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落进情劫堆里》 楔子 三十六重天发出了声巨响。 这声巨响将九重天都震了震,正好把刚端上桌的蟠桃给震得滚进了瑶池里。 蟠桃会难得,蟠桃亦是难得。诸神仙见蟠桃滚进了瑶池里,也不好撇下面子下去将蟠桃捞起来,遂只好频频斜眼,依依不舍地将浮在瑶池上的蟠桃盯了好几番。 “这巨响可是三十六重天传来的”天帝扶了扶垂在眼前的珠帘,皱眉问道。 听了天帝的话,诸神仙皆抬起头奋力地朝三十六重天的方向看去,结果看到的只有满目火红。 “那……莫不是羲和宫”众仙里有一仙说道。 天帝先是皱眉沉思了片刻,随后倏地站了起来:“羲和宫那位许是要出来了,快,快请辰君和长庚君!” 话说到这里,便看见一身着影青锦袍的男子走了过来。 “长庚君,羲和宫的那位许是要出来了,辰君如今去了三途河除怨气,一时半会儿是赶不回来了,快去看看吧,别到时候……”天帝话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只透过眼神将焦急传递了过去。 男子点了点头,抬头看向了三十六重天,转瞬腾空而起,朝着三十六重天飞了去,临走前丢下了句话:“寮乘回来时,让他务必马上赶来羲和宫。” 见他匆匆赶往三十六重天,众仙也不敢怠慢,皆面露紧张神色地跟了去。 这羲和宫已经数万年没有动静了,老一辈的神仙都快将羲和宫忘却,就更别说新一辈的神仙了。如今安静如鸡的羲和宫突然传来了异动,难免引起一众神仙的好奇心。 “听说羲和宫的那位原先就是团火球,祖身身归混沌之际为了保三界生灵,便将自己额间的混沌之火给留了下来,为的就是留下火种,不至于让生灵活不下去。” “混沌之火霸道至极,至纯至阳,所以祖神就将那团火球给锁在了羲和宫内,并让辰君好生看管。唉,也可怜了辰君,看着这团火球一看就是几万年,虽然他是万水之源,但是也总是被这团混沌之火给耗损精元,每一万年就得闭关一次。现在这团火要出来了,辰君也算得以解脱了。” “可是这团火球若是没有修成仙身,就这样硬闯出来,岂不是要为祸三界如今辰君在三途河,也不知道何时能赶回来将这团火球给治住。” “这不是有长庚君吗虽说他属金,但是既然祖神把他留在天界,肯定是他也能有一战之力,如果他不能治住这团火球,早就像应星君和镇星君一般下界待着了。那两位帝神一木一土,自知招架不住这团火球,下界掌管万物和冥界,也乐得自在。” “若是这团火球修成了仙身,你们觉得会是男还是女” 几个仙子说到这里,皆抿唇红脸,在脑中臆想了番,随后异口同声地说道:“自是男身。” “为何是男身” “司命星君,你就别调侃我们了,大家都知道这团火球雌雄难辨。但是四大帝神皆是男身,这一位当然也不会例外,至纯至阳的混沌之火,怎会化成个女身” 她们讨论了半天,抬头却发现众神仙皆停了下来,没有往上去。这一抬头便有灼灼热气扑过来,让人呼吸不得,怪不得众神仙要在此驻足,她们上不去了,看来得错过这位新生男神的诞生了。 第一章 雌雄难辨的火球 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我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大记事了。 睁开眼时,四周火红一片,也不知是谁放的火,真是扰人清梦。 我稍稍撑着坐起身来,拢紧了披在身上的毯子,随后赤足走了出去。还没走到院门口,便听见了院外传来的聒噪声。 “天界都在猜测我们这位帝神到底是男是女,之前他为火球时雌雄难辨,如今怕是已经修成仙身了。” “若是男帝神,许会念我们守了羲和宫数万年的好,将我们收入宫中,我们也不必再回老君的炉子里了。” 没错,我就是她们口中那个雌雄难辨的火球,自此也还是分不清我到底是男是女。 “怎么寮乘帝神还没来羲和宫越来越热了,到时候我们真的拦不住了。” “复奚帝神来了,快去迎他!” 随后院外又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她们要拦什么拦我吗 我推开院门,张了张嘴,结果看到的是一众红色衣服的神仙,正面露惊恐神色地看着我,挡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神仙。 他倒是不惊恐,而是面露笑意地看着我,随后拂了拂衣袖上的落灰,朝我信步走了来。 “看来祖神专门为你做的这张毯子不错,不至于让你裸露着身子。” 我低头看了眼披在身上的毯子,随后将毯子拢得更紧了一些。 “复奚帝神,快让小帝神进去,羲和宫的大门不能开着,再继续这样热下去,下界要生灵涂炭了。”那一群红衣神仙面色更为惊恐了。 被称为复奚的神仙点了点头,抬起手想要将我带进去,结果手指刚触到我手臂,便皱着眉收了回去。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我自己进去。” 没想到我进了院中,他竟也跟了来,就坐在我不远处的石凳子上。 瞧着他此时已是满头大汗,我清了清嗓子,说道:“要不然你还是出去吧,我会待在这里面的。” 他摇了摇头:“无妨,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趣,我陪陪你。” 自数万年前我从祖神额间落地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神仙,是以突然有个人坐在我面前,我还真是不太适应。但是奈何孤独太久,我也不知该和他寒暄些什么。于是,我二人就这般,一个坐在门槛上,一个坐在石凳子上,就这样干干瞪着眼。 终于,复奚干咳了两声,打破了尴尬:“我们皆是跟随着祖神的,也算是这天界独一份的亲,待你出了羲和宫,我带你出去将这天界都游一遍,还……还比较有趣。” 我回了他两声干笑,这下脑子清醒了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满天火红皆是因为我,我如今刚修成仙身,怕是出不了羲和宫,不过也是难得他好意,不知他是客套还是真心,总的来说,我还是得谢他一谢:“如今我出了羲和宫,怕是得人人喊打了,若日后有缘分,我定同你将天界游一游。” 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也不知又是谁来了。 脚步声走近,随后院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着品月素袍的神仙走了进来,抬头一见我,先是皱了皱眉,随后一双浓黑的眉缓了下来。他冲我走来,随后伸出了骨节分明,秀气好看的右手,点了下我的眉心。我愣愣地看着他的指尖,一时难免怔神。 我躺在羲和宫的这数万年来,皆是在自焚,能修成这仙身实属偶然,更是从未体验过冰凉之感,如今我梦寐以求的感觉,全系于他指尖。 “今日是一月的第一天,你便叫初岁吧,往后你可出了这羲和宫,随我到外面看看。”他信手给我变了一身衣衫,随后将披在我身上的毯子收了起来,最后又摊开了右手,将手伸向了我,“我叫寮乘。” 也不知为何,我这一团火球竟这般贪凉,见他润白的手摊在我面前,手间透着沁人心脾的凉气,便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这只手。 舒适,真是数万年来从未有过的舒适。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他也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断地给我输送着柔润的凉气。这凉气很是熟悉,我总觉得我与他仿佛已经认识数万年了般,遂鬼使神差地喊了声“兄长”。 他怔了怔,随后便见复奚走了过来,冲我笑道:“你叫他兄长便罢,我可不是你的兄长,你叫我复奚便可。” 寮乘没有同意我叫他兄长,也没有不同意,只是拉着我出了羲和宫,对着跪了一地的红衣神仙说道:“你们既为太上老君用三味真火做出来的仙婢,便还是守着羲和宫,也不用再回那炉子里去了。如今帝神出宫一事,你们不必往外说,随其他神仙猜测便可。” 红衣仙子们听了寮乘这话,皆高兴得像要哭了一般,伏地不起,齐声道:“我等定看好羲和宫,不会将小帝神行踪说出去,等小帝神归来!” “不必了不必了。”我将寮乘那只手抓得更紧了些,“你们倒是不必如此盼着我回来。” 这羲和宫又闷又热,跟着寮乘这个大冰块多好。 寮乘则是转过头来帮我捋了捋额前乱发,似乎看出我所想:“我自是要让你留在我身边。” 复奚不知何时走到了我旁边,说道:“你也可以留在我宫里,我宫里好玩儿的东西很多,保准让你玩几万年都不重样。” 他二人所说真是说到了我心尖尖里,往后的神生,怕是会万般有趣。 寮乘将我带到了他宫里,也不屏退仙侍,我生怕将这些仙侍灼伤,遂死活不愿进门。 “初岁,不必害怕,如今你已是寻常神女,可以自如些。” 寻常神女我是女身 我低头看了看冰蓝衣裙下胸前的凸起,又抬头看了看寮乘平坦结实的胸脯,是了,原来男子和女子的区别在此。 “有兄长在,我自是不害怕。”我嘴甜地拍着他的仙屁。 寮乘住的地方四周都飘着凉丝丝的仙气,很是舒服,仙气萦绕于我指尖,竟没被蒸化,自此我才真的相信,我果真是个寻常的神女了。看来寮乘的指头很是有用,就这么一点,便把我的灼气给收了起来。 “初岁。”走在我前面的寮乘突然停了下来,右手掌抵着我的额头,以免我撞到他身上。 没想到他掌心抵着我额头竟会这般舒服,仙境全在于他这两只手上了。是以,我难免放纵,抵着他的掌心蹭了蹭,然后又蹭了蹭。 “初岁。”他将我的身子扶正,“你既已修成仙身,便需承了帝神之位,如今你无仙阶是万万不行的。” 我说:“她们不都已经叫我帝神了吗我还需如何承帝神之位” “你乃混沌之火,若是没有自保能力,很容易让有心之人利用,所以需真正上了轩宁台,受日月星辰,天地灵气加冕才行。” 原来刚才寮乘不让那些三位真火把我的行踪说出来,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实际上并无仙阶。 我诚实发问:“那……你们神仙……我们神仙一般都是如何取得仙阶的” 寮乘则是耐心回答:“一般是历劫,不一般是靠神力强大的上神传神力,这要看当事人如何选择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既然如此,历劫是怎么个历法” 寮乘则是眉毛不动声色地挑了挑,随后说道:“你不想找个上神给你传神力” 寮乘这个问题问得甚是笨拙,我方才修成仙身几个时辰,如何去寻这个愿意给我渡神力的上神我连这天上的神仙都没认齐,拢共就认识了寮乘和复奚,这般就想着走捷径,未免太早了些。 但我也不好直接点破他,毕竟日后我还得靠他来凉凉手,遂态度和顺道:“我自然是要靠自己的,不然可不得丢祖神的脸” 寮乘垂眼笑了笑,随后抬眼盯着我,也不知道他那两只眼睛是装了几吨水,实在是让人看不透。这厢我与他对视了许久,也没见他准备说什么。 良久,他咳了咳,指了指不远处的巨石:“初岁初修成型,我也不为难你。你只需用混沌之火,将那块巨石给击碎,往后的,我再教你。” 我扭头看向了他指头指着的巨石,这块巨石也忒大了。 看完巨石,我又扭头看向了他,发现他正撑着下巴,一副今日就要看见这块巨石被我击碎的模样。 其实这也不难,毕竟混沌之火乃天下万火之祖,我都是祖了,还能连一块石头都击不碎 我坐直了身子,酝酿了番沉在丹田的灼气,随后大喝一声,伸手朝巨石指了两下,结果我指尖干净如斯,并未出现那伴了我数万年的混沌之火。 空气凝固了半晌,我听见坐在我身后半个身位的寮乘放下了他撑着下巴的手,随后召了个仙侍过来,说道:“今日我不去南海了,你将我之前备下的贺礼带去吧。” 仙侍问:“帝神之前不是答应了要去撑个场子的吗” 寮乘说:“家里有人认生,离不开人。” 第二章 谁说我是你兄长? 家里有人认生?也不知寮乘家里还有何人,我在这里坐了半天,也没见他引荐引荐。 仙侍听了寮乘的话后,悄悄抬眼将我看了看,随后思考了一瞬,即刻便点了头,连声应承,应承完,又快速退了下去。 此时,这院中又只剩了我与寮乘二人,我清了清嗓子,问道:“兄长,不知你家中还有何人?” 寮乘看着我的脸色不太好,随后扭头看向了身侧的树干,又转过头来看向我,一板一眼地说道:“这家中只有你我二人。” “我见你基础奇差,你便在这里将这些古籍都看了,过些日子我再来考你。”他大手一挥,一摞如小山般高的古籍便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前一刻还笑嘻嘻的,怎么这一刻又如此凶残了?知他阴情难测,喜怒不定,我便也不好再招惹他,咽了咽口水,终是没有说出一句反抗的话来。 这些古籍晦涩难懂,我觉得乏味得紧,遂也不知道何时竟睡着了,醒来时,寮乘宫中的天幕上,已经挂上了亮晶晶的星子。 四处看去,已不见寮乘踪影了,他不在了,那我或许可以悄悄放松放松。 我刚起身,便听见一声厚重的“喂”声响起,吓得我又重新瘫坐回石凳子上,胡乱抓了一本古籍,装模作样地念了起来。 “我竟不知岁儿有如此能力,还能倒着将古籍看明白?” 这声音不是寮乘的,天界如今竟还有人认识我? 我将头抬起来,看了下,没人。 “这里,这里。”那人又催促道。 我循声扭头看去,结果差点把脖子给扭断,遂皱了皱眉,扶着脖子,抬眼看去,看见的是白天与我坐在羲和宫里大眼瞪小眼的复奚。 复奚见我如此狼狈的模样,毫不掩饰地嘲笑了我几声,随后又揶揄道:“我还以为岁儿长久地住在祖神的额间,定是继承了祖神的智慧,没想到你竟如此……” 我猜测出他下一句肯定要说我蠢笨,便恶狠狠地瞪着他,问道:“我如此什么?” 复奚脸上挂起笑意:“如此聪慧,扭到脖子竟还知道将脖子扶一扶。” 我坐回石凳上,拿起了刚才还没看完的古籍,叹了叹气:“你快些走吧,我这里要看的书太多了,若是再和你说会儿话,兄长回来又不知道会变出几座山的书给我看了。” 复奚走到我旁边,把我手中的书籍抽走,潦草看了几眼,随后将书移开,低头来看我:“你若是基础不好,独自看这些书是无用的,你看了这么一天,可看明白什么了?” 我不愿他知道我其实睡了许久,没看多少,也不愿他知道我什么也没看明白,让他将我看扁了,遂在脑海中硬生生拼凑了一些东西,囫囵讲了出来:“法自本源而生,本源之力……所以很重要。” “嗯?”复奚那双桃花眼自方才就弯个不停,“你乌七八糟地说了一句话,实际上我就听见了十五个字,中间的是什么?” 我甚是局促,故作恼羞成怒地撵他走,结果被他反握住手腕:“岁儿,你若是想要快速提升,我可以帮你,你兄长没有告诉你,可找上神为你传输神力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着实是不懂这天界的仙阶是什么样的。 复奚貌似看出我的疑惑,遂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一个上神,我可以为你传输神力,助你提升。” 听他如此说,我确实是很心动。我着实是看不懂那些古籍,若要如此修炼,可能我永生永世都只能做一个用不了火的火球,如此这般,该多羞耻?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传输神力?”我有些迫不及待。 复奚怔了怔,随后笑逐颜开:“今日便可以。” 我亦弯了弯嘴角,撸起袖子,将两只手伸到他面前:“从哪只手传?” 复奚将我两只手上的袖子放了下来,说道:“我可以为岁儿传输神力,但是岁儿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说:“好说,何事我都答应你。” 复奚拉着我坐回石凳子上,语重心长道:“你也知道寮乘是你兄长,那你往后便得敬他重他,毕竟你长成了大姑娘,也不好和兄长太过于亲昵。往后你嫂嫂也是要住进寮乘这瀚云宫的,若是你觉得此处住得不自在,可搬到我舒晁宫住,我暂时还不考虑成婚。” 我说道:“嫂嫂?兄长还为未提及。” “今日寮乘不是让仙侍带贺礼去往南海吗?今日是你嫂嫂的二哥成婚,寮乘本来答应你嫂嫂要去的,结果为了你推脱了,你嫂嫂刚才就找到九重天来了,寮乘去哄她了。”复奚表情认真,不像是在骗我。 我一时也不知如何抉择,毕竟这瀚云宫甚是舒服,若是在这里住下,往后我就能每日都舒坦。也不知复奚宫中有没有这些凉丝丝的仙气。 “也罢。”复奚扶着我的肩膀,将我挪过来面对他,“你何时想搬过来都行,你也不用急着做决定。我先帮你传输神力吧。”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我一脸期待地看着复奚。只见他伸出两只手来握住我的手,便有源源不绝的神力涌进了我身体里。 神力涌进我身体不久,我便感觉到体内的混沌之火将复奚的神力给烧了。 复奚睁开了眼,将我盯了盯,随后干干笑了笑:“我忘了你是混沌之火了,给你传输神力还需要一个媒介,待我将此物寻来了,再给你传输神力,岁儿莫要着急,等我几日。” 我收回了被复奚握在掌中的两只手,安慰他道:“我不急,你也别着急,我等你。” 复奚眼睛满含深情地看着我,也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他,他帮我捋了捋头发,说道:“我现在便去寻,不会让你等很久。” 我往后退了退,对着他指了指出去的路:“快些去吧。” 复奚点了点头,飞身从高墙之上飞了出去,也不知他为何不喜欢走正门。 我奋力抬眼往额头上看去,总觉得头发不对劲,遂走到水池边,对着水照了照,我原来落在左边的碎发被复奚给拨到了右边,甚是不舒服,得弄回来。但是天色太黑了,我站着看不清,便干脆蹲了下来。换了几个角度,终于将水中的我看清了。刚准备拨弄头发,突然一块巨石砸进了水中,我被弹了一脸水,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摔在了地上。 一个粉衣女子从天而降,堪堪落在了我眼前,我仔细看去,发现她额上有两个明晃晃的犄角,想来这位就是嫂嫂了。 不知粉衣女子何来的怒气,她走到我面前,冷冷哼了一声:“我还道迷惑了寮乘的是何方神圣,原来不过是一个仙婢。你怎敢?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容貌,便不怕死了?” 我实在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便站起来拍了拍衣裙,左右看了看,随后问道:“哪个仙婢迷惑我兄长了?” “你!”粉衣女子眉头紧锁,“你说谁是你兄长?” “你如何有胆子闹到我瀚云宫来?”寮乘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多时,他单手负在身后,翩翩落在了我面前。 粉衣女子一见寮乘,便像老鼠见了猫一般,瞬间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寮乘……帝神,我不是……我没有闹,都是误会……我不知道她是你妹妹。” 看起来寮乘已经生气了,他指头一勾,方才粉衣女子丢在水池中的大石头飞了出来,大石头在月光下发出盈盈光泽,原来不是石头,是冰块。 “将你的东西带走,往后若是再扔东西进我瀚云宫,便自去五方台领罚。” 粉衣女子接过冰块,咬了咬嘴唇,纠结了半晌才说道:“辰君明明答应今日来我南海的,却食言,我也是一时心急……” 寮乘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抬手将我脸上的水擦了擦:“我想去哪里,或是不想去哪里,轮不到旁人置喙,还望往后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莫要再做出越矩的行为。” 粉衣女子的眼睛盯着寮乘为我擦水的手,盯得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我一时惊奇,不知为何眼睛能瞪成如此模样,想来也许是她见兄长为我擦水,吃醋了,遂往后退了退,企图躲开寮乘的手,结果他大手一拉,将我拉到了他身边,又继续认真地给我擦起了脸上的水。 此时我躲也躲不得,便冲着粉衣女子尴尬地笑了笑。 只见粉衣女子脸色涨红,勉强行了个礼,便抬着那块冰块飞走了。 粉衣女子刚飞走,寮乘便施法将我头脸上的水都弄干了,随后他走到一堆古籍旁坐了下来。 那一堆古籍我一本都未看完,担心他责罚我,我遂凑到他身边,用身子将古籍挡了起来:“我见嫂嫂面色不太好,你赶紧去哄哄她,免得生了嫌隙。” “谁说她是你嫂嫂?”寮乘抬眼看着我,一双眸子犀利无比。 我咽了咽口水,迫于他的淫威也只好出卖复奚了:“是……复奚告诉我的,兄长。” 寮乘继续看着我:“阿岁,谁告诉你我是你兄长的?” 第三章 混沌之火 “无人告诉我。”我诚恳道,“我一见你便知道我与你甚是亲近,你若不是我兄长,我们如何这般亲近的?” 寮乘听我这般说辞,才将眉头放得松和了些。他突然将我拉过去坐在他身边,然后拿起我白天未看完的古籍,说道:“阿岁,神之本源是一切力量的源泉,如何运用好本源之力,是一门学问。你的混沌之火如今被我封在了本源里,你若是想要自如使用神力是要比旁的神仙困难的,不过你不用灰心,有我在,定会让你学会的。” 我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寮乘无比厉害,遂又拍起了他的仙屁:“混沌之火如此厉害,兄长都能将其封在我本源里,让我能如同寻常神女般自如走动,看来兄长是顶厉害的神仙。” 寮乘唇角弯了弯,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我们俩亲近是自然的,但是我并非你兄长,你如今刚修成仙身,自是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往后你就懂了。” “哦哦,好好……”我赶忙一叠声地应承了起来。 “控制本源一事你不必着急,我会慢慢教你,反正我们时间还很多,你定能学会。今日天色不早了,你先去休息,明日我们就先从你看的这本古籍学起。”不知为何,寮乘说这段话时的语气甚是温和,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此多的古籍,也不知道我得慢慢学多久才能学得完,一想来,实在是恐怖。 寮乘为我准备的房间我很是满意,到处都是蓝色的纱幔,蓝色纱幔下还摆了许多亮晶晶的石头,不论是看起来还是感觉起来,我都觉得很是舒服。若是以后要搬去复奚宫中,我得让他按照这个房间布置起来才行。 凉丝丝的仙气催我入梦,没多久我便睡了过去。 梦中,我好像又变回了火球,浑身灼热得紧,低头一看,我又开始自焚了。以往的几万年里,我总是时不时就开始自焚,祖神留下的神识每每在我灼热难忍时,便会跑出来告诉我,我是混沌之火,三界火之本源,必须不断自焚,燃烧自己,释放热能。祖神还不忘告诉我,正是因为有了三界,才会有我的存在,如果没有三界,我早就随他一同身归混沌了。所以即使自焚疼痛难忍,我也没有逃出那一方宫殿。 太疼了,这种灼热的感觉太过于熟悉,我不会是在寮乘的宫里又自焚了吧?若是将他这宫殿烧了该如何是好? 我想要睁开眼,起码先回羲和宫,总不能把九重天烧了,可是眼皮太重,我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疼……好疼……”我似乎喃喃地喊了疼,结果挣扎了许久都没有爬起来。 一丝柔润的凉气闯进我体内,涌进了我的丹田里,将那团正在自焚的混沌之火给包裹了起来。疼痛感渐退,我动了动手,结果发现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团冰块里,凉爽异常,却又难以挣脱,那就这样吧,难以挣脱便不挣脱。 早晨我是被门外传来的声音吵醒的。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想起昨日那团冰块,真是回味无穷,遂扭头四处看了看,到处皆没有冰块,于是又俯身看了床底,结果还是没找到。 也不知道那团冰块是我梦到的,还是寮乘把冰块藏起来了,最糟糕的结果是,那团冰块被我给烫融了。 “岁儿,你没事吧?”门外传来复奚的哀嚎声。 不知他怎么了,竟这般哀嚎。我起身,推门出去,看见复奚正皱着眉,站在我昨日看古籍的那棵大树下,寮乘则是坐在复奚面前,慢悠悠地翻着手中的书。 “我没事啊。”我朝他们走了过去,结果刚靠近大树便走不动了,面前似乎有一面透明的墙。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没事的话怎么才起来?我还以为你晕死过去了,寮乘还死活不让我过去找你。”复奚怨怼地瞟了寮乘一眼。 我说道:“昨夜抱了团冰块,舒适异常,遂贪睡了些。” 我说完这话,看见寮乘微微挑了挑眉,随后抬起头来,看着复奚,说道:“昨夜她确实是差点晕死过去了,这都是多亏了长庚君的神力。” 复奚满脸担忧地将我看了看,随后说道:“岁儿,都怪我,我以后绝对不会如此冲动了,待我将能给你传神力的媒介找到再祝你升仙阶,你等我。” 见复奚如此自责,我觉得甚是难为情,遂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我无甚大碍。” “无甚大碍?”寮乘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若是寻常神仙的神力入你体内,自是会被你体内的混沌之火焚烧殆尽,但是复奚为上古帝神,他的神力,以你现在的修为来说,自是无法去除的。你体内的混沌之火不接受他的神力,又无法自行将其排出,所以只有不断自焚。以往你还是团火球的时候自焚无非是无尽痛苦,如今你修成了仙身,自焚便会从此消失在这三界中。” 听了寮乘这番话,我与复奚皆哑口无言,张着嘴愣在了原地。 “竟……会这般严重……”复奚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岁儿,昨夜你定然万般难受,我对不起你。” 寮乘抬手将复奚往外撵去:“初岁说了,昨夜她抱着冰块入睡,舒适无比,长庚君不必担忧,只是往后莫要再插手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了。听说不周山出现金子了,有凡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你这个司金之神快些去管了此事才是正途。” “啊?竟有此事?”复奚转身就要往外走去,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不说不周山不可能产金石,就说不周山不是凡人所能达的这点,寮乘,你这个谎也撒得太不严谨了吧?” 寮乘则是脸不红心不跳:“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行,我去看看,若是没有此事,你看我来不来闹你。”复奚冲我挥了挥手,“岁儿,等我回来!” “嗯……”我刚哼出了一个调,便看见寮乘转过头来看着我了,于是这个嗯也没有说完,便草草收了音。 “初岁,过来。”寮乘重新坐好,冲我招了招手。 我见他手中已经拿了古籍,不用想都知道今天又要开始学习了。 我紧绷地坐在他身边,手放在桌上也不是,放在身侧也不是,是以,纠结了半晌,干脆随意抓了一本书,捏在了手上。 “那本书你现在看不懂。”寮乘头也没抬便开始看扁我。 其实我也有自知之明,看不懂便看不懂,这里此时就我与寮乘二人,也没什么人可以丢的。于是,我手略微僵了僵,还是把手中的书放了回去。 气氛一时尴尬,我清了清嗓子,说道:“昨夜,我抱着的那块冰块……甚是……甚是舒适,起来却遍寻不到,兄长……寮乘,你可还有?” 寮乘淡定地点着头:“自然是有。” “那能不能……” “不能。” 我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斩钉截铁,却也明白比冰块是他的,我自然是抢不来的,遂眼睛瞪了瞪,便还是落了下风。 “你需要之时,我自会给你。”寮乘抬起头来看我,“初岁不要贪多才是。” “自是不贪多。”我想笑,却不敢在寮乘面前明目张胆地笑,说完了这句话,我才将头偏到一边,咧嘴笑了起来。这般说来,我便何时想要这冰块便何时能得了,只要我能稍微控制体内的混沌之火,到时候引火自焚,冰块不是自然便来了? “行了,嘴都咧到后脑勺了。”寮乘的声音自我脑后淡淡传了来。 我抿了抿唇,故作无辜地把头转了过来,看着寮乘:“那便开始今日的学习吧。” 学习这些古籍总是无比枯燥的,但是寮乘答应我,待我能使出混沌之火的时候,他便给我奖励。他是很仗义的,不论我使出的混沌之火模样如何,成色怎样,都给我奖励。我猜他给我的奖励应该是那晚的冰块,如此这般,我便有动力了。 我没日没夜地背诵理解古籍上那些字的含义,又没日没夜地催动体内的混沌之火。终于,在一个月后,我食指中指的指缝中,有一丝混沌之火颤颤巍巍地流了出来。 此时寮乘竟不在瀚云宫内,他竟错过了我使出混沌之火的场景。我使出这一丝孱弱的火苗已是用尽了力气,若是等他回来我使不出,他不是就不承认了? 见落在地面的火苗奄奄一息,我吓得蹲下去想要把它捧起来,藏在衣服里,让它留到寮乘回来。结果我蹲得太快,带起的风将地面的小火苗给扑熄了。 火苗熄灭后竟一点痕迹都不留,哪怕有一丝黑烟,我将黑烟收起来,也勉强能证明证明,结果这下我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你我同是混沌之火,你为何要如此欺负我?”我看着手中的空气,声音颤了颤,有液体源源不断地从我眼里流下来。 也不知流的这是什么?真是稀奇了,我做火球做了几万载,还没见到能有液体在我体内不被蒸干的。 我抬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低头一看,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 “初岁。” 寮乘回来了。 我急忙起身,想要告诉他我刚才已经使出混沌之火了,结果还没说话,却见他皱了皱眉,快步朝我走了过来,抬手将我眼中流下的液体擦了擦:“谁欺负你了?” 不知为何,他说了一句话,我更是心酸难忍,哽咽着指着刚才混沌之火熄灭的地方:“我刚才使出混沌之火了,但是它又被我扑灭了。” 第四章 原来你是猪仙 寮乘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后更加轻柔地擦了擦我脸上的液体:“既使出来了,你为何要哭?” 我眨了眨眼睛,提醒他这句话的另外一个重点:“我是使出来了,但是它被我扑灭了,你看不见我使出的混沌之火又如何信我?你不信我,又如何给我奖励?” 寮乘竟笑了笑,在袖子里面摸索了起来:“初岁,你说什么我自是都相信。” 摸索了一会儿,他拿出了一个通体橙红,模样精致的玉珏出来:“这是赤乌珏,你戴着,可保你运用混沌之火时不被伤着。” “我不要这个,我想要冰块。”我看着他。 寮乘却像听不见我说话一般,直接将赤乌珏挂在了我脖子上:“西北大荒鲛人族叛乱,我得领兵,所以会有一段时日不能陪在你身边,有了赤乌珏我起码不会这么担心你。你要将它好好戴着,等我回来了再给你冰块。” 我皱了皱眉,连连追问:“西北大荒?那是哪里?你会有危险吗?我的冰块你可得记得给。” 寮乘则是将我的问题一一答了出来:“西北大荒是不周山一带,我不会有危险,你的冰块我一定会记得给的。” 我问:“不周山?不是一月前复奚去的地方吗?说起来竟一个月未见他了,他是还在不周山吗?” 寮乘点了点头:“之前他去不周山时,发现有几个鲛人正在挖掘不周山西南一角,为此还打杀了生活在不周山的小仙。复奚见此,便把几个作恶鲛人就地斩杀了,结果有只幼鲛躲在海底,正好看见了这一幕,鲛人族便趁机起兵,想要反了西北大荒九尾天狐一族。因鲛人一族早已布好阵法,所以打了九尾天狐一族措手不及,老狐王前些日子正好去了南海参加婚礼,还没赶回来,九尾天狐一族便就近向天界发出了求救信号。” 我听了半天,听得云里雾里,便诚实发问:“鲛人在不周山西南角挖什么?是挖出金石了吗?” 寮乘拉我进了他住的屋子,随后让我坐在软垫上:“不周山并无金石,鲛人挖不周山,是为了提前备好阵法,好打九尾天狐一个措手不及,结果被复奚发现了,所以不得不提前挑起战事了。” “那,为什么复奚将鲛人打杀了,鲛人要借机向九尾天狐一族起兵呢?”我正思考得仔细,并未注意到寮乘已经递到我嘴边的一块桃花酥,待注意到时,桃花酥已经进了我嘴里。 寮乘将桃花酥喂进我嘴里后,又倒了杯香喷喷的茶递给我:“九尾天狐一族有人正好看见复奚杀了那几个鲛人,又不眠不休地修复不周山的山体,便回到族中弘扬复奚的英勇事迹。鲛人便以九尾天狐一族攀附帝神,借机打压他们为由,起兵攻上了西北大荒的千秋林。” 我喝了口香喷喷的茶,问道:“复奚此时还在修复不周山吗?” 寮乘抬手将我粘到脸上的桃花酥给擦了擦:“不周山山体复杂,山神无法自行修复,此时若是找司土的镇星君去修补,怕是过于刻意。所以为了此事自然揭开,又不显得天界偏向九尾天狐一族,只好麻烦复奚走一趟了。” 我这回听懂了,连连点头:“你提前知道这件事了,又怕由你自己去会露馅,所以让毫不知情的复奚去,便不会被看出破绽。” 寮乘嘴角弯了弯:“初岁果然还是聪慧的。” 我叹了叹气:“这鲛人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做什么去打杀人家九尾天狐一族?” 寮乘紧接着又为我解起了惑:“鲛人一族本来是生活在东海的,被东海龙王管理,但是他们不满寄居人下,曾想过反了东海龙王,结果被撵出了东海。其他三海也不愿接纳他们,他们便逃到了西北大荒不周山下。本来四海龙王见他们都逃到此绝境了,便也打算就此放过他们了,结果他们不满来西北大荒还得寄居人下,便早早做了造反的打算。” 我捏着拳头捶了捶桌面:“竟有如此之辈?寮乘,你此番一定要得胜归来,可不能让九尾天狐一族白白受了欺负。” 寮乘的视线挪到我砸桌子的拳头上:“初岁可将心放在肚子里。” 我颇为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那我便在这瀚云宫里等你回来了。” 寮乘抬眼来看我:“我去西北大荒的这段时日,你也不能落下学业。我帮你给元始天尊递了名帖,这些时日你便去昆仑山学习,那里都是各仙族的佼佼者,学习氛围不错,对你来说定是大有裨益的。” 我在寮乘的悉心指导下,一个月了才使出一丝火苗,如今还要去昆仑山,在这么多佼佼者面前丢人现眼,一想到这里,我便焦虑不堪:“不行不行,我蠢笨至极,定是不能同那些佼佼者一道学习的。” 寮乘见我眉头锁成了一座山,遂安慰我道:“初岁,你的混沌之火被我封在本源内,也仅一个月便摸出本源门道了,谁说你蠢笨?你也修成仙身许久了,是该出去交交朋友了。” 我想了想,说道:“你和复奚同我一样,都是上古帝神,你俩可曾拜入师门学习过?” 寮乘倒也诚实,没有编出谎话来诓骗我:“我与复奚出生时还没有这三界,自是没有拜师学习。” “你看你看。”我急了,“你们都是自然有了此般神通,到了我,却还要去拜师学习,这说出去,我这帝神便要遭众神仙嘲笑。” 寮乘被我逗笑:“初岁,你不必如此想。我给元始天尊递名帖时,也只是说你叫初岁,暂时在昆仑山同众仙一起学习。你不是以未来帝神的身份,也不是去拜师。” 我确实是蠢笨,此番寮乘煞费苦心给我寻了个临时师父,我也不好拒绝,遂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还是同意了。 寮乘知我不认路,是以在领兵出发前,先将我送到了昆仑山,跟元始天尊打好招呼,才放心离去。 我自修成仙身便只见过一些神仙,这些神仙除了寮乘和复奚,便是守在我羲和宫外的三味真火和寮乘宫中的仙侍了。此番我刚到昆仑山,便看见密密麻麻的神仙自山下飞来,我又是站在元始天尊身侧的,是以,他们每个神仙都要过来跟元始天尊行个礼,行礼之时,还不忘瞟我一眼,我被吓得拔腿就想跑,结果刚转身,便被元始天尊给拦了下来。 元始天尊是个慈祥的白胡子老爷爷,他拦我后,转过身来冲我笑了笑:“辰君和我说过,你认生。不过这些孩子都不是坏人,你和他们多接触接触便不会再认生了。” 我干干笑了笑:“我不认生,不认生。” “我帮你给他们打个招呼,定不让你觉得相处起来尴尬。”随后,元始天尊将我带在身侧,给坐了满满一屋的神仙介绍了起来:“这是初岁,接下来便要同你们一道学习,她有些认生,你们切不可吓到她。” 这哪是帮我打招呼?这明明是公开处刑。 我虽然在笑,但是嘴角极其僵硬,可想而知,此时我的模样定是极其可怖的。 元始天尊门下的弟子五花八门,什么种类的仙族都有,不过个个皆仙力雄厚,都是仙才。相较之下,我着实是显得庸碌了些。 我虽自知庸碌,但是元始天尊也不给我私下里自己知道的机会。 第一堂课,便是让各个弟子皆上前展示一番。 我虽躲到了最后,但是还是被各个热情的弟子推了上去。既已如此,我也不好再推脱了,纵使今日再丢脸,想必往后他们也是不认得我的。 有了如此心里建设,我便壮着胆子施展了起来。结果这次混沌之火也没有给我面子,竟连一丝火苗都没出来。 我愣在原地了半晌,正脸皮发烫之际,一神仙将我拉了下去。 许是我太过于弱了,其他神仙皆不言语,还是元始天尊佯装咳嗽了几声,这件事才算过去。 我浑浑噩噩了一会儿,就听见旁边有人在说话,此人一个劲儿地喊着“小仙子”,既冲着我的耳朵喊,想必是在喊我了。 我转过头去,看见的是一个男子,年岁颇长,看起来竟比活了好几万年的寮乘还大。按道理来说,我也活了几万年,如今这般,倒不知道该唤他什么了。 他继续问了起来:“小仙子,你是哪家的?” “我……”我刚准备报出寮乘的名号,但又觉得我方才如此丢脸,此时定是不宜将寮乘报出来丢他的脸的,遂在脑中想了想,平日里读古籍,看见了哪些仙族的名字。 “朱……” 我本想说朱焱鸟的,结果刚说了一个字,那人便斩钉截铁道:“猪仙啊,百年前,碧韵元君在凡界捡到了一头小猪,心生怜悯,便将它点化成仙了,没想到百年过去了,猪仙一族竟生出如此好看的仙子来。你此番既入得了元始天尊的讲堂,想必是碧韵元君帮你求来的吧?” 我嘴角僵了僵,也不想与他多说,便干脆点头,连应了好几声“是是是”。 第五章 灵鹊一族 那人嘴角咧到了耳朵根:“我是与你有些区别的,我的出生要好上许多,我乃赤鱬族今年的顶尖之人,是自己挣的资格入的元始天尊的讲堂。” “赤鱬……”我在脑子里仔细回想了一番,这个仙族的真身到底长什么样,“是鱼……” “对对对。”那人急忙接口道,“是鱼,与鲛人族同宗,还是挺不错的。” “赤鱬的真身……”我又开口说了话,结果这句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了。 “是鱼,是鱼,行了,元始天尊开始讲学了,不要再讨论了。”那人突然摆了摆手,随后端正坐着,像是方才说话的不是他一般。 我挑了挑眉,瘪了瘪嘴,学着他们的样子坐了起来,结果还没坐稳,便感觉身后的衣服被轻轻拉了拉。 我转头过去一看,发现是一个相貌周正的神仙,仔细想来,好像是方才将我拉下来的神仙。 那人说道:“仙子不必在意,赤鱬真身奇丑无比,逑笠自是不愿与你讨论的,你可以同我说话,我陪你聊天解解闷。” 我回头瞄了一眼元始天尊,发现他根本就不看下面的神仙,只自顾自地闭着眼睛在那里一个劲儿地说着什么。 那人又说道:“我的真身是灵鹊,我叫林丘,这便算是与仙子互相认识了,往后仙子有何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找我。” 我见林丘长相随和,与逑笠比起来甚是顺眼,遂往后挪了挪,挪到了林丘身边,随后冲他笑了笑:“往后便有劳仙君了。” 元始天尊讲学,讲的东西听起来比寮乘平日里给我讲的难懂多了,我虽然听不懂,但是总想着是寮乘把我送进来的,遂还是梗着脖子,硬生生坐了七日。 第八日我刚从元始天尊给我安排的住处往讲堂去,便见逑笠双手负在身后,鼻孔朝天,堵在我面前。 我见他没有挪动的意思,便往旁边跨了一步,打算贴着旁边的仙树,挤一挤便过去了。谁知,我刚抱住仙树,突然被逑笠一声吼给吓到了。 “初岁,我早就知道了,原来果真如此。” 我皱了皱眉,扭头看向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逑笠收回了瞪着天的鼻孔,用两只小眼睛看着我:“从第一天到讲堂开始,你便爱慕我。这些天,你坐在我身后,总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不曾挪动眼睛。今日我便赌你爱慕于我,结果赌赢了。” “啊?”我愣了愣,因为逑笠把通道堵住了,所以我得一直抱着仙树,“你赌赢了?我怎么了?” 逑笠信心满满道:“今日休学,你却还是早早出了门,定是想在讲堂门口碰碰运气,没准能遇见我。初岁,你如此煞费苦心地与我制造偶遇,如今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你也不算是错付。” 我脑子突然很乱,正整合他说的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结果突然感觉有阴影压了下来。回过神来一看,逑笠正张开了双臂,想要过来抱我。 我左右看了看,躲无可躲,便奋力往仙树旁边挪了挪,结果又被逑笠给追赶上了。 “初岁,我也心悦于你,我不嫌弃你真身是猪,如今你也别再故作娇羞了。” “停停停停停!”我胡乱拍打着手,“你误会了误会了,我何时爱慕你了?你可不要乱说!” 逑笠微微笑了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你在讲堂上痴痴盯着我看,我已经知道了,你盯了我七日,还说不是爱慕我?” 我侧跨一步,终于双脚落地:“什么?我盯着你看?我明明是盯着元始天尊看。” 逑笠渐渐逼近,并不像是要作罢的模样:“你别害羞了,那今日休学,你出来遇我,这又怎么解释?” 见他自恋狰狞的面容,我转身就跑,边跑边说道:“我求你了,这位仙君,我不知道今日休学,若是知道,我定不会出门,更不会遇见你的。” “初岁,若是你跟了我,我明日便能去你族里提亲。”逑笠依旧不依不饶。 一个救星从天而降:“逑笠,你大白天耍流氓?” 我二话不说,躲在了救星身后,仔细一看,救星乃是林丘。 逑笠见林丘护住了我,遂皱了皱眉,语气不快:“林丘,你多管什么闲事?初岁明明就害羞,如今你在这里,她怎么跟我表明心意?” 林丘哼了一声,说道:“逑笠,以往讲堂但凡来了一个仙族地位不如你的女仙,你便非要硬着脸皮往前凑一凑,你耍流氓这么多次了,可有哪个女仙屈服于你?前几年你刚把几个仙子吓走,如今又来吓初岁,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长成如此模样,你配得上初岁吗?” 许是被戳到了痛处,逑笠瞬间脸色通红,语气凶狠:“林丘,每次你都要英雄救美,我也忍你很久了。好啊,既然你如此喜欢出头,那便来与我打一架,你输了便休要再管我和初岁的事。” “好啊,你输了便自行离开讲堂。”说着,林丘突然朝逑笠飞了去,不浪费片刻时间,直接打了起来。 二人打得热火朝天,我却站在一旁觉得甚是糊涂。年轻一辈神仙确实过于热血了些,我在旁边看了半晌,也没见他们分出胜负,困了,又不好意思丢下林丘回去睡觉,便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撑着下巴,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睡了大半天,还是林丘把我叫醒的。醒来时,正好看见逑笠皮包脸肿地坐在地上,眼神却是恶狠狠地盯着林丘与我。 林丘挪过来挡住了逑笠,我抬头一看,他亦是皮包脸肿。 “初岁,快走!”林丘抓着我的手臂,带着我朝昆仑山下飞了去。 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转头一看,逑笠正龇牙咧嘴地跟在我和林丘身后。 方才我醒来时看见逑笠皮包脸肿地坐在地上,还以为这一架应该是林丘胜了。现在看来,俩人也许打了个平手。 昆仑山下有一条又宽又长的河,眼见着我飞得离河越来越近,遂挣扎了一番,打算摆脱林丘的桎梏,避开河。我毕竟是一团火,还没学会如何与寮乘之外的水和平共处,总是要避开些的。 结果林丘见我挣扎,竟捏着我的手更用力了几分。随后,我与林丘二人皆被追过来的逑笠撞进了河里。 我也不会浮水,被水一淹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厢我正努力睁着眼睛憋着气在水里胡乱刨着,往下沉之际,原本已经上岸的林丘又跳了下来。 他还算仗义,一跳下来便朝我游了过来。我见救命稻草来了,便急急伸出两只手去拉他。 林丘拉住我的手后,顺势将我往他怀里扯,我轻飘飘地落进他怀里,便见他撅着个嘴就冲我脸凑过来了。 也不知他搞什么幺蛾子,我艰难地抬手将他嘴拦住,随后指了指河面,示意他将我带上去。林丘脸色有些难看,不过最终还是将我拉了上去。 果然火球还是得离开水才行,我刚爬上岸便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正麻利地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却看见林丘瘫倒在河岸,似乎已经动弹不得了。 林丘仰着煞白的脸看向我:“初岁,你知道吗?我是灵鹊。” 我蹲了下来,免得他抬头看我:“知道啊。” 他又接着说:“那你知道灵鹊是旱鸟,碰不得水吗?” 我一时有些怔愣,莫非他是想要我负责? 林丘叹了叹气,软趴趴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结果又摔在了地上:“灵鹊若是长时间碰水便会灵力外泄,枯竭而亡。方才我为了救你,泡了太久的水,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竟这般严重?可有药石能医?我去替你寻来。”我东张西望了片刻,想着从这里回瀚云宫需要多久,寮乘宫中必然有灵石神药,我借上一借总能救林丘一命的。 谁曾想,林丘见我要走,突然发力将我手拉住了。我正惊讶之时,又见他重新瘫倒在地。 他说:“没有药石能医,如今只有你带我回族中好好将养将养了,我族中灵气旺盛,你照顾我些时日,我便能好转了。” 我想了想:“也行,那我们现在走吧。” 我俯身去将林丘扶起来,突然想到方才是逑笠将我俩撞进的水中,可是此时却没看见半点他的人影。他竟消失得无声无息,像是就是为了将我和林丘撞进水中一般。 林丘柔弱地靠在我肩上,说道:“逑笠这种仙族有些特殊,他只要一落入水中便会恢复真身,他的真身又奇丑无比,想来是刚才显露真身的时候就顺着河游走了。” 此刻逑笠不在正好,要不然我可打不过他。 由着林丘带路,我们七拐八拐拐进了一处林子里。林子里面的仙树上有许多树包,树包外围着许多鸟儿。 林丘为我解惑道:“我们灵鹊一族保留了鸟的习性,所以都是住在树包里的,你现在看到的树包外面的灵鹊正在筑巢,以真身筑巢会方便很多。” 我点了点头,又由着林丘指路拐进了一个树包里。 第六章 娇柔男子 林丘这个树包朝向不错,此时太阳正好能够照进来,驱散了些树包里的阴寒之气。 我正打算把他挡在窗口处的几个大瓶子挪开,让太阳完全照进来,结果刚抱住瓶子,便听见林丘哼了一声。 林丘娇柔道:“初岁,我快不行了,你快来看看我。” 听见他此般声音,我浑身一哆嗦,抱着瓶子的手一抖,差点将他的瓶子摔碎。 见我还未赶过去,他更加变本加厉了,一个劲儿地催促着我。 我无可奈何,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即刻将手中的瓶子放下,转身朝他跑了去,随后安抚他道:“你快别说话了,你得好好静养,睡一觉就好了。” 林丘没听出我话中的意思,继续娇柔道:“我好难受,初岁,你救救我。” 见他面色通红,眼神迷离,许是真的很难受,我不免生了怜悯之心,捏着嗓子,放软了声音道:“我该如何做?” 林丘慢悠悠地眯起眼睛看着我:“你就这样陪着我就好了,你在我身边我就舒服许多。” 想来他也许是病糊涂了,我便提醒他道:“你说过需要寻一处灵力旺盛之地养伤,此地在何处?我带你去。” 林丘有气无力地朝我这边挪了挪:“我族中任何一处都灵气旺盛,我房中的灵气又尤其旺盛,所以我们不需要挪地方了。” 我扭头将他这个树包上下左右都看了看,实在是没感觉到灵气有多旺盛。不过也许是他们鸟儿对于这种灵气很受用,既然他说不用挪那便不挪吧。 林丘靠在枕头上盯着我看,我也不甘示弱盯着他看,我俩就这样互相盯了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我从未来过他族中,自是不好到处乱跑,便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窗边,闭着眼睛晒了会儿太阳。 太阳之火也是从我本源中来的,我没想过有一天我竟然需要靠自己的火来取暖,也许是因为寮乘封了我的混沌之火,也许是因为此时林丘这个树包太过阴凉。 我晒了一会儿太阳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时正好听见林丘在叫我,迷糊之际,我转头去看他,见他正坐在床上,看我看得出神。 许是我流了口水?我胡乱擦了擦脸,几步走到他床边,关怀道:“你可是渴了?” 林丘摇了摇头:“你饿了吗?若是饿了我便叫人来给你送吃的。” 我是来照顾病人的,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我其实已经很饿了,但是此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免了我再开口说话。 林丘笑了笑,两只手合在一起拍了两下,不多时,一排灵鹊仙子便端着吃食走了进来。随着吃食进来的,还有一位中年妇人。 她一进来便打量着我,在我身边转了一圈后,仰着头哼了哼,又招呼着一众仙子出了林丘的树包。 对于她打量我一事我暂时摸不着头脑,但是也懒得去问了,直接拿了碗筷,扭头去问林丘:“你想吃点什么?” 林丘撑着想要坐起来,结果还没坐稳,又滑了下去。他此时果真娇弱得不行,我急忙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又问了一遍:“你想吃点什么?” 林丘靠着我的肩头,孱弱得像只小鸡:“若是你喂我的话,我吃什么都行。” 得了他这句话,我将他靠在我肩头的头挪开,几步走过去夹了些菜,略有笨拙地喂他吃。手中的筷子总是不听话,夹住的菜还没递到林丘嘴里,便掉了下去。也不知道以前寮乘喂我吃桃花饼时是如何稳当地送到我嘴里的。 在将林丘衣襟处都沾满了油后,我终于将一块白菜喂进了他嘴里,此时我手臂已经十分酸涩了。 这时一位仙子适时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粥递给了我。 我皱眉看了眼手中的粥,难免责备了仙子几句:“既有粥,为何不早些送来?你们这里的筷子也太滑了,我总握不稳。” 见仙子始终低着头不打算回应我,我叹了叹气也便作罢了,揉了揉颤抖的右手,又拿起勺子盛了一勺粥给林丘,果然,用勺子方便了许多。 我总是怀疑其实林丘树包里的灵气并不旺盛,甚至还有些匮乏,若是不匮乏,林丘也不可能像只孱弱的小鸡一样躺在床上足足七日还不见好转。 坚定了我的想法后,我决定带着林丘四处转转,让他寻一处真正灵气旺盛之地躺下。 我刚把想法告诉他,便被他拒绝了。 他靠在床头,孱弱地笑了笑,伸手过来拉住我的手:“这些日子你将我照顾得很好,我身体已经无碍了,再躺些日子便能彻底好了。” 见他如此执着,我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实在是孱弱,说了两句话便睡了过去,我又搬了凳子坐在窗边,可惜此时太阳已经西下,没这么暖和了。 我刚将寮乘送我的赤乌珏从衣襟处抽了出来,还来不及把玩,便听见了窗户下站着的几个仙子的谈话。 一个说:“也不知我们家君上多久才能好转,也是他仙力高深,换作旁的灵鹊,恐怕早已魂归三途了。” 上仙以下阶品的神仙死后只能魂归三途,而上不了太虚。林丘此时也只是地仙的仙阶,就更别说其他的灵鹊了。 一个说:“君上带回来的那个仙子,我瞧着竟像是一点仙法都不会的,就更别说有仙阶了。也不知道君上看上她什么了?难道就因为她貌美?” 她虽夸了我貌美,但是结合整句话来说,像是在说我是个花瓶子,并无实用。我斟酌了一番,若说我无用,这其实也不太准确,我自焚了这数万年,没有功劳也还是有苦劳的。 一个又说:“这回我们君上是真的动情了,他何时对哪个女子这般痴情过?竟舍命相救,我们君上真的太命苦了。” 我正听得认真,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转头一看,林丘顶着张煞白的脸走了过来,走了几步便像要摔倒的模样,吓得我急忙起身去扶他。 他靠着我站稳后,走到窗边将方才在闲聊的仙子撵走,随后转过头来一脸歉意地看着我:“初岁,你别听她们瞎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我客套地摆了摆手:“无事无事。” 林丘低着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整个人瘫软了下来,下巴架在我肩膀上,两只手臂紧紧将我箍住:“其实她们不全然在瞎说。” 我站在原处努力支撑着他的身体,完全来不及去细想他说的话。 他下巴原本架在我肩膀处,突然往上移了移,移到了我耳朵边:“我心悦于你,这点她们没有瞎说。”他嘴里的热气缠在我脖颈处,搔得我痒得慌。 我偏了偏头,躲开了他的嘴:“待你好了……” 我话还没说完,他便抬起头来盯着我,追问道:“待我好了便如何?嫁给我吗?” 他眼神炙热,盯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为了体现我的诚意,我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暂时还没想过成婚这件事。” 他又继续问道:“你不喜欢我吗?” 这可被他问住了,何为喜欢?若是拿逑笠来做对比的话,我确实是喜欢林丘的,毕竟他为了救我成如今这般模样,为人很是仗义,我自是没有理由不喜欢他的。 他没给我多余的思考时间,又说道:“初岁,你若是不喜欢我,又怎会在这里仔仔细细地照顾我这么久?所以,你喜欢我吗?” 我被他问得快了,也脱口而出道:“也是喜欢的。” 林丘听了我这句话,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他突然抱紧我,声音有些颤抖:“太好了,还好你喜欢我,还好你也喜欢我。” 我不知如何安抚他,便拍了他背两下,手刚收回来,便见他抬起头,脸朝我这边凑了过来。 他的呼吸离我越来越近,眼瞅着嘴要贴过来了,我赶紧抬手去拦他的嘴,颇有疑惑道:“你老是噘个嘴凑过来干嘛?” 林丘先是震惊,随后是沉思,最后是了然:“原来你不明白这些东西,不过不要紧,以后我可以慢慢教你。” 他将嘴收了回去,继续说道:“刚才我要做的只是互相爱慕的男女之间应该做的事,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林丘拉住了我的手,说道:“初岁,你可愿嫁给我?” 这就要嫁给他了?男女之事的进展都是这般快的吗? 林丘又说道:“你我成婚后,感情肯定会更加深厚,到时候也许能得到芷尾花。我见你迟迟没有办法提升修为,有了芷尾花便可助你直接飞升成地仙。这芷尾花是长在太虚之境的,所以你应该没有听说过,我也是从一个侍奉过初代上仙的姑姑那里听来的。芷尾是有情之花,只为有情人盛开,我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 竟还有这种好事?为何之前寮乘都没跟我提起过此花? 林丘仍旧盯着我:“因芷尾能够快速提升修为,所以上古神祇们不愿其他神仙走此捷径,便没有说出来。不过此事一定是真的,你愿意试一试吗?” 不错啊,很让人心动。 我想了想,纠结了一会儿后,说道:“可我兄长还在外没回来,得等他回来。” 第七章 一杯酒 林丘这伤好得快起来,竟又这般神速。 自从上次我和他讨论成婚之事后,仅仅过了三日,他便好得跟没事人一样了。 见我来他这林子这么些天了都一直待在他树包里,他便带我出去转了转。 刚绕过几个树包,一个人竟匆匆冲了出来,差点撞到我身上。 林丘伸手将我护在身后,见我无事后,即刻便转头过去将来人骂了一顿。 我歪头过去看了一眼,看见冲过来的是一个小仙子,她皱着眉,两只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的却不是林丘,而是我。 被她这般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倒是有些怪不好意思,遂将林丘拉到一旁,冲着她说道:“无事,你走吧。” 小仙子听了我说的话后,又把视线挪到了林丘身上,依旧眼泪汪汪。 林丘转头过来看了我一眼,随后给我介绍了起来:“她叫连云,是我小妹,很是胆小,初岁你别见怪。” 我自然是不见怪的,为了向她表达我其实是个体贴之人,遂捏了一角衣袖,抬手便要帮她擦眼泪。结果我手还没碰到她脸,便被她大力拍了下来。 将我手拍下后,她又扭头看了眼林丘,随后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闪身钻进了旁边的树包里。 林丘拉住我被连云拍打的手,颇为担心地问道:“怎么样?手没被打疼吧?” 我摇了摇头,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随后继续往前走去:“你不必如此担心,就是被拍了一下而已,能疼到哪去?” 林丘又拉起我的手,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道:“就算你的手不疼,我却也心疼。初岁,我心悦于你,心疼你也是应该的。” 随后他又继续说道:“连云今日心情不好,是因为我阿娘要把她许配给黑熊精。” 黑熊精?我记得之前寮乘给我看的古籍中就有一本妖录,里面记载的黑熊精其实也不错。黑熊精现在虽为妖,但是之前好歹也是某个上仙的坐骑,只是后来犯了错,被打回了妖界。之后世世代代的黑熊精都做了妖,仙界也讲究一点,罪不及三代,距离黑熊精犯错已经过了几百年,现在的黑熊精也算是清白之身了。再者说,黑熊精的实力不弱,化为人身后又黑又壮,颇有英气。细细想来,此姻缘也是不错的,遂说道:“如今黑熊精一族的实力也不错,是很有前途的妖族。” 林丘听了我的这一番说辞后,叹了叹气,愁眉苦脸道:“初岁,你不明白,黑熊精虽然实力不凡,但是他们这个妖族中的妖各个暴虐成性,凶狠异常,不会怜香惜玉,若是连云嫁过去了,指不定以后要过什么苦日子。” 林丘说的这点古籍上倒是没有记载,如此说来,这段姻缘又是万万不能行的了。 林丘见我思考得仔细,便岔开了话题:“连云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与我的婚事。既然你兄长还没回来,那你便随我一同去见见我娘吧,我娘早都想见一见你了。” 于是我与林丘走回他的树包后,又绕了几绕,最终停到了一个更大的树包外面。 我正抬脚往里走,结果被站在门口的人给拦了下来。见林丘同样站在我身边没往里去,我便也不再往里走,而是退了两步,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与林丘在树包外面站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树包里面才传来了说话声:“丘儿,带她进来吧。” 这一次林丘拉着我进去倒是顺畅无比了。 我与林丘进了树包,又站在大堂中间站了一盏茶的功夫。坐在堂上的人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随后命人搬来了两把椅子。 我刚坐下,还没坐稳,堂上之人便咳了两声。咳嗽声之大,把我吓了一跳。 林丘拉了拉我的衣袖,还来不及将口中的话说出来,堂上之人便说道:“坐了便坐好,在那里动来动去的像什么样?” “林丘之前和我说过,你是猪族的。虽说我们灵鹊一族的地位要比你们猪族高上不少,但是我也没有瞧不上你的意思。既然你诚心要与我丘儿成婚,那便早日把你兄长寻回来,让他来跟我商量成婚之事。你们地位不高更需要注重礼数,你兄长一直不回来也不是个事。”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了起来,“我见你模样生得还行,就是不知道身体好不好,你嫁给我丘儿定是要赶紧为丘儿开枝散叶的,毕竟我丘儿是这一族之长,他年纪也不小了,该有后了。在你们成婚之前。我得先要确保你能为我丘儿开枝散叶才行。” 说完这一大串后,她挥了挥手,门口随即冲进来三个雄壮的女人。 林丘见她们冲上来便要将我拿下,便拦在了我身前,冲着堂上之人说道:“娘,初岁不需要做这些。我心悦于她便不会看重开枝散叶这些问题,你现在这般不是折辱她吗?” 林丘的娘走了过来,将林丘一把扯开,转头命三个雄壮的女人拿住我:“丘儿,平日里什么事我都由着你,如今你想娶猪族之人我也不说了,但是开枝散叶这个问题你必须得听我的,不然的话你们俩人休想成婚。”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林丘的娘把话说完,三个雄壮的女人俩人抓我手,一人捧我脸,就这样捏了半晌,随后皱了皱眉,附在林丘娘的耳朵边说了什么,说完便退了下去。 林丘的娘看了我一眼,眼神古怪,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我早些将兄长找回来,随后便让我走了。 我走出了三个树包这么远也没见林丘出来,他们这里的树包都长得一个样,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去,便干脆随便找了一个树墩坐了下来,想着等林丘出来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等了半天也没见林丘出来,却等来了连云。 连云步履匆匆,貌似没看见我,直接走进了林丘娘的树包里。他们三人又在树包里待了半晌,林丘和连云才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他二人出来时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结合方才的情况来看,我还真有些担心是不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林丘出来时倒是看见我了,他三两步跑了过来,连云则是钻进了一个小道,消失在了树包后面。 林丘一过来便拉着我的手捂了捂,随后一脸歉意地说道:“初岁,你怎么坐在这里?天还这么冷,你坐了这么久肯定冻坏了吧,我们快回去吧。” 见他绝口不提刚才他们在树包中讨论之事,我便主动问了起来:“你们在里面讨论这么久,是不是我身体有问题?” 林丘笑意融融:“别瞎想,方才我们是在讨论成婚事宜,我先把成婚需要的东西准备好,等你兄长回来了我们便即刻成婚。” 原本休学只休两天的,因林丘之前病了,我便跟原始天尊告了假,在他树包中照顾了他些日子。本来是要回去继续上学的,但是林丘说虽是他准备成婚的东西,但是需得我亲自挑选,免得他准备的我不喜欢,所以他便主动去跟原始天尊告了婚假。既然他也告了婚假,那我便安心在他这林中住了下来。他给我安排的树包就在他树包旁边,离得很近,也方便我每日去他房中挑选成婚的东西。 每日来林丘树包中送成婚物品的是两个小仙子,模样可爱,也爱与我说话。 她们展开婚服对着我比了比,随后毫不吝啬地夸赞我:“初岁仙子真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神仙,与我们君上很是相配。” 夸完我又开始夸林丘:“我们君上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好男子,对初岁仙子如此温柔体贴,面面俱到,连耳饰都要自己亲自去挑选才送来给初岁仙子看,初岁仙子当真是好福气。” 她们夸到这里便被林丘赶出去了,林丘拉住了我两只手,随后拉着我手的两只手挪到了我肩膀处,再随后把我箍进了他怀里。 他之前从未对我做这个动作,我总觉得脑袋这样搁在他肩膀上很是奇怪,便挣了出来,一脱离他的桎梏,便看见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初岁,这也是互相爱慕之人应该做的事。” 我听了他说这话却感觉颇为不自在:“互相爱慕之人应该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你等我好好记一记,习惯习惯再与你做。” 林丘叹了叹气,拿了块糕点给我:“算了,我往后再慢慢教你。” 得了他这句话我稍稍放松了些,目送他出了树包,我吃了两块糕点便也回了自己的树包。 晚上负责给我送饭的小仙子端来了一杯酒,闻起来很香,看起来也很好喝。因我从未喝过酒,难免好奇,便尝了一口,这一口下去便停不下来了,将一整杯酒喝完天地便旋转了起来,我坐不稳,跌跌撞撞爬上了床,刚躺下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总觉得浑身不舒服,热得慌,倒是不像我自焚那般热,这种热让我浑身如蚂蚁爬,难受得紧,遂拉扯了几下衣领,迷糊中竟感觉还有两只手在拉扯我的衣领。 第八章 寮乘,上吧 许是我太醉了,产生幻觉了。我闭着眼睛,朝拉扯我的那两只手拍了拍,结果发现触感无比真实,并且这两只手仍旧在拉扯着我的衣服,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到这里我便清醒了一些,努力睁开眼,往衣领处看去,发现果然有两只手在拉扯我的衣服,再往上看,竟看见拉扯我衣服的人是林丘。 也不知他发什么疯,揪住我的衣领便不撒手,弄得我难受了便咬了他一口。他吃痛过后放开了我的衣领,我强撑着拖着无力的身子稍稍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看见林丘揉了揉被我咬的伤口,随后皱了皱眉,面色颇为紧张,不得片刻犹豫竟又冲我扑了过来。 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没有章法了,逮着我的衣服就拼命拉扯。拉扯间还不忘说道:“初岁,这也是互相爱慕之人应该做的事。我们也快成婚了,早做晚做都得做,你不要再反抗了,今晚过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我不想听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自焚无奈才衣不蔽体,如今在他这里,我竟还要衣不蔽体?哪有这样的道理。只是如今我实在没有力气,平日里我都打不过他,就更别说现在这种情况了。只是无力挣扎也得挣扎,于是我挣扎着挣扎着,一睁眼天竟然亮了。 手脚恢复了些力气,掀开被子一看,衣服还完好地穿在身上。房间里也没有林丘的影子,此时如此安静都让我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是不是我在做梦了。 我异常口渴,却发现屋子里的水都没了,实在口渴难耐,我便端了桌上的茶壶,想着出去找点水喝。