了,“请问你是我们学校的吗?这种事为什么是你来跟我说?还有,到底是范思佳要约我,还是你要约我?” “都有一点吧。” “无聊。” 阮倾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轻浮的男生这么不干脆,说话支支吾吾跟女生一样,她看不起。 阮倾说走就要走,身后的林启航突然走到她面前挡住她去路,一改刚才的态度,变得强势:“关于夏之的事情你不想知道吗?” 阮倾皱眉,拿女生威胁她,脑子有问题吗? “范思佳跟你说的?我不认为我和你很熟,不要再来惹我。” 林启航似乎根本就不打算放过她,还想伸出手抓她,却在伸手的一瞬间,被突然飞出的一颗石子打中手腕,手腕一下子生疼。 后面,靳珂慢悠悠的从楼门走出,手中颠着几颗不知从哪拿出的石子,另一只手插在兜里,眼神阴暗。手里的石子被她接二连三的往林启航身上砸去,林启航躲不过,靳珂的攻势来的猛烈并措不及防,一下一下都往身上最疼的地方砸。 “谁给你的胆子碰她?找死?” 第十二章 桂花 靳珂话音刚落,就走上前一把拉过阮倾,顺带狠狠踢了林启航一脚。 那一脚落在膝盖上,靳珂这人打人尤其爱踢人,哪疼踢哪。 林启航疼的跳脚,伸出手怒指靳珂,想骂,但被靳珂接下来的动作吓到了。 靳珂直接一拳朝他鼻子上揍去,下手极狠,林启航感觉到一股热流从鼻口流出,流鼻血了。 “你疯了?你谁啊?敢打我?” 怒目睁容。 “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靳珂的狠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拉阮倾走之前她又踹了林启航一脚,这一脚,林启航就是想拦下阮倾也走不动道了。 走了一段路,阮倾才甩开靳珂的手。 靳珂一边转头看向原地嚎叫的林启航,一边说道:“什么时候你连那种渣渣都甩不掉了。” “你不来我就能把他甩掉。”说完转身就走。 下午的课也没心思上了,阮倾干脆直接逃了课去了医院。 医院里。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走廊,护士查房的脚步声踏步而来。绕过满是病人的走廊,走向病房区。脚步最后在夏之的病房前停下。 透过门上的玻璃看里面,夏之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气色比起一开始好了不少,点滴无声的滴着。病房的窗开着,微风轻起,扬起白色的窗帘,带进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病房门被她推开,她走进去。 病房是单人间,阮倾走近她,随后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桂花香清新淡雅,闻着很舒服。 夏之仍旧安静的睡着,呼吸浅显,肌肤白皙,脸上还有淡淡的伤痕,但比起一开始好了不少。 阮倾拿下肩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是夏之的那本物理笔记,不是之前那本破的了,是重新装订好的笔记,上面的字迹工整,很娟秀。 阮倾把笔记放在她的床边柜上,再细细的看了她好一会,才离开。 接下来的她没有回学校,直接回了家。 一回到家,便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靳珂和靳译迟。 靳译迟坐在沙发上,西装外套搭在一边的扶手上,手中拿着手机在回着消息。 而靳珂,坐在靳译迟的旁边,双腿盘起,手中拿着个苹果在啃,另一只手玩着手机。 阮倾绕过他们上楼,却被靳译迟的一声“站住”被叫住,脚步停了下来。 已经一脚踏上楼梯的她回过头看他。 “一起逃课啊?让你们在一个班是让你们一起逃课的?” 靳珂这个时候特别安静,一句话不说,也不反呛。 靳译迟一直看着阮倾,良久,说:“过来坐下。” 阮倾这个时候才挪动脚步,坐在了靳译迟旁边的沙发上,肩上的背包也放在了旁边。 “给你们安排好的补课老师过几天就会过来。做好准备吧,这个学期,把高一高二的课程全给我摸透。” 靳译迟话一说完,靳珂就坐不住了,她起身:“什么老师?我不上!” “不是你拒绝就能不上的。” 话音刚落,门铃声就响起了,靳译迟用眼神示意靳珂去开门,靳珂坐着不动,靳译迟冷眼看她,靳珂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去开门。 来的人是陆晃。 一进屋,陆晃就开始叽叽喳喳了。 “干嘛这么急叫我来?我忙着呢!” 走进客厅,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三人,陆晃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坐在阮倾身边,沙发因他的落座弹了一下。 “你们这是开茶话会?也没茶呀。”陆晃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面前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啃着。 靳珂翻白眼。 “我明天上午的飞机飞英国。”靳译迟这时收起手机,淡淡的说。 陆晃刚咬一口苹果的动作顿住,眼睛嘀呦转,刚要起身跑路就被靳译迟一声“站住”给叫住。 没办法,他只能悻悻的坐回去。 “我有事,我要上课,我得先走。”在靳译迟说话前,他首先把自己给排除在外。 “要我把你课表拿来?”靳译迟看他,陆晃一脸憋屈。 “你走就走呗,把他留这干啥?碍眼。”靳珂盘起的双腿嗵的一声架在茶几上,看着对面,满脸愁色的陆晃。 “对呀,我待这碍眼,所以我得走。”陆晃吃了一半的苹果拿在手里,说完又准备溜了。 “站住!”靳译迟冷声道。 这一下,陆晃又走不了了,吃了一半的苹果被他丢进垃圾桶,他重新坐回沙发,看着靳译迟,不说话。 “没让你整天待这,什么时候有空了就过来看看,过几天补习老师就会来,保证她们每天乖乖上课就行。” “这两祖宗我看不了。”陆晃耸肩,一脸无奈。 “不需要他看着,我会上。”一边的阮倾这时终于说话了。 靳珂见阮倾这么乖,立刻收起架在茶几上的脚,坐的笔直的,说:“我也会上,不需要他看。” 靳译迟看着阮倾,随后看了眼靳珂:“这样最好。”随后站起身,拿起扶手上的西装外套,边走上楼边说:“靳珂你跟我来。” 靳珂看了阮倾一眼,努努嘴,不耐烦的跟在靳译迟身后走上楼。 阮倾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作。陆晃盯着她看。 “看什么?” “没。” 随后,她起身上楼。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陆晃的。 “夏之有人接走了吗?” 刚走上一台阶,陆晃的问话在身后响起。 “我哪知道。” “这人,你认识吗?” 手机收到一段视频,陆晃把手机递她,阮倾回过身,看。 视频不是很清晰,看着像是从监控上弄下来的,视频中夏之被一女生扶着出了病房,随后一个男生走近,从女生手中接过夏之,把她抱走了。 没看错的话,那一男一女是范思佳和林启航。 他们两到底想干什么? 第十三章 疯子 靳译迟走进房间,靳珂跟在他身后。 “关门。” 靳珂用脚关门。随后直接整个大字型躺在靳译迟床上,嘴里念叨:“真过分,我房间那床一点都不舒服,我要跟你换。” 靳译迟走近她,踢了踢靳珂垂下的脚,说:“坐好了,跟你说件事。” “你有啥事能跟我说?”靳珂翻身趴在床上,拿出手机刷着小视频。 “我明天就走了,所以这段时间小倾要做什么你就让她做,别拦着她。” “我什么时候拦过她了?” 靳译迟站着,看着趴在床上的靳珂,随后直接上前俯身抽走了她的手机,手机突然从手中消失,靳珂一下子弹起,想从靳译迟手里抢回手机,靳译迟高高举起,不让她碰。 靳珂干脆直接站起身,鞋也不脱,直接踩在了床上。 靳译迟一把直接拎起她后衣领,把她拽下了床。 “手机还我,我答应你还不成吗?” 靳译迟把手机丢她怀里,手中的西装外套被他丢在一边沙发上,他走到门前,开门,侧头说:“你可以出去了。” “喂!你叫我上来就这事?我不!” “出去。” “我不!要不给我换房间要不换床!否则你看我怎么搞她!”靳珂开始耍赖皮了,她又趴在了靳译迟的床上,说着还滚了几下。 “明天给你换。”靳译迟无奈,走近靳珂又要把她从床上拖下来,靳珂死命扒着床不下,嘴角一直念叨着换床:“阮倾的都比我好,我是你亲妹妹,你就这么对我?” “堂的。” “我不管,就不走,现在立刻换!” 靳珂一这样撒起泼来靳译迟就头疼,生怕她闹的更凶,从一边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电话。 靳珂就躺在床上看着他打,心满意足的笑了。 一个小时后,家具店的人来了。 靳珂看着工人从她房间搬出旧床,再搬进新床,再看向坐在沙发上翘腿慢悠悠看电视的陆晃,问:“阮倾呢?去哪了?” “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你这阵仗干啥呢?” “谁能给她打电话,她这还能有认识的人?”靳珂走近陆晃旁边,推他,“过去点,挡我位子了。” “这么大个空呢,哪挡了?” “让你过去就过去!废话这么多?”说着又要上脚踢了,陆晃连忙躲过。 刚从楼上下来的靳译迟与工人结好账,工人都走了之后,他才问道:“小倾呢?” “接了个电话走了。” “谁打来的?” “我哪知道啊,你们一个个的都问我。” 靳译迟冷眼看他,陆晃卑微耸肩:“我真不知道,不过我们医院一个病人莫名其妙的被人带走了,阮倾就因为那个人被人叫走了。” 听到这句话,盘腿坐着的靳珂陡然起身,眼神阴郁,语气不善:“你说的那个病人,是不是叫夏之?” “你知道?”陆晃诧异的问道。 靳译迟抬眼看了靳珂一眼,随后拿出手机定位阮倾现在的位置,他在阮倾手机里装了定位。 靳珂现在整个人炸了,不理会陆晃的疑问,站起身就要往门口走。 “站住。”靳译迟拉住她。 “她不可以那样子的...”靳珂说话带着颤,“她怎么可以?” “你知道她在哪吗?我带你去。”靳译迟收起手机,牵着靳珂的手往外走去。 手机定位是在一间ktv里,一到那里,靳珂就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靳译迟看着手机,跟着手机里的小蓝点找。 最后找到阮倾的时候是在最里边的一个包间。 包间灯光昏暗,只有显示屏的亮度最亮,没开大灯,人挺多。 靳译迟一进包间就看见站在场地中央的阮倾。 阮倾站着,身上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校服制服,她独自一人站在中央,周围围着一群人,形色各异,有人对她说着话,语气轻浮,说着说着就要对她上手。 靳译迟推开人群把她抱在怀里。 周围人对于突然冲进来的陌生人,一群人不满,推搡着,话语也是及其粗鲁。 “你谁啊?” “有毛病吗?” …… 阮倾在靳译迟的怀里,浑身发抖:“靳译迟,我找不到她……” 靳译迟轻拍她背,周围一群人有人动手了,拿着啤酒瓶就要朝靳译迟后背砸去。 他感官灵敏,在人举起酒瓶的那一刻,他就侧身躲了去,随后单手搂着阮倾的肩,侧身,一脚踹了过去,拿酒瓶的人就这么被踹飞了。 靳译迟护着阮倾,所以招式不能完全使出来,一群人全上了,而就在这时,关闭的包间门突然被推开,是陆晃。 “靳珂跟人打架了。” 这么一声喊,阮倾终于反应了过来,从靳译迟怀里挣脱开就跑了出去。 “在这边!” 陆晃大喊,阮倾连忙掉转方向,跟着陆晃跑去。 推开包间门,看到的就是靳珂骑在林启航的身上,一拳接着一拳狠狠的揍,范思佳在一边拉她,但根本拉不动,靳珂就跟疯了一样,拳拳落在脸上,林启航现在的脸根本不能看,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鼻血流了满脸都是。 “你神经病啊!你给我滚开!”范思佳喊的声嘶力竭,但这根本叫不醒已经发疯的靳珂。 “靳珂!”阮倾喊她。 就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处于暴怒状态中的靳珂一下子顿住,举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住,趁着靳珂发愣的空挡,范思佳连忙把林启航从她身下拉出,哭着,喊着。 范思佳的哭喊靳珂好似完全没听见,她楞楞的站直身子,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包间口,站在那里的阮倾。 “疯子。”阮倾低声念。 身体里的狂好像又因为这句话被重新点燃,靳珂扫视包间,终于发现在包间角落瑟瑟发抖的夏之,她冲过去,一把拽起她冲到阮倾面前,然后,夏之就被靳珂甩了出去,阮倾险险接过她。 靳译迟关上包间门。 “因为她是吧?”靳珂指着阮倾怀里的夏之喊,“因为她在这里,所以你才会过来看我!我打架打成什么样你都不会管,就因为她在这里,她被人带走,被人欺负,你没办法袖手旁观她,你就能无视我!你这么做,你想过纪遥吗?!” 靳珂喊的太过声嘶力竭,一边哭喊的范思佳也被她吓的噤了声。 在阮倾怀里发着抖的夏之也一瞬间愣住了。 一时之间,包间里寂静无声。 因为一个被埋在心底深处的伤突然被扒开裸露在外,阮倾在发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她甩开夏之,浑身无力的夏之被陆晃接过。 阮倾走到靳珂面前,毫不犹豫的一巴掌甩了过去,声音发着抖:“不准你提她。” 第十四章 错事 天很黑,风很大,夜深了。 阮倾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的躺椅上,双腿屈起,她抱住双膝,把头埋在膝盖处。风大啊,头发被吹乱,鼻尖被吹红,眼角酸涩,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为什么那么控制不住,可是脑海里出现的人影又让她忍不住去恨,恨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为什么要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她们之间一开始明明不是这样的。 …… “去给她道歉!”靳译迟的声音沙哑且低沉。 “我不!凭什么?”靳珂大喊,推开靳译迟伸过来的手,情绪越加崩溃,“是她打的我,是她的错,为什么每次都是我道歉,为什么你总是护着她,那件事受到伤害的不是她一个人,我也很难受啊!你要让她走出去不是靠伤害我的!……” “从小到大我都是不受待见的那一个,为什么她把我从黑暗中救出来又要把我推进去?到底为什么?!” 靳译迟看着近乎癫狂状态的靳珂,一句话也说不出。 靳珂喘着粗气,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好她从来就不感激,心痛,委屈,这些不好的情绪一并压下来,她彻底崩不住了,靳译迟揽过她,左手轻抚她头,这一带着安慰性质的拥抱终于让她哭出声来。 楼下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埋着头的阮倾缓缓抬头,她的眼角残留着泪渍,她撑起身子,下了躺椅,靠着冰冷的铁艺栏杆,看着楼下停在庭院中的一辆奥迪,车头灯还没有关,在黑暗中闪着光,刺眼,驾驶座的司机在位置上坐着没动,随后,车后座的门被打开,一中年男子下了车。 终于,还是找来了…… 楼下客厅,听到声音赶下来的靳译迟接待了中年男人。 “小倾呢?我来带她回家。”来的男人是阮倾的父亲,阮平川。男人的语气沉稳而内敛,没有一点来接女儿回家的欣喜之情,好像只是奉了谁的命令来做一件交待一样。 靳译迟领着阮平川坐在沙发上,先是泡了杯茶,而后再开口说道:“伯父,今天有点晚了,小倾已经睡下了,明天我把她送回去,您看行吗?” “这事,我想问问她比较好。”阮平川说着,视线朝着楼梯方向看去。 靳译迟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 楼梯口,已经换回便服的阮倾站在那里,眼神平静,站姿直挺。 她的声音冷淡:“我跟你回去。” 她的身后,靳珂站在那里,因为靳译迟那个带着安慰性质的拥抱,她此刻的情绪终于平静,但眼睛还是有些肿,看着阮倾的眼神带着卑微的乞求,乞求着她能和她和好。 但阮倾没有看她,任由靳珂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后背,她也没给她一个眼神。 跟着阮平川出了大门,靳珂也跟着她下了楼梯,在上车的那一刻,许是靳珂看她的视线太过灼热,她终于回头看了一眼,车头灯还是开着,客厅里的灯也很亮堂,阮倾就这么看着在两处灯光之间有些模糊的靳珂,眼角有些酸涩,她抽了抽鼻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上了车。 奥迪掉转车头驶出庭院,身后的靳珂还是盯着她看,直到汽车远去,尾气也消散,靳珂终于支撑不住,向一边倒去。 被接回老宅后,阮平川就跟终于做完一件任务样,司机给他拉开车门,他立刻下了车,头也不回的离去。 紧接着,她这边的车门被司机打开,她下了车,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管家。 管家微微屈身,右手放在胸口:“小姐,欢迎回家。” 随后,她被管家领进大厅,大厅灯火通明,灯火流光璀璨。 有多久没有回到这个家了,她记不清了,大概差不多有两年了吧,两年的时间真的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管家最后领着她进了书房。 一进去,就看到写字桌后坐着的老人。 老人端坐着,戴着副老花镜,正看着书,闻声抬头。 “爷爷。” 管家把阮倾带进来后,便关门出去了。 老人放下书,摘下老花镜,撑着桌面站起身,他一边走近阮倾一边说:“来了啊。” 阮倾连忙走过去扶着老人坐下,面前的茶几上是已经泡好的铁观音,阮倾倒了一杯递给老人,说:“爷爷,对不起。” 老人接过茶杯,看着眼前这个两年没见的孙女,重重叹了口气,才缓慢说道:“你也是狠心啊!跟你爸置气就两年都没回来看一下我这老头子吗?” “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脑海里全是刚才靳珂看她的样子,她的眼神,就像一根针一样狠狠扎在她的心上,疼的她喘不过气。 “爷爷,我做错了一件事,我该怎么办?” 茶杯重新放回茶几上,老人抬头看她,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阮倾左手绕着右手,眼眶忍不住红了,她抬头看着他,说:“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没想打她的,真的,我现在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声音带了哭腔,阮倾抽了抽鼻子,不想这个时候哭出声。 然后,就感觉到一只大手轻轻摸了下头,终于控制不住,一滴泪落在膝上,阮倾抬手擦去眼角的泪,不想哭的,可是实在忍不住,后悔啊,每次都是这样,心里想的和做出来的永远是两个样子,她,明明不想打她的,她,明明是要和她好好说话的,但每次都事与愿违,每次都是这样…… “朋友之间啊,总是会有一点小毛病发生,一句对不起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就看你怎么做了。” 老人的话给了阮倾一个提醒,她好像从来就没有和她说过一句对不起,从一开始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是靳珂在包容她,包容她的坏脾气,包容她的随心所欲。 自从纪遥那件事后,她从来没有好好听她说过一句话。 自己真的很坏。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阮倾躺在床上,手中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到底要不要给她打电话,还是见面说呢? 想着想着,手机突然来了电话,是陆晃。 “喂。”她接起。 “靳珂有没有去找你?”手机那边,陆晃着急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 “她不见了,阿迟不让我跟你说。她刚回国,她哪都不认识,她能去哪?” 阮倾猛得坐起,陆晃的话就像往她的心上狠狠戳了一刀,恐慌,害怕,不安,她不能在经历一次失去了。 第十五章 冰释 深夜十一点。 这座城市刚刚进入夜生活,霓虹闪耀繁华至极。 人行横道旁的行人步履匆忙,川流不息的车辆,繁华的闹市,一派热闹。 靳珂站在人行道边,靠着一边的路灯杆,带着一顶棒球帽,头低着。 原本是想跟着那辆车去找阮倾的,结果不仅没跟上,自己还迷了路,手机也忘了带出来。 面对这繁华的闹市,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孤寂感,悲怆,落寞。 刚大哭一场的她现在又恢复成一开始的高冷范,周边有女生看她,手中拿着手机不时的交谈,最后还是忍不住走了过来。 “hi!”女生向她打招呼。 她抬头,看着围在她面前的两三个女生,三个女生一看见她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声惊呼,随后,站在中间的一个女生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抿嘴,小心翼翼的问道:“ca wetakeapictu ewithyou?(我们可以和你拍张照吗?)” 靳珂看着递到她面前的那个手机,没说话。 “please?(可以吗?)”另一个女生不敢看她,但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靳珂缓缓点头,几个女生激动的站在她旁边,由第一个问话的女生拿着手机拍,拍了好几张,靳珂没有显示出一丝不耐烦,甚至还在女生一起喊茄子的时候笑了一下,拍好后,女生们向她道谢,而她也终于开口说第一句话。 “你的手机可以借我打个电话吗?我出门急,忘带了。” 女生们一边惊讶她会说中文,一边把手机递给她。 靳珂接过,并说“谢谢”。 手机拿在手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给谁打,而手却已经熟练的拨出了一串号码,手机传来号码拨通的嘟嘟声,靳珂把手机放在耳边,本想着她应该不会接,嘟声响了三遍,然后是电话接通的声音。 “喂?”阮倾的声音就这么顺着电流冲进她耳里。 眼睛一下子有了酸胀感,她压下心里的期盼,轻声回她:“喂。” “靳珂?”那边的阮倾一下子就听出了声音,“是靳珂吗?你现在在哪?” 原来,她也是会担心自己的啊! “我在……”靳珂一只手插入口袋,吸了下鼻子,抬头看向周围的夜景,周围人群熙熙攘攘,看着像是一条商业街,旁边有指路牌,靳珂眼角红红的,一双蓝眸此时看着如同平静的海面,表面看着温温柔柔,实则内心波涛汹涌,“我在春熙路……” “春熙路哪个位置?”阮倾连忙问道。 哪个位置,靳珂不知道,她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三个女生,她们还在谈论她,感受到靳珂看她们的视线,女生立刻会过意,提醒她:“春熙路步行街。” 靳珂回阮倾:“我在这边人行道这边,”接着看了一眼面前的建筑,说,“在商场对面。” “你站那别动。”阮倾说完就挂了电话。 靳珂愣了好久,手机传来电话挂断的嘟声,而后放下手机,把手机还给女生,说:“谢谢。” 女生们接过手机,向她说着“不用谢”,随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靳珂呼出一团气,重新靠回路灯杆上,双手垂下,精神萎靡。 二十分钟后,那个时候街道上的人已经不多了,有些店铺关了门,往酒吧、ktv走的人变多了。 阮倾来的时候,她正耷拉着脑袋蹲坐在路灯杆旁,有行人经过,时不时的都会往她身上看上几眼。 “靳珂!” 阮倾的声音从几米开外遥遥传来,带着喘气。 靳珂抬头看去,看着五米外的阮倾,她好像是跑过来的,喘着气,鼻尖红红的,她跑的急,双手撑着膝盖,她的身后,站着跟她跑过来的陆晃。 靳珂缓缓站起身,看着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的阮倾,心里一阵悸动,她吸鼻子,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感冒了,不然怎么会这么难受。 “你闹离家出走是吗?那就不要接电话啊!你不要站这等我啊!有本事你再接着跑啊!” 靳珂头一次这么乖的听着她骂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她就这么看着走近她的阮倾,天黑呀,黑的看不见一颗星星,可是周围又很亮,路灯亮着,路灯的光在她的周身形成了一圈光晕,靳珂就这么看着站在一圈光晕中的阮倾,最终,她终于忍不住,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她抱她抱的很紧,紧的阮倾有些喘不过气,但阮倾没有推开她。 周边变的安静了,一瞬间,她好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只听见靳珂在她耳边轻柔说着:“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就一点……” 语气那么卑微。 阮倾轻拍她的背,点头,轻声说:“好。” 两人的关系好像就是在这一刻冰释前嫌了。 靳珂被陆晃送回了靳译迟的住处,靳珂问阮倾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去,阮倾拒绝了,阮倾跟她说,不是不愿意回去,而是她回老宅有件事要做,这件快要被她忘记的事,在阮平川出现的那一刻,终于被她从内心深处找回来了。 靳珂说她等她回去。 阮倾说好。 可是生活好像并不想就这样和平进行下去,它总是会在你欣然接受它之后再给你生出一些事端,让你不得不去正视那些你并不想去接受的人或物。 回到老宅后,阮倾问管家,爷爷睡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她自己一个人进了书房。 书房里三面都是书柜,阮倾走到书桌后的一排书柜,蹲下身,打开保险柜门,看着里面的保险箱,按下密码,打开箱子,从中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里面空无一物,早就该知道,早就不该抱希望。 随后,她离开书房,回到自己房间,打开那个已经两年没有打开过的衣柜门,里面也有一个保险箱,她再次按下密码,里面躺着一个跟书房那个保险柜里一模一样的首饰盒,她打开盒子,瞳孔一下子猛地缩紧,看着原本应该在里面安静躺着的粉钻项链,此时不见了踪影。 心口顿时积了一团气,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心里对阮平川的气更上了一层,这次,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第十六章 南雅 一个周末过去。 星期一。 阮倾一进教室的时候,坐在座位上的范思佳立即抬头看她,眼神很阴暗。 阮倾没看她,走上讲台。 “喂!”范思佳叫她。 周围的讲话声消了大半。 阮倾依旧没理她,快走下讲台的时候,范思佳突然朝她扔了一支笔,阮倾轻轻侧身躲过。 椅脚碰撞桌角的声音刺耳,范思佳直接一个箭步冲到阮倾面前,狠推她一把,语气气急败坏:“你们把他打成那个样子怎么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来学校啊!警察怎么就没把你抓进去呢?” 阮倾静静的看了一眼被范思佳推搡过的地方,与此同时,靳珂走进教室。 “你现在跟我提警察啊?”阮倾看她,语气平淡,“抓我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把你抓进去呢?吃牢饭这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会很喜欢。” “你什么意思?” 阮倾不再跟她多说话,绕过她,走下讲台。 范思佳欲抓住她,却在伸出手的那一刻被突然走过来的靳珂抓住。 “我说,”靳珂抓着她手,使范思佳面向她,“人是我打的,你找她麻烦是想干嘛?气愤啊?管不好自己男朋友就去找别的女生的麻烦,你说你是傻呢还是蠢呢?还是两者都占啊!” “你!放开!” 靳珂抓她抓的紧,范思佳根本挣脱不开。 “你觉得我想碰你?呵!”靳珂说完一把甩开她,范思佳被这股力甩得朝黑板摔去。 两人都走下了讲台,周围学生小声谈论,范思佳看着她们的背影,看得眼睛都快冒了火,她猛踹了一下讲台,周边学生吓的一抖,她转身走出教室。 之后就没见范思佳来上课了。 一个上午过去,午休时,阮倾去食堂吃完饭照例去图书馆睡觉时,看见了和校长走在一起的范思佳。 当时范思佳一边跟校长说着话,一边看着她。 当时她的那个眼神透着一股意味不明的阴谋。 阮倾当时没理她。 当天下午就有消息传出来了。 高三(2)班又要来一个转学生。 按道理来讲,在高三这个关口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学生突然转校,就算有,也不可能一下子来三个。 而这个新转来的转校生,又在阮倾她们班。 下午放学的时候,阮倾背包准备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低头玩手机的靳珂。 “我去医院看夏之,你要不要一起?” 靳珂抬头看她,眼睛亮着光,她回:“要。” 上次ktv事件后,夏之被吓的不轻,本来身体就没有恢复好,又被范思佳从医院弄了出来,也不知道范思佳对她做了什么,不过看靳珂打林启航打的那么狠,阮倾也能猜出个大概,总归是没有什么好事的。 医院里。 还是上次那个病房,还是有那阵花香。 夏之的病床旁仍旧摆着那本物理笔记本。 她躺在床上熟睡着,眉毛皱着,呼吸声微弱。 阮倾站在她床边,靳珂也站她旁边。 “很像吧。” 良久,阮倾缓缓说道。 靳珂看她。 阮倾继续说:“她和阿遥,真的很像。”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夏之轻轻哼了一声。 阮倾俯身,伸出手轻抚她额头,抚平她皱起的眉。 靳珂听出来了,阮倾这是把夏之当成了纪遥,她把对纪遥的一些感情亏欠放到了夏之身上。 “你也看见了,范思佳是怎么欺负她的。林启航那个混蛋就算你不动手我也会打死他。” “夏之,”靳珂说,“你对她了解多少?”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靳珂无所谓耸肩:“总之不要太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就好。” 又是一个深夜。 夜晚的酒吧总是充满着神秘和暗涌的迷乱气氛。 舞台上的红发dj播放着摇滚乐,气氛嗨劲。 范思佳坐在包厢里的沙发上,与周围人拼着酒,脸色绯红。 包厢外,一个个子高挑的女生向这走来,女生化着浓妆,一头大波浪卷发披在肩后,高跟鞋的声音与摇滚乐的节奏交错着。 范思佳喝到迷醉,不经意的一瞥看到向这走来的女生,眼睛瞬间亮起,她挥手,大喊:“南雅姐!这里!”说完放下酒杯出去迎接。 “这么多人呀!”女生走进包厢,笑意盈盈道。 “给你们介绍一下!”范思佳双手搭上女生的肩,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难掩不住的兴奋,“我最好的朋友,沈南雅!她可是很厉害的哦,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对她尊重点!” 有男生在旁边起哄:“南雅姐这么好看,有没有男朋友啊!” 沈南雅笑了笑,说:“没有你给我介绍一个啊!” 男生们一片“哦呦”都被范思佳给叫停了。 “你们省省心吧,一个个都别给我惦记她!” 男生们还是笑。 “没事,思佳。都是朋友嘛,开开玩笑。”说完从桌上拿起一杯倒好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这一动作使那些男生更兴奋了。 “南雅姐牛!”一个个的奉承话说的比谁都好听。 范思佳这时把头靠在沈南雅身上,面色通红,显然喝的上头了,说话的声音也是含糊不清:“南雅我想上厕所,你陪我去。” 沈南雅扶起靠在她肩上的范思佳,扶她走之前对男生们说了句:“你们先喝着啊!我陪思佳去趟洗手间。” 然后她们两人就在男生们一句句“等你哦”中走出包厢。 洗手间里。 洗手台上有给客人醒酒的薄荷糖,沈南雅拿起一颗,拆开包装,扶住摇摇欲坠的范思佳,把薄荷糖塞进她嘴里。 薄荷的清凉感一下子凉的她一个激灵,范思佳抖了抖,而后看向在一边对着镜子补口红的沈南雅。 她把头靠在她肩上,脸色还是绯红着,这次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愤恨:“南雅,有人欺负我!” 沈南雅笑了笑,把靠在她肩上的头轻轻推开,她打开口红盖,慢慢旋出口红,回她:“谁敢欺负我们家的大小姐啊!” “我跟你讲,真的特别可恨。特别是那个叫靳珂的,她还把启航打了一顿,弄的她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林启航被打了?”沈南雅惊讶,“怎么会呢?” 口红涂好了,她从包里拿出气垫。 “怎么不会呀!还有那个叫阮倾的,我看她不顺眼!” 拿气垫的手一顿,沈南雅抬头看她。 范思佳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一反应,仍是继续吐槽:“你知道吗?她来的第一天就敢打我,真的,我咽不下这口气。” 沈南雅看着她,没有表情,问:“你说她,叫什么?” “阮倾啊!”范思佳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发现沈南雅的变化,“南雅,我让我舅舅把你弄进我们班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打开气垫,拿着粉扑在脸上轻轻按着,沈南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肌肤白皙,没有一点瑕疵,缓缓的,嘴角牵起一抹笑:“思佳。” “嗯?” “替我谢谢你舅舅咯!” “这有什么好谢的呀,应该的咯!” 范思佳重新靠回她肩上。 气垫被放回包里,这一次,沈南雅没有推开她,而是轻柔的摸着她的脸,嘴角笑意更显:“我的好思佳,真的,非常感谢你。” 她一边摸着她的脸,一边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范思佳还是迷糊着。镜中的她嘴角的笑诡异。 她轻声说:“阮倾,我们,来日方长。” 第十七章 丑小鸭 第二天上课时,那个传言中的转校生就来了。 当时阮倾趴在桌面上睡觉,靳珂在位置上撑着脑袋看着她睡觉。 转校生被班主任领进教室的时候,班上一阵欢呼。阮倾被这阵声音吵醒,她撑起身子,眼睛眯着,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她缓缓朝讲台上看去。 靳珂仍是盯着她看。 讲台上,沈南雅穿着博雅的制服,妆容清淡,但她那一头大波浪卷实在引入注目。 “你们好!我叫沈南雅,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同学啦!”声音透亮,眼睛从教室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眼倦意盯着她看的阮倾身上。 阮倾本来耷拉着的眼皮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瞬间聚起精神气,眼神锋利的朝她看去。 靳珂也随着阮倾的视线看去。 讲台上,班主任说着话,沈南雅站在一边,安安静静,嘴角噙着笑,底下的范思佳看着讲台上的她,一副好戏即将上演的模样。 底下,阮倾仍是一眼不眨的看着她,两人在这样一个喧闹的班级中,隔着对角,眼神中蓄着故人重逢的敌意。 这股眼神对视实在太过强烈,强烈到靳珂想去忽视都忽视不了。 靳珂重重的靠向椅背,声响过大吓得她同位都不敢看她。 两人的眼神对视在这一瞬间加入了第三人。 靳珂满眼怒意看着讲台上浅浅笑着的沈南雅。 最后,沈南雅坐在了范思佳旁边。 两人的谈笑声从教室前方传到后方,传进阮倾的耳里。 老师开始上课了,交谈声渐渐小去。 阮倾不再睡觉了,她一直盯着前方沈南雅的背影看,一直看。 直到,沈南雅侧身回头看她,她的嘴角仍是噙着笑,眼中的恨却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但她也只是回头看了这么一眼,随后,转回身子,范思佳在她耳边说着话。 “很有缘耶!”旁边,靳珂的声音淡淡响起。 阮倾转头看向她,靳珂继续说道:“一开始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还真的是沈南雅啊!还挺有能耐的嘛,被你赶走后竟然还能这么光鲜亮丽的回来。啧!” 阮倾没有理她,只是在靳珂说完话后继续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中午午休,阮倾没有去图书馆了,而是去了教学楼天台。 阮倾背靠天台栏杆,周围一阵风起,披于肩后的长发与刘海被风吹得往后扬,露出光洁透亮的额头。 靳珂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单手开着一罐啤酒,易拉罐拉环“噗”的一声扯开,食指一钩,拉环落下地,她喝下第一口。 “没见你去吃饭啊!”靳珂站到她身边,双手搭上栏杆,金发被风吹的往前扬,空气中有一股好闻的淡雅的香味。 “没胃口。”她喝下第二口。 “怎么?”靳珂用脚尖踢裸露出来的小段台阶,“见到故人让你这么没有胃口啊!” “她不算。” 这句双关语让靳珂笑了一下,随后,她继续说:“你有得忙啦!看来我们小瞧了范思佳呢,没想到啊,她竟然会认识她。” 因这句话,阮倾终于抬眼看她,她喝下第三口,啤酒被她喝完了,易拉罐因她的使力而被捏扁,随后,被丢下地,阮倾看着靳珂,缓缓说:“她兴不起多大的浪,三年前她能被我赶走,三年后同样会。” 说完后她就走了,空气中的那股味道随着她走后也渐渐消散。 靳珂仍是靠着栏杆,她深呼吸,近乎痴迷的闻着空气中那残留的味道。 阮倾走下天台,走进教室那条走廊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从教室中出来的沈南雅和范思佳。 她的身上有酒气,面上却没有表情。 她靠着走廊内侧走,刚好与沈南雅擦肩而过,就在那一刻,走廊上没关紧的窗吹进一阵风,她身上的酒气也被那阵风吹散,沈南雅闻到了。 “阮倾。” 本来已经走过了,但沈南雅回头叫住了她。 向前走的阮倾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往前走。 “阮倾!”沈南雅又叫了她一声。 阮倾停住,不知道她要搞什么把戏。 沈南雅走上前,站在她身后,看着那个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背影,心里恨呀,可是面上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不记得我了吗?也对,不记得也正常,”她走近她,面上笑意更显,“毕竟没有谁会记得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听着她的话,阮倾转过身,看着她,看着这样一幅大变样的她,制服裙穿在她身上是那么合身,嘴角的笑也是那么温柔,可是,看着她的眼神却并没有那么和善了。 “你看我现在呀!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啊!”声音也很透亮。 可是,声音、穿搭、笑都是可以装出来的,只有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阮倾比沈南雅要高一点,所以她低下头看她的时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她说话时的声音不大,但能让两人听的清楚。 “丑小鸭呀!”阮倾站直身子,不再看她,“哦,说错了,你还算不上丑小鸭呢!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的前提是它本来就是白天鹅,而你,样子变了,骨子里却还是那副样子,永远改变不了的。” 伪装的笑脸在这一刻终于绷不住了。 “呵!”沈南雅轻笑,“阮倾,现在不是三年前了,你觉得我还会给你第二次弄我的机会吗?” “你不会,可是有人会把这机会送到我手上。”说完,视线穿过沈南雅,放在后面范思佳的身上。 安静的走廊上突然传来脚步声,这个时候学生基本上都去食堂吃饭了,只有少数几个同学坐在班级里复习,她们这里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有一人…… 脚步由远及近,一步一步朝这个地方走来,然后,沈南雅看见了从阮倾身后慢慢踱步走来的靳珂。 