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星光引清风徐来》 第一章 今晚好眠 “好啦，我知道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当然也会照顾好林点点的，放心吧。” 林清叹了口气，却又不禁微笑，她母上真是唠叨但又可爱。 林清住在一个c市市中心的小区里，旁边是c市的著名高中学校，按学生家长的话来说这个小区是学区房。 也对，她的物理课代表杨曦就住这儿，有时上下学还能碰到。 那小姑娘和她混熟了，每每在小区里见到她，就撒欢了跑过来，和林点点一个样儿。和她勾肩搭背的，直走到学校门口看到保安才收敛了些。 她点亮刚刚黑屏的手机，现在晚上9点，她从床上爬起来，套上她的有皮卡丘贴纸的凉拖，该去厨房热杯热牛奶和看看烤箱里的面包了。 林点点听见声音，迅速从床边爬起来，呼哧呼哧地跑到她脚边。 哦，忘了介绍，林点点，是林清养的金毛。才两岁大，已经很大一坨了，不过也是，相当于人类的24岁了。 一想到这里，林清就心满意足，因为林清和它差不多大，今年24岁，还有3个月就满25了。 虽说是差不多大，她却可以自称妈咪，当然有时候疯起来还可以自称姐姐。 她弯腰安抚了一下林点点，揉揉它的头，给它顺顺毛，等着微波炉里的热牛奶。 今年是林清工作的第三年，算是刚刚进入正轨，有模有样了些。前两年才进入教师行业时，并没有其他人想得那么轻松。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操心。 不过因为她比较好胜，又是自己喜欢的事，学得快也努力，所以今年还算得心应手了些。 她端出热牛奶，等着它稍微凉些，把烤箱里的面包端出来，做了个简单三明治，可以明早当早餐吃。 喝完牛奶，现在9点10分。她拧开水龙头，春日还有些凉，不禁打了个寒战，快速冲完残留的奶渍，把被子放在吧台，快步走进房间里。 她开始翻开日记本，打开手机，听着轻松的歌，开始写日记。今年已经是她坚持写日记的第七年，也不是坚持什么，只是她喜欢。 “今夜好眠，明天加油。” 写完日记，9点30分。她起身，走向衣柜。天气还有点凉，c市的春天与冬天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她经常听到学生吐槽说，c市只有夏天和冬天，她不禁微笑，以前她也喜欢和朋友吐槽。 好在已经是晚春，所以不用穿厚重的外套，毛衣配长裙就足够了。 她把衣服准备好，和明天要带去学校的书放在一起，以免太慌乱。 这几年她变了很多，尤其是当老师的这两年。其实她读书时，性格冲动，跳脱，时常慌慌忙忙，丢三落四，还格外喜欢熬夜。 现在工作可比不得学生时代，如果她前晚熬夜了第二天上课状态不好，她会很懊恼，所以这些天她在努力地养成早睡的习惯。 她关掉衣柜，9点40分，回到床上，打开《霍乱时期的爱情》，她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着，刚好看到阿瑞扎找到工作，做了一个电报职员。 有点瞌睡时，她撑着身子透过窗，已经漆黑了，黑如默。 她用残留的理智看了眼手表，10点10分。她起身坐起来，调好闹钟，倾斜身子摸摸睡在床边的林点点。 关掉灯，一夜好眠。 如果说林清对时间格外敏感是因为在培养早睡的习惯，那对于徐晖来说，分秒必争就是在救人。 林清关掉灯时，徐晖还在c市三甲医院的产科手术室里与死神抢人。 难产，大出血，心率不断地降。 产妇的胎盘没长好，长到了子宫肌层里。徐晖要把产妇的胎盘从子宫腔里剥离，就如同用力将大树连根拔起。 才开始手术时，徐晖就明白这场手术大出血的几率极高。 他凝视，剖腹，依次划开皮肤，脂肪层，前鞘，肌层，腹膜，子宫浆膜层，子宫肌层，一共七层，才能取出孩子。 打开腹腔，他的眉拧成一团，脸绷得很紧，明显形势不容乐观。 主任在他对面，是一直带着他的老师。 “放心大胆地做，我在这儿呢，我辅助你。” 这是徐晖工作的第三年，还是住院医师，不过他专业能力很突出，人又聪明努力，是年轻一批医生中最出众的。医院安排最好的医生带着他，让他慢慢地能独自做手术，积累经验。 因为这个产妇做b超时，子宫的问题就很明显。主任怕出意外，这台手术便陪同，辅助他一起做。 手术室里一片寂静，却听不见他的呼吸声。他在屏气，最快的时间内冷静下来，不要影响自己的判断。 刀进去，希望有好运。 徐晖手进去，迅速把孩子取出来，护士接住。 接下来，就是恶战了。 果然大出血，瞬间3000毫升血没有了。护士赶忙跑出去，又拿了2000毫升血，1000毫升血浆。 血根本止不住，徐晖和主任只能用手死死压子宫下端的出血点。他手术服和白色手套上全是血，他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眼神里全是坚决，他必须全神贯注。 不敢动，一松手，还是出血。 发告病危书。 助手去和家属谈，采取一切保守止血方法还没有效果的话，很有可能摘除子宫。 又输了1000毫升的血，仍止不住。再不拿掉子宫，命都快没有了。 他当机立断，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切掉子宫，彻底锁掉子宫的出血点。 主任赞同他的意见。 助手又去和家属谈，苦口婆心。助手也是个女人，能感同身受，心疼，说着说着竟流下泪来。现在就是争分夺秒，晚一秒下决定就多一分危险，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 家属终于同意。 徐晖拿掉子宫，血终于止住。 他开始缝针，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他放下持针器，护士开始数纱布，终于结束了。 他深呼了口气，终于放松下来，这时候专注了长时间后的疲惫才一下子袭来。 他这样的状态没法开车，刚好他同事叶峻成才查完房，准备蹭车回家。想回家洗个澡，一身汗。 他终于躺下，耳边又响起她的声音“这样的草莓做草莓布丁一定很漂亮。” 他笑起来，疲惫扫去了不少。 草莓布丁，今晚好眠，明天加油。 第二章 她与他的一天 6点10分，“叮铃铃…”林清探出身子，用手寻着手机，关掉闹钟，又扑向被子……呜呜呜～不想起床。 “再睡60秒”终于说服自己，找到个好台阶。她便默数着，差不多过了五分钟。 终于叹口气，打开灯，坐起来，脑子晕乎乎的。 6点20分，她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天已经微亮，阳光不刺眼，通过窗晒在眼皮上，暖洋洋的。 爬回床上，做了10分钟的瑜珈，身体终于开始苏醒过来，早上有课，要保证最好的状态。 6点30分，林清起身去厨房，林点点早就醒来了，正坐在狗粮面前摇着尾巴等她。 “林点点，早安。” 而此时，住在隔壁小区的徐晖已经从广场跑步回来，在微凉的春日都冒了汗，回家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爹和他娘还没起床，他认命地打开冰箱，简单吃点面包和牛奶，准备出发。 他昨晚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 洗了个澡，终于舒服。他睡了五个多小时，今早起来难免发困，又去小区里跑了两圈。终于身体和脑子都清醒了。 6点40分，林清吃完昨晚准备的三明治，带了些周末趁空做的雪花酥，抱着要带去学校的书，准备出门。 她今天头发披着，穿的黑色圆领毛衣搭配黑色羽毛长裙，外搭白色长款毛衣外套，穿的毛绒绒的草莓鞋。不像老师，倒像个大学生。 7点，林清走出小区。此时徐晖坐电梯进停车场，他的白色丰田亮起来，和他说早安。 他平日里穿得随意，白衬衫搭黑色长裤，不像医生，像学画画的艺术生。 7点05分，林清进入学校，保安大哥和她打招呼“林老师早啊”。她微笑，眼睛如月牙。 林清和这保安大哥还发生了不少趣事。 她工作的第一年，因为才大学毕业，本身性格又活泼爱笑，身高也1米63，并不突出，又不爱穿高跟鞋，尤其是她班上女生和她勾肩搭背的时候。 在早上大批学生涌入时，她经常被保安大哥点名“诶，那个女生，你怎么不穿校服？”每次林清都因周围学生哄笑，窘得不行。 所以现在每每走到学校门口，和她同行的学生立马规矩，尤其是她物理课代表杨曦，不敢再祸害老师了。 7点10分，林清去年级办公室签到。 此时，徐晖停好车，进电梯时电梯刚好碰到拿着早餐的叶峻成，他扬了扬手里的鸡蛋，打了个招呼，“徐医生早呀” 7点20分，林清走进教室，小崽子们一看见她来了，顿时精神了不少，开始大声朗读，上早自习。 这是林清当班主任的第一年，小崽子们才高一，难免贪玩又没有什么时间紧迫感。 此时，徐晖进入办公室，拿上白大褂去更衣室换衣服。 他今年28岁，住院医师，还是很忙。17岁高考结束，25岁g市大学博士毕业。今年是他工作的第三年，还属于新医生锻炼不断积累经验的时期。 8点，林清坐在办公室，把雪花酥丢给同事李一桐。 李一桐是她大学读师范时的同学，刚好俩人的家都在c市，俩人关系又好，所以应聘到了同一所学校。 李一桐不善厨艺，也对做饭没什么兴趣，林清便时常接济她。 8点10分，徐晖开始查房，挨着问他的病人情况。他是一位产科医生，做这一行的男医生并不多，而且有时还会遭受女病人的质疑和嫌弃，不过他有他想坚持的东西。 “这儿疼吗？”他轻轻按压一位孕妇的肚子，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10点，林清准备好课件，开始上课。 12点，学校放学。林清回家简单做些吃的，昨晚弄好的半成品，只需稍稍加工就好了，等着微波炉响铃的时候就逗弄一下林点点。 此时，徐晖下班，同事帮他点好外卖。他坐在办公室，边扒拉着饭菜，边和同事探讨病人病情。 相比于林清，徐晖的午餐时光就格外紧张了。 徐晖中午没时间回家，就睡在医院里，医院有专门的值班室，今天下午他还要辅助主任准备开刀事项。 下午2点半，林清在办公室准备课件，徐晖在查病房。 下午6点，学生们一听到铃声蜂拥而出，林清简单吃点蔬菜沙拉，陪林点点去小区玩。 徐晖吃外卖，低头看看桌面，完成了大部分的工作，长呼了口气。 晚上10点，晚自习结束。 林清回家，洗漱结束，准备第二天的早餐和午餐，收拾家里。做做运动，写日记，看看书。 徐晖工作结束，整理病历，今晚值班。 今天又得睡值班室。 这就是她与他的一天呐。在她的前25年，他的前28年，几乎毫无交集，各自忙碌。 不过，很快，他就要出手了。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草莓布丁，我们的故事该开始了。 第三章 林点点与徐星星的相遇（1）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俩人的日程表都排得满满当当的，时间更像是开了加速器。 这周是3月份的月尾，最后一周，学校要放归属假。所谓归属假，就是在月尾的最后一周，从高一到高三，所有班级都周五下午6点放学，星期一归校。 因为林清带的高一，所以平常也是周五放学，没有太大区别，可是对于高三的小孩来说，归属假就是值得万分期待的了。 下午6点，林清叮嘱好学生打扫班级卫生。去办公室收拾好桌面，整理出周末要用的课件，准备回家。 今晚要带林点点好好出去玩玩，因为这一周林清都在忙课件和作业，都没怎么好好带它出去遛遛，经常都是在小区里将就一下。 林点点时常往她怀里钻，在地上滚着撒欢，挠门想出去，以表示不满。 小区旁边有一个大广场，步行15分钟就差不多了。 那是林点点最喜欢的地方，因为地大可以到处滚，当然还能偶遇它可能会心仪的心动男生。 这个毛病可真是像它主人，林清是隐藏的外貌协会。 平时在学校看见有好看的男生会偷拍，然后发给林点点干妈孟珊让她看书看累了可以养养眼，或者直接下课了拉着李一桐讨论“现在小孩怎么都那么好看。” 所以一般林点点和林清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各自都很忙，忙着寻找好看的狗和男生。 周五晚上，人还挺多的，估计因为学生放学，大人也刚好有假期。 所以周五晚上干嘛要学习或者工作呢？就应该好好放松嘛，林清想着，不禁开心起来，心满意足。 林点点逐渐兴奋起来，因为狗狗们今天几乎都被拉出来溜了，基数大就更有选择性，兴奋得绕圈圈，几乎想挣脱开绳子。 但是对于林清来说，找一个心动男生就没那么容易了。 