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第一枪》 第一章 六百里加急(一) 残阳如血。 晋州至太原府的路上,那所驿站,静得出奇,仿佛掉下一颗针都能听见。被夕阳映红了的悬挂着的驿站牌子,纹丝不动。 难得的宁静,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多少人期待这样的宁静延续得久一些。 忽然,远处传来了“六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的喊声。接着“跨嗒、跨嗒”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 宁静被刺破了! 六百里加急,那是换马不换人的急件,是地方长官向君主呈报的紧急政务。虽不及八百里边关军情那么急迫,但其重要性也非同小可。自从晋王李克用与梁王朱温对垒以来,在这条路上,还没有发过这样的急件。是什么事情让镇守边关的李嗣源采用这种方式向李克用报告呢? 驿卒不敢怠慢,迅速牵出一匹马,站在门口等候。 转眼间,飞马已到驿站。它被紧拉的缰绳止住了脚步,冲向前的惯性使它高高地立起身子,撕裂地长啸了一声。 信使千里风飞身下马,一手从胸前掏出官文,一手接过驿卒递过来的干粮,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驿卒看了官文后,把自己手中的缰绳递给千里风,又接过他递来的的缰绳。 驿卒:“千大哥,等你返回了咱兄弟再慢慢喝上一壶。” 千里风:“一定!”他嚼着刚接过的馍馍,翻身上马。 驿卒:“要加水吗?” 千里风:“袋里还有。驾!”他双腿一夹。马像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驿卒朝着他的背影喊:“路上小心!” 千里风:“多谢!”他已出了几仗远。 月在云间穿梭,路面依稀可见。千里风急马飞奔。 两个黑影在路面上移动,他们并不是直行赶路,而是左右来回地系着绳索。之后,两人消失在路旁的大树后。 “跨嗒、跨嗒”传来了奔跑的马蹄声。黑影探出脑袋,抽出了长剑。 马像风一样飞奔着,突然一个趔趄。马撕裂了一声,前腿跪下,头朝地面撞去。 千里风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双手撑着马背,坐着的身体站了起来,双脚一点,向前跳出了数丈远,同时朴刀已拿在手中。 两黑衣人挺剑而出,一前一后,把千里风夹在当中。 “宵小之辈,敢劫官文?”千里风怒道。 一黑衣人道:“留下信件,保你全尸,到阴间地府还能做个俊俏鬼。” 千里风:“还没有人能在我千里风面前讨到便宜的。” 另一黑衣人:“难怪轻功如此了得,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千里风。不过今天你落在我‘催命双煞’兄弟手里,容不得你不去阎王爷那里走一遭。” 千里风:“催命双煞?素闻你兄弟俩从不与官家做事,今日为何要劫我信件,莫不是已投到朱温帐下卖命了?” 大煞:“我兄弟俩从不管是朱温还是李克用,只认银子。若你肯花五百两白银,待我们拿到信换得银两后,反手我们又抢过来再和你交易。” 二煞:“旧货不值钱,你出四百两就行。” 千里风哈哈大笑:“一封信赚九百两,算盘打得不错。世上还真有要钱不要命的人。看来你俩真要到阎王老爷那去做黑白双煞了。” “嘿嘿”大煞冷笑:“只知道你轻功了得,没想到你嘴上功夫也不错。我兄弟俩从没空手而归。” “今天你们要失望了。”千里风回道。 双方只听传闻,从未照面,都不知道对方武功深浅,都想在相持中探探虚实。 催命双煞看到千里风的那一手绝活,自然不敢托大。他们原想来人摔了这么一跤,定已难分东南西北。只要上前去补上一剑,五百两银子就到手了。没想到来的人是千里风,而他的轻功又如此了得。 千里风被夹在中间,无主动可言,更是不敢冒进,只求对方先乱阵脚,再寻机反击。 相持不是最终的结果。催命双煞在判断:己方两个人,武功占优估计不成问题。但对方若要自保,抽身逃走也不算难事。兄弟俩在乎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那能换取银子的加急信件。 大煞做了一个手势,二煞明白其意。两人同时进攻,欲一击得手,省去麻烦。 都是高手,千里风明白他们的意图,不硬接招,纵身跃起,竟翻到大煞身后,反手一刀。 二煞用剑拨开刀锋。 “当!”的一声,刀锋走偏。 双方心里都一惊。 千里风想:好巧的劲,拿捏得分毫不差。若快一点,长剑就被斩断;若慢一点,大煞背后就挨了一刀。 二煞想:刀快且沉,他不但身法矫健,劲力还如此了得。若是单打独斗,断难取胜。 大煞心里打了个寒颤:夹击之下,对方不但能轻松跳出围攻,还能反手出击。自己只想一击得手,招式用老,要不是二煞帮了一把,说不定就挨了一刀。 一招过后,双煞换了位置,还是把千里风围在当中。 此时双煞不敢冒然出击,而是慢慢逼近。千里风更不敢主动进攻,他心里明白,他一击之下能放倒一个,但肯定会被另一个放倒。六百里加急太重要了,若落入敌方之手,后果不堪设想。他见识了双煞的招式,身手敏捷与己相差不远,若想跳出战圈,就会被动挨打,难以全身而退。 千里风轻移脚步。脚下碰到了一块木块。他即飞起一脚。 木块射向大煞。 千里风要赌一把。他赌大煞进攻会因此迟缓片刻,他能全力应付二煞。于是,他置大煞于不顾,跃到二煞跟前,猛力荡开二煞刺来的剑,顺势一掌打在二煞的面门上。 黑暗中,大煞不知是何物,躲闪后迟疑了片刻,只听到二煞一声惨叫。 二煞没料到千里风敢全力一击,没有全力以赴,劲道上吃了个亏。被一掌打得两眼发黑,看不到东西。 这一回合,强弱易主。千里风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反手又是一刀。二煞惨叫着倒在地上。 大煞见此,方寸已乱,舍命扑来。 千里风避开剑锋,挥手一刀,便结束了大煞性命。 第一章 六百里加急(二) 千里风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行囊,将刀插到背上,走到马匹旁边。马腿已断,马躺在地上喘息。他弯下身子拍了拍马,然后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了。 月亮当头,大地一遍银白,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夜很静,只有千里风“沙、沙”的脚步声。 前方几丈远,一个灰影站立在路中央。他像一个桩子扎在那里,一动不动。 千里风感觉到了对方的自信和杀气。但他也不示弱,径直走到离对方不足一丈远的地方。 那人穿着袈裟,手持一根树立的泛着黄光的熟铜棍,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千里风:“大师,为何挡道?” 灰影:“留下行囊,你可以继续赶路。”声音冷峻有力,没有商量的余地。 千里风冷冷回到:“我的行囊不值钱,犯不着用命来换!” 灰影:“洒家说值钱就值钱!” 千里风:“那你是要定了?” 灰影:“是!” 高手过招,往往在招式之外。几句对话,已经探出了对方决心、意志和实力。千里风明白,一场恶战是难免了。 千里风:“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辈。” 那人提起手中铜棍往地上一戳,千里风能感觉到地面微微一震。“洒家的名字不好听,就不提啦,想必你听说过洒家这根熟铜棍。” 千里风:“酒色和尚!” 酒色和尚:“正是洒家!” 千里风心头一紧。方才他猜想是他,现在证实了。酒色和尚一根熟铜棍打遍黑白两道,内功深厚、棍法精湛,很多成名人物在他面前走不到十招。李克用曾想招他到麾下做太保,被他拒绝了。方才这一震,千里风知道对方内力远在自己之上。力敌肯定斗不过,遇强示弱或许还有机会。 酒色和尚还是一动不动,见千里风迟疑,又说到:“出家人不打诳语,不杀生,留下行囊,你赶你的路去。当然,千里风非浪得虚名,不会不战而降,洒家给你先出手的机会。” 千里风:“久闻大师威名,早就想向你领教一二。不过你今日就算赢了我也胜之不武。我赶了一天的路,又斗了催命双煞,功力已经大打折扣了。” 酒色和尚:“洒家可以让你三招。” 千里风:“你敢让我三招?” 酒色和尚:“对,让你三招。” 千里风:“三招之内绝不还手?” 酒色和尚:“是。” 千里风:“你不后悔?” 酒色和尚:“你还想说啥,洒家性子好得很,尽管说。” 千里风想拖延时间想出对付他的办法。“好!不说了。我若输了,心服口服。” 用话套住了酒色和尚,千里风心中暗喜。他把刀鞘也卸了下来,右手持刀,左手持鞘。一跃而起,居高临下,双手砸向酒色和尚。 酒色和尚缩手侧身避开刀锋,再用铜棍轻轻一拨,把刀隔开。右肩却着实挨了刀鞘一击。 可酒色和尚双腿纹丝不动,反而是千里风被弹回原处。 酒色和尚拍拍被击的肩膀,哈哈笑道:“听说你轻功不错,可劲力还欠些火候,洒家经得住。” 千里风不答,双手变刺,冲向酒色和尚。 刀又被酒色和尚隔开,刀鞘刺中他的胸膛。但像碰到铁块似的。 千里风又被弹了回来。 酒色和尚又笑道:“还有一招!” 千里风:“你穿有护甲,不算!” 酒色和尚:“谁穿护甲了?” 千里风:“我不信,再试试。”说完飞身又扑上去。 酒色和尚不闪不躲,决定给他再次刺一下。 快到酒色和尚跟前,千里风把鞘尖朝上,按住机关,鞘尖喷出一股白烟,直射酒色和尚眼睛。 白烟由几种强烈刺激物组成,沾到眼鼻,火辣无比。这是千里风的救命招,平日极少使用,今天不得不用了。名可污,命可丢,信不能丢。他虽然不知道信的内容,但能惊动到酒色和尚此等人物的东西,绝对太重要了。因此,他前两招麻痹酒色和尚,后一招才是他的杀手锏。 酒色和尚不得不闪过一边,眼睛被辣得睁不开,只好轮圆了铜棍护住身体。“你使诈!” 千里风明白要伤他谈何容易。趁着他眼睛看不见,夺路而逃。“承让。”施展轻功,飞也似的地溜了。 酒色和尚恨恨地一蹬脚:“唉!”他明白,千里风跑出百丈再去追,那是白费功力。 过了一个时辰,千里风不敢懈怠,依然尽力狂奔。他一是怕耽误了时间,二是怕酒色和尚追上来。酒色和尚功力深厚,短时间内也许追不上来,但长时间的话,他的耐力就显示优势了。 当然,千里风长距离奔袭已几乎无人能敌。作为信使,经常长时间的奔跑,不是一般武林高手可以比的。若单比这项,他几冠天下武林了。 千里风心想: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晋中镇了,那里不但有马,还有众多兵士,相对安全得多。看看身后没有酒色和尚踪影,心情放松下来。 突然,他感觉到臀部有些痒麻。他想,被山蚂蝗咬了。这条路他太熟悉,这段是山蚂蝗出没的地方。他用手拍痒麻的部位,想拍掉蚂蝗。可感触到的是一根刺。刺的不深,一拍就掉了。他不理会,继续奔跑。 过一会儿,他感到痒麻的地方越来越宽,似乎麻到了脚跟,腿使不上劲来。他心不由一惊。 身后传来了声音。“再跑就没命啦。” “中招了”。千里风心想。此刻他腿脚已不再听使唤,只好坐在地上。他想反手抽出背着的刀,可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了。 一个身影一闪到他跟前。 千里风怒道:“哪来的鼠辈,尽使阴招。” “哈哈!”那人哈哈一笑:“千里风的轻功是武林一绝。我不暗中取巧,自然追不上你。不过,我一向只求结果,不管过程,如此省去了我许多手脚,才不在乎如何达到目的呢。” “你是—” “敝人‘无影镖’唐无为。” 千里风:“原来是唐门老二。” 无影镖:“你中了我味药的无影针,静坐一个时辰毒性自然消除,若你要奔跑运功,毒性可以攻心,轻则武功全失,重则性命不保。” 千里风自知难逃,想伸手入怀中毁掉信件,可手不听使唤,动作实在太慢了。 无影镖知其意,探手入他怀中,掏出信件,撕开封漆,将信笺拿出来。 千里风努力动了动身躯,想阻止他,无奈浑身乏力,只能任由他为。 “别费神了,没用的。”无影镖说着,点上火把,读起信来。 “父王在上: 今民陈造器穿甲人二步且中九无若于事能千业成求金王呈定。 儿臣李嗣源呈上。” 无影镖不知其意,又念了一次,仍然不解。“什么意思?”他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千里风。 千里风不答。 “不说要你性命!” “信送不到,你不要我命,也有人要我命,只是多活几日罢了。我只负责送信,别的一概不知。”千里风道。 无影镖来回踱了几步,寻思他说的不假,再耗下去也无收获,还不如找个地方再细细研究。于是说:“我也不要你性命,你静坐一个时辰就能行动,好自为之。”说完就要离去。 “慢!”千里风道。 无影镖停下。 千里风:“唐门何时投靠了朱温?” “唐门投靠朱温?”无影镖一脸不屑的样子:“唐门从不投靠任何势力。” “那你为何拦截我的信件?” “我是听到一个消息,想证实而已。” “什么消息?”千里风问。 无影镖蹲下身子:“你说,当今武功第一是谁?” 第一章 六百里加急(三) “当然是李存孝,他手中那杆枪,无人能敌。” 无影镖站起来:“我看未必。若论单打独斗,他不一定胜得过我。” 千里风“嘿嘿”冷笑:“就你这点本事,在他面前过不了一招。” “我干嘛要和他过招。在他的枪未触及我之前,我的飞镖就把他放倒了。我唐门暗器可不是吃素的。”无影镖很自信。 千里风“哈哈”地笑,像是被被逗乐了一般,似乎忘记了此时的处境和对手,就像和好朋友聊天似的:“你真是井底青蛙。别说是李存孝,就是我也能接住几只你发的镖。你的飞针虽然看不到,可你打不远,起不了威胁,只能暗中偷袭。若两人对阵,你岂有机会?你想,万军之中,箭矢无数,他都能接得住,挡得了,更何况你的飞镖?你的飞镖快,但并不就比箭快!无影,只是江湖朋友给你的赞誉而已。” 一席话,让无影镖收敛了傲气。“所以,我更想知道信写的是什么?” 千里风也疑惑:“难道是关于武功的?武学秘籍?”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无影镖将千里风抱到路旁草丛里藏起来,然后跃起身,消失在夜色中。 晋中城中。人们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一个手持叠扇、一袭百装的公子走进了美味楼。他眉目如画、朱唇粉面,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个女扮男装的大美人。 店小二:“客官,里面请。” 女公子:“唐公子座在何处?” 店小二弯着腰道:“二楼,牡丹红包间。请。” 女公子哥撒开扇,轻轻摇了摇,环视一周后,走上二楼。 牡丹红包间里,唐无为独自一人在喝着茶。 门开了,女公子哥走进来。“二哥。” 唐无为:“素素,坐。” 女公子哥原来是唐无为的妹妹唐素素。 唐素素坐下,接过二哥递过来的茶水,问道:“东西到手了吗?” 唐无为不答,从怀里掏出信笺,递给唐素素。 唐素素急速打开来看,一脸疑惑:“就这个?”说着,她反面又看了看,再用手把信笺捏了又捏,找不出什么异样来。 唐无为:“别费事了,我很仔细地查看过,就是这点内容。忙了几天,得的就是这个,和你说的挨不上边。是不是我们的判断错了。” 唐素素:“不会错啊。让我再想想。”她又仔细看着信笺琢磨。 唐无为喝茶静候。 良久,唐素素忽地拍了一下桌子:“明白了!” 唐无为探过头来:“哦?” 唐素素:“这是隔字信。这是半封,还有半封。两半合在一起,就能读懂啦。” 唐无为:“好狡猾的李嗣源。可我搜遍了千里风的身,找不到那另半封信啊。” 唐素素:“另半封信估计不会在他身上,为了安全起见,由另一个人秘密送。” 唐无为:“干嘛要这么大费周章呢?由一个人秘密送不就成了?” 唐素素思索了一会儿,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李嗣源也不相信送信的人。用六百里加急,是向李克用表明他的态度:事情急且重要,需要他父王尽快决定。” 唐无为点头:“有道理,我家小妹就是冰雪聪明。真不知哪位郎君才配得上你。” 唐素素羞涩道:“哥,我就喜欢他。” “你说陈兴文,那个无用书生?” “就是。”唐素素口气坚决。 唐无为:“他长相倒是一表人才,可手无缚鸡之力。时下战端四起,民生颠沛流离,你得依附一个强者,以后的日子才过得安定。唐门武林世家,结怨不少,你嫁人离家后,得有人护着啊。” 唐素素不服:“难道只有武功才是强者?读书人一样有他的强处。” 唐无为以语重心长的口吻说到:“素素啊,你也不看现在是什么世道。你以为还是盛唐的时候,读书人可考取功名。今天一位称王,明天一位称帝,哪有读书人出头的日子。李克用虽打着护唐的名头,但他也是个逞强好斗的角色。你看他的十三太保,个个都是武功高手,哪有一个是读书人?就算他夺了天下,他也不可能用文人治国。大唐盛世啊,一去不复返了!读书人啊,无用,真的无用!” 唐素素无语,呆坐着。 唐无为仰起头,将茶水一口饮尽。茶杯重重地落到桌上。“扯远了。当下紧急的是要找到另一个送信的人。” 唐素素:“路上人来人往,你能知道谁才是送信的人?我看还是回头找兴文吧。” 唐无为:“你与他虽共过患难,可他现在装着不认识你了,他能向你说出实情?” 唐素素:“我不相信他是无情的。而且,他也没有理由不向我说出实情啊。不然,他写信叫我来干嘛?我想,他可能一时受人控制。” 唐无为:“想来也是。找他总比找送信的容易。事不宜迟,返回晋州,走吧!” 兄妹俩人走下一楼。堂内稀稀落落的坐着客人,酒色和尚也在其中。 俩人正要出门,被酒色和尚叫住:“姑娘请留步。” 唐素素本能回头,看了一眼酒色和尚,想到自己装束,转身欲走。 “别走,说的是你。一个大美人,男装更显风味,好撩洒家心神。快留下来陪洒家喝杯酒。” 这话惹恼了唐无为,他猛地转过身去:“哪来的疯和尚?”说着手中的扇子,向酒色和尚面门飞去。 酒色和尚双手合十,恰好夹住飞来的扇子:“阿弥陀佛!施主手法不错,难道要充当护花使者?” 唐无为不由后退了一步,暗思:此和尚功力了得,尽管自己只想教训他一下,没有使出全劲,却不料他轻描淡写间就化解了这一招,如此劲敌,确是少见。于是,掏出飞镖,严阵以待。 唐素素不知轻重,蔸了抖手中的扇子,扇子变成了一柄利剑,向酒色和尚刺去。 唐无为见状急喊:“妹妹小心!” 可话音未落,酒色和尚便将唐素素的剑打落,并一手勒住唐素素脖子,用她挡住前身。 “呵呵!”酒色和尚道:“原来美人是唐家妹子,想必你就是唐家老二啦。呵呵,早听人说唐家小妹是武林第一美女,今日得见,真真不假。洒家艳福不浅。哈哈哈哈!” 唐素素受制,唐无为不便出击:“你这淫僧!” 酒色和尚淫笑道:“爱美之心,人人有之,洒家修炼不足,终究还是俗人,酒色不戒。这粉嫩的妞子,着实让洒家把持不住。”说着另一只手在唐素素的脸上摸了一把。 唐无为惊道:“酒色和尚?!” 酒色和尚“嘿嘿”淫笑。 唐素素在酒色和尚怀里挣扎。可酒色和尚的胳膊像一把铁钳,令她动弹不得。她抬脚想踢,酒色和尚眼疾手快,点了她的穴道。她只有干着急的份。 唐无为的双手多了几只飞镖,怒道:“你敢胡来,我要你血溅当场。你不会不知道唐门利器见血封喉吧!” “只要你不怕伤着你妹子,尽管发镖过来。洒家内功远胜于她,毒发身亡肯定她走先。”酒色和尚也忌惮唐门的暗器,哪怕让它破一点皮,都有可能中毒身亡。这么近的距离,同时几把飞镖,功夫再好也没有绝对的把握避开。 “今日我兄妹拼死也要和你一搏。二哥别管我,发镖!”唐素素喊到。 唐无为清楚酒色和尚说的是实情,若误伤了妹妹,结果对己不利,因此不敢动手。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唐无为说道:“你放我妹子,我不为难你。” “放你妹子可以,但你得拿东西来换。”酒色和尚说。 唐无为:“换什么?” “十个美女!” “无耻!”唐素素说到。 酒色和尚不理会她,而是看着唐无为。 唐无为:“我没有!” 酒色和尚:“有,就在你身上。千里风的信,足够我换十个美女的。” 唐无为:“一言为定?” 酒色和尚:“洒家虽好酒色,却从不打诳语。只是你若诳了洒家,别怪洒家对你妹子使手段。就是追到蜀中唐家,也不会放过你们。” 唐无为:“信我都看了,还有什么稀罕呢,我何必诳你。”说着掏出信件,“你放我妹子!” 酒色和尚点开唐素素穴道,“把信放到后面的桌上。” 唐无为并不走动,把信穿在一只镖上,朝桌上飞去。镖钉在桌上。 第一章 六百里加急(四) 酒色和尚将唐素素往前一推,自己朝后一跃,将信拾起,再一跃,到了屋角,远离唐无为。 唐无为看到酒色和尚一气呵成的动作,暗思道:只闻这和尚内功深厚,没料到他轻功也如此了得,与他过招,断难取胜。好在他心存忌惮,真动手起来,吃亏的是我兄妹。想到这里,拉住唐素素的手,迅速离开了。 酒色和尚也不追赶,而是去到一间寺庙里。 一个穿着便装的人迎上来:“大师回了,辛苦啦。” 酒色和尚从怀里掏出信件,说:“洒家看不懂这写个啥。” 那人接过信件,迅速掏出来看。疑惑了好一会儿,再仔细查看信封,又沉思着来回踱了几圈。“大师是从信使手里得到的?”他问。 酒色和尚将熟铜棍往地下一戳。“不是,洒家是从无影镖手里拿到的。无影镖先我动手,洒家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他。”他不好意思说出千里风从他手里逃走的实情,编了个假话。 那人道:“你说唐门老二,这可是扎手的刺,他怎么也来赶这趟浑水?” 酒色和尚道:“不知。温将军,信洒家帮你要来了,该你兑现买卖啦。” 温将军哈哈笑道:“大师性子好急啊!请放心,白银一千两一钱都不会少。只是十个美女嘛还得大师走一趟。” 酒色和尚正色道:“还得走一趟?温将军不是要变卦吧?” 温将军摆摆手:“不,不。大师你想,我入晋地,怎么方便带着美女随身呢?你随我到洛阳,我才能奉送啊。其实,以大师身手,只要到梁王帐下,何愁美女没有呢?梁王欲灭李克用,成霸业,还需大师这样的人才相助啊。” 酒色和尚也摆摆手:“不成,洒家放纵惯了,做不了吃皇粮的差事,倒是愿意与你去趟洛阳享乐一番。唐老二那妹子,让洒家看着心痒,说不定在路上能再遇到,合你我之力,一定能捉住她。” 温将军:“好说好说,到时我缠住唐老二,他妹子还不是大师囊中之物。我们马上赶去晋州,那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酒色和尚:“对!事不宜迟,马上动身。” 温将军是朱温帐下亲信。看了信后就知道李嗣源的用意,这是战时送绝密紧急情报的惯用手段。那半截信看不出真实含义,与其去拦截另一个送信人,还不如去发信地再打探。眼下多了酒色和尚做帮手,对付李嗣源又多一份力量。即使打听不到消息,将酒色和尚带回去,也算功劳一件。 其实,他也不太明白朱温为何对这封信如此重视,不惜重金布置了几批人沿途拦截。好货不便宜,若自己能彻底弄清信的内容,定能加官加禄。因此,到晋州尽管危险,他也要去搏一搏。 话说千里风,他被唐无为藏在草丛里,动弹不得。策马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酒色和尚。酒色和尚在远处看到这里有火光,便向这里扑过来。到了此处,静悄悄不见人影,便在周围寻找,居然找到了千里风。 酒色和尚看这情形,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信一定被人劫去了。“你当初把信留给洒家,也不会遭这般苦啦。”他有点幸灾乐祸。 千里风心想:酒色和尚与无影镖也许不是一路人马,若能让酒色和尚缠住无影镖,或许能给自己赢得时间,敌方主帅获得情报的时间越迟,对己方就越有利。再者,情报落入酒色和尚手中要比在无影镖手中好一些。酒色和尚武功虽高,但有勇无谋,再从他手中夺回来比较容易;无影镖机智狡诈,从他手里要东西就难多了。 “素闻大师为人豪迈,还曾让我三招,事至如此,我就告诉你信现在在何人之手吧。”千里风说到。 酒色和尚笑道:“算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费手脚。信已不在你手,就不是你的东西了,在谁手上与你无关。你卖我一个人情,我还可以分你一份银子,带着家人避难去。省得受到军法从事,自己丢到性命不说,还害了一家老小。” 千里风:“银子就不奢望了,只盼能早些动身,回去带家人出逃。劫信的是唐门老二无影镖,朝晋中城方向去了。” 酒色和尚:“原来你中了唐门暗器。他的手段我也没法解,你能不能动就看你的造化啦。”说完起身,意欲离开。 千里风:“他说我休息几个时辰就能自解,不劳大师费心。大师还是尽快追他去吧。他离开不久,应该能够追上。” 酒色和尚离去不久,千里风渐渐能动了起来。虽不能施展轻功,却能慢慢活动。他不敢懈怠,也朝晋中城走去。 快到向午时,千里风到了晋中镇的驿站。看门的两个驿卒见他汗流浃背,一拐一拐的,十分诧异,马上过来扶住他。 “千大哥!”两驿卒异口同声。 “快,带我去见王领头。”千里风急道。 到了王领头处。王领头见千里风模样,知道有事情发生“千兄,发生什么事了?”边说边把他让到一张靠椅上。 千里风欲言又止,眼睛飘了一眼他身旁的驿卒。 王领头会意,摆摆手让两驿卒回避,自己为千里风倒了一碗水。 千里风一饮而尽。“六百里加急被劫了!”他低声说。 “啊!”王头领一惊,两眼瞪得老大:“怎么回事啊?” 千里风简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给王头领听。最后叹道:“来的都是扎手货,我技不如人,有负李嗣源将军重托。” 王头领:“千兄就不必自责了,还是先想想如何弥补吧。” 千里风:“我也是此想法。信若不流出我方地境,失而复得,或许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至少不连累老母。若信落到了朱温之手,我就百死莫赎了。” 王头领被急得团团转。“报守城的定远将军封城,沿途设置关卡。” 千里风摆摆手:“不妥,这样会打草惊蛇,倒是提醒对方防范了。对方来的肯定不止一人,小小纸片,岂能卡得住?倒不如不动声色,暗中使劲的好。” 王头领拍拍脑袋:“只能这样了。” 第二章 唐门暗器(一) 千里风接着要来纸笔,写了两封信,一封写给李克用,把原信的内容复述出来。千里风不但轻功绝顶,记忆也特别好。有时他们送信,不能用信笺,必须脑记,锻炼出了过目不忘的本领。听到唐无为念了两遍信后,他已牢记在心。另一封信写给李嗣源,报告自己遭遇,让他尽快采取补救措施。写好后交给王头领。王头领速派人把信送出。 千里风吃了些东西,顾不得休息,和王头领一道,出去搜寻目标。 晋中城虽然不胜算大,但当时战火纷飞,人们都朝无战事的地方拥,加上它是太原府到洛阳的交通要道,所以人们熙熙攘攘,显得格外热闹。千里风好不容易才转了两圈,找不到酒色和尚和无影镖的影子。好在从捕快处打听到早晨有两人在美味楼里斗殴的事。捕快描述的衣着长相,正是无影镖和酒色和尚两人。 千里风想:信终归要到梁地洛阳,还是守住必经之地晋州,把握来得大些。于是,他回驿站要了马匹,向晋州奔去。 无影镖唐无为拉着唐素素迅速离开了晋中镇,见酒色和尚没有追来,便放慢了脚步。两人来到寄马处,要了马匹,上了马,并排走在回晋州的路上。 “哥!”唐素素说到:“我们是不是害苦了千里风?他信被劫,无法交差,是要被杀头的。我们只是为了证实一件事情,无怨无仇,害了他性命,我过意不去。” 唐无为叹了口气:“我也是实属无奈,本想将信看完后还给他,补封漆的事不成问题,不会影响他的差事。可还不明白究理就有人来了。原以为信有密写什么的,所以未曾给还他。哪知遇到酒色和尚,急切之间,只好用它来交换你啦。” “那你为何要报自己姓名呢?可改装蒙面啊。”唐素素埋怨着。 唐无为辩解道:“千里风何许人?中我暗器,还不知道是我唐家的吗?与其藏头露尾,还不如大大方方。” “你就是争强好胜,以为你唐家暗器独步武林。还说李克用逞强好斗,都是一丘之貉。你就不用脑子想想,我们劫的是官文,与晋人为敌,以后我们的镖还怎么走?” 唐无为不着声,他也明白自己犯了个大错误。 唐素素继续道:“若是陈兴文,他绝不会像你这样有勇无谋。” 唐无为难受她的奚落,说:“那个无用书生,十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我。” “说不定你十个加起来斗不过他一个。关羽张飞厉害吧,能抵得过诸葛亮?若他说的是真话,你就再练一百年的飞镖,也不是他的对手。”唐素素说到。 “我才不信他有那种本事呢。若真有的话,他为何还要躲着我们?”唐无为答到。 唐素素:“一定是另有原因。若他做不到,为何要写信叫我来?” 唐无为:“谁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唐素素又道:“我还是过意不去。要不我们想法把信夺回来,还给千里风。” 唐无为:“应该!只是酒色和尚不好对付,智取才行。” 唐素素接着说:“先找到他,跟着他,见机行事。” 唐无为:“行!” 两人转过马头,向原路返回。 回头走了不远,看到前面来了几个人。唐氏兄妹练的是暗器,眼力极好,认出最前面坐在马上的人,正是酒色和尚。 唐无为赶紧猫下腰:“酒色和尚!”说完缰绳一拉,转了马头。 唐素素也做了同样的动作。“驾!”加快了脚步。 唐无为:“他们有好几个人,不好下手。” 唐素素:“只能等到天黑。我猜想他们会沿着这条路过晋州去洛阳。我们赶到黄泥峡去拦截他们,到那里天正黑。” 说完两人“驾!驾!”快马加鞭。 唐无为常在此路护镖,对路境相当熟悉,何处上坡,何处拐弯都很清楚。他们走走停停,酒色和尚一行的行踪,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而酒色和尚全然不知。 当太阳的余辉照着大地的时候,唐氏兄妹两人赶到了黄泥峡。此处道路狭窄,路旁两边陡峭,人马经过时不但需要减速,动武起来人多还不好施展,是理想的伏击地。 “哥,有把握吗?对方五个人,个个都是练家子。那个瘦高个,精神闪烁,身形敏捷,一看就是高手,功夫虽抵不过酒色和尚,但也极其难缠。”唐素素说到。 “没问题。”唐无为自信地说:“先射酒色和尚和他,其余三个就好对付了。 “用五步断魂吗?”唐素素问。 唐无为沉思片刻:“还是用七步消魂吧,我们的目的不是要他们的性命,而是要拿回信件还给千里风。再说,若他们当即毙命,信件又不在他们身上,线索就断啦。” “我真想取了那淫僧的性命,免得以后再去祸害他人。”唐素素恨恨地说。“可若不及时制住他,恐怕他瞬间就能反击我们,对付他绝不可大意。” 唐无为道:“打不过他,躲着他还不成吗?我们只要不动,片刻他也就动弹不得了。再说了,我武功虽不及他,应付他十招八招的不成问题。我担心的是你,你用吹管吧,离他们远些,这样安全。” 唐素素还是有些担心:“吹管不能连发,对方毕竟五人,他们的手段我们心里也没有底。” “你就对付那个瘦子,其余的我来应付。”唐无为说到。 两人选好位置,找了些树枝隐藏好身子,静候着。 不一会儿,酒色和尚一行人来到了峡口。 温将军“驭!”了一声停了脚步:“此处地势适合伏击,大师留意了。” 酒色和尚也勒住缰绳:“将军太小心了吧,有几人敢伏击洒家的?” 温将军:“与李嗣源过招,大师胜算如何?” 酒色和尚抽出熟铜棍,说到:“没照过面,估计会有一番恶斗。不过他要出击,不会选在此地。以他脾性,对付我等区区几人,还不正大光明放马过来。” 第二章唐门暗器(二) 温将军道:“他自然不会在此候我等。我也未与他照面过。不过十三太保的武功实在骇人。我见识过李存孝的功夫,手中的那杆枪如长蛇吐信般灵巧,还势猛力沉,好似楚霸王再世李元霸重生。古往今来,可说是天下第一枪啊!与他交手,我挨不过一招。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我早一命呜呼了。” 酒色和尚不以为然:“如此厉害?洒家找个时间去会会他。” 温将军又道:“李嗣源也不是浪得虚名。武功可能不及李存孝,但谋略更胜一筹。十三太保中成大事者非他莫属。我们到晋州附近,千万小心,得化妆潜行,尽量避开他的耳目。” 酒色和尚“哈哈”一声:“这个自然。不过此地,你尽可放心。我在前,你断后,走吧。” 温将军:“各位提剑在手!” 另三人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剑。五人一字拉开,走进峡道。 快进到唐素素的射程范围时,温将军突然说了声:“停!” 他手下的三人回头望了望他。酒色和尚并不回头,只看左右:“温将军,何事?” 温将军一边从包袱里掏出一件斗篷一边说:“有备无患,需防着唐门老二。据说他的无影针不声不响,别中了他暗招。”说着便穿好了斗篷。 酒色和尚“哈哈”大笑:“温将军,你什么阵势没见过,还怕唐老二这等角色?再说信件他都看了,何必要再来拦截我等。洒家还愁没遇见他呢,他那妹子让我好找。”不等温将军启动,他便独自向前行了。 好在他走得不快,要不然他们的距离拉远,唐家兄妹就难同时动手了。若不能同时动手,要对付他们就麻烦得多。看到温将军进入妹妹的射程,正是时机,唐无为便用手指把飞针弹出去。 酒色和尚感觉到手臂像被蚂蚁赘了一下,赶忙叫了声:“有埋伏,是唐老二!” 他嘴上说不怕,心里还是很忌惮唐门暗器。于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逃出暗器的射程再说,双腿一夹,催马奔跑。 唐无为没料到酒色和尚如此机警。队形散了,局面不好控制,他只好现出身形,放出杀招,连发三镖,射中拿火把的三个人。他镖喂的毒是五步断魂,那三人中镖后即刻倒地。 在酒色和尚中针的一霎那,唐素素也将飞针射向温将军。她内功浅,只能借助吹管发针。无奈温将军浑身都被斗篷遮挡,仅有拿缰绳的手露出一节,她只能瞄着那点小目标。恰好酒色和尚的喊声令温将军手一抖,飞针射空。 温将军也想像酒色和尚一样一跑了之,无奈前面的几匹马拦住去路,只能四处张望。 唐无为以为妹妹也已经得手,见酒色和尚乘马跑掉,恐信件难得追回,不禁说到:“可惜,让他跑了。” 唐素素心里着急,顾不得藏身,朝酒色和尚喊:“跑也无用,没有解药,只能等死。” 酒色和尚闻言,不敢再跑,停了下来。 虽然震住了酒色和尚,但唐素素暴露了自己。 温将军发现唐素素,跃起身子,朝她扑过去。 唐无为离两人较远,发出的飞镖,被温将军避开。 论打斗功夫,唐素素比温将军就差远了。她还没拔出剑来,温将军已到跟前。打掉她刺来的吹管,一反身,利剑就横在她的脖子上。 “唐老二,别动!”温将军喝道:“拿解药换你妹子性命。” 唐无为不敢进击,说到:“不必性命相博,我只想向大和尚拿回我的东西。” 听他这么说,温将军压在唐素素脖子上的剑离得远了一点。“你说的是信吧。你不是看过了,还要它何用,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不然就是废纸一张。” “没有发现秘密,我只想物归原主。信件失落关系到千里风的性命,看完后理应还他。”唐无为答。 温将军:“你的行为令我不解,你是走镖人,与梁、晋无争,为何对那信件感兴趣?莫非也收了人家银两受人指使?告诉你,若是为梁王办事,我们便是同路人,我可以照付你银两。” “我不为银两,只为好奇!”唐无为说得很坚决,“你放我妹子,给我信件,我给你解药。” “你先给我解药,我再放你妹子。”温将军答。 唐无为寻思,温将军武功不弱,长相狡诈,不像一个守信的人,怕中他圈套。“那不成,你先放!” “不可能!放你妹子,我无倚重,岂不由你摆布。”温将军不同意。 双方相持。 酒色和尚见唐素素被制,便打马回来,与唐无为保持一段距离。此时他半身麻木,见双方僵持不下,很是着急,生怕毒性发作,无药可救。 “温将军,先给他信件,以示诚意。”酒色和尚喊。 温将军看看没有他法,一只手探入怀中,掏出信件。正想说些什么,突地手软,横在唐素素脖子上的剑掉到地上,随即他整个人瘫倒地上。 众人惊讶,唐素素木鸡般站着忘了躲闪逃避。 接着一个人影窜了出来,抢过温将军手中的信。 “千里风!”唐无为和酒色和尚同声叫到。 千里风在温将军身上又补了一刀。 唐素素醒悟过来,迅速跑到唐无为身边。 唐无为已作战斗姿势。“千兄为何要他性命?” 千里风答:“敌国密探,知情必死。” 酒色和尚见状,脑子快速转了几圈:千里风不可能放过自己;自己中毒的表现不同于倒地的那几个人,只是酸麻无力,估计像千里风中的毒一样,不要性命。于是,他不再奢望得到解药,策马便跑。 千里风看难得追他,任由他去。面对唐无为,道:“你兄妹俩为了把信还我,不惜涉险,是情义中人。再说你们不是梁国密探,我无意与你们为敌。” 唐无为兄妹放松下来。 唐无为:“千兄怎么也赶到此地?” 千里风:“猜想你们会回晋州,就返回来了,跟到了酒色和尚一行,抄了小路,又遇到你们,就悄悄和你们一起埋伏啦。” 唐素素:“千大哥轻功绝顶,我们一点都没察觉。” 千里风笑了一声:“我弄不清,你兄妹俩如何知晓有要件发送,为何对这封信如此兴趣?军机政密似乎与你们无关啊。” 唐无为笑道:“一个朋友透露的消息,以为信与武学秘籍有关,所以--。现在看来,毫无关系。哦,对了,我可以帮你把信封弄好,以便你去交差。” 千里风摇摇头:“不必了,我已将情况报告。失职已是难免,不过情有果缘,只要老母无牵连就好。现信失而复得,稍有安慰,还得赶回晋州,安排补牢事宜。”说完便要动身。 唐无为双手抱拳:“千兄如此大义,唐某感激不尽,今后若有要相助的,唐某必将尽力。” 第二章 唐门暗器(三) 千里风将躺在地上的三个人各补了一刀,整理好行囊,一溜烟般地走了。 可他们都没有想到,温将军早在离开晋中之前,就派了几路人马,分头把信送往洛阳。引出以后的故事,还好长。 唐氏兄妹为何对那封信如此兴趣呢?这还得从一年前发生的一件事说起。 蜀中唐门,是武林世家,唐门暗器,武林一绝。凭着唐家人心灵手巧,制作方法不断改进,暗器的威力足可震慑四方,唐门威名因而远播。很多势力,特别是在群雄争霸的时后,都想拉拢唐门为其效力。但唐家人从不椅向哪一方,这也是唐门家道长久不衰的重要原因。他们除了耕种自己的田地外,还做些生意买卖,不时也接一些护镖的差事。 历代殷实的家境,培育出了唐素素这优良的结果。她像牡丹花一样鲜艳而华贵。用现在的眼光,或许有人会说她长得偏胖了一点。可要知道,她处于唐末时期,丰腴些的女人才是最美的。 唐素素习文练武,有花一样的长相却又多了侠女的豪情,温婉中带了些俏皮。在闺中长大的她,渴望着看到外面的世界。她一直闹着要跟二哥去走镖。 唐无为当然不会同意她的要求。那战乱年代,哪个放心一个姑娘家在外抛头露面呢?尽管江湖朋友和各派势力给足了唐门的面子,他们保的镖几乎无人打劫,但家人还是不放心唐素素出远门。毕竟是走镖,刀光剑影是在所难免的事。 不让出门,唐素素素就想办法偷着跑。得知二哥要走镖后,她早早就准备好行囊,换上了男装先溜出门,到五十里开外的小镇去等商队。唐无为没办法,只得带上她。 那一次,商队快到晋州时,唐素素路途中贪恋西北的景色,竟然掉了队,一个人独自走在路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后面赶上来。来人鼻直口方,姿态斯文,满目和气,给人一种信任感和亲近感。 唐素素:“兄台这是去哪?” 那人答到:“回家,家住晋州城郊。兄台也往晋州吧?” 唐素素:“是的。此地离晋州还有多远?” 那人:“以我步速,一个时辰可到。兄台长相似南方人,第一次来晋州吧?” 唐素素:“是蜀人。兄台何以看得出来?” 那人道:“北方风高气燥,面色通红粗犷;南方风微气润,面色桃红温润,一看便知啦。兄台肌若凝脂,话音悦耳,虽穿男装,难掩女性姿色。我还是改口叫你姑娘吧。” 唐素素抬手遮住口鼻,笑道:“兄台好眼力。我确是女扮男装,出远门,方便一些。敢问贵姓?” 那人道:“敝姓陈,名兴文。此际兵荒马乱,姑娘独自一人远行,何故?” 唐素素答到:“我叫唐素素,随商队来的,只顾摘花拾草,落后了。” “唐姑娘应小心才是。这里虽是官道,还近州府,但时常有强人出没。你虽不带钱财,但毕竟是女儿之身,尽量别惹麻烦。”陈兴文说。 几句话,让唐素素心生好感:“谢谢陈哥哥指点。有你同行,该无碍了。” 陈兴文微微笑到:“我手无缚鸡之力,若遇强人山贼,自顾不暇,哪能帮得了你?” 唐素素:“不打紧,商队就在前面不远。若有事情,知乎一声就能听到。”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一遍农田之间。一个老农正拿着两只木桶,从高处的田里舀水,运到路的另一旁低处的田里。 陈兴文驻足看了看,说:“大伯,何不挖条沟渠,让水自然流下,可省去许多功夫?” 老伯伸了伸腰:“我又何曾不这样想呢?只是官道不许挖掘,只得这般费时费力。” 陈兴文:“哦,原来如此。”他思索片刻,又道:“我方才见有竹林,竹子一寸粗细,长得修长,正好合用。我教你做个器物,不用挖沟渠,水自然从这边流到那边。” 老伯和唐素素疑惑地看着陈兴文。 老伯问:“如何做?” 陈兴文:“你贯通里面竹节,横过路面,然后将其两端各接上一根竹子,取水接短,出水接长。记住,接口不许漏气,可用石蜡封粘。然后灌满水,装置摆成彩虹样,再放开出口,水便能跨过路面流到那边田啦。” 老伯搔搔头:“取水口显然低于路面通管,水还能先往高处流?除非你有佛法!” 陈兴文笑道:“能。可惜没有管子,不然我示范你看。” “我有!”唐素素说着从身后包袱里拿出一根铜管来。“短了些,你看是否何用?”那是她发暗器的吹管。 陈兴文接过管子看了看。“能用,做个示范证实一下而已。只是要弄弯你的管子,它就作废啰。” 唐素素:“无妨,我还有一根呢。你尽管弄。” 陈兴文将管弯成弓形,然后灌满水,塞住两端口子,将一端插入水面,另一端置于低处,再同时松开塞口。水从低处出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老伯欣喜:“真的能运水哦!” 唐素素也乐道:“真的好神奇。” 陈兴文道:“多做几根,一个时辰,下面的田就能灌满啦。” 老伯乐不拢嘴,连连说到:“多谢,多谢!” 两人辞了老伯,继续赶路,边走边聊。 唐素素赞道:“只感觉到陈哥哥是个读书人,会识文断字、做诗作画,不料机簧之术也如此精通。” 陈兴文:“小时候曾结识了一个主管工匠手艺的朝廷官员,学会一些伎俩,耍耍乐趣而已。说到手艺,你从蜀中来,又姓唐,想必听说过唐门吧?” 唐素素不动声色:“蜀中姓唐的多了,你说哪一家?” 陈兴文:“制作暗器的那一家。” 唐素素:“听说过。怎么,你也知道他们?” 陈兴文:“那才是能工巧匠。听说他们的暗器,无声无息、百发百中。无论武功有多高的人,在他们面前,都不敢妄为。强人山贼见了他们护镖的商队,更是望风而逃。可想那些暗器的威力有多大!若有幸能结识他们,见识一、二,平生一定受用。” 唐素素心里乐着,担心陈兴文看到她忍不住笑的神情,把头转过一边。“唐门暗器名声不小,但没有像你说的那般神奇吧?” 陈兴文:“江湖里怎么传我不知道,说书的是这样说的啊。” 唐素素哈哈笑出声来:“说书的你也当真。” 陈兴文停了片刻,像想到了什么,问:“今日就这么巧,你怎么随身带着铜管,它作什么用处?” 唐素素扬起头:“你猜猜。” 第二章 唐门暗器(四) 陈兴文思索了一会儿:“姑娘家带的东西,是作萧一类的乐器吧?” 唐素素摇摇头:“不对,再猜!” 陈兴文皱着眉:“不可能用来吸水吧,那不多此一举?” “呵呵!”唐素素笑的很甜。“若我说是作暗器用的,你信吗?” “作暗器?”陈兴文略有所思,像是自然自语:“通过吹气可以发射钉头大小的飞物,但去不远,力道不足,且准头不好把握。若装上簧子,配上扣机,威力则能大为改善。” 唐素素暗想:好厉害的人物。我就这么一提,他什么都想到了。唐家暗器的短处被他一语道破,簧子我们也试用过,可做不出好的簧子,只能用嘴吹气。听他口气,似乎他有好的簧子。 “真作暗器用吗?”陈兴文问到。 唐素素不甘示弱:“有内功的人,吹气的力道岂是常人可比。你吹得不远,人家吹得可远啦。小小器物自然难以伤人,但喂了药水,威力就大了。” 陈兴文:“哦,那是另一回事了,不是机簧之功。” 正说着,前方出现了两个人。那两人各在路的一边,像是正对他们指指点点。 陈兴文身无长物,没有一丝戒备。唐素素眼尖,看出两人邪里邪气的。直觉告诉她,那两人绝非善类,便准备好吹管,拿在手中。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催命双煞。方才他们想拦截商队,看是唐门的人护镖,不敢动手。 等到陈、唐两人走近,大煞瞟了一眼来人,说:“两个书生,没什么油水。” 二煞道:“让他们走吧。对他们动手,别让江湖同行笑话咱们。” 陈、唐两人没吭声,低着头就走过去了。 可没走出十来步,就听二煞在后面喊:“喂,停一停!”。接着听到他追上来的脚步声。“那个矮个的有些古怪,像个女人。”二煞又说到。 陈兴文走在唐素素身后,听二煞这么一说,推了唐素素一把。“快跑!”他自己却转过身去,张开双手,迎向追上来的二煞。 二煞一看便知道他是个不知深浅的小子,心里觉得好笑,并不想施杀手,只欲把他扯到一旁,让出道路。不料陈兴文紧紧把他抱住,嘴上还大喊着:“快跑、快跑!” “你小子,不要命啦?还不放手就扭断你的脖子。”二煞狠狠道。 唐素素本能地跑了数十步,回过头,看到了这一幕,急切冲回来。“陈哥哥,你放手!不用怕他。让他尝尝唐门的无影针!” 大煞开了话:“老二,算啦。两个毛小子,别和他们动真。” 听到唐门,双煞心存忌惮,犯不着去冒险得罪唐门的人。二煞道:“你是唐家老几。” 陈兴文放开二煞,回到唐素素身边。 “你管我老几,有胆你就过来!”唐素素答。 大煞道:“别以为催命双煞怕你姓唐的,你们不知深浅,不值得我们动手。赶你们的路去吧。老二回来,别理会这两个雏子。” 陈兴文拉住唐素素的手就走。他不知道催命双煞是或许人,他也不知道唐素素到底有多厉害。他认为自己没能力保护她,少惹麻烦,尽快离开是非之地为上。 唐素素也不知道催命双煞的恶名,要是知道的话,惊吓定会不小。 远离了催命双煞,陈兴文才定下心来。“原来你就是唐门的人。我就一直琢磨:不可能有这么巧,一个姑娘家,身上背着铜管。” 唐素素:“你刚才真的不要命啊。你那种打法别说是武林高手,普通的人就能把你掐死。不过我真的感激你,为了让我逃,全然不顾自己安危。” 陈兴文:“我也不知道哪来那股勇气。当时就一个念头:别让姑娘被人欺负。” 唐素素:“你真好。” 正说着,前方传来“素素!素素!”的喊声。 “我二哥找我来了。”唐素素说。 马蹄声由远至近,唐无为来到他们面前:“你得快一些,落单了不安全,不听话下次别想再出来。” 唐素素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二哥放心好啦。歹人听到唐门两字,吓得恨他爹娘少生给他两只脚,跑不急呢!”接着哈哈地笑。 唐无为:“方才遇到什么情况啦?” 唐素素:“遇到什么--双煞的。” 唐无为:“催命双煞!?” 唐素素:“嗯,对,就是叫催命双煞。” 唐无为沉下脸:“你真的不要命,你若知道那两人的手段,你就笑不出来了。不是他们怕你,是见你没油水,又是个无知小子。” 唐素素又伸伸舌头,不敢作声。 唐无为面朝陈兴文:“这位是--?” 唐素素抢着说:“我刚认识的朋友,陈兴文,晋州人士。他不但有见识,还仗义,要不是他舍命拦住那恶人,我可要费些手脚了。” 陈兴文双手作辑朝向唐无为:“得见唐门中人,久仰。” 唐无为礼貌性回礼。“多谢陈兄为小妹解围。陈兄高见,请赐教一二。”对陌生人,他有戒心,担心妹妹涉世不深,中人圈套。因此,对陈兴文不冷不热。 陈兴文有些发窘,受不了唐无为那种态度,故而不作声,装着没听见。 唐素素不知两人已在较劲,只顾说自己的。“兴文哥一眼就说出我们暗器的不足。” 唐无为听她称呼亲热,心有所不快。“哦?有何不足,请陈兄点拨。” 陈兴文:“哪敢,哪敢。” 唐素素:“的确是不足嘛。射程近,力道小,准难把。” 唐无为:“呵呵,说的不错。你看看前方的那树丫子。”说着指着路旁前方约两丈远的一颗树,一挥手,一只镖便插在树丫子正中。 “好功夫!”陈兴文喝彩道。可他心里总感觉不太舒服,便说:“唐兄能否射再前方的那个树丫子呢?” 唐无为看到四丈多远的那颗树,脸色有些尴尬。“唐某没那本领,陈兄你能办到?” 陈兴文:“办不到,不过以后会办到。” 唐无为哈哈奚笑了几声。“那就等陈兄办得到以后再说吧。” 第三章 鬼斧神工(一) 唐素素这才感觉到他们在较劲,“别说啦,快赶路吧!”打着圆场。 没走多久,晋州城在望。陈兴文家就在路旁。 陈兴文:“两位进家喝碗茶水,吃顿便饭再走吧。” 唐无为看了看那间普通民宅,没有下马。“商队进城还得打理,就此别过。” 陈兴文面对唐素素:“日后若过寒舍,照应一声,虽无佳肴好酒款待,喝碗清茶,以便我尽地主之谊。” 唐素素被他哥哥表现出来的冷漠态度感到不悦,转身背对着唐无为,小声道:“别与他一般见识。若有机会,妹妹一定来看哥哥。妹妹牢记哥哥‘以后会办到’那句话。若有结果,定要第一个告诉我。信寄蜀中唐门,妹妹等你消息。” 陈兴文正容道:“素素放心,我一定能办到!并第一个告诉你。” 也许是第一次这么接触外人,也许是陈兴文的特点,也或许两者兼有,唐素素心里再也忘不掉陈兴文。一年中,两人托商队通了几次封信后,唐素素对陈兴文产生了难眠的思念。她想与商队再来晋州,可唐无为怕她再跑出门,特地对她封锁了商队的行程。一个月前,她又收到了陈兴文的来信,告诉她自己做出了一件器物,结果比当初想的还要好。唐素素将信拿给唐无为看,并要求无论如何要到晋州一趟。唐无为觉得事情重大,关系到以后唐门在江湖的地位,便带着她专程前往晋州。 唐氏兄妹到了陈兴文家,只见大门紧锁,见不到人。问了邻居,得知陈兴文前几日进城去了,至今未见返回。 这怨不得陈兴文,虽写信相约,但要定准约会日期实难办到。在那个年代,民间没有专门的邮差。托人带一封信到千里之外,快则一个月两月,慢则一年两年的,收得到就算不错了。因此,我们不能用现在的逻辑,去思维千年前的事物。前面说到的簧子,就是现在说的弹簧,若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待古代的弹簧,就大错特错了。优质弹簧的使用,是人类一个伟大的进步。直到十七世纪,大众才使用到真正意义的弹簧。抱歉,说闲话了。 唐家兄妹不便久等,于是也进了晋州城中,一是方便食宿,二是找找陈兴文。 兄妹两人住在离李嗣源将军府不远的好运客栈。客栈两层楼,一楼吃饭,二楼住人。到了晚饭十分,两人下到一楼吃饭。 饭厅里吃饭喝酒的人不少,猜拳打码,喝五吆六很是热闹。兄妹俩要了张偏桌坐下点菜。 突然有人大声说到:“众位安静,众位安静!” 众人停止喝声,一齐朝发声处看。只见一位书生装束的人站在那里,双手作辑转了一周,然后说到:“今日本公子高兴,众位酒菜钱,算在本人份上。各位吃好喝好!” 众人皆呼:“好,好!” “陈兴文!”唐门兄妹异口同声道。 只见店小二跑到陈兴文面前,拉住他坐下,说到:“陈公子此话当真?莫是酒后胡言吧?” 陈兴文挣脱店小二的手,又站起身来。“岂能不真?谁说我喝醉了?” 店小二:“你前日请客的帐还挂着呢。” 陈兴文拿起酒杯:“小事一桩。李将军说了,为我在晋王面前请功,封官禄,赏万金,明日便派人加急呈报。” 店小二:“你前日也是这么说,你有神器,威力无穷,能换多少银两。可吃饭喝酒的钱都交不上,本店小本营生,经不得你折腾。” 陈兴文一手举杯,一手把店小二推过一边:“本人说话句句是实,赖不了你这点帐。” 店小二和陈兴文在拉拉扯扯。唐素素走到陈兴文身边:“兴文兄。” 陈兴文向她瞟了一眼,道:“你是何方朋友?” 唐素素:“陈兄难道忘记我了?” 陈兴文趔趔趄趄:“不曾记起。” 唐无为赶忙上去,将唐素素拉到原来座位上。 这时,有两个兵卒进来,左右架着陈兴文。“陈公子,喝多了,回去吧。”一个说到。 “我没喝多。”陈兴文挣扎着。 另一位兵卒向众人挥挥手,道:“陈公子酒后胡言,不可相信,切莫当真。”说完架着人往外走。 店小二追上去,说到:“前天他本人的酒菜钱都还未结呢。” 一个兵卒道:“他的酒菜钱记在将军府帐上。” 众人嘘声一片。 日思暮想的人,成了这个样子,唐素素吃饭的心情没有了,独自一人上到房间。上次遇到的陈兴文,给她留下多好的印象啊,俊朗、和气、聪慧,特别是他舍己救人的气概,更让少女动心。男人有钱有地位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气恼,她心痛。 唐无为很快也返回了房间,他理解妹妹此时的心情。因此,也不言语,静静地坐着。良久,他才开口:“从刚才发生的事情看来,他说的能办到似乎不假。酒菜钱能记在将军帐上,可见李嗣源对他的态度。他能做出威力强大的暗器,唐门在武林的根基就动摇了。” 唐素素的心思不在此,“唐门如何我顾不了,我只是不明白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怨到。 唐无为:“与你说多次了,人心难测,你阅历浅,容易受人欺骗,所以哥哥不让你出门,就是这个道理。” 唐素素:“不出门,阅历不就更浅吗?” 唐无为:“你终究是个女儿家,找家好人家嫁就是了,没必要去磨练阅历。” 唐素素:“女儿家也是唐门的人,要为唐门做出更厉害的暗器。” 唐无为:“要做更厉害的暗器,就需要先知道他的暗器的威力。现在找他没有用。他都不愿与你相认了。他不是说明天会有急报送晋王吗?我们劫了急报,就能知道一二。” 唐素素:“对!” 饭店里的情况,并非仅唐家兄妹两人看到。前二日相同的一幕,也被朱温的耳目看在眼里。朱温赏下重金,欲获取这个情报。如此,便上演了前书所说的你争我夺的一幕。 第三章 鬼斧神工(二) 太原晋王府内,李克用正在花园里看几个护卫比武,不时还指指点点。 有人来报:“禀王爷,晋州六百里加急。” 李克用:“哦?喧进来!”说完一挥手,让众护卫停止打斗,退到一边。 信使到了李克用面前,单腿跪下,递上信件。 李克用接过信,看了看信封,脸上布着疑惑之色,嘴上说:“六百里加急。”再看了看信使:“你起身。” 信使起身,低头站立。 李克用在他面前踱了几步。“你是从晋州来的?” 信使答到:“不是。晋州送信的是千里风,在晋中因故返回。小人乃晋中驿站士卒,奉驿站头领之命,将千里风写的信送来。千里风大人怕耽误转呈时间,特命小人到王府后以六百里加急亲呈王爷。” “原来如此,”李克用一挥手:“你退下。”说完撕开信封,阅读起来。 他细细读了两遍。然后招了招手,一个护卫跑过来。“去,通知前门侍卫,有晋州呈报,即刻送给本王,不得耽误。” 李克用清楚,另半封信在这半封信送出的前两天就以普通信件启程,算时间也快到了。 说来也巧,李克用坐下来还没喝完一杯茶,就有下属来报,“禀王爷,晋州呈报。” “呈上来。” 书房里,李克用将两半封信平摆着,念到:“今悉民间陈氏造神器,可穿铠甲,伤人于数百步外,且十中八九而无形。若用于战事,十能抵千,霸业可成。陈求万金,封万户侯。呈父定夺。 儿臣李嗣源呈上。 李克用来回踱步,良久不语。最后,他招来侍卫:“传十三太保李存孝。” 李存孝是当时的第一猛将,手中的那杆长枪,打遍天下无敌手,就算是在武艺超群的十三太保中,他也是鹤立鸡群,被誉为“天下第一枪”。李克用把他收为义子,对他赏识尤加,特地留在身边,早晚听用。 李存孝进到李克用书房:“参见父王。” 李克用招招手:“存孝啊,你过来看看你大哥嗣源的这封信。” 李存孝走到书桌前,看到两张信笺。他当然知道阅读的方法。那时还没有使用密码,拆写是惯用的传递绝密情报的手法,作为高级将领的他,自然懂。看完信,他喃喃道:“竟有这等神器?” 李克用:“它的神奇在于无形。若论威力,弓弩箭矢虽穿不了铠甲,但亦能在百步内伤无甲盾之人,相比之下,并无太强。可无形就难遮挡躲避,任由挨打。” 李存孝:“确实利器,交战之时,若士卒人手一把,定可十能抵千,战无不胜。” 李克用并未露出喜色,而是猜疑道:“你相信确有此物?” 李存孝:“大哥做事一向稳重,若没有把握,他岂敢呈报父王?” 李克用没有理会李存孝说什么,而是喃喃自语:“封万户侯赏万金,封万户侯赏万金。” 李存孝像明白了什么,道:“父王,儿臣急往晋州一趟,速把陈氏带回太原。” 李克用嗯了一声,点点头又道:“若事遇阻,即宰杀陈氏。” “得令!”李存孝退出。 王者之心难度。李克用为神器而喜,也为神器而忧。李嗣源是否有挟神器向自己提条件的意思呢?守疆大将,若虎添翼,控制不了,反受其害。同时,他也有意向李存孝表露出自己的意思来,探探他的反应。李存孝一介武夫,以为自己聪明,能领会父王意思。恰不知帝王家最忌讳的就是心思被揣。于是,李克用想:对李存孝也不得不防。他的这个念头,为以后父子两人反目成仇作了铺垫,引出的那段故事,流传千年。 话题还是转到晋州城,那里还有一个没解的谜。唐素素怎么也弄不明白:陈兴文怎么会变成一个市井小人,低俗、无赖。 说到陈兴文,还是先说几句他的家世。他父亲叫陈衡之,是唐朝一个专管手工制作的官员,精通机簧之术,算是此方面的专家。他为人正直,在查验一批进宫的物件时得罪了顶头上司,被贬到太原。后辞官想回老家江南,在途中一病不起,只好留居晋州,买了一块薄田和一间民宅,勉强度日,不久便郁郁而终。 陈兴文早年丧母。他聪明好学,心灵手巧,在父亲的熏陶下,对手工制作,机械原理等方面产生了浓厚兴趣。他可惜生在那个战乱时代,难有用武之地。 他还有一个与他长得很像的哥哥叫陈兴武,性情与他完全不同。 陈兴武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家境改变了,可他还总想着过公子哥的生活。家里的田地他从不耕种,每日进到晋州城里和几个市井无聊混在一起,干些偷鸡摸狗的营生。 陈兴文管不了他,只顾自己读书耕田,还做一些精巧物件换钱维持家用,日子倒算悠闲。 那日看到唐门暗器,激发了他极大的兴趣。唐素素那美丽的容貌,成为了他的动力。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出一件比唐门暗器更有威力的器物来。 通过一年的思考、实验,再思考、再实验,他终于制作出了一种威力强大的暗器来。那是一件跨越时代的兵器,能让任何一个武功高手胆寒。 弟弟做的事,当然暴露在陈兴武眼里。他看到了实验的结果。在他惊讶的同时,美梦也产生了:把这个神器呈送给晋王,还不换得一生富贵吗?何愁那高贵又漂亮的李将军李嗣源的妹子弄不到手? “兴文,你这物件叫什么啊?”陈兴武指着弟弟手中拿着的三尺多长拇指粗细的带着一个手柄的铁管问。 “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好,叫它陈氏暗器如何?”陈兴文笑笑,他只想到要与唐门暗器比个高低,因此他想的名称都绕着暗器转。 陈兴武想了想:“暗器不太贴切。暗器无声无息,体型也比较小。这物件发出的声音太响,而且这么长。” 陈兴文点点头:“有道理。哎,叫什么不重要。你说的,的确应该改进的。要是能不发声,短一些,就真是一件暗器了。” 第三章 鬼斧神工(三) 陈兴武又道:“它的劲道好大啊!你放的那块木板,足有二百步远吧,它都能穿通了,李广拉的弓箭也办不到啊。你这物件没有弦,怎么办得到呢?是用簧子吗?”他虽然不学无术,但家传的手艺也懂一些。 毕竟是兄弟俩,陈兴文并不意识到要向他保密,只要哥哥能问得到的,他就答。“簧子只用来激发。真正的劲力靠火粉。” “火粉,啥叫火粉?”陈兴武很感兴趣。 “火粉有很多种,有强的有弱的,说了你也不明白。我试了好多次,才配了一种劲力足的。唐门暗器的关键是药,我的暗器诀窍是火粉。”陈兴文说到。 陈兴武;“也可,但威力远不止如此。我在东头射击,将军放一件铠甲于西头,便知效果。” 陈兴武为这一刻做了很多准备。他学会了装丸子,瞄准头,扣机关,如何使用,他都清楚了。但如何制作,他还是搞不清。特别是那丸子,发射出去的原理,他怎么也想不通。不过,他认为他会使用就够了,可以找到富贵了。与李嗣源谈好条件后,不愁说服不了弟弟,只要弟弟同意,是不是他自己做的又有何妨呢? 陈兴武见再问不出什么,便转到正题:“兴文,你看这物件若用于战场当兵器,岂不威力无穷。时下晋王与梁王相争,把它呈给晋王,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没想到哥哥有这种想法。陈兴文口气坚决地反对:“不成!这若作兵器使用,那要杀死多少人啊。再说帝王之心,深不可测,物件能助他成功,反过来也威胁他的地位,说不定是与虎谋皮,招来杀身之祸。哥哥,此事秘密,不可外扬,不然祸福不知。” 陈兴武不以为然:“那你造它作甚?” “我只想与唐门暗器比个高低,我在唐家人面前说过一定要造出比他家暗器厉害的东西。说了我就要做到。”陈兴文说:“记住,不可外扬!” 陈兴武假惺惺道:“哥哥哪有不知道厉害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 陈兴文欲改造物件,使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暗器,又经过了若干次的试验。这天,他要到太原府一家手艺高超的铁匠铺去定制零件,还要去找父亲生前的一位好友要原料配制火粉,便早早出门了。 陈兴武看好机会,趁着弟弟不在家,翻箱倒柜把那神器找出来,用布包好,还带上先前偷的两粒丸子,到晋州城里。他早就考虑好了行动的方案,一直走到离李嗣源将军府不远的地方。 他要等李嗣源的妹妹李娇娇出来。李娇娇不认识他,他却认识李娇娇。他无数次注目看她,心里一直都想,要是能娶上这个高贵的美人做婆娘,就不枉这一生了。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接触到李娇娇的。李娇娇出门,都有兵丁保护同行,闲杂人等,边都挨不上。骚扰了这个像公主一般的人,轻者被呵斥,重者被暴打。他无赖,但他不傻,谁能惹谁不能惹他心里有分寸。 今天,他有本钱去会会李娇娇了,他要在她面前长一次脸,让她好好的记住自己,日后就有机会啦。 李娇娇出门有时坐轿,有时骑马,有时步行。今天她走路出门,正是陈兴武最期待的。走路方便和她打招呼啊。一个丫鬟走在前面,两个兵丁走在后面。那时的女人还没兴裹脚,走路和我们现在无异。但姑娘逛街,速度自然慢些。 陈兴武迎上前去,双手抱拳:“敢问姑娘,将军府在此吧?” 唐末时期,女性还很大方,男女对话,没那么多计较。不过眼下两国对峙,小姐的安全,是兵丁的第一要务。还没等李娇娇说话,一个兵丁便挡在陈兴武的面前,将他与小姐隔开。 兵丁:“找将军府何事?” 陈兴武心里尽管紧张,表面还是装着很镇静的样子。“鄙人乃先皇工艺司陈衡之之子,有器物亲呈李将军。此国之要件,望速通报!” 他这么一说,还真把兵丁唬住了。兵丁不敢作声,回头看看他家小姐。 李娇娇从没遇到这种事,觉得新奇:“是何物件,拿来看看。” 兵丁接过布包,打开,把里面的神器递给李娇娇。 李娇娇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知何物,更不知其用途,便问:“这物何用?” 陈兴武又抱拳,说到:“请小姐见谅,这得亲面李将军陈述。” “哦?”李娇娇考虑片刻,“如此重要,那随我进府吧。” 一行人转身进了将军府。陈兴武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陈兴武被安排在花园里坐下,丫鬟奉茶。李娇娇感觉好奇,便亲自去报告她哥哥李嗣源。 不一会儿,李娇娇带着哥哥来到花园。见到李嗣源,陈兴武心里着实紧张起来。 李嗣源身躯高大,面容不怒而威。他是个礼贤下士的人,加上此人是他妹妹带进来的,所以表现得比较和气。这才使得陈兴武定下心来。 礼节客套做完后,陈兴武递上他弟弟制作的神器。“此物是我花了几年心血研制的,用作打击,威力无比。将军可找个开阔地试试便知。此物若用作兵器,杀敌于百步之外,何止一能抵十?” 李嗣源不太相信:“哦?当真有此威力?” 陈兴武:“岂敢戏弄将军!” 李嗣源接过器物随便瞧了瞧,也不去探明究理,因为在他心里,不相信的成份居多,于是,把它还给了陈兴武。“若真如此,计你大功一件。”他说到。 陈兴武的要求远不是大功一件,说到:“能为晋灭梁,为晋王与将军图霸业,愿施展平生才学。” 李嗣源呵呵笑到:“见谅,我小看陈公子了,没想到公子有如此抱负,实是晋国幸事。”说着,他环视了一下花园:“你看,这花园从东到西有百步远,能试吗?” 陈兴武;“也可,但威力远不止如此。我在东头射击,将军放一件铠甲于西头,便知效果。” 陈兴武为这一刻做了很多准备。他学会了装丸子,瞄准头,扣机关,如何使用,他都清楚了。但如何制作,他还是搞不清。特别是那丸子,发射出去的原理,他怎么也想不通。不过,他认为他会使用就够了,可以找到富贵了。与李嗣源谈好条件后,不愁说服不了弟弟,只要弟弟同意,是不是他自己做的又有何妨呢? 第三章 鬼斧神工(四) 不一会儿,一切准备妥当。陈兴武从兜里拿出一颗丸子,放进铁管内,拉上机关,然后伏地瞄准,扣动机件,射击。 “呯!”的一声响,旁边观看的李娇娇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手捂两耳。 李嗣源也后退了一步。 木头撑着的铠甲晃动了一下,显然是打中了。 李嗣源惊愕道:“没见丸子啊。” 陈兴武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得意的样子:“让你看得见它,就不是神器啦。过去看看铠甲,就知道它的威力了。” 李娇娇跑在前。“铠甲打穿了!”,接着她翻开铠甲。“丸子打进木头里面了,好深啊。” 李嗣源仔细翻看铠甲,脸透露出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的复杂表情,最后感叹道:“神器,真乃神器!”他是战争的行家,马上意识到它的价值。 陈兴武很得意,看着李娇娇,道:“有了它,将军何愁霸业不成。若这神器到了梁王手里,将军定会追悔莫及。” “放心,晋王和本将军不会亏待你。陈公子有何需求尽管开口。”李嗣源说到。 陈兴武得意忘形了:“这个嘛,不急,不急!好好商量。我今日早早出门,现肚子空空,我先去外面吃些东西。”说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李娇娇身上。 李娇娇被他看得不舒服,心里生出厌恶感,脸色也沉了下来,转过一边。 李嗣源看在眼里,但他并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进了本府,就由本府招待啦。陈公子就暂住本府,我们慢慢商量,会令你满意的。娇娇,去吩咐厨子,弄上好酒好菜款待陈公子。” 陈兴武得寸进尺:“令妹天姿国色,惹人喜爱,能否一同用餐?” 李嗣源豪爽地笑道:“我本沙陀人,没汉人讲究,无妨。娇娇,你陪陪陈公子用餐吧。” 李娇娇虽是沙陀人,但也是大富人家,早就汉化了,怎么说也得保持姑娘家的矜持,加之对方给她的感觉不好,心里后悔把他带进府来,见他如此轻薄,便回道:“要陪哥哥自己陪,本小姐没那心情。” 李嗣源并不生气,呵呵笑道:“哥哥有要事待办,实在抽不出身。陈公子聪慧过人,与他交往,说不定能增长不少见识。你看这神器,威力无比。若你能向陈公子学得几招,做出一把暗器,省得你学飞刀十年的功夫。” 李娇娇翘着嘴:“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向他学呢。”话虽如此,她领会哥哥的意思,便加上一句:“走吧走吧,到膳房去,我也饿了。” 听到李娇娇愿意陪他一块吃饭,陈兴武甭提有多高兴了,李将军如此重视他,他不禁飘飘然起来。可他还是不忘向李嗣源回礼:“多谢将军。多谢李姑娘。”便和李娇娇去了。 李嗣源觉得这小子好气又好笑,但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他不忌陈兴武轻薄无赖,越是这样的人,自己才越容易掌握,也不怕陈兴武漫天要价,价提得越高,他才越放心。他的目的是要先稳住陈兴武。那神器巧夺天工,一时半时根本看不明白,只有掌握了它的制作技术,才真正算拥有它。若技术外流,对他,对晋国将是莫大的损失和威胁。 李嗣源也清楚,此事一定瞒不住李克用,倒不如遂了陈兴武的要求,向父王呈报。为了不使机密外涉,他交代侍从看住陈兴武并好好招待他。可他有两件想不到的事情,一件是陈兴武只是个冒牌货,根本不懂制作技术;另一件是陈兴武酒后失言,惹出了以后你争我夺大风波,让这神器在历史的长河里沉睡了几百年。 到了膳房,李娇娇吩咐厨人做饭。陈兴武坐下,仆役端来茶水。 陈兴武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抱着神器。 李娇娇奚落道:“知道你那是个宝贝,你每天抱着它入睡吗?可饿了宝贝当不了饭吃,顶多算是根讨饭棍。” 陈兴武被说得不好意思,答到:“也不算什么宝贝,只怕碰着摔着,机关失灵,有负将军。” 李娇娇道:“癞蛤蟆想吃天鹅屁。你都不想想,若我哥哥真觉得是宝贝,他自己都不多瞧一眼?在将军府里,他真要看,你还能拦得住吗?” 陈兴武也感到不解:怎么李嗣源就不拿去仔细瞧瞧呢?他哪里知道,李嗣源起初是不屑看,后来是为了避嫌,也为了讨价还价。“将军要瞧,我岂敢不给。” “本姑娘要瞧呢?”李娇娇问。 “陈某深感荣幸。”他立即双手奉上,讨好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人,是他一贯的作派。 李娇娇接过神器,“如何弄啊?”她问。 陈兴武又拿回神器,边弄边说:“把后管的机关打开,放进丸子,再把机关关好。眼睛、前管上的对标、目标,三点成一线后,再用手指扳动这个机关,敌人便倒在百步之外。” 李娇娇蹬他一眼:“没有丸子啊。” 陈兴武从兜里掏出一颗丸子递给她。 李娇娇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这丸子怎么放进管子后能飞出这么远,还飞得这么快,快得都看不见。是何道理?” 陈兴武故作神秘:“丸子里面有火粉,道理说了你也不懂。”其实,他自己也不懂。 李娇娇:“放进去,我来试试。” 陈兴武急了:“别,别试!弄不好伤着人。饭后找个宽敞的地方,让你试。” 李娇娇:“你还有多少丸子?留几粒我。” 陈兴武:“我就这一粒了。”他只偷得弟弟的两粒丸子。陈兴文知道哥哥的品行,不是拿去炫耀就是拿去指东打西的,因此防着他,把丸子收藏得很秘密,让他找不着。 李娇娇:“你不会多做些?” 陈兴文:“要时间,要材料,所以是宝贝啊。” “小气!这粒留给我吧。”李娇娇不由分说地把丸子归为己有。 陈兴文不便讨回,只好做个人情了。 说话间,饭菜上桌。李娇娇心里老不痛快,她特别讨厌陈兴武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她想:这姓陈的不知道要在家里住到几时,陪着她还得受他的气,不如去一趟太原府看看老娘,少受姓陈的恶心。不等陈兴武吃完,她便交代侍卫,看好陈兴武。自己去找哥哥,提出要去太原。 李嗣源正好借此机会向李克用密报,便派了一队人马,护送李娇娇。另外半封信,就夹带在护卫中。 第四章 道观仙临(一) 在太原府西郊,有一座清风观。清风观据说已历千年,在春秋时期,老子曾在此修炼;汉朝时,汉武帝也去那求过仙丹。唐末佛教盛行,道教衰落。清风观虽然还有香火,但门庭罗雀。 观中有位灵空道长,是陈兴文父亲的挚友,他通晓各种奇门绝技,还精于丹术,常年炼丹。陈兴文小时候常跟着父亲去观中与他研讨各种技法,他待陈兴文像侄儿一般。 陈兴文在铁匠铺完成了铁件工作后,特地上道观找灵空,要道长炼丹后剩下的炉渣,那是他制作火粉的重要原料。 火粉遇到火星或是撞击会发生猛烈爆炸,陈兴文想,若放到管内让它爆炸,产生的劲力远远大于用嘴吹的气,也大于簧子产生的力道,经过反复的实验,他终于把神器制造出来。 观里人少清净,正是他把炉渣精选提纯的好地方。于是,他便住在道观旁的偏屋里。 这天,来了几个上香的人:坐轿的夫人,两个轿夫,四个带着兵器的士卒,一个丫鬟,还有一个骑着马的小姐。人虽不算多,但这阵势在清风观已是少见。普通大户人家,阵势可能会更热闹些,但有兵丁护行,自然是有一定级别的官家眷属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嗣源之母和妹妹李娇娇一行。令她们想不到的是,一双眼睛早已在盯住她们。 夫人出手大方,供白银五十两,那足够观里的道士一年的粮钱。 灵空道长自然不会怠慢,待客人供香完后,请坐奉茶,还吩咐手下安排斋饭。 女宾在观内落座,其余的在外休息、守卫。 夫人喝着茶,向空灵道长道:“老身近期心神不宁,难眠易醒,力不从心,素闻宝观丹药奇妙,望道长赐些。” 空灵道:“丹药只宜健身,不能治病。望夫人印堂发红,是血气过涨之相,引发心悸、乏力、神性不安。贫道虽有良方,但无现成药物。夫人先用饭,若不急赶回,待贫道上后山采药,一个时辰可得。若要及时返回,贫道明日将药送到府上。” 夫人:“有劳道长。老身不急。此处清静,景色很好,正合我在周边散散心。现时辰尚早,离城也不远,不碍返程。” 一行人留下吃饭。道长背着背篓,拿着铁锹,去后山采药去了。 这一切陈兴文并不知晓,他在屋里忙着他的活,吃饭时有道士把饭菜送到屋里,他没有出门。忽然想起一事,要问道长,才推门出来。正好碰上在屋边散步的李娇娇。 李娇娇惊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陈兴文满脸疑惑:此人怎么认识我呢?“敢问姑娘是--?” 李娇娇怒道:“你竟敢装着不认识我了?前几日还敢叫本姑娘陪吃饭。我好心带你进门,你却轻薄我起来。告诉你,哥哥不在,没人护着你!来人” 陈兴文莫名其妙:“这,这从何说起?” 两个侍从赶过来,不由分说架住他的双手。陈兴文一边挣扎,一边说到:“我从未见过姑娘,如何轻薄你呢?” 李娇娇到他跟前:“还想使赖。”扯住他的头发,往上一提,“叭、叭”两个耳光。“不好好教训你陈兴武,你当本姑娘好欺负,我才不管你什么劳什子神器呢。” 陈兴文两脸感到火辣辣的,他听出了意思。“姑娘莫是认错人了。我是陈兴文,不是陈兴武,陈兴武是我哥哥。” 李娇娇瞪大眼睛,打量了一会。“哦?细看有点像,也有点不像。你叫陈兴文,不是陈兴武?我问你:你离晋州多久了?” 陈兴文:“离晋州快有半月了,在太原府住了五天,在观里也住了三天。” 李娇娇想了想,道:“我也奇怪,我离开晋州时,陈兴武还在将军府里,怎么能到这里来了呢?哦,原来你不是陈兴武。对不住,认错人了。谁叫你兄弟俩这么相像呢?”说着示意侍从放开手。“也别怨我,就当替你哥哥受过吧。” “你认识我哥哥,还有什么神器?将军府?”陈兴文急忙问,他猜出一些端倪。“姑娘是--?” “我叫李娇娇,是李嗣源的妹妹。” 陈兴文猛一拍大腿,抱怨道:“哎,他怎么这般不明事理呢?你不用说我也明白了。他一定是把神器送给你哥哥,去邀功请赏了。” “是呀,这有什么不对呢?”李娇娇不理解。 “唉!我哥哥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街头混混,他哪里懂得造什么神器。将军要他造,他如何拿得出来。欺骗将军是砍头的大罪,还想着升官发财,保得性命就万幸了!这可怎么好?”说着焦急万分。 李娇娇还是有些弄不清:“你意思说他不会做神器,你会做?这也无妨啊,你去帮他做就行。我哥哥看重的是神器,并不在乎是谁做的。你哥哥把你推荐出去,也是功劳一件。我哥哥自然会打赏他,哪可能要他性命?你着急啥?” “神器威力甚大,使用起来会害多少人的性命,我不能让它流传于世。再说—”想到李娇娇身份,不宜说与虎谋皮之类的话,便把话压下住了。 “哦,原来你是这么想。没想到你的心挺善良的。不过,不管你有没有神器,总是要打仗的。要打仗就会死人,与神器无关。”李娇娇说。 陈兴文:“但我不想做参与者,那样我是不得超生的。” 李娇娇:“你信佛?” 陈兴文:“信不信都一样。可以想得出,害死那么多人,让多少人失去儿子,让多少人失去父亲,让多少人成为寡妇,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安心。” “那你干嘛要造它?”李娇娇反问。 “我,我……我是一时好强,自己也没想到它的威力这么大。” “好强?你和别人争什么?”李娇娇又问。 陈兴文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说到:“别说了,我得赶回晋州,不然我哥哥交代不了,会害他性命的。”说完,转身进屋去收拾东西。 李娇娇不便再去打扰他,仍然在他屋边散步。她想:陈兴文一脸正气,心地善良,虽然与陈兴武长得很像,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突然,来了十多个带着兵器的黑衣人,围住了道观出去的路口。 原来,李娇娇一行在来的路上,被附近山寨的强人盯住了。李娇娇骑的那匹马,是李嗣源的坐骑,日行八百里的宝驹,矫健俊美,让人看了眼馋。而坐在马背的人,更是天姿国色,世间少见的美人。山野避径,遇如此宝贝,真是千载难逢。这群山贼,哪管你是官家还是兵家,岂肯放过机会。原先他们计划在路中打劫,可等了许久,不见来人,怕夜长梦多,便直奔道观来了。 第四章 道观仙临(二) 在外的轿夫,本能地缩进观内,李娇娇和侍卫们抽刀在手,护着大门。 李娇娇大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除了中间站着的头领,十多个黑衣人的兵器也都在手上,“留下马匹,留下这位姑娘,其他人无事。”那头领说。 李娇娇怒道:“你知道本姑娘是谁吗?仅你几个山寨蟊贼就想撒野?” 那头领道:“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得给我留下,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压寨夫人。哈哈!”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李夫人,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门口。那头领见到夫人,又说到:“你们还是乖乖就擒吧,若要抵抗,待会我连那老妇人也带走,当个提夜壶的侍女。” 李娇娇气极,就要往前冲出来,被两个卫士拦住。 一个卫士说:“小姐,杀鸡焉用牛刀,看我们的。” 李娇娇知道卫士们的手段:他们身经百战,又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一人对付寻常的几个人不在话下,自己得留在母亲身边,随时保护。于是,依了他们,说:“好,你们先上。” 两个卫士迎上去,挥起砍刀,左右夹击。众黑衣人并不上前围攻,而是很自信地让他们的头领一人应对。 那头领大叫一声:“来得好!”一个旱地拔葱,越过两卫士头顶,同时避开了砍刀,接着反手一拍,竟将两个卫士打了个狗啃泥。待他落到地上后,若无其事地拍拍双手。“与我西门豹拼命,没有好结果。还是别再反抗的好,打死了人,你做新娘子心情也不愉快。” 李娇娇和卫士们听说过西门豹,他原是黄巢手下的一名悍将。黄巢被灭后,他拉了一干人占山为王,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西门豹报出名号,让众人心头一惊。护卫们武功虽然不弱,但在他面前,只能算是小孩儿了。方才的那一招让他们明白,全上都不是对手,更何况还有十几个人围着。几个卫士只好后退到道观门内。 李娇娇自知抵抗无力,手中的剑把自己脖子上一架:“我宁死也不从你。” 西门豹见状,并不着急,慢慢说到:“你若寻死,我定将你们一干人全部杀光,包括你母亲。你好好思量,死与不死。” 这下让李娇娇犯难了。以她性情,自然不会怕死,可连累了母亲,又如何做得。 李夫人:“娇娇别怕,死我们死在一块,与其自尽,不如和他拼个鱼死网破,赚上他三两个,也不为李家丢脸。” 众卫士齐声:“对,拼了!” 西门豹不予理会,平静地说:“大美人,你考虑好了吗?别害了亲娘性命,落个不孝的罪名。” 李娇娇拿不定主意,没敢下令出击。 西门豹再施压力:“我没时间与你耗,我数到十,之后我就动手杀人了。” 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听到西门豹数数的声音,“六、七、八、九!” “叭!”的一声响,把所有的人吓了一跳。 接着有人喊道:“别动!”。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陈兴文站在偏屋门口,手里拿着一件他们从没见过的东西。 李娇娇知道那是神器,比她看到陈兴武的那件短了不少。 陈兴文卸开后管,迅速地塞进丸子,他的动作,比陈兴武熟练得多。 围着圈的黑衣人让出一道视线,西门豹与陈兴文相隔两丈多远,对视着。 西门豹欲走到陈兴文面前,刚一抬脚,便听到陈兴文喝到:“我叫你别动!再动一动我就打死你!” 方才的那一声响和对方严厉的喝声震住了西门豹。他不知道对方手里拿的是什么物器,但猜想一定不寻常。他算是见多识广的人,没有把握,不必冒险,先试探一下无妨。 西门豹站在原地:“就算你手里拿着的是唐门暗器,离着这么远,你也伤不了我。只要你手一动,我就能闪身避开。” 陈兴文:“你真想试试吗?” 西门豹:“正是。我不是被吓着长大的。” 陈兴文:“你真要试,不后悔?” “废话少说!”西门豹心想:最厉害的暗器,自己有了准备,一定有把握躲避。 陈兴文:“看来今天不给你放点血,你是不知好歹。我告诉你,取你性命我易如反掌。你的头,你的心,你的腿,我指哪打哪。你不是想走到我这里来吗?好,我看你还能否走得动。”说着,“叭”的一声响。 几乎同时,西门豹便跪在地上,鲜血从他腿里喷出来。“啊!”他疼得大叫了一声。 众人大惊。没看到任何物件,西门豹便被打在地上。再快的箭矢、飞镖,也看得见形啊。他若是打在心房,西门豹定陨命当场无疑。 西门豹趴在地上,惊恐地看着陈兴文。“你是,你是….? “我是太上老君下凡,专治你等恶人。今且留你性命,若日后再敢作恶,定严惩不贷。还不快滚!”陈兴文厉声说。 相传老子就是太上老君的化生,这道观是老子修炼的地方。此情此景,哪容得众人生疑。众黑衣人一齐跪倒,纳头便拜:“太上老君饶命,太上老君饶命!”求饶之声一遍。拜了三拜,抬起西门豹,恨爹娘少生了腿,逃得飞快。 陈兴文走过来,除了李娇娇,夫人、丫鬟、护卫、轿夫还有几个道士都一齐下跪,嘴上不停说着:“多谢神仙保佑!”陈兴文扶起李夫人,说:“我并非神仙,只是一时情急,吓唬恶人而已。” 李娇娇双手抱拳:“多谢陈哥哥救命之恩,小妹来日一定报答。” 陈兴文答到:“济弱锄强人之本分,李姑娘不必挂在心上。我得赶回晋州。有个不情之请,可是不好向姑娘开口。” 李娇娇:“陈哥哥尽管说,小妹若能办到,在所不辞。” 陈兴文有些为难,但还是说了:“赶回晋州,日夜兼程,步行需五、六日。我还有几十斤行李,行程更慢。想向姑娘借一匹马,不知方便否?” 李娇娇:“我道何事,这不小事一桩嘛。”说着指着系在一旁的宝驹:“此乃我哥哥坐骑,日行八百里。虽夸张了些,但两、三日肯定能赶到晋州,你就骑它去好了。只是……” 第四章 道观仙临(三) “李姑娘若有不便,那就算了。”陈兴文道。 李娇娇:“我是说这马刚烈,生人乘坐不了。我和你一同返回,事情更为妥帖。” 陈兴文有些犯难:“相距六、七百里,姑娘和我同行,只怕姑娘不方便。” 李夫人:“没什么不方便的。娇娇从小就像个男孩子一样,让他陪着你,路上也有个照应。陈公子急着赶回晋州为了何事?” 李娇娇:“赶去你儿子手下救人。你那当将军的儿子,把他哥哥扣起来了。” 李夫人提高嗓门:“娇娇,回去告诉你哥哥,做人讲的是知恩图报,若他要为难陈公子,你差人告诉娘,娘让他好看。” 陈兴文抱拳道:“不敢劳动老夫人。” 李夫人:“公子不必客气,一会儿与我们先回李府,住上一晚,明日便早早动身。” 陈兴文:“小生不敢到府上打扰夫人。我在太原住过几年,道路熟悉,自己找住宿便是了。” 李夫人:“公子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让老身何能心安?嗣源长期征战在外,家里少有亲近男丁。公子若非急着回晋州,在我家多住上几日,老身高兴得很,哪有打扰之说。若不嫌弃,就依老身吧。” 陈兴文见再若推辞,就显得不够情理,只好答应。李娇娇见他愿意同行,高兴得一跳一跳的,像得到心爱之物的小姑娘。 此时灵空道长采药归来,将药分拣包好,交代服用方法。得知陈兴文要与李夫人一块走,拿出了一本自己写的炼丹心得,交给他。 李娇娇将陈兴文的行李放到马背上,与他一起步行。 途中无话。他们来到城门边,围着许多人,把路给堵住了。护卫排开人群,才腾出一条小道来。 进了人墙,见到有一百多位妇孺,被绑着双手串成了几串站在那里。她们衣衫褴褛,脸色憔悴,有的还挂着伤。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在大声说到:“这是我们打契丹抓回来的女人。想要的,拿钱买。年轻的,百两纹银一个,年老的,五十两纹银一个,先买先挑。想买的就快些,选好货。” 陈兴文经过她们的身边,正好一个女人倒在他身旁,与她相邻的两个女人也打了个趔趄。陈兴文急忙俯下身子,扶那女人坐下。 那女人指了指他背在身上的水袋。 陈兴文打开水袋口,给她喂水。 一个手拿皮鞭的兵丁走了过来,对陈兴文喝到:“喂,你干啥?不买便滚开!这不是你施善的地方。” 陈兴文:“她饥渴难耐,怕是要昏死了。” 兵丁:“你想救她就掏钱买啊。” 陈兴文:“给些东西让她吃吧。” 兵丁:“给她?你同情俘虏?” 陈兴文:“她也是个人啊。你就没有点怜悯心吗?” 兵丁:“少废话。你若上了战场,你就知道有没有怜悯心了。男人通杀,女人留着做奴仆,这是战争的规则。” 陈兴文站起身:“你怎么如此凶残!?” 那兵丁被他惹恼了,也不答话,照他身上就是一鞭子。 李娇娇见状,迅速冲了过去,夺了那兵丁鞭子,劈头盖脸给他几鞭,嘴里说到:“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站在一旁的军官带着另外几个兵丁立刻涌了上来,围攻李娇娇。李娇娇朝他就是一鞭,正好打在他的脸上。 军官“啊”了一声,摸着火辣的脸,厉声道:“给我拿下,当作奴仆卖了她。” 李娇娇把鞭子抡圆,兵丁们不敢近身,把她围了一圈。 那军官气急败坏,抽出剑来,喊道:“上!” 一个李娇娇的护卫赶忙上前叫到:“住手!” 军官:“关你何事。退下,不然把你一块抓。” 护卫:“你好大的胆,敢动……” 李娇娇打断他的话语:“别说!免得人家说我仗势欺人。让本姑娘先好好教训这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几个兵丁听她这么说,犹豫着不敢向前。 那军官被打得恼羞成怒:“我管你是天王老子,非扒你皮不可。”说着挥剑便刺。 李娇娇又是一鞭,打在他的手腕上。鞭子缠着他的手,她顺势一拉,那军官跌到在地。 军官:“上啊,你们上啊!”他伏在地上喊。 围着的兵丁又想上前。 “跨嗒嗒”,李娇娇身后来了个骑马的将军。挡道的那个兵丁闪到一边。 将军一挥手,兵丁们不敢动弹,他看着李娇娇的背影,问到:“是娇娇吧?” 李娇娇回头一看,乐了:“三哥!” 来人是李克用的亲儿子李存勖。 李存勖:“娇娇,你怎么来此地打架?一个人在家练武不过瘾?” 李娇娇:“你的手下欺负人,我代你管教。” 李存勖招了招手,那几个兵丁马上跑过来跪在李娇娇面前,那军官道:“不知小姐身份,小的该死。” 李存勖:“这是我大哥的妹妹,你们好大的胆,敢对她撒野。娇娇,由你发落。” 李娇娇怒道:“好,每人二十鞭子!” 陈兴文扯了扯李娇娇:“算啦,和他们计较没用。” 李娇娇:“看在这位公子的面,今日我就饶了你们。以后可别再欺负人了!” 军士们忙不迭地点头。 李存勖看看轿子,问到:“轿中的可是干娘她老人家?” 李娇娇:“正是。” 李存勖下马,走到轿前,躬身道:“存勖给干娘请安。” 李夫人撩开轿帘回了礼,说到:“存勖啊,家家都有女人,善待她们,男人都死了,命够苦的,不必再受虐待。” 李存勖:“干娘说的是,孩儿一定照办。”然后示意那位军官到身旁,又道:“解开绳索,供水供食,好生安顿。日后若有虐待抓来妇孺者,严惩不贷。” 李娇娇:“这才像个英雄的样子。” 李存勖:“不是三哥生性暴虐,只因军务繁忙,懈于管教这帮军士,以后定多加注意。” 快到掌灯时,他们回到李府,陈兴文随夫人进到大厅。 一个丫鬟上来禀报:“夫人,晋王听说夫人身体欠安,特派人送来契丹大参。” 李夫人:“谢晋王挂记。去交代厨人,今晚有贵客,弄些好的饭菜来。” 丫鬟“是”了一声,便退下了。 李夫人:“公子请坐。” 陈兴文:“夫人劳顿,先上床休歇,不用陪着我。” 李夫人:“不碍事。路上不便说话,现坐下来与公子聊聊,自然解乏。” 陈兴文坐下,可不知说什么好。 李夫人:“不必拘泥,就像到自己家中。看你斯文得像个姑娘,老身真是喜欢。” 第五章 祸由贪起(一) 十三太保李存孝带着几个随从,来到晋州大将军府。李嗣源得报后,赶忙从内屋出来迎接。 李存孝一抱拳:“大哥,好久不见,想煞小弟了。” 李嗣源哈哈笑着,给李存孝一个拥抱:“也想煞大哥啦。知道父王会派人来,没想到是十三弟你来。一路辛苦啦,来,里屋坐。” 两人是天下屈指可数的高手,又是结义兄弟,还是晋王李克用的义子,相见自然是十分亲热。 李嗣源拉着李存孝的手道:“父王可好?”尽管两人相处得很随便,他还是忘不了问这一句。 李存孝道:“很好,很好。他老人家也惦记着大哥,特向小弟带话,老家里有何需求的,尽管说。” 李嗣源边走边说:“谢父王关爱。我娘承蒙父王照顾,要有尽有,没啥短缺。回去代我向父王致谢。” 李存孝道:“一定一定。” 客套了一番,两人走进了屋内,李嗣源问:“娇娇前几日回太原,你见着了吗?” 李存孝唉了一声:“听说她回到太原,本想去看她一趟,无奈事情紧急,赶来晋州,便无暇登门去看她了。” 李嗣源嗅到了李克用的急切心情,不动声色,继续道:“娇娇历来仰慕英雄,十三弟是当今英雄之最,你俩若能结成良缘,我们就亲上加亲啦。” 李存孝坦率道:“小弟思量娇娇久矣。不过论起英雄,小弟哪能与大哥比肩。大哥镇守一方,雄兵十万,国之栋梁,才是正真的英雄。” 李嗣源摆摆手:“十三弟言重了。哥哥能有今天,一是父王抬爱,二是兄弟们帮村。好啦,先谈家事。娇娇年岁已经不小,十三弟若有意,回去后便找人上门提亲,做个仪式,把事定下来。” 李存孝作辑道:“小弟正有此意,就望大哥成全了。” 李嗣源拉他坐下:“此事还得由我娘做主。不过我想我娘也会很高兴的,她挺喜欢你十三弟,常常夸奖你为人正直重义。” 李存孝站起身,道:“我回去后马上去向她老人家提亲。” 李嗣源再拉他坐下,“那就屈驾十三弟啦。” 李存孝满是高兴,喝了一口茶,“大哥的大乘般若功又精进了吧?” 李嗣源摊开双手手,“来到晋州,军务繁忙,哪有时间练功。再说,怎么精进,也赶不上你十三弟的武功啊!好在我们是兄弟,若是敌人,我这大将军也做不了几天,就让你打败了。” 李存孝道:“大哥过谦了。大哥的武功,放眼当下,没有几人能比肩的,小弟只有蛮力,论武学修为,小弟远不如大哥。” 李嗣源摆摆手:“说起武学修为,还是十三弟领悟得深,你那简单、快捷、力量的要诀,才是武学真谛。可绝大多数人都参悟不透。说实话,我曾一度不以为然,这次看到那神器,才彻底想通了。” 李存孝收住笑容,面带疑惑:“此话怎说?” 李嗣源叹道:“那神器将简单、快捷、力量做到了极致。” 李存孝盯住对方的脸:“哦?真有此等威力?” 李嗣源又道:“十三弟算当今武功第一人了,若能与关公、吕布比试,估计也不会输。可在神器面前,你一点胜算都不会有,只能甘拜下风,束手认输。十三弟这次来,主要是为那封信吧?” 李存孝道:“正是!” 李嗣源问:“父王意下如何?我等着他的指令呢。” 李存孝不直接回答他,反问道:“大哥,真有这种神器吗?” 李嗣源正容道:“此等大事,非我亲眼所见,岂敢谎报?只是具体怎么制作,还得等父王细查,我不敢僭越。” 李存孝不得不佩服这位兄长谨慎心细,做事滴水不漏:“大哥的忠心天地可鉴。哦,小弟有一事不明,特向大哥请教:怎么把消息走漏了呢?” 李嗣源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我没料到那姓陈的小子跑出去喝酒,酒后失言。再想那朱温奸细在晋州一带十分猖獗,于是便将计就计,引他们上当。千里风果真宰杀了朱温的一个将军,捣了一个联络点。真正的内容是不会外泄的,请父王放心好了。” 李存孝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大哥足智多谋,日后还望多多指点小弟。” 李嗣源起身:“你来了,也见识见识那神器的威力。太厉害啦!我等与它作对,毫无胜算的可能。人力不可为,只有神仙才能办到。” 李存孝将信将疑:“真有这般厉害?那真是神器了。好,让小弟一睹为快。” 两人来到花园里,陈兴武搂着神器跟着就到了。 李嗣源指着李存孝对陈兴武道:“这是太原府来的李存孝将军,受晋王之命特地来答复你的要求。他要检验你神器的威力,你再射一次吧。” 两位威武之士站在面前,特别是李存孝毫无表情的面孔和冷峻的目光,让陈兴武浑身瑟瑟。听到要他现场演示,他的腿抖得几乎站不住。 李嗣源觉得不对劲,问到:“陈兴武你怎么了?” 陈兴武哆嗦着说:“报告将军,小人现在没丸子,试不得。” 李存孝不吭声,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 李嗣源的脸挂不住了:“怎么,你就一粒丸子?” 陈兴武支支吾吾:“嗯,嗯……原来还有一粒,被,被……李姑娘拿去了。” 李嗣源厉声道:“立刻回家取来!” 陈兴武跪下:“小人家中现在也没有。” 李嗣源怒道:“你就不能多做几粒?看来你想升官发财是想疯了!立刻动手做!” 陈兴武快哭出声来:“现无材料,一时做不了。” 李嗣源一脚把他踢翻:“废物!” 李存孝一手将陈兴武提起来:“什么劳什子丸子?非要用它不可,没有替代的吗?” 陈兴武像小鸡似的在李存孝手里晃悠,:“想来无法替代,我试试,我试试。” 李存孝气得把手一放:“连自己都弄不清楚?你也敢出来混!” 陈兴武摔在地上,不敢言语。 李嗣源也不作声,他知道越说越不清楚。 李存孝正色道:“王爷有令,若有欺诈者,当场诛杀!大哥,你看留这废物何用?” 事态变得严重起来。对李嗣源而言,那是欺君,轻则有办事不牢之过,重则失去信任;对陈兴武而言,随时有被砍头的可能。 陈兴武听说要被杀,瘫软在地上,嘴上不停地喊:“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李嗣源看如此下去不好收场,开口道:“光叫饶命何用?得快想办法制出丸子来。你是会做的,又不是做不出。”后面那一句话,也说给李存孝听。 陈兴武慌忙道:“将军给我些时间,我一定做出来。” 李嗣源喝道:“要多久?说!” 陈兴武吞吞吐吐:“这个、这个……得看是否找到材料。” 李嗣源忍住火气,道:“你要何材料,说出来我给你!” 陈兴武小声地:“火粉。” “火粉?”两位将军异口同声,互相望了一眼,意思是不明白。火粉这个名字,是陈兴文自己取的,他们当然不知道。 李嗣源问:“火粉要到哪去找?” 这可问到点子上,陈兴武有了回旋的余地。“我弟弟陈兴文有,可他出远门了,估计是去太原,不知何时才回。” 李嗣源似乎明白了,眼前的这个无赖无疑是顶替了他的弟弟。看来,神器也不是他做的。于是说到:“此时说实话还来得及。本将军问你:神器是谁做的?若再有谎言,定斩不饶!” 陈兴武依然跪在地上:“是….是我弟弟陈兴文。小人不敢再骗将军。每一个机件、丸子、火粉都是他一人制作的,只要找到他,一切都没问题。” “来人!”李嗣源喊道。 陈兴武蜷缩在地,大喊:“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他以为李嗣源要将他推去斩首。 一个侍卫跑过来。 李嗣源道:“命令张校尉不分昼夜守候在陈兴武家,见到他弟弟陈兴文,务必将他请来;黄画师画影图形,千里风从晋州至太原府沿途发送陈兴文画像,见人急送晋州。一切行动暗中进行,不得声张。” 侍卫:“得令!”便跑出去了。 李嗣源面对李存孝,苦笑道:“今日要栽在这小子手里了。还请十三弟包涵。” 李存孝道:“大哥不必担忧,等他那弟弟来了再说,小弟在晋州多呆几日无妨。” 李嗣源作辑道:“多谢十三弟通融。” 唐氏兄妹赶回晋州城,先到陈兴文家转了一趟,见大门还是锁着,依然没见到人,猜想陈兴文还在将军府里。于是,又回到好运客栈住下,以便观察将军府的动静。 三天过后,还是没见到陈兴文的影子。唐无为对妹妹说:“我们不能老这么等,今晚我潜入将军府一趟,探探消息。” 唐素素担心道:“将军府守卫森严,李嗣源的武功当世可数,进将军府如闯龙潭虎穴,冒这样的风险不值,还是耐心等等吧。” 唐无为想妹妹的话不错,“要不我潜入陈家,或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你留在此,注意观察。” 唐素素觉得不妥:“进人家家里干嘛?” 唐无为发觉说漏了嘴,改口道:“不是去他家里,是在周围问问邻居什么的,或许正好能碰上他呢。反正在此也无事。” 唐素素点头同意,唐无为离开了客栈。 唐素素独自在房间呆了好一会儿,也出门下楼,她要去围着将军府转一圈。 一楼饭店里的一位披着长发,道人打扮的客人正盯着她出去的背影。待唐素素离开后,他走到柜台前,向掌柜问到:“方才出去的那姑娘住几号房?” 掌柜抬头看了来人一眼:“道长请包涵,本店不便透露客人信息。” 第五章 祸由贪起(二) 那道长一把抓住掌柜的手:“便与不便你自个儿定夺。”说着手上加了劲。 掌柜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二楼,东边一号。” 听掌柜说完,那道士放开手,走出门。 唐素素围着将军府转了一圈回到客栈,上楼后进自己房间。刚进到房间里,门背猛地窜出一个人来,点了她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 那人背对着唐素素,头发盖过了肩。 唐素素又惊又怒:“你是谁?”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唐素素觉得面熟,可又想不起是谁。 那人抬手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往上一扯,假发掉落,露出一个光头来。 唐素素大惊失色:“酒色和尚!” 酒色和尚洋洋得意:“呵呵,正是洒家。” 原来那日酒色和尚骑马逃走,见没人追赶,便躲到偏避处休息。待药效过后,他也赶向晋州。看着到手的千两白银和十个美女飞了,他心有不甘。于是,他找到温将军的联系人,要延续那笔生意。听到联系人提供的情报后,他盯上了将军府。说来也巧,他也住在这家客栈,正吃着饭,看到了唐素素。 “呵呵,大美人,这次你可跑不了啦。”酒色和尚道。说着把唐素素抱到床上。“千两白银和十个美女也不足与你相比,想那杨贵妃也不过如此,洒家真是好艳福啊。” 唐素素万般无奈,只好骂道:“你这淫贼,一定不得好死,待我哥哥回来,给你百虫毒,令你似万箭穿身,全身化为脓血,不得超生。” 酒色和尚嘿嘿淫笑:“洒家才不管能不能超生呢,放着你这美人不享受,超生又当如何?不过,你说的倒是提醒了洒家,要是一会儿你哥哥来了,岂不打扰了咱俩兴致?还是到我房间里去,咱俩尽情享乐。”说完,抱起唐素素,到自己的西边一字号房。 躺在床上的唐素素知道在劫难逃,张嘴欲咬舌自尽,可酒色和尚眼疾手快,又点了她一处穴道,使她自尽的能力都没有了。 酒色和尚脱去自己外衣,露出一身横肉,“别寻短见。洒家一会儿让你乐个飘飘如仙,你才知道活着是多么有趣。” 唐素素眼泪直流。 酒色和尚摸着她的脸,又道:“嫩得像块水豆腐,吹弹得破。”他的手又往下摸:“呵呵,里面一定更加细嫩。” 唐素素使劲挣扎,可只能晃动一点。这更加刺激酒色和尚的情欲。“唰”地一声,衣服被他撕了一块,露出香肩。 酒色和尚继续道:“越动越有味,一会儿洒家解开你穴道,让你动过够。啊,再摸下去,洒家就要把持不住啦。嗯,先别急。你道洒家为何叫酒色和尚吗?酒在先,色在后,每每做事之前,洒家都要先喝酒。好菜无酒岂不糟蹋了?大美人,你等等,洒家唤好酒来。喝完了酒,洒家给你个疾风暴雨,让你今生今世都念着洒家。” 他走到楼梯口处,大声喊道:“掌柜的,快打壶好酒来,西边一号!” 掌柜很快把酒送上楼,酒色和尚拿到房间,“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唐素素一动不动地闭上眼睛,好似死了一般。 酒色和尚喝完酒,便扑到唐素素身上。 唐无为来到陈兴文家。大门还是锁着。他转到屋后,从窗户翻了进去。 屋里很暗,他先找来油灯,点燃后一间屋一间屋地搜。翻了好一阵子功夫,在一个柜子的角落,找到了一根铁管。那铁管很特别,一端连有附件,附件有开口,可以从那里放东西进管里。但配件不足,他看不出名堂来。“看来这是他暗器的主件了。怎么这铁管这么厚呢?”唐无为思索着,但不得其解。 他继续寻找,在炕上的枕头里找到几个簧子。他用力压,用力拉,簧子完好如初,便自语道:“这小子的确有本事,簧子做得这么好,劲头大,不变形,唐家琢磨了几代人都弄不出。”他把其中一个收进兜里。 再翻开麦秆做成的垫褥,他发现了几张纸,上面画着工件图。唐无为知道这是制作暗器的图纸,这对他来说,犹如极其珍贵的武林秘籍,正想细看,屋外传来声音,便匆匆把图纸叠好揣进怀里。 只听一个人说到:“张大人,门是锁着的,看来陈兴文还没有从太原府回来。” 另一个人的声音:“老王,你带两人回前边土坡去瞭望;赵娃,砸开门锁,我们进屋里。做好长时间等候的准备。李将军说了,在没找到陈兴文之前,就别想着回去。” 听得出这是将军府来的人。唐无为寻思:陈兴文何时离开了将军府?可他顾不得多想,借着砸锁的响声,翻出窗外,悄悄溜走了。 再说酒色和尚喝完了那壶酒,就朝唐素素身上扑去。可他没有接下去的动作,而是像死猪一般一动不动。 原来掌柜的多了分心眼。他感觉到这道士不像善类,会对唐家人不利。唐家人是他的常客,商队到晋州,吃住都在他这里,给客栈带来的收入不少。见到唐素素回屋后,就跟在她后面,想去提醒她留个神。当走到房边,他听到屋里有动静,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可他不敢去制止,被酒色和尚抓的手还疼着呢。他返身下楼,正考虑如何应对时,听到酒色和尚喊要酒。于是,他便在酒里下了蒙汗药。 确定酒色和尚被迷倒后,掌柜才推开门进屋。他把酒色和尚掀倒在地,发现唐素素一动不动。 唐素素不明白酒色和尚为何一动不动。但自己一点动弹不得,只好闭着眼睛任由酒色和尚的身躯压着自己。直到见掌柜掀开酒色和尚后,才知道自己得救了。 掌柜不懂武功,只能在她身上拍拍打打。无意中打中了一个穴位,唐素素能开口说话,但身子还是不能动弹。 “杀掉他!”唐素素怒道。 掌柜战战兢兢:“唐姑娘,我哪敢杀人啊?再说,客栈里出了人命,我也不好交代。这样吧,我先把他捆牢,再去官府报案。” 唐素素没有办法,只好求掌柜把她弄到自己的房间,等待哥哥回来。 掌柜觉得在理,要不然一会儿官家来人了,见她一个姑娘家躺在此,岂不令她羞辱难当?于是,便把她背回她的房间。 不一会儿来了捕快,把还没醒的酒色和尚抬走了。 快到晚饭时,唐素素穴道已经自行解开,出了那样的事,她都没脸下楼吃饭,只坐在床上发呆。 唐无为推开门,满脸欣喜。看到妹妹的神色,赶忙问到:“怎么了?” 唐素素掩面抽泣。 掌柜进来,向唐无为讲述了那段经历。唐无为恨得咬牙:“酒色和尚,总有一天,唐门的人要把你化为脓水。” 待掌柜离去,唐无为又劝慰了一番,见妹妹情绪好转,道:“陈兴文已经离开了将军府去太原了,将军府正派人去他家找人。” 唐素素理不清头绪:“奇怪,他哪时去的?若去的话应该和我们碰面啊。再说:他去太原府,那些人怎么到他家里去等呢?” 唐无为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也想不通。先别管他了,你看我找到什么。有了它,估计能明白七八分。”说着,他掏出在陈兴文家中找到的图纸。“好好琢磨琢磨。” 唐氏兄妹也是能工巧匠,看图不成问题。过了一会儿,唐无为道:“不对,图纸不全。我见过它的主体结构,出来仓促,忘了把它带来。” 唐素素问:“你见了,是什么样子?” 唐无为用手比划了一番,道:“我不明白,它的管子为何做得这么厚,既不轻便,又费材料。” “哦?要是我能看看就好了。”唐素素颇感兴趣。 唐无为道“我想再去一趟把它拿出来。” 唐素素不同意:“不行!人家的东西没问过怎么能拿呢?我想:你还是把图纸还给他的好。偷看别人的秘密,我感觉做贼似的。” 唐无为不以为然:“不看也看了,若他的暗器威力真那么大的话,那便是武林至高的机密,谁拥有它,谁就是天下第一高手。我真想验证一下。这图纸既然拿出来了,还是留着吧,细细琢磨,会弄明白的。” 唐素素道:“到见他时还是要与他说一声。他去太原干啥?” 唐无为摇摇头:“不知。我们不能在此傻等了,第一,他肯定不在将军府;第二,肯定也不在家。明天一早,我们便沿着去太原府的路找他去。” 兄妹俩人的话,被躲在窗外的酒色和尚听到了。酒色和尚蒙汗药醒后,几个捕快哪里看得住他。天黑时他想再来找唐素素。见到唐无为在场,他觉得没有机会,于是躲在窗外偷听。 酒色和尚也渐渐明白了,原来那封信是关于一种威力强大的暗器,拥有这种暗器,武林唯我独尊,岂不要啥有啥。他暗暗想:一定要把这个神器弄到手,到那时,管他是李嗣源还是李存孝,是梁王还是晋王,都无所畏惧。再盯着唐氏兄妹意义不大,倒不如去陈兴文家去找唐无为说的主件。于是,他打听到陈兴文家后,便连夜前去。 到了陈家,他看到里面的灯亮着,四周还有兵丁在走动。要下手不容易。他想,这样下去的话,要么被这些兵丁搜出神器,要么等陈兴文回来后交出神器,自己岂不落空了?在暗处想了好一会儿,想出一个法子来。 第五章祸由贪起(三) 他悄悄窜到屋后,跃上屋顶,点火烧屋。 陈家的屋顶,有一半是麦秆做的。一眨眼功夫,火就窜得老高。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扑灭。屋里的人只好跑出来。 张校尉大喊:“有人纵火,各位小心,注意搜索。” 兵丁们将陈家团团围住。酒色和尚早已出到圈子之外,在冷眼观望。 火势越来越大。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山崩地裂一般。火球、瓦片、木块、砖石四射,还夹杂着人的惨叫。 原来,陈兴文藏在家里的一大包火粉爆炸了。在那个年代,还没有谁见过这样的爆炸。在场的人,除了没有被炸死的,无不心惊胆战。就连在远处的酒色和尚也被吓得惊魂未定,庆幸自己离得远。 张校尉被飞来的石块打伤了一只手,他不敢久留:“快,快,赶回去向李将军报告!”说完,带着活着的手下跑了。 酒色和尚原想等他们走后去找东西,没想到这一爆,房子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残垣断壁。他害怕再来一次爆炸,呆了一会儿,也悄悄溜走了。 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这一爆,为历史留下了一个证据。一千多年之后的2015年,一个施工队在陈家的宅地里挖出了一件器物,经专家考证,那是唐末时期的火枪,从它不完整的构件推测,它不同于后来的火铳或鸟枪,而是更接近西方发明的来福枪。经采样现场遗物分析,发现有三硝酸甘油酯、雷酸汞等一些高爆炸药的成分。从而,把火枪的历史,提前了几百年。 再说张校尉回到将军府,把在陈家发生的事向李嗣源和李存孝汇报了一遍。两位将军将信将疑,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爆炸,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李存孝正在寻思下一步该如何做,一个从太原府来的信使向他报告:晋王与梁王将在汴州会面,商议停战事宜,命他赶快启程回太原府,安排护卫。李存孝不敢久留,打算天亮就走。 李嗣源道:“十三弟不宜空手而归,把陈兴武一齐带走吧,总算是你我对父王有个交代。若是以后找不到陈兴文,连个撒气的人都没有。父王怪罪下来,如何是好呢?” 李存孝想了想,道:“还是大哥考虑的周全。你我弟兄私下说:父王真正信任的除了他亲生子李存勖外,就没有别的人了。路上我若遇到陈兴文,便直接带回太原府,同时派人告知大哥。” 李嗣源道:“如此甚好。别忘了,若抽得时间,尽快去向我娘提亲,娇娇那个丫头,是得有人管啦。” 李存孝道:“一定一定!先谢过大哥成全!” 除了兄弟情谊,相互抱团也是他们生存和壮大之道,尤其因为陈兴武这件事情,弄得没有结果的话,李嗣源需要李存孝帮他在李克用面前美言几句的,亲近他们关系的,自然是妹妹李娇娇。 第六章 千里双骑(一) 为了尽快赶路,李娇娇和陈兴文各自骑着一匹马,早早便从太原府向晋州急奔。 李娇娇出生将门。父亲曾是李克用手下的一名悍将,战死后,哥哥李嗣源威猛更胜于父亲,被李克用收为义子,排十三太保中的第一位。因此,她虽为女流,但从小就弓马娴熟,武艺高强,对付一般的武林中人,自然不在话下。她嫌卫队行动太慢,碍她赶路,于是便和陈兴文一道先走了。当然,她心里还打着算盘:更愿意与陈兴文独处,两人在一起,没人打扰,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她已对这位衣着朴实但充满智慧和正气的救命恩人芳心呯动。 陈兴文倒没想到这一层,他只想能尽快地赶到晋州,让李嗣源放了自己的哥哥。虽然哥哥逆了自己的心意,泄露神器的秘密,祸福难料,但毕竟是亲兄弟,岂能见死不救? 一路上,李娇娇虽然急,但她不像陈兴文那样焦急,她心里充满着愉悦。快马加鞭之际,她不时主动找话题。 李娇娇问:“陈哥哥,你说你与谁争强好胜了?” 陈兴文笑道:“你还记得这事啊?” 李娇娇娇声:“怎么记不得?陈哥哥说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在心上。” 陈兴文心想:这李大小姐温柔起来着实可爱。可他弄不懂女人的心思,怎么她会变得温柔起来。“让李姑娘见笑啦,我的事不值一提。” 李娇娇道:“我在猜想陈哥哥看中的姑娘一定很漂亮。” 陈兴文应付道:“没人看中我。” 此时姑娘的心思特别缜密,李娇娇道:“那意思是你看中了人家?我说的对吧?” 陈兴文显得有些窘:“呵呵,不曾有的事。没人看中我,我也不敢去想别人。” 李娇娇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啥不敢想呢?若你见了中意的人又不敢说,我帮你去说,就算她是晋王的郡主,我也给你做媒。” “那就更不敢高攀啦。我一个平民百姓,只求有几亩田地,夏有食吃,冬有衣穿,不为争端而流离,不为战事而心惊。不求富贵,只求平安。”陈兴文平静地回答到。 李娇娇虽有巾帼气概,但她也向往田园安逸的生活。采桑织布、相夫教子的景象,也常常在她梦里出现。陈兴文的几句话,勾起了她的幻想。“我虽于将门,天天习武,但我也很向往安静的地方。听说江南一带,山清水秀,若在那里找到一个如意郎君,过着哥哥说的那种日子,那是最开心不过的事了。” 陈兴文问:“李姑娘还没许配人家?” 李娇娇道:“没有。谁愿意娶我这样的人呢?哦,别李姑娘李姑娘地叫了,显得好分生。” 陈兴文道:“那我怎么叫你呢?” 李娇娇道:“就叫我娇娇吧,我叫你文哥哥。” 陈兴文内心涌出一股暖意:“嗯。” 李娇娇又道:“看文哥哥长相,与我们西北人差别不小。” 陈兴文道:“我祖籍江南,但生长于西北,也算地道的西北人啦。” 李娇娇两眼流盼:“若有机会,我陪文哥哥去江南寻根问祖,可好?” 陈兴文看着远方:“当然好啦。我没去过,也好想去江南看看。不过千里迢迢,各地纷争不断,要去江南,谈何容易。” 李娇娇语气坚定:“若来人世道好转,通关便利,我一定陪文哥哥去。在那里找几亩地,也做个江南人。” 陈兴文叹道:“那不知道要等何时了。到那时,你早嫁给人家,哪还能陪着我去啊?” 李娇娇盯着他:“我不嫁人便是。” 陈兴文并不多想:“不嫁人,岂由得你说了算。说不定你娘、你哥早就给你相好了人家。” 李娇娇撅着嘴:“相好了我也不嫁,除非文哥哥你先娶。” 陈兴文心头一怔,总算是明白了她的心思:再聊下去,就不好收场了。于是转了话题,问:“依你所见,当今武功最好的是谁?” 李娇娇有所失望,怏怏说到:“当然是我十三哥李存孝。” 陈兴文见转移成功,便追问道:“都说李存孝厉害,怎么个厉害法呢?” 李娇娇道:“他虽在十三太保中排名最末,但武功确是第一的。有一次我看他们比武,我哥哥、三哥、四哥三人围攻他,都不是他对手。” 陈兴文不懂武林中事,很难衡量谁高谁低。他便找个参照,问到:“他与西门豹比如何?” 李娇娇撇撇嘴:“西门豹?怎么拿西门豹与他相比?我敢说,十个西门豹一起上也伤不了他一根毫毛。别说是他,我哥哥就能打败几个西门豹。” 陈兴文惊叹道:“我以为西门豹已很厉害了,没想到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李存孝真是天下无敌啊!” 李娇娇摇摇头:“那是过去,现在不是了。” 陈兴文不解:“现在能有谁能胜过他?” 李娇娇骄傲地:“当然有啦!” 陈兴文道:“我不相信还有比他厉害的人。” 李娇娇道:“文哥哥真不知道?” 陈兴文摇摇头:“我从未接触江湖的人,了解一些武林故事,全是从茶楼说书人那里听来的。不过,说书人消息灵通,若有后起之秀,应该在世上传说。” 李娇娇看着他:“那后起之秀就是你。文哥哥你肯定胜过他。” 陈兴文笑道:“你太抬举我啦,我这不是武功。” 李娇娇认真道:“怎么不是武功呢?你听说过唐门暗器吧?武林中谁敢小瞧。只要在打斗中用得上的,都是武功。” 说到唐门暗器,陈兴文脑海里又出现了唐素素的身影。 天快黑时,两人到了一个小镇。此时人困马乏,陈兴文提议在此休息,住上一晚。 两人下了马,步行走了一段,看到一家客栈。店小二站在门口,见他俩走来,迎上去问:“两位是吃饭还是住店?” 陈兴文道:“吃饭住店一块。” 店小二迟疑了片刻:“这个,这个……” 李娇娇问:“怎么,你这店不接待人吗?” 店小二看了看李娇娇的马,道:“不是不接待,只是小店安置不了马匹,留不下两位住店。” 李娇娇指着一旁的马棚道:“那不是有马棚吗,怎么留不下?” 店小二搔搔头,欲言又止。 李娇娇感到奇怪:“难道怕我们不给你店钱不成?” 店小二摇摇头:“不是。” 李娇娇温怒道:“那是为何?” 店小二不吭声。 陈兴文拉着李娇娇的手,说到:“或许他们有难处,我们还是上前面找吧。” 李娇娇不肯走:“也得讲清缘由啊。这位小哥,你说吧,为何我们不能住呢?” 掌柜走出来,先看看四周,见没有人,才压低声音道:“两位别见怪。小店岂有拒客之理,只是姑娘的这匹马太扎眼了。小店人少墙低,若有个闪失,赔不起啊。” 陈兴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转头对李娇娇:“还是上前面再找一家吧。” 李娇娇从未碰到这等事。以往来回都有兵丁护送,她从来都不要为吃饭住宿劳神,今日因自己有良驹而不能住宿,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掌柜又道:“镇上几家客栈都和小店一样,怕是安顿不了两位啊。” 李娇娇道:“你只管安排我们住宿,若马匹丢了,我不怪你。如此行了吧?” 第六章 千里双骑(二) 掌柜瑶瑶头:“时下强人四起,或许姑娘这匹宝马,早就在路上被人盯住了。说句得罪的话,盗马抢马还是小事,若弄成杀人放火起来,我们岂不跟着遭罪。” 李娇娇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岂有此理!晋王治下都没有一片安宁之地了?” 陈兴文苦笑道:“你难道忘了昨天之事?掌柜说的有道理,看来今晚我们是没地方住啦。这样吧,先吃饭喂马。休息一会儿再说。” 李娇娇道:“只好如此。” 掌柜道:“两位请进。” 坐定后,李娇娇点菜,问这问那的。陈兴文默默不语,他心里嘀咕:自己在哪蹲一宿无所谓,可娇娇一个大姑娘,跑了一天,腰酸腿疼的,没个地方安歇,她哪受得了啊。 李娇娇像看出他的心思,道:“文哥哥别挂心,到前方林子找块空地就行,现在天还不冷,不碍事。” 陈兴文显得不自在:“孤男寡女的在林中呆一宿,怕有损你的清誉。” 李娇娇道:“江南人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行,行事太计较。我都不怕你还怕啥?” 陈兴文道:“到家后你哥哥问起来,你如何回答?” 李娇娇道:“我哥哥只懂打仗,才不管这些事呢。” 掌柜插话道:“听姑娘这么说,那和军队有牵连了?” 李娇娇停了停,道:“算是吧,怎的?” 掌柜探过身来:“前方十里有个驿站,兵丁不少,寻常盗贼不敢在那生事。姑娘既是军属,可到那投宿。” 陈兴文道:“如此甚好。” 掌柜问:“可带有军属凭证?” 李娇娇摊开双手:“出门得急,忘了带军中令牌。” 掌柜失望了,道:“口说无凭,看来不成。除非姑娘能牵扯一个大人物来,才能唬住他们。” 李娇娇听着,乐道:“我说我是十三太保李存孝的义妹,可否。” 掌柜也笑:“那自然可行。只是以后查而不实,姑娘的麻烦就大了。” 李娇娇皱皱眉,接着笑道:“若这还不成,我就说是晋王的义女,想必一定能成了。” 陈兴文也笑起来。 掌柜却收起笑容:“姑娘玩笑开大了,冒充晋王之女,要被杀头的,千万不可。” 李娇娇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那就没办法啰。” 陈兴文想去住驿站,道:“就按掌柜说的办吧,搬出一个将军来。” 李娇娇没有马上答应,想了一会儿。“对了!”她一拍桌子:“有凭证!” 陈兴文盯着她:“在哪?” 李娇娇朝外一指:“那马不就是凭证嘛。” 掌柜不知其意:“这从何说起?” 李娇娇笑得有些顽皮。“那马经过此地少说也有几十次。它虽比不上三国时期的那匹胭脂赤兔马,但他的来头也不小。想那些兵丁肯定见过。这不就是凭证吗?” 掌柜的还是不明白,满脸疑惑。 陈兴文知道究理,点点头:“可以试试。” 掌柜略有所思,像想到了什么,于是问到:“姑娘姓李?” 李娇娇道:“正是。掌柜如何知道?” 掌柜抱拳:“老朽想起来了,见过这匹马。” 三人哈哈地笑起来。 在这条路的另一端,寻找陈兴文的网已经撒开。千里风快马加鞭赶往沿途的一个又一个驿站,分发陈兴文的画像。 此时,千里风又进了一个驿站。驿站的赵头领迎了出来。 赵头领先开了腔:“千兄这几日风风火火赶了几趟,实在幸苦。今日又有何要事?” 千里风道:“有要事,还得有劳各位兄弟。”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张陈兴文的画像。“李嗣源、李存孝将军有令,查找此人。” 赵头领接过画像:“两位将军的命令,那是要事。千兄进到城里发给捕房了吗?” 千里风低声道:“此事暗中进行,不可声张,我就不劳他们了。陈兴文去太原府,估计会返回,沿途驿站留意查看便是。见到人后,不可虐待,及时护送到晋州,两将军必有重赏。” 赵头领点头:“千兄放心,我即刻安排此事,日夜值守,仔细查看过往行人。” 千里风道:“多谢赵头领啦。” 赵头领道:“千兄说哪里话。你是给我弟兄们找酒钱活,运气好的话,遇到此人,驿站弟兄们半年的酒钱就有着落了。哈哈!” 千里风道:“但愿如此。” 赵头领拉住千里风的手往里走,“千兄来的正是时候。今日是圩日子,小弟进城买了个猪头,好好坐着喝上几杯。” 千里风道:“要务在身,随便吃些就行,还得赶下一站呢。” 赵头领拉着千里风坐下:“不多喝,就两杯,解解乏。马匹也要吃料呢,不急这一时。” 千里风只好端起杯子:“那恭敬不如从命啦!” 在一旁伺候的驿卒问千里风:“千大人,小的明日进城,能否给我一张画像,也好碰一碰运气。” 千里风道:“也行,难说他就在城里呢。不过,切不可声张。” 驿卒道:“小的领会,千大人放心,若真遇他,我急报赵头领便是。” 千里风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张画像递给那个驿卒,再次叮嘱道:“千万小心,别弄丢了。” 驿卒答:“是!” 千里风认为这算不得什么事。哪知道这驿卒竟是梁王的奸细,负责收集各种情报。他也不知道查找陈兴文是为何事,但他认定一定有价值。 吃完饭,天已经全黑了。陈兴文和李娇娇上了马,朝着前面驿站赶去。因是夜路,他们走得并不快。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见前面有了灯光。再往前走,驿站的挂牌也看得清楚了。 两人下马后,陈兴文去敲驿站的门。 门开了一小扇,一个驿卒探出头来。他看了陈兴文一眼,道:“半夜三更的,敲门何事?” 陈兴文道:“讨扰军爷了。路上找不着客栈,没有办法,想在此借住一宿,望军爷接纳。” 那驿卒眯缝着眼,“嘿嘿”笑了一声:“我说你也真够胆大,贪便宜贪到这里来了。你可知道,这是军机要地。去!去!”