靳珂身上也是穿着制服,只不过女生的短裙在她身上换成了长裤,随着走廊上漏进来的风,她那头金发飘扬,一双蓝眸深不见底,她的五官太过精致,沈南雅一时看的呆住了,眼前的靳珂是那么张扬,一举一动之间都蕴含着冷漠,即使她脸上没有表情,却总是能把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就像有一种魔力。 靳珂完全没把眼神放到面前的两人身上,她在经过阮倾身边的时候,极其自然的牵起她垂在一边的手,就好像牵着在游乐园玩耍后的自家孩子一样,一边走一边说:“叫你别喝酒,一点都不听话。” 阮倾没有说话,任她牵着自己的手离开这个令人烦躁的走廊。 第十八章 入侵者① 阮倾第一次见到沈南雅,是在八岁那年。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院子里的自动喷水装置在7点准时洒水,清淡的花香混着厚重的泥土味带来一种沁人心脾的舒适味道。 但,那舒适却维持不了多久。 当阮倾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初春的太阳透过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好似一条分割线,门前的这处走廊被阴影分割成两半,阮倾站在分割成三分之二处有着阳光的这边,看着站在仅剩三分之一阴影处的沈南雅。 沈南雅就那么站在阴影处,脸色暗黄,整个人极其瘦弱,好似营养不良的样子。 看着阮倾的时候,她的整个人是处于紧张和害怕的状态。 突然,,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一声呼喊:“南雅!” 阮倾听出那是父亲的声音。 而沈南雅有了变化也是在一刻,好像是突然有了靠山,原本彷徨无助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阮倾永远也不会忘记沈南雅当时看她的眼神,该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一个追捕猎物的猎豹见到了在河边汲水的犀牛,那一瞬间爆发的征服欲和想要把那犀牛撕碎的掌控欲在那一刻上升到了极点。 这个女孩是讨厌她的。 那个时候,阮倾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一句话也没有,仅仅只是一些眼神交流,却注定了她们以后的人生交集。 第二次见到沈南雅,那时阮倾14岁。 从加拿大被靳译迟强制送回的她,回来的路上一句话不说,大人们只是以为她适应不了突然的环境变化,没人知道那时的她快要崩溃了,那道最后的心理防线在见到沈南雅和那个穿着精致的女人时彻底崩溃。 女人身着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端坐在欧式沙发上,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那个时候她没有发现家里的佣人已经被换了一批。 整个人一直处于一种谁碰她就立刻发火的状态,她没有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和她搭话,只有熟悉的管家黎叔在她身边照料着。 她的行李被搬进房间,在进了房间后,黎叔对她说的一句话才终于让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小姐啊!家里变天了,先生要再娶一个,老爷为了这事被气的进了医院,先生还是不为所动。” 所以六年前的那次见面就是一个警钟,那个时候,她那所谓的父亲就准备再娶了,那个时候,她妈妈还没有去世呢。 “爷爷在哪个医院?” 出家门的时候,女人还和沈南雅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两人的说话声和笑声是那么不堪入耳,她在走出门的那一刻,给了她们一个憎恨的眼神。 医院里。 阮倾见到了爷爷,当时的阮腾躺在病床上,精神不振,眼睛紧闭。 阮倾开门的时候,他也没有动静,直到阮倾轻声叫了声“爷爷”,阮腾猛地睁开眼睛,紧接着就要起身。 阮倾赶紧过去扶住他:“爷爷,你躺好,好好休息。” “小倾啊……” “爷爷,你说,我听着。” “你爸那个混蛋,他不是个东西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茉琳啊!” 茉琳是阮倾母亲的名字。 “爷爷不喜欢她们是吗?那就把她们赶出去好了。” “小倾,我书房的保险箱里有一条项链还有条手链,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你回去后把它们分开放,我怕你爸把拿走送给别人……” “保险箱的密码爸爸知道吗?” “他知道,所以我担心……”担心他会把属于阮倾的东西拱手送给别人。 “爷爷你放心。您要注意身体,我会让您回家的时候再也看不见那两个人。” 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语气坚定。 重新回到老宅后,沙发上的两人已不在。 阮倾在后花园见到了沈南雅。 当时花园里正在重新栽种一些康乃馨,为了这些花的长势,工人重新挖了一口井,安装新的喷水装置。 沈南雅就这么站在一片泥土中,看着花园中忙碌的工人。 她面上没有表情,直到阮倾走进后花园碰到了一根水管发出了声响,她才回过头看她。 也在这时说了第一句话:“你,是阮倾?” 阮倾看她,但没理她。 她接着说:“妈妈跟我说,这里从今天起也是我的家了。” “那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这一切都是她偷来的呢?” “我妈妈不是小偷……” “南雅!” 反驳的话被一个尖锐女声打断。 然后就看见了一个身影跑进后花园,担忧的声音随即响起:“怎么瞎跑呢?跑这来干什么?脏死了!” 说完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阮倾:“小倾呀!你在和姐姐说些什么呀?” 装出来的和善语气让阮倾恶心,她静静的看了一眼旁边没被盖上井盖的井,转身离开。 走进书房,这里的摆设还是一如之前,三面都是书柜,她走到最里侧的书柜,半蹲下,打开柜门,解锁,保险箱被打开,里面躺着两个粉色饰品盒,思索片刻,她拿出其中一盒,打开,看着躺在里面流光熠熠的粉钻项链,而另一个饰品盒里的是一条铂金手链。 她拿出那盒粉钻项链,关好保险箱,锁好柜门,走出书房。 走到自己的房间,房间整体色调为暖黄色,这个家里好像只有这个地方没有被那对母女给染指了。 把首饰盒锁进自己衣柜的保险箱,她终于打开关机近二十四小时的手机,一开机,未接来电及信息涌进,电话基本上都是陆晃打来的,零星参进几条靳珂的未接来电,她看信息,手机界面突然来了一条来电,是靳珂。 “喂。”她接起。 “你怎么样?”靳珂着急的问道,“我听陆晃说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淡淡应,随后问,“阿遥呢?” “靳译迟来过了,你别担心。” “嗯。” 话题好像就这样结束了,但很明显,靳珂并不想就这样挂断,她试图找话题。 “你好好的,我在呢。”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阮倾对电话那头说:“我这还有事,先挂了。” “好。” 电话挂断,阮倾去开门,站在门前的是母亲去世后一直照顾她的黎姨,黎姨和黎叔是一对,照顾爷爷照顾了一辈子,可能也是因为这层身份在,那个女人才不敢动他们吧。 “黎姨有什么事吗?” “小姐啊!你可终于回来了,这个你拿着。” 手里被塞进一个香包,闻起来,有股淡淡的康乃馨的香味,这个香包,母亲之前一直都随身带着,香包上绣着一朵黄色的康乃馨。 “小姐,先生带回来的那对母女真的可过分了,我们怎么劝先生也不听,连老爷都被气的进了医院,这个家啊,要变了……” 黎姨说着眼里泛起了泪,阮倾牵起她的手,抚着手上的皱纹,说:“黎姨你放心!妈妈的东西我不可能让她们抢走的。” 第十九章 入侵者② “小姐!小姐出事了!出事了小姐!” 第二天一早,她房间的房门被黎姨敲响。 她穿着睡衣开门,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怎么了黎姨?” “夫人……夫人的戒指不见了!” 整个人因为这句话浑身气息顿时紧绷,妈妈的戒指,那个和项链配套的粉钻戒指,一直在妈妈以前的房间好好放着的,怎么会突然不见? “今天一早我照常去夫人的牌位上香,发现有人进去的痕迹,然后我就发现夫人的戒指不见了!这是出了家贼啊!夫人这是死也不瞑目呀!” 阮倾也顾不得自己穿着睡衣,直接冲了出去:“今天有谁进过妈妈的房间?” “平时都是上锁的,这一时也查不出是谁啊!” 两人谈话间,后花园处传来急急忙忙的谈话声,以及动静极大的人员走动声,中间还惨杂着女人的哭声。 “闹什么!大早上的干什么呢?” 阮倾还没过去,就听见了这么一句带着愠怒的声音。 “平川!平川!南雅的腿……” 阮平川从楼梯走下,就被女人抓住,女人的语气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黎姨在旁边看着她,她也从楼梯走下。 走到与厨房相邻的后花园门口处,便看到了被众人小心翼翼抱着的沈南雅和在阮平川面前哭诉的女人。 从女人的哭诉中,阮倾听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工人修整完后,忘记把新凿的井盖上井盖,沈南雅早上去后花园玩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掉了进去,等她被发现的时候,她躺在井底动弹不得,右小腿骨折了。 而这个时候,阮平川一边听着女人的哭诉一边看向刚走下楼的阮倾,皱眉,语气透着嫌弃:“你怎么穿着睡衣就下来了?” 这是嫌她丢他脸了。 女人也在这时注意到了阮倾,话题一下子往她身上转了去:“你别说小倾了,这事跟她也没关系,就是我家小雅,命太不好了……” 阮倾无语翻白眼,这一下,眼尖的她看见了沈南雅上衣口袋里那露出的点点闪光,透过初春的阳光,泛着粉。 “别哭了!赶紧送医院看看有没有事。”说完就要转身走掉。 抱着沈南雅的人听到发令,抬手就要把她往外面抱去。 “等一下!”阮倾打断他们。 抱着沈南雅前进的人停住脚步,准备转身走的阮平川也回过头看她,哭诉着的女人也一下停止哭泣。 “刚才是跟我没关系,现在有关系了。”阮倾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沈南雅,女人看着她的动作一下子拦在她面前,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护女心切的她立刻展现出面对敌人的情绪。 沈南雅在后面弱弱的叫了声:“妈……” “小雅你别怕,妈妈在呢……” 阮倾看着这么一副母女情深的画面,径直朝她走过去,没说话,手直接朝沈南雅上身口袋摸去,女人抓住她手不让她靠近,阮倾直接甩开,不管女人在她旁边说的话,直接从沈南雅上衣口袋中拿出那枚粉钻戒指。 戒指上的粉钻流光熠熠,在阳光下格外闪亮。 女人瘫在地上,目瞪口呆,好久没有反应过来。 阮平川也愣住了,这个戒指他太熟悉不过了。 “阮先生。”阮倾举着那枚戒指走到他面前,连父亲这个称呼都懒得叫了,“家里出了贼呢!这件事,你要怎么处理?” “什么贼呀!这是我的戒指,我只不过放在小雅那里保管……” “你闭嘴!”阮倾狠狠瞪过去,“你的?真是个笑话!我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你的?怎么?是你偷的,还是你抢的?知不知道我要报警的话,你会在牢里坐一辈子!” “小倾!”阮平川沉声叫她,言外之意是告诉她不要把事情闹大。 “你说是你的?那你还记得这是在哪买的吗?知道它值多少价吗?” “我……” “妈,我疼……”女人刚要反驳,沈南雅虚弱的声音响起。 “去医院去医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啊!” “谁都不准走!”阮倾低吼,“黎姨,报警。” “阮倾!”阮平川厉声喊道,“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戒指是我送给沈曼的!她偷什么?” 原来,她叫沈曼…… “你跟我来书房!”阮平川说完转身走上楼。 “小姐……还要报警吗?”黎姨在她身后弱弱问道。 “不准报!”沈曼扑身上前抢走黎姨手中的手机。 阮倾在走之前推开沈曼,牵着黎姨走了。 书房。 阮平川的书房和爷爷的书房完全不一样,冷冰冰的,装饰物也极其简单,就跟他这个人一样。 阮倾一进书房就坐在了沙发上,抬脚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你拿我妈的戒指送别的女人?你就不怕她变成鬼来找你索命?” “这件事就这样。戒指找回来不就好了,干嘛要闹到警察那里去。”阮平川坐下,眉头皱起。 “阮先生,家里出了贼呢!家贼难防啊!下一次又会丢什么东西,你想过吗?” 阮平川食指扣着茶几:“你怎么就知道是沈曼偷的呢?你看见了吗?你有证据吗?” 阮倾拿起那枚戒指,将它放到茶几上,推到阮平川面前,说:“我可没说是她偷的,戒指是在沈南雅身上发现的,做女儿的敢偷东西,想必当人母亲的也见不得道德到哪去。” “你一定要揪着这事不放是不是?你放过她们母女冲我来啊!” “冲你来?放心好了,你们一个个排着队,慢慢来。” “当初就不该把你送去加拿大,你在那边都学了些什么?” “学什么都不会学成你这个样子。自私冷漠,你永远只想着你自己。” 阮平川怒目看着她,阮倾回看他,最终,阮平川放弃,下降头:“下个月我会为她们母女两办场宴会,到时候,她们就是阮家人了。” 阮平川不说还好,一说阮倾更炸了:“她们是哪门子的阮家人?谁承认了?爷爷承认了吗?爷爷都被你气的进了医院呢!而且,她们绝对过不了我这关。” “你爷爷那是身体不好,和我这事有什么关系?而且沈曼进来后,她也能照顾你爷爷不是吗?” “医院的护工比她照顾的好千倍百倍!而且,你记住了,你娶的只是个妻子,她不是爷爷的儿媳妇,同样,她也永远当不了我的母亲。”阮倾收回架在茶几上的脚,站起身,眼睛紧盯着阮平川,“还有,阮先生,请你记住,你的结发妻子,我的亲身母亲是怎么去世的,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拿起茶几上的戒指,转身,不再看他,那张脸,她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背对着他,说:“你要办宴会是吧,准备好收下我送你的新婚礼物吧!” 说完,便要走出书房,在手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她说:“这家里的贼,还有一些不该进来的一些入侵者,你不赶,我来赶。” 说完,手按下门把手,她推门走了出去。 第二十章 入侵者③ 陆晃到老宅的时候,阮倾正在自己房间的露台上倦膝坐着。 管家将陆晃领到房间口便退下了。 他敲门走进。 阮倾看着陆晃渐渐走近的身影,缓缓站起身,纱质长裙轻缓坠下,带着一阵淡淡的花香。 “你还想着找我啊?没良心!” 陆晃坐在一边的躺椅上,手中躺着两颗从旁边果篮处拿来的葡萄,他朝嘴里丢进一颗。 “生意上门,做不做?” 阮倾走到他面前,踢了踢他的脚。 陆晃吃下第二颗葡萄,阮倾话刚落,他差点呛住。 “咳咳……啥?啥东西?” 阮倾不再说活,直接把一个档案袋丢到他身上,陆晃接过,顺了下喉咙,这才打开档案袋。 “这不是你那继母吗?” 阮倾斜眼看他,陆晃悻悻闭上嘴。 “跟着她,能拍到什么最好。” “怎么?你要做什么?” “阮平川绝对受不了背叛他的人,要你拍什么知道了吧?” “你做这么狠?” 阮倾坐回床上,翘着腿:“不,这还不够狠。” 陆晃看她,阮倾继续说:“比起她做的事,我只不过是还给她罢了。” 陆晃看着手中的档案袋,若有所思的点头。 然后阮倾找到黎姨,让她把那些被沈曼辞了的佣人重新找回来,把不属于这个家里的人全部赶走。 很快,一个月后。 阮倾站在二楼的走廊处左手撑着栏杆,右手托着下巴,抬眼看着已是一副宴会规模的一楼大厅。 各色模样的人穿着正装行走于觥筹交错间,他们举止优雅,谈笑风声。 可谁知道那副优雅的皮囊之下藏着怎样龌龊的心思。 宴会很快开始。 陆晃被自家老爷子带着忙着见各家女儿,根本抽不开身来找她。 主持人致辞结束,然后就看见阮平川带着身着华丽礼服的沈曼走下阶梯,沈曼的旁边跟着同样衣着优雅的沈南雅。 阮平川跟大家介绍他的新妻子,陆晃也在这时终于抽出身来到她旁边。 流光交错间,沈曼那副浅笑淡雅的模样真是虚假到不行,但是,此刻的她也一定是幸福的。 表面的仪式结束,阮平川带着沈曼一个个敬酒,沈南雅也在这时离了席,她朝阮倾走近。 “哎!哎!你那个继姐!”陆晃推搡着她的肩,语带兴奋。 阮倾因为陆晃这个称呼,往他膝盖狠踢一脚,准备转身走。 而就在这时,沈南雅叫住了她。 “阮倾!” 阮倾翻着白眼转身,看着一步步朝她走近的沈南雅,看着她那一个月前受伤骨折的右腿,嘴角轻笑,说:“你这病号不好好待着,找我干嘛?” 沈南雅也是淡淡笑着,带着一种居高的气势向她走来:“谢谢妹妹关心啊,我已经好了。” 阮倾看着笑着的沈南雅,收了情绪:“伤筋动骨可得一百天呢,你可得好好养着啊!” 沈南雅并没有因为阮倾的语气而变了脸色,好像有了这场宴会,她就真的以为在这个家中她比阮倾大了一辈了。 “会好好养着的,妹妹不必担心。”在妹妹两字上,她特地加重了语气,好像这样就能把她踩在脚下一样。 阮倾也终于厌烦了和她的对话,她在走之前丢下一句:“丑小鸭永远都是丑小鸭,变不成白天鹅。”除非基因变异。 沈南雅因她这句话终于变了脸色。 楼下的交响乐还在优雅弹奏着。 她走了。 陆晃跟在她身后,问她:“怎么你不在这个时候动手?” 阮倾步速极快:“这么费尽心思的想要嫁进来,总不能一天好日子也不让人家享吧。” 一天好日子也真的只是一天好日子。 第二天一早,阮平川收到一封匿名信件。 当时众人正在吃早餐。 爷爷不在,阮平川坐在了主位上,阮倾和沈曼分坐在他两侧,沈南雅坐沈曼旁边。 黎叔把信封递给阮平川的时候,他顿了下才接过。 沈曼一边喝着牛奶一边问他:“平川什么信啊?” “不知道。” 阮平川顺嘴接道,随后看到信封中的内容时,眼神顿时变了,沈曼注意到他这眼神变化了,一种不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她正想侧上身去看,却被一沓照片甩到脸上,随着信封掉出来的,还有一个u盘。 沈曼慌了,照片上,全是她和一个男人同进同出的画面,各种场合,各个酒店,甚至,各个床上…… 那个u盘,不用看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平川……平川……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解释……” “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平川……” 沈曼的辩解和阮平川的愤怒在这个空间响起,谁也没注意到一旁的沈南雅蹲下身捡起一张照片把它撕了个粉碎。 阮倾看到了,还看见了当时沈南雅脸上那恨不得她去死的恨意。 “是你干的。” 沈曼被阮平川丢出了老宅,沈南雅对着她说出了这句话。 阮倾悠哉悠哉的喝着牛奶,面对沈南雅的恨,轻轻笑了一下:“人呀!既然敢做就要有被发现的准备。” “所以是你干的!” “对呀,是我干的。” 阮倾干脆的承认了,丝毫不惧怕沈南雅的恨,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因为发现了沈曼对自己的不忠,阮平川开始怀疑起沈南雅了,他去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给了他更致命的一击。 阮平川把沈南雅叫到书房,跟她说了一番话。 “我给选了一所寄宿制学校,以后你就去那,学费什么的都给你交齐了,生活费我也会按时打给你,但我只会供你到18岁,18岁之后我就不会再管你了。” 沈南雅走后的第二天,便传来了沈曼车祸死亡的消息。 得知消息后的阮平川找了阮倾。 他问她是不是她干的。 阮倾说我只是把她逼死妈妈的方式还给她了而已,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吗? 阮倾一提起她妈妈,阮平川便自知理亏也反驳不了了。 而后,在医院躺了将近一个月的爷爷也终于回到了老宅。 如阮倾一开始跟他说的那样,沈曼母女不见了,之前被辞退的佣人也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老宅也终于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她救了这个家,但再也没有人救她了。 15岁,阮倾回了加拿大,在那里,她再次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别离,那个能给她温暖的,能将她救赎的人再也没有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做久别重逢。 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一个轮回。 那些你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最终都会以另一个面目回到你身边。 第二十一章 破碎 中午的图书馆人烟稀少。 阳光透过拉上一半的窗帘洒在桌面上。光影微弱。 玻璃水杯被放在桌面上,水面微微晃动。 靳珂拉开椅子,椅子发出“呲拉”一声,靳珂坐下,玻璃杯被她推向阮倾。 阮倾的目光始终放在桌面摊开的一本书上,眼睛看着书,思绪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靳译迟知道吗?” 靳珂靠上椅背,双眼眯着,看着面前的阮倾,空气中藏着一股淡香,还有一种发现了新秘密的小悸动。 “他不知道。”阮倾淡淡回。 靳珂笑了,笑的张扬且开怀。 半拉的窗帘,阮倾坐在没有阳光的阴影处,看着整张脸都暴露在阳光下的靳珂,她好像,很久没有见她这么笑过了。 心里对她的那种戒备和不信任好像在慢慢坍塌。 但,靳珂的下一句话又把那种感觉重新伫立了起来。 “话说,沈南雅,她这个时候回来要干什么呢?” 嘴角淡淡的笑瞬间收起,看着靳珂的眼神也带起了戒备,心里的那块隐藏那么久的秘密就这么被提起,恼怒,被人窥视秘密的卑羞感也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她不说话,挺狠的一个眼神看着靳珂,靳珂也这么对上她的视线,看她渐渐发红的双眼,看她紧抿的唇,看她紧握的双手,直到阮倾猛地起身,她顺着她起身的动作眼神上移,依旧对上她的双眼。 阮倾不说话,好不容易舒缓了的感情就这么重新回到原地。 椅子撞到后方的椅子,发出响声,她走出,靳珂在这时说了第三句话:“你要回去的话,劝你不要带着一身酒味回去,靳译迟可还没走呢!” 阮倾也来不及细想靳译迟为何现在也没有走的原因,桌面上的玻璃杯明晃晃的放着,她拿起杯子,一饮而尽,一个眼神也没给靳珂,她走了。 回到班上的时候,看见了刚从医院回来的夏之,沈南雅和范思佳这时已不在班级了。 夏之坐在座位上整理着书包,看到从教室后方走来的阮倾时,她抬起头朝她笑了下,阮倾的步子在这一刻也停顿了一下,随后,收起情绪,走近她,拉开座椅,坐下。 “你身体,恢复好了吗?” 夏之拿书的手一顿,然后把书放到了桌面上,说:“恢复的挺好的,谢谢你啊。” “没事。”阮倾从书肚中拿出书包,站起身,把书包背上,说,“我有事先走,你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啊?——好。”夏之抬头看她,应道,“可是,我好像没有你的号码……” 阮倾朝她伸手:“手机给我。” 夏之递给她,看着她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敲打屏幕,一个一个的按键。 阮倾输好号码后,便把手机还给了她:“这是我号码,有事找我,我先走了。” “哦,好。”随后反应过来,她问道,“下午还有课你不上了吗?” 已经走到教室门的阮倾停住脚步,她说:“有急事。”随后急步远去。 出了校门拦上一个计程车,报了地名后,车启动。 手机突然在这个时候响起,是靳译迟打来的。 她接起:“喂。” “在哪?” 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阮倾抬头看着窗外,回:“学校。” “放学在学校等我,我去接你。” “你不是上午的飞机吗?”阮倾问他。 “换到晚上了,你跟我一起去。”那边,靳译迟的声音淡淡的。 “我去干嘛?” “有东西给你。” 远远的看到一栋大厦直立,阮倾的眼睛一直盯着,距离越来越近,眼眸也越发深邃。 “好,我知道了。我要上课了,先挂。” 说完,电话挂断。 计程车最后停在那栋大厦前,阮倾下车,看着这么一栋气宇轩昂的大厦,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周围的白领衣着亮丽,脚步声形形**,一步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心纠着。 走进大厦,前台看着这么一副学生样的阮倾进来,问她有什么事,有没有预约,找谁,她都不回答。 “小姐,没有预约不可以进的哦!” 她置若无堵前台的话,走到电梯前直接按了28楼,总裁办公室的楼层。 “小姐你要找谁,我可以帮你预约。” 阮倾不理她,也不说话,直接推开她,走进了电梯。 电梯在28楼停下,电梯门一开,门前站着一穿着工作套装的女子,女子问她找谁,她仍是不说话,径直走到总裁办公室,却不见阮平川的人。 积攒了好久的气被她强压下去,她藏着怒,问:“阮平川人呢?” “总裁在会议室开会,请问你是?” 阮倾继续走向会议室,一把推开那紧闭的大门,里面的进度就这么被她打断,主位上,穿着黑色西装的阮平川怒目盯着她。 总裁办公室。 秘书端上一杯黑咖啡和芒果汁便出去了。 阮平川坐在沙发主位,翘着腿,扯开领间的领带,解开袖口的纽扣,看着面前的黑咖啡,冷声说:“阮倾,你太不懂事了。” 阮倾坐在他对面的沙发,眼眸深邃:“你还没有这个资格来评价我。” 阮平川皱眉,看着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悲愤,这绝对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眼神。 “阮倾!我是你父亲,你不能这样跟我讲话。” 阮倾就当听了个笑话,她也懒得跟他扯什么父女之情,直接道出此次来的目的:“沈南雅,你解决的不干净啊。” “你什么意思?”这个被他放逐出去的女儿此时被阮倾提起,眼底的不满越发深。 “她回来了,你敢说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他拿起面前的黑咖啡,喝了一口,继续说:“我不是如你所愿把她赶出去了吗?你还想要什么?” 阮倾看着她面前的那杯芒果汁,眸色平静:“妈妈的项链不见了,你知道是谁偷的吗?” “你一回来家里就掉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语气里的嘲讽意思明了的在说阮倾是在贼喊捉贼。 嘴角轻笑,眸底却是一片冰冷,阮倾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父亲,他真的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担得起父亲这个词,她站起身,看着阮平川,说:“你最好祈祷她这次回来什么事也不要做。否则……” 剩下的话她没说,转身走的时候,她碰倒了那杯芒果汁,玻璃杯碎裂在白瓷地板上,黄色颗粒破碎的宛如凋零的花瓣。 她在走之前留下最后一句话,也是这句话,阮平川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斥责她的话。 “我吃芒果会死的。” 第二十二章 滚烫 从大厦中走出,身后的前台看着她的背影和身边人交谈,闲言碎语冲进她脑中,烦躁,这种被人议论的感受最不好受,心口积了一团气,出门拦计程车去学校。却在刚上车时接到靳译迟的一通电话。 “在哪?”那边,靳译迟的声音随着电流声传过,带着质问。 她捋额前的刘海,答:“学校啊,怎么了?” “我在你校门口,现在出来。” 想说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口,她轻咽口水:“我和靳珂在图书馆,有什么事我让她去吧。” “靳珂在我旁边。” 靳译迟话音刚落,阮倾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靳珂咋咋呼呼的声音:“你去哪了?赶紧回来,烦死人了!耽误我睡觉。” 这一下阮倾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撑着额头,靳译迟的声音接着传来:“我在校门口等你,接你回去。” 这下阮倾直接挂了电话。 回到校门口的时候,一下计程车就看到了校门口靳译迟那辆黑色吉普,靳译迟侧身靠在车上,他的面前,靳珂站在那里,一男一女俊秀的身姿惹得周边进进出出的学生不时的回头张望。 靳珂身姿懒散,站姿歪斜,一双蓝眸轻轻抬起,然后就看见了刚从计程车上下来的阮倾。 身子一下子站直,懒散的双眸表露认真,靳译迟看着她的这番反应,从倚靠的车身上立起身,转身往后看。 刚是放学时分,周围人流量大,有人从她身边走过,阮倾下意识的避开,那人却还是撞到了她的肩身,说不清是故意还是不小心,那人撞到她却是没有一点反应,头低着,没有一句道歉的话语,从她身边走过。 阮倾抬手轻拍被撞到的右肩,然后抬头,对上了黑色吉普车后两人的视线。 靳译迟的眼神带着审视落到她身上,他身后的靳珂,歪着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车上。 黑色吉普在路上静静的行驶,阮倾坐在副驾驶,靳珂仍是坐在靳译迟后方,双脚抬起,靠在驾驶座椅背上。 “回去后收拾下东西,跟我去英国。” 阮倾朝他看,不说话。 靳珂攀上驾驶座椅背:“那我呢?” “你在这待着。” “凭啥?” 靳珂的问话来得急速,靳译迟好像根本就没有回她的打算,视线看向前方,吉普稳速前行。 阮倾一直看着靳译迟,她不说话,靳译迟说完那句话后也不再开口,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安寂无声,但,靳珂随之而来的一声“靠”惹得阮倾把视线放到她身上。 “你们一个个可真有意思。”靳珂重重的靠向椅背,“嗤”了一声,接着说,“两个人吵架带着我干嘛?” 阮倾紧盯着她。 “靳珂你闭嘴。” 靳译迟冷声说。 而后放缓声音,轻声说:“这件事很重要,我想你亲眼见到比较好。” 因这句话太过严肃,阮倾把视线重新放回到他身上,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发生什么事了?” 这次轮到靳译迟不跟她说话了。 靳珂坐在车后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嗅到一丝**味的她终于知趣的不再开口说话。 回到住处,阮倾简单的收拾了下衣物,便被靳译迟带去了机场。 那时正是傍晚,机场门口,夕阳西下,她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低头抚臂。 前面,靳译迟与前来送行的陆晃和靳珂说着话。 靳珂和她一样,一眼不耐的站在一边,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说是送行,其实陆晃是来接任务的,阮倾与靳译迟走了,这里便只剩下靳珂一人,陆晃被委托重任,照顾靳珂的重担落在他身上,靳珂的眼神阴深深的看着陆晃,陆晃吞口水,两个人他都惹不起,只能堪堪答应。 随后,进了机场,过安检,一切按照顺序通过,靳译迟手中拿着两人的护照,办着登记手续,阮倾在他身后一直低着头,上飞机时,一直走在她前面的靳译迟放缓脚步,垂在身侧的左手被他抓住手肘,随后,滑至手腕处,再接着,两只手十指相扣,低垂的眉眼在这一刻微微发红。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阮倾还是没有睡够,整个人的状态低沉着,靳译迟在她耳边低声道:“乖,先起来,一会在车上可以接着睡。” 阮倾迷迷糊糊的起身。 英国这个时候还是深夜。 靳译迟一手推着行李,一手牵着她。 走出机场大厅,提前到达的管家起身迎上,从他手中接过行李放上车。 阮倾这个时候整个人的状态更不好了,整张脸都是红着的,靳译迟抬手抚上她额头,滚烫的触感烫的惊人,随后一个打横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 管家放好行李后,从车后座上突然跳下一个女生,女生一头金色长发,蹦蹦跳跳来到靳译迟面前,在看到靳译迟怀中抱着的女生时愣住了。 “edwi ,她是谁?” 靳译迟不理面前的女生,他抱着阮倾大步走上车。 “文叔我们赶紧回去,把医生叫到家里。” “好的,少爷!” 女生连忙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回到住处。 房间内。 点滴无声的滴着,阮倾的脸还是红的,发烧,她整个人都是不清醒的。 女生站在床边,看着坐在旁边的靳译迟,心里想问的太多了,最后说出口的却是:“edwi ,她,没事吧?” “艾莎你别说话,让她休息。” 叫艾莎的女生悻悻闭嘴,她抬眼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女生,很漂亮的一个女生,好像,和他的关系不浅。 听到消息的靳夫人也在这时终于赶到。 “怎么回事?怎么一来就病了呢?” “妈你别吵她,我们出去谈。” 艾莎轻唤“伯母”。 但靳夫人连阮倾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靳译迟推了出去。 走廊处,靳夫人焦急如焚:“你干嘛?我还没看她一眼呢?” 靳译迟却不回答她的问题,他看了一眼打开的房门,随后看向靳夫人,说:“你确定吗?那场拍卖会?” 靳译迟这么一提,靳夫人才想起靳译迟此行的目的。 披于身上的披肩被她拢住,她说:“你叔叔是那场拍卖会的赞助商,我看见了,一模一样。” 靳译迟陷入沉思,他低头思索良久,才缓缓抬头说道:“项链丢的不正常,出现在这里也不正常。这事等她醒了后我再问她。” 靳夫人眉眼皱着,嘴唇紧抿,说:“这事小倾没跟你提吗?她妈妈留给她的东西不多,那条粉钻项链意义可不一般……” “这事我知道,她最近太多事没跟我说,她今天去见那个男人了。” “阮平川?”靳夫人声音陡然增大。 “嗯。” 靳译迟应着,抬手扶额。 第二十三章 拍卖会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了纪遥,梦到了靳珂,还梦到了夏之。 她看到温温柔柔的纪遥站在她面前,朝她笑着,叫她的名字,等到她走过去的时候,纪遥的那张脸变成了夏之,夏之的脸上还有着伤,她听到她对她说“我没事”。最后,那张脸又变成了靳珂,靳珂的脸色一如之前那副看戏的模样,总是一副热闹之外,却掺杂其中的模样。 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背上已积了一层薄汗,黏腻腻的。 “你醒了?” 有个陌生女声在她旁边说着。 视线所及之处是熟悉的房间装修,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英国,在靳译迟的房间。 但,看不到靳译迟的人影。 她挣扎着起身,旁边的女生立刻起身扶着她:“你别动,好好躺着。” 她抽手甩开女生伸过来的手,女生明显的一愣,但还是继续说着:“edwi 跟我说了,让我看着你。” 阮倾戒备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的异国女生:“你是谁?” “我……你不认识我?”明明在机场见过一面来着。 “为什么要认识你?”阮倾还是想要起身,女生又是拦住她。 “说让你好好躺着休息怎么你不听呢?” “艾莎!” 艾莎的声音与靳译迟的声音一同响起。 阮倾这才看见从门口缓步走进的靳译迟。 靳译迟穿着一身正装,看着像是从某个会议上刚下来,他扯了扯领带,然后脱下西装外套放在一边的沙发上这才走近她。 艾莎看着靳译迟过来给让出靠床边的位置。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靳译迟走到床边,俯身伸手抚上她额头。 阮倾缓缓点头,嘴唇因长时间没有涉入水源有点干,她舔嘴唇,靳译迟拿过一边的水杯,将吸管对向她,说:“慢点喝。” 阮倾细细的吸着吸管,这中间,她能感觉到那个叫艾莎的女生一直盯着她看,但她从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任那个女生看她看的出了气都没理。 水喝够了,靳译迟将杯子重新放回旁边,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打着的点滴,已经快没了。 从床头柜里拿出医用棉球,先是将她手背上的胶布撕开,随后轻轻的将针头拨出,再将棉球按压在手背上。 “好好休息,明天有个地方要带你去。” “靳译迟。”阮倾唤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靳译迟一开始没回答她,视线往旁边瞥了一眼,艾莎的视线一直放在阮倾身上,她没注意到靳译迟。 “艾莎。” “啊?” 靳译迟站起身,从身后拖了一把椅子到旁边,说:“你先出去。” 艾莎的视线不甘心的看了阮倾一眼,随后,还是动身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后,靳译迟头低着,眉眼专注的看着阮倾的手背,那棉球还是被他按着,过了好一会儿,靳译迟才收回手,手背已经不冒血了,棉球被他丢进一边的垃圾桶,但阮倾的手还是被他牵着。 “倾,”他轻唤她,“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能帮你解决的。” 背后的汗仍是汗黏黏的,她轻动身子,靳译迟立刻上前扶她起身,被枕在头下的枕头被立起,她被靳译迟扶着靠上枕头,整个人也从躺着的状态中换成了靠式。 背后这才感觉到空气流通,汗黏黏的感觉这才舒缓了一点,她吞口水,说:“没事啊,我也没什么事瞒着你。” “确定吗?”靳译迟的视线看向她。 “嗯,就昨天逃课了不是被你抓到了吗?没其他的。” “好。” 说着右手搭上她的额头,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阮倾不想跟他说,他也就不逼问她。 “饿吗?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吃药。” 她点头。 睡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她整个人的状态终于恢复过来了。 下楼的时候,靳夫人牵过她的手,嘴里念叨着:“哎呀,总算是好了,可吓死我了……” 阮倾用另一只手搭上靳夫人的手背:“我这不是好了嘛,伯母你别担心。” 靳夫人抬眼看向巴洛克式的旋转楼梯,那里,靳译迟穿着一身正装从楼梯走下,低头扣着袖口的纽扣。 “跟阿迟好好出去玩,放松一下。” 阮倾也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靳译迟,这个时候他也刚好抬眼看向她,眼角带着笑。 她回靳夫人的话:“好。” 然后人就被靳译迟带出去了。 原本以为只是出去逛逛,但是她忘了,靳译迟出门是穿着西装的。 人被带进了一个工作室。 “不是出去玩吗?来这干什么?” “出来玩也穿着好看一点嘛!” 最后从工作室出来的她换上了一套小洋裙,英国的天气多变,怕她再次着凉,靳译迟让她在外面套了件披肩。 最后车停的目的地是一栋公司。 阮倾一脸疑惑的被靳译迟带进去。 不知道里面在举行什么,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下班时间,但这家公司还是一大批人往里面走。门口有检查邀请函的人在站岗,还有引路人。 阮倾不解,转头看向他:“你带我来这干嘛?” 很快就到了他们,靳译迟将邀请函递给那人,检查完后递给,靳译迟接过,旁边另一人作请的手势,靳译迟揽着她的腰走进,这才解释道:“这拍卖会一年才开一次,恰巧碰上送你个礼物。” “靳译迟我不需要……” “我管我送,你管你收,其他不要想。”话没说完就被靳译迟打断。 阮倾无奈,只能停住脚步,她转过身看着他。 靳译迟也收回手,站在原地,等着她开口。 阮倾将肩上的披肩拢紧:“靳译迟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好不好?