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生存指南》 第一章:入梦遂醒 “老爷,您不知道呀,花樱格格这是巫蛊入了心儿,怕是活不久了,特别是到了一年一度的时雨时节,那更是要命呀!” 我睁开朦胧的双眼,映入眼前的一个穿着褐色龙纹袍褂的男子。 眼前的场景走进那阁楼,看着四周,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还有透过晕红的帐幔,我环视了一周,那些人的穿着和打扮还有这房子里面的装饰不像是现代人,又或者说这里根本不属于现代? 可能是他们还没注意到我醒来的原因,他们一直在争吵。 “不论如何,七月初七,花樱必须嫁到苏府,死都给我死在苏府。”那男人怒发冲冠的对着身旁的女人说道。 “你就不能遵寻樱儿的意愿吗,她已经够苦了,几个月前刚离异出了沈家,现在又让她嫁入苏府。” 那个穿一件滚边玉色湖绉短袄,青纹旗袍的女子苦苦的跪在那男人面前,拉扯着男人的衣服,泪如雨下。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有些微微的疼痛,我是在难过吗? 这时候,我只感觉喉咙有些干渴,脑袋有些摇晃和晕乎乎的感觉,随即喉咙一阵阵发痒,我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似乎他们看到我这边的动静,连忙走了过来,那女人很焦虑的看着我,皱着眉头,抓住我的手,说道: “樱儿,你没事吧,阿娘在呢,不要怕。” “少说两句吧,慈母多败儿,快点帮花樱打扮好,苏府两个时辰后便来接人。” 那男人撇了我一眼,眼光有些迟疑,但很快,他便撇了撇袖子,打开房门走了。 此时,我只感觉,我的身体根本不受我的控制,硬生生支撑起床,我就好像一个旁观者那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然后,嘴里不自觉的说着:“阿娘,我没事,帮我梳妆吧,过些时辰,我便出嫁了,归根到底,我大抵是愿意的,所以不要怪阿爹。” 说完,这句话,心中立马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不对,这绝对不是我的作风,我从来不会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的。 我的身子已经不受我的控制,撇开了丝绸制被子,才发现身上穿着金丝滚边的波纹裙裾,绣着一大片连绵的荷花纹路的红色嫁衣。 然后,我还拖着疲惫不已的身子主动走到前面的梳妆台,桌上摆着的是焕彩凤冠,两侧腾起的凤凰,翡翠雕琢的羽状叶片,钻金流苏耳环,还有一张红色的喜帕。 我,,,我这是要嫁人了吗,我心想着,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再抬头看了眼自己,面容有些憔悴,血色全无,但是手还是发抖的拿起跟前的那盒胭脂,涂抹在脸上。 透过镜子,我看到那女人捂着嘴巴,强忍住哭意,走到我跟前,拿起桌子上的檀木,帮我梳理黑如凝墨的三千青丝,带着几分哭腔,唱着那首歌谣: “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画面开始转换,震耳欲聋的炮鸣声,打鼓唢呐的声音,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 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红片儿,寒风卷着花香刺得我头直晕,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 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军队,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 我被带入了一个昏暗的新房内,微抬起那红帕,绣花的绸缎被面上居然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竟铺成了一圈圈的心形。 接着,我被带到了婚堂前,低头一看,是一双修长带有些苍白的手,他持着我的手,我竟感觉有些温暖,踏入那铺满红裳的殿堂。 接着,又是一阵接一阵的又吹又打。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把我的盖头掀起了一小块,别人看得不大清楚。 而我恰好,看得真真切切的,那人戴着单片银色眼镜的肤白如雪,发黑如黛,还有那红色的袍褂上嵌着一块十分精致小巧的怀表,他冲我扬起一个如樱花般弧度的笑容,我即刻顿住了。 随即,便是那一声“一拜高堂”透过喜帕下的视角,我看到他转过身来,而我也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转过身子,两面相对,同时低下头,行了第一轮礼…… 从低头到抬,我便发现我再次回到 那昏暗的新房,然而,这次,我发现,我的胸口处有种撕裂性的疼痛。 空气中的扑鼻而入的血腥的腥甜味儿充斥着我的口鼻,我摇手一抄,手里心便一惊,那流动性的手感……那手感…… 我只感觉心怦怦的跳,却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先往挪一挪身子,一娜之下胸口疼痛剧烈。 再一看左胸腔已经被匕首刺入很深的位置,歪歪斜斜要掉不掉的挂在那里,一碰便痛得惊心,血在不断的往外流。 鲜血飞溅,流过银色的刀面,隐约中暗芒闪动。 我的嗓子也已经沙哑,叫出殷殷的血,口中满是血液,甜的,自己最喜欢的甜味,原来自己的血也是这个味道。 我的头一仰,咽喉之上血洞一现,恍如突然张开了带血的嘴唇,笑着,没错,我居然在笑,都快死了,我的嘴里还在喃呢着一句话,“沈颜,为你,我愿意。” 然后,新房的门被打开了,映入眼前的是那位同我成亲的“新朗”,他颤抖着的双手,无力的看着我,眼中尽是血丝还有泪水。 我注视着他,一身新朗袍尽被我的血染,立于花锦布之中光影之下,我缓缓伸出手来,摸上他的脸,我嘎声道:“……苏眠,,对不起,我欠你的,下辈子,再……” 随即,我再无力的看他,只觉得内心出现一片活了那么久以来前所未有释然与自由的感觉,终于,摆脱了…… 耳边穿来一阵男子的哭泣声,和感觉他无力的颤抖着,仿佛就像在这午夜呼啸的风中抖成枯叶一枚,牙齿格格颤抖,从胸腔里发出的细微的哭泣般的哀鸣,他撕心裂肺的喊着这个名字。 “花樱——” 那样的哀鸣同样响在我自己心底,一声声越来越响,震得我意识昏眩,脑中思绪乱成一团。 眼中不自觉的留下眼泪,那湿润沁凉的感觉,随着七月的夏风吹斥着我的苏醒,枕边早已被泪水浸透的湿润,大抵是我已经习惯了吗? 这是姜暖第101次,在时雨时节,做的梦了,无数次,她都想着她为何如此想要,梦到那个地方,梦到那个令她魂牵梦绕,还有那里有着此时永不能忘却之人。 这个梦格外的真实,有时候甚至真实到连姜暖都分不清现实世界与梦境的区别。 “滴滴答答~”外面下起了阵阵小雨,床柜上的闹铃响起。 姜暖起身把闹铃关了,洗漱过后,她便打开窗,时雨时节,窗外的绿影伴随着晨露在滴落,外面的小雨和微风,还有新鲜的空气,正是舒爽。 “叮铃~”口袋处的轻微震动声,似乎惊扰了姜暖难得的清闲,她点开了手机,里面的提示功能信息,清晰的写着“笨蛋夙棉的生日,记得给个surprise给他哦!” 七月一日,今天是夙棉的生日,也是他失踪以来的整整一百天,这个屋子里藏着他和姜暖共同的回忆,往惜的打闹,甜蜜,快乐,幸福,都通通映入在姜暖的眼前。 “你是不是不要了我了呢,笨蛋夙棉,别以为你消失了,我就找不到你,要是被我发现,可不是几个糖果就能解决的事情。”姜暖心中一酸,无数的委屈和心酸都涌上心头,眼泪再也一直不住,如豆粒般洒落下来。 她蹲在床边,暖黄色的灯光照耀下,似乎也没有减轻她心中的阵阵忧伤,颤抖的背部,双手无力地抱住膝盖。 谁也不知道,这100天的时间里,姜暖是怎样度日如年般过来的,每天双眼一睁开便是寻找着网络上中关于一年前,青州7级大地震失踪人口的踪迹,已经整整过去三个月了,依旧绕无音信。 或许,人们会逐渐忘记并放弃对那些失踪人口的寻找,只是随意找个在灾中震死,淹死的借口掩饰内心的悲伤。 可姜暖不一样,即使这件事,过去几年,十年,十几年,几十年,她都想找到他。 那个在青州地震时失踪的夙棉,她的初恋男友,她只想再见他一面,向他为之前自己的任性出走说句对不起。 正当姜暖一阵走神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已经对那些没用的信息有些麻木了,无力的举起手机,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好。” “小暖啊,是我,夙棉的母亲…… 第二章:夙棉与姜暖 夙棉死前留下了一块怀表给你,明天你过来取一下吧,还有,我和夙棉他爸打算在这在六后举办夙棉的葬礼,到时候,你也一道过来吧。”对面的语音有些无奈和迟疑的语气。 “阿姨,不会的,夙棉,他没有死,他不会离开我们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姜暖听了之后,有些着急的说道,眼中尽是迷茫,或许,或许就连她也开始对自己没有自信了吧。 “小暖,我知道你的不舍,我和夙棉他爸都能理解,可是,现实不容我们不去相信,昨天警方那边通知我们去取地震时夙棉的遗物了,也是时候让夙棉这孩子安息了。” 对面夙阿姨的声音带有几分哽咽和颤抖的说着。 姜暖听了手机里头的话语,已经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张了张嘴,霍然向后一愣。 “小暖。” 姜暖:“……” “小暖,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姜暖那边依旧是沉默不语,手间拿着的手机差点滑落下来,直到窗外吹来几分冷意的寒风,仿佛惊醒了她的意识…… “好,阿姨,我……我知道……了,先这样吧,我先挂了。” 姜暖迅速挂掉手机,举手无措的看着房子,她在害怕,害怕面对现实,没有夙棉在,这套房子就如同家徒四壁那般荒凉无比。 说起来,姜暖与苏眠按道理来说,也是一对正正经经的青梅竹马,两个人啊,从六岁开始便已相识,无论是从小学,初中,高中,两人都是一道过来的。 不过嘛,这姜暖呢,可是实打实的半个学渣,可能是因为姜家放养式教育的原因,原则嘛,就是,开心就好,于是姜暖叛逆期的时候便喝酒,逛k吧,打桌球,去游戏厅,那是一个实打实的“坏女孩”。 而这夙棉嘛,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人口中的孩子,大抵是因为这夙家,世世代代都为书香世家,管教较为严苛,所以啊,从小夙棉便被家里的规矩管的七荤八素。 两家前前后后的邻居,经常把姜暖必做恶魔,来吓唬自己家的小孩,反之嘛,便是把夙棉比作天使,来教育孩子,多向他学习。 不过嘛,这两人,并非是从小便对对方加以青睐的,反之,而是怎么看对方,怎么不顺眼,对于对方也是爱答不理的样子,各走各路。 直到在两人升上高一的时候,那月老*的姻缘线似乎便悄无声息的为两人牵上了,夙棉,不知道着了魔还是怎么地,在一场严重的高烧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本来嘛,以两个人的中考成绩愣是不可能在同一个高中的,可夙棉嘛,便死活百般要求父母,让他去姜暖的那个学校读书,他的父母也无奈答应了。 开学那天,夙棉到班上报道,直把姜暖吓得眼睛差点掉了下来,这可是夙棉,市考状元,怎么也不会来她这所三流中学吧? 两个人居然还分配成为了同桌,在夙棉的帮助和关怀下,这姜暖嘛,成绩可谓是一路高歌猛进,就这样打打闹闹,三年的花样年华,也在十分快乐的时光度过了,这三年,姜暖心中的雾霾被晨露里的阳光驱散了。 行走在四中的操场上,暖黄色的阳光照耀在青葱的草地上,姜暖回忆起自己离开这座校园,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耳边传来的是,少年少女们铃语般青葱阳光的笑声,她坐在两人一起拍毕业照时,那颗粉色花瓣飘散的樱树下,那时,即使她再怎么努力,成绩都似乎始终跟夙棉相差一大截。 就在拍毕业照那天,姜暖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也不想为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吧,也不知道那时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可是,对于这份,她足足埋藏了三年的爱,自己也有些力不从心了,还记得那时,已拍完毕业照,她就猛的拉起夙棉的手,把他带到了这里。 那时的她,憋红了脸,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眼神很坚定的向着夙棉,双手握住他的脸,很认真的问道: “你爱过我吗?” 夙棉眼神略过有几分惊奇,也不懂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走居然踉跄了一下。 “……” 看对方没有出声,姜暖低头看了眼平坦的水草地,还有自己脚上近乎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平底鞋,开始陷入沉默。 时不时掉下的樱花花瓣,显得十分凄凉,接着,姜暖继续问道: “你,对我,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吗?” “……” “你就不能试着爱上我吗?” “……” “我就让你那么讨厌吗?” “……” “好吧,我知道了。” 面对夙棉的沉默,姜暖觉得她快要窒息,心里既委屈又难过,正准备转身想要逃去的时候。 这时的夙棉看着姜暖白嫩嫩的面庞上眼尾热到泛红的模样,真是既可怜又可爱,嘴角已经抑制不住的扬起了一个樱花般的弧度。 随即便将姜暖扯入自己的怀抱当中,而此时的姜暖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落入夙棉温暖而结实的怀抱当中,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他。 随即,耳畔传来夙棉温柔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 “傻瓜,你问的问题都是错的,不是没爱过你,而是我一直一直都很爱你。” 姜暖眼中的夙棉,话虽然很少,但是做出来的事情总能让你十分感动。 回到与夙棉的房子里,翻开他们曾经一起拍过的照片,有几张已经泛黄,而有些却还写着一百多天前的日期。 那时听到夙棉遇难的消息时,姜暖在别人面前没有哭没有闹。 只是她每天午后安静地躺在阳台的双人吊椅上听歌,耳朵里插着耳机,里面放着陈柏宇唱的那首你瞒我瞒着,四周仿佛弥漫着空洞的腐朽。 每次听完歌她都要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狠狠地哭一场,因为她记得这是夙棉最喜欢的歌。 下午三点的时候,姜暖便来到夙棉的家里,愣是走到门口,她才停下来,眼神有些呆呆的看着那个门把手,一年前,填志愿的回忆,也仿佛就在眼前。 那时,她来寻他的时候,便被里面的吵闹声给镇住了,里面,是夙棉和他母亲吵架的声音。 “夙棉,妈妈知道你喜欢小暖,可是你也不能为了她耽误你的学业呀,高中的时候你吵着要和小暖同个学校,我没有阻拦,而且还帮助你说服你的父亲,可如今,不一样,大学,我不能再让你那么任性下去了。”夙阿姨拉扯着夙棉的衣服,虎口婆心地劝着夙棉。 “妈,我喜欢小暖,想一直守护她,我希望你不要阻拦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要报她那所大学。”夙棉眼神很坚毅的对夙阿姨说道。 “可你们两个分数已经相距那么大,你可以报上重点大学,而小暖只能上个二本的普通院校,你确定吗?” “嗯,我很明白,我要做什么。” 而门口的姜暖,双手早已无力的颤抖着,心中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 为了我,都是为了我吗? 对于姜暖来说,夙棉就像是天使,她就是是恶魔,偶然的相遇中他们相爱。 姜暖的自尊心,始终不愿意让夙棉再一次为他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她只能抹泪离去,之后,姜暖便主动提出了分手。 那时刚在四川上大学的时候,她听闻有个高考能上清华北大的学生,来到了她所在的那所大学。 那时候,她害怕,会不会是他 来到艺术学院的门口,姜暖天旋地转,回头发现,竟真的是他! 或许,那时候的夙棉亦发现了她,于是拨开正朝笑自己的那些同学,拉着行李箱,来到姜暖面前。 姜暖大哭:“为什么” 夙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为她拭去眼泪,笑笑,跟她说了一句,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句话: “为你,我愿折断双翼,换你的一生。” 推开门把手,姜暖走进了夙棉的家,夙阿姨正在夙棉的卧室,帮他收拾着她的遗物,可能是听到她的脚步声,夙棉用着温柔的声线说道 “小暖,你来啦,来,到夙棉的卧室里。” 姜暖缓缓的走到卧室当中,看到夙阿姨冲她微笑,那个笑容,像极了夙棉。 她坐在旁边,夙阿姨心疼地摸了摸姜暖的脸,不忍的说道:“可怜的孩子,瘦了,还憔悴了那么多。” “阿姨,我……”姜暖看前着眼前的夙阿姨,似乎苍老了一些,白头发多了许多,眼里有着很多血丝,应该没少哭过吧。 “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我们家夙棉没有这个福气能娶到你了,听阿姨的话,将来要好好找一个爱你的人,或许夙棉在天上知道你过得幸福,也会安息了吧。”说着,夙阿姨便从衣箱里取出一个怀表,还有几张照片,交付在我手上。 姜暖的眼光略过那张,自己在一年前国庆那张自拍照,那是她回老家时拍的,那时两人分隔在两个城市,那时她在广东,夙棉回到了青州。 那时候他独自在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晕倒了?不慎滑倒撞到茶几,伤到虎口处,血流不止 几天后她才得知道,那时她一惊,不知为何心里隐隐作痛,终于在凌晨 两点拨通电话,急切的问道: “你受伤了吗又是上次的地方" "没事,小伤而已。” 这时的姜暖沉默了许久,愧疚的说道: “对不起,这一次我不在你身边,我…” 还没等姜暖说完,夙棉便打断她的话…… 第三章:一刻千载 他用几分渴求的语气对姜暖说道: “传张照片给我吧。” “什么” 夙棉轻笑:“看你两眼就不疼了,其实没有什么比思念还痛吧。” 然而,这却是两人最后的一通电话,第二天,青州七级大地震,一时间,死伤无数,而此后,夙棉便就此失踪…… “小暖,小暖,”夙阿姨在呼叫着有些走神的姜暖,她最近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走神吧,“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阿,没事,阿姨,我只是突然有些像想夙棉了。”姜暖向着夙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的样子。 “来。”夙阿姨牵着姜暖的手,把那个怀表好好的放置在她手掌心,生怕会磕碰坏,眼中闪烁着泪光,说道: “小暖,这是夙棉十六岁到现在一直都随身佩戴的怀表,平常都是视若珍宝的,如今,他人也走了,这怀表就交由你保管了。” “阿,……阿姨,就连你这个作为母亲的,都相信夙棉已经去世了吗,可是,我总感觉,他还在,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姜眠的眼泪一一粒一粒地从眼眶里掉落出来,她不愿擦干,也不愿停止哭泣。 很快,裙子上湿润了一片。 夙母望着姜暖,闭上了眼,琢磨她又何尝不远相信自己的儿子还在呢,可现实就摆在眼前,不能解除姜暖的痛苦,风吹过夙母的脸颊,留下的是干干的泪痕,她也哭了。 夜晚,冷风吹着姜暖的齐肩短发,左眼的那颗泪痣边还残留着一滴泪水,她想一个人静静的走回去,就这样,以前,夙棉也是这样送她回家的,如今,只剩下她一人。 抬眼,便是那一盏荷花形状发着白光的路灯,明亮而宽敞。 姜暖记得,夙棉右眼是有严重的近视还是什么的,常年喜欢用斜刘海盖住右眼。 高考过后,夙棉的眼睛刚做了手术,还包的严严实实,那时,他站在路灯下不知道在等谁。 那时候,姜暖正好准备去看他,碰巧就在那个地方遇见了他,可能眼睛暂时还看不到的原因,夙棉眼处戴着一条白幔,应该是治疗用的。 姜暖还不怀好意的想去戏弄他一下,于是便走过去牵着他就走。 那时候夙棉居然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往前走。 姜暖直走,夙棉便直走,她转弯,夙棉便转弯,最后姜暖停下,他也停下了。 几分钟后,姜暖终于受不了了。 “我说,夙棉小朋友,你都不问一下是谁就跟着走啊,丢掉怎么办“姜暖语气中是怒气,更多的是担心。 “不会呀,我知道是你,你的手第一次牵上我的手的触感,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夙棉还不忘扬起他那个樱花般的笑容,没心没肺地对姜暖说道。 姜暖还能怎样,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啦。 这走着,走着,姜暖便回到了与夙棉共同的房子里面,这里有他残留的味道,还有两人一起布置房子的家具,他送给她的礼物。 还有檀木柜子里头,夙棉连续三年送给她的礼物,姜暖一路紧紧抱着的袋子里面,装着那个怀表和照片。 然而,当她翻开那些照片时,猛然发现,有一张照片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照片里的女孩长得有八九分像她,只不过稍微不注意,又会发现有些不一样。 “我有穿过这种衣服吗?”姜暖很仔细的端详着照片,是黑白的,有些泛黄还有一些霉印,感觉十分具有年代感。 照片中的女子,穿着上面穿旗袍,下面穿百褶裙,这是满汉女装款式交融的结果。 而高领圈和镶荷叶边的袖子,这件衣服更像是民国时期才有的特征。 那女子身材高桃,体态轻盈,举止端庄娴雅地撑着一把红伞。长长的乌发如漆,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稍稍一看,与姜暖不同的是,照片里的女子脸上的痣是在嘴角处的,而且所处的地方,青砖红瓦,古色古香的建筑。 更是让姜暖十分确定这个女生不是她,翻了翻背面,上面是墨水的笔迹象,居然并非简体,而是繁体字,写着: “花櫻,此生唔唯愛妳一人。” 1931年,柒月拾叁日 ●●注 由于,那下面注写的人字迹被涂抹涂抹过,或者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也看不清写的是谁的名字。 “1931年?她到底是谁,跟夙棉到底是什么关系?”无数的疑问迅速充斥在姜暖的脑海当中。 那女子长得确实比姜暖妩媚几分,这也是让姜眠有些醋酸的感觉,心中突然有种背叛的感觉涌上心头。 “此生为爱你一人,那我是什么,她的替代品吗?”这样一想,姜暖更是有些不安,她迅速打电话给夙棉相处最好的堂妹。 电话,接通了,“喂,夙念吗?你哥他有没有认识一个长得和我差不多的女生,也不算差不多,就是长得和我一样,比我漂亮那么一点的女生?”姜暖着急的问道,想要迅速的找到“证据。” “阿哈?小嫂嫂,你这是发什么疯呀,我只能跟你说哦,我哥就是那种从来不近女色的那种人,除了你,我就没见过他跟哪个女生相处过,要不是你的出现,我还有时怀疑我哥是不是个gas,不过,我哥已经死了那么久了,就算他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这时候计较起来,也是无济于事的呀!” 电话里头的夙念无奈的说道。 “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呀,可是,小嫂嫂,我知道你想我哥,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吧。” “……” 就这样,两人争执了许久,最后还是夙念把姜暖说服的条条是道,她只好无奈的挂断了电话。 “我这是在干什么?怀疑?怀疑他对自己的爱吗?” 六天后,七月初七那天,是夙棉的葬礼,没有过多的铺市,只有简单,简约的黑白布置现场。 这六天的时间里,姜暖似乎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每天都是在泪水中睡着。 全部都是有关夙棉的回忆,姜暖经常在想着,到底我还在奢望着什么,他已经不会回来了呀! 葬礼当天,来了很多人,夙念也过来了,她当时给了一封信给姜暖,说是夙棉那时临走时要她交代给姜暖的。 夙念说这是夙棉以前写给姜暖的情书,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给她,现在也是物归原主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姜暖拆开了信封,信纸里面,写着大大的一个“您”字。 夙棉对她很好,温柔,体贴,关怀备至。 但他从来没有给姜眠写过情书。 这么多年了,她只听他说过一次我爱你,那次告白的时候。 真是姜暖也不是没撒娇,要夙棉给她写情书过,只是信纸上只有一个尊敬且生疏的“您“字。 姜暖拉开信封看整齐叠放的五张写了“您“字的白纸,委屈的心酸。 但是看到夙棉在最后一张“您”的背面,注释着一排小字,姜暖看了“您“字,心里阵抽痛,上面注释着: 笨蛋,暖,就知道你看不出来,是“您”哦,很好认的,心上有你嘛,心上有你,心上有你。” 姜暖念念道,泪如雨下,紧紧抓住那些纸,独自坐在窗前,两眼凝视着远方。 “我到底在怀疑什么,夙棉,我只不过是为了想找到一个你不那么爱我的借口罢了,你知道,我一个人在没有你的时间是那么痛苦吗?” “你知不知道,在失去你的时间里面,我的世界从未往前,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不会那么难过。” 她的眼,已哭得红肿;泪,还在流着。 也没有擦,让泪流到嘴边,涩涩的,任泪水打湿刚发下来的那几张少得可怜的情书。 窗外下起了窸窸窣窣的小雨,时雨时节,冷风吹拂着雨水,带来了几分寒意。 今天是七夕,本来是个居家团圆的日子,也是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日子,可对于姜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在扼制她的心那般的疼痛。 姜暖拿出夙棉平时在爱携带的那个怀表,不过,他从不让别人碰那个怀表,包括她在内。 那怀表,几乎是纯银,做工十分精致,表盖上刻着一朵红色的锦纹山茶花,雕刻的栩栩如生,银色的挂链呈现出圆润的光泽。 姜暖小心翼翼的打开那怀表,里面还有一层透明盖子,似乎是透明水晶所制,不过时针分针都停止转动了,看来是已经坏了。 正当姜暖准备把那怀表的盖子合上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内表盖上有着一行字,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青瓦长忆旧时雨,朱伞深巷无故人。” 不过,姜暖似乎注意到那首诗下面的一小朵山茶花围绕着,还有一段很细微的文字,小到稍微不注意便会轻易忽略掉。 姜暖取出一片放大的眼镜片,摸索着表花上的文字: 七月初七,花樱,来寻我。 姜暖心中更是疑惑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是花樱? 她到底是谁? 可能是由于姜暖自身条件反应,她把那些文字组合起来读了出来: “青瓦长忆旧时雨,朱伞深巷无故人,七月初七,花樱,来寻我。” 结果,姜暖居然惊讶的发现,那怀表的时针,分针开始转动起来。 11:45…… 11:50…… 11:55…… 00:00!!! 就在此时,那时针分针停了下来,此时姜暖仿佛一阵晕眩,像是睡死过去一般…… 第四章:花府风云 “花樱,花樱……”耳边传来的是一个人急切而又温柔的声音。 姜暖睁开双眼,映入眼前的少年,身穿一身红色的龙纹长袍。 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总有一种拒人千里之感。 然后,她又瞟了一眼四周,我靠,这不是她每次做梦都会梦到的那个房间吗? “你终于醒了,你真的是,把我吓一跳呢!”眼前的那个男子紧紧把姜暖抱在怀中,抱的差点让姜暖没喘过气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而且,这里也不想事现代啊? 姜暖在努力回想,这时候,她不应该在房子里面研究那块怀表的嘛? 啊嘞?突然,姜暖只感觉脑袋有些刺痛的感觉,就像是被蚂蚁咬了一样疼痛。 脑袋里,是她,也不是她的记忆在回放着,现在的她叫花樱,民国四大家族之首,花家的嫡女,又因为花家与先祖,是前朝皇帝的兄弟,故而花家又是亲王府。 然而,随着前朝的灭亡,以花家为首的家族创立了四个政权,分裂在这个国家当中,故而,因为血脉的原因,那些下人们总是尊称她为花樱格格。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她的兄长,花恒殿下,将来的花家之主。 这下子,姜暖总算是搞明白了,不过令她疑惑的是,到底,她一直以来都是花樱,而姜暖这是自己的一个梦呢? 还是自己穿越成了花樱呢? 不行,姜暖想着:我得好好谈下底细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再说。 “咳~咳~咳。” 于是,姜暖假装咳嗽了几声,这“兄长”才肯放开她,着急的询问着: “怎么了,是不是伤哪了?都怪兄长没有好好照顾你。” “哥哥,我……”还没等我说完。 那花恒就像是眼睛冒着金星那般,仿佛无数的小花朵在他脑袋上开花的激动╰(*︶`*)╯,把双手搭在姜暖的胳膊上。 “花樱,你方才叫我什么?”他十分激动的看着姜暖。 “哥哥呀?”姜暖心里想着:莫非不对吗?她的记忆里他确实是我同父同母的兄长呀,汗~难道,这货,有毒? “!!!天呀,我太开心了,好激动,好激动,小花樱终于肯叫我哥哥了!” 花恒差点激动的想把他坐的那张椅子给坐碎,抓到一个下人,就说“她叫我哥哥了。”“她终于叫我哥哥了。” 汗 ̄^ ̄゜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喂,有没有一个正常人同我说话啊? “格格,你终于醒了,你是不知道你都昏迷了几天几夜了,大夫怎么看你都不醒,真的把府中上下的人都吓了一跳呢!” 这长得十分水灵的丫头,叫晓晓,是花樱格格的贴身丫鬟,她十分焦虑的说道。 “晓晓,我呀,现在脑袋有点不灵光,能问下现在是几年几月几日吗?” 姜暖依旧非常淡定的问着,因为就算是自己真的穿越了,也应该要冷静吧,哭爹喊娘那是没用的,只有搞清事实,才是头等重要之事。 “看来格格是刚醒来记忆是有些模糊了,现在是1930年七月初七。”晓晓笑着回答,银铃般的笑声甚是好听。 1930年? !?! 对于擅长历史科目的姜暖来说,历史事件更是对她十分的敏感。 1930年,现在属于民国时期呢,这年国内是“蒋家、冯家、阎家”中原大战。 天呀,姜暖慌忙起身,赶紧手忙脚乱开始收拾包袱,在一旁的丫头们很是奇怪,晓晓走了过来,歪着脑袋,疑惑地问着她: “格格,你这是怎么啦,要离家出走吗?” “走,走,走屁呀,都快老蒋打过来了,还不逃,想被飞机轰炸死呀!” 姜暖十分慌张的拉着晓晓的手,在记忆里着晓晓对她可是十分要好的,想来个一百米的冲刺,现在应该广州那一带是安全的,她得赶紧逃。 晓晓拼命拉住姜暖,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姐,你这是做甚,虽然奴婢不知你口中的“老蒋”是谁,可是现在你可是在花家,在苏州,这可是全国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不会有飞机轰炸的。” “啊嘞?是嘛?” 姜暖本想着,自己穿越都穿越了,不干一番大事业就那么死了,岂非浪费人才,像她这种历史迷,来说,她就是穿越的一个bug,嘿嘿,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弄到一个高官做做呢!(*╰╯`) “嗯嗯,真的啦,”晓晓把姜暖拉到椅子上,强行让她坐了下来,然后很负责任的告诉她: “虽说我们花府不及几年前那般权倾一时,但是在这个国家中还是很有权威的,就连如今权力膨胀的沈家, 也不敢轻易动我们花家。” “哦哦,原来如此。”姜暖心中更是一万点草泥马在崩腾,这,这不是在民国吗? 怎么跟历史书上不一样的,这样太奇怪了吧,她还以为会有抗日战争,日本投降呢?内战什么的呢? 难道她已经衰到,就连穿越都会出现bug了? 还没等姜暖回过神儿来,便被一阵推门声惊吓到了,愣是把她从椅子上吓得站了起来,一脸懵逼的看着那个推门的人。 “不,,,不,不好啦,花,,花樱,,格格,二太太,二太太她,她要鞭惩殿下。”那个是花恒的侍从,应该是跑的很急才过来的,气都差点喘不过来了。 “什么?”姜暖不知为何,下意识用力拍了下桌子,愣是把那些下人下来一条,平常时,格格可是十分文静的慌,这一次晕倒,醒来之后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说起那个二太太,姜暖心中就来气,她只不过是晚点回到府中,那二太太便借题发挥,在她父亲面前告状,让她白白在雨中跪了好几个时辰,刚好是寒风来袭,她便晕了过去。 “说,那女人,为什么要鞭罚我哥”姜暖完全抑制不住怒气了,拎起那侍从,便询问起来。 “花……恒……殿下,为了……救格格您,强制违背家主的命令,硬是把格格您从雨中抱回了闺房,格格这才相安无事的。”那侍从战战兢兢,吓得七魂不见三魂的样子说道。 姜暖皱了皱眉头,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那二太太,为沈氏中人,因为蒙受她父亲的宠爱,在花府为虎作伥。 总是想尽办法刁难她,可是依照见姜暖的性格,根本容不得别人欺负她到头上的。 可在她的记忆里,这以前那二太太罚她,骂她,教训她,她,不对,应该是花樱,却从来不会反抗,而是那种打碎牙齿往肚子咽的人,活生生一个任她教训的软柿子啊? 想着那二太太以前欺负她的回忆,姜暖更是脸色铁青,怒目而视,拍案而起,愤怒至极,她姜小爷,岂能容纳那只“母老虎”欺负到自己头上 姜暖气哄哄的走到花府的厅堂,还没走到,变听到厅堂那边传来一阵阵,撕裂的叫喊声,她心中居然不自觉的心疼起来。 厅堂的花恒那身红色的长袍被血迹染红的更深了些,一道道撕裂的伤痕,让原本就单薄的长袍更是撕扯,他眉头紧蹙,映照着苍白干裂的嘴唇,唇瓣微开,呼出微弱的气息。 “啧,啧好一副傲娇的样子,真的是让人佩服啊,我的花恒殿下。” 沈茜用手抬起花恒的脸“啧啧,这小脸蛋也真是够浪费的,居然敢从我的眼皮底子下救人,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沈茜欣赏着眼中人因疼痛而浑身冒冷汗,却依旧隐忍着一声不吭的样子,才感觉过瘾。 花恒只感觉疼痛绵延不绝,勉强能听清沈茜说什么,只是一张口,就不自觉得闷哼一声,眼眸底下,有一抹水氤氲着。 “住手。”姜暖立马走了进来,很快走到花恒面前,扶他起来,吩咐他的侍从带花恒离开,眼泪不知为何,直匆匆的流了下来,或许花樱和花恒的感情真的很深吧。 “花樱,你要干什么,不可以,哥哥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花恒即使是受了伤,也心念着她,说道。 “哥哥,听我的话,先回房休息,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们兄妹俩儿的”说着,姜暖把额头抵在花恒的额头上,两人的呼吸匀称着,也似乎给了花恒几分安心。 “哟哟,这可真够感人的,不错呀!”那沈茜拍了几声手掌,冲两人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道。 “晓晓,还有你,带我兄长回房。”姜暖吩咐了他们,直到看到他们把花恒带走。 姜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直接把那沈茜的旗袍领子给拎了起来,上去就是 “啪啪”两个巴掌,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把方才才恢复幽静的花府再次起了风云,直的把那沈茜的脸打的血丝都快蹦出来了。 “你……你居然……居然敢打我。”那沈茜跌倒在地上,摸着她那肿的像猪头的脸。 “老子打的就是你,区区花府的一个贱妾,啊,不对,是花府的一个充气娃娃,居然赶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我看你是活腻了吧。”姜暖又上前去,把那沈茜的脸踩在脚下,还摩擦了几下鞋底…… 第五章:沈府联姻 “花……花樱,你可知,,我是老爷的宠……”沈茜还不依不饶地摆出一副架子来,想设法震慑一下这个平时话都不会对说两句的死丫头。 “宠,……宠什么呀宠,花府的一个宠物,而且还是在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我还嫌脏呢。” 那沈茜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姜暖打断了,撅起的小嘴能挂住一把小油壶似的,很嫌弃的说道。 “你……你……知不知道我……后面……有沈氏撑……撑腰。”那沈茜她满脸排红,一直红到发根,两眼盯着姜暖,同时这双眼睛变暗了,突然闪烁了一下,又变得漆黑,接着姗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说着,姜暖踩在沈茜脚下的力气似乎放松了些,然而,当沈茜在暗喜的时候。 “啧啧,哎呀,怎么办,我好怕怕的呢……”姜暖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用惊恐的语气说道。 “是吧,花樱,只要你好好跪在我面前求饶,我还能考虑放了你。”沈茜还一副得以无比的样子说道。 只不过,姜暖不但没有放开脚,而且脚下的力度更是加深了许多。 “啊啊啊,姑奶奶,求求你,放了我吧。” 那沈茜疼的那是直直发抖,脸都快踩的青紫,心想:要是等我恢复了,定叫你好看,不碎尸万段,我就不姓沈。 “啧啧,夫人可真是好手段啊,是不是在想着,若我今日放了你,他日定会让我和我哥没有好日子过呀” 说着,姜暖把脚放开,然后一把将那沈茜虚弱的身子拉上半截,姜暖的脸渐渐变了颜色,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大声的呵斥道。 “你以为我会像你那么蠢吗?啊我今日能有此番行为,定有我能保身之计,女人,我可告诉你,我们花家的人,可没你那么好欺负,他日,若是你再敢动我和我兄长一根汗毛,我定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姜暖的眼睛闪闪地象是烧着什么东西,露出她的白牙齿干笑,那整齐的牙齿好象会咬人。 就连沈茜都忍不住打一个寒噤,就连她真没料到这平时文静的花樱生气的时候有那么可怕。 然而,就在此时,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拐杖声儿,时不时的冷风吹嘘入整个花府的大厅,荧荧闪闪的红烛也快泪尽,感觉外面似乎开始降下几度了。 “好了,花樱,够了,你也该收敛一下了。” 此时,花府之主,花武正在大厅的铜墙铁门上,语气敷衍地说道,眼神撇过之处,余光停留在花樱那里。 “老爷,老爷啊,你可以为我做主啊,这贱人,她,,她,她居然打我。” 那沈茜像是如获救星的样子,快速的爬到花武的脚底下,拉扯着他的褐色袍褂,梨花带雨般的哭诉着。 时不时还剜了姜暖一眼,即使姜暖只能看见沈茜怒视的眼风,可还是感觉仿佛一群乌鸦齐齐扑来。 “好好好,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定会做到,但是别忘了,你承诺过我的事情。”姜暖转身,恭敬的向花武敷衍的行了个礼,然后想立马离开这个污秽浑浊之地。 裙角略过花武之时,他抓住姜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道:“三日后,便是你与沈家的订婚之日。” “劳烦提醒,自当知晓。”说着,姜暖便甩开花武的手,急匆匆的往花恒的寝室方向赶。 而花府大厅内,只留下沈茜和花武,那沈茜满脸通红,一直红到发根,鼻翼由于内心激动张得大大的,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条深深的皱纹从紧咬着的嘴唇向气势汹汹地往前突出的下巴伸展过去。 “老爷,你……你居然……”沈茜十分不服气的说着。 “闭嘴,毒妇,若恒儿伤重,我定要你好看。”花武猛的把沈茜踹到一边,身子有些抵不住的咳嗽起来,多半是气血攻心,连驻着拐杖,一步一步地离开花府大厅。 偌大的花府大厅,只留下沈茜尖锐的哭泣声…… 姜暖急急忙忙地跑到花恒的房间里,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猛的把房门推开。 “哥,我来……”姜暖还没说完,便立即把门又关上了,“啊啊,对不起,>人<,失礼了。” 映入眼前的活脱脱的大型裸露现场,不过花恒是半裸着,衣服敞开着,胸膛上的肌肉若隐若现,看得姜暖不禁咽了咽口水,脸上不经意间浮起一片红色的小晕染。 而里面的那些忙碌的下人和大夫甚至是花恒,都被花樱着举动吓了一跳,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花樱格格吗? 姜暖连忙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的想着:不行,我可是非夙棉不嫁的的女人。 “吱呀~” 片刻儿,便听见门打开的声音,那些下人们和大夫都相继走了出来,门里门外,只剩下花恒和花樱两人。 很快,变传来花恒那富含磁性而温柔的声音在叫唤着她。 “花樱,进来吧。”不知道为何,花恒的声音让人着迷,很有磁性,显得很稳重,给了姜暖一种安全感,感觉很踏实。 姜暖扭扭捏捏地推开了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缓慢地走到花恒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道: “哥,你身体好些了……吗?” “……” 房间里片刻之间的沉默,月光从天窗照射下来,微暗的月光和烛光,似乎给这原本清冷的房间源源不断地带了着丝丝温暖。 姜暖只感觉有些尴尬,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 此刻的花恒半躺在床上,外露出的伤痕已经进行了消毒和包扎。 烛光的照耀下,花恒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一双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上,淡定的目光让人捉摸不定,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感觉。 接着,姜暖只感觉头上一重,感觉有人在摸着自己的头,随即便传来花恒的声音。 “傻丫头,我没事。” 姜暖只感觉温暖从身边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惑。 每个字从花恒的薄唇中吐出,听在她的耳中,都仿佛下着大雪的十二月倚窗而坐,独自品尝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袅袅的咖啡香弥漫着,温热的液体体贴的从口中划入喉咙,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接着,花恒右手一拉,直接把姜暖拉在怀中。 姜暖被这突然袭来的动作,惊讶得忍不住轻哼一声,这是她除了夙棉之外,第一次被男生抱住。 依座在花恒的怀中,姜暖那白皙光滑的脸蛋红了起来,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向花恒。 耳畔竟然传来花恒的哽咽声,他哭了,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花恒就像失去了以往的阳光,失去了以往的蓝,天空不满阴霾,灰沉沉的一片,压仰着的心就犹如天空一般。 “你……是不是,为了我,答应了父亲,与沈家联姻了,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姜暖一愣,但还是轻声安慰着花恒,轻轻拍了拍花恒的背,没想到,她有一次惹哭了一个男生。 “没事的,哥哥乖哦,我知道,就算是我答应与否,以我对父亲的理解,他都会让我嫁到沈家去的,这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那女人。” 不过嘛,看到花恒为她流泪,姜暖的这具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在轻声抽泣着,用泪水将心中的不愉快释放出来。 “好啦,好啦,嫁到沈家也没那么可怕嘛,至少,我现在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哥哥了,对吧。” 说着,姜暖便挣脱开了花恒的怀抱,然后像是大仇得报的那样站起来,一只脚放在木椅上,一只手拍了拍大腿,很舒躺的说道: “老哥,你是不知道,今天我打的那沈茜,那叫一个痛快,左勾拳右拍脸的,那真的是,爽,瞬间就把那沈茜打的连她妈都不认识。” 姜暖不但说了,还动手做给花恒看,花恒看到之后,居然忍俊不禁,捂着嘴巴,轻轻嗤笑了一声。 好不容易,让花恒笑了,当然要乘胜追击啦,毕竟这是她姜暖惹哭的男孩纸,要负责的! “还有还有啊,我都把她打得像个猪头了,她还跪地叫我姑奶奶……” 就这样呀,这两兄妹好不容易才妥协好,好不容易哄好花恒后,姜暖才敢离开,行走在回闺房的路上。 姜暖之前一直都在想,到底自己是穿越了,还是自己本来就是花樱呢? 不过,现在她大抵敢百分百确定,自己并非是花樱,因为自己和花樱的性格差异实在太大了,何况,她姜暖,并非是刀俎之鱼。 大抵是自己魂穿到花樱的身子里了,意识还是自己的,身子却是别人的,也存有花樱的记忆,不过,她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和恐惧。 因为,自己一直都是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 如今,她也敢确定此处并非历史书上的民国时期,而大有可能是与民国相同的平行世界。 也许,这个世界存在更多未知和磨难在等着她呢,越是在绝境之中,越是要清醒呀。 于是,姜暖目光坚定,嘴角微微上翘地说道:“身前哪管身后事,浪的几日是几日,沈府,走着瞧,我姜暖可并非等闲之辈。” 次日,花府便传来与沈府定亲的请柬…… 第六章:顾大小姐 姜暖一下愣住了,这不是才刚过一个晚上嘛,这沈家的消息为何会传递的如此之快,说着,她只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刺痛感。 “嘶”她忍不住地锤了锤背,怕是昨晚,还睡不惯着木床,一起床,她便感觉腰酸背痛起来。 “格格,快些早起吧,你还要去向老爷请安呢。”晓晓在一旁催促着她,把手中的洗脸盆和浴巾递到她的跟前说道。 好吧,好吧,待洗漱完之后,姜暖眼神朦胧地做到了梳妆台,任意这些小丫头们“摆布”。 过了好一会儿,带她再次睁眼之时,那些丫头们早已帮她梳洗打扮地好生“梳云掠月”。 她都不怎么察觉,直到整个身子站起来,对着全身铜镜之时,才发现这“花樱”的身材高桃,体态纤细,而且该有的地方她都有,虽然她长得与自己有八九分想象,但确实,比自己高上两三厘米。 而且一头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如果,硬是要用一种花儿来形容她的容貌,那绝对便是一朵牡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啊嘞?我今天才发现,其实嘛,”姜暖坐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有点羞涩的说道:“我长得挺好看的。” 随即,她耳边变传来那群丫头偷笑的声音,这便让姜暖觉得有几分疑惑了,她托着腮,深思道:“难道你们不觉得我好看?” 晓晓连忙摆了摆手,慌忙地示意着:“并非格格长得不好看,而且这国内谁人不识倾国倾城的花樱格格,苏州第一美女,只不过呀,我们这帮奴才,可真少见格格说过这番话,平常,只要是我们夸上两句格格,你便会不大高兴的。” “原来如此。”姜暖叹了口气,余光扫过自己的衣柜之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柜,大多是朱色的纱裙或者旗袍,很少有其他颜色。 于是乎,用疑惑的语气又问道“我很喜欢赤色?” “并非是小姐喜欢赤色,而是我们花府,常年以赤色作为身份高贵的象征,宴会贵宾时,穿赤色代表花府的最高敬意,不过,格格和花恒殿下都比较喜欢赤色,所以大多数的衣杉都叫府里的嬷嬷染成赤色。” “……” 姜暖的眉头微蹙,淡若清风的脸上,难以掩饰地流露出心中疑窦。 那张温婉清丽的容颜上,仿佛有着黄昏落雨的清冷,此刻,已经流淌出秘而不宣的忧伤。 也不知道为何,她来到这里之后,对于失去夙棉所带来的忧伤似乎减少了许多,但有时还会是不是的挂念上几分。 现在又来到了这里,而且还莫名其妙的卷入花府的政治纠葛,这也是她现在十分懊恼的,也不知道接下来,应当怎样应对了。 给花武请过安之后,姜暖便来到花恒的卧寝里边,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问过下人之后,才知道他现在在花府的后花园,于是,她也不急不忙的走了过去。 然而,刚踏入后花园,便被院子里鸟儿,古色古香的阁楼,在苍翠茂盛的树木掩映中,隐隐露出鲜丽一角。 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假山流水,满池绿荷给吸引住了。 随即,映入眼中的便是白色的背影,那人手中握着一把黑色折骨扇,可能是听到院子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便转过身去。 此时的姜暖,被那人的外貌给愣住了,这……这不就是……夙棉吗? 虽然,他戴着银色的朋克单边眼睛,穿着一身白色的民国军衣。 但是,姜暖绝对不会认错,夙棉也有一双像他那样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那人肤色晶莹如玉,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飘逸出尘,不过,他的面色是冷漠的,遥远而不可及没有夙棉那般温和。 军装右侧口袋带着一个银色,全盖的怀表。 姜暖想都没想,下意识的跑过去,紧紧抱住那人,狠狠地抓住那人的衣角,手环抱在他的腰上。 “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就离开我的,夙棉,你混蛋,为什么,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吗?”说着说着,姜暖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眸色越发凌乱,带着几分哽咽的语气,说道。 那人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僵持在那里,手也无处安放,然后无奈的说道: “花樱,你到底是怎么了?” 而此时,姜暖猛的把他推开,他……他方才,唤我什么? 花樱?不,我不是花樱,我是姜暖,夙棉的姜暖。 姜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那个人,愣是后退了几步,有些踉跄地坐在木椅上,目光有些黯然,心中黯然神伤,泪水暗暗吞入肚中。 那些破碎的日子里,独自在阴暗的角落里疗着看不见的伤口,疼痛感日渐麻木,肠断心碎。 就在此时,似乎某人的出现似乎也打破了这个僵局,花恒端着几盘点心走了进来,看到花樱一副伤神的样子。 花恒很是着急,的说道:“怎么了,花樱,是不是苏眠他欺负你了,跟哥哥说,哥哥帮你打他。” 花恒还故作姿态地打了打苏眠,似乎在帮她出气的样子,然而,此时姜暖嘴边只是在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不是他,不是他,他从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的。” 花恒抬眸,对上夙棉的眼睛,微微一皱,凌然道:“不应该呀,以你和花樱着青梅竹马十几年的交情,花樱不会这般样子,莫不是苏眠你做了一些见不得人之事?” 青梅竹马,十几年,交情,,苏眠可为何,姜暖于花樱的记忆中始终找不到关于苏眠的回忆,倒是以前在梦中似乎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我没有,我什么事也没做,花樱便这样了,是不是过于劳累了?”苏眠上前一步,解释道。 “我……没事……哥哥,兴许真像苏眠所说那般,有些劳累过度了,认错人啦,对不起。”姜暖很努力地想要自己冷静下来,可那张脸分明告诉这自己,他就是夙棉,但是,目前尚未搞清事发缘由,还是先暗自调查一番,再做打算吧。 说着,花恒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说道“你没事便好,这次苏眠是想和我们共同探讨如何退了沈家联姻之事。” 然而,此时的姜暖一门心思全在了苏眠身上,她的眼神一直在苏眠身上停留。 姜暖现在算是风中凌乱,胡思乱想着。 苏眠垂眸,那双炽热的墨眸紧盯着看着他发呆的花樱,那性感的薄唇一抹不易察觉的宠溺之笑转瞬即逝。 他薄唇轻启,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怎么了,花樱,莫不是这十六年你还看不够我?” 姜暖心里紧张不已,完蛋了,真的是记忆力偏差,不应该呀,要是他真与花樱是青梅竹马,那应当我记忆里有他的存在呀。 就在姜暖愣神的时候,身子一空,又一暖,整个人落入苏眠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一股淡淡的樱花清香袭来,她眼里的泪水也很快消散。 “苏眠,别以为你是花樱的青梅竹马就可以对她胡思乱想。”紧接着,姜暖便被花恒一把拉了过去,晃神间,花恒的声音变得冰。 苏眠正欲回应,只听花恒又道,“绝对不可以!” “我并非对花樱有歹意,何况,我的为人,你们兄妹俩岂非不知晓,当下之急,还是解决如何摆脱联姻之事吧。”苏眠冷眸瞥了一眼白花恒,打断他的话。 突然,一个戴着宝石圆顶帽的家伙在院门口冒出来一个可爱的小脑袋,眨了眨双眼,一袭鹅黄色长袍,大约是十六七岁的样子,盯着三人……桌上的点心。 然而,这一晃一晃的身影也让姜暖注意了,随即她碰了碰花恒,示意他去看院门口。 姜暖嗤笑着,看来呀,我们的开心果要来了,在花樱的记忆里,顾洛,杭州顾家的二公子,从小便是粘着花恒一道长大的,不过嘛,因为长得十分可人,有几分女像之美,顾且又称为“顾大小姐”。 花恒并不知院门口的顾络在想什么,见他呆呆的盯着桌上的一颗红色珠子,花恒薄唇微扬,伸手拿下一个珠子递给他。 顾络小手抓着那圆圆的光滑的珠子便往口中送去。 