说着用力推开陈兴文,想把门掩上。 李娇娇眼疾手快,还没等他把门关上,用手把门又推开,“喂!行个方便。我们的确找不到客栈。住你这里,一样付店钱。” 那驿卒好不耐烦:“你是没听懂人话吗?这是军事要地,不是钱!”说着用力关门。 李娇娇仍然顶着门不放手:“什么军机要地,吓唬谁呢?” 驿卒关不了门,恼怒道:“我说你是吃了豹子胆啦,放手!” 李娇娇回了句:“老虎胆我都敢吃。” 驿卒喝道:“哪来的野丫头,敢和大爷较劲!” 陈兴文拉住李娇娇另一只手:“别与他争吵,让他看看凭证。” 李娇娇提高嗓门:“我偏不,看他怎么的!” 门合了开,开了合,叽叽嘎嘎了好几下。 里面传来说话声:“王五,啥事啊?” 那驿卒叫王五,他回过头去:“报告刘头领,有两人想来投宿。” 只见一只手把王五扒开,刘头领探出头来。他打量了一下李娇娇,露出笑脸:“姑娘是要投宿啊?方便,方便。王五啊,急人所急,你看这黑灯瞎火的,让人家姑娘怎么办?出门在外,谁没遇到些难事。快去打开大门,让客人进来。” 陈兴文给他作辑道:“多谢官长。” 刘头领眼睛盯住李娇娇,满脸笑容:“不必客气。” 大门打开,王五领着两人把马牵进院内。 第六章 千里双骑(三) 刘头领走过来,道:“王五,你帮客人把马牵到马棚喂料。两位年轻人,随我到屋里坐吧。” 陈兴文见状赶紧说到:“不敢有劳军爷,还是我来料理马匹吧。” 李娇娇也道:“我们自己来吧。” 王五被指使,心里老不痛快,听他俩这么说,立即将缰绳递给陈兴文。 两人牵马去马棚。李娇娇小声道:“比料想的顺当些,看来军营里还是有好心人的。” 陈兴文道:“难说,我看他眼睛不老实,留意些。” 李娇娇道:“除了你,哪个男人不是这样?估计他们看不清马,我们不说破,看他们怎么待。” 陈兴文笑笑不语。 栓好马,两人随刘头领进了驿站前厅。刘头领显得非常热情,先是敬茶,再问是否吃过晚饭饭。得知两人已吃后,便命令王五烧热水给客人泡脚。 李娇娇感觉到了亲戚家似的,偷偷向陈兴文做个鬼脸,那意思是说:你看我们的军人多热情。 陈兴文毕竟常出门在外,感觉到刘头领过于热情,推辞说骑马赶路,不用泡脚了,又试探道:“那匹马生得娇贵,须得好好照顾,多喂些炒豆,所需费用我们双倍付给。” 刘头领摆摆手:“小哥见外了。能在此投宿,是我们缘分,千万别提费用之事。若再提起,那便是看不起大哥啦。” 李娇娇道:“听说这段路常有强人出没,晚上是否安宁?” 刘头领哈哈笑道:“两位尽可放心,院内后排屋里住着我三十个弟兄,正愁没有蟊贼来闹事呢。若他们真来了,能抓得几个,也好去上峰那领些赏钱。” 李娇娇道:“这样我就安心睡觉啦。” 刘头领道:“姑娘尽管放心睡觉便是。你俩是共一间房,还是……?” 陈兴文急忙答到:“个人一间。方便吧?” 刘头领答:“方便,方便。驿站来往信使不少,空闲的房多着呢。当然了,姑娘不是我们粗人,不能随便。王五啊,去换上干净被褥,让姑娘睡得舒服些。你们赶了一天路,想必是想早些安歇吧?” 李娇娇道:“正是想早早安歇。讨扰了刘头领和这位兄弟,真过意不去。” 刘头领连忙摆手:“哪里哪里。” 再聊了几句,刘头领叫来王五,偷偷向他使了个眼神,吩咐他带陈、李两人去后面房间休息。 两人跟着王五来到后面一排空房前。王五安排李娇娇住第一间,陈兴文住第四间。 陈兴文问到:“军爷能否让我住第二间房?排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王五道:“那房床铺失修,睡不了。小哥放心,此军营重地,不会有事的。” 各自进入房间后,王五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陈兴文坐在床上,感觉到有些心神不定,忍不住起身出门,去找李娇娇。 陈兴文把李娇娇的房间查看了一番,发现窗户不够牢固,木制的窗条,稍稍用力就能弄断。他想找一根粗的木条加强一下,可找不着。 李娇娇见他过于仔细,便说:“文哥哥放心好了,这是在军营里,还怕有贼不成?” 陈兴文并不放心:“他的热情让我感到不安。” 李娇娇道:“谁不想讨好上司啊?” 陈兴文答:“天这么黑,你认为他们认识了那匹马吗?我刚才说了马的事情,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很显然,他不是冲着你身份来的。” 李娇娇沉思了一会儿,“你说的也在理。可难道就没好人了吗?” 陈兴文道:“还是小心些好。” 李娇娇点头:“嗯,我留意就是了。我这把剑不是吃素的,我把它放在枕边。” “睡觉前一定要把房门顶牢。”陈兴文离开前,再次交代。 回到自己房间,陈兴文从包袱里抽出神器,丸子上堂,吹灭灯,然后和衣躺下。他实在太累了,与睡意挣扎了几次,还是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陈兴文听到“嘎”的一声响,像是木条被弄断的声音。他赶忙起身,到窗户旁听动静。 李娇娇间房的窗户外,像是有人在活动。陈兴文拿起神器,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来到墙的拐角边,听到两人在低声说话。 “刘头领,我看还是算了吧。看他们像有身份的人,怕是不好收场。”是王五的声音。 “有身份才不怕呢。千金小姐吃了亏,她才不敢闹。这妞子太迷人啦。我自娘胎出来,还没见过这般漂亮的女人。今日天赐机缘,我岂能错过?你若不敢,在外放风好了。”是刘头领的声音。 王五又道:“那你先进去吧。吹的迷药生效了,她不会醒来的。” 刘头领道:“你留意动静,我进去啦。” 陈兴文想:果真这刘头领不怀好意。他冲出拐角,只见刘头领的头已钻进屋里,腰部以下一截还在外面。他用力把王五推过一边,抓住刘头领的腿,猛地把他拉出来。刘头领失去支撑,面门摔在地上,痛得“啊啊”大叫。 王五回过神来,双手抱住陈兴文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刘头领在地上哼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好小子,大爷今日非宰了你不可。”说着就是一拳,打在陈兴文胸口上。 陈兴文“啊”了一声,痛得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正当刘头领冲上来再想打一拳的时候,陈兴文对着他的腿,扳动机关。 “呯”地一声响。刘头领“啊”地跌倒在地上。 王五被响声吓坏了神,失去了手劲。陈兴文伺机挣脱,迅速装上丸子,将神器指向王五。 陈兴文道:“别动,动一动你将像他一样。” 王五见刘头领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明白是陈兴文手中的器物造成的,见陈兴文拿着器物指着自己,吓得连声说道:“我不动,我不动。” 响声惊醒了房间里睡觉的驿卒,不一会儿,驿卒们手里拿着火把,操着兵器围了过来。 刘头领喊道:“窜进来的强盗,杀了他!” 几个驿卒便想动手。陈兴文赶忙说道:“他是淫贼。房间里的姑娘是李嗣源将军之妹,谁敢动!?” 陈兴文的话犹如五雷轰顶,冲上前的几个驿卒退了回去。 刘头领急道:“他胡说,杀了他!” 驿卒们将信将疑,还是没有上前,但围着陈兴文不放。 陈兴文急切道:“你们不认识李小姐,李将军的马该见过吧。马就在马棚里,可以去验证。谁再敢无理,我要他殒命当场。” 在马棚旁的几个驿卒拿着火把照马棚。一个喊道:“像是李将军的马。” 刘头领见事情难以收拾,只能死撑。“人都还有相像的,马能看出啥来。快,杀了他。谁敢违命,军法从事。” 有两个刘头领的亲信,又靠上前来。 “慢着!”声音从后面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千大人!” 原来,那一声巨响,惊动了在不远处的千里风。他赶到驿站后,翻墙入内。 有人说到:“千大人认识李小姐,正好做个验证。” 千里风走到人圈里,到刘头领身旁。“敢问这位小哥尊姓大名,哪里人士?” 陈兴文见他态度和气,提到心里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小人陈兴文,晋州人士。” 千里风作辑道:“我也晋州人士,在李将军手下办差,李娇娇李小姐本人熟悉。有事好商量。” 听他如此说,陈兴文放心了,不再用神器指着他。 千里风蹲着身子,和刘头领耳语几句,站起身来,向周围的人挥挥手:“大家散了吧,是误会一场。” 第六章千里双骑(四) 刘头领也喊道:“各自回去上床睡觉,不许张头探脑,有敢违反者,军棍二十。去,快回去!” 陈兴文心想:总算来了个认识娇娇的人,这下真正可以放心了。 众人散后,千里风低声问:“里面果真是李娇娇李小姐?” 陈兴文点点头:“正是。不信官长可以进去瞧瞧。” 千里风道:“既是李小姐,我岂敢进去打扰,让她好好休息吧。” 陈兴文放心不下:“可现在里边毫无动静,我要进去看看。” 千里风抽出剑,按在赵头领的脖子上。“你说实话,李小姐现在怎么样?” 刘头领忙不迭道:“只是中了迷香,我和王五都未曾进屋。” 千里风道:“陈公子,你进去看看。尽量轻一些,别惊动了小姐。小姐若被伤害了半根毫毛,我便宰了他。” 陈兴文爬进窗里,一会儿就出来了。“小姐还在熟睡。” 千里风舒了口气。“小姐明早会自然醒来。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声张。不然影响小姐清誉,事情就闹大了。” 刘头领连连点头:“多谢千大哥,多谢千大哥。” 天刚蒙蒙亮,唐氏兄妹走出客栈。说来也巧,将军府也走出一队人马。 唐无为眼尖:“陈兴文!” 唐素素望过去,“是他!怎么他又回了呢?” 兄妹俩还是错把陈兴武当作陈兴文了。 “跟上去。”唐无为悄声说到。 李存孝一行出了城门,马匹撩开蹄子,朝太原府方向奔去。 唐氏兄妹两人到寄马处,取了马,尾随而去。 陈兴武骑术不高,李存孝一队人马跑得并不快,这给唐氏兄妹能很好地保持跟随的距离,也给后面跟着的酒色和尚留了余地。 酒色和尚没见过陈兴文和陈兴武,他的目的是尾随唐无为,伺机抢夺他手中的图纸,或者通过他,找到陈兴文。 到了中午,李存孝一行在路边的一个茶棚休息。唐氏兄妹也驻了脚,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位子上。 陈兴武色迷迷的眼睛,老是盯着唐素素。但他摄于李存孝的威严,不敢作声。若是平常日子,他一定要去轻薄几句的。 唐素素有意面对着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她心里已经明白:此人不是陈兴文,尽管两人长得很像。她悄悄给哥哥做了一个暗示。唐无为会意。两人喝了一杯茶,买了几块煎饼,便起身先走了。 “他不是陈兴文。”唐素素很肯定地说。 唐无为是背对着陈兴武坐的。“你这么肯定?”他问。 唐素素道:“肯定!他的眼神透着邪气,眉宇稍窄。那天他喝了酒,我没分辨出来。今天看得仔细,错不了。” 唐无为道:“那这人是谁呢?” 唐素素沉思道:“也许是陈兴文的兄弟吧。只有他兄弟,才会长得这么像。” 唐无为想了想:“如此就能解释通了:陈兴文已经去了太原府,他的兄弟却在将军府。” 唐素素豁然开朗:“我说嘛,兴文哥是不可能不认我的。” 唐无为恨恨道:“害得我们花了几天功夫。这个陈兴文,去了太原也不留一句话!” 唐素素道:“这不能怪他,他哪料到我们来得这么快。” 唐无为抹了抹八字胡:“思前想后,我算是理清楚了是怎么回事。陈兴文去太原后,他兄弟把那暗器献给李嗣源。李嗣源得知那暗器是陈兴文做的,必须找到他才能解决问题。今日,他们带着他兄弟,也沿路去找了。” 唐素素点头:“有道理。这么说起来,估计兴文哥都还不知道晋州发生了什么事。兴许那暗器,对李嗣源来说,依然是个秘密。要不,我们把兴文哥的兄弟劫下来。” 唐无为摇头道:“不可!你注意看了那位领头的没有?” 唐素素:“你说长得非常魁梧的那位吧?我没有在意,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兴文哥兄弟身上。怎么?” 唐无为道:“此人目光如炬,不怒而威,身上似有强大的力量,令人无法靠近,武功定是顶尖高手。要从他手中劫人,一点把握都没有。” 唐素素听哥哥用如此口气,觉得惊奇:“他会是谁呢?莫非是李嗣源?” 唐无为道:“不知道。但听说李嗣源年纪快五十岁了,这人年轻。” 唐素素道:“如此能人,护着兴文哥的兄弟,何意?” 唐无为到:“没听说过晋州有这号人。别猜了,伤脑筋,我们走在前面,一边寻找陈兴文,一边留意后面的动静。” 第七章 天下第一枪(一) 唐无为:“你这么肯定?” 唐素素:“肯定!他的眼神透着邪气,眉宇稍窄。那天酒后,我看不出来。今天看得仔细,错不了。” 唐无为:“那这人是谁呢?” 唐素素:“也许是陈兴文的兄弟吧。” 唐无为:“如此就解释通了:陈兴文已经去了太原府,他的兄弟却在将军府。” 唐素素:“我说嘛,兴文哥是不可能不认我的。” 唐无为:“害得我们花了几天功夫。妹妹,你注意看了那位领头的没有?” 唐素素:“没有在意,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假的那位了。怎么?” 唐无为:“此人目光如炬,不怒而威,身上似有强大的力量,令人无法靠近,武功定是顶尖高手。” 唐素素听哥哥这样口气,觉得惊奇:“他会是谁呢?莫非是李嗣源?” 唐无为:“不知道。但听说李嗣源年纪大些,这人年轻。” 唐素素:“如此能人,护着一个假的陈兴文,何意?” 唐无为:“难道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弄错了?我们走在前面,一边寻找陈兴文,一边留意后面的动静。” 酒色和尚见唐氏兄妹走后,也到茶棚吃了些东西。正巧李存孝上茅厕,他俩并没照面。若是照面的话,也许酒色和尚之后就不那么鲁莽了。他的目标不是李存孝一行,为追唐氏兄妹,他匆匆走了。 进了大榆镇,酒色和尚来到温将军之前给他介绍的一个联络点。联络人是肖掌柜。 肖掌柜拿出一张画像给他看。“大师,这是刚刚送来的情报,李存孝和李嗣源正在秘密查找此人,他名叫陈兴文,晋州人士。估计此人与密信有关。” 酒色和尚仔细看了一会儿画像:“陈兴文?好生面熟,像是在哪见过。”他拍了拍光秃秃的脑袋。“哦,想起来了,是他!”他回忆起在茶棚里见过的陈兴武。 肖掌柜:“大师莫非见过此人?” 酒色和尚暗自兴喜: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他装着若无其事:“以前在太原见过。” 肖掌柜又问:“大师下一步如何打算?” 酒色和尚:“到太原府找找他吧。” 肖掌柜:“沿途联系方式不变,若有消息,请及时联系。大师的赏银肖某先帮保管,大师何时来取都可。” 酒色和尚:“只要你不赖账就行。” 肖掌柜:“岂敢。” 辞了肖掌柜,酒色和尚继续往前。他查看地形,找拦截陈兴文的地方。 不久,只见李存孝一队人马走了过来。 一个侍从道:“将军,前面有个和尚在挡道。” 李存孝:“看到了。呵呵。正感到途中无趣,想不到乐子送上门来。” 酒色和尚手拿熟铜棍站立在路中央,这是他一贯的姿势,也是他的心理战法,吓倒过不少对手。在茶棚里,他见到的那几个护卫没有什么特别的,所以他很自信:在他们当中劫走陈兴文轻而易举。可他没料到李存孝在此,有他好看的了。 李存孝打马冲出队伍前面,径直与酒色和尚相对。“报上名来,李存孝不杀无名之辈!” 李存孝!酒色和尚心头一惊,头皮发麻。刚才怎么没遇到他呢?要是知道他在,打死也不敢如此轻狂。他明白:要在李存孝手下劫人,那是痴人做梦。好在酒色和尚久经沙场,马上定下心来,定下了应对策略。 酒色和尚表面装着镇静:“洒家酒色和尚!素闻李将军英武盖世,无敌天下。和尚自不量力,欲向将军讨教一二。”他清楚,只有改变拦路打劫的初衷,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若要与李存孝为敌,对方就不会放过自己了。 李存孝遇到向自己挑战的人不少,也就把酒色和尚当成其中一位了。若他知道对方要以他为敌,酒色和尚还真保不住性命。“哦,酒色和尚,不算无名之辈。和尚要与李某文比还是武比呢?” 酒色和尚懂得轻重,毫不犹豫道:“文比。” 李存孝坐着没动:“出招吧!” 酒色和尚站立原处:“横扫千军!” 李存孝:“长蛇吐信。” 酒色和尚:“斗转星移!” 李存孝:“长蛇吐信。” 酒色和尚:“直捣黄龙!” 李存孝:“长蛇吐信。” 酒色和尚作辑道:“将军枪法精妙,以不变应万变,前三招和尚未有战果。” 李存孝:“三招未有用老,或能避开,算是平手,李某占着器长之利,胜也不武。轮到李某进招啦。和尚准备妥否?” 酒色和尚:“将军尽管进招,和尚恭候。” 李存孝:“长蛇吐信!” 酒色和尚:“雷霆万钧,大鹏九天!” 李存孝嘿嘿两声:“和尚哪还来机会使大鹏九天?” 酒色和尚愣了片刻,道:“将军如此托大,和尚一招雷霆万钧,至少能震开你的枪头,纵然没有后续手段,将军也段难取胜。” 李存孝:“不信试试无妨,看看李某能否取胜。”说着解下长枪。 酒色和尚双手握棍:“请吧!” 李存孝长枪刺出,酒色和尚抡起熟铜棍。 “咣”地一声响,酒色和尚铜棍离手,而长枪的枪尖正抵在他的嗓门咽喉上。 众人喝道:“好枪法!” 酒色和尚惊呆了。他看不清对方的枪是如何使的。剧震之后,枪的力度拿捏还是如此精准,不进不退,简直是匪夷所思!放眼天下,只有李存孝才能办到。 酒色和尚双手下垂,直直站着:“和尚输了。” 李存孝收回长枪,道:“武功的最高境界,是简单、快捷、力量。和尚也能悟到精要,看你修为不易,你走吧。” 酒色和尚捡起铜棍,头也不敢回,迅速离开。 李娇娇一觉醒来,已是天亮了。她没发觉有什么异样。 昨晚千里风连夜把弄断的窗条修好了。他是避免让小姐受到惊吓,心里留下阴影。 李娇娇开门出屋,见千里风和陈兴文守在门口。 千里风:“小姐,早。” 李娇娇颇感意外:“千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千里风笑了笑:“从太原赶回,昨夜在此投宿。一会儿与你们一道回晋州。” 李娇娇:“这么说你与文哥哥是认识了啦?我就不再介绍了啰。”李娇娇把文哥哥几个字说得很甜。 “认识了,认识了。”两人一齐说到。昨晚他们在外守了一夜。陈兴文对千里风讲述了他与李娇娇相识的经历。千里风是老江湖,自然不提自己的来意。 膳房里,王五端来早餐。 李娇娇:“今日怎么没见刘头领?我想向他道谢呢。” 陈兴文忍不住,愤愤道:“还道谢,留他一命就不错啦。” 李娇娇不解:“哦,怎么了?” 陈兴文发觉说漏了嘴,“没什么,我想到别的事了。” 这哪搪塞得了李娇娇。她见千里风在此,就感觉到有些异样。她为陈兴文担心,于是追问道:“千大哥,说实话。” 千里风看不好隐瞒,只好道:“昨晚刘头领想进小姐房间使坏,被陈公子打伤了。” 第七章 天下第一枪(二) 李娇娇猛地站起身:“啊?我还道他是个好心人,没想到是个衣冠禽兽,可恶,该杀,我去宰了他。” 一旁伺候着的王五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吓得跪在地上,“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我们真不知道是小姐你啊。” 李娇娇抓住王五噼噼啪啪地打他耳光,“还有你,狗眼看人低。”她不知道他是同伙,若知道的话,王五也许小命难保。“我道军营里安全,没想到比外面更险恶。千大哥,点一把火,把这军营烧了。” 千里风拦住李娇娇:“小姐息怒,小姐息怒。若要处罚,我报给他的长官便是。只是人多知晓此事,恐怕小姐难为情。他既然还没进入房间,就饶他一回吧。他已经被陈兄打伤了腿,够他受的了。” 陈兴文也劝道:“算了吧,他屋都进不了,就别生气了。” 李娇娇怨道:“我说在树林子里过,你偏不,说什么影响我的清誉,这下就不影响了吗?出这挡倒霉事来,都怪你。” 千里风听得出李娇娇对陈兴文的情义,对他做了个鬼脸。陈兴文顿觉不自在。 李娇娇余怒未消,把碗一砸。“马上走!离开这鬼地方。” 唐氏兄妹不再碍于李存孝一行,速度快了许多。走着走着,看到前方出现了三人三骑迎面而来。 唐无为手搭凉棚,道:“是陈兴文!” 唐素素仔细辨认片刻,惊喜道:“是兴文哥,没错,就是他。”接着朝着前方大喊:“兴文哥!”然后双腿一夹,催马向前。 陈兴文眼睛没那么尖,没敢确定前方两人的身份,待听到了喊声,他飞鞭打马,迎上前去。 两马片刻就汇合了。 陈兴文欣喜万分,道:“素素妹子,果真是你啊!” 唐素素因为高兴,脸色更加红润。“兴文哥,是我呢。你上太原府了?” 陈兴文:“是呀。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所以上太原府办些事。你到晋州多久了?” 唐素素:“有些时日啦!接到你的信,就专程赶来了。这一路走了几个来回,都是为了寻找你。” 后面的几人也跟了上来。唐氏兄妹与千里风打招呼。 陈兴文甚感诧异:“原来你们认识?” 唐无为:“呵呵,不打不相识,认识有好几天了。”说着面朝李娇娇:“这位姑娘是……?” 陈兴文:“我介绍一下,这是李娇娇,晋州人。这两位是蜀中唐门的唐无为和唐素素兄妹。” 三人见了礼。 李娇娇:“久闻唐门威名,今能相遇,实在有幸。更意外的是唐家妹妹长的如此美貌,真让姐姐嫉妒啊。” 唐素素:“李姐姐说哪里话。姐姐容貌犹如天仙,小妹才羡慕呢。” 李娇娇对着陈兴文,装着生气的样子:“原来文哥哥与唐门人如此熟悉,却一字不提,就知道诳我。” 唐无为:“李姑娘想必也是武林中人吧?。” 李娇娇:“小妹足不出户,但非常仰慕武林中人,尤其是唐门暗器,如雷贯耳,更是仰慕已久。” 唐素素:“雕虫小技,让李姐姐见笑啦。” 千里风:“李小姐虽不是武林中人,但与武林渊源颇深。她是李嗣源将军的妹妹,出自将门,武林之事了解甚多。” 唐无为:“原来如此,幸会,幸会!” 陈兴文对着唐无为:“唐兄,幸苦你兄妹倆来回找我。定是我那哥哥礼数不周,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唐无为:“去了两趟你家,没见有人。哦,对了,还正想问陈兄这件事情。你有个哥哥?长相如何?” 陈兴文:“我哥哥叫陈兴武,长得很像我,不过熟悉我的人还是能分辨得出。今日急急赶路,一是赴我们之约,二是回去救他。” 唐素素:“救他?” 陈兴文:“听说他犯了些事,被扣在李嗣源将军府里。” 唐无为:“说来也巧,一早走在我们前面的人,定是你哥哥了。有几个人带着他,估计是赶往太原。其中一位,像是了不得的人物。” 李娇娇:“有谁了不得呢?是我哥哥吗?” 唐无为:“听说李将军年纪在四十开外,那人年轻,估计不是。” 李娇娇:“若长相年轻,自然不是我哥哥。能上唐兄法眼的,那还有谁呢?千大哥,你知道是谁吗?” 千里风装着不知,摇摇头:“我外出办事有好几天了,没有到过将军府,不知是何人。” 李娇娇:“管他是何人,我们把他劫下来。” 唐素素:“对,劫下来。” 千里风精于世故,不急表态,想先知道他们的想法,道:“陈兄、唐兄意下如何?” 唐无为反问道:“千兄的意思呢?” 千里风沉思着不答。 陈兴文:“这是我弟兄的事,不敢拖累各位。再说事情还没弄清楚,千万不要冒失。” 千里风:“陈兄说的对,是要考虑周全些。” 唐无为:“先看看再说吧。” 李娇娇:“那我们尽快赶路吧。” 因为有李娇娇和千里风在场,唐氏兄妹不好提及暗器的事。陈兴文一心想尽快见到陈兴武,也不多说话。一行人扬鞭催马,只管赶路。 突然一个浑身长毛的人从一旁跳到路中间,拦住了路。 细看,那人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大家都没见过这样的装扮,只好拉住缰绳。 唐无为:“好汉为何挡道?” 那人哈哈大笑:“为财,为色。今日你们聚在一起,省了洒家多费手脚。呵呵,又多了一个美女。两个美女伺候一床,让洒家左右逢源,呵呵,有趣,太有趣啦。” “酒色和尚!”唐氏兄妹和千里风齐声道。 酒色和尚:“正是洒家。” 李娇娇近日遇了两次色狼,听了酒色和尚的话,愤怒无比。她不知道酒色和尚的厉害,抽出剑来,从马背上跃起,朝酒色和尚攻去。 唐无为见状急道:“不可……小心!” 李娇娇收不住身形,剑直刺对方面门。可酒色和尚对付她易如反掌。照面一过,李娇娇就被酒色和尚点了穴道,放到地上。 第七章 天下第一枪(三) 唐无为“嗖嗖”地发了几只飞镖。飞镖打中了酒色和尚。 酒色和尚“哈哈”大笑:“唐老二,今天洒家不惧你了,把你所有的飞镖都使出来,洒家绝不躲闪。”说着他抖抖身,几只飞镖落到地上。 原来酒色和尚为了对付唐门暗器,特地做了一套牛皮衣服,把全身遮得严严实实。 唐无为见飞镖无功,大惊,一时不知所措。 酒色和尚:“乖乖把两个美女留下,我不为难你和千里风。” 千里风提着刀,和唐无为并站一起,说到:“休想!” 酒色和尚一来还没清楚唐无为的武功到底如何,二来有些忌惮千里风的刀,那里藏着刺眼的药粉。双方对峙了一会儿,他才闭上眼,发动进攻。 唐无为的剑被他拍飞了,酒色和尚还躲过千里风的刀,再一掌把唐无为打翻在地,顺手点了他的穴道。 千里风一刀走空,闪过一边。 酒色和尚放倒唐无为,心里有底了,他不急于进招,而是“哈哈”笑起来。“唐老二不过尔尔。千里风,你能接洒家几招?” 躺在地上的唐无为和李娇娇干着急。千里风在酒色和尚的威逼下只能一步步向后退。但他的阵脚并没有乱,他知道酒色和尚忌惮他刀鞘的暗器,相持越久给陈兴文准备的时间就越充分。 唐素素见状想去帮千里风,被陈兴文止住。意思是你去只是白搭、添乱。 经过两次历险,陈兴文有了临战经验。手中的神器对准酒色和尚。“哪来的怪物,如此撒野?” 酒色和尚把眼神聚到陈兴文身上,暗思:怎么又出一个陈兴文?莫不是李存孝在此?不会啊,洒家明明走在他们前面。“你是何人?”他不禁问到。 陈兴文厉声回到:“休管我是何人,有胆你就来试试。” 酒色和尚想:他手里的东西,难道就是那什么劳什子暗器?暗器没弦,怎么发送?这文弱书生,哪来超强内力?要是被他吓唬,岂不成了笑话。“小子,名满天下的唐门暗器也就是搔痒痒,洒家不信你更厉害。” 陈兴文:“我无意取你性命,但我最痛恨淫贼,今日非给你教训不可!” 李娇娇躺在地上喊道:“文哥哥,废了他!” 酒色和尚“哈哈”笑得更响:“我的美人,废了洒家,一会儿我们怎么亲热啊。你们姐妹俩,够我受的啊。”说着就想冲上去。 “呯!”片刻后,“啊!”的一声惨叫。 酒色和尚双手抓着裤裆,“啊啊”地在地上打滚。 千里风没见过神器的威力,呆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用刀猛地朝酒色和尚的腿砍去。那牛皮又厚又硬,砍得不深,但酒色和尚疼得昏了过去,不再动弹。千里风见他无以为虑,才去解开了李、唐两人穴道。 唐素素和李娇娇提剑来到酒色和尚身旁。 唐素素:“这恶贼几次欺辱我,今日非宰了他,免得日后再去害人。” 李娇娇附和道:“对,宰了他!留下就是祸害。” 两人嘴上说,但面对一动不动的酒色和尚,还是不敢动手。毕竟没杀过人,心里还是害怕。 陈兴文也不敢看这场面,转头过一边。 李娇娇:“文哥哥,用你手中的神器,收拾他的小命吧。” 陈兴文:“我真下不了手,还是千兄动手吧。” 杀人对千里风而言,那是习以为常。他坦然笑道:“他这一生牛皮太厚,弄起来好费劲。” 唐无为走到酒色和尚身边,道:“这和尚实属可恶,我不亲自动手难消我心头之恨。不劳千兄费力,我给他些断筋散,废他武功,让他半身残疾,留他一命,任人欺负。” 千里风:“对付这种恶人,这般处置,甚好。” 处理了酒色和尚,唐无为来到陈兴文身旁,“兴文兄,你的暗器胜过我十倍。今日唐某大开眼界,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服你了。” 唐素素拉着陈兴文的手,“兴文哥,快给我看看这厉害的暗器。我说你做得到,可我哥哥偏不信。” 还没等陈兴文答话,唐无为抢道:“素素,别犯武林禁忌,查看别人暗器,知道厉害就行。” 唐素素却说:“我没把兴文哥当别人,自家的东西有什么不能看的?” 唐无为:“不知羞。” 说得陈兴文满脸通红。他把神器递给唐素素。 李娇娇听到他们的对话,神情暗伤,低下头,担心让人看到自己的脸色。 千里风观察得细微,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我们赶路吧。” 离太原府越近,陈兴武心里就越恐慌。要是找不到弟弟,到了太原,头颅随时可能被砍掉。路上他一直寻思着逃走,可一看李存孝,他就断了这个念头。自己虽然没被捆绑,但要在这人的眼皮下逃走,可能吗?逃跑不成,惹怒了他,或许未到太原就没命了。 他后悔不听弟弟的话,惹出这档子事情。他也埋怨弟弟:上哪去了,怎么就不归家呢?你哥哥的命捏在别人手里,你就不来救救啊? 想着,想着,陈兴武一身是汗。他浑身无力,竟从马背上摔下来。 挨着他的一个士兵随即跳下马,拽起他:“起来,快赶路!” 陈兴武:“军爷,我实在坐不住了,歇歇吧。” 李存孝勒住马走过来,看到陈兴武脸色苍白,道:“莫不是病了?” 陈兴武:“将军,小人喘不过气来,是病了。能否停歇一晚再走。” 李存孝:“岂有时间耽搁?” 陈兴武:“小人实在无力。” 李存孝:“因你耽误了我不少行程。若你成了负担,那我只好杀了你。你选择吧。” 陈兴武被吓得马上站起来:“别别,我走,我走。” 李存孝:“你最好别耍花样。”说着转头对那士兵说到:“注意看住他。若再摔下马去,就用绳索把他绑在马背上。” 唐无为在前,千里风断后,中间依次是李娇娇、陈兴文、唐素素。拐过一道弯,出到一遍开阔地,远远看到一队人马迎过来。 唐无为拉着缰绳,搭手观望。“是你哥哥他们。” 陈兴文:“有点像。” 李娇娇:“我倒要看看那位了不起的人是谁。”说完放马冲在前头。 唐无为驱马并进:“小心些。” 转眼间,来人看得清楚。李娇娇惊喜道:“是我十三哥,李存孝!” 唐无为:“李存孝!?” 李娇娇纵开马:“十三哥!”大喊着向前冲。 第七章天下第一枪(四) 李存孝也冲了出来,转眼间,两马来到一处。 李存孝:“娇娇,你怎么就回了呢?我还想着到了太原去看你呢。” 李娇娇:“十三哥从晋州来?” 李存孝:“是呀,父王差遣到晋州办趟要事。” 众人已合在一处。 陈兴武大叫:“兴文,兴文!” 李存孝看了看陈兴文。“娇娇,陈兴文和你在一起?” 李娇娇:“是啊,他可是我和家母的救命恩人,你可别为难他。” 李存孝:“此话从何说起?” 李娇娇:“一言难尽。你别为难他就是了。” 另一边,陈兴武带着哭腔:“兴文,若见不着你,哥哥小命恐怕快没有了。快去见过李将军。” 陈兴文冷冷道:“你就只会闯祸。” 陈兴武刚才的恐惧一扫而光,兴奋无比:“哪是闯祸啊?晋王答应了,要啥给啥。我们的苦日子到头啦!快,快去见过李将军。”拉着陈兴文到李存孝面前。 陈兴文不吭不哈:“见过李将军。” 李存孝双手抱拳还礼:“你就是陈兴文?” 陈兴文:“正是在下。” 李存孝:“证实一下你神器的威力吧!” 陈兴文:“为何?” 李存孝:“为何?你不想荣华富贵吗?” 陈兴文摇摇头:“那不是在下所想的。” 李存孝面有温怒:“你的意思是,不想把神器献给晋王?” 陈兴文表情镇静:“那只是我自己的一件玩具而已,并不打算给任何人。” 李存孝压住火气:“我不想逞强凌弱,只按章办事。陈兴武有欺君之罪,我按律便办了他。”说着“唰”地抽出剑。 此举惊动了众人,大家都围了过来。李娇娇挡在陈兴文面前,道:“十三哥,你可别乱来。你敢伤文哥哥,我和你拼命!” 李存孝:“我不会伤这位姓陈的。可那位姓陈的小子已犯了欺君之罪,我岂能姑息。” 陈兴武过来拉住陈兴文:“兴文,你救救哥哥吧,答应李将军。” 陈兴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千里风过来。“将军息怒,先给些时间容陈公子考虑,自然会知道厉害,如何?” 李存孝把剑插入鞘中。“此事简单至极,哪需考虑?” 唐无为走到李存孝面前:“蜀人唐无为见过李将军。” 李存孝正容道:“素闻唐门暗器乃武林一绝。今唐兄能否让李某开开眼界。” 唐无为:“将军威名如雷贯耳,在下能向将军讨教一二,实是三生有幸。” 李存孝:“我长枪八尺,若在八尺以内,你定然吃亏。你在一丈开外,若能伤我,我甘拜下风。” 唐无为:“将军如此坦荡,让在下折服。好,在下僭越啦!” 众人退开,让出一块空地来。 李存孝并不拿枪,而是提剑在手:“唐兄尽管出招吧。” 只见唐无为一抬手,李存孝把剑抡圆,剑光形成了一道屏障。“当当”几声,飞镖全被打落。 唐无为又左右闪动,继续发镖,可均无战果。于是收了姿势。“将军剑法,登峰造极,在下一点机会都没有。” 千里风:“只闻将军长枪无敌,没想到将军的剑法也叹为观止。” 李存孝:“撇开王命不说,我真想看看有何神器,还赛得过唐门暗器的。陈公子,能让李某了此心愿吗?” 这样一说,陈兴文倒是觉得不好拒绝,正在犹豫。李娇娇拉着他的手:“文哥哥,就让他瞧一次吧。” “好!”陈兴文答到。“不过不能像刚才这么比试。” 李存孝:“为何?” 陈兴文:“我不能收发自如,定会伤着将军。” 李存孝半信半疑,陈兴文对陈兴武道:“哥哥,那暗器你是否带来?” 陈兴武:“带了。”说着从马背上取下包袱,把那神器拿出递给陈兴文。 陈兴文:“李将军,两百步开外,你放一铠甲。若我能贯穿,将军便可推测输赢。” 李存孝:“若能做到如此,李某再好的功夫也毫无胜的可能。好,就依陈公子。” 一切安排就绪。 “叭”地一声! 李存孝并没看到什么变化,满脸狐疑。 还是唐无为眼尖,说到:“击中了,铠甲上生一洞眼。” 千里风飞快地把铠甲取回来,递给李存孝。 李存孝神情惊诧:“这岂非人力所为?神仙也不过如此。箭弩再快也还见形,能够拨挡。此物快过迅雷,且无形无影,与之相对,哪可能胜?” 陈兴文:“将军过奖了。” 李存孝:“武功讲究快捷。我与唐兄过招,可看他手势为号,他动我动。你却能一动不动,只要那出口指向我,我只有挨打的份儿。简单,快捷,力量你已全占,李某输得心服口服。” 唐无为:“唐门暗器与之相比,好似萤火比皓月。陈兄,我也是输家。” 李存孝:“陈兄,此物如何称呼?” 陈兴文:“还没取名。” 李存孝:“世间叫我李存孝天下第一枪,今日才知徒有虚名。这第一枪的名头,非陈兄莫属。就把这器物叫枪吧,你看如何?” 众人合声:“对,叫枪!” 陈兴文:“在下并没有与将军争高低之意。” 李存孝“枪不以存孝为名,存孝则以枪流芳百世,请陈兄给我个面子,就叫枪吧。” 陈兴文见他这么说了,只好答应。 从此,热兵器“枪”的名字,便一代代传下去了。 这一幕,大家感触颇深。 李存孝忽然正容道:“陈公子:以武力,你已在我之上。但一时间你绝胜不了我这一干人马,你兄陈兴武更是俎上之肉。你是走是留,你决定吧!” 陈兴文拱手道:“李将军襟怀坦荡,令在下敬佩不已。你放了我哥哥,我跟你走。但我不会把枪交给晋王,更不会教他如何制作。若要相逼,我与枪同归于尽。” 李存孝:“枪交不交给晋王是你的事,我把你交给晋王是我的职责。” 陈兴文:“哥哥,你走吧。”转头又对唐无为:“唐兄,烦你一路照顾我哥哥。” 还没等唐无为表态,陈兴武便抢着说:“我不回去,兴文,我跟你走。你有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不能偏了哥哥,好歹我们是一个爹娘生的。” 第八章 啮血沁骨(一) 陈兴文哭笑不得。 李娇娇指着陈兴武道:“你真是不知好歹。” 陈兴文:“你走吧,跟着我,会被杀头的。” 陈兴武:“你别骗我。晋王许下承诺,封官赏爵。” 李存孝:“晋王确有承诺。” 陈兴文叹道:“各位见笑了。有此不知进退的哥哥我实在没办法。随你吧。” 唐素素走到陈兴文面前,说到:“我也跟着兴文哥,但不是去找荣华富贵的。若他人亡,我不独活。” 李娇娇也道:“我也去!谁为难我文哥哥,我和他拼命。” 李存孝只好说:“愿意跟着的就跟着吧,不愿意跟的自便。” 千里风到李存孝跟前:“将军,此事已定,我回晋州复命去,也好让我主心安。” 李娇娇恍然大悟,厉声道:“好个千大哥,原来你是盯梢我们的啊!” 千里风苦笑道:“职责所在,还望小姐和陈公子海涵。” 李存孝看着千里风:“有你代劳,我就不再派人去向大哥通报了。哦,现天色已晚,前方可有宿营的地方?陈公子不比我们军人,他得好好休息。” 千里风指着不远的一条小道说:“前方很远才有村屯驿站,倒不如岔进那条小道,走两里地有个潘家寨,潘寨主与我是故交,非常好客。将军可到那安歇一晚。” 李存孝回头征询陈兴文意见:“陈公子意下如何?” 陈兴文表情淡然:“由将军定。” 李存孝:“好,就到寨里住一晚。” 再说那酒色和尚,昏死后醒来,发现自己那恶贯满盈的老二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想站起身,腿伤一阵剧痛,只好爬去找存放在草丛里的包袱。好在他也懂些草药,敷药后血止住了。坐在路边调息良久后,试图运气,可真气总是聚不起来。他想,自己的武功定是废了。 此时,在这遍大地上作恶多端的酒色和尚十分清楚,没有武功意味着什么:被仇家报复,被强者欺辱。他想自杀,可没有勇气。重伤后他又饥又渴,想到不远有一个叫大雄寨的地方,住着一群土匪,为首的叫尉迟雄,便决定爬到那里找些吃的。他担心尉迟雄不容他,标志着他身份的那根熟铜棍都不敢拿。 他爬了许久,终于爬到寨边。见寨里亮着灯火,便大声呼喊:“救命啊!” 山寨喽啰把他拖到尉迟雄面前。 尉迟雄不认识酒色和尚,问道:“哪来的东西?这么一身肉,正好喂我那几只赶山狗。” 酒色和尚爬起来坐在地上,连连作辑:“寨主饶命,寨主饶命!小人遇到强人,钱财被抢,身体被伤。望寨主施舍一二,苟延残喘。” 尉迟雄并不同情,而是厉声问到:“你说遇到强人,在哪遇到?” 酒色和尚有气无力:“就在离此两里多路的那遍林子。” 尉迟雄喝道:“怎么可能?谁敢在我的地界上耍强?看来你是不想说实话。来人,把他拖去喂狗!” 酒色和尚何曾受过这种气。但如今武功尽失,由不得他自主,不禁叹道:“想不到我酒色和尚落到如此地步。也罢,死便死了,给你做狗食吧。早日超生,再来讨这笔债。” 尉迟雄挥手示意喽啰退下:“慢!你说你是酒色和尚?” 酒色和尚挺直腰:“正是洒家。” 尉迟雄不太相信:“能把酒色和尚弄成这般光景的人的确不多。难道你遇到了李存孝?” 酒色和尚:“洒家遇到的人,比李存孝还厉害得多。他手中那暗器,两个李存孝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尉迟雄满脸狐疑,起身走到他身边:“你既是酒色和尚,想你说的话不假。那你意思是若有那暗器,就是天下无敌了?” 酒色和尚:“那是自然。” 尉迟雄来了精神:“你说拿暗器的人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酒色和尚一贯少说假话,但眼下不同了,命拿在别人手里。“还不很清楚,但有些线索。待和尚身体能行动后一定带寨主去找。” 尉迟雄“嘿嘿”两声:“大师真会说话,待你能行动后你还不把我的寨子给掀翻了。我等要守住你的秘密,你岂能还让我们活着。” 酒色和尚明白他说的在理,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尉迟雄又冷笑两声:“大师的如意算盘的确打得不错,可惜我尉迟雄不是傻子,留下你只是将来的祸害。” 酒色和尚被逼的毫无办法,只好急忙道:“寨主有所不知。和尚武功尽失,已成残废,日后危害不了寨主。寨主放心便是。” 尉迟雄将信将疑:“真的吗?那让我仔细瞧瞧。”说着去翻酒色和尚伤处,“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和尚你家二弟去哪家做上门女婿啦?” 众喽啰听后,都去查看,堂里笑声一遍。酒色和尚两手擂地,羞愧欲绝。 尉迟雄又说起风凉话来:“色没有了,以后再叫你酒色和尚恐怕不妥,叫……叫酒公公吧。” 酒色和尚低下头,低声道:“是,叫酒公公,寨主。” 尉迟雄大声道:“别叫我寨主,叫大王!” 酒公公:“是,大王。” 李存孝一行到了潘家寨。潘寨主见来的是天下第一的李存孝,高兴得不得了,杀鸡宰羊,摆酒席款待。 李存孝坐在潘寨主和李娇娇中间。李娇娇排着陈兴文,依次是唐无为、唐素素、陈兴武。兵丁们坐另一桌。 晚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唐无为对陈兴文耳语了几句,陈兴文点了点头。 唐无为站了起来,道:“多谢潘寨主盛情款待。李将军,我们几个是要告辞了。” 李存孝以为他说酒后话:“告辞?几个?” 唐无为用手划出范围,“我们四个,我兄妹和陈家兄弟。” 李存孝白了他一眼:“唐兄你要走我不拦你,带着别人走就不成啦。” 唐无为微微一笑:“实在抱歉,我也不想得罪李将军,只是兴文兄不走,我妹妹就不走,所以只能让兴文兄跟着我走。众位都吃了我的消力散,力量已与孩童无异。此时李将军拦不住在下。不过众位放心,一个时辰后气力就会恢复如初。” 第八章 啮血沁骨(二) 李存孝站起来动了动,察觉到他所说不假。“唐门不可小瞧,取胜不限于飞镖。这场我输了,你们走吧。” 陈兴文起身:“多谢将军成全。” 李娇娇也站起来:“我跟他们走。” 唐无为:“你也中了消力散,你若跟着,会成为累赘,兴文兄就难脱身了。” 李娇娇怒道:“你干嘛让我也吃消力散呢?我和你们是一路的。” 陈兴文:“多谢娇娇几日照顾,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再聚。”说完拉住陈兴武,迅速离开了。 李存孝朝着他们的身背喊:“你们走不远的,李某还会把你们带回来。” 几人趁着夜色,往晋州方向跑。 陈兴文没有逃脱后的喜悦。“李将军说的对,怎么跑我们还是在晋王的地界内。” 唐素素挨近他:“兴文哥,你可以考虑去蜀国啊,那里晋王管不着。” 唐无为:“我也正是此意,只要过了晋州,他们就鞭长莫及了。唐家薄有产业,安置你兄弟两不成问题。” 陈兴文:“可连累了唐门,以后你们在晋国就不能走镖了。” 唐无为:“一家人别说两家话。素素早就说非你不嫁。我这个做舅舅的哪能把姑爷往火坑里送?” 陈兴文:“我岂敢高攀素素妹子。” 唐素素不顾矜持:“兴文哥若不嫌弃,到了蜀中我们就成亲。” 陈兴文:“岂能嫌弃,能与妹子连理,是我祖上积德,只是我身无长物,一件像样的聘礼都没有,和我共度一生,定会亏待妹子。” 唐无为:“陈兄能工巧匠,还怕找不到吃的吗?蜀地国泰平安,正是陈兄施展之处。兄为长辈,这事就这么定了,为兄做主。” 走了近一个时辰,三人才发现陈兴武并没跟上来。 陈兴文知道哥哥脾性,说到:“他肯定是回李存孝那去了。相依为命的兄弟,我岂能看他去送死。唉!我还是跟他回去吧。” 唐氏兄妹不便劝阻。唐素素道:“我和兴文哥一道去吧。” 陈兴文:“不可。无为兄已经得罪了李存孝,再去无疑自投罗网。你们先回蜀中,我想我能周旋。到时我再去蜀国找你们。” 唐无为:“看来也只能如此。去蜀中你取道长安,那有唐家商行,便于停歇和沟通书信。不过在兴文走前,先做一件事情。”他说完,下了马,示意他俩人也下马。 俩人不知何意,但也下到地上来。 唐无为拉住陈兴文的手走到唐素素身旁,又拿起唐素素的手,道:“你俩做个订婚仪式。” 陈兴文感到唐突:“为何这般仓促,我连一件给素素的礼物都没有。” 唐无为:“武林中人,哪来那么多讲究,拉个手,就作数。素素,你意下如何?” 唐素素羞涩道:“听哥哥的。” 唐无为:“兴文,难道你还要素素主动拉你不成?” 陈兴文顿时感情勃发,不但拉起素素的手,另一只手抱住她。 唐素素闭上眼睛,依偎着陈兴文。 唐无为走到一旁,背对着他俩。 过了好一会儿,陈兴文放开唐素素。“我走了,你们千万小心。”说完,陈兴文上马,望潘家寨去。 果不出陈兴文所料,陈兴武回到了潘家寨。 李存孝见陈兴文回来,也不生气,更不为难他,倒觉得他情义可嘉,更是尊敬。 第二天,李存孝带着人马早早出发,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一个驿站。他下令让马喝水,大家休息片刻。 驿卒出来伺候。交谈中听到一消息:晋王李克用昨晚经过此处朝汴州去了。李存孝急急下令,调头前往汴州。 汴州是梁王朱温的势力范围,李克用去汴州与他商谈停战事宜,无异于去赴鸿门宴。因为朱温此时的力量远大于李克用,李克用不能受人以柄,只好冒险前往。 在商谈中,李克用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气概,让朱温起了杀心。 朱温在驿馆周围布下重兵。他怕天下英雄取笑且失去信义,便在驿馆周围布置了几道干柴,欲让李克用置于火海之中。他便可以说李克用是驿馆发生火灾被烧死的。 李克用吃完朱温为他安排的晚宴后,回到驿馆准备休息。护卫进来报告:驿馆周围起了大火。 众护卫簇着李克用四处寻找逃生之路,可都被大火逼回。大火越烧越旺,眼看就要烧到驿馆了。 李克用不禁仰天叹道:“天灭我也!” 此时,李存孝一干人马赶到外围,虽杀退了围上来的敌人,但面对熊熊大火,他束手无策。 在此危急关头,陈兴文道:“我有办法闯进去。但将军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存孝急道:“陈兄说吧。功大莫过于救驾,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答应你;我不能办到的,只要晋王能办到,我替他也答应你。” 陈兴文:“我相信将军为人。我只要求晋王赦免我哥哥的欺君之罪,且不要逼我把枪献出去。” 李承孝沉思片刻,道:“李某答应你。只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能把枪献给梁王。” 陈兴文庄重说到:“我答应将军!” 李存孝:“若晋王办不到,李存孝拼了一条命也要保你安全。” 于是,陈兴文拿来包袱,然后脱下衣服撕成几块布块,将火粉包成数包,递给李存孝。“将军力大,朝那火拦子掷。” 李存孝掷了一包。“轰”的一声巨响,干柴飞出老远,火势不再,腾出一条道来。 李存孝冲上前去,如法炮制,几道火线便攻破了。梁军虽然人多势众,可从没见过这等阵势,不敢靠边。李存孝顺势接出李克用,向晋州方向撤退。 到了晋州地界,李嗣源派人马迎接,李克用才喘过气来。 李克用:“若非存孝及时赶到舍命相救,我便死于朱温之手。存孝功高至伟!” 李存孝:“非儿臣之功,都是陈兴文之能,是他用火粉击灭烈火,清出障碍,吓退梁军,儿臣才得以进出自由。” 李克用既兴奋又惊奇:“他的神器如此厉害,有了它何愁朱温不灭?哈哈,天助我也。快,传陈兴文,本王重重有赏。” 第八章 啮血沁骨(三) 李存孝:“陈公子不惯打仗行军,身体疲乏至极,在半道上停歇,还未赶到。” 李克用两眼露出凶光,道:“如此能人,切不可流落他处,必须为我所用。若不能用,趁早杀之。” 李存孝心头一惊,但不敢表露。“是!儿臣便去把他接回来。” 李克用指着身边的张校尉,“你带一队人马护送李将军!” 其实,陈兴文并非是困乏走不动,而是李存孝有意安排。李存孝非常了解李克用为人,担心陈兴文与之一言不合而丢了性命,自己也失信于人。于是先把他留在半道上,便于周旋。 在一家农户里,李娇娇留下来陪着陈氏兄弟。 陈兴文见了李存孝,问到:“晋王意下如何?” 李存孝愧疚道:“晋王还是请你相助。陈兄有何顾虑不妨说说。” 陈兴文:“帮助晋王,必然大开杀戒。你我都清楚,晋王本性凶残,若燃起战火,他所到之处,势必屠城无数,十室九空,我便成了千古罪人。故而即便我死,也会与枪同归于尽,绝不助之!” 陈兴武在一旁插话:“弟弟,别犯傻啦。有好日子不过,去求一死,你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爹娘。你都还未结婚生子,以后陈家香火谁来延续?你真不孝。” 陈兴文:“我求的是对得起天下苍生。” 陈兴武想故伎重演。“你不去,我跟李将军去。你就丢下哥哥不管了吗?” 他这话让李娇娇实在忍无可忍,抽出剑横在他的脖子上。“你无赖透顶。只要你敢去,我先宰了你,再自刎向文哥哥谢罪。” 李存孝也怒道:“你若敢为难你弟弟,李某也不容你活在世上。” 陈兴武见惹怒了李存孝,心头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言语。 李存孝又道:“晋州陈兄已呆不下了,如何打算,不会去投梁国吧?” 陈兴文用很肯定的语气回到:“朱温、李克用一丘之貉,我不可能去帮他!我找处山野,隐姓埋名,过我的百姓生活。” 李存孝:“晋王疑心甚重,陈兄要走就赶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跟着一块来的张校尉拦在陈兴文面前。“将军,此人不能走。”说完,他的手下都抽出剑,把李存孝几人围住。 李存孝怒道:“凭你几个人能拦住我?” 张校尉:“拦不住,但晋王之命不可违。” 李存孝:“今天,我也只能违背父王之命了。兄弟们,对不住啦。”说着一出手,便将张校尉脖子拧断,顺手夺过他的剑,扫了一圈,几个士卒便倒在地下。 陈兴文见状,说到:“我连累将军了。” 李存孝:“我也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就说他们是被追来的梁军所杀号了。” 陈兴文:“这如何瞒得住晋王?” 李存孝凛然道:“世上令我敬佩之人只有陈兄,就算我反了晋王,丢了性命,我也绝不失信于你。你们走吧!” 李娇娇走到李存孝面前:“十三哥,我也跟文哥哥走。” 李存孝点点头:“原想回去和你娘提亲,现在看来不成了。若你我成亲,不但会连累你,也连累你哥哥。你的心意我懂,为陈家多生几个胖娃,以延续香火。” 李娇娇哭泣道:“十三哥,我即使不嫁你,也把你当成最亲的人。你战功卓著,晋王不会把你怎么样。” 李存孝:“最难琢磨帝王之心。唉,别说了,你们走吧。” 陈兴文拦住李娇娇:“娇娇不能跟我走,要是晋王知道我们在一起,你一家人都会牵连。再说,我已与素素订了亲,我既不能负她也不能负你。你与李将军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先单独回去,堵住千里风的嘴,保住你哥哥再说。” 李存孝:“我只是一个莽夫,怎能与陈兄相比,娇娇嫁给陈兄,再合适不过。男人三妻四妾,没有谁负谁的。不过陈兄说的也对,娇娇,只要你哥哥不倒,照应陈兄就方便了。儿女情长,不在此时,需从长计议才是。” 李娇娇想了想:“好,我听你们的。文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安顿好了就来告诉我。”说完,她把随身带的不多的银两,全部给了陈兴文,又从发髻上取下金钗。 陈兴文:“够了,不用了。”他坚决不接她的金钗。 李娇娇:“不知道哪时才能安定,多带些,日后用得着。”见陈兴文不接,便递给陈兴武。 陈兴伍毫不客气接过金钗。 唐氏兄妹到了晋州,经过陈兴文家,才发现那已面目全非。唐无为原想去找那把主件,拿来再仔细琢磨,可看那情形,便放弃了念头。 快要走出晋地,唐无为心里还是念念不忘陈兴文造出来的枪:那丸子的威力显然不是簧子能产生的;在发射时,为何会产生如此大的响声呢?唐无为百思不得其解。妹妹仔细看过那杆枪,得问问她。 唐无为:“素素,兴文的枪你是看过了,弄明白了吗?” 唐素素:“哥哥不是说这事武林大忌吗,干嘛问这些?” 唐无为:“我都是他的舅老爷了,对我还保密。兴文真是聪慧过人,做出来的东西,我们看也看不懂。” 唐素素:“我还真的看不懂。我始终不明白,它的威力为何这么大。他是装了一个簧子。可我用手试过,劲力不大,不可能靠它把丸子弹出百步以外还能穿甲射木。” 唐无为:“还有那声巨响,像是爆竹。对,是爆竹,我还闻到了爆竹的味道。” 唐素素:“你是说他用爆竹来做劲力,这我也想过,可没见他点火啊。” 唐无为:“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素素啊,哥哥有个想法。” 唐素素:“有啥想法?” 唐无为:“兴文是个牛脾气,他宁可死也不会把枪交给李克用。显然,他此去凶多吉少,若他真的有个不测,他的心血不是白流了吗?我想,你有责任把他传承下去。” 唐素素:“他救他哥哥是人之常情,我们也不便拦住他。” 唐无为:“按现在的情形分析,李存孝拦不住兴文,也有意不去拦他。只要我们将陈兴武从李存孝身边带走,不让兴文有拖累,李存孝就无可奈何了。这也许是营救兴文的最好办法。” 第九章 两美决斗(一) 唐氏兄妹到了晋州,经过陈兴文家,才发现那已面目全非。唐无为原想去找那把主件,拿来再仔细琢磨,可看到那情形,只好放弃。 一路上,唐无为心里还是念念不忘陈兴文造出来的枪:那丸子的威力显然不是簧子能产生的;在发射时,为何会产生如此大的响声呢?唐无为百思不得其解。妹妹仔细看过那杆枪,得问问她。 唐无为试探道:“素素,兴文的枪你是看过了,弄明白了吗?” 唐素素不忘将他一军:“哥哥不是说这是武林大忌吗,干嘛问这些?” 唐无为笑笑:“我都是他的舅老爷了,你还对我还保密。兴文真是聪慧过人,做出来的东西,我们看也看不懂。” 唐素素道:“你别激我,我还真的看不懂。我始终不明白,它的威力为何这么大。他是装了一个簧子。可我用手试过,劲力不大,不可能靠它把丸子弹出百步以外还能穿甲射木。” 唐无为又道:“还有那声巨响,像是爆竹。对,是爆竹,我还闻到了爆竹的味道。” 唐素素道:“你是说他用爆竹来做劲力,这我也想过,可没见他点火啊。” 唐无为道:“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素素啊,哥哥有个想法。” 唐素素看了一眼哥哥:“哦,有啥想法?” 唐无为道:“兴文是个牛脾气,他宁可死也不会把枪交给李克用。显然,他此去凶多吉少,若他真的有个不测,他的心血不是白流了吗?我想,我们绝不能让枪失传。” 唐素素眨了眨大眼睛:“他救他哥哥是人之常情,我们也不便拦住他。还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去犯险?” 唐无为像拨算珠似的动了动手指:“按现在的情形分析,李存孝以武力是拦不住兴文的。只要我们将陈兴武从李存孝身边带走,让兴文没有拖累,李存孝就无可奈何了。这也许是营救兴文最好的办法。” 唐素素想了想:“嗯,看来我们还得尽快赶回去。只是李存孝吃了一次亏,下次动手就难多了。” 唐无为显得很有把握:“单对付陈兴武,我有办法。” 听哥哥说有办法,唐素素停住马,道:“没能把兴文哥带到蜀中,我心一直放不下来。既然有办法,我们转回去吧。” 唐无为道:“我正是此意。” 说着兄妹两人转头往回赶,不久又回到了晋州。只见晋州城外军队调度繁忙,像是要打仗似的,一打听,才知道李克用刚从汴州退回来。 唐无为记得李存孝曾对李娇娇说赶回太原是为了保护李克用汴州之行。既然李克用已到了汴州,想那李存孝可能会折回。 兄妹两人继续打探,可没有李存孝的消息,急得唐素素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唐无为冷静,他想:只要陈兴文还没见到李克用,他就是安全的。李存孝不可能擅自做主害了陈兴文,抢在李克用前面就是胜利。他们对李存孝返回晋州一无所知,还以为李存孝继续北进。 于是,兄妹两人快马加鞭朝太原方向驶去。 刚离开晋州不远,迎面碰上了李娇娇。 李娇娇为了不让别人生疑,没与李存孝同行,而是拐了一个大弯,从太原方向来到晋州,因此三人正好碰上。 唐素素一见面就问:“娇娇姐姐,兴文哥现在何处?” 李娇娇心里暗自高兴,心想:这下我可要逗你一下了。她装着怒不可揭的样子冲着唐无为道:“你算什么武林豪杰,我把文哥哥托付给你,你怎么能让他又回去呢?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又对着唐素素道:“还有你唐素素,自己的未来郎君都管不住,还想嫁给人家!你够格吗?” 唐素素被她问得满脸通红,那双大眼睛满含泪水,既心焦,又委屈。 唐无为赔礼道:“李姑娘,是我们兄妹的不是,没看好陈兴武,让他又牵走了兴文。” 唐素素一心想着陈兴文安危,哀求道:“娇娇姐姐,快告诉我,兴文哥现在怎么样了?” 李娇娇想说陈兴文被李克用杀了,但担心谎言成真,不敢把玩笑开得太大,便沉着脸道:“估计是到太原了。怎么,你们还有法子把他救出来吗?你们可不是我十三哥对手,中你们一次暗算,还想故技重施,难啦!” 唐无为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若到了太原,救人真不好办了。” 唐素素急得哭起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她平日聪明伶俐,此时竟六神无主。 李娇娇见状,心里暗暗好笑。不过她也感到了唐素素对陈兴文的那份情谊,心里又酸酸的。她想了想,道:“我办法是有,不过得你们配合。” “什么办法,你说!”兄妹俩异口同声问。 李娇娇摇头晃脑,慢慢说到:“我有两种救文哥哥的办法,至于用哪一种,先让素素与我决斗,看胜负而定。” 唐素素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这……这与决斗的胜负有何干系?” 李娇娇扬起头:“当然有啦。我若胜了,是你们帮我;我若败了,是我帮你们。主次不同,方法自然不一样啦。” 唐素素没有细想:“都是救兴文哥,还分什么主次?” 唐无为听出意思来:“李姑娘说的我明白。不过我早就对你说了,我还有个更好的办法。” 李娇娇问:“什么办*******到唐无为得意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是唐素素脑瓜不灵光,是她出门时间少,再加上一时心急,所以他们在说什么,她竟一时听不出来,忍不住问:“怎么又多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来?” 李娇娇原来不知唐无为的意思,通过李存孝提醒,她现在明白了,她想:这何曾不是个好结局呢?但她担心唐素素不愿意,道:“你不同意,我们就决斗吧。来,我给你先出招。” 为了知道营救陈兴文的办法,唐素素只好把剑拔出来,不过此时在气势上,她已输给了李娇娇。 李娇娇也拔出剑,说到:“看来素素妹子是要和我拼命了。不过看你现在这样子,肯定斗不过我。斗不过我,文哥哥就是我的。你要帮我去救文哥哥,而不是我帮你救兴文哥。” 唐素素恍然大悟:“你这样分主次,好,今日我跟你拼命了。怎么说我也是与兴文哥定过亲了的。”说着就要动手。 唐无为急忙跑到两人中间:“都是为了救兴文,哪分什么主次,哪个方法更有把握,就用哪个办法。不过我想,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两全其美。你俩这么一斗,莫说弄个两败俱伤,就是伤了和气,对救兴文也不利。” 唐素素眨着大眼睛:“如何两全其美?” 唐无为摇摇头:“你还说你聪明,连这都弄不懂。你让娇娇给你说。” 唐素素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李娇娇。 李娇娇羞涩地低下头,又立即恢复常态,“我也不懂,你出招吧。”她不愿亲口说出来,她知道:她不说,唐无为自然会说,最好让唐素素自己说。 唐素素又看看唐无为。 唐无为明白李娇娇心思,不想让妹妹太过难堪,道:“两全其美就是你们不用分彼此,兴文是你们两人的。” 唐素素哦了一声,想了片刻道:“娇娇姐姐你可愿意?” 李娇娇脸一红:“我愿意,但担心素素妹子不愿意。” 唐素素低头道:“我也愿意。” 李娇娇露出喜色,转即忧忧道:“可你们都订了亲,我担心文哥哥不愿意。” 唐无为笑道:“娇娇妹子放心好了,我既然出了两全其美的主意,我就包有办法。” 李娇娇又转忧为喜。 唐无为道:“你俩的问题解决了,说说如何营救兴文的事吧。 李娇娇道:“李存孝还在晋州,也不知道他计不计较与你们的过节,你兄妹俩得当心。找个偏避之处,我给你们慢慢说。” 得知陈兴文暂时脱离险境,唐氏兄妹舒了口气。 唐素素翘着嘴道:“姐姐好坏,设个套子我钻。” 唐无为道:“在晋州地界,兴文要正真脱险,全得靠娇娇妹子,你就别耿耿入怀了。” 唐素素瞪他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与娇娇姐姐一见如故,还真想与她做个姐妹呢。” 李娇娇笑道:“素素妹子说到我心坎上了。” 两人前嫌尽释。 陈家兄弟离开农舍后,陈兴武问陈兴文:“你打算去哪?” 陈兴文道:“晋州是不能去了,我想去蜀中,找素素。哦,哥,与你说个事,我与素素定亲了,你就和我一块去蜀中吧。” 陈兴武露出羡慕的神情:“你和唐素素定亲了?你福气太好啦!”继而他露出难色:“这里去蜀中山高路远,我们的盘缠又不多,怎么去?还不如就近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待李娇娇接济咱们后再走。” 陈兴文道:“你道我们真的还能等她吗?够牵累她的了。不能再让她受我们的牵连,必须离开晋国。我们有手有脚,一路上可以帮人干活做事,自己想法解决吃饭住宿。” 陈兴武不以为然:“你是拿着金饭碗讨饭吃。你只要把枪的技法献给李克用,你比李存孝、李嗣源功劳还大,至少做个大将军,岂还要你去帮人干活做事?” 陈兴文道:“哥哥你好生糊涂。李克用学会做枪之日,就是你我兄弟断头之时。狡兔尽走狗烹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陈兴武道:“能做上一天的大将军,死了也值得。” 陈兴文无奈:“那是你的想法。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先去长安,再取道去蜀中吧。” 陈兴武停住不动:“要去你去,我不去。蜀中你有婆娘,我啥也没有,去那讨饭?回到晋州,至少我还有一间房子住。”他还不知道他的家也没有了。 第九章 两美决斗(二) 陈兴文拉住他:“有我吃的,怎么要你讨饭?你留在晋州,他们找不到我,定会拿你问罪。” 陈兴武抱怨道:“那还不是你害的。你想,你的行为,与谋害亲哥哥有何区别?” 陈兴文生气道:“你当初听我说,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陈兴武回应道:“你现在听我说,我们马上脱离困境。” 陈兴文拿他没有办法,沉默片刻,只好道:“我们先离开此地,说不定李克用又派人来了。” 陈兴武还是不想走。陈兴文实在没办法,说到:“你不走我可得走了。”说着去解马的缰绳。 陈兴武只好跟着,“要走就朝晋州方向走,灯下黑,更安全,等以后风平浪静了,再去蜀中。” 陈兴文想想是道理。于是择了条小路,走到离晋州城不远的地方,找了家农户,暂居下来。 唐氏兄妹在晋州一带寻找陈兴文数日,未有找到,猜想他可能是去蜀中了,便急急赶往长安,沿途依然不见他的影子,一路打听也没有半点消息。一直到了长安,还是见不着他。 长安有唐门的商行,还有一间很大的宅子。到了长安,唐无为静下心来,琢磨枪的做法。他先是找来管件,用在陈兴文家中得到的簧子做劲力,效果的确比以前唐家做的好,但威力远比不上陈兴文的枪。他又想到了爆竹,用爆竹里的火粉来做实验,但没有接火,火粉炸不起。若是用引线接火的话,既不好操作,威力也不大,与陈兴文的枪,差得千万里。于是,他明白了:除了枪的构造外,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是火粉,陈兴文用的火粉性能不同。可火粉这东西,即使拿在手上,也辨不出实质来。 几天的冥思苦想和实验,他得出一个结论:要做枪,只能依靠陈兴文。 他推测,陈兴文一定还在晋州一带。于是,他把妹妹留在长安,自己又返回晋州。在晋州近郊找了一遍,仍然没有线索。他只好进城去找李娇娇。 城门旁,贴着陈氏兄弟两人的画像。悬赏抓到陈兴文的银子,高达五百两之多。唐无为看到告示,心里轻松了些,一是表明陈兴文还没有被抓住,二是没见抓捕自己的告示,可料李存孝并没与计较自己。于是,他便放心地进城了。 到了好运客栈,唐无为写了封信,到将军府让看门人交给李娇娇。没一会儿,李娇娇便到了好运客栈与他相见。 坐定后,李娇娇问:“素素没有来吗?” 唐无为解释道:“她是想来的。一来他跟着我,行动不便,我还得分心照顾她;二来若兴文到了长安找不到人,怕又生变故。因此让她留在长安接应。你有兴文的消息了吗?” 李娇娇摇头:“没有。这么说,文哥哥也没到长安?” 唐无为点头。 李娇娇喃喃道:“他还能到哪里去?难道是回江南老家了?” 唐无为道:“不可能。他是重情之人,不会撇下素素去江南的。我之所以要让他和素素订亲,目的就是要栓住他,把他从陈兴武那边拉过来。若要躲避李克用的抓捕,首选的是蜀中。我估计,他应该还在晋州附近。至于为何还不去蜀中,可能是因陈兴武之故。” 李娇娇恨恨道:“陈兴武就是个绊脚石、丧门星。难说他要害了文哥哥。” 唐无为道:“兴文过于迂腐,不肯丢下他哥哥。娇娇,你有什么好办法?” 李娇娇皱着眉:“我能有什么好办法,那日要不是我和我十三哥都拔剑抵他脖子,他还想跟我十三哥回去见李克用呢。” 唐无为想了想:“能不能……能不能让他兄弟俩分开,兴文无牵挂,才会离开晋州。晋州的确不是他久留之地啊。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李娇娇道:“难道真要把陈兴武杀了不成。这可不行。文哥哥舍命都要救他。” 唐无为道:“还真的想不出好办法。这几日我在周边转了转,看到一些可疑的人,好像也在找人似的。会是你哥哥派出去的探子吗? 李娇娇摇头:“不是,我哥哥外紧内松,只是做做样子给李克用看。他从不派人去搜寻文哥哥。在他眼里,文哥哥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抓到了弄不好会吃力不讨好。像我十三哥,李克用对他已很不信任了。” 唐无为道:“哦?何以见得?” 李娇娇喝了口茶:“我与素素有缘,见面后就像姐妹一般亲近,我也把你当作哥哥看待,私下的事不妨对你说。原来我哥哥叫我十三哥向我娘提亲,我前日问他结果如何,他却要我不再提及此事,显然是我十三哥已前途未卜,我哥哥才打算放弃这门亲事。我十三哥的确是守信用的汉子,他答应兴文哥的事,即使冒犯晋王也在所不惧。他还把我交付给了文哥哥。” 唐无为感叹到:“这是英雄惜英雄。李存孝武功卓绝、功高盖世,也只能听命于人,稍有冒犯,也许就招来杀身之祸。兴文分析的有道理,若凡他真把枪交给了李克用,后果也不乐观。”他喝口茶,又道:“真要做大英雄,不能依附别人,要自己做主。” 李娇娇并没在意唐无为有感而发说的这几句话,她关心的是陈兴文的安危。“你猜猜那些可疑人会是哪路的呢?难道是李克用私下派人来查?” 唐无为道:“也有这个可能,还有武林中人。枪的事情或许已经传开了。谁拥有枪,谁便是武林至尊。各门各派都想找到陈兴文。” 李娇娇感到不安:“这么说文哥哥处境太危险啦。或许还有朱温的人呢。千大哥就说过,朱温的人也找文哥哥。” 唐无为道:“是呀,酒色和尚就是为朱温卖命的。我们得尽快找到兴文。娇娇,我也把你当我妹子,你对兴文的心意我懂,找到兴文,若你愿意,和我一块去蜀中,素素也会乐意的。你俩就是姐妹,谁做大谁做小没什么区别。” 李娇娇脸色绯红:“我才不计较做大做小呢。能与文哥哥和素素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唐无为道:“我们分头再去找找,一定要找到他。好好想想对付陈兴武的办法。万不得已时,必须下狠心。” 李娇娇“嗯”了一声,在琢磨他这句话的意思。 唐无为又道:“我去晋州镖局去打探打探,他们消息灵通,或许能有些线索。” 李娇娇离去后,唐无为也离开客栈,来到晋州镖局。 他是这里的常客,作为同行,互相间经常联系,他与这里的闫镖头再熟悉不过了。 镖局门外无人,静悄悄的,门开着一个小缝。唐无为感到奇怪:今日是怎么了,平日车水马龙的镖局,到这个时候还没开门迎客。 他推门而入,里面的景象,让他大惊。 几位镖师仰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前一片殷红,每人身旁都集了一滩已干的血迹。 唐无为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很快镇静下来,他认出他要找的闫镖头也在其中。他的身上还摆着一块两个手指大小的小牌子,上面写着“三更令”。 唐无为又是一惊,不禁脱口而出:“三更令!” 三更令成了江湖杀人的一种标识,接到三更令的人,全家老小,都被杀死,没有例外。近年来,各地镖局频现这样的灭门惨案,似乎有人针对着镖局这一行下手。唐无为只是听说,今日亲眼所见,心头不禁巨震,本能地掏出飞镖,闪到一角。 屋里还是静悄悄的,他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打量了一番:屋内物品并不凌乱,没有大战的迹象,但也有小斗的痕迹。他查看了几个人的伤口,都在心窝处,是一件薄薄的剑所致。 从现场分析得出:几位镖师虽与他对峙,但没有还手之力,几招之内便被他解决了。唐无为了解这几位镖师的武功不弱,尤其是闫镖头,手上的一柄大刀,在西北一带负有盛名。由此想得出凶手武功极高。 唐无为怕惹出是非,转身迅速离开了镖局。路上他一直在想:江湖上武功高的人太多了,说不定哪天自己也会遇着三更令。唐门暗器虽武林一绝,但对付绝顶高手,不值一提。靠谁为倚?枪!有了枪,任何高手都不足为虑。一定要找到陈兴文,一定要找到陈兴文! 陈兴文和陈兴武在农户家里呆了十多天。农户家是个很好的躲藏点,远离大路,单家独院,而且只有一个老伯。对陈兴文来说,这和在家里区别不大。他帮大伯做些农活,修理农具,闲暇之时,琢磨他的手工。可陈兴武就寂寞难耐了,不去赌场逛一逛,不去街上去溜一溜,浑身酸胀得难受。因此,他是坐立不安。 这一日,陈兴武实在熬不住了,背着陈兴文,偷偷往晋州城走。他揣着李娇娇给他的金叉,想去赌场赌一把。他出到大路不久,就让两人给盯住了。 陈兴武做惯了偷鸡摸狗的事,很快便发觉有人跟着他。他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跟来的人,要么是还没看清楚自己是谁,要么是想把弟弟也钓出来;来人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官差,不然的话,他们肯定动手抓人了;若不是官差,他们又是什么人呢? 他不知道眼下有多方势力都在寻找陈兴文的事。因此,他又往好的方面想:或许许是李娇娇派来的人呢。 想到李娇娇,他心里就发痒。好美的人啊,可惜她看中的不是自己,而是弟弟。只要有陈兴文在,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可陈兴文不在,自己也是没有机会。最好是懂得做枪,而弟弟又不在,那自己就有机会了。看来,无论如何要学会做枪。可那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弟弟现在有了警觉,他把枪和丸子都收藏起来了,自己找了许久都找不到。向他学,他可不肯教。 想着想着,他的步子慢下来,后面的一胖一瘦两人已超过了他。 陈兴武暗想:是自己多心了,来人不冲着自己,定是赶路的。 正当他暗自庆幸,那两个人猛地转过身来,一左一右夹住了他。 胖子冷声问:“兄台要上哪去?” 陈兴武吓了一跳,回过神:“进城里,两位是……?” 瘦子抢道:“兄台是姓陈吧?” 陈兴武瞬间便想出了对策,点头道:“正是。兄台认识我?你们是李小姐派来的人吗?” 瘦子停顿片刻:“哦,是,是李小姐派来找你的。” 陈兴武看在眼里,警觉地试探着道:“李小姐真守信,前天叫我在此等她,今天便派人来了。” 胖子微微笑道道:“是呀,李小姐是守信的人。” 陈兴武确认了他们不是李娇娇派来的人,撒腿便想跑。可那两人早有准备,瘦子反应得快,上前一把抱住了他。胖子则抽出一把短刀,顶在他的腰眼上。 第九章两美决斗(三) 陈兴武试图挣脱,可那瘦子劲力不小。胖子的刀加了一些劲,他便不敢动了。 瘦子问:“你想上哪?” 陈兴武见抵抗无用,如实道:“我想进城。” 瘦子又问:“难道陈公子不知道城门贴的通缉令?” 陈兴武一怔:“有通缉令?我可真不知道。如何说的?” 胖子摇头晃脑道:“陈兴文、陈兴武,不论死活,抓住都赏五百两银子。”他有意吓唬陈兴武,篡改了海捕文书的内容,通缉令里要活人,而且陈兴武只赏一百两。“陈兄若要跑,我们就打死你,反正赏钱都一样,带个死的更省事。” 陈兴武这下慌了神:命都没有了,哪还能去想李娇娇。他无赖,但最怕死。他浑身打颤着说到:“我不跑。” 胖子扯着陈兴武的头发:“老实说,你是陈兴文还是陈兴武?” 陈兴武道:“是陈兴武。” 胖子将他的头发往下拉,让陈兴武仰着脖子,然后狠狠道:“说实话哟,不然会死得很难受的。我用刀子一刀一刀慢慢的剐你。”说着在他脖子上比划。 陈兴武本能地缩着肩,“不敢说假话,我真是陈兴武。” 胖子与瘦子对视一眼,道:“先把他绑起来。” 瘦子脱了陈兴武的外衣,用衣服将他反手绑了起来。 胖子又问:“陈兴文在哪?” 陈兴武寻思着怎么答。因为他明白,弟弟若被抓,自己就没有逃脱的可能了,怎么办才能创造机会让弟弟来救自己呢? 胖子见他不答,将刀顶在他胸口上,稍加了力,“快说!” 陈兴武感到一阵刺痛,“我说,我说。那地方叫不上名字,还是我亲自带你们去吧。” 瘦子看了胖子一眼,道:“听说他的暗器特别厉害,酒色和尚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兄弟俩去了也白搭,要不先把这小子带回去给寨主,让寨主再派人手来。” 胖子想了想,道:“可路程这么远,一去一来要几天,陈兴文不知早跑到哪去了。寨主来了找不到人,我俩也不好交代。” 陈兴武听了他们的对话,猜想出他们的身份,反问他们:“你们不是官府的?” 瘦子喝道:“闭嘴!还轮不到你问我们。”接着对胖子道:“要不把他交给官府,好歹也换得一百两银子。” 胖子摇摇头:“不行,寨主知道了岂不要了你我的命。还是先去看看陈兴文的落脚点,若有机会的话,把他也拿住。没机会下手,我们再想办法。” 瘦子推了陈兴武一把:“走,带我们去。你若想耍花招,我先宰了你,反正死的也值钱。” 陈兴武无计可施,只好带路。 瘦子又道:“我说个厉害你听着。抓到陈兴文,可以得赏银一千两。若你肯帮我们抓到他,我们不但放了你,还可以给你两百两。若抓不到他,嘿嘿,我们只好拿你的头去官府换钱。” 陈兴武不敢吭声。 胖子嘴也闲不住:“兄弟虽然情深,但到了生死关头,还是得好好想想。再说,我们抓到陈兴文,也不会要他的命,我们寨主把他当成上宾,你的日子也好过。” 这话打动了陈兴武,他半信半疑:“真的?”李嗣源、李存孝抓弟弟也是当着上宾看的,因此他相信对方的话。 胖子提高嗓门:“当然是真的。” 陈兴武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我一定帮你们。他的暗器虽然厉害,但要抓他很容易,你们拿我要挟他就是了。” 胖子鄙夷地笑了笑:“这个主意不错。但你千万记住,别耍心眼,你的小命捏在我们手里。只要有一点儿不对劲的,我先捅了你。” 陈兴武语气诚恳:“你放心好了,我岂敢拿命当儿戏。再说了,我兄弟俩跟你们走,又不是去杀头。我知道,你们寨主是想要我弟弟的暗器,又不是我们的命。” 胖子道:“知道就好。” 走了不久,三人来到农舍旁,陈兴武喊道:“兴文,救我。” 陈兴文提着短枪跑出来,只见陈兴武被当作盾牌,受着胖子的控制。 瘦子站在一边。“你哥哥在我们手里,你若肯跟我们走,那便相安无事;你若不肯,后果你知道的,我不多说了。你考虑好了就把手中的暗器丢过来。” 陈兴文分析眼前的情况:解决这一胖一瘦没有问题,但难保哥哥不受伤害。只能先与他们周旋,然后再寻机会。“你们是什么人?要我到哪里去?”他问。 胖子道:“去了你自然知道。” 陈兴文语气坚定:“你不说明白,我不去!” 胖子将顶着陈兴武的刀使了些劲,陈兴武“啊”叫了一声。“兴文,按他们说的办吧。” 陈兴文内心一紧,但装着不在乎的样子:“我又不是傻子,情况不明,我跟你们走,说不定再搭上我一条命,要不你们先放了我哥哥。” 胖子又动了动拿刀的手,陈兴武又叫了一声。“兴文,痛死我了,答应他们吧。他们不会要你的命的,他们只是想要枪。” 陈兴文急道:“他们不说我就是不去!” 胖子无奈,“好,我说。我们是大雄寨的。我们大王尉迟雄请你去做客。” 陈兴文想拖延时间,隔了一会儿才问道:“他怎么认识我?” 胖子道:“是酒公公介绍的。” 陈兴文慢条斯理地:“谁是酒公公?” 胖子道:“他原叫酒色和尚,他那老二没有了,现在大家都叫他酒公公。” 陈兴文忍不住笑起来,“原来是他。他还敢兴风作浪。既然你们大王请我去做客,有你们这般请客的吗?” 瘦子反问:“不这般请你,你能跟我们走吗?” 陈兴文道:“当然会。这样吧,你们等一会,我进屋去要包袱,然后跟你们走。” 胖子、瘦子犹豫着,陈兴文说的在理,反驳不了;可又担心他进到屋里使诡计。陈兴文眼看要走进屋里,陈兴武“啊”地又叫了一声。这下可不是胖子刺的,是他装的,他有意阻止弟弟进屋。 瘦子领会陈兴武意思。“别走。走我就捅死他。” 陈兴文停住脚步,不敢进屋,“你们要怎的?” 胖子招手示意道:“先把你的暗器丢过来。” 陈兴文横下心,道:“我曾答应过别人,我的枪绝对不会给其他人,即使死,也不会。哥哥,死就死吧。他捅死了你,我打死他们,然后自杀下地下陪你。” 这话把三人全都震住了。 沉默了好一会,胖子才道:“你要进屋做什么?” 陈兴文道:“我不进屋了,我要到后山藏我的枪。藏好了就跟你们走。” 胖子无奈,看了瘦子一眼,见他没有异议,道:“好,我们等你。不过要快些,若让我们失去耐心,只好拿你哥哥的头,去官府换一百两银子。” 唐无为不便向路人打听陈兴文的消息,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这可谓是大海捞针。但他不愿意放弃,找到陈兴文,对他而言,意义太大了。 他来到一间茶棚旁,决定进去歇歇脚。里面原来坐着几个人,正在议论陈兴文的事。 茶棚老板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问:“闫三,今天找到线索了吗?” 那个叫闫三的人回过头道:“那么容易找到,官府就不会出五百两银子了。” 老板示意唐无为坐下,又道:“我说那姓陈的兄弟俩也不是傻的,官府缉拿他,他还能呆在附近?早远走他乡了。这离梁国不远,跑过去不难。 闫三把夹在筷中的花生米放下,“这你就不懂啦。陈兴武那小子,我最清楚,他身上没什么钱,他才不会去梁国呢。他也耐不住寂寞,躲了十几天,肯定会出来溜达的。” 一个喝茶的客人问:“这么说,你认识他?” 唐无为听出客人是洛阳口音,瞟了他一眼。 闫三喝了口酒:“烧成灰我都认识。他还欠我二两银子的赌债呢。” 那客人又问:“那你们是朋友啦?” 闫三摇头晃脑:“朋友算不上,算赌友。” 那客人“嘿嘿”了两声。“老板,结账。”结了账,他便离开了。 唐无为朝着闫三:“闫三兄弟,你的意思是有把握找到姓陈的?” 闫三挺自信的样子:“只要他还在晋州,我肯定能够找到。哦,这位兄台,是外地人吧,也想来找人领赏钱吗?” 唐无为欠欠身子:“哪里。在城门见了缉拿令,又听你们议论,觉得好奇,才插话聊聊。你都找不了,我一个外乡人,哪敢混这趟水。” 闫三又喝了口酒:“你还别说,我就看到过好几拨人了,肯定是来寻找陈氏兄弟的。他们不像官差,倒是像专为了银子而来。” 老板一边收拾桌面茶具一边说:“那哥哥一百两,那弟弟五百两,都成聚宝盆了,谁不想发财呢?总比去河里淘金子容易。” 唐无为又对闫三道:“外乡人来找,不靠谱啊。你都遇到哪些人?” 闫三把声音压低,故作神秘道:“从他们的口音推测,有晋中的,有太原的,还有洛阳的。刚才那位不就是洛阳的嘛?” 唐无为装着不解:“难道他也在找?” 闫三瞄了瞄门外,道:“我见他在附近溜达好几次了。说不定哟。我的一个兄弟说,除官府外,私下也有人在找,出的价钱比官府还高得多。兄台你若找的话,你出多少?” 唐无为笑道:“呵呵,我找他干嘛,一不是朋友二不是亲戚,找他上我家喝酒不成?” 老板插嘴道:“我就想不明白,说那兄弟俩烧了房子,干嘛要出这么大的价钱来找他们?比犯了大案的盗贼赏金还高得多。” 闫三嚼着菜:“管他犯啥事,肯出钱自然有人肯出力。” 唐无为看看问不出东西,走出茶棚,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身后发出了一丝响动,他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他转过身,看到来的正是那位洛阳人。 唐无为冷冷问道:“兄台何故跟着我?” 洛阳人停下脚步:“呵呵,无影镖好警觉,不愧是暗器高手。” 唐无为立刻把手放到衣兜里,“在下眼拙,兄台是……?” 洛阳人一抱拳:“在下洛水周行云。” 第九章 两美决斗(四) 唐无为心里一惊,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还了一礼:“久仰大名鼎鼎的剑无血。” 洛水剑无血在中原一带是个响当当的名字。传说他的剑,快到伤人拔出之时,血都还没有沾到。 唐无为暗想:他已知道我是谁,显然是有备而来。来者不善,须得好好应付。“周兄跟着在下,有何见教?” 剑无血上前几步,道:“实不相瞒,为你身上的武林秘籍。” 唐无为心里又是一惊:“武林秘籍,从何说起?”他故作镇静。 剑无血冷冷道:“唐兄在陈兴文家中盗取的暗器图纸。” 唐无为嘀咕:这件事他怎么知道呢?只与妹妹说过,而妹妹不可能告诉另一个人;在哪个环节出了漏子?“周兄说笑了。要不就是听人挑拨,让你我为虚无的暗器图子斗个你死我活。”他搪塞到。 剑无血冷笑几声,道:“唐兄不必担心,我仔细分析过了,消息不假。唐兄要么痛快交出秘诀,要么让我搜身。” 唐无为不甘示弱:“周兄别欺人太甚,唐门岂是怕事之辈。姑且不论真假,周兄这般口气想必是稳操胜券啦。我可要领教领教。” 剑无血两眼盯住唐无为:“我若无把握胜你,岂敢挑战唐门?”说着他拔出剑,一柄薄薄的、冷森森的利剑。 唐无为感觉到在哪见过那把剑似的,可又想不起来,但他意识到对方的身法会像那剑一样轻盈。他在与李存孝比试中受益匪浅,让他充分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和对方的强大。他一改以往的战法,不再以攻为守,而是以退为进,在退却中寻找机会。他先发了一镖,见镖被剑无血打落在地后,跃身便跑。 剑无血奋力追了数丈,突见又一镖朝面门飞来。再用剑拨已来不及了,只好把头一仰,降低头的高度。镖贴着头皮飞过去,几根头发飘了下来。他心大惊:若伤着皮肉,非死即伤。于是,只好停下不敢再追。他想:再追下去,肯定会露出破绽,哪经得他数十把飞镖的打击。 唐无为心里也明白,对方若不追赶,对垒相持,自己要取胜毫无把握。因此他并不停顿,而是留下了一句话:“周行云你记着:总有一天你会尝到我飞镖的味道。” 陈兴文走到胖瘦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瞄着下手的机会。可胖瘦两人像是知道他的厉害,挨着陈兴武坐在一块。两人手里的刀都不离开陈兴武。这让陈兴文毫无办法。过了半顿饭的功夫,陈兴文不敢耽搁,只好将枪收藏好,空着手回到农舍。 陈兴文道:“你们放了我哥哥,我即刻跟你们走。” 胖子依然不放心:“我先得搜你的身,看是否藏有暗器。”说着走到陈兴文面前,搜了一遍。 陈兴文张开双手让他搜。“搜好了吧,放我哥哥。” 胖子又道:“不绑住你我不放心,你要逃跑跑,我不一定抓得住你。” 陈兴文伸出双手:“你绑吧。” 瘦子找来绳子,绑住陈兴文双手。 胖子奸笑几声:“现在由不得你了,带我们去把暗器取回来。” 陈兴文怒道:“你们不守信用。” 瘦子哈哈大笑:“信用值得几个钱?拿了你的暗器,大王至少赏我们一千两。我们可以娶个娘们成个家,再也不用干这提着脑袋的活。” 陈兴文口气坚决:“别妄想了,死我也不会给你们的。” 瘦子露出凶光:“嘿嘿,死容易,半死不活就难了。我不信你能经得起我慢慢的整,让你既死不成,也活不了。” 陈兴文无惧:“你就动手吧。” 陈兴武装着恐惧的样子:“兴文,依了他们吧。他们是土匪,说到做到的。” 胖子道:“先拿你哥哥开刀,让你看看。” 瘦子到陈兴武面前:“先割你手臂一块肉。”说完,用刀划了一划,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陈兴武“啊”地大叫:“你真割啊?” 瘦子反问:“不真割你弟弟岂能相信?” 陈兴武嚷道:“说好了的,我帮你们,就放了我。” 胖子鄙夷地:“刚才说啦,信用值几个钱?一对傻瓜!” 陈兴武带着哭腔:“兴文,依了他们吧。不然我兄弟俩今日就死在这里了!哥哥求求你啊。” 陈兴文终于明白陈兴武原来也在演戏配合他们,气得两眼发直,死不吭声。 看陈兴文不为所动,瘦子火了。“别怪我下狠手啦。”说着又要割一刀。 猛地,一个身影窜过来,剑光一闪,瘦子拿刀的手臂掉到地上。他“啊”了一声,痛昏倒地。来人动作极快,胖子还弄去清楚是怎么回事,脖子也被他抹了一剑,根本叫不出声音,便倒地身亡了。 陈兴文惊喜道:“千大哥!” 千里风用责怪的口吻道:“你怎么也束手就擒了?你不用枪?” 陈兴文羞愧道:“我哥哥被他们挟持,没办法。” 千里风怨道:“你哪能与他们讲信用呢?迂腐!”说着割断绑在他手上的绳子。 陈兴文急忙作辑:“多谢千大哥。” 千里风走到陈兴武身后给他松绑,怒道:“你呀,真的要害死你弟弟不成?” 陈兴武哭丧着脸:“我没办法啊。” 千里风怒气未消:“与虎谋皮,到头来自己也没好结果。你的命能值得几个钱?他们说杀你就杀了你。别自作聪明!” 陈兴武一阵后怕,浑身发抖,不敢答话。 陈兴文问:“千大哥怎么找到这里来?” 千里风道:“小姐说了你们的分手的地点,我就估计你们会在这一带。还好,李将军只是在城里做做样子缉拿你,若他派人到城郊搜,你们早被抓了。不过,据我所知,寻你们的人很多,有当地的,有梁王派来的,还有武林中的。武林中来了几位人物,有洛水剑无血、鬼见愁,他们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还有洛阳神龟之类的顶尖人物。” 陈兴文闻所未闻:“洛阳神龟,是什么人?” 千里风道:“他很少在江湖走动,功夫不在酒色和尚之下。他来的目的,肯定是为了你手中的枪,钱是打不动他的。” 陈兴文微微点头:“哦。” 千里风又道:“还有更难对付的洛阳牡丹。” 陈兴武渐渐定下心来:“还有这样的武林绰号?像个女人似的。” 千里风道:“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因此他是男是女没人知晓。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才估计出她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五十岁了,容貌还像少女一般。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因为与她交手的人没有活着的。” 陈兴武长长吸了口气,道:“那晋州我们是呆不下去了!” 千里风用责备的眼光看着他:“你们早就应该离开晋州。小姐与唐兄已经取得联系。他们的意思是你们先去长安,唐姑娘在那等你们。你们即刻动身,到晋州城南门外十里地的那个客栈与唐兄会合。” 陈兴文道:“那客栈我知道。单家独户的,离十字路口不远。” 陈兴武问:“可那不很显眼吗?不怕被人看到?” 千里风停了片刻:“放心好了,他们自有安排。”说着解下身后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包银子,“哦,这是小姐给你们的一些盘缠,带着路上用。” 陈兴文推辞道:“这怎么使得?” 千里风把银子塞在陈兴文手里:“别推辞了。难道小姐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我算李将军心腹,没有他的默许,我敢来找你们?李将军听说你救了她娘,对你和小姐的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陈兴文眼眶有些湿润:“没想到李将军也是个重情义之人。” 千里风吩咐道:“不过千万要记住,不要帮助李将军的敌人。” 陈兴文举起右手:“千大哥,你放心,我发誓,绝不会把枪传给别人,尤其是朱温。” 千里风又道:“此去一路风险,记得枪要随身。这样就没人是你的对手了。等与唐兄会合就好办了,他江湖经验丰富,再加上你的枪,无人能为难你们。” 陈兴文点头:“嗯,千大哥,我记住了。” 千里风转头对陈兴武:“只有你弟弟是安全的,你才安全。别想歪主意,会丢命的。” 陈兴武经过方才血的教训,明白了不少。“是,千大哥。”他这次回答,是真心的。 第十章 险象环生(一) 深夜了,李娇娇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是个性格开朗的人,很少有睡不着的时候。近期,陈兴文老在她脑海里浮现。原来相思是那么的折磨人,能让人睡不着,吃不香。她索性坐起来,点上灯。 外面的脚步声从窗外走到门前,然后来人轻轻敲门。 李娇娇不用猜就知道是哥哥李嗣源。“是哥哥吗?” 李嗣源轻声道:“嗯。娇娇,你还没睡吗?” 李娇娇的声音带着困意:“睡不着,索性不睡啦。哥有事吗?” 李嗣源:“还没睡就和你聊聊。” 李娇娇起身下床,去开门。 李嗣源走进屋,脸绷得紧紧的。 李娇娇看他脸色不对,问到:“哥,出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好看。” 李嗣源唉了一声:“你十三哥被父王抓起来了,还定了谋反大罪。” 李娇娇大惊:“是为枪的事吗?” 李嗣源点点头:“父王说你十三哥与陈兴文合谋,私造兵器谋反作乱。” 李娇娇愤愤地:“他胡说!其实十三哥忠心耿耿,在汴州,要不是十三哥和文哥哥舍命救他,他早被烧死了。” 李嗣源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谋反是大罪啊!” 李娇娇急道:“能想办法救他吗?十三哥对我很好,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啊。” 李嗣源摇摇头:“真的没办法。弄不好我都会牵连进去,好在知道你与陈兴文关系的人不多,就几个心腹。” 李娇娇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定谋反大罪,怕是要砍头的。” 李嗣源叹了口气,“父王疑心太重了。也怪你十三哥武功太高,功高盖主没有好结果。” 李娇娇越说越大声:“朱温对晋国虎视眈眈,此时要宰杀大将,于己不利,这点难道李克用不懂吗?” 李嗣源忙用手示意:“小声些。这表明他知大限将至,要为你三哥铺好继位的路子。当下我们处事得千万小心,若被他抓了些把柄,他就有借口了。” 李娇娇点点头:“嗯,我知道。” 李嗣源听了听周围是否有动静,又低声道:“以后别要出去乱跑了。他走了吧?” 李娇娇也小声地:“走了,去长安了。” 李嗣源搓搓双手:“那也是一招险棋,到长安少不了被朱温追堵,还有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人物。可时机未到,我这里容不下他。可惜!” 李娇娇用肯定的口气:“他绝不会为朱温所用,哥哥放心。” 李嗣源点头:“我也听你十三哥讲过他的品行,坚毅而善良。这我放心。只是不能为我所用,太可惜了。” 李娇娇眼里含着泪水:“说到十三哥,我心里就堵得慌。你不能起兵救他吗?” 李嗣源将食指立在嘴边“嘘”了一声,正色道:“娇娇,千万别有这种念头,特别在外人面前。十三弟对你俩有恩,也是我要好的兄弟,哥哥也想救他。可现在不是时机,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娇娇愤愤道:“你们官做得越大,越是胆小怕事,连一点骨气都没有了。” 李嗣源苦笑:“那是另一回事。好,不谈这些了。” 李娇娇道:“我想等风头过后,去找我文哥哥。” 李嗣源白了她一眼:“他这一走,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晋州了,天下之大,你到哪去找他。忘了他吧。今日你三哥李存勖托人来提亲,我已答应他了。” 李娇娇跳起来:“我不嫁给他,我只嫁给文哥哥。” 李嗣源拉住妹妹的手,让她坐下。“你听哥慢慢说。李存勖不久定会全面接管晋国的事。他文武全才,北灭契丹,南进中原,晋国只能看他。他礼贤下士,不像晋王那样暴戾凶残,女人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再说,你和他从小在一块长大,不会生分。他一直都待你很好啊。” 李娇娇撅着嘴:“我已是陈家的人了,就算李存勖做了皇帝,我也不嫁他。” 李嗣源惊道:“什么,你已是陈家的人了?你意思是……”他不愿问出口。 李娇娇仰起头。“没错,我已是他的人了。即使今生再也见不到他,我也要为他守身。” 李嗣源“诶呀”一声,手重重地捶在自己腿上。“娇娇,你太任性啦。知道你这么胡来,我才不帮你们呢!” 李娇娇知道说理说不过哥哥,道:“是娘她老人家同意的!” 李嗣源怔了一会儿,道:“别拿娘她老人家压我,她才不像你如此糊涂呢。” 李娇娇坚持道:“不信你去问娘,她老人家喜欢文哥哥胜过喜欢你,意思就是让我嫁给文哥哥。” 李嗣源无奈,只好慢慢道:“不是哥不疼你,有意拆散你和陈兴文。你知道眼下咱们的处境,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你想,这个时候拒绝李存勖提亲,晋王追究下来,不单是你,我们全家上下十来口人都得付出代价。娘一人把我们拉扯到大不容易,难道你还让她担惊受怕,不让她安度晚年吗?” 李娇娇没吭声。 李嗣源继续道:“事已至此,只宜从速。要真有那么巧合的话,你带着肚子,事情就隐瞒不了啦。赶快回太原,嫁给李存勖!” 李娇娇咬着牙:“我不!” 李嗣源又道:“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也要为陈兴文着想:瞒住李存勖,为陈家保住一点血脉。他虽然去长安去蜀中,可一路上凶险至极,不是我咒他,路上能不能保全性命都很难说。” 李娇娇伤心地哭起来。 李嗣源替她擦了擦眼泪:“你小声些!哥哥说的是万全之策,快作好准备,回太原去,越拖越被动。” 司马俊杰得知唐素素已有心上人,心情显得格外烦躁,一改平日夜间必须读书的习惯,抱着酒壶喝起酒来。他将壶中的最后一滴酒倒到进杯子里,把酒壶扔到一边,端起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喊道:“金管家,再拿一壶酒来。” 金管家来到桌前:“少爷,纵酒伤身。你已喝两壶了。不能再喝啦。” 司马俊杰重重地放下酒杯:“我还没醉!” 金管家收走他的酒杯:“你醉啦!” 司马俊杰无力地靠在椅子上。“醉了好,醉了就不知道难受了。” 金管家扶他坐稳,“我知道你的事情不顺利,但还可以再想办法嘛。” 司马俊杰斜眼看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人家都快出嫁了。干嘛不让我早些认识她呢?” 金管家问:“要娶唐姑娘的是哪家少爷?” 司马俊杰摆摆手:“不知,只知道要从晋州来。” 金管家边想边说:“能配得上唐姑娘的只能是王公贵胄,富商巨贾。小小的晋州能有什么人配得上她?少爷家与唐家门当户对,别人哪竞得过你?我打听到唐家管事的唐老二说过:要娶他妹子的,必须与他门第相当。你想那晋州,能有几个有钱人?若是将相高官,此时两国交兵,他也不敢来长安啊。再想想办法,还是有机会的。” 司马俊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你没见她那痴情的样子,哪容我有机会啊?” 金管家想了想:“要不再来一次英雄救美。这一次要来得凶险些,让她欠你的情,报你的恩。也让她知道你一流的武功,不在她唐门之下。” 司马俊杰又坐下:“可我觉得这做法令人不齿。若让她知道,我司马家的脸岂不丢尽了吗?” 金管家理了理山羊胡子:“少爷放心,上次她就看不出一点端倪来。这一切都由我去安排,你只管当它是真的事情就好啦。”说完换了另一种口气:“这丫头,害我家少爷心痛至极,明天我就找人去治治她!” 司马俊杰急道:“你不可伤害她。即使她不嫁我,你也不能伤害她。她是天上来的圣女,绝不可以冒犯。” 金管家嘿嘿两声:“那你明天就得去保护她。要不她真会出事的。” 司马俊杰半身伏到桌子上,嘴里喃喃地:“去保护她,去保护她。” 唐家宅子里,唐素素也还没有睡。她手上拿着一根吹管,出神地回忆着她与陈兴文初次见面的情形。小青从门外走进屋里,直到她身旁,她都没有察觉。 小青轻声道:“小姐,都子时了,睡了吧。” 唐素素醒过神来:“我好困,可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吧。” 小青坐到她身旁:“小姐又在想陈公子吧?有二老爷去接他,你就放心好啦。说不定明天他就到了呢。别想那么多。” 唐素素放下吹管:“好,不去想他了。小青啊,你今年有十八了,想不想找个郎君啊?” 小青羞涩道:“不想,我要服侍小姐一辈子。” 唐素素理了理小青的头发:“就算跟我一辈子,也要成家啊。你看那司马公子如何?” 小青显得更羞了:“人家司马公子看上的是你,他哪会看上我这个下人。” 唐素素道:“小青,从明日起,你就别做丫鬟的事了。我俩姐妹相称,你也是唐家大小姐。” 小青赶忙摇头:“小青不敢有此想法,能伺候小姐已是我的福分。人有贵贱之分,我岂敢与小姐称姐妹?万万不可。” 唐素素拉过小青的手,两人紧挨着。“你祖上为唐家人做事有好几代人了,出力不小。要不是你爹娘固执,我们早就以姐妹相称啦。” 小青动容道:“小姐对我情同姊妹,从不把我当下人看,我心里明白。可是名分不可乱套,是古往今来的规矩,也是我爹娘去世前千交代万交代的。” 唐素素:“我二哥也说了,待我出嫁后,就给你找个婆家,以唐家嫁女的规格送你。” 小青感动得忍不住哭泣起来:“唐门的恩情,我如何报得?” 第十章险象环生(二) 卯时刚过,唐青青又到了城外。她指着前方道:“听司马公子说前面景色迷人,今日我们到那看看去。” 小青欣喜道:“嗯,要不然天天站在这里,总见小姐烦恼,换换地方,开心些。” 说完,两人朝前面走。 “小姐,别走太远啊!”马夫黄叔在后面喊。 小青回应道:“就在前边不远,黄叔放心好啦!” 不一会,她们便到了目的地。那儿的风景确实好看,杏树一遍金黄。阳光下薄雾弥漫,树叶尖挂着剔透的水珠,空气清新得像要把人的五脏六腑洗得干干净净似的。这可是西北地区难见的景致。 小青兴奋道:“这地方真不错,吸的气湿润又凉爽,知道前几日就该来。” 唐素素脸色开朗了许多。“今天来也不迟啊。”说着到一颗树下瞅了瞅。“小青你看,那几颗杏子,长得好大!” 小青跑过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真的好大哟。黄橙橙的,定是熟透了。”她看看四周,发现一根木棍,便拿到手里。“我弄它下来。” 唐素素制止道:“别弄!家主会说我们是贼的。” 小青不以为然:“就几颗杏子而已,哪有这般小家子气的人。” 唐素素道:“难说。想吃回去买就是了。” 小青坚持道:“买的不新鲜。我只要一颗来尝尝好了。” “姑娘想吃杏子吗?”不远处有人问到。 俩人寻声望去,一个一袭红装,手拿折扇的年轻男人朝她们走来。 小青有些不好意思,“没,我们只是玩玩。这是你家的杏园吗?” 那人道:“是啊。今年的杏子特别甜,我摘给你们尝尝。” 小青很高兴:“多谢劳公子啦。” 那公子走近她们,朝树上看了看。“那几颗长得好。”说着纵身一跃,摘下几颗杏子。 唐素素见状赞道:“公子好轻功。”可她话音未落,便被飞来的杏子打中穴道,动弹不得。 小青惊骇,立刻闪过一边。“你为何如此无理?” 那公子嘿嘿笑了两声:“两位姑娘长得像仙女一般。我留意你们多日了。今日碰个正着,真是天赐艳福啊。” 小青把木棍当剑,冲上去便刺。“恶贼!非教训你不可。” 那公子一闪躲过。“小美人,别这么凶嘛。哥哥我陪你玩几招。你若是胜了我,自然是我嫁给你俩,若是我胜了你,你俩就嫁给我啰。” 小青武功不弱,寻常几个大汉也不是她的对手。可那公子武功远胜于她,尽管她使出浑身解数,不但奈何不了对方,还受对方戏耍轻薄。 唐素素只有瞪眼的份。她后悔自己实在太大意,竟被对方以杏子作暗器打中。 小青见手上无功,只好怒道:“你敢动蜀中唐门的人,可知道后果?” 那公子嘻嘻笑了几声。“蜀中唐门的人也不过如此。唐门暗器见长,可连我的明器都躲不了,想必是徒有虚名。” 小青厉声道:“你有本事报上名来?” 那公子摇了摇扇子,“我本来不想说的,见你俩确实太可爱。既然要做我娘子了,理当要知我姓甚名谁。本公子长安点花手杨惜花。呵呵,听我的名字姑娘你就放心好了,你们这两朵鲜花我定会惜爱的。” 小青怒道:“淫贼!”说着又刺过去。 点花手收拢扇子:“没空与你比手划脚啦,要玩我们上床去玩。”他一扇子打在刺来的木棍上。 小青的木棍脱了手。 点花手欺身上前,点了小青的穴道,小青立刻站立原地动弹不得。接着,他走到唐素素面前,摸着她的脸:“真是美人啊。你是唐素素吧?早听人说唐家妹子美如天仙,今日得以细瞧,此话一点不假,一点不假!” “谁在轻薄唐姑娘?”话音刚落,司马俊杰提剑已到跟前。 点花手闪身躲到唐素素身后,叫道:“来了个护花使者。” 司马俊杰大声道:“快放了两位姑娘,不然要你血溅当场。” 点花手流里流气地说到:“这样吧,我也不和你斗了。见者有份,那位姑娘归你,唐家妹子归我。免得费力还伤了和气。” 司马俊杰怒道:“无耻!”挥剑便刺。 点花手以扇当剑。两人斗了几招,司马俊杰不占上风,心里又气又急,便使出招招拼命的打法。 点花手显得游刃有余:“好,与你来真格的,看你是不是真有能耐护花。”说着转守为攻。 司马俊杰随即险象环生。“当”的一声,他的剑脱手,扇子点在他穴道上。 司马俊杰惊道:“你?” 点花手笑了笑:“呵呵,我改变主意啦。” 司马俊杰又气又恼:“你!” 点花手甩开扇子扇了几下:“这么美的人,我点花手岂能放过。金管家出再高的价我也不要了。” 司马俊杰不敢吭声,心里又愧又悔又怒:金管家,你这主意太下作了。 点花手又道:“既然撕破了脸,我也就不留你啦。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你死后我帮你烧几柱香就是,可别要来缠我哟。” 司马俊杰不惧死,因为此时死了会更好受些。“少废话,快杀了我吧。” 点花手捡起司马俊杰的剑,就要往心口上刺。 唐素素不太明白他们话的意思,眼见点花手要杀司马俊杰,骂道:“刽子手!” 点花手停下来:“你说我是刽子手?呵呵,我才不愿做刽子手呢,还不是为你报仇雪恨嘛。” 唐素素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又骂道:“无耻!” 点花手放下剑,大笑道:“哈哈,唐姑娘不知道吧?无耻的人不是我,是他!你还蒙在鼓里呢。实话告诉你:我杀他是为你解恨。我与他家的管家设了一个局,让他演个英雄救美的戏,以博得唐姑娘的芳心。如此无耻之人,你不想杀他解恨吗?” 唐素素和小青大吃一惊:“啊?!” 点花手越说越得意:“不过我也得感谢他,是他牵了我们的缘分。我在长安城找了那么多年,还没见过像唐姑娘这般美的人儿。”他转过去面对司马俊杰:“我给你个痛快,免得你难受。” 司马俊杰不语,闭上眼睛等死。 点花手又把剑举起,一颗杏子打在点花手的手上,剑掉在地上。 “谁?”点花手惊呼。 只见车夫黄叔现身出来。 “黄叔!”唐素素和小青喊到。 点花手吃了一惊:“想不到一个车夫有这么好的功力,我小看唐门了。”说着向黄叔攻去。 黄叔也不答话,双掌与他搏击。 几招过后,点花手渐渐不支,他明白再斗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他向前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几起几落,便跑走了。 黄叔不去追赶,帮几人解开穴道,对司马俊杰道:“原来你小子花花心肠,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司马俊杰羞愧难当,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他低着头:“今日之恩,日后抵命相报。”说完剑也不要,向树林深处走了。 唐素素心有余悸:“多亏黄叔来的是时候,我太大意了。” 黄叔咬了一口杏子:“好在我一直在远处看着你们,真没想到这小子使出这般手段。想来那天的车祸,也是他演的戏。” 小青惊讶道:“想不到黄叔武功如此了得,你的身份隐藏得好深啊!” 唐素素满脸疑惑:“我也不知道黄叔武功如此高绝,连我二哥也差你一截呢。黄叔你说,是怎么回事啊?” 黄叔看了看远处,淡淡道:“我这点功夫,哪敢说到高绝。几年前,崆峒三杰在江湖上算得有些名气,我是三杰的老大黄猛。一次遇到仇家,一番恶斗后,仇家虽然被杀了,但我二弟三弟殒命当场,我也深受剧毒,奄奄一息。多亏二爷救了我。我要报唐门的恩德,便留在了唐家。眼下局势混乱,二爷叮嘱我保护好小姐。” 小青伸伸舌头:“我原来还担心真遇到强人,我们怎么去保护你。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你练过一次武功。” 黄猛笑道:“我练功的时候,你们都还在床上睡觉呢!其实,内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我练过铁砂掌。”说着,将手掌神到她俩面前。 司马俊杰回到家里,气不打一处出。他找来金管家,一顿臭骂,还狠狠地把杯子摔到地上,怒道:“你出的馊主意,丢人现眼,让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金管家弓着腰:“老朽看走了眼,没想到他杨惜花竟然是这般德性。少爷,吃一堑长一智,江湖险恶,以后我们多注意就是。” 司马俊杰恨恨瞪他一眼:“以后少和那些下三烂的角色打交道。” 金管家唯唯诺诺:“是,是。老朽当初是想一箭双雕,既要杨惜花领情,又能与唐家结好。哪料到他来这一手。” 司马俊杰余怒未消:“要不是唐家车夫的功夫好,我的命都丢了。杨惜花,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金管家,马上写信叫舅舅来,杀了杨惜花。” 金管家只管点头:“是,是。不过舅老爷这段正忙着办件大事,找杨惜花的事情,还是等等再说吧。” 司马俊杰大声道:“我实在等不了。难道长安就没有人可用了吗?” 金管家解释道:“能用的人都到舅老爷那去了。”他想了想,又道:“要不,找唐家想想办法?” 司马俊杰瞪大眼睛:“还有脸去找唐家人啊?” 金管家不以为然:“其实我们对唐家并没有恶意,只是耍些不够光彩的小手段而已。你诚心向唐姑娘道歉,她不会计较的,说不定还有机会。这不但为你,也为舅老爷的大局。舅老爷一直想与唐门交好,得到唐家的支持。” 司马俊杰怒斥道:“可现在被你搞砸啦!” 第十章 险象环生(三) 金管家理了理山羊胡:“事情是搞砸了,可也得到些有价值的线索。唐老二真有本事,一个车夫的功夫都如此了得。还不知道他笼络了多少武林高手。唐门真是藏龙卧虎啊!唐老二究竟想干些什么?” 司马俊杰又顿了他一句:“当然是想把他家生意搞大嘛。” 金管家度了几步。“没那么简单。他将来会是舅老爷最强的对手。一定要得留意他。” 夕阳西下,大地一遍金色。还是那遍原野,在秋风的吹动下,像波浪一样起伏。 唐素素驻足在路口处,显得格外的孤单、渺小。 黄猛走到她身边:“小姐,咱们还是回家吧。明日再来。” 唐素素依然望着那拐弯处。那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点变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嗯。”然后慢慢转过身,朝马车走去。 小青扶着她,两人上了车。 黄猛也上车,拉着缰绳,“驾!”马蹄“哆嗒哆嗒”地响起来。 小青帮唐素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小姐,你眯会儿眼吧,看你样子好疲倦。” 马车渐行渐快。突然,黄猛“驭!停了车。 小青以为又遇到麻烦事,忙问:“黄叔,怎么了?” 黄猛答到:“真怪,这马不愿走了呢。” 接着那马抬起前腿,一声长鸣。 黄猛像是想到了什么,下车朝后面看,只见拐角处出现了三人三马。“小姐,你看看,后面来的人是不是二爷,我眼力看不了这么远。” 唐素素顿时困意全消,立刻窜出车厢,朝后面看。“是,是兴文哥!”她笑着哭出声来。“兴文哥来了。兴--文--哥!” 陈兴文一边用缰绳打着马,一边喊道:“素--素!” 唐素素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 小青也出到车厢外,好奇问道:“黄叔,你咋知道二爷回来了呢?” 黄猛拍了拍那匹马,道:“二爷的马与这马是夫妻,它赖着不走,我就猜想二爷准在后面。” 小青感动得眼眶都湿润了。 唐素素与陈兴文两人相向奔跑着,汇合后,陈兴文跳下马,双手抱住唐素素。唐素素也紧紧地抱住他。矜持、羞涩都抛到九霄云外。 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难以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 良久,唐无为才说到:“先回去吧。素素,你和小青走路,让兴文、兴武坐车。” 唐朝时代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普通百姓是不能乘马入城的。因此,有钱的大户人家,除了拉车的马外,其余的马都放在城外专门养马的地方。 陈兴文急忙道:“我不累,还是让素素她们坐车吧。” 唐无为低声道:“不是累不累的事。长安城人多眼杂,你兄弟俩最好别抛头露面。说不定朱温正派人盯着我们呢。” 唐素素也坚持让陈兴文兄弟坐进车里。陈兴文推辞不过,只好依了他们。 唐无为说的不错,远处,确实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一行人进了城门,唐无为便看到一队骑马的军士过来,为首的是长安镇守使康怀贞将军。 唐无为赶忙上前施礼道:“康将军!这个时辰你还亲自带队巡查,实为爱民如子的好将军啊!” 康将军勒住马:“哦,是唐二爷啊。打哪来?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一定是出远门吧?” 唐无为回到:“不算远,西边几十里地送了趟货。” 康将军呵呵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你把晋地来呢。听说晋州城近日不安宁,我还想打听些消息。” 唐无为推着笑脸:“无妨,我有一队镖正要从那边回来,到时我收集情况,亲自到将军府上报告,也顺便带些那边的特产,给将军尝尝。” 康将军拱手道:“那有劳唐二爷啦。我说呀,你就到我那去点个卯,如此一来,你进城出城便能骑马了,不是更方便吗?” 唐无为笑了笑:“多谢康将军好意。在下不敢违背祖训,也没有能力吃官饭啊。” 康将军朗朗地笑了一声:“你们生意人,就会明哲保身。唐二爷请回吧,来日再叙。” 陈兴文在车里想:好在二哥谨慎小心,不然自己暴露在这位康将军面前,或许会带来麻烦。 司马府里,一个人来到金管家的房间门口。“金爷。” 金管家招手示意他进屋,“有消息了?” 来人道低声回道:“唐素素接到人了。一共三人。” 金管家理了理山羊胡:“探清三人的身份了吗?” 来人干笑几声:“离得远,看不清也听不清。其中一个与唐素素甚是亲密,都抱在一块了。之后,小的向守城门的军士打听:有一个是唐无为。另两人坐在马车里,面孔生。” 金管家又问:“哪一个和唐素素抱在一块?是唐无为还是另两个?” 来人答:“他们穿的衣服都一样,转眼间便分不清了。” “好狡猾的唐无为。”金管家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块碎银子递给来人。“好,这几天注意唐家动静,有情况及时来报。” 来人接过银子:“谢金爷。” 来人走后,金管家立即去司马俊杰的房间。 司马俊杰正在认真地看书。 金管家来到他身边:“少爷。” 司马俊杰放下手中的书,没好气地:“何事?” 金管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舅老爷的来信,你看看。” 司马俊杰接过信。匆匆阅信之后,问到:“舅舅压根儿不提点花手的事,倒是对唐无为感兴趣起来?你是怎么向他说的?” 金管家满不在乎的样子:“点花手是小事,”凑近司马俊杰又道:“唐无为才是大事。” 司马俊杰不悦:“岂有此理。我的命差点就丧在他手里,还是小事。查探唐无为反成大事了,他与你我何干?” 金管家将嘴巴移到他的耳朵边:“唐无为与晋州发生的一件事有牵连,他得到一部武林秘笈。舅老爷要做武林盟主,那部武林秘笈很重要。” 司马俊杰好奇道:“哦,有这等事?不过,舅舅的武功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也算是绝顶高手了。真有那么神奇的秘笈,能提高他的功夫?” 金管家接着道:“听说酒色和尚、洛阳神龟都败在他手下。” 司马俊杰虽然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但对几个绝顶高手还有耳闻。他不以为然:“那两个也不是特别强的对手,他们应该胜不过舅舅。” 金管家故作神秘:“还有呢。李存孝都认输了。” 提到李存孝,司马俊杰兴致盎然:“李存孝输给了唐无为?” 金管家显然对此消息也怀疑:“具体情况还不很清楚。” 司马俊杰瞪他一眼,兴致索然:“我看你们就是捕风捉影,我还以为真有人能胜李存孝呢。你们江湖的事情,我没兴趣。舅舅他不来帮我,我自己想办法。” 金管家尴尬地笑笑:“少爷莫急。还有呢,今日唐无为从晋州方向回来,还带来两个人。想必来的就是唐素素的丈夫。” 司马俊杰一怔:“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他。一定是个有本事的人,才能得到唐姑娘垂青。” 金管家理理山羊胡:“老朽说句少爷不爱听的话。若你当初勤学一些家传的功夫,几个点花手都奈何不了你,哪还要找人去帮你报仇?说不定唐家姑娘现在已经喜欢你得不得了啦。若你得到那部武林秘笈,学了上乘的功夫,亲手报仇岂不更加快意?” 司马俊杰停了停:“这么说来那武林秘笈确实有用。” 金管家点着头:“肯定有用,不然舅老爷哪会如此上心。” 第十章 长安途中(四) 陈兴武:“我们都是本分人,怎么不放心呢?这样吧,若你真想去,就别告诉你爹娘,偷偷和我们走。” 罗姑娘:“那不行。他们会愁死的。” 陈兴武:“你留一封信给他们就是啦。他们知道你去向,就不会担心了。” 罗姑娘想了想,似乎有些动心。“可我没盘缠,去这么远的地方,行吗?” 陈兴武拍拍胸:“我有,不用你花钱,你尽管开心玩就是了。” 罗姑娘兴喜道:“真的?” 陈兴武:“当然真的。” “什么真的?”唐无为走了过来,问到。 陈兴武:“唐兄,罗姑娘想和我们一起去长安。” 千里风也走过来:“你不想落个拐卖妇女的罪名,你就带她去。” 陈兴武不满道:“兴文有两个婆娘,你们都没意见。我只找一个姑娘,你们就作梗。” 唐无为:“你若真找姑娘,我们不拦你,可你找她可不行。” 陈兴武:“若她愿意,怎么不行?” 千里风:“你问问这位罗姑娘就明白啦。对吧,洛阳牡丹?” 听到千里风的话,那罗姑娘“嗖”地窜了起来。 千里风立刻一掌跟进,可她身形极快,那掌走空。唐无为迅速发了两只飞镖,也让她躲过。 这位罗姑娘竟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洛阳牡丹。她身形如燕,瞬间便到了棚外。“你们等着,见到我真实面目的人是活不长的。”说着,便消失在草丛中。 千里风不敢强追,方才她的手段,就知道功夫远高于自己。 唐无为:“没想到洛阳牡丹如此厉害。我俩占住绝对的主动都拿她不下。” 千里风:“是啊,若我单独追出去,就算追上她,也不是她对手。看来你们去长安路上不太平啊。” 陈兴武:“你们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洛阳牡丹?” 唐无为:“娇娇在查看她病情时知道她是已生育过的人,千大哥才猜想她是洛阳牡丹。这一试,便现原形了。” 草丛中,李娇娇依偎着陈兴文。 陈兴文自责道:“娇娇,我太鲁莽了,对不住你。” 李娇娇:“我愿意。都是你的人了,还这么说。” 陈兴文:“可我连一件聘礼都没有给你。” 李娇娇:“嗯,文哥哥是得留件东西给我,做个念想。你这一去,也不知道几时才能重逢。” 陈兴文伸手摸了摸衣袋,发出咔咔的响声。他露出难色:“我真没有值钱的东西。” 李娇娇:“什么响?” 陈兴文:“丸子。” 李娇娇撒娇道:“我就要这个。这才是最值钱最有念想的聘礼。” 陈兴文把一颗丸子递给李娇娇。李娇娇接过去,把它贴在心口上。“哦,对了,你得在它上面刻上你的名字。” 陈兴文“嗯”了一声:“不过这个丸子遇火会炸开,可能伤着人。” 李娇娇:“你想法别让它炸就是啦。” 陈兴文:“我把火粉取出来就不碍事了。” 李娇娇让陈兴文枕着她,微笑着眯上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陈兴文不一会儿就弄好了。“好啦。” 李娇娇睁开眼,露出柔情。陈兴文忍不住又紧紧抱住她。 不远发出“沙沙”的声音,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俩人赶忙起身,去了茶棚。 来到茶棚,他俩才知道洛阳牡丹的事。 陈兴文问:“她为何当初在路上不对我们动手呢?” 千里风:“我也不太明白,按理说,对付你兄弟俩,应该是比较容易的事情。也许她畏惧你的枪,也许她还有别的目的。不过,她对自己的伪装很自信,所以,在没有绝对把握时绝不动手。” 陈兴文:“我们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可能是她觉得不好下手吧。” 李娇娇:“文哥哥也有江湖经验了。” 陈兴武:“可她就是一个姑娘啊,尽管她生过孩子。” 千里风:“她少说也有五十岁了。不知怎的,长得就像一个少女。” 李娇娇:“天下竟有这样的女人。若不是敌人,我真想向她请教如何做到不老容颜。” 陈兴武:“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与我们为敌,太可惜了。” 李娇娇:“你若喜欢她,便跟她去啊,老女人最会疼人啦。” 陈兴武:“我真没把她当老女人看。” 千里风:“时候不早了,赶紧吃饭吧。吃了好赶路。” 唐素素在长安已有一段时间了。她一直担心着陈兴文的安危,早晚都要到城外路口处张望。 这天,她又在路口处站了许久。天快黑时,丫鬟小青催她返回。 小青:“小姐,回去吧,不然城门要关啦。” 唐素素无精打采:“嗯。” 两人上了马车,放下帘子。车夫黄叔“驾!”,车朝城里走去。 唐素素转头看着身后,想从缝隙中发现奇迹。 小青:“小姐别担心,陈公子会来的。” 唐素素神情黯淡:“都好些日子了,还不见人,我怎么不担心呢?那里许多人都在寻他,让我老做恶梦。” 小青宽慰道:“陈公子吉人天相,自然能化险为夷。再说二爷已经去接他了,会平安无事的。” 唐素素:“但愿吧。” 这天回来得晚些,黄叔加快了赶车的速度。离家门不远,已是掌灯的时候。突然一阵颠簸,就听有人“哎哟哎哟”地大叫。 黄叔急忙停车。小青下车去查看。 一个灰衣乞丐坐在车轮旁,双手捂住一只腿。灰暗的灯光映出地上一滩血。 小青惊道:“伤对人了。” 唐素素赶忙窜出车厢:轧对人了,样子还挺严重的!她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黄叔对伤者抱怨道:“你怎么就窜到我车底下了呢?” 站在一旁的另一个黑衣乞丐过来紧紧抓住黄叔的手,道:“你车赶得这么快,是要奔丧去吗?你看,伤得这么厉害,腿肯定是被轧断了。” 坐在地上的灰衣乞丐,一直“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黄叔弯下身:“小兄弟,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黑衣乞丐把他推过一边,厉声道:“这还不够清楚吗,还想怎么看?别动,弄了更疼。”说完自己弯下身,一手抓着同伴的腿肚,一手抓住脚弓,轻轻转动。 灰衣乞丐杀猪般地叫起来。 行人围了一圈。唐素素更不知如何是好。 第十章险象环生(五) 黑衣乞丐继续转动同伴的脚,那脚几乎都能转向后面去了!