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真皇后传记》 绪论 开元末年,杨国忠众臣力奏太子有谋反嫌疑,玄宗有意让各个地方官员选拔样貌才德出众的女子加以培养送入东宫监视太子,并且皇家长孙太子长子李俶也到了婚配年纪……吴兴太守府中,有一垂髫姑娘正在院中与丫鬟嬉戏打闹,不知为何,今年的梅花争相竞放,格外讨喜。 尤其是屋里的那盆绿梅与往年更是不同。 “小姐你知道吗,听说啊今年陛下想选一些官宦家中品貌兼备的女子嫁给太子殿下和广平王殿下,小姐,你是吴兴才女,又明眸皓齿,这次选拔你一定能脱颖而出!!!”坐在石凳上的红衫姑娘说道。 这位姑娘一身丫鬟的打扮,虽然不如身旁的小姐明艳动人,但也算得上是楚楚可人,笑起来又多了几分俏皮,露出两颗虎牙更显得活泼。 她旁边的黄衣女子微微一笑,本就肤色胜雪的她在这皑皑雪景中更加艳丽。 黄衣女子缓缓开口:“虽然听说广平王殿下玉树临风,可是我与他素未谋面,若是选入东宫,那我沈念卿这一生岂不是就要在深宫中白白虚度了?巧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虽是闺阁女子,但我不止一次想过,以后嫁人,不求富贵,但求得一心人,携一人终老。” “咳咳,多大的姑娘了,不害臊”沈中泽着一身青袍,摸着胡须笑着走来。 “爹爹,我不想参加采选,你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您忍心我进入那龙潭虎穴中一辈子见不到爹爹娘亲吗?”沈中泽叹了一口气,徐徐说道 “念卿,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爹也不想让你去,可是皇命难违啊!你也知道,为父我为官多年,从不参与朝廷各派纷争,不敢说我有什么功劳,但说你爹爹我清廉也不为过,爹爹也没有办法不让你去啊。”沈中泽虽然不忍心,但是还是告诉了女儿自己的无奈以及她非去不可的真相。 “爹爹,如今真的无计可施吗?”沈中泽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叹气道 “念卿,你是咱们吴兴才女,爹爹相信你,你一定会是深宫中开的最艳丽的一朵花,你与广平王虽未谋面,但广平王胸怀大志,仪表堂堂这是众所周知的,这样的人才也堪称为良配啊!” “念卿知道爹爹的不得已,也知道爹爹也处处为女儿着想,广平王不是不好,只是我不喜欢他,自然不希望嫁与他。”沈念卿虽然看着如弱柳扶风,但是她的骨子里透露出一种坚韧的性格。 沈中泽也知道女儿的脾气,亦知道一时无法改变女儿的想法,叹了叹气说 “这世上男女之间的感情无非两种,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喜欢与否不能仅凭没见过面而轻易决断,算了,你自己领会吧,总之东宫采选,不能不去啊。不过只是采选,为父倒是希望你选不上。”沈念卿顿时领悟了沈中泽的意思 “爹爹,女儿明白了,到时候只需要让陛下和殿下知道女儿吴兴才女的名号是浪得虚名就一定能落选!” “哼,你这小丫头!”沈中泽笑道。 第一章 子时三刻,广平王府书房中,一模样俊俏的男子,穿着明黄色长袍,披着灰色裘衣愁眉不展的坐在案前,这位刚刚及冠的男子对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怅然若失。 这时一位太监打扮模样,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热水,盆的上方烟雾缭绕。 “殿下,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不急,本王还有一些政务尚未处理妥当,简章,你先下去吧,将水放在那里便好,另外,炭盆里再加一些碳。” “是,殿下。”简章刚刚退去,房门虚掩着。这时似有一阵微风飘过,案上的蜡烛晃了晃。 “于普,出来吧。” “殿下”案前这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拱手作揖答道。 “本王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殿下,如今陛下对太子殿下的疑心越来越重,私自派遣杨国忠和内飞龙使暗中调查太子殿下谋反的罪证,而且陛下还听从杨国忠的建议将杨国忠的外甥女崔氏纳入广平王府,圣旨不日便下达。” “哼!”李俶冷笑一声,面容显得更加阴鸷。 “这杨国忠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啊!说是崔氏钦慕于我,将其纳入广平王府,其实呢,若是崔氏成为广平王妃添下太子长孙,那他杨家的地位就更根深蒂固,无人可撼动了,若是不能,也是他安插在本王身边监视本王的好棋子!” “但是崔家身份地位也算是显赫,这崔氏又是贵妃的亲外甥女,就算纳入王府不受宠,也得是王妃啊!” “纳入府的人是谁本王没得选,难道本王自己的王妃自己还做不了主吗?只是说纳入府中,又没说一定是王妃,明天我就去见陛下,恳求陛下崔氏先以侧妃身份进府,本王自己的王妃,自己选!”次日,太极殿中,广平王身穿朝服跪在陛下面前, “皇爷爷,孙儿不反对您给孙儿纳侧妃,但是孙儿自己的妻子想自己选,万一那崔氏孙儿不喜欢,您难道希望孙儿与王妃失合去专宠姬妾吗?你忍心自己的重长孙是庶出身份吗?” “行行行,都依你,但是崔氏是贵妃最疼爱的外甥女,虽是孺人身份,你也不可怠慢了人家。”玄宗虽是天子,但对于面前这个自己最疼爱的长孙也无可奈何,只得应下,其实细想一下,俶儿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不能给自己的嫡长孙立一个骄纵善妒之名传遍长安的崔氏为王妃。 虽然答应了杨相国纳崔氏入府,但是也没有许下王妃之位,嘱咐俶儿好好待崔氏也算是给贵妃一个交代。 “谢皇爷爷恩准,孙儿一定不会亏待崔氏,毕竟是杨相国的亲外甥女,侧妃之位已是委屈,以免落人口实。” “嗯,知道便好,退下吧,对了,既然自己要选王妃,那后日东宫采选殿试时就恩准你旁观吧!”李俶刚要起身告退,听到陛下这一番话,连忙跪下谢恩,按照规矩,采选除了太子和陛下其他男子一律禁止入内。 他这时才知道这位昔日下令一日诛杀三子令他敬而远之的祖父对他的偏爱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第二章 广平王退出太极殿,匆匆回到太子府,准备向太子殿下请安,李俶一想到这么多天忙于与杨国忠在陛下面前斡旋,未曾向自己的父王请安就十分内疚。 自己父亲的身子本就不大好,已调理了许多年,如今被杨国忠这个小人陷害禁足,父王一时急火攻心肝气郁结,竟然一病不起。 一想到皇爷爷昔时一日诛杀三子的狠心就不免为父王捏一把冷汗。想想父王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不敢参与朝中各个党派争斗,就生怕陛下起疑迁怒于整个太子府。 正想着这些,一阵声音传了过来 “广平王殿下来了啊,要是太子看见了,病也该好了一大半!”李俶笑了笑,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 “静忠,我父王他…” “太子殿下知道广平王殿下与杨国忠周旋的辛苦,也好好配合医官治疗,如今身体已大好!”李俶虽然看不惯面前这位父王贴身宦官这副谄媚的嘴脸,但是一听到父王病情好转,也就笑逐颜开,讲道 “多亏了李公公的照料。”说罢便推开门,看到了半靠在病榻上的父王,脸色发白,比原来看着更加苍老瘦弱,一时竟忘记了请安,在床边服侍汤药的正是太子妃,穿着雍容华贵,举止优雅,身形微胖,笑着说道 “俶儿来了。”李俶拱手作揖道:给父王母妃请安。病榻上的太子微微睁开眼睛,笑了笑,并且示意太子妃退下,招招手,说道:“俶儿,你过来,为父有些事情要交代你。”李俶上前,坐在床沿,俯侧下身子 “父王请讲” “俶儿,听说父皇将崔氏许给你,你怎么想?” “父王,崔氏是杨国忠外甥女,杨国忠说是崔氏爱慕我,其实只不过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崔氏可以娶,但是她绝对不能是王妃。如今杨国忠这等奸佞之臣权倾朝野,又有安禄山狼子野心之辈手握重权,我大唐可谓是内忧外患啊!”太子点了点头 “但是陛下对他们是深信不疑,之前姚崇大人上书弹劾杨国忠都被陛下斥责一番,更别说其他人了。