因为动作笨拙,半天都找不到嘴巴,手也使不上劲,那珠子突然从小手中滑落砸了下来,还好花恒眼尖,动敏捷的将它接住。 花恒垂眸看着顾络,声音温柔了许多,“不准吃这些!危险,这可不是什么好吃的,就是普通的装饰菜品的珠子!” “好吧,好吧,小恒恒,我错了,小樱樱,你们好坏哦,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都不叫上我,哼╯^╰”顾络还装作生气地剁了剁脚。 说完,花恒又看向院外,眉头微蹙,最后冷声命令。 “来人!” “花恒殿下。” “将这些装饰菜品的珠子全都拿下来扔了!” 顾络无语望天,他这不过是本能的反应,想看看这些宝石是不是真的。 这个败家的小恒恒! 很快,下人便将厨室包括后院里的装饰珠子全都摘了下来,顾络委屈吧啦的看着空荡荡的菜品,小嘴巴微抿,眼睛瞬间变得湿润通红,委屈的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一般。 心想:嘤嘤嘤,你个败家小恒恒!不要了,干嘛扔了!摘下来可以存放着啊,呜呜呜~ “好了嘛,我的顾大小姐,不要生气了嘛,下次我陪你去外边吃好吃的如何?”姜暖下意识地安慰着顾络。 而此时的顾络也愣了一下,毕竟平常花樱可是极少理他的,两人之间也甚少聊天,更别说这般安慰他了。 看见三人看她的神情,姜暖顿时后背冒着冷汗,心想:糟糕,是不是要穿帮了? 第七章:探讨退婚 “啊哈哈……”姜暖现在只感觉十分尴尬,就在她下无对策之时,只能低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的眼神。 “好啦,各位,我们还是聊一下花樱的婚事吧。”然而,就在此时,苏眠温柔的声线响彻在耳边,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姜暖。 不过,这倒让姜暖十分意外,她以为帮她解围的会是花恒,不过嘛,都一样,她心想着。 于是,此刻的姜暖斜斜地看了过去,冲苏眠裂开一个精致的笑容,苏眠也似乎注意到姜暖的目光,也冲她一笑。 正午的阳光,有些柔和,轻轻的反射在苏眠的右侧银色单边眼睛框上,微笑着的苏眠转身,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神,洋溢这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 或许,这就是天使的微笑,似乎像是赶走了所有的陰霾,使姜暖感到天竟然如此的明亮,没有意思瑕疵…… “嗯,现如今,沈氏的势力过于膨胀,割据与于渝州一方,就连我们花府也拿沈氏没有办法,特别是沈颜当任后,更是吞并了川渝那带。”花恒皱着眉头,习惯地把左手的大拇指放在嘴唇下面来回移动,思考着。 “啊嘞?”顾络眨着他清澈明亮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 由于院子里阳光照射到他脸上的原因,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我怎么记得小樱樱似乎是倾心于小颜颜的,为何会选择退婚呢?”此刻的顾络,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一般,疑惑地看着姜暖。 “我……我……”此时,姜暖内心慌得一批,这长得那么可爱的小家伙,怎么会那么机灵。 不过,似乎在花樱的回忆里,似乎模模糊糊的有另外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男子的身影,只不过样貌却是十分模糊不已。 “啪~” 突然,花恒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把众人着实下了一跳,此刻他站起来说道: “绝对不可以,现在花樱才十七岁,还很年轻,我不希望那些政治联姻毁了她的终身幸福。” 姜暖:“……” 顾络:“……ヾ(*???*)” “别激动,花恒,其实,我倒是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此时,苏眠的目光右手托着下巴,盯着书津津有味地看着姜暖,皱紧眉头想着什么,甩了甩垂到额前的刘海儿,扶了扶那滑落到鼻梁上的半边眼镜。 “沈颜虽为渝州一方督军,虽然,实力雄厚,但却有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沈老夫人,虽说沈颜不能做到对那老夫人言听计从,可大部分的事情还是会听她的,不过倒是会委屈一下花樱的声誉。” “不行,……”此刻,花恒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余光看了一眼苏眠。 “你先听我说完,那沈老夫人,自打小时候,便偏爱自己的干女儿沈柔,想让沈颜娶她为妾,名正言顺嫁入沈家,可奈何唯独此时,沈颜是坚决反对的,直到前几年,百花大宴上,沈父主动向花府提出联姻一事,此时才就此罢休。” 苏眠很是认真的说道,那灿若星辰的双眸,在黑暗里熠熠闪光,正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眸底闪烁着一抹刚毅之色。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旧账新翻,利用此事,再起波澜。”姜暖似乎看到一丝希冀,激动地说道。 “哇哦??(ˊwˋ*)??,小眠眠,好聪明!”顾络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 “那么,如何旧账新翻?”花恒撇了撇顾络对苏眠投过去的小眼神,有点尴尬地说道。 “首先,距离渝州最近的是青州,我大可以在那边便开始大肆散播花府与沈府联姻之事,事先让沈柔和沈老太太来个惊恐,让她们即使阻拦几分,此是一计,其二,听说订婚宴席将会在杭州龙门大酒店进行开席,顾络,那就要看你了。” 苏眠专注的摆弄着四个茶杯,分别代表着青州苏家,杭州顾家,苏州花家,渝州沈家,摆弄着说道。 “小眠眠,你的意思是,让我在龙门大酒店搞事情咯,没问题,我可是很在行的,你说是不是呀,小恒恒!” 顾络那双灵动的眼珠子,迅速地转动了几圈之后,露出兴奋难抑的光芒。 “聪明!”苏眠爽快地说道。 “嗯,不错。”花恒一贯平静的语调回答道。 “我猜,你是不是还有一计,”姜暖脑袋瓜子动了一下,灵光一闪,接着说道: “哥哥,到时候就拜托你在沈茜那里买通几个丫鬟,在她身边说一些若我嫁到沈家之后,会更加嚣张的话,让她也在父亲面前吹上几句耳边风,你说,我这个计谋如何?。” 姜暖看向苏眠,似乎想得到他的回应。 “不错,花樱所言与我所想一致。”苏眠也转眼看向她,不经意说道。 然而,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眼底都充满了探询之意,目光相触时,又故作淡然,迅速移开目光,望向别处。 “哎哟,我怎么没发现你们两个那么“心意相通”了,小樱樱,你以前不是对小眠眠没有……”顾络更是全程露出姨母般的笑容看着两人,又有几分狡猾地说道。 “好啦,就按照苏眠的意思做吧,还有两天时间,我们快些行动吧!”花恒立刻起身,拉着顾络的衣角,一把拉着他走了。 此时的顾络,一脸懵逼,还委屈的冲花恒撒娇道,“小恒恒,不要这样了啦,人家可以自己走回去” 随着两人的脚步逐渐远去,此刻,还有后花园的姜暖与苏眠两人单独在此,姜暖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那么一丢丢尴尬的气氛。 “咳~咳“”” 于是,她干咳嗽了几声,似乎想缓解这奇怪的氛围,苏眠似乎也注意到了氛围的不对劲儿,转眼看向姜暖,问道: “花樱,你是认真的吗?” “阿嘞?什么?”姜暖也疑惑地看向苏眠,似乎在寻求些什么。 “退出联姻,可是,此前你可是倾心于沈颜的,此番,你可是认真的?” “……”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你似乎于以前不大一样,若是,你后悔了,及时发电报告知于我吧,我还是想让你冷静下来,再好好思考吧。” “认真的,”姜暖捏了捏手中的汗,很认真的说道,虽然这样做,会对不起原来身体的主人,可她也无法背叛对夙棉的情意。 “什么……” “我说,我是认认真真想要退婚的,我不想嫁给沈颜。” 听完姜暖说的话后,苏眠温和一笑,双唇扬起微小的弧度,笑得云淡风轻,又显得飘逸动人。 他满含笑意的眉宇间,透着高洁的书卷气,居然有股远离尘嚣的纯净之美,直把姜暖看呆了。 “即使如此,那最后,还有一件事是要你亲自动手的,给沈颜写一封信吧,说明一下你退出联姻的原因,虽然,我知道依照沈颜的性子,他肯定会恼羞成怒,但也会伤他几分颜面,说不定,到时候他真肯退婚了呢,不过,倒是委屈你了。”苏眠提起扇子,扇弄几下,说道。 “好,我这就去,”说着,姜暖便起了身,然后用感激的眼神看着苏眠,“谢谢你,苏眠。” 说完,姜暖便快速离开了。 只是,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在转首回眸时,清澈的眸底正闪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眸色犹如春花般灿烂,令人心旌神摇。 弄的苏眠心中一片乱意,在搅动着他心中本该心如止水,并无波澜的内心当中。 “你可,从来……不会对我这样笑过的。”苏眠静静地坐在石椅上扬唇轻笑,无声而浅淡的笑容,在他那苍白的脸颊上倏忽而过,显得克制而拘谨,恰似昙花一现,令人回味无穷。 姜暖快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马上锁上了门,开始拿起笔墨动手写起了给沈颜的手稿,不过,正当她打开香山木制的书柜之时。 里面的书信一并迸发了出来,多多少少都有好几百封信了,有的已经是发黄发了霉片的了,有的笔墨还是崭新的。 姜暖拿起那些书信看了一眼,大部分都是写给沈颜的,她一封封地取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这里面……写得大都是花樱写给沈颜有关四大家族中花家,苏家,顾家的一些情报。 “莫非……”这可一下子把姜暖吓得愣住了,难道这花樱竟是三大家族当中的“内鬼”。 而且,写了情报后面,还有几句内容相同的几句话,大致是:我想你了,颜,我们见个面吧,……地方,不见不散。 然而,这沈颜大多数都是只回两个字:不见。 我滴天啊,这花樱也爱的太没自尊心了吧,此刻她更加确定了她百分之一百不是花樱,而是穿越过来的了。 “啊嘞?”一封写着,八月十三号下午五点整,青樱酒坊见。 今天不正是,八月十三吗?约定的地方,那沈颜还回了一字:见。 现在是三点,如果现在赶去应该还来的及,到底去不去呢? 姜暖疑惑地拖着腮,看着这封信,还是去吧,就当做,还了花樱一个心愿吧。 于是乎,姜暖叫了一声晓晓进来,问道:“晓晓,青樱酒坊,现在去,五点之前能到吗?” “啊?小姐莫不是要去见……” 第八章:意识转换 姜暖觉察到晓晓的神色,眨了眨眼,小声问,“怎么了,不就是见沈颜吗?” 青樱酒坊,青樱一带属于苏州边界一带,不属于花家管辖的范围之内。 彼时在赶往青樱酒坊的路上,有几个身穿黑色警服的男子已经看见了姜暖。 为首的沈羽眼睛一亮,就要快步走来。 姜暖的皱了皱鼻子,在花樱的记忆里,这货不是好惹的,于是她一把拉了晓晓的手不由分说转身就走,可没走几步,就被沈羽伸手拦住了去路。 “花樱格格,来逛青樱百货啊?怎么看见沈羽大哥就要走?” 沈羽嬉皮笑脸的看着姜暖问道,全不顾及姜暖厌恶的神色,眼神一睁,似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紧紧的盯住了姜暖。 “我感觉花樱格格今日非同一般啊???” 姜暖今儿换了一身紫色樱花纹旗袍,黑色半高跟鞋,一头青丝垂到脑后,有一种恬静绝世的美,与之前花樱艳丽娇艳的风格相比,更填添几分静美的气质。 想不到在青樱还能再次见到花樱这般特别的美女,沈羽禁不住兴奋的一笑,赞叹道,“花樱格格好气质,恕我眼拙,交个朋友可好?” 晓晓一见沈羽居然将主意打到了自家小姐的身上,气的脸庞一红,一把拉了姜暖在自己身后,毫不客气的挡在了他面前,“花樱格格也是你能交朋友的么??还请让开!!” 说的完,晓晓一把推开沈羽,拉了姜暖就要走,可沈羽向来无赖,身旁又跟了几个青樱一带的警察,哪里能容的她们走? 两人还没走几步,就叫沈羽的人团团围住,脱不开身! 姜暖气的直发抖,想骂人,可是顾忌到这里是大街,而且周围已经有好些过路人在看她们,她实在是抹不开面子,可不能为了自己丢了花府的脸! 姜暖只能咬着牙愤怒的瞪着沈羽,小声的骂,“沈羽,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樱格格,你这样看我,我这颗心,真是枯萎了!!” 沈羽双手捧了心做委屈状,一边还不忘朝着姜暖猛眨眼放电,“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格格您了,我真的是日思夜想茶饭不思的,瞧瞧,我都消瘦了!!” 沈羽说着,就将自己的半张脸凑上来要姜暖看,姜暖顿时被吓一跳,条件反射的抬手就去推他,可好巧不巧正打在沈羽的脸上,不大不小的一声‘啪’。 沈羽的脸上立时多了一副淡淡的五指印! 姜暖看着眼前的沈羽,这样的人,一看便知是纨绔子弟,可再怎么纨绔,怎么敢惹花府的格格?? 沈羽愣了一下,待意识到姜暖打了自己,顿时恼羞成怒朝着她狠狠的呲牙,“花樱!!” 姜暖那一巴掌本就是无心,心里慌的跟什么似的,这会子被沈羽一吼,眉眼间顿时闪过一丝怯色,但又碍于不好意思认输,只好强撑了辩解,“沈羽,你自己凑过来的!!” 沈羽看出了姜暖的害怕,一得意,耍横道,“花樱,你父亲虽然是苏州督军,可是他说破了天,花府也再无从前那般辉煌了,连他见了我,都要客气小心翼翼的,你居然敢打我!!这要是叫我上头的人知道了,你们花府人仗势欺人,不把人放在眼里,你猜猜,会对你阿爹有什么影响??” “你!!” 姜暖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卑鄙,拿花府来威胁她,顿时怒了眼,“血口喷人!!我父亲才没有!!” “是吗?” 沈羽夸张的大笑,转过身来问身后的几个随从警察,“你们说,花樱格格是不是当街打人??打的还是这东南一片督军的弟弟!!” 沈羽又颐指气使的看向路边的路人,大声问,“瞧瞧,这花家人也太霸道了,我不过上来打个招呼而已,那花樱格格居然抬手就打!你们可是都看见的!!” 沈羽的无赖在青樱一带是出了名的,哪里敢有人惹他? 那些看热闹的路人赶忙四散开来,装作赶路走开,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晓晓被他气的直哭,含泪怒道,“沈羽你太过分了!!” 沈羽微微回头撇一眼姜暖,邪邪一笑,转了身走到她面前,“花樱格格,你是知道的,我对你一直一往情深,想跟你好!你要是跟了我,我哪里还会在意这点小事,你说是不是! 姜暖眼眸微挑,不动声色的看着沈羽,这,??抢的还是苏州父母官的女儿!! 晓晓气的眼眸直闪烁光彩,想骂他,可是碍于他刚才威胁的那些话又不敢。 沈羽见姜暖沉默,还以为姜暖是被他吓住了,禁不住得意道,“花樱格格,得了,咱们一家人的不说两家话,今儿请你们去餐厅吃西餐!” 一边说着,沈羽一边就伸出手来,想要拉姜暖的手。 突然,可能是因为要被欺负的原因,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姜暖,我来保护你。” 不知道什么原因姜暖眸子一暗,她猛一把晓晓拉了护在自己身后,而后不紧不慢的抬了手,钳住了沈羽的手腕。 意识被交替了!!! 姜暖从未学过这些功夫的,大抵是花樱为了保护自己出现了吧,姜暖在潜意识里想,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花樱,打起人来那么得劲。 因为花樱只用了几根手指独独捏住沈羽的手腕,微微用力,就听得‘啊’一声大叫,沈羽当即就疼变了脸色。 “你,你放开!!” 沈羽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痛! 他哀哀叫着想挣脱,可他越挣扎,花樱的手指就收的越紧,他就越痛! 沈羽恼羞成怒的看花樱,另一只手上来就朝花樱脸上去,花樱似乎对他早有防备,身子微微向后一倾躲开了他的偷袭。 而沈羽的两只手,却彻底的绞在了一起。 “沈羽先生,” 花樱看着沈羽宁静的笑,“我说了,不愿意跟你去!” 沈羽长这么大,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他恶狠狠的瞪花樱一眼忍着疼叫嚣,“花樱!你有几个胆子这么对我!!” 随着场面越发的乱,有不少路人大着胆子围观,其中有人看不过去怕花樱吃亏,大着胆子提醒花弄,“青樱哥哥,他可是东南督军沈惜君的表弟,青樱一带警长郑沈羽!” 沈惜君总领东南,掌控东南六省,而花府,掌控的不过是区区苏州而已。 且沈惜君对花府一向忌惮,这个时候惹了沈羽,是要吃亏的! 晓晓哭的双眼通红,虽然看见沈羽吃瘪很是开心,可她毕竟对沈羽熟的不得了,生怕今儿一过,沈羽会找花府,找格格的麻烦,忙扶上花樱的手小声道,“格格,我们快些离开吧!!” 说着,还害怕的看了沈羽一眼。 但是,突然间,姜暖的意识又被替换了出来,可能是暂时解决了眼前的危机,花樱的意识回去了,虽然,她拥有花樱的记忆,但是也只是大致的。 虽不知道两家之间的内情,可是看路人还有晓晓对沈羽的忌惮。 自然知道沈羽不好惹,她倒是不怕自己惹麻烦,只是初来乍到的,不要给花家添麻烦才好也怕连累花樱了。 想到这里,姜暖手指一松,顺势放开了沈羽。 沈羽没防备她会突然松手,‘蹬蹬’几步倒退,被身后的人扶了,咬牙切齿的看花樱。 “好了,我们走吧。” 姜暖安抚的拍了拍晓晓的手,也不看沈羽,拉了晓晓转身就走。 只是还没走几步,姜暖便感觉后脖颈突然一阵剧痛,似是被重物所击,而后身子一软,就被人从身后狠狠的反钳了手臂。 晓晓惊叫一声,看着沈羽手里倒提着枪,已经有两个警察扭了姜暖退后几步,显然是沈羽拿枪把子袭击了姜暖。 “格格!!” 晓晓一急,就要扑上来拉姜暖,沈羽忽的把枪转了个个儿,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晓晓,吓得晓晓脚下一顿,咬着牙停在了原地。 “花樱格格当众袭警,我现在就以袭警罪逮捕她!!” 沈羽朝着周围大声喊,晓晓脸色一白,忍不住哭出声,“沈羽你敢!!花府不会放过你的!” 沈羽仿佛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狂妄的一笑走近晓晓,微微倾了身子靠向她, “我纠正一下刚才的话,我怕了吗!花府若是有胆子,就只管来找我要人,当然,再不济,看在沈颜面上,” 沈羽说着,不怀好意看一眼灵珊,调笑着就要去摸晓晓下巴,晓晓狠狠一巴掌拍开手,手背上立时红成一片!! 接连两次打,沈羽大怒,哪里有心思管这些,他狠狠瞪了一眼晓晓,大喝一声‘走’,而后就押着姜暖离开了原地。 晓晓看着沈羽的身影越走越远,急的呜呜哭了两声,一跺脚,转身就朝沈颜所在的青樱酒坊跑去。 晓晓来的时候,沈颜正在通电话,最近形势不是很乐观,西南那边军阀上台,有意排挤渝军扶持南方军,沈颜为此正忙的焦头烂额。 听说晓晓哭着跑来要见他,他还以为是什么小事,本想让沈夜去处理,可一听说花樱被抓了,抓人的还是沈羽。 沈颜严厉的看着晓晓,牙根禁不住一阵磨,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沈羽抓花樱做什么?” 晓晓一看见沈颜,满腹的委屈再藏不住,‘哇’一声嚎啕大哭,边哭,边抓着颤抖的手说道,“沈督军,沈羽才抓走了格格,你快去救她啊!” 随后晓晓就将刚才在青樱一带发生的一切磕磕绊绊的告诉了沈颜,当说到沈羽袭击花樱时,沈颜瞳孔一缩,登时就铁青了脸。 第九章:沈颜的救赎 他眸子一寒,只觉得头‘嗡’的一下,立时起身,大步流星的出了坊内。 沈羽纠缠花樱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不是不想办他,只是碍于他是沈惜君的表弟,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动他。 可想不到他谁不好惹,偏偏惹自己未来的未婚妻?? 这要是叫别人知道花樱被抓,沈羽又一向无赖,倘若花樱在他手里吃了亏,那,那不等于在他沈颜脸上狠狠打上几个耳光吗?? “混蛋!!” 沈颜咬牙切齿的低骂一句,也顾不上安抚晓晓,带了沈夜转身就走,沈夜亲自开车往青樱警备署去,一路上横冲直撞的,不到几分钟就到了署监狱了。 随着一声剌耳的刹车声想起,车还没停稳,沈颜长腿一伸,就从汽车里跳了下来。 那些守门的狱警瞧见沈颜一脸铁青的过来,心里莫明打了个冷战,但想起一个小时前沈羽抓了一个貌美的女子的来监狱时吩咐过的话,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沈颜督军!" 那些警署竟伸了手来拦他!! 跟在后头的沈夜心里叫声,果然就见沈颜抬脚就踹,全没顾忌自己脚上的那双苏联造军靴有多硬!! 那些警察被沈颜揣到了两三步远的地方,捂着肚子惨叫了一声,再没动! “沈羽,要得罪人,也得看自己有没有命去得罪了!!” 沈颜恶狠狠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继续朝里走,沈夜无奈的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警察,朝两边招了招手,立时就有别的狱警上来,听了沈夜的吩咐,将那些倒下的警察抬了下去。 进了警牢,沈颜与沈夜一路前行,穿过一处空院子,很快到了关押闲散犯人的监舍。 沈夜站了脚,稍稍确定了方向,指着不远处一处单独的监舍道,“颜,花樱格格是跟晓晓在一起的时候被带走的,除了暂时的监牢,沈羽他绝不敢将花樱格格押的别的地方去!” 沈颜一听这话,人都要快裂开了,"沈羽今天要是真敢把人押进监狱里,老子他妈今儿就替沈惜君清理门户!!!" 沈颜说完,就从腰里解了佩枪的腰带拿在手里,一路提溜着进了临时监狱。 进了临时监狱,沈夜迅速打量着四周,判断了花樱应该会被关在哪里,可沈颜根本才没有他那么好的耐性,正抬脚要走,就听见一声鞭子抽打声,随后就是郑永容高声叫骂的声音。 "花樱!!今儿你要是不给爷句话,爷就办了你信不信!!!" 沈羽声着实响亮,在监舍里绕了余音,利索的传进霍沈颜的耳朵里,嗡嗡的在回想。 沈夜脸一白,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顿了!! 沈夜眼一花,沈颜已经大步走了过去,沈夜连忙不迭的小跑着跟上,转过拐角的监狱。 就看见沈羽一脚踩在花樱格格身边的凳子上正晃悠着手里的鞭子吓唬花樱,而花樱被牢牢的绑在审讯椅上动弹不得。 而且,她的紫米色旗袍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一截儿白皙的脖颈,扣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早被人拽掉了!! 沈颜顿时深吸口气,一看沈夜惨白的脸色,当下就知道眼前这个狼狈不堪却还一脸倔将的女子,就是堂堂苏州花府的花樱格格!! "沈羽,给老子死!!" 沈颜眼眸里闪过火星,暴喝一声,抬手就要从佩枪盒里掏枪,吓得沈羽猛地出手按住霍京铮的手,"颜,不可以!!" 沈夜心里在想:这沈羽是不是没脑子??他明明知道花樱格格是花家的千金,怎么还敢这样对待花樱格格??而且,花樱还是颜的未婚妻,居然敢如此造次?? 沈颜还要挣扎着掏枪,被沈夜死死的按住劝,"颜,救格格要紧!!", 沈夜一边朝着发呆的狱警大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开门放花樱格格出来??" 那些警察见沈颜脸色煞白气到要掏枪,早就被吓的魂飞魄散,被沈夜一吼,这才反映过来,急急就去开门。 沈羽看见沈颜暴怒其实也怕,可他顾面子,不想就这么被沈颜压了,强撑一口气挺了腰杆,猛地朝开门的狱警大骂。 "你敢!!老子才是这里的头儿!老子不发话,谁也别想从老子手里要人!!" 沈颜一听,眸子颜色一下就变了! 他一把挣开沈夜,掏出枪来就朝着沈羽脚边一枪,吓得沈羽反射性的跳开。 结果子弹却打在了姜暖脚边,姜暖身子一震,看一眼沈颜那黑色军装的身影。 半响后,身体来自花樱意识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心里似乎在呐喊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到,沈颜。 不知道为何,姜暖感觉自己铺天盖地的委屈和害怕,才刚面对沈羽的勇气被这一枪打散,似皮球泄气一般,无影无踪。 沈颜轻蔑的看沈羽一眼,提着枪一步一步过来,吓得那些警察踉跄着后退,生怕他一个不舒心再把自己也崩了!! 沈颜开了牢门,几步走到姜暖面前,把枪胡乱往腰里一别,弯下腰给姜暖解绳子。 沈羽被他那一枪吓的不轻,可又不甘心,忍不住叫到,"沈颜,她可是我的犯人,你凭,凭什么把她带走??你这是是败坏军纪,藐视法律,我要告诉我表哥?????" 沈羽正骂着,沈颜已经解开了捆绑姜暖的绳索,本是白皙无暇的手腕处豁然两道青紫印痕,热了沈颜的眼! 沈颜猛地一抬头阴狠的看向沈羽,吓得沈羽一结巴,没敢再接着往下说。 "对不起,阿樱。" 沈颜歉疚的开口,迅速解了扣子脱下黑纹军装披在姜暖身上,小心遮住了她裸露的脖颈。 一股很好闻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柠檬香味立时就包围了姜暖,淡淡的温暖。 沈颜蹲下身与姜暖平视,两手扶在椅子上,象征性的护住了她。 姜暖居然就看见沈颜为了花樱哭了,只是他咬了唇,却不发出一点儿声音,一张俏脸白的没有血色,偶尔抽噎一下。 或许沈颜最为渝州督军就连哭,都是倔强隐忍的。 沈颜开始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开那一枪。 他知道,他吓着花樱了。 “我带你出去!!” 沈颜咬了咬牙,站起身一个打横,小心的将姜暖从椅子上抱起,护在自己怀里往外走,经过沈羽面前时。 沈颜停了一下,忽然转了头,朝着沈羽咧嘴一笑,痞子似的扬起嘴角,"沈羽,要不是老子看在沈惜君的份儿上,你早死几百回了,” 沈颜腾出一只手做了个向下的动作,傲娇而冷漠的说道,“老子想要谁,就要谁!!沈羽,敢碰老子的未婚妻,老子的枪,叭!!" 沈颜嘴里模拟着枪响的声音,阴鸷嗜血般的笑,随后便抱着姜暖扬长而去。 只留下沈羽在原地呆楞许久后,才开始跳脚,"沈颜!我跟你没完!!" 沈颜来了花府之后,姜暖便被花樱他爹派遣随着沈颜去了渝州。 姜暖坐在小汽车上一路从车窗里望过去,夜色中的渝州,旖旎而风情,透着股子世俗的媚骨,与白日里端庄正经的渝州城,天壤之别。 还有一天,便是订婚的日期了,尚且还是想跟沈颜说清楚,不过姜暖觉得这沈颜并非真正喜欢花樱。 那时候刚刚立夏,天气却已经热了起来,穿着旗袍的小姑娘和只穿了西装马甲意气风发的年轻小伙子随处可见,自然也有华服打扮了的贵小姐,引一帮知己好友出来就餐,脸上的笑容得意而骄傲,笑声如银铃般微微在风中游荡,与才刚看见的天真少女一起,构成了夜色下的众生百像。 路过渝州路的时候,那里有处夜总会,开在最繁华的地段,名字叫天上人间的,整整占了半条街道,貌似是抄袭了广州的天上人间,从门口的霓虹灯,到巨幅大红的头牌照片预告。 姜暖路过的时候,正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时候,亮闪闪的霓虹灯光不停的闪烁,照的人脸上如梦如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沈颜汽车在一处西餐厅门口停了,沈夜快速跑到姜暖身边替她打开了车门,姜暖一如往常的道了谢,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餐厅招牌,待看见‘渝州西餐厅’五个大字时,禁不住一愣。 然而,从外观看,标准的西餐厅装潢,原木风格,色调微微深沉,奢华而宁静,想必这地方该是渝州头一份。 跟着下了车的沈颜看见花樱冲着这招牌发愣,哪里知道还有先时那一场插曲,不由的疑惑道,“怎么,花樱格格对这地方熟识?” 姜暖被人家抓住自己发呆,脸一烫,好歹是夜色下看不清楚,忙轻轻的摇了摇头,柔和的冲着沈颜笑了笑,“没有,”,也就恢复了适才的规矩,不再乱看。 沈颜眼神一冷,心里知觉的以为姜暖是对他挑选的地方不喜,本就烦躁的心情越发的不满,冷哼一声,一转身,自己个儿先朝餐厅走去,压根儿没管姜暖是不是跟上来。 沈夜一愣,尴尬的朝着花樱笑了笑,赶忙做了个请的手势打圆场,“花樱格格,请!”,姜暖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着沈颜进了餐厅。 不过,这顿饭吃的,说不上来的感觉,沈颜一直有跟她说话,可是她能感觉的上来他的心不在焉和敷衍,有的时候,他甚至还会带出一点咄咄逼人的架势来。 就像下午在花家他问自己是不是花樱究竟有没有关系时的强势,她当然也是死都不承认的。 沈颜不喜欢她! 第十章:误会交错 这是姜暖的第一直觉,在经过了这顿饭后,她越发的确定,他不但不喜欢她,而且讨厌她! 可是,为什么呢?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啊除了那个护脖套。 不过,一想起那个护脖套,姜暖也是满心的无奈。 她知道,花恒因为她伤着了,对沈颜不满了很久,花恒性子本就急,也有一两次当着众人的面责骂,当时瞧着沈颜的脸色,她就知道他误会她了,以为她是故意这么做,好在别人面前责难她。 但是,他怎么不想想,自己已经进了一趟监狱,本就让阿娘和花恒担心,要是回去的时候,瞧见她领口大开,扣子被人扯掉,心里指不定怎么误会!! 而且花樱的母亲,可是旧家族里头的妇人,虽说如今是新时代,可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早就已经习惯,姜暖猜花樱从小也是按着家里传下来的女德被教养长大的,要是看见她如此狼狈的回去,必定是不顾沈氏脸面当下就要带了她的! 但是,也是站在花樱的角度细想,这具身体属于花樱的,并非是她姜暖的,所以大抵她是能感觉得出来花樱对沈颜的喜欢。 所以,姜暖想,要是真闹成这样,他和花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几十年的旧交情,恐怕也得打水票儿!! 沈颜怎么不想想,她跟他无冤无仇的,她当着花家不给他好过,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不过,她承认,这也不能全怪沈颜,也是怪她当时在青樱医院没有跟他解释清楚,可那样的原因,那样的环境,对于姜暖来说,这才是姜暖与沈颜第一次见面,她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何况在监狱门口,沈颜一脸的冷漠不耐烦,怕是早就在心里责怪她给他惹了麻烦,她哪里还敢说? 姜暖虽不了解西南军政,可是沈惜君和沈颜之间的龌龊,她不是想不到。 姜暖贸然惹怒沈羽,他又为了她那样折沈羽的面子,沈惜君怎会给他好过! 姜暖在心里淡淡叹口气,犹豫了好半响,算了,他救了她,她就不要跟他计较这个,当务之急,还是跟他解释清楚比较好,然后好好谈一下退婚之事。 沈老爷好客,今儿这顿饭,必定是着儿子请的,日后想必这样的机会还很多,沈颜要是回回给她脸色看,她岂不是要难受死?? “沈督军” “沈颜哥哥!!” 突然,一声甜美而惊喜的声音,倏地打断了姜暖的话,而后便是一阵皮鞋‘蹬蹬’的声音。 姜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一位年轻小姐已然在桌前站了,蓝色及地洋装,一头发丝微微弯了卷儿,最上头扎一枚蝴蝶结,跟她的声音一声甜美娇嫩的人儿。 那女子说着,边半弯了腰向沈颜行礼,双手标准的放在小腹前,很是规矩的乖女孩。 沈颜似乎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这女子,微微扬了唇客气的点了点头,带着礼貌的生疏,并不打算开口。 而那女孩似乎浑不在意,笑着看一眼沈颜,好奇道,“沈颜哥哥,好漂亮的小姐,带了女朋友来吃饭么?” 说着,还冲着姜暖眨了眨眼,一点儿都没有第一次见面的陌生感。 不过对于女孩子的乱点鸳鸯谱,姜暖抬头看一眼沈颜,没有说话,倒是沈颜神色里头的别扭一闪而逝,微微的冷,就是再不想和眼前的女孩子说话,也得给她介绍姜暖,“这位,是花樱格格,我的客人,” 然而,很制式很冷淡的介绍,间接的提醒女孩子猜错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女孩听了,很快反应过来,客气的朝着姜暖半弯了腰行礼,依旧是甜美的笑,叫‘花小姐’,沈颜又看向女孩,给姜暖介绍,“这位,是西南督军沈惜君的女儿,沈柔。” 然而,说完,沈颜淡淡看姜暖一眼,略略几分冷肃,已然换上属于‘督军’的公事公办的神情。 姜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沈颜不喜欢眼前这个一脸甜美笑意的女孩子。 沈柔!! 苏眠所说的那个女子,莫不成苏眠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姜暖将眼神从沈颜身上移开,她抬眼看向沈柔,朝她温柔的一笑,大方赞叹,“沈柔小姐,您好,看小姐端庄得体,举止大方,一定是沈惜君督军教导有方了。” 然而,意态闲闲之际,有意无意的点出沈颜最在乎的事实,沈惜君一直在私下里努力拉拢沈颜,至于原因么,不外乎是为了他军阀统治的“永久昌盛”! 但也许正如姜暖话里所言,就连沈柔,都是沈惜君精心准备来,必要的时候能献给沈颜的礼物! 想起沈柔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纠缠,沈颜脸色微微一变,在桌下攥了拳头,冷冷看向姜暖。 “花小姐过奖了,沈柔从小在沈府长大,对于沈府有很深的感情,若是连这个都不好,岂不是辜负了父亲对沈柔的期望。” 沈柔看着姜暖说的很是客气,带着女孩子独有的乖巧听话,姜暖眨了眨眼,微微泛起一丝好奇的笑意,“期望?” “是,家父喜欢沈府,自我出生便来了沈府,就连我的表姨,都是颜哥哥的母亲,家父希望我长大后,能嫁有勇有谋的人为妻,一辈子在沈府生活下去,所以,我要努力的学习得体端庄,希望有朝一日,能配得上父亲为我挑选的未来夫君,不为西南督军府丢脸。”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沈柔娇羞的看一眼沈颜,却又很快垂下了眼眸,白皙娇小的脸蛋儿上隐隐一层红晕,看着倒是可爱万分。 不过,至于这夫君人选么还用明说么! 姜暖邪邪一笑,顺势抬眼看一眼沈颜,不知怎的就想起下午在花府公馆花恒取笑沈颜说他没文化的话,又将沈柔现在说的这番话联想起来,禁不住抿了唇刻意隐藏笑意。 沈颜见姜暖一副笑的别有深意的样子,也鬼使神差的想起下午花恒的那些话,脸色一沉,瞪姜暖的眼神越发的犀利,而这一切,却被不知情的沈柔尽数收入眼中。 沈柔神色一怔,忽的想起父亲交代的事,忙看向沈颜,“对了,沈颜格格,再过几日,就是父亲在渝州酒楼开业五周年祭,他为了答谢渝州各界人士对酒楼的帮助,打算借此机会隆重庆祝,届时会办一个晚宴,颜哥哥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来周年祭上,为渝州酒楼讲几句话? 沈颜眼眸里淡淡闪过一道光芒,略微沉吟后,道,“渝州酒楼是渝州财政的重点纳税人,这十年来为渝州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既然是五年祭,我身为渝州最高军政长官,为渝州酒楼周年晚宴说几句话,义不容辞。” 不过,这便是答应了。 沈柔一喜,欢快道,“颜哥哥,那,我今晚回去就告诉阿爹,明日一早,便让阿爹下帖子给颜哥哥,”眼神一转,沈柔笑眯眯的看着姜暖,“花小姐也一起来吧?” 然而,一直装无所事事的姜暖猛地被点名,颇有几分莫名其妙。她抬头纳闷的看了一眼沈柔,客气道,“沈柔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渝州酒楼周年祭这样大的盛事,我本是外人,如此唐突的参加,实在是不敬!” “花小姐怎么会是外人呢?适才颜哥哥说花小姐是沈老爷的客人,在我们渝州,沈老爷德高望重,向来有威信,而我们西南沈家又一向与颜哥哥交好,沈老爷的客人,既是西南沈家的客人,花小姐,沈柔明日会亲自下帖子去花府,还请花小姐一定赏光啊!” 沈柔看着姜暖天真无邪的笑,可是分分钟话语间,就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决定了下来,哪里还有姜暖辩驳的机会。 尼玛!!! 这含沙射影!!! 姜暖在心里做了个深呼吸,见拒绝不了,索性痛快答应,“那,既是这样,那我定当按时前往,谢沈柔小姐好意!” “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沈柔朝着姜暖微微弯腰行礼,而后又向沈颜行了礼,很有规矩的退了下去。 姜暖不动声色的看着沈颜的背影,脊背挺直,步伐沉稳,裙摆随着脚步有节奏的晃动,不见一丝慌乱。 她在回到她的座位时,她轻轻撩了裙摆,对着同桌的女伴笑了笑,这才坐了下去。 姜暖就是这坐下去的瞬间,她的脖颈很明显的僵了一下,然后才微微的弯,恢复常态。 不过,这样伶俐的口舌,沈柔,不简单啊。 姜暖收回眼眸里一闪而逝的光芒,也不知道花樱要是真的嫁过去,会被怎样,她不紧不慢的转过眼睛,却发现沈颜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眸后面隐约点点星光,在眼眸后面跳来跳去的。 姜暖温婉的一笑,看向沈颜,“沈督军,怎么了?” “你以前可是从不叫我沈督军的,不过似乎对沈柔,有很深的见地。” 姜暖开口第一句话,就点出沈柔背后的意图,是在提醒他,还是,纯粹的对沈柔有防备? 第十一章:会心一笑 姜暖大方的迎了沈颜的目光,也不遮掩。 “沈柔小姐看来天真无邪,可是口齿伶俐,语言缜密,说话办事间,若是她想要的,绝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不过这样的女孩子,眼下西南督军沈惜君对四大家族又虎视眈眈,诚如沈督军所言,我对沈柔,谈不上什么见地,充其量,不过是,有些看法罢了,而且,今日的我,非彼日的花樱,督军记住这点便好,原因嘛,最后不要问。” “喔,”沈颜来了兴趣,单手在桌面上放了,问道,“我沈颜倒是想问问,花樱格格对于渝州酒楼周年祭邀请我讲话一事,有何看法。” 沈颜对她的称呼也由阿樱转变为花樱格格。 此时,姜暖眸底突然一暗,就在停歇的几秒时间里。 潜意识的花樱告诉姜暖说道,阿暖,那沈柔定是练过武的,因为我也是习武之人,沈柔适才回去的时候,我留心观察了一下,她反应极敏捷,并且脖颈处微微僵硬,但不显,这就说明沈柔是练过武的,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告诉阿颜,让他有所警惕。 于是,当姜暖再次回过神来,脑子稍微灵光一闪,顿时便搞清楚了大部分事实,于是冲沈颜说道:“沈督军,我对渝州酒楼一无所知,就是沈柔,也算是今晚第一次见,本不该妄加揣测,但如今四大家族不稳,列强环视,我与沈督军又是出来吃饭,沈督军姑且当个笑话听吧,沈柔适才回去的时候,我留心观察了一下,她反应极敏捷,并且脖颈处微微僵硬,但不显,这就说明松本良子是练过武的,并且,她在练武的时候极注重外表保养,以至于她的双手肌肤干净细嫩,没有一丝一毫的老茧,这说明什么?” 沈颜眼眸一冷,忽的想起他与沈柔初相见,她被几个地痞流氓欺负,是他出手救了她!! 那时的沈柔,就如同现在外表看来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完全的千金小姐。 不过,一瞬间,沈颜的脸色变的异常的难看。 姜暖自然是看见了,可她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继续道,“沈柔看年纪,今年顶多十六七岁,跟顾洛不相上下,渝州酒楼周年祭,那么沈惜君来渝州的时间,顶多再往前推个一二年,那时,沈柔已经有三四岁,沈柔在你们沈府区区十年的时间,再看看她,沈督军不觉得她与同龄女子之间差距过多么?” “不过,沈督军也可以解释为沈惜君只是纯粹的想培养女儿,再不济,他还有他自己的理由。可我遇事一向喜欢多问几个‘为什么’,那么这‘为什么’,就更得多问几个,倘若沈柔有问题,那么她背后的沈惜君与沈督军来说,何其危险?即使沈督军手握兵权,为百姓所看重,能于瞬间左右西北局势,沈惜君邀请沈督军在渝州酒楼周年庆讲话,或许,是为向各界传达一个信号,一个督军与西南督军交好的信号。” 不过,说到这,姜暖心间忽的起了一丝微皱,不过是一闪而逝,却没逃过沈颜的眼睛,天呐,不能说太多,这次她来的主要目的是退婚,沈柔可是个好帮手。 沈颜将放在桌下的手放上桌面,两手交叉了身子前倾,唇角边漾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花樱格格,有什么话,就直说。” 姜暖脸上略微有些不自在,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温婉笑了,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这样大的事情,沈柔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参加周年祭。” 自己不过是个外人,来才几天而已,况且沈颜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已经跟她撇的很清,她不该再将心思用到她身上。 不过,是不用以那样的方式露出自己的本性。 沈颜一愣,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 “那天,我从警局监狱救你出去的事情,全渝州的老少爷们儿,有哪个不知道?” 姜暖刚才不是看着挺聪明,分析沈颜的时候头头是道的,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纠结!! 沈颜脸上现出几分嘲弄来,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明显了些。 姜暖眼眸睁了睁,待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禁不住吃惊道,“沈督军的意思,我,我现在跟您……” 在那些人眼里,是情侣,不过也是,两人都快订婚了,虽然是秘密订婚,不对外面公布,但是这件事也顿时闹大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姜暖觉得自己脑门上都快要冒热气,好一出英雄救美!! 可姜暖不情愿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将沈颜那颗"玻璃心"狠狠的扎了一下。 “花樱格格,怎么,不愿意?” 沈颜要是不刺她两句,他心里着实不舒服!!她就那么看不起他?? “还是,花樱格格觉得跟我闹误会,有失花樱格格的身份!” 不过,是,他即便如今显贵了,根子上也还是当年的穷小子!! 而花樱即便家族落魄,花府格格就是格格,血统是骗不了人的!!他知道,他都知道!就是她不说,他也知道!! 姜暖微微一愣,诧异的看向沈颜,面上的笑意淡淡隐了,有几分严肃。 不过,说起来,这还是自她来渝州,头一回这么认真的看清沈颜的长相。 他身材喜欢穿一身黑色军衣, 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有种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英俊无匹五官,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而且,她隐约可以看得见他身上紧实的线条和肌肉; 沈颜的眼睛是丹凤眼,也不是很大,但剩在炯炯有神,很深邃的感觉,笑起来会让人觉得温暖容易亲近,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可要是发起火来,一双眸子一瞬间可以变换好多种情绪,最是有生气; 沈颜不穿军装的时候,看起来是个不服管教有点坏的屁痞痞的小子,一穿上那黑色的军装,立马又是个十分帅气的成熟男人! 不过,这样的男人若是不配站在花樱身边,那这世间,还有谁能站在她身边。 然而姜暖眼眸一暖,微微带出一分笑意。 沈颜本是想刁难她的,结果倒被她这通打量看的从里到外都发毛,最后见她一笑,瞬间就恼了,“花樱格格可看够了。” 沈颜说话间,一点点咬牙切齿。 姜暖歪着头看了看他,忽的叹口气,柔柔道,“沈督军,我觉得,我与你之间,是不是有点误会?” “我贵为一省督军,四大家族军政最高长官,身份贵重,无人可比,怎就不配与自己闹绯闻; 论长相,沈督军一身男儿英武之气,除去沈柔小姐,这渝州城内仰慕沈督军的小姐夫人不知多少,自己凭什么就看不起沈督军?沈督军说我失了身份,我倒是要问问沈督军,这话,从何说起?我又有什么可以自恃的身份,就能看不起沈督军?” 姜暖不由的叹口气,觉得满心的无辜,这两日,沈颜这王八蛋平白给了她多少脸色看,要说真看不起,也是他看不起她才对!! 沈颜神色一冷,看姜暖的眼神越发的犀利,只看着她不说话。 姜暖扬了唇角,尽量放缓脸上的神色,算了,为了花樱,她还是老老实实把误会解释清楚吧,毕竟她可不想看到花樱难过。 于是姜暖柔和道,“花樱自是知道,前些日子我在受了伤,沈督军好心送我去医院,却没事找事非要戴那个护脖套,让我兄长和花府的人还有沈老爷对沈督军产生了误解,沈督军一定以为我是故意的,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然而被猜中心事,沈颜倒也不否认,冷哼一花樱:阿暖,让我亲自来与他解释吧。 潜意识的花樱也渐渐走出,姜暖也是同意了,不知道为何,在沈颜面前,花樱的浅意识可以显现出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这也是令姜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姜暖眸底一,看着沈颜包容的笑,一双新月般的眼眸淡淡几分歉疚,“阿颜,我承认,那一日我要求在脖子上戴护脖套的确是故意的,不过那只是为了不让我阿娘误会,绝对不是为了为难你的,阿颜知道,我家里是花氏王朝旧式人家,不过如今是新社会,可家教门风却还是旧时封建,我进了一趟监狱,我阿娘心里必定是不舒服,看到我回来领口大开被人撤掉扣子,您想,我阿娘会怎么误会?” 花樱眨了眨眼,看沈颜的神色低低的,带着丁点的祈求。 沈颜眸子一睁,顿时又感觉眼前的女子怎么又变回了阿樱的感觉,不过,沈颜是真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这曾缘由。 “阿樱……,你……你戴那东西,是为了让花夫人担心??” “我阿娘,是个旧氏社会中人,眼睛容不得太多,其实我知道,我阿娘的性子,我最是知道,于女子德言举止上最是守旧,倘若看见我那样狼狈的回来,肯定会对阿颜你有所偏见!倘若真闹到那种地步,不说阿颜你的颜面,沈老爷心里怎么过意不去?好好几十年的旧交,恐怕也就这么散了,岂非很可惜。” 花樱真想问问他,她有什么理由,就非要打沈颜的脸??她们若是真看不起沈家,还来渝州做什么,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可再说了,沈颜如今称霸一方,手握兵权,她们花家名义上是旧贵,可早就破落了,这些年要不是靠兄长和爹爹强撑,她们早就是平头百姓,她们凭什么看不起他??声,微微转了脸,像是小孩子闹脾气。 第十二章:步步为营 花樱看着沈颜一脸呆滞震惊的模样,也少不得又在心里叹几口气,这样的智商,还是兄长说的是,那些个公文往来文件,他当真看得懂么!! 沈颜一呆,迎上花樱笑眯眯的眸子,一张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自己,他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一路误会了她这么多天!!还叫人家看出来,主动解释!! 姜暖心想:就是,就是,花樱为何会喜欢这种大笨蛋!!! “啊哈,咳咳” 沈颜干咳一声,赶忙拿了水杯装作喝水的样子好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成想他太慌张,居然把水喂到了鼻子里! 沈颜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本就发烫的脸一红到底,连耳朵后面都染了红晕!! 花樱张了张嘴,硬生生的憋了笑,赶忙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拿了帕子递给他,一边轻轻拍他后背帮他顺气。 兴许,她花樱就是喜欢沈颜那种傲娇中带着些孩子气的感觉吧,这也是沈颜身上最难得的地方。 沈颜在心里把老天爷骂了个遍,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气,咬了咬牙,用力深呼吸一下,瞬间静止。 不自觉的感觉阿樱,她又回来了,就像以前那样,自己无论发什么脾气,她都会含笑的看着他,听他诉苦那样,他也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何总给自己一种若失若得的感觉。 “嗯,” 沈颜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想说道歉的话,可一看见花樱带笑的眸子,再想起这些天自己‘小气’的举动,他就越发的尴尬。 花樱瞧出沈颜的不自在,她大方的一笑,爽快道,“阿颜,那件事是我的不是,如果那一日在医院里我跟你说清楚了,阿颜也不至于会这样误会我,还叫沈老爷误会,是我的不是!” 花樱说着,举了面前的玻璃酒杯,“阿颜,即使如,我以茶待酒敬阿颜一杯,希望阿颜有大量,不要生阿樱的气了,可好?” 姜暖内心:天啊,也就只有花樱能这样对待沈颜,要是我,早就上前打一顿再说,不过,为啥子,她有种被撒狗粮的感觉??? 花樱歪着头看他,笑眯眯的笑,神态自若,雍容大方,一点点小女儿俏皮,看的沈颜一呆。 待意识到花樱的举动,沈颜本还尴尬的心也随即释然,人家一格格都放低姿态了,他要是还端着,那真不算个爷们儿了!! “阿樱,对不起,这事儿,是我做的不是,没有为你考虑,还误会你,要说道歉,是我该道歉才是!!” 沈颜一旦转过弯来,看花樱的眼神都不复那些日子的冰冷,顺势端了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阿樱,对不起。” 姜暖心理ing:靠⊙?⊙!我在的时候,他可不会出现这种眼神,果然,这沈颜还是能区分我和花樱的区别,唉,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阿!!! “阿颜不生我气就好!” 花樱说着,也将杯子里的水饮尽,两人相视而笑,气氛瞬间从深冬到暖春! 很快,姜暖的意识从新出现,看着眼前的人,还有心里的花樱,她也不好意思棒打鸳鸯阿,毕竟,她现在用的是花樱的身子,并非自己的。 她也想过,自己有预感,这种穿越的感觉,是不会维持太长时间的,迟早有一天,花樱会回到花樱,而姜暖也会回到属于姜暖的那个时空。 她在想,这个时空没有夙棉,只有花樱和沈颜是一对的,自己还是不要坏了这段姻缘吧,索性,佛系一些得了,一起随缘吧。 回到花府,姜暖也主动跟花恒他们说停止了退婚计划,这也是让他们十分意外,也越来越搞不懂她了。 而次日的订婚家宴也是如期举行了,两人的婚礼也将会在三个月后,九月初九举行婚礼,简简单单的订婚宴也就简简单单的过去了。 果然,沈柔说的不差,第三日一早,渝州酒楼果然派了人来给姜暖下帖子,而沈柔本人竟亲自到了花公馆给她下帖子,言谈举止之间,客气有加,一如昨晚的礼貌。 一听说沈颜要同花樱一块去去参加宴会,花武心里再高兴不过,待送走了沈柔,忙吩咐人给姜暖置办衣裳,宴会那一日穿。 不过,倒是花恒皱了皱眉头,很有几分谨慎道,“花樱才到渝州,就贸然参加如此重大的晚宴,是不是,似乎有所不妥?” “阿恒,你太过忧心了,这有什么不妥?渝州酒楼的主人是个西南督军,名叫沈惜君的,在渝州生活了有十来年了,就连刚才那位小姐,那是沈惜君的独生女,叫沈柔,也是打小就在沈公馆长大,她要是不说,都没人知道她是沈惜君的女儿!沈颜此去去,是给渝州酒楼晚宴讲话,渝州大约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正好樱儿才来,也跟着去玩玩,顺便结交几个年轻人,成天价陪我们两个闷在屋里,岂不可惜?” 花黎氏一边说着,一边吩咐晓晓替姜暖置办衣裳的事情,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姜暖去。 姜暖见不好推辞,也就不在说什么,只是一上楼回到房间,花恒的脸色一下就严肃了下来。 “花樱,你跟哥哥说说,好端端的,沈柔为什么会单独请你去参加晚宴,你知道的,她喜欢的是沈颜?” 花恒绝不是目光短浅的人,如今日西南在正闹的凶,她才刚去了渝州一趟,沈柔又才见过花樱一面,怎么就到了要单独上门邀请她参加晚宴的地步? 姜暖知道花恒的心思,也就将前天晚上跟沈颜分析的那些话说给花恒听,花恒深吸口气,皱着眉沉默了好半响,才道,“花樱,听你的意思,沈柔家是有意要拉拢沈颜?可既然是如此,她就不该叫了你去。” 为何如此?拉拢男人,最好最省心的方式就是将女儿嫁给他,有了姻亲关系,事半功倍! 沈柔明明知道沈颜跟花樱的关系,怎么还会上赶着请花樱前去?? 姜暖一愣,眨眼看了看花恒,不确定道,“哥哥,您的意思是?” “花樱,我的意思,,你别忘了,我们可是花氏王朝的人!” 如果花樱的观察力不错的话,那么沈惜君便是有意要在渝州培植势力,不管他要怎么拉拢沈颜,她和花樱不过是来做客的,能不牵扯进去,就不牵扯进去! 如果沈惜灵家以为沈颜喜欢花樱,而利用她们花氏旧贵的身份拉拢沈颜,那么,便是大大的不妙,花家绝不能蹚这趟浑水!! 姜暖心头一跳,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花恒的用意。 她们为花氏族人的身份避祸,已经迁到了东南,若是再被沈惜君盯上,花府还能往哪里去? 姜暖和花恒对望一眼,皱了皱眉,道,“哥哥的意思,我知道,可是眼下我不去,应该是不成的。” 沈老爷那样热情,她若是不去,不是不识抬举?? 花恒大约也想到这一点,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们两个闷头想了半天,姜暖咬了咬牙,“哥哥,不如这样,我找沈颜说一说,毕竟这事跟沈颜关系紧密,如果他说不去,那么沈老爷也不好再说什么。” 既然打定了主意姜暖便到沈老爷跟前说想请沈颜吃饭,至于理由什么的,无论是监狱救人,还是他们刚解除了嫌隙,随便哪一条不成? 姜暖倒是想的不错,趁着请他吃饭的时候说这事儿,环境轻松,两人又才刚解释了嫌隙,她又是为他着想,成功率高达百分百!! 不过嘛,可惜等花武挂了电话,脸上的欣喜转为讪讪时,她便知道,这事,恐怕是要打水漂了。 “嗨,真是不巧,棉州十军那面出了点事,阿颜赶着去处理,今儿,恐怕是来不来了。” 沈老爷脸上笑着,可心里实在是懊恼的紧,人家姑娘头一次主动提出请吃饭,怎么就偏偏遇上这破事了?? 姜暖心里一阵失望,不过转念一想,棉州离渝州并不算远,渝州酒楼周年祭定在七月二十五号,今儿不过才二十二号,还有三天的时间,他能够赶回来吧? 只要他能赶在二十五号之前回来,那这顿饭,什么时候吃不是吃? 姜暖一想到及此,才刚失望的心思稍稍减了几分,姜暖冲着沈老爷温和的一笑,不在意道,“身边伯伯,没有关系,沈督军主政一方,政事要紧,我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什么时候请沈督军吃饭都行!” 不过姜暖没想到,她这一等,居然等到了二十四号晚上,沈颜都没有回来!! 那裁缝亲自送了旗袍过来,是花樱最喜欢的红色,玫红掐银丝的质地,微微泛着光,上好的苏绣,用了黑线滚边,而后用白色蚕丝线绣了大夺大朵的牡丹在上面,花叶枝枝展展,层层叠叠,远看,竟像是活的一般。 