“你们看,脚成了这个样子,还不断吗?” “断了,断了!”围观的人纷纷说。 唐素素这才想到该做什么,叫道:“小青,快,快去叫郎中。” 黑衣乞丐嚷道:“叫郎中有何用,我们又没有银子,不像你们大户人家。” 唐素素蹲下身:“小兄弟别担心,银子我有。” 黑衣乞丐看着她:“腿都断成这个样子了,你能有多少银子?” 黄叔张口道:“十两……嗯,二十两!” 黑衣乞丐瞪着眼:“二十两!?那只够看郎中。腿残了,以后怎么生活?立个字句,先给两百两,若腿治不好,走不了,再给两百两。” “四百辆银子不多,要保证人家以后有个活法。” “哪要那么多啊?车轮扎了一下,拨正骨头敷些药就好了。” “你看那一滩子血,伤得够重的。” “还是一口价,免得以后麻烦。”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让唐素素感到头都大了。 唐素素一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好应了对方,道:“钱不是问题,就按小兄弟说的做。” 黄叔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姐,这使不得。要多少,一口定,免得日后说不清。” 小青附和道:“对,黄叔说的是,就一口定。” 黑衣乞丐大声道:“那就一千两!以后绝不再找你们麻烦。” “哇!”周围嘘声顿起。还有人道:“一千两银子,我家几辈子人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啊!” 唐素素站起身:“一千就一千吧。跟我回家拿银票。” 众人让开道,唐素素刚要走,一个公子模样的人走进来。尽管天色有些暗,但唐素素还能看清楚来人模样:修眉瑶鼻,风度翩翩。 他用手中的折扇指着黑衣乞丐道:“又是你俩!” 坐在地上的灰衣乞丐立即站起身:“司马公子!” 众人惊奇:疼得死去活来的人,眨眼睛就一点事都没有了。他站起来的速度,似乎比腿好的人还快。 司马公子又指着灰衣乞丐道:“是这位姑娘的马车轧到你的腿上了吗?”他弯下身,把灰衣乞丐的那截断肢拿在手里:“大家看看这是什么?” 原来是一截假肢,难怪在裤管里能旋转呢。 司马公子把假肢拿到唐素素眼前:“他的腿早就断了,姑娘可别上他的当。”说着转面向那乞丐:“滚!还不滚难道要我打断你另一条腿吗?” 灰衣乞丐点头哈腰道:“我们走,我们走。”说着那截断腿也不要了,就想离开。 “等等。”唐素素道:“小青,给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拿钱开个茶棚,做些正事,以后别再做勒人的事了。” 两个乞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好一会儿,才道:“姐姐心地太好,以后我们绝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说完接过银子跑了。 唐素素转身对司马公子:“公子解围,唐素素深表谢意。” 司马公子道:“不必客气。姑娘家在哪?若不方便,在下送你们回去。” 唐素素指了指前方唐家宅子,道:“多谢公子,不用了。我家就在那。” 司马公子露出敬佩的表情:“姑娘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蜀中唐门的人啊。” 唐素素腼腆低下头,问:“公子谬赞了,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司马公子即刻回道:“在下司马俊杰,老家洛阳,来长安有不少日子了,现住南城。” 唐素素依然低着头:“抽空到家中坐坐,以谢解围之情。” 司马俊杰脸露悦色:“承蒙唐姑娘看得起,一定去拜访。唐姑娘受了惊吓,先回家安歇吧。” 陈兴武在前,陈兴文在中,唐无为断后,三人保持约五丈的距离,向长安行进。这个阵势,在武林中,想偷袭且能全身而退还真没有谁能办到。不少来寻找陈兴文的武林高手,不得不望洋兴叹,悄悄退出。当然,也还有冒险一搏的。那使人能成为世之霸主或武林至尊的神器——枪,实在是太诱人了。假若那些人能像唐无为那样,基本了解枪的情况,就不会胡来冒险了。因为,即使他们手里拿到了枪,只要得不到丸子,没有制作丸子的技术,枪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比不上一把小刀有用。因此,只有拥有陈兴文,才算真正拥有枪。可是这个道理,只有陈兴武和唐无为几个人才明白。于是乎,还是有好奇者、冒险者、野心者一路围追堵截,想拥有世间无敌的神器。 一路上,陈兴文一行发现一些人盯梢、尾随,但对方不敢轻易动手,还算平安无事。此时,天快黑了。 唐无为心里明白:最容易出事的就是晚上,得找地方安歇,等天明了再走。他赶到陈兴文身边,“兴文,到前面的村子歇脚吧。” 陈兴文道:“全听二哥安排。” 陈兴武放慢步子:“是得歇歇啦,又累又饿,腰都难直了。” 唐无为用缰绳打了打陈兴武的马匹,道:“到长安路还远着呢,有你受的。村前有家客栈,我们到那里过夜。再坚持一下。” 三人来到客栈门口,唐无为率先下马,店小二出来迎接。 唐无为走镖,在这里住过,店小二认识唐无为。“二爷,好久不见,今日是住店吧?” 唐无为翻身下马:“住一晚。准备些好吃的。” 店小二嚷道:“有酒有肉,包三位满意,请。” 陈兴武问:“二哥与老板相识啊?” 唐无为道:“常在此歇足。住房不是很好,但还算干净,菜的味道不错。老板是两湖人,做的扣肉非常爽口,累了一天,尤其想吃些油腻的东西。” 陈兴武嚷道:“二哥你别说得这般仔细,我喉咙像要伸出手来了。店小二,快快准备扣肉!” 陈兴文摸摸肚子,“你这一嚷,我也感觉好饿了。” 三人走进客栈,只见一老一小正在堂中吃饭。陈兴文、陈兴武没感觉出什么,可唐无为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这压抑来自老者的那双眼睛。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洛阳神龟。他瞟了几个人一眼后,像没看到似的,自顾着吃饭。 唐无为挑了一张远离洛阳神龟的桌子叫陈家兄弟坐下,自己却站着向洛阳神龟拱手道:“在下蜀中唐无为,向道长见礼了。”他听李、千两人的描述,推测这人定是洛阳神龟无疑。与其躲着他,还不如来明的。到了晚上他来个偷袭就更麻烦。 洛阳神龟嘿嘿笑了两声:“是蜀中唐二爷啊,不必客气。” 他的话已证实了他的身份,知道唐老二的人,自然是武林人士了。唐无为也不再去问他是谁。“一会儿酒来了,容晚辈给道长敬一杯。” 洛阳神龟笑笑:“好说。唐二爷是要赶回长安吗?” 唐无为答:“正是。何事令前辈也出来走动?” 洛阳神龟放下手中碗筷:“目的与你一样。” 唐无为笑道:“道长真是爽快。可我与你不同,我是接我家姑爷回家。未听闻你家有女,自然没有姑爷吧?” 洛阳神龟厉声道:“那还不容易?没有抢了便是!” 唐无为毫不示弱:“有胆你就放马过来。也许我伤不了你,但我家姑爷手中的神器,你就是再多十个也抢不了。你自量与李存孝比如何?他都甘拜下风,何况是你?想必你听说过酒色和尚了吧,难道道长也想学他不成?” 陈兴文听懂了两人说话的意思,把短枪拿在手中。 洛阳神龟被唐无为的一番话震住了。先前与李嗣源拼了一掌,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连李存孝都不是对手的人,着实令人恐怖。他听说过酒色和尚的事,可不太愿意相信。踏破铁鞋寻找的人就在眼前,不试一下心有不甘。 唐无为像是看出他的心思,“道长不必费心,你如此思量便好:若你能取胜我们,说明神器没传说的威力,要它又有何用呢?若你输了,何许还丢掉性命,神器也不是你的。” 洛阳神龟想了想,觉得对方的话无不道理,恳切道:“唐老二说得在理,令贫道茅塞顿开。不过贫道止不住好奇心,陈公子能否让老朽开一回眼界呢?” 唐无为理解他的心情,自己当初不也一样好奇吗?“这得看陈公子的意思啦。”他又转对陈兴文:“兴文,你看如何?” 陈兴文想:吓走他总比打伤打死他结果好些,于是点点头,“道长,你就看看你身后那根木柱吧。” 洛阳神龟转头看看身后的木柱,拿起一根筷子,扎进木柱里。“陈公子,你就朝这试吧。” 唐无为略带嘲讽:“道长可要留意哟。” 洛阳神龟起身偏过一旁:“贫道盯着,就是一只蚊子飞过也看得清。” “叭!”的一声。 洛阳神龟吓了一跳。再看那筷子,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木柱上留下一个母子粗细的洞。 陈兴武奚落道:“道长,看清楚了吗?” 洛阳神龟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看不见。” 唐无为道:“若是朝着你打,道长自信能躲得过吗?” 洛阳神龟像泄了气似的,目光也黯淡下来:“躲不了。根本看不到东西。” 陈兴武表情与之相反,很得意:“你再看看那洞有多深,便可推断出即使穿着铜衣铁甲,一样杀你于百步之遥。” 洛阳神龟用手指探了探那洞口:“此言不虚。如此神器,非人力可为。贫道是开眼界了。陈公子,此神器叫甚么?” 陈兴文道:“枪!李存孝将军取的名。” 洛阳神龟黯然道:“枪,枪!实在是强。有它在世,我等有何颜面再行走江湖?徒儿,我们回去吧。” 这时几人才意识到那童子并没在他身边,四处瞅瞅,仍是不见。唐无为想他是出外去了,朝门口处看。哪料到那童子猛地从桌底下窜出来,点了唐无为的穴道。他的动作实在太快,陈兴文兄弟俩还没回过神,也被他点住了穴道。原来,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枪的时候,那童子便偷偷溜到陈兴文他们的桌底下藏起来了。 唐无为大惊:“上当了。” 童子笑嘻嘻地:“师傅,徒儿把枪给你取过去。” 洛阳神龟并无喜色:“可我犯了戒。我答应过李嗣源,不在晋地闹事。” 童子依然嘻嘻地笑:“师傅此言差矣,有了枪,你还怕谁?就是李存孝到你面前,也得乖乖听你的。” 洛阳神龟正色道:“行走江湖,品行第一。这样吧,你如何处置,为师不管。你也长大了,去自立门户吧。再跟着我,你鬼见愁的名声,哪时才能出头?” 唐无为惊道:“你是鬼见愁?” 鬼见愁得意洋洋:“正是,唐二爷想不到吧?” 唐无为一脸沮丧:“真想不到洛阳神龟与鬼见愁是师徒俩。” 鬼见愁夺过陈兴文手里的枪:“我也试试看。”他学着陈兴文的样子,扳动扣机。可枪并没有响,因为堂里没有丸子。 鬼见愁胡弄了一番,还是没有结果,便问陈兴文:“你说,怎么弄?” 陈兴文把头扭过一边,不答。 唐无为冷冷道:“他不听你的,你拿着枪一点用处也没有。” 鬼见愁做了个鬼脸:“不怕他不听,我有的是办法。” 洛阳神龟向店门走去:“徒儿,为师先走一步了。日后若有缘,我们再相见。” 鬼见愁忙赶过去:“师傅慢着,徒儿来送你。”说着走到洛阳神龟身后,突然就是一掌。 洛阳神龟无力地回过头:“你……”便倒在地上。 鬼见愁不依不饶,竟拔出洛阳神龟身上的剑,在洛阳神龟心房处刺了一下。 洛阳神龟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说不出来。他眼睛使劲往上一翻,便无气息了。可怜一代宗师,就这般死在自己徒弟手里。 陈兴文怒道:“他好歹也是你的师傅!你竟如此恶毒要他性命!” 鬼见愁嘿嘿笑道:“你且别为他悲哀。他先前受伤于李嗣源,估量治不住我。要不然他岂有拒绝拿枪之理。说不定枪到他手后,他也会把我杀掉。谁不想做天下第一?哈哈!” 陈兴文叹道:“是我犯的错,我造这枪来干啥啊?引来这般杀戮!” 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唐素素叫上小青和黄叔,又要去城外等候。刚出到门口,便遇到司马俊杰迎上来。 司马俊杰一生白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拿折扇,模样翩翩。“唐姑娘这是要出门吗?”他问。 唐素素着答:“正是。司马公子……?” 司马俊杰呵呵两声:“想到贵府坐坐,不料唐姑娘有事出门,不是时候,我改日再来吧。” 唐素素面略显难色:“嗯,我也没紧急之事,司马公子还是进屋喝杯茶吧。”说着转身欲领他进屋。 司马俊杰抱拳道:“不打扰了,闲来无事,我到城郊走走,散散心。唐姑娘有事先忙去吧。” 唐素素难色顿消:“我也正是去城郊,司马公子方便的话,可与我们同行。只是马车坐不下,让公子走路啦。” 司马俊杰拍拍手中扇子:“是吗?那巧了。我会赶马车,就让我代劳好啦。” 唐素素摇摇手:“哪能让司马公子干下人的活。” 司马俊杰笑道:“能为唐姑娘效劳,是件荣幸的事。再说我常奔走于洛阳与长安之间,也常常赶车。” 唐素素犹豫了一会儿:“若司马公子真不计较,那我们一块走。黄叔,你就在家休歇吧。” 黄叔看了看司马俊杰,似乎不太相信他会赶车,看到自信的表情后,让了位子,“有劳司马公子啦。”说着把马鞭递给司马俊杰。“小姐可要小心些,别去远,回早些。”他交代着。 “我知道。”唐素素说完,和小青上了车。 司马俊杰也上了车,“黄叔放心好啦,我们去去就回。唐姑娘可坐好了?” 小青道:“好了,公子走吧。” 司马俊杰熟练地挥起鞭子,“驾!”马车平稳的启动了。 小青赞道:“司马公子赶车像个老把势。” 司马俊杰回身道:“出门在外,什么都得学学。方便别人,也方便自己。不过比起黄叔来,要差得远了。烦你俩小心些。” 唐素素问:“司马公子来长安做生意吧?” 司马俊杰道:“与唐门相比,就算不上生意了,仅是糊口而已。” 唐素素道:“司马公子过谦了。这纷乱时期,生意看是做得风光,其实也赚不了什么钱。呵呵,生意的事其实我一窍不通,都是哥哥他们打理。” 司马俊杰问:“唐姑娘去城郊也是散心吗?” 唐素素唉了一声:“去看我夫君回了没有?” 司马俊杰显得有些失落:“没见你改装束,想不到唐姑娘已经婚嫁了。能配得上唐姑娘的,定是人之龙凤。” 唐素素道:“司马公子说笑啦,平凡之人,哪来龙凤。只因还没办礼仪,所以还没改装束。” 小青道:“小姐天天到城郊等他呢。” 司马俊杰抖了抖缰绳:“能得唐姑娘垂爱,太幸福了。” 唐素素看了小青一眼,示意她少说这个话题,“司马公子豪迈倜傥,想必也有姑娘牵念。” 司马俊杰自嘲地;“孤家寡人,有太多人牵念啦!” 小青拍了拍唐素素:“小姐你看后面,黄叔还是跟来了。” 唐素素掀开后窗帘看了看,只见车夫黄叔骑着一匹马跟在后面,“他是不放心我们。” 小青道:“小时候,他都没这般贴心我们,我们大了,他倒不放心起来。” 唐素素道:“这可是在长安,不是蜀中,他自然不放心。” 小青又道:“真遇到强人,他跟着也没用啊。他老实巴交的,又不会武,或许还成我们的负担。” 唐素素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若他要我们保护,我们也义不容辞。他为唐家赶了这么多年的车,没功劳也有苦劳。” 鬼见愁怕走漏消息,杀了店主一家人,又将陈兴文三人扛到自己房间,逼问了好久,陈兴文始终不开口。“我已没有耐性,再不说我就要动刑啦。”他威逼道。 陈兴文挺着脖子:“横直都是死,大不了死前多痛一些。你是个恶魔,若有了枪,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在你手下。别废话,要杀要剐随你。” 鬼见愁咬咬牙:“我与你说过多遍了,你教我学会用这枪,我不但不会伤害你,还会把我得来的金银财宝分给你。依你的,我不把枪交给梁王,不去他那求高官厚禄。你说的也对,把枪给了梁王,说不定自己小命也难保。我做武林盟主,一样身份至尊,一样少不了钱财美女。你我兄弟共同享用。” 陈兴文鄙夷地:“欺师灭祖的事你都干得出来,我岂与你同流合污。” 鬼见愁见说动不了陈兴文,转向唐无为,“好,我就先杀了你这唐老二,让他兄弟俩看看。”说着他就想动手。 唐无为显得尤为冷静:“你杀了我,陈兴文更加仇恨你,你越发没有机会。你留着我,或许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鬼见愁又走到陈兴武面前:“那我杀他。” 唐无为道:“杀他岂不是一个道理?” 鬼见愁拿不定主意,在屋里转了几圈,又回到唐无为面前,“你说,你想什么办法?” 唐无为郑重其事地问:“你听说过一鼓作气再而衰吗?” 鬼见愁厉声道:“谈这兵法有何用?快说有用的!” 唐无为有意停了停,才慢慢道:“陈兴文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心存一口气。你得用时间慢慢消磨他。待他气竭了,他便服你了。到那时,你、我就能说通他。” 鬼见愁思量一会儿,将信将疑,“你唐老二莫不是想拖延时间吧?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其实我的年龄并不比你小多少。” 唐无为睁大眼睛:“唐某岂敢把你当作小孩看。你当了武林盟主,也需要下人伺候,到时我尽心尽力帮衬你。” 鬼见愁愤愤地:“可这姓陈的,比茅坑的石头还硬。” 唐无为:“不急嘛,慢慢……。” “来”字还没说出口,鬼见愁突地倒在地上。 陈兴文不知何故,瞪大眼睛,生怕这是幻觉。再看看唐无为,只见他脸上露出笑意。 此时进来了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提着剑。他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剑刺到鬼见愁的心房上。鬼见愁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陈兴武缩成一团,“完了,又一个来抢枪的。” 黑衣人盯着他:“抢什么枪?” 唐无为忙道:“珠宝,在我身上,你拿去。” 黑衣人解开了唐无为的穴道。“我从不抢人,你自己拿给我好了。” 唐无为从怀里拿出一颗夜明珠递给他。“多谢相救。” 黑衣人冷冷道:“不必谢,你已给我酬劳,双方各不相欠。好,我走了。”说着一闪出门。 陈兴武脑子一闪:这身形在哪见过? 唐无为活动活动身子,帮兄弟俩解了穴道,又迅速在鬼见愁尸体上找到枪支,递给陈兴文。“快上丸子吧,江湖险恶,以后得加倍小心。” 陈兴武看着房门处:“那人是谁啊,我怎么觉得见过他?” 唐无为一怔:“你确定?” 陈兴武想了想:“他遮挡得太严实,只感觉他身形特别。” 陈兴文道:“我也有同感。” 唐无为眼光漂浮不定:“你们还认识哪些武林中人?” 兄弟俩人都摇摇头。 唐无为像拨算珠似的动了动手指,道:“我眼睛这么尖,都看不出来,估计是你们看错了。人有相像是常有的事,我也把你俩看错过呢。好在他的目的不是枪。兴武差点就说漏了嘴,以后说话一定要小心。” 陈兴武嗯地答了一声,“鬼见愁怎么突然倒地了呢?” 唐无为瞅了瞅一旁的鬼见愁:“他是中了暗器。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我们身上了,就像我们中他的招一样。呵呵,真是一报还一报呀。” 陈兴文道:“二哥的拖字诀用得好。我真担心我扛不住,虽然我不怕死,但连累了你,于心不忍。唉,都是这枪惹的祸。” 唐无为挥挥手:“别说了,下楼找些吃的,然后马上离开。这里死了人,官府来查说不清。” 第十一章 入赘唐门(一) 陈兴文听懂了两人说话的意思,把短枪拿在手中。 洛阳神龟被唐无为的一番话震住了。先前与李嗣源拼了一掌,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连李存孝都不是对手的人,着实令人恐怖。他听说过酒色和尚的事,可不太愿意相信。踏破铁鞋寻找的人就在眼前,不试一下心有不甘。 唐无为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前辈,你如此思量吧:若你能取胜我们,说明神器没传说的威力,要它又有何用呢?;若你输了,何许还丢掉性命,神器也不是你的。” 洛阳神龟想了想,恳切道:“唐老二说得在理,老朽茅塞顿开。不过老朽止不住好奇心,陈公子能否让老朽开一回眼界呢?” 唐无为理解他的心情,自己当初不也一样好奇吗?“这得看陈公子的意思啦。”他又转对陈兴文:“兴文,你看如何?” 陈兴文想:吓走他总比打伤打死他结果好些,于是点点头,“老丈,你就看看你身后那根木柱吧。” 洛阳神龟转头看看身后的木柱,拿起一根筷子,扎进木柱里。“陈公子,你就朝这试吧。” 唐无为:“前辈可要留意哟。” 洛阳神龟:“我盯着,就是一只蚊子飞过我也看得清。” “叭!”的一声。 洛阳神龟吓了一跳。再看那筷子,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木柱上留下一个母子粗的洞。 陈兴武:“老丈,看清楚了吗?” 洛阳神龟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看不见。” 唐无为:“若是朝着你打,前辈自信能躲得过?” 洛阳神龟:“躲不了。根本看不到东西。” 陈兴武:“你再看看那洞有多深,便可推断出即使穿着铜衣铁甲,一样杀你于百步之遥。 洛阳神龟用手指探了探那洞口:“此言不虚。如此神器,非人力可为。我是开眼界了。陈公子,此神器叫甚么?” 陈兴文:“枪!李存孝将军取的名。” 洛阳神龟:“枪,枪!实在是强。有它在世,我等有何颜面再行走江湖?徒儿,我们回去吧。” 这时几人才意识到那童子并没在他身边,四处瞅瞅,仍是不见。唐无为朝门口处看。想不到那童子猛地从桌底下窜出来,点了唐无为的穴道。他的动作实在太快,陈兴文兄弟俩还没回过神,也被他点住了穴道。原来,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枪的时候,那童子便偷偷溜到陈兴文他们的桌底下藏起来了。 唐无为大惊:“上当了。” 童子笑嘻嘻地:“师傅,徒儿把枪给你取过来。” 洛阳神龟并无喜色:“可我犯了戒。我答应过李嗣源,不在晋地闹事。” 童子:“师傅此言差矣,有了枪,你还怕谁?就是李存孝到你面前,也得乖乖听你的。” 洛阳神龟正色道:“行走江湖,品行第一。这样吧,你如何处置,为师不管。你也长大了,去自立门户吧。再跟着我,你鬼见愁的名声,哪时才能出头?” 唐无为惊道:“你是鬼见愁?” 鬼见愁得意洋洋:“正是,唐二爷想不到吧?” 唐无为一脸沮丧:“真想不到你们是师徒俩。” 鬼见愁夺过陈兴文手里的枪:“我也试试看。”他学着陈兴文的样子,扳动扣机。可枪并没有响,因为堂里没有丸子。 鬼见愁胡弄了一番,还是没有结果,便问陈兴文:“你说,怎么弄?” 陈兴文把头扭过一边,不答。 唐无为:“他不听你的,你拿着枪一点用处也没有。” 鬼见愁:“不怕他不听,我有的是办法。” 洛阳神龟向店门走去:“徒儿,为师先走一步了。日后若有缘,我们再相见。” 鬼见愁忙赶过去:“师傅慢着,徒儿来送你。”说着走到洛阳神龟身后,突然就是一掌。 洛阳神龟无力地回过头:“你……”便倒在地上。 鬼见愁不依不饶,竟拔出剑,在洛阳神龟心房处刺了一下。可怜一代宗师,就这般死在自己徒弟手里。 陈兴文怒道:“他好歹也是你的师傅!你竟如此恶毒要他性命!” 鬼见愁嘿嘿笑道:“你且别为他悲哀。他先前受伤于李嗣源,估量治不住我。要不然他岂有拒绝拿枪之理。说不定枪到他手后,他也会把我杀掉。谁不想做天下第一?哈哈!” 陈兴文叹道:“是我犯的错,我造这枪来干啥啊?引来这般杀戮!” 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唐素素叫上小青和黄叔,去城外等候。刚出到门口,便遇到司马俊杰迎上来。 司马俊杰:“唐姑娘这是要出门吗?” 唐素素:“正是。司马公子……?” 司马俊杰:“呵呵,没什么,原想到贵府坐坐,唐姑娘既然有事,我改日便是。” 唐素素:“我没紧急的事,司马公子还是进屋喝杯茶吧。”说着想转身欲领他进屋。 司马俊杰:“不打扰了,闲来无事,我到城郊走走,散散心。唐姑娘有事先忙去吧。” 唐素素:“我也正是去城郊,司马公子方便的话,可与我们同行。只是马车坐不下,让公子走路啦。” 司马俊杰:“是吗?那巧了。我会赶马车,就让我代劳好啦。” 唐素素:“哪能让司马公子干下人的活?” 司马俊杰笑道:“能为唐姑娘效劳,司马俊杰感到荣幸。再说我常奔走于洛阳与长安之间,也常常赶车。” 唐素素:“若司马公子真不计较,那我们一块走吧。黄叔,你就在家休歇吧。” 黄叔让位,把马鞭递给司马俊杰。“小姐可要小心些,别去远,回早些。”他有些不放心。 唐素素和小青上车。 司马俊杰:“黄叔放心好了,我们去去就回。唐姑娘可坐好了?” 小青:“好了,公子走吧。” 司马俊杰熟练地挥起鞭子。“驾!”马车平稳的启动了。 小青:“公子赶车像个老把势。” 司马俊杰:“出门在外,什么都得学学。方便别人,也方便自己。” 唐素素:“司马公子是出来做生意吧?” 第十一章 入赘唐门(二) 司马俊杰:“与唐门相比,就算不上生意了,仅是糊口而已。” 唐素素:“司马公子过谦了。这纷乱时期,生意看是做得风光,其实也赚不了什么钱。呵呵,生意的事其实我一窍不通,都是哥哥他们打理。” 司马俊杰:“唐姑娘去城郊也是散散心吗?” 唐素素唉了一声:“去看我夫君回了没有?” 司马俊杰显得有些失落:“没见你改装束,想不到唐姑娘已经婚嫁了。能配得上唐姑娘的,定是人之龙凤。” 唐素素:“司马公子说笑啦,平凡之人,哪来龙凤。只因还没办礼仪,所以还没改装束。” 小青:“小姐天天到城郊等他呢。” 司马俊杰:“能得唐姑娘垂爱,太幸福了。” 唐素素:“司马公子豪迈倜傥,想必也有姑娘牵念。” 司马俊杰;“至今还是孑然一身,没人看得上啊!” 鬼见愁怕走漏消息,杀了店主一家人,又将陈兴文三人扛到自己房间,逼问了好久,陈兴文始终不开口。“我已没有耐性,再不说我就要动刑啦。” 陈兴文挺着脖子:“横直都是死,大不了死前多痛一些。你是个恶魔,若有了枪,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在你手下。别废话,要杀要剐随你。” 鬼见愁咬咬牙:“我与你说过多遍了,你教我学会用这枪,我不但不会伤害你,还会把我得来的金银财宝分给你。依你的,我不把枪交给梁王,不去他那求高官厚禄。你说的也对,把枪给了梁王,自己小命也难保。我做武林盟主,一样身份至尊,一样少不了钱财美女。你我兄弟共同享用。” 唐无为:“欺师灭祖的事你都干得出来,谁敢信你。” 鬼见愁:“好,我就先杀了你这唐老二,让他兄弟俩看看。”说着他就想动手。 唐无为:“你杀了我,陈兴文更加仇恨你,你越发没有机会。你留着我,或许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鬼见愁:“那我杀他。”走到陈兴武面前。 唐无为:“杀他岂不是一个道理?” 鬼见愁拿不定主意,在屋里转了几圈,“你说,你想什么办法?” 唐无为:“你听说过一鼓作气再而衰吗?” 鬼见愁厉声道:“谈这兵法有何用?快说有用的!” 唐无为有意停了停,才慢慢道:“陈兴文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心存一口气。你得用时间慢慢消磨他。待他气竭了,他便服你了。到那时,你、我就能说通他了。” 鬼见愁思量一会儿,将信将疑,“你唐老二莫不是想拖延时间吧?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其实我的年龄并不比你小多少。” 唐无为:“唐某岂敢把你当作小孩看。你当了武林盟主,也需要下人伺候,到时我尽心尽力帮衬你。” 鬼见愁:“可这姓陈的,比茅坑的石头还硬。” 唐无为:“不急嘛,慢慢……。” “来”字还没说出口,鬼见愁突地倒在地上。 陈兴文不知何故,瞪大眼睛,生怕这是幻觉。再看看唐无为,只见他脸上露出笑意。 进来了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提着剑。他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剑刺到鬼见愁的心房上。鬼见愁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陈兴武缩成一团。“完了,又一个来抢枪的。” 黑衣人盯着他:“抢什么枪?” 唐无为忙道:“珠宝,在我身上,你拿去。” 黑衣人解开了唐无为的穴道。“我从不抢人,你自己拿给我好了。” 唐无为从怀里拿出一颗夜明珠递给他。“多谢相救。” 黑衣人:“不必谢,你已给我酬劳,双方各不相欠。好,我走了。”说着一闪出门。 陈兴文脑子一闪:这身形在哪见过? 唐无为活动活动身子,帮兄弟俩解了穴道,又迅速在鬼见愁尸体上找到枪支,递给陈兴文。“快上丸子吧,江湖险恶,以后得加倍小心。” 陈兴武:“那人是谁啊,我怎么觉得见过他?” 唐无为:“你确定?” 陈兴武:“他遮挡得太严实,只感觉他身形特别。” 陈兴文:“我也有同感。” 唐无为:“你们还认识哪些武林中人?” 兄弟俩人都摇摇头。 唐无为:“我眼睛这么尖,都看不出来,估计是你们看错了。人有相像是常有的事,我也把你俩看错过呢。好在他的目的不是枪。兴武差点就说漏了嘴,以后说话一定要小心。” 陈兴武:“鬼见愁怎么突然倒地了呢?” 唐无为:“他是中了暗器。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我们身上了,就像我们中他的招一样。呵呵,真是一报还一报呀。” 陈兴文:“二哥的拖字诀用得好。我真担心我扛不住,虽然我不怕死,但连累了你,于心不忍。唉,都是这枪惹的祸。” 唐无为:“别说了,下楼找些吃的,然后离开。这里死了人,官府来查说不清。” 深夜了,李娇娇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点上灯坐起来。外面的脚步声从窗外走到门前,然后来人轻轻敲门。 李娇娇不用猜就知道是哥哥李嗣源。“是哥哥吗?” 李嗣源轻声道:“嗯。娇娇,你还没睡吗?” 李娇娇的声音带着困意:“睡不着,索性不睡啦。哥有事吗?” 李嗣源:“还没睡就和你聊聊。” 李娇娇翻身下床,去开门。 李嗣源走进屋,脸绷得紧紧的。 李娇娇看他脸色不对,问到:“哥,出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好看。” 李嗣源唉了一声:“你十三哥被父王抓起来了,还定了谋反大罪。” 李娇娇大惊:“是为枪的事吗?” 李嗣源点点头:“父王说你十三哥与陈兴文合谋,私造兵器谋反作乱。” 李娇娇:“他是胡说!其实十三哥忠心耿耿,不可能谋反。” 李嗣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谋反是大罪罪啊!” 李娇娇急道:“能想办法救他吗?十三哥对我很好,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啊。” 李嗣源摇摇头:“真的没办法。弄不好我都会牵连进去,好在知道你与陈兴文关系的人不多,就几个心腹。” 李娇娇泪水直流,“定谋反大罪,怕是要砍头的。” 李嗣源叹了口气。“父王疑心太重了。也怪你十三哥武功太高,功高盖主没有好结果。” 第十一章 入赘唐门(三) 李娇娇大声道:“朱温对晋国虎视眈眈,就要宰杀大将,于己不利,这点难道李克用不懂吗?” 李嗣源忙用手示意:“小声些。这表明他知大限将至,要为你三哥铺好继位的路子。当下我们处事得千万小心,若被他抓了些把柄,后果就严重了。” 李娇娇点点头:“嗯,我知道。” 李嗣源听了听周围是否有动静,又低声道:“以后别要出去乱跑了。他走了吧?” 李娇娇也小声地:“走了,去长安了。” 李嗣源:“那也是一招险着,到长安少不了被朱温追堵,还有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人物。可时机未到,我这里容不下他。可惜!” 李娇娇肯定的口气:“他绝不会为朱温所用,哥哥放心。” 李嗣源点头:“我也听你十三哥讲过他的品行,坚毅而善良。这我放心。只是不能为我所用,太可惜了。” 李娇娇眼里充满泪水:“说到十三哥,我心里堵得慌。你不能起兵救他吗?” 李嗣源将食指立在嘴边“嘘”了一声,正色道:“娇娇,千万别有这种念头,特别在外人面前。十三弟对你俩有恩,也是我要好的兄弟,哥哥也想救他。可现在不是时机,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娇娇愤愤道:“你们官做得越大,越是胆小怕事,连一点骨气都没有了。” 李嗣源苦笑:“那是另一回事。好,不谈这些了。” 李娇娇:“我只想等风头过后,去找我文哥哥。” 李嗣源白了她一眼:“他这一走,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晋州了,天下之大,你到哪去找他。忘了他吧。今日你三哥李存勖托人来提亲,我已答应他了。” 李娇娇跳起来:“我不嫁给他,我只嫁给文哥哥。” 李嗣源拉住妹妹的手,让她坐下。“你听哥慢慢说。李存勖不久定会全面接管晋国的事。他文武全才,北灭契丹,南进中原,晋国只能看他。他礼贤下士,不像晋王那样暴戾凶残,女人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再说,你和他从小在一块长大,不会生分。他一直都待你很好啊。” 李娇娇撅着嘴:“我已是陈家的人了,就算李存勖做了皇帝,我也不嫁他。” 李嗣源惊道:“什么,你已是陈家的人了?你意思是……”他不愿问出口。 李娇娇仰起头。“没错,我已是他的人了。即使今生再也见不到他,我也要为他守身。” 李嗣源“诶呀”一声,手重重地捶在自己腿上。“娇娇,你太任性啦。不是哥不疼你,有意拆散你和兴文。你知道眼下咱们的处境,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你想,这个时候拒绝李存勖提亲,晋王追究下来,不单是你,我们全家上下十来口人都得付出代价。娘一人把我们拉扯到大,难道你不想让她安度晚年吗?” 李娇娇哭泣,没吭声。 李嗣源继续道:“事已至此,只宜从速。真有那么巧合的话,你带着肚子,就嫁不出去啦。若你真为陈兴文着想,还可瞒住李存勖,为陈家保住一点血脉。他虽然去长安去蜀中,可一路上凶险至极,不是我咒他,路上能不能保全性命都很难说。” 李娇娇哭得更伤心。 李嗣源:“哥说的是万全之策,你好好想想吧。” 司马俊杰将壶中的最后一滴酒倒到杯子里,一饮而尽,然后喊道:“金管家,再拿一壶酒来。” 金管家来到桌前:“少爷,纵酒伤身。你已喝两壶了。再喝就醉啦。” 司马俊杰无力地靠在椅子上。“醉了好,醉了就不知难受了。” 金管家夺过他手中的杯子。“我知道你的事情不顺利,但还可以再想办法嘛。” 司马俊杰斜眼看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人家都快出嫁了。干嘛不让我早些认识她呢?” 金管家问:“要娶唐姑娘的是哪家少爷?” 司马俊杰摆摆手:“不知,只知道要从晋中来。” 金管家边想边说:“能配得上唐姑娘的只能是王公贵胄,富商巨贾。晋州能有什么人?少爷家与唐家门当户对,别人哪竞得过你?我打听到唐家管事的唐老二说过:要娶他妹子,必须与他门第相当。你想那晋州,能有几个有钱人?若是将相高官,此时他也不敢来到长安啊。再想想办法,还是有机会的。” 司马俊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你没见她那痴情的样子,哪容我有机会啊?” 金管家想了想:“要不再来一次英雄救美。这一次要来得凶险些,让她欠你的情,报你的恩。也让她知道你一流的武功,不在她唐门之下。” 司马俊杰又坐下:“可我觉得这做法令人不齿。若让她知道,我司马家的脸就丢尽了。” 金管家显得信心十足的样子:“少爷放心。上次她就看不出一点端倪来。这一切都由我去安排。你只管当它是真的事情就好啦。这丫头,害我家少爷不得安心,明天我就找人去治治她!” 司马俊杰急道:“你不可伤害她。即使她不嫁我,你也不能伤害她。她是我的圣女。” 金管家嬉笑道:“那你明天就得去保护她。要不她真会出事的。” 司马俊杰伏到桌子上,嘴里喃喃地:“去保护她,去保护她。” 唐素素也还没有睡,手上拿着一根吹管,在回忆她与陈兴文初次见面的情形。小青从门外走进屋里,直到她身旁,她都没有察觉。 小青:“小姐,都子时了,睡了吧。” 唐素素醒过神来:“我好困,可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吧。” 小青坐到她身旁:“小姐又在想陈公子吧?有二老爷去接他,你就放心好啦。说不定明天他就到了呢。别想那么多。” 唐素素放下吹管:“好,不想他了。小青啊,你今年有十八了吧,想不想找个郎君啊?” 小青羞涩道:“我不想找,要服侍小姐过一辈子。” 唐素素:“就算跟我一辈子,也要成家啊。你看那司马公子如何?” 小青:“司马公子看上的是你,他哪会看上我这个下人。” 唐素素:“小青,从明日起,你就别做丫鬟的事了。我俩姐妹相称,你也是唐家大小姐。” 小青赶忙摇头:“小青不敢有此想法,能伺候小姐已是我的福分。人有贵贱之分,我岂敢与小姐称姐妹?万万不可。” 唐素素拉过小青的手,两人紧挨着。“你祖上为唐家人做事有好几代人了,出力不小。要不是你爹娘固执,我们早就以姐妹相称啦。” 第十一章 入赘唐门(四) 小青动容道:“小姐对我情同姊妹,从不把我当下人看,我心里明白。只是名分不可跨越,乱了规矩。这是我爹娘去世前千交代万交代的。” 唐素素:“我二哥也说了,待我出嫁后,就给你找个婆家,以唐家嫁女的规格送你。” 小青忍不住哭泣起来:“唐门的恩情,我如何报得。” 辰时刚过,唐青青又到了城外。她拉着小青的手,道:“听司马公子说前面景色迷人,我们到那看看去。” 小青:“嗯,要不然天天站在这里,总见小姐烦恼,换换地方,开心些。” 说完,两人朝前面走。 “小姐,别走太远啊!”马夫黄叔在后面喊。 小青回应道:“就在前边不远,黄叔放心好啦!” 那儿的风景确实好看,杏树一遍金黄。阳光下薄雾弥漫,感觉是进了仙境一般。 小青:“这地方真不错,吸的气湿润又凉爽,知道前几日就该来。” 唐素素脸色开朗了许多。“今天来也不迟。”说着到一颗树下瞅了瞅。“小青你看,那几颗杏子,长得好大!” 小青跑过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真的好大哟。黄橙橙的,熟透了。”她看看四周,发现一根木棍,便拿到手里。“我弄它下来。” 唐素素止住她:“别弄!家主会说我们是贼的。” 小青不以为然:“就几颗杏子而已,哪有那样小家子气的人。” 唐素素:“难说。想吃回去买就是。” “姑娘想吃杏子吗?”不远处有人问到。 俩人寻声望去,一个一袭白装,手拿折扇的年轻男人朝她们走来。 小青不好意思。“没,我们只是玩玩。这是你家的杏园吗?” 那人道:“是啊。今年的杏子特别甜,我摘给你们尝尝。” 小青很高兴:“有劳公子啦。” 那公子朝树上看了看。“那几颗长得好。”说着纵身一跃,摘下几颗杏子。 唐素素见状赞道:“公子好轻功。”可她话音未落,便被飞来的杏子打中穴道,动弹不得。 小青惊骇,立刻闪过一边。“你为何如此无理?” 那公子嘿嘿笑了两声:“两位姑娘长得像仙女一般。我留意你们多日了。今日碰个正着,真是天赐艳福啊。” 小青把木棍当剑,冲上去便刺。“恶贼!” 那公子一闪躲过。“小美人,别这么凶嘛。哥哥我陪你玩几招。你要是胜了我,自然是我嫁给你俩,若是我胜了你,你俩就嫁给我啰。” 小青武功不弱,寻常几个大汉也不是她的对手。可那公子武功远胜于她,她使出浑身解数,不但奈何不了对方,还受对方戏耍轻薄。 唐素素只有瞪眼的份。她后悔自己实在太大意,竟被对方以杏子作暗器打中。 小青见手上无功,只好怒道:“你敢动蜀中唐门的人,可知道后果?” 那公子嘻嘻笑了几声。“蜀中唐门的人也不过如此。唐门暗器见长,可我的明器都躲不了,想必也是徒有虚名。” 小青厉声道:“你有本事报上名来?” 那公子摇了摇扇子。“我本来不想说的,见你俩确实太可爱。既然要做我娘子了,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说不过去啊。本公子长安点花手杨惜花。呵呵,我会惜爱你俩的哟。” 小青:“淫贼!”说着又刺过去。 点花手:“没空与你比手划脚啦,要玩我们上床去玩。”他一扇子打在刺来的木棍上。 小青的木棍脱了手。 点花手欺身上前,点了小青的穴道。接着,他走到唐素素面前,摸着她的脸:“真是美人啊。你是唐素素吧?早听人说唐家妹子美如天仙,今日得以细瞧,此话一点不假,一点不假!” “谁在轻薄唐姑娘!?”话音刚落,司马俊杰提剑已到跟前。 点花手闪身躲到唐素素身后,叫道:“来了个护花使者。” 司马俊杰大声道:“快放了两位姑娘,不然要你血溅当场。” 点花手却摆出二流的样子:“这样吧,我也不和你斗了。见者有份,那位姑娘归你,唐家妹子归我。免得费力还伤了和气。” 司马俊杰怒道:“无耻!”挥剑便刺。 点花手以扇当剑。两人斗了几招,司马俊杰不占上风,心里又气又急,便使出招招拼命的打法。 点花手显得游刃有余:“好,与你来真格的,看你是不是英雄。”说着转守为攻。 司马俊杰险象环生。“当”的一声,他的剑脱手,扇子点在他穴道上。 司马俊杰惊道:“你?” 点花手笑了笑:“呵呵,我改变主意啦。” 司马俊杰又气又恼:“你!” 点花手甩开扇子扇了几下:“这么美的人,我点花手岂能放过。金管家出再高的价我也不要。” 司马俊杰不敢吭声,心里又愧又悔:金管家,你这主意太下作了。 点花手又道:“既然撕破了脸,我也就不留你啦。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你死后我帮你烧几柱香就是,可别要来缠我哟。” 司马俊杰不惧怕死,因为此时死了会更好受些。“少废话,快杀了我吧。” 点花手捡起司马俊杰的剑,就要往心口上刺。 唐素素不太明白他们话的意思,眼见点花手要杀司马俊杰,骂道:“刽子手!” 点花手停下来:“你说我刽子手?呵呵,刽子手,还不是为了你嘛。” 唐素素:“无耻!” 点花手大笑:“哈哈,唐姑娘不知道吧?无耻的人不是我,是他!你还蒙在鼓里呢。实话告诉你:我杀他是为你解恨。我与他家的管家设了一个局,让他演个英雄救美的戏,以博得唐姑娘的芳心。如此无耻之人,你不想杀他解恨吗?” 唐素素和小青吃惊:“啊?!” 点花手露出得意的表情:“不过我也得感谢他,是他牵了我们的缘分。我在长安城找了那么多年,还没见过像唐姑娘这般美的人。”他转过去面对司马俊杰:“我给你个痛快,免得你难受。” 司马俊杰不语,闭上眼睛等死。 一颗杏子打在点花手的手上,剑掉在地上。 “谁?”点花手惊呼。 只见车夫黄叔现身出来。 第十一章 入赘唐门(五) “黄叔!”唐素素和小青喊到。 点花手吃了一惊:“想不到一个车夫有这么好的功力,我小看唐门了。”说着向黄叔攻去。 黄叔也不答话,双掌与他搏击。 几招过后,点花手渐渐不支,他明白再斗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他向前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几起几落,便跑走了。 黄叔不去追赶,帮几人解开穴道,对司马俊杰道:“原来你小子花花心肠,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司马俊杰羞愧难当,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他低着头:“今日之恩,日后抵命相报。”说完剑也不要,向树林深处走了。 唐素素心有余悸:“亏你来的是时候,我太大意了。” 黄叔:“好在我一直在远处看着你们,真没想到这小子使出这般手段。” 小青:“想不到黄叔武功如此了得,你的身份隐藏得好深啊!” 唐素素:“我也不知道黄叔武功高绝,连我二哥也差你一截呢。黄叔你说,是怎么回事啊?” 黄叔看了看远处,“我这点功夫,哪敢说到高绝。几年前,崆峒三杰在江湖算有些名气,我是三杰的老大黄猛。一次遇到仇家,一番恶斗后,仇家虽然被杀了,但我二弟三弟殒命当场,我也身受剧毒,奄奄一息。多亏二爷救了我。我要报唐门的恩德,便留在了唐家。眼下局势混乱,二爷叮嘱我保护好小姐。” 司马俊杰回到家里,气不打一处出。找来金管家,一顿臭骂。他把杯子摔到地上,怒道:“你出的馊主意,让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金管家弓着腰:“老朽看走了眼,没想到他杨惜花竟然是这般德性。少爷,吃一堑长一智,江湖险恶,以后我们多注意就是。” 司马俊杰:“以后少和这些下三烂的角色打交道。” 金管家唯唯诺诺:“是,是。老朽当初是想一箭双雕,既要杨惜花领情,又能与唐家结好。哪料到他来这一手。” 司马俊杰余怒未消:“要不是唐家车夫的功夫好,我的命都丢了。杨惜花,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金管家,马上写信叫舅舅来,杀了杨惜花。” 金管家:“是,是。不过舅老爷这段正忙着办大事,找杨惜花的事情,还是等等再说吧。” 司马俊杰:“我实在等不了。难道长安就没有人可用了吗?” 金管家:“能用的人都到舅老爷那去了。要不,找唐家想想办法?” 司马俊杰瞪大眼睛:“还有脸去找唐家人?” 金管家不以为然。“其实我们对唐家并不恶意,只是耍些不够光彩的小手段而已。你诚心向唐姑娘道歉,她不会计较的,说不定还有机会。这不但为你,也为舅老爷的大局。舅老爷一直想与唐门交好,得到唐家的支持。” 司马俊杰:“可现在被你搞砸啦!” 金管家:“事情是搞砸了,可也得到些有价值的东西。唐老二真有本事,一个车夫的功夫都如此了得。还不知道他笼络了多少武林高手。唐门真是藏龙卧虎啊!唐老二究竟想干些什么?” 司马俊杰:“当然是想把他家生意搞大嘛。” 金管家度了几步。“没那么简单。他将来会是舅老爷最强的对手。一定要得留意他。” 夕阳西下,唐素素还驻足看着那路口。 黄猛走到她身边:“小姐,咱们还是回家吧。明日再来。” 唐素素依然望着通往晋州的路口,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嗯。”她慢慢转过身,朝马车走去。 小青扶着她,两人上了车。 黄猛也上车,拉着缰绳,“驾!”马蹄“哆嗒哆嗒”地响起来。 小青帮唐素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小姐,你眯会儿眼吧,看你样子好疲倦。” 马车渐行渐快。突然,黄猛“驭!”停了车。 小青以为又遇到麻烦事,忙问:“黄叔,怎么了?” 黄猛:“后面来了马蹄声,我看看。”他侧身转头,看了看,大声说道:“像是二爷!” 唐素素顿时困意全消,立刻窜出车厢,朝后面看。“是,是兴文哥!”她笑着哭出声来。“兴文哥来了。兴--文--哥!” 陈兴文一边用缰绳打着马,一边喊道:“素--素!” 唐素素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 没经过身死别离的人,难以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 两人靠近后,陈兴文跳下马,双手抱住唐素素。唐素素也紧紧地抱住他。矜持、羞涩都抛到九霄云外。 良久,唐无为才说到:“先回去吧。素素,你和小青骑马,让兴文、兴武坐车。” 陈兴文:“我不累,还是让素素她们坐车吧。” 唐无为:“长安城人多眼杂,你俩最好别抛头露面。说不定朱温正派人盯着我们呢。” 远处,一双眼睛正瞄着这里的动静。 司马府里,一个人来到金管家的房间门口。“金爷。” 金管家招手示意他进屋。“有消息了?” 来人:“唐素素接到人了。一共三人。” 金管家:“探清三人的身份了吗?” 来人:“离得远,看不清也听不清。其中一个与唐素素十分亲密,都抱在一块了。之后,小的向守城门的军士打听:有一个是唐无为。另两人坐在马车里,面孔生。” 金管家又问:“哪一个和唐素素抱在一块?是唐无为还是另两个?” 来人:“看不清。” 金管家从桌上拿起一块碎银子递给来人。“好,这几天注意唐家动向,及时来报。” 来人接过银子:“谢金爷。” 来人走后,金管家立即去司马俊杰的房间。 金管家:“少爷。” 司马俊杰没好气地:“何事?” 金管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舅老爷的来信,你看看。” 司马俊杰迅速拿过信。匆匆阅信之后,问到:“舅舅压根儿不提点花手的事,倒是对唐无为感兴趣起来?你是怎么向他说的?” 金管家:“点花手是小事,唐无为才是大事。” 司马俊杰不悦:“岂有此理。我的命差点就丧在他手里,还是小事。查看唐无为反成大事了,他与你我何干?” 第十一章 入赘唐门(六) 金管家:“唐无为与晋州发生的一件事有牵连,他得到一部武林秘笈。舅老爷要做武林盟主,那部武林秘笈很重要。” 司马俊杰好奇道:“哦,有这等事?舅舅的武功不敢说天下第一,也算是绝顶高手了。真有那么神奇的秘笈,能提高他的功夫?” 金管家:“听说酒色和尚、洛阳神龟都败在他手下。” 司马俊杰虽然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但对几个绝顶高手还有耳闻。可他不以为然:“那两个也不是特别强的对手,他们应该胜不过舅舅。” 金管家:“还有呢。李存孝都认输了。” 提到李存孝,司马俊杰的兴趣提了起来:“李存孝输给了唐无为?” 金管家:“具体情况还不知。所以舅老爷叫我们留意。今日唐无为从晋州方向回来,还带来两个人。唐素素去城外接人,想必来的就是她丈夫吧。” 司马俊杰:“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他是何许人,一定是个有本事的。” 金管家:“老朽说句少爷不爱听的话。若你当初勤学一些家传的功夫,几个点花手都奈何不了你,哪还要找人去帮你报仇?说不定唐家姑娘现在已经喜欢你得不得了啦。若你得到那部武林秘笈,学了上乘的功夫,亲手报仇岂不更加快意?” 司马俊杰:“这么说来那武林秘笈确实有用。” 金管家:“肯定有用,不然舅老爷哪会如此上心。” 唐家在长安的房屋很大,陈兴文兄弟俩也住在那里。唐无为来到他俩的房间,商量给陈兴文和唐素素办喜事。 唐无为道:“我看就不必等回蜀中了,你和素素的婚事就在长安办了吧。” 陈兴文觉得过意不去。“我现一无所有,怎么安顿素素啊?我想我们到了蜀中后,置了家业,再娶素素吧。” 唐无为:“那得等上多久啊,素素岂不老了?你也算是武林中人了,没必要那么讲究。唐家薄有财产,你们过日子不成问题,先住唐家。以后你有了家业,再立门户也不迟。” 陈兴武:“那不是入赘唐家了?” 唐无为:“都是一家人了,还说赘不赘的。唐家人不会另眼看待你们。别太世俗啦。” 陈兴文:“二哥好意兴文感激不尽。我也不是世俗之人,只是觉得太亏待了素素,眼下我连一件像样的聘礼都拿不出来,真是太过意不去。” 唐无为:“若说金银珠宝,唐家自然不缺,还在乎你有没有聘礼不成?若我计较家资,以素素才貌,嫁个皇亲国戚、富商巨贾不是难事。只求你对素素好,对唐家好就是了。别的还图什么呢?素素也想尽快把事情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话说如此,陈兴文见不好推辞,答到:“那全听二哥的安排吧。” 陈兴武显得不悦:“我还是觉得不妥。我做哥哥的都还没成婚,弟弟却抢先了,是不是有些违背常情啊?” 唐无为白了他一眼。“你若一生不娶,你弟弟难道要一辈子陪你打光棍?” 陈兴武尴尬地笑了笑。“那不会。麻烦二哥也帮兴武想想办法,找个好人家,我乐意入赘过去。” 唐无为哭笑不得:“这不难,但得看你是否争气。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你叫二哥怎么忍心让人家的闺女跟你过一辈子?” 陈兴武:“二哥意思是可以帮我?” 唐无为:“当然。你看小青如何?” 陈兴武立刻摇头:“小青长相实在没法挑剔,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她是个下人,门第不够。” 陈兴文:“哥,你这是叫花子嫌米糙,小青肯不肯嫁你还说不定,你倒还嫌人家门第低。你又高到哪去?” 唐无为忍不住笑起来。“小青也算是我唐家的妹子,和素素的身份一样,出嫁时,嫁妆不比素素的少。” 陈兴武兴奋起来:“这样啊?那请二哥成全。兴武日后拼死也要报答二哥恩情。” 唐无为:“所以就要看你争气不争气啦。当然了,你能否娶她,还得小青愿意才行。日后好好做事,我定帮你做这个媒人。” 陈兴武举起一只手,发起誓来:“我会好好做的,先谢二哥了。” 唐无为又对陈兴文:“我这样想:得委屈你和素素,婚事从简,不宴请宾客了,家里几个人做个见证,拜个堂就行。” 陈兴文点点头:“尽量省事些,依二哥的。” 陈兴武:“这太简单了吧?唐门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如此冷清,不有失面子吗?” 唐无为瞪他一眼:“兴武你认为我是小气吗?难道你还想招来鬼见愁?虽然我们逃脱了晋王的追捕,可别忘了还有梁王呢。长安是梁王的地盘,让他知道你们在此,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陈兴武点头:“哦,二哥说的是。我一高兴就忘掉危险了。” 唐无为:“为慎重起见,没有特别的事,你兄弟俩最好不要出门。要买什么东西,告诉我就行。” 陈兴武:“古都长安,繁华无比,我真想去外面逛逛呢。” 陈兴文:“哥,你可别再添乱哟。” 陈兴武:“我知道轻重,只是嘴上说说,不会出去的。” 唐无为:“兴文我自不用说。兴武你可千万要管住自己,若你兄弟行踪暴露,惹来的是杀身之祸。” 陈兴武:“我懂。” 唐无为:“那我去吩咐下人置办些婚嫁物品,怎么说新郎官也要穿上新衣服才行。” 夜深人静,一个黑影从唐家院外翻进来,悄悄溜到唐素素房间的窗外。他舔了些口水在手指上,然后捅开窗户纸,瞄里面的情况。 猛然一声喝道:“好大胆的贼人,敢来唐家行窃。” 黑影循声看去,见来人是车夫黄猛,夺路便逃。可是他起步迟了些,背心被黄猛击了一掌,踉跄着差点倒地。 黄猛正想赶上去补上一掌,身边的花从中射出一个蒙面人来。他只好撇下黑影,迎战蒙面人。 四掌相对,两人各退了几步。蒙面人不再向前,而是去拉着黑影的手,跑了几步,跃身跳出院外。 唐家众人出到院子。唐无为问:“黄叔,何事?” 第十二章 故里重游(一) 陈兴武呆在唐府几日,倍感难受,比在农舍躲藏的日子还感寂寞。因为他知道长安城里的热闹与繁华,他知道哪个赌坊人最多,哪家春楼的姑娘最漂亮。他离开长安去太原时,已经十五岁了,那时,他已经在长安街头上混了几个年头,还交有不少的狐朋狗友。现只一墙之隔,那花花世界,叫他如何能够忍受。 陈兴武想:长安的人多的是,谁能认出我来;唐二哥你也太把本少爷当土包子看了,你没想到吧,本公子也曾是京城的阔少呢。 吃过晚饭,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大门边,正要跨出门,被守门的两家丁给拦住。“陈公子,二爷特地吩咐,你不能出去。”一个家丁说到。 陈兴武只好郁郁不欢地退回来。他转到后院花园,见有一扇门,心头一喜,去到门边,可门被一把大锁锁着。 撬窗开锁陈兴武内行,一把锁岂能难住他。他到房间里找到一根铁丝,见弟弟不在,翻开弟弟的包袱,拿了短枪,又抓了几颗丸子。他溜回花园后门,用铁丝打开锁,出了唐家。 虽然离开长安有十载,但长安变化不大,没一会儿他便辨清了方向。他决定去一夜消魂逛一圈。那里不但有赌坊,还有漂亮的姑娘。 一夜消魂灯火通明,赌客嫖客熙熙攘攘,好是热闹。陈兴武止不住内心的兴奋,迈着公子哥特有的步子往里走。可看门的大汉拦住了他。 陈兴武愤愤道:“咋的,不让进?” 大汉瞪着眼:“这岂是你来的地方?” 陈兴武看了看大汉,又看了看自己。他明白了:自己的衣着太寒酸了。自从被李嗣源扣住,他换洗的衣服,是弟弟的。弟弟穿的都是粗布,到这场合,是让人低看了。 陈兴武从兜里掏出李娇娇给他金钗,递到大汉面前:“我说这位兄台,不会看不出它的成色吧?” 大汉接过金钗,拿在手上掂了掂,道:“你小子的金钗是捡来的还是偷来的?” 陈兴武一把夺过金钗,“大爷我在此乐时,你还不知在哪玩泥巴呢。不信你叫罗老板出来!” 大汉见他认识罗老板,猜想他曾是这里的常客,不再为难他,放他进去。 一楼是赌场,陈兴武用金钗换了筹码,去玩他最喜欢的“鉴子宝”。“鉴子宝”的玩法很简单,庄家将银毫像陀螺一样转圈,再用碗盖住,然后猜天地面。 陈兴武是老手,他知道新客最容易被抽千,便先拿过银毫,弹了弹,又听了听,觉得没有问题,才下注。 他运气不错,几注过后,赚了几两银子。他想,这够上楼找位姑娘了。于是,不再下注,意欲离开。 对手可不高兴了,非要他再赌一次不可。 陈兴武中气十足:“愿赌服输,此赌场规矩。你道我是雏儿,来欺负我不成?” 那对手拉住他不放,“我今日就欺负你了,咋的。” 另一个人也来拦住了陈兴武,显然是那人的帮手。 陈兴武叫道:“罗老板,你在哪?来评个理啊!” 他当然叫不来罗老板,叫声唤来几个人围上来看热闹。那两个人对他推推扯扯,且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陈兴武踉踉跄跄了几下,变得愤怒起来,“你们想找死吗?” 一个道:“是你想找死!”说着当面就给陈兴武一拳。 陈兴武退了几步,伸手进怀里想掏出枪。 正在此时,一个人走过来,“这不是兴武老弟吗?” 那两人停止动手。陈兴武朝来人看了看,大声道:“是你啊,杨大哥!我是陈兴武啊!” 来人是点花手杨惜花。他曾是陈兴武那帮混混的老大。那两人见有杨惜花介入,便不再与陈兴武纠缠。 杨惜花拍拍他的肩膀,道:“果然是你。怎么,何时回到长安了?” 陈兴武看了看刚才的那两人,很得意的样子,“刚回几日。” 杨惜花知道陈兴武是往西边来的,他正想打听些事,便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走,喝酒去!” 陈兴武换回金钗,两人来到离一夜消魂不远的酒馆,杨惜花点了酒菜,边聊天边喝起来。 陈兴武愤愤道:“杨大哥你要是晚来一步,那两个小子就好看了。” 杨惜花想那是他说大话,呵呵两声:“兴武老弟到太原后学了武功?” 陈兴武抬头喝了一口酒,正准备吹嘘一番,看到正对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是一个女人,脸上蒙着纱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露出犀利的目光。 陈兴武明白她在警告自己别乱说话。他又感觉到这眼神在哪见过,一时就是想不起来。于是,他嘿嘿两声:“没学到什么,不过拼命起来,我不怕他们。” 杨惜花呵呵两声:“兴武老弟去太原几年,别的没变,胆气倒是变大了。说说路上的新鲜事,你在晋州停留了吗?” 陈兴武心里一震:真的问到晋州了,好在我方才不曾失言。“路过晋州,但没有停留。路过时那里刚好打仗,我们跑都来不及呢。” 杨惜花哦了一声。他不知陈兴武家发生变故,还以为一直在太原,“路上也没听说什么吗?” “没听说。”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话变少了。 杨惜花又问:“现你住哪?” 陈兴武鬼机灵的,“南门旁一个朋友家里。”他有意把北门说成了南门。 杨惜花又问:“日后咋打算,是回太原,还是留在长安?” 陈兴武想了想,道:“当然想留在长安,还望杨大哥帮罩着。” 杨惜花拍拍胸膛:“你放心,有事就到赌坊找我。兄弟们一起发财。哦,你不是有金钗嘛,想是哪位姑娘倒贴你的?”他见陈兴武有金钗,琢磨着他有门路。 陈兴武叹道:“哪有如此好事,捡来的。” 杨惜花生气道:“兴武老弟你不够意思啦,我天天盯着路面,一个铜板都捡不到,你福气就这么好,捡到金钗?有门路发财,还是要给哥们通通气。” 陈兴武尴尬地笑笑:“的确是捡的。” 杨惜花不便再追问,道:“好,喝酒!” 陈兴武借喝酒的当儿,看看对面。双眼睛已不在了。他心神不定,喝了几杯,便起身道:“杨大哥,今日小弟有事,改日我请你喝酒。” 杨惜花显得不悦,但初见面,不好发脾气,任由他离去。 陈兴武在周围转了一圈,找不到那女子,便想去春楼去快活一趟,又回到一夜消魂。 这次那大汉没有拦他,陈兴武得意洋洋地上二楼。迎面而来的正是那女子。 她依然蒙着面,眼睛盯着陈兴武。 陈兴武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那女子来到他的跟前,“你不要命就尽管来。”说着抓起陈兴武一只手,往里拖。 陈兴武顿感手像是被铁夹死劲夹住似的,痛切心肺,“啊!”地叫起来。“我回去,我回去,姑娘放开手。” 那女子把他一推:“快滚!再让我看到你,就不客气了。” 陈兴武飞快跑下楼,不敢停留,怏怏而回。进了门,他将门锁好,不让人看出端倪,方便下次再出去。 唐素素在陈兴文的房间里,帮他整理衣物。陈兴文看着她,满心的喜悦。 唐素素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道:“干嘛这么盯着我?” 陈兴文忍不住抓住她的手,“素素,你真美。” 唐素素把手收回,道:“别这样,让人看到怪难为情的。明晚成亲后,你怎么抓都行。” 陈兴文感觉到不好意思,只好放开她的手。 唐素素正容道:“问你一件事,你得如实回答。” 陈兴文点头:“嗯,你问。” 唐素素眨着大眼睛:“我与娇娇姐姐,哪个更漂亮些?” 陈兴文不假思索:“都漂亮,分不出哪个难看些。” 唐素素又问:“那以后你是到我房间多些还是到她房间多些?” 陈兴文一时答不出来,用手背拍着额头。 唐素素斜着眼看他:“我想,应该有个先来后到,我们成亲在先,你应该多到我这来。” 陈兴文脸一红:“可,可她比你先。” 唐素素瞪大眼睛:“你说啥,她比我先?你们在哪成亲的?” 陈兴文一愣:“二哥没与你说吗?” 唐素素反问道:“没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陈兴文低着头,不敢看她:“在晋州与她分手的那天,我与她,私下成亲了。” 唐素素心中起火:“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那位大小姐,我们成亲的事,别谈了!”说着转身要走。 陈兴文急忙道:“那天不知怎的,就稀里糊涂做错了事。若在平日,她没长辈作主,我也不敢与她私下成亲。这事我与二哥说了。若你有想法,我尊重你的决定。” 唐素素愤愤道:“我与二哥说去,我不嫁人了!” 陈兴文与唐素素来到唐无为房间。唐无为看两人脸色不对,问到:“怎么了?” 唐素素满脸怒容:“二哥,我不嫁人了。” 唐无为一怔:“怎么?两人闹别扭了,有事好好说。” 唐素素道:“他都与李娇娇成亲了,我干嘛还要嫁他?” 唐无为看着唐素素:“你与娇娇不是说好了吗?两全其美啊。” 唐素素的气依然未消:“可我们认识在先,李娇娇与他认识在后,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再说,陈兴文也答应过不要李娇娇的。他可以变卦,我为何不能变卦?” 唐无为按着唐素素的肩膀,让她平静下来,“我道是何事呢,为这点小事生气。兴文与娇娇一别,不知道何时才再见面,你要理解他们。” 唐素素依然生着气:“他心里就是没有我。” 陈兴文上前道:“唐二哥,既然素素姑娘不愿意,我看就算了,我对不住她,错在我。” 唐无为听他语气有所改变,心里有些不安,“这事不怪你。”转面对唐素素:“素素,你不是说非兴文不嫁的嘛。为了满足你的心愿,我费了多大的劲啊。你说不嫁就不嫁?不行,这婚你们必须成。” 唐素素脚蹬着地:“我不!”说完转头走了。 唐无为没好气地:“小姐脾气!兴文,别与她一般见识,明日你们就成亲。” 陈兴文不知如何是好:“可……” 唐无为道:“可什么,这事我做主了,到时你只管入洞房便是。” 陈兴文瑶瑶头:“是我的错,怨不了素素姑娘。说实话,我觉得自己也配不上她。能得到你兄妹的帮助,我已感激不尽。别为这事纠结了,明日我便离开唐府,免得素素姑娘心烦。”说完转身出门。 唐无为拦住他:“你哪也不能去,你知道你眼下的处境。即便你与素素不成亲,作为朋友,我也要保你平安,要不我唐门颜面何堪?听我的,素素她发发脾气而已,你别当真。你先回去休歇。我再去好好劝她。” 陈兴文回到自己房间,刚好遇着陈兴武回来。 陈兴文问:“哥,你上哪去了?” 陈兴武心中有鬼,也没注意弟弟脸色不好,“我上小青那聊天去了。” 陈兴文又问:“你们聊得来吗?” 陈兴武应付道:“还行。我困了,我们睡吧。”说着脱衣要上床。 陈兴文拦住他:“收拾好东西,明早我们离开唐府。” 陈兴武一怔:“怎么?出什么事了?”他这才发现弟弟的脸色不对。 陈兴文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事,只是我们兄弟俩打搅人家太多,我实在过意不去。” 陈兴武不解:“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先别说素素与你的关系,二哥对我们挺好的啊。” 陈兴文低下头:“是我对不起素素,我哪还有颜面在此呆下去呢?” 陈兴武似乎猜出了发生什么事:“可离开唐府,我们去哪呢?我离开长安时,认识不少朋友,其中一位叫杨惜花,他挺够义气的,我们可以找他去。” 陈兴文听唐素素说过杨惜花的事,有些印象,喃喃道:“杨惜花?”继而又道:“你那些狐朋狗友,不是什么正经人,何况这么久不相处了,不知他们底细,还是别去打扰的好。” 陈兴武低声道:“当初我就叫你别离开晋州,你偏不听。他们是生意人,气量自然不比李姑娘。” 陈兴文道:“不能这么说,是我对不起素素。好啦,别说了,收拾东西,早睡早起。” 唐素素在房间里呆坐。 唐无为走进来,劈头道:“你这是怎么的?要么当初就别叫我来!眼下事情有了眉目,你来个釜底抽薪!” 唐素素没好气地:“哥哥的意思不是他本人吧?我知道你想什么。” 唐无为示意她轻声些,又把房门关上。“兴文对我们唐家很重要。有件事我没曾与你说。在晋州,我看到晋州镖局被三更令灭门的情景。那天晚上溜进来的,是三更令的人。他们已经盯上我们了。” 唐素素惊道:“三更令,何为三更令?” 唐无为缓缓道:“江湖一个恐怖的组织,专找镖局和生意人下手。唐门暗器虽然厉害,但在一流高手面前,如同小孩游戏。你见过李存孝、酒色和尚的功夫,我们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兴文才能对付三更令。” 唐素素低下头:“我,我只是气不过。” 唐无为摊开双手:“陈兴文提出明天离开唐家,让不让他走,你拿个主意吧。” 第十二章 故里重游(二) 唐素素翘嘴道:“既是这样,更说明他心里没有我。他要走就走吧。” 唐无为耐着性子,道:“他与李娇娇的事不能怪他,是我做的手脚,他心里是有你的。” 唐素素瞪着他:“你干嘛要这么做?” 唐无为干笑几声,道:“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在晋州,没有李娇娇的帮助,我们回得来吗?再说,你都与她商量好了,你不是那意思,我岂又去做手脚?” 唐素素低头道:“事已至此,挽留他更没面子,更让那些身份高贵的人看不起,让我以后怎么过?” 唐无为点头道:“你也悟出些道理了。先人说得好,帝王将相,岂有种乎。你身份不高贵,不去争取,永远矮人三分。” 唐素素却道:“矮就矮,我也不去求他。” 唐无为生气道:“唐素素,你要怎么,你说清楚,只要你不后悔,我现在就让他走。我们明日也赶回蜀中,以后你别再想出门。” 唐素素见哥哥真的生气了,一脸委屈的样子:“我只是想气气他,他能来向我陪个不是,我会原谅他的。” 唐无为愤愤道:“他早向你陪不是了,现在是你要向他陪个不是。在此节骨眼上,你还耍大小姐脾气。你若真心要留他,明早你就去和他说。” 唐素素眼睛含泪,点点头,不吭声。 陈兴文早早起床,叫醒陈兴武。 陈兴武打了个懒口,看看窗外,“天还没亮呢,急啥?” 陈兴文拉着他:“都五更了,趁人少,快走吧。” 陈兴武搓搓眼睛:“去哪呢?” 陈兴文道:“先出去再说。不过不知道是否有人开门。” 陈兴武一骨碌爬起来:“这不难,后花园后面有道门,对付门锁,你比我在行。” 陈兴文想了想:“不辞而别,我有些过意不去。唐二哥和素素对我们太好了。可与他们告辞,又怕走不了。” 陈兴武道:“别婆婆妈妈的,是走时留你一句话,不走我又睡觉了。” 陈兴文咬咬牙:“走。我留张字条给他们便是。” 陈兴武背上包袱:“那就快些。” 陈兴文匆匆写了封短信放在桌上,背起包袱,与陈兴武一道,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花园里很静,守夜的家丁坐在石凳上睡着了。陈兴武掏出准备好的铁丝,眨眼功夫便开了锁。兄弟俩消失在晨雾中。 唐无为怀着心事,一夜睡不好。打了个旽醒来,见天蒙蒙亮了。他想去催妹妹挽留陈兴文,先经过陈兴文的房间,见门开了一道小缝,感觉有些异样,便推门而入。 屋里没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再看到桌上有张字条,他立即拿到手里看。 “唐二哥并素素姑娘: 承蒙援救,让我兄弟脱离险境,恩似再造。在贵府又打扰多日,深感不安。今早不辞而别,意在不在叨扰,还望见谅。留簧子一枚,可作暗器用之。薄礼不成敬意,望笑纳。 兴文字。” 唐无为一拍大腿,面色沮丧,来到大门,质问看门家丁:“陈公子是何时离去的?你怎么让他们走呢?” 家丁答到:“未见陈公子出门啊。二爷你看,门杠都还没拆” 唐无为像想到什么,到后院花园,见那锁已被启开,明白了一切。他叫来值守家丁,问:“你没看到有人从这出去吗?” 值守家丁怯怯道:“我天亮前打了个盹。” 唐无为狠狠道:“待我回来收拾你!” 他跑到唐素素房间,用力拍门。“素素,快起来,陈兴文兄弟俩已经走了。” 唐素素急忙开门。她两眼红肿,看得出昨晚哭了不少。“看门的怎么不说呢?”她问。 唐无为道:“他们从花园后门偷走的。” 唐素素道:“后院也有人守啊!” 唐无为没好气道:“睡死了!” 唐素素显得六神无主,流出眼泪。 唐无为神情凝重:“长安城他们不熟悉,估计走不远,叫人起来,出去找!”他也不知道那兄弟俩是在长安城长大的。 离开唐家不久,天便大亮起来。 陈兴文离开长安去太原时,也有十二、三岁光景。长安城的路径,虽比不上他哥哥熟悉,但也还依稀记得一些。 陈兴文看了看四周:“这不是城隍庙一带吗?” 陈兴武昨晚经过此地,已经熟悉:“正是。往西走一里,就是皇城庙。经你这一说,我想起了一件事:城隍庙旁我们有一间老屋,爹去太原时走得急,没有卖掉,我们先到那落脚如何?” 陈兴文欣喜道:“我记起来了,在那我也住过两、三年,去看看,若那屋还在,就先安顿在那里。娇娇给的银两还有,可添置些用品,住下来再说。” 兄弟两人快步走了一顿饭的功夫,来到他们说的地方。 破旧、矮小的老屋夹在高大邻居的中间,用土墙围着的前院,有一处已经塌;院门顶上的瓦,大多都已掉落了。不过大门还是锁着,尽管门锁已锈蚀斑斑。 陈兴武用力一推,门锁带着腐朽的木屑脱落下来。两人走到房屋门前,陈兴武想依法炮制,被陈兴文止住。 陈兴文指着门道:“这门还好,找根铁丝开锁就是。” 陈兴武道:“这锁全锈了,哪还开得?” 陈兴文放下手中包袱,找来一块石头,“敲锁也行,总比你毁门强。”说着他敲了几下,门终于开了。 兄弟两人进屋,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陈兴武嚷道:“这怎么住人?晚上星星都能掉进来。” 陈兴文不以为意:“买些苍术香草熏熏,再打开窗户通风,霉味自然消除。坏了的瓦,自己修补就行。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陈兴武是蛇进屁股多根肠子的人。“这些我可不会。” 陈兴文习惯了他的脾性,不与他计较:“我可没叫你做。不过你得自己清扫自己的床铺。若你自己的床铺都不愿意清扫,那你睡地下好了。” 陈兴武应道:“我自己的事哪时要你帮了,还不都是我做的?” 陈兴文不再理会他,打量着房子,盘算着如何修缮。 陈兴武自觉得无趣,嚷道:“先凑合着住,长久住这破屋谁也受不了。” 唐无为一路小跑到了一夜销魂。此时正是人家睡觉的时候,门里门外都静悄悄的,守门的坐在凳上打盹。 唐无为拍拍他:“兄弟,醒醒。” 那人老不高兴地睁开眼:“我说客官,要来你晚些来,姑娘们刚睡下呢。你是不是憋不住啦?” 唐无为沉着脸:“少废话,我有要是见罗老板!” 那人也拉下脸:“罗老板早死啦,你唬谁?” 唐无为这才意识到自己急了说错话,“是老板娘。”说着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守门人。 守门人接过银子抛了抛,“你知道老板娘的脾气吗?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唐无为急道:“快去通报,就说是姓唐的人找她。若惹你受骂,我赔五十两银子你。” 守门人心想:五十两银子,就是挨骂也值得,最好是挨骂啦。“好,客官你等着,我去通报。” 守门人上了二楼。唐无为四周瞧瞧,没见有人盯梢他。 不一会儿守门人下来,对唐无为毕恭毕敬道:“客官,老板娘在天字一号,叫你自个去。” 唐无为急急上楼。 守门人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 门虚掩着,唐无为推门而入。屋里站着的,是那个蒙面女子。他顺手关上门,道:“我俩单独相处,你还蒙脸干啥?” 那女子道:“在这里习惯啦,小心使得万年船。什么事,你这么急?” 唐无为道:“陈家兄弟离开唐府了,现不知去了何处。” 那女子道:“我还正要与你说呢。昨晚陈兴武到这里来了。你是怎么守着他的?” 唐无为惊道:“他昨晚就跑出来了?” 那女子又道:“他还与杨惜花喝酒,看样子他们是老熟人。” 唐无为一怔:“这、这怎么可能?” 那女子用责备的口气道:“难道你没听出陈兴武口音夹着长安调吗?他肯定在长安生活过。” 唐无为尴尬地笑了笑:“我只道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晋州人,以为他有意耍阔,没曾打听他们的家世,他们也没说。” 那女子道:“在那种情况下,他们怎么会说。反过来考虑,他们对你也还存戒备心理。他们怎么突然就离开你家呢?” 唐无为垂下头,道:“说来话长……”于是把事情说了一遍。 那女子听完,想了想,道:“只要他们没离开长安,陈兴武就极有可能再到我这里来。不过,他最有可能是去找杨惜花。杨惜花又与三更令扯在一起,难保他不向金管家透露陈兴武的行踪,看来杨惜花不能留了。” 唐无为点点头:“我派人盯紧几个城门,你去处理杨惜花。” 金管家收服点花手杨惜花后,向他下达了一项指令:弄清楚唐无为身边有哪些高手。 杨惜花知道三更令的厉害,自然不敢怠慢,很用心地办事。多年的采花生涯,他练出了一套行之有效打探消息的绝活。没几天,唐家人的情况,就被他摸得差不多了。 金管家担心自己与杨惜花来往,会被司马俊杰发现,因而节外生枝影响大局,便把接头的地点,定在离司马府很远的兴隆茶庄。这一天,两人当作喝茶的客人,在一个包厢里会面。 点花手顾不得喝茶,先汇报他的战果。“在杏林救唐素素的,也是那晚与金爷对掌的那位,是崆峒三杰老大黄猛。” 金管家着实吃惊不小:“原来是他。多年没见他在江湖上走动,还以为他早就死了,想不到他在唐家做车夫,是避仇家呢还是为唐老二所用?” 点花手答道:“这还不清楚。还有个更厉害的角色,就是唐门长安商行的掌柜,数年前名满江湖的‘道义判官’郑义。” 金管家抽了口凉气。“扬州的道义判官郑义?名头比崆峒三杰响得多。他也隐藏于长安,为唐无为所用。看来唐无为的确不简单。哦,与唐无为从晋州来的那两人呢?” 点花手喝了口茶:“那两人深居简出,还打听不出来,在唐府,无关的人连他俩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两人长得很像,估计是两兄弟。”好在陈兴武当时收了话题,没让他产生联想。 金管家又想开口再问,此时传来了敲门声。“大爷,要加些小吃吗?”声音温柔悦耳,听得出是个年轻女子。 杨惜花顿生精神,嗲声嗲气回道:“加一些,进来吧。” 门开了,女子手提食盒走进来。 杨惜花眼睛盯着女子:脸似鹅蛋,明眸皓齿,一袭丝质粉红长裙薄如蝉翼,透出贴身小衣,露出无限风情。直叫他心旗摇动。 女子走到桌前,打开食盒。“大爷请点。” 杨惜花并不去看食盒里装些什么,而是将头靠到女子胸上,一只手揽着她的蜂腰。“本公子想点姑娘,可有这道小吃?” 女子给他抛了个媚眼:“承蒙公子看得起小女子,茶后时叫时到,服侍公子。” 杨惜花色眼大开:“一言为定。本公子今日包你了。” 女子轻轻作辑:“谢过公子。”说着将食盒里的食物全部放到桌面上。“公子、老爷子慢用,小女子先不打扰。”说着挣脱杨惜花。 杨惜花甚是不舍,两人推推抱抱,直到金管家咳了一声才作罢。 点花手只好说:“好、好,真是个勾人魂的美人儿。记住,等我。” “一定,”女子退出,并关上了门。 金管家道:“茶庄也有这等生意?” 杨惜花眼里泛着淫光:“有。金爷若想,小的帮你去挑一位。” 金管家摆摆手:“老朽老矣,不中用了。哦,继续方才说的,尽快弄清与唐无为同来的那两人身份,这十分重要。” 杨惜花道:“小的听说晋州不久前高悬赏银,捉拿两人,是这两人吗?” 金管家道:“有这回事,就想确定是否是这两人。” 杨惜花思索片刻:“可无画像,怎么确定?” 金管家道:“画像我去弄。首要的事是要看到那兄弟俩,别的事可先放一边。弄清这件事,大功一件。” 杨惜花点点头。 喝了几杯茶,金管家道:“好,我先走了。离家久了让少爷生疑可麻烦啦。记住,别玩过头忘了正事。” 杨惜花道:“金爷放心,小的明白。” 金管家刚走,那女子便笑盈盈地溜了进来。 杨惜花饿虎扑食般地把她抱住,朝她脸上便亲。“美人,想煞我了。” 女子挣扎着抽出一只手,绕到他的背后,点了几下。杨惜花顿时双手下垂,动弹不得。 女子娇笑道:“我说杨公子,别急嘛。好好回答奴家几个问题,奴家自会让你欲飘欲仙。” 杨惜花被点住穴道,懊悔不已:“想不到姑娘是位高手,杨惜花认栽了。问吧。” 女子依然甜甜地笑着:“那金爷是哪家的管家?” 杨惜花犹豫了一下,但想眼下不答是逃不过去的,“东城司马府的。” 女子又问:“近日他吩咐你做何事?” 杨惜花嗯了几声,并不回答,他在暗运功力,欲冲开穴道。 女子轻轻笑道:“别费力了,还没人解得开奴家点的穴道。别说泛泛一个点花手,就是当今绝顶高手也难办到。” 杨惜花一脸狐疑:“姑娘是?” 女子把脸一沉:“是我问你,休得隐瞒使诈!要不然奴家让你变成一个太监!那可不是你点花,而是花点你啦。”说着从鞋底抽出一把光闪闪的刀片来。 第十二章 故里重游(三) 杨惜花吓得冷汗直流。他不畏死,可若成太监,对他来说,比死还要难受。“我说,我说。金爷,不,那老头让我查探蜀中唐门的情况。最重要的是证实与唐无为同来的两人是否是晋州缉拿的要犯。” 女子厉声问:“你打探得如何?” 杨惜花只好一股脑吐出来:“打探到了崆峒三杰的黄老大和扬州的道义判官。还没有见着在唐家的那两人,也没有见到晋州的画像。金老头说画像由他去弄。” 女子微笑道:“看来你本事不小,短短几天就查到不少东西。我再问你,昨晚你见到一个从北边来的人吧,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杨惜花心头一震,心想自己早已被她盯住了,“你是说那姓陈的小子吧?他以前是长安人,他爹在朝中做官,后被贬到太原,一家人便去太原了。小时我们常在一起玩,常到一夜销魂里混。” 女子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般情况。”接着又问:“他家有何亲戚朋友在长安吗?” 杨惜花瑶瑶头:“没听说。事隔十多年了,加之当时年少,他说起也记不得啊。” 女子道:“想你也不敢诳我。以后你打算如何做?” 杨惜花是老油子,自然想先度过眼下的危机后再说。“全听姑娘的,姑娘要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 女子笑道:“你嘴够甜的,只怕我屋里放了你,出门你就不认帐。” 杨惜花应付道:“不敢,不敢。凭姑娘容貌,杨某就甘心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女子厉声:“难道你不怕三更令?” 说到三更令,杨惜花打了个寒颤。“岂有不怕的,但我更怕成太监。” 女子忍不住笑起来,道:“可你脱离了我的挟制,自然就不怕成太监啦。听说你武功不弱,你哪还会认我的帐?想要我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是吗?” 杨惜花无从回答,女子说的是常理,也正是他想的。 女子见他答不上来,娇声说道:“这样吧,你服我几颗药丸,三天后我给你一次解药。没有我的解药,你便全身溃烂而死。记住,不及时服用解药,最先烂的是你那小弟弟。如何?” 杨惜花万般无奈,只得答应:“听姑娘的。” 女子掏出几颗药丸,让杨惜花吞下,并仔细检查了一番,确信药已下肚。“折腾这么久,你想知道奴家是谁吗?” 杨惜花心里一万个想知道,可又不敢说出来。“不敢知晓姑娘秘密。” 女子摇摇头:“言不由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堂堂点花手在美女面前畏惧成这般样子,太丢人啦。说,说心里话,想知道奴家是谁吗?” 杨惜花鼓起勇气:“想,但不敢。知道就活不成了。” 女子来回走了几步:“这是实话。不过既然你已服了我的药,即使你知道我是谁,我也会放心地放你走出这道门。”说完,解开杨惜花的穴道。 杨惜花活动了一下筋骨,见全身无异样,胆子渐大起来。但他不敢冒然出手。他想:即使反手制住了她,可若找不到解药,后果会更加严重。因此,他想先知道对方是谁,然后再想办法,“那请姑娘说吧。” 女子调侃道:“你不打算反抗一下吗,试试我的身手?或许我给你吃的药物是吓唬你的呢。” 杨惜花忍着:“不敢。” 女子冷笑两声:“还算识相,你附耳过来。” 杨惜花靠近她。 女子附着他的耳,声音细极。 杨惜花“啊”了一声,惊得一动不动。 女子拍拍他的肩膀:“你走吧。” 杨惜花木呆呆地走了出去。 女子冷冷发笑。她也走了出去,在屋廊里看着杨惜花走出茶庄的背影。 杨惜花像僵尸一般,离开茶庄百十步,便直直地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被吓得纷纷避开,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围了上来,一个胆子大些的人蹲下身去探了探杨惜花的口鼻,惊恐地喊道:“死人啦!” 女子冷眼看着:“害了这么多的良家妇女,这样的死法便宜你了。” 司马俊杰对点花手杨惜花恨之入骨,花钱雇人去寻他踪迹。长安城人太多,加上杨惜花神出鬼没的,找他并非易事。过了好几天,才有人来告诉司马俊杰,杨惜花的去处:城外的乱坟岗。 “这叫报应。只可惜不是我亲手宰了他”司马俊杰恨恨说到。 同时听到这个消息的还有金管家,他心里着实一惊:杨惜花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是谁杀了他?是不是有人也盯上了自己?一连串的问题,他觉得有必要查一查。于是,他问报信的人:“杨惜花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 报信人答:“小的探清楚了,是衙门捕快的消息:昨日杨惜花去兴隆茶庄喝茶,看上了里面一位侍女。因酒色过度,体虚脱阳,刚出茶庄不远,便倒地暴亡了。” 金管家又问:“还有谁与他一道喝茶饮酒吗?” 报信人答:“之前曾有一位老者,但老者早早走了。与他在包房里的,只有那位侍女。” 金管家嗯了一声:“你下去吧。”报信人走后,他问司马俊杰:“少爷,你相信他这样死法吗?” 司马俊杰想了想:“是有些蹊跷,以他年纪和身体看,不至于脱阳暴死。可官家已验过尸,若是他杀,自然会寻找凶犯,不会草草将他尸首丢到乱坟岗,不留证据。” 金管家点头:“少爷说的在理。他身上肯定没有斗打的痕迹,可会不会被人下毒呢?” 司马俊杰摇摇头:“捕房岂有看不出下毒的迹象?依我看,他是坏事做绝,招来天谴。” 金管家心不在焉:“兴许是的。唉,可惜了。” 司马俊杰瞪他一眼:“你还为他惋惜?” 金管家顿觉失态:“我,嘿嘿,我是说少爷不能亲手刃他,可惜了。” 司马俊杰抱怨道:“还不是你。叫你向舅舅要个人来帮我,你都不吭一声,让我失去了雪恨的机会。我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只是杨惜花太可恶,我要为民除害,在唐家人面前捡回些脸面。” 金管家一脸无辜的样子:“少爷错怪我啦。只是来人因事耽搁了几日,今明两日定到了。” 司马俊杰生气地:“雨过天晴才送伞。来的是谁,是个不中用的人吧?” 金管家理着山羊胡:“来人定然制得住杨惜花,他是江湖有名的剑无血周行云。” 司马俊杰不以为然:“剑无血?没听说过。比唐素素的车夫如何?” 金管家睁大老眼:“你说那黄猛?呵呵,少爷不是江湖人自然不知剑无血的本事。一等一的高手,黄猛岂是他的对手!” 司马俊杰依然不太相信:“呵呵,如此厉害,我倒要试试看。” 正说着,一个家丁进来,递上拜帖,通报有客人求见。 金管家接过拜帖看了看。“说曹操,曹操到,剑无血来了。快,请进来。” 家丁出去片刻,便把剑无血领了进来。 剑无血双手抱拳:“见过金爷。” 金管家呵呵笑道:“这是我家少爷司马俊杰,这是剑无血周行云” 司马俊杰走到剑无血跟前,握住他的手。“久闻剑无血大名,今日得见,甚是高兴。”说着暗暗使力。 剑无血若无其事,“少爷是想周某只是个会吃饭喝酒的吧?” 金管家呵呵笑道:“周兄切莫见怪。少爷不是武林中人,虽然习武,可只是皮毛,不知深浅。少爷,你就别试啦,以你修为,怎能试得出他的功力呢?还差得远啊。周兄不但剑使得快,内功更是一流。以后你会有机会见识的。” 剑无血道:“不过与令主相比,我也只是皮毛了。” 司马俊杰疑惑道:“令主?是何人?他比我舅舅如何?” 金管家与剑无血对视一眼,哈哈地笑起来。 陈兴文在整理房屋,满头是汗。 陈兴武在一旁坐着没动手,嘴上抱怨道:“在唐家好吃好住,跑出来干嘛?” 陈兴文没好气地:“那又不是你的家,你有脸赖在那一辈子啊?” 陈兴武道:“买了这些东西,就没剩下几两银子了,以后生活怎么过?这可不比晋州,那里有块地,好歹有收成,饿不死。” 陈兴文应道:“你没有手有脚吗?你不去找事做,银子会从天上掉给你?” 陈兴武怏怏道:“我能做些啥,想做些生意又没本钱。” 陈兴文道:“修锁补锅的,学学就会。” 陈兴武嘻笑道:“我说你陈兴文太没出息,咱爹在世时大小也是五品命官,你叫我去修锁补锅?要去你去,不过爹在地下定会被你气得再死一回。” 陈兴文沉着脸:“那你想怎的?教书你字写得鸡扒似的,去讨饭好了。” 陈兴武并不恼,笑嘻嘻地:“你那不还有些银子嘛,全给我,我去赌坊赚一把,然后加倍还你。” 陈兴文厉声道:“你千万别去赌坊啊,就这几辆银子,输了饭都没有吃。十赌九输,哪次见你赢过?” 陈兴武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道:“你还别说,前两天我就赢了一把。” 陈兴文问:“你几时去的?” 陈兴武把银子放进怀里:“就是离开唐家前的那个晚上。那天手气真好,要不是碰上那女子,我要赚一大把回来。” 陈兴文好奇问:“你偷溜出去了?还遇到哪位女子?” 陈兴武皱着眉头道:“她蒙着脸,但她的目光我总觉得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陈兴文也觉疑惑:“蒙脸的,是救过我们的那个人吗?” 陈兴武一拍大腿:“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眼神很像,个头也差不多,只是那人看不出男女。” 陈兴文忐忑道:“若真是她,那她跟着我们许久了,她是何用意?” 陈兴武也有些不安:“赌坊的那位女子也懂武功,还像知道我的来历。不过她对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叫我不要出门,不要与别人讲来历。可谁又会对我们这么好呢?” 陈兴文思索了好一会儿:“那会是谁呢?不会是娇娇吧?” 陈兴武语气肯定:“不可能!你婆娘,你还辩不出来吗?” 陈兴文认为不能朝娇娇方面想,道:“怎么说,我们还是少出门的好,剩下的银子,我买些油盐柴米,先窝在家一阵子。哦,哥,你是拿娇娇的金钗做赌本吧?这可使不得,那金钗刻有她的名字,要珍惜的。” 陈兴武没好气地:“给你你不要,那是我的,怎么使我说了算。你觉得珍贵,你拿银子赎。” 陈兴文道:“我还有十两银子,我赎!” 陈兴武瞪着眼:“十两银子你就想赎一只金钗,别做梦!兄弟情义,至少也要五十两!” 陈兴文道:“五十就五十,我找得钱就给你,你可别拿去赌,到时找不回。” 陈兴武道:“等你找来五十两银子时,我用它赚得五百两了。要赎你快些赎,我可不等你!” 陈兴文知道他哥哥的脾性,这件事上他说到做到。眼下管不住他去赌坊,没两天金钗肯定就没有了。他一时想不出阻止陈兴武的办法,只好威胁道:“你若敢再拿它去做赌资,今后我升官发财,毛你都别想粘。你知道,升官发财对我而言,轻而易举!” 陈兴武明白弟弟的话有所指,真被唬住了,忙说到:“说说而已,我才不舍得将它输出去呢。留给你做个念想,尽快拿银子来赎便是。” 第十二章 故里重游(四) 陈兴文气得不愿与他说话,继续做自己的事。 突然“叭”的一声,窗外飞来一个布包。 陈兴文立即跑出门外看,没见人影。他转身回屋,捡起那个布包。 陈兴武依然坐着:“定是哪家小孩做的恶作剧,欺负我们生人。” 陈兴文感到布包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个五十两重的银元宝,还有一张字条。他打开字条看:兴文,还有人在追查你,尽量少出门。有缘再叙。 下面还有一排红字:陈兴武,银子是你弟弟的,没你的份。字像是用口红一类的东西临时添加上去的。 陈兴武眼看这么多银子,赶忙跳起来,要去抢:“这一定是我朋友接济我的,没你的份。” 陈兴文把拿着银子的手移到一边,把另一只手中的字条递给他,“你自己看。” 陈兴武接过字条看了看,愤愤道:“是谁这么缺德!特别注明不是我的银子!” 陈兴文不再理会他,自己沉思着。 陈兴武跑到屋外去看了看,回来道:“管他是谁呢,有了银子就不愁吃了。” 陈兴文喃喃道:“会是谁呢?估计是唐二哥,可送钱的人,明显是个女人。” 陈兴武问:“何以见得是个女人?” 陈兴文道:“她一定在窗外听我们说话,临时加上了后面一句,看得出是粘上女人的口红写的。” 陈兴武道:“甭费脑筋想她是谁,有钱就是好事。” 陈兴文道:“欠人家的情是要还的。哦,拿娇娇的金钗给我,我给五十两银子你。” 陈兴武瞪着眼:“现在要一百两了。” 陈兴文想:给银子给他,无异于黄瓜打狗,有去无回,今后日子无法过,便道:“五十两你不换就算了。我有这些钱,自己找地方住去,不与你混在一块。” 陈兴武无奈,只好答应。 金管家坚信杨惜花不是暴病身亡,一定是被人做了手脚。恰好剑无血周行云到了长安,便和他一道,去到乱坟岗,查验杨惜花的尸体。 尸体虽没有掩埋,但时间不长,保持完好。两人仔细检查了一番,没见有致命伤痕,连被细小暗器击中的痕迹也找不到。只是两只手指有破损之处,显然是死后被耗子咬的。 金管家看不出什么问题来:“看起来确实像暴病而亡。可事情就这么巧?周兄认为如何?” 剑无血点点头:“若是中毒身亡的话,尸体发黑且有特殊气味。他的肤色没有那般变化,也闻不到甚么气味来,说中毒是说不过去。” 金管家沉思片刻又道:“有没有我们没见过的毒药呢?” 剑无血也陷于了沉思,良久才道:“唐门是用毒的高手。但据我所知,他们致命的毒药,尸体都能反映出来,没见过他们还使出什么毒来。”说着又端详着尸体。“哦,对了,他那残缺的手指,像是到此后被耗子咬的。找找看,若他是中毒而死,说不定啃他手指的耗子也会中毒身亡。” 金管家竖起拇指:“周兄高见。” 说完,两人瞄着身,仔细寻找。 不一会儿功夫,剑无血果然找到了一只死耗子。“找到了,看上去刚死不久,而且也毫无伤痕。” 金管家:“我也找到了一只。” 剑无血面色凝重:“如此看来,点花手无疑是被毒死的,这毒下得好高明:毫无症状却突然倒地。是谁施毒比唐门还高明?这可是厉害的对手啊!” 金管家沉思了一会儿,喃喃道:“难道是那女子?不会啊,年纪轻轻的风尘女子,哪来这般手段?” 剑无血问:“你说那位在茶庄的侍女吗?” 金管家点点头:“杨惜花仇家众多,为人小心谨慎,不会乱吃别人的东西,只有那位女子有机会下手。对,一定是她。好在我离开了,不然此时我也躺在这里啦。” 剑无血却摇着头:“那是她不想害你,若想的话,你岂能逃脱?” 金管家眼睛滴溜了几下:“这么说,杨惜花的死与我无关,而我也并没暴露三更令的关系。下毒之人仅是点花手的仇家。” 剑无血站起身:“多想无益,找到那女子,不就清楚了吗?” 金管家也站起来:“嗯,依周兄的,找她去。” 不久两人来到兴隆茶庄,先找掌柜。掌柜回忆了一会儿,把昨日伺候那个包厢的女侍找来。 金管家否定道:“不是她!” 掌柜肯定道:“昨日侍候那厢房的就是她。” 剑无血脸一沉,对那女侍厉声道:“是怎么回事,你说!” 那女侍吓得浑身哆嗦,结结巴巴说到:“期间有位、女、女人,提、提出替换我。她、她说她从飘、飘香阁来,是两位大爷的、的熟人,掌柜专请她来伺候两、两位大爷的。她还给、给了我一块银子,我便把手、手上的活交给了她。其他的事我、我真不知道。” 掌柜道:“我未见过那女人,定是她使诡计。” 金管家和剑无血见再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 陈兴武兜里有了钱,肯定是闲不住的。他想去一夜销魂,又担心碰着那女人。从她那眼神和抓自己使出的劲来看,估计对自己没多大好感。也罢,长安城赌坊春楼多的是,不单一夜消魂一家,到别处一样能开心。 他想带上短枪,可枪已被弟弟藏起来了,而且弟弟基本都在家里,出门也是为了买些吃的用的,很快便回家,他没机会仔细寻找。 上次去赌坊给了他一次教训。此次去赌坊前,他买了套绸缎新衣服,还配了一把折扇,把自己打扮成人摸狗样的。边走边扇扇扇子,自我感觉良好。 这次没人拦他,他顺利地进到赌坊。里面比较清淡,人不多,一时找不到对手,他便与众人压大小。 这种玩法庄家是赌坊老板,不少参赌的人是媒子,加上抽千的花样万千,没一会儿功夫,陈兴武那五十两银子便输得精光。 陈兴武不甘心,把刚买的衣服,当作二两银子又压上去,结果还是输了。 那年头,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足够他兄弟俩好好生活一年的了。日掷千两、万两的人也有,但少之又少。陈兴武出手阔着,已被人盯在眼里。从他脱掉新衣服后的装束看,不难看出他银子来路不明。赌坊里那帮黑吃黑的人物,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得好好敲他一笔。 陈兴武沮丧地出了赌坊,到旁边一家春楼门口转了一圈,看着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在拉客。他咽了咽口水,后悔方才没留下几两银子。 只好先回去了,抽个机会,偷弟弟的银子再来,陈兴武边走边想,压根儿没注意后面有人跟上了他。 陈兴文在灯下看书,见哥哥回来,问到:“你上哪去了?说了要少出去些,避免惹上麻烦。” 陈兴武不以为然:“黑灯瞎火的,谁认识我们。老窝在家里,我都快疯啦。” 陈兴文又问:“你又上赌坊了?与你说,赌是沾不的,万贯家财都会败光。你那五十两银子呢?又输去了吧?” 陈兴武死不承认:“没去赌坊,我只是去走走,整日呆在家里,你不嫌闷,我可受不了。好啦,我睡了。” 陈兴文无奈,看了一会儿书后,也上床熄灯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把兄弟两人吵醒来。 “谁啊?”陈兴文问。 “捕房查房,快开门!”门外的人答到。 陈兴文点上灯,去开门。 进来了两位捕快打扮的人,在屋里查看了一圈,年纪稍长的问到:“你们是刚到这里住的吧?” 陈兴文答:“是的,才几天。” 那人又问:“这房子你们是租的还是借的?” 陈兴武道:“既不租也不借,是我们自己的。” 那人道:“自己的?拿地契来看看!”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陈兴武道:“地契不在我手上,不知我爹放在哪里。” 年纪稍轻的道:“拿不出地契,就不能说房子是你的。看来你们是不想说真话。说,你们从哪里来?” 陈兴文抢先到:“太原。” 年轻的又问:“太原?离这么远在长安还有房子?分明是李克用的奸细。走,到捕房去,说个清楚。” 陈兴文道:“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奸细?又凭什么要我们去捕房?” 年长的道:“不去也行,你们说说你们干啥营生。” 陈兴文道:“刚来几天,还没找到合适的事做。” 年长的走到陈兴武面前:“看你们如此光景,不像有钱人。你说,你那银子从哪里来?” 陈兴武先是一怔,片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他们是来敲诈的!“你管我银子从哪里来?你想知道地话,我们到捕房说去。”他答到。 那两人对了一眼,心想:遇着老手了。年长的立即拔出腰刀,横在陈兴武的脖子上:“把你的银子交出来!” 这突然的变故陈兴文不太明白,道:“你们公差就能随意欺负人吗?” 陈兴武道:“他们才不是公差,冒牌货。” 年轻的道:“管是不是公差,你拿银子来,不然有你好看。” 陈兴武并不畏惧,因为他还有后手。“我做你们这一行,有十来个年头了,不信你们去问问杨惜花杨大哥。”他搬出杨惜花来压他们。 年长的放下刀。 陈兴武心里正在得意。 年轻的道:“说到杨惜花,本想给你个面子,可巧他前两天死了,没人再给你撑腰。看来你真不是好货,拿银子来!” 年长的又把刀架在陈兴武的脖子上。 陈兴武这下慌了神:“怎么,杨大哥死了?前几日我还见他好端端的。” 年轻的补上一句:“死了,脱阳死的。长安的地界,眼下是我兄弟两说了算。识相的,快把银子交出来,以后可以罩着你。” 陈兴武道:“我没银子了!刚买的衣服都当了,哪还来银子?” 年长的道:“没银子,你们就别在长安街混。你们从哪来,滚回哪里去。立即滚!”说完便把兄弟俩往外推。 陈兴武道:“兴文,枪呢?让他们尝尝厉害!” 陈兴文没好气地:“什么枪,要走就走,谁叫你出门惹事。” 年长的停下来,问道:“你们说些什么?一定还有值钱的东西。快交出来,不然有你们好看!”说着猛地打了陈兴文一拳。 陈兴文险些跌倒。 陈兴武不敢动,对方两人手里都有刀,他是怕死的。 对方想要枪,那是陈兴文的命,他顾不了许多,站稳后便扑向打他的人。 年长的见他扑来,举刀就朝他砍。 “当”的一声,刀被一把剑隔到一边,继而年长的被人打到在地上。 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年轻的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被来人夺了手里的刀。来人顺势一勾,他也摔在地上。 “小青!”兄弟俩同声叫到。 那两人知道不是小青的对手,爬起来,也不罗嗦,拔腿便跑了。 陈兴文道:“多谢小青姑娘相助。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小青白他一眼:“你出去,有话与你说。”说着拉着陈兴文往外走。 到了外面,小青责备道:“你说走就走,害得小姐伤透了心。” 陈兴文低下头:“我是对不起她。别说了,都过去了。麻烦你回去告诉唐姑娘,她对我的好,我会记得一辈子的。哦,对了,那些银子是你拿来的吧?真的很感谢。不过我们还能过,你还是把它带回去吧。” 小青生气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小姐的心呢?” 陈兴文道:“我明白啊,因此我才离开唐家。” 小青瞪他一眼:“你才不明白呢!你以为小姐是因为娇娇姐的那件事吗?” 陈兴文用手背拍拍额头:“还有啥事?” 小青没好气地:“所以我说你不明白啰。她借着娇娇姐的事,想把婚期拖一拖,让你主动些,等过些日子再说。其中原因,你自己想想,懂了吗?” 陈兴文不明白他说的主动是何意,问到:“如何主动?我是主动向她认错啦。” 小青蹬了蹬脚:“不是那种主动,是……不说了,你自己想吧。” 陈兴文又问:“那是我误解了她?” 小青提高声音:“误解大着呢!还是读书人,这么说了还不懂。她是想让你少欠一些唐家的情,免得以后你为难,懂了吗?” 陈兴文又拍拍额头,似懂非懂的样子。“那是我错怪她了。” 小青又道:“小姐知道你要走,事先叫我盯着你们。她本意是让你在外先住一段时间,可你哥哥陈兴武那德性,迟早会暴露你们的行踪。刚才的那两个混混,肯定不会死心,还会来找麻烦。对付他们不要紧,可由此引来武林中人或是梁王的人,事情就不好办了。” 陈兴文心想:小青的话无不道理。可他一时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得默不作声。 小青继续道:“有两个办法,一是你离开你哥哥,单独找个地方住;二是……” 没等小青说完,陈兴文摇摇头:“这不成。” “二是你们转回到唐家去住!”小青补充到。 陈兴文又摇摇头:“这也不成。我欠唐家的情太多了,再去真还不清。” 小青蹬了蹬脚:“那我也没办法了。你们住在这里,迟早要出事的!” 陈兴文想了想:“我们离开长安,到乡下去住。” 小青用鼻子哼了一声:“你要你哥哥他愿意才是。” 陈兴武在屋里呆了好一会儿,还没见陈兴文进来,便出了屋,来到他俩身旁。听到弟弟这么说,道:“我才不去那些鬼地方。就是死在长安街头,我也不去乡下。” 小青急得又蹬脚:“远的不说,就说今晚吧,你们再住这里,肯定会有麻烦。” 陈兴武挺起胸膛:“怕啥!兴文你把枪拿出来,看谁再敢欺负你!” 第十二章 故里重游(五) 陈兴武点点头:“嗯。” 陈兴文:“二哥不是说了嘛,尽量少出门,免得惹麻烦。不但有江湖人在找我们,官府的人也在找我们。这是朱温的地盘,他和李克用一样,会对我们下手的。” 陈兴武道:“话是这么说,可我在此吃别人、住别人的,在人家眼里,就是一条蛀虫一般,心里不是滋味。我与你不同,这是你的家,你能心安理得,可我不行。” 陈兴文理解他的处境,见哥哥能这么想,心里倒有所宽慰:经过一段磨难,他脾性有所改变。“耐心再等几天,二哥打理完这里的生意,我们就去蜀中。那时我们再根据自己的能力找些事做。” 陈兴武面有难色:“你成婚了,心里踏实了。我也想有个自己的家。可我一无所有,都不好向二哥提出娶小青的事。若你能多做几支枪给二哥,我向他提出我的想法,也便开口。陈家人不是专吃他唐家饭的。” 陈兴文被他说得左右为难,自己何曾没有这种想法呢?妻子唐素素虽然不会这样认为,可他哥哥呢?唐家的其他人呢?怎么看,怎么想?连一向游手好闲的哥哥的面子都挂不住了,自己还能不动于衷?他似乎有些后悔,答应唐无为来长安、去蜀中。 陈兴武又道:“昨天叫吃饭时,小青就给我脸色了,说什么吃饭都要别人叫,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还说不是富贵的命却偏要装成公子的样子。” 陈兴文温怒:“她真这么说了?” 陈兴武:“当你的面她不敢,可当我的面,还有好多难听的话呢。你知道我是懒做事的人,可眼下我也受不住了。” 陈兴文想了想:“晚上我和素素商量一下,要不我们先去蜀中,不等二哥了。” 陈兴武叹了口气:“去蜀中吃的还不一样是唐家的饭?你我眼下一无所有,买把锄头开荒都得用人家的钱。” 陈兴文语气肯定:“二哥绝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以后我会十倍百倍还他的。” 陈兴武撅着嘴:“你说得容易,除了枪,你拿什么来还,而且别的他也不稀罕。” 陈兴文:“我有一件器物,可帮他不小的忙,给他一定高兴。” 陈兴武这才来些精神:“哦,你还有别的宝贝,是什么?” 陈兴文:“簧子,弹性很好的簧子。用这种簧子,唐门暗器的威力可以增加数倍。” 陈兴武像泄了气似的,白了弟弟一眼。“这也当作宝贝?总比不上枪好使吧?有了枪,其他暗器都如粪土,谁又在乎你什么簧子呢?” 陈兴文无奈:“那我可真没办法了,只有离开唐家。” 陈兴武生气起来:“你说这话就不中听了!你离开唐家,素素怎么办?素素对你这么好,你是忍心丢下她不管一人出走,还是带着她出去和你一块受苦、担惊受怕呢?” 陈兴文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我……唉!” 金管家坚信杨惜花不是暴病身亡,一定是被人做了手脚。恰好剑无血周行云到了长安,便和他一道,去到乱坟岗,查验杨惜花的尸体。 尸体没有掩埋,时间不长,保持完好。两人仔细检查了一番,没见有致命伤痕,连被细小暗器击中的痕迹也找不到。两只手指有破损之处,但显然是死后被耗子咬的。 金管家:“看起来确实像暴病而亡。可事情就这么巧?周兄认为如何?” 剑无血摇摇头:“中毒身亡尸体发黑且有特殊气味。他的肤色没有那般变化,也闻不到甚么味道来,说中毒是说不过去。” 金管家:“有没有我们没见过的毒药呢?” 剑无血:“唐门是用毒的高手。但据我所知,他们致命的毒药,尸体都能反映出来,没见过他们还使出什么毒来。”说着又端详着尸体。“哦,对了,他那残缺的手指,像是到此后被耗子咬的。找找看,若他是中毒而死,说不定啃他手指的耗子也会中毒身亡。” 金管家:“周兄高见。” 说完,两人瞄着身,仔细寻找。 不一会儿功夫,剑无血果然找到了一只死耗子。“找到了,看上去刚死不久,而且也毫无伤痕。” 金管家:“我也找到了一只。” 剑无血面色凝重:“如此看来,点花手无疑是被毒死的,这毒下得好高明:毫无症状却突然倒地。是谁施毒比唐门还高明?这可是厉害的对手啊!” 金管家沉思了一会儿。“难道是那女子?不会啊,年纪轻轻的风尘女子,哪来这般手段?” 剑无血:“你说那位在茶庄的侍女吗?” 金管家点点头:“杨惜花仇家众多,为人小心谨慎,不会乱吃别人的东西,只有那位女子有机会下手。对,一定是她。好在我离开了,不然此时我也躺在这里啦。” 剑无血:“那是她是不想害你,若想的话,你岂能逃脱?” 金管家眼睛滴溜了几下:“这么说,杨惜花的死与我无关,而我也并没暴露三更令的关系。下毒之人仅是点花手的仇家。” 剑无血站起身:“多想无益,找到那女子,不就清楚了吗?” 金管家:“嗯,周兄行事爽快,找她去。” 不久两人来到兴隆茶庄,先找掌柜。掌柜回忆了一会儿,把昨日伺候那个包厢的女侍找来。 金管家否定道:“不是她!” 掌柜肯定道:“昨日侍候那厢房的是她。” 剑无血脸一沉,对那女侍厉声道:“是怎么回事,你说!” 那女侍吓得浑身哆嗦。“期间有位女人提出替换我。她说她从飘香阁来,是两位大爷的熟人,掌柜专请她来伺候两位大爷的。她还给了我一块银子,我便把手上的活交给了她。” 掌柜:“我未见过那女人,定是她使诡计。” 金管家和剑无血见再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 陈兴文一人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看着池中的鱼。关在唐家有一段时间了,他开始感到烦闷。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喜欢做事,做他想做的事。这段闲着无事,他琢磨着如何才能把枪的响声降低,使之发射时无声无息,成为真正的暗器。可在此他不能去做试验。想法得不到验证,他有些坐立不安。 哥哥陈兴武的一席话,让他或多或少产生一些寄人篱下的惆怅,长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欠别人的债终究是要还的啊。到时拿什么来还呢? 第十二章 故里重游(六) 陈兴文道:“簧子,弹性很好的簧子。用这种簧子,唐门暗器的威力可以增加数倍。” 陈兴武像泄了气似的,刚来的那点精神一扫而光,白了弟弟一眼。“这也当作宝贝啊?总比不上枪好使吧?有了枪,其他暗器都如粪土,谁还稀罕你什么劳什子簧子呢?” 陈兴文无奈:“那我可真没办法了,我答应了素素,总不能再离开唐家吧?” 陈兴武生气起来:“你怎么又有离开唐家的想法了呢?你离开唐家,素素怎么办?素素对你这么好,你是忍心丢下她不管一人出走,还是带着她出去和你一块受苦,担惊受怕呢?” 陈兴文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我……唉!” 陈兴武见说不下去,走了。 陈兴文一人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看着池中的鱼。关在唐家有一段时间了,他开始感到烦闷。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喜欢做事,做他想做的事。这段闲着无事,他琢磨着如何才能把枪的响声降低,使之发射时无声无息,成为真正的暗器。可在此他不能去做试验。想法得不到验证,他有些坐立不安。 哥哥陈兴武的一席话,让他或多或少产生一些寄人篱下的惆怅,长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欠别人的情终究是要还的啊。到时拿什么来还呢?小青说有人要威胁唐家,可过了这么久,没有一点动静,自己又不便问,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想起了初见唐无为的情景。唐无为对他没有太多的好感;当知道他家住一间破旧的民宅时,那不屑的眼光,着实令他很不舒服。 他弄不清唐无为为何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不但舍命保护自己,还急于将妹妹嫁给自己。他会不会另有所图呢?他所图的自然是自己拼命要保住的那份秘密!这如何是好? 陈兴文心里打了个寒颤。 可他又想: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二哥能图你什么,他家财万贯,在江湖上有头有面人人敬之。他之所以对自己好,先是赏识之情,然后是爱屋及乌吧? 可,可,可是……陈兴文感到头脑发胀,不禁猛然甩头,想驱赶那些烦恼的思绪。 “兴文哥,怎么了,不舒服吗?”唐素素走过来问到。 陈兴文转过头,看是唐素素,忙回道:“没什么。方才想到一些事情,糊涂了。” 唐素素挨着他坐下。“看你脸色不好,是什么事想得那么深?” 陈兴文嗯了几声。“我有一种簧子,若配上你家暗器的话,威力一定增加不少。你问问二哥,他是否需要。” 唐素素微微笑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在想织锦的机子呢。唐门暗器缺点不少,尤其是威力不足这一点,有必要改造。我抽空与二哥说说,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陈兴文显得十分惆怅:“素素,我们呆在长安,整日无所事事。要不你与二哥说说,我们先去蜀中。” 唐素素道:“这我与二哥说了,可他不同意,说要等到货齐,和商队一起走。去蜀中山高路远,山匪强人众多,光我们几个人走,太危险了。我想二哥考虑的更周全些。兴文哥,再耐心等几天吧。” 陈兴文叹了口气。“好烦闷。” 唐素素挨近他:“若你觉得闷,可以做你说的暗器啊。” 陈兴文摇摇头:“出不了门,找不着材料。” 唐素素抚摸着他的手:“可以叫小青、黄叔他们帮忙。” 陈兴文依然瑶头:“那不成。要到铁匠铺里做模具、配料、看火候,一般人帮不了。” 唐素素睁大眼睛:“有这么多学问,只能回到蜀中才能做啦。” 陈兴文点头道:“嗯,所以我想去早些。再说了,在这里,吃你家的、住你家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唐素素显得不高兴的样子:“干嘛老这么说呢?我家还不是你家吗?你再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是不是只有娇娇姐的家才是你家呢?” 陈兴文忙摇手道:“不是那意思,你又多想啦。女人靠男人是千百年来的规矩!我虽不这么认为,你也不这么认为,但多数人这么认为。你想我一个大男人,还带着一个哥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情何以堪?” 唐素素低下头:“兴文哥,你的意思我懂。我知道你不痛快。再耐心等几天,到了蜀中,就算是到深山里搭一间茅屋,我也跟你去。” 陈兴文紧紧抱住唐素素:“素素,让你受苦啦。” 唐素素闭上眼睛:“没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苦我都能受。坚持你的想法吧。” 深夜,绝大多数人都熟睡了。没有月亮,只有大户人家门前的灯笼还在亮着。在远处看,那星点灯光摇摇晃晃的,散发出无限个魅影,令人产生对黑暗的恐怖。 唐家花园外面,两个人影靠在墙边。唐无为和黑衣蒙面人正在低声交谈。 唐无为:“查到金管家的底细了吗?” 黑衣蒙面人:“查到了。洛阳珠宝商司马进的管家。不过司马进夫妇已经去世几年了,只留下一个儿子叫司马俊杰。近年生意已停止,颇有家道中落的意味,金管家依然留在司马家,有些蹊跷。” 唐无为:“司马俊杰我知道,曾经想骗素素的那个人。他的管家怎么会有三更令呢?” 黑衣蒙面人:“司马俊杰的亲娘舅是洛阳镖局的后台老板吕万年。” 唐无为:“原来与吕万年牵扯上了。洛阳镖局近几年吞并了不少镖局,眼下是海内最大的镖局了,势力堪可敌国,连朱温都不敢小看它。可不可以这么推断:以金管家的武功修为,他为司马家所用是因吕万年之故。而三更令与吕万年有关?” 黑衣蒙面人:“如此推断说得过去。三更令与洛阳镖局行事相近,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很有可能他们就是一家。” 唐无为:“洛阳镖局眼下势力过于庞大,我还不想与他正面冲突。可他既然盯上了我们,我们也只好提前迎战了。” 黑衣蒙面人:“迎战?你有多大把握?” 唐无为摇摇头:“没有把握。据我所知,洛阳镖局高手如云。而吕万年的武功,可列为当今五大高手之一,位于酒色和尚、洛阳神龟之上。” 黑衣蒙面人:“既然没有把握,那最好就先不要与之冲突。” 唐无为:“不是我们说了算啊。不过我想,若这一仗我们取胜的话,趁势吞并洛阳镖局,我们的势力就大了。时不我待,真想赌一赌。” 黑衣蒙面人:“陈兴文那小子还不同意吗?” 唐无为:“若他同意,我就主动去找吕万年了,哪还容他打上门来?不过我想,陈兴文也不会见死不救。擒贼先擒王,利用陈兴文击杀吕万年,还是有可能的。吕万年死了,洛阳镖局自然手到擒来。” 黑衣蒙面人:“这个赌局虽然冒险,但也还算有几成胜算。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唐无为:“主动挑起事端,引吕万年打上门来。” 黑衣蒙面人:“那我就对金管家开杀戒啦。哦,还有,剑无血周行云也到了长安,估计也是为吕万年做事的。他与金管家已见了面。两人我一并拿下。” 唐无为:“别轻敌。剑无血武功非凡,还有金管家。若光是对付他俩倒不是问题。可司马家里是否还藏有其他高手我们不得而知。我叫道义判官郑明协助你。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师出有名。只有打出正义的招牌,才能对到多助,今后也好服众。” 黑衣蒙面人:“呵呵,好你个唐老二,老奸巨猾。你放心,我会引他们上钩的。” 唐无为:“他们不知道你在长安,剑无血一定会目中无人,正是铲除他的时机。把吕万年的爪牙一一砍断,以后对付他就更容易了。” 在司马俊杰家里,金管家与剑无血也在密谋。 剑无血沉声道:“令主最关心的事情是陈兴文的暗器。依你所言,唐老二把妹子都赔出去了,那两人必是陈氏兄弟无疑。明日我溜进唐家去证实一下,若方便动手,我便顺手牵羊。” 金管家理了理他的山羊胡:“周兄还是小心为好,唐门暗器自不用说,还有道义判官;杀死杨惜花的人是否与唐门有瓜葛也还不清楚。最可怕的是那姓陈的小子的暗器。我意思是还是等令主来长安后再说。” 剑无血心想:你是怕我抢了功劳。对付唐门暗器我自有办法;对付道义判官也容易,避开他在家时就行;姓陈的那小子不懂武功,我偷偷首先制住他。“金兄放心。最扎手的道义判官不住在唐府。你在外接应就是了。我不会贸然出手,能动则动,不能动不会勉强。只要证实他的身份就行。他的画像还印在我脑子里,看上一眼便知。” 金管家仍然不放心。“就怕打草惊蛇,让他们有了防备,甚至跑掉。不如等令主来了,带上人马,采用围攻之势,一举拿下,把握更大。” 剑无血摇头否定,“若不证实是陈兴文,怎么围攻?唐无为也不是傻子,若他使个移花接木之计,让陈兴文早跑掉了,令主怪罪下来,你我担当不起。看一眼总是要去的。你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金管家见制止不住他,道:“我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就依周兄吧。唐家肯定壁垒森严,周兄一定要小心才是。” 外面传来三下更响,两人仍未睡意,还在低声交谈。 司马俊杰醒来,见厅里还亮着灯,隐隐听到话声,便走进厅来。“两位还没睡啊,在聊什么呢?”他开口道。 金管家站起身:“抱歉,吵到少爷了。与周兄久别重逢,聊得忘记时辰了。” 剑无血也站起来:“老友情深,少爷见谅。” 司马俊杰忙示意两人坐下:“没什么。反正也睡不着了,若两老不嫌我碍事,我也坐下来听听。” 剑无血呵呵笑道:“不碍事,聊些家常,只怕少爷无兴趣。” 司马俊杰在他身旁的凳子坐下:“周前辈见多识广,说些武林之事如何,也让我增长些见识。” 剑无血摆摆手:“我可不敢说见多识广,论见多识广,金管家才称得上。” 司马俊杰看了看金管家:“他足不出户,没什么新鲜的东西,听他唠叨,腻死啦。” 金管家和剑无血一齐笑起来。 司马俊杰又道:“我想知道,当今武林排名如何。” 剑无血想了想,喝了一口茶。“第一当然是李存孝,不过最近他死了。眼下第一的位置很难说,三人都有可能。” 司马俊杰来了精神:“哦?三人,哪三人?” 剑无血不急不慢地点着手指:“李存勖、李嗣源、吕万年。” 司马俊杰惊奇道:“你说是我舅舅吕万年?” 剑无血更惊奇:“是啊!吕少爷难道不知道自己舅舅的武功?” 金管家插上一句:“平日他对这些话题并无兴趣。” 剑无血继续道:“三人在伯仲之间,没碰过面,难说。” 司马俊杰又问:“第五位呢?” 金管家答:“中原一带,可能要数洛阳神龟了。” 剑无血道:“听说前段他也去了晋州,败在李嗣源手下,后就不见踪影了。” 司马俊杰越问兴趣越浓:“第六呢?” 剑无血想了想:“再排下去,就难了。也许洛阳牡丹能排上号。不过此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司马俊杰道:“听这绰号,倒像个女人的。” 金管家道:“猜想她是个女人。此人行事过于隐秘,见识过她的人,都没有活口。” 司马俊杰喃喃道:“还有如此神秘的人。”说着转向剑无血:“周前辈,第七排到你了吧?” 剑无血哈哈笑起来:“要再数七十个,也许还排不到我。” 金管家摇摇手:“周兄过谦啦。应该在第十到二十之间。” 司马俊杰睁大眼睛:“这么说周前辈也难遇敌手了。” 剑无血欠欠身:“是金管家抬举我了。嗨,这都是老一辈的排法,长江后浪推前浪,后起之秀众多。眼下第一位,已被年轻人取代了。听说李存孝在世时都甘拜下风。” 司马俊杰吃惊道:“有这等年轻英雄?是上次说的得到武林秘籍的人吗?” 剑无血正容道:“他没有武林秘籍,他自己造了一件暗器。暗器威力无比,能取人命于百步之外。” 司马俊杰更加惊奇:“是谁啊?” 金管家声音低沉:“他很可能就是唐素素的丈夫。” 司马俊杰张开嘴,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难怪她如此痴情。有机会我一定要结识这位英雄。” 金管家颇感意外,“你难道不嫉妒他?” 司马俊杰朗声道:“英雄就是英雄,我干嘛要嫉妒他。哦,对了,明日我去唐府,见见这位英雄。” 听他这么说,金管家看了看剑无血,剑无血微微点头。“唐府现在戒备森严,只怕是不欢迎你。”金管家道。 