听说陛下恩准你旁观东宫采选殿选,你怎么打算的?” “孩儿想,既然选王妃,那么孩儿希望选一个家族之人不参与朝廷任何党派纷争、身世清白的女子。一来孩儿不希望以后出现外戚干政现象,二来孩儿不想被杨国忠牵着鼻子走,而且孩儿希望自己的枕边人可以与自己坦诚相待而不是互相的猜忌和谋求算计。” “嗯,想法好是好,找不与杨国忠一党的简单,但不参与朝廷各派纷争的就难了。不过你放心,孤会替你留意的。” “谢父王。孩儿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探望父王。” “嗯,去吧。”李俶起身告退,转身走出房门,太子望着自己的儿子走远,突然感觉感到一阵欣慰,微微一笑,喃喃道:“俶儿长大啦,能替我分忧不少…” 第三章 崔府内,一些洒扫太监何工女仔闲言碎语些什么。 “唉,你知道吗?听说啊陛下要让咱们小姐嫁入广平王府,结果广平王在太极殿内求着陛下,说什么自己的王妃自己选,只许了咱们小姐的侧妃之位。” “啊,什么,咱们小姐美貌如仙,虽然骄纵了些,但是又不坏,广平王为什么不愿意立小姐为王妃啊!” “就是,咱们小姐的舅父可是权倾朝野的杨相国,姨母是宠贯六宫的杨贵妃,这广平王竟然瞧不上咱们小姐?” “其实我感觉啊,不是瞧不上,应该是忌惮咱们小姐的身份。” “咱们小姐有什么可忌惮的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啊相爷与太子府政见不和。” “原来是害怕啊,我还以为广平王多英勇呢,原来还会怕一个女人!” “就是” “就是啊…” “干什么呢,不好好干活还敢私自议论广平王和小姐,又想挨板子了是不是?”一绿衣女子走过来呵斥道,眉头微蹙,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 “绿屏姐姐…”只见众人不敢吭声,唯唯诺诺的站到一旁。这位绿衣女子就是崔思柔的贴身丫鬟绿屏,虽是丫鬟,但是在崔家这种位高权重的家族中待遇自然要好,打扮得就像一般官宦人家中的小姐一样。 “我告诉你们,咱们小姐不仅貌美而且身世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们小姐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现在虽是侧妃,那是因为广平王没见过小姐,要是见到了,必定倾心,那王妃之位迟早还是咱们小姐的!” “是” “是…”随后绿屏走进一座阁楼,环往四周,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进屋便飘来一阵茶香,绿屏还以为小姐在泡茶,细看原来是茶壶和茶杯都破碎的躺在了地上,一位脸色愠怒的小姐站在桌旁,虽然满脸怒色,却依旧挡不住倾城之色。 韩国夫人微微蹙眉,看着女儿,感到颇为无奈,叹了口气道:“思柔,你气什么呀?” “娘,你知道我从小就爱慕广平王殿下,可是这次他竟然求陛下不给我正妃之位!” “思柔,你骄纵的名声传满整个长安,想必广平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爹娘给你取名为‘兕觥其觩,旨酒思柔’是希望你生性温和,可你呢,骄纵跋扈,你…唉,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娘,你告诉女儿,我该怎么办呀,要不找舅舅和姨母?” “陛下已下旨,你舅舅姨母能怎么办?不过,柔儿,你放心,以你的美貌和家世,我就不信还有谁还能压过你一头,王妃之位必定是你的,娘和你舅舅一定竭尽全力保你得王妃之位!” “还是娘最好了!” “对了,柔儿,虽然你已被定为侧妃,但是啊,这东宫采选你也要去。” “为什么呀,你也知道,我在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了!”崔思柔万般撒娇地说道。 韩国夫人很是无奈,自己的女儿只生了一副好皮囊,城府极低,若是没有杨家撑腰,嫁入广平王府也是要受委屈的。 “你这傻孩子,殿下特地恩准广平王殿下在殿试时旁观,若是你表现赢得殿下和陛下青睐,不仅广平王殿下对你刮目相看,王妃之位还用愁吗?”