花黎氏禁不住直赞叹,一边拿着旗袍在姜暖身上比划着,一边催促姜暖赶紧去试穿看看。 花恒也觉得好看,只是怕姜暖,衬不住这样艳丽的颜色,又想起明日的晚宴,便很有几分淡然。 可是等花樱试穿了下楼来时,花恒禁不住眼眸一睁,看妹妹的神色都带了做兄长的骄傲。 “哇哦,小樱樱,好漂亮啊!!” 然而,不等花黎氏开口,顾洛已经按捺不住起身跑到姜暖身边,拉着她左右看了一圈,回头就冲花恒嚷嚷,“小恒恒,我想也要这样的旗袍!!” 第十三章:真实意图 花恒满天黑线,说道:“你是男孩子,要旗袍做什么?” “我也想送一件给母亲大人嘛~”顾络嘟了嘟嘴巴,很可爱的说道。 不过,自从上次花樱晕倒醒来后,她都许久没穿过红色的衣杉。 花樱本来就皮肤就白暂,长的极美,再加上花黎氏精心教养,规矩极好,自显得身上有一种无可言说的贵气。 而这件旗袍单单是赤红色,除了显得姜暖肤白如雪之外,倒是略显轻浮,可妙就妙在那黑蚕丝线绣的牡丹,大朵的,胸口裙摆上各有一两朵,一下子就将玫红的轻浮去了,反倒是平添几分庄重典雅,再配上花樱本身的气质,这旗袍,竟像是只专属于她一人一般!! 花黎氏禁不住一乐,“不是最不耐烦穿旗袍的?” “以前是不喜欢啊,可身上这身旗袍,挺好看的,要是穿来,也是为了花府的颜面,所以嘛,就勉勉强强咯!!” 花府一屋子人都笑起来,花黎氏宠溺的瞪一眼姜暖,“你也别在那吹嘘自己!就照你说的办,明儿我就让人去给你多做一件!!” 姜暖脸一红,吐了吐舌头亲昵的拉着花黎的手摇晃,才不去想自己要是真的穿了不好看该怎么办。 姜暖忙忙的转了身,沈颜正巧走到门口,二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姜暖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失望,她本来想,他明儿要是不来,她就可以顺势不去了的!! 然而,沈颜倒是愣了一下之后,眼眸里的惊艳想遮,都遮不住,他已经很久没见花樱穿红色了!! 也许很久,这样艳丽妩媚的背影,居然是花樱!! 沈颜深呼吸一下,猛地回了神,冲着姜暖客气的笑了,走进来给花武和花黎氏请安,姜暖也就拉着花恒顺势在旁边沙发坐。 方才刚沈颜眼神里的惊艳花武看的一清二楚,禁不住得意道,“阿颜阿,我们才看樱儿试穿新衣服,准备明儿跟你去参加渝州酒楼的晚宴,可巧你就来了,花伯伯我啊,本来还担心你赶不回来呢!” 花武说着,看向姜暖,一边夸赞道,“怎么样,樱儿穿这衣服好看吧?” 姜暖和沈颜都没想到花武会这样问,姜暖脸一红,装作若无其事的垂下了眉眼。 倒是沈颜,脸上略略闪过几分不自在,才开口,“这个确实不错,这身旗袍很衬花樱格格。” 然而,沈颜说着,又情不自禁的看了姜暖一眼,这才别过眼神。 他们又聊了两句,时间不早,便都各自回房。 沈颜才从绵州来,官邸那里堆了一堆的事物要处理,因此便跟花武告辞了,想赶回官邸。 姜暖一直记挂着沈柔的事,虽有些不好意思,但看沈颜一走,便想借口去送送他跟他说明日的事情,却被花恒暗地里拉了一把,这才止了脚步。 然而,回了房间,姜暖有些不解的问花恒,“哥哥,您刚才为什么拉我?” “花樱你一个女孩子,才跟督军相处了几日,人家才刚远道回来你就要去送,叫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想起沈颜眼神里闪过的惊艳,姜暖脸一红,尴尬的笑了笑,“啊哈哈,我,我不是着急么。” “得了,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相信沈颜会保护你的,你,去吧。” 花恒叹口气,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吧。 沈柔已经见过花樱,如果她真有心在花府身上做文章,又何必在乎区区一个晚宴。 “哥哥相信你是个谨慎的,去看看也好,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都紧紧跟着沈颜,有他在,出不了大问题。” 然而,第二日很快就到,晚宴安排在晚上八点,六点整,沈颜准时来花府接姜暖。 沈颜仍旧一身黑色军装,口袋一条金色的装饰帘子,与佟宛站在一起,男才女貌,出奇的养眼,花武心里越发的高兴,笑眯眯的送着二人出了门。 这一路上,姜暖都没怎么开口说话,眼睛只是有意无意的看着窗外略过的景色,表情淡淡的。 沈颜转了头看姜暖一眼,笑道,“花樱格格,紧张么?” “阿哈?” 开玩笑吧,她姜暖什么大风浪没见过…… 姜暖正想晚上怎么做才妥帖,冷不防沈颜开口,便也下意识的开口,待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听见沈颜说什么时,她禁不住脸一红,不过,是有点紧张,不好意思道,“您,您说什么?” 沈颜没立刻说话,目光和后视镜中沈夜的目光相遇她肯定在紧张! “其实,花樱,晚上没什么,无非是我去讲几句话,应付一下就可以离开。” 沈颜总觉得她是不是有话想跟他说,昨天晚上他要走时,明明看见姜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没说。 此时又这个样子,是在担心么? 可姜暖在担心什么?连监狱那种地方她都没怕,还会怕别的? 姜暖讪讪的一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颜挑了挑眉,开诚布公道,“花樱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我知道你不同于时下一般的女子,很有思想见地,今天的你又不想以前的阿樱。” 姜暖听了这话,她回过头去看霍京铮,略微昏暗的车厢里,沈颜正含笑看她,一丝莫名的温柔。 姜暖脸上一烫,稍稍犹豫了,还是开口道,“沈督军,你知道,我们家是花氏王朝人,沈惜君此时在西南正闹的凶,我只是觉得奇怪,我才与沈柔见过一面,她为何执意邀请我来?沈老爷和沈督军待我们极好,实在是不想给你惹麻烦,毕竟你可是决定着这百万百姓的生死。” 倘若沈柔真的盯上了她们花家,她就是再如何,都不能拖累。 沈颜神色一紧,姜暖目光坚定,自有一番主意的样子,诚如她话里所说,原来,昨儿晚上,她是想跟自己说这些。 “花樱,本来不想来?” 沈颜倒是没想到姜暖的身份问题,他今晚来,就是为了打探沈惜灵的虚实,带不带佟宛其实都无所谓。 但如今姜暖这样一说,她花氏王朝的身份,对他,岂不是再方便不过! “没错,”不好意思的笑笑,姜暖也不隐瞒。 沈颜抬起头看了一眼车窗前方,半响后,轻轻道,“花樱,如果我说,我想借你花府人的身份一用,不知道你,会作何感想?” 沈颜回了头静静的看姜暖,目光里漆黑一片,点点算计决断,与沈老爷跟前那个孝顺的沈颜天壤之别,与跟她莫名其妙闹脾气的沈颜,更是如同两个人一般! 姜暖呆愣了一下,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丝念头,却没慌,只是淡淡道,“吼~沈督军,想怎么用我的身份?” “不瞒你说,我来的时候,沈惜君就已经在渝州扎了根,他生意做的极好,为人在渝州也颇有口碑,很多人跟随他,可我是个政客,而西南军控制西南这么多年,无论他再怎么接近我,我都不可能靠近他一步!这一二年,沈惜君也不再像过去那般谨慎,有些意图,我知道的清清楚楚。” 然而,至于他私下里贩卖大烟军火,沈颜明着睁只眼闭着眼,只要他不犯到他头上,触了他的底线,在没有大战事爆发时,他都可以容忍他。 “但是,我需要知道他的底线,需要知道他的真实意图。” 沈颜眼眸里的墨色又浓郁了些,“我知道我对于他的事业来说,是再完美不过的替代人选,沈惜君虽是我上司,可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这西南都将会是我的!而如果我成为他的囊中之物,那么这西南,便不费一兵一卒,都成了他的!!一旦西南亡,则四大家族再无后退之路!” 或者后天,换句话说,这将成为最后的屏障,而沈颜是个军人,国亡了,他还怎么苟且偷生? 这片土地完完全全是靠着四大家族的均衡势力,才平静宁和,可要是有一天有人独吞了,那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姜暖心里猛地跳了几下,她看一眼沈颜,回了头安静的坐好,什么都没说,可心里却如烧沸的开水,正咕嘟嘟的响。 姜暖跟他才相处不到几日,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沈督军,”姜暖深吸口气,尽量平静的开口,“沈督军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花樱看错他了!! 姜暖以为这个男人至情至性,却不想在碰到他心中万里江山时,那股子强大的气压压的她毫无还手之力! 当他说西南迟早都将会是他的时,姜暖甚至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张牙舞爪的霸气! 沈颜微微扬了唇,不客气的笑,“我告诉花樱你这些,自然是为了你能帮我一把,我相信你的为人,将会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你说是不是?” 沈颜看着她,神色柔和,可是眼眸里迸发出的星光,直刺的姜暖脸上痒痒的。 姜暖忽然觉得他可怕,比沈柔还可怕。 “沈督军,我无意纠缠于你的心思。” 花家迟早是她和花恒接收,那么多老少爷们儿都指望着她们,花恒现在已经不堪重负,她不能再给花家增加负担! “是么?”仿佛姜暖的拒绝是意料之中一般,沈颜并不在乎,只是略略一笑,看向前方,“看,已经到了。” 她头一次见沈惜君,实在是没想到,面前站着的这个矮胖挫,戴了一副黑色眼镜,脑袋圆,眼睛圆,身材圆,肚子圆,总之什么都圆到一起,一笑就没了眼睛的和蔼中年男人,居然就是在西南呼风唤雨的沈惜君! 沈惜君态度异常的谦逊,不住的向沈颜道谢,表达他对于他能来参加晚宴的惊喜和感谢。 不过他实在是太矮了,即便是挺直了腰板儿也才到霍京铮肩膀处差一点儿,更不用说弯腰鞠躬! 沈颜也亏得站的倍儿直,面不改色的接受他的致谢,而后在沈惜君的陪同下,在人前站了,为晚宴讲话。 姜暖在人群中静静的站着,若有所思的看着沈颜。 这些讲话,大多都是官方语言,同文件上的话大同小异,不外乎是肯定友邦人士为渝州做出的贡献,也寄希望于友邦人士,能与渝州人民一起,建设美好新明天。 不过恰恰就是这样烂俗的发言,却被沈颜极沉稳的语调讲的霸气超然,举手投足之间,仿佛台底下站着的是千军万马,而他是那万军前面的头一人。 第十四章: 很快,人群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沈颜微微向众人点头示意,而后便走下台,立即有一堆人围过去与他寒暄。 沈柔不知何时走到姜暖身边,顺着姜暖的眼光看过去,扬起甜美的笑意,“在我眼里,沈颜哥哥是男人的楷模,花小姐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姜暖微微转了头看一眼沈柔,淡淡的笑,“沈柔小姐对沈督军评价甚高,沈督军要是听了,必定心生欢喜。” “哦,是么?”沈颜脸上划过一丝惆怅,“只可惜阿,沈颜哥哥主政一方,身边自然是缺不了红颜知己,像我这样的夸赞,颜哥哥又怎会放在心上?” 似乎沈柔言语之间,居然淡淡的苦涩。 姜暖一怔,不由得转过身,沈柔虽是笑着,可是眼眸里的失落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倒不像作假的样子。 姜暖神色稍柔,安慰沈柔,“沈柔小姐过谦了,沈督军待沈柔小姐必定是好的,不然,也不会这样轻易就答应来渝州酒楼讲话,沈柔小姐切莫妄自菲薄。” “哎呀,花小姐说的不错,是我不好,不该拿这话来搅扰花小姐。”沈柔神色一收,热情的问道,“不过,那一日初次见面,沈柔还不知,花小姐是哪里人?” “我家就在苏州,一个叫花府的地方,不知沈柔小姐可听过。” “花府?”沈柔忽的一喜,笑道,“倒是真是巧了,我的保底有一位朋友,便是苏州人,他们两人是同学,要好的很,每次写信来说生涯,几乎都会提起这为姓花的先生,亏得表弟,我才对那里有这样深的印象。” 姓花?? 姜暖一怔,同他们花家一样,她说的,该不会就是哥哥吧?? 瞧着姜暖微讶的神色,沈柔好奇道,“怎么,花小姐难道对沈柔所说的这位花先生熟悉不成?” “没有,倒还不确定认识,”想了想,姜暖笑着道,“只是我的兄长在苏州学堂念书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沈柔小姐口中的花先生。” “苏州学堂?”听见这个名字,沈柔娇俏的小脸上一脸的惊讶,“那就是了!我表弟便是在那里上学,也是两年前去的,苏州学堂一期三年,毕业了!花小姐的兄长,一定就是表弟口中的花先生了!!” 沈柔看着姜暖一脸兴奋的笑,姜暖眨了眨眼,满心的感慨,这世界真是小,居然在这里都能碰到熟人!! 也许是有了兄长做中介,沈柔话头渐渐多了些,再不复刚才的拘谨客气,“这样真好,花小姐以后若是有时间,一定要和颜哥哥到西南督军家里做客,届时,我必定好好款待花小姐,一定带你领略我们家的美景!” 最后,说着,沈柔冲着姜暖娇俏的眨了眨眼睛,带着些许小女孩顽皮。 姜暖知道沈柔必定是误会她和沈颜的关系了,赶忙解释,“沈柔小姐误会了,我和沈督军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么?“沈柔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可是沈颜哥哥去监狱救花小姐的事情,这渝州上下谁不知道?外边都传遍了,说颜哥哥一怒为红颜,就连我父亲的面子都不给,这样好的福气,若是我,承认还来不及,哪里能避着不认?” 沈柔微微眯了眼眸,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般好看,“只不过那个沈羽也真的是不自量力,凭他那样的条件,也敢来喜欢花小姐,最后追求不成又手段下流的对付花小姐,真真不配为男人!!” 姜暖一呆,看沈柔的眼神都起了火星子,外头,外头都是这么传她的?? 姜暖一口气卡在胸口,生生咽了,尽量温和的笑道,“沈柔小姐,事情真不是这样的,我跟沈督军就是朋友,沈羽也没有来追求过我,沈柔小姐可不要误会了沈督军。” 不过,奇怪了,她那眼神明明就是喜欢沈颜,怎么说起她和沈颜的事这么高兴? 沈柔看着姜暖郑重其事的眼神,沈柔一愣,疑惑道,“你和沈颜哥哥,真不是男女朋友?” 姜暖柔和的笑,摇摇头,“我没有骗人的习惯,我们真不是。” 不过,是未婚夫妻,…… 看来沈柔那边的消息似乎不太灵通嘛~ 沈柔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恍然大悟,“花小姐这样说,那我倒是想通了。” “此话怎讲?” 姜暖不解的看她,不明白她想通了什么,沈柔一脸天真的笑,道“不过,前些日子人家都说沈颜哥哥最近跟一个十五六的女孩子走的近,仿佛很喜欢的样子,有一次我还看见沈颜哥哥身边的沈夜去渝州百货买了一件连衣裙出来,那连衣裙的牌子我知道的,每一种就一件,精贵的很,我本以为是买给你的,可是并没见你穿过,也没有在渝州城里见过其他女孩子穿过,如果花小姐不是颜哥哥的女朋友,那么,想必那件连衣裙应该就是送给那位小姐的吧。” 什么鬼?? 说着,沈柔懊恼的嘟了嘟嘴,仿佛很遗憾的样子。 姜暖看着沈柔沉默了半响,忽的抑制不住的翘了嘴角。 没想到啊,看不出来,沈颜居然这么受欢迎,连给女孩子买件连衣裙都能叫人查个底朝天!! 我嘞了个去!!! “哎呀,看起来,沈督军人缘极好,很受年轻小姐的喜欢,沈柔小姐莫不也是其中一个?” 姜暖故意这样问,弯了眉眼笑眯眯的看沈柔,一脸的打趣。 沈柔脸一红,慌的就要否认,可是才要开口,却忽的看向她身后,没了言语。 姜暖禁不住纳闷,只是心思才起,便有一双手轻轻的搭在了她肩上,随后,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施施然靠近了她,揽她在怀里。 “怎么了,阿樱,再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啊嘞? 怎么突然间叫我阿樱了??? 沈颜极温柔的看了一眼姜暖,这才松开手走到她身侧,与她同站。 沈柔一愣,有些疑惑的看一眼姜暖,不过片刻之间便扬了笑脸,“颜哥哥在同花小姐说颜哥哥再有魅力不过,这渝州城内喜欢颜哥哥的年轻小姐可是不少。” “啊哈,是么?”沈颜呵呵一笑,顺势又看一眼姜暖,“不过我希望当着阿樱面前,沈柔小姐可不要胡说,我不过一介莽夫,哪里来的什么魅力。” 不过,沈颜边说边极认真的笑,听起来,竟然是像跟吃醋的女朋友解释一般,说不出来的暧昧。 尼玛??? 这货故意的吧? 姜暖从刚才便僵硬的身子一软,想掐死沈颜的心都有!! 难怪在车上他对于她的拒绝,那么的不在乎! 这一手玩的可真漂亮!!过了今夜,只怕全渝州城的人都会把她当成沈颜的女朋友,虽然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但也是暗地的,只有花府和沈颜和沈老爷知道。 而沈柔若真对她有心,已经有了哥哥做引子,还愁找不到接近她的法子?? 姜暖为了自保,不得不跟沈颜合作,用她花府中人的身份跟他演这场戏,替他试探沈惜君··· 就在一瞬间,姜暖心里寒冬似的,不过也没什么了,毕竟她从前怎么能把他当成至情至性的男人!! 沈颜说的没错,他就是个政客,不折不扣的政客!! 或许是被气的恨了,姜暖再少开口,一直到晚宴结束离开,直到上车,姜暖脸上都是淡淡的,一个字不说。 黑暗的车厢内,只听得见沈颜均匀有致的呼吸声,姜暖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沈颜看了看窗外,若有似无的开口,“怎么?看起来,花樱是生气了。” 沈颜先斩后奏,强硬的把她拉进这趟浑水,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姜暖只觉得心里‘呼’的一下,燎原的大火。 ‘看起来花樱是生气了’??好轻松的语气!! 老娘怎么忍受得了? 沈颜凭什么就能不问过她擅自决断?他凭什么就以为她一定会帮他?他凭什么在做了这样的事情后,还能这样安之如饴的笑问‘花樱是不是生气了’?他凭什么? “停车。” 姜暖彻底收了情绪,连伪装都再不愿。 她可以容忍他误会她,也可以容忍他莫名的敌视她,可是她不能容忍他把她当傻瓜一样的利用!! 花樱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反而更加剧烈,姜暖能深深感觉到与花樱内心的疼痛。 没错, 花家是败落了,可是还远远不到随意就能让人欺凌的地步!! 沈颜不就是算准了她害怕沈惜君家对她的纠缠吗,她倒是要看看,沈惜君家有没有能耐吃掉她们花家!! 姜暖猛地深吸一口气,忽的坐直了身子,等着司机停了车她好下车走回去。 不过,坐在副驾驶的沈夜皱了皱眉,小心的回过头去看沈颜,黑暗中,沈颜的脸平静无波,什么都看不出来。 然而,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敢擅自停车。 还是继续前行着,并没有因为姜暖的话而有任何的改变,车厢里安静的可怕,仿佛能听得到谁的心跳声。 姜暖眼神一狠,猛地转过身去开车门,沈颜脸色一黑到底,迅雷般伸了手过来抢在她面前拉住门把手,变相的将她拥进怀里。 “花樱!!”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车在行驶的时候猛然开车门跳车会对人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她不是贵族小姐,怎么也会跳车门这种撒泼的手段!! “放开我,沈颜!” 姜暖微微回头低声警告沈颜,眼神再不复之前的温柔,满满的凌冽,似钢一般锋利,削铁如泥。 沈颜愣了一下,皱了皱眉。 第十五章:心有灵犀 “花樱,对不起。” 沈颜没想到她这样大的反应。 “放开我,沈颜,放开!” “我并非在谋私利!!” “难不成我要有为了你的并非谋私利的高尚情怀??” 姜暖不可置信的转了身看他,压抑不住的愤怒,“我没有你那样高尚的情怀!!我只想守护花家!” “花樱,要是这个国家都没有了,你拿什么来守护你们花家!!” 沈颜低吼出声,满眼的厉色,“对不起,我还是要承认,我在你没答应的情况下利用了你,都是我的错,你怪我,我不会有怨言,但是如果要重新再来,我还是会这样做!!有捷径不走,我为什么偏要装什么正人君子走‘正道’!!” 姜暖眼眸‘噌’的一下,一黑到底,猛地转身不管不顾就去开车门,沈颜狠狠皱了眉,只能越发紧的抱住她,一边大吼,“停车!!” 只听到‘嗞’一声刺耳的停车声,汽车猛地停了下来,由于惯性。 姜暖整个人瞬间就向副驾驶的座椅靠背砸去,沈颜想都不想忽的转了身子整个人背对座椅靠背去保护她,姜暖顺势一头就砸在了他的胸膛上,直砸的她头晕眼花。 但是待两人反应过来,只觉得脑袋前额‘嗡’的一下,火烧火燎的疼。 姜暖疼的直呲了牙,抬手小心的摸了摸额头,有些潮湿,一碰皮肤就疼,这,这好像是破皮的征兆吧。 可能对面驶来一辆汽车,远远的打了强光灯,照的车厢内部一片敞亮。 沈颜和沈夜下意识的就去看姜暖,待看见她额头上红红的一片后,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居然额头流血了! 沈颜在她身旁,她居然还是受伤了!! 沈夜此时眼神一急,二话不说,赶忙下车打开靠姜暖的车门,司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急急开了车灯。 沈颜手足无措的看着姜暖,才刚气势汹汹的架势早溜的无影无踪,沈夜看了眼姜暖的伤势,又看向相对应的地方,禁不住一呆。 沈颜胸前挂的勋章五角上面,隐隐几缕血丝,他虽说是拿自己的身体保护了花小姐,可就那么巧,花小姐一头撞在了胸章上,被尖利的五角撞破了皮!! 这是她来渝州之后,第二次进医院。 姜暖安静的靠坐在床上,神色淡淡的,沈老爷和花恒陪着她,看着她前额上那么大的一块纱布,止不住的心疼。 沈老爷端正坐了,正指着沈颜骂,沈颜也不反驳,只是低着头坐在沈老爷对面任由她骂,仿佛自己真的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 “沈颜,花樱格格才来渝州几天,你就把她弄进医院两次!!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你会保护好她的!!” 沈老爷头疼的看着儿子,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他把姜暖弄成这样,花家的人还怎么肯把女儿嫁过来!! 沈夜站在一边微微动了动站僵了的身子,赔笑道,“老爷,颜不是故意的。” 但是只能说他命实在不好!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姜暖哪不好撞就偏撞在小小的勋章上面!!! 还好大夫说了这点破皮不碍事,养两天就好了,否则,女孩子家最爱脸面,要是留了印子,老爷还不活砍了沈颜! 沈老爷满腔的火气正没出发,见沈夜还敢自己凑上来,瞬间就转移了阵地,“夜!你在颜身边跟了多少年,做事一向谨慎,为什么开个车都能差点撞到人家车上去??你一路都在干什么!!” 沈夜脸皮抖了两下,被沈老爷这一句骂的直想大哭,凭什么就拿这个来讽刺打击别人!! “是是,老爷说的是,老爷别生气!!” “生气??有你们在,老子我迟早会被你们气死!!颜就是被你带坏了的!!你也别再跟着颜了,赶紧走人,滚!!” 沈夜一愣,猛地抬了头一脸的冤枉,“老爷,我????” “闭嘴!” 沈颜回头狠狠瞪他一眼,勉强撑了笑脸,重重点头,“爹,此事怪我,是我弄伤了花樱,您消消气,花樱伤的不重,不会留印子,这事儿是我错了,您骂的是。” “你!” 沈老爷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忿忿别过了头。 姜暖在一边已经听的够久,在心里叹口气,掀了被子下了床。 “伯父,这事不怪他,您别生气了。” 姜暖突然觉得沈颜是个让她十分矛盾的人! 但是在沈老爷面前,他心甘情愿被她指着鼻子这样破口大骂,即便是当着外人的面。 沈颜都还能赔笑脸装小心,一脸的孝顺。 但是一旦面对他所谓的‘国家大事’,他立马一秒变十足十的政客嘴脸! 的姜暖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觉得他可怜,一会儿又觉得他讨厌!! 沈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啊!! 真的是个神人,在这里还是多加谨慎为好。 姜暖在肚子里腹诽了半天,姜暖顺势在沈老爷身边坐了劝慰她。 沈老爷有些歉疚的看一眼花恒,这才看向姜暖,“孩子啊,要是这事儿出的,伯父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沈颜今年一定是犯太岁! 赶明儿抽了时间,她一定要往寺里走一趟烧香拜佛送些香油钱,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姜暖,就是别家的好女孩儿都没沈颜什么事儿!! “伯父,我该谢谢督军的,出车祸的时候,要不是沈颜扑在我前面替我挡了,我这点小伤真的没事,以前在家时,其实我经常磕磕绊绊的,您要是不信啊,只管问我哥哥,这伤不算什么!” 姜暖笑眯眯的看一眼沈老爷,顺势看向花恒。 花恒心里虽还是有几分不高兴,可是大面上仍旧帮着劝了,“沈老爷,这出车祸也不是沈颜愿意的,你就别骂他了,花樱虽然看着安静,心理野着呢,这点子伤,不算什么!” “哥哥!” 姜暖脸一红,有些无奈的眨了眨眼。 花恒什么都好,就是在跟人套近乎时喜欢揭她的短调节气氛!! 果然,沈老爷最先笑起来,“哪里有女孩子皮糙肉厚的?花樱看着可是不像。” “怎么不像?”花恒无奈的叹口气,“以前啊她跟苏眠上屋顶去玩,结果非要爬树,也是跟沈颜一样,苏眠怕她伤着了就跟着她一块儿去爬,但是苏眠头一回爬屋顶,宛儿早早爬惯了的,但是她非要吓唬人苏眠,把人一个人搁树上自己下来,结果,苏眠稳稳当当的上去,又稳稳当当的下来,她倒好,踩断了数丫杈,从树腰上摔下来,摔断了胳膊,害的苏眠被苏老爷好一顿揍,直打的屁股都快开了花儿!!” 扑哧!!“哈哈,哈哈哈!!” 沈老爷勉强忍了,拿着帕子掩了掩嘴角,就连一直低头认罪的沈夜和沈颜,憋的脸色都有些变色!! 姜暖一张俏脸‘唰’一下,一直烫到了耳根子边上,咬了咬牙看向花恒,“哥哥,给我留点脸面好么!!” 姜暖往苏家打了电话,叮嘱管家若是苏眠打电话来,一定要问问沈柔之事。 放了电话,姜暖淡淡出口气,眼神微微的迷离。 她和沈颜之间的争执,到底该如何解决。 昨晚那是在气头上,她才能不管不顾的冲沈颜发脾气,但是今儿一觉醒来,摸到头上的伤疤,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临来渝州之前,她曾经问过花母,虽然花家救了沈老爷,可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况且这十几年来两家并不来往,说白了,她们和沈老爷不过是萍水相逢,还没有到互相走动的关系。 如今,沈颜不过是想要她配合他演场戏,担担名头,探探沈柔的虚实而已,她有什么好不能答应的? 得了沈颜的感激,对她们花家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她又有什么好不能忍受的? 沈颜想利用她,她对他也没安好心,他们之间本就是清楚明白的关系,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沈颜政客嘴脸。 自己又比他能好的哪儿去!! “叮铃铃!!” 这时身旁电话突然尖锐的响起,吓的姜暖一个激灵,差点没叫出声。 稳了稳心神,她转头看向偏厅,一个人都没有,往常总是在小厅里头转悠的晓晓也没了人影,这电话,她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可是电话仍旧顽固的响着,一声似一声,仿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姜暖皱了皱眉,被这铃声搅的有些心绪不宁,想了想,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姜暖很客气的问,声音软糯,一听便不是寻常的下人丫头。对方似乎是愣了一下,没立即做声,好半天,才试探着开口,“阿暖?” 姜暖眼眸一睁,不可置信,“苏眠??” “真是你!!” 苏眠爽朗的笑,带着一种莫名的相思,姜暖一张脸兴奋的都有些发烫,紧紧握住电话惊喜道,“怎么会是你!!我方才给你家打电话,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你说呢?青州这边忙到都没空睡觉,好不容易给家里打次电话,结果才知道你的事了!!!” 姜暖被苏眠的话逗笑,也可能是,苏眠与夙棉无论是样貌还是声音都过于相像,姜暖忍不住小孩子似的撒娇,“哎呀,我哪儿敢给你装东西!你说,咱们两可是心有灵犀!!这回是真的了吧?” 第十六章:安身立命 然而,电话那头,一身白色军装的苏眠微微的脸红,心里甜如蜜糖,不过想起姜暖电话里问过的事情,还是郑重道,“你说的沈柔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一说起正事,姜暖也赶忙收了笑脸,简明扼要的跟苏眠把这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待说到沈柔,她有一丝不确定。 “我怀疑沈柔是故意接近我,可是没什么实证,且沈柔看起来不像是心计重的,我本来也还在犹豫,但是昨儿晚上她一提你,我觉得,怎么有这么多的巧合,她肯定事先调查了我,知道我和你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才拿你套我的话?”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下来,姜暖没想到沈柔没有说谎,很有些不知所措,苏眠倒是在意她话里头几次提到的沈颜,装作不在意道,“说起来,沈颜他?” “他?”苏眠嘲讽的一笑,“你还喜欢他??” 姜暖怔了一下,脸一下子就红了,“苏眠!!” 要她跟沈颜??不要!绝对不要!! “怎么不要?人家好歹是手握兵权,又年轻有为,怎么,不喜欢他??” 听见她不喜的声音,苏眠松口气,嘻嘻笑着,没心没肺的!姜暖磨了磨牙根子,忽然笑的花枝乱颤,“苏眠哥哥~~~“顺带的拉长了音调!! 苏眠被她这声‘哥’叫的一抖,差点没扔了手里的电话。 “花樱!好好说话!! “她是欺负他现在不在她跟前故意挠他的心么!!坏、傻丫头!! “苏眠哥哥,你以前不是老跟在我身后巴巴的说长大要娶我的,我要是嫁了别人,你岂不是要孤独终老?看在咱们青梅竹马,你又非我不娶的份上,我得为你且守着呢!!” 苏眠脸一红,深吸口气强硬道,“谁,谁说要娶你了??你以后说话能不能靠点谱!!这么大丫头老把嫁人挂在嘴边??” 苏眠心里开心的就想一口答应。 他似乎很是欢喜现在的花樱,总有一天会长,会明白他一生如一的心思。 姜暖见苏眠发恼,姜暖抑制不住的大笑,边笑边继续‘调戏’苏眠,哪里还有半分这些日子以来的端庄贤淑? 亏得电话那头隐隐有吹哨的声音,这才解救了苏眠。 沈柔提起了苏眠,为防万一,姜暖还是往苏家打了电话,叮嘱管家若是苏眠打电话来,一定要问问沈柔之事。 她放了电话,姜暖淡淡出口气,眼神微微的迷离。 她同沈颜之间的争执,到底该如何解决。 而且那是在气头上,她才能不管不顾的冲沈颜发脾气,可今儿一觉醒来,摸到头上的伤疤,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花家已经身处当下乱世,该如何才能安身立命,不给祖宗蒙羞,这一直是个问题。 但是如果她们靠上了沈颜,问题还能叫做问题么!! 沈颜不过是想要她配合他演场戏,担担名头,探探沈柔的虚实而已,她有什么好不能答应的? 沈颜的感激,对她们花家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她又有什么好不能忍受的? 沈颜想利用她,她对他也没安好心,他们之间本就是清楚明白的关系,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沈颜政客嘴脸。 她又比他能好的哪儿去!! 跟苏眠聊了好一会儿后,他愉快的放下电话,姜暖长长出口气,这几日以来从没有的舒畅! 只是眼风一撇,一抹黑灰色的人影自堂前略过,再熟悉不过的。 姜暖身子一震,在心里哀嚎一声,慢慢转过头,沈颜手中拿了一个白色的瓷瓶正站在客厅门口看着她,眼神诧异,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姜暖身子一僵,‘噌’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沈颜肚子里笑的都快翻江倒海,面上倒还是一本正经,不肯露出情绪来。 他大大方方的跟她打了招呼,在她身边坐了,见她还站着,不由的扬起笑脸,“花樱,坐吧,” 沈颜一副温文尔雅的好主人形象,可眼睛里的笑意实在是太过明显,姜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姜暖心理嘀咕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救趁着姜暖落座,沈颜将手中的白色盒子放在桌上,推至姜暖面前。 姜暖一愣,纳闷的看向沈颜,这东西,是给她的? “给你,这消疤痕的药,每天涂抹一次,不出两个星期便能治好你头上的伤疤。” 沈颜简单解释了,顿了顿,沈颜神色忽的显出一丝歉疚来,他郑重其事的看一眼姜暖,严肃道,“花樱,那天晚上是我不好,我没有考虑你的心意就擅自决定一切,是我的错,希望你能原谅我。” 沈颜一边说着,一边诚恳的看着姜暖,再认真不过。 姜暖一愣,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他现在,是在给自己道歉么?? “沈督军客气了,其实没什么的,” 她都已经想通了,再来纠结这个很没意思,站在沈颜的角度上考虑,如果是她,大概也会那样做吧,她没有什么好责怪他的。 而且,他那天晚上那样的理直气壮,怎么会现在反悔? 沈颜显然没想到姜暖并不怪她,奇怪的看她一眼,试探道,“花樱,你不怪我?” 姜暖笑着摇了摇头,温婉道,“虽然站在我的立场,必定是要责怪沈督军强人所难,但如果站在督军的立场,我没有理由责怪督军,我大概会做出跟督军一样的选择吧,” 一说着,姜暖顺势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药,几分玩笑,“而且那晚伤了额头,我还很担心要留疤痕,如今你送了好药来,若是疤痕去了,便两相抵消,所以,咱们就扯平了,谁都不怪谁,好吗?” 姜暖笑眯眯的歪了头去看沈颜,不想再将这件事情提上桌面。 沈颜看着她颇有几分怔楞,这还是他认识的花樱嘛,不过片刻,释然的一笑,“就如你所言,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直到犹豫了一下,沈颜还是很慎重的开了口,“关于沈惜君一事,我还是想请你在必要的时候帮帮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以及花家的安全,绝不叫日本人将手伸到花家,还请花小姐认真的考虑考虑,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绝不勉强你!” 姜暖眨了眨眼睛,笑容渐渐淡了些。 她抬头看向沈颜,他神色认真严肃,极诚恳的跟她商量这件事情。 她相信他说的,他不会勉强她,可是,他必定有把握,她一定不会拒绝他吧。 是啊,她怎么会拒绝他,他这样的恳求她。 如果她不答应他,万一敌人盯上花家,除了沈颜,她连半点解困的法子都想不到,她怎么会拒绝他? 好聪明的男人,好专业的,政客。 “既然沈督军这样说,那姜暖义不容辞。” 听说姜暖在晚宴结束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沈柔立时带了礼物来探望姜暖,她来的时候,沈颜也在,正给姜暖额头上上药。 那疤痕处新生了一层皮肤,薄薄的,有些发痒。 暖实在忍不住挠了两下,结果把新生的皮弄破了,气的沈颜一边上药一边骂她,“你如果是再这样,我就把你手绑起来!!” 姜暖连这点痒都受不了,就是再好的药到了她手里又有什么用??回头母亲又要扯着她耳朵骂,她好站在一边看笑话!! 姜暖脸红了一下,想辩解来着,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其实很想问问她,虽然药的确是沈颜拿回来的,但也不必他日日亲自来给她上药吧?? 弄得这两天沈老爷看她的眼神好像他们两之间有什么似的,最可气的就是晓晓,她说要自己来,她就起哄,说这伤口是沈颜弄的,就该他负责!! 他们在外边演戏也就罢了,难道回了家也得演!! 姜暖撇了撇嘴,在心里腹诽了几句,没敢开口,只是眼风一撇,瞧见梧桐领着沈柔正朝主屋来,姜暖赶忙推开沈颜的手,“听说有客人来了,我自己来吧。” 沈颜转头看一眼外头院子,嘴角一扬,没听姜暖的话,“她来的还真是时候。今儿这药,还就得当着她面上。” 沈颜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扶了姜暖的额头,拿棉签细细的沾药擦拭伤口后,将纱布又贴了上去。 他靠姜暖极近,那股很好闻的花味晃晃悠悠的窜进姜暖的鼻子,姜暖只觉得面上一热,心里猛地狂跳了两下,正对上沈柔满含笑意的眼眸。 “沈小姐!!” 姜暖心里没来由的一慌,猛地推开沈颜的手扶了扶额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一边站起身招呼沈柔。 沈颜略微皱眉‘瞪’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朝着沈柔淡淡的笑,算是打过招呼。 沈柔在二人对面坐了,仔细的看一眼姜暖额头上的纱布,担忧道,“听说花小姐在晚宴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受了伤,特地来看看花小姐,花小姐,伤的不重吧?” “没有啦,不过是擦破点皮,多谢沈小姐来看我。” 沈柔眉心微微怵了,内疚道,“要不是我执意请花小姐去参加晚宴,花小姐也不会弄伤了额头,真是对不起!” 姜暖才刚要开口安慰,却不想沈颜在一边冷哼一声,不满道,“沈小姐客气了,花樱头上的伤跟沈小姐没有关系,你倒是问问她,那伤疤,是怎么来的?” 第十七章:逢场作戏 沈柔一愣,不解的看向姜暖,姜暖感觉有些大窘,轻咳一声,“没有啦,本就是我不小心弄的,沈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而且那天回家的路上,阿樱同我闹别扭,结果一头砸在我的勋章上,所以才破了额头!” 一想起那天她不管不顾就要跳车的行为,沈颜似乎还是心有余悸,看她的眼神也就越发的恼怒。 姜暖没想到他会跟沈柔实话实说,脸上‘腾’的一下,烧成一片。 “那,还不是你言语无状,我怎么会跟你闹脾气??现在当着沈小姐,你倒是说说,就是我不对,还是你不对,讨厌!!” “好,好,是我不对,你都对!” 沈颜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顺势抬手按了按她额头上的纱布边角,好像有一个小角没贴好,微微翘了起来,摸了摸姜暖的脸。 两人的举止看上去很是暧昧。 姜暖下意识的想躲,不过被他一瞪,还是很合作的任由他表达关心。 沈柔看着他们二人‘打情骂俏’的模样,禁不住一笑,又凑趣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说是下次再来探望姜暖。 直到出了小公馆的大门,沈柔表情微微凝滞,眉心一点点怵,她回头看一眼小公馆,心里渐渐有了几分成算。 沈柔本来还怀疑沈颜和姜暖之间是不是真的如外面传言一般有私情,那里她一直派人盯着。 可是这会子一看见姜暖额头上的伤疤,如果沈颜所言属实,回家的路上问起,闹了几句口舌,这才有了受伤之事。 至于车祸一说,她第二天就派人去查了,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车辆有出过车祸的记录。 沈柔径自上了自家的汽车,微微叹口气,眼神一点一点的冰冷下来。 两人的订婚仪式在姜暖答应配合沈颜的条件后,沈颜也答应推迟订婚仪式到两个月后。 沈颜拿来的药果然好用,才不到两天,便可取了纱布自行结痂,又两天,痂痕渐干,慢慢脱落,露出内里新长的皮肤来,微微粉嫩的颜色。 到了整一个星期时,原本被伤到的皮肤已经完好,差不多恢复旧时的模样,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那一块儿是新长的皮肤。 姜暖对着镜子细看了老半天,又抬手摸了摸,许是心里作用的缘故,晓晓都说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她偏觉得被碰伤的那一块儿好似颜色比周围的皮肤要略浅一些,要是细看,总能看出来的。 姜暖禁不住几分泄气,伸手拿了妆台上沈颜拿来的药在手里转来转去的,如果把这一整瓶都用完,她的额头会不会变回到原来如初的样子? 正发呆,晓晓在外头敲了敲门,说沈柔来看她,这会子就在下面厅里坐着。 姜暖一听沈沈柔的名字,姜暖还有几分怔楞,待回过神来,心里不觉‘咯噔’一下,她可真沉得住气。 可是她初伤着她来看过自己后,就再也没来过,算一算,有些日子了。 姜暖换了身月红梅花的旗袍,姜暖匆匆下了楼,沈沈柔背对着她端正的坐在沙发上,文静的很。 姜暖扬了笑意,一边叫着‘沈小姐’,一边快步走到她身边,沈柔今日也换了旗袍,明亮的翠绿缎面上大朵莲花顺着身体曲线缓缓延伸,竟有一种所不出的妩媚。 姜暖眼神亮了一下,真心夸赞,“我还是第一次看沈柔小姐穿旗袍,好看。” 沈柔微微红了脸,谦虚道,“花小姐过奖了,沈柔一直惦记着花小姐的伤势,所以今日前来,还望花小姐不要见怪才是,” 沈柔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弯了腰朝姜暖行礼。姜暖赶忙避开半个身子,笑道,“沈柔小姐太客气了,你能来看我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怪你,” 姜暖抬手摸了摸额头处受伤的地方,倾身向前凑近沈柔指给她看,“你看,差不多全好了,而且细看,总能看得出颜色上有几分差异。” “是么?” 沈柔顺着她的话仔细看了看,纳闷道,“但是,我什么都看不出来。才两个星期便能恢复至此,花小姐是用了什么好药,也说给沈柔听听,日后要是有个磕磕绊绊的,就有救了!” 姜暖抿了唇,略微有些羞涩,“药是什么名字我还真不知道,只听说是从一个老中医那里求来的,我从阿颜手上拿了就一直在用,你要是想知道,我回头问问阿颜。” 听到阿颜的名字,沈柔看姜暖的眼神立时便有几分促狭,“我说呢,这样的好药,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原来是颜哥哥一番心意,我还是不问了的好。” 姜暖脸颊上的红晕又深了些,嗔怪道,“不就是一瓶寻常膏药,也值得你这样取笑我,改天我瞧见阿颜了,定讨了名字来告诉给你,不然还叫你以为我多小气!” 这样一番话,说的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沈柔看了看安静的客厅,好奇道,“怎么不见沈老爷?我今日来本还想代我父亲问沈老爷好的,顺便也给花夫人问好。” “今儿你要白跑一趟了,这不过几天就是重阳了,沈伯父约了我阿娘一同去上香去了。” “莲花寺吗?”沈柔眼神一亮,感兴趣道,“我听说那寺后头养了一池的芦苇,专门在端午的时候分发给来上香的信者回家包粽子!!” 一说着,沈沈柔一脸的惋惜,“我要是知道夫人去那个寺,一定拜托沈老爷带些粽叶给我!” 姜暖瞧着她的神色似乎是真心想要,便也安慰道,“我想若是真的,审沈伯父最是心诚的,一定会带些粽叶回来,到时候包了粽子,我给沈小姐送些过去,也叫沈先生和夫人尝尝鲜,看看这佛祖痤下的粽子,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我可是当真了,花小姐可是不要骗我!”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沈沈柔说起青州最近新开了一家胭脂铺子,听说里头的胭脂都是纯手工一点一点用各种花卉打磨的,颜色鲜亮的不得了,左右闲着无事,不如一起去逛逛。 姜暖脑海里晃过灵珊的身影,问道,“可是叫‘胭脂坊’的?” “没错,就是胭脂坊,怎么,花小姐去过了?” “是呀,我这几日为了养头上的伤痕,压根都没有出过门,哪里能去,我还是听说的,渝州的姑娘都买了胭脂坊的胭脂,说是好看的不得了,晓晓整日念叨,说的我也心痒痒的,正巧今儿你来,我们一起去逛,逛完了我请你去吃饭。” 沈柔口中的胭脂坊,离大洋百货倒是颇近,坐车去的话,不过十分钟车程。 胭脂是招牌产品,确如沈柔所言,纯人工现磨的。 听说还加了西洋传过来的叫‘精油’的东西,膏体别样的细腻匀滑,数一数,差不多有二十几种,举凡花中妩媚者,都被其做成了胭脂。 但是价格极贵,一盒胭脂要一块现大洋,够得上普通人家一月的吃喝。 除了胭脂,还有各种护肤品,这原料嘛,自然是跟胭脂一道,大多都用花朵植物做底子,看着颜色就好看,赏心悦目的。 晓晓一路欢呼,一边跟姜暖讨论各色胭脂妆品,沈颜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们,眼眸里不自觉的带了笑意。 沈颜目光淡淡转开,落在姜暖脸上,虽说不是第一次见面,可这样正儿八经的瞧她,却还是第一次。 而且不知时候开始,她都是这样温温的,说话也温,办事也温,他从没见过她着急。 就连她笑,也都是温温的,但是总有一种从里到外的温暖感,让人觉得她格外的真诚。 而且这种暖,是会吸引人靠近的暖。 他忽的想起他们那时候见面,她被绑在凳子上,虽眉宇间有惧色,可却没哭,要不是他突然一枪吓着她,她也不会掉眼泪,在他面前示弱。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许多,她外表看着温温的,可是骨子里倔强之际,极有主见,知道自己误会了她,她立马打开天窗跟自己把话说清楚。 她不想他误会她,也或许,她不想欠他的人情,还被人讨厌。 正如沈夜说过的,花小姐做事极有分寸,不像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子。 但是为什么第一次见,他救了她,她不但不感谢他,反而在监狱门口对他那样的冷淡,就好像,她因为他们沈家入狱,是多么一件不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 桌上的胭脂膏子,大半都进了沈柔的口袋,那瓶桂花膏其实她也想要,可姜暖总共就买了那么多东西,她要是全拿走,多不好意思? 姜暖瞧着她眼睛一直盯着桂花膏不放开,打趣的一笑,装作恍然,“哎呀,我倒是忘记了,我额头上还有伤,还在抹药,用不了这个!” 姜暖一边说着,姜暖一边为难的看沈柔一眼,想了想,将玫瑰膏塞进了她手里,“不用怪可惜的,沈小姐,你要是不嫌弃,你拿着用吧。” “真的啊?” 沈柔虽不好意思,可还是紧紧将玫瑰膏握在了手里,不愿意松手。 沈颜被沈柔的声音拉回思绪,看着姜暖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再看沈柔收获颇丰的阵势,禁不住哭笑不得,“沈柔大小姐,你这样,算不算趁火打劫??” 第十八章:谦卑恭敬 这弄的她像是沈家的养女!!她要不要这么丢脸的! “沈颜哥哥!!” 被戳中痛处,沈柔脸一烧,不依的扭了扭身子,看姜暖的眼神也就越发的不好意思。 沈颜的督军官邸建在西郊一个偏僻的半山坡上,与渝州中心半小时车程,铺了路,立了欧式样式的路灯。 两边浓青翠柏的树林交相呼应,风一吹,呼啦啦的响,闻得见清爽的青草味。 沈惜君早早就来了,带了太太和女儿,换了西装,脸上永远都是那副谦卑恭顺的笑容。一见沈颜独自招待他们,沈柔不免有些惊讶,“怎么不见花小姐?” 沈柔一面好奇的打量四周。 沈颜随性而笑,不在意道,“阿樱本来要来,结果叫我父亲叫着去逛街了。” 沈颜目光,大大方方的略过沈太太,最后落在沈惜君脸上。 沈太太淡淡的笑,安静而内秀,一如每一个江浙女子般,有种难以言说的婉约。 情报上说她是苏州人,1899年生人,离开中国时间不详,嫁给沈惜君时间不详,什么时候回国也不详,唯一详细知道的,她是沈惜君的太太。 沈惜君在没有妻妾,也没有子女,杨碧君是他唯一,且合法登记过的妻室。 沈颜大方看一眼沈太太,不期然从她眼眸里又察觉那一丝忧郁。 “沈先生今日能来,是我的荣幸,请!” 督军府新来的厨子姓王,料理颇多,他这一手厨艺便也是在那时候学会的。 上菜期间,沈惜君同沈颜相谈甚欢,沈柔也不时凑趣几句,偶尔提到花樱,沈柔大胆打趣,便又多了几分笑意。 唯独只有沈太太,同日本任何一个家庭主妇一般,只是笑着看丈夫和女儿聊天,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上了菜,清一色的川渝彩色,头一道便是麻婆豆腐,沈惜君对这道菜赞不绝口,直夸厨子地道。 沈颜来了兴趣,只是说起老板,厨子神色很有几分淡漠,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沈颜大手一挥,多加了他一个月的月钱,厨子这才眉开眼笑的应了,转身退下。 这一顿饭吃的极愉快,沈惜君更是连声夸赞,直说许久没吃到这么好的菜肴。说这话的时候,沈惜君挪揄的看一眼杨碧君,有些老夫老妻的打趣。 杨碧君脸色一红,极快的闪过一丝不自然,低了头不好意思的笑,仍旧不开口。 沈颜爽朗的一笑,眼神眯了眯,饶有兴趣的看向沈太太,“沈太太怎么会遇到沈先生?” 杨碧君神情一滞,没想到沈颜会将话题引到她身上,一时间没了言语,只是呐呐的看着沈颜,反倒是沈惜君大笑一声,道,“这话该来问我,碧君一向内秀,不爱说话,还请您见谅,她去留学的时候遇到我,我们一见钟情,便很快的在一起了,后来有了柔儿,她思乡心切,我便索性随着她回了渝州,真是庆幸,渝州山川秀美,简直是一座宝库,我真是后悔没有早些遇到她!!” 沈惜君笑看一眼妻子,和善的看向沈颜,“我听柔儿说花小姐是旧贵,这可真是巧了,花小姐待柔儿极好,有什么要做的要玩的,只管吩咐柔儿,她们年轻,总能说得上话,不像我太太,倒成长辈了,还恐花小姐拘束!” 沈颜也没在意,笑着点点头,看良子的目光悠长而深邃,“沈柔聪明闺秀,花小姐数次夸赞,也是很喜欢的,她以后多来陪陪阿樱,她一个人在渝州人生地不熟,很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沈柔顿了顿,一脸天真的应了,沈惜君眯起眼睛看了看沈颜,心里有几分松动。 沈颜这是在跟他示好? “不过说到底,沈先生久居渝州,沈颜来此不过区区六年时间,不及沈先生一半的人脉,渝州酒楼那日,连羽督军都赏脸送了大礼,这与沈先生,可是天大的荣耀,谁人不知他从来节制,吝也应酬,想来,沈先生与他私下,应该关系很好吧。” 沈颜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沈惜君,沈惜君眉心跳了跳,热略的笑了,一并遮掩,“督军严重了,督军那日送来的贺礼着实贵重,我还忐忑了好一阵,其实心内着实不安啊。” 沈颜挑了挑眉,看向沈柔,沈柔巧笑倩兮的样子不曾改变,倒是杨碧君脸色一闪,极快的一抹痛苦消逝。沈颜会意的笑了笑,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两下,“沈先生太客气了,看重,便说明沈先生一定有过人之处,今日我贸然请沈先生来官邸做客,还希望我们日后能够愉快相处,共同为渝州的美好明天尽一份心里,届时,我必定大大褒奖,以当友邦楷模!” 但是这话,说的已经是极露骨了,沈惜君心里虽还有疑惑,但沈羽此时还在大牢里关着,他借口四军扰乱地方治安,绑了一命换一命,沈颜应该是无路可走了,如果自己再跟沈羽合作,那他这渝州督军,可真就做到头了。 不过思及此,沈惜君一笑,欣喜道,“有督军这话,我再感激不尽,一定竭力配合你,助督军辉煌!” 直到酒杯轻碰,嫣红的液体在杯中轻轻荡出一抹碧波,而后落入口中。 沈颜似乎是放了心的样子,痛快道,“沈先生,我听说你最近商行里有匹货物运不过来?” “督军说到这个,我真是惆怅,货物吃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尤其是消炎药,供货最紧,南方那面这些时日政局不稳,所以,对这监察异常的严格,我的伙计走了几次都没走成,这不,我还欠着医院一笔账单没还!” 沈惜君说着,摇了摇头,“督军怎么知道?” “那日花小姐伤着,我配她去渝州医院,正巧听医生说了这事,说没有消炎药,好些病人等着救命。这样吧,我写个函,沈先生让伙计拿了我的函从督军码头走去买药,如今南北虽不稳,但料想我的面子,还是能值几分钱的,这样可好?” 沈惜君一愣,神色立时显出几分狂喜来,“督军,肯帮这个忙?” 如果能有沈颜的督军手谕,那么这匹药就可以直达日军手中,全力对付北边抗联!他还可以从中牟利,赚取暴利! 可一旦沈颜插手中日事物,他再想跑,便没那么容易的事情,沈羽草包一枚,只要他掌控了西北!! 沈颜大笑了,不在意道,“这也是为我渝州百姓,有何不可!!明日你派人来我办公室,青柏会将函件转交给你。” 沈惜君被脑海里虚幻的场景激的一脸的感动,忽的起身走到椅子旁边,朝着沈颜弯腰鞠躬,很慎重的说,“督军的情谊,我沈惜君自当倍加珍惜!” 沈颜嘴角微微上扬,若有似无的笑,“如此,最好。” 几人又说了一阵话,沈惜君便要起身告辞,沈颜也不挽留,送了他们到客厅门口,沈惜君想了想,忽的转过身一脸笑意道,“督军,听闻您最近身子不适,肩膀酸痛?” 沈颜顿了顿,随即笑的还真有那么回事的样子,“可不是,最近可能是有些腰疼。” 沈惜君眼眸一垂,不紧不慢道,“柔儿在家时学得一手推拿的好手艺,督军若是不嫌弃,便让柔儿帮着督军正正骨,好早日解除病痛?” 他一边说,一边别有深意的看向沈颜,杨碧君脸色一白,不由自主的就要开口,只是手臂忽然一阵刺痛。 她痛苦的换了换神色,木然的低下了头.沈颜看了看良子,又看了看沈惜君,许久之后,爽快的一笑,“那就有劳了。” 夜色中,沈惜君带了杨碧君渐渐离去,将沈柔留在了沈颜的官邸。 漆黑的车厢悄无声息,沈惜君和杨碧君都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好半响,杨碧君用尽全力克制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遮掩不住的颤抖和冰冷。 “柔儿是你的女儿!” 她绝望的哽咽,他是她的父亲啊,怎么能将女儿随意送给别的男人做玩物?? 沈惜君目光寒了些,“这是你该管的事情吗?” “她也是我的女儿!!” 杨碧君再忍耐不了,冲着沈惜君大吼道。 十八年了,她忍受了十八年,任她为所欲为,还不够么??现在还要加上她的女儿,为什么??! “杨碧君,你该知道,你没有资格冲我吼叫,” 沈惜君的语气淡淡的,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意思,只是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光芒,带着诡异的光线,“柔儿同你一样,对于男人来说,将会是最好的礼物,我调教了她这么多年,她是我最绝佳的武器。” 此事顿了顿,沈惜君忽然转过脸,看向窗外,“而且她已经帮我拿下了沈羽,再多伺候一个男人,有可不可?” 杨碧君呆了一下,忽然像疯了似的扑上来厮打他,却被沈惜君反手一掌,打的趴在了座位上。 “杨碧君,你忘记我的恩情了么?” 沈惜君凑近她,魔鬼似的露出诡异的微笑,“我把你从军妓堆里救出来,还娶你为妻,那么天大的恩德,怎么,你忘记吗?” 杨碧君身子一僵,钉子似的钉在了原地,模糊的泪光中,她仿佛看见另一个沈柔正被无数男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第十九章:启程青州 前些日子收到花恒的消息说苏眠不知何原因突发怪病,令姜暖很是担忧,于是两人辞别渝州沈府,赶往一天的车程,来到青州苏家。 