只是平日里我屋子里的水都是小仙子帮我装好的,如今我来这林子里也不久,所以确实不认路,如今捧着个茶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讨水喝。一路走去,旁边的树包都关着门,我便寻着一条张灯结彩的路往前走了去。走到尽头是一个被贴满了喜字的树包。 树包内热闹异常,也不知道在办什么喜事,不过这么热闹,讨杯水喝总是讨得到的,我便端着茶壶往里走了去。 看来我还并未酒醒,进了树包中,竟看见穿着红色喜袍的林丘和连云,以及端坐在左边靠门处椅子上的寮乘。 我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时发现所见还是跟刚才一样。若非是我在做梦,又怎会出现如此诡异的场景? 意识到我要不然是在做梦,要不然是还没醒酒后,我抱着茶壶默默退出了树包,鉴于我没有应付这种情况的经验,还是先回床上躺着为妙。 结果我左脚刚退出门外,寮乘便转过头看向了我,还喊了我的名字。 我一惊,右脚脚后跟绊住了门槛,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在地上,不过好在最终站稳了。 “初岁,你进来。”这次开口的是林丘的娘。 我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林丘便几步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臂,将我带了进去。 林丘的娘看了我一眼,眼神又擦过我,看了我左后方一眼,应该是在看寮乘:“初岁,你也看见了。如今丘儿已经和连云成婚了,你若要嫁进来,就得老老实实接受与连云共侍一夫。” 林丘的娘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树包突然安静了下来,树包内的众人皆抱着一副看戏的面孔朝我们看来。 我看了眼站在林丘右手边的连云,发现她面色微红,看得出来她今日十分高兴。我又看了眼林丘,看见他拉着我的那只手有牙印,看来昨夜之事不是我醉酒后糊涂了。这件事后面再问他,当下我得先弄清楚,他和连云成婚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连云不是他妹妹吗? 我将手从林丘手中抽了出来,问道:“你与连云成婚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你妹妹吗?” 林丘见我将手抽了出去便又过来想要拉我的手:“初岁,之前我和你说过的,连云不想嫁给黑熊精。” 我摇了摇头:“我问的是,她不是你妹妹吗?” 林丘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连云:“她是我认的干妹妹,因为她无依无靠,所以我才将她认做干妹妹的,初岁,你能理解吗?” “她无依无靠,所以如今你便要将她娶了吗?”我气得胸口有些闷,“我们之间的婚事你打算怎么办?” 林丘又凑过来,想要拉我,结果我连连退了几步,又瞪了他一眼,这才让他停止手中动作。 林丘吞吞吐吐道:“初岁……其实这不影响我们的婚事的……你……可以和连云和平相处的,我见你平日里也不讨厌她……” “行了行了。”林丘的娘打岔道,“初岁,不是我说你,你母族地位低,真身又偏偏霸道,这样是没有办法为林丘生出灵鹊的,我可不想以后抱一窝猪。” 她看了眼寮乘后,又说道:“如今你兄长也来了,我便把话放在这里了,昨夜你与丘儿也已经圆房,你若不嫁给丘儿便也没人会要你了,我见丘儿实在是爱你,才勉强让他娶你的。丘儿先与连云成婚,之后你们成婚你便只能做妾,不过我也不会亏待你的,婚礼也给你按正妻的规格,免得别人说我灵鹊一族欺负你们猪族。” 圆房?原来昨夜林丘对我动手动脚便是圆房?她们算计至此,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我转头看了眼林丘,看着他此时的嘴脸,我真是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平日里的温柔体贴全是假的,此刻的嘴脸才是真的。我一字一顿道:“我绝不做妾,也绝不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林丘听了我说这话,急匆匆地跑过来箍住我,我挣扎之时正好手中抱着的茶壶掉了下去,刚好砸在林丘脚上,他吃痛后才放开我。他一放开我,连云便冲了过来,抱着林丘的头哭得声泪俱下,我分明是砸到了他的脚,也不知连云抱着他的头哭个什么劲。 连云用脸贴着林丘的脸,娇滴滴地哭道:“夫君,要不然你还是休了我吧,你与初岁姐姐好好过日子,我可以不要名分帮你生孩子,只求你能有灵鹊真身的孩儿。” 我还没说话,林丘他娘又说上了:“不行,连云,你就安安心心地做正妻,丘儿的孩子不能来历不明,必须堂堂正正地拥有丘儿的血脉,至于初岁,她爱嫁不嫁,反正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我看她以后还能嫁给谁。” 林丘推开连云,冲他娘吼道:“够了,娘,我没有和初岁圆房,我也并不想用这种方法来绑住她,你明知道我只爱慕于她,你为何非要逼我?” 林丘的娘听了林丘一番话后顿时变了脸色,急匆匆地走过来,瞪着林丘道:“你为何不与她圆房?娘是如何教你的?你连这个都做不好,你还是个男人吗?” 说着,她抬起手就要打林丘,结果巴掌还没落下去,她又大叫了一声,拉着林丘的右手快速将他的袖子拉开,随后扭过头来瞪着我:“我竟没想到你如此狠毒,丘儿昨晚去与你圆房是看得起你,你竟然还用火来烧他,你真是心肠歹毒啊!” 我着实有些懵,难道我在迷糊之间又使出混沌之火了? 周围围观的人开始小声讨论了起来,讨论的内容无非就是我狠毒杀夫,连云可怜愿意不要名分,我嫉妒成性云云。听着他们越讨论越离谱,然而林丘却也无动于衷。我头皮一阵阵发麻,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转身就准备走,结果刚转身走了两步便被人拉住了手臂带了过去。 “够了。” 一个低沉得足以让人抖三抖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了来。完了,我竟忘记寮乘在这里了,我成婚事先没和他说,今日又闹成这样,指不定他要怎么罚我。 树包内安静了片刻后,林丘的娘又突然暴怒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一个猪精,碧韵元君看得起你大家叫你一声猪仙,要是她看不起你,你不就是一头乡野间的猪?有何资格在我正统仙族这里指手画脚?” 寮乘也不理她,扶着我的肩膀,让我面对着他,随后他的眼睛从我脸上挪到了我脖子处,停了片刻,随后又看了眼林丘,最后又将视线挪到我脸上:“初岁,我离开了多久?” 我想了想:“大半个月。” 寮乘垂眼握住我两只手,随后手中传来冰凉触感,我低头看去时,发现手中有水汽,随后又被寮乘弄干了:“我只出去不到一个月你便要成婚了,确实很惊喜。” 看着寮乘脸上的表情实在不像觉得惊喜,我正想着如何狡辩时,见寮乘转过身看向了林丘的娘:“这婚自始不做数,但是你们对初岁所做之事却做数。” 林丘的娘梗着脖子说道:“那又怎样?你们能怎样?” 寮乘继续说道:“她希望你们怎样,你们便要怎样。” 林丘的娘貌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五官抽搐:“纵使你们有碧韵元君撑腰又如何?她老人家早就不理这些事了,又怎会为了你一头猪来得罪我们灵鹊族?我倒要看看,就算我将你打了,碧韵元君又会如何。” 林丘的娘说话如此不悦耳,寮乘竟还握着我的手,没有丝毫动作。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别人都喊打喊杀了,他竟也不撸撸袖子。我替他心急,帮他撸了撸袖子,拖着两个宽大的袖子打起架来肯定不方便,如此一来便方便许多了。 我太过孱弱,如此被欺负肯定也不能打回去的。如今寮乘在我便有底气多了,于是我拍了拍寮乘的胳膊,说道:“寮乘,上吧。” 第九章 神罚 树包里的气氛不太对,我站在寮乘身侧朝林丘等人看去,发现他们看着寮乘的表情很奇怪。 林丘即刻跪了下去,扑在地上喊着:“恭迎帝神。” 林丘的娘弯了弯膝盖,又看了看我,随后将林丘拉了起来:“丘儿,还弄不清真假你便跪,你何时听说过寮乘帝神有妹妹?既然他没有妹妹,此时站在这里的便不是寮乘帝神。” 林丘将信将疑地看了眼寮乘,随后又看向了我:“初岁,你可知直呼帝神名号是大不敬之罪?若是你兄长与帝神同名了便赶紧改名,要不然大祸将至啊。” 寮乘难得笑了笑:“哦?我为何不知我在你们眼里竟是如此凶残之人?” 此时树包内的气氛更是凝固了。 寮乘将被我撸起的袖子放了下来,随后看向了我:“旁人待你不好你便还回去,我在你身边,你无需害怕。” 他话音刚落,林丘突然抱着右手手臂摔在了地上,叫声凄厉,将我吓了一跳,也将树包内看热闹的人吓了一跳。 我转头去看林丘时,发现他脸色煞白,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 “是这只手弄伤了初岁的脖子吗?”寮乘一双眸子宛若装满了冰刀子,是我与他相处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的模样。 林丘的娘张大着嘴,发出极其刺耳的喊叫声,扑过来摸了摸林丘的手臂,随后瞪着寮乘:“你做了什么?你都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寮乘面对林丘的娘的质问无动于衷,而是看着林丘,继续说道:“左手碰了她的衣服是吗?” 随后,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传来,林丘面庞彻底失去了血色,痛得口中流出涎水,失声叫不出来。 林丘的娘看见这一幕,彻底崩溃,她急忙施法打算帮林丘接手臂,结果自己无论如何也接不上,便疯了似的四处喊人来帮她。结果树包内倒是不缺人,却没人敢上前搭把手。 林丘的娘只得拉上连云一起为林丘接手臂,只是她二人努力了半晌皆无效果。 林丘的娘见无法为林丘接上手臂,遂爬到寮乘面前,两手扯着寮乘的衣袍,质问道:“你到底给丘儿施了什么邪术?为何我们无法为他将手臂接上?你如此嚣张,就不怕我们告到天界吗?” “邪术?”寮乘笑了笑,“从未有人敢如此说我。” 林丘的娘突然被一股仙气弹开,摔倒在林丘身边。 寮乘继续说道:“若不是中途停手了,今日他便不会只是断两只手这么简单。”说完,他转身带着我出了树包,“灵鹊一族之长与其母,愧对灵鹊灵鸟之名,心肠歹毒,罚其母半数修为,永世不得出灵鹊属地,收回族长林丘地仙仙阶,罚半数修为,永世不得上天。” 他话音刚落,一道蓝色的光自他周身而出,直冲树包内。 纵使之前他们不相信寮乘便是如假包换的帝神,此次神力催动的神光也足以证明他就是寮乘了。神光一出,神罚降下,随即,惨叫声不绝于耳。 树包内原本看热闹的小仙们急忙跪地,齐声喊着“恭迎帝神”。 我也是第一次见降神罚,第一次见众仙齐齐跪拜寮乘的场景,很好奇寮乘此时会是何种模样,遂偷偷抬眼看了看他,结果发现他正垂眼看着我。他眼神里充斥着不解,好奇,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先认输,又将视线给挪开了。 惨叫声停止了,安静了片刻,又传来了惨叫声。 林丘失神地叫唤着:“我的仙阶!我的仙阶!没了……没了……” 林丘的娘原本嚣张的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艰难起身,没走两步又摔在了地上,此刻取代她脸上表情的是恐惧,茫然。 连云被这个场面吓傻了,瘫倒在一旁,两眼瞪圆,张了半天嘴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崩溃了半晌,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寮乘,随后连滚带爬地爬到寮乘脚下,声泪俱下道:“下仙有眼无珠,竟冲撞了帝神,还望帝神恕罪,帝神恕罪啊!” 我扭头去看寮乘,发现寮乘眼里颇有玩味,随后手指头一弯,他二人便飞出了老远。 林丘的娘修为本就不高,如今丢了半数修为,竟站也站不稳了,林丘算是灵鹊一族的天之骄子了,好不容易修成地仙,这才爬上了族长之位,如今被剥了仙阶便再也无法修成地仙了,其他仙阶更是永世无可能了,这一罚,等于是杀人不见血,可见寮乘的惩罚有多重了。 连云不知何时爬过来抱住了我的腿,我被吓了一跳,低头去看她时,发现她已经哭得两眼通红了,她颤抖地说道:“初岁姐姐,求求你了,让寮乘帝神收回成命吧,他如此罚夫君和老夫人都是为了你,只要你求他,他肯定会放过他们的,求求你了。” 连云哭得声泪俱下,我见犹怜,我看了眼摔在一旁动弹不得的林丘和他娘,又觉得很是可怜,但是他们之前如此对我确实过分,我正纠结该如何做时,寮乘走过来揽过了我的肩头,随后一股雄厚的仙气自他周身卷了出去,将抱着我腿的连云弹出去一丈远。这下我不用思考了,因为寮乘已经带我腾空而起,不多时便飞回了九重天。 回到瀚云宫后,我始终在寮乘给我划的寝殿中坐立不安,却没见寮乘过来找我。 平日里我只要学习懈怠他便要罚我看书,此次我要成婚了都没告诉他,想必是让他失望至极了,也不知道他要如何来罚我。 既然担心他罚我,还不如我直接将他要罚我的事情做了,也免得他罚我时我心惊胆战。于是,我爬了几层阶梯,在书架最高层摸了一本书出来,拍了拍书上的落灰,翻了几页,翻到寮乘离开时让我读的那一页。我将那一页的内容读熟,强行理解了一番,便畏畏缩缩地寻到了寮乘的寝殿。 他寝殿四周安静如鸡,平日里值守的仙侍也不见踪影了,死亡的气息原来竟是如此。 我在他寝殿门口徘徊了许久,正心一横,刚将门推开时,眼睛余光竟看见窗户上映出的人影。 窗户上的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嘴唇相接难舍难分,看起来正是浓情蜜意之时。之前林丘说过,嘴唇碰在一起是互相爱慕之人应该做的事,想来寮乘如今正在做他该做之事。奈何我此时已经推开了门,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颤颤巍巍地缩着脖子奋力去拉各在一边的门,想着被寮乘看见之前溜出去,结果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说:“你在做什么?” 好奇之心总爱作祟,既然寮乘走到我面前了,想必与他亲热的女子肯定也跟了过来,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便偷偷抬眼看了去,结果透过寮乘看见的是一脸疑惑的复奚。 天啊,我究竟是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为了让他俩安心,我快速去拉门,一边拉门一边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我就当没看见,放心放心。” 结果还没等我拉到门,寮乘竟走过来将我提了进去,随后将我放在我平日里坐的软垫上。 复奚凑了过来:“岁儿,许久没见到你了,你可有想我?” 我偷偷看了寮乘一眼,随后急忙摆了摆手:“不想不想。” 复奚瞬间敛了笑意,可怜巴巴地伸出他的两只手:“岁儿你好狠的心,怎能一点都不想我?你看,我出去这么久,手都受伤了,伤了好几处,特别疼,只有等你来帮我上药了。” 我又偷偷看了寮乘一眼,结果看见寮乘手一挥,随后复奚手上的伤便好得没了踪影。 寮乘拿了叠糕点过来,随后坐在了我身边,对着复奚说道:“九尾天狐一族是最早一批仙族,族中多数人有战功,所以不能怠慢了他们姐弟二人。你来将他二人妥善安顿了便是,不用留在我宫中。” 复奚瘪了瘪嘴:“寮乘,你可真狡猾,明明老狐王就是把他们姐弟二人送进你宫中服侍的,现在你让我来安顿,还不能安顿在你宫中,这我可怎么安顿?” 寮乘垂眼捣鼓着手中毛茸茸的东西,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记得老孤王是把少主送进你宫中的吧,怎么如今变成姐弟二人都进我宫中了?” 复奚两手抱胸靠在了靠背上:“我一个青壮男子,要一只男狐狸做什么?还不如少主公主都送进你宫里,姐弟二人好有个照应。” 寮乘终于将手中的东西摆弄好了,随后抬起手,将毛茸茸的东西围在了我脖子上:“既如此,便把姐弟二人都送进你宫中,他二人也能有伴。” “寮乘你……”复奚突然将皱起的眉头松开了,“也行,但是你得让初岁也去我那里住。” 我深感压力大,怎么话题又引到我身上了?正思索着如何避开这个话题时,寮乘转过头去看向复奚:“初岁只能在我身边,除了我,无人能压制混沌之火。” 复奚不理寮乘,直勾勾地看向我:“岁儿,你可想去我宫中住?寮乘凶巴巴的,整个人又无趣至极,你留在他宫中都养得老成了不少,去我宫中我定能什么都依着你。” 此时我哪敢搬去复奚宫中?我是来认罚的,认罚就得带着诚意,于是我信誓旦旦道:“寮乘是个很好的男神仙,我觉得与他同住甚是有趣,便不挪动了。” 我偷偷看了寮乘一眼,发现他眉眼微微带笑,应该是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第十章 你喜欢他什么? 复奚瘪了瘪嘴,又叹了叹气,最后妥协道:“也行,我来安顿九尾天狐两姐弟,你来处置鲛人族。” 寮乘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打理着我脖子上围着的东西:“鲛人族交给天帝,我只管三界之水。” 复奚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懒东西,你不管便不管。”说完,他拂袖而去,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冲着我小声说道:“岁儿,改天我再来找你玩。” 寮乘不动神色地动了动手,一道蓝光如利剑朝复奚劈了去,复奚垫着脚两步跑了出去,不多时,人影都没了。 见复奚跑得快,我松了口气,寮乘坐得离我这般近,我能听见的话他怎么可能听不见?若不是脚下功夫不错,恐怕复奚那一身华丽丽的袍子就不保了。 这厢我正神游,头顶却传来了寮乘的声音,他问:“你喜欢他什么?” “啊?”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抬起头去看寮乘,结果一抬头便撞到了他下巴。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他什么?” 反应过来时,我才明白,他问的是林丘。 我觉得此时讨论这个话题并不明智,于是赶紧将拿着的书递给了他,说道:“我给你背书。” 寮乘将我手中的书拿走,随后又问道:“你喜欢他什么?” 看来现在不得不讨论这个话题了,我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道:“也没什么,就是……也许是因为他救了我吧。” “嗯。”寮乘点了点头,“还有呢?” 我感觉他一直盯着我看,遂头也不敢抬:“还有……在他族中的那段时日,他待我……待我还算体贴。” 寮乘继续不依不饶:“嗯,还有呢?” 我又咽了咽口水,脑中细细想了一遍,实在回答不上来了,遂捡起前面的理由展开来说了一遍:“灵鹊是旱鸟,但是他为了救我跳进了水中,将自己弄得快死了,我觉得他很仁义。” 寮乘沉默了片刻,突然转过身去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说道:“这是他和你说的?他跳入水中就会死?” 我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寮乘继续说道:“灵鹊确实是旱鸟,不过这仅限于没修成仙身的灵鹊,林丘之前为地仙,若是能被水淹死,天界的仙阶就没必要存在了。而且……”他顿了顿,“你如何才能做到被水淹死,这是个问题。” 我一时有些语塞。 寮乘又问道:“所以说你就喜欢他这两点?”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这两点不够吗?” 寮乘转过头来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随后他将视线挪开了:“你还是小孩子心性,别人将你骗走实在是很容易。” 说完,他又转过头来看着我,皱了皱眉,随后嘴角弯了弯:“三日后你将历飞升之劫,需承下三道天雷。” 天雷打在身上如抽筋剥骨,也不知寮乘如何能笑出来的,此时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我怎么突然就要飞升了?明明之前进展不多。” 寮乘眉目舒展,唇角还下意识地弯起,看起来实在是开心:“之前你与林丘的种种只是在历情劫,现在情劫历完了,自然是要飞升的。” 我不太明白:“既然我已经历了情劫,为何还要受三道天雷?” “因为你这个情劫历得不圆满,所以需要补三道天雷。”寮乘说道,“情劫历得不圆满,是因为你不喜欢林丘,三道天雷我帮你接下,你不必担心。” 我知道飞升是需要历劫的,但是却不知道具体历劫是什么样的,按照寮乘所说,我与林丘的相处只是一个劫,但是如何才能界定这个劫是否历完了呢? 我正想得出神,寮乘又说道:“情劫历完后,过往皆为云烟,林丘你无需再记住,情劫需要你体会到的东西你都体会了便好。” 说完,他伸手覆住我的眉心,随后点了点头:“虽然劫没有历圆满,但是好在你的仙根很稳,这便没问题了,情劫最难,便是难在容易使神仙仙根不稳,仙根不稳便有可能再也做不了神仙。三天后我帮你接了天雷你便能飞升了,之后你对混沌之火的运用也会容易一些。” 寮乘一向是个妥帖值得依靠的人,我自是不担心,只是说起林丘我便开始有些担心了,毕竟寮乘将他手臂卸了,仙阶撤了,修为罚了,当时周围这么多小仙看着,总是不太好。 我斟酌了一番用词,随后说道:“三人成虎,若是今日之事被众仙加工乱传,难免对你影响不好。” 谁料,寮乘右手撑着下巴,嘴角弯了弯,说道:“哦?新学了成语?” 他不太会抓重点,这个我是了解的,遂提醒了他这句话的重点:“重点是对你影响不好。” 寮乘抬手捂住了我脖子,瞬间一股冰凉之感传了过来:“无妨,我从不在意这些。” 说完话,他又把手收了回去:“方才复奚找我找得急,我来不及处理你脖子的红印,现在处理好了顺眼多了。” 我摸了摸脖子,随后理了理他戴在我脖子上毛茸茸的东西:“那我现在背书给你听吧。” 寮乘端了一杯茶,随后仍旧看着我,眼神像狐狸,不过他的真身却不是狐狸:“你先和我说说,方才你进来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本以为他忘记了我撞破他与复奚之事,结果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现下他主动问了起来,我总不能骗他,遂老实交代了:“我在窗外看见你与复奚嘴对着嘴……” 说到这里,寮乘剧烈咳嗽了起来,刚举到嘴边的茶杯握不稳,撒了一脸的茶。见状,我急忙起身用袖子帮他把脸上的茶水擦干净,刚擦了一半,寮乘拦住了我的手,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身后的蜡烛:“都是蜡烛让你产生的错觉,我怎会与复奚嘴对嘴?” 为了防止他再次激动咳嗽,我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觉。” 本以为我如此顺承他他会高兴,结果他竟皱了皱眉,更加一本正经道:“我喜欢神女。” 我又点了点头:“好好好,你喜欢神女便喜欢神女,我也没说不信。” 寮乘听我如此说了,才放心地喝了口茶,他喜欢神女这件事我深以为意,如此貌美的男神仙往后的孩子肯定也很好看。 看寮乘看得出神,我突然想起来,他领兵之前说了回来便给我冰块的,既然之前的事都是情劫,那便不算我犯错,于是我循循善诱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要成婚的?” 寮乘交代道:“我去昆仑山寻你,元始天尊和我说的。” 我点了点头:“既然你还记得来寻我,想必也不会忘记你领兵出发前和我说的话。”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看来他确实忘了,于是我提醒他道:“你说回来给我冰块。” 结果他拒绝了我:“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他如此言而无信,我有些生气,也不再老老实实坐在软垫上了,直接站起来,低头瞪着他:“你骗我。” 寮乘右手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沉默了半晌,他说道:“你现在不需要,待你需要了我定会给你,太过于依赖不好。”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才将寮乘惹了,现在他并没有和我嬉皮笑脸,所以我见他这个模样,还是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我稍稍往前坐了一些,偷偷伸头去看他,结果看见他闭着眼,眉头微微蹙起。我以为他生我气了,正想着如何哄哄他。结果他倒了下来,我急忙去接住他的头,以免他撞到硬物,这么一接,把他接过来靠在了我身上。 我动也不敢动,低头看了看他,发现他额间起了细密的冷汗。叫了他几声也没回应,反而开始颤抖了起来。他肯定是受伤了,但是我修为不高,实在不知道如何为他医治,朝殿外喊了好几声,结果没有人回应,我才想起来,刚才来寻他的时候他殿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虽说我不会医治,但是我热啊。 我抬手将寮乘额间的冷汗擦了擦,随后一把将他抱住。 我俩都隔着衣服,所以并不能完全把我的热量传给寮乘,于是我勉强动了动,摸索着将手伸进了他衣领里,瞬间一股冰凉感通过我的手掌传了过来。 还是熟悉的舒适感,欲望使人贪婪。我奋力将原本靠在我身上的寮乘挪了挪位置,让他面对着我,然后我两只手顺势伸进了他领口里,就这样抱着他。 一来,我浑身最热的地方乃是丹田处,如此姿势可以更好地帮寮乘驱赶寒气。 二来,如此姿势方便我凉手。 两全其美,何不快哉。 不知道我何时睡着了,醒来时看见寮乘依然保持着昨夜的姿势,只是他没有昨晚这么冰凉了,许是我手将这块区域捂热了。 我两只手动了动,打算换个位置凉手,然后再睡一会儿,结果耳边传来了寮乘低沉的声音:“醒了?” 我被吓得抽搐了一下,随后快速将手抽出来,然后撑着往后退了退,结果靠着墙,我退无可退。 寮乘领口的衣服被我两只手撑开了,露出了胸口处的皮肤。他腾出一只手来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搂着我的腰,极度魅惑地看着我:“昨晚睡得可舒服?” 第十一章 上古史实 他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看得我脸皮一阵发烫,遂略微结巴地说道:“很是舒服。” 他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他不动我也不敢动,于是我俩就这样互相瞪着对方,最后还是我败下阵来。 我挪开视线,佯装咳了两声:“你昨晚怎么了?” 寮乘还是没动:“无事,中了点毒,现在已经好了。” 许是他去西北大荒的时候中的毒,也不知他为何竟会中毒,我很好奇能伤他的人究竟是谁,遂问道:“是谁如此厉害?竟能伤了你。” 寮乘想了想,编出个瞎话来:“是我自己愿意中的毒。” 见他不愿告诉我,我也不再问,只是我保持如此紧绷的姿势实在是累得慌,遂不动声色地动了动。 此时门外响起若方的声音。若方是寮乘宫中的随侍仙官,为人活泼,我很是喜欢。今次他敲门救了我,我更是喜欢了。 若方在门口说道:“帝神,天帝设宴为您和复奚帝神接风,现在请您去瑶池赴宴。” 寮乘坐直身子,将领口处的衣服理好,起身时将我也拉了起来:“一起去吧。” 此次为寮乘和复奚接风定会来不少神仙,万一我这个三流帝神露面了,可能真的就要“流芳百世”了。想来想去,觉得只有找个回去看古籍的理由才能避开了。 结果寮乘当即便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宽慰着我:“不必害怕,众仙只知道控火的明光君修成了仙身,但并不知道明光君出了羲和宫。你此次跟着我便好,不会有人问起你身份的。” 寮乘和复奚都有名号,寮乘是辰君,复奚是长庚君,而我实在不才,是明光君。不过好在众仙皆以为明光君此时还在羲和宫里面窝着,此般我去赴宴也不会暴露身份。 既然寮乘如此说了我便也不好再拒绝,毕竟我见到过的神仙实在太少了,此次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一出门,我便看见了一个绝美的女子站在寮乘殿外,她正张嘴准备说些什么,结果一看见我便将嘴闭上了,只是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我看,视线不曾从我身上挪开过。 我虽疑惑,但还是跟在寮乘身后往外走去,走了没几步,绝美女子开口说了话:“帝神为何将狐尾赠与旁人?” 寮乘转过身来将我拉了过去,随后看向绝美女子,说道:“既已赠与我,我为何不能送出去?” 女子咬了咬唇,随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可那是我割尾赠与你的啊,你怎能……” 我低头看了眼围在脖子毛茸茸的狐尾,又想象了一番她缺一条尾巴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将其围在脖子上,遂将狐尾摘了下来,两步走过去将狐尾放在了她手上。 若是没猜错,她便是九尾天狐送上天的公主,将尾巴放她手中后,我冲她宽慰一笑:“九尾天狐需得尾巴齐全了,将尾巴收好,莫要再送给旁人了。” 结果我将尾巴还给她,反倒使她脸色更加不对劲了。看着她的脸色我便知道我做错事了,遂又将放在她手中的狐尾拿了过来,结果刚拿到手便被她抢了去。 寮乘催我催得急,我潦草跟她道了个歉便随着寮乘出了瀚云宫的大门。 从瀚云宫到瑶池也不算远,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此时瑶池一派热闹景象,来来往往的神仙密密麻麻。我心里忍不住打了退堂鼓,想反悔不去了,怎奈寮乘将我手腕握得紧紧的,我逃也逃不得,就这样暗暗挣扎了一会儿,突然间我耳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恭迎寮乘帝神”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原本密密麻麻乱作一团的神仙皆退到了两边,躬着身朝寮乘行礼。 见这场面我也不好再暗自挣扎,遂只好由寮乘带着到了他座位边上。 没多时复奚也来了,在众仙同样整齐的行礼中朝我和寮乘这边走了来。 寮乘旁边还有一个位置,复奚一来便坐在了那个位置上,结果他屁股还没坐稳,便听见另一边传来了咳嗽声。 寮乘另外一边还坐着一个人,他脑袋上垂着好几串珠帘,是以当时我并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不过看样子他应该就是天帝了,咳嗽声正是天帝发出来的。 天界有三帝,乃寮乘,复奚和天帝,现在算上一个不才的我,便是四帝。寮乘,复奚和我以及长久生活在地面和地下的两个帝神,我们共称为元素五帝,也就是分别掌管金木水火土五个元素的神仙,天帝则是掌管人和仙的神仙。 这是按分管范围来说的,如果按照辈分来说的话,元素五帝要比天帝年长许多。当初天地混沌,清浊不分,祖神自鸿蒙觉醒后,凝聚神力强行将清浊分开。自此,清为天,浊为地。 祖神神力四散,一部分散落在天境的一片灵泉中,灵泉之水得神力滋养化为可疗愈万物的神水,名曰三光,神水化为人形,名为寮乘。 寮乘便是天地初开的第一个神祇,也是承了祖神绝大部分神力的神仙。 祖神余下的神力遍布大地,自此,又孕育了复奚以及其他两个帝神。 四大帝神跟随祖神开辟天人鬼三界,制定天地秩序,这才有了后来的三界万物,以及掌管人和仙的天帝。 至于我嘛,我便是自祖神觉醒时便沉睡于他额间的混沌之火。沉睡于祖神额间时,由祖神分了我一部分真身点了个太阳,然后长久地由祖神来为太阳提供神力。祖神身归混沌后,我便被他从额间取了下来,然后长久地在羲和宫里自焚。 这都是我在《上古史实之关于祖神与元素五帝的考证》中看到的,当时看到了这里我便搬去昆仑山了,所以后面的内容并没有看完。 除了我以外的四个帝神皆亲如手足,我便是个例外,因为不论是在祖神额间,还是在羲和宫,我皆是在沉睡,所以和这几个帝神并不亲近。不过如今我醒来了倒是重拾了这份亲密,寮乘和复奚都待我很不错。 天帝咳嗽了几声,随后冲复奚使了使眼色,结果复奚看起来不太懂的样子,冲天帝笑了笑,又自顾自地来寻我聊天。 不多时,一名仙官走了过来,恭敬地冲复奚行了礼,又恭敬地说道:“复奚帝神,您的坐位在那边,这个座位是为羲和宫的那位帝神准备的。” 看来他们也去羲和宫给我递了帖子,不知道我宫里的三位真火们是怎么应付的。 复奚看了我一眼,随后冲来传话的仙官笑了笑:“无妨,今日明光君不会来了,她说她有事。” 看来复奚和寮乘一样,知道我没有仙阶,便都心照不宣地对外隐瞒了我的身份,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仙官刚转身要走,又被复奚拉了回来,复奚冲着仙官交代道:“你跟天帝说,往后把我的座位也安排到这边来,我前日观星象,星象说,我身旁必须有水和火,所以我的位置得安排在中间。”临了又补充道,“记住了吗?可别说漏了。” 仙官认真点了头,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天帝走了去,然后片刻不停地给天帝汇报了此事。 复奚眯着眼睛笑着看仙官汇报完后才转过头来举杯冲寮乘笑了笑:“辰君,别丧着个脸嘛,来,我们喝一杯。” 寮乘亦笑了笑:“长庚君才是,嘴咧得太大了,有碍观瞻。” 他俩一人呛对方一句后,竟还是举起酒杯碰了杯,然后将杯中酒饮尽,又恢复了一派和谐的景象。 他俩碰杯时将酒香碰尽了我鼻子里,这厢引得我馋瘾上来了,偷偷倒了一杯。刚将酒倒了一半,寮乘便将我手中的酒壶给收走了。 我侧头去看他,发现他将酒壶挪到了他那边的桌子,我不扑过去难以拿到,正生气时,寮乘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了来:“这酒烈,别贪杯。” 我低头看了眼酒杯,不忍叹了叹气,若是手速快些,没准能将杯子倒满。正气馁时,突然一颗梅子落进了杯子里,我忍不住惊喜,转头看向复奚,只见复奚手中夹着一颗梅子,也放进了自己杯子里,随后举起杯子来和我碰杯:“岁儿,干杯。” 我拿起杯子来和他的杯子碰了碰,随后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确实是烈酒,刚喝了一口我便被辣得眼泪充满了眼眶,不过辣劲过了,充盈舌尖的竟是夹杂着酒香的酸甜梅子味。 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只是第二口便将酒给喝光了,意犹未尽,我咂了咂嘴,看了眼远在天边的酒壶,随后又看了眼复奚。 复奚冲我眨了眨眼,在宽大袖子的掩饰下给我倒了半杯酒,随后小声说道:“寮乘说得对,别贪杯,喝了这些就改喝茶吧。” 我连连点头,又怕点头的弧度大了被寮乘发现,遂改成了冲复奚眨眼睛。 将梅子放入酒中后,我偷偷看了眼寮乘,发现他正端坐着看着面前翩然起舞的仙子。也是奇怪,之前复奚和我说悄悄话他便要用仙法劈复奚,怎的如今却听不见我和复奚说话了? 他听不见也好,见他现下耳力不好,我便肆无忌惮地端起了酒杯,仔细闻了闻酒香。酒还没入口,丝竹声戛然而止,我抬眼看去,看见一众妩媚仙女涌了进来,打头的便是九尾天狐一族的公主。 第十二章 狐狸弥真 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极其清凉的衣服,现在天气还没有回暖,想来应该是狐狸毛厚,所以比较御寒吧。 她袅娜地走到天帝面前,冲着寮乘,复奚和天帝拜了拜,随后起身甜丝丝地说道:“小女弥真代九尾天狐全族感谢天界及时施以援手,感谢寮乘帝神和复奚帝神的救命之恩,现在请允许我族狐女为众仙表演我族圣舞,聊以助兴。” 天帝侧头过来看了寮乘与复奚一眼,随后点了点头表示应允了。 弥真又躬身行了个礼,随后转身藏到了一众狐女身后。不多时,丝竹声响起,乐声袅袅道来,随着乐声而来的,是绝美的弥真。 我看得高兴,吃了几颗瓜子又喝了一口酒,结果喝了一大口,辣得我打了个冷颤,随后梅子味涌了上来我才缓过来。 弥真跳的这个圣舞有些意思,她时不时躲在狐女身后,时不时又躲在狐女身下,时不时冒出头来,时不时又露只脚来,我还得仔细寻她躲在了何处,又会从何处出来。 躲几下我还兴致盎然,躲的次数多了我觉得甚是乏味。摸来酒杯一看,酒也没了,看向复奚时,他却如何都没感知到我在看他,遂无奈只有放弃寻酒。 没了酒,眼前能吃的也总是些水果,没有我爱吃的桃花酥。我干脆放下酒杯,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朝下面看了去。 下面的一众神仙皆盯着弥真看得出神,时不时欢呼,时不时感叹,时不时陶醉,一副忘我的模样。我又看了眼弥真,这次她不躲了,直接站在中间,扭了扭腰,随后硕大的狐尾从她身后露了出来,我数了数,有八根,看来她并没有将刚才我还给她的狐尾装回去。 她狐尾露出时,无数的花瓣从天而降,衬得此时的场面如梦如幻,弥真更是美艳无比。我不得不感叹一句,九尾天狐就是会长,长得面容妩媚至极,真是我见了也得爱。 此时众仙已经为之倾倒,皆扑在桌面上,直勾勾地盯着弥真看,我数了一下,座下男仙二十八人,皆疯狂,女仙十六人,倒是淡定一些。 侧头看了眼复奚,他此时端了酒杯贴在唇面,小口酌着,一双桃花眼看着弥真,虽不至于疯狂,但是目不转睛倒是有的。此时,加上复奚,疯狂男仙二十九人。 又侧头看向寮乘,发现他正低头摆弄着叠中的瓜子,瓜子拼出的形状我不太能辨认是什么。 寮乘倒是比复奚机敏,我这厢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便转过头来看向了我,只是刚与我对视,他竟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酒壶放得更远了些。 无趣甚是无趣,寮乘这个人着实无趣。 我瘪了瘪嘴,刚将视线收回来,正抬眼,便看见弥真直勾勾地盯着寮乘的方位,眼神甜蜜且粘稠,只是不知道她何时将狐尾收了回去。 乐声毕,弥真做了个华丽的收尾动作,随即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本以为她是来行礼的,结果她略过天帝,直接走到了寮乘面前。但是寮乘此时还在摆弄他叠中的瓜子,看样子并没有察觉到弥真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弥真站了一会儿,见寮乘还是没抬头,遂清了清嗓子,说道:“帝神,此次多谢你为了救我中了鲛人之毒,弥真无以为报,只有割下狐尾赠与帝神,以表心意。” 说着,她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条狐尾,羞答答地捧到了寮乘面前。 瞧着这条狐尾便是我方才还给她的那条,也不知道她为何又拿来送一遍,我正思考其中奥妙,结果就听见寮乘说:“你送给复奚吧,他怕冷。” 身旁的复奚原本支起两只手,正准备将下巴放在手中方便看热闹,结果听了寮乘说这话,下巴并没有准确地落入手中,而是滑了一下,带得他桌子抖了抖,也带得我桌子抖了抖。 弥真微微皱了皱眉,面颊泛起微红,然后变成酒红,两只手紧紧握着狐尾,说道:“帝神,这条狐尾是我的心意,怎可……怎可转送?” 座下神仙见此场面皆交头接耳,小声讨论了起来,看来看热闹的属性是人人都兼具的,当然,我也是一样的,有此热闹不看白不看。 寮乘将瓜子摆弄好后,抬起头来看向弥真:“九尾天狐需得尾巴齐全了,你收起来吧。” 弥真脸红到了脖子根,眼珠子斜过来看了我一眼,随后捏着狐尾退了出去。 令众仙神魂颠倒的狐族公主竟不如寮乘叠中的瓜子迷人,我难免好奇他到底在摆弄什么,结果往他桌上看去时,看到的是不成型的瓜子,许是方才弥真负气走时碰到了桌子。 座下神仙讨论声不断,天帝适时咳了两声,瑶池中又快速换了一批仙女来跳舞。 众仙已经没了方才的兴致,有不少神仙寻了个理由便离了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我也坐得累了,想来此法子也是个放松的良策,遂和寮乘说我貌似看见了一位故人,想出去寻她说说话。 寮乘也没问是哪个故人,只是叮嘱我认准回来的路,便没再说什么了。 出了瑶池我才明白其中原委,我刚做了一个多月的神仙,哪来的故人?既然他没戳穿我,那我便装作不知道。 瑶池外面设了几座假山,硬生生用假山隔出了几条路,我自然是寻了一条人少的路来走。途中我发现,这些假山不仅模样精致,而且还不隔音,属实是偷听神仙趣闻轶事的好地方。 假山对面是几个仙女。 一个说:“寮乘帝神旁边那个人你们瞧见了吗?看着面生啊。” 一个说:“确实是生面孔,最近也没听说有谁新入瀚云宫服侍啊。” 一个说:“什么啊,她哪像瀚云宫的仙婢?你见过哪家仙婢能坐在服侍的仙家旁边吗?我看有猫腻,你是没瞧见她方才的坐姿,简直是不羁得过分,可见平日里寮乘帝神很是放纵她。” 看来这趣闻轶事是听到我自己身上了,不过,我自认为我的坐姿应该还没到不羁的程度。 一个又说:“寮乘帝神寡情寡性惯了,你们见他和哪个女仙走得近过?也就南海公主经常缠着他,不过也没见他给过好脸色,方才那个女仙,我估摸着应该是复奚帝神带来的。复奚帝神平日里就爱跟好看的女仙亲近,今日这个女仙长得尤为出众,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叹了叹气:“天界两个年轻貌美的帝神一个风流一个寡情,都不是好归宿,现在只有期待羲和宫的那位帝神了,上古神祇皆好看,这位帝神定不会差,若是能抢占先机被他看上,入了羲和宫,此生便圆满了。” 她们讨论的羲和宫那位帝神不用猜想便是我,只是她们怕是错付了,我并没有如她们所愿化为男身,从此流连花丛中的又少了我一人。 讨论这许久,她们也不觉得口干,又继续讨论了起来。 一个说:“方才九尾天狐送上来的那位公主公然向寮乘帝神示好,但是寮乘帝神如此般拒绝,可真的是要伤人心了。九尾天狐割尾代表情定此人,想来日后她也没有颜面在天界待着了。” 一个说:“这可说不定,九尾天狐是出了名的缠人精,对付男人可有的是办法手段,偏偏这个公主又生得这样美,保不准寮乘帝神能坚持多久便要沦陷。九尾天狐一族这次将公主和少主送上来是有目的的,铁定要拐一个上神回去,这次就且看哪个上神把持不住吧。” 一个说:“可是上神也就元素五帝加上天帝,且都是男身,也不知道这九尾天狐的少主想拐走哪一个。我看九尾天狐一族想的是让少主拜师,公主嫁人才对。” 一个又说:“刚才你们听见那个公主说什么了吗?寮乘帝神竟为了救她而中鲛人的毒,若不是一心救她,以寮乘帝神的修为,又怎可能中毒?我看这次那个公主可能真的要拐走寮乘帝神了,这只是时间问题,毕竟有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 随后一连串叹气声传了来,再然后讨论声远去,我回过神来时,已经不知道所在何处了。 回头一看,竟如此多岔路,听她们讨论听得出神,我已经不记得我是从哪条岔路走过来的了。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认得路了便飞着回去,飞起来什么都能看见。 我两脚刚离地,便被岔路口冲过来的人撞得摔在了地上,正吃痛时,一人蹲了下来,问道:“你没事吧?这里是死角,所以我刚才没看见你。” 疼痛缓解了一些,我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随后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之人,结果被吓了一跳。在我面前站着的,明明就是一个男子,可是他长得跟弥真别无二致,或者说是像到了极点,除了五官身材男性化了许多之外,简直就是另一个弥真。 男版弥真一脸疑惑地凑近了一些,随后大失所望:“原来又是一个色女。” 第十三章 姐弟俩人 什么叫又是一个色女?我正想找他理论,结果话还没说出口,男版弥真又说道:“本以为来了天界会遇到不一样的女人,结果还是一样,每个女人见了我的模样都和你一样痴愣,简直无聊透顶。”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我有些生气,又有些想笑,这便是传说中的气笑人也。 男版弥真还没走出我的视线,正版弥真又出现在了我视线中,如此一对比,俩人更是让人傻傻分不清了。 弥真一见我便皱了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随后上前来质问我道:“你为何在此?帝神呢?” 毕竟我围了她的尾巴,她对我有怨言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我也并不在意她此时的态度,将她方才的问题一一回答了一遍:“我在此散步,寮乘在瑶池。” 她咬牙切齿道:“你既是仙婢便得恪守本分,帝神的名号不是你能直呼的。”随后她拂袖而去,临走前对着和她长得一样的男子说道,“遇真,走。” 他俩人名字相像,长得还一样,看来叫做遇真的便是九尾天狐的少主了。 这里并没有神仙在天上飞,是以我觉得我此时若是在天上飞定会很显眼,正好弥真姐弟俩往瑶池的方向去了,我可以一路跟着。 跟着他俩终于出了这乱七八糟的岔路,因我离他们比较远,是以出来时早已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出了假山隔的路我便认得回瑶池的路了,绕后回到座位时,正好看见寮乘和复奚在碰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可以讨一杯酒喝。 我利落地坐了回去,见复奚在倒酒,便急忙端起了杯子。复奚也没说什么,从容不迫地为我倒了杯酒后,抬起自己的杯子和我的杯子碰在了一起,随后看向了寮乘:“寮乘,我们三人得喝一杯吧,五万年了,终于聚在一起了。” 寮乘端起杯子也碰了过来:“自然要喝。” 碰完杯,我见他俩咕噜一口便喝完一杯酒,遂也不甘落后,学着他俩咕噜一口喝完了酒,结果酒中忘了放梅子,又喝得急,被辣得连连咳嗽。 寮乘拉着我帮我拍背,咳嗽好些后,复奚急忙往我嘴里塞了两颗梅子,我这才活了过来。 许是方才我咳嗽的声音有些大,将座下神仙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九重天的神仙喜欢讨论神仙秘辛,他们当下看见寮乘与复奚如此对我,定然早已经在脑中组合成了一部狗血话本。 看过来的神仙中有两张突出的面孔,仔细一看,是弥真和遇真。之前听见寮乘和复奚讨论过九尾天狐姐弟俩的归宿问题,也不知复奚将他俩安排到哪里去了。 我刚想到这里,便听见天帝说了话:“弥真遇真来九重天也有两天了,至今还没有去处。弥真去碧韵元君处由碧韵元君教习,遇真嘛……便去逸德真君处由逸德真君教习吧。你们姐弟二人得认真修行,不要辜负了老狐王的苦心。” 复奚凑过来一些,对着寮乘小声说道:“果然安排去处这件事还得天帝来,辰君对此安排可还满意?” 复奚话音刚落,座下的遇真便站了起来,朝天帝行了礼后说道:“我有想去的去处,还望天帝成全。” 天帝一脸从容神色:“哦?既如此,那你便说说你想去何处吧。不过辰君和长庚君可不收弟子,想去之处需得除去他二人。” 遇真一脸天真烂漫道:“我想去羲和宫,由羲和宫那位帝神教习。” 他一提到羲和宫那位帝神,在场的神仙又开始议论纷纷,面上神色颇为兴奋,看样子,未知的才是吸引人的。 天帝沉默了半晌,随后说道:“明光君未出羲和宫,我不好替他做决定,待我问了他的意思后再告知于你。” 遇真对这个答案貌似不觉得意外,胸有成竹地行了个礼,随后坐了下去。 原来我方才听到的八卦并不是不可信,他姐弟二人确实要拐一个上帝走,纵使不献身,也得拐一个做师父。只是没想到,竟拐到我这里来了。不过我如此不才,定然是教不了他的,待天帝遣人去羲和宫了,我让三位真火拒绝了便是。 这个庆功宴着实开得久,我坐得头越来越晕了才结束。 也不知我为何会如此头晕,竟晕得左脚缠了右脚,右脚又来缠左脚,后来如何回的瀚云宫我也不知道。 醒来时竟看见窗外在下雨,这是我做神仙这么久以来看见的第一场雨。 我作为火球时没怎么见过世面,是以好不容易看到了雨点子我难免兴奋,披了衣服便跑了出去。雨有些大,不多时我的衣服和头发都湿哒哒地贴在了身上,被雨淋在身上的感觉并不如想象中的舒服。 大雨弹起的水雾中貌似有一个人影,我以为是寮乘,遂走了过去,结果走近一看,发现雨中之人是弥真。 她跪在地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寮乘紧闭的殿门,许是被淋久了,她唇色青紫,浑身忍不住地颤抖着。 我欲问她所来何事,便听见她大喊着:“求帝神收我入瀚云宫。” 雨声太大,大到将她的声音彻底淹没了,没准寮乘不开门是因为没听见。 见她脸色不太好,我便上前将她拉了拉,劝慰道:“雨声太大了,你跪在此处喊话作用不大。” 她貌似听不见我说话,只将我拉着她的手甩开,又倔强地重复了一遍:“求帝神收我入瀚云宫。” 至此我已知道她的用意,无非就是割尾之情,心悦寮乘,无论如何都想随侍寮乘身侧,见寮乘不收她,才出此下策。见她如此执着,我不经感慨,虽然我与林丘的感情只是情劫,但是自始至终都少了弥真的这份执着。回来这几天,我没想着他,他也没想法子来寻我,这便是情劫历得不圆满的原因。 我也不再劝她,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转身准备回去换一身衣服,结果寮乘的声音自他紧闭的门中传了来:“初岁,你进来。” 听见寮乘的声音后,弥真明显怔了怔,随后乘胜追击,更加大声地喊道:“求帝神收下我!” 我还来不及迈开步子便被一股力量拉了过去,一瞬间我便出现在了寮乘的屋子里。 我又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捋了捋贴在额头上的头发,看了眼坐在案边看书的寮乘,问道:“你没听见弥真在外面喊话吗?” 寮乘头也没抬,光顾着用瘦长的手指头去翻书页:“听见了。” 我拧了拧衣袖上的水:“那你为何不回话?” 寮乘又翻了一页:“回了,回一遍就够了,不想同样的话重复着说。” “哦……”我斟酌了一番用词,“听说九尾天狐割尾定情,你对弥真感觉如何?” 寮乘终于抬起了头,他盯着我看了看,随后抬手一挥,我浑身上下瞬间干爽无比。 我走过去坐在我平日里常坐的软垫上,随后又追着问道:“嗯?我问你对弥真感觉如何?” 寮乘塞了块桃花酥给我,随后说道:“你可还记得昨日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摇了摇头。 寮乘给我解惑道:“昨日你喝醉了,非得爬到一朵云上,结果醉得不会驾云,摔下来好几次。摔下来还要爬上去,如此反反复复,虽然坎坷,但还是成功摔到了瀚云宫门口你才睡去。” 听寮乘的描述,我本人也觉得甚是坎坷,遂撸起衣袖到处看了看,结果手上并无淤青,想来应该是摔得不严重。 寮乘又说道:“下次要喝酒便在这里喝,免得在外面醉了又要欺负浮云。” 雨下了半日才停,我开门出去寻弥真,结果却没见到她的人,也不知她何时走的。 若方走来,冲我行了礼,又走进去给寮乘行了个礼,说道:“帝神,我已将九尾天狐公主送到碧韵元君处。” 顿了顿,他又说道:“有一仙子在殿外侯着,说是羲和宫的仙婢。” 我从羲和宫出来这许久都没见我宫里的三味真火来寻我,如今来寻我,定是有事,遂叫若方将她叫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仙子,和我出羲和宫那天穿得一样。 她冲寮乘行了礼后,跪在我面前又行了个大礼,喊道:“拜见帝神。” 见她如此庄重,我难免暖心,急忙拉她起来,和蔼地问道:“可是有何事?” 她从袖带里拿出一叠书信来,然后双手呈给我:“回帝神,从昨日起便有一个自称九尾天狐少主的人来羲和宫递信,半个时辰就递一封,到今日已经累了这厚厚的一沓了,我担心此事要紧,遂只好前来寻帝神了。” 这姐弟俩真有意思,都来至死不渝这一套。 我拆了几封信来看,无非就是他自夸自己能力如何出众,与我属性如何适配云云,如此傲娇的自荐信,看来是想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她来得正好,我也不用跑到三十六重天一趟了,我将信装好放回她手中,说道:“将这些信放着就行了,天帝不多时便会遣人去羲和宫问我收不收弟子,到时候你便说我不收就行了。” 见三位真火小仙子退了出去,寮乘才走了过来,说道:“明日你的天雷便要降下来了,到时候你就不要出门了,早饭我让若方送过去。” 第十四章 飞升地仙 早晨我醒来时,看见房间外面罩着一层蓝色的结界。若方正好来敲门,我刚把门打开,还来不及接过若方送来的吃食,便听见一声巨响自天边传了来。 声音之大,仿佛雷在我耳边炸开一样。 若方端着吃食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随后疾步走进来,将吃食放在桌子上便匆匆出了门。 出门前他还不忘叮嘱我,万万不能离开结界,要不然天雷会寻过来。 若方走后没多时,又一声巨响传了来,震得我耳朵生疼。以前只知道天雷厉害,却没想到竟这般厉害,若是寮乘生生帮我将这天雷都接了下来,肯定会伤到内里。 这天雷声由远及近,大致方向还能分得清,我急忙趴到窗户往天边看去,正好看见一道白光砸了下来。 三道天雷结束后,罩着我房间的结界自动消失了,我出门时,正好看见一道蓝光落地,是寮乘回来了。 若方跟在他身后,见我跑了过去便退到了一旁。 寮乘见我来了,冲我笑了笑:“初岁,如今你有仙阶了,可将那块巨石劈给我看看。” 我站在离他两步远的位置,自上而下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了看,结果看见的是他面如冠玉,纤尘不染,貌似那三道天雷只是声势浩大,威力却并不足一样。 可是若方刚才着急的模样不是装出来的,这三道天雷绝不可能是威力不足。 我走过去将他衣袖撸了起来,看见并无伤口才稍稍放心了些,结果眼风瞧见他衣袖破了一个口子。 寮乘将我扒拉他衣袖的手拦了下来,非要让我当下给他劈开巨石。 说话间,我已经被他带到了巨石边,劈便劈吧,将巨石劈开了我再给他好好检查一番。 我站在巨石前抬起右手,试着运行丹田中的混沌之火,这次混沌之火倒是听话了许多,顺着我的右手劈向了巨石,巨石瞬间应声碎成两半。 只是四散开的混沌之火将巨石旁的花草点燃了,火势有渐大之势,我急得提起裙子就朝混沌之火踩了去,好在踩得及时,要不然寮乘这些好看的花花草草就不保了。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过身去看寮乘时,发现他站在原地,用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我。 “怎么了?”我朝他走去,边走边整理衣服,结果才发现,我的衣服被烫出了好几个洞。 寮乘指了指自己的衣袖,笑了笑:“如此也算有难同当了。” 果然普通衣物难以抵挡混沌之火,如此祖神才给我留了张毯子。 寮乘非让我将他衣袖破的口子补上,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从未用过针线,最后将他衣袖的口子补得歪歪扭扭,实在是难以穿出去见人。 他随手帮我变了身新衣裙后,捏着被我补得歪歪扭扭的衣袖看了半晌,竟还笑得出来:“虽说补得不完美,但是挺有特点的。” 我动手去脱他外袍:“这件外袍你别穿了,我给你重新弄一件来。” 寮乘挡住了我的手,随后将领口捏紧:“这倒不必,我觉得挺好的。” 我本意是借脱他外袍的名义查看他身上有无伤口的,结果没想到他竟将这件外袍护得这样好。既然他敬酒不吃那我就只能给他吃罚酒了。 我一鼓作气扑了过去,眼疾手快地箍住他两只手腕,随后快速地用空出的一只手去拉扯他领口处的衣物,最终顺利将他领口拉开,露出整个上身的皮肤。 乍一看,他皮肤结实完好,但是说不准伤口藏在身侧,或者其他隐秘的地方。我在他上身到处摸了一把后,发现确实没有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刚松了口气,寮乘的声音就传了来,他说:“还想检查何处?” “自然是……”我话刚说出口,便想到,如今他上身我都检查了个遍,只有……想到这里,我轻咳了一声,“无需再检查了。” 我放开捏着他手腕的手,正准备起身,结果发现手腕反被他握住。 我抬眼看去时,看见他正好低头看着我,方才我是将他扑倒在床榻上的,所以现在我正好压在他身上动弹不得。 寮乘睫毛投下的阴影被侧面漏进来的光印在高挺的鼻梁上,一双眸子盛满了光,流转于眼瞳中,就这样看着我的眼睛。 我脸皮忍不住发烫,急忙收回视线,正想着他一个男子为何睫毛生得这般长时,突然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落在了我鼻尖上。我垂眼看去,看见的是寮乘红润的薄唇与我的嘴唇之间只间隔了两指的距离。 之前和林丘在一起时也有所耳闻,嘴唇相接是互相爱慕之人应该做的事,如今我与寮乘的情谊是来自同为上古之神的情谊,所以此事做不得。 我挣扎了一番,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随后坐起身来,拿了个桃花酥递给他,说道:“喝茶。” 寮乘起身理了理衣服,随后接过我递给他的桃花酥:“好。” 脸皮仍在持续发烫,我此刻如坐针毡,随便寻了个理由便逃出了寮乘的房间。 冷风袭来才将我脸上的热吹散一些,自此我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跟长得太漂亮的男子待在一处,免得把持不住总是脸红。 我踱步到方才被我劈开的巨石处时,看见复奚坐在碎成两半的巨石上,正低头打量着巨石裂开的地方。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见是我,遂招呼我过去。 我走近学着他的模样也低头打量了一番巨石裂缝,结果实在是没看出什么玄机。 “岁儿。”复奚说,“方才那三道天雷是寮乘帮你接下的吧。” 我点了头:“你怎么知道?” 复奚从巨石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你身上并没有天雷的灼烧之气,能算出时机替你接下天雷,也只有寮乘能做到了。” 我问道:“为何只有寮乘能做到?” 复奚说道:“因为这是祖神给你们划的羁绊,所以只有寮乘能做到,寮乘与你的情谊便如同兄妹之间的情谊,这也是你总觉得寮乘与你更亲的原因。”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复奚又说道:“方才我在舒晁宫看见天边落了天雷,并且这天雷异常凶猛,便想着过来看看,结果看见这巨石我便明白了。虽说你现在的仙阶是地仙,但是你的能力又远超了地仙,这便是你历劫天雷凶猛的原因所在。” 我又看了眼巨石,好奇复奚是如何知道巨石是我劈的,遂问道:“你如何知道这石头是我劈的?” 复奚笑了笑,指了指巨石裂缝处:“这裂缝处蒙着一层火性神力,除了你还能是谁?” 联系方才复奚说的,我如今是地仙仙阶,就算有远超地仙的能力也还是地仙啊,如何能使出神力?遂问道:“我既是地仙仙阶,又如何能给这石头蒙上神力?” 复奚似笑非笑:“岁儿,你自还是混沌之火时便已是帝神了,如何不能使出神力?你不要把自己弄糊涂了,你生来便是神女,只是没有仙阶而已。如今有了仙阶,仙阶能助你控制体内混沌之火,但你体内流动的是神力不是仙力。” “哦哦哦。”我一叠声应着,顺便感叹神仙学问的复杂。 复奚又说道:“之前让你住在寮乘宫中是因为你没有仙阶,不能控制混沌之火,难免被有心之人利用,如今你有了仙阶,能逐渐控制混沌之火了便可以回羲和宫了。” 我皱了皱眉:“可是羲和宫太热了……”体验过寮乘宫中凉丝丝的仙气后,更衬得羲和宫热了。 复奚循循善诱道:“以往羲和宫的热全来自于你,如今你可以控制混沌之火了,便不会再热了。” 我犹豫不决,一时难以做出决定,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 复奚拉我过去坐下,随手一挥,面前便出现了一副地图:“岁儿,既然你现在难以做出决定,便先不做决定。你还记得你刚修成仙身的时候我和你说了什么吗?” 我着实想不起来,遂摇了摇头。 复奚说道:“我说了要带你将这天界都游一游,如今我们有许多时间,我可以带你将三界都游一游。” 我看向复奚变幻出来的地图,里面有山河万里,城池人烟,有云海滔滔,无边星河,也有幽幽冥火,魂归三途。只这般看一眼便觉得三界之大,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我转头看了看复奚,想到三界是祖神带着四大帝神开辟出来的,便觉得心中甚是感动,虽然当时我只是沉睡在祖神额间的一抹混沌之火,但是如今我醒了过来,便更是有理由去将这三界都看看了。 复奚也转过头来看着我,问道:“如今你可想去?” 我又看了眼浮在空中的地图,点了点头:“想。” 复奚眯着眼睛笑了笑,又将我左边的头发捋到了右边:“好,你想我便带你去。” 我问道:“就你我二人去?” 复奚反问我:“你还想谁一起去?” 我摇了摇头:“就你我二人去也行,但是我得先去帮寮乘寻药,寻到了我们再去。” 第十五章 采仙草 复奚问:“为何要替他寻药?” 我说:“他替我接了天雷,内里肯定受伤了,也不知这伤多久能好,我替他寻药可让他好得快些。” 说完这话,我远远地瞧见瀚云宫门口有人在闯门,仙侍们拦得颇为为难。遂叫上复奚一同上前看了看,结果看见来闯门的是弥真。 弥真一见复奚便拉住了复奚的衣袖,央着他道:“复奚帝神,我来了却进不去,求你帮帮我。” 复奚笑了笑,又点了点头,走过去拍了拍拦门仙侍的肩膀:“弥真是有战功仙族的公主,不是外人,放她进来吧。” 仙侍更加为难:“可是……这……我家帝神有令,不得放她……” “好了好了。”复奚将弥真拉了进来,“寮乘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他那边我来说,定不会责罚你们的。” 仙侍见弥真被复奚强行拉了过去,也不好又将弥真再拦出去,遂只好站在原地,一脸焦急地大眼瞪小眼。 弥真被带进瀚云宫的大门后,跟复奚道了谢,又瞟了我一眼后,才往寮乘寝殿跑去。 复奚伸出右手挡在了我眼睛前面,说道:“好了,岁儿,我们不去看她,我们聊聊为寮乘寻药的事。” 我将复奚挡着我眼睛的手推开,问道:“看仙侍的模样定是寮乘已经下令不能放弥真进来了,如今你这样做又是为何?” 复奚则是神秘兮兮地将我拉到一边:“寮乘从来都是口是心非的人,如今他为何拦弥真?又为何只拦弥真?岁儿可想过?” 见我不说话,他又说道:“之前弥真也说过,寮乘为了救她中了鲛人的毒,你与寮乘朝夕相处肯定也知道寮乘中过毒吧?若是他不在意弥真又为何中这个毒?让弥真中毒再医好她不就行了?” “都是因为寮乘心里有她。”复奚一字一顿,“此般拦着弥真只是因为他心里别扭罢了。” 回想起来,那日寮乘说过,他中毒是因为他愿意,结合复奚所说好像都能说通了。 复奚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好了,别想了,他俩的事让他俩自行发展便是,你不是要为寮乘寻药吗?我知道此药要去何处寻。” 对了,正题是寻药,我忙问道:“去何处寻?” 复奚说道:“其实按道理来说,寮乘真身是可疗愈万物的三光神水,天雷固然会伤到他,但是任何药都比不过他的自愈能力。不过你既要还这个情,我便也能带你寻出让他加快好转的药来。此药长在太虚之境,我俩一起去采来便是。” 太虚之境?说起来我要寻的芷尾花也是长在太虚之境的,复奚是最早的一批神祇,他肯定知道芷尾花的事情,先问他一问,把此事问清楚了再说。 我随着他的话直接接着问了起来:“听说太虚之境有一种花,叫芷尾,此花可以瞬间提升神仙修为,你可知道?” 复奚想了想,说道:“几千年前太虚之境确实开了一种叫做芷尾的花,此花也确实可以提升神仙修为,但是此花也就几千年前开了那一次,随后便再也没有开过了,因为芷尾为情爱之花,之前开的那次还是天界一个仙君爱上了人族女子,并且将她带到了天界来,不过那个人族女子因承受不住天界浓厚的仙气,没几天便死了,那个仙君因此绝望,跳下了碧落镜,自此灰飞烟灭。随后太虚之境开了一朵芷尾花,此花因无人去摘最终也枯萎了。” 看来想要此花开是一件极其难的事情,总不能我还得为了此花去寻个人来让我殉情吧?如此这般花开了我也无福消受了。 复奚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芷尾花的?此花并没有记载在古籍里,知道的神仙也只有寥寥几个。” 我叹了叹气,颇为苦恼:“我前未婚夫告诉我的。” 复奚微微微微张了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只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连忙补充道:“不过那就是一个情劫,这次寮乘为我接的三道天雷也是因为这个情劫我用情不深才落下的。” “哦……”复奚终于说出了话,“他是如何告诉你芷尾花的?” 我回忆了番林丘的话,大差不差地说给复奚听:“他说芷尾乃情爱之花,得之可以瞬间提升神仙修为,不过此花少有人知,少有人知的原因是害怕说出来了神仙们都想着走捷径。” 复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芷尾少有人知的原因是确实难以开花,难到已经没有人再记得住此花了,并不是害怕神仙走捷径。” “原来如此……”看来我想得到此花果真是不可能了。 复奚咳了咳,问道:“你喜欢他什么?” 他问的这句话竟然和寮乘当时问的一模一样。因前面我已经答过了,是以此次我想也没想便答了出来。 我说:“灵鹊是旱鸟,但是他还是跳河救了我,为此弄得自己奄奄一息。不过寮乘已经告诉我了,修成仙身的灵鹊不再怕水,以及我难以被淹死。还有一点是,我在他族中那段时日他待我还算体贴。” 复奚垂头沉思了片刻,又抬起头来看着我:“就这两点?” 他如此问话竟也和寮乘一样。 我点了点头:“对,不过终究是情劫,我该体验的已经体验了,以往的事情也无需再记得。”这也是寮乘告诉我的。 