司马俊杰想了想:“我去拜会那位车夫,他的救命之恩,我还未曾感谢呢;再是去向唐姑娘道歉,那种下作的手段,不认个错,心里实在难受。” 金管家与剑无血对视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剑无血道:“少爷如此胸襟,令周某佩服。一定要好好看看那位少年英雄长的什么样子,也好让周某多一道武林谈资。” 第十三章 设计退亲(一) 在司马俊杰家里,金管家与剑无血也在密谋。 剑无血:“令主最关心的事情是陈兴文的暗器。依你所言,唐老二把妹子都赔出去了,那两人必是陈氏兄弟无疑。明日我溜进唐家去证实一下,若方便动手,我便顺手牵羊。” 金管家:“周兄还是小心为好,唐门暗器自不用说,还有道义判官;杀死杨惜花的人是敌是友也不清楚。最可怕的是那姓陈的小子的暗器。还是等令主来了再说。” 剑无血心想:你是怕我抢了功劳。对付唐门暗器我自有办法;对付道义判官也容易,避开他在家时就行;姓陈的那小子不懂武功,我偷偷首先制住他。“金兄放心,你在外接应就是了。我不会贸然出手,能动则动,不能动不会勉强。只要证实他的身份就行。他的画像还印在我脑子里,看上一眼便知。” 金管家仍然不放心。“就怕打草惊蛇,让他们有了防备,甚至跑掉。不如等令主来了,带上人马,采用围攻之势,一举拿下,把握更大。” 剑无血摇头否定。“若不证实是陈兴文,怎么围攻?唐无为也不是傻子,若他使个移花接木之计,让陈兴文早跑掉了,令主怪罪下来,你我担当不起。看一眼总是要去的。你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金管家见制止不住他,道:“没有。就依周兄吧。唐家肯定壁垒森严,周兄一定小心便是。” 外面传来三下更响,两人仍未睡意,还在低声交谈。 司马俊杰醒来,见厅里还亮着灯,便走了进去。 司马俊杰:“两位还没睡啊,在聊什么呢?” 金管家:“抱歉,吵到少爷了。与周兄久别重逢,聊得忘记时辰了。” 剑无血:“老友情深,少爷见谅。” 司马俊杰:“没什么。反正也睡不着了,若两老不嫌我碍事,我也坐下来听听。” 剑无血呵呵笑道:“不碍事,聊些家常,只怕少爷无兴趣。” 司马俊杰:“周前辈见多识广,说些武林之事如何,也让我增长些见识。” 剑无血:“论见多识广,金管家才称得上。” 司马俊杰:“他足不出户,没什么新鲜的东西,听他唠叨,闷死啦。” 金管家和剑无血一齐笑起来。 司马俊杰坐下:“我想知道,当今武林排名如何。” 剑无血想了想,喝了一口茶。“第一当然是李存孝,不过最近他死了。眼下第一的位置很难说,三人都有可能。” 司马俊杰来了精神:“哦?三人,哪三人?” 剑无血:“李存勖、李嗣源、吕万年。” 司马俊杰:“你说是我舅舅吕万年?” 剑无血:“是啊。三人在伯仲之间,没碰过面,难说。” 司马俊杰:“第五位呢?” 金管家:“中原一带,可能要数洛阳神龟了。” 剑无血:“听说前段他也去了晋州,败在李嗣源手下,后就不见踪影了。” 司马俊杰:“第六呢?” 剑无血:“再排下去,就难了。也许洛阳牡丹能排上号。不过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司马俊杰:“听这绰号,倒像个女人的。” 金管家:“猜想她是个女人。此人行事过于隐秘,见识过她的人,都没有活口。” 司马俊杰:“周前辈,第七排到你了吧?” 剑无血哈哈笑起来:“要再数七十个,可能才到我。” 金管家:“周兄过谦啦。应该在第十到二十之间。” 司马俊杰:“这么说周前辈也难遇敌手了。” 剑无血:“这都是老一辈的排法,长江后浪推前浪,后起之秀众多。眼下第一位,已被年轻人取代了。听说李存孝在世时都甘拜下风。” 司马俊杰吃惊道:“有这等年轻英雄?是上次说的得到武林秘籍的人吗?” 剑无血:“他没有武林秘籍,他自己造了一件暗器。暗器威力无比,能取人命于百步之外。” 司马俊杰:“是谁啊?” 金管家:“他很可能就是唐素素的丈夫。” 司马俊杰十分惊讶:“啊!难怪她如此痴情。有机会我一定要结识这样的英雄。” 金管家颇感意外。“你难道不嫉妒他?” 司马俊杰:“英雄就是英雄,我干嘛要嫉妒他。哦,对了,明日我去唐府,见见这位英雄。” 听他这么说,金管家看了看剑无血,剑无血微微点头。“唐府现在戒备森严,只怕是不欢迎你。”金管家道。 司马俊杰:“我去拜会那位车夫,他的救命之恩,我还未曾感谢呢;再是去向唐姑娘道歉,那种下作的手段,不认个错,心里实在难受。” 金管家与剑无血对视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剑无血:“少爷如此胸襟,令周某佩服。一定要好好看看那位少年英雄长的什么样子,也好让周某多一道武林谈资。” 李嗣源答应了李存勖与李娇娇的婚事后,便带着亲兵卫队,亲自把李娇娇从晋州送到太原。他行事极其谨慎,怕妹妹与陈兴文的事情外泄,被李克用治罪,便事先设计好不进城的理由。 人马还在城门外,李存勖出城相迎。没说上几句话,就有晋州飞马来报:边关梁军有异动。李嗣源把筹备婚嫁的事情,全交给了李夫人,而自己转头便向晋州方向去了。 李嗣源盘算着:自己拥兵在外,李克用不敢轻易动手,家人才是安全的。 李克用不知实情,很是高兴,说嗣源识得大局,公事为重,众兄弟要向他学习。 李存勖与父亲李克用定下良辰吉日,要迎李娇娇过门。 两家商议婚礼定在一个月后。李克用派人送来钱财,让李夫人置办嫁妆。李夫人乐呵呵地忙碌起来。 李娇娇可没有要做新娘的喜悦,要么整日闷在自己的闺房里,要么坐在花园的凳子上发呆。随着一天天临近婚期,反而显得忧愁起来。 她的表现自然逃不过李夫人的眼睛,起初她以为女儿是害羞,不愿与人接触。直到一天晚饭过后,她才发现端倪。于是,李夫人把女儿叫到自己房间。 第十三章 设计退亲(二) 李夫人:“娇娇,这门亲事人家打灯笼都找不到,你可得珍惜啊。你和存勖打小一块长大,论人品论人才论感情都没说的。你应该高兴才是。” 李娇娇:“娘,我不是说三哥不好。可我只把他当哥哥看,儿女的感情是另一码事。” 李夫人:“呵呵,年轻人都是这么想的,就像当初我与你爹一样,等结婚成家过日子后就明白啦,情是一码事,家是另一码事。存勖迟早要接他父王的位,以后你自然贵为天下之母。” 李娇娇撇着嘴:“做王妃有什么好,一点都不自由。三宫六院的,哪时才能轮到宠爱。倒不如嫁个寻常人家,做自家的公主、太后来得自在。” 李夫人笑道:“这话倒是不假。看眼下王爷那几个娘娘,真比不上我过得快乐。不过存勖会另眼待你的。你不欺负别人,不会有别的娘娘欺负你。” 李娇娇:“我才不怕人欺负我。”此话说完,顿觉一阵恶心想吐,赶忙握住嘴,去找夜壶。 李夫人见状,急问道:“娇娇怎么了,哪不舒服?吃饭时我就见你这般样子。” 李娇娇呕了几下,吐出些清水来。“不知何故,近几日老恶心想吐,满嘴酸溜溜的难受。” 李夫人伸手摸摸她的前额。“没见发热啊,不像是伤风。娘叫个郎中来看看。” 李娇娇:“没啥事,好了。” 李夫人不放心。“还是找个郎中看看的好,这个时候,病倒了可不行。” 李娇娇:“不用。”话音刚落,“哇!”地一声,又想吐出来。 李夫人问:“很酸吗?” 李娇娇点点头。 李夫人沉思了片刻,喃喃道:“莫非……不可能啊。” 李娇娇:“莫非什么?” 李夫人:“你这倒是像有喜了的样子。” 李娇娇“啊”了一声,脸唰地红起来,勾着头不敢出声。 李夫人见她没有顶嘴,似乎明白了几分,试探道:“是谁?” 李娇娇扭过头,不吭声。 不吭声等于默认了。李夫人一顿脚,大声“唉”了一声,顿觉不妥,小声而厉声道:“你这淘气的丫头,怎么做出这种事来,你说,是谁的?” 李娇娇见瞒不住,像蚊子叫一般细声答到:“文哥哥。” 李夫人整张脸绉成一团:“天哟,这如何是好?”停了一会又说:“还好是兴文的,那后生我看上去喜欢。若是别人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娇娇翘着嘴:“娘,女儿还能有别人吗?生是陈家人,死是陈家鬼。” 李夫人抱怨:“你真不知天高地厚!王爷那怎么交代啊?” 花园里,陈兴文一招一式地练唐素素教的基本动作。站马步、左拳、右拳、左踢腿、右踢腿……自己一边发令,一边做动作。练了半个时辰,已是汗流浃背。 唐素素递给他毛巾。“歇一会儿,擦擦汗。” 陈兴文接过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说:“活动一下,人都精神了。” 唐素素:“待你练熟了基本动作,我再叫黄叔教你擒拿格斗。他的手上功夫是一流的。” 陈兴文笑道:“那我是要拜他为师啦。” 唐素素也笑:“他才不会收你这个徒弟呢。要学成他那套武功,少说也要十年,你哪有那样的精力?学武也讲天赋,你不是那块料,他不会要你做徒弟。你学几路简单的,增加些敏捷度就好。你还真想成武林高手啊?” 陈兴文:“当然想成高手啦,只是学不成。” 这时,一个家丁跑过来。 家丁:“小姐,门外有个叫司马俊杰的公子,求见黄叔。二爷说黄叔与郑掌柜外出办事了。他便说求见小姐。小姐见与不见。” 唐素素不相信的样子:“司马俊杰卖的是哪门子葫芦,还敢来见我?二爷是怎么吩咐的?” 家丁:“二爷说了:既然人家上门来,最好不要拒绝,免得人家认为唐家人小气。” 唐素素曾将司马俊杰的事情告诉过哥哥,此时哥哥的话似乎有所含义。难道哥哥因生意的事想与他交结不成?她考虑片刻,道:“二哥说的有道理。好,你把他领到这里来吧。” 家丁出去。 陈兴文整了整衣服:“是谁要来?” 唐素素:“与你说过的那位见义勇为的司马公子。” 陈兴文:“哦,是他。那我回避吧。”说着就要走。 唐素素拉住他:“没必要,二哥不是说了嘛,大方些,免得人家认为我们小气。” 家丁领着手提礼物的司马俊杰走过来。 司马俊杰:“见过唐姑娘。今日来访,一是感谢那日前辈的救命之恩,二是向唐姑娘表示歉意。” 唐素素:“司马公子客气了。我只当那是个玩笑,公子切莫耿耿入怀。” 司马俊杰:“我还没问过恩公姓氏,碰巧今日他不在家,烦唐姑娘代他收下薄礼。” 唐素素示意家丁接过礼物。“我们都叫他黄叔。遇见难事,自然出手相助,司马公子不必挂在心上,礼物我代他收下,并代之感谢。” 陈兴文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司马俊杰看了他一眼,又对唐素素道:“唐姑娘是否等到了来人?” 唐素素:“多谢司马公子关心,已经等到了。” 司马俊杰:“配得上唐姑娘的,必然是人中龙凤,可否引见,让司马结识高人。” 唐素素:“夫君只是一个寻常人,高人实不敢当。公子称之为高人,是笑话我啦。”说着指指一旁的陈兴文:“就这位。” 陈兴文作辑道:“幸会。” 司马俊杰回礼:“幸会。兄台一表人才,温文尔雅,一看便知是知书达理、满腹经纶之士。与唐姑娘文武相配,正是珠联璧合。” 陈兴文:“谬赞了。司马公子羽扇纶巾,颇有周郎气势,文武集于一身,才是青年翘楚。” 家丁端来茶水,放到一旁的石桌上。 唐素素:“司马公子请用茶。” 司马俊杰:“多谢了。本想与兄台多聊几句,只怕打扰了贤伉俪,改日小弟摆上酒宴,专请兄台好好聊聊。” 第十三章 设计退亲(三) 陈兴文:“陈某初来乍到,不便应酬,还请司马兄见谅。” 司马俊杰:“看来你我性情相投,定抽时间叙叙。” 陈兴文:“我也觉得咱俩一见如故,找个时间,好好聊聊。” 司马俊杰:“唐姑娘大人大量,不与司马计较,司马铭记在心。来日若有用得着司马的,司马一定尽力,将功补过。就此别过。” 司马俊杰走后,唐无为幽灵般地从屋里出来。 唐无为对唐素素道:“你可了解他的身世?” 唐素素摇摇头:“不知。” 唐无为:“他是洛阳镖局吕万年的外甥。算是很有头面的人物了。” 唐素素一怔:“洛阳镖局?是海内最大的镖局吧?他来头确实不小。不过他这个人嘛,看起来算是正派,可使的手段令人不齿,想是涉世未深,被人教唆。” 陈兴文:“他举止大方得体,目不斜视,不像奸佞之徒。” 唐无为:“这只是他的表面。据我所知,他的管家是三更令的一员。” 陈兴文:“何为三更令?” 唐素素:“我也不知?” 唐无为:“三更令是江湖一个神秘组织,强买强卖,坏事做绝,有逆他意者,便接到他的三更令,人全家活不过三更。” 唐素素惊道:“二哥是说司马俊杰是三更令的人?” 唐无为:“他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洛阳镖局发展到今日的势力,少不了强抢豪夺,与三更令行事无异。我感觉他今日来者不善。” 陈兴文:“这么说,刚才我回避就好了。” 唐无为:“要来的迟早要来,躲是躲不掉的。兴文,从此刻起,你要多加留意,保证枪能随时击发。吕万年的武功高过酒色和尚和洛阳神龟,他手下还有几十个武功一等一的高手。其中的剑无血到过晋州寻过你。眼下他已到长安,说不定他就要来为难我们。” 陈兴文自责道:“我给唐家带来麻烦了。” 唐无为叹了口气:“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说话。你尽力就好。” 唐素素:“那我们赶快回蜀中去吧。” 唐无为:“是祸躲不过。他敢犯我唐门,我们就拼死一搏。兴文,全靠你啦。” 陈兴文脸色严峻,默不作声。唐素素抓住他的手,不知是想安慰他呢还是想依赖他。 李夫人为了证实娇娇是否真的怀孕,只好看郎中。她不放心把郎中请到家里,也不敢大摇大摆去问郎中。她将自己和娇娇精心化妆了一番,确定别人认不出她们后,才拉着娇娇偷偷从后门溜出,去找郎中。 李娇娇不但化了妆,还用围巾把脸都蒙住了,只留下两只眼睛。母女俩像做贼似的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郎中的家。 在诊室里坐定,郎中先问了些常情,李夫人替娇娇作答。然后郎中提出要望诊。 郎中:“请小姐拿开围巾,让我看看你的舌苔。” 李夫人忙道:“我女儿长得奇丑,不便露相。” 郎中:“那我帮小姐把把脉吧。” 李娇娇伸手过去,让郎中把脉。 郎中把了片刻,笑道:“恭喜,是少夫人有喜了。” 听郎中这么说,李娇娇兴奋得站起来:“呵呵,我怀上啦。”她这一动不要紧,把围巾给掀开了。 郎中看到她的脸一点也不丑,只是涂了厚厚的彩,便明白了她的处境,于是装着什么也看不见,转过头去问李夫人:“是要开些保胎药吗?” 李夫人一时答不上来。 “当然要开!”李娇娇说到。 李夫人白了娇娇一眼,不吭声。 郎中开方捡药,又交待煎药服药事项。李夫人拿出一大锭银子给他。 李夫人问到:“你可认得我俩?” 郎中:“不认识。” 李夫人:“真不认识?” 郎中:“你俩脸上都涂了厚厚一层彩,像唱戏的一般,我真不认识啊。” 李夫人:“嗯,那好,规矩你懂吧?” 郎中:“懂的,懂的。不会向别人透露半点消息,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母女俩又偷偷溜回到家中。 李夫人忧心忡忡:“这下可难办啦。” 李娇娇:“怎么难办,生下来就是了。娘,你快做婆婆了,高兴才是。” 李夫人:“可怎么向王爷交代呢?” 李娇娇:“把婚退去便是啦。” 李夫人板着面孔:“你说的容易。王爷追问下来,不是闹着玩的。这事得和你哥哥商量。” 李娇娇笑了笑:“哥哥的意思是瞒住李存勖。” 李夫人把手一挥:“去,他懂个啥?还想指望他拿个主意。你算算日子,到你进他李家门,两月有余了,再过两三个月,就能看得见啦。瞒得了谁?” 李娇娇上翻着眼珠:“那咋办?” 李夫人喝道:“你这死丫头,事到如此还不知轻重!是得想个法子把这婚退掉,但又不能得罪了王爷。” 李娇娇笑道:“娘,办法我早想好啦!你看行不行?”说着,把嘴贴近李夫人的耳边。 李夫人听着,神情凝重。 司马俊杰心里像去了一块石头,显得格外轻松,他相信唐素素是真心原谅了他。他还真想与陈兴文交上朋友,他打心里佩服陈兴文:年纪轻轻的,凭自己才智,成为武林第一。他也很想见识那暗器的威力,可只是萍水相逢,不好要求。 他回到家,见金管家和剑无血在厅里聊着家常。 剑无血:“少爷回来了?” 司马俊杰:“嗯。” 金管家:“见着恩人了吗?” 司马俊杰:“没见着。他与他家掌柜出外办事了,要过几日才回。” 金管家:“哦。见到新郎官了吗?” 司马俊杰:“这个倒是见到啦。难怪唐姑娘对他如此倾心。长得挺斯文的,是个读书人。” 金管家又问:“是哪里人氏?” 司马俊杰:“没有问。听口音,像晋人,可也像洛阳人,还像长安人。” 剑无血笑道:“少爷这么说,就更弄不清了。” 司马俊杰:“的确如此,或许这三个地方他都呆过呢。” 剑无血又道:“他是青年俊才,想少爷不会不问他姓氏名谁吧?” 第十三章 设计退亲(四) 司马俊杰:“这我还真不便问。第一次见面,就刨根问底,没教养。我可不像你们江湖人,见面就是兄台贵姓,太俗气。你看人家倒有礼貌,顺其自然地说出陈某,我便知道他姓陈啦。” 金管家与剑无血对视一眼,嘴角泛起微笑。 司马俊杰没在意他们的表情。“我去读书去。书中自有黄金屋,人靠脑子才有作为。” 司马俊杰走后,金管家和剑无血继续说话,但声音压得很低。 剑无血:“天赐良机,趁着黄猛与郑义不在,今晚我便去唐府走一趟。” 金管家:“还是先到商行去证实一下郑义在不在,别中了他们的诡计?” 剑无血:“不可能。一来他料不到少爷会去他家,二来你我行踪没人知道。今日不去,错失良机。” 金管家:“可你得千万小心暗器啊。” 剑无血很有把握:“我与唐老二交过手,已找到破解他暗器的办法。那姓陈的小子不懂武功,我先发制人他就奈何不了我啦。” 金管家幽幽道:“你要去我拦不住你,但得清理干净,别让人家怀疑到三更令。我在外围接应你。” 剑无血:“这个自然,我不会带与令主有关系的任何东西在身上。” 唐无为想方设法要引金管家上钩,碰巧司马俊杰来访,让他有计可施。他吩咐守门家丁如此应答了一番。司马俊杰果然将消息传给了金管家。 晚饭后,唐无为作了一番布置:让陈兴文夫妇转移到另外一个房间去住;安排郑义和黄猛守住要道,最后找到陈兴武悄悄交代了一番。 安排妥当,唐无为从花园的后门溜了出去。在不远处的拐角,黑衣蒙面人在等着他。 黑衣蒙面人:“家里布置好了?” 唐无为:“好了,就等他们来啦。这一次我要一箭双雕。一是除掉剑无血,二是施压陈兴文。” 黑衣蒙面人:“如何给他施压?” 唐无为:“要给他知道危险,他才会就范。” 黑衣蒙面人想了想:“恐怕不妥,若剑无血情急之下,杀了陈兴文,那我们这几个月来的心血就全泡汤了。” 唐无为笑笑:“你放心,我让陈兴武代替他。你要等陈兴武被抓后再出手。” 黑衣蒙面人:“原来你留着陈兴武是这般的目的。” 唐无为:“在晋州时,他几次坏事,我真把他想除了。可一是担心他弟弟知道闹出枝节来,二是想留着他应该还有用,所以忍住没下手。以后他也许还会有用,你还得尽量保护他。” 黑衣蒙面人自信道:“就凭剑无血、金管家想要在我眼皮下伤人,办不到。” 唐无为看了看四周:“天色不早,我们进去吧。”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溜进唐家。 附近居民的灯,一盏盏灭了。唐家各房间的灯也灭了,只有屋檐下的廊灯还在发出灰暗的光。大家都睡了。夜很静。 一个黑影,飞过院墙,无声无息地着地。他看了看四周,确信没有人,便溜到屋边。 来人正是剑无血。这几天,他已从外面观察到了陈兴文和唐素素的住处。因为他们的房间门上,贴有大大的红喜字,在老远都能看得见。 他摸到那房间的窗户下,用薄刀拨开窗栓,打开窗子,窜了进去。 进屋后,借着外面射进来的一丝光,他看到床上躺着人。他急掀开被子,即刻点了那人穴道。 陈兴武并不知道晚上有人来袭,只道是唐家风俗,要换个房间睡觉。所以他早早就熟睡了。被点穴后,他才醒过来,可已是动弹不得,想呼喊,也发不出声音。 剑无血划燃火折,看了看陈兴武的脸。他虽然分辨不出谁是陈兴文,谁是陈兴武,但床上只有一人,他猜想多半自己是上当了。不过,他还得问:“你是陈兴文,还是陈兴武?” 陈兴武张开嘴,可没有声音。 剑无血:“我问你,你点头摇头便是,若有谎言,即刻杀你。” 陈兴武点头,表示听懂了他的意思。 剑无血:“你是陈兴文?” 陈兴武摇头。 剑无血:“你是陈兴武?” 陈兴武点头。 剑无血搞错目标,就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他想:捞到一个也好。便迅速将陈兴武扛到肩上,窜出窗外。 “哪里走?”唐无为说着,飞镖便射了出去。 剑无血一只手扛着陈兴武,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铁扇。听到喊声,他张开铁扇,挡住了飞镖。然后朝唐无为迎去。 唐无为不敢硬接,一跃跳出老远。 剑无血夺路向院墙边跑。 黑衣蒙面人从花丛中现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剑无血忌惮唐无为上来施暗器,心想要带走陈兴武已没有可能。于是,把陈兴武当作武器,扔向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单手将陈兴武冲来的力化解,轻轻把他放到一边。 就这一手,剑无血已知道对方武功不弱。“呵呵,原来早有高手埋伏。周某倒要会会。”说着,将扇收拢,当作短剑使用。 黑衣蒙面人:“我给你机会,抽出你的剑来。” 剑无血:“你是何人,敢如此小看周某?” 黑衣蒙面人:“剑无血不用剑,用一把扇子,算什么?” 原来剑无血特地带了一把铁扇,目的是为了对付唐无为。他想,以唐家几个人的武功,用一把扇子对付绰绰有余。没想到对方竟没把他放在眼里。对方气势不容他多想,他抽出剑,奋力刺去。 黑衣蒙面人不躲不闪,等他上来。 剑无血久经沙场,料到对方武功高于自己,又身处险境,说不定暗器早就瞄着自己。向前只是虚晃一招,实是借着力道向旁一跃,两个蜻蜓点水,便跳出院外。 岂料黑衣蒙面人轻功更好,院外落地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剑无血见无路可逃,只能应战。过了几个回合,他便明显处于下风。 在不远处观战的金管家看出门道,暗暗心惊,没想到唐家潜伏着如此高手。他不敢前往援救,他知道自己出手助战也无济于事。 第十三章 设计退亲(五) 又斗了几招,剑无血被剑尖点住了穴位,不但反抗不了,连逃也没希望。 剑无血:“在死之前,能让周某看看阁下尊容吗?” 黑衣蒙面人:“看到我,你就得死。你想死吗?” 剑无血:“我没打算再活下去。” 黑衣蒙面人:“如此气概是个成名人物,令我敬佩。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给你活路。” 剑无血语气坚定:“你还是别问,浪费时间。” 黑衣蒙面人:“秘密对你来说,比生命更重要吗?” 剑无血:“不比。只是我泄了秘密,最多多活几天,会连累我的家人,不划算。” 黑衣蒙面人:“好,我明白了。让你知道我是谁便是。”说完,把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剑无血:“哦,死在你手里,不冤。”说完,拼上全身气力,自断经脉,倒地身亡。 黑衣蒙面人俯下身子,探了探他气脉。“我无心杀你,你自己求死,做鬼别来找我。” 李存勖听说李娇娇病了,便带着几个随从,亲自到李府看望。他熟门熟路,连看门的家丁都认识。家丁将他带进院子,赶忙到屋里通知夫人。 过了好一会儿,李夫人才急匆匆地从屋里出来。 李存勖:“见过干娘。” 李夫人:“存勖啊,你来了。方才照顾娇娇丢不开手,让你久等啦。快,快进屋里坐。” 李存勖:“干娘,你慢些,存勖今日没事,好好陪你聊聊天。”说完抢步来到李夫人身边,扶着她一块进屋。 李夫人让他坐下,叫下人端来茶水。 李存勖关切问道:“娇娇的病好些了吗?” 李夫人面带愁容:“唉,还不见有好转,几天了,高热不退,满脸疙瘩,流脓流水,容貌怕是要被毁了。” 李存勖一惊:“如此严重,是什么病呢?” 李夫人:“郎中说了,是天花。” 李存勖:“啊!我去看看她。” 李夫人摆摆手:“郎中说了,此疾容易相传,不能近视。你到家里来问安就好了,别到她房间。” 李存勖:“我正值精壮,没事的。” 李夫人:“不可。你是国之栋梁,岂能冒此风险。非要看的话,就到房门外看看吧。” 李存勖:“听干娘的。”说着起身,跟李夫人去娇娇房间。 李夫人边走边说:“轻声些,她刚睡下。” 来到房门口,李夫人推开房门。只见李娇娇躺在床上,脸上伤痕满满。片刻功夫,李夫人关上门,示意李存勖离开。 回到大厅,李夫人忧心忡忡的样子:“郎中说了:娇娇这一病,或许没有性命之忧,可容貌定是毁了。” 李存勖:“干娘放心,会好起来的。” 李夫人:“我也见过患了此病的人,即使是好了,满脸也是麻子。娇娇这次如此严重,后果可想而知,这让她日后如何见人?” 李存勖听出玄外之音:“干娘不必多想,存勖不会嫌她的。” 李夫人:“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知道你不会嫌弃娇娇。可你日后是要接王爷大位的人。我晋国猛将如云,迟早要一统中原。将来娇娇这个样子,怎么能母仪天下?不能单为你我两家着想,要以天下着想啊。” 李存勖:“干娘考虑周全,只是太远了。” 李夫人:“不能不考虑这些。我得禀报王爷,退了这门亲事,存勖你得另择佳偶。” 李存勖此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默不作声。 又聊了一会儿家常,李夫人说呆久怕被疾患传染,催李存勖离开。临别时一再吩咐李存勖报知王爷,退掉亲事。 李存勖回家后把事情告诉了父王李克用。 李克用沉思良久,觉得李夫人说的有道理。他联姻的主要目的,是想强化与李嗣源的关系,实质上是一种利用。眼下没见李嗣源有半点二心的迹象,于是便说:李夫人为大局着想,难能可贵,娇娇不做我儿媳,就做我义女吧,封为乐长郡主。 在唐家花园里,几个人围在一起,议论昨晚的事。 陈兴武心有余悸。“好险,要不是那黑衣蒙面人相救,可能我就没命了。” 陈兴文抱怨道:“二哥,你不该要我换房间的,更不该让我哥去顶替我。” 唐无为:“你夫妻两在一个房间,来人只要你一人,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素素。你不为你作想,也得为素素作想吧啊!” 陈兴文:“那也不能让我哥哥去冒险啊。把房间留空不行吗?” 唐无为:“房间留空就不知道来者目的了。现在已经明确,他是为枪而来的。从他走进院子的路径看,他对我们已经非常了解,说不定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那人的武功高强,扛着兴武,如走平地,我远非他对手。” 陈兴武:“是呀。兴文,你得把枪留在我身边,要不然我一点自卫的能力都没有。哦,那黑衣蒙面人更厉害,我老觉得他的身形在哪见过。二哥,是救过我们的那个人吗?” 唐素素好奇道:“他救过你们?” 陈兴文:“是啊。那次经历太凶险了,怕你担心,没和你说。二哥,是那人吗?” 唐无为点点头。“是我请来的江湖人士。他冒了极大的风险,所以他才不愿意以面示人。听说一个比他厉害得多的人要来长安,他便向我辞行了。以后只能靠我们自己保护自己啦。” 陈兴武:“还有更厉害的人?这么说我得搬出去住了。” 唐无为:“你能去哪?他们要不着兴文,你他们一样要。出去更方便他们动手。” 陈兴武抱怨起来:“兴文你就是个丧门星,搞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陈兴文不敢作声。 唐无为:“好了好了,别说这伤感情的话,还是想想对策。” 陈兴武愤愤说到:“有什么好想的。兴文你快多做几支枪,再强的武功也不怕。” 唐素素看着陈兴文。 陈兴文:“这一下也赶不及啊。你以为枪是好做的吗?要上好的材料,上好的铁匠。这样吧,我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让他们冲着我来。你们就安全了。” 第十三章 设计退亲(六) 陈兴武不依不饶:“你想得美。杀了你,他们回头还会来找我们。他们又不知道只有你才会做枪,他们以为我也会。” 唐素素:“我们还是早回蜀中吧。家里人多,还有各种机关、暗器,他们真要来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唐无为:“问题是我们已被他们盯上了,回去的路更不安全。还不如呆在这里,以静制动。可话得说回来,眼下只见江湖人士。若是官府知道了兴文在此,朱温哪还给我们走?大兵压进来,谁也挡不住。所以,依我之见,尽快多做几支枪,我们好赶路。” 陈兴文:“长安一时做不了。再厉害的角色,比李存孝如何?我来对付他。” 唐无为冷笑道:“若只是一个人,再强的对手我们也能对付他。可他是一个组织,有成百上千的人,像昨晚那一等一的高手,就有好几十位。你对付得了?” 陈兴文叹了一口气:“说来说去,还是当初我不该把枪做出来。” 陈兴武:“我想起来了,人多并不可怕。兴文,你救李克用时对方人够多了吧。你不是有那叫什么的,掷给他们,让他们边都不敢靠。” 唐无为一拍大腿:“对,我听娇娇说过,那叫什么来着?比枪的威力更大。” 陈兴文:“那是临时想出的法子,不过挺管用的。炸声如雷,可以叫火雷。可那要遇火才行,没有火,它炸不了。那晚恰好遇着大火。” 唐素素:“你能不能想法子没火也能让它炸呢?” 唐无为附和道:“对,如此便使用自如了。” 陈兴文哭丧着脸:“我求大家别再让我想这东西了,把它想出来,就更错啦。” 唐无为把脸一沉:“话不能这么说,一家人的安危都看你了,错你也得想办法。难道你看着素素有危险而不顾?” 陈兴文很无奈。“好,我试试吧。不过火粉不多了,也只能做几个,吓唬吓唬人。” 唐无为露出笑意:“不一定要杀人,能吓唬人就够了。我知道你心善,我何曾又想杀人呢?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了,没办法。” 金管家没想到唐家藏着那样厉害的高手。剑无血与他相斗,简直是小孩打大人。可以肯定,那人绝不是道义判官郑义,更不是崆峒老大黄猛。他的身手,在江湖上已属顶尖高手之列。 “会是谁呢?”金管家自言自语问了好几次。可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司马俊杰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金管家,昨晚没睡好吗?” 金管家醒过神来。“还行,只是这几日与周前辈聊得多,感到困乏。” 司马俊杰这才注意到剑无血不在,问到:“周前辈呢?” 金管家:“他有事离开长安了,今早去得早,没能向少爷辞行。” 司马俊杰:“哦,无妨。我去看书去。” 金管家:“少爷,”他欲言又止。 司马俊杰回过头:“何事?” 金管家想了想:“我是想,嗯,今日我们离开长安,回洛阳住一段时间吧。” 司马俊杰不解:“在长安好好的,回洛阳干嘛。我还打算找个时间宴请唐素素夫妇呢。” 金管家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实话和你说了吧,长安来了一位厉害的对头,周行云昨晚被他杀了。我怕他追到府上,连累了少爷。” 司马俊杰惊道:“周前辈被杀了?这么厉害的高手,说没就没了?” 金管家叹道:“是呀。” 司马俊杰:“我说他们这些江湖人,视人命如草芥。他一定是做绝了事情,人家才杀他。我与别人无怨无仇,我怕什么?” 金管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是从咱府上出去的,就怕人家迁怒我们,把你当作同伙,还是避避的好。老朽倒无所谓,要是少爷有个不测,我怎么向舅老爷交代?” 司马俊杰气恼道:“真烦人,以后别再与江湖人有瓜葛,弄得鸡犬不宁的。舅舅那里江湖的人更多,真不想去他那。” 金管家:“去避避几天吧。老朽便去收拾东西,午饭后出发。” 司马俊杰不情愿地:“由你定吧。”他刚想离开,一个家丁跑进来。 家丁:“报少爷,金管家,舅老爷到。” 司马俊杰转怒为喜:“呵呵,舅舅来啦。” 金管家脸色顿时也开朗了。“啊,舅老爷来了,事情好办啦。”说着起身赶忙跑出去。 司马俊杰也跟着出去。看到舅舅正进院子大门,喊道:“舅舅!” 吕万年阔步朝里走,快六十岁的人了,满面红光,腰板挺直,步伐沉稳。“俊杰啊,快一年都没见你了,你不想舅舅吗?” 司马俊杰赶过金管家面前,拉住吕万年的手。“怎么不想呢?正准备回洛阳看你呢。” 吕万年一怔:“哦?我不是说了近日要来长安吗?金管家,咋回事?” 金管家点头哈腰:“遇了些状况,担心老爷还来不及到长安,就想先回洛阳。老爷先进屋休歇,待会儿我再详告。” 吕万年:“俊杰长大了,一些事情可以让他知道。” 金管家:“我明白。少爷醉于读书,也是好事。顺他的喜好吧。” 吕万年停下步子,环视院子一圈。“我无子嗣,家业日后要靠他打理,有些事情也不能随他性子,不然守不住这份家业啊。” 金管家:“老爷说的是。” 司马俊杰:“舅舅此言差矣。人纵使家财万贯,最终还是黄土一捧。争钱财,比富贵,世俗之见。” 吕万年瞪了他一眼:“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饱汉不知饿汉饥。金管家,你是怎么教少爷的?” 金管家战战兢兢:“少爷天资聪慧,颇有主见,我是教不了啦。” 司马俊杰:“舅舅,你就别怪金管家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强加不了人的。他不是不教,是我不愿接受。他老了,尽是馊主意。” 金管家:“是老朽不才。少爷,舅老爷刚到,一路劳顿,先让他进屋歇歇吧。” 司马俊杰拉着吕万年:“舅舅,进屋吧。我给你端茶。” 吕万年:“真拿你没办法。茶就不用你端了,你读书去吧。我要和金管家谈些生意的事情。” 第十四章 大战之前(一) 司马俊杰:“看你们,还没进屋就说生意的事了。那我真去看书去啰,别说我没礼貌,招待不周。” 吕万年推他一把:“去去去!” 进了屋,司马俊杰去后花园读书去了。金管家叫下人端来茶水后,挥手让下人们回避。 吕万年喝了口茶,问到:“遇到什么情况了,要到洛阳去躲避?” 金管家把身子凑过去,低声道:“唐家来了位高手,昨晚剑无血去办事时,没几个回合就败了,只好自尽。我担心他追到这来,害了少爷,又不知老爷合适能到长安,只好出此下策。” 吕万年又问:“没看出那人的路数吗?” 金管家:“黑衣蒙面,使剑,剑法快捷诡异,比剑无血还快,小的眼拙,看不出。” 吕万年沉思了好一会儿:“剑无血没几招就败了。江湖竟有这等使剑的高手。老夫也想不出他究竟是谁。” 金管家:“他身材不强壮,会不会是刚出道的青年才俊?” 吕万年摇头:“不可能。这么好的剑法没几十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身材不强壮,还能有谁呢?” 金管家:“还有一件蹊跷的事。前段我曾收服了点花手杨惜花。没料到他竟被人毒死了。那毒无色无味,没留下一点徵象,要不是啃他尸首的耗子被毒死了,根本看不出是中毒而亡。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否与那黑衣蒙面人有关。” 吕万年:“身不强壮,能使奇毒,你看他像个女人吗?” 金管家想了想:“老爷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像。” 吕万年:“难道是她?” 金管家:“老爷心里有数了?” 吕万年:“老夫没见过她本人。但从她留下的几个案子看出她是个女人。” 金管家:“哦,她是谁?” 吕万年:“江湖顶尖高手屈指可数,还能有谁?” 金管家:“我不知道她是男是女,所以没往她身上想。” 吕万年:“她怎么与唐老二弄到一块了呢?看来这唐老二野心不小,得早早除掉。” 金管家:“看来唐无为的翅膀已经硬了,他还有有道义判官、崆峒三杰的老大黄猛一干高手相助,更重要的是有陈家的暗器,若是强攻的话,我们讨不到便宜。” 听说陈家暗器,吕万年精神一震。“你确定姓陈的那小子到长安了?” 金管家:“正住在唐家,是唐老二的妹夫,少爷见过他。昨晚行云兄想去虏他才遇害的。” 吕万年:“与唐家结了亲,为我所用就难了。逆我者亡,不能用就想法子除掉他。老夫还带来一批人马,若没有陈家暗器,对付唐老二绰绰有余。” 金管家:“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这么拼怕划不来。” 吕万年阴阴一笑:“当然不能硬拼。明日我宴请长安各商行、镖局人物,在宴会上动手杀了唐无为。唐家没有主心骨,就不足为虑了。” 金管家想了想:“计是好计,可唐老二肯赴宴吗?” 吕万年:“这就靠你想办法啦。都说你金管家是我的诸葛亮,难道遇到事情只会往洛阳躲吗?” 金管家苦丧着脸,想了好一会儿。“老爷进长安时有人看到吗?” 吕万年也想了一会儿。“应该是没有。不过,如果这间房子已经被人盯上的话,就难说了。怎么,想出计策了吗?” 金管家:“宴会不必老爷请,我叫茂隆商行请,钱我们来出。唐家与茂隆商行来往的生意不少,唐老二不会不去。” 吕万年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到时我亲自对付他,看看那位高手如何保护得了。” 陈兴文迫于压力不得不研究没火也能炸的火雷。他想到爆竹,用引线,但炸不了。他的火粉,不同于做爆竹的火药,威力更大,可不容易炸,需要强大的撞击力才行。用手掷出去产生的撞击达不到要求。 他陷于了冥思苦想中。 撞击力可用爆竹的炸力产生,将爆竹的火药包裹在火粉外不就成了吗?对,就是这样。他脸上露出了成功的笑容。他站起身,想去把他成功的消息告诉给素素。 猛地,他自己打了个寒颤。要是火雷做到发射自如,那是一种更厉害的凶器,为之死的人会更多。不行,不能做。 可又如何保护家人呢?这个问题,比做火雷更难。 唐无为为了让陈兴文静下心来考虑问题,一个下午牵住陈兴武和唐素素在花园里喝茶。 陈兴武好几次站起来,想让鼓胀的肚子舒服些。“二哥,我不能再喝了,我去房间休歇去。” 唐无为:“休歇可以,别打扰兴文便是。” 陈兴武:“不会。其实二哥你不了解兴文。他考虑问题时,你就是在他身边放爆竹,他也不会醒过神来。” 唐无为笑道:“哦,原来他是这样的人,我白为他操心了。” 陈兴武走后,唐无为看到唐素素欲言又止的样子。“素素,想说什么?” 唐素素没有马上回答,看着陈兴武进了房间后,才小声道:“二哥,小青对兴武的态度,是你教的吧?” 唐无为惊讶的样子:“小青什么态度?我教什么了?” 唐素素:“小青跟我十来年,她是怎样的人,我一清二楚。她喜欢不喜欢陈兴武我不好说,但她以她的为人,不会对陈兴武说那些势利的话。不是你交代她,她怎么会?” 唐无为干笑了两声:“不给陈兴武些难堪,他怎么会帮我去说服兴文?你跑江湖少,不知道江湖的凶险。依着兴文,不但害了他自己,整个唐家也要受牵连。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唐素素低下头:“看来当初我们真的是错了。” 唐无为:“不是我们当初错了。就算我们当初不认识陈兴文,他也没有做出枪来,我们一样也面临危机。吕万年和他的三更令,早就想吞并我们了。还有,过路过卡,我们花了多少银子?这世道本是弱肉强食,你不强,就要被人欺负,被人消灭。兴文的枪,带给了我们绝好的机会。唐门虽有薄名,但远远不够。” 唐素素:“难道你想做吕万年?” 唐无为:“吕万年,算老几?在李克用、朱温等人面前,他也只是一只蚂蚁,任人踩踏。” 第十四章 大战之前(二) 唐素素:“那你是要做李克用朱温了?” 唐无为仰头看天。“若我有了枪,我会比他们更强。不是他们踩踏我,而是我踩踏他们,我要像始皇那样一统四海!” 唐素素惊道:“哥,你怎么有这想法?” 唐无为:“有此想法久矣,可惜没有机会。现在兴文就在身边,素素,你要帮我,别错过这个机会。” 唐素素呆了好一会,才摇摇头。“我帮不了你。” 唐无为叹道:“你与兴文性情一样,我料想你也不会帮我。不过,你千万别把我的想法告诉兴文。” 唐素素:“嗯,我不告诉他便是。” 兄妹俩正说着话,见陈兴文走了过来。 唐无为笑眯眯地起来:“兴文,想通了吗?” 陈兴文淡淡答到:“想通了。” 唐无为为之一振:“如何解决?” 陈兴文还是很平和的样子:“我想我们的目的是防守。我们可以准备干柴油料。若他们来攻,我们先把火烧起来,然后把火雷掷过去。” 唐无为收住笑容,显得很失望。“哦,如此也起到作用,可很被动啊。” 陈兴文:“别的办法我真的想不出来。” 唐无为:“那就再想想,你那脑瓜子,会想出来的。” 这时,守门家丁来报。“二爷,收到一张请柬。” 唐无为接过请柬,看了看。“哦,茂隆商行明日有何喜事,要请我去?” 家丁转身离去。 唐素素:“我们与他们不是有不少生意来往嘛,请你在情理之中啊。” 唐无为满脸狐疑:“我前日到他那里,没听他说啊。” 家丁又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小姐,你的信。” 唐素素接过信,信封上写着“唐素素亲拆”几个字。“还这么神秘,让我亲拆。是谁送来的?” 家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估计是受人之托。” 唐素素示意他走开。 陈兴文觉得自己不该知道素素的一些私事,借故说去想问题,也走开了。 唐素素拆开信,念到:“明日鸿门宴,吕万年设局。” 唐无为吃惊道:“吕万年到长安了?原来是他的计谋。素素,是谁给你的信?” 唐素素疑惑:“我也不知啊。” 唐无为想了想:“我去安排一下,你别把这事告诉别人。” 唐素素:“哥决定明天还去赴宴吗?” 唐无为沉思了一会儿:“还不一定,到晚上再说。记住,先别声张。” 唐无为离开家,走走停停,去了又折回,目的是担心有人盯梢。走到一处偏避的地方,那里有一间很普通的民房。他看四周无人,才敲了三下门。 门开了,一个女子探出头来。“二爷来了?” 唐无为又看了看四周,认为没被盯梢,溜进屋里。门马上便关上了。 唐无为:“你家主人在吧?” 女子:“在里屋。” 唐无为径直往里走,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口。房间的门没关,他看到屋里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子背对着他。他敲了敲门,示意自己来了。 那女子并没转身。“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想我了吧?” 唐无为:“是啊。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吕万年到长安了。明天还要设下鸿门宴对付我们。” 女子:“他来我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动手。他是不给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你想好对策了吗?” 唐无为走近她,梳理几下她的头发。“我在考虑吕万年刚到长安,他的准备还不充分。我们借此机会,和他硬碰硬一回。” 女子:“和他一块来的还有几个高手,若单凭武功的话,我们胜不了他,除非你弄到枪。” 唐无为:“枪就在陈兴文的房间里,明天我让他睡一觉就是。” 女子:“陈兴文不亲自去,你有取胜的把握吗?” 唐无为:“让陈兴武去,他用枪也很熟练了。陈兴文不必去冒险。” 女子:“你倒是会疼你这位姑爷。哪时才会疼我?” 唐无为搂住她:“现在不是在疼你吗?” 女子:“这一战,会在江湖上造成什么影响?你考虑了吗?会不会过早暴露我们的目的?” 唐无为:“我想利大于弊。首先,我们先等吕万年动手,我们逼迫还击,在道义上过得过去。其次,多数人是墙头草,他们见我们灭了吕万年,自然会来靠近我们,起到此消彼涨的作用。不利的是让官府知道了陈兴文的下落,朱温定会派人来追捕。我们随时做好退回蜀中的准备。” 女子回过头,双手揽住唐无为的脖子。“既然有了对策,就放松一下吧。替你做了这么多事,慰劳我一下啦。” 唐无为亲了亲她的额头:“你还别说,好久没见你的真面目了,你这朵洛阳牡丹,真是委屈你啦。”说着,紧紧抱住她。 那个黑衣蒙面人正是洛阳牡丹。 原来,唐无为与洛阳牡丹早几年就相识了。一次,唐无为遇难,洛阳牡丹救了他。养伤期间,俩人产生了感情。当时洛阳牡丹的丈夫还在世,俩人只能暗中偷情。洛阳牡丹行事诡秘,丈夫去世后,她也不公开她和唐无为的关系。 唐无为在晋州找不到陈兴文,回到长安后,便叫洛阳牡丹也去找。洛阳牡丹等到了陈氏兄弟,原打算一路保护他们,哪知被李娇娇识破身份,唐无为便顺水推舟,让她暗中保护,才有杀死鬼见愁的那一幕。唐无为之所以放心的呆在长安,就是因为有她这位保护神。 唐无为把洛阳牡丹抱到床上。“不是为我做事,是我们一块做事。” 洛阳牡丹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好你个唐老二,尽会说好话骗人,让奴家死心塌地跟你。” 唐无为:“不是吗?将来我做唐高宗,你做武则天。” 洛阳牡丹:“我没你想的那么远,只想眼前。” 唐无为俏皮道:“我也想眼前呢。唐老二我能独占花魁,有时也丧失斗志了。” 洛阳牡丹娇声道:“你就知道贫嘴。” 十四章 大战之前(三) 吃过晚饭,陈兴武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他有点坐立不安。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时候。各人都进自己的房间去了,没人聊天;想溜到外面去逛一逛,看门的家丁死死拦住他;想去逗逗小青,人家没给他好脸色;他不喜欢看书,可这个时候又还没有睡意。他实在闷得发慌。 唐无为走了进来,这倒是少有的事情。 陈兴武没精打采:“二哥,今晚不出去谈生意吗?” 唐无为坐到凳子上。“今晚歇歇。你到这有一段时间了,我都没空单独与你聊聊,也不知道你生活是否习惯,有什么要求。” 陈兴武伸了个懒腰:“一日三餐、四餐的,吃的倒是不缺。只是老呆在家里,闷死人了。二哥,你带我出去逛逛吧。小时候我虽在长安生活了几年,可那时年纪太小,对长安的印象都没有了。听说长安晚上特别热闹,好想出去看看。” 唐无为:“我也想带你出去玩玩。可你是知道的,危险你也经历过。还是等等吧,风声过了,自有你玩的。” 陈兴武显得更加没精神:“唉,不知道要等到何时?特别是这个时辰,睡又睡不了,烦啊。” 唐无为:“你平日不去找小青聊聊?有小青陪你聊天,你会觉得夜晚很短的。” 陈兴武沮丧地摇摇头。“唉,别说了,小青哪看得上我,说我是吃白食的人,别自找没趣。” 唐无为呵呵两声:“怎么,小青敢看不上你?太不像话了,也是我惯坏她了。回头我去跟她说说,要她答应嫁给你。” 陈兴武睁大两只眼睛。“二哥说的可是真话?” 唐无为拍着胸膛:“二哥几时说假话了?择个日子,我就给你俩定亲。” “谢谢二哥。”陈兴武要给他下跪。 唐无为拦住他。“自家兄弟,别来这套。” 陈兴武高兴得团团走了几圈,渐渐冷静下来。“可是,我养不起她啊。成了家,我不能在你这赖一辈子。小青看不上我,多半就是我赖在你家不走。” 唐无为正色道:“丈夫立于世,当兵要有功,买卖要赚钱,读书要中榜。她对你的看法情有可原,也不能怨她。远的不说,就说你为唐家,做出一件大事,她就不会认为你是吃白食的了。” 陈兴武很无奈:“可我没这样的机会啊。” 唐无为:“机会肯定有,就看你愿不愿做,敢不敢做。” 陈兴武:“当然敢,二哥叫我杀人放火我都去!” 唐无为哈哈笑道:“你等着,会有机会的。至于以后你的生活,那不成问题,唐家这么多生意,只要你有本事,我放手给你做。你还愁养不起小青?一句话,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啦。” 陈兴武挺起胸脯:“二哥,不是我吹牛,做起生意来,我绝对不会吃亏,没有几个人比我脑瓜子灵。” 唐无为问:“你以前做过生意?” 陈兴武点头:“做过一些。” 唐无为斜眼看他。“那没见你发财呢?” 陈兴武尴尬地笑笑:“没本钱,做些小生意。” 唐无为嬉笑道:“是几个人合伙东城低价卖,西城高价买的那种把戏吧?” 陈兴武嘿嘿地笑。 唐无为:“做生意讲的容易做的难,涉及到方方面面。明天我带你出去见识见识如何?” 陈兴武顿时来了精神。“好啊。一定!” 唐无为见撩起了他的兴致,悠悠地说:“我是想带你去,只是担心你的安全。除非你能拿到兴文的枪,能保护好自己。” 陈兴武低声地:“枪就在他房间里,到时偷出来便是。只要你不说。” 唐无为:“你会熟练使用吗?” 陈兴武:“会。二哥放心,我的准头很不错的。” 唐无为笑笑:“那就好。别出声,明天听我的。” 从陈兴武房间出来,唐无为看到花园墙边的那盏灯摆动得厉害。那是他与洛阳牡丹联系的暗号,他知道洛阳牡丹有急事找他。于是,他匆匆出了后门。 拐角处,依然蒙着面的洛阳牡丹在等他。 唐无为:“有何事,这么急?” 洛阳牡丹:“我忘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唐无为:“哦?你你说。” 洛阳牡丹:“吕万年明日要向我们动手,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唐无为沉思片刻。“不知是谁,给了我妹妹一封警示信。我妹妹也想不出是谁。” 洛阳牡丹不悦:“我还以为你在吕万年身边安排了探子呢。这样的信你敢相信吗?” 唐无为自责道:“我粗心了,没细细分析就想行动。你提醒的是。可一时间也查不出信的真伪来,你看如何是好?” 洛阳牡丹语气坚定:“没有把握,就取消行动。” 唐无为在坚持:“若是真的,我们岂不坐失良机了吗?” 洛阳牡丹:“我担心的是信说的是真的,但吕万年真正的目的是调虎离山。当我们全力去找他相拼时,他来唐家抓陈兴文。” 唐无为沉默不语。 洛阳牡丹又道:“你想想,有这样的可能吧?” 唐无为:“有。” 洛阳牡丹:“我们本来力量就不够,不可能分兵兼顾两头。你若带上陈兴文一道去,可风险又太大了。不合算啊。” 唐无为心有不甘:“可是……” 洛阳牡丹打断他的话:“还是放弃吧。” 唐无为:“若能证实那封信是真实的呢?” 洛阳牡丹:“即便真实,也得两边都考虑周全,那才万无一失。必须保证陈兴文安全。” 唐无为不作声,低着头,在踱步。过了一会儿,他道:“有了。” 洛阳牡丹:“有办法了?” 唐无为:“嗯。可以赌一把,不过这一把是十拿九稳的。” 洛阳牡丹:“说!” 唐无为得意的样子:“我赌陈兴文能顶得住。我家地下有暗室,把陈兴文藏在里面。若他们来攻我家,就算他们找到暗室,也需要一段时间;暗室那狭窄的过道施展不了武功,他们就更不是陈兴文的对手。陈兴文还有火雷,朱温的千万人马都不敢靠边,更不用说吕万年了。总之,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赶回来。” 洛阳牡丹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唐无为越说越起劲:“若吕万年亲自到我家,我还想赌得更刺激些。” 洛阳牡丹:“还有更刺激的?你说。” 唐无为将嘴靠近她的耳边,小声说。 洛阳牡丹:“你都不管他死活,赌就赌吧。” 第十四章 大战之前(四) 在司马府吕万年的房间里,吕万年和金管家也在密谋划策、排兵布阵。 吕万年:“他们的实力你全摸清楚了?” 金管家用肯定的语气道:“清楚了。在长安,唐无为有算得上高手的人是洛阳牡丹、道义判官、黄猛,其余的是家丁、镖师三十来人。” 吕万年:“唐门阵的五人不在吗?” 金管家:“不在,除了唐无为,都不在长安。” 吕万年哈哈笑起来:“没有唐门阵,省了好多麻烦,不然要花几个高手去应付。如此算起来,我方实力高出他们一倍有余。黄山三剑足以对付洛阳牡丹;汴州李大刀和神鞭丘灵对付郑义胜算在握;你与王湘水对付王猛不成问题;洛阳四怪围住唐无为。老夫留着观战,伺机擒住陈兴文。” 金管家呵呵道:“老爷计划得周全,带来了这么多高手,哪一组我们都有必胜的把握,唐老二是死定了。只是,老爷,你得小心陈兴文的暗器啊!听说李存孝都认输呢。” 吕万年:“老夫会提防的。可老夫想不明白:什么样的暗器能让李存孝服输呢?老夫曾见识过酒色和尚的功夫,我要取胜他也要几十招,而李存孝一招就能要他性命,可见李存孝的功夫高得难以想象。可还有能胜李存孝的暗器,实在想不通。” 金管家:“对付唐门暗器,老爷认为如何?” 吕万年:“对付五人阵得费些力气,若只是唐无为一人,那是手到擒来。” 屋外有人敲门。 金管家警惕道:“谁?” “舅舅,是我。”接着司马俊杰走进来。“舅舅,你俩还在聊啊。” 吕万年呵呵道:“久不见了,与金管家有许多话,聊得正在兴致上。” 金管家:“少爷还没歇息?” 司马俊杰:“正准备。见这里亮灯,便来看看舅舅有什么要吩咐的。” 金管家:“少爷今日出门了?” 司马俊杰:“是啊。坐久了,出去散散心,动动筋骨。怎么了?” 金管家:“近段还是小心些,也许仇家在盯着我们。少爷出门告诉老朽,老朽也好安排人手保护。” 司马俊杰笑道:“金管家也太小心了。我与他人无怨无仇,谁会害我。除非是你做了坏事,人家迁怒于我。” 吕万年:“金管家说的对,还是小心些好。总有一些人,要与舅舅作对。” 司马俊杰:“没几个人知道你是我舅舅。” 吕万年:“你这么看待江湖就大错特错啦。唉,有时舅舅也想,让你不要沾江湖的边。可你一点不懂江湖之事,我老了你怎么过?” 司马俊杰:“那么多人不懂江湖不一样过得挺好的嘛。” 吕万年:“和你一时讲不通,有时间再好好教训你。时候不早了,你去睡吧。我还有事与金管家聊呢。” 司马俊杰:“嗯。舅舅,你也早些安歇。”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金管家起身走到门边,看着司马俊杰进到自己房间。他关上门,走回来坐下。 两人又说了一番话后,金管家问:“我们在哪动手?” 吕万年:“在半路劫杀。” 金管家:“不在宴会上吗?” 吕万年:“那里人太多,不好布置,在他必经之路下手。” 金管家:“动静一定不小,怎么对外解释?” 吕万年:“就说为剑无血报仇。” 金管家:“可剑无血犯唐家在先。” 吕万年不屑道:“人有两片嘴皮,谁看到剑无血去冒犯唐家了?我说是他唐家偷了周家的剑谱行不行?” 金管家竖起拇指:“老爷高明,就这么说,我们师出有名了。” 吕万年:“以后做事,要顾忌些名声,给后代好过些。” 金管家:“老爷说的是。” 唐无为起了个大早。他来到唐素素房间的门前,见门还关着,便喊道:“素素。” 屋里传来唐素素的声音。“哥,啥事?这么早。” 唐无为:“有事想问问你。一会儿你到花园去,我等你。” 唐素素:“好的,我就来。” 唐无为走到花园,掏出飞镖,朝一片叶子射去,那片叶子随即被击落了。 唐素素赶过来:“哥的飞镖是越来越精准了。” 唐无为:“可惜力道不足,射程有限,的确是比兴文的枪差远了。” 唐素素:“哥要问啥?” 唐无为:“嗯,昨日那封信,知道是谁送给你的了吗?” 唐素素:“只能猜想。我认识的又与吕万年有关的人,只有司马俊杰。但我想不通,他干嘛要把这事告诉我。所以不敢确定。” 唐无为:“我决定今晚去赴宴。但担心吕万年调虎离山。因此,你得配合我,照顾好兴文。” 唐素素担心道:“若吕万年来,我哪挡得住?” 唐无为:“你不用担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们躲到地下的密室里去。在那里,吕万年只有挨打的份。坚持一段时间,我就会回来,保证万无一失。” 唐素素:“那的确是个安全的地方。” 唐无为:“此事不能先与兴文说,说了他就不肯藏进去了。在我出门之前,我只好迷昏他,把他扛进去。你尽快弄清楚他的枪、丸子和火粉放在哪,到时一块拿进去。另外,你一定要告诉他,对待吕万年,绝不能仁慈,要往死里打。若不打死他,反过来他就会杀你。” 唐素素迟疑道:“嗯,可是,可是……” 唐无为:“有啥可是的?” 唐素素:“可是吕万年真的是冲着你去呢?你怎么办?” 唐无为:“这你不必担心,我有办法。我们有力量对付他。一切听我安排就好了。” 唐素素只好点点头,但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唐无为又道:“我得出去安排一下。在兴文面前,你要装着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唐素素回到房间,陈兴文正在梳洗。 陈兴文:“二哥有何事交代,这么早?” 唐素素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到:“他晚上赴宴要带些礼物,问我带些什么好。” 陈兴文:“哦,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第十四章 大战之前(五) 唐素素:“没什么。哦,我想,他去要带上几个人,守家的力量会削弱了,你得把你的枪准备好哟。” 陈兴文:“短的我随身带着,长的和丸子在床底的箱子里。” 唐素素:“火粉呢?” 陈兴文小声地:“那东西遇火会炸,放在家里是隐患,我藏在花园的石凳下。” 唐素素:“哦,那就好。” 陈兴文:“可别对人说。” 唐素素:“知道。” 这天早上,司马府来了几个生面孔,金管家招呼他们吃饭。 司马俊杰进到饭堂,那些人并不理会他,只顾吃饭喝酒。昨晚他听到吕万年和金管家的一些谈话,清楚这些人是干什么来的。唐素素收到的那封信,正是他写的。他不想让唐家受到伤害,于是给唐素素示警。看着这些人聚在一起,他想:舅舅真的是要动手了。 金管家看到司马俊杰,忙起身过来。 司马俊杰明知故问:“这些人来这干啥?” 金管家:“老爷要走一桩镖,请来的镖师。这些都是粗人,吵少爷耳根子,一会儿我叫厨子把饭菜端到你房间去吧。” 司马俊杰:“舅舅请来的镖师,看来来头都不小吧。金管家你介绍我认识认识。” 金管家低声道:“他们都是凑数的,无名之辈,过不了少爷法眼。以后来有名气的,我再给你介绍。” 声音虽然小,但还是有人听到。“金管家说这话可不中听啊。论武功,我们自然不敢与吕爷相比,但放眼江湖,也没有几个人能欺负我们。”说着,有三人便站了起来,像是对金管家的话提出抗议。 金管家呵呵赔笑道:“我家少爷非武林中人,是个局外汉,与他说这些他一点不懂。老朽哪有小看各位的意思。请黄山三侠不必当真。” 排座的几个人拉了拉黄山三侠,他们才坐了下去。 司马俊杰看在眼里,心想这几位不会像金管家说的是泛泛之辈,一定是江湖中的高手无疑。他还想了解些情况,说到:“三位的武功与剑无血相比如何?”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位说到:“在坐的各位,没一个怕他的。” 金管家瞟了他一眼。“少爷无知,让各位见笑了。我都说了少爷不是江湖中人,不必与他说这些。少爷,这些都是粗人,与他们交谈,自找不快。我叫人送早餐到你房间去吧。” 司马俊杰:“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到街上去吃马肉米线去。” 金管家拉住司马俊杰:“少爷别出去,我叫人买回来。” 司马俊杰不悦:“难道我出去走走都不行吗?老呆在家里,有再好吃的东西都觉无味。” 金管家精于世故,他与老爷的两次密谈都被司马俊杰打断,怀疑他听到什么。考虑到他仰慕唐素素、崇拜陈兴文,担心他外出去透露消息。他看拦不住,只好叫了两个家丁,要他们寸步不离司马俊杰。“若少爷有麻烦,回家我就砍了你们脑袋。” 司马俊杰没朝这方面想,他还是以为金管家担心他的安危。他出去的目的,的确是想把更多的信息告诉给唐素素。昨天他想去找唐素素,可快到唐家时,想到舅舅要对唐家人动手,在唐家周围肯定布有耳目,自己若到唐家,他一定知道。于是,他便进到一个商铺里要了纸笔,写了封信,托一个乞丐带过去。 现在有人跟着,看来去报信难了,只好先出门再想办法。“金管家,你还把我当小孩啊?” 金管家:“不敢,少爷安全重要,不然我怎向老爷交代?” 司马俊杰没办法,只好让两个家丁跟着。 金管家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又对两家丁说:“千万看好少爷啊。无论如何,少爷不能离开你们的视线。” 司马俊杰出了门,两个家丁紧紧跟着。他走快,两人走快;他走慢,两人走慢,一直来到马肉米线铺。 司马俊杰:“你两够辛苦,都来碗大的吧。” 两家丁:“谢谢少爷。” 司马俊杰向老板道:“三碗大的,两碗加上半斤马肉。” 他是常客,老板认识他。“好咧,司马公子,请稍等片刻,先喝杯茶,马上来。” 刚喝完茶,三碗米线摆到桌上。司马俊杰将两碗加肉的让给两位家丁。 司马俊杰吃得很快,眼看就把米线吃完了。“你们别急,慢慢吃,我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一下。” 两家丁立即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司马俊杰厉声道:“这么好吃的马肉,你们不吃啦?岂不糟蹋了,吃!坐下吃。” 一个家丁头脑灵,“老板,借你碗,明日还你。”说着拿起碗:“少爷,走吧。” 另一个也端起碗来。 司马俊杰:“你们这般岂不丢我司马家的脸?” 家丁:“少爷说了,不能糟蹋。” 司马俊杰无奈,只好走。 两人还是紧紧跟着。 司马俊杰大声道:“我进茅厕你们也跟着吗。” “嗯!”两人齐声答到。 司马俊杰:“你们不嫌臭。” “人没头了更臭。”其中一个说。 司马俊杰:“你们只怕金管家,就不怕我?” “怕,但没办法。”另一个说。 司马俊杰:“老跟着我,我也会砍你们的头的。” “只要不死,我们还是跟着你。”一个家丁说到。 “金管家说一不二,少爷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另一个家丁说。 司马俊杰蹬蹬脚:“罢了罢了,我们回去吧。” 两家丁:“是。” 小青在房间里对着窗户做针线活,陈兴武轻手轻脚地进去。 昨晚唐无为说了,要小青嫁给他。他面对小青的胆子便大了起来。他想吓她一跳,看她心慌的样子。他来到小青的身后,正要准备叫一声。 小青的手向后一戳,针刺在陈兴武的身上。好在小青没使劲,可陈兴武还是反被吓了一跳。 小青乐呵呵地笑着。“想来偷袭我,你还嫩些。” 陈兴武见小青没生气,心里顿时自在多了。“你怎么知道我进来的?” 小青指着窗户旁挂着的镜子。“你看,那不是你吗?” 第十四章 大战之前(六) 陈兴文恍然大悟。“哦,你这鬼丫头,原来弄这一招。” 小青:“其实不看镜子,我也能听出你的脚步声。” 陈兴武:“我不信,连我自己都听不见,你还能听见?” 小青:“当然听得到,这就是练武与不练武的区别。练唐门暗器,耳目自然非寻常人相比。” 陈兴武感觉到小青此时的态度友善,便大着胆子试探道:“以后我们成了一家人,你教我。就像兴文和他婆娘那样。” 小青白他一眼:“你又想入非非啦?谁与你当一家人了?” 陈兴武:“今天我要去为唐家做一件大事,二哥说了,大事做成,他就把你许配给我。” 小青:“那也得等你做成了再说吧。” 陈兴武:“我会做成的。二哥还说,以后唐家生意也让我打理一些,这样,我们日后的生活就有着落啦。” 小青:“我也希望你能成,这样我也能报答唐家的恩情。” 陈兴武:“会成的。想到你,我浑身都是劲。” 小青:“你先别多想,静下心来好好准备。老想着自己的心上人,会分心的。” 陈兴武见小青承认了她自己是他的心上人,喜悦泛在脸上,身体自然地靠向小青。“可我都还不知道要去做啥,我怎么准备呢?二哥也太神秘了,一点情况都不向我透露。” 小青并没躲避他:“那正是重要的事情,才透露不得。可能是走一次贵重的镖吧。以往他们走镖,除了带队的,没人提前知道镖是什么货,时间、路线、地点也不知道。” 陈兴武:“哦,原来是这样。” 小青:“是二爷看得起你,才让你去。” 陈兴武:“那是。” 小青向他甜甜一笑:“所以你要好好干,听二爷的安排,大胆去做。” 陈兴武心都醉了:“我会的,你放心。” 小青又小声道:“这事你不要再对别人说了,包括你弟弟,也不能说。这是走镖的规矩。” 陈兴武搔搔头:“幸好你提醒,我还正准备去告诉他呢。嗯,我不说。” 小青:“以后这些事情,对我都不能说。明白吗?” 陈兴武:“明白了。” 唐素素还是弄不清楚司马俊杰的目的。信肯定是他送的,但她还是觉得他不是坏到骨子里的人。他的道歉是真诚的。她反过来想:吕万年耍诡计没有理由,悄悄动手就行了,何必还要打草惊蛇,让己方有所准备。这就更支持了她的想法:司马俊杰是在给唐家示警。 猜归猜,能证实最好。于是,唐素素便去邀小青出门,希望能碰上司马俊杰。 她们朝司马府的方向走。走到离司马家不远的地方,恰好见到了司马俊杰。 司马俊杰朝她们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装着没看到她们似的。 唐素素正想靠近他,只听司马俊杰大声说:“你俩别跟我太紧啦,我全身都发痒了。” 家丁:“是,少爷,我们离你远几步。” 司马俊杰又道:“明日我去黄山,看你们如何跟我,除非你们有黄山三侠的本事。” 两家丁不知何意,没吭声。 司马俊杰:“好,好,快走,回去吧。看我下午出来在路上怎么收拾你们。” 唐素素听出玄音,也装着不认识司马俊杰,岔出一边去了。 唐素素回到家,去房间找唐无为。唐无为正在和洛阳牡丹说话。她不认识洛阳牡丹,看到哥哥房间里有那样一个女人,心里很诧异。 唐无为:“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素素,这是罗姐姐。” 唐素素:“罗姐姐好。” 洛阳牡丹:“好妹妹。没见你之前我还以为自己长得美,见了妹妹才知道什么叫美。” 唐素素:“姐姐过奖了。不曾听到哥哥说起你,更想不到你俩在一块说事,打扰了。”说着转身想走。 唐无为:“素素有事吗?” 唐素素:“嗯。” 唐无为:“进屋说吧。” 唐素素犹豫着,没有动。 唐无为明白她的意思。“罗姐姐是自己人,进来说吧。” 唐素素走了进去。“刚才我在外遇到司马俊杰了。”她把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告诉了两人。 听素素讲完,两人不作声,思考了好一会。 洛阳牡丹:“我同意素素的判断。司马俊杰是在向我们报警。他们要在路上动手,而且他还透露了黄山三杰也在场。这三人在一块,不好对付。” 唐素素:“他们很强吗?” 洛阳牡丹点点头。“他们三足鼎立的剑阵很难破,就算李嗣源那样的高手也不一定取胜。得想个办法,只要那铁三角缺了一位,另两人就容易对付了。” 唐无为:“看来吕万年是用他们专门对付你的。” 洛阳牡丹:“这种可能性很大。” 唐素素吃了一惊:想不到眼前这位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有那么好的功夫,要让这么强的力量来对付她。 唐无为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想不到吧?罗姐姐的武功,胜过酒色和尚。不过,要出其不意,你知道罗姐姐就行了,先别与别人说。” 唐素素点点头。 洛阳牡丹:“可吕万年干嘛去呢?说实话:他对付我,是有把握的。” 唐无为:“也许他们为了加强力量,不一定要针对谁。” 洛阳牡丹:“那他们的力量就太强了。” 唐无为又想了想。“我有办法。哦,素素,你去看看兴文,看看他有什么动静没有。” 唐素素明白哥哥是想支走自己,一些话不想让自己听。“嗯,”她应了声,便走出门了。 快到酉时,唐无为、唐素素、陈兴文、陈兴武、小青围住花园的石桌喝茶。他们聊着给陈兴武和小青订婚的事。陈兴文突然感到非常困倦,伏到石桌上睡着了。 唐无为和陈兴武把他抬到假山旁,打开密室的门,然后将他抬进去。唐素素去到房间拿来枪和丸子,和小青一道进了密室。 陈兴武接过唐素素递来的枪,在布包里抓了一把丸子。 唐无为对素素道:“你马上给兴文解药,一会儿他便醒来。关好过道的那扇铁栅栏门,把钥匙收好。不然兴文醒来跑出去就麻烦了。记住,一定要坚持到我们回来。” 第十四章 大战之前(七) 唐素素不安地:“哥,你那边有把握吗?” 唐无为口气坚定:“有!兴武拿着枪,不怕他们。” 唐素素:“可他们高手众多,兴武哥又不会武功。” 唐无为:“你放心,我都安排妥了,兴武躲在铁板做的车厢里,他们打不到兴武,只有兴武打他们。” 唐素素:“兴武哥,你千万要小心。” 听唐素素叫兴武哥,陈兴武内心一阵激动。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是啊,做了大事,人家才尊重你。“素素妹子,你放心,使枪我熟练着呢。” 唐无为检查了一番唐素素拿来的布包,只见有丸子,问到:“火粉呢?” 唐素素:“还要火粉干嘛?” 唐无为:“若他们来的人多,火粉才能解围。拿些干柴来,引火粉炸。兴文会用。” 唐素素:“好,我去拿。” 唐无为又检查了陈兴文腰间的枪,再四处看了看。“好,我们走。” 出了密室门,唐素素刚好拿着干柴火粉到门口。 唐无为:“你进去吧,我关门了。” 唐素素进了密室,唐无为把门关好,放好伪装,然后对陈兴武道:“我们走。” (第1卷完) 《世上第一枪》第十四章 大战之前(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五章 长安血战(一) 前院已有一干人马在排队等候,还有一架马车停在一边,唐无为示意陈兴武先上车。 这马车与平日的马车不同,平日的车厢门是布帘子,而这门是一道实实在在的门,陈兴武不知道如何启开,只好敲了敲。 敲门时陈兴伍感觉到,门是铁做的,而且很厚。 里面的人开了门,陈兴武进了车厢。一张熟悉的面孔进入他的眼帘,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罗姑娘?洛……洛……洛阳牡丹!” 洛阳牡丹笑道:“你还记得我?” 陈兴武思索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了,赌场的那个人,从鬼见愁手下救我的人,还有从剑无血手下救我的人,全是你。” 洛阳牡丹笑得更开心:“呵呵,你眼力不错。” 陈兴武拍拍脑袋:“我一直在想,那人身形在哪见过。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好。可你既是自己人,那日你怎么要跑呢?” 洛阳牡丹又笑道:“这是你唐二哥的安排,我暗中保护你们,不是更有效吗?” 陈兴武拍拍胸口:“被吓得要命。”接着他调皮地侃了一句:“我是叫你姨、姐姐、还是妹妹呢?” 洛阳牡丹被他问得愣了一会儿,瞪了他一眼:“我样子还不算老,叫姐姐就好啦。本来叫洛阳牡丹最合适,不过知道我外号的人命都不长,你也忘掉吧。懂吗?” 陈兴武抓住她的手:“这外号挺适合你的,可惜不能叫。我在心里叫就行。”说完用轻佻的眼光看着洛阳牡丹。 洛阳牡丹抛给他一个媚眼:“你这坏小子。” 唐无为在外面说了几句话后,也进了车厢。见两人在嬉闹,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说笑。” 洛阳牡丹用赞许的口吻道:“说明这位陈大公子心里素质好。大战之前,谈笑风生。” 陈兴武见唐无为进来,规矩了许多,收住笑容:“二哥,我们这要去打仗吗?” 唐无为冷冷地:“去杀人!” 陈兴武惊道:“杀人?真的是去杀人吗?” 唐无为面无表情:“昨天你不是说了嘛。怕吗?” 陈兴武没有马上回答,把车厢里看了一圈:“有点怕。不过为了报答二哥,也为了报答罗姐姐几次救命之恩,我豁出去了。” 唐无为语气依然很冷:“不是为了报答我们,而是你要自保。那些人是冲着你兄弟俩来的。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就像鬼见愁一样。待会儿你呆在车里,用枪远远射杀他们就行。这车是铁做的,他们伤不了你;还有这位罗姐姐保护着你,你尽可放心,不要怕。” 陈兴武点点头:“我不怕。就是心跳快了些。” 唐无为又道:“你要注意听我口令,我叫你射谁你就射谁。特别要留意吕万年,认准了他的身份,立即射杀。” 陈兴武点头。 洛阳牡丹追问了一句:“听清楚了吗?” 陈兴武拍拍胸膛:“清楚了。若我们的人危急,我也可以帮忙。” 唐无为脸色开朗了些:“对。看来你也是块料。”说完将头探出去看了看,道:“出发!” 黄猛一抖缰绳:“驾!” 大队人马出了唐家。 因司马俊杰提供了消息,唐无为在路上安排了暗探。刚走不久就有人来报吕万年的设伏地点。 唐无为对洛阳牡丹道:“看来司马俊杰的消息不假。” 洛阳牡丹道:“这忙可帮大了,不然我们就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很难有胜算。这可得记司马公子一功。看来还是女人有魅力,素素起的作用比你我都大。” 快到伏击地点,唐无为叫大家留意,兵器在手。 又走了一段,前方被一队人拦住了去路。 唐无为吩咐陈兴武留在车上,随时准备射击,然后和洛阳牡丹下了车。 陈兴武及时把车厢门关好,把四周的布帘子翻开。车厢四壁都有一个个小小的观察孔,他既可以看,也可以放枪。 唐无为下车后环看四周,两旁的屋顶上站有人,后面也被一队人马堵住了。 唐无为朝前喊:“何人挡住唐某之路?” 对方答话的是金管家。“唐无为可知剑无血周行云是洛阳镖局什么人吗?吕爷今日要为之报仇,讨个公道!” 唐无为回道:“你是何人?能代表洛阳镖局吕大老板说话?吕万年有种就亲自出来!” 一个满面红光,白发银须的老者从金管家身后走出来。“老夫在此!” 唐无为道:“我只知道周行云是三更令使者,专干些强盗的买卖。晋州镖局男女老少十几口人都死在他剑下。那日他窜进到我家不怀好意,我杀他是为民除害。难道吕爷是三更令主不成,非要为他讨个说法。” 吕万年道:“唐老二你不要狡辩。剑无血是我镖局的镖师,是你偷他的剑谱,他才上你家去察访的。” 唐无为大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想到堂堂大镖局的吕大老板,如此搬弄是非,血口喷人。其实你觊觎我唐家久矣。吕大老板,今日如何了断,你老就划个道来,唐某奉陪到底!” 金管家恨恨道:“你少啰嗦!自然是杀人偿命,灭你唐家!” 唐无为没见过吕万年,他想确认对方身份,也好让陈兴武认个准儿,于是故意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吕万年吕大老板的意思?” 吕万年不知道他的用意,还想耍些威风,竟上前一步,道:“当然是老夫的意思。”说完,他扬起手:“上!” 唐无为闪过一边,朝陈兴武喊道:“白发银须者是吕万年,射!” 陈兴武已经看出吕万年,枪口早对准了他。双方相距五、六十步,听到唐无为口令,他满怀自信地扳动扣机。 “呯!”的一声响,便见吕万年应声倒下。 他身后的金管家“啊”了一声,看着吕万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额头被打了一个大洞,着实惊骇不已:这便是传说中的陈家暗器!但他似乎早有思想准备,临阵不乱。此刻,他非常明白:绝不能让己方的人知道陈家暗器的厉害,更不能让己方人一个个让对方点杀。故而,他不管吕万年死活,急忙下令冲杀:“兄弟们,杀啊!” 他们是有备而来,一上来就挑好了对手。黄山三剑围着洛阳牡丹,汴州李大刀和神鞭丘灵围住郑明;金管家和王湘水夹击黄猛;唐无为靠在车边,洛阳四怪一时间还没能合围他;双方的手下也打成了一团。 唐无为事先有过布置,大家围着马车而战,一是避免对方人多而腹背受敌,二是为陈兴武能从容开枪射杀创造条件。可对手实在太强,没一会儿他们便被对方分割包围。对方的人甚至杀到了马车旁边,他们试图砍坏马车箱,杀死里面的人。好在车厢是铁做的,他们才没有得逞。 陈兴武射杀了吕万年后,自己也惊魂未定了好一会儿,毕竟是第一次杀人,后怕不已,竟忘记了把丸子放进枪膛里,错过了对方冲过来时的最佳射击机会。待双方混战,陈兴武没见过这等阵势,心中免不了“咚咚”直跳,一时间枪不知朝哪儿射好。 斗了一盏茶的功夫,唐无为这边几员大将只能采取守势,险象环生。 最紧急的是洛阳牡丹。黄山三剑保持扇形阵势,她不管面对哪一个,那一个就变成中间位置,她的左右两边总会有剑刺来。黄山三剑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若单打独斗,她也不可能在几招内取胜。此时面对三柄剑,试探几招后,黄山三剑放开手脚,洛阳牡丹只能勉强防守,步步后退,哪还谈得上进攻杀敌。 (注:以前部分修改了不少,为了衔接,烦再翻阅。造成你的麻烦,深表歉意。) 第十五章 长安血战(二) 转眼间,她的衣服已被刺穿了几个洞,头发也被削了一缕。好在她身法了得,及时躲避,才没有被伤到皮肉。 郑明与黄猛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以一敌二,只有防守之功,毫无进攻之力,被动挨打,眼看也快撑不住了。 唐无为的处境稍好一些,他一手拿剑,一手拿着几支飞镖。洛阳四怪不敢过于靠近,生怕被飞镖射中,无药可治。唐无为心里明白,手上飞镖一旦射出,就算放倒一、两个,自己一时间无倚仗,必受其害。还不到玉石俱焚,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时候。因此,飞镖不敢轻易出手,只拿着吓唬对方。四怪围着他,瞅准机会,轮番攻击。他还勉强支撑得住。他偷眼看了看形势,急着喊道:“兴武,快帮罗姐姐一把。” 陈兴武这才醒过神来,将枪瞄准黄山三剑,可他们闪动得厉害,陈兴武一时间下不了手。 唐无为见陈兴武没有反应,不知是何状况,心里暗暗焦急。好在他急中生智,又喊道:“吕万年都死了,你们这般拼命还有何用?” 这一喊竟然起到了效果,对方的人动作慢了下来,洛阳牡丹几人得到喘息,向马车靠拢。 金管家见势不妥,也叫到:“大家别慌,那不是吕爷,只是替身。吕爷正在唐家为大家摆庆功宴呢。” 唐无为心里马上明白:金管家说的话不假。若被打死的是吕万年,金管家不可能不闻不问。但他想扰乱对方人心,继续喊到:“打死的就是吕万年!” 说这几句话的当儿,为陈兴武提供了条件:双方已经拉开了些距离,他不怕打着自己人了。他最关心的还是洛阳牡丹的安危,一看有了机会,“呯”的就是一枪。那人应声倒下。 余下的黄山二杰,心中大惊,己方毫无征兆地便倒下一人来。联想到那假吕万年的死,心里开始琢磨对方有什么厉害兵器,还是有鬼神相助。损了一人,又加上害怕而分心,铁三角顿时失去了威力,洛阳牡丹转眼便占了上风。 她能腾出手来,帮一帮处于危急的郑明和黄猛,使对方有所顾忌,稍稍减轻了两人的压力。 至此,双方实力对比,有了一些变化。唐无为他们要想取胜还谈不上,但危机总算过去了。 陈兴武此时定下心来,几个攻到车厢边的喽啰,被他一一撂倒。剩下的黄山两剑,不敢靠近洛阳牡丹,便成了他最好的靶子。“呯!”又是一枪,一剑又倒下了。 陈兴武看唐无为以一对四,趁他偏开身子的当儿,又开了一枪。洛阳四怪又倒了一个。 金管家终于明白了陈家暗器的厉害,不禁慌了手脚。 吕万年方的其他几位高手,也意识到了车厢里面有古怪,不禁胆怯,无心再战,思量着夺路逃跑。彼消此长,瞬间让唐无为方占了绝对上风。 剩下的最后一个黄山三剑喊道:“他们有暗器,陈家暗器!”说完跳出圈外,头也不回便跑。 这一下可好,吕万年的人全无斗志,跟着便跑散了。 金管家见势不妙,拔腿也想跑。 洛阳牡丹岂能容他,飞身过来,一剑刺在他背心上。 金管家伏倒在地上。 郑明一刀砍杀了李大刀;黄猛一掌打倒了王湘水。 吕万年的手下,不是被打死打伤,就是跑得不见踪影。 唐无为看着这个场面,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他朝着陈兴武道:“兴武,好样的!出来看看你的战绩!” 陈兴武兴奋至极,忘记了害怕,跳下车,要看看自己的战果。他走到金管家的身边。 岂料金管家还有一口气。他拼尽全力,朝陈兴武的腹部刺了一剑。 唐无为大惊,几把飞镖同时出手,金管家再次倒在地上。 洛阳牡丹赶过来抱住陈兴武:“陈兴武、陈兴武!” 陈兴武血流如注,声音低微:“罗姐姐,我不行了。请帮我转告兴文,枪的确是凶器,害人害己。” 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洛阳牡丹点了他几道穴位,可剑创要害,血流仍是不止。 陈兴武又断断续续道:“二哥,我舍了这条命,就算是为兴文报答你们唐家吧,别再逼他枪的事了。”说完,无力地下垂了头。 陈兴武最后的那几句话,像大捶一般砸在唐无为心上,他脸色铁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是洛阳牡丹提醒他,“快回去吧,这一赌真的赌大了。陈兴文和素素不能再出意外了,要不然我们的心血就白费啦。” 唐无为原先是这么想:“若吕万年去攻唐家,就让陈兴文杀了他。因为只有陈兴文的枪能取胜于他。在吕万年仍不知道枪的厉害而陈兴文又迫于无奈的情况下,吕万年被枪杀的可能性最大。他不敢在唐素素面前说出要以她夫妇俩的安危为代价,去赌吕万年的性命,只好将她支开,背着她与洛阳牡丹说。洛阳牡丹了解他的性格,尽管风险不小,也同意赌一赌。 唐无为此时站着不动,就是想留出时间,让这一幕上演。 陈兴武的死,让洛阳牡丹清醒起来:有许许多多的偶然,不是人能算到的,还是确保陈兴文的安全要紧。以他们现在的力量,不需要陈兴文,也可以对付吕万年了。 陈兴武的手,仍然紧紧地握着那支枪。 唐无为把他抱上车,“速回!” 再说唐素素给陈兴文服了解药,没一会儿他便醒来了。他不解自己怎么身处此地,还以为是做梦呢。 他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密室里灯光黯淡,他不禁问到:“素素,我们这是在哪啊?” 唐素素递给他一杯水,道:“我们在花园下的密室里。你要多喝水。” 陈兴文疑惑道:“怎么要到这里来?发生什么事了?” 唐素素拉着他的手:“二哥带着人马去应付吕万年了。家里没人守护,我们藏到这里来,以防万一。” 陈兴文站起身:“这怎么行?我们出去吧,若吕万年来犯,我能抵挡他一阵子。”说着走到铁栅栏的门边,要去开门。 小青解释道:“二哥就是怕你出去不安全,把门锁住了。我们出不去,你安心在此等他们回来吧。” 陈兴文拉了拉门,那门纹丝不动,他查看了一下,一个特大的锁头将门锁住了。“你们是担心我不同意躲在这里,把我迷倒?为了我,全家人的安危都不顾吗?” 唐素素答到:“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你放心,我哥哥都安排好了。他请来高手相助,他们不会有事的。” 陈兴文问:“我哥哥呢?” 小青道:“和二哥一块去了。” 陈兴文急道:“他没武功,去了有何用?还得二哥给人照顾他。” 唐素素不敢看陈兴文,把脸扭过一边,道:“二哥把你的长枪让兴武哥带走了。吕万年武功再高、人再多,也难敌得过枪。” 陈兴文蹬蹬脚:“要对付吕万年,也该由我去啊!” 唐素素小声道:“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们去有一段时间了,没见动静,估计是快回来了。” 陈兴文无语。他想:都是自己惹来的祸。 唐素素又道:“以防万一,你的丸子,火粉我都带进来了,但愿用不上。” 第十五章 长安血战(三) 陈兴文环视密室一周,“火粉带到这里来,那是自掘坟墓。若吕万年来了用火攻,被炸的是我们自己。” 唐素素和小青大惊,意识到密室若被发现,与一口棺材无异。 “那怎么是好?”唐素素问,“我以为可以用它来对付他们呢。” 陈兴文查看了一番,“密室狭窄,火粉很容易被引爆的。室内都是石板,我挖不开。只有把火粉放在地下,盖起来,避免火源和高温。” 唐素素赶忙道:“屋角有个暗格,你看能不能放。” 陈兴文拿着灯去查看。一块石板是可以移动的。“只能这样了。”他想想又道:“若他们把门封死,我们岂不要被闷死?” 唐素素道:“有几个通风口。若他们发现通风口再堵死,那也没办法了。” 陈兴文无奈地摇摇头:“生死我不在乎,只是连累你俩了。” 小青道:“出口隐秘,估计他们找不到我们。我担心的是兴武哥他们。” 陈兴文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好擦着他的枪,仔细检查各个机关。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吕万年早就想好了兵分两路的计策。此次除了消灭唐无为外,更重要的是要得到陈兴文。他设想:陈兴文若与唐无为一起出门,他自然逃不了被半路劫杀;若不出门躲在家里,正好自己来个瓮中捉鳖。为了迷惑对手,也稳定己方军心,他找来了替身。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他是稳操胜券。可他还是刚愎自用了,想不出,也不愿想枪的威力。他没有考虑这一制胜要素,他注定是要失败的。 等那边一开战,吕万年带着几个手下便进了唐家。唐家留守看门的几个家丁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他如入无人之境,把唐家翻了一通。 他起初拿不准陈兴文是否跟着唐无为走。他想:只要抓到唐素素,就不怕陈兴文不就范。当他在唐家找不到唐素素时,他便猜想陈兴文和唐素素可能躲在唐家的某个地方。因为唐素素肯定不会跟着她哥哥出门,而严密监视唐家的人也没有报告唐素素离开了唐家。 于是,他把唐家的家丁、佣人集中在院子里审问。 吕万年的一个喽啰道:“吕爷说了,谁说出你家小姐和姑爷的下落,赏给白银千两。” 尽管大家都很害怕,但没有人吭声。 那喽啰狠狠道:“问到谁,不说的,杀!”说着挥动手中明晃晃的大刀。 众人挤着一团,尽量埋着自己的脸,深怕问到自己。 另一个喽啰从人群中扯出一位妇人,“你说!”他恶狠狠地喊道。 妇人吓得大哭起来:“大爷,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个做饭的。” 那喽啰扬起刀,就要往下砍。 妇人抱着头大叫:“我真不知道啊!” 吕万年挥挥手,示意喽啰到一边去。他心平气和地问道:“老夫问你,你就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妇人止住哭声:“半个时辰前,院子里有响动,二爷带着不少人出去了。小姐、姑爷在不在其中,我没留意。” 吕万年凑近她:“老夫清楚他们没有跟着唐无为走。他们定在这宅里没有出去。你说了你听到响动,算是说了实话,赏你五两银子。”说完示意手下给银子给那妇人。 手下递上银子,那妇人不敢接,他便硬是塞在妇人手里。 吕万年又道:“你知道唐家有密室暗道什么的吗?” 妇人摇着头:“不知。我来唐家才一年多。又是个下人,真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密室暗道。” 吕万年点点头:“好,我暂且相信你。下一个。” 吕万年今日如此好脾气有耐心,有两个原因:一是大庭广众,他不便大开杀戒引来恶名或官府追查,二是他想恩威并用,效果会比只耍淫威更好。 一个老头被提了出来。吕万年问:“她说的是否实话。” 老头不那么害怕,答道:“她是做饭的没错。但他是不是知道唐家有没有暗室密道,我不敢保证。我在唐家五年了,的确不知道有没有。” 喽啰问:“你是做啥的?” 老头答到:“扫地、养花草的。” 吕万年又道:“老夫有言在先,不逼你们说出他们的下落。但你们把你们看到的、听到的情况说出来,老夫也给奖赏。但都得说出实话,说假话的,就别怪老夫了。” 喽啰又拉了一个家丁出来问:“你说!” 家丁抖着身子:“我在门口看门,不曾听到里面动静。” 吕万年用犀利的目光看着他:“你说假话了。老夫刚才进来时,哪里见到你?”说着便是一掌,家丁口吐鲜血,昏死在地。“这就是讲假话的下场!” 众人惊叫着、哭喊着挤成一团。 喽啰再拉出一个人来,正要问。 另一个喽啰从后面跑过来,叫道:“吕爷,花园的假山处发现一个密道。” 吕万年一掌把拉出来的唐家下人打翻在地,手一挥:“看看去。” 几个手下跟着吕万年来到后院花园假山旁。两个喽啰守在秘道门前。 吕万年问:“下去看过了吗?” 一个喽啰摇摇头:“还没看。里面黑乎乎的,怕是有机关。” 吕万年朝暗道里瞧了瞧:“看这迹象,像是有人刚活动过,快去找火把来。他们肯定在下面,有机关也得下去查查。” 陈兴文听到上面有动静,便把灯吹灭了,静等变化。 两个喽啰一会儿便拿来火把,在吕万年的催促下,一步一步的下着阶梯,然后通过过道,来到铁栅栏门前。 唐素素把吹管里的针吹了出去。 “有人。”两喽啰扔下火把,丢魂似的往上跑。中针的那个喽啰快出门时,毒性发作,晕倒在出口处。 吕万年示意其他喽啰将他拖出。他查看了一番,道:“他中了暗器,暂时晕过去,唐门暗器也不过如此,要不了性命。别怕,找块木板来,抵挡暗器。” 上面说话声下面听得清楚。唐素素朝上面喊:“我手下留情,你别不知好歹,再下来休怪我下狠手啦。” 吕万年道:“是素素姑娘吧?老夫知道剑无血的事与你无关,无意为难你,你上来吧。” 唐素素岂能相信他,回道:“你都打进唐家了,还说与我无关,有本事你自己下来,别让他人替你受死。” 吕万年威胁道:“你不上来,待我攻下去时,可就不好说啦。” 第十五章 长安血战(四) 唐素素毫无惧色:“有胆你就下来吧,本小姐不怕你。” 一个喽啰拿来一块足够把一人遮得严严实实的木板。吕万年再叫两人下去。两人到了栅栏旁,进不去,便想法子弄开栅栏。 陈兴文见状,道:“你们还是走吧,你们挡不住我的暗器的。我不想伤害你们,别逼我。” 两人并不理会,用大锤猛击栅栏。陈兴文无奈,只好开枪。枪声从密室里传出去,震得吕万年耳朵发聩。 一个喽啰被击中腿部。没被打伤的喽啰见状吓得扔下同伴,跑出秘道。被打伤的那个喽啰也不敢停留,忍住剧痛爬了上来。 吕万年大惊:“怎么被打伤了?” 受伤的喽啰道:“木板都被打穿了,唐门暗器,实在厉害。” 陈兴文道:“知道厉害就好,再来我可要打你要害啦。” 吕万年心想:这是陈家暗器!的确威力无比。他又朝密道里喊道:“你是陈兴文吧?老夫吕万年,你的暗器的确举世无双,老夫佩服得很。老夫正想与你结识,在江湖上创一番大业。” 只听陈兴文回道:“多谢吕老爷子好意。陈兴文不想创什么大业,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若你真佩服我,就先退出唐家。” 吕万年见一时难以说服他,又道:“年轻人别不识好歹,想想你现在的处境。我虽然进不去,但你也出不来。如此耗上三、五日,饿也饿死你。” 陈兴文用极其自信的口气回道:“我要出去你岂能挡得住?我只是不想伤人,别逼我。” 吕万年道:“我这么多人,你敢出来,踩都能踩死你。你暗器威力再大,也不可能同时把我的人全部杀死。”他也担心陈兴文冲出来,来个鱼死网破。倒不如闷他在密室里,自己更加主动。 陈兴文也担心在密室里被动挨打,想冲出去,可栅栏一时打不开,很是着急。 唐素素相信他哥哥的话,只要坚持一些时间,援军便到。让不懂武功的陈兴文出去,肯定是两败俱伤。因此,她仍然没有去开门,想等等再说。 吕万年不甘心,又派了两拨人下密室,两拨人都挂彩返回。他真正见识到了枪的厉害。 不能为己用,就要灭掉他。吕万年下令把干柴丢下秘道里。“熏死他们!” 陈兴文心想:这下可完了。小小的密室,哪经得烈火的熏烤。 唐素素后悔了:眼下干柴七横八竖地挡在道上,行动不便,出去正好是对方的靶子。她哭道:“兴文哥,是我害了你。我有钥匙,可错过了出去一搏的机会。” 陈兴文搂住唐素素:“这不是你的错。是天意。” 小青却很镇静,轻声道:“想法子拖些时间,二哥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我相信兴武会击败他们。”说完,她向上面喊道:“吕前辈,有事好商量,你给我些时间,我来说服我家姑爷。” 吕万年心想:里面还有一人。她说的话在理,让她试试也好,最好是能收服陈兴文。于是答道:“好,再给你们半柱香的功夫,考虑好了先把陈家暗器丢出来。不过不能拖延啊!” 小青特意把话讲得大声些,让吕万年听到。“姑爷,还是依了吕前辈的吧。他德高望重,自然会守信用,不会亏待我们。你和我姐姐都还年轻,日子还长着。” 听小青这般说,吕万年心里暗暗高兴,“这位姑娘说得对,老夫是守信用之人。你们上来,我会与唐家人一起,共同谋划武林大业。这也是老夫的初衷。老夫受人挑唆,才进了唐家。若你们愿意合作,就是一家人嘛。” 小青又道:“小姐,吕前辈说得在理。唐吕两家与其拼个你死我活,还不如携起手来。这个道理,我想二爷也会想得通的。我们上去吧。” 唐素素装着心动了些:“让我再考虑考虑。” 吕万年催促道:“唐姑娘快些决定吧,时间不等人。”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确耗去了不少时间。可上面还是没听到唐无为回来的动静,小青也焦急起来。 吕万年也还没有得到外边的消息,意识到下面的人在有意拖延时间,便大声叫道:“半柱香都过了,你们再不出来,我可要点火啦!” 下面不再回答。陈兴文紧紧抱住唐素素。 正在此时,上面传来吕万年手下的声音:“报吕爷,金管家他们被打败了,死伤无数,能跑的人都跑散了。唐无为正带着人马杀回来。” 吕万年大惊,他不愿相信这个结局。他猛抓住报信人的胸襟道:“怎么可能?我们的力量远远强过他们。” “陈家的暗器太厉害了,谁也敌不过。”那手下回答到。 吕万年气急败坏道:“陈兴文不是在里面吗?怎么唐无为还有暗器?” “有。我亲眼看到几个人被撂倒了。”那手下道。 吕万年意识到事态对己不妙,“既然如此,放火!先解决下面的几个再说。” 喽啰点上火把,就要往下扔。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冲了过来,一把夺过火把,然后把火把掷出老远。吕万年定眼一看,原来是司马俊杰。 司马俊杰一直关注着吕万年的行动。他见吕万年派出替身,就知道他另有图谋。于是跟在吕万年后面,在最紧要的关头现身。 吕万年又惊又怒:“俊杰你怎么啦?” 司马俊杰挺身挡住密道口:“舅舅,你不能伤及无辜。就算你与唐无为有仇,也不关她妹妹和妹夫的事。” 吕万年被他气得头发都快直起来似的:“你这吃里扒外的小子,你懂什么?一边站去。来人,立即放火!” 司马俊杰明白这样阻止不了吕万年。他干脆下到密道里。“你要烧就把我也烧死吧。” 如此一来,手下不敢放火,吕万年急得团团转,“快,下去把他拖上来。” 两个手下下去,可不是司马俊杰的对手,被打上来。 吕万年无奈,咬咬牙道:“俊杰,你再不上来,我真连你一块也烧啦。” 司马俊杰却平静道:“烧吧,舅舅。能死在这里,我也无憾了。” 唐素素听到此话,内心无比感激。“司马公子,谢谢你的好意,你上去吧。我有我夫君陪着,不寂寞。” 司马俊杰面对密室:“人生总有一死。生不能获你芳心,死能在黄泉路上作伴,也是幸事。” 吕万年不知如何是好,正要下狠心投下火把,唐无为赶到了,并把他团团围住。这时,吕万年身边没有高手,他的几个手下很快全都倒在唐无为的飞镖之下。 第十五章 长安血战(五) 唐无为死死盯着吕万年:“吕大老板,束手就擒吧,自废武功,从此退出江湖,我可留你安度晚年。” 吕万年冷笑:“唐老二,凭你们几个就想胜得了我?” 唐无为不屑一顾地:“别再失算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洛阳牡丹和郑明就够你受的,你哪还有功夫再来防我的暗器?再说,陈家暗器也在我手里,再多几个吕万年也无力回天。” 吕万年毕竟是一方霸主,没有丝毫惧色。他看了看洛阳牡丹,道:“你身边这位就是洛阳牡丹吧?” 洛阳牡丹微微一笑:“正是。小女子见过吕大老板。” 吕万年叹了口气:“这次老夫真的失算了,一是没料到陈家暗器如此了得,二是没想到洛阳牡丹如此年轻貌美。唐无为你野心太大,将来也会有我今日的下场。” 唐无为冷笑:“阁下还有失算的,没有料到我已经知道你就是血债累累的三更令主。表面上你洛阳镖局做正当生意,暗地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日我为武林除害,不是野心,而是正义。” 吕万年反唇相讥:“呵呵,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与洛阳牡丹沆瀣一气,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洛阳牡丹行事和三更令也没两样。看到洛阳牡丹,老夫想起了一件旧事。” 洛阳牡丹嘻嘻笑道:“吕大老板还有心情想起往事,难得。奴家洗耳恭听。” 吕万年指着黄猛:“我认识这位崆峒三杰的黄猛黄老大。另外老二、老三是怎么死的?洛阳牡丹你能否解释一下吗?” 洛阳牡丹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吕老爷子为何要为人所难,要小妹解释这不知情的事?” 吕万年哼哼两声:“当年崆峒二侠中的毒和点花手杨惜花的一样。你不否认点花手杨惜花是你毒死的吧?” 洛阳牡丹抢声道:“无稽之谈,栽赃陷害,老娘没时间与你废话。无为,动手!” “慢!”黄猛冲了出来,道:“让他说。” 唐无为拉住黄猛:“黄兄别中他离间之计。” 吕万年冷笑道:“黄老弟,你上人家当近十年啦。洛阳牡丹害你,唐无为救你,他俩一唱一和、狼狈为奸,目的是让你感恩戴德,为他利用。” 唐无为怒道:“一派胡言!”说着开了一枪,打中吕万年大腿。他不是不想要吕万年的命,可第一次用枪,找不到准头。 吕万年还是没料到,丸子如此快速,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想再厉害的暗器,一是要有发射前的动作,二是能看到暗器飞过。他距离唐无为有两丈远,以他的武功,不惧对方暗器。可他还是失算了。 洛阳牡丹挺剑而出。“老鬼,去死吧!”受伤的吕万年,自然已不是她的对手。没几个回合,洛阳牡丹的剑便朝吕万年面门刺去。吕万年因腿伤,眼看是躲不过去了。 “呯”的一声,洛阳牡丹手中的剑断为两截。她本人也被震得打了个趔趄,本能地收住了进攻之势。 司马俊杰跑到吕万年身旁,扶住他。“舅舅!” 陈兴文走进圈内。“二哥,司马公子救了我、素素和小青三条命,让他舅舅走吧。”说完,用身躯挡着吕万年与司马俊杰。 唐无为大声道:“兴文你好糊涂,放走吕万年,无异于放虎归山。” 陈兴文道:“你们江湖的事我管不了,但司马公子的恩情我得还。” 唐无为急道:“你总不能不为你哥哥兴陈武报仇吧?兴武就是吕万年派人杀害的。” 陈兴文大惊:“你说我哥被杀了?” 洛阳牡丹指着一旁的马车道:“遗体就在车上,是金管家害的。” 围着的人让出一条视线,陈兴文看到哥哥躺在车里,一动不动。他欲哭无泪,猛然转过身,看着吕万年。 吕万年显得很平静,“都是我们这些江湖人士惹的祸,我无话可说,你动手吧。” 司马俊杰挡住吕万年:“陈兄,我从我舅舅手里救了你,你反而害我舅舅,我情何堪。要杀你连我一块杀吧。” 陈兴文沉默良久:“我无意杀他,你带他走吧。有谁要为难司马公子,就来和我决斗!”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吭声。 司马俊杰抱住吕万年,准备走。 吕万年却欲把他推开:“俊杰,放下舅舅。” 司马俊杰放下吕万年。“舅舅,有何事?” 吕万年坐在地上。“我虽然伤了一只腿,但唐老二依然不是我的对手。真要拼的话,他至少还要拿两三条命来换。不过,见识了陈家暗器,我已全无斗志。再活下去,已是苟且偷生,毫无意义。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那是对年轻人讲的。到了我这年纪,赖活不如好死。过去为了称霸武林,一统江湖,我犯了许多血债,今日是应该偿还了。”说着,他动了动身子:“你附耳过来。” 司马俊杰蹲下身子,吕万年与他说了几句悄声话后,又提高嗓门说到:“俊杰,你已经长大,舅舅放心了,好好做你喜欢做的事。”说完,自己一掌打在天灵盖上,顿时气绝身亡。 所有的人无不为之一震!一代枭雄竟以此种方式退出争斗的舞台。 司马俊杰伏在吕万年身上,不住地喊:“舅舅,舅舅!” 陈兴文来到陈兴武身边,喃喃自语:“是我害死了我哥哥,是我害死了这些人。是我害死了我哥哥,是我害死了这些人……” 唐素素来到陈兴文身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低头无语。小青却擦拭着陈兴武脸上的污渍,抽泣着。 第十六章 藏奸卖笑(一) 司马俊杰背着吕万年的遗体走了。 郑义叫家佣们打扫庭院,将受伤了的吕万年的手下一齐放走。 陈兴文呆呆地坐在陈兴武身旁。 唐无为叫来郑义,让他安排为陈兴武搭灵堂。 洛阳牡丹急匆匆从外面进来,道:“我们几个得马上走,不一会官兵就到了。” 唐无为只好对陈兴文道:“兴文,情况紧急,兴武的后事就交给郑管家吧,我们得马上离开长安。与吕万年打斗的事情好摆平,花些银子打发便是。关键是你的安危,朱温欲获你之心久矣。你的行踪肯定已经暴露了。” 陈兴文依然不语,呆呆地看着陈兴武。 唐无为只好转身对唐素素道:“你和小青快去收拾一下,带上路上必用的物品,尽快走。” 唐素素和小青回房去收拾东西。 唐无为为陈兴武烧了一柱香。“兴武老弟,对不住了,不能亲自送你入土,来日再给你多烧几柱香吧。”然后,他向郑义交代了一些事情。 唐素素和小青拿着包袱走过来。 小青对唐无为道:“二哥,我不走了,我在此为兴武守孝。” 唐无为看看陈兴文,像是征求他的意见。 陈兴文这时似乎缓过些神来,道:“小青姑娘能为我哥哥守孝,他一定很高兴。可你俩并没定亲,没有名分。你还是先与你姐姐回蜀中吧。” 小青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唐素素道:“兴文哥说的是。你的好意,我代陈家领了。你还是先和我们回蜀中。” 小青只得点头。 唐素素把手中的包袱递给小青,“密室里还有些东西,我去拿。” 此时洛阳牡丹安排两架马车来到一旁,她催促道:“快上车吧。” 唐无为看了看,赶车的不是黄猛,问到:“王猛呢?” 洛阳牡丹没好气地:“找不到他。” 唐无为又看了看四周,“看来吕万年的离间计是得逞了。唉,先不管他。我们走。” 唐素素急匆匆地跑回来,拉着陈兴文的手,与小青一起上了车。唐无为与洛阳牡丹上另一辆车。 一路快马加鞭,不久便到了城门。可城门已经关了。 唐无为熟悉守门的军士,跳下车,高喊道:“张头领,有急事,麻烦开开城门!” 夜间开城门是有规矩的:要么有长官的命令,要么施些小费。张头领听到喊声自然很高兴,为唐无为这样大方的人开门,少不了几顿酒钱。 张头领探出头来:“哦,是唐二爷啊!上峰有令,这段边关吃紧,夜间不能开门啊。二爷包涵啦。” 唐无为知道他在故意勒索,只能耐着性子道:“有一批货在途中出了些事,得及时赶去打理,必须讨扰张头领。来,接住。”说着抛了一大锭银子给张头领。 张头领接过银子看了看,笑嘻嘻地:“二爷稍等,门马上便开。” 唐无为估计封城令还没有传到守门士卒耳里,但他难掩火急之情,“事情紧急,望张头领越快越好!” 张头领连连点头:“好说好说!”转身催促军士们:“快些快些,唐二爷的急事,就是我们的急事!” 等开门的当儿,唐无为回头看了又看,没见有人追来,心情稍定一些。当门开到刚好过得车辆,他急忙道:“走!”两辆车便迅速通过城门。 洛阳牡丹也朝后面看了看,道:“坐车太慢了,还是换乘马匹吧,既快又灵活。一会儿肯定会有人追来的。” 唐无为赞同道:“乘马我们可以走小路,他们不便追。” 把车赶到寄马处,几人换了马匹,正准备走。城门处传来响声,只见一队人马拿着火把冲出城门来。接着听到有人喊道:“那边的可是唐二爷?康将军有令,回将军府答话。” 洛阳牡丹小声道:“好在快了些,若还在城里就出不来了。” 唐无为回答那人:“唐某有急事在身,回头再向康将军请罪。烦军爷转告康将军,唐某一定重谢。”然后又小声道:“走左边的小道。”说着领着众人,策马便跑。 军士们常得到唐无为的恩惠,又知道他与将军关系非同一般,再是自己多数人没骑马,更不知道上峰找唐无为有何要事,见唐无为乘马跑了,也不去追赶,而是转头去向上峰报告。 唐无为和洛阳牡丹的骑术没说的,指挥马匹像白昼一样得心应手;陈兴文从太原到晋州,从晋州到长安,走了几次夜路,也还应付得了;唐素素和小青就不有些力不从心了,因此,大家的行速提不上去。 洛阳牡丹不敢松懈:“他们还会追来的,得加快。” 小青有些不服气:“难道他们的骑术能比我们高明多了?” 唐无为道:“怠慢不得。那些骑兵都是能征惯战的角色,眨眼间就能追上我们。你和素素紧跟着我,罗姐姐断后。加快些。” 跑了好一程,陈兴文一直没吭声,本能地跟着跑。他还沉浸在哥哥去世的悲痛之中,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把枪落在别人手里。他腾出手来摸了摸包袱,两把枪都在。这当儿,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唐素素一直关注着他,她也放慢了些速度。两马靠近时,唐素素问道:“兴文哥,怎么了?” 陈兴文似乎没有听到。 唐素素提高声音:“兴文哥!” 陈兴文醒过神来:“嗯,没啥。” 洛阳牡丹赶了上来。“可以稍慢些,人不累,马也累了。他们真要追上来,就兵戎相见啦。” 一行人放慢了些速度。 唐素素与洛阳牡丹挨得很近,唐素素道:“罗姐姐,你与我哥相识有些日子了吧?” 洛阳牡丹叹了一口气:“算年头,有十年了。唉,日子过得真快。我都人老珠黄啦!” 唐素素笑道:“看不出你年龄,只感觉你和我一般年纪。” 洛阳牡丹也笑了笑:“素素说笑啦,我比你二哥还长几岁呢。认识他时,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眼下他也成了中年人。岁月不饶人啊!” 唐素素道:“都没听二哥说起你,更不知道江湖洛阳牡丹这号人物。罗姐姐武功高绝,被他埋没了。” 洛阳牡丹道:“你还不算江湖人,他自然不会与你说起啦。我一女流,哪有心在江湖争高下?全为你二哥着想。” 唐无为定住马,等他们上前。“注意看路,少说话。”语气颇有埋怨之意。 唐素素不满地回了一句:“知道啦,唐二爷!” 第十六章 藏奸卖笑(二) 天亮蒙蒙亮时,他们来到一个村庄。唐无为下马,俯身把耳朵贴到地面,屏息倾听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来。“没人跟来。”他说。 洛阳牡丹也跳下马。“那休歇一个时辰吧,找些吃的。” 唐素素显得特别累。下马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找了块草地便躺下去。“没人追来,干嘛这么急啊?不如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唐无为解释道:“我们走小道,拐了一个大弯,他们走大道,也可拦截我们。前方有不少关卡,我们要赶在他们封关前过去。” 洛阳牡丹建议:“那我们就一直走小道吧。” 唐无为摇摇头:“小道路途远多了,不少路段骑不了马,荒无人烟的,吃饭也成问题。最困难的是,前方有一道隘口,必须回到官道上通过。” 洛阳牡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那就只能赶着走大道了。”她回看了一眼唐素素,叫到:“喂,妹子,别这么躺!早上水汽重,容易受凉。” 唐素素坐起身:“不知怎么的,感到腰子特别酸,直不起来。” 洛阳牡丹解开包袱。“我这有块油布,垫着身子。” 陈兴文拿过油布,铺好,让唐素素躺下,自己坐在她身旁,用腿给她枕头。“这样好些吗?”他问。 唐素素闭上眼睛:“嗯。” 小青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厚衣服,让她盖上。“罗姐姐,你也常出门吧。随身都带着油布呢。” 洛阳牡丹道:“女人身子与男人不同,受不了刮风下雨。这油布可作床垫,可作雨棚。在外行走,用处大呢。” 唐无为看看前方几房屋,道:“你们在此休歇,我进村里弄些吃的来。牡丹,你多留意后面。” 洛阳牡丹挥手示意他快些去:“放心,我还要你交代不成?” 唐无为去后,小青问:“罗姐姐,你的名字叫牡丹?” 洛阳牡丹点头:“嗯。” 陈兴文问:“罗姑娘名叫牡丹,名副其实。上次在鬼见愁手里救我们的是你吧?” 洛阳牡丹笑道:“那次我一直跟着你们。兴文,你就别再叫我姑娘啦。” 陈兴文问:“罗姑娘,哦,罗姐姐家在哪?” 洛阳牡丹道:“老家洛阳。现在居无定所了:洛阳、长安、蜀中都住些日子。都快成你二哥的镖师啦。” 陈兴文又问:“罗姐姐还没成家吗?” 洛阳牡丹被问得脸上潮红。“你二哥东奔西走的,就是停不下来。喏,素素都没曾听说过我呢。若住蜀中唐家,我感觉不自在。” 陈兴文听出含义。“我不知情,冒昧问这些,罗姐姐见谅。” 洛阳牡丹自嘲道:“唉,这都是女人的命。没什么,我早想通了。” 唐素素挣开眼睛,“我是要改口叫你嫂子啦。” 洛阳牡丹虽然有了一把年纪,听唐素素这么说,还是既喜又羞。“听你二哥的,他不让叫就别叫。” 唐素素瞋道:“哪能听他的?回去我就与长辈们说,娶嫂子进家。他唐老二能娶到姐姐,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小青插话到:“可二奶奶同意吗?以后谁管谁?” 唐素素道:“二奶奶通情达理,才不会作梗呢。只是怕委屈罗姐姐。” 洛阳牡丹满不在乎地:“这名分我才不计较呢。有个偏屋安身我也满意啦。” 唐素素道:“嫂子说哪里话?唐家人不会把你当偏房看的。住也住在正房,两人并排着,没有正偏之分。” 这说到了陈兴文的心里,忍不住问唐素素:“如此甚好。素素,若是你,你怎么想?” 唐素素双手揽住他的脖子:“你想说啥就明说吧,别拐弯抹角的。我早就与娇娇姐商量好了,没分偏正。” 陈兴文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也不知道娇娇现在怎么样了?” 洛阳牡丹笑道:“娇娇,那鬼丫头,你就放心吧,没人欺负得了她。” 小青道:“还是做男人好,有几个女人疼爱。” 洛阳牡丹瞪她一眼:“话不是这么说,武则天不是有几个男人疼爱嘛。做男做女不重要,关键是怎么做。” 陈兴文心里震动了一下,“原来罗姐姐志存高远。” 洛阳牡丹显得有些不自在:“呵呵,就事论事,我岂敢去想那种天人的事情。倒是你老弟可以去想想,若你做出一百支、一千支枪来,拉上一队人马,天下肯定是你的。” 陈兴文摇摇头:“我从没这么想。我只想和素素好好过。” 小青道:“拉一队人马?那要多少人才行啊?” 洛阳牡丹看着陈兴文,像是讲给他听似的:“从小到大。眼下你二哥就能拉几百人。从蜀中打出去,用不了两三年,九州四海就都是我们的。” 陈兴文也看着她:“那得死多少人啊?” 洛阳牡丹以很在理的口气道:“你不打,他们同样也要死在朱温、李克用的手里。你打可能还死得少些。” 陈兴文摇着头:“那是托词,借口。这我做不来。” 洛阳牡丹振振有词:“你不做,就帮助你二哥做。我们不去杀人,我们去解救人,把民众从朱温、李克用手里救出来。就像唐王李世民那样,杀了亲兄弟,让民众过上好日子。” 小青仔细听着,点头道:“罗姐姐说的也在理。” 陈兴文不为所动:“只可惜没几个人能像太宗那样英明神武,绝大多数人都是只顾自己,欺世盗名之辈。” 洛阳牡丹问:“对你二哥,你也这样认为吗?” 陈兴文答非所问:“我既然答应了李存孝,我得守信。” 唐素素心想:再说下去又要为难陈兴文了。“我好困,你们能不说话吗?让我睡一会儿。”她止住话题。 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只好不作声。 又过了一会儿,唐无为拿来一袋馍馍。“早上遇不到人,又不方便喊叫,只弄到这些,你们将就些吧。到了集镇,再筹集干粮,找好吃的。” 大家随便吃了些,又准备赶路。陈兴文收拾好油布,要还给洛阳牡丹。洛阳牡丹让他留着,好照顾唐素素。他便把那张油布,放到自己的行囊中。 司马俊杰将他舅舅吕万年的遗体背回司马府。不久,家丁也将金管家的遗体抬了回来。面临这般变故,没有金管家主持家政,司马俊杰有些不知所措,对着两具尸首发呆。 家丁和佣人们也都吓坏了,不敢作声,整个司马府静悄悄的。 看门的家丁走过来,对司马俊杰道:“少爷,有人求见。” 司马俊杰没精打采:“是谁?” 家丁:“姓黄的,他说见面少爷自会认识。” 司马俊杰目无表情:“叫他进来吧。” 第十六章 藏奸卖笑(三) 家丁去后,司马俊杰依然看着盖上白布的两具尸体,一动不动。 家丁把来人带到他的面前。司马俊杰看来人是黄猛,忙起身抱拳道:“不知是恩公驾到,没能出迎,失礼了。” 黄猛还礼道:“司马公子不必自责。家里发生如此变故,黄某能够理解公子此时心境。在此时来打扰公子,实是出于无奈。黄某的确想知道令舅生前说的那番话是否真实。” 司马俊杰回道:“恩公知道,我不涉足江湖,与舅舅来往也是不多。此事从未听他说起,也没听金管家提及。求证与我,在下的确是爱莫能助。” 黄猛继续道:“这我知道,司马公子肯定是不知情的。我是想公子能否提供些线索,让黄某查证。” 司马俊杰想了想:“若要找线索,那要到洛阳镖局。我舅舅生前有个习惯:所遇大事他都要记录。若能找到他当年的记录簿,或许见到真相。只是……你看,眼下要做什么,我还理不出头绪来,不能陪恩公前往洛阳。” 黄猛点头,“也不急于这一刻。等司马公子忙完这一阵子再说。金管家也不在了,公子要处理的家务事可有人帮忙?” 司马俊杰摊开手:“这些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家佣,没一个有主见的,只懂叫啥做啥,帮不了大忙。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再说,家里银两都由金管家出纳,我都不知放在何处。” 黄猛想了想道:“黄某正无事,若公子信得过黄某,黄某留下来帮助公子处理这些事务。如何?” 司马俊杰感激道:“若能有恩公帮忙,实在求之不得,岂有不信任之理?只是劳累了恩公,实在过意不去。据说唐家已被官家封门,恩公若不嫌弃,就暂住我这里。我也方便向恩公讨教。” 黄猛朗声道:“那我就不客气啦。首先为舅老爷搭个灵堂,同时给亲朋好友发丧。没银子先在商行里支,把商行掌柜调来听用。办好丧事再说。” 司马俊杰凄然泪下:“舅舅除了我,就再没有至亲之人;我除了舅舅也没有亲戚了。他的生前好友,我一个都不熟悉。如何发丧?” 黄猛没想到吕家、司马家如此凋零,露出歉意。他沉思了一会:“公子看是否要告知洛阳镖局呢?” 司马俊杰不加思索:“要告知。”但他看黄猛沉默不语,似乎并不赞同自己的观点,反问道:“告知洛阳镖局,有何不妥吗?镖局的人也算得上是舅舅生前的好友。” 黄猛低沉道:“若洛阳镖局知道吕爷不在人世,岂不乱成一团。只怕会有人借机生事,以后公子要控制镖局就难了。公子可有既信得过而又有能力的人?这样的人去才合适。” 司马俊杰摇摇头:“没有。我明白恩公的意思了。乱就乱吧,无非是镖局的财产,他们爱怎么分就怎么分,都是身外之物,我不稀罕。” 黄猛露出愧意:“公子超脱,是我俗气了。那就随便派一人去发丧好了。我们先给吕爷搭灵棚,操办后事,尽快让他入土为安。” 陈兴文一行走了很长一段小路。渐渐地,路越走越窄,翻山坡,越沟壑,有时甚至找不到路径,在林中、在草丛里开路前行。 唐素素感到极度困乏,不禁头晕想吐,作出呕状。 她身旁的陈兴文赶忙停了下来,扶住她,关切问到:“素素,怎么了?是不是受凉啦。”说着摸了摸她的额头。 唐素素脸色苍白,有气无力:“乏力,满肚发酸,恶心想吐。” 洛阳牡丹刚上前来:“停下歇一会儿,给我看看。” 陈兴文跳下马,然后把唐素素扶到地上。 洛阳牡丹来到唐素素身边,帮她探脉,然后笑道:“不是受凉,是有喜了。” 陈兴文惊喜地睁大眼睛:“哦?不会弄错吧?” 唐素素羞涩地低下头。 洛阳牡丹肯定地:“错不了。我母亲出自郎中世家,论医道,我可是行家啦。” 陈兴文握着唐素素的手,唐素素娇羞地看着他。 小青兴奋地凑过来:“小姐有喜了,太好啦。快坐下,别累着。” 唐无为听到后面的说话声,把马转过来,“兴文啊,祝贺你,快做爹了。” 陈兴文被说得不好意思。“可在这荒山野岭,何时才能走得出去,怕素素受不了。” 洛阳牡丹道:“无妨,她这是妊娠反应,休歇一会就好。不过这段还是不宜太累。” 唐无为感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与洛阳牡丹商议道:“看来我们还是得先走回大路。” 洛阳牡丹同意他的看法。“估计关卡不会有太多的兵丁把守,我们可以冲过去。” 唐无为摇摇头:“若他们有了准备,是很难冲过去的。关卡门外还有吊桥。为防止有人冲关,门开吊桥就断,桥通门就关。关楼上还有箭阵机关,可同时放出几百支箭,没有特制的盾牌,再好的武功也挡不住。人在大门与吊桥之间,就好像在瓮中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陈兴文忧心忡忡:“那如何是好?” 唐无为没什么好办法。“素素身体不适,又没吃没喝的,没几天会闹出病来。我们还是先找到大路再说。”说完他叫大家原地休息,自己到一处高地辨认方向。 陈兴文拿出油布摊开,让唐素素躺下。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唐无为回来,说方向已辨明,叫大家跟他走。 走了一个时辰,他们果然走到了大路。唐无为对这条路相当熟悉。他舒了口气:“终于走到这里了。前不远就是那隘口关卡。” 洛阳牡丹问:“守卡的军士认识你吗?” 唐无为道:“很熟悉。怎么了?” 洛阳牡丹沮丧道:“我估计他们还来不及画影图形。若他们不认识你,我们还能蒙混过关;可认识你,就难说了。” 唐无为想了想道:“最好是顺利过关。我还不想与他们产生冲突,免得日后麻烦。这样吧,你们先过,我走小路翻山过去,过了关卡再与你们汇合。” 洛阳牡丹看看前方:“这已到了山区,你看前方那山又高又陡,别说马过不去,人也攀不上去。走小路不知要拐多远。再说难保他们不认识素素,素素这般长相,见过的人谁会忘记?以前过关时肯定给人留下记忆。你们在此等着,我先到前面看看去。若追兵还没赶到,过关自然不成问题;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闯过去。他们既然要抓你唐老二,躲是躲不过去的。” 第十六章 藏奸卖笑(四) 唐无为低声道:“我还不想与他们真翻脸。” 唐素素猜出他的心意:“二哥是担心长安的产业吧?与官府作对,那商行、那宅子肯定是没有了。” 唐无为叹了口气:“得罪了康怀贞,以后西边的生意也做不了啦。” 言者无意,听着有音。陈兴文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损失很大啊。都是因为我。” 唐无为朗声笑道:“没关系,以后我们会夺回来的。兴文,你只要听我的,不单是长安的商行、西边的生意,东西南北、五洲四海的财富都是我们的!” 因为洛阳牡丹曾经说了这个话题,陈兴文明白唐无为所指。他后悔自己干嘛要插话呢。没几句又绕到他最不愿意说的话题上,让大家都难堪。 洛阳牡丹担心节外生枝,便瞟了唐无为一眼,意思是要他别再说。“你们先在路边藏着休歇,我去探探。”她把话题转开了。 陈兴文担心道:“罗姐姐一人去,行吗?” 唐无为胸有成竹:“她若不行,就枉叫洛阳牡丹了。在江湖中,洛阳牡丹的名头,虽然比不上李存孝,但酒色和尚、洛阳神龟都得排她后面。” 陈兴文依然忧虑:“想不到罗姐姐武功如此了得。可双拳难敌四手,关卡兵丁多的是。” 唐无为笑道:“若论过关卡的本事,李存孝都比不上她。你放心好了。” 洛阳牡丹单人单骑来到关卡前。只见关卡两边是连绵的山峰,关卡像长安城门一样高大、结实。人要翻过去,根本没有可能。好在大门开着,给人通行。不过,排着百十人的过关队伍,兵丁正逐个盘问、搜查。 洛阳牡丹下了马,排到队伍中。她悄声问前面的一个年轻小伙:“小哥,今日怎么搜查得这么紧?” 小哥也悄声道:“听说蜀中唐门的人窝藏钦犯,逃向这边来了。” 洛阳牡丹听了这话,心想:追兵已经先至。唐无为肯定过不去;唐素素也难说;还有陈兴文包袱里的枪,虽然人家不知道是何玩意,但太特别,肯定会引起注意。看来要过去,只有冲关了。她决定过到大门外去看看,便耐心排起队来。 轮到她被搜查了。两个兵卒一高一矮,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洛阳牡丹,满脸泛着淫意。他们先是搜查她的包袱,慢慢地翻,像是刻意要找出些由头来似的。 洛阳牡丹只好耐着性子,等他们细细搜。 高个子翻到里面一个盒子,命洛阳牡丹打开。 洛阳牡丹白了他一眼,打开盒子。里面全是金银珍宝。 高子惊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家,为何带着这么多金银珍宝?莫是这些物件来路不正吧?” 洛阳牡丹斜眼看着他,厉声道:“你看我像打家劫舍的人吗?我这般长相难道配不上这些珍宝?少见过怪的乡巴佬!” “你!”高子想发作,但看到洛阳牡丹盛气凌人的样子,有些胆怯。 矮子扯了扯高子:“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你一个妇人单人单骑,敢放心带着这般贵重的东西,不怕路上遇到强人吗?” 