你不是说带我来玩的吗?这些东西我都不喜欢。” “说不定你看了就喜欢了呢。” 说着牵起她手顺着人流走去。 阮倾在后面说的话他全当听不见,直到拿到号码牌坐到了座位上,阮倾这才认命。 拍卖会很快开始。 主持人先是上台说了一番致辞,便宣布拍卖会开始。 这是一场珠宝拍卖。 来的人看上去大部分都是冲着收藏来的,也不知道这场拍卖会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阮倾对拍卖会不感兴趣,她坐在靳译迟旁边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这场拍卖会有多少珠宝她没看,有多少人为了一些稀世珠宝抢的热火朝天她也没管。 直到最后一件展品被推出,靳译迟这才撞了下她的肘。 她收手机,抬眼看去,周围的人好像也因为这最后一件展品更加兴奋,窃窃私语声传进她耳朵,她看着台上那被蒙了一层黑布的玻璃展柜,不耐的瘪嘴:“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嘛……” 主持介绍着最后一件展品的来历,黑布一掀开,阮倾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周围人的议论、吸气声全被她抛掷于耳后,她在这一瞬间忘了所有的存在,眼里、心里全被那最后一件展品占据了…… 玻璃柜里,静静的躺着那串她再也熟悉不过的粉钻项链…… 第二十四章 失望 作为压轴的展品,也是在这一刻,阮倾才终于意识到,大部分的人好像都是冲着这串项链来的。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项链的时候,妈妈说的话。 “小倾啊,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永恒的,什么东西都会离你而去,哪天妈妈不在了,也就只剩下这串项链能够陪着你了……” 但那串项链被她弄掉了,她差点就不相信什么永恒了,可现在项链出现在这里,太出乎意料…… 旁边的靳译迟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眉眼极淡。 已经开始喊价了,低价是一百万英镑,才过了几分钟,已经快往千万上靠了。 她往靳译迟看去,靳译迟八风不动的在座位上坐着,视线也一直看着上方的玻璃展柜。 心里想了多种可能,项链一开始掉的时候,她慌过,也找过,但没有任何消息,老宅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发生,她有想过找靳译迟解决,但她的麻烦事太多了,靳译迟帮她解决的也太多了,她不想因为这件事情麻烦他,却不想他竟然知道了,还在这个时候找到了。 喊价已经喊到三千万了,三锤定音已经拍到第二锤,靳译迟在这个时候看了她一眼,眼神里蕴藏着深深的情绪。 第三锤举起,在快落定的那一瞬间,靳译迟举起牌子:“五千万!” 一下子拉开两千万的差距,周围人一愣,半天没缓过劲,主持已敲响三锤,最后,靳译迟以五千万英镑的价格拍下这串项链。 阮倾气急。 “你早告诉我这件事,我就不必大费周章。” 出了拍卖会场,拍下的东西由负责人送到居住的地方。 包里的手机在震动,阮倾这个时候什么都管不了。 靳译迟打开车门让她上车,她站在原地,眼眶发红。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打开的车门在风中立着,整理好的发型被风吹下几缕碎发打在脸上,披肩也被风吹掉一半,嗓子里梗着咽,拿在手里的手包被她捏紧,手机还在包里震动,她管不了,整个人的脑子里都是靳译迟举起号码牌的动作。 …… “掉了就掉了啊!你干嘛啊?干嘛买回来啊?” 鼻尖被晚风吹的冻红,她猛吸鼻子,压下心里那些不好的情绪,最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会还你。” 靳译迟就像完全没听到她说话一样,握着她手臂将她往车里推:“上车,风冷。” 阮倾却不听,她甩开他的手:“我会还你的,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砰!” 车门大力一声关上,前座的司机因响声往后看了一眼。 靳译迟一把抓过她手腕,将她按在车身上,眼睛逼近她:“你拿什么还我?你现在有钱吗?还是拿你家的钱,你觉得你那个父亲会一下子给你这么多?” …… 手中的手包掉下地,晚风太过凛冽。 靳译迟接着说:“你别忘了你以前的事都是我替你解决的,这次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想过没有,好好放着的东西为什么会不见?老宅里的人你现在信得过去的有几个?” 心中落下一颤,靳译迟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真要还我,那就把那些东西还清了。” 垂着的眼眸猛地抬起落到他身上,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眸深的让她看不清此时的靳译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一副神色浓重的靳译迟,当初纪遥的事那么严重,也没见他这样过。 “我……” 刚要说些什么,又被靳译迟打断:“你现在是什么都不跟我说是吗?觉得能瞒过我是吗?可你解决不了的时候,为一些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都是谁帮你解决的?” 落到地下的手包再次传来急促的手机铃声,她欲蹲下身去捡,靳译迟却先她一步捡起手包,手机铃声突兀的停断,车门重新被打开,披落一半的披肩被他重新拢好,她被靳译迟推上车。 “文叔开车。” 前座的文叔点头,司机踩油门。 车窗关着,透过暗色的玻璃,车外的伦敦夜景从眼前略过,这座充满了艺术性的城市就连夜晚都这么目眩神迷。 回到住处,拍下的粉钻项链已被人送了回来。 靳夫人和艾莎坐在沙发上聊着当天发生的有趣的事,面前的茶几上躺着包装好的粉钻项链。 阮倾和靳译迟走进来的时候一前一后,她的手包还被靳译迟拿在手上,靳译迟走在前面一言不发上了楼。 靳夫人看见她连忙唤她坐过去。 阮倾顺着她坐她旁边。 一旁的艾莎看着这幅情景,跟靳夫人道了别也上了楼。 靳夫人拉过她的手,笑容可亲:“玩得怎么样?” 视线落到一边茶几上的粉钻项链,眼眶仍泛着红。 …… “真要还我,那就把那些东西还请了。” …… 靳译迟的话还在她的耳边绕,她欠他的,还不清了。 “挺好。” 她慢慢的应着。 靳夫人拿起那条粉钻项链往她手上塞,似是安慰,又像是提醒,靳夫人说:“有些东西,不用太在意,丢了无妨,但拥有的时候,还是要好好珍惜。” 脑子里的一条线突然“崩”的一声断裂,也是在这一刻,她终于懂了刚才靳译迟的眼神,分明是失望,却没有说出口的情绪,两人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她回到国内的那一刻,在不知不觉间,早就有了变化,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遇到了那个神似纪遥的夏之,不想他因为以前的事情担心自己,所以一些事情能瞒就瞒,却不知道这些行为在他眼里看来是把他推远的动作,靳译迟以为她不需要他了,所以即使会花费极高的代价也要让她知道,她没有什么事情能瞒的过他。 也同时提醒她,老宅里还是有没有被发现的内贼。 靳夫人还对她说了些什么,她没听进去,最后在靳夫人一个饱含暗示的拍手动作后她才晃过神,对靳夫人道谢,随后起身上楼。 找到靳译迟的时候,他正站在窗边接听电话,西装外套被他脱掉放在沙发扶手上,艾莎坐在沙发上,脸色绯红。 靳译迟的手中还拿着她的手包,背脊直挺,在一抹夜色中,显得格外落寞。 阮倾听到他淡淡的一句知道了,然后他挂了电话。 转身的时候看见刚走到门口的阮倾,背对她的艾莎也在这时转身看着她,原本暗藏灵动的双眼也在一时失了光。 第二十五章 吞噬 这天上午,是个休息日。夏之出了门。 与往常的周末一样,从家门口走到仅要十几分钟路程的地铁口,准备搭地铁去学校附近的图书城。 站在地铁警示线外静静的等着,却感觉到身后有人紧盯她的视线,单肩背着的帆布包被她紧紧拽着,有些害怕的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来来往往,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人的视线往她身上放。 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夏之这样想着,缓缓呼出一口气,地铁到站了,她随着人流上了地铁。 上了地铁后,本来已经放松的她再次感觉到了那股被人盯着的视线,人太多她没有位置坐,只能站在靠近地铁门的旁边,她的旁边是坐在座位上低头玩着手机的青年男子。 肩上的帆布包被她紧紧拽着,指间发了白,她背靠着地铁墙,神情紧张的看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脸孔。 那股视线也在这时消失不见了。 地铁终于到站,夏之逃一样的快速跑出,撞到了人她也来不及去道歉。 跑出地铁口,太阳直射的光让她眯了眼,也照散了那些让她担惊受怕的危险气息。 地铁口前有个这个城市的地标性建筑,一座喷泉,周围也是各种各样的商业街,夏之要去的那个图书城就在喷泉对面的一栋楼里。 夏之静静的站在喷泉前,看着它汩汩冒着水,周围的人从她身边走过,吵吵闹闹的,夏之却莫名的安下了心。 调整好呼吸,一直拽着帆布包的双手也自然垂下,她低下头,绕过喷泉。 前方传来女生交谈的说话声,清脆悦耳,少女的灵动在这一刻就像阵风拂走心上最后一丝不安,夏之抬起头,嘴角浅浅的笑着,眼睛也亮着光,抬眼看过去时,目光所及之处是坐在休憩椅上开怀笑着的两个女生。 夏之看着她们的视线是淡淡的,但还是引起了那两个女生的注意,其中一个穿着露肩装的女生缓缓转头,看着夏之的眼神眼角带着笑。 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夏之来不及反应,另一个女生也紧接着回头,那一头大波浪卷发在她肩上披散着,充满魅力的同时也带来一股呼之欲出的危险气息。 夏之在这一刻才想起了要逃,右手握成了拳,指骨节泛白,脚步却像顿住了一样,根本移不了半分。 范思佳看着突然出现的夏之,就像看着送入狼口的待宰的羔羊。 高跟鞋在地上“哒——哒——”的响,如同撒旦奏响的交响乐,一声一声敲打在夏之的脊梁骨上。 “啊——”披散的长发被走到她身后的范思佳一把抓住,夏之疼的直抽气。 走到她面前的沈南雅伸出一只手在她脸上缓缓的拍着,每拍一下她说一句:“好久不见啊!我来收债了。” 嘴巴哆嗦着,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之前面对范思佳的暴力对待,想着自己还能躲一下,而在这时,她彻底的没了对抗的力气,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浮现,沈南雅的招式比范思佳来的更狠更爆,她只能低头不说话,以这样一种示弱的态度乞求她们能放过她。 但,沈南雅好像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收回手,沈南雅朝范思佳抬了抬下巴,范思佳立刻会意,扯她头发的手顺势落于她的肩上,手掌包裹住她瘦弱的肩身,夏之吓的一抖,随后,整个人被范思佳的力带着往前走。 沈南雅走在她们面前,波浪卷发在肩上一弹一弹,她抚后颈,歪了下头。 周围的路人只当她们是玩得比较好的朋友,没有人注意到夏之的反应。 脚步不受控制的被她们带到一处僻静的巷口,处于两栋大楼之间,前一刻还能感受到的太阳的余温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夏之根本不敢睁眼看里面,明明是烈日当空,她却感觉到一股从脚涌到头的寒意,黑暗的巷子里就像匍匐着一头沉睡的狮子,好像只要她一脚踏进去,那头狮子就能扑上身把她撕咬粉碎。 再也走不动道了,夏之有一种感觉,今天如果没有人来救她,她真的就会死在这里。 “愣着干嘛?进去!” 握住肩身的手一下子脱离,紧接着,她就被一股力推了出去。 脚步踉跄了几下,夏之瘫倒在地上,长的遮住眉眼的刘海掉了下来,盖住了她的眼角。 肩上挂着的帆布包也掉落在地,高跟鞋踩过帆布袋,走到她面前,紧接着毫不留情的踩上她的手心。 夏之疼的叫不出声,范思佳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她,鞋跟在她手心缓慢磨着,痛感从手心传到心尖,额间冒出一粒粒的汗,夏之死咬着嘴唇,即使痛到心脏疼她也不松口。 “真倔啊!”范思佳蹲下身,整个人的重量因这动作全部压到鞋跟,夏之的嘴唇咬出了血,范思佳在她唇上沾了一丝血,随后重重的按到她额头上,说,“见到我们笑什么呢?开心吗?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你更开心一点咯!” 说着脚下使力,夏之痛的终于闷哼了一声。 沈南雅站在一旁抱着臂,冷笑着看着这场戏。 她缓缓的半蹲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着一头冷汗的夏之,嘴角噙着笑,语气慢悠:“托了你的福啊!可真有缘分,又同校了呢!” 随后再次伸出手轻拍着她的脸,说:“等着我送你的礼物吧!就像当初你送我的那份一样。” 这句话说完,沈南雅噙着笑的嘴角顺时敛起,看着夏之的眼神就像是夺命的撒旦,让她生或让她死,她一手就能掌控。 踩着她的那只脚收回,然后就像踢路边的垃圾一样猛踢了她一脚。 两人继续笑吟吟的走出了巷口。 这时候的笑再也不像刚才听到的灵动,夏之整个人蜷缩着,发着抖。 她根本没有力气站起身,整个人的心肺都在生着疼,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白色的帆布包在地上积了一层灰,还好,这个没有被她们拿走。 要活着,带着这么一股信念,夏之拼劲全身力气往前爬去,用另一只没有伤到的手从里面掏出手机,拨出了那个心里响着的号码,通了,接啊……救我啊…… 夏之不死心的一直盯着通话界面,直到因没人接通自动挂断。不甘心的再次拨打一遍,接啊……夏之心里念着,突然,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会又回来了吧,夏之吓得不小心按到挂断键。 她恐慌的抬头,入眼帘的是白色的运动鞋,视线上移,看到白色的运动装,再次上移,一头金发的靳珂的出现仿若救拂她的天使。 靳珂耳边举着手机,好像在联系什么人,随后她挂断,手机放进衣袋,她看着瘫在地上仿佛成为一滩死水的夏之,眉毛皱起。 夏之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不堪 靳译迟挂了电话后朝她走近。 一边的艾莎在这个时候也知趣的走了出去,走之前她与阮倾擦肩而过,阮倾感觉到她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看到了这个一开始就十分热情开朗的女生在这个时候红了眼。 艾莎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了门。 房间里一片寂静,阮倾看着朝她走近的靳译迟,他的右手还握着手机,垂在一侧,界面还保留在通话结束的界面,几秒后,手机息屏。 阮倾看着停在她面前一米远的靳译迟,心里想着该怎么和他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嘴唇动了动,刚要说出口,靳译迟却先开口说话了。 “夏之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什……什么?” 不知道这个时候靳译迟为什么会提到她,但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安,一颗心脏砰砰跳,口干舌燥。 靳译迟刚问完这句话,电话又响起来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转身接起电话。 靳译迟这个时候的背影当真让阮倾愣住了,有一些事情,每次她刚开始接触的时候,靳译迟总是能先她一步把事情的所有始末弄清楚,随后就像扔**一样炸到她身上,她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脚步往前挪了一步,听着靳译迟与电话那端的人在交谈。 隐隐约约听到靳珂的声音,发愣的脑袋绷紧神经,眼神盯着靳译迟的后背,靳译迟的语气不紧不慢,不带丝毫情绪。 “你先回去,不要在外面待着,这件事交给陆晃处理,你别给我管闲事。” 靳珂的咒骂随着电磁波传进阮倾的耳里,说完这句话后,靳译迟挂了电话,电话被他烦躁的往一边丢去,手机在床上弹了两下,屏幕熄灭。 时间慢慢接近深夜,外面的夜色浓郁,飘窗没关,漏进几丝风,靳译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衣袖半挽起,阮倾还穿着从拍卖会场出来的小洋裙,肩上的披肩被她收紧,双臂环抱,似在取暖。 鼻尖受了冷风吹,她打了个喷嚏,咳嗽一声,靳译迟关上飘窗,拉上窗帘,厚重的窗帘遮住外面的浓郁月色。 然后,阮倾被靳译迟牵着坐到沙发上,靳译迟拿过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披到她身上,阮倾朝他看一眼。 眼眶红着,声音也带了哑,她说:“夏之的事情你别管好不好?是我先去招惹她的,我想对她好,用我的方式。” 靳译迟半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良久没有说话,然后在阮倾的又一声“好不好”中缓缓点头。 随后他一个抬手挽过阮倾的脖子,阮倾被他这措不及防的动作拉的往前倾,紧接着,唇上受到一股压力,然后,呼吸被掠夺,鼻子往外喘着气,却吸不进半分,靳译迟站起身,阮倾的背整个往沙发上靠去,双手抓紧靳译迟的衬衣,肩上的西装外套也滑落,披肩也掉落一半,露出白皙光洁的皮肤。 第二天一早,阮倾搭了一早的航班回了国,靳译迟没回去,他在这边的课程还要继续上,家里公司的一些事务他也要处理。 将阮倾送到机场,看着她上了机,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尾翼,靳译迟才离开。 回到国内,刚是凌晨四五点的光景,陆晃收到她回国的消息,提前半个小时到达,彼时,天色熹微,露出鱼肚白。 坐在副驾驶上,阮倾倚靠着车窗,手中拿着手机,给靳译迟发安全到达的信息,那边的的回复很快就回过来了,阮倾看了一眼,便锁了屏,手机反扣放在膝上,闭眼假寐。 陆晃一言不发的开着车,安静的有点不正常。 视线不时的落到她身上,欲言又止。 “要说什么就说,别总是看我。” 陆晃又看了她一眼,随后把视线放到行驶路线上,一句话没说。 不正常。 阮倾虽是这样想着,但也没去逼问他。 回到家中的时候,屋子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靳珂怀中抱着一个抱枕,双腿屈着靠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花束、果盘,然后还有份密封的档案袋。 靳珂低着头,庭院里传来车子的引擎声,阮倾下了车,陆晃将她行李搬进客厅,靳珂抬头冷眼看着陆晃,陆晃吓得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就上车走了。 有什么事发生了,阮倾看着陆晃的不正常,隐约能猜到发生了一些事情,但她猜不准是什么。 很困,她拉过行李箱朝楼梯走去,现在她累的只想赶紧倒头睡去。 靳珂却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等一下。” 靳珂坐直身子,怀中仍旧抱着抱枕,一头金发此时耷拉在额头上,她说:“送你份礼物啊,看不看。” “无聊。”阮倾根本懒得理她,提着行李箱走上楼梯。 靳珂将抱枕往旁边一边,拿着档案袋就往楼梯跑去。 “夏之的事你不想知道?”在她进房间前一刻,靳珂朝她喊道,“真可怜啊,校园暴力最可怕了。可是,哪来那么多无缘无故的欺凌啊,人被孤立前肯定是做了一些更让人不齿的事情吧。” 手握上门把手往下一按,门虚掩着,另一只提着行李箱的手使力,本就白皙的手腕起了青筋。 靳珂仍在后面说着:“想知道她被孤立的原因吗?” 说着扬起手中的档案袋:“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推开门,行李箱往前推去,“砰”的一声,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阮倾转身回头看她。 靳珂继续说着:“你在英国玩的开心的时候,可怜的夏之啊,你知道她在经历什么吗?” 阮倾看着她,心口轻微起伏,说:“她的事情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任何一点。” “呵!”靳珂轻笑,手中拿着的档案袋被她一下子丢到阮倾面前,阮倾目不斜视,看都没看档案袋一眼。 “不好意思啊,手滑了,你能帮我捡一下吗?” 阮倾收回视线,再也不看她,走进房间,重重的关上房门。 靳珂看着关上的房门,笑意消散,面无表情,她朝前走去,蹲下身捡起那份档案袋:“你会后悔的。” 周一,一进校园,公告栏边围满了人。 阮倾看着吵闹拥挤的人群,烦躁,绕过人群朝教学楼走。 靳珂走在她后边,书包单肩背着,看着人群中为首的范思佳,手中玩着书包肩带。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边惊呼,有人提到了夏之的名字。 阮倾听到了,原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接二连三有人叫夏之,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回头看向人群,人群中央的范思佳这个时候从里面走出,嘴角噙着笑,眼底的戏谑藏着一股玩弄的意味。 阮倾朝公告栏走去,拨开人群,靳珂看着她横冲直撞的身影,站在原地停了步子。 拨开人群,公告栏上张贴了很多张不堪入目的照片,照片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夏之。 第二十七章 全孤 脑子里顿时冲上了一股气,公告栏上,那些露骨、不堪入目的照片就像往她脑袋上狠狠砸了一拳,一瞬间的头晕使她往后退了几步,周围人还是在谈论着,说着。 “夏之怎么是这种人啊?” “真想不到!” “她之前就抢范姐男朋友啊!做出这种事情也不难相信吧!” …… …… 阮倾看着身边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脑袋疼,靳珂在人群外抚臂站着,嘴角冷笑。 “刷——!” 照片被她一把撕下,周围人倒吸气声四起,有人拦在她面前不让她靠近。 “这些事情等老师来处理比较好吧。” 说话的女生是一直呆在范思佳那个小集体里的其中一个。 阮倾看也不看她,推开她继续撕照片。 女生抓住她手臂:“让你别管听不见?” 她完全不听,女生的手刚搭上她手臂就被她猛地甩开,女生猝不及防的一边倒去。 “老师来了!” “老师,阮倾打人!” 打小报告的人在这个时候总是特别喜欢出风头。 阮倾手中拿着从公告栏上撕下的照片,她转过身,看着朝她走过来的班主任和教导主任。 似乎所有学校的教导主任都是一个样,永远都是穿着不合身材的西装,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审视凡人的模样。 恶心。 “干什么呢你们?一个个围在这里不上课想干嘛?” 教导主任背手而来,面色肃穆,语气严肃,一副大义凛然、不苟言笑的模样。 学生都害怕,没一会儿,就都散开了。 除了,那个拦住阮倾的女生。 拽着一叠照片站在原地的阮倾。 还有在一边看好戏的靳珂。 “阮倾!手里拿的什么?” 教导主任走近她,问。 “主任,她打我!”女生也在这个时候顺势告了状。 班主任站在教导主任身边,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光。 “阮倾,手中拿的东西交出来你会没事的。” 照片上的内容太过于淫秽不堪,交出来的话就等于夏之这个人彻底毁了,阮倾不可能这样做。 班主任朝她伸出手,阮倾将藏于身后的照片拿出,班主任看着她,靳珂也站在后面盯着她看。 没有丝毫犹豫,照片刚被她展于人前便被立刻撕的粉碎。 班主任看着她的动作目瞪口呆,随后便立刻倾身上前伸手想抢过那些照片,阮倾往后退了一步,没给班主任靠近的机会。 “阮倾!” 班主任厉声叫她。 阮倾却不应,眼睛看向背手站立的教导主任,问道:“这件事的影响应该不小,主任你不觉得应该查一下吗?” “这件事我自然会彻查,但是你不应该撕那些照片。没了证据你让我怎么去查?”教导主任仍然一副审视的模样。 阮倾手中仍然拿着那些被她撕碎的照片,教导主任的这番话摆明了是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不会去管,甚至会包庇主谋。 心凉了,阮倾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抬脚便要走,经过靳珂身边的时候,手臂被她一把抓住,脚步一顿,手中拽着的照片因她用力的力度散落一地。靳珂的话语也在耳边响起。 “你要是真就这么走了,夏之的事情就再也洗不清了。她会背负上什么样的骂名呢?小三?交际花?还是妓女?”说完冷淡撇头看她,嘴角隐隐的笑,“到那时候,她会不会成为全孤啊?”(全孤:全校孤立的对象。) 因靳珂的这句话,阮倾转头看她,靳珂仍是笑着的,班主任还在她身后说着。 “阮倾你给我站住,手里的照片给我。” 阮倾充耳不闻,甩开靳珂的手,经过垃圾桶时,手中的照片全被她丢了进去。 随后,她走进教室。 早自习开始了,但没有老师坐班,班上一副吵闹的模样。 范思佳在座位上和沈南雅谈笑着。 夏之的座位上没有人。 阮倾走上讲台,肩上的挎包滑落肩头,她拿下背包,看着底下谈笑的两人,一口气结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好像感觉到阮倾的视线,沈南雅一边听着范思佳说话,一边转头看向阮倾。 这一眼,那股气再也憋不住。拿在手中的背包被她一把丢下,砸在两人之间的课桌上,范思佳被这突然降落的物品吓了一跳,沈南雅仍是刚刚那种眼神看着她。 阮倾撑着讲台跨过,直接走到两人面前,也不管朝她大声辱骂的范思佳,对上沈南雅的眼神,双目对视,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看不见的火.药味。 “不长记性是吧?你那些黑历史我这里一抓一大把,想学我搞人,先把你自己弄好再说。” “你找南雅麻烦干嘛?你找我啊!”范思佳在一旁大喊。 阮倾冷冷瞥她一眼:“你不够我弄的,滚!” “我靠!”范思佳这暴脾气一点就着,她站起身撸起袖子就要干仗。 沈南雅唤她名字,范思佳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还真被沈南雅叫住了,不甘心的坐下了。 而沈南雅却在这时慢慢起身,迎上阮倾的视线,语气慢悠:“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呢。” “听不懂就给我记住了。有些人不该动的不要动,免得拉人下水的同时自己也深陷泥潭出不来。” “你说夏之啊?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也劝你不要掺和,她欠我的,我要拿回来。” 沈南雅的眼神冒着火,一点也不掩饰的恨从语气中冒出来,烧的空气中都冒着点点火光。 “有本事你就试试。” 阮倾丢下这句话便再也不理她了,伸手拎起课桌上被她丢下的背包,一个眼神也没留下,走了。 阮倾刚坐下位置,靳珂就从前门走了进来。 范思佳还在那说着:“这个阮倾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刚走上讲台的靳珂就听到了这句话,随手顺起讲台上的一块黑板擦,看着下面交谈的两人,目光低沉,随手一扔,沾到灰的黑板擦就这么落到范思佳的额头上,脸上沾了一脸的灰。 “啊!你有毛病啊!”范思佳朝她喊道,靳珂的视线冷冷的落过去,范思佳被盯的不敢说话了。 班上的人的交谈声嘈杂,靳珂走下讲台。 目睹了刚才事情的发生,阮倾没有做任何反应。 直到靳珂坐在位置上,对她说了一句话,她才猛地转头朝她看去。 “夏之她在医院。” 第二十八章 心冷 在桌下的手一抖,阮倾听着靳珂的这句话,脖子机械性的转向她,心里落下一颤。 拿出手机准备调静音,却在未接来电里看到两通未接电话,间隔时间不长,两通都是夏之打来的,记忆回到拍卖会结束的那天,记得当时好像是有电话,但当时的她完全没有想到那两通电话会跟夏之有关。 联想到靳珂的那句“夏之在医院”,一颗心顿时就跳上了嗓子眼。 中午刚下课,午饭都来不及吃,阮倾就跑走了。 联系了陆晃,得知夏之在他家医院后,阮倾马不停蹄的赶去了。 到了医院,不知是孽缘还是怎么回事,去住院部的路上,石板路上,遇见了刚从住院部大门出来的林启航。 靳珂当时打他真的是下了重手,不仅是脸,身上各个位置不同程度的都受了伤,但最严重的,可能还是那张脸了。 一段时间不见,看来是修养的差不多了,脸上除了几道淤青外,已无再多外伤,身上的伤看上去也好的差不多了。 林启航身边跟着一个年纪看上去很小的女生走在一起。 女生里面一身便服,外套披着一件白大褂,应该是个什么医生,想不到,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还有心思到处撩。看上去,范思佳也并不知道这么个情况。 阮倾本想装作看不见他直接略过。 但她忽视了林启航的厚脸皮。 “阮倾!” 林启航在后面叫她。 她不想理,仍是往前面走。 但没走几步,林启航直接来到了她面前,仍是那副花心的模样,只是看着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 “你那个朋友呢?打完人就跑?我的警察朋友可都不是吃素的,有本事你就让她永远躲着,不然我分分钟就能把她抓到牢里去。” 阮倾看着他,看着他这一副誓死都要报仇的样子,说:“那你就去找她啊,拦着我干嘛。” 说完就要绕过他。 林启航接着在她身后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一伙的!我知道你来看夏之,夏之那个小贱人,你可别真的以为她单纯!她被我搞坏了,现在不敢放肆了!你要记住,以后你,和你的朋友,也会变成夏之现在这个样子!” 林启航这番话说完,胸腔剧烈的喘着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倒阮倾将她撕的粉碎一样。 阮倾并没多做反应,她连身都没转,语气冷淡:“你可以试试。” 语气云淡风轻,但话里隐藏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说完她就走了。 医院走廊里仍然是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 阮倾找到夏之的时候,夏之正靠在床上,右手上缠着一圈圈的绷带,脸色看起来并不好,双眼出神的看着窗外的一颗树。 树的叶子差不多都要黄了,一阵风过,吹落一片树叶。 病房的窗户紧闭,空调维持在舒适的24°。 阮倾开了门,或是听到了声音,夏之转过头,视线并没有落到阮倾身上,而是看向了病床上的白色被子,双眼无神。 阮倾缓缓走进她,看着她手上缠着的白色绷带,看着她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看着她的眼睛。 以前,那双眼睛还是有些色彩的,现在,就像一滩死水一样,毫无生气。 “夏之?”阮倾轻唤她。 怕她疼,连手都不敢碰她。 听到这声音,夏之才慢慢的把视线放到阮倾身上,她说不出话,嘴唇蠕动着,半天也发不出一声。 阮倾慢慢的等她。 终于, “她们,想要我死……” 说完闭上了双眼,缠着绷带的手无力的动了下手尖,眼角落下一滴泪。 似是无力,又像是妥协,或许又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安,哽咽的声音从她喉口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从唇间漫出,阮倾的心也跟着一颤。 与此同时,阮倾想到了之前靳珂想要给她的那份档案袋,或许,她想要的答案就在那里面。 在医院陪夏之待到天黑,期间,阮倾喂她吃了饭,让她吃了药,等到夏之熟睡后,她才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夜色浓郁。 客厅一片漆黑,靳珂应该是在自己房间。 客厅的灯她也懒得开了,摸着月色上了楼,走到靳珂的门前,抬手敲门。 敲了三下后,门从里面打开,靳珂一脸不耐的靠在门上,一头金发凌乱着。 “干嘛?” “上次那个档案袋……” “没有。”说着就要关门。 阮倾一手撑上门板,不让她关。 “我在和你好好说。” “可是我现在不想和你好好说。” “阿珂!” 靳珂一愣,有多久,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阿珂,夏之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你为她的事来找我?”靳珂打开门,阮倾走进去。 “呵!”靳珂呵笑一声,转过身窝进一边的沙发上,腿架在面前的圆形方桌上。 “你竟然为她的事来找我?你欠阿遥那么多,你真觉得你对夏之好就能还请吗?你认清现实,夏之不是纪遥,她不配!” “我是来跟你谈夏之的,你别谈纪遥的事!” 靳珂看着她,眼角没有笑意:“怎么?戳到你心窝了?我就说了,你要不别跟我谈夏之,不然我就跟你谈纪遥。” 阮倾闭眼,深呼吸,然后睁开眼,看向靳珂:“是你推她下去的。” 靳珂猛地站起身:“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不是我!” 心口剧烈起伏,靳珂走近她,两人之间的视线对视只差五公分,两人都红着眼,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阮倾看着她,说:“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看见的。” “所以,”靳珂后退一大步,拿出抱枕后面的一封档案袋,说,“你是情愿相信只认识几个月的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意相信我是吗?” “我说了,我只相信我自己看见的。” “好……”心好像真的是会冷的,“那你也不要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了。” 说着,阳台的推拉门被拉开,夹杂着夜晚的寒意的风从阳台灌进,吹的人一抖,密封的档案袋就随着这么一股风被靳珂丢了出去。 然后,阮倾听见靳珂说:“你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一条关于夏之的事情了,她这个人,我不会再管了。” 第二十九章 防人 阮倾听着她的这番话,看着她的一番动作,阳台刮进来的风带着刺,刮的脸上生疼的。 靳珂一番话说完,心口起伏着,鼻尖往外喘着气,一张脸因为动气的缘故更加泛白了,靳珂看着她,没动作,不说话,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从头到脚都看着,那眼神热烈的就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 话说的那么狠,那么硬气,但是她不再管夏之是肯定的,但是对于阮倾,要真正松手,没那么容易。 “砰!” 门大力的一声关上,靳珂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抖。 阮倾关上门,走了。 外面的风更冷,更刺骨。 披散的长发被吹的凌乱,嘴唇惨白着,她穿的少,冷风从衣袖灌进,从头到脚都抖着。 从大门出来,折身向后花园走去,看着靳珂房间的阳台,想着档案袋会被风吹的向哪飘去。 后花园一片灌木丛,被风吹的簌簌作响,旁边的水池上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水声滴答响。阮倾找了一圈,甚至扒开了灌木丛也没找到那份档案袋,明明地方不大,又是朝这个地方扔的,东西也不小,为什么就这么消失了? 没道理。 不甘心。 又重新找了两圈,还是找不见。 在阮倾一直专心致志找档案袋的时候,靳珂一直倚在阳台边缘的栏杆处,眼睛红着,阮倾往哪块走,她的眼睛就转向哪,一直看着。 一个小时后,阮倾终于死了心,站起身,蹲的太久,腿麻了,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靳珂看到了,眼神不变。 累了,不想找了,但心里还是气着,视线往阳台上的靳珂身上落,而靳珂偏偏在她视线落过来的时候转了身,人走进卧室,过了一会儿,卧室的灯也灭了。 头顶的天星光亮着,耳边的风刺骨响着,阮倾对着阳台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是被一阵很响的水声吵醒的。 她本就浅眠,再加上心里积的气,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睡意才上头,好不容易睡上了,没过一个小时,就被这巨大的水声吵醒了。 带着一肚子的气与没睡好的起床气朝窗户走去。 靳珂的房间就在她旁边,两人房间的阳台却不在同一边,她走到窗前,打开窗子,人趴在窗边上,先是朝她阳台看去,没发现人影,随后后花园的水声传进她耳里,视线再次朝后花园看去,靳珂站在水池边,手中捏着一根细长的水管,水管头带着增大水压的零件,所以水声显得格外的大。 靳珂站在水池边,旁边的水龙头开着,水管在她水中握着,水管头对着前面的灌木丛,猛烈的冲着,但只对着一丛灌木冲。 阮倾顺着水管看去,被冲的灌木上静静的躺着一份档案袋,已被水冲的湿透,阮倾的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在发什么疯?” 她大喊。 靳珂仍是保持着那样的动作,任阮倾怎么叫她,她丝毫不为所动,手中仍旧握着那根水管,那份湿透的档案袋顽强的在灌木的上方经历水的冲刷。 人赶到后花园的时候,靳珂还是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站姿歪斜,侧着脑袋,阮倾看了她一眼,然后跑到灌木边,整个人也被水束打着,没一会儿,就浑身湿透了,靳珂并没有收水管子。 早上六点,天已经全亮了,但空气中还是冷的,夹着冷风,浑身湿透。 阮倾捡起灌木上的档案袋,水流往她身上冲,打开,里面的字迹已经被冲刷的看不清了。愤怒已经占据了她的整个脑袋,她发着抖,分不清是冷的还是气的,嘴唇打着哆嗦,想说的话还没开口,一直往她身上冲着的水管被丢在地上,在她脚边汩汩的冒着水。 靳珂说:“你清醒了没有?” 语气很淡,没有情绪。 湿透的档案袋在身侧垂着,阮倾抬头看她,看着她红着的一双眼,听着她发着抖的声音。 “夏之才在你生活里出现了多久啊?你怎么能对她那么上心?”她撑着水池边缘,一身的无力感,“阿遥的事情我已经尽量在弥补了,你可以不对我上心,你可以无视我,你可以恨我,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不可以,我都能接受!但是,你不能,不能把对阿遥的心思放在其他人的身上!夏之不可以!” 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凉,裤脚还在滴着水,档案袋无声的落到地上,阮倾看着她,看着面前这个泄着愤的靳珂,脸色惨白。 靳珂终于关了水龙头,水管不再往外冒水,她冲进房子,没过一会又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块毛毯,毛毯往阮倾身上罩去。 靳珂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阮倾完全没听,肩上搭上的毛毯也被她伸手拨去,靳珂的手落了空。 靳珂红着眼看她,看她的肩身,看她浸了一身水的发丝,眼角终于落了泪:“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气……” “那你就气着吧。” 靳珂的话被她毫无预兆的打断:“你说你不会再管夏之的事,那就永远别再管,我会自己来管,她的所有事情,我会帮她解决,就像当初纪遥的事一样,发现者是我,我就会管到底。” 说着,她转过身,视线对上靳珂红着的眼,她继续说:“而你,能消失赶紧消失,我一点也不想在看到你这个人,一眼都不想看到!”