崔思柔听罢,思索了一番,觉得母亲说的甚是有道理,便连忙应下 “是,还是母亲思虑周全!” 第四章 虽然已接近年关,两浙地区却还是雾凇沆荡,没有一丝丝要立春的时节应当有的样子,吴兴沈府内的积雪已经化完了,沈念卿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巧倩在笑嘻嘻的剪窗花,边剪边笑着说:“小姐,马上年关了,为什么东宫这时候采选呢?” “可能是多些人热闹吧,陛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就不要揣测圣意了。” “是,小姐,咱们这次去参加东宫采选,要不要再带些人手?” “巧倩,咱们这次是去参加采选,又不是去打架,带上你和彤炜就够了。再说了,长安是皇城,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放心吧!”次日清晨,沈念卿起了个大早,和巧倩彤炜她们一起收拾行囊。 沈中泽在门外踱步,想要敲门时,手又顿了顿,虽然皇命不可违,但他还是很舍不得女儿,马上年关了,本应一家人团圆,可东宫采选要数月,女儿却要一个人在外面没有家人陪伴。 “爹,你要找女儿吗?”沈念卿的声音将沈中泽的思绪拉了回来。 “念卿啊,爹爹找你确实有一些事情要向你嘱托。”说罢,沈中泽与沈念卿进了房内,巧倩和彤炜走出房间并把门带上。 “爹爹,您找女儿什么事?” “也没大事,就是啊,爹爹一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家第一次出门在外,难免不放心。”沈中泽声音哽咽地说道。 “爹,只是采选而已,数月就回来了。” “嗯,念卿啊,一路保重。”沈念卿点了点头,沈中泽起身,转身正要离去,沈念卿喊了一声 “爹!”沈中泽转身,沈念卿跪下,沈中泽一愣,说道:“卿儿,你这是干什么?” “爹爹,女儿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女儿不在爹爹身边,希望爹爹好好保重身体,照顾好娘亲。”沈中泽眼睛润红,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说:“家里的事情你就莫要担心了,有爹爹在,你放心,只是你一个人在外面,千万要注意安全…”沈中泽又跟女儿交代了几句之后说:“好了,时辰不早了,别误了时辰。” “好,娘亲呢?” “你娘亲在厅堂等着你呢,你快去跟你娘亲说说话吧。”话音落下,沈念卿走了出去,走过长廊,看家中长廊上面攀爬的已经枯萎的葡萄藤,细想这株葡萄还是自己儿时那次逃了先生的课,去街上玩买的,被爹爹发现后挨了一顿骂,葡萄藤就被遗忘在了走廊墙角下,但是没过多久它就自己长了出来,当时还惊叹其生命力的顽强,这么一晃,十年过去了,原来一小株葡萄藤也能覆盖满整个长廊了。 巧倩看着沈念卿愣了神,其实她明白,小姐舍不得老爷和夫人,家中的任何角落都是回忆,但是总归要走的,她不想让小姐再触景生情,便催促道:“小姐,咱们的时间本就紧迫,再不去拜别夫人就来不及了。”听罢,沈念卿加快了脚步。 厅堂之上,沈夫人在焦急地踱步,边走边问:“怎么念卿还不来,是忘记了还有我这个母亲吗!”这时沈念卿已经走到了门前,听见了母亲这番话,便收起了忧伤的神色,改换一脸俏皮,笑嘻嘻的说道:“母亲最疼爱女儿了,女儿又怎么会舍得忘记母亲呢?娘,孩儿要走了,可是这临行前啊,不知怎的,突然想到母亲教我的长命缕还不会呢,娘,等女儿回来,您再接着教女儿,好不好?”沈夫人听见念卿这样说,瞬间泪盈满眶。 连忙点头。 “好,念卿,娘等你回来接着教你,到时候可别再嚷着嫌难。”沈念卿含泪点头,母女二人从厅堂走向门外,沈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沈念卿转身拜别父母,转身登上马车,掀起帘子挥别。 【第五章】 经过一天两夜日夜兼程,沈念卿抵达长安。巧倩掀开帘子 “天呐,这长安城好繁华啊!” “对啊,这可是皇城,能不繁华吗?” “小姐,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要不咱们直接去客栈吧。” “好,车夫,就近找个客栈。”