复奚眨了眨眼,随后拉着我的手腕,带着我往瀚云宫外面走去:“确实如此,那个人你无需再记得,现在我们去太虚之境给寮乘采药吧。” 被他这般拉着,我还来不及思考便已坐到了一朵祥云上,祥云轻飘飘地往太虚之境飞去,飞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 太虚之境就在三十六重天之上,倒是离我羲和宫很近,但是我的羲和宫又离九重天太远了,来来回回总是不太方便。以前将羲和宫建在三十六重天是因为三十六重天少有神仙住,也离人界远,纵使我一直在自焚也无大碍。如今我已经不再自焚了,是得考虑考虑将住所移到九重天来了。 太虚之境是虚无之境,这里沉睡着的是上仙以上仙阶的神仙,天上的上神就这几个,还都健在,所以太虚之境躺着的也就只有一些上仙了。 太虚之境有穹顶,穹顶之盖滋养着神仙的仙魂,神仙的仙魂又滋养着太虚之境,所以太虚之境中尤为灵气旺盛,因此,长在太虚之境的灵药仙草种类繁多。只是寻常神仙都上不了太虚之境,因为太虚之境中灵气太过旺盛,仙阶不高的神仙难以承受,只有上仙以上的神仙才能来,所以即使太虚之境的灵药仙草如此多,但是没人来采,如今已经达到泛滥的程度了。 我实在是不才,虽是地仙仙阶,但是内里是帝神,所以这太虚之境还是来得的。 我刚从浮云上爬下来,还没站稳便感觉到一股浓厚的仙气扑面而来。 复奚将我扶稳,随后变幻出几个仙草给我看:“这里仙草太多了,所以需要我们两人分开去找,需要的就是这四种。” 我抬手将他幻化出来的仙草握在手中,抬脚就要往里走去。 结果还没走两步,复奚又来将我拉住了:“太虚之境毕竟是滋养仙魂的地方,所以有些仙草还是不这么安全的,你寻这几个仙草时要注意分别,别被有毒仙草扎到手。” 为了使复奚安心,我拍了拍胸脯,向他保证道:“我绝对仔细辨别,其他仙草一律不碰。” 复奚勾唇笑了笑,随后拍了拍我的胳膊:“去吧。” 太虚之境的仙草果然繁多,密密麻麻地长做一堆,一堆仙草中有好几个品种,实在让人难以辨认。 我抬手将复奚方才变幻出来的仙草放出来看了看,比对了半晌,才确定不远处就长着其中一株仙草。 我绕了一些路,走到目标仙草堆面前才提起裙子小心翼翼蹲了下来。又仔细对比了半晌,我才最终将这株仙草确认下来。 变出一把小铲子,将仙草移出来后,我伸着脖子往复奚那边看了看,看见他已经朝我走过来了,想来应该是仙草寻到了。 我将手中仙草根茎上的泥拍了拍,刚准备站起来,结果脚下泥土松软,我一个不稳向后仰了去。 还未跌在地上,我先跌进了一个怀里。 我醒过神来一看,复奚右手搂住我的腰,左手是撑在地上的,他的背已经盖住了我身后的那一堆仙草。 我赶紧将手中仙草放进事先准备好的袋子里,随后转过身去抱住复奚,将他抱紧后腾空而起,又召来一朵祥云,这才得以去看复奚的脸色。 复奚坐在祥云上,将袋中仙草递给了我,随后拍了拍手上的泥:“好在岁儿反应及时,要不然我得躺进那一堆仙草里了。” 虽然他语气轻松,但是此时唇色已经发青,看样子是中毒颇深了。 他突然靠了过来,靠在我肩头,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不过现下得借你肩膀靠一靠了。” 第十六章 疑是金屋藏娇 我摸了摸复奚的额头,发现他额头异常滚烫,也不知他究竟是中什么毒了,必须下去看看刺伤他的是什么仙草才行。 我将复奚放平躺在祥云上,正准备跳下去,结果被复奚拦了下来。 他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拉着我的左手不放:“岁儿,别去了,危险。我好歹活了好几万载,太虚之境有哪些仙草,哪些有毒我都知道,带我回去吧。” 见他都如此说了,我便挪到了他身边,驾着云出了太虚之境。 只是我虽然知道复奚的舒晁宫在九重天,却不知道在九重天哪个方位。所以如今他已经毒发体力不支了,我还得将他摇醒,让他指路。 复奚摇摇晃晃地给我指路,指到了舒晁宫门口才又躺回我肩头。我干脆不下云了,直接驾着云飞到了他寝殿门口,然后由着他宫里的仙侍来七手八脚地将他抬进了房中。 他宫中仙侍来抬他时,他已经整张脸都发青了,把仙侍吓了一跳。 仙侍哭哭啼啼将他抬进去后,没多时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一来到我面前便要跪下去,吓得我急忙将他拉了起来,问道:“怎么了?复奚不行了?” 仙侍擦了擦眼泪,抽抽噎噎道:“不……不是……帝……帝神想见你,我们去……去给帝神煎药过来,就麻烦……麻烦仙子看着帝神了。” 这是自然的,我当然要陪着复奚,若是他没有过来接住我,现下躺着的就是我了,说到底是我欠了复奚一条命。 我催着仙侍去煎药:“要煎什么药你们尽管去煎来,复奚这里有我陪着,我一定不会离开寸步的,你们且放心。” 仙侍得了我这句话才又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见仙侍走了,我急忙跑进复奚房中,见他脸色竟比方才更青了几分。 “岁儿……”复奚皱着眉,发出蚊蝇般的声音,“你别担心。” 他抬着只手,晃晃悠悠地对着空气探了探:“岁儿,你在哪里?” 我挪了挪位置,抓住他在空中晃悠的手:“复奚,你宫中仙侍去给你煎药了,你坚持住。” 复奚闭着眼睛笑了笑:“我不会有事的,你若是累了……累了……”他话还没说完,便急急咳了起来,一咳起来便止不住,最后咳了一地的血。 我看着一地的血,被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便要起身去找寮乘,结果刚跑开,复奚便从床榻上跌了下来。 我又跑回去,将摔在地上的复奚扶了起来,刚将他扶起来,他又吐了一地的血。 我宽慰着他:“复奚……你……留在这里,我去找寮乘来,他定有办法。” 复奚紧紧抓着我的手,虚弱地说道:“岁儿,不必去寻寮乘了,你就在这里多陪陪我吧。” 我被他一身血,气若游丝的模样吓得不轻,捏了袖子去给他擦嘴上的血:“我定会陪你,你是为了救我殒命的,你死了我定会去陪你,绝不让你孤单一人。” 复奚愣了愣,随后笑了笑,喃喃道:“好,一言为定,你绝不让我孤单一人。” 也不知道复奚宫中仙侍去煎药煎了多久,我只觉得煎得实在是久。 复奚晕过去半晌后,煎药的仙侍终于捧着一碗药跑了进来。 因他晕过去了,所以不能自主喝药,只能由人给他灌药。他宫中仙侍们畏畏缩缩地缩在一团,说是不敢给帝神灌药,最后便只有我来给他灌药了。我给他灌药灌了半晌才将药都灌进去,最终一碗药,半碗都洒在了他衣衫上。 见我将药喂完后,围在一旁的仙侍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仙侍上前来说道:“仙子,今晚能否劳烦你在这里照看帝神?” 虽说我留在这里照看复奚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他宫中仙侍如此说了,倒是引起我的好奇。帝神宫中仙侍是理应照顾病中的帝神的,除去帝神,其他神仙宫中的仙侍都应如此,可是他们竟特意让我在此处照看,颇有我在此处他们便可以不在此处的意思。 我问道:“我自是要再此处照看复奚的,但是我在了你们便要走吗?” 仙侍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了半晌,最终才说道:“仙子有所不知,帝神这寝殿平日里都不许我们入内,今日是情况特殊,要不然我们是万万不能进来的。” “为什么?”我觉得好生奇怪,遂又追问了起来,“他寝殿从来都有此规矩?” 仙侍们点了点头,没等我接着问便退了出去。 他们溜得快,都快出了复奚的院子我才想起来,今夜我若是留在舒晁宫,得让人去和寮乘说一声,免得他担心,遂急急跑到门口冲他们喊了一嗓子,得了他们的回应我才又回了复奚房中。 见复奚脸色稍有好转,我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一些。 放眼望去,光是复奚住的这个房间就大得过分,不过他的房间虽大,却很是干净,各种摆件,桌椅都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方才的仙侍们说他们平日里不能进复奚的寝殿,所以复奚房中如此干净肯定是平日里自己在打扫。 我拉了张椅子放在复奚床头,随后坐在椅子上盯着复奚看了看。寻常时候复奚是个十分开朗的神仙,我以他的角度去想了想仙侍不能进他寝殿的这个问题,只是着实想不明白。 难道是担心仙侍进他寝殿会打碎他寝殿中珠光宝气的摆件? 这也不合理,复奚是司金之神,这天界没有谁比他还富有了,他怎可能拘泥于这一两件摆件? 难道是他有什么怪癖?比如金屋藏娇。毕竟之前听墙角听到了仙子们说复奚是个风流的神仙,这个猜测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 只是天界有些风流神仙也是常事,他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啊。 我靠在他床头盯着他思索了一会儿,没多时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感觉有人在摸我额头,猛然睁开眼,发现是寮乘。 我张了张嘴,想起复奚还在睡着,便压低了声音:“复奚没事了吧?” 寮乘点了点头,抬手给我擦了擦汗:“你出了冷汗,可是做噩梦了?” 我想了想:“不太记得了。” 寮乘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心摊开来,我才发现,我手心都是血痂。 寮乘抬起食指在我手心的血痂上摩挲着,有些痒:“你和复奚今日去做什么了?” 血痂在他食指的摩挲下渐渐消失了,我看得目不转睛:“今日复奚带我去为你寻药了,你刚替我接下三道天雷,就算外表没有伤口,内里肯定也伤着了,给你寻药能让你好得快一些。” 顿了顿,“只是,害得复奚中毒了,今日他吐了很多血,脸色也青得怕人。如果他没跑过来接住我,现在躺着的人就是我了。” 寮乘转头去看了眼复奚,随后抬起右手,掌心朝下,有幽幽蓝光流入复奚体内:“你不必如此自责,复奚无大碍。” 说完,他收回右手看向我:“不过,就算今日是你中了毒,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因为你真身是可以疗愈万物的三光神水嘛,自然可以解我的毒。” 寮乘依旧盯着我看:“纵使我真身不是三光神水,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月光透进窗户,将寮乘的五官衬得十分好看,他的眼睛尤为好看,就像两潭清泉,波光流转,人一转进去就出不来了。 想起今日寮乘离我那般近,又看了看眼前的寮乘,脸皮自觉地烫了起来,好在复奚在睡觉,所以我没留几支蜡烛,光线如此昏暗,他应该看不见我脸红。 我佯装咳了咳,说道:“今日弥真去寻你了,你们……” “初岁。”寮乘打断了我的话题,“今晚你要回瀚云宫住吗?” 我怔了怔,随后回道:“不回了,复奚寝殿内不会有仙侍,今晚我得守着他。” 寮乘凭空将祖神留给我的那张毯子变了出来,盖在我身上:“虽说你真身是混沌之火,但是现在混沌之火都聚在了丹田中,你肯定也是会感受到冷的,晚上在这里守着复奚时将毯子盖好。” 说完这话他便出去了,我起身追到窗户去看他时,早已没了他的踪影。 第二日复奚比我醒得早。 我的头从手臂上滑下去惊醒时,正好对上复奚笑眯眯的一双桃花眼。 我被吓了一跳,坐直身子眨了眨眼,连喘了两口气才缓过来。 复奚见我如此模样,叹了叹气,一脸失落:“岁儿,你好过分啊,我长得有这么恐怖吗?” 我连连摆手:“不是你长得恐不恐怖的问题,是我睡懵了,突然看见一张脸对着我,有些……”想了个措辞,“茫然。” 复奚又弯着唇角笑了起来:“岁儿,谢谢你昨晚照顾我,只是你能否将我扶起来?保持这个姿势睡了一晚上,我现在背部有这些麻了。” “这好说啊。”我将盖在身上的毯子掀开,起身去扶他,将他扶坐起来,我半开玩笑道,“听你宫中的仙侍说,他们平日里不能进你寝殿,是不是你金屋藏娇了?” 第十七章 喝药得俩人 复奚揉了揉背,随后抬眼来看我:“我这寝殿就进过你一个女仙,若要藏也只能藏你了。” 我撇了撇嘴,转身去椅子上将祖神留给我的毯子收起来,结果就听见复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是怕他们进来弄坏我寝殿里的东西吧。” 想不到复奚如此富有了竟还如此抠门,我转过身去看着他:“你是司金之神,金银细软多得数不清,就算被弄坏一两件也无妨,你总能修复好的,总不至于因为害怕东西被弄坏就自己一个人待着吧,万一你出什么事了都没人发现。” 复奚也撇了撇嘴,嘀嘀咕咕道:“可是那件东西坏了便坏了,我也没办法修复啊。” 虽然他这句话说得小声,但我还是听见了,我凑过去问他:“什么东西?” 复奚没理我,扯着嗓子冲外面喊道:“今日的药可以拿进来了。” 我抱着手站在一旁看他,见他始终不愿与我对视,我便也不强问了,见仙侍端了药进来,我接过药递给了他,结果他将两只手藏在身后,摇了摇头,撒娇似的说道:“岁儿喂我可好?” 我定定地看着他,就是不松口。 复奚皱了皱眉,突然捏着心口闷哼了起来,吓得我手忙脚乱地也去帮他揉心口。 复奚抓住我的手,抬起头来笑了笑:“我心口疼得紧,还是你喂我吧。” 我觉得他许是在诓骗我,但是想着他如今清醒过来了,一碗药几口便能喂完,便也没有再将药碗递给他,抄起勺子盛了药喂进了他嘴里。 喝完药,复奚又躺了回去,躺好后冲我说道:“你先回瀚云宫吧,将寮乘的药弄给他吃了再回来,我等你。” 天色也不早了,现在赶回去的话正好能赶上与寮乘一起吃午饭。 复奚宫中的仙侍刚好端了吃食进来,但复奚说他没胃口,又让仙侍将吃食端回去了。 他见我还站在门边,便虚弱地冲我笑了笑:“快些去吧,我在此处等你。”说完,他闭着眼睛,不多时呼吸便匀称了。 复奚这舒晁宫我也是第一次来,来的时候太着急,所以没记路,此时我要回瀚云宫,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只好拉了复奚宫中的一个仙侍来给我带路。 从舒晁宫出来后,走了许久竟没看见一个殿宇。复奚这舒晁宫,论孤僻和我的羲和宫有得一拼了。 我走到引路仙侍身边,问道:“舒晁宫为何修得这样偏僻?” 引路仙侍老实答道:“我来舒晁宫不久,确切原因还未得知。” 我又问:“那不确切的原因呢?” 引路仙侍答道:“据说是复奚帝神喜欢清静,舒晁宫修得远些便不会有神仙来打扰他了。” 喜欢清静?可是复奚在我印象里实在是一个很开朗的神仙。复奚与寮乘的关系很是不错,肯定是平日里俩人经常聚在一起。我搬进瀚云宫这些日子也经常看见复奚跑到瀚云宫来,庆功宴他也积极参与,实在不像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倒是像极了爱热闹的人。将舒晁宫修得这样远,他又爱到处逛,这样一来他就得多走许久路,着实是有些想不清楚。 走了许久才看到有殿宇,随后便渐渐热闹了起来。瀚云宫所处虽不是中心地带,但是位置却恰到好处,这样一对比起来,我更是觉得舒晁宫冷清得过分了。 引路仙侍将我引到瀚云宫附近便回去了,这附近的路我也认得,便慢悠悠走了回去。 到瀚云宫门口时,又见弥真在闯门,此次复奚不在了,瀚云宫的守门仙侍便如何都不放弥真进去。 若是寮乘真如复奚所说,是口是心非,那如此这般也太非得过分了。 这本也是寮乘和弥真二人的事,我不想掺和,便侧身从仙侍身后钻了进去。走远了才听不见弥真吵吵嚷嚷的声音,自此我才觉得,其实清静一些也并非坏事。 我寻到厨房,又找了个仙侍教我煎药,勉勉强强煎出一碗药,色泽还行,乌漆嘛黑的,一看就很能治伤,遂满意地端到了寮乘寝殿。 寮乘此时正坐在树下摆弄着一盏琉璃灯,见我走近了,便将琉璃灯给收进了袖袋里。 我问:“为何要藏起来?” 寮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一个蒙了尘的神器,方才不小心找了出来,我拿着擦擦,看看还能不能用。” 我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药递给了他:“喝吧,我刚做好的。” 寮乘接过药碗,盯着碗中乌漆嘛黑的液体看了看,随后咕噜一口将药都喝了个干净。 我问他:“苦吗?” 他摇了摇头:“不苦。” 我将信将疑地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药碗,结果他将手一扬,药碗便不见了踪影。 “吃饭了吗?”寮乘带着我往他寝殿走去。 我一边跟着他,一边往门口看去,看看弥真还在门口闹着,遂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还没吃。” 寮乘将我拉过来,挡住了我的视线:“正好,我也还没吃,就等你了。” 想到弥真闹了这许久竟还未离去我便觉得她果然是真的执着,瀚云宫虽不在中心,却也不偏僻,门口路过的神仙很是多,见弥真这般闹,皆侧目看着她,算来,弥真也是十分有勇气的一个女仙了。 我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的粥,听见寮乘轻咳了一声,便抬头去看他,发现他刚好把手中勺子放下,也正抬起头来看我。 他说:“初岁,你不必如此在意弥真之事。复奚喜欢给我胡乱牵这些红线,之前的南海公主就是这般。随她闹便是,闹两天便不会再闹了。” 被他直接点破心思,我倒是有些慌张了,连连摆手:“我自然不在意,不在意的。” “嗯,那就好。”他给我夹了菜,“你刚有了仙阶更得勤加学习,争取早日飞升天仙才是。” 刚好寮乘也说到这个问题了,我前些日子一直在想,既然历情劫是如此简单之事,那我便选历情劫好了,只要历圆满了便不会再降下天雷,不过是谈情说爱一段时日这有何难?总比一直盯着晦涩难懂的古籍,结果什么也学不会的强。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之前说飞升无非就是上神传输神力,或者历劫。这历劫我体验过了,但是上神传输神力实在是无法体验了,因为我们属性不兼容,你们神力皆入不了我体内。所以,我在想,要不然我接下来的飞升之劫都选情劫算了。” 寮乘握着筷子的手僵了僵,随后他将手中筷子放下,重拾往日犀利的目光,就这样看着我。 我被看得有些心虚,随即解释道:“你不是说情劫结束便结束了,过往都无需记得吗?所以就算我多历几次应该也是无妨的吧……” 寮乘叹了叹气:“是之前你与灵鹊的情劫误导你了,情劫并不是如此容易的,情劫最伤心,最毁仙根,虽说一旦历劫成功便会比其他劫数更加有助于飞升,但是一旦失败便会仙根尽毁。我说情劫结束了便无需再记得了,但是又有几个历了情劫的神仙能真的独善其身?” 他又说道:“而且需要历何种劫数都是随机的,都是由机缘而定,在历劫之前你得修行到达一定高度,只有这样,劫数才会降下。” 果然不会如我所想般简单,劫数得等,还由机缘而定,芷尾花也是需得殉情才能开。果然古籍才是正道。 “不过。”寮乘将手交叠在桌上看着我,“我自会为你传输神力,助你早日飞升。虽说我为你传输神力能让你缩短飞升时间,但是终究也是抵不了经历劫数的,你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之前复奚也不是没有给我传输过神力,结果失败了,如今寮乘又说给我传输神力,我自然是有些担忧的,害怕他最终浪费了神力:“之前复奚说了,为我传输神力得寻一个媒介来,如今这个媒介还没影子,你又如何为我传得神力?” 寮乘则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我自有方法,定能顺利将神力传给你。” 听寮乘如此说我便放心了,他传输神力给我后,我定能少看几本古籍。 吃了饭,我说要去舒晁宫看着复奚,结果寮乘说他也要去。本着人多力量大的想法,我当然是没什么话说。为了避开弥真,寮乘本来是打算翻墙走的,结果刚准备翻墙,一个仙官竟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仙官找着寮乘后,略喘了喘气,打理了一下头发,说道:“启禀帝神,南海传来消息,近日下界连续暴雨,南海海水漫过了人界,南海龙王控水多日,今日实在控制不住了,特来请帝神下界控水。” 寮乘皱了皱眉:“雨神在哪里?叫他过来。” 说完,寮乘转过头来叮嘱我:“我去去就来,你等我。” 司水之神真是麻烦事颇多,不过有寮乘在,此事定能快速平息。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落下了半个身子,按人界的时间来算,应该已经快到黄昏了。 我出来这许久,也不知复奚吃饭了没有,得快些去舒晁宫找他才行。 第十八章 他今日应该很孤独吧 从瀚云宫去舒晁宫挺远的,我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太阳完全落下去之前赶到了舒晁宫。 踱步到复奚寝殿外时看见床上空无一人,寝殿内既没有仙侍也没有复奚。 复奚伤势并未痊愈,此时肯定只会在寝殿内。 我抬脚走了进去,拐了一个角,看见一个院子,院子内花开如春,院子中的石阶上坐着一个人,此人正是复奚。 他怀中抱着一只小兽,身子坐得端正,正盯着院中一簇开得极其好的花出神。怀中小兽很是调皮,躺不住了便仰起头来咬他的手指,他也不恼,低头看了眼小兽,随后抚了抚小兽的头,又抬眼去看院中那簇花。 “帝神经常会来此坐一坐。”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此声音将我吓了一跳。 复奚寝殿不是寻常时候不给仙侍进来吗?怎还会有人在此说话? 我转头看去,看见一个打扮素雅的仙官站在我身后,正抿唇冲我笑:“我是帝神的随侍仙官,平日里帝神寝殿也只有我会经常进出。” 这个仙官看起来素雅沉静,实在与复奚的性格不太匹配。 仙官走到我身边,转头看向复奚:“想来今日他应该很孤独。” 说完,仙官又转过头来看着我,随后朝我行了礼:“拜见帝神。” 仙官此行为一出,我又被吓了一跳,他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 还没等我发问,仙官直起了身,给我解了惑:“帝神经常提起羲和宫的明光君,能入帝神寝殿的,除了寮乘帝神和我,便只可能是明光君了。” 此仙官好生聪明,我大为赞叹。 我转而又问道:“复奚这院中有什么?是可以解他孤独的东西?” 仙官垂下眼:“是一个念想,祖神留下来的。” “这个念想……”我又看向了复奚,他还在望着那簇花出神,怀中的小兽打了个哈欠便静静趴在了他怀中,不再动弹,“是什么?” 仙官随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此念想为一物,是祖神身归混沌之前留给他的。至于此物到底是什么,还是等以后帝神亲自与你说吧。” 看来祖神身归混沌对复奚影响不小,也不知道以前他跟随祖神的时候是何种光景。祖神身归混沌已经五万年了,这处院子便是也存在至今不曾荒废,他其实应该很孤独吧。 复奚突然转过头来,一见是我,他又眯着桃花眼笑了起来,抱着小兽朝我走了过来:“岁儿,你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叫我?” 仙官躬身行礼退到了一侧。 复奚将手中小兽递给了仙官,说道:“玉宿,将吞金兽抱下去,今日带它下界,看见合适的祈愿无需告诉我,直接圆了便是。” 玉宿将吞金兽接过,行了礼便退出了寝殿。 复奚过来拉着我的衣袖:“我等你回来陪我吃晚饭,你来得刚好,我正好饿了。你喜欢吃什么?” 我想了想,说道:“我吃什么都行,你平时里都吃什么?” 复奚愣了愣,随后笑了笑:“不太记得了,我把仙侍叫过来问一问,你听听看想不想吃。” 他话音刚落,一个仙侍走了进来,复奚问道:“我平日吃的都是什么菜?你可知道?” 仙侍答道:“回帝神,平日里您的菜都是我来做的,我知道。您平日里吃的菜有素菜汤和炒豆角。” 我和复奚皆等着仙侍接着往下说,结果等了半晌,仙侍补了一句:“就这两样。” 我扭头看了眼复奚,发现他同样是惊讶神色,随后他问道:“就这两样?” 仙侍点了点头:“回帝神,您自始对吃的东西都没有太多需求,上任做菜的仙侍魂归三途河前和我说,您不喜欢每日变换菜样,就这两样简简单单就好。” 复奚极快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朝仙侍说道:“那你可还会做别的菜?” 仙侍嘴角止不住地弯了弯:“帝神,您算问对人了,我生前在人界是厨子,您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您做。” 复奚说道:“那便将你觉得好吃的,适合女仙的吃食都做了送过来吧。” 仙侍面色微红,两眼也止不住地红了红,随后冲我深深行了个礼便快速跑了出去。 我觉得这个做菜仙侍精神极其亢奋,还摸不清其中原由,复奚倒了杯茶放到了我面前,说道:“如果不是岁儿来陪我吃晚饭,我都不知道我宫中做菜仙侍这么有才能,什么菜都会做。若是他做的菜合你口味,你可常来。” 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问道:“方才你坐在那里看什么?” 复奚敛了笑意:“祖神留给我的一个念想罢了,就同你那张混沌之火烧不坏的毯子一样。” “你想他吗?”我将茶杯放下,看着复奚。 复奚笑了一声:“有何想不想的?都过去五万年了,只是我想将他记住,也算时时给自己提个醒。” 我不知道他想给自己提的醒是什么,见他不说,我也还是先不问,人人心中都有秘密和难以启齿的东西,复奚将这个东西保护得这样好,让这个东西留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便好。 做菜仙侍不多时便同一行仙侍端了十几种菜进来,菜品丰富至极,可见是用心了。 做菜仙侍跪在地上行了个礼,久久没有抬起头来:“希望帝神今日能够好好吃饭,若是不合口味,我马上重做。” 复奚手中握着茶杯,垂眼看着飘在杯中的茶叶:“你且退下吧。” 做菜仙侍连忙起身,又朝我行了个礼才退出去。 复奚拿起筷子,抬手在菜上面晃了晃,结果终究没有落筷:“岁儿,你……” 我率先给他夹了块红烧肉,随后撑在桌子上看着他:“今日你便尝一尝除了炒豆角和素菜汤以外的菜,看看是不是比炒豆角和素菜汤好吃。” 复奚看了眼躺在他碗中的红烧肉,随后夹起来放进了自己嘴里,咽下去后冲我笑了笑:“换一换口味还是不错的。” 复奚抬手也给我夹了一块红烧肉:“你也喜欢吃这个是吗?” 我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宫中做菜的仙侍是多久来的?” 复奚怔了怔,随后垂眼又给我夹了一块红烧肉:“不记得了。” 我追问道:“不会你宫中仙侍你就认得玉宿吧?” 复奚也不遮遮掩掩,直接答道:“是啊。” 我抿了抿唇,确认了一遍:“果真只认得玉宿?” 复奚将筷子放下,端起了茶杯:“玉宿……真身是吞金兽,能陪我很久。” 我一时语塞。 天界中的仙侍,能长久活下去的很少,所以各个宫殿里每隔几万年就要换一批仙侍。方才做菜仙侍也说了,他上一任做菜仙侍魂归三途河了,简单点说,就是仙魂尽散了。凡人死了可以投胎转世,神仙死了就真的是到终点了。 复奚,他真的很孤单吧。也许祖神的离去是他心中的一个结,身边的仙侍也是无可避免的会死去,这些生命的逝去是他无能为力的,长久留在这里的,只有他。所以他便下意识地不去记住任何人,记不住便不会伤心了。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冲他笑了笑:“玉宿是吞金兽,能陪你很久,我是混沌之火,能陪你更久,寮乘也是,我们是可以一直长久地陪着你的。” 复奚噗嗤笑了出来:“岁儿,你如此煽情做什么?我就是因为玉宿成天在我眼前晃,晃了五万年没办法记不住他罢了,如果他不常在我眼前晃,我可能也记不住他。” 我瘪了瘪嘴:“是啊,那你如此般记性不好是该治一治了。” “不过,”复奚左手撑着脸,右手握住我的手,“你与寮乘我定是会永远记住的。” “哦?是吗?”寮乘的声音突然凭空出现在这屋子里。 复奚将我手握紧,眯着桃花眼盯着我看:“是啊,你有何见解?辰君。” 寮乘自蓝色光晕中走了出来,坐在我边上,随后将复奚拉着我的那只手拉了过去:“我无甚见解,这般当然是极好。” 复奚皱了眉,将手从寮乘手中抽了出来:“你个变态,这么快就治好水了?” 寮乘答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复奚又夹了块红烧肉给我,哄道:“岁儿快吃。”说完,转头看向寮乘,“前日玉宿带着吞金兽下界,碰巧看见南海之水有淹到人界的势头,南海龙王虽在尽力控水,但是效果微乎其微,便来告知了我。我本想着看看南海龙王会不会主动来请你去控水,结果等了两日都不见他来,南海水势定然已经失控,所以我便遣了仙侍去告知你。” “嗯。”寮乘自顾自倒了杯茶,“南海龙王确实有意隐瞒不报,担心被惩罚。你此番通知得还算及时。” 复奚将筷子一放,抄着手靠在靠垫上,叹了叹气:“只是可惜了,没想到这么些年你能力又见长,竟这么快就将水治好了,看来我还得晚通知你个半日,省得你如此大一棒槌在这里晃悠。” 第十九章 一个神仙便是一颗星子 我刚夹起还未放入口中的红烧肉从筷子滑落,掉入了碗中。 棒槌?这是何种形容? 我侧头去看了寮乘一眼,发现他犹自握着茶杯,嘴角弯了弯:“谁是这个棒槌还说不准。” 复奚挑了挑眉,突然捂着心口眉眼拧做一团:“岁儿,我身上的毒又发作了。” 见他如此痛苦神色,我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准备过去扶他,结果寮乘抢先一步,走过去坐到了复奚身边,右手将他扶起,左手盖在他心口上,微微笑了笑:“现在可还在发作?” 复奚睁眼瞪了瞪寮乘,随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我见你是独身久了,心理发生了扭曲。那九尾天狐公主弥真日日去你门前堵着,你见好便收吧,人家长得如此貌美,配你也够了。” 寮乘将手收回,理了理袖子:“你觉得她貌美,为何不自己收了?我瞧你那日盯着她看盯得很是出神。” 复奚往旁边挪了挪,离寮乘远了些,才说道:“我盯着她看还不是为了帮你参考参考?我觉得你俩甚是合适,是吧,岁儿?”说完,他竟将这个话题抛到了我这边来。 寮乘和复奚一并看向了我,貌似我今夜一定得将此答案说出来。 我一双手无从安放,嘴唇抿了又抿,张了又张,刚哼出一个音节,寮乘便将此话题给接了过去。 他说:“之前南海公主也是这般,你总胡乱给我牵红线,像你这般说来,与我适配的女仙就多了。” 复奚抬起右手食指晃了晃:“非也,南海公主和九尾天狐公主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长得浓艳的类型,你之前不是总看此种浓艳美人的话本吗?以此看来,南海公主你不喜欢的话,九尾天狐公主你也总该喜欢了。” 寮乘哼笑了一声:“浓艳美人?话本?恐怕如此了解这些的也只有长庚君了。” 复奚又抬起右手食指晃了晃:“非也,我喜欢的是清丽型的美人,岁儿就非常合适。” 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呛得整个屋子里火药味十足,见他们还准备继续斗嘴下去,我伸了手横在他俩中间,说道:“菜都要凉了,你们有这功夫斗嘴还不如多吃几口菜,免得浪费了。” 如此,他二人才闭了嘴,沉默吃菜,不再说话。 吃完饭后,我与寮乘起身准备走,复奚追到了门口,挥着手说道:“岁儿,明日我等你吃晚饭,你记得来。” 我也冲他挥了挥手:“知道了,晚上风凉,你回去吧。” 复奚点了点头,倚靠在栏杆处目送着我和寮乘出了舒晁宫的门才回去。 寮乘走在我身侧,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抬头看了眼天,发现天幕上已经挂满了星子,都说天上的星子代表着神仙,神仙殒命,代表他的星子也会消失,不知道代表我的那颗星子在何处。 我仰着头走路没注意脚下的东西,突然被绊了脚一瞬间便失去了平衡。 我正往前扑之际,寮乘拦腰将我搂了过去。 我站稳了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他的呼吸正痒痒地挠着我的眉心。意识到这点,我急忙往后退去,与他拉开了些距离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寮乘问道:“方才你在看什么?” 我轻咳了一声,企图缓解些尴尬:“看星子,我想找一找我的星子在哪里。” 寮乘抬起手,指了指天一角:“在那里,那一块是代表元素五帝的星,你是那颗红色的,我是那颗蓝色的。”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去,果然看见了五颗颜色各异的星子,与我的星子离得最近的是寮乘的星子,想来这便是祖神给我与寮乘划的羁绊了。 我看星子看得出神,没来由冒出了一句:“我们会死吗?死了是不是这些星子也会消失?” 寮乘答道:“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的。” 我转过头去看了看寮乘,发现他正仰着头看着天幕,遂突然很好奇,在我沉睡的时候,他们与祖神是如何相处的,加上今日复奚所说的祖神留下的念想,我就更加好奇了,于是问道:“以前你们四个是不是和祖神关系特别好?” 寮乘收回视线,看向了我:“祖神很严厉,与我们相处时不大爱说话,但是他是一个能力强大,又极其负责任的神仙,所以,与其说我们与祖神的关系好,还不如说我们都很敬仰他。” “哦……”我点了点头,“那祖神身归混沌之时,是不是给你们都留了个念想?” “念想?”寮乘想了想,“你问的是复奚寝殿里的那个东西吧?” 寮乘太过于聪明,聪明到都不用我直接问出来。 寮乘又继续说道:“复奚寝殿内的那个东西,和祖神留给你的毯子有相似之处,也可以说是他的一个念想吧。” 与祖神留给我的毯子有相似之处?祖神留给我的毯子是为了给我遮羞用的,那祖神留给复奚的那个念想,莫非也是为了给他遮羞用的?不过他那院子里也只有花,一堆花能如何遮羞?复奚也不会自焚得衣不蔽体,自然也不需要遮羞,想来这个相似之处应该是留下来保护复奚的,不过为何要保护他,我暂时没想明白。 如此漫步走回瀚云宫,竟也没多时便走到了。见今日寮乘去治水了定会很累,我便也没有去他寝殿内打扰他,自己回了他划给我的寝殿,躺下睡了半晌才睡着。 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看着这个天色,应该是辰时了。 寮乘寝殿方向传来隐隐哭声,听这声音是女子在哭。 我赶过去时,正好看见一个粉衣女子跪在寮乘寝殿门口,哭得近乎昏厥。 再走进一些,看见此女子竟是南海公主。 想来她应该是为了给自己爹求情而来,昨日寮乘治水回来时说,南海龙王打算将治不住水之事隐瞒不报。南海之水险些漫到人界,此事确实重大,的确需要治南海龙王的罪。作为女儿担心爹爹自是无可厚非,只是她如此哭哭啼啼,就算寮乘有恻隐之心,也无法轻罚了。 往南海公主身后看去,我发现站着的女子是弥真,她此时皱着眉看着南海公主,貌似在思索着什么。 许是今日南海公主也来闯门了,见她哭得声泪俱下,不死不休的模样,守门仙侍便也没敢着实去拦她,顺便让弥真也溜了进来。 知此刻光景我定是不宜过去的,便掉头准备回去了。谁知寮乘从寝殿出来后又朝我走了过来。 他走过来说道:“初岁,我现在得去一趟凌霄殿,午饭等我回来一起吃。” 我点了头,目送他与若方一同出了瀚云宫。 他前脚刚出去,南海公主后脚就追了出去,此刻此地便只剩了我与弥真。 我也不知该如何招呼她,便冲她笑了笑,转身朝我寝殿走了去。 结果弥真几步追了过来,拦在我面前,一双秀气的眉毛皱起,想了想后,她问道:“你去何处?” 她这话问得有水平,莫不是想让我留在此处陪她? 我答道:“回寝殿。” 听到这里,弥真的眉毛又皱了几分:“寝殿?回谁的寝殿?” 这话问得更有水平。 我又答道:“我的寝殿。” 弥真一双勾人的狐狸眼死死盯着我:“你不是帝神宫中仙婢?” 我摇了摇头:“不是。” 弥真视线往旁边飘了飘,随后问道:“莫非……你是帝神宫中姬妾?” 学无止境,之前我看的古籍里确实也有一些这些东西的介绍。姬是对妇女的美称,妾是谦称,虽然弥真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混乱,妾应该是我自称才对,但是抛除这个混乱来说,我确实也算得上寮乘宫中的姬妾,毕竟他宫中除了我,便也没有其他女仙了。 于是我诚恳点头道:“对,我是姬妾。” 弥真眼里突然洇出了眼泪:“你竟然……是他的姬妾……” 转而,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释然道:“纵使你是他的姬妾又何妨?想来也是一个有名无分的,我自是不在意这些。” 说完,她转身又回到了寮乘寝殿外,坐在一旁的石阶上,瞧着这个架势是准备长久坐下去了。 寮乘回来时已是午时,我正坐在我寝殿门口的大树下,一侧头便能看见瀚云宫的大门。 此番正好看见寮乘身姿挺拔的走了进来,跟着他进来的还有南海公主。 南海公主声音已经哭得嘶哑了,她紧紧追在寮乘后面,最后被若方给拦了下来。 若方劝道:“此次南海龙王隐瞒水情不报,险些让人界被水淹,但是帝神也看在南海龙王努力治水的份上给他从轻处罚了,只是削了他百年修为。雨神此次玩忽职守,让暴雨连下多日,帝神给他的处罚可重得多了,削了他的神职。你还是快回去你父亲身边吧,莫要再来痴缠帝神了。” 若方言辞恳切,言之有理,任谁听了都能明白其中轻重,只是南海公主仍旧不依不饶,冲着寮乘喊道:“帝神,我爹爹年事已高,若失了百年修为定会卧床不起,求帝神开恩,免了爹爹的处罚,或者……或者由我来替爹爹受罚也行。” 寮乘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转身去看着南海公主,说道:“若你有此孝心,可在南海龙王被削修为后,自行渡修为给他,不必再来此处说了。” 说完,他将手中袍子递给了若方,径直朝我走了来。 第二十章 祖神祭典 寮乘边朝这边走来,边说道:“将她们请出去吧,我需要休息。” 若方点了点头,随后招呼着站在一旁的仙侍将南海公主和弥真双双请了出去。 我将手中的古籍合了起来,听见南海公主的哭声远去后才站了起来朝寮乘走去。 寮乘看了眼我手中的古籍,随后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道:“你如今知道自己找古籍来看了,很是不错。” 听他如此夸赞我,我开始有些找不到北:“这些古籍很有意思,你可以多寻些来给我看。” 寮乘点了点头:“马上就是祖神身归混沌五万年的祭典了,待此事结束我便给你多寻一些书来。” “祖神的祭典?”我想了想,“我能去吗?” 寮乘拉着我进了寝殿中,随后一行仙侍便端了菜来,他给我夹了菜,说道:“你自然是能去,祖神身归混沌之前你长久住在他额间,按理来说你与祖神是最亲近的。你们也五万年未见了,这次去见见他。” 虽说见不到祖神真容了,但是见一见他留下的部分仙灵也是好的。 吃完饭后,我催促寮乘去休息,结果他竟拿起了方才我在看的古籍来考我,我一时答不出来,便又催促他去休息,他将古籍翻了一页,慢悠悠地说道:“此时我便是在休息了。” 于是,我二人便在他问,我答不出,然后他又问,我又答不出中循环往复了一个下午。最终我精疲力竭,实在是没有办法去复奚宫中同他一起吃饭了,又不好食言,便叮嘱了寮乘,一定得去舒晁宫陪复奚将晚饭吃了。 得了寮乘的肯定答复后,我晃晃悠悠地钻进了被子,见他关了门出去了我才长舒一口气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复奚便来瀚云宫给我抱怨了起来,他皱着眉,可怜巴巴道:“岁儿,你昨日为何不来?为何让寮乘来?” 我自知理亏,便温声解释道:“昨日寮乘抽问了我一个下午古籍中的内容,我实在精疲力竭了,爬不起来了,这才食言的,我担心你一直等我,便让寮乘过去陪你吃饭了。怎么了?你们昨晚吃饭吃得不开心?” 听了我如此问,复奚叹了叹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寮乘就是一个冰坨子,昨晚他端端坐在我对面,一句话也不说,吃了饭便离去了,如此这般还不如我一个人吃饭自在。” “原来如此……”我想了想,“要不然往后我有空便去陪你好了。” 复奚眉开眼笑:“如此甚好。” 寮乘此时正好提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见复奚眉开眼笑,他将手中东西堆到了复奚面前,说道:“马上到祖神祭典了,你不去准备东西在这里做什么?” 复奚两手一摊:“辰君太过于可靠了,我知道你会把东西都准备好,便来此处等你了。” 他们一直说快到祭典了,我却不知道这祭典到底是哪一天,遂问道:“哪一天是祭典?我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复奚一边拆开堆在他面前的盒子,一边说道:“快了,明天就是祭典了。” 说完,他将面前的盒子摆开,说道:“岁儿不必准备东西了,寮乘都已经帮我们备好了。这些东西无非就是冥界的三途河水,人界的红尘和天界的玉露。” 我凑过去打开盒子看了看,觉得有些好奇:“拿这些东西来献祭是有什么作用呢?献给祖神喝?” 寮乘将盒子盖上,分了三盒给我:“祖神开辟了三界,也最操心三界,所以在他祭典之时我们都会给他呈上能代表三界的东西,让他在混沌之中能够安心。” 我接过盒子,随后了然地点了点头。 寮乘叮嘱道:“今日你分点神力在这三个盒子中,明日祭典的时候,你将这三个盒子摆放在神台上就行了。” 虽然这个流程听起来并不复杂,但是我现在实在不知道如何将神力分出来,所以只好麻烦寮乘了。 寮乘也不用我说,直接伸了两个手指头点在我眉心,然后牵拉出一丝红光,最后分别点在了三个盒子中。 复奚抱着三个盒子便要走,见他行色匆匆,没留下一句话,我还准备问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结果寮乘将我拉了回来,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目送复奚出了瀚云宫后,寮乘才放开了我,说道:“今日便随他去吧,明日便是祖神祭典了,让他自己待一会儿。” 复奚走得匆匆,当时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是比较颓丧,不过再见到他时,已然见他换上了寻常时候的表情。 这一次天帝果然将复奚的位置给安排到了寮乘旁边,寮乘将我拉着坐到了中间的位置,复奚则坐在我旁边。 今日是祭典,来的神仙颇多,如今我还没有曝光明光君的身份,坐在这个位置似乎有些奇怪。 来参加祭典的众仙皆偷偷往我这边看来,看得我如坐针毡。 寮乘将我手握住,宽慰道:“不必担心,我就在你身边。” 有他宽慰我确实好受一些,侧头去看复奚,看见他正端着酒杯,盯着酒杯里的液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察觉到我在看他后,他冲我笑了笑:“今日这酒不烈,你可以多喝几杯。” 不多时,在众仙的跪拜礼中走来两个神仙,众仙唤他们为帝神,想来这两位便是镇星君和应星君了。 他俩走来时朝我这边看了看,随后走到复奚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方才我还没注意,原来复奚旁边还有两个座位,许是天帝要一碗水端平,便都将座位挪了过来。 镇星君和应星君都落座后,天帝长长说了一大段话便宣布祭典开始了,众仙得移步到三十六重天专门供奉祖神仙灵的永续殿里面去。 我醒来时便直接跟着寮乘来了九重天,是以竟不知道祖神的仙灵也在三十六重天,也不知道这个永续殿离我羲和宫远不远,若是不远的话,那我沉睡的这五万年便皆是与祖神相伴的了。 寮乘拉着我同复奚和镇星君应星君走在最前面,最后到一个殿宇门口停下时,我抬头看了看,这里便是永续殿了,永续殿不远处是羲和宫,果然离得很近。 一些仙官疾步走来,在永续殿门口咏唱着祭词,看来祭典应该还得等一会儿。 天帝走了过来,凑到寮乘边上,小声说道:“这祭典都快开始了,怎么明光君还没来?羲和宫就在旁边,要不然我着人再去请一请?” 寮乘说道:“不必了,她来了。” 天帝“哦”了一声,随后视线移到了我身上,思索了一会儿,问道:“这位仙子是辰君宫中的……” 想来天帝还没明白寮乘所说的“她来了”是此刻明光君就站在此处的意思。 我看了寮乘一眼,发现他没准备再解释,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说我便是明光君,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姬妾,我是寮乘宫中的姬妾。” 此语一出,寮乘眉毛挑了挑,转过头来一脸探索神色地看着我。 镇星君和应星君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天帝咳了咳,对着寮乘小声说道:“这是何时的事啊?为何不见你说呢?” 复奚急忙来捂住我的嘴,说道:“你胡说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他们反应皆如此大,我难免疑惑,但奈何嘴被复奚捂得严严实实,我想发问也实在是无法张口,只好之后再问了。 这时,咏唱仙官也唱完了,开始请各位帝神先行入内。 于是我又在众仙不解的目光中踏进了永续殿内。 见寮乘他们一齐上前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了神台上,我也跟着走上前去,手一旋,三个盒子便出现在我手中。随后又对着他们放盒子的顺序依次将三个盒子摆放好,最后后退了两步,与他们齐平,然后跪坐了下去。 五个神台上的盒子皆发出了代表五元素的光晕,光晕一齐冲入屋顶那块悬着的镜子中,主持仙官才又开始吟唱起来。 随后便是天帝给祖神见礼,接着是有资格入永续殿的上仙们依次给祖神见礼。 见礼结束后还得在永续殿吃饭,此事也是有讲究的,为的就是让祖神看见五谷丰登,如此他才能放心。 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这般担心祖神会不放心,想来祖神应该是一个极其爱这三界的神仙了。 从开席开始,众仙便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看来,看了又窃窃私语。 复奚递了杯酒过来:“岁儿,你可以尝一尝今日的酒。” 我自然高兴,接过复奚手中的酒杯,还未将杯子送到嘴边,就见镇星君和应星君冲我举了杯子:“明光君,五万年了,终于见面了。” 镇星君和应星君长得也甚是好看,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许是祖神神力太纯厚了,滋养出来的神仙皆这般好看。 眼下这天界的男仙,除了寮乘与复奚,便无人能比他们好看了。 我也冲他们举了杯,说道:“是啊,终于见面了。” 不知道是镇星君还是应星君,冲我说道:“我原以为你会化为男身,所以方才见你时才稍有些震惊,不过化为神女也是极好的,要不然五个帝神皆是男身该多无趣。” 复奚轻轻在我耳边提醒道:“这是应星君,司木的毕相。” 第二十一章 明光君 得了复奚的介绍后,我冲毕相笑了笑,道:“都是机缘,都是机缘。” 毕相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辰君陪了你五万载,如今你修成了仙身还能由他陪着是极好的,辰君为人靠谱妥帖,能教你许多东西。” 寮乘陪了我五万载?我怎么从未听他说起过?原先我只是团火球,是记不住事的。五万载,这么长的岁月,他是如何能够做到耐得住寂寞陪我这团不会说不会动的火球的? 我一时有些惊讶,与毕相点了点头后转头去看了看寮乘,发现他拿着个碗正在添菜,貌似并未听见我与毕相的对话。 复奚给我添了酒,随后从袖袋里拿出一盒梅子来,取出一颗梅子放我杯中:“岁儿,往后我也能陪着你。” 我盯着杯中的梅子看了看,看见梅子落入酒中,微微带出了些气泡,随后归于平静,正打算喝一口,一个碗竟放在了我面前,碗里是添好的菜,端碗过来的手修长白皙,是寮乘的手。 我抬头去看寮乘,看见他冲我努了努嘴:“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酒。” 他从未做过如此可爱的动作,今次突然做了,我有些惊奇,嘴角忍不住地弯了弯,见他视线挪到了我嘴角处,我急忙低下头,拿起筷子塞了几口菜进嘴里。 我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便看见一众女仙结伴端着杯子来寻毕相。 我的个性从来都是爱看热闹的,遂也不去吃菜了,往后靠了靠,偷偷瞄起了毕相。 来的女仙们皆面色桃红,做了醉酒态,跪坐在毕相面前,娇滴滴地请毕相与她们碰杯。 毕相面上一贯温和神色,皆一一与来寻他的女仙碰了杯。得与他碰杯的女仙仿佛更加醉了,还没将酒杯端起来便摇摇晃晃了。 其中一个女仙想站起来,结果站不稳摔在了毕相右肩上,一杯酒都洒在了自个身上,将那单薄的纱衣给浸湿了,胸前皮肤若隐若现,好生勾人。 女仙摔了也不起来,继续靠在毕相身上,脑门一个劲儿地蹭着毕相的下巴。 我心里暗自“呜呼”一声,挑了挑眉,长太息,此等画面果真养眼,俊男美女的场面还是不错的。 毕相面对美人无动于衷,反而是坐在他一旁的镇星君将美人给抬了起来。 镇星君黑着一张脸,看了毕相一眼,随后抬手将一众女仙撵了撵:“喝了酒就快些回自己的座位去。” 毕相笑得颇为欢快,冲女仙们摆了摆手:“各位仙子不好意思了,鸣也就是这般不近人情。” 镇星君太阳穴明显突突跳了两下,随后邪魅一笑,冲着一众仙子道:“不若你们留在这里同我们一起喝?” 一众仙子僵了僵,随即告了辞,端着杯子轻飘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复奚与我同在看热闹第一线,他急忙转过头来附在我耳边讲解道:“鸣也长久在冥界待着,身上总有一些黑暗气质,邪魅得很,再加上他有心悦之人,这事天界神仙都知道,所以没有女仙来邀他喝酒。毕相这个人柔和得很,向来不知道如何拒绝这些扑过来的女仙,所以每次都是鸣也来帮他拦着。” “哦~”我听得入迷,问道,“鸣也喜欢的人是谁?” 复奚说道:“是个凡人女子,不过这个女子不记得他了。他们相识得很随便,竟是该女子在过鬼门关时哭得不能自已,嚷嚷着自己不想做鬼,然后把正在午睡的鸣也吵醒了。就是如此,鸣也喜欢上了她,不过她不愿留在冥界,所以鸣也放她世世投胎为人,并且只在她死去入冥界时远远看上她一眼,不再主动与她结缘。” “啊?”我又长太息,“鸣也竟如此深情,可是他如此这般也许永远都无法与那女子在一起了,他几十年才能够远远看她一眼,怎么能够抑制得住思念?” 复奚笑了笑:“所以无论对人还是对事,都得珍惜当下,也不一定得生生世世在一起,在一起一世,或者一段时间其实也不错了。” 我这厢正在同复奚说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又呼啦啦涌出了一众仙子,开始还有些畏畏缩缩,后来直接大胆地端着酒杯分别凑到了复奚和寮乘面前,随后又大胆地向他二人发出碰杯邀请。 复奚眯着桃花眼,举着杯子冲凑过来的仙子比了比,随后仰头将酒喝了,此举动引得围过来的女仙们皆长呼一声,沉醉不已。 寮乘则是略略皱眉看着凑过来的女仙们,一双手抄在胸前搭在手臂上,面上是一副思索模样,许是在想该如何应对这一杯杯的酒。 围过来的女仙人数颇多,我被夹在中间简直如坐针毡,正准备起身挪个位置,竟看见天帝朝我走了来。 他端着酒杯凑到我面前,表示要与我喝一杯。 见女仙们挤挤攘攘的,我怕撞到他,遂赶忙端了酒杯去与他碰杯。 碰了杯后,天帝说道:“我竟不知道明光君就在眼前,第一次见面,我二人自然是得喝一杯的。” 天帝话音一落,一旁的神仙们皆朝我行了礼,因不知我名字,遂只道了声“恭迎帝神。” 这一声震耳欲聋,将围过来花枝乱颤的女仙们给震慑住了,她们也急忙朝我行了礼。 我还没应付过这种大场面,也不知道该如何做,转头去朝寮乘求救时,却只见寮乘冲我点了点头。 天帝“哈哈”笑了几声,将杯子里的酒喝尽后,说道:“众仙只道真身为混沌之火的明光君定会化为男身,结果此番众仙子得失望咯。” 说完,天帝举杯朝我示意了一番,又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围过来的仙子们偷偷看了我几眼,随后一窝蜂散去了,貌似我是那吃人的大老虎。 寮乘知我疑惑,给我解惑道:“她们怕你是因为还未了解你,待日子长了,她们便能知道你的好了。” 我揶揄道:“方才她们来寻辰君喝酒是因为辰君实在是亲近人?” 寮乘扭过头来看我:“我宫中就你一个姬妾,你说我怎么可能亲近其他女仙?” 我本也是开玩笑的话,遂也不去与寮乘较真,倒是有一件事真的好奇,于是我问道:“怎的一下子便涌出了这么多女仙?” 寮乘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道:”多半是这些上仙的女儿或者侄女。祖神并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所以祖神祭典向来也是比较松和的,那些上仙都会带女儿侄女过来。” 复奚突然凑过来冒出一句:“我们都还是单身男神仙,那些女仙自然想要带一个回去,如今岁儿近水楼台,理应先得月才是。” 寮乘抬手,一道蓝光朝复奚劈去,他本人则是面不改色地举着酒杯来和我碰杯:“我今日还没与你一起喝过酒。” 与寮乘喝过酒后,复奚,毕相和鸣也皆要来与我喝酒。 鸣也晃了晃手中酒壶,说道:“今日第一次与明光君相见,不多喝一些实在是不对。我们五个是在这天界中最亲的,你又最小,往后哥哥们定当照顾你。” 我听他说这一番话着实有些感动,便口吐豪言道:“鸣也,我叫初岁,今日定当不醉不归。” 鸣也笑了笑,随后眯了眯眼睛:“初岁,你最小我便让着你一些,今日这酒,我喝两壶你得随一壶吧?” 寮乘刚张了嘴,还没将话说出口,毕相便来将寮乘抱住了,嘴里问道:“寮乘,初岁现在不住羲和宫吧?羲和宫可没有混沌之火的气息了。”还没等寮乘回答,毕相又抢先说道,“今日大家初次聚齐,都得不醉不归,谁都不能护短。” 复奚弯着桃花眼往我酒壶里放着梅子:“岁儿,你不必担心,就算你醉了还有我照顾你,我酒量很好,你且放心。” 见鸣也还在晃着酒壶,定定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回复,我便心一横,直接应了下来。 鸣也果然邪魅,他哪是喝酒?明明就是在将酒往肚子里面怼。他咣咣两口喝完一壶后,叮嘱我道:“小妹可喝慢一些,不必与我比速度。” 我咽了咽口水,也抱着酒壶直接喝了起来,喝了半壶便撑得不行了。 复奚舞着两只手给我扇风,我侧头一看,毕相架在寮乘背上,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与鸣也喝酒。寮乘则是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也不再挣扎了。 鸣也又喝完一壶后,说道:“你慢慢喝,喝完这壶我们再开始下一轮。别喝急了,要不然醉得快。” 我打了两个酒嗝,将手中酒壶放下,稍微缓了缓。 就在这个档口,一众仙女又围了过来,玩了个新花样,叫行酒令。 这个新花样把我也算进去了,规则便是输的神仙喝一壶。原来天界的神仙都是海量,我这一壶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喝完。 复奚拍了拍我的胳膊,宽慰道:“这个游戏是往年都会玩的,所以今年也不例外,不过我们喝便是了,你可以耍赖。” 我问:“这如何耍赖?” 复奚说道:“输了喝一壶的规则只针对我们,那些仙子输了从来都只喝一杯的。你是女仙,也可以只喝一杯。” 虽然复奚已经教我如何耍赖了,但是我最终并没有用上,因为我将剩下半壶酒喝完后便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了。这些仙子问的东西奇形怪状,乱七八糟,所以寮乘,复奚,毕相和鸣也已经喝了好几壶。 那些仙子此行的目的本来也不是我,一堆人挤在一起实在闷得慌,我便偷偷溜了出去。 站在永续殿门口时,凉风拍过来,我才稍稍舒服一些。 第二十二章 真实还是梦境? 三十六重天上住的神仙特别少,少到每个殿宇都修得异常宏伟,结果还能空出许多空地来修花园和原生态林子。 永续殿前面就是一片很大的空地,空地旁边便是羲和宫了。虽然说永续殿过去便是羲和宫,但是实际上从永续殿走到羲和宫又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我越吹凉风越糊涂了,想着从永续殿走到羲和宫,如果能清醒固然好,如果清醒不过来便回羲和宫睡一下。 摇摇晃晃往前走去,永续殿里传来的欢闹声越来越远,我虚着眼睛往前看去,看见前面有几个人蹲在墙角,正摆弄着什么。 我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前面的到底是谁,遂仰头看了看,发现这里确实就是羲和宫的围墙。 嚯,羲和宫周围竟还有人来闲逛了? 我扶着墙走过去,隐约看见前面蹲着的几个人正抬头来看我。 蹲在中间的一个人“哟”了一声,说道:“果然在这里又遇见你了。” 原来还是熟人,不过我眼中看见的人重重叠叠分成了好几个影子,实在是分不出他是谁。 他冲旁边的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将这些信递到羲和宫,我现在有事。” 说完,旁边的人一溜烟地跑了,看着跑去的方位,正是羲和宫正门。 不知道他们要递什么信,我冲他们飞速离去的背影招了招手:“不必去了,我……”我就在此处。 我话还没说完,眼前面部一片模糊的人将我抵在了墙上。 我挣扎了一番,结果两只手被他牢牢捏住,实在动弹不得。 他将脸凑近了一些,随后说道:“喝了不少酒啊,你还能回去吗?” 我实在软弱无力,遂不再挣扎:“回得去,不劳烦你操心了。” 他又说道:“阿姐说你在此我还不信,看来他对你很是宠爱嘛,连这里都能带你来。” 他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我连着听总听不明白。 随后他笑了笑,突然将我打横抱起:“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帮你醒醒酒。” 更昏了,眼睛一闭一睁,我在云端里,眼睛一闭一睁,我又落在了一处林子里。 我动了动脚,发现脚还悬在空中,侧头一看,原来还在他怀里。 如此一张硕大的脸怼在我面前,我竟也不是能将他看得很清楚。 他笑了笑:“盯着我看做什么?被迷住了?” 嗯?如此自恋性格的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抬手将他怼在我面前的脸推开,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桎梏。 结果他两手一放,将我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我满腔怒火要吼出来,结果经过嘴唇一吼,竟变成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他走过来蹲在我身侧,说道:“喝多了没力气?” 我稍稍撑起身子,尽力将舌头捋直:“你要做什么?” 他将我扶着坐起来,说道:“你喜欢花吗?我送你花怎么样?” 他也没等我说喜不喜欢花,直接跑过一旁摘了几朵花,随后又跑回来递到我面前:“给你,要好好珍藏哦。” 我不理他,靠着一棵大树拍了拍脸,结果实在是晕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他顿了顿,说道:“那我带你去解酒吧。” 话音刚落,他又将我打横抱起,不多时,一股冰凉之感将我全身覆盖,窒息间,我稍稍清醒了些,可是实在是不会浮水,只能不断挣扎。虽然寮乘说我不会被水淹死,但是被水呛到也是很难受的。 突然一个人贴着我的后背,将我抱了起来。 我转头一看,原来戏弄我的人是遇真。也不知道这小狐狸到底要玩什么把戏,为何将我掳到此处来。 遇真两只手臂紧紧箍着我,头就贴在我耳边,说道:“原来你还不会浮水,怎会有你这般无能的神仙?” 我也不甘示弱,虽身体被他紧紧箍着,但是嘴好歹能动:“你既嫌我无能,又为何每日都往羲和宫里递信?” 遇真说道:“我递信与明光君,关你什么事?” 我气极,去掰他的手指头,结果他的手往下移,将我惊得不敢再动弹。 “嗯?”遇真捏了捏我腰侧的皮肤,“你身材还挺好的,怪不得他如此喜欢你。” 我感觉自己脸红到了脖子根,弯着身子准备撑开他的手,结果他将我搂得更紧:“你这个动作很危险,将我撩拨到了可别哭。” 真的是妖孽,妖孽啊,我就应该夹在一堆女仙中醉生梦死,不应该出永续殿。 遇真将我翻转过来面对着他,只是左手仍旧紧紧搂着我的腰:“脸这般红?你说我与他谁更好看?” 遇真一直他他他地说个没完,我至此都不知道那个他到底是谁。 见我不理他,他抬起右手来捏着我的下巴:“看着我啊,你害羞吗?” 我挪动视线去盯着他,发现他一双狐狸眼正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我恐吓他道:“你可知你今日绑了谁?你可知你要倒大霉了?” 遇真哼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我绑了谁,不过他还没给你名分,今日你若是喜欢上我,就算跟我回千秋林也没什么问题的吧。” “谁要跟你回千秋林?”真是离谱,离了个大谱,“我好端端在此生活了这么久,才不跟你走。” 遇真又哼笑了一声:“你长得挺好看的,若是跟我回去,我可以多宠你一些。” 我感觉自己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两下,正准备再挣扎挣扎,结果遇真搂着我腰的那只手往上移,扶住了我的背,随后脸凑了过来,鼻尖抵着我的鼻尖。 我两个眼珠子挪到中间盯着他看,突然间胃里翻江倒海,于是我头快速后仰,抬手抵住了他的脸,忍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终究没吐出来,此刻我二人在水中,若是吐出来了,这个场面根本没法看。 我胃部稍稍舒坦一些后,才感觉到脖子有些酸,遂将头回正,结果一回头便看见遇真那张臭到极点的脸。 遇真皱着眉:“你是第一个在此情况下吐的人。” 我只想快些结束这个尴尬的体位,遂敷衍道:“谬赞了。” 遇真貌似生气了,一只手抵着我的头,非让我看着他:“你可知道九尾天狐一族什么本事最厉害?” 我确实认真去思考他这个问题了,可是思考着思考着,头竟又晕了起来。 我揉了揉太阳穴,抬眼一看,眼前的遇真竟然变成了寮乘。 我肯定是醉得太厉害了,怎么眼前之人一下一个样?遇真哪去了?还是说刚才我看见的遇真其实只是我太醉了产生的错觉。 我咳了两声,随后伸手去捏寮乘的脸,触感真实,不像幻觉。 只是联系方才的事情,此时寮乘在这里真的是太诡异了。 我又咳了两声,问道:“你何时来的?” 寮乘说道:“我一直在此啊。” 等等,难道方才的遇真其实一直都是寮乘?可是我与遇真又不熟,怎会平白无故将寮乘的脸看成他的,而且方才遇真行为放荡,绝对不是寮乘的处事风格。 我脑袋彻底混乱,只能细细定着寮乘看,企图揪出一丝蛛丝马迹。 寮乘笑了笑,眼里无限柔情:“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我摆了摆手,发现自己还被箍着,遂说道:“你先将手放开吧。” 寮乘不愿,他将头凑了过来,我一时鬼迷心窍,竟也没去挡他的脸,只是心跳得越来越快,心跳声将外面声音都隔绝了。我只觉得自己呼吸频率太快了,有即将窒息的感觉。 “初岁。”寮乘的声音猛然闯进我耳朵里,我这才如梦初醒。 清醒时我发现自己躺在水面上,就我一个人。 寮乘从另一端朝我跑了过来,随即将我捞出水面。 我坐在地上,脑袋正糊涂。方才寮乘不是与我一同在水中吗?怎么现在竟是我自己躺在水中?难道遇真与寮乘都是我臆想出来的?也就是说,我方才做了春梦? 寮乘晃了晃我,才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初岁,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按照我的记忆来说,是遇真将我掳来的。可是遇真变成了寮乘,寮乘又消失了,所以到底是我自己来的,还是真的是被掳来的?我想不清楚,遂摇了摇头。 寮乘将我拉了起来,结果我头晕得厉害,站也站不稳,刚被拉起来又摔回了地上。 寮乘干脆将我背起,随后施法将我湿哒哒的衣服和头发都弄干,最后点了点我眉心。一股清凉之感涌进脑中,方才翻江倒海的不适也褪去了一大半。 寮乘边往外走边说道:“方才我没注意到你是我的错,只是往后你若要离开我的视线能不能和我说一下?要不然我真的会担心你。好在我可以感知你混沌之火的气息,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趴在寮乘背上很是让我安心,我被晃着晃着,渐渐有了睡意,听见寮乘说的话后,迷迷糊糊应了一声,随后意识便飘得不见踪迹了。 后来我又被嘈杂的人声吵醒了,醒来时我还在寮乘背上,只不过地点换到了永续殿。 复奚皱眉帮我擦着汗,毕相和鸣也则是站在一旁看着我笑。 鸣也“哦?”了一声,凑了过来:“醒了?你这酒量得练一练,下次咱们再聚。” 第二十三章 我得了怪病 祖神祭典结束之后,我好像生了病。这种病很是奇怪,就像心里有东西在爬,痒痒麻麻的,控制不住。 我跑去寻寮乘,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解决的法子。结果跑到他寝殿时,发现他手持黑白两子,正在与自己对弈。 寻常时候他在下棋我都不会打扰他,遂坐到他对面,撑着脸看起了棋盘中的棋子。 猛然间,他一只手出现在我视线中,我心脏瞬间抽搐了一下,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随后顺着他的手往上看去,看见的是我已经看了许久的一张脸。不知怎的,如今看来,他这张脸竟更加诱人了,于是,我又咽了咽口水。 寮乘突然抬眼来看我,问道:“怎么了?” 我被他一语惊醒,忙收回视线,再次盯着棋盘中的棋子,胡乱说道:“无事无事,就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得这一手好棋。” 寮乘笑了笑,放下手中棋子过来拉我。他手指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我心里一阵悸动,竟想将他就此扑倒。意识到我已经丧心病狂了,我急忙将寮乘的手推开,借口要回去补觉,这才逃出了他的寝殿。 我不是生病了,我是已经完全丧心病狂了,怎会突然如此? 我想不明白,脑子里也乱成一团,不允许我去想,也许这是醉酒后遗症,也许我睡一觉就好了。 只是睡觉也不让我得到片刻喘息,梦里全是寮乘。 之前看古籍看到过一种叫做蛊虫的东西,莫不是我被人下蛊了? 