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毛毯也落到了地上,一面浸了水,她踩着一路水渍离开这里。 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阮倾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手中转着手机,看着天边的云,手机嘀的一声响,来电话了,看向来电界面,她撩起额前湿潞的刘海,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但她实在没精力去吹头发了,就这么任它淌着水。 她把手机搁在耳边。 “你和靳珂又吵架了?” 她盘起腿,并不打算回他这个问题。 靳译迟也没有纠着这个话题不放,问出的这句话就好像是一个过场,为接下来的话题做一个过渡。 她低沉着说:“靳译迟,我想见你。” 靳译迟在那边轻笑了一声,似乎对于听到她的这句话有点意外,但听得他挺开心的。 随后又重新正色道:“倾,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拍卖会上的那条项链?” 她将手搭上旁边的扶手,回:“记得。” “防一个人。” 她一顿,不懂靳译迟为什么这么说,心里却莫名的想到了沈南雅,她这次回来应该不简单。 懵懂的回:“谁?” “夏之。” 第三十章 迷雾 心口悬了一下。 靳译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夏之这个人,我不多评价她,你自己注意一点,别太轻易相信任何人,所有人都会有你不知道的另一面。对任何事都留心一点。” 电话挂断,手机屏幕还没有暗,在身侧垂着,太阳已经爬到头顶了,接近正午的阳光晒的眼睛睁不全开,眯着眼,抬头看天,太阳是亮的,但她的心随着靳译迟的那番话渐渐的暗了下去,心里有太多疑问,关于夏之的事情,还有靳珂,太多谜团了, 手机放在一边的圆形桌面上,起身朝房间走去,从床头柜的下方抽屉中拿出一瓶红酒,用开瓶器打开后,连杯子都懒得拿,直接仰头灌了下去。 两口下肚,也上了脸,脑子晕晕的,但还是忍不住去想,越想越烦躁,越烦躁越忍不住去想,酒瓶再往嘴里灌了一口,随后带着火气把酒瓶往阳台一丢。 “砰!” 玻璃酒瓶撞击铁艺栏杆的声音,鲜红的液体流淌一地,,在太阳底下闪着光。 今天好像还没去医院看夏之,心里起了这个念头后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换下身上的睡衣,穿了一身日常的服装就出了门,门关上后,阳台上的圆形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通电话,打来的人是夏之。 走出别墅门,碰见了在别墅大门旁边花丛那里站着的靳珂。 她的手中拿着那份湿透的档案袋,慢条斯理的,一张张的撕着,阮倾没有看她,靳珂一边撕一边把眼神放在阮倾身上,手里的动作不快也不慢,就是撕给她看的。 到了医院,走到住院部,今天倒是没有遇见林启航,刚想庆幸,往前走的一步直接被人撞了肩膀。 撞她的是个男人,穿着黑色卫衣,帽子盖住脑袋,个头在一米七左右的样子,男人双手插进卫衣兜,头低着,撞了人,也不说一句话,头低的更低了,从帽檐透出了一只眼睛,偷偷打量了阮倾一眼,便急步离开了。 这个男人,她好像在哪见过,但是完全想不起来,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人的记忆,但就是觉得熟悉。 酒精上头,想的脑子都快要炸了,不想再去想,也不想管那个撞她的男人了,用手轻拍被男人撞过的地方,动身朝病房走去。 还没走到病房口的时候,就看到一堆医生护士急冲冲的朝病房跑去。 心猛然抖了一下,跑到病房口却被护士拦了下来。 “里面正在急救,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什么情况?”阮倾急忙问道。 “病人失血过多,现在急需手术。” 然后,病房的门被打开,夏之被推了出来,脸色比起昨天看见的更加苍白,嘴唇丝毫没有血色,右手从推床上垂了下来,手腕被绷带包着,能看见绷带下的血印。 脑子一下子彻底懵掉,心脏整个收缩,疼的她站不起身,扶住一边的墙壁,手心用力的抓住心脏那块的皮肤,想起昨天夏之说的那句话。 “她们,想要我死……” 沈南雅…… 就知道她回来没什么好事,但没想到,坏事竟然来的这么快…… 从兜里想拿出手机打电话,却想起手机被她落在家里了。 该怎么办? 心脏传来的痛感让她再也忍不住,瘫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陷入了绝望之中。 突然—— “小倾?”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阮倾起身往身后看去,看见了急忙跑向她的陆晃。 “你怎么在这?什么情况呀?” “陆晃,你要救她,救她……” “不是,救谁啊?你先别说这么多,你跟我去检查室。” 陆晃说着扶起她,,手搭在她腰身下方,揽住她肩膀,嘴里碎碎念:“你不知道自己啥情况啊?到处乱跑啥?这次幸好被我看见,下次呢?下下次呢?” “你闭嘴,吵死了。” 实在是没有力气完全站直身子,陆晃托着她离开,前往检查室。 被检查的时候,心里还是在想着夏之,躺在床上,鼻尖缓缓往外呼着气,医生检查她的心脏,陆晃在一边叽叽喳喳:“你又喝酒了?谁让你喝酒的?不是,你咋不听话呢?自己身体不要了啊?” 阮倾不理他,检查完后,医生说了几个注意事项,开了药,便离开了。 阮倾从床上下来,陆晃上前扶住她。 阮倾没躲,任他扶着,缓了片刻,她开口:“陆晃,帮我查个人。” 陆晃扶着她,看脚下的路,回:“谁啊?” “沈南雅。” 对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当下愣了愣,随后侧头看她:“你那继姐?” 阮倾翻白眼。 从他手中抽回手臂,不再理他。 陆晃跟在她屁股后面,逞一时嘴快的后果就是得哄着:“哎,我错了,真错了,就那小贱人嘛,我给你查!” 阮倾脚步加快,陆晃应下了这件事就肯定会帮她去做,接下来她还得去看夏之。 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夏之在病床上躺着,面色苍白,毫无生机。 想进去看她,又怕打扰她。听医生说是自己自残的,但阮倾不信,她不相信夏之会这么结束自己。 可是眼前的一幕又在一直提醒自己,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那些埋在事情之下的真相,有些时候近的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有些时候,真相就被一团迷雾笼罩着,周围冒着雾气,迷蒙不清,你离它越近,那团迷雾就离你越远。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看。 是陆晃。 没有了刚才的玩笑样,脸色挺严肃。 “查到了吗?” 手撑着门,阮倾问。 陆晃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没说话。 心下一沉,他要是直接说没有,阮倾或许还能信,可他这个样子,她完全信任不了。 “你查到了。” 陆晃抬头看她,说:“真没有。” 心内一阵燥,阮倾走近他:“那靳珂的那份资料哪来的?”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我不知道。 刚刚压下去的那股燥又起来了,她气急,眼神阴鹜的盯向他:“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靳珂都能知道!为什么我不能?” 陆晃只能稳住她情绪:“小倾,你不要再管夏之了,行吗? “我让你给我查沈南雅,你提什么夏之?你不查我自己查!” 整个人完全要炸了,所有人都让她不要管夏之,不要相信夏之,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说不管就能不管的,一看到夏之,她就忍不住想起纪遥,一想起纪遥,整个心脏就跟抽搐一样疼,放不了,不可能放的了。 第三十一章 背影 回到家后,才想起被自己落到圆桌上的手机,解锁,看到的界面显示的是一串未接来电,时间显示一个小时前,那个时间刚好是她出去的时间。 夏之打来的,那个时候,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给她打完电话后会自杀呢? 阮倾是不相信那些医生的话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门被敲响,阮倾回头看过去,她没动作,门再次被敲响,然后,靳珂就不请自来了。 “出去。”阮倾不看她。 靳珂的声音淡淡的:“我要和你说话。” 阮倾头也不抬:“我不想和你说,出去。” 靳珂没有动作,语气仍是极淡的:“夏之自杀了是不是?” 这句话,想无视也无视不了。 手机“砰”的一声落到桌面上,阮倾转身正视她:“你又知道了是吗?总是用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来窥视我的一切,你以上帝视角看我是不是特爽?”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靳珂朝她走近,声音低着:“是你总是把我想成那个样子,你要真想对夏之好,我劝你一件事。” 说到这,靳珂停顿了一下,阮倾没动作,听着她说:“好好查清你爸爸和沈南雅之间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去帮忙,陆晃也不要。因为他们为了保护你,什么都不会让你知道的。” “什么意思?” 不安感扩大了,有什么事情好像要浮出了水面。 “或者你自己去问夏之也行,但我想她应该不会告诉你。” “你什么意思?”阮倾的语气带着逼问。 而靳珂偏偏还不正面回答她:“要是我是夏之,那么不堪的经历我也不会跟别人说的。” 靳珂的这番话让她想到了那天学校公告栏上贴的那些照片,照片没有p图的痕迹,也就证实了夏之确实做了那些事情,但事情的始末,谁都不清楚,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夏之会被拍那些照片,而学校对这件事情也没有任何解释。说白了,就是包庇关系户罢了。 “我说完了。” 靳珂说完就走了出去,顺便还帮她把门带上了,阮倾满脑子的疑问还没问出口,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拿起桌上的手机刚想给陆晃打电话,脑子里划过靳珂的那句话,拇指刚滑到联系人的列表,左手握成拳,准备锁屏时,一通来电冲进界面。 是靳译迟。 阮倾松开握紧的左手,捋头发,接起。 “喂。” 那边靳译迟的声音有点疲惫,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和她说话:“在做什么?” “闲着呢。”阮倾缓缓的回。 “嗯,闲着挺好,家教老师今晚就会来,你和靳珂做好准备,学习不要落下了。” “嗯。”阮倾仍是淡淡的应他,没有做出任何反抗情绪。 但,靳译迟的下一句话终于让她起了情绪:“夏之的事情我知道了,陆晃会照顾她,你别去管,你现在所有的状态都给我放到学习上,一年后,你要来英国的。” “靳译迟,我要管她。”她带着气音缓缓的说,“学习我不会落下,但是她,我要管,你答应我的……” 那边靳译迟听着她的话,停顿了好一会,才回:“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撑不住了就跟我说。”声音是疲惫的,但听着却很温暖。 “嗯。” 电话挂断,然后阮倾做了一件事,她回了老宅。什么人都没告诉。 回到老宅的时候,家里只有几个打扫的佣人,阮平川在公司还没有回来,爷爷也出去了不在家。 黎姨看见她的时候,先是惊讶,而后欣喜:“小姐你回来了啊!我去给老爷打个电话。” 阮倾叫住黎姨:“黎姨你别忙了,我一会自己跟爷爷说。” “好!好!” 阮倾走近黎姨,在她身边停住:“黎姨,你还记得当初沈曼和沈南雅来的时候住的是哪间房间吗?” 黎姨手中抓着的抹布被她一丢,说:“小姐你提那两人干嘛?多晦气呀!” 阮倾安抚黎姨的情绪,说:“黎姨,我就是想去看一下。” “没什么好看的,这个家里啊,再也没有那两人的气息了,什么东西都没了,有什么好看的啊,晦气呀小姐!” 黎姨对沈曼母女真的是没有一丝好态度。 “没事,我就是想去看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她们留下的东西。” 阮倾仍是坚持,黎姨也不好拒绝了,领着阮倾上楼,但嘴里还是闲不了:“还能有什么东西啊!那两母女一走,我就把所有跟她们有关的东西都扔了,彻彻底底的消毒了一遍,一个死人,一个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私生女,怎么能有脸在这里住这么久,先生也是糊涂,竟然被那个恶毒的女人给骗了,还好小姐你明智……” 阮倾一直淡淡的听着黎姨的抱怨,没搭话,也没做任何反应,就像是听着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一样。 最后黎姨在二楼朝南的一处房间前停下:“小姐,就是这里了,现在只是个储物间,乱的很,小姐你别把自己弄得一身灰啊!” “黎姨我知道了,我就看一下马上出来,你别担心。” “那就好。”黎姨一边说着一边一顾三回头的离开了。 手握上门把手,按下,推开,一走进去,果然如黎姨所说,完全变了一副样子,以前这个房间是招待客人的一间客房,装修各方面虽不及阮倾的房间,但在一般家庭也是不错的装修,黎姨还真的说扔就扔了,现在完全就是个堆积杂物的房间。 阮倾轻笑,走过堆在面前的一堆杂物,走到窗前,拉开封闭已久的窗帘,阳光照进,空气中的粉尘因为久未谋面的阳光在空中嬉戏,灰尘漂浮。 阮倾背过身,阳光从她肩身上照过,像是扫掉这段时间以来所承受的疲惫和无力。 手指拂过桌面,指腹沾了一层灰,阮倾也不管,这里实在太乱了,看来已经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了。 白跑一趟了可能。 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串没有署名的号码,停顿了一会,才伸手拨过去。 那边也过了好久才接,然后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喂”。 阮倾走到阴影处,踢了下面前的纸箱,纸箱翻滚倒地,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阮倾看着掉出来的那个盒子,眼底没有情绪,她轻声回:“我在你家等你,你回来我们谈一谈。” “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爸说话……” 那边,阮平川还没说完,阮倾就挂了电话。 捡起掉落出来的那个盒子,本就没报什么希望,盒子里面是一张照片,一个男人的背影,男人穿着黑色卫衣,卫衣的帽子盖住他整个脑袋,没什么特别的,就只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但,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感? 第三十二章 家贼 砰!” 房门没有关严,传来一阵物体倒地的声音。 “谁?” 阮倾将照片放进外套口袋,双手插进衣兜,跨过散落在地的杂物箱,走到门口。 推开虚掩的房门,一个佣人模样的女生站在走廊中央,女生右手拿着把扫把,左脚边躺着个簸箕,看样子是上来打扫卫生的。 但这个女生阮倾没有见过。 “你是谁?”阮倾问她。 女生捡起掉在一边的簸箕,声音有些抖:“小,小姐……我是上来打扫卫生的,黎姨说这房间有些乱,不要让小姐您沾了灰。” 阮倾看着这个女生,以前好像是没有这个人的:“你是新来的?” 女生不敢抬头看她,头一直低着,声音也很小:“嗯,刚来一个月,小姐你可能没见过我。” 阮倾听着女生的话,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那你进来吧。” 女生轻轻点头,拿着扫把走了进去。 阮倾也没有离开,倚在门框处看着女生打扫,这个房间其实是不脏的,只是储物箱有些多,久没移动,落了些灰,女生扫着地上并不存在的垃圾,眼神飘忽不定,不时的往后看着倚在门框上的阮倾的身影,动作也慢慢悠悠的,不像是来打扫卫生的。 突然,说不清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女生不小心碰倒了一堆储物箱,里面的小物件全掉了出来,阮倾仍是靠在门框上,眉眼皱着,看着女生慌乱的收拾。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生一边道歉一边捡起掉落出来的物件,而女生碰倒的那个储物箱,就是刚刚阮倾捡到照片的那个箱子,别的都没撞到,偏偏撞到这个箱子。 这个女生不正常。 阮倾看着女生,双手抱臂,说:“小心一点。” 女生的动作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捡东西的速度放慢了,女生背对着阮倾,将一个用红丝绒绸缎包装的盒子塞进自己的围裙兜里,女生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这一切都被阮倾看到了。 抱着臂的手指轻扣手臂,阮倾从门框上站直身子,慢慢的走到女生身后,一把拉起女生的手臂,女生收拾东西的动作戛然而止,愣愣的看向阮倾,眼神迷茫。 “有没有受伤?”阮倾关切的问她。 女生从阮倾手中收回手臂,两手交叠放在围裙兜前,头低着,轻声回:“没有,谢谢小姐关心。” 阮倾将手重新放回外套口袋,眼神看向一边还是一片狼藉的地面,说:“你先出去吧,这里以后都不用你打扫了,叫小微上来打扫。” 小微是以前一直照顾阮倾起居的一个姐姐,算是这个家里除了爷爷之外她第三个信任的人。 女生眼睛有点红了,声音也带着点哽咽:“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会收拾好的。”说着蹲下身将地上散落的东西捡进储物箱。 这次阮倾没有拉她起来,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变了,透着一股警惕。 “我没有怪你这个。”阮倾说。 女生停住,抬头看她,嘴唇带着抖。 阮倾看着她,蹲下身,从一种居高的姿态变成一个平等的姿态,她看着女生的眼睛,右手从衣兜中拿出,放在女生的肩膀上,说:“谁都会不小心,下一次注意一点就行。” 手从女生的肩膀缓缓下移,捏住女生的围裙带,女生的眼神跟着她的手走,说不出一句话。 阮倾继续说:“但是,我讨厌手脚不干净的人。” 说着,手伸进女生的围裙口袋,掏出了那个被女生藏起来的红丝绒盒子,然后她站起身,再次以一副居高的姿态看着女生:“这种人是不配拥有下一次机会的。” 女生呆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猛地抱住阮倾的腿,声音颤抖:“小姐,我做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是故意的……” 阮倾完全不听,挣脱开女生的桎梏,走出房间,女生跟在她后面爬出房间。 走出房间,走到走廊的栏杆处,对着下面正在干活的佣人说:“上来两个人,把这个女的给我赶出去。我最后再说一遍,那些心思不干净的人,别等着我把你揪出来,公然放在台面上可不好看,能藏的给我藏心底里,死也不要被我发现;不能藏的就给我滚蛋,否则,绝对不是赶出去这么简单了。都听清楚没?” 阮倾的这一番话,那些佣人都听的愣住了,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回答听清楚了。 黎姨从厨房里赶出来时,那个女生正被拖了出去,黎姨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诧异的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小然做得挺好的,她这是做了什么惹小姐你发这么大火啊?” 阮倾看着黎姨,只回了她四个字:“家贼不留。” 黎姨立马听懂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偷东西?这不可能吧?” 阮倾走下楼梯,一边询问小微在哪,一边回黎姨:“当着我的面,她当我瞎呢?” “哎呀!”黎姨打手心,看着走下楼梯的阮倾,说:“小姐啊这都怪我,之前一批人因为年纪大了我都让她们回去养老了,这刚招了两人,没想到啊……” “两人?”阮倾抓到了重点,“还有一人是谁?” 黎姨端了一杯茶水递给坐在沙发上的阮倾,回:“还有一人是新来的司机,年纪也就四五十岁的,人也还老实,干活也挺麻利,我就让他留下了。” 阮倾喝了一口黎姨递过来的茶,问:“之前的不是挺好的吗?干嘛突然换?” 黎姨叹了口气,说:“年纪大了,腰不好了,就让他回去了。这个新来的,开车也稳,就让他接送先生了。 黎姨话刚说完,老宅的庭院处就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看样子,阮平川回来了。 小微这个时候也从后花园回来了,看见阮倾的时候特兴奋,就差没一把抱上去了。 阮倾看着她也笑,没有抗拒她扑上来时的热情与兴奋。 阮平川进入大厅的时候,阮倾带着小微上楼了。 黎姨上前接过阮平川脱下的西装外套:“先生今天这么早回来啊!晚饭现在准备吗?也不知道小姐会不会留下来吃?” 阮平川看着阮倾上楼的身影,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也准备她那一份吧,今晚我会和小倾聊一会,可能会聊挺久。” 黎姨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随后,阮平川也上了楼,进了书房。 第三十三章 浮尘 阮倾带着小微上楼,阮平川随着她的后面紧跟其后,踏上走廊,阮倾向南面走,阮平川走了与她相反的方向。 小微对着阮平川的背影轻轻弯腰,随后直起身子跟在阮倾后面。 走到那间房间前,阮倾停住脚步,侧身,倚身斜靠在门框上,小微跟在她身后走,因她突然停住的动作顿了下,随后看向没有关上的房门,里面仍是刚才那副模样,地上还有着那些散落的物件。 “这是怎么回事?”小微轻声询问,随后走进房间蹲下身开始收拾。 阮倾也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地上的纸箱凌乱,大概也是知道了阮倾刚才所做的事情,小微并没有多说话,直到阮倾开口。 “小薇姐,家里经历了几次人员波动?” 阮倾背靠在墙上,看着蹲在地上收拾的小微,问道。 箱子里掉落出来的东西有点多,大多都是一些小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些什么。 小微捡起一个盒子放进储物箱,整理了一会,偏着头,似乎在想这个问题,过了一会,才说:“如果算上之前那个女人的动作,三次了。” 这里的女人小微没有明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阮倾看着小微收拾,没有动作,心思却动着:“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 捡起地上的最后一个盒子放进储物箱,将箱子重新放回地面,确保不会再被推倒,小微才站起身子,拍了拍手,说:“那个女孩被先生送走之后,先生辞退了当时负责花园工作的一批人,然后就是这次黎姨招的那两个人了。” 阮倾听着,缓缓点头,没有说话。 小微看着她,问道:“小姐,是有什么问题吗?黎姨招的人一般手脚都挺干净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低着的头缓缓抬起,眼神看向小微身后的一米夕阳,傍晚了,这里基本上没什么光照了,空气中的浮尘还在飘着。 阮倾说:“才来一个月,看不清一个人,别把信任随便放在一个人身上。” 小微看着阮倾,听着她说的话,缓缓点头。 门外有人在敲门,然后就听到了来人说:“小姐,先生说他在书房等您。” “知道了。”阮倾淡淡应,门外的人听到了便离开了。 接着,阮倾继续说:“这间房间以后就归你打扫,别让其他人进来,一个东西也别丢。” 本想问的为什么在阮倾的眼神注视下吞下喉咙,点头:“知道了,小姐放心。” 然后,阮倾就走了。 走到阮平川的书房门前。 她进这间书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近两次进这里竟然是为了同一个人,还是一个让她特别厌恶的人。 抬手,轻扣书房大门,没等里面开口说话,手就按下了门把手。 一进去,迎面看见的就是坐在牛皮大椅上正对着她的阮平川。 阮平川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西装外套脱下后,正襟的白色衬衫搭着温莎领的领结,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可阮倾最讨厌看到他这个样子。 “来啦,坐。” 阮平川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唤她,绕过红木桌,走到前面的欧式沙发上,坐下。 阮倾直接坐到他对面,看着面前茶几上的一杯咖啡和一杯柠檬水,柠檬片在水面上飘飘沉沉,安静。 “要和我聊什么?” 阮平川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后,才问道。 阮倾歪了歪脑袋,看着柠檬片上的那片薄荷叶,说:“沈南雅,她还没成年呢。” 也许是习惯,也有可能他们之间确实是没有别的话题可以聊了,面对阮倾的开门见山,阮平川并不意外。 他靠在沙发椅背上,右手拇指和中指轻揉太阳穴,轻缓出一口气后,才说道:“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说,我是你父亲,你不要对我一直保持着一种陌生人的疏离。” 阮倾听着,抬膝靠在一边,眼神不变:“未成年人做错事总要有监护人负责吧,她妈死了,你这个曾经的监护人难道袖手旁观吗?” “你每次找我聊的就只有南雅的问题吗?阮倾,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问题比她的要严重?” 阮倾仍是低着头,眼皮都没抬一下,她说:“你把她从这个家里赶出去,我不相信你从此就不管她了。” 阮平川眼神晦涩不明。 阮倾将手放到膝盖上,说:“我想知道的只有,你之前把她送出去的学校是什么。” “你要知道这个干嘛?” 眼睛抬起,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阮平川,语气极淡:“还有,这几年你除了给她寄生活费之外,和她还有没有其他的交集?” 听到这话,阮平川怒目拍桌:“你这是在质问我的私事是吗?知不知道我是你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讲话?” 又开始摆所谓的父亲的谱子了,阮倾烦躁。 拿起面前的柠檬水,猛灌一口,事情没有问出来,不能甩袖子走人,压下心里的燥,沉声问:“沈南雅犯事了,您知道吗?” 阮平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她就算犯事了,和你也搭不上什么关系吧。” “犯了人命呢?”阮倾说着眼神紧盯着阮平川,“您能帮她兜吗?一个私生女犯的事,就算你不管,你确定警察找上门的时候她不会把你这尊大佛搬出来吗?毕竟有钱有权,现在这个世道,谁不认这两个东西啊?” 阮平川手肘撑着膝盖,对着阮倾的视线,说:“你不是说她不是我亲生的吗?那我还要管她什么?现在给她的资助也只是看在她当了我十几年女儿的份上,表了我的善心罢了,她应该感激我,而不是拉我给她擦屁股。” 阮倾听着,轻轻点头,笑:“也对,所以你不会跟我说你和她之间的事了对吗?” 阮平川摊手:“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事情怎么说?” “好。”阮倾站起身,看着靠在沙发上的阮平川,说,“那,打扰了。” 说着站起身走了出去。 阮平川也跟在她身后走出了书房。 “既然来了就留下吃个晚饭吧。” 楼下餐厅,黎姨也摆好了晚餐,看见下楼的阮倾,她也抬头说:“小姐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黎姨的旁边站着小微,浅笑着看着她。 身后阮平川的脚步逐渐逼近,阮倾加快脚步下楼,黎姨站在餐桌旁,手绕在身前。 走下楼梯,身子转向餐厅,一直紧张看着她的黎姨终于笑了。 一顿晚饭,两人都没有说话,相安无事的很快就结束了。 吃完晚饭后,阮倾就要走了。 阮平川叫住了她:“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女孩子家家的不安全。” 阮倾拒绝了:“不用了。” 黎姨也在一边劝道:“小姐,要不今晚就在这住了。天黑了,一个人确实不安全。” 完全不想在这住,便只能应了阮平川的话,让他的司机送她回去了。 走出庭院,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庭院的路灯也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 司机开着阮平川的那辆奥迪来到阮倾面前,司机下车,替她开了后车门,阮倾坐了上去。 然后,司机也上了车,车子启动,阮倾看着站在门口的黎姨向她挥手,她浅笑回应,随后,车子驶出庭院,她看着这个新来的司机的背影,看他的侧脸,莫名的生出一股熟悉感。 好像,在哪见过? 第三十四章 The Hun 车内光线阴暗,整个空间的光只有车前灯透过来的昏暗光线。 右手插进衣兜,紧紧拽着那张男人的背影照,轻呼吸。 应该不会这么巧的吧? 恍惚间,驾驶座上男人的背影慢慢的与照片上的背影对上,男人的侧脸安静,手从衣兜中拿出那张照片,细细的看,企图看出一丝蛛丝马迹,顺便安慰自己这只是一张照片,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偏偏,男人的眼睛往后视镜上瞥了一眼,那一眼,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感。 就像是黑暗中追踪猎物的捕食者,小心翼翼,秉着呼吸,一步一步的慢慢靠近。 缓缓抬头,眼睛对上后视镜,而男人,在她眼神看过来的那一刻收回了视线。 车内一片安静。 …… 持久的安静。 老宅距离靳译迟的别墅半个小时的车程。 在行驶到快一半时,阮倾将手中的照片重新放回口袋,眼睛一直看向后视镜,男人的视线一直直视前方。 阮倾开口,问道:“听黎姨说,你刚来吗?” 奥迪匀速行驶,男人看了一眼后视镜,随后收回,回道:“是的,刚来一个月,主要是接送先生,偶尔会送下客人。” 一个月。 阮倾听着,缓缓点头。 接下来的一半车程车内再也没有一句交流,两人都默不作声。 回到别墅,下了车,司机就返程了。 夜色渐渐浓重,从庭院处看向室内,灯亮着,但没有声音。 走进屋内只有客厅那一处亮着灯,白炽灯在头顶炽热的照着,靳珂盘腿坐在沙发上,手肘抵着沙发边,头靠在手腕上,眼睛闭着,一头金发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耷拉在头顶。 阮倾走进来的脚步很轻,但,靳珂还是注意到了。 眼睛缓缓睁开,一双蓝眸此时没了精神气,她看着阮倾进来,走到玄关处,脱下鞋子,换上拖鞋,一直扎着的高马尾被她扯下,黑色的长发柔软的披落肩上。 然后,阮倾朝靳珂走过去,绕过茶几,坐到靳珂身边的沙发上。 沙发轻微弹动。 阮倾坐的笔直。 撑着的手腕收起,打了个哈欠,抬手捂嘴,困倦的眼睛眨了眨,抬手揉眼角,做完这些清醒工作后,整个人才坐直,双腿仍旧盘着,一双手抓住两只脚,轻微晃,慢慢说:“回来了啊?挺晚的,这次待的挺久啊。” 阮倾应:“嗯。” “都知道了?” 头顶的白炽灯亮堂堂的。 阮倾说:“没有,他们什么故事都没有。” “呵!”靳珂低头笑了起来,肩膀在抖。 阮倾转头看她:“你笑什么?” “笑你傻啊!”靳珂也转头看她,嘴角还是在笑,“别人随便说的一句假话你都能把它当真理一样信奉着,而我说的真话,你却一句都不愿意相信。” 阮倾面无表情,双手放在膝上紧握着,眼睛一直看着靳珂,看着仰头大笑的靳珂,说:“那你想给我讲故事吗?” 靳珂收起笑意,重新看回她,歪着头,眼睛是亮的:“那你求我啊!” 紧握的双手放在身侧,看着靳珂的眼神冷冷淡淡的,她的声音很轻:“求你……” 头顶的白炽灯依旧亮堂的刺眼。 靳珂看着她,收回面部表情。 …… …… 黑暗的环境,潮湿的后墙。 月亮挂在高空,周围却没有一颗星星。 风猛烈的刮。 深冬的夜晚,总是一片湿冷。 “南雅!接住我!” 一处高墙上,两个女生,两个男生,一个托着一个,从高墙里面翻出来。 “思佳你快点,锰哥给我们占了包厢,别让他等急。” “哎呀,急什么,锰哥那么喜欢你,等一会他又不会生气。” “别说了,你快跳,林启航,你接思佳!我和高昂先走。” “哎,南雅,你等我!” “别说了,快跳!” 女生的身影从高墙顶端一跃而下,男生本来准备接住她的手落了空,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女生的身影朝前跑去,一拍脑袋,随后追上女生。 墙角的转角处,有一个女生探出身子,看着前面奔跑的四个男女,呼出口中的热气,举起手中的相机,“咔嚓——咔嚓——” 天是真冷啊,但场子里是热的。 舞池里的人群人头攒动,台子上的dj放着o igi almix版的thehu ,节奏十足的咚咚声在整个场子内回响。 四个男女生一进酒吧就朝一个包厢走进。 除了一人,那个拿着相机的女生,顺着人流,藏在吧台旁边,穿着简单,眼神看着也很纯净,不像是经常来这种地方的人。 吧台小哥注意到她了,招待完一位客人之后,他探身靠近女生:“你在干什么?” 女生吓得一抖,手中拿着的相机也掉落在一旁,小哥大笑着扶起她,捡起一边的相机递给女生:“你是记者吗?可是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大明星,挖不到八卦。” 女生接过相机,小心查看,确认相机没有摔坏,照片没有遗漏才回道:“我不是记者。” “我就说嘛,”小哥靠着吧台,笑着看女生:“应该没有一个记者来酒吧会裹着个棉袄吧!这里面热着呢,你确定你不脱下来?” 小哥的眼神挺奇怪的,眼角带着笑,嘴角却是平的。 女生看着小哥,握紧手中的相机,伸手将身上的袄子裹的更紧了些。 相机屏幕没有关,小哥探身的时候看见了相机上的人,努了努嘴,眼角笑意不减:“偷拍呀?你这偷拍别人还好,但你偷拍这人,我劝你早收手。” 女生看了一眼相机屏幕,然后看向那些人进的包厢,转回头,问小哥:“为什么?” 小哥顺着女生的视线看了一眼包厢入口,说:“那妞,有主,你惹不起。” 女生的眼神暗了暗。 包厢里。 被沈南雅唤锰哥的男人留着一头寸头,看着只有三十岁上下,额头处有道疤,面色凶狠,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一片暗色纹身,见到沈南雅进来,一只手立刻将她搂进怀里,脸上也流露出一片缓色。 沈南雅抱着臂,嘴角浅笑,任锰哥搂她入怀,面对一帮人朝她敬酒,唤嫂子,也只是淡淡应,并不接。 范思佳和另两个男生进来之后,范思佳就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玩起了手机,林启航跟着那些人喝了几杯后,也坐到了范思佳身边,两人窃窃私语着。 而,沈南雅靠在锰哥肩上,在他耳边轻声说:“锰哥,有人跟着我。” 第三十五章 地狱 眼前的场景是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外面明明是严寒至极的冬夜,里面却是可以穿着露肩短裙的热闹,握着相机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怎么就这么进来了。 小哥还是搭在一边,嬉笑着看她,说:“哎,你叫什么名字?” 眼睛从舞池中收回,看向小哥,回:“夏之。” “哦!这名字不错,跟你很搭。”说着从身后的酒柜上拿了一杯调好的血腥玛丽递到女生面前,“尝尝!” 夏之摇头:“我不喝酒。” 小哥将酒杯往她手里一塞,继续说:“度数很低的,就跟喝番茄汁一样,尝尝。” 也许是小哥的眼神太过真诚,夏之半信半疑,举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舌尖和牙齿一颤,喝了一口后就递还给小哥:“辣的!不好喝。” 小哥还是在笑,并不接:“你再尝一口。” “还给你,我要走了。”酒杯放在吧台上后,夏之起身就要离开。 小哥拉住了她:“哎,这么急干什么,在玩一会啊,这杯酒我都没收你钱呢!” 夏之欲挣脱开他,但力气又抵不过他,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她,眼底藏着被侵犯的怒:“你放开我!” 小哥一开始是不想放开她的,毕竟这个地方出现这样的一个人实在是太稀有了,但眼睛看到后面的一个人时,拽着她的手立刻松开,夏之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小哥推到了他身后。 “干什么?” 责问的语气刚问出口,但在看到走向他们的一队人时,心上那根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瑟瑟发抖的躲在小哥身后。不敢再出头。 小哥讪笑着喊道:“锰哥,你怎么过来了?” 为首的锰哥并不说话,只是轻扯了下嘴角,被他揽着肩的沈南雅倒是先开口说话了:“保哥,跟我同学聊什么呢?聊这么开心?你也真是的,认识我同学都不跟我说,带包厢去一起玩啊?”说着侧头看向周保的身后,那里,夏之在那连个头都不敢冒出来。 “夏之,拍了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呀!” 身子一颤,她知道,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夏之躲在周保身后一步都不敢动,沈南雅朝身后的人丢去一个眼神,跟在她后面的高昂走了出来,走到周保身后,将夏之一把拖了出来,丢到地上。 没有支撑,手肘在地上划去,听见棉袄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自身难保了,但还是护着怀中的相机。 沈南雅的眼神一暗,说:“带走。” 说完转身就走,高昂顺着沈南雅的话拎起夏之的后衣领,拖着她向前走。 周保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步。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沈南雅在前方开道,周围人群散开,给后面的高昂清出了一条路,夏之就这么被高昂拖了一路,直到进了包厢。 范思佳在包厢里正和林启航亲热,面对突然出现面前的夏之,范思佳立刻斜了脑袋躲开林启航向她亲过来的动作,两人同时看向包厢口。 “哟,这是谁啊?” 范思佳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向夏之。 整个包厢的光都是暗调的,看不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但是夏之能感受到那股呼之欲出的危险气息。 鞋跟的声音在地上摩擦,脚步声越来越近,怀中的相机也在这个时候一把被范思佳抢了过去,夏之连呼“不要”,但范思佳已经打开了。 照片一张张划过去,边看边笑,拿着相机递到沈南雅面前,眼角含笑,说:“南雅你看,你真上相,真好看。” 沈南雅抬手抚臂,一脸笑意:“好看吗?我怎么觉得还差了点,应该拍个合照才好啊!” 说着眼睛看向瘫在地上的夏之。 身边的人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锰哥这个时候也离开了包厢,之前站在这里面的一些人也跟着出去了。 现在,只剩下沈南雅,范思佳,高昂,坐在沙发上看戏的林启航,以及瘫在地上的夏之。 “啊!” 夏之痛呼一声,头发被往后猛的一扯,然后,身上的棉袄也毫不留情的被扯开,紧接着,贴身内衣也被扯开,范思佳动的手,相机被沈南雅拿过去了,举着相机在一边慢条斯理的拍着,慢慢拍,丝毫不理夏之凄惨的喊声。 “高昂。” 突然,沈南雅叫了那个男生,一直守在包厢口的男生走了过来,范思佳心满意足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夏之,啧啧笑着退到一边。