广场上的年龄段还挺明显，主要是分为两个队伍，50岁左右的大妈跳广场舞，10几岁的小孩儿在玩游戏或者聚在一起聊天吃东西。 也对，20几岁的男人们怎么会在周五晚上聚在广场里玩呢？蹦迪，酒吧，不香吗？ 不过林清也就是过过嘴瘾，她无法想象自己蹦迪遇见学生、领导或者学生家长，遇见哪一个她都不会太高兴。 说来也是她怂，每每想要去蹦迪，最后还是以“我是个人民教师”这个理由成功劝退自己。 所以林清认命地今晚让林点点玩个痛快，她长叹口气“唉，今晚就让你遛我吧。” 林点点倒是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很愉快地就接受了它妈妈的意见，悠闲地拉着它妈到处走走逛逛，遇见长得还不错的狗狗，就过去闻闻气味，绕人家转两圈。 偶尔有只棕色泰迪主动来搭讪，林点点仔细瞧了瞧，冷哼一声，拖着林清很傲娇地走了。 弄得林清哭笑不得“这看脸的毛病肯定不是随我，是随它干妈，要么就是它姨妈！”哦，它姨妈是李一桐。 就这样，寻找心动男生的活动竟持续了快俩小时，直到林清都看花了眼。 终于及时拉住林点点，在广场上的木板凳跌坐下来。林清脸红扑扑的，眼睛快和林点点的眼睛一样亮了。 她低头，拍拍林点点的头，“姐妹，我们歇一歇再去找心动男生吧。” 林点点也累了，嗷呜一声，乖乖地趴坐在林清脚边。 已经晚上9点了，广场旁边就是滨江路，不远就是大桥大桥上的灯一闪一闪的，灯光倒映在江面上，颜色变换。 林清享受着吹着河风，打开手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平复急走后的燥热，弯下腰用手捧着给林点点喝。 林点点伸长舌头，埋头舔水。喝完水，舌头湿答答的，些许白色的毛发也挂上了水珠。 林清也没好到哪儿去，抬头时脸红扑扑的，散着的头发发梢也因为林点点动作太大而湿漉漉的。 徐晖的妈妈和他的狗徐星星路过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徐星星盯着林点点，徐妈妈盯着林清。 仿佛这一人一狗在几秒钟之内就达成了默契，开心地一起朝着林清和林点点走去。 第四章 林点点与徐星星的相遇（2） “旺旺～”徐星星大胆地冲向林点点，眼睛亮晶晶的，大胆热情地打着招呼。 就连林清这个不属于它们种族的人都能发现这只漂亮的金色金毛眼睛里的闪烁了。 这只金色的金毛很是漂亮，毛色油润，眼睛尤其得亮，即使它发出叫声，也不会让人觉得危险，它有表达善意的奇妙能力。 林清以为这样好看的公狗狗会让林点点把持不住。但林点点倒是显得很正经，很淑女地慢慢站立起来，轻轻摆脱了林清拉着的绳子，慢慢悠悠地踱步到了徐星星身边。 林清不由得很是骄傲，看来妈妈没有白教你！其实，狗狗的性子随主人，还真是这个道理。 林清也是这般，遇见不心动的男生或者普通男性朋友，林清性格大胆热情，有话直说，大方得体，很好相处。 可真的遇见心动的，她会十分淑女，生怕吓跑了人家。 所以在看见林点点拿娇柔做作地发出“旺旺”的叫声，还疯狂摇尾巴，林清不禁笑出声，好气又好笑。 徐妈妈看着林清收回了目光，便走近。 “姑娘，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林清立马起身，欠了欠身“不好意思，阿姨，我刚刚怕狗狗跑远了，没注意到您还站着。” 林清对徐妈妈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徐妈妈一看就生活品质很高，看不出具体年龄，保养得不错。 最重要的是，是个美人，即使不细看五官，气质也很突出。美人在骨不在皮，真是这个道理。 林清不光喜欢帅哥，还喜欢美人。对于一切美的东西，都应该欣赏与保护，她深谙其道。 “哈哈哈，没事没事。”徐妈妈很自然地坐在林清身边，和她聊天。 徐妈妈很喜欢她，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林清五官并不突出，身高也不突出，身材倒是不错。 最重要的她身上有股气，可以说是精神气，也可以说是气质。 很难在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身上看到，一看就是很聪慧又很善良的姑娘。又见她养只雪白雪白的金毛，心里更是觉得不错，直觉地想交个朋友。 “姑娘，你这只狗好漂亮啊。” “谢谢您，它就是挺皮的。” “你多大了呀？” ”两岁。” “嗯？” “啊，不好意思，阿姨”林清拍拍脑袋，刚刚脑子直溜溜的，估计因为刚刚被林点点遛那么久，脸红彤彤的，跟开水烧开了冒气儿一样，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林清赶紧补上，“我以为您问狗狗呢，我25啦！” “真好，我有个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不过就是没你这么乖…………” 林清礼貌地认真倾听，“今天居然有这样的运气遇见这样的美人”。 她内心想着，心满意足。 俩人瞎聊，一言一语慢慢地搭着，都很放松。聊聊平时爱做什么运动，怎么护肤，遛狗去哪里遛，吃哪种狗粮，打不打算给狗狗找个男朋友。 共同话题还挺多的，也不觉得尴尬。时不时地看着不远处的两只狗狗，谦虚地接受对方对自己狗狗的赞美又假装嫌弃。 “唉…徐星星就那样吧，一点都不听话。” “林点点也是，徒有其表。” 两只狗听见主人叫自己的名字，双双回头。林清和徐妈妈对视一眼，开怀大笑。 林清看着两只狗玩得尽兴，也觉得有趣，看来今晚林点点也许可以拥有自己的待定男友了。 如果当时林清知道今晚这段奇妙的偶遇也会给不久后的自己带来待定男友，那天她一定会给林点点买最贵的狗粮！ 第五章 Saturday闺蜜欢乐时光 “点点干妈，你什么时候过来呀？”林清边拿着手机，边单脚跳着找另外一只被林点点衔走的皮卡丘拖鞋。 “叮铃～”门铃响时，林清刚好走到厨房门口，找到林点点，拍了拍它的头，把鞋从它嘴里扯出来。“肯定你姨妈来了，待会儿让她收拾你。” 林点点呜咽一声，趴着脑袋，摇晃着尾巴撒娇服软。 果然是李一桐来了，进门换了鞋，大呼“我真是太喜欢你家了。” 林清家里的装修全是自己弄的，准备了很久，最后的效果也很好。进来的鞋柜也不脏乱，她一个人住，简单安静。 走进来是吧台，旁边推开推拉门，就是很大很简单清新的厨房，林清家的厨房尤其大，是她当初的坚持。 林清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平时喜欢运动，喜欢游泳，周末就上上插花课，烘培课，晚上看看书，偶尔喝喝水果茶。 除了喜欢熬夜，已经算是如今年轻人里很健康很文艺的姑娘了。 今年是林清工作的第三年，她开始着手准备开一家奶茶甜品店，所以坚持在装修时空出很大一块地来作为厨房。 各种各样的烘培机器，各种锅，各种厨具，尤其林清又是物理老师，时常关注新兴电子产品，喜欢的就攒钱淘回来。 林清工作的第一年就开始一个习惯，特别的习惯。除了带高三或者外出学习或者周末工作多，每周六晚上会空出来和朋友一起吃晚餐聊天，有时是学生。 每周六下午她会去超市买菜，邀请朋友或者学生一起做菜，晚上一起吃，聊聊天。 她读大学时突然有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大学时记在日记里，没想到今年已经是坚持在做的第三年。 这次周六，刚好孟珊的论文写完，便邀她和李一桐一起来家里做饭吃。 孟珊，在c市一座985大学里读研。林清和李一桐是公费师范生，没必要读研，所以算是工作得很早。 孟珊平日里在学校，课业不重的时候就会来林清家玩，一起做饭聊天撸狗，晚上一起睡觉聊天。每每这时，林清便觉得这是特别美好的时光。有家人，有喜欢的工作，有学生，有朋友，有狗。 最近李一桐和孟珊都很馋，便早在周一就缠着林清做好吃的。 林清喜欢专研做吃的，周末也会去上烘培课，自己又在健身控制饮食，所以都是做好投喂她们。 周五，林清便给她俩发微信“明日特供～水煮肉片+鱼香肉丝，配糯米圆子和芋圆奶茶” 然后那俩女人就疯了，立马说要来。 李一桐刚到不久，孟珊就来了。一进门，就扑向林点点，“哎呀，宝贝，干妈想死你了！”林点点被挤得变形，还满足地、憨憨地笑着。 孟珊对林点点一直特别宠，从林清养林点点以来，就格外喜爱它，早早抢下了“干妈”的称号。 每每过来都要给它带礼物，要么是最好的狗粮，要么就是它的玩具。就算她期末准备考试，也要寄快递寄过来。 于是李一桐的地位只有退居姨妈了。李一桐其实格外漂亮，异性缘格外好。唱歌跳舞样样来，才艺多多。 最大的毛病应该就是懒，还有……花心。 相比于林清的自律，李一桐的生活秩序就没那么稳定了，喜欢熬夜，喜欢睡觉，喜欢蹦迪，喜欢谈恋爱。 不过作为地理老师专业素养还不错，只是有点拖延症。 孟珊的本科是个二本，并不出色，和林清、李一桐相识是在大二，一起做一个英语志愿活动。 后来便成了很好的朋友，孟珊考研选择学校时，一方面喜欢c市大学，一方面因为林清和李一桐都在c市，所以直接考在这边来。 孟珊在她们三中并不算突出，相貌和身材都不算出色，不过性格格外好。温柔、善良、上进，和林清某一些方面很像。 现在她由二本本科考研考到985，其中努力自然不用说。所以她俩经常在李一桐堕落宅在家时约她出来玩。 她们仨简单休息好，准备出门采购。小区旁有一个很大的生活超市，就在广场旁边。 孟珊拉着林点点去按好电梯，等着李一桐和林清穿好鞋。 第六章 初见一瞥 “来啦来啦～”林清拉着磨蹭的李一桐，欢快地奔向电梯，三个姑娘在电梯里疯闹，吵吵闹闹。 “珊珊，你最近忙吗？论文写得怎么样了？”林清一手牵着李一桐，一手挽着孟珊。 “还行，刚刚把论文交了。我们老大真的太严格了，让我把论文改了50遍！”孟珊忍不住抱怨。 孟珊的老大，可是这"好色三人组”公认的帅哥，年轻有为，长得还有点小帅，没什么毛病，就是有点骚包。 不过在专业方面的确很严格也很有专业素养，平日里研究生怎么开玩笑都无所谓，不过认真写论文的时候严格得不得了。 这一点林清和李一桐还认真研究过，收放自如这一能力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尤其对于才入行的新老师，和学生亲近很容易，可是在上课的时候很严格，不怒自威就不那么容易了。 三人聊着天，很快就走到了超市门口，开始直奔食材区和零食区。林清平时管控身材很严格，所以家里一般没有零食，只有坚果和酸奶，每次朋友过来都要买些零食，她们走之前再把零食全部解决掉。 李一桐去零食区买了些薯片和牛肉干，孟珊和林清在挑水果和蔬菜。草莓上市了，俩人看着又红又大的草莓心动不已。 挑喜欢的正低头选得开心时，突然林清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只手，林清该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呢？ 干净，修长，适合弹钢琴，画画，或者，做医生。指甲修剪得很好，圆润，泛着光泽，手指很长，微微泛白，干干净净，赏心悦目。 林清突然想到川端康成的文字“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大抵如此了吧。 她直盯盯地瞧着，突然他抽手，她跟着那双手抬头，寻过去，他已经转身往收银台走。 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很高，很挺，差不多有1米8吧，她一向对自己的目测很没有信心，不过她笃定，他应该是个帅哥。 等林清反应过来，连忙拍拍珊珊，你刚刚看到对面的那个男人了吗？ 珊珊一脸迷茫，“没有啊，刚刚看你认真低头地挑草莓，我就去挑选了芒果，想让你做芒果奶昔” 好吧，林清不知为何稍微有些失落。不过看到帅哥也是好的，只是轻轻的，只有她一人知道，像个梦。 生命就是这般奇妙，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终于到了该遇见的时机，也只是匆忙一瞥而已。 第七章 爱情于我 三个姑娘选好食材，就叽叽喳喳地准备回家。 到家之后，毫无疑问地，孟珊和李一桐自觉地当上了小帮工，专门打杂，以及…逗狗。 林清的厨艺越发精进了，寒假的时候还去考了营养师资格证，更是树立了在孟珊和李一桐心里的威望。 从此聚会，大厨就是林清，而洗碗与打杂的重任自然便落在另外两只身上。 “撒上花椒，辣椒面，还有刚刚珊珊你切成段的干辣椒，让开，我要淋油了！” “刺啦刺啦…”油淋上去，花椒仿佛开始起舞，跳跃，香气扑鼻。 孟珊把水煮肉片端上去，发现李一桐在偷吃鱼香肉丝，两人便疯打在一团。 终于坐下来吃饭，在李一桐和孟珊扒拉了两碗饭后，终于开始让嘴巴休息，开始聊最近都在干嘛。 “我呢…最近在物色好看的男人。不过你说，我们教师行业的接触面也太窄了，我只有网友，或者就是朋友的朋友了。你看林清，也不喜欢上网，朋友呢，也都是女性朋友，她已经单身了好几年了。”李一桐边用筷子捞残留的肉片，边感慨道。 老师的接触面窄，这是实话。 不过也有利有弊，当初很多人选择老师这个行业就是看着这个行业接触面窄，环境干净。学生，学生家长，领导，都不至于太复杂。但同时，怎么解决人生大事，又成了问题。 “相亲？还是算了吧，一听就很不靠谱。”林清刚提出她母上最近准备给她相亲，李一桐便连连摇头。 “其实，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啊。特别是你们老师行业变动不大，你们已经是工作的第三年了，现在几乎稳定了，也可以物色合适的了，而相亲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途径啊。”孟珊这个恋爱小白立马放下筷子，很认真地说到。 其实，孟珊也想听听她们俩的意见，她也开始担心这个问题，毕竟大家都25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结婚，可以，但总要有一个男朋友吧，不然父母看着着急啊。 “林清呢，你怎么想？”李一桐其实很想听听林清的看法。其实林清看着温和，但一直心里都很有主意，看问题也很一针见血，对自己相信的东西也很执着。 “我……其实对爱情还挺期待的。也许相亲还不错……，嗯，不过那不是我期待的途径。也许有点少女心，但是我的确想要自己实实在在的心动。”林清用手扶着脑袋，她今天也吃了不少，虽说没有吃米饭，但肉倒是吃得比平常多。 温暖的灯光，温馨的氛围，都让她有点醉，思考能力也弱了不少，终于努力地把逻辑理清楚。 她终于站起身，摇摇自己明显沉甸甸的肚子，思量着到底吃了多少，得游几个50米游泳才能补回来。 然后认命地去厨房准备糯米圆子，芋圆奶茶以及珊珊缠着她想要的芒果奶昔，还有临时加的菜品———草莓布丁。 她看着芋圆在奶茶里翻滚，她突然想到自己大学时就很喜欢的记在日记里的一句话。 “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她不禁微笑，这就是我的爱情观吧。得之有幸，失之我命，我永远保持期待，也不肯糊弄自己找个不爱的人亲手毁了它。 她收回思绪，捞出漂浮在奶茶上的芋圆，用勺子戳了戳，还不错，软软的，还透明呢。 把甜品端出去，两个疯女人大呼感动，闹着要抱抱。林清哈哈大笑，各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夜晚，黑如墨。两个姑娘吃多了发困，已经睡了。 她刚刚在网上上完班会课，休息下来。她点上香薰灯，看着灯芯暖暖地亮着，心满意足，开始写日记。 “我很期待爱情。爱情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里的英雄梦想。” 第八章 草莓布丁 徐晖进门，脱掉大衣，走进厨房，把从超市买的草莓和牛肉递给他娘亲，“妈，你要的牛肉。” “咦，你怎么买了草莓”徐妈妈接过来，看着红彤彤的草莓，颠了颠，还不少。 “妈，你会做草莓布丁吗？” “啊？”徐妈妈清洗牛肉的手一顿，明显没想到她儿子会这样问。 “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就是……突然想吃了。” 徐妈妈煞有其事地看他一眼，打发他去补补觉，再低头仔细把草莓拿出来放在白色瓷碗里，看着草莓一个个飘起来，按了按，撒了些盐泡着。 徐晖昨晚值班，今天星期六，下午从医院回来，快到家时他娘亲让他带牛肉回来，做些牛肉干。 徐晖应着，电话挂掉，将车停好，刹车，关门，套上刚刚在车上脱下的棕色长款风衣，直直走近超市。 他连着忙了三天，睡了两天的值班室，身心都有些疲惫。 “诶，你看那个男人…” ”哇，长得很帅啊。在超市里居然还能遇见这种帅哥，你去要个微信吧，去嘛，机不可失……”姑娘们推推嚷嚷。 他身高很高，五官和衣品也很舒服，细看则带一抹惊艳。 他的眉毛很浓显得人正直阳刚，鼻子不如欧洲人的高挺，不过已经很漂亮，和薄嘴唇相得益彰。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狐狸眼，很难在男人身上看到，竟然也不显女流之气，反而让人忍不住往他眼睛里看，想瞧出些什么来。往下看，是明显的喉结，走路时与他的白色毛衣领摩擦，不知为何会有一丝魅惑。 如果要说他的长相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不那么精致但依旧惊艳。 他五官显眼，身材也不错。看不出牌子的棕色风衣披在他身上，没有扣上。一般较为宽松的衣服会显得人矮，有些臃肿，但那简单款式的风衣却衬得他十分挺拔。 即使是走在超市里，也引得周围年轻姑娘们频频注视，大胆的姑娘甚至直接站在他面前，谋划着浪漫的初见。 他却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毫无察觉，或者，不想察觉。 他绕开人群，脚步不停地走到牛肉区，仔细选好了他娘亲想要的里脊肉，他从理货员手里接过，轻声道谢。 他手里拎着包装袋，袋里是带着些血水的牛肉，准备转身往收银台方向走，路过蔬果区时，却突然听见了让他觉得很舒服的声音。 他不是个声控，可那个声音……却让他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电流感。 仿佛轻微静电流过他身体的感觉，他浑身一颤，稍许疼痛却很舒服，有魔力般，把他的疲惫扫了大半。 那么嘈杂的超市，他前面还有不少人来来往往，周遭都是声音。 理货员整理饼干，铁盒摩擦木板的声音，一对夫妇抱怨超市的菠菜比菜市场贵三毛钱的声音，销售员吆喝酸奶大减价的声音。 那么多声音里，他偏偏那么轻易地听到了属于她的，音量并不大的声音。 “珊珊，你快来，这草莓太漂亮了，买回去做草莓布丁一定很漂亮。” 他脚步顿住，捏紧了包装袋，发出了哗哗的声音。很莫名其妙地，他想靠近那个声音，可是他也无法辨认声音来自哪个方向，一时也不知往哪儿去。 于是很鬼使神差地，他走向卖草莓的木架。草莓一个一个整齐地睡在木架上，果肉上沾了些水珠，亮晶晶的。 他即使心里明白那很可能是大棚催熟，此刻却也觉得那草莓的确让人心动。 至少，做草莓布丁一定很漂亮。 他无心挑选草莓，他一只手拎着牛肉，一只手放在木架上，把玩一颗草莓，等着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顺时针转一圈，逆时针转一圈，第二圈，第三圈……… 他想寻找那个声音，不为什么，他也不敢想到底是为什么。他就站在那儿等着，却再也没有听见那个声音。 或许，她已经走远了吧。 突然好羡慕那个叫珊珊的女孩。 徐晖，你现在在干嘛呢？ 他轻叹了口气，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着木架上的草莓，准备抽手时，忽然发觉有很炽烈的眼神盯着自己，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盯着自己的手。 他轻易地判断出眼神的主人，很明显地就是对面那个顶着毛茸茸脑袋的女人。 对面那女人正埋头挑选草莓，很好的掩护。从他的海拔看过去，只能见到她毛茸茸的脑袋，还有她的几根稍短而扎不上的碎发自然垂落在那颗长得奇形怪状的草莓上。 她的眼神太明显，太炽烈，甚至令他耳朵有些发烫，那感觉就是直勾勾的。 徐晖不知为何突然很慌乱，这样的眼神直叫他无法招架，他最害怕不害臊的女人。赶紧随意地抓了几把他面前的草莓，落荒而逃。 等他站在收银台前的队伍里等着结账时，他突然开始回味那个声音，仿佛又在耳边。 “这样的草莓做草莓布丁一定很漂亮。”他一时心情好起来，不禁低头咧嘴微笑。 他无聊等着排队，开始观察周围的人消磨时光。前面有一对情侣，看着20来岁，估计在恋爱中，两人说着悄悄话，轻声谈论着晚上吃些什么。 对面是一对老夫妇和一个换了牙的小姑娘，小姑娘闹着想要巧克力和糖果，最后谈判结束，选择了巧克力，小姑娘细声细气地给收银姐姐道歉，送走了粉红色的佩奇棒棒糖。 徐晖呼了口气，是啊，这就是生活啊，这也是我热爱的世界啊。 此刻，他才觉得他真正脱离了那仿佛隔离人间，加了压的，令人缺氧的手术室。 他彻底放松下来。 今天……好想吃草莓布丁。 第九章 草莓布丁的好梦 “晖晖，起床了。曦曦都过来了，准备吃饭了。”徐妈妈站在徐晖门前，轻轻敲门。 徐妈妈看着天慢慢黑下来，曦曦也过来玩了一阵，该叫醒他吃晚饭了。徐晖最近压力大，连轴转，几天都不着家。 心疼，不过既然是他自己选的路，就放他去吧。但他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遇见个喜欢的人呢？ 徐妈妈慢慢陷入沉思，想当年我遇见他爸，25岁就订婚了……… 徐晖听见外来的声音，闯进了他的梦境。他的梦一恍惚间就模糊了，怎么补也补不全了。 他有些惋惜，耳旁似乎还停留着“这样的草莓做草莓布丁一定很好吃。” 他努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帘也禁闭着，透不进光。努力地清了清嗓子，因为久睡有些缺水，声音有些嘶哑“妈，我知道了，我收拾收拾就出来吃饭。” 难得好梦，谢谢你的草莓布丁的招待。 他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手捧着水，脸埋在里面，意识彻底清醒。 “曦曦，你来多久了？”他走入客厅，听着饮水机“咕哝咕哝”，用玻璃杯接了杯水，边喝边问正在撸狗的小侄女儿。 他的侄女儿杨曦，才升高一，以后也想做医生，从小就和他十分亲近。自从她上了高中，徐晖工作也越来越忙，平日里遇不到一起，便约定好每周六杨曦一家过来吃晚餐，有时杨曦还会赖着在这边住一晚。 徐妈妈对杨曦也十分疼爱，徐妈妈自从过了50岁，就特别喜欢小孩儿。 更别说从小看到大的杨曦。每每杨曦一口一个“姨外婆”，徐妈妈彻底缴械投降，心都化了。 此时，看着一大一小围着徐星星聊天，心里更是难耐，又接收到徐爸爸的眼神支持，有了底气。 徐妈妈努力地理清思绪，一定要让他毫无反驳之力！清咳一声，终于开口“儿子，你最近有没有遇见喜欢的女孩呀？” 徐晖眼皮一跳，揉徐星星的手一顿，轻咳一声暗示杨曦，请求援助。杨曦心领神会，立马收回给徐星星按摩的手，起身勾住徐妈妈的手腕。 “姨外婆，你做的牛肉干好香啊。曦曦好饿了。” 徐妈妈出师不利，瞬间缴械投降。完美的逻辑毁于一旦，思想斗争了十几秒后果断放弃，牵着杨曦的手就走到饭桌前。 徐晖松了口气。 他爹忍不住笑，“你小子。” 徐晖今年28，读大学的时候交了个女朋友，那女孩是高中同学，毕业全班一起吃火锅时，发短信向他告白，他当时没回应。 暑假三个月，漫漫无期，高三无比期待的电子游戏和聚会也没那么好玩。有一天他收到那个女孩在qq上发给他的信息，很长，他当时看了十多分钟才看完。那个信息的内容他现在记不太清，但记得那种感觉，不像写高考作文，不华丽，不哀叹，但很真实，很动人。 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但知道什么是喜欢，谁没心动过呢？ 他那时其实没喜欢的人，高中一门心思想考最好的医学院。而当他收到那个让他动心的消息时，高考结束，毫无压力，仿佛就是最恰当的时机。他看到她的信息，他觉得是喜欢的，喜欢那种感觉。他问自己，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喜欢她身上的某种特质吗？ 不知是那时暑假三个月太难熬，还是因为真的开始喜欢她，徐晖答应了。“那明天，我们去游乐园吧。” 女孩的成绩也不错，不过最后去了和他不同的城市，读的古代文学。如果说徐晖大一大二还能挤时间去女孩的城市陪她的话，大三全力准备保研时就没那么轻松了。 异地恋带来的问题很多，而如果两人的感情与性格无法包容和解决问题时，便会慢慢走向不同的路。 “徐晖，我们算了吧。我不想要一个网友式的男朋友。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难过是真的，但没有心力去挽回也是真的。徐晖的桃花从来都没有断过，分手后更是如此。 不过后来徐晖没有再谈恋爱，连暧昧也没有过。连徐妈妈都曾试探，是不是当初伤得太深？ 徐晖觉得好笑，或许世间存在轰轰烈烈的爱情，不过他大学的那段应该不是。因为直至他最后分手，都说不出自己爱她，只是喜欢。 那，什么是爱呢？ 他也很想知道。他不自觉地低头戳戳草莓布丁。 “舅舅，你的电脑呢？借给我上上网课吧，我今晚住在这儿了。”杨曦突然凑近，及时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第十章 你老师挺有趣的 “网课？星期六还上课？”徐晖迅速刮完最后几勺布丁一起塞进嘴里，随即起身去书房。 “是啊，因为这周要开运动会，周一不上课，我们的班会课就没法上”杨曦捧着她的第三杯布丁，追到书房门口，探头探脑。 “不过班会课一向都很好玩，所以我们求着老师帮我们补上。” “不上课还不开心？还要老师补？”徐晖给他的苹果笔记本充上电，站直身体调好台灯灯光又收拾了桌面，待会儿给杨曦上课用。 ”我们老师可有趣了，你不懂。”杨曦终于吃完第三个布丁，倚靠在门上借力，肚子太撑了，坠坠的，嗓子甜腻腻的。 徐晖看了她一眼，知道了她吃多了，嗓子难受不愿多说，也不和她计较。走出书房，轻拍她，眼神示意她电脑可以用了。 徐晖窝在沙发上，就他一个人。现在晚上7点半，爹妈领着徐星星出去散步了，他爹妈明显没有要邀请他一起的意思，徐晖也乐得清闲。 他抱了个抱枕，手机放着轻音乐，随便拿了本书一页一页地慢慢翻着。 他算是同龄人中比较无趣的吧，不喜欢蹦迪，也不喜欢去酒吧，即使是ktv也很少去。也不喜欢玩游戏，除了工作，他就喜欢看看书，练练字，跑步，踢足球。 有时候心情不好就去游泳。心情好就去画展看画。 不知道是他有些疲惫，还是窝得太舒服，他意识慢慢模糊，半梦半醒。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孩子，六斤的小孩呼吸不畅，脸色铁青。他彻底清醒，喘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 还是觉得难过吗？ 他轻轻平复心情，起身喝了杯水。站在客厅里，能若有若无地听到书房里浅浅的说话声，听不清晰。应该开始上课了吧。 他走向厨房，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倒入玻璃杯，等着微波炉热好牛奶。他娘亲特地嘱咐了，待会儿给曦曦热一杯牛奶，高中读书辛苦，让她上完课好睡些。 微波炉响了，他另取了一个玻璃杯，开始把牛奶来回倒，与空气接触面大，好散热。 看到牛奶不再冒着热气，估摸着差不多不烫了，便朝着书房走去。 轻敲了门，一进书房就能听到声音。 不知道是那个声音太有穿透力，还是杨曦音量开得大，感觉整个房间都是笔记本传出来的声音，3d立体环绕的声音，绕到他身边，把他围起来。 他往杨曦身边走，终于听见一句完整的。“我想请我的物理课代表分享一下呢。” 舒服，电流感。 莫名的熟悉。 他身体僵住，没有再敢往前，不可思议地盯着电脑。 杨曦清了清嗓子，身体坐直，很明显地有点小紧张。 点开麦克风，“小林老师，我的答案是：1.家人，2.生命，3.朋友4.小林老师，5.梦想。” 杨曦屏住呼吸。 房间里有几秒的安静，两人都在等笔记本那端的老师说话。 “哈哈哈，我很开心，也很受宠若惊，没想到我会出现在前五，看来开学要给我的物理课代表带点蛋挞表示一下了。”她的声音温暖，吐字很清晰，带些笑时的呼吸声，有感染人的魔力。 杨曦很开心地笑出了声，身体放松下来，没有发现她舅舅身体笔直，几乎听不见呼吸声。 徐晖站在没动，也没有把温度刚好的牛奶递给杨曦。 他在等，以及在判断。 还有在享受。 “刚刚我点了几个同学，要了他们的答案。在你们休息的时候，我也看完了同学们私发给我的答案。” “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很正常，但也很奇妙。老师带着大家做这个游戏，让大家列出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或物，是希望你们能有时间安静地想想什么对自己最重要。”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有时候我们分不清事情的重要程度，本末倒置的时候或者突然看不清前方的路迷茫时，我们可以先想想什么对自己最重要，也许心中就自然浮现出答案了。” “那你的呢，老师？我们想想听听你的答案。”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开的头，学生们都很默契地刷屏着，杨曦也在刷。 所有人都在等，他也是。 牛奶已经快凉了，他还是不想动。 “嗨……我这是被你们套路了吗？”她呼吸声有些重，明显没料到。 徐晖摇晃了牛奶，纯白色，很漂亮，他咧开嘴角。 “好吧。”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我的答案是：1.活着，2.家人和我的狗，3.善良，4.得到教育的机会，5.金钱。” 她顿了顿，自嘲，“你看，老师就比你们现实多了，金钱一定要排到前五。” 徐晖抬头，眼睛盯着屏幕，眼睛亮晶晶的。即使看不见她的脸，却也紧盯着，仿佛不知道还能把注意力放哪儿。 她一点儿也不现实，明显避重就轻。把金钱排在第五位，善良和得到教育的机会放在前面，有意思。 他发神之际，声音那端已经开始告别。 “今天的班会差不多了，希望你们真的有收获些什么。在家好好休息，作业也别偷懒，开学要检查的。我们周二见，晚安好梦喔。” 他回神，有些惋惜，后悔刚刚没拿手机录下来。 是她，他肯定。 如果说刚进门还有些不确定，那现在他可以无比确认。 竟然那么巧。他从来不期盼于好运，可他这次却无比庆幸。 曦曦的老师，这下她逃不了。 ”你老师挺有趣的”他终于出声。 第十一章 草莓布丁是小林老师 杨曦关掉电脑，滑着椅子到徐晖旁边。 “舅舅，你在这儿偷听多久了？”撅嘴抱怨，伸手要拿牛奶。 徐晖握紧牛奶，没给。 “没多久。牛奶凉了，我给你重新热一杯。”利落转身，走出书房。 牛奶都凉了还说没多久。 杨曦跟着到了厨房时，徐晖正把牛奶放入微波炉里，选择加热时间。 舅舅的手还真漂亮，杨曦偷偷打量一番后又低头对比了自己的手，为什么突然这么嫌弃了呢。 徐晖回头，看到小姑娘低头发呆，正好适合套话。 “你老师挺有趣的，是你的班主任？”他轻声询问，听不出情绪，像是无聊时光随意聊天打发时间。 “是啊，小林老师是我们的物理老师。我还是她的课代表呢！”这姑娘还有点小骄傲，谈到她喜欢的老师顿时来了精神。 原来草莓布丁是教物理的啊。没想到。 他以为会是语文老师，或者英语老师。没想到会是物理老师。 “当她的课代表平时要做些什么？”徐晖了解她侄女儿的性子，很成功地引她打开了话匣子。 “课代表能做的可多了呢。课前要帮老师抱作业，课下要帮老师收作业，发卷子。有时候还要帮老师在黑板上抄题，抄答案。” “没什么好处？” “那当然有啦。小林老师人可好了，不像其它老师那么严肃。小林老师经常做吃的，带给班上同学，我吃的最多哈哈哈哈。” 说起小林老师的山楂糕和雪花酥，她就忍不住吞口水。“她还给我讲题，我考试考得好还能去她家玩她的狗狗，上次我还去她家吃火锅了呢。” 有意思。 “为什么叫小林老师，不叫林老师？”徐晖有点好奇，终于忍不住问。 还好小姑娘心思直，一直顾着说话，都没注意到她舅舅今晚话多得反常。 “我记得小林老师解释过，好像是说她大学的时候，假期给学生上课，那个时候她才20岁，叫老师太严肃，所以学生都叫小林老师。她喜欢学生这样叫她，所以一直就保留了下来” 挺特别的。 “刚刚听她声音，她应该挺年轻的吧。”徐晖转身背对她，戴上手套，端出微波炉里的牛奶，避免被杨曦看出他眼里的情绪。 “我不太知道具体年纪，不过小林老师才毕业不久，应该20多岁吧。” 杨曦的确不知道，平日里也很难想起来去问老师今年多大，怎么说也觉得奇怪。 徐晖终于满足。 他对这个草莓布丁有些好奇呢，心里难以抑制的悸动。 “现在学理科难不难，还跟得上吗？我记得你初中物理不太好？”他摇晃杯里的牛奶帮助散热，不露声色。 聊起这个话题，杨曦长叹了口气，坐在吧台上，双手托住脸，一脸的惆怅。 “是啊，现在高一，化学还行，就是物理和数学有点吃力。还好小林老师一直抓着我的物理，上次看我月考成绩不好还拉我去办公室分析错题了呢。” “下次不会做可以问我。虽然我不一定能及时回复，可以发我信息，我下班看到了就会回。” 他递给杨曦已经温热的牛奶，拍拍小姑娘的头。这姑娘啊，就是轴，明明文科更有优势，却一门心思想学医。 “呜呜呜，舅舅太好了”杨曦赶紧撒娇，抱大腿。 徐晖忍不住笑，心情很好，拍掉她的手，把她喝完牛奶的杯子冲洗干净。 徐妈妈和徐爸爸回来了，徐晖正好撒手，把杨曦丢给他们，进房间看书去了。 他翻开那厚厚的操作手册，眼睛看累了，索性调暗台灯亮度，休息一下。他突然望向已经黑屏的电脑，思绪飘远。 小林老师和草莓布丁，很特别。 小林老师，一夜好梦。 草莓布丁，今晚好眠。 第十二章 筹备她的甜品店 周六晚上三个姑娘玩了尽兴，第二天早上都睡到自然醒。她们吃完早餐后，林清给另外两只打包了最近做的雪花酥，然后和林点点一起送她们出门。 假期的剩余两天她除了上插花课和烘培课，剩余时间她都在忙着装修甜品店。她忙得团团转，所有装修风格以及材料都是她自己跑材料店，家具店，甚至颜料店，一个个敲定的。 装修工人看到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一天忙得像只陀螺，连刷墙的颜料都是她自己调的，最后效果竟出奇得好，心里真是佩服。 林清亲力亲为，累是真累，不过看到一点一点出来的效果，仿佛是给一幅没有颜色的画上色一般，脑子里的想法真实地展现在面前，那种满足感无法描述。 周二她上完最后一节课，已经是下午4点半了。今天她课多，因为是高一，所以学校安排她带了三个班。 今天除了上课她还讲了假期的习题，她上到最后一节课的感觉就是嗓子有些疼，以及腿软。 下了课，林清手肘撑在讲台上，累得不行。她的碎发散下来扑在她脸上，她已经无力去管了。 靠着最后的意志力拖着身体回到了办公室，一下子瘫在办公椅上，躺了几分钟才缓过来。 她试着动动小腿，好累……不想动。 挣扎了一会儿，手掌慢慢撑着扶手借力，倾斜着身子去够桌上的柠檬水。终于成功。 好累……好想让那群小崽子对我刚刚的动作作受力分析图，她恶趣味地想。 那群小崽子，果然周末没有好好写作业，每每假期的作业质量比平时会差上好大一截，这个定律几乎没有被推翻过。 她想着，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柠檬水，顿时嗓子舒服了。 她想起她大学毕业才开始上课时，把握不住窍门，在课上看到学生哄闹，就忍不住大声说话来引他们注意力回到课堂上。 前期还好，后面次数多了嗓子就容易哑。后果就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嗓子都很容易干涩，难受。 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去请教她唐阿姨。她唐阿姨，也是她的后妈，教小学已经教了20多年，可谓经验丰富。 “小清，管学生可不能全靠吼哦。学生不会因为你声音大就听你的，一次两次可能还有效，次数多了，你的威信也下去了。”一针见血。 “上课的音量不需要很大，何况我们一般都佩戴了小蜜蜂。”唐阿姨安抚她，朝她桌上的小蜜蜂努努嘴。 小蜜蜂就是小型麦克风，因为体积小但声音大，所以被称作小蜜蜂。 说来也神奇，即使不同学校，不同年级的老师都称麦克风为小蜜蜂，行业暗号一般。 “何况上课需要说很多话的老师一般都不会给学生带来特别的收获。上课的主角是学生，老师只能是报幕演员，搬器材的工作人员，写剧本的导演。” “总而言之，老师能做的只有引导而已。” 林清当时若有所思，觉得有趣，便记在日记本上。 后来她经常看，认真琢磨。理论联系实际，也收获不少。顺便说，马克思主义真是引导人生的宝藏。 差不多过了一学期，林清慢慢就琢磨出其道理了，上次唐阿姨站在门外偷偷听了她一节课，连连点头。 