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王爷:花卿弦》 第1章 六雨卿弦 诰月王朝,韶都,六雨阁。 各国权贵王族,达官贵族共议国家事之所; 江湖武林人士,侠客游子畅聊天下情之地; 是何地?乃六雨阁是也。 六雨阁中美女如云,堪比皇宫众多佳丽,虽是烟花之地,却也令人有皇宫不过尔尔的想法,其阁主龙榆,渐消酒色朱颜浅,欲语离情翠黛低,只惜佳人岂是常人能见,阁主虽掌管六雨阁,却不卖身,不常露面,欲见之,需首付黄金百两,再据时间另计费用。 而阁主清高,手下却有比之更难以一见的花魁,此女名唤——花卿弦。 “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瑰姿玮态,不可胜赞。” 龙榆阁主亲自为此美人以此诗昭示天下,八方之士闻之,五湖四海纷至沓来,只为一睹佳人芳容。 “十日已到,我们六雨阁冠绝韶都的卿弦姑娘,盛放归来!” 六雨阁的掌事妈妈芹姨振奋人心的介绍,伴随着落下的话音,一楼正厅中央的空中从两边伸出红色绸缎,各衔接着半空中的四房二楼栏杆,花瓣飘落,只见六楼上面飞下一个殷红的身影,轻踏上这些粉纱,随即优美的琴音响起。 她云袖轻摆招蝶舞,纤细慢拧飘丝涤似蝴蝶飞舞,在半空中踏着纱条摇曳,其风情万种一笑,倾国倾城,她在纱条上飞扬,舞姿妖娆,惹得底下众人翘首而望。 此时众人都看到了她那绝色无双的脸庞,手如葇荑,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眉目眇兮。 “好美啊!真的好美啊!”芹姨自己也止不住的赞叹,双眼和其他人一起被空中纱条上的人儿死死勾住。 那佳人在空中莞尔一笑,额间的彼岸花钿火红万分,那俏丽的身影迷倒众生,那纱裙在她身上翩翩若舞,三千发丝自然飘逸,头上的步摇直随着她的舞动而飘扬,耳上的流苏耳环更是别具风格,美,就是如此了。 “妙,真妙!”底下的人无不赞叹。 “果真是不负盛名!当真是第一花魁啊!” “今生若能见卿弦姑娘一面,当不枉此生啊!” 卿弦勾唇一笑,随即拉着纱条往下,轻轻旋身,安全着陆在舞台上,然后幔帐又缓缓落下,正好把卿弦挡住,而卿弦也翘起了自己的大白腿,在那幔帐后的皇帝椅上,优雅倚下。 芹姨就赶忙上台,绕过幔帐,对着卿弦笑道:“卿弦姑娘,这次,您又想挑中哪位公子,作为入幕之宾呢?” 卿弦看了眼芹姨,再魅惑地看着底下,凤眸穿过幔帐看向一旁一位清秀,看似颇有才华的男子,随即坏笑。 “芹姨,让他们先叫价吧。” “好嘞!” 芹姨就往幔帐前走去,站在舞台前端,高声喊道:“卿弦姑娘今夜的入幕之宾,定是在各位之间挑选出来,现在啊,就烦请诸位公子老爷,老规矩叫价咯!!” 随后,所有人争先恐后,手里拿着银票也好珠宝首饰也好,甚至还把一整篮子的金子端过头顶,挤着在那里给芹姨塞钱。 “我这儿我这儿!!一千两!!” “一边儿去!我双倍,我两千!!” “三千我就不信你们还能这么嚣张!!” “四千!” “五千!!” ...... 一路直接,叫到了五万...... 婢子给卿弦送上了茶,她也只是淡淡地接过,风情万种又百无聊赖地抿了两口,对底下的热闹,似乎毫不关心。 芹姨看着场面不可控了,就走回去问卿弦:“姑娘,现在您看......” 卿弦抿茶的动作忽然停下,挑眉,看着底下,还是那个清秀的男人,她便道:“那个人,他叫价了吗?” 芹姨顺着卿弦的眼神看过去,笑了笑,“叫了,不过,没有其他老爷多。” “叫了多少?” “三千出六百。” 卿弦勾唇,“让他加到四千,我就选他。” 芹姨犹豫了下,“可那边那位陈老爷,已经老多次来了,每次你都不要他,这次也是他叫得最多啊。” 卿弦的眼神顿时阴骘了起来,微微挑眉看着芹姨,透着凛冽,“芹姨,阁主不是说过,她不在,万事,我自己安排吗?” 芹姨一愣,她确实有的时候,很害怕卿弦的眼神的气场,她来六雨阁这么久了,就没有遇到像卿弦这样的女人。 尬笑了下,“好好好,芹姨还不是为了你吗?陈老爷给的多,你不也可能拿多点赏吗?既然你不喜,那芹姨也不勉强,我这就去找那位公子。” 卿弦这才笑得嫣然。 她也是看着芹姨走到那男子身边,与他交流片刻,看男子脸色巨好,怕事情也是成了。 卿弦缓缓起身,掀开幔帐走了出去,跃下舞台走到那个男子身边,看了他一眼,便伸手环上他的肩膀,话也不说的扶着纱条就飞往六楼顶层去。 而美人过,花香留。 “今夜卿弦姑娘的入幕之宾便是方才那位公子了,诸位要再想见我们卿弦姑娘,便要等到十日后了,散了吧都。” 芹姨说完大伙儿心有不甘闹哄哄地散开,也各自揽着其他美人逍遥去了。 而当所有的男人都在为了卿弦倾心,倾囊叫价时,只有一个男人,就坐在离舞台极远的偏僻角落,独自饮酒。 蓝衣黑发,衣袂飘然,不扎不束,任我恣意,他的五官隽秀美艳,在透过窗沿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的肌肤上有隐隐的流光在闪动,眼神里又有琉璃般的光芒,似乎看透世间,似乎不屑红尘。 尔后,一个装束如侠客一般潇洒的男子,闪现在他面前,微微拱手,轻言:“公子,尊离王似乎,不在王府之内。” 男子微微挑眉,放下清酒,邪魅的声音陡然响起,“不在?” “是,王府上下都暗探了一遍,就是没发现哪里异常,更没有他的身影。” “尊离王府就没有其他人了?” “有,只是,全是女人。” 男子顿时冷哼,“表象,不可信。” “可世人皆知现在的尊离王只是个玩世不恭吃着自己老爹老本的纨绔子弟,他的风评如此差,公子为何还要亲自大老远,冒着危险地跑来韶都?就为了见这样一个诰月的王爷?” 男子看向了那个手下,轻笑,魅惑不已,“我就是想会会拓跋亭,还有,他手上的韶都封地。” 另一边,卿弦将那个清秀的男人带入花已榭,一把将他扔在长椅上,又将手一挥,那门便自动阖上。 “卿弦姑娘,轻功不错嘛!”男子坐直了身子,笑着说。 卿弦笑而不语,仔细端详着他,悠悠坐下,提手倒了一杯水,轻轻抿唇饮下。 过了一会才慢慢开口,“公子看起来,不像韶都人也不像诰月人。”她的声音犹如泉水叮咚,婉转动听。 “呵~”男人理了理衣衫,起身走到卿弦身边,“六雨阁不就是集四方人士于一处的风花之地吗?有诰月之外的人,很稀奇吗?”说着说着就想环上卿弦的腰。 只是慕言一个不经意的闪躲,似有似无地与对方拉开了距离,“公子不想问,为何卿弦今日会选中你呢?” 男子冷哼一声,“卿弦姑娘清高,自有自己的道理,在下不用倾囊五万便可与姑娘如此幽会,想必姑娘定是知道,在下与其他男人的不同。” “不错。”卿弦轻声回应他。 “哦?” 卿弦勾唇坏笑,走近他身边,手靠在他的肩上,低下头,拉近与他的距离,“因为卿弦知道,公子会给卿弦不一样的彩头。” 男子一听,有些好奇,“这是怎么说?” “众所周知,在我的花已榭,床榻一向是禁地,陪客人只不过吃喝玩乐,饮酒谈天,妙舞笙歌,但那些人除了给我一些有的没的,没有半分情调,但我看公子,便知你与他人不同。” “哦?你想要不一样的?”男子挥了挥手,自觉得十分阔气道:“我金银珠宝可样样不缺,只要卿弦姑娘想,送多少都不成问题。” 卿弦听后发出蔑视一笑,“公子你可真令人失望,你看我这儿,缺奇异珍宝,金银首饰了吗?” 一句话,却堵得他语塞:“那你想要什么?” 卿弦双眼看着他,上上下下,“公子不是他国之人吗?想必是有些有趣的事情可以同卿弦分享,倘若卿弦高兴了,兴许会与公子一夜风流也说不定哦。” 她用极其挑逗的话语、分外露骨的动作,引诱着男子。 “这......”男子虽是清秀,可终归不是个君子人物,“有趣的事情是指?” “公子来诰月做什么?为什么又来了韶都,而这六雨阁又是个高消费的场所,若非王公贵胄,亦或世族门阀,岂能负担得起?” 她问的问题都有理有据,进退适当,多少都有试探之意。她就坐在他的身旁,就那样撑着脸,慵懒地做聆听模样。 男子看着如此一个尤物,心神早已不宁,“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可与他人说起!” 卿弦笑着点点头。 第2章 花魁王爷 诰月王朝,韶都,六雨阁。 “实不相瞒,此次前来韶都,是为了我家主子打探一些关于这韶都之主的消息,卿弦姑娘身在韶都肯定清楚韶都的主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没有门道,完成此项任务着实是难。” 男子娓娓道来,丝毫不怕被人听去了消息。 “哦?”卿弦故作惊讶,“韶都之主?莫非公子是指,我们诰月的尊离王?” “正是!”男子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想我大景当年借他这韶都之地兵指京城,差一点便可拿下整个诰月,若不是他那死了的先王爷爹,我们早就入主诰月......”说得正激动时,男子停住,警惕地看着卿弦:“卿弦姑娘,这是国家大事,你听了,可别......” “公子大可放心,我身在六雨阁,便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我过自己的好日子,何必淌你们这些浑水呢?” “真是可惜了如此一个美人,竟是韶都人,若要在我大景,定不会是窝在一个烟花之地做青楼女子。”男子扣住了她的下巴,她反而没有反抗,也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不错,我要查探的便是尊离王。”说完放开了她。 卿弦挥了挥衣袖,“查他作甚?人家现在没了兵权又没了三成封地,活脱脱当起了一个逍遥王爷,谁都知道他是一个纨绔子弟,不似他父亲当年手握大权,天天都能上战场杀敌立军功,他那么没用,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价值呢?” “你不懂,他虽不似他父亲,没了兵权和土地,可他终归是这诰月唯一的藩王,韶都又是诰月皇帝给他的封地,此地在天下中心,四大国交流的必经之地,又是诰月边关口,他与诰月皇帝的关系定是好,若是有机会抓住他的把柄,借此挑拨君臣关系,那我们大景必报当年兵败投降之仇。” 男子说这些话时,眼神透着犀利。 卿弦莞尔一笑,又是故作随意地往他身上贴近,“公子是景人,那是在帮谁做这么不要命的事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从未见过我家主子,一直只是听命行事,卿弦姑娘,两国交战,六雨阁不知道会不会受牵连,那龙榆阁主先不理,就说你,要是香消玉殒了,岂不可惜?”男子的手也顺势抱住了她。 “就一定会开战吗?”卿弦很无辜地问着。 “只要见到尊离王,只要能杀了他,亦或是离间他们君臣关系,此战便必不可免!”他说完便想借机亲吻卿弦,但却被卿弦有意无意地避开。 “公子想见尊离王?还想杀了他?” “若能,我便是大景的大功臣!届时大景荣华富贵,定少不了我一份,位高权重也是指日可待。” 卿弦听罢,掩面浅笑出了声。 “怎么?卿弦姑娘,这是想和我一处吗?” 卿弦推开他,走到椅子边坐下,撩拨着自己的秀发,凤眸犀利一瞥,微微开口,“和公子一处,怕是卿弦会高攀不起啊。” “哪儿会?卿弦姑娘如此绝芳美人,我疼惜都来不及,又怎会配不上呢?” 卿弦勾唇,继续笑着,撩拨秀发浅言:“那要是卿弦说,能让公子见到我们王爷呢。” “什么?!”男子听完激动了也兴奋了,赶忙上前,“你能?” “能,卿弦的本事,又怎的不能?” 男子霎时整个人都要跳了起来,“果不其然是六雨阁的花魁,竟能有如此本事?那这么说来今日倒是我捡到宝了?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是啊,福星......” “那敢问卿弦姑娘,如何才能见到那位尊离王呢?” 卿弦勾起坏笑,“可就是不知道公子,要见的是哪位尊离王呢?” “什么意思?尊离王难道还有多位?” “那倒是没有,只有两位。” “哦?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韶都之主还有两个?” 卿弦微微扬起下巴,浅笑了下,“有,一个是活着的那个,一个,就是死了的那个啊。” 男子一听,怔了下,冒了下冷汗,但很快又搞笑,“姑娘可真是爱说笑。” “没有呢,这不就是事实吗?” “是是是。”男子走近卿弦,又想着要抱她,卿弦又躲开了。 “公子看着就是敷衍卿弦啊,怎么能这么对卿弦呢?”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甚是惹人怜惜。 男子顿时心软了下,道:“这也是因为姑娘说了,可以让我见到尊离王,便激动了一番,还望姑娘,莫要介怀啊。” “那我说可以让你见到尊离王,也不是假话啊。” “是是是,我知道错了。”男子看了下卿弦的脸色,便笑着凑近,轻言问道:“那,姑娘,要如何才能让我,见到那神龙不见首尾的尊离王呢?” 卿弦霎时又笑了,俏皮道;“我能让你,去见先王爷啊。” 男子一惊,转了转眼珠子,但见卿弦说完又没有动作,以为虚惊一场,“卿弦小姐可真会说笑!” “公子,我可不是在说笑呢,你没看见外面挂着的牌子写的什么吗?就敢轻易将不该说的全部说了出来?” 卿弦此刻完全变了脸,不再妩媚,而是冷冽。 “什么意思,外面不就写了‘花已榭’三字吗?”男子明显有些慌了,他不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是‘花已榭’不错,但它右下方那小小的位置,所署的官印,可是拓,跋,亭!” “什么?!” 男子再也镇定不下来了,那三个字一从卿弦嘴里说出来,他乱了心神。 “还不明白?”卿弦瞪了他一眼,嘲讽冷哼一声,“我就是尊离王!!” “尊离王不是男,唔——”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已满口鲜血向外涌出,是卿弦,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了结了他的一切。 杀了人的卿弦脸上没有任何惋惜的表情,抽出剑,就让尸体横倒在自己跟前,再像没事人一般用布擦拭着剑身,擦掉脏了她宝剑的血,“这不就去了吗?到我父王那忏悔去吧,大景人。” “叩叩——”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卿弦看了门一眼,也只是淡定地坐回椅子上继续擦拭着那把剑,“进来。” 便有人推门而入,踏步走到卿弦跟前,恭敬地作揖行礼,“王爷,这是您让我调查的近月内进出韶都的非诰月人的出入记录。”他便拿出一本书,呈给卿弦。 卿弦接过,翻了翻,“嗯,做得挺好。” 然后又看向地上的尸体,“甘魏,把这个人处理一下,顺便查查他背后是什么人。” “是。” 甘魏比这死去的男多了些清秀之气,眉宇间都透着阳刚的男子气概,卿弦一个绝世美女,养在身边的侍从也可称都有俊美之气。 “不过王爷为什么不问清楚了再杀了他呢?” “他是大景人,但他奉命做事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恐怕只是一枚棋子。” “那王爷,他来韶都是……” “来杀我的。”卿弦站起来,“为了探查我的底细,然后挑拨我君臣关系,再直接些,便是杀了干脆。” “他一人?”甘魏有些吃惊地问。 卿弦挥手,示意他不是,“看他那么自信,又这么大胆,一定不是单枪匹马,而是有计划的集体行动,所以甘魏,你一定要尽早查出他的底细,不然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这条命。” 她又看了下刚才甘魏给他的书,递给甘魏,“这个你留着,把一些可疑之人全部清杀,再看看上面有没有这个人,仔细查。” 甘魏双手接过,“王爷,属下是怕,他会有同伙在六雨阁内。” “应该不会,哼,这也要怪他自己,本身有任务要完成,还来六雨阁混时间。” 卿弦脸上遮不住的厌恶和鄙夷,想杀她?是不是得再修炼个个把十年的再出来? “六雨阁不是条捷径吗?想要情报,他也许还真是来完成任务的。”甘魏却又不正经地调侃起来。 “你懂什么?六雨阁主要是吃喝玩乐,次要的才是情报互换,不过说来也对,于我们而言,我们现在还不能失去这个情报点,可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需要暗卫帮我掩护,绝不能让别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属下遵命!只是王爷,六雨阁主可信吗?属下是怕……” “她既已知我身份,便晓孰轻孰重,龙榆阁主盛名,让她赌上六雨阁,她就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了。” 卿弦眼光犀利,那若隐若现的光芒闪着她的自信,她的决心。 第3章 韶都之主 翌日,尊离王府。 整个王府都是韶都繁华的象征,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王爷,您回来了。” 这婢女生得很是玲珑,十六七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炯炯有神,两颊晕红,周身都透着一股青春的气息,着黄色纱衫,服饰华丽不失稚气,绾着垂挂髻,双边插着流苏,模样可人,不似寻常婢女。 “嗯。” 婢子笑道:“此行顺利吗?王爷可有受伤?” “我亲自出马,还有不顺利的吗?” 靛蓝色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祥云锦带,乌黑长发束起戴着顶镶玉的小银冠,气宇轩昂不输男子,倾城脸庞更是男女通杀,其手执折扇,风度翩翩,全然不似女子一般小鸟依人,柔柔弱弱。 “王府可有什么异常?”走进正厅,有一大座在上,此人便大步向前,以男子之姿霸气坐下。 “回王爷,除掉有些人还是不识好歹来暗探,其他的,没有任何异常。” “那就好。” “王爷,那六雨阁地方人多口杂,虽然知道您是安全的,可我还是担心,往后您还是小心为上。” 此时大座上男子装扮之人,赫然就是六雨阁如今的第一花魁,名动天下的六雨卿弦,与适才的妩媚妖娆不同,现在的她,玉树临风,器宇不凡,完全没有半点女子气息,让人不敢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 “六雨阁虽是虎穴,但也是一个王府不可缺失的情报之所,为皇上为诰月,再危险也得去。” 她男子妆很单调,女子妆很浓艳,在妆容处理上,她做得可让人分不清男女,而现在,六雨卿弦,人人叹其貌美,贵胄狂砸千金只为睹她一容而不悔,如今摇身一变,是诰月王朝韶都之主的尊离王爷。 “王爷。”风萝拿出一份帖子,双手呈给卿弦,“这是京城那边,皇上派人送来的帖子,说是宫中有场君臣大宴,让王爷前往赴宴。” 卿弦慢慢地接过,但看都没看,直接吩咐,“推了。” “为什么?王爷,这次要是算下去,就已经是您承袭王位以来第十八次推掉京城来的邀约,风萝不懂……” “你不懂,可皇上懂啊。” 说着站起了身,起步走往后面,风萝则是紧随其后,“皇上这么安排,一定是想做给某些人看的,朝堂之上多得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万一我和皇上走近了些,某些人指不定又要说我们君臣在密谋什么不让他们知道的事情,可远离吧又不太好,毕竟我和皇上关系又不是一般的君臣关系。” 说到这,她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狐疑地看着风萝,“你可是与甘魏一样,是我的心腹,会不懂我现在处于什么境地?” 风萝瞪大了双眼,急忙低下头,“王爷,风萝没有不懂,只是王爷的情况太过复杂,风萝也只是随时听候差遣。” 卿弦听完啧了一声,用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我又没说多少你紧张什么?” “王爷,风萝只认您这一个主子,绝无二心!” “好,风萝,想好理由,尽快派人把这帖子回了,比起赴这种宴会,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风萝欠了欠身,马上退下了。 而卿弦也是眼神闪烁,不过一会儿就转身回自己房去。 六雨阁外围郊林,夜晚寒风习习,此时正值初秋,在韶都这个边关处,时节总是比京城亦或其他地方来得快些。 六雨阁之外百里处,一个黑色身影立于暗黑的夜晚之中,他披着黑斗篷,加之夜色过暗,分识不出究竟长何模样? “殿下,刘展已经死了。” 黑衣男子转身,但脸仍被帽子遮住,“真是废物,让他探查消息,不与大家汇合跑去六雨阁瞎混,搭了命不说,还有可能泄露了我们来韶都的目的。”男子显然十分生气,说话的语气也不见得友好。 “殿下,刘展的尸体是在乱葬岗边上发现的,伤口十分明显。” “他是在六雨阁遇害的?” “不清楚,但他确实被花卿弦带去了自己的卧房,可是属下也打听到了,他有安全地从花已榭中走出来,属下觉得,肯定是在六雨阁周遭被人杀害。” 男子听完走动了一番,“六雨阁?花魁卿弦?”然后又仔细想了想,“如果他从花已榭中出来后被杀,那应该与那花魁没什么关系,肯定是尊离王,看来是我们是小看他这没有兵权的逍遥王爷了。” “殿下,如果尊离王发现了我们,那该怎么办?韶都都是他的地盘,我们该不会要撤回大景吧?” “暂时不要慌,我千里迢迢来韶都,只为有朝一日可权倾天下,怎可因为这点小事就轻易退缩?”黑衣男子反问。 “那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尊离王见首不见尾,没人见过他,听人说他也只是整日吃喝玩乐快活过日子,但不曾想,这一年多来,韶都本就经历了战乱,可他继承王位后却把韶都治理得井井有条......”黑衣男子凛冽了下,“得从长计议了。” “殿下,有何吩咐?属下愿誓死效劳。” 那黑袍男子微微昂起了自己的下巴,透过月光,隐隐约约露出精致的下颚骨,勾唇,“既然尊离王不是小角色,朝廷的人动不了他,那就找那些江湖上不要命的,把他给本太子杀了。” 那属下抬眼看了下男子,警惕了一番,“可是找江湖人士,未免冒险,这里有事诰月国土,韶都也不是我们能够造次的。” “岂会不易?又凌坊那些人,又不是不做生意,只要银子到位了,什么都可以让他们做,你继续去又凌坊,找人,把尊离王做掉。” 属下拱手,恭敬道:“是。” 黑衣男子又看向了六雨阁的繁华,哼笑了下,“说来,本太子那个没用的弟弟,现在不知道泡在哪个风月场所里逍遥自在呢,可还真是有点想他了呢。” “殿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了吧,若是皇上找不到您,指不定又是一通脾气。” 黑衣男子转眸瞟了属下一眼,冷笑,“你是有多不喜欢我那个弟弟?” 属下抿唇,冒了下冷汗,“废太子他,定是不能与太子殿下相比,此刻也不知道在何处,败坏我们大景的名声呢。” “哼。”他冷笑。 然后他微微昂首,趾高气扬地挥了挥自己的斗篷,转身,离开了此处。 属下也紧急跟了上去。 而在远处看着他们的人,不加掩饰,白衣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地显眼瞩目。 “看来觊觎拓跋亭性命的人,确实是不少啊。” 听罢此人的话,手执折扇轻轻挥着的白衣公子,浅浅笑了一番,很是好看。 “拓跋亭人风评不好,如此不见首尾,可却还是有许多的人来韶都就为了见他一面,倒也是神奇。” “要他命的人,可比慕名来的人多了去了,咱们不也是吗?寒阙。” 这位俏公子穿着淡蓝袍子,笑得好看,长得也小白脸,若是远远静静地看着,倒是儒雅书生之气。 而手执折扇之人,正是昨夜在六雨阁,唯一一个没有为花卿弦叫价的那个男人,他隽秀的五官,在月光下显露无疑,双眼笑起如弯月,肃然如寒星,无时不刻勾魂于无形之中。 他缓缓收起折扇,转眸看着彻夜未熄火,金迷纸醉的六雨阁,勾唇邪肆一笑:“韶都好地方不少,落在他的手上,委实可惜了些啊。” “听说拓跋亭自己长得丑,却酷爱美人,还不分男女,体弱多病不说,听说大字儿都不识几个......”他说着说着,他坏笑地凑近了萧寒阙,道:“而且,拓跋亭是不是没头发啊?好像,还说他什么都臭啊。” 寒阙看了眼这个男人,“云梓战,你的这些小道消息,我怎么觉得,没一个靠谱啊?” 梓战浅笑,摆手,“有些东西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的,就算拓跋亭不是完全这样,但丑肯定是没跑的。” 寒阙哼笑,也不回他的话。 “哎,寒阙,现在我们找不到拓跋亭,怎么办?难道要在韶都死耗着?” “倒也不是。” “真是可恶啊。”梓战顿时拍手,“你昨天去六雨阁怎么能不叫上兄弟我呢?自己跑去逍遥快活,你真不够意思。” 看着他指着六雨阁的方向质问自己,寒阙也只是蹙眉,启唇轻言,“刚才不还拓跋亭吗?” “可韶都除了拓跋亭,这不是还有个花卿弦吗?听说昨天她回来了,哎你怎么不上?天下闻名的美人啊,四千两你还出不了吗?” 寒阙却只是瞟眼,“不感兴趣。” 梓战撇嘴,“那你对谁感兴趣?这么久了,到底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你动心?你倒是告诉我,我们云氏一族我就不信找不出来一个给你!” 而他的眼神,一点都没有在梓战身上,只是看着尊离王府的方向,道:“拓跋亭......” 梓战顿时一惊。“你,不会,是对男人......”尔后看了眼自己,吓得赶忙护着自己的前胸,还后退了两步。 “等李录探查消息回来,我们就去尊离王府看看。”寒阙看向了梓战,“去不去由你。” 第4章 刀口谋生 两日后,尊离王府。 初秋的天气,很是怡情,不比酷暑夏日,也不比严寒深冬,尊离王爷仍旧一身洒脱男装,白衣衫飘飘,此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手执一卷书,坐在凉亭石椅上,静静地翻阅,令人不忍打破这美好的画面。 甘魏轻声走入,向她行礼,“王爷,属下已按您的吩咐仔细盘查当日那大景人。” 她看都不看甘魏一眼,“说。” “他叫刘展,的确是大景派来我诰月的细作,他从大景出发开始便直接来往韶都,可见目标很明确就是王爷,但他的身份很奇怪,太过清白,不是大景皇宫出来的,也不是哪家门阀的人,倒像是江湖的。” 卿弦放下书,眼神凌厉地看了甘魏一眼,“这么说,是江湖人士要杀我?” “觊觎王爷的人实在是太多,属下,也未从知晓。” 她眉梢微挑,“没道理吧,江湖之人若非与朝廷或者权贵有买卖,怎么会对我下手?” “王爷的意思是……” 卿弦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番,浅笑,“江湖上做人命买卖的大组织,也就那么一两个。” 甘魏低眸想了下,才道:“现在江湖上,买卖最大的是一个叫又凌坊的隐秘酒坊,而且这个又凌坊,还足够干净,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他们会做这种买卖。” “我想接下来,他们应该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查一查又凌坊,再继续跟踪刘展幕后的人,他们景人,和我们诰月可是不共戴天,此时和他们博弈,我只能赢,不能输。” “是。” “不过,既然他们来阴的......”她笑了下,“那我们也阴他们一阴。”平静的语气之下,透着一股深深的寒意。 “属下明白。”甘魏一下子懂她的意思,立马稽首退下。 甘魏这边才刚退下,风萝便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药汤,呈过来给卿弦,“王爷,可以喝药了。”风萝小心翼翼地把玉碗放在她石桌前,“王爷,是刚好的。” 卿弦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碗颜色浓郁的汤药,虽然是盛在玉碗里,可只要是药她便觉得十分廉价。 风萝见她不动,便道:“王爷,不喝便凉了,药效就没有了。” “我喝这个东西多久了?” “回王爷,您接管韶都,有两年了。” 卿弦蹙眉,她确实是从接管韶都开始,就一直在喝这个东西,说是调理身体,实则续命。 她缓缓端起玉碗,看着那深褐色的药汤,无奈轻言,“我本该只是个郡主而已啊。”说罢,她将药一饮而尽。 “王爷......”风萝的脸上,也写满了对卿弦的心疼。 她心疼自己的主子,从小到大就没有好日子过,虽生在尊离王府,表面风光,实则天天头上悬着一把刀,在刀口上舔着血过日子的。 “两年前的父王暴死,我从圭臬谷回来的路上,到底是谁对我下的手?” “目前来看,景人下手的可能性很高,当初战乱,景人也确实劫掠了诰月不少东西,他们到现在都还想要您的命。” 卿弦微微闭眼,叹了口气,“按照我师父的说法,若是找不到那时对我射出毒箭的人,那我再有个三年,就要去见我父王了。” “王爷!!不要说这样的话!风萝不许!” 卿弦抬眼看着风萝,看着她可爱的脸颊嘟起来的样子,笑了笑,“罢了,玩笑而已,莫要当真。” “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王爷莫要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人在意您,我和甘魏是时时刻刻都跟随着您的。” 卿弦哼笑,似乎笑出了对这个天下的不屑,毫无眷顾。 “我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解药的事,还得多让师父费心,反正还有三年,毒素也不会蔓延那么快,我且走且看。” 风萝抿唇点头,“药快没有了,我飞鸽给屠寂道长,让他多给您送些药过来。” “嗯。”她应完了之后,就重新拿起了自己的书籍,仔细看了起来。 风萝也打算告退,不打扰她,不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道:“前两天的宫宴您推了,但是现在又有一道......” “说了以后这种帖子,全部推了,我不想外出抛头露脸,以免招徕危险。” 风萝为难了下,低了低眸子,“可是这次的宴会,不是小宴啊,这个时节到了,王爷您想,宫里会有什么大事?” 卿弦顿时蹙眉,抬眸思忖了一番,定睛,才缓缓看向了风萝。 “你是在说,天盟会?” 风萝点了点头,“其他的您可以忽略,可是天盟会,皇上那边一定会给您来帖子的,上头风声已经下来了,您今年,不参加怕是不行。” “什么时候?” “半个月之后。”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是。” 所谓天盟会,就是天下四国联盟,现在处于四国鼎立的画面,最强是诰月,其次是栖云,再是大景和西尹,天盟会每年秋季都会举办,而且经常选在诰月京城,偶尔是在栖云,四国有头有脸的人,基本都会在那一天汇集到一起,在此名动天下也有,遗臭万年也有,总之天盟会就是四国研讨交流会,以示天下太平美好,而且这也是每年唯一一天四国的人彼此之间充满和谐。 想到这里,卿弦不过是哼笑,冷冷的不屑。 “尽弄一些有的没的,今天喝了酒,一起听了曲儿,明天就背后捅刀子,你死我亡,真搞不懂天盟会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她摇了摇头,很是无语地吐槽了下。 “可谁让这些个权势顶端的人,就是想要搞这些让人头大的东西出来呢?” 听这个熟悉的声音,卿弦猛地抬眸,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了一个身着墨色上好丝绸衣袍的翩翩男子,他高挑秀雅,青丝上别的羊脂玉簪,巧妙抬高了他艳贵公子的非凡身影,笑容有若神来之笔,隽秀无比。 “宿晓曦?” “王爷好雅兴,书中自有黄金屋,可却没有美人啊,众人皆知王爷爱美人不分男女,怎的是最近送来的美人无法满足王爷慧眼,王爷就对起书来了?” 宿晓曦缓缓走近卿弦,在她身前坐下,毫无顾忌。 卿弦看着他的动作,眼神有些深邃,“本王长得丑,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头顶没有头发,身上还臭味熏人,爱美不分男女,大字还不识几个,只会败坏先尊离王名声,这不是为了弥补这些缺陷,才看的这个玩意儿吗?” 说罢,她举起了自己手里的书卷,邪肆了下。 宿晓曦浅笑,看着卿弦那张脸,有些挪不开眼睛,“听这话,王爷是想谢谢在下,在外时对您的赞美?” “赞美?”卿弦冷笑着,搭上了石桌,缓缓靠近他的脸,“天下皆知的后果,是本王完全不敢见人,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你倒是不要脸,觉得这是对本王的赞美?” 宿晓曦顿时笑着摊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为了保护王爷你,这也是您默许了的,属下不过是照办。” 说句实在话,当知道宿晓曦这个家伙把她的人设立得如此崩塌时,她是真的想抡起狼牙棒这么一棍子搞死宿晓曦。 拓跋亭的形象,全凭宿晓曦捏造,从头到尾童叟都欺,毫不留情,以至于执掌韶都两年了,她都不敢随随便便用拓跋亭的身份去见人。 “忽然回来干什么?” “这不是想你了吗?你都不会派个人来找我,不然找只鸽子传传信也行啊,还得我自己跑过来见你。” 看着他还委屈上了,花卿弦是无比的嫌弃,冷哼,起身就想要走。 他顿时拉住了卿弦的手,“哎你去干嘛?隔了这么久没见面,你别对我这么无情啊。” 卿弦甩开了他,“我和你似乎不熟。” 他勾起唇角,缓缓起身,走到了卿弦面前,微微躬身,与她平视,再仔细琢磨起了她的脸庞。 白皙,毫无瑕疵。 五官,足够精致。 双眼,勾人无形。 体香,欲罢不能。 卿弦一时间被他看得发麻,一下子伸手推开了他,“想死?” 宿晓曦不过浅笑,“不得不说王爷,您长得可真是好看啊,怎能生得如此呢?比起属下给您编造的形象,您如此美貌,往后要如何立信三军啊?” 卿弦不屑,瞟眼走开。 宿晓曦也是笑着跟着上去,一路跟着她走上了长廊。 “属下是真心实意夸王爷您好看的。” “我这副模样,鲜少人看到,两年时间的相安无事,我可不想被破坏掉,万一外头有个什么幺蛾子,你负全责。” “我......” “还有,不要有事没事往我王府里跑,谋士,就该有谋士的自觉和规矩,该用到你的时候自己出现就好,没事,别瞎套近乎。” 宿晓曦一蹙眉,有些委屈,“这么无情?” “嗯。” “不是吧......好歹是给您做事的,对待手底下的人,您就不能好一点吗?” “对你真心好不起来,起开!” 第5章 勾人无形 韶都。 宿晓曦的出现,也许算得上是卿弦命运的转折点。 宿晓曦是和煦阁出身,清白之家,脑袋好使,鬼点子也不少,当初主动找上门来时,卿弦对他的嫌弃和不信任,是直接写在了脸上,毫不掩饰。 她对宿晓曦从未卸下心防,留她在自己身边做谋士,也是冒险之举。 六雨阁花卿弦的提议,他给的;六雨阁获取情报杀人无形,他教的;对外宣称拓跋亭形象不好风评极差,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显然,还是有点用处。 “和煦阁那么大一个地方,名门正派,我就不信没有这些东西,你至于看到几个糖人就跟个小孩子似的吗?” 她戴着银冠,身着灰色衣袍,男儿装扮英姿不已,就跟在宿晓曦身后,陪着他逛街,陪着他买东西,但看到他幼稚的模样,卿弦就真的很想远离他一丈以外。 “韶都繁华,四国中心,好东西当然多,我就喜欢这里,不行?” 卿弦蹙眉,双手环胸看着他,“没钱事儿还多。” 今夜是韶都中心例行的灯会,很是热闹,接待的人不止诰月的,其他几个国的人,也都有来消费,所以这也是韶都的收入之一,商贸往来,多倚仗于这些繁华的活动。 而这些东西,也是卿弦在接管韶都之后,所作的一系列改革。 良久,宿晓曦忽然走向了卿弦,拿出一个面具递给了她,她也顺手接过。 “戴着。” “你说什么?” “你长得太好看了,抛头露脸不安全。” 卿弦阴骘蹙眉,看着手上那个狐狸头面具,一时间嫌弃,“大晚上何至于?” “行了,戴上吧,为了我们不会在大街上被人当成目标,你就行行好行不行?” 无奈执行,卿弦只能戴上。 然后又陪着宿晓曦这个幼稚鬼去瞎逛,她都不知道自己跟出来是做什么的。 “听说曲家老爷要给自己的女儿比武招亲了。” 卿弦蹙眉,“你又想做什么?” “凑凑热闹不行?” “你难道看上曲兰因了?” 宿晓曦顿时哼笑,摆手摇头,“她可没有你好看,可谁让曲家是韶都最有钱的呢?过去的话兴许还能有点赏钱啊。” “你还真是......” “走,去那边看看啊。”说完他人就跑了。 卿弦不是宠着宿晓曦,而是宿晓曦在一定程度上,对她用处颇大,何况,在少数知道她的女儿身里,宿晓曦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但她甚至到现在,都摸不清宿晓曦的目的到底为何?他的人,又到底是什么样的。 而这繁华的街道,王公贵胄不少光临。 卿弦他们走开后,萧寒阙和云梓战就一脸淡然地观光,很是怡情。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没少吸引过往姑娘家的目光。 “李录去探查消息,有没有个所以然出来?”梓战问道。 寒阙摇头,“如果按照传言来找尊离王,是很容易找得到的,韶都就在这里,他也没有乱跑,又何至于找不到?” “那就缩小范围啊,找身宽体胖的那种就好了。” 寒阙看了梓战一样,“那样范围就太广了,你看......” 寒阙随意这么指了指对面一个胖大爷,梓战一看,也未免尴尬了下。 “那要是见不到他,我们是要一直在这里耗着吗?” “不是,半个月后,诰月京城会有天盟会。” 梓战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就问道:“你要去?” 寒阙点了点头,“作为陪同,我倒是不介意去露个脸,也许还能在天盟会上会一会这个尊离王呢?” “确实是有可能啊,不过,他去年就没出现,你敢保证今年,就可以碰上他?” “凡事,看缘。” 梓战蹙眉,看着他轻挥折扇走到一边去,真当自己是个游客,就有些无语,无奈跟了上去。 卿弦就戴着狐狸面具站在那里,不过买东西的人都是宿晓曦,他是见什么要什么,卿弦已经跟烦了,所以就停在一边,等他那边胡闹够了在说。 “臭乞丐!看着就碍眼!!” 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到了卿弦的耳朵里。 卿弦看了过去,不过只一眼,厌恶的感觉,就油然而生。 孩子看着十来岁有了,而且穿着也算得上是华贵,应该是哪家商贾家的孩子,兴许还赚了些的那种,但是他对着蜷缩在角落那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指着脑袋的辱骂,还向他丢石子,毫无教养可言。 卿弦看到了,其他人看到了,寒阙也看到了。 只是没有人要去理会这样的事情,因为这样会破坏了他们的好雅兴。 卿弦冷眼,往那个孩子走了过去,这一走,阴差阳错地,就进了寒阙的视线,让他一时间对着这个戴着面具身材纤瘦姣好的男人,满是好奇。 “孩子,你在做什么呢?”她的语气温和问道。 小孩抬眼看着她,就道:“扔讨厌的人。” “哦?你这么喜欢扔东西啊?” “是啊,乞丐什么的,脏死了,最讨厌了。” 卿弦缓缓蹲下,看了眼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乞丐,隔着面具,谁都看不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孩子,哥哥我其实也很喜欢扔东西。” “是吗?那哥哥扔什么?” 卿弦起身,拉着小孩的手走到那边不远处,一匹被人拴着的马那边,看那马种,倒是昂贵。 “孩子,你看这马,好不好?” 小孩子看到那黑马,一时间蹦跶了起来,“好!” 卿弦捡起石子,递给了他,道:“扔马儿挺好的,它这么大的身躯,不会疼的,而且它比那乞丐干净多了,不是吗?” 小孩子接过石子,双眼顿时发光,对着卿弦点了点头,笑得很傻,“嗯!哥哥你说得对!!你真好!” 卿弦浅笑,“那你慢慢玩儿,哥哥去给你买点吃的去。” “好!” 说罢,卿弦转身,缓缓掀起自己的面具,只是露出了嘴巴之后,她就停住了,而侧眼看着小孩子开始玩的开心起来,她勾唇邪魅笑了笑,很快,又把面具盖下,然后转身离开。 这一切的行为,包括她掀开面具的笑,都被寒阙看在眼里。 梓战不过哼笑,“韶都还有这样的人呢?真是无奇不有。” 寒阙不语,微微蹙眉,看着她往乞丐的方向走回去,忽然起了兴趣,便挪近了两步。 卿弦走到乞丐跟前,低眸看了几眼,尔后蹲下,就这么平视着他。 但是也不说话,看得那乞丐有些背后发毛,就微微抬起脸,看着她的面具,扯着烟嗓轻言,“乞丐有那么好看吗?” 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仔细看,你这脸似乎还不错,若是稍微处理一下,应该也是当面首的好料子。” “面首”二字,略带侮辱性,乞丐顿时挑眉,眼神阴鸷了起来,看着卿弦。 卿弦似乎心情不错,掏出了一锭金子,放在了他面前,“如何?” 乞丐似乎不为所动,瞥过了脑袋,不想理会卿弦的模样。 而他不理会,卿弦也不说话,就在这个空隙里,那边厢传来了骚乱的声音,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是谁家的孩子啊!!马发疯了!” “会不会被踢死啊?好像出血了。” “晕过去了。” “那好像是黄老爷家那个猴孩子。” 寒阙听到的时候,也是一愣,骤然看着蹲在那里和乞丐说话的卿弦。 而听罢这些声音,卿弦低眸笑出了声,在乞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掀开了自己的面具,直接到了额头,露出了自己的大半边脸。 虽然面具还卡在额头处,可是卿弦的脸,此刻已经清晰可见。 乞丐看到了,心中顿时咯噔了一番。 为何?竟会有生得如此的男人? 卿弦瞟过眼,对上了他的眼神,浅笑,“仇给你报了,银子也给你了,玩笑我只是随便开开,面不面首,不用放心上。” 说罢,卿弦起身就想走,可却被乞丐抓住了衣袍。 卿弦愣了下,“怎么?觉得我是阔气老爷,想抓住大腿不放?” 乞丐却道:“面首,我给你当,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 卿弦冷笑,甩开了他的手,负手往前走了两步,“你要真的有胆子,就上尊离王府,你要是能敲开王府大门,我就收了你。” 她倒是潇洒地走开了,但那个乞丐的眼神,却十足出卖了他自己,毕竟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花卿弦”想要勾人,就只需要她的人那么站着就可以了。 从头至尾,寒阙都把她看在眼里,只是因为来往人群太多,看不清卿弦那半张脸,卿弦就走开了。 第6章 天狐之果 韶都。 “那个男人......”寒阙看着卿弦的背影,蹙眉,尔后勾唇浅笑了下,“有意思。” 梓战跑了过来,拍了下寒阙的肩膀,“好像是远近出了名的黄老爷家小屁孩,总是闯祸的,还目中无人,十来岁了还跟刚出生似的闹腾,刚才扔马儿石子,被马一脚踢飞了。” 寒阙看了梓战一眼,眼神阴鸷了下,“那个男人,全身而退了。” “哦就刚才把小孩子带过去的那个?”梓战笑了下,摆摆手,“人家仗义出手呢,许是早看不惯那孩子了吧,黄老爷似乎也没有那么好脾气。” “是吗?” “好了别管这事儿了,我们去宝笙楼吃点东西吧,来韶都怎么能少了宝笙楼?那可是天下闻名的酒楼。” 寒阙也没有拒绝,就被梓战拉着走。 宿晓曦也正好找到了准备要跑的卿弦,一把拉住她,“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我这才闪开一会儿,你人就没了,你想丢下我吗?” 卿弦直接甩手,戳着他的胸口,气已经到了临界点,就差揍人了。 “宿晓曦我能弄死你吗?” “不能,你还得靠我呢。”宿晓曦笑得人畜无害,还一把又是拉起卿弦的手,直接拽着走,“饿了,要吃宝笙楼的贵妃鸡。” “最好放开我。”卿弦阴骘了下。 宿晓曦顿时停下了脚步,转眸,轻轻放开了他。“那我走前面。”说完他就自己走在了前面。 宝笙楼也是韶都的好地方,基本上韶都就是块肥肉,在天下人眼里,都是必争之地,这里的繁华,王公贵胄都会眼红。 宝笙楼和六雨阁不一样,这只有东西吃,没有美人可以看,但是有天字号的包厢,作为常客,卿弦就有一个固定的天字号。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宿晓曦的吃相,卿弦只有嫌弃,看着外头月明,卿弦双手环胸,伸腿踹了桌子一脚,然后翘起二郎腿,冷漠地看着他。 “现在闹完了,可以告诉我,你回来,是不是就代表你把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做完了?” 宿晓曦抬眸看了桀骜的她一眼,抿了口酒,“我要说没有,你会怎么样?” “我会把你绑在巡防营的刑架上,暴晒三天。” 许是怂了,他咽了咽嘴巴里剩下的东西,定了定神,咳了两声。 “天狐果,只是在古籍中寥寥几笔的记载而已,现在要找,未免过于困难。” “这么说,你是没有找到?” 宿晓曦摆手,浅笑了下,“根据记载,天狐果的存在寿命,可以达到数百年,我也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查到的,现世唯一一颗天狐果,就在栖云皇室里。” 卿弦顿时蹙眉,“栖云?” “嗯,而且现在最靠近天狐果的,除了栖云的皇帝,也就只有唐贵妃和四皇子萧晟昊。” 卿弦起身,转悠了一番,仔细思忖了起来,面露难色。 “天狐果是杏林一直在追求的药材,毕竟那也是好东西,栖云得到了现世唯一一颗天狐果,自然是秘而不宣,等着必要的时候自己用呢,你现在想要拿到手,真的很难。” 宿晓曦走过去,搭了搭卿弦的肩膀,而卿弦瞟眼,一下子躲开。 宿晓曦的手也尴尬地在半空停了下,但他还是摇头笑了笑,再看向卿弦,“我帮你找到了,你就这么对我的?” “今天陪你玩得还不够?是吃的东西不好吃堵不住你的嘴吗?” 宿晓曦不语。 卿弦则陷入了沉思。 而他们天字号的隔壁,却忽然传来了讨论的声音...... “我看我们这么找尊离王,怕是没有什么希望的,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半个月后你再去京城看看吧。” 梓战的声音响起,顿时引起了卿弦和宿晓曦两个人的注意,他们的眼神都同时凛冽了起来,而且也同时看向了隔壁的门板。 寒阙微微抿了口酒,轻言,“韶都不是个好地方吗?多玩几天,不行吗?” “哦你还有这种心思呢?平常那么板着,现在倒是想着玩儿了?”梓战想了想,像是想起了什么,就坏笑地看着寒阙,“你其实是觉得可惜吧?” 寒阙阴骘地瞟向了他。 “那晚上没有和花卿弦共度个良宵,你心中不甘,对否?” 寒阙轻勾唇角,满是不屑,“你若是想,在这里再等个七八天,就可以去六雨阁叫价了。” 梓战点了点头,“我可以啊,完全没问题啊,花卿弦名动天下,又自命不凡,龙榆阁主多清高一个人都能看得上她,多半也是有过人的功夫,我这也是心痒痒的,多少想会会。” 寒阙冷笑,摇摇头。 “不过,你真的想,和拓跋亭打交道吗?” “我有说过假话吗?” “可他怎么都是个没用的王爷,下台我看也是迟早,你和他打交道,这不是给自己使绊子呢吗?” 寒阙不屑,眼神里的桀骜,写满了无情。 “人都没有见过,又何至于一味地只是相信外界的传言?我看这个拓跋亭,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就算真的长得不如何,这人,我也一定要见一见。” 梓战看着他眼里的自信和凛冽,不由得后背发了个凉。 萧寒阙这个人啊,隐忍腹黑可谓是极致了,而且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梓战倒是觉得,这个拓跋亭,要是遇上萧寒阙,多半凶多吉少。 隔壁倒是听得清楚...... “喂,你又又被人盯上了啊,怎么说?查查?然后......”宿晓曦划了下自己的脖子,示意要把人做掉。 卿弦看了他一眼,摇头,“看起来,应该不是要我命的。” “打交道就等于要命好吗?” “不过总感觉不一样。” “行了,我看待在这里也不安全,还是撤吧,我吃完了,咱们回王府好不好?” 卿弦点了点头,和宿晓曦就离开了天字号,下楼去了。 但却刚好,他们的背影,被刚走出来站在走廊上俯视的寒阙看到了,寒阙的眸光,忽然闪烁了一番。 “是那个男人。” 梓战走了出来,低眸,也看到卿弦走出宝笙楼大门的背影。 “怎么了?” “那个男人有点意思而已。” 梓战只是摇头,环胸道:“纤瘦,而且不是很高,你站他旁边,多了一个头有了吧?这看着应该也长得不怎么样,哪儿有我们好看?这样的男人哪儿有意思?姑娘家都瞧不上啊。” 寒阙不去理会梓战的言语,却也没怎么把卿弦放在心上。 “他们知道我来韶都吗?” “你父皇都不管你的,一直盯着你的四皇子也逐渐对你松懈了,你就算被知道来韶都,他们也都只会当你是来无所事事,你现在在栖云皇室眼里,可是对太子之位毫无野心,只对琴棋书画感兴趣的文弱皇子而已啊,担心什么?” 寒阙不作反应,只是淡淡然笑了笑而已。 “文弱皇子?罢了罢了,寻机,就找那花卿弦好好快活一番,做戏做足。” 尊离王府。 王府还是死一般的寂静,毫无生气的模样。 花园的秋千上,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月光下,花圃旁,缓缓轻荡。 卿弦的手里抱着一只蓝猫,通体褐灰,正眯着眼睛,趴在卿弦的腿上安睡。 她的双眼不知看着什么出神,脑子却一直在想着方才宿晓曦说的天狐果的事情,若是真的有那么难,那她该不会,真的命剩三年? 天狐果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现在她找不出两年前在圭臬谷之外对她射出毒箭的那个人,就找不到解毒的方法,而能救她的,唯有天狐果。 无奈,缓缓抬眸,看着黑夜的寂寥,独自感伤。 “灵官都睡了,你怎么不睡?”宿晓曦倚在秋千旁边,浅笑看着她。 卿弦不想看他,也就只是轻言,“睡不下。”她低眸看着灵官,轻轻抚了抚它,“要是能像它一样,什么事情都不用想,只需要吃吃睡睡,那该多好?” “别这么感伤,它虽然没事做,没事想,可也只是你手里的一只猫罢了,你则不同,你还能把控自己的命运。” 卿弦勾唇,有点不屑,“如何把控?若是没有天狐果,那也报不了仇,更甚,还没有灵官的命长,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 “怎么会?”宿晓曦笑了笑,也抬眼看了看黑漆漆的天,“你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特别的一个,老天不会不眷顾你,是你担心的东西太多了。” “那你倒是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拿到天狐果?” “栖云也不是好糊弄的呀。”宿晓曦走到她面前,继续道:“不过比起天狐果,还有件事情。” “你说。” “康王想拉拢你这件事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卿弦的眼神阴鸷了下,“夏辞不是什么好人,我心里有数。” 宿晓曦只是看着她,不语,黑夜依旧寂静,而她的王府,也依旧是没有人气。 第7章 旧事宿命 诰月王朝自建国伊始,便从来没有允许过哪位王爷,成为手握兵权和扼要的藩王,而花卿弦的父亲拓跋歧就是诰月建国七十年来,第一任的外姓世袭藩王,誉满天下,名震八方,所到之处无不万民景仰。 当初浴血杀敌之姿,英雄之态,可谓令他国闻风丧胆,诰月皇帝封其尊离王,深得信任,手握兵权镇守韶都。 因为拓跋歧的存在,诰月当今皇帝夏霄得以得到帝位,坐稳江山。 而拓跋歧位高权重,引来四国内外许多人的忌恨,在天下还未完全太平,战火连连之时,经常遭遇暗杀。 花卿弦,就是在那个时期出生的。 只是花卿弦命不好,克母,尊离王妃难产死亡,拓跋歧也因为太爱王妃,从未有过妾室,所以到死,拓跋歧也只有花卿弦一个女儿,并且因为王妃逝世,拓跋歧便更加对自己的女儿,视若珍宝。 为了不让外界的人知道他所生的是女儿,会以为他后继无人而肆无忌惮,便从花卿弦出生开始,通报天下所生为男子,是拓跋家唯一的血脉。 因为对外宣称她是男孩,那些想要俘虏甚至杀死花卿弦的人比比皆是,为了保护她,拓跋歧在她六岁时,就把她秘密送去圭臬谷,交由屠寂道长培养。 在圭臬谷,琴棋书画,刀枪剑戟,无一不学,只为让自己强大,可以有朝一日站在父王身边,与父王并肩抗敌。 但终归,她的命真的不好,拓跋歧在她十八岁那年,遭奸人暗算,暴死王府之中,至今真相未明。 皇帝悲痛欲绝,她被紧急召回,而就是在回韶都的路上,她被伏击,虽说因为拓跋歧生前培养保护她的死士,她活了下来,可在最后,依旧是中了一发毒箭,至今不知道当时,是从何处往她射过来的,更不清楚是谁。 返回韶都之后,仓促之下继承了王位,成为新一代的尊离王,而当时的情况万分复杂,又是战乱,又是外敌入城,又是内务处理不周,一堆烂摊子全部都压在了她一人身上。 时光荏苒,两年很快,她也到了二十岁的芳华,坐在尊离王的位置上,危机四伏,她的命也跟砧板上的鱼肉似的,多处无奈。 “王爷,您可是要用膳了?”晨起,风萝便第一时间来服侍卿弦。 卿弦却早早整理好了衣装,就只是站在梳妆镜前,冷冷无言。 “王爷,用膳吗?” “嗯,送过来吧。” “是。” 风萝是自小跟着她的,甘魏是她父王留给她的,自是可信。 “王爷,听宿先生说,这两天京城那边许是会来人,让我们打点一下府上,您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卿弦还在喝着花粥,听风萝这些问,她也只是沉默了下,然后道:“按照平常就可以了,也没什么事,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 “既然是京城来的,那应该也是权贵才对,王爷,不会有影响吗?” “一个夏辞而已,不能如何,他也未曾见过我,这一次要来韶都,多半目的也是不纯,我大可找一个冒充,迎合他便可,不用多事。” “是。” “甘魏呢?” “出去办事了。” “最近要清理的人太多,也是苦了他,等他回来,得让他好好歇息一番。” 风萝笑了笑,接过了卿弦的碗,给她递上了羹汤,“外界都说跟着尊离王就是等死,我看是他们没有眼光,一个个的,都只知道嚼舌根子。” “好了,没必要说这些。” 风萝抿唇点头,不过还是问了问,“王爷,康王要来的话,您当真不用好生应付一番吗?若是怠慢,也是不好的啊,他还算是有权势的,您却......” 卿弦无谓,若无其事地吃着东西。 她知道风萝什么意思...... 因为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她父王在世时候的兵权,众所周知的空壳子,要么就只能调动巡防营里面一些人马,但边关的兵,她现在绝对调不动。 刚继任时,她没有资历和人脉,更加没有实力可以与四国那些觊觎韶都和她性命的人抗衡,为了保命,权衡之下,她割舍了拓跋歧留下的兵权,上交朝廷,同时割舍三成韶都封地,把自己伪装起来,变成外界人人皆知的逍遥王爷,败坏拓跋歧名声的纨绔子弟。 “王爷,是风萝说错话了。” “没有,你没错,只是夏辞暂时对我构不成威胁,万一有什么突变,我也会告诉皇上,不用担心。” 风萝抿唇,心里其实还是很担心,但看着卿弦向来都是处变不惊,便也没有太过提心吊胆。 “宿晓曦呢?” “宿先生也出门去了,说是去邻街吃早点。” 卿弦微微闭眼,有点无语,就继续吃着自己的东西。 这个宿晓曦,也真是个怪人,她到现在都摸不清他到底什么算盘,所以无论何时,她都对宿晓曦,保持着一丝的警惕之心。 “王爷,属下有事禀告。” 甘魏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卿弦看了一眼,则道:“进来。” 甘魏走进来时,与风萝对视了一番,然后再对着卿弦拱手道:“王爷,龙榆阁主回来了。” 卿弦放下碗筷,抬眸看着甘魏,“回来了?” “是,昨夜到的。” 卿弦勾唇浅笑,思忖了一番,笑靥全开之时,便是她心情确实不错。 “等会儿我要出去一趟,宿晓曦回来就回来,不用跟他说太多,你们也不用跟着。” 甘魏和风萝便同时躬身,“是。” 早点用完,整肃衣装,今日着浅蓝色衣袍,淡雅飘逸。 尊离王府有个侧门,走出来是林子,很是隐秘,卿弦都只走那里,从来不走正门,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都盯到正门有尊离王的出入。 许是昨夜那个狐狸面具越看越顺眼,她也顺带戴着它出了门,在大街上,倒是格外显眼。 “是不是他?” “老爷,好像是,昨天就是戴着这个面具的,身形也像!” “好哇,竟然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不替我儿子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 卿弦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这话,就站住了脚步,没成想真的有人在背后搭上了她的肩膀。 “小子,你昨晚上看起来好是嚣张啊,竟然还敢动老子的儿子!!” 卿弦蹙眉,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哦~~应该是黄老爷吧,地痞流氓有钱人,她素来很讨厌。 “黄老爷,你的儿子,怎么会是我动的呢?就算他被马给踢了,我看也死不了啊,今天也没看到你们家办丧事啊。” “你!” 卿弦顿时挥开了他的手,转身看着他,阴骘道:“你们家的教养,我看有些欠妥,孩子十来岁了,还那么不懂事,也怪不得你们家一直要被曲家压上一头,你看看人家,怎的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货色?” 黄老爷顿时被卿弦的话激怒,猛地上前揪住了卿弦的衣领。 满脸恶意,“小子,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胆敢这么跟老子说话?还曲家?他们曲家了不起?” 卿弦浅笑,伸手,缓缓挪开了他的猪蹄,“黄老爷,曲家比武招亲去了多少人?您家此前办个寿宴,又去了多少人?” “什么?” 卿弦温和地推开他,轻言,“到底,还是比不上曲家。” 黄老爷彻底被激怒,猛地上前,想要重重推卿弦一把,可是卿弦身躯不过微微一转,他立马抓空。 卿弦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掸了掸灰尘,“黄老爷,大白天的,大街上人来人往都看着,动粗,怕是不好看吧?而且我本就是阐述事实,何至于如此恼羞成怒?” 四面的人,都在围观,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黄老爷是带了很多人来的,就站在他身后,他也只是想说碰碰运气,可没成想真的就遇上了卿弦,气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兔崽子!我看不给你颠教训,你是不知道这韶都是谁在做主?!给我上!!” 卿弦的眼神顿时阴骘了下来,闪烁着威压的眼神,似乎要穿透他们。 一堆男人像疯狗似的往她这边扑了过来,扭打在了一起,场面顿时混乱,围观的人也逐渐往后退去,不敢上前。 毕竟是练家子,卿弦就算是女孩,就算身材纤细,可是要对付他们,也是绰绰有余,一个接着一个被扔到一边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绣花枕头。 围观的人里,恰好还有他们两个。 “哇哈,身手可真是不错啊。”梓战环胸,妥妥吃瓜群众,看着卿弦揍人。 第8章 妖而不艳 韶都。 