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高昂,夏之瑟瑟发抖,满眼恐慌,因为预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心就仿佛坠入了一个深渊,深不见底,一步走错,便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高昂欺身上前,面无表情,渐渐逼近,手也不安分的摸上了她裸露在外的肩上。 夏之挣扎的声音细弱游丝。 范思佳在一边抱臂戏笑。 林启航坐在沙发上,没有表情。 沈南雅拿着相机,“咔嚓——咔嚓——” 绝望。 崩溃。 无止境的坠落。 没有人救她,站在这里的人全都是恶魔,每一个都像是夺命的撒旦将她推入更深的地狱。 这一晚,夏之经历了人生中最崩溃的一晚,她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一次,而且再也没有了赎救的机会。 周保最后找到夏之时,是在酒吧后巷的一条胡同里。 那个时候,冷风从胡同口灌进,夏之浑身瘫软躺在一堆垃圾之中,身上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色煞白,手指节也发白,被撕碎的棉袄随意的盖在身上但完全挡不住凄冷的冬风。 整个人就像是死了一次。 但偏偏还活着。 “夏之!”周保跑过来将她抱进怀里,棉袄掉落,看见锁骨处星星点点的吻痕,泛着青紫。 “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没有力气说话,眼睛已经流不出泪了,鼻尖缓缓的往外呼气,死咬着嘴唇,堪堪的摇头。 “我送你去医院!” 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罩到她身上,抱起她往外跑去。 夏之躺在周保的怀里,浑身无力,声音颤抖:“我要杀了他们……” 第三十六章 死灰 夏之回到学校是一个星期后。 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是忘不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旁观者的眼神,施暴者的狠毒,都跟钉子一样狠狠的钉在她的身上。 到学校后,周围人的眼神时不时的都往她身上落去,交谈声四起。 经过公告栏时,看见上面有胶带的痕迹,也有残留的纸张印。 夏之当时没留意,直到进了教室,原先周围的窃窃私语直接变成了直接性的语言攻击。 一女生见她进来,抱臂,笑,语气不善:“哟,这是谁啊?不是我们的班长大人吗?” 她旁边另一女生搭腔:“为了奖学金的事怎么样啦?别不是把自己给送进去了吧?” 周围一阵轻笑。 这一句把自己给送进去了别有一番意味,夏之听闻肩身一抖,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交谈的两个女生,女生看到夏之的视线,继续怼过去:“看什么!在酒吧里做那种事情你不害臊我们都嫌丢脸呢!竟然和你这种人在一个班上,真倒霉。” 女生说着嫌弃的看了一眼夏之,便离开了。 但周围的交谈声还在继续。 不堪的谈论和言语辱骂跟潮水一样向她倒来,根本来不及避,就惹了一身脏。 情绪崩溃,没想到沈南雅动作这么快,她不知道她就这么把照片放了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出来的,放了多久,除了学校,她还有没有散步在别的地方。 那一刻,周围的声音吵吵闹闹,而她的世界开始翻转,头重脚轻,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一滩死水之中,毫无生气。 接下来的课也没法上了。 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说想不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说平时看着多清冷啊,结果在男人身下就跟个**一样,说她怎么这么不知羞,被人拍到这种事情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来学校呢? 整个人再也崩不住了,学校里完全没法待了,但偏偏这是所寄宿制学校,没法出校门,所以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待在了厕所里。 外面的洗手台上水声滴答响,夏之待在厕所的隔间里,蹲下身,上嘴唇咬着下嘴唇,双手环抱住膝盖,眼泪无声的落在膝盖上。 疲惫。 无力。 绝望再一次侵袭,她不知道怎么继续在这所学校待下去,奖学金的事情泡汤了,下半年的学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容易攒钱买的相机也弄丢了。 一开始是想着拍到沈南雅的秘密从而让她将原本给自己的奖学还给她,但是,没想到……没想到竟然会到这样一种地步……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到嗓子哽咽,哭到眼眶红肿不堪,夏之才慢慢站起身走出隔间。 隔间外面的洗手台上有两个女生站在那轻声交谈,看到夏之低着头出来后,两女生不着痕迹的往旁边退了一步,一脸的避讳,仿佛她是个什么脏东西一样避之不及。 刚收好的情绪又崩不住了,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地上。 左手握成拳,五指用力,指骨节泛白,恨意一瞬间达到了心口,沈南雅这种不给她留后路的做法确实是可以毁了夏之,但沈南雅没有想到的一点是,人被逼到了极点时,没有任何退路时,为了拯救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举动。 学校没有放假或是没有请假时,大门是不会开的。 走出卫生间,周围看着她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用着鄙夷的眼神看着她的。 夏之通通无视,在经历了一次心理上的强烈暗示,这些人都是瞎子,看不到她,走到学校后墙,来到学生经常翻墙出去的那块后墙,没有借任何外力,猛地向上一跳,双手抓住高墙边缘,撑着力,就这么翻过去了。 接着人就朝着上个星期去过的那个酒吧走去。 白天,酒吧还没有营业,只有几个清洁工在打扫卫生。 清洁工看见夏之时,问她找谁。 夏之回找周保。 过了一会才看见穿着一身休闲装的周保楼梯处镀步走了下来。 “夏之?”见到夏之,周保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身体怎么样了?” 说完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夏之领着他出门。 “我想让你帮我一件事。”夏之看着他,说。 周保站直身子,看着她,回:“什么事?” 夏之的眼眸暗了暗。 …… 一个月后,警方接到报案,有人举报了一批走私团伙,与此同时,沈南雅在地下酒吧与各个人物之间周转,隐藏着一些不堪的视频也传播了出去,不止是学校,整个社会大圈子都震动了一番。 锰哥被刑拘了,沈南雅也因为有作案嫌疑被抓进了牢里。 范思佳与林启航倒是逃过了一劫,不知道跑哪去了。 而那个侵犯了夏之的,叫高昂的一个男生,也因为犯了强奸罪被判了刑。 这件事情一出,盘旋在夏之头上一个多月的舆论也转了方向,所有人的目光都转投在了沈南雅身上,之前那些辱骂夏之的词放到了她身上,校园舆论,社会风向,全压在了沈南雅身上。 有人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净搞些歪门邪道的,也有人说她被人包养,做个情妇还做到牢里去了。 夏之终于轻松了下来,奖学金也重新发放了,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的时候,危险又开始朝她逼近了。 又是一年冬天,高二上学期,圣诞节即将来临,街上到处弥漫着圣诞的气息,周保送了她一个毛绒的鹿耳朵,上面有铃铛做装饰,还有红色的毛绒球,很是可爱。 出来玩好后,准备回学校的路上,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在慢慢逼近,有些害怕,脚步不自觉的加快,而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快,甚至有一种马上就要靠近她的感觉。 突然,嘴鼻被人从身后猛地捂住,夏之挣扎,却根本抵不过那人的桎梏,肩被抓住,口鼻也透不过气,人被往后拖。 最后,晕晕乎乎的被丢进一条巷子口,巷子昏暗,只有外面的昏暗的路灯光微微亮着。 把她丢进来的那人逆着光向她走近,直到整个人站在她面前,夏之才看清。 是林启航! 这代表什么? 她们回来了!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有两个人。 人影慢慢走近她,高挑的身段向下压,夏之屏住了呼吸。 沈南雅和范思佳! 什么时候放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也不知道? 夏之只知道,她要完了。 “啪!” 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下。 夏至的脸侧向一边,范思佳这一巴掌打的极重。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紧接着,又是衣服被撕碎的声音,又是在这样的一个寒冬,沈南雅站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可真是有本事!看我坐牢是不是很开心?很兴奋吧!但是,你的下场,我要怎么收这笔债?嗯?” “这是你咎由自取!”夏之硬着头皮回她。 沈南雅笑着看她,眼底一片阴郁,被设计的恨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好好收我送你的礼物,而且,这份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就和范思佳转过身慢慢离开这个巷子。 两人走出巷子之后,从巷子口又进来了四五个男生,一个个看着面上都不善。 站在她面前的林启航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拿着之前的那个相机,打开录像。 几个男生朝夏之渐渐逼近。 这个晚上,是夏之第二次接近地狱的晚上。 整个人像是死了第二次,但偏偏那些人给她留了一丝气,在天色渐亮时,给她叫了救护车,在救护车来之前,所有人都走了。 夏之看着打完电话的那个手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度后掉入垃圾桶。 万籁俱静。 心如死灰。 第三十七章 开除 故事说完,凌晨三四点的光景,外面的光亮也渐渐现出。 客厅的白炽灯依然开着。 阮倾站起身关掉了灯,靳珂坐在沙发上,背往靠背上靠,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摩挲着扶手边缘。 没声响。 安静的很。 阮倾抱臂站在楼梯口,一脚踏上楼梯,但没有上去的动作,停住,转头,看着漆黑夜幕中坐在沙发上的靳珂。 靳珂耷拉着头,都快埋到膝盖了。 阮倾一手搭上扶梯,一边说:“不早了,早点休息。”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黑暗的客厅中,只留下靳珂一人呆坐在沙发上,低着的头长久而沉默的不动任何声响。 半刻钟后,落地窗外的光越发亮,一抹晨光透过落地窗在瓷砖地板上落下一片阴影。 靳珂缓缓抬头,视线看向楼梯口,一双蓝眸微微发红,薄唇紧抿,没有动作。 …… 第二天七点,照常起床。 洗漱,吃早饭。 陆晃一早就过来了,带着买好的早饭来送她们上学。 靳译迟不在,陆晃就接任了接送她们上下学的任务。 阮倾坐在桌前吃着三明治,面前放着一杯热好的牛奶。 楼梯口,靳珂懒洋洋的下楼,没有了昨晚的颓废感,依旧是一副我行我素的腔调,制服衬衫在她身上穿着,没有打领结,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白皙的锁骨,配上她那一头金发与半睁的蓝眸,腔调十足的英伦味道。 拉开靠椅,懒洋洋的丢下一句“早”就埋头切起了三明治。 陆晃看着靳珂这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手里玩着手机,嘴欠:“你昨晚做贼去啦,这么没精神。” 拿着刀叉的手一顿,随后,左手拿着的叉子朝陆晃飞去。 “哇!”陆晃堪堪躲过,啧嘴,“你太凶了,温柔一点!” 靳珂拿刀的手插进三明治,划过去,三明治被切成两半,视线淡淡的瞥过去,语气也淡淡的:“你要是再多嘴一句,我不介意让你头身分离。” 陆晃立马闭嘴,手机往兜里一塞,立马开溜:“我在车里等你们,你们慢慢吃。” 到了学校,一周前的照片风波还没有消散,学生都在谈论着那些不堪。 夏之还在医院休养,范思佳和沈南雅依旧没事人的模样,就像这件事真的和她们没关系一样。 坐在座位上,从书包中拿出所要上的课的课本,书包塞进课桌,阮倾盯着英语书的封面,发呆。 旁边,靳珂一坐下就把书包扔在课桌上,动静极大。 阮倾回头朝她看去,看见靳珂扔下书包后,就直接趴在书包上睡着了,也不嫌硌得慌。 也不知道她昨晚几点睡的,困成这幅模样。 接下来就开始了一天的课程。 阮倾一直听得迷迷糊糊的,还但是强撑着身子没有睡,一反常态的开始记起了笔记。 她的旁边,靳珂睡的跟死猪一样,两节课过去之后,她在座位上动都没动一下,搞得她同位起身出去一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吵了她。 课间休息的时候,阮倾在看上节课记的英语笔记,右手转着笔,转着转着,笔落到了地上,落到了她前面的几个位置,前位女生刚从外面进来,看到阮倾刚掉下来的笔,蹲下身,捡起,递给她。 阮倾轻声说:“谢谢。” 女生却还站在她桌前,没有坐下,双手缠绕在身前,欲言又止。 视线从笔记上面缓缓移到女生身上,问:“有什么事吗?” 女生停顿了好久,看了看身后的人,似乎是确定了教室里没有了范思佳那小团体里的人才坐回椅子上,趴着靠椅,凑到阮倾面前,举起左手盖住一边的脸,又是一记标准的说小话的动作,良久之后,女生才开口,声音很轻:“之前夏之的那些照片,是范思佳贴的,有人早上打扫卫生来的早看见的,没敢说。” 正准备继续转笔的手停住,桌肚里的手机震动,是信息的声音,阮倾没理,继续听女生说:“还有人见到沈南雅跟一个男人走得很近,那男人给了沈南雅一沓很厚的信封,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 笔被她放到桌上,眼睛看向女生:“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哎呀!”女生一手拍上椅背,“重点不是我们怎么知道的,重点是夏之因为这次的事要被开除了!” 夏之还躺在医院呢,这些人…… “阮倾,其实我们不是讨厌夏之,我们是怕范思佳,你也知道,她是校长的外甥女,而且,她们是高二下学期才转过来的,那个时候,夏之对我们都挺好的,范思佳来了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排斥她,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有些女生为了讨好范思佳才会和她一起欺负夏之的。” 手机又传来一声震动,阮倾听着女生的话,从桌肚中拿出手机,打开信息,是一个没有备注过名字的陌生号码。 发来的是两条信息,第一条,是一张图片,一条铂金手链,简单的链条设计,但偏偏刻意拍了一行刻字,阮倾一眼认出这是妈妈留下的那条,不见了的那条,怎么会突然有人给她发这张照片。 第二条信息,500万,换这条手链,准备好现金,之后会告诉你地扯。 心下一沉,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头绪,顺着发信息的号码打过去,语音留言提示对方已关机。 联系不到人。 猛地站起身,椅脚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女生惊讶的看她,阮倾一句话都没留下,跑了出去。 也不知是动静大的缘故,还是睡够了,靳珂撑着脑袋起身,眼睛眯着看着阮倾跑出去的身影,然后看向女生惊讶的眼神,迷糊问道:“她干什么去啊?这么急?”说着揉了揉睡得有些蓬松的头发。 女生也一头雾水,懵懂的回:“我也不知道,她看了一会手机就出去了。” 靳珂打了个哈欠,问女生:“你刚跟她说什么呢?” 女生回过头看靳珂,回:“哦,夏之要被开除了。” 靳珂眯着的眼睁开,看不到困倦之色,脑袋愣愣的:“什,么? 第三十八章 闪耀 “你不知道吗?”女生有些惊讶,“传了好久了,夏之的那些照片对学校的形象造成了影响,学校要维护形象,所以夏之就要被开除。” 靳珂听着,缓缓点头,左手托着下巴。 医院的消毒水味总是刺鼻。 阮倾站在夏之病房门前,看着里面倚靠在床头的夏之,她仍是那副淡淡的不谙世事的模样,白皙的手腕搭在雪白的床单上,明洁无暇。 阮倾靠着门框,透过门上的玻璃看里面。 病房外的那棵桂花树上的桂花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夏之的视线看着外面的世界,病房外面,阮倾看着里面的夏之。 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阵吃东西的声音。 阮倾一开始不在意这股声音,直到声音从她身后停下,唇齿咬水果的清脆声使她回头。 陆晃靠在墙上,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个苹果哼哧哼哧的啃着,看着阮倾的眼睛带着看戏的意味。 “你闲的慌啊,跑这来干嘛?”情绪被打断,阮倾没好气的冲道。 陆晃贱兮兮的笑,啃了一口苹果后才说:“又来看她啊?放心好了,不会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了,我找了人在这里看着呢。” 可她来的时候病房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又在说瞎话。 “人呢?”阮倾不给他面子直接问道。 陆晃咽下嘴里嚼的那块苹果,随后将手中的苹果核丢进拐角处的垃圾桶,才回道:“吃饭去了呗,我来这里替他们。” 阮倾完全不相信陆晃口中的话,他会来这里完全是因为从哪得知了阮倾出现在这里,让他对一个不熟的人上心,太难。 不再理他,原本的计划也因为陆晃的出现不想进行下去了,转身就要走。 陆晃跟在她身后,欲跟她搭话:“你来这里就为了看她一眼,没什么要跟她说的吗?” 阮倾的步伐平稳:“你一出现就不想说了。” 陆晃笑着啧嘴:“不是吧,我现在那么让你倒胃口?” 停住脚步,但身子仍然没动。 “你现在还能让我信任吗?嘴里没一句实话。” 陆晃晃到她面前,靠着墙,嘴角笑意不减:“靳珂嘴里全是实话,你咋不信她?” 冷眼看向陆晃,这个看热闹不闲事大的闲人,懒得理。 口干,出医院的时候看见住院部门口的自动贩卖机,走过去,盯着一排的饮料看自己要喝什么。 陆晃这时候又贱兮兮的凑过来了:“哎,小倾啊,你要知道的事我全给靳珂了,真的,你好好问她她怎么可能不给你。” 选定了,按下按钮,等着旁边显示屏上的支付二维码,拿出手机扫,陆晃又在旁边说。 “真的,我手上拿的全给靳珂了,你对她态度好点她啥不告诉你啊。” 支付完成,酸奶瓶咣当一声落下,阮倾俯身拿起,旋开瓶盖,翻过盖子,用瓶盖自带的小尖尖划开瓶口,咕咚咕咚喝下几口之后才回陆晃:“她给撕了。” “什么?”陆晃一边震惊一边挤开她从贩卖机支付扫码拿出一瓶可乐,几口下肚,一大半就没了,随后说,“我托了好几拨人搞到的完整资料,她就这么给撕了?她对的起我吗?” “你去问她啊。”阮倾淡淡回。 再次喝进一口酸奶,旋上盖子,不再理他:“我要回去了。” 手机却在这时突兀的响起,前进的脚步一顿,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靳译迟。 心中暗暗叹气,他这么快又得到消息了。 接起:“喂……” “在哪?”靳译迟的问话来得快并丝毫不加掩饰。 阮倾只能顺从回答:“医院。” “回去上课。再让我知道你逃课,你知道的……” “我知道,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嗯,你乖一点,我有事,先挂。” 阮倾应着,挂了电话,然后看向一边看戏的陆晃,眼神不善:“你告的状?” 陆晃立马做投降势:“我一直跟你待在一起啊,怎么可能会是我。”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心里起了一股气,拿着酸奶瓶的手握紧,抬脚便往大门走,陆晃依旧跟她身后:“你去哪?我送你啊!” “回学校,你别跟!” 脚步加快,经过垃圾桶时,手中拿着的酸奶被她丢了进去,抬手捋发,忽的一阵风起,刘海整个被往后吹。 脚步越发快,陆晃一路小跑才跟住她,出了住院部,拦了一辆计程车,便疾驰而去。 丢下原地呆站的陆晃。 回了学校,刚到午休时间。 教室人少,不见靳珂。 倒是看见了在座位上坐着的沈南雅和范思佳,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互相给对方涂着指甲油。 阮倾进来的时候两人把视线一同放在了她身上,正要开口说话,阮倾倾立刻转头离开。 上了天台,看见坐在地上背靠阳台闭眼假寐的靳珂,微风轻起,靳珂的金发在风中微扬,扫过脸颊,睫毛上像是沾了光,明明闭着眼,却感觉到一片晶亮。 闪耀。 心里的气莫名的就消了一大半,身后的头发拂过肩,阮倾也没去管,脚步也缓了下来,转身准备离开让她睡一个好觉时,身后传来了靳珂那透亮的声音:“你终于来了啊,等你好久了。” 脚步重新往她那里走,刘海遮眼,阮倾回:“你什么意思?” 靳珂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抬脚重重的踩了几下地面,而后,腰往栏杆上靠,甩开黏在脸上的发,手指在空中点了几下,眉眼低着,说:“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让你管夏之。” “我不是跟你说这个。” “哦,”似是了解了阮倾找她的目的,低垂的眉眼抬起,看向她:“我哥让我盯着你啊,事无巨细的盯着。” 阮倾也不恼,回她:“你也不嫌烦。” 靳珂笑出了声:“烦什么?看着你多有趣,给别人看我还不干呢。” 这话说的,又多了一层意思,阮倾原先还想着好好跟她聊一回,这话一出,彻底没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留下一句“天台风大,别久待”就走了。 靳珂仍是站在原地,盯着阮倾下楼的身影,嘴角还是笑着。 只是那笑意,深不见底。 第三十九章 想你 天暗的很快。 放学之后,回到家。 书房里的家教老师站在小黑板前,细细讲解着物理公式。 阮倾与靳珂平行坐于距离老师一米远的座位上。 这是靳译迟的书房,现在用于这段时间所需要用到的补课的房间。 阮倾低着头看着摊开的物理书,右手指间转着笔,眉眼清淡,嘴唇紧抿。 她旁边的靳珂左手撑着额,眼神也盯着摊开的物理书,手中拿着的笔头被她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家教老师上完课的同时,阿姨也做好了晚饭。 餐桌上,两人面对面坐着。 阮倾一言不发的吃着饭。 靳珂坐她对面,一会拿起筷子一会又放下,纠结了好久,才终于开口说道:“你就当中午我说的那些话在放屁。” 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缓缓的嚼,问:“你说了什么?” “不是!”靳珂重重放下筷子,看她,“你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放下碗筷,抽出一张餐巾纸擦拭嘴角,说:“你不是让我当放屁吗?” 靳珂无言。 阮倾起身挪开椅子走出餐厅:“我吃完了,你慢慢吃。” “喂!”靳珂转过身子,喊她,“国庆假期你要不要去英国的啊?” 阮倾走上楼梯,扶住扶手,说:“不去。” 靳珂听的又开心了。 后天就国庆节了,这次高三放了五天假,然后还要接着回来补课。 但刚回到房间,靳译迟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阮倾在阳台的躺椅上接了。 手机靠在旁边圆桌的茶壶上,稀薄夜幕,手机屏幕对着她安静的侧脸。 那边的靳译迟坐在办公桌前,连接视频的是个笔记本,他的手心转着手机,右手撑着下巴,背靠进椅背,视线认真的看向屏幕。 阮倾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双膝蜷缩着,长发绕在胸前。 “你那什么眼神?”阮倾问他。 靳译迟将手机掷回桌面,仍旧看着她,说:“你一副有事瞒着我的样子。” 阮倾嘴角抽,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什么事都知道吗?那你觉得我瞒了你什么?” 靳译迟身子向前,还是浅浅笑着:“我不猜,我等你自己告诉我。” 阮倾一愣,把视线放到他身上,阳台一阵风起,吹起她披于胸前的长发。 “你在外面?”靳译迟注意到了。 手指绕起胸前的长发,淡淡应:“嗯。” 靳译迟叮嘱:“进去,小心着凉。” “不冷。” “不冷也进去,季节性感冒不知道吗?真感冒了才知道后果?嗯?” 没办法,阮倾只能拿着手机进了卧室。 手机放在小茶几上靠着一束花瓶,整个人又窝进了懒人沙发中。 没开大灯,只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昏暗的黄色光线中,阮倾在视频中的脸,一半柔和,一半阴影。 眼睛也没有看手机界面,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也不说话。 对面,靳译迟坐姿歪斜,总是一脸笑意的看着阮倾,说道:“我妈想你了。” 阮倾这时抬头看他,歪头:“是你想我还是阿姨想我?” 靳译迟再一次凑近屏幕,慢慢的,阮倾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出来的气喷射在自己脸上,是想念的味道。 “我也想你。” 靳译迟说,然后问:“你呢?有没有想我?” 心里起了戏谑的想法,阮倾眼角浅笑,慢慢回:“没有。” 靳译迟正要继续开口说话,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此刻暧昧的气氛。 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人,拿着一份合同走进了办公室,阮倾听着靳译迟和来人的对话,收起眼角的笑。 签完合同落笔时,手机上方以横幅形式跳出一条短信,阮倾没有划开看,看了开头的几个字,便知道是那条勒索短信的后续。 办公室里的人走出去后,靳译迟重新看向阮倾,刚才的那条信息提示音好像他也听见了。 他侧头问:“有信息?” 阮倾皱着眉回:“嗯,垃圾短信。” 食指轻扣了几下桌面,靳译迟说:“我给你订了后天的机票,到时候来这里玩一趟。” 灯光昏暗,阮倾看镜头:“靳译迟,这次我不想过去。” “怎么?有事吗?” 思绪一下子有些乱,不知道以什么理由来拒绝靳译迟的安排,思缓片刻,她才慢慢说道:“嗯,你不是说让我复习功课吗?既然有这个时间,我想就不去了吧,正好拿来看书。” 似乎没想到她会用这个理由,低笑出声:“突然这么爱学习?好吧,我跟我妈说一下,然后我安排家教老师,你也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 阮倾淡淡应:“嗯。” 靳译迟接着补充:“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别一个人硬撑。” “知道了。” 刚回完这么一句,房门就被猛烈敲响,靳珂的声音也隔着厚重的门传来:“你们两说完了没有?靳译迟你这个家伙都不知道关心亲妹妹的吗?” 靳珂突然发出的声音让阮倾烦躁,跟靳译迟说了最后一句话便挂掉了通讯视频。 她站起身,几步走到门前,一把打开门,猝不及防的动作使得靳珂差点朝她身上倒去。 “干嘛?又发疯?” 靳珂站稳身子,靠在门框边,抱起手臂:“你们两聊得太久了,吵到我休息了。” 阮倾无语:“现在才八点,你睡哪门子的觉?” “我乐意!”靳珂一字一句回:“早睡早起身体好,我养生,不行啊?” “行,那你赶紧睡去吧!” 阮倾说着就要关上门,靳珂急忙拦住。 “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阮倾气的说不出话,站在原地看她还要耍出什么花样。 靳珂看阮倾妥协了,再次站直身子,淸了淸喉咙,咳嗽两声,才说道:“那个,关于夏之被开除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没想到靳珂来找她竟然是因为夏之的事。 阮倾说:“你不是说你不管她的事吗?” 靳珂嘴硬:“我没管呀,我就问问,就想知道你怎么帮她解决。” “不牢你费心,我会帮她解决。” 说完不再理她,直接关上了门,靳珂这次也没再拦。 靳珂的话也是提醒了她,夏之如果要被开除的话,到底该怎么才能不让她被开呢? 盖过丑闻,需要除掉出丑的那个人,那这件事要有挽回的余地的话,就需要另一件更大的丑闻覆盖住。 手机再次传来一声信息提示音,直觉告诉她这条勒索短信一定跟沈南雅或者范思佳有关,不然,手链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别人的手上。 脑海中又莫名的想起了之前在老宅遇见的那个有熟悉感的新司机,或许,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在这里。 第四十章 不疼 ——后天下午两点,市中心中心花园,准备好500万现金。 ——不准报警,不然你什么都别想拿到。 两条信息,交代的再清楚不过。 妈妈的手链是很重要,但轻易的被别人勒索500万没有那么容易。 试图再次给人打电话,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这下定位也没法定。 想着按着号码来查人,自己又不认识这方面的人,也不想让陆晃帮忙,这件事她还不想让别人知道。 躺在床上,反复的看了好几遍那两条信息,心里设想老宅里可疑的人,有机会接触到这条手链的人。想到脑袋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重重的呼一口气,点开通讯录,找到小微的名字,拨了出去。有些事,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电话很快接通。 那边小微应该正在整理东西,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听到小微的声音:“喂,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小薇姐,”阮倾看着天花板,双眼没有焦距,“这段时间家里有什么事发生吗?” “没有啊,一切都挺正常的。” “那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小微似乎摇了摇头,说:“也没有,就是黎姨这次招了个人。” 阮倾皱眉:“又招了个人?” “嗯。”小微解释,“就上次,小姐你不是把那个……给弄走了吗?然后黎姨就重新招了一个。” 阮倾了解:“嗯,知道了。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 “好,你早点休息,我挂了。” “好的,小姐晚安。” 挂了电话后,头疼的仍旧厉害,心脏也隐隐抽疼,整个人都不舒服。 站起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瓶药,顺着已凉了的茶水吞下。 药苦涩,阮倾的眉一直皱着。 又招了个人,家底人品也不了解,也不好跟小微问的那么细,就怕又是被别人送进来的一个。 吃下的药渐渐起了效果,心脏不再疼了,只是头还疼着,又不敢吃止疼药,便只能硬撑着。 这一晚注定是难熬的一晚。 拉上窗帘,遮住厚重的云层与月光,床头柜上的台灯仍旧亮着,阮倾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 早自习。 坐在座位上,习惯性的拿出第一节课上课要用的课本。 旁边的靳珂仍旧趴在桌上睡觉,她好像永远都睡不够一样,每天早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趴桌子上睡觉。 阮倾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 早自习还没开始,班上的人也没来齐,前座女生落座时椅背往她桌上一靠,动静有点大,女生回头向她表示不好意思,阮倾轻摇头。 过了一会,早自习铃声响起,大部分人都进入到了一天的学习当中。 除了,趴在桌上睡觉的靳珂,还有前座的沈南雅和范思佳。 范思佳一直在沈南雅耳边说着话,意外的是,沈南雅并不像往常一样和她亲密交谈,而是一直盯着手机看,好像在和什么人聊天,眉心皱着,手指在屏幕上不断的敲打着。 范思佳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沈南雅此刻的不耐烦,似乎说到了好笑处,一边笑着一边拍她的肩。 沈南雅好像终于被弄烦了,低吼了一句“闭嘴”,便离开座位走出了教室。留下座位上一脸懵的范思佳。 “靠!”范思佳低吼出声。 这两塑料姐妹情。 沈南雅出了教室就在跟人打电话,聊的什么内容阮倾不知道,但她一直盯着沈南雅的动作,她皱着的眉心,发怒的态度,不耐烦的语气,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第一节课结束后,课间休息。 靳珂这才慢悠悠的起身,睡饱了的她撑起身子看向阮倾,阮倾在看上节课记得笔记,对于靳珂的视线她丝毫不理睬。 “你怎么突然这么认真?”靳珂打着哈欠说。 阮倾头也不抬:“难道像你一样天天上课睡觉?跟废物有什么两样。” 随手翻了几页被当做垫板的英语书,靳珂撇嘴说:“这英语有什么好学的?你还用学吗?”随后又像想到什么一样,点头说:“哦,我知道了,夏之不在,你替她做笔记呢!” 阮倾转头白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饿了。” 俯身抱住肚子,胳膊撞了撞同位,靳珂说:“哎,你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好饿。” 同位愣了愣,从桌肚中拿出一个肉松面包递给靳珂:“就只有这个了,你要不要吃?” “谢啦!”靳珂接过来之后就埋头吃了起来。 阮倾又给了靳珂一个白眼,便再也不看她。 沈南雅重新回到教室是在第二节课结束,大课间时。 天是晴的,所有的学生就要去操场进行跑操活动。 沈南雅进入教室后,直接叫走了范思佳,两人没去跑步,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站在班级所在的方阵,随着跑操音乐的响起,大部队匀速整齐的运动了起来。 阮倾和靳珂同行不同列,两人个子都高,在队伍的中间偏后。 跑到一半的时候,靳珂突然说道:“哎,我看到那两个小贱.人出校门了。” 靳珂对一个人的态度从称呼中就能看出来。 “看到又怎样?” 靳珂拿肩撞她:“你就不好奇她们去干嘛了?” 阮倾看她,语气平稳:“你别动我,她们干嘛跟我有什么关系。” “切!”靳珂翻白眼,"动一下又不会死。还有,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靳珂这么一说,阮倾紧紧盯着她,脚步还是在跑,但思绪乱了,而,事故也发生在这一刻。 后面的人不知道是跑的急了些还是不小心,一下子,膝盖往阮倾小腿上一顶,心里在想事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随着这道力直接摔在地上,膝盖擦过塑胶跑道,划出一滩血迹。 后面的人估计也没想到轻微的一道力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整个班级的队伍也因为这突发事件乱了阵。 靳珂直接炸了,她直接拎起那人的衣领,怒吼:“你敢撞她是不是想死?”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老师连忙上前。 男生被拎起衣领,脸色涨红:“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 “不小心?”靳珂一拳直接揍了过去。 “靳珂!” “靳珂!” 老师与阮倾的喊声同时响起。 这个时候,阮倾已经被老师扶出了队伍,靳珂看着在草坪上坐着的阮倾,因为穿着制服裙,裸.露在外的膝盖已经红肿一片,淌着血迹。 靳珂红了眼,拽着男生的衣领走出了队伍,直接将男生丢到了草坪上。 老师喊她名字,她也不理,阮倾看着她,她走近阮倾,想伸手碰她,但又怕让她更疼,蹲下身,看着她的伤口,也不说话。 老师先是整理好队伍让学生继续跑,然后才又叫了靳珂一声:“靳珂同学你太莽撞了,怎么能打人呢?!” 靳珂红着眼,怒目瞪向男生,男生吓的往后一缩,她说:“谁让他脚欠。” 话里的语气感觉刚才那一拳还打轻了。 右手在身侧握成拳,身子欲要上前,阮倾握住她手,语气舒缓,又似在安慰:“靳珂,我不疼。” 第四十一章 冲突 男生躲在一边瑟瑟发抖,他或许也是没想到靳珂一个女生下手会这么快这么狠。撑着地,站起身,走到阮倾面前,朝她弯腰道歉:“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靳珂又一把推开靠近的男生,低吼:“你别碰她!” “好了,”老师走进他们两之间,劝和道:“周鹏也道歉了,阮倾伤的也不是很重,靳珂你也消消气。” 周围的跑操队伍也慢慢到了结束,学生一个接着一个的都离开了操场。 叫周鹏的男生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反正只要他有一个靠近阮倾的动作,靳珂就一脸要动手打他的表情。 “那,阮倾同学你还能站起来吗?”老师关切的问道。 “可以。” 其实只是伤了膝盖,不影响走路的。 阮倾站起身,靳珂立刻扶住她。伤的是右腿的膝盖,血迹已经有点干涸了,凝固成了血痂,还掺杂着塑胶跑道上的一些石子,看着有些吓人。 原先也是以为不会很疼的,可是起身走的第一个步子,就疼得她直抽气,她这一抽气,靳珂突然又踹了周鹏一脚,周鹏被踹的猝不及防,惊恐的看向靳珂,靳珂扶着阮倾,狠狠给周鹏留下一句话:“你完蛋了,给我等着。” 说完直接站到阮倾面前蹲下身,阮倾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趴在了靳珂的背上。 “你干嘛,放我下来!” “你这个样子怎么走啊,别乱动!” “靳珂!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别说话,你很重!” 一拳砸在靳珂身上,靳珂也不声响,阮倾看着她的后颈,看她翘起的几缕发丝,金色的,毛绒绒的,忍不住伸手碰了起来,可能是感觉到了痒,靳珂晃了晃头,声音闷闷的:“你别摸我,痒。” “哦。” 阮倾没说什么,收回了手,环抱住她脖颈。 医务室。 阮倾坐在靠椅上,校医姐姐拿着镊子慢慢的夹出伤口处的小石子,夹出的那一刻有些疼,阮倾轻皱眉,没说什么。 而一直盯着阮倾看的靳珂说:“哎呀,你轻点,她疼呢。” “靳珂!”阮倾叫住她。 校医姐姐看了下阮倾,又看了下闭嘴不言的靳珂,摇头笑了笑:“你们两关系可真好。” “谁跟她关系好了!” 两人异口同声。 校医姐姐再次笑出了声,动作也放缓了一点:“你等一会,我去拿块纱布。” 校医姐姐一离开,靳珂就轻哼了一声。 “你干嘛?动手打人你还有理!” 靳珂站在一边,靠着墙,不满的踢了一下面前的垃圾桶:“他顶你占你便宜你没看见?” “他道歉了呀!” “他道歉你就接受?他哪天明目张胆的从你面前弄你呢?” “靳珂!” “干嘛?!” 阮倾气的胸口起伏,直勾勾的盯着靳珂,靳珂也同样看着她。 校医姐姐拿着包扎用的纱布和医用酒精走到阮倾面前,看着两人斗气的模样,摇了摇头,笑道:“你们两吵架真好玩,真可爱。” 靳珂又冷哼一声,转头不再看她。 阮倾冷冷的说:“我们没吵架。” 校医姐姐拿着棉球沾了酒精给她伤口消毒,消完毒后,涂了药,才贴上纱布,说:“皮肤这么好,可别又伤着了,这段时间伤口别沾水,国庆结束后来我这里帮你拆纱布。” “谢谢。” 弄好了,阮倾站起身,靳珂还靠在墙上,不声不响。 “走了。” 阮倾叫她。 靳珂一脸不高兴的跟在她身后,但在阮倾走出医务室的时候还是走到她旁边,扶着她的一边手。 “你说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回教室的路上,阮倾突然说道。 