第一年就能做到这样，很不错了，甚至很惊艳。 老实说，林清从来不是很聪明的那种。但是很聪慧，她不轻易放弃，很明晰自己想要什么。学得不快，但学得很好。 林清后来为了保护自己的嗓子，还专门找了教小朋友朗诵的老师学习了如何发声，如何吐字清晰。 坚持下来，有很大的成效。即使有一天上了四五节课，她的嗓子不会因为说话过多而沙哑，依旧清晰。 比较惊喜的礼物就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好听，吐字清晰，温柔但带一些穿透力，也可以说是带有攻击性，但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她的思绪飘来飘去，满足地喝完了最后一口柠檬水。 休息了15分钟，她感觉到全身的细胞在慢慢重启，舒服了不少，轻轻坐直身体。 今晚没她的晚自习，准备晚上再去甜品店看看。装修已经差不多了，风格是简约清新风，和地中海风格沾些边。 大片的白色，蓝色。 抬头是星空。 今天要去木材店取之前定制的木板，拿回来再画画，涂漆，镶在吧台旁的墙上。昨晚林清已经和学建筑的同学一起把效果图弄出来了。 真是屈才了，人家学的城乡设计，画图画得多，林清便寄了两箱她做的雪花酥和牛肉干，租了同学两个晚上。终于把效果图弄出来。 她定制的木板很大，几乎铺满墙壁。 木板上，靠顾客的那一端是紫罗兰色，再往上，是一大片的星空。 星空是什么颜色？她的第一反应是蓝色。大概是因为梵高的《星空》太入人心。 后来她用网上一个软件查到居里夫人出生那天的星空图，和同学简单修改，最后拍板，以浅蓝色为背景，居里夫人出生那天的星空为主题。 她准备这个木板，来给顾客贴便利纸，写下你的愿望或者想说的话。 林清读书时，特别爱喝奶茶，有时候放学了就坐在奶茶店和同学聊天。一个人的时候，就望着那许许多多的便利贴发呆，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她也写过，不过过不了多久就找不到了，很快就被新的淹没。 那时，她想，我以后要是开个奶茶甜品店就好了。 没想到，几年后，她真的在做。 生命就是这般呀，奇妙，充满未知。只要你想，你坚持，即使这颗种子不能立马开花，但它也许在偷偷发芽。 哪一天，它会开始绽放。阳光明媚。 林清看着花了两个小时基本完工的木板，满足地伸伸懒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她望向玻璃门外，已经天黑了。外面只有零星几对情侣在压马路。 她关好门，准备回家给林点点加餐了。 如果这时月亮凑到这年轻的姑娘面前细细地看，一定能在她的眼里看到星星。 第十三章 想见她 “今晚又值班？”徐晖进了休息室，轻拍了叶峻成的肩，打断了他的发呆。 “我他妈当时为什么选了产科医生？”叶峻成有些挫败。他的白大褂有了褶皱，就像他人一样，疲惫不堪，急需修整。 他俩人是他们产科里的宝，在万花丛中的唯二男同志。同事间开玩笑说是宝，也真只是玩笑话，周围全是女生，遇到什么脏活累活，他俩没有不往身上揽的道理。 刚刚叶峻成才辅助主任做完手术，手术服一脱，立马又跑到病房给病人上药。看到旁边床女医生在给一个病人翻身，又去帮忙。 没想到那个病人的老公语出惊人：“他妈的你们产科还有男人？他碰我老婆前问我了吗？” 躺在床上的女人闭着眼，明显不想管。 叶峻成望过去，是一个年纪轻轻，瘦瘦弱弱的男人。那男人和他眼神撞上，立马气势下去了大半。强撑着，扯着嗓子喊：“看什么看？再看我就去投诉你！” 他笑笑，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没有搭理那个男人，也没有转身离开，只是轻声问了那女医生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旁边的女医生听见他嘶哑的声音，明显愣住，这是多久没休息了。 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明显的黑眼圈，在明晃晃的灯光下难掩的疲惫。她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轻拍他暗示让他去休息。他会意，立马转身出去，没有停留。 刚出病房，就听到女医生开始训那个男人。 “你那么能耐，刚刚你在旁边看着，怎么没有来帮忙？” 徐晖知道他肯定在哪儿受了气，没接话。抛给他一瓶矿泉水，让他好好冷静一下。 其实，俩人都知道。叶峻成想问的问题不是为什么要当产科医生，而是为什么要当医生。 放眼整个医院，哪个科室的医生不是忙得团团转。一天几个手术，一个手术就几个小时，就那么站着，注意力高度集中，神经一直紧绷着。 这么大的工作强度下，医生还要处理医患问题。但那并不与之匹配的待遇，选择做医生便只能全凭着一腔热血和信仰在维持着。 “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叶峻成喝了大半瓶水，轻声回答，嗓子还是哑。 徐晖知道他在自己回答刚刚的问题。 徐晖笑了，知道他消化得差不多了，滑着办公椅去撞他的椅子，两人都笑了。 “周末去踢球。” “好。” 男人间不用说太多，即使受伤，也无需太多安慰。在旁边陪伴，打个球，喝个酒，也就足够了。 徐晖今天的工作强度也大，早上跟了一个手术，下午跟了两个。刚刚查完病房，才到休息室坐着休息一下。 今晚不用值班，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 今天的状态开不了车，只好坐地铁。 他出地铁时，开始飘起小雨。路上行人都开始奔跑回家，一时间行人道上空空荡荡。他却停住，轻轻闭上眼，感受着一滴一滴的雨轻轻打在他眼皮上，很舒服。 他突然心里有很强烈的想法。 好想见她。 想听她的声音。 想知道这下雨天她在干嘛。 想知道她在家还是在学校，如果在学校，那有没有记得带伞。如果没有，会不会被淋湿。会不会感冒……… 睫毛上雨珠一颗一颗地掉，想见她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加重。仿佛打在他的心上，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最近太奇怪了，想到草莓布丁的频率越来越高，在梦中，在休息室，甚至在和病人聊天的时候。 单单是想到她的声音，他就会心跳加速。他想象着她笑着的样子，她做布丁时候的样子，她上课的样子。 每每想到她，他的压力和疲惫会消散许多。就如毒品一般，令人上瘾。第一次感觉很好，就忍不住第二次，第三次………没完没了。 不够，怎么都不够。 他此刻比什么时候都要清醒，他明白自己等到了。 等到了那个不需要问自己，不需要用头脑思考，不需要刻意去找她的特质也能实实在在地心动，真真实实地心动，控制不住地心动的人。 真的好想见她。 他飞奔回家。 第十四章 第一次通话 林晖进门时，把正在看相亲节目的他爹娘吓了一跳。 淋成落汤鸡了。 他娘亲反应很快，马上去卫生间准备拿干净毛巾给他擦擦身上的水。 他一路跑得急，现在还有些喘。他抬头给他爹打了个招呼，直接换鞋进房间了。 他娘亲拿着毛巾出来时，已经不见他人了。他爹娘面面相觑，什么事这么着急？ 他关上门，拿手抹了把脸，这下能看清手机屏幕了。他准备拨电话时手突然顿住，他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也没有微信。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门心思地只想着见她。想见她的声音从在地铁上就开始叫嚣，逼退了他所有的自制力和思考能力。 该怎么做呢？他看着外面逐渐下大的雨，逐渐有些烦躁。 他索性去卫生间洗了个冷水脸，终于冷静下来。思考能力回笼。 找曦曦。 不行，现在晚上8点，曦曦还在上晚自习。 找曦曦的妈妈，也就是他表姐。草莓布丁是曦曦的班主任，她肯定有电话。 他洗了脸才缓过来一会儿，想到这个方案心脏又开始砰砰地跳。快速，有力，声音很大，仿佛充斥着整个卫生间。他无奈，现在心率应该有140了。 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慢悠悠地滑着，脑子却在高速运转，思量着怎么找个理由要到她的电话号码。 他觉着差不多了，速战速决。 很快拨通“姐，你在家吗？”语气平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紧张。 “我和你姐夫在外面应酬呢。” 好极了。 “我今晚在家，现在看雨下得大，待会儿曦曦放学我去接她吧。” “好呀，那麻烦舅舅啦。”曦曦妈妈学着曦曦的语气，向他道谢。 “那你把曦曦老师的电话发给我吧。我给她老师打个电话，让她和曦曦说一下我在校门口等她。” “行。”曦曦妈妈挂掉电话，把号码给他发了过去。 看着老婆拨弄着电话，曦曦爸爸凑近问“小晖去接女儿？你别说，她舅舅是真疼她。”曦曦爸爸喝了酒，说话有些大舌头。 徐晖看到手机里新进的信息，立马点开。 他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觉到紧张，心率应该有150了。连他高考查成绩和博士毕业都不曾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他忍不住自嘲，你又不是毛头小子了，努力地自我暗示，试图让自己扬起的嘴角收敛些。 他看着那电话号码发呆，没看几遍，他就完全记住了。心里排练了几遍，检查了一下他待会儿要说的话，应该没问题了。 他准备拨打她的电话了。 心脏砰砰掉，声音大得他耳朵都疼。 他不敢去猜他现在心率多少，有点担心自己激动猝死，那双狐狸眼里却全是期待和兴奋。口是心非。 他深呼口气，稳住心神，手握住手机轻轻战栗，准备接通。 长长的电话铃声，他没有听过。她没有接，他听到那冰冷的女声响起“您拨打的电话……” 他不死心，挂掉，又拨过去。 他的心率没有降下来，仍跳得厉害。 草莓布丁，我今天要死在你手里了。 还好，这次很快接通。 “喂，您好。”是她的声音。 徐晖有一瞬间嗓子发不出声，他有些着急，有些手忙脚乱，却清晰地感到心率在慢慢降下来，他忽然不再紧张。就像第一次听她的声音一样，她有一种魔力。 他轻咳一声，确认可以出声。 “老师您好，我是杨曦的舅舅。现在下雨了，麻烦您和她说一声，我在学校门口的那棵榕树下等她放学。” “好的，我会转达给她的。” 他有些不舍，这么快，就要说再见了。可他，也再找不出什么话题了。 “那谢谢老师了。” “不客气，再见。”他听见她稍微重了些的呼吸声，猜她应该笑了笑吧。 她没有挂掉电话，应该在等他先挂掉。他不死心，但别无他法。 你真是魔怔了，他忍不住地想。 现在才8点30分，还有一个多小时。他看向镜子里浑身湿透的自己，快速决定了，去学校前洗个澡。 等他收拾完，离学校放学还有半小时。他给他爹娘打了个招呼，拿着三把伞准备出门。 他娘亲暗暗观察他，等门口没了声音，立马转身询问在看军事节目的他爹，“你有没有觉得儿子有点奇怪？” “哪儿奇怪？” “说不上来。不管了，我得给他安排姑娘了，再让他玩下去不成样子了。” 而那个话题人物正疾步赶往学校，即使现在离放学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第十五章 有奖竞猜 他到达学校门口时，低头看了眼手表，9点40分，至少还有20分钟。 学校门外只有几个家长，他来得够早的。 他一路走得急，生怕会错过。他一向对时间把握得很好，这是误差最大的一次。 他站在榕树下原地绕圈圈，忍不住想找事情做，好让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些。 他上班时经常经过这里，却很少停下来到学校周围看看。 他突然意识到，草莓布丁每天都会经过这里，早上，中午，晚上。这是她的必经之路，但他却从未碰见过，这么久了，一次也没有。 她现在应该在办公室吧，或者在教室里，或者正在教室外和曦曦提起他，告诉曦曦放学去学校门外那棵榕树下找他。 他的呼吸又忍不住急促起来，他停止了绕圈圈。 为什么只是单单想到她会提起他，他的全身细胞都开始紧张。 没长进。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他有些迫切。 