因为有个仆人带了小刀,他拿出来要刺向卿弦的时候,卿弦看到了,也顺带躲过然后抢了过来,再把人打趴下扔一边。 黄老爷是看着全军覆没,一时间咯噔,有些心慌了。 卿弦面具还安好,而且一身轻松,拿着小刀,缓缓走向黄老爷。 轻言:“倒是告诉我,韶都是谁,在做主?” “我,这......” 她把小刀在手上摩擦了两下,仔细端详,“我记得,韶都有律令,多与京城相似,而制定与实行,都是出自......”她抬眸看着黄老爷,阴骘一眼,“尊离王府。” “什么?” 卿弦走近他,把小刀顶在他的下巴处,黄老爷与她是一般高,所以她威压起来是毫无压力。 而黄老爷也是透着面具,清楚地看到了那漂亮眸子里,迸射出来的睥睨。 “韶都之主,如何都轮不到你。” 黄老爷腿一软,整个往后倒去,跌坐在地上,满眼无措和慌乱。 卿弦冷笑,哼哼把小刀一扔,拍了拍手,“回家好好教教你的儿子,与人为善,还有,多学学人家曲家吧,省得丢人。” “好!!” “干得漂亮啊小哥!!” 噼里啪啦的鼓掌声顿时响起,这里边,似乎还充斥着不少幸灾乐祸的声音,卿弦心里也清楚得很,怕是这位黄老爷,早就在当地引起民怨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没人品,都没有个人上来给他打打气之类的。 梓战看着,也笑得很是开心,指了指卿弦,“这小子可以啊,厉害啊。” 寒阙侧眸,眼里的清冷正在打量着卿弦。 可忽然,在群众里,冒出来一个拿着长剑的蒙面人,直接飞出来,目标就是卿弦。 卿弦是背对着的,而且也因为放松了警惕,没有一时间反应过来。 “小心!!”梓战率先喊出了声。 卿弦闻声往后看去,首先是看到蒙面人气势汹汹拿着剑往自己刺过来,还没来得及完美反应,她只是往后倾身,虽躲过了被刺,可却重心不稳,差一点点就要中招之时,寒阙一个跃身,话都没有,直接过去就帮卿弦把对方的剑踢开。 而他也一把将卿弦托住,固定了她的重心,还拦腰往自己身边拉了过去。 霎时间的突然和混乱,让在场的吃瓜群众立马害怕得四下散开,而且到处尖叫。 因为动作太大,卿弦的面具戴不稳,陡然间滑落,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去。 “梓战!” “交给我就好了!” 说罢,梓战就和蒙面人扭打了起来。 卿弦有些懵,被一个人高马大长得还可以的男人拽住,护在身边的感觉从未有过,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低眸看着自己的面具在地上,好是尴尬。 寒阙看着那边梓战在解决,就转眸,看到卿弦低着眸子的一瞬间,他只是蹙眉:矮子。 “你还好吧?”他冷言问道。 这个声音...... 卿弦这才缓缓抬起眸子,彻底把自己的脸暴露在他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而正是这一个对视,让寒阙的心,猛地颤动了一番,在看到卿弦那张脸的一刻,他的瞳孔猛地放大,似乎充斥着一股不可置信,还有惊叹不已。 “我......没事。” “你......” 卿弦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有点无措。 寒阙看着卿弦的动作,手还停在半空中,就是方才拦腰抱着她的姿势,一时间还没有从那个抬眸的瞬间,反应过来。 这未免,太过惊艳?他真的是男人吗? 寒阙自己反应回来,走上前一步,表情却依旧是冷淡,“可有受伤?” 卿弦摆手,“没有。”尔后给寒阙拱手,“感谢阁下相助,阁下可有什么想要的,我尽力而为相报于阁下。” 寒阙冷冷看着她,琢磨着她的长相与身形,不语。 而迟迟没有等来反应,卿弦也抬眼看着他,见他在肆无忌惮地端详,卿弦颦眉,“若是阁下只是路见不平不求酬劳,我便道谢告辞。” 说罢她转身就想走。 寒阙却身后拉住了她。 她也愣了愣,“阁下还有事?还是有什么想要的?” “你方才,是在为尊离王说话?” 卿弦顿时蹙眉,甩开他的手,“韶都之主本就是他,有何不对呢?阁下是外来人吧?” “是,慕名而来。” 卿弦轻勾唇角,转身看着他,“慕谁的名?莫非真的是尊离王?” 寒阙倒是面不改色,点头,“是。” 卿弦的脑子里,这才忽然闪过了昨夜里,那两个在隔壁包厢谈论起自己的男人,顿时颦眉,仔细盯着寒阙。 原来是你啊...... “他?他有什么可慕名的?来要他命的人倒是多......”她缓缓看向那边厢扭打在一起还没完的梓战和蒙面人,“韶都虽然是他的,可委实还是不安全,阁下的慕名,不是很可信啊。” “那按照你的意思,是全天下的人,都想要尊离王的性命?” “倒也不是。”卿弦转身,眼神不屑道:“只是说慕名,还不如刺杀来得可信,慕名,不过虚伪。” 寒阙听罢,顿时勾起唇角,这个人还真是很有意思啊...... 他走到卿弦跟前,浅言,“看来阁下,是与尊离王相熟?” 卿弦冷哼,“相不相熟,与阁下无关,阁下若是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我要先告辞了。”她说完迈开脚步就要往前走。 “只是见尊离王一面,敢问阁下,难吗?” 脚步顿时停下,“你想见他?” “如何?小小请求,阁下可愿意引见?” “你又如何知道我与尊离王当真相熟,尊离王日夜不见人,我引见?阁下怕是高看了我吧?我哪点,像是与权贵相识了?”她摆手,“今日是感谢二位出手了,往后有缘,再小酌一杯。” 她恣意,潇洒离开。 寒阙低眸,看着她戴的狐狸面具,轻轻捡起,琢磨了一番。 梓战的切磋也才刚刚结束,他折返回来时,正巧和卿弦擦肩,卿弦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梓战在看到卿弦那张脸的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定住,瞳孔直接放大,整个诧异在现场。 寒阙哼笑,看着她的背影,也走到了梓战的身边。 “这,这是男人?” “嗯,看样子应该是。” “这么好看的吗?” “妖而不艳,面相,倒还可以。” “不是,这长相,我看送去尊离王府也绰绰有余吧?尊离王不是爱美不分男女吗?那皮相我看比女人都耐看啊。” 寒阙冷笑,瞟了梓战一眼,“尊离王若当真如此,为何六雨卿弦从未接待过他?他可是韶都之主,花卿弦没必要拒绝,可尊离王却实打实从未去过六雨阁,未免可疑了些?” 梓战一听,也陷入了沉思,“嗯,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那个男人,似乎也一点都不害怕尊离王的诡异,尊离王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委实,是叫人好生好奇啊...... 方才的蒙面人,怕也十之八九是暗杀她的,只不过,到底谁那么能耐?知道她就是尊离王?目标如此精准?看来,她的身份也多半是要瞒不住了...... 卿弦的脸色异常肃穆,周围都在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她疾步赶往六雨阁,走的,还是后门。 六雨阁江湖闻名,做的生意贯通江湖与朝廷,是唯一一个脱离了权势自我掌管的组织,这真要是有军队来干什么,六雨阁的势力,多半还能召集各国的能人将杰,与之对抗一番,所以,六雨阁是一个很好的庇护所和情报所。 六雨阁有六层高,最顶层现在只住两个人,一个是阁主龙榆,一个就是花魁花卿弦,花卿弦有自己的花已榭,龙榆有自己的风铃轩,分居六层的东西两边,而且是不得擅入。 六层以下都是吃喝玩乐,各种各样,你想玩的,在底下都能找得到,甚至还有擂台。 卿弦选择来六雨阁和龙榆交易,也是听了宿晓曦的话,而交流过后没有多大问题,龙榆阁主自己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女人,也欣赏卿弦这个怪女人,何况她见了这么多世面了也没看到有谁长得比卿弦还好看的,所以达成共识,把花卿弦的名字,彻底刻在了六雨阁之上。 就在风铃轩,卿弦和龙榆对坐,品着刚出的果酒,怡然自得。 “我说怎么在花已榭里头看到血迹呢,你出手,就不能干净点吗?” 龙榆阁主风韵,卿弦一定程度比不上,她的气质有时候远在卿弦之上,美人如斯,而且足够妩媚妖娆,袒着肩膀,露出一半锁骨,薄纱在身,也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勾人妖精,倒是一副百无聊赖的姿态,红唇轻启,巧笑流连。 卿弦也只是浅笑,瞟眼看着她,“这不是知道阁主会帮卿弦料理好吗?” “还好这上头没有别人来,不然被看到了,还真不知道我们六雨阁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呵呵呵......” 龙榆掩面妖艳一笑,风情万种。 第9章 龙榆阁主 韶都,六雨阁。 “要我命的人,还是不少,阁主,就没有想过派个什么绝世高手的,来我身边保护保护我?” 卿弦轻抿一口果酒,因为是男儿形象,本色既有,很是穆然。 龙榆则浅笑,拿起自己的团扇,微微摇动了两下,动作轻柔,“又不是自己没本事,而且你身边那小白脸,身手也不差,你俩一起,我看是别人会丢了命吧?” 卿弦勾唇,她知道龙榆说的人是甘魏。 “哎不过......”龙榆挑眉看着卿弦,“你这尊离王的面具,我觉得已经有点保不住了啊,我外出几天,倒是听到有些风声,说尊离王实则大智若愚,还一表人才啊。” “只要不是说花卿弦就是拓跋亭,其他的我都无妨,就算那个面具保不住,那也没关系,两年多了,我看也够了。” “打算露脸了?” “也不是不可以。” “如何打算呢?一旦拓跋亭的真面目揭开了,六雨卿弦,我看就玄乎了。” 卿弦蹙眉,“是吗?我却不觉得,若不细看,谁分得清拓跋亭与花卿弦?” “哦?” “何况,真正接触过我的,基本,都死了吧?” 龙榆掩面浅笑,很是风情,“有道理,这说来啊,我可就喜欢你这性子。” “不然又怎的能在当初,入得了龙榆阁主的眼呢?” “臭丫头。” 卿弦也邪肆地笑了一番,“难为你把花已榭送来给我当屠宰场,阁主,我这可得敬你一杯啊。” 龙榆不介意,推杯换盏之间,似乎还是姐妹闺房的情谊。 “曲家这几天比武招亲都没个结果,你怎么不去凑凑热闹?” “我还得娶了曲兰因才行吗?” 龙榆摆手,“尊离王好色,曲家兰因小姐又远近闻名的美貌,这要按照往常,尊离王肯定会上门提亲,把人纳入府邸啊。” 卿弦哼笑,“嗯,是个好主意,但曲家可是韶都大家族,我要娶了她,岂不得给个正妃头衔?” “你要愿意也可以啊,反正皇帝也不管你,你府里谁做主母,又没多大影响。” 听罢龙榆的话,卿弦的眼神稍微阴骘了一番,肃穆了下。 “话说回来,你不也去找天狐果了吗?” “是啊,怎么了?” “在哪儿?” “栖云皇室啊。” 卿弦微微颦眉,低眸思忖了起来:这么看来,宿晓曦话不假...... 龙榆看到了她的犹疑,就笑了笑,凑近问道:“怎么?你也感兴趣?” 卿弦淡淡言,“我这命天天悬在刀口上,有个好东西能救命的,怎的会不感兴趣?我又不傻。” 龙榆浅笑,挥了挥手里的团扇,“贫嘴,知道你肯定想要,虽然不知道你这个不重视身外之物的性子,又怎的会对天狐果情有独钟,但我知道,你自有你的道理,我不干涉,也不多问,不过......”龙榆挑眉看着她,眼神变了,“要是天狐果是落到了我的手上,那你想拿到,就基本是不可能的,我的东西,我可是不会和谁共享的。” 卿弦听罢,哼笑了一声,不屑地抿了口酒。 “阁主自便,卿弦随意。” “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当初上门,龙榆阁主很是坦然,卿弦也丝毫不怯场,上来就是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表明女子之身,龙榆阁主来了兴致,与她不过风铃轩交谈半日,竟意外收获,觉得卿弦很是难得,恰好是自己所喜欢的类型,赶巧这六雨阁正缺个像话的花魁,龙榆就把这个头衔,毫不吝啬地交给了她。 而花卿弦名动天下,幕后推手自然是龙榆,因为卿弦,六雨阁的钱财更是满箩筐地增长,甚至直逼韶都首富曲家的地位,卿弦也跟着让整个尊离王府,都变得富裕起来,高消费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了。 “你这一个月才有三个晚上是花卿弦,其实也没什么,我看只要做得细致点,就算公开了你拓跋亭,花卿弦也没什么危险。” 卿弦挑眉,看着一脸淡然风韵的龙榆,脸色有些肃穆。 十日一现,是卿弦自己的想法,如此最保障,也能更加招徕生意与众人的慕名之心,而十日之期没那么好等,十日一到,疯狂涌入六雨阁的人,就会剧增,情报,就可以随之拈来。 两年,她杀了不少人,就在隔壁花已榭,都是来杀她的,却被反杀。 花卿弦手里都是血这件事,除了心腹,外人也就一个龙榆知晓。 “过些日子,我应该会去趟京城。” 龙榆瞟了她一眼,“怎么,打算在天盟会露脸?” “毕竟是大事,皇上也总是担心我的状况,躲了这么久了,多少也该出来让有些人见一见了。”说罢,她轻抿了一口果酒。 龙榆浅笑,“皇帝把你当亲女儿一样,对你多加包容,也是不易,还肯为你隐瞒身份护你至今,想想他对你可还真是好啊,你那兵权是交还了不错,可......皇帝到现在,不还没有把兵权交给别的人吗?” 龙榆说得没错,皇上到现在都没有把她主动让出去的兵权,转交给任何别的人,所以说这兵权,只是在皇上自己手上,没有分散。 “夏辞多半这两天会来韶都,届时要不要带过来,给你认识认识?”卿弦忽略了方才龙榆的话,吃了点东西,道。 龙榆眨巴眼睛想了想,笑了下,“康王有钱吗?” 卿弦挑眉,邪肆笑着,“不知道,应该,没你有钱。” “那要不要叫花卿弦来陪陪他?好好敲诈一笔?” “你自己去陪吧,你龙榆阁主可比我要值钱得多,人还没有见到面就得先给一百两黄金,你要是陪个三四个时辰的,康王府,不得搬空?” 龙榆顿时掩唇笑出了声,还笑得停不下来。 “你怎么能这么坏呢?” “没怎么,只是单纯,看康王有点不爽而已。” 龙榆这才止住笑,淡淡勾唇,“他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你和他打交道,还得小心些,他此行的目的,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吧?” 卿弦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觥筹,轻言,“阁主,有件事我想找你帮个忙。” “你说。” “你与又凌坊的当家,可相熟?” 龙榆颦眉,有些疑惑地看着卿弦,“现在连江湖上的组织都要对你下手了吗?你这命有那么值钱吗?” “刘展是又凌坊出来的人,而派他来的,总该是个当家,而这个当家的又是受谁之委托,这条线,我只想摸清楚罢了。” 龙榆巧笑,“又凌坊的酒,向来醇香,向来金贵,有时候皇商都会借又凌坊酿出来的酒,去敬献给皇室,他们在江湖也算是做大了,而且还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组织,倒是头一次听闻,里头还有这种买卖?” “这么说来,六雨阁的酒,有时候也是出自那里?” 龙榆点了点头,很是坦然,微微地往边上倚了下,“不然六雨阁怎么会除了美人,还有佳酿呢?” “这么说你与又凌坊也是有商业往来,你与那当家,当真不熟?” 看着卿弦的脸色带着质疑,也带着一丝阴骘,龙榆不过浅笑,很是无所谓的模样,“又不是我去跟他们又凌坊对接的买卖,我怎的知晓?何况我不过是去提酒,又没有雇佣他们帮我杀人,我又如何能认得他们那当家呢?” 卿弦微微收了收脸色,低眸沉思起来。 龙榆挑眉看着她,起身,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下,手不安分地抚上了她的肩膀,似乎,是在探索她的锁骨,笑得好不妖娆。 “王爷,其实,钱财,是可以做到一切事情的,不要觉得虚浮,有时候世间就是如此,不过区区又凌坊而已,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卿弦微微眯眼,转眸看着已经要半趴在自己身上的龙榆,“钱?” “是啊,那这问题就来了,你尊离王府有钱,我六雨阁有钱,可是,现在这个阶段,也比不过曲家呀。” “你什么意思?” 龙榆笑得很是魅惑,声音还妩媚,“曲兰因,这么多天比武招亲都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我看你身手那么好,而且长得这么好看,你去,多半当即美人在怀,曲家的钱,这不是手到擒来吗?” 卿弦阴骘了一番,看着龙榆的模样,“若是我娶了亲,我要在你六雨阁大摆宴席,你来出钱,让整个韶都的人都能喝上喜酒,你可还愿意?” 龙榆顿时笑出了声,“成啊,这女人,谁说只能嫁人的?你要敢娶,我就算搬空六雨阁的金库,也绝对承了你的喜宴。” 卿弦不过是哼笑,现在这个状况,龙榆阁主倒是极有可能认真。 第10章 夜闯王府 韶都。 卿弦自六雨阁出来,想着要回府。 不过灵敏地察觉到,有人在身后看着她。 她的眼神阴鸷了一番,却不想去戳穿,只是负手,相安无事般地走在大街上,像极了只是出来踏青的无聊子弟。 而在暗处跟着她的人,正是寒阙和梓战。 “六雨阁?”梓战疑惑了下。 寒阙冷眼看着卿弦的背影,轻轻摆动了下,指了指后面的李录,道:“去查查看,他到底是谁。” 李录拱手应下,“是。” “怎么了?你怀疑他哪里有问题?” 寒阙摇头,“直觉,他肯定不简单,或许还和拓跋亭有点关系。” 梓战的脸色也肃穆了下来,看着寒阙道:“听消息说,过两天康王会来韶都,与拓跋亭问好,这么一来的话,拓跋亭多半会露面,我们是不是就有机会?” 寒阙只是微微低眸,看着愈发走远的卿弦的背影,不语。 卿弦发觉后面没有人再跟着他的时候,也慢下了脚步,然后转到小巷里去,恰好,甘魏出现。 甘魏看着卿弦,立马拱手,“王爷。” “快些,帮我伪造一个身份,散播出去。” “可是有人要对王爷不利?” 卿弦眸光微微阴骘下来,负手看着巷子外头的熙熙攘攘,“这个时候,不能被人知道我就是拓跋亭。” “是!” 卿弦在外头盘桓了一段时间,才绕暗道回了王府。 说来,为了自身安全,尊离王府的暗道有很多,后门和侧门也是直通幽静处,所以鲜少有人看到尊离王府的大门会有尊离王的出入,那大门虽然有人把守,可这两年来,却形同虚设。 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日落,天色渐晚。 平常人没有什么想法,随波逐流的多些,所以都觉得尊离王不过是个头衔,说来也是个纨绔之人,废材一个,都觉得他就是个摆设。 但她作为韶都之主,就算外界对她的评价和认知非常不好,她还是要处理好韶都的内务,韶都地大物博,每天来的折子她还是得处理,亲力亲为。 自然,今夜无眠,也不例外。 “王爷,这眼瞅着要天亮了,您还没睡下,这些政务,还是明日再处理了吧。”看着她这个辛苦的模样,风萝也很是心疼,所以也随着她没有就寝,一直陪着她,还给她熬了花粥。 卿弦一脸正色,在自己的书房,提笔疾书,处理的公文一本接着一本。 风萝看着,也就不敢再打扰了,就是在一边静静地帮她研墨。 忽然,府中巡守的府兵跑了进来,拱手道:“王爷,有人闯王府。” 风萝怔了下,看向了卿弦,卿弦手里的笔,也随即写完了最后一个字,骤然停下,尔后缓缓抬眸,看向了府兵。 眼神中透着邪佞,“拿下了?” “这......”府兵似乎为难了下,“王爷,那人,晕倒在了后院。” 卿弦和风萝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尔后也起身去了趟后院。 “王爷,属下们巡守之时,看到了此人晕倒在这里,或是可疑人物,便通报了王爷。” 府兵们站在一边,家仆打着灯笼,就围在草坪那里,看着那边厢躺着的一个人。 卿弦看着,微微眯眼,然后缓缓蹲下,琢磨起了那人。 “女的。” 风萝愣了下,“女的吗?这不是穿着男人的衣裳......” 卿弦起身,负手道:“先把人抬去看看有没有事。” “是。” 人被抬走,卿弦也觉得哪里不对,就对着风萝道:“去查查看她是谁。” “是!” 而当卿弦转身想要回房去,却敏锐地觉察到屋顶有人,便冷眼往上瞟了一眼,“我记得在韶都,你有自己的住处,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上人家房顶,有意思吗?” 言罢,屋顶上那人便一跃而下,对着卿弦笑了笑,“怎的能这么快就觉察?看来在圭臬谷真的训练得不错啊。” 卿弦挑眉看着他,阴骘道:“有事?” 宿晓曦笑了笑,还是那副无所畏惧的姿态,“想你了不行?” 卿弦立马黑脸,转身对风萝冷言道:“把人给我轰出去!” “哎别别别啊。”宿晓曦跑到了她面前,笑得人畜无害,“你不用费时间去查那个女的了,我知道她是谁。” “谁?” “她叫秦式薇,是秦相的女儿。” 卿弦顿时蹙眉,疑惑地看着宿晓曦,“秦志雄的女儿?” “是啊,我这双眼睛看着她进你的王府的。” “哦?看来,京城是有人坐不住了啊,女儿都能派出来?有什么目的?” 宿晓曦双手环胸,满脸的无所谓,“你怎的知道,秦相是派她女儿来你这里做什么细作勾当的?你不要总是把人想得那么坏嘛,真的是......” “那你以为,秦志雄的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王府里?” 宿晓曦顿时看向了风萝,扬了扬下巴,“这不是你手下的事情吗?让他们去查啊,我说的话你多半也不怎么相信的,不是吗?” 卿弦低眸,眼底划过一丝凛冽,这才看着风萝。 风萝点头便走开了。 “大晚上的,你不留我一宿?” 卿弦负手走开,也不理会他,什么话都不说。 宿晓曦看着她的背影,只是浅笑,尔后叹气摇头,然后又是一个跃身,离开了王府。 秦式薇的出现,让卿弦感觉有些危机感,在书房中,倒是越发睡不着。 秦志雄是康王夏辞一派的,明显就是和太子夏钊是对立面,而她在诰月皇帝的支持下,也站在了太子一派,那么,她就是康王和秦志雄的政敌,百官之首的秦志雄也是权利极高,而她作为诰月唯一的藩王,权利还是有一点,可是比起秦志雄,她的缺憾,在于她无法总是待在京城。 这个时候秦志雄的女儿夜闯王府,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破晓之时,她也没好好休息下来。 甘魏和风萝奉命,去调查了秦式薇,也是清晨才来汇报。 “王爷,您可是一宿未眠?”甘魏担忧问道。 卿弦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闭眼轻言,“查出来了?” “是,不过,秦小姐似乎不是王爷想的那般。” “说。” “秦相就算玩弄权术,为人狡诈,底下之下皆是利用为主,可是对待自己的千金却是极其骄纵宠爱的,所以秦小姐是细作此事,怕是不成立。” “嗯,还有呢。” “秦小姐自小娇生惯养金枝玉叶,脾气也大,而且唯一的喜好便是吃东西,据说比男人还能吃,来韶都是躲避,因为秦相要将她嫁予康王,好似是与家中吵闹了一番后逃出来,这才来了韶都。” 听罢,卿弦没有忍住,嗤笑出了声,“有意思。” “昨天她在宝笙楼吃了霸王餐,逃出来后还是偷人击鸡腿被人一顿揍,应该是误打误撞进了王府的侧门,而且伤势有些严重,这才晕倒。” 卿弦笑了,真的难为甘魏可以这么认真地把人介绍完。 “行了,我知道了。” 风萝便问道:“那王爷,人,我们该如何处置?” 卿弦微微睁眼,笑得邪肆,“留着,当人质。” “是,不过王爷,还有一事,康王明日应该就到韶都了,届时应该会突袭王府,王爷可要早做准备啊。” 她不过莞尔,觉得此事可有可无,一脸的淡然。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康王也没有见过我,那还是老样子,让三生来当这个尊离王吧。”说完,她缓缓起身,“我去换身衣裳,出去一趟,府内诸事,风萝你照看下。” “是。” 等到卿弦走后,甘魏才看向风萝,道:“三生现在人在哪里?” 风萝思忖了下,“应该还是泡在古墓里吧,要叫人的话你去,我不太敢去他那里,太渗人了。” 甘魏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你顾好府中的事情。” “好。” 尊离王府,似乎无时不刻都在吸引着一些虎视眈眈的人,他们其中,有想要拓跋亭性命的,有想要对拓跋亭一探究竟的,也有所谓“慕名而来”的。 萧寒阙锲而不舍,一直都在盯着尊离王府。 而当卿弦从后门走出再绕到前面那里时,便被尊离王府斜对面一家茶楼上坐着的萧寒阙,尽收眼底。 “他倒是总出现在这附近的感觉。”寒阙轻言。 梓战看下去,看到卿弦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就忍不住笑了笑,“难道我猜的是对的?他当真是尊离王养在府里的面首?” 寒阙眼神透着一股犀利,对着卿弦的背影,望眼欲穿,“多半。” “不需要去打个招呼?” 寒阙轻轻瞟了下案上的飞镖,也轻轻拿去,骤然眼神一个阴骘,对着底下卿弦的方向,便一下子把飞镖扔了出去。 卿弦自然不会那么容易中招,感觉异样,便侧身一闪。 看到直插到别人家门柱的小飞镖,卿弦微微蹙眉,照着方向,看向了顶上。 寒阙和梓战就站在二层那里,俯瞰着卿弦,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被发现了自己下黑手,反而是一副坦然的模样,对着卿弦还笑了笑。 卿弦冷笑,直视着寒阙。 第11章 曲家招亲 韶都。 一上一下的对视,似乎添了不少的旖旎气息。 卿弦的眼神不见得多友好,寒阙的脸色也不见得多友善,可是此二人,眼神交锋之际,便让人觉察,是很不一般的气息。 寒阙浅笑,点头先行示好。 卿弦微微蹙眉,看了眼茶楼的招牌,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便走了过去,在小厮的带领下,上了二楼。 “这位公子倒是比在下还要好兴致,竟在大街上玩儿起了飞镖,若是在下身手不是那么好,岂不是一命呜呼了?” 卿弦亮丽的声音响起,负手朝着他们走过来,寒阙和梓战也正色地看着她过来,似乎各有心思。 寒阙微微拱手,“阁下非常人请得动,非常之人,用非常之行为,还望阁下莫要见怪。” 卿弦哼笑了下,“有事还请明言,在下也不是什么闲得发慌的人,没那个空闲听公子废话。” 寒阙走上前,低眸,俯瞰着卿弦。 卿弦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得是真的好看,隽秀到她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都有些逊色的感觉。 寒阙也琢磨着她浑浊的眼球,里面透出来的,隐约之中还有杀气,不怀好意,但,这个男人的脸,是当真让他觉得眼前一亮,而且终生不忘。 “我记得曾经与阁下说过,我想见尊离王。” 卿弦瞟眼,满脸不屑,“我也说了,我帮不了你这个忙,尊离王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何况,你找我也没有用。” 寒阙哼笑,“阁下说的话,几分可信?” 卿弦退后了一步,笑得很是和善,俏皮道:“要是真的在刚才我流了一点血的话,怕是阁下的命,会悬在这个茶楼也指不定呢。” 梓战看到卿弦这么说,还有那个笑脸,不由得心里有点寒颤。 寒阙微微扬起下巴,嘴角也微微勾起,眼底划过了一丝狡黠,霎时,对卿弦来了不一样的兴趣。 卿弦黑着脸转过身,侧脸道:“阁下到底为何想见尊离王,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阁下看着就不是韶都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那么上心为好。” 说罢,卿弦当即走开,嫌弃之情是溢于言表,毫不掩饰。 梓战本来想去追她的,可是却被寒阙拦住。 “寒阙,那小子欠揍啊,这什么东西?” 寒阙却只是淡淡摇头,笑得邪佞,饶有兴趣,“我现在越发感觉,此人与尊离王,定脱不了什么关系。” “李录已经查到了这个人了,可是,只是寻常人家碌碌无为的武生,没什么特别的啊。” “他兴许,的的确确碌碌无为,但与尊离王之间的联系,也不影响他碌碌无为,他叫什么?” “三生。” 寒阙颦眉,眼神阴鸷了下来,回眸看着楼下卿弦走远,冷笑了下。 “寒阙,听消息,明日康王会来韶都,到时候肯定先去的尊离王府,咱们要不要也准备一下?” 寒阙不语,气息也逐渐凛冽下来。 “跟着他走。” “啊?” “看看,他是如何个碌碌无为。” 韶都首富是曲家,曲家千金曲兰因也是颇负盛名的韶都才女,倒也不是说嫁不出去才比武招亲,而是因为首富一家都是文雅之人,世代书香,曲兰因又被许多才子豪杰们爱慕,一时间也是难以抉择出大概,所以他们曲家需要一个文武双全的人作为曲家的女婿,一生一世只护曲兰因一人。 这比武招亲也有些日子了,四方汇聚在这里来的人才豪杰不少,只是都没有彻底入得了他们曲家眼的,何况夺魁,还需要打得过他们曲家的第一道屏障,也就是韶都边防副将,名义上是在拓跋亭麾下的猛将——唐蟠。 今日的擂台,照旧进行。 被前后说了这么多次,卿弦也觉得自己其实有必要来看看,毕竟曲家之财确实庞大,在诰月,甚至是在四国,书香世家还是经商大佬的家族,完全屈指可数,而曲家做大,规模也是难以企及,甚至尊离王这个名号,都动不得他们家什么。 曲家的擂台,摆在了宝笙楼后面两条街的广场那里,两日开一次,今天到点,擂鼓起,就又是一番八方英雄夺美人的景象,热闹无比。 “哎哎哎,这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人能打得过我们唐副将啊,这曲家千金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娶到手的啊。” “是啊,唐附近人中龙凤,其实说来,我怎么感觉他和曲小姐还是很相配的呢?何必在这里当那第一道屏障?” “对啊,唐家和曲家是世交,这不是刚好的吗?何必摆这个擂台呢?” “也许是唐副将和曲小姐只是青梅竹马,而非男女之情。” ...... 他们议论纷纷,卿弦也在这里时候走了过来,正式凑起了这个热闹。 恰好,无处不在神出鬼没宿晓曦也在现场。 “喂,你还真的来了啊,不是说不要吗?” 卿弦处变不惊地瞟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凑热闹啊。” “和煦阁有那么穷吗?至于到这里来讨赏钱?” 宿晓曦嘻嘻笑了笑,“我们都是自力更生的,你看我这不是来当你谋士讨口饭吃的吗?” 卿弦不语,只是看着擂台上,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唐蟠。 宿晓曦看到了卿弦的眼神,就往她身边凑了凑,“唐副将说到底也是你麾下的,你就这么放人,来这里跟人家对垒,都不用顾边防的?” “边关的兵力,现在并没有在我的手里,边关也没有大将驻守,不过有唐蟠在,多少不用担心边关问题,唐家和曲家交好,不要往坏处想,也对韶都是有益的。” “那你怎么能肯定呢?韶都可是四国中心啊,如此繁华,外邦第一下手的只会是韶都,不时刻保持警惕,这怎么行?” 卿弦冷眼看着宿晓曦,“天盟会在即,你以为他们都是傻子?” 宿晓曦傻笑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曲家之财,若是为我背后助力,猜猜,又会有多少眼睛盯着我的命?” 宿晓曦顿时叹气,双手环胸摇摇头,“怕什么,你要是做了曲家的女婿,人曲家那嘴巴不知道会不会笑到后脑勺去,还不得好好护着你,哪儿会让你出事儿?” 卿弦嗤笑,“女婿?” “不然,人家这是在比武招亲,嫁的是唯一的千金,你除了娶人家,你还能干什么?” 卿弦微微勾起嘴角,有些不屑,看着上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也就不说什么话,静静地看着唐蟠在上面不遗余力,轻轻松松地以一当十。 卿弦和宿晓曦身后,就站着寒阙和梓战。 一路跟着卿弦过来,寒阙的目的也极其明显,重心根本不在上面擂台,而是从头至尾都在卿弦一人身上。 “照那家伙的身手,上去打几个回合应该还是可以的,你说,他会不会上去?”梓战问道。 寒阙只是看着卿弦站在那里不动,好像对台上的比武饶有兴趣,其实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他到底是什么个路数。 梓战便继续道:“台上的人,是守城副将唐蟠,目前韶都没有主将,所以边防是他做主,虽然是在尊离王麾下,可是他也没有见过尊离王,更加没有听过尊离王的号令,我看此人,与尊离王之间也是不睦吧。” 寒阙微微蹙眉,这才缓缓把视线挪到了台上唐蟠身上。 唐蟠可谓是一表人才,虽说没有卿弦长得妖孽好看,可是身材魁梧挺拔,五官也是犀利,尽显英雄气概,完全不影响闺中少女为她倾心。 过程中,卿弦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我觉得,我这个时候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宿晓曦被她吓一跳,还没有等反应过来,卿弦就直接纵身跃起,猛地一下轻功而上,往擂台飞去。 “哎喂喂,王......”宿晓曦差点说漏了嘴,猛地一下刹住。 卿弦在擂台着陆,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唐蟠看到卿弦无缝衔接,也微微蹙眉。 “小白脸?”唐蟠轻言,似乎带着一丝不屑。 卿弦浅笑,微微给唐蟠见礼,“唐副将,军营中无事,在此谋些营生,倒也不错。” “你是在嘲讽我吗?” “并无此意,不过既然在下上台了,那就还请唐副将,不吝赐教了。” 言罢,卿弦主动出击。 唐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没法回击,只能快速一个闪躲。 没有任何武器,没有任何外力,二人完全凭借自身蛮力,近身肉搏。 唐蟠迎上,二人开始正式扭打了起来,这一来二去,场面逐渐焦灼化,底下的人开始冒冷汗了,因为......实在是打得太久了!! “不是吧,竟然还有人能和唐副将打这么多个回合?” “这,他这身板如此纤瘦,长得还跟个小白脸似的,这怎么那么厉害?” 基本上,唐蟠的招数,卿弦都可以轻松化解,甚至有几个回合,都是可以将唐蟠打倒的,但是她没有那么做。 唐蟠也是有些招架不住了,但是卿弦却根本没有想要赢了他的意思,在后面一直是做防守而已。 第12章 我要唐蟠 韶都,曲家擂台。 因为上面打得实在是太过火热,底下的人开始变成了观光模式,完全成了观众,梓战也跟着被带跑,一直盯着上面的战况。 “他到底在干嘛?明明可以赢啊。” 寒阙看了他一眼,淡淡然,再看着上面的卿弦。 这个男人,岂止是用一个“有意思”可以形容的啊...... 而宿晓曦此刻的内心:王爷,您饶了我吧,赶紧下来吧...... 重点是打到最后,卿弦一个回身,立马摆手,“哎!唐副将,打住!” 唐蟠顿时停住。 卿弦拍了拍手,又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浅笑了下,“唐副将可真是好身手啊,在下自愧不如,在被你打下台之前,我还是自己认输好了,我不可等会儿在地下连滚带爬求饶啊。” “你......”唐蟠颦眉,不解地看着卿弦,“认输?” “嗯啊,认输啊,不然?我还等着被打趴下,丢人啊?” 说罢,卿弦跃身飞下擂台,再缓缓回眸看了唐蟠一眼,莞尔浅笑,“若是有机会,再和唐副将切磋啊!” 唐蟠目不转睛地看着卿弦远去,眼底下,有一丝阴骘。 不禁握拳:没有,根本没有,他刚才,可以赢我的...... 宿晓曦赶忙跑上前,给卿弦用手扇了扇风,“祖宗,您没事儿吧?” 卿弦双手环胸,一脸嫌弃地走在前头,也不想管他。 宿晓曦脸皮厚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跟着卿弦就走,还一路“嘘寒问暖”生怕她在刚才打斗的过程中受伤。 梓战看到人走了,顿时笑出了声。 “寒阙,这小子可太有意思了,这么说,就算他不认识尊离王,咱们和他打交道也是不吃亏啊,起码在韶都有得解闷啊。” 寒阙讪笑,拿出折扇指着梓战的脑袋,“你,到底是对谁感兴趣?” “女人嘛,应该是花卿弦,男人嘛......”梓战往刚才卿弦走开了方向伸了伸下巴,“目前应该是这小子。” “花卿弦?” “嗯,天下第一美人,龙榆阁主眼高于顶都能看得上的女人,而且不卖身,这样的尤物,也就你这木头不感兴趣。” 寒阙低眸,思忖了一番,“明日还在那个茶楼,静等夏辞。” 梓战转了转眼珠子,这才认真了回来,点了点头,“好。” 对于卿弦打没完就认输,明明打得赢却还要跑的行为,让宿晓曦委实不解,也有些气愤。 “你到底为什么要认输?明明把他打趴下了就可以迎娶曲兰因了啊。” “你那么喜欢,你自己怎么的不上?” “不是,主要是我也没你那实力啊,我要是和你一样能打,我早就去了好吗?还用得着你来说?” 卿弦瞟了他一眼,微微歪了下脑袋,“你是谋士,还出身和煦阁,你会看不出来,唐蟠现在到底是什么心境?” 宿晓曦顿住,话也没有接上。 “何况,我也没有到要和曲家结亲的地步。” “不是,那你上台做什么?哦,显摆一下你的身手,给自己副将一个下马威?这传出来这也太尴尬了吧?” “你是真的不懂吗?”卿弦刚说完就立马点头,摆手无谓道:“啊对,你这一没情人二没老婆的,是不懂。” 宿晓曦顿时就懵了,“啊?” 卿弦沉下了脸色,仔细回想起唐蟠的表情,还有他在应付那些对垒的人的神色,初步揣摩,得出的结论,就是不对。 “怎么了?” “唐蟠显然不愿意把曲兰因交给别人。” 宿晓曦微微颦眉,不语,就等着卿弦接下去的话。 “他对那些人,并不是每一个都游刃有余,尤其是在对到我的时候,显然慌了,他怕输。” “王爷您,还会看人面相呢?” 卿弦瞟眼,不过对宿晓曦倒是笑了下,还很是好看,“所以我上台,单纯是为了好玩儿。”说完她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 宿晓曦无语了下,又跟了上去,“那现在怎么说?曲家你还去不去?” “去啊,当然去。” “去干嘛?” “我要唐蟠。” 宿晓曦差点没被这话噎到口水,“啥?” “我要唐蟠做我的人。” “不是他不本来就是你的人吗?” “那不一样,我要心悦诚服,连带着,让曲家也在我的麾下,你是谋士,别再为了讨我高兴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了,我知道你早就想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宿晓曦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脚步也跟着停下来,而卿弦倒是没有去理会他什么,只是自己走在前头,脚步轻快。 宿晓曦就这么看着她,脸色和方才的大不一样了,变得有些凛冽,也有些阴骘:为什么,你要看穿我,就那么容易? 这出去一趟,差点被人飞镖暗算,打了一架不说,还不够痛快,闲来无事还去了趟宝笙楼,好好吃了一顿。 宿晓曦作为蹭吃高手,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宝笙楼进餐的机会。 “明日你打算怎么应付康王?” “甘魏应该去找三生了。” 宿晓曦听罢,顿时憋笑。 这个“三生”,其实也是个传奇人物...... 老尊离王在死前,追随者甚多,三生也是其中之一,三生比卿弦大了个五岁,自从老尊离王死后,他就跟着卿弦了,而且因为富态十足,长得喜人,所以被宿晓曦拉来当了原型,以三生为基础,加工填料散布拓跋亭的形象,而卿弦也逐渐顺其自然,这两年基本不得不需要见面的人,她都让三生顶上,以至于外头的人对宿晓曦散布的尊离王形象深信不疑。 “确定他招架得住?” “不然你上?” 宿晓曦霎时笑着低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不敢说话。 卿弦的动作比起宿晓曦那可就要温雅多了,她很多次真的怀疑和煦阁是不是苛待了这家伙,要不然他怎么每次都跟个饿死鬼似的?还这么没形象? “宿晓曦。” “王爷?” “那天晚上在我们隔壁的两个男人,我看挺危险,寻个机会,你和甘魏配合一下,把人赶出去。” 宿晓曦顿时笑了笑,摆摆手无所谓道:“我就说嘛,打交道就是要命,哪儿有人真的慕名来见尊离王?得,我来处理我来处理,放心吧哈。” 卿弦的眼神阴鸷了下,回想起那个男人,莫名就觉得心里痒痒,韶都绝没有长得比她还好看的男人,何况,开口闭口说慕名尊离王,就是有鬼。 入夜,卿弦回王府,宿晓曦也回了自己的住所。 “王爷,人快醒了。”风萝上前道。 卿弦瞟眼,二话不说,就往客房走去。 当她负手走到了秦式薇的榻边,低眸冷眼看着半梦半醒的女人,便对着风萝道:“她的伤口,有没有让人帮她处理?” “有,不过双手受伤严重,短时间内是不能乱动的。” “嗯。” “既然把人留着,王爷,有想通报给秦相知晓吗?” 卿弦仔细琢磨着似醒非醒的秦式薇,浅笑,“那就得看她,会给王府带来什么利益了。” 朦胧之间,秦式薇在惺忪的双眼缝隙里,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衫,衣冠楚楚,肤质白皙的......美男,他的身形纤瘦,而且说话声音,尤为悦耳...... “唔......”秦式薇挣扎了一番,不小心碰到了手上的伤口,疼得脸部扭曲了下。 卿弦看了眼,道:“去给她弄点吃的来。” “是。” 风萝出了寝室,而整个房间,此刻就只剩下她们两个,卿弦就负手站在那里,静静地在等她苏醒过来。 “我的手,疼......” 秦式薇睁开了双眼,眨巴了下,定睛之时,看向了卿弦那张隽秀绝尘的脸,猛地吓一跳,立马坐直了身子,衣衫凌乱发丝不整地,就这么骨碌着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卿弦。 “你!你是谁啊!!” 卿弦瞟眼,浅笑,“看来是这王府景致太好,都惹得小姐千金之躯,还翻墙爬院?” “什,什么?”秦式薇慌张地抓着被子,但是因为手部传来的疼痛感让她猛地一下抓空。 卿弦缓缓走近她的床榻,浅言,“秦小姐,按这韶都之法,擅闯尊离王府,可不是等闲的罪名,不知秦小姐,可担待得起?” “哈?尊,尊离王,府?这里,这是......你......” 因为慌乱,秦式薇显得更加紧张了,一直往床沿退去,抵着墙,有些害怕。 “秦小姐,伤口下人们才帮你处理好,你这么乱动,可免不了又是伤害,秦小姐有那么不怕疼吗?” “可是你到底是谁啊?这,为什么会是尊离王府?尊离王,尊离王那么可怕,我不想在这里待着,我,我要回去!” 卿弦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直接坐在了床榻边,直接就掀开了秦式薇的被子,让她穿着亵衣而已的身子,就这么暴露出来。 “你!”她赶忙护着自己的身体,恶狠狠看着卿弦。 “看来,身体别的地方没事。”她又瞟眼,勾唇邪笑了一番,“本王怎么就可怕了?” 秦式薇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大眼睛看着卿弦的邪肆笑脸,一时间惊到说不出来话。 第13章 康王到访 韶都,尊离王府。 “你,你到底是谁?” 卿弦邪笑,“这里是尊离王府,而本王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你说,本王是谁?” “尊离王?!” 卿弦笑着要伸手帮她掩盖被子,可是秦式薇直接拉着被子闪开,又往旁边挪了挪,一下子跟个小仓鼠似的。 卿弦看她这个反应,又看了看自己抓空的手,忍不住头往一边别了下,笑了一声。 因为她这一笑,秦式薇不知道怎的内心“怦”的一下,可是还是警惕着,但是看卿弦的眼神,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仓鼠。”她轻言一声,随即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罢了,你好生歇息,本王已经吩咐下去,给你准备了吃食,过一会儿有人会送过来。”说完卿弦也没有眷顾太多,直接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屋子。 独留秦式薇一人在床榻上凌乱着...... 不知怎的,脸颊,悄然通红。 式薇缓缓用受伤的手举起被子,半掩自己的脸庞,眼神竟然有些流连。 “怎么会,他怎么会是,尊离王?明明,传闻中的尊离王,不是这样的啊......” 风萝端着鸡汤进来时,式薇依旧防御着,警惕地看着风萝。 风萝这时候的脸色倒是黑黑的,瞟了一眼式薇,轻言道:“秦小姐,这是我们家王爷给您准备的鸡汤,甚是滋补,您这受伤了的,还是少乱动为好,不然的话,秦相那边,我们王爷也是懒得交代。”说完风萝就想走。 “哎等一下!” “秦小姐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式薇结结巴巴,看着那冒着热气的鸡汤,咽了咽口水,问道:“这,这里,当真是,尊离王府吗?” 风萝哼笑,“不然?秦小姐以为全韶都,好人那么多?您这在外头吃霸王餐偷鸡腿儿的事情,换成寻常人家真就得打死您的,哪儿像我们王爷?还会找人来给您治疗伤口?还请您喝鸡汤?” 一说到霸王餐的事情,式薇的脸就通红,直接要爆炸了,这个时候真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秦式薇何时何地受过这样的苦? “那,那也不是我要白吃的,这,这不是出门,忘,忘了带银子吗?”她委屈巴巴,羞耻得很。 风萝瞟了她一眼,勾唇,“如此,天也晚了,秦小姐早些歇息。” “那个人真的是你们王爷吗?” 风萝被她的问题,问住了脚步,顿时背对着她。 “刚才那个男人,他当真是尊离王?当真是拓跋亭?” 风萝冷哼,“那你还以为是谁?”说罢,风萝直接就走出去了,头也不带回一下,还把门给人家带上。 式薇的脸色,青一下红一下的,陷入的岂止是羞耻,甚至是震惊,是冲击感! 那个男人!他当真是拓跋亭!!那个传闻中身宽体胖,虎背熊腰还长相丑陋的拓跋亭?! 老天!她这真的不是做梦? 折腾了一晚上,因为太过吃惊,她完全陷入了被颠覆了世界观的状态,是在临近破晓之时方才睡下的,所以日上三竿了,她依旧呼呼大睡着。 府里的人,也只有秦式薇还睡着。 “王爷,探子来报,康王在午时,会到王府。”甘魏道。 卿弦手里拿着的折子,顿时扔了下去,双手环胸,对着甘魏笑道:“三生这顿午膳,王府全包了,告诉他,准备好。” “是!” 乍一看,刚才她扔下去的折子,上头写的东西,恰好就是唐蟠从军营里递上来的,关于军饷的问题。 卿弦从看到这一份折子开始,就觉得有点意思,手指点了点折子上面的字,笑得可谓是人畜无害。 风萝上来奉茶,看到卿弦的笑,不由得也跟着笑了两下,“王爷,这是什么事情那么高兴啊?” “唐蟠八百年不会请教我军营之事,连商榷下都懒得来,现在奇奇怪怪给我来了份储备粮饷的折子,这不是有点意思吗?” 风萝也奇怪了下,“唐副将什么意思?王爷可摸得透?” “多半,是有求于我吧。”卿弦笑着站起了身,负手走在了前头,继续道:“他坐不住了。” “昨日王爷也去了擂台了,难不成,就是因为曲家招亲之事?” 卿弦看了眼风萝,笑得很是宠溺,“你这丫头就是聪明。” 风萝不好意思地低了低眸子,“这还不是因为跟着王爷嘛。” “不错,昨日我就看出来了,唐蟠分明不想让曲兰因这么嫁给别人,根本不会拱手相让,他们两家为什么不让他和曲兰因成亲,我不知道,不过我猜想,他定是要让我帮他,促成这段亲事。” 风萝蹙眉,仔细聆听着。“那粮饷之事又是......” “噱头,八百年不交流的人,一上来就打算要我给他娶老婆,换谁都会觉得奇怪,总该要引出些话题来,这才好继续人情世故啊。” 风萝点了点头。 而卿弦的脸色,也从戏谑,缓缓变得肃穆下来,阴骘道:“唐蟠很聪明,他不止是个武夫,他还有脑子。” “嗯?” “我与康王,是政敌,就算见面了,也未必会友好,在韶都,就算是我的地盘,可我手里没兵权,康王要是想动粗,其实也并无失败的趋势,唐蟠知道我现在缺的东西是什么,所以啊,人的利益,才是驱使他与人协议的途径。” “这么说来,这个唐蟠,一直都在观察王爷?” “不排除这个可能。” “王爷打算如何回他?” 卿弦低眸思忖了以一番,尔后微微抬眸,浅浅一笑,“不回。” 风萝似乎也意会了卿弦的意思,便微微躬身,“那风萝现在便去厨房督促午膳。” “去吧,难得夏辞来一趟,不招待好,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地主之谊?” “是。” 卿弦回眸看着桌案上唐蟠来的折子,勾唇笑了笑,眼底划过的戏谑,呼之欲出。 而此时此刻的尊离王府外...... 还是昨日那个茶楼,寒阙和梓战照着昨日既定的计划,就等着康王。 “当真打算在康王来的时候,潜进去?” 寒阙微微眯眼,桀骜一瞟,“王府松懈,此刻潜入,倒是天赐良机,我就是想在此刻,好好看看这尊离王的真面目,究竟是不是传闻中那般。” 梓战低眸,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戏谑,反而很是认真,“寒阙,若是真的拿下了尊离王,那离你想要的就更近,而你,也是回不了头的了。” “从我母妃被囚冷宫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回过头了。” 梓战抿唇,看着寒阙,心有不忍。 “你放心,我们琅瑶云氏,绝对站在你这一边,往后你夺权,我无论如何都会在你身后。” 寒阙哼笑,搭了搭梓战的肩膀,“不用说得这么暧昧。” “我很认真好不好?” “我知道。”他的眼神缓缓看向了那座华贵无比的王府,有些桀骜,“尊离王,绝非传闻中那般不堪,这两年的韶都,在他手下,可谓直逼诰月京都,如此繁华,还没有什么短板,若非是勤政有才之人,这么大的韶都,他如何管得过来?” 梓战不语,陷入了沉思。 寒阙负手,双眼就没有从王府离开过,“韶都要正常运作,百姓安居乐业,若没有尊离王在背后推导,如何实现?” “寒阙,我知道尊离王不简单,不过过几天就是天盟会了,你还是得先回去栖云一趟,不然的话,你会落人口实。” 寒阙轻瞟了一眼,“嗯,我心里有数。” 直到午时,尊离王府的大门,果真有贵人去问候。 康王夏辞玉树临风,看着也是一表人才没有白养的样子,身边就带着两个侍卫,身着锦缎便服,笑着与府兵交流了两句,而身边的侍卫也拿出了令牌,府兵这才开门进去通禀。 寒阙和梓战是眼睁睁看着康王和侍卫从那么个把月都不开一次的王府大门进去的。 “我们走。” “好。” 夏辞来韶都,并没有提前告知给韶都的任何人,他一开始从京师出发只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巡查一下周边的地区罢了,可是中途决定要来韶都,还暗中请旨,虽然表面隐蔽的功夫做得还不错,可是这一切在卿弦的眼里,都是小儿把戏。 一进门,夏辞就对王府的内景,特别在意,双眼直勾勾的,脸色也极其警惕,跟着家仆走,那脚步都不见得轻松。 “康王爷,我们家王爷正在用午膳呢,没成想您这忽然造访,也不提前交代一番,让王爷好生尴尬,不如,康王爷和我们家王爷一同用个午膳如何?” 夏辞顿时浅笑,“是本王唐突在前,只是游历到了这韶都,那定是要与尊离王好好打个照面,还要请尊离王莫怪。” 家仆点了点头,示意他往里面走。 夏辞的脸色也在家仆转了身后,变了变,不过也只在那一刹那间,转而又是极其奉承的笑脸。 第14章 言语机锋 韶都,尊离王府。 “康王爷,我们主人,请您进去一叙?” 主人? 康王笑了笑,“那就有劳了。” 说罢他抬腿想进去,侍卫也想要进去,还是带着兵器的,却被家仆拦住。 家仆笑得眯眯眼,“我们主人见不得凶神恶煞的面孔,更加见不得这些个动粗的东西,还请康王爷体恤一番。” 康王瞟了眼自己的侍卫,微微勾唇,摆手示意他们在外,“这是尊离王府,也不是战场,不用这么紧张。” “属下遵命。” 家仆点了点头,笑着摊手,“如此,还请康王爷这边请。” 用膳的厢房,倒是雅致得紧,甚至还有个二楼,王府的华贵,让康王有些膈应。 他在京城的王府,也未见得如此奢靡,如此镶金带银,而且乍一看,这些伺候的奴婢,还都如花似玉。 康王的脚步很轻,而且探着脑袋,一副期待的神色,他也是极其好奇,诰月唯一的藩王,人人口中的纨绔废物,究竟是圆是扁? “主子,康王爷带到了。” 康王顿住了脚步,仔细打量着里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的男人,但见他漫不经心,伸手就从一只烤鸡上头拽下来一个大鸡腿儿,张嘴就撕咬下一大口,已经油腻腻的双手还随手捞起了一小坛酒,直接灌了起来。 康王一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身宽体胖不假,毫无形象不假,而且看起来就不是很聪明的模样,让人一联想到他是尊离王就想要笑的地步,就只是冷哼哼一笑。 但是出于仪态,他还是拱手给三生行礼。 “夏辞见过尊离王爷。” 三生瞟了他一眼,嗤笑了下,伸手摆了摆,“别废话了,大中午的跑过来你也是能耐,来啊,一起吃啊!” 康王微微扯了下嘴角,这声音,为何如此洪亮?怎么跟山贼似的? 尬笑了下,“那夏辞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从命从命。”三生动手就给康王又撕下来一个鸡腿儿,在康王屁股刚着椅子的那一瞬间,就直接递到了他的面前。 康王被吓了一跳,尬笑了下,这才拿起面前的青瓷碗,恭敬接过。 “多谢王爷。” 三生顾不得康王,直接对着家仆喊道:“哎,我白吃白喝来的,你们就上这么点儿菜啊?菜本子不是让炒一本起来吗?快点!” 三生和夏辞的画风,一个狂放,一个儒雅,一个坐在对面吃得如火如荼形象全无,一个在那边如坐针毡,尬笑得好是勉强。 这让人如何切话题...... 而这样的画面,让在楼上看着一切,上帝视角的卿弦,直接憋笑。 “哎,别说夏辞还是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是心眼小,花花肠子也不少。” 风萝在一边也低眸笑了笑,“王爷,咱还是小点声吧,不然三生会穿帮的。” “不怕,让三生白吃白喝,他巴不得。” 康王的脸色不哭不笑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把控的,三生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丝毫没有动的碗筷和鸡腿儿,就蹙眉。 把自己嘴里的鸡翅扔了出来,道:“你是瞧不起我?” 康王一怔,顿时尬笑,“没有没有,是看王爷吃得香,我也就觉得饱了。” 三生的脸色跟着变了变,动作也小了下来,双手搭上桌案,直勾勾盯着康王,轻言,“你说,你是康王?” “正是夏辞。” “来韶都做什么?皇上给你旨意了吗?” 康王浅笑,“已然请示父皇,这一次来韶都,也是为了来与王爷照面。” “哦?”三生哼哼笑,有些不屑,“和你是有多熟络,竟然直接上门说要见面?” 康王扯了下嘴角,这人,当真嘴巴不留人! “王爷,先王爷与父皇是患难之交,就算没有血缘,二人也是生死兄弟,父皇对王爷恩宠有加,有时已然超过了我们这些亲生的皇子,说来,我与王爷也算是兄弟呢。” 三生顿时哼笑,不屑之感极其明显。 “二十年没过面的,别啊,康王爷,我可不敢高攀了你啊,这多不合适?” “哪里哪里,说来尊离王兄地位,在小弟之上,此次造访虽然是有些唐突了,但是小弟也是诚心,要与王兄相交。” 三生又开始吧唧吧唧吃起了东西,好像康王在那边声情并茂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 康王看着,不免得是一顿尴尬,又笑呵呵了下,“看起来,王兄甚有福相,吃食看着就让人觉得香。” “你废话也太多了,我都给你个腿儿了,你咋不吃?还在这边说说说,说个没完,你要是来唠嗑的我这儿真没那心情听,还不如别来呢。” 三生的直接和无礼,让康王越发觉得膈应,手已经控制不住在抓着自己的衣裳了,而这动作,也被卿弦尽收眼底。 “王爷,三生这样,不会给您惹麻烦吧?”风萝担忧问道。 卿弦莞尔浅笑,“我倒是不介意,反正名声都摆上台面了,我是想看,这个夏辞,要怎么说出他此行的真实目的?” “嘭”的一下,康王拍了下桌案。 三生看了他一眼,“怎么?想翻桌啊?不让我吃?” 康王扯着嘴角笑得勉强,“哪里,是手在底下放久了,觉得有些麻了。” “哦。” “王兄,父皇倚重你,把尊离王位和韶都都给了你,还让你尔后辅佐太子皇兄,但是此时此刻你手上也没有兵权,外族异心,也多把你的命记在心里,王兄如此处境,就没想要为了自己,也为了先尊离王的伟业,奋起一番吗?” 卿弦顿时勾唇,这就说出来了? 她缓缓看向三生,一时间跟个看戏的似的,倒是很期待这个三生会如何作答。 而三生嘴巴没停,还吧唧吧唧地含着东西模糊道:“你是太子吗?” “我......” “你又不是太子,操心这些东西干什么呢你?我看太子挺能干的啊,起码是没有对不起这个太子之位,你就好好当你的王爷瞎掺和个什么劲儿?” “王兄此言.......”康王已经逐渐咬牙切齿,“差矣。” “嘭”的一声,这回是三生拍了桌案。 “康王你可好大胆子,韶都之事尊离王一人做主,韶都之主辅助的人一直都是皇上,太子是未来皇上,你又不是,嘿听你这话你这还打算造反不成吗?” 康王心中猛地一颤,不过三言两语,不过短短几盏茶时间不到,他就被这个“尊离王”羞辱到这个地步!该死! “王兄莫激,是小弟失言。” “还有,别一口一个王兄叫得那么亲切,你可是皇上的儿子,血统比我高贵,我可不敢和你乱认亲戚。” “你......” “哎不过既然来了韶都,那来者是客......”三生顿时起身,笑眯眯地走绕到康王身边,满脸的油腻,甚至那味道都清晰可闻,“等会儿,我带你去六雨阁?啊?快活快活去啊?”三生还用胳膊肘子捅了捅康王的胳膊。 康王三条黑线都出来了,他有点想作呕是怎么回事儿? 这尊离王,这拓跋亭,他真的好想把他摁在那只烤鸡的屁股上!! “王兄,倒是很爱开玩笑啊。”康王机械地转过脑袋看着三生满脸油腻的样子,没忍住,看不到一眼就立马扭过头,眼不见为净。 三生见状,直接搭上了康王的肩膀,“六雨阁可是韶都不得不去的地方啊,我这儿的菜也都是宝笙楼的好菜式,你吃了王府的东西之后再去六雨阁挑美人喝花酒,那滋味儿,简直欲仙欲死啊。” 康王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差点一个踉跄。 “王兄,还请慎言,父皇将韶都交于你,可不是让你如此败坏名声的,这要是让先尊离王泉下知晓,不知得多难受。” 看他正色又厌恶的模样,卿弦站在顶上看着,饶有兴致,笑得还莞尔翩然。 三生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先尊离王?先尊离王是为了诰月而死,为了你父皇鞠躬尽瘁的,他就算真的泉下有知,也肯定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掺和这些搭上性命的东西吧?喝花酒怎么了?这是碍着康王您的眼了?” 康王蹙眉,看着三生,厌恶已经逐渐溢于言表。 当真是,蛮夷之作为!! “王兄如此作践自己,小弟无权干涉,只是韶都若是出了问题,遭殃的可是京城,王兄若是如此不负重担,那这尊离王之位,小弟看大可相让!” 三生听罢,脸色缓缓沉了下来,伸出手用袖子擦掉了自己嘴巴边上的油腻,勾唇邪笑了一番。 “那按照你的意思,你想要?” “我......” “康王,此行劳累,不过府上没有多余的厢房可以招待你,都拿去放美人了,你请自便,对韶都不熟悉的话,我也可以找个人陪你四处玩玩儿,但......”