靳珂低着头,扶着她的手用力,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 阮倾转头看她,膝盖疼着,但她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明天的行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连靳译迟都不知道,靳珂知道的可能性就更不大了。 “那你干嘛说那句话。” 遥遥上课铃响,上课了,但两人的脚步还是不紧不慢的。 “想到就说了,你也知道我这人说话不经大脑思考的。” 走到教学楼,上楼梯时,阮倾才挣脱开靳珂的手,伸手扶栏杆,靳珂再要扶她,她不让她碰。 “你慢点。” 阮倾听着,不应,脚步慢了下来,一瘸一拐的上了楼。 靳珂也不声响的跟在她后面,护着她。 到了教室,已经上课了,任课老师也是知道阮倾受了伤,询问她的伤,就让她们进去了。 阮倾低头坐入座位。 靳珂跟在她身后也坐上位子。 而,撞伤阮倾的那个男生刚好就在靳珂同桌的旁边。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靳珂和她同桌换了位置,这下,那男生就不好受了。 靳珂一节课都没听课,就盯着那男生看了。 男生坐立难安,心里估计也想着和自己的同桌换位置,但只要他动一下,靳珂就轻咳一声,一拳加一脚的后果就是导致了男生现在看也不敢看靳珂一眼,生怕自己哪里又做了不对,招来一顿毒打。 放学后,没等靳珂,阮倾先走了。 她去了医院。 看到夏之的时候,她整个人的状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窗户没有关,透着气。 夏之靠躺在床上,手心包着的纱布也已经拆了。 阮倾进来的时候,夏之看到了她膝盖上的伤。 “你受伤了?” “你别动。” 阮倾走到床前,扶住要起身的夏之,等她重新躺好时,才坐下。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你伤的重不重啊,怎么搞得?” 阮倾坐在她床前,没有应夏之的询问,握起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说:“我要问你件事。” 阮倾的表情认真,夏之也意识到了这次她来不单单只是为了看她。 “你问。” 低头想了片刻,最后,她抬头,看着夏之的眼睛,说:“你,和沈南雅什么时候认识的?” 或许是惊讶于阮倾提到沈南雅,也或许是对这个名字已经生成条件反射的惧怕,夏之惊恐的睁大双眼,被阮倾握着的手在发抖,低头避开她的视线,咬住嘴唇,阮倾问完这句话后也不再开口,她在等。 等夏之调整好。 安静了大概五分钟之久,夏之才缓缓抬头,只是仍然不看她,眼睛看向窗外,想抽手,手却被阮倾握得更紧。 “我初中读的是寄宿制学校,沈南雅和,和范思佳是在初三下半学期的时候转来的。” 初三,和那个时间刚好符合。 阮倾没想到的是夏之的噩梦竟然是因她而起的。 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想法:如果当时没有对沈南雅做出那种事,夏之就不会经历这一切,可她又想到了妈妈,不这么对她,自己又会后悔。 矛盾冲突在脑海里盘旋,头又开始疼,握着夏之的手更加使力,直到夏之的一声轻呼才把她从思绪中拉出来。 “你怎么了?” 夏之担忧的问道。 “没事。” 阮倾回她。 第四十二章 要人 告别了夏之,阮倾回到了家。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靳珂。 这段时间,只要两人不是一起回来,靳珂必定抱着个靠枕坐在沙发上等着晚归回来的阮倾。 阮倾在玄关处换鞋,换好后没看靳珂,直接上了楼。 回到房间,将肩上的背包放到书桌上。而后走到阳台,躺上靠椅。 天边暮色渐暗,阮倾低头看向膝盖上包扎的纱布,刘海随着风轻轻晃,手机在旁边的圆木桌上放着,屏幕暗着,没有消息。 庭院处传来机动车的声音,是家政阿姨到了,来做晚饭的。 补课老师今天因为有事而没有来,所以很快阮倾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顺着阳台漏进的风,是糖醋排骨的味道。 但没有一点胃口,眼睛从膝盖转移到手机上,还没来信息,就在准备再次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信息提示音。 睫毛微颤,一直搭在躺椅扶手上的手动了动,迟缓片刻,才伸出手去碰手机。 手机拿在手心,因为长久没有触碰,亮着的屏幕已经暗了下去,阮倾指纹解锁,“咔”的一声,进入主屏幕,屏幕上端显示一条未读短信,阮倾点了进去。 ——你不能让任何人跟着,不然你就等着手链被我毁掉。 这是清楚知道手链对她的重要性,所以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威胁她。 气的头又开始疼。 再次回拨过去,依旧是机械的女声提示对方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发完信息就关机,说明还是怕被她知道的,拼命想还是想不到究竟是谁能知道手链的存在。 自己不在老宅的那几年,老宅里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沈曼母女两进这个家时做了些什么也不得而知,但总是能隐隐感觉到,沈南雅跟这事逃不出干系,但又没有证据。真的头疼。 还是得去老宅一趟。 心里想着立刻就起了身,刚打开门,靳珂就站在门前抬手准备敲门,看见阮倾时,靳珂一愣,随后说道:“吃饭了。”便下了楼。 阮倾跟在她身后下楼梯,靳珂去了餐厅,阮倾直接走到玄关处换鞋出门。 “你干嘛去?你不吃饭啊?” 靳珂在身后大喊,阮倾理都不理。 急着出门的阮倾也没有发现,靳珂晚饭也没吃,跟着她出了门。 出了小区,拦下一辆计程车直奔老宅。 到了老宅时,爷爷和阮平川正在用晚餐。 看见阮倾进来时,黎姨立刻通知了爷爷,爷爷也从餐厅中出来了。 “小倾啊!” 阮倾向爷爷问好,随后看向跟在爷爷身后的阮平川,阮平川眉目紧锁,没有说话。 “黎姨,沈曼和沈南雅住进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当着阮平川的面,阮倾直接问道。 “这?”黎姨拽着围裙边,明显对于阮倾的问话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姐你怎么又提那两人?”说完还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阮平川。 “小倾你怎么了?这么着急?来,坐下慢慢说。”爷爷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去客厅沙发上坐下,随后注意到她膝盖上的伤,“这怎么搞得?哎呀,怎么伤着了?” “爷爷我没事,就蹭破了点皮,”回着爷爷的话,视线却一直盯着阮平川。 坐下后,阮平川也也坐在了对面,明显他是想走的,但估计他一走爷爷又要说他,所以才一脸不耐烦的坐在了阮倾对面。 黎姨端来三杯茶水,随后就一直站在旁边。 “爷爷,妈妈的手链丢了。” 阮倾开门见山。 “什么?平川,怎么回事?”家中掉了东西,而且还是个重要的东西,爷爷不可能不气,如果阮平川知道这件事还没说的话,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阮平川坐在一边,顿了顿,说:“这事我也不清楚,茉琳留下的一些东西有些杂,有时候不知道丢到哪去了也是正常的。小倾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说完还看了一眼阮倾,潜意识里就是在说她不懂事,拿一些小事来烦长辈,不应该。 但有些在阮平川看来不值得提的小事,在阮倾和爷爷看来,都是很重要的。 “如果,我被人勒索了500万呢?爸爸还觉得这是件小事吗?” “什么?” 爷爷和黎姨同时吃惊道。 “小姐啊!”黎姨担忧的唤她。 “到底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小倾你跟爷爷说。” 阮倾看向爷爷,拿出手机,打开短信,递给爷爷。 爷爷看完后气的手都在发抖,阮倾连忙握住爷爷的手,说:“这件事我本来准备自己解决的,我也不想让爷爷您担心。可我越想越不对劲,这条手链原先是妈妈留给我的,可是爸爸说他要,我没给,但上次我回来的时候手链就不见了,我原先以为是爸爸拿走了,我就没多想。” 轻呼一口气,继续说:“但我收到这件勒索短信后,我就在想家里是不是又出了贼,因为妈妈的项链也丢了。” “什么?”爷爷再次吃惊。 阮平川坐在沙发上皱着眉。 而在这时,老宅门口传来了靳珂的声音,紧接着,靳珂这个人就出现在了视线中。 看到靳珂,阮倾惊讶的站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你别管我,你继续说。”靳珂走进来的时候喘着气,随后坐在了阮倾旁边,黎姨的茶水还没端上来,靳珂就拿过阮倾的茶杯喝了起来。 阮倾皱眉,对于突然出现的靳珂,她满心疑惑,但还是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我去了趟英国,项链出现在了一个拍卖会上,靳译迟帮我买下了。明明是在我房间的保险柜里好好躺着的,怎么会一时之间跑到英国去了呢?” 说到这,阮倾再次向阮平川投去了视线。 阮平川翘起一条腿,低头不应她。 “短时间内连续丢了两条贵重的东西,这个家中有家贼啊!” 再次在阮平川面前提到家贼这个词,阮平川终于不再躲闪,正视她。 爷爷低唤:“平川!” 这是再怪他管家不当。 “爸,我会查清楚。” “不用了。”阮倾打断他,“我自己来,但是要问爸爸要一个人。” 靳珂一声不吭的坐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低头喝着茶,标准看戏的模样。 “谁?”事情到了这个节点,阮平川也不好说不好的话,只能顺着阮倾的意思问。 “爸爸的司机,新来的那一个。” 第四十三章 草莓 话音刚落,客厅的众人都看向她。 “一个新来的司机?”爷爷不解,侧头问她。 喝完茶水后,靳珂捏起茶几上的一颗葡萄丢进嘴里,缓缓的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睛看着她。 已经是下班时间的司机突然被叫回来有点不清楚状况,但在看见客厅里的一群人时,明显的一愣。 尤其是从他进门来就一直盯着他看的阮倾。 “这么晚了,找…找我有什么事吗?”司机的声音有些哑,明显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阮倾看他,没动作,问:“你叫什么?” 这么一问,靳珂的眼神也落到了他身上。 “高,高伟。” “方便看一下你手机吗?” 这个问题确实有些侵犯人隐私,但阮倾就是这么问了,心里抱着一丝会找到什么的想法,但又觉得能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很低。 高伟愣了一下,眼神飘离,从衣兜中拿出手机,阮倾看着他,靳珂也看着他,解锁,递到阮倾面前。 阮倾接过,看着干净的手机界面,没有过多的软件,打开信息,除了一些移动信息,没有其他的东西。 再拿出自己的手机给那条勒索短信打了电话,高伟额头冒出了冷汗,手机在耳边传出嘟嘟声,电话是通的,但是没有人接,很明显,不是手里拿的这个手机,但现在的人大部分都有两台手机的,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这个时候也不能这么问。 “你还有其他的手机吗?”突然,一直默不吭声的靳珂突然开口,这个时候,她拿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问。 阮倾怒目瞪向她。 靳珂不在意,继续问道:“有吗?” 高伟冒出的汗更多了,说不出是紧张还是真的心虚,他说:“我们打工的能有一部智能手机就不错了,哪有那闲钱买两个啊!” 话说的也在理,阮倾把手机还给了他:“不好意思这么晚叫你过来,有些事情我想要证实一下,所以,抱歉。” “没事的。”高伟接过手机,抬手擦拭额头冒出的细汗,“没能帮到小姐我才抱歉,既然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阮倾点头。 他也离开了。 司机一走,原先一直低头不说话的阮平川抬头说道:“大晚上的你说你这是干什么?来这么一出,你要查什么?” 慢悠悠啃苹果的靳珂眼神又飘到阮平川那去了,听着他训阮倾,悠悠的笑。 又是这一副看戏的模样。 阮倾不言,低头安静的坐在爷爷旁边。 “你这说的什么话,家里贵重的东西丢了你不管,小倾现在被人欺负你还不管,你怎么做父亲的?” 爷爷的这一嗓子,阮平川又开始闭口不言了。 这唯一像个线索的线索也断了,阮倾实在是不想再跟阮平川说话了,跟爷爷道了别后,便跟靳珂离开了。 爷爷还想留她和靳珂在这住一晚,但阮倾还是拒绝了,说自己有时间一定会回来看看的,好说歹说,爷爷才同意,这期间,阮平川早就不见了踪迹。 回去的车上,靳珂手里又顺了几颗草莓,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含糊的说道:“啧,你爸这人,难怪你讨厌他,我也不喜欢。” 车窗外,灯火似流水飘过,阮倾侧头,看着,光晕打在她脸上,一片阴影,没说话。 “你和你爸真不像是亲生的。”朝嘴里丢第二颗草莓,“哪有当父亲的对女儿这么冷漠,老靳对我都没这么差。” 老靳指的是靳译迟他爸。 抬手撑下巴,任靳珂怎么说,她都没搭一句话,两人看着就像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但两人之间又好像有哪些相似的地方,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座位,阮倾侧头看窗外,靳珂也看向另一边,手里的最后一颗草莓进嘴,鼓起一侧的腮帮子,即使阮倾一句话也没回她,她仍自顾自的说着。 “对了,你也真不够意思,我好不容易来你家一趟,你竟然都不留宿我?我都没跟你睡过一张床呢!” “你再说没有!” 阮倾终于回头看她。 草莓的甜味在嘴里溢满整个口腔,靳珂看她,最后一口甜顺着喉咙流进心里,突然想起刚去加拿大的时候,因为纪姨家的房间不够,那段时间两人一直都是睡一个被窝的,想起那个时候的两人,靳珂突然怀念了起来,真的,好想回到那个时候。 “好吧,你说有就有。”视线看向窗外,看到一间水果店,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停车!” 出租车司机被她一喊猝不及防的踩了刹车,车子一停,靳珂立马开了车门冲了出去。 “你干嘛?”阮倾喊她,付了车费后立刻追了下去。 看见靳珂的时候,她正站在水果摊前,面前是一颗颗鲜艳欲滴饱满诱人的草莓,看着就很好吃。 靳珂拿起一颗草莓朝她笑着:“我想吃,你买给我。” 水果店的光亮的晃眼,靳珂的笑透过光射进她眼里,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精灵,这个形容可能有点老套,但阮倾觉得她真的就是精灵,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个样子闯进了她的世界,笑容晃眼,讨厌吗?其实根本就不讨厌的。 “吃什么?你在我家吃的还不够?” 靳珂耸肩:“不够,还想吃,就想吃你给我买的。” “回家了,吃什么嘛?”说着转头就要走。 “不嘛!”靳珂拖住她,“小倾最好了,最好了嘛!好不好,买一点?”似乎还在回味刚才草莓的酸甜,靳珂舔了舔唇。 这一动作,阮倾一愣,有一种回到了小时候的感觉,小时候靳珂就很贪吃,总是跟在她身后向她要吃的,看她吃的香,自己也忍不住去尝,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芒果过敏的。 最后还是给她买了。 但买完草莓后,靳珂又得寸进尺的挑了些芒果,阮倾白她一眼,靳珂全当没看见,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可能是刚刚靳珂那个笑的原因,也可能是水果店的灯光太过晃眼,脑袋一时有些发晕,阮倾选择了纵容她。 第四十四章 酸劲 回到家后,靳珂进了厨房洗水果,嘴里哼uv的ilikemebette ,可以看的出她心情很好。 “daw ,ilikemebette whe i''''mwithyou, (该死,我更喜欢与你在一起那时的自己,) ilikemebette whe i''''mwithyou, (我更喜欢与你在一起那时的自己。”) 阮倾白眼,靠坐在沙发上,手肘懒洋洋的的撑着额,眼前的电视屏幕放着综艺节目,眼睛却一直看着厨房里乐呵呵的靳珂。 唱到嗨处,靳珂拿着个芒果当话筒,“ilikeme,ilikeme!” 阮倾嗤之以鼻:“自恋鬼!” 洗完水果,拿起水果刀把芒果切成小块装进果盘,再拿了两把叉子插上,一手端盘切好的芒果,一手拿洗好的草莓走出厨房,蹦跳着走到客厅。 “挪下你脚。” 阮倾的脚是架在茶几上的,听到靳珂的话,没有反驳,待靳珂走过后,她又重新放了上去。 靳珂用叉子叉起一块芒果递到阮倾嘴边,用哄小孩的口气说:“啊!张嘴。” 视线冷冷看向靳珂:“你想我死?” 靳珂讪讪笑,在阮倾快要杀人的眼神攻势下将芒果递进自己嘴中,边嚼边说:“差点忘了。” 阮倾仍死死的盯着她,靳珂往嘴里塞第二口,回看她:“真忘了,别这种眼神看我好吧,盯的我都发怵。” 不再理她,看着放在一边的草莓果盘,搞不懂靳珂怎么突然喜欢吃草莓了,心里想着,手已经向前伸了去,草莓一入口,立刻酸的她差点掉牙,来不及抽纸,直接俯身吐向面前的垃圾桶,手肘擦过伤着的右膝,口腔里的酸涩,加上膝盖传来的痛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身子重重的靠向沙发背。 靳珂已经快干完了半盘的芒果,右手举着叉子,看着她笑得前仰后翻。 阮倾瞪她:“你故意的!” 又叉起一块芒果递嘴里,说:“关我什么事啊!我也不知道它那么酸啊,你怪我.干嘛!” 阮倾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瞪她:“你挑的?你不知道?” 靳珂耸肩,一脸无辜样:“我也要喝水,你帮我倒一杯呗!” 拿水杯的手一顿,转头看她,靳珂也同样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反呛拒绝,而阮倾偏偏没拒绝,也没管右膝上的疼痛,将水杯放到茶几上,拿着那盘草莓进了厨房。 靳珂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没加水,没加糖,整盘草莓直接倒进榨汁机,机器运转声在空间里回荡,靳珂嘴里咬着叉子,阮倾站在橱柜前。 十分钟后,阮倾拿着一杯新鲜出炉的草莓汁走出厨房,递到靳珂面前,面无表情:“喝完。” 继续叉了块芒果送进嘴里,说:“我不渴了。” “你渴。”阮倾直接把草莓汁塞进靳珂的手里,说,“喝掉。” 靳珂拿着杯子,纠结了片刻,问:“我能拒绝吗?” 阮倾不说话,也不表态,只是歪着头,眼神没有情绪的看着她。 “好吧。”终于认了命,榨成汁的草莓真的不是一般的酸,靳珂酸的面部表情都更丰富了点,而偏偏阮倾还在这时候问她:“甜吗?” 靳珂咬着牙回:“甜……” “很好。”阮倾慢慢点头,重新做回沙发上,“那你就全喝了吧!”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靳珂可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忍着那股酸劲喝光了草莓汁,靳珂朝阮倾靠去:“把你家那个阿姨的联系方式给我呗。” 阮倾推开她:“你要干嘛?” “讨经呀!”靳珂说得一本正经,“同样个头大的草莓,为什么我买的那么酸,你家的那么甜,哎,要不你让你家阿姨下次买的时候给我捎几斤?” 阮倾不理她,推开她再次靠过来的头,起身准备上楼。 靳珂靳珂在她身后喊道:“哎!我说真的!还有,你洗澡注意一点啊!伤口别碰水!” 阮倾一句话都没回她。 第二天一早,阮倾又被靳珂给吵醒了。 那个时候是早上7点钟。 太阳刚出,昨晚睡前忘了拉窗帘,太阳光的照射加上靳珂那大嗓门,想不醒都难。 起床,走到阳台,往院子里看去,就看见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在挖土埋坑。 又是什么情况? 指挥工人行动的靳珂抬头看见阳台上冒出个头的阮倾,朝她喊道:“哎,你醒了呀?快点下来给你看好东西!” “你在干嘛?” 这一下,瞌睡彻底清醒。 她有时候真的搞不懂靳珂,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急性子,不知道她又在出什么幺蛾子。 洗漱都没洗,穿着棉质睡衣急忙下了楼。 院子里被工人撬了土,原先种着一排灌木的地方被挖掉了,好像在种什么东西。 阮倾直接质问道:“你又在干嘛?” “种草莓啊!”靳珂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有些小激动,“我跟你说啊,你家那些草莓都是自己种的你不知道吗?所以啊,我去你家问了你那黎姨,她给了我些种子,说什么只要土施的好,保证那草莓又大又甜!感谢我吧!你有口福咯!” 靳珂说的起劲,阮倾却只听进去了一句:“你去我家了?” “对呀!”靳珂答道。 阮倾直接对她吼道:“你跑我家干嘛?一声不吭的跑去,还给我搞这些乱七八槽的东西,这是靳译迟的房子,你瞎搞什么?” 靳珂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恍惚了片刻,才说:“靳译迟的不也是我的吗?他都没说我呢!你干嘛总是对我有这么多意见?” “你把这些撤了,我不想看见!”阮倾说完直接掉头进屋。 靳珂冲她背影喊:“我又没种芒果!你生这么大气干嘛?莫名其妙。” 一大早就吵了一架,弄的她心情很是不好,回到房间,站在落地窗边看楼下,刚刚吵的那一架好像并没给靳珂带来什么影响,她仍旧指挥着工人干着活,乐此不疲的忙碌着。 她这一副乐观的样子阮倾看在眼里,皱着眉,真搞不懂她哪来那么多精力搞这些东西,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 想回床上睡个回笼觉,但楼下的吵闹声不绝于耳,根本睡不着。 正在想着怎么打发时间,陆晃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她接起:“喂。” 陆晃先是问她清醒了没,然后才说:“夏之今天出院,你要来接她不?” 第四十五章 木槿 夏之今天出院? 这两天被一些事情烦的差点忘记了这件事,连忙回到:“我去接她,你让她不要走。” 挂了电话后,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换下睡衣,穿了一套简单的连衣裙,就出了门。 院子里靳珂也差不多快忙好了,看见跑出去的阮倾,她急忙问道:“你干嘛去啊?” 阮倾完全不理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靳珂站在原地嘀咕:“真的是,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坐出租车到医院后,进病房看见夏之的那一刻,整颗心才放下来。 夏之躺在床上,窗帘被风吹起,飘进一阵好闻的花香,她的长发披在肩前,柔柔软软,手上捧着一本书慢慢的看,慢慢的翻页。 阮倾走近她,才发现她在看那本物理笔记,她看得很认真,阮倾走到床前,夏之才注意到她。 将笔记本放到膝上,眼睛看向她,带着笑意,声音软软的:“你来啦?陆医生说我今天可以出院了,本来我自己可以走的,但他说你要来接我,让我等你。” “嗯。”阮倾应着,坐到床边,夏之的脸色终于红润了,不再似之前看到的那样苍白,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我想回家看看,在医院躺了这么久,功课也落下了好多。” 夏之这么说,阮倾扶住要起身的她:“你慢点,我送你回去吧。” 夏之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麻烦你太多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阮倾拿起她放在床单上的笔记,然后扶她下床,即使夏之自己能走,她还是很小心的扶着她:“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我没事了,你不用太担心我。” 白色的窗帘被风吹的飘起,那股花香味越来越浓,夏之轻呼道:“好香啊!” 阮倾也闻到了,她看向窗外,回:“你喜欢吗?” 夏之也看向窗外,点头,然后对阮倾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下衣服。” 阮倾点头,夏之进了洗手间。 随后走到窗前,趴在窗边,迎着那阵花香看过去,看到楼下花坛开着的一群木槿花,香味淡淡的,闻着很舒服。 夏之从洗手间出来了,换上了一件碎花连衣裙,和阮倾穿的裙子有点像,无形当中两人有种穿着闺蜜装的感觉。 走出医院,阮倾拿过夏之手中的物品,不让她拎一件重物,走在马路上,也让她走在里侧。 夏之一边走一边盯着她看:“你好会照顾人啊,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我的,我都好了。” 阮倾一手拿着物理笔记,一手提着她的换洗衣物,听闻,转头看她,一瞬间,差点又把她看成纪遥了,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有当年纪遥的一些影子。 阮倾觉得自己有点把夏之当成纪遥了,这种被人当替代品的感觉就算没有经历过也差不多能感同身受,再看了一眼夏之,她低着头安静的走在她身边,小腿很瘦,裙摆随着走动的节奏轻缓的飘着,点点碎花好像有了生气,看着她,心好像就能慢慢的平静下来。 走到公交站,两人在等车,本来是要坐出租车送她回去的,但夏之说坐公交吧,公交便宜。 阮倾便依了她。 公交很快就来了,医院附近的公交站人不多,有很多空位,两人坐在了后排的两个位置。 车窗没关,夹杂着秋初的风吹了进来,夏之坐在靠车窗的位置,她的头发没有扎,披在肩上,她的平刘海也被吹起,一双手很乖的放在膝上,眼睛看向车窗外,留给阮倾的是一个恬淡安静的侧脸。 到站下车是一个小时后,夏之的家在一条巷子里,周围的住户很多,藤蔓沿着一片墙放肆的生长着,入目所及之处一片绿,清新,干净,阮倾挺喜欢这感觉。 夏之领着她最后在一栋住宅前停下,是个小院子,二层楼,二楼的墙面上同样爬满了藤蔓,绿油油的。 夏之拿了钥匙开了门,推开紧闭的铁门,说:“进来坐一下吧。” 阮倾没拒绝,她的手上还拿着夏之的换洗衣物和那本物理笔记,一进院子,就闻到一阵清淡的花香,跟在医院闻到的那股花香有些相似,抬脚走进去,看见靠近墙的那块分割成了几个区域,里面种了一些花,还有一些菜。 阮倾看见了种的那些木槿花。 夏之进了院子反手关上门,看见阮倾的视线放在花坛上,先是从她手上接回了自己的东西,然后说:“我妈妈喜欢木槿花,所以种了一些,但她平时都上班,没什么时间打理,没有医院的那些香。” “挺好的,我觉得比医院的打理要好。” 这么一句话,夏之浅浅的笑了出来,将换洗衣物放进里屋,手上拿了一杯水和物理笔记走了出来,说:“我没想到那么破的一本笔记竟然恢复的这么好,我都差点认不出自己的字了。” “你写字本来就好看。”阮倾顺嘴说着,接过夏之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然后说,“我也挺喜欢木槿花的,我家院子有些空,也想种几株。” 夏之听她说着,放下手中的物理笔记,转身跑进屋子,拿了一小袋不知道什么东西递给阮倾。 “这是什么?”阮倾问。 “木槿花的种子呀,你不是说喜欢吗?送你呀,很好种的,平时多浇点水就可以了。” 阮倾没接,说:“不用了,我一会回去的时候去花草市场买一点就可以了。” 夏之坚持要给她,她把花种塞进阮倾手里:“你帮了我那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反正这也是小东西,你就拿着吧。” 也不好再拒绝,阮倾接受了。 准备走的时候,夏之突然说:“我是不是要被学校开除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哽咽,阮倾回头看她,看她有些害怕的神色,安慰道:“没有的事,你从哪听说的?” “我看了学校贴吧,她们都在谈论我的事,那些照片给学校带来了影响吧?” 本来以为夏之不会知道,但她就这么说了出来,阮倾突然有些难过,知道了她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后,她更心疼这个女孩了,不想让她再经历那些不好的过去,她笃定的回她:“你别想这些,你好好休息,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夏之听着,眼眶红着,轻声说:“谢谢。” 第四十六章 要钱 回家的时候,靳珂已不在院子里了。 走到旁边的储物间,找一些播种用的工具,最后拿了一把小铲子。 蹲在花坛前,旁边是靳珂种的草莓,阮倾看了一眼,然后在空的一块地面上开始挖坑。 按照夏之教的方法,挖出两三个坑,拿出放在一边的木槿花种子均匀的撒上几粒,埋土。 储物间旁有个洗手的池子,阮倾拿了洒水壶接了水给种子浇了点水,靳珂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 “你在干嘛呢?”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在背后响起,握着洒水壶的手一抖,阮倾深呼吸,没有回她,完成浇水这件事情后,她才站起身。 靳珂跟着她:“我的草莓不需要浇水,就算你不喜欢它们,也没必要杀了它们呀!” 阮倾将洒水壶重重的放在地上,转身对靳珂说道:“收起你那颗瞎着急的心吧,我种我自己的,才不管你的。” “那你怎么怎么总是管夏之?你才在瞎操心吧!”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说。”阮倾立马回呛她。 “好啊!”靳珂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点,“那我以后做什么事情你也别操着一颗老妈子的心来讲我,咱两就过好自己的,谁也别说谁,谁也别管谁!”为了表明自己的观点,靳珂又加了一句,“我要是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屋里。 阮倾气的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用手用力去拍打流动的水流,好像这样就能发泄一样。 客厅里,桌上摆着一盘新鲜洗好的还滴着水的娇艳欲滴的草莓,很明显不是昨晚买的那些,因为昨晚的都被她榨成了草莓汁。 靳珂对这里也不熟悉,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出去了一趟还回来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你去我家了?” 靳珂看了阮倾一眼,拿起颗草莓递进嘴里大口的嚼了起来,并不回应她。 面前的电视放的是一档综艺节目,靳珂看着电视吃着草莓,别提多悠哉,就是不理阮倾。 阮倾直接挡在了电视前面,靳珂不看她,她就不让靳珂看电视。 “我在问你话呢?” 靳珂还是不理,电视被挡住看不了,她就躺回沙发,玩手机,吃草莓。 被无视个彻底的阮倾气到不行,拿起茶几上的那盘草莓就朝楼上走去。 “你干嘛?”靳珂总算给了反应,嘴里的草莓还没吞下去,身子立起,腿盘着,喊道。 随后想到什么,突然叫了一声:“汪——” 走到楼梯口的阮倾听到这么一声,“噗嗤——”一声笑出声,满肚子被无视的气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了。 楼下,靳珂又在扯着嗓子喊:“哎!我听见你笑了啊!你输了,你先跟我说话的!” 听到这句话,原本笑出一朵花的脸瞬间隐藏起来,憋着一股气,拿着那盘草莓,走下楼。 靳珂仍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穿着露肩装,手腕轻轻的搭在脚踝上,及颈的短发柔软的垂在后颈,看着阮倾,笑。 阮倾走到靳珂面前,将果盘重新放到茶几上。 看向一直盯着她笑的靳珂,说:“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随后上楼。 靳珂拿起一颗草莓塞嘴里,重新靠回沙发背,没被挡住的综艺节目此时正是笑点,靳珂却没有心思去看,眼神随着阮倾消失的方向慢慢收回。 中午的时候,家政阿姨到家里来给她们做午饭。 其实本来是可以叫外卖解决的,但靳译迟基本不让阮倾吃外面的东西,除了他自己带她去饭店吃,平时都是靳译迟给她做,他不在的时候,就是家政阿姨到家来做了。 半个小时后,午饭就做好了。 阿姨因为要赶下一个兼职,让她们吃完后碗放洗菜池就行,她晚上过来洗。 安静的餐厅中,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还有客厅的落地钟发出沉闷的撞钟声。 “叮咚——”一声,手机来简讯的声音。 屏幕亮了一下,界面显示未读短信,阮倾看也没看,继续趴着饭。 靳珂看她没动,直接拿过还没暗下的手机,划开屏幕,阮倾的手机没设密码,所以很快就划开了。 界面直接跳进信息界面,往上划了几下,看到之前的信息,阮倾欲上前拿回被靳珂一个抬手挡住。 脸色越来越黑,好不容易变好的气氛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 “你给我!”阮倾喊。 靳珂根本不听,看完信息后将手机猛地甩到桌子上,身子靠上椅背,阮倾拿回手机。 “你遇到这种事你不跟我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阮倾说,看信息,那人又发来了消息,让她不要迟到。 “靳译迟知道吗?”靳珂又问。 “他不知道。” 拿着筷子的手一掷,筷子飞了出去,阮倾看着筷子落地的方向,息屏,站起身:“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你等一下。” 靳珂走上前拉住她,阮倾被迫转身。 “你不准走,我跟你一起去。我倒是想看看谁胆子这么大,偷东西偷到姑奶奶头上来,想死。” 阮倾挣开她的手:“掉的是我的东西,我都不气,你气啥?” “他问你要那么多钱你不生气?” 阮倾朝楼梯走,听到靳珂的话,稍停一瞬,说:“我不会给他钱的,东西我也会拿回来。” 靳珂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接下来,靳珂一直坐在沙发上,阮倾也一直没下楼,直到客厅的落地钟的指针指到1,敲出沉重的报点声,阮倾才下了楼。 靳珂一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立刻从沙发上弹起。 阮倾换下了上午的连衣裙,穿了一身紧身牛仔裤,上身一件简单的白t,手里拎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清爽气十足。 靳珂问她去哪,她没答,出了家门,靳珂仍跟她后面,走出院子的时候,阮倾才侧过头跟她说了句话:“你别跟我,我出去有事。” “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谁知道那人是要钱还是要命啊?” 靳珂这架势阮倾完全不想继续劝她别跟了,只能叹口气,说:“那你跟着吧。” 第四十七章 要命 从家里出来后,阮倾拎着那银色的手提箱安静的走在前面。 靳珂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靳珂问:“你真要给他钱?你不报警你给他送钱你疯了啊?” 阮倾头也不回的说:“不然呢?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帮我把东西拿回来?” 靳珂撇嘴,伸手摸自己的后脑勺,周边行人不多,阮倾在前面安静的走,走到路口时,站在那里停下,在看有没有过来的计程车。 靳珂走到阮倾身边,看着她手中拎着的手提箱,随后在阮倾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把抢过。 “你干嘛?” 阮倾喊道,靳珂却不理,手提箱设了密码,靳珂打不开,但仍然没有还给她:“密码多少?” “不告诉你。”阮倾抢回手提箱,刚好来了一辆计程车,阮倾拦下上了车,靳珂立刻跟上去。 “我刚掂了下重量,五百万不该这么轻呀,空箱子呀?” 一上车,靳珂就问道。 前座司机因为靳珂提到五百万这个大数字而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阮倾不回答她,靳珂就自顾自的说:“让我想想你要干什么哦?” 说着用手摩挲着下巴作思考状:“你不会要去空手套白狼吧?万一把那人惹急了,这原本要钱的,不就成了要命的了?” 阮倾这时候才冷冷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靳珂笑着闭了嘴。 计程车最后在市中心的中心花园停下。 国庆期间,人比平常更多一些,人潮拥挤,密密麻麻一群人。 一下车,阮倾就后悔了,到底为什么要来人这么多的地方,同时又在心里咒骂那个威胁她的人,选这里,是为了方便逃跑吗? 靳珂站她旁边,手里拿着不知何时买的一支冰淇淋,一边吃一边说:“你说那人也挺聪明啊,选这么个地方交易,混入人群,谁也找不到谁。” 手机在裤袋中传出“叮咚——”一声,来信息了。 阮倾拿出手机,看。 ——看到你了,往前走。 皱眉,知道她的长相,还知道她现在的位置,但这人到底是谁,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没办法,只能往前走。 绕过一个正在做大型活动的场地,向后面的花坛处走去。 “叮咚——” 信息又来了。 ——你一个人来,别让你旁边的人跟着。 脚步一顿,靳珂在旁边悠哉的走着,冰淇淋吃到一半,奶油流到甜筒上,太阳在头顶火辣辣的。 走出几步的靳珂看到没在往前走的阮倾,疑惑的转身:"怎么不走了?" 阮倾不说话,将手机递到靳珂面前,头往前一倾,便看到了信息。 “我靠!”靳珂火大的喊,周围人因这声响看她一眼,她继续说,“这人,够阴啊!” 随后走到阮倾身边,吃完手里的冰淇淋,拿过她手中的箱子,阮倾使力,靳珂没有抢过去。 “干嘛呢?这明显冲着你来的啊!你说你在国内待的时间也不久,你惹到谁了?被人这么盯着。”说着仍要抢过箱子。 阮倾将手机塞进口袋,按住靳珂手:“你别跟,我知道是谁了。只是我现在还没有证据。” “你能知道啥?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你要一个不小心就狼入虎口了!” “你也说了我是狼啊。” 靳珂一愣,阮倾将她手拨开,看着靳珂的眼睛:“你信不信我?” …… 信不信其实不用阮倾说,靳珂一直都是相信她的,而对于阮倾有时候的行为举动,她虽看着不爽,但也从来没有讨厌过她。 阮倾说:“阿珂,我要你帮我个忙。” 阿珂这个称呼,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了,靳珂已经不记得了,但她知道,只要阮倾有要求时,她从来不会拒绝。 花园角落的音响放起一首小众的舒缓音乐。mich的moo light。 靳珂听着,看着一步步远离她的阮倾,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她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身影,看她垂在肩上的黑发,看她拎着手提箱的手。 什么狼入虎口啊?阮倾一直都是那只勇猛直前的虎,而她,一直都是匍匐前进的狼。 下午两点钟。 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也是人最多的时候。 阮倾又收到两条信息。 ——走到你面前最近的亭子,把箱子放那桌子上你就可以离开了。 ——你后面那人不离开,东西别想拿到。 皱着眉往后看了一眼,靳珂在她身后五米远的位置慢慢的走着,这人这么怕被人知道,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伸手在屏幕上打字:手链什么时候还我?还有,你怎么拿到的? 这是收到威胁短信以来第一次回信。 发过去,对方迟迟没有回音。 再次往后看了一眼,靳珂站在她身后,手里又拿着一包爆米花,嘴里跟着音响放的音乐随意哼着,感受到阮倾投在她身上的视线抬头看去,随后,又从人群中感受到另一股带着熟悉气息的视线,透过人群看去,没有找到。 阮倾看着靳珂,朝她摇头,靳珂朝嘴里塞了把爆米花,不动。 