起身翻古籍,结果想寮乘想得紧,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他寝殿外。 当我意识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垫了块石头去攀寮乘的窗户了。 呸,这是什么猥琐的蛊?竟诱导我去翻别人窗户。我将已经伸到他窗户里面的手收了回来,正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准备跳下石头时,寮乘的声音自我面前传了来。 他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初岁?大半夜的你来翻我窗户做什么?” 我僵了僵,随后捏着裙子跳了下来,然后胡说八道:“梦游了。” 寮乘过来将我手臂箍住,问道:“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我手抖了抖,抿了抿唇,忍住嗓子里的颤抖:“你先放手。” 寮乘也是个倔强的:“不放,你先说。”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启齿,但是这般僵持在此处也不是办法。遂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看着他,该死,怎会如此耀眼?我现在根本无法直视寮乘。 寮乘许是看出我一脸痴汉相了,遂说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便是了。” 我咽了咽口水,将视线平移,盯着一旁的大树果然能说出话了。 我说:“寮乘,不知道你对蛊虫有没有研究?我貌似被下蛊了。” “嗯?”寮乘挪过来挡住我的视线,“你怎么觉得你被下蛊了?” 我又将视线挪开:“就是……其实……我之前看古籍知道的,蛊虫可以控制一个人的心智。然后……这两天我有一些……想对你下手……” 说完这话,我紧张得嘴唇发抖,更加不敢去看寮乘,如果他将我定性为色女可怎么办? 寮乘貌似被吓得不轻,捏着我的手颤了颤,随后强装镇定地问道:“想如何下手?” 我连忙摆手:“你别误会,不是我真实的想法,是被蛊虫控制了,所以我现在不能看见你,一见你就忍不住……反正你快些想法子帮我驱虫吧,我……我得先回去了。” 说完,我手一甩,成功摆脱寮乘的控制,疾步朝我寝殿走去。 因为担心我今夜的话会给寮乘留下心理阴影,我遂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发现他竟还站在原地,正扭过头来看着我。 我捂了脸迈开步子跑了起来,这往后让我还怎么与寮乘见面? 现在是绝对不能再住在瀚云宫里了,反正我是明光君一事众仙已经知道了,搬回羲和宫也是迟早的事,说搬就搬,明日便搬。 一夜未眠,第二日天一亮我便交代仙侍,让他转告寮乘我搬回羲和宫住了,随后麻溜地装了一袋平日里用的东西扛在肩上,趁寮乘还未起床,脚底抹油爬上了一朵祥云便逃回了羲和宫。 我到羲和宫时,守门仙子正靠在门边打盹,许是听到脚步声了她们才惊醒过来。一见是我,她们竟有些手忙脚乱,不知该做什么姿态来迎接我。 见她们这番模样我难免唏嘘,终究是我对羲和宫里面的三位真火疏于照顾了。 我冲她们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她们对望了一眼,随后问道:“帝神是长久的回来了?回来便不走了?” 我冲她们笑了笑:“不走了。” 说完,我大踏步走进了羲和宫内。 里面的布局摆设还同我走时一样,只是确实没有以前那般热了。 各屋突然亮起了灯,不多时,一堆红衣仙子涌了出来,停在我面前向我行礼。 之前来瀚云宫给我送信的仙子走出来又冲我行了礼,随后说道:“恭迎帝神回宫,奴婢木黎,是羲和宫的掌事仙官,按理来说也是帝神的随侍仙官。不过帝神的事还得自己来决定,您可以重新挑选一人来当随侍仙官,或者更换一个掌事仙官。” 仙职任免一事对于我来说是十分麻烦的,我见木黎行事妥帖老练,是个不错的人才,便想着能省一事便省一事。 我亲切地问道:“木黎,你来羲和宫多久了?” 木黎一板一眼地答道:“回帝神,自羲和宫建成我便入宫服侍了。” 我亲切地笑了笑:“哦~那是挺久了,便由你继续担任掌事仙官和随侍仙官吧。” 木黎礼数周全地给我行了礼,随后将其他仙婢遣散,跟着我进了主殿。 木黎在柜子里捣鼓了一番,给我翻出一套红色衣服来,说道:“帝神,祖神还给您留了这套衣服,您看看要不要换上?” 我将衣服展开,发展竟是套裙装,不经感叹祖神智慧,竟老早便猜出我会化为女身了。 我手指捻了一丝混沌之火,用火在料子上过了一遍,果然,此衣裙也是防混沌之火灼烧的,如此这般我以后便方便许多了。 木黎说道:“帝神,我为您准备了热水,您可以泡个澡再补一下觉。” 果然木黎是个妥帖之人。我将手中衣裙放在一旁,冲她说道:“你不必对我如此恭敬,平日里不用对我用您这个字,随意一些便可,我没有这么多规矩。” 木黎微微行了个礼,说道:“知道了,帝神。” 离开寮乘我心里没这么悸动了,一时之间竟困了起来,想着天色还早,可以睡一下,便叫木黎出去,拉开被子,和衣躺了下去。 躺下很快便睡着了,醒来时已是午时。 这张床我睡了五万年,果然还是最舒服的。我深吸了口气,翻了个身,没料想,寮乘竟坐在我床边的桌案边。 我揉了揉眼睛,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定定地盯着他的背影,结果他头也没回便说道:“醒来了?” 那种悸动感又出现了,我手心痒得紧,很想过去薅他一把,最终理性战胜了兽性。我重新躺回床上,将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顶,说道:“你来做什么?” 寮乘貌似走了过来,走了几步便没了动静,此刻应该是站在我床边。 我又说道:“你先回去,我改日再去拜访。” 突然,我盖在头顶的被子被一把掀开,如此这般,我只能红着脸,与寮乘大眼瞪小眼了,没瞪一会儿便感觉脸红已经蔓延到了脖子根。 寮乘坐到床边,耐心地将被子帮我往下拉了拉,刚好能盖住我的脖子:“初岁,你昨晚说的话我想了想,我可以……” “你可以?你可以什么?你不可以。”我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底气了,于是心里暗暗发誓,若是让我将给我下蛊的小人揪出来,我定不轻饶了他。 只是如何解决眼前问题才是要紧的,我躲到羲和宫来就是为了不见寮乘,没想到他竟自己跑了过来。 寮乘叹了叹气,帮我理了理头发:“我有事要与你说。” 我此刻并不敢听他说这个话,万一听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我往被子里钻了钻:“不必说,过些日子你再和我说。” 寮乘又说道:“只是……” 我急忙打断他,起身穿了鞋,将他推了出去:“你先等我将这蛊解了再去寻你好不好?你先回瀚云宫。” 寮乘突然转过头,一掌盖在了我眉心处,细细体会了一番后,说道:“你并未中蛊,不过体内确实燥热,前些天你可是见了什么人?” 既然他能看出我体内燥热不是因为蛊,那他一定有法子给我解了。 我收住将他往外推的力,问道:“那你可有解法?” 寮乘想了想,说道:“只有徐徐图之。” 我头脑一热,一骨碌将虎狼之言说了出来:“徐不了了,这两日我一见你便如饥似渴,不见你时你又无处不在,我梦里全是你。若是再徐徐图之,不是你完蛋就是我完蛋。” 第二十四章 情咒 此言一出,惊天动地。 我还没等脸皮再次发烫便赶紧将寮乘往门外推了去,推出我寝殿门又推出羲和宫的大门,抬手又揪了一朵云,将寮乘推上了云中,随后没等寮乘说话,我手一挥,将祥云给拍出去老远。 我冲寮乘的背影挥了挥手:“你先回去,我过些时日再去找你。” 松了口气后,我转身准备回去,结果眼睛余光瞟见羲和宫门前的小径深处好像有一处林子。自家门口的林子我竟没逛过,反正也闲来无事,我便将手一背朝着小径深处走了去。 这片林子果然够原生态,到处绿油油一片,不过我好像来过此处。 再往里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潭清泉,清泉之中,有一半裸男子,男子两手撑在清泉边的石头上,正半仰着头与一仙子接吻。 看仙子的穿着不像仙婢,倒像是供了神职的,只是我对于这些神仙的了解不多,认不出这是哪个神仙。 男子吻得深情,稍稍将头偏过来了一些,这我才将他看清,原来是遇真。 他果真神速,才来天界多久?便在此处与仙子幽会了。 我转身准备走,结果不小心将脚下掉落的树枝踩断了,接着一声脆响响彻林间。我不确定他俩听没听见,正纠结是现在便走还是留在原处等待机会时,一个娇嗔的叫声传了来。 不必纠结了,他们听见了。 我扭头过去抬手晃了晃:“你们好啊,真是好巧,你们也来此处……散步?” 仙子捂着脸转身钻进了林子里,我正目送她离去,遇真却悠哉地爬上岸,随后将衣服穿上朝我走了过来。 我转身就要跑,结果才跑了两步便被遇真抓了回去。 他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撩了撩,声音里夹着笑意:“初岁?你是叫这个名字吧?你跑什么?” 对啊,我跑什么?被我撞破此事,该跑的是他才对。于是我反客为主,学着鸣也的模样,邪魅一笑:“我哪里跑了?不过是散步太无聊,改跑步罢了。应该跑的是你才对。” 遇真眉毛扭了扭,以极其夸张的面部表情噗嗤笑了出来:“我跑?我为什么要跑?就因为被你看见我与容姮接吻?” 见他如此厚脸皮,我挑了挑眉,往后退了退,结果回忆冲进脑子里,这个地方我确实来过,不就是之前又看见寮乘又看见遇真的那个水塘吗?只是今日清醒过来一看,这不是水塘,是清泉。 遇真凑近我一些,盯着我的眼睛看了看,随后“咦?”了一声,说道:“我还说为何你今日才来找我,原来是情咒没起作用。” 说完,他站直身子,抱着手看着我:“我真的是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情咒在你身上竟然不起作用,你究竟是何人?就真的只是他宫中的姬妾?” 情咒?八九不离十了,肯定是遇真的情咒让我变得丧心病狂的。 我揪住他的领子,学着鸣也的模样,黑着脸威胁他道:“你竟敢对我下情咒?快些解了,不然有你好看。” 遇真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捏了捏我的脸,笑道:“小初岁,你去哪里学来的这副模样?真的是一点都不吓人,甚至还挺可爱的。” 他笑了半晌,才捂着肚子说道:“也罢,给你下情咒还得一直耗费我的仙力,反正情咒对你也无用,给你解了便是。” 我催促道:“快些解开。” 遇真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突然凑到我跟前,右手扣着我的头,嘴唇亲在了我眉心之处。 我一时呆愣,反应过来时,看见遇真站在我面前,笑得很是开朗。 遇真问道:“你不会没接过吻吧?只被亲一下眉心便这般震惊,你这姬妾也做得太不称职了。” 今日是我的屈辱史,寮乘教过我,得还回去。 我抬手擦了擦眉心,笑了笑:“你不是想入羲和宫吗?我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遇真愣了愣,随后说道:“你不会是被亲傻了吧?你满足我的愿望?”随后他笑了笑,“不过我也听说了,羲和宫的那位帝神是个女身,长得貌美,若是她见了我,必定会迫不及待让我入羲和宫的,这不必劳烦你了。” “哦?是吗?”我转身往林子外走去,“那便祝你好运了。” 直到走出了林子我还气得不行,抬手又擦了擦眉心,这才跨进羲和宫的大门。 木黎正在给我准备茶点,见我气冲冲地走进寝殿,她贴心过来帮我扇了扇风,也不问我发生了何事。 我端起茶喝了一大口,随后将木黎手中的扇子接过,对她说道:“之前不是有一个男子日日来羲和宫递信吗?你将他递的信都拿来。” 木黎应了我一声,随后出了我寝殿,过了一会儿同五个仙婢一起抬着厚厚的信走了进来。 好家伙,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我随手拿了一沓信,将信看完后,将他自荐的原因记录了下来,方便日后对他进行打击报复。 遇真将我体内的情咒除去后,我心中的那种悸动便彻底消失不见了。原来并不是他的情咒没有用,而是用处跑偏了,作用到寮乘身上去了。如今情咒没了,我便又能坦然去瀚云宫叨扰寮乘了。 到瀚云宫后,遍寻不到寮乘,不过遇见了刚回来的若方。 若方给我行了礼,还不用我问,便说道:“初岁帝神,我家帝神去舒晁宫了。” 我不知他去舒晁宫是有何事,正好我也去一趟,与复奚一同吃晚饭。 今日的舒晁宫貌似有些热闹。 我进了舒晁宫便直奔复奚寝殿而去,一到他寝殿便看见寮乘和鸣也正在对弈,复奚和毕相则是各自站了一个阵营。 鸣也要悔棋,寮乘不许,鸣也便说道:“寮乘你不地道,下的什么棋?不行不行,方才我下的那一步不算。” 寮乘将鸣也撤走的那枚棋子又放了回去,随后说道:“鸣也,许久不见,你棋艺不见长,倒是越来越赖皮了。” 鸣也皱了皱眉,抬头去寻复奚和毕相站到他这一边,说服寮乘允许他悔棋。 毕相则是不动声色地往寮乘身后挪了挪,被鸣也发现后,抱歉一笑,干脆将复奚一同拉了过去。 鸣也被气得狂接寮乘三子,结果输得异常彻底。 “小妹,你来了!”鸣也推开寮乘凑到他脸上的毛笔,几步走了过来。 走近时我才看见,鸣也脸上黑黢黢好几笔。实在忍不住,我笑出声来,见鸣也脸色不太好,我捂了捂嘴,道歉道:“对不起,我刚才实在没忍住,不过挺好看的,这几笔犹如锦上添花。” “岁儿,你怎来得这般快?我方才才让玉宿去羲和宫寻你,你遇见他了吗?”复奚匆匆走了过来,他额头上那个明晃晃的“王”和嘴角边的“八”尤其醒目。 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快速摇了摇头,从复奚身边走过,结果发现毕相两个眼圈也黑得发亮,只有寮乘的脸皮白皙干净。 毕相邀请我道:“初岁,你要不要和寮乘下一局棋?不过输了得被他画面。” 我连忙摆手,寮乘的棋艺我是知道的,不是我可以匹敌的。 复奚宫中平日里是最为冷清的,今日他们四人齐聚在此定是有什么事。 鸣也拿了一大坛子的酒放在了我面前,说道:“上次你只喝了一小壶便醉得梦游,今日我们五个将这一坛喝了,也不欺负你,我们喝三杯,你喝一杯,怎么样?” 鸣也上次也是这样说的,不欺负我,只是最终醉倒的也只有我。 我搬了根凳子坐在一旁,问道:“你和毕相是很难回天界一趟的,今日你俩聚在此处便是为了喝酒?” 毕相抬起一只手,摆了个杯子在我面前:“是为了你。” “为了我?这从何说起?”我将杯子接过,将他们四人都看了一遍,发现他们皆面带微笑,尤为可疑。 复奚指挥着端菜过来的仙侍将菜摆好,随后说道:“岁儿,如今大多数神仙都知道你的身份了,而且你也获得了仙阶,现在便是承帝神之位的时候。我们方才为你选了个良辰吉日,三日后你便可上轩宁台加冕。” 对了,之前寮乘和我说过,承帝神之位需上轩宁台受日月星辰,天地灵气加冕才行。上次众仙齐齐唤我为帝神,我以为这便行了,竟将此事给忘了。 不过我现在实力确实还太弱,唯恐挺不过这加冕过程。 鸣也给我倒酒的途中,寮乘起身走过来坐到了我旁边。我生怕再被激发兽性,将拳头捏了捏,结果竟没之前的反应,至此我才真正松了口气。 寮乘小声问道:“你身上的症状解了?” 我点了点头,亦小声回道:“是遇真那只臭狐狸给我下了情咒,结果他能力不行,施的咒没有反馈到他身上,反倒误跑到你身上了。不过你放心,今日我已经让他将此咒解了。” 鸣也两只手分别打在我和寮乘头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和寮乘,说道:“你们两个叽叽咕咕地在说什么?” 第二十五章 改变关系 寮乘一本正经道:“私事。” 鸣也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坐在一旁,说道:“好了,言归正传,三日后是小妹加冕仪式,在加冕前她得再提升一些修为才是,免得到时候承受不住。” 听见要我提升修为我这便来了兴趣,静静等着他们接着往下说。 结果他们纷纷点了头便不再继续提升修为这个话题了。 我急忙将话题引了回去,问道:“我该如何短时间内提升修为呢?” 复奚将我话题接了过去:“岁儿,虽然我也想帮你传输神力,但是那个媒介我还没找到,所以只好让贤了。” 毕相笑了笑:“你别急,自会有人帮你。” 我一叠声应了下来,接着眼睛余光瞟到鸣也摇了摇头。 鸣也接着叹了叹气,说道:“虽说你的修为解决了,但是加冕时你可能会烧起来,毕竟你的神光是混沌之火,也就是火光了,很难不将你身上的衣服烧光,你现在的仙阶还没达到上神,是没有办法完全控制混沌之火的。” 复奚抢答道:“祖神有留下一条毯子给岁儿,那条毯子不会被混沌之火烧着。” 鸣也又叹了叹气:“你是让她披着条毯子去加冕?多有碍观瞻啊。” 我抢答道:“巧了,我回羲和宫时,我宫中的掌事仙官翻了条裙子给我,也是祖神留给我的,我已经用混沌之火试过了,裙子没被烧着。” 毕相问道:“是裙子?” 我点了点头:“是啊。” 寮乘说道:“那三日后你便穿祖神留给你的裙子吧,这件事便解决了。” 鸣也抬着酒坛过来给我倒了酒:“好了,先喝酒,其他事情我们都帮你准备妥当了,你安心便是。” 以前只有寮乘时我都已经安心无比了,如今他们四人齐齐上阵我自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怀疑鸣也的酒坛子有问题,它会自动续酒。我们喝到了半夜,酒坛子里竟还能倒出酒来。我摇摇晃晃过去抱着坛子摇了摇,发现坛子里的酒还满满当当的。 鸣也将酒坛子抢了过去,颇为得意:“怎么样?神奇吧?这是我近日新得的宝贝,叫酒不绝,今日你们想喝多少便喝多少,千万别客气。” 于是我又摇摇晃晃走了回去,走回去时绊到了躺在地上的复奚,于是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复奚今夜被鸣也和毕相灌了不少酒,貌似是才躺在地上的。 我手胡乱拍打着地面,想着爬起来,结果复奚一个翻身,将我一条腿抱在怀里,至此,无论我如何拍打地面都起不来了。 寮乘将复奚两只手拿开,随后将我提了起来,解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攀着他左手,如何都直不起腰,只能吊在他身上不断左右摇摆着。 寮乘将我扶了扶,冲鸣也和毕相说道:“我先带初岁回去了,你们把复奚抬到床上睡,免得明日他又得嚷嚷腰酸腿疼。” 我勉力抬手冲鸣也和毕相挥了挥,口齿不清地说道:“再会。” 寮乘不由得我再多说几个字,提着我便出了舒晁宫。 夜风凉,我又晕了,只能紧紧扒着寮乘,指挥着他道:“你可以抓一朵云过来,我坐着云便能回羲和宫了,木黎很是体贴,她会来将我抬回去的,你不必担心。你晚上回去要小心,别摔在路边了,摔在路边的话若方可找不到你。” 寮乘将我往下滑的身体扶了上来,顺着我的话说道:“你坐云回去又要摔下来,还是送我回瀚云宫吧,如此这般我也不用摔在路边了。” “也行,那便送你回去吧,我借你寝殿住一宿如何?”我紧紧拽着寮乘的袖子,结果依然阻挡不了左脚来绊右脚。 寮乘突然将我打横抱起,柔声道:“好,我寝殿借你住,你想如何住都行。” 被寮乘如此抱着,我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也不再摇摇晃晃了,遂将头靠在他脖颈间,半垂着眼皮看着眼前的路。 也不知寮乘走了多久,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寮乘正在帮我擦脸。 我将寮乘给我擦脸的手抓住,随后将脸凑过去贴在了他手上。我此时的脸好烫,寮乘正好能帮我凉凉。 寮乘又将他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帮我打理盖在身上的被子。我眼疾手快又将他的手给抓住了,随后攀着他两只手半起身搂住了他的脖子。 寮乘身体散发出来的凉意并不像冰块,这种凉意是柔润的,舒适的,即使贴他再近都不会感觉太凉。 今日我浑身烫得紧,也不知道有没有灼到他。 我奋力将贴着他脖子的头抬起来,冲他脖子噘着嘴吹了吹,然后又吹了吹:“寮乘,我有没有烫到你?我帮你吹吹便好了,你再给我凉一下好不好?” 寮乘很是听话,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腰,一只手扶着我的背,将我抱过去,以便我更好地贴着他。 我继续吹着他的脖子:“这样抱着便好,我一直给你吹风你便不会这么热了。” 寮乘声音有些低沉:“初岁,你别吹了。” “为什么?你不……”那个热字我还没完全说出来,便又重新躺到了床上,不过寮乘依旧抱着我。 我将手指头伸进他后领里,果然凉爽,如此抱着他竟有些像那晚抱着的冰块了,细细想来,那晚的冰块也是这种感觉,凉而不冰人。 我将手往里探了探,然后又探了探。 寮乘貌似撑起了一些身子,随后我唇面传来了凉丝丝柔软的触感,睁眼一看,寮乘的脸近在眼前。 眼前场景如梦如幻,我许是太醉了,脑子不太清醒,捋不清这其中的逻辑关系。只觉得贴在唇上的触感柔软很是新奇,便微微仰头,张嘴向那柔软咬了一口,随后那柔软向我反击,我无力反抗,只得由他去,总之有寮乘在便好了,我不必浑身滚烫得睡不着觉了。 早晨醒来时,我感觉精力异常充沛,是前所未有的感觉。丹田之处的混沌之火熊熊燃烧,源源不断地给我周身提供着神力。 莫不是我修为又精进了? 我惊喜地坐起身来,这才发现,我竟是睡在寮乘寝殿里的,若是他将寝殿让给我睡了,他又睡哪里呢?莫不是跑到我之前住的寝殿去了? 我下床穿了鞋,正往外跑去,结果与正往里走来的寮乘撞在了一起。 我抓着寮乘的手臂,兴奋地说道:“寮乘,我的修为貌似精进了,你快给我看看。” 寮乘引着我往里走去,边走边说道:“不必看了,你修为确实精进了。” 对了,昨晚他们说要给我传输神力,帮我提升修为,我突然间修为大涨肯定是寮乘已经帮我传输神力了。不过复奚给我传输神力时并未成功,也不知道寮乘时如何做到的。 我抬头去看他,问道:“是你帮我传输神力了吗?你是怎么传的?不需要媒介?” 寮乘转头来看我,唇上的血痂异常惹眼:“没有什么媒介,只是用了一个特殊的方法罢了。” 我眉毛颤了颤,后退了两步,微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原来,昨夜那如梦如幻果真只是如梦如幻,并不是真的梦和幻。原来,昨夜我咬了一口的柔软,竟是寮乘的嘴唇。原来,我们真的发生了一些难以言说的事情。 我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为何将我带到你寝殿中来?” 寮乘捂了捂唇上的血痂,认真答道:“是你说要借我寝殿住一晚的。” 我嘴唇颤了颤:“醉话你也当真?” 寮乘则是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了一旁桌子上:“其实你不必如此纠结你作夜睡在何处,反正你睡在何处都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我努力回想了一番昨晚发生了何事,结果想出来的画面断断续续,一直频繁出现的画面便只有我浑身滚烫,缠着寮乘给我凉手了。 按照他的话来说,我每次喝醉都会做同样的事,也就是说,我上次在他和复奚庆功宴上喝了酒,然后也轻薄了他? 寮乘这个人真是太能藏事儿了,被我如此对待了竟还待我如初。 我对自己的行为深恶痛绝,咬了咬牙,走到寮乘跟前,说道:“若是你不嫌我愚钝,我定……定尽力补偿你,对你……负责的。若是你嫌我愚钝,想寻其他神女,我自是会尽力帮你的。” 我不敢看寮乘的表情,抬脚匆匆冲出了瀚云宫,待爬到云上时,两眼已经被体内的混沌之火烫得充满了水汽,拍了拍脸才发现脸也烫得不行。 与寮乘有了此等亲密接触,我自然是不能用以前看待兄长的眼光去看待他了。之前毕相说,我在羲和宫的五万年都是寮乘陪着的,想来我对他自然而然地亲切感便是如此而来。所以,既然我将他看成兄长一开始便是错的,那我如今正好重新整理一下情绪,将他当成一个寻常的男子。他若不嫌弃我,我便对他负责了便是。 跳下云头后,我拍了拍衣袖沾上的浮云,抬头一看,见遇真站在羲和宫门口,正疯狂往守门仙婢手里塞着信。 第二十六章 感情的适配性 他果真是锲而不舍,如今还在往羲和宫塞信。 每次见了他都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我还是躲着他些算了。 左右看了看,也就羲和宫拐角的一棵歪脖子树离我最近,且能够藏人。于是我稍微垫了垫脚尖,悄无声息地挪到了歪脖子树后面。 在歪脖子树后面藏了半晌,确定没再听见遇真的声音后,我趴在树后,打算探出头再确认一遍,结果刚把头伸出去便看见了抱着手站在我面前的遇真。 我问:“你是如何知道我在此处的?” 遇真揉了揉鼻子:“闻到你的味道罢了,这有何好稀奇的?” 我赞叹道:“狐狸果然是犬科动物,鼻子灵光。” 遇真皱了皱眉,将揉鼻子的手搭在另一只手上:“今日你身上竟然有寮乘帝神的味道了,你们干什么了?” 被他如此逼问我不经有些心虚,心虚遂语气强硬了些:“我们能干什么?什么都没干。” 遇真哼笑了一声:“那便是真的做了什么。”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这个女人真的是十分朝三暮四,昨日才与我亲吻,今日便沾上了其他男人的味道,我很不开心。” 昨日才与他亲吻?看来他读的书不够多,形容一件事都形容得如此暧昧不清,若是往后他入了羲和宫,我定得将寮乘给我的那些古籍都拿给他看一看。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什么叫做我与你亲吻?明明就是你单方面亲我,那只能说是我被亲,以后可别乱说话。” 遇真不再是以往吊儿郎当的表情,他黑着一张脸,将我抵在树边:“我亲了你你身上便有我的味道了,你便是我的所有物了,我不允许别的男人的气味盖住我的气味。” 他指定是有些毛病。 见他这副模样我有些害怕,一边周璇一边找机会逃出他的桎梏:“上次你与叫做什么的仙子接吻,按照你的说法她更得是你的所有物了,你怎么有这么多所有物?谁都是你的所有物吗?” 遇真将我拦得更牢固:“你是吃醋了?” 我摇了摇头,眼疾脚快地往一旁冲去,结果遇真抬起手臂拦腰又将我搂了回去。我还来不及站稳,他一张脸就砸了过来,我急忙微微低头,一个头锤顶了回去。再次抬头时,看见遇真捂着鼻子,一脸生气地看着我。 他白皙的手指间微微渗出血,看来是我那一记头锤砸得太重了,将他鼻子砸出血了。 他略带鼻音地说道:“你怎么这么虎?” 我反驳道:“谁让你将脸凑过来?你凑得快了我只有如此将你顶回去。” 他皱了皱眉,微微仰了头:“有没有带手帕?血止不住了。” 见他如此凄惨,我也于心不忍,想起来我好像真的带手帕了,遂低头去找了找。 刚将手帕找到便听见遇真叫了我一声,我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去,结果眼前是他骤然放大的脸。 遇真站直身子,拿过我手中的手帕:“被你撞晕了,瞄得不太准,不过亲了嘴角也算接吻了。往后你只能有我一个男人,不能再沾上其他男人的味道。” 我鼻子一酸,质问他道:“你怎么非要做到如此地步?我不想与你做这件事,如今你这般做了就是自私。” 遇真皱了皱眉,抬了抬手,随后又将手收了回去:“你哭什么?被我亲了很委屈吗?那些女仙挤破了脑袋都想与我……” 我打断了他的话:“她们想你便去找她们,我不想。往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往旁边跨了两步,正准备大踏步往前走,结果遇真拽着我的衣服又将我拉了回去:“明明每一次都是你来偶遇我的好吗?怎么又说成我去找你了?你讲不讲道理?” 好啊,他恶人先告状。 我说道:“以后你别再出现在羲和宫门口便不会再被我偶遇了。” “我来羲和宫是拜师的,与你何干?”遇真扶了扶额,“就这么和你说吧,我想让你离开寮乘。” 听他说这话我颇为震惊,震惊之余又有些好笑:“你凭什么让我离开寮乘?” 遇真说道:“你说你是他姬妾,其实今天往前,你身上根本就没有他的气味,说明你们没有做过亲密之事,也就是说,他并没有这么喜欢你。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干脆将他放了,让他与真正适配的人在一起。” 昨晚我与寮乘做了亲密之事,虽然他是为了给我传输神力,但是为此我是打算对他负责任的,只是他到底对我是何种看法我确实还不得而知。现在遇真来同我说这番话,肯定不是脱口而出的。 我问道:“与寮乘真正适配之人是谁?” 遇真叹了叹气:“你是女孩子,我本不想说出来伤你的,但是如今你与他有了实质性进展,我若是再不说就晚了。” 他认真看着我:“与寮乘真正适配之人是我阿姐。你肯定知道寮乘从西北大荒回来后中毒了吧?他是为了救我阿姐才中的毒,如果不是如此,鲛人根本不可能伤得了他。虽然现在他仍旧嘴硬,但是他中毒的时候我阿姐是彻夜照顾他的,现在整个千秋林都知道我阿姐把自己献给了寮乘。” “小初岁。”遇真握住我的肩膀,“虽然你先一步与寮乘在一起的,但是他并不喜欢你,喜欢你的男人怎么可能碰都不碰你?我看你还年轻,往后还会遇到好男人的。” 我抬手拍开他握着我肩膀的手:“这话为何你来和我说?弥真为何不自己来和我说?” 遇真不再过来握我肩膀:“我阿姐心地善良,她不忍说出来伤害你。其实寻常时候你们二人共侍一夫都没问题的,但是我们九尾天狐一族讲究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与其他女子分享夫君,所以我阿姐这段时日特别难过。我也不是想让你同情她,毕竟在这段感情里你才是弱者。” 我默默看着他,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遇真又接着说道:“九尾天狐一族人人貌美,我阿姐的容貌尤甚,哪个男神仙见了她不神魂颠倒?而且我阿姐是九尾天狐一族的公主,九尾天狐又是上古战功赫赫的仙族,无论哪点都配得上帝神。而你呢?你是何出身?你恐怕除了一张脸便什么都比不过我阿姐了。” “你们对感情是这般算计的?出身不好之人便不配拥有感情了?”我抬眼看着他,“这是弥真与寮乘的事,若你是为了你阿姐来对我做出那些过分之事的话,那大可不必。往后不要再出现在羲和宫,我最后和你说一遍。” 说完我便准备走,结果遇真还是不放我。 他拽着我的手,说道:“若是你担心曾为寮乘姬妾的身份让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那我可以娶你。我刚才说了,九尾天狐一族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若是娶了你便定不会和别的女仙有染了,一定会永远爱护你,与你相敬如宾。” 我转过头看着他:“以前我看书时,从不喜欢相敬如宾这个词。既要相敬如宾,那一开始便不要与这个人走在一处。我们三观不合,不宜再多接触。而且,你与天界仙子有染,还要宣扬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真的是很可笑。” 遇真被我一番话说得瞠目结舌,此刻我暂时完胜他,心里甚是舒坦,也算是回报了他之前让我感到的屈辱吧。 眼睛余光瞟到遇真手腕上特殊的印记闪了闪,随后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腾空没入了云中。 之前见遇真和弥真长得极像,却没想到这一层。九尾天狐一族若是有双生子,双生子便会在手腕上生出这种特出的印记,所以遇真与弥真姐弟二人天生便能产生心灵感应,想来他是去寻他阿姐了。他能为了弥真牺牲色相来勾引我,也侧面说明了弥真的心情真的对他的影响很大,双生印记真的是在道德绑架双生中强大的那个人。 我理了理衣服,漫步朝羲和宫走去。 原本之前想好了要与寮乘以新的身份开始,但是现在来看我确实是忽略了他自己的感受。总不能莽撞地将原本的关系挑破,结果使得俩人都尴尬吧。得寻个时间问问他是如何想的,要如何问也得好好想想,说话是门大学问。 我才在羲和宫躺了不过半日,门外又传来了吵闹声。 木黎走进来为我将殿门关上,还体贴地给我倒了杯茶:“帝神不必起身,又是那个九尾天狐少主来递信了,待他闹一会儿便会离去。” 我一听见是遇真便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身,说道:“将他撵出去,让他闹惯了便要在羲和宫生根了。” 木黎将茶杯放在一旁,说道:“是。” 随后她轻声走了出去,出去时还不忘帮我将殿门关上。 我竖起耳朵听了听声音,听见木黎对他态度很是不友好地说道:“我家帝神觉得你太过吵闹,让你以后都别再来了,她听见你声音觉得很是烦心。” 不愧是我的随侍仙官,甚是让我解气。 第二十七章 九尾红狐狸 我本想静静心躺个一天,结果遇真来此这一闹,又将我闹得心情烦躁。 遇真说的寮乘中毒一事我还记得,当时寮乘回答我的是,是他自己愿意中的毒。这个自己愿意确实值得好好琢磨琢磨,不过琢磨来琢磨去,总结出来的结论还是字面意思,他愿意,为了救弥真他愿意。 只是他既然愿意,又为何对弥真避之不及呢?真是难以猜透他的心思。 门外遇真吵吵嚷嚷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可见木黎没能将他赶走。 他吵闹得我越发烦躁,遂翻了个身,将枕头压在头上,企图隔绝一些他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没有再传进我耳里,我将头上的枕头挪开一些,结果还是听不见他的声音。看来并不是枕头的作用,遇真真的走了。 走了便好。 我坐起身将枕头放好,又打理了一番被子,将枕头和被子都拍得软和后,我直直躺下去,将被子盖好阖眼准备眯一会儿。结果大门被一掌拍开,我被吓得心脏漏跳了好几拍,整个人条件反射般坐了起来。 “岁儿,你怎么在睡觉?”是复奚。 我捂着心口扭头去看他,缓了缓又躺了下去:“你差一点将我吓死在床上。” 复奚走过来坐在我床边:“方才我见你宫里的人在撵遇真,说是你吩咐的,我就以为你醒着的,所以直接进来了。” 我点了点头,翻身背对着他,将被子拉上来盖到脖子上:“确实醒着的,正准备睡,你来此有何事啊?若是没事便留下来睡个午觉吧。” 复奚将我一把拉了起来:“睡什么午觉?这天眼见着都要黑了。我来此一是为了来告诉你后日加冕仪式你需要注意的事项,二是来陪你吃晚饭。” “哦……”我挠了挠头,想了想,“可是我没在这里吃过饭,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做菜,要不然我跟你走一趟,去你舒晁宫吃吧。” 复奚眯眼笑了笑:“正好,我宫中做菜仙侍时常问起你,若是你今日去吃饭,他定会很高兴,说不定能再做出几个新菜式来。” 我盯着他:“还没记住他名字呢?” 复奚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了,你起来将衣服穿好,我去门外等你。” 复奚刚刚站起来,木黎便走进来挡在了他面前:“复奚帝神这便要走?为何不留下来吃饭呢?” 我问道:“我从未在此处吃过饭,宫中竟也配了做菜仙侍?” 木黎转向我,回答道:“御菜司也可以送菜过来,但是送到三十六重天来也凉了一半了,如果两位帝神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做几个菜。” “如此甚好,木黎,你且去做吧,我也懒得跑了。”我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起木黎帮我熨烫好的衣服披在了身上,随后倒了杯热茶递给复奚,“天气还是有些凉,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复奚接过我手中的茶杯,说道:“遇真为何在你门前痴缠?” 我揉了揉太阳穴:“你现在一说到遇真我就头疼,还不是因为他想拜入我门下?一直吵吵闹闹,吵得心烦。” 复奚颔首:“我帮你将他撵走了,你准备如何谢我?” 我想了想:“让木黎也帮你熨烫衣服?她熨烫衣服的手艺很好。” 复奚喝了口茶:“要熨烫衣服也得你来,若是假借旁人之手还如何算得上是你谢我?” 我丑话说在前头:“那你明日将你的衣服拿来,我帮你熨烫。不过我实在是笨手笨脚,若是将你那些华丽丽的袍子烫出几个洞可别怪我。” 复奚将手中茶杯一放:“你爱烫几个洞便烫几个洞,都随你。只是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你商量。” 我看着他,等他接着说下去。 复奚说道:“你不会忘了吧?之前说的跟我去将三界都游一遍。之前你只说帮寮乘寻了药便去,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打算何时跟我去?” 对,还有这一茬事,复奚不说我还真的忘了。 我右手捏了拳打在左手上:“还真是,那我们待我加冕仪式结束了便去吧。” 加冕仪式一结束我就去问寮乘心中所想,若是他不嫌弃我,我便与复奚商量商量带他一起去。若是他心中确实有弥真,我也好出去躲一躲,要不然与他做了如此亲密之事,我可是不好意思再见他。 复奚很是乐意,手一挥,一副地图出现在了半空中,他一顿操作后,人界的地图被放大,放大到能看清建筑和来往行走的人。 “岁儿,我们可以先去人界,因为这天界你也待了这么久,总得换一换。将人界游完了我再带你游天界。” 木黎端着菜走了进来,看见复奚在给我介绍人界,遂问道:“二位帝神是要下界吗?” 我一边看着复奚给我划拉地图,一边对木黎说道:“对啊,去人界游一番,我虽然已经这么大岁数了,但是见识实在是浅薄,总得将这三界都看一看才行。” 我转头去看木黎,发现她也紧紧盯着复奚的地图看:“木黎,这次恐怕不能带着你了,你等我回来,下次带你出去玩儿。” 木黎听了我的话后,急忙说道:“帝神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地图中的场景好看遂多看了一眼,并不是要跟着去。我等三昧真火的职责便是看好羲和宫,照顾好帝神,除此之外我也别无所想。帝神且宽心地去游历,我定将羲和宫看好。” 木黎这番话甚是让我感动,她长久待在羲和宫内肯定也是十分寂寞的,若是将她一同带去其实也未尝不可。 于是我对着复奚问道:“你可会带着玉宿一同去?” 复奚将地图收了起来,说道:“玉宿会留在舒晁宫里帮我打理寻常事务,随侍仙官需要在我离开寝宫时做好掌事仙官应做之事。” 对,随侍仙官也是掌事仙官,若是木黎走了,羲和宫一众大小事情便会堆在一起。 “而且。”复奚看着我,“岁儿,此行我只想与你一起,这是你刚修成仙身时我对你的承诺。” 木黎跪在了地上,朝我行了大礼:“帝神对木黎的好木黎都铭记于心,帝神不必如此,你只管放心前去,帝神开心木黎便开心。” 我将木黎拉了起来,说道:“我说过,我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以后无需行此大礼。” 木黎垂头弯了弯身:“我记住了。” 我冲她摆了摆手,说道:“你也去吃饭吧。” 待木黎下去后,复奚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给我:“这是我整理出来的注意事项,你将它看一遍,稍稍有个印象便行了,后日自会有人引导你。” 纸上将加冕仪式的流程写了下来,包括每个流程应该注意什么,复奚很是贴心。不过其他四个帝神也经历过加冕仪式吗?就算经历过加冕仪式也过去这么多年了,复奚如今还能记得如此清楚,果真是记性好。 我本打算加冕仪式前一日好好休息的,结果第二日清晨,门外又传来了吵闹声。 我迷迷糊糊听见守门仙婢说着什么,帝神不让,快些离开。 自此我清醒了一大半,原来又是遇真来了,他已经顽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我翻了个身,捂着耳朵准备努力入睡,结果门外的吵闹声更加大了。因为捂着耳朵,所以我只能听见阿巴阿巴的声音。 我有些好奇到底是为何更加吵闹了,遂将捂着耳朵的手放了下来,手刚从耳朵上挪开,便听见了守门仙婢慌乱的声音。 一个说:“他晕倒了他晕倒了,怎么办?要不要管他?” 一个说:“怎么管啊?帝神都说了,让他不得踏入羲和宫。” 又说:“他烧起来了?是不是烧起来了?我看他头发好像冒烟了。” 接下来是木黎的声音:“别吵了,我去看看,帝神还在睡觉,别叨扰她。” 自此我全部清醒了,是谁被烧了?还有人敢在一堆火面前玩火? 接下来又传来了惊呼:“木黎姐,你没事吧?” 木黎被伤着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起身将衣服披上,疾步朝羲和宫正门走去,一去便看见一众红衣服围成一堆,不安地一声声讨论着。 “怎么了?”我走到她们身后,问道。 她们见我来了,连忙让到两侧,让出坐在地上的木黎和躺在地上的遇真来。 我走上前去,拍了拍木黎的肩膀:“发生了何事?” 木黎急忙起身,伸出被灼伤的右手给我看:“狐狸少主好像烧起来了,皮肤烫得紧,我触碰不得。” 我这一宫的仙子都是三昧真火化型的,竟还能被遇真灼伤? 我将木黎拉至身后,蹲下身去看了看遇真。 他两眼紧闭,趴在地上,周身有隐隐火光,衣衫已经被烧得破了几个洞。看样子他是内里在自焚,和我以前颇为相似。 我伸出右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一股热浪瞬间钻进了我指尖。我抬起右手仔细刚看了看,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再看向遇真时,发现他已经变成了一只火红的九尾狐狸。 第二十八章 不速之客 遇真如今变回了真身,若是随他趴在这里难免不被路过的仙鹤叼去。纵使他之前让我讨厌至极,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得把他捡回去。总不能九尾天狐送上天修习的少主被仙兽掳了去吧,到时候老狐王指定得上天来闹一闹。 我伸手打算揪着他脖子后面的皮毛将他弄起来,结果宽大的袖子碰到他身体,不多时便冒出了烟。 我将揪着他的手松开,拉过袖子来看便气不打一处来。我以德报怨将他救下,结果还毁了一件衣服。 现下只有用祖神留给我的毯子将他裹住了,将他裹住后反而更容易提进羲和宫里。 我本想寻一间满是灰尘的屋子给他住的,只是我宫里的三昧真火们太过于勤劳,将羲和宫打扫得不染一丝灰尘。于是我便退一步,挑了一间离我主殿最远的屋子给他暂住。 他如今只能躺在我的毯子上,我坐在一旁思虑良久,我这毯子被他如此亲密接触了,若要彻底清洗会不会将毯子的防火性能破坏掉。 遇真周身的空气热得紧,我越发觉得这热度很是熟悉,遂伸出右手食指戳在了他眉心处,细细感受了一番,发现他体内竟有混沌之火的存在。 混沌之火伴了他太久,如今已与他的血肉融合在一起,想要取出来得花时间慢慢将混沌之火剥离出来。 也不知道这丝混沌之火是怎么进入遇真身体里的,按理来说他的肉身是绝对不可能与混沌之火共存的,所以他活了这么些年,肯定是有人定期给他压制混沌之火,只是压制的作用不大,只能暂缓他的不适,所以他内里已经被混沌之火烧得不成样子了。 遇真和弥真是双生子,弥真肯定能够感受到遇真的状态,只是遇真都烧成如此模样了,弥真竟没有来寻他,说明弥真笃定了遇真若是晕死在羲和宫门口,我就一定会把遇真捡回来,并且帮他压制体内的火气。 不过她心也是真大,万一我便偏偏是那铁石心肠之人呢?又万一我恰巧不在羲和宫呢? 现在可以确定一点,遇真此次上天就是奔着我来的,因为天界明光君修成仙身一事早已传开了,偏偏遇真体内的火气又没办法去除,所以他们只能让遇真拜我为师,哪有师父不救徒弟的? 他们也算赌对了,现在这种情况来看,我确实会让遇真留在羲和宫。而若是让他不明不白留在羲和宫,天界只会传出一个秘辛,明光君色欲熏心,霸占小奶狐,将他框在羲和宫内,日日临幸,好不潇洒快活。 所以我只能将他收入宫中,做我的徒弟。至于我为什么非得救他,这就要追究起他体内混沌之火的来源了。这来源只能是我,只是这丝混沌之火到底是祖神在分出我真身点太阳时落入下界的,还是将我从他额间分出来时不小心落入下界的都无所谓,反正这个原由就是祖神。 既然我与祖神是造成遇真此般惨状的始作俑者,那祖神不在了便得由我来善了这件事。 大不了将他体内混沌之火成功剥离出来了再寻个理由让他永久出门游历便是。 将他体内混沌之火压制住后,我又回了主殿,让木黎陪我再走一遍明日加冕仪式的流程。 木黎将祖神留给我的红裙端了来,说道:“帝神,裙子我已经按照你的尺寸裁剪过了,明日你定能大放异彩。” 嗯,加冕仪式当日,有人同木黎说了同样的话。 加冕仪式还没开始,我候在轩宁台外,毕相过来与我说话,他说的便是:“你穿这红裙很是好看,等会儿一定能大放异彩。” 此时我也管不了什么异彩不异彩的了,我刚刚才知道,原来加冕仪式会来这么多神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海里泡的都来了,不论大仙小仙无一人缺席。现在我只求等会儿能顺利加冕,别生出旁的什么事端来。虽然我平日里承认自己愚钝,但是此时还是要面子的。 不多时,寮乘也到了,今日若方跟在他身侧。 我原本就已经紧张得手心出汗,再加上看到寮乘,我更是紧张得喉咙冒烟,不知道等一下该如何与他打招呼。 寮乘要比我自如得多,他走到我身旁帮我打理了一下头发,随后说道:“你那日跑得匆忙,我还没将话告诉你,至于你说的若是不嫌你愚钝……” 我身子僵了僵,快速瞟了眼站在一旁的毕相和鸣也,急忙打断寮乘的话:“是是是,等会儿说,等会儿说。” 寮乘笑了笑:“那等你先办完加冕仪式。” 鸣也伸长脖子四处看了看:“怎么复奚还没来?这都快开始了。” 鸣也话音前脚刚落,复奚后脚便到了。 只是复奚身后还跟着一个熟面孔——林丘。 复奚转身冲林丘说道:“你去到处逛逛吧,我有事。” 林丘看了我一眼,又偷瞄了寮乘一眼,随后连连应着复奚,但是却迟迟没挪动脚步。 复奚扭头去看他,问道:“怎么还不走?” 林丘回道:“复奚帝神,我动不了。” 复奚皱眉将林丘看了看,随后转头来看着寮乘:“怎么了?辰君。” 寮乘没回他这问题,而是问道:“你怎么遇到他的?” 复奚一头雾水:“怎么了?你也认识他?” 寮乘说道:“不过就是一登徒子,我之前让他永不得上天,没想到今日他竟利用你上了天。” 复奚转头去看了林丘一眼,随后更加疑惑地转过头来冲寮乘问道:“登徒子?登谁?登你?” 寮乘手一挥,林丘便直直飞了出去:“一个情劫罢了。” 复奚将林丘拽了回来,冲我笑了笑:“岁儿,你先在这里准备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化为一道金光,瞬间没了踪影。 鸣也和毕相一脸看戏的表情:“寮乘,你的情劫?一个男子?” 寮乘也不解释,正直地站在那里,引来鸣也和毕相唏嘘一片。 按理来说,林丘只是我的一个情劫,这个情劫人选是已经注定的,所以纵使他之前有过轻薄我的想法我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不过既然寮乘想要保护我,那我便随着他不解释便罢。就是不知道林丘为何要利用复奚上天一趟,总不会是闲着无聊,或者说是为了参加一个加冕仪式而不顾之前的神罚吧? 思绪正停在此,复奚走了过来,加冕仪式也在此时开始了。 三昧真火仙子排成两列跟在我身后,我们穿的皆是红色,虽然红色略有区别,但是也鲜艳得不行。 我努力端着威仪走到了轩宁台中央,前面一套形式主义的流程走完后,便到了真正的加冕仪式。 我如今知道为何要给我传输神力强行提升修为了,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灵气扑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若是没有寮乘传给我的神力撑着,恐怕此时我已经跪在地上了。 我强颜欢笑撑下日月星辰,天地灵气的加冕后,众仙朝我齐齐跪拜,自此我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帝神。 下了轩宁台,我只见复奚,毕相和鸣也站在方才的地方等着我。我一路下来都在想,要如何问清寮乘的心意,结果想清楚该怎么问了,寮乘却不见了。 还没等我问,毕相先说道:“寮乘回瀚云宫了。” 我追问道:“他怎么不等我来便先回去了?” 鸣也说道:“原来你不知道啊?寮乘因为看顾你,所以每一万年就得闭关一次,这次闭关本应该在祖神祭典第二日便开始的,只是他知道你即将加冕,他便撑到了现在才回去闭关。” 复奚安慰我道:“其实闭关也不是什么大事,寮乘没几日便能出来了,你刚加冕,正好随我到处走走,对你大有裨益。” 毕相和鸣也附和道:“对,你得增长见识才,多体会一些东西,这样对你有好处。” 看来是天意让我此时问不了这个问题,那便留着下次再问吧。 加冕仪式结束后,还有一个宴席。我本不想参加的,结果逃也逃不掉,我一个人的座位放在正中间,光是想想都觉得无比尴尬。 座下神仙朝我敬酒,我喝了几杯,几个青年男神仙便端着杯子朝我走了过来。 我原以为这就是寻常敬酒,结果打头的男神仙与我碰杯之时,手指头恰似无意地滑过我的手背,我抬眼看去,正好看见他冲我抛媚眼。 其余几个青年男神仙皆是如此,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来不光男帝神会被女仙痴缠,女帝神也免不了这一遭。 我开始思考起来,若是我收了这些男仙进宫,能给他们什么呢?总结下来,并不能给他们什么,所以也想不明白他们如此是为了什么。 这一场宴席真是让我劳心劳神,还好我喝得不多,勉强能下座位。 复奚来扶着我,说道:“天色晚了,鸣也和毕相先回去了。” 我看见复奚来扶我的两只手有好几个血洞,遂问道:“你将林丘打了?” 第二十九章 你打算改行捡破烂? 复奚也不遮遮掩掩:“是啊,因为寮乘说他是一个情劫我便知道是你的情劫了,我看了他的记忆,看见他对你那般……而且他因为神罚上不了天,竟敢利用我,打他一顿给他个教训。” 我抬手准备去搭他的手,结果眼中有重影,搭了个空。 复奚将我手拉了过去,说道:“我已经将他扔了下去,你不必在意。” 我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搭在他手背上,真真实实地摸到了几个血洞:“你说你要打便打,何必用手去打他?现在手伤成这样又得上药。” 复奚“嘶”了两声:“岁儿,我好痛啊,你得帮我上药。” 我点了点头:“我自是可以帮你上药的,只是你为何会将他带上天呢?” 复奚说道:“我将吞金兽抱下界,正准备回来,结果吞金兽挣脱我的手跑进了林子里,林丘帮我把吞金兽捡了回来,说他要去天界参加加冕仪式,我就带着他一道了。” 我跌跌撞撞爬上一朵云:“随他为何要上天吧,反正他现在也下界去了。” “对,你就当今日没见过他。”复奚也爬了上来,“我送你回去,然后你帮我涂药。” 下了云,复奚搀扶着我往羲和宫去,刚进羲和宫正门,一个人瞬间趴到了地上,喊道:“恭迎师父。” 我眯着眼睛将他看了看,这才想起来,昨日将遇真给捡了回来,我确实说了要收他为徒的。 复奚疑惑道:“遇真?你何时拜师的?” 遇真听见声音后抬起头来看了看,随后问道:“复奚帝神?怎么你俩来了?我师父呢?” 复奚问道:“如果没猜错,你要拜的师父是明光君吧?” 我轻咳了两声:“我便是明光君,你要拜师便将礼数做全了,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遇真一脸不可置信地仰着头看着我,看了半晌,向复奚求证道:“她便是明光君?” 复奚点了头:“如假包换。” 遇真也许是一时难以接受,趴在地上不起来。 我说道:“这师是你撞了南墙都要拜的,现在不想拜了也无事。” “拜拜拜。”遇真站起了身,“那我明日再拜,你……您先好好休息。” 我颔首,由着复奚扶着进了主殿。 可算是装了一把,看他遇真往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复奚将两只手伸到了我面前:“岁儿,帮我上药。”想了想,他又问道,“你为何突然要收遇真为徒?之前不是都拒绝了吗?上次还将他撵了出去。” 我沾了些药涂在复奚手上:“我本也不想与他有关系的,只是偶然发现他体内竟有混沌之火,不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总得将混沌之火从他体内剥离出来,要不然他迟早得死。” 复奚往他手上伤口吹了吹:“那确实够呛,九尾天狐都是雪狐,怕热的雪狐被火一直烤着,不用多久便会死。遇真活到现在还没死,只能说明九尾天狐一族在举全族之力来保他,肯定是实在保不住了才将他送上天来缠着你的。” 原来九尾天狐是雪狐,之前遇真递来的推荐信说他属性与我适配,我因不知道而没察觉异样,也是白白浪费他递过来的这些信了。 我帮复奚涂着药突然有些犯迷糊了,复奚也很是体贴,将药收好,与我告了别便出去了。 我原本准备睡下了,但见外面微风习习,难得风里夹杂了暖意,遂想着爬到屋顶坐坐。 住在三十六重天的神仙真是寂寞,坐在屋顶上只能看见头顶上的星星。 我闲来无事数了数星星,每每数到一百二十三颗星星便开始犯糊涂,然后只得又重新数一遍。最终我气馁了,喝了酒脑袋总归有些糊涂,其实不数星星了,欣赏欣赏四周的林子也是极好的。 羲和宫外一颗树下貌似站着一个人,他一半身子藏在树后,正在仰着头看我。 月光将此人衬托得无比阴森,我瞬间被吓得酒醒了一半。 是鬼?不可能不可能,鸣也管着冥界,怎可能让这些鬼跑到天界来? 所以站在那里的是神仙?哪个神仙会大半夜跑到羲和宫的树后藏着? 事情有些诡异,我起身准备回去,结果脚底一滑,没有落进院内,反而落到了羲和宫外面。 我偷偷抬眼看了看,发现那人还站在原处,现在不再是仰头的状态了,而是稍稍低头往我这个方向看过来。 好在守门仙婢还好端端地守在门口,能给我壮些胆子。 我佯装无事般起身拍了拍裙子,正抬脚往里走,结果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这个声音真的是十分熟悉,我转头一看,发现林丘笑嘻嘻地站在我身后。 我被吓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结果林丘一把拽住我的手腕,说道:“你为什么要怕我?” 他捏我手腕的极其极大,我下意识转头去看守门仙婢,结果发现她们仍旧站在原处,貌似并未发现我在此。 林丘笑了笑:“帝神,别看了,你在我结界内,不会有谁发现你的。” 我抬手甩开他的手,随后一记混沌之火朝他扔了过去。 林丘躲让不及,恰巧被混沌之火烧到了右臂,他叫了两声,将被烧的右臂砍掉,随后抬起头来看着我:“果然混沌之火我扑不灭,不过……初岁,你为何对我如此狠心呢?” 他将右臂砍下我才想起来,之前寮乘将他手臂给卸了,如今他手臂又是如何好端端的? 见他步步逼近,我抬手又准备给他一击,结果他用左臂将我箍进怀里,贴在我耳边说道:“之前我俩在一起时我还未抱过你,如今算是圆了这个愿望,初岁,你原谅我吧,我不要连云了,只要你。” 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原先只是懦弱没有主见,现在竟变得这般恶心。 我实在是动不了,遂抬腿朝他要害踢了去,他吃痛,我这才得以逃脱。 林丘皱着眉看着我:“你如何变成如此般毒妇的?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跟不跟我回去?” “现在还不是白天,你做什么白日梦?”我两手结印,自丹田处引出混沌之火,本想着烧死林丘或者引起三昧真火注意,我总得实现一个,结果林丘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挡住了我的混沌之火,我扭头一看,守门仙婢还是没有发现我。 林丘笑了笑:“你是帝神又如何?今日还不是打不过我?” 修为到用时方恨少,我只怪我修为不佳才让我沦落到此种地步。 一条红色大尾巴突然卷了过来,将我裹住带出了林丘的结界。 我低头一看,是遇真,他九条尾巴在身后晃悠,其中一条裹住了我。 遇真抱着手,看着林丘,说道:“你是哪个狂徒?竟敢来羲和宫闹事?” 这时,羲和宫里一堆仙子呼呼啦啦涌了出来,皆站在遇真身后,仰头一脸焦急地看着我。 我被尾巴裹得只露了一颗头,自然是只有出言安慰她们了。 她们让我放心,随后结了阵,周身冒出火光,只待一齐冲过去将林丘打杀了。 见她们没有放下平日里的修行,我很是欣慰。 林丘见状也不慌忙,他笑道:“初岁,前些日子我们才在一起温存,这才多久你便换了一个男人?” 我“呸”了一声:“什么温存?注意你的用词。” 遇真亦笑了一声:“她是帝神,就算真与你温存了也是给你的恩典,你来此处是为了做什么?要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让她怜惜你?而且……”遇真突然爽朗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也太丑了吧?她又不是瞎眼了,为何要去宠幸你啊?” 林丘眉头紧紧皱起,脖子青筋都尽数冒了出来:“那你这只臭狐狸在此处做什么?袒胸露乳,一副浪荡模样,莫不是也来祈求她宠幸你的?” 遇真笑个不停:“我长得好看,她爱怜我也是应该,有我做个对比你应该明白自己是什么垃圾了吧?” 林丘突然冲了过来,看他一脸怒气的模样,应该是非要与遇真打一架了。只是他还未接触到遇真便被三昧真火烧得惨叫摔到在地。 林丘变成一团火球往外冲去,三昧真火仙子们打算去追,结果遇真冲上前将她们拦了拦:“你们看好羲和宫。” 他跑得极快,我被裹在他尾巴里动弹不得,拍面而来的凉风打得我头发乱如稻草,也不知遇真是不是忘了尾巴上还有一个我。 他两条尾巴快速延伸,将林丘拍倒在地。随后亮出两只爪子,爪尖锋利无比,将林丘打了个半死。 “小帝神,你可还满意?”遇真显然是在问我。 我清了清嗓子:“嗯……嗯。” 遇真走到林丘身边,抬起脚将林丘从三十六重天踹了下去,随后拍了拍手:“这种渣滓就应该将他杀透,免得再出来恶心人。” “差点忘了,你还在我尾巴上。”说完,遇真将我放了下来。 我理了理乱得无法理清的头发,抬头看了看遇真,发现他的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头发也颇为凌乱,也就那张脸皮还稍微看得过去了,难怪林丘说他袒胸露乳。 我问道:“遇真,你打算改行捡破烂?” 第三十章 出去游历一番 遇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衣服被烧坏了,羲和宫里也都是女仙,我自然是只能将就着穿这身衣服了。” 想起寮乘之前总是信手给我变衣裙,我遂问道:“你不能给自己变一身衣服吗?我是不会变衣服,只有你自己来了。” 遇真疑惑地看着我,随后皱了皱眉:“你不知道变衣服出来的前提是自己备得有衣服吗?若是每个神仙都能随意变出衣服来,那天界还养这么多天蚕做什么?” 如今我要做他师父,自是不能太露怯,于是咳了两声道:“嗯,对,是这样的,那你便先穿着这身衣服吧,没准你阿姐体会到你的羞涩之心了会来给你送衣服。”我转身往羲和宫的方向走去。 遇真快走两步跟到我身侧:“方才那个男的是谁啊?” 我无意为他解惑:“师父的事情你别问。” 遇真“哦”了一声:“不问就不问。” 第二日一早木黎便来将我叫醒了,我实在困得紧,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木黎摇了摇我:“帝神,今日是狐狸少主的拜师礼,我们得起来梳洗一番才是。” 对,今日我要得个徒儿了,想到此,我爬了起来,梳洗了一番后,庄严地踏出了主殿。 一出主殿便有一张椅子,木黎扶我坐下后退了下去,吹了两把风清醒了些,我看见遇真端着一碟东西朝我走了过来。 他将碟子里的东西一一放在我脚下的台子上,随后庄重地跪了下去。 睁大眼睛一看,我所坐之处被高高架起,脚下的台子中间摆放着香炉,两侧摆放着瓜果,活脱脱一尊被供奉的神像。 我连忙起身,寻着路下这高台,我活生生的在这里,怎么还将我供奉上了? 遇真仰起头抬起手来制止我:“别动,这是九尾天狐一族最高的礼数,只有身份地位极高的人才能享受,今日我要拜师,自然是得用这个礼数的。” 我迎上遇真热切真挚的眼神,一时不忍跳下去,遂思考了片刻还是坐了回去。 遇真见我坐好后,握着三炷香朝我跪了下去,随后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弟子九尾天狐遇真在此三拜,一愿师父洪福齐天,二愿师父神力无边,三愿师父身体康健。” 好家伙,还挺押韵。 说完,他将三炷香插入香炉中,我嘴角颤了颤,果然跟供奉是一样的流程。 遇真伏地不起,我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高台之上就我一人,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只能随意来了。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起来吧。” 遇真抬起头来盯着我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将我盯得越发心虚。 我又清了清嗓子:“赐座?” 这时,木黎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请帝神赋予神印。” 赋予神印?这神印怎么赋予他?莫不是用混沌之火将他额头烫出一个“岁”字来,证明他是我的徒弟? 应该是这样了。 我舔了舔紧张到干涩的嘴皮,又搓了搓手,跳下高台走到遇真面前:“会有些疼,不过我可以将混沌之火扑灭,这你不必担心。” 遇真眉头一皱,往后退了半步:“你做什么?要用火烧我?” 我问道:“要不然怎么弄?神印不就是为了证明你是我的人吗?我只有用混沌之火给你脑门烫一个岁字了。” 遇真咬牙切齿,小声说道:“你只需用手点我眉心便可,不要用火在我额头烫你名字。” 我听明白后,抬起手指头冲他眉心比了比,随后点了下去。刹那间,他眉心旋出一个火红的花纹,随后花纹又消失不见了。 遇真随后浑身冒出红光,红光直冲天际。 我朝红光看去,看见直冲天际的红光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才散去。 遇真双手捧着一杯茶递到了我面前:“师父请喝茶。” 我侧头去看遇真如今乖巧和顺的模样,一时有些不习惯,往日他可谓是桀骜不驯的采花仙男,现在倒是一只顺毛狐狸了。 我“嗯”了一声,接过遇真递过来的茶杯,仰头喝茶之际,听见遇真说道:“虽说你又弱又笨,但是既然做了我的师父,我定会陪着你的。” 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我盯着遇真看去,发现他此时低眉顺眼,貌似方才那番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遇真又伸出双手:“师父既将茶喝完了便将茶杯递与我吧。” 我擦了擦嘴角的茶水,将茶杯放入遇真手中,一副雍容姿态:“辛苦你了,小遇。” 遇真貌似对我给他的称呼没有不满意,恭顺地接过茶杯,转身将茶杯放到了放瓜果和香炉的台子上。 “岁儿,你这边弄完了吧。”复奚扒在门边,问道。 我颇为惊讶:“你怎么来得这么准时?” 复奚指了指天:“方才你的红光都冲天了,整个天界都知道初岁帝神收了个徒弟,我又如何不能准时来找你?” 竟这般张扬,收个徒弟还得弄得人尽皆知。 复奚催促我道:“快些过来,我们得走了。”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之前和复奚约好了,要去下界游一番的。 我抬脚朝复奚跑去,跑了几步又想起现在围在这里这么多人,我总得留下个交代再走,遂又回头叮嘱道:“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们要好好看家。” 说完,我又跑了两步,才想起如今我才收了个徒弟,总得给他留下一些话的,于是又回头说道:“小遇,为师下界游历一段时日,这段时日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不要太过于拘束。” 遇真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他是担心自己体内的混沌之火又发作,于是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体内的那团火,它暂时不会来折磨你,你且放心,为师定会赶在你被烧之前回来的。” 见他又点了点头,我才放心地跑了出去。 复奚揽过我的肩膀,带着我腾空而起:“你这个师父当得还是挺有模有样的。” 他接着说道:“之前我与寮乘在西北大荒那一战,遇真也跟着我们一起上了前线,虽说鲛人族联合了一些妖族,导致他们数量特别多,但是遇真也没有胆怯。他当时对我和寮乘说,他没有我俩强大是因为没有占到天时,不过之后他一定会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上神。那个时候他满眼是少主的傲气,现在和顺了许多。” 遇真所说值得思考,这样说起来,其实占尽天时的应该是我。 虽说其他四个帝神是得到祖神神力而修成的仙身,但是他们真身本来就很强大,就算没有得到祖神的神力,给他们一些时日他们也能成为如今强大的存在。再加上这三界都由他们而生,没有他们便没有现在的生灵,所以占了天时这一点用在他们身上也不太对,毕竟这个世界总要有巨人来顶着平衡秩序,这个天时不过是顺应了天道而已。 而我,真身虽然强大,但是若祖神不将我分出来,我就永远都不可能修成仙身,这是其一。四大帝神跟随祖神开辟三界之后数万年我才修成了仙身,没有受过他们的苦,一来便享尽了福,成了天界之尊,这是其二。 所以综上所述,我才是那个占尽了天时的幸运儿,貌似对这天界的神仙都有些不公平。 复奚心思细腻,看出我所想,安慰我道:“岁儿不必妄自菲薄,起码这五万年你也受了自焚之苦,虽然让寮乘闭关了几次,但是好在给三界留下了火种,这才衍生出如今这么多种类的火。” 我点了点头,冲复奚宽慰一笑,人活一世不过就是图个开心,神仙活一世也是如此,既然祖神将我留了下来我便多将这三界看看,纵使有一天我又变成了一团火球也不至于遗憾。 我耳边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一时难免惊恐,四处看了看,结果看见左边冲过来一个巨兽,离我有些远,我没将此兽的模样看清楚。 我拉着复奚往后让了让:“让它先去吧,看起来它挺匆忙的。” 复奚将我推到了面前:“岁儿不必害怕,这是吞金兽,是来驮我们的。” 吞金兽?之前复奚的吞金兽明明很小一只,只能窝在复奚怀里,现在这只吞金兽这般巨大,莫非……这是玉宿? 我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我们驾云去也是一样的,怎么能让玉宿来驮我们呢?” 复奚先是一脸茫然,随后笑了起来:“这就是平日里你见到的那只吞金兽,不是玉宿。玉宿自来舒晁宫跟着我后便没再以真身示人了。” 我问道:“那你为何会有两个吞金兽?还是说这个吞金兽是玉宿的儿子?” 