三生的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挑眉,“王府向来生人勿扰,王爷若本着利益之心上门,自然,不欢迎。” 康王顿时哼笑,微微低眸,“夏辞,受教。”说罢拱手,转身径直离开。 卿弦看着他远去,眸光微微黯淡下来。 第15章 擅闯王府 韶都。 夏辞离开尊离王府,站在府门外时那恶狠狠的眼神,生怕人不知道他在里头碰了钉子,袖子一甩,重重地“哼”了一声。 “王爷,现在我们......” “尊离王,倒还真是与传闻一模一样,没用的废物!”他的眼神阴鸷了一番,“回京,本王忽然觉得,有些事实,需要仔仔细细与父皇禀明,这韶都,恐怕还是要换个主人好些吧。” 他的气息相当凛冽,漠视了王府一眼,冷哼哼走开了。 三生连叫个人送夏辞都没有,自己倒是吃得比谁都开心,目送夏辞出去,卿弦也只是微微瞟眼,转身下了楼。 “让你来走场面,可没让你把夏辞怼得体无完肤。” 三生一脸无所谓,瞟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卿弦,哼笑,“那个康王我看贼眉鼠眼的,不是什么好人,这不是为民除害吗?” “好歹是个皇子,还是唯一一个封了王号的皇子,你又何必给自己挖坑?” “哎别,绝对不是我,是你,他今天只记得尊离王,不会记得我三生的。” 卿弦哼笑,再低眸左右看了看他的“战绩”,有点嫌弃,转过身道:“吃完了就从后门走,不要在王府赖着。” “知道了,每次都是用完就扔。” 卿弦眼神阴鸷了下,直直离开了厢房。 风萝跟在身后问道:“王爷,我让甘魏派人去盯着康王吧。” “嗯,我想他接下来应该要准备去皇上那里参我了,赶在天盟会之际,把我拉下台的可能性,也是不小。” 忽然,府兵跑上前来急忙道:“禀告王爷,宿先生抓到了刺客!” 卿弦看了眼风萝,眼神一个阴骘,负手随着府兵往后院走去。 而等到在回廊拐角处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刺客时,卿弦倒是没有走出去,而且折返躲在了一边,仔细观摩。 “怎么是他?” 但见寒阙和府兵交手,锋芒毕露,身手敏锐,卿弦看着,倒是颇有兴致。 “宿晓曦又不会武功,怎么又成了他抓的刺客?” 风萝看了眼,浅笑,“他发现的。” 卿弦顿时嗤笑,再重新看向他们那边。 寒阙闪过府兵的攻击,用手里的折扇将府兵的剑打断,一个转身,桀骜瞟眼,“尊离王府的待客之道,可真是让萧某人另眼相看啊。” 宿晓曦跑上前,站在府兵后面,指了指寒阙,“我看见你上的屋顶,你这有门你不走你翻墙,你这不道德!” 寒阙邪肆一笑,“在下慕名尊离王已久,可是久而不得机会见面,也是实在忍不住好奇,这才一跃而起,可萧某人一不图财二不谋色,三也不觊觎尊离王之性命,阁下又何必把我当成敌人呢?” 宿晓曦笑出了声,还是指着寒阙,“尊离王府岂是你说进就能进?你现在这个行径,既然触犯了条规,拿下你是必定。” 卿弦听罢,白眼嗤笑,“他当自己是王府的管家吗?”她顿了下,又看了看寒阙,“不过我也确实嘱咐了宿晓曦,搞定这个人......” “王爷,那还是让他们处理好了吧,毕竟此人目的不纯,说是说的慕名,但是如此举动,怕也是会对王爷不利的。” 挺像微微摆手,双眼倒是不离寒阙,“这个男人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口口声声说慕名我的,他还是第一个。” “就怀疑是新计谋,王爷您忘了?半年前有人用将死的孩子作筹码,差点害得王爷您身陷险境,这个男人,风萝看绝对不是什么好货色。” 卿弦浅笑,挑眉,饶有兴趣。 “敢问阁下是尊离王府什么人?”寒阙问道。 宿晓曦一脸的傲娇,叉腰道:“关你什么事?我警告你,你现在不离开,就只能被拿下。” “那,是不是代表被拿下就可以见到尊离王?” 宿晓曦一听,顿时无语,卿弦站在那边厢看着,又觉得甚是有意思。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萧某人的确对尊离王甚有好感,想要结识,还望阁下可以通融,让尊离王见萧某人一面。”寒阙还对着宿晓曦微微行礼,看起来很是儒雅。 “做梦,你们,把他给我拿下!” 言罢,府兵又和寒阙纠缠在了一起,后院顿时是热闹无比,吵吵嚷嚷的,还有兵器交汇碰撞出的声音。 “烦请转告尊离王,最近又凌坊的杀手仍旧会造访韶都,甚至是尊离王府。” 听到他这话,卿弦的脸色就变了变,眼神飘忽了一番,又定定神看着寒阙在府兵中游刃有余的模样,若有所思。 又凌坊...... “风萝,让宿晓曦把人赶出去。” “是。” 风萝走了过去,卿弦也转身就走,而且直奔侧门出府去。 “都住手!”风萝喊了一声,顿时全部人都停了手,她也走到宿晓曦身边,对着他道:“宿先生,王爷传令了。” “什么事啊?这抓刺客呢。” “王爷嫌吵,让你把人赶出去。” “哈?确定不是杀了?她之前还让我把人解决了呢。” 风萝笑了笑,可是眼神却阴骘了下,“王爷的命令,宿先生是想违抗?” 宿晓曦抿唇,看着那边厢轻轻摇着折扇,依旧游刃有余的美男,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会解决。” 风萝转眸看了眼寒阙,寒阙也很是儒雅地给她微微点了头示好,但风萝的眼神犀利,丝毫不想理会他,转身就走。 宿晓曦对着府兵摆手,府兵便全部收手退后,“王爷传令了,你们都散了吧。” 府兵顿时散开,秩序有然。 寒阙看着,未免奇怪了下,但还是走上前,对着宿晓曦笑道:“王爷不想杀我了?” “王爷嫌吵,你命真大。” “那在下方才说的又凌坊之事,还请这位先生,转告王爷。” “用不着你管那么多,怎么,你还想在王爷身边谋什么吗?” 寒阙浅笑,“不敢,但萧某人是真的想与王爷结交,不过既然王爷现在不想见我,那我便先行告辞。” 他对着宿晓曦微微拱手,转身想按照原来的路线出府。 但是宿晓曦的脸色却忽然沉了下来,声音也忽然柔和了下来,“你别再来了。” 寒阙侧脸,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可没有仔细去想,就跃身离开了王府。 宿晓曦看着他离开,神色从方才的俏皮,转而成了凛冽,整个人的感觉和方才判若两人。 你到底是要她的命,还是要她的封地? 卿弦从侧门出去的时候,也很是着急,她疾步走出去,远离王府一段距离,可却被梓战和李录给看到了。 梓战是在小巷里等着寒阙的,脚步里还吧唧吧唧吃着糖炒栗子,当看到卿弦疾步走在大街上时,直接一激动,把栗子塞给了李录之后,自己巴巴就跑了过去。 “哎!那谁!!三什么来着!等等!” 卿弦顿住了脚步,侧脸看过去,就看到梓战往自己冲了过来,他伸手想抓住卿弦,卿弦却稍稍一个侧身,梓战整个人差点踉跄摔下。 “云公子!”李录跑了出去,赶忙扶着梓战。 卿弦蹙眉看着他们,“做什么?” “你,你是不是和尊离王认识啊?” 卿弦冷哼,不想理他们,转身就要走。 梓战一下子拉住了她,她直接甩手,前后动作迅速,一点都不给梓战反应的时间。 “跟着你一起的那个人,他闯王府,你呢?你是不是也想去翻一翻王府的外墙?” “你是怎么知道,我闯了王府?” 猛然,卿弦回眸,与寒阙四目对上。 街道依旧是喧嚣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可在对视的那一瞬间,寒阙的心还是稍稍动了一番,因为卿弦的双眼,实在太过勾人,虽然不似周围走过的女人那般,都是浓妆艳抹的脸,可是,她就是如此勾人无形,单凭,一张脸。 “王府的动静太大,我方才经过,听到了,而且你翻出来,我也看到了。” 寒阙笑了下,走上前,低眸,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卿弦,“所以你和尊离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卿弦也勾唇,上下打量着他,“你擅闯王府,如此全身而退,却还是不肯放弃,你是真的打算等尊离王杀了你,你才知道什么叫生命尤可贵?” “不敢,毕竟慕名之心,天地可鉴。” 卿弦哼笑,对寒阙的话是十足不信,很是不屑,“尊离王有什么好的?” 寒阙又上前了一步,卿弦也往后退了一步,他邪肆道:“我也很想问这位,三生公子,究竟,尊离王有什么好的,要让你如此待他?” 果然,他去查了她的身份,幸亏那天让甘魏再伪造了一个...... “我如何待他?” “你若不是与尊离王相识,又为何总是出现在王府附近,还总是为尊离王说项?今日王府来了客人,三生公子,不会不知道吧?” 卿弦冷眼看着他,“客人?你想说你自己吗?” “康王夏辞,不是吗?” 听罢,卿弦内心的警惕又上升了一个高度,霎时对着寒阙伸出了手,寒阙闪躲,两个人莫名其妙就打了起来。 第16章 相国之女 韶都。 有人交手,有人就会害怕,所以跑的人多。 卿弦为什么出手,最主要的原因,是寒阙给她的感觉就是不好,这种颇有心计的腹黑感,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哎哎哎,别动手啊你们,有话好说啊!”梓战喊了一声。 而李录看见自家主子被迫和人交手,脸色也是一黑,拔剑就对着卿弦的背过去。 卿弦侧眼看到了李录攻过来,眼神阴鸷了下,直接把寒阙拽到自己身后,让他正对着李录的剑。 梓战看到李录的剑差一点就过去了,吓得魂儿都差点没了。 李录顿时刹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寒阙问道。 “看着你就觉得很讨厌!” 寒阙笑了,很是邪肆,“没有理由吗?” “有。”卿弦走近他,用着桀骜无比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他,“自作聪明,装腔作势的人,我真的很讨厌。” “我是那种人吗?” “是。”说完卿弦转身就想走。 可是寒阙却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笑道:“那我若是换一个说法,我不是慕名尊离王,而是想与尊离王合作,你信吗?” 卿弦微微转头,“合作?所以你果然还是想谋财夺命?” “是不是谋财夺命,还是得见一见尊离王,才能见分晓啊。” 卿弦低眸,思忖了一番,尔后微微勾唇,笑起来真的特别好看。 寒阙眉梢微蹙,盯着她的脸,不语。 “阁下,姓甚名谁?” “在下萧寒阙。” 卿弦不在意这个名字,只是浅笑,“萧公子,京城的天盟会在即,尊离王其实也在忖度,究竟去还是不去,而近日来,尊离王府也是多事之地,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若是想和尊离王扯上关系,那你这条命,也是玄乎得很啊。” 寒阙淡淡笑着,似乎比卿弦还要不屑,“你以为,萧某人,会怕?” “这我就不清楚了。” 梓战上前,拍了拍寒阙的肩膀,轻言道:“我们也不能在韶都太久,说了得先回去啊。” 寒阙看了梓战一眼,再看着卿弦,“不知三生公子,可会去参加天盟会?” 卿弦哼笑,转身摆手,“看心情。”说罢她负手,姿态潇洒,留了个背影给寒阙,如此离去。 “他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你说这人是不是很欠啊?成天搞神秘?” 寒阙笑了笑,看着梓战,忽然琢磨了起来,“我忽然发现尊离王府有个人和你挺像。” “嗯?谁?” 寒阙不语,只是笑着摇头,然后转身和李录一起离开了。 梓战反应不过来,也就愣愣地跟了上去。 卿弦现在主要要做的事情,大致就是唐蟠,天盟会在即,看着四方蠢蠢欲动的模样,她心里其实也有数,一旦她在天盟会露脸了,那么,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而这所谓的废物王爷之名,也会永久除去。 放任这些个边关将士太久,她不可能在继续这么下去,唐蟠很重要,她无论如何,都得收服。 经过曲家的擂台时,卿弦也站住了脚步,擂台昨天比试过,今天就没有什么动静了,要的话,也就是明天了。 想起唐蟠上的折子,卿弦不过勾唇浅笑,果然啊,英雄难过美人关。 溜达了一圈,夜色降临,她也就回去了。 她才刚回去,风萝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王爷!!王爷不好了!” “又怎么?” “秦小姐闹得厉害呢,她房中的物品,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 卿弦冷哼,冷眼一瞪,疾步往秦式薇的房中而去。 这才刚走到门前,就又是“嘭锵”一声,一个花瓶碎裂,卿弦顿住了脚步,探着脑袋看了里头一眼。 “我要回去!!放我出去!就算是尊离王府又怎么样?我可是相国之女!你们不能关着我!!” 卿弦看着她的模样,甚是厌烦,便对着风萝道:“她是不是有病?然后你们没有告诉我。” 风萝尬笑了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忽然间抽了,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吧,毕竟一天没让她出去了。” 卿弦看了眼风萝,然后踏步走了进去,缓步游离在满地的狼藉上,卿弦倒是不屑,当他抬眼看着站在床上,抱着枕头护着自己,满头乱发的秦式薇时,只是淡淡眨眼,负手,直视着她。 这是继昨夜之后,秦式薇又一次正眼看着卿弦的脸。 她还是会被震惊到,作为男子,如此姿容,的确有些诡谲,因为实在是英俊过了头,隽雅到,女子难及。 “你,你不要过来......”她的声音小了,显然是怂。 卿弦抬眼,眼神混沌地看着秦式薇,“一天没让你出去,委屈你了?” “我......” “相国之女......”卿弦看了眼地上被砸掉了一个角的玉羊方尊,躬身捡起来琢磨了两下,笑了笑,“脾气倒是不小,本王是救了你,也没有轻薄于你,你何至于毁我王府的宝贝?” “你......” “秦小姐,既然是因为顽劣,也是因为不想与康王成婚的,那来了韶都,还是乖乖听韶都之主的话,方才有活路。” 秦式薇蹙眉,枕头抱得更紧了。 “今日府上来客,秦小姐,猜猜是谁?”她说着说着,走到一边,把方尊放在了案几上。 秦式薇有些怂,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 “康王,你那相国爹亲自给你挑选的乘龙快婿。” “什么?!”她一个激动,直接就跳下了床,一身亵衣而已,就如此大大咧咧走到了卿弦面前,喊道:“为什么是他!” 卿弦浅笑,“会不会是因为,秦小姐?” “我......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秦小姐不想与康王成婚啊,康王应该是心里装着秦小姐的,这一次登门,许是来接秦小姐回家的啊。” 她听罢,一个激动,“不可能!他不喜欢我的!”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没察觉后面满地的疮痍,她还是赤脚,一下子,瓷器碎片猛扎进了式薇的脚掌,惹得她神经一触,猛地大喊出声。 “啊!!” 卿弦见状,一下子扶住了她,式薇也因为重心不稳,脚掌太痛,直接倒在了卿弦的怀里。 “好痛......” 卿弦低眸看了眼她的脚掌,地上已经有血了,她微微蹙眉,看了眼面色狰狞的式薇,二话不说,就把她的一只手拉到自己脖子后面,猛地一下公主抱了起来。 式薇心里一震,整个人惊了下,被抱起来的瞬间,她又叫了一声,还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卿弦的脸庞。 “别叫了,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卧房。”说罢,她把人抱了出去。 “王爷!怎么了?” “把宿晓曦找来,就说要死人了,让他快。” 风萝点了点头,“好,这就去!” 在卿弦把式薇抱去另外的卧房的途中,式薇似乎忘记了自己脚掌上传来的痛楚,双眼就这么盯着卿弦的脸,暗自心动,心跳,不知怎的,骤然加快...... 因为秦式薇是个小矮子,矮了卿弦一个头都有了,也没风萝高,而且虽然能吃,可是她的身材还是很好,小小只的,卿弦要抱起来其实也不难。 宿晓曦还以为是卿弦出事,跌跌撞撞跑过来却看见卿弦单膝跪在床榻前给一个美少女抬脚的画面,差点没吐血。 “瓷片已经取出来了,血止住了,药也上了,现在包扎好,记得小心些,不要乱走也不要彭水,其他的,问题不大。” 宿晓曦弄完了之后,在洗手盆那里洗了洗手,再擦了擦手。 “风萝,她那个卧房,给她收拾好。” “是。”风萝便出去了。 宿晓曦看了眼卿弦,又看了眼式薇,摇了摇头,然后把人拉出了门。 确认式薇听不到了,才道:“你让她在王府待着,不怕出事吗?” “能出什么事?”卿弦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 宿晓曦顿时恨铁不成钢,“她都拆家了你还敢留着,秦志雄要是知道的话,你不会死得更快吗?” “她对我没什么威胁,我把人攥在手里,反而是筹码。” “你王府可真是有钱哈,她毁了你那么多东西,玉羊方尊都给你砸出个角来,那可是稀世珍宝啊,你都不心疼的?” 卿弦无语地看着他,冷哼,“你什么时候可以把钱财视为身外之物,我就什么时候完全听命于你。” 宿晓曦顿时委屈,“我是为了你着想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她是不是没事?” 宿晓曦扯了扯嘴角,瞟眼傲娇了下,“嗯,死不了。” “好了,开完了药,你可以走了。” 他挑眉,满脸惊讶看着卿弦,指着自己,就这么眼巴巴看着卿弦越过他走回房中去。 “我,我,工具人?拓跋亭你真的是......”他还是不敢太大声,还张望了下四周,然后才嘀咕,“花卿弦你真的是,没良心!”说完气冲冲地就离开了王府。 第17章 扮猪吃虎 韶都,尊离王府。 “看起来,应该没什么事了。”卿弦看了看两眼式薇,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方才起身,“你好好歇息吧,府中有下人,有事下人做就可以。”说罢,她就想要离开。 “等一下!”式薇却忽然叫住了她,还猛地一下想站起身,却因为疼痛,不得已又坐了回去。 “还有事?” 式薇咽了咽口水,微微抬眼看着卿弦,不知怎的,竟然有些许女儿家的娇羞之态,“谢,谢谢。” 卿弦浅笑,“休息吧。” “王爷!” “嗯?” “我现在,相信你是,尊离王了。” 她走上前,轻轻为式薇拨了拨脸颊上的碎发,浅笑,“我一直都是尊离王啊,何来信与不信之说?你也累了,休息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式薇还是不舍的,可是要把人留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她也就眼睁睁看着卿弦离开。 被卿弦撩拨了秀发的那一瞬间,式薇的心,颤动得更加厉害了,心跳速度快到她自己都觉得窒息,脸颊还在发烫,一腔的情愫,顿时涌了上来。 “尊离王......” 式薇的笑,倒是出奇地可爱与清纯,她虽然不似花卿弦可以迷倒众生的美貌,可是可爱如斯,灵动如斯,放在人群里,也是耀眼的存在。 卿弦回了书房,也觉得有些乏了,可却睡不下,就在案前处理起了公文。 仔细想,现在离天盟会,也就那么几天,但在去天盟会之前,她还必须以花卿弦的身份,再去一趟六雨阁才行...... “甘魏。” 甘魏立马就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又凌坊有什么动静?有没有派人来韶都?蛰伏多少人?” “好似没有太大动向,不过还是有人行动的,属下都一一盘查过,基本确认了几个人,是对王爷图谋不轨的。” 卿弦点了点头,“好,那这些交给你来处理。” 甘魏轻松笑了下,“王爷,这一次不用我们亲自动手的。” “哦?” “王爷说过要阴他们的,属下已经照办了。” 卿弦听罢,顿时勾唇邪笑了下,“怎么说?” “又凌坊的杀手,都是互相不相识的,任务都是散派,所以......” 卿弦冷哼,但看起来似乎很是开心,“甘魏啊,你可真的是......” “王爷,您现在应该准备一下天盟会的事情,其他的属下和风萝都可以尽力,还请王爷莫要太过操劳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有暗卫护我,没事。” “是。”甘魏退了出去,书房又陷入了平静。 那这么看来,这一次的六雨阁之行,应该不需要杀人......那,到时候要挑谁去花已榭走一圈啊? 灵官就在一旁安睡,卿弦看了它一眼,眼底的浑浊有些消失了,反而有许多的无奈。 夜里,秋风飒爽,睡起秋风无觅处,满街梧叶日明中。 寒阙最近这些日子,都宿在了六雨阁,没有美人,只有美酒。 六层上不去,也就只有五层算得上最高了,这里透着窗外,看到的韶都繁华,比在任何地方,还要清晰,还要震撼人心,寒阙看着底下灯火阑珊的繁华,眼里泛着寒光,颇具野心。 “寒阙,明日我们就动身回去了。”梓战站在他身后,道。 寒阙只是微微抿了口酒,倚在了窗前,不语。 梓战低眸,走近他,“其实,有我们琅瑶云氏为助力,你想要在栖云拥有地位,是不难的,可以先巩固好自己在栖云里的实力,再对韶都下手啊。” “尊离王从头至尾就只站在诰月太子这一边,任何人想要拉拢他,他都看不上,那个康王,不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吗?再看那个三生,他这个人,疑点颇多,让我更加确信了,尊离王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梓战不语,就这么看着他。 “他懂得上交兵权割舍封地保命,懂得用纨绔废材之名伪装自己,以求独善其身,可却也能够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把韶都从之前的战乱困境中,治理到如今这个繁华无比的地步,委实不易,也委实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扮猪吃虎......不可小看。” “舒大将军一直都是支持你的主力,有舒大将军在,也没什么人可以对你动手,咱们养精蓄锐,扳倒唐贵妃和萧晟昊,那也是指日可待的,拓跋亭这么神秘,你又见不到人,那横竖在韶都滞留也是浪费时间啊。” 寒阙抿酒,微微勾起了嘴角,摇了摇头,“看来,真的是要在天盟会上,才能目睹这尊离王的真面目了。” “我会派人继续盯着这边,明日我们回栖云吧。” “嗯。”他转眸,看了眼梓战,有些阴骘道:“又凌坊最近是不是又接了韶都的生意?” 梓战想了想,点头道:“对,不过除了接韶都刺杀的生意,还接了另外一个很奇怪的。” “怎么说?” 梓战走过去坐下,眼神也很是凛冽,“刺杀接了上一单生意的杀手。” 寒阙一愣,可等到仔细想了想,才猛地哈哈大笑起来,骤然间,他抬头将美酒全部倾进了自己的嘴里,犹如灌溉,极尽豪爽。 “你怎么了?” 寒阙嘴角渗着酒,酒气满身都是,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笑得狂放。 “到底怎么了?” “好一个尊离王啊。”他顿时感叹,“他果真不是什么池中之物。” 梓战蹙眉,表示不解。 “刺杀杀手?他竟然查出来被委派过来韶都刺杀他的杀手是谁?还能和又凌坊做这样的交易?果然够阴。”他冷哼,又换了一壶酒,继续灌了起来。 梓战一下子也觉得哪里不对,竟然会有一丝觉得恐怖。 “尊离王,当真只是在,伪装吗?” 寒阙邪魅地看了他一眼,不语,但是眼神却已经可以表达了一切。 “那这么说来,就相当于是在保护尊离王了。” 寒阙冷笑,他现在是越来越期待,天盟会那天,可以和这个所谓的尊离王,好好地嘘寒问暖一番啊。 夜色寒凉,人各有梦,直到破晓,韶都又恢复了它的繁华,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车水马龙皆是一副盛世景象。 王府中,当第一缕光照射到式薇的脸上时,她蹙眉,伸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缓缓抬起厚重的眼皮,看着窗外的白天。 啊,对啊,她还在尊离王府呢...... 起身的时候,感受到自己脚掌传来的痛,猛地脑海里就撞出了昨夜了回忆,卿弦的温柔,她的戏谑话语,她担心自己的神色,她抱着她紧张为自己找来大夫的样子,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不觉,她抿唇低眸,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笑得傻乎乎的,倒是可爱。 “尊离王......拓跋亭......原来你是这个样子的啊......” 一拐一拐地去打开房门,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秋风瑟瑟,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有些冷,但她还是走出去了。 四处观望中,她也察觉到了,尊离王府并不像大家说的那般,反而她觉得很好,很亲切,她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卿弦的缘故,但终归,她的心里现在对尊离王,已然是好感十足了,包括这个府邸。 不知道怎么,好像府中的下人,她一个都没有看到,就这么一个人穿着单薄的亵衣,在府中游廊走着。 恰好走到了卿弦的书房,而卿弦也刚好走出来,正掸着自己衣裳上的灰尘。 式薇顿时停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卿弦站在那里,看着她的侧颜,倾心的感觉,顿然而生。 卿弦看了过去,与她对视了一下。 式薇这才眼忙手乱,想着要挪开自己的视线,却又不好意思,忙乱之中她又踩重了脚掌,一个生疼,“嘶~” 卿弦这才摇了摇头走过去,低眸看了她一眼,“脚都受伤了,还跑出来?” “我......只是......到处看看。” 她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去我书房,小心着凉了。” 式薇抿唇,点了点头,倒是出奇地乖巧,“嗯。” 卿弦的书房,一般外人不得入内,她也不会轻而易举把人带去书房,毕竟书房重地,太多重要的东西和公文,可她还是让式薇进去了,甚至还给她找来了自己的披风,套在了式薇的身上。 式薇闻到了她披风上的味道,脸又是一个泛红。 她就坐在那里,卿弦就站在桌案那边,整理着自己的公文,式薇一下子也是看得出了神。 “有那么好看吗?” 式薇一愣,“啊?” 卿弦浅笑,也不看她,就看着自己手里的公文,“本王有那么好看吗?你至于,看到出神?” 式薇的脸顿时像炸开了似的,红似艳阳,顿时双手放在大腿上乖巧低头,不敢再看着卿弦。 卿弦瞟眸看了她一眼,看她那可爱的模样,勾唇邪笑,才道:“本王府中人也不是那么多,要是服侍不周到,你也不要介怀。”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一点都不介意的。” “那就好,这样,本王也没有说亏待了,秦相的千金。” 式薇缓缓抬眼看着卿弦,眨巴眼睛,心跳骤然又是加快。 第18章 仓鼠小姐 尊离王府。 “如何?伤口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觉得疼痛?”卿弦温柔地问了一句。 式薇顿时摇头,“没事了,我觉得没事了,我还能走过来,就是没事了的,劳烦王爷挂心,式薇,没事......”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所以她的声音也是愈发地小了下来。 看到她这心虚害羞的反应,卿弦瞟了一眼,淡淡笑了下,然后翻着自己手里的书籍,轻言,“仓鼠,以后我就这么叫你好了。” “啊?”式薇一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卿弦。 卿弦也直勾勾看着她,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脸,“仓鼠,不行吗?” “为,为什么?”她好像有些委屈了,那种又想问又有点怂的小模样,别说还真是有仓鼠的感觉。 卿弦看向了自己的书,笑了笑,“因为仓鼠小只,还有点可爱,就和现在的你一样。” 就只是这么一句微风轻拂的话而已,式薇的心顿时就七上八下,心跳骤然加快,脸也爆炸似的红。 “哦对了。”卿弦忽然走到她面前,弓着身子看着她,“你饿了吗?” “啊?” “听说,你很能吃,而且也是因为偷吃人家东西被追才误打误撞进了尊离王府的,那你现在,应该肚子很饿了吧?” 卿弦淡淡的话,让式薇的脸一下子跟火山喷发了似的。 啊!!!她现在好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啊!!好丢人啊!还是在他面前! 她无地自容得顿时捂住了自己殷红的脸,卿弦看到了,虽然一怔,但还是笑了下,还有点宠溺,伸手把她的双手拿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 “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式薇直勾勾的,已经被她的双眼深深吸引了进去,咽了咽口水,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饿了的话,我带你去宝笙楼吃东西吧,他们家早上的银耳羹,比谁家的都好吃。” 式薇抿唇,顿时笑靥,害羞地点了点头。 卿弦直接就牵起了她的手,“还需要我抱着吗?” 式薇一怔,赶忙摆手,可爱的样子又惹得卿弦低眸笑出了声。 她是没想到啊,这秦志雄这样的一个奸臣,竟然会有个这么傻白甜的女儿? “风萝!” 风萝就急匆匆跑了进来,但是当她看到式薇坐在那里,还披着卿弦的披风的时候,双眼一瞪,脸色骤然一变。 卿弦却不以为然,只是笑道:“准备马车吧,我要和仓鼠小姐,去一趟宝笙楼。” 风萝看着卿弦,很是不解。 卿弦却只是摇头,“去准备吧。” 风萝也知道卿弦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所以不该问的东西,她肯定不会多问,更不会掺和,所以卿弦说的话,她都会照做。 “是。” 风萝去给他们准备了马车,不过马车是在后门的。 式薇就奇怪了下,“为什么我们要走后门呢?” “你以为王爷的命都是走正门才保下来的?”风萝的语气有些怨怼,看得出来不是很高兴。 式薇挑眉看着风萝,看着风萝那个不情不愿的样子,就道:“你不过是个婢女,这是什么态度?” “我?我是婢女怎么了?我是婢女那也是我们王爷的婢女好吗?秦小姐这个来路不明的不速之客,好意思赖着我们王爷?” “嘿你,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怕我跟王爷说吗?” 风萝不屑,“你去说啊,我怕你我就是,我就是......”风萝四处看了看,然后盯上了,墙头上的一株小草,“我就是那墙头草!” “你......” “好了好了。”卿弦走了出来,制止了他们的争吵,“风萝,府里的事情你照看着,我和仓鼠先去宝笙楼,你要吃点什么吗?我帮你带回来。” 风萝这才笑了笑,走到卿弦身边,“王爷,我喜欢吃什么,王爷知道的。” 卿弦轻笑点头,“好,我帮你带莲子羹。” “好!”然后风萝瞟了式薇一眼,好像是胜利的眼神。 式薇顿时一气,“哼”了一声。 不就是仗着跟着尊离王久了吗?真是的,现在真的还挺羡慕那个丫头的,这么多年对着尊离王这张脸,这样的儒雅标致,要不要这么幸福? “走吧,仓鼠小姐?” 式薇看向了卿弦,笑着点头,“好。” 卿弦上车伸手给式薇,示意要拉她一把,式薇也是一怔,然后笑得很是高兴地把手轻轻地搭在了卿弦的手心上,就着卿弦的力气上了马车。 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发展,可是式薇自己现在就很愿意跟着卿弦走,只要和她一起,她现在就觉得心里欢喜,一点都不抗拒。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马车里。 卿弦标准的男人坐姿,恣意洒脱,手里拿着书,仔细看着。 式薇就战战兢兢地坐在侧面,抬眼就可以看见卿弦的脸,本来只是偷偷看着的,但是因为卿弦没有反应,也没有看着她,注意力都在自己手里的书里,所以式薇的视线,逐渐变得大胆了起来。 她是这么直勾勾地,用火辣辣的视线,一直这么看着卿弦的脸庞。 怎么可以,长成这样呢?这样的男人,在京城从未见过的,就算是太子和康王,也未见得比他还要标致,拓跋亭,甚至还比女儿家的,更甚无双。 “仓鼠小姐,你再这么看着本王,本王难保会在这里,对你做些什么哦。” 式薇脸一红,立马移开了视线,“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因为王爷你实在是......” “嗯?” “实在是太好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所以我才......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 卿弦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拘谨的模样,本来还是严肃的,可是却没忍住笑出了声,拿着书捂着自己的脸,这小丫头,还真是跟个仓鼠似的。 “你啊,还真是有意思。” 式薇抬眼看着她,抿唇,再启唇问道:“那刚才,我问的......” “风萝说的,你没听吗?”卿弦的语气顿时就冷了下来,但是态度还是好的。 式薇怔了下,她刚才是听错了吗?好像尊离王的口气,有点不对。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要是王爷不想说,也没关系,可以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看着她好像害怕了,有点畏缩,卿弦就扭头哼笑了下,然后伸手缓缓往她的脸上过去。 式薇以为她是要摸自己,也没有抗拒,就是坐着,还紧张得抓着自己的衣裳。 但是卿弦只是浅浅一笑,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有点脏东西。” “啊,谢,谢谢。” “你是秦志雄的女儿,按理,我也不应该跟你说那么多,但是,平心而论,你和秦志雄是两个人,我不能对比。” 式薇不语。 “不过,你这仓鼠小妹妹从京城这么跑下来,不怕你那丞相爹,抓你回去后打断你的腿吗?” 说起这个,式薇就愤愤不平,而且一脸的傲娇,“我爹肯定是被那个康王给下了迷魂汤了,不然的话,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告诉我要把我嫁给康王呢?凭什么?” 卿弦不语,只是笑着看着她。 “王爷,平常都是我欺负别人,我都跟我爹说了我要是不想嫁谁都不能逼我,他逼我,我就指不定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他不信,还偏要帮我和康王牵红线,好啊,那我就做给他看呗,反正我的人现在是跑出来的了,他抓不到我的。” 卿弦浅笑看着她,双眼不离,“为什么这么笃定,他抓不到你?” 式薇转眸看着卿弦,笑了笑,倒是可爱,“因为我现在是在王爷你的身边啊。” 卿弦听罢,只是淡淡摇头,然后也不表态,就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而式薇一开始没有反应回来,等到意识到了之后,猛地瞪眼,霎时捂住了自己的脸庞,脸又一次炸开般的红。 我这是说了些什么啊?丢死人了! 卿弦挑眉,瞟了她一眼,但也只是浅笑,就继续看回了自己的书了。 直到到了宝笙楼,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卿弦是无所谓,是这个秦式薇一直在那边害羞,觉得丢人,那卿弦也就顺着她,不让她继续觉得自己丢人。 因为害羞,都不想下车了。 还是卿弦掀开了帘子看着她,搭着车窗跟她说:“你是想在上面坐到我吃完出来吗?” 式薇这才捂着脸走下来。 “想吃什么?” 她抬眼看着宝笙楼的招牌,支支吾吾,“我......” 卿弦就凑近了她的耳朵,轻言,“没事,你说,毕竟,你也在这里吃过霸王餐了,知道里面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式薇顿时想哭,好想哭,好丢人!! “我不是故意,想吃霸王餐的。”她委屈巴巴的,感觉都要哭了。 卿弦笑了笑,“我也没说什么啊,别这样,不然别人该以为是我欺负了你了,这多不好?” “不是......” “还有今天你光明正大吃,想吃多少吃多少,没事,全部记我账上。” 卿弦很撩,而且她撩,而不自知。 她大摇大摆走进宝笙楼的时候,殊不知,自己的无意识举措,已经开始撩拨了一个少女,平静的心灵。 第19章 友人入瓮 韶都,宝笙楼。 在卿弦的专属厢房里,式薇坐立不安。 看着房中豪华的陈设,还有眼前人的儒雅淡然,再加上自己在卿弦面前丢的脸,她真的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无地自容。 似乎是看到她的不适应,卿弦只是浅笑,放下了茶水,道:“想吃什么吗?” “王爷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没事,主要是你喜欢。” 轻轻一句话,撩拨的仍旧是少女的涟漪,式薇的眼神更加在卿弦的身上挪不开来。 她会很认真给式薇推荐,也会教她怎么吃韶都的名菜,帮她倒茶水,给她夹菜,从头至尾,都温柔备至。 式薇也逐渐从战战兢兢,变得舒缓下来,和卿弦一起用膳,也愈发地自然起来,不过,卿弦看着她的模样,还是有些拘谨的。 “这个很好吃,你不多吃点吗?”卿弦指了指面前一盘肉,还想着帮她挪过去。 但是式薇直摆手拒绝道:“不不不,我吃很多了,我都快撑死了,王爷,我看您没吃多少,您多吃点才好,您太瘦了。” 卿弦看着她的少女涟漪的笑脸,手里的筷子也怔住了下。 然后才哼笑,自己夹起一块肉放在碗里:这丫头,都能跑去偷人家鸡腿了,还吃了几十两的霸王餐,这点东西,感觉都不够给她塞牙缝呢吧? 但是勘破,不点破。 “王爷。” “嗯?”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怎么了?” 式薇抿唇,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很认真地看着卿弦,那眼神温柔似水,倒是没有一丝刁蛮任性大小姐的气息。 “外界传闻王爷的种种,现在在式薇看来都是胡扯,可是式薇不懂,王爷明明如此隽秀,也如此才华,外面的人为什么要那么说您呢?还有您,又为什么肯让那些人在您的背后这么嚼您的舌根?” 卿弦只是摇头嗤笑,满不在意地夹菜,送到了自己嘴里。 式薇看她这个反应,也就站起身,拿起酒壶在她的杯子里加了酒,继续道:“王爷,您如此之人,若是被他们知道真实的身份,定是惊为天人的,还说您是什么一无是处的丑男?他们也不看看自己长的什么随便的模样,还好意思说您?” 这丫头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语气倒是可爱到了卿弦。 卿弦轻笑,看向了她,“你觉得我可惜了吗?” 式薇当即点头,“肯定啊,我都说了,您这么出众,不让人知道真的是可惜的,您总不能一辈子都顶着那样的头衔吧?” “吃吧,我不在意那些。” “可是您以后,总该是要,迎娶,王妃的啊。”说着说着,式薇的声音忽然就小了下来,而且耳根子都红了一下下。 卿弦却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是浅笑摇头,“王不王妃的,这些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我关心的东西,向来都不是这些。” 式薇看着她的侧颜,怔了下。 早知这个男人隽秀无双,也早知他是温柔之人,可是他在对待有些事情上,未免也太过随意,甚至,式薇都在卿弦的眼中,看到了另外一种不同于情爱之间的,欲望。 式薇是跟在自己那个当丞相的爹的身边的,所以有些人情世故,她懂,脸色,她也会看,卿弦话已至此,那肯定是有些东西不想说出口,所以,她就识相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吃了起来。 卿弦看她这么自觉,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她今天安排来宝笙楼吃东西,可不是专门陪秦式薇的,她还有事情要做...... “王爷。”厢房外,甘魏的声音响起,还敲了敲门。 卿弦微微勾唇,然后起身对着式薇道:“甘魏找我,应该是有公务,你在这里吃着,我去去就回来。” 式薇听后也没有想太多,就是笑着点头,然后乖巧地吃着东西。 卿弦也没说什么了,扭头就去开门,然后走了出去。 “王爷,那个秦小姐她......”甘魏在卿弦阖上门的时候,就看眼色问了一句。 卿弦摇头,“无妨,让她在里面吃就好。” “目前来看,这秦小姐的威胁是不存在的,秦相对这个女儿的溺爱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所以让她来做细作的可能性极低。” 卿弦嗤笑,“看她那个样子,也该知道她不是做细作的料,往后她在王府里,你们也不用过分防着。” “明白,不该让她看的,不该让她碰的,我们都会小心的。” 卿弦点了点头,然后眼神就阴骘了下来,看向了一楼大门处,“怎么样,不是说人差不多到了吗?” 甘魏也看向了楼下,语气也阴骘了起来,“已经到了。” 卿弦的目光,瞬间就锁定在了刚刚踏进大门的某个男人身上,而仔细看着,那个男人,正是——唐蟠。 卿弦诡谲的笑容顿时勾起,双手环胸,一脸的自信,“走吧,真正的友人,已经入瓮了。” “是。” 唐蟠素装孤身来的宝笙楼,手里还带着一把佩剑,整个人潇洒英姿,倒是不负他将帅之名。 在店小二的招呼下,他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独自一人点了东西,看着窗外的人流,有些伤神。 卿弦就在此刻,缓缓地走到他的身边,打着折扇,一副翩翩君子的姿态,笑着靠近唐蟠,还主动打了招呼。 “唐副将,两三日不见,怎么看起来,消瘦了些?” 唐蟠转眸看着她,一眼就一怔,“你......” 卿弦浅浅笑着,很是友善,“一个人的话未免悲凉?怎的今日不也是有擂台赛的吗?唐副将不去帮衬着?自己倒跑来宝笙楼了?” 唐蟠的脸色变了变,“你想做什么?” 卿弦继续笑着,依旧和善,“唐副将看起来对我的印象,很一般啊。” “此前,我知道你是故意在让着我,以那天你的实力,固然可以把我打倒,那天你明明可以赢了擂台赛,可是你最后收手了,还给我台阶,我唐某人不是不识趣之人,我都知道。” 卿弦这下子,笑靥就愈发明显的,折扇轻轻摇了摇。 “那唐副将,是想戳穿我之后,再好好答谢我一番?” “答谢?我可以怀疑你,有其他的目的吗?” 卿弦的笑容和善里还透着一丝的凉意,她倒是开始不客气地在他面前坐下,而甘魏依旧是认真地站在旁边。 卿弦的手放在桌面上,双眼直视着他,“唐副将,那我要是告诉你,我的的确确是怀有别的目的呢?” “你还真的敢承认?” “曲家,怎么说都是韶都大族,何况都不止局限在韶都,人家生意横跨四国,富可敌国,一旦成为他家的夫婿,那可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吃个软饭被人家唾弃其实也无所谓,我和你比武,你就不觉得肯定也是为了钱财吗?” 唐蟠微微眯眼,透着一股凛冽,不知是不是下意识,他的手顿时把自己的佩剑握得紧,好像下一刻就要拔剑对峙了似的。 卿弦也瞄到了他的动作,甘魏自然也看到了,所以甘魏的反应也快,也是跟着握紧了自己的佩剑,随时准备。 卿弦浅笑,“唐副将,我这话说得如此直接,你又怎么可以觉得,我是个不轨之人?” “有时候愈发直接的人,说的话,愈发不可信。”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图钱财?” “你看起来不像是贪财之人,更不是缺财之士,你以为你说的那些话,我会信你几分?” 卿弦一听,微微瞪眼,但立马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很好,果真不愧,是她拓跋亭看上的副将!! “你笑什么?” “笑什么?自然是笑这么个好人才,被我给碰到了啊。” 唐蟠微微蹙眉,他也实在是有点摸不清卿弦的路数,所以警惕性,顿时更高。 卿弦则继续道:“其实,在那天和你对手之后我就发现了......”她挑眉,妖媚笑道:“唐副将,你其实很紧张吧?” “什么?” “曲家小姐曲兰因,远近闻名,曲家一说要招亲,四方之士闻风而动,你这受苦受累的,不知道都打趴下多少慕名而来的人了,但你每一次,应该都是用尽了全力,而非那因为那点被人吹捧的虚名吧?” “你还想说什么?” 卿弦拍桌,自信地看着唐蟠,“唐副将,我知道你不想让曲家小姐就这么随随便便嫁给了别的男人,你的心里有她,你喜欢她,和她青梅竹马,说什么都不想忍痛割爱,对否?” 似乎是被一箭戳中了心思,唐蟠一怔,咽喉滚动了下,额头上还有些许的汗珠往下滴落。 “你,怎么......” “唐副将就回答我一句话,对,或者不对?” 唐蟠抿唇,抬眼看着卿弦,卿弦的眼神里,分明就是在跟自己表达,她绝对笃定,现在反而问自己? “你是谁?”他问。 卿弦浅笑,“好人,而且,是可以帮到你的人。” “除了钱财和兰因,你有什么目的?我不相信,这个天底下,还会有免费的好人。” 卿弦的笑脸,忽然愈发地诡谲起来。 第20章 心机洽谈 韶都,宝笙楼。 “唐副将,你身为韶都的将领,本就有重任,你担负的是整个韶都上下的安危,韶都又是诰月的命脉,若是出了问题,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唐蟠听着卿弦的话,微微眯眼,“这些我自己清楚,也用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哎~不是这么说的,唐副将的脾气不要这么火爆,好歹,也要懂得收心,听取他人给的意见啊。” 他看着卿弦的游刃有余,还有谈吐之间略微透出的幽默,心防一开始就没有那么重,现在也是缓缓想要探清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卿弦知道他在心里估摸着自己,也不挑破,只是笑了笑。 然后小二就上酒菜了。 卿弦就着小二道:“小哥,这儿,麻烦再来一个酒杯。” “好嘞!客官您稍等哈!” 唐蟠蹙眉,“你还打算和我在这里喝酒?” “不行?”卿弦勾唇,拿起了那仅有的酒杯,直接就倒起了酒,似乎毫不见外,“唐副将,我是来帮你的,喝你点酒,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唐蟠不语,看着她在那里独饮。 “这酒,确实是不错,宝笙楼也是我们韶都的一大名景,外来之人来此地游玩,若是不来宝笙楼喝喝酒,吃吃贵妃鸡,那可真是枉此一行。” 唐蟠的眸光,透着一股阴气,看着卿弦放肆的模样,他也心里有些介意,而且卿弦的话语,基本都是自己在那边说得高兴,基本有头没尾。 “你到底,能帮到我什么?一句话说干净不行吗?” 卿弦哼笑。 小二也同时个上了个酒杯,而卿弦也顺势接过,然后给唐蟠也倒了一杯,缓缓地递给了他。 唐蟠看着她手里的酒杯,也是不耐烦,然后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卿弦也只是笑笑。 “既然你都已经点破了我的心思,那就该知道有些事情于我而言,是有多重要,兰因的确不能就这么嫁出去,我更加不会眼眼睁睁看着她被别的男人八抬大轿娶走,这一辈子,我也只会娶她一人!” 看着他说得那么慷慨激昂,卿弦怔了下,但还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懂你的心思。” “你知道?” “嗯,我知道。”卿弦的眼底,忽然划过了一丝狡黠。 “你想和我交易?” “聪明。”她倒了一杯酒,也给唐蟠倒了一杯,然后举杯示意。 唐蟠却没有第一时间迎合她,只是阴骘问道:“你想如何帮我?又想如何交易?筹码又是什么?” 卿弦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欣赏,作为一个将领的唐蟠与生俱来的敏锐和警惕性,他还知道筹码是个前提,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卿弦浅笑,自己饮下了那杯酒,“自然是利于我们两个人的交易。” “怎么说?” “你的想法,只是不想让曲兰因嫁出去,然后就一个劲儿在那儿打擂台,你倒是告诉我,你最近的心思,有没有放在边防上?” 被卿弦一句话扼住咽喉,唐蟠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确实,他因为曲家忽然要帮曲兰因招亲,这件事情直接影响了他在军营里头的专注,后面更是因为担心,直接上台自己当了炮灰。 “唐副将,这样的的作为,可不是一个守城的好将领哦。” “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可是是人皆是有情,难道你是个冷血之人吗?” 此话一出,旁边的甘魏斜眼看了下卿弦。 卿弦的脸色却也是平常,但是眼底划过的凛冽,却不容忽视。 “冷不冷血,还不是得看看才知道?唐副将,我是在说你的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借口?这件事情其实要从源头处理,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见招拆招,看见一个打一个。” “什么意思?” “你今天照旧去你的擂台,把该打走的人打走,然后我建议啊,彻底停掉曲家比武招亲的擂台,这样,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卿弦说着说着,扯开了折扇,悠游自得得扇了两下。 “怎么停?曲家乃韶都大族,享誉四国,此事若是没有得出个结果,如何停下?就算要找一个没有良人的说法,也很是勉强,这样也只会让世人觉得,曲家是玩弄众人于股掌之间,你的想法,未免太过不切实际。” 听着唐蟠的训话,卿弦只是勾唇,微微低眸,沉默了下。 再道:“唐副将,我这都还没说什么呢,你激动什么?仔细想想,其实也不用说什么没有良人的说法。”她用浙商上下指了指唐蟠,挑眉笑道:“唐副将就是人中龙凤,而且和曲兰因青梅竹马两两相配,怎么会没有良人呢?要是曲老爷愿意,你做他们家的乘龙快婿,这不也是囍事一桩吗?” 唐蟠哼笑,不屑地把酒一饮而尽。 看着唐蟠的反应,卿弦也只是淡淡继续,“你和她,不能成亲是吧?” 唐蟠的动作怔了下。 卿弦浅笑,“我知道关于唐副将的某些事情,其实不是很稀奇的,我现在就想知道,唐副将愿不愿意,和我合作?” “你查我?” “查不的查的,唐副将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多,更加没有丑事藏着掖着,怕什么呢?” “你想怎么样?” “当然还是......”卿弦挑眉,还是给他敬了酒,而这一次,她没有直接喝,“叫停曲家的比武招亲啊。” “可都说了这种想法,不切实际。”唐蟠有些不耐烦,额头也明显的青筋暴起,感觉好像对卿弦抱有极大的不满似的。 “我敢在这里和你这么说,那肯定就是有方法的,我也说了是合作,唐副将,不要总是听话听一半就想着要揍人啊,这多不好?” 唐蟠深呼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眼前这个长得比女人还看到的男人,他的实力不一般,自己都未必打得过他,所以,万事还是需要谨慎。 “六雨阁虽说是烟花之地,鱼目混杂的也不是什么足够光彩的地方,但是呢,六雨阁阁主龙榆,可是个狠角色,而且她,是人都给三分薄面。” 唐蟠蹙眉,“六雨阁?这又和龙榆阁主有什么关系?” “相信唐副将这么正义凛然一个人,应该没有去逛过六雨阁吧?就算去了,多半也是听听曲儿喝喝小酒,也没有见过龙榆阁主吧?” “那又如何?” “你信不信,只要龙榆阁主出个面,随便找个合理的由头,曲家的比武招亲,自然得停,而且还不会任何人有异议,更加不会流言四起。” 看着卿弦自信的眉眼,唐蟠的心里其实很是不相信,这个忽然间闯出来的男人,虽然有着能打得过自己的实力,可是,他的底下自己并不知晓,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查了他,知道他的事情,还堂而皇之来给他谈合作? “你是想让我去找那个龙榆阁主?” 卿弦勾唇点头,然后放下了酒杯。 “那个龙榆阁主,想要见面,还得首付黄金白两,你以为我一个守城的将领,能有多少的军饷?” 卿弦摆手,“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没让你直接去找龙榆阁主啊。” “又不找她了?” “六雨阁有个龙榆,这不是......还有个花卿弦吗?” “嘭”的一下,唐蟠拍桌而起。 卿弦眨巴了下眼睛看着他站起来,虽然没有被吓到,但还是怔了下。 甘魏也看着他,然后凑近了卿弦一步,好似在防御什么。 “你竟然让我去和一个风尘女子往来?你到底是何居心?” 卿弦蹙眉,哇原来这家伙这么讨厌六雨阁里头的姑娘啊?不过......真的有男人,会讨厌花卿弦吗? 她浅笑,“唐副将那么激动,是因为害怕什么吗?”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哪有什么害怕的?倒是你,身份未明,也不知你此人居心如何,我到底是为什么要相信你,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说完他转身拿起剑就想要走。 卿弦却只是晃了晃折扇道:“我说的话不是随口而来的,我的意思也很明显,花卿弦和龙榆都可以帮到你,而且会给全了曲家和曲兰因的脸面,你不相信我的话,到时候也只是你自己吃亏,何况......”她哼笑,很是不屑地抿了口酒,“其实我也一点都不介意,毕竟曲家小姐韶都有名,也不是拿不出手,而且后面曲家富可敌国,如此势力,我要是娶了她,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啊。” “你!” “唐副将,我是真心想要帮你和曲家小姐牵红线,我也不想看到韶都的猛将娶不到心爱的良配,我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韶都啊。” “哼,为了韶都?你是谁?需要你来操心这些?” 卿弦起身,走到他身边,勾唇道:“我是谁不重要,操心与否的,也和唐副将关系不大,只是你若是不早日解决掉曲家此事,那必定会影响你往后的护城,谁都不愿意看到此种情况,我想帮你,也确实不是免费帮你,我自然有条件,你且先按照我说的,去六雨阁,找花卿弦试一试。” 卿弦说完想走,然后忽然是想起了什么,就往后退了步,笑道:“那什么,记得结账。” 第21章 栖云皇室 栖云,皇宫。 栖云的实力,在四国中,仅次于诰月,而且和栖云京城和诰月京城,与韶都的距离一对比,反而是栖云京城较近。 栖云皇族萧氏,和诰月皇族夏氏,一直以来都有通婚和亲的联系,所以两国之间的关系,也没说特别僵持,反而有一定程度上,比其他两国缓和些。 寒阙回栖云,并没有多少臣子或者亲人,会迎接他或者问候他,毕竟任谁都知道他萧寒阙是在外逍遥的浪荡子,好琴棋书画,懦弱无能,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身后还无一点势力拥护。 九华殿内,栖云皇帝高高在上,就坐在把控栖云命脉的龙椅之上,威仪震慑四方,他脸色肃穆,气息阴沉,眉心剑目间,都在透着一股权利的王者之气。 “儿臣叩见父皇。”寒阙一身简单的墨色衣衫站在底下,对着皇位上自己的父皇恭敬行礼,很是谦卑。 皇帝脸色阴沉,对着这个儿子,似乎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冷淡淡地一句“嗯”,就摆手道:“朕还以为,你在外头闹疯了,都不想回来了。” 寒阙浅笑,一样是无比谦卑的脸色,“父皇,儿臣说什么都是栖云皇子,怎么能不回自己的家呢?何况儿臣,也断不能在外给栖云和父皇丢脸啊。” 皇帝挑眉,对寒阙的话没什么感觉。 “这些天,又去了哪些地方游山玩水?随行带着谁?”皇帝的语气倒不像是在问候,而像是质问。 寒阙自然听得出来,可是他也已经司空见惯自己的父皇如此态度,也就继续笑着道:“儿臣去了韶都,那里好说歹说都是天下闻名的游玩之地,还有那六雨阁,也是让儿臣至今意犹未尽,正想着过后,再去一次呢。” 见寒阙的话语间透着欣喜和浪荡气息,皇帝只是哼笑。 寒阙还道:“父皇,儿臣随行也就带着李录一人而已,毕竟儿臣是出去游山玩水的,人带太多了,没意思,玩得也不尽兴。” “嗯。”皇帝点头,依旧冷漠,“身为栖云皇子,就算喜欢游玩,也要注意体面,别到处丢了朕的脸就行。” 寒阙躬身,“儿臣遵旨。” “过几天就是天盟会了,你知道吧?” “儿臣知道。” “朕让昊儿代朕,代栖云去诰月京城参加,此番也是在四国间树立威信的重要场合,朕让你随行昊儿,你可愿意?” 寒阙顿时惊喜,然后笑得很是开心,“父皇当真愿意让儿臣与四弟同往诰月?” “嗯,清洛太跳脱,镇不住大场面,你虽说纨绔,但还是有兄长的样子,关键时刻倒是沉稳,就让你随行他去。” 寒阙一笑,立马给皇帝拱手恭谦,像是得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宝藏似的,“儿臣多谢父皇。” 看着他这个模样,皇帝也就想到了“狗腿”二字。 “有那么高兴?是打算在天盟会上,大展身手一番?” 寒阙不屑笑笑,“父皇,儿臣这样,哪儿比得上四弟贤良?儿臣高兴,是高兴可以再去诰月,儿臣都没去过诰月京城呢,听说那边好玩的东西也不少,有趣的人也多,儿臣还想着到时候问问四弟,能不能通融,让儿臣外出玩一个夜晚呢。” 皇帝顿时讪笑,眼底里都是讥讽的眼神,看着寒阙没出息的模样,他也不是恨铁不成钢,而是完全把这个儿子,当成是一个笑话。 寒阙继续笑道:“父皇还有什么需要叮嘱儿臣的吗?” “你随行的是昊儿,昊儿就代表的是朕,所以,你全程需听昊儿调遣,不得越矩,若是昊儿说你不受管制,那可就别怪朕届时,不顾父子之情了。” 寒阙似乎不在意这些,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依旧是躬身道:“遵旨,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也不会违逆四弟的安排的。” “嗯,出去吧。” “那父皇早些就寝吧,这些折子,若是觉得太多,让四弟分担分担也好。” 皇帝摆手,掩盖不住嫌弃的感觉,示意寒阙出去。 寒阙也就安安静静地退出了九华殿。 而等到出来之后,寒阙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阴骘,就像是此刻的黑夜一般,没有一星半点的星辰,一片漆黑。 他径直地回了自己的宫殿,脚步疾速。 他可以住在皇宫里,说来还得多亏,他现在名义上,还是盛宠的唐贵妃的儿子。 