阮倾再次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靳珂才不情愿的转身离开,正要走远时,一道熟悉的面孔从眼前略过,靳珂跟了上去。 走到凉亭处,看周围的人,有老人带着小孩过来玩的,也有情侣坐在休闲椅上谈情说爱的,但始终都没有看到行迹可疑的人。 阮倾将手提箱放在石桌上,拿出手机回信息。 ——手链呢? 那人回消息很快:你的箱子有密码的,密码是什么? 阮倾将密码发给他,抬头看了一眼,意料之外的看到了靳珂,她正拿着一通爆米花往一人头上砸去。 阮倾看懵了,信息发出去后,那人回了过来。 手机的震动声使她看过去,是张照片。 也是一座亭子,距离这里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抬头看过去,那边的亭子有个老人坐在那里休息,亭子旁边有小孩在玩闹,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 手机又收到一条:到这间亭子来,箱子不要动,一会儿会有人过去拿。 看了四周一眼,抬脚走出这间凉亭,前面的靳珂在叫她,她没理,走到那边凉亭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了一把,猝不及防,一把刀横到她的脖颈处。 第四十八章 挟持 阮倾一惊,刀口的冰凉与肌肤紧密接触,头被迫往后仰,那人手上戴着黑色手套,握着的是一把水果刀,挟持她的人手腕颤抖,很明显,不是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来绑架她的,有可能是临时起意。 周围的人顿时像鸟受惊一般四散逃离,有人打了报警电话。 靳珂一看到阮倾被挟持住,立马要冲上前,被那人一吼惊退:“别过来!都别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刀口抵在喉咙处,阮倾不受控制的咽了下口水,随后,听到男人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很不老实,拿空箱子糊弄我?” “你别动她!你敢动她我弄死你!”靳珂急的跳脚,朝男人骂道。 男人抵在她喉咙处的刀转指向人群,左手抓住她的肩膀使她往后走,嘴里威胁道:“本来能用钱解决的事你们不肯,那就别怪我来陪你们玩命!” “你不是就要钱吗?五百万我给你,你放开她!”靳珂说着就要走上前,先前被她砸了一头爆米花的人抓住她。 阮倾这才发现那人竟是陆晃,心里不禁开始担心,陆晃在这,那靳译迟岂不是就知道了她在做什么了? 而一直将刀抵着她的男人又说:“五百万不够了,一千万,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现金。” “你tm的有病!我让你给我放开她!”靳珂气的又要往前冲。 陆晃抓住她,在她耳边说:“你冷静点。你越骂他他越恼火,小倾更会有危险。” 靳珂完全听不见陆晃的话,她现在眼里全是被那男人挟持住的阮倾,眼里冒着火,心里燥着怒,想把他杀了的冲动都有。 而相比起靳珂的暴怒,被挟持的阮倾显得就很淡定了,好像被绑架的不是她一样,鼻子往里吸气,嘴巴往外呼气。 男人一手桎梏住她的肩膀,一手拿刀抵在她的喉咙处。阮倾能感觉到男人因为紧张呼在她后颈的气息,可能是这场挟持并不在男人的计划之内,所以虽然说出的话很凶,但男人拿刀的手微微颤抖的力度告诉了阮倾他并不会真的下狠手。 毕竟一开始就冲着钱来的人不可能愿意让自己的手沾上血。 因为围观群众的报警,又因为这是在市中心,警察来的很快。 男人因为突然出现的警察吓的手一抖,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阮倾感觉到了一股热流顺着脖颈流下。 “不准动!” “放下刀!” 警察拿着枪围在凉亭前。 男人似乎被逼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警告你们不许过来!你们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我杀了你!”靳珂抬脚去踹,陆晃又按住她不让她动。 这个时候确实不能再刺激他。 “砰!”有警察开枪了。 子弹打在男人的手腕上,因为痛,下意识的甩手,刀尖的一面再次在阮倾的脖颈处划过一刀,阮倾被男人丢了出去,警察立刻上前铐住男人。 陆晃拦不住靳珂了,被男人丢出去的阮倾被靳珂接过。 刚才这一动作,原本淡定的阮倾再也淡定不了,心脏止不住的抽痛,脖颈处往下流着血,呼吸急促,脸色苍白。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周围人的议论与吵闹再也压不住,男人被警察带走了。 阮倾被送到了医院。 抢救室里,阮倾正在抢救。 抢救室外,靳珂蹲在地上,脑袋埋在膝盖里,眼泪止不住的流:“我就不该听她的话,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去?……” 陆晃在长廊里走来走去,面色焦灼,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靳珂是听到电话的嘟嘟声才起身的。 她抬头,抽了一记鼻子,问:“你在给谁打电话?” “靳译迟啊!”陆晃说,“怎么不接?” 靳珂猛的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抢过还没有打通的手机,嘴里轻念:“不能让他知道……” 陆晃抢她手中的手机,靳珂不给他,她一直摇头,陆晃说:“小倾这个样子阿迟他得知道啊!靳珂你把手机给我!” “不能让他知道!”靳珂大喊道,陆晃被吼的一愣,靳珂接着说,“她多久没犯病了你知道吗?靳译迟要是知道她又因为我犯病,他又要把我送走的!我不能走!你知不知道!我不能走!” 靳珂喊得声嘶力竭,就好像陆晃这个电话如果打了出去,她就要失去她最珍爱的东西一般。 陆晃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她:“靳珂,小倾犯病不是因为你,你不要把所有的错怪在你自己身上。” “不,就是因为我!”靳珂摇头,转身避开陆晃的手,靠在墙角,抱着头,声音哽咽,“她每次犯病都是因为我,连着两次都是这样的,我都已经那么小心了,我那么在乎她的,即使她不相信我我也觉得没事,只要我还在她身边就行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她了……” “靳珂……”陆晃走到她身边,抬手抚上她的肩,“你不能这么想……” 靳珂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他说,陆晃无奈的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 病房内。 阮倾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鼻间插着吸氧管,脸色苍白。 靳珂坐在她床前,眼睛还是肿着。 陆晃从门外走了进来,站在她身后,右手摩挲着裤边,缓了片刻才说道:“靳珂我得跟你说件事,阿迟给我打电话了。” 本来耷拉着头的靳珂抬头看他,眼里藏着被背叛的怒。 陆晃后退一步,他不敢看靳珂的眼睛,轻声说:“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跟阿迟说小倾的事,是他打电话给我的,他说他在回国的飞机上,他还说,他这次回来就是带小倾回英国的。” “他还是知道了是不是?”靳珂红着眼睛问他,“你没说,我没说,他怎么知道的?” “这我也不清楚啊。”陆晃小声回,“他可能也不是知道了这件事,或许因为其他的原因也不一定啊。” 靳珂瞪着他。 而这个时候,病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靳珂看过去,进来的是两个警察,一女一男。 “你好,我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其中一个女警察说。 第四十九章 车前灯 靳珂看了陆晃一眼,陆晃讪讪看她,两人面面相觑。 两个警察按照惯例询问了一些事情后就走了。 警察走之后,靳珂就像一滩死水一样摊在了一边的沙发上,陆晃叫她她不应,踢她脚她也没有丝毫动静,就像突然俗世无争了一样。 陆晃也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静静的待着。 靳珂的头一点一点的,皱着眉,问出声:“陆晃,你说,靳译迟这次会不会又把我送走?” “嗯?”陆晃抬头看她,又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阮倾,然后才说:“不会,不是因为你啊。”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这件事情是我弄的话,那他就会把我送走了。” “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越描越黑。 靳珂冷冷看他,陆晃悻悻摸鼻子,不再看她。 病房里一时没有任何声响,两人都不在说话,躺在病床上的阮倾也平淡的呼吸着。 靳译迟到达是在深夜11点。 本来陆晃是让靳珂回去休息自己在这守着的,但靳珂不肯,所以没办法,陆晃只能在这陪着她一起。 靳译迟来的时候,靳珂靠着沙发已经睡着了,陆晃抱着靠枕也睡着了。 那个时候病房的大灯已经暗了,只有天花板上的夜灯还微微露着淡黄色的光芒。 靳译迟轻声开门,第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阮倾,然后才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的靳珂,最后才把视线放在一边的陆晃身上。 靳译迟走过去,踢了踢陆晃的脚,陆晃一个激灵被吓醒了,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高大身影,揉了揉眼睛,才说:“啊?阿迟你回来了呀?” “嘘!”靳译迟一个噤声,陆晃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了。 沙发上的靳珂咂嘴,又往里边缩了缩,继续沉睡着。 靳译迟下巴往后点,陆晃会意,将膝上的靠枕往沙发上一放,才轻手轻脚的跟在靳译迟身后走出来病房,并将病房门轻轻的关上。 与病房里的黑暗不同,外面的走廊却是通亮的。 靳译迟靠在一边的墙上,陆晃低头看脚尖。 “怎么回事?”靳译迟直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突然进医院?” 陆晃转头看了一眼病房,继续将视线放在脚尖上,他不说话,靳译迟也不接着问。 只是起了另一个话题:“靳珂最近乖吗?” “挺乖的。”这个话题他能接上。 “没出什么事?”靳译迟接着问。 陆晃闷声应道:“嗯。” 靳译迟点头,随后话题又回到一开始的局面:“小倾怎么回事你不该跟我说吗?你知道你瞒不了我的。” 陆晃这才慢慢抬头看他,声音仍是闷闷的:“阿珂她不让我跟你说。她说我要跟你说了你又要把她送走,她不想走。” “谁说我要把她送走?” “啊?——” 陆晃吃惊:“那,那你……” 剩下的猜测他没说完便被靳译迟打断:“靳珂那算盘打的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你帮她瞒没有用,她就算不说,我也能撬出来。” 话音刚落,病房门“砰——”的一声打开。 陆晃回头看过去,靳珂站在门框处,她身后一边黑暗,面前却光束通亮,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她脸看起来有点苍白。 “你撬啊!我看你能撬出什么?”靳珂站在原地,气喘着。 靳译迟看向她,眼神不带情绪:“醒了?醒了我送你回去。” 说完抬脚就要离开。 靳珂站在原地不动弹,视线是看着靳译迟的,但又好像在透过他看其他的什么东西。 陆晃见靳珂不动,上前拉住她企图带她走,但靳珂连脚都没有挪一下。 陆晃一边惊讶于自己居然没有拉动她,一边又看向已经走远了的靳译迟,嘴里催促道:“走啦!你还要在这里干嘛?” 陆晃两只手一起上才把靳珂从原地拉动,靳珂动身前关上了病房门。 靳珂一路都被陆晃拖着走,她满脸的老子现在很不爽的表情,但偏偏没有发作出来,一直走在前边的陆晃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最后,跟着靳译迟的走向,陆晃将她拉去了地下停车场。 深夜的地下停车场,头顶的灯光总是忽明忽暗的。 停车场中停的车不多,靳译迟按下车锁,站在车身旁。 经过一路拖拽,靳珂也终于被陆晃“送”到了目的地。 车前灯亮了一下,靳译迟胳膊肘搭在车顶,对陆晃使了个眼色,陆晃立刻溜之大吉:“我先回去看小倾。” 靳珂看了一眼跑的飞快的陆晃,视线又重新放回到靳译迟身上。 靳译迟将手放下,走到另一边的车门前,打开车门,动了动下巴,靳珂看着他不出声,也不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要我请你?”靳译迟斜额。 靳珂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旁边只有两三辆车,对面的车库没有一盏灯亮着,偌大的停车场,只有他们这一块的头顶亮着灯。 “上车!”靳译迟沉声说。 而靳珂就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脑袋轻微的转,脚往前走了一步,靳译迟表情开始舒缓。 第二步仍是往前迈的,靳译迟准备去驾驶室了。 而第三步的走向,转了个弯,因为靳译迟背对着她,所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所以,第四步也是轻巧的,第五步,第六步,第七布…… 产生变化的开始是在第八步,靳珂突然朝着停车场出口的方向猛的跑过去,靳译迟因这声音猝不及防的回头,靳珂已经跑了十几米远了。 “靳珂!”靳译迟大喊,随即赶忙追了上去。 靳珂就像是完全听不见他的喊声,头也不回,全身心的放入了这场逃跑之中。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阮倾的病房现在肯定是进不去的,陆晃那家伙收了靳译迟的令肯定会在看到她的下一秒就通知他的,可是又不想回家,不想回到那个有她的熟悉气味但又没有她在的地方。 心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离,逃离这里。 她不想看见任何人,不想听任何人说话,就让她一个人待着。 就让她一个人待着就好。 停车场出口,一辆跑车驶入,因车前灯太过亮眼,靳珂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抬手挡在眼前,跑车离她越来越近,靳珂却没有动身的打算。 身子一下子僵了,靳译迟喊她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伴着跑车的轰鸣声,靳珂突然有了耳鸣的感觉,她的世界一下子噤了声,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眼里看见的,只有那辆离她越来越近的跑车和要把她眼睛闪瞎的车前灯。 第五十章 林一哲 “嗤——” “砰——” 跑车一个急转弯擦过地面停下。 靳珂被追上来的靳译迟一个抱住往旁边滚去。 跑车停了下来,车前灯一闪一闪的。 靳译迟抓住靳珂的双肩,两人倒地,因这事发生的突然,靳译迟的手肘在地上重重摩擦过,他闷哼一声。 跑车的车主停稳车子后,也下了车。 靳珂在这个时候才渐渐听到一些声音,她听到跑车车主走近她,弯下腰对她说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恍惚了一下,靳珂才反应过来,丝毫没有犹豫,撑着地面爬起来后,直接上了那辆跑车,坐在副驾驶座上,喘着气。 跑车车主一阵错愕,对于眼前发生的情况一脸懵逼,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喘着气的靳珂,又回头将视线放到仍然瘫在地上的靳译迟。 他向靳译迟伸出一只手,靳译迟没看那只手,撑着地面起了身,向跑车走过去。 靳珂立即从里面锁了车门,靳译迟打不开,他捶打车玻璃,眉眼藏着怒,语气低沉:“下来!” 靳珂看都不看他,坐在里面,顺着气。 车主走过来,他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译迟你这什么情况?跟女朋友闹别扭?” 原来这个车主还跟靳译迟认识。 “她是我妹妹。”靳译迟仍然沉声道。 车主一副我了解的模样,点点头,说:“好吧,只是现在有个问题啊……” 靳译迟这才看向他:“什么问题?” 车主耸了耸肩:“我也上不去了,车钥匙还在上面。” 眼神再次阴沉的盯向副驾驶座里不吭声的靳珂,指骨节扣响车窗,靳珂不动,抱着臂沉沉的看向前方。 靳译迟在发火的边缘,但他强忍着没有发出来,再次沉声扣了一下车窗:“靳珂。在我还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下车!” 车主这时也靠在了车身上,他饶有兴趣的眯着眼睛看着车里的靳珂,嘴角的梨涡浅浅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靳珂在这个时候才转过头看了靳译迟一眼,她明显在生着气,看着靳译迟的时候也没有好脸色,她把车窗降下,沉着一张脸说:“你离我远点,不想看见你。” 靳译迟额头青筋突起,明显被气的不行,但在外人面前,他又不能轻易发火,只能硬生生的忍着,退后半步,说:“现在可以下来了吗?” 靳珂仍然不看他,视线看了一眼靠在车身上的车主,“咔——”的一声,解了锁。 车主也顺着靳珂的眼神看向她,两人像是完成了某种不可言喻的交易,车主上了车,靳珂升上车窗,这才将眼神投在了靳译迟身上,嘴角扯出一抹笑,跑车引擎启动,靳译迟暗骂不好,紧接着,跑车一个急转弯,瞬间与靳译迟之间拉开了五米的距离,靳译迟准备拦下,跑车直接往出口开去,驶离不见。 “靠——”靳译迟低声咒骂。 转身跑回到自己车上。 与此同时,出了停车场,跑车在深夜的城市中疾驰,突然,车身中间的显示屏上一串来电显示,来电人显示的是靳译迟的名字,车主看了一眼后把视线放到靳珂身上,靳珂虽疑惑靳译迟和这人认识,但手一点不带犹豫的点向了挂断键。 车主轻笑一声。 靳珂看向他:“你笑什么?” 他还是笑着,双手握着方向盘,嘴边有个不太明显的梨涡,看起来不是很坏的,他说:“你就这么上了我的车,就不怕我是坏人把你给卖了?” 靳珂仍然盯着他看,问:“你叫什么?” “林一哲。你呢?” “你不是知道了吗?”电话又打来了,还是靳译迟的,靳珂再次挂断。问他:“你和靳译迟认识?” “你哥?”林一哲问道。 “不是。” “可是我听他说你是他妹妹呀!” 靳珂闷声道:“堂的。” 林一哲点头:“哦。” 跑车已经驶入了闹市区,接近12点的深夜,正是一些年轻人开始狂欢的节点。 跑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带上,林一哲问她:“成年了吗?” 靳珂一脸警惕的看他:“你想干嘛?”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林一哲解释道,“我在考虑我是该带你去喝一杯还是带你去散心。” “你和靳译迟什么关系?”靳珂还是看着他,虽然觉得这人不坏,但还是抱着一丝警惕的态度。 林一哲说:“生意伙伴,也可以说是朋友。” 靳珂解开安全带,然后说:“我想喝酒。” “你成年了吗?”林一哲还是问这句。 “我成不成年跟我喝酒有什么关系!” “未成年喝酒不好。” “我成年了!” “那你把身份证给我看看。” “我没带身上!” “那我给译迟打电话。”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靳珂连忙抢过他手机,不让他打。 林一哲摊手:“那我只能带你去散心了。” 靳珂瞪着他:“我不想散心。” 林一哲靠上椅背,看着前面的一片闹市区,叹了口气,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啊不能喝酒,容易发酒疯。” 靳珂撇嘴:“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林一哲哼笑一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好吧,你和译迟吵架?你知不知道你突然出现在我车前很吓人,还好我眼明手快,不然你现在就躺医院了。” 一提到医院这个词,靳珂的情绪立马就低沉了下去。 而这个林一哲好像一眼就看出了她情绪的不对劲,他凑上前,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靳珂头低着,也不说话,抢过来的手机还在手心握着,低垂的眉眼紧抿着:“我吓到你了,那你干嘛不直接撞上来?” 林一哲重新靠回椅背,视线还放到她的身上,但他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兄妹之间吵架很正常啊,我和我弟弟就经常干架,只不过他被我欺负罢了。” 靳珂红着眼抬头看他:“你和你弟弟因为什么原因吵架啊?” “他打架啊,不听话啊,都能成为我打他的理由。那你呢,你和译迟吵架又因为什么原因?” 靳珂不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就好了,一直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 靳珂还是不说话,其实她不是不愿意说,她是不知道怎么说,其实就连她为什么会上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男生的车她都不知道。 林一哲看靳珂一直不说话,就凑到她面前说:“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带你去喝酒好不好?” 第五十一章 双子星 林一哲带着靳珂去了一间酒吧。 深夜12点。狂欢的最嗨点。 没有去包厢,两人坐到了吧台处。 林一哲给靳珂点了一杯金汤力,自己则什么都没要。 靳珂盯着面前这杯透明的液体,转而把视线投到林一哲身上,头歪着,一股坏的腔调十分明显:“你玩我呢?我不要这个!” 林一哲仍然笑着看她,不说话,将那杯金汤力推进靳珂面前,嘴角仍是浅浅的笑:“只给你喝这个。” 靳珂吹气,额前的刘海吹的往上飘,她将那杯酒推到林一哲面前,叫酒保过来重新点了一杯长岛冰茶,酒保准备转身调酒的时候,林一哲叫住了他:“别听她的。” 靳珂再次阴郁的盯向他:“你说你带我喝的!” 林一哲单手撑着额,缓缓点头,说:“对,我是说带你喝酒。可是让你喝什么酒由我决定,你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我说了我成年了!” “成不成年和酒量不成正比。” 本来就生气,这么一弄她更气了,将面前的那杯金汤力一饮而尽,绕过他直接走了。 林一哲结完账后跟在她身后也离开了。 出了酒吧,迎面而来的一股冷风吹的她整个人一抖。 不同于酒吧里的热闹喧哗,外面的气温明显更低了一点。 林一哲那辆跑车还停在停车带上。 是辆黑色的大牛。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随便上的一个人的车竟然这么豪,而那人也没有赶她下车,还把她带了出来,还听她发了一些牢骚,挺不可思议的。 “你现在要去哪?我送你去。”林一哲站在她身后,手上搭着刚刚在酒吧脱下的西装外套。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靳珂拒绝了。 而后又一阵强风吹过,靳珂衣着单薄,这一吹,冷不防的打了个喷嚏。 林一哲见状,手上搭着的外套从后罩在了她肩上,为她挡去强风的侵略。 靳珂看也没看一眼,拿下外套丢回他手里,林一哲接过,不解的看她。 “就这样吧,你就当今晚没见过我。”靳珂没回头,她背对着他说。 林一哲看着手上的外套,笑了一下,梨涡浅浅的,在靳珂准备抬脚走的那刻,突的抓住她手,靳珂错愕的回头看他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了那辆大牛上。 林一哲坐上驾驶座,发动,大牛向前驶去,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向右转了弯。 靳珂呼出一口气,撩刘海,语气很不好:“不是,我说,我都已经跟你说了,我自己走,你把我拉上车干嘛?” 林一哲仍然一副淡定的模样:“我也说了,既然你上了我的车,那你今晚我就要负责。” “你负什么责啊?我不要你负!我要回去睡觉了!停车!” 林一哲听着,但不应,他拿出手机,打开信息界面,将手机递到靳珂面前。 靳珂顺着看去,是靳译迟发来的信息:你把靳珂带走了你就得把她完好无损的给我送回来。 并附了别墅的具体地址。 林一哲的回复是好的。 然后靳译迟就没有回复了。 靳珂往椅背一靠,一掌拍掉手机,林一哲笑着接过,说:“你看你哥都放心把你交给我,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靳珂瞥头看向窗外,车速极快,车外的景色就像调了倍速的视频不断往后倒退,靳珂缓慢呼吸,右手握成一个拳,指甲陷进掌心里,指骨节泛白。 林一哲没听见她说话,斜额看了她一眼,便看到了她那握紧的手。 “喂,你不要这样子,你是不是在生气啊?跟我说说呀,因为什么生气?” 靳珂没有动:“关你屁事!” 林一哲又笑了一声:“你脾气有点爆呀。” 靳珂仍是回复:“关你屁事!” 这下,林一哲笑声更大了,好像是很乐于见到她发脾气的这一面,并且对于她的不理不睬有着很大的兴趣。 或者说,对她这个人就很有感兴趣,所以很乐意看见她所有的样子。 接下来,靳珂头抵着车窗,一句话不说。 林一哲也没在跟她搭话。 跑车最后远离市区,往山上开去,大约过了半小时,跑车在山顶停下。 这个时候,从山顶往下看,下面那些本来高的不可仰望的建筑现在就像踩在了脚下。 靳珂下了车,山顶的风更大了,吹的她头发凌乱,她有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好像随时就可以飘起来。 林一哲不知道从后备箱搬了什么东西“砰——”的一声放在了引擎盖上。 靳珂因这声音回头,看见林一哲拿了一打啤酒出来,他正开着一瓶,感觉到靳珂看过来的视线,他也朝她看去:“刚想到后备箱好像备着一打啤酒,你要不要喝?” 说着把刚开的那瓶递给她。 靳珂接过:“谢了。” 然后仰头喝了一口,手垂下,头却一直看着星空。 林一哲又开了一瓶,但他没喝,放在一边。 他靠在车身上,学着靳珂的样子抬头看天,问她:“你在看什么?月亮吗?” “星星。” 靳珂说着又灌了一口。 两口下肚,酒精的味道在胃里翻着,靳珂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服,这几天的委屈与气愤,在这一刻,好像就因为这天上点点星光,慢慢的淡了。 “星星好看吗?”林一哲问她。 “好看,我喜欢看。” 林一哲看她的侧脸,感觉到她有点抖,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这次,靳珂没拒绝。 “为什么喜欢?” 啤酒见底了,靳珂准备重新开一瓶的时候,林一哲将已经开好的那瓶递给她,靳珂因这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抬头看星空。 “你不觉得星星很亮吗?它们即使是那么渺小的一个存在,但还是在发着光呀!” 林一哲拿出一个塑料袋,将靳珂喝光的那瓶啤酒罐放进去,而后说:“靳珂,星星不渺小,它们只是看起来小。” “是吗?”靳珂轻声念着,“可是她就是觉得我很小,她都不愿意看我。” “他?”林一哲询问,又开了一瓶放在旁边。 “嗯。”靳珂应,而后反应过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喝,林一哲一口都没有动过,心里又起了气,“喂,你不停的给我开想把我灌醉吗?你自己都不喝的!” 林一哲笑着说:“我要是喝醉了谁送你回去?” 靳珂懒得理他,喝下两瓶后,她抬头指天,问他:“你知道那颗星星叫什么名字吗吗?” 林一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摇了摇头:“不知道。” “双子星!”靳珂明显起了醉意,嘴里嘀咕着,“你看它,多亮啊!可我的双子星,熄灭了……” 林一哲没太听清,他凑到她面前,问:“你说什么?” 靳珂将剩下的啤酒一灌而尽,将啤酒罐泄愤似的用力往地上一丢:“我说我的双子星她不要我了!” 这一吼,好像终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整个身子一软,往前倒去。 林一哲险险接过她:“喂!靳珂!……” 掉落在地上的易拉罐的罐身上映出点点星光。 第五十二章 完蛋 头疼…… 这是靳珂有意识的第一个感觉。 随后感觉到一束强烈的太阳光线,晒的她整个人开始发傻气,而后才渐渐清醒过来。 晒过太阳的被子闻起来挺舒服的,靳珂敲打着脑袋缓缓起身,走下楼梯的时候,看见了坐在餐厅的靳译迟。 家务阿姨在厨房打包一份便当,靳译迟坐在餐厅里对着电脑好像在开什么视频会议。 两人都没注意到她。 下楼梯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踩空了,尴尬的她连续跳了好几下才站稳,宿醉之后的脑袋空空的,短发凌乱着,靳珂抬手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放平稳,随后又抬起手拨了拨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 她这里发生的连续性动静都没能让靳译迟的眼睛从他那亮着的电脑屏幕转移到她的身上看上那么一眼,只有在系便当盒的阿姨看了她一眼,阿姨将便当放进一个粉色的手提包里,对她说:“起来了呀!早饭弄好了,现在吃吗?” 靳珂走到客厅点头,抽开椅子坐到靳译迟的对面,靳译迟耳朵里带着蓝牙耳机,正聚精会神的开着视频会议,阿姨将三明治和牛奶放到她面前,转头就继续去收拾厨房了。 靳珂一声不响的坐在椅子上,喝牛奶,吃面包,整个餐厅很安静,只有阿姨打包便当盒发出的轻微声响。 “啪——”的一声,电脑盖上的声音。 靳珂吓得一抖,手中的三明治掉在了盘中:“干嘛呀?你吓到我了!” 靳译迟关上电脑,摘下耳边的蓝牙耳机,眼神清冷,看得靳珂一阵发怵。 “看……看什么?” 阿姨这个时候将便当打包好了,粉粉嫩嫩的一个盒子,阿姨将盒子放在餐桌上,说:“便当弄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靳译迟应了一声,阿姨便收拾东西走了。 阿姨一走,餐厅的气氛更诡异了一点,靳译迟一直盯着靳珂看但不说话,那眼神,看的靳珂心里毛毛的,对面前的早餐也失去了食欲,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审视,靳珂选择了逃走。 刚一起身,“站住。” 靳译迟的声音低沉;“坐下。” 连着两道闷声命令,靳珂即使想反驳也根本无从开口,毕竟昨晚的事她还是有个印象的,知道自己错在先,但要让她认错,不可能。 “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随便一个人的车你也敢上,你就不怕被人卖了?” “这不是没被卖吗?”靳珂小声嘀咕。 “真被卖了,你还傻傻的替人数钱呢!” 靳译迟现在说的每句话都带着一点讽刺意味,靳珂忍到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被卖了你不应该感到开心吗?反正我这么让你讨厌,你当初还不如直接把我送去非洲呢!那么远,一辈子你都不会看见我!” 说完就起身跑开了。 靳译迟看着靳珂跑走的背影,面前的牛奶还冒着热气,咬了一口的三明治还在盘中放着,靳译迟的视线从楼梯口转移回桌面,过了一会,站起身,拿起盘子和玻璃杯走向厨房,牛奶被倒进舆洗池,三明治被倒进垃圾桶。 然后他就上了楼。 靳珂的房间被她从里面反锁了。 靳译迟抬手敲门:“开门!” “不开!你走开!不想看见你!” “你开不开?” 靳珂不应话了,靳译迟站在门口站了一会,等了一会,见里面的靳珂丝毫没有开门的想法,才转身朝楼下走去。 过了一会,他拿着一串钥匙上楼了,钥匙碰撞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推门却推不动,靳珂在门后抵着门。 靳译迟无奈,叹了口气,说:“你开不开?不开我踹了?” 靳珂仍旧躲里面不出声,任靳译迟在外面怎么说都不开门,直到门外的声音渐渐小去,脚步声也远去。 靳珂松一口气,轻轻打开一条缝,没有看见靳译迟,随后听到庭院处传来的汽车引擎声,心上一顿,来不及思考靳译迟要去干什么,下楼梯的时候注意到餐桌上的那份便当已经不见了,庭院处的车子引擎声还在响着,靳珂赶紧冲了上去。 在靳译迟即将启动之际,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靳译迟看也没看她一眼,便当盒被放在后座上,见靳珂系好安全带一言不发的开了车。 车在医院停下。 车一停下,靳珂立马下了车,仍旧不跟靳译迟说一句话,靳译迟看着她的背影将车停进停车位。 靳珂在地下停车场直接坐电梯上了楼。 阮倾的病房在六楼,而电梯在二楼停了一下,进来的是一个男生,男生低着头,手上绑着绷带,看样子也是个病人。 靳珂没怎么注意他,而男生在看见靳珂的时候眼神定在她身上,靳珂这才有所反应抬头看去。 林启航。 不知道他怎么又跑医院来了,但两人此时的见面那一触即发的火.药味立刻迸发。 林启航踢着脚步走进,一脸的不爽情绪,在看到靳珂时,那股不爽进化成了一种愤恨,感觉下一秒他就会动起手来一般。 “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靳珂没说话,林启航倒是首先开了口。 听闻,靳珂头也不抬,垂眸扫过去一眼,语气极淡:“你可真有脸来跟我说这种话啊,忘记之前被我打的事了?还想再挨一顿?” 林启航听着,缠着绷带的右手腕上下甩了一下,面色阴郁:“哼!夏之要被开除你知道吗?” “叮——” 电梯到达六楼,靳珂走出前,丢下一句“你个外校的手再怎么长也伸不到我们学校来吧。” 说完就走,但林启航紧随她其后跟着她出来,在她身后大喊道:“夏之那个贱.人的下场也会是你之后的下场,先别弄出这么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省的之后打脸打的啪啪响!” 靳珂听到这句话,前进的步子一下子顿住,她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扭动着手腕,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林启航,林启航还维持着上一秒放狠话的狂妄姿态,看到靳珂一步步向他走近,后怕的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挡不住靳珂随之而来的一拳。 “你tm是个疯子吧!” 这句话说完之后靳珂毫不犹豫的揍过去第二拳。 林启航被这两拳打的眼冒金星,而身后传来的一阵呼喊让他本就发蒙的脑袋冒出三个字: 完蛋了——! 第五十三章 继承人 “启航!——” 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一股震慑,惊的林启航连躲避都避不过,靳珂随之而来的第三拳从下巴自下而上,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道打的往后一栽,接着,整个人摊在地上。 头顶传来的脚步声慢慢停下,他认命一般的闭上眼睛,却听到声音的主人在和靳珂细细交谈着。 “靳珂?你怎么在这?” 林一哲。 靳珂看着走近她的林一哲,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启航,脑子里开始进行着思考活动,正准备开口说话时,林一哲又说道:“启航他惹你生气了吗?如果这样你气还没消的话,我可以帮你教训他。” 躺在地上的林启航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被一个女生打也就算了,竟然还被自家亲哥看见,看见了竟然还想着要打自己。真的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靳珂的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转动,停顿几秒后,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林一哲笑了笑,回:“他是我弟弟。” 靳珂歪头,甩出一副懒散的状态,和刚才揍林启航的狠厉完全不一样,她说:“既然他是你弟弟,那你就应该好好管管他,你这个弟弟,可做了不少好事呢!” 林一哲看着在地上装死的林启航,似乎没有一点将他扶起来的打算,而是叫住了转身要走的靳珂:“你的手疼吗?” 靳珂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这个才见了一次面的男生,林一哲仍旧是一副浅笑的模样看着她,嘴角的梨涡浅浅的,那个眼神,带着一丝玩味,说不清是真的关心还是有别的什么,笑意深不见底,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他的这幅样子和林启航纠缠阮倾那会的情绪有点相像,但很显然,林启航只学到了他哥的皮毛,并没有学到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 “你不关心你弟弟你来关心我这个打他的人?” “他皮厚,随你打,而女生就不一样了,打人要用巧劲,不能用蛮力,否则,伤到的就是自己。” 靳珂听着他说话,视线一动不动的放在他身上,听着这一句带着些许调情意味的话语,并不多做反应,连个表情都懒得给,她在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启航,泄愤一般的往他小腿踢上一脚,林一哲对于靳珂的这个举动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眉毛上挑了一下,嘴角笑意更显。 靳珂走了。 靳珂一走远,林启航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拿手揉了揉被打的生疼的下巴,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看着靳珂离开的方向,恨恨的说道:“呸!什么东西!真当我不敢还手啊!” “启航。” 平静的语气让刚冒出一点火星的林启航瞬间熄灭下去,他慢慢的转身,看着一脸阴沉样子的林一哲,轻声说:“哥……你怎么,怎么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嗯?”冷淡的语气让林启航觉得刚才对靳珂温柔说话的亲哥是假的一样,他不敢再吭声,只是讪讪的笑着。 “哥……” 林一哲并不理会他的示好,语气仍是冷淡的:“你最近又给我惹事了?” “没有!绝对没有!”林启航连忙否认。 林一哲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情绪,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潭水:“夏之?是叫这个名字吧,本校不够你弄的,手还伸到了外校去了是吗?” “哥……”林启航心里发颤,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心里开始慌了,这事如果真被林一哲知道,那他做的那些事就瞒不住了,他也要完了。 “我不知道你对那个女生做了些什么,也不会去管你那些男女生之间的关系,我只要你做到一点,别给我闹出人命,也是成年的人了,做事之前考虑好事发的后果,我不会再保你,你自己做的事该自己去承担。” 林启航低着头站在一边,左手抚着右手臂缠着的绷带,他轻声回:“知道了,哥。” 林一哲说完就转身走了。 林启航站在原地,低垂的眉眼里,藏着一丝惧怕,还有一些恨意。 病房里。 靳珂到达病房时,靳译迟已经在了。 阮倾已经醒了过来,正在喝着靳译迟一勺一勺喂进的鸡汤。 她靠躺在床上,嘴唇还是有一些惨白,但脸色已稍微红润了一点。 阮倾也注意到了靳珂,靳珂倚靠在门框上,似乎没有进去的打算,但她就一直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朝前进一步。 “阿珂……”阮倾轻声唤她,靳珂的脑子动了一下,发呆的脑袋开始转动,身子却还是僵在原地。 