复奚一边看向吞金兽,一边回答我的问题:“这只吞金兽和玉宿没有关系,这只吞金兽是跟着我给凡人赐财运的,玉宿虽然是吞金兽,但是是神兽中少数修成仙身的,又跟我属性相同,所以便进了我宫中当了我的随侍仙官。” 吞金兽跑到我们面前才急急停了下来,结果导致它滑出去老远,扭头过来看了看复奚后,才转身跑了回来。 复奚一跃跳到了吞金兽的背上,随后伸出手来拉我,将我拉到他身前后,他轻声说道:“走吧。” 吞金兽得令后,又疯跑了起来,将我颠得胃里一阵翻腾。 复奚教训它后,它缩着脖子可怜巴巴地瞅了复奚一眼,这才别扭又温柔地迈开步子。 第三十一章 被掳走 吞金兽落到了厚厚的云层下面,我一低头便能看见下界景色。 复奚问我:“你现在想去何处?” 我想也没想便答道:“自然是越热闹的地方越好了。” 复奚赞同道:“岁儿果然与我心有灵犀,我也正有此意。” 为了防止吞金兽被人看见,复奚便把我们的身形隐藏了起来,随后落在了城外的一处林子里。 复奚将吞金兽变小,伪装成小猫抱在怀里,随后伸出去来点我眉心:“我先将你周身仙气封住,既然我们现在到人界了便得谨慎使用仙法,莫要让凡人看出我们的身份,如此才不干扰人界正常秩序。” 我连连道是,寻着出林子的路拉着复奚快步走了出去。 复奚被我拉着衣袖仍旧慢悠悠地走着:“我们今日到的是奉朝都城,最是繁华热闹,等会儿我带你将这里的美食都吃一吃,到了晚上,这里的景色又会别有一番风味。” “那你便走快些,像你这般踱步,我走到天黑都吃不上这里的美食。”我催促道。 复奚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来了来了,那我们便快些走吧。” 我与复奚刚走到城门口却发现进不去了,围在城门口的人实在太多,将路给堵住了。 我刚想一跃飞过城墙,结果脚后跟刚刚离地,便被复奚给拉了回来,他小声在我耳边说道:“我方才才和你说,在人界得谨慎使用仙法,你这便忘了?” 我一拍脑门:“我还真忘了,得劳烦你多提醒提醒我了。” 我将复奚留在原地,独自钻进了人群里,钻到了头,发现这些人围在这里是在看告示。 我再挤近一看,看到告示上说的是,奉朝三皇子失踪了两日,是骑马捕猎的途中失踪的,据跟在三皇子身边的当时晕得透透的侍卫所说,三皇子是被妖怪掳走的,所以现在招募勇士,将三皇子找回来的人可以得到一百两黄金。 我钻了出去,回到复奚身边,问道:“一百两黄金多吗?” 复奚眯眼笑了笑:“很多,怎么了?你缺钱?” 我摆了摆手:“我就估量一下这个告示的价值。不过,妖真的会随意侵犯人吗?为何要将这个皇子掳走?” 复奚思索了一番:“你去看看不就能知道原因了?” 我又摆了摆手:“按理说我们是不能随意掺和人界的事情的,这个三皇子若是就此殒命便只能说他命数就是如此,大不了去冥界逛一逛,重新投一次胎就行了。” 复奚又思索了起来:“嗯……岁儿你很看得开。” 我不经好奇起来:“那你平日里遇到妖害人的事情时会如何做?” 复奚玩着我一缕头发:“我还未遇见过这种事情,不过若是妖无理由伤害人,我们是可以直接干预的。” 我问道:“这么说来,如果妖有理由伤害人呢?” 复奚说道:“哪方有理帮哪方,毕竟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没有绝对的好和绝对的坏,我是不赞同因为人弱小便如何做都有理的。” 我摩挲着下巴:“那如此说,我们还得调查一番这个抓了三皇子的妖是否有苦衷。” 复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倒不必,妖与人共存于人界,所以凡人为了自保是有捉妖师的,此事自有人奔着赏金而来。我们可以干预,但是不必要事事都干预,人界的事情还是交给人界的生灵来处理吧。” 原来神仙不得干预人界的事,但是也不能不干预,何时干预,怎样干预,这是门学问。 复奚给我上了一堂课后,带着我隐身穿墙而过,墙内人来人往热闹得紧。我迈开步子想到处走走,结果右手被复奚紧紧握着,我扭头朝他看去时,发现原本躺在他怀里猫咪形态的吞金兽不见了。 复奚将我拉至他身边,说道:“不要乱跑,到时候你跑丢了我还得到处寻你。” 我“哦”了两声,问道:“吞金兽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复奚拉着我跟在涌动的人潮中慢慢往前走去:“我将它放出去给人赐福了,祈求财运的人很多,吞金兽很忙的。” 我问:“这么多人向你祈愿你确实是太忙了,我看寮乘底下还有雨神,龙王,你底下有没有财神钱神?” 复奚“哦~”了一声,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岁儿真的是好聪明,财神钱神什么的我可以安排一下了,我埋头苦干这么些年,是该休息休息了。” 我看他无比夸张的表情,着实是不相信没有财神钱神是因为他这么多年都没想到这一点。 “前面有家馄饨铺子,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去尝尝?”复奚抬手朝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指了指。 馄饨与混沌读法有些相似,看来与我属性还是比较相合的,可以去尝一尝。 复奚将我放在一条长凳上后,说前面有家铺子的果脯很好吃,让我在馄饨铺子里吃着馄饨等他,说完他便淹没进了人群里。 街道上人挤人,铺子里倒还是难得的可以坐着休息的地方。 不多时被唤做小二的人便端了碗馄饨上来,馄饨一个个飘为油亮亮的汤上,味道不用细闻便扑进了我鼻子里, 我咽了咽口水,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噘嘴吹了吹,正准备将馄饨放进嘴中,突然一个东西闪现出来,将我拦腰撞飞,我手中馄饨又掉回了碗里,油亮亮的汤被洒了半碗,我叹息了一声,真是可惜。 回过神来时,发现我还是以横着的诡异的姿势在空中飞,低头一看,一坨黑黢黢的东西顶着我的肚子,正加速前进。 我嚷嚷了两声,抬手便朝这团东西打去,结果可能是因为我力道不足,打了它许多下它皆没有反应。 我正捏了拳头,凝聚了混沌之火,准备给它重重一击时,它将我摔在了地上。 我被摔得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梗着脖子问道:“你是何人?”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我视线里到处乱晃,眼看着离我越来越近,但是却没有说话。 我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睛看去,渐渐将那坨漆黑之物看清了,原来是个大黑熊瞎子。 我站起来又晃了晃脑袋:“你是黑熊精吧?有何事?” 黑熊精扬起又黑又大的熊掌朝我拍了过来,我灵敏地往后一退,迈开步子就疯狂地跑了起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如今我仙阶不高,对混沌之火的把控能力不强,若是在林子里使出混沌之火,会因打斗起来放火面积过大,而不能及时将火扑灭,然后整片林子都烧起来。 复奚给我买果脯回来发现我不在定会来寻我,我只需要多跑几圈拖延拖延时间等复奚来救我。 我不常跑,所以跑得不是很快,这厢已经跑得两腿瘫软,可是扭头一看,黑熊精还在奋力追赶我。 跑是跑不动了,此时这里四处无人,我可以飞一飞,先逃了再说,只要飞得够快,凡人就看不清我。 我右脚轻轻点地,随后腾空而起,正全力往前飞时,见黑熊精速度加快到又变成了漆黑的一坨。 原来如此,黑熊精也是速度型妖才,所以它刚才将我撞飞我才没听见周围人的叫声,许是快到让人看不清了吧。 我咬了咬牙,更加快速地往前飞去,脚底下的树已经变成一摊绿色了,不错,我很是满意。 扭头一看,果然看见黑熊精已经被我甩开了一定的距离。 虽说黑熊精是速度实力派,但是火属性天生就是行动派,我若是行动起来,甩开一两个黑熊精还是不在话下的。 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正四处张望,想着寻个藏身之处等复奚来时,低头一看,看见一个悬崖峭壁的洞穴之中有一个凡人小童,正仰着头,微微张着嘴惊讶地看着我。 真是漏算了,谁能想到会有一个小童缩在悬崖峭壁的洞穴里? 我本想就此飞过,让他误以为自己眼花,我其实是一只大鸟的,但是转念一想,那个小童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只身一人在悬崖峭壁之中,若是没人发现他,他过不了多久就该死了。 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属于神仙能够干预的情况。 看着他天真可爱的面孔,我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咬了咬牙降速落了下去。 下落之时,我扭头看去,已经看不见黑熊精了,如此我便能稍稍放心些了。 我因速度过快而无法准确地瞄准洞穴落进去,所以一头撞在了石壁上,不想让小童再次看见我飞的模样,遂咬牙切齿地抓住洞穴一旁的藤蔓,因臂力不够,只能吊在洞穴外。 我摇晃着身子,准备将自己晃进去,结果晃了好几次都没能进去。 我为了缓解尴尬,冲小童咧嘴笑了笑:“小朋友,你在此处做什么啊?” 我本以为我已经够和蔼可亲了,没想到小童“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着:“鬼啊!” 我嘴角抽了抽,借力一甩,将自己甩进了洞穴里,我坐起身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端起长辈的架子来:“别哭了,我是老祖宗,不是鬼。” 第三十二章 黑熊精的巢穴一日游 小童止住了哭声,睁着大眼睛来看我,看了半晌,他擦了擦眼泪,说道:“你骗人,你看起来还没我皇姐大,怎么可能是我老祖宗?” 随后,他竟又哭了起来,趴在我脚下,一个劲地喊着:“难道你是我老祖宗的魂魄?你是要来将我带走的吗?” 想来他是彻底想歪了,我说的老祖宗是年龄层面的,他说的老祖宗是亲属层面的。 我将他一把提起:“我不是魂魄,也不是你亲亲的老祖宗,我只是年纪比较大,所以按年纪来说你得唤我一声老祖宗,明白了吗?” 小童眉毛颤了又颤,两只眼睛又红了起来。 我将他放下,随后坐在他面前,老成地说道:“你是个男人吗?是男人就给我憋住,不许哭。” 小童鼻子抽了抽,勉强忍住了哭意,只是睁着两个大眼睛看着我,怪可怜的。 我软着声音哄他道:“你乖,老祖宗这就带你出去。” 小童点了点头,起身贴在我背上,两只小短手紧紧抱着我的脖子。 我问道:“这是整的哪一出啊?” 小童奶声奶气地说道:“这种地方这么危险,我当然不能自己走,寻常时候遇到不好走的路都是我的婢女背我的。” 我顺势问道:“听你这么说,你是这奉朝的皇子是吧?排行老几啊?为何会缩在这洞穴里呢?” 小童答道:“我是三皇子,前几日父皇带人出来围猎,一个小太监说这片林子里有好东西,我便带着侍卫出来寻了,结果我被推了下来,侍卫为了救我,将我送进这洞穴里便掉下去了。” 如此说来,这三皇子并不是被妖怪掳走的,只是不知为何那个晕过去的侍卫要如此说。之前古籍中有人界的史实,每段历史中的帝王家都是免不了勾心斗角的,所以这些人虽然出生尊贵,但是命都不会很长。今日这个三皇子许是被权利之争害成这般模样的,今日我将他救了,打破他的命格,也许之后的朝堂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知我今日做得对不对。 我将他抱着我脖子的手拿开,将他拉到我面前:“若成大事,必先吃苦。你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总想着有婢女侍卫帮你吃苦,以后更大的苦来了便没人能帮你了。” 他瘪着嘴:“可是这里是悬崖,我怕……” “不许怕,我会拉住你的。”我拉着他的手,正准备钻出洞穴。 突然一个黑影闪了过来,与我方才一样,先是撞壁,然后才爬了上来。 我将小童护在身后,盯着堵在门口的黑熊精道:“你有没有点道德啊?我们无冤无仇,你至于对我这般穷追猛打吗?” 黑熊精鼻子里喷着热气:“我就是要给你们这种凡人一点教训。” 说着,它抬脚便冲我和小童张牙舞爪地过来了。 这里是石壁,就算用混沌之火也容易控制,只要将身后的小东西护好便是。 我抬起两只手挡在身前,正准备放火,结果一个明晃晃的身影冲了过来,一脚将黑熊精给踹下了悬崖。 明晃晃的身影低头往悬崖下看了看,随后理了理头发,转过头来看着我:“岁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将抱着我紧紧发抖的小东西拉了出来,说道:“哪里是我自己跑来的?我是被方才那只黑熊精给掳来的。” 复奚“啊?”了一声,一个猛子朝悬崖底下扎了下去,吓得小童连连尖叫。 这苦命孩子,又是见到熊,又是见到跳悬崖的,肯定被吓得不行了。 我将小童抱入怀中,轻拍他背,安抚道:“你方才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错觉。” “岁儿,走。”复奚此时又出现在了洞口。 我抬眼看去,看见他左手捏着一条熊腿,右手攀着崖壁,整个人却没有半点窘迫,还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与我方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黑熊精的声音从洞穴外面传了来,声音无比凄厉:“帝神,您就饶了我吧,我是初犯,绝对是初犯,您听我解释啊!” 小童从我怀里扬起脑袋,转头去看复奚,随后惊喜地叫了出来:“神仙!你是神仙!” 复奚也不避讳,撩了撩额前的头发:“我如此风度翩翩,也只能是神仙了。” 小童挣脱我的怀抱,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复奚的大腿。我感叹,他年纪不大倒是挺势力。 两脚终于落到结结实实的黄土地上后,我将腿伸展了一番,转头看见复奚腿上还缠着小童。 复奚将小童提了起来,又放在了地上,随后理了理被小童弄皱的衣服下摆,朝我走了来。 复奚将我手拉住,说道:“我才将你手放开没多时你便失踪了,往后我得一直这样拉着你才是。” 我一边被复奚拉着走,一边回头往后看,看见黑熊精垂着个头跟在后面,也不知现在我们要去何处,要去做什么。 小童将我袖子扯了扯,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祖宗,我们要去哪里啊?” 复奚猛然咳了起来,顺过气后,转头来问:“你何时成他老祖宗了?” 我理所当然道:“我比他大了这么多轮,不是他老祖宗是什么?”说完,我揉了揉小童的头,“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家。” 小童快速摇头:“不回家不回家,我母后说了,这天上的神仙能给人带来福气,老祖宗,你也是神仙吧?我如今这般倒霉,被困在悬崖几日无人寻来,若是能多跟你们待一待,也许以后我就不会再掉下悬崖了。” 这孩子说话老气横秋,虽不失天真,但是少了烂漫,也许这也是生在帝王家的后遗症吧。 复奚抢在我前面将此事应了下来:“你想要跟着我们也可以,但是此次我们要去黑熊精的巢穴,你不怕便一同去。” 小童跑到我与复奚面前跪了下来,双手合十放在眉心:“神仙在上,我叫赵续,此次去黑熊精洞穴危险重重,还望神仙能保佑我。” 说完,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小手,说道:“我向你们许愿了,母后说,向神仙许愿后神仙若是听见了定会保佑我的,所以我不怕。” 复奚拉着我继续往前走去:“我可没听见,也不知被哪个神仙听见了,你自求多福吧。” 赵续被吓得又哭了出来,缠在复奚腿边,一双手紧紧捏着复奚的袖子:“你肯定听见了,肯定听见了……” 我略微叹了叹气,扭头一看,太阳快要下山了,人界的时间过得可真是快。 进入黑熊精巢穴之前,黑熊精将自己幻化成了人形,随后跪在了复奚面前,说道:“复奚帝神,我真的是初犯,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族中之人。” 复奚颔首,将抱着他腿的赵续提了起来,拉着我信步走了进去。 进入巢穴内,里面的黑熊精竟纷纷冲复奚行了礼。 我好奇道:“之前寮乘去灵鹊族寻我结果没被认出来,想来这些下界的小仙是没怎么见过天界的神仙的,但是为何这些黑熊精都认得你?” 复奚解惑道:“岁儿莫不是忘了,我麾下没有能帮我到人界赐福的神仙,有时玉宿能帮我下来走一趟,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自己下界,下来的次数多了,露脸多了,便被认得了。” “哦~”我恍然大悟。 赵续被吓得面色惨白,挣脱复奚的束缚,跑过来抱住我的腿。 方才的黑熊精跑到复奚面前,引着他往前面的高座走去:“复奚帝神请上座。” 复奚皱了皱眉,问道:“你这里明明还有人的气味,为何刚才和我说的是你是第一次绑人?” 黑熊精被吓了一跳,两个眼珠子疯狂转动,转了一会儿才一拍脑门:“帝神您误会了,这个人是我前些日子在方才的悬崖中救回来的,因他伤重,所以这会儿还在由我内人看顾着。” 复奚点了点头,拉着我走到高座上坐了下来,赵续则是站在我身侧瑟瑟发抖。 我一只手搂着他,企图安抚安抚他,随后便听见复奚接着问道:“那个伤重之人我等会儿去看,现在你可以交代你为何要绑人了。” 黑熊精跪了下去,一脸忏悔神色:“我自是铭记帝神的教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此次是人犯我了,我也犯不得吗?复奚帝神……” 复奚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黑熊精继续说道:“最近这段时日,也不知道凡人突然刮起了什么妖风,那些捉妖师突然流行起了炫耀自己杀的妖,于是也不分青红皂白就来将妖斩杀一番,我们黑熊精一族住得离人近,所以受尽了这些捉妖师的挑衅和杀害。我作为族长,没有理由放任不管,只有捉一个捉妖师来杀鸡给猴看,才能让其余捉妖师不这么猖狂。”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我也没想到这个姑娘竟是复奚帝神的人,我当时只是闻到她身上有种特殊的香味,便知道她定是修为极高之人,抓来定不会错。好在帝神及时制止了我的错误行径,将我从深渊挽救回来,让我能够重新做熊,帝神之恩,我永世难忘,帝神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于我有再造之恩,我……” “行了行了。”复奚摆了摆手,“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认错第一名。” 第三十三章 二嫁黑熊精 黑熊精嘿嘿笑了两声,随后问道:“帝神……那……您不罚我了吧?” 复奚左手撑着脸,想了想:“念在你还未真正犯下大错,我便不罚你了。虽说凡人先行挑衅,杀你族人,但是你们若是还想修仙便不得沾染凡人的血气,若是要制止他们这种行为,你想个法子吓吓他们,让他们离你们远些便是。如果他们真的无谓杀戮,神罚终会降下,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 黑熊精感动地即刻扑在地上,冲复奚行了个大礼:“谢复奚帝神,谢复奚帝神,我就知道您是最公正的了!” “行了行了。”复奚摆了摆手,“虽说我不罚你,但是你还是犯了一个大错。” 黑熊精被吓得一个激灵:“还望帝神明示。” 复奚说道:“方才你将她掳走是因为她身上的气味,你现在仔细闻一闻,她的气味和我的气味相比较如何?” 黑熊精鼻子动了动,思考了片刻:“有……有些相似……莫非……” 复奚点了点头。 黑熊精大喝一声:“妈呀,不知是哪位神仙降临,小妖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复奚说道:“前些日子天界三十六重天上那位帝神出世了,因在天界待久了,便想着来这人界游历一番。” 黑熊精连喝几声:“妈呀妈呀……原来是帝神降临,小妖真是罪该万死,还望帝神恕罪啊!” 我哪见过这场面啊,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遂学了复奚的模样,说道:“念你未犯下大错,我今日便原谅你了。” 黑熊精又趴在地上,行了大礼:“两位帝神莅临我这简陋的巢穴,我我……真真是……真真是蓬荜生辉啊!” 赵续噗噗笑了一声,结果见黑熊精抬头来看他,他又被吓得躲在了我身后。 黑熊精问道:“这位小仙童又是何方神仙啊?” 复奚说道:“一个凡人幼崽,今日将他捡到无奈带他至此,你不必招呼他。” 赵续瑟瑟缩缩地瞅了复奚一眼,随后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老祖宗,这个男人没有爱心,要不得,你千万别与他在一处。” 我才将要点头,便见复奚嘴角抽了抽,看来他耳力也是极好的。 我佯装教训了赵续一番:“你懂什么在不在一处?明明就还只是一个小团子,你现在该懂的是控制你的眼泪珠子,别动不动就哭。” 赵续两瓣嘴皮子紧紧抿在一处,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又偷偷瞄了复奚一眼。 复奚将撑着脸的左手收了回来,起身说道:“带我去看看你救回来的那个凡人吧。” 黑熊精急忙起身,走到前面给我们引路。 走过一条弯弯绕绕的通道,尽头是一个房间。黑熊精将门打开,冲我们比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帝神请进。” 复奚打头,我拉着赵续紧随其后。 房间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上躺着一个男子,床边坐着一个女子。 黑熊精介绍道:“帝神,这就是我的内人,床上躺着的是我救回来的那个人。” 女子听见声音后,急忙转过头低头行了礼,没敢抬起头来。 黑熊精将女子拉到一旁,说道:“我内人是仙族的,只有她适合给这个凡人疗伤,妖周身的妖气太浓了,对凡人不好,所以就只有我内人在此处照顾他。” 复奚点了点头,走过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子,赵续伸长脖子往床上看去,看了好几眼才将床上之人看清,看清之后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冲过去抱住床上之人,一个劲儿地哭着。 我过去将他拉开,小声说道:“他伤得这般重,若是再被你这样压着,恐怕得早些咽气。” 赵续抬起满是眼泪鼻涕的脸来央求我:“老祖宗,你是大神仙,一定可以把奇风救回来的,求求你了,救救他吧。” 我捏起袖子准备将他脸上的眼泪鼻涕擦一擦,最终还是忍不下心,于是捏了他自己的袖子去帮他将脸擦了擦:“他就是救你的那个侍卫?” 赵续连连点头。 想来之前晕过去的那个侍卫应该是看见黑熊精路过,所以便误以为是黑熊精将赵续掳了去,结果黑熊精路过,却救下了掉下悬崖的另一个侍卫,看来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正思索要如何救他时,突然听见站在我身后的复奚说道:“这位夫人,你一直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我扭头看去,发现黑熊精的夫人竟是连云。 连云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复奚一眼,最后被黑熊精拉着赔了罪。 连云之前不是已经嫁给林丘了吗?怎么如今又变成黑熊精的夫人了? 我难免疑惑,遂问道:“连云,你为何在此?” 黑熊精连忙暖场:“想不到帝神竟认得我内人,这真是我内人的荣幸啊。” 连云皱了皱眉:“帝神?初岁,你何时成了帝神?” 复奚将我拉至他身侧,说道:“何时成了帝神?她从来都是帝神,不知你有何意见?” 连云笑了笑:“初岁,之前护在你身侧的是寮乘帝神,如今护在你身侧的竟又换了一人,你好生会勾引人啊,将林丘勾引得魂不守舍,让他对我食之无味,才将我下嫁给这黑熊精,如今你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神?这世界怎的这般不公平?你凭什么做这帝神?你配……”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将狭窄的房间给填满了,黑熊精将落在连云脸上的手收了回来,随后跪在了地上:“内子最近脑子有些毛病,她特别爱说胡话,两位帝神千万别在意,千万别跟疯妇一般见识。” 说话间,几个人跑进来将连云架了下去。 见连云被架下去了,我才问道:“之前连云确实已经成婚了,为何现在又成你夫人了?” 黑熊精犹豫了半晌,才说道:“连云之前确实是嫁了一次,但是没多久便被休了。灵鹊族族长的那个娘跑来我这里说要将连云嫁给我,说连云虽与林丘已有夫妻之实,但是还没怀孕,而且连云是仙族,嫁与我确实是下嫁,所以她现在这般也是配得上我的,我也是实在喜欢她,不在意她是不是处子之身,便抬着聘礼去将她娶了回来。” 叹了叹气,接着说道:“连云很喜欢林丘,但是林丘应该不是这么喜欢她,连云嫁给我后,我发现她身上都是伤疤,一看就是经常被打。我也愿意尽我所能去爱惜她,只是她精神不太好,时时发疯,总说着一些见不得人的胡话,所以刚才她说的话二位帝神千万不要当真。” 我追问道:“她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胡话?” 黑熊精面色颇为为难,张了几次嘴硬是说不出来。 复奚终于出声了:“说吧,胡话当不得真。” 黑熊精纠结了半晌,才说道:“这种话说出来,二位帝神可千万别介意。连云说林丘要去天界做神仙,到时候一定会再回来将她娶回去。” 我拍了拍黑熊精的肩膀:“这有什么的?不过林丘永远都做不了天界的神仙了。” 黑熊精见我与复奚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看完热闹的赵续又跑了过来,非缠着我给他的小侍卫治伤。 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遂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复奚。 复奚摇了摇头,走到床边,抬手一挥,小侍卫身上的伤便都不见了踪影。 见赵续还是眼泪汪汪的,复奚将我拉到他身后,离赵续远远儿地,随后说道:“岁儿,我们走,这里有个大哭包,要是离他近了我们可是会被传染的,将他留在此处吧。” 说完,他竟真的拉着我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门。 黑熊精紧随其后,连连问道:“二位帝神要去何处?今日天色也晚了,要不然二位帝神留在我这寒酸之地将就住一晚,让我们全族上下好好尽心招待招待你们吧,二位帝神,你们看如何?” 我们刚走到通道的一半,赵续便带着他的哭喊声跑了过来。 复奚嘴角弯了弯,拉着我跑了起来,边跑边对着同样跑起来的黑熊精说道:“我看甚好,今日便留在此处吧。” 黑熊精摩拳擦掌:“帝神且放心,我定让你们满意。” 复奚转头看了眼追得“屁滚尿流”的赵续,突然笑得很是开心,拉着我跑得更快了:“岁儿,跑快些,大哭包要追来了。” 我扶了扶额,还未扶到额上,便被复奚带得飞跑了起来。 此时,赵续边跑边哭边擦鼻涕,一面拼命追赶着我与复奚,一面见了身旁来来往往的黑熊精又害怕得五官乱飞。见他如此滑稽的模样,我虽可怜他,却也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你追我赶了半日,赵续死死抱着我的手臂不松开,藏在我身后他也有了底气,恶狠狠地瞪着复奚。 复奚则是越发开心,一双桃花眼弯个不停,边喝酒边挑衅地看着赵续,结果把赵续惹气了,竟气得又哭了出来。 黑熊精走上前来,说道:“二位帝神,菜已上齐,还望帝神吃得开心,玩得畅快,身旁的小东西太过碍事的话,可交由我暂为看管。” 赵续实在是怕他,被吓得张了张嘴,急忙扭头过来求救:“老祖宗,救救我,我可以站在你旁边给你夹菜。” 我颇为赞叹,赵续能屈能伸,以后定能有所作为。 第三十四章 莫须有的恨意 饭后,黑熊精安排了个梯子,让我爬梯子上屋顶去看星星,他说此处的星星是最为好看的,又亮又大,今日天气甚好,还无云遮挡。 虽说我在三十六重天时只有星星为伴,早已将星星看腻了,但是此时在人界,说不定在此处看星星会别有一番风味。 赵续本想与我一同爬上屋顶看星星的,但是他刚拉住梯子便被复奚提起来带走了。 他很是爱哭,又是哭了半晌。 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看得我犯困,正迷迷糊糊睡着之际,一阵风落在我身侧,随后复奚的声音传了来:“晚风颇凉,你在此处睡着明日起来会不舒服的。” 我侧头去看复奚,发现他身侧再无旁人了,遂问道:“赵续呢?” 复奚也躺了下来,躺在我身侧:“我将他今日的记忆消除后将他和他的小侍卫送回去了,这里不是他该多待的地方。” 我抬手枕在脑后:“他确实该回去了,你将他送到哪了?他没闹?” 复奚说道:“我将他弄晕了放在皇宫里面,不多时便会有人发现他。” 说起赵续,我又想起今日将他救了也许破了他的命格,一时想不明白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遂问道:“赵续缩在悬崖洞里很难有人能发现他,他已经在洞穴里两日没有吃喝了,若是再过几日,说不定他会死。今日我将他救了下来,往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大变故?” 复奚转过头来看我:“岁儿,实际上你就是他命里的这个变数,他可能会死,但是有变数出现就可以逃过这一劫。他今日活下来了,往后的事情还是会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所以你不必担心插手凡人的事情会有严重的后果,只要不是强行干预大的走向,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司命的命簿去发展。” 又上了一课。 复奚起身,顺手将我拉了起来:“今日你跑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带你去将今日没吃成的馄饨吃了。” 确实累了,爬楼梯下了屋顶后,我与复奚告了别便回了黑熊精给我准备的房间。 黑熊精很是贴心,知道今日将我追得惨烈,遂在房中给我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 伸手探了探水温,正合适,想来是一直在不断换水。 我将房门关好,褪去衣物后坐进了浴桶中。正打算闭目养神,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非常细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 我转头看去,看见连云手中握了一把菜刀,正发狠地冲我砍来。 我扯过挂在一旁的衣服,勉强裹住身体,随后侧身一躲,将将躲开她这一刀。 她红了眼,拼了命地挥刀冲我砍来,我躲是躲不及了,遂瞅准了她抬手的瞬间,跑过去将她手里的刀给拍落在地。 见手中的武器掉了,连云急忙蹲下身去捡,我将她手腕捏住,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她两只眼睛里满是血丝,就这样瞪着我,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气极了的模样。 虽说我如今只是地仙的仙阶,但是也足够将她杀了。奇怪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只有地仙仙阶,她只知道她对面的是一个帝神,她肯定明白,这个偷袭的行为绝对不会成功,既然不会成功,她为何又非要来偷袭我一番? 之前我与林丘的事情被种种因素破坏,连云便是其中之一,我还没恨她,她反倒先将我恨得这般入骨,我着实是有些想不明白。 连云狰狞地笑了笑:“你为何不将我直接杀了?这般捏着我的手做什么?羞辱我?” 我将她的手放开,一把混沌之火将地上的菜刀给烧成了灰烬:“你来偷袭我才是在羞辱我吧,若是今日你成功了,外界就会说堂堂一个帝神,竟被一个没有仙阶的仙子给偷袭了,最后还死了。若是你没成功,我将你杀了,外界可能会觉得在理,也可能会觉得我狠心,以强凛弱。若是我没杀你,将你放了,外界又会说我无用,被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能将人放了。” 连云“呵呵”笑了两声:“我没你心思复杂,我就只是想把你杀了罢了,所以才挑了你沐浴的时候动手,你一丝不挂,我才会有机会。” 见她如此坦诚,还将我整不会了。 我背过身去,准备将衣服穿好:“那你现在没有这个机会了,我也可以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身后又传来了破风声,我将还来不及穿好的衣服捂好,转身拉出一抹混沌之火,隔在我与她之间。 她被烫得连连后退了几步,竟不怕死地又朝我扑了过来。 我掌风一出,将她击倒在地,随后蹲在她身侧,将她脖子箍住:“你可知道谋害帝神是何罪过?你可知道因为今晚你的行为,整个黑熊精一族都会受牵连?” 连云却像失心疯一般笑了出来:“我都恨死你了,只管将你杀了便是,我也恨死这些黑熊精了,若是我死了,让他们陪葬也好。” 她眼珠子斜过来看着我:“怎么了?我看你的表情好像是颇为震惊?你为何会想不明白?我沦落至此都是因为你啊。若不是当时她们验出你真身霸道,难以生出灵鹊,林丘的娘便不会让我与林丘偷着成婚,若不是我与林丘偷着成婚将你逼走了,林丘也不会对你念念不忘,见我便心生厌恶,然后将我再嫁给黑熊精。整个灵鹊族都在看我笑话,说我耍尽心机最终被抛弃,还嫁到了妖族来,我爹娘都因为受不了其他人的冷言冷语自尽了。初岁,都是因为你,现在我已经家破人亡了,今日就算是我死了,也得让你伤五分。” 我确实大为震惊:“当初林丘的娘出这种馊主意你明明可以不照做的,你既然照做了就得承担后果,这个后果是好是坏都是你应该承担的。” 连云笑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无所谓了,无所谓,以前的事我不再说了,只要我今日杀了你,便又能回到他的身边了。” 听她如此说,我为防她留下后手,遂低头往她手上看了看,结果捏着她脖子的手腕处突然传来刺痛感。 连云满足地长呼了一口气:“你在看哪里呢?在这里啊。” 我手腕上扎着一根针,手腕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紫模样。 连云两只手将我捏着她脖子的手掰开,随后起身拍了拍衣裙:“此针被浸在三途河中浸了很长时间,早已经被河中恶念浸透,所有的不甘,怨恨,以及无数被迫归入三途河中神仙魂魄的冤念都汇集于此针,足够将你的心肺剖开,让你在无尽痛苦中死去了。” 我被针扎入的手已经没了知觉,一股恶寒之气顺着手臂直奔心肺。混沌之火是世间至阳之面,定能将此阴毒破了。于是我左手捻了一缕混沌之火,顺着手臂往下烧去,结果撕裂之痛痛彻心扉,还没将手臂的毒逼退我便已经疼得控不住火了。 连云从袖口中抽出一把短刃,蹲在我身边,冲我脖子比了比:“我要先从哪里开始剖呢?从脖子的话让你死得太痛快了,不行……” 我忍痛抬起左手冲她额头拍去,她额间瞬间火红一片,随后尖声痛叫了起来。 她双目通红,痛得面部抽出,却始终紧紧捏着手中的短刃:“你这毒妇,竟用火烧我仙根,我今日定将你千刀万剐!” 她的恨意实在是来得莫名其妙,且异常坚定,见她又抬手冲我挥刀而来,我也没力气躲了,抬起右手准备将此刀挡下来,反正右手中毒颇深,再被扎几下应该也不会更加疼。 也不知她刀到底落下来了没有,我抬起右手迟迟没感觉到被刀刃扎入。想来这便是疼到麻木的好处吧。 刀子没落下来,右手倒是被握住了,我奋力将右手甩了甩,总不能被她拿捏住吧。 结果右手被捏得更紧了,一个人紧紧将我抱住,我抬头去看时,才发现来的是复奚。 侧目看去,门口涌来很多人,我想起方才我在沐浴,还来不及将衣服穿好,忽然间涌来这么多人,我岂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裸奔了?遂下意识缩成了一团。 我耳朵不太好,只能听清复奚断断续续地在我耳边说:“是我……别怕……” 低头看去,发现复奚用自己的外袍将我裹住,然后紧紧抱着我,将我挡得严严实实,这下我才将心稍稍放下了些。 我用唯一能动的左手紧紧捏住复奚的衣襟,又转头往方才连云站着的方位看了去,看见她双目流血,已经被她的夫君连同几个黑熊精给控制住了。 涌进来的人跪了一屋子,纷纷说着什么,大概的意思也许是在说让我饶命,这个饶命应该不是为连云求的,多半是为了黑熊精一族。 复奚似乎很愤怒,手一挥,一道金光闪过,将一屋子的人都打了出去。 他低头来看我,说了什么我实在听不清,最后被他抱到床上躺着,他握着我的手看了看,随后一只手覆在我的右耳上,这我才听见了他说的话,他说:“岁儿,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死。” 第三十五章 返老还童 阴毒之气搅得我头脑一片昏沉,丹田之处的混沌之火也不安地躁动着。 复奚的右手与我右手紧紧扣在一起,似乎在将我体内的毒吸入他体内。我中毒已然这般难受,难道他将毒吸过去便不会难受了吗? 我使劲将右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结果用劲用得急了,胃里一阵翻腾,翻身呕了几口黑血出来。 复奚帮我拍着背,手不曾放开我的右手:“你不必忧心,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毒吸进我体内不会有问题的,向我祈愿之人很多,我身上的愿力足够大,不会死。” 我知他在哄我,这毒进了他体内,难道还会认一认他是否有钱吗? 不知我何时晕过去的,醒来时天已大亮。 手上的痛感已经消失了,体内流淌着一股暖流,这股暖流很是熟悉,像是神力。 之前寮乘为我传输神力时是嘴对着嘴,如今我体内的神力只可能是复奚的,难道他也与我嘴对嘴了? 我急忙起身,看见复奚坐在地上,靠着床沿,双目紧闭,额间还有细密的汗。 他定是将我体内的毒都吸走了,毒在他体内本就让他难受,他又传输了神力给我,只会更加难受。 我下了床,蹲在他面前,轻轻叫了他两声,结果他没有丝毫反应。 我打算将他扶到床上,结果刚将他手拉起来,便看见他手上有好几处灼伤。 他手上是混沌之火的气息,也就是说昨晚我自焚了。没将这黑熊精的巢穴烧成灰烬,肯定是复奚强行将混沌之火给压制了。 我抬手去探他的神识,结果被吓得一颤,他的神识很是奇怪,是一种将死之像,将死之像中又隐隐藏着一丝生机,只是这生机实在是太弱了。 他这种一命换一命的做法我实在是不能苟同,若这就是我的命,那我便坦然赴死,没理由将别人拉下水的。 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又将他体内的阴毒吸回来,也不知道要如何将他的神力还回去。 我将复奚的右手握住,随后闭目凝神,结果并没有一丝阴毒被我吸出来。 我抬起他右手左右看了看,最终没招,只能想想要如何将神力给他传回去了。 我将复奚的头扶正,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小声念叨着:“复奚,你莫怪,现在正是你生死攸关之际,别拘泥于是否与我互相爱慕了。” 说完,我心一横,伸着头凑了过去。我第一次亲人,没什么经验,遂紧张得两手颤抖,嘴皮子也在打架,眼看着快要亲到了,结果复奚两眼一睁,就这般与我近距离地大眼瞪小眼。 我被吓得往后一仰,结果握着复奚右手的那只手被他拉了过去,然后我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 复奚扶住我的背,在我耳边问道:“岁儿,你打算轻薄我?” 我右手抵着他的胸口撑了撑,打算撑起身来与他面对面解释,结果他将我右手握住,两手从我两臂之下穿了过来,紧紧将我抱住。 我两只手无处安放,只能撑着床沿:“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轻薄你,我只是在想办法给你传输神力。” 复奚问道:“传输神力为何要嘴对嘴?你既垂涎于我美色,那我也可以顺从你。” 我保持这种核心发力支撑身体的姿势有些累,遂两手扶着复奚的肩膀,准备借力休息休息,结果刚撑起来一些,便看见复奚耳后有一块黑色的东西,正发出阴恻恻的凉气。 我抬手想要将这块黑色的东西摸一摸,结果复奚将我推开,两手撑着身体坐得正了些:“岁儿,说好了今日要带你去吃馄饨,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见他面色惨白,虚弱至极,肯定是得好好休息一番才行,遂起身将床铺理了理,说道:“今日再在此处叨扰一日吧,等你好了我们再去吃。” 复奚被我拉着坐在了床上,随后抬手冲我胸口来,我正想躲,结果发现他要寻的是我戴着的赤乌珏。 他将赤乌珏握在手中,说道:“之前我说,为你传输神力需要一个媒介,这个媒介便是你脖子上的这块赤乌珏,只是没想到被寮乘抢先一步,将它做成挂坠护你平安了。” 我问道:“所以说昨日你为我传输神力是通过赤乌珏?” 复奚点了点头,放开赤乌珏,将手收了回去:“昨日你有自焚的势头,好在有赤乌珏稍稍压制了片刻,我才有时间将神力传给你,助你将体内混沌之火给压制下来。” “既如此。”我握着赤乌珏,坐得离复奚近了些,“那我再用赤乌珏将神力传给你吧。” 复奚抬手抵住我的额头,不让我再靠近:“不能原模原样传回来,你要传回来得亲我。” 我认真盯着他,发现他看了我片刻便将视线收了回去:“我认输,我骗你的,我给你的神力已经要不回来了,就让它陪着你吧。”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看见复奚已经靠在床头,闭着眼睛,貌似睡着了。 他睡着了正是我给他传输神力的好机会,我将赤乌珏取了下来,冲着他比了比,随后企图催动神力,结果什么都没催出来。 果然,像我这种修为低下的神仙是什么都不可能做得到的。 复奚睡了不过半个时辰便醒来了,醒来时他气色明显已经好了许多。 我抬手去探他神识时,发现他神识已经恢复了生机,不再像方才那般了。 只是昨夜听连云所说的,这个三途河水浸泡过的针是非常毒的,能将我心肺剖开,为何复奚好得这般快? 他修为极高,想要骗过我实在是容易,所以我虽表面上与他乐乐呵呵地肩并肩出了黑熊精的巢穴,高高兴兴地直奔都城,但是实际上处处观察他的表现,若是他真有虚弱之相我便立马召朵云将他驮回九重天。 我与复奚离开黑熊精巢穴之时,黑熊精迎了过来,冲我和复奚行了大礼,随后求我与复奚放过黑熊精一族,若要杀只杀他一人便是。随后他又跪了下来,说连云的仙根已经被烧毁了,他念在连云平日里对他还算体贴,遂将她放了,如今她只是一只鸟妖,定会反思自己。若是我对他私放连云一事不满意,便将他就地斩杀,他绝对无怨言。 混沌之火可以烧毁万物,我放混沌之火烧她仙根之时便知道绝无闪失,她性格偏激,心肠恶毒,是绝对不可以再留下这个让她如此偏执的祸根了,所以只有将她仙根毁了才能让她翻不起风浪,也足以惩戒她。 既打算烧了连云的仙根我便没打算再要她的命,也没打算让整个黑熊精一族受她连累,所以听了黑熊精一番话后,我也不好直接告诉他我的想法,遂点了点头,高深莫测道:“万事皆有缘法,你既已如此决定便随你自己的心意,黑熊精一族往后你还得努力带领才是。” 黑熊精听了我一席话,眼珠子转了转,当即给我又行了个礼,随后转身跑回了洞穴里。 复奚夸我说话老成得不像一个年轻神女,我本也不年轻,所以他这一夸,我很是受用。 再回到城门口时已不像之前来时那般拥挤了,我留意了一番城门口的告示,发现重金悬赏寻皇子的那则告示已经不见了,知道赵续已经被捡回去后我才放心了些。 今日吃馄饨,复奚不再离开我半步,馄饨端上来时,还是这般油亮亮,我咽了咽口水,舀了一个吹了吹,谁曾想,吃进嘴里竟还如此烫。 我被烫得泪流满面,张着嘴吸冷气才稍稍缓解了些,看来虽然我是团火球,但是也是怕烫的。 复奚急忙给我倒了杯茶,我接过喝了一口,可惜是热茶,这一口下去,毫无缓解。 正难受之际,一股飘飘然的仙气从我面前经过,我终于将口中馄饨咽下去,寻着仙气看去,看见的是一个妙龄女子同一个同龄男子并肩而行,他二人都是神仙。 复奚随着我目光看过去,随后又收回目光来看我:“不错嘛,他们将仙气隐藏得这样好你还能发现。” 我微微一笑:“谬赞了,看来其他神仙也喜欢来人界游一游嘛。” 复奚说道:“方才从我们面前经过的是碧韵元君,和她的……” 碧韵元君啊,这个人我听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元始天尊的讲堂里,逑笠误认为我是猪仙的时候,第二次是天帝分配弥真的去处时,将弥真分给了碧韵元君的时候。 我本想听一听复奚接下要说什么的,结果他纠结了半晌,愣是没说出来。 我催促道:“和她的什么?你说啊。” 复奚又纠结了半晌,才说了出来:“和她的相好。” 我又朝碧韵元君的方向看去,看见那个男子正拿着一串糖葫芦在哄逗碧韵元君。 复奚又接着说:“我还觉得奇怪,碧韵元君飞升成仙时便已老态龙钟了,怎的如今变得这般青春年少了,忽而想起弥真来,这就解释得通了。” 我转头过去看他:“你是说弥真帮碧韵元君返老还童了?” 第三十六章 偶遇鸣也 复奚摇了摇头:“说是返老还童未免有些夸张,这只不过是九尾天狐一族的覆颜术罢了,让碧韵元君暂时变回年轻时的容貌,此术用不了多久便会失效。” 我又舀了一个馄饨:“碧韵元君让弥真帮她施展此术就是为了与情郎下界游玩?不知她的情郎是哪个仙君?” 复奚将方才买的果脯打开后推到我面前:“她的情郎便是百年前她点化成仙的小猪。” “啊?”我擦了擦嘴,“如此说来,她是先喜欢上小猪才将他点化成仙的,还是将他点化成仙了才喜欢上他的?” 复奚思索了一番:“嗯,你这个问题值得思考。大家传出来的只是,碧韵元君下界时对此猪心生怜悯,遂将他带回天界,将他点化成仙,然后日日相伴。也不知是日久生情,还是见小猪可爱而一见钟情。” 我也思索了起来:“如此说来,其实这个猪仙并不是十分喜欢碧韵元君嘛。” 复奚问道:“何出此言?” 我将手中勺子一放,拿起一块果脯来:“若此猪仙当真爱慕碧韵元君便不会嫌弃她本来的模样,又何至于让碧韵元君化形?” 复奚竟笑出声来:“看来岁儿深谙此道,不过女子总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这一点我倒是可以理解。只叹碧韵元君老态龙钟之时才飞升成仙,往后漫漫岁月,她不知得化形多少次。” “不过碧韵元君与猪仙相爱之事貌似没有神仙知道。”此时碧韵元君已走远,我遂将视线收了回来,“所以说他们此时下界约会也是秘密进行的?” 复奚抬手点了我额头一下:“岁儿聪明,她与猪仙的事情确实无人知晓,我也是下界多了,总是看见她俩才知道的此事。” 随后他又和我解释道:“方才她二人将周身仙气藏了起来,可是也被岁儿一眼识破,所以无论他们变幻何种模样我也能在人界次次都能认出他们来。不过此招骗其他神仙很是好用,所以他们应该只被我与鸣也,如今再加上一个你发现。” 我不解:“为何要偷偷摸摸地下界约会?天界不是允许神仙自由婚恋的吗?” 复奚一脸高深莫测:“岁儿初为神仙,许多人情世故不懂。碧韵元君与自己点化的猪仙相爱传出去影响不好,如果所有神仙都效仿,那天界秩序何在?岂不是随便一个仙阶高一些的神仙都能随便点几个仙,然后组成强大的后宫?如果不是为了情爱而点化成仙,这般就容易控制得多了,毕竟点化一个仙得付出巨大代价,没有哪个神仙愿意无事便点化。” “再说了,与自己点化的仙谈情说爱,碧韵元君还不得被扣上一个色欲熏心,禽兽也的名头?”复奚又补充道。 可我还是不解:“为何自己点化的仙就一定会与自己谈情说爱?” 复奚两手搭在膝盖上,就这样看着我:“这样说吧,如今遇真是你的徒弟,如果他明日突然告诉你,他要做别人徒弟了,你会做何感想?” 我想了想:“定会生气,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收他为徒,他怎可转头就认别人当师父?” 复奚颔首:“就是如此,自己点化的仙便默认为归于自己门下,何来自己辛苦劳作还给别人做了嫁衣的道理?于是每个被点化的仙都只会在自己的主仙下面活动,日久天长了,难免生情。纵使后来移情别恋,也难以再为仙,所以好不容易被点化成仙是不会冒险对别的神仙有爱慕之情的。” 听复奚如此解释后,我觉得被点化成仙其实也不好:“这般说来,被点化成仙便得一辈子窝在一方天地了?” 复奚摇了摇头:“也不尽然,只要被点化的仙有超出点化自己神仙的本事便可摆脱束缚。也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听到复奚后半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若是日后遇真果真超过我了,他还不得又来欺负我?所以我的修行一定不能落下。 复奚坐过来了些,认真看着我:“岁儿,方才我说了这么多你可有感悟?” 我摇头。 复奚又坐过来了些:“往后你与遇真日日住在一起,他年轻气盛,干柴烈火,见到你这个美人日日在他面前晃悠难免把持不住,所以可能会对你生出爱慕之心,不过你一定得把持住,他不过就是一只小狐狸,靠不住的。” 我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吧,若说起相处时间久,肯定是没人能比得过寮乘的,所以我万不可能会喜欢上遇真,而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现在就是他爹,怎可能喜欢上自己的孩儿?” 复奚最终挪到了我这张椅子上:“岁儿,寮乘也靠不住,他烂桃花太多了,若是你与他在一处,往后必定少不了与其他女人争风吃醋。他不像我,我活了这么久就没有一朵烂桃花,若是你喜欢我,我定不会让你争风吃醋的。” “哦?”我眯着眼睛看向复奚,“可我怎么听说,天界的复奚帝神很是风流啊?” 复奚一拍桌子:“这都是造谣,诽谤!我与那些女仙搭话纯属是因为住得太偏僻,每日往来也就一些侍奉各宫的仙子,我实在无聊才同她们说上两句话的,结果众仙便传我贪慕女色,见到一个女仙就要上前搭话,这是没有男仙经过,若是有,我也得高低整两句。” 我见复奚如此认真的模样,不忍笑了两声,随后问道:“你既然觉得如此无聊,又为何将住所修得这般偏僻?” 复奚垂眸想了想,随后抬头来睁眼说瞎话:“我的住所是当时祖神给的,总不好擅自挪动,而且住了些几万年了,早已习惯,便没再想着搬迁的事。” 随后他神秘莫测地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鸣也来了,走,我带你去瞧瞧。” 我被复奚拉着站起来后,仔细感受了一番,结果并未感受到仙气,遂问道:“你如何知道鸣也来了?这里并未有仙气。” 复奚拉着我快步往前走去:“虽说鸣也每次来都将仙气藏了起来,但是他并不知道我爱在人界逗留,所以大意了。” 跟着复奚走到一个拐角,果然看见了鸣也。 鸣也穿得乌漆嘛黑,蹲在屋顶上,正托着腮,盯着一处院子。 复奚拉着我藏在了拐角处,此藏身之地正好能看见鸣也盯着的那处院子。 此院子门前来往人不断,但却好像并没有人发现蹲在屋顶上,乌漆嘛黑形容猥琐的鸣也。 此时院子后门打开了,门中走出一个老妇人。老妇人一头银发,身形佝偻,手中牵着一个孩子。 孩子一脸不高兴,走了没多久便甩开了老妇人的手,老妇人上前去拉他,结果被他打了一巴掌。 蹲在屋顶上的鸣也皱了眉,起身捏了拳,结果站立了许久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老妇人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叹了叹气:“耘儿,你为何要打娘呢?快些赶路吧,天色晚了山路不好走。” 我颇为震惊,这个小孩子看起来同赵续一般大,怎会有如此年迈的娘? 被称做耘儿的小孩推开了老妇人,突然哭了出来:“你别说你是我娘,你能给我什么?你什么都不能给我,你只会丢我的脸罢了!如果不是你不会看夫人脸色,我又何至于同你一起被撵出来?现在好了,我要同你一起去乡下吃苦了,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了!你就是一个狐狸精,爬上了爹的床,却最终还只是一个丫鬟,我都丢脸死了,你哪怕是一个妾也好啊……” “啪”。 老妇人气得发抖,抬手却也只是打在了耘儿的胳膊上:“耘儿,无论何人这样说我都行,但是你不行,你是我儿子,唯独你不行。” 耘儿咬着牙,转身跑了。 老妇人抬脚去追,结果还没跑两步便摔在了地上。 我想要去将她拉起来,结果复奚将我拦住了,他冲我摇了摇头:“这种英雄救美的机会还是留给鸣也吧。” 说话间,鸣也已经跳下屋顶,将老妇人给搀了起来。 鸣也眉目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也没说话,只是将老妇人扶起来后,在她手里塞了一些钱,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我们跟过去。”复奚拉着我的手,带着我扭头去追鸣也。 他也没有直接跟着鸣也走大道,而是带着我七拐八拐,拐了几条小路,绕到了鸣也前面。 鸣也一转弯便看见了站在街边的复奚和我,他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过来,揪着复奚的衣领骂道:“你跟踪我便偷偷跟踪,将你这一身仙气放出来是什么意思?” 复奚捏着鸣也的手,说道:“还不是因为跟你一路了你都没发现我,我只好无奈放出仙气引你过来了。” 鸣也将手放开,拍了拍被复奚捏过的手,随后转头来看我:“小妹第一次下界吧,正好,我请你喝酒。” 第三十七章 接你,送你 鸣也实在是爱酒,每每见了我都是邀我一起喝酒。今日我也好奇那个老妇人之事,遂积极了些,得了鸣也邀请后,我拉着复奚一同与他肩并肩,说道:“走吧,人界时间走得快,等会儿就要天黑了,得快些走才行。” 鸣也抿唇一笑:“走,带你喝点新鲜的。” 跟着鸣也走了几条街,我们三人最终在一个造型别致的酒楼门口停了下来。 酒楼里热闹非凡,往里看去,原来是有人在唱戏。 我们刚踏入酒楼内,便有一个店小二迎了过来,他点头哈腰道:“几位客官下午好,本店堂内已满座,只有堂外的竹室一间了,几位看看,是否要移步竹室?” 我扭头往外看去,看见外面只有几间由几根竹子和茅草搭成的三面敞风的小屋子。来此酒楼的人应当是奔着里面的戏台子去的,所以坐在竹室内,其实和去寻常酒楼无异,甚至坐在街边喝酒并没有去寻常酒楼喝酒来得自在。 我都抬脚准备换地方了,怎料鸣也随口点了几样菜几壶酒便带着我与复奚进了竹室内。 眼看着天要下雨了,复奚便与我换了个位置,让我坐在了里边,随后对鸣也说道:“这里通风又漏雨,你为何执意在此处喝酒?” 鸣也接过小二端过来的酒,给我与复奚都倒了一杯:“这间酒楼的戏一绝,虽然没能坐在里面,但是坐在外面也是能听到的,小妹第一次下界,总不能吃喝玩的都是天界有的。” 本来里面唱戏的声音也没多少能传出来,下雨后就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只是鸣也貌似并不受大雨的影响,独自在那里端着酒杯摇头晃脑,时不时感叹一句“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我见他酒喝了好几杯,想来是时候问一问方才那个老妇的事了,遂清了清嗓子,结果还没问出来,那个老妇竟出现在了竹室外面。 老妇撑着一把略微破旧的伞,走到鸣也旁边,抬手放了一个东西在桌上,随后后退了一步,给鸣也行了个礼。 我朝桌上的东西看过去时,发现老妇放在桌上的是铜钱,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鸣也方才给她的。 老妇始终站在竹室外面,她与鸣也就隔着几根竹子,后退行了礼后,她不再前进半分。 鸣也看了眼桌上的铜钱,说道:“我给你儿子的,你不必……” 老妇打断了鸣也的话:“我还年少时便见过公子,这么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公子容貌依旧不曾改变过。我知公子定不是寻常人,这几十年里得公子护佑我很是感激。只是如今我要走了,公子不必再来,愿公子安好。” 说完,老妇又微微行了个礼,转身钻进了雨里。 雨势越来越大,大到无法将雨中之人看清。 鸣也将桌上的铜钱收了回去,端起杯子冲着我和复奚说道:“干一杯吧。” 复奚抬起杯子同鸣也的杯子碰了碰:“她周身都是死气,怕是活不长了,你不去送送她吗?” 鸣也将酒一饮而尽,随后放下酒杯侧头看了眼竹室外的雨:“我今日便是来接她的,今日雨也大,你们也没法玩了,要不然先去毕相那里休息一日吧。” 复奚想了想,干脆提议道:“既遇见你了,那你便带着岁儿去冥界逛逛吧,我去毕相那里等你们。” 鸣也看了我一眼:“也好,那我便帮你带小妹半日。” 我问复奚道:“你不与我一起去吗?” 鸣也站起了身,放了酒菜钱在桌子上:“复奚胆小得很,不敢去冥界,我带你去就行了。” 复奚瞪了鸣也一眼,随后转过头来哄我:“你去鸣也地界他定会好好招待你,我在毕相那里等你。” 见他俩都如此说了,我便也没再说什么。 复奚先行一步去了毕相的住所,我则是随鸣也一道去接老妇的魂魄。 我与鸣也守在一处乡野间的院子外,守到了晚上才得见一缕魂魄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缕魂魄便是白日那个老妇的,她出了门,又频频回头,想来是担心她那正在睡觉的儿子。 鸣也负手立在我身侧,貌似并不急着将她的魂魄带走。 老妇走了许久才走到院门口,抬头一见是我与鸣也,她眼中有了释然神色,随后低头跟在我俩身后,慢悠悠地朝冥界走去。 鸣也一路上也不与她说话,倒是我,回头过去看了老妇好几眼,见她始终低着头,难掩落寞神色,遂想着与她说说话,结果鸣也却拍了拍我的手臂,冲我摇了摇头,我知这是不许说话的意思,遂又闭了嘴。 直到进了冥界的入口,鸣也抬手拍了拍我的头顶,这才转身过去看向老妇。 我也跟着转过身去,结果颇为震惊,方才的老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 鸣也声音温柔:“你既已离开人界便不要再去想人界的事情了,过往种种皆为云烟,过了鬼门关投胎去吧。” 少女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堆满了眼泪:“鬼差大人,求求你了,让我再看看耘儿吧,他还这么小,要怎么样才能一个人生活下去?” 鸣也皱了皱眉,转身又往前走去:“你已不再是彼岸之人,就莫要再生出那些无端的念想了,走吧。” 少女跟在鸣也身后,哭得浑身颤抖。 我实在不忍,明明鸣也袖子下的一双手都捏得发白了,他为何就是不回头看一眼? 我转身握住少女的肩膀,结果她疼得大叫起来,浑身冒出白烟,我被惊到了,急忙放了手往后退,后退时踩到一块石头崴了脚,重重跌在了地上。 鸣也眼里满是惊惧,他连忙冲过去捏了几个手印将少女扩散的魂魄招了回来,在魂魄聚型之时,他又剜了自己的血滴在魂魄方才被我双手触碰过的地方。 少女哭得撕心裂肺,两眼通红,眼泪成河,如何也止不住。 鸣也将她的魂魄紧紧搂住,低头一遍遍地安抚她。 我自知做了错事,遂坐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了又做出错事来。 鸣也低头亲了亲少女的发顶,随后亲自将她送入了鬼门关。 不知道是冥界气氛太过沉重,还是我摔那一跤太疼了,我鼻子一阵发酸,有种将哭未哭的感觉。 担心鸣也误会,我遂深深吸了几口气,又快速捏了衣袖擦了擦眼睛,这才恢复了回来。 鸣也送走少女的魂魄后,转过头来一看,看见我仍旧坐在地上,这才急匆匆地跑过来将我扶了起来。 他一边帮我拍着衣服上的灰,一边说道:“对不起小妹,方才我太急了,忘记你也在了,有没有摔到哪里?” 我摇了摇头,微微动了动脚,发现右脚已经不能动弹了。 我微微飞身,让脚掌离地,离地之时还做出迈开步子走路的模样,好假装自己并未受伤。 鸣也将我带到一块大石头旁,就这样远远看着前面长长的魂魄队伍:“小妹不用太过在意刚才的事情,是我的错。” 见他将我的错揽过去,我实在是难为情,遂又将错揽了回来:“怎么会是你的错?明明就是我的错,是我伤了她。” 鸣也摇了摇头:“小妹真身乃是三界至阳的混沌之火,太过光明炙热了,而冥界至阴,冥界里的生灵是承受不住的,所以方才在我们进冥界之时我用我的神力将你周身的灼气罩住了,只是我忘了告诉你,不能触碰这里面的生灵。小妹初成仙身,自是不知道的,所以我不说便是我的过错。” “那你为何……”我看了看鸣也,“为何要答应复奚将我带来?” 鸣也仍旧盯着少女远去的魂魄:“小妹,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他顿了顿:“你喜欢寮乘还是喜欢复奚?” “啊?”他这话题插入得太过突然,我有些不知所措,“为何这样问?” 鸣也笑了笑:“看来你是不太懂何为情爱,要不然我这个问题不会让你这么震惊。” 这个问题确实让我震惊,我也确实不知该如何回答,如何才能叫做喜欢,我不知道。 鸣也又说道:“寮乘三界至强,没有女仙不爱慕他,而他也勤勤恳恳守了你五万年,这份情谊自是难以割舍。复奚……我明白他为何这般喜欢你,因为你是绝对的明亮,没有任何阴暗面的女仙,三界中无人能及你,这也是他最梦寐以求的东西。他这几万年都过得很孤单,所以好不容易遇见了你,他才会想要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复奚他为何……”我刚想问复奚到底为何会这般孤单,结果鸣也转过头来看向了我,表情很是悲伤。 他说:“小妹,感情是最苦涩的,再也容不得三个人不明不白地搅和在一起了。如果你对他二人其中的一人确实有喜欢的感觉,或者对他二人皆没有喜欢的感觉,你都要说清楚,莫要再走我的老路。我就是因为没说清楚,所以才只能这般苦苦挣扎,若是当时将我的感情尽数说与她听了,没准我现在也能释怀一些。”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鸣也的难过,这冥界的空气也太低沉了,扑得我眼睛几次酸涩。 第三十八章 第一世(上) 我往旁边的大石头靠了靠,抬手揉了揉眼睛,结果不小心右脚用了力,疼得我站不稳,遂急忙抬手去扶一旁的大石头。 突然间我脑中一片恍惚,再睁开眼时,我已经站在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 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从我面前跑过,我惊讶地发现,这个少女竟与方才鸣也送走的少女长得一模一样。 少女面色微红,笑得无比开心,将手中握着的玉佩抬起来看了好几次,看了又藏进了怀中。 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追了过来,将少女拉住,微微弯腰喘了喘气:“小姐,你别跑了,回府再跑吧,在大街上这样跑,还拿着玉佩到处晃悠,被人看见了不好。” 少女微微笑了笑,拉着丫鬟往前跑去,跑进了一座宅子,穿过了宅子里的长廊,回到自己闺房才又将玉佩拿了出来:“小桃,你说我怎么可能不开心?喜郎与我表达了心意,还将自己贴身玉佩送与我,他说等他高中了便来娶我,离他进京赶考也没多少日子了,凭喜郎的才华,这次他定当能高中,我得让爹赶紧准备准备了,别到时候准备不及,耽误我成婚的时间。” “哎呀,小姐。”小桃将准备往外跑的少女拉了回来,“我说小姐,哪有姑娘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的?你等那冯喜郎高中了来提亲了再准备也不迟的。” 少女捧着小桃的脸,说道:“小桃,你不明白,人一生哪有这么容易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我现在既然遇见了,便是我的幸运,得牢牢抓住才行。不过你说得也对,等喜郎高中了我再给爹一个惊喜。” 日月更替,不知过了多少时日。 小桃急急忙忙跑到少女闺房,说道:“小姐,不好了,有人来跟老爷提亲了,是县里突然冒出的有钱人,叫什么李鸣也。” 少女手中茶杯跌落在地:“爹答应了?” 小桃点了点头:“这个李鸣也的聘礼真的是多得夸张,老爷一看便答应了,还说过几日便可以将你嫁过去。” 少女推开小桃,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正好看见一个老翁着人将聘礼抬了进来。 少女扑过去抓住老翁的衣摆,哭着说道:“爹,我不能嫁给他,我已经与喜郎私定终身了,非喜郎不嫁。” 老翁将少女拉了起来:“召君,你说的喜郎莫非是城外破庙里的那个读书人?他有什么前途?读书读到这个岁数还是屡试不中,爹帮你选的这个人家缠万贯,且家中并无妻妾,你嫁过去便是正妻,而且李公子仪表堂堂,长得很是不错,可比那个冯喜郎强多了。你莫要鬼迷了心窍,听爹的就是。” 召君看着老翁,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与喜郎已有夫妻之实,只差夫妻之名了,我想李公子若是知道这点,便不会再想娶我了。” 老翁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随后抬手打了召君一巴掌:“我怎么生出你这个败坏家门的东西?来人!”说完,他拉了个丫鬟,说道,“去找人来给小姐验身。” 老翁气得喘不过气来,被老仆扶着缓了半晌才说出话:“家法伺候,家法伺候!” 小桃急忙上前将召君挡住,哭得稀里哗啦:“老爷,小姐从小未挨打过,眼看着就要到出嫁的日子了,若是挨了这顿打,说不定就嫁不成了。” 老翁捂着心口,挥了挥手:“滚滚滚,快滚!” 小桃蹲身行了礼,急忙拉着召君回了闺房。 召君对着镜中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擦了擦药,随后转身去对着小桃说道:“小桃,爹找来给我验身的人用不了多久便能到,我方才说的谎不能被识破。” 小桃叹了叹气:“小姐,你就别再折腾了,将自己名声弄坏了有什么好处?到时候你就只能被那冯喜郎拿捏住了,若是他没高中,你难道还真的与他一起去过苦日子吗?” 召君转过身拿起梳子,抬手将梳好的发髻拆了下来:“不论喜郎是否高中我都要与他一辈子在一起,所以我绝对不能嫁给李鸣也。” 小桃拦住召君拆头发的手:“小姐,你要做什么?你别糊涂啊。” 召君将小桃推开,自顾自梳起了头:“我记得喜郎说过,他喜欢都城里面贵人小姐梳的发髻,我今日梳了去见他,他定能高兴。” 