洛阳牡丹恨恨瞪了他一眼:“放心,还没人敢动姑奶奶毫毛。若不看你是公差身份,我打你几个耳光,你与我动武试试。我说你们快些。误了姑奶奶的事,不说是你们,就是镇守长安城的康怀贞也开罪不起。” 两个兵卒被她的气势震住了。矮子挥挥手:“过去吧!” 那高子还想拦拦,矮子低声道:“你还看不出人家来头啊?这么漂亮有钱的人,自是有强人撑腰;再说了,你没看她那眼光,像能灼人一般,武功深不可测。你我少惹麻烦。” 高子怏怏地转过身:“下一个!” 洛阳牡丹出了关卡大门,见吊桥果然悬挂着。人们在中间地段等着。趁这当儿,洛阳牡丹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大门关上后,吊桥才放下来,让人通行。待两边行人走空后,吊桥收起,大门才又打开。她一边看,一边想冲卡的方案。 有了黄猛的帮助,司马俊杰将丧事办得井井有条。按当地风俗,老人要放七日才能下葬。司马俊杰昼夜守灵,实是困得不行,黄猛叫他去床上躺一躺。 他正准备去房间,家丁来报,说有公差来找。还没等他表态,几位官差就到了他的跟前。领头官差劈头问到:“死者何人?” 司马俊杰没好气地回到:“是我舅舅,洛阳镖局的吕万年;还有一位是本府金管家。” 领头官差看了看灵位牌:“真是吕万年啊。吕前辈武功盖世,有何人能够伤他?” 司马俊杰点了柱香,也不看他:“没人伤他,是暴病身亡的。” 领头官差脸上有些挂不住:“暴病身亡?听说他生前去过唐府,怎么会暴病身亡?你得如实说个清楚。” 司马俊杰愤愤道:“官差大爷,可否用脑想想?的确是没人伤他,若有人伤他,我做外甥的还等你们上家里来问话?早就去报官缉拿凶手了。” 领头官差又问:“那金管家是怎么死的?” 司马俊杰摇摇头:“这我真不知道。下人见他死在大街上,便把他抬了回来。他无儿无女,在我家做事多年,我得给他办理后事。至于如何死的,我还想问你们呢。” 领头官差厉声道:“他是聚众闹事死的。他既是你的家人,你得担责。” 司马俊杰理论道:“此话从何说起?民间聚众斗殴,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乃国法,你等不知晓?” 领头官差强词道:“焉知他是民间斗殴,可能是聚众谋反呢?你得与我去公堂说个清楚。来人,绑了!” 几个手下就要动手绑人。黄猛欺身过来,抓住领头官差的一只手。“官爷,讨杯酒钱说一声便是,何必大动干戈,伤了和气。吕爷虽已仙逝,但洛阳镖局还在,梁王都还要给个面子。” 领头官差被黄猛抓得好生疼痛,知道司马府还有能人,不再敢放肆。于是他喝退手下,忙赔礼道:“公务在身,不由得自己。司马公子守孝在身,不方便出入,那就改日再说,我去禀明上峰,为公子讨个情。” 黄猛不想把事闹大,见对方给了台阶,见好就收。“好说,好说!”转身喊道:“掌柜的,过来一下。” 商行掌柜近前。 黄猛道:“几位官爷幸苦,大家忙着无暇招待,送些银两给官爷喝酒解乏。” 商行掌柜从怀里拿出五十两银票,递给领头官差。“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领头官差见五十两银子,满心欢喜,故意推辞了一番,拿钱走了。 司马俊杰看着官差离去的背影,愤愤道:“欺人太甚!” 黄猛淡淡道:“他们吃惯了这碗饭。散几个碎银,别与他们计较。” 商行掌柜道:“他们知吕爷不在,才敢来敲诈。要不是黄兄唬住他们,还不知道会敲多少呢。” 司马俊杰心生感激,对黄猛道:“又得恩公相助,真是感激不尽。” 黄猛:“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公子还是休歇去吧。这里有我等侯着,香火不会断的。” 第十六章 藏奸卖笑(五) 洛阳牡丹过了吊桥,在附近找了个隐蔽处,观察了两拨人进出关卡,对冲关有了主意。她返回到原地。 见她回来,唐无为几人围着她,急切问情况如何。 洛阳牡丹脸带笑意,似乎蛮有把握。“硬闯的确不易,但不是没有可能。待素素休歇一段后,养足精神,冲关时能照顾自己,我们便可以出发。” 唐素素挺直腰杆道:“罗姐姐放心,对付几个兵卒,我还是有气力的。” 唐无为脸色凝重地摇摇头:“如此恐怕不行。在吊桥前停留片刻,就要被箭阵射杀,谁也挡不了。” 洛阳牡丹捋了捋头发:“发射箭阵,要有人发号令,没人发号令,它就没有方向。只要撂倒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其他兵卒的零星箭羽我们能拨挡得开,这样就能赢得时间放桥冲关。” 小青提出疑虑:“他在门楼上,老高的,伤不了他。” 唐无为却点头:“这是个办法。有兴文来办这件事,不难。”说着看着陈兴文。 陈兴文不置可否,没吭声。 洛阳牡丹不悦;“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能置之事外?眼下最需要照顾的是素素,你不出力,素素如何脱得险去?” 唐无为也生气了:“遇到这般书呆子,真没办法。兴文你想:你不杀他,我们大家都要被他杀,包括你、素素,一个也跑不了。他凭什么就能理所当然地射杀我们,我们凭什么要束手就擒?你犯了朱温什么,他凭什么要抓你?这是强者的世道。强者就是道理。” 陈兴文低声道:“我射他。” 唐无为脸色缓和下来:“可不能心慈手软,要一枪毙命,不然他缓过气来,我们就危险了。” 陈兴文勉强点了点头。 洛阳牡丹见陈兴文同意以武冲关,道:“好,我来安排各人的位置与任务。”她把设计好的方案详细说了一遍。 大家又讨论了几种可能性及临时应变的对策。 他们一行人来到关前。为防止一眼被人认出,唐无为在路边捡了一顶烂雨帽,戴在头上。唐素素则用围巾挡住脸部。 洛阳牡丹计划是,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动手;尽量靠近关卡门,以节省夺桥的时间;关卡拱门里是躲避箭羽的最佳地方,唐素素和小青可以在此一边等候,一边御敌。 不料情况有些变化:此时排队过关的人很多,队伍排得老长。他们只好停在离关卡很远的地方,跟着人群慢慢向前。守门的官兵正趁此机会,想捞些不义之财,有意无意地放慢盘查速度,让人等得心急。 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才放走了一拨人。轮到他们,还不知要等多久。此时,远远见到尘土飞扬。唐无为焦虑地看了一眼洛阳牡丹,悄声说到:“看来是大队人马到了。得赶快!” 此时若要退出队伍,找地方躲藏,很容易别人怀疑而被盯上,带来的风险更大。真是进退两难。 洛阳牡丹果断道:“跟我来!”说着她牵马便往前走,几个人紧紧跟着她。 就听到门楼上一个士兵喊道:“喂,你们何许人,为何不讲先来后到!退回原处,排好队!” 几人不敢吭声,依然往前走,而且越走越快。 “没听到吗?说你们。戴烂雨帽的那位!”那士兵又喊。 陈兴文心想:此地离拱门还有一段距离,如此硬闯不是时机。他急中生智,回话道:“何许人?你下来看看梁王的令牌就知道啦!” 下面负责盘查的几个士卒停下手中的活,一齐朝他们看了看,迎上来。 洛阳牡丹瞬间走到他们跟前,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你们几个,到拱门里去,我有梁王密令,听我安排。”边说边走边装着要掏出物件的样子。 几人有些迟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洛阳牡丹厉声道:“没听到吗?” 士卒不敢怠慢,转身往拱门走。 上面的那位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以为下面的人已作了处置,便不再吭声。 进了拱门,洛阳牡丹身法极快,瞬间便点了几人穴道。“上马。兴文,跟我来。” 唐无为、洛阳牡丹和陈兴文跳上马,冲出拱门。唐素素和小青拔剑守在拱门处。 唐无为的目标是对付放桥的士兵,让后解开绳索把桥放下。可那几个士兵懒懒散散的,并不集中,待他一镖放倒一个后,其他几个围了上来。 洛阳牡丹顾不得他,她和陈兴文要对付的是箭阵,确保箭阵的箭不朝他们射来。 也许是方才的一幕惊动了楼上的守军,他们极其警觉。唐无为一动手,他们手中的箭便朝他射来。还有人不停地喊:“有人闯关了!有人闯关了!” 唐无为不得不退到墙边,一边与围过来的士卒搏斗,一边防着上面射来的箭。一时间他无法去解开吊桥的绳索。 陈兴文与洛阳牡丹也遭箭袭。为了保护陈兴文,洛阳牡丹用剑护着他,拨打来箭。腾不出手去帮唐无为。 有人站到指挥的位置,正要发出口令,洛阳牡丹急道:“兴文,打掉他!” 陈兴文开了一枪,那人摔了下来。 唐无为没料到几个守桥的士兵如此难缠,他始终近不了吊桥的绳索。唐素素和小青想去帮忙,无奈自己被几个从后面赶来的士兵缠住,脱不开身。 指挥的位置又有人了,陈兴文急忙把他打倒。几个来回,箭阵始终发不出箭来。士兵手中的箭,给他们的威胁并不太大。 后面传来了喊声,眼看那队人马就要到了。那几百号兵丁,还有武功超群的将官,他们岂能抵挡? 陈兴文意识到那两根吊桥的绳索悬着的是他们的性命。他瞄准一根,“叭”地一枪。一根绳索被打断了,吊桥“咔”了一声,倾斜起来。 陈兴文迅速换丸子。 门楼上的兵丁起初不知陈兴文在弄什么,更不知几个号兵是被他打倒的。此时明白了他的厉害,也明白了他的用意,箭便集中朝他射来。好在有洛阳牡丹,用剑帮他拨开射来的箭。 陈兴文又是一枪,吊桥“轰”地摔在地上,为他们铺上了通道。 围着唐无为的几个兵卒被弄得愣了神,唐无为趁机把他们刺倒。 洛阳牡丹喊道:“你们快走,我断后!” 眨眼功夫,几匹马冲过吊桥,跑出箭阵的杀伤范围之外。 这时,门楼上才传出号令声:“正前方,射!” 密密麻麻的箭羽射出来。顿时,惨叫声一遍,有兵丁的,有过关卡的行人的。躲闪、摔倒、挣扎…… 陈兴文回过头,看着这幕惨象,面若死灰。 追来的队伍,被箭雨阻挡了去路。率队的将军,只得在拱门里气得哇哇直叫:“停止放箭!停止放箭!人都跑了,还射什么!” 洛阳牡丹催着陈兴文:“还有追兵,快走。” 第十六章 藏奸卖笑(六) 司马俊杰一直守候在他舅舅的灵堂前。黄猛颇为他感到凄凉: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偌大的司马家和吕家,就剩下这根独苗。因此,黄猛几乎是一刻也不离开他,让他感觉踏实,不让他觉得孤独。 黄猛打心里敬佩这位少年,一是他视钱财如粪土,根本不在乎洛阳镖局的巨额财产;二是是非分明,并不因为舅舅的死而迁怒别人。自己帮助他,虽然抱有目的,但若没有目的,他也会尽力帮助他。 夜深了,大多数人都去睡觉了,灵堂显得尤其冷清。司马俊杰见黄猛一直陪在身边,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恩公,你去休歇吧。” 黄猛挺起腰板:“以后就别再恩公恩公地叫啦,连我都感觉不自在了。我不累。上了年纪,睡得少了,困了打坐一会儿就好。只是司马公子你该休歇,年轻人一夜不睡,几日都补不回来。你放心去睡一觉,我来帮你添香。” 司马俊杰揉了揉眼眶:“那不成,怎能劳你老做这样的事。既然不睡,若方便的话,聊聊你在江湖的事情如何?” 黄猛对着吕万年的灵位作辑道:“在吕老爷子面前聊自己在江湖的事,那是大为不敬。不是我想瞒你,我的经历不值一提。” 司马俊杰猜到他觉得为难,把话锋一转,道:“以前辈所见,当今武功谁最强?” 黄猛沉思片刻,道:“当属后起之秀陈兴文。” 司马俊杰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武功不能只靠武力,只要能赢,他就是强的。所以,我很敬佩陈兄。” 黄猛问:“你不怨恨他吗?是唐无为用他造的暗器伤了你舅舅。” 司马俊杰淡淡道:“伤我舅舅的是唐无为。与陈兴文毫无瓜葛。你不能因刀伤了你去恨铁匠吧?再说,我舅舅都打到别人家了,难道还不能让人伤他?” 黄猛点头赞道:“司马公子心胸开阔,令黄猛敬佩不已。我感觉你与陈兴文趣味相投。我虽接触他不多,但我认为他也是个谦谦君子。你舅舅生前的一席话提醒了我,唐无为在想方设法地利用他。” 司马俊杰感到不解:“他俩的关系还存在什么利用?” 黄猛深沉道:“少爷有所不知:陈兴文誓死不把暗器传给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了唐无为。从唐无为与你舅舅开战来看,他是有野心的,而且野心很大。所以,他不惜对陈兴文好上加好,让陈兴文感恩于他,那神器就自然到他手里。” 司马俊杰有所领会:“哦,原来是这样。” 黄猛又道:“唐无为救过我的命,对我一直很好。可你舅舅的话,让我思前想后,觉得不是没有可能。多年了,我的心也淡了下来。我只是想,若要报仇,杀了唐无为和洛阳牡丹,倒还不如在陈兴文面前戳穿他们是伪君子更好。” 司马俊杰问:“陈兴文现在还在唐家吗?” 黄猛道:“他已随唐无为去蜀中了,应该正在路上。听说官兵在追赶他们。” 司马俊杰为陈兴文担心:“那不是很危险?” 黄猛用肯定的语气:“若陈兴文肯伤人,没人能抓得了他。” 司马俊杰道:“双拳难敌四手。陈兴文的暗器再厉害,也难应付众多的兵丁。” 黄猛道:“听说他还有一种更厉害的暗器,能瞬间放倒百十号人。他曾在千军万马中救出李克用,用的就是那种暗器。” 司马俊杰瞪大眼睛:“真有如此厉害?” 黄猛点头道:“千真万确。若他用那暗器,你舅舅一干人哪能堵得住他?他心地善良,不想伤及无辜。唐无为想尽办法要弄到它,陈兴文就是不给。” 司马俊杰显得有些焦急:“如此说来,我们应该去提醒陈兴文,让他注意唐无为,别上了他的当。” 黄猛摇摇头:“我也这样想过。可他们的关系,外人怎么说得上话?只有揭露唐无为是个伪君子,陈兴文自然会有主意。” 司马俊杰点头:“待办完了舅舅的丧事,我们即刻去洛阳。” 陈兴文一行在围追堵截中走了几天,来到了大山区,渐渐远离梁国的势力,追兵的速度慢下来了,人也少了。这日傍晚,他们到了一个小村庄,唐无为说可以好好安歇一个晚上了。 山区天黑得早,吃过饭,天全黑了。四周极为安静,连村民的狗都不叫一声;久不时泛起一阵山风,发出低沉的松涛声。 跑了几天的路,大家都累坏了。特别是唐素素,感觉到眼睛都没力气挣开。洛阳牡丹叫陈兴文去陪素素到房间休歇,夜晚值夜的事,不必用他担心。 陈兴文觉得过意不去,道:“我先与素素去休歇,晚些我来换你们。” 唐无为道:“不用,你安心睡就是。我与房东说了,将他的狗牵到路口拴起来,有生人来时它会叫的。让它放哨强过我们。我习惯了这颠簸生活,容易惊醒。” 不知过了多久,陈兴文一觉醒来,感到内急。他不忍心吵醒唐素素,便轻手轻脚地出去小解。没有月亮,他看了看星空,估计此时已是寅时。回来时,听到唐无为与洛阳牡丹的房间里,传出低低的说话声。他想:练武的人身体真棒,累了几天都不困,深夜了还在说话。他正想进自己房间,传来的话声像是说到黄猛,他便摄手摄脚地到他们的门边,贴耳倾听。因为他也想知道,吕万年说的话是否真实。 只听洛阳牡丹道:“我是大意了,没料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让吕万年嗅出味道来。杀杨惜花时,真不该再用那味药。” 唐无为:“事已至此,后悔无用。黄猛现在也不敢肯定是我们害了他的兄弟。反正我们不承认,他也没办法。大不了他离开唐家而已。少了他一个,没啥了不起的。” 洛阳牡丹:“我才不担心黄猛。以他那点武功,能翻的起浪来?我担心的是让陈兴文知道我们的为人,就不好办了。” 唐无为:“这才是要紧的事。到了蜀中,若他还是不把枪的技术传出来,只好用强了。” 洛阳牡丹:“他死都不怕,你能强到哪里去?” 唐无为:“他是不怕死,但他怕他的亲人死。” 洛阳牡丹:“他的亲人?陈兴武不是死了嘛。你、你意思是、是用素素来要挟他?” 唐无为:“还没到用我亲妹妹来威胁他那一步。当然,必要的时候,也只好如此。舍不得儿子套不住狼。为了成就大事,只好把素素豁出去。” 洛阳牡丹:“还没到那一步?你还有什么办法?” 唐无为:“我一直安排人与李娇娇联系。离开长安前我得到消息,李娇娇怀孕了,那是陈兴文的种。”他笑了笑:“事情就那么巧,仅是离别前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怀上了。为此,她设计向李存勖退婚。她现在在太原自己家里。我可以骗她来蜀中。她只要落到我手里,不怕陈兴文不从。” 陈兴文听着,打了个寒颤,恐惧远远盖过了听到李娇娇消息的喜悦。原来唐无为对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枪! 又听洛阳牡丹道:“难为你唐老二考虑得这么长远。我只认为当初你是想利用李娇娇哥哥的力量帮你脱困,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 唐无为:“早我就料到了陈兴文的脾性,才急着把妹妹嫁给他。还想到了李娇娇也是他的一个软肋。” 洛阳牡丹:“现在没有陈兴武了,就把李娇娇弄来。” 唐无为:“相比之下,李娇娇更能让陈兴文挂心,毕竟她肚子里面还有孩子。陈兴文信念再坚定,也不得不顾及自己的骨肉。陈兴武死的也是时候。当初他碍手碍脚,我忍住留着他,还算有用。” 陈兴文再也听不下去,他悄悄回到房间,从包袱里掏出枪,想要冲进唐无为的房间里。 第十七章 生死不渝(一) 唐素素翻了个身。陈兴文冷静下来,坐在床沿上,看着唐素素熟睡的面孔发呆。 原来江湖是如此险恶,人心是如此的恶毒。他想:若娇娇和素素真被唐无为拿来做要挟,自己没有把握不屈服。不但是她们俩,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啊! 怎么办?是杀了唐无为吗?可这又怎么与素素解释?可眼看娇娇就要被害了,陈兴文头皮发麻。 良久,他才想出办法来:走,离开唐无为!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这样,娇娇和素素就安全了。 要不要给素素留个字条呢?陈兴文犯难了。或许不写更好。让她猜不出自己离开的原因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他们兄妹才不会反目,她不会为自己有如此恶劣的哥哥而心痛;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她才有活下去理由。于是,他决定什么都不留。 他不敢惊动唐素素,背上自己的包袱,悄悄出了门。他不敢去牵马,担心马受惊弄出响声。 恰好此时头顶飘过一片乌云,把仅有的一点星光也遮住了,四周漆黑。陈兴文高一脚低一脚地摸到路口。突然“汪!”地一声,把他吓了一跳。 原来唐无为拴在那里的那只狗,见到陈兴文靠近,发出了叫声。好在它已认识了陈兴文,只唤了一声后,便不停地摆动尾巴,向他示好。 陈兴文赶忙上去摸了摸它的头,示意它不要再叫。 狗的叫声惊动了屋里的唐无为与洛阳牡丹。陈兴文听到屋里有动静,急忙跑到数丈远的一处草丛里藏起来。 唐无为与洛阳牡丹来到拴狗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 洛阳牡丹道:“或许是松鼠、耗子之类的小动物,惹它叫的。” 唐无为道:“想是如此。若真有生人经过,他定叫个不停。除非把它杀了。回去睡吧,我还真有些困了。” 两人说着又四处看了看,确信没有追兵,便回屋去了。 陈兴文藏了好一会儿,才悄悄从草丛里走出来。 云散去,天上露出星光。陈兴文抬头看看星空。他见过父亲做过测天的仪器,也跟着父亲夜观天象,他懂得用星星来辨认方向。他想:北方是回长安;南方是去蜀地;东方是去梁国,这三个方向都不能去。唯有向西,先远离是非之地。此时,参宿七在西边闪耀着,为他指明了方向。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路面慢慢变得灰蒙起来。陈兴文回头看了看,东方的云雾成了白色,天快两了。他不敢懈怠,加快步子,越走越快。当太阳露出脸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疲乏与饥渴向他袭来。他在想:此时素素该醒来了吧。她没见到自己在她身边,该有多心急啊! 山鸡烤至半熟,发出了阵阵香味,刺激着陈兴文的味觉,他咽了咽口水,耐着性子,不断地翻转山鸡。 追兵渐渐靠近了他。一个士兵摔了一跤,发出了响声。 陈兴文朝下望去,发现一群兵丁正向他扑来。他顾不得再烤山鸡,拿着山鸡就向上爬。一边爬,一边咬嚼山鸡。他太饿了。他明白:没吃些东西,是跑不过后面的人的。尽管山鸡半生不熟,他顾不了那么多。 下面传来喊声:“陈兴文,别再跑了,停下吧,梁王会厚待你的!” 陈兴文并不理会,一个劲地往上爬。 “你跑不了的!”下面的人又喊。 陈兴文的体力,自然比不上当兵的,加上几日来的疲劳,他的速度明显慢下来。 追兵越来越近。最近他的只有数丈。 陈兴文没办法,只好喊道:“别逼我,再来我可要开枪啦。” 追兵们不知道什么是枪,毫无反应,一个劲地追赶。 陈兴文见他们毫无理会,才明白自己说枪是对牛弹琴,改口道:“别再追了,再追我可要发暗器啦!” 士兵们马上放慢速度,他们知道他的暗器威力强大无比,且百发百中。 后面一个当官的见状,喊道:“抓住陈兴文,梁王赏银千两。他暗器虽然厉害,可伤不了我们这么多人。他快跑不动了,快上!有怠慢者,定斩不饶!” 士兵们不敢停歇,但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陈兴文快,他们就快,陈兴文慢,他们也想方设法慢下来,不是装着跌倒,就是装着越不过障碍。一时间,双方保持着一段距离,达到暂时的平衡。 如此过了个多时辰,陈兴文气喘吁吁地爬到了山顶。可他傻了眼:山的那边,是一遍云海,可视之处,是笔直的悬崖。 他心里一阵剧痛,忍不住往回走了几步。唐无为那狰狞的面孔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又看到娇娇和素素被唐无为绑着,腹部血流如注。他停下脚步,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使劲地摇头。最终瘫软在地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阳光射在他的脸上,他感觉到眼睛一阵刺痛。泉水发出淅淅的声音,他感到口渴难耐,起身顺着流水声,找到山泉,痛饮了一番。 大山连绵,树木参天,泉水很容易找到。可要找吃的就难了。他没带一粒干粮,光喝水解决不了问题。 陈兴文不敢久留,得尽快找到有人家的地方,等久了恐怕饿得路都走不动。南北都是大山,他走在一条山冲里。他还是朝着西方,继续赶路。 一路上,没有人烟。路似乎是到了尽头,他来到一座大山下。陈兴文往山坡上看:没有人走出的路,要上去只能踏着大树下枯黄的杂草。他目测了路程,估计上到山顶,至少要两、三个时辰。他还是决定上到山顶去看看。因为他已无路可走了,除非退回去。 他一边上,一边找能充饥的野果、野菜。突然,他发现了一只在地面上找吃的山鸡。 陈兴文轻手轻脚地放下包袱,从里面掏出枪,把丸子装进枪膛。瞄准,开枪! 山鸡应声躺倒地上。陈兴文一阵兴喜,心想:这回饿不着了。 寂静的山野,枪声出得老远。反复的回声,在山谷里荡漾了好久。 他迅速燃起一堆篝火,烤起山鸡来。 让他没料到的是:朱温的追兵追错了方向,正尾随他而来。枪声惊动了他们。在关卡时,他们听到过枪声,知道这声响是怎么一回事。于是,闻声搜索过来。 第十七章 生死不渝(二) 山鸡烤至半熟,发出了阵阵香味,刺激着陈兴文的味觉,他咽了咽口水,耐着性子,不断地翻转山鸡。 追兵渐渐靠近了他。一个士兵摔了一跤,发出了响声。 陈兴文朝下望去,发现一群兵丁正向他扑来。他顾不得再烤山鸡,拿着山鸡就向上爬。一边爬,一边咬嚼山鸡。他太饿了。他明白:没吃些东西,是跑不过后面的人的。尽管山鸡半生不熟,他顾不了那么多。 下面传来喊声:“陈兴文,别再跑了,停下吧,梁王会厚待你的!” 陈兴文并不理会,一个劲地往上爬。 “你跑不了的!”下面的人又喊。 陈兴文的体力,自然比不上当兵的,加上几日来的疲劳,他的速度明显慢下来。 追兵越来越近。最近他的只有数丈。 陈兴文没办法,只好喊道:“别逼我,再来我可要开枪啦。” 追兵们不知道什么是枪,毫无反应,一个劲地追赶。 陈兴文见他们毫无理会,才明白自己说枪是对牛弹琴,改口道:“别再追了,再追我可要发暗器啦!” 士兵们马上放慢速度,他们知道他的暗器威力强大无比,且百发百中。 后面一个当官的见状,喊道:“抓住陈兴文,梁王赏银千两。他暗器虽然厉害,可伤不了我们这么多人。他快跑不动了,快上!有怠慢者,定斩不饶!” 士兵们不敢停歇,但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陈兴文快,他们就快,陈兴文慢,他们也想方设法慢下来,不是装着跌倒,就是装着越不过障碍。一时间,双方保持着一段距离,达到暂时的平衡。 如此过了个多时辰,陈兴文气喘吁吁地爬到了山顶。可他傻了眼:山的那边,是一遍云海,可视之处,是笔直的悬崖。 陈兴文无奈地坐了下来。他摸了摸包袱,里面只剩下几粒丸子。追兵有好几十号人,他十分清楚:今日定是逃不掉了。 追兵们在离他数丈远的地方停下来。他们要么躲在树后面,要么伏倒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扇形包围圈。 “陈公子,跟我们回去吧。梁王说的明白,你若归顺梁王,高官厚禄任你挑。”当官的喊道。 陈兴文不作声。 当官的又道:“如此相持下去,饿也饿死你。我的人越来越多,你看,下面又有一层包围网了,你是逃不了的。” 陈兴文知道,就算他打死几人,也逃不出去,耗也耗不了多久。 他看着脚下那洁白的云海。云海轻柔地波动着,像是在向他招手:来吧,这里没有阴谋,没有邪恶。他眼前出现了唐素素的身影,她向他跑过来,嘴里喊道:兴文哥!接着,李娇娇也向他跑过来,嘴里不停地喊文哥哥。陈兴文揉了揉眼睛,又看到了李存孝。李存孝说到:陈兄,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把枪交给任何人! 他站起身,感到有些恍惚,眼前又出现了吊桥的那一幕,许多无辜的路人,在箭阵下挣扎、呻吟,血水流满一地。“全是因为我。”他喃喃道。 那军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道:“把你的暗器献给梁王,我们都成你的手下,康将军都要听你的指挥。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陈兴文并不理会他的吆喝。他走到悬崖边缘,把包袱移到胸前,拿出那两支枪,看了看,用力一抛,将它们掷进了深渊。他回过头,鄙夷地看了看包围着他的人,再转头过去,凝视着脚下的云海,纵身一跳! 再说唐素素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她没见陈兴文在身边,心里暗想: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起这么早干嘛?因为她知道,若有情况的话,哥哥会来叫他们的。考虑到他们的体力,唐无为会尽可能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她起身走出户外,山里的空气特别清新,又睡足了一觉,精神显得特别好。 她沿着屋子走了一圈,又到附近查看,都见不着陈兴文的影子,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赶忙回到屋里,去敲唐无为的门。 唐素素声音急促:“哥!快开门!” 唐无为在屋里答到:“素素啊,啥事?” 唐素素颤声道:“你见到兴文吗?” 唐无为答:“早上我还没出门。你罗姐姐出去查看动静,你去问她。” 唐素素赶忙跑出去,见洛阳牡丹从西边的路走回来。“罗姐姐,你见到兴文吗?” 洛阳牡丹满脸疑惑:“他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吗?我没见他啊!” 唐素素脸上露出不安的表情:“他不在房间,我醒来时就不见他。” 洛阳牡丹并不在意:“或许他在附近转呢。这么大个人,不可能弄丢的。” 唐素素看了看四周,“我在附近找了,没见着他。”说完,她放开嗓子喊道:“兴文哥,兴文哥!” 洛阳牡丹急忙止住道:“别大声喊,梁军说不定就在附近。” 唐素素的喊声在山谷间回荡。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并没听到陈兴文的回答。 洛阳牡丹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他能到哪里去?这喊声,他该听到的。” 这时,唐无为和小青也急忙跑出屋来。 唐无为急切道:“怎么,还找不到兴文吗?” 唐素素失魂似的摇头。 唐无为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洛阳牡丹。 洛阳牡丹道:“天还没亮我就出来了,可一直没见任何动静啊。不可能是追兵带走他。” 唐无为尽量往好的方面想:“等一等,何许他到前方探路去了。兴文好奇心强,遇到些事情,就在那呆想了。你们快些用早饭,我去前面看看。”说完,他解开马的栓绳,翻身上马,朝东边去。 唐素素六神无主,哪里吃得下饭,捧着饭碗,一口未咽。 小青见状,安慰道:“姐姐放心,兴文哥一会儿便回。不会有事的。” 洛阳牡丹也道:“若有追兵来,我不可能不知道。在我眼皮下无声无息要带走一个人,绝对办不到。吃饭吧,等一会儿他会回来的。” 唐素素像想到了什么,丢下饭碗跑进自己房间。瞬间哭着奔出来。 洛阳牡丹和小青齐声道:“怎么了?” 唐素素哭道:“他的包袱不在了。” 洛阳牡丹一惊:“哦?” 这时,唐无为返回,一脸沮丧。“都跑了几里路了,没见着。”他说完,才看到唐素素的样子,问到:“怎么了?” 洛阳牡丹答到:“陈兴文的包袱也没见了。” 唐无为一惊不小:“啊?” 洛阳牡丹推测道:“他离开应该是昨晚的事。” 小青不解地问:“你是说他自己走了?他干嘛要不辞而别呢?没有道理啊。我怀疑是被朱温的人弄走了。” 第十七章 生死不渝(三) 唐无为与洛阳牡丹没说话,他们对视了一眼,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 唐素素见大家没主意,又哭起来。 唐无为阴沉道:“被朱温的人弄走,不是没有可能。昨晚有一段时间,我们就没值守。大家都累了,睡了一会儿。若真是被朱温的人弄走,不用太担心,他们不敢拿兴文怎么样,朱温要的是活人。我们回头去追吧。” 洛阳牡丹领会他话的意思,附和道:“素素你别担心。山高路窄的,他们也走不了多远,我们能追得回来。”她心里也明白,是去找,不是追,只是不能与唐素素说明罢了。 大家立刻收拾东西,朝北而行。 唐无为一行快马加鞭往回走了几个时辰,既不见陈兴文,也没遇到追兵。唐素素脸色苍白,又恶心想吐起来。洛阳牡丹催马跑到唐无为身边,小声与他商量。 洛阳牡丹摇着头:“这就像大海捞针,不是个办法。素素身体不好,受不了如此颠簸。还是你与小青先送她回蜀中,我留在这边细细寻找。要不然遇到追兵,又有大麻烦了。” 唐无为拨动着手指,并没回答她的话,嘴上却喃喃道:“你推测他会到哪里去呢?” 洛阳牡丹看了看唐素素那边,然后低声道:“肯定是昨晚我们说的话被他听到了。估计他是回晋州或太原,去找李娇娇。” 唐无为点点头:“可一路关卡,他要回去也不容易。陈兴文脑子不糊涂,我想他一定在途中先藏起来,等风声过后再北上。他与陈兴武不同,一年半载不出门,他都呆得住。” 洛阳牡丹道:“正是如此,我才叫你先带素素回去。我先沿路寻到长安,不见的话,我在长安安排人手再往回找。官兵不认识我,我行动方便。” 唐无为抹了抹头上的汗珠:“那好,你要多加小心。有消息尽快告知我。再有,打听一下洛阳镖局的情况,你最好能到那里一趟。吕万年死了,定有热闹看。若能收拢一些人的话,与吕万年的决斗就划算了。” 洛阳牡丹不置可否:“陈兴文是最值钱的宝贝。你们先回吧,这边的事我来安排。” 唐无为来到唐素素身边,“我与你罗姐姐商量了,我们还是先回蜀中,她留下来找兴文。” 唐素素语气坚定:“不,找不到兴文哥,我不回蜀中。” 唐无为耐着性子道:“人多行动更不方便,你身体不好,我们还得照顾你。兴文估计是遇到什么事才走的。只要你在蜀中,他迟早都会去见你。” 洛阳牡丹也过来道:“人多目标大,特别是你哥哥和你,到哪都会招惹人。我在长安还有不少人手,布置下去不会误事的,你放心先回蜀中好了。一有消息,我会尽快告诉你们。” 唐素素默不作声,脸上显得更加苍白。 小青拉着唐素素的手:“二哥他们说的是。我们还是先回去,罗姐姐的手段你不是不知,放心吧。” 唐素素眼睛涌出泪水,面向北方不做声。 洛阳牡丹见她已经不反对,拉着她的手道:“此地随时可能遇到追兵,你们快走吧。” 唐素素无奈:“罗姐姐,你得好好找他啊。” 洛阳牡丹扶着她上马,“妹妹放心好啦。” 唐无为转过马头:“我们走。” 司马俊杰安葬吕万年后,与黄猛一块去到洛阳。他到洛阳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办:吕万年临终时告诉司马俊杰自己武学秘籍的收藏处,他想要自己的武功能有传承,让外甥修习自己的绝世武功。之前司马俊杰对学武不感兴趣,抱以爱学不学的态度,因而武功泛泛,对付一般人还行,对付高手就差远了。经历了这次巨变,他的内心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想:自己已是无依无靠,难说舅舅的仇家会迁怒自己,学好舅舅的武功,至少能够自保。 两人进了洛阳吕府,那已是一遍狼藉,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偌大的吕府,只还剩下两个仆役,一个无家可归,一个正在生病。 镖局的陆掌柜听说司马俊杰来了,便带着一群股东,拿着账本找到吕府,要与他对账。 司马俊杰哪懂得这些,任由他核算,结果是吕万年还欠各位股东十万两银子。 黄猛气得把牙齿咬得“咯咯”发响,猛地一拍桌子。桌子硬生生地被他拍出一个如掌型般的窟窿。“岂有此理,你们欺人太甚了!这么大的一个镖局,这么好的生意,老板居然还欠你们十万两银子。这说得过去吗?”他愤愤不平地叫到。 拍碎桌子容易,但要拍出一个掌型的窟窿来,那是要精深的内力。七嘴八舌的各位股东见状安静下来。 陆掌柜也吓了一跳,看着黄猛:“这位是——?” 黄猛瞪着眼:“鄙人崆峒派黄猛!虽然与吕爷及司马公子毫无瓜葛,但你们的做法,实在令人不齿。吕府剩下这空架子,你们都不肯放过。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我看不过眼!要公了,报官府清查,要私了,找我黄猛要钱!” 听黄猛如此说,陆掌柜有些胆怯。“帐都是与各位股东对过的。这些都是吕爷生前从镖局支银两的凭证。我岂敢无中生有。不过想来吕爷生前对镖局的作用,我与各位股东再商量商量,欠下的钱就作罢吧。” 司马俊杰倒是没有生气,他觉得烦,想尽快了结此事。“那你就做主写个凭据吧。事到此为止,我舅舅也不再欠你们甚么鸟钱了。” 众股东连声称道:“使得使得。” 黄猛拦住,道:“司马公子,别上了他们的当。你可以报官来处置此事。若官家摆不平,就用江湖手段,发英雄贴来讨个说法。” 司马俊杰笑道:“都身外之物,我舅舅还不就是个例子,一生赚了这么多钱,死后不但带不走,倒还欠别人的。我不在乎他能留给我什么?只是这座宅子,留下来能当成一个念想罢了。” 黄猛听他这般说,也就不好再阻拦了。 陆掌柜趁机找了台阶:“好说好说,欠账的事一笔勾销。这宅子留给司马公子作个纪念。我就写字据,大伙签字画押,承诺此事。” 待陆管家走后,司马俊杰来到他舅舅的卧室,移开床铺掀开地板,找到密室入口。 黄猛深知江湖规矩,自觉守在屋外。 司马俊杰点上灯进了密室。密室里也还有一些看金银珠宝,可他并不在意。他在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他想要的武学秘籍。然后,他又找到一箱吕万年的记事本。 司马俊杰出了密室,把那箱记事本放到黄猛面前。“来,我们慢慢找,看能否找到些线索。” 黄猛笑道:“还是有劳公子帮我找,里面会有很多私密,我看了不妥。” 司马俊杰感叹道:“前辈真是正人君子。” 找了一整天,司马俊杰并没发现有关的线索。黄猛并不觉得沮丧。他坚信唐无为绝不是当初他认为的那种好人。“我们去蜀中,帮帮陈兴文。别再让他上唐无为的当”他说。 司马俊杰表示同意。 第十七章 生死不渝(四) 洛阳牡丹与唐无为他们分手后,立即催马赶到关卡一带。她想:若陈兴文被抓了的话,那是必经之路;若他是自己出走,很可能会回到晋地,去找李娇娇,他也要经过此处。 她善于化妆,一路上非常顺利,没两天功夫,就到了目的地。她又出了些银子,买下一个茶棚,装扮成卖茶水饮食的生意人。 守候了两天,洛阳牡丹见到一队人马从南向北经过,看他们的样子,是去追赶他们的兵丁。 洛阳牡丹拦住队伍,招呼他们进店喝茶吃饭。带队的军官看到老板娘的风韵,毫不犹豫地叫停队伍在此休息。 洛阳牡丹招呼着军官坐下,问到:“官长这是往哪里来?” 军官态度和蔼:“南边。” 洛阳牡丹装着不安的样子,急切问道:“南边有战事吗?” 军官摇摇头:“没有战事,我们是去追逃犯的。” 洛阳牡丹如释负重,舒了口气,“哦,没战事就好。不然打起仗来,我这茶棚就开不了啦。兵荒马乱的,想跑到此地过几天安静日子。没打仗就好。看官长这幸苦的样子,定是出去有好几天了吧?抓到逃犯了吗?” 军官一脸气恼:“唉,别提啦!够倒霉的。追了几天,眼看就要抓住了,哪知那小子不要性命,跳下万丈悬崖,摔死啦。” 洛阳牡丹吃了一惊:“性命都不要了,想是他犯下了大罪吧?横竖都是一死,免得被抓受罪。” 男人见着漂亮女人,嘴巴就是闲不住,那军官也一样。“这话大姐你就说错啦。我们嘴上说抓他,实是受梁王之命去请他,要待若上宾呢。可这小子有福不愿享,还连累我们受上峰处罚。你说气人不气人?” 洛阳牡丹猜出他说的人就是陈兴文,尽管心里起伏难平,但表面不露声色。“是这样啊?那这小子是什么来头,能得梁王如此赏识?” 军官幽幽道:“这我可不知道了,听说是从晋国来的。” 旁边一个士兵插话道:“还不是因为他手上有一件神奇的暗器。” 那军官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你会死啊?” 洛阳牡丹装着没看到,又道:“既然是摔死了,上峰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你们空手而回,不怕上峰怪罪?” 军官道:“看来大姐见识不少。这点我也想到了。可那万丈悬崖,深不见底。我们在那足足找了两天,都下不去,只好空手回来啦。当官的若不信,叫他自己去找好了。所以说啊,倒霉!” 洛阳牡丹好奇地问:“南边山里还有这样的地方,都没听说过。” 军官喝了口茶:“有呢,那山高得云都在脚下。沿这条路走两天,再转西边走五、六十里就到。” 洛阳牡丹心里暗道:原来陈兴文走西边,看来他是知道了唐无为的心计才出走的。为了再证实军官所说的话,她又问:“听守关的官长说,还要抓蜀中一个姓唐的老板?”说着帮他添茶。 那军官示谢,“蜀中唐门的唐老二欺骗康将军,在长安窝藏那小子好长一段时间了。不过现在那小子死了,抓唐老二有啥用?梁王只出抓那小子的赏钱。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洛阳牡丹问:“听说那唐老二暗器了得,他既然窝藏了那小子,怎么到被追赶的时候,就不保护他呢?” 军官摇摇头:“这我倒不清楚,我们也是碰巧,走错了道,才遇到那小子的。可能是他们走散了吧。我们一路上也没见到唐老二。” 待那帮军卒走后,洛阳牡丹收起茶棚,南去寻找陈兴文的踪迹。因人迹罕至,间隔的时间又不长,地上留下的痕迹还能辨认得出。她找到了陈兴文跳崖的地方。看着万丈深渊,她想:陈兴文定死无疑。于是,她也赶回蜀中,向唐无为细说了一切。 唐无为听完,颇感唏嘘:“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洛阳牡丹觉得很沮丧:“算啦,我们年纪也不轻了,老老实实过日子吧。” 唐无为恨恨道:“我不甘心。我想我们几个月来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们从陈兴文那里得到不少有价值的东西。我争取自己配出火粉来。” 洛阳牡丹盯着他:“你还要继续做?” 唐无为紧握拳头:“继续做!少了张屠夫,难道我们就要吃猪毛不成?我近期仔细琢磨,枪的道理我基本摸清楚了,剩下的关键是配制火粉。” 洛阳牡丹似乎对他说的没有兴趣,“陈兴文死了,素素那怎么交代?” 唐无为弹动着手指:“就说找不到陈兴文,去向生死都不明不明。如此给她保存着希望。不然的话,她一时受不了,要寻短见可麻烦。等以后再告诉她真相吧。” 洛阳牡丹首肯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可苦着这妹子了。” 唐无为像记起什么来,问:“你去洛阳了吗?” 洛阳牡丹没好气地:“听了陈兴文死讯,我便万念俱灰了,还去洛阳干嘛?好在当初我们有先见之明,转移了长安商行的大部分财产。要不然,真乐死了康怀贞啦。以追捕你为名,查封了长安唐家所有的财产。他捞这笔够大的。” 唐无为遗憾不已:“这些哪能与洛阳镖局的财产相比?若趁着镖局混乱,你到那里插上一杠,收获一定不小。那些都是不义之财,他们拿在手里怕在心里,诈他一诈,以你在江湖的武功和地位,他们不乖乖交出来才怪。” 洛阳牡丹叹了口气:“算啰。现在的钱早已不愁吃穿了。若落个吕万年的下场,再多的钱也没用。没有枪,再横你也斗不过朱温李克用。我说唐老二,你就省省心了吧,在蜀中安度日子便好。” 唐无为不满地看着她:“妇人之见!你不去,我抽时日去。我不想这般平庸地过一辈子。” 司马俊杰与王猛回到长安。王猛先到唐宅去查看动静,正好遇着道义判官郑明从宅子走出来。 一群兵丁拿着封条,将唐府的门封上。 王猛迎上去:“郑兄!” 郑明将王猛拉到偏避处,低声问到:“王兄,二爷又回来了?”他以为王猛跟着唐无为去蜀中,故此一问。 王猛叹了口气道:“我没与他们去。吕万年的一席话,让我心堵。思前想后,感到无不可能。因此去了洛阳一趟,不过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郑明想了想道:“你们之间的事,找不到证据,我不便多说。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与洛阳牡丹关系非同一般,把我们全都蒙了。看来唐无为是个特别有心计的人。” 王猛搓了搓手掌,道:“我是打算离开他了。郑兄日后为他办事,得留个心眼。你看他对陈兴文兄弟的态度,不难知道是别有用心。” 郑明微微笑道:“吕家、唐家遭此一劫,估计江湖会平静一阵子。我年纪也大了,做个账房先生还行,打打杀杀的,就不再想了。”他停了停,又道:“听这些兵丁私下议论:陈兴文已跳崖身亡了。” 王猛惊道:“此话当真?陈公子是个好人,就这么遇难了,真是天妒英才。我原先还想去蜀中劝劝他,没料到已是阴阳相隔。” 郑明也是一番惋惜。“陈公子死了,一切归于平静。唐家在长安的财产全被查没了,估计唐无为近段不会到长安。我得去蜀中向他报明情况。王兄要去蜀中,我们正好同行。” 王猛摇摇头道:“蜀中我无牵挂,就不去了。代我问候一声素素姑娘,节哀顺变。” 郑明问:“王兄今后如何打算?” 王猛笑了笑:“我无妻室,四海为家。” 郑明道:“不说过往恩怨,你在唐家近十年,按惯例,得领上一笔银子,安个家。我这就给你去取。洛阳牡丹早作了准备,多数财产都转移了。我作这个主,我想唐无为再怎么着,也不会不同意的。” 王猛摆摆手:“多谢郑兄了。王猛再落魄,也不至于为几两银子发愁。就此别过。” 王猛回到司马府,把遇到郑明的事向司马俊杰说了一遍。 司马俊杰感叹道:“陈公子义薄云天,生死不渝。我本想有朝一日,能与他痛饮畅谈一番,没想天妒英才,留下遗憾。” 王猛沉思道:“我始终弄不清楚,陈公子怎么会被逼跳悬崖?唐无为干啥去了?那拥有绝世武功的洛阳牡丹干啥去了?假若他在大道或关卡身亡,可想他们敌不过众多兵丁;但在深山老林,能有几个兵丁近得了他们?唐无为视陈兴文为至宝,不可能丢弃他的。” 司马俊杰也想了想:“如此分析无不道理。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分析下去又如何?今后苦着的是唐姑娘。若前辈真能分析出个名堂来,恐怕唐姑娘会更加难受。” 王猛看了看司马俊杰:“公子的意思我明白。素素不似她哥哥,为人善良。陈兴文这一去对她打击非同小可。若我们再去生事,只怕她更想不开。事已过了这么多年,我就不再去弄个究竟了。多行不义自毙,自有上天作个说法。” 第十八章 千里寻夫(一) 六年后。 在长安去往洛阳的官道上,一架马车拉着一副棺材。三个精壮的汉子穿着孝服,骑着马护送着。他们走得很急,一路都不停歇,估计还要赶很远的路,担心棺材里的尸首在途中腐烂。 他们的前方出现一人一骑。一个汉子警觉道:“两位弟弟,留意些。” 另一个汉子道:“大哥也太小心了,以我三人之力,还怕他不成。如今江湖上的高手,没剩下几个了。” 第三个汉子道:“二哥你莫大意,按大哥说的,留意些好。” 这三个护送灵柩的汉子,是洛阳镖局的姚家三兄弟。说话间,他们并没减速,一直向前冲。 前方的那人,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回头看了看,便将自己的马驱到路边,腾出道来,便于来人通过。 姚家老二向老大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没问题。他们再加快速度,超过去。 老大转头向那人道谢了一声:“谢公子让道!”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俊杰。他正想客气地回应一声,可三人已离他很远了。 三人与马车继续赶路。过了半个时辰,又见前方有人。这次是两人两骑,并排在路中央。前面的人走得很慢。后面的来人没一会儿便靠近他们,可他们像聋子一般,对急促的马蹄声一点反应也没有。 后者不得不放慢速度。姚家老大向前面喊道:“前面朋友,请借个道!” 前者依然是啥没听到似的。 姚家老二大声喝道:“听到没有,让个道来。不然我可硬闯啦,伤着莫怪!” 那两人这才回过头来。 姚家兄弟看到前面两人分别戴着一副红白面具,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双眼睛。 姚家老大低声道:“是劫道的!” 姚家三人迅速掏出兵器。 白面具人道:“倒霉!路上遇到了死人。你们既要过去,总该给些冲喜的彩头吧?” 姚家老大示意两位弟弟先别急于动手,道:“好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算是给兄台喝顿酒吧。” 白面具人道:“就这么一锭银子,长安镖局的姚老大也太过小气啦。你们既然不肯花钱买路,就返回去好了。不过得把棺材留下来。” 棺材里装着的是十万两红货。姚家兄弟被人一语道破秘密,心知事情不妙。对方显然是知道走镖的实情,不搞偷袭,而是明目张胆地抢,似乎是有绝对的胜算。 姚家老二大声道:“敢劫我姚家兄弟的镖,想必是找死,少废话,动手吧。”他说是威胁别人,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胆。 说着三人斗两人,打在一起。赶车的车夫是寻常人家,哪见过这等阵势,跳下马车就想跑。红面具人手起刀落,便把他劈成两截。 白面具人道:“干嘛劈了他,先留着他赶车不好吗!”那语气,是把车子当成自己的了。 打劫者在武功上优势明显,姚家三兄弟不得不退离马车。 红面具人跳出打斗圈外,去开棺材。棺材里顿时射出耀眼的黄光。他拿起一根黄橙橙的金条,掂了掂,又咬了咬,高兴叫道:“是真货,看来值十万两白银。”说完回到阵中,又投入战斗。 在红面具人偷闲的当儿,白面具人以一敌三并没见吃力。这下两人又合在一起,连下杀手,用意极其明显:不留活口。 姚家三兄弟岌岌可危。 此刻,司马俊杰赶了上来,叫道:“住手!死者为尊,你们就不能包涵些吗?”他还以为是双方因棺材死人的事而斗殴呢。 红面具人道:“哪来的小子,算你倒霉。今日见者有份,不过你是有死的份儿。谁叫你出门见到棺材呢。”说着,将手上拿着的那根金条,朝司马俊杰砸去。 司马俊杰挥手将金条接住。 红面具人着实一惊。他的劲道可不小,没有相当功力的人,哪能接得住。于是,他回身抡起棺材盖板,又朝司马俊杰砸过去。嘴上说着:“让你接!” 那棺材盖板,少说也有七八十斤,加上他的劲力,威力可想而知。司马俊杰并不躲闪,而是双掌齐发。“叭”地一声,那棺材盖板裂成几块,伴着一些木屑,飞到一旁。有一块反弹向前,红面具人差点被它打中。 红面具人惊骇道:“大力金刚掌!”他后退几步:“你是吕万年什么人。” 司马俊杰并不答他,而是拍出双掌,意思是等他上来。 白面具人也退了回去,道:“他是吕万年的外甥司马俊杰。这小子竟然练成了他舅舅的绝活。走!”说着拉起红面具人,骑马跑了。 司马俊杰并不追赶,心里暗暗得意:看来我的功夫,真的不错了。 姚家三兄弟围了上来:“多谢司马大侠相助!” 第十八章 千里寻夫(二) 朝霞满天! 它不但映红了大地,还映红了屋中的那面镜子。 李娇娇对着镜子,洗去了满脸伪装的疤痕,恢复了她那俊俏的原貌,开心地笑着。 当年为了与李存勖解除婚约,她伪装了六年。为了不让李存勖怀疑,李夫人还放出话,说李娇娇找了个男人嫁了,不久便生了个儿子。 虽然李存勖蒙在鼓里不知真情,但李娇娇脸色的“疤痕”,一直不敢除去。 儿子思祥从屋外跑进来,看到她的脸,疑惑道:“娘,你怎么变得这般好看了呢?” 李娇娇弯下身子,把儿子抱起,对着镜子道:“思祥,娘本来就是这般好看的。” 思祥依然不解,又问到:“你的疤痕呢?” 李娇娇脸上笑着,眼眶里却充满了泪水。“那些疤痕是假的。娘今日把它全洗掉了。你喜欢看娘这样子吗?” 思祥将脸贴到李娇娇脸上,“喜欢。娘以后还要长假疤痕吗?” 李娇娇亲了一口儿子,“不用长了。以后娘天天都是好看的样子。” 思祥摸着他娘的脸,又问:“娘以前为何要长假疤痕呢?” 李娇娇眼眶的泪水涌了出来。“为了你,为了你爹,为了你舅舅,为了咱们一大家人。” 思祥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接着又问到:“娘,我爹他在哪呢?我问过舅舅,舅舅也不许我问。” 李娇娇抹了抹眼泪,“以后可以问了。娘还要告诉你,你名字前面还有一个字,你姓陈,叫陈思祥。今日我们进宫找你舅舅去,让他派人和我们一道去找你爹。” 此时,离陈兴文跳崖已有六年多了。李娇娇天天盼着与陈兴文团聚。儿子生下来后,她给儿子取名思祥,是取枪字的谐音,可见她思念陈兴文的用心。 这六年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克用死后,亲生儿子李存勖继位。在李嗣源的协助下,用了三年时间,他先平定北方的刘仁恭、刘守义父子,又击败了中原王朝之外的契丹,后消灭了世仇朱温。他宣布恢复李唐王朝,称光圣神闵孝皇帝。在位期间,并岐国,灭前蜀,得凤翔、汉中及两川之地,震动南方割据诸国。 可李存勖在位仅有三年,由于他沉缅于声色,致百姓困苦、士卒离心,死于兴教门之变。 李嗣源借机起兵,攻回洛阳,结束了李存勖的统治。他初称监国,不久即位为帝,改元天成。 李娇娇的谎言,一直隐瞒到昨日。昨日,她收到了新皇帝、哥哥李嗣源的封赏——乐长公主。她明白,她不用再担心李存勖,可以本来面目示人了,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去找自己的丈夫——思祥的父亲陈兴文了。 唐无为出事后,就不再与李娇娇联系。李娇娇为保全家人的安全,也不便去找他。因此,陈兴文的消息,她一无所知。 李娇娇带着陈思祥进了皇宫,见到李嗣源。这日她特别开心,一见面,便半真半假地对李嗣源施礼。“哥,不,皇上,臣妹给你叩头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嗣源忍不住大笑起来:“娇娇,自家人,就别这般麻烦啦。朕还不懂你的心思?你才不情愿施这般繁杂的礼数呢。今日朕特许你,以后见朕不必施礼。直说吧,见朕有何事?”说完抱起陈思祥,道:“思祥,快说你娘找舅舅干啥?” 李娇娇厥着嘴:“还能有啥事,就是来谢皇上封赏大恩的。” 李嗣源道:“我信你才怪,你想些啥,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瞒不了我。” 陈思祥嚷道:“舅舅,娘不说真话,她是要——” 没等他说完,李娇娇忍不住笑道:“哥,你说错啦,要说朕,不说我!” 李嗣源也笑起来:“我、朕不是还不习惯嘛。你来是想去找陈兴文吧?” 李娇娇点点头:“皇上英明,什么事都瞒不了皇上。” 陈思祥又嚷道:“不,是去找我爹。” 李嗣源亲了亲陈思祥,“你爹就是陈兴文,陈兴文就是你爹。”他转脸面对李娇娇,叹了一口气:“是该找他了。这些年委屈了你。你们能尽快团聚,我才安心。陈兴文不但是咱家的救命恩人,你的夫君,还是能工巧匠。早我就想要他到我身边做事。娘给的那封推荐信我还留着呢,让我给他安排一个差事。如今,于私你找丈夫,于公我找工部侍郎。他做我的工部侍郎,再合适不过了。朕即刻传旨下去,寻找陈兴文!” 李娇娇摇摇头道:“你这般找他,恐他不会来,反而躲得更远。他哪知晓你意下如何,怕是惦记他的枪呢。他答应过十三哥,就是死,也不会把枪传给任何人。” 李嗣源放下陈思祥,“他那脾气,我是听说了的。高官厚禄他不会感兴趣,反而吓了他。我尊重他的抉择。如今天下平定,我有没有枪都没关系。你看怎么找他好呢?” 李娇娇早有主意,脱口道:“还是我私下去找吧。” 李嗣源想了想,“这样也好!为了安全,我调几个得力的侍卫你,由皇宫侍卫长千里风将军率领同行。” 李娇娇乐道:“有千大哥同行,就再好不过了。谢谢皇上周全安排。” 李娇娇得知陈兴文最后的消息是他到了长安,之后再无音信,连唐无为的消息也没有了。此时,李娇娇已随李嗣源搬到了洛阳。洛阳离长安不算远,道路通畅。她与千里风商量,先去长安。 她记得唐无为对她说过:长安有唐门的商行,且人人知晓,在大街上一问便知。她想:先找到商行再说。陈兴文毕竟是跟着唐无为走的,到长安唐门商行一定能打听到他的下落。她并未惊动当地官府,而是私下查寻。 可到了长安城,随从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唐门商行在何处。直到问到一位老者,老者才说出情况:数年前,唐无为窝藏钦犯,商行便被朱温手下查封了,后拍卖给了别人;唐老二逃出长安后,再没有消息。 李娇娇听到这消息后,颇感不安,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千里风说先别着急,找到商行问问再说。于是,他向老者打听原唐门商行的所在。 按老者的指引,李娇娇一行来到原唐门商行。 商行还在,但店名已换。 商行前停着一架马车,马车装饰豪华。还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在看护着商行门口。那架势表明商行里有贵客。 此次私行,李娇娇穿着打扮普普通通。她的马车,在离商行蛮远的地方停下,目的是不想与先来的人撑地方。她牵着儿子走进店里。侍卫们留在停车处,千里风装着一个顾客,若无其事地跟在他娘俩后面。 第十八章 千里寻夫(三) 一个店小二迎了上来:“大嫂子,请!” 李娇娇环视了店里一圈。店里摆满了名贵玉器、珠宝。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正在给一个穿着绸缎的人道着些什么。那人肥头大耳,手指上带着一个特大的宝石戒指,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一看便知是个有钱有势的人物。 掌柜看了李娇娇一眼,心想:此人长得好生俊俏,可惜穿着普通,不像个大买主。于是,视而不见,继续向他身边的一个顾客献媚眼,推荐货物。 陈思祥见到玲琅满屋的物件,高兴得就去抓了一件玉器把玩。李娇娇忙道:“思祥,放下,别乱动别人东西。” 掌柜见此不悦,道:“本店都是上品,样样价值千金。千万管好你的小孩,弄坏了只怕你陪不起。若不打算买东西,出去便是。这可不是小孩玩的地方。” 李娇娇这些年来脾性大改,尽管那话刺耳,她并不生气,平和说到:“我只想请问掌柜一件事情,问完便走。” 掌柜没好气地:“你不见我正忙着吗?要问你先出去候着吧!” 店小二过来:“大嫂子有话问我便是,小的知无不答。” 李娇娇有些气恼,见店小二还算懂事,那股恼气算是压下去了,但她气不过那掌柜,决意坳着他。于是回道:“谢谢小哥了。成年旧事,小哥年纪轻轻,定然答不上来,还是找个老家伙问。” 那顾客一直盯着李娇娇,见她模样是个极少见的美人儿,不由心动。“掌柜的你好不通人情,进门便是客,哪有把人赶出去的道理。她儿子若弄坏了你的东西,我陪你便是。”说着讨好地向李娇娇笑了笑。 李娇娇淡淡一笑:“谢谢老丈了。” 掌柜忙陪笑道:“岂敢让何爷赔。”转身对李娇娇道:“何爷发了话,你就在店里坐等吧,可得小心看好你孩子哟!” 李娇娇拉过儿子,抱着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那何爷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李娇娇,见她虽穿着平平,却美到骨子里,便心生邪念。见她坐定后,主动问到:“听口音,妹子不是长安人吧?” 李娇娇答:“不是。” 那何爷又问:“是太原方向来的吧?我那做总兵的女婿,就是太原人,你一说话我便听得出来。妹子是来长安走亲戚吗?” 李娇娇摇摇头:“不。” 那何爷又笑笑:“那妹子在长安是人生地不熟啦。不过不打紧,遇到了我。你若有何难处的话,尽管找我,在长安城里,我还算通晓人事。” 李娇娇不吭不阿:“谢谢!” 那何爷站起身,朝李娇娇走去。走到近前,对陈思祥道:“小娃娃,你想要件什么玩意,伯伯给你买。” 陈思祥手指一块玉佩道:“娘,我想要那个。” 李娇娇阻止道:“思祥,别吵!” 陈思祥撅嘴道:“娘给我挂的这东西不好看,我想换一个。”说着从胸前掏出一挂件。那挂件正是陈兴文送给李娇娇的丸子壳。 李娇娇有些生气:“思祥,这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别说一块玉佩,就是整个店里的东西,都比不了它。听话,别吵!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说着抱紧儿子。 那掌柜忍不住大笑起来:“做娘的,要教儿子识真货才对。”他奚落到。 李娇娇压了压火气,抱住儿子不吭声。 这姿态,让那何爷断定她是通常村妇无疑,便笑嘻嘻地靠她更近,“我见你儿子长得可爱,确实想送一件礼物给他。放开他,让他挑”说着竟去抓李娇娇的手。表面上是想要她放开儿子,实质上是想轻薄于她。 这举动让李娇娇十分反感,可她还是忍着,厉声道:“请自重!” 何爷脸上挂不住了,收住笑脸:“不识抬举!” 掌柜凑过来,道:“何爷看得起你,是你福分。你别不知好歹。” 李娇娇已是忍无可忍,她站起身来,对着掌柜的脸就是一个耳光。“狗眼看人低!”她骂道。 这耳光虽然不落在何爷的脸上,但他也像是被打了一般。于是收了笑脸,狠狠道:“我看你长得俊俏,存心对你好,你却刁蛮起来,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乡巴佬。” 李娇娇怒道:“我就知道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掌柜握着被打的脸:“你可知道何爷是谁吗?他是长安节度使的岳父大人,半个长安城都是他的。” 李娇娇鄙夷地看着两人:“你说的是长安总兵秦开泰吧?他算老几?你道我是没见过财、没见过官吗?” 何爷恶狠狠道:“你这刁妇,还想用话来吓唬大爷,不给你些颜色瞧瞧,你不知天高地厚!” 陈思祥插话道:“娘,叫舅舅来教训他们!舅舅是皇上,比他官大!” 李嗣源特别疼爱陈思祥,常带他在身边,所以谁官大官小,他知道一二。 李娇娇不想显摆身份,止住儿子:“小孩子家,别插话!” 何爷认准这娘俩尽说大话,根本不去考量话的真实性。听陈思祥的话后,反认为找到了话柄,便威胁道:“你们竟敢冒充皇亲国戚,其罪可诛。” 李娇娇白他一眼,应道:“孩童的话你也当真?” 何爷听她否认,更是有恃无恐,得寸进尺:“若大人不教,小孩怎会说。你若领了我的好意,我便作罢。你若不从,休怪我报官抓人。” 外边的几个家丁听到风声,窜了进来。千里风站在当中,拦住他们。双方对持着。 何爷仍不领悟,继续道:“小娘子,你快作决定吧!” 李娇娇真动怒了,忍无可忍:“方才给你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可你不要。想来你定是个鱼肉乡里、仗势欺人的东西。本公主不给你些教训,你道节度使是天下最大的官了!”说完,“啪啪”就是几个耳光子打在那何爷脸上。“你给我滚出去!” 李娇娇可是练武的人,几巴掌打过去,令那何爷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没缓过气来。可他还是不愿意离开,将信将疑地看着李娇娇。 几个家丁见主子被打,欲冲上前去抓李娇娇。无奈被千里风一个个地提了起来,像丢小鸡似的丢出门外。 那何爷见此情景,不敢动弹,嘴里却不住喊道:“反了,反了!一会儿官军到了,有你们好看。” 掌柜的也叫道:“你们敢打何员外,还敢冒充皇亲国戚,犯的可是死罪!” 第十八章 千里寻夫(四) 李娇娇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还在狗叫!嫌打得不够吗?” 掌柜的忙用两手护住脸。 千里风担心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影响不好,只好走到那何爷面前,掏出皇宫腰牌,道:“你若不认识此物,就叫节度使大人来认。乐长公主在此,还不下跪领罪!” 两人见状,哪还再敢生怀疑,慌忙下跪:“不知公主驾到,小人罪该万死。”连连使劲磕头。 李娇娇一脚把何爷踢翻在地:“今日本公主不想杀人,给我滚出去!” 说话间,被丢出去的几个家丁又窜了进来。他们还不知好歹,又想与千里风动手。 那何爷赶忙道:“本朝公主在此,你们快给我滚出去!” 几人吓得不知所措,定定站着不敢动弹。 千里风加上一句:“公主行踪,不可声张,要不然定斩不饶!出去!” 何爷连滚带爬:“是,是。小的不敢声张。谢公主不杀之恩。” 几个家丁见状,赶忙跟着跑出去。 掌柜仍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李娇娇坐了下来,对掌柜道:“抬起头来!” 掌柜颤声道:“小的不敢。” 李娇娇放平语气:“你无知,今日饶你无罪,日后可别再狗眼看人低。” 掌柜这才抬起头来:“公主教训的是。小的再也不敢了。” 李娇娇道:“我问你:这是以前的唐门商行吧?” 掌柜鸡丁米似的点头:“是的,是的。” 李娇娇又问:“还有原来的伙计吗?” 掌柜战战兢兢:“兵荒马乱了好几年,原来的伙计都没有了。” 千里风在一旁道:“你们老板是怎么接手唐门商行的?” 掌柜精于世故,不知他们问这是何意,担心说错了话,惹出更大麻烦来,便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千里风知他有顾忌,“如实说来,公主只是打听一些旧事,你用不着害怕。” 掌柜才道:“六年前,唐家唐二爷窝藏朱温的要犯,在长安的财产被查封了。拍卖的时候,我家主人买下来。” 李娇娇问:“那要犯后来怎么样了?” 掌柜回忆了片刻:“听一些人议论,在逃往蜀中途中,跳下大山里的万丈悬崖了。” 李娇娇一惊:“此话当真!”顿时抱住陈思祥,泪水忍不住直流,抽泣起来。 掌柜见状,即刻明白公主与那人关系非同一般,怕她悲愤之下迁怒自己,赶忙补充道:“只是听说而已。再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也别信。士卒们抓不到人,编个假话交差是常有的事。” 千里风也安慰道:“是常有的事,公主切莫当真。” 良久,李娇娇才止住哭泣。“你可知道唐家人的消息?” 掌柜见她语气有所缓和,心才定了些,道:“自从他们逃走后,就再没听说过他们来长安了。公主若要得到他们的消息,可到原来唐府去问管家黄猛。他原是唐家的人。还听说他和司马俊杰一块去过蜀中唐门。司马俊杰当时买下唐宅,说是留给唐家妹子的。想来他们对唐家有所了解。” 李娇娇转脸向千里风:“千将军可曾听说过黄猛其人?” 千里风寻思着道:“听说过。崆峒派的高手,但不知他在唐家做事。” 李娇娇又问:“司马俊杰呢?” 千里风摇摇头:“不甚了解。不过近期江湖传言有个叫司马俊杰的年轻高手。我还打算抽时间去了解了解他。掌握江湖的动态也是我的职责。” 李娇娇又对掌柜道:“告诉我唐宅路径。” 掌柜答:“不远,容小的给公主领路。” 出了门,掌柜才见到还有八名精壮汉子护着李娇娇,暗想她是公主乃千真万确。害怕之色渐渐消退,代之的是荣幸之情。 一路上,千里风观察到前后都有眼睛在盯着他们。到了一处人少之地,千里风叫道:“皇宫卫士统领中郎将千里风在此,有认识的就出来相见。别再鬼鬼祟祟地瞄着!” 随即,从一旁边巷子里跑出一位当官模样的人来。他到了千里风面前,行了个军礼。“的确是千将军,失礼了。将军还记得在下吗?” 千里风叫他抬起头,看了看,忙将他扶起。“赵头领,晋太路驿站的赵头领!怎么不记得呢?当年还喝过你不少的酒呢。” 赵头领再施礼道:“谢将军还记得在下。” 千里风止住他施礼的手,“你我兄弟不必客气。这是为何?这么多人跟着我们?” 赵头领露出愧意,小声道:“何员外懵懂,总兵大人将信将疑,非要小的前来查探一番。现见将军在此,那是千真万确的真货。”说完看看轿子,发觉说话不恭,赶忙打自己的嘴巴。 李娇娇在轿里发话道:“我奉皇上之命,私下找人,叫长安总兵秦开泰不必兴师动众。千将军,给圣谕让赵头领瞧瞧,免得秦开泰再疑神疑鬼。” 赵头领立即朝轿子跪拜,道:“公主安好。有千将军为证,自是真相大白。小的岂敢觊觎圣谕。” 千里风又扶起他,“公事公办。原不打算打扰地方,既然秦将军知道了,验证一下,也是他的职责。”说完从怀里掏出圣旨,让他过目。 赵头领象征性地看了一眼,道:“公主有何吩咐,容小的传给总兵大人,以便为公主效劳。” 李娇娇道:“不必了,叫他别来烦我就是。你们快退去吧。” 千里风又吩咐道:“乐长公主行踪,越少人知道越好。” 赵头领立正道:“得令!”说完,招呼手下迅速离开。 第十八章 千里寻夫(五) 李娇娇到了唐宅,看到宅子的牌子没有变,“唐府”两个大字依然镶在门头上。大门关着,千里风上前拍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来人打开大门。他见外面的一群人,心里不免产生诧异。“大爷找谁?” 千里风客气问道:“我们是洛阳来的,想见见管家黄猛黄大侠,他可在家?” 开门人又打量了众人一眼,才道:“在。请问大爷贵姓,先容小的去通报一声。” 千里风想了片刻,道:“本人姓千,这位夫人姓李。” “谢大爷,烦稍等!”说完,开门人转身走了。 此时黄猛正在厅里,听说有人来拜访,感到有些纳闷:既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在这里。他平日不住在此,碰巧今日有事过来一趟。“仅姓千的一个人吗?”他问。 开门人忙补充道:“随行还有十来个人。几位精壮汉子,轿子、轿夫;哦,还有一位带着小孩的夫人。他们样子倒是面善得很。姓千的还特别说那夫人姓李。从架势看,那夫人倒像是主人,是她要见黄爷。” 黄猛想不出是谁,从窗户瞧了瞧,可来人还在院外,他看不到。“好,我亲自去看看。” 江湖人生性警惕,黄猛出屋后,并没见那些人进到院子里,心想来人极懂规矩,心情放松了些。 黄猛跨出院门,千里风迎了上来。 黄猛抱拳道:“在下黄猛,请问兄台是……? 千里风答到:“在下千里风。” 黄猛一震:“是当今圣上身边的千将军吗?”说着就要行大礼。 他曾听唐无为说过千里风,且自从做了司马俊杰的管家后,因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常与官家打交道,故千里风的升迁有所耳闻。 千里风赶忙阻止:“黄兄不必客套,这可不是官场。我也是草莽出生,不习惯那套礼数。” 黄猛见千里风为人实在,没有高官的架子,由衷赞道:“没料到千将军如此豪爽随和,那我就不客气了,请!” 千里风没有立即进门,而是示意李娇娇先进。 黄猛见是千里风带来的人,自然不会怠慢,赶忙问:“尊驾可是姓李的夫人?” 李娇娇点点头。 千里风抢着道:“黄兄,容进去再细说。”他挥了挥手,他手下的两人自觉地站在门边,另两人在院外四周查看,其余的几个卫士,护着李娇娇和陈思祥进到院子内。 黄猛看着这架势颇感诧异。 待轿夫把空轿子抬进院子,一个侍卫关上门,千里风才对黄猛道:“此乃乐长公主!” 黄猛吃惊不小,立刻跪拜:“参见公主!” 这当儿,几个卫士到屋前屋后查探去了。 李娇娇道:“黄大侠请起。我做公主时间不长,也不习惯这些礼数。” 黄猛依然跪着,“君臣之礼不可免。草民不知公主驾到,有失礼数,请公主责罚。” 李娇娇道:“黄大侠礼数周到,就别再自责了。请起身说话。” 黄猛这才站起身来。 千里风道指了指在查探的护卫,道:“例行守护规则,还望王兄见谅。” 黄猛道:“应该的,应该的。公主安危,系国之大事,马虎不得。” 李娇娇微显抱怨:“千大哥小题大做了。” 千里风立正,又笑道:“非我多事,此乃朝廷规矩。即使我不发令,他们也会这般做的。今后还望公主习惯这般烦事。” 黄猛给李娇娇再施一礼:“敢问公主,公主可是素素姑娘说的娇娇姐姐吗?” 李娇娇回道:“正是。今日冒昧前来,是为打探夫君陈兴文的消息。听说黄大侠曾在唐家做事,想来知道些情况。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黄猛忙道:“公主如此客气,便折煞小人了。请先进屋安坐,再容草民禀报。” 进了厅屋,黄猛亲自端茶送水。然后打开话匣,将自己知道的、陈兴文到长安后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李娇娇听。 说到长安之战,惊心动魄。听得李娇娇手心发汗。 千里风把茶水递给王猛,黄猛喝了一口,又道:“大战刚结束,官兵就来了。本来唐无为安排我一道去蜀中。可我听了吕万年临终的那几句话,就没心情与他同道,自己留在长安,去找司马俊杰寻证据。” 李娇娇与千里风没吭声,静等下文。 黄猛继续道:“之后,我就再没见到陈公子。” 李娇娇忍不住问:“也没听到些消息吗?” 黄猛犹豫了一会,吞吞吐吐道:“那,那道听途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了嗯,也没,没啥根据。” 李娇娇道:“什么消息黄大侠说说无妨。我也听了一些传言,相互认证一下。再不好的消息,我也想知道。” 黄猛这才又道:“过了约一个月时间,我遇到郑明,他说听官兵们私下议论,陈公子跳崖了。” 李娇娇有了思想准备,当听到黄猛说陈兴文跳崖时,情绪还算稳定。她紧紧抱着陈思祥,抽泣着。 “崖虽然高,但吉人自有天相,我想驸马爷不一定就不在了。”黄猛补充道。 李娇娇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抹了抹泪水,“素素妹子怎么样了?” 黄猛接着又道:“事后我也曾到过蜀中唐家。当时大小姐怀孕了。大家都没有告诉她陈公子跳崖的消息。因此,她还算过得下去。之后,我再没去蜀中。而我家公子司马俊杰常去,他说大小姐生了个女孩,算起来,有五岁多了。” 千里风问:“唐无为呢?” 黄猛想了想,欲言又止。 千里风见状,追问道:“莫非黄兄有难言之隐?” 黄猛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千将军既然问起,那我实话实说了。不过公主与素素是姐妹,说舅舅的坏话,还请公主海涵。” 李娇娇道:“是非曲直我还分得清楚,岂会怪罪于你?黄大侠但说无妨。” 黄猛像是下了决心,道:“我是怀疑唐无为和洛阳牡丹害死了我的两个弟弟,可找不着证据。在他干了一件事情后,我更怀疑他是个心机颇深的人。他回蜀中后,关起门来琢磨陈公子的枪技,不慎引起了爆炸,双眼给弄瞎了。现今呆在家中,不再出门,也不再见以往的朋友。” 李娇娇叹道:“世事难料。当初唐二哥的一些行为,我也不甚理解。就说他与洛阳牡丹的关系吧,都瞒了我们。不说他也罢。我心里念着素素妹子,若不是山高路远,我真想去看看她。” 黄猛道:“素素是位好姑娘,善良重礼。她生计上不成问题,只是苦等着陈公子,心里压得紧。若你们姐妹能够相见,我想她会开心起来。” 李娇娇抹了抹眼泪,“若她愿意的话,与我去洛阳去住,姐妹间早晚有个照应。我想托人带封信给她,问问她的想法。” 千里风道:“这有何难,当公文送,万无一失。” 李娇娇又道:“我还有个想法:到文哥哥跳崖的地方看看,让思祥给他烧柱香。不知那地在何处。” 黄猛接过话题:“我正想补充说这点。后来又见到一次郑明,他说从洛阳牡丹嘴里得知,陈公子与唐无为他们走散后,洛阳牡丹返回去寻他,在路上遇到返回的官兵,一打听,才知陈公子跳了悬崖。她最终找到那跳崖的地方。可她也没能真正确定陈公子死活。她说崖太高了,下不去查看究竟。若要知道那地方,问洛阳牡丹即可。” 第十八章 千里寻夫(六) 李娇娇心生一些希望:“能找到洛阳牡丹吗?” 黄猛回道:“应该能找到。在长安与吕万年一战后,她行事改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诡秘。听司马公子说,他在蜀中常见到洛阳牡丹。虽然她与唐无为没办婚礼,但都住在唐家。素素要找她,肯定没问题。” 李娇娇接着道:“那就这么定,我书信一封给素素,约定一个日期到半路汇合,一道去祭拜文哥哥。” 黄猛想了想,道:“我担心素素得知陈公子罹难的消息后受不了。这些年来,大家一直都瞒着她。” 李娇娇觉得黄猛说的有道理,一时拿不定主意,看了看千里风,意思是问他如何是好。 千里风低下头想了想,道:“瞒得一时,瞒不得一世。孩子终要知道父亲的去向。若有可能的话,找到兴文的遗骨,好好安葬,也好让他去得安心。这事若不让素素知道,反过来她会埋怨你。” 黄猛赞成千里风的看法,道:“千将军考虑的周全。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生老病死都要过这一关。长痛不如短痛,就告诉素素吧。说来也巧,我明日正要去蜀中。司马俊杰与素素的义妹小青要成婚,我是必须到场的。公主的信,就又我带去吧。知道这个消息,有一个相熟的人在身边,总好受些。若让兵丁把信送去,她一人呆着,会更加难受。” 李娇娇又抹了抹泪水:“那就有劳黄大侠了。尽量劝我妹妹想开些。兴文虽然不在了,她还有个姐姐,还有她女儿和思祥。” 黄猛频频点头。 之后,大家都没吭声,气氛显得悲戚。 千里风为打破那气氛,问:“黄兄说的司马公子,可是近年江湖中称的‘金刚手’吧?” 黄猛道:“正是。司马俊杰为人正直。武功虽得到他舅舅吕万年的真传,却没有一点他舅舅行事的遗风。他非常敬佩陈公子,也极其仰慕素素姑娘。起初,我还担心他把陈公子遇难的消息告诉素素姑娘,以达到他便于亲近素素姑娘的目的。可还是他叫我对素素封锁消息。他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他的话尽管说得有些含蓄,但李娇娇听得明白,感叹道:“男人能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他是个正人君子。” 黄猛继续道:“他为了给素素有个念想,当年唐宅遭拍卖时,他四处筹钱买了下来。这房子基本保持着原样;素素与陈公子住过的房间完好如初摆在那里。” 李娇娇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问到:“你可知陈兴武葬在何处?” 黄猛点点头:“知道。” 李娇娇道:“我虽对他没有好感,但他毕竟是文哥哥的亲人,是思祥的伯父。让思祥给他烧柱香吧!也好给他在地下安心。他生前很在意陈家香火。好在有了思祥,也算对他有个交代。” 再说唐素素回到蜀中后,洛阳牡丹和唐无为并没告诉她陈兴文跳崖的事。她几次想北行去找陈兴文,无奈有孕在身,只好作罢。 继而生了女儿,唐素素给女儿取名念竹。竹中通外直,宁折不弯,正是陈兴文的性格;更是陈兴文以竹取水,向她展露才华,打动芳心的媒介。有了女儿,她的行动就更不方便了。只好托人打探陈兴文消息,可都没结果。就连她最信任的司马俊杰和小青,也总是空手而归。 转眼过了数年,她曾从唐无为和洛阳牡丹的私语中,隐约听到陈兴文当年已跳崖身亡的只言片语,但不管她怎么追问,他们都给予否定。洛阳牡丹多次拍着胸脯对她说:自己从没放弃过寻找陈兴文的一丝线索。看她那信誓旦旦的样子,真不是像说假话。 她悲伤了好一阵子。见女儿渐渐长大,她才找到些慰藉。唐无为给她在唐家大院里盖上另一间宅子,一作住宿,二作织锦场所。 唐家的院子很大,用丈高的砖墙围着。墙外种满了荆棘,成了一道非常有效的防护圈;墙上设置着各种暗器、弓弩。大门时刻有人把守着。百十个武林高手,想要攻破它,非常困难。 黄猛来到唐家,守门的人认识他。寒暄几句后,黄猛说明来意,家丁给他通报。 这日,唐素素在家织蜀锦,丫鬟来报黄猛来访。她感到有些纳闷:自长安分别后,黄猛来过蜀中一次,与哥哥理论一番后,就再没踏进唐门。尽管他后来做了司马俊杰的管家,而司马俊杰是她的常客,但也再没有见过他。 唐素素想:也许是来商量小青的婚事吧?他不便与哥哥见面,只好来找自己。司马俊杰也真是的,自己不亲自来,把这难堪的事情交给他!这不是为难他嘛。也好,很久没见到他了,他可是个热心肠的老车夫。 唐素素让丫鬟将黄猛领到客厅里,自己已备茶恭候。 黄猛进来见到唐素素,“大小姐安好?” 唐素素起身迎他,回道:“老样子。黄叔还是这般健壮,一见你,就想起你当年在杨惜花手下救我的情景。你还好吧。”说着让座。 黄猛坐下,“还算过得去。” 这时,陈念竹跑进来。“妈妈,来客人了。” 唐素素把女儿拉到黄猛面前,“他不是客人,是恩人,是黄爷爷。快,叫爷爷好!” 陈念竹叫了一声好。黄猛拿住她的手,“小姑娘这么大啦。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陈念竹爽快答到:“我叫陈念竹。竹子是我爸爸,我和妈妈都想念他。他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我们一直等她回家呢。” 黄猛止不住一阵梗塞,“念竹真乖。” 唐素素见黄猛神情有异,支开陈念竹,道:“黄叔此番为何事而来?” 黄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此事我不想说,可又不得不说,让我来当这恶人吧。先说好事,你猜我遇见谁了?” 唐素素心里有了底数,哪还有心去猜他所说的好事,道:“黄叔有事请讲,素素哪有心思去猜什么好事?” 黄猛叹了口气:“不是黄叔想寻你开心,听了念竹那番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来。我遇见了乐长公主,就是你娇娇姐姐,她托我带封信予你。你看了就明白了。”说着从怀里掏出李娇娇的信,递给唐素素。 唐素素露出一丝喜色:“娇娇姐姐的信!她当公主了?哦,对,新皇是他亲哥哥。”她迅速撕开信封,掏出信来。 在信中,她得知了陈兴文跳崖的消息,并邀她去那地方拜祭。 唐素素泪流满面,抱怨道:“娇娇姐姐,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个消息,这比杀了我还难受。仅存的一点念想也破灭了。” 黄猛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良久才安慰道:“乐长公主得知陈公子罹难后也极为悲痛。此事她也甚是无奈,不可能让陈公子做孤魂野鬼,要有后人祭拜才是。” 唐素素抽泣道:“这让我如何与念竹说起?她天天盼着他爸爸回来呢。” 黄猛叹气道:“唉,可怜的孩子。” 黄猛又沉默了良久,见唐素素心情舒缓了些,道:“陈公子跳崖的地方,估计你嫂子洛阳牡丹打听到了,可以去问问她。” 唐素素抱怨道:“他们瞒了我好久。可我弄不明白:兴文哥为何要离我而去呢?” 这个问题,黄猛也想了很久,如今素素又提起,他还真想弄个明白。于是,他反问道:“你们不是被官兵冲散的?是陈公子自己单独离开的?” 唐素素道:“是啊,那晚还好好的。可第二天起来,就找不到他了。他不可能是被官兵弄走的。罗姐姐和我哥哥就在我隔壁,有响动瞒不了他们。 黄猛沉思了好一会:“是没道理啊。或许….”他没说下去。 唐素素问:“或许什么?黄叔!” 黄猛瑶瑶头:“没什么。” 第十八章 千里寻夫(七) 唐素素见他欲言又止,估计他一定有自己的看法,她真想弄明白这件事,追问道:“黄叔,或许什么你说嘛。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我只想了解真相,不会迁怒别人的。” 黄猛像是下了决心:“小姐既然这么说,我就把我的推测说出来吧。陈公子离开你们,肯定是为枪的事情。你二哥为了枪,不可能不给他压力。陈公子仁心宅厚,在大义面前,选择离开心爱的人。至于你二哥用了什么手段,我就不清楚了。我想这些年来,你二哥的为人,你心里是有数的。” 唐素素并没为她哥哥辩解,而是点头,“黄叔说的是,我也曾如此怀疑过:二哥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我早叫他放弃,可他就是不听,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哎,过去的事就别说了。我准备准备,去赴娇娇姐姐之约。” 黄猛道:“想开些,乐长公主说了,兴文不在,你还有姐姐,有儿女。她儿子长得挺俊的,像陈公子。陈公子有这对儿女,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他停了停又道:“你先准备,我还得去找总兵大人商量一下护送的事。” 唐素素这些年来只关心陈兴文的消息,别的事情几乎不去过问。听黄猛说要找总兵商量,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便问:“为何要找总兵商量呢?” 黄猛道:“大小姐现在是皇亲国戚啦!千将军怕你路上有所闪失,特令总兵派人护送。” 唐素素问:“你说的千将军,是千里风千大哥吧?” 黄猛:“正是!他现在是皇宫侍卫统领,是他护送公主到长安的。” 唐素素点点头:“千大哥是个极讲义气的好人!当年,我还和他两度斗过酒色和尚。” 黄猛赞道:“他可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势。乐长公主与你一样淡泊。那天她去长安蜀中商行打听你的消息,一身穿着普普通通,差点被掌柜的当民妇赶出去。” 唐素素悠悠道:“物以类聚,兴文哥是这样的人,亲近他的人,自然也一样。只可惜已阴阳相隔,相聚不能长久。一定要把他的尸骨找回来,我姐妹在地下与他同穴。” 黄猛叹道:“陈公子遇着你俩姐妹,在地下也可以安心了。” 唐素素想了想,道:“罗姐姐正好在家,我去问她地点。现秋高气爽,山间草枯路干,趁此时机,尽快去拜祭兴文哥。” 与黄猛商量好后,唐素素来到唐无为家,正遇到洛阳牡丹。 洛阳牡丹边招呼她坐下边说:“我昨晚刚回,正想去看妹子,恰巧你便来了。” 唐素素一脸怨气:“我知道你回了。你们瞒了我这么久,是何道理?” 洛阳牡丹懵了片刻:“何事瞒你?妹子,坐下慢说。” 唐素素见她态度和蔼,心想此事也不能怨她,略显歉意“我是说兴文哥的事。”说着泪水直流。 洛阳牡丹听她这么一说,明白她已知晓陈兴文跳崖的事,叹了口气,道:“看来今日是瞒不住你了。当初你怀着身孕,怕你难过伤了身子,所以没告诉你。后来一直不说,也是不便开口,怕引你伤心。你是怎么知道的?有谁来了?是司马公子吗?可他也是支持不告诉你的啊!”说着让唐素素坐下,掏出汗巾,帮她擦泪。 唐素素抽泣着:“是黄叔带来了娇娇姐姐的信,娇娇姐姐在信中告诉我的。” 这时,唐无为撑着一根拐杖从里屋摸摸索索地走出来,“你收到娇娇的消息了?她还好吧?” 唐素素起身去扶唐无为,“她还好,为兴文哥生了个儿子。” 唐无为坐下,道:“我后来也想去联系她,可眼睛坏了,只能托人打听。来人说她随他哥哥南征北战的,没个确定的地方,都联系不上。现在好了,她哥哥登基做了皇上,她也不要再去颠簸。她又是怎么知道兴文的事呢?” 洛阳牡丹没好气地:“她现在的能耐,要了解此事还不容易吗?找个当年参加追捕我们的兵丁一问便知。你就是瞎操心!” 唐无为愤愤道:“做了瞎子,就是说句话都是瞎的。” 洛阳牡丹应道:“还不是你自找的。这没外人,我不怕说:当初你听我的不再去琢磨那枪,你会成现在这样?” 唐素素不想听他们争吵,道:“我就闹不明白,就快到蜀国地界了,兴文哥为何要离我们而去犯险。若一直跟着我们,几个官军能耐我们如何?” 洛阳牡丹与唐无为异口同声:“我也闹不明白啊!” 唐素素朝唐无为问:“哥,是不是你与兴文哥说了些什么话?刺激了他?” 唐无为站起身来:“我怎么没会?说起保护兴文,我出力最多,冒的风险最大,我会害他不成?是,我是觊觎他的枪,可我明白没他我自己肯定做不出来。正因为如此,我就是丢掉性命也要保住他!这你是知道的。” 洛阳牡丹拉着唐无为坐下,“别去理论那些事了。素素心情不好,你让着些。”说完转身对唐素素道:“妹子,兴文遇难,我们也心痛。这是天意。你既然知道此事,你看打算如何,是不是要为兴文补办后事?” 唐素素回道:“娇娇姐姐也是这么说。只是不知道兴文哥罹难的地方。罗姐姐你可知道?” 洛阳牡丹道:“为了找到兴文,我在路上守了几天,终于在官兵的口中打听到他的消息。那地方我去过,也不难找。就在我们当晚住的地方往北走一里多路,然后向西沿着山坳走五六十里,再爬上迎面的那座大山。当时,我还能辨出他的足迹,在山顶上的两棵大松树之间。” 唐素素回忆着当时的路径,“这么说我知道了。我想去找到兴文哥的遗骨,把他安葬。” 洛阳牡丹摇摇头:“要是能找到的话我早就安葬他了。那悬崖有好几百丈深,人哪下得去?” 唐素素问:“没有别的路劲了吗?走远些也行。” 洛阳牡丹依然摇头:“没有,那是一个很大的坑,四周全是绝壁,我在那里转了几天,找不到下去的路径。” 唐无为插话道:“眼下娇娇的能量大。可不可以吊绳索下去?” 唐素素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洛阳牡丹思考了一会儿,“那可能要好几架马车拉绳索才够。那绳索不但要够长,还要够粗。若不够粗,别说吊人,放下去的绳索就能把它自己拉断。那可是个大工程。不过皇上的亲妹妹要做这事,估计做得成。” 唐素素没想到此事如此艰巨,道:“先到那看看再说。娇娇姐姐应该有办法。她现在可是当朝公主了。” 唐无为转面对着唐素素:“当年我就看出娇娇是富贵相,满口牙齿又白又齐。” 唐素素回道:“可你看不出千大哥,他现在可是将军了。记得当年你还想拉他来蜀中和你一道受苦呢。” 唐无为叹了口气:“若当年兴文肯帮我,也许你现在是公主了。” 唐素素白了他一眼:“我才不稀罕这些。” 洛阳牡丹打岔道:“别说这些了。素素,还没吃饭吧,我叫人准备饭菜来。” 唐素素起身,“我没胃口,你们吃吧。我回去了!” 洛阳牡丹跟着她走出门:“妹子,想开些。我是过来人,时间久了,自然会忘怀。多出去走走,老呆在家里,闷也闷出病来。别再织什么蜀锦啦,又不缺钱。下次我去长安、洛阳,你与我一道去。” 第十九章 竹篮打水(一) 送走唐素素,洛阳牡丹回到屋里。 唐无为听到她回来,道:“让她知道了也好,心里的结总算是了了。” 洛阳牡丹应道:“没有几年的光景,她缓不过来。她与陈兴文的感情非同一般。若是你有什么不测,我也会难过好几年。” 唐无为冷笑道:“你得啦,我没不测你都还咒我呢!你会难过好几年?” 洛阳牡丹笑道:“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继而小声道:“当初你那招也太阴了,要拿李娇娇和亲妹子做要挟,要不然陈兴文也不会离开。他若一直在你身边,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就算弄不到枪,打着陈兴文的招牌,你也有不小的号召力,至少也能吓倒不少人。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唐无为愤愤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就是命。哪知道那小子能听到我们说话。都累了好几天了,他还是睡不着。别说这了,隔墙有耳。要是让素素知道陈兴文因我们而离开,后果不堪去想。我说,你不打算一起与她们去找陈兴文的骨骸吗?” 洛阳牡丹想了想,道:“那可是她们小辈的事,我去不太合适。再说素素也没叫我。” 唐无为撑了撑眼皮:“她当然希望你一道去,只是不好开口。我们当年走的是小道,现在要她找回那个村子,也要花不少劲力。你走过几次,你道路熟。再说那深山老林的,有你这个高手,安全得多。” 洛阳牡丹冷笑道:“路我熟没错。可李娇娇在,不会缺高手。你的意思不在于此吧?” 唐无为点点头:“知夫莫如妻。陈兴文跳下悬崖,枪与火粉肯定随了下去。你一道去,争取找到那些东西。” 洛阳牡丹白了他一眼:“你还不死心?要那干嘛?眼下你这般样子,别说那火粉不被风吹雨打早散了,就是能找到,对你也无用。” 唐无为回道:“谁没好奇心呢?我真想弄明白他陈兴文的火粉是怎么做的。” 洛阳牡丹反驳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究竟,当年你为何不偷留一些?在长安时机会多的是。” 唐无为怏怏道:“谁知道后面是那样的结果。” 洛阳牡丹挖苦道:“你啊,就是想充当正人君子,收买人心。机关算得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 唐无为哼了一句,“别扯远啦,你还是去吧。” 洛阳牡丹瞪他一眼:“我去倒无妨,只是你别抱希望。能找到陈兴文的骨骸就是万幸了,那枪与火粉,不知早烂到哪去了。” 唐无为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今日说到李娇娇,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看来当年我走错了方向。” 洛阳牡丹好奇地问:“此话何意?” 唐无为像拨算珠似的动着手指,道:“听李娇娇说,她与兴文相识是在清风观。陈兴文用枪救了她和她娘。陈兴文写信给素素后,还赶去太原干嘛?从太原回来,他带着满袋子的火粉和丸子。火粉和丸子,肯定是在太原做的。再有,晋州我熟悉,没听说有过硬的铁匠。所以我推测,枪的主件,肯定也是到太原做的。到太原去寻找,或许能找到线索。” 洛阳牡丹一边听一边点头,待唐无为说完,塞了他一句:“你早不说!” 唐无为叹了口气:“当时不是糊涂了嘛。” 洛阳牡丹摇摇头:“现事隔多年,再去查找线索就难了。” 唐无为道:“若在崖下找不到,就到太原去试试。” 洛阳牡丹不悦:“就为你这点好奇心?老娘可没那闲心。” 唐无为又撑了撑眼皮,生气道:“妇人之见!” 洛阳牡丹提高嗓门:“我不是妇人还是男人不成。你这唐老二,瞎子鬼,还敢与我生气!” 唐无为站起身,用拐杖引路,边说到:“哪天我也出走,看你怎么的?” 洛阳牡丹哈哈大笑,“我还巴不得呢。最好你也跳崖去!” 司马俊杰在蜀中置了一块宅地。它虽然不大,但布置得特优雅的,颇有江南的特点。石山、鱼池,还有点缀的花草,给人感到十分温馨。屋门前的那几株山茶花,已开了几朵,密密麻麻的花苞,把枝条都压弯了。 自从司马俊杰得知陈兴文跳崖后,他便长时间地住在蜀中。他想给唐素素多一些安慰。但他不能告诉她陈兴文罹难的消息。 司马俊杰从吕万年手下,救了她夫妻两人和小青后,唐素素彻底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他也是个是非分明、性情耿直的人,很多地方像陈兴文。因此,她接纳了他的友情。双方来往多了,在唐素素的撮合下,司马俊杰与小青正准备结婚。 黄猛离开唐家后,来到司马俊杰家。司马俊杰正在院内练功,小青在一旁观看。 司马俊杰凝聚真气,猛地一掌,碗口粗的木桩应声折断。小青拍手叫到:“好功夫!” 黄猛走近前:“公子的家传功夫终于练成了,江湖上又多一个一等一的高手啦!” 司马俊杰接过小青递来的汗巾,神情有些意外。“黄叔,你来的这么快,不是说好过几天才到的吗?”他问。 黄猛回道:“赶上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提前出发几天。” 司马俊杰更显意外:“哦?什么事?”边说边把他让到石凳上。 黄猛坐下:“当朝乐长公主,也就是素素的姐姐李娇娇到长安找到了我,打听陈公子的消息,我只好如实告知。来时我先到了一趟素素家,把公主的信交给了她。她也就知道了一切。” 小青凑了过来,急切问到:“你们知道我姐夫的消息?” 为了不让唐素素察觉,他们连小青也瞒了。 司马俊杰拉着她的手坐下,示意她别激动。“早知道了,只是不便与你们说,怕你姐姐伤心过度。” 小青用埋怨的目光看着司马俊杰:“是怎么回事?” 司马俊杰简要地说了陈兴文罹难的事情。 小青眼含泪水:“我得马上回去陪我姐姐。”说着便站起了身。 司马俊杰点点头:“是该马上回去陪着她。这时她身边一定要有个亲近的人。” 黄猛示意司马俊杰还有话说,司马俊杰又道:“小青你先走,我与黄叔说完事也过去。” 待小青走后,黄猛继续道:“素素也在思考陈公子为何要离开的事情,我想唐无为心里就是有鬼。” 第十九章竹篮打水(二) 司马俊杰看着远方:“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又何必去追根问底。再说他们是兄妹,假若有真相揭露出来,素素不更加难过?找个适当的机会,劝他别再多想。我清楚你对唐无为有看法,可他现在也没什么好结果。还是算了吧。” 黄猛沉思片刻:“好,我听公子的。还有另一件事情,对公子而言,相当重要。眼下朝廷是平静了,可江湖却骚动起来。我听人言:公子当年私吞了他舅舅的绝大部分财产。甚至还有人说:你舅舅传给你的大力精钢掌,也是镖局的财产,是几个股东合伙出钱买的。有人想要讨回去。还有一个传闻,有人出黄金一千两,买你的武学秘籍。” 司马俊杰听了此话,气愤至极:“什么人,居然觊觎我的金刚掌来?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黄猛分析道:“用意十分明显,一是要抢你的绝世武学。今放眼武林:第一要数李嗣源的大禅般若掌,他尊为皇上,自然没人敢去招惹他;第二要数洛阳牡丹,可她的厉害不是人人敢欺的,且她的武学驳杂,没有特点,因而对她也没感兴趣;第三就数公子的大力精钢掌了。你的金刚掌,火候还没到,他们认为还有机可乘。抢到你的绝学,足以能在武林中称王称霸。” 司马俊杰自嘲道:“他们把我当成当年的陈兴文了。” 黄猛继续道:“这仅是一个目的,更重要的是:我推测有人想要借此机会扰乱武林,从中渔利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司马俊杰道:“这么说还是我年前出面帮了长安镖局的姚家三兄弟,展露了武功惹的祸。” 黄猛诙谐道:“江湖的人都称你叫精钢手了。” 司马俊杰显得无奈:“记得以前金管家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我是领教到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趟这江湖水,只要挨着边,自然就是江湖人。想陈公子当年,的确被人害苦了。如今他们又瞄上了我。” 黄猛喝了口茶,道:“我一直在想:那两个面具人的身份,此事一定与他们有关。白面具人一人对付姚家三兄弟游刃有余,武功远在我之上,江湖上有此等武功的人还真不多。而且他还能一眼认出你来。看来这人不是在长安,就是在洛阳,甚至就在蜀中。他肯定见过你。” 司马俊杰点点头:“我当时只想救人,没想那么多,没去翻开他的面具。他们一看形势不利,也不纠缠,就跑了。” 黄猛道:“他们就是怕你认出他们来。即使你揭不了他的面具,要对付你,不得不使出本门武功,留下线索。反正没有胜算,还不如早早离开。” 司马俊杰站起身:“兵来将挡,不足畏惧。我真想他们来找我,我要揭开他们的真正面目。我先到唐姑娘家,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黄猛也站起身,“素素和乐长公主计划去找陈公子遗骸,对这事你怎么看?” 司马俊杰想了想,道:“山高路远的,又隔了这么多年,困难一定不小。陈公子是我平生最敬佩的人,若她们不反对,我和她们一道去。” 小青协助唐素素为陈兴文设置了灵堂。陈念竹穿着孝服,跪拜在灵位牌前。 唐素素满脸泪水,嘴里喃喃道:“兴文哥,我一直等着你回来,没想到我们早已阴阳相隔。你也不给我托一个梦,让我给你送一件衣服。” 陈念竹见母亲如此悲切,放声大哭:“爸爸、爸爸!” 小青也抑制不住感情:“姐夫,你放心,我们一定去把你带回来。” 这话提醒了唐素素,“我即刻写信给娇娇姐姐,我们就去把你带回来。” 在一旁张罗的洛阳牡丹道:“素素,我随你们去。当年没有保护好兴文,我心里总有一个结,觉得对不住他。” 这时,司马俊杰也到了。他先是给陈兴文的灵位牌上了柱香,然后道:“素素,我也随你们一道去。陈公子是我最敬佩的人,我想亲自把他抬回来。” 洛阳牡丹走到他身边,道:“俊杰,你与小青就别去了。你们就要结婚,讲究些忌讳。”她心里盘算着,有司马俊杰同去,唐无为交代的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很多亲力亲为的事,自然会落在妹夫身上,她作嫂子的,太过于积极,反让人生疑。 经她这一说,唐素素也道:“俊杰你就不必去了。有罗姐姐和千将军他们,人手不缺。你和小青还是在家张罗婚事吧。” 小青不满道:“家里办丧事,我怎么还能结婚。除非你们不认我这个妹妹。俊杰,我们至少也要为姐夫守孝三个月,婚礼等明年再考虑吧?” 司马俊杰附和道:“小青说的是。我们一道去。” 见小青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唐素素和洛阳牡丹不便反对,只好默认。 司马俊杰这才问起洛阳牡丹:“罗姐姐,二哥还好吧?”他也随小青唐素素她们叫唐无为做二哥。 洛阳牡丹叹道:“老样子。他心里感到内疚,眼睛又不好,就没过来了。 司马俊杰道:“我一会儿过去看看他。我给他带了几个熊胆,听说熊胆既治烧伤又治明目,让他试试。” 洛阳牡丹瑶瑶头:“这么多年了,都治不好,你就别费这心了。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弄不好他反生你的气。不用理会他。” 司马俊杰还是很恭敬:“兄长为父,小辈的有责任孝敬他。” 洛阳牡丹颇有感触:“也算他命好,找得你这位懂事的姑爷。我正要去那边拿些东西,你随我过去吧。” 唐无为足不出户,谢绝应酬,对世事毫无兴趣,但他对小青与司马俊杰的婚事却是极其支持的,甚至也参与了撮合。因此,司马俊杰去见他,他不会不高兴。 洛阳牡丹带着司马俊杰进到屋里,她便朝里屋喊:“当家的,俊杰来看你了,还不快出来!” 唐无为在里屋答到:“哦,是俊杰来啦?等等,我就来。” 司马俊杰朝里屋道:“二哥,别急。”他不敢去扶唐无为,因为有一次他想进里屋去扶唐无为,唐无为老不高兴,说是看不起他,把他当成残废,闹得非常尴尬。当然,司马俊杰也想到了,他屋里定是有秘密,不让外人知道,找个托词而已。 第十九章 竹篮打水(三) 不一会儿,唐无为颤颤巍巍地从里屋走出来,司马俊杰才去扶他坐下。“二哥身体还好吧?近段比较忙,没能过来看你。” 唐无为没答他的问候:“素素那里,你与小青要多抽些时间安慰她。她受的打击不小。” 洛阳牡丹插话道:“这就不要你操心啦。他俩还准备一道去找兴文。” 唐无为弹动着手指:“这也好。多一个高手在场,少一分意外。只是你们的婚事咋办呢?这一去,估计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司马俊杰回道:“小青陪着她姐姐戴孝,今年我们就不打算成亲了,待明年再说。” 唐无为似乎有所感动,“难得她有这份心,你没有异议吧?若你觉得委屈,我帮你说服小青,你们的婚礼如期举行。” 司马俊杰即刻道:“我绝无异议。我虽与陈公子没说上几句话,但他是我最敬佩的人。小青能为他守孝,是我的荣幸。” 唐无为点点头:“那就好。” 洛阳牡丹接过他的话:“俊杰给你带来治眼伤的药,你试试看。” 唐无为摆摆手对司马俊杰道:“让你费心了。这么多年,我试了好多种办法,都没效果。现在都习惯了。算啦!眼不见心不烦,呆在家里,清净多了。何曾不是好事?”停了停又道:“我困了。你们去素素那吧,看还有什么要张罗的。 洛阳牡丹白了他一眼,对司马俊杰道:“走,我们过去。让他自个儿清净去。” 司马俊杰不便再说什么,跟着洛阳牡丹走了。 早朝过后,李嗣源吩咐千里风去叫李娇娇到皇宫一趟。他原在皇宫里安排给李娇娇住所,可李娇娇说皇宫规矩太多,太不自在,不愿意进去住。李嗣源只好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安排了一所公主府。 千里风直接把李娇娇和陈思祥带到后宫花园见李嗣源。自己便知趣地退身离去。 宫女们送来茶点后,也离开了。花园里只有他们兄妹俩和陈思祥。 李嗣源把陈思祥抱在怀里,“思祥啊,你可到了学武的年龄啦。你想不想学武功?” 陈思祥扯着李嗣源的胡子:“想!” 李嗣源又问:“学武很累,你怕不怕累啊?” 陈思祥道:“不怕。我娘说怕累学不了武功。她还说舅舅的武功顶呱呱。我要学舅舅的武功。” 李嗣源放下陈思祥,“舅舅是想教你,可舅舅忙不过来啊。天下的事太多了,舅舅处置不完,真没心力教你。不过你想学舅舅的武功,你得要你娘帮你。” 李娇娇知道哥哥话中有话,装着不明白,“咋的扯上我来了?” 陈思祥拉着李娇娇的手嚷道:“娘,你帮我,我要你帮我!” 李嗣源笑道:“你娘身上长了根懒筋,你把它抽掉,她就肯帮你了。” 陈思祥扑到李娇娇身上,“娘,你的懒筋在哪,我来抽。” 李娇娇被儿子挠得哈哈大笑起来,“别闹啦,娘的懒筋抽掉了。你叫舅舅有话就说。” 李嗣源道:“思祥太小,还不能领会。我只能把武功心法传给你,你再教你儿子。传心法容易,要去体会就难,若你自己不练,你怎教得儿子?所以,你也得练练,好好琢磨才行。” 李娇娇没好气地:“你等他大些再教不行吗?” 李嗣源瞪她一眼:“你知道,武功从小学起功力才深。我像他这么大时,爹拿着鞭子教我学了。要不然,哪有今日的成就?你可别让他错过了时日!” 李娇娇哭丧着脸:“哥,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你那禅什么掌,我可琢磨不出来。” 李嗣源认真道:“你只是稍稍领他一些,关键的地方,我亲自指点。若你这都做不到,我叫思祥抽你懒筋了。” 李娇娇皱着眉头:“行行行,我试试。” 李嗣源把远处的一个宫女招来,道:“思祥,跟姐姐到那边看鱼去,舅舅与你娘还有话说。 等陈思祥走远,李嗣源道:“去找陈兴文的物资和人员都准备妥当了。蜀中去些什么人?” 李娇娇道:“素素来信说,她带着女儿念竹,还有洛阳牡丹、司马俊杰和小青。” 李嗣源沉思片刻,“洛阳牡丹去情有可原,司马俊杰去是什么意思?” 李娇娇不明白他这一问是何意,反问到:“怎的,他去不得?” 李嗣源搓了搓手掌,“江湖两大高手同去,千里风得再加人手。” 李娇娇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释道:“司马俊杰就快成唐家的姑爷了,他才是该去的人。” 李嗣源微微点点头,“这还说得过去。听千里风说,司马俊杰得了他舅舅真传,武功快挤入绝顶高手之列。”他停了停,又道:“你们此去,除了陈兴文骨骸外,其余遗物全部当场销毁,一块碎布都不能留下。” 李娇娇惊奇地看着李嗣源:“为何?我还想找到些兴文留下的东西,给思祥和念竹留个念想呢。” 李嗣源摇摇头:“不行。你是想把那枪留下来吧?”不等李娇娇回答,他继续道:“这更不行!你若把它留下来,天下可又乱套了。那些江湖人,你争我夺的,还有安宁的日子?我已下旨给千里风,带上焦炭燃煤,当场把它熔化。” 李娇娇撅嘴道:“我还以为你投这么多人力物力,是为我找文哥哥呢。原来是为你自己。” 李嗣源正色道:“不是为我,是为天下苍生。你十三哥和陈兴文就是因为枪而丢了性命。枪若流传于世,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毁掉它,是陈兴文的本意。他生前对你十三哥发过誓:不把枪传给任何人。这点你可不能任性。” 李娇娇知道厉害,点点头:“我知道轻重,皇上放心便是。” 李嗣源压低声音:“千里风负责监视其他人,你负责监视千里风。谁想打枪、丸子和火粉的主意,立即宰杀。” 李娇娇又是一惊,“你也要我防着千里风?” 李嗣源眼里透凶光:“枪的诱惑力太大了,我不得不防。若他起了歹意,你只要发一声令,不用你动手,自然有人对付他。” 第十九章 竹篮打水(四) 约定在陈兴文离走时住的那个村子汇合,唐素素早到了一天。两处人马汇合,足有三百来人。有护送的官兵,有挑夫,还有工匠。山路狭窄,赶不了车,背托肩挑,需要并不少人。单是那粗大的绳索,就要好几十人来对付,还有绞索盘,吃的用的,都要人工搬运。要把人放到数百丈高的悬崖下面,的确是件不小的工程,一般人家根本办不到。 李娇娇和唐素素姐妹相见,抱头痛哭了一番。陈思祥与陈念竹兄妹,虽然从没见面,但一见面便觉亲热无比,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真是一个爹所生,血浓于水。 当晚,李娇娇与唐素素姐妹同床,叙了一夜。第二天在洛阳牡丹的引领下,去陈兴文跳崖的地方。 千里风、洛阳牡丹和司马俊杰走在最前面;李娇娇、唐素素坐着轿子跟着。一路艰辛不表。当走到那山坡下时,前面几人看到了一堆刚烧过不久的篝火塘,塘的周围插着几根木枝,其中一根绑着一段打死结的细绳。显然这些木枝,是撑篷布用的。 洛阳牡丹勒住缰绳,道:“一路来时,我便看到路上有痕迹,猜想数日内曾有人打此路经过。现看这些枝条的刀口和篝火塘的灰炭,肯定近日内有人来过。” 千里风跳下马,道:“罗姐姐说的不假,看那垫坐的草堆留下的痕迹,有六个人。” 司马俊杰赞道:“千将军不但能沙场杀敌,衙门捕快的活也干得精细。” 洛阳牡丹笑道:“他还是江湖通。江湖上的事情,你问他便知,没有一件大事他不知晓的。”转面向千里风又道:“我真没料到当年你能看出我来。” 千里风指了指李娇娇:“那可是公主的慧眼,不是我的本事。” 李娇娇已下来轿,走过来道:“罗姐姐,当年你为啥要隐瞒身份呢?” 洛阳牡丹显出不好意思的样子:“与唐老二的那点破事,自然不敢张扬。再是想在暗中保护他们,会更有效果。”说着,她仔细解开系在木枝上的那段绳索。 千里风看着她道:“罗姐姐发现什么了?” 洛阳牡丹若无其事:“我在猜:解绳的人不是遇到急事,就是性情急躁。这绳死结不解,而是用刀割断。” 唐素素也凑了过来:“千大哥,你认为是什么人到这里呢?是不是狩猎的?” 千里风理了理他的八字胡,“不像,山中村落稀少。我昨日问过村民,他们一般只是打打野兔、山羊,多是一两人出行。” 李娇娇道:“莫不是山寨强人?这回可是要劫错了人啦。百名官军就别说了,光是罗姐姐和司马公子,就要他们喊爹叫娘。” 千里风又摇摇头:“强人岂会来此打劫?再说他们也不知今日会有人来此。” 李娇娇又道:“那是路过的人了。” 洛阳牡丹思索片刻,道:“像是路过的人。可这深山老林的,到这干啥?这里本来就不是路。” 小青碰了碰司马俊杰:“你得多向千将军和罗姐姐学些,他们都是老江湖。行走江湖,不只是武功。” 司马俊杰划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知道。别说我,你也得学学。” 千里风环视了一圈,见大队人马都到了,大声说道:“大家就地休息一柱香!我与罗姐姐她们先上,探探路。” 十来个侍卫,与李娇娇唐素素他们一起,弃了马,步行向山上爬去。陈思祥和陈念竹闹着跟母亲一块去,但还是被留了下来。 走了两个多时辰,他们才来到山顶。 此时的情景,与当年陈兴文看到的一样:白云在脚下轻轻地波动,深谷看不到底。看到这万丈绝壁,大家都倒吸了口凉气。 洛阳牡丹找到了两颗大松树的中间,道:“当年此处还留下痕迹,我推测陈公子就是从此处跳下去的。” 李娇娇和唐素素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司马俊杰和小青清理出了一块场地,点起香、纸,朝山谷祭拜。 众人不再说话,跟着虔诚地祭拜起来。 祭拜完毕,跟着上来的工匠杨师傅指指点点,设计施工。 千里风道:“要不是罗姐姐到过此处,作了充分的准备,要下到崖底去,是不可能的。”说着转身问杨师傅:“你有把握吗?” 杨师傅有些迟疑:“现没见到崖底,不能确定有多深。绳索是预了不少。不过小人设计的是双轮绞盘,一点一点地放,还是有把握。最好等云开雾散时下。” 洛阳牡丹在一旁道:“这可难说。当年我在此转了两天,也就见了一眼下面。现在已是午后,按说是最干燥之时,云雾依然未退。说不定云雾几日都不退呢。” 杨师傅无奈:“那也只好不择时日了。只是下去的人要够胆大心细。” 司马俊杰抢道:“我下!” 千里风阻道:“这活儿岂是我等干的。此与武功、轻功强弱无关。我特地带来了攀爬高手。由他们下。” 洛阳牡丹也道:“千将军说的是。我别说下去,就是多看一眼下面头都发晕。” 千里风又问杨师傅:“云雾之中,上下如何通的消息?” 工匠满有把握:“大人放心,下去之人牵上一根细绳,拉绳为号。拉多长,怎么拉,分别代表不同意思,我们有约定。” 此时,山下的人,陆陆续续地赶上来。陈思祥与陈念竹也由人背了上来。 两小披麻戴孝,面对深谷,祭奠父亲。 之后,千里风来到李娇娇与唐素素面前,“公主,夫人,工程还需时日,请先下到背风之处休歇,那里已搭建好了帐篷。说完又转身对杨师傅道:“一切就绪之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下去。不听指挥者,当即宰杀!” 杨师傅唯唯诺诺。 他的这道命令,李娇娇是听得懂的。洛阳牡丹毫无表情,似乎是没听到他说。 第十九章 竹篮打水(五) 黄猛已回到长安。这日早晨,他从司马府出来,见有一群人围在门边,看着门旁柱子上贴的一张告示。他不由得凑上前去。 “司马俊杰私吞洛阳镖局股东财产,把大力金刚掌心法占为己有。今出白银万两,买大力金刚掌心法。有交易者在城南浮云寺前银杉树干上系上一根红绳,自会有人接洽。本人无独吞武林绝学之意,意在明年三月初三,在华山英雄会上,胜者居之。” 黄猛看完愤愤道:“闹到家门口了!” 众人把他围住。 有人问到:“告示上所说的,就是司马府的司马公子吧?” 又有人道:“想不到司马公子是这般样人,平日里风度翩翩的。真看不出来。” 还有人道:“什么心法,这么值钱?看来是得想个办法,药倒司马公子,套出他的心法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 黄猛大喝道:“胡说啥?这明显是指鹿为马,陷害司马公子!”说着将那告示扯下来撕个粉碎。“去,去!”他驱赶围观的人。 人们议论着走散后,黄猛在周围转了两圈,想发现些蛛丝马迹,无奈找不到丁点端倪。 黄猛知道:此事不那么简单就了。众人之口,没一会儿就会传遍全城,甚至各城各地。司马俊杰肯定会有麻烦事。以前只是江湖传闻,如今传到市井,还不沸沸扬扬?发消息者不但用心险恶,而且老谋深算,使用这般法子,既达到了效果,又令人无从查起。 黄猛捏着手指算了算:司马俊杰此时应还在大山里寻找陈兴文。还是去蜀中给他报个信好,顺便看看蜀中有何情况,说不定在蜀中也有这样的告示。 他不作耽搁,当日就往蜀中去了。他顺道进了一趟浮云寺,还真看到寺前有一颗银杉。他暗想:看来对方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充分,绝不是街头闹剧。 出浮云寺没多远,便见前方并排走着两人两骑。他心头自然咯噔了一下:前方莫是司马公子以前遇到的那两个人? 想着想着,自己也暗笑起来。哪有这般巧合?我又没带钱财,他们为何劫我。再说自己临时决定去蜀中,事先没告诉任何人。就是冲我而来,也料不到我此时经过此地。想毕一抖缰绳,双腿夹紧马肚,提速前进。 到了离两人有两马长的距离,前面两人转过头来。黄猛见了大惊:两人戴着一红一白的面具! 黄猛拉住缰绳定住马,道:“不用多言,你们是冲我而来。是在马上战,还是在马下战,划个道来!” 白面具人道:“黄大侠好生聪明。据说当年你一双铁砂掌享誉江湖,今日我就与你对上一掌。” 黄猛知道对方武功高过自己,但生为江湖之人,岂有怯战之理。于是跳下马来,道:“使得,与你对手几掌也无妨。” 白面具人也下了马,道:“恐怕你没有对几掌的机会。”说着来到黄猛面前,“出掌吧!” 黄猛宁神运气,使足了劲,双掌齐发。 白面具人也发出双掌,但两掌一前一后。前者接住黄猛双掌,待碰击后双掌分开时,后者严严实实地打在黄猛的胸口上。 黄猛顷刻飞出一丈远,并摔倒在地上。他口吐鲜血,想撑起来,但伤势太重,不但胸前受伤,两手臂也被震断了。挣扎了几下,还是起不来。能一招将他打成这个样子,可想对方的武功着实骇人。“你……这招是?” 白面具人拍拍双掌,又吹了吹,像是要抖干净粘上黄猛身上的龌龊,然后才道:“这招叫韬光养晦,你教的。” 红面具人依然坐在马上,“老爷,你的神功练到家了。我看不会输给大力金刚掌。” 黄猛又觉一阵心痛,拼着气力道:“你是谁?” 白面具人瞟了他一眼,道:“明年三月初三,谜底自然揭开。可惜你活不到那个时候了。你心脉已碎,好好调息还能坚持半个时辰。原想让你去给司马俊杰报个信,没想你这么不经打。” 黄猛被他一激,又羞又怒,一口气喘不过来,竟气绝身亡。 白面具人见黄猛已死,道:“我还不能做到收发自如。还需加一把劲。” 红面具人道:“想那司马俊杰,也强不到哪里去。” 白面具人摇摇头:“今日试掌的是铁砂掌,与大力金刚掌岂能相提并论。若与李嗣源的大禅般若掌比,还差得远呢。那才是当世的最高武学,能学到便能一统江湖了。” 经过一整天的准备,杨师傅报告千里风:“大人,可以放人下去了。” 李娇娇、唐素素、洛阳牡丹、司马俊杰和小青都已到场,紧张地等待这一刻。 千里风从各地重金请来了十位攀爬高手。他们都是在深山老林里采药的老把势,攀岩走壁自是家常便饭。因此,他们倒是神情自若。 千里风交代了一些事后,对杨师傅道:“先下四人,连同锄头、砍刀等工具。 绳索上依次绑了四个吊篮,坐进吊篮的人又用细绳将身子与粗绳相连。 绞盘徐徐转动,吊篮慢慢下降。没一会功夫,四只吊篮,就被淹没在云雾里。 众人都在数着绞盘的圈数。绞盘转了一百圈,信号绳还在发出放绳的信号。 绞盘上的绳索,随着一圈圈的转动,变得越来越薄。杨师傅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众人都屏住呼吸,只听到绞盘吱吱的声音。 “再拿几捆绳索来!”喊道叫到。 加长绳索是件麻烦事。要固定好原来的绳索,然后腾出绞盘,将加长的绳索盘好,再接上原来的绳索。过程中需保持平稳,不然很容易出意外。 好杨师傅准备的充分,各种辅助设施齐全,虽耗了一些时间,但还算顺利。 信号绳还在提示放绳。杨师傅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大。“大人,再放下去我担心绳索承受不了。” 千里风也擦了擦汗,“问一问,见底了没有?” 工匠扯动信号绳,得到回复:还有两丈。工匠舒了口气,对大家道:“还有两丈!” 李娇娇和唐素素两人一直互握着手,听说还有两丈,才将手松开。 过了一会儿,杨师傅又报:“他们都着地了。下面雾大,看不远。” 第十九章 竹篮打水(六) 千里风道:“叫他们按原划定的区域仔细找。”之前,他们就推测了几个可能,陈兴文跳的距离,中途是否被凸起的石峰拦住,或是被弹到何处。下去的人要一路下行,一路判断最有可能的位置。 等了一柱香的功夫,下面出来消息:没发现一丝痕迹。 千里风道:“叫他们铲除杂草,掀开地面腐物,仔细搜寻。”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下面仍未动静。千里风走到李娇娇跟前:“公主,这可不是一时半时的活。这里风大,你与夫人到帐篷休歇吧,一有消息我就禀报你们。” 李娇娇看了看唐素素,见唐素素没表态,道:“再等等看。” 杨师傅又报道:“几个点都仔细看了,没见踪影。望加派人手,扩大搜寻范围。” 千里风看看天色,“还来得及,把绳索拉上来,再下四人。” 唐素素方才紧张过度,此时感觉十分疲劳,便对李娇娇道:“姐姐,我们去休歇去吧。” 李娇娇也感到困乏,回道:“好的,我也觉得好累。罗姐姐,小青,我们一道去吧。千将军,你就辛苦啦。” 洛阳牡丹见一时出不了结果,拉着小青,跟着一块去帐篷休歇去了。 女眷走后,司马俊杰来到千里风面前,“会不会是被大虫、豹子一类的野兽拖走了?” 千里风摇摇头:“我估算过下面的尺度,虽方圆有四五十里。但与外界隔绝,不可能有大型的野兽。尸骨应该能保存在原处。” 司马俊杰又道:“会不会是罗姐姐弄错了地方?” 千里风微微笑道:“别人可能会弄错,你罗姐姐不可能弄错。除非她是有意搞错。但我想,她没这个必要啊。不瞒你说,我在长安也找到了一位当时在场的士兵,他说的情况与罗姐姐说的吻合。” 司马俊杰由衷赞道:“千将军思路缜密,办事老练牢靠。司马由衷佩服。” 日头偏西,下面说快看不见东西了。千里风只好下令传送食物下去,让他们就地过夜,明日再找。 第二天,大家早早就来到了现场,千里风给下面发令快快开工。可到了午时,没见下面报来令人兴奋的消息。众人开始感到失望了。 李娇娇等人正要去休歇,信号绳又动了。杨师傅兴奋道:“千大人,下面找到东西了!” 李娇娇忙道:“找到了什么,叫他们快说!” 杨师傅发出信号。 下面没见回报。 千里风急得团团转,“叫他们快报!” 杨师傅又发信号。 信号终于传了上来。 千里风急问:“何意?” 杨师傅摇摇头,“他们说不清。估计是约定的信号过于简单,他们说不上来。大人,你看如何是好?” 千里风明白,那不是遗骸。遗骸定有信号。“先提上来看看再说。”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把那物件拉上来。原来是五颗丸子的壳。 见了那些丸子壳,李娇娇和唐素素又是泪流满面。 唐素素捡起一粒,看了又看。 司马俊杰道:“地点肯定是不错了。” 千里风道:“再下两个人,挖地三尺也要再找一遍。” 待下去的两人着地后,信号绳发出来消息:找到一段一尺长的绳子。 当那段绳子被拉上来后,千里风拿到手上看了看,便递给唐素素。“这是陈公子身上带的东西吗?”他问。 唐素素接到手里,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摇摇头:“我想不起来。按理说,他身上不会带有这样的绳子。临行时的包袱是我帮收拾的,没有这东西。是不是他身上带有,我就不知道了。” 洛阳牡丹接过那段绳子看了看,“素素都不能肯定,我更无法断定了。小青,你有印象吗?” 小青也看了看,摇摇头。 之后,一直到天黑,没再有任何消息传上来。 洛阳牡丹道:“丸子壳这么小的物件,他们都找到了,可见他们已是非常细心。真是怪事,怎的就找不到呢?” 大家都不甘心,又找了近一天,依然是毫无结果。千里风只好把下面的头领拉上来问情况。 那头领上来后向千里风道:“沿石壁数丈远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有可能的地方查了又查。尤其是长得茂盛的草丛,都挖到硬土了,就是找不到!” 千里风问:“你们不到远处去走走?” 那头领到:“最远处走了几十丈。一是下面雾太大,看不远,走远担心迷路;二是怕耽误功夫。若骨骸离得太远,怎么找得着?也没有那样的可能。十丈以内,是我们搜寻的重点。” 洛阳牡丹问:“那段绳索是在哪发现的?” 