但是他被分配到的宫殿,格外幽辟,而且宫殿也不是特别华贵,殿内服侍的宫女也就两人,还有內监两人,这远不是一个皇子的层次,他所在的地方,说难听点,就连喜鹊都未曾造访过。 “三皇子,您回来了?” “三皇子?” 两个宫女,一个叫笑霜,一个叫红袅,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僻静,没什么人来,加上寒阙又经常不在殿内,所以她们和外头诸多的宫女没有厮混在一起,就静静地在这个长年殿中,所以对待寒阙,也没有因为他不得宠,而对寒阙有所不敬,反而两人都很温柔可亲。 寒阙看着她们两个,浅笑了下,“我去韶都一趟,有帮你们买了些首饰,就在我带回来的箱子里,你们两个去分了吧。” 笑霜和红袅一听,满脸欣喜对视了下,“谢谢三皇子!” 哄小姑娘开心,寒阙其实很有一套,有的时候他在这个宫里,和某些要争宠的娘娘也差不多,都需要上下打点,不然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父亲不疼,母亲不在的情况下,安全活到现在。 “三皇子,寝殿已经事先给您收拾好了,您洗漱一番就可以去歇息了。” “是啊三皇子,夜膳您要吃点什么?小的去小厨房给您做。” 两个內监年纪也不大,一个叫张题,一个叫何京,也和小宫女一样,对寒阙持有敬重之心。 寒阙也笑着对他们道:“自然也少不了你们的,去分了吧。” 他们两个也是一脸兴奋,齐声道:“谢谢三皇子赏赐!!” 基本上每次寒阙外出,回来都多少会帮他们带东西,所以跟着寒阙,他们的日子也一点都不算苦,毕竟寒阙身后有个云梓战,整个琅瑶云氏在辅佐他的话,他根本不用害怕没钱花。 他缓缓走进去,在寝殿内一旁的书案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看了起来。 长年殿不算华贵,但也很是清秀,外头没有像别的宫殿那样种着名贵的花草树木,只有林立的竹木,时节一到,竹叶飘飘,倒也不失为一副难得的好画,殿内陈设简便,看着也轻快,但是在皇宫这样的地方看起来,的确也是寒酸了些。 笑霜他们好多次都为了寒阙可惜,为了寒阙叫屈,明明都是太子位顺位的第一人选了,母亲名义上也是唐贵妃,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一直都是被皇帝放养,毫不关心,好像皇室对于这个皇子,可有可无似的。 但寒阙都不以为然,继续他的游山玩水,继续他的琴棋书画,不插手任何宫内事,更加不管栖云国事,就这样,一直到一个,崛起的时间便好。 “三哥!!三哥!!” 寒阙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也只是微微抬眸,看着门边,等着那人进来。 然后很快,他的内殿大门被直接拉开,尔后露出了一个俏皮呆萌的脸,那个男孩儿,浑身都散发着可爱的气息,而且看起来惹人怜爱,仿佛就是奶奶身边的小福星似的。 “三哥!你回来了怎么都不找我?也不派个人来跟我知会呢?”他扯着可爱的嗓音怨怼了下寒阙,然后阖上门,踏着情况的步伐小跑到了寒阙那里。 寒阙也只是浅笑,眼神和善,“这大晚上的,你跑来我这里,真的好吗?要是被母妃知道了,多半也是会罚你啊。” 那男孩儿噘嘴,席地而坐,似乎满不在意,“母妃才不会呢,顶多说我两句而已,我都听惯了,没事儿。” 看着他这也,寒阙的笑也是真心,就拿书指了指他,“清洛,你晚上是打算在三哥这儿歇下了?” “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啊,可是母妃和四弟要是知道了,可不得闹到父皇那里去?到时候遭罪的可就是你三哥我了。” 清洛摆手浅笑,然后一手搭在了寒阙的大腿上,无所谓道:“没事儿的,父皇不管这些的,母妃也绝对不会罚我,四哥那就更不用说了,我就是在你这长年殿睡一晚上罢了,能出什么事儿是不?” “你这小子,怎么就那么喜欢往我这儿跑?我这儿也不比你那儿华贵,宫女內监都没你多,好玩儿的东西也少,你来,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怎么会?”清洛立马反驳,“我觉得三哥你这里啊,是全皇宫最好玩儿的地方了,要不是因为你不在我不好在这里待着,我都想在你这里安家了呢。” 寒阙浅笑,看着他在那里抠着手指头,倒是一脸哥哥的宠溺。 这个孩子,是栖云七皇子萧清洛,和萧晟昊一样,都是唐贵妃所出,虽说一母同胞,但是这个孩子,和萧晟昊差距很大,相比于亲兄长,他和寒阙这个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兄长,反而更加亲昵。 第22章 有所图谋 栖云。 “三哥,听他们说,这一次,你又去了韶都一趟了?”清洛笑得很是可爱,基本每次他一和寒阙待在一起,就会很自然地聊起许多不同的话题。 寒阙也只是笑了笑,“是去了韶都,而且给你们带了东西,我等会儿拿给你。” 清洛笑着点头,“嗯!我就知道三哥这次一定也不会忘了我的!” 寒阙有些宠溺,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你最近功课习得如何?可还有逃课?” 听罢,清洛噘嘴,有些不耐烦。 看着他这个反应,寒阙也是浅笑而已,“看样子,多半也是把先生气得半死了吧?然后又被父皇大骂了一顿?” “才不是!”清洛猛地站了起来,指了指寒阙道:“我觉得我和三哥你之间,太不公平了!” “又怎么了?”寒阙摊手,很是无奈地笑着。 “三哥你总是可是去外面玩儿,而且一去十来天甚至一个多月都没有人管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父皇还不会逼着你去太学,可我呢?一天天的,父皇和母妃就知道盯着那些功课,逼着我背书,我一点都不喜欢先生教的那些,怎么可能记得住嘛?怎么说都不公平!” 他气鼓鼓的样子在寒阙眼里,也的确就是个孩子在那里发脾气,寒阙只是轻轻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搭了搭他的肩膀。 “你是皇子,有父皇器重,母妃厚爱,有些东西该听话还是得听一听的,清洛,你要知道,三哥可是想都没有呢。” 清洛瞟了他一眼,然后挽着寒阙的手臂,“我其实就搞不懂了,为什么父皇和母妃都不愿意你去太学呢?你就学了那么一点点,后面连去都不让你去了,还把你安排在长年殿这样的偏僻殿宇,父皇未免也太过分了?” 寒阙笑着摆手,“清洛,小心隔墙有耳啊,这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告诉给母妃听了,母妃还不是得怪我带坏你,竟然在背后说父皇的坏话?” 清洛放开了他,依旧是气鼓鼓的,“三哥,你那么害怕父皇和母妃吗?” “怎么了吗?” “父皇安排你跟着四哥一起去诰月的事情,你应该是已经知道了的吧?” 寒阙点了点头,“是啊,你去吗?” “我想去啊!”清洛喊了一声,可是很快又泄气了下来,“可是父皇死活都不肯的,我也没办法。” “为什么,父皇不肯你去呢?”寒阙的眸光忽然泛着一丝的寒凉,好像怀着别样的目的,在问着清洛。 而清洛却没有察觉出什么,依旧是那样可爱的表情道:“父皇说,我还小,去诰月怕我太跳脱了,四哥管不住我可不好,还说诰月可能会有危险,就没有让我去的意思了。” “哦?”寒阙缓缓坐下,伸手用食指刮了刮自己的下巴,思忖了下,“父皇是说,诰月会有危险?” “是啊,不过肯定是因为我小,父皇在那里忽悠我呢,我才不信呢,天盟会是四国大事儿,哪里来的危险嘛?反而是诰月京城,我做梦都想去玩一玩呢,可是这一次还是错过了,父皇太过分了!” 他抱怨着,然后还是在屋子里到处转悠找东西,最后还真就在里头桌案上端过来一盘糕点走过来席地而坐吧唧吧唧就吃了起来。 寒阙看了他一眼,眸光微微阴骘下来。 “诰月,能有什么危险?父皇,难道是想在天盟会动手做些什么吗?”寒阙轻言,清洛没有听见。 “啊对了,三哥!” “怎么?” 清洛傻笑地看着寒阙,“三哥既然去了韶都,也去了六雨阁,那......”他笑得愈发憨了,“有没有看见那传说中的六雨阁第一美人,花卿弦啊?” 寒阙眼底划过了一丝凛冽,但还是笑得明媚,浅言道:“很可惜,那六雨阁花魁花卿弦啊,十日一到六雨阁,你三哥我那个时候碰巧了,没赶上,所以没见到人。” 清洛听罢,期待的表情瞬间垮下,又是嘟囔着嘴,看着自己手里的糕点,无奈叹气摇了摇头,“我还以为呢。” “以为什么?”寒阙浅笑看着他。 “按照三哥这作画造诣,看见美人儿,你肯定会提笔画下来的,我还以为可以看到那杯传得神乎其神的六雨阁花魁的尊容呢,没成想,还是白期待一场。” 寒阙笑着走过去搭了搭他的肩膀,“你还可以期待下一次。”说罢他起身就往内殿走了进去,头也不回。 清洛才对着里头喊道:“哎!三哥!那你可要记得哈,下次要给我带花卿弦的真容画像回来!!” 没听到寒阙的回应,清洛也不在意,只是微微歪了下脑袋,继续吃着自己的糕点而已。 总有感觉,在栖云的每一个夜晚,都异常安静与漫长。 “三皇子。”李录忽然出现在了寒阙的内殿里,表情肃穆。 寒阙看了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轻言问道:“如何?” “属下已经多方探查,可是却一直都没有查出那大景的废太子究竟身在何处,请三皇子恕罪。” 寒阙的眼神桀骜,瞟眼,思忖了一番,看着窗外不断飘落的竹叶,哼笑。 “一直去找又凌坊,雇佣杀手刺杀拓跋亭的人,查出来是谁了吗?” “查出来了,是大景太子,独孤逸。” 寒阙瞬间看向了李录,眼神深邃无比,像是一个无底深渊一般,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人给吸进去。 “确定吗?” “是,此事绝对无假,那人就是独孤逸,他一直都在暗中计划刺杀拓跋亭,毕竟当年大景已经有望拿下韶都,而兵指诰月京城了,可却临门一脚又被踹了回去,肯定到现在都心存不满,独孤逸又是大景现在的新太子,自然,会想要做得更多。” 寒阙哼笑,“而拓跋亭,就恰巧成了他,最大的目标。” “正是。” “他可有被安排去天盟会?” “有。”李录肃穆着,还凑近了下寒阙,“听闻此次,独孤逸还有心,要与诰月谈联姻之事。” “哦?联姻?他还想求娶谁啊?”寒阙饶有兴趣,开始觉得这件事情,许是有意思。 李录便继续道:“三皇子忘了吗?我们在韶都,可是亲眼看见的曲家招亲啊。” “什么意思?独孤逸,想娶的还不是诰月皇室之女?” “多半,他的目标的确是曲兰因。” 寒阙想了想,顿时嗤笑,然后转身拿起铜觞,倒了酒,喝了一口。 “曲家,富可敌国,招亲的消息放出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吸引了多少人士前往,这不是还出动了韶都的副将唐蟠,去做了靶子了吗?” “是的。” “独孤逸这算盘很精,若是得了一个曲兰因,那可是源源不断的物资和人脉啊,四国内,是人都给曲家三分薄面,你看我现在喝的酒,用的觥筹,还是吃的东西,哪一样和曲家没关系?” 李录却没有像寒阙一样觉得轻松,反而愈发地严肃起来。 “三皇子,若是让独孤逸真的娶了曲兰因的话,那大景那边,岂不是......” 寒阙摆手,示意他莫要为此事心慌,反而气定神闲道:“他现在真想娶曲兰因,也就两种方法,要么,自己上擂台,打赢唐蟠把人娶走,要么,就是让诰月皇帝下旨,亲自把曲兰因赐给他。” “这......” “可是,曲家这样,要是他们家人不愿意,诰月皇帝又怎么会随随便便为了个大景太子,就去动了人家的根基呢?” 李录想了想,好似是这么个道理,也点了点头,“难道三皇子是觉得,独孤逸此计划,绝对无法如愿吗?” 寒阙讪笑,摇摇头,“他能不能如愿,也不是我说了算,他要是真的有本事,真能打赢了那唐蟠也是指不定的,我们,静观其变。” “是。” “倒是曲家的事情出来后,尊离王府没有半点反应,委实是奇怪。” “就算尊离王如此好美色,可他那般身材,那般实力,何以是那唐副将的对手?” 面对李录的疑问,寒阙更是笑得诡谲。 “不是在说他好美色,也不是说他没实力,我是想,这拓跋亭绝对不是没脑子的,他知道曲家的势力,也肯定知道要是得了曲家的势力,对自己绝对如虎添翼,那么他有了保障之后,又怎么会一直如此神龙不见首位?” 李录蹙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寒阙。 寒阙则继续笑了笑,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酒觞,微微挑眉,眼神阴鸷了下,“拓跋亭,他是不想,还是不敢,还是别有目的对待曲家,我不清楚,不过这个人的心机,可谓是沉重,无论世人如何说他,我都还是想,见上此人一见,所以天盟会,我一定要去。” 李录点了点头,“那属下会准备好路上的一切,打点好,不会让三皇子有任何偏颇。” 寒阙挑眉看着李录,“你再去查一查大景废太子,然后再探听探听父皇到底要在天盟会做些什么,他告诉清洛天盟会危险,不让他去,我觉得这中间,有问题。” “是!” 李录退了出去,寒阙微微勾唇,好戏,似乎就要开始了。 第23章 兄弟之情 栖云,皇家校场。 四国之间,唯有西尹不尚武力,余下诰月,栖云,大景,皆是以武治国偏多,所以武力在这三国,都是占据极其重要位置的。 而这个地方,所有皇子都能来,只是只有寒阙来的时候,仅仅是观光而已,寒阙从未在这个校场真正和其他皇子一般,纵马射箭,一展英姿。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三皇子,柔弱无能。 “三哥!!你终于来了!!” 清洛一身戎装在一旁练习拉弓,看到穿得像文人雅士一般淡淡走过来的寒阙,顿时露出了笑脸,很是大声地喊了他一声。 而站在他旁边的男人,剑眉星目,风姿隽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和寒阙一对比,倒是各有姿色,各有千秋。 只是,他的眼神比起清洛,还要冰冷,比起寒阙,还要狡黠。 “你对萧寒阙,倒还真是挺顾及兄弟情分的啊。”他有些阴阳怪气地对着清洛道。 而清洛笑了笑,“四哥说哪里的话,都是自家兄弟,何况三哥现在也是咱母妃的儿子啊,怎么就不顾及情分啦?” 那男人哼笑,表示不屑,然后拿起自己的弓箭,自顾自地练箭。 清洛就看着寒阙走过来,然后笑着指了指那边自己对面的靶子,笑道:“三哥,你看我是不是有进步了?” 寒阙看了一眼,然后挥了挥手里的折扇笑了下,“嗯,清洛,最近手劲应该是练起来了,起码能射中靶子了。” 清洛高兴地笑着,又拿起一支箭,“三哥,你怎么不试试呢?” 这个问题对于寒阙来说没什么,他只是笑着,而他身边那位,就讪笑道:“三哥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东西,他只喜欢和他那些个琴啊,棋啊,混在一起,什么时候拿过弓箭啊?怕是三哥连拉开弓的力气都没有吧?” “四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寒阙只是微微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哎,别这样,都是自家兄弟,何况四弟说的也没错啊,三哥我的确是没那个力气,拉开这把弓,所以三哥来也就是看看弟弟们如何,纯粹是来走个过场罢了,清洛,你多练练,往后三哥就仰仗你和四弟保护了。” 清洛笑着点头,“没问题的三哥,交给我吧!” 一旁的萧晟昊还是一脸的不屑,脸色从寒阙走过来时就没有好过,一直都黑着那张脸,拉弓的手劲也开始变得大起来,而且就在这一瞬间射出去的一箭,正中靶心。 寒阙瞟到了,眼神划过了一丝阴骘,但也不过一瞬,表面上看,他还是那个看着自家弟弟有所成就而满心欢喜的好哥哥。 清洛放下弓道:“三哥,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啊?我这都有点饿了,我去拿,和四哥一起吃啊。” “可以啊,你去拿啊。” “好嘞,我这就去!” 清洛走开了,寒阙就站在清洛的位置上,看了几眼他的弓和箭。 晟昊瞄了他一眼,哼笑道:“萧寒阙,你是不是心里,也是很想摸一摸这些东西的?只是,你在忍?” 寒阙浅笑,看向了晟昊,“四弟,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你从一开始不是知道的吗?这不适合三哥。” 晟昊呵笑,“是吗?适不适合,好像也不是三哥说了,就算话的。” “四弟技术娴熟,往后定然是我栖云的栋梁,何况父皇如此疼爱于你,天盟会也是让你代表整个栖云前往,身份尊贵,三哥一个随行的,都觉得是沾了四弟你的光了呢。” “三哥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弟弟指使哥哥做了什么呢,哥哥当弟弟的随行,是委屈你了吗?”说着,他又是一箭,很是用力地射中了对面的靶心。 寒阙继续浅笑,毫无威胁性道:“四弟哪里话了,父皇如此疼爱你,又对母妃如此情深义重,往后这个栖云是谁的,我们大家心里有数,朝臣们也一样是心照不宣的,三哥往后也就只是一个三哥的名号而已,最后还不得是在人之下,为人臣子本分吗?” 晟昊看了眼寒阙,看着他很是自然的表情,而且笑得人畜无害,就和以前一样,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绽。 “现在人人皆知三哥你到处游山玩水,就不爱着家,也不喜欢那些繁冗的朝政,父皇此前让你参与参与,你都是一个劲地拒绝,到现在都和朝臣不熟络。” “人各有志,好在我生在皇家啊,不然若是穷苦人,如何能让我这么游山玩水,好不惬意啊?” 晟昊哼笑,有些讽刺的感觉,“我这是在担心三哥你的婚配问题啊。” “哦?” “三哥和朝臣完全不交流,鲜少往来,朝臣对三哥的印象也未见得好,那往后婚配,谁敢把自己的千金,嫁予三哥你啊,是不是?” 听罢晟昊那阴阳怪气的话,寒阙也就是低头淡淡嗤笑了下,似乎这些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四弟,我看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你选妃吧?” “何说?” “四弟往后可是我们栖云皇储啊,那未来的太子妃,我看是重中之重吧?” 晟昊看向了寒阙,眼眸微眯,“三哥忽然这么挑明说,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说是我图谋不轨心有不纯动机,闹到父皇那里去,可很是难看啊。” 寒阙浅笑,“四弟想多了,我们都知道四弟不会乱想,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不争的事实了,虽说世事难料,可是在栖云,你四皇子的声望在前,又有谁记得三哥这个所谓的三皇子呢?” 晟昊听罢,才扯出了一抹相对友善的笑,“听说你最近去了趟韶都啊。” “是啊,钟灵毓秀,美人也多,六雨阁的酒,可不是一般的好喝。” 因为寒阙这样的话,晟昊就没有再那么带刺地跟他说话,只是笑笑,继续自己的弓箭练习。 “那以后有时间,倒是要让三哥带带,我这也好奇,这六雨阁的酒,和六雨阁的第一美人,究竟是如何。” “好啊,要是有机会,三哥我不介意带着四弟一起去,只是啊......”寒阙还看了看周围,然后凑近晟昊的耳边,轻言道:“我们可不能被父皇和母妃发现啊,不然的话,这倒霉的,可是做哥哥的我啊。” 晟昊听罢,低眸笑笑,“这个自然。” 然后清洛蹦跶蹦跶就跑过来了,寒阙和晟昊也就各有心思地停止了话题,笑而不语。 “三哥,四哥,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高兴?” “没什么,在说你会给我们两个拿什么好吃的过来。”晟昊搭话。 清洛才笑笑,举着自己手里的两盘糕点,“这个都是我们爱吃的,三哥四哥,吃一点啦。” 寒阙随手拿了一块,然后示意晟昊也吃一块。 晟昊瞟了一眼,倒也会意,然后拿着也吃了一点。 这个画面,栖云皇帝和唐贵妃站在远处看着,却觉得不甚和谐是真的。 唐贵妃,唐素美,唐家是栖云大族,朝中也有不少大臣,是唐家所出,所以唐贵妃这个已经算是完全成功的女人了,她美艳无比,天生丽质,多年圣宠不衰,且背靠家族,还有两子在侧,可谓是人生得意,要说差了什么,多半就是皇后之位。 “皇上,臣妾看寒阙和两个弟弟的感情甚好啊,皇上派寒阙随行昊儿,还真是个明智的决策呢。”她妩媚地笑了笑,声音也有点拔尖。 皇帝搂着她的肩膀,也笑了下,“是啊,出了什么事,寒阙也能担着,这是他作为兄长的职责所在。” “就是可惜啊,寒阙不爱权势,就喜欢琢磨那些字画啊琴棋什么的,倒像个女儿家家的,要是寒阙是个公主,那可就不一样了,肯定是咱们的好女儿呢。” 皇帝的眼神微微阴骘了下,“这个寒阙,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在意这些,算算,他这是有多少年,没有在朕的面前提及过自己的生母了?” 唐贵妃的眼神也暗淡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往常,而只是慈蔼地看着他们三个,“寒阙现在也是长大了的,还是长子,他底下有弟弟妹妹的,肯定是懂事不少,皇上就不用老是想那么多了嘛。” “你虽然不是他的生母,可是待他却有如亲生,委实是辛苦了你啊,爱妃。” 唐贵妃挑眉看着皇帝,有点撒娇的靠着他的肩膀,“这也是臣妾应该做的啊,自从寒阙过继给了臣妾之后,臣妾也是和昊儿洛儿一视同仁地待他,生怕他受了委屈啊。” “朕都知道,朕都知道,所以才说爱妃你辛苦啊。” “往后寒阙要是能辅佐咱们昊儿,倒也是好的,不过看这个情况,臣妾其实心里也有个担心,不知道,寒阙会不会心中有所不满,对他生母也好,对这......太子之位,也好。”唐贵妃试探性地看着皇帝的脸色,挑了挑眉。 而皇帝也只是低眸,满脸的凛冽,“他不敢不从,更加不敢有其他心思的,若是他敢,朕当即废了他。” 唐贵妃这才一笑,靠着皇帝轻言道:“都是自家孩子,皇上,就不要如此动气了。” 但是她的笑容,对着寒阙那边厢,尤其狡黠,似乎,带着一丝诡谲的满足。 第24章 六雨前夕 韶都,尊离王府。 夜晚寂静,转眼已经到了这个时间。 卿弦抱着灵官站在窗前,抬眸看着头顶圆澄澄的月亮,皎洁无暇,这种纯净,有的时候卿弦看着,的确很是刺眼。 她微微蹙眉。 “王爷,您还不睡吗?明天,您可就要去六雨阁了呀。”风萝端着烛台进来,看到卿弦还站在那里,灵官的眼神也透着阴骘,就问了下。 卿弦转头看了眼风萝,轻言,“我很快,秦式薇呢?” “她已经睡下了,王爷,您带着她跑了一整天了,到处带她玩儿,她倒头呼呼大睡,您这么累,却还不休息,我都心疼了。” 卿弦浅笑,“没事,我浅眠,休息不休息的,无所谓。” “明天六雨阁,王爷,是如何打算?” 卿弦回眸看向了那轮皎月,勾唇,“看情况吧,毕竟,我还约了唐蟠。” 风萝低眸,有些惆怅,眉心都皱了起来,“王爷,唐副将也不知道是不是完全信任您,他虽然愿意去六雨阁,可我也怕到时候他会对你......” “不用担心那么多,唐蟠这个人,不会残暴,也不会随随便便暴露自己的情绪,除非曲兰因牵动了他,所以我叫他去六雨阁,他也愿意去,我明天要是遇到他,我会跟他说个清楚的,这个人,我一定得真正收入麾下。” 她的眼神逐渐桀骜起来,“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王爷......” 然后,甘魏走了进来,拱手恭谦道:“王爷。” 卿弦侧眼看着他,摸了摸灵官柔顺的毛发,阴骘道:“如何?” “栖云过几天会派萧晟昊为代表前往诰月京城,萧晟昊是四皇子,栖云众所周知的预定皇储,若是不出意外,栖云未来的太子肯定是他,他的生母唐贵妃一直盛宠,朝臣也多是他的人,所以,若是想要得到天狐果,从萧晟昊这里下手,也许会有希望。” 卿弦微微眯眼,流光划过眼底,“然后呢?” “还有......”甘魏看了眼卿弦,抿唇,然后才定定神道:“萧寒阙。” 卿弦的脖颈微微动了一下,好似这个名字一下子触动了她的神经,她蹙眉,为什么这个名字会...... “随行萧晟昊的皇子,是三皇子萧寒阙。” “萧寒阙?” 卿弦的脑海里顿时跳出寒阙和她相遇,然后闯王府,还和自己当街对打,口口声声说自己要结识尊离王的画面,一时间心里的疑惑陡然增长,而对萧寒阙的好感度,也直线下降。 “是。” “这个三皇子,存在感颇低啊~”她抚了抚灵官,然后邪笑了下。 “我查过,他出生时,栖云就大旱涝灾,所以他被认为是不祥的灾星,受尽欺侮,母亲言妃,只是寻常官宦世家的女子,进宫也不得宠,后来在他十二岁时,莫名其妙疯掉,现在被囚禁冷宫,与萧寒阙也是极少见面。” 卿弦听着,不说话,但是眼底凛冽逐渐加深。 这样的身世,怎么听起来,有点相似的可笑呢? 而见卿弦不回答,甘魏就继续道:“萧寒阙十二岁后便被过继给了唐贵妃,但唐贵妃已育有两子,自然对萧寒阙不够重视,更加不关爱。” “这么说,那个人,还身世可怜,值得,同情?”卿弦在说这话的时候,哼笑着,好似不屑,好似讥讽,也不知是在讽刺自己,还是讽刺萧寒阙。 “可怜似乎算不上。”甘魏道。 “三皇子?栖云得宠的有个四皇子萧晟昊和七皇子萧清洛,外头的人都忘了他们栖云皇室究竟多少人了,既然是三皇子,那他们栖云大皇子呢?” 甘魏微微低眸,眼神也不对了下,“这个其实就是栖云皇室现在最大的问题,这个三皇子,处在一个极其尴尬两难的位置。” 卿弦哼笑,“怎么说?” “栖云皇族的大皇子早夭,而接下来又是大公主,所以排行第三的萧寒阙,在立嫡立长的情况下,就是太子的第一顺位人选,不过栖云皇帝宠爱唐贵妃,也宠爱唐贵妃生的四皇子萧晟昊和七皇子萧清洛,对萧寒阙半点不在意,更不上心,若非宗制所牵制,皇帝多半会把萧寒阙放养到边关去,一辈子不管不顾。“ 卿弦听罢,顿时扬起脑袋,不屑笑了笑,冷漠无比。 “那还真是无可奈何呢。”但是她的眼神又忽而阴骘了起来,“那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韶都,甚至还三番两次在我面前,还擅闯王府,说那些听起来蠢得要死的话?” “四皇子萧晟昊野心勃勃,对太子之位的觊觎虽然没有表现得明显,但是明眼人看得出来,他视萧寒阙为眼中钉,而栖云大多为拥护四皇子的大臣,也有许多人对萧寒阙的命虎视眈眈,但这人也很奇怪。” “奇怪?” 甘魏点头,“是,他似乎一直以来都对权利无欲无求,只对竹林山水和琴棋书画感兴趣,而且是众人皆知的雀蒙眼,在外人看来,萧寒阙其实对皇权构不成任何威胁。” 而听到了这个点上,卿弦勾唇,好像一时间是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仔细品,还能品不一样的东西。 卿弦的脑海里想着那个人的身影,他做的事,说的话,还有他那张妖孽的长相,横竖看,她的直觉都告诉她,萧寒阙这个人啊,不简单。 “怪不得我说他的名字怎么还有点耳熟呢?原来是栖云的皇子。” “可是王爷,就算这个萧寒阙我们了解得再多,我们的目标也不会是他啊,他对我们来说没多大用处。”甘魏道。 卿弦点头,“按理来说是这样,可是,要是出意外了呢?我总觉得啊,这个萧寒阙,可能比那个萧晟昊,要有意思多了。” “但萧寒阙对我们,对您,的确毫无用处。” “我知道。”卿弦转身,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我对这个萧寒阙兴趣也不大,不过,他似乎对我倒是挺上心的,还说要合作?我是觉得此人需要小心,不管他在栖云是如何为人,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是,那王爷,现在的安排是......” “我会妥善安排,届时如何接近萧晟昊,如何实施计划,一切见机行事。” 风萝走近了卿弦,严肃问道:“那这么说来,王爷是打算,在天盟会上彻底露面了吗?” 卿弦看向了她,“这么久了,也该被骂够了,露个脸以后就算有人要杀我,也好让人家认准目标,而不要牵连到他人不是吗?” 风萝有些担心,蹙眉道:“王爷,那我们尊离王府的平静,就再也没有了。” 卿弦冷笑,“王府什么时候有过平静?一直以来不都是随时被炸开的烟花筒吗?放心吧,你们两个,我既然有这个打算,就不怕出事。” “您要接近栖云皇室成员,以拿取天狐果,也是凶险万分,尔后要是暴露身份,那您花卿弦的名头,只怕也是要逐渐......” “这些我都知道,我自有我的安排,风萝,真的不用太担心我,我知道你的想法,凡事,只要有你们站在我身后就可以了。” 风萝抿唇,不说话。 甘魏也是微微转头,视线看着别的地方,可能是在避开卿弦看到自己的眼神,充满着担忧。 卿弦只是笑了笑,低眸看了眼已经睡过去的灵官,“明天我要去六雨阁,唐蟠应该会去,所以明天不用在花已榭里面见血,甘魏,你不用部署暗卫,我自己可以搞定。” “属下遵命。” “曲家的情况如何?” “完全没有停招亲的意思,曲家小姐好像也安静,没有什么反应。” 卿弦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因为相信唐蟠的实力,自己放心呢,还是因为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婚姻大事,而无所谓呢?” 风萝看了眼卿弦,走到她身边放下烛台道:“曲小姐真容,我们都没有见过,但是王爷关心的应该不是曲兰因吧?” 卿弦笑得诡谲,可是在月光下又很是好看。 “先把唐蟠搞定了再说吧,我是觉得,曲兰因对唐蟠不一定没有感情,只是出于某种缘由,二人不得姻亲吧,明天见到唐蟠之后,再好生地问问,开导开导不就好了吗?” “全凭王爷安排。” “甘魏,你多盯紧些,天盟会若是如期举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看看有没有人想要在天盟会上动手脚的。” “是。”甘魏想了下,然后又问道:“王爷,之前又凌坊派来刺杀您的杀手,已经被另外一批杀手解决掉了,我们自己不用费什么功夫,现在还要继续查是谁雇佣的杀手吗?” 卿弦的眼神凛冽了下,“又凌坊的当家,龙榆不认识,所以也没有办法经过她来接触,现在是不可能遏止杀我的这波流水的,他们想来就来吧,我奉陪,至于是谁在后面雇佣人来对付我......我也不感兴趣。” “那王爷,您早点歇息。”风萝说罢就转头示意甘魏退下。 “注意秦式薇,好歹是客人,礼遇一些,不过......”卿弦的语气冷冷的,道:“不要让她跑了。” 甘魏和风萝互相看了眼,然后同时躬身,“是,王爷。” 第25章 少女涟漪 韶都,尊离王府。 清晨之时,式薇起得早,鬼使神差她洗漱好了之后,还是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卿弦。 服侍她的两位侍女都有些茫然,这不是说是京城来的大小姐吗?怎么横看竖看,都没有一点点千金小姐的感觉? “秦小姐,您的脚伤还没全好呢,您小心点吧。” “秦小姐,王爷那边可能还未起身,您现在过去也是会打扰了王爷的歇息啊。” 式薇提着裙子小跑着要去卿弦的书房,因为去了一次,印象深刻,所以对去书房路真的是刻在脑子里的清晰。 她一脸兴奋,“我就是去看看而已,不会打扰了王爷的。” “秦小姐,您慢点跑吧!” 后面两个侍女竟然还追不上她一个脚伤没有好的千金小姐,实在是难以理解。 而其实卿弦是已经起身了的,她一直都浅眠,而且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会立马转醒,提高警惕。 因为她的头上一直悬着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盯着她命的人那么多,她若是没有点警惕性,可能早早就死在了尊离王府里,成为韶都笑话罢了。 所以听见式薇的声音,她也就往门外看了一眼。 风萝在旁边伺候,听到式薇和侍女的动静,也蹙眉道:“这个秦小姐,真的是一点都不像个丞相千金,京城繁华之地,她生长在那里,理应是温文贤淑的才对啊,怎么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听着风萝的怨怼,卿弦浅笑,拿着书敲了敲风萝的脑袋,轻言,“不是早就查过她了吗?这样反而没有危险性,由着她吧。” “可是王爷,您知道她有多能吃吗?!”风萝喊了一声。 “怎么了吗?王府都供不起一个大胃千金的吃食了吗?” “倒也不是这么说的,只是我们这样白养着她,您这......” “那......”卿弦浅笑地靠近风萝,问道:“她有多能吃?” “从早吃到晚,而且刚吃完之后,才一个时辰不到,又想着要吃,自己还跑去厨房,您知道她吃肉都是按斤来的吗?” 卿弦听罢,疑惑了下,然后扭头嗤笑。 这秦式薇,倒还真是有点意思哈,这个时候反而还成了她的开心果了。 “这样啊,那我这到底是在关人质呢?还是在养猪啊?” 风萝抿唇,然后撒娇道:“王爷~您不要开玩笑啦!” “王爷!!”忽然,式薇看是大声地喊了卿弦一声,而且一脸少女涟漪笑靥全开地跑进来。 风萝一看到她就有些反感,稍稍白了一眼。 而卿弦则是笑着看着她的样子,“看来衣裳很合身,秦小姐倒是生得水灵啊。” 式薇低眸看了下卿弦给她挑的衣裳,水蓝水蓝的,倒是灵动,而且款式好看,她还很惊奇为什么卿弦一个男人可以这么懂女孩子的品味,竟然挑了这么好看的衣裳给她。 所以她对这身衣裳,很是欢喜。 “王爷,谢谢您。” “怎么了吗?” “谢谢您收留了我,还给我衣裳,给我吃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她娇羞低眸,脸还有点微红。 卿弦淡淡看着她,伸手捋了捋她的发丝,“你喜欢就好,你是个弱女子,我又怎么忍心你在外面挨饿呢?” 她微风轻拂的话,却一直都在撩拨着式薇的心。 风萝看着式薇的脸色和卿弦的自然撩拨,真的是很着急,自家王爷什么都好,而且就是太好了,所以才会这样,王爷好像连自己现在做了什么事情,影响了谁的心都不太清楚,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王爷,韶都我是第一次来,因为您,我可以熟络起来,就是不知道,韶都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好玩儿的,有什么东西好吃的,我想......” 卿弦浅笑,“还想去到处转转是吗?” 式薇抬眸,眼神里充满着灵动,闪着期待的光芒,“可以吗?王爷?” 卿弦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只要你想,我都可以带你去,韶都好歹是我的地盘,哪里有好玩儿的,哪里有好吃的,我还是知道的。” “真的吗?!”式薇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猛地一下拉住了卿弦的手臂,还高兴得晃动了起来,丝毫没有感觉自己已经上手了。 “王爷!您对我的真的是太好了!没有人比王爷您更好了!!” 卿弦就这么由着她,也不松手,然后看着她高兴蹦跶的眼神,还有一丝丝的宠溺,“你高兴便好了。” 风萝看着式薇不安分的手,眼神一变,然后扯了扯嗓子,“咳咳咳”了几声。 式薇才发觉自己的手,好像拉着不该拉的地方,立马尴尬地松手。 卿弦倒是不在意,只是回手,把书放回了自己的书案上。 “只是你这个伤,还没有全好,总是出去乱跑的话,怕是会复发,还是等你休养好些之后,本王再带你出去,可好?” 式薇点头如捣蒜,笑脸就没有消失过,“好!我全听王爷的。” “本王今日有事要忙,公务繁多,所以陪你的时间不多,你就好好待在王府里面,不要乱跑。” 式薇眨巴眨巴眼睛,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卿弦浅笑,缓缓靠近她,与她平视道:“据我所知,好像康王还没有回去京城,你要是现在在外面晃悠,被他发现了,那可怎么办呢?嗯?” 式薇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狂点头,“放心,我全听王爷的,我一定会乖乖地在王府里面养伤的,绝对不给王爷添麻烦!” 她的样子很是可爱,鼓着腮帮子也是,卿弦看着,还真是挺欢喜的。 低眸嗤笑,微微摇头,“好,那你就在王府里,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下人们说,他们不敢对你无礼的。” “好!” “本王还要忙,风萝伺候就可以,你且先回去歇息。” 式薇依旧点头。 然后卿弦就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两位侍女,“记得给秦小姐换药,一定不可怠慢,若是她的伤口恶化,本王拿你们是问。” 侍女对视了一眼,然后立马躬身,“是,王爷。” 然后式薇就和那两个侍女一起回去了。 风萝看着她们走远了,才愤愤道:“王爷,您对这个秦小姐,未免也太好了点吧?” 卿弦看了眼风萝的样子,浅笑走回了桌案前坐下,“怎么了?吃醋了?” 风萝抿唇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道:“王爷,您对她这么好,要是她有非分之想怎么办?” 卿弦挑眉,动作顿了下,“非分之想?”然后嗤笑,提笔占了沾墨,在折子上开始龙飞凤舞起来,“她要是敢,我完全可以在王府内,杀了她。” 风萝见状,立马过去给她研磨,还道:“王爷,我们要留着这个秦小姐,多久呢?” 卿弦想了想,才淡淡道:“看情况吧,她那个丞相老爹,多半也很着急了,甘魏不是说现在秦志雄满京城找自家女儿吗?” “可是过几天你要去京城产假天盟会的,难道要秦小姐留在王府?” 卿弦浅笑,“那倒不是,我是想,把人一起带去京城,而且让她陪同,参加天盟会。” 风萝听罢,怔了下,不解地看着卿弦。 卿弦的眼底划过了一丝的狡黠,手里的笔也行云流水,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过了一会儿,宿晓曦来了。 他走进来的时候,卿弦也只是抬眼瞄了他一下,然后冷冷问道:“走的哪个门?” 宿晓曦摇着折扇,浅笑道:“参见王爷,属下走的,是您的心门呐。” 卿弦哼笑,“有事就说。” “王爷对属下的态度从头到尾就没有好过,这可真是让属下很是伤怀呢。” 看着他装可怜的模样,卿弦抬眼,停住笔下的动作,冷言道:“宿晓曦,本王让你来王府,不是给你发牢骚的,有事就说没事就滚,别给本王废话。” 宿晓曦似乎也是习惯了卿弦这样的态度,所以也就是开开玩笑就过。 “王爷,这一次的天盟会,属下是想来助您一臂之力的。” “哦?如何说起啊?” “王爷若是要去天盟会,必定是四国最瞩目的人物了,到时候您与传闻不符的事情,天下皆知,可是咱们也不能失了体面啊,王爷您要实力有实力,要美貌有美貌,怎么说都得在天盟会上,露个两手才对啊。” 卿弦的眼眸微眯,看着宿晓曦轻松的表情,疑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天盟会上,出风头?” “王爷自己不就是想这么干的吗?” “可我想的不过是证明自己并非无用之人,让他们好好看看尊离王究竟是何模样罢了,出风头之事,倒还真是没有多想。” “王爷,天盟会上都是各国比拼的画面,明是友好交际,暗则波涛汹涌,尔虞我诈,王爷要是去了天盟会,想要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所以,天盟会还是恳请王爷,带上属下。” 宿晓曦给卿弦恭礼,脸色有些严肃,好像真的是在为了卿弦而担心的模样。 卿弦看着他,思忖了一番,却也没有直接就回答他。 只是顿了下,悠悠问道:“你想去做什么?” 第26章 所谓谋士 韶都,尊离王府。 宿晓曦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 卿弦也这么看着他,眼神凛冽着,似乎要看穿他什么。 而他也就是浅笑了下,才道:“自然是,同往助王爷一臂之力,以尽谋士之责。” 卿弦哼笑,这才淡淡低眸,“是吗?” “是。” “那这么说来,带上一个你,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而对我还有点用处。” 宿晓曦浅笑点头,“王爷这么想,就是对属下的一种信任,属下自然不会让王爷失望。” 卿弦瞟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不过依旧语气冷冷地,道:“宿晓曦,其实我也的确是有个问题,想要好好问问你。” “王爷但说无妨。” “你知道本王现在在处理和唐蟠之间的事情,按照你的看法,你觉得本王如此处理与唐蟠之间,可是妥当?” 宿晓曦微微歪了下脑袋,然后轻言,“王爷自己行事,总是有自己的道理和规则,既然是已经在做的事情,那么再问属下,就算属下说不妥,王爷会听属下的,停手吗?” 卿弦勾唇,“不会。” “那不就对了?而且就算真的要属下来说,王爷做得也没错,唐副将对王爷而言,的的确确是可用之才,王爷在韶都边防上,此时此刻需要多加倚仗于他,与他合作,达成共识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属下没有其他的意见。” “嗯。” 卿弦的冷淡,宿晓曦这么久以来,也是习惯了的。 所以他也能当做自然,然后笑了笑道:“王爷,属下的问题,其实不是唐副将。” “你还有何事?” “秦式薇,王爷想如何对待她?据说王爷现在对其极好。” 卿弦用笔尖沾了沾墨水,好似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似的,继续自己手底下的公文,回道:“秦式薇现在不具备危险性,本王待她如此,你也该知晓,是本王把她当成可利用之棋子,不然,你以为本王哪里来那么多闲工夫,可以和她一个女娃子如此周旋?” 宿晓曦的脸色沉了沉,笑脸逐渐消失。 “这么做,没有不对,不过王爷对她太好的话,没有什么用处,她是秦志雄出了名疼爱的千金,秦志雄又是与康王为伍的,从头到尾都是王爷您的政敌,对您的敌意已经特别明显了,加之此次康王回京,已然在皇上面前参了您一本,还在大臣们的面前故意抹黑您,京城中对您这位尊离王,已经是失望透顶。” 卿弦满脸的不在意,继续着自己手里头的动作。 “本王若是在意那些,就不需要在这个王府里蛰伏这么久了,宿晓曦,你话中之意,是要让本王反击?” “王爷早就有那个心,属下现在不过是提醒。” 卿弦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秦式薇也好,秦志雄也罢,康王那边本王也不是很在意,该做什么,本王自己知晓,不需要你个谋士来这里指指点点,你只是谋士,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比本王清楚得多,所以,你不要再在这里,惹本王的脾气了,好吗?” 宿晓曦看着她,这个人,花卿弦也好,拓跋亭也好,在他面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一副俯视着他的模样,她看得起自己是没错,若是看不起他的话,就不会容忍他在身边当谋士,更加不会因为信任他的能力,而留在王府里。 但是,卿弦给他的信任,只有能力上的,其他的,从未有过一丝的感情。 宿晓曦也只是冷笑,“王爷,还有件事,若是对这秦小姐太好了,您现在可是男人的身份,若是出了什么问题,王爷可得自己负责的啊~” “本王自有分寸。” 宿晓曦看着她已经没有再看着自己了,话说再多可能真的会惹得她生气,反正他来,也只是要问问她可不可以带自己去天盟会而已,现在已经得到肯定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拱了拱手,他也就静静地退下。 而卿弦也是静静地,没什么反应,就批复着她的公文。 风萝看着宿晓曦出去,再看了眼卿弦,虽然纠结,但她还是问出了口,道:“王爷,您这也对待宿先生,真的好吗?” “不信任一个人,从头到尾就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我对他已经仁至义尽,我留着他也是已经佐证了他的能力,此事,他自己心里肯定比我清楚。” 风萝听罢,也就是淡淡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话。 宿晓曦走出她书房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走到了式薇的房前,此刻她的房门还开着,然后人在里面吃东西,那个样子看着就和小孩子似的,确实没有什么杀伤力和危险性。 宿晓曦的眼神,微微阴骘了下来。 “宿先生?”服侍式薇的侍女看到了宿晓曦,疑惑了下,“宿先生是来找王爷吗?” 宿晓曦这才对着侍女笑着摇头,“刚从王爷书房出来呢,路过而已。” “这样啊,那宿先生需要婢子给您准备些茶水吗?” 宿晓曦和善摆手,“不需要麻烦你们了,我就是随意看看。” “那好,那我们先进去了。” 宿晓曦看了眼她们手里拿着的吃食,笑了笑,多半是里头那位大胃王吧,这要是不是因为她投胎在了丞相府,她这辈子按照她这个食量,多半会早早饿死。 奇怪的是,她怎么就不胖呢? 宿晓曦在仔细观察着式薇,而式薇也在一个瞟眼间,与宿晓曦对视了下。 宿晓曦笑着点头。 式薇也一愣,然后拎着自己手里的鸡腿起身就跑了出来。 “大夫?” “秦小姐,这脚伤,可好些了吗?” 式薇笑得很可爱,“好些了好些了,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也是因为贪玩儿经常受伤的,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的,我还要谢谢大夫为我上药包扎呢,先生要进来坐坐吗?要吃点东西吗?” 看着她那么热情,宿晓曦心里也是淡淡的感觉,但脸上的笑脸依旧。 “秦小姐如此活泼可爱,怪不得王爷会如此喜欢秦小姐呢。” 式薇的脸一下子红了下,然后不好意思地低眸,“真的吗?王爷,他真的喜欢我吗?” “是啊,王爷的个性一直都是如此,若是不喜欢的事物,人也好,她都会直接让东西远离她的视线的,绝对不会像对待秦小姐如此还把你留在王府里面,还对关怀备至。” 式薇被宿晓曦这些话说得,其实已经心里砰砰砰跳了,就是不知道这些,到底能不能信,能不能当成是真的? 宿晓曦也看得出来这小丫头的反应,只是微微摇头,呵笑了下,然后走上前道:“秦小姐,对王爷是怎么想的呢?” “王爷玉树临风,恣意潇洒,如此之人,又怎么会是外界所传那般不堪?我都替王爷不值。”式薇说到这个话题,显然脸色就变了变。 宿晓曦浅笑,“王爷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随意露面,外界如何说,自然都不会影响到王爷,秦小姐能如此为了王爷想,也是好心。” “王爷那么好,外面的人要是再敢说王爷一句坏话,我直接锤爆他脑袋!看他们还有没有嘴敢胡说?” 宿晓曦顿时嗤笑,也不知道是在笑式薇可爱,还是在笑她无知单纯。 “秦小姐倒是真性情,竟然能待王爷如此?” “那可不是,王爷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自然会对王爷另眼看待。” 宿晓曦点了点头,“可是据我所知,秦小姐是秦相的千金啊,秦相疼爱秦小姐之事,人尽皆知,如此秦小姐失踪了,秦相大肆寻找小姐,小姐又躲在韶都尊离王府里,这要是被秦相发现了,那倒霉的,会不会是我们王爷啊?” 式薇顿时一怔,赶忙摆手,还是带着鸡腿一起摆手的。 “不会不会,我敢保证,就算被我爹找到了,他也绝对不会对王爷如何的,只要有我在,我就一定会保护好王爷的!” “那秦小姐,现在是作何安排?要在王府里多久呢?毕竟小姐和王爷孤男寡女的,这传出去也对名声不好,王爷是无所谓,但是秦小姐呢?千金之体,若是出了名声上的问题,秦相可能也不会放过王爷啊。” 式薇抿唇,顿了下,也仔细思考着。 但过了一会儿,她才笑道:“不会的,王爷都不在意,我又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呢?” 宿晓曦听罢,微微眯眼,也微微动了下脑袋。 好像从式薇的眼神里,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秦小姐,当真觉得无所谓?” “没事的,我现在,只想跟着王爷就好了,王爷若是不嫌弃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秦小姐就没有想过,王爷到日子,是会成婚的?还会迎来尊离王妃?” 式薇抿唇,顿了下,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思忖了一番。 尔后依旧扯着可爱的笑脸对着宿晓曦道:“就算有王妃,我也无所谓,何况,王爷现在也没有要纳妃的意思,不是吗?” 第27章 狩猎开始 韶都,尊离王。 宿晓曦就这么阴沉地看着式薇。 式薇的眼神倒是坚定,许是本身就是千金之躯,自小养尊处优,所以就算是在尊离王府这样的尊贵之地,面对宿晓曦这样的陌生大夫,她也可以做到自然对待。 “秦小姐好像没有要掩饰自己的意思。” 式薇轻笑,“就算我爹是秦相,我也没有要一辈子跟着我爹的意愿,遇到对的人,为什么还要掩饰呢?” 宿晓曦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容变得友好了起来。 “秦小姐果然恣意,宿某倒是很愿意与秦小姐结成一段情谊啊。” 式薇笑着走下来,走到宿晓曦面前,“那敢问大夫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在下宿晓曦,家啊,应该说是和煦阁。” 式薇顿时瞪大了眼睛,诧异了下,“和煦阁?!你是和煦阁的弟子吗?!” 宿晓曦浅笑点头,“是啊。” “那么和煦阁主宿礼,就是你的......” “自然是我的师尊。” 式薇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上下惊喜地打量着宿晓曦,笑着点头,“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和煦阁是名门大派,我爹爹也甚是中意,我也对和煦阁很是敬仰,先生既然是和煦阁的弟子,那改日,可不可以带着我一起去和煦阁看看?” 宿晓曦自然点头,“自是没有问题,秦小姐喜欢的话,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 “那还要带上王爷。” 宿晓曦一怔,但也反应过来,浅笑着,“只要王爷愿意去和煦阁,问题不大。” “谢谢先生!!” 秦式薇在宿晓曦的眼里,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可以利用,可以玩弄。 而转而想,好似,在拓跋亭的眼里,不也是如此吗? 就是因为这样的女孩难得,她才想要利用,不是吗? 花卿弦这个人啊,不好,拓跋亭这个王爷啊,也不够有人情味儿,说来说去,大家都是被拓跋亭捏在手心里头玩弄的,棋子罢了。 “秦小姐,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吃你的,在下就先告辞。” 式薇笑着点头,很是恭敬道:“那我就不绊着先生了,先生慢走。” “好。” 式薇的心里多半是觉得,这一次为了逃婚,反抗她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爹,来到这个韶都,然后到了尊离王府遇上尊离王,是她这一辈子做得最好的绝顶,也是最幸运的事情。 王府里的人,各有心思,各怀鬼胎。 卿弦也没有再管今日式薇在做什么,只是到了点了,就直接出门,照例前往六雨阁。 在六雨阁里,涂抹胭脂,加重眉黛,火红的唇色,再换上那艳红不已的绸缎,披上薄纱罗,戴上发簪,插着流苏在发髻上自由飘荡摇摆,灵动地,妖娆地,摆弄着自己的身姿,眉眼放射着蛊惑的视线,她就彻底成了那个名动天下的六雨花魁——花卿弦。 “这一次打算在这里杀谁?”花已榭里,龙榆穿得性感,手里拿着酒瓶,晃晃荡荡在卿弦面前,妖娆问道。 卿弦坐在梳妆镜前看着此时此刻的自己,勾唇媚笑,“这一次,可能不杀人。” “哦?怎么说?” “杀人不好,少杀点人,多积点德嘛。” 龙榆顿时哼笑,“你还积德?你要是有这想法,你还当什么花卿弦?” 卿弦笑得明媚,随即伸手拿起那明晃晃的金叶子耳环,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龙榆阁主,有件事情,我倒是想与您好好商议商议。” 龙榆随处找了个软塌,然后倚了上去,很是妖娆,轻抿口酒,浅言问道:“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儿,又或者是要我出力的事儿。” “阁主向来聪慧,知道我的心思。” “那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事情,是要我帮你的?” 卿弦转过头,看着她,笑道:“龙榆阁主还记得曲家招亲之事吗?” “怎么了?” “我发现了唐蟠一个秘密,所以,要请龙榆阁主这个面子很大的人,来帮帮忙。” “哦?”龙榆似乎是来了兴致,笑得妩媚问道:“唐副将能有什么秘密?他那么死板的一个人,就只知道镇守边疆,哦,这被人一叫,还真就屁颠屁颠跑去给人家当起打手来了,我是真的觉得啊,这个唐副将,真心没意思。” “可是人家喜欢曲兰因啊。”卿弦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可爱道。 龙榆愣了下,看着卿弦。 卿弦继续笑道,人畜无害的模样,“唐蟠喜欢曲兰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呢,好似,没有办法和曲兰因成婚,他答应当这个打手,也是因为不想把曲兰因就这么嫁出去。” “哦~那这么说来,这也是他最后的一丝倔强了?” 卿弦点头,“是啊,不过比较不好意思的是,是我上台打过他一回,一个不小心差点就要赢了,还好收了手,他就有了危机感,后来的后来,就八百年不找我一次的破天荒给我递了折子,还只是轻描淡写提的是军饷之事,我看着就觉得唐蟠已经坐不住了,到现在没给批复呢。” 龙榆转了下眼珠子,看着卿弦,问道:“那他现在怎么说?他这么久以来头一次找你,多半也是因为要和你合作了。” 卿弦依旧是笑着点头,很是好看,“所以我在宝笙楼用膳的时候,还真就找了他一回。” “鬼机灵,又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了?” “阁主就是聪明,知道我会把话题引到你这里来。” 龙榆嗤笑,满脸的不屑,“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当我第一天认识你?” 卿弦笑着笑着,那脸色就忽然沉了下来,变脸极快,“我要你帮我啊,彻底叫停,曲家招亲的擂台。” 龙榆蹙眉,犀利地看了眼她,眼神也阴骘了下,“让我出面插手此事,未免太过牵强?” “牵强?”卿弦站起身,走到龙榆身边,看着她微微歪头轻言道:“对龙榆阁主来说,此事牵强吗?龙榆阁主在韶都也算是可以只手遮天的程度,这影响力与曲家想比,也是不相上下,此事于你而言,哪里牵强了?” 龙榆抬眸看着她眼底划过的犀利,哼笑了下,“花卿弦,你可真是能利用你身边一切可利用的东西啊。” 卿弦浅笑,“龙榆阁主不也很愿意为我所用呢吗?” “你想我如何叫停?” “这个,就是龙榆阁主自己的事情了,与我无关啊。” 龙榆哼笑,“你让我给你办事,办完了之后,你自己用我的面子去给唐蟠承人情,然后接下来就是一步一步把唐蟠收入你的麾下,你可真是能算计啊,拓跋亭。” “不不不,在这里呢,我就是花卿弦,没有拓跋亭,其实这也好啊,龙榆阁主要是帮了我这个忙,也算是在帮了唐蟠,到时候唐蟠对你,可不就是好脸色?唐蟠好歹手里是有兵权的,而且在韶都的地位甚至能比得过尊离王,那你和我一起承他这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龙榆微微眯眼看着她,尔后哼笑,起身直视着卿弦的无辜眼神。 “王爷,您这小脑袋,可真是转得快。” “过奖。” “好。”龙榆爽快答应下来,“这个忙,我帮,不过和唐蟠关系不大,我主要是想帮你。” “无论龙榆阁主是想帮的谁,只要对我有利的,我都万分感谢。” 龙榆笑了笑,拿着自己的小酒瓶,扭了扭腰地,就走了出去。 卿弦送走了她,转身看到铜镜里的自己,脸色顿时就暗沉了下来,眼神也极其桀骜那般,像是猛兽,与她此刻的美貌与着装,完全不搭。 然后,她就听到了芹姨在那底下呐喊的声音了,想想,时间也到了,该她花卿弦出面了。 卿弦就站在六楼的走廊,俯视着底下。 很快,她的眼神就捕捉到了唐蟠身着淡蓝色的衣衫的身影。 卿弦勾唇轻笑,像是在看着猎物似的,看着唐蟠在人群里有些无措,甚至还嫌弃往自己身上乱贴的风尘女子,对这六雨阁的繁华和纸醉金迷,可谓是嫌弃到了不行。 “这家伙,倒是可爱。” 不过,狩猎,已经开始了。 她勾手指了指给她送东西上来的婢女,道:“你去告诉芹姨,今夜我就要唐副将来我花已榭一叙,其他人都不要。” “是,那卿弦小姐,需要他叫价吗?” 卿弦看了他一眼,“不需要。” 等到她收了唐蟠,继而要了曲家,这点钱,还怕没有吗? “是。” 然后那个婢子就以最快的速度跑下去,在芹姨的耳边嘀咕了两下,但见芹姨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就定在了唐蟠身上,尔后浅笑点头。 芹姨走了下去,直接越过在在台上叫价的情节,走到了唐蟠的面前。 “唐副将,果然还是有福之人啊。” 唐蟠蹙眉,在众人的注目下,很是诧异地看着芹姨的笑脸。 “我怎么了?”他冷冷道。 “卿弦姑娘有请。” 唐蟠颦眉不解,顿时抬眸看着六楼的方向,好像是无意间看到了一个一抹嫣红的身影。 “不需要叫价?” 芹姨哼笑摇头:“所以才说,唐副将,是有福之人啊。” 第28章 唐曲之谜 六雨阁。 众人惋惜,今夜难得十日之期,都是为了目睹卿弦之容,或者是抢着当上这个幸运之人,有福之人,被卿弦选中,上到那男人都梦寐以求的花已榭,与佳人一叙,共度良宵。 可是,卿弦的脸都没露,就直接把唐蟠叫了上去,今夜的局,怕也是早早就要散的。 唐蟠被芹姨领了上去,当他走在往六楼去的楼梯上的,其实心里有些颠簸,到底该不该去?这是风尘之地,而等会儿要见的那个女人,是韶都出了名的风尘女子。 他是韶都副将,镇守边疆,那般豪气姿态,现如今竟然要对着一个烟花女子低声下气,甚至要求助于她,心理层面上,无论怎么看,都是自我挣扎,无法安生在六雨阁待下去。 “唐副将,这里就是花已榭了。”芹姨指了指花已榭的招牌,上下瞟着唐蟠,脸色诡谲,浅笑了下。 唐蟠抬眼看着那硕大的“花已榭”字体,双眸微眯,右手缓缓握拳,好似接下去是一场殊死搏斗一般,内心搏斗挣扎着,迟迟迈不开自己的脚步。 而芹姨看到了他的反应,也就微微挑眉,然后呵呵笑了下,“唐副将,既然都上来,那不进去,岂不是白来一场?” “你少说两句。”唐蟠冷冷对着芹姨道。 芹姨哼笑,“这花已榭,天下多少男人想踏足?花卿弦,又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女子?人家想见都见不到,花钱都见不到,你唐副将不需要一分一毫,就直接被点了名,你该觉得庆幸。” 唐蟠嗤笑,有些不屑。 但是从某个层面上来看,芹姨的话,没有毛病。 “芹姨,是唐副将来了吗?”里头卿弦的声音悠悠响起。 而芹姨立马笑脸喊道:“哎!是啊,卿弦小姐,人已经请上来了。” “芹姨,辛苦你了,你不用忙活我这里了,让唐副将直接进来就好。” 