东宫中,太子妃正在给太子斟茶,太子仰身闭目,问道:“静忠,东宫采选名单拟好了吗?” “殿下已拟好,奴才这就呈上来。”太子挥了挥手,太子妃笑道:“殿下为了俶儿的婚事如此操劳,可见对俶儿的重视啊!” “他毕竟是孤的长子,又堪以重用,孤自然不愿意他受杨国忠那老贼的监视!” “那俶儿有没有心仪的女子,亦或者他对未来的妻子有没有什么要求?” “他说过,选王妃要选身世清白,父兄不参与朝中任何派别的纷争。”这时静忠走了过来,俯下身子,说道: “殿下,娘娘,名单来了。”太子拿起名单,展开,并对一旁的太子妃示意,让其一同甄选。 “殿下,若是选不与杨相国一派的容易,可,不参与任何纷争的…” “孤知道,所以才要你一同甄选,俶儿母亲走得早,韦氏又为了孤与太子府背下罪名,这些事,是孤对不住他,如今哪怕将这名册翻烂也要为他选一个合意的妻子。” “是。”门外的广平王正要敲门,听到太子的这番话,手顿了顿,想着自己的父王尚在病中,不仅防着杨国忠的陷害以及想方设法重新获得陛下的信任还要为自己的婚事操心,不免有些内疚,想想还是算了,就不去打扰父王了。 便转身离去。屋内的太子看到了门上李俶想要敲门却转身离去的影子,内心难免有些落寞,这时太子妃开口说道:“殿下,妾身看到一个名字,不知是不是那位女子,若是,也是良配。” “谁啊?” “此女子名为沈念卿,父亲是吴兴太守沈中泽。” “吴兴太守?不行不行,五品官员的家世怎么能当王妃?” “殿下,虽然此人官职不高,但是殿下,沈中泽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只效忠于朝廷,从不结党营私,也不参与党派纷争,这样的端人正士不受皇家重用便罢了,要是他的女儿因其官职不高失去当王妃的资格,难免令忠臣寒心。若是沈念卿成为王妃,会彰显殿下和陛下的贤明,重用贤能,也可笼络人心。”太子想了想,觉得也甚有道理,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件事孤自会思量,你先退下吧。” “是。”太子妃走出门外,露出阴狠的眼神,这时一位婢女走到了她的身边,太子妃冷声说道; “楠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奴婢已办妥,按照您的吩咐,奴婢已经吩咐咱们安插在杨国忠身边的人借广平王殿下不愿意娶崔氏为妃这一事挑起事端,广平王殿下与杨国忠的关系定会势若水火。” “嗯,这件事你办的很好,这李俶与李倓兄弟二人虽然表面对我恭恭敬敬,实则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我必须要他们消失,为我铺路!”说罢,太子妃甩袖离开。 第六章 “哼!这个李俶,向来与老夫作对,若不是陛下宠着他,老夫早搞垮他太子府千百次了!”夜半时,无星无月,只见杨府中一花甲老者勃然大怒,面前的探子闻声胆寒心惊。“相爷息怒,既然广平王不领情,那咱们…”这探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不可!你这是置老夫于死地,若是陛下查下来,老夫必定脱不了干系!”“那…”“不急,老夫先留着他,日后自有法子对付他!” 次日,宫苑内, 掎裳连袂,群芳争艳。 “各位良家子,这次初选选拔项目有刺绣、诗书、乐理,成绩上等者方可进入殿选。下面进行第一场:刺绣” 只见每个案前的豆蔻年华少女在有条不紊的绣着手中的一方丝帕,帕子上的图案个个栩栩如生。可在这些女子中,就有一位不同,这位良家子手指纤细,根据手上的茧子可看出平日里应是苦练书法和刺绣的,根据面容毫无紧张焦灼之感,可不知为何,手上的绣品却平平无奇,确切而言是绣工不堪入目,针脚歪斜。这位良家子就是沈念卿。一个时辰过去,其他的人绣品在等待上交之时,沈念卿一脸得意的看着手中的残次品。只见她身旁的良家子满脸嫌弃的神情。 接下来两场诗书和乐理的比试中,沈念卿皆佯装学识浅陋的粗俗之人,半天下来,初选结束,沈念卿走出宫门的时候倒显得格外轻松。可是她却忽略了迎面走来乔装成平民的广平王殿下。 “瞧瞧就是那人,刺绣粗俗不堪,吟诗作赋也是粗枝末节,乐理就更别提了,结果还洋洋得意,沾沾自喜,真是不明白!”