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这不像他。 他忽然想起那天草莓布丁在班会上的游戏，终于找到了事做。他有些蠢蠢欲动，仔细回忆游戏规则，开始在脑子里排序。 果然人一陷入思考，时间流逝得就快多了。 他是被雨点打在雨伞上的声音震醒的，不过不是他的雨伞，是他隔壁的。 周围已经围着一层又一层的家长，因为下雨，每个人都撑着一把伞，不知不觉家长们的占地面积越来越大。他站在最外层，以他的海拔望过去，很壮观。 他站在树下，树帮他挡了大半，只有零星的落在他伞上，所以刚才他并不知觉雨在越下越大。 他飞奔回家时，雨点已经能打湿他里里外外全部的衣服。现在的雨比那时更大，单是听雨打在隔壁家长的伞上的频率和力度就能听出。 他眼神落在马路上，行驶的汽车的前照灯打在正飘落的雨点上，一目了然。果然，今晚的雨又猛又急。 他有些担心，草莓布丁没带伞怎么办。 如果她没带，无论怎样，待会儿一定把手里的伞递给她。 正发神之际，前面的家长们开始骚动，很明显，孩子们放学了。 徐晖很难描述那种场面，估计和纪录片上的小企鹅找妈妈的画面差不多。 人太多了，还下着大雨。找到自己的家长要么听声辩位，要么就探头一个一个地去辨认伞下的人。 他正发神之际，突然被很大力地拍了拍手臂。他都不用猜，肯定是杨曦。 他的地理位置太明显，而且他人高，丢在人群里也很瞩目，轻而易举地就能被找到。 “舅舅，你今天怎么来啦？”杨曦看见他，很是兴奋，毕竟自从她上了初中，舅舅就很少来接她放学。 “今晚你爸妈在应酬，外面这么大的雨，我不来接，难道让你淋着回去？”他低头看她，还好，不至于落汤鸡。 杨曦躲在他伞下，打开他递过来的伞，这才从他伞下逃出来。他接过她刚刚拿着挡雨的校服，抽出纸巾，让她擦擦脸。 今晚的雨来得急，也没征兆，大多数小孩都没带伞。要么和同学挤着打同一把伞，要么就拿衣服挡着雨赶紧跑出来。 “舅舅，你在看什么？”杨曦看着他望着校门口，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你们老师带伞了吗？” “啊？”话题的确转得太突然，“小林老师吗？我刚刚走的时候看到她把她的伞给同学了。” “那她怎么办？” 这下问住了杨曦，这一大一小就这么在雨里撑着伞站着。 “我这儿还有一把伞，待会儿你给她，好不好？”徐晖不动声色地引诱着。 杨曦被他又抽出的一把伞给惊到，“你怎么还有一把伞？” “备用的。” 可你又没开车，放在手上备用？ 杨曦只敢悄悄地腹诽。不过问题解决啦，小林老师不用被雨淋了。 此时林清在等李一桐收拾好东西，准备一起回去。李一桐的家和林清是不同方向的，也没办法，只有一把伞。 李一桐打算送林清先回家，再自己回家。林清本来觉得，可以拿衣服挡挡雨，一口气跑回去，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只好作罢。 李一桐今天穿了高跟鞋，还不防滑。从教学楼到学校门口这一截路，两人走得十分艰难，林清一直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倒。这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至少屁股不会太好受。 她俩磨磨蹭蹭，走到门口时，空空荡荡，没有什么人了，连保安都进屋休息了。 林清决定还是先送李一桐回家，她不放心。 两人正准备拐弯往李一桐家方向走时，忽然从榕树下冲出了一个撑着粉红色雨伞的姑娘。 “小林老师！”哦，原来是杨曦。 没想到的是，李一桐还没来得及收回脚，被杨曦一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功亏一篑。 三人都愣住了，连带着榕树下的徐晖也愣了。 "哪一个是草莓布丁？"他忽然觉得好玩。不过看地上那女人摔得可不轻，还是希望站着的那个是她吧，他舍不得。 他其实隐隐有猜到答案，那种感觉像有奖竞猜，不过奖品是什么呢？ 是我自己，他不要脸地想。 第十六章 他的答案 “嘶…”李一桐在林清的搀扶下终于站稳，她试着调动自己的臀大肌，还能用，她又轻微摇晃了下身体。 还好，应该没骨折，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摔得肿起来。 李一桐确认自己没什么大碍了，这才觉得尴尬起来。刚刚是不是在一个学生的面前摔得四仰八叉，我的天，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她？ 林清像是看出了她的尴尬，立马递了台阶。 “这是我学生杨曦，她不在你们班，放心吧。” 杨曦很机灵，立马会意，“老师，我不会说的。守口如瓶”还朝着李一桐眨了眨眼睛。 李一桐果断地接了台阶，她本来就不是个好面子的人。主要刚刚摔得太不雅观，反正也周围也没什么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清有点担忧她，“还能走吗？” 有点惨不忍睹，裤子上全是水渍，湿了一大片。有点担心她无法走路，刚刚她加速度太大，根本拉不住，摔得应该不轻。 “应该没事，没骨折。”李一桐确认了没骨折就不太担心了，那语气轻松得好像是看别人摔了一样。 林清知道她心大，没接话，还是有点不放心。 林清突然意识到杨曦还在旁边站着，刚刚她那么急地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杨曦，你怎么还不回家？”现在离放学可有一段时间了。 杨曦立马把手里的伞递过去，“我和舅舅担心小林老师会淋雨，所以在这儿等你。” 林清愣住，有些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学生和她关系一向很好，不过小孩子心思没那么细，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等她那么久，就为了给她把伞。 “谢谢你。”林清有些动容，要不是身上淋了些水，真想抱抱这个小姑娘。 杨曦笑得灿烂，有这个年纪独有的阳光烂漫。她看着任务完成，准备跑掉。 林清看着她往榕树那边跑，想起来，赶紧补上“帮我给你舅舅也说声谢谢。” 她想起之前接的那个电话，感觉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声音有些低，还有些哑，不过还挺好听。但不知为何她感觉声音带了些紧张。 可他为什么会紧张，这说不通，准是想错了。 她望向那棵榕树下的男人，很高，打着黑色的雨伞，仿佛与黑色的夜融为一体。 她看不清他的脸，但直觉他应该在看向这边。她向他轻轻点头，致谢。 杨曦跑回到他身边。 林清收回目光，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李一桐。估摸着时间，还是决定陪李一桐回家，看看她的伤，再回家。家里有林点点，这么大的雨，她有些担心它自己在家会害怕。 这边，杨曦和徐晖也慢慢走回家。 一路上几乎都是杨曦在说话，送她到家时徐晖还在回味刚刚的相遇。 刚刚林清向他点头致意时，就已经公布了有奖竞猜的答案。 徐晖猜准了，果然是她。 和杨曦站在树下等时，他一直盯着校门口，连眨眼的频率都慢了，呼吸也轻了。他不知为何，有些笃定，今天一定能见到草莓布丁。 他看着学校的楼梯上两个模糊的身影时，他屏住呼吸。 学校没什么人了，安静极了。以至于站在他旁边的杨曦都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声，一连看了他好几眼。 杨曦反复确认了那声音就是他的心跳声时，正准备开口询问，徐晖往学校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她。 杨曦飞奔过去时，他反而不再紧张。 终于相遇了，他恭候多时了。 当那两个女人慢慢走近时，终于稍微清晰了些，不过夜色下仍看不清脸。 撑着伞的那个女人散着及肩的头发，搭配的浅蓝色的短款毛衣和纯白的的长裙，往下看，是稍带点跟的浅色皮鞋。身材很好，气质不俗，给人感觉有些清冷。 另一个女人扎的丸子头，上衣是v领白色毛衣，搭配的黑色九分裤，穿的黑色镂空高跟鞋。气质很明显，热烈大胆。 两个女人气质完全不同，他忍不住有奖竞猜。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第一眼望过去时，直觉就是撑着伞的那个女人就是草莓布丁。 他不用思考，也无法用严密的逻辑来解释直觉。她的声音，让他一眼就能认出她。 在杨曦冲过去的时候，他更加笃定了。因为那个撑着伞的女人的气场一下子就变了，温暖，舒服，就像人低烧时的那种微微发热感。 她人和她的声音一样，温柔，温暖，但带有一些不会冒犯人的攻击性。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不觉地已经到自己的家门口了。 “儿子，你回来啦。”他爹娘居然还没睡，还坐在沙发上等他。 明显有事。 徐晖收了伞，应了声。去厨房端出热着的饭菜，坐在饭桌前慢悠悠地吃着，等他娘亲酝酿好开口。 “你还有几个月就28了吧。”他娘亲试探着，这次的战略是循序渐进。 “嗯。”徐晖差不多猜到了主题，不动声色地加快了咀嚼速度。 “那天我带徐星星去广场上玩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姑娘。”他娘亲看着他想逃，当机立断，准备一口气说完她准备已久的稿子。 这孩子，一周也只能回来三四次，回来还待不了多久，睡了个觉又跑了。他难得在家，一定要快点敲定下来。 “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一招致命。是他的风格。 可谓平地一声雷，在他吃完饭，把饭碗放入洗碗机，直至进了房间，他娘亲还处于震惊中。 他爹关掉电视，看着老婆还在发神，摇了摇头，我再怎么聪明也没用，老婆一样傻。 这孩子，一看就不对劲啊。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吃饭，看着鱼香肉丝都忍不住地笑？ 徐晖回房，又想起了草莓布丁。 “我的答案是：1.白大褂2.家人3.生命4.草莓布丁5.好运”他望着手机屏幕，轻轻出声。 手机屏幕上，是林清的自拍。 第十七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叶峻成，你到哪儿了？”徐晖站在足球场上给他打电话，已经超了约定时间10分钟了，还没见他人。 今天周六，好不容易上午半天两人都没事，便约出来踢球。 一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以及工作上无法抒解的郁闷都急需发泄，这种出臭汗的运动的确很适合他俩。 上午踢球的人应该很少，他俩就是奇葩。整个足球场上就他俩，一黑一白，互不相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一决高下呢。 他们一踢就是一个多小时，估计每天的工作强度都不小，每天几个手术下来，体力不弱都不行。 何况徐晖每天抽空都会运动，在家就去健身房或者沿着滨江路跑，在医院就撑着桌子做俯卧撑。 叶峻成年纪比他轻，又好胜，看着他不主动说休息，也撑着不肯主动停下。 “我靠，你冲这么猛？”叶峻成累极，直接瘫睡在足球场上。 徐晖没理他，去旁边的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瓶运动饮料，扔给他一瓶。徐晖也躺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草莓布丁的朋友圈，昨晚他点开微信的时候，突然看到微信自动弹出可能认识的好友，备注是“草莓布丁”。 那是系统从他的通讯录里自动寻找的，他头一次觉得这个软件那么人性化，他忍不住找到评价系统给了个好评。 他想起草莓布丁，不由地微笑起来。现在多好呀，他现在心情特别好，就像他正望着的那片软绵绵的云朵。他现在的心也软绵绵的，轻轻一按都会凹进去。 叶峻成就没他那么少女心，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现在只是享受着空寂的足球场，身旁没有病人痛苦的哀叹，没有机器的报警声，没有那亮晃晃的手术灯光。 