芹姨笑着点头,然后换了个脸色看着唐蟠,“唐副将,请吧。” 唐蟠看了一眼打开的房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跨步,走了进去。 而他进去的那一瞬间,门就被直接阖上,唐蟠反应敏捷看过去,下意识就做了防御的动作,可是很快又松懈了下来。 他环视了下花已榭四周,富丽堂皇是自然,可是并不会让人觉得刺眼,反而看着舒服,而且因为看过去那窗户很大,外头的夜景,一览无遗。 “唐副将。”妖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唐蟠警惕地看过去。 就在那帘子后头,玉手缓缓伸出,掀起珠帘,那美人,就在唐蟠面前,灵动着。 唐蟠微微眯眼,眼神阴鸷地看着卿弦,看着她此刻一声火红,烟花女子姿态,脸上戴着红色的面纱,美貌是若隐若现,很是勾人。 “花卿弦?” “是我没错。”卿弦笑得妩媚,走出来,身上因为挂着铃铛,所以有“铃铃铃”的声音在响动,很是悦耳。 “你知道我来找你,目的为何?”唐蟠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就问了出来。 卿弦只是笑着,走近他,故意凑近,唐蟠却下意识地躲开,脸上就挂着“嫌弃”两个字。 卿弦见状,也就是勾唇笑了笑,“唐副将果然非凡,常人待我,是绝对不会躲开的。” “不要以为人人都可以为你倾倒,我来找你,也绝非因为好色,亦或是对你有兴趣。” 卿弦哼笑,对嘛,这才是,她看上的人...... “唐副将,开门见山,不为美色所动,倒是让卿弦觉得欣喜。”她走到软塌那边,掀起红纱缓缓倚下,妖娆万分,“唐副将,坐吧。” 唐蟠看到软塌那边,中间也算隔着矮几,所以走过去,倒是没那么拘束地坐下。 卿弦看着他,笑着不说话。 唐蟠见她不语,就这么瞅着自己,就直接开口道:“有人告诉我,找龙榆阁主之前,需要先找你,通通人情。” 卿弦笑着点头,“这人,我知道。” “那他可有告诉你,我的目的?” 卿弦继续点头,“有,我知道唐副将,很想娶曲家那位小姐。” 唐蟠见她什么都知道,逐渐松懈了下,“既然如此知根知底了,花小姐,可有想过如何帮衬唐某?有任何需要,金钱或是其他,只要唐某可以做到的,唐某绝对不会吝啬。” 卿弦勾唇,玩弄着自己手里的帕子,挑眉妖媚着,“金钱?我是不需要,我这屋里头,怕是什么都不缺,唐副将既然想让我帮你通融龙榆阁主,那还要请唐副将说点实际上的东西,以勾起我想帮你的欲望啊~” 唐蟠蹙眉,凛冽地看着她,“你想要我说什么?” “唐副将此前,好像求助的第一个人,不是卿弦,也不是龙榆阁主吧?” 唐蟠不语。 “我知道在那天的擂台赛之后,你,有了危机感了。” 唐蟠的手顿时握拳,脑海里倏然就蹦出了那天卿弦和他在擂台比试的画面,继而不语。 卿弦看得出他的反应,浅笑继续道:“那天,那位公子似乎,差点就要赢了唐副将了,可是最后,他收手了。” “是,我知道这些,我看得出来,我也知道他完全有能力赢过我,所以我才......” “才去求助了八百年都不想去待见一回的,咱们尊离王爷?” 唐蟠眼眸微眯,这个花卿弦,似乎说话不是那么好听,也根本没有想要往好听的方向说话。 “用所谓的军饷之事,借机给尊离王上了折子,可是结果呢?似乎,咱们这位很没用很没用的王爷,并没有批复你,也没给一点回应。” “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咱们这位王爷啊,可能别有目的呢?” 唐蟠颦眉,满眼的不可信,“我现在就想要见龙榆阁主,那擂台,现在必须停!” “唐副将至于如此着急吗?”卿弦悠悠问道:“这不是还没到点吗?” “什么意思?” “我说了,不用钱,不用任何你的东西,我只需要你给我些有价值的,来等价交换,就可以了。” 唐蟠蹙眉,看着卿弦这个妖娆,也一点都不害怕自己的模样,心里莫名恼火了下。 “什么东西跟这个等价?” 卿弦立马俏皮笑出了声,然后看向了唐蟠,“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和曲家小姐,不能直接成婚呢?” “你!” 见唐蟠激动了,卿弦大概知道,这个应该就是他的痛点了。 “不说,我就不帮你去跟龙榆阁主说项,那擂台,就无论如何,在曲小姐招亲成功之前,都不会停的,你要想清楚哦,唐副将~” 唐蟠的手在握拳,有怒气,可是又不能对卿弦如何。 “说吗?不说的话,唐副将现在就可以走了呢。” 唐蟠抿唇,在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还有看着卿弦那势在必得的表情之后,才不甘心地,开了口。 “我和她,自小,青梅竹马......” 卿弦开始听着他讲起旧事,倒是饶有兴趣。 唐家和曲家本就是世交,只是这样的情谊,两家却从未联姻。 曲家祖上和唐家祖上,有私仇,是因为后期天下大乱,战争四起时,两家开始相护扶持,相护照顾,才走到今天,过程中也缓和了祖上留下来的矛盾,逐渐有了情谊。 曲家有祖训,唐氏门人,不可姻亲。 唐门也有祖训,对曲家之人,留三分余地,仅七分往来。 所以这么说来,曲家唐家一直以来都客客气气的,也不见得手下子女之间玩得多开心,多半这个原因也是一个坎,过不去。 曾经曲家的小子就喜欢上了唐家的一个姑娘,然后碍于这样的祖制,只能私相授受,还私定终身打算私奔,却被抓了现场,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不相往来,曲家的被迫娶了别人,唐家的也被自己族人强制嫁给了别家的公子。 那件事情之后,两家尴尬了好长一段时间,是因为一次族宴上的畅饮,互相开怀,才又缓和了回来。 卿弦听得津津有味,感觉这两个家族还真是蛮有意思的,挺会折腾,还搞得底下的孩子们这么凄惨,倒也是活受罪。 “你们两家这个事情,算是私密吧?” “没错,此事,两家都没有让外人知晓,为的也是不让人知道,我们两家的秘密之后,而挑拨离间,也是为了以防,有心怀不轨之人,趁机做出些什么损害两家利益的事。” 卿弦听着也觉得有理,毕竟,唐家和曲家,都是名门,曲家现在更不得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唐家呢,有兵权,有资源,这两家合璧,的确连皇帝都不能小觑。 卿弦想着想着,顿时哼笑,“有点意思,你们祖上,还挺会折腾,倒是苦了你们这些小辈了哈。” 看着卿弦像看戏一样在那里笑着,唐蟠有些不满,微微蹙眉,“花小姐,逼迫人说出不该说的秘密,该是件很骄傲的事情吧?” 听着他的阴阳怪气,卿弦挑眉呵笑,“这怎么是我逼迫?这还不是......唐副将自己想说给我听的吗?” “你,可真是行。” 卿弦笑着人畜无害,就算隔着面纱,也完全看得出来,但是眼底的那股狡黠,是无论如何,都让人忽视不了的。 第29章 说项说项 六雨阁。 “唐副将今天给的这个秘密,我听着......”卿弦勾唇,笑得邪肆,“很是满意。” 唐蟠凝眉,斜眼看着卿弦笑得开心,“花小姐,如此便满意了?” 卿弦抬抬眼皮,若有所思看着他,“不然,唐副将还有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可以来和我交换呢?” “那要看花小姐你,真正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卿弦浅笑,有些不在意道:“我说了,唐副将说的这个唐曲两家的秘密,我很满意,其他的,唐副将就不必要再给自己挖坑了,挖了可是要真跳的,我想唐副将不会那么蠢的。” 对于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唐蟠其实心里拿不准,说来,这应付这样的烟花女子,可比在边疆打仗,难太多了。 “唐副将,曲兰因知道你来六雨阁吗?” 唐蟠转眸,淡淡道:“她就算知道,也明白我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会跟她解释,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卿弦也就慵懒地点点头,一脸笑意,“无妨,唐副将都已经屈尊来了这种地方了,也给卿弦好彩头了,让卿弦听了这么有意思的故事,那卿弦不就着唐副将的意思来做事,岂不是显得卿弦,有些小气,还无理取闹?” 唐蟠面目严峻,“唐某现在关心的不是你,而是你会不会说到做到,按照那人的意思,你是这个天下,最容易见到龙榆阁主之人,甚至可以在她面前替人说项,那让你去同龙榆阁主说,叫停这场曲家招亲,应该不过分吧?” 卿弦勾了勾唇角,“自然。” 唐蟠听罢,也就起身,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似乎是在掸走在这个花已榭所沾染到的风尘之气。 卿弦看到了,也只是挑眉,低眸哼笑一番而已。 “既然如此,我很期待龙榆阁主出面,替我扫平这些障碍。”说完他迈步就想走。 卿弦启唇叫住了他,“唐副将,难道不想要再多点要求吗?” 唐蟠侧眼,“多点要求?那花小姐不就又要与我等价交换吗?这些买卖,唐某觉得不值。” “真的不值?”卿弦起身,一抹轻笑,“你就是说了个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秘密而已,就觉得很了不起?我想帮你,也算是出于真心,不然的话,我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不让你出价,就把你的人请上这不是随随便便谁就能上来的花已榭?” 唐蟠不语,沉着脸色。 “唐副将清高,我这风尘女子也不好说什么,就算我说,我是在这个花已榭里面陪陪那些客人喝喝酒,吃吃肉,跳跳舞,听听曲子而已,亦不卖身,那我还是身在此处的烟花之女,没什么资格可以和唐副将平起平坐,但是......”卿弦眼尾上挑,谑笑一番,“唐副将啊,现在有求于人的人,不还是你吗?” 唐蟠双拳微握,转身看着她这一身妖娆,蹙眉道:“花卿弦,你还想说什么?” “我说,若是有人,不仅能帮唐副将叫停这场招亲,甚至还能让唐副将你,成功迎娶曲兰因为妻,呢?” 唐蟠顿时心中一颤,瞳孔微缩,有些震惊到。 “你说什么?” 见他急了,卿弦勾唇,“唐副将若是不早点下手,我怕有些人会坐不住的。” “谁?谁敢?” “还能有谁呢?咱们这个韶都啊,好像有个头号好色之主,曲家招亲的事情这么久了,他都好似不为所动,不知道,这是不是别有安排呢?不然的话,曲小姐如此出众之女,才貌双绝,此人又怎会放过人家?” 听着卿弦淡然的话,唐蟠心里一揪,似乎,他已经联想到这个人了。 拓跋亭...... 这位尊离王爷,的确,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据说王府美人无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女人真的就愿意去侍奉他,倒也不说这个,就说这个王爷的昏庸无用,还有这种龌龊心思,按照此人如此脾性,要说他对兰因无所心思,那谁信? 唐蟠眸子一深,望向了卿弦,“你还能帮我这个?” 卿弦立马摆手,一脸置身事外的表情,“可不是我,我可没那么大能耐,这帮忙说项叫停,问题不大,可是这娶亲之事啊,自然是别人的活儿。” “到底是谁?” “唐副将先告诉我,这个人若是真的能帮到你,你想如何报答人家?” 唐蟠一听,便知道这又是一个套,宝笙楼那个男人,让他来找六雨阁,六雨阁这里又只能找龙榆,可这个龙榆和尊离王一样,根本是常人所见不到的,那么,最终就是只能来找花卿弦。 然而,花卿弦现在,又把话,兜转到别人身上去了。 顿时心里有气,可是却又不好发出来,只是握拳,深呼气。 卿弦看得出来他现在心里的某些想法,倒也不怕他会说什么,做什么,只是走近了两步,轻轻吐字。 “唐副将,你这个性子,真的很不利于你以后成家立业,更不利于你以后,在权贵麾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蟠听到卿弦这话的时候,看着她若隐若现的美貌,竟然觉得,她有一丝丝的,王者之气,并非僭越,而是她那一瞬间,在说这话警告自己之时,好似自己就是一个站在顶峰之人,睥睨着他。 “权贵麾下?”唐蟠哼笑,“花小姐的话,好像有别的意思,唐某身为大晹守将,忠魂皆归大晹,何至又是权贵麾下?” 卿弦勾唇浅笑,对他说这话的态度和语气,倒是不觉得意外。 “我也只是这么说,唐副将若是觉得,是卿弦多嘴,那也大可不听。”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说的有人,到底是谁?” 卿弦笑了笑,又倚了回去,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微微闭眼,“唐副将听着也是觉得刺耳的,那就不用说什么了,何况我今夜也累了,唐副将,请吧。” 她下了逐客令,唐蟠也没什么感觉,他本就不想在这个地方久待。 “你答应我的事,莫要忘了,花小姐。” “其实吧。” 他刚要走,却又被卿弦的声音给顿住了脚步。 卿弦挑眉邪佞地看着他的背影,“早在唐副将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和龙榆阁主,说个明白了。” 唐蟠一惊,转过身看着她,不语。 “是不是很意外?” “你......” “龙榆阁主已经答应了我了,这个忙,她定会帮,也会帮你处理得很漂亮,也不会让曲小姐的名声有所损害,唐副将,放宽心吧,我花卿弦说话算话,事情也早就给你办好了。” 唐蟠有点意外,他还以为花卿弦难搞,还特意要强调一下,可是没成想她竟然已经提前了...... 唐蟠的脸色自然有点没有那么紧绷了,握拳轻言,“多谢。” 说罢,他直接扭头开了门,就离开了花已榭。 路过送东西的婢子都被吓到了,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卿弦就坐在那边闭目养神,就没忍住问道:“卿弦小姐,这是怎么了吗?” 卿弦抬眼,幽幽道:“唐副将心情不怎么好,性子太直掰不过来,不好服侍。” 婢子不太懂,也就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给卿弦换了一瓶酒,“那卿弦小姐还有什么要吃的吗?我下去拿上来。” 卿弦浅笑,缓缓把自己脸上的面纱拿了下来。 而婢子看到她真容时,也很是震惊,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是每次看到她露脸,每次看到她就算浓妆艳抹,也依旧不改她原本美貌的那种惊为天人,婢子都是又慕,又妒,可却又是一种膜拜。 “有那么好看?”卿弦故意邪佞问了一声。 婢子顿时一愣,甚至一颤,摇摇头,有些害怕卿弦现在的眼神。 卿弦浅笑道:“好了,东西放着吧,你先出去。” “是。” 然后婢子刚开门,才刚走出去没多久,底下就传来了闹哄哄嘈杂的声音。 卿弦听到了,蹙眉看着外头,“怎么这么吵?” 但她也不想在意太多,想着今天任务也算是结束了,难得一次没有杀人,轻松自在,想着翻出去在屋顶上赏月饮酒来着。 可是芹姨却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差点弄翻了卿弦的好酒。 “卿弦小姐!卿弦小姐啊!” 卿弦的脸色一沉,看向了芹姨,“芹姨,做什么?” “哎呀不好啦卿弦小姐,底下,闹翻啦!” 卿弦颦眉看着芹姨满头大汗的模样,微微眯眼,“怎么了?闹哄哄的,六雨阁又不是菜市场,这要是被龙榆给看到了,她怕是会弄死你们。” 芹姨一脸无奈,摆了摆手,“不是的,卿弦小姐,是他们今天看不到你的人,就会一直在六雨阁里头闹啊,也不出去。” “什么意思?” “小姐今日没有让人叫价,便把人直接带上了花已榭,这个史无前例啊,从来没有这样做生意的,所以底下的老爷散开了之后,又觉得吃亏,这十天才一次的,就为了你才来的......”芹姨看着卿弦的脸色,有点怯怯的,继续轻言道:“就,就想着,不,不能破例。” 卿弦听罢,低眸思忖了下,尔后勾唇浅笑,邪魅看着芹姨,“是吗?他们就这么肯为了我花钱啊?” 第30章 争相抢夺 六雨阁。 “我可是为了花卿弦特意从西尹过来的!今天没有让我见到他,我就,我就砸了这六雨阁!!” “花卿弦好歹出来让我们见一面啊!不然的话岂不是让我们白等这十天?” “为了她,我已经准备好了成箱的金子来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和花卿弦见到面,要去花已榭!要和她一起共度良宵!!” “就是啊,你们六雨阁不能藏人啊!” “把人叫出来,不然的话,我们也不怕你们六雨阁!” ...... 底下闹哄哄的,吵得不可开交,还直指着六层之上,毕竟六层不仅有花已榭,还有个风铃轩,而风铃轩是六雨阁主龙榆的寝室。 卿弦站在栏杆看着底下,像睥睨众生似的,而那眼神,也感觉在俯视着底下一群小丑,争相地为自己丑态毕露。 卿弦扬起嘴角,倒是满脸惬意。 而旁边的芹姨看着,有些颤颤的感觉,她也一直在琢磨卿弦的脸色,见机行事。 “阁主又不在是吗?”卿弦启唇问了芹姨一句。 芹姨立马看向了花已榭对面的风铃轩,尔后摇摇头,“阁主方才是在的,但是与小姐交谈后便离开了,她不常在六雨阁内,小姐也是知道的。” 卿弦微微扬起了下巴,勾唇邪肆一笑,“那这么说,现在还是我最大?” 芹姨抿唇,不假思索点头,“是,卿弦小姐有何吩咐,底下的人断然不敢不从。” “那这底下吵闹如此,芹姨,你看,我该如何处理?” 芹姨呵呵笑着道:“既然是小姐最大,那么自然是听小姐的意愿来办事。” 卿弦点头,满意笑着,“那,便随了他们的愿,如何?” 芹姨不解抬眸看了眼卿弦,“小姐此言......” “既然他们抢着来送钱,那我不接受,岂不是显得我自命清高,不知好歹?既然是烟花女子,那多接一个客人又有何妨?” 芹姨明白了卿弦的意思,也就点点头,脸色还是平淡,“那小姐要如何安排?” “老规矩啊。” 芹姨挑眉,但是看着卿弦站在那里睥睨底下的表情,也就点头躬身,“是,那我现在就去办。” 芹姨下去了,而且很快,重新叫价起来,仿佛卿弦方才与唐蟠的对面,是不存在的似的。 卿弦饶有兴趣,站在栏杆前,望着底下面目一般的男人们,争相给芹姨递着银票和金子,互相拥挤得都表情扭曲了,像极了小丑,顿时掩唇笑出了声。 呵呵,有趣...... “哎哎哎各位老爷!这一个一个来!不要拥挤!”芹姨在底下住持秩序,场面看起来那可比看人家在唱戏好看太多了。 然后叫价了...... 直接以“万”开始第一个,尔后一直加,一直加,一直加...... 卿弦都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那般,再高的楼层都挡不住这样激烈的声音传上来,不禁勾唇哼笑,满脸的不屑,当真就像个观众似的,看着底下的人表演。 “二十万。” 倏然,在人群里,缓缓走出来一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男人,他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霎时间竟给人一种错觉,竟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所有人的视线猛然被他吸引了过去,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而顶头看着的卿弦,自然被这突然杀出来的人,引去了视线,她也眉眼带笑地,看着这个长得与其他俗气男人不同的男子,看着他究竟会再作何反应。 “这,这位公子,您刚才说,出多少?”芹姨愣了愣,然后再仔细问了一句。 而那个男人,勾唇邪笑,恰有迷倒众人之态,启唇铮铮道:“二十万,若是觉得少了,再加便是。” 芹姨顿时脸上像开了花儿似的,“这位公子倒是第一次见啊,好!!果然阔气!来来来,还有谁能比这位公子还要高价的?赶紧叫哈!” 男人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他就站在那里,就引得不少已经在其他富家子弟怀中的女子纷纷露出倾慕的眼光,此人气质可见一斑。 “二十一万!” “好!二十一万!来,还有没有比二十一万更高的?” “二十一万”一喊出来的时候,那男人只是低眸嗤笑,感觉像是在讪笑什么似的,很是不屑的样子。 心里可能在想:多加这一万,意义何在?亏得你们叫得出来。 所以他动作极其轻松,缓缓举起手里没有打开过的折扇,语气轩昂,“五十万。” 芹姨一下子笑开了,“好好好,果然还是这位公子够大气,来,这回,可有比这位公子更高的啊?” 要知道,这个“五十万”可不是白银,那可是按照黄金来算的,现在这个情况,哪个败家子儿敢随随便便叫? 所以他们面面相觑,有些从眼神里就已经看得出来,放弃了。 然后过了良久,还是没有人敢伸手加价。 芹姨环视了下四周,声音戛然而止了的感觉,然后直了直身子,咳咳两声,然后扯着嗓子隆重宣布,“好!按照卿弦小姐的意思,叫价最高者得入花已榭,那么现在,就是这位公子,成为今夜,我们卿弦小姐的入幕之宾!!” 芹姨敲定了之后,那男人的唇角上扬,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胜利的微笑。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敢乱叫,更加不敢捣乱了,全部散开得彻底,今夜,也是有许多只为了一睹佳人姿容的富人,失望而归。 芹姨走下台,笑眯眯走到男人身边,道:“公子,可随我来?” 男人抬眸,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好使,他的确是看到了卿弦站在那里俯视着自己的身影,还隐约看到了她那充满着好奇的脸色。 不禁勾唇。 也没有管芹姨,就往楼梯处,迫不及待地走去。 而在芹姨的带领之下,他到了花已榭,当看到花已榭的招牌,还那敞开的大门时,男人的笑容,便显得更加肆意。 “公子,卿弦小姐自然在里头等着您了,您请自便,愿您,良宵不负。” 说罢,芹姨笑嘻嘻地,就下楼去了。 男人拈了拈自己大拇指的扳指,尔后迈开脚步,就往花已榭走进去。 当环视花已榭内部时,没有看到卿弦身影,他微微蹙眉,再仔仔细细看着,迫切地想要找到花卿弦。 “五十万两黄金,难道还不够换卿弦小姐迎我一次吗?” 男人笑得邪佞,看着没有风吹草动的四周,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而就在这话问完了之后,花已榭的门倏然间阖上,男人下意识转身看了一眼,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卿弦像是闪现出身似的,在他的背后猛地高抬腿,已然达到了完全竖叉的高度,对着男人的脑袋就想劈下去,而且毫不留情。 男人反应倒是极其敏锐,在卿弦出脚的瞬间又转过身来,一手擒住了她的脚脖子,一抹火红都还没来得及完全闯入视线,卿弦就已经要和他扭打起来。 卿弦脸色平淡,但是笑容却还在,见男人就这么抓住了自己的脚脖子,立马轻跃而起,换了一只脚踢向了他,他躲开的时候也放开了卿弦的另外一只脚,卿弦得以逃开,闪到了一边。 男人退了两步,当他站定了下来之后,抬眼看到了一身火红极尽魅惑的卿弦,不由得勾唇邪笑。 “卿弦小姐,当真如此待客之道?这迎接的方式,倒是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啊。” 卿弦抬眼与他对视了下,看到男人隽秀的姿容,心动一番之后便再无感觉,只是浅笑,显得妖媚,“这试试五十万黄金之主的身手,卿弦不觉得哪里错了。” 男人轻笑,对着卿弦,饶有兴趣。 “卿弦小姐,身手不错。” “不过花拳绣腿,倒是不敢在金主面前摆弄什么。”卿弦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男人见状,扯出一抹邪笑,然后趁着卿弦没有注意,猛地迎身而上,对着卿弦手刀毫不留情地劈了过去。 卿弦光速反应,在闪开他的同时还伸手把他的手打开,不知道怎的,这两个人不是在花已榭共度良宵妙舞笙歌的,反而开始在这里头大打出手。 男人的每一次进攻,说留情也不是,说无情也不是,看着倒是像在玩儿,或者是试探什么。 卿弦对这样的交流方式,心喜,这男人,可比那些个上来就知道往人身上凑的臭男人,有意思太多了。 恰好,练练身手。 但一个不注意,卿弦转身之时,男人的手扯到了卿弦披在肩膀上的薄纱,来不及反应,“呲啦”这么一声,就被扯了下来。 卿弦的香肩和锁骨,还有她那白皙诱人的肌肤,展露无遗。 卿弦的眼神一个阴骘,挑眉看着有点错愕的男人,“公子,莫非真的有如此着急?” 男人顿时收手,退后了两步,一直没有打开的折扇也打开了下,挡住了自己的脸。 “卿弦小姐,见怪。” 看着他的反应,卿弦只是低眸看了眼被扯下来的披帛,然后眉眼妖艳着,伸手轻轻拉了上来,勉强遮住了自己的肌肤。 启唇轻言,“公子这五十万,花得倒是值了,在花已榭,可从未有人,撕扯过卿弦的衣衫。” 第31章 花已之遇 六雨阁。 卿弦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妖媚地挑眉看了他一眼。 “既然愿意花重金,来我的花已榭,那规矩,公子应该是知晓的吧?” 男人轻轻放下了挡住自己脸的折扇,看着卿弦已经理好了衣衫,也就轻松地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 对着卿弦拱手,“在下祁夜。” “我对公子姓甚名谁,不感兴趣。” 祁夜只是浅笑,缓缓走近了她,本来伸手是想抚摸什么的,却被卿弦扭头拒绝了。 他的手愣在了那里一会儿,只是呵笑了下。 卿弦轻飘飘走向了软塌处,还是照旧倚着,百无聊赖的妖娆。 “公子,过来坐啊,我这里的酒,可是和底下他们喝的大不一样的,这些都是上等的好酒,整个六雨阁,只有我和龙榆阁主喝的酒,是一样的。” 祁夜走过去,大大方方坐下,倒是没有半点拘束,拿起那个酒瓶琢磨了两下,然后浅笑道:“这是玉瓶,卿弦小姐,当真如此奢侈吗?” 卿弦随意饮了一口,浅笑,“在六雨阁,这能是奢侈吗?不过一个玉瓶而已。” “看着质地,应该,是出自大景吧?” 卿弦挑眉,瞟向了他,“公子家中莫非是行商?就像曲家那般?要不然的话,怎么能一眼就看出,玉瓶的出处,是大景?” 祁夜不然,扬起下巴,那酒瞬间就往自己的咽喉,灌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好酒,确实是好酒啊。” “公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她好似在撒娇,语气还有点可爱。 祁夜看向了他,轻笑道:“行商倒是没有,像曲家那般,也没有。” “公子是大景人?” 轻笑一问,他的眼底顿时就闪过了一丝阴骘,不过也就刹那间,很快又转而笑脸,呵笑,“大景人......算是吧。” 不过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卿弦却也完美捕捉到了,她看到了此人眼底里的东西,心里,其实便有了些想法。 这个男人,多半不简单,看起来也与一般来六雨阁的人不同,那些男人看着卿弦的眼神,可从未如此简单过,一个个的,有时候就像是饿狼捕食那般,卿弦看着就觉得恶心。 “既然不是商人,那公子这五十万金,拿得可真是随意啊,卿弦有点不信,可如何是好?” 祁夜看向了卿弦,看着她的侧颜,还是无比妖媚,微微眯眼,轻言道:“就一定得是商人吗?就不能是皇族?或者为官?亦或者,是个帮主,谷主......什么的?” 卿弦一蹙眉,“我不问了。”好像在耍脾气一般。 祁夜浅笑,看着她这个模样,倒是莫名有股熟悉感。 熟悉感? 他哼笑,却从未想过,遇到花卿弦,会有如此想法,这个人,能是那个花卿弦吗? “五十万金,买红颜一笑,有何不可?既然已入六雨阁囊中,再问出处,不也是毫无意义的吗?” 卿弦微微低眸,轻抿一口酒,不语。 “卿弦小姐,这是生气了?” “是在等公子说话呢。” “哦?等我?” 卿弦瞟向了他,笑得可爱,把手支着下巴,凑近着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既然花了这么多钱了,那就在等着公子说要做点什么啊。” 她一时间的可爱,竟然让祁夜那本就冰封的心,颤动了一番。 他所熟知的那个女人,不是花卿弦这般,却也是这般,花卿弦有些地方像她,有些地方,却又不是她。 “能做什么呢?喝喝酒,聊聊天?” “不做什么,那就真的在这里坐一个晚上?如果公子是真的想要这样,那卿弦也无可奈何。”她慵懒地放了放自己身上的披帛,好似无所谓那般。 祁夜嗤笑,“我想做的事情,花已榭又不能做,还能做什么呢?”他摇摇头,好像有点可惜的模样。 卿弦看向了她,浅笑妖娆,“卿弦也算阅人无数,这看着公子,倒也不像是好色之徒,你坐怀不乱,倒也难得,想做些什么事情,公子自己想清楚就好,没必要和卿弦打马虎眼。” “阅人无数?”祁夜疑惑地看着她,但是那个笑容,却戏谑不已,“你不卖身,性子直爽,说话有时候还得理不饶人,在这个六雨阁里,你比龙榆阁主还要恣意,有时候还会给达官显贵们甩脸子,而你在这个六雨阁里,也就待了两年时间,一月也就见你三次面,你阅人无数,说起来,是不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啊?” 卿弦挑眉,看着他眼底里的戏谑,“公子,质疑我吗?” “不敢不敢。”祁夜浅笑,“我是觉得你的花已榭,毫无人气。” 卿弦似乎是会意出了话中之意,顿时颦眉看向了他,脸色变得了下,“公子不要和我打哑谜,话里有话这些,我不奉陪,我又不是没有长耳朵,有什么话,大可明说。” 祁夜感觉到了她的语气有些不对,看向了她的神色。 这个女人,呵呵呵,有趣这一点,还真的是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他缓缓起身,走向了卿弦的面前,而卿弦也下意识地扬起下巴看着他。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卿弦的瞳孔倏然微缩,甚至错愕了下,眼神直勾勾盯着这个时候在俯视着她的祁夜,错觉,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你,是不是,见过我?” 鬼使神差下,她问出来了,这句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 祁夜哼笑,低眸看着她,“你要我回答,有,还是没有?” 卿弦不语,就这么看着他,好久了吧?应该是若干年前了,她不在韶都,不在这个烟花之地,也没有卷入任何权利旋涡的时候,似乎也这也扬起下巴,仰视过某个人,可是真的因为好久了,她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可是记忆力,有这么一个视角,也有这么一个人。 “我今日,第一次来六雨阁。” 听他这话,卿弦也是意会了,许是,她的记忆错乱了吧,许是,她胡思乱想,许是,她一下子冲昏了脑袋吧,才会问这样的问题。 “倒是卿弦,失态了。” 祁夜缓缓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勾了起来,“你十日才出现在六雨阁一次,这期间你也许是周旋在外面,而遇到了我,也说不定呢?” 卿弦勾唇,倏然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隽秀,有些深入人心。 “或许吧?公子如此秀雅之人,不和你良宵一夜,可真是有些惋惜了呢?” “哦?”祁夜缓缓弓下了身子,尽量平时她那妖媚的眼神,“卿弦小姐,想为了我破例吗?” 卿弦笑得很是好看,让人可以忽略掉她脸上的铅华,那般的天真。 祁夜好似也错愕了下。 曾经好像也是这样吧?许久许久了,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女人的笑脸,正对着自己,甚至还撩拨到了他的心弦,可是终归,眼前这个花卿弦,不一样,那个时候那么纯真的,那么稚嫩的,不复再有。 取而代之的,是妖媚无比,是浓妆艳抹,还勾人无形。 “你是花卿弦。” “我是。” “那就不是她了,说是,其实也不然。” 卿弦浅笑,“把卿弦当替身?” “那倒不是。”他放开了她,站直了身子,浅笑道:“你和她,一样。” 此时此刻的卿弦,还不理解祁夜这话中之意,只是笑笑就过,并没有多加体会什么。 祁夜低眸看着她,思绪也是万千。 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女人啊,从他手里逃脱了,还捡了一条命,现在这个女人,好似高高在上了,也不怕被人欺负,还机灵精明了不少。 “你知道吗?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一样东西。” 卿弦浅笑,“说来听听。” 祁夜缓缓靠近,距离,不过几寸而已,“大概,是自由,吧?” 卿弦霎时没能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还笑得肆意,似乎祁夜的话是真的逗笑了卿弦,让她很是开心。 “公子,自由啊,嗯,自由,的的确确是个好东西呢,自由,哈哈哈......” 祁夜看着她在这里笑,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烟花女子,不想要自由?” 卿弦缓缓推开了他,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灰,轻言,“花卿弦的家,就在六雨阁呀,怎么离得开这里呢?花卿弦在这里吃好穿好,还有钱,还能有人玩儿,何乐不为?自由?不太适合花卿弦。” 祁夜嗤笑,这个女人,说得好似花卿弦是别人似的。 “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对我们来说,自由,那就是,屁。” 她的俏皮,在祁夜眼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有点心酸的感觉。 “你看起来很怨怼?” “哪儿有?我可高兴了,今天还遇上了公子如此有趣之人,心里高兴啊,哈哈哈......” 祁夜走近她,启唇道:“我倒是想与你,交个朋友。” 卿弦笑着笑着,脸色便逐渐僵硬了下来,尔后侧颜看着他,那眼神,好似凛冽了下来。 “朋友?祁公子难道不知道,我这花已榭,向来没有男人,可以上来第二次的吗?” “难道,我就成为第一个吗?” 第32章 三皇子妻 栖云,皇室,长年殿。 “十日之期了,是吗?” 寒阙站在竹下,看着摇曳的树影,眼神冷淡,手里拿着书,似乎百无聊赖。 “是,昨夜六雨阁已经哄闹过了。”李录回答道。 寒阙噤声,抬眸,面无表情。 李录瞟了他一眼,便继续道:“听说昨夜,唐蟠去了六雨阁。” 寒阙瞟眼,似乎是来了兴致,浅笑,“哦?唐蟠?” “是,而且还被花卿弦选中,带去了六层,不过听知情人来报,似乎也没过多久,人就出来了,感觉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寒阙顿时嗤笑,拿起书本,仔细看着,一边道:“唐蟠此人,看起来也不是好色之徒,对六雨阁,多半也没有什么兴趣。” “我也相信他不是此种人,不过他昨夜的确是去了,还和花卿弦碰过面,此事,我们需要仔细查吗?” 寒阙摇摇头,无所谓地摆摆手道:“花卿弦只是风尘女子,爱财,爱虚荣,唐蟠此人,倒是才貌俱佳,在韶都的风评,向来很好,难得见他去一样六雨阁,花卿弦看到了,多半也不会放过。” “难道花卿弦只是因为唐蟠的相貌?” “不然?难道唐蟠身上,有花卿弦可图的其他东西吗?” 李录低眸思忖。 寒阙此人,向来果决,想的东西虽然多,可是不会被绊死,因为他从来不会被无谓的事情,牵绊住自己的思想和前进的步伐。 寒阙哼笑,“花卿弦我不感兴趣,除非她可以给我创造相当的价值。” “是。” 他缓缓转身,盯着李录,尔后笑得邪肆,“李录,你说,这个花卿弦,若是真的能为我所用呢?” 忽然的提问,让李录有些懵,方才还说不感兴趣呢,怎么忽然间又...... “主子的意思,属下不太明白。” 寒阙勾唇,“六雨阁,对四国之人来说,都是个价值极高的地方,商贾,官僚,就连普通有钱人家,也在此地纸醉金迷,若是没有曲家,六雨阁将会是压倒性的难以击溃,龙榆且先不提,就拿花卿弦来说,他接触的人这么多,在那样一个地方自己高贵,有多少人求之不得,而她又能有多大的机会对一些达官权贵下手,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仔细推敲,花卿弦这个女人,还挺危险。” “主子是怀疑花卿弦的身份吗?” 寒阙没有摆手,不肯定,但也不否定,只是看着自己单调的宫殿,露出一抹无谓的笑脸。 “如果她真的,对我的价值足够大,我还能勉强对她提起兴趣,不然的话,烟花女子,如何登得大雅之堂?” 李录这个时候,就有点明白寒阙的意思了,花卿弦这个女人,这两年炙手可热,多少名门望族都为了她倾尽身家?就算不是诰月人,不是韶都人,都会为了那十日之期,准备得足到,为了见她,为了去花已榭,前后多少男人赴汤蹈火,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从何算起了。 “不过主子,说到女人,其实我们也的确应该好好想一想,关于夫人的事情了。” 寒阙缓缓抬眸,不怒自威,那眼神骤然间冷寂起来,眼中无尽的深邃,无从表达。 夫人? 是啊,都到了这个年岁,娶妻,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你有想法?”寒阙问了问李录,然后走到一边石椅坐下。 李录跟着走过去,轻言道:“主子之前的意思,不也是说,要娶对自己有利的女人为妻,才可助您一臂之力吗?现在我们必须好好斟酌一下了,不然等到皇上给您指婚,到时候也您指的是什么女子都不知道,我们可就会错失一步好棋啊。” 寒阙哼笑,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呼了呼热气,轻抿一口。 “他会给我指婚?罢了吧,若是没有提及,他多半会把我忘得干净,在我出生后,他可有真的把我看成儿子过?” 寒阙语气里的阴骘,李录听着,却也觉得心酸。 “但是我们也不可以在此处坐以待毙啊,长年殿本就是无人问津之地,长此以往,若是四皇子根基愈发稳固,那主子您不就......” “我自有分寸。”他轻言,轻轻放下了茶杯,挑眉看着李录,道:“关于妻子的事情,若是到了有必要,我自然会与贵妃提及,她向来自恃是个良母,对我这个过继的儿子,表面功夫做得挺细致的,我要是说了,她会找时间跟父皇说的。” “可是这样的话,贵妃也照样会在皇上面前,举荐那些对您不利的女子啊。” “我知道。”他的语速,不急不慢,看起来似乎对李录说的话,一点都不心急,“所以我才说,到了有必要时。” 李录抿唇,点头,“是。” “看你这么着急,莫不是,你有人选,想让我娶了她?”寒阙挑眉,笑得邪佞。 李录顿时摇头,有些战战兢兢的,“不是不是,主子,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啊。” 寒阙顿时嗤笑,还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人畜无害,“你是我身边的人,你说话,我向来都听,怎么现在倒是颤颤起来了?” 李录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尴尬了下,“这可是主子您的终身大事啊,怎么能随意说出口呢?属下断不敢如此的。” “无妨。” 李录看了眼寒阙的脸色,深呼了口气,尔后才轻言,试探问道:“舒大将军,不是还有个小女儿吗?” 寒阙颦眉,“舒念?” “是的。” 寒阙低眸思忖了一番,尔后勾起一抹不屑的笑,“那小丫头,今年才十五岁。” “十五岁有何不可?那舒大将军的夫人当年也就十六岁便嫁给了舒大将军呢。” 寒阙哼笑,“可谁叫我不喜欢如此稚嫩的?” “稚嫩?据属下所知,舒家这位幺小姐,可是天仙之貌,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大家闺秀的风范,年纪虽小,可是却已经有当年舒夫人......” “可惜我仍是不喜。”寒阙掐断了李录的话,“何况我见过舒念,权当是妹妹,并无其他想法。” “可是那位幺小姐,完全可以成为主子您的助力啊,舒大将军本来就是我们这边的了,再加上姻亲关系,那不就更上一层楼了吗?” 寒阙瞟了眼李录,眼神里有些东西,逐渐凛冽了起来。 李录也是会意,是自己激动了,有些不顾场地,就算这里是他萧寒阙在的长年殿,就算再怎么偏僻,可是终归是皇族地盘,也在唐贵妃他们的掌控之中,所以,必须谨言慎行。 “属下知错。” 寒阙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 “主子......” “可是舒念,是个好女孩,把她当成筹码,有些不该......不过,若是她可以和花卿弦一样,成熟妩媚,又有唐贵妃那般心计,加之自身才华,我也许,会对她痴迷不已,那也说不定。” 看着寒阙笑得邪肆,那表情,似乎是天下之物尽在我手的感觉,他跟着寒阙这么久,也不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他很有自信,对自我认知,比谁都要清晰,他想要的东西,只是时间问题,他都可以得到。 “那,云家那位呢?” 李录试探性的一问,让寒阙瞬间挑眉,眼神也从戏谑,变得幽冷了起来。 “云家......” 若说曲家,四国之士都得给三分薄面,说来是因为其家族垄断的商业广泛,已然上达到了四国生计的地步,那是他们掌控着商业。 但是,琅瑶云氏,就完全是曲家和六雨阁的合体,势力范围之广,皇室都得避让。 尤其是在栖云,栖云皇室之所以可以是他们萧家,也是因为云氏祖辈扶持,而栖云之所以可以在四国里成为唯一一个可以和诰月抗衡的国家,也是因为云氏,只是云氏后面愈来愈隐居避世,保存了势力,却不干涉外面的事情,所以才会有曲家的逐渐崛起,和六雨阁的慢慢独立。 琅瑶这个地方,和韶都的差别在于,琅瑶不是边疆城池,不是交界之地,这里是神明起源,四国的人都不敢随意造次的神祇,琅瑶整座城,都是云氏的地盘,在琅瑶本地扩散出去的,是全天下的势力和附属。 云氏,是当之无愧的,皇族必争。 而这样一个浩大不凡的家族,下一任的族长,就是——云梓战。 云梓战和寒阙友好,这大大对寒阙有利,而外人不知晓云梓战和寒阙之间的关系,所以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若是我娶了云家的人,对我,倒也是益处颇多。”寒阙幽幽道。 李录点头,“云家那位小姐,好像一直以来,都对主子您,另眼看待,只是属下奇怪,为何云公子从未提及过那位小姐,甚至还在您的面前,有些许的避讳?” 寒阙冷笑,似乎是知道了些,但又好似是真的不在乎。 “云氏的人,并不是全部都和梓战一般,值得信任,男人也好,女人,也一样。” 李录不解,他印象中的那位小姐,一直以来都是落落大方的,美艳动人的,像极了雪地里的寒梅,但是不苟言笑,而且一直散发着阴森的气息,但唯独,对自己这位主子,情有独钟。 第33章 永安盛宴 栖云,皇宫,长年殿。 “云珍啊,少见。” 他就轻描淡写这五个字,什么感情都不带,转而是对自己手里的兵书认真起来。 李录看他如此,也就没有再敢说什么,就静静地待在他身边,等着他把书看完,或者是有别的吩咐。 时辰慢慢流逝...... 红袅和笑霜也上了不少的下午茶,可是寒阙依旧是满脸的肃穆。 到了傍晚,还是因为清洛的到来,才让他停止了对书籍的狂热。 “三哥?”清洛在寒阙身后喊了一声,寒阙才微微转眸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这个时候了,不该在用晚膳吗?跑我这里做什么?” 清洛笑嘻嘻的,在对面的石椅上坐下,双手扶着下巴,很是可爱稚嫩,“三哥,永安殿那边在宴请群臣,我觉得无聊。” 寒阙低眸浅笑,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书,轻言道:“好歹是群臣盛宴,父皇也在那里,大家欢聚一堂,你就算只是在那里吃吃喝喝,也没什么啊,何必跑出来?” “可我就是不喜欢他们在那边互相吹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嘛,还有这个四哥也真是的,他和群臣走得很近,说话敬酒的模样,看着我就有点膈应,总觉得还是三哥你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逍遥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 寒阙听罢,眼神沉凝了一番,心里呵笑,不知道是苦楚,还是心酸。 “你倒是会羡慕我。” “是啊,我可羡慕三哥你了,要是哪天我能和三哥你一样,总是可以外出游玩,大家都不会管你,那该有多好?” 寒阙看着他那天真的模样,心里面有些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只是轻言,“你羡慕我,我若是羡慕你呢?” “不会的。”清洛很是肯定地笑道,“三哥才不是如此肤浅之人,三哥志在山水,喜琴棋书画,喜自由逍遥,做事情坦荡磊落,你又怎么会喜欢这种权势争夺,虚伪往来呢?” 清洛的话,句句诛心,他说得无比轻巧,可是寒阙停在耳朵里,莫名觉得刺耳,手也微微握拳起来,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以往的笑脸,对着清洛浅笑。 李录看到了,但是不敢胡说什么。 “清洛,你有父皇和母妃的宠爱,其实已经很幸福了。” 清洛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寒阙这个样子,有点不解,“嗯?三哥今日怎的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还说起这事来了?” “我不能说吗?” “可以啊。”清洛哈哈笑了下,要是那石椅不重,他大概会挪到寒阙身边去,“不过,父皇也是很疼爱你的不是吗?” 寒阙顿时嗤笑,不回答。 “你看,你现在想做什么做什么,虽说有点放纵,可是父皇从来没有约束过你,你多好啊?不像我,天天被拉去太学,我都不喜欢那些,反而是喜欢这些写写画画的三哥你,都没有去过太学。” 如果这些话是出自别人的嘴里,寒阙多半会因为这个人是故意在自己面前炫耀,故意来挖苦他,而对这个人厌恶至极,不相往来,甚至有可能暗地里给他点颜色看看。 可是,说这话的人,又偏偏是萧清洛。 看着他开始肆无忌惮在自己面前吃起了他的下午茶,寒阙的眼眸微眯,眼神里透出的凛冽,逐渐明显。 这个七弟,他一直以来都没有防备心,确实,能有人做到在他面前如此的,也就只有七弟了,可是,往后的日子继续下去,他们兄弟之间还会如此? 寒阙不禁哼笑,真是讽刺,想那么多,又有何用? “三哥,宴会上大鱼大肉的,早知道我给你带点来了,我揣怀里都能带很多来的,是跑出来太急了,忘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尬笑了下。 寒阙浅笑,“无妨,又不是没有那些大鱼大肉,我就会饿死了。” “三哥,不然现在我们去永安殿看看吧?要不要?去弄点吃的给你?有好多好吃的呢,我是无所谓啦,是不能饿到了三哥你。” 看着他天真的模样,寒阙只是勾唇笑了笑而已,并没有其他言语。 “怎么样?三哥?去不去?” “我看就算了吧,我去了,也是惹得大臣门的白眼,父皇也不会高兴的。” 清洛立马站起了身子起来,走到他面前,夺走了他手里的书,像个孩子生气那般,叉腰道:“不行!大家都去了,吃也吃到了,唯独三哥你没有,这个不公平,虽然我知道三哥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可是不吃就肯定是亏死了,所以,我要为了三哥你,再去一趟永安殿!” 寒阙抬眼看着他这么信誓旦旦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清洛看着他在自己眼前这么笑,顿时眨巴眼,疑惑问道:“三哥,你笑什么?” “我怎么越看,是你跑出来之后不甘心,自己想回去又不好意思,才拉上我的啊?” “哎呀!”他蹦跶了下,“怎么能这么说嘛!” 寒阙顿时笑出了声。 “三哥,走嘛,就去吃点东西就回来,你看看你这些,你都没动,你肯定也是饿了的对不对?”他开始上前去拉着寒阙的手,撒着娇。 寒阙无奈起身,看着被他拉扯的袖子,轻笑道:“我这衣裳质地可不怎么样,要是被你扯坏了,你可要赔啊。” “这有什么?我屋里头多着呢,都是父皇赏赐的,母妃那儿也多,你要是想,我让人给你做几十套上来!” 寒阙哼笑,任由着他拉着自己。 “走啦走啦,现在去,还来得及的!” “好好好......” 永安殿为什么会宴请群臣?寒阙想,应该是天盟会在即,他们有些事情要商议,而且这个也是惯例,既然有些臣子是要跟着萧晟昊出行的,那么保证萧晟昊安全这一点,还是得做到位。 这个宴会既是“贿赂”,也是践行。 清洛拉着寒阙在侧门进去了,还畏手畏脚,感觉有点猥琐地在前面左右探路。 寒阙在他身后看着这样的他,没忍住撇头笑了出来。 “你不要这么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贼呢,堂堂七皇子啊。” “不要拦我三哥,我现在断不能被发现,我偷吃点东西就行了,你等我,我去端几盆好吃的过来,不能被看到!” “为什么不能被看到?”寒阙看了眼里头的盛况,疑惑了下。 “因为要是被看到了,又得被拉出去,像四哥那样,我才不要,所以我才跑的。” “说白了还是因为没有迟到东西觉得不甘心不是吗?” 本来是躲在柱子后面探头探脑的,被寒阙这么一说,他立马弹了起来,看着寒阙,嘟囔着嘴巴。 “三哥,我都说了我不是了,我是想带你来吃。” “好好好,那,现在怎么说?你去偷出来?” “啧啧啧,哪儿能是偷?那个叫拿!” 寒阙嗤笑,就不再说话,怕影响到他。 而清洛也是瞄准了他们敬酒的点,躲在內监和宫女身后,穿过去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伸手就是两盘。 “哎,七皇子您......” “嘘!!”清洛猛地对着內监竖起了食指放在最中间,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能不能安静?” 內监一下子害怕,赶忙低眸。 然后清洛就趁着他们没有看到,往寒阙所在的地方溜了过去。 “三哥三哥,你要不要酒?”他一手把那两盘拿给寒阙,一边还四处探着脑袋,问着。 寒阙接过,看了两眼,笑道:“我那里倒是不缺酒。” “不是,这次的酒可都是进贡来的上等好酒,听说是又凌坊酿造的,那可不一般,和你长年殿里头的,应该不一样。” 寒阙顿时挑眉,呵笑,“哦?不一样吗?” “当然啦,又凌坊可是天下闻名的酒坊啊,他酿的酒,那可是六雨阁都要指定的,四国皇宫都少不了他们家的酒呢。” 寒阙无谓,“又凌坊啊?”他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看着里面的盛况,轻言道:“可是我要是说,我长年殿的酒,也一点都不输给这里头的酒,你信吗?” 清洛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三哥说的我都信啊,毕竟你也是在外面走得多了的,那就是说,不要酒了?” 寒阙摇头,“不要给自己累赘了,你还想要什么,先去拿,拿完就回去了,要是被发现了可不行。” 清洛点头,然后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又冲了进去。 这一次他还直接躲到了大臣身后去,直接跪在人家身后跟个內监似的,生怕被人看到他。 寒阙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哼笑,这个搞笑的弟弟,到底他该作何评价? 然后那个大臣发觉了自己身后的异常,往后看了一眼,顿时一愣,“七皇子你......” “嘘!嘘嘘嘘嘘!!”他一个着急,“舒大将军,别说话别说话,你这里吃的最好,你给我一点吧,我饿,然后我不想在这里待久。” 那中年男人一脸英气,剑眉星目的,看起来凛冽,倒是不负大将之名。 他缓缓往另外一个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寒阙站在那里,也看着自己。 寒阙只是微微对着他摇头。 他便会意,然后转眸拍了下清洛的肩膀,笑道,“七皇子,想吃什么?随意就好。” 清洛顿时笑得像个孩子,满脸欣喜。 第34章 虽无硝烟 栖云,皇宫,永安殿。 看着清洛在舒纲身边吃东西吃得开心,还不忘揣怀里,寒阙站在那里看着,未免觉得心里有些宽慰。 想来,他在这皇宫里的唯一精神倚仗,不是自己的父皇,也不是那位在冷宫里的母妃,反而,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七皇子,你这是做什么?还得揣怀里?”舒纲疑惑问道。 “舒大将军,我这是要拿给我七哥的,我七哥都还没吃呢,我再吃一块儿哈,然后我拿去给我七哥了。” “你这......” “清洛。”忽然,坐在顶头的唐贵妃,声音响起。 清洛要跑出去的动作戛然而止,寒阙也微微阴骘了下眼神,看向了唐贵妃的方向。 但见唐贵妃那般凛冽地坐在本该是皇后的位置上,眼神桀骜,神色肃穆,低眸看着清洛,有些失礼的模样。 皇帝也看了眼清洛,问道:“洛儿,你在那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清洛尴尬地看着皇帝和唐贵妃。 然后所有大臣,都在看着他这个方向,一下子,目光灼热得让清洛浑身不自在。 “父皇,母妃,儿臣,儿臣就是觉得舒大将军这边的东西,比较好吃。”他的声音越老越小,显然是心虚了。 站后头听着的寒阙没忍住笑了下。 皇帝对清洛果然还是比较慈蔼的,他都这样失态了,皇帝也没有要罚他的意思,只是轻言道:“堂堂皇子,在如此盛宴,成何体统?还不快些回去?” “哦。”清洛失落落地回去了自己原本的作为,就靠在萧晟昊的旁边。 等到他无可奈何坐下,晟昊才凑近问道:“喂,你小子,跑哪儿去了?要不要刚才大家都忙着敬酒和启奏,你早就被揪出来了。” “哎呀,我知道四哥你会给我打掩护嘛。” “那你还跑回来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没吃饱吗?何况,三哥也没吃呢......” 看他还委屈巴巴的样子,晟昊看了他一眼,哼笑,“萧寒阙?你还跟萧寒阙在一块儿啊?刚才找他去了?” “嗯。” “要是被母妃知道了,你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晟昊嗤笑,摇了摇头,举起酒觞就直接仰头把酒灌了下去,再也没有多嘴。 尔后,寒阙便走了出来,那姿态,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在群臣的视线里,显得格外闪耀。 而皇帝和唐贵妃看到他缓缓向中间走来,眼神便沉了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似乎传递着什么,但是无言。 “儿臣寒阙,拜见父皇,母妃。” “你来做什么?”皇帝冷冷问道。 寒阙浅笑,“七弟贪玩儿,我送七弟回来,并不想搅乱宴会,但是既然来了,便也要敬重父皇和母妃,特此拜见。” 唐贵妃见皇帝的脸色一般,自己便直接充当起了慈母的角色,笑着对寒阙和蔼道:“寒阙,来得正好,来都来了,那边赐座,一同用膳如何?” 寒阙笑着对唐贵妃躬身行礼,“母妃之令,儿臣岂敢不从?” “好好好,一家人嘛,这也算是半个家宴,群臣都没有那么拘谨了,自家人,就没有必要如此恭谦了,来人啊,给三皇子赐座!” 皇帝从头至尾都没有话了。 而寒阙也躬了躬身之后,走到了他们给自己安排的座位上。 尽管自己再如何不得宠,可是好歹名义上那也是唐贵妃之子,所以他们在这样的场景也不敢造次,省得人非议。 安排给寒阙的位置也在晟昊和清洛身边,所以画面暂时还是和谐的。 “三哥,你怎么出来了?” “你是带你三哥我出来吃东西的,这吃不到就回去,有点吃亏啊。” 清洛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啊三哥,我也不是故意的,是母妃眼太尖儿了。” “无妨。”寒阙看向了那边厢的晟昊,浅笑,端起酒觞对着晟昊敬了下,“四弟,盛宴上可是万众瞩目,三哥要在此恭喜你了。” 晟昊冷哼,也只是不耐烦地端起酒觞,回敬道:“三哥此话可就折煞我了,好歹,咱们都是兄弟,不分你我,我万众瞩目了,你方才,不也一样了吗?” 寒阙嗤笑,一饮而尽。 晟昊也瞟了他一眼,眼神凛冽,一饮而尽。 歌舞起,暗地里刚刚喧嚣起来的硝烟,又逐渐隐去。 但是大臣们自从看见寒阙出来的时候,那眼神各异,各怀心思,对着寒阙坐在四皇子和七皇子身边的画面,脸色都有些诡谲。 虽然歌舞还在律动,但是底下大臣们,却没有皇帝和贵妃那样欣赏的心思。 “这三皇子,前些天好像是去了韶都了是吧?” “也不知道在韶都,是做了些什么。” “情报说,他一直在六雨阁,要么就流连在市井内,花钱倒是花得大手大脚。” “嗤,说来也是仗着皇子身份,拿着皇子的俸禄逍遥自在,半点不顾栖云国体。” “可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吗?这样,他不就不会成为四皇子的阻力了吗?” “韶都地方委实是不错啊,人杰地灵,又是天下闻名的游玩之地,现在那里集结的四国人士,可是全天下最多的,若是他去多了韶都,反而我会觉得有问题呢。” “我们还是静下来,看看这局,会如何走吧?” ...... 寒阙一脸陶醉地看着那边厢的歌舞,感觉他好似被舞姬身姿的曼妙所折服了一般,加上饮酒的姿态,倒是像极了在青楼流连忘返的公子哥儿的模样。 群臣看到,都不由得嗤笑,很是不屑。 “这舞姬,确实不错啊。” 清洛浅笑,“可惜不能找父皇要,不然的话,送一个去三哥你长年殿,也是可以的啊。” “七弟,这主意可真是不错啊~” “是吧?” 晟昊听到了,眼神阴鸷,“到底是皇室的人,还是外头那些纨绔子弟?就没有半丝自觉吗?” 寒阙从容应对,倒是没有对晟昊的话表达半点不满。 清洛则对着晟昊道:“四哥,可是这些舞姬的确是不错啊。” “你闭嘴吧你。” 清洛委屈巴巴闭嘴,寒阙看着都觉得好笑,这小子,果然还是自己的开心果啊。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直到歌舞结束。 “此次天盟会,昊儿会代替朕,去往诰月,随行者朕也已经批过了名录,届时,诸位若是有陪同的,还望可以多帮衬昊儿,扬我栖云国风!” 皇帝站起身,声音激昂,举着酒觞,对着群臣敬酒。 随后,众人纷纷起身,对着皇帝敬酒。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敢问,随行皇子中,可否有三皇子的名字?”有一位大臣指着寒阙问道。 寒阙脸色平淡,直视着他。 皇帝也看了眼寒阙,冷冷道:“自然,寒阙经常在外,对四国也比昊儿熟悉,自然要和昊儿同往。” 寒阙便拱手躬身,很是谦卑道:“父皇所托重任,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定会辅助好四弟,扬我栖云国风。” 皇帝点了点头。 “那到时候,主位可是四皇子啊,这三皇子,应该得在外围候着吧?”大臣邪佞道。 晟昊笑了下,寒阙依旧冷淡。 “一旦出了栖云,这整个队伍,都由昊儿一人做主,他想如此,朕不干涉,朕已经命寒阙同往,接下来的事情,诸位爱卿若有意见,可以说与昊儿听。” “是,皇上,那到时候,三皇子还是在外围候着如何?毕竟天盟会,可是大事,我们栖云只需要四皇子一个皇子出席即可,太多皇子在,反而会有些影响。” 清洛没忍住,差点想上去反驳。 是被寒阙拉住了,而寒阙却只是笑笑,“无妨,本就是陪同,而寒阙的意思也只是去诰月京城游玩一番,又或者是,搜罗些古玩玉器回来,献予父皇母妃赏玩,并无其他意思,何况,这论起政事,我又哪里比得上四弟的分量?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亦是一窍不通,上了台,也是会丢了栖云脸面。” 那几个大臣像是在看好戏似的,笑得可是足够阴险。 清洛都看得出来他们不怀好意,想着要反驳的,但是寒阙拉得紧。 晟昊更像是这场好戏的筹备着,一脸无谓。 “三皇子有如此自觉,倒也是四皇子之幸,好歹自己的哥哥,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大人说得有理。”寒阙恭谦,还对着皇帝道:“父皇,儿臣届时只是随同,还望父皇批准,儿臣去诰月,可以肆意游玩一番。” 皇帝那眼神,就感觉寒阙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似的,很是冷漠。 直接摆手,“你随意,只要不坏了昊儿的事情,不让我们栖云皇室丢人就行了,朕管不了你。” 寒阙浅笑躬身,“多谢父皇准许。” 然后他才转眸看着那些大臣,笑得人畜无害,感觉好像在问他们——诸位大人,萧寒阙这么说了,你们几位,可还对这个结果满意啊? 这个盛宴上,各怀鬼胎各怀心思的人,比比皆是。 栖云的皇室,说来,也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第35章 所谓冷宫 栖云,皇室。 宴会结束之后,各回各家。 但是有些人就比较喜欢抬杠,所以寒阙想走,都有一点阻力拦着。 “三皇子,近来所到之处,皆是风月之地,在外可有让人知晓,你是我栖云皇室中人啊?”某位大臣上前来,就是一顿阴阳怪气。 寒阙正踏步想走出永安殿呢,可是听到他们说这话,就是笑笑。 “诸位大人,天色已晚,妻儿想必都在家中,静候着吧?” “倒是无妨,家和妻儿都在那里,也跑不了,早点回晚点回,也没什么区别,何况这些家中事,哪里有朝堂来得重要?你说是吗?三皇子?” 寒阙微微眯眼,看着眼前这几个。 为首有陆仕文,是当朝丞相;然后有个刘毫,是中书侍郎;罗谨是兵部尚书。 以这三位为主要,是辅佐四皇子萧晟昊的主力,后面跟着的都是朝中诸位大臣,鲜少有人会站在萧寒阙这个所谓的长子身后。 舒纲大将军是个意外,有些过往和情怀,促使了他毫无怨言地站在寒阙身后助他一力,但在朝堂众人眼中,舒纲大将军握有兵权,但是却中立。 这些老臣,将会是他往后要走之路,最大的阻力。 寒阙浅笑道:“陆大人,听闻令爱已然及笄之年,正在挑选如意郎君?” “此事,与三皇子,并无太大关系。” 寒阙点了点头,“确实关系不大,毕竟陆大人心里想的人,是四弟,四弟的确是人中龙凤啊,将来也定是栖云的栋梁之才,不可估量,还望陆大人可以把握住机会,尽快与四弟达成共识啊。” 陆仕文哼笑,“这些事情,就不用三皇子你来费心了。” “是,寒阙多嘴。” “只是三皇子啊,你这天天闲云野鹤的,还总是跑出去栖云以外的地方,会不会胡来啊?到最后却让我们栖云蒙了羞,那可真是罪过啊。”刘毫呵笑道。 “刘大人说笑了,跑去栖云之外,也是因为外头的美景实在是诱人,这不,我这才刚去了趟韶都,就搜罗回来一架好琴,爱不释手,刘大人若是喜欢这些,寒阙也可以个你送过去啊。” 刘毫听罢顿时哼笑,满脸的嫌弃和不屑。 “三皇子,外出游玩不是不好,只是希望可以稍微注意一番,省得丢了我们栖云的人,那样皇上可不会轻易就放过你的啊。” “罗大人真是客气了,多谢罗大人的提醒,寒阙一定会万事小心,那既然没事了,天色已晚,寒阙也累了,想回去歇息,诸位大家,烦请自便。” 说罢,寒阙甩了甩袖子,扭头径直地就离开了永安殿,留个背影给了他们,让他们好生观摩着。 陆仕文首先不屑,“哼,小兔崽子。” “陆大人,好歹是三皇子,也是有皇族血统的,现在和四皇子他们也是同属一个母妃,咱们说话注意点啊。”罗谨嗤笑道。 “三皇子这般下去,倒是不会成为四皇子的阻力,皇上对他也不见得关怀备至,没看见皇上每次看到他,脸色都很不好吗?”刘毫笑道。 陆仕文便点了点头,眼神阴鸷着,“没到最后一刻,不要妄自下定论,有些事情,眼见,未必为实。” 寒阙走出去没多久,张题和何京就来接他了。 不过,在永安殿至长年殿这条路,有一条暗路,不怎么有人走,而这条路,会经过一个地方——冷宫。 张题何京两个人都知晓的,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就是跟在寒阙身后走着,和他一起路过这个冷宫。 寒阙站在冷宫的侧墙处,停下了脚步。 高高的宫墙,不用轻功的话,跃不进去,他也不想在这里跳进去看里面的场景,他不是很想看到自己的母亲,狼狈的模样。 他缓缓伸手,抚摸着宫墙,冰冷,无情,一点都理解不了他此刻的心境。 “母妃......” 张题何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底里都是无奈。 他们这位三皇子,待他们极好,印象中也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皇子,和其他的皇族人不同,寒阙很是和善,除非正式场合,不然不会随随便便把他们当成奴婢来看,何况他一心只有山水和自由,都没有想要和人夺权的意思,他们也不懂为什么这么好的三皇子,不得宠也就算了,还得被那么多的大臣轮番排挤,住的地方也远不如四皇子他们。 真是为三皇子鸣不平,可是却又不敢多话。 寒阙的眼底里,现在浑浊不堪,不知道是不是有一丝丝对权势的渴望,还是对宫墙的怨怼,总之一切复杂的情感,在冷宫前,展露无遗。 他的母妃言玖,言妃,是因为生了他才得的妃位,可是母子之间快乐的时光还没有多久,她连他行冠礼都没有看到,就被指发疯,尔后拉到这无人问津的冷宫里,自生自灭。 “既然不喜,父皇当初又为何要召你入宫,还要临幸于你?还要生下我?”寒阙的疑惑,发自真心,他也无奈,他也忐忑。 张题在宫中资历深一点,他和寒阙其实年纪相仿,而他很早就入了宫,在言妃被送进冷宫之前,他见过言妃。 言妃的模样,可谓是标致,不然也不会生得三皇子如此,那般温婉淑雅之女子,对待下人犹如亲人,怎生会发疯?入了魔怔? “三皇子,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不可在此处久待啊,要是被巡夜的人看到,那就......”张题上前,轻言劝了一番。 寒阙便放下手,转眸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跟着我,也是让你们吃苦了。” 张题和何京立马躬身,“三皇子说此话,便是折煞我们了。” 寒阙浅笑,摆手道:“无妨,这里没有外人,我们便和在长年殿一般即可,不用那么拘束。” 何京点了点头,也看了一眼冷宫的宫墙,便无奈道:“三皇子,言妃娘娘想必也是心中有您的,你们母子,一定会再见面的。” 寒阙却只是呵笑,满脸的无可奈何,“见面?何年何月啊?” “三皇子,我们还是回去吧,言妃娘娘也不希望您过于伤怀,以免伤了身子。” 寒阙无奈,但是转眸的那一瞬间,眼神又顿时阴骘了回去。 “走吧,回长年殿。” “是。” 母妃,儿子会救您出来的,往后的日子,会很难走,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让那些瞧不起我们,把我们踩在脚底下的人,付出代价! 长年殿的灯,给了长年殿一丝的温暖。 “你们也去歇息吧,我还想看会儿书。”寒阙轻言。 张题和何京便恭了恭身子,缓缓退下了。 他在内殿,也刚脱掉了自己的外袍,李录便走了进来。 “主子。” “怎么?” “皇上好像在天盟会上,是想首先,对西尹动手,不过具体的,属下不知。” 寒阙蹙眉看向了他,“对西尹?” “是,西尹是四国最弱的,皇上有这种想法,倒也不是很让人意外,不过他动手对西尹之后想栽赃给谁,那就是另外一种推敲了。” “栽赃?天盟会是在诰月举行的,诰月自然会是第一个目标,我这个父皇啊,野心向来很大,对诰月第一霸主的位置固然是心中不服的,但是碍于四国之间,主动挑起战争也不是很好,所以背地里搞些小动作,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着寒阙那哂笑了模样,李录表情平淡。 “废太子呢?” “大景废太子,自从被废,逐出大景皇室之后,好像真的没有消息了,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了这号人了似的。” 寒阙的眼神满是凛冽,“诰月,我必须拿下尊离王,大景,则是独孤端夜,至于西尹,既然父皇想动手,那我就不说什么了,等着他们出手吧,我倒是想看看,他们会在天盟会上,掀起什么样的浪花?” 寒阙的笑,满是邪佞的气息,好像对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倍感兴趣。 而李录也低眸浅笑,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那位三生公子的。” “哦?”一听到“三生”的名字,寒阙顿时来了兴致,“他?” “倒是不负我们日夜追查,此人的确有时,会出入尊离王府,好像对尊离王府上下都很熟识一般,主子您的猜测,看来应该是对的。” 寒阙嗤笑,这个结果,他好像也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人啊,肯定和尊离王有关系,他要么辅佐尊离王,要么就和尊离王之间是某种特别的关系,拿下他,就相当于是拿下了尊离王。” “可是我们也要去天盟会了,那个时候,不也就可以见到尊离王了吗?若是那个三生没有跟着去,那也没有意义啊。” “他啊,我倒是觉得,尊离王要是有去,他也必然会被带着一起,毕竟此人,委实是不简单。” “主子,他可是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啊,会不会,其实此人是尊离王的面首?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利之类的?” “查到了?” “不是,这个人的身份很怪,查着查着,越查越不对劲,可是已经没法再细查下去了。” 寒阙哼笑,眼眸阴骘地看着外面,“所以说此人,不简单嘛。” 第36章 少女之心 韶都,尊离王府。 那夜过后,已过一日。 卿弦这两日有些乏累,公文过多,而且来暗杀她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打了鸡血一般地层出不穷,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坐在院子里,闭着眼睛,一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一手拿着书籍,身穿白色衣袍,谦谦君子的模样。 然后,甘魏疾步而来。 “王爷。” 卿弦继续揉着自己的鼻梁,好似无力问道:“何事?” “曲家招亲,停了。” 霎时,卿弦的眼皮猛地抬了起来,眼神极其犀利,“停了?” “是的,从今日开始,招亲之事作罢。” 卿弦笑了笑,望向了甘魏,“龙榆办事,果然是效率。” “龙榆阁主是亲自出面的,说是与曲家兰因小姐一见如故,早早姐妹相称,她回来并不是想看到曲小姐出嫁的景象,而是希望韶都贵家千金们,可以各自寻得幸福,无事便互相扶持,姐妹之间小叙,龙榆阁主还说了,曲小姐如此韶都大家,在韶都盛名使然,如此才女,怎是武夫可以匹配?” 卿弦听罢,顿时哈哈笑出了声,看起来是真的开心。 “龙榆果然不愧是龙榆,胆子就是够大,她说这话可半点没给自己留后路啊,这得得罪多少人啊哈哈哈......” 甘魏看着她笑,眼神也有些流连,其实看到自己的主子如此笑脸,机会很少,就算有,也绝非真心。 “龙榆阁主的意思,是曲小姐配得上权贵,配得上保家卫国的盖世英雄,而不是莽夫。” 卿弦逐渐停止了笑,眼神也漠然了起来,表情平淡。 “她还是给唐蟠留了后路的。” 甘魏不语。 “不过,都已经这么说了,那问题也不大,龙榆的面子,在韶都还没有人敢拂的,那我答应唐蟠的事情,也算是做到了,不是吗?” “那王爷您接下来要怎么做?” 卿弦冷冷地看着前方,又看了眼自己手里头的书,微微歪了下脑袋,像是在思忖什么。 “唐蟠,可以成为权贵,也可以是所谓保家卫国的英雄,但这一切,都必须仰仗我这个废物王爷,所以,我照旧要把唐蟠收入麾下。” “需要属下做些什么吗?” 卿弦看向了他,轻言,“唐蟠那个直性子,多半会因为此事,再去一趟六雨阁答谢龙榆,他应该也不想和花卿弦再多接触第二次,毕竟比起花卿弦,他更看重的是龙榆。” “那王爷的意思,是要和龙榆阁主一起见他?” 卿弦浅笑,“不必,让龙榆见他一面,再......引到我这尊离王府来。” 甘魏是会意了,所以拱了拱手,立马就办事去了。 卿弦在甘魏走后也是百无聊赖,本来还是挺乏的,可是因为甘魏的这个消息,她顿时又神清气爽起来。 “王爷王爷王爷!!”风萝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好像很是着急。 卿弦看了过去,就看到风萝不顾形象地跑着过来,蹙眉。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王爷啊,咱们真的要继续养着那个秦小姐吗?”风萝委屈巴巴地拉扯着卿弦的衣袖。 看着她这个样子,卿弦浅笑,正了正身子对着她,“怎么啦?她又惹你生气了?还是又损坏了我们什么东西?” “倒是没有损坏,反而看情况,王爷送给她的东西,她还挺宝贝的。”她嘟囔着嘴道。 “那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她真的是,太能吃了!!” 卿弦抿唇浅笑着,扭过脑袋,继续看着自己的书,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个。 “哎呀王爷。”风萝一个着急,直接在她对面坐下了,“王爷,她现在最经常去的地方就是厨房,她自己在厨房里翻吃的翻个底朝天也就算了,现在还想要给您做吃食,这怎么行?您的膳食可都是道道程序,怎么可以让她胡来?” 卿弦抬眸看着风萝那气鼓鼓的模样,有点可爱,嗤笑了下。 “风萝,秦式薇来了之后,你是不是有危机感了?” “王爷~不要开风萝的玩笑了。” “好好好。”卿弦的语气里,还透着一股宠溺,“王府也不是供不起,这个无所谓,她要是真想给我做吃食,也由着她去,只要不毁了我的王府就行。” 看着卿弦无所谓的模样,风萝还是着急。 “王爷,您在秦小姐身上可捞不着什么好处啊,到现在一直都是白养着,也不是说我们王府小气,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在府中,其实是很危险的啊,就算那个秦小姐不是不可信,但是我们也要提防着啊。” 卿弦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这不也一直提防着吗?” “那个秦相,说不定过两天就找来了,王爷,现在是多事之秋啊。” “风萝,你担心我,我都知道,我有分寸的,何况天盟会在即,过两天我们就要启程去京城,没事,有甘魏和暗卫在,王府和我,都不会有事的。” 风萝抿唇,内心有些纠结,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卿弦看着,也浅浅笑了下,然后伸手帮风萝捋了捋披散的秀发,轻言温柔道:“给你多做了几身衣裳,到时候在我身边,可要风风光光。” 风萝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的,这是姐妹情,不知道的,这是男女暧昧。 就比如......此时此刻已经端着所谓吃食站在他们面前的——秦式薇。 “王,王爷,你们......” 她们两个同时看了过去,看到式薇端着东西站在那里,也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然后卿弦才缓缓收回了手,“秦小姐,何事?” 式薇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和风萝,看着风萝的眼神,倒是无比自然,半点没有被人看到的羞涩感。 式薇也迷糊了下。 “啊,没什么,就是给王爷您做了莲子羹。” 卿弦笑着点头,“那便谢过秦小姐了。” 式薇似乎已经得到了满足,便把羹汤端了过去,然后风萝让位了,主动站在了卿弦的身后服侍。 式薇放下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有那股清香,倒是诱人。 “本来是可以做更多其他好吃的,只是因为厨房的人不许,所以我也做不了多少,简简单单的就做了莲子羹,知道王爷不太喜吃甜的东西,所以糖分不多,还请王爷不要嫌弃。” 她给卿弦盛羹汤,还一边解说的时候,那声音和姿态,都像极了大家闺秀本该有的模样,温柔体贴,甚至还有种,家庭主妇的错觉? “秦小姐费心了。” 式薇笑得单纯,给卿弦送过去的时候是满脸的期待。 “王爷,您尝尝。” 卿弦接过,但是风萝却在她的身后指了指她的背,好像是在提醒她小心饮食问题,但是卿弦回眸看了她一眼,只是抛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然后在风萝的担忧之下,她吃了。 轻轻一含,倒是又撩拨的少女内心的涟漪。 她这一吃,紧张的不止是风萝,还是式薇本人,她生怕自己做得不好,生怕做得不合卿弦胃口,所以在送过来之前一直在纠结。 毕竟,这么久了,她都搞不清楚,卿弦真正喜欢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也是问了好多人,才勉强问出一个,“王爷不喜甜食”,这样的回答。 她也奇怪,到底为什么不让人知道她喜欢吃的是什么东西呢? “秦小姐,倒是心灵手巧,原以为在相府,应该不会亲自下厨才对。”卿弦的话,也多半是给予了肯定了。 式薇顿时松了口气,浅笑了下,“王爷不嫌弃便好,式薇,便心里高兴。” 风萝嗤了下,表情有点委屈,王爷也真是的,这就夸她了?对她未免也太好了点? “我喜欢吃,是没错,我很能吃,也没错,我不吃我就浑身难受,这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也幸亏我是生在相府这样的地方,我爹也很疼爱我,不然的话,我多半真的会饿死在街头。” 卿弦不语,只是静静地又吃了一口。 式薇便继续笑道:“不过我喜欢吃,不代表我只会吃,我平日在相府闲着,或者是因为贪玩儿闯了祸被我爹关在府里,我就会去厨房溜达,然后看着厨房的师傅们做吃食,来了兴致,就学了一些,所以我做的,勉强还是可以入喉的。” 她的娇羞,卿弦和风萝都看在眼里。 卿弦便轻言,“秦小姐真的谦虚了。” “那既然王爷喜欢,我以后都做给您吃好不好?”式薇顿时两眼放光,满怀期待,十分欣喜的模样。 卿弦一怔。 而风萝更是攒紧了拳头,眼神像是要秒杀了式薇似的。 卿弦缓缓放下手里的碗,面色也严肃了起来,对着式薇道:“秦小姐,过两天,我可就要,把你送回京城了。” 一句话,让式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笑脸也不再,反而是很吃惊地望着卿弦。 手也颤抖了下,但是,她好像也不能说不要,因为,王爷收留自己,已然是仁至义尽,她也不是王府的人,更加不是一直可以在王爷身边的人,送回去,说到底是理所应当的。 她的眼神,缓缓看向了卿弦背后的风萝,那眼神,不可捉摸。 现在这个时候,她反而羡慕,可以一直待在卿弦身边的风萝...... 第37章 利用之心 韶都,尊离王府。 “王爷,可有与家父联系?”式薇的声音有点试探的感觉,显然声音小了,颤颤的感觉。 卿弦看着她的神色都变了,只是低眸,扫了她一眼。 “没有,你也知道,本王与你那位丞相父亲,一直是对立面。” 式薇抿唇,她其实是知道的,什么都知道,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卿弦,是尊离王,所以,她已然不想去顾及谁是自己父亲的政敌,也不管什么对不对立,她只想要陪在卿弦的身边,仅此而已。 可是终归,这种想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她苦笑,“我明白了,王爷。” 看着她失落的模样,卿弦撇头浅笑,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庞。 无形之中,又是一次肌肤接触,可是卿弦毫无察觉不对,只是笑得温柔对着她道:“不过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本王不会混为一谈。” 式薇的脸顿时涨红,瞪着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卿弦的脸,咽了咽口水,心跳顿时加速,那小鹿乱撞的感觉,委实是让她悸动,卿弦抚着自己的脸,还离得这么近,已经要情绪失控了。 猛地一下推开了卿弦,一下子站了起来,“王,王爷,你,你吃,吃吧,我去厨房,给你准备,午膳。”说完她踉踉跄跄,有些无措地跑开了。 卿弦看着她慌忙的背影,觉得好笑,就笑出了声。 风萝看到眼里,其实有点担心。 “王爷,您这样,真的不怕秦小姐,对您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卿弦看了风萝一眼,摇头摆手,“会吗?” “可能吧。” “会也无妨,纯当玩儿了,这不挺有意思的吗?” 有意思? 风萝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王爷竟然说有意思?要是真的出了问题,一发不可收拾的话?王爷您还会觉得有意思吗? 卿弦看起来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淡淡地笑着,轻轻地,吃着式薇做的莲子羹。 “她这个人质,做得也太不称职。” 听到风萝的怨怼,卿弦摇头浅笑,“你是在说我这个绑架犯不称职吧?” “没有。”风萝坐下,轻言道:“王爷,您能利用她做些什么呢?” 卿弦笑得邪肆,“能啊,不能的话,我留着她做什么?” “那现在......” “你去,同时给康王和秦相送个消息,就说,秦小姐外出游玩,不慎闯祸,本王所救,现今就在尊离王府,待天盟会之时,送回京城。” 风萝蹙眉,显然对这个安排,有些疑惑。 “需要加急吗?” “不需要,刚好在我到京城前就送过去,便好。” “是。”说罢风萝起身,去办事去了。 卿弦的眼底划过的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只有心机,戏谑,和无情,包括现在那妖冶的笑容,也让人看不出一丝的真心,反而是肃杀后的喜悦。 抬眼看着院中的一切,无声胜却有声。 “王爷这么好的兴致?吃着美人亲手熬制的莲子羹,坐在这样的院落里头,也不做事吗?” 讨厌的声音响起,卿弦的脸色顿时一沉,然后吃了一口莲子羹,不说话。 宿晓曦直接在卿弦身边坐下,翘起二郎腿,一脸戏谑的样子,笑得嘴巴全咧开了,对着卿弦眨巴眼。 “王爷?怎么不理会我啊?” 卿弦不语,也不想和他说话。 “王爷~您怎么能做到一如既往地对我如此薄情呢?这让我很是伤心的啊,我这位了您,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啊。” 卿弦瞟眼,无语地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矫揉造作,扯了扯嘴角。 “宿晓曦,我让你进王府了吗?”她冷言。 “不让进,不代表,不能进啊。” 卿弦撇嘴,委实是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话,只是启唇轻言,“宿晓曦,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那是自然,这要和王爷一起处远门,那可是大事情,总得提前准备好啊。” “你这个谋士,从头到尾,好像也没做什么实事,都是在呈口舌之快,总觉得带你就是个累赘。” 听完她的吐槽,宿晓曦顿时不满意了,撇嘴道:“王爷,您怎么能如此美艳良心的话呢?宿晓曦为了您已经赴汤蹈火了,您竟然还这么说?” 卿弦冷哼,“你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宿晓曦勾出一抹浅笑,凑近卿弦,探头探脑问道:“王爷,敢问,唐副将拿下了吗?” “差不多了。” “那需不需要我帮忙?” 卿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你?你能做些什么?” “我可以用您的名义,给唐副将和曲家那位小姐,圆个梦啊。” 卿弦看着他傻逼的样子,一脸冷漠。 “就算出身和煦阁,身有八斗之才,你想破了人家的祖训,也是不可能的,这件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会看情况,自己来处理就可以了。” 宿晓曦看着卿弦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又看着她有点无视自己,还在自己面前若无其事吃莲子羹,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王爷,我不想在王府里当废物,您知道吧?”他的语气沉了下来,脸色也稍微变了变。 但是卿弦没有察觉异样,看都不看他就回道:“本王也没有让你在王府里待着啊,你也不是在王府里做废物啊。” “王爷,我做谋士,可是讲究功绩的。” “嗤,就你?还功绩?” “难道王爷想告诉我,跟着您,做不了功绩吗?” 卿弦猛地一下瞟向他,眼神凛冽着,感觉要把宿晓曦看穿似的。 “宿晓曦,你说话,还敢对着本王夹枪带棒?” 宿晓曦抿唇,显然有点怂,但还是硬气道:“王爷!我是在您这里做白工的,您可不要总是这样对我啊,不然的话我走了,您可怎么办?” “你要走可以啊,侧门在那边,你自己随意。” 宿晓曦真的是对卿弦没辙了,无奈扶额。 这个花卿弦,这个拓跋亭,这个尊离王啊,可真是祖宗! 不过...... 宿晓曦回眸看着她,看着她那棱角分明,妖冶无比的五官,动了动神,咽了咽口水。 她这张脸,他是已经看了很多很多次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看不腻,每次一来看到她,眼睛就感觉是得到了一次重大的洗涤,是花卿弦让他宿晓曦知道,世界上原来真的有“秀色可餐”。 “再看,本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喂灵官。” 宿晓曦哼气瞥眸,然后再看了看卿弦的脸色,轻言道:“王爷,有件事情,我想跟您说下。” “终于要到正事儿了是吧?” “嗯,天盟会上,千万小心栖云。” 卿弦挑眉看着他,“栖云?” “栖云多半会有动作。” “对谁?对我?” 宿晓曦摇摇头,“不是很清楚,但是肯定有动作,所以想告诉王爷,小心行事。” 卿弦不语,眸光暗沉,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王爷这一次去天盟会,已经打算要揭开这糜烂的面具的,大家都不知道您的安排,那您的出现,必定会是天盟会上的焦点,到时候是怕有些人会转移剑锋,对在您的身上。” “嗯,我知道了,我会有分寸。” 看着她的冷淡,宿晓曦也无奈,但是心里也是已经习惯了。 “王爷,去天盟会也好,在韶都也好,我都会一直站在您身后的,天盟会上有些东西,我有能力,一定帮您。” 卿弦看着宿晓曦的眼神,感觉他好像有些东西,并没有直接言明,可是他此刻的眼神,又叫卿弦恍惚。 这宿晓曦啊,到底是该不该信? “嗯。” “还有王爷让我查的那个男人。”宿晓曦看了眼卿弦,琢磨了下她的脸色,“那个叫祁夜的男人,应该是大景人没错,不过,查不出什么所以然,就知道应该确实是个什么帮的帮主之类的。” “总之,有钱就对了?” 宿晓曦抿唇,然后点点头,“是。” “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想起和祁夜的那夜,她和他交谈了之后,倒是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反而是一起上了屋顶,坐在六层之高的屋檐,观看着底下的美景,对着黑夜,对着星空,开怀畅饮,说些有的没的。 她一身红衣在屋顶上翩翩起舞着,诱惑着,而祁夜就一脸自然地坐在那里,不拘不束,喝着酒,笑着欣赏着卿弦的舞姿。 他们没有动粗,祁夜也还算君子,也没要求做过分的事情。 看着卿弦回想事情时那张笑脸,宿晓曦就有点不爽,语气还怨怼着,道:“王爷,那个祁夜,不会是您看上他了吧?” 卿弦嗤笑,站起了身,负手道:“也不是没可能,毕竟那个男人,长得好看还有钱,甚至还和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不太一样,在花已榭这样的地方,除掉唐蟠,他还是第一个,进了我的花已榭之后,还能安全离开六雨阁的男人。” “还真的是看上了吗?” 卿弦冷眼看着宿晓曦,“让你去查他,你什么都查不出来,现在还好意思在本王面前这么说话啊?谁给你的胆子?” “我......” “不过......”卿弦的脸色顿时沉了沉,而且笑了也愈发地邪肆,“查不出来,倒还真是说明了,祁夜不简单。” 有意思...... 第38章 与权为伍 韶都,六雨阁开外。 远眺,即是六雨阁,站在这个角度看那个地方,它还是那么熠熠生辉,光彩耀人,即是现在还是白天,却依旧挡不住它在夜晚才会散发的,那股灯红酒绿的味道,格外诱人。 “安葶,我见到她了。” 站在山上看着底下的男人,衣袂飘飘,一副儒雅公子的姿态,拿着折扇,轻轻摇着,他看着六雨阁的眼神,不好琢磨,但是笑意明显。 此人,正是祁夜。 “主人是在说,花卿弦?”身旁的女孩,高束三千青丝,身着墨绿侠士衣衫,手执佩剑,飒爽不已。 男人浅笑,“是啊,花卿弦。” “她怎么了?” “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安葶看着祁夜眼底抹过去的笑意,稍稍握紧了剑鞘,抿唇,然后再启唇道:“主人难不成还觉得现在的花卿弦,还是以前那个人吗?” 祁夜低眸浅笑,瞟眼看了下安葶,“你也没见过她,怎么能知道,她就不是以前那个人?” “那她现在如何?” 祁夜转眼,继续盯着底下的六雨阁,浅浅笑着,似是宠溺,似是满足。 毕竟和花卿弦在花已榭中一夜,尽管不是风流,不是床榻之喜,但是也足以让他流连忘返,时常会念起。 “这个女人啊,现在可是,妖媚得很。” 安葶握紧了剑鞘,看着祁夜严肃道:“主人,您可要记得,她现在是风尘女子,与您之间云泥之别。” “呵。”祁夜哼笑了一番,“风尘?她若真的是风尘,又为何会依旧如此,出淤泥而不染呢?” 安葶顿时心里冷哼,还出淤泥而不染?主人您怕是脑子被水给灌坏了吧? “她身上还有伤,毒素,也在蔓延。”他脸色沉了下,但是不明显,“她近期可有服药?” “自然是有,就没有断过拿药。” 祁夜浅笑,点了点头,像是满意,“不错,还知道惜命。” “她都没有别的亲人了,不留着自己这条命,还等着被宰吗?” 听着安葶的语气,多半是心里不爽了,祁夜转眸盯着她,眼神戏谑,尔后转身,用折扇敲了敲安葶的脑袋。 安葶没有闪躲,只是嘟囔着嘴巴,抚了抚自己的脑袋。 “你啊,花卿弦比你年长不了多少,可你为何如此浮躁呢?” “她冷静睿智,那您就一直找她去好了啊。” “哟?还在我的面前跟我闹脾气?是我平素,在宠着你了?” 安葶抿唇,看了他一眼,然后拱手躬身道:“主人恕罪,安葶知错,是安葶僭越了。” 看她现在这个姿态,祁夜也就是笑了笑,温和不已。 “罢了罢了,我也不想责罚你,这里就你我二人,倒是不用如此拘谨。” 安葶不语,微微抬起眼睛,看着眼前儒雅不已的祁夜。 眼神里,似乎透着某些不可言喻的东西...... “要她命的人,还有很多吗?”他问道。 “嗯。”安葶淡然回答了之后,又立马接话道:“可是主人您现在不是应该关心下您自己吗?您知道有多少人也是要您的命的吗?” 祁夜听罢,低眸嗤笑了起来,似乎是不屑的意思。 “我怎么会不知道啊?” “那您还想着泡六雨阁,见花卿弦?我们现在就应该好好在我们的地盘里头待着才对。” 看安葶又是上了脾气了,祁夜才缓和道:“可是我出来,带着你,还怕会有什么危险吗?” “当然不是!”她吼了一声,然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下,才慢慢低眸,轻言道:“安葶自然,是会誓死护卫主人的周全的。” “那不就可以了吗?我有安葶,这就够了不是吗?” 那一瞬间,内心卷起的涟漪,不是假象,更加不是幻觉,安葶的内心,砰砰砰的,像是小鹿乱撞。 这种心思,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对自己的主人...... 不过显然,祁夜并不在意,或者是说,没有什么觉察。 他依旧笑得好看,嘴角弧度依旧刚好,远眺着六雨阁,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她还真的是长大了啊,才发现,其实她,很诱人,让人忍不住,想吃。” 听到这话,安葶一怔,猛地看着祁夜的表情,从侧脸就可以看得到,祁夜此时此刻的表情。 有些荡漾,也有些渴望,好似,还有他一如既往降服猎物的骄傲感。 主人,这么多年了,才见她一次,您就忍不了了吗?花卿弦有什么好? “对了,最近还有谁在查我的?” 他问话了,安葶没有回答,他没听到回用,蹙眉转眸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完全藏不住的,显然就是低眸在那里生闷气的反应,就笑了笑。 “你这丫头,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安葶顿时反应回来,抬眸看着他,“啊?主人?” “我说,最近还有谁在查我的?” “哦,花卿弦在查。” “除了她。” 安葶呼了口气,然后表情一变,肃穆道:“还有栖云那位三皇子,萧寒阙。” “哦?”祁夜像是瞬间来了兴致,笑得弧度更加大了,点了点头,“他,我倒是没怎么想起来。” “这个三皇子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对我们也没用的,他在栖云不得宠,而且地位也不高,他查不查的,属下觉得无所谓。” 祁夜呵笑,“无所谓?” “难道不是吗?他本就是不得宠的,在栖云没地位的话,对我们又何用处?栖云未来的太子必定是四皇子萧晟昊,这件事情四国皆知的,主人,您该不会在这一点上,都要走与众不同的路吧?” 安葶的疑问,在祁夜耳朵里头听着,觉得可笑,可又觉得,安葶还挺可爱的。 “萧寒阙?嗯,我确实不怎么听过他的大名,但是也听说过一点点关于他的事情,不过,说未来太子是萧晟昊的,有点太过肯定了。” “为何?这还不够板上钉钉吗?” 祁夜瞟了安葶一眼,浅笑道:“如果是四皇子萧晟昊,那为什么栖云到现在都没有立他为太子?要一直这么拖着,还让太子之位空闲了如此久的时间?” 安葶顿时低眸,思忖了起来。 确实是啊,其实一开始,栖云大皇子出生的时候,就按照祖制和宗室的要求,满月之后便立了太子,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太子小小年纪就夭折了,栖云顿时没了太子。 而顺位下去的,是三皇子萧寒阙,可是实在是因为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要立他为太子简直就是在为难自己,但是不立他,然后去立四皇子萧晟昊的话,宗室那边不好交代,而且违背祖制的后果,在他们的认定里,是会遭天谴的。 所以一直拖,拖到现在,人都长大了,可是太子之位,却照旧空闲。 “那他们栖云立嫡立长的,为什么就不可以先把萧晟昊的生母立为皇后之后,再立他为太子呢?” 祁夜看着安葶信誓旦旦的样子,指了指她的脑袋,还夸了她。 “你倒是聪明。” 安葶不语,就这么看着她。 “可是,你都会这么想了,那就更别提,他们自己人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可以这么做,可是为何他们栖云皇室做不得呢?” “为什么?” 祁夜勾唇邪笑了下,“谁知道呢?不知道是不是栖云被下了什么诅咒,历代帝皇的皇后,都不长命,现在栖云的皇帝不就已经死了两个皇后了吗?而他又那么宠爱这个唐贵妃,怎么忍心,让她为了坐皇后之位,而就此丧命?” 安葶不屑,双手环胸,“嗤,歪门邪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说皇后是短命,但是他们栖云皇室依祖制之规,的确从来没有在立储的事情上胡来,根基没动,所以,他们栖云得以到现在,成为唯一一个可以和诰月相提并论的国家。” 这个关于皇后的事情,安葶不想知道太多,这个也是他们栖云的事情,和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只关心,这个萧寒阙查他们家主人,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会不会对主人造成伤害? “萧寒阙,其实也不是个只会等死的人。” “嗯?” “想要绕过他立储,可能性不大,但是他死了,一切就好办了,也不用立后了,唐贵妃现在在栖云不也已经相当于是皇后了吗?” “所以一切,都建立在,萧寒阙死?” “没错。”他笑着看着安葶,人畜无害的样子,“所以,他和我,其实差不多,我们两个人,还真是蛮有共同点的。” “他哪儿能和您比啊。”安葶嘟囔着嘴道。 祁夜听罢,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宠溺了下,“能不能比,也不是我们说了算,他既然对我这么感兴趣,那我们就随了他的意思,不就好了吗?” “啊?他都没用了,为什么还要随着他?” “虽然八竿子打不着,可是万了个一以后有用呢?萧寒阙想夺权,我也差不多,既然目的相同,那坐同一条船,又有何不可呢?” 安葶看着祁夜眼中透出的凛冽,心里,隐隐不安。 第39章 上门致谢 韶都,六雨阁。 曲家比武之事,也算是有个善终。 百姓没有对曲家的事情指手画脚,也没有私底下过多议论曲兰因本人,成功叫停。 唐蟠因此,心里面落了好一番的大石。 曲家小姐曲兰因,素闻貌美如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是不可多得的才女,其聪慧品德,都颇有皇室之女之态。 此前,她还是康王属意的联姻人选。 “唐哥哥,我真的不用再去嫁给别人了吗?”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此人,便是传闻中的曲家千金,曲兰因。 在曲家,唐蟠难得可以自由出入,只要守礼了,其他问题都不大,所以他和曲兰因见面的机会,也多。 “兰因,往后,你都不用嫁给别人了。” 曲兰因顿时笑靥全开,欣喜地看着唐蟠,那眼神尽是仰慕之意,爱慕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真的吗?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嫁给唐哥哥你了?” 唐蟠在外,不是面色肃穆,就是神色凛然,站在外头就跟那冰坨似的,让人觉得没有任何温度,不易亲近,可是在曲兰因面前,却是少有的,一直勾着唇角,眼里也唯有曲兰因一人,那般宠溺,那般倾慕。 “你放心,我一定会,名正言顺地,把你八抬大轿,娶回我唐家,绝对不会让你受人非议,也绝不会让你被曲家诟病,我会给你一切,包括我自己。” 听着唐蟠的话,曲兰因的笑容,愈发地幸福,走过去伸手握着他的手,洋溢着幸福道:“我相信唐哥哥,也绝对不会负了唐哥哥的,往后,我要和唐哥哥一起,缱绻一生。” 唐蟠浅笑,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庞,眼底划过的宠溺和小心翼翼,曲兰因自己也感受得到。 “兰因,有件事,我也必须要告诉你。” “怎么了?” “招亲被叫停,曲家还没有别的反应,并不是因为龙榆阁主当真惋惜于你。” 兰因眨巴了下眼睛,尔后低眸浅笑了起来,模样很是水灵。 “唐哥哥别以为兰因是个呆子吧?都到了这个点了,还真的会以为,龙榆阁主?” “嗯?” 曲兰因笑着,钻进了唐蟠的怀里,倚在了他的胸口,轻言道:“我知道,是唐哥哥为了我,做了这一切的。” “兰因......” “那个龙榆阁主,与我本就不相识,如此跳出来为我说话,不知道的人觉得是在理,可是我们这些局中之人,又怎会不知呢?” 唐蟠低眸看着她,不语。 而她也微微抬眸看着唐蟠的眼睛,笑道:“本来还不是很相信,可是之前因为听说过,唐哥哥你在比武之时,差点败了,所以我知道,唐哥哥心里肯定很是担心兰因,迫不得已,才有了那些动作。” 唐蟠有些吃惊,本来愣了愣,可是听到曲兰因的话,看到她这个善解人意温柔无比的眼神,心里顿时软了下来,无奈地呵笑,摸了摸她的秀发。 “你为什么可以如此善良?为何不责怪我?” “责怪你什么呢?” “我去了六雨阁啊。” 曲兰因呵笑,还很是可爱,“那,见了谁啊?” “龙榆阁主没有见到面,反而是见了个花卿弦。” 曲兰因笑得更是好看了,而且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花卿弦啊?那她人怎么样?听说是韶都第一美人,既然唐哥哥你见了,是不是真的长得惊为天人?” 见她好奇的点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唐蟠无奈浅笑,瞥了下脑袋,点了点她的鼻尖。 “她怎么有你好看?” “唐哥哥撒谎。”她轻言,然后放开了他,“花卿弦肯定是像仙子一般的。” 唐蟠浅笑,“可是在我心里,她确实,不及你万分之一。” 曲兰因的脸顿时红通了起来,抿了抿唇,害羞了下,立马扭过身去,咬了咬唇,偷偷笑着。 唐蟠见状,也上前,在背后拦腰抱住了她,抵着她的耳鬓,轻言,“你都不吃醋吗?我可是与花卿弦独处了一段时间,那样孤男寡女的,你不在意这个吗?” “我若是在意,便不是唐哥哥心里的兰因了,不是吗?” “是吗?” “是啊,虽然花卿弦是青楼女子,可是她不是向来不以身接客吗?到现在都没有人能与她在床榻上过夜,其实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好女孩。” 听着兰因的话,唐蟠的脸色有些沉。 好女孩? 他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了那夜里,和花卿弦在花已榭里头的种种,她的妖媚,她的言语,她的眼神,她的美貌...... 这个女人?能算好人吗? “不卖身,不代表真的冰清玉洁。” 兰因扯开了他环着自己腰身的手,转身对着他道:“可是,她帮你了。” “那是我用两家的秘密换来的。” “可是这个秘密,值钱吗?” 兰因一问,让唐蟠一怔,看着兰因认真的脸色,不语。 “花卿弦在你说出这个秘密之后,答应你去给龙榆阁主说项的吗?” “没有,在这之前,她就已经说了,我觉得她就是在耍我。” 兰因顿时低眸嗤笑了声,“没收钱,也没有听到秘密,她就已经委托了龙榆阁主,想来想去,我觉得,唐哥哥,你该去谢谢她的。” “我是有想去六雨阁致谢,但,不是谢花卿弦。” 兰因看着他脸色的肃穆,知道他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笑了笑,当做是支持他。 唐蟠就是这样,直性子,花卿弦是风尘女子,就算不卖身,也是接过客的,和龙榆完全不一样,龙榆就算经营的是六雨阁这样的地方,可是人家身世清白,在江湖上很有地位,是人都得让三分的存在。 自然而然,唐蟠更愿意和龙榆打交道,而绝非花卿弦。 而他也确实迅速,离开了曲家,就直奔了六雨阁。 他不能确定龙榆到底在不在,而现在是白天,六雨阁没有夜晚那么热闹,还算清静一些。 他去六雨阁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到了尊离王府,卿弦的耳朵里。 “王爷,唐副将已经去六雨阁了。” 本来在看折子的卿弦觉得无聊呢,但在听到甘魏的话后,顿时挑眉,戏谑笑了下,扔下了折子,一脸轻松。 “这小子还算是有点良心。” “他应该是去找龙榆阁主的,王爷,您可以确定,到时候他真的会自己跑来尊离王府吗?” 卿弦浅笑,眼神里透着光芒,闪闪发亮,“他不来,我就不去六雨阁做花卿弦了。” 看着卿弦眼底的那抹自信,甘魏和风萝都觉得这是他们多虑了,他们的王爷,这两年,可不曾失算过。 “时间应该还够。”卿弦轻言。 风萝看了眼她,心里知晓此话之意。 天盟会在即,而诰月皇帝从京城派过来的帖子,已经完完整整地躺在了卿弦的书案上,还是在最显然的位置,卿弦此番是必然会去的。 而在启程之前,卿弦还必须搞定好唐蟠,不然的话,她若是离开了韶都,有人在韶都胡作非为,枉顾她这个王爷,那可就麻烦了。 卿弦转眸看着那帖子,眸光,顿时阴骘了下来。 而六雨阁这边,从唐蟠第一脚跨入大门开始,他就已经被龙榆看在眼里了。 龙榆低眸看着底下的她,摇着团扇,妖媚道:“看来掐的时间,和王爷设想的差不多。” 等不了多久,芹姨就跑上来禀告了,“阁主,底下,唐副将求见。” 龙榆笑了笑,“芹姨,你让他上来风铃轩吧,我等着他呢。” “是。” “备酒。” “是。” 她坐在自己的风铃轩里,静静候着,过了一会儿,唐蟠就被芹姨请进了风铃轩。 唐蟠看了眼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就在等着自己的龙榆,还是有些吃惊的,因为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龙榆阁主的真容,的确是惊为天人。 心里作怪吧。 花卿弦他不觉得好看到哪里去,也不觉得多有魅力,反而是可敬的龙榆,掀起了他心里的一波涟漪。 “唐蟠,见过龙榆阁主。” 龙榆微微抬眼,瞥向了他,浅笑道:“唐副将,久闻大名。” “不敢当,龙榆阁主见笑。” 她轻轻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说话。 “坐吧,唐副将,六雨阁的酒,你也没怎么喝过,这一次可不要错过啊。” “多谢龙榆阁主。” 他谦谦君子的模样,缓缓坐下,龙榆上下瞟着他,倒是觉得没有她印象中,那上战场打仗的五大三粗的模样,反而哈挺清秀的。 顿时嗤笑出声。 而唐蟠也是怔住了下。 “怪不得啊,这曲家小姐,会为了唐副将,情有独钟,不顾过往英雄。” 唐蟠眨巴了下眼睛,低了低眸,依旧有礼道:“龙榆阁主见笑,只是我与兰因青梅竹马,自小便情投意合了,我们的事情,倒是劳龙榆阁主挂心了。” 龙榆勾唇,“那唐副将前来造访,可是有什么话,想要和龙榆说明的啊?” 看着眼前妩媚不骚的女人,唐蟠也是目不斜视,倒是一脸正气。 道:“特地,来感谢龙榆阁主您。” 第40章 风铃之谈 韶都,六雨阁。 龙榆妖媚挑眉,看着眼前谦谦君子的唐蟠,笑意明显。 轻抿一口酒,轻言道:“劳烦唐副将亲自前往,我这六雨阁,倒是蓬荜生辉了。” “龙榆阁主,莫要折煞唐某了,这一次若是没有阁主的相助,怕是招亲之事便会没完没了,而我也要应对五湖四海来的敌人,终究会有累的一天,若是中间出了差池,我与兰因的良缘,岂非,就此错过了?” 龙榆呵笑,妖而不艳,她放下了酒觞,挑眉看着他。 “唐副将说来谢我?是认真的吗?” “自然是认真。” “有何表示?” 唐蟠虽然是怔了下,但还是轻松应对道:“薄礼皆已备下,只是没有运来六雨阁,阁主也是知晓,唐某人不屑风尘之地,若是大张旗鼓运来礼品,被他人看到,会有所影响。” “哦?唐副将如此要面子吗?” 唐蟠低眸哼笑,表示不屑,“非是要面子,只是唐某身兼要职,在韶都麾下也是颇多,百姓们也以唐某人为倚仗,在保家卫国面前,名节固然还是重要的,不然让百姓们对我失去了信心,那我又有何脸面在此保护韶都呢?” 听罢,龙榆笑着点了点头,很是欣慰的表情,还上下打量着唐蟠。 别说,这曲兰因还真是挺有福气的,唐蟠虽然是性子直,而且还不解风情,可是此生此世唯曲兰因一人入眼,还如此坐怀不乱,心中又有天地,满腔热情都给了家国。 龙榆霎时勾唇邪笑,这种人,真是怪不得,咱们韶都之主那位,会看得上啊~ “唐副将,礼物什么的,其实我并不是很需要。” 唐蟠蹙眉,但是不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件事情到了这里,有唐副将亲自登门一句感谢,其实足矣。”她给自己倒了酒,然后瞥了一眼唐蟠酒觞了完全没喝的酒,眼神示意他干了。 而唐蟠也有些眼力,见龙榆这个眼色,便双手端起,敬了下龙榆,仰头便一饮而尽。 然后龙榆才笑着给他续杯。 “多谢龙榆阁主。” “不谢,不过,唐副将,其实比起我,唐副将心里难道不明白,你更应该去感谢的人,是谁?” 唐蟠挑眉看着龙榆那妖媚的脸色,低眸思忖了一番。 他是知道的,只是真的,不想再去花已榭,也不想再见到那个风尘女子了。 看着他的脸色,龙榆挑眉浅笑了下,放下酒瓶,自己端了起来自己那杯,然后倚着身子,转眸,透着大开的窗户,看着对面同楼层的花已榭,笑得嫣然。 唐蟠也循着龙榆的视线,看向了那边厢“花已榭”这三个大字招牌上,手微微握拳,咽喉也滚动了一番。 “花卿弦这个人啊,其实,我很欣赏她。” 简简单单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唐蟠顿时陷入了沉思和迷惘。 他的印象里,这位龙榆阁主手掌六雨阁,在江湖甚至是江湖官场中的地位,高之其高,而且龙榆阁主心高气傲,从不看人脸色,也基本没有在她这里听说过欣赏什么人?她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韶都的一个传奇,真的要说天下谁和她关系很好,还真找不出来,就连那些小道消息,都没有这样的八卦。 而他今天,却是实实在在的,在龙榆的嘴里,听到了这样的话,而对象,竟然还是花卿弦?那个风尘女子? “为何?” 龙榆转眸看了他一眼,浅笑,抿了口酒,百无聊赖。 “他让你进花已榭,收你钱了吗?” “没有。” “你给她的筹码是什么?” 唐蟠犹豫了下,但还是说了出来,“我们唐曲两族的祖训,也是我和兰因无法结亲的原因。” “那这件事情对花卿弦来说,有何意义?” 唐蟠又犹豫了一下,他确实不清楚,这件事情花卿弦知道了去,到底对她有什么用处,而且在说出来之后,好像也的确是安静得很,这个花卿弦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去和他人胡言,也没有找人聊起关于他们唐曲两家之事,不然不会如此风平浪静的。 “唐某不知。” “她一个陷入六雨阁,靠着卖色相谋生的,所谓,风尘女子......”说起这四个字的时候,龙榆和特地挑眉看了一眼唐蟠,“她知道你们两家这种事情,其实毫无意义,可是她听了,还听得津津有味,而且在听完了之后,就把她事先跟我说好的,帮你叫停曲家招亲的事情,给抵消掉了,在我看来,这样做,未免太过不值。” 唐蟠看了眼龙榆,龙榆这个时候,好像的确很是不屑,眼底的那股子桀骜,展露无遗。 他道:“我也知道,我该去谢谢她,但是在我那天离开花已榭之前,就已经谢过了,若是她不满意,还请龙榆阁主问问她,还有什么需要的,唐某定会满足她,但是再见她,却是不太可能了。” “你这个人啊......”龙榆上下打量着他,“就是太死板了,你认定了卿弦是风尘之人,就对她是从上嫌弃到下,你对人这样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委实是不对的啊。” “可是,唐某人没办法。” 龙榆摇了摇头,放下酒杯,双手撑在了桌案上,盯着他,“那劳烦唐副将你再好好想一想,在花卿弦,我,之前,还应该谢谢的人,是谁?” 唐蟠显然懵了下,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而等到看着龙榆那张笑脸,再仔细回想起,那天宝笙楼的一切......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莫不是,龙榆阁主的安排?” 龙榆浅笑,笑得妩媚,她百无聊赖地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点东西吃,对着唐蟠道:“兜兜转转,是不是我安排的,又有那么重要吗?” “阁主话里有话了。” “那个男人?”龙榆呵笑了下,“唐副将就不觉得,一切都太巧了吗?或者是说,安排得太紧凑了?” “龙榆阁主的意思是......” “是不是宝笙楼我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个男人,确实是有意引导你来六雨阁,来见我,来见花卿弦。” 唐蟠这才皱着眉头,低眸仔细思考了起来,回想起从那天比武遇到那个男人开始,还有宝笙楼,还有花卿弦,还有眼前这个阁主,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很是刚好。 那个男人,这么想起来,是不是刻意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不是刻意上擂台?还在即将打赢自己的时候收了手认输?为了让他分心?让他着急起来? 龙榆看着他已经有点慌张的模样,笑着问道:“怎么说?唐副将,可想清楚了?” “那个男人,龙榆阁主是不是认识他?” 龙榆点头,很是无所谓的模样,“是认识啊,不过,不熟。” “那还请龙榆阁主告诉唐某,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龙榆笑着看着他那个脸色,“确定想要见他吗?” “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去问个清楚才可以。” “好啊。”龙榆站起了身,走到窗前,看着对面的花已榭,眼底划过了一丝的邪佞,她的声音悠扬,轻言道:“这个男人你想要找到他,那你也只能,去一趟尊离王府了。” 听罢,唐蟠一怔,“什么?尊离王府?” 龙榆继续盯着那个花已榭,眸光阴沉,“是啊,你要是不想去,就见不到这个人,往后的一切,能不能顺利,我可就无法向你保证了呢。” “这......” “我呢,就是在这里经营这个六雨阁罢了,什么事情都和我无关,我也是因为受人之托,才肯过手唐副将你的事情,要是没有别人给的情分,我龙榆什么时候这么闲乎?还会亲自来见你?和你在这里说了这么多的话?” 唐蟠不语,看着龙榆。 龙榆转眸,笑容转而清纯了起来,“唐副将,这个情分,其实你是欠的别人的,而不是我的,我的风铃轩,可从来不招待,免费的客人啊。” 这话一出,唐蟠就懂了。 确实,龙榆的身价,比花卿弦的还要再高,这个地方,他也算是何其有幸,才能坐在这里和龙榆对饮,还谈了这么久的天。 “真的是唐某欠了他人的情吗?” “是啊,我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唐副将是聪明人,不会听不懂的,是不是?” 唐蟠微微握拳,问着龙榆,“龙榆阁主,唐某再问一个问题。” “你说。” “为何会是尊离王府?难道那个男人,是尊离王身边的人吗?” 龙榆呵笑,“唐副将,你这心高气傲看不起人的性子,得改一改了,在六雨阁,你看不起花卿弦,就因为她是青楼女子,而在韶都,在尊离王府,你又看不起咱们的尊离王爷,唐副将,你这个人很是矛盾啊,他好歹是我们的主子,是个王爷啊。” “我并非看不起他,而是,我想让他有所作为,成为韶都上下都可以依靠的存在,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是个废物王爷,在韶都,毫无用处。” 龙榆脸色一沉,“你怎知,他对我们韶都,毫无用处?你又怎知,他一定是废物?” 第41章 登门面见 韶都。 从六雨阁出来后,唐蟠陷入了迟疑。 仔细回想走之前,龙榆说的那些话,唐蟠心里,除了不解,还是不解。 “尊离王不似你,是武将,他就算上不了战场,可是处理起韶都公务,照样得心应手。” “你没发觉,自从拓跋亭继任之后,韶都焕然一新?” “唐副将,耳听为虚,眼见,方为实际啊。” “你该收起对尊离王的偏见了,想要答案,你就自己去尊离王府看看吧,我相信,你去的话,王爷一定会敞开了大门,迎你。” 龙榆的话语,萦绕耳畔,挥之不去,让唐蟠心里的根基有些动摇,他一直都是敬重先王爷,认为他是个真正的英雄,战场雄姿,飒爽不已,多少次都为他有拓跋亭这样的后代而感到惋惜,所以对新上任的这位尊离王,一直以来都是置之不理。 可现在仔细想,才发觉,好像确实,他从未见过尊离王,对于他的了解,也都是来源于市井流言,久而久之,拓跋亭的形象在他的心里,就成了那般不堪。 “难道真的,是我狭隘了吗?”唐蟠的疑惑,久久在心里萦绕着。 而他放眼看去,六雨阁的人客,依旧是来来往往,嬉皮笑脸的,唯独只有他和这里格格不入,所以他也绕过了这些人群,离开了六雨阁。 龙榆也在后面看着她,轻轻摇了摇手里的折扇,邪魅笑着:“真不知道,这花卿弦要怎么感谢我啊?” 虽然不懂龙榆此话之意,但是旁边的芹姨还是笑着接话,“卿弦小姐可是咱们六雨阁的招牌,有她在,六雨阁的财路,就不会断。” 龙榆挑眉,这话说着,是没错。 “不过,她能在我这个六雨阁里拘着多久,我可不敢肯定啊。” 芹姨不解,而且,也没有再接话了。 唐蟠坐在马车上,心里面依旧是忐忑,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要求车夫,把自己带去尊离王府。 龙榆有一点说得是不错,所有的答案,的确应该我自己去尊离王府找。 当他真的在尊离王府面前下马车时,抬眸看着这硕大的牌匾,和如何奢华的府门,他已经可以想象里面是何等的繁华景象,但是心里对这些不是特别感兴趣,他只对,那个男人,和那个答案感兴趣。 所以他也是下定了决心,上前想要扣开大门。 但在伸出手的那一瞬间,还没来得及碰到大门,门便打开了。 尊离王府的大门,这两年来,打开的次数屈指可数,所有人都以为尊离王是长在王府里了,绝对不会出来,而这一次的打开,伴随着一丝丝“吱吱呀呀”的声音,连唐蟠心里都觉得五味杂陈。 那缝隙越来越大,直到打开到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进出。 他才看到了......甘魏。 “你不就是......”唐蟠蹙眉,顿时吃惊。 甘魏轻轻给唐蟠拱手,言:“我是王爷身旁护卫,特地来恭请唐副将进府一叙。” 唐蟠一愣,“他知道我要来?” 甘魏浅笑,不说话,只是摊手示意他请进。 唐蟠在糊里糊涂下,还是一部踏进了尊离王府,而这一幕被往来的韶都百姓看到,倍感惊奇。 “哎?刚才那位不是唐副将吗?他怎么进尊离王府了啊?” “不对啊,唐副将一向不喜欢尊离王的啊,怎么的就上门了?” “这大门八百年不开一次,今天为了唐副将开了,是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没流传出来的?