沈念卿已经走至马车前,彤炜听见有人在说自家小姐,便反驳道:“我们家小姐可是吴兴才女,从来就没有能难住我们小姐的东西,这次成绩不佳只不过是不愿意与你们这帮眼皮子短浅的人较量罢了!”“彤炜!你在胡说什么!”彤炜意识到说漏嘴了,便急忙捂住嘴,掀开帘子扶沈念卿上车,驾车扬长而去。 在一旁听着的广平王殿下对着身旁的奴才说道:“东宫采选向来都是挤破头竞选上的,就没见过不想进殿选的。此女子,颇有意思。”“殿下,也有可能她这才女名号浪得虚名啊!”李俶冷哼道:“若真的只是浪得虚名,进不去殿选为何脚步轻快,脸上都是得意之情?”李俶说罢,便朝着正在散步的玄宗走去。 “孙儿见过皇爷爷,儿臣见过父王母妃。”玄宗见李俶来了,便止步,笑道:“朕正和你父王还有贵妃商量给你选妻的事情,没承想你自己来了。”随后招招手,道:“这是进入殿选的良家子名册与画像,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李俶看了名单之后,果然,沈念卿没有进入殿选,想起她那得意的表情,嘴角不自觉上扬。“你笑什么?难道有中意的?”玄宗看李俶嘴角上扬便问道。李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收殓神色道:“皇爷爷,孙儿看这些卷册像极了书房中的史书,便想起来之前看过的史书,隋朝开国皇帝杨坚身为随国公时便尽心尽力造福百姓,废黜宇文赟,孙儿觉得杨坚确实是一代明君。” 第七章 太子听闻明白广平王的意思,脸色大变,呵斥道:“杨坚能登上皇位,除了身份显赫,他的女儿杨丽华也是皇后,而你区区一个郡王,还轮不到你操心!”玄宗也理解了李俶的言外之意,稍稍回想,进入殿选的确实都是身世显赫的良家子,自己已经老了,这皇帝之位以后必定是太子的,而李俶又是众郡王中最出类拔萃的。 以后大唐的江山也最有可能握在李俶的手里,而自古外戚干政层出不穷,废太子妃韦氏也算是个例子,为了大唐的安定不落入他人手中,广平王妃身份却时不可太过于尊贵。 缓缓开口:“他看史书是好事,你训斥他做什么?就要以史为鉴。看来这些良家子中并未有俶儿中意的,那这样,朕再让高力士再进行筛选一遍。”太子身旁的太子妃何其聪慧,立马就理解了玄宗的意思,便说道:“儿妾想起一个人,此女子家世清白,也出落得亭亭玉立。” “谁?” “吴兴太守沈中泽之女沈念卿。”李俶一听到沈念卿要加入殿选,满脑子只想到她并不愿意被选上,便急忙制止:“不可,此女子鄙俚浅陋,还徒有吴兴才女虚名,若是广平王妃德不配位,这…” “朕记得沈中泽,那是难得的清官啊!为人刚正不阿,自己的女儿又怎会浪得虚名,且看看吧。你就不要瞻前顾后的了!”玄宗打断李俶的话,训斥了一句。 当晚,太子府甘露殿侧殿内,烛光摇曳,镜子前的人显得更加妩媚。身旁的宫女边给她卸下头饰边问道:“娘娘,为何今日在陛下面前让沈念卿加在殿选名单上?” “沈念卿当然不值得我在陛下面前为她进言,可是啊,她的父亲只是区区五品太守并无实权,若是她当上了广平王妃,那杨国忠与李俶岂不是更加势如水火,这李俶没有岳丈的助力,杨相国又和他斗的两败俱伤,我岂不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娘娘英明。”太子妃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阴狠的笑容。广平王府内,李俶在案前手扶额头,愁眉不展。 “殿下为何事发愁?” “皇爷爷让高力士把沈念卿的名字加在了殿选名单上,可是这沈念卿心思单纯,怎能在这种步步为营充满暗算的地方生活呢?若成为了广平王妃,崔氏必定为难她,如履薄冰的生活哪有在外面自在呢?” “殿下,您该不会对沈姑娘…” “咳!简章,你是不是又想挨板子了?退下!” “是”简章走后,李俶又想起了白日里沈念卿为了不被选上而故意装作粗鄙的样子,不觉得又勾起了唇角。 等他反应过来,急忙收敛神色,轻咳两声,转身朝榻上走去。躺在床上的李俶翻身反复,脑海里全是沈念卿天真烂漫的神情,坐起身,思虑了一会后,自言自语道:“沈念卿,若是你成为了我的王妃,本王必定护你一世周全,绝不会让朝廷后宫纷争之事让你烦忧,愿你一生都能露出我见你时那般单纯天真的笑容。”语罢,躺下翻身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