让那些糟心的，难过的，无力的坏情绪都滚蛋吧。 没想到，上午奇葩的人还不少。这俩早上踢足球，林清和孟珊早上泡温泉。 一大清早，孟珊就打电话过来。林清挣扎着起来，一看手机，好家伙，才6点，连林点点都没醒。 一听孟珊满是困扰的声音，林清一下子惊醒过来。 这不像她，珊珊一向体贴，考虑周到，这个点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上次还是她收到考研成功的时候，激动得哭着给她打的电话。 “怎么啦，珊珊”林清连哄带骗，耗了半天，孟珊终于肯说了。“林清，我觉得我们老大……怪怪的。” “怎么怪啦？他又让你改论文改50遍了？”林清放松下来，吓坏她了。原来是情感问题。 看她吞吞吐吐半天，逻辑也没理清，林清终于肯定，应该是我们家珊珊的桃花来了。 “现在太早了。你好好地睡几个小时，我待会儿来找你。今天我们去温泉酒店玩。”林清稳住她，她声音里明显的疲惫，估计是一晚没睡。 孟珊这个女孩，就是太简单了，像一张白纸一样。 林清想起之前她的一个学生来求助她，那小姑娘说她最近被周围的朋友嫌弃太傻白甜，她慢慢地没有了自信，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清当时的回答是，“傻白甜多好呀，老师也希望自己是傻白甜呢。因为我自己做不到一直简单纯粹，所以我特别喜欢傻白甜的女孩，也会忍不住保护她。” “如果我是白马王子，我也会喜欢傻白甜的女孩。” 林清对孟珊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情感吧。 因为自己经历的事情与身处的环境不够简单温和，所以她做不到，或者是她自己不够坚定。所以她很羡慕，也很怜惜那些简单纯粹的女孩。 等两个女孩在温泉酒店碰面时，才上午10点，兴致颇浓地把玫瑰温泉、牛奶温泉、中药温泉都依次试了试。 两个女人在一起，一般来说，问题会简单一半。 事情大概就是孟珊老大最近对她特别照顾。本来两人关系一般，平时接触也很少，不过最近她老大一会儿给她送早餐，一会儿请她吃饭。 孟珊有些惶恐，有些担心。她没有谈过恋爱，完全是恋爱小白，碰上这种在情场上如鱼得水的男人第一反应不是心动，反而是害怕。 林清也无法给到很准确的建议，因为和她老大接触太少了，也只是看过孟珊手机里的照片，以及零星地听到孟珊对他的吐槽。 对于别人的感情，即使是闺蜜，林清一向都很慎重。不是当事人，了解得也不多，建议就会有失偏颇，所以她一般不轻易给意见。 两个人边舒服地泡着温泉，边断断续续地聊天。两个小时的讨论结果就是让孟珊放轻松，她直觉觉得她老大不会是玩弄女人感情的男人。她没什么特别的天赋，就是看人还挺准。 两人正准备去做身体spa的时候，孟珊接了个电话，要回学校。两人便告别，不过还是约定好，下次等孟珊有空了一起去看望李一桐，也能听听她的意见。 李一桐最近有点惨，那天晚上摔了一跤，晚上林清给她上了药，第二天又陪她去了躺医院。不严重，不过还要在床上躺几天。 林清开车准备回家，要给林点点喂点吃的。下午还要去接她学生，准备开始这周的satu day聚会。 第十八章 家访 这周的satu day晚餐只有林清和她学生余欣两个人。 林清开始注意到她，是从上周六的网上班会课开始。那天班会课学生休息的时候，林清一个一个地挨着浏览学生们私发给她的答案。 余欣的答案让她尤其印象深刻“1.远方”后面的2、3、4、5都是空白，林清当时还开玩笑地问了问她，这是半成品还是成品，她说是成品。 这个答案让林清很惊愕，她的感觉不太好。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和杨曦一样，有梦想，有好朋友，有喜欢的东西，也许还有宠物。 班上学生的答案包含着家人、生命、梦想、朋友、宠物。也许每个孩子因为性格差异，所以排列顺序和内容会有些出入，可是只填了1个，林清直觉不太对劲。 余欣是属于成绩在中上游的学生，文静，少话，在班上不扎眼，但学习刻苦努力。和老师接触算比较少的，估计有点害怕。 林清没见过她父母，上次开家长会的时候是她奶奶来的，很慈祥，不过看起来身体不太好，头发全白了，脸有些蜡黄。余欣解释说她父母常年在外面打工，回不来。 林清后来私下找过同学，问了问余欣平时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她们都说没有，余欣性格害羞，平时话少，也不关注八卦，和班上同学关系都不咸不淡。 林清很心疼她，后来在课上会时不时地点她回答问题，或者在全班学生面前表扬她的答题卡写得很漂亮，希望能让她更加融入班级。 林清知道她也许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可是她的答案里只有“远方”，林清还是很惊愕。至少她以为余欣会填上父母或者奶奶，或者梦想，还有生命。 在那次班会课后，林清便开始有意识地在课上观察她，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余欣对待课堂和作业的态度一向很认真，可最近林清却发现她上课常常走神，有时候甚至脸色苍白，一下课就趴在桌上。不仅仅是她的课，其它老师也在和她反映这个情况。 林清有在课堂上抽她回答问题，她都是站起来，垂着头，不出声，仿佛准备就这么耗着，直到其中一个人开始受不了。 林清不舍得为难她，怕她脸皮薄，很快地给她找了台阶，请她坐下。后来一看她出神，林清都是抽她旁边的同学回答问题，来提醒她不要出神。效果却不太好。 林清私下有找过她，问她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是不是最近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什么困扰，她都是闭口不提，闷不吭声地站在林清面前。 明显有事。 林清叹了口气，轻轻捏了捏她肩膀“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今天林清要带着林点点一起去余欣家里接她，她们已经约定好晚上在林清家里吃火锅。 林清到了余欣家所在的小区里，是很老的建筑，小区的物管很差，或者这种老式的小区建造得太早，没有物管。 小区里的垃圾没人收，洒落一片，几辆铺满灰尘的白色面包车挡在路上，林清和林点点只有擦着车的边上过去。瘦弱的流浪猫看到人，一下子钻进了灌从里。 林清事前问过余欣的意见，如果家里不方便，林清就在楼下等她。余欣说方便，正好她奶奶也想和老师说说话。 林清和林点点爬了七层楼，这栋房子采光不好，照不进阳光，有些潮湿，林点点爬楼梯的时候一直打喷嚏。 进了门，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中药味。家具很旧，但是很干净。整个房子面积不太，但是林清很喜欢这里。 这间房子给她的感觉和余欣一样，简单，干净，舒服。林清得到了余欣的许可，进了她的房间，很舒服，那种感觉和小区的感觉完全不同。 房间很小，有一个木制衣柜，一个高低床，下铺是她的床，上铺铺满了书。墙上有小姑娘喜欢的明星海报，她的粉色书桌上有她写满单词的便利贴。 林清走近，桌上有许许多多的明信片，和信纸，信封，大多都被写满。林清察觉到到余欣突然呼吸加重，她便没有多停留，夸奖了房间几句就和余欣一起回到了客厅。 余欣奶奶请她喝柠檬茶，给她抓了一把老家带来的山核桃。 老人絮絮叨叨地聊平时一老一少的日常，老人身体不好，很少出门，买菜是靠邻居早上帮忙给带回来。在家就简单给余欣做做菜，家务都是余欣下午和晚上从学校回来在做。 林清很惊讶，学校布置的作业可不少，很多孩子都抱怨每天睡眠不够，余欣竟然还要做家务。 林清有些难过，手搭在余欣的肩上，轻轻搂了搂。 “那孩子爸妈呢？” “唉，欣欣爸妈出去打工好多年了，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玩几天。她爸妈也想回来啊，不过想着孩子要上大学，得攒钱呐。” 余欣家里的经济条件其实不算糟糕，每个月她爸妈都会往家里打钱，不过因为家里就一老一少，奶奶又节约，不肯请人做家务，余欣就得辛苦些。 林清没有提及最近余欣的状态不好，只是和老人聊聊家常，了解到最近余欣家里没出什么事。 准备告辞时，林清把买的营养品和水果递给老人，老人想推辞，林清拉着余欣就往外跑。 “奶奶，今晚欣欣在我家吃饭。吃完饭，我送她回来，您放心吧。” 得到老人准许，林清眼疾手快，迅速关门。 余欣看着林清动作如此敏捷，有些吃惊。 林清俏皮地朝着她眨眨眼睛，终于让这个内敛的女孩大胆地笑出声来。 第十九章 火锅聊天 林清带着余欣，余欣牵着林点点，一起去超市里买喜欢的火锅食材。 在车上时林清询问余欣想吃什么，她说都可以，又问她吃火锅喜欢吃什么食物，她说都行。林清忍俊不禁，不折腾了，干脆直接拉她一起来买。 “你喜欢的，都可以拿。”林清直接把购买权和林点点都交给她，看来林点点逗人开心的功力还不错，小姑娘慢慢地就放松下来。 林清去海鲜区挑选着活虾，打算给小姑娘做虾滑吃。女孩应该都会喜欢这个，毕竟每次她做这个都被孟珊和李一桐一抢而空。 余欣挑得差不多了，拉着林点点跑去找林清会和。林清听见声音，一转头却看到余欣弓着身子在干呕。 林清赶紧跑过去，见她脸色苍白，吓了一跳，轻轻帮她拍打后背，让她慢慢缓过来。 “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余欣脸上没什么血色，苍白脆弱。林点点似乎也有些焦躁，围着余欣一直在绕圈圈。 林清找超市工作人员要了杯热水，余欣慢慢地缓过来，努力地对林清笑了笑，“估计昨晚没休息好，所以刚刚闻着海鲜的味道有些想吐。” 林清看着她眼里还未彻底散去的恐惧与害怕，心里有些担心，不过还是向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两人很快买好食材，回到家中。林清给余欣倒了些柠檬水，给她做了个柠檬曲奇，让她把刚刚的不适反应压一压。 林清准备今晚的汤底，大骨和乌鸡一起煲的清汤，火锅底料和花椒、辣椒熬的红油。然后放着轻音乐，慢慢地清洗毛肚，鸭肠。 在林清清洗活虾，准备虾滑的时候，余欣进厨房来帮忙。她脸色缓和不少，没刚刚那么苍白了。这小女孩太懂事了，闲不下来，身体舒服些了就忍不住进来帮忙。 林清没让她碰冷水，给了她一些青菜，让她坐小板凳上择菜，两人慢慢悠悠地聊天。 喜欢什么明星、对什么有兴趣、喜欢看什么书，一点一点地，虽然她话仍不多，不过也活泼了不少。 “上次语文老师还向我夸了你的作文写得很好呢，喜欢写作吗？”林清搬个小板凳坐在她身旁，分了些她手上的菠菜，和她一起择菜。 “嗯，喜欢。”小姑娘轻轻点点头，脸上有些红，眼睛亮晶晶的。 “好酷喔……好期待，我们欣欣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作家。”林清微笑着，和她眼神对视，眼里满溢的都是真诚和鼓励。 余欣愣住，眼睛看着林清，眨也不眨，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或者，受宠若惊。 林清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是认真的，我相信你。” 余欣没有出声，也没有看向林清，她垂下头，眼泪竟簌簌地掉，一颗一颗打在她手上。她忍着没有出声，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林清看着心疼，猜到可能触碰到她心里的某一块地方了。她最看不得女孩哭，林清眼眶跟着也红了。 “我可以抱抱你吗？”林清站起来，向她张开怀抱，像她大大地微笑。余欣扑过来的时候，林清紧紧搂住她，终于听到她哭出声来。 林清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轻微颤抖，肩头湿了大片，心里也湿了大片。 有时候啊，一个拥抱就能让人大哭，这就是人与人交往的魔力。 余欣慢慢平静下来，还有些抽泣，林清轻轻拍了拍肩，努力地安抚她。她对哄人没什么经验，第一反应就是给吃的。 林清又去给她做了个草莓布丁，新鲜的草莓很漂亮，看着心情就很好。 火锅的汤底熬好了，菜也备好了，火锅端上桌。