那头领指着陈兴文跳崖的地方,“正对着这,大约七八丈远,挂在一颗大松树的树皮上。” 洛阳牡丹自语道:“或许是从上面飘下去的,没有什么价值。” 那头领对千里风道:“将军,以小人之见,再找下去,亦是徒劳无功。” 千里风征求李娇娇和唐素素的意见,两人亦无办法,只好下令收兵。 两位夫人悲悲切切。小青安慰道:“没找到或许是件好事。黄叔就说过,陈公子善有善报,说不定已经升天去了。” 这话勾起了李娇娇的回忆。“我第一次见到文哥哥,他就说他是太上老君下凡,或许这话不假。” 千里风附和道:“看来就是这样,他若不是神仙,怎能做出枪来?陈公子定是上天去了。” 待人上来完后,千里风下令,将所有绳索,绞盘和一切工具,连同找到的那个丸子壳和绳索,全部当场销毁。接着,领着众人又祭拜了一番。 在返回的路上,洛阳牡丹一直没吭声。千里风问她道:“罗姐姐,你有何想法?” 洛阳牡丹像是自言自语:“没有道理啊!” 千里风道:“我也觉得没有道理,既没有大型野兽,又没有大水冲刷的痕迹,怎么会找不到呢?人的骨骸,少少也能保持百年之久。难道是有人在我们前面下去了?” 洛阳牡丹否定道:“不可能。也只有乐长公主才调动得起这般大的人力物力。当然,像当年的吕万年、如今的唐门也能办到。但要弄出多大的动静来。我常年奔走于此道,没听到任何消息。莫非?……”她自己也摇摇头:“不可能!” “莫非什么?”千里风追问到。他想洛阳牡丹阅历丰富,或许有所见地。 洛阳牡丹自己都不相信会有那样的可能,她摇摇头:“莫非陈兴文压根儿就没跳下去?” 千里风也摇摇头:“这我也考虑过,但不可能。那悬崖朝外凸着,他没有藏身的地方。若他不跳下去,不可能逃过梁军的追捕。” 第二十章 迷雾重重(一) 人马来到了大路,到李娇娇与唐素素分手的时候了。李娇娇再次邀请唐素素道:“素素妹子,你还是与我去洛阳住一阵子吧。” 唐素素回道:“戴孝出门,虽是到姐姐家,但还是有所不便。过完今年,开春了我就去姐姐那,住个一年半载。” 陈念竹闹道:“妈妈,我想去姨娘那里,和哥哥一块玩。” 陈思祥也嚷道:“姨娘,带妹妹去和我一块玩。我教她武功。” 唐素素牵着两小的手,道:“过完年,一定去。” 双方又说了些离别的话,正准备分手,只见一匹快马跑了过来。司马俊杰道:“看来是有事情。” 众人一并看那来人。司马俊杰迎了上去。来的人是司马府的家丁。 来人跳下马,喘着气,到:“公子,黄管家出事了!” 司马俊杰急道:“何事,快说。” 家丁道:“十日前,他说有要事去蜀中找公子商量,可刚到城南浮云寺不远,就被人杀了。是捕房把他尸首送到府里的。捕房说有人发现路边有人死,报了官,他们查了许久,才知道黄管家身份。” 司马俊杰又问:“是怎么死的?是被剑伤、刀伤还是棒伤?” 家丁回道:“仵作验了尸,说是被手掌打在心房处死的。两手臂也断了,他推测是与人对掌被震断的。” 众人都吃惊不小。能将黄猛一掌击毙的人,江湖上没有几个。司马俊杰又急急追问:“他说是什么掌法吗?” 家丁回道:“他说他不是练武的人,看不出什么掌法。请来衙门几个武功不错的,也说看不懂。” 洛阳牡丹一脸疑惑:“不是见多识广的高手,哪看得出来。我真想不出谁有这样的掌力,除了李嗣……当今皇上和司马公子外。皇上不可能去干这事,司马公子一直在我们眼前。千将军,你看谁还有这等本事?” 千里风也一脸茫然,“至少也要亲自看到伤情,才能作出推断。” 司马俊杰又问家丁:“黄管家尸首现在如何处置?” 家丁答到:“我是第三日出门的。大伙商计着说,留七日,若不见公子回,也得葬了。不然发臭了不好弄。想来已是下葬。” 千里风摇摇头:“过了时日,尸首腐败,也看不出伤情了。” 唐素素眼含泪水:“黄叔是个好人,怎的遭此劫难?” 李娇娇道:“此事可否与我们此行有关呢?” 家丁又道:“还有一事要禀报公子。黄管家就是为此事赶往蜀中的。那日清晨府门口贴出一张告示,说有人出万两白银买公子的大力金刚掌心法,拿到明年三月初三华山比武时奖给胜者。” 千里风愤愤道:“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司马俊杰对唐素素道:“唐姑娘,我还是先回长安。让小青和罗姐姐送你回去。” 唐素素道:“让小青与你一道去吧!我有罗姐姐和一众官兵同行,问题不大。” 小青过来道:“本应该去祭奠一番黄叔,可我也是有孝在身,我还是陪姐姐先回蜀中。俊杰,他们是冲你来的,你得小心。” 千里风道:“司马公子与我们同行,我也顺道去了解些情况。” 快到黄昏,李娇娇一行来到一个集镇。长安来的士兵头领来向千里风报告:说他手下有一位士兵,是本地人,问若在此休歇过夜,可否让他回家看看老娘。 千里风看看天色不早,便到车前去问李娇娇。李娇娇说这些天大家都很辛苦,就在此地住一晚。 千里风对那头领道:“在此休歇一晚,允许他回家看老娘。不过要记住不可多言,切莫暴露公主行踪。哦,对了,你叫他来我这里,我问问哪家酒店比较好。” 不一会儿那士兵到了千里风跟前,道:“小地方的确没有像样的酒店。不过有一家豆腐店,挺有特点。一块豆腐,能做出几十种口味来,且味道可口。他那地方不小,还有雅间。纳得下我们百十号人。” 千里风征询李娇娇的意见。她听此一说,便同意了。 士兵们留在一楼大厅。掌柜的领着李娇娇、陈思祥、千里风、司马俊杰上二楼雅间。 坐定后,掌柜道:“不是小的吹牛,我的虽是豆腐,却能整出肉味来。过去长安的皇宫,还专门派人来买呢。” 司马俊杰回道:“我过此地几次,都没见到。怪你酒店开得太偏了,未曾享受这般口福。” 掌柜又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客官今天不是来了嘛。这位长官,你看今日你们点几味。” 李娇娇不等千里风回答,抢先道:“我看七、八味就够了吧。先尝尝味道,太多吃不完,可惜了。皇、我哥他提倡节俭呢。” 掌柜笑了笑道:“七、八味肯定不够。前几日来了六位客官,起初也是说点七、八味,后来竟吃了三十几味。他们从未吃过豆腐,这也难怪。” 千里风道:“如今还有没吃过豆腐的人?” 掌柜点头道:“有呢!看得出他们是从大山里出来的人。我们这好多东西,他们都叫不出名来,连我这菜单,他们都不知道这叫纸。” 几人听掌柜这么说,都觉得好奇。千里风又问:“他们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掌柜有些故作神秘:“有。他们回答是不叫是,叫诺;六个人全是上下一身深蓝色的布衣。把我的凳子都坐染色了。” 千里风脸上的笑意退去,问到:“是蓝靛的颜色吗?” 掌柜点点头:“对,是蓝靛的颜色。他们染布的工艺不行,遇到汗就褪色了。” 李娇娇不明白千里风为何这么问,看着他。 千里风道:“不知你们是否留意,山里篝火边那些垫坐的草,也留下这种颜色。” 李娇娇和司马俊杰吃惊不小。 千里风又问掌柜:“还有什么特别的?你说。” 掌柜想了想:“最特别的是他们走路无声无息。”他为了渲染气氛,把声音压低。 三个人凑近他。 李娇娇道:“怎的无声无息?” 掌柜恢复正常的话音,“你想,六个人上楼梯,肯定会有响声吧。那日我领他们上楼,我还以为他们没跟上来呢。回头一看,他们都跟着我。” 千里风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像我这样子吗?”他问掌柜。 掌柜想了想:“好想还要轻。” 李娇娇和司马俊杰又是一惊:千里风的轻功,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这六个人比他轻功还好! 掌柜继续说到:“好在那几个人面善,特别是那个领头的,眉清目秀,一脸正气。要不然,我可被吓一大跳。” 李娇娇问:“还有领头的?” 第二十章 迷雾重重(二) “有!”掌柜道:“他倒是很正常,什么都知道。他耐心地教另外的几人认东西。不过,他也好像呆在深山好几年了。这几年换了几个皇帝他都不知。” 千里风问:“那人长的什么样?” 掌柜的又想了想:“很英俊,留些胡须,三十岁的样子。若他穿得光鲜的话,可能会显年轻些。嗯,像这位客官的年纪”说着看看司马俊杰。 千里风思索片刻,“他的话音与另几位相同吗?” 掌柜摇摇头,“不同,他的口音倒像长官你,和这位夫人,像是晋地的人。” 李娇娇惊叫道:“莫不是我文哥哥?” 掌柜愣了一会儿,“好像听那两姑娘叫他文什么哥,还是什么文哥的。” 李娇娇急道:“你再好好想想,叫文什么。“ 掌柜想了好一会,拍拍脑袋:“实在想不起来。也就是叫一两声而已。他似乎有意隐瞒身份,当叫他时,他还做了个手势,像是说别这么叫。” 千里风道:“这么说他们是四男两女了?” 掌柜答到:“没错,四男两女。那两位姑娘,还不足二十岁的样子,另外三个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千里风再问:“你能确定他们是那日到这里吗?” 掌柜翻了翻手中的账本,“七天前!” 千里风像想到什么,对掌柜道:“好,麻烦掌柜帮我叫下面那头领上来。” 掌柜唯唯诺诺:“好的,好的。”说着出门下楼。 千里风道:“算行程,他们应该与我们去时对闯才是。一路上我留意行人,可没见着。” 李娇娇想了想,“我也没见着。” 那头领进到雅间,先向李娇娇点点头,然后向千里风道:“将军有何吩咐?” 千里风正色道:“你去让大伙认真番回忆一番,我们进山路过这一带时,有没有遇见几个穿一身深蓝衣服的人。” 那头领下去没一会儿便带来了一位士兵。 士兵报告道:“我见了,而且记得清楚。就是离这集镇不远的地方。当时我尿急,便跑到一旁草丛间去撒尿。见有六个穿着深蓝衣服的人坐在一旁。他们带着斗笠。当时我还在想,都是男人,没什么别扭的,于是便撒起尿来。可有两人转过头去,我细看才知道是女人。四男两女,错不了。” 千里风挥手让他们退下。 司马俊杰道:“他们似乎在有意回避你们这队人马。” 李娇娇道:“会是我文哥哥吗?” 千里风没有直接回答,“把那山里出来的,三十岁的样子,眉清目秀,一脸正气,晋人口音,名字有个文字,绝高的轻功。”他陷于沉思中。 陈思祥进来不久便睡着了。没有他的说话声,此时屋里显得特别的静。 良久,千里风才道:“我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李娇娇和司马俊杰齐声问:“何事?” 千里风道:“洛阳牡丹的想法可能是对的。当我看到从下面送来的那根绳子后,我才想到她在山下时很在乎枝条上的那根绳子。那两根绳子很相像,只是新旧有所不同。她应该是认识那跟绳子的,可她装着不知。我当时就叫人下山去找第一根绳子,可再也找不到了。人虽然多,只要没有人刻意收藏起来,不可能找不见。那些绳子,应是陈兴文身上带的,谷底下有,谷上面也有,洛阳牡丹一定会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兴文没有死。” 李娇娇问:“既然那段绳子是线索,你干嘛还要烧了呢?” 千里风微笑道:“我可不敢违抗圣旨。”想了想他继续道:“可这说不过去啊。跳这么深的崖,哪有可能生还。陈公子或许真是仙人。” 李娇娇激动道:“文哥哥就是仙人,他一定还活着!” 司马俊杰道:“他们也许是去长安。我们到了长安,就会有消息。” 李娇娇道按捺不住,站起来道:“明日我们起早些,尽快赶回长安。” 唐素素一行回到蜀中。快进唐府时,便看到一人在大门口等着。 洛阳牡丹与小青骑马走在前面,小青眼尖,指着那人道:“是二哥。” 洛阳牡丹感觉到有些诧异,“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也肯出院子啦。” 小青感叹道:“二哥也是思量姐夫的。遗憾的是我们没能把姐夫带回来。”说完她放慢脚步,等唐素素的马车上来。“姐姐,二哥来迎我们了。” 唐素素掀开帘布,看到唐无为佝偻的身形,道:“二哥这几年显老多了。” 人马到了大门口。唐无为摸索着走向前来:“兴文在哪?让我扶扶他的灵柩。” 唐素素忍不住哭了起来,和小青一起去扶他。“哥,我们找不到兴文哥。” 唐无为惊奇道:“怎么会找不见?你们没下到谷里去吗?” “下了,可什么也找不着。”小青解释道。 唐无为略有所思,刚想说些什么,陈念竹跑过来,叫道:“舅舅,你怎么出来了呢?” 唐无为蹲下身,抚摸着她的头,道:“舅舅也念着你爸爸啊!” 陈念竹又道:“我见不着我爸爸,可我见了我哥哥。” 唐无为逗她道:“你哥哥叫什么名,他喜欢你吗?” 陈念竹答到:“我哥哥叫陈思祥,他可喜欢我了,还教我武功。” 唐无为笑道:“呵呵,是吗?他怎么教你,说给舅舅听听。” 陈念竹天真地跳了几下,嘴里念道:“全身空空,光聚于中;天地精华,聚而不发;五心内敛,汇于丹田。” 唐无为被她逗乐了,“呵呵,不错、不错。” 唐素素拉住陈念竹,道:“别缠舅舅了,舅舅也累啦,我们先回去吧。” 洛阳牡丹搀扶着唐无为回到自己屋里。唐无为听听没人跟来,便问:“真的找不着?” 洛阳牡丹舒了一口气,“真的找不着,这么多年了,也许是被野兽叼走了,或者是被山洪冲走了。” 唐无为摇摇头:“怎么可能,我虽然没到过那地方,但也想得出来,那怎会有大的野兽?也不可能有山洪。你下去看了没有?” 第二十章 迷雾重重(三) 洛阳牡丹答到:“还轮不到我下去。司马俊杰想下去,被千里风挡住了。我再要下去,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我干脆说我怕高,打消他的疑虑。想等东西上来后再看看情况,哪知什么也捞不到。就找到几粒丸子壳。李嗣源是要断绝人们的企想,千里风当场用燃煤焦炭熔化了丸子壳。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你再东想西想的。” 唐无为坐到凳子上,“我还能想个啥?只是好奇而已。” 洛阳牡丹张口想说些什么,想想又把话咽下去了。 唐无为似乎察觉到她的表情,问:“还有什么?” “还有一件事,”洛阳牡丹道:“你一定觉得好奇。在我们回来的路上,司马俊杰的家丁来报,黄猛被人一掌打死了。” 唐无为惊骇道:“他被人一掌打死了?还有人能一掌打死他?” 洛阳牡丹回道:“还真有人做到呢。” 唐无为问:“查出是什么掌法了吗?” 洛阳牡丹摇摇头:“查不出,估计以后也难查了。隔了这么多天,等千里风和司马俊杰赶到时,尸体早就腐烂啦。哪还看得出来。” 唐无为露出幸灾乐祸神情:“呵呵。他也是活够了,死不足惜。” 洛阳牡丹道:“这下你与他的恩怨,算是彻底结了。” 唐无为又道:“娇娇还好吧?” 洛阳牡丹问道:“都成公主了,怎么不好呢。样子还是那样漂亮。她那儿子长得挺像陈兴文的,身子却更壮实些。” 唐无为笑笑:“跟着李嗣源,少不了练武,身体自然壮实。” 洛阳牡丹道:“李娇娇自己住,不愿住皇宫。” 唐无为微微点头:“她的脾气我清楚,想自在。”说完他自己走进房间。 洛阳牡丹一人坐在客厅里。她翻开包袱,取出那根绳子来,自言自语道:“错不了,我自己织的绳子。难道他真的成了仙?” 那段绳子,是她给陈兴文油布上的一段。通常绳子由三股编成,为了增加强度,她编了四股,还浸了桐油。假若陈兴文在逃跑时弄丢了那张油布,让别人捡去了,那谷底就不会再有绳子。而捡到油布的人,也太有心机了,过了这么多年,还到那里转悠,他是什么目的?洛阳牡丹想了许多种可能,可总想不通。方才她想与唐无为说,话到嘴边,又担心他胡思乱想起来,终于还是忍住不说。 李娇娇一行快到长安了。一路上他们留意行人,还多次向人打听,可没有一丝结果。 李娇娇忍不住又问:“你俩说,若真是文哥哥,他到长安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哪?” 千里风答到:“自然是唐府。他肯定去那打探素素的消息。” 司马俊杰道:“所以我说到了长安一定会有消息。” 李娇娇点头赞同,“好,我们赶快。” 进了长安城,他们也不歇脚,直接去唐府。 司马俊杰买下唐府后,自己不住,只请了两个佣人看护,因此,那里倒是清静得很。他上前叫门,开门的仆役见是司马俊杰,忙大门打开,引一行人进去。 仆役还认识千里风和李娇娇,赶忙给李娇娇行大礼。 众人进屋后,仆役端来茶水,司马俊杰问:“近日可有人到过?” 仆役答到:“前日有个公子模样的人来打探过唐姑娘的消息。” 几人心里顿时一颤。李娇娇跳了起来:“就是文哥哥!” 陈思祥吓了一跳,“娘,你说啥?” 李娇娇抱着儿子亲了又亲,“我说你爹,一定是你爹。” 千里风挥挥手,示意大家先别激动。他向仆役道:“是何情况,你说说。” 仆役想了想,道:“我是卖菜回来,正准备开门,他便走过来问我,看样子他是专等着我的。他没有进院子,而是拉我到一旁悄悄问,像是怕别人瞧见似的。他先问里面住着的是不是蜀中唐家的人,我说宅子是我家公子司马俊杰买来送给唐姑娘的,可唐姑娘一直没有来住。我还说以后她会来住的,因为我家公子正与她在蜀中完婚。” 司马俊杰听到此处,站起身来:“乱弹琴!要与我完婚的是另一个唐姑娘,不是这一位!” 仆役吓了一跳,怯怯道:“你、你们说唐姑娘,我、我还以为就、就是一位呢。” 司马俊杰没好气地:“后来呢?” 仆役吞吞吐吐:“后来、后来我见他脸色不是很好。他又问了唐二爷几句。我说唐二爷眼睛瞎了。他便走了。” 李娇娇问:“他没说他姓什么吗?” 仆役又道:“我见他要走,便追问道:公子姓甚名谁,留个话,我好传给唐姑娘。他说不用了,还说不要提他来过的事。” 李娇娇又问:“他长什么样?是穿深蓝的衣服吗?” 仆役答:“二十七、八的年纪,模样挺俊的,高矮胖瘦有些像我家公子,穿着灰色的布衫。” 司马俊杰问:“有人和他一道来吗?” 仆役答:“就他一个人。” 李娇娇不解道:“他怎么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呢?” 千里风回道:“司马公子与唐姑娘成婚,他还不走吗?” 司马俊杰拍着大腿:“仆役说错话了。陈公子以为小青是素素。” 李娇娇颇感失望,“长安城这么大,怎么找?” 司马俊杰指着千里风道:“有千将军在此,不难,叫衙门帮找。” 李娇娇摇摇头:“那不行,衙门找他,他躲得更远。” 千里风想了想,道:“私下找。司马公子在长安请些人手。公主赶回洛阳。陈公子找不到唐姑娘,一定会去找公主。他脑袋灵光,不会不知道公主在洛阳的。” 李娇娇连连点头道:“对,对。他一定会去洛阳找我,我们这就回去。长安的事情,就麻烦司马公子了。一有消息,马上告知我。” 千里风忽然像想到什么,骤然冷静下来,道:“公主稍等,容我好好想想。” 李娇娇和司马俊杰不解地看着他。 第二十章 迷雾重重(四) 千里风缓缓道:“既然他要找素素,他为何舍近求远,而且还要冒被梁军抓捕的风险,来长安而不去蜀中?他的出发地,离蜀中更近,出发时,他是不知道朱温早已被灭了的。” 司马俊杰道:“当时我就与黄叔议论,他为何要离开唐无为而独行?既然要离开唐无为,他就不再去蜀中。这一点可以解释他舍近求远。” 千里风又道:“近日的事情太巧合也太难让人理解了。冒昧说,陈公子跳崖,没有生还的可能。神仙之说,从没有人见过,不足为据。就算陈公子尚在人世,可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几日来。” 司马俊杰沉思道:“是有些想不通” 千里风继续道:“原来陈公子没有武功,现在轻功却高得出奇。” 李娇娇道:“这他可以学,司马公子几年前武功平平,现在成了绝顶高手。” 千里风似乎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连想到黄猛遇害之事。我想事情恐不那么简单。我担心的是有人使圈套,我们进山里找兴文,动作那么大,有心的人一定可以知道的。也许是我多虑了。不过,想要证实此人是否是陈兴文,还有一个去处。” 李娇娇急道:“快说。” 千里风道:“就是陈兴武的墓地。他兄弟俩情深,他到长安,不可能不去看他哥哥。若是冒充他的人,这点可能被忽视。” 李娇娇恍然大悟:“对啊。我们去那看看,若有人去过,会留下印迹。” 她心急如焚,说走就走。可来到陈兴武的墓地,一切依旧,还是前段时间来后留下的样子。墓前留下的,是他们烧剩的香梗和残纸,没有新的痕迹。 李娇娇冷静下来:“千大哥分析的有道理。事情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现在怎么做?” 千里风想了想,道:“我们在长安再找几天看看,顺便到捕房了解黄猛遇害的情况,然后再回洛阳。若真是兴文的话,你在洛阳一定能见到他。” 李娇娇点点头。 练武之人,有起早的习惯。洛阳牡丹早早起来,练了一个时辰的功,然后亲自泡一壶茶。 丫鬟将早点端到桌上。平日,唐无为会准时出来与她一道用早餐。这日,她等了一柱香的功夫,仍未见里屋有响动。 洛阳牡丹朝里屋喊:“当家的,吃早餐啦。” 也没听见唐无为回答。洛阳牡丹感到不太对劲,赶忙进里屋去看。 唐无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洛阳牡丹走到床前,拿出唐无为在被子里的手,把了把脉,心头不禁一惊;她再探了探唐无为的气息,然后放声哭道:“老爷过世了!” 仆役们听到喊声,纷纷跑进来,围在一旁,却不知所措。还是年纪长的唐叔道:“去告诉大小姐!” 唐素素得报后,边哭边跑过来,嘴上不住说:“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没了?” 唐无为与唐素素是一母所生,最为亲近。唐素素见到哥哥直挺挺躺在床上,扑身下去痛哭。 洛阳牡丹抽泣道:“我起床时,他都还翻了个身。叫吃早餐时,没听他应,我才进屋里看,就没气了。” 唐素素悲切道:“二哥年纪不算大,就这么去了,丢下我们,如何是好?” 洛阳牡丹哭得伤心:“我命真苦。原想与他做个老伴,他却途中离去,叫我以后怎么过?” 唐叔试探着问:“大小姐,是否要派人去香林俺告知夫人?” 洛阳牡丹厉声道:“这还要问吗?当然要。” 自洛阳牡丹进到唐家后,唐无为的夫人便到俺里吃斋念佛,极少回来。 唐素素补充道:“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一并告知。” 尽管住在一个院子,自长安的财产被没收后,兄弟姐妹对唐无为抱怨极深。除了唐素素外,他与其他兄弟姊妹极少来往。 洛阳牡丹止住哭声:“趁着尸骨还软,唐叔你帮他擦洗身子,换上衣服。” 唐叔是唐门家老管家,为唐无为洗身换衣后,便担起指挥来,布置各项祭奠事务。 小青带着陈念竹也赶了过来。陈念竹哭道:“舅舅,我还想给你看我练武呢。” 按当地风俗,唐无为不满五十岁,最多只能放在家里三天时间。殓棺的事,女眷一律回避,都由唐叔一手操作。 唐无为几年来几乎与世隔绝,唐家也不便去惊动江湖朋友及亲朋好友。因此,丧事办得冷冷清清,守灵都没几个人,夜间有时仅唐叔一人。 洛阳牡丹见状,向唐素素吐苦道:“偌大一个唐家,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你二哥生前办了那么多的事,哪时少给他们一分钱。” 唐素素道:“原来我们兄弟姊妹关系都很好,怪我二哥这几年脾气变得太大,把他们都得罪了。不过姐姐你放心,没人欺负你。” 洛阳牡丹冷笑道:“量他们也不敢,这几年你二哥足不出户,唐家的生意还不都靠我来打理。好在我自身不缺钱。你们唐家怎么分,那是你们的事,我一分都不会沾。如此,夫人也没话说了。为你二哥守孝一个月,我自回洛阳去。” 唐素素劝道:“若你住这不自在,就到我那住吧。等明年开春和我一道去洛阳,去看娇娇姐姐。” 洛阳牡丹动情道:“好妹子。” 李娇娇一行在长安查了几天,得不到丝毫线索,只好回了洛阳。她一进屋,便得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她原来的贴身丫鬟小红病故了。 小红的丈夫原来在李嗣源手下当差,在攻打洛阳时战死了。他们留下一个三岁多的女儿花花。 女佣把花花抱到李娇娇面前,花花哭闹着找娘。 李娇娇流着眼泪,抱过花花,道:“花花乖,娘在这,以后我便是你娘。” 花花熟悉李娇娇,平日也受她的疼爱。便止了哭,叫到:“娘。” 李娇娇甜甜地应了一声。 陈思祥跑过来,道:“我又多了一个妹妹。花花,下来,哥哥带你到花园看鱼去。” 花花挣着要下地,李娇娇把她放下,“思祥你小心些,好好照顾妹妹。” 两小朝着花园跑去。 李娇娇抹掉眼角的泪水,微微一笑。 收养遗孤在情理之中,但李娇娇没想到,引来一场不小的误会。 第二十一章 世外桃源(一) 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向思虑缜密的千里风,这次真的失算了。因为他的过于谨慎,倒反使后来波澜迭起。那些深蓝装束人的领头,还真就是陈兴文。 陈兴文没有死,他无处躲藏,他的确跳下了绝壁。当然,不会有会飞的武功高手去救他,更没有通人性的大雕让他骑。世上本没有神仙的事。超出了人能力的范围,只是众多讲故事的人编出的不合情理的谎话。本书不是神剧,不会瞎掰。 陈兴文没有摔死,现在看来,再合情理不过。他把洛阳牡丹给的油布放到包袱里时,由于油布占的空间较大,包袱关不了口,他担心油布丢失,便用油布四角的绳索系在包袱的背带上。他跳下悬崖后,整块油布飞了出来,形成一张大伞,减缓了他下落的速度。他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在天空上飘。他想:死后的确像人们传说的一样,升空了,成仙了。他庆幸自己与人为善的选择,没有下到地狱。 突然“咔”的一声,他感到自己身体被猛地向上扯了一下。然后上下弹了几下,再左右摇摆、打圈,最后一动不动地停了下来。他想:此时自己一定是死了。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到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不禁挣开眼睛。眼前的一幕,让他惊愕不已:自己挂在空中,离地面有两丈多高。那张油布挂在一颗大树的树枝上,把他吊了起来。 他不知道此时自己是死是活。听人说:死人是没有感觉的。他用力捏了自己一把,很痛。真的还活着吗?他再捏一把,还是很痛。 他确信了自己还活着。下落的整个过程,他都闭着眼睛。若他睁开眼睛看着的话,也许他不但是天下第一枪,还是天下第一个发明降落伞的人。 虽然没有死,也没有受伤,但要下到地面可不容易。把绳子弄断掉下去?离地面太高了,至少摔成重伤。可前后左右抓不着东西。想荡秋千去抓,看挂着的枝条不太牢固,弄断了树枝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兴文环顾四周:雾气很重,数丈外朦朦胧胧的,再远些就看不到了。他想:这绝壁之下,不可能有人来救自己。这样呆下去,不摔死也得饿死渴死。包袱的背带勒着双肩,渐渐地他感到双臂麻木起来。 他感到无助,甚至有些绝望,只好打算拼死一搏,解开背带,掉到地上。 正当他准备动手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接着,便见两个背着背篓的姑娘慢慢向他这边靠来。 她俩像是在地上找什么东西,一直没抬头看。互相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陈兴文看清楚了她们。 两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深蓝色的裙子,样子相像,好在一位头上插着一朵红花,另一位插着一朵黄花,这才能分出彼此来。 红花姑娘喊道:“姐姐,快来看,好大的一颗松茸!” 黄花姑娘去到她身边:“哟,这颗真大啊。爷爷一定会夸赞咱们的!” 红花姑娘想用手去拔。 黄花姑娘急道:“小心,别碰坏了。还是先用刀子把土刨开吧。” 陈兴文听得出,两姑娘的口音,带着长安腔。 红花姑娘从背篓里掏出一把柴刀,小心翼翼的刨土。 过了一会儿功夫,她俩采到了那颗松茸。陈兴文看得真切。他轻声道:“小姑娘,你们能帮帮我吗?” 两位姑娘循声张望,见到陈兴文,吓了一跳。 黄花姑娘大着胆子,问:“你,你是什么人?” 这么问,陈兴文不知如何回答,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是遇难的,外乡人!” 两姑娘似懂非懂。红花姑娘走到他下面,“你怎地这般挂着?” 陈兴文愣了一会儿:“可能是从上面来的吧,我也不清楚,我往悬崖下跳,就到这里来了。我真还弄不清楚我是飞上了天宫还是掉到了地下。” 红花姑娘道:“当然是往地下掉。这悬崖老高的,云散后才能看到顶,你怎么跳下来却没事呢?你说的可是真话?” 陈兴文心里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一直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在飞。停止后睁眼一看,就是这般样子。” 黄花姑娘上下又看了看,“想是恰巧给树枝挂住了。怎么弄你下来呢?这么高!我们的轻功还没练好。” 陈兴文早有主意:“我有办法,麻烦两位砍三根够长的木条,搭成一个三角架子,垫住我的脚,我就能下去了。” 黄花姑娘兴喜道:“这是个好办法。你等等,我们就去砍木条。”说完,她俩就近找枝条。 深谷里缺少阳光,树木长得细长。没一会儿功夫,木条就砍好了。两姑娘按陈兴文说的方法扎架子。 陈兴文勾着头朝下问:“这是什么地方?” 黄花姑娘道:“这是松树坪,我们常来此找松茸。” 陈兴文又问:“这离你们的家远吗?” 红花姑娘道:“远呢。走快也要一顿饭的功夫。” 陈兴文闹不明白:一顿饭的功夫,也叫远?她们也不是太小的孩子,这远近是怎么区分的?“你们村叫什么名?”他问。 两姑娘看了看他,黄花姑娘道:“什么是村?我们这儿叫大天坑。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名字。” 陈兴文也被她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了。 说话间,架子已搭好。陈兴文把脚垫好,解开包袱背带。然后左右摇摆绳子,把油布弄下来后,再顺着架子,落到地上。 陈兴文给两位姑娘施礼:“谢谢相助。” 黄花姑娘帮着他收拾油布。“公子打哪里来?”她问。 陈兴文朝头上看了看:“长安,很远的。” 红花姑娘:“长安?听爷爷说过,我们的祖先就是打长安来的。长安离这有多远啊?有几个大天坑从东到西那么远?” 陈兴文反问她:“大天坑有多大?” 红花姑娘道:“从东到西,十里地;从南到北五里地。” 陈兴文有些明白了她们远近的概念。“长安离这太远了,这么说吧,若寻常走路的话,少少也要十来天。” 两姑娘瞪大眼睛:“这么远!外面可大着啊!” 陈兴文好奇道:“你们都没出过大天坑吗?” 两人都摇头。红花姑娘道:“没出过。大家都没出过,四周都是峭壁,想出也出不去。” 陈兴文心想:还有出不去的地方?他看看四周,可是大雾弥漫,看不到远处。 油布的绳子,有一节受了损伤,他干脆割了弃掉,恰给后来人捡到了。 陈兴文边收拾东西边道:“我叫陈兴文,请问两位姑娘怎么称呼?” 黄花姑娘回道:“我叫周大丫,她叫周小丫,我是姐姐,她是妹妹。” 第二十一章 世外桃源(二) 陈兴文收拾好后,再次感谢两位小姑娘,然后又问:“附近有村寨吗?”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他想到眼前的姑娘,不懂村寨的意思。 果然,周大丫道:“村寨?什么叫村寨?没听说过,只有读书好多书的人才懂。” 陈兴文解释道:“就是很多人住的地方,有很多房屋。” 周小丫问:“仙人洞里有很多人住啊,里面也有很多房屋。那叫不叫村寨呢?我们都住在那。” 陈兴文点点头:“可以叫村寨。你们住在山洞里?” 周大丫道:“是呀,山洞里冬暖夏凉,又干燥。仙人洞大着呢,我们的房子都镶在里面。” 陈兴文好奇问道:“仙人洞里住着多少人?” 周小丫道:“四百九十三人。” 周大丫更正道:“不对,是四百九十五人。” 周小丫争辩道:“错了,就是四百九十三人。” 周大丫一字一句:“那--是--前--天--的--事。昨天晚上,李老爹家生了个娃,再有,”她指了指陈兴文,“他不也要进去住嘛。” 陈兴文疑惑道:“我也算一个?” 周大丫反问道:“你还能到哪去?下来就上不去了。” 陈兴文苦苦一笑:“只要你们接纳我。” 周小丫拉着陈兴文的手,“你是第一位到大天坑的外来人。大家一定会欢迎你。” 陈兴文听着听着感到有些恍惚:这难道是到了陶渊明说的世外桃源吗?他看看四周,参天大树挡住了视线,看不远;他抬头,这时云已散去,透过树枝树叶,看到绝壁顶上的树,只有手指般粗细。他辨认好一会儿,才推测出自己下跳的位置。 两人见陈兴文不吭声,周大丫忙问:“陈公子有哪不舒服吗?” 陈兴文醒过神来:“没有,我挺好的。” 周小丫道:“我们先回去吧,看你样子是又累又饿了。” 陈兴文很感激地:“好,讨扰姑娘啦。” 一路上,他们边走边聊。陈兴文得知,住在大天坑有八十多户人家。好几百年了,打一出生,就没离开过大天坑。他们自给自足,种田种菜,养鸡养羊,种麻织布,都靠自己;这里还有山泉,和地下河流汇到一处,成了一个很深的潭,里面有很多的鱼。 走出丛林,视野开阔,陈兴文环顾四周,正像两姑娘说的,都是高耸的绝壁。 说是长安人,可她们的话音和一些用词陈兴文听不懂,估计是他们远离外界太久了的缘故。 再走了一会儿,陈兴文看到悬崖下面有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里建满了木屋。 山洞口处,长着一排参天大树。陈兴文想:若是从对面悬崖上面看下来,人们发现不了此处别有洞天。 周大丫指着山洞道:“陈公子,你看,就是那。” 对面有人朝着他们看来,就听到有人喊:“有外人来啦,有外人来啦!” 陈兴文惊愕不已:“怎么,离得这么远,他们竟能认出我是外人?” 周小丫笑道:“大天坑的衣服只有三种颜色,白色、黑色和深蓝色,从没见过你衣服的这种颜色,所以老远就能认出你是外来人。” 陈兴文心想:原来他们是缺乏颜料。 听到喊声,人们都跑出山洞,争先恐后地朝他们跑来。不一会儿,陈兴文被团团围住了。 “你是从天上来的吗?” “你是神仙吧?” “你们那住着多少人?” “你见过马吗?” …… 大伙围着陈兴文问个不停,陈兴文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周大丫、周小丫不停地推开靠近的人群,嘴里不住叫道“别挤、别挤”。好在大家还进秩序,很自觉地又退回去。要不然,陈兴文就被挤扁了。 突然,围着的人们让出了一条道,一个穿白衣的老者走到陈兴文面前。 周大丫向陈兴文介绍道:“这是我爷爷,大天坑年纪最长的人。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陈公子。” 陈兴文忙给他作辑施礼。 老人童颜鹤发,精神矍铄,他打量了陈兴文好一会儿,才问道:“陈公子真是从天上来的?” 陈兴文道:“我家住晋州,途径长安,后欲去蜀中。在途中被坏人追杀,最后从悬崖顶上跳下来。” 周大爷一脸疑惑:“从万丈悬崖上跳下来安然无恙,我闻所未闻。是不是你们外面的人都有如此能耐?” 陈兴文摇摇头道:“依小生所见,外面、里面的人没什么区别。我也不知道为啥如此幸运。” 周大爷又道:“你说的那些地方,我只知晓长安。我们先人离开长安到此地安家,是汉武帝征和三年,距今有千年了。靠着历代的记录,对外面的事我们只略知一二。” 陈兴文无比惊讶,道:“那是好久远的事啦!一直都没人出去过吗?” 周大爷叹道:“四处绝壁,出不去啊!” 陈兴文不解,问到:“可先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周大爷摇摇头:“不知!照理说进得来就能出得去。或许像你一样,也是天上掉下来的。”说着环顾围着的人,又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进屋再说吧。各位,请先回家,仙人不会仅我一家独占,待他安定好后,我会带他到各家走访的。” 陈兴文跟着周大爷走进屋。他感到最特别的是屋里竟然找不到一张凳子,大家都是席地而坐。好在地上铺有木板,还算舒适。 大丫、小丫去厨房做吃的去了,周大爷陪着陈兴文喝茶。 陈兴文简要地向周大爷说了自己的遭遇,还表示此处正是他向往之所在。 周大爷和颜瑞色:“你来了,就是大天坑的一员,想走也走不了。大伙不会拿你另眼看待,安安心心在此终老吧。” 陈兴文对周大爷又表示了一番感谢。 周大爷又道:“在大天坑,姓陈的也有一家。大天坑原来有四十八个姓氏,如今剩下三十八个了。一百年少一家。若一直这样下去,恐怕是越来越少。” 对于大天坑的事,陈兴文很好奇,问道:“周大爷,你们的先人,为何搬到这里来定居呢?” 周大爷侃侃道:“先人的事,有口传,也有笔录。先人是汉武帝的御医,奉武帝之命找长生不老草。世上哪有那种草啊?肯定是交差不了,于是带着手下几十户人家及动植物种子,来到大天坑避祸。算到今日,有三十代人了。” 陈兴文喃喃道:“进来这么多人,定有老有小,还有货物种子的。没有路径,自然是不可能。” 周大爷限于沉思,良久才答到:“这问题我们也想了几十代人。先人什么都记录有,大到什么人进来,带来什么东西,小到各人的姓名,进来的日期。可就是没有讲如何进来。他们像是特意隐瞒这件事。我猜是他们防止后人出入,以免引来祸事吧。因此,隔代以后,就再没有人知晓这个秘密了。外面世界是怎样的,我们很想了解啊。不知道武帝是否真找到了长生草,还活到今日否?” 第二十一章 世外桃源(三) 陈兴文颇感唏嘘:“汉武帝早就死了。大爷说你们先人在汉武帝征和三年搬迁的。我的记忆中,也就是之后三两年,他就驾崩啦。汉朝还延长了三百年,后有魏、晋、南、北朝,又有随、唐朝,现唐朝飘摇,也名不符实了。如今海内分为十几处势力,以梁、晋为最强。” 大丫过来添茶。“外面的姑娘穿的是甚么衣服呢?”她问。 陈兴文道:“多种多样,单是一件衣服,就有不同颜色,还有花色图案,十分漂亮。” 大丫露出羡慕的眼神:“要是能出去看看该多好啊!” 陈兴文道:“既然进得来,就该能出去,好好找找,会找到出口的。” 周大爷摇摇头:“我们找了几百年了,没有出口。除非会飞。你来了,或许你有办法,带我们出去。” 小丫端来饭菜。主食是稻米,菜有青菜、萝卜、竹笋干,腊鱼,还有松茸炖鸡。 陈兴文看着这些,肚子咕咕直叫。 周大爷听到了响声,道:“陈公子看是饿极了。来,吃饭。” 陈兴文本就喜欢思考问题。他吃了一点腊鱼,感觉味道很咸,于是问道:“大天坑水气厚重,做腊味不放重盐不行。这里盐从哪里来?”他想,大天坑的先人不可能带来够千年用的食盐。 小丫竖起拇指:“陈公子是做菜的行家啊!” 周大爷也夹了一片腊鱼,“这里有条盐矿。先人选这地方,考虑到了这一点。不过,眼下盐矿就要开采殆尽,勉强还能支撑十来年。下一代人必将成为问题。想法子出去,是当务之急啊。” 他们边吃边说,陈兴文又听到了许多关于大天坑的事。大天坑的人们几乎都沾亲带故了,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没有欺压、没有权势、甚至没有谎言。粮食、黄麻大家合种,杀猪宰羊按人头均分。因此,虽然物质不是特别丰富,但没有人挨冻受饿。男女平等,男女不同的是,男人必须识字读书,记住各代历史。本着同姓不通婚的原则,人们分成小家。自由恋爱,女方做主。男人不愁娶不到媳妇,历代以来,都是女多男少。只要两女同意,男人还可以多娶一房。老人至尊,百色面衣,只有年过花甲的老人才能穿。有重大事务,由老人会合计决定。大家都恪守传统,几乎没有私心和邪念。 大天坑也面临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如由于湿气太重,人们很容易患上风湿。到了四十岁以后,多数人便关节生刺,行动不便。尤其是男性,症状更重。原来生长在大天坑治疗此疾的药材,因需求过大,几乎绝生了。 大丫、小丫父母早亡,她们跟着爷爷过。 没过几日,大伙便帮陈兴文搭起了住处。他在大天坑被待着上宾,家家户户都请他去做客。先后次序,抽签而定。大天坑的人们,渴望知道外面的世界。特别是年轻人,每晚点着松火,要他在仙人洞的议事坪上讲一个时辰。 大家还有一个要求:因为他见识广,要他一定想办法,把他们带出大天坑。 这倒让陈兴文犯难,不说是出不去,就是能够出去他自己也不想出去。这个地方太好了,既不愁吃穿住,又与世无争,更不用担心唐无为、李克用和朱温的人找到这里来。若不是牵挂着唐素素和李娇娇,他愿和生活在大天坑的人们一样,终老于此。 他不愿意做闲人,他要求周大爷安排他干活。周大爷和大家商量后,安排他做教书先生。他不但教孩子们识字读书,还把外面世界的事,一一告诉他们。 孩子们不懂得金子银子是何物,有何用;也不知何是买,何是卖;从未听说过衙门、官差、士兵、打仗等词汇,更难理解诚实与虚伪、无欲与贪婪、善良与暴虐的区别。陈兴文绞尽脑计,尽力去解释给他们听,可他们似乎越听越糊涂。他明白,大天坑里压根儿没存在这些东西,要他们理解,是太难了。但他十分欣慰:自己找到了这块一尘不染的世外桃源。 闲暇之余,陈兴文沿着天坑壁走了几圈。为了让大家实现走出大天坑的心愿,他仔细查找可能被封堵了的出口,可还是否决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便过了三个月。这一日,是大天坑比武的日子。他很好奇,大天坑的人从不斗殴,怎的会有比武的日子。因此,他早早起床,等候大丫、小丫带他去比武场。 能走得动的人,都不会错过看比武的机会。陈兴文随大丫、小丫来到一处绝壁下。早来的人,已围成了几圈。 大丫、小丫说,再过两年,她们也能参加比武了,这更令陈兴文兴趣盎然。 大丫这才解释道:“我们比武,是看谁的轻功好,谁在绝壁上爬得高。爬得高的男子,最容易获得姑娘的芳心。” 陈兴文问:“爬的高的女子呢?” 小丫抢道:“小伙子也喜欢。” 这时,周大爷来到一旁。“据记载:先人带来了扁鹊创的五禽戏。起初,大家当作强身健体习之。后来,大家渴望能冲出大天坑,试图能爬上悬崖。练五禽戏的人,身轻如燕,爬得比一般人都高。久而久之,便成了一项比试,沿袭至今,有几百年了。而五禽戏,也演变成轻功绝技的基本功。兴文你若感兴趣,也可以学学。” 陈兴文见过轻功高手千里风的身法,他想:若他也来参加比试,一定挺有意思。 比武,在陈兴文的思绪中开始了。参赛者手拿一根拨火棍,他要在绝壁上画一笔印迹,谁画的最高,谁就是胜者。 陈兴文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第一个参赛者运了几口气后,朝绝壁冲上去。他的速度飞快,陈兴文从未见过跑得这么快的人。到了绝壁,他不停步,瞬间窜上了两丈多高。他估量自己再也上不去了,举起拨火棍,尽量往高处画上一笔。接着,他轻盈地落到地面上。 众人喝彩。 陈兴文看得目瞪口呆。他想:千里风要是来比赛的话,肯定是差远了。 轮到第二位上场,他的起势与第一位相似。到了绝壁,只听他大吼一声。他上的速度更快,冲得更高。他的画痕,高出前者约两尺。 众人的喝彩更加响亮。 陈兴文啧啧称奇。 大丫转头问陈兴文;“兴文哥,外边的人窜得这么高吗?” 陈兴文瑶瑶头:“我没见过,估计是没有。我曾结识一位轻功高手,但与大天坑人比起来,相差甚远。” 小丫骄傲道:“他俩算是中等高度,还有高的呢。爷爷年轻时,还高出他们一个身位。” 周大爷插话道:“他们只领会形,还没领会神,全身的气力沉不到腿上去。” 陈兴文觉得挺有意思,“周大爷若肯教我,我也学学。” 周大爷笑道:“大天坑的人,只要肯学,都有人教,你已是大天坑的一员,你肯学,我自然肯教。虽然你起步晚,但以你执着的脾性,练三年五载,不会输给他们。” 第二十一章 世外桃源(四) 冬去春来,光阴荏苒。陈兴文在大天坑不觉过了六年。他已融于大天坑的群体中,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劳动任务,也有自己的所得。 起初,人们期待他能找到走出大天坑的路。久而久之,他们的心情重归于平静。但他们还是喜欢听他说外面的大千世界,晚上或是闲暇之时,总有人到他的屋里,要他说故事。他像个说书的先生了。 陈兴文记挂着李娇娇、唐素素:不知道她们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她们现在过得怎样?他一遍又一遍地想象与她们团聚的情景。于是,当初进来时的想法渐渐又改变了,他也渴望能冲出大天坑。他想:时过境迁,也许没有人再去要他交出枪的秘密,就像当初大天坑的先人一样,汉武帝没几年后就死了,再也没有人向他们索要长命草。是该好好寻找出去的路径了。 大丫、小丫长成了大姑娘,亭亭玉立;脸上的酒窝令后生们总多想看她们一眼;她们的目光总是特别的清澈而温柔。 大天坑女多男少,只要姑娘愿意,在不同姓中,男人可以娶两个媳妇。不过婚嫁的事,全由姑娘决定,就连周大爷那样的寨老,也不能干涉。小伙子们全看上了大丫、小丫,可他们尊重姑娘的选择,不会在此问题上出乱子。这是大天坑的伦理习俗和思维模式。 而大丫、小丫,都想嫁给陈兴文。 陈兴文心存愧意:自己进了大天坑,占用了他们的木料和粮食,还要占用他们的女人吗?再有,娇娇和素素以及孩子们,还在等着自己呢,怎么忍心弃她们呢?因此,他拒绝了大丫和小丫的美意。 可大天坑的人不这么想,在大丫、小丫的要求下,寨老们开了个会:大家一致认为陈兴文是难得的异姓,有承担繁衍后代责任,除非在一年内找到天坑的出口,不然,非娶大丫、小丫不可。 陈兴文感到找到出口的迫切。 一日,陈兴文与周大爷、大丫和小丫到深潭去钓鱼。一路上,他们讨论着找出口的事。 陈兴文用肯定的语气道:“先前一定有山洞通道,是被先人封堵住了。” 周大爷叹道:“我老了,出不出去无所谓,只是子孙后代,不能一直呆在此地。盐矿采得差不多了,再过十年八年便枯竭。若没有了盐,以后传宗接代就是个问题啦。再者,女多男少的现象越来越严重,再不出去,过了几代人,将会严重失衡。我也曾经想过,会有山洞通道,但我们找了若干代人,还是找不到,时间越久,痕迹越浅,越难寻觅。” 一只山鸡,被他们惊动,“噗”地飞向天空。 大丫指着空中的山鸡,道:“兴文哥,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像鸟一样飞出去呢?” 陈兴文苦笑着摇头:“办不到啊。” 小丫看着悬崖:“我们的轻功再好,也跃不到悬崖的百分之一。若上面有人放绳索下来就好了。” 陈兴文也抬头看了看,道:“上面是深山老林,罕有人至。这么高的悬崖,要有好长的绳索才行。要弄绳索,也不是一两人之力弄得了的,是一件浩大工程啊。” 小丫不肯罢休,“上面没有人,我们可以自己搭天梯!” 周大爷道:“那可不是一两代人做得了的事。祖辈们原来都不想出去,到想出去时谁也没有这么大的决心。轮到我们,已是火烧眉毛,来不及了。” 大丫气馁道:“那是没办法了。” 陈兴文依然坚持:“一定有出口,不然先人不可能几十户人家,带着鸡鸭牛羊、小麦玉米高粱进来。只是我们找不到。” 周大爷又叹了口气:“都翻遍了!沿着崖边,看似有可能被封堵的地方,全翻了。可下面都是原生的巨石。不在崖边的地方,也翻了不少处,找不到啊!我们不可能把整个大天坑都翻一遍把?” 陈兴文低头看着身边流淌的泉水,“翻遍整个天坑,那自然不是可取的办法。若有山洞,一般会在低洼处。山洞因水而生,水流过的地方最有可能有山洞。” 周大爷神情黯然:“这我们也考虑过。现能看到水流最大的地方,就是深潭了。按理说,常年流水,深潭一定通往外界,要不然整个天坑都要被水淹没了。可深潭都是水,人们不可能从那里进出。” 陈兴文略有所思,“是啊,我也注意到了:深潭鱼类品种不少,且随季节变化数量明显不同,不与外界勾连,不会发生这种现象。而且,鱼的颜色较深,不似长期生长于洞中的样子,因而我推断,深潭的水洞不会太长。 大丫不解其意,问到:“这怎么说呢?” 陈兴文解释道:“常年不见阳光的鱼,会显得白一些。若水洞过长,就会有不少鱼类,长年生活在水洞中不见阳光,因而他们的表皮会显得苍白。从我们捞上的鱼看,没有这样的现象。它们的色泽,与我在外面看到的鱼几乎没有区别。” 小丫兴奋道:“那我们可以从深潭处出去啦?” 周大爷摇头道:“也试过了,会水的人潜下去看过,水洞太长了。他们去不远,只能返回。听说过有人不主动返回的,最后靠着系绳把他们拉回来,可他们都被憋死了。可以推想:即使水洞不是太长,也远远超过我们的忍受力。” 大丫道:“那我们把上面的流水堵住。” 周大爷道:“那比搭天梯还难。”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深潭。 深潭位于悬崖边缘,是天坑里几支泉水汇集的地方。千百年来,它为大天坑的人们提供了不少的食物,为天坑人的繁衍,起了很大的作用。 陈兴文并不急于放饵钓鱼,而是看着深潭的水面。周大爷三人知道他在想问题,不去打扰他,而是自忙自的,钓起鱼来。 陈兴文忽然问:“外面有水倒灌进来的时候吗?” 周大爷想了想:“没有,我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 陈兴文又盯着水面,限于沉思。过了良久,他喃喃自语:“深潭水面平静,不远处一定有堰塞堵住了。” 周大爷问:“何为堰塞?” 陈兴文道:“堰塞就是天然形成的堤坝。” 第二十一章 世外桃源(五) 小丫嚷道:“堤坝我知道,我们稻田取水那个就叫堤坝吧?” 周大爷也有所思:“下游几个养鱼的塘也都是堤坝形成的。兴文啊,天坑有个古训我不解,老人要求年年都把塘清干净,且养鱼不能投草料。” 陈兴文想了想:“估计是怕泥沙和杂物把深潭的出口堵住,造成水灾吧。” 周大爷微微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陈兴文脱掉衣服,“我下深潭看看去。” 大丫关切道:“小心,水还凉着呢。” 小丫拦着他:“没有绳索,等下次吧。” 陈兴文满有把握:“没事,我会把握好的,不会潜远,及时返回。” 周大爷叮嘱道:“一定得小心哟。” 陈兴文进入水中,游到崖边,潜入水下。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岸上三人的眼里。他们屏住呼吸,深怕陈兴文有个闪失,出现意外。 不一会功夫,陈兴文探出头来,换了一口气,又潜了下去。如此好几次,陈兴文才上了岸。 大丫、小丫帮着陈兴文穿上衣服。 周大爷问:“发现什么吗?” 陈兴文深深吸了口气:“水是顺着一个山洞延伸进去的。那有阴影的地方就是洞口。洞口顶部与潭的水面高度相差不多。洞口不远处就黑了,我进去不深,看不到尽头,很难判断水洞的长度。” 周大爷不以为意:“这些我们都知道。相传,潜得最远的人,有二百步,我年轻时,能潜到一百五十步,是我们这代人中最远的了。” 陈兴文道:“那很不错了,我刚才进去只有五十步左右。不过我已经有办法,潜得更远。” 周大爷听陈兴文说有办法,很是高兴,急忙问:“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陈兴文胸有成竹:“潜不远,是因为没能够换气。只要想个办法换气,就潜得远了。所以,我们要把气带到水里去!” 小丫盯着陈兴文:“如何把气带到水里呢?” 周大爷和大丫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陈兴文。 陈兴文自信满满:“用竹子!天坑里不是有很多碗口粗的竹子吗?先把每根竹子里面贯通,再用蜂蜡封口,做一处可吸气的口。把竹子一根根地送进去。这就解决啦。” 大丫、小丫睁大眼睛,恍然大悟,兴奋得相互搂着跳起来,“对呀!兴文哥就是有办法!” 周大爷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办法。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想不到。还是兴文有见识啊!” 周大爷把陈兴文的想法,说与寨老们商量。大家一致赞同,并立即安排劳力。没两天,几十根装气的竹子便准备好了,运到深潭边。 这一日,大天坑几乎所有的人都到场了。有病走不动的老人,叫家人抬着来。场面热闹胜过比武。 一根一丈多长的竹子被放到水面上。陈兴文也跳入水中。他让两人将那根竹子压入水中,自己潜到到水里去试换气的效果。水中不时冒出气泡,他在水里呆了很久。 岸上欢呼雀跃。这方法可行! 陈兴文露出水面,带着成功的笑容。 于是,一根根竹子被放到水面,十几个会水的年轻人也跳入水中。他们按陈兴文的指挥,用绳子将竹子分成两组牵系好。 一切准备就绪,陈兴文道:“将竹子一根根往洞里送,换气用另一组竹子。保证一组竹子有充足的空气,留着进出用。” 大伙领会了陈兴文的意思,正要准备干起来。 大丫见陈兴文安排妥当,便叫道:“兴文哥,你先上岸歇歇。你们下面的人听着。见到了亮光,你们一定要及时返回。出去的第一人,必须是兴文哥。这是老人会的决定。” 在大天坑人的眼里,第一个出去的人,无疑享有最高的荣誉。 陈兴文踩在水中,道:“不打紧,我能坚持,和兄弟们一块干。” 周大爷发话了:“兴文,你得先上来,留着气力,作最后的冲刺。” 另几个老人也叫陈兴文先上岸,说是老人会的决定。 陈兴文只好上到岸上。 水中的十几个小伙子,有条不紊的工作起来。 大丫、小丫身旁的一个大娘将信将疑说到:“这办法行吗?” 小丫难掩兴奋之色:“行,肯定行!” 大娘:“这下好了,大伙能出去看看了。” 大丫此时却流露出惆怅的表情。 小丫问:“姐,你怎么啦?” 大丫低声道:“出去,也不一定好。” 小丫思索片刻,道:“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啦。我想好了,出去我们也要跟着兴文哥,他到哪,我们到哪,跟他一辈子。” 大丫忧虑道:“他愿意让我们跟着才是。” 小丫翘着嘴,“他不让,我也跟!” 当最后一根竹子送进水下后,在水里的年轻人一个个冒出头来。熙熙攘攘的人们安静下来。一些人甚至屏住呼吸,在等待最终的结果。 水面,像通人性似的,一动不动。它似乎也在等待。 时间像停止了流逝。在水下最后的那个人,未见踪影。 “怎么这么久?” “是不是出了意外?” “拉拉绳索,看有没有动静。” “看来还是找不到头啊!” 人们焦急起来。 突然,身影出现在水下,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水下的人猛地窜起来,高声喊道:“我看到亮光了!我看到亮光了!”由于他张嘴得急,头上的水流进嘴里,被呛得直咳嗽。 陈兴文兴奋无比:“别急,别急,先上岸再说。” 人们把他拉到岸上。 陈兴文急问:“估计还有多远。” “不远,用不了一个猛子。”那年轻人道。“我是想出去看看的。但我还是留给你兴文哥去,是你带我们出去的。” 陈兴文感动道:“谁先去都一样。” 此时,大家都高喊:“兴文去,兴文去!” 周大爷挥挥手,让大家安静。“还是兴文先去好。这不光是荣誉问题,若遇到情况,他也懂得处理。到了外面,也难说没有风险。兴文你也别着急,更不要勉强,慢慢来。知道这个方法可行,我们迟早可以出去的。” 陈兴文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好!我去去就回。”说完系好绳索,跳进水中。 第二十一章 世外桃源(六) 顺着铺设好的气管,陈兴文只换了两次气,便到了竹子的尽头。他看到了亮光。他打开气嘴,猛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亮光处冲刺。头顶越来越亮。终于,头顶已没有遮挡物了。他在水下,朦朦胧胧看到了崖边的树木。他缓缓地把头探出水面。 哦,原来这里宽得像一个湖! 陈兴文环视了一周,见三面地势不再陡峭,可以攀爬,他确信,是出了大天坑!接着,他游到岸边,爬上岸,去查看堰塞的情况。 堰塞一处,有人工垒砌的痕迹。陈兴文明白了:大天坑的先人,为防止外人知道通道,把水位提高了,用水来遮住洞口。要出大天坑,降低水位,让洞口露出来就行。 陈兴文返回到大天坑里,把结果告诉了人们。人们欢欣鼓舞,甭提有多高兴了。 不过,另一个要面临的问题,让陈兴文感到不安。大天坑的人们,世代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没有歧视、贵贱、暴虐和打击。只有平等、善良和关爱,他们纯朴得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这样的人,若到充满邪恶的外面世界去,他们能生存得下去吗?带他们出去,最终是好还是坏呢?他没有答案。但通向纷繁世界的路已经打开,他已不能再阻拦了。 陈兴文怀着忐忑的心情,问周大爷:“周大爷,你老知道钱吗?” 周大爷显然对钱的概念很陌生,想了好一会才说到:“在记录里见过,也听你说过,但没真正见过,是用来取食物的吧?” 大丫、小丫更不明白。 大丫问:“它像砍刀还是像碗筷?” 小丫问:“或是像钓鱼的钩?” 陈兴文忧虑地摇摇头:“都不像。它是用铜、银子、金子做成的,也还有用纸印成的。在外面,衣物、食品、用品要交换了才有,大家不拿实物,而是用钱代替。” 小丫依然不明白:“怎么要换呢?有食物大家一块吃嘛!” 陈兴文缓缓道:“在大天坑里,许多东西都不分你我。外面就不同了。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分你我。田地、树木、粮食、鸡鸭。除非那东西太多太多,大家都用不完,那才不分你我。”他搔搔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我说不清了,大家用不完的东西,多数也还得分你我。不是你的,你想要,就得拿钱买。钱多能买多,钱少买少,没钱就会饿死。” 小丫像是越听越糊涂:“我明白些了,钱是可以吃得饱的东西。” 陈兴文哭笑不得,又摇摇头:“人们为了钱,就争、就抢,最后杀人、打仗!” 大丫问:“什么是打仗?” 陈兴文一时无语。良久,他对周大爷道:“周大爷,我看还不是出去的时候,要先让大伙对外面有个基本的了解,做好充分的准备,再让几个人跟我出去体验外面的生活,然后再带着大家出去。” 周大爷听陈兴文这么说,觉得在理,“全听你的。” 陈兴文给周大爷分析了外出的诸多事情后,周大爷基本上明白了大天坑的人外出会遇到严重问题。他召集寨老们商议,定了几条规则:先由陈兴文带几个人出去看看,习惯后,再由他们回来带一些人出去,循序渐进;前一批人离开大天坑后,封堵通道,以防外人进入;出去的人,誓死保守大天坑的秘密。 周大爷想到钱的问题,他问陈兴文:“你们出去,没有钱怎么办呢?” 陈兴文也为此事发愁:“我下天坑时,包袱里还有一些银两,勉强能支撑几日,待出去再想办法吧。”他只能这么办了。 周大爷其实已有了准备:“我仔细查看了先人的记录,他们曾埋藏有一批物品,既然钱那么重要,想必其中会有钱。地点就在松树坪周围。我们可以去找找。” 陈兴文很高兴:“若是钱的话,我们可以买回大天坑人需要的物资,大天坑就能繁衍下去。” 人们在松树坪旁挖出了不少金银珠宝,陈兴文顺便也找到他丢弃的两把枪。 陈兴文原来在枪上擦有很多油,枪锈蚀不严重,清洗后还能用。因为要带人出去,外面风险难测,陈兴文想,还是带上枪的好。他原来还有一些火粉,财宝中有很多锈蚀了的铜钱,正好给他做丸子提供了材料。 陈兴文还独自出了一次天坑,为的是寻找路径。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找到当年他上山的地方。到了那里。他便知道出山的路了。 陈兴文又带了十多个人,出到大天坑,挖开围堰,降低水位。 经过一个昼夜的排水,通往外面的洞口,终于出现在水面上。将竹子扎成竹排,他们便自由进出。 一切准备充分,陈兴文要带着大天坑的人,回到他们千年以前的故土。 经老人会商议,周大丫、周小丫、黄大牛、黄小牛和白山羊五人与陈兴文一道先出去。因为他们五个接触陈兴文最多,是最了解外面的天坑人。 在大天坑外的湖岸上,陈兴文和五位个年轻人一字排开,聆听着周大爷对他们临行前的嘱咐。 周大爷再次交代:“出去后一定要听从兴文的安排,绝对保守大天坑的秘密。” 几个年轻人慷锵有力回答到:“喏!” 陈兴文对周大爷道:“我曾结识一位道长,他对治疗风湿颇有心得。我尽量去找到他,向他讨个方子,以解大天坑之疾。” 周大爷感激道:“若讨得此方,是大天坑之福。我代大天坑老少,先谢谢你。” 陈兴文道:“周大爷不必这般客气,我也是大天坑的人了。若不是有牵挂,我真不愿意再出大天坑。待我们走后,你们立即封堵围堰缺口,趁水位还低,抓紧时间乘竹筏返回天坑。外面世界险恶难料,这遍净土,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第二十二章 五禽戏法(一) 别了周大爷和天坑送行的人们,陈兴文带着五人出发了。他们往东翻过山坡,来到山脚下。一路上,陈兴文做了标记,以便回来时能找到路径。 此时天色不早,陈兴文叫大家休息一晚再走。他没忘记带上洛阳牡丹给他的那块油布。他们砍来枝条,撑开油布,生起篝火,烧烤食物。 初出天坑的几个人都兴奋异常,尽管翻山越岭、披荆斩棘走了一天,可都没觉得疲乏,围着篝火,谈着、笑着。 陈兴文整个晚上都在考虑一个问题:明天是向南走还是向北走呢?向南往蜀中,路上估计会平静些,不会有官军、关卡追堵,但最终要面对唐无为那个伪君子;向北去太原,免不了要冒李克用、朱温的抓捕的危险。六年了,自己腮帮上增加了不少胡子,或许世人早已忘记了自己。对付李克用和朱温,看来比对付唐无为容易,前者不会伪装,自己只管躲藏就是了;后者面对你微笑,却在身后偷偷捅你刀子,防不胜防。于是他决定先到长安再说。 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爬上老高。周小丫抱怨说大家都起得晚了。 陈兴文看了看天空,道:“不晚,与以往一样。外面没有雾气,山坳面朝东方,天亮的早,显得我们起得晚了。” 周小丫感到很新奇:“真新奇,还会有这样的错觉。” 陈兴文笑道:“新奇的事还多呢,往后大家会碰到。为了安全,在外人面前,最好先少说话。” 尽管陈兴文讲过多次,要时刻保持警惕。但大家心里还是嘀咕:干嘛要这般小心呢?外边的人真的那般邪恶吗? 吃了早饭后,陈兴文叫大家收拾好行囊,准备赶路。黄大牛解开油布的系绳。有一处打上了死结,他一时解不开,于是他掏出腰刀,将绳割断。结果给洛阳牡丹留下了疑惑。 沿着山坳出口的方向走,陈兴文依稀记得路径,几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当年他选择西行的那岔道口。 陈兴文看着南方,心里默默地为唐素素祝福,然后转身向北面走去。 以前唐无为带他们走的是小道。好在陈兴文辨别方向的能力很强,没花多久的功夫,便走上了大道。 大道上有行人,有车马,还有许多大天坑人从没见过的东西。他们免不了好奇的冲动,不断低声地说这说那。陈兴文边走别向大家介绍、讲解。 见了一个茶棚,陈兴文告诉大家,那是可以用钱买饭吃买水喝的地方;这一路走下去,就不用再在野外过夜,交钱就可以住客栈;以后还会遇到集市,可以买到想要的东西。 他叫大家进茶棚歇足,先尽量少说话,观察他如何与人交流。他自己也想趁此机会,了解一些情况。毕竟他与世隔绝了六年之久,比孤陋寡闻更甚。 茶棚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十来个歇足的顾客。陈兴文找了一张四方空桌,示意大家坐下。可五人围着桌子站着,就是不坐。 别的客人都朝他们望过来。 陈兴文这才意识到:他们从没见过凳子,更没坐过凳子。他不便张口说什么,只好用手比划了一番,几个人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坐下去,生怕不稳跌倒。 店主走过来招呼道:“几位客官,吃些啥?” 陈兴文尽量要一些他们见过的食品,然后问:“店家,此地离长安有多远?” 店主道:“有近千里路呢。客官是第一次去长安吗?” 陈兴文回到:“是第一次,这离前面的关卡还远吗?”他担心关卡有他的画像,得有个准备。 店主笑道:“不远。不过客官不带货物,关卡不会拦你们。” 陈兴文不太明白:“此话怎么讲?不查身份文牒了吗?” 店主用奇异的目光看了看他,“客官从哪里来?难道不知道自从李家占领了两川后,这一路都又是大唐国了吗?一国之人,还查什么文牒?关卡是为了查货收税,不查人。” 陈兴文吃惊道:“李家?大唐?你是说先皇又重生了?” 店主又笑道:“看来客官是在深山老林呆久了。不是先皇重生,是李存勖灭了朱温,后又灭了蜀国,他做了皇帝,沿袭大唐国号。” 陈兴文又是一惊:“李存勖做了皇帝?” 一旁的顾客们都笑起来。 “兄台真是从大山里出来的。不过。李存勖做皇帝也是老黄历了。”一个顾客说。 还没等陈兴文说话,另一个又道:“两月前又换皇帝啦,是李嗣源。年号叫啥,我记不了。” 陈兴文更加吃惊:“你说的李嗣源,是李存勖的大哥吧?” 店主带你点头:“对,就是他。想不到这你倒是清楚。” 陈兴文怕说多漏嘴,可已不得不说,便道:“他在我家乡做过官。” 店主露出羡慕之色:“听口音,你是晋人。晋人做了皇帝,客官是要沾光啦。” “平民百姓哪有人沾光的,除非是他家亲戚。”另一个顾客道。 陈兴文应付着:“嗯,嗯。” “听说这新皇帝是个为民着想的好皇帝,一继位便施新政,减少赋税,还严治贪官污吏。”另一个顾客又说。 陈兴文心头顿觉安慰,“他在哪建都?”他想了解李娇娇的去处,依着话题问到。 “洛阳。”那顾客回到。 店主开着玩笑:“客官莫不是想去投他吧?不过也难说,若客官在家乡与皇上有一面之缘的话,去找个差事做做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兴文敷衍道:“哪有那样的命。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啊。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他感到宽心的是:娇娇应该过的不错;估计也没有人再来抓自己了,可以比较放心地带着大天坑出来的人认识这陌生的世界。 往北走了两日,地势渐渐平坦,行人与村庄也越来越多。 这一日,陈兴文见前方开来了一支穿着军服的队伍。官军最不讲道理,他担心惹麻烦。他觉得己方的穿着过于显眼和特别,便叫大家到路旁的草丛边坐下来歇一歇。他哪知道这对官军是千里迢迢来找他的人。朝思暮想的李娇娇和儿子陈思祥就坐在队伍中的马车里。他背对着队伍,若他朝队伍看看的话,或许能见到千里风。真是造化弄人啊! 第二十二章 五禽戏法(二) 官军过后,陈兴文一行又上了路,不久来到一个集镇。周大丫他们被集市的景象吸引住了。 大丫拉住小丫的手,指向一个穿着花衣的女人道:“妹妹你看,她的衣服漂亮极了。” 小丫忘了陈兴文的告诫,大声道:“我看到啦。你看那一位,她的衣服红得好艳。” 大丫似乎也忘乎所以,越说越大声,“还有那一位,袖口都贴着花呢?” 她们从来没见过绣花的衣服,还以为是贴上去的。 身边的路人都转头看了看她们。 大牛拍拍大丫的肩膀:“小声些,别人都看着我们呢。” 大丫、小丫这才感觉到失态,不敢言语。 小牛看到不远处的豆腐摊,问陈兴文:“兴文哥,那白白一块的,是什么啊?” 陈兴文朝他指的地方看过去:“那叫豆腐,可以吃的,味道挺好。” 大牛走了过来,“是树上长的吗?” 陈兴文解释道:“是一种草长出来的籽,叫黄豆,黄豆泡水磨浆再配石膏结块而成。” 白山羊想了想,道:“说黄豆,我记起来了。记录上说过黄豆。先人曾带了黄豆的种子进去。有两年连年阴雨,种子霉烂,以后就断根了。豆腐没见有记录。” 陈兴文道:“豆腐是汉朝武帝年间一个叫刘安的王爷做出来的,或许当时还没传到长安,连你们的先人都没见过,所以就没有记录啦。现在豆腐已经成了家常菜,味道好,还便宜。豆腐的吃法很多,有水豆腐、油炸豆腐、香煎豆腐、醸豆腐,用豆腐做的菜有几十味上百味。你们等等,我去问问。” 陈兴文过去向豆腐店老板问了几句话,便招手叫大家过去,又随老板上二楼走进一个包厢。 大家坐定后,陈兴文道:“今天我们吃一顿豆腐宴。老板,拿菜单来。” 老板递上菜单。菜单几页纸,写满了字。 老板道:“客官请稍候,我去端茶。”说完出了包厢。 大家看着菜单十分新奇,小牛问:“兴文哥,你手里拿的东西是啥?看上去又薄又轻。” 陈兴文把菜单递给大家看,“这就叫纸,用树皮、麻头、破布等制成。外面的书,不再用木条、竹条了,用纸取代。轻轻的一本书,能写很多字呢。” 大牛责怪小牛道:“在天坑里,兴文哥就说过了,你没长记性。” 陈兴文笑笑:“没见过,不容易记住。好,大家渴了吧?先来一碗蜂蜜豆腐脑解渴。然后来碗绵羊炖豆腐解馋。” 白山羊问:“绵羊为何物,不是山羊吗?” 陈兴文道:“绵羊是另一种羊,与山羊稍有不同,它毛浓密,肉质细嫩,肥而不腻。” 大丫感叹到:“外面的世界真大!” 陈兴文又道:“饭后我带你和小丫去挑几件花衣服。你们穿上一定十分漂亮。我们几个男的,也要换行装,穿着这一身太显眼,容易惹事。” 大丫、小丫乐得合不拢嘴。 大丫道:“我要买那袖子贴着花的。” 陈兴文道:“那花不是贴上去的,是用彩线秀上去的。还有,你素素姐姐织的蜀锦,就更漂亮了。” 陈兴文曾与她们说过自己的一些经历,她们知道唐素素、李娇娇是谁。 小丫道:“兴文哥,你一定很思念素素姐姐了吧?还有娇娇姐姐。不过,你一定会很快见到她们的。你说娇娇姐姐可能会在洛阳。到时候我们跟你一起去见她。可以吗?” 陈兴文不答,限于沉思中。 过了几日,他们到了长安。陈兴文将他家老屋作为落脚点。他要让他们在长安生活一段时间,以适应外面的环境。 安顿好后,陈兴文要做的事,便是到原来的唐府,看看能否打听一些有关唐素素的消息。他估量着他们出事后,唐府可能被查封了。因而,他抱着试试看得心情。 哪知到了唐府,见门前的字牌没变,心里一阵欣喜。但转念一想,怕遇着唐无为或认识他的人,他又闪到一边。 唐府大门关着,已是今非昔比。昔日,大门敞开,家丁把守,人进进出出的。眼下里面静悄悄的,要不是门庭干净的话,他会怀疑里面是否还住着人。他在周围转了一圈,没听到里面有一点动静,又回到大门旁,恰见一位仆役样的人要去开门。 仆役面生,这是陈兴文所希望的。他担心别人把他认出来,去告诉给唐无为。于是,他抓紧机会,向前询问。“请问老伯,里面住着的人是蜀中唐门的人吧?” 那仆役看了看他,道:“算是吧。可打这宅子换了主人,她就没到过。怎么,公子是唐姑娘的朋友?” 陈兴文点点头,道:“与唐姑娘是故交。这宅子换了主人,唐姑娘自然不会再来。老伯的意思小生不太明白。” 那仆役看看四周无人,小声道:“你既然是她的朋友,我实情相告。多年前唐家人犯事,宅子被官府查封。我家司马俊杰公子便买下了。他是想留着给唐姑娘的。可这么久了,一直没见唐姑娘来过。这般说,你明白了吧?” 陈兴文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明白了。” “不过以后可能她会来。”仆役补充了一句。 陈兴文心里一震:“哦,什么时候?” 仆役想了想:“具体日子难说。司马公子已去蜀中,要与唐姑娘完婚。我想,之后她一定会来。” 陈兴文心头一沉,神情黯然,转念又想:这怪不得素素。她一定认为自己早就死了,改嫁一个爱她的人,又何尝不好呢? 仆役见他神色有异,问到:“你是多年不见她了吧?” 陈兴文醒过神来:“是有很多年没见了。”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态,想缓一缓,便随便找个话题问:“他哥哥唐二爷呢?你可听说过他?” 仆役答到:“听我家公子和黄管家说过,他回蜀中不久,出了次意外,弄伤了眼睛,双目失明,再也没出过门。” 陈兴文心里五味杂陈:唐无为机关算尽,却意外落个如此结果。他想再问问哥哥陈兴武的墓地在哪,但又担心以后唐素素来后,会猜出来人是他,让她不好处事,便忍住不问了。 他不知晓陈兴武的墓地,自然没去祭拜。这也造成了李娇娇他们判断失误。 在长安住了半个多月,陈兴文见大丫他们基本能应付了外边的环境,便向他们提出,自己到洛阳一趟。 大丫、小丫听他说要只身去,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我跟着你去!” 第二十二章 五禽戏法(三) 陈兴文知道她俩会这么说,早有对策。“我担心你们出来时间不久,会遇到麻烦事情。你们还是留在长安吧。我快去快回就是。我坐马去。大丫、小丫,你俩还不会骑马。等以后学会骑马后再说吧。”他想这些她俩可无话可说了。 哪知小丫立刻接过他的话:“骑马有何难的,明日我们就去学。明日若学不会,我们不跟你去,若学得会,你就别想抛下我们。” 陈兴文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心想:她俩轻功极好,学骑马还真不是难事。于是支支吾吾了几下,道:“我一人带着你俩,确实不方便,虽然眼下不再打仗,但路上强人不少。尤其你俩那如花似玉的模样,很容易惹人注目。若你俩出了意外,我怎向周大爷交代。你们刚出天坑,还不了解外面的邪恶。” 大丫又接过他的话:“这也不难。今日我上街,看到有卖面具的。我们不但可以女扮男装,还可以买个面具戴上。自然就不引人起歹心了。” 陈兴文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她们同行。 第二天,姐妹俩早早去城郊租马,练了几个时辰,还真的能驾驭自如了。她们又买了三付面具,给陈兴文也准备了一副。 三人在前往洛阳的路上。正如周大丫所说,姐妹两人换上男装,还把面具一并戴上。陈兴文看这她俩的样子,觉得挺有趣的,自己也把面具戴了起来。姐妹两人的是黑面具,他的是白面具。 考虑到大丫、小丫刚学会骑马,陈兴文赶路的速度不快。走着走着,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到:“三位停一下。” 陈兴文心头一紧,心想,该不是遇上打劫的了?他回过头一看,心里不觉一怔。 赶上前来的是一人一骑,特别的是:他也戴着与陈兴文一样的面具。 那人见陈兴文回头,也是一愣。 大丫和小丫极其警惕,见来人这般模样,立即散开,与陈兴文摆了个犄角之势。 来人指着陈兴文道:“你干嘛也戴上这付面具?”声音冷峻,大有来者不善的味道。 陈兴文不亢不卑回道:“闹着玩玩!”面具挡住了他的嘴唇,说话的声音有些变音。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道:“兄台从哪里来?” 陈兴文没好气地:“凭什么我要告诉你?”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含糊不清。 “凭我的本事!你不说,我就把你面具扯下来。”说着那人朝陈兴文冲去。 陈兴文见催马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双腿一缩,站在马背上,往上一窜,跃起老高。 那人扑了个空。待马冲出数丈才转过头来,见陈兴文又稳坐在马背上,心中大惊。“没料到兄台是绝世高手。” 陈兴文露出这一手,让那人折服,也让那人打消了念头。他从没见过这般厉害的轻功。 那人心中暗想:此人武功高绝,若他还击,我哪有胜算?何况还有两位在一旁候着。从那两位身形来看,估计也不是泛泛之辈。还是小心行事的好。于是,他朝陈兴文抱拳道:“认错人,得罪了!”便催马向前跑了。 陈兴文呆了一会儿,他也在暗想:此人背影,似乎在哪见过。 大丫见陈兴文愣神,问:“兴文哥,咋的了?” 陈兴文瑶瑶头,喃喃道:“声音不像是他。”接着他又道:“出门在外,以后尽量别叫我名字。说不定这一趟,会遇到我不想见的人。” 小丫道:“那人是被兴……被哥哥的轻功吓到了。不然他定不会罢休。” 陈兴文心想:这五禽戏法的轻功还真管用,不但可以躲避打击,还能吓唬对方。 陈兴文真的说中了。这条路上,真有一个他不愿意见到的人,司马俊杰。 司马俊杰在长安查了半个多月,没找到一点线索。小青托人带信来说,唐二哥病逝了。他算算日子,去蜀中祭拜自然是赶不及了。干脆去一趟洛阳,一是给李娇娇通报消息,二是在路上打探打探面具人的行踪。拦路打劫的人,一般不会只出现一次。 路旁有个茶棚,司马俊杰进去歇足,顺便问问情况。他喝了碗茶,便与店主聊起来。“店家,平日里你看着戴面具的人打此过吗?” 店家放下手里的碗,擦了擦手,道:“客官问的真是时候。平日没见,今日却见了两拨戴面具的人了。” 司马俊杰凑过身去,问:“两拨,怎的情况?说说。” 店家指着大路道:“第一拨三人三骑,”他想了想接着道:“一白面具,两黑面具。第二拨一人一骑,白面具。前后相隔若半个时辰。” 司马俊杰急忙问:“过去多久了?” 店主用围巾擦着手,哼哼哈哈地没回答。 司马俊杰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不用补了。” 店主乐呵呵地拿了银子,道:“第二拨离小店也是半个时辰。” 司马俊杰怕被他诳,再问:“此话当真?” 店主正色道:“拿了你银子,我岂敢诳你。我心里还寻思到,今日是怎么了,这么多人戴着面具赶路?前一拨走的不快,第二拨走得快些。客官你快些赶,或许赶得上。” 司马俊杰急忙上马,一路追赶。 陈兴文三人继续赶路。不久,后面又传来马蹄声。 陈兴文回头望去,又怔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俊杰。 陈兴文赶忙示意大丫、小丫让道,好让他尽快过去,免生麻烦。 司马俊杰策马超过他们。但在离数丈之后,他勒住马缰,转过头来,喝道:“你可是劫长安镖局姚家三兄弟的恶贼吧?我找你好久了。” 陈兴文不想与他相认,是担心唐素素难堪。可司马俊杰这么一问,把他问懵了,想了一会才道:“兄台认错人了吧?我何曾几时去做劫匪了?” 司马俊杰道:“你与他戴的面具一模一样?” 小丫气不过他如此认理,道:“我也戴着面具呢,你不说我也是?” 大丫也和声道:“还有我呢!” 司马俊杰听出她两人是女子,有些犹豫。“兄台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他问。 陈兴文有意改变些声音:“这可与兄台无关,反正我不是什么劫匪。你说劫匪与我戴一样的面具,方才我倒是见到一位,约走有半个时辰了。若兄台要去查,赶快去追,何许还来得及。” 司马俊杰冷笑一声:“别想用话诓我。你是与不是,我试试便知。”说完跳下马,有要动手的意思。 大丫小丫见状,急中生智,一个跃起,站到陈兴文身旁。那身法,像凌空飞燕。她俩见上次用轻功见效,便又想了吓一回。 第二十二章 五禽戏法(四) 司马俊杰还真怔住了。“两位姑娘如此高绝的轻功,在下第一次见到。你们从哪里来?”他脑海里联想到了那几个轻功高绝的深蓝衣人。 陈兴文回道:“长安,怎的?”用了纯正的长安口音。 “在长安之前呢?”司马俊杰追问道。 陈兴文暗想:难道他看出了我什么破绽?不会啊。“我一直在长安。兄台未免无事找事了吧?” 司马俊杰犹豫着。陈兴文见状,乘热打铁,道:“不是我等以武欺人。我本不是你要找的人,兄台又何必花费气力呢?若兄台还想不通的话,我两换一匹马乘如何?”说完,他飞身向前,瞬间坐在司马俊杰的马上。 司马俊杰看得目瞪口呆。 没等他反应过来,陈兴文已回到自己的马背上,“兄台还是快去追前面的人吧!” 司马俊杰心想:若他是要袭击我,我岂能躲过。这等身法,闻所未闻。若他是那劫匪,有这般好的功夫,我岂有命活到今日,早被他杀掉了。他若是陈兴文,自然会与我相认;若真的不认,我又岂有办法?于是,他双手抱拳:“多谢兄台指点,在下到前方查看去。” 陈兴文看着司马俊杰远去的背影,抱拳低声道:“你人品不错,但愿对得起素素。” 小丫猜想陈兴文认识这个人,问到:“他是谁,哥哥一定认识他。” 陈兴文叹了一口气:“他是一个救过我命的朋友。” 大丫不解问:“那你为何不与他相认呢?” 陈兴文摇摇头。他曾告诉她们自己不少的经历,但关于枪的事,他只字不提。她们当然不知道长安的血战,更不知道陈兴文的用心。 三人继续赶路。还算顺利,路上再没遇见麻烦。进了洛阳城,陈兴文找了个客栈歇脚。此时,他也静下来想如何找到李娇娇。 这个问题,让他犯难了。他不知道李娇娇现况如何。她是不是嫁人了呢?若她嫁人了,再去找她,岂不是害了她不成?因此,要去找她,必须得暗中找,了解到情况后再确定是否与她见面。可皇亲国戚的事,是不能随意向别人打听的。尤其是李娇娇,贵为皇上的亲妹子,她的名讳人们都不敢叫,知道她情况的人,又能有多少个?只能采用一种办法:在皇宫门外等。 可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估计她是住在皇宫里,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进出的地方。而进出那里的皇亲国戚,特别是女眷,出门不多,即使出门不是坐轿,就是坐车,不抛头露面,就是在门口等上一个月也不一定能见着。他没时间等这么久。大牛他们还在长安,他还不不放心。 陈兴文想:找千里风该是容易些。可他不知道李嗣源的态度。千里风不把他的消息报告给李嗣源,犯的是欺君之罪;报告给李嗣源,李嗣源找他要枪又怎么办?还是别让千里风左右为难的好。 想了一整夜,陈兴文只能到皇宫外去碰碰运气。这日,他来到皇宫大门外,找了一个不显眼、又能看到皇宫大门的地方坐下来。 其实,他这些担心,倒是多余的了。李娇娇和千里风早就算到他的难处。李娇娇回洛阳后,每日早中晚都要到皇宫大门前转三次,目的就是要让陈兴文看见。可她没料到陈兴文在长安呆那么久。一连十数日在皇宫门前转悠,她也有所怠倦,加之千里风的分析,她渐渐也不抱希望了。 不过这一日,她还是来了。可她犯了一个错。出门前,陈思祥和花花闹着摇跟她一块出来,她只好把两小带上。她想:带上孩子也好,有个理由。要不然看大门的士兵,见她天天一人到门外转,都用不理解的眼光看自己。虽然他们不敢说啥,但自己也觉得别扭。带上孩子一块玩,自然多了。 两个孩子先她下车。陈兴文听到两个孩子的喧闹,便把注意力转到了他们。 只听花花喊:“娘,你快下来啊,思祥哥哥跑远啦!” 陈思祥喊道:“花花妹妹,你来追我啊。娘,花花妹妹追不到我。”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里走出来。她习惯性地环视了一圈。 陈兴文看得真切,那正是朝思暮想的李娇娇。此刻,他站起身来,想立即冲上去,抱住她。 花花跌了一跤,大声哭起来。 李娇娇上前去把她抱起来:“花花乖,别哭,娘一会给你买糖吃。思祥,快来带妹妹。” 陈兴文定住了。看花花的样子,也就三四岁。自己跳崖都有六年多了。李娇娇再嫁生孩,是再明显不过的事了。 陈思祥跑到她们身边,“妹妹乖,别哭,哥哥带你玩。” 花花不哭了,陈思祥拉着她,到一旁嬉闹。 李娇娇又环视了一周,当她的目光转过来时,陈兴文立刻低下头。他又慢慢的移动身子,躲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约有一柱香的功夫,李娇娇他们上车离开了。 陈兴文想:那个叫思祥的,估计是自己的儿子。他想再去看看他。于是,他跟在车后。 车走不远,便进了一个大宅子。陈兴文远远看到了门头的府名——乐长公主府。他沿着公主府转了一圈,便回到客栈。 大丫、小丫急忙询问:“见到娇娇姐姐了吗?” 陈兴文情绪低落:“见到了,可她嫁人了。我们明日回长安。你俩趁着今日还有时间,在附近转转。看喜欢些什么的,买一些。” 大丫、小丫无语,她们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沉默了好久,小丫才道:“我们哪也不去,我们在此陪你。” 陈兴文道:“一会儿我还想出去一下。我想去仔细看我那儿子一眼。” 大丫小丫齐声道:“我们和你一块去!” 陈兴文摇摇头:“外面有人把守,要悄悄跳过墙去,人多了不行。我一人去好了。” 小丫道:“这么说是有危险的啦。我们更要去才是。” 大丫补充道:“我们也好帮你把把风。” 陈兴文明白:她俩说要去的话,是拦不住的,只好不置可否。 第二十二章 五禽戏法(五) 中午十分,李娇娇想再次出门,去皇宫门前看看。侍卫来报:司马公子求见。 李娇娇正想听他的消息,急忙叫卫士领司马俊杰进来,又叫人去皇宫通知千里风。 还没等司马俊杰行礼,李娇娇便急问道:“有消息了没有?” 司马俊杰摇摇头:“带来的,都不是好消息。第一个消息是,唐二哥病逝了。” 李娇娇心里一震:“二哥病逝了?前段还听你们说他身体还不错,只是眼睛不方便。他可还没到五十岁呀。”说着眼睛湿润起来,“二哥是个好人。你与他的关系怎么我不知道,但他的确对我和文哥哥很好。晚上我得为他烧些纸钱。”说着,她才意识到客人还站着:“坐下,坐下。先喝杯茶。我性子急,一见面就问。” 司马俊杰很恭谨:“草民都还没给公主行礼呢。” 李娇娇挥了挥手:“自家人,别来这一套。你既然说没好消息,就别忙着说,先喝茶,等千大哥到了再一块说。” 喝了一杯茶,千里风便走进来了。 司马俊杰起身道:“千大哥来得这么快?” 千里风笑道:“我刚好朝公主府赶来。便遇上来人说你来了。带来什么好消息。”说着让司马俊杰坐下。 司马俊杰接着道:“在长安,找不到一点头绪。可在来洛阳的路上。倒是遇到三位轻功极高的人。” 司马俊杰把遇到陈兴文的事说了一遍。 李娇娇听完,问千里风道:“千大哥,你是轻功的高手,你评评,司马公子说那些人的轻功,是什么境界?” 千里风感叹道:“江湖上传我是数一数二的轻功,我平生也未遇见比我更高的对手。若将我与司马公子说的那三位比,就像拿小孩比大人,我差的太远。” 陈兴文和大丫、小丫戴着面具,到了公主府的围墙外。他看四周无人,正准备跃上墙,便见一个白面具人牵着一个小孩出现在拐角处,并向他这边走过来。他心头一怔:此人像极了在路上遇见的那个人。他来不及细想,赶紧装着一个路人的样子,朝前慢慢走了几步。 那白面具人放慢步子,似乎在犹豫。 只听那小孩道:“我们到哪去呢?前面几人是你的朋友吗?” 白面具人似乎是下来决心,加快步子道:“我们就到前面不远。”说着他走过陈兴文身边。 陈兴文朝那小孩一瞥,那小孩像是陈思祥,令他一时竟不知所措。他思量道:此人怎地与李娇娇家有牵连? 那白面具人拉着陈思祥走到另一个拐角处,消失在陈兴文的视线里。 此时,大门那边传来了李娇娇的喊声:“思祥!思祥!”接着又听她大声说:“思祥不见了,思祥不见了,你们赶快找。” 陈兴文心里一惊,立刻意识到:思祥是被人拐走了。他即刻对大丫小丫说:“快去大门前告诉他们:思祥被一个白面具人带走了。我去追。你们别暴露身份,说完就离开,到客栈等我。”说完自己即刻追了过去。没跑几步,又回过头道:“收了面具,不然反而让人生疑。” 大丫、小丫卸下面具,来到大门口,见李娇娇在焦急地张望。 大丫来到她身旁,道:“姐姐,一个戴着白面具的人带着一个小孩从那边过去了,赶快去追。” 李娇娇赶忙到拐角处张望。 千里风走上前来,厉声道:“两位姑娘是何人?” 小丫上前道:“好心人!你还不去追,便来不及了。” 千里风也顾不得细想,按她指的路,追了过去。众人一窝蜂似的跟着跑。 大丫、小丫刚要离开,司马俊杰却把他俩拦住,冷冷道;“两位姑娘也曾带过面具吧?” 大丫道:“公子是认错人了。” 司马俊杰道:“我还记得你的声音,说,你们到此是何居心?” 大丫、小丫对视了一眼,“嗖”地跑开了。 司马俊杰没料到她们的动作如此之快,想要去拦她们,已难办到,只好着罢。但听传来声音:“我们是好心人,公子切不可误会!带走小孩的那个人,像是公子要找的。” 再说陈兴文追到拐角处,已不见人影。前方两条路,他不知选哪一条好。他估量了片刻:逃走的人,定会捡可避视线的路走。向南面的路,不远处就有拐弯。于是,他向南边追去。 又到了拐弯处,依然见不到人。陈兴文心想:他带着小孩,不可能再逃出这段视线,说不定进到哪家躲藏起来了。可他又担心追错了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放慢了速度,沿途查看人家。 身后传来了喊声。陈兴文知道是李娇娇的人来了,他立刻纵身一跃,跳进一家院子里。 只听千里风道:“封城,封城,立即封城!然后挨家挨户搜。” 没一会儿,司马俊杰跑了过来:“千将军,公主呢?” 千里风道:“朝东面追去了。那两个姑娘你留下了吗?” 司马俊杰一脸惭愧:“我哪留得住她们!轻功高得出奇。定是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两位。” 千里风忧虑道:“也不知她们是敌是友。若是对头,可麻烦了。你快去公主那边。看来来人是厉害角色,她那没有高手。” 陈兴文躲在院里。听声音,千里风手下快要搜到他这里来了。他只好又把面具戴上。 没一会儿,果然院子的门就被敲响了。外面的人道:“住家不在。” 另一个声音道:“翻进去搜!” 陈兴文看无处躲藏,只好纵身一跃,跃到墙上,再一跃,跳到房屋瓦面,朝屋顶跑去。 千里风惊道:“好身手!”接着又道:“不过你跑不掉的!” 陈兴文回道:“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他带着孩子,估计跑不远,一定就藏在附近。” 千里风见他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思量自己肯定追不上他,索性站着不动。“朋友是从大山里来的么?为何不露出峥嵘,下来叙话?” 此时陈兴文内心翻滚,他何曾不想和千大哥好好叙话,甚至紧紧地拥抱他。他咬咬牙,道:“你我又不相识,何话可叙。我是碰巧遇见那人带着孩子。听到你们呼喊,才知小孩被人掳走。你们仔细搜,我先走了。” 说着翻到屋顶那边,瞬间消失了。 千里风呆了好一会儿:“他的确不像对头。依他的,仔细搜。” 陈兴文从另一边跳下去后,迅速跑到客栈,见大丫小丫安然无恙,才缓了一口气。 大丫问道:“他们找回小孩了吗?” 陈兴文摇摇头。“我得换个行头,再去看看。被掳走的是我儿子。也不知道那人掳他是为何?” 搜了一个下午,不见踪迹,李娇娇哭着喊着,可没有一点作用。 李嗣源听说陈思祥被掳走了,调集大批人马,欲将公主府附近的几条街区团团围住,要把所有的房屋翻一个遍。 千里风熟悉江湖套路,提议说动作不宜过大,明松暗紧,重点是把住城门,只要绑匪不能带着孩子逃出城外就行。若逼他太紧,担心撕票。 几人聚在公主府里,千里风弄不明白,道:“绑匪为何要找思祥做目标,若为财的话,有钱的大户多的是,没必要对皇亲国戚下手,那要冒多大的风险;若为寻仇而来,他大可以杀人便是,带着小孩,是个累赘。” 李娇娇也想不出是何道理:“只要他不伤害孩子,我可以放过他。” 千里风道:“对,马上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一边搜捕一边喊话,稳住绑匪。” 身旁的卫士领命出去。 司马俊杰问道:“千将军,你可见到那位轻功高绝的面具人了?” 千里风点头道:“见到了。真让我开了眼界,世上还有这么好的轻功。在瓦面上奔跑,就像蜻蜓点水,既敏捷,又无声,我连去追他的念头都没有。” 李娇娇问:“你看他像不像我文哥哥?” 千里风摇摇头:“看不出。他的面具遮得严严实实的,身形比兴文壮实,个头倒是差不多。不可能是兴文啊。若是他,到了公主府,他还不来见你?说不过去。” 李娇娇又想哭起来,“思祥是陈家的独苗,他若有个不测,我如何对得起我文哥哥。” 千里风安慰道:“也许他就是一个绑匪。等等看,或许明日他就会开出条件。那时就好办了。” 第二十三章 飞天大盗(一) 话转到长安城里。黄大牛三人在长安城住了二十来天,逐渐熟悉了外边的环境。他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远,离家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在大天坑时,天一黑,静悄悄的,大多都上床睡觉了。可长安城的晚上,依然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这让他们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陈兴文在时,对他们有管束,夜间不出门。眼下陈兴文不在,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要出去走一趟。 这一日,吃完晚饭,天已全黑。黄大牛看着门外,道:“今日又多睡了一个时辰,我实在是睡不着了。我出外面看看去。” 白山羊附和道:“我还不是一样睡不着,我也去。” 黄小牛犹豫了一会,道:“可兴文哥交代过,让我们晚上不要出门。晚上出门容易闹事。” 黄大牛依然看着外边,“我们不去招惹别人就是,若有看中的东西,先问价钱,合适才买。不会闹出事来。” 白山羊点头道:“对,这样不会出事的。”说着拉着黄大牛往外走。 黄小牛想了想:“那我也去,我一人呆在家里,闷得慌。” 白山羊问黄大牛:“大牛哥,我们上哪去呢?” 黄大牛心里早已有数,即刻答到:“朝灯火亮的地方去。往西走有一团特别亮,那里一定人多热闹。” 三人说走便走。朝着西边的亮光,越走见人越多。街上两旁的商店都开着,在路边还摆着各种小吃摊,甚至比白天还热闹。 他们品尝各种小吃,没走多远,肚子便胀鼓鼓的。 白山羊抚摸着肚皮,“大牛哥,歇一会吧,我的肚子快撑破了。” 三人席地而坐,看着身边的人来人往。 忽地,小牛指着前面不远处道:“你俩看那里的几位女子,好生撩人。” 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女子,浓妆艳抹,披着薄纱,凹凸之处,若隐若现。 大天坑里,男女之间相处,并不保守。夏日到水中游水摸鱼,大姑娘常是脱的赤条条的。男人见惯不怪。可这半遮半掩,倒反更吸引人。他们见此光景,不禁目不转睛看呆了。大牛的嘴角上还流出了口水,而自己浑然不知。 良久,白山羊开口道:“你说她们卖东西,身边没见货物,你说她们买东西,又不见去问价。她们站在那里做啥?” 黄小牛道:“兴许和我们一样,吃完饭出来溜达。” 黄大牛站起身:“模样都挺好的,我到近处看看去。”说着朝那几位女子走去。 还没等他靠近那些女子,一个女子反朝他走来。 那女子拉住黄大牛的手,道:“哟,这位小哥,长得好生俊俏,叫人看着喜欢。” 黄大牛的那只手,顿时麻了半截。他还闻到了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他禁不住也抓住哪女子的手,颤抖着道:“姑娘,你说你喜欢我?” 在大天坑里,只要姑娘说喜欢小伙子,就意味着配对生子。黄大牛哪懂得外边有害操一词,更不懂得这还有交易。 那女子将手搭到他肩膀上,爹声爹气道:“喜欢得紧。” 黄大牛拦住她的腰,道:“我也喜欢你。我们找个偏避处快乐去!” 那姑娘“噗嗤”一笑,挣脱出来,“小哥可是个爽快的人。用不着去偏避处,奴家有上好的厢房。” 黄大牛犹豫片刻,认真说道:“可我们还没举行仪式,不能在房中取乐,只能在外。” 那姑娘笑得更甜,“小哥莫是要帮奴家赎身吗?那可得要好几十辆银子呢。你真讨人喜欢,别想那么长远,先尝尝奴家的温柔再说。” 黄大牛不解道:“这还要钱吗?你情我愿的。” 那姑娘轻轻推开他:“哟,这位小哥,你若是当今皇上,奴家自然不收钱啦。你既然喜欢奴家,就别逗奴家了。跟我去便是,包你快活得不想回家。”说着将手伸进大牛体内。 黄大牛禁不住躁动起来。他想到了陈兴文说的,外面什么都要钱买,得先问个价。“你说多少钱?” 那姑娘道:“不多,一两银子,让小哥舒舒服服一个良宵。” 黄大牛摸了摸怀中,掏出一块银子:“这可够了?” 姑娘抢过银子,笑道:“够了够了。小哥随我来便是。” 黄大牛回头看了看白山羊和黄小牛:“你们等着,我去去就回。” 白山羊与黄小牛见哥哥就这般走了,好生羡慕。白山羊站起身:“我们也去问问,看是否有姑娘喜欢。” 黄小牛似乎看出门道:“她们喜欢的不是人,是银子。外面的世道真奇怪,还有这等东西卖。” 白山羊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有银子嘛,尽买吃的,不撑死你?你不去我去。” 陈兴文三人准备了夜行装束,也把脸用黑布蒙上,悄悄地溜到白天面具人消失的那地段。 千里风改变了策略,不再大张旗鼓的搜捕,但路口都有兵丁把守。不过这可难不住陈兴文三人。他们飞檐走壁,不在路上。 陈兴文悄声道:“我们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地搜。我想,即使面具人跑了,但小孩他带不走,一定还在附近。小孩晚上肯定会哭闹,仔细听些。” 于是,三人悄无声息地拉网似的搜索起来。 他们来到一家屋顶,引来一阵狗叫。陈兴文不知如何是好。恰在此时,传来敲门声。接着有人喊道:“开门,官军夜查。快开门。” 屋里有人回到:“白天不是查过了吗?怎么还要查?” 接着传出开门声。 一个声音道:“找不到就得查。他不可能飞到天上去。你们听着,有提供有用消息者,赏白银千两;绑匪只要不伤着孩子,官府不与他计较,饶他无罪。” 陈兴文想:娇娇疼爱着儿子,不惜放走仇人。采取这个办法,思祥估计还没性命之忧。可他也想不通:绑匪为啥要绑架思祥呢? 官军在屋内搜寻了好一阵子,查不到什么,便走了。 关门声后,屋里静悄悄了好一会,才听一个女子道:“官家说的可是真话?” 一个男人道:“哪会有假?堂堂公主放出来的话,岂会失信于人?” 女子道:“你还别说,我昨日打赵三家门口经过,就遇到一个戴白面具的人。当时我还想:此人年纪不小,还学着小孩样玩,真逗。” 第二十三章 飞天大盗(二) 陈兴文心头一震,将耳贴到瓦面。 下面又隐隐传来男人的声音:“你见他面了?” 女子道:“没见,我见到他的鬓发,白发不少,估计是四、五十岁的人。” 男人道:“你说清楚些,你是看到他在赵三家呢,还是从那经过?” 女子吞吞吐吐道:“他站在赵三家门口。此时,好像赵三家的门是关着的。若是开着的话,我便会想,他该是赵三家的人,我会与他打个招呼的。你说,这消息,值钱吗?” 男人道:“这的确是个线索,但有没有用便难说了。只怕官家查不出来,我们得罪了绑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兴文暗思:白面具人提前在此出现,他要么是来踩点的,要么这有他的巢穴。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他应该是司马俊杰要找的那个人,专干拦路抢劫、打家劫舍的勾当。 又听那女人道:“可也奇怪,你说他不打赵三家走出来,我干嘛大老远见不着他?那附近又没岔道,他那样子,我老远应该是看得着。” 男人以抱怨的口气:“你自己都拿不准。等明日到赵三家周边瞧瞧。先睡吧。” 听了那女人的话,陈兴文肯定:赵三家或附近,就是绑匪的巢穴。可他不知道赵三家在何处,又不敢下去问,惹得下面两人惊叫起来,打草惊蛇。 他挥了挥手,示意两姐妹离开。 他们跳下一个院子。陈兴文已想好了主意。他对大丫、小丫道:“你们去公主府找千里风。告诉他查赵三家,前后几家也不要放过。记住,千万别暴露了身份。” 陈兴文想:自己不会武功,找到人了也没有办法,这活让千里风干最合适。 大丫、小丫来到公主府门前,直报要找千里风。 守门卫士不敢怠慢,立即去通报。 千里风还留在公主府里,听有两位姑娘来找,猜到是白天的那两位,而且带来消息。他和李娇娇立刻出到大门亲自迎接。 大丫小丫并不进府,而是将他俩引导一旁无人处。 小丫低声道:“查赵三家,前后几家也不要放过。” 李娇娇忙问:“赵三家在哪?” 两人瑶瑶头。小丫道:“就在白天查的那一带,具体是哪家,我们也不知道。” 千里风道:“这个不难。多谢两位姑娘。” 大丫小丫回了个礼,就想离开。 李娇娇拉着大丫的手,道:“两位妹子,请进府里喝杯茶,容我略表酬谢。 两人推辞了几句,便走了。 李娇娇看着她俩的背影出神,嘴里喃喃道:“她们把哪儿来的?又这般热心帮我?” 千里风道:“先查问赵三家位置,马上行动。” 千里风做此行熟门熟路,不到半个时辰,几十位高手悄无声息地把找赵三家前后几家团团围住。 屋里没有灯火,里面静悄悄的。千里风、司马俊杰和几位皇宫卫士翻过院墙,轻轻靠近屋门。门没有锁,也没有上栓,千里风轻轻一推便开了。 进去摸黑了好一会儿,千里风才点上火折,找来油灯,把灯点上。 床上躺着两人,被两个侍卫分别用剑低着。千里风道:“起来!” 躺着的人毫无动静。一个卫士伸手探了探,道:“死了。” 千里风道:“仔细搜。” 房屋并不大,没一会儿便翻了个遍。可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千里风想了想,“到院子里搜搜。” 刚走出门,千里风踏着的那块石板似乎动了一下。他拿来灯,照了照,“启开!” 掀开石板,便露出一暗道,里面还亮着灯。 千里风朝里喊:“出来吧,我们找到你了。” 没有动静。 两侍卫一前一后便跳了下去。司马俊杰也跟着下去。 过了过道,里面可不算小,一张桌子,摆着水果点心。还有一张床,躺着一个小孩。 司马俊杰立即向前去,摸了摸小孩的额头。他舒了一口气:“还好,是思祥。”然后他摇了摇思祥,“思祥,思祥。” 思祥翻了个身,揉着眼睛,看到是司马俊杰,高兴说到:“司马叔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娇娇此时也进到院里,听到里面言语,即刻窜了进去。一把把陈思祥包在怀中,叫道:“儿啊,你没伤着吧?” 陈思祥一把推开她:“娘,我在这学武功呢。有位伯伯要考我武功。他还没来吗?” 千里风也下到里面。众人对视了一下,不甚明白。 李娇娇又抱着陈思祥:“你可让娘好找,还说学什么武功,快告诉娘,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陈思祥回答,便有人来报告:“千将军,恶贼就在隔壁,和我们交上手了。” 千里风一边走一边道:“留下人手保护好公主和思祥。司马公子,我们去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娇娇抱着陈思祥往外走,“我也要看看,到底是谁。” 出了密室,十来个卫士围着李娇娇。其中一个道:“公主,请你在这呆着,那边危险。” 李娇娇把陈思祥放下,“你们看着他,我去看看。这么多高手在,还怕他不成!” 到了隔壁,几人围住一位白面具人。那白面具人并不用兵器,只见他双掌左右翻飞,众人奈何不得他。 司马俊杰见状,道:“你们退下,我来会会他。” 众人退下,司马俊杰面对着白面具人:“你我都是用掌,正好一决高下。” 白面具人道:“你们不可失信。孩子完好无损,甚至一点惊吓都未曾受到。采用车轮战斗我,是何道理?” 司马俊杰听他这么一说,自觉不好意思,退了两步。 千里风道:“此等恶人,哪与他讲信用?司马公子,你若不上,我便叫侍卫们群殴。”说着推了一把司马俊杰。 司马俊杰会意,道:“今日你是走不了啦!”说着双掌拍出。 白面具人也拍出双掌,两人生生地对了一下后,各退了几步。 司马俊杰道:“你就是杀黄猛的人!若不是公主有言在先,今日我定会与你斗个你死我活。” 李娇娇道:“让他走。他迟早逃不了的。” 白面具人道:“大力金刚掌也不过如此。明年三月初三,华山上见。那时你自然会诚服于我!乐长公主,幸会了。”说完冲出院子。 千里风担心再出什么意外,催着李娇娇先回府。 回到府中,李娇娇问陈思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中午十分,后院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第二十三章 飞天大盗(三) 陈思祥在院子里玩。见着一个带面具的人爬到墙头,然后向他招手。 陈思祥觉得好玩,也向他招手。那人便跳了下来,带着陈思祥躲在假山后。 白面具人道:“你叫思祥吧?” 陈思祥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白面具人道:“我当然知道,我是你舅舅派来教你武功的。近来你武功学得怎么样了?” 陈思祥道:“娘近来忙,没空教我,不过我把心法都背熟了。” 白面具人道:“你背给我听听,看你记得多少?” 陈思祥毕竟是个小孩,哪里知道这是诡计,于是张口背起来:“全身空空,光聚于中;天地精华,聚而不发;五心内敛,汇于丹田……” 白面具人打断陈思祥:“是你舅舅亲自教你背的吗?” 陈思祥道:“不,是我娘教的。舅舅说他没空,先教我娘,我娘再教我。” 白面具人看看无人,道:“那我得考考你啦,这是什么心法? 陈思祥摸着脑袋想了想:“我娘没告诉我,但我听她和舅舅说是大什么掌的心法。” 白面具人又道:“看来你还挺用功的。学武功还要机灵才行。我再要考考你:看你能不能偷偷溜出院外,我在院外墙脚等你。你若能溜出去而不被发现,我教你上乘的武功。” 天真的陈思祥哪知道那是个阴谋,道:“这容易,你到门外等我就是。一会儿我一定溜出去。” 陈思祥果然趁侍卫不注意,溜了出去。片刻后,花花找不到哥哥,在院子里大叫,才引起李娇娇找陈思祥。 李娇娇又问:“后来呢?” 陈思祥打着懒口,一副想睡觉的样子。“他就带我进了那个院子,引我进到地洞,要我把心法背给他听。他对我很好啊。我背完后,他给糖给果我吃。还叫我好好睡觉,明日教我武功。娘,我困,想睡觉啦。” 千里风怕小孩说睡就睡,抢着问道:“思祥你想想,你背完后,他怎么问你?” 李娇娇摇了摇陈思祥,“说清楚了才给睡。” 陈思祥眯缝着眼道:“我一边背他一边用笔记。我说我背完了,他说没完。我说后面的我刚学,我困了,记不清。他便叫先我睡觉,明日再背。” 千里风舒了口气:“好在你没有背完。” 李娇娇终于明白了:“好狡诈的家伙。他是为了大禅般若掌的心法。可他怎么知道思祥懂呢?思祥没接触什么外人。” 陈思祥此时已闭上眼睛,李娇娇又摇摇他:“说,你告诉谁了?” 司马俊杰道:“让他先睡,以后再问吧。那面具人是杀黄猛的人无疑,我想也是贴出告示要买我大力金刚掌的人,还是召集武林人士去华山比武的人。他的目的,就是想集绝世武功于一身,称霸武林。” 千里风问:“你与他那一掌,探清楚他的路数吗?” 司马俊杰宁神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掌力不算霸道,却十分厚重,我就像打在城墙的铁门上。我与他人交战不多,说不出他的来路。” 听他这般说,千里风沉思了好一会儿。“我曾被洛阳神龟击了一次,他虽然用的是筷子,可我感到像被重棒敲了一下。如此说来,他的内力,或许与洛阳神龟同源。” 李娇娇道:“难道他是洛阳神龟的传人?洛阳神龟还有传人吗?” 千里风摇摇头:“洛阳神龟少出江湖,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弟子。上次我们就不知道那童子是鬼见愁。要不是这次见了洛阳牡丹,现在我都还不知道呢。” 李娇娇微微点头:“下次我见了哥哥,我问问他,他曾与洛阳神龟对过一掌。” 千里风道:“以皇上的武功修为,一定能推断得出。眼下除了皇上胜他,能与之抗衡的,恐怕只有司马公子和洛阳牡丹了。若他假以时日,融合了大禅般若掌,恐怕世上就没有对手了。” 司马俊杰羞愧道:“眼下恐怕我已不是他的对手了。方才能与他打个平手,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千里风忧心忡忡道:“此人终究是个祸害。看来江湖又要乱一阵子了。也不知道那三个轻功卓绝的人是什么来路。” 李娇娇道:“可惜我没见着那位男的。他似乎有意躲着我,只叫那两位姑娘来通报消息。” 千里风和司马俊杰听出她话的意思,都摇摇头:“不像。” 李娇娇把陈思祥放到靠椅上,“今天忙了一天,都还没给唐二哥烧些纸钱。” 千里风一怔,道:“唐无为过世了?” 司马俊杰答道:“小青他们到家的第二天,他便病故了。” 千里风叹了一口气:“我也给他烧柱香吧。” 陈兴文见陈思祥安然无恙后,便回到客栈。李娇娇和唐素素都有了归宿,他觉得自己没再有什么牵挂了。他想顺道先向北行,一是回晋州,祭奠爹娘,告诉爹娘,以后可能不再回来了,他决定返回大天坑,终老一生;二是去太原,向空灵道长讨药方。可他又担心黄大牛他们,他们毕竟初出天坑,对外边的世界了解太少,没人点拨和监护,怕是呆不下去。若先回长安,再北行,要多花不少时日。 小丫见他不言不语,问到:“兴文哥,你在想啥?” 陈兴文便趁此机会,想听听她俩的想法,于是反问到:“大丫,小丫,你们还想再回天坑吗?” 大丫不作声,看着陈兴文。 小丫回到:“外边能穿上漂亮的衣服,能吃上可口的美味。处处都充满新奇。在天坑,除了找松茸,就是下水摸鱼。起雾时节,整日在床上睡觉。我想在外面,到时兴文哥你找人教我织蜀锦。” 陈兴文问大丫:“大丫,你这样想吗?” 大丫回道:“妹妹想的我也想。但我更想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小丫忙道:“我当然也是跟着兴文哥的。” 陈兴文满脸苦相:“你们不能跟我一辈子啊!你们有你们向往的生活。到时我一定找人教你们织蜀锦。把你们安顿好后,我再回天坑。” 小丫惊讶道:“你还要回天坑啊?那地方,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陈兴文苦笑道:“所以我说你们不能跟我一辈子啊。” 大丫、小丫相互看了看。 第二十三章 飞天大盗(四) 陈兴文又道:“你们想在外面,也是好事,能感到开心,有何不妥?你们现在想跟着我,是因为你们还没遇到喜欢的人,以后你们结识了喜欢的人,自然不愿再跟着我。外面邪恶的人事不少,但好人还是多的。” 小丫将信将疑。 大丫却坚持道:“不论你怎么说,我都跟着你。你回天坑,我便跟你回天坑。” 陈兴文心想:看来还是让他们独立一些才好。大牛他们也一样,就让他们独自生活一段时间吧。于是,他决定先北行。 主意打定后,他道:“我想先北行,到晋州祭奠爹娘,然后去太原找药方。估计要用一月时日。可又担心大牛他们。你们看如何?” 小丫道:“大牛他们又不是小孩了,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大丫也道:“白山羊聪明机灵,说不定待我们回长安时,他们都会做买卖了呢。” 陈兴文心宽了些,道:“你们的骑术已经不错了,明日赶路要加快步伐。先好好睡一晚,养足精神,明日好赶路。” 不几日,陈兴文便到了晋州,他怕人认出来,又把面具戴上。他爹娘坟离他家不远,他直接去到坟头上。 几年没有除草了,草长得又密又高。让陈兴文纳闷的是,竟然有人刚刚来过。坟头前的草被踩塌了,还有香、纸的余灰。陈兴文想:若是邻居来帮他祭拜,应是清明时节,眼下不是时候啊。 三人花了半个时辰,把草除干净,舔了土。祭拜完父母,陈兴文决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来过,他也好表示谢意。可他又不便出面去问,就让小丫代劳。 陈兴文这下才经过自家门口,看着那残垣断壁,心中无限感慨。 小丫按照他的交代,去邻居家问情况。 在家的是张大爷,小丫问道:“大爷,想向你打听打听,陈兴文父母的坟在哪儿?” 张大爷打量了一番小丫,“你是他什么人啊,要来帮他上香?” 小丫道:“我是他多年前的一位朋友。” 张大爷叹道:“哦,又是多年前的朋友。兴文真是个好人啊,自己不在,还能有朋友来帮他上香。你有兴文的消息吗?” 小丫也会编假话了,“没有,六七年都没来往了。” 张大爷缓缓道:“他兄弟俩一去,再也见不着,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你与昨日来的那位不是同路人吗?” 小丫故作惊讶:“昨天有朋友来过?” 张大爷显得有些疑惑:“是呀,有一个。他说他也六七年没见到兴文了,还问我看没看到兴文回家扫墓。” 小丫哦了一声:“他长得什么样呢?” 张大爷把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他带着一张面具,说脸上有块大疤,不便示人。我带他到坟头前。”说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姑娘,我带你去吧,不远。” 小丫倒是机灵:“我还没进城买火烛纸钱呢。待我买来了再来麻烦你老人家。” 张大爷道:“也好。时候不早了,你快去快来。” 小丫回头将情况告诉陈兴文。陈兴文更纳闷了。那蒙面人到底是谁?千里迢迢的来帮他上坟。但看那情形,又不像诚心诚意,草不除,土不舔,连一件祭品都不摆。他再次想到了唐无为,可唐无为双目失明,怎么可能是他?若他知道唐无为已经病故,就更不会去想到他。 他不断地拍着额头,但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管他呢,回道天坑,与世无争。”他喃喃道。 给父母上了坟,他心情轻松了些。“这几日赶路,你俩够累的,想进晋州城歇一晚,可那有人认识我。若带上面具,反而更扎眼。” 小丫道:“这有何难。”说着她顺手在一旁扯了一把青草,放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吐出来,抹到陈兴文脸上。“谁还认出你来啊?” 大丫见状笑道:“多擦些,认不出了。事隔这么多年,你胡子长了许多,现又涂着脸,肯定认不出来。” 还有一件令陈兴文更想不到的事,在长安同时发生了。黄大牛三人,自那晚尝到了滋味,便一发不可收拾。而且,那晚遇到的几个女子满足不了他们的猎奇之心,他们找到了一夜销魂。一楼的赌场也深深吸引了他们,自然是要去试一试。大天坑千年来形成的潜在的禁锢,一旦解除,好似信马由缰,再也制止不住。因为,在禁锢的同时,让人们丧失了自律的能力。结果可想而知。 赌字的意思黄大牛他们不太理解,他们管这叫钱买钱。没几天,可出麻烦了:他们的银子,就快花光了。 白山羊掌管银子,他数了数剩下的钱后,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快没银子了,以后我们怎么过?那些银子,兴文哥说:除了我们日常的用度外,大多数要用来买布匹,买豆种,买药材送到大天坑里去的。”他对大牛、小牛说。 黄大牛先是一惊,接着赖他道:“是你管银子的,你为何不早说呢?” 白山羊委屈道:“我不是说了几次嘛,叫你们省着些用。那钱买钱的买卖,做小些。” 黄大牛思量片刻:“事到如今,我们上哪找银子去?不如今晚带上剩下的银子,再去压一把,赢回来!” 黄小牛也害怕,道:“就剩那点银子了,输了饭都吃不上,咋办?” 黄大牛搔着头,在屋里转圈,“待兴文哥回来,我们是不好交代。那银子是大天坑大伙的,给我们三人花光了,实在说不过去。我说这外面的人,也太可恶了,样样都要花钱,还弄什么钱买钱的花样。这可怎么办呢?” 黄小牛怯怯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做?” 黄大牛急道:“你说!” 黄小牛神秘兮兮的样子:“你们注意到了没有,那些姑娘卖身后得到的钱,都交给老板娘了。老板娘房里,放着许多的钱。进到她房里,对我们来说,还不容易?” 白山羊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去、去,……那叫什么来着?” 黄大牛道:“偷!” 第二十三章 飞天大盗(五) 白山羊点头道:“对,叫偷!不行,那可是恶人干的事。” 黄大牛白他一眼:“外边人不分什么善人恶人,有钱就是大爷。偷也好,抢也好,弄到钱最好。” 白山羊惊道:“这可是要坐大牢的。” 黄小牛反驳道:“坐牢总比饿肚子强。何况以我们的身手,谁能知道是我们干的呢?” 黄大牛指着白山羊道:“你害怕,你可以不去。到时弄到钱了,我可不能像在大天坑里分你一份。没钱你自己饿肚子,这是外面的规矩。” 白山羊没有退路,只好屈服。“赌场老板那钱更多,要偷去那偷更好。反正是偷,偷少不如偷多。” 黄大牛笑道:“这才像人话。” 学好不易,学坏容易。几个极其单纯的天坑人,出到外面混几日,很快变成江洋大盗,之后闹得整个长安城不得安宁。这便是陈兴文又始料不及的事。 一夜销魂的院墙,也就一丈多高,哪拦得住黄大牛三人?到了五更,人都散了。三人跃入院内,盯住了掌柜的。 掌柜对帐完后,从柜台上提起一箱当天的收入。他微微佝偻的身形,表明那一箱东西分量不轻。他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在一个花钵下取出钥匙,将一个大铁柜打开,然后把箱子放进去,再锁上,最后又将钥匙放回原处。 他在屋里的举动,让扒在窗外的黄小牛看个真切。 累了一天的掌柜,没一会儿便躺到床上睡着了。 黄小牛翻进屋里,向窗外面招招手。黄大牛和白山羊像壁虎一般地爬了上来。接着黄小牛向两人指指点点,两人会意。 黄大牛拿着一把刀,守在床前,以防掌柜醒来。 黄小牛取出钥匙,打开铁柜门。铁柜里有不少小箱子,黄小牛拿出一箱,递给一旁的白山羊;然后又拿出两箱,放到地上。他又把铁柜锁上,将钥匙放到原处。 黄大牛走了过来,提起一个箱子,挥手示意:走。 三人无声无息地溜出了房间,下到地面。 因为是第一次作案,白山羊心里不免紧张,竟然将手中的箱子掉落在地,发出“叭”的声音。 就听守卫喝道:“有贼!”。 白山羊舍不得丢下掉到地上的财宝。摸索着把他们捡起来。另两人在一旁等着。 这片刻的耽误,几个守卫便围住了他们。 掌柜的从窗子探出身来,“好胆大的贼人,敢来这里行窃,也不问问这是什么地方。围住他们,我来收拾!”他不是别人,正是道义判官郑明。 三人不会武功,但逃跑的本事大着。一个起落,便跳出院外,顿时消失在夜幕中。 郑明倒吸了一口凉气,禁不住叫了出来:“好轻功!” 几个守卫又何曾见过这种轻功!看呆了好一会儿才叫道:“抓贼,抓贼!” 郑明摇摇手:“算了,追不上的。” 他回身看看大铁柜。大铁柜依然锁着。他取出钥匙,打开一看,发现少了几箱。他喃喃道:“这岂是偷窃,分明是像我挑战。” 来一夜销魂闹事的人自然不少。但正真的老板是洛阳牡丹,闹事的人自然讨不到便宜。久而久之,就再没人敢来闹事了。近几年来,虽洛阳牡丹不常亲顾,但有郑明守着,大家也规规矩矩,从不敢来此造次。 今日三个蟊贼,能从容地将大铁柜门锁好,完全不像通常的盗贼所为。郑明静下心来暗想: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人监视之中。自己一个武功高手,竟全然没有察觉。不是挑战,又是如何? 黄大牛三人不一会儿就回到住处。打开箱子,里面有银子、金子和珠宝不少。三人欣喜不已。 黄小牛笑道:“没想到银子来得这般容易,还是我出的主意好。” 白山羊流出遗憾的神情:“你怎的不拿多几个箱子出来。里面还有好多箱子呢。” 黄小牛道:“我是担心手里拿不了那么多。你看,你拿一箱都出了问题。” 黄大牛道:“下次记住,带袋子去装,带扁担去挑,多弄些回来。有钱了我们弄几处大房子,让大天坑的人都出来住。让大丫、小丫刮目相看!” 一夜销魂是人来人往的地方,遇飞贼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全城。 第二十四章 舍身卫道(一) 陈兴文三人来到好运客栈,要了房间,放好行李,然后下到一楼吃饭。 饭菜还没上桌,见七、八个人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个大汉道:“掌柜的,还认识我吗?” 掌柜跑出柜台,到那大汉面前,看了又看:“客官见谅,老朽是年纪大了,想不出来。” 大汉呵呵笑道:“我是蜀中唐门的何镖师啊!” 掌柜急忙点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快领大伙坐下。” 他们坐到陈兴文的对面桌上。陈兴文听说是唐门的人,赶忙底下头。 掌柜招呼店小二端茶水后,到大汉身边道:“好多年没见你们到晋州了。这次唐二爷怎么没来呢?” 何镖师叹了口气:“他来不了啦。就在我出门的头一天,他病故了。” 陈兴文心头一惊。 “哦?”掌柜的吃惊也不小:“他年纪不算大啊,就去世了。难怪这些年都没见他再来晋州,想必是身体不好。” 何镖师道:“也怪他自己,不知怎么的弄瞎了双眼,以后就不再出门了。莫说走镖,连朋友都不愿见。我也没法子,只好投别家镖局去了。” 陈兴文抬抬眼皮,瞅了何镖师一眼,面很生。 掌柜的又问:“他那妹妹怎么样了?” 何镖师喝了口茶,“你说哪个妹妹,他有两个妹妹,是素素还是小青?” 掌柜想了想:“叫素素的那位,长得像仙女样的。” 陈兴文心里又是一震,屏住呼吸。 何镖师放下茶碗:“她啊,挺可怜的。刚结婚不久,夫婿便失踪了,最近才听说是坠崖身亡了。她带着一个女儿,守寡五年多了。女儿出生就没见过他爹。” 陈兴文低下头,眼眶湿润起来。 掌柜叹了口气:“素素姑娘面挺善的,没想到命这么苦。” 何镖师道:“听说她那夫婿,是你们晋州的人,姓陈。” 掌柜好奇道:“是晋州的人?我这都没听说呢。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娶下唐家大小姐?” 何镖师道:“是晋州的没错。可惜他命中不带,让美人守寡。” 掌柜又道:“不过以唐姑娘容貌,再找一个也不难啊。” 何镖师道:“若要论再嫁,她可不愁。好多人上门去求她做正房,她都不愿意。不过,前段听说唐家要嫁女,不知道是素素还是小青。唐二爷闭门不出,我与唐家来往就少了。