小桃惊得眼睛圆睁:“小姐,你要做什么,你不会要假戏真做吧?” 召君将梳子放下,对着镜子照了照,又理了理头发:“小桃,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小桃急得抬手挡住了大门:“我不给你去,你糊涂了。” 召君看着小桃:“小桃,你不听我话了是不是?到时候我出嫁了不带你去夫家,让你永远都见不到我。” 小桃鼻子抽了抽,哭了出来,哭了一会儿,又老老实实去准备了热水来。 召君帮小桃擦了擦眼泪,安抚她道:“你哭什么?今日是你小姐的大日子,你应该高兴。” 去往城外破庙的路难走,召君刚换的衣裙沾上了泥点。 她低头提了提裙摆,两颊桃红颜色掩也掩不住,悬在少女弯起的粉嫩唇角上。 破庙四处漏风,只有一间屋子还能住人,屋子大门敞开,一个文弱书生正坐在桌前,摇头晃脑地读着书。 “喜郎。”召君将门关上,站在门口捏了捏袖子,“今日书读得如何?” 冯喜郎看见来的是召君,他将手中的书放下,笑得合不拢嘴:“召君,你来了,几日未见,我很想你。” 召君将手中袖子左边搅完又搅右边,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喜郎,今日有人来提亲了,我爹也同意了。” 冯喜郎愣了愣:“那……召君你……” 召君抬起红透了的脸去看冯喜郎:“我自然是只愿嫁给你的,喜郎不必担心。” 冯喜郎垂头捶了捶桌面:“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何拒绝得了?怪只怪我无用,考了这么多年还没考上,若是我早点考上就能早点将你娶回家了。” 召君皱了皱眉,下定了决心般跑过去扑到了冯喜郎怀中,自此,她脸颊更红了:“喜郎,你不必如此想,这次你一定能考上的,我也只会嫁给你。” 冯喜郎低头看了看扑在自己怀中召君,两只手悬在空中,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召君,你这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 召君伸出手去将冯喜郎紧紧抱住,抬头去看着冯喜郎的眼睛:“今日我与我爹扯了个谎,说我已与你有夫妻之实,想必李鸣也肯定不会要已经破了身子的我。只是我爹要找人来给我验身,我这个谎迟早要被戳穿。” 冯喜郎震惊得将召君拉开:“召君,你可知你说了什么?这种谎话怎么可以随便说出来?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召君又重新扑到了冯喜郎肩膀上,将头埋进冯喜郎的颈间:“喜郎,只要我说的不是谎话便行了,这样一来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冯喜郎问道:“你这是打算……” 召君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冯喜郎:“今日愿与君烟花风月,君定不能负了召君。” 冯喜郎盯着召君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看了看,咽了咽口水:“召君,此事不行。” 召君坐起身来,将身上衣服尽数褪去,坦诚地坐在冯喜郎面前:“现在都已到了此种地步,还不如便听了我的,只要你不负我,我就不悔。” 说完,召君抬手抱住冯喜郎的头,胸前起伏剧烈,紧张得只能微微张嘴喘着气。 冯喜郎震惊之余,呼吸渐快,忍不住吻住了召君的唇。 屋外下起了雨,雨从窗户破漏处淋了进来,打湿了桌上的书卷。 少女缱绻的声音夹在雨声中,与桌前如豆的火苗交缠在一起,称着窗外透出的交缠人影。 雨渐停,召君细嫩的皮肤微红,依偎在冯喜郎身侧:“我得回去了,这会儿我爹寻来为我验身的人应该也快到了,喜郎,我回家等你,等你来娶我。” 召君急急跑回家,正好验身的人也已经到了,得了结果后,老翁被气得卧在床榻上下不来床,无奈中只好着人去退了李鸣也的亲。 召君本以为自己就可以待在闺房中等着冯喜郎的喜轿了,谁曾想,竟先等来了李鸣也。 我站在廊中,看见鸣也穿着华丽的衣袍,面带笑意地朝一脸病色的老翁走来,一来便问道:“张老爷,不知为何要退我的亲?可是有何处不满意?若是嫌弃聘礼少了,我可以再加。” 老翁叹了叹气,摇了摇头:“李公子,是小女配不上你,实不相瞒,我家小女身患重病,若是嫁过去会给你带来不吉啊。” 鸣也垂了垂眸,随后又笑了笑:“无妨,我可以治好召君的病,若是因为这点与我退的亲,大可以不必。” 老翁见鸣也是铁了心要娶召君,遂连连叹了好几次气,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了起来:“是召君已经不清白了,她……她早已与冯喜郎那个畜生有了夫妻之实,我老脸都已经被丢尽了,她哪里还配得上李公子你啊?” 鸣也怔了怔,眼中神色落寞,随后片刻又恢复如初:“纵使如此我也娶她。” 第三十九章 第一世(下) 直到鸣也的大红花轿抬到张府门口放好,召君才不得不相信,这个叫做李鸣也的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娶她,纵使她已经成了众人口中的浪荡货色也逃不过。 成婚前几日,她爹拿了把刀架在脖子上,声泪俱下地让她立誓今日必嫁给李鸣也,她虽哭得比她爹还伤心,但是最终在看到爹脖子上洇出的血后,还是哭得五官抽搐地点了头。 既然这花轿她必上不可,那她便上,不过她绝不辜负冯喜郎。 出嫁那日召君不让小桃跟着,小桃哭哭啼啼地帮她梳好头发,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召君只好哄小桃:“我先去探探路,若是那李鸣也家境果真殷实,若是他待人果真好,我再着人来接你,这段时日爹身体不好,有你在旁服侍我才能安心。” 小桃哭得嗓子沙哑:“小姐,如今你被传得这么不堪,若是真的嫁过去了定不会好过的,我们跑吧,好不好?” 召君叹了叹气,捧着小桃的脸:“小桃,我定会过得好,只是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我爹,就算是帮我尽孝。” 小桃眼睛红肿得睁不开了,却还是抽抽噎噎地答应召君:“小姐,你且放心,我定好好照顾老爷,小姐一定要早日来接我。” 将小桃哄好,召君才将盖头盖上,毅然踏入了喜轿中。 鸣也没来接亲,听人说是因为他今日有要事。 我也不明白成亲需要走什么流程和有什么讲究,只知道周围人议论纷纷,皆说是因为召君是浪荡货色,所以李公子没脸来接这个亲了。 召君隔着红盖头,我看不见她此时表情,只是这些话听起来颇为刺耳,她定是不会好受。 她平静地上了喜轿,平静地坐在轿中,我本以为她便会就此嫁与鸣也,谁曾想,在行径一处断崖时,召君掀开轿帘,一众人目瞪口呆还未反应过来,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前来迎亲的人慌了神,乱做了一团,乱了半晌才想起来应该去寻人。 只是断崖下有河,他们并未寻到召君。 我推测这是召君的前世,所以我确实是看见召君到底去了哪里。 她跳下断崖时被树枝挂了一下,然后才摔下去,而后又恰好避开了乱石,摔在了软草上,摔下去时她便已经晕了。正好路过一路山匪,见她还有气便将她捡了回去。 月色皎洁,悬在漆黑的天幕上,也透了丝光亮入召君所在之处。 她虚弱得动也动不得,一动便浑身都疼,所处之处很黑,貌似是一间屋子。她咳了咳,喃喃道:“喜郎,我本以为今日定会死,没想到还是活下来了,看来我们缘分未尽,真好……” 有开锁的声音传来,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盏灯,还有几个人。 打头之人见召君已醒,遂蹲下身去捏着她的下巴,语气轻佻:“哟,醒了?也不知你郎君今日等不到你会不会发疯啊?” 召君将头扭过一边,结果又被强行扳了回来。 那人扭头过去对着身后站着的几个人说道:“也不能浪费了小娘子这身喜服不是?今夜我们都当一回新郎如何?” 身后之人欢呼。 召君被吓得脸色惨白,往后挪了挪,结果痛出一身冷汗。 她太疼了,身体已经麻木,她只知道自己被推倒在地上铺着的稻草上,几个男人粗鲁地摆弄着她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 恍惚中,她听见,他们说她是浪荡女,今日新婚竟不是完璧之身。 “喜郎……”她声音轻如蚊蝇,脑中全是那日她与冯喜郎在一起的画面,此时也只有想着冯喜郎她才能坚持下去了,只是她要如何才能挨过去?挨到再与冯喜郎见面? 漆黑的夜空划过一道煞白的闪电,轰鸣的雷声几乎要将这间屋子震碎。 小屋的门被打开,狂风中有一人矗立着,他身着大红喜袍,目眦尽裂,抬手将趴在召君身上的男子拽了起来,随后脱下外袍,将召君盖住。 这是鸣也,我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鸣也。 他将召君抱起,转身看向站了一屋子,衣不蔽体的男子,随后薄唇轻启,声音虽不大,却字字都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敢动她,我让你们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一只手抱着召君,另一只手仰面朝上,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长满骨刺的长鞭,长鞭打去,鞭鞭都落在那些男子的魂魄上。 惨叫声掺和着屋外的暴雨,惊得落在树枝上的乌鸦纷纷逃开。又一道闪电劈下来,将屋子照亮,也照得鸣也血红的眸子更加可怖。 “喜郎……” 召君的这一声呼唤实在是很轻,只是刚好跌入了鸣也的耳里。 他手中的长鞭顿在了空中,握着长鞭的手迟疑了片刻,随后更重的一鞭落下去,将那些男子打得魂飞魄散。 一道道惨白的闪电中,两抹红色的身影走入雨中,随后消失不见。 召君被鸣也带回了他在人间的府邸,鸣也日日小心呵护召君,生怕她虚弱如蚂蚁般的生命会就此消逝。 夜里,召君极度惊惧,浑身颤抖,鸣也便一遍遍轻拍她的背,帮她擦汗,轻声安抚她,动作小心得像怕碰坏一件瓷器。 黑夜漫长,召君会叫着冯喜郎的名字到天亮,鸣也只是垂眸握着召君的手。 只是我能看见,他的眉头总会忍不住地颤抖。 召君醒来时,是个艳阳天,鸣也并不在屋中。 她靠在床头痴愣了片刻,随后跌跌撞撞冲了出去,结果被守在门口的丫鬟给拦住了。 丫鬟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夫人要去何处?” “夫人?”召君疑惑,“谁的夫人?” 丫鬟提醒道:“夫人,这是李府。” 召君突然掩面哭泣,旋即又崩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都如此了,他还是要娶我?为什么非要娶我?” 丫鬟面面相觑,只道:“夫人回房好生休息吧,待老爷回来了再说如何?” 召君跌坐在地,嚎啕大哭,吓得丫鬟们不知如何是好。 “召君,可是又害怕了?”鸣也匆匆走来,抬手将召君抱入怀中。 召君瞪大了眼睛,抬手将鸣也推开:“你是谁?” 鸣也将手收了回来,退出了门外:“你别害怕,都过去了,往后我一定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召君苦笑了一声:“李公子仪表堂堂,定是不缺女人,何苦偏偏执着于我?我身体已经残破不堪,实在是不敢再服侍你了,恐污了公子的身子,公子将我放了吧。” 鸣也皱眉:“召君,你为何要如此说你自己?” “我明白了。”召君站起身,将鸣也拉进屋中,随后将门关上,又将鸣也拉着坐在床上,随后搂住鸣也的脖子,覆唇贴了上去。 鸣也一惊,将召君推开,拉住召君拉扯自己衣袍的手,声音中有隐隐怒气:“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召君苦笑一声:“我是疯了,我早就已经疯了。我自以为跳了断崖便能摆脱你我的婚约了,我自以为我若是能活下来便可以永生永世与喜郎在一起了,结果现在还是被禁锢在你身边,只有我疯了才认为自己可以摆脱你。” 鸣也一脸震惊,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召君哭得浑身颤抖:“都是因为你,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非要娶我,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都是因为你……我恨你……恨死你了……” 鸣也两手垂在身侧:“我本以为这一世我应该赶得上的,是,都怪我,你若是想回家,或者是想回到冯喜郎身边,我都依你,召君,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依你。” 召君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当真?” 鸣也抬眼看着她,看了半晌,笑了笑:“当真。” 鸣也亲自将召君送到了冯喜郎身边,此时的冯喜郎中了进士,也顺利将召君娶了,只是召君不再叫张召君,而是成了一个无名无姓,新科进士冯喜郎家中的一名妾室。 召君过冯家后门时看见鸣也竟来了,她疾步走到鸣也身边,低声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鸣也问她:“做冯喜郎的无名妾室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若是你现在反悔了,我可以带你走。” 召君一惊,扭头左右看了看,随即说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只要待在喜郎身边就好。李鸣也,”她抬眼看着他,“我们永世不复相见,你走吧。” 说完,她过了冯家后门,如愿嫁与了冯喜郎。 只是召君为了这段感情的牺牲并不能让冯喜郎好好珍视她。她过门没几日,冯喜郎便娶了正妻,五年不到,纳妾三人。 召君因身子被多人玷污而只有在冯喜郎喝得烂醉之时才能见到他,每每见到他,都会被他弄得伤痕累累,下不得床榻。 后来,她怀孕了,但是这个孩子还没有面世,便被冯喜郎几拳杀死在了她腹中。 她弥留之际想见一见冯喜郎,结果等来的是冯喜郎的正妻,正妻说:“喜郎说你脏得很,死了便一把火烧了,也免得污了地。” 她满腹苦涩都化成一滴苦泪,从眼中滑落之时,她的生命也终止了。 再次睁开眼时,她站在院中,抬眼看去,鸣也站在门外。 鸣也大概是思虑了良久,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没有做到与你永世不见的约定。” 第四十章 第二世(上) 这一世她叫红菱,是云岭山庄少主的贴身丫鬟。 我再次睁开眼时,正站在一棵高耸入云的树尖上,好在眼力不错,正好看见了在长阶上放风筝的红菱。 她仰头奋力地拽着风筝线,结果没注意脚下的阶梯,绊了一脚,重重往后摔了去,结果摔进了一个男子的怀里。 红菱转头看清男子模样后,转身扑进了男子怀里,扭头指着天上的风筝:“月秋,你看我做的风筝,它能飞起来。” 我跳下大树,走近些,看见这个男子竟是前一世的冯喜郎。 月秋搂着红菱的腰,抬头看了眼天上的风筝,随后夸赞道:“红菱真是聪明,才学了几日便真将风筝做了出来。” “少主,这是在山庄里,要注意分寸。”身后走来一个女子,她将红菱从月秋怀里拉出来后,握剑站在月秋身后。 月秋转头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女子,笑道:“紫菱,你别这么严肃嘛,红菱还小,有些小孩子心性是难免的。” 紫菱皱了眉:“现在世人都知道,剑盗风无刃要杀你,取嵌入你心口的那块木沁玉,少主若还只是让红菱整日痴傻放风筝,还不如将她撵去端洗脚水,别污了我们名声。” 红菱气极,凑上前便找紫菱理论:“月秋说我灵活,可以舞鞭,只是鞭还没做好。橙黄绿青蓝紫你们几个菱都是用剑,多没新意?待我鞭子做好了,定将你的剑打掉。” 紫菱轻哼一声:“就你也配和我们几个比?这段时日我们要贴身保护少主,你就去给少主端洗脚水吧,平日别靠近他。” 见她俩剑拔弩张,月秋抬手拦了拦:“好了好了,何必争吵?你们各自有各自的好,至于那个风无刃,他要来便来,若是有本事将木沁玉取了,那我死了也无妨,就怕他没这个本事。” 紫菱皱眉握住月秋的手:“少主,我定不会让他伤了你,紫菱……紫菱一生只有少主了。” 红菱眼睛死死盯着紫菱握住月秋的那只手:“不就是一个区区剑盗吗?我去杀了他。” 说罢,她转头往长阶下走去。 紫菱几步上前将她拉住:“你可知风无刃长何模样?你可知他常住在何处?你什么都不知道去杀什么?” 红菱将紫菱拉着她的手拍开:“那你说,你说了我就去将他杀了。” 紫菱将手收了回来,重新握住剑:“传说中,风无刃长相极其好看,身量颀长,且好色,他住在无恙山,无恙山只有他一人居住,你一去便能遇见他。” 红菱看着紫菱半晌说不出话。 紫菱笑了笑:“怎么?听见他好色便怕了?你有何好怕的?你长得如此普通,怕是难入他眼。” 红菱看了眼月秋,随后抢了紫菱的剑,说道:“少主,你等我回来,我定不会让你有危险。” 说罢,她转身跑了出去。 月秋摇头叹了叹气:“红菱心性太过于不成熟,此般出去历练历练也好。” 紫菱笑了笑:“少主,你且放心吧,红菱胆小怕事,定不用到晚上她便会回来。” 红菱牵了匹马,匆匆往无恙山去,跑到半路,马踩了块小石头崴了脚,将红菱甩下来,便如何都不愿再走了。 红菱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捡起落在一旁的剑,一瘸一拐地徒步往无恙山去。 走到了晚上,她扭头四处看了看,结果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时时传来狼叫,遂怕得缩进了一处山洞里,山洞狭窄,她只能蹲着,结果没蹲多久便下了雨。 一条大狗从雨里冲了进来,冲她恶狠狠地嚎叫着,原来她蹲的山洞竟是这条大狗的窝。 她从山洞里跑了出来,结果雨天路滑,又摔了一跤,自此,她嚎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感慨自己为何这般倒霉。 一只修长秀气的手出现在她面前,她仰起淌着眼泪鼻涕的脸看去,看见的是一个男子。 男子将手中的伞移过去将红菱挡住,说道:“我叫周鸣也,姑娘叫什么名字?” 原来是鸣也,我站的这个位置刚好只能看见他被伞遮住的头倒出的影子,所以一时间没认出他来。只不过他为何又换了个姓,变成了周? 红菱瞪着个眼睛看着鸣也,嘴也大张着:“你你你……你是风无刃?” 鸣也蹲下身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我叫周鸣也,不叫风无刃。” 红菱颤抖着双手,奋力将剑拔了出来,两手握着剑柄,颤颤巍巍地比着鸣也的脖子,结果因为两臂无力,比了没多时,剑便歪了。 鸣也抬手去拉她,结果她将剑一弃,两手挡着脸:“别杀我别杀我,我是好人,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大爷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鸣也笑出声来,一只手搭在膝上,一只手握着伞:“我只问你叫什么名字,何时说过要杀你?” 红菱露出一只眼睛去偷偷看了看鸣也,见他笑意融融,并不像要杀她的模样,这才将挡着脸的手放了下来。 她磕磕巴巴道:“我……我叫红菱。” 鸣也点了头,将她拉了起来,结果见她站也站不稳,遂干脆弃了伞,将她打横抱起:“反正你也淋湿了,我们就不打伞了,我带你回去给你疗伤。” 红菱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见鸣也健步如飞,竟又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巧的是,鸣也这一世的家竟在无恙山脚下。 鸣也将红菱放在床上时,红菱倒吸了一口凉气,鸣也将红菱的鞋脱去时,红菱倒吸了一口凉气,鸣也握住红菱的脚时,红菱倒吸了几口凉气。 鸣也好笑地看着她:“你吸了这么多口凉气,此时嘴里凉不凉?” 红菱急忙捂住了嘴,连连摇头:“不凉,不凉。” “你就是崴了脚,我帮你揉一揉,你别紧张。”鸣也轻轻揉着红菱的脚,趁她不备,一拧,屋内瞬间充斥了哀嚎声。 “好了,静养几日便能好。”鸣也拍了拍手,将火盆端到了红菱面前。 红菱瑟缩成一团窝在墙角,盯着鸣也看了好几眼,结果欲言又止。 鸣也疑惑道:“你是有话要说吗?” 红菱咽了咽口水:“公子长得真好看。” 鸣也明显一愣,随后笑了笑:“是吗?” 红菱点了点头:“公子……可会使剑?” 鸣也想了想:“使剑有何难?” 红菱眉毛颤了颤:“公子可喜欢好看的女人?” 鸣也表情里的情绪异常丰富,随后将这些情绪压了下来,沉着地“嗯”了一声。 红菱若有所思地“哦”了两声,更加往墙角缩了去。 鸣也轻咳了一声:“我家中小,只有这一间屋子,所以得与你挤在一处了,不过你放心,你睡那头,我睡这头。” 红菱点了点头:“那……周公子,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鸣也体贴一笑,和衣躺在床上,没多时便睡了过去。 红菱死死盯着鸣也,盯到了大半夜,见鸣也已经睡着了,遂轻手轻脚地往床边爬去,结果鸣也咳了一声,又将她吓得重新缩回了墙角。 昨夜淋了雨,她又缩在墙角一夜,遂染了风寒。 鸣也给她熬了药,又拧了帕子来给她擦汗,擦汗间手中动作顿了顿,想来是想起上一世他帮召君擦汗的场景了。 红菱突然握住他的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来看他,随后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喃喃着非要他抱。 鸣也眸子深沉而温柔,轻轻将她搂着,贴着她的脸,说道:“看来我这一世赶上了。” 只是红菱虽未发出声音,但是她的嘴型喊的是“月秋”。 更替了几个日夜,天边露出鱼肚白时,红菱清醒了过来,一醒来便见鸣也端了碗粥,说道:“我想着你今日应该能吃下东西了,遂端了碗粥等你醒来,现在粥还是热的,你要不要吃一点?” 红菱抿了抿唇,又点了点头,本想接过粥碗自己吃的,结果鸣也盛了一勺粥,吹了吹才凑到她嘴边来。 吃了粥,鸣也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院中,说道:“我见人间女子都爱玩这个,所以我给你做了一个。” 红菱转头看去,看见院子一角有一个秋千,漆很新,确实是新做的。 红菱问道:“非得玩吗?” “嗯?”鸣也低头来看她。 红菱被吓了一跳,急匆匆跑到秋千边上,又转过头来看着鸣也笑了笑:“我好喜欢啊,太喜欢了。” 鸣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喜欢便好,我来推你吧。” 于是,鸣也便推了红菱一个早晨,直到吃午饭的时间到了,鸣也才将红菱拉了下来:“我见你笑得开心,应该是很喜欢,往后我每天都来推你好不好?不过现在该吃饭了。” 红菱揉了揉被风吹得麻木的脑门,随后强颜欢笑:“喜欢喜欢,公子说什么都好。” 吃了午饭,鸣也便匆匆出了门,红菱垫脚往院外看了看,看见鸣也确实走远了,遂急忙拿了紫菱的剑,脚底生风,往外跑去,结果刚跑到门外,鸣也竟回来了,回来时,手里还抱着一只猫。 红菱被吓得往后连退几步,强装镇定道:“公子这就回来了?” 第四十一章 第二世(下) 鸣也疾步上前将红菱扶了扶,随后将怀中的猫放入她怀中:“方才你坐秋千时盯着这只猫看了三眼,想来你是喜欢它,我遂帮你寻来了。” 红菱看着怀中的猫,嘴角抽了抽:“公子真是体贴。”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红菱偏头看了眼躺在角落,吃得膘肥体胖的老猫,叹了叹气,又看了眼自己肚子逐渐增厚的脂肪,说道:“公子,其实我真的不想吃了,每每吃剩的菜都喂了猫,猫都胖得走不动路了,你可以不用准备这么多菜的。” 鸣也眨了眨眼睛:“可是据说这些都是女子喜欢的吃食啊。” 红菱捂了捂肚子:“是,可是我真的是太胖了,不能再这般吃下去了。” 鸣也想了想:“那我明日给你换一些清淡的来,饭还是得好好吃的。” 红菱抿了抿唇,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剑。这把剑是前几日才被鸣也拿回来的,拿回来后便一直被挂在了墙上。 她给鸣也夹了块肉,恰似无意地问道:“公子,你可知道剑盗风无刃?” 鸣也想也没想便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了?” 红菱又给鸣也夹了块肉:“唉,我只是听说此人极为厉害,竟是个没有弱点的,连刺他心脏他都不会死,你说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奇怪之人?” 鸣也仔细想了想:“确实挺奇怪的。” 红菱抬眼偷偷看了眼鸣也:“你说,他的弱点会在何处呢?” 鸣也认真分析了起来:“但凡他是个人就不可能被刺了心脏还不死,所以也有可能是他的心脏长在了右边吧,不是有这种例子吗?” 红菱颇为开心:“真的吗?心脏长在了右边?刺了心脏就一定会死?” 鸣也点了头:“按照你所说的,这种可能性极大。” 饭后,鸣也出了门。 她来了这么久都没见鸣也出去超过一刻钟过,这次过了一刻钟他竟还没回来。 红菱紧张到双手止不住地发抖,急忙拿了紫菱的剑后沿着山侧的小路一路跑去。 她跑得将要呼吸不过来了,但是也不敢停下来歇一歇。 直到跑到了云岭山庄大门口才晕了过去。 醒来时,月秋守在她身边。 她鼻子一酸,扑进了月秋怀里,哭得口齿不清:“月秋,我终于逃出来了,终于又见到你了,这半个多月我真的要害怕死了,风无刃将我囚禁在他家中,每日逼迫我坐秋千,从早坐到晚,我害怕,又不敢不坐……” “好了好了,现在你不是回来了吗?”月秋抚着她的头,“回来了便好好休息休息。” 紫菱端着药走了进来,盯着红菱的肚子看了看,随后揶揄道:“想来那风无刃确实是长得好看,你竟愿意帮他生孩子。” 红菱明白紫菱所指,她羞愤得捂住肚子:“这是吃胖了,风无刃每日都逼迫我吃各种肉,一日要吃四顿,如此这般我才胖的。” 紫菱笑了笑:“都说了风无刃好色,竟没将你如何?只是喂你吃肉,让你坐秋千?你说的这些我并不觉得他待你有多差,反倒觉得他待你是极好的,你莫不是和风无刃好上了,来此处炫耀的吧?” 红菱气得哭了出来:“这哪里是待我好了?这明明就是他的怪癖,我害怕至极,没办法才委曲求全的,要不然今日你们见到的恐怕只是我的一具尸体了。” 月秋帮红菱擦了擦眼泪:“好了,别哭了,回来了有我保护你,不会再有人逼你吃肉和坐秋千了。” “月秋你真好。”红菱瘪嘴哭了哭,随后想到了什么,急忙擦了擦眼泪,“对了,我打探到一些消息,风无刃说他的心脏长在了右边,所以被人刺了左胸才不会死的,月秋,你们可以去杀他了,将他杀了便不用日日担心他寻上门来了。” 紫菱揶揄道:“红菱,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看来他真的是看上你了嘛,不错啊,丑丫头。” 红菱起身就要朝紫菱扑去,结果被月秋按在了床上。 月秋看向紫菱:“叫上橙菱,黄菱,青菱,再带上一些弟子,我们攻上无恙山。” 紫菱迟疑了片刻:“少主,现在还不确定红菱得到的消息是否准确,万一……” 月秋摇了摇头:“无妨,我也不想日日缩在山庄里提心吊胆了,不论他心脏长在左边还是右边,我们今日都要将他杀了。” 月秋带着一众人匆匆出了山庄,红菱爬起身来,穿了鞋子,借了山庄中一名弟子的佩剑,牵了马追了过去。 只是她着实是倒霉,快到无恙山时,马惊了,将她甩了下去,随后跑得不见了踪影。 她摔了个狗吃屎,还来不及哭便急忙捡了剑,朝无恙山跑了去。 待她跑到时,看见的是躺了一地的山庄弟子,还有橙菱,黄菱,青菱和紫菱。 不过还好,月秋还是站着的,定是风无刃已经被杀了,虽说来的人都死了,不过只要月秋还活着就好。 她朝月秋跑了去,一把抱住月秋时,月秋的身体竟滑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红菱惊恐,张着嘴发不出声来。 她将月秋的身体翻转过来,看到的是触目惊心的血色,以及心口处碗大的洞。 “红菱,风无刃的心脏并不长在右边……”紫菱咳了几口血,虚弱地发出微弱的声音,“方才少主寻到机会将剑刺入了风无刃的右胸,只是风无刃并没有死,还利用少主近身的机会,剜了少主心口的木沁玉。” “红菱,都是……咳咳咳……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带来的这个消息,少主根本就不会死……”说完这句话,紫菱眉头紧皱,呛血而亡。 红菱浑身颤抖,抱不住月秋。她牙关紧咬,满心痛苦化为一声哀嚎。 哀声响彻山间,带着泣血的悲凉,久久回荡。 下雨了,雨势之大,将满地的血色弹成血雾,呛得她几乎窒息。 “红菱?”鸣也出现在暴雨中,手中还握着之前那把伞。 红菱颤了颤,睁着哭得通红的眼睛去看他,随后捡起地上的剑,跌跌撞撞地起身,抬剑刺向了鸣也。 只是剑还未碰到鸣也,红菱便晕了过去。昏死之前,映入眼帘的是倒在血泊中的她的同门以及她最爱的人。 鸣也将红菱带回去悉心照顾了好几日,只是未见红菱醒转。 红菱的呼吸渐弱,已是死相,看样子她是心如死灰,不愿醒来了。 见人界药石已经医不了红菱了,鸣也遂往她体内注入了一丝神力,神力入体,才将她救了回来。 只是红菱自醒来便只知呆呆睁着眼睛,不会说话,也不会动弹。 鸣也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她却没有丝毫反应,无奈,遂只得又注入了一丝神力入她体内。 她彻底醒了过来,只是两丝神力非她所能承受,一醒来便咳了一地的血。 鸣也帮她擦了嘴角的血,又施法将她碎裂的心脉重修,见她无碍了,才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鸣也如重获遗失已久的珍宝,轻声喃喃:“还好你回来了,我们这一世……” “我恨你……”红菱极淡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鸣也面色一滞,忙将红菱放开,面对面地问她:“你说什么?” 只是这一面对面,他看见了泪流满面的红菱。 红菱嘴唇颤抖:“我恨你,都是你,都是你造成的这一切,他们都死了,都死了……你为何要骗我?为何要利用我将他们引来此处?” 鸣也面上极度疑惑:“红菱,你在说什么啊?” 红菱哭着哭着笑了起来:“呵呵……周鸣也?你为了骗我也真是处心积虑,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将我困在你身边,你就是为了等今日,你好狠的心肠啊……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鸣也放开了握着红菱肩膀的手:“红菱,你在说什么?什么是我把你困在我身边?待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你不开心吗?” 红菱盯着他:“对,我一点都不开心,从来没有开心过。我一开始只是怕你,因为怕你所以不敢逃跑,只能像那只老猫一样由你投喂,把玩。但是现在我恨你,我不怕你了,我恨你……” 鸣也自嘲般笑了笑:“红菱,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真实想法吗?我已经把我所能想到的对一个女子的好都做到了,你当真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意吗?” 红菱擦了擦眼泪,快速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狠绝地朝鸣也刺了去,只不过鸣也抬手将她的手挡住,拍掉了她手中的刃。 鸣也将她手捏住,说道:“红菱,我们之间有误会,你冷静冷静好不好?” “好。”红菱抬眼看着他,“我手被你捏疼了。” 鸣也放开她的手,刚想帮她将手腕揉一揉,结果红菱躲开了,她说:“风无刃,愿我们永世不复相见。” 鸣也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只愣了一瞬,红菱便捡起地上的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心口里。 血,好多血,自红菱心口涌出来,止也止不住。 鸣也捂着红菱心口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一抬头,看见红菱的魂魄已往屋外走去。 第四十二章 第三世 鸣也将红菱的魂魄带回冥界后,画面一转,我又站在了一条街上。 这一世的红菱穿着破烂,正坐在街边乞讨,一个女子经过将她带回了自己家。 这一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将红菱带回来的女子是这家的小姐。原本红菱是要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但是将红菱捡回家没多久这家小姐就出嫁了,出嫁时并未带着红菱,所以红菱便留在府中,什么事都帮着做些。 这家小姐给红菱取了名字,叫做枝雀,枝雀这个时候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干起活来很是麻利,只是因为长相不错,所以还是引来了灾祸。 这日她正在院中扫地,老爷经过时多看了她两眼,随后拿了一颗买给自己小女儿的糖分给了枝雀。 我看这老爷很是面熟,想来想去才想明白,原来这是中年版的冯喜郎。 枝雀看着老爷手中递过来的糖惊恐不已,愣是没敢接。 老爷笑了笑,硬将糖塞到了枝雀手里。 见老爷走了,枝雀才敢将糖捏住看了看,看了半晌不舍得吃,又将糖放进了袖袋里。 糖将将被她放好,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便匆匆走到她面前,叉着腰,说道:“夫人堆了一堆衣服都没人洗,我见你闲得很,便由你去将那堆衣服洗了吧。” 说完,她眼珠子转了转,补充道:“对了,夫人这衣服的料子很是金贵,你得用冰水洗,若是不用冰水,将夫人的衣服洗坏了,有你好看的。” 枝雀连忙应声,随后去夫人院中将衣服取了来。 时值冬至,冷风刮在人面皮上都得透进骨子里。 枝雀取了冰,将手伸进冰水时疼得手指头似要断了一般。她呼了两口气,一鼓作气将两只手浸到了冰水里。将那一堆小山般高的衣服洗完后,她两只手已经洇出了血。 手疼,将手抱进怀里捂了捂,双手竟充血变得通红,真是又疼又痒。枝雀翻了个身,拿起衣服挂在窗户上,勉强挡住了一些扑进来的风。 虽然手疼,但好在屋里暖了一些,总能睡得着了。 夜里,她浑身滚烫,两颊红得发紫,频频说着胡话,喊着小姐。 一人从寒风中走来,穿墙而过,坐在枝雀床边,来的是鸣也。 鸣也抬手抚了抚枝雀的脸,随后叹了叹气,又握住她的手轻轻揉了揉,最后盯着她看了半晌。 枝雀难受得哼了两声,眼皮动了动,似乎要醒来了。 我本以为鸣也会等着枝雀醒来,然后洋洋得意地告诉她,自己帮她治好了伤,结果没想到,见枝雀快要醒了,鸣也竟逃也似的起身穿出了墙外。 枝雀睁眼时,只模模糊糊看见一男子背影,随后被惊得坐起身来。抬手一看,双手竟完好如初了。她拍了拍脸,貌似在仔细回想今日到底有没有用冰水洗衣服,想了半晌,脸色微红,嘴里喃喃念道:“莫非刚才的是老爷?” 转瞬到了除夕,枝雀被安排站在院中守夜,这本是夫人为了为难她新定下的规矩,但是她也不敢怠慢,硬生生站在雪中站了一夜。 忽而她眨了眨眼,仰头往屋顶上看去,貌似是看见了坐在屋顶的鸣也。 鸣也此时应该是隐去了身形,只是不知为何枝雀能看见他,想来应该是上一世鸣也留了两丝神力在红菱体内,所以这一世的枝雀才能看见他。 不过只一瞬,鸣也便消失无踪了。枝雀垂眼下来一脸疑惑,此时天也将亮了,老爷从屋里出来,递了个手炉给枝雀,又无意间捏了捏她的手:“往后你来我房中服侍。” 枝雀一惊,下意识抬眼去看老爷,见老爷一脸笑意,她羞红了脸,将头低了下来,应道:“是,老爷。” 直到天大亮了枝雀才动了动早已冻僵的脚,正准备回屋,结果夫人的贴身丫鬟冲过来便打了她一巴掌,随后走到她面前的是夫人。 夫人的贴身丫鬟将她拉得跪在地上,随后将一只已经碎了的玉镯扔在她面前:“好你个贱蹄子,竟手脚这般不干净,将夫人最心爱的玉镯偷了还弄碎了,你纵使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继而她又招呼站在一旁的小厮道:“来人,将她乱棍打死。” 几根一臂粗的棍子打在她身上,她痛得几乎断气,快死之时老爷来了,让人停了打她的动作,随后又命人将她抬到了柴房,自此便不再管她了。 枝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嘴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迷糊之际,她看见一个男子走了进来,蹲在她身侧,只是她抬不起头来,看不见男子的脸。 随后她昏了过去,昏过去时,一声长叹传了来,我抬眼去看蹲在枝雀身侧的鸣也,见他眉头紧锁,一双手捏了又捏,结果最终还是无力地垂在了身侧。 这一回他还是没等枝雀醒来,守到枝雀将醒未醒之时便又匆匆离去。 枝雀张了张嘴,大喘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活了过来,她哭了出来,嘴里喊着“老爷”。 待枝雀好得差不多了,便顺利入了老爷房中服侍。 老爷让他做通房丫鬟,说等她怀上孩子了再娶她为妾,让她再也不被别人欺负。 她自然是相信的,于是不顾其他人的言语,也不顾夫人的威胁,毅然将自己交给了老爷。 二十五岁那一年,枝雀终于怀上了孩子,老爷年纪大了,她怀个孩子不容易,所以即刻冲进老爷屋内,将这一消息告诉了老爷,只是她没注意坐在帘内的夫人。 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夫人说她偷东西,遂命人将她指甲都拔了,还将她打了一顿,拳脚都往她肚子上招呼,不出意外的,她孩子没了,血流了一地。 自此,一夜间她老了十岁。 不过她还是没有死,因为她被扔到柴房的当晚,老爷又来救了她,将她的伤都医好了。 只是她一直不知道,来救她的从来都不是老爷,而是鸣也。 老爷因心疼她受了失子之痛和拔甲之苦,遂更加宠爱她,日日让她上床服侍。只是这等宠爱,换来的是夫人对她变本加厉的报复。 又过了十年,她三十五岁,因十年间备受夫人摧残而老得仿佛五十岁的老妇。老爷不再爱怜她,不过还好,她又怀孕了,因为老爷不再来看她,夫人也对她放松了警惕,所以她的孩子才得以生出来。 老爷老来得子,甚是开心,将孩子接了过去亲自教养,只是再也没提过纳她为妾的事。 孩子长到五岁都没见过她几面,所以与她甚是生分,一日,孩子突然亲昵地来抱她,说要带她去看个好东西。 她很是开心,跟着孩子来到了府中的一处湖边,谁料,竟被人一掌推入湖内。 她此时一身的病,老如六十岁老妇,呛了好几口水才勉强浮上来,结果还未来得及往岸上游,便见自己的儿子手中拿了长竹竿,奋力冲落在水中的她打来,打得她上不了岸,也无力再游,将要沉入水中之时,她看见自己的儿子高兴地将手中竹竿一扔,扭头跑走了。 迷糊之际,一人将她从水中拉了出来,她躺在岸边,眯着眼睛看去,隐约看见来的是一个男子。 她笑了笑,抬手去抓住男子的手,口中喃喃道:“老爷,老爷……” 突然间她愣住了,她手中抓着的这只手是这样的年轻,好看,绝对不可能是老爷的。 她呼吸急促,努力抬眼去看,看见一个长相好看的年轻公子正皱着眉看着她,随后转身消失了。 枝雀还记得,方才那位公子,正是那年除夕夜,坐在屋顶的黑衣公子。她也记得,这双手,是每次她命在旦夕时,轻抚过她额头的手。 突然,她大哭了起来,可是喉咙沙哑,发出的哭声异常奇怪。她揪着心口,哭得歇斯底里:“错了,都弄错了……” 后来,她连同她的儿子耘儿一道被撵了出来,夫人的理由是,耘儿不孝,竟要杀死生母,枝雀无能,教出此等大逆不道的儿子来。 她出府时孑然一身,只带出了一身的病,和一个儿子。 原来方才我见到的老妇便是召君的第三世,原来鸣也并不像三界所传那般,几十年才在冥界远远地见上召君一面。召君的每一世他都在,他都在努力地对她好,只是每一世的结果都不如人意。 耳中忽然传来一声叹息:“相见争如不见……” 下一句是“有情何似无情”。 我心口闷得慌,喉咙一阵哽咽,眼中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鸣也对召君的爱我真切在这三段回忆中感受到了,也真切体会到了他的无奈,悲哀,所以听见相见争如不见时才会心痛得无以复加。 脑中一阵眩晕,再次睁开眼时,我站在之前的大石头旁,转头看去,才发现这块大石头便是三生石。许是因为方才我触碰了枝雀随后又触碰了三生石,才将她的三世都看到了。 鸣也转过头来看我,随后看了眼我身旁的三生石,轻笑道:“看来小妹是看见了。” 我抬手擦了擦脸,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张嘴时,声音哽咽:“其实第三世时,她……她只是认错人了……” 我鼻中一酸,哭得哽咽难言:“枝雀定不会说出与你永世不复相见的话,鸣也,你只是和她错过了。” 第四十三章 四上官 鸣也递了张手帕给我:“其实红菱死后,我来看过召君的前一世。那时她叫夕玉,有一个挚爱之人,便是冯喜郎的前世,叫陈晋。他俩因家里阻碍而无法在一起,遂结了发,放在月老庙里发誓,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只不过教他们起誓之法的人是个半吊子,教成了六生结,所以他俩还得再纠缠三世这个起誓才终止。在这六世之中,我如何努力都是徒劳,的确是只能相见争如不见了。” 我接过手帕将眼泪擦干净,三生石只能看三世,所以我没有办法看见鸣也是为何喜欢上她的,只知这三世他喜欢得很是艰难,但愿跳脱出这六世的羁绊后,他能得到好的结果。 鸣也将视线从远处的魂魄中收了回来,转头过来看着我:“小妹可想在冥界逛一圈?只不过这里有些地方比较可怖,但是小妹无需担心,你是混沌之火,这里可怖的东西都怕你。” 冥界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我本就心里难受,若是再待下去,恐得哭得停不下来,遂吸了吸鼻子,又摇了摇头:“我们走吧,出去换换心情。” 出了冥界,鸣也便带着我直往毕相住所奔去。 我本以为毕相的住所应该会在某个仙境,然后仙境中有一个殿宇,结果鸣也竟带我到一堆水田中。 本来我与鸣也正准备走岔路拐进一座山里,可是他突然停住了脚步,随后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水田中,冲着一堆女子便走了去。 我大惊,本以为鸣也是感情失意,所以想来几段露水情缘的,结果他抬手便冲那些女子撵去,女子们妖娆地扭了扭,随后尖着嗓子说道:“哟,玉面罗刹来了?” 鸣也也不理她们,大步走过去,牵着牛朝我走了过来,我一看,牛上还坐着一个人,此人戴着草帽,不大看得清脸。 女子们又冲了过来,想要揩鸣也和骑牛之人的油,结果混乱之中,骑牛之人头上的草帽被打掉,露出了毕相的脸来。 我又为之一惊。 毕相温和笑道:“各位姑娘,今日你们就先回去吧,我得回家了。” 他这一笑,引得一众姑娘花枝乱颤。 鸣也又抬手去将一众姑娘撵了撵:“去去去。”随后拉着牛跑了起来。 我见鸣也和牛在跑,遂也跟着跑了起来,跑了没几步,身体腾空而起,转头一看,鸣也正抱着手瞪着坐在牛上一脸无辜的毕相:“你明知道自己是个不擅长应付女子的人,为何还要在田间地头去抛头露面?” 毕相陪笑道:“我已经戴了草帽把脸遮住了,只是不知她们为何还认得出我来。” 鸣也暴怒:“那你倒是换头牛啊,你看你这坐骑,虽然你将它缺失的另外三条腿补齐了,但是它的外观你看看,像人界的牛吗?你的坐骑叫做夔牛,不是水牛也不是黄牛,你清醒清醒。” 毕相点头哈腰:“是是是,我铭记于心。” 转而,毕相伸手来拉我,小声说道:“救我。” 我转头看了眼脸黑得无以复加的鸣也,自知受了情伤的男人需要一个发泄口,遂也没敢搭话,只得冲毕相摇了摇头,表示我有心无力。 鸣也两手一抱,不再去看毕相:“走,回家。” 毕相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夔牛的背,上前一些引起了路。 我们拐进一座山里,再往里走能看见雾蒙蒙的水雾中有几间茅草屋,茅草屋上挂了一块牌子,写着“毕相神殿”。 “毕相神殿”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整个牌子又极大,实在是有碍观瞻。 毕相转过头来看我,正好看见我在抬头看高挂的牌子,遂笑了笑:“这是我第一个仙官替我写的,他说我的神殿得有个名字,又想不出来用什么名字好,遂直接简单写了上去。我看着与我的茅草屋也很是相配,便没有取下来。” 第一个仙官所写?看来毕相身边的仙官竟然还换过,也不知是因何而换。 毕相下了牛背,牵着牛往前走着:“这山坳里也修不了殿宇,我遂干脆弄了几间茅草屋,住起来也很是自在。” 我边听边点头,又边扭头四处看去,这处地方灵气充沛,植物生长得很好,果然是仙境。 我们刚走到茅草屋外的大门处,大门便开了,一个幽幽女声传了来:“恭迎帝神回宫。” 我首先被吓一跳,见毕相和鸣也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遂佯装咳了咳,背着手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走进大门后,我竟看见一个身着仙官服饰的女子微微低首立在门边,看来是因为大门口有仙障,专门迷人眼的。 毕相颔首,将夔牛交与仙官,便引我们进了屋,屋内陈设也很是简单,除了桌椅,床,和一套茶具,便只有一支笛子了。 因听见毕相换过仙官,所以我很是好奇,又担心是因为仙官不一定能永久活着,遂委婉问道:“毕相,你之前的仙官去哪了?” 毕相低头给我与鸣也煎茶:“去三途河了。” 果然是因为寿数不长,我不禁担心,木黎已经活了五万年了,若是她不多时也去了三途河,我可去哪里再寻一个体贴的仙官来? 鸣也纠正道:“小妹不必担心,你宫中的三昧真火寿数绵长,不会轻易到三途河去的。毕相之前的仙官都是他捡回来的落难小妖,因难以突破上限,晋升仙阶,所以无法活得长久。” 听鸣也所说的,毕相的仙官“都是”落难小妖,说明毕相曾经有过许多仙官,只是复奚因为宫中仙侍会魂归三途而伤心得难以与他们相处,仙官都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毕相如此得多难过? 是以我偷偷看了毕相一眼,竟见他犹自拿着茶具在摆弄着,面容沉静,并未有多余的表情。 许是发现我在看他了,他微微抬眼看了看我,随后微微笑了笑:“世上哪可能有永久的陪伴?他们在时我珍惜与他们相处的时光,他们走了我也不曾有遗憾。” 我难免怔神,毕相的境界是达到了何种高度?往后我也得如此开导复奚,让他过得快活些。 毕相将茶放在我面前:“我在这山野之中,与万物为伴,潇洒自得,并不同复奚的情况,所以还得就事论事才行。” 被他看穿了心思,我难免不好意思,端了茶喝了一口,结果烫到了嘴皮。 鸣也揶揄毕相道:“你别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我听说前日里你才坐着夔牛把别人的庄稼踩坏了吧?然后被人追着打了几里地。” 毕相也不恼,微微抬头想了想:“我记起来了,当时夔牛踩到了牛屎然后暴躁了起来,脚一偏便踏进了田里,刚落进田里便被人发现了,这才被人追了几里地。” 鸣也又继续揶揄道:“如此说来,毕相兄确实是潇洒得过头了。” 毕相的仙官端着一筐鱼走了进来:“鸣也帝神听说得不够全面,虽然我家帝神带着夔牛确实踩坏了庄稼,但是帝神也将庄稼地给恢复了,那块田地因得了帝神仙气滋养而收获颇丰,后来那农户还跑来拜祭了我家帝神。” 毕相抿了口茶,眯着眼睛笑了笑:“还是阿鲤护着我,要不然鸣也回回欺负我。” 被称做阿鲤的仙官挡嘴羞涩一笑,随后说道:“复奚帝神钓了一筐鱼回来,晚上我给各位帝神做鱼吃。” 复奚站在门口低头拍了拍裤脚沾的泥,头也不抬地说道:“阿鲤,你不就是鲤鱼吗?下得了手吗?若是下不了手便等鸣也来了让他弄。” 鸣也一怒:“我也下不了手。” 复奚一惊,抬起头来往屋里看,一见我便朝我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问道:“岁儿这就回来了?冥界可还好玩?鸣也有没有怠慢你?” 鸣也用脚尖碰了碰复奚的腿:“刚才我说话你听见了吗?我也下不了手,你去弄。” 复奚抬手将鸣也掀翻:“去去去,离我远点。” 阿鲤又挡嘴笑了笑:“两位帝神不必争执,我下得了手。” 说完,她行了礼便抱着竹筐出去了。 复奚转头去对着毕相说道:“你这仙官很不错嘛,杀伐果断又护着你,难怪这么出名。” 我的好奇心又被撩拨了起来,撑在桌子上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复奚帮我撩了撩落在脸上的碎发,说道:“每个上神都会有一个随侍仙官,所以说目前也就只有五个随侍仙官。天帝的随侍仙官处理的都是些迎来送往的杂事,所以并不出名。寮乘,我与鸣也的随侍仙官是上古神兽所化,勇猛善战且忠心护主,所以被称为三上官。岁儿的随侍仙官因几万年来都守着羲和宫而不为人所知,毕相的神兽夔牛又迟迟不开神识,无法修成仙身,所以他的随侍仙官一直都是落难小妖来担任,他们也因能力不强而被人忽略,不过后来阿鲤在长泽渊救了毕相,还以鲤鱼真身击退了恶龙,所以便就此扬名,三上官也变成了四上官。” 毕相笑了笑:“阿鲤很努力,只是还是无法升仙阶。” 第四十四章 仙官阿鲤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我清了清嗓子,问道:“不能为阿鲤传输神力助她飞升吗?” 毕相为复奚和鸣也各倒了一杯茶:“阿鲤虽被我点化成仙,但是始终是仙体,承受不住神力的,仙阶一事只能她自己来。” 我想了想,问道:“那阿鲤的寿数还有多长呢?” 还无人回答我,阿鲤便端着鱼汤走了进来。 我抿了唇不再说话,方才阿鲤应当是听见我问她寿数之事了,只是她面色如常,真是像极了毕相。 吃饭之时,我因心不在焉而将鱼汤洒在了衣襟处,复奚抬起手想帮我擦一擦,结果最终无法下手。 阿鲤走到我身边来拉我:“初岁帝神随我来,我帮您将衣服洗一洗,很快就能干。” 于是我随着阿鲤走到了隔壁屋子。 她拿了件衣服给我披上,捏着我洒了鱼汤的衣襟搓洗。想起方才我还在说她寿数的事情,遂一时尴尬,找了个话题:“这座山挺好的,灵气充沛,环境优美。” 阿鲤将衣服拧了拧,随后平铺在床上:“当年这座山其实快死了,植物活不了,动物也不敢踏足,帝神搬来了此处,此山间才充满了灵气,也重新活了过来,现在依山而居的人们都是寻着帝神来的,还在屋外建了庙供奉帝神。庙在屋外不远处,不过被许多树挡住了,所以方才几位帝神来时应该没看见。” 因毕相屋上的那块牌子是第一个仙官写的,期间他还有过几个仙官,所以阿鲤应该离毕相搬过来的时代很远,最开始的事情按理来说她应该是不知道的才对。于是我遂问道:“毕相搬来此处时你应该还没在他身边吧?” 阿鲤施法将衣服上的水吸干,随后又拿了东西来熨烫衣服:“每个随侍仙官都会继承上任随侍仙官的记忆,只不过其他帝神的随时仙官并不会死,所以并未在意过这件事。”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说到了这个敏感的话题,于是我咳了咳,强行扭转了一下话题:“阿鲤,听说你斗胜了恶龙,救下了毕相,当时毕相怎么了?竟无力与恶龙一战。” 阿鲤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缥缈,貌似在回忆,随后摇了摇头,又重新帮我熨起了衣服:“那次不过是帝神不甚被伤着了,要不然区区恶龙怎会是他的对手?” 说话间阿鲤已经将我衣服熨好,正拿给我穿上,结果屋子抖了三抖。 阿鲤将衣服递给我,紧张地往外面看了看,随后转头来对我说道:“初岁帝神先将衣服穿上吧,我出去看看。” 见阿鲤慌张地跑出去,我也急急将衣服穿好,追了出去。 屋子还在抖,我难以站稳,只能扒着门框去寻阿鲤,正好看见阿鲤从毕相的屋子里走出来,随后跟出来的还有一脸悠哉神色的复奚,毕相和鸣也。 鸣也抱手往屋外山体看去:“动静闹得挺大啊,正好我许久没活动筋骨了,此次可以稍微舒展一下。” 毕相负手立在鸣也身边,叹了叹气:“这座山可能要垮,又得花力气来修复,你若是要打便悠着点。” 复奚扭头四处看了看,终于在两屋之间的夹缝中看见艰难前行的我,遂张开了双臂冲我跑过来:“岁儿,来来来。” 被复奚扶住后,我才站稳跟着他们往外看去。 山体在黑压压的夜色中并没有很好地显露身形,又加上脚下的土地在晃动,所以我完全没看见鸣也所说的过来闹的是何物。 阿鲤拦在毕相和鸣也的面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来来者不善。 毕相叫住阿鲤,说道:“此番有我,你可后退。” 阿鲤目光柔和,转头挡嘴轻轻一笑:“不必劳烦帝神动手,此等孽障阿鲤来便可。” 毕相没说话,只轻轻颔首,又拉着一旁蠢蠢欲动的鸣也往后退了退。 我只觉得额头皮肤一紧,待看见来物时,才发现是一只躬身短尾龙。 复奚抬手筑了道结界,说道:“这便是之前阿鲤打败的那头恶龙的……子孙。” 我点了点头,盯着恶龙看去,看见恶龙直奔毕相而去,结果一头撞在了毕相筑的结界上。 阿鲤张了张嘴,随后,温和的面庞转瞬变得异常可怖。 她目眦尽裂,脸部浮现青筋,尖牙尽露,两腮慢慢浮现细密的鱼鳞,原本纤细的手臂也变得无比粗壮,将衣袖都震裂了。 她怒吼着冲过去拽住恶龙的尾巴,将恶龙一把拽了回来,随后往山体一甩。恶龙将要撞上山体之时,阿鲤皱了皱眉,又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将恶龙一脚踹了回来。 恶龙倒地片刻便腾空而起,呼啸着朝阿鲤扑了过来,阿鲤两手一旋,一柄三叉戟便出现在了她手中,她脚尖一垫,脚下土地下陷三分,随后撑着她腾空而起,直朝恶龙刺去。 复奚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貌似是看见了我此刻目瞪口呆的模样,遂说道:“这便是四上官之一的阿鲤之风采,在仙力全开暴走失控的情况下,还能记得保护毕相的山。” 确实,阿鲤此刻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之前我只道她温婉内敛,没想到的是,她为毕相而战时是这般模样。我盯着她粗壮的手臂看了看,如此强壮的手,可以捏死两个我。 阿鲤与恶龙大约打斗了一刻钟,随后一股狂风直扑地面,刮得我往后飞去,结果被复奚一把捞进了怀里。 随着狂风而来的,是恶龙。 恶龙重重摔在地上,随后阿鲤的三叉戟插入恶龙命脉,片刻间,恶龙灰飞烟灭。 阿鲤落地后,拔出深陷地面的三叉戟,转头看了眼毕相,随后急忙抬手挡了脸,说道:“帝神,孽障已灭。” 毕相点了点头,收回结界,快步朝阿鲤走去。 阿鲤后退了几步,巨大的身躯突然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随后她仰面倒了去。 毕相快一步将她的身体接住,随后说道:“辛苦阿鲤。” 阿鲤两只眼睛盯着毕相的眼睛看了看,双目含光之际,她闭上了眼,随后抿唇笑了笑:“接下来又要劳烦帝神了。” 说完这句话,阿鲤变成了一条鲤鱼,一动不动地躺在毕相掌中。 鸣也走到毕相身边,赞叹道:“今日终于得见阿鲤战斗时的模样了,很是狂野,我喜欢,待回去了,我也得让我那仙官加强锻炼,气质上得和我相配才行。” 毕相抚了抚掌中的鲤鱼,随后笑了笑:“我觉得你的仙官是没机会锻炼了,谁让他跟了一个暴躁恋战的主神?根本没出手机会。” 鸣也摸了摸鼻子:“这么说起来也是,那我以后就控制控制,多让他锻炼锻炼。” 复奚拉着我往屋里走去:“走走走,饭还没吃完,回去接着吃。” 阿鲤都变回真身了,我颇为担心,遂问道:“阿鲤此番没事?她多久才能变回来?” 复奚顿了顿步子,转过头来看着我:“阿鲤自然是有事,都被打回真身了,不过岁儿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毕相自会护住她,说不定此战后能让她稍稍提升些。” 我叹了叹气:“既然对付恶龙对阿鲤来说如此吃力,那她为何不后退,让毕相来?这头恶龙毕相轻轻松松就能将它处死吧。如今她都被打回真身了,果真是没必要。” 复奚摇了摇头:“岁儿,情况不同。之前我们也说了,毕相换了许多仙官,那些仙官都是因为没有办法提升仙阶而最终落入三途河,所以阿鲤才强行逼迫自己应对强敌,让自己变强,好迎来天劫。毕相知她所想,所以需要打架的事都是阿鲤来,反正阿鲤无论胜败,无论伤得如何都有毕相来兜着。只是很可惜,被强行点化成仙的妖终是无法突破这个界限,阿鲤亦是如此。” 我心中一时伤感:“那阿鲤还有多少时日来提升自己?” 复奚思索了一番,冲我嬉皮笑脸转移了话题:“岁儿,其实阿鲤必须战斗的原因还有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你想不想听?” 我这般好听八卦,看热闹的性格自然是要听,遂将方才问的问题忘到了九霄云外,拉着复奚,问道:“是何原因?你快些说与我听。” 复奚扭头往屋里看了看,看见毕相和鸣也正坐在桌上盛汤,这才转头来悄悄与我说道:“其实是毕相惹的祸。” “啊?”复奚此番果真是吊足了我胃口,我急忙拽了拽他的袖子,催促道,“为什么?他惹了什么祸?” 复奚一脸心满意足地弯着桃花眼看着我,随后说道:“毕相长得温润柔和,待女子又一向随和,不知拒绝,若岁儿是女子,你可会喜欢他?” 他这话一出,我俩都愣了愣。 随后他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你就是女子,所以我这个比喻不恰当,你别去想我方才的问题了,你不可以喜欢毕相。” 他看了我一眼,重新说道:“毕相其实很是招女子喜欢,五百年前,他坐着夔牛在茅草屋旁的溪边踩到了一条鲤鱼精的尾巴,鲤鱼精疼得当场晕死过去。毕相反应迟钝,直到夔牛抬脚想将脚上粘着的鲤鱼精甩下去,毕相才发觉夔牛闯了祸,这才将夔牛骂了一顿,将鲤鱼精捡了回来。” 话毕,复奚补充道:“传言皆来自鸣也,真相八九不离十。” 第四十五章 往日之事 据复奚所说的是,毕相将小鲤鱼捡回来后,将她养在了木盆里。 一日,毕相坐着夔牛刚从田间地头回来,一回来便见自己的几间茅草屋变得异常干净整洁,遂赞叹地将几间茅草屋都逛了一圈。 刚将屋子逛完,就看见一个身披他屋中麻布的女子背着一背篓菜走进了院子来。 女子一见毕相,便羞红了脸,挡嘴笑了笑,说道:“谢仙君救命之恩,小女子愿以身相许来报答仙君。” 当然,女子脸红,和以身相许这一段大概率是鸣也编撰的。 毕相从不知如何拒绝女子,当时又恰好他的仙官已经魂归三途了,便将该女子点化成仙,收做了自己的仙官。女子真身为鲤鱼,便给她取了个名,叫阿鲤。 阿鲤本是弱小鲤鱼精,毕相又迟钝,总会惹不少事,所以每次仇家寻上门,或者农户打上门来,阿鲤都只敢躲在茅草屋里,然后由夔牛去先拦一拦,实在拦不住了,毕相才亲自出马。 阿鲤胆小,毕相也不说什么,她不敢做的他便去做,如此这般,毕相的身形在阿鲤眼中就变得异常伟岸了。 他们一神一鱼一牛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一月后的一天,阿鲤突然将上任随侍仙官的记忆继承了下来,随后痴傻了半日,流了一地的眼泪,又不敢在毕相面前明目张胆地哭,遂躲在篱笆一角蹲着哭了半日。 毕相午睡醒来才了解原由,原来是阿鲤知道了,随侍仙官若是不想法子提升仙阶的话,就会魂归三途,死得彻彻底底,而她真身弱小,自己也胆小,遂害怕自己哪一天就突然死了。 毕相了然,随后是这样开解她的:“你为鲤鱼精时也不过只剩一百年寿命了,做了仙官起码还能多活几百年,不亏。” 如此这般,竟还真将阿鲤开导好了。不过自那日以后,阿鲤就真真切切有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提升仙阶,一直活下去。 后来,上门闹事者皆被阿鲤手持毕相信手做的三叉戟给叉了出去。阿鲤将处理闹事者的活都揽了去,更让夔牛和毕相闲得慌了,所以他们主牛两个便每日都去田间地头走一遭,每日不是被农户追着打,便是被精力旺盛的姑娘追着跑,于是,阿鲤需要处理的纠纷与日俱增。 阿鲤自觉再让毕相和夔牛每日去田间地头不是好事,遂提议让他们收拾行李走得远一些,去深山老林,或者沼泽荒滩,总之去些无人之地,这样一来,纵使夔牛闭着眼睛走路都不会踩到有主之物。 毕相思考了一番,觉得此提议不错,便带了两件衣服,然后携阿鲤和夔牛出了门。 只是阿鲤貌似低估了毕相和夔牛的破坏力,他们第一站是一处深林,人家都说林深见鹿,他们是林深见窟窿,这个窟窿还是连接人界和冥界的风眼。 那日阳光明媚,毕相坐在夔牛背上,见此处林子绿油油的充满生机,遂兴致当头,拿了笛子来打算吹一曲,结果笛子刚抵在嘴边,虚虚吹出一个音节,夔牛便一脚陷进了一个洞里。这个洞貌似为夔牛量身定做,它的脚一陷进去便正正好卡住了,如何都拔不出来,遂使出了吃奶的劲,这下牛脚拔出来了,封住窟窿的土也被掀翻了,一瞬间冥界的阵阵阴风扑面而来,直冲天际,向外扩散。 阿鲤见毕相还坐在夔牛背上,一神一牛就这般低头好奇地看着地上的窟窿,遂一把将他俩拉至身后,独自迎了上去,结果她刚靠近窟窿眼,竟被吸了过去,将她吓得当即哭得稀里哗啦。 就在这时,浑身冒着生机般绿色神光的毕相从天而降,俯身将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阿鲤抱了起来,随后还温和一笑,说道:“有我在,你不必害怕。” 也许就是在死境绝望之时,突然出现的生机之光,迷惑了阿鲤的心智,再加上毕相本就生了一张迷惑女人的脸,遂让阿鲤就此无法自拔。 当然这也是鸣也自己想象出来的。 冥界破了个洞,将正在与召君的前世,夕玉约会的鸣也给惊动了,鸣也仰头刚好能看见冥界上方的破洞,以及毕相的神光,遂气不打一处来,发誓定要将毕相拉到冥界做几日苦力,将这洞补好了。 只是这一次的阴差阳错,也让鸣也精心准备的约会毁于一旦,到底是毁成什么样了,复奚并没有细说。 鸣也气势汹汹地从洞口钻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朝毕相扑去,结果竟看见阿鲤依偎在毕相怀中擦着眼泪,见了凶神恶煞的鸣也后,又被吓了一跳,直接被吓回了真身。 鸣也被整懵了,张牙舞爪地僵在原地,觉得此时貌似不好将毕相抓去当苦力,遂只好将毕相和夔牛撵走,然后自己苦哈哈地蹲在地上修补窟窿。 事后,鸣也时不时就要指责毕相,说毕相和夔牛就是神仙界的毒瘤,要将他们封为厄运神,不过毕相对鸣也的指责颇有微词,他觉得若是没有夔牛那一脚,鸣也如此粗心大意,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发现那个窟窿。这件事他俩掰扯了几百年都没掰扯清楚,所以那个窟窿现在就是个禁忌,不得再提,若是再提,他俩好歹得再掰扯几日。 那一次阿鲤被吓得不轻,回茅草屋好几日才缓过神来,变回人身。也自那次起,阿鲤对毕相的感情有了实质性的变化。 一日,阿鲤采了野花,将野花戴在头上,又做了一大桌子菜,待毕相吃得差不多了,她才羞羞涩涩地对毕相表明了心意。 结果原本一向温和的毕相竟当即变了脸色。他将筷子放在桌上,看向阿鲤,眼睛里冷淡得没有一丝情绪,他说:“你现在是我的仙官,你该做的事情不是爱上主神,此为大禁忌,我希望你能明白。” 阿鲤一句话也说不出,左手搅了右手,右手又搅了左手,将将要流眼泪之时,毕相叹了叹气,起身走到门口,说道:“你走吧,今日我便解除你随侍仙官的身份,有情欲之人不适合留在我身边。” 阿鲤当即跪倒在地,央求毕相别不要她,甚至还提出让毕相毁了她的情根,没有情根之人,自然便不会有情欲。 只是毕相并没有应允,他是大地之神,是最良善,最珍惜生命的神仙,所以并没有答应阿鲤的请求,他说:“有情根是你的权利,我不会剥夺它,将它留着,往后你有所爱之人,才可以有爱人的能力。” 阿鲤被毕相说得服服帖帖,更加崇敬毕相的生命之道了,遂答应他,从此以后,她对毕相只尽辅佐之力,再也不会生情爱之心。 就这般,阿鲤顺利留了下来,一留就是五百年。这五百年间,毕相有意地带她去四处游历,为的就是让她得到历练,让她顺利提升仙阶。所以之后才有了以鲤鱼真身舍命护主的第四位上官,阿鲤。 五百年间,阿鲤实力飞涨,但是就是差了这么一点,还是无法突破这个界限。 所以复奚推测,阿鲤如此拼命,不仅是为了永久活下去,还是为了能一直陪在毕相身边。毕竟喜爱一人的心思是不可能被轻易消磨掉的,它只会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深。既然不能相爱,那她就选择相伴。 我是支持复奚的推测的,因为方才阿鲤变回真身之际看毕相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只是爱他却需克制,所以她才闭上了眼睛,就算骗不了自己的心,起码能骗过毕相的眼睛。 来人界一趟我收获颇丰,算是进一步明白了情为何物,也明白了何为喜欢一个人,只是明白的情总是苦涩的罢了。 “仙官确实不能爱上主神,但是男女相处又很难不生出情爱之心,所以我们寻仙官一般都是寻一个与自己同性别的,这样一来可以免了很多麻烦事。”复奚仰头看了看天,“毕相就是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以往他收留落难小妖做仙官,那些小妖也都是男子,这次遇到阿鲤时他的仙官恰好不在了,所以便破例收了阿鲤,结果他可能也没料想到,第一次收女子做仙官便生了事端,白白伤了阿鲤的心。”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我宫里的木黎。我还为火球之时,任谁都觉得我会化为男身,太上老君用三昧真火给我做的仙官和一宫的仙婢为何都是女身?祖神当时还在,难道他就不担心我若化为男身,会与自己的仙官生出情爱之心?祖神竟这般笃定我一定会化为女身?我宫里那条裙子也是如此,不知是祖神太过智慧,还是我化为女身皆是他的安排。 还未想明白,屋里的鸣也便催促了起来:“你俩缩在门边悄悄摸摸的干什么呢?再不进来菜都凉了。” 复奚冲我一笑,拉着我的手进了屋子,随后又给我夹了满满一碗的菜,哄道:“岁儿快吃,多吃点,免得他俩都将菜吃光了。” 鸣也眉毛一挑,两手一抱:“复奚,过分了啊,你怎么只知道给小妹夹菜,就不知道照顾一下为兄?” 复奚冷哼一声:“我先化为仙身你才从地里钻出来,到底谁为兄谁为弟还用我说?” 鸣也“啊?”了一声,撸起袖子坐到复奚身边:“你说清楚谁从地里面钻出来了?你眼神不好我可以给你治治。” 第四十六章 阿鲤拜别帝神 吃了饭,复奚非带着我去溪边钓鱼。虽然我也有些想尝试,只是月黑风高,不知能否顺利将鱼钓上来。 