现今的苏家,一共有一百多人— 苏家老爷夫人先后去世了,如今当家的便是苏眠长兄苏粤夫妇俩,苏家大太太为花武妹妹,也就是花樱的姑姑,本名为花玉。 赵老头算得上是管家,赵夫人既是管事的又是厨娘,两人生了一对双胞兄弟,守着苏家药铺前堂的门面,负责抓药记账,不过账本夜里总是要给苏粤他们过目的。 苏家虽为青州督军府,但是支撑全苏府的财产支柱皆为药材生意。 小环从小没了爹娘,是被苏家过世的老爷夫人领回来的,自打花玉嫁过来,便一直贴身跟着她,名义上算个丫头,实际上她跟着苏家大太太零零碎碎学了不少药理医理,关键时候也能算个帮手。 余下几个是帮着打点杂事、采药晒药的伙计。 还有几个年纪小的,是别人家送来的学徒。 不过,伙计并不时常在,有时候出远门采药,一去便是许多天。 而那些小学徒也不是日日都来,他们大多都是些苦人家的孩子,除了学技艺,家里的活也跑不了要干。 是以这苏家药铺的热闹总是在前堂门面,真正的后院其实并不多人。 今夜,大约能算得上这苏家药铺后院最热闹的一天了——那些被苏粤和苏家大太太领回来的乞丐将自己好一番清洗,又扭扭捏捏地换上了陈叔赵嫂给他们找来的袄子。 虽然袄子虽不是新的,但整洁干净,最重要的是没有破口也不掉棉絮。 这苏家能和花多年交好且结成亲家也不是没有缘由的,至少府内上下的人都一样爱操心。 赵嫂看着那些乞丐手脚上破皮烂肉的冻子,连连啧声,二话不说翻出了一些备用的暖手炉,填了炭火一个个塞进他们手里:“害,瞧这冻的呀……诶?别挠!痒也别挠,冻子都这样,一捂热了就痒,你们在这里捂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弄点儿药。” 那些乞丐本也不是好吃懒做的,而是家乡闹了饥荒,身上又带了伤残,算是不得已才沦落至此。可不管怎么说,他们绑人在先,确实没理。 若是寻常人,不与他们计较已算心宽,万万没想到这苏家非但没计较,愿意帮他们治病救人,甚至还当成来客一般对待,简直是以德报怨了。 而且被赵嫂这么一番安顿,这些乞丐俱是愧疚难安,先前在野外的蛮横气烟消云散,一个个都成了笨嘴鹌鹑,结结巴巴道:“赵嫂忙活了,我、我们早冻惯了,这冻子也不是刚长的,随它去吧。” 大概是在自己家里,气势便上来了。 赵嫂当即眼睛一横,训道:“?你懂药还是我懂药?捂着!撒我过会儿来。” 不过碰巧从门边经过的双胞兄弟一见亲娘这语气,顿时想起自己小时候被训的场景,一缩脖子便要遛,结果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赵嫂给叫住了,“跑什么?有鬼追着咬你们啊?过来过来。” 赵信和赵轩兄弟俩讪讪地转回头,干笑着异口同声道:“阿娘,什么事?刚关了铺面,还得给大少爷送账本呢。” “啥账本?还有两个人抬着去啊?”赵嫂没好气地随手指了一个,“去,弄一盏酒来,烈一点的,再弄些纱麻布。” “要烈酒做什么?爹惹你不痛快了?”被指使的弟弟赵轩嘀咕了一句,做兄长的那位已经拎着账本忙不迭跑了。 “他有那胆子么?”赵嫂一指屋里的乞丐,叨叨说:“这一屋子都长了冻子,给他们烧一烧。” 一听冻子,弟弟脸便有点儿绿。 他小时候皮得紧,总找茬子跟修平干架,有回大雪天,兄弟俩本是滚出去玩雪的,结果玩着玩着又闹起来了,打得满头满脸都是雪。 最后他凭着不怕死的蛮劲,把哥哥齐脖子埋了,两手冻得通红不说,还被亲娘抽了一顿,屁股肿了三尺高,为此亲哥笑了他一个月。 但是,一个月刚过没多久,兄弟俩都乐不出来了——两人在雪里闹了太久,回来又不管不顾地直接用热水泡了冻麻的手脚。 这一冷一热的,指头上、脚跟上全长了冻子,肿成了萝卜,一热又痒得抓心挠肺,那叫一个生不如死。 赵嫂便切了姜沫子,捣出热辣的汁,搅合在烈酒里,给兄弟俩抹冻子,修平还好,只是肿了,赵轩还破了几处裂口,被辣得哭爹喊娘,鼻涕泡都出来了,又被亲哥笑了几个月。 那滋味太过销魂,此生难忘,以至于赵轩现今听到这法子,还会忍不住龇牙咧嘴。 他趁着赵嫂不注意,冲屋内的乞丐们比划了一下,“你自求多福。” 乞丐们:“……” 清平冬日湿冷,生冻子的人不在少数,有些人自己在家琢磨着消肿,有些会来药铺问点儿苏子,赵嫂没少给人处理,早就成熟练工了。 她利利索索地切了一碗姜沫子,捣烂出汁,又接了修安端来的烈酒浇进碗里,用纱麻布蘸了,一点点将那些乞丐的冻子搓擦了一遍。 “这个好,破了口,疼是疼了点,但见效快。”赵嫂这么说着,那乞丐却已经被辣得直流眼泪了。 于是这一干有着蛮脾气的人,刚进苏家没过一晚,就有没有他们能帮得上忙的,干坐着着实没脸。 忙活着的时候,苏粤苏家大太太那边也不得闲,整个后院唯独一间屋子门房紧闭,半点儿声响都不曾传出来。 与两位打过招呼后,姜暖随即便跑去那房间里。 在这间屋里暂住的正是苏眠。 在花樱的记忆里,从她认识苏眠他的第一天起,她就不曾真被赵嫂弄得服服帖帖的。 由于青州正处晚秋,冻得慌,来时花府两兄妹也着了冻子。 两人悬着沾满姜酒汁的手,泪眼汪汪地问赵嫂有没有他们能帮得上忙的,干坐着着实没脸。 夜里的苏眠不是坐在桌边闭目养神,就是盘腿在床榻边打着灯看书,自始至终都维持这那副霜雪不化八风不动的模样,就连闭着眼睛,也给人一种不可亲近之感。 不过姜暖自己也没那工夫给苏眠找茬添乱,于是整个屋子便一片寂静,静得苏家的人都不太敢来打扰。 直到先前晚饭时候,苏家大太太和苏粤曾来请过人,结果敲了门却不曾听见应声,差点儿以为屋里的两人出了什么事。 还是花恒从门缝里探进去了一个脑袋,左右看了一眼,出来便冲姑姑姑父摆了摆手道:“还是别来叫门了,这两个人啊打小脾气就这样若是饿了,自会出门的。” 以前阿,苏眠每次生病不肯吃药,也一直是花樱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是这次换做是与花樱共用躯体的姜暖罢了。 说来也奇怪,夙棉也是有这个怪毛病,生病了也不愿吃药,每次都是姜暖整宿的守在她身边。 平日里苏家戊时不过便要歇了,这日人多,到了亥时才陆陆续续歇下。院子里各屋的灯火一盏一盏都熄了,细语交谈也渐渐小了,最终变得满院静谧。 姜暖睁眼的时候,三更的梆子已经响过了一阵,宅院各屋的人都沉在梦乡,只能听见一些依稀的鼾声。 房屋里灯油烧了大半,灯芯许久未拨,显得火光昏暗。 但是姜暖睁眼并不是因为鼾声吵人或是油灯将枯,而是因为额上莫名发了烫。 姜暖自己可能本就有些感到小风寒了,而去摸摸在苏眠额前的却比她还烧得厉害,烫得连他都觉得有些灼人了。 姜暖“嘶——”地轻抽了一口气,皱了眉朝苏眠看去,轻喊了一声:“苏眠?” 苏眠没应。 “苏眠?。”姜暖忍着额前的灼烧感开口说道。 却依然无人应答。 “苏眠?”姜暖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连喊两声后,又换了喊法,“苏眠!我知道你没睡。”她借着昏暗的光,瞪着床榻边打坐的人,等了片刻,却依然不见苏眠有丝毫动静。 姜暖心中顿时有些慌了,内心那种焦灼感涌上心头。 “你没事——”一句话还不曾说完,姜暖便觉得额前灼烫的冷敷子陡然一松,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从她鼻前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她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走到床榻边,试着碰了碰苏眠搁在膝上的手。 结果她刚抓了苏眠的手指,就被烫得一惊。 “喂,苏眠?”姜暖探了探苏眠的脉,发现脉象又急又重,莫名让人有种焦灼不安之感。 难不成出了问题? 见识过苏眠几次异状,姜暖几乎是下意识要去看苏眠的脸。但屋里灯火过于昏暗,那出了什么状况着实让人看不清楚。 姜暖不得已凑近了一些。 脸倒是没蔓出什么血丝,但姜暖却有些不自在了—— 因为苏眠的体温着实太高了,凑近之后,他颈窝皮肤上蒸腾出来的热意不可避免地烘着姜暖,带着一点儿微微的汗湿。 让本就燥热难平的姜暖更热了一层,直冲头脑,蒸得她脑中莫名有些发空。 以至于姜暖鬼使神差地移了目光,不知不觉从盯了盯着苏眠的侧脸。 可能约莫是热气蒸人,容易让人变得懒散,姜暖目光落点有些虚,也不知是落在苏眠的眉眼上,还是鼻梁骨上,抑或是…… 第二十章: 即使周身烫成这样,单单看苏眠的脸却看不出丝毫端倪。 苏眠神色未变,和傍晚阖眼时一模一样,若不是姜暖能摸到他急促如擂鼓的脉,能感受到他不断散出的热意,说不定会被他沉静无波的模样给骗过去。 不知是因为姜暖身上的热意影响,亦或是别的什么,苏眠的脉越来越重,颈窝间的潮湿热意也越蒸散越多,姜暖懒懒地看着苏眠静静阖着的眼,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居然有些不想动弹。 就在他热意熏脑的时候,她按着苏眠腕脉的手指无意识动了一下。 苏眠重如擂鼓的脉跟着一跳,半睁开了眼,偏头看向姜暖。 有那么一瞬,两人的鼻息几乎是交缠在一起的,让人恍然产生一种格外亲近的错觉…… 苏眠半睁的眸子几乎和屋内的昏暗融为一体,让人看不清他目光的落点,不知是缠结在姜暖同样茫乱的眸子里,还是汗湿的鼻尖,亦或是更下面一些…… 两人身边似乎落下了厚重而无形的屏障,一切来自他处的杂音都被阻隔在了屏障之外,遥远而模糊,唯余沉重痴缠的鼻息一下一下…… 将周遭全部填满,给人一种惶然的错觉,好似整间屋子都逼仄狭小起来,让人移不开,也挪不动。 苏眠被姜暖按着的手腕忽然动了动,反手捉住了姜暖的手指,强硬地翻转过来,将姜暖的手紧紧压住。 不知是不是身体的反应导致他把控不住手上的力道,他抓着姜暖的手攥得格外紧。 这时,姜暖才在茫然和迷乱中后知后觉地发现苏眠身上是汗湿的,不论是脖颈肩臂还是手掌都是汗湿的。 他在翻转手腕屈起关节时,手指因为潮湿而滑进了姜暖的指缝里,攥紧时,指缝间的皮肤难以避免相互摩挲……那种亲近的错觉便更重了,甚至能称得上亲昵了。 苏眠半醒似的阖了眼又半睁开,一滴湿热的汗滴不知从他下巴或是哪里滴落下来,刚巧落在姜暖下巴尖,又顺着他的脖颈一路滑下去,洇进了胸前衣襟下。 姜暖鼻息蓦地一重,脑中顿时一个激灵。 然而后院外的街巷里,不知哪里的猫闹起了觉,长长地叫了一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活似就蹲趴在床边似的。 苏眠似是被这猫叫彻底吵醒,他手指间猛地收了一下力,重新阖上了眸子。 姜暖眼皮一跳,被他捏着的手指下意识缩了一下,整个人骤然坐直了身体。 在她打算抽回手操纵椅子退到一边时,苏眠也已经坐正了,他双眸依然阖着,神色未动,捏着姜暖的手却已然松了开来。 他双眼阖了许久又重新睁开,静静地看着一旁的姜暖,道:“阿暖,坐远一些。” 苏眠语气一如既往平静无波,但嗓音却比平日低一些,还透着一丝微微的哑意。 姜暖虽然已经让到了一边,但先前压住的心跳和脉搏此时像是骤然找到了出口,续了命似的疯狂跳着,几乎就贴着姜暖的耳边擂着鼓。以 至于她满耳朵都是“悉突、悉突”的搏动声,根本没听清苏眠那低低的一句话。 “嗯?”她应了一声。 情绪还不曾从先前错觉的亲近中脱出,以至于她这一声带着一些鼻音,显得温顺而懒散。 苏眠静了片刻,终于还是淡淡道:“我没事。” 姜暖的脉逐渐恢复常态,她轻出了一口气,但右手被捏得发麻的指骨关节却在提醒着她方才的一切。 她一边松着右手的筋骨,一边默默驱来到桌边,背对着苏眠,借着拨弄灯芯的工夫,压下了那股不大自在的感觉。 灯芯被拨弄了几番,那一豆火苗变长了一些,整间屋子骤然亮堂许多。姜暖转过椅子,借着亮堂的火光,看清了苏眠现在的模样—— 苏眠身上薄薄的一层僧衣已经被汗浸得潮湿,肩背、手臂的肌肉轮廓被勾勒得半隐半现……不管方才这些能勾起多少别样的意味,眼下冷静之后再看,着实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可看着他这一身汗湿,又想到刚才他异于平常的体温,姜暖难得为人着想了一回,问道:“我去给你弄些水来,你清洗一下?” 以苏眠受不了一切脏污的脾性,对这一身湿汗必然是难以忍受的。 但是姜暖只考虑到了这一点,却忘了旁的。 比如清洗总是要脱衣的,再比如这屋里可不止苏眠一个人…… 不过他问出这话之后,就想起了这些,顿时又想把刚才那句给吞回去。 苏眠兀自打着坐,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睁开眸子扫量了姜暖一眼,又淡淡地闭上了,道:“没事,你坐远些点行了。” 姜暖没好气道:“……嗯,害,再远就出屋了。” 苏眠眼也不睁,在姜暖挪回“灵气充足的墙边”后,才沉沉开口道:“不是。”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鬼知道他这“不是”在答什么。 姜暖坐着的地方在床侧,从她的角度能看见苏眠的侧面,还被床帐挡了大半。 不过这半遮半掩的,刚巧能减轻先前的尴尬,让人彻底放松下来。 而之所以说是尴尬,是因为……先前有那么一瞬,姜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了些奇怪反应。 当然,只是…… 不知道苏眠有没有相同的状况。 姜暖手肘搁在这二轮车高低刚好的扶手上,指关节松松地支着头,懒懒散散地倚在座椅中,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弄着那串铜钱,拇指在铜钱的边缘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目光一会儿落在微微抖动的油灯上,一会儿又落在苏眠身上。 照理来看,他那一身汗湿,若是真有反应,应当更明显些才对,可架不住他那极度内敛克谨又冷冰冰的性子,让人很难将他同某些俗世之事相联系。 更何况他还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可好好的,怎的就突然这样了? 夜里过于安静,时间流逝便显得格外缓慢,姜暖百无聊赖地琢磨了一番,突然想起了苏眠以前为花樱受过两回的伤,以及没说完就被苏眠打断的话。 姜暖:“……” 她在心里干笑两声,默默坐正了身体,显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好让自己不那么像始作俑者。 而后也不再盯着被坑的苏眠瞎琢磨了,而是做贼心虚地闭上眼,老实休养去了。 这一夜的休养着实和以往不同,兴许是又拾回与夙棉相同的那种感觉的缘故,又兴许是因为苏眠看上去脸色已经好上许多了。 深秋一过,天气愈发的严寒,这几日花恒似乎是有些中暑,不大爱吃饭的样子,恹恹的,眼瞅着下巴都尖了。 花氏着急的不得了,可无论厨子做什么,花恒皆一脸厌色,提不起兴趣的样子,有的时候吃了还吐。 请了大夫来瞧,大夫也说是大少爷身子虚弱,天气寒凉受不住的缘故,该喝一剂消寒的汤药,只要退了寒气便是了。 既得了大夫吩咐,花氏也不含糊,当即叫人抓了药来熬。 可谁知那汤药里头加了黄连,奇苦无比,还透着股子莫名的恶心,花恒哪里肯吃这份苦。 药熬了好几副,可是被花恒连洒带吐的,压根就没喝进去多少!! 花氏急的没法子,又心疼又气,硬了心*着花恒喝药,可药碗还没到跟前,花恒反正无论怎么说,就是不吃药,直愁的花氏都要含了眼泪。 姜暖脑袋里忽的闪过一道光线。 以前在家的时候,每到这一天,家里都要吃‘姜糖’,这是祖上多少年的规矩了。 姜糖,姜糖,那可是消寒的好东西啊! 姜暖眨了眨眼,抚着花恒的背看向花氏,“阿娘,哥哥虽是受了风寒,可是好在不厉害,是不是,只要他肯好好吃饭便是了?” 花氏狠瞪花恒一眼,气的把碗往桌面前一墩,“你倒是问问他,他要是肯吃饭就好了!!” 她是不是太娇贵花恒了?当年她逃难的时候,别说了一碗汤药,只要能活命,便是草根树皮,只要能填饱肚子,不是也得往下咽??怎么到花恒这儿,区区一碗汤药就跟要了人命似的!! 花氏越想越气,忍不住疾言厉色,“恒儿!阿娘就是太娇惯你了!如今你是身体不舒服,不吃药怎么能好??” 花恒眼泪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把姜暖抱在怀里探出头来委屈道,“我就是不喝不喝!!无论你说什么,我就是不喝!!” “恒儿,怎么跟妈说话呢??” 花氏被花恒的态度激怒,‘蹭’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扬了手就要来打花恒! 顾洛紧瞧着在一旁拦了,直说小恒恒不舒服,也不是有意顶撞,挡住花氏不让她过来。 花恒被花氏的样子吓着,房间里都快要吵翻了天! 姜暖头疼的护了花恒,急中生智看向顾洛,忽然岔了话题,“洛洛,不如咱们吃姜糖吧!” 花氏和花恒一楞,不由自主的看她,房间里片刻的安静。 顾洛一怔,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待看见姜暖对她使颜色,心里一亮,顿时明白了过来,“对,对,我怎么我家的特产把这个忘了??” 顾洛欣喜的一笑,看向花恒,“小恒恒,不喝药就算了,我今儿请你吃一道我亲手做出来的菜肴,保证你胃口大开,以后再不用喝这苦兮兮的药!” 第二十一章:生逢乱世 花恒自来相信姜暖和顾洛,只是这会子胃里还腻腻的,也就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不过听顾洛说起,由不得好奇,“难道你还跟宫里的御厨学过做菜?” 花氏眼睛一亮,也忘记了才刚她才对花恒横眉立眼的,立时接话道,“顾家的确有一辈是御厨出身家里是显贵,有好几个姑奶奶都进了宫,想必对宫里的菜式熟悉的很,咱们寻常百姓可是难得一见啊。” 顾洛咯咯笑了,解释道,“伯母说的是,我的大姨嫁了前朝太后的远房侄儿,宫里每年六月十五,都要吃一道叫做‘姜糖’的菜,以纪念祖宗铁血戎马的辛苦创业历程,太后嘴刁的很,嫌本来的菜式太素淡,亲自将这菜式改良过了,有一年,我的大姨随同郡王一道进宫,受到了太后的召见,并被赏了这道‘姜糖’。 大姨没舍得吃,偷偷带给了娘家,郡王极喜欢我大姨,见大姨如此,便求了太后,专门赏赐了一份姜糖到顾家。 据我爹爹说,好吃的不得了,后来,前朝败落,我爹爹有幸遇到了当年给太后做点心的师傅,他是做宫廷姜糖的高手,正巧无处落脚,我爹爹了他到我们家生活,还给我们做菜。 我幼时顽皮,总是缠着师傅,所幸学了几招,这宫廷姜糖,可是我拿手!” 顾洛得意的扬头,故意吸引花恒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花恒脸上划过一抹亮色,喃喃道,“前朝太后亲自拟定的啊?那得是多好吃?” 一面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花氏也发现了顾洛的意图,瞧见花恒嘴馋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故意热情道,“对呀,这么精贵的东西,本该劳烦洛儿给我们解解馋的,可是花恒不想吃。” 花氏可惜的摇了摇头,转而又一喜,“洛儿,要不你做了,我们自己吃好了,我让厨子单独给花恒做????” “哎哎谁说我不想吃啊!!” 花恒一急,见母亲有意要撇开自己,慌的拉住姜暖的手不放,“顾洛我吃我吃!!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吃你做的姜糖!!” 花氏和顾洛对了眼色,如释重负,面上却还绷着,“你不是什么都不吃??算了,你还是好好养着,娘明儿再换个大夫给你来瞧瞧可好??” “我不我不!!我就要顾洛做的姜糖!!” 顾洛被花恒摇晃的一阵头晕,赶忙扶了花恒的手笑着应了,出了房间。 这会子还早,做姜糖需要现成新鲜的材料,花氏要跟着姜暖一块儿去买菜,唬的姜暖直摇头,“哪儿能让你去呢,阿娘陪我出去转了好几次,去菜市场我还是不会走丢的,您就放心在家里等着便是。” 花氏心里越发的舒心,痛快道,“成!那叫晓晓陪你去,帮着你提提菜篮子什么的,那丫头活泛的很,砍价可是一手,你带着她去,保准不吃亏!” 花氏朝着她挤了挤眼睛,一面回头叫了晓晓上来,待姜暖换了衣服,二人便出了门。 花氏公馆原是在市区,向东向西皆有一个菜市场,晓晓领了姜暖去了东面稍远的菜市场,据她说那里的菜比较新鲜,品种也多。 二人买齐了鸽子肉,猪肉,鸡肉,以及各种零碎蔬菜,又去药店买了甘草陈皮和乌梅,总算是买齐了做姜糖所需的食材。 一看表,才下午三点半,时间还早,姜暖心里默算着回家做菜熬汤的时间,差不多等沈颜说今天要到苏州,进了门,刚好能开饭。 正想着,晓晓忽的一叫,拍了拍脑袋,“哎呀,瞧我这记性,老夫人有件旗袍拿去改样子,都放了两天了,我忘记取了!!” 晓晓尴尬的咧了咧嘴。亏得小姐这两天不舒服,那可是老夫人最喜欢的旗袍!! 姜暖好笑的抿了抿唇,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有个莲香楼,好似是喝茶的地儿,便一手接了晓晓手里的布包道,“你快去快回,那,我在元福堂喝茶等你,走了好久,我也累了,” 一面说着,一面装作疲累的扭了扭脖子。 晓晓脸上一喜,脆生生的应了,“我送小姐过去!” 一面爽利的接过姜暖手里的大包小包,转身就莲香楼去,跟花氏风风火火的性子像的紧。 姜暖瞧着她的背影喜欢的扬了扬唇角,跟着晓晓进了元福堂。 姜暖落了座,点了一壶红茶,一碟小点心,此时正是茶客出没的时候,还有人要了酒菜,正喝的兴起,生意倒是不赖。 姜暖安静的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一面看着过往行人,一面喝茶,今儿她还是一身素色棉布旗袍,素净淡雅,不显山不露水。 “哎,你听说了么,沈颜要跟沈惜君那汉奸合作了!” 身后突然传来鬼鬼祟祟的声音,姜暖一怔,拿着杯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嘘,小点声!” 在他身后,背靠着她的瘦高个朝着刚才跟他说话的人比了比手势,那人一脸麻子,清瘦的可以,看衣饰,倒不像是破落人家。 那瘦高个左右看了看,才小心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也有耳闻,不过,倒是没直接说沈颜要跟日本人合作,只是说他想要拉拢沈惜君!” 那麻子脸不屑的撇了撇嘴,“你知道什么??如果光要是对抗沈惜君,还用得着跟日本人合作??就沈惜君那种草包,会是沈颜的对手?你看着吧,沈颜早晚有一天要挤兑了沈惜君,自己做主的!!” 看到被鄙视,瘦高个似乎是有些尴尬,强硬道,“我兄弟就在沈颜的副官手下当兵,听他说沈颜这几天跟日本人来往密切,听说就是因为有日本人撑腰,沈颜才敢明目张胆的抓沈羽。” “哼,这算什么!!你不知道吧,沈惜君把他的独生女儿沈柔都送给沈颜了!!叫女儿去伺候沈颜??” 姜暖瞳孔一缩,身子‘唰‘一下就僵的动不了,捏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瘦高个一惊,越发的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 麻子脸见瘦高个被自己唬住,不由得意的一笑,凑近他,“你知道我那侄子,在渝州酒楼做事的,给酒楼副经理开车,前些日子,有一天早晨,他说那司机突然叫他去沈颜的官邸接沈柔,还说要悄悄去,不要被旁人瞧见,那时候才是早晨七点,刚起床的时候,沈柔不在自己家,怎么跑到沈颜官邸去了??我那侄子虽然疑惑,可也不敢问,就去跑了一趟,没想到沈颜根本不避人,亲自送沈柔出来,态度亲密,言语暧昧,一看就是才刚过了夜的!!” 瘦高个脸色一沉,扭头吐口吐沫,“呸!!这女人就是这么无耻!!” 姜暖竭力忍耐着身上一阵一阵的寒意,用了全部的力气,才算是将杯子放回到了桌面上。 “而且后来我那侄子忍不住好奇,就去悄悄打听,原来,头一天晚上沈颜就请沈惜君一家在官邸吃饭,沈惜君只带着太太走的,根本就没带沈柔!后来还听人说沈颜将军用码头借给了沈惜君,还亲自去办的手续!” “军用的码头??”瘦高个一惊,“那不是沈督军专用码头,怎么,怎么???” 瘦高个吃惊的不得了,可心里的寒意却并不比姜暖少。 眼下日本人正闹腾的厉害,听说东北都要快割让给日本了,要是沈颜再同日本人联手,那西北???“可,为什么呀!!” 瘦高个激动道,“沈颜有实力,也有胆识,他的沈家四军可是出了名的亡命徒!!取代沈惜君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何苦要投靠日本人??” “那是时间问题,可这时间,看要捏在谁手里了!沈颜在这渝州任上足足坐了六年,不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你就说沈羽,全渝州谁不知道他对沈颜的未婚妻不怀好意,听说前些日子还把沈颜的女朋友给抓了,沈颜能做什么??不过是把人放了就完事了,他敢动沈羽么?你想想,沈羽贪污军饷之事,难道是今天才有的么,怎么沈惜君一跟沈颜搭上线,沈颜立马就抓了沈羽,以前干什么去了??说到底,如今格局不稳,军阀混战,要想在这偌大的地盘分一杯羹,背后没个主子撑腰,行么??” 就连如今的政府,不也是靠他国撑腰才能主政北京么!! 那个瘦高个似是愤怒,又似乎是恨铁不成钢,猛的在桌上砸一拳,恨恨道,“沈颜真是窝囊!!我本以为沈颜是条血性汉子来着????” “嘘!!” 他这一拳,动静太大,引得好些人往这边瞧,急的麻子脸赶忙按了他的手厉色道,“你这家伙不要脑袋了!!” “我,我就是恨呀!” “恨没没招儿阿,如今的乱世,有几个当权的是干净的??沈颜算是好的了,至少从没鱼肉过百姓,你瞧瞧沈惜君,光姨太太就娶了十五个,他也不怕中风!!哎,生在乱世,你我还是自求多福吧!” 第二十二章:同仇敌忾 姜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花家的。 一进门,沈颜居然也在,花氏瞧见她的身影,笑着打趣说沈颜听说她今儿下厨,早早就到了! 死渣男,呸,亏花樱还那么爱他。 姜暖心里嘀咕着。 姜暖的目光同沈颜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脸色一白,‘唰‘一下就移开了视线! 他投靠了日本人?他,他跟沈柔????不,不会的,不会的! “我先去做菜,您跟我妈聊聊天。” 姜暖勉强笑了,领着晓晓转身进了厨房,逃也似的,怕自己再呆下去,露了情绪。 她机械的摘着手里的青菜,脑袋里却像放动画片一般一直回放着茶楼里二人的对话,他们愤恨的声音,他们鄙夷的不屑,像是亲眼所见,朝着她说的一般,也鄙视着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姜暖眼眸悄悄的湿了。 阿勒?这难道是花樱心里难过了,这身体始终还是她的,反应也是很真是呀。 她无声的咬了咬唇,颤抖着将手中的的白菜放入水槽中,无意识的打开水龙头,却不想用力过猛,水花一下子喷出来,直溅到她脸上,吓的她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想躲,有双手立时从后头抓了她的手臂,将她往后扯了几步。 “你想什么呢,开这么大水!” 沈颜责备的看她一眼,赶紧上前关了水龙头,姜暖的脸上被喷了不少水,滴滴答答的,头发上也沾湿了,粘成一缕沾在脸颊边上,乌黑乌黑的,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的莹白透亮。 沈颜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里忽的有几分不安。 沈颜没看错的话,她进门的时候,好像是在躲避自己。 这两天他忙着沈惜君和沈羽的事,也没顾得上回来,怎么,难道沈柔又来了不成? 沈颜皱了皱眉,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额头,帮她拂去水渍,他的手背干燥而略微粗糙,一碰上姜暖的额头,姜暖像是被电着一样,猛的一下退后几步,远远避开了他。 沈颜眸子一沉,眯着眼看了看她。 “怎么,回事?” 沈颜微微歪了头看她,一步步接近她,外头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听得出来是花恒又在胡闹。 姜暖似是受惊吓的样子,她没看他,只是别开眼眸看向刚才‘吓‘她的水槽,刻板而平淡的开口,总算是维持了表面的平静,“谢沈督军,” 一面机械的抬了手,学着他的样子自己擦拭脸上的水珠,不想让他在碰自己。 脑海里下意识回响起麻子脸夸耀的口气,“你知道什么?沈惜君为拉拢沈颜,将自己的女儿沈柔送给了沈颜!” “我早早去接,结果沈颜竟然不避人,亲自送沈柔出来,举止亲切,态度暧昧,一看便知道是才刚过了夜的!!” “他将他的军用码头都借给了那个大汉奸,那不是合作是什么?沈颜投靠了那大汉奸,以后,这西北怕是再不能有如今的光景了!!” 姜暖使劲的咬牙,咬的牙根都疼。她不自觉的往后退,沈颜紧逼着她走过来,可惜脊背一紧,她碰到了墙壁。 再无路可退。 “你到底怎么了?这几日我不在,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他已经稳住了沈惜君,沈柔应该不会来骚扰她才是,她现在的样子跟那几天被吓着的样子有些相像????沈颜烦躁的皱了皱眉,想要去碰她的手臂,姜暖再忍无可忍,身子蹭着墙壁一移,躲开了沈颜的手。 “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快些做菜,您去外面坐着等好么?” 还有好多事情要做,高汤还没熬,姜糖也没制,她得快些! 眼眸里的湿意越发的明显,姜暖抬了头快速走到灶台边,麻利的动手取出刚从市场买回的乳鸽,背对着沈颜忙活起来,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沈颜眼神重了重,正巧厨子从外头进来,准备帮姜暖的忙,一抬头就看见沈颜阴沉的脸色,被吓一跳,有些手足无措的刹住了脚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扰了他们。 沈颜握了握拳头,快步走出了厨房。 “你去查查,这些天姜暖的行程!” 沈颜借故出了客厅,厉色对沈夜吩咐,沈夜一愣,点了点头,“夜,那面有回应了,他的人现下已经安顿下来,督军准备什么时候见?” 沈颜看向天边一点一点下沉的夕阳,想了想,“今晚吧,你带人亲自去,我吃了饭自己开车去。” “是!” 沈夜扣靴应了,从身上掏出一封信纸递给沈颜,凑近了他悄声道,“消息已经传到那里了,他虽动了大怒,可并没完全相信,似乎还在观望的模样。” “是么?”不屑的冷笑,沈颜匆匆看完了手里的信纸,一点一点撕碎了,装进信封扔给沈夜,“那处位置,打探清楚了?” “是,今晚,最迟明天早上就会有详细的地图传过来!” “很好!”沈颜咧嘴一笑,表情有些兴奋,“既然跟那汉奸‘合作‘,不拿出点诚意来,日本人怎么肯为我办事?沈惜君送了我这么一大份大礼,我要是不回他个更大的,不是显得咱不仁义!” 沈颜咬牙切齿的一笑,附在沈夜耳朵边仔细交代了一番,沈夜先时还迷茫的神色一亮,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夜你放心,这事情我亲自办,保证不会让沈惜君起疑心!!” 姜暖忙活了两个小时,总算赶在天黑前开了饭。 其他菜都是厨子帮着准备的,只有鱼戏莲花的大盘里碧绿莹莹的菜包,是姜暖亲手包制,另外花恒面前,放着一碗微微顾洛冰镇过的姜糖,新鲜的姜气息,鲜亮浓郁的颜色,无论是看在眼里还是闻在鼻子里,都别样的诱人。 花恒抱了试试看的心情端起杯子轻啜一口,顾洛不说话,也只是笑看着他,就见花恒眸子一睁,喉咙处快速一动,二话不说一仰头,将碗了剩余的姜糖尽数填了肚子。 “好,好特别的姜糖啊!!” 花恒惊喜的看着顾洛,囫囵不清的咀嚼着嘴里的乌梅,“好像跟平日里喝的不一样!还有么,叫我阿娘也尝尝!!” “,有,” 顾洛抿唇笑了,起身进厨房拿来了剩下的姜糖,晓晓又帮着拿了一摞碗,给每人都盛了一碗。 轮到沈颜时,姜暖手轻轻一转,先自给了自己母亲,晓晓紧接着将手中的一碗给了沈颜。 沈颜眼眸动了动,看姜暖一眼,没出声。 花氏仔细尝一口,一股回甘在唇齿见化开,微酸,不会过分的甜,只是微微冰镇,所以不是很冰,但有种莫名的清爽,好似,还有麦芽的清香。 “哎呀,这姜糖,怎么跟我们平常吃的不一样??” 顾家那边出的姜糖最是地道的,城里还有人专门开了饭馆卖姜糖,每天一开门好多人排队,却都不及面前这一碗! 花氏同花恒一道,惊喜的看顾洛,顾洛乖巧的笑了,解释说熬姜糖的时候加了陈皮和麦芽草,用的是冰糖小火熬的,所以味道跟外头略卖的不一样。 花恒表情一怔,赶忙夹了一个菜包到自己碗里,碧绿的白菜叶儿微微汆了水,才熟,还脆生着,一口咬下去,芝麻酱料拌了米饭,烤乳鸽的味道,还有鸡汤的甜香和各种蔬菜的清爽。 肉的甜香刚一上来,就被蔬菜的清爽干脆所压制,再一咬,烤乳鸽的油脂迸发出来,又补充了蔬菜的清淡,再配上姜暖特地调的酱料,竟然好吃的不得了!! “好吃,这个,这个????” 花恒塞了一嘴,急的说不出话来,干脆扔了筷子赤手拿了两个给了花氏和沈颜,意思是让她们快尝尝,全没了花氏平日里强调的教养!! 花氏‘瞪’花恒一眼,但碍着沈颜在,姜暖似乎也很愉悦的样子,便放过了花恒,拿了筷子夹了菜包送进嘴里。 沈颜和花氏皆一愣!! 难怪花恒吃的说不出话来!!确实好吃! 这顿饭,是一回在这么安静的气氛下用餐,一向叽叽喳喳的花恒被菜包塞了嘴,完全没了言语,生怕别人比她动作快,抢走了盘子里剩下的。 看着花恒的吃相,姜暖有些皱眉,哥哥已经吃了五个了!! 这东西可是实打实米饭做的,吃多了,是要撑人的! 眼看花恒还要去拿第六个,姜暖看了看花氏,轻轻移过了盘子。 “哥哥,这菜包好吃,可是不能吃多,会撑着的,你要想吃,明儿叫洛洛再给你做好不好?” 花恒眼馋的看了看姜暖手中的盘子,有些着急的挠桌子,“可是我还没吃饱啊!” 开玩笑,她才觉得肚子饿,才刚开始吃好不好!! “你好些天没吃东西,乍然吃这么多,肠胃受不了的,哥哥生病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今儿不许吃了,好吧?” 姜暖婉言劝着,是真怕他吃多了半夜闹肚子,花氏自然是站在姜暖这一边,也不许她再吃。 许久不出声的沈颜斜眼一眼,淡淡道,“花少爷,吃饭要有节制,你这样吃吃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瞟一眼姜暖,却见姜暖神色如常,压根就没想着要注意他。 沈颜心里的不快募得一下就增大了! 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改了态度!! 花恒虽还不情不愿,也悻悻的放下了筷子。 第二十三章:漫不经心 直到夜色略深,快过了夜半,该是休息的时候。 姜暖早早辞别了父亲,回房,待众人不注意,换了一身轻便衣裳从后窗跳下,足尖轻点落在地上。 对于花樱所习得的武功,她还是有些许记忆的,或许更简单的来说,两人不但共用身体,就连记忆也是共用的,只不过花樱的意识觉醒时间比较少一些,除非出现特殊状况,大部分时间都是属于姜暖的。 她谨慎的四周看了看,街上略有人声,再抬头,花氏房间内里的灯已经暗了,表示她们已经休息,姜暖眸子里淡淡闪过一道光线,蹑手蹑脚的溜出了公馆。 沈颜在苏州官邸路线她已经打听清楚,上了大街,她招手叫来一辆黄包车夫,往西郊去,约莫二十分钟后,便在官邸附近下了车。 按照既定路线,她没走大路,一路从树林里过,从官邸后方爬上来,乳白色精致的法式小楼,只有一个窗户亮着,略略有人影。 有、卫兵不时的走动,巡逻警戒。 姜暖瞅准空子,趁着他们交叉换班的时候悄悄移动位置,来到亮灯窗户的下方,深吸一口气把住一楼窗格,提气一用力,几步爬上了二楼。 现在在她头顶的,就是亮灯的窗户,没有人说话,只有轻微翻动纸张的声音。 姜暖咬了唇,暗自呼吸吐纳几下,悄悄收了呼吸,微微的,一点一点的从边角蹭上来,视线刚刚触及室内。 便见沈颜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了,正闭着眼睛仰躺在沙发扶手上,手边散落着许多纸张,似乎是非常疲劳的样子。 自那日聚餐,她已经躲了他好几日。 姜暖为他想过各种各样的理由,她他军人,是政客,他对花樱说过他要赶走日本人的,他不可能跟日本人合作! 因为这个世界与自己所认识那个世界的历史似乎不大一样,所以姜暖对未来也是迷茫不已,但是她害怕,万一沈颜真与日本人合作,那么其余三大家族或许便会陷入危机。 她现在唯一想到的就是让自己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至少她不会是有什么大哭大闹的情绪,相反,来到这个世界中,她似乎更兴奋得多,至少也要让自己或者回到现实世界才行。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不能接受,如果都是假的,是对她最大的背叛,她不能接受! 她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这种情绪,她没办法容忍在道德底线上,沈颜站在她的对立面上。 她忍了又忍,反复的劝说自己,可是,她最终还是偷偷调查了沈颜的官邸,并且在该睡觉的时候出现在他的窗户外面,以这样的方式。 不仅仅是花樱,就连她自己也想要找到证明他的清白! 她反复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是,如果她证明不了呢? 姜暖巴着墙壁的手僵了僵,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 突然,外头有人敲门,沈颜模糊的扬了声线,沈夜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小心的关了门,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 “夜,沈惜君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他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可是并不外露,与外人也未曾说过要有意于那处地方。“沈颜微微睁开眼睛,漫不经心的看沈夜一眼,缓缓起身从沙发上站起身。 “放心,这么大的金矿,那些人不会放过的!沈惜君夫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弄到手,也算是我给他送的大礼!” 窗户外头的姜暖瞳孔一缩,心里‘咚’的一下,脸色大变,沈颜难道真的跟日本人有勾结??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隐藏那边的信息,“沈颜边说,边靠近了窗户。 夜色茫茫,巍峨的青山起伏相连,一阵夜风吹进来,让他混沌的脑袋着实清醒不少,”只要他?????” 话头,忽的停住了。沈颜惊讶的动了动鼻子,夜风又大了些,扑面而来,一股玫瑰香气倏地从他鼻子间过,熟悉的不得了。 这是???花樱的味道!! 她的那些胭脂膏子,里头有一盒玫瑰花制的香水。 他那些天跟她在一起,天天能闻见她身上这股子味道,清淡中带着玫瑰自然的甜香,好闻的不得了。 “夜????” 沈夜纳闷的看他一眼,却见沈颜忽的转过身,那眼神撇了撇窗外,做了个有人的手势,沈夜吃一惊,微微歪头看一眼窗外,重重点点头。 “去,把我那份文件给我拿来!” 沈颜顿了顿,他声线点点变冷,“叫你的警卫连去拿吧,事关重要,警醒着些。” 这是暗自换了方案,抓人的时候用亲卫,不要闹大了动静。 沈夜靴根轻扣,利落的转身出去,不多时,他又转了回来,给沈颜一个妥当的眼神,沈颜脸色一寒,道,“走,去机要室!” 不一会儿,随着房门‘卡塔’一声轻响,房间里恢复了初时的宁静。 沈颜将文件锁进了保险柜才离开的。 姜暖犹豫了半刻,一咬牙,一个纵身,从窗户外头一跃而进,完全没感觉到在她身后的地伏地带。 有不少人悄悄的聚集了过来,偶尔一道银灰色的光芒闪过,那是士兵肩头铁质简章的光芒! 那保险箱放在办公桌后面,样子很先进,不像是国产的东西。 姜暖悄无声息的走到保险箱面前,蹲下身仔细的看了看,密码锁很复杂,不光有数字,还有黑色的空格,许是别的密码。 她没敢擅自碰它,就怕它里头放了报警装置,引了人来抓她。 姜暖看着保险箱沉默,好大一会没有动作。 这里头,应该放着可靠的东西,刚才沈颜说了,有关沈惜君那大汉奸的文件他都放在里头,如果她能打开它,一定能解开这个谜团。 问题就在于,她并不是解密码锁的高手!! 好一会儿,她突然有些后悔,苏眠摆弄这些东西的时候,她该跟着他学两手的,她那时还笑他,“苏眠你将这东西弄的门儿清,难道将来想去做杀手不成!” 直到现在才知道,不做杀手,也需要会解开密码锁! 姜暖的沉默越发的顺延,再待下去她会有危险,可是来都来了,不得到点什么,她怎么甘心? 一晚的场景鬼魅似的浮现,又是女孩子凄厉的哭喊声。 姜暖眸子一沉到底,脑海里思索着苏眠教给她的东西,朝着保险箱伸出了双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砰‘一声大响,门和窗同时动静,门被人用力踹开,窗户被人从外头死死的锁住。 姜暖大叫一声不好,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脑袋侧边,一支长杆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太阳穴,冰冰凉凉的。 她不傻,她知道那是枪。 “起来!” 沈颜的声音,冷酷而阴狠,枪管用力戳了戳她的后脑勺,周围一片肃杀。 姜暖深呼吸几下,不能慌,她不能慌。 说时迟那时快,她慢慢的起身,举了双手过头顶,顺着沈颜的话一点一点的起身,快到沈颜的胸膛,她忽的一个伶俐的转身侧踢,沈颜下意识的抬手去挡。 至少她可是学过跆拳道的,加上花樱的功夫底子,她凭着柔软的腰肢单腿原地一转劈手从下面往上去夺沈颜的枪。 沈颜没想到这女飞贼还有这样好的伸手,险些就被她夺去了枪,亏得他多年沙场,反应极快,猛的抬手去砍姜暖的脖颈,避开了姜暖的手。 姜暖挨了一下,总算是避开了沈颜,她眼风一扫,抬腿将桌上的烟灰缸猛的朝窗户处踢去。 她这一腿用劲极大,窗户‘啪‘一声,应声而碎,沈颜倒是也不着急,快速举了枪狠狠的大吼‘站住’,上前去抓她。 姜暖面巾下得意的一笑,窜到窗户边眼看就要逃出去,却不想窗户处‘唰’的冒上来两个士兵,拿了枪,冷冷的对着她,生生截了她的后路而窗户下面。 沈夜的警卫连正齐刷刷的等着抓她。 一晚上,姜暖第一次觉得慌张。 她跑不了了。 她居然这样轻易就被抓!! “有胆子,敢独闯本督军官邸,”沈颜懒洋洋的收了枪,扔给后面的沈夜,一步步接近她,“小姐,不知沈某何处得罪,竟引得小姐夜半光顾,” 沈颜像头狮子,抓了猎物,却不急着吃,慢条斯理的逗弄着。他一步步的接近,带了杀气,姜暖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 不,她不能就这样被抓,如果沈颜真的跟那汉奸合作,他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放过花家。 到底怎么办,怎么办!! 耳边有风声掠过,沈颜朝她伸出了手。 姜暖心一狠,猛的回身一掌,沈颜面色一恨,毫不犹豫的扬手欲抓她的手臂。 姜暖眼眸一挑,特意让他抓了自己的手,反手一握,狠狠扣住他的手,气息归圆猛的一拉,居然就将沈颜差点甩到自己身后。 沈颜暗吃一惊,右腿一个回转抓了地,勉强稳了身体。 沈颜顺势抬手抓上她的手臂,想反钳她,却不想她动作极快,滑的跟个泥鳅似的,任凭他抓了手臂,整个身子顺势一转,竟然又与他面对面,而后像刚才一样猛的一推。 沈颜只觉得一震,有一股强大的气势朝自己打来,逼的他不得不后退,却是死也不肯放开她的手臂。 吃惊的,该轮到姜暖。 一虽然般人,根本不可能到这个时候还能抓着她的手不放。 第二十四章:齐齐受伤 沈颜果然是沙场出身,硬功夫不错!这个时候,里外应该都围了人,她能逃出生天的机会小之又小。 束手就擒,还是拼死一搏????‘咻’的一声!! 姜暖眼眸一震,肩胛骨处立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有东西打在了穴位上,疼痛难忍。 趁着姜暖分神,沈颜快速松了手一手劈在姜暖肩膀,两边齐齐受伤,姜暖再支撑不住,软了身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而她身后,沈夜松口气,看一眼在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小水晶球,得意的扬了扬眉。 他就说吧,东西摆在房间里还是有些用处的,他可是掷飞刀的好手,一等一的!! 这刚一一抬眼,却发现沈颜正不悦的瞪他,沈夜一个激灵,尴尬的僵了表情。 恩,颜不会让他照价赔偿吧?那玩意儿听说贵的很,他可还没娶媳妇!! 沈颜神色一冷,也顾不上沈夜,蹲了身一把拉下姜暖的面巾,对上她不服输的眼神,手一僵,好半天,像是中邪了般站起身。 “出去,”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和,可是他的表情太奇怪了,像是极力克制,可又像是想要放轻松,合在一块儿,瞧着就像中邪。 沈夜愣了楞,有些不放心的看地上的女贼一眼,“督军????” “给我出去,滚!!” 一声大吼,沈颜露了狰狞的面目,像要吃人的样子。沈夜吃一惊,极快速的打个手势,一瞬间,窗内窗外都没了人影,‘卡塔’一声,只留沈颜和姜暖。 沈颜呆呆的站在地中间,面无表情,好半天。 他忽的蹲下身子,一把掐住姜暖的下巴,恶狠狠的靠近了她,“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在我的地盘,干什么??” 沈颜简直觉得自己快气疯了!!掐腰在地上转了两圈,咬牙切齿的看她。 她早没了刚才跟他打斗时候的嚣张,缩成一团窝在沙发上,满脸的沮丧。 沈颜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一团火在烧,简直想抽死面前的这个女人! 他大步一转,几步走到姜暖面前,高大的身躯似座山似的,将姜暖面前的光影遮的严严实实。 姜暖抖了一下,勉强从嘴角边挤出一丝笑容,本来想道歉来的,可是话到嗓子眼,就生生被憋住了。 沈颜眼风一凌,忽的蹲下了身子。 “达到目的了?” 他死死的盯着她,笑的跟二月里的残梅一般,姜暖不自觉的咬了咬唇,干笑道,“是啊,” 沈颜脑袋里‘嘎嘣’一下,有神经被绷紧,手指关节‘嘎嘣’‘嘎嘣’的作响,“那你现在相信,我没跟那大汉奸合作,我也没跟沈柔上床??” 听见‘上床’两个字,姜暖脸红了一下,尴尬的笑,“是,是啊” “是个屁!!” 沈颜大吼,猛的站起了身,再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不是大家闺秀么??你不是知书达理留洋回来的么??你见过哪个大家闺秀夜半翻墙的!!” 姜暖不相信他,大可直接来问,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不信她看不清他的为人!!至于半夜偷偷摸摸的来官邸找证据?? 沈颜对她说过要帮她报仇,他对她承诺过的,结果她把他的承诺当狗屎!! 还他妈什么证明他的清白!! “我当时就应该让手下的卫兵直接开枪!!” 沈颜暴躁的像头狮子,猛的停住脚步回头朝着她大吼。 姜暖被他吼的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的解释,“对不起,我,我没有恶意????” “你还狡辩!!” 沈颜深吸一口气,厉声道,“你知道你的行为多危险么??要是当时我没有发现你,而是我的卫兵发现了你,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他们会直接开枪,然后将你打成筛子!!然后我会被我老爹碎尸万段,跟你一块儿去黄泉路上作伴!!” 沈颜真是快疯了!!半夜来翻他墙的人居然会是姜暖,这,这让他情何以堪!! “而且我自问这些日子待你不作假,你有什么疑问,听到了什么,大可直接来问我,我是男子汉,不是那等妇人家,用不着对你撒谎!!我以为你是留样归来的,见识深远,总不该像那些普通女子一样守旧,结果,结果???” 沈颜气到说不出话来,看她的眼光活像是要吞了她!姜暖咬了咬唇,半响后,低低道,“对不起。” 沈颜眼眸一寒,突然弯腰,两只手臂撑在她左右的沙发扶手上,目光渐凝,“花樱,你不相信我。” 姜暖身子一震。 虽然她这么狼狈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没有按照常理怀疑她是什么人派来的探子。 想要他命的人不在少数,可是,他从不怀疑姜暖是其中一个的帮凶。 沈颜相信她,可是,她不信他,所以,她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他。她从来没想过亲口求证,因为他有说谎的可能! 沈颜握了握拳头,他觉得自己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出处,她不信他。 花樱是他十岁那年在心里留了印记的贵族格格,再见面,他以为他足够强大,可以平视着看她,却不想,他还是要仰望她。 “姜暖,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跟那些莽夫一样,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出卖??” 沈颜眼眸越发的冷。 “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还是当年的那个穷小子,而你,永远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我们两个之间不可能平等,不可能像普通朋友一样的相处?你对我这些日子以来的好,亦或是帮助,不过是看在我爹的份上,也或者,你不过是畏惧我的权势,所以才不拒绝我?” 姜暖瞳孔一缩,此时花樱的意识突然出现。好半天,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颜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颜冷笑,一点一点站直了身体,“我跟你,这么大的隔阂,我竟然妄想跟你和平相处,甚至于把你当朋友,花樱,你说,我是不是傻瓜?” “没有!” 花樱忍不住大吼,下意识的站起身,却拉动了肩膀上的伤处,*的她呻吟一声。 沈颜背对着她作死的皱眉,忍住了想转身看她伤处的欲望,花樱咬牙忍下了痛,仓皇的走到他面前。 “我对不起,我必须承认,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做的愚蠢极了,是我过分!我不该这样冒冒失失的擅闯你的官邸,我该问你,该向你去求证的,可我偏偏选择了这么一条愚蠢的道路!我,我简直要怀疑我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 花樱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觉醒来,她已经被沈颜用枪指着头!! “但是,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像你说的那个样子!我,我来,只是想证明你不是那样的人!我觉得如果我直接问你了,那才是不相信你,我觉得如果我相信你,就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问,全身心的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花樱解释的语无伦次,有种手足无措的焦急,“你怎样责怪我骂我我都心甘情愿,可是,我从来没有像你说过的那样子去想你!什么贵族小姐,什么穷小子,你现在是手握重兵的军阀,以前早已经是过眼云烟,我拿什么去看低你??不管是一开始,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也不管是不是你,我从来都不会以富贵贫贱来区分人,我发誓,如果我有这样的心思,就叫我????” 沈颜猛的一把捂了她的嘴,脸上划过一丝不耐烦,一丝愤怒,还有一丝不甘愿。 他就这样被花樱说服了?? “我让人送你回家。” 他慢慢放了手,面无表情,根本不想听她说的样子。 花樱一急,移动脚步堵在他前面,“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想你!!” “为什么不来问我??” 沈颜眸光烈了些,“你如果完全相信我,就该什么都不做。可你不但做了,而且还来夜探我的官邸,你要我拿什么相信你!!” “我只是想安心!!” 我不能接受你站在我的对立面!! 花樱握紧了拳头大吼,可话才出口,随之而来的难堪。 就连潜意识的姜暖都替他担忧着。 她要怎么跟他解释那种情绪? 沈颜一愣,看着她掉了眼泪,抬手猛的一擦,倔强道,“今晚的事是花樱的错,你怎么处置我都没有意见,告辞!” 她逃也似的转身去开门,沈颜手疾眼快从身后拉她一把,生生将她扯到了自己面前。 “你把话说明白!” 他强硬的抓了她的手臂着她看自己,花樱想挣扎,可沈颜力气好大,她肩膀还有伤,根本挣脱不开! “沈颜,放开!!” 她开始露出她的利爪,眸光犀利。 沈颜烦躁的皱了皱眉,将她完全拖到自己面前,这还是她第一次那么生气,但是性格还是以前的她。 “花樱,这就是你跟我道歉的态度??不过要你句真话而已!” “我就是不相信你,可以了吧?” 花樱咬了咬牙,抬起头倔强的瞪向他,“而且我跟你认识区区不过两月,你凭什么要我无条件的相信你??我说了,今晚是我错了,你要怎么样都随便你,可是我怀疑你难道有错??你留宿沈柔,你跟那些汉奸合作,这不都是事实么,我凭什么就不能怀疑你!!” 最新网址: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二十四章:齐齐受伤)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二十五章:连累带吓 “我的事!我用不着跟你解释!!” “我就是不许,不许你跟沈柔上床!!” 那空气,一下子就凝滞了。 花樱僵了一下,身上忽的打了个哆嗦,脸一白,她开始不管不顾的想要挣脱沈颜。 沈颜放松了手里的力道怕伤着她,可仍旧死死的控制住她不许她逃开。 这一夜,连累带吓,姜暖的神色点点憔悴,窗外一轮新月高高挂在半空中,孤独而清冷。 快要半夜了。 “阿樱,” 沈颜轻轻的叫她,再没刚才的剑拔弩张。 此时潜意识的姜暖也觉得心里难受的谎,这花樱真的是爱惨了沈颜,而且爱得卑微至极,沈颜那木头居然还不表态,真的是的死渣男! 花樱眼眶一下子红了,觉得丢脸,觉得难堪,好像所有的负面情绪一瞬间全部袭来,砸的她晕头转向。 花樱疯了,真是疯了!!就为了个沈柔,值得这样?? “放开我!” 花樱呜咽着挣扎,负气而任性,力道却小了很多,沈颜叹口气,慢慢松开了她。 “阿樱!” 沈颜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他在等她的解释。姜暖握了握拳头,知道躲不过去,索性大哭嚷道,“是,我就是不能接受你跟她在一起!她那么的可怕,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跟她在一起,我,我花樱就是不能忍受!!只是想证明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想证明我没有错看你,我不信你会是那样的人!” 花樱哭的越发的伤心,一抽一抽的,憋的面色通红。 沈颜沉默了好半天,伸手去拉她,被她一掌拍开,手背上一片红! 沈颜无奈的眯了眯眼睛,拉住了她的手臂,强硬将她扯进了屋子中央。 “阿樱,别哭了,“他抬手帮她擦眼泪,姜暖有些恼羞成怒。 而且花樱也很是不合作,沈颜唇角微微翘了,淡淡道,“你说,我怎么可能会碰她?我答应过你的,要帮你。” 沈颜烦躁了一晚上的心情,忽的变好了,莫名的开心。 花樱红肿着双眼看他,没好气道,“为了达到目的,有什么不能的???” 沈颜如利剑般瞪她,满满的‘威胁’。 花樱喉咙处一滞,只得悻悻的闭上了嘴。 沈颜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忽的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洁白的牙齿! “怎么,阿樱,这么在意我跟沈柔,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沈颜忽的凑近她,好整以暇的看她,看她的脸色忽的转白,像是见鬼的模样。