那些事也不便去打听。” 店小二给陈兴文他们上了饭菜。陈兴文吃了几口,就把碗筷放下了。大丫、小丫看出他有心思,也匆匆吃了一些作罢。 陈兴文看时辰还早,就带她两出去走走。路过说书堂,只听里面出来说书人的声音:“今日要讲的是天下第一枪。” “听过了,换一个!” “李存孝大伙都听腻味了!没有新的我们便回家啦。” 听客你一言我一语地喊。 小丫觉得有趣:“里面挺热闹的,我们进去听听。” 陈兴文正犹豫着,只听说书人又道:“此第一枪非彼第一枪。我这故事,来自当今皇上当年的侍卫之口,讲的是李存孝如何败在那第一枪之下。这关系到皇家的秘密,如今新皇登基,他才敢说出来。” 众听客小声议论着。陈兴文心头一惊:看来说书的还真了解到些实情,且进去听听。于是,他拉着小丫和大丫,进了场,坐到后面。 说书人“咚”地敲了一声鼓,“各位听官,此乃最新的最精彩的故事,人物涉及到我们晋州。望大家加些赏钱,听我一一道来。” 有人喊道:“你别是诳大伙吧,还涉及到咱晋州了?” 说书人道:“我若是诳了你,我反贴钱与你。你若不相信,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陈兴文将一块碎银递给小丫,示意她拿到前面装银盘去。 说书人又“咚”了一声,“还是这位客官大方。” 听客门纷纷起身加了钱。 说书人清了清嗓门:“话说在太原府西郊,有一座清风观。观中有位道长擅长医药。一日,太后带着乐长公主几人去清风观求药。那位公主,在座的有不少人见过吧?以前,曾随当今皇上在晋州住过时日。” 台下有人嚷道:“你说的是李大小姐吧?见过。人不但长得美,还嫉恶如仇,好样的。” “我也见过!” “我也见过!” 说书人挥挥手:“我没诳你们吧?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快说啊,别磨蹭!” 说书人拿起桌上扇子扇了扇,陈兴文也急到了嗓门,真想叫一声快说。 钓了一把瘾,说书人才道:“乐长公主骑着皇上的千里驹,英姿飒爽。可被一个叫西门豹的山贼盯上了。他们跟到清风观,要抢马抢人。” 说书人拿起茶杯,要喝水。 陈兴文想:他还真的知晓实情。 有人催促道:“快说啦!“ 说书人不急不慢地喝了几口,“那西门豹,原是黄巢手下的一名悍将,武功十分了得。侍卫们拼死抵挡,也拦不住他。乐长公主不甘受辱,拔剑便要自刎。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叭!地一声响。” “是李存孝来了!” “你别吵,听他说!” “非也!”说书人说完,又拿起扇子摇摇。 “别吞吞吐吐地,再不说,我掀翻桌子啦!” 说书人将扇子一拢:“来的是一位英俊少年,只见他眉清目秀,一副读书人模样。各位猜猜,来人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去你的,知道了还用得着你说吗?快说啊!” 说书人又张开扇子:“来人是晋州人士,姓陈名兴文!” 陈兴文赶忙底下头。大丫、小丫转脸望着他。好在她们在后排,没让人注意到。 “哇,是他啊!是以前被通缉的那位陈兴文吧?” “我认识他,他是好人,我家的米碾就是他做的,溜滑得很。” “你快说他来干啥,我不信他打得赢西门豹!” 陈兴文拍了拍大丫、小丫,然后指指自己的脸。大丫、小丫瑶瑶头,意思是看不出他是谁。 说书人道:“只见陈兴文手中拿着一件神器,指着西门豹道:你给我滚,要不然要你血溅当场。那西门豹哈哈大笑,也像刚才这位听官那样说:你一个文弱书生,我不相信你能赢我!” 说书人又拿起杯子。这次大家不再作声,静静地等他。他也不喝茶,继续道:“陈兴文道:你不信就走过来试试。我这神器,指哪打哪,快如闪电,胜过唐门暗器十倍。西门豹道:我可不是吓大的。于是,他便朝陈兴文冲过去。” 第二十四章 舍身卫道(二) 说书人的扇子又打开了。下面又起哄起来。 “结果如何?说呀!” “西门豹被打死了吗?” 说书人道:“只听叭的一声,西门豹倒在地上,大腿血流不止,想爬又爬不起来。” “陈兴文手里拿的是什么神器?” 说书人道:“众山贼惊恐万状。陈兴文道:你们快滚!他们抬起老大便跑。陈兴文救下了太后和乐长公主。” “你说陈兴文手里拿的神器是什么?” 说书人一拢扇子:“要知神器为何物,请听下回:陈兴文大战李存孝,谁是天下第一枪!” 陈兴文不敢再呆下去,示意大丫、小丫离开。 小丫有些不情愿,悄声道:“再听一段。” 陈兴文坚定地摇摇头:“马上走!”说着站起身来。 小丫只好跟着起身。 出到屋外,陈兴文道:“马上回客栈收拾东西,今晚不住了,赶去太原。”说着急匆匆朝前走。 大丫、小丫没法与他说话,跟着陈兴文急急赶回房间。大丫才道:“为何不住了?” 陈兴文神色凝重:“我猜想到那蒙面人的目的了,他是以帮我上坟为借口,在寻找我,确定我是否还活着。假如我还活着,一定会回老家祭祖。我估计他还会去清风观,我们要赶到他的前面。” 小丫依然不解,问到:“你如何知道还会去清风观?” 陈兴文又手背拍了拍额头:“这是我的猜测。市井里都传开了,我到过清风观,用神器救过人。有心人自然会想到去清风观找枪找火粉。” 大丫问:“兴文哥,什么是枪?什么是火粉?你真有那神器?它叫什么?” 陈兴文一下解释不清,急道:“快收拾东西,路上告诉你们。” 原先在陈兴文心里,怎么也排除不了对唐无为的怀疑。绑架陈思祥、帮他上坟,这只有唐无为干得出,尽管说他眼瞎了,不出门,那也只是听到一个不甚知情的人说的。或许他的眼睛又治好了呢。直到听到何镖师的一席话,他才彻底撇清了唐无为。也许是跟着李娇娇去清风观的侍卫,向外透露了他的所见,又引来江湖人对枪的觊觎。 他边走边想,对大丫、小丫的问话,答得简简单单;有时甚至答非所问。他不想让她们知道得太多,以免反害了她们。 一路还算顺利,没几日三人来到太原。陈兴文不敢停留,直接朝清风观去。到清风观时,已是晚饭时分。 清风观还是老样子。陈兴文不敢贸然进去,而是在周围转了一圈。观里静悄悄的,没见到一人走动,他心里暗觉不妙。于是,他掏出短枪,并上好了丸子。 陈兴文并没洗去脸上的伪装。他叫大丫、小丫先在观外等候,他自己走进观内。 只见空灵道长在圣像前做功课,陈兴文不敢打扰,肃穆立于一旁。 良久,空灵道长起身,看了看陈兴文,道:“施主久等了,我便去给你取香来。”他是没看出陈兴文。 陈兴文见空灵道长依然硬朗,心中渐安,道:“道长不认识我了?”他还特意变了话音。 空灵道长仔细瞧了他一番,然后呵呵笑起来:“呵呵,原来是兴文啊,怎的装成这般行头。你是长得壮实不少,加上这般打扮,我一时真看不出来。这些年,你到哪去了?传言当年李克用抓你,我为你担心好一阵子。” 陈兴文扶住空灵道长,“一言难尽。观里其他的道长们呢?怎的一个不见?” 空灵道长道:“近年香火不旺,他们都投他处去了,只剩我一人。这千年的古观,怕是难以为继了。” 陈兴文问:“近日可有人来过?” 空灵道长摇摇头:“没有。” 陈兴文舒了一口气。 空灵道长见他如此神色,便问:“有何事?” 陈兴文道:“那日在此救了夫人和小姐,消息走漏,便有人打神器和火粉的主意。一路上,我察觉有人在寻访我,猜测他会找到这里,会给道观和众道长门带来劫难。” 空灵道长明白他的意思,道:“火粉之事,仅我一人知道,我可搪塞过去。恰好观里已没有别人,他来只能空手而归。” 陈兴文道:“来人不是善类,又志在必得,我担心不易打发。” 空灵道长道:“贫道躲他还不成?明日我云游去。原来亦有此打算,提前走几天便是。” 陈兴文出门将大丫小丫唤进,介绍给空灵道长。陈兴文还带来几袋白面,寒暄几句后,几人一块到厨房做饭。 当晚,陈兴文三人住在观内。他向空灵道长讲述了几年来的经历。尽管道长是有多年修为的道士,也为他的经历唏嘘不已。 灵空道长道:“侍天杀者自浊,是我道家的道义,我敬佩你的做法。你不求功名富贵,敢为道而死,比我门下那帮道士,不知强了多少倍。修道不一定得道,今日贫道算是真正明白了道理。” 陈兴文恭谦道:“能这般做,是从小便听道长你的教诲。” 灵空道长关切问道:“日后你作何打算呢?蜀中和洛阳都去不得了,或是回到江南老家?” 陈兴文早定主意:“回大天坑,那里与世无争,没有虚伪、没有暴力,一切都纯纯真真。” 灵空道长心生向往:“我年纪大了,不然真想与你去那住上几载,那可是修生养性的好去处。” 陈兴文想到了药的事情,问道:“大天坑湿气很重,多数人患有风湿。曾听家父说道长善治此疾,可否给我一个良方?” 空灵道长点头道:“此疾难以断根,但用药得当,能减轻症状,减少痛苦。我有两种方法,你可一并用上,效果显著。一是服食大黑蚂蚁,二是用蜜蜂叮咬患处。大天坑花开可多?” 陈兴文答道:“不少,常年不缺水,花从春天开到秋天。” 空灵道长道:“那可带蜂种进去饲养,既能治病,又能产糖,一举两得。大黑蚂蚁到处都有,大天坑也可以养一些。” 陈兴文高兴道:“道长说的这两办法,大天坑都易办到。太感谢道长了。” 两人不觉谈到深夜。空灵道长怕陈兴文困乏,一再要他去休歇,陈兴文才肯上床。 次日吃了早饭,陈兴文未见空灵道长收拾行李,便问到:“道长何时动身去云游?” 空灵道长回到:“我还是按原先计划的时日走。你是担心有恶人找上门来吧?若观中还有其他人,难保不向他透露消息。今只我一人,他问不出什么来。若你没来提醒我,或许我会被他诳。现有了对策,你大可放心好了。” 陈兴文想了想:“那道长千万小心,兴文这就要告辞了。” 第二十四章 舍身卫道(三) 空灵道长想了想,问:“你们还打算进太原吗?” 陈兴文道:“只想尽快回长安,不再进城了。” 灵空道长领着三人走到后门,道:“走此小路更近一些,直接走到南门十里亭。” 空灵道长又改变外出云游的主意,是为了陈兴文。他想弄清楚谁在找陈兴文,以便让陈兴文有所防范。因此,他留在观中,专等那人上门。就在陈兴文离开那日的中午十分,他便等到了。 来人不戴面具,而是用膏药将两边脸贴上。这倒反使空灵道长一眼便看出他的目的,立即明白此人为火粉而来。那人近五十岁的模样,一身商人打扮。 空灵道长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当他是平常香客接待他。 来人施了些银子后,烧了香。然后坐着喝空灵道长给他的茶,并和空灵道长聊起来。 来人一边聊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观内观外,要不是陈兴文的警示,空灵道长还真看不出他心怀鬼胎。“道长,宝观没别的道长了吗?”他问。 空灵道长叹了一声:“受得清苦的人不多,如今香客越来越少,原来的几位道长都走了。贫道年老体弱,难找容身之处,只好守着小观。托三清之福,今日幸遇施主,以延观之香火。” 来人又道:“听说从前老子曾修炼于此。千百年来,观中香火缭绕,门徒甚众。就是前几年,都还见神仙降临,可有此事?” 空灵道长见他引出话题,便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顺着他,道:“那哪是什么神仙,只是贫道的一位世交,到了太原,特来施舍,恰遇着强人作恶,用不知从哪弄来的一件神器,赶走了山贼。” 来人故作惊态:“甚么神器,道长见过?” 空灵道长回到:“见过。一尺来长,铁质铸成,像是一件暗器,发射于无形之中,快如闪电。强人躲避不急,顷刻倒下。” 来人见空灵道长并不隐瞒,句句是实,心里拿不定主意,又道:“他那神器这般厉害,道长不问他是天赐的,还是自作的?” 空灵道长滴水不漏:“怀有宝贝,最忌查源,贫道自不会多问。倒是他自个说了些神器的来历,是他自作,用于把玩。” 来人装着无事,喝了口茶,“听说道长善于机簧之术,能否看出那神器的特别之处?” 空灵道长演得像真的一般:“贫道终究也是凡人,对那神器好生生奇,琢磨着它的道理,可想不通。可又不便问,着实费了脑筋有一段时日。” 来人看再问下去问不出名堂,“你那世交常到观中吧,有朝一日,能与他结识,定是幸事。” 空灵道长道:“他家还在太原时,是常来,后他家搬至晋州,就不常来了。自那次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一晃有六、七年了。” 来人实在探不出眼前的这位老道与枪有何瓜葛,心想是白跑一趟了,但又不甘心,起身在观里转悠。 空灵道长装着不以为意的样子,还带着他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哪知来人极其警觉,竟闻到一种异味,问到:“观中怎有硝硫之味?” 空灵道长心中一震,心想:此人似乎对火粉有所了解,不那么容易打发。“贫道曾练丹药,需用硫磺硝石。施主脸上是受何伤?贫道的丹药还算灵验,是否试试?”他反问到。 来人倒反显得有些不自在,道:“伤的不重,多谢道长。我已用了膏药,不几日就能痊愈。既然道长赐药,我也留下几粒,以后必有用处。” 空灵道长心想:那火粉如何配制,我都弄不清楚,看来你也没有办法,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大大方方让你看个仔细。于是道:“施主随贫道到炼丹房去。若施主有兴趣,我们还可讨论些炼丹的心得。” 来人心中暗喜:“多谢道长。丹药之效,在下早有耳闻,曾想有朝一日,学得一二。今得道长指点,那是求之不得。” 空灵道长道:“丹药与草药一样,不同配方,治不同病症,炼则是次要的。贫道主张用慢火,一些人主张用猛火。各师不同。”他知道,陈兴文选的材料,是猛火的炉渣。他有意把来人引歪。 来人沉思片刻:“炼丹也讲火候?在下还以为下料猛烧便是。” 空灵道长微微笑道:“做哪行都有讲究。你我既然有缘,施主便在观里住上几天,看看平道如何炼丹。” 来人像拨算珠般地动了动手指,“可惜在下还有要事,不能久留。日后定抽些时日,来听道长指教。” 空灵道长心想:总算是能打发你了。“贫道不日要去云游,只怕施主下次来时找不到贫道,跑了冤枉路。寻常的药,道理并不深奥,外用之药加汞石,内服只要加龙骨。观中材料齐备。施主可捡些回去自行试试。” 来人看不出任何破绽,只好道:“道理深奥,还是等在下下次来当面讨教的好。我来若见不到道长,那是我没福分。相信会有缘的。” 空灵道长拱手道:“那凭施主自定啦。反正这些材料也不值钱,若施主来了,也可自己动手试试。就算是帮贫道守观啦。” 来人也拱手道:“多谢道长!”他看见查不出什么,只好走了。 空灵道长看他离去的背影,舒了一口气。他回到观中,似乎想到什么。于是,拿起背篓,将炼丹房中的一种绿石捡起来,将背篓背上,又拿起锄头,去到后园菜地。 他挖了个坑,看看四处无人,然后把绿石倒进去,再用土盖好。 “道长,藏些什么宝贝?”有人在他身边问话。 空灵道长听得出就是方才那位,心想自己过于心急,让他的诡计得逞了。他慢慢直起身子:“哪有甚么特别的宝贝?相比之下,就这石头难找。贫道担心云游之后,没人在观里,小孩们来玩时拿走。” 来人奸笑了两声:“你我都不要再演戏了。明说了吧,这石头是否是作火粉的材料?” 空灵道长撇了他一眼,“你说的什么火粉,贫道全然不知。” 来人显得很恭敬:“道长。只要你老说出真话,我出万两银子,帮你建座大的观宇,买下周边的土地,让清风观香火兴旺。” 第二十四章 舍身卫道(四) 空灵道长微微笑道:“贫道也想清风观香火兴旺,只是所说全是真话。施主不信,可以拿走这些石头,去做什么火粉就是。” 来人阴沉着脸:“这可要道长指教啦。道长答应要教在下的,不可食言啊!” 空灵道长朗声道:“贫道自然不会食言,答应教施主炼丹。你要学,马上回丹房便是。”说着就要走。 那人伸手拦住,“道长你不想想,不说真话你还能走吗?” 空灵道长哈哈大笑:“贫道这把年纪,还会听你小辈的话。莫再枉费心思了。要动手你就动吧,贫道不稀罕!” 来人弹动着手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空灵道长又道:“你不动手我可要回去啦。再拦着的话,贫道可要喊有人打劫了。不远村寨会有人听到。”说完又要走。 来人一把扯住他,空灵道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抓强盗啊!”空灵道长大声喊道。 来人一急,挥起手掌就向空灵道长拍去。 空灵道长不躲反迎。“叭”地一声,正打在心窝上。只见他口吐鲜血,人瘫软在地上。 来人一怔,他本是想吓唬一下对方,待掌快到时再缓下劲来。哪知对方反迎上去,他收不住劲力。“这龟息大法,怎么这般不好控制。”说着他弯腰探了探空灵道长气息,沮丧道:“我也舍不得杀你,是你自己找死,休得怪我。” 空灵道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是气绝身亡。 来人不再理会,拿起锄头,挖开填土,拿了几块绿石,走了。 陈兴文三人沿着空灵道长指的小路,走了许久,才到南门十里亭。陈兴文感到奇怪:此路不近啊,道长怎的说近呢?相处一晚,他明白道长并没老到糊涂,此路明显是远多了,他为何要如此? 想着想着陈兴文忽然道:“不好!” 大丫、小丫吃了一惊,问:“怎么了,兴文哥?” 陈兴文焦急道:“道长可能有危险!他是让我们避开那位面具人,才让我们从小道走。而他是有意要会会那位面具人,才留下来的。我们得赶回去!” 说着转过马头,便往回赶。 到了清风观,陈兴文见观门开着。他进到观内,不见空灵道长身影。他叫了几声,也没见回答。观内找了个遍,他又出到观外找,终在后院菜地里看到了伏在地上的空灵道长。 陈兴文扶起道长,哭道:“是我害了道长,是我害了道长!” 道长微微挣开眼睛,断断续续道:“我知道你会返回。这不是你的错。此人用的是龟息大法,他思考问题时,爱动手指。” 陈兴文叫道:“他是唐无为!” 空灵道长欣慰微笑着:“你知道他是谁,就好防范了。” 陈兴文流着眼泪:“道长,你又何必以命换此消息呢?” 道长又道:“我这把年纪,能为你卫道出些力,死不足惜。不过,今后对付恶人,不必心慈手软。你容了他,他会害更多的人。”说完,闭上了眼睛。 陈兴文点着头道:“我会的!” 可空灵道长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陈兴文悲愤至极。过了良久,他和大丫、小丫,就地将空灵道长安葬,并找来一块石板,粗粗刻了字,当作墓碑。 他静静地坐在墓碑前,沉思着。他对方才的想法又抱有怀疑:唐无为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是他?可那动手指的习惯,又如何解释?还有,他以往用的兵器是剑、扇子和暗器,他几时又学会龟息大法呢?唐无为觊觎枪久矣,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像他的所为。难道有人要冒充他,可冒充一个死人有何意义?或许冒充者还不知道唐无为已经死了,但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值得去冒充吗?陈兴文实在想不通。 最后,陈兴文站起身,道:“我们又何必躲他?我们找他去!我要为空灵道长报仇!” 黄大牛、黄小牛和白山羊在一夜销魂行窃得手后,觉得银子来得实在容易。接着又在他处作案两起,依然很顺利。他们不但积累了偷窃的经验,而且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白天,三人分别出去踩点,寻找哪家钱多,哪家方便动手。这一日中午,三人正商量当晚的行动。 白山羊满脸得意,道:“我找到了一家。那里银子肯定堆成山的。我看到几家人用马车拉着银子去那存放。” 黄大牛睁大眼睛,露出贪婪的目光,“竟有这样的地方?在哪儿?” 黄小牛急道:“快说,今晚去弄它一票。” 白山羊故意买个关子,用手中的扇子扇了扇,不急回答。 黄大牛见状用手推了一把他的头:“你也学起模样来了,装什么神气?” 白山羊咪缝着眼看着黄大牛:“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出去踩点,不装装样子,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几日街头巷尾,都谈论着飞贼的事。兴文哥早交代过,凡遇事要用脑子想想。” 黄大牛满不在乎:“我看他也不怎么的。若他这般会想,不早就是大富翁了?” 黄小牛急不可待:“扯远啦!白山羊,你快说银子堆成山在哪儿。” 白山羊放下扇子,凑近黄小牛,低声道:“在四海钱庄。那是专门为大户人家和商贾收钱的地方。” 黄大牛也凑过去:“还有这样的地方?” 白山羊将身子收回:“当然。你们不用脑子,哪能找到那种地方?干那里一票,够整个大天坑的人吃上一辈子。” 黄小牛有些失望:“那里银子虽多,可我们也带不了多少。带多了怎么跑?” 黄大牛搔着头:“这是个问题,再多的银子拿不出来也是枉然。若赶架马车去,那动作就慢了,肯定跑不了。” 白山羊脸上又露出得意的神色:“这我想过了。我们专挑金子拿,哪用赶马车呢?若遇到宝石,更值钱。一块小小的宝石,值几百、几千两银子呢。说你俩没用脑,还不服气。” 黄大牛兄弟俩显得有些尴尬。黄小牛道:“还有一个问题,那些钱肯定是锁在房里、柜里,不容易拿出来。上次我空手而回,就是打不开锁。又不敢砸,怕弄出声音。要是兴文哥在就好了,他说过他什么锁都能开。” 黄大牛点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遇到锁,怎么办?难道真要等兴文哥回来。可他一定同意我们这么干。” 这也难住了白山羊,“学开锁不是一两天能学会的事,还不能随便找别人学,要不然会露马脚。”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都在想主意。终于还是白山羊开了口:“砸锁。给人在外边敲出响声,里边的人用力砸。如此他们辨不出砸锁的声音。” 黄大牛一拍大腿:“就这么办。我力大,我来砸,我带个大铁锤去。” 在大天坑里养成的那种极其单纯的性格,此时表现得淋漓尽致。三人说干便干,不计后果。 第二十四章 舍身卫道(五) 当晚三更,三人来到钱庄外。高墙和守卫都拦不住他们,他们悄无声息地进了钱庄,并找到库房。 库房有一把大锁锁着门。三人打着手势,安排妥当。黄小牛又跃出院外,到外边用力敲响事先准备的铁器。 “叮!叮!叮!”的声音响个不停。守卫的注意力都被那奇怪的声音吸引住了,开门一齐跑到外边去看。 黄大牛见时机已到,抡起铁锤,一捶便将锁砸开。发出的响声,还真没被人注意到。 出去的守卫,哪还见黄小牛的影子?只能悻悻回到院里。 库房里堆满了银子,却不见金子。白山羊指着一旁码着的小箱子悄声道:“金子可能在那些箱子里。” 箱子有锁。黄大牛用手提了提,感到十分重手,于是点点头。两人各提了一箱。 白山羊又指了另外一码箱子。 黄大牛过去试试,“太轻了,不是金子。” 白山羊也过去提了提:“不是金子锁着干嘛?肯定比银子值钱,反正不重,拿一箱看看。”说完拿在手里不放了。 黄大牛想再多拿一箱金子,可是沉得厉害。 白山羊忙制止道:“别贪了,带多出不去,等于零。”说完一挥手:“走!” 黄大牛依依不舍。两人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也不管外边是否有人,直冲出去,飞身上墙,几个起落,便消失了。 守卫看着两个黑影,灵巧得像蝙蝠似的,大叫道:“有贼,抓贼!” 三人回到住处。黄大牛第一件事是打开箱子。那锁不大,他不费劲就砸开了。果然是满满一箱金子。 白山羊拿着那只轻箱子看了又看:“这可不能乱砸,若里面是宝石,弄碎就不值钱了。” 黄大牛夺过箱子,“你放心,我小心弄便是。”他还真有耐心地轻轻敲。 里面是一块淡黄色的光润的石头。黄小牛道:“这是宝石吗?” 黄大牛摇摇头:“不知道。反正在里面的东西,一定值钱。” 白山羊责备道:“你俩都不长记性。上次在大天坑挖财宝的时候,不是挖出了几件物件吗?兴文哥说那是玉石做的首饰。这块这么大,肯定值钱!” 钱庄被盗,不仅轰动了长安城,而且还惊动了京城洛阳。因为那块玉石,不是普通之物,而是进贡给皇上作御玺用的材料。另外,飞天盗贼似乎是用明目张胆的手段实施偷盗,实属罕见。长安城贴满了抓捕盗贼的告示,官府也将情况报告道了朝廷。 在洛阳城的皇宫内,李嗣源问千里风:“此等盗贼,爱卿曾否听过?他们那种飞檐走壁的轻功,你可曾见过?” 千里风也接到司马俊杰报来的消息,他回到:“那样的盗贼,臣闻所未闻。从长安报来的情况分析:他们的作案手法低劣,根本不像以往来无影去无踪的大盗,他们单凭轻功了得,寻常的人抓不住他们而不计后果大胆妄为。不过那等轻功,臣倒是见过。前些天思祥被绑匪掳去时,向我们提供消息的人,使的便是那样的轻功。” 李嗣源想了想,道:“这盗贼会不会是他们呢?” 千里风摇摇头:“实在难下断言。轻功倒是相似,可帮助我们的人,不像盗贼啊。那两个女子的长相,清清纯纯,一点盗贼的样也没有。” 李嗣源摆摆手:“怎能以貌取人?卿不是说还有一位,老是戴着面具的嘛。不能因为他们帮助了你,就把他们往好处想。” 千里风回道:“臣不敢。” 李嗣源又道:“丢些财物是小事,闹得人心惶惶是大事。朕派你去长安,督办这件案子。顺带查查明年三月初三华山比武的事情。那与绑架思祥的案子肯定有关。当时你们就不该放他走。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放任听之,终会祸害民众,危害朝廷。”千里风曾将绑架的情况一一向他细说,对偷学他的大禅般若掌,他是耿耿入怀的。 千里风领命。他是既兴奋又忧虑。兴奋的是,能到长安调查这个罕见的案子,即使皇上不派他去,他都想抽出时间自己去了解;忧虑的是,这可不是件好差事,办不了案,即使不受处罚,自己脸上也无光。 他到公主府向乐长公主通报情况,也当作辞行。哪知李娇娇兴趣盎然,非要与他一道去不可。 李娇娇道:“我看他们便是一伙的。你不是说他们有六个人吗。洛阳见了三个,在长安一定还有三个。说不定洛阳的三个回到长安去了。我非要看看那男的是不是文哥哥。” 千里风感到为难,“公主去长安,留下思祥谁来照顾?” 李娇娇笑道:“把他和花花一起送到皇宫里。让舅老爷亲自教他武功。老跟着娘,没长进的。再说那皇上,说是忙着国家大事,其实多半的时间是陪着嫔妃们戏耍。让外甥去吵吵他,对身体还有益处。” 千里风“嘘”了一声。 李娇娇瞪眼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们把他当皇上,可他毕竟是我亲哥哥,我可不能宠着他。昏君就是臣下们宠出来的。该说的时候,你们也应该说。” 陈兴文三人边走边打听,但没有面具人的消息。不久,他们回到了长安。 城门上贴着抓捕飞贼的告示。陈兴文看后,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小丫嘴快:“这会不会是黄大牛他们干的?” 大丫扯了扯小丫的衣襟,“你小声些。” 陈兴文不言语,快步走了。大丫小丫急急跟上。 中午十分,陈兴文进到家里,令他震惊不已。黄大牛三人都在床上睡着了,桌上丢着几个银元宝和几根黄灿灿的金条。 小丫叫嚷道:“你们怎么学会中午睡觉了呢?起来,起来。我们回来啦!” 黄大牛三人从床铺上骨碌爬起来,齐声道:“兴文哥,你们回来啦!” 陈兴文指着桌上的东西严肃问:“这些东西哪来的?”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黄大牛答了话:“我们做买卖得来的。” 陈兴文哪会相信,“做什么买卖,能赚这么多钱?白山羊,你管钱的,你说!” 白山羊看陈兴文脸色不对,看了看另外两人。 黄大牛给他一个眼神:“说吧,说吧。我们本来就不打算瞒住兴文哥的。” 白山羊一五一十地把那几次经历说了出来。最后问:“这么做很不妥吗?” 陈兴文一直听着没插话,待白山羊讲完后,才道:“妥与不妥你们还不能判断吗?你们觉得对的话,去问问官府。” 黄小牛怯怯道:“我知道官府正在缉拿我们。” 陈兴文又道:“是非与否在于所做的事是否损害了别人的利益。即使在大天坑,你们也知道这些事是不能做的。怎么出来没几日,你们就变了呢?让我怎么回去与周大爷他们交代?这样吧,把偷来的钱,一一退回去。” 第二十五章 开棺验尸(一) 白山羊面有难色:“怎么退?我们用了一些。” 陈兴文捡过桌上的银元宝和金条看了看,“这是钱庄得来的吧?你们用了吗?” 三人都摇头道:“我没用过。” 陈兴文缓了一口气:“好在还没用,若是用了,你们肯定跑不了。这些钱都打有官印,编有号码,流出去别人就能盯上你。赌场的钱,来得不干净,用就用了,先记个数,以后有了再还。其余的,必须如数送回去。” 黄大牛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不偷已经偷了,以后我们不再偷就是。这些钱,我们就不必再归还了吧?反正他们抓不着我们。他们找来,我们跑便是。” 听他此言,陈兴文一阵火起,但他还是压了下去。“一人抓不到你,十人抓,十人抓不到你,一百人抓。你终究跑不掉的。你别想仗着你的轻功凭侥幸。若他们真的抓不到你,我来抓你。” 黄大牛睁大眼睛:“你来抓我?你的轻功不比我高啊!你也抓不着。” 陈兴文脸色凝重:“不信你试试。” 小丫插话道:“黄大牛!你可知道,兴文哥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一吗?他要抓你,你绝跑不掉!” 黄大牛斜着眼看了看她:“我不信!武功天下第一,还被别人赶下悬崖?” 大丫也生气道:“黄大牛,你!” 黄大牛一直倾慕着大丫、小丫,见她俩都生气了,不再吭声。 陈兴文心里感到一阵痛,没想到黄大牛的变化这么快。他想,是不是自己又犯了一个错,把这些本来纯朴的人带出大天坑,让他们染上世间的邪恶。“武功不是用来逞强的,是不是天下第一不重要。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意思是武功再好,作恶多了,自有天谴,不会有好结果。要找钱,靠自己正当的本事挣。你们偷盗之数巨大,还偷了贡品,犯下的可是死罪。趁官府还查不到,退回去,以表悔过自新,争取得到宽容。” 黄小牛和白山羊畏缩着身子。“这么说我们犯大错了?”白山羊道。 陈兴文点着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牛,你同意将它们还回去吗?” 黄大牛流露出不情愿的样子:“我们是跟着你出来的,周大爷也说过,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陈兴文想一时也难说服于他,先把钱送回去再说。“你们讲清楚地址,我即刻去查对。晚上我送过去。你们就先别再出门了。等风声过后再说。吃穿用度,由我与大丫、小丫负责。” 待陈兴文出去查看行窃的地点后,大丫、小丫讲述了她们此行的所见所闻。白山羊与黄小牛对陈兴文敬佩不已,可黄大牛半信半疑,反问道:“你们见过他开枪吗?真有那么的厉害?” 当夜,陈兴文带着黄大牛提着盗得的金银和玉石,来到四海钱庄旁。 四海钱庄被盗后,加强了警戒,不但安置固定守卫,还增加了流动哨,沿着院墙来回走动。 因此,陈兴文要想悄无声息地将银子放回院内可不容易。于是,他给黄大牛做了个手势,意思是等等先。 此时,传来一阵车马声。只见一队人马,来到四海钱庄门前。 “开门,开门!钦差大人查案!”有人喊道。 大门的灯还亮着,陈兴文闻声看过去。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眼帘——李娇娇和千里风。 陈兴文内心一阵波澜起伏,身子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挨着的黄大牛感觉到他的变化,轻轻地拍了拍他,意思是:怎么了? 陈兴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来之前,他已考虑了各种情况,因而随身带着纸笔。接着昏暗的亮光,他写了两行字,然后叠好,再写上千大人亲拆。 陈兴文与黄大牛耳语道:“我们将箱子放在此处,一会儿那当官的人出来,你把这字条交给他便走。别的什么都不要说。”他将带在身上的面具给黄大牛戴上,“我到前面等你。” 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千里风一行出来。黄大牛大步向他们走过去。 “谁?”有人喊到。 黄大牛边走边道:“有信交给千大人。” 千里风和李娇娇循声望去,吃了一惊——又是面具人! 李娇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看出些破绽来。 千里风迎过去:“我便是。” 黄大牛将信交给千里风,不再说话,立即转身走开。 李娇娇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千里风看着要他亲拆的字条,心里明白里面定有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情。他回避旁人目光将字条张开。 上面写着:失窃物品就在前方两丈的断墙下,请查收。另,细查唐无为生死。 千里风心中巨震。 呆了好一会儿,他才将字条拿给李娇娇看。 李娇娇看毕,也与他一样,呆了好一会儿。 千里风缓过神来,对手下道:“我已收到线报。失窃物品就在前面断墙下,快去搜。” 手下和守卫果真找到了三个箱子,拿到千里风面前。钱庄老板忙道:“是这三个箱子,打开看看。” 箱子打开,金子和玉石完好无损。 钱庄老板顿时跪在千里风面前:“钦差大人真乃神探,救命之恩小人万死难报。” 千里风意不在此,此时内心一筹莫展,客套几句后便走了。 路上,他问李娇娇:“是否请司马公子来议议?” 李娇娇回道:“我正有此想法。这事怎么扯上唐二哥了呢?” 为了不讨扰地方,李娇娇住在司马俊杰的唐家老宅里。千里风为了她的安全,和下属一行也住在那里。 于是,千里风交代下属去请司马俊杰过去。 他们刚到住处,司马俊杰也到了。 一路不便说话,李娇娇的话憋了许久,他问千里风:“上次你见到的面具人是这位吗?” 千里风摇摇头:“不太像,感觉到这位血气更足些,而上次那位更沉稳些,不像是同一个人。哦,对了,公主回忆一下,在钱庄时,是否有人叫我千大人的?” 李娇娇道:“我还正想这么问你,我是没听到,他们只叫你钦差大人,连姓都没有。字条是写千大人收的,说明写条子的人原来就认识你。” 千里风频频点头,“字条定是见到我们时才写的。我估计他们是两个人。一个人拿三件东西不方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说着他把字条递给司马俊杰。 司马俊杰看完,也吃惊不小,“这事怎么会牵连到二哥呢?难道他不知道二哥已经过世了?” 第二十五章 开棺验尸(二) 李娇娇接道:“对,最让我震惊与疑惑的是,他怎么要查唐无为生死呢?莫非此事与唐无为有关?” 千里风道:“俊杰你没有注意看,他叫查唐无为生死。假若他没听到唐无为的死讯,他干嘛还要去查?他原是知道唐无为是死了的。” 司马俊杰点头赞同。 李娇娇又道:“他的意思,不是查唐无为的死因,而是查唐无为是否真的死了。是这个意思吧?” 千里风点头:“字面理解,是这样。公主,你可留有兴文书信?” 李娇娇摇头:“没有,我几乎没见过他的字。有就好了,对比一番就知道。你是怀疑文哥哥?” 千里风不敢肯定:“权且试试。” 司马俊杰坐不住,起身来回走。“小青的信不会有假啊,二哥的确已经不在了。” 千里风紧锁眉头:“可那位面具人的情报都很准确。” 司马俊杰道:“我明日就去一趟蜀中,查问此事。” 千里风摇摇头:“你去恐怕解决不了问题。” 司马俊杰不明其意:“哦?” 千里风也站起身,“反正钱庄的物品已失而复得,对皇上那有了交代。还是我亲自去一趟,这也许会动用到官府,非我去不可?” 李娇娇也不明白:“这还要动用官府?” 千里风回道:“看来,不开棺验尸,就不能肯定真假。俊杰去如何开得了口。他要面对小青、素素和洛阳牡丹。一句对死者不敬,便让他白跑一趟。字条上写的是细查,不细查,估计是查不出的。” 李娇娇道:“我也去。” 千里风道:“山高路远,你就别去了。我会快去快回。俊杰,你留下来保护公主,京城来的卫士统一由你指挥调度。公主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既然对唐无为有所怀疑,公主还是移驾到司马府去住。这唐家宅院,原来毕竟是他的地盘,他是熟门熟路,也难保没有暗道什么的。” 司马俊杰点头道:“千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会安排好的。” 陈兴文在暗处盯着李娇娇和千里风,看他们离去后,他跟了一段,见他们进了唐府,他才返回。他心想:娇娇和素素应该相处得不错,要不娇娇不会到此歇脚。他心里稍感安慰。 他回到家时,黄大牛已先他到了。 小丫听黄大牛说了些情况,便问:“京城的那位千大人又来了?看来我们和他挺有缘分的。那位女的是娇娇姐姐吗?” 陈兴文点点头。 黄大牛瞪大眼睛:“她就是你的公主媳妇?长得好美啊!兴文哥,你干嘛不去认她呢。” 陈兴文苦笑道:“我也想去认她,可她现又有了家室。若我出现,她怎么办?她现下的丈夫怎么办?我的幸福,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些黄金白银,谁不想要?若你们真要了,那钱庄老板,就得死。” 白山羊和黄小牛频频点头。黄大牛露出愧意,道:“兴文哥你说的对。” 陈兴文又道:“今晚太晚了,其他几处我们明日再送。白山羊你盘算一下,我们还有多少钱可用。我想买一批布匹、药材和种子送到大天坑去。我们出来这么久了,大天坑的家人,一定惦记着我们。” 大丫道:“我也想回去看看爷爷。” 黄小牛问:“这次是不是要再带些人出来呢?” 陈兴文想了良久,才道:“大天坑的人都想出来,尤其是年轻人。可他们缺乏谋生的本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的私事基本算是忙完了,原打算回大天坑不再出来。可还有杀害空灵道长的凶手还没找到,我还得在外呆一段时间。我们也想想办法,找一条谋生之道,好让大天坑愿意出来的人有个立足的地方。” 黄大牛一脸沮丧:“这可不容易啊!” 陈兴文道:“是不容易啊!你们还记得我们刚出来时吃的那顿豆腐吗?味道好,花样还挺多的。民以食为天。长安人多,若在此开个这样的店,或许生意会不错。” 大丫问:“可那味道怎么弄呢?” 陈兴文满有把握道:“那不难,可以学。一是向人请教,二是自己琢磨。” 白山羊问:“一个豆腐店,能养活大天坑出来的百号人吗?” 陈兴文微微笑道:“光靠一个店,当然养不了。我们会做了,教他们,他们可以在各地开第二个、第三个店。” 黄小牛道:“这么说有道理。反正我不想再在大天坑里呆了。只要能找到饭吃,我便在外面。兴文哥,我不与你一道回天坑去,我担心进去后,我爹我娘不让我再出来。我哥他肯定是不愿意再回去的。” 黄大牛瞪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小丫翘着嘴:“我不想做豆腐,我想学织锦。” 陈兴文道:“这也是一条门路,到时候我帮你找个好师傅教你。”说到此,陈兴文心里想到了唐素素,叹息了一声。 再说千里风带着几个随从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蜀中。他担心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因此,并不先去找官府,而是私下来到唐府。 千里风的来访,让唐素素几人感到有些意外。一个皇宫的侍卫官,没有特别的事情,怎会千里迢迢地来一趟呢? 特别是洛阳牡丹,猜出一定有特别的事情:难道在那根绳子上,他发现了什么?她原先也想以此为线索,去查查那些人,无奈唐无为病故,她只好将此事搁下了。 千里风早已察觉到洛阳牡丹心里有秘密,一路上他便打算好了:对她也得防着些。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洛阳牡丹首先问:“千大人公务繁忙,怎的跑来蜀中,一定有要事办理吧?” 千里风笑道:“还是罗姐姐机灵,此行的确有要事,还得你们几位通融通融。” 唐素素和小青不解,道:“要我们通融?” 千里风一板正经道:“近期长安发生了几起大案,有人举报与唐二爷有关。我是案子的钦差督办,因此不得不来蜀中跑一趟。我与二爷曾并肩对敌,有深厚之交情,我要顾及他的名声。因而我私下而来,不打算惊动本地官府。请各位体量千某的难处,尽量给千某予帮助。” 几人听后,无不惊奇。洛阳牡丹嚷道:“岂不怪哉?千大人你说是以前的案子也便罢了,近期的案子牵涉到唐无为,你道死人还能作案?钦差大人,恕我不恭,你官是越做越糊涂了吧?” 千里风只好尴尬笑笑:“千某也知此事不合常理。此番查问,既对死者不敬,也对生者不恭。不过此案过于重大,不查交代不过去。千某想,与其让别人来查,还不如我自己私下查的好,免得闹得沸沸扬扬,更不好收场。” 唐素素点点头:“千大哥说的也在理。我们尽力协助便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查个清楚,也免得别人再去议论。” 千里风问:“你们确定唐二爷已过世了?” 洛阳牡丹没好气地:“那是自然。千大人是有名的江湖通,难道还怀疑我洛阳牡丹连生死都辨不出?” 第二十五章 开棺验尸(三) 唐素素倒是心平气活,“是有些突然,前一天还好好的,到院子门外去接我们。我心里还高兴道:二哥总算是出家门了。可第二天早上,二哥管家唐叔来报,二哥不在了。我到他家时,见二哥躺在床上,我伏在他身上,感到他全身冰凉、没有一丝气息。殓棺、入土,我们都看得仔细。我的话,难道千大哥还不相信?” 小青也补充道:“我也一直在场,姐姐说的句句是实。” 千里风想了想,又问:“是谁殓棺的?” 洛阳牡丹气消了一些,道:“唐叔!” 千里风道:“能否叫他让我一见?” 洛阳牡丹道:“无妨,我去叫他便是,你稍等。”说着起身出去。 千里风见见她出去,立即掏出那张字条,给唐素素看,并解释道:“有些事情,我还不想让罗姐姐知道。你们知道就是了。” 唐素素接过字条打开一看,略有所思:“这字好生熟悉!” 千里风一惊:“你的意思是说你见过?” 唐素素猛地说道,“对,像兴文哥的,虽非毛笔所书,但我看得出来,相同之处甚多。我有兴文哥书信,对对便知。”说着跑进房间,把陈兴文以前给她的信件拿出来。 千里风和小青都兴奋不已,看着唐素素两只手上分别拿的两张纸。 唐素素边看边比划道:“字条的字写的有些潦草,歪斜,估计是没在桌上写的。细看点横竖捺,起势与收笔,两份极其相似,定是同一人写的。” 小青惊呼道:“姐夫果真还活着?” 千里风相信唐素素的眼力:暗器高手,眼力非同寻常。“这么说兴文真有可能活着。” 唐素素急问:“他在哪给你的?” 千里风刚想说,但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忙示意唐素素收好信件,装着什么都没发生。“ 洛阳牡丹带着唐叔进来。唐叔弓着背,拘谨地向千里风打招呼。 千里风起身扶他坐下。 唐叔缓缓道:“是我亲手给二爷洗身、换衣、殓棺。守灵时,小人三天都没离开过灵棚。若钦差大人还有疑虑,可开棺验尸,真假便清清楚楚了。” 没等千里风说话,洛阳牡丹便怒道:“这等话你也说得出口?老爷生前对你不薄,死了你还要去打扰他!” 唐叔立即起身鞠躬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一时不知所措。 千里风温和道:“我知道了,你老先退去吧。如何查验,我与夫人们商量。” 唐叔怯怯地走了出去。 洛阳牡丹余怒未消:“难道真要开棺验尸?” 千里风不作声,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唐素素。 事关陈兴文,唐素素自然想弄个明白,道:“还是由千大哥决定吧。没有一个清楚的说法,二哥在地下也不安心,罗姐姐,你说呢?” 洛阳牡丹听此话明显偏向千里风,悻悻道:“你是他亲妹子,还不你说了算。我算啥,顶多是没过门的二媳妇。不过,素素说的也对,不明不白的,他在地下也不安心。” 于是,他们来到唐无为坟前。千里风点了香火祭拜了一番,然后说到:“唐二爷,今日讨扰你了,希望你能谅解。以后三年,在你忌日之时,兄弟一定年年给你烧香赔罪。” 他没请别的劳力,只叫同来的手下挖土。 唐叔在一旁跪着,嘴上念念有词。大家也听不出他念些什么。 棺木被打开了。女人们不敢去瞧,把头转过一边,轻轻哭泣。 千里风走近前去查看,见尸体脸部已经腐烂,辩不出人样来。“也就两个月时间,怎的就成了这个样子?” 同来的仵作仔细查看了一番,道:“衣着、身高与唐叔说的无异。此地虽是南方,但当时已是秋季,且守灵时间不过三日,进棺入土后,通常情况不会腐化得这么快。还有,馆内干爽,不应该这么快的。唐叔,殓棺时你给唐二爷擦过什么药物吗?” 唐叔仔细想了好一会儿,道:“没擦过甚么药物。哦,对了。老爷生前喜欢吃蜂蜜。要封棺时,我取了些祭祀用的蜂蜜,倒在他嘴里。估计脸上也沾了些。那些蜂蜜在外搁置了不少时间。会不会是因此原因呢?” 仵作想了想,道:“这么说就解释得通了。不净的蜂蜜会使尸首加快腐化。看来,此人是唐二爷无疑。” 仵作这般说了,千里风没有说别的,吩咐手下盖棺填土。并下跪给唐无为赔罪。 洛阳牡丹见他态度真诚,气消了不少,语气平和了许多,“别人你不信,我洛阳牡丹你也不信。生死都辨别不出来,不冤枉在江湖上混几十年了?” 千里风连连陪不是。 唐素素在一旁说道:“走了这道规定,大家都安心了。千大哥也是身不由己,姐姐你少说几句吧。” 回到家里,唐素素提出要和千里风一道去长安。小青也说要去。 洛阳牡丹急道:“你们都不为兴文守孝啦?” 唐素素叹了一声:“心里守就好了。这么多年了,淡忘些倒好。二哥我也守满了月。可以出门了。” 洛阳牡丹愤愤道:“严格说起来,我连唐家的媳妇都算不上。你们要走,我可不再单独呆着,我也同去。”说完转脸向千里风道:“千老弟,你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千里风反道:“是你有事瞒着我吧?你我开诚布公,交换一下消息如何?” 洛阳牡丹笑道:“什么事都瞒不了你。你是注意到了那根绳子吧?” 唐素素和小青不解她怎的冒出这一句,都疑惑地看着她。 千里风回道:“是呀。你把你的想法讲出来,与我的消息印证一下,或许我们便找到头绪了。” 洛阳牡丹缓缓道:“那两截绳子,是我给兴文油布上系着的。既然它能出现在外面,又找不到兴文的尸骨,很有可能他还活着把绳子带出来。我本想去查探一番,无奈遇到丧事,只好搁下了。” 千里风将那字条递给她看,“此字条是从那山出来的几个人给我的。素素说这字体,很像是兴文的。加上你的线索,得出的结论是兴文还活着的可能性相当大。” 洛阳牡丹总算是明白了:“难怪你花这么大的劲来办这事。你也怀疑唐无为会害陈兴文?” 千里风不作声。小青道:“我们怎么也想不通,姐夫那天怎地单独离开了呢?罗姐姐应该知道些原委吧?” 洛阳牡丹叹了一口气,“要说唐无为害陈兴文,那说不过去。他用性命救他,不可能再去害他。反正唐无为也死了,今我就给你们解这个谜团吧。他是想要兴文的枪,可一直达不到目的。那晚便与我说,实在没办法的话,就骗娇娇来做要挟。估计是兴文听到了此话,便出走了。兴文在路上一定遇到了追兵,不得已跳了崖。” 唐素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二哥这般做法也太不该了,真是造孽。我说兴文哥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我的。但愿他无恙。” 第二十五章 开棺验尸(四) 千里风锁着眉头:“山里出去的那几个人,曾到过长安唐府打听过过素素的情况;也到过洛阳,估计是去找公主的。可若他是兴文的话,为何他不去认公主,倒反有回避的意思。这令我怎么也想不通。因此我不敢肯定他还活着。” 唐素素不禁问:“还有这事?” 千里风道:“我们分手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与你们一一道来。” 又花了两个晚上,陈兴文将钱一一归还。失主们告诉官府,说丢失了的钱失而复得。官府撤了海捕碟文,长安城里谈贼变色的气氛渐渐消停。 陈兴文小时曾随父亲去看过几个豆腐坊,知道做豆腐的大概程序。这次,他又拿出二两银子,派白山羊和黄小牛到一家豆腐坊学徒。没几日,他们便基本掌握了做豆腐的技术。同时,他还准备好了各项工具:磨盘、蒸锅、大灶,面台、模板、布袋等。 他还安排黄大牛将院墙修补、磊高,以便大家习练轻功。大家都明白拳不离手的道理,若耽误了这门绝技,甚是可惜。因此,天还没亮,大家会自觉起床练武。 终于,他们的豆腐可以拿到市场去卖了。陈兴文在一味豆腐中调了一道味道,甚得食客喜欢。也得益于两个卖豆腐的美人——大丫,小丫。不少人就是冲着多看她俩一眼来买豆腐的。因此,他们的生意还算不错。 可事情总有波折。新开的豆腐坊,还有两位大美人,自然会招来地痞流氓。这可让陈兴文甚是担忧。地痞流氓虽不懂什么武功,但人多势众,闹起事来没完没了。陈兴文心里明白:报官府无用,这些地痞流氓,背后有着有权有势的人撑腰;若以武相争,必须要施展轻功,肯定会暴露行踪。官府虽然撤了海捕文牒,但不可能就完事。他们五人已忍气吐声了好几次,说不定下次就要爆发出来。特别是黄大牛,手里拿起劈柴的大斧,在恨得咬牙。他敏捷地身法,一下子能砍倒十几个。 这日,陈兴文在院内磨豆浆。白山羊跑了进来,说豆腐摊子被几个恶人掀翻了,豆腐撒了一地,问陈兴文要不要还手凑凑他们。 黄大牛听完拾起斧头,就要冲出去。陈兴文赶忙制止住他。“我们先去看看。” 来到集市,只见一群人围住大丫、小丫,粗语连连。大丫小丫掩面哭泣。 陈兴文正想上前与之理论,却见一个熟悉的面孔,进到人群当中。 来人正是李娇娇。 李娇娇留在长安,也不闲着,她四处打听几个从山里来的人。这日带着几个侍卫,专找人多的地方走。见这阵势,自然知道原委。看着两位姑娘可怜楚楚,她好打抱不平的性情顾不得身份,决定要去管一管。 一个地痞叫到:“哟,来了一个更加好看的美……” 他话没说完,脸上便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领头的地痞见状,指着李娇娇道:“你可知道这是何处,敢在此撒野。若不看你这模样可人,大爷立马废你不可。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小的们,将这娘们抓住了,让她好好伺候大爷!” 李娇娇怒道:“天下之大,莫非皇土。难道这不是大唐天下不成。你等地痞流氓,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祸害百姓,今日不给些教训,道是没有王法了。”说完一挥手,“打,给我狠狠打!” 几个侍卫抓起那些地痞流氓,就是一阵暴打。被打的试图反抗,可在大内高手面前一丝力量都没有。 这下可惨着那领头的,牙齿被打掉了几颗。他含糊不清地叫道:“快去叫我舅舅来,快去叫我舅舅来。” 李娇娇一屁股坐在豆腐案上,“去,叫他舅舅来,我倒要看看他舅舅是谁。” 一个卫士到她跟前悄声到:“算了吧,只怕闹得沸沸扬扬。” 李娇娇拍了拍大腿,“这事我今日管定了。两位姑娘别怕,我帮你们作主,日后谁敢来欺负你们,他便是下场。” 大丫、小丫知道她是乐长公主,担心被她认出,一直掩着面。还趁她不注意的当儿,把脸上擦污泥。 “谁在此聚众闹事?”李娇娇身后传来喊声。 李娇娇头也不回,对卫士道:“叫他过来答话。” 卫士也不多言,去后面将那人拖扯到李娇娇面前:“跪下答话!” 那人军官装束,被卫士如此对待,心里不服,想反抗,可又力不从心,只能跪在李娇娇面前。 李娇娇指了指一旁的地痞头,道:“你是他舅舅?” 那军官抬头看看李娇娇,又低下头:“不是,是他舅舅派来的。敢问夫人,可与千里风千大人相识?” 李娇娇一怔:“你怎知道?” 那军官连磕了三个响头。“小人赵登全,是千大人昔日称的赵头领。那日小的听过公主在轿中说过话,因此记得。” 李娇娇记起了上次来长安时被人盯梢的事。“你的记性真好,还记得我的话音。你来也好,省了我麻烦。交代你做一件事。” 赵头领连连点头:“请公主吩咐。” 李娇娇指了指大丫、小丫:“这两妹子的豆腐摊,若再有人骚扰,你就叫秦开泰把折子送给我。我亲自来处理!上次何员外的事,他可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地痞头目听了这话,才明白眼前的是当朝公主,扑通跪倒:“小的再也不敢了。” 李娇娇厉声道:“再有下次,我非取你性命不可。这打散的摊子,你该知道如何处置吧?” 地痞头连连磕头:“如数赔偿,不,加倍赔偿,日后不再欺行霸市,作恶扰民。” 李娇娇起身:“我们走。” 大丫、小丫仍遮着脸:“谢公主相助。” 陈兴文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舒了口气。 黄大牛看着李娇娇的背影,“公主是个多好的人啊!兴文哥,找个机会去认她吧。” 陈兴文摇摇头,一阵惆怅涌上心头,黯然道:“我们回去吧。以后可以安心做豆腐了,不会有谁再敢来捣乱。” 千里风带着唐素素母女、小青和洛阳牡丹来到长安,这可把李娇娇高兴坏了。她抱着陈念竹玩起飞人游戏,把她抛上天又接住,抛上天又接住,逗得陈念竹高兴得格格发笑。 陈念竹玩了好一阵子才下到地面上,她看了看四围,问:“姨娘:思祥哥哥呢?我要和他一块玩。” 李娇娇道:“思祥哥哥在洛阳,没有来长安。过几日,姨娘带你去洛阳,找思祥哥哥玩。” 陈念竹点点头:“嗯。思祥哥哥教我武功,我都背熟了,我要他教我新的。” 李娇娇像想到什么,问到:“思祥哥哥教你的,你背给姨娘听听。” 陈念竹样子十分得意:“全身空空,光聚于中;天地精华,聚而不发;五心内敛,汇于丹田……” 李娇娇又抱起陈念竹,“你还背给谁听呢?” 陈念竹道:“背给我舅舅听。” 第二十五章 开棺验尸(五) 李娇娇朝千里风看了一眼,“去蜀中有结果吗?” 千里风摆摆头:“唐二爷的确过世了。” 唐素素掏出陈兴文给她的信,递给李娇娇:“姐姐你看,兴文哥的笔迹,与给千大哥的字条同出一辙。估计他还在人间。或许此时正在长安。” 李娇娇急忙接过信,“这是真的吗?唉,我可分辨不出来,你说是,那一定就是。千大哥你说呢?” 千里风回道:“我是个大老粗,听素素解说后,我也觉得像。要不,再请一个行家辨认一下。” 唐素素点点头:“在行家眼里,笔迹是极难模仿的,更何况你那字条写得很随意,绝对没有刻意模仿某人笔迹的可能。找个行家确定下来,我们心里就有数了。” 李娇娇冷静下来,皱着眉头:“若真是文哥哥,他为何不来找我们呢。难道他变心了。她身边跟着两位年轻又漂亮的姑娘。” 洛阳牡丹开了腔:“傻妹子,他怎么变心也不会抛下你和素素不要,你两个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只要是男人,他就不会变心。这点自信都没有,我看你是当公主当得头昏了。依我看,陈兴文肯定还活着,只是因为一些无奈的事,才不与你们相见。” 李娇娇迟疑道:“罗姐姐,你真那么肯定?” 洛阳牡丹道:“千老弟不是说了嘛,他去找过素素,听说素素嫁人了,他才走的。这就是个误会。若没有这个误会,估计他已经找到你了。” 李娇娇依然想不通:“可我没有给他什么误会的啊?” 洛阳牡丹道:“这难说。或许他担心皇上要他的枪呢?” 李娇娇怏怏不乐道:“哪跟哪。我哥哥明着说了,不会为难他。现在四海统一,马放南山,要他的枪干嘛。倒是想请他去做工部侍郎。” 洛阳牡丹回道:“可陈兴文不知道你哥哥的想法啊。妹子,你放心好了,陈兴文一定还活着,也一定会回来的。” 李娇娇愤愤道:“若他敢变心,我抽他耳光子!” 唐素素笑道:“你这般对他,他才不敢回呢。” 众人都笑起来,李娇娇也笑。 千里风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兴文消除误会。” 众人看着他。李娇娇急道:“千大哥你别买关子,快说!” 千里风摸了摸八字胡,“不是我卖关子,因为此办法有些、有些难为情,得让唐家的人同意才行。” 洛阳牡丹、唐素素和小青一齐盯着他。洛阳牡丹想说什么,想到自己身份,看看唐素素,撸了撸她,示意她问。 唐素素道:“千大哥你说嘛,唐家人怎的会不同意?” 千里风一手拉住司马俊杰,一手拉住小青,道“让他俩立即完婚,广发请柬。陈兴文定会知道那是个误会。只是你们唐家守孝的时日讲究不讲究。” 唐素素和洛阳牡丹看着小青。唐素素道:“按说两月有余,守孝时间也差不多了。小青,你自己拿个主意吧。” 小青想了想:“二哥对我特别好,为他守孝是我的本分。为找姐夫,破些规矩也是应该。不过,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年关了,还是等等吧。等过完今年,开年我们便完婚。俊杰你看呢?” 司马俊杰低着头:“听你的。” 李娇娇道:“那我们就耐心等一个月。司马公子和小青的婚礼,我们要办得热热闹闹的,让全城人都知道,司马娶的是唐小青。” 洛阳牡丹起身道:“你们便好好准备吧。我得去一夜销魂了。” 司马俊杰问:“怎么要去那里?这里住得下。” 洛阳牡丹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一夜消魂是我开的。掌柜郑明给我来信,说银子被盗了,盗贼颇有挑战之意。我得去查探查探,是谁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能在郑明身边偷银子,本事的确不小。” 千里风看着她:“你又不早说你也丢了银子。” 洛阳牡丹瞪他一眼:“所以当初你说失窃案与唐无为有关,打死我也不信,他怎么偷也不可能到我那里去偷。今日你们都知道我底细了,以后一夜销魂的生意还望千大人多给罩着,还有这位公主妹子,你也得帮衬帮衬。” 李娇娇嚷道:“罗姐姐,你到哪里找钱不行,非要干那行当,叫我如何帮衬。回去关了店面,别再做了。你也算是唐家媳妇了。唐家生意一向本分,别给唐家丢人。” 唐素素也道:“娇娇姐姐说的对。罗姐姐,你是得思量思量。” 洛阳牡丹觉得不好意思:“不开就不开,反正下辈子也不愁钱。但我不理解,那些飞贼,怎么既要偷钱又要还钱呢?还有,唯独不还我的钱。钦差大人,你可得给个说法!” 千里风双手一摊,笑道:“现有你这位高手出马,我省事了。快去查探吧。我等你好消息。” 司马俊杰和小青出门送走洛阳牡丹,刚要进门,便听有人问到:“公子留步,请问这是司马俊杰的家吗?” 司马俊杰回过头,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年龄约有三十七、八,腰间挎着两把铁锏,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 “是的,在下正是司马俊杰,请问兄台有何事?”他回道。 那大汉仔细瞧了司马俊杰一番:“你真是司马俊杰?怎的这般文弱,又这般年轻?你不会诳俺吧?” 司马俊杰笑道:“我怎么会诳你,请问兄台找我何事?” 大汉并不答他,而是喃喃自语:“看来俺是来晚了,被人抢先了。” 司马俊杰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兄台,有事你便说,不说我进屋啦!”说完走了几步。 大汉一招手,“你等等,俺问你,是谁拿走了你的大力金刚掌心法,俺找他要去!” 司马俊杰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没人拿走我的心法,还在我身上呢。” 大汉一乐,道:“那就好,这下俺可不缺钱了。” 司马俊杰猛然想到了门前贴告示的事,他还以为是那面具人为了调出黄猛下的圈套,没想到还真有人找上门了。“你在哪得的消息,知道我有大力金刚掌法?” 大汉向前走了几步,但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俺上月收到了英雄帖,帖子后面讲了,你那大力金刚掌法可以卖一万两银子。俺从山东赶来,就是来取你心法,换银子的。俺真走运,居然还没人要。俺以后不缺钱花了。哈哈!”他那口气,简直是把绝世武功的心法,当成自己的了。 司马俊杰涵养再好,也动怒起来:“兄台认为我会把心法交给你?” 大汉说得颇认真:“俺知道,抢人家的东西不好。可俺的确缺钱花。俺先取你心法,卖了钱,待明年三月初三华山英雄会上,俺再将它夺回来还你。” 司马俊杰不怒反笑:“兄台的话说的好轻巧,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了。” 第二十六章 抱布贸丝(一) 大汉摇摇头:“第一恐怕还算不上。但李存孝死了,李存勖也死了,李嗣源做了皇上,不会再来争,俺就有希望了。” 听他这么说,司马俊杰想他对江湖不甚了解,只知晓军中高手,便道:“那你就动手抢吧!” 那大汉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俺道怀揣绝世武功心法的人,功夫一定了得,没想到是你一个文弱书生。你说你就是司马俊杰,俺还担心心法早给了别人呢。俺不动手抢,你自己掏出来,免得伤着你。” 司马俊杰又怒不起来。“心法在我心里,你报上名来,就动手抢吧,能伤着我,那是你的本事。” 大汉回道:“俺叫秦大琼,山东历城人,外号叫赛秦琼。” 司马俊杰冷笑道:“想必你知道秦琼是何许人吧?还敢叫大琼、赛秦琼!” 秦大琼还是一本正经:“小时爹娘给俺取名秦小琼,长大后我自个改叫秦大琼。秦琼俺知道,没啥了不得的。英雄榜上排在老后。可惜俺晚生了几百年。不然历城出的是秦大琼,而不是秦琼了。” 司马俊杰怒道:“好你个无知之徒。秦琼乃隋唐初期第一勇士,只因他不愿参与玄武门之变,才受太宗冷落,趋炎附势者有意贬低的的才能。” 小青在一旁忍无可忍:“俊杰哥,少跟他废话。”说着冲过去,想要打秦大琼耳光子。 秦大琼抬手一推,将小青退出老远:“好男不与女斗,姑娘过一边去!” 他这一下,的确让司马俊杰不敢小觑,不但气力大,劲也拿捏的很好,虽把小青推出老远,但没使她跌倒。 千里风见两人久出未归,便出门查看,刚好见到这一幕。 司马俊杰不敢托大,全神贯注:“好手段,来吧!” 秦大琼不太敢相信:“你要和我斗?” 司马俊杰叫道:“看掌!”说着就朝秦大琼心房拍去。 秦大琼没有准备,见对方一掌拍来,带着风声,才明白对手了得,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一侧身,让肩头挨了一掌。好在司马俊杰收了劲力,只用了两分的功力,要不然,他的一条手臂是废定了。 秦大琼感到一阵剧痛,他也明白对方手下留情。他跳出圈外,道:“原来你也是个铮铮汉子,俺看走眼了。难怪没人取你心法。”说完抽出双锏:“来吧!” 司马俊杰知他势猛力沉,左闪右躲,尽力避开他打来的双锏。秦大琼并非只凭力气,双锏舞得颇有章法,进攻防守兼顾。一时间,他倒是占了上风。 千里风在一旁暗暗思量:这可是少见的外家高手。 小青为司马俊杰担心:这般打下去,俊杰恐怕是要吃亏。 司马俊杰见难以突破对方双锏,只好使出一招隔山打牛的绝招。掌力打在秦大琼的手臂上。 秦大琼想都没想过对手竟然有此等本领,不做身体接触,也能伤人于一仗之外。这一掌虽然自己能挨得下,可是防不胜防。他暗思:若他击我面门,我岂还能斗得下去?他这才知道了上乘武学的威力所在。他跳出圈外,道:“算你赢了,俺斗不过你。俺是没本事要这银子。” 司马俊杰收了姿势,道:“兄台的武艺练得很不错了,只是没有修炼内功心法,所以让司马捡了个便宜。承让了。” 秦大琼臣服道:“难怪这心法值这么多钱。俺就是再练上十年,也不是你对手。看来别的人也难从你这弄到银子。在下告辞。” 千里风见秦大琼走后,对司马俊杰道:“看来你的麻烦才刚刚开始。白面具人的这一招,是要扰乱你的心思,以便在华山英雄会上取胜。” 司马俊杰笑道:“可他打错了算盘。我的武功欠的是临阵对敌,多来几个练手,正好提高。” 自李娇娇闹了一回豆腐摊后,地痞流氓再也不敢找大丫、小丫生事。赵头领还一天三回地去查看情况,并向她们嘘寒问暖,声明若遇到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他。 陈兴文见生意正常,便把精力放在采买物品上。他要在年关前将物品送到大天坑,让天坑的人过上一个喜庆的新年。 汉武帝当了皇帝后,统一了过年的日子,大天坑的人也沿袭至今,所以他们的年关,与外边无异。 没几天,物资都准备好了,陈兴文叫黄小牛和白山羊与他一道把货送到大天坑去。 黄小牛和白山羊心里有些担心,他们回大天坑后,是否还能出来。他们做错了事,老人会得知的话,怕是不让他们出来了。 陈兴文宽慰道:“世上哪有人不犯过错呢?以后别犯就是了。此事我不与老人会说,你们放心与我去送货物吧。把货运到山脚,我们进大天坑叫人来取就是。不能让外人直接送进去。大丫、小丫与大牛留下照顾生意。若顺利的话,年关我们还能赶回来。” 黄小牛和白山羊听陈兴文这么说,才放心与陈兴文一道去给大天坑送物资。 陈兴文接着又对黄大牛道:“大牛,我们走了,你会辛苦些,重活粗活都要你来干。” 黄大牛心情特别高兴,他能与大丫、小丫独处。“兴文哥你放心好了,这点活累不了我。” 陈兴文又吩咐道:“虽然没人来闹事了,但一定要注意,少惹事,不要在外人面前展示轻功。若惹上江湖人,就麻烦了。” 黄大牛嘴上“喏”了一声,心里却不以为然:难道江湖就那么可怕不成? 陈兴文请了人和车拉货。他与黄小牛、白山羊走后,黄大牛心里感觉一阵轻松。他要好好地与大丫、小丫谈谈。 他在家里做好了饭菜,等大丫、小丫回家。天快黑时,大丫、小丫面带笑容回到家里。这日她俩卖完了所有的豆腐,还接到一家做酒宴用材的订单。 小丫见桌上摆着丰盛的菜,道:“大牛,用钱可要省着些,要学会过日子。白山羊回来与你算账你可不好交代。” 黄大牛原是想讨好一番她姐妹俩,没想到反受教训,心里窝着气。“靠做这点豆腐,哪年才能过上好日子。兴文哥说待他办完他的事后,就回大天坑去,永不出来。大丫小丫,你俩和他一块回去吗?” 大丫毫不迟疑:“我和兴文哥一块回去,反正他上哪,我上哪。” 小丫没吭声。 黄大牛追问道:“小丫你呢?回不回?” 小丫含糊其辞:“不知道。” 黄大牛凑近小丫:“我知道你不想再回去。我也不想,我们就决定在外面过吧。今日我正式向你提亲,你可答应?” 小丫瞪大眼睛:“虽然我想在外面过,但我不想与你一块过。你还是趁早去找别人的好。” 黄大牛怏怏道:“在大天坑里,你不愿意与我一块过,出来了你也还不愿意与我一块过。你不回大天坑,自然嫁不着兴文哥。与我一块过,有什么不好呢?” 第二十六章 抱布贸丝(二) 小丫有些不耐烦:“别说了,快吃饭吧。” 这是大天坑人的规矩,女方不同意,男方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黄大牛出到外边有了一段时间,开始有了外边的思维,继续道:“我想办法弄钱让你过上好日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丫吃着饭,当没听见。 大丫答到:“兴文哥都还没有好的办法,你有办法?别做坏事就行。” 黄大牛不悦道:“你别老兴文哥的,没他我们就不用活了似的。在大天坑里,我们当他是神,什么都懂。可出来后,我才发现他与常人无异,你若跟他一辈子,不会有好结果,倒不如和我一块过。大丫,我也向你提亲,你愿意吗?” 大丫摇头道:“我不愿意。兴文哥不娶我,我也跟他一辈子。” 黄大牛愤愤道:“你们无非是认为兴文哥有本事。我想,再过一段时日,我也会有本事的。” 小丫回道:“那是你的事。” 黄大牛感到郁闷,吃了几口饭,便不吃了,说去外面走走,起身离去。 大丫叫道:“别走远,早去早回。“ 黄大牛“喏”了一声。其实,他的目的很明确,好久没去一夜销魂逛逛了,郁闷之际,最需要到那散心。 一夜销魂门前此时正是车水马龙。一位身穿绸缎的人走出锦车。在一旁等客的众女子即刻围了上去。他向随从挥了挥手,随从拿出碎银,抛撒给那些女子门。女子们哄抢着碎银,引起一阵骚动。那人哈哈大笑,显得格外开心。 白山羊走后,由黄大牛代管账务。他想一定能挤出些费用,去找一位女子,发泄一番心中的郁闷。 看此情此景,黄大牛咽了咽口水,自视一眼自己粗布蓝杉,顿时兴致索然。心中的郁闷更甚了。 有钱真好。他心里嘀咕着。 洛阳牡丹珠光宝气的从一夜消魂里走出来。她的脸虽然遮挡着白纱,看不清她的长相,但她一袭紧身的薄如蝉翼的粉红长裙,勾勒出来的景致,令黄大牛欲火中烧。 黄大牛盯着她,心想:她一定是一夜销魂的头牌,她房间里一定放着许多金银珠宝。在这人欲横流的世界里,有钱才是大爷,有钱才能开心、快活。大丫、小丫,没有你们我一样可以痛痛快快地活着。 洛阳牡丹在门前转了一圈,又走进去了。 黄大牛离开前门,转到后院墙下,看看四处无人,便跃了进去。 他来过几次,大致了解一夜销魂的布局。他估量着她住的地方。天字一号的环境幽静,灯光柔和,窗帘考究,最有可能是她的住处。 黄大牛爬到那屋的窗户下,朝里望去,果然见洛阳牡丹在屋里。她此时已卸下遮脸的面纱,对着镜子,在梳着头发。铜镜映出她标志的面容。梳妆台前,除了几样首饰外,还摆放着一颗硕大的宝石。 此时尚早,离一夜销魂人睡觉的时间还有几个时辰。如此呆在窗外不是办法。黄大牛正不知如何是好。恰见洛阳牡丹又戴上面纱,出了门。 黄大牛哪里知道,自己已经出现在洛阳牡丹的镜子里。他还心中暗喜,即刻翻进房间,直奔梳妆台。 房门猛然开了。黄大牛被吓了一跳。洛阳牡丹并不去抓他,而是守住了窗口。她的动作敏捷,超出了他的意料。 黄大牛猛然退了一步,然后便想朝门的方向跑。 洛阳牡丹叫道:“门外有人守着,走不通。” 黄大牛只好站着不动。 洛阳牡丹甜声道:“好俊的小伙,终于等到你了。你是看中姐姐的人呢,还是看中姐姐的金银财宝?” 黄大牛没有蒙面,让洛阳牡丹看得清楚。见洛阳牡丹没有喊人抓他的意思,他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他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房门,并不答话。 洛阳牡丹猜到他想找逃路,微微笑道:“姐姐知道你轻功了得。但门外有人把住,想跑是很难的。你别紧张,坐下慢慢说。要人要物,你开口便是。” 黄大牛不知所措,又退了几步,退到床边。“我、我只想借些你的东西,以、以后还你。”他结巴道。 洛阳牡丹笑容可掬:“上次在掌柜处借的还不够吗?” 黄大牛脸一红,没吭声。 洛阳牡丹朝他走了两步,黄大牛“嗖”地跳到床上。她怕惊着他,不再向前:“没关系,不够就说。只要你说真话,金银财宝任你要。姐姐问你:你从哪里来?” 黄大牛摇摇头:“我不能说!” 洛阳牡丹又问:“可是与陈兴文一块来的?” 黄大牛依然摇头:“我不能说。” 洛阳牡丹心里也困惑:他若是与陈兴文一块来的,不可能来偷东西啊。“你不说,姐姐怎么把东西给你呢?总要说一些,表明你的诚意才行。” 黄大牛没办法,只好吓唬她,道:“姐姐你别逼我,我不想动手伤你。” 洛阳牡丹笑道:“你想伤我,就试试看,伤得了我,我就不逼你。”她也想试试他的武功。 黄大牛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冲向洛阳牡丹,双手毫无章法地乱舞,目的是想吓退对方,让出道来。 洛阳牡丹见他如此招式,并不躲闪,用了一招借力打力,拦住他的腰,然后将他一转,再一送,把他抛回床上。“真可惜,这么好的轻功,可一点武功也不会。” 黄大牛弹起身,再冲过去,还是给洛阳牡丹抛了回去。“你腿快,我手快。要伤我可不容易。”她嬉笑道。 黄大牛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如花似玉的弱女子,竟然有如此本事,不但动作极其敏捷,而且气力大得出奇,让他一个大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便是兴文哥说的武功么?难怪他说遇到江湖人就麻烦了。他想:再动下去不但徒劳,而且丢人。干脆躺在床上,不再动弹。 洛阳牡丹喝道:“你坐起来!这般躺在我的床上,别人见了,叫我如何说得清。起来回答我的问题。” 黄大牛坐起身,但就是不吭声。 洛阳牡丹收起原先的笑脸:“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别不知好歹,赶快说,你从何处来,在哪练成的轻功?” 黄大牛还是那一句:“我不能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 洛阳牡丹佯怒道:“先让你见识见识断筋碎骨的点穴手段,令你痛不欲生。”说着走近黄大牛,举手作欲点穴的样子。 此时窗外猛地窜进一个人来,他戴着白色面具。 洛阳牡丹听千里风说过有两个白面具人,她想,这一定是这小子的同伙。她撇下黄大牛,转过身子面对来人道:“你救得了他吗?” 白面具人并不答话,挥手便是一掌。 洛阳牡丹见他挥掌生风,知道认错了人,不敢大意,偏过来掌,顺势还了一腿。 两人缠斗在一起。几招过后,洛阳牡丹就明白:自己手中无剑,万万不是他的对手。他招式奇特,内力雄浑,好在他似乎手下留情,不但没用全力,而且没下致命狠招。洛阳牡丹心里一惊:“你是何人!” 白面具人并不答她,而是对黄大牛道:“小子,你还不快走?”说完欺身将洛阳牡丹逼退,来到床前,一把拉住黄大牛。 黄大牛看呆了两人打斗,竟然忘掉了逃走,待白面具人拉他时,才醒悟过来。 洛阳牡丹被白面具人逼到一边,让出了路。 白面具人的轻功也不弱,他拉住黄大牛的手,跃起身子,跳出窗外,又一个蜻蜓点水,跑出院外去了。 洛阳牡丹知道追也无用,看着窗外的夜空,喃喃道:“世上竟还有这般高手,怎的以前都没听说呢?” 第二十六章 抱布贸丝(三) 白面具人拉着黄大牛跑到偏避处停下来。黄大牛十分感激道:“多谢壮士相救。” 白面具人依然戴着面具,道:“江湖中人,遇到难事,帮帮忙再寻常不过。” 黄大牛好奇道:“你是江湖中人?” 白面具人反问:“你不是江湖中人?”他见黄大牛不知如何回答,又道:“你做的就是江湖之事,你也算江湖人了。小哥是哪里人士?” 黄大牛看了看白面具人露出的两只眼睛,“我不能说。” 白面具人笑了笑道:“我可犯了江湖之忌。你有你的秘密,不便说就别说。小哥轻功高绝,可不懂武功,太可惜了。” 黄大牛道:“以前在家不知道武功有何用处,现在是知道了。可惜没人教。” 白面具人听他这么说,弹动着手指,道:“我俩做个交易如何?” 黄大牛不明白交易为何意,问道:“交易?啥叫交易?” 白面具人停了停,道:“交易就是买卖,懂吗?” 黄大牛点头:“说买卖我懂。可我俩有何买卖做?我一无货物,二无本钱。” 白面具人笑道:“我俩做的买卖不用货物也不要钱。我教你武功,你教我轻功,我俩将自己的本事交换一下,这也是买卖,你看如何?” 黄大牛想了想:若自己会了武功,将来就再没人敢欺负了。大丫、小丫看不上我,还不是自己本事比不上陈兴文。学了武功,就能比陈兴文强。反正出天坑时没有人说不能传这轻功给别人。“这买卖很好,可轻功要从小学起,你年纪大了,恐怕难有效果。” 白面具人道:“轻功也是武功的一门,当然是从小学起最好。” 黄大牛想想又道:“不过只要你勤学苦练,也还是有进步的。有个人也是很大年纪才学的,几年后功夫与我不相上下。” 白面具人沉思了片刻:“他学了几年?” 黄大牛看不见他脸色的表情,“有六年。不过你的底子很好,只要得法,三两个月会有极大的进步。” 白面具人道:“打斗的武功也一样。你有轻功作基础,学得会非常快,几个月后,你就可以成为江湖上的高手了。” 黄大牛兴奋道:“是吗?那我们做交易吧。” 白面具人的声音,也带着喜悦;“好,我们现在就开始,我先教你一套拳法。” 黄大牛连连点头:“好,好,马上教。” 白面具人一边演示,一边讲解。 黄大牛跟着做动作。待白面具人演示完毕,他就基本记住了。他的武功基础极好,学得非常快。“我自己练一回试试。”他满有把握道。说完,他虎虎生风地打了一遍。 白面具人由衷叹道:“真实个武学奇才。可惜!” 黄大牛不太明白:“你说可惜什么?” 白面具人哼哈了一声,道:“可惜你以前没练武。我再教你一套掌法。” 黄大牛欣喜若狂:“把你所有的都教给我。” 白面具人点点头道:“好的好的。不过我的武功路数太多,十天半月你也学不完。不急,我教你,你也要教我,那才是生意,对吧?” 黄大牛道:“对,你再教我一套,我把我的轻功交给你。不过,我的方法不复杂,你一个时辰就能记住,主要还是要早晚练习。” 接着,黄大牛又学会了一套掌法。学完他便问:“会了这两套武功,我能敌得过那美貌女子吗?” 白面具人笑笑:“你再练十年也难敌的过她。她可是江湖上罕见的高手。” 黄大牛惊道:“她这般厉害?” 白面具人道:“所以你要认真学。当然,也要认真教。你认真教我,我才认真教你。到你教我啦。”说着他从兜里拿出纸笔。“我记性不好,得用笔记记。” 涉世未深的黄大牛,哪里懂得人心的险恶,花了近一个时辰,一股脑儿把绝世轻功的方法教给了对方。 白面具人按着他的方法试了试,感觉不错。收势时他问道:“你到过洛阳吗?” 黄大牛摇摇头:“没到过。” 白面具人点点头:“那一定是你的兄弟或朋友了。他们三位,轻功也很好。他们也不懂武功吧?” 黄大牛接口道:“他们都不懂武功。我们那人人都会轻功,就是不会武功。因为我们从不打架斗殴欺负人。” 白面具人看着黄大牛:“还有这样的地方,在哪呢?” 黄大牛连忙摆手道:“这我不能说。” 白面具人叹了一口气:“说不说已无所谓了。你要守你的秘密,我也要守我的秘密。你说,什么人最能守秘密?” 黄大牛想了想,道:“守信用的人最能守秘密。” 白面具人摇摇头:“非也。死人才最能守秘密。” 黄大牛不明白他的意思:“死人怎么知道秘密?” 白面具人冷冷道:“真是个傻子。”说完,一掌打在黄大牛心口上。 黄大牛闷声躺到地上,断断续续道:“我、我、后、后悔,不、不听、你、你的话。”可是为时已晚。 再说洛阳牡丹,心里感到一阵郁闷,到手的线索,就这般轻易让人给劫走了。纵横江湖数十年,她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以往只有她戏耍别人,哪有别人能占她便宜?她发誓要把那面具人找出来。想着想着,她觉得一个人实在无聊,干脆又回到司马府,去找千里风他们交流信息。 大家都还没有睡觉,在堂中聊各自的见闻。唐素素见洛阳牡丹回来,笑道:“罗姐姐看来还是离不开我们,舍不得又回来了。” 洛阳牡丹没好气地答到:“你以为我想去那地方住吗?还不是为了去打听兴文的下落。” 李娇娇问:“可有消息?” 洛阳牡丹愤愤道:“消息是有,可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李娇娇和唐素素焦急道:“何消息,快说!” 洛阳牡丹笑笑:“你俩也别太紧张了,不是兴文的坏消息,放心了吧?” 李娇娇瞪她一眼:“好你个罗姐姐,还拿妹妹开心。” 洛阳牡丹又笑了笑:“我不拿你们开心,可一会儿我说了你们拿我开心。千老弟,你说怪不怪?别人被偷的财物都归还了,可我的财物不但没有归还,反而又来偷了。他们看中我哪一点呢?” 司马俊杰偷挪道:“看中罗姐姐漂亮啊!” 千里风急忙问:“又被偷了?” 接着,洛阳牡丹把当晚的经过说了一遍。 大家听她所言,又陷于疑惑中。千里风道:“没想到此面具人的武功也这么高。” 司马俊杰问:“罗姐姐,你与他过了数招,探的出他的武功路数吗?” 洛阳牡丹惭愧道:“探不出来。老实说,没用剑,我不是他的对手,若是用剑的话,可能可以逼出他用看家本事。但我看出,他的武功虽高,但轻功与那小子还有不少差距,看他身法,估计我都能追得上他。虽然是他拉着那小子的手,但却是那小子领着他跑。” 第二十六章 抱布贸丝(四) 千里风沉思片刻:“这就奇怪了,我见到的那位面具人,轻功极高,应该与那小子无异。你见的白面具人,怎么轻功就不行?是不是今日你见到的,是与俊杰交手的那位?” 李娇娇摇摇头:“两白面具人,显然不是同道,与俊杰交手的那白面具人,不可能去救那小子。” 洛阳牡丹皱着眉头:“你们这个那个的,说得我都糊涂了。” 司马俊杰问:“罗姐姐,你敢肯定你拦住的盗贼,是从大山出来的六人中的一位?” 洛阳牡丹很自信:“他一进院子我就瞄着他了。那份轻功,我看千老弟与他也相差甚远。不是他们中的一位,还能有别人?还有,管家郑明也证实,今日这位小子,与那日来的一位身形极为相像。嗨,让人给劫了,要不一定能问出兴文的下落来。” 唐素素道:“我看不一定,若他与兴文哥是一伙的,怎么会去偷窃?兴文哥不可能去做贼的。” 李娇娇附和道:“对啊,我文哥哥可不会做贼。” 洛阳牡丹不悦道:“就你俩的哥哥好!时过境迁,谁能保证饥寒之下不动邪念?若不是与兴文一道来的,又如何解释呢?” 李娇娇应道:“谁动邪念文哥哥也不会动此邪念。” 唐素素也道:“不是我非要说自己的夫君好。我们在分析问题,就得按各人的脾性去考虑。兴文哥不是那样的人,你那样去分析得的结果就会有误。” 洛阳牡丹反唇相讥:“死人都还能变活人,那又是什么分析?” 李娇娇顶嘴道:“这才是依着唐二哥的脾性分析的。” 洛阳牡丹更加不悦:“你二哥就是那样可恶之人?” 李娇娇反问:“二哥是哪样的人你还不知道?若他当初没有邪念,文哥哥会离开你们被逼跳崖?” 洛阳牡丹被问得答不出话,只好道:“可这一切如何解释呢?” 千里风打圆道:“总算是见到贼人的面了,以后寻找也方便些。明日我请个画师来,画影图型。他们为何要盯着罗姐姐不放,应该是有缘由。” 大丫、小丫见黄大牛一夜未归,心里着实急了起来。两人顾不上去蒸豆腐,分头到附近去寻找。找了一个多时辰,没见到踪影,又只好回到家里。 小丫愤愤道:“这大牛也真是的,也不怕别人为他担心。” 大丫却心情不宁:“我担心他出事。他再怎么生我们的气,也不会一声不响地一夜未归。” 小丫无奈道:“这样找也不是办法。不出事,他自然会回来,若真出了什么事,也不是我们找得见的。人家下了定金要豆腐,赶快磨浆蒸豆腐吧。” 大丫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依着小丫,做起豆腐来。不过,她们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做完定金的数量后,依然没见黄大牛,便收工不做了。 大丫道:“趁着送豆腐,我们再找找。” 小丫道:“他会不会因我俩不愿意嫁他,自个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呢?” 大丫摇摇头:“若要离开我们,他也会说一声的。他包袱都没拿,银子没带,他能到哪里去?我就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 小丫没好气地:“叫他晚上别出去,偏不信。难道是那些地痞流氓又来闹事?盯上他?” 大丫想了想:“说不定。这样吧,若明日他还不回来,我们便叫那赵大哥想想办法帮我们找。他地界熟,人手多。”她说的赵大哥,就是赵头领。 小丫点头:“嗯,他一定有办法。他也见过大牛的。” 过了一日,黄大牛依然没有回来。大丫小丫只好找到赵头领,让他帮忙。 赵头领倒是挺乐意为她俩办事的。一来两姑娘长的秀气,让人亲近,二来公主有令,要好好照看她们。她们的难事,自然成了赵头领的难事了。于是,他一边安慰大丫、小丫,一边安排手下,将消息传给大街小巷的地头。 又过了两日,黄大牛还是音信全无,大丫、小丫可真是急坏了。赵头领也感到事情不妙,在长安城里,连他都找不到的人,那恐怕真的要消失了。他甚至到各大小捕房去查问,也没消息。思量之后他也担心起来。于是问了总兵大人,得知千里风的住处,便亲自到司马府去向公主报告。 若他遇见千里风或李娇娇的话,也许两处找人的事就汇成一处了,李娇娇他们很容易便发现两位豆腐姑娘的身份。真是不巧不成书。就在当日早上,千里风接到李嗣源的指令,有事要他急返洛阳。李娇娇出来时日也长,想回去看看儿子,因此,她便与千里风一道,回洛阳去了,留下唐素素他们继续在长安打探消息。 待赵头领赶到司马府时,千里风他们刚离开不久。赵头领心想,这也不算甚么大不了的事情,公主管事,也是一时性起,说不定过几天便忘记了。既然她已离开长安,此事便了。因此,他也不向司马俊杰他们提及此事。 不过赵头领还是为两姑娘担心:除非黄大牛自己离开长安,要不然一定是凶多吉少。因此,他并没放松对黄大牛的寻找。 大丫、小丫这几日再没心思做豆腐。整日在街头巷尾转悠,希望能找到黄大牛。陈兴文又不在,两人急得团团转。 陈兴文带着黄小牛和白山羊日夜赶路,目的是既想能尽快地回到大天坑,把外面的消息告诉周大爷他们;又想尽快返回长安,豆腐店的事,他还是放心不下。 这日,他们来到一个小集镇,再往前走,就要走山间小路了。陈兴文见天色已晚,便决定住上一晚,待明日雇人将货物挑进山里。 三人正在客栈里吃饭。忽然天边出现一道亮光,久久不散。客栈里的众人无不惊奇。有好事者跑到屋外观望,回来道天空晴朗,没有一点下雨的征兆,那亮光绝对不是闪电。 陈兴文警觉地问掌柜:“此处这个时节还常下雨吗?” 掌柜答到:“少,都到腊月了,哪还有闪电。那道亮光也不知道咋回事,闪电持续不了这么久。” 陈兴文沉思道:“是不像闪电,可为何这般亮呢?” 黄小牛突然叫了一声:“耗子,好多耗子。”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十多只耗子跑到饭厅里,像入无人之境,没有一点怕人的样子。 掌柜忙拿起扫帚驱赶,可怎么也赶不跑,道:“怎地来了这么多耗子,以前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陈兴文猛然道:“不好,此乃地动先兆。大家赶快离开屋里,到空旷之处避避。以免房屋垮塌压到人。” 众人将信将疑,一些人随他跑了出去,还有一些人仍坐着不动。 第二十六章 抱布贸丝(五) 过了一会儿,但见桌面碗筷弹动,酒水淌出。还在屋里的人此时才相信陈兴文的话,急忙夺路跑出屋外。紧接着,地动山摇,房屋吱吱嘎嘎发响,瓦片掉落,整间房屋渐渐倾斜,最终轰然倒下。 掌柜惊魂未定,拍着胸口:“要不是这位公子发出警示,我等此刻定然被埋在屋下。你咋知道会有地动?” 陈兴文看着倒塌的房屋,道:“天地、万物先人所知地动之事,古书曾有记载,我也只是偶尔看到。方才的徵象提醒了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掌柜哭丧着脸:“命是捡回了,可家破了,这如何是好?” 有人嚷道:“我的货物全在你家里,全是坛坛的美酒,这么一来,哪还要得?掌柜,你给讨个说法。” 掌柜急道到:“我家破如此,你教我如何说法?若你要我陪你,你便把刚才捡到的命拿走好了。” 那住客道:“发生在你家的事,你可不能赖。” 掌柜被逼的想哭起来。 陈兴文看不过去,道:“此乃天灾,怎能牵怪掌柜?若你住在别家,一样难逃厄运。大家都受了灾,只好自己承担。” 众人附和着陈兴文,那住客才肯罢休。 当晚,小镇的房屋几乎全都倒塌了。没倒塌的,也不敢住人。众人没有别的住处,只好生起大火,在外面坐了一晚。 那是一次猛烈的地震。陈兴文他们虽然逃过了劫难,但有许多人家破人亡。 第二日,陈兴文从废墟中翻出他们的货物,基本完好。集镇上的人都忙着清理自家倒塌的房屋,陈兴文他们请不到挑夫。陈兴文便选了些急用物品,打算三人各自挑一担走。 正要出发,遇到一个打前方来的人。他听说陈兴文他们要挑着担子走,便道:“哪还能挑担?一路塌方,空手走得过去就很不错了。” 陈兴文他们只好放下担子,把货物存放在客栈,轻装前往大天坑。 几个时辰的路,他们足足走多一倍的时间,还算他们轻功了得,若是常人,恐怕要多走几天才到。来到他们原先露宿的山坳,已是面目全非,整座大山像是被移走了似的。 好在陈兴文辨别方向的能力极强,带着黄小牛与白山羊往高处走。到了高处朝下看,大天坑四周绝壁已荡然无存,全都垮塌了,形成了一个缓坡。上下倒是方便起来。 他们下到大天坑。没找到一个人。任凭他们怎么喊,都没有人回答。四周一遍寂静,偶尔传来滚石的声音。不用说,在大天坑的人全都遇难了。 白山羊和黄小牛放声大哭,陈兴文也流干了眼泪。天色已晚,三人生起篝火,在野外露宿了一晚。第二天,陈兴文为大天坑的人做了简单的祭奠仪式后,怀着悲戚的心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他心灵归宿之地。 离除夕没有几天了。司马俊杰和小青忙着准备他们的婚事。他们将婚期定在正月十五。正月初八,李娇娇会从洛阳赶到长安。他们所做的这一切,目的是要尽快找到陈兴文。 这一日,司马俊杰又打发了一位来自江南的高手。他与秦大琼一样,收到英雄贴,便来找司马俊杰要大力精刚掌心法。 这可惹恼了洛阳牡丹:“还真的没完没了啦。下次有人再来,你让他先过我这关。”她对司马俊杰道。 司马俊杰笑道:“岂敢劳你罗姐姐亲自动手。多来几个也好,让我练练手。到了三月初三华山英雄会时,你就承让我,给我当一回天下第一,大力精掌的心法也就不需买卖了。” 唐素素愤愤道:“是谁这般歹毒,挑起江湖纷争。要不我们试一试,按告示里说的,就说有人夺取了心法,到浮云寺的树上系上红带子,看是否真有人来接洽。若有的话,自然牵出是谁捣的鬼,若没有,谣言不攻自破。” 洛阳牡丹赞同道:“这可是个好办法。我明日就去那树上系上红线。看他敢不敢出来与我交易。” 司马俊杰附和道:“对,就这么着。我也去!我们也戴上白面具,看他怎么待我们。” 唐素素摆摆手:“戴面具不妥。从现有的迹象看,他定是杀害黄叔的那位面具人,我们戴上他的面具,表明是针对他的,他岂还出来。我们用黑布蒙面好了。” 小青道:“姐姐说的有道理,我就去准备红布,里面缠上相约地点的信。” 几人兴致甚高,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商量如何演好这曲戏。唐素素有些担心:“他的武功那么高,我们可得小心些。” 洛阳牡丹毫不畏惧:“武林中,除了李存孝和陈兴文,还有谁能敌得过我与俊杰联手的?就算是当今皇上,也敌不过我俩。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司马俊杰道:“挂上红线,我们就在一旁暗中守着。就怕他不来。” 洛阳牡丹越说越兴奋:“可惜娇娇与千里风不在,没能看我们的好戏了。娇娇那鬼丫头,一定好后悔回洛阳。” 第二天,四人改变行头,悄悄来到浮云寺。洛阳牡丹抢着道:“红绳我去挂,我挂高些,他才知道我的武功,打败俊杰才说得过去。” 几人中,她轻功最好,大家也就不与她争了。 洛阳牡丹在浮云寺周围转了几圈,来到那颗银杉树下,一纵身,跃起老高,将红绳系在枝条上。 那红绳随风飘着,很显眼。 他们在暗处约等了一个时辰,果然见到一个戴着红面具的人,来到树下。 他看看四周无人,便跃起身子,要去取那红绳。可惜他轻功不济,越了几次,够不着。于是,他便到一旁找来一根长木条做帮手。 他取下红绳后,打开信件看了看,正准备离开。 洛阳牡丹和司马俊杰前后拦住了他。 那人怔了一怔,挥掌便向洛阳牡丹击去。洛阳牡丹早有准备,挺剑相迎。那人似乎知道她的厉害,收回双掌,斜身躲闪。 洛阳牡丹一剑刺虚,顺势把剑往上挑,那人躲闪不急,戴在脸上的面具顿时被打落下来。 洛阳牡丹退了一步,惊奇道:“是你,郑掌柜?” 原来那人正是她请的掌柜郑明。他反问道:“你是罗老板吧?” 洛阳牡丹取下蒙面巾,“你怎看出是我?” 郑明笑道:“看不出人,还看不出你的剑吗?” 司马俊杰也将面布摘下,他不认识郑明,依然蓄势待发。 唐素素和小青也跑了出来。她俩也吃了一惊。唐素素道:“郑叔,你怎么来取红绳?” 郑明又笑道:“这笔买卖在江湖中家喻户晓。今日我正好经过此地,见有红绳,十分好奇,便取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设的局。” 司马俊杰追问道:“那你为何戴着面具?” 第二十七章 夫妻重逢(一) 郑明看着他:“这位是司马公子吧?要赶这趟浑水,自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身份,所以便带面具啦。” 司马俊杰又问:“你随身带着面具,是不是太巧了些呢?” 郑明干干笑道:“是有些巧。出城时见摆着卖,心想买一个挡挡风沙也不错,便买了。不信你到城门旁看看,我是否在说假话。要过年了,好多小孩都买来玩呢。” 洛阳牡丹将剑收起,道:“郑掌柜的确不是那天我遇到的那位面具人。” 郑明一脸疑惑:“罗老板说做这趟买卖的人也戴这样的面具?” 洛阳牡丹点点头。 郑明朝司马俊杰道:“难怪司马公子对我如此敌意。原来真的是太巧了。” 洛阳牡丹问道:“郑掌柜,依你看这桩生意与那些盗贼有联系吗?” 郑明想了想:“这我可说不上。要不,我再把红线挂上去,你们再等等?” 洛阳牡丹沮丧道:“算了。都露馅了,估计也等不着。俊杰你看呢?” 司马俊杰看看小青和唐素素,见她俩没吭声,便道:“估计是难等了。算了吧。” 郑明露出歉意:“真对不起,是我干扰你们了。” 小青上前道:“正好见着郑叔。我与俊杰正月十五结婚,若你抽得时间,请一定光临。唐门的老人已经不多了,你能来我们太高兴啦。请柬随后便到。” 郑明感激道:“多谢小青姑娘还记得我,我一定去。” 洛阳牡丹道:“没事我们就先回了。” 郑明指指浮云寺,“我去烧柱香。” 唐素素道:“郑叔慢走!到时一定要来。” 郑明走后,司马俊杰看着他的背影:“你们难道不觉得太巧了吗?” 洛阳牡丹点点头头:“是很巧,巧就巧在他戴着面具。不过我实在想不通,他能与此事有牵连?” 唐素素也道:“他与黄猛都是老实人,我与兴文哥的婚礼,还是他做的司仪。” 司马俊杰想了想,“我虽不认识他,但我总觉得他的背影在哪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洛阳牡丹略有所思,“哦!有这样的感觉?那你好好想想。” 快到除夕,长安城里过年的气氛很浓。自晋灭梁后,几年没有大仗,民众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日子渐渐好过些起来。李嗣源顾及民生,减税治贪带来了一遍新的景象。 有钱家的人,张灯结彩;普通人家,清扫庭院,挂一些自制灯笼。集市上更是热闹,物品像是不要钱似的,抢购着。 大丫、小丫找了几日黄大牛,音讯全无,只好放弃。她俩见买豆腐的人甚多,不少人还到家里来订,便忙着做豆腐了。两人作了分工,大丫做,小丫卖。 这一日,陈兴文三人心情沉重地回到长安,进了院子。大丫立即从屋里跑出来,“兴文哥,你们可回来了!”说着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陈兴文看了看屋里,没见有人,问:“大牛、小丫呢?” 大丫丢下手中的柴,道:“小丫在集市卖豆腐。大牛啊,别提他了,急死人啦。你们去的第二天就不见踪影了。整个长安城我和小丫都找遍啦。实在找不到,我们也只好不找了。也不知道他是吉是凶。” 陈兴文心里一紧:“他去哪没与你俩说吗?” 大丫道:“吃晚饭时,他与我和小丫顶了两句嘴,然后说出外走走,就再没见回来。” 黄小牛凑了过来:“或许他到哪独自一人呆去了。在家他生气时,常常跑到林中一人呆上老半天的。” 大丫蹬脚道:“他的脾气我懂,可这么多天了,哪像是生气不回家的样子。他知道我们手上忙,不可能出去这么久的。” 黄小牛急道:“这可怎么着?再出什么乱子来,我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白山羊瞪他一眼:“别乱说。” 他们三人原打算等过完年,再将大天坑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大丫他们。黄小牛一急便说漏了嘴。 大丫听出玄音,问黄小牛:“怎的,你爹你娘呢?” 黄小牛忍不住“哇”地哭起来。接着白山羊也抽泣起来。 大丫惊道:“兴文哥,怎么啦?” 陈兴文见瞒不住,缓缓道:“大天坑没有了。地动时全埋了。”说完满面泪水。 大丫一屁股呆坐到地上。过了好一阵子,才喃喃道:“我爷爷也没有了吗?” 另三人不吭声。 大丫“哇”地也哭起来。 陈兴文无从安慰,默默地流着眼泪。良久,大丫才缓过来。他将三人让进屋里,对黄小牛道:“你们在家歇着,我去集市看看小丫。” 集市离家不远,走半柱香便到。小丫见陈兴文来了,高兴得蹦跳起来。接着,悄声在陈兴文耳边道:“你知道大牛的事了吧?刚才有个人,拿着大牛的画像,也在找大牛。” 陈兴文赶忙问:“在哪?” 小丫指了指前方的巷口:“朝那去了,十七、八岁,穿灰色衣服,就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陈兴文边说边走:“我去看看。” 没一会儿,陈兴文便看到了小丫说的那个人。他走近前去,问:“小兄弟,听说你在找人,是吗?” 那人看了看陈兴文,点头道:“对啊,你可有消息?”说着将黄大牛的画像给他看。 画像的确像极了黄大牛。陈兴文却摇摇头:“弄错了,我的消息不是他。你是为官府找人吗?” 那人又看了看陈兴文,不说话,把画像收了起来。 陈兴文明白他的意思,从兜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他。 那人接过银子,凑到陈兴文耳边,轻声道:“是帮司马公子找人。” 陈兴文问:“是司马俊杰吗?” 那人点点头。 陈兴文指着大牛的画像又问:“可知道此人姓名?” 那人摇摇头,接着道:“大哥你可有消息?可不能吃独食,领赏得分一些我。” 陈兴文敷衍了几句便走了。他想:司马俊杰怎么也在找黄大牛呢?从画像分析,肯定有人清晰地见过黄大牛,要不然画不出这般像。 当晚,陈兴文决定到司马府走一趟,试图发现些线索。他不能去太晚,晚了人家睡觉了,去了也就白去。 第二十七章 夫妻重逢(二) 司马府门前挂着几个大灯笼,把周边照得很亮。陈兴文不敢靠近,沿着院墙走了一圈。前院后院也也是灯火通明的。只有对着房屋侧面的那段院墙,稍微暗一些。他听听没有动静,便从那越上院墙。他并不着地,又是一跃,直接落到房屋二层的走廊上。 一楼传来脚步声,陈兴文急忙翻上二楼顶上的封山上。 脚步声上到二楼,一个女孩说道:“妈妈,睡前你要讲个故事我听。” 接着,是陈兴文久别而又熟悉的声音:“妈妈讲个过年的故事你听。”唐素素说道。 陈兴文心中一惊:素素在此!这个女孩,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呢?他想伸头出去看,又怕被发现。 唐素素带着女儿陈念竹进到陈兴文脚下的那个房间。他贴耳听下面的动静。 陈念竹道:“妈妈,你几时带我到洛阳去与思祥哥哥玩,我好想他了。“ 唐素素道:“思祥哥哥也想念竹,过完年,姨娘就会带他来长安。” 陈念竹道:“为啥要等过完年呢?我们现在去洛阳不行吗?” 唐素素道:“这里要办喜事呢。他们要来喝喜酒、吃喜糖的。” 陈兴文心里一阵酸楚:素素到此是与司马俊杰完婚的! 陈念竹道:“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爸爸回家了。” 唐素素道:“你梦见爸爸是什么样子?” 陈念竹道:“我想不起来,我只记得他抱住我,还给我一件与思祥哥哥身上挂着的一样的东西。” 唐素素道:“那是丸子壳。” 陈兴文听了这些话,明确了说话的女孩,正是自己的女儿。 陈念竹又道:“别人都有爸爸,我没有爸爸,我想我爸爸。” 陈兴文心中一阵梗塞,禁不住抽泣起来,发出了微微的声音。 唐素素的耳朵特别灵,她听到上面有人,大声道:“谁在上面?”紧接着,她推门出屋,大声喊:“有贼!” 陈兴文急忙跑到另一边,跳下走廊。虽然他带着面具,但他不敢与唐素素打照面,只好舍近求远,向着亮光处跑。 洛阳牡丹和司马俊杰听到喊声,立即从厅堂里冲出来。洛阳牡丹见黑影从后院跑,仗着轻功不错,朝陈兴文追去。 陈兴文跑到后院。后院有几处亭阁,还有假山,回廊。他不熟悉路径,速度打了折扣,险些就要被洛阳牡丹拦住,好在他轻功远胜于她,终于跑到院墙下,纵身一跃,跳到墙上。 洛阳牡丹见他已经上到墙上,知道再追无用,停下步子,问:“你到底是谁?” 陈兴文见她站在原地不再追赶,也不急于跳下去,反问道:“画影图形的那人,你们寻他何意?” 洛阳牡丹分不清此面具人和彼面具人:“他不是被你救走了吗?他一再偷我一夜销魂的东西,我自然找他。” 陈兴文道:“偷你的东西,以后连本带利一定奉还。权当借着用,望姐姐行个方便。不过你说他一再去偷,又是何意?” 洛阳牡丹暗想眼前的是另一个面具人的可能性更大,原先那位轻功没有那么好,她想证实一下,便道:“本月初三他又去偷了,你不知道?不是你亲自去救他的吗?我知道你武功了得。不过今日我长剑在手,要好好与你斗几个回合。” 陈兴文心里明白了:黄大牛是被那个面具人带走的。他想问问唐无为的生死情况,可他信不过洛阳牡丹,只好把话咽了下去。“那不是我。”他回答道。 洛阳牡丹又道:“那人与你戴的面具一样。” 陈兴文道:“你是说在洛阳劫走陈思祥的那位?” 洛阳牡丹停了片刻,“这我可弄不清。当时我不在洛阳。” 此时,唐素素和司马俊杰也来到面前。 司马俊杰补充道:“可能是,他武功奇高。” 陈兴文道:“据我所知,他练过龟息大法。” 司马俊杰回道:“他与我交过手,我猜想他是这门武功。兄台也知道他的武功路数?” 陈兴文不答。 司马俊杰和声道:“兄台缺钱用的话,尽管开口便是,司马愿意交结江湖朋友,兄台可否留下一叙。” 陈兴文抱拳道:“多谢兄台好意。我那朋友,一直没有音讯,若你们真能找到他,望网开一面。” 洛阳牡丹将剑垂下:“这般说你真不是那位面具人。其实,我们找他并不是为了为难他,而是想向他打听一位朋友。” 唐素素补充道:“我与女儿等他六年了。” 陈兴文心中颤抖:“这位夫人,刚才多有冒犯,打搅了你和你的儿女,在下向你陪个不是。你要问谁,请说。” 唐素素一字一句:“陈——兴——文!” 陈兴文几乎要将面具扯下,向他大喊一声:我就是!但他认定了她要与司马俊杰结婚,只好装作不知:“在下不认识这个人。夫人还是另找他人吧。”他把话说得一语双关。 唐素素见他否认,显得十分失望,眼含着泪。 她背对着光,陈兴文看不清此时她的表情。他担心多说漏嘴,便道:“在下有事,先告辞了。”说完,跳下了另一边院墙。 司马俊杰问道:“你们看他像陈公子吗?” 洛阳牡丹沉思片刻:“身高差不多,但兴文要显得单薄些。他嘴里含着东西,又刻意变了腔调,声音听不出来。” 唐素素呆若木鸡地站着。 司马俊杰有些懊悔,“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快,我本想请他参加我与小青的婚礼,把小青说出来,看看他的反应。” 洛阳牡丹一蹬脚:“天啊,怎把这事情给忘了呢。他是不是陈兴文,这一试便知!” 唐素素缓过神来:“他这一去,也不知道是否还会再来。” 司马俊杰安慰道:“他要找他朋友,估计还会再来。我结婚的请柬,用大字体写好,贴在门上,让他看到。” 洛阳牡丹笑道:“这是个好办法。” 离开司马府,陈兴文一路狂奔。女儿的那句话,萦绕在他脑海里,它像一根绳索,绞着他的心头。从她那甜润的声音能听得出来,她长得一定像她娘一样美丽。急速的奔跑,也不能减少心中的痛苦,他不断用力捶着胸口。 回到家里,四人在等着他的消息。大丫见陈兴文面色惨白,急忙问道:“兴文哥,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陈兴文摆摆手表示无碍。 黄小牛焦急地问:“可有我哥哥消息?” 陈兴文回道:“他被那位白面具人带走了。” 四人齐声:“哦?” 陈兴文来回度步,“大牛那晚又去了一夜销魂,被人抓了个正着,被那面具人救走了。他为何要带走大牛呢?是何目的?对了,也许是为了打探我的消息。以大牛的脾性,是不可能告诉他的。大牛这么多天不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 黄小牛哭了起来:“那可怎么办?” 第二十七章 夫妻重逢(三) 陈兴文想到空灵道长的死,意识到白面具人心狠手辣。可是他毫无办法,人海茫茫,到哪去找那白面具人?对了,他不是要找我吗?我现身出来好了。他主意拿定,口气坚决道:“我不再躲藏了,与其我去找他,倒不如让他来找我。我们想个办法,把我活着的消息放出去。” 几个人附和着。 大丫倒是很清醒:“我们不识道上的人,怎么放消息?可否去找司马公子?” 陈兴文沉思了好一会儿,摇摇头:“他是有办法,可,可不能找他。不能让他与素素知道我还活着。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长安?” 小丫猜到他指谁:“你说是千里风?” 陈兴文点点头:“他是老江湖,人又守信用。今日没见到他。估计他是回洛阳去了。” 小丫颇有把握:“那我就去问司马俊杰。” “不妥!”陈兴文否定道:“现在他身边有洛阳牡丹。洛阳牡丹充当什么角色我还搞不清楚。司马俊杰可信,洛阳牡丹不可信。不能让她知道我们的想法。” 大丫轻声道:“可否找赵大哥问问,他说过他熟悉千里风。而且,他帮助我们也很热心。” 陈兴文眼睛一亮:“对,找他试试。他要打探千里风的消息不难。千里风在长安最好,若在洛阳的话,我快马加鞭赶过去。” 白山羊疑虑道:“听说到洛阳,最快也要三天时间,赶得及吗?” 陈兴文答道:“在此也是死等,还不如去那一趟。他办法多,不会让人失望。上次我托他查唐无为的生死,不知道结果如何,也想去问问。此谜若能解开,一切都能真相大白了。” 黄小牛道:“可惜我与白山羊不会骑术,要不我和他去洛阳,兴文哥留在长安想别的办法,双管齐下,把握更大些。” 小丫站起身道:“我与姐姐去,洛阳我们到过,路熟。” 陈兴文想了良久,“你俩去我不放心。还是我去吧。一些事要我判断和处理。明日就去找赵大哥问问情况。” 除夕的那天早上,陈兴文带着冻得通红的面容赶到了洛阳。很快,他打听到了千里风的住处,立即登门求见。但为了防止李娇娇知道他来找千里风,他不敢通报姓名。他来到门前对看门的家丁道:“大哥,我想求见千里风千大人!” 看门的家丁见陈兴文风尘仆仆的样子,又没通报姓名,拿不定他是给千里风是带来福气呢还是麻烦,犹豫了好一会才答到:“千大人一早进皇宫办事去了,说不定哪时才回来。你可要久等哟。” 陈兴文尽管内心焦急,但还是装着很平静的样子,“无妨,我等便是。”说着,便站在门边。 寒风吹着陈兴文眉头上的冰雪,他禁不住地缩了缩身子。但他又挺立起来,端端正正地地站在门边。 家丁又看了看他:“大年三十的,你找大人有急事吗?” 陈兴文答到:“人命关天的大事。” 家丁愣了一愣,“你与大人相熟?” 陈兴文道:“早在晋州时就相识了。” 家丁又问:“你是晋州人?” 陈兴文答:“算是吧,在晋州生活了好几年。” 家丁道:“我也是晋州人,我们算是半个老乡。看你是个老实人,我去向管家通报一声。你等等。” 不一会,管家出来了,陈兴文给他施了个礼。 管家客气地还了一礼,问道:“公子能否告诉老朽贵姓?若不方便的话,公子不说也罢。” 陈兴文没有办法,只好小声道:“免贵姓陈。” 管家略知陈兴文之事。听陈兴文说姓陈,又这般神秘,便猜到了一二。转头对家丁道:“快,将公子引进屋里,茶饭伺候。我去皇宫门前,托人向大人传话。”说完就朝皇宫跑去。 家丁不敢怠慢,将陈兴文领进屋里,叫来别的仆役,好生款待,说是管家交代的。 陈兴文又冷又饿又困,狼吞虎咽了一番,烤着火,靠着饭桌竟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有人叫道:“兴文老弟、兴文老弟。” 陈兴文挣开眼。眼前的人正是千里风。 陈兴文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情,叫了声:“千大哥!”便一头扎进千里风的怀里,抽泣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陈兴文才制止哭泣。 千里风长叹了一声:“我知道你还活着,这几年你受苦了。” 陈兴文努力制止梗塞,道:“没办法,只好求助千大哥。上次给你送信的那位朋友失踪了。是那位白面具人带走的,我想他就是唐无为。” 千里风不解道:“为了查实唐无为生死,我特地去了一趟蜀中,开棺验尸。唐无为的确是死了!” 若换着别人,陈兴文肯定不会相信这样的话,可说这话的是千里风,他不得不信。“面具人所作所为,太像唐无为了。不是唐无为,那他到底是谁呢?” 千里风摇着头:“我们也猜了许久,猜不出他是谁。或许他是特地装成唐无为的样子,扰乱我们的视线。” 陈兴文沉思了好一会儿,想找出反驳的理由。可千里风都开棺验尸了,哪还有假。“他也在追查我。我想,只要他知道我还活着,他会来找我的。这样,我们便可以知道黄大牛的消息了。我来找你,就是让你帮我出个主意。如何对付那面具人。” 千里风也陷于思索中。“他武功奇高,又得了大禅般若掌心法,现在武功更是了得,只有你才是他的唯一对手。” 陈兴文惊奇道:“他怎么得到大禅般若掌心法?” 千里风道:“上次他劫走思祥,为的就是那份心法。” 陈兴文恍然大悟,“这么说,这次他劫走黄大牛,不但是为了我的下落,还为了绝世轻功。几种武功集于一身,怕是李存孝在世,也难敌他了。” 千里风脸色凝重:“是这道理。看来要对付他,只能靠你了。你的轻功已远在我之上了吧?你有这么好的轻功,用枪的话,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你的对手。” 陈兴文咬了咬牙:“为空灵道长报仇,我会出手的。” 千里风惊愕道:“空灵道长也被他害了?不但为了空灵道长,你是为苍生除魔卫道。这么看来,黄大牛凶多吉少。你想,他学了轻功,还能留下黄大牛?” 陈兴文焦虑地看着千里风。 千里风继续道:“上次好在思祥没有背完心法,就让我们给找到了。要不然性命堪忧。那次是你提供的消息吧。” 陈兴文点头道:“儿子被劫,我也心急,凭着轻功,晚上我再到那片区域寻找,碰巧听到一对夫妇谈到此事,说早先见过他在附近现身。” 千里风用严厉的目光看着陈兴文:“先别说这些,你实话告诉我,你为何躲着娇娇?” 第二十七章 夫妻重逢(四) 陈兴文低下头:“她是有新家室的人了,我不便再出现在她面前。” 千里风愣了一会儿:“说啥?她咋有新家室了?” 陈兴文见千里风如此口气,吃了一惊:“她不是有个女儿叫花花吗?那日我在皇宫门前等她,见她不但带着思祥,还带着女儿。我想,我见她已不方便了。” 千里风一拍大腿:“哎,还是洛阳牡丹说的对,肯定有误会,原来误会在这里。花花是丫鬟小红的女儿,小红夫妻早逝,娇娇把她当女儿看。娇娇等着你,都快有七个年头啦。还有,素素也在等着你。你以为她是要嫁人了吧。要嫁司马俊杰的人是唐小青,不是唐素素!” 听了这话陈兴文惊呆了好一阵子,仿佛如隔世一般。良久,才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我对不起她们啊!” 千里风感叹道:“你宅心仁厚,命中注定的劫难。”说着站起身来,招来仆役,“快,快去备车,送驸马爷回乐长公主府!” 仆役惊道:“这是驸马爷啊!”心里暗自庆幸,好在刚才没怠慢他。 陈兴文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千大哥,此举恐会惊动皇上?” 千里风先是一愣,立即会心笑道:“你放心,当今皇上不是当年的李克用。不会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快,不然公主就去宫里吃年饭去了,要见只得到宫里去啦。还是先在自家屋里相见的好,你说是吗?” 陈兴文点头,“有皇上在一旁,定是太不自在了。” 千里风笑道:“就是。” 千里风亲自赶车,载着陈兴文,朝公主府疾驶。快到公主府时,千里风远远便看到李娇娇的马车驶出院门,朝皇宫方向去。他即大声叫道:“留步,留步,思祥留步!” 李娇娇听到喊声,知道是千里风。叫车停了下来,自己也走出车厢。 车越来越近,李娇娇朗声道:“千大哥,何事这般急?” 千里风也大声道:“喜事,喜事。快回家里去。” 陈兴文此时窜出车厢,站了起来,向李娇娇招手。 李娇娇定神看去,原地蹦跳起来,“是文哥哥,是文哥哥!”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喊完她回过头,到车厢里抱出陈思祥,“你爹爹回家了,你爹爹回家了!” 陈兴文此时已到跟前,接过陈思祥抱住。 陈思祥问:“你就是我爹爹?“ 陈兴文在他脸上亲了又亲,“我是你爹爹。” 花花从车厢里跑出来:“我也要爹爹。” 陈兴文一手揽住她:“我也做你爹爹,你有爹有娘。” 李娇娇哭道:“这些年,你跑到哪去?为啥躲着不来见我们?” 千里风打圆道:“一场误会。兴文以为你成家了,所以才不敢相见。” 李娇娇怒道:“我说你陈兴文是猪脑啊!我会与谁成家?当年王妃我都不做,想尽办法退了婚事,还不是为了等你。” 陈兴文低头不语。 千里风又道:“他是听花花叫你娘,才不敢见你的。他一出山便来找你啦。在外说话不方便,进屋里,进屋里。” 陈兴文抱着两个小孩,李娇娇从后面搂着他的腰,边走边说:“我就说我文哥哥死不了的。我就说我文哥哥死不了的。” 进了屋,千里风道:“我进宫向皇上禀报一声,说驸马爷回来了。公主你看今晚是否进宫吃饭?” 李娇娇乐呵呵道:“不去了。男人回来了,自当在家里过年。待初二带我夫君进宫给皇上拜年。” 陈兴文见千里风跑上跑下为他操劳,过意不去。“大年三十的,这般劳累千大哥,真是过意不去。” 千里风道:“兴文老弟说哪里话,我也就不叫你驸马爷了,娇娇虽贵为公主,可她从来都把我当哥哥看待。你回来了,我也好高兴啊。这点劳累算什么?不值一提。你千万别客气。有事我时叫时到。我先把喜事告诉皇上,让他也乐一乐。” 陈兴文和李娇娇把千里风送出院外,李娇娇道:“今日除夕,我不便留你吃饭,明日你一定过来喝上几杯。” 千里风道:“你们回屋吧!分离这么多年,有许多话等着说呢。明日我一定到,我也有好多话要问兴文的。” 夫妻俩回到屋里,李娇娇再也抑制不住,当作孩子与仆役们的面,搂着陈兴文亲了又亲。惹着陈兴文也紧紧搂着她,不愿放手。 良久,李娇娇喘息着:“文哥哥,你真跳崖了吗?” 陈兴文回道:“真跳了。” 李娇娇显得不可思议:“我见过,那崖那么高,你怎安然无事呢?” 陈兴文反问:“你到过那?” 李娇娇放开他,道:“到过啊。千大哥没与你说吗?今年秋天,得知你跳崖的消息,我与素素一道去那寻你,还派人下了崖。找不到你的尸骨,我想你一定还活着。” 陈兴文也放开她:“我与千大哥也没说上几句话,得知你没成家,就立即过来了。” 李娇娇娇道:“我说过,你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去找你的。快说,怎么就安然无恙呢?” 陈兴文想了想:“当时我闭着眼睛,也不太清楚是咋回事。后来我寻思,应该是罗姐姐给我的油布起了作用。它打开成伞状,下落减缓了,加之绳索挂在树上,又减缓了冲力,因此,一点没有伤着。” 李娇娇叹道:“真是太神奇了”。接着,她改为责备的口气问:“你说,你跳崖时,想没想着我?” 陈兴文低头不语。 李娇娇用手抚摸他的脸道:“我知道你是想着我的。为了我,你才离开他们,独自出走。后来,罗姐姐说了你离开的原因,是唐无为欲把我做人质。” 陈兴文惊愕道:“她真这么说了?” 李娇娇点头:“嗯。” 陈兴文沉思片刻,“看来罗姐姐还算坦诚,不像唐无为那般虚伪。” 李娇娇补充道:“先前她也不说。开棺验尸后,她终于说了。她说:反正唐无为已死,说了让大家明白。” 陈兴文略有所思:“看来唐无为的确是死了。那面具人到底是谁呢?”说着用手背拍着脑门。 李娇娇见状,又扑到他怀里,道:“先别想那么多了,好好过个年,说些愉快的。” 第二十七章 夫妻重逢(五) 在长安,唐素素心里没有过年的喜悦。她原先认定一个面具人是陈兴文,可自他否认后,她失去了信心,原先唤起陈兴文还活着的念头也动摇了。 小青见姐姐闷闷不乐,甚至有些焦瘁,心里暗暗焦急。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便去与司马俊商量。“我一直忘记了一条线索,若兴文哥还活着并在长安的话,有一个地方他一定会去。” 司马俊杰不以为然:“你是说他哥哥的墓地?我们都查过了。没有迹象。” 小青摇摇头:“不是那,是他家的老屋。上次他兄弟俩出走时,就住那。你想,他若在长安,他还能到哪去住?” 司马俊杰惊喜地埋怨道:“你早不说?走,我们立即去看看。” 小青拿不定主意:“叫上姐姐一块去吗?” 司马俊杰想了想:“还是先别叫她的好,要是找不到人,她会更失望的。” 两人不动声色,说出去逛逛,离开府邸。没多大功夫,便来到了陈兴文家老屋。他们装着普通行人从那经过。见院墙已经修缮,门庭干净,屋里还冒着烟,明显有人住着。 小青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失声道:“有人!” 司马俊杰不作声,只微微点头,并示意她轻声些。 两人经过后,来到一胡同口停下。小青道:“怎的进去查看呢,要不,你上屋面去?” 司马俊杰摇头道:“若住着的是从大山出来的那几人,个个轻功了得,上到屋面肯定会被人发现。他们不知我们来意,反而惊动了他们。干脆直接进去找人的好。” 小青有些犯难:“没理由啊。” 司马俊杰想了想,道:“怎么没有理由?若不是他们,就说找错人家了。若是他们,就说请他们喝喜酒。偷偷去倒让他们生疑。” 小青道:“依你的!” 于是,两人大大方方走到门前敲门。 来开门的是黄小牛,他探出头来,问:“请问两位何事?是买豆腐的吗?” 司马俊杰道:“我们来找此屋的主人陈兴文,我们是故交,我与唐小青结婚在即,特来给他下请柬。”说着,司马俊杰强行地跻身进院。 黄小牛试图顶住门,但他哪挡得住司马俊杰。此时,屋里的另三人也出来了。 司马俊杰一见大丫、小丫身形,便认了出来。他施礼道:“两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大丫、小丫一怔,心想瞒不住了。小丫不冷不热回到:“公子意下如何?” 司马俊杰又说了一遍:“此屋主人陈兴文陈公子是我故交,我与唐小青结婚在即,特来向他下请柬。” 大丫生怕听错,问道:“你说的唐小青,是唐素素吗?” 小青与司马俊杰听到大丫口说唐素素,心里全有底了。小青即嚷道:“妹子,我是唐小青,是唐素素的妹妹。与司马公子结婚的是我,不是我姐姐唐素素。兴文哥的夫人唐素素一直在等着他回去呢。” 大山来的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青朝屋里喊道:“兴文哥,兴文哥!我是小青。姐姐一直在等着你呢。” 大丫、小丫觉得来人没有敌意。小丫便道:“兴文哥不在,他去洛阳去了。” 司马俊杰连连点头:“只要你说他还活着就好。真是天大的喜事。” 黄小牛过来问道:“你就是司马俊杰?” 司马俊杰点头:“嗯” 黄小牛道:“想拜托你帮找一个人。” 司马俊杰道:“你说的人我知道,我们一直在找,可还是找不到。烦你老弟再等等。兴文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都是一家人。” 听他这么说,四人紧张的情绪放松了许多。 司马俊杰问:“兴文估计何时返回长安?” 大丫道:“说不定。” 小青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就到除夕了,若不嫌弃,你们就到我那过年吧。我姐姐就是你们的嫂子,都是一家人。” 大丫道:“多谢姐姐好意。我们习惯这里了。等兴文哥回来再说。” 司马俊杰见叫不动他们,便道:“看看缺些什么,我叫人送来。” 小丫道:“多谢了。我们没缺什么,等过完年,我们再去看嫂子。” 司马俊杰连连点头:“好、好。我们先回去,把这喜讯告诉姐姐,兴文还活着,让她高兴。” 小青抑制不住眼泪,“姐姐等他等得好苦啊!” 大丫见她真情毕露,也眼含泪水,“兴文哥也念着素素嫂子。” 唐素素的大眼睛,还有些红肿,显然她哭过。 洛阳牡丹安慰道:“妹子,你别多想,兴文一定会回来的。那人也真是的,找人找到这里来,勾起你对兴文的念想。” 此时,小青和司马俊杰急匆匆地跑回家里,喘着气。 洛阳牡丹没给他俩好眼色:“都是大人了,还像小孩一样,整天乱窜。” 司马俊杰缓过气来:“素素,好消息,有兴文的消息了。” 唐素素倒显得出奇的平淡:“别诳我。” 小青急道:“在他家老屋,我们找到姐夫了。这么大的事,怎敢诳你?” 唐素素猛地站起身,“真的?怎不带他回来?” 小青又喘了口气,“他去洛阳了。过几天就回。我们见了他从山里带来的几个人,他们都承认了。” 唐素素喜极而泣:“他为啥躲着我呢?” 司马俊杰道:“就是因为那个误会,以为你要成新的家。” 洛阳牡丹叹道:“兴文就只知道为别人考虑。那日他离开我们,我就知道他为了娇娇。自那以后,我内心深感惭愧,对你哥哥那些破事再也不感兴趣了。女人能找一个对自己重情重义的男人,就是最大的满足,权势、富贵不一定能带来快乐。” 唐素素环视一下四周,没见陈念竹,然后把头伸到窗外,见女儿在外玩耍,便大声道:“念竹,快来,你爸爸要回家了,你有爸爸啦。” 众人见状,都感动得流出眼泪。 小青跑出去把陈念竹抱进屋,嘴里不住道:“念竹找到爸爸啦。” 唐素素忽然冷静下来:“这不是做梦吧?” 小青和司马俊杰齐道:“不是做梦,是真的。” 唐素素来回度了几步,“我不放心,我要亲自去问问他们。” 