我坐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托着下巴看复奚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若不是他的袍子有金丝微微发光,我是如何都看不见他的。 看了半晌,复奚毫无动静,我坐得无聊了,站起身来踱了踱步,扭头正看见毕相在茅草屋两端点灯笼。灯笼点了几盏,茅草屋亮了起来,正好能看见鸣也坐在躺椅上,毕相则是坐在屋前的石阶上,仰头看着天。 月亮从云中露了出来,倒映在水中,这我才将复奚看清。 他无比认真地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盯着水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果真是无聊,低头看见脚下石头缝里正有一只小小的,八条腿的小东西在拼命往外爬,我一时好奇,蹲下身去仔细将它看了看,见它被石头压住难以爬出来,我遂动手帮它挪了挪石头,怎料它两把钳子就这般钳住了我的手指头。 我疼得脑袋嗡嗡地响,结果甩了几下手也没能将它从我手上甩下来。 实在疼得紧,指尖不经意间流出混沌之火,一瞬间便将它烤熟了,闻了闻,还挺香。 复奚恐怕是闻到味道了,扭头过来看我,一见我手上夹着一团被烤得漆黑的东西,便直接将手中竹竿扔了,两步过来朝我手上那团东西一点,那团东西便化为了灰烬。 他拉过我的手,看了看被夹得青紫的手指头,叹了叹气:“你怎么不叫我?被夹成这般模样,就算能恢复回原样,你方才肯定也很疼。” 我想说我还来不及叫他便将小东西烤熟了,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便见他捧着我的手抵在嘴边吹了吹,然后亲了亲。 我被惊得往后一退,结果绊到方才坐的大石头,整个人往后一仰,摔了下去。复奚快一步用手臂垫在我头下,于是我二人便这般双双躺在了地上。 我眉头颤了颤,复奚的脸就在我脸上一拳的位置,我与他这般眼对着眼,还挺尴尬。 我扭了扭头,往旁边挪了挪,复奚竟直接将我拦腰搂了起来,两只眼睛含情脉脉,像极了鸣也看召君的眼神。 我一时惊慌,想起鸣也说复奚喜欢我,遂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复奚倒是淡定从容得多,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你在紧张什么?” 我勉强笑了笑,装作毫不刻意地起身,拍了拍裙摆:“我有何可紧张的?你看错了。” 复奚垂眼看着溪边的石头:“岁儿,我是心悦与你,不过你不必紧张,就像往常一样便好。”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将此话说出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张了张嘴,半晌不知说些什么。 复奚转过身去面对着小溪:“我不愿与宫中仙侍亲近,是因为他们早晚都会离开舒晁宫,从此消失在三界之中。而岁儿不同,你永远都不会消失,也永远都会这般光明没有阴暗面。所以,我心悦于你实在是很正常。” 又是这个说辞,光明,没有阴暗面,和鸣也说的一般无二。此时正是问清此事的好时机,我想了想措辞,问道:“为何非得是绝对的光明?其实天界的很多女仙都挺不错……” 复奚依旧看着小溪:“因为我需要。” 我住了嘴,不知该如何继续问下去,总觉得气氛不太对。 复奚转头来看着我笑:“因为岁儿亮晶晶的,一看就很有福气,和我很是相配。” 看他笑得开心,倒不像是在骗我,我遂也笑了笑:“你倒是挺有眼光。” 复奚将竹竿收起来,然后过来拉着我:“我们先回去吧,然后你再慢慢想,看看要不要和天界第一有钱的男神仙在一起。不过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岁儿可得好好想。” 我见复奚面上神色轻松,倒不像是鸣也那般对于感情异常执着,如此这般,我才稍稍放心些了,如此苦哈哈的感情不要也罢,复奚应该是看得开的人。 回到茅草屋时,鸣也已经不在躺椅上了,而毕相却还是坐在石阶上,抬头望着天。 也不知天上到底有何物,竟这般吸引毕相,我学着他抬头朝天上看去,结果只看到一轮月亮,并无其他了。 复奚进屋将竹竿放好,又出来将我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就让他在此处坐着吧,他在等天劫,晚上风凉,我们回屋坐。” 我边随复奚进屋,边小声问道:“毕相不是上神仙阶了吗?怎么还需要历天劫?” 复奚拿了个果子给我,又倒了杯水放我面前:“他是在等阿鲤的天劫。” 我手里的果子刚碰到嘴皮子,还来不及咬:“阿鲤的天劫?她终于突破这个界限了吗?” 复奚又递了颗葡萄给我,然后说道:“她有没有突破这个界限我们并不知道,所以毕相才会坐在外面等,如果今夜天劫不降下来,便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分析了一番复奚所说的话的意思,得出的结论是阿鲤明天寿数便尽了。 阿鲤变回真身后,被毕相放在门口的木盆里,我一扭头就能看见那个木盆,以及一动不动的鲤鱼形态的阿鲤。 阿鲤的头朝着毕相的方向,也许是想最后再看他几眼吧,好在鲤鱼眼睛里看不出情愫,要不然最后一晚她都不能多看他几眼。 自从看见了召君与鸣也的三世后,我就变得特别容易伤感,今日闻得阿鲤与毕相之间的事,又知道若是今夜天劫不降下来,明日阿鲤便会彻底消失就感慨万分。 复奚趁我不备,喂了颗葡萄进我嘴里:“发什么呆?快些吃,这个葡萄是毕相神力滋养出来的,很甜。平日里鸣也想吃一颗他都不给的,今日你来了,他才摘这么一串给你尝尝鲜。” “好你个复奚。”不知为何,鸣也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冲过来便要抢复奚手里的葡萄,“毕相抠门就算了,今日他摘了葡萄给小妹,你为何不分享出来?” 复奚护着葡萄旋身躲开了,随后将葡萄都放入我手中。 见他二人打得难舍难分,我实在是觉得聒噪,遂将葡萄分成了三份,随后将他二人分别按在凳子上,将葡萄分了出去。 鸣也分到了葡萄自是开心,拿起一颗葡萄看了看,随后叹了叹气:“毕相的神力是生命的源头,能滋养出这般好的葡萄,却救不了一个寿数将尽的阿鲤,也是造化弄人。” 说到神力,毕相的神力主人界万物的生,那天帝是掌管仙的,说不定他的神力可以救阿鲤一命。 我将这个想法说给了复奚和鸣也听,但是被他二人否定了。 复奚说:“天帝掌管的是秩序,任免,并不主神仙的生。神仙若是寿数尽了,无人能为其续命。” 于是我又想了一圈,复奚是一个珠光宝气的男人,他只主钱财。鸣也掌管冥界,自然是主的死。我嘛,是一团火,更是不可能将阿鲤复活了,只会将她烤熟。寮乘,是疗愈万物的三光神水,只是疗愈,却也不是给予生命。 所以想来想去,确实没有办法了,只盼今夜天劫能降下来。 我本以为今夜定然无眠,结果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 复奚撑着头坐在我旁边睡着了,鸣也则是靠在复奚肩膀上,看起来睡得颇熟。 我起身时,正好看见复奚拍了拍鸣也的头,迷迷糊糊说道:“岁儿,你醒了?” 我以为他在与我说话,遂答道:“醒了。” 复奚闻声睁开眼睛来看我,随后目光一滞,低头一看,看见鸣也靠着他,遂五官抽搐地将鸣也给掀翻在一旁,随后又走到我身边扭头去谴责鸣也:“你是不是变态?你靠我肩膀做什么?” 鸣也刚醒来,还弄不清楚状况,只是眉头皱了皱,没有多余的反应。 我扭头往门外的木盆看去,发现阿鲤竟不在盆中了,莫不是她已经去三途河了? 我往院子走去,刚好看见阿鲤拿着扫帚从一侧走过来,见我时还冲我行了礼。 阿鲤面色如常,并不像是寿数已尽的样子,莫不是我昨日理解错复奚的意思了? 毕相牵着夔牛才回来,神色并无异常,见我时还冲我笑了笑。 既然他二人都无异常,那肯定就是我理解错了。 今日早饭,阿鲤做了许多菜。将菜端上来后,她换了身衣服来,是身寻常衣裙,不再是仙官服饰了。 她一来便见复奚和鸣也在吵架,遂垂眼挡嘴笑了笑,随后又偷偷看了毕相一眼。 毕相将手中筷子放下,转身去看阿鲤,随后笑道:“你不穿仙官服倒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阿鲤抿唇羞涩一笑,随后慢慢跪了下去,给毕相行了跪拜之礼:“这几百年,承蒙帝神照顾,阿鲤今日在此拜别帝神,还望帝神往后照顾好身体,生活安乐恣意。” 毕相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阿鲤起身,又冲我们都行了个礼,才转身往外走去。 还未走出院子,她便已化为飞烟,再无踪迹。 第四十七章 做一个彼岸之梦 毕相的视线从阿鲤消失的方向收了回来,随后看向鸣也:“你也该回去了。” 鸣也刚咬了口馒头,看了眼面前满满一桌还未动过的菜:“为什么?我还不想回去。” 毕相微微一笑,塞了个馒头进鸣也手里:“行了,走吧,你再晚些回去恐怕要收拾不过来了。” “什么意思?”鸣也皱了皱眉,“你做什么坏事了?” 毕相笑而不语,只这般看着鸣也。 鸣也打了个寒颤,将手中馒头一放,化作一道白光冲了出去。 复奚看得乐呵,握了筷子给我夹菜:“不管他,我们自己吃,可别浪费了。” 他们打哑谜弄得我一头雾水,哪里还吃得下饭? 毕相也起身出了门,回来时捧了一筐葡萄,随后又坐了下来,无比淡定地吃起了菜。 我心里有事,食之无味。复奚又给我夹了些菜,劝道:“岁儿,你得多吃些,要不然等下去了冥界可没这么好吃的菜了。”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遂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为何要去冥界?” 复奚也不避讳,大着嗓音回道:“就是毕相将冥界的三途河搅了,鸣也这回有得收拾了。” 我转头朝毕相看去,看见他笑了笑,说道:“鸣也确实要累一阵了,平日里三途河溢出来的怨气都是寮乘负责净化的。只是寮乘如今在闭关,所以今日怨气涌出,除了寮乘便只有冥界之主能处理了” 这我便好奇了,毕相一直好端端坐在这里,是如何搅动三途河的?而且他为何要去搅三途河? 复奚打断了我的思绪,说道:“你不必苦思冥想,等会儿鸣也将怨气稍微弄干净一些了,你便可以去冥界寻这个真相了。” 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我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刚将筷子放下,毕相便提起葡萄站了起来。 他朝远处望了望,随后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走吧。” 复奚将我拉上,带到毕相身侧,随后又退回屋中。 毕相轻轻拍了拍我头顶:“我暂时将你周身的灼气盖一盖。” 我转头一看,发现复奚已经端端坐好了,正夹着菜:“岁儿,此次我便是带你来玩的,你既想去便跟着毕相,我在此处等你。” 也不知复奚是不是真如鸣也所说的胆小,所以不敢去冥界。 毕相招呼我过去,我也没来得及细想便跟着他化为神光落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界。 低头看去,能看见之前那块三生石,这里便是冥界了。 之前鸣也带我来时,我因触碰了三生石而陷入了召君的三世中,心情沉重,遂没有注意到三生石旁竟还有条河。这条河呈血色,此刻正汹涌澎湃,拍上了岸来,打在了一旁开得血红的花上。 而河上悬着一人,此人正是鸣也,他盘腿半悬在空中,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垂在水面上,水中喷涌而出的恶灵,怨气,被他掌中白光吸了过去,在碰到白光时,又消失殆尽。 我看见鸣也愁眉苦脸,正不住地叹气,看起来颇为烦恼,这怨气的体量是很大,想来他有得忙了。 毕相举起手中的葡萄,冲鸣也挥了挥手,随后无视鸣也的怒火,自然地坐了下来,边吃葡萄边冲鸣也笑。 我本想着鸣也在前方奋斗,我是不好意思坐着的,只是实在站得久了,那怨气还是多得数不过来,遂也不得不好意思坐了下来,坐下时毕相给我递了葡萄,我欣然接过,果然是甜。 不知等了多久,我实在是困,遂睡了过去,醒来时,一睁眼便看见脑袋边一片血红,迷糊之际被吓了一跳,待清醒一些一看,才发现是三生石上刻写的字,刻的是“早登彼岸”。 毕相见我被吓得抖了三抖,遂笑道:“睡得可还好?” 我擦了擦汗:“还不错。” 毕相说道:“你可以在三生石上刻下你所爱之人的名字,如此这般你们便会在一起。” 我清醒了许多,灵机一动,趴在石头上去寻召君的名字,结果果真寻到了,名字有:夕玉,召君,红菱,枝雀。 此般我得到了两个结论,其一是鸣也果真是专一且执着,其二是三生石并不灵验,若是灵验,鸣也早都跟她在一起了,又何必将她每一世的名字都刻下来? 我惋惜地摇了摇头,扭头朝三途河看去,发现怨气确实少了许多,鸣也还勤勤恳恳地悬在半空,只是此时正黑着一张脸,冲毕相指了指,然后又冲毕相怀中的葡萄指了指,最后又指了指自己。 毕相冲鸣也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明白了。随后他起身走到了我身边,将葡萄递给了我:“初岁,得劳烦你将葡萄给鸣也送去,此时我不宜靠近。” 至于他为何不能靠近他也没说,只将葡萄塞进我手中,又给我指了指路:“旁边那条花路你看见了吗?走那里过去。” 我抱着葡萄点了点头,转身寻着毕相说的花路走去。按理来说,我横穿花路便能到鸣也所在的地方,只是不知为何,这条花路看起来不宽,我却走了许久。 身边的花红得发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便是古籍中记载的彼岸花了,开满彼岸花的是黄泉路。是以,我好奇地扭头看了看,结果看见好些鬼差正拦着要走黄泉路的魂魄,秩序维持得挺不错,若是这些魂魄被三途河里的怨气扑到,恐怕便没这么容易轮回了。 鼻尖始终萦绕着香气,我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两腿有些发软,眼皮很重,遂停了停,揉了揉眼睛。 睁开眼时,我躺在羲和宫我的寝殿里,一时有些懵,属实是弄不清情况。我是又碰到三生石了吗?难道是又进了谁的三世里? 我在床上躺了许久,只是始终没见到人,若是进了别人的三世,这会儿三世的主人应该已经出现了才对。 我干脆起身坐了起来,想了半晌,又觉得去了冥界才是梦,实在是糊涂得紧,想也想不清楚。 我推门想出去,结果刚抬起手,竟看来我身上披着祖神留给我的毯子,除此之外并未着一衫。 至此,我脑子更糊涂了。 寝殿内很热,热得像我还是团火球的时候。身体里突然滚烫了起来,我又开始自焚了。也许我从始至终都还只是一团火球,并未修成仙身,也并未出过羲和宫,之前的种种都是我做的真实的梦。 我躺回床上,蜷缩成一团,自焚难受的感觉又回来了,要是有谁能救救我就好了。 身体仿佛被撕裂,被反复炙烤,只是我永远也无法在最疼痛的时候晕过去,只能无比清醒地感受这份绝望。 突然,一道蓝光自窗户飘了进来,温柔地将我裹住,安抚着我体内躁动的混沌之火。 我嘴唇颤抖,鼻子发酸,干干呜咽了两声,只是我没有眼泪可以流下来,满心的酸楚只有那道蓝光可以安抚。 “也不知你此时可好受一些?”是寮乘的声音,他的声音自羲和宫外传了进来,是那样的熟悉,只是我好像好久没听见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不必害怕,我一直在此处。” 这些话真的好生熟悉,这种感觉也好生熟悉,是我忘记了什么吗? 昼夜更替,第二日寮乘也守在羲和宫门口,我能透过羲和宫看见他。 他坐在宫门口的一块石头上,正低头看着书,随后抬起头来朝羲和宫看了一眼:“你今日状态不错,恰好我也得去闭关了,这几日我过不来,待我出关了再给你补读这本书的后面几页。” 说完,他将手中书合上,踩上一朵祥云离开了。 我不知又睡了多久,醒来时已不在羲和宫内,而是在一人的怀中。 我被吓一跳,扭头看去,看见的是寮乘。 他正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随后说道:“让你看书你都能坐在树下睡着,若是实在困了便回屋睡。” 眼前的寮乘无比真实,眼前的场景也无比真实。我之前不是还在羲和宫里自焚吗?怎么此刻便到了瀚云宫? 看着眼前的寮乘,我便想起之前守在羲和宫门口陪着我,给我读书的寮乘。我觉得我应该是忘记了很多东西,只是任凭我如何想也总是想不清楚。 我躺在寮乘怀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呼吸,也不知我在紧张什么。 寮乘将我放在床上,竟无比自然地亲了亲我的额头,随后冲我笑了笑:“困了便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来叫你。” 我被惊得无法呼吸,只得微微张着嘴喘着气。两颊开始发烫,并且越来越烫,实在是弄不明白,寮乘为何亲我? 我们之前的关系不是停滞了吗?因为他去闭关了,所以我并未将想问的话问出来。 到底是现在是梦,还是之前发生的种种才是梦? 寮乘疑惑地看着我,随后抬手摸了摸我的脸:“初岁,你怎么了?” 我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不是去闭关了吗?我……我也随复奚去了人界……遇真说你喜欢弥真,是不是……” 寮乘坐在床榻边,拉着我的手:“你方才做梦了。” 第四十八章 如今只是三途河的水鬼 “做梦……”我抬手捏了捏寮乘的脸皮,触感真实,“现在不是做梦?” 寮乘抬手覆上我的手,眸中带笑:“我自始至终都只喜欢你,你说我喜欢弥真,那便是梦。现在我好端端在你面前,这便不是梦。” 我还是糊涂,不过此刻已经困意全无,遂下了床,晃了晃脑袋,自觉清醒了一些, 寮乘伸手来拉我手,随后将我手放在他掌中紧紧握着,又带着我坐到案边,拿了一个小册子递给我:“这是其他神仙送的成婚贺礼,太多了,我怕你看不过来,遂整理成册了,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有就挑几样。” 我刚接过册子,听了寮乘的话又懵了:“成婚贺礼?谁要成婚了?” 寮乘垂眼用修长的手指头翻着册子:“自然是你与我。” 我张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明明前一刻的记忆还停留在寮乘闭关,寮乘可能喜欢弥真那里,怎么这一刻我竟要与他成婚了?中间省略了这么多步骤,这确定不是在做梦? 寮乘抬眼来看我,随后抬手来揽着我的腰:“你不会是反悔了,不要我了吧?” 我连连摆手:“自然不会反悔。” 寮乘嘴角弯了弯,将我搂进怀里:“纵使你不要我了,我也会一直跟着你。” 我耳根酥酥麻麻的,遂心一横,抬手抱住了寮乘。 就是这种感觉,是几万年来我躺在羲和宫每每自焚都能体会到的感觉。 我贪婪了些,将头埋进寮乘的颈窝,随后又蹭了蹭他,这就是我一直心心念念,却又遗忘了的感觉。 还有什么?我到底还忘记了什么? 脑中混沌一片,有太多东西一闪而过,我却总也抓不住它们,我肯定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不觉中,我已泪流满面。 寮乘抚了抚我的头,轻声说道:“都会记起来的。” 我抬头去看他,看见的是他长睫下的一双柔波微漾的眸子,以及弯起弧度的嘴唇。 我问:“你知道我忘记了什么?” 他说:“我在帮你记起来,初岁,你得快些记起来。” 我依偎在他怀中,闭眼想着被我遗忘的东西,结果又睡了过去。 醒来时,我穿了喜袍,正被木黎牵着往前走去,抬头一看,寮乘站在不远处,亦穿了喜袍,正笑意融融地看着我。 他牵过我的手,我与他便站在此处,受了众仙朝贺。 待众仙离去,寮乘给我倒了杯酒,我知是要喝合欢酒,遂主动接过酒杯,挽上了他的手,凑过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还未来得及将搭在他手上的手收回来,便被他一把拉进怀中,随之而来的,是唇上柔软的触感。 我惊讶,睁眼去看他,正好对上他一双眸子深沉地看着我。我将头往后仰了仰,张了张嘴准备说话,结果他搂着我的腰又凑了过来,噙着我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我脸红到脖子根之际,他放开了我,颇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味:“方才那酒太烈了,我担心你被辣到。” 我此刻脸红,定是说什么都落下风的,遂和衣躺到了床上,不再与他说话。 寮乘也躺了下来,从背后抱着我,在我耳边说道:“明日我带你去天河,看看天河里的星星。” 我手指头摩挲着他的手背,片刻,说道:“好。” “好什么?” 我脱口而出:“去天河,看……” 意识到不对劲,我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鸣也好奇的面孔。 我被吓得后退几步,连连喘着粗气。 鸣也两手叉腰,低头看了看周围的彼岸花,随后笑道:“我忘了,小妹修为还有待提高,所以抵抗不住彼岸花香味的迷惑,做了个彼岸的梦。” 原来方才那一切才是梦,想到寮乘方才还说要带我去天河看星星,结果现在一切都成空了。 鸣也追问道:“小妹可是梦见了谁?彼岸之梦百感交集,你是梦到了遗憾之事还是愤怒,绝望之事?” 我摇了摇头,捡起掉在地上的一筐葡萄。若是我和他说,我貌似做了关于寮乘的春梦,他会作何感想?还是不说为妙。 鸣也接过我手中的葡萄,说道:“彼岸之梦是你内心深处所想,可不能无视此梦。” 我想什么?我想与寮乘亲密无间?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突然感觉一个东西冲了过来,遂扭头去看了看,结果看见一团绿光飞了过来,随后直奔毕相而去。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团绿光是自三途河中飞出来的,这绿生生的神光,不用猜就知道是毕相的。所以说,毕相为何要用神光去搅三途河呢? 鸣也拉出一丝神光牵在我手腕上,随后带着我回到了三生石旁。他吃了几颗葡萄,随后叹了叹气:“这怨气算是清得差不多了,但是排队过河的魂魄可累积了许多,毕相,你闯的祸,总得留下来当几日苦力吧?” 毕相将那团绿色神光握在手中,盯着神光中的东西仔细看了看,随后冲鸣也笑了笑:“自然是没问题的。” 我也冲神光中的小东西看了去,看了半晌,发现那个小东西竟像是一条极小的鲤鱼。 鸣也给我解说道:“毕相在阿鲤赴三途河之前,在她身上留下了神光。他的神光又是生命之源,是最克三途河的,所以神光一入三途河便将三途河中的恶灵搅动了起来,这不,正好将还未彻底消散的阿鲤给搅了出来。” 我问道:“如此说来,阿鲤便是复活了?” 毕相将阿鲤收了起来,随后笑了笑:“阿鲤如今确实算是已经死了,因为她入了三途河,如今她只能算是三途河中逃出来的水鬼。不过也算是复活了,毕竟她还在。” 鸣也揶揄道:“也只有你能想出这种招数,若是我今日不将怨气清得及时,这三途河中的东西跑出来了,你又待如何?” 毕相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模样:“所以我及时将你叫了回来,有你在,不可能将那东西放出来的。” 鸣也揉了揉脖子:“小毕,来,给我按摩,今日我很累。” 毕相乐呵呵地凑了过去,给鸣也捏起肩膀来。 鸣也想了想,将毕相推开,说道:“走,去你的茅草屋,我要将那些葡萄都摘来吃了,好给我补充补充体力。”说完,他又叫上我,“小妹,走,我们兄妹二人将他那些葡萄都摘光。” 毕相没反对,见鸣也要走,便跟在了他身侧。 鸣也好奇地转过头看着毕相:“怎么?给我摘?你不心疼了?我要全摘了哟。” 毕相一如往常般温和一笑:“只要你吃得下。” 鸣也怀着将毕相葡萄都摘光的雄心壮志,一到毕相的茅草屋便撸了撸袖子,直奔葡萄藤而去。 复奚一见我便皱了眉,拉着我左右看了看,随后问道:“你走黄泉路了?一身的彼岸花味,可有何不适?” 我摇了摇头,心虚一笑:“自是没有不适的,你不必担心。” 复奚顿了顿,又说道:“那……你既然沾染了彼岸花的味道,可做了什么梦?” 我奋力一想,胡乱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梦见了我要去天河看星星,结果还没看到星星便被鸣也叫醒了。” 复奚明显思索了片刻,随后冲我笑了笑:“既然你想去天河看星星,那回天界了我便带你去。” 我刚要说好,便见鸣也突然气冲冲地抱着一筐葡萄走了回来。 毕相看了眼他手中的葡萄,笑道:“只摘了这些?需要帮忙吗?” 鸣也将葡萄一放,坐在毕相面前与他理论:“以前我想吃这葡萄,你与我说,这葡萄是你用神力精心养护出来的,量少,很是金贵,所以我与你要了几百年,你才给了我一小串。” 看来他是气急了,端起桌上的水猛喝了一口:“可是后山那一大片绿油油的葡萄是什么?量少?金贵?恐怕让夔牛将它破坏了都要埋头苦干一日吧?” 毕相帮鸣也扇了扇风:“我还不是为了让你对它念念不忘,后面才好麻烦你办事嘛。若是一开始就告诉你,我随手就能养出一大片,那你还会对它如此喜爱吗?” 鸣也面上表情“瞬息万变”,最后咬牙切齿道:“你老早就开始谋划这一出了?就为了今日让我去除怨气?你可知这三途河的怨气都沉在水中,若是我来除得多费许多力气?平日里寮乘都舍不得让我去三途河除怨气的。” 复奚连连叹气:“寮乘那哪是舍不得让你上?你忘了三万年前你哭着跑到瀚云宫,非让寮乘帮你除三途河的怨气?他不答应你,你便一哭二闹三上吊。” 鸣也抬手打算捂复奚的嘴,结果被复奚躲开了,他小声警告复奚:“我劝你不要什么都说,小妹还在此处,给我留些面子。而且我让寮乘去除三途河的怨气是有原因的,别乱说话。” 只可惜,我此时耳力甚好,全都听见了。 鸣也咳了咳,转头看向毕相:“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安顿阿鲤?” 毕相垂眸想了想:“还没想清楚。” 第四十九章 此等烟花柳巷之地 毕相旋即又说道:“不过我暂时的打算是先将阿鲤留在我身边,我带着她四处游历,总能寻到适合做她肉身的东西。” 鸣也分了半筐葡萄给我,随后叹了叹气:“你今日虽然一不做二不休了,也将阿鲤救了,但是后面可免不了要被传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毕相仰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地,随后释然一笑:“那些老神仙活得久了总是需要一些事情来打发时间的,让他们说一说又有何妨?之前寮乘也被他们传得乱七八糟,但是我看他倒是不受影响,我又不在天界生活,就更不会受影响了。” 复奚打趣道:“那就先让我来猜猜,他们会如何传这件事。他们肯定会说,毕相帝神爱上真身弱小而无法永生的仙官,遂在仙官命绝之时大闹冥界,将三途河搅了个天翻地覆,最终自舍神力,将仙官救了回来,从此他们二人便浪迹天涯,彼此相伴,也算一段佳话。” 鸣也哼笑一声:“应该再补充一段,鸣也帝神不辞辛苦,不眠不休地补救,最终累倒黄泉路。” 毕相抓了一串葡萄塞进鸣也手中:“我知道了,我会去冥界当苦力,待一切都变回原样了再出去游历的。” “那个……”我适时打断了他们的话题,“之前寮乘被传了什么?” 毕相稍稍有些惊讶:“原来你竟不知道?” 惊讶之余,他给我解惑道:“之前他们传出寮乘是个色欲熏心的人,为了一个猪仙,将灵鹊族的族长修为废了,双臂卸了,连灵鹊族族长的老母都没放过。至于他为何要如此做,说是因为寮乘爱慕此猪仙,可是猪仙却要嫁与他人,寮乘便怀恨在心,得不到就毁掉。”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两抽,这也传得忒离谱了,只能说唯一沾边的是猪仙这个身份。 复奚来了兴趣:“他们这传得也太夸张了,我怎么没见寮乘跟猪仙好过?而且天界唯一的猪仙被碧韵元君把住了,根本就没有开枝散叶,哪来女猪仙让寮乘色欲熏心?” 鸣也将口中葡萄急急咽下:“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之前我不在冥界,听迷罗说有一个小仙来寻过我,说他是灵鹊族族长,要状告寮乘,说寮乘惨无人道,为了女人要毁了神仙间的和睦。不过后来他再也没来过来,我也将此事忘了。”说完,他又冲我解释道,“迷罗是我的随侍仙官。” 我担心之事果真发生了,之前便担心旁人胡乱传此事对寮乘不好,结果没想到竟被胡乱传成这样。 我问道:“后来呢?此事解决了?” 鸣也想了想:“倒是也没有真正的解决。天界那些老头子是想制裁寮乘的,但是寮乘没理他们,所以最终他们只是口头制裁了几句过了嘴瘾便闭嘴了。看样子他们果真相信了寮乘是这种任性的神仙,所以制裁的声音小了便都一个个当起了缩头乌龟,毕竟谁都怕寮乘突然将他两臂也卸了。” 毕相取了挂在墙上的笛子塞进了包袱里:“所以说,眼界和思维很重要。既然他们没有眼界和思维,我也不必在意他们。”他将包袱胡乱打了个结,转头对鸣也说道,“走吧,时候不早了。” 复奚盯着毕相手中的包袱看了半晌,咂了咂嘴:“你连个包袱都收拾不好,夔牛也蠢笨得很,若是日后他做了你的仙官,你们两个笨蛋凑成一对该怎么活下去?” 我咧嘴笑了笑,结果见毕相转过头来,我遂尴尬地抹了抹嘴,扭头去看了天。 复奚实在看不过去,起身将毕相手中的包袱接过,重新整理了一下,又打了个漂亮的结才将包袱递给了毕相。 毕相欣然接过,举起包袱左右看了看,看样子颇为满意。 复奚目光狡黠:“要不然我给你介绍几个女仙?你想要活下去得寻个夫人才行。” 毕相毫不委婉地拒绝道:“我心中只有人界的这些生灵,再也装不下女仙。” 夔牛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停到了门口,扭头来对毕相叫了两声。也不知又去哪里摔了一跤,原本青色的毛全裹上了泥浆。 复奚啧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将我拉了起来:“岁儿,我们走。” 鸣也也起身,将葡萄提在手上,冲毕相说道:“我们也赶快走吧,得趁天黑之前寻一处稍微深一点的河给夔牛洗一洗,免得天黑了它又乱踩东西。” 我们在毕相茅草屋门口挥手告别,然后各走一边。 扭头看去,夔牛鼻子上停了一只蝴蝶,它想将蝴蝶赶走,结果甩了几下头,将头上的泥浆甩了毕相和鸣也一身,鸣也崩溃的声音响彻山间。 我与复奚下了山,正往奉朝都城去,结果在半路遇见了一个小妖。 小妖本在路边哭哭啼啼,结果一见复奚,便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一边抱还一边哭道:“没想到我竟能在此处遇见复奚帝神,复奚帝神,您可得帮帮我啊!” 复奚蹲下身去看着趴在地上的小妖,问道:“你有何事?” 小妖擦了擦眼泪,结果哭得更大声了:“我的心上人被那些可恶的捉妖师的符贴到了,此时动弹不得,再晚些那些捉妖师便要来将她带走了。” 复奚“哦?”了一声,问道:“你的心上人为何会被捉妖师的符纸贴上?” 小妖止住了哭声,陈情道:“多半是这些捉妖师杀妖杀得癫狂了,手中拿着个罗盘指哪有妖就要贴哪里,多少无辜的妖被捉了去我已经数不清了。这次恰好我心上人在那出讨生活,便不小心被符纸贴上了。复奚帝神,我们绝对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更没有害过人,还请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复奚起身,说道:“带路吧。” 我走在复奚左侧,小妖走在复奚右后侧,我偷偷打量了小妖一番,确实没发现他身上有人的血气。如果捉妖师一门果真如此丧心病狂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妖斩尽杀绝,那确实是不对。 复奚后退半步挡住我的视线:“岁儿,你想不想去四海玩一玩?要不然我过两日带你去南海吧,南海龙王二儿子喜得麟儿,过两日便是满月宴,正好去凑凑热闹。” 我记得南海龙王二儿子是我出羲和宫那日成的婚,这才过了几个月,竟得了个孩儿,遂问道:“孩子可足月了?” 复奚凑过来些,道:“这孩儿他们还未成婚便怀上了,所以应该足月了。” 我虚心请教:“还未成婚便能怀上孩儿?” 复奚想了想:“他们也是彼此爱慕,所以情难自制了吧,不过南海龙王对这个儿媳妇很是满意,所以最终结果是好的。” “哦……”我低头想了想,互相爱慕之人要做的事情果然是很多。 进了都城,我们钻进了一条小巷中,小巷狭窄,走了一段后,再往前走了几十步才豁然开朗。 小巷尽头貌似是另一方天地,人山人海,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复奚微微顿了顿脚步,低头来看了看我,看起来颇为纠结。 小妖在前面催促着。 我抬脚往前走去,结果复奚拉住了我的手臂,小声说道:“要不然你去馄饨铺子等我?我这边弄完了就去找你。” 小妖跑到我和复奚身边,看了看我,随后说道:“哎呀,复奚帝神,这有什么的?有您在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我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去了会出事。 我转头看向复奚,问道:“为什么会出事?” 复奚想了想,干脆握着我的手,带我往前走去:“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出事,这里是烟花柳巷之地,我担心你来此处会仙根不稳。不过也无事,有我在,不可能让你出事。” 烟花柳巷?我之前看的古籍貌似说的是玩乐之地,正好,我也挺想去玩一玩的,此次算是歪打正着了。 小妖带着我们走进了一座酒楼,应该是酒楼,只是这酒楼有些特别,门口有许多女子在外面揽客,酒楼内也有许多女子在堂间窜来窜去。看她们笑得异常开心,许是今日钱赚得多吧。 一个年纪颇大的女子突然冲了过来,拦在复奚面前将复奚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随后尖着嗓音说道:“哎哟,我说公子,哪有来此处寻欢还带姑娘的?难道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姑娘吗?” 复奚将我拉至他身后,随后冲这个女子笑了笑:“我不是来此处寻欢的,我来寻人,你不必招呼我。” 该女子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随后呼朋引伴招来了五六七八个女子,吩咐道:“姑娘们,将这位爷伺候好了。” 一众女子得了令后,一拥而上,将复奚团团围住,挂得复奚满身都是。 我最终被挤了出来,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见复奚被一众女子抬着上了二楼。小妖也跟在屁股后面上了二楼,随后他们一道消失在拐角处。 想来应该是复奚珠光宝气,不用想都知道他是个有钱人,所以方才那名女子才不愿错过这个赚钱的机会,硬生生向复奚展示了一把自己的业务能力。 此刻我一人站在大堂中间,看着来往纠缠做一堆的男男女女,甚是迷茫。 方才那名女子走到我身边,将我手摸了摸,随后凑到我面前,说道:“姑娘长得好生貌美,想不想赚笔银子?” 第五十章 又被掳走 提着葡萄有些手酸了,我将被她捏住的那只手抽了出来,换了只手提葡萄,随后摇了摇头:“不了,我暂时不考虑。” 那女子又来拉我:“姑娘,别急着拒绝嘛。但凡有男子带女子来此处都是为了与我做生意的,方才那位公子是打算将你卖给我。所以我现在先带你去看看,熟悉熟悉该如何伺候爷们。等会儿我自会将买你的钱拿给那位公子,你也别拒绝了,来来来。以后你便叫我花姐,花姐罩你。” 还未等我说话,她便抢过我手中的葡萄,拽着我往一侧包厢里走了去。 身旁往来的男女搂搂抱抱,还时不时往我这边撞来,我躲也躲不急,只能贴着墙面走。 花姐见我未跟上,又回头来拽我,边拽边说道:“来,你先看看这些姑娘是怎么做的,到时候上手才快。” 我被她拉到一个包厢门口,透着半挡的屏风,我正好看见一个女子娇滴滴地倒在一个男子身上,嘴里还说着:“大爷,你真坏。” 我问道:“既然这个男子坏,为何她还要巴巴地贴过去?” 花姐“哎呀”了一声,说道:“这只是一句撒娇的话罢了,如此一来才能让男人更加疼惜你。” 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花姐听我这么说,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有悟性,有悟性。来来来,我再带你到处看看。” 再往前走去,是一排长廊,廊上站着几个女子,皆挥舞着手中的丝帕,冲楼下路过的男子喊道:“大爷,来玩儿啊~” 花姐解释道:“向男人发出邀请,才更有可能让男人看见你。你要学的也不多,反正现在看到的这些先记下来,绝对不会错。” 我抿了抿唇,仔细思考了一番,总结下来,大爷这个称呼必须有。 花姐扭头来看我,随后笑了笑:“哟,这么认真呢?可是有心上人了?” 我脸皮一红,连连摆手,手还没摆完,又被花姐拉着钻进了一个大房间,房间内摆着花花绿绿的衣裳。这些衣裳实在是过于清凉,花姐让我选,我实在是无从下手。 结果她强行给我选了一套衣服,又强行给我换上了,正颇为满意地打量我之际,房门被猛然踹开。 我正低头扯着过于裸露的衣服,抬头一看,看见复奚眉头紧锁,眼睛里布满了……杀气? 房中正在换衣服的其他女子见复奚闯进来后,也只是稍稍惊讶,随后便躲在了屏风后。 花姐迎了过去,凑到复奚跟前,说道:“哟,爷,这么快就完事儿了?我们这儿的姑娘伺候得可还好?” 复奚将她推开,径直朝我走来,看了我一眼后别过头去,抓了一件衣服披在我身上,说道:“你原来的衣服呢?快去换回来。” 花姐跑过来拦了拦:“这位爷,买这个姑娘的钱我会给你的,既然你将人带来了,可没有要回去的道理。” 复奚扭头去看花姐,语气不善:“我何时说过要将她卖了?” 花姐面露难色,随后又来捏了捏我的手,看似颇为不舍:“爷,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你将她带来此处,不是为了将她卖给我又是为何?难道还是为了带她来玩乐的?” 复奚将我拉至他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花姐:“我是何用意轮不到你来揣测。” 花姐打量了复奚两眼,随后咽了咽口水:“你还来这里吓我,哪有带着娘子来此处胡闹的?反正来了我的地界就休想走,除非你拿钱砸我。” 复奚表情怔了怔,随后垂眼看了我一眼,视线在与我视线接触的片刻便挪开了,他咳了咳,拿出一个金锭子丢在花姐身上:“你还算有点眼力见,拿钱砸你又有何难?不过若是日后再让我知道你强买强卖,定不会饶过你。” 花姐捏着复奚给的金锭子眉开眼笑,将我的衣服递给我,随后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两位慢走。” 复奚颔首,拉着我出了门,我很是好奇他方才去玩了什么,实在是抓心挠肝,便直接问了出来:“你方才去玩了什么?可还好玩?我也想去玩一玩。” 复奚纠结了片刻,许是在想要如何与我说,结果想了半晌,却没告诉我到底玩了什么,只说道:“此处不适合你玩,若是你想玩,日后我陪你玩。” 我想了想,妥协道:“也好。” 方才那个小妖迎面走来,冲复奚行了个礼:“复奚帝神,方才那些女人都被我关起来了,您还要不要在此处玩一玩呢?” 复奚摇头:“我现在就要走,既然你心爱之人也救回来了那你便速速离去吧。” 小妖连连称是,转身便化为一道烟雾消失了。 我将衣服换回来后,便跟复奚一道离开了这个酒楼,只是出了此地才想起来,我拿着的半筐葡萄还在花姐那里,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吃到了。 现在天色渐黑,街边亮起了灯,真是一派热闹景象。 复奚打算带我快速离开此地,结果在离开的途中,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看见了寮乘,以及跟在寮乘身边的弥真。 复奚显然也看见了,他将我拉到一处躲了起来,随后又将我与他的仙气盖了一遍:“寮乘就是只狐狸,聪明得很,我们得将仙气藏好了。” 看来此时我看到的确实就是寮乘本人,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因为复奚也能看见他,只是他不是在闭关吗?怎么才这会儿便出来了? 我与复奚一道盯着寮乘看去,正好看见弥真在街边买了一支珠钗,随后递给了寮乘,寮乘并未接过,看样子行色匆匆,是要去办什么事。 弥真扭着身子撒了撒娇,又将珠钗递给了寮乘,这次寮乘接了过去,然后将珠钗簪在了弥真的发髻上。 花姐说得没错,撒娇是个好东西。 复奚在我脑袋上方“啧啧啧”了几声,说道:“岁儿,你看我说了什么,这个寮乘还真是口是心非,此时他本应该在闭关的,结果竟提前出关同弥真来人界游玩了。” 我点了点头。 复奚又说道:“你想不想要珠钗?我将那个铺子的珠钗都买来给你。” 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买再多不还是珠钗?没意思。” 复奚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我扭头去看他:“你知道什么了?” 复奚双目亮晶晶的,好似发了光:“我要给岁儿一个发钗,只有你一个人有的那种。” 我说:“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复奚从我身后走到前面来,指了一个方向:“我去买点东西,你就在此处等我吧。” 我顺着他手指之处看去,看见了一个铺子,只是围着的都是些男子,我也确实不想过去,遂与复奚承诺,我会在此处等他。 复奚得了我的承诺才朝铺子跑去,我目送他离去后,又扭头去寻寮乘,结果他已经不在方才那个地方了,我又四处张望了一番,还是没有寻到他的身影,想来他已经同弥真去别处玩了吧。 我心里不大舒服,想来也许是气寮乘骗了我,他明明就喜欢弥真,又为何在我面前那般说? 我也着实是猥琐,做的彼岸之梦竟是关于寮乘的春梦。之前竟还想着问了寮乘的心意后他便对他负责。 遇真之前与我说的话也不全是不对的,确实,弥真看起来更适合寮乘,我如今修为低下,着实是不适合与他在一起。 我能如此想得开,我甚是欣慰,竟将自己感动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抬手刚将眼泪擦干净,竟又被撞飞了。 有了第一次被黑熊精掳走的经历,我已见怪不怪了,恐怕我就是有这种容易被掳走的体质吧,既然无法改变它,便顺应它。被掳走了我再跑回来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风大迷眼,我实在是睁不开眼睛,遂干脆将眼睛一闭,任由来掳我的人将我掳走。 在空中飞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我终于落地了,眼睛还没睁开,便听见了一声冷笑:“我还以为是个厉害角色,结果也是个小趴菜。” 我刚刚才在为我修为低下而难过,现在竟又有人拿这个来揶揄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猛然睁开眼睛,怒怼道:“你才是小趴菜,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行了?” 站在我对面的不是妖,貌似是个人,只是这个人看起来凶巴巴的,浑身都是戾气,还是有些可怕的。 不过心里害怕可以,但是气势上不能输。 这厢他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又坐在地上,难免落了下乘,我得站起来,在气势上压倒他。 我一把站了起来,也不后退,就这般与他互相瞪着眼:“你是何人?将我掳来所为何事?” 那人笑了笑:“将你掳来所为何事?这你都要问?也真是够蠢笨的。” 说完,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葫芦:“自然是要抓你回去,关进锁妖楼凑个数。” 我愕然,纵使我修为低下,不像个帝神,但是妖和神是有本质区别的。我周身是火红的神光,并非妖气,这我都能被掳走? 第五十一章 我心悦与你,不止于心悦 那人叹了叹气:“看来这次我还真是看走眼了,不过也没关系,你跟方才那个珠光宝气的男人是一伙的吧?我见识过他的能力了,他很厉害,一个手指头便将缚着方才那个妖妇的符纸给拆了,就算你弱小得凑不上数也总能将他引来。” 他就非得贬低我,我捏了捏拳头,质问他:“你凭什么认为我打不过你?年轻人,别太轻敌。” 他嗤笑了一声:“年轻人?”说完打量了我一下,“也对,你们妖怪不都是一大把年纪的吗?虽然看你此时年轻貌美,想来已经是个老妖怪了吧?” 他突然抬手戳了一下我额头,随后更加开心了:“你在这里装模作样的还挺像这么回事,结果我手指头都戳到你额头了你都没反应,你就是个小趴菜。” 我冷笑一声,一掌冲他拍去,担心伤了他,遂收了力,只让掌风拍了去,并未让神力伤着他。 他被我一掌拍得连连后退,稍稍站稳后,他瞪了我一眼,随后一根神出鬼没的绳子将我捆了,捆得还挺紧,我挣扎不得。 他拔剑走向我,用剑尖抵着我的喉咙:“老妖婆,你还有这么两下子,不过比起方才那个男人来,你差远了。我这就将你绑了,引诱他过来,到时候你们二人双双在锁妖楼思考妖生吧。” 他这柄剑寒光凛凛,抵着我脖子生疼。我咽了咽口水,对着他劝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是神仙,并不是妖,你抓错了。” 他又嗤笑了一声:“你别在这里做梦了,现在天都黑了,做什么白日梦?你若是神仙,便将此处土地招来给我瞧瞧。” 虽说我确实不知该如何将土地招来,但是即使我知道如何招土地,也总不能戏耍人家吧。眼前这人不太有礼貌,看来没被毒打过。 他见我没反应,直接用剑挑起捆着我的绳子,将我扛在肩上:“做妖就好好做妖,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就算你想刻苦修炼飞升成仙,此时遇见我也没机会了,你求来世能投个好胎吧,不过你应该没这个机会了,此去锁妖楼,恐怕你是不会再出来了。” 我仔细在心里盘算着,如果用混沌之火将捆着我的绳子烧了,会不会将这个男子也烧着?若是在人界用了混沌之火,算不算干扰了人界正常秩序? 我这厢还在纠结着,这个男子带着我在树上蹦了几蹦便落在了一处空地上。 周围瞬间围过来了许多人,嘴里纷纷喊着大师兄。 他们铁定不可能是在喊我,所以只可能是在喊将我掳来的这个男子。 将我掳来的男子两手掐着我的腰,将我举了起来,他笑眯眯地冲围过来的人说道:“各位师弟,这是我今日抓来的妖,等会儿我要用她引一个大家伙来,大家做好准备,将法阵法器和符纸都准备好。” 我本就被捆得结结实实,活脱脱一只蚯蚓,此时被他此般举着,更是羞愤难当。遂扭了扭,表示抗议:“你有没有点人性?怎能如此羞辱人?快将我放下来。” 他原本笑眯眯的眼睛在转向我的同时瞬间变得杀气腾腾:“你有何资格同我讲条件?” 随后,他一张布条塞进了我嘴里,让我说话也说不得。 最终,他们将我挂在了一根长杆上。还不辞辛苦地在我周身都贴满了符纸,这些符纸搔在我脖子上,弄得我甚痒,动也动不得,遂笑出了声。 也不知我怎么撩拨到他们紧绷的神经了,他们竟爬上杆子来怒斥我太过嚣张。随后又贴了一沓符纸在我身上,临走前将塞进我嘴里的布条给扯了出来。我真是哭笑不得,但凡将我脖子上的符纸撤了也好啊。 更要命的是,我被挂在半空中,还是有些高度的,微风拂来时,我脖子上那些符纸更是放肆地搔起了我的痒来。 我笑得几乎命绝,眼泪流了一脸,恐怕今日真得命丧于此,我已经脱力到使不出混沌之火了,逃是不可能逃脱了,只愿死时能不再被挠痒。 大风刮来,一个人赫然出现在比我面前,我眼里都是眼泪,但是能看出,这金光闪闪的,只可能是复奚了,我笑得无力了,喉咙里只能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也实在是说不出我此刻的诉求了。 复奚抬手将贴在我身上的符纸都扯了下来,随后伸手来抱我,他手指触碰到缚着我绳子的一瞬间,绳子便消失了踪迹。 终于不再被挠痒痒了,我如释重负,只不过确实笑得久了,脱力了,只好占占复奚的便宜,挂在他身上了。 霎时间,地面亮起无数法阵,法阵同法器一起朝复奚飞了来,随后在复奚四周围得密不透风。 复奚疑惑地看了看四周,随后一甩衣袖:“这都是什么东西?” 法阵与法器同时摔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我听见了底下传来的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岁儿,你可还清醒?”复奚拍了拍我的脸,“谁将你掳来的?” 我眨落了眼中最后一滴眼泪,虚弱地说道:“许是捉妖师吧,误将我当成了妖。” 复奚眼中满是心疼,他抬手擦了擦我落在脸颊的泪水,将我紧紧抱住:“他们打你了?还是对你做了什么坏事?”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还非常合时宜地咳了两声。我这不争气的身体,果真将我营造成了一朵娇弱的小白花。 复奚眉头皱得愈深,他重重落在地面,将地面灰尘扬起几丈高。 我咳了咳,也不知是这些捉妖师太懒了,平时疏于打扫,还是说此地太久没下雨了。 “都给我滚出来。”复奚音量颇大。 四周窸窸窣窣冲出来一大波人,他们皆举着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复奚狭长的眼睛朝那些人扫了一眼,声音中有压制不住的怒火:“你们平日里胡乱捉妖,杀妖,我也只当这是人界之事,不归我管,应由天帝与大地之神来裁决。但是想不到的是,今日你们竟犯到她头上了,这便归我管了。待我将你们处置了,再知会天帝一声即可。” 将我捉来的男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阵前来:“你说得还挺像这么一回事,别在那里装模作样了。我们捉妖是为了人间的和平与安宁,何错之有?今日我们便要将你同你怀中的老妖婆斩杀了,为民除害。” “老妖婆?”复奚低头来看了看我,小声哄道,“岁儿万般可爱,别听他们给你安的这个丑名字。” 说话间,他们一拥而上,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纷纷冲复奚杀来。 复奚微微眯了眯眼,金色神光向四周散去,将他们打翻在地。 那些人摔在了地上仍然雄赳赳气昂昂,不得片刻停顿,立马爬起来又冲复奚杀来。 复奚眼神犀利,抬手一挥,将他们掀飞至半空,随后手往下一打,又将他们打落在地。瞬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抬眼去看复奚,竟看见他耳后又出现了黑色印记,这次的黑色印记比上一次在黑熊精巢穴中的黑色印记面积更大,且阴气森森,甚是渗人。 我瞬间打起了精神,撑着抬手去触碰他耳后的那块黑色印记,结果刚触碰了一下,我的心脏竟刺痛了起来。 扭头看去,复奚目光沉沉,满眼杀气,嘴角微微勾起,竟比长久生活在冥界的鸣也还邪魅。 我意识到不对,遂抬手拍了拍他的脸,结果他扭头来柔和地看着我,微微一笑:“岁儿再等一等,等会儿我有东西送给你。” 我转头去看方才那一堆捉妖师,发现他们早已七窍流血,痛不欲生,只是复奚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这莫非就是古籍中的走火入魔? 我被脑中的这一想法吓了一激灵,急忙转头去拍复奚的脸:“复奚,你还清醒吗?” 复奚只将我搂得更紧,却没有回我的话。 遭了,情况不妙。 我抬手去挠复奚的痒,结果他并无感觉,真是该死,这一招难道只对我管用? 情况紧急,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招数,只好两手捧着复奚的脸,强迫他看着我,然后喊他:“复奚,你清醒清醒。” 复奚愣了半晌,随后两只手垂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我。 我松了口气,冲他笑了笑:“看来你现在是清醒过来了。” 复奚突然深情地看着我,随后两只手抬起来紧紧抱着我,说着我听不太懂的话:“岁儿,真的是你。” 也许是走火入魔过的人刚回过神是会有些痴傻,我遂回抱他,抚了抚他的后脑勺:“是我是我,好孩子,回来了就好。” 复奚贴着我的耳朵,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话,随后轻轻咬了咬我的耳朵。我被吓得一激灵,两颊瞬间滚烫,犹如自焚,此时痴傻的人变成了我。 复奚抱着我升至空中,随后带着我落在了一处桃林中的一棵高大桃树上。他紧紧搂着我,不曾松手。我与他就这般面对面地站在树尖上,微风吹来,我能看见不远处海面上波光粼粼,闪着微光。 方才复奚在我耳边说的是:“我心悦与你,不止于心悦。” 第五十二章 桃花林一晚 复奚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觉得头皮一阵发麻,遂动了动,打算打破与他面对面的尴尬局面。 谁料,他竟搂着我的腰,带着我轻飘飘落在了桃花林中。 我咳了咳:“谢谢你又来救了我一次,这次若不是你,我恐怕得狂笑而亡。” 复奚没说话,我疑惑地抬头去看他,正好对上他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与桃林相称,称得他异常勾人,或者可以说是……诱惑? 他拉着我的手走在落满桃花花瓣的小道上,思量了一番,开口说道:“岁儿为何对我如此见外?我并不是想要你对我说谢谢。” 我落后他半步,慢悠悠走在他身后,抬眼看去,他的手指节分明,干净白皙,就这般紧紧握着我的手,力道刚刚好,不至于让我疼,也不会让我跑开。 我有些心不在焉:“那你要什么?” 复奚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看着我:“我想要什么岁儿都会给吗?” 我因心不在焉而被惊住了,还未来得及思考,便连连应了几声。 复奚轻笑,抬手来抚我额前乱发:“我想要你,你给不给?” “啊?”我惊得张了张嘴,“怎么个要法?” 复奚凑近一些,声音沉沉:“我方才也与你说了,我心悦与你,不止于心悦。岁儿自己好好想想,我想怎么个要法?” 我诚实摇头:“不……不太明白。” 复奚反倒笑了,抬手来捏我脸,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来,打开后拿了一块喂到我嘴边。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他递到我嘴边的是桃花酥,遂问道:“你方才去买的东西就是这个?” 复奚张了张嘴,冲着我“啊~”了一声,见我张了嘴,将桃花酥喂进我嘴里才回答道:“之前我问过瀚云宫的做菜仙侍,得知你喜欢桃花酥,方才又恰好看见了那里有卖,就去买了一点来。” 桃花酥粘到了嘴边,我抬手准备去擦,结果复奚抢先一步抬手将我嘴边的桃花酥擦了,随后脚跺了一下地,不出片刻,一个小老头从地里钻了出来,见我和复奚后,急忙冲我们行了礼,嘴里大喊道:“见过两位帝神。” 想来是因为我加冕仪式的时候他去观礼了,所以认得我。 复奚将一包桃花酥放进我手里,随即嘱咐小老头道:“你既是此方土地,便将初岁帝神看好,别让人靠近她,扰了她吃桃花酥。” 土地连连点头称是。 复奚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你太容易被掳走了,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要消失,现在我让土地看着你,你可稍稍放心,毕竟此处是他的地盘,自然是护得住你的。我去海里寻一样东西,片刻便回来。” 还不等我说话,复奚竟“扑通”一声跳进了海里。 土地从地里搬了个凳子来,招呼我过去坐。 我确实笑得脱力,很是疲惫了,遂直接过去坐了下来。刚将手中包着桃花酥的油纸打开,便见土地朝我这边看了两眼,恐怕是也想吃,但是不好开口。 我干脆直接拿了块桃花酥递给了他,结果他竟一惊,连连摆手:“帝神,我就是这片桃林的土地,早都吃腻这些带桃字的东西了,这桃花酥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我将桃花酥收了回来,放回油纸上,问道:“你既然不想吃,为何要往这里看两眼?” 土地愣了愣,随后笑了笑:“帝神果真好眼力,不过我看的不是桃花酥,我看的是您啊。” 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转过身去看他,等他接着说下去。 土地又看了我一眼,随后神秘兮兮地站过来一些,说道:“帝神,不是我说您,方才复奚帝神那番话您果真没明白吗?” 我疑惑:“你怎么知道复奚方才同我说了什么?你偷听?” 土地轻轻拍了自己脸皮两巴掌:“小的错了小的错了。不过……”他一副大聪明的模样,“帝神,我可以帮您解答您的疑惑啊,也就是关于复奚帝神所说的,心悦与你,又不止于心悦是何意思。” 我正好对此不解,遂催促道:“那你快些说,复奚所说是何意思?” 土地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帝神,一看您就是还未通男女之事,这样吧,我先给您看一样东西,保准您看了就能明白个七八成。” 说完,他两手一旋,一本书便出现在了他掌中。 竟又是要看书,我顿时没了兴趣:“寮乘已经让我看许多书了,此时我不想看书,你说与我听便是了。” 土地将书递到我面前:“诶~帝神看一看就知道了,这本书同您之前看过的书绝对不一样,有趣着呢。” 见他如此推销此书,我也不好再拂了他的好意,遂将书接过,打开来看了看。 结果这一看,我忍不住眉毛挑了挑。此书画面中的男女交缠在一起,暴露异常,果真是让人……难以言说。 我轻咳了两声,皱眉去看土地:“你给我看的这是……在做什么?” 土地小声说道:“这便是男女之间的终极奥秘,帝神,看了此书您可有了什么心得?” 这我该如何开口? 土地许是看出我的局促了,他叹了叹气:“帝神啊,我来告诉您吧。方才复奚帝神第一句说的是,心悦与您。他既心悦与您便想同您一直在一起,在一起之后呢?便是后半句了,不止于心悦,这个意思就是,他不止于想喜欢您了,还想与您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说完,他眼神瞟了瞟我手上的书,随后说道:“复奚帝神那番话便就是这个解法。” 我脑中突然闯入召君和冯喜郎幽会的画面,登时整个脑袋都无比滚烫。虽说当时我并没完全看见他们做了什么,但是此时看了此书,脑海之中竟将此画面补充了出来。而且……土地所说的意思是,复奚也想同我如此? 突然间,海面上冲出了个水柱,土地被吓得躲在了我身后,我亦被吓得不轻。 水柱褪去,露出复奚来,与复奚一同冲出来的,还有一条巨型海蛇,看这海蛇的体积肯定是成精了。 复奚扭头来,正好看见目瞪口呆的我,随后他将手中捏着的海蛇揍了一顿,使得海蛇转头将他咬了一口。 土地在我面前太息:“明日又要有一个仙位咯,这个海蛇精可真是走运,竟咬到了复奚帝神的神体。” “扑通”一声,大海蛇被复奚扔回了海里,随后复奚朝我飞来,一落地竟倒在了地上。 我见他脸色煞白,便不敢耽误,手忙脚乱地去扶他,结果手中的书正好落入了他的视线中。 复奚盯着我手中的书看了片刻,随即捏着拳头龇牙咧嘴地冲土地比了比,嘴里说道:“你给她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土地被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将我手中的书抢走,随后瑟瑟道:“复奚帝神,您误会了,我是在开导初岁帝神啊。” 复奚皱眉,冲土地骂道:“滚滚滚滚滚。” 土地点了头,脚底抹油,钻进了地里。 复奚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结果土地刚跑,他竟又变回了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瘫倒在地,怏怏地说道:“岁儿,我不行了,方才那条海蛇有毒。” 说完,他扬起被海蛇咬了一口的手给我看。 他手上的伤口都不用细看,黑色的血都已经顺着手臂淌了下来,浸进了他衣袖里。 这我知道如何处理,也得益于寮乘给我看的书够多。 我将裙摆撕了一块下来,随后扶着复奚坐起来,为了方便帮他绑住手臂,遂只好跪坐在他两臂之中。将他手臂绑住后,我又看了眼他还在不断滋滋往外冒着黑血的伤口,抿了抿唇,用嘴将他伤口处的黑血吸了出来。 刚将口中黑血吐出,我抬手擦了擦嘴,一抬头,复奚的嘴便贴在了我脸上。 他的呼吸温热,落在我的脸上,我被惊得忘记了要动弹,两眼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过了半晌才反应过了,结果我刚想挣扎,他竟用两臂箍着我,两眼垂着,深深地看着我。 我胸口处的心脏跳得厉害,呼吸甚为急促,眼睫也止不住地颤抖。只是复奚并不慌乱,他轻抚着我的背,轻柔地安抚我,待我不再颤抖,他才将嘴唇挪开,下巴落在我的肩膀上。 我跪坐在他怀中,只觉得脸颊自方才便烫得凉不下来,一想到土地说复奚是想与我更进一步,便更加窘迫。 复奚右手将我下巴抬了起来,凑过来一些看着我的眼睛,他问:“岁儿在想什么?在想我会不会对你做出方才那本书上之事?” 我咽了咽口水,慌张得无以复加:“那你方才所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吗?” 复奚被我说得一愣,随后噗嗤笑了出来,他捧着我的脸,说道:“我自然是这个意思,但是我得等到你嫁给我才行。” 复奚转而又换上了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耍赖道:“岁儿,方才我们都做此亲密行为了,你总得对我负责才行,要不然我可就不清白了。” 第五十三章 南海龙孙满月宴 他如此说来,弄得我倒是颇为迷糊了。竟真的不太记得到底是我一抬头就正好让脸贴上了他的嘴唇,还是他凑在那里等着我的脸贴过去。 我这边正在努力回忆,又听见复奚在那边嚷嚷着,非让我对他负责。 他嚷嚷的声音实在不小,我担心又被哪个过路的神仙听了去,遂急忙扑过去捂他的嘴。 他被我捂着嘴,眼睛却还是弯个不停。见他此般狡黠的模样,我一时气愤,将他推倒在地,结果他又哀嚎了起来,抱着被海蛇精咬的手臂喊着疼。 我实在拿他没办法......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五十三章 南海龙孙满月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四章 欲望本身 水喝多了,我肚子胀得难受。同复奚说了声我便起身出了正殿。 我也不认识路,是以只有沿着来时的路走一走,消一消腹中的水了。 走了没两步,我听见有人朝我走来,遂往旁边迈了迈步子,打算让一让路。结果那人没直接走过去,而是走到我身边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为之一惊,扭头看去,看见来的是寮乘。 他将我拉得面对他,说道:“你先回瀚云宫等我两日好不好?” 我看着他被弥真捏得皱巴巴的袖角,说道:“这两日你要去何处?” 他答:“有些......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五十四章 欲望本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 去天河看星星 一声巨响在我耳边炸开,我扭头看去,看见半空中绽开一朵花来。 不知不觉中,天色竟已经黑了,人界的时间果真过得好快。 复奚同我一起朝半空中绽开的花看去,他不再言语,只是两手并未放开过我。 城楼下聚集了许多人,他们皆赞叹着空中之花的美妙,还有对对情侣依偎在桥上接吻。我不禁感叹,这是一个宽容的时代。 复奚拉住我的手,说道:“走吧,我找到吞金兽了。” 我与复奚轻飘飘地落到城楼下时,正好看见人群中蹦来蹭去的吞金兽。 我好......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五十五章 去天河看星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鸣也真传 “好啊,我看看是什么。”我拿开复奚盖在我手上的那只手,随后入眼的是半颗金灿灿的石头。 我握着这块石头看了看,石头闪着金光,半透明,很是好看,只是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奇特的珍宝。 复奚的声音自耳边传来:“这是我一半真身,岁儿可得好好保管。” “什么?”我抬头去看他,随后将金灿灿的石头塞进复奚手里,“这不行,我不能要,哪有送人一半真身的?祖神只分了我一丝真身化了太阳我都虚弱了许多,就更别说你如今还分一半真身给我......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五十六章 鸣也真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感念他的感念 我想了想,努力回忆寮乘给我看的古籍中有没有关于神兽择主的记载,结果还真让我想到了一点。我说道:“你说过,玉宿也是吞金兽,他由你而生,感念在心,所以才想让你当他的主神的。” 复奚“嗯~”了一声:“岁儿果真是聪明,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玉宿是一个很优秀的仙官,他留在我身边为我除去许多杂事,我得感念他的感念才是。” 他虽说得有些绕,但我却也明白他的意思,他二人在互相感念,往后漫长神生,他们彼此为伴,定是极......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五十七章 感念他的感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一顿酒引发的事件 复奚转头来冲我笑:“岁儿,刚才你饭也没吃完,还饿不饿?” 我摇了摇头,起身朝他走去:“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复奚拉着我的手出了主殿:“我来了好一会儿了,他们是来拜见你的,我遂不便来打扰。” 我问:“要不然你留下来吃晚饭?我们可以一块儿在我寝殿里看书。” 他说:“岁儿,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可能陪不了你吃晚饭了。” “哦……”我抿了抿唇,“你有事便去忙吧。” “你不生气?”