她哆嗦着看他,口齿不清的大吼,“谁喜欢你了!!” “要是不喜欢我,你管我跟哪个女人上床?” 沈颜双手抱胸,探究似的笑,暧昧不明。 花樱的意识消散的很快,随之而来的是姜暖,她恼羞成怒,愤怒的大吼,“我才没有!!我只不过是不愿意你的道德跟国土一样的沦丧,她是汉奸的女儿,就不行!!” “是吗?” 沈颜也不着急,笑的像个无赖,“沈柔虽然是汉奸的女儿,可是对于我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有的时候走点捷径有什么不好的,就像我请你帮我一起演戏一样,碰了她,就能将沈惜君夫更轻易的送到地狱,有何不可??” 姜暖彻底惊了个呆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你”了半天,咬牙切齿的摇头,“混蛋,沈颜,我告诉你,你把我当朋友,我就是不许你碰他!!你要是敢,我就去告诉你爹!!” “哈,”沈颜大笑一声,啧啧的看她,“阿樱,你还不了解我爹,你大可以去告诉她,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姜暖怔了一下,愤怒的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沈颜眼看玩笑开大了,伸手就去拉她,却不想正巧拽到她受伤的手臂。 姜暖没防备,一阵吃痛,迁就的自己转身好减轻沈颜的力道。 可沈颜依旧用了原有的力气,结果两两相撞,姜暖结结实实的砸进了沈颜的怀里。 姜暖下意识的抽气,抑止了呼吸。 沈颜比她高出一个头,她正好到他下巴处。 沈颜好像喝过酒,呼吸吐纳之间,一阵淡淡的酒香喷洒到她的耳边,痒痒的。 姜暖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我靠,为啥子这时候出现的是我啊! “对,对不起,” 姜暖慌乱的挣扎,猛的一下推开了他。 沈颜只觉得怀抱一空,下意识的失望。 姜暖手足无措的逃离他,站的远远的,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沈颜皱了皱眉头,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毫不掩饰的作祟。 脸色一沉,沈颜咬了咬牙,勉强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然而不知不觉,沈老爷本就喜欢她,又看儿子跟她相处愉快,据晓晓和顾洛说,沈颜仿佛对姜暖还有那么点意思,想来想去提亲这件事,他该早办才是。 在心里打定了注意,沈老爷趁着姜暖上街的时候,很是委婉的提了想跟她做儿女亲家的事情。 花氏压根没想到沈老爷的这份心思,初听诧异的很,不免吃了一惊,但她久经风雨,岂能在沈老爷面前露怯,略微想了想,和善道,“老沈你也知道,阿樱是出国留学回来的,自小就帮衬着我管家,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沈颜这孩子,我是喜欢的,可就是不知道阿樱是个什么心思,要不,你且等等,待我问过阿樱,再来跟你回话如何?” 沈老爷听她这样一说,满心的高兴,也就答应着出了房间。 等姜暖回来,沈老爷叫了她进房跟她一说,姜暖吃惊的看她一眼,诧异道,“不是说好了缓期一年了嘛??” 她,她跟沈颜?? 花氏叹口气,拉了她在身边坐,“阿樱,额娘在渝州这么久,看着这沈督军为人很是不错,又孝顺,待家人又好,更重要的是,沈老爷对你非常喜欢,有了这样的公公,你嫁过来,额娘也不担心你吃苦。” 花氏顿了顿,有些歉疚的看向女儿,“要是花家还兴盛,额娘自然不会让你嫁的这么远,可如今乱世,额娘就是想保护你,都有心无力,沈颜手握重拳,且额娘从旁看着,他是个有野心的,渝州啊,总归是地方太小,是荣不下他的,你嫁了他,不但是你,就连我们花家,都有了有力的后盾,再想有人欺负咱们孤儿寡母的,他也得掂量掂量不是?所以阿樱,额娘没有一口回绝沈老爷,只说要看看你愿不愿意。” 之前与沈老爷商量好的,他同意自己和沈颜做决定,而花武那边她也想到办法牵制住了,可是再提起这问题,她也觉得有些怪异。 姜暖有些失神,她没敢去看花氏的眼神。 沈老爷不了解父亲,自然以为父亲是真的要来问问自己的主意,可她知道,父亲若不是已经属意沈颜,根本不会给沈老爷留回旋的余地。 父亲是看好这门婚事的。 姜暖胸口有些沉闷,她抬了头去看花氏,她想跟她说沈颜不喜欢她,他喜欢的,应该另有其人。 但是话到嘴边,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觉得为难?” 花氏侧头笑笑,抚了抚她的长发,“婚姻大总是要慎重考虑的,看你和他相处的也不坏,虽然你们年轻人都讲究个恋爱自由,可我看沈颜不像是那等不负责任的人,你又这么优秀,相信你们若是成婚后,一定会培养出感情来的,他会对你好的。” 花氏不动声色的看姜暖一眼,委婉的笑笑。 “本来,你跟苏眠青梅竹马,妈知道你也喜欢他,可是,苏家环境太复杂,你要是嫁过去,妈实在是担心,怕你受委屈吃亏啊!” 苏眠排行第二,苏家只有两个儿子,一个远走他乡,一个被苏老爷带在身边自己教养,预备将来继承家业的。 就剩下苏眠,苏老爷怕他活不下来,以前还将他送到亲戚家,在外头长大了才回来。 这样的家庭环境,若是将来牵扯到继承家业的问题,阿樱再厉害,终究是个女孩子,怎么斗得过那些深宅妇人? “额娘!” 姜暖下意识的改了口,突然想起,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苏眠。 一瞬间,姜暖脸色有些发白,眼神慌乱的转悠两下,落在嫩粉的床单上。 “可是,”她皱了皱眉,看向花氏,“这门亲事,咱们有拒绝的余地么?” 这门亲事本就是为了日后花氏家族的长治久安,要是她们拒绝了沈老爷,那日后花家和沈家,大概再也不可能来往了吧。 她自然是不能那般自私的,虽然她现在的意识是自己的,但是身体终究还是花樱的,她也是个明白人,自然懂得怎么走下一步才能把弊处最小化。 更何况,花樱喜欢的是沈颜并非是苏眠,即使自己再怎么喜欢苏眠,那也是…… 花氏叹口气,无奈的笑,“怎么会没有拒绝的余地?只是日后,怕是不好再跟沈老爷联系了。” 姜暖轻轻垂下了睫毛,像是断翅的蝴蝶。 而且这些年,家里渐渐捉襟见肘,要不是花恒辛苦操劳,怕是不能有现在的光景。 偌大的花氏家族只靠兄长单薄的身体,能撑到哪一天? 不是没有心思帮助花氏,可她实在不是那块料,若是管家还可以,可若说到做生意,她实在是不如父亲的精明。 而且如今恰逢乱世,即便她有生意头脑,会赚钱,可是日本人虎视眈眈的,军阀之间又连年混战,保不齐那一天,战火便能燃到西北。 第二十六章:直来直往 她一个弱女子,要如何才能保全家族,保全家里头那些跟着她们避祸到西北的老少爷们儿? 花氏说的对,沈颜是最好的人选。 只有嫁了他,花家才能永远兴盛下去,花樱也能如愿,花氏才能颐养天年,善始善终。 姜暖心里募的涌上一丝委屈,有种莫可言说的心酸。 她不讨厌沈颜,可是,沈颜却不喜欢她。 她嫁了他,会怎么样? “,我能,考虑考虑么?” 她勉强看着花氏笑,不想让她看出她的勉强。 花氏和和煦的点点头,握住她的手,“阿樱,虽然是为了花家,为了你着想,才赞成这门亲事,可我绝不会勉强你,你如果不喜欢,不愿意嫁过来,那咱们大不了就回去,妈的阿樱是块好玉,妈不信没有好男人珍惜!” 姜暖被花氏诱哄的话逗笑,扑哧一下笑开来,顺势偎进花氏的怀里。 她眼眸突然有点湿润,想起自己在现实的父亲,抑制不住的难过。 “额娘,我只想您能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花氏眯着眼睛笑,疼爱的抚着她的头,“傻孩子,额娘会的!额娘还要看着我的阿樱和恒儿生儿育女,还要看你一辈子。” 姜暖鼻头一酸,越发的往花氏怀里钻了钻。 沈颜和苏眠的面孔交替在她面前掠过,她第一次觉得迷茫,是该听从命运的安排,还是任由命运主宰自己,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即使思考的过程不长,只有区区两天,姜暖没怎么费劲跟自己过不去,就缴了枪。 沈老爷喜笑颜开的说着这桩亲事,完全没注意到儿子低沉的脸色。 沈颜觉得自己像傻瓜,被姜暖的回答震的有些发蒙。 他不想误解花樱,可是他想破了头,都不明白花樱怎么会答应这桩亲事! “哎呀,我原本以为,花太太说是去问问小格格的意思是在推脱我呢,兴许人家还看不上我们这样的人家,觉得你配不上阿樱,结果,阿樱居然答应了!!” 沈老爷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有种天上掉金子全都砸中自己的危险。 听见她说‘配不上’三个字,沈颜没好气的往沙发上一靠,冷冷道,“她们花家怎么了,我怎么就配不上姜暖??” 沈老爷眼睛一亮,看一眼儿子忿忿的脸色,猛一下紧挨着儿子坐了,心花怒放的凑近他,“这么说,传言都是真的,阿颜,你,你喜欢上阿樱了??” 阿弥陀佛,祖宗保佑,死鬼显灵。 沈颜一呆,恼怒道,“爹,你说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喜欢她??这桩亲事,我不同意!” 沈老爷一愣,待反应过来,脸色登时就变了,“你不同意??理由!!” “您不是知道,我????” “你给我闭嘴!!” 沈老爷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发晕。她猛的一下站起身大吼道,“沈颜,我看你那些朋友说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一块石头,一快美玉,你丢掉美玉拣石头,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边说边拿指头狠狠戳了他脑门一下。 沈颜被他戳的歪了歪身子,心里那股别扭越发的明显,可面上仍旧隐忍着,不想惹父亲生气,“老爹,你只见过莫伊一面,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她?我以为您是不计较出身的!” “我说过我计较莫伊的出身了么!!” 沈老爷恨恨看他一眼,恨不得一口水喷死他这个笨蛋! “花樱这样好的姑娘,教养好,长的好,家世也好,对待老人孝顺,对待你你那是实心窝子的好,这样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人家好不容易不嫌弃你,答应这门亲事,你居然不同意??沈颜,我且问你,你算老几你就敢不同意!!你要不是穿了身上这身督军皮掌了点子权,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莫伊的事,没门儿!!!!” 沈颜被父亲吼的几乎都要歪到沙发里面去,喉咙处忍耐了许久,才没敢把下面的话吐出来,可是一张俊颜皱的死紧,仿佛蔫吧了的紫茄子! 沈老爷瞧儿子有了惧色,满意的松口气,一锤定音,铁口直断,“好了,这件事请就这样定了!!趁着花家太太在这,改天挑个好日子,你亲自去跟花家太太提亲,务必要让花家太太心甘情愿的把阿樱嫁给你,” 此时。顿了顿,沈老爷眼眸一闪,阴鸷的看向儿子,“沈颜,我再说一遍,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让莫伊进门。你若是胆儿肥敢因为莫伊拒绝阿樱,给我搅黄了这门亲事,那你等着,老娘这就下地狱,也省的在这里活受罪,看你脸色过活!!” 沈老爷呜咽一声,眼眶一红,顺势挤出几滴眼泪来,抽了帕子捂了嘴,转身绕过沈颜上楼去了。 沈颜维持原样一脸冷寂在沙发上窝了好半天,只觉得胸腔内闷的像是堵了东西,想发火,可是没对象;想走,可是腿脚像是上了锁,怎么都站不起来。 “花樱!!” 沈颜咬了咬牙,猛的一下站起身转身上楼,径直走到姜暖房门前。 姜暖来开门时手上还拿着书,似是在看书的样子,一看见沈颜隐忍怒气的脸庞,禁不住一愣,“沈颜???” “花小姐,你可有空?” 沈颜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跟沈老爷如出一辙的脸色。姜暖有些莫名,但还是故作镇定的点点头,“有空,是有什么事????” ‘事’字话音还没落,沈颜猛的伸手一把拉了她拽着就走,也没管她在后头跟不跟的上,十分钟后,姜暖已经站在了沈颜的官邸面前。 姜暖有些尴尬的看一眼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小洋楼,想起那一夜的莽撞,下意识的别过眼睛。 沈颜算是与她心有灵犀,回过头看她一眼,居然嘲讽的笑,“你该不陌生吧?这地方,花小姐该是再熟悉不过的吧!” 姜暖面上一凌,不紧不慢的看向沈颜。 姜暖淡淡的看他,也不说话,就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眸子清冷而无畏,光芒背后,一片隐隐的怒气。 沈颜本还想嘲讽她几句,可被她这么一看,心里莫名的烦躁,没了再打击她的性质,眉头一紧,转身就朝小楼走去。 沈颜走的极快,根本不顾忌身后还有人跟随。 姜暖进了客厅也没顾得上打量室内陈设,匆匆跟着沈颜上了二楼左手尽头的最后一间,紧挨着她那天闯进去的房间,是沈颜单独办公隔出来的,也算是书房。 这总算是赶上沈颜,姜暖暗自喘口气,轻轻关上了门。 转过身,沈颜已经走到窗户旁边,一面动手解军装的扣子,一面冷冷的看着她。 姜暖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头,站在原地没动,“你干什么?” “花樱,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父亲的提亲!!” 他就是想不明白!她可是姜暖,花家唯一的女儿,当年的花氏格格,真正的金枝玉叶! 其实父亲说的对,就算是花家如今败落了,花太太跟姜暖秉性相似,并不一定能看得上自己放心将女儿嫁他! 他相信姜暖看上了他想嫁他??????他脑袋没坏不是笨蛋!! 姜暖一愣,眼眸里下意识的闪过一抹愧色,被沈颜抓个正着! 沈颜像是揪住她小辫子一样表情夸张,火大的看她一眼,疾步走了过来。 “那天晚上不是说过你把我当朋友!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更别提嫁给我跟我过日子!!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妈??” 沈颜对于这个问题无比的纠结!!“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别人,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答应!!” 花樱拒绝了,不是再顺理成章的事情么? 他不用惹父亲生气,他自己也不用为难,虽然说, 他其实也没想过会娶莫伊,他喜欢她,他们之间一切都是君子之情,发乎情止乎礼,嫁娶什么的,至少他目前是没有这个打算。 但是,他一样也没想过要娶姜暖!! 姜暖脸色一白,被他的问题呛的说不出话来。 她该怎么说,难道要直白的告诉他,我不喜欢你,我只是不愿意得罪沈老爷,所以把难题抛给你?? 不不,她不能这么说,沈颜现在就是只喷火龙,她说了,就会被他烧的体无完肤! “沈颜,”姜暖咬了咬唇,低下了眼眸,“对不起。” “对不起??” 沈颜睁大了眼睛,觉得这是这辈子听过的最让人愤怒的道歉,“对不起你不喜欢我,还是对不起你答应了这门亲事!!”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如果督军想拒绝,完全可以直接拒绝,不用考虑我的面子,沈老爷对我很是疼爱,我也很喜欢沈老爷,所以老爷提起的时候,我便没有拒绝。在我看来,沈老爷和我母亲对我都是很好,她们为我决定的事情,不会害我。” 沈颜一愣,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舌头,“这,这就是你答应我妈的理由!!” 沈颜的心脏急速的跳动,从刚开始的纠结,急转直下,到现在的愤怒! 花樱答应这桩婚事,只是因为双方父母人好,不会害她?? 这是什么烂理由!! 花樱要嫁的人不是他吗,怎么,她考虑问题的时候从来不曾把她算计在内!! “花樱!!” 沈颜想发火,想朝她大吼,可是那股气憋在嗓子眼堵住了他想说的话,直噎的他难受! 第二十七章:毫无顾忌 姜暖就是有这种本事,从一开始认识她就是这样,她什么都不做,就能毫无顾忌的伤害别人!! 笑着跟你说她没有怎么样怎么样,结果无论是说的话,还是做过的事情,没有哪一件不在戳别人的心窝子!! 他沈颜就那么廉价,需要她迁就下嫁吗! “你说的没错,这桩亲事我当然要拒绝!我喜欢的人是莫伊,我不可能娶你!!所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是,这桩婚事,恐怕要花小姐失望了!!” 沈颜冷笑着嘲讽,如愿以偿的看见姜暖脸色渐白,勉强保持微笑的模样。 那一天看见她哭泣时候的别扭感,又涌了上来,开始有东西抓挠他的五脏六腑,一点一点的难受。 真的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姜暖勉强的扬了唇角。 她当然知道他不喜欢她。 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们不断的误会,不断的道歉,他嫌弃她是娇贵的贵族小姐,她不是也嫌弃他是鲁莽的草莽军阀? 姜暖答应这门亲事的时候,不就是算准了沈颜不会同意才放心答应的么?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样说的时候,心里这样难受,或许是花樱吧。 不用他提醒,她知道,他不喜欢她。 “对不起。” 姜暖长长的睫毛滑落,如断翅的蝴蝶一样翩然下滑,遮住眼眸里的一抹黯然。 她勉强扬了唇角,矜持的笑,“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的错,你要生气要责怪,都是应该的,这件事,你不用顾忌我,您和莫小姐很般配,您喜欢她也是您的自由,我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扯你的后腿,所以,你要做什么尽管做,我会支持您。” 姜暖悠悠的抬起头,终于能看着他微笑。 沈颜一滞,心火转了方向,先前的难受持续扩大,莫名的呼吸困难。 这不是他最讨厌的笑容??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笑的这样得体,他最讨厌她这样笑! 但是他难受个什么劲?? “沈颜,若是没事,我就回去了,我这样匆忙的出来,若是母亲和沈老爷知道了,恐怕要生事端。” 姜暖用尽全力,总算是保持住了属于她的骄傲和自尊。 姜暖朝着他笑,停顿两秒钟,然后完美的转身,留给他挺直的背影。 直到转过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眉眼倏然一弯,委屈的滑落。 花樱,你怎么了,你在伤心么? 你介意他说过的这些话吗?你介意他说他喜欢的是别人,不是你吗? 直到指尖就要碰到门把手,手臂上忽的一僵。 姜暖心跳停了两下,有只手,从后面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眼眸一疼,有液体滑出眼眶,滚烫滚烫的。 沈颜莫名的看着自己的手,他抓她做什么? 但是抓都抓了,他难道能让她一个人独自回去,那他还是不是爷们儿? 沈颜心里莫名的烦躁,沈颜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气,想拉她转身。 可谁知姜暖突然挣开他的手,猛的一下推开门就要出去。 沈颜手疾眼快,重复抓了她的手臂用力回拉,姜暖吃不住力气踉跄着转身,跌跌撞撞的和沈颜面对面。 此时对上她微熏的眼眶和泪迹斑斑的小脸,沈颜心里‘哐’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砸下。 她,她哭了!! 天啊,她哭了!! “你????” 他结巴着,看她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才刚滔天的气势早如撒气的气球,泄的无影无踪。 我靠,我怎么哭了???看来这花樱是真的难过了,身体都不受自己控制的。 姜暖没想到能被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心头一恼,眼泪掉的越发的厉害,挣扎着推他的手。 沈颜皱了皱眉,手上微微放轻了力道怕伤着她,可还是不肯撒手,任由她挣扎。 “放开,渣男!!” 姜暖猛的抬头瞪他,眼神寒凉如刀,刀刀锋利。 这是她第二次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渣男???这是什么词汇? 沈颜疑惑了一会儿,不耐的咬牙,手上微微使力将她拉近自己一点,“你怎么脾气这么坏!!” 动不动就拿这样的性子出来,以为人人都会因此怕她吗! “老娘脾气坏??” 姜暖被他这句指责噎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本还因恼羞成怒而微红的脸色一冷到底,深吸一口气猛的一推。 沈颜只觉得虎口一麻,被震的倒退了几步,终是放开了她的手。 沈颜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手,指尖上还略有余温,麻麻的感觉像是电流一样从指尖窜过。 很好,很好,娶个会功夫的老婆,是不是日后只要一言不合,就要先决斗一场以示高下?? 一抬起头,姜暖已经快走到门边,步伐快而优雅,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仿佛料定了他不敢把她怎么样。 沈颜狠狠一笑,磨了磨牙,忽的几步走至姜暖身边伸手去拽她,不想她早有准备,身子一晃,灵巧的从他之间滑了过去,让他扑个空。 沈颜也不恼,趁势去揽她的腰,姜暖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准备故技重施还像刚才一样推开他,却不想沈颜这一招是迷惑她的。 沈颜任由姜暖抓了他的手,忽的将手臂从内里反转,将她的手心反转向上,失去了作用力气的支撑。 而后沈颜快速的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猛力一拉,将她拉进自己怀抱,彻底锁死在自己怀里。 姜暖呆愣的看着眼前闪着银灰光芒的铁质肩章,额头上一阵尖锐的痛。 靠,她又撞到他的肩章了!! “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第二次跌跤,” 沈颜看着她的眼睛,声线低沉。 他们靠的极近,近到他能看清楚姜暖略施粉黛的肌肤上细小的毛孔。 他见过她素颜,干净而通透,如今化了妆,平添几分妩媚妖娆,恼羞成怒的眼眸死死瞪着他,像挥着利爪的猫。 她在渝州,大半日子都化妆,或浓或淡而已,可是,他却不讨厌。 沈颜以为自己最讨厌涂脂抹粉的女人。 他不但不讨厌她的妆容,反而觉得这样的她,谈笑动作之间,有种顾盼生姿的美,是素净时候的她没办法比拟的。 “沈颜!!” 姜暖涨红了脸,被他看的心直跳,下意识的去挣脱他。 可是她一动,沈颜手上就抓的越发的紧,嘞的她手疼,结果最后受罪的还是她!! “你放开我!!” 姜暖的愤怒拉回了沈颜的思绪,他稳了稳思绪,瞧出她眼眸里的害怕,越发的得意,故意凑近她,“花小姐,作为淑女,暗地里使手段袭击男人,是很不好的行为。” 姜暖一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我,我袭击你??” 明明是他总是在背后拉她她才反击的啊!! “你我成不成夫妻,我跟花小姐相识一场,总是要教会花小姐些道理才是,不然日后吃了亏,我这心里,实在不安啊!” 沈颜唱作俱佳的叹气,一副替她考虑的无奈,心里笑的肠子都要打结! 能看见姜暖吃瘪????好吧,他承认,他是小人!! 姜暖眼眸一凌,透出一股狠意“督军,请自重!” “我自当自重,只是花小姐要保证,日后再不会出现像今日这样??????” 然而话还没说完,姜暖突然利落的抬起膝盖去攻击他,沈颜反应慢了半拍,虽然尽力补救。 可还是着了姜暖的道,叫她顶在了小腹上,一阵闷疼,*的他一声,就势松开了手。 姜暖找准机会从他怀抱里挣脱开来,转身开门扬长而去,动作干净利索,跟刚才掉眼泪的弱女子天壤之别。 沈颜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有种做梦的感觉。 大门敞开,只他一人,有风吹过,空旷而孤寂。 小腹上一阵一阵的疼,他躲得的慢了些,差点被她顶中要害,正好顶在耻骨上。也不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气,能让他觉得疼痛的女人,花樱是第一个。 “花--樱!!” 沈颜咬了咬牙,怒极反笑。 “我娶你,我就是王八蛋!!” 那日之后,沈颜有好几日都不曾回来,说是军部事多,忙的很。 他不在,提亲之事自然被耽搁,沈老爷心里明明知道儿子是拿军务在敷衍她,可也无可奈何。 他总不能去军政大楼堵他的人?? 这要是传出去,被人笑话倒是其次,若是叫花家太太知道了,这亲事还怎么作数! 沈老爷表情很有几分郁卒,没了往常教训沈颜的狠辣劲儿。 其实他知道,沈颜便是孝顺,否则,依着他喜欢莫伊的劲头,他早就跟她在一起了,还用得着躲着自己逃避这门婚事?? 但是她就是不明白,莫伊到底哪里好?? 姜暖来的时候,沈老爷正独自一人在小花圃跟前修建花枝,可是表情冷凝,手下剪刀‘咔嚓咔嚓’的响,不像修建花枝,倒像是修建人头! 姜暖抿了抿唇,眼眸里漾过一抹笑意,微微发出些脚步声,靠了上去,“伯父。” 沈老爷一愣,回头看见是姜暖,表情尴尬了一下,急忙换了笑脸热情道,“怎么出来了,可是闷了?” 姜暖一边放了手里的剪刀,亲热的将她拉近自己身边,好躲避外头的大太阳。 姜暖乖巧的笑了,好奇道,“我看你在修剪花枝,便心痒痒想跟着你学学,” 眼前满满的康乃馨,养护的极好,个个含苞待放,香气扑鼻。姜暖凑近一闻,略微有些陶醉,“这新鲜康乃馨的香气就是好,味道好闻的多。” 第二十八章:天经地义 听见她称赞康乃馨,沈老爷骄傲的一笑,献宝似的兴奋,“你可不知道,为了侍弄这康乃馨,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为了养护这些花,我和花匠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总算是初有成效!” 姜暖有些意外,“这花圃,竟然是亲自在打理?我以为都是下人在弄的。” “嗨,我一个孤老爷子,又不会交际,成天价在家也没别的事情好做,这不,养养花,种种草什么的,拿你们文化人的话来说,就是陶冶陶冶,总不至于闲出毛病来!!” 沈老爷边说边开朗的笑,自在的很,全没有一般贵夫人的矜持傲气。 “你瞧这康乃馨的颜色多好,你们家是宫里出来的人,必定懂得怎样制胭脂。你既然喜欢这玫瑰,不如采些新鲜花瓣,亲手弄些胭脂膏子!!” 被沈老爷这么一说,姜暖似乎也来了兴趣,愉快的点点头,回身去拿竹篮。 二人一边聊天,一边采摘花瓣,不过一会儿,就采了满满一篮子的花瓣,粉嫩粉嫩的,阳光一照,那颜色别提多诱人。 姜暖看着手中篮子里的康乃馨,眼眸暗了暗,笑着看向沈老爷,“伯父,我有些话想跟夫人说,” “你说啊,跟伯父还客气什么,尽管说。” 姜暖唇角的笑意淡了淡,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早就想好的说辞,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伯父,您知道,督军喜欢那位莫小姐吧。” 沈老爷采摘花瓣的手猛地一僵。 顿了顿,他忽的直起了腰,心急的看向姜夫人暖,“你,你知道了?” 转念一想,顿时勃然大怒,“怎么,是阿颜告诉你的??” 兔崽子!! 沈老爷气的直抖,姜暖一急,赶紧放下手中的篮子扶上沈老爷的手臂,“伯父您别急,我没有别的意思,沈督军也没有跟我说过什么,那位莫小姐,我曾经偶然见过她一次,后来跟沈督军闲聊的时候,也问过沈督军,沈督军虽然没有承认,但是您知道,对于这种事情,女孩子总是会特别敏感,沈督军是个很直爽的人,脾气跟您也像,他的心事啊,骗不了人的。” 姜暖微微侧头看着沈老爷,仍旧乖巧的笑。 沈老爷勉强镇静下来,有些不安的看她,忽的紧紧拉住她的手,“那,那你是,生气了?” 姜暖摇摇头,反手扶上沈老爷的手,“伯父,我没有生气,沈督军待我很好,我怎么会生他的气,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跟夫人聊聊天,为何不成全了沈督军和莫小姐?” 沈老爷一愣,没立即说话,只是皱眉看着姜暖。 姜暖抿了抿唇,温和道,“我虽然与沈督军不过几日相处,知晓沈督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适逢乱世,督军以一己之肩担数万百姓之生计,我对沈督军佩服的紧,既然他有喜欢的人,且真心相待,我那日看那位莫小姐,也是清纯可人的模样,与沈督军这样日理万机之人来说,有一心爱之人相陪,也许肩头沉重的压力,或许会少些呢。” 沈老爷侯间一滞,看姜暖的眼神或明或暗。 他没想到,姜暖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阿樱,你不把伯母当外人,那伯父问你一句真心话,你,真的肯嫁给阿颜?” 姜暖睫毛忽闪了两下,点点头,“不怕您笑话,我自小便执拗,连我妈都觉得头疼,我答应的事情,必然是真心愿意的,更何况,是这等人生大事!” “那,那你为何肯将阿颜让给别的女人?” 沈老爷有些着急,“阿颜他那点子脾性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于政事上,他随了他爹,精明的跟个猴儿似的,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没有别人算计他的,可与感情上,他却是被动呆板,再笨蛋不过的!我明白你的话,做父亲的,何尝不想儿子幸福,可是阿樱,我虽然只见过莫伊一次,可我知道,她不适合阿颜,她不适合咱们这样的家庭。” 沈老爷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沉重。 “我与你一样,只是在街头偶然瞧见阿颜和她在一起,当时,我已经有所耳闻阿颜喜欢上了一个女学生,本来,我也没什么大的心思,阿颜大了,如果他没有喜欢的女孩子,那我才觉得奇怪。可是那日街头偶遇,莫伊明明知道我是阿颜的父亲,并且已经看见了我,按照常理,她该跟阿颜一起,来我面前打个招呼,算是初遇陌生人的礼貌,可是,她却跟阿颜耳语几句,独自一人进了旁边的餐厅。” 姜暖一愣,意外的看向沈老爷,“为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能给沈老爷留印象的机会,莫伊怎可白白浪费。 “为什么?” 沈老爷眼眸里闪过一道轻蔑。 “她大概是初跟阿颜在一起,怕我瞧不起她的出身嫌弃她,所以才慌张的躲开了我,以为能掩盖她和阿颜交往的事实,可是她不想想,如果阿颜真喜欢她,能瞒得过我么??即便是我计较她的出身,她大可大大方方的与我见面,我又能将她怎么样?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出身贫家,别人又拿她如何!!” 后来,她让人去调查莫伊,才知道阿颜有一次去渝州女子中学做演讲,莫伊正巧是布置礼堂的学生。 她当众失手打翻了茶杯,却不肯道歉,以至于被校长重重斥责,还是阿颜替她求情,才解了围。 沈老爷再了解不过阿颜的,如果说当初一切都是偶然,自那之后,如果不是她有意接近,阿颜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她失手打翻茶杯,明明是她的错,可她碍于面子却不肯开口道歉,以至于被校长斥责,阿颜出手相救。 反过来,她倒成了受害者,而将校长推上了不仁的地步。 这一件事情上就可看出,莫伊所维持的那份所谓的自尊清高,是多么的自欺欺人! “阿樱,我的老家有句俗话,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莫伊的行事太过小家子气,她要的那什么爱情我不懂,可阿颜是个政客,是要做大事的,他需要稳固的家庭,需要有贤惠的妻子来帮他料理家事,好让他安心去闯,而他能回报的,便是给她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护她一生周全安心,莫伊,她做不到的。” 阿颜今日还是当年的穷小子,她还会这样喜欢上他吗? 她不会。 她可以这样肯定的说。 沈老爷转过头坚决的看向姜暖,“一生,这样漫长,再多的情爱也会在时光冉冉中被消耗殆尽,两人要在一起填补对方的孤独和寂寞,是要做一辈子伴的,无论遇到任何挫折。莫伊做不到,可是伯父知道,你能做到。” 姜暖脸一烫,下意识的垂下了睫毛,“伯父,” 如果说莫伊是刻意接近沈颜,那她跟莫伊有什么不同? 她嫁给他,不也是图他的权势地位,希望他能护花氏一族周全么。 她与莫伊有什么两样? “伯父,我????” 姜暖脸色微微的暗淡,“夫人,难道就没想过,阿樱为何就肯嫁他?” 沈老爷怔了怔,忽的愉悦的笑出声,伸手在她脸上抚了抚,疼爱的笑,“傻孩子,就冲这一点,莫伊都不能与你比肩。” 她当然知道花氏为何肯将女儿嫁过来,否则,她也不会贸然就去提亲。 沈家需要花樱这样贤惠的女孩子做儿媳妇,而花家有了沈家保护,自然顺风顺水。 不过说的不好听,这是一桩利益交换的婚姻;可说白了,这叫门当户对。 这样不好么,婚姻不是铁三角,没有牢固的支撑,太容易破裂。 如果儿子能幸福,利益交换又何妨,更何况是姜暖这样好的姑娘。 若是娶了她,保护她的家族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她也许现在不喜欢阿颜,可她相信,以姜暖的人品和阿颜的性格,他们迟早会明白她今日的苦心! “伯父知道,你是不讨厌阿颜的,否则你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对不对?“沈老爷亲昵的握了姜暖的手,眼眸中有几分暧昧,不想再提莫伊。 姜暖脸一红,咬了咬唇,不知该怎么说。 沈老爷拍拍她的手,长叹一口气,“阿樱,阿颜是我生的,我最了解他。也许他现在还犯浑,可一旦转过心性来,他必定会是很好的丈夫,对你,他不是全没感觉的,依着他的性子,即便我真的动手揍他,他若不喜欢你,也会拒绝这桩婚事,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躲着不回家,阿颜的性子,拗着呢。你能不能给阿颜一个机会,试着,去喜欢他?” 姜暖心里‘咚’的一声,仿佛是有爆竹炸开,震的她七荤八素。 喜欢???沈颜? “阿颜也许有诸多的毛病缺点,可是说句自卖自夸的话,阿颜的真心,值得你去收藏。阿樱,你肯迁就伯父一次么? 她对他有感觉吗? 她一直在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有些记不清了,最开始的时候,那些误会,那些纷扰,一直到她半夜醒来在床边看见他时,她的心里似乎是有东西一点一点的崩塌,一点一点的后退。 他不再叫她花小姐,当着沈柔,他也会偶然叫她阿樱,亲切自然的像是他与她,已经相识良久,如沈柔以为的那样,他是爱她的。 “伯父知道,你是不讨厌阿颜的,否则你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对不对?” 第二十九章:花樱的决定 沈老爷这样问过她,她当时没有回答,问起她婚事的时候,她也从没有说过半个不字。 她为自己找的那些理由,什么家族需要庇护,家族需要保护,其实统统都是表面原因。 沈老爷说的是对的,她并不讨厌沈颜,对于这门婚事,她没有想象中的抵触,甚至是对于这门婚姻,她都是不讨厌的。 姜暖无声的抬起了头,她斜靠在窗户旁边,歪着头看着花园里的花圃。 阳光下,粉色的玫瑰,绿色的仙人掌,红色的木棉,五光十色,耀人眼球。 她强迫自己正视自己,对于嫁给沈颜这件事,她,几乎没什么感觉。 有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姜暖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沈颜回来了。 姜暖没动,仍旧斜斜的靠着窗格,露出半个身子来,目光追随着车门打开,让沈颜的青灰色军装映入眼帘,占满她的视线。 沈颜下了车,并没立即上车,而是低头跟沈夜吩咐了几句,从她的角度看去,他神色凝重,应该是在吩咐正事,没了面对她时的嬉皮笑脸,或嚣张暴躁,他认真的时候,有种坚毅的帅气。 “我,为什么不讨厌他?” 沈颜不但情伤低,还有些男人的小心眼,总是喜欢误会她,喜欢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想她。 可是,她为什么就不讨厌他?? 视线所及,沈夜听了吩咐已经扣靴离去,沈颜迈开脚步正要进屋,只是才走了两步。 忽的一停,转过头直直的看向她的方向,与她的视线相对,心里‘咚’一声,想躲避,才发现身子僵硬,动弹不得。 “花樱,我不会娶你,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姜暖忽的想起那日他盛怒下对她说过的话。 僵硬一点点软化,谈不上委不委屈,有种未知的茫然。 沈颜无声的看着她,面无表情,她也就放任自己暴漏在他的视线里。 阳光下,红色的旗袍颜色鲜亮的像是头顶澄澈的天空,她随意挽了头发松散成髻,耳边缀了白色的珍珠,在发丝中如隐若现,有种说不出的慵懒。 究竟要不要试一试? 试一试这个男人,会不会成为她在这个世界的依靠? 虽然哪怕是为利益所图的婚姻,她是不是也该付出真心尽力去对他? 沈颜突然回来,最高兴的,自然是沈老爷,她拉着儿子耳提面命了一番,便催促着沈颜请姜暖出去吃饭。 他换了军装,她换了华服,胸前一串长长的珍珠项链,配上她精心修饰过的面颊,热烈而浓艳的美,与她往昔的清淡素雅天壤之别。 沈颜怔了怔,光影恍惚中,他仿佛看见她穿满人的旗装,涂了嫣红的唇,雍容华贵,艳气逼人。 她朝着他温顺的笑,而后站在他身边,与父亲道别。 她靠他极近,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同她的装扮一样,浓烈而具有侵略性,一点一点的耀入他的眼球,逼他看清她的美。 他该讨厌的。 他最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人。 但是,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装扮出现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仿佛她天生就该是这般艳艳风情的样子。 “去吧去吧,吃完了饭别急着回来,去逛逛街,你这几日不在,阿樱都没怎么出门,可是闷坏了!” 沈老爷噙着笑推了两人出去,临分开时,别有深意的看一眼姜暖的盛装,脸上的笑容禁不住又热络几分。 如果阿樱肯对阿颜上心,凭阿颜那个猪脑袋,一定不是阿樱的对手!! 二人出了门,沈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一点一点的收敛。 汽车发动,缓缓驶出小公馆,沈颜心里莫名的烦躁,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转过头去看窗外。 不想窗户竟然是关着的,姜暖的侧影清晰的倒映在玻璃上。 他一怔,鬼使神差的,竟然没有移开眼眸。 她也看着窗外,微微扬了下巴,侧脸线条精致而紧绷,他甚至还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 沈颜或许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似是而非的笑,嘴唇微微嘟起,倒影在玻璃上,让他有种想伸出手指描绘她唇形的欲望。 他忽的想起他刚回家时看见她时的模样,她斜斜靠在窗格上,也是像现在这样似是而非的看着自己,目光慵懒而娴静,像一只午后晒太阳的猫。 花樱到底有多少面孔? 清纯的,妖艳的,慵懒的,华贵的? 沈颜皱了皱眉,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他觉得恐慌,觉得现在的自己那么陌生,心跳的频率也是他不认识的。 他到底怎么了!! 吃完饭后,两人偶遇了沈柔,那时候沈柔硬是缠着沈颜要送她回去,这沈颜也是毫无办法只好答应了,送完还不忘叫姜暖留在此处等他。 送完沈柔回去已经快十点了,沈颜静谧的坐在车上,那车厢里的气氛微微的压抑,沈夜和司机大哥越发的小心谨慎。 沈颜的嘴动了动,他想问问沈夜送了花樱去哪里吃饭,现在到花府了吗,但是明明话头在嘴边绕来绕去的,嘴巴却又说不出声儿来。 也真是奇怪了,是花樱任性要走,他到底是怎么了,心里总感觉闷闷的,这么不放心她?? 沈颜皱了皱眉,他下意识的看向窗外,似乎脑袋里出现另一个沈颜拿手抢戳他的脑袋,“沈颜你还是男人吗,关心她的安全问题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真的是该死! “夜,花樱去了哪里了?” 沈颜突然开口,着实把吓沈夜一跳,摇头想了想,道,“方才我送花樱格格去了渝州酒楼那边,花樱格格说自己可以回去,她叫我放下她就回来接你,所以我就回来了。” 沈颜眼眸一挑,有些不悦,“你为什么送她去那??” 最好的酒楼,那里碰上熟人的几率太高,如果碰上沈羽之类的???沈颜心里有些不安,他看了看窗外,如果他回去花樱还没有回去的话,那岂不是???? “夜,马上掉头。” 沈颜果断的吩咐,忧虑,忐忑一起,甚至就连耽搁一秒都不愿,那时的沈夜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他送花樱格格过去的时候才七点。 “颜,这个时间花樱格格应该回来了,都十点半了,如果现在过去,恐怕渝州酒楼都要打烊了,” 然而,此次是他跟花樱格格一起出来,如果人家早早回去,他拖到这么晚,要是被沈老爷知道又是为了沈柔小姐,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样生气。 此时,沈夜抬起头,二人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沈颜顿时抿了抿唇,好半天没说话,过往的车灯不断闪过,照出他脸上的隐隐的担心。 那汽车跑的飞快,前头不远处,古色古香的街区已经依稀可见,就在转弯的时候,那司机开了大灯,清晰的照亮前方的路,沈夜无意识的瞟一眼,忽燃的一怔,惊讶的叫出声。 “颜,你快看!” 就在此时,沈夜伸出手指指着前方那个小路灯下,居然有些不可置信,沈颜顺着话音转过视线,灯光不远处,一身红色旗袍的女子正坐在小小的喷泉前面的花坛旁百无聊赖的踢着脚下的石子,她披了一见雪白色的外雪纺锦绣衣,胸前的银色项链在灯光下闪耀着精致的光芒。 那个女生是花樱,居然是花樱!! “快,停车!” 沈颜猛喝,汽车‘嘎‘一声在原地停了下来,沈颜想都不想,一把推开车门跳下车,快步走向还浑然未知的女子,直到面前的灯光被阴影笼罩,花樱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见是沈颜,惊讶了一下,赶忙站起身。 “沈颜,你回来了?” 花樱与姜暖两人商讨过后,姜暖还是得让花樱做决定,毕竟身子是人家的,此时的花樱回眸一笑,边说,边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身上的土,沈颜咬了咬牙,隐隐的怒气,“阿樱,你怎么在这里??” 已经这个点,她居然穿成这样坐在这里,要是被坏人纠缠了怎么办?? 不过,她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会功夫,旁人几乎近不了她的身! 此时沈颜的怒气忽的又涨了几分。 花樱大概发现了沈颜的怒气,顿时讪讪的笑,“但是,颜,你忘了吗?今天我们两个是一起出来的啊,要是我先回家,那你岂不是露馅儿了?” 花樱说着还对他眨了眨眼睛,装‘十分义气’的表情,居然有些滑稽,不过此时的沈颜一滞,突然觉得喘不过气。 “因为怕我被我爹责骂,所以你就一直在这里等我??” “不过,一半半也啦,我等的时间不久,才刚来而已,” “你到底等了多久!!” 沈颜忽的开始磨牙,猛的打断了她的话头,抑制不住的怒气,花樱咬了咬唇,半响后,不好意思道,“也就,我七点就回来了,呵呵,” 沈颜眼眸一沉,大吼出声,“你是笨蛋吗??这个点,你在这里等我两个半小时,还有,你是要我对你觉得抱歉,让我有愧于扔下你一个人去跟别的女人吃饭吗!!” 沈颜似乎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这种情绪,又生气,又担心,又觉得???有些感动。 这花樱是不是有两种人格??她到底要怎么样戏弄他才够,她到底能不能不要这样上一秒还在任性,下一秒就贴心的直戳他的心脏!! 第三十章:目光滔天 此时花樱的笑容收了些,撇了撇樱桃小嘴,她有些委屈的看他。 花樱也是为他着想啊,她先回去,沈老爷肯定会生气,到时候牵扯出沈柔的话,那谁都不得安宁。 “沈颜,我,我只是????” 花樱只是想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独自享用才那么做的,她错了么? 她想着解释来着,但是到嘴边的话绕了一圈,又渐渐绕了回去。 “阿樱,对不起,” 他很不喜欢她吧,总是喜欢这样误会她。 “那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老爷一定等久了。” 花樱装作无谓的笑,忽视心里那点小小的受伤,明明等了好半天,他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她只能尴尬的咬了咬唇,此时花樱才想转身,沈颜忽的一把伸出手拉住她的手,看她的目光越发的凌厉。 “花樱,我不喜欢你!!” 沈颜不喜欢被她掌控的感觉,他也不喜欢一遇上她,所有事情都走样的感觉!!就好像花樱就是他的姻缘线一样,他无论怎么做,都逃不掉宿命的安排! 沈颜不喜欢这种感觉,而且十分厌恶!! 此时的花樱身子一僵,居然还能笑出来,“好,我知道。” 花樱眨了眨眼,微微使力,将手从沈颜手里解救出来,这个混蛋不会怜香惜玉,她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这一举动,让他手心空了,就好像心都空了,沈颜生生忍住了想把花樱的手拉回来的冲动,他不要被掌控,绝对不要!! “沈颜,今晚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沈老爷误会你了,” 花樱顿了顿,觉得自己在这里吹了一晚上的寒风,有些事情,该想清楚了,与其去嫁给一个心里有别人,且还讨厌自己的男人,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还不如找一个爱自己的。 花家也不是非得靠沈家是不是,她会努力,会守护好自己的家族,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欲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沈颜,” 花樱深吸口气,握了握手,软软的抬起头,“沈颜,你真的不喜欢我对不对?” 此时的沈颜侯间一滞,视线胡乱窜了几下,烦躁的看向别处,花樱浅浅笑了,尽量放轻语气,“那好吧,我择日去跟沈老爷说吧。” 沈颜眼眸一跳,猛的转过眼睛来死死的看她,黑羽色的军装快要遮不住心跳的节拍,“花樱,说什么?” “沈颜,就像我母亲说的,情爱之事的事情不能勉强,我看得出来,你非常喜欢那位沈柔小姐,虽然沈老爷现在对沈小姐还有些误会,但我相信依你的为人,会很好的平衡沈小姐和沈老爷之间的嫌隙的,所以,我去跟沈老爷说,这桩婚事,就此作罢吧。” 瞬间,犹如‘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砸中了沈颜,砸的他头晕目眩。 然而,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么?他不爱她,他爱的人是沈柔,但是为何,为什么,从花樱嘴里说出来,她说婚姻作罢的时候,他全身冷的像是掉进冰窟。 花樱不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呵呵,她是可是前朝皇室花氏的格格,怎么会喜欢他!! “花樱,难道着就是你玩弄人的手段么?” 沈颜猛的靠近花樱,抬眸看她的目光滔天的恨意,“不是全部的事情都要你花樱格格来做主的,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不想要,便不能拿去扔掉!!花樱阿花樱,你的人就跟你的名字一样,都是这么对待男人的么!!在你眼里,跟路边那些路边上一样的普通男人都是一样的吗,我渝州督军还入不了你的眼了!!” 沈颜伸手随意指向路边,克制不住的大吼,花樱目光一冷,诧异的看向他,“我何曾玩弄你??” 花樱是为他着想啊,怎么,怎么是玩弄?? “沈督军,既然你不喜欢我,你的心另有所属,我早些退出有什么不好,你怎么能说我在玩弄你,我花樱何曾玩弄过你??” 花樱的几分委屈,染上她微凉的面孔,琉璃版的眸子浮了些许星光,跳跃着若隐若现,“若我真的想玩弄你,那有何苦大晚上的不回家还守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去? 若我玩弄你,怎么还会把这桩婚事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若我玩弄你,怎么会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街上乱逛,将时间空间留给你和沈柔?我知道你厌恶我,不喜欢我,但是,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误会我?我在你眼里,难道真的就那么让人厌恶么?” 花樱十分委屈的看他,眼眶里微微湿润,叫她强硬的退了回去。沈颜眸子一颤,胡乱的转了头,不说话,那气氛顿时尴尬而冷硬,让人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 花樱突然觉得疲惫。 那时她还天真的打算听沈老爷的话,认真的去想想,是不是该接受沈颜。 但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去花时间精力去接受?她花樱又不是被虐狂。 “沈颜,算了,” 花樱无奈叹口气,无所谓的苦笑,“我和家母来渝州,也有好一段日子了,明日我跟沈老爷说了,就跟家母回去。这些日子多亏沈督军的关怀,花樱和家母感激不尽,花樱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请您担待。” 花樱此时微微退后,跟他拉开距离,礼貌而客气的笑,沈颜眼风一闪,听见她要回家,烦躁的大吼,“花樱,我说了,不要自作主张,不要这么自私!!” 花樱此时眸子一跳,这次,是真的怒了,“沈颜,你说那你要我怎么样??” 为何要如此待她,成全也不行,后退也不行!!说她自私,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沈颜,花樱能为你做的都为你做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但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有没有想过去了解我的感受!!” 沈颜觉得头大,他活了23年,还是第一次觉得面对女人是这样难的一件事情!!“花樱,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遇见你,任何事情,你为你家族着想也好,为我考虑也罢,你从来都是自作主张,自说自话,你有没有问过我,有没有哪一件事情,你是跟我商量着来的??” “这几天发生的那么多事,你事事冲在前面,你有没有想过,该被保护的人是你不是我!!” 沈颜此时深吸口气,在原地转两圈,有种说不出的郁闷,“花樱,我不需要你守护!男子汉大丈夫,即便受伤害,那也是该得的!若你真的把我当成朋友,真的平等的看待我,你就该问问我,问问我这件事请该如何解决,你该顾虑我的感受!” 路灯上那排鸟儿被沈颜的声音震的扑棱棱展翅飞去,花樱无言的看他,郁卒到极点,她是傻瓜!! 沈颜如今,是在指责她不顾及了他的自尊心,没有满足他男人的尊严么!! 果然,他有病!! 花樱狠狠咬牙,猛的转身,再不想理会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她要走,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天都不想多呆!! 沈颜身后传来他叫她的名字,还有那军靴‘咔咔’作响,她一概装作耳旁风不加理会,此时沈颜一怒,几步上前拉了她的手臂想阻止她,却忘记了她会功夫,还是最难缠的太极,突然,沈颜只觉得手上一麻,她猛的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臂。 花樱利落的转身,双眸遮掩不住的清辉,投射在他脸上,簌簌作麻,“沈颜,我再不想看见你!” 花樱性子好,他便当她好欺负么!! 此时沈颜胸口一疼,愣在当下。 “没错,我是不喜欢你,从来都不曾喜欢过,我答应沈老爷,不过是为了花家有政治联姻罢了,而且我没有资格指责你什么,也没有权利说你什么,你是高高在上的渝州督军,而我身负重任,要守护花氏家族,一定得要嫁你吗??” 花樱被他气的恨了,口不择言,“沈颜,这天下间好男儿那样多,有权有势之人也不止你一个,谁规定了我一定要嫁你才能达成目的??如今你心满意足了吗,我跟你这辈子都没可能,你心满意足了吗??” 然而她眼前一花,花樱还没看清,忽的有人掐了她的下巴,有男人的气息在呼吸间略过,是她熟悉的气息。 “花樱,把话收回去!!” 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花樱想挣扎,他忽的转了方向一把推了她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用自己的身体牢牢的钳制住她的身体,掐她下巴的手越发的用力。 “我说,给我把话收回去,听见没有!!” 沈颜大吼,眸光里没有颜色,一沉到底,“你说,不会为了利益将自己随便嫁人!!” 花樱是前朝格格,是尊贵的公主啊,不允许,他绝不允许!! “沈颜,你放手!!” 花樱几近咳嗽着,有些艰难的喘息,她其实可以挣开他,但是他身上散发的杀气让她有些害怕,她不明白她是那句话惹到了他,沈颜索性抱了花樱在怀里,她和他之间只隔了一抹唇齿的距离。 花樱一愣,忽然安静了下来。 “沈颜,” 第三十一章:矛盾冲突 花樱愣愣的看他,仿佛有些看懂了他眸子里那抹不能忍受的恨,又仿佛没看懂。 下巴一痛,沈颜深深的望向她,“花樱,若我再听见你说要将自己随意嫁给别人,我会亲手掐死你!” 沈颜怎么会不明白她的苦心,从她来渝州的第一天,从她那让人厌恶的自作主张,在这乱世,存活在这个乱世有多不易,更何况还要担负一个家族的希望。 但是沈颜永远记得他七岁的时候看见的那个小娃娃,穿了花族服饰,粉雕玉琢,小声的对他说,“颜哥哥,这个,给你吃。” 沈颜当时和父亲为了救母亲,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过东西没有睡过觉,他见她的时候,她正在吃荷花酥,不知道她是不是看懂了他的饥饿,还是碰巧,她将手里的荷花酥掰开,给自己留了一小块,然后将大半都给了他。 那时沈颜便永远都会记得那个瞬间,花樱软软的小脸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身华服,耀眼的像是早春刚出头的太阳,而他破衣烂衫,脏的像个小乞丐。 从那之后,他再不吃荷花酥,不知是不是心里留了阴影,还是留了???花樱。 “花樱,”沈颜的语气冷的像铁,紧贴着她脸上划过,深沉而坚决,“在这乱世之中,若要有一个人要凭借权势强娶了你,那只能是我!除了我,再不能有人这样对待你!!” 此时花樱倏地睁大了眼睛,一颗心像擂鼓一般,震的她耳膜生疼,连他放开她的下巴都没感觉到。 沈颜俯下身,微微越过她的脸庞靠近她的耳朵,邪邪一笑,抱紧她的腰肢,“记住了,能碰你花樱的人,只能是我沈颜!若你敢这样对待自己,花樱,你会后悔。” 沈老爷也来了苏州,而且觉得近来花家里的气氛奇怪极了,颜照旧不回家,要她拧着他耳朵才肯就范。 可姜暖怎么也不见人,自那日跟他出去吃过饭,隔天她便说身子不舒服,有些着凉,懒洋洋的在家里躺了好些天。 而且昨儿个终于好了些,她才说这都闷了好几天,该出去逛逛。 姜暖看起来有些不愿意的样子,被顾洛一顿拉扯,正闹着,沈颜不知为何突然回来,姜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二话不说连衣服都没换,拽了顾洛就走! 沈老爷有些纳闷,她怎么看,姜暖像是在躲沈颜的样子? 心里转了几圈,趁着沈颜上楼,沈老爷叫了沈夜在外头装着让他帮他修剪花枝的样子,狐疑的看向他,“那天晚上吃饭,沈颜和花樱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夜一呆,想起那天晚上吓人的场景,眼珠子慌乱的转几下,干笑道,“没呢,沈督军和花樱格格吃了饭,又逛了会街,就回来了,属下亲自送的沈督军。” “真的?” 他有些不信沈夜。这家伙,跟沈颜一起狼狈为奸,经常合伙骗她!! 沈老爷阴测测的笑,凑近沈夜,“沈夜,你可知道,欺骗我,是个什么下场?” 沈夜抖了抖,猛吞口水,立正敬礼,“老爷,属下绝不敢骗您!” “那花樱怎么躲着颜,是不是颜又欺负人家了还是吃饭的时候给人家脸色看!!” 沈老爷连着一口气高声大吼,沈夜被吓得不轻,顺势就来,“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沈督军只是碰上了????” 沈夜一把握了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天啊,沈督军,沈督军不会宰了他吧!! 沈老爷眼眸一跳,咬牙切齿的笑,一把扔了手里的花铲转身就走,沈夜一急,也顾不得什么礼体几步挡在沈老爷面前求饶,“老爷,求您了,您千万别去找沈督军,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他就完了!!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夜脑袋里快速的过了几个来回,如果把那位莫小姐供出来,让老爷知道沈督军根本没跟花小姐一块儿吃饭,那他和沈督军得一块儿死! 可他若是只说后半段????? “老爷,我说了,您可千万别去找沈督军,沈督军会宰了我的!” 沈老爷眼眸一横,“啰嗦什么,你就不怕我宰了你!!” 沈夜干笑两声,无奈的皱了皱眉,靠近沈老爷小声嘀咕,可是越说,沈老爷的眼眸越亮,到他终于把事情编完,沈老爷眼眸里的光彩亮的都能照人。 “你是说,颜,颜亲了花樱??” 不会吧!!颜什么时候这么开窍了!! “这种事,属下怎么敢骗您,”沈夜指天誓日,一脸正色,顿了顿,小心道,“而且不过我看沈督军也是在气头上才亲的,要不然,这些日子沈督军和花小姐怎么都躲着对方不见人,沈督军的性子您是了解的,肯定是在生气,花小姐,大概是不好意思吧!” “对,对,我就说嘛,我那个傻儿子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开了窍,原来,是花樱刺激的他啊!!” 看吧,他就说花樱这样的好姑娘,男人见了哪里有不喜欢的??花樱说要回家,颜着急了吧,早干嘛去了!! 花樱,不愧是花樱,好手段!! 沈夜看着沈老爷自动脑补场景的样子有些汗颜,为防万一,他小声道,“老爷,这事,您就别在沈督军面前提了吧,我怕沈督军好容易起的兴致,被您一提,要是恼羞成怒了,再跟花小姐生了嫌隙,那可大事不妙啊!” 沈老爷灵光一闪,慎重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事再不能提,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夜不动声色的松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可他还没高兴完,就发现沈老爷正别有深意的看他,脸上写了大大的两个字,算计!! 沈夜抖了抖,清了清嗓子,“老爷,若是没事,我先走了!” 边说边转身,可惜沈老爷快一步,伸手揪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拖到自己跟前,“青柏,颜有你这样的下属,我心里就是放心!!” 沈老爷笑的越发的热络,像是对待老朋友一般,“你也希望颜婚姻幸福吧?” 沈夜觉得自己腿肚子有些转筋,“老爷说的是,属下衷心希望沈督军和花小姐百年好合白头到老比翼双飞郎才女貌!!” 沈老爷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那,颜的婚事,你是不是得帮着我,凑合凑合他们两?” ‘轰‘一声,沈夜身上一凉,有种活到头的感觉。 这,这要是让沈督军知道他在背后跟老老爷联手算计他,那他的小命?? “老爷???”沈夜僵硬的咧了咧嘴,才想说什么,沈老爷忽的眼神一冷,‘咻’一记飞刀眼甩过来,皮笑肉不笑,“怎么,我年纪大了,是不是使不动副官??” 边说,边磨了磨牙根子,恶狠狠的笑。沈夜脸色一白,‘咔’一声扣了靴跟,“老爷尽管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吧,他没骨气,他是小人! 沈老爷得意的一笑,露出‘你很识相’的表情,“夜,你很聪明,日后前途无量啊!” 沈惜君这个礼拜五做生日,包了整个一本斋宴请名流,沈颜作为渝州沈督军,自然会在宾客邀请行列。 只不过意外的是,沈惜君居然亲自来了军政大楼送请帖,好言好语,殷勤的很,全然不把前阵子沈颜抓他下狱之事放在心上。 更意外的,花樱也在邀请之列。 沈颜看着桌上双份的请帖,沉默着不说话。 这个时候沈惜君做生日,一定有猫腻。 他和怎么斗,那都是政客间的龌龊,他不该再将花樱牵扯进来,所以礼拜五,他不该带他去????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铃猛然作响,吓沈颜一跳,他不悦的抿了抿唇,看着沈夜接起电话,而后神色一凌,又将电话听筒恭敬的交回到他手里。 “是沈惜君!“ 沈夜用口型无声的提醒他,沈颜眸光一闪,看了看沈夜,慢条斯理的接过了电话。 对方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沈颜眯了眯眼,一瞬间的怔楞后,才将电话放回到原来的地方。沈夜看他脸色不好,小心道,“沈督军,怎么了?“ “他的人查出了沈惜君存放军火的位置,让我现在马上即刻带人去,查抄军火库,并且,“ 停了停,沈颜忽的笑出声,“逮捕沈惜君!” 沈夜吃一惊,“逮捕,??这是????“ “没错,他要我动手除掉,要我们自相残杀!” 沈惜君下此等狠手,这是不是代表,他对他已经没有多少的耐心,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沈颜心里意外的松范了些,全没有语气上的紧张。他筹谋了这些年,总该有个交代,不管好的坏的,他快看见阳光了,一切也都在照着计划行走,这算是好事。 沈夜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可是对沈颜此刻的笑容,真心的不解。他想问,谨慎的衡量了,才道,“颜,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照办!你去,将这差事丢给沈惜君,连同机要那边传回来的军火库地址,都原封不动的给沈惜君,你不要插手,沈惜君好大喜功,这事该怎么说,你斟酌着办,办妥了沈惜君,你亲自带人去抓那些日本人,然后将人一并交给沈惜君,完事后,你借沈惜君的人,将那些日本人的势力范围内所有的秘密据点全都给我拔掉,包括,花樱那次发现的!!” 第三十二章:娇丽清艳 直到翌日清晨,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落到窗台上,空气里还弥漫着昨夜香炉里浅浅的气息。 姜暖睁眼四处一看,幽幽又是一阵叹气,满以为一觉醒来能回到自己租住的十几平的小屋里,然而眼前的一切告诉她,现实就是现实! 突然。门支呀一声响,晓晓端着小巧精致的水盆进来,见姜暖坐在床上,一副迷迷瞪瞪的模样便笑着道:“格格。昨晚睡得可好?” 姜暖摸摸头:“嗯,而且一觉就到天亮了,那炉子里是什么香料,好像特别催眠。” 晓晓道:“这香叫白荷花,是岭南的佳品,可以镇静安神,养气怡心,去年大少爷买下来,老爷便给夫人小姐各送了些,大夫人怕格格晚上不能安眠,特地让晓晓焚在炉子里的。” “娘亲真好。”姜暖下了床,感觉身子清爽多了。 晓晓看了姜暖一眼,好像颇有些奇怪,不过依然笑语晏晏:“大夫人最是关心格格的,以往家里是老爷做主,现在府里的大小事情大夫人便能说上几句话了。” 姜暖听懂了晓晓的意思,看来这府里花武还是当家呢! “除了我和母亲,其他人都不在府里吗?”姜暖接过青玉细碗漱了口,又从晓晓手上拿了绞过的帕子,擦了擦脸,便坐在镜台上任晓晓给她梳理长发。 这花樱的头发可真是好,又黑又亮,去做洗发水广告绰绰有余。 晓晓笑着:“二夫人还在。” 姜暖一愣:“?那怎么……” 说着,晓晓已经帮姜暖盘好了髻,并未戴任何钗环,只用红色缎带子绾住。 姜暖想了想,花姨娘方才去世,自己还在守孝期内,自然不能打扮得花枝招展。 然而,这花樱仿佛生来便就适合这样素丽的装扮,偏偏有一种说不出的楚态。 镜中肤色白皙,娇丽清艳的佳人正看着自己发呆。 “格格,有什么不妥吗?”晓晓问。 “不是,不是,晓晓,你的手真巧,你从小就跟在我娘亲身边吗?”姜暖赶忙收起自己一副看得发呆的表情,浑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没见过大场面的。 “晓晓四岁就进了花府,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才十四岁?万恶的旧社会啊! 姜暖起身,晓晓便伶俐地替她穿上一身素净的深蓝棉裙,腰间束着雪白绸缎子,勾勒出纤纤细腰。 就在刚刚打扮停当,只听门口一阵喧哗,女人的娇笑声隔着门越来越清晰。姜暖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晓晓,却见晓晓秀气的眉峰皱了起来。 但闻见一阵馥郁香气,艳丽华贵的年轻女子妖娆而入,领头的一个年龄大些,和花郦差不多年纪,另两个看着比姜暖都还小。 “喂,你干嘛?”姜暖愣愣地看着她们,直觉地有点排斥。 “怎么?装作不认识我们啊?”说话的女子一张削尖的瓜子脸,有点像时下流行的锥子脸,柳眉高挑,红唇菲薄,一身珍珠红棉袍子,颈上垂着璎珞项圈。 恕姜暖不厚道的想,还真是一副刻薄像呢。 姜暖暗地里撇撇嘴,这人还真是枉费她长了一副薛宝钗似的富态样,说起话来没有宝姐姐的半分圆滑。 不过,在她这样无权无势无依靠的人面前,好像也不用圆滑,难道还怕得罪她不成?人家摆明就是来让她难堪的! 晓晓欠了欠身:“晓晓见过二夫人。” “哪里来的阿八阿九吗?”姜暖问道,心中叹息,阿八这个名字真是难听毙了! 沈茜那锥子脸眉一横:“什么阿八阿九,花樱我看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姜暖一愣:“不是吗?你们不就是阿八阿九吗?” 晓晓愣了一下,忙在姜暖耳边轻声道:“二夫人倒是没把您失忆的事说出去。” “什么?”姜暖看着她圆润的模样,点点头 恩,还真有点样子。 沈茜哪受过这等气,粉面生怒,白皙圆润的手指戳向姜暖的头:“你是个猪脑子啊!我的名字岂是你能随意编派的!” 姜暖没料到沈茜这么大脾气,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沈茜长长的指甲一下子按在太阳穴上,痛得惊呼一声。 “叫什么叫!你再敢这样不懂尊卑,看我怎么收拾你!”沈茜厉声着,一手扯住姜暖的耳朵,用力一掐。 姜暖痛得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滑了出来,用力把沈茜推开。 这是怎么个情况,怎么见面就动手啊!? 晓晓挡在姜暖身前道:“大夫人让奴婢照顾格格,若是出了什么事,奴婢可不好交待。” 沈茜突然冷哼一声:“大夫人真是了不得了,身边的丫鬟都这么厉害。若是这个家再让她当下去,这些个下人都快要骑到主子头上了!” 晓晓连忙跪下:“奴婢不敢。只是格格刚刚好一些,受不了惊吓,二夫人不要和她计较。” 沈茜不语,眸光冷冷看着晓晓:“主子的事,轮得到你来过问吗?看在大夫人面子上,我不罚你,自己掌嘴以示惩戒!” 晓晓垂着头,迟疑了一下。 “贱婢!?”沈茜看着晓晓,那眼神狠狠的,哪有十几来岁女孩的单纯模样。 姜暖缓过神来,眼前这三个女人顿时在她眼里被妖魔化了。 敢情这格格这些年来就是这么着过来的。 是,她姜暖向来不爱跟人计较,退一步海阔天空嘛。但人总要有原则的是不是,这样被欺负都不吭声,以后还不被别人骑在身上拉屎拉尿吗? “沈茜?我是格格啊!按辈分,按长幼我还是嫡女,是不是该尊称我一声花樱格格?”姜暖的声音带上了怒气。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小猫咪!! 她明显愣了一下,沈茜心理素质好些:“凭你?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姜暖把跪着的晓晓拉起来,走到沈茜面前:“我是什么身份?我问你,我问你我是不是花家的格格?我问你,我凭什么不配?” 沈茜一怔,被姜暖的气势吓住了,半天回不过神,呐呐着:“你……你……” “我什么?!我们同是花家的人,你不要以为你有沈家支持就了不起!历来尊重都是互相的,你身为妾,不分长幼,出手伤人,不敬在先!我既然是花家嫡女,就有义务教会你做人的道理,谨庠序之教,尊长幼之分,免得日后出去目无尊长,有辱我花氏门风!”姜暖声音不大,却说得沈茜瞬间涨红了脸,一副惶恐模样呆呆看着她。 晓晓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姜暖。 屋子里静静的,除了姜暖有些激动的呼吸声,沈茜和那些下人们都异常沉默。 沈茜最先反应过来,那双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姜暖,忽而一笑:“谁说花家格格是个痴儿?依我看是你藏得太深,今天有性见识到,还真是难得!” 姜暖看着她:“老娘一向自认与人为和,能让的我都可以不计较,但若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沈茜笑起来:“今日算是我重新认识了你,格格!你若早便是这幅模样,可惜了!” 那些下人早在姜暖的目光下退到了沈茜身后,倒像她是专门祸害未成年少女的怪叔叔,吓得两朵金花花容失色。 姜暖叹了口气,背转过身:“走吧,恕花樱不送!” 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姜暖耳边慢慢安静下来。这一顿脾气发得,真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憋了许多年憋得太久,所以一爆发出来便向沉睡若干年的火山口,格外的气势汹汹。 姜暖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要放松,要平和,不然皱纹会过早的爬上你的脸。 “格格,你……”晓晓还站着回不过来神,像看见侏罗纪恐龙一样的震惊。 姜暖笑着拉她一同坐下,这丫头倒是个好样子,面对那么多主子,还敢帮她说话。就凭这一点,姜暖就喜欢上她了。 “晓晓,为什么那些花府的人会那么看我不顺眼呢?还有那沈茜,你给我讲讲吧。”姜暖问。 晓晓点点头:“我也是听府里的人说的,十几年前,大夫人刚进府的时候,老爷很宠爱她,还专门在院子里给她修了一栋楼,但是因为大夫人是歌姬出身,又受独宠,其他几个姨娘都看她不顺眼,经常趁老爷不在一起欺负她,夫人也不管不问,后来,二夫人,就是去世的小少爷的娘亲怀孕了,大夫说是个小少爷,大夫人就去探望,谁知大夫人不小心绊倒了二夫人,二夫人小产了,哭得死去活来,因为这件事,老爷很生气,还把大夫人关进后面废弃的一个小院子里,那时候,大夫人已经有了身孕,没人照顾,才不足八个月就生下了格格,格格以前的时候,性子比较软弱,跑到前面院子里来就会被欺负,还……还说些难听的话。” 阴谋!听完晓晓的陈述,姜暖敢保证,方姨娘的流产一定是个阴谋! 姜暖叹了口气,这大户人家,朱门绣户,重重楼阁竟遮掩了这么多肮脏的事。 她摇摇头,挥去头脑中的阴霾,往窗外望了望,但见清清朗朗的阳光点点烁然,光影迷幻。 就在此时,窗纱上印出一道影子,飞快又蹲了下去。 第三十三章:母性大发 “谁?”此时姜暖问了一声,晓晓忙出去看,却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蹦了进来,一身织锦暗纹的小袍子,头上戴着镶玳瑁的貂毛小帽。 “花樱,你真厉害!” 姜暖一下子就被萌住了,这是谁家的娃儿,长得哟细皮嫩肉,水汪汪的大眼睛,双眼皮儿,忽闪忽闪着看着她,薄唇红红的,长睫毛眨啊眨,可爱得要死。 “表少爷,你刚才一直在外面吗?”晓晓问着。 表少爷? 姜暖晕乎乎的,一把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原谅她的母性大发吧,姜暖最受不了的就是长得可爱的小孩儿,男女通杀!尤其眼前这个,不是一般的可爱,姜暖恨不得一口就啵上去。 “喂,你要干什么?!”粉琢玉砌的小男孩儿惊恐地看着姜暖,挣扎着身子想逃离她的怀抱。 姜暖掐掐他的脸:“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皱眉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的大眼睛居然闪过一丝无奈,粉红的小嘴嘟起来:“不要用那副逗小孩儿的表情看着我,我已经六岁了!” 姜暖乐起来,这小孩儿实在太可爱了! “格格,这是表姨娘的儿子,表少爷花云。”晓晓在一边道。 花云终于从姜暖的怀抱中逃离出来,整整衣服不满地看着她,眉目间竟似乎有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喂,你这女人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刚才我看你把二夫人说得哑口无言,现在却连本少爷都不认识了?” 姜暖俯下身子拍了拍他的头:“你说,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是表少爷花云对不对?” 小家伙儿挡开她的手,嘴一撇:“不算,这是晓晓告诉你的!” “她不告诉我我也知道,花家表少爷最爱听墙角,被人发现了还不承认!”姜暖故意拉长声音,眼神不屑地看着他。 果然,小家伙脸一红,鼓着腮帮子:“我才没有偷听!” “那刚才是谁蹲在窗户下面?难不成是只小老鼠?” “而且本少爷不是老鼠!”花云气呼呼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姜暖,神情很是委屈。 晓晓在一边都忍不住笑起来,真没想到平时机灵鬼儿似的表少爷会被格格绕进去。 花云狠狠瞪了晓晓一眼:“大胆奴才,居然敢嘲笑主子!” 姜暖皱了皱眉,花云现在的神情一点都不可爱,封建的等级制度真是把天真纯善的人性都磨灭了。 眼前的花云才六岁,都已经被腐蚀入髓,少了儿童淳朴的天性。这些大宛王朝的花朵啊,真是够可怜的! 花云看姜暖不语,便朝她喝了一声:“花樱,刚才那番话可是花恒哥哥教你说的?” 姜暖笑而不语,转过身不理他。 “而且我问你话呢!?”花云愣了愣,随即又跑到她身前,不满地看着她。 姜暖无视他的存在,让晓晓倒了一杯茶,一口一口浅酌着。 花家的宝贝疙瘩被激怒了,上前一把抢过姜暖手里的茶杯,“砰”一声摔在地上。晓晓吓得忙要过去拾捡,却姜暖拦住了。 “到底谁摔碎的谁收拾!”姜暖淡淡着,眼睛落在花云身上。 花云头一昂:“是我摔碎的又怎么样?我想让谁收拾就让谁收拾!我是主子,她是奴才,奴才天生就是为主子做事的!” 晓晓也道:“不赶紧着收拾了,伤了人就不好了!” 姜暖摇了摇头,忽然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国人,奴性思想就是这样被种下的,一代传一代,身在压迫中却不知反抗,反而默认了人吃人的封建法则。 “虽然在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是在我这里便是这样的规矩。谁做的事谁承担,自己摔碎的茶杯自己收拾,即使受了伤也是自己造成的,怪不得别人,花云,你是不是男子汉?” 花云胸一挺:“当然!” 姜暖点头:“你既然是男子汉,便要一人做事一人当,英雄好汉可是不会让别人帮自己擦屁股的!” 花云愣了愣,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转:“可是是你不对在先,我喊你你为何不应我?” 姜暖皱了一下眉:“你喊我了吗?我怎么没听见!” “哼,我叫了你几声花樱!难道你耳朵是聋的!?”花家表少爷也是有脾气的,玉白的小脸上有一丝解气的神情。 “哦?”姜暖恍然大悟:“我以为你应该喊我姐姐才对。怎么,表少爷也跟刚才那帮无知妇孺一样,连最起码的长幼礼仪都不知道吗?啧啧,还说自己是男子汉,我看连个小姑娘都不如!” 花云愣住了,眼睛里水光蒙蒙,挺直的鼻尖微微轻颤,红润的嘴巴张开来半晌发不出一个音儿,眉心浓浓皱着。最后,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黝黑的瞳眸看着姜暖。 “我当然跟她们不一样,花樱,你可比不要把我跟她们比!” 姜暖笑了,还不错,这个小可爱还不算中毒太深,有的救! “那你觉得是不是应该把刚才摔碎的茶杯自己捡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光说不做,你得让姐姐看看小云跟那帮女人就是不一样的。”姜暖循循善诱,微笑着看花云。 花云摸摸头上的貂毛小帽,蹲下身子来,收拾起地上的茶杯屑。 “表少爷,小心别伤了手!”晓晓在一旁看得有点担心,想要上前帮忙。这表少爷是老爷的心头宝,表姨娘更是看得比命还金贵,要是出了闪失,怕是格格就要遭殃。 姜暖向晓晓摇了摇头,自己蹲下来和花云一起捡地上的碎渣子。 “小云要小心点,茶杯的刃口上很锋利,不要把手划了,要像姐姐这样拿平滑的一边。”姜暖耐心地跟花云说着,花云倒也受教,点着头,细心的挑拣着。 晓晓愣在一边,有些搞不懂情况。 她一个丫鬟在一边站着闲的发慌,少爷小姐在地上捡拾碎渣子,要是被别人看到,她还想不想再花府里混了? “哎哟!”花云叫了一声,指尖被碎渣子滑了一下,顿时鲜血就沁了出来。 姜暖一把握住他的手,一边叫晓晓:“去打点水,拿干净的纱布过来。” 花云细皮嫩肉,从小被奶妈抱在怀里长大,这样的疼痛让他瞬间苍白了脸,哇一声哭出来。 他这一哭,晓晓更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姜暖满脑子黑线,至于吗?不就是破个口子嘛!亏她还觉得晓晓稳重淡定,现在一看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儿,出了事还是慌手慌脚。 “小云不怕,不哭啊!”姜暖接过晓晓递过的干净帕子,轻轻擦拭着花云娇嫩的小手。 什么叫婴儿般的肌肤,她算是见识到了。 花云抽抽泣泣,眼泪汪汪地看着姜暖,姜暖给他的手指上缠好纱布,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战场上那些英勇杀敌的将士,谁不是浴血而战!这点小伤算什么!我们小云以后要做大英雄,所以要不怕痛不怕苦。你看人家***,虽然是个女儿家,躺在敌人的铡刀下慷慨就义,眼睛都不带眨的!”姜暖讲得起兴,说起来就没了边儿。 花云停止了哭泣,一双大眼睛眨巴着看姜暖:“刘胡兰是谁啊! 姜暖张着嘴,真想甩自己两耳巴子,没事跟他说这些干嘛!?不过,人家花云一脸的期待,小孩儿嘛好奇心特别重,你越是不让他知道的事,他越是想知道。所以,姜暖想了想,决定对花云进行早期的英雄主义教育! “刘胡兰是个女英雄。她十几岁的时候,敌人占领了她的家乡,坏事做尽,家乡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于是她便加入到和敌人的战斗中,帮着给自己的军队送情报,后来,敌人查到了她们村子里,把刘胡兰捉了起来。并且要她说出军队的所在,刘胡兰临危不惧,宁死不从。最后,敌人抬出一把铡刀,上面都是锋利的尖刺,他们威胁刘胡兰,如果她不肯说就要用铡刀把她铡死,刘胡兰不说一句话,从容地躺在铡刀上,最后英勇就义了。” 花云听得入了神,看着姜暖:“刘胡兰是咱们国的吗?” “呃,不是,她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姜暖只能这样解释。 “她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姐姐,我以后也要上阵杀敌,就跟花恒哥哥一样!”花云挺起小小的胸脯,一副就要奔赴沙场的模样。 姜暖被逗得笑起来,抚着小云的头:“小云是好样的!姐姐最喜欢的就是又聪明又勇敢的小男子汉!” “那姐姐一定很喜欢大哥对不对?”花云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姜暖。 姜暖愣了愣,看看一边的晓晓。晓晓笑着:“大少爷是苏州未来的督军,可是最年轻的督军呢!” 哟,这花家还真是人才辈出,一个聪明利落的大夫人,还有个有勇有谋的年轻督军!不得了,难怪如此显赫! “大哥走的时候跟我说,让我用功读书,勤练武艺,以后跟他一起上场杀敌!”花云脸上满是骄傲。 姜暖笑着:“那你有没有听大哥的话?” “有,书房里的史书典籍我已经看了一大半了,而且骑马、射箭样样都会,连夫子都称赞我呢!” 姜暖拍着他的小脸:“小云这么厉害啊!” 花云笑得很得意,正待说什么,却听外面有焦急的声音在喊表少爷。花云垂着头:“唉,他们来找我了。姐姐,我得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好不好?” 第三十四章:不可思议 姜暖点头:“当然好。” 花云走到门口,转身看着姜暖:“我喜欢现在的姐姐。” 这小家伙儿一句话能把人心窝子都说暖了,姜暖心花怒放着跑过去捧着他的脸使劲地啵了一口:“姐姐也喜欢你!” 花云愣了一下,刷一下红了脸,飞快跑走了。 姜暖怔住了:“这小家伙儿居然脸红了! 姜暖转回身来,见晓晓正呆呆地看着她,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怎么了?”姜暖笑着坐回来,自己倒了一杯茶。恩,好喝,甘洌清香,回味起来有一丝微微的兰香。 晓晓站在一边仔细地端详着姜暖,这是格格没错啊,可是跟以前怎么完全不一样了? “格格,你变了好多,跟以前一点都不像,以往花府发人欺负你,你从来也不会还口的。” 姜暖一笑:“那你觉得现在的我好些,以前的我要好些?” “自然是现在的,难怪表少爷那么喜欢你呢,你教训大少奶奶那几句话说得真是漂亮!” 姜暖在她崇拜的目光下有点飘飘然了,有吗?她刚才那么酷!? “晓晓,你带我上外面去逛逛,顺便把府里的事详细说给我听听,我好多地方我还不明白。”姜暖站起身来,看着外面太阳就想出去暖和暖和,寒冬腊月的天气,这样的阳光让人看了心里就温暖起来。 晓晓脆生生地应了,从檀香木的衣柜里拿了一件玉色的披风给姜暖披上,在颈前打了个结。 “这件披风是大夫人专程送来的,现在正是腊月里天气冷,格格的衣服都单薄,出外面去怕是抵不住的。” 姜暖摸了摸这厚实的披风,果然是好东西,手感绵软,披在身上温暖又轻巧。 “娘亲待我真是好!” 晓晓笑:“那是自然的,其实大夫人向来就最疼格格,只是碍着老爷,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花府的园子很大,今儿我带格格先到冬华园逛逛,听说那里梅林里梅花早几日便开了,正是赏梅的大好时候。” 说着,她又塞了一个暖炉到姜暖手上,这才走在了前面,轻轻挑起门帘。 出门过了一道拱形的月亮门,便是一条深长的回廊,绛红栏杆,深绿雕梁,其上绘着牡丹芙蓉图,花开烁烁,栩栩如生。廊外两边栽种花卉林木。 虽然冬日里百花凋零却有高大的冬青木矗立,老绿深翠,枝叶繁茂。一时倒有几声清脆的鸟叫掠过头顶,跳跃着向远处的枝叶上栖息。 阳光穿过冬青树叶从缝隙间落下来,回廊里几处光影投射,显得暖意融融。 晓晓一路引着她出了回廊,绕过一道雕刻狮虎图形的巨大石壁往前走,穿过了一两处扇形拱门,便听见仿佛有潺潺流水声。 “前面是活水映莲,要夏日里莲花都开了才好看,大少爷和顾少爷很喜欢来此处,一推开窗户就可以看见大片的莲花,幽香阵阵。”晓晓道。 “花樱?怎么会在花府的梅园里出现?”突然男子的声音带有一种天生的低沉磁性,让人陶醉。 梅花丽影,娟洁万芳,脉脉馨香,疏影横枝。 姜暖有些搞不清此时身在梦中还是梦已化为现实,眼前谪仙般的男子那一双水玉般清亮上挑的丹凤眼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看透。 晓晓跑了过来,看见男子也是呆了一呆,随即忙上前行礼:“三少爷,这是格格!” 三少爷!老天爷,这样的美男居然是花樱的哥哥,姜暖惋惜的摇摇头,忽视了花三少爷眸中的一缕微光。 “格格?” 晓晓颤颤巍巍着:“大夫人的女儿,花樱格格。” 花元山明白过来,眼中疑惑却更重:“痴儿?” 晓晓看了看姜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沉默不语。 姜暖总算了回了神,朝花元山一笑:“可不就是那个痴儿嘛,?” 花元山嘴角现出一抹讥诮的笑意,转身离去,墨衣轻扬:“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好好回你的寝室呆着,免得惹出事端。” 姜暖不明所以:“真是好笑,这里有立一块牌子写‘禁止花家格格入内’吗?” 花元山的脚步顿了顿:“我是为你好,莫要以为我是在笑话你。” “恕我愚钝,还真是听不出三哥你的话不是在笑话我?” 晓晓拉了拉姜暖的袖子,轻摇了摇头。 花元山没有再停步,墨衣翩翩出了梅园,小径幽香,杳无芳踪。 姜暖摇摇头:“花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晓晓叹了口气:“三少爷也是个苦命人。” “哦?怎么个苦命法?” “三少爷的娘亲是三夫人,前朝公主苏月,当年大夫人怀着格格的时候,三夫人来府里探望,一住三个来月,便和老爷日久生情了,夫人很生气,然而三夫人已有了身孕,只得作罢,娶进门封了如夫人,可是这位如夫人刚生下三少爷来就难产死了,三少爷随着二夫人身边长大的,二夫人自然不待见他,七八岁的时候就送回了代养,几年前才回来,跟着老爷在苏州驻守,这次出征他也去了,为了救大少爷受了重伤,被送回来疗养。” 姜暖一想,果然见花元山方才脸色白得异常,没有一般人的红润健康。 “难怪他不认识我!”姜暖一笑。 “三少爷在府上日子短,二夫人对他不冷不热,回去,外祖家那边又嫌他娘做了有伤门风的事,待他也不好这些年三少爷随着老爷南征北战,也算有了些威信,二夫人对他才又好了些。” 这大宅门里的事情可还真是够复杂的!姜暖摇摇头,为花樱生在这样的府第感到不幸。 “小娼妇!我们小云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不跟你拼命去!”红衣少妇看似颇为激动,甩手又是一掌要打过来,姜暖先前吃了亏早有提防,轻轻一闪躲了过去,只是左边脸上火辣辣地,痛得眼皮子都跳起来。 晓晓忙挡在身前:“表姨娘,出了什么事?怎么怪到花樱头上来?” 表姨娘一听晓晓这样说,立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手上帕子抖开,坐到椅子上便呼喊起来:“我的心肝儿哦,你是造了什么孽!受这些小蹄子的欺负!横竖老爷不在家,你们就欺负到我孤儿寡母头上来了!” 旁边表姨娘带来的丫鬟仆妇都在一边帮腔,霎时间屋里像是炸开了锅。女人的哭号声听得人心惊。 晓晓急得不知怎么是好?又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愣愣地看着表姨娘。 姜暖在一边冷眼看着,这表姨娘莫不是演戏的出身,这演技一准儿是科班出来的,唱念做打样样俱佳啊,明明帕子后面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愣是能让人看起来像长江黄河发了洪水。 她摇了摇头,向晓晓使了个眼色,说了个大夫人。 晓晓立马会意,转身跑了出去。 那女人哭了一会,见没有动静,回过神来看姜暖,却见姜暖靠在一边墙上正喝着茶,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表姨娘更来了气,长长指甲指着姜暖就开骂:“好你个小娼妇!害了我们家小云,自己倒没事人一样,多狠的心啊!小云才八岁啊!他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和他过不去啊!我的小云啊!!” “小云到底怎么了?请你慢慢说好不好,你这样又哭又唱的,我实在听不清楚。”姜暖无奈地看着表姨娘。 表姨娘手上帕子一收:“今儿早上小云是不是上你这来了?” “对!” “他手上的伤是不是你划破的?” 姜暖每一挑,原来就为这事啊! “不是我划破的,是他自己。” 表姨娘一双细长眼恶狠狠地瞪着她:“而且我们小云打小身上没破过皮,可是花家最金贵的小少爷,你倒好,让他去地上捡碎渣子。你安的什么心啊!?自己是个奴才,还要把我们小云也拉着陪你不成!这事儿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还不把你往死里打,现在老爷不在家,我就去告诉老爷,让他评评理,早些了结了你,花家落得清静!” 姜暖却笑:“表姨娘,前几句话我听着别扭,后几句才是你想说的吧?” “呸!你也不知你赖在我们花府里安的是什么心,总有一天要害的这些正经。” “花樱,咱们差不多也回去了吧,待会大夫人让人传午膳过来怕会找不见人。” 姜暖也没了游园的兴致,点头应允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行到回廊处却听见前面传来吵闹声。 姜暖和晓晓都觉奇怪,刚进了屋,便见一抹红影窜上前来,不由分说便甩了姜暖一巴掌。 “慢着!”只听一声不高不响却满含威严的声音,一抹雪色丽影急急走了进来,大夫人一双带着怒色地眼睛看着表姨娘,只看得她低下头来。 晓晓一眼见着姜暖鬓发散乱,手脚被缚的模样,忙上去想帮她解开来,却被那恶婆子挡住,过去不得。 “怎么?你们都翻了天了是不是?敢在府里动用私刑,表姨娘,难道你不清楚花家的规矩吗?”大夫人上前一把夺过那恶婆子手里的藤条,亲自给姜暖松开来。 姜暖嘴里的棉花被拿掉,终于长长呼了一口气,刚才真要被闷死了。 “花樱,你没事吧?”晓晓仔细看着姜暖,眼见姜暖背上长长的血口子纵横,一时便有些哽咽。 第三十五章:一面之词 那表姨娘倒是镇静了下来,看着大夫人:“大夫人来得正好!如今府里你是当家,今天的事,你便做个主,看这个刑我该不该动!” 大夫人眸光一转,看着姜暖:“阿樱,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暖被晓晓扶着坐下来,手脚都还酸麻着,尤其是背上,奶奶的,长这么大,她可还真没受过这样的罪! “还是我来说吧。”表姨娘站起身来,俯视着姜暖:“今儿早上,我们小云好好的从屋子里出来,说要玩玩去。我让婆子跟着,也没想那么多。谁知中午回来的时候,手上鲜血淋漓,小脸惨白惨白的,看得我心惊,忙问他是怎么回事。我们小云怕是被吓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又让请了大夫,安置好了,他才支支吾吾地说出来,原来,咱们家这位花樱,哼,居然让小云蹲在地上捡茶杯的碎渣子,想想看,我们小云才多大啊,哪里做过这样的事,这天杀的!她不是存了心要害我们小云嘛!” 说着说着,表姨娘又哭了起来,她身边那恶婆子更是添油加醋地说什么表少爷那鲜血啊止不住的流,可怜地连魂儿都快丢了。 姜暖在一边冷笑,得了吧,花云手上那点伤,比起她现在就像是芝麻和西瓜,不是一个层次的好不好!! 大夫人柳眉微皱,还看向姜暖:“阿樱,你怎么说?” 姜暖道:“我说没用,最好是让小云自己说!” 表姨娘一听蹦起来:“我们小云已经被你害成那样,你休想再折磨她。大夫人,你可不能包庇她啊,她现在这样对小云,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对你们呢!她呀分明就是惹祸精,你不记得五小姐的脸是怎么伤的了?差点找不到婆家!” 姜暖抬起眼看着大夫人,微微对她摇摇头。 大夫人目中波光暗转:“这件事目睹的只有三个人,阿樱、晓晓还有就是小云,阿樱和晓晓说的话,表姨娘你自然是不会信的,我也不会只听信一面之词就下定论,所以,小云必须要出来说一说当时的情况。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小云不让他受任何伤害。” 表姨娘一时找不到话反驳,愣了一下。 大夫人忙唤了一声,便有仆人在门外候着:“去请表少爷来,多去几个人,表少爷受了伤,路上小心些!” 屋子里异常安静,表姨娘瞪着姜暖,看样子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晓晓打了水,把帕子浸湿给姜暖背上轻轻擦拭,湿乎乎的帕子一碰到血迹斑斑的伤口便是钻心的痛,姜暖咬着牙,愣是不哼一声,眼神平静地像一池静水。 一听见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姜暖回头一看,老天!这是要打群架还是怎么着? 来这么多人!都是不认识的女子,年龄在三十岁上下,燕瘦环肥,风姿各异。个个是穿金戴银,面容不善,看样子应该是花峋斯的小老婆们。 她们身后又跟着一大群的丫鬟仆妇,来势汹汹。 倒是把个小小的花云给湮没在了胭脂堆儿里,找不见人了。 大夫人面容微冷,眸光掠过众人的脸,没有说话。 沈茜扭着细腰上前:“哟,听说有人要害小云,我们的耐不住了,想来看看是谁这么狠心,要跟花家的宝贝疙瘩过不去!” 大夫人一笑:“难得大家有这么齐心的时候,要是真有谁要害小云我定然不会饶恕,但,若是有人恶意撺掇,我也不会放任她妖言惑众。” 沈茜冷笑:“那是当然,姐姐身为花府当家,自然事事要公道,只怕姐姐怜惜自己的女儿,有意袒护,坏了花家的规矩,以后怕是再也没脸来拘束大家了。” 姜暖撇过眼,她仿佛又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现在就看花云怎么说了? 表姨娘早把花云拉到了身边,紧紧搂着,眼睛死死瞪着她,仿佛她是专吃小孩儿的老巫婆。 “大夫人,你自己看,我们小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我看着……看着……就……”表姨娘拉着小云的手到大夫人面前,帕子捂着眼睛,那叫一个伤心。 大夫人皱了皱眉,心里暗怪姜暖怎么那样糊涂,伤成这样,确实让人说不过去。 “花樱,真是你让小云去拾碎渣子弄伤的吗?” 姜暖点了点头:“是的。但只是一条小小的血口子,小孩子本来就不能太过娇惯,尤其男孩子要从小就锻炼……” “呸!”表姨娘回身朝她就是啐了一口,姜暖摸摸自己的脸,那口水沫子差点飞到她眼睛里。 “小口子!?你自己看看,我们小云这手差点就废了!这可让我怎么跟老爷交代啊!你这害人精,非得要了我们小云的命才肯罢休啊!!” 姜暖这才看见小云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生生吓了一跳。本来花云只有右手的中指上开了道口子,她用水洗过,又用纱布缠好,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怎么会是整个手都弄伤了,还有隐隐的血丝从里面透出来,看样子还真是伤得不轻。 沈茜冷哼一声:“三妹妹,这件事,你可得给表姨娘做主,格格自己已经认了,不会再有什么冤枉了吧。” 她幸灾乐祸地看着姜暖:“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人的心可不是一般的狠,现在又要弄残小云的手,们可不能留这样一个祸患在府里,保不准哪一天就轮到我们身上了。” 姜暖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明明就只是一条小口子,我亲手给小云包扎的!” “你看,到这时候你还狡辩!看来不吃点苦头她是不会认的。”八小姐身后的丰腴女子淡淡开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大夫人叹了口气:“阿樱,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姜暖这下有点着急了,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 她看着花云低垂的小脸:“小云,告诉姐姐,手是怎么弄伤的?” 表姨娘来了火,一把上前推开姜暖:“不要脸的小婊子,你还好意思问小云!” 姜暖没有防备,被推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背上的伤被扯动,痛得钻心。 “住手!莫说事情还没弄清楚,就算确实是花樱做的,也是用花家的家规来惩罚,轮不到谁着急动手!”大夫人忙出口制止。 沈茜在一旁冷笑:“大夫人这是摆明要护短了,这个当家还算不算公道?” 大夫人看着她:“怎么?我不公道,你最是公道吗?花樱的话和表姨娘的话有很大出入,究竟是谁在说谎话还没有查清楚,公然便下了判断就是公道吗?难道赶了花樱出府,就是你们最乐意见的公道吗?” 沈茜道:“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我们又没那样说。” 晓晓扶着姜暖站起来,姜暖看着大夫人:“娘亲,我想问小云几句话。” 表姨娘忙把花云护在身后:“你休想再害我们小云!” “有这么多人在,怕什么?我要真是想害小云也不会蠢到在这里自投罗网吧!”姜暖看着表姨娘,忍着痛道。 大夫人伸手把花云拉到前面,花云还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姜暖蹲下身来:“小云,告诉姐姐,你的手是怎么弄伤的?” 花云摇了摇头,不说话。 大少奶奶冷哼一声:“明知故问!” 姜暖不理睬,声音柔和地问着花云:“小云是不是告诉过姐姐,长大要做男子汉,要和二哥一样上战场杀敌,要成为英雄?” 花云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姜暖一笑:“要成为英雄除了勇敢还要有一颗善良正义的心,姐姐相信,小云是个诚实的孩子,不会说谎的对不对?” 花云抬起眼看着姜暖,清澈的眼眸中有一丝犹疑,鲜红的嘴唇动了动,又垂下了头。 表姨娘一把将花云护在怀里:“小云是不会撒谎,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 姜暖看着花云,叹了口气,突然笑了起来:“花府不留我,自有留我处,娘亲,你也不用太过为难,你现在既是花家的当家,便要公正,今天的事,条条都指向我,我百口莫辩,清者自清,我相信自己的清白,娘亲你也相信我,就足够了,何必在乎那么多人的看法呢?罢了,这罪我认了。” 大夫人看着姜暖,微微摇了头,却不言语。 表姨娘得意一笑:“你以为仅仅逐你出府就算了结吗?三妹妹,我记得花家家规里,有意伤害他人者需杖责三十以示惩戒,这怕是免不了吧?” 姜暖看着表姨娘:“现在我才明白为何这个家你当不了?” 表姨娘微怔:“什么意思啊你?” “你不是一直在觊觎花家当家的位置吗?你够聪明又有头脑,符合一个当家的条件,但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试问一个蛇蝎心肠,为恶的主子又怎能让人信服,棍棒底下出不了忠臣,面服心不服,终究一天会众叛亲离,别说十大板,就算几十大板今天我也认了,大不了贱命一条,我死有何辜?你们这些活着的人个个行尸走肉,怕是比我死去的人还要肮脏!”姜暖一笑,走到花氏身前:“娘亲,我愿意承受杖责。” 花氏愣住了,这样的花樱与从前判若两人,一身凛然之气让人不敢小觑。 第三十六章: 大夫人看了看表姨娘的脸,已经雪白雪白,那几句话说得她都忍不住拍手称好。 “大夫人,花樱已经认了罪,还等什么?来人,把这个祸害小云的凶手绑起来,行刑!”沈茜见花氏犹豫着,当下替她做了主。 那几下人们都看着花氏,不敢上前来。 表姨娘一哼:“大夫人难道真是要包庇这个小贱人?” 花氏叹了口气,轻轻闭了眼:“把格格带下去,念在她主动认罪的态度上,减轻处罚,杖责十大板,禁闭’,没有传唤,不能离开半步。” 表姨娘的脸上划过一丝得色,沈茜花婧有一丝不解气,却被表姨娘拦了下来,她知道这已经是花氏的底线了。 花云在表姨娘怀里动了动被表姨娘抱得紧紧的动弹不了。 晓晓守在姜暖身边不住地掉泪,姜暖被按在板子上,还没反应过来,屁股上便是重重的一击,痛得她咬紧要吃,满面血红。 表姨娘冷冷看了一眼,正要拉着小云离开,小云却突然挣脱了表姨娘的怀抱,跑到姜暖身前:“不要打了,不是樱姐姐,不是樱姐姐!” 花云推开手持板子的下人,扑在姜暖身上:“不是樱姐姐,不是樱姐姐!” 表姨娘又惊又气,忙让身边的婆子把花云拉回来,可花云趴在姜暖身上就是不起身。 花氏看了看脸上变了颜色的沈茜众人,走到花云身边:“小云,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娘亲好不好?” 花云只一个劲儿的摇头,小脸上泪水哗哗地流:“不是樱姐姐!” 姜暖被打得差点昏死过去,暗想这副身体实在太娇弱了,一点也经不起折腾,以后得好好强身健体才行。花氏身边的丫鬟和晓晓一起扶着她起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花云:“小云果真是个诚实的孩子。” 花云依在她身边,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樱姐姐,对不起。是小云不好!” 姜暖见他哭得伤心又不肯说出真相,心下暗想,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她眼角的微光瞟过表姨娘,见她脸色苍白着,嘴唇都没了血色。这事跟表姨娘有关?不会是她弄伤了小云的手嫁祸给自己吧?小云可是她的亲儿子,按说应该不会啊!? 花云渐渐平静了下来,转身看着花氏:“大夫人,我的手不是樱姐姐弄伤的,不管樱姐姐的事。” 花氏抚了抚他的头:“那能告诉我们你的手是怎么弄伤的吗?” 花云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表姨娘,表姨娘的身体有微微的颤抖。 花云垂下头来:“大夫人,我要做个诚实的孩子,不能撒谎,所以我不能说,不过你相信小云,樱姐姐没有伤害我,不关任何人的事。” 花氏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表姨娘,一眼便看出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下起疑:“妹妹,小云已经说了不管任何人的事,这事你看还不要不要追究下去?” 表姨娘愣了一下:“还是……还是就算了吧。” 花氏又向着沈茜:“那二夫人的意思呢?” 沈茜扯动嘴角,终究是笑不出来了:“大夫人你是当家,问我干什么?” “既然这样,今天的事就只有算了,小云的伤我会让大夫专门照看。”花氏看着小云泪水连连的模样,也当真是有几分可怜。 沈茜一笑:“事原是闹了个大笑话,只是,格格总是住在这客院,马上临近年边儿了客人一多怕是不方便,我看还是早些回月楼居好点吧。” 花氏看着她:“大嫂还真是想得周到,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就是操些闲心,老爷那时下了令,花樱格格是不允许离开月楼居的,可如今坏了规矩,我是怕老爷回来见了生气。”沈茜笑着,带着丫鬟众人转身离开。 表姨娘见这出戏唱完了,冷冷看了姜暖一眼,拉过花云也走了出去。 此时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姜暖实在撑不住了,一松气,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姜暖这一昏厥整整睡了两日没睁眼,晓晓床前守着不敢离身,花氏一有时间便过来探望。 第二天下午,姜暖才终于迷迷糊糊睁了眼,一醒来便喊肚子饿,晓晓放了心,忙去厨房里准备去了。 “恩,这是什么,好香啊!”姜暖闻见一股浓香,肚子里的馋虫便忍不住动了起来。 晓晓捧着托盘进来,笑盈盈着:“格格越见爱吃了,你刚醒过来,我准备了些清淡的吃食,给你补补身子。” 姜暖皱眉:“千万别是什么燕窝人参的啊,我现在的身体,一吃肯定流鼻血!” 晓晓捧了一小碗汤水过来:“格格现在身子虚着,自然不能吃那些。先尝尝这个。” 姜暖但见那白玉碗中晶莹剔透的浓稠汤汁,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尝了一小口,入口绵滑,似有水果的清香,吃在嘴里微微有些嚼劲,甜软适中。 “这是什么?” 晓晓一笑:“荔枝甜粥,补血养气的,您身上虽然没挨几板子,也伤了元气,最好是补一补。” 姜暖点了头,喝了小半碗,又吃了两个奶油松瓤卷酥,过后用了半盏杏仁茶,肠子里便暖暖的,晓晓再不让她吃了。 “格格现在可不能吃多了,脾胃里虚着,吃多了一会又吐起来。” 姜暖笑了一下:“但是我爱吃辣的东西,甜的吃多了我也腻!” 晓晓愣了愣:“大夫人说您以前就爱吃甜的,所以我才准备的这些。” 姜暖摸摸头,笑得尴尬:“以前小嘛,现在口味变了。” 晓晓让小丫头收拾了东西出去,给姜暖披上了一件薄袄子:“格格变的可不只是口味,整个人都变了呢,大夫人说现在的格格聪明却不张扬,很是叫人钦佩。” “娘亲把我夸得太好了,这些词儿放在她身上我看倒合适一些。” “当然当得起,不要谦虚了。”花氏从门外进来,正听见她说的。 姜暖见她一身绛紫色旗袍,外罩着孔雀翎子披风,头上珠环翠绕,仿若神仙妃子,艳丽芬芳颇有威仪。 而且面容却略显疲惫,两颊比起前两日竟显得消瘦了些。 “娘亲这几日可是累坏了?” 晓晓替花氏脱下披风,又帮她把腰间的镶玉腰带解下来,花氏坐到姜暖床边,细细看她的脸色:“好了很多,脸色都红润了。” 晓晓笑:“格格一醒来便嚷着饿呢?刚吃了不少东西。” 花氏点头:“能吃下就是好的,背上的伤还痛不痛?” “皮肉伤几天就愈合了,不碍事,我看娘亲神情憔悴,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花氏接过晓晓递过的清茶:“这几天就要过年了,府里的繁琐事儿多。这个府上,那个府上你来我往倒真是麻烦,老爷和恒儿他们后日便要回来,赶着来送礼贺喜的人排起了长队。得一一过问了记下,到时宴席上还得还礼。” “哥哥就要回来了?” 花氏看着她:“前天才收到的信儿,他们已于五日前启程,算日子后天就该到了,恒儿和老爷先回来,其余人还有些事要处理,还得缓几日。” 姜暖点点头,见花氏似乎有话要说:“娘亲可是有什么事跟我说?” 花氏拉着她的手:“这怕又得要委屈你了,老爷当年下的令,你是不能出月楼居的,你还得先在那待几日,等我跟老爷说过了,再给你另择住处。” “我本来就是该呆在那地方,怎么能说是委屈呢,有娘亲这几日的照顾,我已经很感谢了。” “你现在神智清明,又聪明灵慧,将来找了丈夫若是见了肯定会喜欢。” 姜暖一笑,倒不知说什么好。 花氏又道:“明天我让人送你过去,昨天新买了几个丫头,我派两个去伺候你。” “我一哪要那么多人伺候。” 花氏一笑:“阿樱不要推切了,这些年是府里薄待了你,娘亲能做的不多,你一个人我总是不放心。” 两人殷殷切切说了好一会,晓晓捧了两碗碧粳粥来,两人刚吃过,便见花氏身边的大丫鬟水英急匆匆走了进来。 “大夫人,外面人传话,说沈惜君派人送了几担子贺礼过来,让您去看看。” 花氏脸上浮出一丝冷笑:“这厮在耍什么花样,让他们的人等一等,我马上过去。” 丫鬟了退出去,花氏便安抚了姜暖早些睡下,披着炫目的孔雀翎子披风出去了。 沈惜君?莫姜暖呆了呆,只觉得这是黄鼠狼在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正想着,晓晓走进来,姜暖问:“可是那个沈惜君?” 晓晓点了头:“就是他。” “他和花府私交很好吗?” 晓晓撇撇嘴:“好就怪了,咱们花府可是前朝名门正派、国之良将,能跟乱臣汉奸走到一块儿吗?” “那是沈惜君主动示好想拉拢花府?” 第三十七章:催人入眠 晓晓摇摇头:“这不是我们做丫头的该想到事儿,我也不清楚,总之有大夫人在,她会处理妥当的,格格你安心养伤,等大少爷回来过年的时节好玩的事情可多呢!” 姜暖笑着掐掐晓晓的脸:“小丫头,就知道玩儿。” 晓晓却是神色一黯:“格格,你明天就要回月楼居了,晓晓不能再伺候你了,今后你自己当心点。” 姜暖点了头:“难道你不相信现在的格格吗?” 晓晓一笑:“自然放心,我有时间会去看你的。” 窗外寒风阵阵,催人入眠。 翌日清晨,暖暖的阳光毫不吝啬地落在花府内一栋破旧宅子门口。 “晓晓?不是一种植物吗?是不是既能宣散风热,还善清解血毒,是谁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姜暖伸手拉起跪在地上女子,细细打量了她的一番。 除了皮肤白净细腻外,五官乏善可陈,勉强称地上清秀。然而身段是真的好,前凸后翘,纤细的水蛇腰,挺翘浑圆的臀,还有包裹在粗衣布衫里高耸曼妙的双峰。经姜暖鉴定,此女若是简单得整个容,穿个露背露胸装,极致的性感尤物! “乡下人家的女儿哪会刻意起什么名字,都是随意叫的。”女子白皙的脸微红了一下,对姜暖这样肆无忌惮停留在饱满双峰上的眼神表示很难为情。 但是姜暖没有觉得有丝毫的不妥,半晌才收回那双看得发直的眼,淡淡瞟过晓晓闪烁的眉目,一看知道没说实话。 不过算了,她不计较这么多。 如今她最大的兴致是好好看看眼前这栋破破烂烂的建筑,这就是月楼居?!传说中的月楼居! 这院门口好歹保留下一块挂满蜘蛛网的匾额,其上三个朱红大字已经落了漆,虽然如此,“月楼”“居”三个字还是很分明的。 姜暖推开门走进去,一个空落落的院子,杂草荒芜,枯黄衰败。待进了屋里,一股发霉的味道冲了出来,呛得姜暖掩住了口,拿手扇了扇。 “这屋子是住人的吗?”姜暖不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而且到处都是蜘蛛网,一张三条腿的木头桌子艰辛地站在屋子中央,旁边地上斜躺着两三把破椅子,有扶手的没腿儿,有腿儿的没扶手,右边靠墙还放着一个破柜子,半扇门打开着,里面什么都没有。 晓晓跟在后面也是皱了皱眉。 姜暖在三间屋里转了转,最里面一间倒还好些,应该是住宿的地方,有一张悬着白色粗布的硬板床,对着床有一张矮桌,还好腿脚是齐全的。 这靠窗台下横置着一张断了弦的古古筝,姜暖拂开上面的灰尘,看见四角都刻着梅花,做工还很是精细。 “这是把好古筝,可惜了……”晓晓叹息了一声。 姜暖看着她:“你还会弹古筝?” 晓晓愣了一下:“以前看别人弹过,都没有这古筝精致。” 姜暖狐疑地点点头,总觉得这个名叫晓晓的丫鬟不简单。 今天一大早,花氏便让晓晓和另外一婆子送了姜暖过来,在门口,管家花顺领来两个丫鬟,说是花氏让伺候格格的。 其中一个站在月楼居的门口连着叹息,嘴里咕咕噜噜,似乎在埋怨谁把她分派到这样的地方来。 姜暖冷哼了一声,让管家带了回去,只留下另外一个低眉顺眼,一言不发的。就是这个月儿。 虽然长着一张平凡的面孔,却让人看着不像丫鬟的气派。 举止落落大方,颇有些知书识礼的样子。 似乎比姜暖这个小姐还要小姐得多。 不过姜暖倒是喜欢她的淡然,和这样的人相处,自己的心态也会平和些。 