洛阳牡丹附和道:“对,再去问个明白,我跟你去。” 小青给她个白眼:“还说我们像小孩,罗姐姐我看你更像小孩。” 洛阳牡丹笑道:“这喜事我怎能错过?” 司马俊杰道:“若能讲通他们来此过年更好。我看他们那冷火秋烟的不够喜气。” 陈念竹闹着要跟去,洛阳牡丹一把抱起她:“去,一块去,舅妈抱你去。” 唐素素见到了大丫他们,一段述说之后,她才知道陈兴文几年来经历的艰辛与奇遇。大丫他们见唐素素和善亲切,经不住她的劝说,四人一块与她去司马家过年。 大年初二,李娇娇带着陈兴文和儿女进了皇宫,去给李嗣源拜年。 初次进皇宫,初次见皇上,陈兴文心里诚惶诚恐。 李娇娇见他如此拘谨,笑道:“怕啥呢,你死都不怕,还怕我亲哥哥不成。皇上是个怪脾气,你越怕他,他越小看你;你不怕他,他倒反敬重你。” 陈兴文回到:“我才不怕他小看我。作臣子的礼数,是一定要讲的。我真不知道在他面前说些什么好。” 李娇娇道:“你想说啥就说啥,别骂他也别讨好他便是。” 路上遇见不少宫女、太监,他们都热情地与李娇娇打招呼。 一行人来到后宫。李嗣源早有准备,闲杂人等全已回避,他是专门要见一见这位传奇般的姑爷的。 陈兴文见了李嗣源,行跪拜礼:“祝吾皇新年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嗣源理了理胡须:“爱卿平身。朕等了你六年有余,今日终于见到你了。千里风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朕,六年多来,你亡命天涯,虽是凶险,却也奇遇不断。现已回家,好好与娇娇享受天伦之乐。” 陈兴文再作跪拜:“谢皇上惦记着。那年若不是皇上暗中相助,我岂能逃出晋州?若说奇遇,还不如说是托皇上洪福。” 李嗣源笑笑:“你与你哥哥长相极其相像,但神气截然不同,难怪娇娇这般喜欢你。她可是放着皇后不做非你不嫁啊。为此,朕一家人担惊受怕了不少,娇娇更是易容几载、独自在家不敢出门。朕不怪你。你一介书生,重情重义,不顾生死而卫道,强过铮铮铁汉。”说着从一旁桌子上拿起一封信,“哦,这封信,你见过吗?” 李娇娇上前接过信,递给陈兴文。 陈兴文看着信封,是写给李嗣源的。“没见过。” 李嗣源道:“那是皇太后为你举荐的信。让朕帮你某个差事。朕一直记着此事。今天下平定,江山一统,真得给你某件事做。” 陈兴文想到了李夫人那慈祥的目光,眼睛湿润起来。“皇太后仙逝,女婿未能在她身旁尽孝,兴文一生不安。蒙皇太后错爱。臣无德才,不敢接皇上之托。” 第二十八章 阖家团圆(一) 李嗣源盯着陈兴文:“都还未说做啥,你便推脱啦?我朝能人不少,但卿乃上上之选,你的才能主管工部最为合适,你就做工部侍郎吧。” 陈兴文想了想道:“臣一无军功,二无政绩,岂敢领此要职?莫害得皇上落个任人唯亲的话柄。万请皇上收回成命。” 李嗣源点头频频:“朕知道此是你真实所想,你不受官,不贪财,品行俱佳。朕旨意已下,不宜更改,但可容你思量,不急回朕。朕继承李唐社稷,的确需要你这般的能人,帮朕一把。朕立志要恢复李唐盛世。望卿别为你、我着想,要心系天下苍生。” 话说如此,陈兴文颇为感动,但他担心一件事情,心想:干脆就挑明吧。“能为皇上及苍生出力分忧,是臣子份内之事,臣子希望见到的是太平安康祥和的盛世,而不是穷兵黩武的强世。” 李嗣源哈哈笑起来:“卿放心好了,如今战火熄灭,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你那神器,朕绝不会让你献出来。那凶猛之器,能毁之更好。” 陈兴文心想:这位皇帝,真够开明,欣慰道:“臣谨遵圣意。” 李嗣源又道:“若你接受此任,过完正月十五,就上任吧。” 陈兴文欲言又止。 李嗣源问:“你有何想法,可大胆说出来。” 陈兴文近身道:“臣有一事未了,想先了结此事。空灵道长悬案未破,臣如鲠在喉。疑犯白面具人牵涉到多起杀人越货的勾当,需将之绳之以法,罪行公之于众。” 李嗣源面色变成凝重,“这等乱臣贼子,唯恐天下不乱,祸害民生、危害社稷,朕也为之堪忧。据说他已集几大武功绝学于一身,实难对付。朕准你先对付此贼,并保留神器至除此害之日。” 有大丫他们四人加入,司马府过年显得更热闹了。唐素素亲自做了几个灯谜,挂在前院里,猜中者有重赏。司马俊杰和小青带着大丫他们逛了长安城一趟。大天坑来的人,何曾见过如此热闹?原先沉重的心情,得到了不小的舒展。 不过,唐素素心里还有些不宁。她担心陈兴文一人在洛阳。因此,当陈念竹闹着说要去赶庙会,她没有兴致出门。 小青见状,抱起陈念竹道:“妈妈在家做灯谜,姨带你去看庙会。” 陈念竹才破涕为笑:“要是思祥哥哥在一起去看庙会就好啦。” 说到陈思祥,唐素素对司马俊杰道:“俊杰,你抽空打听打听今日是否有人动身去洛阳,托人把那信给娇娇姐姐,让她尽快知道兴文哥的消息。” 司马俊杰回道:“我一直在打听呢。估计要等明日才有人去。初二通常都还不出门。” 大伙忙着正准备出门,看门家丁急着来报:“有加急军情接收。 司马俊杰摸不着头脑,“加急军情怎的与我有关?” 唐素素也感到奇怪:“司马府怎地与军方联系上了?” 小青倒没多想:“管它呢,接下了不就知道了嘛。” 司马俊杰跑到门外接了鸡毛信件。急忙拆封看,然后高举着信蹦蹦跳跳地跑进屋,“你们猜,是谁的信?” 小青瞪着他:“看你乐的,急死人啦。快说!” 司马俊杰把信递给唐素素:“千大哥的信。兴文回到公主府了。” 原来,千里风于与陈兴文见面的当天,就向长安发了加急信了。他理解唐素素的心情,让她在最早的时间内享受喜悦。 唐素素喜极,见驿卒进来要回执,道:“快,打赏,给驿站的兄弟喜钱。大过年的,冰天雪地,他们还赶着送喜信,太辛苦啦。” 驿卒喜乐乐地接过银子:“别客气,千将军交办的事,再辛苦我们也不觉得累。” 陈兴文安然无恙,唐素素悬下的心放下了。“我也与你们赶庙会去!” 陈念竹从小青身上挣下来,“妈妈也去,妈妈也去。” 唐素素抱起陈念竹,“再过几天,思祥哥哥就来了,你爸爸也来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可没见到洛阳牡丹的影子。她大年初一一大早出门后,就没回来过。她一身武功,大家自然不会为她担心。在长安,她还有几处住处,大家思量着,她是去打理家务去了。因此,没人在意。直到初三的晚上,她才回来。 她风风火火一进屋,看看不见司马俊杰,张口便问:“俊杰呢?” 小青回道:“在后院与大丫他们玩灯谜呢。” 洛阳牡丹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快,把他们一块叫来。” 小青去后,唐素素埋怨道:“罗姐姐,你去哪了?一去就是几天,也不招呼一声。这毕竟不是自己家,来去还是说一声的好。” 洛阳牡丹摆了摆手:“我原来不打算久去的。你们年轻人忙着玩,我也就不作声了。你以为我去逛街吗?我可是去办正事。” 说着话,司马俊杰带着几个人回到大厅。“罗姐姐,说说你的正事。”他道。 洛阳牡丹眼睛放光:“白面具人有线索了。他终于让老娘抓住了尾巴。”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找靠近她的位子坐。 黄小牛急道:“罗姐姐,有我哥哥的消息吗?” 洛阳牡丹看了他一眼,“还没有。不过,找到白面具人,找你哥哥就容易了,小兄弟,你别急。”她停了停,见大家等着她,又道:“我一直觉得管家郑明可疑,便偷偷观察了他一段时间,终于发现了端倪。” 司马俊杰道:“我老觉得那天的事情太巧。你说他就是白面具人?哦,对了,我总感觉他的身形在哪见过,现想起来了。是打劫长安镖局姚家三兄弟两面具人中的一位。至于是白面具还是红面具,我记不起来。” 洛阳牡丹把话音放轻了些:“他是不是白面具人,我也还没能确定。但一定与他有关。从我注意到他开始,就发现他早晚都在练功,吸进和呼出的气都很长,间隔很久,那绝不是他本门武功。我曾听说龟息大法就有此特点。还有,年关前我与他对了账,我的钱分文不少地给了我。可初一那天,他却准备了几大箱的银子,列了清单,叫心腹送了出去。他哪来这么多银子?他为何要送人这么多银子?于是,我跟踪了一位送钱的喽啰,才发现在城郊的一处,有一个叫“四海帮”的分舵。舵中有不少人,还有武林高手。这些人,应该是他豢养的。” 司马俊杰道:“四海帮我从没听说过。看来是一个秘密的帮派。” 洛阳牡丹点头道:“是的。我估量着,那分舵只是冰山一角。要不然,英雄贴他们发不了这么远。看来这个组织比当年的三更令要大的多。” 唐素素问:“你说他练龟息大法,他会不会是洛阳神龟的传人呢?” 第二十八章 阖家团圆(二) 洛阳牡丹思索了一会儿:“他跟着我不久,我不了解他。但当初你哥哥把他介绍给我时,没有说到这一点。想你哥哥肯定也不会知道他有这样的底细。” 小青道:“若他是白面具人,武功定然奇高。可那天仅两个回合,你便打败了他。这如何解释?” 洛阳牡丹回道:“他从我的剑认出了我,一定也认出了俊杰。当世两大高手前后夹击,他讨不了便宜,还不如卖个乖。不仅那天够巧,劫走黄大牛也够巧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待我抓到大牛时来。若不是在我身边的人,谁知道我抓到大牛了呢?思前想后,我便盯住他了。” 唐素素补了一句:“看来这郑叔的确可疑。” 洛阳牡丹叹了一声:“可惜千里风不在。他在的话,郑明的底细他会查得清楚些。” 唐素素忙道:“他和娇娇姐姐、兴文哥今早就动身出发了。过几天就到。” 听到陈兴文有下落,洛阳牡丹很高兴。“兴文真的还活着,去找娇娇了?” 唐素素道:“找了,今早收到千大哥的来信。兴文哥是大年三十去到公主府的。” 洛阳牡丹激动得眼角挂泪:“你们总算是团圆了,我的心里也就好受多了。兴文没下落,我总觉得欠你的。这下好了。”接着又道:“有千里风来帮忙,就好办多了。他会带来高手,盯梢郑明不易被察觉。郑明熟悉我们,不便跟踪他。” 黄小牛凑近道:“我去跟踪他,他不认识我。” 洛阳牡丹摇摇头:“若论轻功,你去跟踪他再合适不过。可你长安地不熟,更重要的是你江湖经验太少,弄不好反被他跟踪你。真可惜,你们一点打斗的招式都没学,空有绝世轻功。” 黄小牛试探着问:“我们能学吗?” 洛阳牡丹看着他:“当然能。武功最基础、最重要的就是脚法。其实你们的武功已经学了大半。以你们眼下的身手,学两、三个月的招式,一般的武林高手,再难伤着你们。若找到好的师傅,学得三五年,放眼武林,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黄小牛感到沮丧:“可惜我们没师傅。” 大丫几人,也是一副失望的样子。 洛阳牡丹扫了他们几位一眼:“只要你们想学,我教你们!” 几人倾身道:“真的?” “当然。”洛阳牡丹露出真情:“我无儿无女,随素素他哥哥漂泊了十来年,也没收过徒弟。如今兴文回来了,小青嫁人了,我连个聊天的人都找不到啦。你们几位,武功基础极佳。你们愿意,我便收你们为徒。” 几人高兴得跳起来。 司马俊杰道:“罗姐姐做你们的师傅最合适,她的武功实战性强,讲究的是个快字。配上你们的轻功,更是相得益彰。好好学,没过几年,你们一定能成为顶尖高手的。” 唐素素和小青立即贺道:“恭喜罗姐姐新年收到几位弟子。” 黄小牛几人紧拉着手,“我们能学武功了!” 司马俊杰又道:“拜师之礼明天就办。” 洛阳牡丹乐呵呵地笑起来。 道义判官郑明早年行走江湖,闯出了不小的名头。后不知什么原因,他一夜之间便在江湖上消失了,只有年纪大些的人还记得他。他的武功、师承在年轻一辈中鲜有人知道。 就算他的老板洛阳牡丹也不甚了解。唐家在长安的财产被查封后,唐无为和洛阳牡丹回到蜀中,洛阳牡丹的生意需人打理,唐无为当时给她推荐郑明,也就是一句话:此人本分可靠。洛阳牡丹自然相信唐无为,不再多问。眼下唐无为已故,洛阳牡丹想要去了解郑明,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些年来,在生意上,郑明的确做到了本分可靠,账目没一点含糊,帐帐相对。洛阳牡丹也得到了自己预期的收益。她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有了一个好掌柜。要不是那日郑明带着面具去取红绳,她压根儿想不到要去盯他。眼下,她实在想不通,郑明这般一个本分人,怎会有如此大的野心。 郑明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他要在三月初三之前,完成计划的一切。他想,只要过了华山英雄会之后,江湖上就有新的格局。他不用再偷偷摸摸地做事了。 正当洛阳牡丹在司马府举行拜师仪式的时候,郑明来到浮云寺旁。那里有一家客栈,是四海帮的另一个分舵。他看看没人盯梢,便走进了客栈,也不停留,一直走到后堂。 后堂里候着几个人,见他进来,毕恭毕敬地站起身,并齐声道:“老板。” 郑明挥挥手示意大家坐下,“今日召集各位商议商议下一步的行动。令我感到不安的是,你们不但没有缠住司马俊杰,反而让他来缠我了。” 在座的几个属下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郑明看了看各位,又道:“要多发英雄帖,多怂恿些高手夺他的武功心法,让他不得安宁,不让他有精力练功,还要从中窥视他的招式,最好是斗个两败俱伤。另外,撩起各门各派之间的冲突,江湖越乱,对日后我们统一江湖就越有利。离三月初三华山英雄会不远了,要抓紧时日。到时四海帮统领江湖,大家的好日子就来啦。” 一个下属道:“司马府我已经安排人盯牢了。大年三十那天,唐素素和洛阳牡丹接了两男两女进去。” 郑明板着面孔问:“这情况怎么没报告我?” 那下属嗯啊了两声:“过年,怕打扰着老板你。” 郑明追问:“是什么人,查清了吗?” 那下属怯怯道:“还没查清。” 郑明厉声道:“尽快查清楚,飞进去的蚊子是公是母,心里都要有个数。” 另一个下属道:“眼下各门各派之间,平静了许多,要找些事端不太容易,因此……” 郑明瞪他一眼,“这还不容易?下些重手,栽赃陷害,他们不打成一团才怪。要让他们大伤元气,就没有人敢与我们争锋啦。” 众人唯唯诺诺。 又一个下属问:“要不要盯住洛阳牡丹呢?” 郑明想了想:“能盯就盯吧。我就怕你们盯她不成反被她盯上。她对我们的威胁不大,做事尽量躲着她就行。最关键的是搞垮各大门派,搞垮司马俊杰。” 第二十八章 阖家团圆(三) 陈兴文一行大年初三早上便出门去长安。因为带着陈思祥和花花,李娇娇只好与他俩一道乘马车。因而行速稍慢。有大牛的事情牵挂着,陈兴文一路催着赶路。 李嗣源对抓捕白面具人非常重视,派了二十位大内高手同行,还授予陈兴文特权:有必要的话,当地的军队和官府听他的调遣。因此,陈兴文此时的身份,与钦差大人无异。 路上,陈兴文问李娇娇:“这么多人,到长安住哪好?” 李娇娇不加思索:“这哪用你操心,有地方住便是。” 陈兴文依然觉得是个问题:“我们一大家子,加上同去的各位兄弟,住在司马公子家,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千里风笑道:“住宿的问题,皇上都给我们解决啦。真不要你驸马爷操心。” 陈兴文惊讶道:“这些小事都惊动了皇上?” 千里风把话说了一半:“是小事,但也不是小事。到时候你便知道。” 陈兴文只好无语。 一行人到了长安,先进了司马府。唐素素牵着女儿陈念竹迎在最前面。陈兴文看到女儿长得像唐素素,极其可爱,抱起她便一阵亲。陈念竹竟不认生,“爸爸、爸爸”地叫过不停。 陈兴文禁不住流出眼泪:“那日只听到你的声音,好想看你一眼。今日终于得见,爸爸太高兴啦。” 唐素素抹着脸上的泪水,责怪道:“还不是你?我与娇娇姐怎么会嫁给别人,让我们想得你好苦。” 陈兴文自责道:“是我对不起你们。” 李娇娇过来道:“好啦,好啦。你俩多年不见,先找过僻静的地方好好聊聊,我有正事要办,你们先让让。” 唐素素瞪了一眼李娇娇:“姐姐就欠正经。我与兴文哥在一起的日子,比你久多了。要聊还是你多聊些。” 李娇娇笑道:“我确有正事要办。”说着朝在一旁的司马俊杰道:“司马俊杰,接圣旨。” 司马俊杰赶忙上前跪下:“草民在此。” 李娇娇一本正经:“圣上口谕:司马俊杰曾购买唐家老宅,本意赠送给原屋主唐素素。唐素素不受,让房屋空置。朕今日以市价购买之,作李娇娇与唐素素陪嫁之用。钦此。” 司马俊杰叩首道:“这岂敢劳圣上破费?草民不差这点银两。” 李娇娇笑道:“司马公子起身吧。此乃圣意,你我都不可违抗,陈兴文和唐素素也不可违抗。钱我也带来了,就这么决定。” 众人都跪下叩首;“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兴文这时才明白,李娇娇叫不用操心的意思。他心想:这个皇帝舅老爷,还真有人情味。 李娇娇对司马俊杰道:“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给你带来不方便,今晚是要到老宅去住了。” 司马俊杰道:“我即叫人去清理,上次你们来时住过,床铺被褥的都不缺。不过,饭是要先在此吃的。皇上可没下旨不许在此吃饭。” 唐素素道:“老宅原作唐家走镖时的驿站,地宽房多,今日人多,我们还是尽快过去的好。” 此时,洛阳牡丹带着几个徒弟也来了。她一把拉住陈兴文的手:“让我仔细瞧瞧,长壮实了。你罗姐姐以前对不住你,今日正式向你道歉。” 陈兴文眼角又渗出泪水,“罗姐姐你可别这么说。是你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你的那张油布,我早就粉身碎骨了。” 洛阳牡丹疑惑道:“我那油布怎么了?” 陈兴文解释道:“是它张成了一张大伞,减缓了落速,我才安然无恙。” 洛阳牡丹啧啧称奇:“没想到竟有这等功效。真是天意。你陈兴文善事做多,老天都在帮你。” 大丫几个也围了上来,和陈兴文打招呼。 洛阳牡丹又道:“他们都是我的徒弟啦,你陈老弟有没有意见?” 陈兴文见洛阳牡丹收他们为徒,甚是高兴:“有你罗姐姐做他们的师傅,我求之不得啊。” 李娇娇插话道:“罗姐姐,今日你少说几句,让素素妹子多说些。” 洛阳牡丹回了她个鬼脸:“对,把兴文让给素素。我说娇娇妹子,今晚你可也要带好儿女让着素素。” 李娇娇回道:“这还要你教吗?” 唐素素红着脸:“你俩怎么的不正经?” 众人哄笑。 李娇娇对小青道:“小青,你快找个僻静的地方,让你素素姐姐好好与你姐夫聊聊。” 小青连声道:“好的,好的。” 郑明心里感到有些纳闷:怎么洛阳牡丹这几天都不见露面了,是不是自己疑人盗斧,其实她压根儿也没留意自己?他是个老江湖了,可在洛阳牡丹面前,他不敢倚老卖老。洛阳牡丹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对付她还是小心为妙。 不过,就算是被洛阳牡丹发现,郑明也要坚持练功,时间不等人,只要自己的绝世武功练到境界,他就不再害怕她。 那日中午,郑明见清静,便又练起功来。正当他进入状态,忽然有人敲门。他只好收了姿势,装着睡觉的样子:“谁呀?” “郑掌柜,有个姓华的人找你。”门外传来仆役的声音。 姓华的,郑明知道是四海帮的喽啰找他,这是他们的暗语。他起身开门,将人让了进来。 待仆役走后,郑明板着面孔:“什么事这么急?要到这里来找我?” 喽啰喘着气:“司马家来了一大群人,像是千里风。其中一位看上去与唐素素关系密切,唐素素女儿管他叫爸爸。” 郑明一惊:“你说啥?唐素素女儿管他叫做爸爸?” 喽啰点头道:“是。他还和唐素素手牵着手。可惜离的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郑明喃喃自语:“难道陈兴文真的还活着?” 喽啰看着郑明那失魂的样子,轻声问道:“老板,怎么了?” 郑明像没听到他的声音,自顾自说:“若他真活着的话,事情就麻烦了。这可怎么好?” 喽啰不敢再言,看着他,那意思是你怕他吗? 郑明会意,“此人太厉害了。看来我们的计划得全盘修改。先别说这些,你与我盯好司马家,有事及时报告。我也得走一趟,证实那人是否就是他。” 喽啰问道:“你说那叫什么文的?” 郑明有些不耐烦:“你快去吧。这消息先别与别人说,待我查实后再定。” 那喽啰怏怏地走了。 郑明来回在屋里度着步子。走了好几圈,才到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副黑色的假发戴上,又对着镜子,用笔画了画自己的脸。他又换了一件衣服,估计别人一时间认不出他来。他推开窗门,看看四周无人,便跳出窗外。 郑明直奔司马俊杰家。到了那里,他围着院墙走了一圈。院内静悄悄的,不像有多人在里面的样子。他知道千里风轻功了得,而且带来众多高手,大白天里,不敢翻墙入内。他又在附近转了几下,找不到自己手下的人,心想或许千里风已带人离开了,他们会去哪呢?若来的真是陈兴文,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便是唐家老宅!想到此,他便朝那奔去。 第二十八章 阖家团圆(四) 还真让郑明猜到了。唐府大门敞开,从外面望进去,见人影晃动,不时还传出说话声,显然是有不少人在里面。他对唐府极其熟悉,前院一侧是马棚,他经过旁边,便感觉到里面的马匹不少。这些人居然将众多马匹带到城里,说明身份特殊,来人定是千里风无疑。他想,只好等晚上再进去看了。 晚饭时间过后,唐府门前和院内,都亮起了大灯。除了看门的外,还有两人沿着外面的院墙来回游走警戒。郑明想要翻墙进去,的确不太容易。他怕引起千里风的警惕,对那两人不便动手,只好在一旁耐心等待时机。 此时陈兴文在后院与陈思祥、陈念竹和花花玩捉迷藏,声音传到了外面。郑明听得出像是陈兴文的声音,待守卫经过后,他瞅准机会,攀上院墙,伸头去看院内。院内灯光明亮,他认出了陈兴文。他目的达到,便及时溜走了。 这也正是陈兴文想达到的效果,他明白白面具人一定会得到消息,并来证实自己是否还真的活着。这样,他便有机会找到黄大牛。这也是一招险棋,但他别无选择。 千里风与众人在大厅里等待消息。守卫来报告已有人来窥探。千里风这才叫人唤陈兴文回来。 千里风郑重道:“为了保证大家安全,特别是驸马爷的安全,值守绝不能松懈。敌方已经知道兴文在此,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陈兴文倒反有些兴奋:“千大哥你放心,兴文可不是从前的兴文,我虽打不过他,逃总不成问题。量他也追不上我。” 洛阳牡丹插话道:“还是小心些的好。我知道你的轻功惊世骇俗,但你江湖经验太少,好多手段你听都没听过。” 李娇娇也道:“罗姐姐说的是。你还记得我俩回晋州时住在驿站的事吗?那晚若他们把你也迷倒的话,我俩就遭难了。素素妹子,今晚你俩可得留意些。” 说得唐素素脸上通红:“你体贴妹子,你就在窗外帮守一宿好啦。” 洛阳牡丹乐呵呵地:“这么多好手在此,哪敢劳动公主。我一个徒弟守一个时辰。好啦,兴文和素素没事了,早些去休歇吧。念竹交给我。” 千里风也道:“兴文赶路几日,是太疲劳了,早些去休歇吧。” 唐素素看着陈兴文,示意他顺着大家的意思便走。 陈兴文站起身,“若那白面具人来的话,一定要叫我,我要与他谈条件。” 他俩刚要走出大厅,就见守卫进来报告:“千大人,有位姓赵的旧识说有急事见你。” 千里风思索片刻:“姓赵的,难道是赵头领?领进来。” 不一会儿守卫领进一个人来,来人还真是赵头领。 赵头领先给李娇娇请安,然后才向千里风道:“本是你们休歇的时间,前来打扰,确有要事。我先到司马府,说公主移驾到此,便追了过来。” 千里风忙给赵头领让座:“赵大哥别客气。既有要事,便开门见山,然后我俩兄弟再叙。” 赵头领不敢落座:“年前接公主懿旨,照看好卖豆腐的两位姑娘及其家人。赵某有辱使命,让黄大牛失踪。寻了大半个月,已有些眉目,但消息恐怕不好。” 李娇娇急道:“黄大牛失踪不是你的责任,快说。” 赵头领道:“捕房给我传来消息,说城西水沟里发现一具尸体。我去看了,容颜虽然被毁了,但穿着和身材像两姑娘所言。” 黄小牛听毕,带着哭声道:“哥哥!” 陈兴文惊道:“大牛被害了?” 千里风问:“致命伤如何?” 赵头领答:“据仵作分析,是掌伤。掌力印在胸前,断了几根骨头。心房被击碎了。中午听总兵说你和公主到了长安,我叫他们先别埋了尸首。” 司马俊杰道:“我们去看看。” 千里风像是征询李娇娇的意见:“我和兴文、司马、小牛去看看?” 李娇娇忙道:“以后这些事,都由你千将军决定,不必征询我的意见。你们快去吧。” 洛阳牡丹道:“我也想去看看。” 千里风想了想:“罗姐姐还是留在家里吧,俊杰已是行家,定能断定得出来。眼下情况扑朔迷离,家里没一个高手,我不放心。” 洛阳牡丹想想:“也好,你们快去快回。” 几人来到捕房,直奔停尸间。一个快铺掀开盖尸布,黄小牛便放声哭起来,嘴上不断喊着:“哥哥,哥哥!” 陈兴文拍了拍他,道:“你再仔细看看,别认错了。” 黄小牛抽泣道:“正是我哥哥,手臂那长着一颗红痣。” 因天冷,尸体还保持良好。司马俊杰与千里风俯身仔细查看伤情。 司马俊杰神情凝重:“是掌力所致。该掌力能透过肌肤传至骨骼心房才发作,可见其修为已非同一般,若他是那面具人的话,此时的功力与我交手时更进了一层。真不可思议,不到两个月时间,他的功力精进如斯。” 千里风度了几步:“此是否得益于大力金刚掌法?” 司马俊杰肯定道:“正是,他的内力,一改过去的劲道,已有绵绵不绝的效力,这正是大禅般若掌法的特点。眼下武林,有此功法者屈指可数。此人一定就是那面具人,得了思祥的心法,练了一段时间。” 千里风点头赞同:“我听皇上说过,那人有龟息大法做底子,练大禅般若掌会进步神速。” 陈兴文冷着脸问:“意思是如今江湖,没人制得住他了?” 司马俊杰摇摇头:“若单打独斗,我是胜不过他了。再加上一个罗姐姐,可能还能一搏。” 黄小牛此时止住哭泣,愤愤道:“我要学好武功,为我哥哥报仇!” 千里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仇一定得报。不过说实话,练到他这般境界的武功,可遇不可求。眼下也只有一人能制得住他了。” 黄小牛追问:“谁?” 千里风看了看陈兴文:“只有你兴文哥!” 黄小牛惊愕地看着陈兴文:“可我哥哥还怀疑兴文哥,说他武功这么高,怎么还被人逼到跳崖?” 千里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你们不了解你们的兴文哥。他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陈兴文眼光变得凌厉:“看来我真的得出手了。” 千里风幽幽道:“对付敌人,仁慈是害自己。若不是你早发现面具人的行踪,兴许你儿子思祥也被害了。面具人一定是套取了大牛的轻功功法后加害于他的。” 司马俊杰问:“千大哥,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呢?” 千里风想了想,问黄小牛道:“小牛,当罗姐姐收你为徒时,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黄小牛不假思索:“练武。” 第二十八章 阖家团圆(五) 千里风肯定道:“对,练武。面具人得到轻功功法,肯定加紧时间去练轻功。但今日不同了,兴文复活了。对他威胁最大的是兴文。练武可以套取功法,做枪必须得掌控兴文。我想,在面具人加紧练功的同时,一定在打兴文的主意,要么想办法让兴文教他做枪,要么想办法除掉兴文。因此,下一步我们重点是要保护好兴文和他家人的安全,不能给对手有可乘之机。耐心等到三月初三,他自然会露头。” 唐宅恢复了往日的人气,陈兴文一家人,洛阳牡丹师徒,小青,还有千里风带来的二十位大内高手,加起来有三十几号人。 原先司马俊杰留下来的两仆役显然不够用,他临时又抽调了几个过来,才勉强能够应付。可他那边就要办喜事,也需要人手。 唐素素见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决定立即请几个家佣,便与家里人商量。 陈兴文听后回道:“还没过十五,到哪去请人?我看不请也行,家务留下我做。” 李娇娇瞪他道:“买菜做饭,劈柴担水,你一人做得完吗?三个孩子也要人照看呢。这能你逞不起。” 洛阳牡丹笑道:“累着你不要紧,累着公主,皇上怪罪下来,可不是好玩的。我那边有几个丫头,可惜都回家过年了。这节骨眼上,真不好找人。” 唐素素又道:“还要置办小青的婚宴,也需要人手。这边是她娘家,我们总不能让她两手空空地嫁到司马家去。” 与这么多女人在一起,陈兴文不敢多言:“你们说怎么就怎么办,我去劈柴去。” 洛阳牡丹讥笑道:“世上还有劈柴做饭的驸马爷。” 大家也笑起来。小青接着道:“我昨日碰到以前在这做工的六嫂,她住得不远,我找她问问,若她能来最好。” 唐素素道:“你讲的那六嫂我记得,做事麻利干净,对这也熟悉。顺便向她打听一下以前唐家的旧人,他们愿意来最好不过。其他的生人我还不太放心。” 李娇娇道:“还是素素考虑得周全。千大哥一再交代要保持警惕,最好是用熟人,工钱可以给多些。” 洛阳牡丹一拍大腿,“对了,吃饭请人的钱都由我出。我这把年纪,留钱再多也没用。日后有那四个徒弟管着我,我没啥操心的了。” 李娇娇瞄着她:“罗姐姐,你不打算留些钱置嫁妆吗?” 洛阳牡丹哼道:“你这鬼丫头,尽拿你姐姐开心。我是铁下心了,生是唐家人,死是唐家鬼。” 唐素素格格地笑:“我得感谢这贴钱的嫂子啦。” 洛阳牡丹看着小青:“小青你快去看看六嫂,工钱不是问题。” 小青答应着出了门。剩下的几人在叽叽喳喳聊家常。 陈兴文在后院劈柴。在一旁练武的黄小牛和白山羊见状,都过去帮忙。 陈兴文擦擦汗道:“你们练武去吧,我忙得过来。” 白山羊扯了扯陈兴文:“兴文哥,她们都说你是驸马爷,不能干这粗活。叫什么有、有失体统,这可是真的吗?” 陈兴文把他推到一边:“瞎说。我做惯了,不做一身不舒服,哪讲究这些。你们练武去吧,好好练,以后用得着。”说完又继续劈柴。 唐素素看着窗外的陈兴文,道:“娇娇姐姐,以后我们办个织锦坊,你看如何?” 还没等李娇娇说话,洛阳牡丹插话道:“你也不看看娇娇是何等身份。这些都是三教九流的事。素素你也是皇亲国戚了,再做这些,有失身份。” 李娇娇只好等她说完,才道:“有否失去身份,这可得听文哥哥的。他以后要主管工部,这可是他管辖范围。在这问题上,估计皇上会听他的。我倒是赞成素素的主意,整天在家无所事事,倒还不如找些事做遣遣无聊。” 说着话,小青带着六嫂进来。 那六嫂四十岁的样子,肌肤白里透红,模样挺不错的。虽然穿着粗布,但衣服干干净净。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很精神。她一见到唐素素,立即鞠了个躬:“大小姐好。” 唐素素过去牵住她的手:“好久不见了。六嫂看上去没变。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吧?” 六嫂把唐素素让回座位:“我是下人,岂敢让大小姐起身相迎,你快坐下。这些年的日子,哪有在唐家时好过?唐家人从不把我们当下人看,给的工钱又高。我们真舍不得离开啊,当年只是没有办法。如今大小姐回来了,只要不嫌弃我,我就来服侍大小姐啦。” 唐素素见她意愿来,心里高兴,“来来,给你引见,这位是乐长公主。” 六嫂扑通跪到地上:“见过公主。” 李娇娇站起身:“六嫂你起来吧,以后在家里,这礼节就免了。” 六嫂磕了三个头:“谢公主。民妇不知是公主,方才放肆了。”说完后才起身。 唐素素把她带到洛阳牡丹面前,“这位是我二嫂。” 六嫂鞠了个躬:“见过二奶奶。” 洛阳牡丹点点头。 唐素素又道:“我这还需要些人手,你可有老唐家人的消息,帮我找几个来。” 六嫂眼睛一亮:“有,有。大家都念着唐家的好处,多愿意回来的。方才小青小姐也对我说了。我这就去告知他们。” 待六嫂出去后,唐素素舒了口气:“总算是找到人了,要不然我真忙不过来。” 李娇娇带着歉意地笑笑:“这些事我不在行,以后劳烦素素妹子多操些心。” 洛阳牡丹道:“这些事素素也不在行,最好是请到一个得力的管家,那你们就省事了。” 唐素素看着李娇娇:“姐姐可有合适的人?” 李娇娇大大咧咧道:“我哪有?都是我哥哥帮我操心。” 唐素素想了想:“要不,叫蜀中的唐叔过来,他是自家人,为人持重。” 洛阳牡丹点头道:“原是你们大唐家的总管,分家后他才跟你二哥。现你二哥不在,他也闲了下来。他能来自然最好啦,家务的事你们就能省心了。” 李娇娇道:“有这么合适的人,就快叫他来吧。以后他若愿意到洛阳,也与我们一块去。我那也缺这样的人。” 第二十九章 物归原主(一) 正月十五,司马俊杰和唐小青在司马府如期举行婚宴。当初为了寻找陈兴文,广发了请柬,来的人特别多。前院、后院摆满了桌子。大厅内也摆了几桌,那自然是至亲和有身份地位之座。 千里风担心四海帮乘机作乱,局面不好控制,要求手下严正以待。 李娇娇也担心,思量着是否要去总兵府调些人,便对千里风道:“千大哥,我看还是到总兵府调些人过来,确保万无一失。” 还没等千里风开口,陈兴文反对道:“此乃私事,调动军队说不过去。还是我们自己小心些就好。” 千里风思索片刻,道:“也不能说全是私事。保护乐长公主,也是各地军政之职责。我只是不想过于张扬,太多人知道你也在场,到时恐怕武林又乱成一团。你可比俊杰值的银两多得多。” 司马俊杰过来道:“还是不叫官兵的好,别让公主为难。若真有人来闹事,以我们的力量,足够应付。” 千里风忧虑地摇摇头:“来的若是堂堂正正的武林高手,我倒不惧,就怕来那些打又打不得,赶又赶不走的人,那才麻烦。四海帮是一批牛鬼蛇神,阴招太多,不得不防。有官兵在,他们便收敛得多。” 正议论着,见门外来了一队官军。司马俊杰忙出门看情况。 他刚出到门口,便有人递上拜帖。原来是长安总兵秦开泰不请自来。 司马俊杰立即步下台阶去迎接秦总兵:“总兵大人驾到,寒舍蓬荜生辉。怎的还送上这么多礼物,折煞小人了。” 秦开泰朗声道:“司马公子千万别客气,我是不请自来,是讨扰你啦。长安城里,司马公子是响当当的人物,秦某特来沾沾喜气,向司马公子讨杯喜酒。” 司马俊杰心里明白,他是想来套近乐长公主,自然不能点破。“秦大人这般说法,令小人不安了。人来了就是给我最大的面子。请,请。” 随他而来的一队人马,就地散开,将司马府围了一圈。 千里风见来人是秦开泰,也到门口相迎,“秦兄能来此,是给我司马老弟极大的面子,我也沾光啊。” 秦开泰回道:“千兄千万别这般说,乐长公主在此,末将放心不下,特来护驾啊。敢问公主何在?” 千里风领他到厅内李娇娇面前。秦开泰行了君臣之礼。 李娇娇让他坐下:“秦将军能来我很高兴。在长安地头以后还得仰仗秦将军啊。” 秦开泰恭恭敬敬:“为公主效劳是天经地义的事,公主若有吩咐,末将时叫时到。长安近段有江洋大盗,末将怕扰了公主安宁,特遣百名军士在外边候着,听公主调用。” 李娇娇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安心多了:“这下真解了我心头之患,谢秦将军啦。” 陈兴文为了回避这场面,与唐素素、洛阳牡丹等人坐在角落的一桌。李娇娇也厌烦这类礼数,与秦开泰客套了一番,如坐针毡。还是千里风懂她心思,借口说陈思祥找妈妈,欲将她支走。 李娇娇露出歉意:“秦将军,孩子闹了,我到那边坐去。” 秦开泰诚惶诚恐站起身:“公主不坐主桌,我等安敢落座?” 李娇娇笑答:“今日我乃女方家眷,又带着小孩,秦将军不必计较,让千将军陪你便是。” 听李娇娇这般说,秦开泰才又坐下。 李娇娇坐到陈兴文一旁。秦开泰好奇问千里风:“坐在公主身旁的人是谁?” 千里风没有准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哼哈了几下,才道:“皇上的一位近亲,现身无官职,不便来招呼将军。还请总兵大人包涵。” 官场上的话,点到为止,秦开泰深知其意,他略有所思嗯了一声,把话锋一转,问:“面具人的案子可有眉目了?” 千里风低声道:“有一些了,也许他与一个新近崛起的帮派有关。皇上对此事极为重视,还望秦兄多多支持小弟破此要案。” 秦开泰正色道:“千里之提,毁于蝼蚁,皇上深明其理。当年黄巢之乱,教训极深。在我守地,若出了乱子,首当其罪,上对不起皇上,下对不起民众。千兄有何吩咐,只管发令便是。” 千里风又道:“乐长公主此行带来皇上御旨,本地军政听调。小弟只是随行。” 正说着话,只见司马俊杰引着郑明,到唐素素一桌寒暄。 郑明一见陈兴文,装着特别意外,“这是陈公子吧?” 陈兴文起身:“郑叔好。” 郑明道:“陈公子大难安然,可喜可贺。” 陈兴文回道:“看着郑叔健硕胜于当年,晚辈欣慰不已。记得我与素素的婚仪,还是郑叔操持的。” 郑明感叹道:“一晃几年过去,我又老了不少。承蒙罗姑娘收容,才有饭吃。”说着他又与唐素素、洛阳牡丹几人见了礼后,又远远与秦开泰打了个招呼。 作为一夜消魂的掌柜,他自然熟悉秦总兵。但在此场合,他不便上前见礼。秦开泰久混官场,当然是心领神会,只与他微微点头。 千里风悄声问秦开泰:“此是何人?” 秦开泰道:“以前唐门的掌柜。” 千里风哦了一声,明白此人是郑明了。 一个下属跑到千里风面前低语道:“府外发现一些身份不明之人,鬼鬼祟祟在偷窥。” 千里风回道:“留意他们的动向。他们没有过激动作,就不理他们。” 下属应诺后走了。秦开泰温怒道:“看来千兄所获情报不假,他们的势力的确不小,敢在公主眼皮下寻事。” 千里风笑道:“有你秦总兵在此,他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闹不起来。” 婚宴开始后,大多数人都忙着喝酒吃菜,过桌交谈的少了。司马俊杰带着新娘子一桌一桌地敬酒。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屋外桌的人,开始猜拳打码,热闹起来。 长安镖局的镖师与茂隆商行的镖师相临。长安镖局的李镖师劝酒时不小心把酒撒到茂隆商行杨镖师身上。 杨镖师怒道:“这就是长安镖局的德性,生意过界不算,喝酒还要过界。” 长安镖局众镖师一听这话,心里老不舒服。其中一位起身道:“说啥呢?难道说我们抢了你的饭碗?长安镖局做事历来遵守规矩,绝没有同行拆台的动作。” 杨镖师也站起身:“初九押洛阳的那笔货,原先就是我们的生意,怎么会变你们的了?” 李镖师大声道:“你说别的我不知道,这事是我亲自接洽的,没有违反一点规矩。你自己没本事,接不到生意,少来怨人。” 杨镖师声音放得更大:“有没有本事嘴上说着不算,干镖师的,本事看的是手脚功夫。” 李镖师欺身过去,“那就看看手脚功夫!” 杨镖师应道:“好说,来吧!” 说着两人就要动手。 第二十九章 物归原主(二) 李镖师身形明显大过杨镖师。茂隆商行的镖师一齐站了起来,把李镖师围在当中。 长安镖局的人见状,也都站起身,各自找一个对手。 司马俊杰听到吵声,忙过来劝:“各位给司马一个面子,有话好说,休要动手。” 在他的劝阻下,两边人散开,欲回到自己座位上。 可不知谁叫了一声:“江湖纷争,唯有武力解决。司马公子让过一边,让他们解决自己的问题。” 接着几个声音附和道:“对,让他们打。长安镖局的人怕了。” “是茂隆商行的人怕了。” 听到后面两句,长安镖局和茂隆商行的人又挨近起来。“我们怕谁来着?”双方都喊道。一时间又是剑拔弩张。 此时洛阳牡丹走了过来,怒道:“起哄的朋友,给老娘站出来。司马公子给你们面子,老娘可容不得你们吵耳。想打架的就来和老娘试试。” 在坐的外人,除了郑明,没一个识得洛阳牡丹。那先起哄的人竟轻薄道:“哪来的俏嫂子,还敢跟爷们动武?要不换个地方,到没人的地方试试。让你知道我祖传的十八摸绝活。” 几个起哄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洛阳牡丹岂能容他轻薄,飞身过去,“啪啪”给他几个耳光,“说的就是你!今日办的是喜宴,我不想见血光。你若真不知好歹,换个时间收拾你。” 那几人见洛阳牡丹身法极快,才知道她的本事,再不敢喧哗吵事。大家交头接耳,轻声议论此女子是谁。 洛阳牡丹环视场子一圈,拱手道:“请各位给我洛阳牡丹一个面子,在此好吃好喝,休把江湖上的恩怨,带到此地解决。” 众人得知她便是鼎鼎大名的洛阳牡丹,不敢再言语,整个宴席安静下来。 厅内的人也看在眼里。秦开泰道:“没想到洛阳牡丹的轻功也如此了得。就算你燕子飞出手,也不过如此。” 千里风羞涩笑道:“我可比她差得太远了。” 秦开泰端起酒杯:“有她在此,我们放心喝酒。” 司马俊杰和洛阳牡丹刚回到座位。又有人跑来向千里风报告:“门外来了个化缘的和尚,口口声声说要见司马公子。我们说司马公子婚宴招待客人忙不过来,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不走了。十几个兄弟都拉不住他。” 千里风思索片刻,“看来是正点子来了。秦兄、俊杰,我们去看看。”他出去前,到洛阳牡丹身旁小声说道:“扎手的活来了。罗姐姐你在此留意,特别是几个小孩。千万别让人浑水摸鱼。” 洛阳牡丹道:“你们放心去吧。有我这几个徒弟在,他手脚再快也快不过我们。” 出到院外,只见一个大头和尚端坐在阶梯中央。司马俊杰上前施礼道:“我就是司马俊杰,大师可是要见我?” 那和尚起身看看司马俊杰:“你就是司马施主,正在办婚宴?” 司马俊杰彬彬有礼:“正是。若大师不嫌弃的话,就进院内,寒舍今日备有斋饭。” 和尚双手合十道:“里边人多,贫僧不习惯热闹,把斋饭拿到外面吧。不过宴席后贫僧有话要对施主说。” 司马俊杰疑惑道:“有话不便现在说吗?” 和尚摇摇头:“不便,为的是施主好。” 司马俊杰想了想:“那好吧。宴席过后,我一定听大师赐教。”说完对家丁道:“拿好酒好菜招待大师,不可怠慢。” 千里风和秦开泰互看了一眼,也是满脸疑惑。不知道那和尚要干什么。 客人一拨拨地走了,整个府邸安静下来。千里风劝秦开泰回去。 秦开泰还真的不放心,道:“那和尚还在等着呢,我怎放心?” 千里风心里有些底数:“这应该是江湖上的事情,一个和尚不足为虑。你就放心好了。” 李娇娇也道:“秦将军放心去吧。” 有了李娇娇的话,秦开泰才离开。 千里风和司马俊杰送走秦开泰后,来到那和尚身边。司马俊杰道:“客人都走完了,大师进去喝杯茶吧。” 和尚跟着来到厅里,道:“请问司马施主与吕万年是何关系?” 司马俊杰回道:“他是我舅舅。” 和尚点点头:“原来如此。”说着,他突然大喝一声:“看掌!” 司马俊杰早有准备。这段时期,来找他要掌法的人不少,这和尚的来意,猜也能猜得出来。司马俊杰双掌相迎,本能地使出了七、八成功力。 “啵”地一声重响。司马俊杰退了两步。和尚收回出击的单掌,道:“施主的大大力金刚掌法火候已经不浅。” 众人惊骇,见和尚单掌出击,而且还明显占了上风,都围了过来,严阵以待。 司马俊杰惊道:“大师用的也是大力金刚掌!” 那和尚没有再动手之意,淡淡道:“贫僧乃少林智能,奉掌门之命来取本门的大力金刚掌心法。四十年前,吕施主有缘学会此套掌法,曾答应不会外传。近得知司马施主也会此法,特来收回。” 千里风愕道:“原来此法出自少林寺。” 智能道:“正是本门不传之秘法。” 司马俊杰问:“大师想怎么个收回呢?” 智能和尚早有答案,不加思索道:“办法有两种:一是施主自废武功,并发誓不把功法传与别人;二是施主跟贫僧到少林寺,做我门下弟子。用哪一种,由施主自定。” 司马俊杰苦笑道:“若知这大力金刚掌是不传之法,我不学也罢。可今日学了,大师收回的两个法子,我都难以接受。” 智能和尚回道:“贫僧知道施主的难处。新婚燕尔,要你去苦守青灯,自然会宁死不屈;可自废武功,成为废人,又是生不如死。但本门法令如山,只怪施主无缘。” 李娇娇愤愤道:“你这和尚,这不是逼人吗?我们不听你的,你又奈何?” 智能和尚也不动气:“贫僧给司马施主三个月时间考虑。若是决定不了,贫僧只好把施主带到少林寺让掌门发落。” 唐小青也按捺不住:“你说带就能带吗?” 智能和尚依然气定神闲:“贫僧知道司马公子的修为已有火候,可尽管往贫僧身上使出来。若伤得了贫僧,贫僧带不回他,少林寺自然还有别人来带他。” 司马俊杰将小青拉过一边:“大师说的不错,他的功力远在我之上。” 智能和尚又道:“贫僧练此功法,比吕施主早了五年,他的此套掌法,还是贫僧手把手教的。可惜他不守诚信,将功法传给司马施主,令司马施主为难。其实,到了少林寺,对司马施主也有好处,不再被人威胁。” 陈兴文上前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既然此法能赠与吕施主,为何不能赠与司马呢?” 智能和尚想了想,道:“除非机缘巧合。” 第二十九章 物归原主(三) 洛阳牡丹抢道:“何谓机缘巧合?” 智能和尚摇摇头头:“不可说。” 李娇娇颇气恼他的态度,道:“你这破掌法,也值得这般神秘。我看它比不上大禅般若掌厉害。” 智能和尚看了看李娇娇,“这位施主颇有见识。大禅般若掌法也是我少林一脉心法。我师兄在山西五台山传授给一位姓李的施主。” 李娇娇惊道:“此法也要收回吗?” 智能和尚又看了看李娇娇,摇摇头:“没听师兄说要收回。” 李娇娇拍拍胸口:“好险!” 智能和尚看出端倪,问:“施主会此功法?” 李娇娇想了想,回道:“会一些。” 智能和尚又问:“敢问施主是当今皇上什么人?” 李娇娇答:“亲妹子。” 智能和尚行了一礼:“贫僧见过公主。不知公主在此,贫僧失了礼数,请公主见谅。” 李娇娇倒显得不好意思起来,“大师不必多礼。你不要我自废武功,也不要我去少林寺做尼姑,我该向你行礼才是。” 千里风见智能和尚对皇家人礼遇有加,心生一线希望,问智能和尚道:“大师,司马公子的事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智能和尚摇摇头:“没有,即便他是皇亲国戚。除非是他机缘巧合。” 洛阳牡丹忍不住:“机缘,机缘,你老和尚说的机缘是何东西,你划个道来!” 智能和尚回道:“说了就不是机缘。” 千里风又问:“若三月之内,司马公子的功法被人先抢去了,该怎么着?” 智能和尚回道:“贫僧自会去找抢的人要回来。当然,贫僧也尽力不让他被抢。” 李娇娇问:“你怎知道他被不被抢?” 智能和尚道:“三月之内,贫僧跟着他。” 司马俊杰无奈点点头:“好,大师就在寒舍住下吧。好酒好菜不会少给大师的。” 智能和尚双手合十:“多谢施主。贫僧有一屋檐遮风挡雨,清茶淡饭果腹即可。房钱、饭钱,贫僧照付。” 司马俊杰笑道:“三月后你便是取我性命,我也不能亏待大师。大师安心住下就是,别提什么房钱饭钱。” 智能和尚起身道:“那贫僧就不打扰各位了,带贫僧去休歇的地方。” 司马俊杰亲自领他到房间,叫下人好生伺候。 李娇娇愤愤道:“少林寺怎的有这般规矩?这让司马公子日后怎么办?” 千里风看着陈兴文道:“关键是要弄清和尚说的机缘是怎么回事,俊杰遇到机缘,说不定还是好事。兴文,你是读书人,你说说看。” 陈兴文用手背拍着额头:“佛家讲的是救死扶伤、普渡众生,或许机缘与此有关吧。司马兄仁心宅厚,我想自然会化险为夷。再说,智能大师并没说去少林做和尚,是一天,还是一年,或是一生。” 唐素素闷了许久,终于开了口:“按你意思,就是去了少林,也不用担心啦?” 陈兴文笑了笑:“这还真的得看机缘了。” 小青在一旁蹬脚抱怨道:“姐夫你说的轻松,机缘机缘什么的,真急死人了!” 智能和尚说到做到,真的在司马府住上了。司马俊杰坦然处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为所动。着急的是唐小青,那两种办法,她都不能接受。她想:陈兴文说的话,只是安慰而已。哪有只去做一天和尚的道理?若只是做一天和尚,智能才不会花这般大的劲守着呢。司马俊杰一生做了和尚,自己可怎么办啊?想着想着,烦透了。她一见智能和尚,心里就来气。 于是,她对司马俊杰道:“留这老和尚在家里,我们回娘家住几天去。” 司马俊杰想了想,道:“去那边住几天也好。这里挺无聊的。不过,得与大师说一声,免得他生疑,以为我要逃到哪去。” 小青气道:“干嘛要与他说呢?就是要让他操些心。” 司马俊杰摇着头:“不妥。我又不是偷学他的武功,是我舅舅传给我的。若知道有这般规矩,我肯定不学。我做的堂堂正正,干嘛要回避他。” 说完司马俊杰来到智能和尚住处,道:“大师,我得陪我娘子回娘家住几天,你看可否?” 智能和尚正在打坐,他挣开眼睛:“你去哪贫僧不拦你,但得跟着,既不能让你跑,也不能让你被人伤害。” 司马俊杰无奈地摇摇头:“那是别人的家,别人让不让你进去,我不能作主。” 智能和尚站起身:“当然不用你作主。他不让进,贫僧就在门外候着。” 司马俊杰道:“大师不进去,不怕我从后门跑吗?” 智能和尚回道:“要跑你早就跑了。” 司马俊杰只好道:“那你就跟着吧。若真不给进,我叫仆役送饭给你。” 智能和尚一本正经:“多谢司马施主。” 来到唐宅,司马俊杰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让小青去通报情况,自己和智能和尚一块在门口等候。 见小青进到厅堂,唐素素道:“新娘子可回娘家啦。怎么,新姑爷不陪着你一块来?” 小青撅着嘴:“别提啦。他在门外候着呢。老和尚要一块来,你们看咋办?让不让进?” 大家哈哈笑起来。洛阳牡丹道:“这老和尚还真没玩没了啦。” 千里风看看李娇娇:“公主你说呢,让他进来吗?” 李娇娇撇他一眼:“你既是将军,又是老江湖,让不让进还来问我?” 千里风苦笑道:“可我不是屋的主人。” 李娇娇哼了一声:“算你是表态了。这屋的主人,在那,”说着指着陈兴文,“素素妹子,你说对吧?” 唐素素对陈兴文道:“兴文哥,你拿个主意吧!” 陈兴文不加思索:“司马公子没错,智能大师也没错。来者都是客,请进来吧。” 司马俊杰带着智能和尚走进大厅,恰巧陈思祥从后门跑进来,边跑边说:“娘,你今日还没教我武功呢,快教我啊!小牛叔叔他们在练,我也要练新学的。” 智能和尚看着经过身边的陈思祥,一把拦住他,“娃娃,你想学武功?” 陈思祥挣着身体,道:“放开我,我要和娘学武功!” 智能和尚仍然拦住他不放,“你会武功?练一套我看看。” 陈思祥不再挣了,瞪着智能和尚,“我练给你看,你也得练给我看。若你比我强,你就教我。” 智能和尚呵呵一笑:“好,一定。”说着放开陈思祥。 陈思祥又瞅了瞅智能和尚,道:“我会许多套路,就练小牛叔叔教的轻功吧。” 智能和尚蹲下身子,道:“行!我要仔细看看。” 二十九章 物归原主(四) 陈思祥“噼噼啪啪”地舞了起来。他原来有一定的武学基础,跟黄小牛学了半个月,竟练得像模像样,最后的一跃,老高的。 智能和尚一脸惊奇道:“娃娃,过来,我看看你的手脚。” 陈思祥到智能和尚跟前。智能和尚将他袖子捞起来仔细看了一番,又捞他裤脚看。“这娃娃天生异禀,是个练武的材料。请问公主,他学了大禅般若掌法了吗?” 李娇娇回道:“只学了一些基本架势。我哥哥忙于国事,没空教他,让我学着再教,我也只懂些口诀,琢磨着教教。” 智能和尚叹道:“皇上自然是没时间,若公主没有意见,贫僧就为皇上代劳吧。贫僧武功与皇上同出一脉。贫僧虽没学过大禅般若掌法,但基本功都相同,日后等他大些,学大禅般若功也容易。” 李娇娇看着智能和尚:“大师所教的功夫,不会以后要收回去吧?我就这个儿子,可不能去做和尚。” 智能和尚答到:“不会不会,这与当年吕施主学大力金刚掌是两码事。若公主不放心,可以去问皇上,想来他听说过贫僧。” 李娇娇拿不定主意,看着陈兴文道:“文哥哥,你说呢?你是做爹爹的。” 陈兴文这才从角落处走出来,“功夫高低是其次,我敬佩大师的执着,跟着大师学,定会有成就。今日遇见大师,便是机缘,不可错过。” 智能和尚合十给了陈兴文一礼,“驸马爷原来在此。实出贫僧意料之外。原以为驸马爷是行伍之人,没想到却是文质彬彬,书生意气,颇有见地。贫僧有礼了。” 陈兴文回礼道:“大师谬赞了。选个吉日,让思祥拜师吧。” 智能和尚摇摇头:“拜师就不必了,以免公主担心娃娃成了和尚。贫僧在此三个月,就教他这段时间吧。大禅般若掌法,还得皇上亲自教。再有,娃娃方才的那套轻功,贫僧也教不了,此间还有能人啊!贫僧的确不敢妄为他师。” 说着说着,大家觉得这和尚并不讨厌,连小青看他的眼神,也柔和起来。 再说郑明想在婚宴上闹些事端,分散对方查探面具人的精力,顺便来个浑水摸鱼。哪知洛阳牡丹出面,震慑住他的手下;唆使来的泼皮无赖,见官军在场,也不敢造次,在周边转了一圈,也走了。他想,陈兴文敢在众人面前现身,定是有恃无恐。 郑明当年见过陈兴武用枪,假的吕万年,黄山三剑顷刻倒下。而陈兴文更不是从前的陈兴武,他学会了高绝的轻功,只要他还手,没人胜得了他。要与陈兴文对阵,那是痴人说梦。 陈兴文的枪,肯定是弄不到手的。当年唐无为花了那么大的劲,他宁可跳崖身亡也不给,眼下就更别指望了。有陈兴文在,再高的武功也没敌不过他。不能为己所用,就得想办法毁掉他。 那晚郑明在唐宅看到陈兴文时,就打定主意要干掉陈兴文。可如何才能达到目的呢?郑明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人。那人正是他的相好,六嫂。 他想:唐家一下住进来这么多人,一定要仆役侍候。而最有可能顾的人,就是老唐家人。于是,他指使六嫂到唐家老宅周边转悠,还真让她遇见了小青,并如期地进了唐家。 因此,唐家的动向,已在郑明的掌控之中。 这日,郑明来到他为六嫂安排的住所,听她报告唐家的情况。 六嫂感觉到有些内疚:“过去唐家对我们那么好,今日我们做这些事,对得起唐家人吗?” 郑明沉声道:“他们对你好,那是表面的。唐无为以前对黄猛够好的吧?谁又能料到他是杀害黄猛两个师弟的凶手呢?这世上,首先要对自己好。别人对你好,没用。” 六嫂听他这么说,心里稍安,道:“昨日小青和司马公子回到了老宅,看那样子,是要住上一阵子的。一块来的还有个和尚,叫智能大师。他也像要久住的样子,还教陈兴文的儿子学武功。” 郑明幽幽道:“那和尚我见过。我还以为他是到司马家化缘的,没想到他有一身功夫。你留意他,打探他从哪里来,有什么功夫,来唐家做甚,越详细越好。” 六嫂点点头:“还有一个消息。大小姐请蜀中的唐叔来做管家,这几天估计就要到了。” 郑明思索片刻:“那唐叔我见过,是唐家的老人。他的底细我倒不清楚。他来以后,你得小心些,千万别被他抓了把柄。” 六嫂拍拍胸口:“干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我心里真害怕。你说,你何时娶我过门?做姑娘家的时候,就把身子给你了。光是给我钱花,我觉得也没意思。做下人的,又不敢张扬,你给的钱,我几乎都没用上。眼下天这么冷,一人躺在炕上,也感觉不到暖和。我那当家的,也死了好几年了。就等着你来娶我。” 郑明嘿嘿笑了两声:“快了,快了。等过三月初三,我办完一件大事,我置办一间大房子,定用八台大轿抬你过门。” 六嫂幽幽道:“你在一夜销魂做掌柜,我知道你不缺女人。但真与你贴心的女人只有我。” 郑明搂住她:“这我自然明白,这么多年来,我也没娶别的女人,心里只有你啊。” 六嫂顺势倒在他怀里:“你可不能负了我哟!” 这几日可算是很平静,既没见有人来找司马俊杰索要武功心法,也没有外人在府外探头探脑。黄小牛四人整日在后院练功;智能和尚早晚教陈思祥蹲步运气。 千里风坚持原先的判断:白面具人在获取黄大牛的轻功秘诀后,一定是潜下心来练功。 洛阳牡丹认定郑明就是白面具人。但派出去跟踪他的人并没发现他练轻功,因为他在他一夜销魂的住所是不便练轻功的。这让千里风百思不得其解。 江湖上的门派之争频频发生,千里风推测道一定是四海帮在搅局。可找不到证据,一时间无从下手。“耐心等一个月,到华山英雄会他一定会出现。”他只好说。 陈兴文闲着无事,去看儿子练功。在陈思祥蹲步的当儿,智能和尚与陈兴文聊起来。 智能和尚打量着陈兴文,道:“驸马爷看是文质彬彬,步伐却稳健而轻盈,想是练过轻功。” 陈兴文佩服智能眼力:“大师慧眼。我曾落难掉下大天坑,一呆便是六年。大天坑的人,个个都会轻功,我也跟着学了些。” 智能和尚指了指大丫他们几个,道“他们都是大天坑出来的吧?轻功如此高绝,贫僧头次见到。武学真如瀚海,说不了谁是天下第一。” 陈兴文恭维道:“少林功夫当属天下第一。只是不再江湖上显摆罢了。” 第三十章 家贼难防(一) 智能和尚摇摇头:“非也。少林功夫强在种类多,并重于基础,修行还得靠个人。贫僧以为,不论哪一门功夫,只要修行到家,都可能成为天下第一。少林之所以人才辈出,不是武功的心法了得,而是修行的意志坚定。” 陈兴文频频点头:“大师精妙之论,兴文收益非浅。” 智能和尚回道:“驸马爷过奖了。” 陈兴文不经意地问:“我始终想不明白,少林寺不缺武学秘籍,可怎地非要收回大力金刚掌法呢?” 智能和尚手拨念珠,道:“我佛慈悲为怀,那吕施主仗着大力金刚掌,恃强凌弱,打家劫舍,少林岂能容他。只因他当年有恩于少林,方丈师兄才与他订了协议,不让他再传于人。” 陈兴文似乎理解了智能和尚所说机缘的事,道:“司马虽是吕万年外甥,但品行迥然不同,听说他是在吕万年死后,在翻遗物时发现秘诀,才练了此功。吕万年虽作恶多端,但在此事上确守承诺。” 智能和尚微微点头:“贫僧也看出司马施主与他舅舅不同,所以给了三个月期限。但当初吕万年也是本本份份,谁又想得出后来成为巨匪元凶。贫僧担心的是再出一个吕万年。” 陈兴文道:“大师说的机缘,我算是理解了。” 智能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接着又道:“驸马爷何不趁着娃娃学武的当儿,也与贫僧切磋切磋?” 陈兴文笑道:“岂敢班门弄斧,能得大师指点一二,定终生受益。大师若有心指教,我一定用心去学。” 智能和尚也笑道:“正合贫僧之意,驸马爷若练一套少林步伐,轻功或许能更高一筹。” 陈兴文学着练武之人抱拳道:“望大师指教。” 郑明摸不准智能和尚的底细,只听六嫂说来自少林寺,至于来干什么以及武功如何都不得而知。他很想找亲自去探一探,可唐家戒备森严,不乏绝顶高手,觉得风险太大,不敢轻易进去。于是,他吩咐监视唐家的手下,若见智能和尚离开唐家,马上通知他。 一日,郑明得到线报,说智能和尚出门上街去了。他立即化妆,潜出一夜销魂,要去试一试智能和尚的武功。 智能和尚是到药材铺去捡几付药,泡成药酒,给陈兴文使用。他提着药,从药材铺里出来,便见戴着白面具的郑明拦住了去路。他曾听司马俊杰说过白面具人的事,心里微微一怔,表面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道:“阿弥陀佛!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施主为何要拦住贫僧的去路?” 郑明道:“听说大师来自少林,深通武学之道,特来向大师领教几招。” 智能和尚偏过一边,“施主说重了。贫僧武学之道,略懂皮毛,本意是为强身健体,实不敢与施主论高低。施主还是另找人吧。” 郑明迎上去:“大师过谦了。看掌!”说着双掌朝智能大师打去。 智能和尚只好用空着的一只手应付。 两人手掌相交,发出“啵”的一声。郑明被震退了好几步,惊骇之色,藏于面具之下,但眼神流露出惊骇之色。“大师内力,不同凡响。在下阅人无数,今日却试不出大师的功夫来。” 智能和尚道:“施主谬赞了。其实你我之功同源,都以吐纳为基础。只因施主显得浮躁,急于求成,内力运接不上所致。看来施主方才用的内力,定是半路出家,不是从小练起。” 郑明让智能和尚一语道破,心生后悔:岂是我试他?是自己向他表白。这和尚武功高绝,恐在吕万年之上。于是不敢多言,转身便走。 智能和尚又道:“武学万法归一,施主学好自己本门武功,亦能达到境界,何必还去贪图别人的功法呢?” 郑明此行在千里风的监视之中。大家一致认为他便是白面具人无疑。 待智能和尚回到唐府,司马俊杰问智能和尚:“大师是否知晓那面具人用何种功夫?” 智能大师道:“多年前贫僧曾与洛阳神龟照过面,面具人的内力与他同出一辙。只是练的时间不长,火候还差甚远。还不能与司马施主相比。” 司马俊杰疑惑道:“是他不尽全力吧?在洛阳我曾与之交手,其内力绝非在我之下。” 智能和尚微微点头:“或许吧。但他内气不够精纯,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千里风问:“大师肯定他的内功是半路出家?” 智能大师首肯道:“一定!” 千里风点点头:“这般说来,他一定不是洛阳神龟的嫡传弟子了。估计他是通过某种手段获取龟息大法的心法,才加以练习的。可自从洛阳神龟和鬼见愁死后,江湖上再也没有龟息大法的消息,他是怎么得到的呢?” 洛阳牡丹插话道:“这几年我少出江湖,江湖之事不甚了解。连你千老弟也不知道的事,那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了。管他呢,到了三月初三,自然会有结果。” 陈兴文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谈论江湖的事,他自然是插不上嘴,可他略有所思,欲言又止。大家知道他不懂江湖之事,也没人注意到他。 不觉间便过了正月。 唐素素在厅里正对几个仆役安排事情。陈念竹跑到她的身边,嚷道:“妈,今日我要娘带我上街买糖葫芦。” 唐素素没好气地把她扯到一边,“你没看妈在忙着吗?去院外找思祥哥哥玩去,娘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陈念竹扭捏着身子:“我昨日答应花花妹妹,要送糖葫芦给她的,今日一定得去。” 唐素素有些不耐烦:“妈没空。” 李娇娇见状,过来抱住陈念竹,“念竹乖。你妈正为大伙忙着呢。你要去买糖葫芦,我们去找舅妈去,让她带我们去。街上坏人多,没她带去不行。你们几个小孩,不能乱跑哟。不然坏人把你们拐走,就再见不着爸爸妈妈啦。” 说着话,便见一个人走进厅堂来。陈念竹眼尖,叫了声:“唐爷爷。” 唐素素朝门处看,惊喜道:“哟,是唐叔来了。快请,快请!”说着挥手对几个仆役道:“你们先去忙吧,以后你们听唐叔的安排就是了。”说完走过去牵着唐叔往櫈上坐。 李娇娇引颈看着唐叔,“这?” 唐叔不敢坐下,而是朝着李娇娇道:“这位是?” 唐素素笑道:“看我高兴得忘掉介绍了。这位是乐长公主,我的娇娇姐姐。这位是唐叔,我们的老管家,他来了,我就轻松啦。” 唐叔当即给李娇娇作跪拜礼:“草民见过公主。” 李娇娇上前将唐叔扶起:“唐叔不必大礼,都是一家人。坐下坐下。” 唐叔起身道:“谢谢公主,那老奴就不讲规矩啦。”说完坐到櫈上。 第三十章 家贼难防(二) 唐素素一脸欢喜:“唐叔,你怎的来得这么快?我估摸着送信的人才刚到蜀中呢。” 唐叔回道:“说来也巧,你们几个不在蜀中,过完年后我一人感到冷冷清清的。想着小青结婚可能需要人手张罗,便朝长安来了。半路上遇到送信的人,才知道你们住回唐府,还要叫我来。于是不敢耽搁,尽快赶路。” 李娇娇乐道:“真是太巧了。你不在,可把素素妹子忙坏了。我不但帮不上忙,还给她添乱。你来了就好,这一大家子的事,就烦你老打理啦。” 唐叔道:“有事公主和大小姐尽管吩咐。老奴能侍候你们,是我的福气。” 唐叔到来后,很快便进入了角色。以前他曾与唐无为在长安呆过。老宅的里里外外他熟悉。不用唐素素多言,他把活儿安排得紧紧有条,甚至买什么菜,哪顿吃些啥,他都能做得令大家满意。 六嫂记住郑明的话。唐叔到来后,她行动谨慎了许多。陈兴文他们除了每日练武之外,没见有特别的行动。六嫂因而没有特别有价值的情报传给郑明。 这一日,郑明到六嫂家里,两人温存一番后,他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对六嫂道:“抽个机会把这药放进陈兴文的酒里或者茶里去。” 六嫂一怔,没敢接过药粉,道:“这,这是啥?” 郑明微笑道:“此药无色无味,要过一个时辰后才能发作。你放进去后马上离开唐家,他们找不到你,不会有事的。” 六嫂惊恐道:“你这是要害驸马爷的命啊?这害命的事情,我岂敢去做?再说唐家人待我们不薄,我下不了手。”说着全身瑟瑟颤抖起来。 郑明搂住她,道:“不是要他性命,只是让他生几天眼疾,让他三月初三去不了华山。你放心好啦,害命的事情我岂会叫你去做呢?即使不被人发现,你日后也会提心吊胆,一世不得安宁,将来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我要娶你,就是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害人命的事,我是不会让你做的。你放心好啦。” 听他这番话,六嫂身子不再颤抖,但脸上还是挂着恐惧。“为何不让他上华山呢?” 郑明依然搂住她:“陈兴文手里有神器,他上了华山,我们就夺不了天下第;没有天下第一,统领不了江湖,我怎么娶你呢?” 六嫂挣脱他的手,“没天下第一,不统领江湖你就不娶我了吗?” 郑明沉声道:“没统领江湖,我们怎么有好日子呢?” 六嫂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神,“其实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管家,不缺银子,我们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郑明没好气地:“真是妇道人家。男人不能只为衣食而活着。唉,与你说这些你不懂,你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放心,以后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地过日子。” 六嫂面有难色,又问:“药效真像你说的那样吗?真不会害出人命吧?” 郑明举手发誓道:“不会!” 六嫂忐忑不安地回到唐府,进院门后刚好遇见唐素素和唐叔在厅堂门口说话。她感觉到他们的眼睛盯着自己,便低下头,欲往后院处走。 唐叔却把她叫住:“六嫂,你上哪去了?” 六嫂心里吓了一跳,忙转过头回道:“上街买些针线。这些人都是当兵的出生,手脚粗着,衣服扣子都掉了不少,我帮他们补上。” 唐素素点点头:“难得你这般心细。” 唐叔招手让六嫂过去,“趁着天好,你将库房里的茶叶拿来晾晾。茶叶置久了要透些气,味道才清新。”说着把库房的钥匙递给她。唐叔又道:“驸马爷喜欢喝红茶,你挑些好的出来专门给他。” 六嫂正愁不知怎么下手,这下可好,将药粉拌到茶叶里去,再容易不过了。心里想着,手里接了个空,把钥匙掉在地上。 唐叔嚷道:“你小心些。” 六嫂蹲到地上捡起钥匙,朝唐素素不自然地笑了笑:“出街冷着,这手不听使唤。”说着便朝库房去了。 唐素素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对唐叔道:“六嫂的手白白的,哪受冻了?以往从外面回来见我总是她先向我打招呼,今日却视而不见,真有些奇怪。” 唐叔笑笑:“或许她见我俩在说话,不愿意打搅吧。” 两人看了看六嫂的背影,又说到别的去了。 六嫂来到库房,找到放茶叶的地方,看看没人,挑了一包红茶。然后,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拿出郑明给她的那包药粉。她没有立刻拌进去,犹豫了好一会儿,又将药粉收进怀中。她心想:可不能闹出人命来。她了解郑明的为人,思前想后,她明白郑明这段时间对她好,是在利用她。她自言自语道:“我才不这般傻,我先拿只鸡来试试,若鸡死不了我再放。”说完,她拿着茶叶到外面凉后,便急匆匆回去了。 让六嫂惊恐不已的是:她试的那只鸡,没半柱香的功夫便死了。她惊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偷偷哭了起来。她心想:郑明啊,你哪是对我好?你分明是要害我啊!别说唐家的人与我的感情,就说陈兴文的身份,那是驸马爷啊。害死驸马爷,这罪过就大啦! 她闷在屋里想了好久,才收拾些能带走的物件,离家而去。 当晚,大家聚在厅堂里喝茶聊事。陈兴文刚喝了一口茶,茶杯竟让一旁玩着的陈念竹弄翻了。陈念竹自己也弄湿了衣服。 陈兴文见状,道:“天冷,我帮你换一件干衣服去。” 唐素素白他一眼:“叫丫鬟去就行,哪要你亲自去。” 李娇娇道:“他喜欢自己去就让他去吧。他是天生的劳碌命,改不了的。” 其他的人都笑,继续喝茶。 没一会功夫,陈兴文拿着衣服回到厅堂,正要帮陈念竹换衣服,突地一个趔趄,倒到地上。 众人甚惊。还是洛阳牡丹警惕,立即过去为陈兴文把脉。她的脸色也随即凝重起来。 李娇娇和唐素素急问:“怎么回事?” 洛阳牡丹又探了叹陈兴文的鼻息,道:“像是中毒!” 众人“啊!”了一声。千里风问:“毒从何来?” 洛阳牡丹摇摇头:“不知,是不是方才离开厅堂时中了暗器?” 陈兴文努力动了动,费力道:“想吐,可能是茶水有毒。” 洛阳牡丹即刻点了他几个穴道,道:“你们把他倒托起来,让他吐。估计茶喝得不多,中毒还不深。” 千里风和司马俊杰一人拿住陈兴文的一只脚,把他倒提起来。陈兴文“哇!哇”地吐了几大口。“我的眼睛胀得不行。”他叫到。 洛阳牡丹急道:“先将他放平起来。”说完到桌上拿起陈兴文的茶叶,到灯下仔细翻看。“是拌了些药粉。” 唐素素急问:“是什么药?” 第三十章 家贼难防(三) 洛阳牡丹从茶叶中簸出些粉末到手掌心里,然后又闻又看:“我也不知是啥药,从没见过。” 陈兴文此时又发出痛苦的声音:“眼睛胀得受不了。” 李娇娇道:“不知道是何药,怎么治疗?” 智能和尚走到洛阳牡丹身旁,“让贫僧看看。” 洛阳牡丹将粉末倒到智能和尚手中。智能和尚用另一只手的手指琢磨着那些粉末,一会儿才道:“此乃天竺国曼特罗花的花粉,毒性极强。驸马爷好在摄入得少,估计无性命之忧,可眼睛怕是难保。立即让他坐起来。” 李娇娇和唐素素异口同声问:“大师有办法吗?” 智能和尚没答她俩,而是看着洛阳牡丹:“罗施主有办法吗?” 洛阳牡丹摇摇头:“此药我从没听说过,没有特别的办法,用通常的办法只怕误事。大师既然知晓药源,想必也知道解毒的方法。” 智能和尚也摇摇头:“贫僧也无特别的方法,只能用硬办法,用内力将其毒逼到四肢末端,再用针刺放血。不过贫僧内力有限,恐怕难以达到。” 千里风失望道:“连大师都办不到,我们就更不行了。” 智能和尚淡淡道:“仅贫僧一人之力的确办不到,但加上司马施主的话,可以试试。只是此法太过消耗真力,司马施主在华山英雄会上要任人欺辱了。” 司马俊杰撸起袖子:“大师何出此言?司马学这功夫岂是为了争天下第一的?如何施法,大师快说,免得耽误。” 智能和尚并不着急,“你与贫僧情况不同,贫僧内功已练到极致,休息半月能自然恢复,你却要伤经动骨,说不定功力再也不能恢复如初。司马公子你可得想清楚。” 司马俊杰笑了笑:“就当是少林寺收回去好啦。别说了,快施法吧。” 智能和尚点点:“好,到静室去吧。” 众人将陈兴文抬去静室。千里风招来手下封锁了现场。 智能和尚与司马俊杰留在静室里,其余的人在外边守护,确保不让别人打扰。 智能和尚对司马俊杰道:“你双掌按住他的头顶,发功将他体内毒素驱到四肢。我在你后心加力。” 司马俊杰依照智能所说,将双掌置于陈兴文头顶,默默运功。智能和尚双掌按住司马俊杰后心,也运功起来。 陈兴文顿感一股暖流从百会流入,继而向下,传到指尖和脚尖,发胀的眼睛渐渐舒服了许多。 千里风安排事情后来到静室外,问唐素素:“接触过那茶叶的有哪些人?” 唐素素想了想,道:“茶叶在库房里。有库房钥匙的只有唐叔。不过今日我听唐叔安排六嫂去晾茶叶,把钥匙给了六嫂。接触过那茶叶的,应该有他们两人。至于晾茶叶时有没有人做手脚,就难说了。” 李娇娇道:“外人进不来,不可能是外人做的,有内鬼。” 唐素素又沉思了一会:“肯定是内鬼,但会是谁呢?” 洛阳牡丹道:“眼下这宅里,除了我们几人外,我谁也不敢相信了,我亲自去找唐叔过来问过明白。”说完转身便去了。 唐素素喃喃道:“唐叔是唐家老人,不可能是他啊!六嫂也值得信任的。不过她今天的举动是有些反常,等唐叔来了好好问问。” 李娇娇问:“如何反常?” 唐素素回道:“今日她从外边回来,像是有意避着我似的,像是有些心事。” 千里风锁着眉头,道:“那得叫她过来当面问问。” 正说着,洛阳牡丹带着唐叔过来。唐叔十分焦急的样子,对唐素素道:“听说驸马爷中毒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千里风走到他的面前:“有人在驸马爷的茶叶里下了毒。唐叔你想想,除了你,还有谁碰过那茶叶?” 唐叔回道:“茶叶一直在库房里没人动。今日天好,我便叫六嫂拿出来晾晾,还交代她帮驸马爷挑一包红茶。”说着他看了看唐素素,接着道:“当时大小姐也在场。大小姐还说六嫂今日怎么了,神情不太对。到了下午,我没再见到六嫂,我自己才把茶叶收起来,还把那包红茶放到驸马爷的茶几上。” 千里风又问:“你确定不见六嫂?” 唐叔肯定道:“她凉茶叶后,把库房钥匙交给我,我就再没见到她。到了快天黑时也没见她收茶叶,我还特地里外找了她一遍,都没见。” 千里风看了看唐素素,道:“这么说六嫂很可疑。知道她家在哪吗?马上派人去找她。若她不在家里,她的嫌疑就更大了。” 小青答到:“我知道她家。” 千里风道:“我马上安排人手跟你去。” 唐叔带着哭腔问:“驸马爷呢?他情况怎么样?他要是有个不测,我怎么对得起大小姐啊!” 唐素素和李娇娇都没吭声,千里风回道:“正在静室治疗。这没你的事,你先回房休息去吧。” 唐叔叹了口气:“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怪我太粗心,没留意六嫂。”他听出千里风有赶走他的意思,不好再逗留,只好回房去了。 唐叔走后,千里风一挥手,一个手下到他面前。他轻声道:“盯住唐叔。” 手下应声而去。 李娇娇低声对千里风道:“千大哥,你也怀疑唐叔吗?” 千里风摸了摸胡子:“正如罗姐姐所说,谁都有嫌疑,何况茶叶还经过他的手。在没查清楚之前,不能放在任何可疑的人。” 唐素素满脸难受,“唐叔都不相信,我真不知道能相信谁了。” 这时,卫士头目来到千里风面前,道:“公主和千将军有何吩咐?” 千里风道:“你带几个人与小青姑娘去六嫂家搜一搜,她有重大嫌疑。” 卫士头目道:“方才我们通了些情况。负责监视郑明的人报告,说六嫂很有可能接触过郑明。郑明曾出现在六嫂家的附近。因没确凿证据,他还没向将军报告。联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估计他们暗中来往的可能性很大。” 千里风瞪了他一眼:“你们快去,不过估计她已经跑路了,想办法抓到她。” 卫士头目和小青走后,司马俊杰满头是汗从静室中出来。几人忙凑过去问:“情况怎样?” 司马俊杰舒展着四肢,道:“毒都被排除了,兴文的眼睛也不胀了,看来没有大碍。智能大师正在教他做吐纳调理,估计几日便可痊愈。” 唐素素感激道:“辛苦你了,你又救了他一次。” 李娇娇关切道:“司马公子,你快去休歇一会吧。看你这样子,一定累得不轻。” 司马俊杰却露出不解之色:“按理说运功一个时辰,应该是累得够呛,可我一点儿没感到疲劳,只是浑身热得厉害,好像更有精力似的,真奇怪。” 洛阳牡丹凑近他细细看他面容,欣喜道:“你消耗的功力全让智能大师给补上了。他不但没收回你的功力,反而给了你。俊杰,看来这就是他说的缘分啊。” 第三十章 家贼难防(四) 司马俊杰吃了一惊,“难怪我没感到累。可大师则要减少功力了,这如何使得?” 洛阳牡丹回道:“大师功力深厚,调养几日应该无事。你与兴文一样,老天都眷顾你们。看来人活着,是要多做善事。” 千里风拍了拍司马俊杰:“恭喜你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先去房间休歇一会儿。这里的事情有我们。” 再说小青与几个卫士到了六嫂家,家里无人。点上灯,他们粗粗搜了一遍,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卫士头目道:“她一定是跑了。” 另一个卫士道:“我知道她去哪里。我猜想六嫂与郑义可能有瓜葛,盯完郑义,我回到这里想来查看一番,恰好见到六嫂拿着一个包袱,神情慌张地离开家。于是,我便跟了去。她到离这两里路的亲戚家里。我们马上到那看看。” 一行人立即赶往六嫂的亲戚家。到了屋门口,见里面的灯亮着。卫士头目一挥手,那卫士便翻进院里,去查看里面的动静。 没一会他便返回来,道:“六嫂在里面。” 卫士头目又一挥手,几个卫士将那房屋前后堵住。卫士头目敲门。 里面传来回应:“谁呀,黑灯瞎火的,什么事?” 卫士头目道:“查户口的,快开门!” 里面悉悉索索了一会,才有人来开门。外面的几人一涌而进。 六嫂见到小青,浑身发抖。“小青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小青板起面孔厉声道:“你做的好事!” 六嫂忙否认道:“不是我下的毒,我不敢害驸马爷!” 小青冷笑着反问:“不是你,你怎么知道驸马爷中毒?” 六嫂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才道:“真的不是我,天地良心,你们可不能冤枉我啊!” 小青想与她多说无益,便道:“是不是你查了便知,你先与我们回去。有冤屈你找千大人说去。” 六嫂不情愿但无奈地跟着小青回到唐府。 小青对众人道:“她早离开了家,我们在她亲戚家找到她的。” 唐素素冲过去一把抓住六嫂,气愤道:“你怎么能害兴文呢?” 李娇娇也上前去,欲动手打六嫂。 六嫂蜷着身子,嘴里不断叫道:“不是我下的毒,不是我下的毒。” 洛阳牡丹拦住李娇娇,“且听她如何辩解?” 千里风上前道:“你说不是你下的毒,你为何要跑?你细细说出实话。不然你是赖不了的。” 六嫂这才站直身,道:“是这样的。郑明给了我一包药粉,说给驸马爷吃。当即我就不肯,说唐家一直对我很好,我不能没良心。再说害人命的事情我做不来。郑明却说这药只是害几日眼力,没大的毒性。只是阻止驸马爷上华山。这样我才答应他。可后来又想,郑明的话不牢靠,我还是先拿一只鸡试试,若真像他所说,我再动手。试了那只鸡后我才知道,那药剧毒。于是,我即不敢去找他,也不敢回来,便去亲戚家躲几天。也不知道你们的人早盯上了我,知晓了我的行踪。”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包药,又道:“千大人,你看,药还在这里。真不是我下的毒。” 千里风接过药粉看了看,递给洛阳牡丹。 洛阳牡丹细看了一番,道:“是这种药。” 千里风问六嫂:“知道那包红茶是驸马爷的,还有谁?” 六嫂想了想,道:“是唐叔叫我挑的。我拿出来晾时没告诉人,以后我就不知道了。知道那包红茶是给驸马爷的,只有唐叔和大小姐。” 李娇娇怒道:“你敢赖上你家大小姐?” 六嫂怕挨揍,又蜷起身子,“我说的是实话。” 千里风挥挥手,对属下道:“先把她带走,马上去唤唐叔。” 唐素素一身发软,李娇娇见状,赶忙扶住她:“妹妹你怎的了?” 唐素素无力地靠着李娇娇:“没事,只是这唐叔也不可信了,好可怕。” 洛阳牡丹道:“我说的没错吧,除了我们几个人,别的人真不能相信。唐叔怎么会是郑明的人,这点我也想不通。等一会,唤他来后看他怎么说。” 说话间,唐叔便到了。 唐素素喝道:“唐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堂叔却出奇的镇静,叹了一口气,道:“别查了,是我干的。大小姐,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唐家祖宗”说完,便倒下身子。 洛阳牡丹忙上前去查看,然后沮丧道:“死了。” 唐素素脸色惨白。若不是李娇娇扶住她,定会瘫软在地上。 李娇娇怒道:“抓捕郑明,有六嫂作证,他害人命的勾当坐实了。不能让他再逍遥法外祸害人。” 陈兴文恰从静室里走出来,也扶住唐素素。“方才的情况我在里面也隐约听到了。此时抓郑明还不是时候。他们还有很多秘密,要一网打尽他们,就等三月初三吧。反正没几天时间了。千大哥你说呢?” 千里风想了想,“还是兴文说的对。他们只害兴文一个人,说明他们还是蛮有自信的。我们把兴文的情况封锁起来,看他们怎么出招。” 陈兴文接过话:“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以静制动,他们忍耐不住还是会跳出来的。” 智能和尚也从静室里出来,众人围住他,千里风道:“辛苦大师啦。” 司马俊杰也返回来了,他向智能和尚施礼道:“大师恩德,司马不知如何回报?” 智能和尚知道他的意思,淡淡道:“这段时日,贫僧了解到施主的为人,素来乐于助人,匡扶正义,与吕万年天差地别,就此决定不再收回你的功法。方才传力到你身上时,发现你学习功法较晚,任督两脉沟通还没完全,便帮你打通了。日后你的功力,会进步更快。” 小青先前不在场,不知详情,半解着问:“大师的意思是俊杰以后不要到少林寺做和尚了?” 智能和尚合十道:“缘分,缘分。少林寺欢迎司马公子到少林寺作客,至于他做不做和尚,由他自己选择了。” 小青当即高兴得跳了起来:“多谢大师!” 智能和尚又道:“贫僧无意参与武林纷争,但有人对大力金刚掌那么感兴趣,到时贫僧随你们一道也到华山去看看。不过各位得有所准备,据贫僧分析,郑明的武功强不过司马施主,可他们只惧怕驸马爷,想是有恃无恐,或许还笼络了许多高手。” 他的一席话,让众人限于沉思中,只有陈兴文微微点头。 第三十一章 沧桑正道(一) 唐叔死后,唐素素害了一场病,整日躺在床上,水米不下。她怎么也想不到,唐家的老人,却要对唐家的姑爷下毒。她越想越感到郁闷,越想越感到害怕,经不住这样的打击,终于病倒了。 打理家务的事情,自然落到李娇娇身上。但李娇娇对此不在行,地方又生,要不是洛阳牡丹和小青帮衬着她,她还真不知所措。 最要上心的是饮食。她担心还会有人下毒,总不能从采买到烹饪都要自己亲自动手,还是要别人来做。好在洛阳牡丹是使毒的高手,有鉴别毒药的方法,才让大家安心进食。不过,在吃饭喝水之前,总得增加一道程序,先检验食物中是否有毒。 陈兴文一直在静室里没露面。在智能和尚的精心调教下,几天后,陈兴文身体已经恢复如初。 二月份就快过去,是启程去华山的时候了。这日李娇娇与千里风到静室里与陈兴文商量去华山的事情。 陈兴文首先问:“怎地几日没见到素素了?” 李娇娇回道:“素素这几日身体有恙。唐叔的事,给她打击很大。唐家的老人居然做出这等事来,你叫她心里怎么受得了。郁闷之下,竟是卧床不起,茶饭不思。” 陈兴文焦急道:“竟是如此严重?我去看看她。这不是她的错,我得好好开导她。”说着起身欲往外走。 李娇娇拦他道:“你还是不宜现身出去。素素现在已经好多了。能下床活动了,也吃些茶饭了。只是身上乏力得紧。一会她也会来这的。你放心。” 陈兴文想了想,对李娇娇道:“华山你就别去了,留下陪素素,孩子们也要人照顾,只有你在此,守卫的兵丁才尽心,我也才能安心。” 李娇娇撇着嘴回道:“这武林大事一辈子难见一回,素素妹子也想去呢。她这两日身体好多了,可以出行。若担心孩子们的安全,可将他们送到总兵府去。那有重兵把守,不会有事的。” 陈兴文用手背拍拍额头,“孩子们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可我担心的是,也许有更加难让素素接受的事情发生,何必让她亲眼见上那一幕呢?你与小青留下来陪她,她也就没理由去了。” 李娇娇眨着眼疑惑道:“还有让她更难接受的事情?你的意思是……?” 陈兴文想了想,道:“但愿没有,但愿我的推测是错误的。” 李娇娇见他言而不尽,转脸去问千里风:“你们推测什么,说说。” 千里风见不得不说,便回道:“自唐叔的事情发生后,我就产生了一个疑问:唐叔是唐家老人,又与兴文无冤无仇,没有别人指使,不可能去害兴文。郑明收买得了唐叔吗?显然不可能。是洛阳牡丹吗?若是她,她哪时都可以无声无息地向兴文下毒,又何必还要借唐叔之手?再有,你在洛阳时也见过那位白面具人,他的武功绝对不像智能和尚说的在司马俊杰之下;洛阳牡丹与之交手,明显落在下风。这可推测得出此人不是郑明。另外,他一直跟着兴文去到太原。而这一路上,郑明在长安城里做掌柜,这点黄小牛和白山羊可以作证。因此可以肯定,郑明不是那个武功更高的白面具人。” 李娇娇倒吸一口气,然后点头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有唐叔帮忙,你开棺验尸也就不会得到真实的结果。难怪要封锁文哥哥的消息。唐叔出了事,我便应该想到的。只是因为有郑明先入为主,一时间没换过脑子来。” 陈兴文神情凝重:“唐无为能够装死,也能装瞎。白面具人的龟息大法,更证明了这一点。洛阳神龟和鬼见愁的尸首,就是他处理的,定是在他们身上,找到了龟息大法。唐无为还活着,并且极有可能就是白面具人。这,素素想到了,亲哥哥要害自己的丈夫!这样的现实让她怎么接受得了?她才倍感悲切,害出病来。我想,洛阳牡丹也想到了,只是她没说出口。去了华山,免不了要与唐无为拼死一搏,那场面,又何必让素素亲眼见呢?你和小青还是留下来陪素素吧。我们走后,你告诉素素,若唐无为肯收手,我们私下会偷偷给他一条生路。” 说话间,洛阳牡丹已不声不响地进到静室。她感激道:“谢驸马爷,谢千将军。能饶唐无为一命,罗某感激不尽。” 李娇娇没注意到她已在场,吓了一跳。 陈兴文道:“他的脾性你我都知道,只怕他不愿回头。我也感到不好受,他不但对我有过恩,而且还是素素的亲哥哥。” 千里风道:“只要他肯回头,凭公主与驸马爷的面子,在皇上面前讨他一条命,估计行得通。就算皇上不饶他,我们私下做些手脚,想方设法保他性命。关键还是在他自己啊!” 洛阳牡丹接着道:“我与你们一道去,争取劝劝他。” 唐无为的确没死。自从陈兴文那日在蜀道中途离开后,他便猜到了原因。他感到非常沮丧:没有陈兴文,对他而言,称霸天下的机会就失去了。但他不甘心。于是,回到蜀中,试图自己造出枪来。可不慎引发火药爆炸,他的眼睛给弄伤了。因此,他的确消沉了一阵子,而后干脆装瞎,脱离江湖,免得仇家找上门来。过了半年,他的眼睛好后,欲望又燃烧起来。他想:吕万年死了,江湖上没有几个高手。当初在洛阳神龟身上搜到的龟息大法正派上用场。于是,他心生一计,装着眼瞎,在家里偷偷潜心习练龟息大法。他见洛阳牡丹态度转变,就连她也隐瞒了。只有老管家唐叔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几年后,他的武功有了成效,便悄悄外出去验证武功。他找到郑明,并与郑明一道,私下找到原来洛阳镖局的那些股东,软硬兼施、巧取豪夺地把他们占到吕万年的财产夺了过来,还四处打家劫舍、拦路抢劫。他要建立一个比三更令更大的势力,即使称雄不了天下,他也要称霸武林。 他用那些抢夺来的钱财,指使郑明建立四海帮。那日他与郑明在拦截姚家兄弟的红货时,正好遇到司马俊杰。司马俊杰为人正义,又学会了大力金刚掌法,终究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于是,他想尽办法,要除之而后快。 郑明死心听年于唐无为,一是唐无为曾有恩于他,二是唐无为传给他龟息大法,并答应事成后给他做副盟主,那是武林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世上的多数人,拒绝不了那样诱惑。 唐无为的龟息大法,越练越强,越练越精,在武林中已鲜有对手。江湖中能与他抗衡的只有司马俊杰和洛阳牡丹。洛阳牡丹自然不足为虑,他相信再过些时日,就能超过她,而且,她也不会与他为敌。可司马俊杰正值青壮,功力上升得快。对付他,一定要有必胜的把握才行。 第三十一章 沧桑正道(二) 他想方设法要胜过司马俊杰,可都找不到办法。那日,他听到陈念竹背武学心法,终于找到了门路:找陈思祥学大禅般若掌法,将两种神功聚于一身,一定能战胜司马俊杰。于是,他便装死了。他的龟息大法能在几个时辰内让身体气血变得无声无息,骗过了江湖经验十足的洛阳牡丹。在唐叔的配合下,还骗过了心细如发的千里风。 他在去洛阳的路上,见到了陈兴文的背影,让他心头一惊。他太熟悉陈兴文的背影了,在从晋州到长安,从长安去蜀中的路上,他们一路同行,陈兴文骑马的姿势,已刻在他的脑海里。只是眼前的这个人稍稍健壮了些。可让他拿不准的是,此人有着如此高绝的轻功,让他没有办法去证实。他想:此人若是陈兴文的话,再好的武功也绝非其对手。他太了解枪的威力了。枪与轻功联袂,即使是当世十大高手联手,也难与之为敌! 他又想起了那梦寐以求的神器——枪!他还是想再去证实一番陈兴文是否真的死了。因此,他从洛阳一路西行,可老天没有眷顾他,从清风观得到几块石头后,琢磨了好几天,也找不到制作火粉的关键来。 他回到长安,找个偏避处习练大禅般若掌,武功却是精进了。飞天盗贼的事惊动了他。如能再有绝世的轻功,那武功肯定天下第一,司马俊杰不在话下。从郑明嘴里得知,其他几处被偷去的钱财都归还了,独有一夜销魂的还没还上。他想这是个机会。他便藏到一夜销魂里,终于让他等到了黄大牛。 三大神功集于一身,他满有把握在华山英雄会上轻易夺取武林盟主的位子。没想到传出了陈兴文还活着的消息。这消息像一盆冰水浇在他头上。 他思前想后,要达到他的人生目的,必须除掉陈兴文,于是,他指使郑明让六嫂下毒,为保险起见,又安排唐叔下手。 唐叔来长安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事,恰巧遇着唐素素要用人。唐叔进唐府,没有一点被怀疑。唐无为心想,真是瞌睡遇着枕头。 可他千算万算,还是害不了陈兴文。他也像郑明估计的那样,估计陈兴文是中毒了,即使不死,也上不了华山。哪知事情就这般巧,陈念竹弄翻了茶杯,智能和尚识得毒药,还用精深的功力为他疗毒。 唐无为做事一向老谋深算。若在平时,在没有得知陈兴文确切的消息之时,他是不会轻易行事的。可他等了这么多年,已经再没有耐心了。于是,他孤注一掷,决定按原先的计划,到华山去放手一搏。 长安离华山不远。骑马去的话,就两三天的路程。为了把四海帮一网打尽,陈兴文调动了上千名官兵,化妆分批去华山。千里风也带了几十名高手同行。陈兴文扮装成其中的一员混在队伍中。同行的还有洛阳牡丹、司马俊杰、智能和尚和大丫她们四人。 对陈兴文下手后,郑明也及时离开了一夜销魂。他有心要溜走,监视他的人也毫无办法,毕竟他在江湖上是顶尖的高手。不过,他要探听陈兴文的消息也不容易。见唐府安安静静的,他认为六嫂得手的可能性更大。若唐府摆起丧事,他还倒认为陈兴文无碍。真是虚虚实实,双方斗智斗勇。找不到六嫂,他便想,最有可能的结局是陈兴文被害,六嫂被抓。至于六嫂会不会把他供出来,那也无关紧要了,反正到了华山,他也要露出本来面目。于是,他去找唐无为,听下一步安排。 四海帮的人马,也分批上了华山,隐藏于各路要处。 冰雪依然覆盖着大地,树上还挂着一根根冰棍,可宁静的华山已热闹起来了。江湖中的各门各派,都到了华山。人们沿着上山的路,安营扎寨,人声沸腾。 各路人马来华山的目的各有不同,有来看热闹的,有来观摩武功的,还有来交结朋友的。当然,少不了来夺天下第一、争得武学秘籍、成为武林盟主的。 沿途竖着旗帜,有东海的泰山派、南海的无极门、西域的喇嘛教、北疆的黑水帮、中原的五湖帮……武林中人不讲国界,尽管东西南北许多地方,当时不是后唐的管辖范围,都有人来了。 千里风想看看来了哪些人,还想找个较为理想的地方安顿,因此并不急于歇足,一直沿途而上。他们终于见到了四海帮的营寨。营寨不大,看起来就二三十人。 洛阳牡丹瞅了瞅那营寨,对千里风道:“我估量着他们是化整为零雪藏起来了。我进去问问带头的是谁?”她非常想知道唐无为是否在里面,急着要去看个究竟。 众人理解她的心思。千里风叮嘱道:“罗姐姐小心些。为夺天下第一,各门各派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你是夺标的大热门,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洛阳牡丹笑道:“谅他们也不敢对老娘使坏,若真是唐老二,我倒要好好教训他。” 她打马独自一人来到四海帮营寨门前,对门卫道:“快去叫你们的管事与我说话。” 门卫看了看洛阳牡丹,没好气地回道:“你是何人?我们老板说了,比武之前不见任何人。”说着挥手示意她离开。 洛阳牡丹双手叉腰:“你们老板是谁,是姓郑还是姓唐?不管姓什么,在我面前都摆不得架子。去告诉他,他不出来,我便闯进去,看谁拦得了我?” 门卫本不认识洛阳牡丹,但听她说出老板的姓,又见她那气势,自然不敢小瞧,道:“你等等,我去通报。” “不用等了。哪来的刁妇?敢在四海帮门前撒野!”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接着走出一个戴白面具的人,他来到洛阳牡丹跟前。 门卫恭谨道:“老板。” 洛阳牡丹打量了那老板一番,心里暗自思量:这人不是唐无为,多年的夫妻,她自然识得他的样子;可也不像郑明,郑明的背有些坨,这人的腰身直挺挺的。“别再装神弄鬼了,有胆量就以真面目示人!你到底是谁?” 那老板回道:“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不过,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我是天下第一就是了。久闻你洛阳牡丹武功卓绝,今日倒要试试,你是否有资格上到华山顶上比武。” 洛阳牡丹朗声道:“说的好,我俩便先比试比试。看谁才有资格。”说着抽出剑来。她想用武功来查明对付身份。 白面具人不再答话,双掌拍出,两人战在一起。 司马俊杰担心出意外,立即前去一旁观战,也想从中看出些端倪来。 第三十一章 沧桑正道(三) 洛阳牡丹身法诡异,剑锋凌厉,以攻为主。那老板掌力雄浑,下盘稳固,以守为主。转眼间,两人斗了二十几招,不分胜负。洛阳牡丹怕被他掌力所伤,不敢过于欺近,一时间试不出对方的内力来。那老板也不敢托大,若轻易使出隔空打物的绝招没有收获的话,便容易给对方造成机会,反受其害。两人都不想取对方性命,又斗了二十来招,互生退意。双方像是约好似的,同时跳出圈外。 洛阳牡丹将剑入鞘,道:“看来搁下还真有几下。接了我几十招还没露出真实功力。武功之高屈指可数。” 那老板抱拳道:“洛阳牡丹名不虚传,身法更进一层,的确上得山去争冠。我们都省些气力,留到山顶去比吧。不再奉陪。”说着转身进寨。 洛阳牡丹怏怏回到队伍,嘴里喃喃道:“他究竟是谁?” 司马俊杰问:“是不是在一夜销魂遇到的那位面具人?” 洛阳牡丹摇着头:“不是。那人武功明显高于我。这人与我旗鼓相当。我看他像郑明。可身形又不像。” 智能和尚手数佛珠:“此人便是与贫僧对掌的那位,他的起手势贫僧看得出来。” 洛阳牡丹疑惑道:“你说的那是郑明,可他的背微驼,此人怎么会是他呢?” 陈兴文低声道:“死都还能装,驼背、挺胸自然也可以装。” 千里风点点头:“看来他们的高手不少。主角还没出场呢。我们往前再看看。” 唐无为戴着白面具在营帐中听通过眼孔观察外面的动静。他心里有数了,自己的武功远远高过了洛阳牡丹。他当然不担心洛阳牡丹会与他为敌,毕竟夫妻一场。他关心的是司马俊杰。从众多的情报分析,司马俊杰的武功与洛阳牡丹差不多,通过此场比试,他评估了自己的功力,能轻松胜过司马俊杰。 郑明回到营帐中,脱下了面具,对唐无为道:“老爷你看老板娘能胜得了我吗?” 唐无为道:“我看你们再斗半天也分不出胜负来。”他接着问道:“那个和尚就是智能吧?” 郑明点点头:“正是他。不过他的功力远胜于我,我与他对那一掌,他显得极为从容。若他从中作梗,是个劲敌。” 唐无为不吭声,来回走了几步,像是要想出破解的办法。 郑明担心此话打击他的信心,又道:“不过想来也高不过老爷,待时由我先再试试他。” 唐无为此时的表情掩饰在面具下:“恐怕你没有机会再去试他。不过智能和尚不足为虑。”他的语气很自信。 郑明明白他的意思:在唐无为看来,自己不可能连胜洛阳牡丹和司马俊杰两大高手。待智能和尚出场,自己以先败下阵了。但他不明白为何唐无为这般自信,能胜过智能和尚。智能和尚的功力对郑明来说是深不可测。他只知道唐无为学了大禅般若掌,但他不知道唐无为此还学会了黄大牛的轻功。因此他不禁暗暗想:你对自己的武功就这么有自信?但嘴上却道:“老爷两大神功聚于一身,那老和尚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唐无为继续度步,“你方才在外面视野好,见到陈兴文吗?” 郑明意识到这才是唐无为最关心的。“没见到。一直跟踪他们的人来报,没有发现陈兴文。想那陈兴文的确是来不了啦。” 唐无为用重重的语气道:“只要没有陈兴文,这一仗我们是赢定了!”他停了停又道:“不过千里风老谋深算,还是要倍加小,加强力量打探。唐宅那边的情况报来了吗?素素不来可以理解,那好事的李娇娇不来,说明是有问题。估计唐叔他们真的得手了。” 郑明回道:“报来了,千里风一行出门时,将素素她们安置到总兵府去了。是抬着一个担架上了车,估计那就是陈兴文。可是死是活不好断定。总兵府墙高院深,又戒备森严,里面的消息一时打探不到。不过,各路探马来报,千里风调集的来人不少。” 唐无为道:“这倒不用担心。我们没有把柄在他手里,当作这么多武林人士的面,他不敢造次。李嗣源也得讲人心。只要我们将各门各派凝聚在一块,他只好干瞪眼。所以,关键在于夺得天下第一。” 郑明点头道:“如此一来,他若动手的话,那是官逼民反,引起混乱,更好。” 唐无为问:“面具都发给了各门各派了吧?” 郑明答:“发了。不少门派的人也同意戴上面具比武。千里风不可能凭面具辨人。到时候老爷夺了第一,我便帅四海帮推举你为武林盟主,并把四海帮交给你。几大门派我也用钱疏通了,他们会一致赞同四海帮的提议。” 唐无为的声音显得很兴奋:“好,好!我先去了,免得引起别人怀疑。” 英雄会终于开始了。大会由四海帮主持。让千里风傻眼的是:不少人都戴着面具。真找不到郑明、唐无为在哪里,更难以面具人定唐无为的罪行。 经过一番番的比试,敢上台撩战的人越来越少。此时台上站着的秦大琼,用双锏已赢了三阵。他抱着双拳大声道:“还有谁上来比试的?没人的话,请主持把大力金刚掌法交给我!” 洛阳牡丹在台下叫到:“秦大侠武艺超群,比了三场,气力打了折扣。还是先下来休歇吧。” 秦大琼道:“这位大姐说哪里话,若论武艺,不使用那些邪门的内功心法,俺自信有能力再战几场。” 洛阳牡丹笑道:“武功多种多样,内功才是上乘武功。不过我两个女徒弟,也没学过内功,就与你专比试招式好了,你看如何?” 秦大琼生起气来:“这位大姐,你太小看俺了。俺怎能与女人比试?这英雄会,你们女人本不应该来的。” 洛阳牡丹朝大丫、小丫使个眼色。大丫、小丫腾空而起,跃到台上。 众人惊呼:“好高绝的轻功!” 秦大琼见状,倒退了几步,一脸惊骇,嘴上说道:“世上居然有这等招式?” 大丫、小丫手拿木剑,一左一右夹住秦大琼。小丫道:“女人怎么啦?就与你比招式,看你有多少能耐?看剑。”说完飞身向他刺去。 秦大琼挥锏相隔,无奈小丫脚一点地,窜到他的头顶上方。大丫平剑攻他腰身。秦大琼见躲闪不了,只好就地一滚,滚到一边。 台下一阵哄笑声。 第三十一章 沧桑正道(四) 大丫、小丫并不追击,而是等他起来。 洛阳牡丹道:“你一个大男人,被姑娘打得满地爬,羞是不羞?” 秦大琼满脸通红:“两姑娘的招式,太精妙了。俺甘拜下风,俺这就下台休歇去。” 大丫、小丫正要走下台去,便听有人喊:“两位留步,待老夫试试你们的花架势。”那人从四海帮的阵容中冲出来,脸上戴着一副白面具。 看他的身形和听他的声音,洛阳牡丹认出他就是昨日与自己比试的那个人。她心里明白,大丫、小丫绝非他的对手。于是赶忙叫到:“欺负小辈算什么好汉,省下力气我俩再好好斗一场。” 一旁的黄小牛再也忍不住了,听说他哥哥就是遭白面具人所害,此人极有可能就是害死哥哥的人。他对洛阳牡丹道:“我要为我哥哥报仇!”也不等洛阳牡丹是否同意,他已窜便上到台上。 白山羊见状,也腾起身子,跃到台上。 虽然只学了短短两个月的武功,他们四人进步神速,一般的武林高手,要在招式上取胜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已实属不易。至少他们能打不起却躲得起。那绝世的轻功,让对手无可奈何。 四柄剑围着那白面具人。 台下的人都摒住呼吸。大家从未见过如此高绝的轻功,真想大开一回眼界。 白面具人却镇静自若地站着不动。明眼的人一看便知他是个久经沙场的人。以静制动是他最好的策略。 黄小牛首先向他发难。一个高跃,剑朝白面具人头顶刺下。白面具人不知他的功力如何,不敢硬接,轻轻移动了一步。黄小牛刺空,剑尖点地后又弹了起来。 剑尖点地的当儿,白面具人知道了黄小牛不带内力,心里放松了许多。此时,另三柄剑朝他刺来。他开合双掌,将白山羊的钢剑夹住。大丫小丫的剑便刺到了他的身上。只听他大喝了一声:“断!”三柄剑竟让他用内力震断,掉落在地上。 黄小牛不识得厉害,换了身法,又要向他刺去。 白面具人厉声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次我可要你有来无回。” 洛阳牡丹知道白面具人动了杀机,急忙叫道:“小牛退下。待我来会他。”说完跃起身子,上台挡在黄小牛面前。“你们统统退下,我要和他公平的斗一斗。” 白面具人道:“这几个毛孩子,还耗不了我的功力。放心好了,败了我也不会拿这当事下台阶。你要护你徒弟,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要面子。” 洛阳牡丹回道:“要面子的是你,用个面具遮挡着。今日我非把你的面具揭下来不可。” 白面具人欺身上前:“多说无益,动手吧。” 洛阳牡丹不再说话,抽出剑来,刺向白面具人。 白面具人当然不敢硬接,侧身躲过,顺势推出一掌。掌力携着内劲,虎虎生风。洛阳牡丹的衣裙被掌风刮起。好在她的招式并不用老,从容躲过。 两人你来我往,攻守互换,不觉间竟斗了五十来招,未分胜负。 洛阳牡丹心里暗想:此人到底是谁?能与自己打成平手的人,武林已是屈指可数,他是郑明还是唐无为呢?想着想着,她心里未免有些焦急:再这样斗下去不是办法。对方毕竟以内功见长,耐力在己之上,待自己耗尽力气后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不用奇招断难取胜,只能用绝招“天女散花”了。于是,她加快了进攻的速度,欲打乱对方节凑后伺机使出绝招。 郑明昨日与她相斗后得到唐无为的点拨。唐无为了解洛阳牡丹的武功路数,他估计在相持之下洛阳牡丹会使出“天女散花”的招式,于是向郑明讲解了“天女散花”的要义。此时洛阳牡丹变招,郑明心中暗暗高兴。 洛阳牡丹剑锋一抖,似抖出朵朵剑花来,令人眼花缭乱。通常的人一定会先避开锋芒以求自保。洛阳牡丹会趁此时机发出致命一击。得到点拨的郑明此时不退反进,出乎洛阳牡丹意料。她不禁迟疑起来。郑明看准机会,双掌发力,将劲力隔空打在洛阳牡丹握剑的手腕上。洛阳牡丹手腕一阵刺痛,刺出的剑劲力减弱,被郑明双掌夹住。 她只好弃剑自保,反身一跃,跳出圈外。作为比武,剑被人夺下,自然是输了。 郑明道了声:“承让!” 洛阳牡丹狐疑道:“你到底是谁,识得我的招法?这一招,只有唐老二见过。唐老二,你在哪?给我滚出来!” 郑明嘿嘿笑了两声:“这是擂台,不是你找丈夫的地方。你还是先下去吧!” 洛阳牡丹只好怏怏下了擂台。 郑明站到台中央,大声道:“还有谁上来的?” 司马俊杰在台下回到:“肯定有人,只是今日你连战了两场,我胜之不武。等到明日吧。” 郑明心里明白:司马俊杰才是真正的对手。因此,他不敢说大话,回道:“司马大侠是个人物。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养足精神,明日分个胜负。” 各方回到自己的营地。洛阳牡丹闷不吭声,她觉得输得太憋屈了。对方的确不像是唐无为,夫妻这么多年,就是闭着眼睛,也能闻出味道来。可能破她的招数,还能有谁呢? 司马俊杰安慰道:“罗姐姐,你尽管输了一场,可让我看出了他的路数,明日我一定有办法取胜于他。” 智能和尚道:“他的内功还没能练到收发自如的境界,所以他的进攻不够流畅,从他发力的招式来看,他就是与贫僧对掌的那个人,尽管身形有些差异,但还能辨认得出。” 千里风问:“大师你看他的武功与俊杰相比如何?” 智能和尚用肯定的语气:“他不是司马施主的对手。明日与他过招时,司马施主你记住,不给他有喘息的机会,连续发力攻他,他很快便会露出破绽,几十招内便能取胜。” 千里风道:“如此说来,明日就得轮到唐无为出场了。兴文可得做好准备。他的暗器配合他的武功,绝不能大意。” 陈兴文道:“我会小心的,会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想来他在大牛身上,学了轻功,虽然时日很短,但进步一定不小。” 洛阳牡丹道:“明天唐无为出场,还是先由我劝劝他吧。他怎么强,也不可能斗得过兴文。” 千里风叹了口气:“只怕你劝不了他啊!” 在四海帮的营帐里,唐无为与郑明也在议事。 唐无为依然戴着面具,“千里风的阵营中没人戴面具,这两日的观察,没有发现陈兴文。” 郑明兴奋回道:“陈兴文不在,我们就胜算在握了。” 唐无为度了几步,像是问郑明,又像是问自己:“那老和尚应该不是问题吧?” 郑明看着他:“老和尚的功力的确远在我之上。不过我想他不是老爷的对手。我缠住司马俊杰,老爷与老和尚单打独斗,取胜不成问题。” 唐无为显得有些犹豫:“我想也是这样。内功我与他在伯仲之间,我轻功远在他之上,单对付他,取胜在情理之中。可洛阳牡丹她不会闲着,若她对付你,司马俊杰就能与老和尚联手了。” 第三十一章 沧桑正道(五) 郑明道:“到时你显示身份,洛阳牡丹还会帮他们不成?” 唐无为愤愤道:“最难琢磨的就是女人之心。她这几年变化可大了,处处不满我的做法。处理了陈兴文,想来她已知道我并没有死,她还来与你对阵,说明她不愿意与我们为伍。她虽不会与我动手,但缠住你,则有极大的可能。今日你侥幸取胜,明日就没这样的机会了。她招式诡异,久攻之下,你难保没有破绽让她抓住。即使她一时胜不了你,把你拖住,也是个麻烦的事情。” 郑明也度了几步,不吭声。 唐无为又道:“老和尚与司马俊杰联手,也不一定能胜得了我。但我再没有闲暇去制止千里风了。千里风制不住,我们的人不是官兵的对手。” 郑明心有不甘:“难道要放弃这次机会?” 唐无为冷笑两声:“这机会岂能放过?以前我想出了对付司马俊杰的招数,现在对付他是用不着了,用来对付那老和尚还是有效的。没等司马俊杰上场,我先把老和尚撂倒。” 郑明睁大眼睛:“老爷还有奇招?” 唐无为得意地点点头。 比赛又开始了。司马俊杰记住智能和尚的话,一上场就连续发起进攻。自得到智能和尚为他打通任督两脉后,他的功力更进了一步,内力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 郑明也先有打算,他料司马俊杰血气方刚,又憋了多日,上场后一定会先是一阵猛攻。他不硬去接招,而是左右躲闪,让对方耗尽功力,再伺机反攻。 三十多招过后,郑明被逼得险象环生,再如此躲闪,自己的内力似乎也消耗不少,聚不起全力一击的能量。他估摸着司马俊杰真力也用得差不多了,是到他进攻的时候,便一跃后退了一丈多远。趁对方还没攻上来之时,他宁神屏气,聚集了全身功力。 司马俊杰明白对方要全力对决,不再追进,道:“花拳绣腿我们就别再比了,直接见真章吧!” 这正合郑明的心意,“正合我意。进招吧!” 说完两人挥掌向前。“啵”地一声。两人四掌粘在一起,身形定定立着,纹丝不动。 这是真力的对决,没有丝毫的取巧。 渐渐地,郑明的腿晃动了起来。他没想到司马俊杰此时的功力如此了得,一番强攻之后,内力还是源源不断,还似乎越来越强。他感到自己在挡住一堵厚厚的墙似的,不管如何使劲,对方都纹丝不动。接着,他又感到那堵墙快要朝自己倒来,他拼尽全力,也抵挡不住;心头像被巨石压住。最终,他感到喉咙发甜。于是,他大喝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被司马俊杰的掌力震出一丈开外,摔倒在地上。他所带的面具,也被震飞了。 观战的众人发出一阵惊叫。 洛阳牡丹看清了郑明的面目。“果然是你,郑掌柜!你干嘛要害兴文呢?”说着挥剑指着郑明,似乎是要给他一剑。 另一个白面具人从台下飞身上来,他的身法出奇的快,众人看不清他如何便到了洛阳牡丹的身前,挡住了洛阳牡丹。 千里风在台下悄声对陈兴文道:“唐无为出场了。” 白面具人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夫人何必要斩尽杀绝呢?况且今日是比武,各人的恩怨还是先放到一边吧。” 洛阳牡丹定神看着来人,怒目道:“你终于现身了。我知道你是谁,别再戴着面具装神弄鬼啦,唐老二!” 唐无为呵呵笑道:“你怎知道我是唐老二?” 洛阳牡丹瞪着他:“夫妻十几年,你虽遮着面孔,可身上的味道你遮不住。别人认不出你,我可辨得出你。我就不明白,你处心积虑非要非出事情来。兴文是你妹夫,你也下得了手,真是利令智昏。我劝你今日当作天下英雄的面,回头是岸。一路走到黑,没有好结果。” 唐无为见已瞒不过她,而且迟早也要露出真面目,索性将面具扯开丢到一边。“你才让我不明白:当初豪情万丈的洛阳牡丹,如今怎变得如此颓废。决定武林的是武功,今日我的武功已经练成。你我夫妻联手,能统领整个江湖。我劝你到一旁呆着,看我制服天下的高手。” 台下一阵骚动。唐无为早年走南闯北,很多人都认识他。都说他死了,没想到他死而复生,而且奔着武功天下第一来。 洛阳牡丹瞪着他道:“你为天下第一,用尽了手。你认为你真能获得天下第一吗?” 唐无为嘿嘿笑了两声:“就算是李存孝复生,我也不再惧他。台下的有哪个不服,尽管上来比试。” 洛阳牡丹提前手中的剑,“我就不服你,看你唐老二能否胜得了我!” 唐无为哈哈笑道:“你和我斗?我可不是从前的唐无为啦。你连郑明都胜不了,岂是我的对手?好啦,好啦,夫妻两人打架,也得回家里打,别人大伙笑话,你快退下吧。还是让我与俊杰比划比划。” 司马俊杰站在一旁一直没吭声,听唐无为邀战自己,便走到唐无为面前。“二哥,你还活在世上,我感到很高兴。但你的所作所为我不能恭维。你是小青的哥哥,也算是我的长辈,按理我不该与你动手。但今日为道义而来,恕我冒犯了。” 唐无为把手一挥:“你别来与我套亲情。我最讨厌你这所谓的正人君子。看在小青的面,我可以饶你不死。不过以后你得听我的吩咐。” 司马俊杰坚定道:“就算斗不过你,我也不会听你的。正邪势不两立!” 唐无为冷笑了几声:“世间哪有正邪之分,只有强弱之别。不信你问你舅舅吕万年去。”说着上前迈了几步,欲与司马俊杰对掌。 洛阳牡丹急道:“这算什么?你唐无为想做天下第一,也不让俊杰休歇休歇。他刚战完郑明,你想捡个便宜吗?” 唐无为哈哈大笑:“我用不着捡他便宜。只是再等下去,我没那么多的闲空了。为公平起见,我单掌对他双掌。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唐无为此话并非托大。他看到司马俊杰对郑明对决,估算到了司马俊杰的功力。他想要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的武功,以征服各大门派。 台下的陈兴文听到唐无为的话,心头不觉一怔:看来唐无为的武功已练到了极致。他行事一向谨慎,没有把握,他不敢这么说。 司马俊杰却道:“区区一个郑明,还耗不了我的功力。你若单掌撑不下,就双掌吧。” 唐无为不屑一顾:“还用不着。看掌!”说着,挥动手掌向司马俊杰打来。 司马俊杰不敢大意,双掌相迎。可唐无为并不与他硬碰,偏到一边,攻对方侧面。 第三十一章 沧桑正道(六) 几招过后,司马俊杰意识到唐无为还是忌惮自己双掌,信心陡增,以硬碰硬的打法,逼迫对方决战。 唐无为自然明白司马俊杰的用意,以灵巧的身法,轻易避开对方双掌。他要耗尽对方的真力后,再作雷霆一击。 一旁观战的洛阳牡丹当然看出他的用意。没想到唐无为的轻功已经如此了得。司马俊杰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再耗下去,司马俊杰定会被他拖垮。她急得蹬脚,便用言语激道:“唐无为,你不是练成几大神功了吗?怎的不敢与俊杰对掌呢?别尽说大话,单掌还想取胜!” 唐无为不为所动,凭着绝妙轻功袭扰司马俊杰,让对手无喘息之机。 司马俊杰掌掌走空。几十招过后,耗费了不少功力。可又没有办法,只得硬撑着。 唐无为见司马俊杰额头冒汗,认为时机已到,不再游斗,与他硬碰硬起来。 司马俊杰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与郑明相斗虽然不过几十招,但招招全力,尤其是对掌的当儿,更是不留余力。没有得到喘息,又与唐无为都起来。如此的确真力用尽。他明白对手的战术,就是要耗尽自己的真力后,再图决战。此时,他见唐无为不再躲闪,心想,再耗下去,更没有把握,不如及早与他决战。于是,用了一个“粘”字诀,将唐无为的来掌死死粘住。 唐无为不在撤回手掌,以单掌迎司马俊杰的双掌。两人顿时定住了。 唐无为大喝一声:“开!” 司马俊杰整个身子便飞了起来,被弹出一丈开外。 台下四海帮的席位上一遍欢呼:“唐老爷胜了,唐老爷胜了。唐老爷是天下第一!唐老爷是武林盟主!” 唐无为用鄙夷地目光看着司马俊杰,“不服,你可以再上!” 司马俊杰走到唐无为面前:“技不如人,武功我输得心服口服。不过,你未必就是天下第一。即使没人胜你武功,你的德行,并不是人人服你的。” 唐无为冷笑道:“不论你服与不服,我都是天下第一。万物轮回,如今我成了天下第一,少你一个承认也改变不了。本次英雄会,还有一个议程,就是要把你的大力金刚掌法拿出来。我当然不屑于你的掌法,但得按规定办。留下你的掌法,再下台去!” 司马俊杰怒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唐无为厉声回道:“你既然来参加了英雄会,就得按规矩!” 司马俊杰转身,边走边道:“那是你自己定的规矩,管不了我。” 唐无为跃身挡在司马俊杰面前:“休走。那是天下第一,武林盟主定的规矩!” 司马俊杰见状,愤怒地摆出了战斗的姿势,“你狗屁天下第一!我与你再战一场!” 唐无为冷笑几声,“手下败将,还想逞强。若不看在小青的面子上,今日我要你横尸当场。不交出心法也可以,以后听盟主差遣便是。” 司马俊杰坚定道:“宁死我也不与你同流合污!”说着一掌向唐无为打去。 唐无为有意卖弄从黄大牛那学来的轻功,轻巧地落到一旁,让司马俊杰的掌打空,并得意道:“你要是能打得着我,我就不是天下第一了。” 司马俊杰怒不可揭,连连又施了数掌,但都被唐无为轻避开。 台下的陈兴文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明白唐无为一是要羞辱司马俊杰,二是要在众人面前显耀武功。再拖下去,司马俊杰更是难受。于是,他抽出枪,站起身来。 智能和尚扯住他,让他坐下。而自己一跃上了台上,插进两人当中,对唐无为道:“贫僧无意争夺天下第一,只是那大力金刚掌乃少林之物,如何处置,自有本门规定。不劳施主牵挂。” 唐无为打量着智能和尚,道:“大师之意是要为他出头了?少林寺向来不问江湖之事,如今找个托词,也来争武功第一。好,好!毕竟也是武林同道,就用武林的方式解决。你胜得过唐某,自然由你说了算。” 智能和尚作礼道:“阿弥陀佛!贫僧即使胜不了施主,还有少林的其他人。胜与不胜,如何处置大力金刚掌,都是少林寺自己的事。若施主硬要强来,就尽管朝贫僧身上使劲便是。”说着把司马俊杰推到一边,自己回到唐无为面前。 唐无为与司马俊杰比试后,知道自己内功已远高于他,于是自信满满,对付眼前这个和尚信心十足,正是显摆武功的时候。“少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过最强的还是内功。我就与你对掌吧。” 智能和尚淡淡道:“任由施主。” 唐无为大吼一声:“看掌!”便朝智能和尚打去。 智能和尚双掌相迎。 四掌黏在一块,两人却纹丝不动。武功最高境界的比拼,却静得出奇。 渐渐地,唐无为的头顶上方冒出白气,那是真力消耗过大的征兆。智能和尚表情淡定,像睡着了一般。 唐无为没料到对方内力如此雄厚,心想:即使一上场就与他决斗,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对付司马俊杰时多少耗了些真力。 明眼的人,看得出智能和尚占了上风。 不过唐无为有他的制胜招数。他之所以敢与对方对掌,实是早有准备。他“噗”地从嘴里吐出了一颗针,刺中智能和尚眉心。 此时智能和尚的力量都在掌上。眉心受伤,掌力自然回撤。唐无为趁机发出全身之力,把智能和尚震出一丈开外。 司马俊杰和洛阳牡丹急忙上前扶起智能和尚。 智能和尚喘了口气道:“贫僧还受得了。” 洛阳牡丹看到智能和尚眉心上的针眼,对唐无为道:“靠施暗器才赢,算不了什么本事。” 唐无为回道:“暗器也是武功,并没有禁止。” 台下四海帮一遍欢呼。郑明带头叫道:“唐盟主!唐盟主!” 唐无为得意洋洋地在台上走了一圈。 此时,一个身影飞了上来。台下的人禁不住叫道:“好妙的轻功!” 来人正是陈兴文,他离唐无为一丈多远。他扯掉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唐无为一愣。 陈兴文冷冷道:“二哥,你出招吧!” 唐无为见他的枪插在腰间,脑海灵机一动:正是机会。若他手中提枪,那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于是,也不答话,挥掌便向陈兴文打去。 论轻功,陈兴文要高出唐无为很多,唐无为毕竟刚练不久。因此,唐无为在陈兴文面前,动作显得慢了。陈兴文不接他的招,游走在他的前后左右。唐无为连连发掌,都打空了。 陈兴文拔出枪来,指着唐无为。 唐无为一怔,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定定的站着,不再出击。他十分清楚,陈兴文手中的兵器有多么的厉害。他当年不但看到陈兴武射杀个多名武林高手,自己还亲自打伤了吕万年。那来无影去无踪的丸子头,不论身法再快,也躲不过,无论武功也高也挡不住;更何况它掌握在轻功高绝的陈兴文手中。 陈兴文道:“二哥,你曾对我有恩,我让你几招,算是给你的回报。再斗下去,你会自取其辱。二哥,回头是岸吧。自废武功,遣散四海帮,将自己的罪行昭示江湖,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唐无为仰天叹了一声:“我唐无为生不逢时,老天偏偏让我与你生在一时。一生的抱负就此东流,真心有不甘!” 此时,黄小牛跃上台来,怒道:“你为了成为天下第一,杀害我哥哥黄大牛!你一身轻功,就是从他那学来的。待我学成了武功,非要找你报仇不可!” 陈兴文又道:“你我的恩怨,我不与你计较。可你为了做枪,杀害清风道长;为了学会上乘武功,不惜绑架儿童,滥杀无辜。你这样的武功天下第一,有什么抱负,有什么意义?” 唐无为应道:“那老道士是自己想死,送到我的掌下,我可不想真要他性命。别多说了,成者为王败者寇,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争当天下的第一。你下手吧!” 陈兴文见他束手服输,毫无抵抗,一时间竟下不了手。 千里风见状喊道:“兴文,他既不愿意自废武功,你就下手吧。留作他,还会贻害别人。” 洛阳牡丹也跃上台去,对着唐无为道:“无为,你就依了兴文吧。我不在乎你身上有无武功,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唐无为冷笑了一声:“你哪知道一个男人随时都要自己女人保护的滋味。那是最没有出息的事情。做人,不能生为强者,不如死了还好。”说完,他转向陈兴文:“陈兴文,你没欠我什么,当初救你,是为了得到你的枪。把素素嫁给你,是她的心意,与我无关。你动手吧,给我个痛快。” 陈兴文面对着唐无为,还是不忍下手。 唐无为此时已毫无斗志,他明白他的任何企图和抗争都是自取其辱。他眼前浮现出了传说的酒色和尚被废武功时的丑态。要是陈兴文不忍心要自己性命,打伤自己,再被人废去武功,结果便与酒色和尚一样。想着想着,他朝不远处的悬崖跑去。到了悬崖边,他大声叫道:“陈兴文,我还你一个跳崖身亡。”说完,纵身跳了下去。 洛阳牡丹紧追上去:“无为,等等我。我独活有何意义呢?” 陈兴文忙叫道:“罗姐姐,你别傻,这与你无关啊!” 大丫小丫他们也大声叫道:“师傅,你还有我们啊!” 陈兴文想尽快赶过去拦住她。 洛阳牡丹看着悬崖下面:“造成你的今天,我也有责任,我也给你赎罪。”说完,也跳下山崖。 众人迅速赶到悬崖边,俯身往下看。崖下两人一动不动动,离得很近。 她的四个徒弟,禁不住哭着喊着。 陈兴文眼挂泪珠,“罗姐姐是个好人,没想到是这个结局。” 千里风和司马俊杰也被这一幕震撼着,默不作声。 陈兴文对千里风道:“唐无为已自裁。枪的使命也完结了。用燃煤焦火,就此把它毁了吧。二哥追求了它数年,拿些炉渣给他陪葬,也算感激他曾经救我的恩德。” 又过了六年之,李嗣源被义子反叛气死,后唐王朝终结。陈兴文带着李娇娇和唐素素及其子女一家人,回到老家杭州定居。同行的有司马俊杰与唐小青一家人,还有周大丫、周小丫、黄小牛和白山羊。 陈思祥后来成为一代武学宗师,那是后话。 据史料记载:公元1132年,中国南宋的军事家陈规发明了一种火枪,这是世界军事史上最早的管形火器,它可称为现代管形火器——枪的鼻祖。而陈规便是陈兴文的后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