他盯着我。 我不太明白,为何要生......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五十八章 一顿酒引发的事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被邀证婚 我被吓了一跳,掰开他的手,刚坐起来,他又伸手来拉我,情急之下我打了他一巴掌,直到这巴掌真真切切落在他脸上,他才清醒了些。 他木木地看着我,随后垂眼,拉开被子将自己盖住,这个过程中他皆一言不发。 我本以为遇真自拜我为师以后便乖顺了许多,结果今日又变回了原来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我抬脚准备走,结果身后传来了遇真闷哼的声音。 莫不是混沌之火开始燃烧了?他现在还盖着被子,可别再将被子烧坏了。 我疾步走到床边,一把将......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五十九章 被邀证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生肌大力丸 “好。”复奚冲我笑,笑了片刻又换上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不过,你帮遇真疗伤竟将自己全部神力都搭进去了,这样可不行。” 我也甚是无奈:“虽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我着实是没有办法在不耗尽神力的情况下帮他疗伤,我还是因为修为低下,不过与你成婚后,说不定太虚之境就会开出芷尾花,有了芷尾花我的修为便能大涨了。” 复奚又冲我笑:“岁儿,你到现在还在惦记芷尾花呢?不过若是我们成婚后太虚之境能开出芷尾花,我定会十......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六十章 生肌大力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试探木黎 我扒着御饰阁的门框伸头往外看了看,没再看见寮乘。看来他已经走了,他走了我便也可以走了。 到舒晁宫时,我见复奚正坐在院中的凳子上把玩着吞金兽,玉宿则是坐在复奚的对面,正翻着一本小册子。 因复奚坐的位置正好对着大门,所以我一进舒晁宫他便唤了我过去。 正好玉宿也在,此时就是将生肌大力丸拿给他的好时机。 我刚落坐便将生肌大力丸从袖袋中摸了出来,斟酌了一番言辞后递给了玉宿:“听说你近来身体虚得很,喝的药味道也很重,......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六十一章 试探木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在望涯峰上行挑衅行为 第二日一早,木黎便穿戴整齐,站在我寝殿外等我了。 我因极度紧张,焦虑而整晚睡不好,一是担心若是这凶兽太过于厉害,木黎落了下风,我帮不了她,二是担心木黎此去会重伤归来。不过她的命我是一定会保住的。 昨日同复奚吃饭时,我也问清楚了,木黎既为我的随侍仙官,那么我便可以在她危难之际保住她的性命,就如同阿鲤拼命搏杀没有半点怯懦一样,因为不论她伤得如何,毕相都会将她的命保住。 到时候我只要保证自己精力充沛,精神集中......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六十二章 在望涯峰上行挑衅行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蓬头垢面三人组 听遇真如此说我,我是绝对不能忍的,刚咬牙切齿地爬起来,结果一阵风扑面而来,扭头看去,木黎朝我和遇真飞了过来。 看她飞的姿势,应该是被凶兽甩过来的。 遇真慌乱地伸出手去接住她,我则是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飞到我身侧的长枪。 凶兽飞在半空中,冲我们这边咬牙切齿地发出警告性地呜咽声,看来它果真是一个厉害角色。 木黎推开遇真,随后又将我手中长枪接过,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便又朝凶兽飞了过去。 见木黎确实敌不过它,我随即心生......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六十三章 蓬头垢面三人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凑了一堆 我躲什么躲?当然是躲寮乘了,今日这副模样,若是被他看见了多难为情? 我拍了拍祥云屁股,驱使它加速朝三十六重天飞去。 遇真亦在一旁催促我:“再快一些。” 看来我与遇真此时的境遇是一样的,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意味。 我驱使祥云铆足了劲儿飞到三十六重天时,我们三人的模样更加狼狈了,不过好在凶兽的臭味被吹散了许多,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了起来。 我跳下祥云,舒展了一下四肢,随后转过头去看木黎,看见她握着我用混沌之火做......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六十四章 凑了一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今日这酒劲还有些大 为了让他们吃了饭后快些走,是以我并没有准备酒。 一众仙婢端着菜走了进来,将菜放好后便退了下去。 我早已饥肠辘辘,随便跟他们客套了两句,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我这厢正吃得香,结果却听见弥真的声音传了来,她说:“遇真,阿姐才离开你多少时日?你怎么便瘦成这副模样了?” 我抬眼看去,看见弥真正一个劲儿地给遇真夹着菜:“要不然往后你到瀚云宫和阿姐一起吃饭吧?有阿姐照顾你,你总不至于变成这副模样的。” 有意思,弥真话里话......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六十五章 今日这酒劲还有些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宿醉之后 我将话一囫囵说了出来:“错在将你送我的赤乌珏送人了。” 寮乘听我说完后,张了张嘴。 “不过……”担心他责罚我,我便补充道:“不过我是有苦衷的。” 寮乘两手搭在腿上,兴致盎然地看着我:“嗯,你说。” 我叹了叹气:“你也知道,我的仙官守了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应该对她好的,对吧?” 我咽了咽口水,抬眼去盯着寮乘,见他点了头,我才继续说下去:“今日我带她去望涯峰,本也是凶险,她应该有个神器傍身才是,结果我......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六十六章 宿醉之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年轻神仙真会玩 登徒子啊登徒子。 我咬牙切齿道:“你脱我衣服了?” “什……”遇真眉毛止不住地颤抖,“怎么可能?” 我小声道:“昨晚你没帮我擦药?” 遇真脸上飞上两抹红晕,模样异常窘迫:“我没有,昨晚我进你寝殿时,你已经绞着被子睡死过去了,我未动过你,怎可能帮你擦药?” 也许是木黎帮我擦药的? 想到这里,闯宫之人突然大吼大叫了起来。她不吼叫还好,吼叫了让别人以为我怎么她了可不好。 我疾步朝正门走去,看见一个仙子哭哭啼啼地瘫倒在......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六十七章 年轻神仙真会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入画 我摆了摆手:“不是不是,今日是来挑选一件贺礼的。” 阁主“哦~”了一声,随后拿了十几样首饰摆在我面前:“这些是最新的首饰了,初岁帝神看看,可有满意的?” 我低头仔细看去,发现这些首饰都做得极其精美,竟无法挑选出一件来。 “啊?”阁主突然叫了一声,我被吓了一跳,抬头朝他看去时,发现他正死死盯着我的头发。 我紧张地摸了摸发髻:“怎么了?我头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阁主摇了摇头:“初岁帝神头上的珠钗,可是深海幻珠所......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六十八章 入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 双双背叛 我也不知他要怎么个陪法,遂静静靠在他怀中,打了几个哈欠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还未睡沉之际,我听见一声叹息,随后有声音传来:“终究是我想要的太多了。” 有凉气扑进我衣领里,我缩了缩脖子,转了个身,窝进复奚怀中,暖和起来才沉沉睡去。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也已经从地上挪到了床上,房中只有我一人,并没有复奚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昨天的药喝了没有,既然这个药是用来净化邪念的,那他得记得喝才行。 我起身出了寝殿门,招......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六十九章 双双背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之前的缘分 我哭得抽搐,越想越伤心,也顾不得在遇真面前哭得仪态尽失了,直接坐在地上,脸埋在床上抽泣起来。 哭了有小半日,我两只眼睛已然肿得几乎睁不开了。最初的伤心欲绝已经消退了一些,现在终于能开始思考问题了。 我擦了擦眼泪,转身靠着床沿,结果一转身竟看见遇真坐在我面前,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被吓了一跳,眉毛一颤,又哭了出来。 受了情伤的人,果真是再也受不得一点刺激了。 遇真手足无措地在我面前来回踱步,踱了几步又坐下来想......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七十章 之前的缘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是在众仙面前丢过脸的神仙 我声音有些干涩:“因为这个,所以你要如此做?若是你早就喜欢他了,可以和我说。” 木黎看着我:“和你说的话,你会把他让给我吗?不对,”她摇了摇头,“复奚帝神有自己的想法,岂是可以让来让去的?” “帝神,此次我与复奚帝神那般,并不单纯是因为我喜欢他。”木黎又将眼睛垂了下去,“还是因为他此时需要我。” “他……需要你?”我完全不懂木黎到底在说什么。 “对。”木黎深吸了口气,“前几日,复奚帝神与寮乘帝神去了冥界,......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七十一章 是在众仙面前丢过脸的神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 与你说明白 一个说:“方才天帝送给初岁帝神的惊喜你们看见了吗?竟是成婚时才用得到的发冠。” 一个说:“看见了,那场面,简直太微妙了。复奚帝神竟一言不发,还是初岁帝神自己收场。看来那件事果然是真的。” 一个说:“是说初岁帝神的仙官木黎勾引了复奚帝神吗?我看是真的。也可怜了初岁帝神,这么用心良苦地栽培木黎,结果反被木黎挖了墙角。到头来被未来夫君和自己的仙官双双背叛,这得多伤心啊。” 一个说:“是啊,初岁帝神太过随和了也......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七十二章 与你说明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飞升天仙 回到瑶池时,鸣也又冲我举了杯,他笑呵呵道:“这么快便醒酒了?既然如此,再与我喝一个回合。” 方才寮乘搅得我心绪混乱,正好再喝些酒,也许可以稍稍让脑子放空一些。是以我也举了杯,与鸣也的杯子碰了碰。 再次将脑子喝晕后,天帝这个寿宴才结束。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结果站不稳,又重新坐了回去。 鸣也来扶我,他将我扶起后,左右看了看:“无人来接你?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我摆了摆手:“不用人来接,我招朵云便回去了。你......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七十三章 飞升天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 再次自焚 我说:“你直接和寮乘说我没来过,这药是我宫中的人送来的。”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结果寮乘寝殿内传来了寮乘的声音,他说:“初岁,你进来。” 若是他没发现我来过,我倒是还好偷偷摸摸离去,现在他已经知道我来了,我若是就此走了,恐怕不太妥当。 思来想去,我接过若方手中的药,抬脚进了寮乘寝殿。 他寝殿中的陈设还和以前一样,我往日常坐的软垫还摆在那里,未曾挪动过。 “怎么来了又要走?”寮乘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样子刚才......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七十四章 再次自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上穷碧落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能闷声说道:“你可是找到了?” “嗯,”他的声音传来,“你现在戴上吧。” 他这便修好了? 我好奇地抬起头朝他看去,看见他拿着恢复如初的赤乌珏正往我头上套。 见他套得艰难,我遂仰了脖子去迎合他,结果被子往下落了去,我又春光乍现了。我急忙将被子捞起来,将自己裹住,随后催促道:“你先走吧。” 他没说什么,只点了头便起身走了。 我松了口气,急忙起身找了套衣裙穿上。还好我动作快,刚将衣服穿好,门便被猛......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七十五章 上穷碧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人界篇(一) 前些日子,大家都在传,十六年前天界有一个神女下了凡。此神女出生之日,金光大甚,万妖朝拜,得了此神女便能得天下。而这个神女好巧不巧地就出生在白家村。 这几日宫里老是来人,将村里漂亮女子挑走了好几波,结果还是没有消停,眼看着村里就剩一些长相不太好看的女子了,宫里面的人竟还是来看了好几遍。我便是剩下的不好看的女子中最丑的一个,是以宫里来的人打远处一见了我便扭头就走,完全没有前来将我仔细看一看的打算。 我本也......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七十六章 人界篇(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人界篇(二) 这怎么可能?那个所谓的神女出生之时,金光大甚,万妖朝拜。我若要真与神女扯上关系,也只能拿出生时缥缈的烛光和路过的几只老鼠来凑数了。 我笑着摆了摆手:“这是允王殿下误会了,我不是神女。待我同他解释一番,往后你便不用来操练我了。” 大师父不吃我这一套,拖着我到了院中,随后拽着我便又是一记过肩摔。 我被摔出了经验,巧妙化解,结果又被他连着摔了好几次。 我是没辙了,于是又在床上躺了好几日。 我被摔得狠了,允王殿下便......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七十七章 人界篇(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人界篇(三) 她们给我上药时我很疼,低头一看,皮肉都已经绽开了,看来那日他们下手的确是重。最重的伤应该是右腿上被暗器扎出的口子,暗器已经扎进骨头了,被我强行拔出来时,倒钩又将骨头和皮肉划了一遍。 当时要逃命,所以没觉得疼得要命。这几日清醒过来后就开始要命了,我因动弹不得,所以只有躺在床上捱着,今日一上药,更是疼得我嗷嗷叫,叫唤得没力气了才又晕了过去。 第二日,赵衍的止痛方到了。是一碗浓黑的药,闻着挺苦的。送药来的是......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七十八章 人界篇(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人界篇(四) 作为一名合格的刺客,我自然是不会同他说话,遂仍旧瞪着他,并未说话。 赵续低头看了眼扎进我胸口的匕首,随后抬眼来看着我,似笑非笑:“也不知道你又是谁派来的刺客,竟无痛觉,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吗?” 我脸上蒙了面,所以可以偷偷咽一咽口水。 我并没有做好必死的准备,我还想活下去,很想。 随后,赵续一把将我面上蒙着的黑布扯了下来,我一惊,皱了皱眉,又往后退了退,只是我退无可退。 赵续看见我的脸后,竟呆呆愣住了,想来也......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七十九章 人界篇(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人界篇(五) 爬上了面前这座山,再往前走去,是人迹罕至的密林。 我脚被冻得麻木,只能在盖过我膝盖的雪里艰难挪动,行动速度很是缓慢。 往前看去,到处都是白皑皑一片,也不知还要走多久才能出了这座山。 我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这么久,精疲力尽之际,抬头一看,竟还是白皑皑一片。我不禁有些崩溃,一屁股坐了下去,结果整个人都陷进了雪里。 我微微张嘴喘着气,喘出的白雾似乎将我眼睛给迷住了,让我视物不清。直到眼角带有丝丝温度的眼泪落了下来,......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八十章 人界篇(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人界篇(六) 我颤颤巍巍道:“这是为何啊……” 山匪头子认真说道:“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是有缘分一说的?缘分天注定,你听没听说过?” 我喉咙干涩:“倒是……略有耳闻……” 他蹲得离我近一些,仔细看着我,看了半晌,貌似下定了决心:“你就是我的天注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就算你有夫君了也无妨,我不介意。听你前面说的,你那病殃殃的夫君应该也快死了,你让他死了便好,留下来跟我成婚,我保证对你好。” 我咽了咽口水:“我不是这种朝......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八十一章 人界篇(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人界篇(七) 我深吸了口气,朝大虎扑去。 结果我所想的是能将他扑倒在床上,实际上他只被我扑得坐在了床上,随后我便如何都推不动他了。 是以,此时我与他的姿势是,他坐在床上,而我吊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 我差一点就弹了起来,不过天可怜见,此时的姿势也算是正正好了。 我清了清嗓子,矫揉造作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大虎。” 他皱了皱眉,有戏。 我乘胜追击,噘着嘴冲他的嘴凑了过去。此时玩的就是心跳,我要撑住,逼得他投降,然后将我撵出......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八十二章 人界篇(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人界篇(八) 我被他吓了个趔趄,转身踉踉跄跄地想去寻马,结果被他一把拦下。 大虎攥着我的手腕,一脸严肃:“媳妇儿,这关是你必须过的,我们虎头山的女人都能生擒一头狼,你做我的压寨夫人,自然得能生擒一头熊才是,要不然是立不稳脚跟的。” 我连连摆手:“别别别,别叫我媳妇儿,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当,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我叫白清音。” 他笑了笑:“好,我知道了,媳妇儿。” 看来他根本就不知道。 说完,他拽着我就跑了起来,一个劲儿地......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八十三章 人界篇(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人界篇(九) 大虎拿布条将我右腿的伤口缠了起来,然后手往下滑,滑到了我之前刺杀大臣,被暗器扎出的疤上:“你喜欢他吗?” 我有些紧张,遂只好装聋作哑:“什么?” 大虎将我裙摆放了下去,抬头来看我:“我不会让你再回去了,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他突然如此说,让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所以打算上床躺着,结束这个话题。 结果我还没爬到床上,大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往后我会保护你的,你不会再害怕了。” 此时我钻进了被子里,见他还没走......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八十四章 人界篇(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人界篇(十) 赵衍抬手将仙草接过,又将仙草左右看了看,然后貌似笑了笑:“我想与你成婚,并不是与你做交易。” 他说的话说得我一阵一阵地迷糊,对于他现在对我的态度,我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弄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想与我成婚?想让我做你的王妃?” 赵衍将仙草放回我手中,然后抬眼来看我:“你可愿意?” 我下意识握紧仙草,嘴唇有些发抖:“自……自然是愿意。” 既然他不觉得吃亏,那我还怕什么?嫁就嫁,......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八十五章 人界篇(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人界篇(十一) 清音已经去世了?这王府中没有留下丝毫她的痕迹,她竟走得这般干干净净。那把名叫清音的琴应该是她的遗物,只不过被赵衍拿来送给我了。如果真如她们所说,清音在这王府中陪了赵衍五年,那赵衍为何会如此冷情?竟连她的遗物都可以送给别的女人。 这几年来,我确实是不了解赵衍,现在我更加看不清他了,他到底是为何要娶我? 那个婢女又说道:“大家现在都知道王爷求皇上给你二人赐婚了,我们只是替小姐不值,她死了,却让你捡了个便宜......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八十六章 人界篇(十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 人界篇(十二) 赵衍将我手中的书拿走,然后将书合上,最后将书放在了我面前。 我心中大喊不妙,我是不怎么识字的,此刻真是自掘坟墓。 不过赵衍貌似忘记了我不大识字这件事,说道:“这是皇后给你的首饰单子,让你选几样,你是如何看到有意思的内容的?” 我抬手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强行狡辩道:“这些首饰的名字……有意思。” 他竟也不拆穿我,而是垂眼笑了笑:“你果真一点也没变。” 我一头雾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他以前并不认识吧? 他抬手盖......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八十七章 人界篇(十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人界篇(十三) “嗯。”赵衍将手里的粥放到我面前,“已经不烫了,你可以直接吃。这些吃的应该也是你喜欢的,你可以尝尝看。” 我有些受宠若惊,他竟体贴至此,以前难道是我看错了?误以为他是一个没有感情,只有目的的人。 我急忙将他递过来的那碗粥挪到面前,然后尝了一口,确实温度适宜。再看了看面前摆着的菜,都是些我从未吃过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推测出这些应该是我喜欢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有些心酸,莫非这些都是清音喜欢吃的?所以他是......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八十八章 人界篇(十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人界篇(十四) 皇家竟这般乱?哥哥还能娶弟弟的妻子? 我皱了皱眉,问道:“这位大人,你会不会传错话了?我是赵衍的妻子,还怎么进宫为妃?” 宦官不疾不徐道:“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又何况一个女人?” 见他说得如此笃定,我还想着力挽狂澜:“其他女人就罢了,可我是他弟弟的王妃,若是他将我纳为妃,那满朝文武怎么想?天下百姓怎么想?如此一来陛下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放肆。”宦官瞪了眼,“陛下如何,岂是你可以在这里胡乱揣测的?” 对,他......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八十九章 人界篇(十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人界篇(十五) 见她与我僵持不下,我叹了叹气,问道:“那你到底是想如何?是想给我行礼还是不想给我行礼?” 我这句话貌似挑起了她的火,她眉头一拧,逼近我,咬牙切齿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绝色,想着今日来看看,也开开眼界,谁知道,你竟长得这般丑。你说,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术将陛下迷惑了?” 我倒想是我用邪术将他迷惑了,如此一来,我想脱身时便能随意脱身了,只是我显然没有这么幸运。 在皇宫里讨论邪术是禁忌,是以我并不想答她的话,又走......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九十章 人界篇(十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人界篇(十六) 我有些急,抬手便去推他:“你快些走,你可知道我与你私会是死罪?” 大虎将我推他的手拉住,说道:“我将你带走了,便没人能杀你。” 我急忙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我不走,你快点走吧,你再不走的话我就当从没认识过你。”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大虎此次前来也是好意,我却不得不如此伤害他。 大虎皱了皱眉,顿了片刻,又抬手来拉我:“我今日非将你带出去不可,要不然我也不走了。” 他竟这般犟,我正酝酿说些什么时,......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九十一章 人界篇(十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重返天界 我仿佛做了一场梦,再次睁开眼睛时,我正站在碧落之境中。 转身看去,此处并无弥真。除了做的那个梦之外,我最后的记忆便是同弥真在此处拉扯,结果此处此时竟只有我一人,说明我做的那个梦其实并不是梦。结合弥真将我推下碧落之境来看,我也许是下人界走了一遭,不过为何被推下碧落之境我便会投胎转世,这一点我还不明白。 我投胎做人的一世其实并不顺利,之前为人时,我身在局中看不清楚,现在我以旁观者的角度再来看一遍时,倒是看......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九十二章 重返天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飞升上仙 我将拽着他衣袖的手撒开:“那你此次下去可有动摇仙根?” 遇真终于肯抬头来看我了,他眉毛皱了半晌,又咬了咬牙,最后才说出来:“兴许……可能……大概……有一些吧。” 我就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竟还真的动摇仙根了。我急忙垫脚抬手点在他眉心处,细细感受了一番,随后问道:“你为何会让仙根动摇至此?你体内的火球还未清干净,这个时候动摇了仙根,火球反噬起来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遇真将我的手拉下来,然后摇了摇头:“你别问了......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九十三章 飞升上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火劫一事 将问题想清楚后,我灵台一阵清明。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便大踏步地出了羲和宫,心快跳到嗓子眼时才走到瀚云宫门口。 入了瀚云宫后,我将四周都环视了一遍,不过没有看到弥真的身影。想来也是,她做了此等大事,若是我没有因为仙根不稳而回不了天界,便定不会饶了她。结果没出来之前,她确实得躲一躲。 不过她此时是否还躲在瀚云宫,我不得而知,既然不得而知,便寻一个知道的人来问一问。 我清了清嗓子,背着手故作悠哉的模样走到一个正......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九十四章 火劫一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渡神力 寮乘并没有即刻接下我的话,他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吐出两个字:“真的?” 我既然明白自己喜欢他了,便自然是要同他在一起的,所以就算表达得露骨一点也无妨。 我离开他一些,面对着他,道:“自然是真的,既然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自然是要在一起的。只不过现在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好像有些晚了,所以我才说害怕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他弯了弯嘴角,抬手来撩我耳边的头发:“并不算晚,我一直都在等你明白。” 我瘪了瘪嘴:“......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九十五章 渡神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火烧红毛狐狸 不过我回羲和宫没多久,便又见到了寮乘。这回不是在瀚云宫和他见面的,而是在羲和宫。 原本我以为这次飞升后,纵使混沌之火稍稍失控,也有赤乌珏给我挡着,就算会难受一些,也总不至于会被烧回真身。结果是我太天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飞升上仙后,混沌之火被释放得更多了,所以赤乌珏控制不住了,以至于我此时被烧得只能裹着祖神留下来的毯子无声哀嚎。 但凡我晚一步离开瀚云宫也好,或者说混沌之火早一步来焚烧我也好,可偏偏就是我......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九十六章 火烧红毛狐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你太好了 寮乘一针见血道:“遇真仙根不稳,此把火一烧起来则更是雪上加霜。” “啊?”听到这里,我紧张了起来,连忙追问道,“那遇真会如何?会变成堕仙吗?” 他抬手帮我拍落在肩上的黑灰:“仙根还未全失便可挽救,只是能不能救回来,还得看他对人界的执念有多深了。” 对人界的执念?也就是说遇真的仙根是在人界的时候遇到了难以放下的事情才动摇的,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是在跳下碧落之境时被人界午时的杀气对冲而伤的。他又骗我。 不过我......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九十七章 你太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 所有感情在今日了结 他坦然接受我的夸赞,然后拉着我的手走到廊边:“你对遇真也很好。” 明白他误解我说他好是因为他救了遇真后,我便解释道:“我是他师父,对他好是应该的。而且我说你好,不只是因为你救了遇真,还有很多。” 说话间他已经坐下了,正仰头看我:“嗯,我还有很多时间听你慢慢夸赞我。”说完,他邀请我坐下。 我低头看去,他靠近我的这一边已经没有位置了,而此时他邀请我坐下,莫非是…… 我抿了抿唇,颇为扭捏地走到他面前,小声道:“......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九十八章 所有感情在今日了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 洞房花烛夜 我嘴张了又张,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最终只憋出一个“好”字,然后落荒而逃。 冲出去时,寮乘正负手站在池塘前,低头看着池中的鱼。我深吸了两口气,理了理跑乱的头发,然后故作从容地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他转过头来看我时,那一双眼睛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他抬手帮我理了理乱发,然后牵着我的手沿着池塘往我寝殿走去。 月光映在池中,温柔又破碎。我站在寮乘身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喊。 他捏了捏我的手,率先打破了沉默:......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九十九章 洞房花烛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 求帝神去冥界 我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然再喝一次酒?” 寮乘坐了起来,拿过衣服将我裹住,然后将我也拉得坐了起来:“其实往后你心中有何想法都可以直接和我说,不必用酒壮胆。” 我的这点心思竟也被他看破了,真是没意思。 我瘪了瘪嘴,将衣服穿好,然后跟着他一起下了床,走在他身边时,还总感觉不真切,一切貌似发展得太快了。其实我并不是嫌快,只是担心如彼岸之梦一般,醒来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将我拉过去坐在他身边,问道:“你在想什么?”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章 求帝神去冥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 初岁的心头血 我并未说去,也并未说不去,而是站在原处,等着她说个理由来。 她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想来是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也没扭捏,给了我这个理由:“复奚……帝神感应出他丢失的那件东西所在了,那件东西就在冥界,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去的,但是这个东西必须要用到帝神的心头血,所以我只能来求帝神去一趟冥界了。” 要我的心头血?我不太明白有何用意,也不问,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她顿了顿,又说道:“帝神的心头血可以给那件东西除去污秽,将......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零一章 初岁的心头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 断幽山的三个东西 原来三途河下面竟别有洞天,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下去,这三途河中都是恶灵,若是我贸然跳下去,说不定何时也要变成恶灵。难怪迷罗要说断幽山是邪地,在三途河底下,能不是邪地吗? 迷罗适时打断了我的思路:“初岁帝神,您也看见了,断幽山在三途河下面,您是去不了的,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心思吧。” 这里肯定有入口,若是没有入口,复奚的那件宝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就入了断幽山。而这个入口,迷罗定然知晓,若是他不知晓,现在便不会是一......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零二章 断幽山的三个东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他们两个不是东西 迷罗亦小声回我:“现在我们谁也走不了了,初岁帝神,您看看哪里可以躲一躲您便去躲一下吧,我不知道我家帝神多久才回来,小仙能撑多久是多久。” 听迷罗这话说的,我简直惭愧,貌似没有神仙不知道我就是个挂名帝神,今日这种局面,竟被要求躲起来。 我往迷罗身边靠了靠,嘴硬道:“无事,我不会躲的,你找准时机就跑吧,你熟悉出去的路,逃脱的几率大很多。” 迷罗不再回话,嗓子里一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听得我都毛骨悚然。 我......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零三章 他们两个不是东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凭空出现的尊上 林丘见我拍开他的手后,也不恼,而是两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怎么不说话?方才我问你什么了你可听见了?” 此时我心中焦虑,也不知道迷罗逃出去了没有,按照时间来算,他应该快出三途河了,只是奇怪的是,林丘并不在意迷罗逃跑。往好的想,也许林丘和连云今日的目标只是我,他们只想找我寻仇,并不想牵连无辜。如果真是这样,那倒还好,就怕他有防备,所以根本就不担心迷罗跑出去搬救兵。 我既焦虑,便难以顾上应付林丘,是以......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零四章 凭空出现的尊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 命悬一线之际 只是想象的总是美好的,实际上却要残酷得多。 我还来不及想这个逃跑计划便被林丘揪着衣领绑在了一个石柱上。 方才他与连云在一旁捣鼓了半晌,原来是去削石柱去了,还贴心地削出了能绑我两只手的地方。 他们将我绑得紧,我两只手被绳子勒得生疼,又因身体还是处于麻痹状态而无法动弹,遂只能任由他们宰割了。 原先我计划的是体内的混沌之火会烧起来,然后寮乘赶过来救我。结果现实是,我体内的混沌之火根本毫无动静。也许是它实在是太过......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零五章 命悬一线之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汇合 迷罗受了重伤,又强行将早已阴森森的大钥匙叼在嘴上,更是让自己伤上加伤,是以这一次根本就跑不过林丘和连云。 连云用手上的鞭子将迷罗缚住,看来是嫌他碍事,要给他最后一击了。 见迷罗已经没了反击之力,我急忙赌了一把,没想到这一赌,竟还真将混沌之火给使出来了。不过火苗微弱,我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混沌之火将绑着我的绳子烧断后,我也顾不上手腕深得见骨的伤口了,直接使出神力将迷罗给拽了过来,然后又趁林丘和连云没反应......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零六章 汇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另一个复奚 “大家伙?”我握着大钥匙的手顿了顿,“你说的大家伙,是被关在断幽山的那个?” 迷罗点了点头:“之前我听见大家伙一直待在以往常待的地方,并未挪动,结果现在竟听见他以极快的速度移到了那两个人的所在之处。” 我又问:“你可有听见他们的打斗声?” 迷罗竖着耳朵听了听,随后摇了摇头:“并没有打斗声。” 这就让人疑惑了,这个大家伙突然去找林丘和连云,但是竟不是为了打架,莫非他们之间有其他的联系?如果他们不是敌对关系而......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零七章 另一个复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 断幽山一战 如此也好,假如他现在把我杀了,我就算死了混沌之火也不会灭,因为他方才并未将我的血吸干净。我死了就能破局,如此死法也算是适得其所了。 只是遗憾的是,我还未和寮乘补办婚礼,也未能见他最后一面,但愿混沌之火几万年以后诞生之人还会是我,不过其实不是我更好。眼前这个复奚说得对,我太过于孱弱了,过于孱弱的混沌之火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所以,这一次我也许真的要彻底消失了。 做好心理准备后,我将眼睛紧紧闭上,一动不动地坦......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零八章 断幽山一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 声东击西 复奚的分身见他俩跑了,一时不解,不过并未有太大的反应,而是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就这样跑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寮乘右手之中有蓝色神光,神光之中渐渐冒出一柄剑来,他将此剑握稳后,提剑指了指上方:“你可以看看你现在所处的环境。” 我同复奚的分身一样,闻言皆抬头往上看了看,结果看到的是一生一死两种神光相互碰撞融合后,稳稳地封住了上方的三途河。 我不明白此举动的意义,正疑惑之际,复奚咳了咳,说道:“鸣也和毕......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零九章 声东击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预料之外 见复奚被连云抓走后,我急得追了过去,追过去才发现,我已经出了寮乘的结界。 不过从方才连云的表现来看,她并不在意寮乘结界给她带来的伤害。奇怪的是,她虽然被结界伤得厉害,却还是能够穿过结界。 现在我来不及细想其中的缘由,将复奚追回来要紧。连云声东击西将复奚抓走,肯定是要利用复奚来增强复奚分身的能力。而增强了复奚分身的能力,就势必对现在的局势不利,甚至有可能让复奚丧命。 穿过扬起的沙尘,我看见了玉宿。他浑身是......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一十章 预料之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成神的那一天 大钥匙中的邪气被烧出来,刺激到了连云。她张牙舞爪地冲我扑了过来,我并不打算应战,但是又不能让她扑过来伤了寮乘,遂纵身一跃,跳了下去,然后一边净化大钥匙,一边往旁边跑。 好在连云现在的目标只是我,见我跑了,她没有丝毫犹豫便朝我追了过来,并未去找寮乘。 我扭头朝寮乘看了一眼,还来不及回头,便听见身前传来了破风声。我虽来不及回头,但是也能猜到是连云包到了我前面,于是我急忙后退了几步,握着大钥匙调头就跑。 连云......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一十一章 成神的那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芷尾花开了 随后时间开始倒退,再次睁开眼时,我躺在我寝殿的床上。 周围很热,热得让人难受。我抬手看了看,结果入眼的皆是火。 我现在是一团火球,正躺在祖神留给我的毯子里。 我有些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我又变回了火球。 脑中混混沌沌,思绪不清。不知道我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了庄周。也许之前经历的种种都是我长久沉睡做的梦,也许现在我是团火球才是在做梦。 变回火球前我经历了什么?我不太记得了,我只隐约记得我很伤心,但是到底......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一十二章 芷尾花开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迎来蟠桃会 我哭到晕厥后,又被抬回了羲和宫。 再次醒来时,我镇定了半日,然后冲进厨房随意拿了一把刀,招了朵祥云便直奔西北大荒千秋林去。 路过的神仙见我披头散发,手握菜刀,纷纷侧目。 我不管他们要将我传成何种模样,反正今日我是定不会放过弥真的。 到了千秋林时,我被冲过来的几只小狐狸给拦住了去路。 他们看着我,畏畏缩缩地质问我:“你……你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我无意与他们周旋,抬手一挥,将他们拍翻在地,然后穿过林子,直入......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迎来蟠桃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昆仑镜 这次的蟠桃会天帝自然是乐呵呵地邀请了我,因为他觉得我终于出了太虚之境,定然是有重新做神的打算了,所以企图用蟠桃会洗一洗天界的沉闷氛围。 之前我的座位是和寮乘与复奚的位置并在一起的,现在天帝将位置重新规划了一下,将我,鸣也,毕相,和他的座位整整齐齐排成了一排。鸣也和毕相是生死之神,自然是坐一起的,于是我的座位也就到了边上。座位在边上也好,我进出方便。 自从我从太虚之境出来后,便没看见过玉宿了。我每日都要......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一十四章 昆仑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生于祖神的计谋 结界消失了! 我激动得无以复加,也顾不上擦脸上的血,提起火刃又劈了下去,将平宇山劈得四分五裂后,我急忙趴在山体上寻找起昆仑镜来。 只是无论我如何用神力探寻,都丝毫没有发现山中有神器的气息。 我一时有些慌乱,徒手扒拉着面前的泥土和石头,脑中混乱一片,不知道该从何挖起。 挖了半晌,有人走到了我身边,我警惕地转过头看去,通红的视线中看见的是披着白狐狸毛披风的遇真。 我后退了半步,结果因为绊到了石子而瘫坐在地。 我警......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生于祖神的计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昆仑镜里面的秘密 不过昆仑镜既是被祖神藏起来的,那我现在想将它找出来,肯定是难上加难了。因为祖神已经身归混沌五万年了,也不知道他的神识还有几分留下来。 半夜,我像梦魇了一般,突然惊坐起,只是我并未睡着。我知道,那件事没做成,我不会安心的。 也顾不上将外衣穿上,我穿了一身纯白的里衣便游荡到永续殿门口了。 永续殿大门是大敞着的,里面灯火通明,看来平日里他们并没有疏于对永续殿的打理。 因前几日下了雪,所以地上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雪......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一十六章 昆仑镜里面的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喜之日 祖神和我说的东西让我一时难以接受,我暂时无法抉择,所以决定先回去,想清楚了再决定还要不要到永续殿来。 回到羲和宫时,我看见遇真正急匆匆地往外走,见了我,他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我走到他面前顿了顿,然后说道:“你还没回去啊?回去吧。” 说完,我抬脚就往寝殿走去,结果没走两步就被遇真拽住了手腕。 他走到我面前来,看了看我,叹了叹气:“你去哪里了?怎么哭了?” 我扭头去看他:“出去逛了逛。”我......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喜之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胡说八道 他若是不惹我,我倒还可以因为今日是大喜之日,不要触了火龙神的霉头而放他一马。若是他狂妄至极,惹了我,那我便无需再忍了。 有了此等打算后,我瞟了一眼正在给我酒杯续酒的遇真,随后又将视线挪到了座下的狐王身上。狐王倒是春风得意得很,正举杯同一个个凑过去的神仙碰杯。只是若是今日我真的罚了狐王,甚至罚了九尾天狐一族,恐怕要让遇真伤心了。 万事难以两全,接下来全看狐王造化了。 我刚挑拣了两个果子,一个给遇真,一个给......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一十八章 胡说八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与狐王对峙 散席后,座下的神仙皆三三两两散去了。 火龙神过来和我道谢,看起来他松了一口气。因我疯癫的传闻给他造成了困扰,我其实很是愧疚,见他又特意来和我道谢,遂临时用混沌之火凝成了颗火珠子,准备赠予他女儿。 火龙神纠结了半晌,愣是不好意思接我的珠子。我便直接将珠子放进了他手中,说道:“这算正儿八经地给她赐福了,你也别不好意思接,这也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你女儿的。” 如此这般说了,他才将珠子收了去,然后又连连给我道谢......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一十九章 与狐王对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 以此神罚警示众仙 狐王崩溃倒地,撑起来时,还要造我的谣:“疯了,真是疯了,你到底给遇真施了什么法?将他迷得五迷三道,如今竟还胡乱认罪了!” 我垂眼看着遇真,只是他始终没抬头来看我。 遇真如此发言了一番,不过就是拼命将九尾天狐一族撇干净,怕的就是我将九尾天狐一族给罚了。他赌的就是众目睽睽之下,众仙都听明白九尾天狐一族是无辜的了,然后我会有所顾忌。 从他骗我弥真死在混沌之火之中开始,到这一次他当众逼我,都表明了,他确实是弥真......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二十章 以此神罚警示众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重回鸿蒙 闻言,不少神仙看向了我,看起来皆是在判断我到底是不是疯了。 鸣也摆了摆手,示意众仙离去:“我与毕相已经如此与你们解释了,你们可以散去了,若是以后还有不服,可以来找我和毕相,就不要再来烦初岁了。” 众仙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来还是想给狐王和弥真求个情。 我叹了叹气,正准备说些什么,结果突然感觉到脚下抖动了起来。 脚下传来的抖动并不轻微,抖得人都站不稳了。 突如其来的异常抖动,将在场的神仙都吓到了。他们被颠得东倒......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二十一章 重回鸿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在三生石上刻名字 在寮乘宫中住了几日后,我还是搬回了羲和宫。一来,瀚云宫实在是我的伤心地,现在物是人非,我留在那里也只是徒增伤感。二来,羲和宫离太虚之境很近,我可以每日都去看一看寮乘。 近来我又爱上了喝酒,喜爱酒的程度已经近乎疯狂。 我每日都要喝上一坛子酒,我的酒量也就是一坛。喝完一坛酒后我便醉了,醉了才能睡得着。只是每回酒醒后我都是趴在寮乘的冰棺旁的,显然没有人特意将我搬到太虚之境,是我醉后自己跑过来的。 庆幸的是,每......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二十二章 在三生石上刻名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五方台上的金光 将寮乘的名字刻上三生石的过程不是太顺利。 我自以为自己对于混沌之火的掌控已经很熟练了,要在三生石上面将寮乘的名字刻下来定是易如反掌的。只是我终究是不了解三生石,不知道为了将寮乘的名字刻下来,我竟会这般难受。 自刻下第一笔开始,我便犹如被掏心挠肝,难受异常,至将他名字刻完为止,我已经哭得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原来要将心爱之人的名字刻在三生石上,是要将心中的痛苦重新回忆起来的。我本以为能够平静应对了,只是......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二十三章 五方台上的金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 那道蓝色神光 我还不太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遂又看了眼他手中牵着的孩童,然后点了点头:“是啊,他起码不必像复奚那般活得如此小心翼翼了。” 孩童闻言,皱眉看向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眉头比他皱得还深:“你的名字?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孩童看了眼玉宿,见玉宿冲他点了点头后,他又看向了我:“你方才都将我的名字念出来了,又为何说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复奚。” 他叫复奚? 我惊讶得无以复加,扭头去看了玉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第一百二十四章 那道蓝色神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玉宿篇(一) 三界初开后的一段时间里,许多神兽应运而生,而玉宿就是应了金帝的运,然后降生的一只貔貅。 其实应运而生的貔貅并不少,但是玉宿绝对是众多貔貅中最努力的一个。 他见识过天上飞来飞去,貌似十分潇洒的神仙,是以不再甘愿只做一只四脚兽。 只是他如此努力,却终究没有办法修成仙身。 不过修成仙身一事对于神兽来说本来就很难,所以他也并不打算气馁。不过终究不得修炼的法门,还是让他异常苦恼的。 寻常时候,身边的貔貅都在追逐打闹,......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玉宿篇(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玉宿篇(二) 自从寝殿中的宝物被盗后,复奚的身体便越来越差了。 虽说初岁的仙官木黎每日都在用三昧真火帮他焚烧邪念,但是效果却微乎其微。其实真正能起作用的是混沌之火,但是奈何初岁的修为迟迟不见长,她此时没法控制混沌之火,自然没法让混沌之火发挥作用了。 复奚的那件宝物名叫镇邪,它失窃了几十天,这几十天里,复奚皆感应不到它的存在。突然有一日,它的气息自冥界冲了出来。感应到它的所在后,复奚同玉宿说了此行计划,打算的是将他的......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玉宿篇(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复奚篇(一) 初次见到她时,是在一个相对混乱的环境里。 彼时天界除了天帝,便只有他一个帝神在了。寮乘因事去了冥界,天帝又实在是招架不住混沌之火,便让他捡了个便宜。 至于为什么要说是被他捡了个便宜,因为她第一眼见到的男子是他,是以他总觉得这个时机很重要,实在是算捡了个便宜。 其实他赶往三十六重天之前并不知道,混沌之火竟修成了个女身,也没想到会修成女身。他赶去三十六重天纯粹是因为众仙皆对他寄予了厚望,实际上他并没有把握能......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复奚篇(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复奚篇(二) 陪初岁去御饰阁挑选送给火龙神女儿的成婚贺礼时,御饰阁的阁主一眼便相中了初岁头上簪着的发钗。 这个发钗是复奚种在南海的海底幻珠所制,再加上珠钗为复奚亲手所做,是以御饰阁阁主便无论如何都想要将此珠钗画下来。 初岁自是答应,将珠钗取下来后,御饰阁阁主左右看了看,又不满意,说是这个珠钗只有簪在初岁头上才更好看,于是提出要把出初岁也画进去的要求。 初岁坐好等他执笔的间隙,他又想了想,提议让复奚也坐过去,让珠钗的制......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复奚篇(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复奚篇(三) 他虽想她,却不敢看她,只能偷偷往她的方向瞟两眼,然后又自顾自埋头倒茶。 本以为天帝的寿宴便会这样过去,没想到的是天帝竟然准备了一份惊喜给初岁。 那份惊喜就放在瑶池中间悬空的大盒子中,大盒子打开,露出了一个发冠,是成婚时用的发冠。 其实复奚已经将他与初岁婚约取消的事情昭告三界了,但是没想到的是天帝竟还准备了一个成婚时才能用到的发冠。 也不知是天帝忘记此事了,还是换发冠的过程不顺利。总之,当下的场面是异常尴尬......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复奚篇(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鸣也篇 那个吵得他睡不成午觉的魂魄叫做夕玉。 她哭的原因竟然是怕鬼,而她周边都是鬼。 因与毕相打了许久嘴巴仗,但是终究没能讨来一串葡萄,是以鸣也又气又累,冲回来便躺在了床上,打算睡一觉,养一养精神,养足了精神再去与毕相吵一架。 结果眼睛刚阖上,一口长气还未出完,便有破锣般的哭声闯进了他耳里。哭声持续了许久,吵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暴躁地坐起身来,然后暴躁地冲了出去,去到鬼门关时,看见一个女性魂魄被两个鬼差钳制着,......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鸣也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毕相篇 毕相因为夔牛笨拙迟钝的行为,而收了一个雌性鲤鱼精为仙官。 他从不擅长与女子相处,是以面对新的仙官时,总还是控制不住他那无处安放的魅力。 因她是鲤鱼精,所以他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阿鲤。 阿鲤刚来时,胆小懦弱,异常依赖毕相。也正是这份依赖,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些变化。 在阿鲤继承上任仙官的记忆之前,她每日都只知道躲在毕相身后,当然,毕相知道她性格懦弱,是以也并未逼迫她做一些事情。无论遇到任何事,首先有夔牛,然后......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毕相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寮乘篇(一) 寮乘其实有想过,若是混沌之火化为了女身他该如何。 天界众仙皆猜想,至纯至阳的混沌之火会化为男还是女,结果不言而喻,自然是会化为男身。其实连他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他做事惯会做得周全,是以,为了以防万一,他将神女穿的衣裙也备了一套。 她修成仙身的那日,他恰好被鸣也叫去了三途河,是以竟错过了见她的第一面。 若方急急去三途河寻他后,他将三途河的烂摊子丢给了鸣也,然后揪着若方坐在了云上。 他问:“你可看见他了?......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寮乘篇(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寮乘篇(终章) 他以真身击碎邪神真身后,便彻底陷入了长眠。 他说过会回来,只是让初岁等得有些久了。 他回来的那日,站在五方台上的蓝色神光中,听见有踉跄的脚步声靠近,转头一看,看见了一脸难过的初岁。 她许是跑得急了,连裙子都摔破了。 他想缓解一下当下紧绷的气氛,遂说道:“你可以慢一些来的,裙子都摔破了。” 初岁听了他说的话后,崩溃大哭了起来,也顾不得脚下的台阶,朝他跑过来时,绊了好几次。 他迎过去接住了她,反倒被她抱得很紧。 她...... 《神女落进情劫堆里》寮乘篇(终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