至月儿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卖身到花府做丫头,她却不想多问,别人总有自己的难处。 “月儿,咱们收拾起来吧。搞得快咱们晚上还能有个清净地方睡觉。” 月儿点点头,转身便去找打扫的工具,转了一大圈,才找出一把开了花的破扫帚,半个水盆(确实是只有半个!),连抹布都没有一张。 “格格,这要怎么打扫啊?”月儿看着姜暖,有些泄气。 姜暖叹了气,真是,早知道早上走的时候顺手拿几张绢帕过来当抹布了。 “这个可以!”姜暖一眼看见木板床上悬着的白色粗布,其实已经看不出是黑是白了,姜暖姑且认为它原先是白的。 月儿点点头,掀开床上的破褥子,踩上去一把将白布扯了一块下来。 “多扯几块下来,我还没有呢!”姜暖说着,眼睛四下打转,这地方要怎么布置一下才好,不然太不像话了。 真是想不通花樱在这住了十几年,都不觉得不自在吗?” 月儿顿了顿:“奴婢来就可以了,格格还是坐着休息吧,你身上还有伤,晓晓姑娘交代的,不能让您累着。” 姜暖却道:“你一个人?看看你那双手就知道是没做过重活儿的,做到后天你都搞不定,这月楼居啊就是被人遗忘的角落,咱们不分什么丫鬟小姐的。” 月儿一怔,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白皙的双手:“可是……” “别可是了,我可不想今晚上睡在脏不啦叽的屋子里,你也不想的话咱们就一起做!”姜暖一笑,拿过晓晓手里的破布,跑出去拿盆子盛水去了。 晓晓眼神复杂地看着姜暖的背影,有一丝疑惑。 姜暖分配了任务,今天主要以收拾屋子里面为主,她负责把上上下下不多的家具门板窗户通通抹干净,当然包括要把所有的蜘蛛网请出去。 晓晓就打扫地面,先用开了花的破扫帚扫两遍,然后用白布洗擦。姜暖的活儿轻松一些,忙完了就帮着晓晓一块儿擦地。 还好,这地方虽然极尽简陋,但面积不大,赶在中午前两个人就收拾了出来,大冬天的倒是出了一身汗。姜暖蹲在地上擦地,一眼看见晓晓胸前的波涛汹涌,不禁又惭愧地膜拜了一番! 收拾干净了屋子里,姜暖检查了一遍窗户,窗框倒还都是好返回目录 的,只是窗纸都已经破了,冷风呼呼往里灌着。 姜暖正愁着晚上就那么一床破棉絮,不知会冷成啥样,便见着晓晓抱着一个大包袱带着三个丫鬟进了院子。 “格格,这是大夫人给你准备的被褥。还有些平时用得着的,你看看还要什么,我去给你弄去。”晓晓看着屋里光溜溜的底板,水痕未干,四壁墙上,包括那三脚木桌上都是一尘不染,不禁看傻了眼,站在外面不敢进屋。 姜暖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和月儿忙活儿了一早上,怎么样?”姜暖的成就感飙升! 晓晓却一下子放下手里的大包袱,细细地看姜暖,看得姜暖不好意思。 “才半天不到就不认识了?” “格格,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做这样的粗活儿呢?”晓晓生了气。 姜暖一愣,这丫头,脾气倒是比她还大:“晓晓你就不懂了吧,运动运动对身体的复原有好处!” 晓晓不说话了,吩咐后面三个丫鬟把东西都放在了里屋的床上。 姜暖扫了一眼,还真是样样齐全。两床崭新的厚被褥,织锦的铺盖面儿,还有绸帕、盆子、杯碗、油腊,都是些细软。 “格格,你还缺什么?” 姜暖想了想:‘你帮我搞几副窗纸,再搞一些木头,还要锤子斧头,两把铁锹。还有,有没有上乘马尾鬃,给我搞几根来。” 晓晓睁大眼:“格格,你要干什么?” “自然不会是拆房子,你赶紧给我弄吧,我可等着用呢!”姜暖推着晓晓出去。 晓晓疑惑地看几眼,带着那三个小丫鬟走了。 姜暖一笑,喊着晓晓:“咱们又可以收拾一番了!” 下午时候,晓晓送来了姜暖想要的东西,赖在月楼居不走,要看姜暖到底想干什么。 姜暖一推二送把她请了出去,晓晓才不甘心的离开了。 姜暖让晓晓做糊窗户纸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自己在院子里敲敲打打,愣是给那残疾的三脚桌凑齐了四只脚,端端正正站住了,又给那几个歪瓜裂枣的椅子修理修理,总算把三个破椅子凑成了两把好椅子。 她玩玩感叹,幸亏当年老爸老妈家装修的时候她全程参与,不然哪能偷学到木匠手艺!她翻了翻晓晓拿来的织锦铺盖面儿,选了最素净的一匹出来,用刀裁成两半,一半铺在了正厅的桌上,刚好挡住她安上那一条腿不协调的部分。另一半铺在里间的矮桌上。 月儿已经把窗纸糊好了,姜暖一看,手脚还挺细致,每个缝都相当贴合。姜暖竖起来大拇指,这样的细致活儿要是让她来,估计就没这么服帖了。 “月儿我们把床上的半截白布也撤下来吧,看着不协调了。”姜暖想了想。 “没了幔帐怎么行?”晓晓摇头。 姜暖一笑:“你觉得这还像个幔帐吗?” 晓晓看着确实也是,但有总比没有的好。姜暖道:“没有就没有吧,不打紧的。” 两人索性把白布撤下来完了,又把床单被褥装好,铺开,一下子屋里就显得整洁干净了起来,月儿也笑了起来。 姜暖拿了马尾鬃给月儿:“月儿,你去把那盏古筝修好吧,没事的时候咱们还可以弹。” 第三十八章:熟门熟路 此时月儿有一丝欣喜,点头便忙活起来。 似乎一切都熟门熟路,一会就修好了,古筝弦一拨铮然作响。 姜暖深深呼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躺了下来:“有点累,不过还好累得值得,明天咱们就动手把院子里的杂草拔了,要是能把梅林里的梅花种几株过来就太好了。” 月儿回头看着姜暖,姜暖的眼皮子已经沉沉的快要闭上了,月儿轻轻一笑,过来帮她脱了鞋子。解脱了束缚,姜暖沉入梦乡,劳动过后果然睡眠好啊! 一夜无梦,姜暖伸着懒腰满足地从床上坐起来,外面天还未大亮,黎明时分的曙光已透过窗纸透了进来,依稀落在了窗台下的古筝弦上。 此时的月儿趴在矮桌上还睡得沉,姜暖摇摇头,这丫头也不知道上床来睡。也怪自己,昨天太累了一沾床居然就睡着了,忘了给她说一声。 这月楼居就一张床,她们只有一起挤挤,不过还好床虽不香软,却也还宽敞,睡两个人绰绰有余的。 “咕噜。”姜暖尴尬地看着自己的肚子,自觉地趴下床来觅食。 昨天晓晓送来的东西都放到了柜子里,碗碟倒是有,可却没有米面之类的,难道这屋子里原本就是有的,怎么昨天打扫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呢? 此时姜暖到处找了一圈,终于在屋子外的一小间柴房里发现了炉子和锅,还有米面和白菜。 哦,这里应该就是厨房了,可看起来是跟茅厕差不多。昨天只顾着收拾屋里,这儿倒是忽略了。 姜暖看了看,觉得这里实在不适合做厨房,太破旧,要整理也整理不出来。索性搬了东西到空余的那一间房子里,点炉子生火做饭。 “格格,还是让奴婢来吧!”正当姜暖被烟子折磨得一脸怒气的时候,月儿披着衣服跑了出来,好像是闻见了烟子味儿急急出来的,衣服都没系好,里面杏黄的肚兜儿里一双洁白玉兔像是要蹦跳出来,白花花地晃着姜暖的眼。 “呃……月儿你还是想把衣服穿好比较妥当!”否则她不知道身为同性的自己会不会流鼻血! 此时月儿的脸腾一下红了,转过身快速拉好衣襟,系上盘扣,这才蹲下身来生火做饭。 姜暖识趣地退居二线,看月儿的动作却也不是很熟练,但是比起她来要好太多。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便喝上了热乎乎的粥。 “月儿,你的手艺不错啊!” 月儿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格格不介意就好,我实在不会做什么。” “真的很好很好了,要是我,把房子烧了也做不出来,你也坐下一块吃啊。昨天我就说过了,月楼居里不分主仆,没有尊卑。”姜暖笑着拉月儿坐下。 月儿笑笑,倒也没有拘多束,大大方方的坐下来。 “月儿,你多大了?” “十七。” 姜暖睁大眼:“可是你怎么没有嫁人?卖到府里做丫鬟不是耽误了青春嘛!” 月儿笑了一下,姜暖觉得这笑比哭还难看。 “月儿本就父母双亡,年初的时候弟弟也病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 姜暖轻轻叹息,不想竟勾起了月儿的伤心事,于是拍拍她的肩:“虽然我这个格格当得窝囊,但去跟娘亲说一声,把你送出府去配个好人家,她还是会同意的。” 月儿一阵恐慌:“格格不要折杀奴婢了,我已经卖身入花府,生是花府的人,死是花府的鬼。奴婢没有半句怨言!” “月儿,你真的这样想?” 月儿使劲地点头,好像生怕姜暖会有怀疑。 姜暖笑了:“那看你自己的意思了,只怕你跟着我委屈。” 月儿摇头:“我不委屈,奴婢从未见过格格这样的主子,跟在格格身边奴婢心甘情愿!” 姜暖叹气:“但是我可不是逼着你表忠心,也不是在试探你什么的。都是女人,我才会为你着想,你父母双亡,没人做主,十七岁也不算小了,月儿,我看你的举止行为不像是一般小户人家,我不问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事,但可千万别因为以前牵累了以后过不好,那可是大大的划不来了!” 月儿的眼中显出一丝疑惑神色:“府里人都说格格这次醒来后变了一个人一样了。” 姜暖一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你不是刚刚才进府吗?知道以前的格格是什么样?” 月儿道:“以前都是听那些婆子们说起的,我哪里能知道呢。” 两人很快就把一大锅白粥搞定,简单梳洗了一下,便拿起铁锹开始收拾院子里的杂草。 随后,后来来了两个不认识的小丫鬟,扛着一个麻布袋,里面全是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不多一点猪肉。 自然是花氏吩咐送过来的,姜暖和月儿抬着进了屋,姜暖笑着说晚上她来露一手,不管得要月儿先把炉子升起来。 此时院子里的杂草看似有一人多高,但是因为本来面积就小,一会功夫就清理出来了,倒是比昨天的工作量小了许多。 现在整个月楼居像是焕然一新了一般,干净整洁,在午后的清光下温馨而宁静。 晚上的时候,月儿生了火,姜暖做了两道拿手菜,回锅肉和麻婆豆腐,吃得月儿直呼辣,却又停不了口。 待汤足饭饱。姜暖满足地靠在矮桌上,支着手看窗外。下弦月月眉弯弯,像是美人的两道柳眉。 “格格,早些睡了吧。”月儿收拾完东西进屋,便看姜暖看着天上发呆。 姜暖愣住:“哪有这么早睡觉的。” “要干什么呢?” 姜暖看着月儿:“你是会弹古筝的对不对?” 月儿一怔:“奴婢不会。” 姜暖笑得狡诈:“你自己发现没有,当你说谎话的时候你就称自己是奴婢,说真话的时候你会叫自己月儿。” 月儿的面容有些不自然:“是吗?奴……月儿倒是没发现。” 姜暖道:“月儿,你满眼睛里都是故事。” “格格真会开玩笑。”月儿躲闪开,微微一笑。 “而且我并不想窥探你的故事,只是想找点娱乐活动,比如说听你弹古筝。” 月儿愣住:“娱乐活动?” “对啊,你不觉得很闷的吗?我小时候就好希望自己会弹古筝,特别是这样的古筝,感觉好有气质。” “我听说格格的娘亲弹古筝弹地很好,行云流水一般。她没有教格格吗?” 姜暖一想,确实啊,这里有古筝肯定便是格格的娘刘姨娘的,而且这古筝雕着梅花,做工精巧,如月儿虽说不像是一般货色啊。 “我听人说,这张古筝名叫妙音千里,是当年老爷特地让人为大夫人打造的,苏州的爱古筝人士都以能听到妙音千里奏出的古筝音为豪呢。” “我这样说,我可非得听一听了。月儿,难道你不想弹一弹吗?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是你在弹古筝,格格死而复生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突然会弹古筝了也没有什么好叫人惊讶的。” 月儿咬了咬唇,看样子是真动了心。姜暖拉着她走到古筝前:“而且我知道,你也是爱古筝的人,机会难得,可不要错过哦!” 月儿终于点了头,盘膝坐下,十指一拨,清脆的古筝音破空而出。 “格格要喜欢听什么曲子?” 姜暖笑道:“你随便弹,弹你最自己喜欢的。” 月儿想了想:“那我便弹一首‘百鸟朝凤’。” 姜暖没听过,只能点点头。 月儿姿态娴雅,撩拨着古筝弦,曼妙的乐曲回荡在月楼居里。百鸟朝凤一听便是喜庆欢快的调子,轻快活泼,月儿的古筝艺高超,丝丝入扣,如珠落玉盘,冰泉幽咽,听得姜暖入了神。 一曲终了,姜暖竟忘了鼓掌。 “月儿古筝艺不高,格格还望见谅!” 姜暖叹道:“月儿,你这还叫不高吗?高,实在是高了!” 月儿淡笑起身:“格格夸奖。” “要说你是个丫鬟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比我这做格格的还要古筝棋书画。” “格格这样聪明,想要学还不简单。”月儿道。 姜暖一愣:“对诶,反正呆在这里没有事做,不如你教我弹古筝,我教你做瑜伽。” “鱼什么?” “这是是一种运动,可以让你身材永远都这样火辣!” 月儿脸又红起来,这格格怎么说话这样没遮拦! 此时阵阵冬风遒劲,吹得花府门口高挂的红灯笼左右摇晃,天色阴阴沉沉,昨日的晴朗仿佛瞬间被阴霾取代。姜暖披着花郦送的那件红色披风,青丝淡绾,一头如瀑黑发柔柔垂到肩上。 姜暖打了个哆嗦,这是什么鬼天气,居然这样冷。 今儿是花恒与花武凯旋回苏州的日子,府里众人都要到门口恭迎。 这不,天还没亮,姜暖就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叫醒,匆匆让月儿梳洗了,便往府门口走。 刚到门前,姜暖就被怔住了。 果真好大的阵仗啊,仆人们手提琉璃宫灯照了好几条街,黎明前的黑暗里光影点点烁然,鼓乐队早在一边候着,仪仗彩带随着寒风起舞,地上的红锦绣毯从府门口往外面一直延伸,姜暖踮起脚都望不见头,也不知是不是一直铺到了苏州的城门口。 第三十九章:凯旋归来 花府里的人倾倾巢出动,主子们衣饰华艳,个个珠环翠绕,打扮得颇为隆重。 那些下人们也都更换了新衣,毕恭毕敬地立着。花氏上身着玫瑰紫金边芙蓉锦绣穿花袄,下身大红洋绉银鼠皮裙,外罩石青缂丝灰鼠披风,头上紫色貂毛昭君套,围着攒珠勒子,华艳芬芳,贵气天成。 她领头站在最前面,旁边安放着一把锦衾铺就的软椅,却无人落座。有丫鬟抱着裹成个小球一样的花云跟在花氏身后,后面才依次是沈茜,和各房姨太太以及小姐们。 姜暖一身素净,发上没有任何钗环,在一群花红柳绿中显得格外突出。三少爷站得很远,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此时一时有下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跑到花氏面前,气喘吁吁地跪下行礼。 “到哪了?”花氏问。 “回大夫人,马上过来了。” 花氏点了点头,吩咐身旁的丫鬟:“去请 老夫人出来。” 丫鬟领命带了几个仆妇裙角连翩而去,姜暖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却被沈茜看在眼里,泛起一丝冷笑。 然而,不一会儿,花老夫人便被丫鬟们簇拥着出来,姜暖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个花府的大奶奶,果然不愧是什么族的公主,天生着有公主的份儿,贵气十足,虽然上了年纪姿容却依然有几分艳丽,肤色白皙,脸庞轮廓有些深,眼睛凹进去,鼻梁很挺,有点新疆人的长相。 她走得极缓,一身蜜合色棉袍子,豆绿色鹤麾,身边的老嬷嬷递了暖炉在她手里却被她推开不用。 二少奶奶沈茜殷勤地上去帮着搀扶,看得出花老夫人还是喜欢沈茜的,含笑着问了她几句。 沈茜高兴地神采飞扬,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 花老夫人在花氏身边的椅子上落了座,手里还数着佛珠子,嘴里念念叨叨。 一旁的姨娘小姐也都上去见礼,花老夫人已闭上了眼,微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姜暖迟疑了一下,她是不是也该去拜见一下,可那花老夫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像一尊泥菩萨,让人不好接近。 此时正想着,忽听一声鞭炮响,鼓乐也吹奏开来,花氏搀着花老夫人站起身,姜暖听见越来越密的马蹄声,渐渐落到了门口。 便见一个四十来岁,红袍威严的花武自马上下来,国字脸,俊挺的五官,刀刻一般有风霜的浸染。 姜暖心下暗想着,便见所有人都跪下身去,山呼:“恭迎老爷得胜回府!” 姜暖连忙也拜下去,匆忙间看见花武向她看来的眼神里含着讥诮的光。 “你们都起来吧!这么大冷的天,难为你们在门口等了这么久。”花峋斯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很有家长的气势,透着那么一股子不拘小节的意思。 花老夫人道:“老爷为国效力,立下大功,我等恭迎片刻算得了什么? “呵呵,多谢夫人!” 这听听,这夫妻两多客气,客气得跟头回见面似的。 姜暖趴在地上暗自想着,忽然感觉伏在地上的手指尖猛地一阵锐利地疼痛,不由自主“啊!”一声叫了出来。 “谁这么没规矩!”花老夫人的声音立时严厉起来,跟刚才菩萨一般的冷漠判若两人。 姜暖看见跪在她旁边的沈茜飞快缩回踩在她手指上的脚,冲着她冷笑一下,沈茜的脸也带着一抹不可察觉的得意。怎么又要跟她过不去呢?她招谁惹谁了?! “是我。”姜暖叹了口气,举着手站起来。认倒霉吧! 花老夫人兴许有些痴呆,凤眼一闪:“这么没教养,这样的场合大呼小叫的,杖责三十大板!” 姜暖冷汗都下来了,又打! “娘亲,这是阿樱,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就饶她这一次吧。”花氏温言劝着,沈茜脸上的冷笑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姜暖感觉花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才道:“算了,我今天刚回来,就免了她的责罚吧。还站在这外面做啥,都进去吧。” 花武发了话,自然没有人违背,姜暖呼了一大口气,退到家眷之中,只听着花媛细细的声音在她耳边:“躲得了这次,你躲不了下次!” 此时姜暖心里一凉,这沈茜心怎么就那么狠呢! 一时人流都簇拥着花家父子往里面走,姜暖浅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想开溜回月楼居,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花恒的脸似笑非笑:“阿樱,刚才我看见了,怎么不把她供出来?” 姜暖斜睨他一眼:“可是我说的话有人信吗?” “我看娘亲还是很帮着你的,焉知道没人会信,要不是今儿阿玛心情好,你现在已经被拖出花府去了。” “拖出去就拖出去,我还不稀罕呆在这呢!” 花恒讥诮的笑意又浮上了唇角:“阿樱,说你是个痴儿还真是个痴儿,花府不会拖个活人出去,要拖也是死人。” 姜暖打了个寒战,看着花樱:“哥哥,恐吓我是不是?” “阿樱,我可没功夫恐吓你,只是给你提个醒儿,以后什么事自己都要小心点,娘亲可不是次次都能保你,阿玛也不是每天都这样好的心情。” “这不是有哥哥宠着我嘛,谢谢您嘞!不过,我也不是次次都这么倒霉吧?” 花恒妖娆的凤目一眯,姜暖心想,真是个祸害!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美真让人觉得老天不公! “那为什么每次我善意的提醒你总是不接受?” 姜暖笑得无辜:“哥哥,不好意思,你提醒别人的态度能不能真诚一点,总是让人觉得你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花恒摇了摇头:“我只能说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 姜暖看着他修长的身影从身边走过,忍不住问:“哥哥今日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 花恒的身影顿住,声音听来不甚分明:“因为我们在花府里的处境一样,没有人庇护,我们只有靠自己。” 姜暖愣住了,忽然从花恒的身上察觉出一丝落寞和同病相怜。 那华丽丽的迎送队伍已经远远进了花府的大厅,姜暖转回身往月楼居走,还是月楼居清静些,回去听月儿弹弹琴,可比这喧哗热闹之地要惬意地多啊! 这连着几日,花府里歌舞升平,往来的大小官员络绎不绝。 花府里的热闹光景和花武每天里呵呵的笑声却是真真实实,这花武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姜暖自认是个懒人,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了,何况以她在花府的地位,这些事也轮不上她来管。 “表少爷,你怎么跑这来了?” 月儿含着诧异的声音传进来,姜暖忙跑了出去,花云穿着狐皮袄子圆得像球一样的小身子躲在门口,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月儿,红红的小嘴嘟起来:“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姜暖一把抱起花云,使劲在他又白又嫩的小脸上啵了一口:“樱姐姐想死你了!” 花云红着脸,擦了擦脸上被姜暖亲的口水,小小的眉目皱起来:“樱姐姐,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姜暖笑起来,看着他:“小娃娃,手都好了吗?怎么不去宴席上玩儿,跑来月楼居干什么?” “不喜欢宴席,人人都说假话。不好玩儿。”花云嘟嘟嘴,眼睛看向月儿:“她是新来的丫鬟吗?” 月儿欠了欠身:“月儿见过表少爷。” 花云点点头:“我现在要跟樱姐姐出去玩儿,你在这守着,要是有人到这里来找我,你就说没见过,知道吗?” 月儿看看姜暖,姜暖掐掐花云的鼻尖:“小娃娃,去哪玩儿啊?” 花云拉着姜暖的手:“保准樱姐姐会喜欢的。走吧!” 姜暖见他兴奋模样不忍心拂他的意,自己也在月楼居里呆了几天了,除了听月儿弹琴就没了别的消遣,不由得生了兴趣,吩咐月儿把门关好,便跟着花云跑了。 月儿在后面摇了头,幽幽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院子。 花云拉着姜暖穿花绕树极是灵巧,端端避开花府衣着鲜丽的下人们,专拣没人的地方走。 姜暖回头看一下,这儿离月楼居已经很远了,而且花云尽绕着小路,她不禁怀疑,身为殿堂级路痴的自己一会儿怎么回去!? 冬风凛冽,吹得姜暖缩起了脖子,有些后悔忘了披上那件玉色披风,只穿了一件寻常的葱绿袄儿,白绫细折裙,围脖都没戴一个。 忽然颈子上有一丝冰冰凉凉的触觉,抬眼一看,天上绵绵细雪竟纷纷扬扬开了,一时越来越密。 “樱姐姐,你冷不冷?马上就到了。”花云回身看了看姜暖,见姜暖牙齿打架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 姜暖点点头:“咱们是去哪?” “花政楼。” “什么?” 花云放慢语速:“花—政—楼!” 姜暖翻翻白眼,她自然听见那三个字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索性也就不问了,点头道:“那里还有多远?” 第四十章:为时已晚 此时花云拉着姜暖的手绕过一座假山,指着前面拱门里的院子:“马上就到了,樱姐姐没来过吧?” “没有,这是什么地方?”姜暖随在花云身后,进了院子,只见这里的楼宇显得格外庄重严肃,三层黑色木楼,正中悬着牌匾“花政楼”。 花云笑得神秘,带着姜暖从左边一排房子没有关上的木窗子前翻了进去。 “你看花府的议事楼,一楼是会客厅,二楼是书房,三楼是藏书阁,我们去三楼,那有好多外面都找不见的书。”花云猫着身子往楼上走。 姜暖左右看得稀奇,这里的摆设显得凝重庄严,红木漆金的桌椅,复古盘纹的圆桌,云鹤松枝的香梨木镂空屏风,处处显得低调而奢华。 “平时这里都没有人的吗?”姜暖问着,看花云的模样很是轻车熟路。 “花政楼是花府的禁地,只有老爷跟大哥三哥几个商议正事或者有特别重要的客人才会到这里来,这儿的仆人都是爹爹亲自选的,咱们从这上去没人发现,不过得轻一些,这几天府里大摆筵席,那么多人来老爷自然顾不上这儿。” 原来是禁地哦?那要是不慎被人发现,不是又要挨板子?姜暖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屁股上的神经变得格外敏感,一想到挨板子这个字都会有抽搐的感觉。 小鬼头花云,还真会找刺激! 而且三楼上果然是别有洞天,高高的大书架子林立着,里面发黄的线装书散发着古旧而诱人的气息。 “三楼上很少有人来,樱姐姐,你可以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花云笑着拉着她巡视着一丛丛书架。 姜暖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看书?” 花云一笑:“莫不成樱姐姐不喜欢吗?” 姜暖不得不佩服这花家表少爷的智商,还真被他猜中了。 作为艺术系毕业的腐女,除了宅在家里看书画画和睡觉她还真没什么其他爱好了,这里这么多书,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她随意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来,《花朝国历》,嘿嘿,这倒是不错,有助于增强她对所处朝代的认识。 花云也选了一本《兵法》看起来,姜暖嘲笑他,小屁娃还懂什么兵法。花云颇不以为然看她一眼:“花恒哥哥常夸我有将才,将来必是良将!” 姜暖笑,花恒看来是在用激励法在激励花云学习的兴趣,哪有这么小的娃儿就看得出将才来的。 不过,人家这种鼓励为主的教学方法还是很好的,给孩子增强自信心,学习起姜暖席地坐下,翻开手中厚厚的《花朝国历》,看得专注。 “花元三百七十二年,帝崩,幽帝继位,年七岁,号耀宗,顺天皇太后垂帘听政,左右辅弼大臣皆为裙下之臣,四年夏,岭南洪水为患,珠江改道,百姓流离者逾百万……” 姜暖看了好一会合上书,半晌回不来神,这花朝国的江山得来不易,花氏族人都耗在这上面了。 “樱姐姐,你叹什么气啊?”花云转头看着姜暖,颇有点疑惑。 “我不是叹气,是叹息,有句话叫夫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以古为鉴,可知兴替,看着灭亡的历史就会想到当下我们花时族人啊。” 花云皱了皱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姜暖一笑:“意思是说,我们用铜作为镜子,可以看到自己的衣饰是否齐整得当,如果以人作为镜子,就可以从那个人的身上看到自己的不足,知道自己哪里做得好,哪里做得不好;如果是以一段历史作为镜子,就可以看见朝代兴替的规律,作为一个统治者就应该要做些什么来使自己的天下更稳固。” 花云看着姜暖,半天才点点头:“哇塞,樱姐姐你真厉害,这句话肯定连大哥都不知道的,可是却非常有道理。” 姜暖拍拍花云的头:“小云真能听懂樱姐姐说这句话的意思?” “自然,为人君者当以天下为己任,借鉴前朝兴衰的经验励精图治;为人臣者当秉正直言,上疏奏议,为君分忧。” 姜暖不由得又打量了花云一番,这个小家伙,这么小,从哪知道的这些道理,而且脱口而出,丝毫不迟疑,显然心中早有城府。 他真的才七岁吗?姜暖惊愕地表示佩服,自己十六岁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领悟,历史课上除了照本宣科其他大概什么都不知道了。 花云笑着:“而且从小夫子就教导我要明君臣之义,父亲也经常教诲的。”小家伙还会察言观色。 姜暖闭上张大的嘴,在小孩子面前这么失态,还真是丢人。 花云继续道:“不过,他们虽然常常跟我讲这些道理,却远不如樱姐姐那三句话来得精妙,他日我告诉夫子,他必然也佩服的。” “呵呵,是吧。”姜暖讪笑着,原来神童这一说还真是有的啊。 花云冲她天真的一笑又继续埋下头看手中那本《兵法》,姜暖却再看不下去,索性起身在书柜前来回走着。这里地方很大,书册整理分为文史哲三类存放于柜中,每一书柜前有一本目录,写着每本书具体的位置年代功用,很好查找。 姜暖感叹着花家藏书之丰,却突然闻见一阵馨香幽幽,转眼一看,香味来自楼梯拐角处置着的一盆玉兰色花卉,花瓣袅娜,枝蔓细长。 姜暖一愣,这是什么花,她倒是没见过,寒冬腊月的,只知梅花临寒,却不晓还有如此曼妙的花儿。 不由得便走了过去,越走越近,香味越是馥郁,却丝毫没烦闷之气。 “沈惜君那老匹夫打的什么算盘?凭他也敢自立为王!?” 此时夹含着惊异和不屑的厚重男声猛地自二楼传来,姜暖惊了一跳,什么时候又来人了?在书房里,该不会这么好运地碰上花家一众首脑商议政事吧? 却听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却是沉稳许多:“沈惜君在东北称帝是早有预谋的,只是没想到他手脚这么快,探子回报,东北三分之一都已归顺沈惜君,凭沈惜君那几十万军队自然远远不够,然而他背后还有个日本作为支撑,这才是最大的忧患!” “说得不错!小日本野心昭昭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看了出来,沈惜君天高皇帝远更是方便招兵买马,即存了谋反之心,便没有顾忌,算是给我们找了个大祸患!” 这是花恒哥哥的声音。 姜暖骨子里的好奇劲儿冒了出来,,此时不看是不是有点可惜啊?她点点头,猫着身子轻轻往楼下走,悄悄躲在了屏风后面。 花恒此时一袭赤色云纹袖长袍,无甚缀饰,精瘦颀长的身量,目光内敛,精光暗藏,不比花武的健硕魁梧,只从这个人身上可以感觉到两个字,低调!极致的低调,低调到所有人都感觉出他的不凡。 这不一样的花恒? 正想着,忽听一个女子铿锵的声音:“四大族会是想让我们出征?” 花氏! 花恒笑了一下,姜暖只觉得有种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沧桑:“花朝朝除了花氏一族,还有谁人可派?” “这不行,这不是在帮他沈惜君同打天下吗?”花武反对。 默然不语,显然心里也有不甘。 半晌花恒道:“虽说如此,可如今花朝前帝在他手里,由不得我们不去。” 花氏叹气:“看来这仗怕是不得不打?” 花恒凝眉道:“我花氏一族沐前朝圣恩,现下国之将亡我等又岂可坐视不理,而且内忧外患,不除去沈惜君这祸害,也难有安宁之日啊!” 花武眸中精光一闪,却没有说话。 姜暖在后面听了个大概,看来已经有人开始谋反了,其实这是迟早的事儿啊。 乱世出英雄嘛!谁是英雄?胜者王败者寇!这姓花的一家子可是有些愚忠了,前花朝已经是风雨飘摇强弩之末了,如今的花朝已经不是曾经的花朝啦! 花恒还是不甘愿:“为花朝效忠我没有怨言,可现在朝政大权明明就在沈惜君手里,说不定咱们得胜回朝,花朝都已经改姓了。” “胡说!”花武喝了一声,这老头儿倒是中气十足。 花恒低了头,呐呐不开言。 “前朝帝待我们恩重如山,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我花武一日健在,就不会有那么一天!” 姜暖叹了一口气,这可是个忠臣啊,不过如今的花朝也不过是个日本人掌管实权的傀儡王朝罢了,要与不要都无妨吧! 哎哟,腿都站麻了,她正欲活动活动筋骨,手不小心碰到一边隔柜上花盆架子,心里暗呼一声不好。 但是为时已晚,只听“砰”一声,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屏风后看来。 “谁!”花武一蹦就起来了,绕到屏风后提小鸡儿似的把惊吓莫名的姜暖逮了出来。 花氏看是姜暖,也惊了一跳,连忙走过来:“阿樱,你怎么在这?” 姜暖看看众人,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我……我是来打酱油的!” 第四十一章:心服口服 “啊?”花氏不解地看着她,再看看花武的脸色,而且是相当的不好看啊! “老唐。”花武喝了一声,便见一个战战兢兢地下人跑了进来。 “老爷有什么吩咐?” “这里是花府禁地,为什么会有人私闯进来?你们干什么去了!” 此时老唐看了一眼姜暖:“格格是表少爷带她进来的,而且老爷吩咐表少爷偶尔进来看书我们不用过问,所以……” 姜暖看着花武,指指楼上:“其实,我是和小云来看书的,呃,走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唐管家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格格私闯唐府禁地,那天我们回来在门口恭迎的时候,格格冒冒失失大呼小叫的,老爷当日饶了你,而且看来格格是觉得唐府没规矩了是不是?什么地方都敢来!” 花恒回护着她:“老唐,阿樱是无心之失,而且是智云带她进来的,怎么能说是私闯呢。” 花武哼了一声坐回位置上:“阿樱,你听到多少?” “没有,没听到多少!”姜暖连忙撇清。 花武在一边道:“没听到多少是多少?” 果然这是个坏人!跟沈茜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姜暖拿眼神杀他:“不多不多,可哥哥那句前朝要改姓我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花武被她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姜暖看见站在花氏身后的帅哥花恒眼眸里划过一丝笑意。 花武看着姜暖,吩咐了老唐下去。 “阿樱,这话不能上外面说去,知不知道?”花氏皱着眉嘱咐她。 花武吼道:“她是个傻子她懂什么?如果说漏了嘴惹祸了就是大罪,沈惜君同正是找不到机会难为我们花家,她这句话说不定就把我们送上了断头台!” 姜暖一气非常,她是不想和这个人计较的,可他居然扣这么大顶帽子在她头上,那要真出了事,她不成罪魁祸首了? “父亲,而且这句话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你自己想清楚了,如果要追究责任也是在你身上,还有啊,那个什么造反,沈惜君正是用人的时候,他有毛病啊和自己过不去,灭了花家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花恒看着姜暖的目光变了一变,摇头示意花氏不要阻止姜暖让她说下去。 姜暖继续道:“而且我看啊,不是一句话不一句话的问题,就算没那么一句话,到了该灭花家的时候人家也不会手软,现在花家还有利用价值,而且你们也甘于被他利用,大家握握手笑一笑,表面上可以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可心里得有把自己的算盘啊,是,我刚才是听了不少,说实话,我觉得那个这时候起兵造反反而对沈惜君是大大的好事儿。” 唐子琮也来了兴趣,看着姜暖的目光带着认同的笑意。 花氏问:“阿樱,怎么说?” “沈惜君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手上毕竟没有兵权,还得仰仗四大家族氏一族,他不得心急啊,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为了花家这个心腹大患,这下好了,派遣花家上下带兵剿杀,最好啊是两败俱伤,人家沈惜君渔翁得利岂不快哉!” 花武哼哼着:“你怎么知道会两败俱伤?” 姜暖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父亲,说你有肌肉没脑啊,这一仗,花家打赢了也是输,打输了更是输!想赢难,想输还不容易?诶,这样想想的话,我真怀疑沈惜君和小日本是串通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只有一个,灭了我们花家!” 花武和花恒互相看了一眼,姜暖把他们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这也就是他们的疑虑所在。 如果是不出兵,沈惜君自然有降罪的理由,若是出兵,这后果又是难以想象的。 花武被姜暖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没回过神来。 姜暖看他一眼,枉了长了这么大一副块头儿,换成是花云哪用她费这么大一番口舌啊! 对哦,小云呢? “那个……那个父亲,小云还在楼上看书呢,找不见我他该着急了。”姜暖说着有些担心。 花恒吩咐身后的唐管家:“老唐,去把小云带下来。” 唐管家看了姜暖一眼,从容上了楼。 “樱姐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花云下得楼来便扑在了姜暖怀里,一眼看见深思着的花武又跑上前去:“老爷,你莫怪樱姐姐,是我带她来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花云多可爱的小孩儿,多甜软的声音,谁舍得罚他?! 花武面容一舒,将花云抱在怀里:“我没有要罚她,她说得有道理呢。” 花云一笑,向姜暖眨了眨眼睛。 花武抬头看了一眼姜暖:“要是没什么事儿,你就和智云先出去吧,以后要看书直接过来就行了,不要再偷偷摸摸地躲在后面。” 姜暖笑了笑,感觉自己笑得真他妈有点献媚。 花云听话地从花武身上下来,拉着姜暖的手出了花政楼。 花恒如有所思地道:“阿樱变了好多。” 花氏一笑:“是啊,定是祖宗在天上保佑着。” 花武叹了一口气,看着姜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忽而嘴角涌出一丝笑意。“花政楼?你去了花政楼?”月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模样全然是惊讶和不信。 姜暖点点头:“是啊,是花政楼。怎么了?” 月儿愣了一下,仿佛是察觉了自己失态,忙垂下头道:“而且我听府上人说那儿是花府的禁地,不让进的。” “是啊,差点要屁股开花。不过还好,花武看来还是个公正的人,作为一家之长倒有些风度。”姜暖笑了,心里对花武有几分好感。 只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开明又通情达理的人为什么会将花樱关在这月楼居十几年不闻不问? 而且这和他的性格不符啊。 姜暖记起那他既然不是冷血之人,为何又做下冷血之事?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缘由吗? 月儿上下又打量了姜暖一番:“格格只要没出什么事儿都好,怎么会到花政楼去?” “这还不是花云那机灵儿鬼,拉着我去看书的。不过还别说花家的藏书真是不错,文史典籍应有尽有,不但量多而且很有质量,本本都有收藏价值,诶,对了,我在楼上还看见一盆玉兰色的花,可香了,我倒是头一回知道冬天里还有这样的花会盛开啊。” 月儿一笑:“那花可是大有来头的。” “怎么说?” 月儿继续道:“这花千年结子,千年开花。其花临寒而放,花气芳香馥郁,沁人心脾,放于室内,虫蚁不扰,蛇鼠不近,室内器物历久弥新,书本木质万年不腐。” “那么神奇?”姜暖惊叹着。 “而且这不过书上记载,有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听府上人讲的,大少爷听闻后便前往东海寻访,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满身伤地回来,还带回了两粒种子,到第二年的冬天,花开了,真是馨香满室,远远的就可以闻得见,大少爷就将花放置在花政楼里,果然,自从有了那盆花,花政楼里再没了蛇虫鼠蚁,那些本已发黄发旧的书也没有再腐旧下去。” 姜暖点头:“这大少爷哥哥真是个奇人啊!奇人种奇花可真是件稀奇事!” 月儿的眼神中有一瞬而过的伤感,继而笑得风轻云淡:“大少爷给那盆花起了名字,名叫逆天神髓。” “啧啧,这名字,透着一股子仙劲儿,听着就不一般。” 月儿笑道:“而且这世上神髓只有两株,一株在咱们花府,另一株在青州督军府苏眠督军上。” “慢着慢着,你说谁?苏眠?怪不得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姜暖回忆着。 “格格知道苏眠督军的名号不奇怪,他父亲以前是前朝皇帝亲封的一等侯爵,几十年前和咱们老爷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呢。”月儿看着姜暖,提醒道。 姜暖一拍大腿,记起来了。 这以前花政楼里花家首脑们议论的心腹大患。而且倒是不知道他以前跟花武居然是有些哥们儿交情的! “青州苏府府上的逆天神髓是怎么的得来的,也是他们去东海找到的吗?” 此时的月儿郁闷道:“这个嘛,,那倒不是的,听说这大少爷不是带回来两颗种子吗?自个儿留了一颗,另一颗送给了青州的苏眠督军。” 姜暖点点头,既然两个当家的当年交情好,儿女间自然便熟络,送个花啊粉儿的啊是很正常事。 但是这逆天神髓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啊,花恒舍得送给苏眠,说明他们的关系足够铁!但是可惜啊,苏眠似乎并不喜欢战争,或者说花恒也不喜欢,只是生逢乱世实属无奈。 第四十二章:欲哭无泪 此时的姜暖叹息着摇摇头,想起花恒低调温和的神情,能被花恒看中的应该不是一般人! 此时的月儿见姜暖沉思着,便轻巧地走开去准备晚饭了。 而姜暖看着月儿玲珑曼妙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丫头不但对花府掌握异常熟悉,而且对于天下事也是烂熟于心,却是有意隐藏着,微微一露锋芒就叫人一惊。 此时灯影恍惚,冬日的夜总是静悄悄地到了身旁,只待点起明亮的烛火才能温暖一小团黑暗阴冷的空间。 姜暖吃过饭就倒在了床上,神情有点懒懒的,一头乌发柔顺地垂在枕席之间,身上的石青小袄被烛火熏上一层古旧的暖黄色,连白皙的手腕上也有暧昧的光影有一阵每一阵的跳动。 而月儿收拾完进了屋,看着姜暖的模样倒是笑了笑:“格格困了吗?” “嗯,是呀。”姜暖浅浅伸了个懒腰,姿态慵懒着,柔滑的青丝随着她的伸展微微轻荡,耳边的细发划过绯红的唇角显得娇憨可人。 “格格,你这样很美的呢!” 此时姜暖没什么精神的浅笑一下:“真的吗?比我娘亲呢?” 月儿犹豫想了想:“要是以花为喻,年轻时的大夫人就像是倾城的牡丹,格格就像荷塘里的睡莲,一个是明艳照人,一个是清丽娇袅,各有各的美!” 姜暖看着她:“要是在外面要说你是个丫鬟,可真没人能信!” 月儿神情略惊,忙收敛起:“奴婢只是信口胡说的。” “月儿胡说都能说得这么好,那要正经着说还了得?” 月儿不自然地笑了笑:“格格可真会开玩笑。” 此时正说着,院子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月儿像是得了赦令般疾步跑了出去。 那么晚了还有谁过来啊,姜暖想着也起了身走到门口,见月儿领着两个锦衣丫鬟走了进来。 “见过格格!后日是除夕,老爷在府中设宴,特让奴婢送了几套衣饰过来让小姐挑选。” 姜暖愣了一下:“这后日就是除夕了?”自己似乎来这里有些日子了,也不晓得在那边的父母如何了,而且时间过这么快! “是的。” “回禀老爷,就说我知道了。”姜暖让月儿把衣饰接了过来,打发那两个丫鬟离开。 “格格,这些衣服真是好看呢!”月儿送了丫鬟出门回过来看着那几套衣裙,外加首饰钗环之类都是上层的做工材料。 姜暖笑了笑,不置可否。这花家老大的心思她可是猜不透,好吧,您老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省得我屁股开花,皮肉受苦! 这转眼到了大后天,一早月儿就忙着给姜暖收拾,又是烧了水让姜暖沐浴,又是用花恒派人送来的香料给姜暖熏衣服,忙忙碌碌没有停歇过。 而姜暖泡在澡盆里,舒服得叹着气,温热的水包裹着身子,月儿还撒了好多干花的花瓣在里面,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当真是享受啊! 要不说人家有钱人家的小姐个个细皮嫩肉,娇若生香呢。 原来都是保养出来的!名牌化妆品、护肤品可劲得往脸上抹能不漂亮吗?要看真美女还得看人家小家小户的,若是好看,那就是真好看,绝对不含化学成分。 姜暖兀自想着,打量起自己浸在水中的身子。 听花氏说自己刚刚及笄,那就差不多是十五岁的样子,可能是以前没好的吃喝,有些营养不良,显得偏瘦了一些,可是身材倒还说得过去,虽不说像月儿那样魔鬼,也算纤侬合度,若是营养跟上,再锻炼锻炼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格格,沐浴好了吗?我还要替你还要梳头上妆呢!”月儿在外面道。 月儿把衣饰接了过来,打发那两个丫鬟离开。 “格格,这些衣服真是好看呢!”月儿送了丫鬟出门回过来看着那几套衣裙,外加首饰钗环之类都是上层的做工材料。 姜暖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花武的心思她可是猜不透,好吧,您老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省得我屁股开花,皮肉受苦! 风往身上吹,忙裹上袄子,暖和一些。 月儿想要姜暖打扮得华贵一些,特意选了一件玫瑰紫金穿花百蝶窄袖袄却被姜暖皱着眉啧啧推拒了。 “今儿是除夕,不光府里这些人,还有一些外客,小姐穿得太寒酸岂不让人笑话。何况大过节的,就该喜庆着些!”月儿劝着。 姜暖摇头:“今天是大日子,可我本就不想去的,既然这阿玛让去我不好拒绝,大红大紫的还是留给她们穿去吧。” 月儿见劝不过只好作罢,只看她的意思。 姜暖挑了半天,总觉得都太红火了些,穿上不是像灯笼就是像鞭炮。 月儿催促了半天,她才勉强换上一件藕合色旗袍,外罩五彩刻丝妃色银鼠褂,下裙摆长长垂下显得身姿轻盈窈窕,别有一种清韵神采。 “格格身上已经穿得素净了,头上珠翠再不可少。”月儿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帮姜暖盘起富丽的发髻。 姜暖哀叹一声:“月儿啊,你帮我用绸缎子把头发束起来就可以了。” “格格,今儿可是除夕!” “我知道啊,听我的吧,没错。” 月儿终究拗不过她,不过也没照她说得只用绸缎绾发,简单的绾了一个随云髻,斜斜缀了一支菡芳绿玉簪,垂下几颗晶莹剔透的明玉珍珠,倒是摇摇曳曳,清雅不失风情。 随后又用了五彩华盛簪住她脑后细发,才算是打扮停当了。 姜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我穿的怎么样?” 月儿笑笑:“格格原就适合这样清秀的打扮,更像荷塘里的莲花了。” 姜暖道:“你赶快换衣服吧。” 月儿愕然:“我换衣服干吗?” “你自然是跟我一道去了,你就穿我那套秋香色的棉袄子,是娘亲送的,可暖和了。”姜暖笑着,把衣服拿了出来。 月儿愣了愣,却也没有推拒,只是面容有一丝惶惑不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出了月楼居,便看间府里四处张灯结彩,光影华彩,红帐高悬,大红的灯笼沿着游廊屋檐挂得密密实实。 姜暖吐吐舌头:“而且看来咱们今儿晚上回月楼居也的装饰装饰,大过年的,也别太冷清了。” 月儿笑着点点头,两人便向府里最喧闹的地方走去。 花府的除夕夜宴设在玉华台,光彩琉璃,极尽奢华,四周高悬的大红灯笼显得异常喜庆。 花武坐在正中首位,花云那小家伙腻在他身上,左边坐着端庄贵气的花夫人,花恒跟在她身边,许多陌生面孔都是姜暖没见过的,倒有几个美女几个帅哥,可惜人家都不拿正眼瞧她。 姜暖的位置在最末,乐得清静,别人都还在你来我往的客气寒暄,她已经开始乐颠颠的品尝美食了。 也不要怪她嘴馋,她对美食向来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尤其是这样一大桌摆盘精致、选料上层、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天啊!原谅她吧! “樱姐姐,宴席还没开始呐!”花云清脆的童音在低声细谈的酒席间显得格外突出,霎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姜暖,。 姜暖嘴里正叼着一块肥腻腻的鹅脯,吃得那叫一个摇头摆尾。 “呃……”姜暖在众目睽睽之下尴尬地咽下嘴里的鹅脯,顺带舔了舔沾了不少着料的食指:“恩,这个鹅脯,还不错!” 此时众人一愣,继而哄笑声四起。坐在花婧花媛旁边的一个湘衣雪裙女子道:“花樱格格越见痴憨了,这样的场面谁让她来的?” 沈茜丰腴白皙的脸上闪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就怕是人家装得十足,背地里却是个狠角儿!” 月儿递了绢帕给姜暖:“格格,先擦擦手吧,要老爷宣布开席之后才能开始用餐呢!” “我一见好吃的我就忘了。待会还有什么讲究,你快跟我说说。” 月儿在姜暖耳边轻声道:“老爷宣布开席,各房夫人少爷小姐都要上前去给老爷夫人敬酒,老爷夫人会有赏赐,领赏之后,晚辈又要依次给长辈敬酒,之后才能随意用餐。” “怎么事先不告诉我有这么麻烦,我要是早知道,就算是满汉全席我也不来啊!”姜暖气恼地叹口气,子啊!她知道错了,你现在就来把我带走吧! 姜暖还在拼命叹气,那边堂上花武已经举起了酒杯:“今天是一年里最喜庆的日子,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愿我花府安保!”太平 众人皆起身举杯而饮,姜暖还在苦闷中,月儿提醒了她一声,她才慌慌忙忙站起来。 花恒墨玉般的眼眸朝姜暖这里看来,只看见一张苦瓜脸欲哭无泪,月儿面无表情地站在姜暖身后,眼睛和花恒的一碰触立即移转开来。 “爹爹,娘亲,儿子祝愿二老身体安泰,紫气东来。”花恒做了表率先起身向花家两位重量级人物敬酒。 花武含笑而饮,花夫人难得也是笑容满面:“恒儿我一向不能饮酒,就以这梨花茶代替,你和阿樱两个这样孝顺,我就把这对如意赏给你们,但愿来年,你们都能有一段好姻缘!” 第四十三章:醉酒格格 “阿樱,我们一起去敬酒如何?”花恒笑得一贯有些不怀好意,姜暖觉得他这笑容是天生的,或者唇角本生就有些上扬的原因,总感觉笑起来有些坏坏的成分在里面,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念头。 而且花恒其实这个人不算坏啊,虽然是有那么一点马后炮。何况,有个人壮胆总好过单枪匹马。 “好啊。”姜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从晓晓手上接过酒杯,和花恒一起上前。 而且从他们站起来到走到花武面前,宴席上的人突然变得安安静静,每个人的眼睛都注视着他们。不会吧,她以前也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啊? 什么时候每当轮到她上场的时候都这样安静啊,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花武是喝酒不上脸的人,虽然已受过几轮轰炸依然是安然泰若地坐在首位,目光威严而慈祥地看着他们。 “儿子和阿樱给父亲和奶奶敬酒,祝奶奶永享安乐!”花恒说完,饮下了杯中酒,转头看着姜暖。 这帅哥就是帅哥,花恒的五官在花家几位少爷公子中算是最标致的了,当然不排除花云长大后有赶超他的可能,然而就目前来说他绝对称得上花家第一美男,单看那颀长的身量,略显忧郁深沉的气质,俊美的五官真就是人中龙凤。 此时姜暖看得愣愣的,一时失语,那么多拜年的吉祥话卡在喉头说不出来。 “阿樱,你呢?”花武倒是微笑着看她,花老夫人的脸已经冷下来了,明显是人家不屑于喝她这杯酒。 “我看算了,她能说清楚几句话?”花夫人语气淡淡的,不怒不喜可是杀伤力却不小。 “祝父亲母亲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龙马精神!”姜暖脱口而出,也不管三返回目录 姜暖七二十一,仰脖子喝了杯子中的酒。 花武微微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好!阿樱的贺词倒是新奇!” 花老夫人也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让丫环递上一支摇玉发簪。 姜暖和花恒退到了一边,深呼了一口气,老天爷,幸好没一时慌了神说出类似感谢你八辈儿祖宗这样的话来已经算是万幸了!花云蹦到姜暖面前:“樱姐姐,为什么你说的话跟别人都不一样?” 姜暖笑着掐掐他的脸:“不懂了吧,这叫个性!” 花恒在一边笑得神秘兮兮:“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学来的?” “自学成才!呵呵,谢谢你带我一起,要是我一个人还不吓死了。” 花恒道:“彼此彼此,我也是拉个人给我壮壮胆。” “你也需要有人壮胆?”姜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花恒眨了一下眼睛,姜暖私认为这小子铁定是在勾引她,勾引他亲妹妹?呃,好吧,她承认是她想多了。 花府的小姐们都携着夫婿上来敬酒,花武好像千杯不醉似的,一一领受,花夫人就像分发赈灾物资的管理处大姐,每个人都打发了点珠玉宝贝之类,来者有份,皆大欢喜。 敬完了花家两位当家的,就该是这些晚辈给各房长辈敬酒了,姜暖头皮都麻了,那些个姨娘还不趁机整死她? “阿樱,到我这里来!”花武的声音像是观音菩萨手中救命仙草跨越人海飞到了姜暖的耳畔。 “到!”姜暖立马站起来,屁颠屁颠跑到花武身旁笑得谄媚。 花武显然很是高兴:“你就坐我身边,小云跟我讲你说的那几句话很有意思啊!” “哪几句?”姜暖一时倒记不起来。 花云在一旁装可爱:“就是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以古为鉴,可知兴替。” 而且这可不是她是说的,语出贞观之治的伟大皇帝李世民啊! “阿樱啊,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实在令人刮目相看。这些年倒是我疏忽了你。” 这是花武另类的道歉吗?可惜正主儿是听不到了。 “老爷,我说阿樱这次醒来后和以前大是不同了,定是祖宗在天上保佑着。”花氏在一边笑言。 花武点点头:“阿樱,现在你还住在月楼居吗?” “是的啊。” “诶?那里太荒僻了,你搬到主院子里去吧,也好有个照应。”花武道。 姜暖忙摇手:“不用不用,我和月儿把月楼居都打扫了一遍,我不用搬地方。” 花武一叹:“你是在怪我这么多年没有管你了吧?” “不是,我是说真的,月楼居也不是那么差。”姜暖说的实话,月楼居少说也是一两百平米外带一小花园,要是放在现不混个中产那可是别想指望的。 “父亲,我看阿樱是挺喜欢月楼居的,你就让她住那吧。”花恒插口道。 花武想了想:“算了,若是哪天你觉得住得不舒服就跟郦儿说一声搬过去就行了。” 姜暖笑着点头,她还真得感谢,跟别人挤一处院子还实在不如独门独院的自在,虽然那独门独院是稍微破了点儿。 “你今年有十八了吧?”花武突然问。 “对呀。”这多豆蔻的花季! 花武一笑:“阿樱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叫阿樱了。” 姜暖一愣,耶,这是要给她正式取名字了? “子琮啊,你看给阿樱取个什么字好?”花武看着二儿子。 花元山一笑:“七妹聪慧灵敏,窈窕纤秀,古人曾有诗云姜暖如丝柳,含黄一望新。我看便取一暖字就很好。“ 花武点点头:“阿樱从今天起你花府的宴席一直到深夜才完全散去,光影黯淡下来,繁华热闹归于沉寂。月儿搀着酒醉的姜暖往月楼居走,手里的灯笼摇摇晃晃。 “我觉得我这个爹挺不错的,你说是不是?”姜暖醉眼迷蒙地看着月儿,嘴巴里说个不停。 月儿失笑:“花樱格格,你喝多了。” “这谁说我喝多了?都是哥哥,他老是上来跟我碰杯,你说我总不能输给他吧?呵呵,我才没有喝多,你没见他站都站不起来了吗?他才是喝多了!” 月儿摇摇头,没想到这个花樱格格居然是个好酒的,开始沾了一点点,她说原来这就是酒的味道啊,好香!喝着喝着就上了瘾,一杯接一杯,那大少爷像是偏跟她过不去,一会又找借口上来跟姜暖敬酒,姜暖来者不拒,最后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姜暖一步三晃,月儿扶不稳,手里的灯笼不小心就掉在了地上。 “咦?天黑啦?”姜暖迷迷糊糊睁着眼,身子靠在月儿身上。 月儿扶着她,正弯着身去拾地上的灯笼,却见有一双修长的手已经拾起来递到她面前。 “奴婢见过三少爷!”