我们都不知道?” “难道唐副将他,已经不再厌恶尊离王了?” ...... 外头众说纷纭,已经开始一传十十传百了,而王府里头,却依旧是静谧。 这还是唐蟠第一次进入这个豪宅,真正的王府,住的人也是真正的王爷,望眼看去,王府委实是大,而且应有尽有。 这王府的景致,与曲家园林,唐家宅邸,都大不相同,多了许多静谧,多了许多情调和温度,让人看着就觉得震撼,可是却又很是舒心。 这个风格,真的切合那位外界传闻无一用处的王爷吗? 唐蟠又一次发出了疑惑。 “阿宝!阿宝!不要乱跑!” “阿娘追不上我,追不上我,哈哈哈......哎呀!!” 倏然,在经过园林的时候,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岁的孩童,手里拿着拨浪鼓蹦跶着跑了出来,还一把撞上了甘魏,顿时重心不稳,屁股差点着地。 还好是甘魏眼疾手快,猛地把孩子抱了起来。 “阿宝又在胡闹了。”甘魏的语气,还有些宠溺。 被抱在怀里的阿宝显然对甘魏不陌生,还笑了笑,用稚嫩的声音道:“魏哥哥最近一直在做什么呀?总是见不到哥哥。” 甘魏浅笑,“魏哥哥很忙,没空陪阿宝玩儿,阿宝也不要总是给你阿娘添麻烦了,要乖,知道吗?” 阿宝呵呵笑着点头,“嗯,我乖,我听魏哥哥的话,也听王爷的话。” “这就对啦。” “阿宝你又给甘大人惹麻烦!”阿宝的母亲跑了上来,把阿宝接过手,很是抱歉,“对不起甘大人,是我没看好阿宝,又让他乱跑了。” “没事的陈大娘,这孩子顽皮是顽皮,可是聪明伶俐,可以好好培养,王爷不是说过了吗?以后要让阿宝好好上学堂。” 陈大娘一听,有些感动,笑着点头,“大娘也知道王爷的苦心,我们母子二人要不是因为王爷的收留,早就曝尸荒野了,往后阿宝长大了,一定要让他在我们王爷麾下做事,为王爷效力才行。” 甘魏笑了笑,“陈大娘,那你去忙吧,我急着带客人去见王爷。” 陈大娘看了眼后面一脸惊奇的唐蟠,脸色淡了下,然后点头,“是,我这就去厨房看看王爷的膳食。” 然后唐蟠就这么看着陈大娘把阿宝给抱走了。 甘魏的脸色也顿时变了,阴沉了下,然后毫无感情跨步就想继续走。 唐蟠却忽然问道:“那位陈大娘说王爷收留他们母子,这是何意?” 甘魏站住了下,侧颜看了下他,“我不觉得唐副将会不懂陈大娘刚才说的那些话。” “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他直言问道。 甘魏呵笑,“什么样的人,等你亲眼见到我们王爷之后,你自己就会懂了。”说完他直接跨步走,也不管唐蟠有没有跟上来。 而唐蟠在看到阿宝和陈大娘的那一瞬间,尤其是在陈大娘的话说完后,心里面,更加是动摇了,而且对往常的自己,产生了一丝质疑。 卿弦在王府所在,最多的就是书房,自然,见唐蟠,也在书房。 “王爷写的字好好看啊,要是我也能写得这么好看就好了。”式薇少女银铃的声音响起。 她就在一边帮卿弦研磨。 而风萝就在一边站着,不过脸色不太好...... 卿弦浅笑看着式薇,“以后有机会,我再教你写好看一些的。” 式薇立马兴奋得点头,内心的窃喜完全掩盖不住,“好啊好啊。” 风萝倒也不是在吃醋,就是担心再这样下去,这个秦式薇是真的会对他们王爷产生一种不可描述的心理,那可就全部乱了套了,王爷让她送去给秦志雄的信笺已经是在路上的了,到时候应该就可以顺利把这位大小姐留在京城,不用带回来了吧? 在这个期间,甘魏就走了进来,看了眼风萝,才对着卿弦行礼,“王爷,唐副将到了。” 卿弦的眸光顿时闪过了一丝邪佞,微微挑眉,浅笑,“来了?那就让他进来好了。” “是。” 过不了一会儿,唐蟠缓缓走进来,忐忑不已。 “末将唐蟠,见过王爷。”他低着脑袋,没有抬眸看着顶上的卿弦。 卿弦却饶有兴趣地,微微歪了下脑袋看着恭谦有礼,身着白衣的唐蟠,顿时嗤笑。 式薇疑惑地看了眼,“王爷为什么要笑?” 卿弦摆手,道:“你们几个都先出去,我要和唐副将,单独谈谈。” 而听到这个声音,唐蟠霎时有些慌张,方才看到甘魏的时候,他就有愣了愣,而现在加上这个声音,那该不会真的如他所想,那日宝笙楼的男人,真的就是...... “是。”风萝恭礼了之后,走过去拉着式薇就走了。 甘魏也缓缓退了出去。 书房里,现在就只剩下卿弦和唐蟠二人。 卿弦笑着走下去,看着一直弯着腰身没有抬头的甘魏,笑了下,“唐副将,可真是,许久不见了啊。” 唐蟠心中一颤,猛地抬起脑袋,正好视线对上了卿弦那双漂亮的眸子,顿时,他的脑子空白了下。 “你!” 卿弦笑着妖娆,“怎么了?本王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吓到了唐副将你?” “我......” 唐蟠直了直身子,仔细看着眼前的所谓尊离王,就是那天那个引自己去六雨阁找花卿弦的男人,心里面有好多的震惊,也有好多的话都说不出口。 卿弦负手,扬起了下巴,岿然一个王爷的姿态,凌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与生俱来。 “唐副将,本王的安排,可有帮助到你啊?” 唐蟠的瞳孔在颤抖着,一时间也说不出来话。 第42章 成功收服 韶都,尊离王府。 “为什么是你?”唐蟠满脸的震惊,终于还是汇成了一个问题,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会是本王?”卿弦的眼底划过的邪肆,无穷去尽,她冷笑地看着唐蟠,像极了是嘲讽。 唐蟠顿时觉得有些羞愤,握拳道:“一切,原来真的是出自你手的安排?” “唐副将此话从何说起啊?” “第一次的擂台,你就是故意上台,引我入局?” 卿弦哂笑,“入不入局的,无所谓,主要是那个时候开始,唐副将也的的确确是慌了,不是吗?” “我......” 卿弦伸手,就掏出了之前唐蟠递上来的折子,摆在了唐蟠面前。 唐蟠看着她手上拿的,顿时一愣,“这个不是......” “我没有批复下去的,唐副将的求和信。” “求和信?我明明写的只是军饷之事罢了。” “呵,军饷?”卿弦哂笑,往一边走去,侧对着唐蟠,浅言道:“我也不是没有看这份折子,但是里头写的所谓军饷事宜,不都是小事情吗?唐副将在军中如此威信,本王就不相信,你自己解决不了此事。” “什么?”唐蟠顿时一慌,好似被谁戳破了秘密,心中一颤。 卿弦继续笑着,微微抬眸看向他,“我之所以不批复,置之不理,就是因为,本王不想亲自去见你。” “王爷此话何意?”唐蟠脸色肃穆,气氛顿时到达了冰点。 卿弦却不在意,轻笑道;“本王堂堂韶都之主,一个尊离王,你是本王的部下,为韶都而鞠躬尽瘁,你的小心思就是要让本王去见你而你自己拉不下这个面子,唐副将,你这个人是真的很是矛盾啊。” 心思被点破,唐蟠微微低眸,额头上罕见的竟然冒出了汗珠,要知道此时,可是秋季啊,早已是阴凉的节气了。 看着他的反应,卿弦浅笑着,一脸的无所谓,像是在调戏他,饶有兴致。 “唐副将,为了粉碎你这样的心思呢,本王也的确是设了个局,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快速地就进入了本王的圈子,本王也是所料不及,还想着多点的法子来对付你呢,没成想,在天盟会之前,竟然真的把你给引来王府了?” 她呵呵笑着,看起来妖娆,但是却不是娘炮。 唐蟠握拳,羞愤问道:“在宝笙楼,你也是故意,对否?” “是啊,不然你以为怎么会那么顺利?” 的确,见花卿弦,不用钱就见到了,见龙榆,不用钱也见到了,说的还一次比一次多,甚至卿弦在没有收钱也没有见到唐蟠人的时候,就已经和龙榆说好了,要帮他一把。 如此兜兜转转,唐蟠是真的不肯相信,这会是出自一个外人嘴里无所作为,形象彪悍,无人问津的尊离王? 唐蟠挑眉看着眼前的拓跋亭,当真,和他这两天所听,所闻,有所不同,而且是大有出入,眼前的拓跋亭,眉眼隽秀,五官像是雕刻的那般,肤白貌美,虽然有些瘦弱,还是英气不减,眼神中还一直透着一股犀利的肃杀之气。 这的确,与他平素里想象的好王爷,有些相似。 “既然你与传闻中的尊离王不同,又为何两年时间,不出门见人?甚至还任由外面的人如此诽谤,造谣于你?” “人心隔肚皮,本来就不好收拾,本王要是有那闲心思去处理这些,还不如多看两本书呢,你说是不是啊?” 卿弦的反应,不知道为何,唐蟠会有那么一瞬间联想去六雨阁的花卿弦,毕竟他们一样俏皮,一样的无谓,只是此时此刻尊离王的眼里,多的是英气,和一股凛冽。 “你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唐副将你啊。” 唐蟠一怔,“你说什么?为了我?” “是啊,为了唐副将你啊,你看,本王是不是对你很好?你可是本王第一个如此对待的韶都人呢。” 唐蟠现在有些搞不清楚卿弦的路数,她说话,时而犀利,时而又俏皮,让人难以琢磨她最真实的脾性,唐蟠额头上的汗珠则是越发明显了,肉眼可见,他很紧张,也很羞愧。 “王爷,无功不受禄,末将此前对王爷的偏见,王爷想必也是清楚的,末将的确对王爷有愧,若是王爷想罚,那便罚吧,末将受得起。” 看他竟然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卿弦瞅了几眼,没忍住,还是哈哈笑出了声。 而对卿弦这样的反应,唐蟠没忍住蹙眉,心里都是不解。 “王爷笑什么?” “唐副将,你其实,不算个坏人。” 唐蟠颦眉不语。 “据我所知,唐副将一直以来镇守边疆,尽忠职守,从未愧对韶都边防和子民,而对曲家兰因小姐,你也是一往情深,至死不渝,我知道,唐副将你不是不值得的。” 唐蟠继续不语,毕竟在这位王爷嘴里说出来这样的话,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因为,从刚才阿宝和陈大娘的事情开始,他就已经对这位传闻中的尊离王,那种偏见有所动摇,而真正看到他时,他内心最后一道对尊离王的偏见线,已经断了。 卿弦看向了他,浅笑道:“唐副将的脾性,唯有一点不好,就是太执拗,而且啊,有点狗眼看人低的感觉,这样啊,不好。” “我......” “当然,我也不是只在说你不好,你就除了心性上浮躁了点,还容易被人三两句就唬了过去,其他的没什么不好。” 唐蟠瞬间不觉得,这个王爷是在夸自己,反而像是在数落。 “王爷,末将知错。” “唐副将,我其实,只是想让你,真心归入到我的麾下,仅此而已,都是在韶都做事的,我的处境你也知道,我也明白你现在的难处,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就像,我帮你摆平了曲家招亲的事情一般。” 看着卿弦的眼睛,透着真情实意,而且她的语气也好方才的不同的,她没有羞辱自己,也没有对自己指手画脚,用王爷的身份颐指气使,反而是像现在这样,认真地低姿态对自己,求和。 “难道是末将求和的目的,达到了吗?” 卿弦浅笑点头,“我觉得比起我直接去见你,或者是你被我直接叫来王府商榷事情,以这样的方式让你我都心甘情愿,会更好一些,难道不是吗?” 唐蟠低眸,抿唇。 他动摇了,见到这个王爷真实面貌不过短短这点时间,他就动摇了。 因为这个王爷,不再是“本王”“本王”这般说话,而是用“我”,来和自己这个本就是部下的人说话。 “王爷为什么会对末将的事情如此上心?” “毕竟,我的命一直都是悬着的,天下想杀我的人,太多太多了,不得已,我只能这样,而你,如果愿意和我真心站在一起,我定会真心待你,你和曲家的事情,不管我最后会是什么名声,我都会帮你摆平。” 卿弦的话语,透着真心,她也软了下来,没有那么强硬。 唐蟠的时候颤抖了下,眨巴了下眼睛,他又是动摇了,而且天平,是彻底往卿弦那一边倾倒而去。 “唐副将想要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我都知道,而我是站在太子这边的,太子继位的话,唐副将作为我的部下如此抛头洒血,太子又怎么会忘?” “王爷,末将......” “我要的,是你这个人才,而你只需要操纵好里自己手里的兵权为我所用,如此即刻,我现在需要的是后盾,替我扫清阻力。” 唐蟠愣住的是,她竟然会如此直接?毫不避讳? 倒是大气,倒是直爽...... “王爷,末将本就是王爷这边的人,又何来王爷屈尊劝服一说?” 听罢,卿弦只是低眸浅笑,“此前要是唐副将说这样的话,我是绝对不信的。” 唐蟠赶忙接话,“但是现在,王爷助我,为我着想,知我所求,末将又为何要继续与王爷唱反调?末将一直期望可以追随像先王爷那般的英雄,如今看来,王爷您,大致也不会让末将失望。” 卿弦笑着点头,搭了搭唐蟠的肩膀,“我啊,别的什么都不会,就是满腔热忱,就希望能和唐副将这样的人才,共情啊。” 唐蟠看着卿弦这张脸,顿时恍惚了下,反应过来才低眸笑了笑,这一笑,似乎是长舒一口气了,轻松无比的笑脸。 “王爷,是末将一直以来,对您狭隘了。”他缓缓单膝跪下,低眸一脸的恭谦,在卿弦的面前,第一次如此真心的俯首。 “唐副将?” “王爷,末将愿意追随王爷,建功立业,无论如何,末将都不会再背叛王爷,王爷有任何事情,末将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卿弦内心一颤,这个景象,她在筹划要唐蟠这个人臣服的时候,有多少个日夜,都想要看到?可是如今,真的实现了,她的内心,倒是有些苍凉。 “唐副将免礼。”她扶起唐蟠,笑得嫣然,“我很庆幸,没让唐副将你失望。” 唐蟠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点羞涩,“一开始真的以为王爷您说那样身宽体胖五大三粗的模样,真的是末将狭隘了。” 卿弦听罢,顿时哈哈笑出了声。 而这一切,外面的宿晓曦,全部阴骘的,尽收眼底,王爷心事达成,他也若有所思...... 第43章 末将狭隘 韶都,尊离王府。 “王爷,末将拙劣,一介莽夫,不懂世故,还望王爷可以多多包涵末将此前的无知,末将往后定会唯王爷马首是瞻。” 收服唐蟠的目的,卿弦已经达到,而且她也不是不相信此时此刻唐蟠的忠心,这么久以来的暗中观察了解,她是知道的,唐蟠的底细容易摸得清,性格也好掌控,为人做事只在理字,歪心思并不多。 她浅浅笑着点头,很是满意。 “唐副将,往后可要多来我这尊离王府走走了,以后公事公办的机会,可太多了。” 见卿弦的态度依旧友好,笑得也那么好看,唐蟠心里头的大石头顿时是落下了,但愿,他没有选择错人。 “王爷海涵。” “我知道,你这个时候追随我,也是因为有我父王在前,我父王是盖世英雄,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想过要比拟过他,我敬仰他,打心底里就希望可以与他一般,为诰月,为韶都谋取一切,尽忠职守,我应该也是不如我的父王的,但是我还是希望,唐副将可以与我,互相照应,实现父王的遗愿。” 唐蟠一怔。 先王爷是英雄,从无败绩,打仗比谁都勇猛,号令三军的那种豪气姿态,至今无人能及,他与当今皇上是兄弟,彼此之间的感情,可能远胜亲人之间,而皇上深信先王爷,对现在的王爷也是宠爱有加,放任不已。 先王爷唯一的期许,也只是守护好韶都,守护好诰月,守护好皇上,还有夏氏一族的王朝。 想到这里,唐蟠的内心也颤动了下。 “王爷,我现在只会为我此前的狭隘和无知,羞愧。”他无奈低眸,很是抱歉的模样。 卿弦不在意,只是浅笑着搭了搭他的肩膀,“我不介意你之前对我是何看法,我只在乎,现在你我二人联手,可以有怎样的功绩?” 唐蟠脸色一沉,顿时肃穆了回去。 “王爷,敢问您现在有何指示,有什么需要末将去做的,王爷尽管提及。” 卿弦的脸色也跟着严肃了下去,放开搭着他肩膀的手,负手走到自己的书案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一直以来,各方势力都把我当成是攻占韶都,直取诰月京城的阻力,有些野心的人就只想第一时间要了我的命,这个王府,其实总是很危险的。” 唐蟠的手微微颤动了下,“王爷这两年,受的都是什么苦难?” 卿弦抬眸浅笑,呵呵了下,“苦难?罢了罢了,这个不提也罢,苦难什么的,根本不算什么,反正都这么过来了,也没死。” “王爷,往后末将定会护您周全的。” 见他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卿弦勾唇,点了点头,“我也刚好想说,往后多多益善,也要多仰仗唐副将你。” “王爷说笑,这个是末将应该做的事情。” “诰月之外的势力且先不说,我现在要应付的,是诰月内部的问题。” “怎么说?” “康王此前来过我的王府,这件事情,唐副将知晓否?” 唐蟠低眸思忖了下,然后点了点头,“这个事情末将有所听闻,但是听说康王是气愤离开王府的,还对外说王爷就和传闻中别无二致,是个没用的王爷啊,这......” 卿弦呵呵笑了下,“他说得没错啊。” “啊?” “毕竟那天,也不是我亲自见的他。” 想起那天和夏辞的交流,在顶头看着三生和夏辞之间拉拉扯扯的模样,她就觉得很可笑。 “不是您亲自见?”唐蟠再仔细一想,也笑了下,“也是,王爷如此惊为天人,若是您亲自接见的,康王也不至于对外如此声张,更不至于是气愤离开的王府了。” “是,他想拉拢我,毕竟我站在太子这一边,扶持的是正统,夏辞有野心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而他没有想要杀我,说句实在话,也是顾及到了皇上那头。” 唐蟠点了点头,“皇上对王爷您宠爱有加,虽说您已经上交了兵权,可是,皇上却也没有把兵权转交给任何人,而是握在自己手里,末将是在想,皇上会不会是寻机,想要把这个兵权,重新转交到王爷您的手里?” 卿弦眨巴眼,愣了下,但是很快又笑得邪魅,“唐副将,其实你还是很聪明的嘛。” “我,只是见到王爷之后,才有了这个想法的。” 卿弦浅笑,道:“我交兵权和土地的目的,是削弱那些人对我的敌意,虽说就算这么做他们也总是有人要致我于死地,可是情况明显好了些,我也安然度过了坐王爷之位的这两年。” “在军营里,其实王爷的......风评,仍旧不是很好,就算现在末将去军营为王爷澄清,但效果可能......” 卿弦摇头,“这个倒是不着急,军营有你在就好了,我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让天下人知道,我拓跋亭,是拓跋歧的儿子,是韶都的主人,也是诰月唯一的藩王,而不是那个身宽体胖,爱美人荒淫无度的纨绔子弟。” 唐蟠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卿弦眼里所迸射出来的英气和笃定。 现在唐蟠也有所明白,这个王爷,一直是在隐忍自己,他定有雄心,只是迫于现状,他无法为了这份雄心,而去加倍努力。 “末将定誓死跟随!” “唐副将,天盟会,你跟我去吧。” 她此话一出,不仅唐蟠惊到了,连同外面的宿晓曦也是一愣。 “天盟会?!” 据唐蟠的了解,天盟会可是天下大事,四国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皇室之人都会在场,哪里是他这种小小的守城副将可以参与的? “是,天盟会。” “可是王爷,天盟会与您身份相符,可却与末将天地之间,末将前往,怕是不妥吧?” “你是本王的人,我带你去的,谁敢有异议?”她顿时威风凛凛,脸色肃穆。 唐蟠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浅浅躬身,“末将遵命。” “这一次的天盟会,多半也是个生死局,外界的人都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知我是何模样,我去了,定会掀起波澜,所以我才需要唐副将你的助力。” “末将明白。” “在你我一起出行期间,劳烦唐副将整顿好军营,务必保护好韶都,我也会嘱托龙榆阁主,让她帮衬王府。” 唐蟠怔住了下,才道:“遵命。” “你有何问题吗?”卿弦走向他,问道。 唐蟠抬眸看着她,抿唇,然后启唇道:“王爷为何会和龙榆阁主相识?” 见他问的是这个问题,卿弦只是撇头浅笑罢了,“认识而已,这个很稀奇吗?” 唐蟠不觉得稀奇,只是觉得怪异。 六雨阁的龙榆阁主,谁都知道是怪人,这个女人天资娇美,而且手里也不知道是握住了多少的江湖命脉,地位不可估量,她的脾气也很是诡谲,能被她给看上的东西,应该都是人上人,物上物才对。 可是,眼前的这位王爷,却可以与她相识,甚至委托得动她? “王爷,是末将一直以来都低估了您。” “嗯?” “虽说我与龙榆阁主不相熟,可是从她的事迹和为人来看,她可以如此赏识王爷您,王爷应该,是个有才之人,而非碌碌无为。” 卿弦哼笑,也没说不对,但也没有肯定。 是啊,她当初也是需要龙榆的赏识,还有龙榆的肯定,才入得了六雨阁,上得了花已榭,做得了花卿弦。 “王府的人,我会介绍给你认识的。” “是。” 然后卿弦的眸光一暗,歪头看向了门外,道:“外面一直在听墙角的那个人,还不打算进来吗?” 宿晓曦顿时一怔,赶忙转身,然后跨步走了进去。 唐蟠转身看了眼宿晓曦,觉得不熟悉,便没有多言。 “王爷有礼。” 见他给自己行礼,卿弦不过是冷冷一瞟眼,“你在外面偷听,可有听出些什么机密?” 宿晓曦抿唇,但转而呵呵笑了起来,好似没心没肺,“哪里哪里,王爷都说得如此清晰了,哪里还有什么机密?” “听那么多,你想做什么?我能知道吗?” 宿晓曦看卿弦的眼底都是凛冽,咽了咽口水,摆手道:“没有没有,属下可没有什么不敬的心思,还请王爷明察啊,属下也只是想来找王爷,可是见王爷和唐副将这聊得正高兴呢,就没敢继续,这,属下知错。” 他认怂的样子在卿弦看来,也是不屑的。 “既然都进来了,那边认识一下。”她冷冷道。 然后宿晓曦立马转想了唐蟠,躬身笑着有礼,“谋士宿晓曦,见过唐副将。” “谋士?” “没错,宿某,正是王爷的谋士,师出和煦阁,不懂事之处,还请唐副将,多多包涵。” “和煦阁?”唐蟠显然意外了下。 和煦阁的确是好地方,天下闻名的名门正派,和煦阁出来的弟子,可以行医,可以为官,可以为将,可以受人敬仰......而且里头还供奉着不少的神明,护佑天下,所以和煦阁的神圣,天下无人能及。 唐蟠才对着宿晓曦微微躬身,“唐某失敬。” 第44章 启程诰月 韶都,尊离王府。 “唐副将会与本王一同前往京城,参加天盟会,宿晓曦,你到时候在后方,以防万一。” 宿晓曦微微对着卿弦行礼,倒是恭敬,“属下遵命。” “不过王爷,往年的天盟会,一般都会做什么呢?”唐蟠问道。 卿弦蹙眉,浅笑了下,“我又没有参加过,我怎么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个我知道!!”宿晓曦顿时举手,一脸笑意地看着卿弦,“天盟会上,四国之士,定会交流自己邦内的事情,然后会有比试,会有歌舞,是一场空前的盛宴,也许有可能,天盟会上还会出现当场结亲,或者达成协议共识的状态呢。” 卿弦瞟眼,看着宿晓曦,“说得这么清楚,你是去过吗?” 宿晓曦摆手,笑道:“没有没有,要是我去了,怎么可能会不带上王爷呢?” 卿弦不语,白了一眼。 “那这么说来,天盟会也就是如此如此而已,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唐蟠浅言道。 卿弦点头,“说来说去,也就是有些人可以在四国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面前露个面,找找存在感,不过,这对我来说,也的确是个机会。” 宿晓曦严肃了下来,道:“王爷,您要去参加天盟会的事情,属下已经放出去了。” 卿弦看向了他,勾唇,“你放出去?” “是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昨天。”他笑嘻嘻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是人畜无害。 可是在卿弦的眼里,宿晓曦的不可信,依旧是明显至极。 唐蟠看着卿弦的脸色,就蹙眉疑惑了下,“怎么了?不合适吗?” “倒是没有不合适,只是我怕会招惹来是非,到时候我要是命悬着,宿晓曦,你保护我?”她对着宿晓曦挑了下眉毛,像是在示意着什么。 而宿晓曦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信道:“那可没问题!属下定会在所不辞护卫王爷的安全的!” 卿弦听罢,立马嗤声,很是不屑的表情。 “和煦阁教你武功了吗?” “额......”宿晓曦顿时尴尬了下。 “得了吧。”她摆了摆手,走到了自己的书案前,缓缓坐下,“指望你来保护我?身手都没我一半好,跟着你我不是死得更快?” 宿晓曦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尴尬。 唐蟠则是拱手道:“宿先生只是谋士,若是王爷需要,末将定当不辞。” 卿弦笑着对唐蟠点头,“那唐副将,我们好好部署一下在韶都的边防吧,城防图给我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吧?” 唐蟠笑着点头,“自然是没有问题。” “那,那我呢?”宿晓曦弱小地问了句,还指了指自己,有点可爱。 卿弦脸色一变看向了他,“你爱干嘛干嘛去。” “我......” 宿晓曦顿时撇嘴,有点不满意,这对待唐蟠和对待自己的态度怎么就差别这么多?不就是因为他会个武功吗?谋士就真的只是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丢一边的? 哎?不好意思,还真的是这样的。 城防图的重要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为何唐蟠会如此自然地答应给卿弦查看,就是因为,韶都是她的地盘,她的封藩,是被封到这里来的,可以说在韶都内,她就是个小皇帝,所以给她看,这是应该的事情。 何况唐蟠现在对卿弦改观很大,于他而言,这位尊离王爷可以靠谱,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一个宽慰。 而此时此刻,远在栖云的萧氏皇族人...... 秋季凉爽,适宜出行,天盟会选在这个时候举办,也是恰到好处,而栖云京城距离诰月京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所以比起在韶都的卿弦,他们要更早出发,并且,还得经过韶都。 大队已经在整顿,城门外,众人为萧晟昊送行。 “四哥,七哥,你们俩可要记得给我带诰月好吃的好玩儿的东西来啊,千万不能只顾着自己玩儿得高兴,忘了我这个好弟弟呀。” 清洛可爱地扯着寒阙的萧晟昊的袖子,撒娇着。 寒阙浅笑,点了点头,“自然不会忘了你的,别忘了,为兄这次去,不也是去玩儿的吗?四弟就是办正事去的,就不要劳烦四弟了,三哥给你买,好不好?” 清洛开心得点头如捣蒜,“那你们早去早回,不要玩得忘了时间。” “知道了。” “清洛,我说你怎么总是长不大呢?将来要是需要你报效栖云,你这个样子,可怎么让人托付?” 清洛撇嘴,“四哥,有你们在,还需要我什么事情啊,我就吃我的,玩儿我的,这样不就好了?有哥哥们在,我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用做,哈哈哈......” 萧晟昊嗤笑,瞟了一眼,“好了好了,不要在这里孩子气了,大家都看着,注意点。” 清洛看了下四周,摇头道:“没有啊,他们都没有看我们,怕什么嘛。” “好了清洛,四弟说的也对,你可是皇子,要注意些,而且我们不在的这几天,记得要好好读书,好好在太学上课,不能胡来,知道吗?” 清洛撇嘴,点了点头,“哦。”怎么都要走了还要说这个呀? 见清洛点头了,寒阙也看向了萧晟昊,“四弟,我们是不是可以启程了?” 萧晟昊看了一眼寒阙,满脸不屑,“嗯,出发吧。”说完他也没有什么顾及了,直接就被小厮搀扶着上了马车。 “四哥怎么好像一脸的迫不及待啊?” “四弟往后是栖云之才,期待天盟会也是正常的,不像你三哥我,你呀,以后可不能学,知道吗?” 清洛点头,但实际上这心里,可是羡慕他三哥羡慕得牙痒痒的。 “那我也走了,你在宫里,好好照顾父皇和母妃。” “知道啦知道啦,去吧去吧。” 寒阙也笑着上了后头的一辆马车了。 而领队的人,是舒纲大将军,他也在皇子们上了马车之后,跨马霸气喊道:“启程!!” “是!!” 然后栖云皇族的大队人马,就缓缓地在京城的中心大道上,在百姓们的欢呼和拥戴之下,离开了京城。 清洛是一直目送着他们,直到远去。 而站在城楼上看着底下的皇帝和唐贵妃,脸色一般般。 “这一次,也不知道昊儿会如何应对,若是在天盟会上出了差池,我这做娘亲的,很是担心他会被人笑话啊。”唐贵妃一脸的担忧,对着皇帝道。 皇帝搂着她,轻言,“不会的,昊儿如此聪慧,定不会有所差池,何况,他还有舒纲大将军陪在身边,不怕不怕。” “舒纲大将军可是我们栖云的顶梁柱啊,皇上这么派出去,真的可以吗?” “天盟会是四国和平大会,这么多年下来,哪国没有派出自己的重臣或者皇子?甚至此前,皇帝亲自去的都有,也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诰月是泱泱大国,何况诰月皇帝我也赏识他,他不会在自己的地盘做这样的事情的。” 话虽至此,但是唐贵妃显然还是担心的。 “舒纲大将军,会保护好我们昊儿的吧?” “肯定会的,朕,最信任的莫过于是他了。” 唐贵妃抿唇。 那,在那样的一个地方,皇上你的行动,会不会,连带着萧寒阙的命,也一起给葬送了呢?若是没有把他的命给了结了,那,可就比怪臣妾了...... 她顿时嘴角勾起了一抹阴骘的笑,蛇蝎一般。 寒阙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着,虽然马车摇摇晃晃,但是他依旧不受干扰,似乎在想东西,又似乎是在小憩。 忽然,马车震动了一下下,他也睁开了下眼睛,倏然间,“咚咚咚”的,一个狐狸面具顿时从他身旁滚了下来,然后正面倒在那里,似乎是在看着自己。 一看到这个面具,寒阙的脸色就变了变,说是旖旎,可却也不是。 他伸手,缓缓捡起来,轻轻抚摸了一番,思绪,顿时就被拉回到——那日,初见卿弦的时刻。 那个时候,揽过那家伙的腰身,很细,很薄; 那个时候,看过那家伙的容貌,很美,很妖娆; 那个时候,听过那家伙的话语,很慷慨,也很激昂。 到底,你是谁?三生?绝非你之名姓,而你又出没尊离王府,尊离王与你是什么关系?难道最不好的,就是你真的是尊离王养的面首? “三生......这个天下,还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吗?” 太好看了,以至于他对卿弦,流连忘返,连她的面具,他都要随身携带着。 想着想着,他也是鬼使神差地掀开了车帘,对着底下走着的李录道:“李录,我们这一次出行,需要经过韶都是不是?” 李录点头,“是的主子,需要经过。” 寒阙瞟了一眼,放下了车帘,再看向了手里的面具,若有所思。 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机会,可以再见上你一面?天下若是唯有你这么一个男人如此合我心意,那要是得到这个天下,会不会,也能得到你? 想着想着,寒阙的嘴角顿时勾起了一抹,相当邪肆的笑容,是狼性的占有,也是猎人的自信。 第45章 没有感情 韶都,尊离王府。 天盟会的日子逐渐靠近...... 而卿弦他们启程的时间也缓缓到达。 夜里,卿弦抱着灵官坐在后院的秋千上,依旧仰头看着若隐若现在迷雾中的月色,轻轻抚着灵官的身子,灵官也安安静静,乖巧不已地趴在卿弦的大腿上。 她的眸子,如星星一般璀璨,让人挪不开眼,即使是这般黑夜中,也依然是无比耀眼的存在。 夜里式薇还睡不着,所穿着素衣,也到花园来走一走,顿时,就看到了坐在那边抱着灵官的卿弦。 看到卿弦的那一瞬间,式薇霎时笑靥全开,迈着小碎步,小跑着过去卿弦身旁,还一边喊着:“王爷!王爷!!” 卿弦扭头看过去,看到式薇少女萌动的姿态,只是微微勾唇,看不出多少感情。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式薇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自己的耳朵,笑道:“因为不想睡。” “怎么了?” “我怕一睡下去,时间就跑了,我在尊离王府住的时间,也就跟着少了。” 卿弦勾唇,哼笑了下,“早晚都得送你回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何况,你要是在我尊离王府睡得不好,被你父亲看到,我该怎么交代?” 式薇一怔,顿时摆手,可爱不已,“没有没有,不会的王爷,什么错都不会怪到王爷的头上去的,我可以向我父亲解释说明,绝对不会让王爷背锅。” 卿弦嗤笑,摇了摇头,抬眸看着她的脸庞,“我已经修书呈交给你的父亲,告诉他你在我这里,我会送你回去。” 式薇点了点头,但是脸色有些低沉。 “你跟着我,其实没有好处。”卿弦忽然道。 式薇顿时抬眸,疑惑地看着卿弦,“为何?” “我都说了,我的命,一直都是悬着的,多少人想杀我,我自己收数不过来,所以,到时候把你送回去,是最明确的选择。” 式薇一听,倏然就走过去低了下身子,然后拉起了卿弦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担忧地看着卿弦。 卿弦也被她这忽然的举动吓到了下,猛地看着她。 “王爷,我其实,不怕这些的。” 卿弦看着她那认真无比的眼神,看着她说这话的时候的笃定,心里深处其实有一处柔软,即将被触碰到。 可是理智和这么多年的冷血,已经不再让她觉得哪里感动,哪里柔软了。 但她也只是轻笑,也没有选择甩开式薇的手,只是轻言,“秦小姐,我是没有那个资格,可以让你同我同生共死。” “为何会没资格?只要王爷想,只要,只要我答应了,什么事情都不是问题的,不是吗?” 卿弦笑着把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然后转而抚着灵官,看向别处。 “你是想说,与本王在一起,一辈子?” 式薇一愣,说出来了,王爷真的说出来了!是,是的,没错,她就是这么想的,她不喜那个康王,她不喜自己的父亲为自己安排的一切姻缘,她现在的心里,只装着卿弦,只装着这位满是苦楚,和外界所传不同的尊离王爷。 “我,我......” 卿弦还没等她说出来,就哈哈笑出了声,“这话,秦小姐不必当真。” “嘿?”式薇一怔,瞪大眼睛看着卿弦笑呵呵的样子,有些无措。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是当成真话想的,而且,我也是真心的...... 可是万千的言语,到了嘴边,竟然说不出来半句。 她也无奈,叹了口气,而且眼底,似乎有着一丝丝的泪珠。 “王爷,其实我......” “好了,好好去休息吧,过两日准备好就启程了,韶都离京城近些,也没必要那么麻烦,你就安心等着我带你回去就可以了。” 式薇抿唇,点了点头。 卿弦也缓缓站起来,抱着灵官,低眸看着她有些娇羞的模样。 “这些日子,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 “王爷也从未亏待我,我这是在报恩,我不能对恩人不敬,也不能在王府里理所当然,我自然会做力所能及之事,王爷客气了。” 听着她的话,卿弦不觉得哪里感动,也不觉得哪里值得心动。 只是浅笑轻言,“你的确是个大小姐,早前是听闻你无理取闹,大小姐脾气,现在看来,也不可全信。” 式薇的脸色顿时就红了,现在觉得,她好像总是在卿弦的面前丢人。 卿弦只是低眸浅笑,她也知道式薇现在是又害羞了,就伸手,本来想抚一下她的脑袋的,但是因为顾忌,就把手缓缓移到她的肩膀,轻轻地搭了两下。 “去歇息吧,别累到了。” 式薇抿唇,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卿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抱着灵官绕过她,走向自己的寝室。 但是在她转眸的那一瞬间,卿弦的脸色就阴骘了下来,眼神也是犀利,且,是捉摸不透的深渊一般黑暗。 式薇不知,对着卿弦的背影,仍有留恋。 可能是因为今日和唐蟠的洽谈很是成功,唐蟠也愿意归属,卿弦心情不错,所以就留了宿晓曦在王府过夜。 宿晓曦这人,据卿弦了解,多半是个夜猫子,基本没有认真看他睡觉过,而且这人还感觉很精神,就算不睡觉也没关系,还能辟谷? 所以当她走到自己房门口看到宿晓曦时,并不觉得意外。 “不睡觉躲我这里干什么?”她厉声问道。 宿晓曦看着她,浅笑了下,“王爷没在里头啊?” 卿弦走向他,挑眉冷言:“有事?” 宿晓曦笑了笑,“王爷,我睡不着,想找您聊天。” 看着宿晓曦那张傻呵呵笑嘻嘻的脸,卿弦提不起兴趣,只是道:“滚一边儿去。”说完想推开他,然后打开自己的房门。 但是却被宿晓曦拦住,宿晓曦还直接猛拍了下卿弦的房门板,面色肃穆了下来,“王爷,你对宿某的态度,从来都不见得好。” 卿弦挑眉,“我要是对你太好,恐怕死得会很快。” “为什么王爷可以如此笃定?” “想知道原因?” 宿晓曦抿唇,不敢言。 卿弦只是呵笑,“宿晓曦,我留你,是因为你对我还有一点用处,而我对你也没有别的感情,我只希望你不要背叛我罢了,但是终归,我总觉得会是奢望。” “我就这么不值得王爷信任吗?”他冷言。 卿弦勾唇邪笑了下,“你以为呢?我若是信你,你应该这么久以来,是长住尊离王府的,而不是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才能在王府勉强过夜,趁着我今天心情的确是不错,还没有想要反悔,你最好赶紧回去自己的房里,不然的话,我不介意连夜把你赶出去。” 说完,她推开了宿晓曦,推开了门进去,还很是用力地关上了门。 宿晓曦看着她的全套操作,不由得低眸呵呵笑了下。 还真是,半点情面不留呢...... “王爷,那你好生休息吧,过两日要启程,想必会有些劳累,我就不打扰你了,你休息。” 说完,卿弦也没有回应,他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抿唇,离开了卿弦的房间范围。 卿弦在里面听到他的声音逐渐远去了,也没有了动静,解开衣裳的手也缓缓停住,尔后,还缓缓放了下来。 “我其实,也想信你。” 只不过,她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这么奢侈,还去信任一个谋士?谋士可以用,但是不能全信,宿晓曦这两年的确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而且也的确是在为了自己着想,但不代表,时间久了,他还会如此待她? “宿晓曦,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宿晓曦固然是不知道,为什么卿弦对自己的怀疑,这两年从未有所减少,反而还越发过分。 站在院子中央,抬眸看着那黑漆漆的上空,满是惆怅与无奈。 “哎,王爷啊,我其实,也是想帮你的啊,你这么不相信我,到最后,只会把我们两个的关系,推得更远啊。” 想着想着,他的眸光忽然阴骘了下来。 “王爷对栖云那位三皇子,好像一点都不上心,这可不太好啊,那三皇子,可危险得很,此前闯王府,还口口声声说要合作,要认识的,往后会给王爷带来多大的灾难,我都不敢肯定呢。”他转头看向了卿弦的房间处,摇了摇头,“与权力作斗争的人,又何止王爷你呢?” 而远在韶都之外,还没有完全进入韶都之境的栖云皇族队伍,深夜了,便在过往驿站歇息了下来。 寒阙是无所谓这样的环境,他住的长年殿也是只比冷宫好那么一点点而已,但是萧晟昊就有点介意。 坐在那草棚底下喝小酒,萧晟昊也只是嗤笑,满脸的不屑。 “原来三哥你是住惯了这样的地方啊?” 寒阙听罢,只是勾唇,“怎么,四弟不惯?最好的房间都给了四弟了,四弟还不满意的话,为兄也是没有办法的。” “哼,还不是三哥你?三哥这样的人啊,就住惯外面这种野地方,弟弟我,可无福消受啊。” 寒阙看着萧晟昊的笑,有些阴骘。 兄弟话语之间,皆是机锋。 第46章 乞丐登门 “四弟,若是在皇宫中,三哥也许还得仰仗四弟,但这出门在外的,四弟,可是得听听三哥的话的。” 寒阙一脸不介意,儒雅笑着,摊开折扇摇了摇。 而萧晟昊只是哼笑,猛地灌了一口酒,嗤道:“哦?三哥说这话,倒是让四弟我觉得意外啊,怎么,出门在外,就摆哥哥架子了?” 寒阙低眸浅笑,“没有没有,这也不是哥哥架子,三哥的意思是,三哥常年在外,对外面的人情世故和沿途风景比较了解,哥哥可以让四弟你少走一些弯路。” “是吗?”萧晟昊嗤笑,“这么说来三哥还是为了我着想的?” “是啊,不然四弟以为?这去天盟会这么大的事情,四弟是父皇钦点的栖云之首,为兄的不保护好你照顾好你,若是出聊什么问题,父皇母妃唯我是问,那为兄的可就罪孽深重啦。” 听寒阙的话至此,萧晟昊的反应,也依旧是觉得无所谓,也不在意他嘴巴里这所谓的兄弟之情,哼哼笑了下,不语。 这深夜,在外地驿站,虽说萧晟昊是不习惯的,但是因为劳累了,也睡得很快。 寒阙却不尽然。 驿站往前走个一段路,有一条小溪,潺潺的流水声,细细瑟瑟,倒是在这宁静的夜晚里,让人难得找到一丝的静谧和安静。 寒阙站在那里,迎着秋夜里凉爽的秋风,面色平淡,望着四周。 李录缓缓走过去,为他披上了薄披风,还轻声叮嘱道:“主子,这秋夜还是寒凉的,要注意身子啊。” 寒阙低眸浅笑,拉了拉李录给自己披上的披风,“在这里就着凉的话,那我此前在冰窖里受的苦,又是怎么说呢?” 李录顿时抿唇。 他家主子在外人眼里,多说无益就是没用的皇子,对往后四皇子的皇位绝对没有威胁的,而且还不受皇上的宠爱,更加在自己的地盘里,没有朝臣的拥戴,这样的皇子空有虚名罢了,谁会管他那么多? 但是没有知道,他家主子在暗地里受的苦,受的隐忍,到底有多少? “主子,这一次去诰月京城,皇上要对西尹出手的事情基本是已经确定了的,到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你?” 寒阙浅笑,似乎是不在意,“会不会,也不是个定数,到时候看看,唐贵妃,到底会不会对我出手。” “唐贵妃?”李录疑惑了下,但是看到寒阙那笑脸,又反应了过来,“对!这天高皇帝远的,唐贵妃极有可能......” 寒阙勾唇邪笑,“不好说,但也好推敲,到时候看看情况吧。” “还有主子,那独孤端夜,依旧是没有消息,此人行踪极其隐秘,而且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大景,短时间内要找到他,还是有些难。” 寒阙阴骘地看了一眼李录,“他这个人,不可以放过,往后他也许会是我最大的助力。” “是,不过主子,尊离王呢?” 霎时,寒阙的眼神,则更加地凛冽,他蹙眉,又想起了卿弦那张脸。 又是那个初见时的画面,又是他惊鸿到了自己的那张脸,那张容颜,他的眼眸,顿时微眯。 “若真是面首呢?” 李录疑惑了下,“嗯?主子?” “那个三生,确定还是查不到吗?” 李录点了点头,“确实查不到,但是主子不是已经确定了,此人和尊离王之间,绝对关系匪浅吗?” “嗯,他和尊离王,定有关系。” 李录也点头。 不过,寒阙却从未有所怀疑,他从未把怀疑的点,转接到卿弦就等于尊离王之上,所以,他一直都有自信,只要拿下的尊离王,就能拿下卿弦。 尽管这个想法,也没有错。 “天盟会上,尊离王会给我怎么样的惊喜,我真的甚是期待。”他笑得邪肆,看着眼前的夜景,眸光阴骘。 而远在尊离王府正准备入睡的卿弦,还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嗯?是着凉了?” 奇奇怪怪的,她也爬上了自己的床,什么都不管了,暂且先睡了下去 翌日。 尊离王府的外像,极其奢华,任谁看了,都不敢说他寒酸,这样的王府,的确对得起这诰月唯一的藩王,也对得起这韶都的四国盛名,尤甚辉煌。 而这样辉煌,却又毫无生气的大门,迎来了一个乞丐。 “你想进尊离王府?”府兵冷眼看着乞丐,冷言道。 那乞丐点头,还一副铮铮的模样,似乎不害怕府兵们的肃穆,“我,想见尊离王。” “尊离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以为你是谁?谁准你来这里胡闹?” “我没有胡闹,有个人,他叫我来的。” 乞丐衣衫褴褛,有些干瘦,皮肤还有些黝黑,看着就不是人想接近的那种。 府兵自然没那个时间与他废话,拔出佩剑,就想着要赶人,“你到底走不走?这里是尊离王府,不是菜市场,要乞讨你也找错地方了!” 乞丐却纹丝不动,一点都看不出哪里害怕,他肃穆轻言,“我就是要敲开这尊离王府的大门!” “你放肆!” 两个府兵拔出佩剑,已经剑指了乞丐。 乞丐还是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大门,似乎要把门给看穿。 “如何才能让我进去?” “这是尊离王府,尊离王仁厚,不会对你如何,可是你要是造次,可就由不得你在这里放肆了。” “素闻尊离王纨绔,如何又是仁厚了?我就是想要看看,这尊离王的庐山真面目!那个人,肯定也在里面!” 说罢,乞丐直接扑了上去。 府兵不费吹灰之力,把人推翻了下去,乞丐重重倒在地方,痛苦地咳了两声。 霎时,围观的人逐渐增多。 府兵走过去,拿着剑指着乞丐的脸,冷言道:“无论如何,韶都都是王爷做主,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乞丐可以随意僭越的?” “我要见那个人!” “不管你要见谁,他都绝对不会在尊离王府!不要再往前一步了!” 乞丐不放弃,猛地伸手抓了下地面上的灰尘,一下子起身,就想着要往里面闯。 府兵也是淡然应对,一个回旋踢,乞丐又是瘫倒在地。 “还不走?是想去牢里躺着?” “我想见他!” “这里不会有你要找的人。” “我......” “外面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 忽然,隔着门缝,传出来风萝的声音。 府兵往回看,这才道:“风萝姑娘,是有一个乞丐,嚷嚷着要进去,对王爷不敬,小事而已,属下会尽快解决。” “嗯,不要吵了,吵到了王爷,你们可吃罪不起。” “是!” 风萝转身,再抬眼的时候,看到那边厢刚刚从侧门走进来的卿弦,便赶忙跑上去,“王爷!!” 卿弦的脚步霎时刹住,看向了笑得一脸单纯的风萝,自己也笑了下,“怎么了?” “王爷去六雨阁了吗?” 卿弦笑着点头,“是去了,是王府有事情吗?还是秦式薇?” 风萝摇头,“没有没有,只是想问下,王爷回来,想不想吃点东西啊?” 卿弦抬眼看了下天,“这会儿都快晌午了,我也在六雨阁陪龙榆阁主吃了不少,就不吃了,你去吃点啊。”说完卿弦就打算回房。 可是忽然间,外头传来的嘈杂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嗯?”她定睛看着大门的那个方向。 风萝也看了眼,笑道:“哦!说是有个乞丐,闹事儿来的,多半又是哪个不要命的故意要来找茬,王爷不用放在心上。” “等会儿......乞丐?” “是啊,怎么了吗?” 卿弦微微眯眼,“找茬儿的?” “嗯,口口声声说要见王爷,还老是说什么那个人?搞不懂,所以多半就是找茬儿的吧?” 卿弦的脑袋顿时划过来一条白线,好像,这乞丐有点......“那个人”?? 猛地下,似乎,是想起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号人出现在她面前过,而且她好像也确实叫他,来尊离王府干嘛来着...... 仔细一思忖,她才真正想起来,那个时候,教训熊孩子时候遇到的那个乞丐。 卿弦顿时勾唇,“还真的来了?胆子这么大?” 风萝不解蹙眉。 卿弦顿时邪笑了下,“应该被府兵打得很惨吧?” “肯定的啊,不然的话,真的就任由他这么胡来吗?” 卿弦笑了笑,搭了搭风萝的肩膀,扬起了下巴,示意了下,“去,把人叫进来吧。” “哈?可是,尊离王府的大门,如何能让乞丐随意进入?” 卿弦摇头,“那大门有什么大不了的,叫进来吧,没事。” 风萝抿唇,无奈之下,也只能点头。 等到那个大门开启的时候,众人都是望眼欲穿的,因为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人可以很直观地透过尊离王府的大门,去看到里面到底适合庐山真面目。 大门打开之际,也像是大瞬间,打开了乞丐的心。 风萝就站在中间,脸色阴骘,气势竟然压倒人一般,倒是给人一种她是尊离王府女主人的错觉。 “有什么好吵的?” 第47章 收留乞丐 韶都,尊离王府。 府兵看见风萝,立马怔住,尔后小跑过去,“风萝姑娘,属下这就将人赶走。” “慢着。”风萝自己走了下去,站在乞丐跟前,冷眼低眸看着他,“你真的好大胆子。” 乞丐嘴角已经渗血的,可见打得不轻。 “风萝姑娘,围观的人是越发多了,这如何......” “带进去,王爷要见他。” 府兵犹疑,但还是拱手遵命,随即把人抬了进去,大门也当即阖上。 众人哄散,但是这个瓜,却忽然间在韶都传开了来。 而在看热闹的众人里,还有某些疑似是杀手的人,还有宿晓曦。 重点是,所谓的杀手阴骘地看着尊离王府,宿晓曦却在冷眼看着杀手。 宿晓曦是大清早就出了王府的门了,不成想,会想到这样的一幕。 是等到杀手离开,宿晓曦才看向了尊离王府的牌匾,面色也不似和卿弦在一起时的那般戏谑,凛冽着。 “这王府,终究没有几天安宁的日子,该来的,还是会来。”他低眸,也扫了扫自己身上灰尘,浅笑,“又凌坊的人,看起来也是坐不住的,眼线可真是多啊,咱们王爷,是不是危险了?” 乞丐被扔到了王府的大殿内...... 他被打得不轻,所以要自己站起身来,有点困难,就只能瘫倒在那里,朦朦胧胧地看着大殿内豪华金贵的陈设,还有眼花缭乱的华丽。 卿弦缓缓走过来的时候,看着他倒在那里,就只是浅笑了下,负手俏皮地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轻言,“哎,你还真的来啦?” 乞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抬眼看去,就看到了那张,让他近些日子以来几乎寤寐思服的脸。 “你......果真,在这里......” 卿弦浅笑,拍了拍他的衣衫,“你这也太不讲究了,这好歹是王府啊,这样来上门,多不好?” 乞丐没心思听卿弦玩笑,他艰难起身,单膝跪在那里,平视着此刻蹲在自己面前的卿弦,道:“你说过,我,要是敲开了尊离王府的大门,你就,收了我。” 卿弦点了点头,很是和善,“嗯,我记得我是这么说的。” “那我现在,我做到了,你是不是,说话算话?” 卿弦哼笑,别过脸去,表情一脸的不屑。 可是还没有等她开口,乞丐就已经倒了下去,昏迷不醒了。 卿弦轻轻蹙眉,没什么大反应,只是缓缓起身,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道:“吩咐个人,打点好他。” “是。” 等到人被拖走,风萝才上前疑惑问道:“王爷,他到底是谁啊?您干嘛要答应他那样的话?” 卿弦浅笑,“我看他,不单纯是个乞丐,虽然干瘦,可是应该是有些身手的,不然的话被府兵这么打,早该死透了。” “可是就算有身手,也绝对没有甘魏强,更打不过您,这有什么用呢?” 卿弦摇头,“我倒是觉得,我缺个像话的死士,你和甘魏都是心腹,我不会把你们推出去送死,要是有人肯心服口服于我,对我来说可是好事,就算是乞丐,那又如何?” 风萝微微低眸,抿唇,倒是自己不懂卿弦了,她可是无论何时,都在为了他们着想的啊。 “不用担心。”卿弦忽然启唇,“我看准的人,无论如何都会让他背叛不了我,而你和甘魏,我也无论如何,都会护到底。” 风萝顿时笑靥全开。 “所以这个人,我留在身边有我的用意,我会让甘魏去查他的一切,只要对我不成影响,往后他可以给甘魏分摊一下,省得你们那么辛苦。” “是!那风萝这就去给他准备吃的去,他转醒,我就立马告知王爷您!” 说完,风萝提着自己的罗裙,像小孩子似的狂奔了出去。 卿弦拦不住,就只是摇头宠溺笑了笑。 式薇在来找卿弦的路上,看到了被四仰八叉抬走的乞丐小兄弟,有些惊讶。 “嗯?这人怎么回事?” “秦小姐,应该是来王府闹事的人,被王爷给拿下了吧?”后头婢子道。 式薇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解,而转眼看到从里头跑出来的风萝,就迎上去问了一句:“风萝,那个人,是怎么了吗?王爷让人抬走的?” 风萝看了她一眼,停下了脚步,脸色平平,道:“只是琐碎的人,不劳烦秦小姐如此费心,王爷就在里面,秦小姐若是想找王爷,自己去吧。”说完,她直接就走开了。 式薇本想继续问,但是见风萝不想说了,也就走向了大殿,往卿弦那里去了。 “王爷。”她笑着叫了卿弦一句,很是柔情。 卿弦看了她一脸,笑着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想来问问,王爷要不要与式薇一起用午膳?” 看着她纯真的笑脸,和热情的邀约,卿弦只是低眸浅笑,看不出来什么感情,她道:“方才我出去过了,也吃了不少,风萝才问我要不要吃一点,我也说不用了,你饿了吧?厨房的东西你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无妨。” 卿弦的语气很柔软,听得出来是有些宠的,其实下人们也看得出来,卿弦对式薇的脾气有些好到不可想象了,往常的王爷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有些恐怖啊,虽然对下人很好,可是王爷依旧是不可接近的那种存在。 秦小姐倒是轻而易举就靠近了王爷,而王爷也很乐意她的靠近似的。 顿时觉得,有些端倪。 “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京城啊?” 卿弦看了眼外面的天,笑了下,“也就这两天了,怎么样?收拾好了吗?” 式薇抿唇点了点头,看得出来眼底里依旧还有不舍。 卿弦笑道:“这些日子,你也有出去外面玩一玩,韶都有些值得去的地方,你都去过了,若是还有遗憾,下次你来韶都的时候,我再带你去,如何?” 式薇顿时惊喜,点了点头,“我相信有这个机会的,王爷对我这么好,到时候去京城,我一定要禀明父亲,让父亲好好答谢答谢王爷你。” 卿弦呵笑,好像是不屑,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 “收留你,也只是本王的善举,毕竟你的人都已经在王府里落脚了,本王总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啊,秦小姐你那个秦相爹,对本王的态度一直都不好,而且看本王就相当于是在看废物,他能谢谢本王,本王倒还是会意外的。” 式薇有些尴尬,但还是上前拉了拉卿弦的袖子,撒娇了下。 “王爷~我一定会跟父亲说明的,我知道父亲和你们的关系,但是,这些事情关乎我这个唯一的女儿,父亲一定不会胡来的。” 卿弦看着她,不语。 式薇也继续看着卿弦,温柔道:“王爷,我是不懂你们这些朝政上的事情,我更不懂,为什么同样是皇上的臣子,你们要成为彼此的敌人,不过,我希望王爷你可以相信,我父亲不是坏人,他也是真心疼爱我,也是真心为了诰月着想,不是故意要与你为敌的。” 卿弦浅笑,点了点头,但有些敷衍。 式薇似乎没有去深度觉察卿弦的脸色,只是看着卿弦这样的笑脸,她就已经沦陷。 鬼使神差,她拉着卿弦的手臂,就缓缓地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靠了上去。 卿弦瞥眸看了下她的反应,但是自己不为所动。 “式薇很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所以到最后,不论如何,我都会向爹爹说明白的,此生此世,式薇唯一想要自己决定做的事情,与王爷有关。” 卿弦霎时蹙眉。 然后在式薇笑得很是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缓缓地把式薇推开,笑道:“本王已经修书了,按照寻常速度,也差不多会到秦相手里,秦相自己就会知道你在本王这里,其余的,你不用担心。” 式薇点了点头。 “本王的王府,近来还算安全,所以敢收留秦小姐,若是按照往常,这里肯定会让秦小姐不得安生的,说来也是幸运。” 听着卿弦的话,式薇顿时有些心疼。 低眸轻言:“王爷,当真有那么多人,会来杀你吗?” “是啊,很多很多人,都不希望我活在这个世上,都希望韶都,再无尊离王。” “是因为什么呢?” 卿弦负手,嗤笑了下,很是不屑的表情。 “会不会,是看重了本王现在没有子嗣可以继承这个王位,一旦杀了本王,韶都就会陷入混乱,然后歹徒,便可有机可乘呢?” 她是如此戏谑地说出自己的意见,但是在式薇看来,这些都是无奈和苦楚,都是她越发把卿弦放在自己心上的证明。 “王爷,那天盟会呢?” “嗯?” “天盟会,王爷从未参与过,此番前往,会不会也有意外呢?毕竟那么多人都未曾见过王爷,而王爷的车驾一旦启程,中途,会不会......” 听着式薇的话,卿弦的确是有点意外。 这丫头竟然真的可以想到这一层去?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她的父亲,是秦志雄,是诰月的丞相。 第48章 救治乞丐 韶都,尊离王府。 “对本王有不轨心思的人会如何做,本王不知,但是本王的车驾,无论如何,都会安全抵达京城。” 看着卿弦笃定的语气,式薇有些疑惑,“为何王爷会这么肯定呢?” 卿弦浅笑看着她,语气轻柔道:“因为,本王的车驾内,有你啊。” 倏然间,式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撞到了心弦,顿时乱了,她的心怦怦直跳,咽了咽口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见她脸红,卿弦笑着伸手,刮了下她的脸颊。 她下意识身子颤了下,委实是因为紧张过了头了。 “王爷,我......” “有你在本王的车驾内,本王无论如何都得安全,不然的话,如何保护你啊?而本王要是保护不了你,又要如何去跟秦相交代?” 式薇咽了咽口水,紧张到已经说不出来话。 “秦相虽不与本王交好,但,你是无辜的,无论如何,本王都不会让你在我们之间为难,本王也只管把你安全送回秦相手里即可。” 她无措了下,眨巴着小鹿般的眼睛看着卿弦,“王爷,谢谢你。” “不必客气,这么多天了,总该是有些感情的,秦小姐是个好女孩,在本王的王府里久了,会对你的清誉有所影响,所以,本王还是觉得秦小姐早日回京,才是最合适的。” 式薇点了点头。 王爷真的好君子啊,如此谦谦之人,有匪君子,又如何能不叫人动心呢?若是有幸,能成为尊离王妃,那该,是多大的福气啊。 “好了,你也饿了吧?厨房应该在做饭了,去看看吧。” 式薇抿唇笑着,点头,然后转身就出了大殿。 就在式薇离开的那一瞬间,卿弦的脸色也是说变就变,一下子阴骘了下来,毫无感情。 甘魏从身后走出来,对着卿弦拱手道:“王爷。” “甘魏,查查看那个小乞丐到底是什么来头,可不可信,可不可用。” 甘魏立马凛冽了下眼神,“遵命。” “那边的情况如何?宿晓曦在不在?” “禀王爷,宿先生一早便出去了,现在不在王府里,已经派人出去寻了,很快就可以去医治那个小乞丐。” 卿弦顿时冷哼,要不是因为尊离王府不可以让太多无相干的人来来去去的,不然的话这韶都那么多好大夫,会找不到一个来府里应急?还得等宿晓曦? “大白天的,不好好待着也不知道又去哪里野,这韶都也不知道哪个地方是他没有去过的,至于天天这样吗?” 看着卿弦怨怼的样子,甘魏浅笑,道:“王爷不是一直都不想让宿先生,在王府里待着吗?以往都不给他在王府里头住着的,不是吗?” 