她没动,在床上躺着的阮倾作势要起身,被靳译迟拦住了,阮倾推开靳译迟要扶住她的手,说:“我还没虚弱到要一直躺在床上。” 靳译迟这才收回碰她的手,阮倾下床,径直走到靳珂面前,看她,说:“阿珂,我们聊聊。” 楼梯间。 靳珂靠墙站着,头低着,一副不愿意交谈的模样。 阮倾背靠栏杆,眼睛一直看着靳珂,良久,她说:“阿珂,你现在是不是很不能理解我做的事情?” 靳珂依旧不应话。 阮倾继续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觉得我在一开始收到勒索短信时就应该报警,可是,我们得思考一件事,如果他们手上没有手链怎么办?他们只是拿着一张图片然后来试探我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阿珂,我现在能够信任的人真的很少,老宅里还藏着一些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还想从家里拿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这次事件给了我一个警钟,他们并不是想要钱,而是想通过这次勒索发现一些隐藏在钱财之外的事。” 靳珂这才抬头看她。 阮倾缓缓吐出三个字:“我的病。” 阮倾有心脏病,这是除了家人和靳家人外,没人知道的一件事,就连纪遥都不知道。 阮家传到她这一代,只有阮倾一个孩子。 阮家家大业大,祖父辈都是经商之人,到了阮平川这一代,更是在房地产方面有了不错的业绩,爷爷年世已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了,到时候,阮家的所有产业便到了阮平川手上,而在他之后的继承人,便只有阮倾一人,可是阮倾有心脏病,发病也是没有任何预兆的,阮平川这种脑子里只有利益的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花昂贵的医疗费去治一个与自己不合的女儿。 所以为了以后的继承人,与其培养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人,也比治疗一个恨他入骨的女儿的病要值的多。 第五十四章 铃声 靳珂听着阮倾说的话,低头又陷入了沉思中,阮倾说完之后就不再开口了,她静静的背靠栏杆,良久,才开口说道:“陆晃。” 两个字,阮倾不解:“你提他干什么?” 靳珂抬头看她,说:“你出事那天,我遇见了陆晃,他出现的太过凑巧,当时我就想问他怎么会在那里,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根本想不起来去问他,现在冷静下来之后,我才有空去想他当时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阮倾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靳珂的视线透过阮倾的身体看向后面,一双蓝眸此时失了真,藏着一片水雾,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这样的靳珂让阮倾感到很陌生,她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了,明明一开始提出交流想法的是她,但现在,说不出话的也是她。 靳珂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期间,两人之间没一个人说话,这一处狭小的楼梯间安静极了。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靳译迟瞒你的事不少,虽然我不知道他瞒了你什么,但既然他不想告诉你,肯定是怕你受到伤害,你也知道,靳译迟护你比护我要上心多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呢。” 靳珂说完转身就要走:“走啦,下次没其他的事别随便找我聊,我忙着呢。” 阮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拦她。 回到病房,靳珂已不在了,靳译迟坐在床边削着一个苹果,听到走路声,他抬头,将苹果切一小块递到阮倾面前,阮倾低下头张嘴咬过,苹果很清脆,在口中溢出清香。 靳译迟接着将苹果削成块放进一边的盘子里。 阮倾坐在病床上,双手撑着床沿,看着他,说:“靳译迟,我想回老宅住几天。”a 靳译迟听过后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应道:“等你情况稳定了再说。” 阮倾却不愿意:“老宅那里黎姨在,你不用担心,也有家庭医生随时候着呢。” “医院的医生不是更方便。” 阮倾心一紧,握着床沿的双手使了劲,她说:“靳译迟,我不喜欢医院。” 这话里的语气,满满的无力感,意识到她情绪不对劲,靳译迟抬头看向她,叉子叉起一块苹果递向她嘴边,阮倾乖乖咬入口,除了嘴上的咀嚼动作之外,整个人一动不动。 “好,一会我送你回去。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靳译迟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阮倾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念道:“谢谢。” 靳珂出了医院后直接打车去了陆晃家。 彼时,这个少爷还在家中睡着大觉,靳珂到他家的时候家中只有一个打扫阿姨在,看到靳珂,或许是面生,询问她找谁? 靳珂一屁.股坐进沙发,伸手从茶几上拿过一颗提子往嘴里送:“告诉陆晃,他姑奶奶来了,让他麻溜的下来。” 阿姨围着围裙站在她面前,可能是没见过这幅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是呆呆的站着,没反应。 几颗提子下肚,靳珂抬眼看过去,问:“他在房里吗?” , 阿姨缓缓点头。 靳珂收脚站起身,上了楼。 进了房间后,陆晃仍旧在闷头大睡,靳珂一进去就用脚大力的将门关上,“砰——”的一声,惊的陆晃立刻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什么情况?”他茫然的起身,看见门口抱臂站着的靳珂,发蒙的脑袋瞬间清醒。 “我靠!你来干嘛?什么时候来的?吓死人了!” 接连几个感叹句表现出了他极度的受惊的心情。 靳珂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她走近床边,看着盯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陆晃,先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而后才说:“你多久没洗头了?” “我昨天刚洗的!你现在给我出去!” 靳珂嗤鼻,并不动身,陆晃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用被子包裹住全身:“你给我出去!我要换衣服!” 靳珂从头到脚扫视了他一眼,随后摇着头出了房门。 陆晃气的头顶仿佛冒出一簇烟。 十分钟后。 楼下客厅。 家务阿姨在打扫厨房,时不时的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靳珂,再抬眼看向楼梯口,终于,陆晃下来了。 陆晃一下来,家务阿姨就离开了。 “说吧,这么早来找我什么事?” 靳珂看着他,说“讨债!” 陆晃往后退了一步:“我什么时候欠你债了?” “你说呢?”靳珂的语气阴森森的,“阮倾出事那天,你怎么就那么凑巧出现在那呢?在医院时,靳译迟怎么就那么凑巧出现了呢?你敢说,这些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嘿嘿……”陆晃讪笑,“真跟我没关系。公园那次,是因为我得到消息,有人出现在那,我去抓人呢!” “抓谁?”靳珂逼问。 陆晃避讳不答:“这个不能告诉你!” 靳珂的气又上来了,她跳起来就准备给陆晃一拳:“我问你抓谁?说不说?” 陆晃堪堪躲过,两人突然就上演起了一场追逐大战。 靳珂追的太猛,没打到人让她一身火气没处发,而陆晃为了躲避靳珂的袭击,只能不停的往前跑:“你别总想着打我,有些事你就不能当不知道吗?” “不能!你给我站住!” “站住让你打?我又不傻!” 经过二楼走廊,靳珂顺手从旁边的展柜上拎起一个花瓶就要往前砸,而手机铃声突然之间就响了起来。 陆晃停下脚步接电话,靳珂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喂……”陆晃听着电话那头的讲话声,脸色渐渐阴郁。 察觉到陆晃的对劲,靳珂问:“谁的电话?你干嘛呢?” 电话挂断,陆晃转过身看向靳珂,喉咙一动,他说:“阿珂,要出事了……” 看着脸色不对劲的陆晃,靳珂悻悻的将花瓶放回原位,正色道:“咋了,你说呀!” “就,就我追的那个人,他好像找到小倾家去了……” “你指哪个家?” “就……老宅,而且,他还像还跟小倾她爸认识……” “那你倒是说那人是谁呀!” “高、高昂……” 靳珂愣住了…… 高昂……强.奸过夏之的那个人…… 靳珂:明与灭① 我一直觉得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给人带来麻烦的。 当靳夫人第十次被老师叫到学校来的时候,我正骑在一个男生的身上朝他的脑袋狠狠的打。 你要问我为什么打他?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欺负人啊,当一个班上有个人以欺辱女生为乐,那我也要让他成为我的快乐。 所以当靳夫人赶到教室看到我的时候,我的拳头在离那个黄毛男生头的五厘米处。 哦,对了,不能骂他黄毛,因为我头发也是黄的。 你还要问我靳夫人是谁?好吧,那我告诉你,从辈分上来说,她应该算是我的舅妈,但我不爱这么叫她,所以就跟那些刻意奉承她的人一样叫她靳夫人算了。 她赶到教室把我从那男生身上拽了下来,嘴里骂着:“靳珂你又给我惹事!你哪天能给我安分一点!” 啊,我耳朵疼,她声音这么大喊着不累吗?我都替她累。 我百无聊赖的转头,那个男生开始瘫在地上装死了,靳夫人又开始在我耳边念经:“你能不能像个女孩子一样安安静静的啊?你看你,我再不管你你是不是要上天?” 上天这个事嘛,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然后因为那个男生的装死,靳夫人赔了一笔昂贵的医疗费,而我也因为这件打人的事情被她关了禁闭。 我待在阁楼上的时候,靳夫人还特意上来叮嘱了我一句:“今晚家里有聚会,到点了你可以下来吃饭,但是你不可以再给我惹事!” 我点头代表我听见了,然后她就走了。 可是我听见了不代表我能做到啊。 所以在晚上六点钟的时候,我溜了出去,阁楼门没关,溜的特别方便。 下楼的时候遇见了佣人do a,看见她的时候她正端着一盘果盘上楼,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趁机顺走了几颗提子,刚丢进嘴里一颗她就跟我说:“小姐,夫人说你今天的活动范围仅限在二楼以上,楼下大厅你不可以去。” 我摊手:“joke?” 她好像被我弄无语了,摇了摇头上了楼,我朝嘴里丢进第二颗提子。 走进大厅的时候,才发现这好像又是靳夫人弄的友人聚会,有熟悉的面孔,也有生面孔,但我一向对她那些朋友不感兴趣,美食才是王道。 最后一颗提子吃完,我把目标转移到了长桌上的那些甜点,提拉米苏呀,泡芙呀,都是我爱的。 拿起一块蛋糕准备吃的时候,后脑勺突然遭受到一股重击,我的脸光荣的印在了蛋糕上,天杀的靳译迟,我不用回头看都知道。 “靳译迟!”气的我拿着那块蛋糕就往他身上砸去,躲的还挺快,没砸到他,但没那么容易让他躲掉,想要踢他的动作又被他敏捷的拦了下来,这该死的仗着身高优势拿手抵着我的头不让我靠近。 “把你脸擦干净,一会我妈就下来了。”他说完这句话竟然就走了,我看着他转身向一个小女生走去,而同时,靳夫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我现在这幅样子绝对不能被她看到,不然我就完了。 没地方藏,那就只能…… 躲在桌布底下前,我顺手从桌上顺走了一份芒果布丁,芒果,好东西啊! 桌布下面总逮不到我了吧,嘿嘿,拿桌布擦脸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吧,胡乱擦了几下我就开始吃起了芒果布丁,突然,面前的桌布被人掀了起来,不是吧……靳夫人不会吧…… 而让我想不到的是,掀开桌布的不是靳夫人,而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女生。 她长得可真好看呀,像个洋娃娃一样,眼珠是黑的,我不喜欢我的蓝色眼珠,美食当前,我竟然被她吸引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掀开桌布蹲在了我面前,双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巧巧的。真可爱。 “你在这干什么?”她问我。 我呆呆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伸手指了下我的嘴角,说:“你吃到外面了?”然后她把手放在我脸上替我擦掉了。 全程我都是懵逼的状态,她身上有股香味,淡淡的,很好闻,这也是第一次,有人不怕我,不烦我,主动接近我。说实话,我有点受宠若惊,成语是不是应该这么用啊? “你藏在这里干什么呀?玩捉迷藏吗”她又问了我。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我是来偷吃的。 “你不会说话吗?”她歪着头看我。 “会!”我说,而后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我觉得我刚才的声音有点大,如果把靳夫人招来就不好了。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然后问:“你吃的是什么呀?好吃吗?” 我把布丁递到她面前:“布丁,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她的手指抵在嘴唇上,说:“可是,妈妈不让我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了,说:“那我是你朋友,不是别人呀!” 她歪着头:“朋友,吗?” 我点头,将布丁再次递向她面前,她看着我,一双黑眸,安静却有力量,就像是阳光,明亮的很,而且温暖。 她拿过勺子,轻轻的舀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我问她:“好吃吗?” 她笑了,点头,正准备舀第二勺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她的动作停下了:“我妈妈叫我了,一会我再来找你玩捉迷藏。” 我听着那个女人叫她,原来她叫小倾吗? 思考中,我旁边的桌布又一把被人掀开,紧接着,耳朵上传来的痛感让我意识到这次真的是靳夫人来了。 “哎呀!你放开我!疼死了!” 我大喊着,而她就像没听见一样,拽着我耳朵就往楼上走,可怜了我的芒果布丁……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别下去!你还给我藏桌子底下,你想干嘛?” 我被她丢进了一间会客室里,她恼火生气,我更生气,哪有这么对待自己的外甥女的呀?按照国内辈分来说应该就是这个。 “那你不能不让我吃饭呀!我饿了!饿啊……”我大喊,她作势又要打我,我感觉我能把她在外人面前的所有端庄形象全部撕裂掉,她在我面前就是一个泼妇嘛! “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你用得着给我躲到桌子下面去吗?丢不丢人?还有你这脸,去给我洗干净!” 我努努嘴,在她又要踢向我屁.股的那一瞬间我赶紧开门溜了出去。 经过洗手间时,看到佣人do a急匆匆的往外走,出于好奇,我拉住她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夫人有个朋友的女儿心脏病犯了,在叫医生呢。 心脏病?自己女儿有病还带出来玩?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我毫不在意的继续洗我的脸,却没有想到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就和这个女孩子打上了结,且是那种解不下来的结。 靳珂:明与灭② 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与她的第一次见面,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我不知道她芒果过敏,也不知道她有心脏病,只知道从她在家里犯病之后,家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关于芒果的一切东西。 我也因为这件事被靳夫人狠狠训斥了一顿,不用她说,我把我自己关进了阁楼里,我还记得她对我笑的模样,还记得她跟我说话时的安静的模样,但因为我的原因,她现在躺在冰冷的病床上,靠着呼吸机,苍凉的活着。 我不敢去见她,靳译迟来找过我,他说她醒了之后在找我,他说她不认为是我的错,但我就是不敢去见她。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一周后她找来了。 那个时候我还待在阁楼上,阁楼上放满了各种天文设备。这些都是我缠着靳夫人让她给我买的,每次待在这里的时候,我都喜欢用那个天文望远镜看星星,我喜欢看星星。一闪一闪的,多明亮,而不是我世界里的黑。 阁楼的窗一半开一半关,我将望远镜对着开着的那半扇窗,看星星。 阮倾进来的时候我背对着她,没说话。 她先开了口:“你还好吗?我听阿姨说,你把自己关这上面一个星期了?” 我没有回她,只是问她:“你想看星星吗?” 她点头,走上前走到我旁边,我挪开位置,让她站到望远镜前面,她弯腰,将眼睛对向镜头,问我:“你在看哪颗星星?” “双子星。”我说。 “是哪颗?我不知道这个。” 我趴到她旁边,在她耳边说:“你能看到的最亮的,最接近的那两颗。” “你喜欢星星吗?” 她问我,我说喜欢,然后问她你知道双子星有什么寓意吗? 她说不知道,你告诉我吧。 我说在物理学上来说,双子星指的是两颗质量极其接近的星体,由于它们的万有引力十分接近,所以彼此吸引,互相绕着对方旋转不分离。 她问我你还懂物理。 我说除了靳译迟那个傻de 喜欢物理这个枯燥乏味的学科以外没其他人喜欢,我只对星星感兴趣。 “那你喜欢天文学吗?” 我说不,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我只喜欢星星。 看星星我就舒服。 她终于把视线从望远镜上转移到我身上,她看我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平静且毫无波澜,而我就喜欢她这个样子,我喜欢她看我的样子,那种眼中只有我一个人的样子,让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我是有存在感的,是有生气的一个人,而不是被众人无视,被他人讨厌。 我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她打断我,“你不知道呀,没有人在怪你,阿珂。” 她叫我名字,我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来让我感觉到很神奇,就像是喜欢了好久的一个毛绒玩具,终于被你真正抱在怀里的那种满足感。 我的世界里的那颗最明亮的星星在这一刻好像突然发出了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明亮的闪了我的眼。 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好像就是双子星,好像就有一股引力在一样,我会不自觉的被她吸引,不想跟她分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控制不了它,也不想去控制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在这里住了下来,但我跟她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我开始走出阁楼,但我发现,靳夫人总是有意无意的把阮倾和靳译迟搞在一起。 发现这件事的时候,靳译迟带着阮倾在后花园的凉亭那里陪老太爷下棋,老太爷是靳译迟的爷爷,因为他不喜欢我,所以我也很少叫他。 靳夫人靠在一边的墙上,双手搭在手臂上,看着他们的方向,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走到她旁边,看她,说:“你干嘛呢?” “看我儿媳妇啊。”她回得极顺。 我嗤了一声:“人家同意了吗?她才七岁吧,说这种话人家告你强抢民女呢!” 她戳了下我的头:“说什么呢死孩子?你也才七岁,小小年纪不学好。” “你这么大不也是一样吗?着急给你儿子找什么童养媳,就他那副死样子谁能看得上他?”说完我拔腿就跑,没给她打我的机会。 从那以后,靳夫人每次要给他们安排什么相处的机会,我都提前把阮倾带走了,让她找不到我们。 那段时间,我带阮倾玩遍了伦敦所有好玩的地方,但因为她身体原因,我一直想去玩的过山车没有玩成,我陪她做了旋转木马,女孩子好像都比较喜欢这种充满童心的,梦幻的东西,对了,我也是女孩子,所以不能说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 那个晚上,我看着旋转木马上的led灯,灯亮闪闪的,今晚没有星星,而这些灯就像是星星,一闪一闪,忽明忽灭,但最终,还是没有熄下去。 而那一晚,是我看见她笑容灿烂的最后一晚,隔天一早,阮倾就坐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国了。 我和她之间也因为这遥远的距离慢慢断了联系,我又回到了之前的那副样子,在学校,我不爱跟别人交流,别人也都怕我,我仍旧是隔几天就惹出一堆事,有女生在背后说我小话,有男生说我没有父母,讥笑我,但是闷不吭声绝对不是我的风格,他们说一句,我就打他们一顿,看谁不顺眼我就揍他们一顿,我在学校的名声越来越不好,也没有一个学校愿意继续接收我,即使是靳夫人也没有办法。 靳夫人问我为什么总是给她惹事,为什么不能乖一点,我说,我想妈妈,我要爸爸。 她就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不停的给我找学校,我说我不想读书了,要不然你就给我找个家庭老师好了吧,我不想去学校。 靳夫人说无论如何都得去学校上学,会有学校愿意要我的。 11岁那年,我被靳夫人送去了加拿大,在那里,我终于又遇见了她,我的双子星。 只是这一次,她身边好像又有了另一个女孩。 靳珂:明与灭③ 再一次遇见她,是我有点意想不到的。 彼时,我从车上下来,司机拎着我的行李箱放到我的身边后就开车走了。 箱子很大,差不多到我肩膀的位置,我没动,站在这处二层小洋楼的前面,看着在花坛处给花浇水的她,她安静的站在我面前,起初看着我的眼神是没有焦距的,而后,眼珠慢慢的转,像是终于想起了我一样,扯出一个并没有很开心的笑,我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她现在的样子跟我四年前见到她完全不一样,她还是那个她,但又不是那个她。 然后从屋子里出来的另一个女孩也看见了我,她先是朝里面喊了一声“妈妈,阿珂来了”然后才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你好啊,我叫纪遥,欢迎你来!” 我看着她伸出的手,没有去回握,而是把视线放在阮倾身上,她手里还拿着洒水壶,笑容已经收去,情绪有些低迷。 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就进屋去了,我看着她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才说了来这里的第一句话:“你好,我叫靳珂。” 纪遥笑的很开心,就像我当初见到她的第一眼。 因为一楼没有卧室,只有三间卧室的我和阮倾住在了一个房间。 这正是我想要的。 那天晚上,她背对着我侧身躺着,她的头发披散着,瘦弱的背蜷缩着,我好想抱住她,好想告诉她我有多想她,想跟她说你不在的时候我的世界又成了一片黑。 而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我朝她挪进,一只手绕过她的手臂放在她身前,额头抵在她的背上,我感觉到她的身子一抖,搂的更紧了一点。 “阿珂。”她轻声唤我,我应道。 她啜泣道:“我没有妈妈了……” 小声啜泣逐渐哭出了声,我感觉到她在不停的颤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只能把她抱的更紧,我想告诉她,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可以放声的哭出声,因为我知道你有多难熬,我在的。 她的崩溃也只在我面前持续了这么一晚,白天她还是可以很正常的进行社交,也不是说她会交朋友,只是她和那个叫纪遥的女生之间好像有一种我参与不进去的默契感。 她还是我的双子星,但我好像不是她的了。 每次她和纪遥两人相处时,我就特别的不舒服,我不喜欢看到她跟除了我之外的人交流亲密,即使我们之间有四年的时间空缺,但我觉得这不算什么,时间还长着,我可以去填补。 但有些事情好像永远不会按照既定轨道去进行。 因为我和阮倾不在一个班,我被班上的一个女生小团体盯上了,她们总是试图拉拢我进入她们的姐妹团,但我不想跟她们抱团,我只想和阮倾在一块,但在放学的时候,我还是被她们给拦住了。 我已经习惯这种年纪的学生的胆大了,但我没想到的是她们竟然能胆大到这个地步。 我被她们堵在一个巷子里,她们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乖乖加入她们,还有一个就是做她们的跟班,任她们的差遣,我觉得这两个选择并没有实质上的区别,所以没有同意,她们好像很没有耐心,歪着头一步步的靠近我,我已经做好跟她们干架的准备了,正准备出手的时候,一个人接了一个电话后,一行人又气势汹汹的走了。 我觉得无聊,慢慢踱了回去。 回去后,阮倾在帮纪姨择菜,没有看见纪遥,正觉得是和阮倾说话的好时机,我就走到了她旁边,和她一起做事。 那天晚上,我和阮倾相处了很久,纪遥很晚才回来,我甚至有一种期盼,希望纪遥每天都能晚回来一点,这样我就每天都可以和阮倾单独相处的时间能更长一点。 而这种期盼在一个星期后的一个周五被现实打的粉碎。 那是很平常的一个周五,至少表面上看着是这样,我去阮倾教室等她一起放学回去,而她说她要去找纪遥,让我先走。 实在是不想看见她们两在我面前相处的默契,所以我选择了先离开。 出校门的时候,再次被那群女生团体给堵住了,她们拦在我面前,说要带我去围观一件好玩的事情,我转身看了一眼校园,没有看到阮倾的身影,鬼使神差中,我跟她们走了。 走到那条巷子时,我才意识到我目睹了一件什么事情的发生。 躺到巷子里被一群人殴打的不是别人,正是纪遥。 虽然我对她没什么感觉,但她也一直以来在照顾我,即使我没有跟她多亲近,她还是像一个姐姐一样照顾我。 当下我就忍不住了,那群对她施暴的女生,现在在我眼里看来就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特拽的社会人,仗着欺辱为乐,毫无羞耻感,反而还乐在其中。 她们笑着跟我说话,我理都没理,直接一拳打在了离我最近的一个女生脸上,女生脸上挂了彩,她们一群人才意识到我并不是真的如她们所愿来看戏的,而是来打架的。 来吧,都来吧。 这段时间的憋屈藏在心里实在是太让我难受了,所以我打她们的每一下都下了狠手,以一敌众,这是第一次,但我狠狠的把她们打了一顿,当然自己也免不了挂了彩。 群战结束的那个点,是我看见了巷口处熟悉的那个人影,一发愣,她们立刻趁这个机会把我揍趴在地,而出现在巷口处的阮倾在看见我之后立刻跑了进来参与了这场混战。 结果很狼狈。 那群女生让我等着,我根本不想看她们一眼,眼角疼着,估计是被她们抓破皮了。 正想跟阮倾说话时,她紧忙着去扶起了躺在地上被欺负的很惨的纪遥。 当天,我们三都进了医院。 纪遥伤的比我们都要重,我不清楚平时看着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被那群女生这么打,但我知道的是,阮倾比我先知道这件事情,否则她不会那么准确且快速的找到那个巷口。 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而靳译迟赶来的也很快,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他就过来了。 当时阮倾坐在病床上一言不发,靳译迟进来的时候首先看了我一眼,随后坐到她床边,眉眼紧锁,语气低沉:“怎么回事?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阮倾没说话,而我注意到了他说的“又”,不是第一次。 阮倾打架不是第一次。 她现在的样子跟我之前所了解的完全不一样,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而那个待人始终温柔的要命的纪遥,又为何会被这样对待? 靳珂:明与灭(完) 当天晚上,靳译迟离开了。 我终于忍不住问她:“你现在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 黑暗中,微弱光线,我只能看见她那瘦弱的背,单薄又无力。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她那微弱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来的这里。如果你只是偶然看见了那件事情的发生,我希望你不要继续参与进来,对你没有好处。但你如果硬要参与进来的话,阿珂,别让我恨你。” 我一时不知道该知道说些什么,但她所说的这些在我的认知里是在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只觉得她开始在推我离开她的世界,她的世界里现在只有那个叫纪遥的女孩,而我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站在隔离圈外,看着圈里的她们细密谈话,参与不进去,因为她们没有给我邀请函。 我没办法看着她推开我。 我们才是一起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来的,纪遥是一个侵略者,她侵占了原先属于我的位置。 我很不开心。 所以,即使我没有这个圈子的邀请函,我也要进去,用我自己的方式。 那些女生自从上次的打架事件后,就不怎么找我了,所以,我主动去找了她们。 见到她们是在学校的天台上。 这群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正处于叛逆心特别重的时期,她们抽烟喝酒,觉得这样酷极了,欺辱不敢反抗的女同学就是她们的乐趣所在。 但是为了搞清楚纪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能从她们下手。 从那天之后,我就不跟阮倾同路了,我开始混在那群女生中间,她们干什么都乐意带上我,去哪都会来问我要不要去,如果我不愿意她们就会提出另外一个方案。 我跟阮倾疏远之后,我的课余生活确实丰富了起来,但每次看见她和纪遥走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发现我自己心理有些病态的时候,是她们带我去了一间同性pa ty。 在那场pa ty中,我见识到了很多同性情侣在里面毫无禁忌的互动,其中一个跟我走的最近的一个女生,她们都叫她qu ,她走近我旁边在我耳边说:“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呀?” 我心里想的第一个,竟是第一次见到阮倾的情景,当然我是不能说出来的,我觉得我对她仅仅只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占有欲,上升不到那个层面,所以我对她摇了摇头。 她转过身子,指向另一边的一个女生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找那个中国女孩的麻烦吗?” 我脑子里的一根线突的断裂,我是带着知道这个的目的才接近她们的,但没想到,她就这么提了出来。 她接着说:“因为那个女生的男朋友看上那个中国女孩了,但那女孩太冷淡,根本就不理他,他准备对她用强的时候被那个女孩的朋友看见了,那女孩太猛了,那个男生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后脑勺受到撞击,还没醒过来!” 我着实惊讶了一把,因为现在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关于阮倾的消息,和我认识的她完全不是一个样子,我不知道当时的她是以怎样的一个心情去下的狠手,qu 说的云淡风轻,但谁也想象不到当时的纪遥受到了什么样的欺辱,阮倾看到的又是怎样的现实,才会让她这么气愤从而下了那么重的狠手。 这个时候,一直被我们谈论的那个女生转过头阴阴的看着我,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跟她们说了几句话之后我就离开了。 而回到家之后我那不好的感觉被一些事情的发生印证了。 当天晚上阮倾和纪遥没回来,纪姨急的说要出去找她们,我说我陪你一起。 当天晚上,人没有找到。 我觉得她们一定出事了,所以报了警,打电话想跟靳译迟说,却发现他手机关机。 我没有办法,只能去她所有会去的地方找了一遍。 但还是没有结果。 第二天晚上,靳译迟来了。 他来到纪姨家把我带走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但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把我带到了警察局。 在警察局的拘留室里,我见到了阮倾,那个时候的她蹲在墙角,头深深的埋在臂弯中,长发披散着,手上有着暗红色的血迹,一派落寞与孤寂。 靳译迟去办担保手续了,我走近她,轻声唤她:“阮…倾…” 她埋在臂弯中的头缓缓抬起,看着我的眼神里毫无情绪,空洞的好像她现在这幅躯体只是一副空壳,毫无生气。 我不知道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被靳译迟带出去之后直接送回了国,我跟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到。 她被送回国之后,我在医院看见了纪遥,看见了她满身伤痕的样子。 那群人,她们还是对她动手了。 我真的不明白,一群女生为什么会对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有这么大的恶意,也是后来才明白,阮倾不让我接触的原因是她不想让我变成跟她们一样的施暴者,跟她们接近的女生最后都会变成一个施暴者,变的残忍而不是自己了。 我算着她回国的时间,感觉她应该到了,所以一直在打她的电话,但她一直不接,所以我只好找了她在国内的朋友,陆晃。 一个电话过去他就接了,电话里,我问他阮倾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他说她现在家里一团乱,她爸要娶继母,还带回了一个私生女,你说她该怎么办?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接我的电话,现在谁和她说话她都不理。 我直接就愣住了,她在这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回国之后又面临着家庭危机,她现在肯定是要崩溃了,她一定承受不住的。 我跟靳译迟说让我去中国看看她,但他不让我去。 我没办法,只能在医院守着纪遥。 阮倾不在,我不能再让纪遥出事。 我断了和那群女生的联系,她们再找我我也对她们避而不见。 纪遥的伤慢慢的好了起来,我和阮倾就是我不给她打电话她就不会给我打。 我知道我对她有所亏欠,所以我也不生气,我把纪遥照顾的很好,我希望在她回来之后她能看见一个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纪遥。 一年后,她回来了。 纪遥的状态也恢复的很好。只是她,看起来更不开心了。她笑的更少了。 我从陆晃那里得知,她的继母去世了,她那继姐也离开了。我不知道她为了这个结局做了些什么,但我知道她情绪低沉的好像永远也不会开心了一样。 我和纪遥提议我们这周末出去野餐吧,她原先不愿意出去,说了好久她才点头答应。 本来以为会是一个愉快的周末,但天杀的我们竟然遇到了那群女生,她们依然还是那副霸王的样子。 她们过来跟我说话,我没搭理她们,直到她们说了一句:“明天我们要开场pa ty,你要来玩吗?就跟你之前跟我们去的那个一样。” 我理都不想理她们,而阮倾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藏着一股被背叛的怒以及说不清的恨。 那群女生说完就走了,我对上她的视线,气氛一时有些僵持,纪遥开口说话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她看了我那一眼后就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回家之后,她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晚上睡觉前,她拿了她的枕头离开了房间,我叫住了她:“你到底怎么了!干嘛不跟我说话!” 她连头都没转,一动不动,她说:“你让我觉得恶心。” 说完她就走了。 我觉得我们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误会,否则她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而导致这个误会的发生的原因,那群女生一定躲不过。 时隔一年,我主动联系了那群女生,我说我们见一面。 她们跟我约了学校天台。 周一,我如约到了天台。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纪遥也在。 当时,天台上,女生们和她站在天台边缘,纪遥被其中一个女生提着跪在地上,我不知道她们又把她搞过来了,我来不及思考,因为纪遥随时有可能被她们推下去。 这群人,已经疯了。 “你们放开她!”我冲她们大喊道。 那个叫qu 的女生插着腰走近我,趾高气扬的:“你想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让她自己跟你说呀。” 我忍不了了,彻底忍不了了。 纪遥如果在这个时候出事,那么在事发现场出现的我,一定会被阮倾认成她们的帮凶,我不能背着这个身份。绝对不能。 我冲向她们,一个女生提着纪遥的衣领将她往阳台边缘推,我能看到纪遥一直在发抖,但我脑子现在完全不能思考了,我一心只想着要把她救下来,她不能出事。 我冲向她们,没有一个人拦我,所有人都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我,我抓住那个女生的手腕试图将纪遥拉回来,而女生却在这个时候松了手,紧接着,我感觉到背后一股力拍向我,手下意识的往前伸,而纪遥就在这个时候被另外一只手推了下去。 这栋教学楼有六楼,我眼睁睁的看着纪遥往下无尽的坠落,却没有任何办法去拉住她。 然后,我看见了教学楼下面,正匆忙赶来的阮倾,纪遥刚好躺在她面前的地面上。 我看到她惊愕的眼神往上看,我知道我怎么解释都没用了,因为从她那个角度来看,就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那群女生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世界里的那颗星星,彻底失去了光芒,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