月儿抬眼一看,居然是花元山,吓得慌忙屈膝行礼,手一松,姜暖把向一边倒去,幸而花元山反应快一把将姜暖拉住。 “我送你们回去吧,这丫头量这么浅偏偏要逞能!”花元山哭笑不得地看着姜暖晕红的脸。 月儿垂头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你是新来的丫鬟吧?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花元山顿住脚步,回身看了看月儿。 月儿脸垂得更低了:“奴婢是这个月才来的,分派到月楼居伺候花樱格格。” “花樱格格平时有什么喜好啊?”花元山问着。 “奴婢才伺候了几天还不太清楚,不过花樱格格人很好,对我们做下人的都很体谅。” 花元山点点头:“而且花樱格格以前受了很多苦,你要好好伺候她,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大夫人或者找我。” 月儿应着:“是,奴婢知道。” 此时穿过一截走廊就到了花府里最僻静的地段,月楼居里昏昏暗暗,只有寒风阵阵刮过。 月儿走在前面推开了月楼居的门,引着花元山进了屋子。 把烛火点起来,月楼居有了光亮,花元山把姜暖放到床上,四周打量了一下,微微笑着:“这里都是你们两个收拾的?” “是,花樱格格带着奴婢收拾了两天,又是补窗子又是修理桌椅,还把院子的杂草都整理了。比起刚来的时候好像变了个样子。” 花元山点点头,看着姜暖的脸透出几丝诧异:“倒没想到她虽然过得辛苦却学了些生活的本事。这里只有你有花樱格格两个人住吗?” “小姐说月楼居里简陋也没有多少事情做,有我一个伺候就够了。”月儿放了茶杯在花元山面前,用茶匙舀了一小勺茶叶,然后拿了茶壶过来填茶。茶壶轻盈三点,茶杯中的水刚刚齐杯口,不多不少。 花元山猛然抬起眼看着月儿:“你……这是谁教你的?” 月儿微微一笑:“我家乡的那边煮茶都是这样的规矩,怎么?三少爷见过?” 花元山仔细看着月儿,想从她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找出什么东西来。半晌,他才回了神,解嘲地笑笑:“你家乡在哪里啊?” “济安。” 花元山拿着茶杯的手又是一顿:“灵安?” “是乡下地方,三少爷未必听过。 第四十四章:还兴趣盎然 月儿的身子轻轻一颤:“三少爷……去那里干什么?” “我去找一个人。”花元山深沉的眸光中乍现一抹柔情,继而转为深邃。他站起身来,往内屋里已经酣睡的姜暖看了看:“这里可有青梅糕?” 月儿抬眼看了看花元山,低声道:“有的。” “你把青梅和山楂糕写成小块儿给格格煮一碗浓汤,记得要放一些醋,待会给格格喝一碗,明天醒来头就不会痛,醉酒最的怕的就是头痛。”花元山说着向外面走去,出了月楼居的院子。 月儿站在原地良久,直到脸上的清泪落到秋香色的棉袄子上才略略回了神。 此时的室里,姜暖已经轻轻打起来鼾,脸色酡红,好睡地翻了个身。 次日快到中午时候姜暖才慢慢睁开眼睛,但觉得窗外阳光有些刺目。 恍惚中她看见有个美人坐在窗下,手上拨动梅花琴,曲子悠悠扬扬。 我靠,难道她又穿越了? 此时姜暖重新闭上眼睛,再一次睁开,终于看清楚坐在窗下的是一身青麻素衣的月儿。 “格格,你终于醒了!”月儿见姜暖睁开了眼,急忙上前来扶着她坐起。 姜暖转转脖子,感觉眼睛涩涩的,嘴里也是干干的。 “什么时候啦?” 月儿递了茶在她手里:“快到午时了!” 姜暖一惊,清醒了一大半:“已经午时啦?今儿不是大年初一吗?我睡了这么久!?” “可不是嘛!格格肯定不记得昨儿晚上您是怎么回来的了!” 姜暖拍拍脑袋,果然是一片空白,唯一的印象就是花恒举着杯子和她拼酒,一杯杯黄汤下肚,在就不知东南西北了。 那个了,三姐不是说今儿会有很多人来府里拜年吗?” 月儿打了洗脸水进来,绞了帕子递给姜暖:“是的,大夫人身边的晓晓姑娘早上来过两趟了,让格格醒来了就去大小姐的院子。” “那还不赶紧着!”姜暖急急擦了两把脸,挑了一套碎花的翡翠色盘金棉纱袄穿上,便让月儿给她梳头。 月儿问:“格格今儿是要复杂些还是简单些的。” 姜暖道:“那哪个方便就要哪个。” 月儿将姜暖的黑发齐数盘了起来,单留了一缕青丝从左边脑后垂到胸前,发髻上缀了昨夜里花夫人赏的摇玉金簪。 正月初一起,花府的宴席就没有断过,前来拜会的人携家带口,有的住下就不走了,干脆从初一吃到十五。 姜暖开始的时候还兴趣盎然,一听有好吃的就乐颠颠的跑去,后来也就疲乏了,估计是吃得太油腻,反而想着清淡的饮食,所以在月楼居里窝了四五天没有出去。 花氏让晓晓跑了几趟,姜暖只说肚子不舒服不想出去,没想居然惊动了花武专门派了大夫来。 可一番折腾,大夫下了结论,姜暖脾胃失调,需要静养几日调理调理。有了大夫的话,月楼居就此清净下来。 姜暖又过回了以前的悠闲日子,府里的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似乎与她已没了关系。 而且月楼居的景色还是很不错滴,月儿的白米粥还是很养人滴,姜暖自认为小日子过得还是很舒坦滴! 这天下午,姜暖带着月儿在院子里做瑜伽,没有瑜伽垫就用了两个深色软棉垫。 这话说自从花峋斯开始注意到她这个格格开始,月楼居的待遇也越加好起来,穷困交加已经成为过去。 而且吃穿用度的物件一批批从外面送进来,样样不缺,连同那些缺胳膊断腿儿的桌椅,没有床帏的木床都被重新置换过了。 如今的月楼居那是今非昔比!! “格格,这套功夫打完全身都好舒服啊!”月儿收起垫子,脸上红润润的像抹了胭脂,精神大好。 “当然,咱们坚持做,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美容养颜呢!”姜暖看看自己的腰身,确实比刚到这里的时候圆润了些,估计是太能吃了,长了不止十斤肉吧。 “月儿,你看我是不是长胖啦?” 月儿笑着点点头:“是啊,格格丰腴了不少呢!” 此时姜暖脸都绿了,难道要变肥婆!? “格格这样子刚刚好,以前的时候太瘦了,哪像个已经及笄的姑娘啊。” “你不是安慰我吧?” “月儿不会骗格格的,格格现在这样是增一分则嫌肥,减一分则嫌瘦,纤侬合度。” 姜暖坚决地点点头:“我信你!”好话果然人人爱听。 月儿一笑,往里面沏了茶递到姜暖手上:“这是三小姐派人送来的梅花蕊子,可香了,泡茶的水是前几天下雪我在院子里收的积雪,格格尝尝看。” 姜暖喝了一口,果然清香四溢,回味甘甜。 “月儿,你要是把我的嘴养叼了,以后为难的可是你哦!喝了这茶,以前那些破茶叶我是再都不想沾了!” “老爷这么重视格格,咱们怎么还会过回以前的日子呢?那些姨娘虽然还是不喜欢格格,但是现在也没人敢找格格的麻烦了,奴婢昨天出去大夫人院子拿果子蜜饯的时候碰见二夫人房里的丫鬟香侬,她说除夕宴会后老爷就传了话到各房各院,以后谁再敢找格格麻烦,就家法伺候,二夫人气得在房里摔东西,可也是一点办法没有的。” 姜暖愣了愣,难怪这段时日这么清静呢,原来是有这么一出。 看来花武的确开始挺护着她的啊!既然这么护着她,怎么会放任那么多年不管她,难道仅仅因为沈颜? “而且时间过得真快,今儿府里热闹过,恐怕得安静好一阵子,到二少爷大婚的时候才有的热闹了。”月儿在一边道。 姜暖回过神来:“那个杨佳妮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二哥要娶他?” 月儿道:“杨小姐的来头可是不小,咱们花府是以前皇亲国戚,而花家却是苏州的大财阀,富可敌国,论财力,在杨氏若是认第二,便无人再敢认第一了,花府和杨氏结亲是两家都期盼的事儿,只因为二少爷聪明能干,但是二少爷的生母一直舍不得,拖了几次,到现在二少爷年龄都大了,杨家催得又紧,奴婢看是该娶亲了。” “可是,我看二哥并不喜欢杨佳妮啊。” 月儿一笑:“但是这样的大户人家,有谁管你喜不喜欢呢,若是碰上可心的自然好,碰不上那也是命。” 一股悲哀的情绪涌上心头,花家二少爷都是如此,那她呢?不用想都知道。 “杨小姐人不错,在一众小姐中人品是上等的,只是腼腆些。”月儿道。 姜暖摇了摇头:“哎,对了,怎么却还未娶妻呢?三哥呢,我爹都不急吗?” 月儿的脸明显顿了一下,眸光暗转,支吾了一句:“这……奴婢不知。” 姜暖并未注意到月儿神色的不自然,她记起晓晓说过,花元山的婚事是个禁忌,在花府里是不能随便说的。 “对了,你刚才说今儿是最后一天热闹了,为什么啊?”姜暖突然问。 月儿愣了一下,好像还未回过神来:“今儿是十五,年节里最后一天了。” “哦,中元节那街市有没有灯会什么的?”姜暖的眼睛陡然一亮。 “有啊,苏州的上元灯节可是出了名的热闹好玩,只可惜咱们出不去。” “怎么出不去,想出就出得去!”姜暖一笑,嘴角歪歪。 月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格格你……”姜暖拉着月儿的手:“反正咱们月楼居没有人会来,我待会偷偷溜出去就行了。” “不行不行,要被人捉住了可是要挨板子的。”月儿慌忙摇头。 “我会早去早回,放心,出不了事。”来了大宛朝这么久,天天就在这花府里转悠,是时候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月儿苦着脸:“格格,你就饶了奴婢吧。” 姜暖道:“真不会出事,我有分寸。你要害怕就不去,留在这儿,若是真有人来你可以帮我挡一挡,就说我不舒服已经睡下了。” “啊?”月儿愣住,然而见姜暖一脸的兴奋,知道自己劝也是没用的。 “说动咱就动起来,苏州我不熟悉,月儿你帮我画一幅地图吧。把灯会的地方和最近回府的路线给我标出来。”姜暖笑着回了房,喜滋滋地去找笔墨了。 月儿无耐地跟在身后,这个格格真是个急性子,说风就是雨的。 直到傍晚时分,姜暖换了一件最平常的藕荷色旗袍,翡翠撒花裙裙摆蹁跹,长发简单编成两股大辫子垂到腰上。 “格格,一定要早点回啊!”月儿在后面不放心地嘱咐。 姜暖含笑回身,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月儿一愣,那是什么意思啊? 花府的道路姜暖已是非常熟悉了,而且她向来爱溜边儿,专拣没人的地方走,一路上虽然也遇上几个家丁丫鬟,但都是忙忙碌碌匆匆而过。 看姜暖的打扮也和下人差不多就没有多问。今儿晚上花府又摆夜宴,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应该在那边集合,此时不溜出去更待何时啊? 第四十五章:缘分天定 姜暖从侧门轻巧地溜了出去,一蹦出门槛就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还是在一条巷子里,要转出去才能到大街上。 姜暖掏出月儿绘的地图,细细研究了一下,才往外面走去。 花府坐落在靠近苏州的雍阑门外,毗邻大街。 姜暖沿着昌乐大街往走了一段儿,就见着前面光影闪烁,人越见多起来。 前面是苏州的标志性建筑古佛塔,塔后是万宗寺,一旁有洛水河环绕而过,曲水流觞,灯影迷茫。 突然身旁提着鱼龙彩灯的垂髫小娃嬉笑着蹦跳而过,人群里摩肩擦踵,喧声四起。 姜暖买了一串糖葫芦拿在手里,随着人群的移动慢慢往前移。 糖葫芦外面的糖挂甜得腻人,里面的酸枣儿却是酸地让人皱眉。 此时前面传来鼓乐的声响,人群里一阵激动人人引颈而望,姜暖也踮起脚来,手上的糖葫芦一不小心被人挤掉了,还恰好落在前面人的衣襟上。 “对不起对不起。”姜暖慌忙拍掉粘在那人身上的糖葫芦,黏黏稠稠的糖挂贴在衣服上,用手拍也拍不掉。 啧啧,可是上好的雪缎啊,她今儿出来也没带几个钱,这可怎么是好,拿什么赔给人家。 “不碍事。” “可……我……我身上没带多少钱,就只有这么多,您看要是不够,给个地址改明儿我给您送回去。”姜暖忙慌慌地摸出身上荷包的银子,递到那人手上。 “你那点钱还不够给我们爷买颗盘扣的。”打哪冒出来的声音,严重影响和谐! “源殊!”看吧,遭训了吧! “不碍事,你也不是有意的。”醇厚的苏眠声音在姜暖头顶响起,温和像一池春水。 此时姜暖抬起头来,对上苏眠温润如玉的眼眸,深邃如潭,漆黑的眸子带着柔和的光晕。这一眼,就一眼,姜暖沉醉下去了。 “你发生什么呆呢,我们爷说不用你赔,看你的样子也是赔不起的。快走吧!”那叫源殊的年轻苏眠撇着嘴看姜暖。 身材高大修长的温润苏眠微微一笑,一身白衣翩然如雪,转身隐没在人群中。 姜暖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被拥挤的人群挤地回了神,踮起脚来再寻找苏眠的身影却再斗看不到了,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怅然若失,苏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前方一时前面有人喊:“快来啊,杨府出了灯谜,猜中者有奖啊!” 这一听说有奖,人群又沸腾了起来,杨府,杨佳妮他们家?还有这样的兴致出灯谜,杨佳妮今天不是去了花府吗?既然认识她的人不在,那就也去凑凑热闹吧! 此时杨府门前挤满了人,左右两边都挂着密密一排花灯,有猩红如火,橙黄如橘、翠绿如碧,真是光华缤纷,异彩纷呈。写有灯谜的的锦囊挂在灯下,人人伸手去拿,姜暖跳起来终于抢到了一个。 “春去也,花落无言,打一字。” 是什么字呢?姜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发觉往常还真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花随风飘,谢木而去,不正是春日时分,花无言而落吗?”只听身旁有人轻声道。 姜暖一愣,转回头,惊喜道:“苏眠是你啊!” 白衣苏眠微笑着立在一边,温润清朗的眉目看着她手里写着灯谜的纸条。 “阿暖,可有猜到?” 姜暖想了想:“花随风飘,谢木而去,哦,我知道了,是榭!” 苏眠笑着点点头:“还不快去领奖赏?” 姜暖看了他一眼:“苏眠等等啊,我马上过来。” 苏眠点点头,看姜暖奋力挤在人群里,领了一盏玉色荷花灯兴高采烈地跑过来。 “送给你。”姜暖把灯递到苏眠面前。 苏眠掀眉一笑:“送给我?我要它干吗?” “答案是你先猜出来的,这个理应该是你的。” “我可没有说出答案,是阿暖自己猜的不是吗?” 姜暖摇头:“可是没有你的提点凭我自己想,等到明天恐怕都猜不出来呐。而且刚才弄脏了你的衣服,就当我送给你赔礼的。” 苏眠笑着:“那盛情难却啊!不过,这样的花灯都是姑娘小姐们提着游玩的,我拿在手里也不合适啊,不如我你代我收着就行。” 姜暖想想也是,她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只见洛水河边酒肆林立,便道:“那我请你喝酒好不好?” 苏眠倒是有些意外:“阿暖会喝酒?” “嘿嘿,喝酒有什么会不会的,不就是看谁能忍吗?”姜暖嘻嘻一笑,和苏眠穿过喧嚣的人群往酒肆中走去。 姜暖脚步轻快,手里提着玉色荷花灯摇摇曳曳,翡翠色的裙角悠悠扬扬飘起来。 姜暖脸一红说道,“你那个叫什么源殊的仆人呢?走散了吗?” “今晚上难得热闹,我嫌他在一边呱噪就让他先回去了。”苏眠笑笑。 姜暖和苏眠进了一家名叫挽春的酒坊,小二引着他们直接上了二楼,登阶而上,但见洛水河上光影弥漫,点点闪烁,美不胜收。 “你家什么酒最有名啊?” 小二看了姜暖一眼:“本店的有一种酒名‘邂逅’,入口清醇,芳香甘洌,但后劲儿却是很大,不知小姐要不要品尝一下?” 姜暖笑着:“邂逅?单凭这名字我就想尝一尝了,快上两壶来,再要两碟下酒的小菜。”小二应着下去,一会功夫就酒菜就上齐了。 姜暖先抿了一小口,啧啧赞道:“想不到这样小小的酒肆里有这样美味的佳酿!“ 苏眠道:“挽春是这家店的名字,是店里老板娘的名字。据说挽春姑娘家世代酿酒,她听人说深山里有一眼泉水特别甘甜清冽,很适合酿酒,便独自去山中取清泉。不想却在回来的路上被毒蛇咬伤性命堪危,幸而有一位隐居在山中的年轻公子帮她吸住了毒汁,救了她回去。伤愈后的挽春用那清泉酿出的酒醇厚清香,香飘十里,于是便带着酒上山去感谢那位公子。不想那位公子却因为帮挽春吸毒汁时中毒而不治身亡。因此,挽春便将这酒命名为‘邂逅’来纪念那位公子,并且立誓终身不嫁。” “这‘邂逅’可还真是来之不易呢!”姜暖叹了口气。 苏眠一笑:“自然,不过这只是传说,有谁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来这里几次都没有见到挽春姑娘,倒是这‘邂逅’确实是酒中佳品。” 姜暖若有所思:“小二哥,你过来一下。” “来啦,客官还需要些什么?” “你们的老板娘是叫挽春吗?”姜暖问。 店小二笑着:“是啊!” “那她现在可还在店子里?” “在在在,刚才上楼的时候客官没看见吗?” 姜暖一喜:“可否请挽春姑娘上来一见?” 店小二愣了愣:“姑娘?客官若是想见我们老板我这就叫去,不过……” “不过什么?” 店小二嘿嘿一笑:“就怕客官您见了失望。”说着,店小二咚咚咚地跑下楼去,留下姜暖和苏眠面面相觑。 少顷,只感觉楼板有一些轻微的晃动,姜暖一惊:“怎么,地震了吗?” “地震?”苏眠看着姜暖,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二位客官,不知找挽春有何事啊?”只感觉楼板震动地更厉害了,有中年妇人响亮的声音飘过来。 姜暖回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你……你就是挽春?!” 这也太名不副实了吧,那么唯美的一个故事,想象中的挽春就算不是花容月貌,也该是个清秀佳人啊!再看眼前这位,一米七以上的个头,两百斤以上的体重,圆圆脸上细细的斑点遍布。 嘴角还长着一颗大大的黑痣,穿的花枝招展,头戴几色珠钗。刚才地板的颤动,原来不是地震,而是挽春扶风而来,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敢接受啊!! 挽春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娘挽春。” “呃……”姜暖无语了。 真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不对,应该是想象很美丽,现实很恐惧!苏眠看了看姜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样子,笑着道:“这位姑娘听说挽春姑娘的故事,所以想见见您,打扰了!” 挽春更不好意思了:“哟,对不住了,做生意嘛,总要有些噱头的,有个故事传说什么的,不是更好吸引人吗?客官您说在不在理?何况我这‘邂逅’没让你们失望吧?” 原来人家是在做广告,打的还是文化牌呢! 姜暖笑了笑:“这酒确实好喝,故事也很好听。” 挽春笑得脸上肥肉抖了起来:“姑娘爱喝就好,虽然我这故事是假的,酒好却是真的,而且因为喝了我这‘邂逅’结下姻缘的少爷小姐也不少,这我可不会骗人!” “老板娘,那边有客人找!”小二吆喝了一声,挽春便笑着走开了,地板晃晃悠悠,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姜暖叹了口气,抿了一口杯中美酒。 第四十六章:暗香迷离 “阿暖,有时候宁可多一个美好的想象在脑子里,也不要一个残酷的现实,想象总是美好的。”苏眠含笑道。 姜暖却摇头:“我始终觉得,人是活在现实里的,总有一天现实会被揭开,那时候就会觉得好像所有一切都在欺骗你,幻灭了,人会受到更大的打击,我宁愿活得清醒一点,就算是残酷的清醒。” 苏眠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我敬你一杯!” 姜暖一笑:“苏眠,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酒坊里姜暖喝得不亦乐乎,早就把答应月儿早些回花府的事忘地一干二净了,月儿在房间里坐立不安,踮起脚在门口看着,始终望不见一个人影。 此时月楼居门外,花元山负手而立,神色间有几丝迷惘。 此时方才袅绕的琴声戛然而止,却似乎把他带回了许久以前的一个初春夜晚…… 月色澄净,柔媚如洗。 院中枝影扶苏,暗香迷离。 “怀儿,你看这幅字如何?”年轻男子愉悦的声音划破春夜柔和的静谧。 旁边研磨的粉衣女子侧过身来,口中念道:“静以修身,俭以养德。笔力倒是雄浑,只可惜着力太过,锋芒毕露,剑拔弩张了些,这是谁的字?” 男子默默点了头,笑着道:“你猜?” 女子略略皱眉,眉心的朱砂红痣暗动:“大少爷怕是写不出这样的字来,三少爷内敛一向不外露,应该也不是,难道是苏眠公子吗?” 男子眼中透过一丝赞许:“苏眠的抱负都藏在这字里了。” 女子轻轻一笑:“那三少爷呢?” “我?我有何抱负?” 女子道:“三少爷的抱负别人不知,难道怀月也不知吗,苏公子明日就要离开苏州了,我们去送他吗?” 男子叹了一口气:“送与不送都是一样,他与我,又岂是三两句话便能说得尽的?只害怕他日相见便不再是这般把酒畅言,兵刃相交也未可知啊!怀儿,但愿我和他的情谊永不会变。” 女子抚慰似的握住男子的手:“三少爷,苏公子会明白你的用心。” 男子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怀儿,给我弹一首曲子吧,好久没有听你弹琴了。” 此时女子点点头,含笑在琴后落座,纤指一拨,袅音回旋。 暗夜寒风吹拂,花元山打了个寒战,微微回了神,暗暗嘲笑自己怎么在这时候忆起往事。月儿慌慌忙忙从屋子里跑出来,见是花元山吓得立马跪下:“二少爷。” “刚才是谁在弹琴?” 月儿咬咬唇:“是……是……” 花元山看着她:“花樱格格呢?” “花樱格格已经……已经睡下了。” “哦?那弹琴的是你?”花元山双目炯炯落在月儿身上。 月儿的身子有轻轻的战栗,生怕被花元山看出破绽。 “是,奴婢……奴婢乱弹的。” 花元山按下眉间的疑惑:“你站起来说话。” 月儿战战兢兢起身,脸垂得低低的。 “把脸抬起来。” “奴婢生得丑陋,怕吓着二公子。” 花元山皱了皱眉:“让你抬头你就抬头。” 月儿抬眼对上花元山疑惑的眸子,被他湛湛的神色一骇,又急急低下头去。 “你说你是刚进府的丫鬟?” “这个月才进府的。” “为什么要进花府做丫鬟?你的父母呢?家人呢?你琴弹得这样好,至少也有十几年的功力,是大家闺秀还是琴艺坊里长大的?” 此时月儿哑然,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 她就知道,在他的面前她永远是无所遁形的。 “说话!”花元山的声音陡然严厉。广告 “回三少爷,月儿的家事不方便透露给外人,进花府做丫鬟是无奈之举,有不得已的苦衷,请二少爷不要多问了。” “你有不得已的苦衷?”花元山默默念着这句话,叹了一口气,神色和缓了些:“今年多大了?” “二十。” 花元山的眸光锁在月儿身上,除了那张低垂的脸,其他的一切,仿佛是怀月重新复活在他面前一样。 特别是刚才的琴声,明明袅袅余音皆是怀月的风韵,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他低吟着:“月儿,你为什么叫月儿?” “月儿的名字是父母起的,穷人家的儿女名字都是乱喊的,有什么道理可循。” 花元山沉默良久,四周静地可怕,月儿不自禁地抬眼看了看花元山,却发现花元山的眉目深邃,眼睛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二少爷?” 花元山回了神,面上掩了一丝苦笑:“进去吧。” 月儿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朝花元山欠了欠身:“是。” 月儿婀娜的背影摇曳而去,在寒月清辉下优美而妖娆,仿佛多年前院中那个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曼妙身影。 此时花元山默默叹气,转身而去。 月儿重重关上了月楼居的门,手心里全是冷汗。 此时窗下的雪落梅花琴寂寂无声,月儿忍不住泪落腮边,唯有细细的泣音无边弥漫。 底下月色澄亮,街上的热闹光景一浪高过一浪。酒坊外,姜暖偏偏倒倒走着猫步。 “真好喝!邂逅,呵呵,邂逅!” 苏眠无奈摇头而笑,早知道她酒量这么浅就不该跟她去酒肆喝酒,十足一个小酒鬼,还丝毫没有酒品,喝醉了又是唱歌又是笑闹,惹得一路人不停侧目。 “姜暖,我送你回去。” “嘻嘻,不想回去,我在这里没有家,我是姜暖,不是花樱,我喜欢的人是夙棉!”姜暖狡黠一笑,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一跤。 苏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连忙一把搂住她:“我再猜好不好?” “夙棉,我真的好想你,不要,不好玩。我们来唱歌,唱歌好玩!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姜暖靠在苏眠的深上,白皙的脸庞上有浓浓的红晕。 “小酒鬼,以后不准这样随便跟陌生人出去喝酒,很危险知道不?”苏眠忍不住想训斥她几句。 姜暖看着他:“我知道啊,我只跟我喜欢的人喝酒,而且你是好人,我跟你喝酒!” 苏眠眸光一黯:“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说不定我是个大大的坏人呢!” 姜暖凑在他面前,仔细地看着他,忽而笑了:“你骗我,你才不是坏人。我告诉你哦,我姜暖看人很准的咧,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好人,是个善良的人!坏人怎么会长一双像你那么清亮的眼睛呢!对不对?” 苏眠笑了:“可好人坏人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我好困!”姜暖靠在苏眠身上,忽而感觉一阵困倦袭来。 “阿暖?阿暖?” “不会吧?睡着了? 苏眠心疼地看看已然熟睡在他怀中的可人女子,脸颊红晕晕的,像成熟饱满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姜暖的嘴动了动,靠在他身上翻了个身,睡得沉沉,那么安稳满足的一副模样。 苏眠不由得笑了起来,幸好上天送给他的这份礼物。 他将姜暖一把抱起,拦了一辆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清晨的阳光落在姜暖的脸上,暖暖的,痒酥酥的。 就像是有柔软的羽毛拂过她的面颊,让人忍不住想打个呵欠。 “喵呜!” 此时大白猫从姜暖身上猛地跳下来,毛茸茸的长尾巴扫过姜暖的脸颊,终于让和周公缠绵良久的姜暖睁开了眼睛。 “大宝,没吓着你吧!”一个身着蓝锦褂子的小女子跑进来一把抱起大白猫,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跟花云属于一个年龄段,眼睛大大的,神色戒备地看着姜暖。 姜暖一呆,耶?这是哪里啊?垂帘的房间,华丽淡雅,这苏州风格没错啊,可怎么这样陌生呢!? “诶?你吓着大宝了!”小女孩撅着嘴看她,神色间对她满是打探。 姜暖脑袋里一团浆糊,这是怎么回事啊?昨天,昨天她干嘛去了?月儿呢? 姜暖还在疑惑间,但见门一响进来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一见小女孩便跪了下来:“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女孩撇撇嘴:“我为什么不能来,她是谁?” 丫鬟道:“是少爷昨晚上带回来的,让我们好好伺候着。” 姜暖忙问:“你们少爷是谁啊?” 丫鬟看了她一眼:“姑娘不记得了?少爷说昨晚姑娘喝多了,让我们伺候您梳洗过后送您回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丫鬟道:“我们少爷姓苏。” 姜暖脑子里过电影似的,上元灯节的一幕幕都回到了脑子里。 她们说的少爷是苏眠,这是苏眠的府邸,那花府,月儿?! “糟了!”喝酒误事啊!这可怎么办? 小女孩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啊!我问你,你怎么认识我哥哥的?” 哥哥?苏眠的侄女啊? 此时的姜暖来不及管这些闲事,忙从床上起身,见身上衣服都好好的,慌张着便要回花府去。 第四十七章:言谈举止 “小姐用过午膳再走吧!” 还午膳?完了完了,但愿花府的人没人去找她,不然可是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少爷呢?” “少爷有事出去了,姑娘有什么吩咐?” 姜暖急匆匆道:“代我向你们少爷道谢,我得先回去了。” 丫鬟也并不阻拦,只道:“小姐,这里是苏州郊外,离城里有些距离,请姑娘稍等马车备好便送姑娘回去。” 姜暖泄了气,苏州郊外!那赶回去得什么时候啊,观音菩萨如来佛,保佑她吧! “姐姐叫什么名字?”小女孩好奇的打量着她,手里的大白猫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个异类。 姜暖蹲下身子,对上她清澈的瞳眸:“我叫姜暖,你呢?”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我叫霜霜,你很有意思,你以后还来吗?” 姜暖一愣,这小女孩还是蛮可爱的,只是为什么神情间有那么些落寞。 霜霜看着她:“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哥哥很忙,很少来看我,只有大宝陪着我。” 原来是这样,是满孤单的。 姜暖笑了笑:“好啊,以后我来找你玩。” 霜霜笑起来:“一言为定!” “花樱格格的日子找到了?”男子语气中似乎带有怀疑:“你确定?” 女子青纱遮面,只看见幽谭样深澈的眸光:“是。” “现在在那里?” “花樱格格在府中是个忌讳,格格生来痴傻,许多年来几乎无人过问,一个月前,沈颜要求退婚,沈茜把她罚跪在雪地,格格曾晕死过去,被花恒救了下来,之后,格格性情大变,不论言谈举止,行为性格都大异于前,花武很是意外,对她也开始另眼相看了。”女子对花府内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 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似乎一切都在冥冥安排当中?” “格格曾有一次去过花政楼,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知道。所以不敢妄下结论。”女子言语间很是谨慎。 “我已经让人送她回去了,这件事如果她不说你也不要向其他人提起,现在阿暖虽然现在受到花武的重视,你要想办法到花恒或者花武身边去,再不济也要留在花氏身边,不然我放你在花府里没有半分作用。” 女子垂了头:“是,我知道。” 男子看着她:“你的身份没人怀疑吧?” 女子微微一愣,随即道:“没有。” 男子唇角勾起一弯笑意:“只要我的目的达到,你的心愿才可以了却。下个月是你弟弟的祭日,我会帮你在他坟前上一柱香,放心,你大仇得报,时日不远了!” 此时女子默然无语,脑子里忽然闪过花元山深邃的眸光。 花府外,姜暖猫着身子探头探脑,思量着要怎么进去。 似乎今天的花府格外安静,大门紧闭,和年节里那几日天天宾客盈门的景象大是不同,想夹在人群中混进去看来是不行了。 但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不是摆明了找死嘛,要如何是好?! 姜暖翻出月儿画的地图,姜暖仔细琢磨了一番,看来只有这样办了。 姜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了破釜沉舟之心,绕到花府最僻静的一角,看着那堵高高的墙垣叹了口气。 她远远退开几步,姜暖一咬牙,冲啊! 这好不容易翻上了墙头,姜暖累得大喘气,好在没有侍卫从这经过,不过上墙容易下墙难,姜暖朝院内看看,拍拍胸口,怕怕啊! 跳还是不跳,这真是一个问题! “格格?!”院内突然传来惊诧声,姜暖一看,乐了。 “晓晓,快帮帮我,拉我一把!” 晓晓愣了一下,忙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墙垣下踩在花坛边伸手去拉姜暖,无奈墙垣太高。 两人的手刚刚扣在一起,晓晓脚下一滑,两人一起摔了下来,姜暖胸口着地,痛得差点岔了气。 “格格,你没事吧?”晓晓爬起来忙过来扶她。 姜暖五官都拧到了一起:“还死不了。” 晓晓疑惑地看着她:“格格,你是从外面刚回来吗?” “呃……呵呵。”姜暖打着哈哈,深知晓晓这丫头年龄虽小,心却格外细致,不容易糊弄的。 “格格一夜没回!?难怪昨儿晚上大夫人让我给您送元宵去月儿说你都睡下了,我就奇怪怎么那么早就歇了,原来是……”晓晓看着姜暖,眼睛里有些揶揄的神采。 姜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别说出去。” 晓晓撇撇嘴:“那下次格格再溜出去玩可要 “一定一定!”姜暖笑着问她:“你这是去哪?” “这翻过年就开春了,府里的小姐夫人都要忙着置新衣,大夫人让我拿了几个花样给格格选,改明儿一道给您置了。” 姜暖这才看见晓晓手里抱着一堆绣花样儿:“我们先回月楼居去。昨天一晚上没回,月儿肯定都急疯了。” 晓晓笑道:“格格是上哪去了,要是被别人碰见可就惨了,三十大板绝对跑不了的,莫说大夫人救不不了,就是大少爷也不能说算就算,私自出府本就是坏了规矩,何况还一夜未归!格格,你胆子可真大!” “哎呀,晓晓你是我福星,嘿嘿。” 晓晓道:“昨晚上元宵宴,就您没去,少爷让人去请你被大夫人挡了下来,说你身子不爽,送几色元宵点心过去就行。” 姜暖吐吐舌头,现在想想实在是凶险,不过还好,她姜暖吉星高照,逢凶化吉! 两人说着进了月楼居,就见月儿心急火燎地跑出来,一见姜暖眼圈子就红了。 “月儿,对不起啊,我昨儿新交了一个朋友,聊着聊着就忘了时辰。不过没出什么事儿,你放心,我保准再没下次的!”姜暖愧疚地看着月儿,瞧她一副憔悴模样,定是担心了自己一夜。 月儿看了看晓晓,什么也没说,引着她们进了屋子里。 晓晓把花样儿递给姜暖:“这些都是大夫人先选过一次才拿给您看的。大夫人说您爱的花样儿,应该会合您的心意。” 姜暖笑着:“娘亲可真是了解我。,看都成,你跟娘亲说她帮我决定就好了。” 晓晓看气氛不对,说笑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姜暖看着晓晓走出月楼居,方才拉着月儿的袖子道:“你说句话呗,我知道是我说话不算话,你打我骂我都成,就别这样跟我生闷气。啊?” 月儿垂着眼:“月儿是奴婢,不敢说小姐的不是。” “我的好月儿,我以后绝对再不这样了,上哪我都带着你,好不好?” 月儿看她一眼:“格格说哪里话,主子说什么奴婢就听什么,不敢要求格格按奴婢的意思行事!” 姜暖心下有愧,悔恨自己喝酒误事。 不,喝酒是一方面,关键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面对苏眠和夙棉一样的那样温和的钻石级美男,她能不温存啊! 她一不留神就犯了错,夜不归宿!确实挺严重的。 “月儿,我知道你昨晚上肯定又担心我的安危,又害怕我私自出府被人发现,提心吊胆一晚上都不安生,我错了,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呢!你原谅我好不好?”姜暖可怜兮兮地看着月儿,拽着她的袖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月儿叹了口气:“格格,奴婢真的没有生你的气,只是这府里规矩多,不比平常人家,你这样私自出去,又一夜未归,真要被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或者不仅仅是挨板子那么简单的,何况,怎么能随便认识一个人就跟人家喝酒去呢?也不知道别人是善是恶,要是遇上歹人了怎么办?” 姜暖见月儿松了口,一下就笑起来了:“发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让好月儿这样担心了!” 月儿看着她摇了摇头,转身往厨房里去。 “月儿,干什么去啊?”姜暖在后面问。 “我把昨儿晚上大夫人送来的元宵热一下,格格不饿吗?”月儿一笑,云淡风轻。 姜暖心里一热,从后面抱住月儿:“谢谢你月儿,虽然你嘴上没说,可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月儿略略摇头:“格格,有些事情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来。” “你放心吧。”姜暖笑着,在月儿身后吐吐舌头:“月儿,你的腰真软,我要是个男的,抱着你就不想放手啦!” 月儿脸一红,拉开她的手:“格格说话最没正经。” 姜暖也不再缠她,转身回了里屋里换衣服,嘴里哼着愉快的曲子。苏眠温柔的目光在她脑中一逝而过,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第四十八章:一落千丈 此时厨房里,月儿看着姜暖的背影默默叹了一口气,这个格格时而单纯质朴时而心思缜密,然而却是个真性情的人。 只是遇上苏公子,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晓晓吐了吐舌头,躲在花氏身后。 却听花氏道:“女儿家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阿樱啊,既然你和沈颜解除婚约了,你可还记得那位赵公子?” “哪个赵公子?” “赵惟大人的儿子,赵庭轩,那天在醉云轩摆酒,他曾上来向你敬酒来着。” 姜暖恍然大悟,就是那个老实人啊!执着的老实人! “我记得啊。”姜暖有种不好的预感,当一个长辈向未婚的晚辈提起一个年龄相当的未婚异性时,你就应该注意了。 此时保媒拉纤,姜暖发现花氏还比较爱好媒人这个职业啊! 花氏欣慰一笑:“而且说实话,你一个人留在府里我确实是不太放心的。赵庭轩虽然不是什么旷世英才,也还算的上是青年才俊,况且赵大人家向来是诗书传世,对人极为温和厚道,你若是有这样一个好的归宿,我也放心。” 姜暖忙急着摆手:“娘亲,不用了不用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花氏却道:“赵公子对你很上心,后来好几次向我打听你身体好些了没?明天穹窿山上有个赛诗会,赵公子专门下了帖子邀我们同去,你意下如何?” 姜暖皱着眉:“我……我看没什么事儿的话就不用去了吧……” 花氏迟疑一下,眼光看向一旁的晓晓:“听说苏州城里穹窿山上风光最是好,尤其初春时节,万物复苏,青黄嫩绿,美不胜收,尤其山上乐园斋里的素斋,可是苏州不得不尝的美食啊,什么素鸡、纤手翠姜、万酥柳……” 此时姜暖吞了吞口气,她是故意的!她铁定是故意的!娘亲你还狡猾狡猾的啦?就知道姜暖我吃你这套。 “可惜了,姜暖不想去,我便派人去回了他。”花氏语气颇为惋惜,偷偷看了姜暖一眼,唇边压了一丝浅笑。 晓晓也道:“对啊,我也听说乐园斋里有一道名菜,叫百花齐放,是用这早春里新发的桃花苞做原料,裹上当季的时令蔬鲜,再沾上穹窿山上特有的蜂蜜蒸制而成,咬一口软香绵滑,芳醇四溢,可是极难得的吃到的。” 姜暖的口水都快垂到脚背上了:“真有那么好吃。” 晓晓道:“不晓得,我可没那口福,只听人家说,吃一口百花齐放,连神仙都不想做了。” 吹吧,你就!姜暖思量一下,出去玩一玩总比天天关在府里要强的多,何况还有美食。 “赛诗会啊,挺风雅的嘛。好,我也去陶冶陶冶情操!”姜暖一笑。嘿嘿,陶冶情操?填满胃包才是真的! 晓晓和花氏互看一眼,偷偷抿着嘴笑。 “那明儿好好打扮一下,我让晓晓接你一同过去。”花氏笑着起身,眼睛看向月儿:“听说你老家在那个地方?” 月儿忙道:“是。” 花氏面上若有所思:“那是个好地方,有机会我也想去看一看。” 这天,马车轮子咕噜噜的转,姜暖看一眼身边老老实实坐着的赵庭轩,气闷地垂了头。 花氏不厚道哇!说好了今儿一早一起去穹窿山参加什么劳什子诗会的,结果刚走到府门口,就看到赵庭轩的马车等在外面。 花氏笑颜如花的对赵庭轩道:“今天事情还多,怕是去不了,赵公子你可要照顾好阿暖啊!” 姜暖差一点就晕菜了,敢情她玩的这是相亲游戏啊?自己怎么就上了贼船了呢?! “不知格格平日有什么爱好?”赵庭轩见姜暖闷着不说话,便主动挑起话头子。 姜暖礼貌地笑了一下:“我没什么爱好啊。” 赵庭轩道:“格格谦虚了,谁都知道花家的小姐们无一不是琴棋书画精通的,在下有幸得见曾听过格格的琴音,赏过格格的字画,都是才情一流,非常人可能比啊!” “呵呵,我没有谦虚,现在的我我是真不会。”姜暖叹了口气,其实自己小时候也学过电子琴的,后来隔壁邻居找了居委会的大妈来非说她扰民,一个天才琴师就这样被扼杀在了萌芽中。 至于每当听月儿弹琴她就会感慨,如果当年自己力排众议,以达芬奇画鸡蛋的毅力坚持练习,说不定到今天还会小有所成呢! 赵庭轩微微愣了一下,又道:“平日里格格都做什么消遣呢?” “我好像也没做什么,有时候跟娘亲一起说说话,娘亲忙的时候我就和小云去看看书,消磨时间。”这样的对话真是苍白。 赵庭轩笑了一下:“那不知格格都读了哪些书呢?家父也是个酷爱读书之人,家中到处都是书籍,潜移默化下我们几兄弟也都有读书的癖好,有时看见一本好书,甚至连饭都会忘了吃,通宵达旦,非得把书看完才放下做其他的事情。我娘和几个嫂嫂都笑说我们是书痴。” 姜暖笑着,心想这赵庭轩果然是个心思纯良的人,读的书多,一肚子的墨水。虽说少了些趣味略显呆板,不过倒不失为一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 可惜,感情这码子事不由理性做主,他不是自己那盘菜,强迫不来。 月儿在一边伺候,见姜暖和赵庭轩聊得似乎挺投机,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暗想着,这赵庭轩倒是个不错的归宿,格格若是嫁过去定然安安稳稳一生,可比那个人强得多。 此时一路上几人各怀心思,很快就到了穹窿山下。 姜暖一下子蹦下了车,但见眼前青山如碧,绿水汤汤,心情大好。 这花氏倒是没骗她,穹窿山的景色果然不错,只不过身边的人若是换成苏眠,就更完美了! 赵庭轩由下人搀着下了车,走到姜暖面前:“格格来过穹窿山吗?” “还是头一次来呢!这里风景挺不错。” 赵庭轩见她高兴便也笑起来:“格格,诗会开在半山腰上,现在多半已经开始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姜暖皱了皱眉,她其实没什么心思参加诗会,一门心思是在赏风景、吃美食上。于是便道:“赵公子,这穹窿山上是不是有座庙子叫乐园斋?” “不错,是一座斋。” 姜暖眼睛一转:“我听说乐园斋里有一道名菜叫百花齐放,赵公子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尝一尝?” 赵庭轩一笑:“现在哪有百花齐放。要到三月三桃花会乐园斋才会做那道菜来待客。” “我去?”又被骗了! “不过,乐园斋其他的斋菜还是很不错的,格格若是喜欢,在下便和你一道去。”赵庭轩见姜暖情绪一落千丈便提议着。 姜暖看着他:“赵公子不是来参加诗会的吗?我可以自己去,你不用担心我,有月儿陪我一起呢!” 赵庭轩摇头:“格格,那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总是不安全的。” 姜暖知道他是个执着的人,再推辞也没用,当下便和他另择了道路,绕开行人如织前往诗会的大道,从一边的小路上山了。 这一路上风光旖旎,姜暖蹦蹦跳跳,异常活跃,赵庭轩却是个文弱书生,走了没多久便要停下来休息。 “格格,你别往那山道上走,危险!”赵庭轩看着姜暖蹦跳着走在山路边上,心里一阵担心,索性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姜暖此时一怔,没曾想赵庭轩会伸手拉她,眼见赵庭轩对她笑得暧昧,心里一阵阵发憷,急忙想缩回手来。 她却发现这文弱书生力气倒是蛮大,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放,只觉脚下一踉跄,人已经在他怀里了。 姜暖顿时红了脸,大声喊着月儿。 但是半晌却没有回应,一回身哪里还有月儿的身影。 不但月儿,就连赵庭轩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厮也不知上哪里去了。 这里山道僻静,行人本就少之又少,如今就只有他们两个。 姜暖心里顿觉不妙,她可是非夙棉不嫁的。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使劲跺了赵庭轩一脚,挣脱了他的怀抱,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山道边。 赵庭轩忙上前作势又要伸手拉她:“格格小心啊!” “别过来!”姜暖大喝一声,这赵庭轩看起来这么单纯善良,难道真的是表里不一,心存歹念? 赵庭轩面容微微有些尴尬:“格格,我刚才……刚才……我……” 此时姜暖眼见他越走越近,心里发急,脚下一滑,仰面就往山下倒去。 “格格!”赵庭轩吓出了一身了冷汗,连忙想去拉住她,却只见一道白影闪过,仿佛有微风抚耳,再一看,竟早没了姜暖的身影。 这寂静的山道边,空无一人,赵庭轩慌了神,忙大声喊:“来人啊!格格掉下山了!” 这回音在山中回荡,白衣人两个腾空接住下落的姜暖,转身落入林间。 “阿暖?”穿着白色军衣的人儿看着怀中昏迷的人儿,微微叹了口气。 第四十九章:慎思极恐 似乎有冰冰凉凉的液体落在姜暖的脸上,姜暖一下子睁开眼蹦起来:“谁拿水泼我?!” 待一看见倚在树旁的白衣人,立马脸笑成一朵花,一下子扑上去。 “苏眠!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耶,这是哪里啊?”姜暖兴奋地手舞足蹈,再一看眼前这条弯曲的小溪,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苏眠一笑:“因为这里你来过啊!” 姜暖一愣:“我来过?我怎么不记得啊?” 苏眠拍了拍她的脑袋:“笨阿暖,你不是答应霜霜要来看她的吗?那丫头可天天盼着呢!” “霜霜?”姜暖记起来了,那个抱着大白猫的小女孩。 但是,她刚才不是在穹窿山吗?和赵庭轩一起往乐园斋去的。咦,怎么就到了这儿了? 苏眠眸中潜藏笑意:“走吧,我让人准备了好吃的,咱们和霜霜一起吃。” 姜暖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忽而记起:“对了,月儿呢?我的丫鬟月儿呢?她找不见我肯定会担心的,我答应过不再让她担心的。还有,那个赵庭轩,他……” 他刚才是不是想非礼她来着?! “这样好啦,我让人去你家里报个信儿,就说你平安无事,一会再回去。”苏眠笑着,一如山泉的清澈澄明。 姜暖想一想,默默点了头。 夙棉,其实你就是苏眠吧,姜暖其实早在初见他时就发现了,因为那个眼神是她永远忘不了的,她并不想拆穿他,因为她了解他,不论他是苏眠还是夙眠,他肯定有自己的苦衷吧。 她只想默默守护在他身边,只要有他在,似乎什么都好。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苏眠道:“某人啊,喝醉了,还在这里的别院睡了一晚上,真不记得了?” 姜暖恍然:“真的是这里啊。就在穹窿山下吗?” 苏眠笑而不语,带着姜暖走出林子,三拐两绕就到了一处宅院前。 姜暖一看,果真眼熟,就是当日自己喝醉后被送来的地方。 此时门一开,便听见一声“喵呜”,一个通体雪白的球一跳就出来了,直直扑向姜暖。 “啊!” 这一声惨叫,姜暖差点就成了猫下亡魂,幸好苏眠反应快,手一伸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你真的来啦!”一身桃红薄袄的小女孩儿霜霜跑出来,一把抱起大白猫,水灵灵地眸子看着姜暖,好像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姜暖惊魂未定,拍着胸口从苏眠身后探出脑袋:“嗨,霜霜你好!” 霜霜一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哥哥说你今天会来,你果然来了。” “你拍一我拍一,黄鹊落在大门西,你拍二我拍二,喜鹊落在大门外,你拍三我拍三,老鹰飞到峨眉山,你拍四我拍四,四个小孩写大字,你拍五我拍五,五个小伙打老虎……” 此时凉亭里,姜暖和霜霜玩得兴高采烈。大白猫无聊地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着霜霜姜暖,似乎很好奇这个女人怎么能让它的主人这样高兴? 苏眠站在亭外,深沉的眸光在姜暖身上滑过。 “哥哥,来跟我们一起玩!”霜霜一眼瞅见苏眠,蹦跳着拽了他过来。 姜暖的目光落在苏眠手里的白瓷盘子里:“这是到底什么东西,恩,好想!好像桃花的香味。” 苏眠神秘一笑:“猜猜?” “哥哥偏心,霜霜要吃都没有,姜暖姐姐来了才有!”小霜霜撅起了嘴,十足的小孩儿表情。 姜暖此时笑着摸摸霜霜的头:“苏眠,那是什么东西?吃的吗?”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姜暖发现霜霜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女孩,没有花云那样少年老成的神色,完全是一派孩童的天真未凿,当然,也免不了一点女儿家的小任性。 霜霜点点头:“是啊,百花齐放,姜暖姐姐没有听说过吗?” 百花齐放?!传说中用桃花苞做成的人间佳品?害她今天被拐来的罪魁祸首? 这不是说要三月三桃花会才有的吃吗? 姜暖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一个不差地落入苏眠眼中,还是和以前一样,阿暖的表情还真是丰富。 “不想尝尝吗?”苏眠看着姜暖,没有放过她偷偷添唇的动作。 姜暖笑了,笑得谄媚:“好啊,恩,当然想尝一尝啦。” 苏眠一笑:“那还不赶紧着?” 今天运气也太好了吧?先是撇开赵小弟遇上了苏眠,现在还有传说中的美食品尝。 这老天爷,您老是什么时候开的眼? 姜暖毫不客气地把爪子伸了过去,拿了一个飞快扔进嘴里。 霜霜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吃吗?” “太……太好吃了!”姜暖那个惊叹啊,谁发明创造的?套用一句词,这味道,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 “霜霜也要吃!”小小身子蹦跳着,略带醋意地眼神看着苏眠。 姜暖这边还没回过味来。 这说实话,她是不怎么爱吃甜食的,觉得腻得慌。 但是这百花齐放却是甜食中的上上之品,入口的绵软馨香,唇齿间的爽滑又略带嚼劲的口感,还有回味的余香。难怪晓晓那丫头说,吃了百花齐放连神仙都不想做了。 苏眠看着姜暖一副呆愣状不由笑了笑:“阿暖?” 霜霜也看着她:“暖姐姐,你在干什么?” “我在回味,回味无穷!” 苏眠失笑地拍拍姜暖的头:“阿暖不乖哦,看来你不单爱喝酒,对于美食也很有研究啊!” 姜暖有点不好意思:“哪有哪有。”好吃也是一项特长吗? “对那天你一夜没回去,家人没有说你吗?” 姜暖笑着:“福星高照,没事没事!” 苏眠点点头:“我本来应该亲自送你回去的,但实在是有些事情走不开。下午我赶回来,他们说你已经走了。” “不用那么麻烦,是我麻烦你才对!我只要一喝酒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其实她是想问,那天她有没有发酒疯,有没有很丢人!! 苏眠会意一笑:“那我有幸听到一首很美妙的歌曲!” 姜暖一愣,她居然丢脸到唱起歌来? 话说,以前去k歌,只要她吼一嗓子,基本上所有的自信都会熊熊燃烧起来的。 “我……还唱歌啦?”丢脸到姥姥家了! “是呀,好像是什么长亭外,古道边……很好听的曲子!” 姜暖垂下头来,够了,似乎再好听的曲子被她一唱基本面目全非。 “呵呵,呃……苏眠啊,你每天都忙些什么啊?”多么生硬的转折! 苏眠眸中闪过一缕微光:“走南闯北,不过大多数时候住在苏州,苏州有我想保护的人,有时候回青州看看。” “做什么生意的?” “这种类比较多,很多行业都有涉猎。” “但是我看你倒不像是做生意的,身上没有铜臭味!” “阿暖这是对我的褒奖吗?” “当然是,不然你以为呢?” 两人聊得不亦乐乎,一旁半天插不上话的小人儿嘴巴嘟了起来,已经在发飙的边缘了。 “砰!” 此时只听一声脆响,苏眠手里的盘子被霜霜打落在地上,盘子里粉红粉红的桃 百花齐放也沾了尘土。姜暖心尖子都痛了,她才吃了一个呀! “霜霜!”苏眠骤然严厉起来,那双清亮如水的美眸看着霜霜。 霜霜眼睛里水汪汪的,看看苏眠再看看姜暖,转身跑了。 “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 姜暖微怔:“刚才只顾着自己说话,倒是忽略她了,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大人不在乎她,心里可失落了,很多小孩为了得到大人的重视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霜霜本来平日就挺孤单的,你应该经常来看看她。然就接她到苏州和你一起住,孩童时期对一个人的成长很关键。” 姜暖说着叹了口气,看着霜霜往园子里的水塘边跑去了,不由有几分担心:“我们去看看她。” 苏眠打量了姜暖几眼,脸上的神情忽而深沉了几分。“霜霜?”姜暖跑到水塘边靠近霜霜,见她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正在哭泣。 “我不喜欢你了,你来了,哥哥都不喜欢我了。”霜霜哭着,回头看姜暖的脸上忽然带着几分敌意。 此时姜暖叹了口气,她可不是来和霜霜抢哥哥的。 当然,面对苏眠这样的优质男,谁能不多看几眼,而且还是她的男朋友? “霜霜乖,刚才是姐姐不好,不应该不理霜霜。霜霜最懂事了,不会跟姐姐计较吧?” 霜霜咬了咬唇,单纯的瞳眸转过一缕复杂神色。 “大宝!”霜霜突然指着姜暖伸手喊了一声。 姜暖一惊,还以为那只大白猫跳到了她身后,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下。忽然只觉有一阵力把自己往池塘里推,她没站稳,一不小心就跌了下去。 “救命啊!”惊慌间,她看见霜霜带着恨意的眸光,这孩子是怎么了? “阿暖!”随后赶到的苏眠乍一姜暖看见在水里扑腾,心中忽然一慌,不及细想跳入塘中,一把捞起姜暖。 “你没事儿吧?”苏眠上下打量着她,见姜暖吐了好几口水,头发粘在脸庞上,浑身湿漉漉的,嘴唇发白。 虽然正属于七月,但这几天天气却是意外凉,一定是冻得不轻。 此时霜霜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地看着苏眠抱着姜暖外房里走,眼睛里渐渐泛起了湿意,牙齿咬着的唇畔上有深深的齿印。 “阿嚏!”姜暖很没有形象地在苏眠怀里打了个喷嚏:“我……我没事,只是有点点冷,你去看看……看看霜霜。” 苏眠看她一眼:“笨蛋,自己都这样了还有功夫管别人!来人,赶紧烧水给阿暖沐浴。” 姜暖打哆嗦,看着变了脸色的苏眠,她可以理解为这是在紧张她吗? 此时下人们见少爷发了火,全都埋着头忙着忙那,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音,一时气氛紧张起来。 姜暖见霜霜站在门边上,可怜巴巴地往这儿望,正想招手让她过来,却听苏眠道:“来人!把小姐带下去!” 此时立马就有两三个丫鬟过去,拉着霜霜走了。 霜霜回头看了姜暖一眼,那样的眼光,尽让姜暖生生打了个哆嗦。 方才还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天使,怎么转眼间却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 姜暖此时打着哆嗦,浑身发寒,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少爷,热水备好了。”丫鬟们将浴桶放置在房间的屏风后,准备完毕立马上前来禀报。 苏眠看了一眼嘴唇发紫的姜暖,点点头:“你们退下。” 此时房间里忙忙碌碌的下人们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只剩下姜暖和苏眠两个人。 姜暖一门心思在霜霜方才狠毒的神情上揣度,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红色棉袍子正被人轻轻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