卿弦一听甘魏拆自己的台,一愣,“甘魏,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帮他说起话来呢?” 甘魏顿时躬身,笑着道:“属下不敢。” 卿弦撇嘴瞟了一眼,哼了下,有些傲娇。 甘魏也瞟了下卿弦,浅笑,有些宠溺,继续道:“王爷,我们出行路上的一些障碍,属下已经基本扫除干净了,接下来的事情,有暗卫在善后。” 卿弦的脸色依旧平淡,也不阴骘,就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下而已。 “那王爷要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属下就要去查查那个小乞丐的事情了。” 她直接摆手,一脸的无所谓,“去吧去吧。” 甘魏恭谦有加地退下。 卿弦负手,看着外头的天,思忖了下。 “嘶~现在我是不是该想一想,天盟会上要干些什么了啊?”她嘟囔了下嘴,点了点头,“确实是该想想了,该想想了。” 拓跋亭和诰月皇帝的关系好,这个谁都知道,诰月皇帝把拓跋亭当亲儿子看待这件事儿,那也不假,谁叫拓跋亭找了个好父亲,和皇帝是铁杆儿的兄弟,沾了点天煞孤星命里不会有的福气。 不然卿弦可能早就要被废了。 说来,这个宿晓曦,回来得还挺及时。 刚踏进府中后门就被强行拉着到小乞丐那里去给小乞丐看伤,整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是直接被架着走的,万般无奈。 “我说你们怎么就不让我安生一会儿呢?” “哎呀宿先生,这不是王爷着急让您去救命呢吗?快点吧您嘞,里头人都快死了都。” “哎喂喂喂,不是,之前秦式薇的时候你们也这么说的,喂!我自己会走啊喂!!” ...... 他被四仰八叉带着走,押到了小乞丐的床榻前,在那么多双眼睛,尤其是在风萝的眼皮子底下,只能无奈被小乞丐把脉。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风萝推了下宿晓曦的背,没好没气道:“宿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王爷也不成亏待于先生吧?对先生向来宽容,现在就是让你来应个急,还是救人命的,给你积德来着,宿先生还不满意?” 宿晓曦侧眼,瞟了下风萝,哼笑了下,“王爷嘛,我是不敢说她什么,我更不敢在王爷背后嚼舌根子,只是啊,这王爷要是能再对宿某好一点点,那宿某对王爷,那可就更加是死心塌地,服服帖帖的了。” 风萝顿时满脸的嫌弃,蹙眉道:“行了吧宿先生,您还是赶紧的看看这小乞丐怎么样了,这众目睽睽的看着他被我们的府兵打,还被我们带进来的,要是出人命了,王爷的面子可挂不住。” “哟,风萝姑娘还顾及过王爷的面子呢?” “宿先生!” 宿晓曦顿时一怔,怂了,咽了口水笑嘻嘻了下,“知道了知道了,现在立马看看他,风萝姑娘莫急莫急。” 风萝也不再插话了,就等着宿晓曦给小乞丐救命。 时间一点点过去,宿晓曦的脸色也逐渐沉了下去,而手上的动作也是愈发地利索,工具也拿得甚是频繁,处理小乞丐伤口的时候,风萝看着都觉得疼,但是小乞丐好像也只是脸色狰狞几分,却也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等到宿晓曦一顿操作结束,开始盥洗了,风萝才轻言问道:“宿先生,小乞丐如何了?” 宿晓曦看了眼风萝,轻言道:“无妨,没什么大碍的,风萝姑娘不用担心。” “打得那么严重,没死的话也真是幸运。” “是啊,此人多半也是练过的,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扛得住?” 风萝挑眉看了下宿晓曦,“先生说,这小乞丐有些身手?” “是啊,身子骨还挺硬朗,就是可能老挨饿,而且啊,常年在外漂泊,没怎么舒活筋骨,有些不如往前了吧?” 风萝点了点头,“不过一个小乞丐怎么就练过身子的呢?” 宿晓曦嗤笑,“谁没个劫难啊?若是人家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只是迫于家道中落无奈之下才去行乞的,你又能说什么呢?” “哦~还真是有点道理。” 宿晓曦笑了笑,摇摇头。 而风萝也奇怪地看着宿晓曦,“不对啊宿先生,你这么了解,难道你认识这小乞丐?” “我可没有哈,我认识的人里,怎么找都找不出来一个乞丐。” 风萝也点了点头,好像宿晓曦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有那么一丝丝的道理,她还道:“也是,宿先生您这出身和煦阁的,高贵得很,多半也是狗眼看人低。” “我......” 宿晓曦顿时无语地指着自己,听着风萝有些中伤的话,想着要反驳但是因为是个小丫头,又只能由着她去。 无奈之下,叹了口气。 “要不是因为你是王爷的人,还是个小姑娘,多半你会因为亵渎我这个和煦阁出身的正统弟子,被扔出去乱棍打死啊。” “有那么夸张吗?我其实觉得宿先生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 “你......” 风萝顿时傻笑了下,“宿先生,这一次您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呢,王爷要是知道了,心情一好,指不定今晚又会留您在王府里过夜呢?” 宿晓曦撇嘴,尴尬地眨了下眼睛。 这,说来,留王府宿夜,那其实也还算可以...... “好了,我立马去禀报王爷宿先生您的丰功伟绩了哈。”说完,风萝直接就提着自己的裙子,蹦跶蹦跶地就往房外跑出去了,拦都拦不住。 宿晓曦呵呵笑了下,看着她蹦跶远去的背影,无奈摇头,“平常不是挺稳重的吗?” 忽然,床榻上的小乞丐“咳咳咳”了几声,宿晓曦脸色沉了下,看了过去。 然后缓缓走到他的床榻边,上下打量着他。 还没给他洗漱,也没给他整理衣衫,只是处理了下伤口,这样看下去,依旧是满身的凌乱的肮脏,宿晓曦的眼底,固然是划过了一丝的嫌弃。 “也真是王爷脾气好,不然的话,谁会留你啊?” 宿晓曦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把布扔到了一边,手倚着自己的大腿,仔细看着小乞丐。 “会是哪个门派的呢?还是哪家落魄贵族出来的?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子骨?” 这么看,多半,明天就能醒过来了,倒也没什么大事情。 不过,王爷到底要你,有什么用? 第49章 计划出行 栖云皇族的车驾浩浩荡荡,与其同期出发的,还有大景的车驾,西尹晚了他们一日,毕竟西尹离韶都最近,距离诰月京城,自然就比其他两国要近。 “我们什么时候到韶都?”萧晟昊问着身边的侍仆,严肃道。 侍仆道:“大概再有两日,晚的话,就是三日。” 萧晟昊的脸色很是暗沉,并无什么感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四国的地理有些奇特,京城都离韶都很近,只是差个一天两天的距离而已,韶都这个四国交界,尤为神奇,向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好好揣摩想想,便知道为何那么多人,都想要拓跋亭的命。 这个不难推敲。 “韶都,岂不是要见到那个尊离王?” “四皇子,听消息说,韶都那位尊离王,多半也会去参加天盟会,也不知道我们的车驾到达韶都的时候,他们有没有先我们一步启程去了诰月京城。” 萧晟昊的笑声冷冷的,哼了下气,满脸的无所谓。 “反正都是个无用之人,空有王爷之名,并无实权,见了也等于没用,不见也罢,我们只管走自己的路。” “是。” “萧寒阙呢?他有说什么吗?” 侍仆看了眼后面的车驾,再掀开下萧晟昊的帘子,回道:“三皇子一路上都很安静,而且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路途,看来他的确是出来玩儿的,四皇子不必担心。” “哼,他倒是自己乐得清闲,说来玩儿,还真是来玩儿?”说罢,他示意他们把帘子放下。 而等到车轿内只有自己在思考时,萧晟昊的脸色顿时就暗沉了下来,完全阴骘凛冽。 萧寒阙,你最好,是不要动,最好保持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然的话,稍稍要是有点心思,我保证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而寒阙在自己的车驾内,也是气息凛冽,毫无生气的模样。 “李录。”他轻唤了一声。 而李录也掀开了外面的帘子,看着里面,“主子。” “尊离王出发了没有?” “好像还没有,尊离王府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寒阙勾唇轻笑,“那就代表在我们还能赶在他离开韶都之前到达那里了?” “多半可以,只要他现在还不动,那我们就能和他同一时间从韶都出发。” 寒阙点了点头,“知道了。”尔后他示意李录放下帘子。 微微侧了下脑袋,若有所思,侧眸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狐狸面具,哼哼笑了一番,有些邪肆。 而正当天盟会被各国皇族,或者各方势力无限关注之时,倒也有些人,是真心比起参与这些权势之争,更加愿意是外出游玩的心态。 六雨阁建立的地方,周围有许多的小山丘,站上去可以远眺到六雨阁全景,甚至跑到离六雨阁近一点的地方,还可以近距离看到里面进进出出的人儿,所以不少的人会到这些山丘上,观景也好,临摹景色也罢,就为了一睹六雨阁的全貌。 这会儿,山丘上,也的确有一位翩翩公子,静静矗立。 身着白衣,风骨翩跹,纯白发带清扬,看着便是陌上之玉,无可攀比,折扇上两个大字“王行”,在轻轻地挥动着,倒也灵动。 “六雨阁,地方不错。”他启唇轻言。 “我说世子,咱们这是要去诰月京城的,您这单独带着小的出门,直接就来这儿不太好吧?”后头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弟,焦急对着这位儒雅书生道。 而他也只是浅笑看向了书童,“小影子,这可是诰月最繁华富庶之地啊,就算是诰月京城也比不上的,我们不要那么心急,沿路看看这些漂亮风景,也是一种诗意啊。” 他举止甚是儒雅,笑容也让人觉得舒畅,说话更是不紧不慢,从容不已。 但是书童却是真的着急,面露难色,“世子,您是跟咱们王爷说好的要先来京城的,要是在这里耽误的时间的话,王爷在京城没有看到世子您,那岂不是我们两个都要被王爷家法伺候啦?” 他浅笑,一脸的无所谓,“不会,父王知我心性,也是知我不喜那种盛大的场景,那些都是名门望族,或者四国皇族的地方,与我没有多大关系。” “可是王爷也说了,咱们这一次不可小看这次天盟会,要让您认真对待,好在大家面前露露脸的呀。” “小影子,你这么着急,是我父王在临走前,还嘱托了你什么吗?或者是,威胁了你了?”他反问道。 书童陈影,很是无奈,叹了口气,“世子,王爷说了,也交代了,唯独这次世子您不可以任性,四国不知道会在这次天盟会上展露多少的机锋和各自的人才,我们世子自然也是不能落后的,所以才叮嘱小影子,让您多上点心,不要总是被山山水水给绊住,这想读书写字的,天盟会之后回去的话,机会不是多得是呢吗?” 世子浅笑低眸,拿着折扇轻轻敲了下小影子的脑袋,“你也是在陪读,也算是读书人,读书人,不可如此浮躁,要心静,才可吸收到好的知识。” 书童后背还背着很大一箩筐的书籍和画册什么的呢,很是无奈,面露难色道:“世子,不是小影子浮躁,这本来就是事实啊,而且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这天盟会是四国多大的事情啊,您都一点不上心的吗?” 世子笑得更是儒雅了,而且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六雨阁的繁华盛景。 “多大的事情,不是有我父王在吗?” 小影子满脸的无奈,怎么会摊上这个世子呀?明明都火烧眉毛了,要是这世子来了兴致,可能还会在这韶都待到天盟会结束呢,这怎么成?! “世子世子!”他叫了世子一声,“我们可以先去京城,静待天盟会开始到结束,好给王爷交代,然后折返的时候咱们再跟王爷说明,咱们要来韶都游玩几日的,到时候王爷肯定会同意的。” 看向小影子讨好的脸色,世子无奈叹了口气。 “小影子,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你背后背的这些才是真正的宝贝,你要学会拿得起放得下。” 嗨哟,祖宗啊,这时候还拿得起放得下?我们小的又和您不一样,真的是...... “听说韶都的宝笙楼,吃食都很不错,有四国汇集过来的名厨掌勺,我们今夜就去宝笙楼用膳如何?” 看他一脸的无所谓,还真的开始操持起游玩来了,小影子就一脸的无奈。 “世子......” “哎小影子,我现在心情很好,莫要再说一些破坏我心情的话了,今夜,就去宝笙楼用膳。” 说完,世子直接跨步离开了小山丘。 而小影子也是无奈跟上,还一路道:“那那那,那今夜在这里用完了膳食之后,再不济,再不济明日也得启程去往诰月京城了,世子!!” ...... 卿弦他们,打算明日就先启程,去往京城。 但是他们的盘算,是王府按兵不动,不要兴师动众的,静悄悄地出门。 唐蟠也来王府再一次进行了商议。 “我们明日启程的话,必须做好一些准备,本王此前吩咐给唐副将的事情,唐副将应该是整顿好了吧?” 唐蟠点了点头,“王爷的吩咐,末将不敢怠慢。” “很好,军营那边要是稳住了,我们这边问题也就不大,然后唐副将和我们一起去京城,也是要暗地里跟着一起去的,这一点,唐副将认同吗?” 唐蟠是仔细想过了,一开始觉得很奇怪,毕竟韶都之主,也是诰月的尊离王爷,为什么要畏畏缩缩地去京城?又不是无诏入京。 但是等到反应过来才知道,卿弦其实也是用心良苦,想要把伤害降到最低。 所以,他也是支持卿弦的决定的。 “末将没有意见,一切唯王爷马首是瞻。” 卿弦点了点头,又严肃地看着宿晓曦,“宿晓曦,你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去,那你们和煦阁,可有派人保护你?” “啊?为什么要保护我啊?” “因为......全大队除了秦式薇,也就只有你不会武功啊,到时候要是出了问题,你不自保,又没有和煦阁的人来保护你,那你要靠谁来给你垫背啊?”卿弦严肃地对着宿晓曦冷言道。 宿晓曦顿时脸色一垮,“啊?这么惨的?”他还瞟向了风萝,“那,那风萝呢?风萝不也是不会的吗?” 卿弦顿时嗤笑。 而甘魏听着,也觉得可笑。 风萝一下子叉腰,对着宿晓曦道:“宿先生,整个王府就没有无用之人好吧?王爷说了,不养白吃饭的,这么说来只有宿先生你才是白吃饭的那个啊。” “喂,别这么中伤好吧?我其实也是很有用的好吗?” “行了。”卿弦拦住他们的话道:“既然宿晓曦这边问题也不大的话,我们就只管出行,王府这边,就交给那些信得过的人来看护下,暗卫也要暗地里观察着,我们明日就要从后门出发。” “王爷,既然不兴师动众的话,那我们的车驾,是否要很快地到达京城?”唐蟠问道。 卿弦点头,严肃道:“就是要快。” 因为,她不能给任何人,有杀她的机会! 第50章 乞丐苏醒 翌日,韶都,尊离王府。 韶都今日,有些细雨绵绵。 只是见得天明,王府便已经进入了运作模式,连同卿弦在内,王府里的人都已经起身准备就绪。 风萝轻轻推开卿弦的房门,端着花粥走了进去,并没有掀开那床榻处的珠帘,只是在外轻轻把花粥放下,侧眼对着里面身影若隐若现的卿弦,轻言道:“王爷,早膳放在这里,您趁热吃。” “好。”里面传来卿弦清清淡淡一句回应。 而风萝也浅笑,继续道:“王爷,昨夜也晚睡,为何不多睡一个时辰再起身呢?我们不是打算今日午时过后才找时间出发的吗?” 卿弦轻言,“我浅眠,尤其是在安排好的行程之后,愈发不敢嗜睡,无妨,风萝,我不累。” 风萝抿唇,“王爷,外头下着小雨,应该影响不了今日的出行,还请王爷放心。” “嗯,我知道了。”卿弦正在更衣,而套上了外衣之后,她忽然想起那个小乞丐,便挑眉问了外头的风萝一句,“昨天那个小乞丐,如何了?” 风萝这才挑眉,回道:“哦,王爷,那小乞丐好像也快醒了。” “哦?” “是的王爷,宿先生是这么说的。” 卿弦思忖了下,尔后浅笑摇头,“知道了,风萝你先去外面候着,我等会儿再去看看。” 风萝笑着点头,“是,王爷。”然后风萝便走了出去,在门外等候了。 卿弦穿完了衣裳后,缓缓走向珠帘,玉手轻轻掀起,先是打量了下四周,再看着风萝放在桌上的那花粥,还在冒着热气,就勾唇浅浅笑了起来。 就算外头下着雨,不过,这并不影响,卿弦他们的出行。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卿弦一声令下,就出发去往京城。 风萝也是早早起身,送完了花粥,便已经拿着油纸伞,站在卿弦的房外,等候着卿弦整顿好出来。 而卿弦开门的那一瞬间,风萝也委实是有被惊艳到。 但见卿弦身材颀长,三千青丝高高束起,戴着白玉发簪,淡蓝发带点缀,身着蓝色云翔蝠纹衣袍,腰间系着犀角带,佩着白玉佩,脸上挂着笑意,温柔如流水,美得让人心惊。 “王爷,您要是这样出现在天盟会上,不知道得有多少京城的贵家小姐,会为您而倾倒呢?” 听着风萝的打趣,卿弦哼笑,“你这丫头就知道嘴贫。” “这说的也是实话嘛,王爷这么好看,生怕一出去啊,被哪家小姐强行拉去做了夫婿呢。” “好了,不要再拿我打趣了,走吧,去看看那个小乞丐如何了?” 风萝笑着点头,然后帮卿弦打起了伞,走下去的时候,说实在的因为风萝本身长得就比卿弦矮,帮卿弦打伞的模样,很是玲珑可爱。 卿弦看她这踉踉跄跄还要顾着她不要被雨淋到,就没忍住笑了,停住了脚步,风萝也跟着卿弦一个急刹车。 还愣愣的看着卿弦,“王爷?” 卿弦只是浅笑,伸手,把伞从风萝的手里拿了过来,风萝一开始还很疑惑的,都不肯把伞交出去,但是卿弦的笑,还是让她松开了自己的手。 “你这样,等会儿我们两个人都被淋透了,还是我来拿着吧。” 风萝一怔,“这怎么可以呢王爷?” “怎么不可以了?这里是自己家,有那么多规矩吗?走吧。” 风萝点了点头,但是笑得很开心,提着自己的裙边,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雨水溅到了卿弦给她的新衣裳。 卿弦也看到了风萝的举动,只是眼底划过一丝宠溺,再无他语。 一路,直到收留小乞丐的房间里,卿弦收起了伞,这才把伞递给了风萝。 她掸了掸身上的毛毛雨,然后跨步走了进去,正巧,就看到了宿晓曦坐在他的身边,为他诊脉。 “宿晓曦,人怎么样了?” 宿晓曦转眸看到卿弦今日的装束,有些惊艳,但也只是一瞬之间,便抬眸笑道:“有宿某调理,又怎么会不好呢?” 卿弦冷笑,走近看了下还没醒过来的小乞丐,“哎,什么时候能醒?” “怎么了王爷?您出行,带我们这几个还不够?还要带个刚认识的乞丐?” 卿弦笑了笑,看向了宿晓曦,眼神很是邪佞,“其实这么想,也不是不好啊,起码我是觉得,这小乞丐,应该,比你有用点。” “什么嘛!!”宿晓曦顿时嘟囔起了嘴,有些不满,“宿晓曦出身和煦阁,医术了得还满身文采,哪里会比小乞丐差?王爷您怎可如此不慧眼识珠呢?” 卿弦走过去,先是推了下宿晓曦的脑袋,后又缓缓坐下,看着那小乞丐的脸色,似乎对宿晓曦的话很是无所谓。 宿晓曦看到卿弦对自己是这个反应,就有点生气,“王爷,您不要太过分了哈。” “得了吧,我成天听你在我耳边嗡嗡嗡的,我也烦死。” “王爷!” “说正事儿,这小乞丐到底什么时候能转醒过来?” 宿晓曦没好没气看了眼小乞丐,看着他脸色已经有些红润起来了,气色也还不错,而且睡得还算安稳,多半是没什么意外了。 就轻言,“肯定没事,过不了多久肯定醒过来的。” “嗯。” 宿晓曦又看着卿弦的侧颜,想了下,还是问了出来道:“王爷,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答应收留这个乞丐呢?他在王府外闹事,你就真的可以如此纵容的吗?” 卿弦哼笑,“不也是我叫他来的吗?” 宿晓曦蹙眉,不语。 “那日不过也是偶然遇见罢了,见他与我有缘,便叫他来尊离王府,试着敲一敲王府的大门,按道理,一般人肯定不敢,乞丐胆子应该也大不到哪里去,但是这小乞丐,倒是与众不同了些。” 见卿弦眼底,若有似无地划过了对小乞丐那一丁点的欣赏,宿晓曦的眸光,顿时阴骘了起来。 “王爷觉得他能为你做些什么?能为你何处所用?” 卿弦转眸看着宿晓曦,嗤笑,“你好像,是在吃醋啊。” “我......我没有,王爷想多了,只是作为王爷的谋士,凡事都要为王爷考虑清楚,人也好,事也罢。” 见宿晓曦这个反应,卿弦只是觉得好笑,平常逗宿晓曦次数多了,倒是没发现,燕来有时候她的快乐源泉,就是宿晓曦啊~ “这个人的身子骨其实还不错,对吧?”卿弦问道。 “嗯,是不错,而且看样子是练家子的,不然的话,肯定早死了。”宿晓曦一脸的没好脸色道。 “既然有身手,做乞丐还能有这么好的身子骨,那不利用起来,未免可惜了些。” 宿晓曦看着卿弦的笑,凛冽了下,“王爷,是想培养他?” “宿晓曦,这个时候你该感谢本王,本王没有把你当然什么诱饵往外抛出去,更加没有把你拉出去送死。” 宿晓曦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寒而栗。 拓跋亭,说到底,还是有心计,也是有手段的。 “王爷,你什么意思?” “这个小乞丐......”卿弦笑着看向了他,“要是身家干净,那本王,也不是不可以收留他在本王身边啊。” “培养他作为你的什么?” “死士啊。” 卿弦的语气,极其的轻描淡写,还很是俏皮,似乎一点都不认真,反而像是开玩笑似的。 但是在宿晓曦的耳朵里,却觉得有些惊悚。 而,小乞丐的眼皮,已经在微微颤动着了,手指,也有了一些反应。 卿弦蹙眉看着,笑道:“宿晓曦,人好像真的要醒过来了。” 宿晓曦阴骘了看了一眼,不语。 直到那个小乞丐,彻底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环视了下四周的环境,很是陌生,自己也不知道是多久了,都没有再看到这样一个温暖而华贵的地方,做乞丐的,能有多少时候能在这样的地方醒过来?多半,也是在梦里的吧? “醒了?”卿弦轻描淡写问了一句。 而那一瞬间,小乞丐定睛看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卿弦,心中猛地一颤,“我,不是在做梦吧?” 卿弦只是勾唇邪笑。 而卿弦好看到让人窒息的美貌就这样展露无遗在他的面前,他顿时觉得自己是完全陷入了一个梦乡,呵呵笑了下,“原来真的是梦啊。”说完,还倒了回去。 卿弦觉得可笑,嗤声,然后伸手轻轻摁压了一下乞丐腿上包扎着的伤口。 只是一瞬间而已,小乞丐就直接疼到坐直了起来。 “啊!!!”他大叫了一声,一脸无措地看向了卿弦。 卿弦才对着他继续笑道:“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吗?小乞丐?” 乞丐无措地盯着卿弦的美貌,咽了咽口水,“真的,是你?” “我也想不到啊,你这小乞丐,竟然还有这样的胆子?着实是,佩服。” 乞丐就这么看着卿弦,看着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在日思夜想的脸,顿时笑了笑。 “公子,我,我是做到了是吗?” 卿弦点了点头,“嗯,你做到了,起码,确实是让尊离王府的大门,为你而开了。” 第51章 死士如何 韶都,尊离王府。 乞丐听罢,像是松了一口气。 “所以说,这里,是尊离王府吗?” 卿弦笑着点头,“这里要不是尊离王府,你又怎么会见到我呢?” 乞丐扶着自己的的胸口,咳了咳,看着卿弦,蹙眉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卿弦笑得妖娆,岔开着自己的腿,很是大气。 “在本王的府邸,你说,本王是谁?” “什么?”乞丐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卿弦则拍了拍他的胸脯,他一愣,卿弦也随即站了起来,负手对着宿晓曦笑道:“看看他如何?需要继续用药吗?” 宿晓曦给卿弦拱手恭礼,然后走过去坐下,拉起了小乞丐的手,给他诊脉。 但是乞丐的眼神,全数都在那边卿弦的身上。 风萝看着,这小乞丐的眼神,多有疑惑,也有艳羡,甚至,有仰慕的余光。 “没事了,虽然被打得是挺过分的,可是你小子身子骨还算硬朗,已经挨过去了,这些伤口只要按时上药,不要再去乱动他,不日就能恢复往常了。” 听着宿晓曦的话,乞丐不过是点了点头,但还是依旧愣愣的,看着那边厢的情绪。 “敢问大夫,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宿晓曦看了卿弦一眼,嗤笑了下,摇了摇头,“王爷啊,你自己招惹来的人,不自己解释清楚,要叫人家陷在这迷局里头多久啊?” 卿弦呵笑,转身看着那衣衫褴褛,但是眼神却迸射着银光的小乞丐。 “本王的府邸,你尽管安心,这里不是你随意乞讨的地方,往后,也不用你再继续为了生计,而去乞讨了。” “本,王?”乞丐当时就愣住了,再一次怀疑了自己的耳朵。 而看他这个反应,比之前秦式薇刚开始知道的时候,要稍稍安静一点,所以卿弦也就是低眸浅笑了下。 继续道:“当时你答应给本王做面首的事情,你怕是忘了吧?” 乞丐一怔,“你当真是尊离王?!!” 卿弦浅笑,“不用这么大声,本王人就站在这里,也没有耳聋,听得到。” 乞丐顿时起身,还想着要下床,但是却被宿晓曦拦住。 “你做什么?想死啊?”宿晓曦问道。 乞丐咽了咽口水,脸色苍白着,看着卿弦站在那里,迫切问道:“传闻中的尊离王,并不是你这个样子的,你到底是不是尊离王?” “本王的身份,从来都不容他人置喙和质疑,你一个小小的乞丐,有何资格质问本王的身份?” 看着卿弦的脸色忽然间就沉了下去,没有像刚才那么笑着了,乞丐的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下。 “真的,是......” “行了。”宿晓曦扯了下乞丐的破烂的衣衫,嫌弃了下,然后指着旁边熬好的药汤,道:“先把药给喝了吧。” 乞丐还是愣愣的,是在宿晓曦的示意下,才抓起了那碗药,咕噜咕噜喝了起来,眼神还一边很是飘忽地,看着卿弦肃穆的脸色,似乎有些害怕她。 “你叫什么名字?”卿弦冷冷问道。 小乞丐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眨巴眼睛回道:“翟,翟宴。” “翟宴?”卿弦疑惑了下,“有名有姓的,怎么好端端的,却在外头做了乞丐?是家道中落,还是另有隐情?” 面对卿弦的问题,翟宴低眸思忖了下,一时间没有回答她。 卿弦微微眯眼,看着翟宴,“本王没有空闲与你多周旋,老实回答本王的问题。” 翟宴咽了咽口水,抬眸看着他的凛冽,轻言,“我,确实是家道中落。” 而他的话出口,显然,卿弦不信,宿晓曦也看得出来她并不太信任翟宴说的话,所以也就只是静静坐着,没有插话。 “哦?真的是这样吗?” “是。” 卿弦转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俯视着自己的奴仆一般,高高在上。 她蹙眉,“本王说过,你敲开了王府的大门,本王就会收留你,而你跟在本王身边,也必须是做实事的,你告诉本王,你能给本王什么?或者是,在本王身边做些什么?能给本王什么样的利益?” “王爷需不需要贴身护卫?” 卿弦嗤笑,闹半天他给这么一个问题,不由得不屑,“你觉得本王,坐拥整个韶都,会是那种缺贴身护卫的人吗?何况本王自己身手也算得上是不错,保护自己也是绰绰有余,你?贴身护卫,本王看是不够格。” 翟宴抿唇,“那王爷那日答应我,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因为看中了我,才这么承诺我的吗?” “我是看中了你,不过也只起了一时之兴,跟你说那话的时候,其实也是无心,不曾想你当了真,真的在这个时候跑来敲王府的大门,而且时间还掐得是如此刚好,本王也不得不,收留你在王府这一个晚上啊。” 听着卿弦满是戏谑的话语,翟宴有种被羞辱了的感觉,顿时抿唇,抬眼,有种不甘的眼神,直视着卿弦,虽说他衣衫褴褛,可是却也掩盖不住他此刻的眼神,透着一股狼性。 卿弦看了过去,也体会到了他的眼神,顿时微微蹙眉。 尔后一笑,“怎么了?是觉得本王,在欺骗你?羞辱你?” 被说中了心思,翟宴挑眉,呵笑,“王爷,我在王府门口,对府兵不回手,也是因为对您的敬重,您本身在外面的风评就很是一般了,如今翟宴也是亲眼交到了您本人,自认为外界所言有所偏颇,对王爷有点改观,王爷可不要在自己的地盘上,让翟宴对您失望啊。” “哦?听你这话的口气,你是对自己的能力,很有把握?觉得可以完全对本王有利益地,待在本王的身边?” “那就要看王爷到底能不能慧眼识珠了?” 看着翟宴的眼神,卿弦忽然又去了兴趣,这家伙,还有些狼性,果然不是披着乞丐的皮,就彻底是当乞丐的心,这家伙,果不其然,心里定是有坎过不去,而且,肯定不甘心做一个乞丐而已。 “你在寻求庇护,是吗?”她缓缓走近,低眸问着翟宴。 翟宴蹙眉,卿弦的眼神,浑浊不堪,似乎装着许许多多不可言喻的东西,而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也像极了居高临下的王者,不怒自威。 “王爷,我只是不想再在外面居无定所,做一个谁都能喊打喊骂的乞丐了。” 他的话,倒是让卿弦有了些许的感触。 顿时勾唇,“你说你没有对府兵回手,并不是因为你没有身手,是吧?” “是,王爷若是需要,我绝对可以保护好王爷。” 卿弦微微歪了下脑袋,“可是本王现在,一不需要贴身护卫,二,不需要府兵,三,不需要面首,那你留在王府里,能为本王做些什么,本王还需要多加考虑一番啊。” 翟宴看着卿弦戏谑的笑容,自己也跟着嗤笑了下,“王爷,外面最尊离王的传闻,多有贬低和敌意,王爷自己,恐怕也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吧?” 卿弦蹙眉,但依旧是笑着。 翟宴轻言接话道:“王爷贵为韶都之主,在这四国交界,呼风唤雨,还享有的诰月唯一藩王的所有权利,这看着的确是风风光光的,但实际上,背地里,王爷躲在王府里这么久,一直没有公开见人,不就是因为,王爷怕死吗?” 此话一出,宿晓曦当即被震惊到。 而风萝在后面听着也是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还担忧地看向了卿弦。 卿弦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似乎对翟宴说的话,轻描淡写,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是轻言,“你说的,倒也没错。” 听她直接就这么点头承认了,还一脸的淡然,其实翟宴还是很惊讶的,但是很快又道:“王爷,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忍受这么久的抨击和诋毁,但是既然王爷肯收留我,那我肯定也会对王爷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不过这一切,就要问王爷你,是不是肯真心待我了。” “我可以真心收留你,真心把你留在身边,但是......”他走过去,微微伸手,抬起了翟宴的下巴,眼神阴鸷着,像极了地狱的恶魔,“本王,并不是怕死。” 因为卿弦的眼神,透着肃杀之气,而且如此的气场,竟然让翟宴有所动摇,他自己也很吃惊。 这位尊离王爷,他不是他在外界所听闻到的那个形象就已经很让人难以置信了,而此时此刻尊离王本人对着自己,是如此眼神如此言语,更加是让人惊异。 拓跋亭,终究还是会惊艳到这个天下的,不是吗? “本王,从来都不会在意外界对本王的评判,本王今日要去京城,准备参加天盟会,亦是如此的心思,本王也要让外界的人知晓,本王从头至尾,都和他们传闻中的,并不相同。” “所以王爷,到底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卿弦哼笑,放开了他,转眸侧脸对着他轻言道:“你觉得,死士如何?” 第52章 王爷麾下 韶都,尊离王府。 “死士”二字,说来容易,其实,很难,也很没有人性。 翟宴的确是对眼前人很是惊艳,第一眼看到卿弦之时,便知她定非寻常之人,而今在尊离王府,看到身为尊离王的她,更知她的华贵。 外界所言,并不全是可信,他们不知道,一直在这个王府里蜗居,竟是如此以为绝代风华,气场凛冽的贵人。 卿弦的笑对他来说,也像是一种致命的毒药。 “怎么?怕了?”她轻言道。 翟宴反应过来,摇了摇头,“王爷可以告诉我,为何需要死士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吗?”卿弦哼笑,似乎是不屑,“你在外,难道就没有听说过,尊离王的命,其实很值钱吗?” 翟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联想到了哪个地方去,忽然间,就闭口不言了。 卿弦瞟了他一眼,哼笑,“本王救你,承诺你,并不是当你是无用之人,这两年见过本王真面目的人不多,你很幸运是这少数之一,本王还请你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跟着本王,能活着,本王定不会亏待你什么,而前提是,你不能背叛本王。” 她字字珠玑,铮铮铁骨,说是在承诺,但实际上,也是一种傲视他人的命令,威慑力很强。 翟宴抿唇,也不知道自己是进了个王府,还是贼窝。 “王爷,死士,可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 卿弦勾唇,“我当然知道。” 她手底下的暗卫那么多,死士占了绝大多数,她自然清楚,但是,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随时随地陪在身边的死士,而不是暗卫这样的。 很显然,要是情况允许,翟宴会是一个很值得她去栽培的人,而且短时间内可以成才,彻底为她所用。 “那王爷打算用多长的时间来培养翟宴?” 卿弦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很是坚定,也不过是笑了笑,“你身手若是不错,也不需要我的栽培,自己就可以成长起来吧?” “什么?” “本王午时过后便要启程,去往京城,参加天盟会,你看你自己,想如何安排?” 卿弦的语气,听起来是在给翟宴选择,但是翟宴心里知晓,或许,她是在给自己一个面子罢了,而且这话,也有些威胁的意思在里面,强硬地,应该是不想他单独留在王府里。 所以翟宴踉跄地下床,在宿晓曦的搀扶下,对着卿弦恭恭敬敬地俯首称奴,道:“若是王爷死士,那王爷人在何处,属下定紧随其后。” 看着他这个姿态,卿弦勾唇浅笑,似乎对翟宴这话,很是满意。 “很好。” 卿弦看着风萝,笑道:“风萝,去给他准备几身衣裳,还有行李,我们出门,再带一个他吧,我要是有什么问题,这刚好有一条命可以顶上。” 风萝点了点头,严肃道:“是,王爷。” 宿晓曦见风萝出去了,也走上前对着卿弦道:“王爷,您这样草率地就想着带一个人在身边跟着一起去京城,不太合适吧?” 卿弦挑眉,阴骘地看着宿晓曦,“怎么就不合适了?既然命没有那么值钱,那位我所用又是自愿的,不带白不带吧?” 宿晓曦微微眯眼,看着卿弦又是那样饱含阴险的笑脸,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似乎你对谁,就算是一个刚入门的乞丐,都比对我要信任得多。 “宿晓曦,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落差,我承认我现在还是需要你,所以我才留着你,而你也的确在某些方面过人,我也不可触及,我能敬你,但,有些东西,最好我们都不要跨过那个横沟。” 宿晓曦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才对着卿弦微微拱手躬身,“王爷的话,宿晓曦谨记,在做王爷谋士的时间里,无论如何,宿晓曦都不会背叛王爷您。” 卿弦呵笑,“最好是这样。”说罢,她挥了挥袖子,径直地就离开了现场。 而宿晓曦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气场凛冽。 翟宴看在眼里,才直起了身,问着宿晓曦,“大夫原来是王爷的谋士啊?” “是谋士,可又如何?” “都是即将一起在王爷麾下做事的,往后还要请谋士大人,多多提携了。” 宿晓曦看着翟宴的姿态,哼哼笑了下,似乎很是不屑的模样。 “你觉得我很得王爷信任吗?能在她的面前如何提携你?莫要把我看得太厉害,可能我比起你,都不如在王爷心里地位重一些。” 说罢,宿晓曦也甩甩袖子,跟着一起出去了,这里,就只有翟宴一人。 而翟宴看着他们一个个退出去,脸色也平淡了下来,倒是没有别的什么表情,看着也不渗人,但是那衣衫褴褛和满脸的污垢,还是敛去了他不少眼底的光华和锋芒。 死士啊,这尊离王,倒是真的与传闻中,不是很一样啊。 卿弦往自己的准备车驾的地方走,想着巡视一下,好为午后的出行做个保障,却刚好碰上了秦式薇。 式薇看到卿弦的时候,显然愣神,因为卿弦今日委实是好生打扮了下自己,陌上之玉,甚为迷人,她自己是没什么感觉,但是过往少女,都因为卿弦的姿态,而彻底迷了心智,式薇自然也不例外。 “王,王爷。”式薇一个紧张,便连行礼都给忘记了。 但是卿弦却不是很在意,只是笑着对她道:“午后便要出发,你收拾得如何了?” 式薇笑着点头,很是乖巧,对卿弦依旧是不改的艳羡眼神,“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王爷说出发呢。” “好了,此次回京之后,可就要好好在家里待着了,不然再乱跑,要是再这样,你父亲也是会为你担心的,知道吗?” 式薇抿唇,然后点了点头。 但是,她现在都不知道,回去之后,会不会被自己那爹打断了腿,又或者没打断腿,然后被骂个狗血淋头之后,还得继续去嫁给那个康王? 她才不要!! 想到这里的时候,式薇的眼神又悄悄地移到了卿弦的身上,充满着惋惜,和一丝丝的不甘。 “王爷,若是回去了,我父亲依旧要我去嫁给康王呢?那可如何是好?” 卿弦看着她好似有些委屈的模样,便上前抚了下她的秀发,轻言道:“这也是你们的家事啊,我就算是尊离王,也绝对无权干涉,你应该和秦相说个明白,你并不想嫁,你父亲那么疼爱你,多半也会听你的。” 式薇摇头,很是委屈,“我一开始就不想嫁给康王,而在见到王爷之后,就,就更加不想嫁了,我是真的害怕回去之后还是会被逼婚,那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卿弦叹了口气,摆手道:“怎么可以轻易就把死字挂在嘴边呢?此事,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一切都要等你回去之后见到秦相了,才有个定数,不然你在这里瞎猜,也照旧是没有结果的。” 式薇抿唇,虽然还是不甘心也不满意,但是听卿弦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没有再反驳什么,乖巧地点了点头。 卿弦看着她这么乖巧,也就满意地道:“这样就对了,你是世家千金,闺阁中的少女,在我的王府太久,传出去的话会影响到你的名声和清誉,为了你的贞洁着想,你不能再在我的府邸中久留,知道吗?” 卿弦是那么地温柔,对着她说话的时候,还生怕会吓到她,或者是刺激到她什么,格外地注意着。 婢子们都有所察觉,式薇也不傻,自己是看得出来这么些日子以来,卿弦对待自己的小心翼翼和关怀备至。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导致了她,愈发地对卿弦,心思异样。 “不说这个了王爷。”她强硬扯出了一抹明朗的笑容,上前去挽着卿弦的手臂,俏皮道:“王爷方才去看了那个小乞丐,小乞丐如何了呢?” “他啊,还好,现在是在我这里做了个手下了,为我所用。” “王爷这么善良啊?” 看着她那个眼神,卿弦蹙眉,“嗯?善良?” “是啊。”式薇赶忙笑着点头,“王爷要不是如此善良之人,怎么会对一个在王府大门之外无礼的乞丐这么好呢?还为他找了宿先生诊脉,还给他活儿干,现在是不是还要打算带他去京城啊?” 她无所谓中说出来的这些话,让卿弦吃惊了下,但也只是扭头笑了笑。 “你这丫头,其实也确实是鬼灵精的。” 式薇吐了吐舌头,笑得很是开心,“那我就当是王爷你在夸我好了。” “倒是在想,要是把你这丫头送回去给秦相了,那以后我这尊离王府,不就少了不少的乐趣了?” 一听这个,式薇顿时一怔,瞪着眼睛看着卿弦,惊喜问道:“那王爷此话之意,是不想式薇就这么离开王府吗?” 看着她两眼都发光了,卿弦只是撇头笑了下,“倒也不全是,毕竟都说了,要为了你的声誉着想,何况秦相如此疼爱于你,让你成天在一个男人的府邸中,总该是会觉得膈应。” 式薇的脸色顿时垮了,还低眸嘀咕了下,“那你娶了我不就好了吗?” “嗯?” 第53章 启程之前 韶都,尊离王府。 “你说了什么?”卿弦问道。 式薇赶忙松开了自己的手,摆手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王爷,这天儿下着雨呢,我们午后出行,会不会有所影响啊?” 卿弦抬眸看了眼天,雨虽小,但也是淅淅沥沥有些繁杂,她也只是浅笑,眼里似乎有光,“正常出行就好了,没什么影响,我也不需要大队人马,也就两辆马车的事情罢了。” 式薇觉得有些奇怪,便蹙眉歪着脑袋问了句,“王爷,为什么您,不让府兵或者是边防的一些将士护送呢?这也是一种保障不是吗?” 卿弦浅笑,看着她一脸单纯的模样,也的确是不忍心利用她什么,但是人啊,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向来是她这种比较多。 秦式薇再如何单纯可爱,善良可人,于她而言,用过了,就再也不会有回头的余地了。 “你不懂的,你也没必要懂这些,我不喜张扬,出行带着你们几个便好,也方便些。” 式薇点了点头,似懂非懂,但也没有再继续深问。 风萝给翟宴准备好了衣物,递给他去更衣,等到他整顿好,换好了衣裳,洗净了他的脸庞,开门走出来时,风萝惊艳到的程度,也不亚于刚才看到卿弦的装束,眼前一亮。 “你......”风萝惊讶到差点说不出来话,上下指着翟宴。 而翟宴面色平淡,低眸看了眼自己,奇怪地看向了风萝,“我怎么了?这样穿,不合适吗?” 风萝咽了咽口水,有点尴尬,眼睛骨碌着都瞪得老大,“倒也不是不合适,而是你这......原来还真的是个小白脸啊。” 翟宴微微勾唇,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再低眸看了看自己现在总算是像个人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冷哼哼了下。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人模人样过?他都已经有多久,没有真正直起身版来面对这个污浊的世界了?一直以来畏畏缩缩的,不见天日,衣衫就算再破旧,他也已经可以做到视而不见的地步,到底他是为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才有那样的勇气,跑来尊离王府,遇到这个王爷? 风萝看着他呆着,也好奇地挑眉,凑近了下他,天真问道:“哎,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被小姑娘惦记啊?” “风萝姑娘为何突然这么说?” 风萝呵呵笑了下,像极了小家碧玉的少女,“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翟宴嗤笑,“我这就是好看了吗?按道理说,风萝姑娘常年在王爷身边,应该觉得王爷是举世无双才对,反正在翟宴这里,见到王爷之后,任何人,翟宴都不觉得好看了。” 风萝嘟囔了下嘴,其实对翟宴这一席话,倒是颇为认同。 可能是跟着卿弦久了,对卿弦的好看麻木了,所以当看到真正的好看的男人时,还是会有些遭不住,但是无可忽视的,的确是——我们家王爷确实天下无双的好看! “翟宴,那你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了,王爷有什么事情,你都要在身后,不得有怨言!” 听风萝训斥般的语气,但是脸色却少女涟漪,翟宴也没有觉得这很严肃,只是轻轻躬身拱手,道:“翟宴听命。” “午时过后,王爷便要出发去往京城产假天盟会的,这路上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你跟在身边,可要长个心眼儿。” 翟宴没有问为什么,就只是点头,“是,我会万分小心。” “这就对了。” “不过,王爷往年都不参与天盟会的,为何今年却忽然想要去呢?” 风萝瞟了他一眼,然后俏皮问道:“你昨天有没有吃饭啊?” 翟宴一愣,“有。” “吃了什么?” “馒头。”还是馊了的那种。 “哦~~”风萝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喜欢馒头吗?” 翟宴又是一愣,“哈?” “今天吃了吗?” 翟宴点了点头,“吃了。” “那吃了什么啊?” “刚才你们送来的花粥。” “啊~~那为什么不吃馒头了啊?” 面对风萝的无厘头的问题,翟宴蹙眉疑惑脸,“这个和你有关系吗?” 风萝在他这话说完之后,脸色立马一变,顿时对着他吼道:“那我们王爷今年要去参加天盟会的决定又关你什么事儿?!!” 翟宴被她忽然发飙吓到,下意识扭头避开她的气场。 风萝在吼完了之后像是出完了气之后,甩了甩袖子,扬长而去。 翟宴被搞了这么一出,瞬间懵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在了原地凌乱着。 外头的雨还是淅淅沥沥,似乎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式薇看着这个天气,不知道为何心里还有些窃喜。 假设呢?因为下雨天,延迟了去京城的时间呢?那她多少也可以和卿弦多待一会儿吧?一会儿也行啊。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缓缓把视线转向了卿弦那边。 她就坐在亭子里,依旧是风骨翩翩地处理着自己手头上的公务,雨日王府的风景还算不错,所以卿弦也不厌烦。 就是这样一个拓跋亭,让秦式薇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女,涟漪荡漾,春心暗发。 “要是不回家就好了,要是,回了家,我可以,不嫁给康王,就好了。” 她说话很是轻声,看着卿弦的眼神,都有些透着旖旎与惋惜,卿弦自然没有察觉到什么,但是能任由秦式薇在自己办公之事杵在身边,其实也是对她这位丞相之女,很是纵容了。 “王爷!”甘魏忽然间穿过雨水,直奔卿弦此处。 卿弦也抬眸看着他,手里的笔墨刚好滴在了纸上,“怎么了?” 甘魏看了一眼式薇,好像有些隐晦,并没有及时说出口。 而卿弦也看了眼式薇,意会了甘魏的意思,然后瞟眼,放下了手里的笔,对着式薇道:“式薇,你且先去看看后面准备得如何了,我这边有些事情要和甘魏说说。” 式薇没有问太多,也没有疑惑什么,只是很乖巧地点头,然后转身径直打着伞就走了。 看着式薇远去,甘魏才严肃下来,看着卿弦道:“王爷,龙榆阁主想要见您。” 卿弦蹙眉,“这个时候?” “是,说是有要事,要与王爷相商。” 卿弦低眸思忖了一番,抿唇不语,这个时候,龙榆找她能有什么事? “有所要做什么吗?” 甘魏摇头,“不过,好像和王爷一直想的东西,有些关系。” 卿弦微微握拳,在龙榆那里她想要的东西,也就那一件了,她猛地站起身。 看了下天,距离午时,还有时间。 “王爷,现在去六雨阁时说清楚,也许来得及的。” 听甘魏的话,卿弦其实也想着要去六雨阁看看,龙榆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所以终究,她还是去了一趟。 因为要快,所以她也不坐马车,更不是走路,而是驾马急驱,淋着雨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六雨阁。 因为速度过快,卿弦的坐骑,马蹄狠狠地踏着地面的积水,让积水迸溅,甚至还溅到了过往的行人。 “啊!!” 而这过往的行人里,恰好就有一个陈影。 “啊!世子,咱们的书!咱们的画儿!!!”他紧张地把背后一箩筐宝贝翻出来,都顾不上自己了。 世子在旁边也差点被迸溅起来的水洒得全身都是,而且也一样的是顾不得自己,只顾着自己的书和画。 “没事儿吧?”看着陈影,他的脸色也着急。 “我是没事儿,是咱们这些宝贝啊世子,哎哟,不是我说,这韶都人都怎么回事儿?这么大雨天的,骑马就不知道慢点吗?真没礼貌。” 陈影的抱怨,世子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在表面上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远处卿弦的骑马潇洒的背影,也只是那一眼吧,偶然间觉得,这个画面,有些恣意,还有些潇洒。 浅笑了下,“虽说是没礼貌,但是韶都还是不缺血性的男儿的,不是吗?” “得了吧世子,就骑个马而已,这就血性了吗?我看您真的是,咱老王爷骑马时候,都没见的你夸啊。”陈影怨怼了下。 世子看着他,浅笑,拿着湿了的折扇敲了下他的脑袋,“好了,收拾一下,找个地方避避雨吧,然后把这些东西晾干了。” “这儿哪儿有什么好地方啊世子?” 世子死走环视了下,确实萧条了些,这个街道人也不是很多,而且附近多的都是茶楼和饭馆什么的。 “还有啊世子,咱们真的不能在这里逗留了,要赶紧去诰月京城了,您这玩儿也玩儿,吃也吃了住也住了,还想怎么样嘛?” 世子却没有注意他的话,只是看着远处,似乎有六雨阁的影子。 顿时勾唇笑了起来,看着陈影,挑眉笑道:“哎,我们不是还有个好地方没去吗?” “哈?世子您又想做什么啊?” 世子笑得倒是开心,“都说韶都一有六雨阁,二有花卿弦,三才轮得到那宝笙楼,我们也就去吃了个宝笙楼而已这就准备要走?多浪费?六雨阁都没去呢,花卿弦也没见着,不去多可惜啊?” “哈?不是吧世子?您真的要去啊?!!” 连劝一劝都来不及,世子已经抛下他直接走了。 第54章 美人之计 六雨阁。 淋了雨,卿弦身上的水珠,却在本就不是那么明亮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她到了六雨阁后,直接下马,也有人帮她引马,她也顾不得什么,直接走进六雨阁,往龙榆的风铃轩而去。 等到走到风铃轩的门前,看着敞开的门,卿弦叹了口气,然后跨了进去。 “龙榆,你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那么紧急,非得见我?” 她侧眼,看到龙榆半露酥胸地倚在那里,肤白貌美极尽妖娆,倒是没有任何勾引到她的意思,她纯当看不见,走过去低眸看着她。 龙榆微微镇睁眼,看着她,浅浅笑了下后,才坐起了身子,然后稍稍用玉手拉起了自己薄薄的衣衫,妖艳地看着卿弦。 “王爷这么急匆匆的,有什么事情那么急吗?” “是你急还是我急?” “这要王爷是个男人,我可保不准你等会儿就是横着出风铃轩了呢。”她戏谑着,站起了身,赤着脚靠近卿弦。 卿弦嗤笑,冷哼,“明知道我要来,还这副模样迎接我,被我看到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可与我无关。” “听闻王爷今日便要启程去往京城了,是不是龙榆不懂事了啊?这个时候把王爷给叫过来?”她笑得嫣然,而且有些明知故问道。 卿弦冷冷地,走到一边去,但是掸了掸自己身上的水珠,然后开始动手脱衣服了。 “我不听废话,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龙榆上下瞟着卿弦在那里脱衣服,就浅笑了下,然后自己走到门边,看了眼外面的情况,也看了眼对面大门紧闭的花已榭,笑着阖上了风铃的门。 “王爷可要注意着点啊,要是在我这样的烟花之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卿弦无所谓的表情,继续脱着自己的衣服,然后瞟了龙榆一眼,淡淡道:“午时过后我就要启程,我来都来了,那就把你要跟我说的话全部说干净了吧,省得到时候麻烦。” 龙榆浅笑,走近卿弦,还顺手好心地帮她接过她刚脱掉的衣裳,道:“王爷,天狐果之事,您现在应该还是很上心的吧?” 卿弦微微蹙眉,但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激动,只道:“明知故问吗?” “天狐果在栖云皇室,这一点是不错的,而且我也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王爷可有兴趣听听看?” 卿弦看向了她,“什么消息?” “栖云此次派遣的代表,是四皇子萧晟昊,而听闻,若是此次旗开得胜,萧晟昊有所建树的话,那么,天狐果将会被彻底赐给萧晟昊,作为萧晟昊当上太子的筹码之一。” 卿弦听来听去,也就只是捕捉到了两个重点,天狐果,还有,萧晟昊。 “然后呢?” 龙榆浅笑,把卿弦的衣裳给挂了起来,道:“王爷不觉得,这个四皇子,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吗?” “你是想给我建议吗?龙榆阁主?” “那倒是不敢,王爷肯定会有自己的想法,而我只不过是给王爷支支招儿,后期的事情,不也是得王爷自己来定夺的吗?” 卿弦脱到最后也只是剩下了干净的,没有被雨淋到的亵衣罢了,然后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梳妆台那边坐下,一把扯掉了自己束起的青丝,让所有的头发都散落了下来,恰好及腰处。 龙榆缓缓走了过去,看着镜中人散落青丝后,那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庞,就只是这样白白净净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花卿弦也可以美得妖冶,蛊惑人心,这个时候真的不得不感慨,为何? 老天说到底,还是有些偏心的啊。 “同为女人,王爷这张脸啊,可真的是多少闺中少女艳羡的东西啊?”她缓缓弯下腰,看着镜中卿弦的脸,呵笑道。 卿弦也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但是心里毫无波澜。 她不点妆,脸色毫无铅华,唇色也有些泛白,在她自己看来,她或许只是需要当一个王爷时,那种英气和魄力即可,根本不需要用到什么倾国倾城的脸蛋。 “那么喜欢的话,你去找人照着这个模子,刻一个出来啊。” 听着卿弦的玩笑话,龙榆也只是低眸冷笑,“王爷,这萧晟昊啊,好像不怎么近女色,但也并不是完全不喜女色,这可就和那个什么萧寒阙三皇子的差多了,三皇子只喜欢那些什么山山水水,琴棋书画,就是一个书呆子,白净书生没什么用处,或许是勾引不到,但是这个四皇子,或许您还有机会。” 卿弦蹙眉,她捋了捋自己的秀发,拿着丝巾在擦拭着自己青丝上的水珠,听着龙榆的话,有些迟疑。 “什么叫,我有机会?照你的意思,你是要我去勾引那个四皇子?” “既然如此想要天狐果,那王爷不使点手段,那怎么行呢?” 卿弦嗤笑,“龙榆阁主今日这是怎么了?往常不是比我还要对天狐果上心的吗?这么现在倒好,竟然还给我支起招儿,还教我如何去夺得这个天狐果?” 龙榆轻笑,似乎是很不屑,“我承认我也特别想要那个天狐果,毕竟好东西嘛,我这儿金银财宝,美酒佳酿什么都有,但物以稀为贵,可是若是王爷想要,我要是这么伸手就抢,不太好吧?” 卿弦觉得龙榆的话多半也是在客套,也不值得深究,就只是摇头浅笑。 “萧晟昊啊,其实也是可以。” “嗯?王爷可以什么?” “照你说的,勾引他啊,用花卿弦的身份。” 龙榆笑了笑,在她身边随便坐下,“王爷,这国家大事,朝政之事,我是不懂,王爷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也是辛苦,但是龙榆也是知道的,这栖云和诰月啊,能有互相太平的日子,其实不多,若是哪一边忽然就出了状况,想要对对方下手了,这韶都,都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是又如何?” “所以这就显得王爷,极为重要了啊。”龙榆妖娆道。 “呵。” “天狐果对王爷来说若是很重要,那萧晟昊这个人,绝对是个很好的引线,若是拿下了他,到时候栖云与诰月,不也全是在王爷你的掌控之中了吗?” 卿弦的脸色骤然是一变,猛地一下一直地看向了龙榆,凛冽道:“你说这话,不怕被我问罪吗?” 卿弦完全没有在害怕的意思,只是轻笑,还直视着卿弦的凛冽,“王爷,我六雨阁向来是不怕事情的,就算四国交战了,我也可以保障我的六雨阁屹立不倒,但是王爷呢?王爷对韶都的庇护,可以像我庇护六雨阁这样吗?” 卿弦微微眯眼,思忖了下。 的确,她的兵权没有了,身体还是个问题,而且这个尊离王当得,还老是有人想要她这条命,两年的隐忍,到了现在,已经是足够悲催了,要是真的韶都出了问题,她会彻底,成了整个诰月的罪人。 “我自己的处境,我比你明白。” “王爷知道就好。” “天狐果于我而言,的确很是重要,而且政权的事情,我也必须参谋,所以这次我去参与天盟会,也是为了这两年的流言,做一个澄清,顺便正正当当的,夺回原来就属于我们拓跋家的兵权。” 龙榆点头笑了笑,似乎对卿弦的话很是满意。 “四国的情况,都会在天盟会上,我有个具体的定夺,如何对付萧晟昊,如何对付栖云,到时候我自然心里有数。” 龙榆继续笑着点头。 “只不过......”卿弦看向了卿弦,看着她那似乎人畜无害妖冶无比的笑脸,“这些日子,‘花卿弦’可就要在六雨阁失踪一段时间了。” 龙榆无所谓地摊手,“这个没问题啊,在王爷打算去天盟会的时候,我就已经完全替王爷您摆平了,花卿弦不在也没关系,六雨阁是照样能运行下去的。” “那便好。” “只不过王爷,到时候事情解决了,‘花卿弦’也照旧得多来六雨阁露露脸的,不然的话,被有些有心之人怀疑了,那王爷照样是岌岌可危。” 龙榆说的话,在理。 当她选择当六雨阁“花卿弦”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一旦“拓跋亭”的真面目现世,那么“花卿弦”的身份,就变得摇摇欲坠起来,不管如何做,都会在很多目光之下,而且还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就是“花卿弦”和“拓跋亭”几乎不可能同时出现。 天盟会,是个关,是个坎,她得跨过去。 “王爷,我给王爷准备的衣裳都在里头,王爷整顿好了之后,就换上,回王府去吧,不然时间不够用了。” 卿弦看了眼她,问道:“龙榆,我其实想问你,你会背叛我吗?” 龙榆本能一怔,但是转而有笑了笑,“王爷为何会忽然这么问呢?” “这次,不是玩笑了。” 从卿弦的语气里,龙榆听出了笃定,与一丝丝的无奈。 所以龙榆也稍微认真了下来,轻言道:“六雨阁,可是花卿弦的家啊,不是吗?” 龙榆的话,稍稍让卿弦紧绷的心,松懈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