热气很快地铺开来，整个房子都变得温暖起来。 夜幕，暖暖的灯光，热腾腾的火锅，这样的氛围适合聊天，适合倾诉，适合信任。 林清给余欣又捞了几个香菜猪肉丸，两人都安静地吃着，每一口都是大大的满足。林清看着差不多喂了她三分饱了，才开始慢慢悠悠地和她聊天。 小姑娘哭过之后明显对林清更加信任了，心扉打开了一些。在林清捞起鹌鹑蛋准备给她时，她会轻轻地说“小林老师，我不喜欢吃鹌鹑蛋。” 林清放下勺子，大笑，溢于言表地开心。“我终于听见你说，你不喜欢什么了。”给她捞了她喜欢的土豆片，以示表扬。 林清知道她最近应该有一些心事，等她自己主动开口。她看得出余欣仍有些顾虑，有几次努力地开了话头，又匆匆结束。 林清不想勉强她，最后两人吃完火锅，林清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老师还是那句话，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嘴巴张开了又闭上，但仍有些挣扎。 林清去厨房拿了瓶常温的酸奶递给她，她今晚吃得不少。出门之前，林清往空气里喷了些柠檬水，让她围着水雾绕几个圈圈，衣服上的火锅味会稍微轻些。 “吃火锅就是这点不好。吃完后的几个小时火锅味都还充斥在你周围的空气里，我们就是火锅宣传员，走到哪儿都在引诱别人去吃火锅。”林清哀叹，余欣哈哈大笑。 送余欣回家后，林清回到家中，开始收拾厨房。其实还好，只有两个人，需要洗的碗不多，林清简单安慰了下自己，麻利地开始收拾。 她望着厨房里没有端出去的虾饺、蟹排、虾滑、鳕鱼，有些发呆。余欣估计是没休息好，身体状态不好，今天一闻到稍后腥味的食物就得跑厕所。 林点点在她的腿边蹭，在撒娇。林清回神，笑起来，开始给它准备辅食，最近林点点越来越好看了，毛色也很亮，果然恋爱使狗滋润呢。想到这里，林清又嫉妒地狠狠揉了揉它的头。 那次林点点和那个气质美人的金色金毛相遇，气质美人加了她微信。自从那次之后，两人给它俩安排的约会几乎一周两次，有时候林清忙工作或者甜品店，忙不过来时，就调整到一周一次。 那气质美人不光美，人还很有趣，每次聊天林清都很放松。所以林点点的约会也成了林清特别期待的事情。 已经晚上10点了，林清关掉厨房里的灯，准备去洗漱睡觉。她边刷牙边在脑子里盘算着明天要做什么，明天要忙甜品店和烘培课，晚上去看看李一桐，嗯，晚安。 第二十章 见你之前 星期天下午，徐晖刚刚整理完病历。他今天晚上不用值班，下午下班了就可以回家了。 他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天空在一点点地变暗，这是白天与黑夜的短暂相遇。 他经过医院一层的自动贩卖机时，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徐星星的那天，那是个冬天的晚上。c市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夏天热冬天冷，几乎只有冬夏两个季节，冬天寒冷又漫长。 那是他工作的第一年，那时他没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他的公寓在医院旁边。那天晚上他值班，因为白天跟了两个大手术，他的身体还没有适应那样的工作强度，到了晚上困得不行。 因为晚上要值班，他不能打瞌睡，撑着精神，一口气跑到医院门口，想吹吹冷风清醒一下。准备回去的时候，他突然走向自动贩卖机，想买罐咖啡。 明明他的柜子里还有几罐，但他那时不知怎么的，就是想去贩卖机买罐咖啡。他后来回想起，可能真的只有用缘分才能解释他和徐星星的相遇吧。 他走向贩卖机时，看着黄黄的一团，他有些疑惑，以为是什么塑料袋，靠近了才发现是一只小小的金毛。它靠着贩卖机，蜷缩成一团睡着了，估计是外面太冷了所以跑进来取暖。 它很瘦很小，毛有些脏，看不清它本来的面目。徐晖蹲下去抚摸它时，它突然张开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它的眼睛太亮了，像星星，会说话一般。 徐晖明白它是在传达善意，徐晖把它抱回值班室，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把它送到了兽医院检查，有些营养不良，身上有些小伤口。兽医给它包扎好了后，他把它送到了他爹娘家。 他平时太忙，有些担心会照顾不好它。他爹娘是很善良的人，一定会好好待它。果然，他爹娘看见它的时候兴奋得不行，特别是他娘，第一次见它就抱着不舍得撒手。 徐晖给它洗完澡后，它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它的毛发是金色的，眼睛很漂亮。徐晖给它取名为徐星星。 徐晖担心它是不小心走丢的，后来连着几个月，他都在网上和在医院附近贴出寻找失主的启示，还托朋友帮忙留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人来认领。徐星星便一直住在他爹娘家，被照顾得很好，没有那么瘦了，毛色也越来越漂亮。 徐星星很黏他，徐晖每个周末都往那儿跑，慢慢地他就直接住回他爹娘家，方便看望爹娘，又好照顾徐星星。 不过最近徐星星不怎么搭理他了，看到他回家也不激动了，看到他出门时也不来扒他腿了。徐晖觉得奇怪，他娘解释说是因为徐星星谈恋爱了。有了老婆就忘了爹，他哭笑不得。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人家徐星星都两岁多了，算是人类的25岁了，当然要谈恋爱了。你这个28的倒不着急”他娘又来了，徐晖落荒而逃。 今天回去可以陪徐星星玩一会儿，他真有些担心它有了老婆就不认他了。 徐晖打算去广场那边的宠物店给它买玩具，其实最重要的是，他那天看到草莓布丁更新了朋友圈，推荐了她新开的甜品奶茶店，就在宠物店旁边。他想去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遇见她。 他坐在地铁上，低头点亮手机，手机壁纸是草莓布丁的自拍，他望着有些出神。 说实话，草莓布丁的照片没有本人来得惊艳，自拍照里的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不是瓜子脸，没有高鼻梁，但是眼睛很大很亮，圆圆的，有些像徐星星的眼睛。 她的五官并不是美艳型，眼睛很漂亮，但是鼻子和脸型并不算突出，她的脸有些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很温柔，像个大学生。 但是她本人气质很出众，不笑的时候很清冷，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暖。 不过他还是认为草莓布丁是美人，她有独特的气质。在他见她照片之前，他想象不出来她的模样。可见到她的照片时，心里会觉得她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她的声音和她的长相是同一种气质。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他越看她的照片越觉得好看，他对自己有些无奈。 其实，徐晖的确对自己未来的女朋友没有设立什么外貌要求。上次叶峻成问他喜欢哪种，喜欢大眼睛的，还是喜欢高鼻梁的，喜欢御姐型的，还是少女型的。他没有接话，明显没什么兴趣。 当时休息室里护士姑娘们也在等徐晖的择偶标准，结果什么也没等到。叶峻成开完笑地说，“看来我们徐医生对另一半没什么要求，毕竟再好看也没用，还是比徐医生差一点。”当时那群女孩哄笑成一团。 也许，徐晖真的是这样。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从小学到大学博士毕业，甚至工作后，表白信几乎没有断过。 他见过各式各样的漂亮女孩，但几乎没有动心过。也许自己拥有好看的皮囊，见得又多了，对外表自然也没那么看重了。 可草莓布丁不同，无论是她的气质，她的声音，还是她的样貌，都让他心跳加速，动心不已。 地铁到站，他收起手机。 手机黑屏之前，是他的备忘录，上面是草莓布丁的自拍。 照片下面，有一行文字。 “在见你之前，我就已经开始爱你了。” 第二十一章 你的手很好看 徐晖停好车，正跟着定位找到那家甜品店时，林清正在培训甜品店里的小姑娘。 甜品店的位置很好，很好找，装修得也很有特色，远远望过去，一眼就能发现。 门是木制门，上面一大片的蓝色，像星空。门上挂了贝壳风铃，叮叮当当地响。旁边是木架，上面是种的不知名的蓝色和紫色小花。 他抬头看奶茶店招牌，四个蓝色的大字，是瘦金体。“星光点点”，这个名字很特别。 仔细看，能发现下面有一行英文，颜色稍浅些，ihavead eam. 徐晖走到门口时，风铃响起来，像他的心脏一样，闹个不停，不得消停。 他进门，环顾了一下四周。 店里有木制的吧台和秋千椅，供顾客休息。往前走，玻璃柜里是可供顾客自主挑选的蛋糕。再往前，是点餐台和蛋糕师的操作台。 他走过吧台时，被吧台那侧的木板吸引了目光。木板上是大片的蓝色，大片的星空，下面有些蓝色和紫色的小花，和门外的装饰呼应了。 干净、清冷、又温暖，是她的风格。 他低头忍不住笑，他捡到宝了。 此时，林清端着新做好的蛋糕，正准备放入玻璃柜，和他相距不过几米。 她忽然听到了很轻的男人的笑声，声音有些低，但很有磁性，很舒服。 她忍不住朝着声源望过去，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看背影也知道，他会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她无奈于自己的毒辣眼光。 他很高，身材不差，气质温和干净。 男人穿的白色t恤，外搭蓝白格子牛仔外套，下身是黑色长裤和白色休闲鞋，很休闲，很清新，应该很年轻。 林清端着盘子，就这么偷偷地打量他，在脑子里估计着他的大概年龄。他面对着墙，她只能看到他背影，有点可惜。 林清直直地望着，看到他突然转头。林清眼里是藏不住的开心，好了，这下可以看到脸了。 那天晚上林清回想起这段，忍不住吐槽自己，她那时肯定是疯了。偷看被人抓了包，第一反应不是躲闪，居然是想着可以看脸。 美色误人呐。 不过的确没有让她失望，那个男人的脸真的算是惊艳，上挑的桃花眼，这样的眼睛像妖精，不能轻易看他的眼睛。 睫毛很长，恍恍看过去还以为是画了眼线。皮肤很白皙，鼻子很好看，中和了他的桃花眼，显得正直阳刚。 林清终于验证完她的推断，他是帅哥，还是难得一见的帅哥。无论气质，还是长相，的确没得挑。 她往下看，喉结也好看！ 那个时候，林清全部心思都在不远处的那男人的美貌上，直到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了她身前。 林清终于回神。 太近了，还有两步就可以挨到一起了，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往后退两步，看着恢复了安全距离，她松了口气，思考能力回笼。 林清先发制人，“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徐晖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可惜，她反应太快了，刚刚应该趁她发神，好好蛊惑她的。 不过，现在似乎也不迟。 徐晖望向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轻声问她“有草莓布丁吗？” 林清故作淡定地回答他，“我们没有供应这个甜品，您可以去看看菜单，也许会有您喜欢的。” 很好，除了声音有点抖，脸有些红，毫无破绽。 林清没再敢看他，弯下腰，把新做好的面包一个一个地夹进玻璃柜里。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的手忍不住有些抖。 她的脑子似乎不让她好过，她不自觉地又回想起刚刚的对视，手更抖了。他的桃花眼，真的太漂亮了。 不行了，再待下去，他肯定能看出来。 要命了。 林清加快速度，终于夹完所有的蛋糕。 她迅速关上玻璃柜，落荒而逃。 她跑进操作台时，有些不太确定，刚刚转身时好像听见他笑了？ 徐晖是真没料到，草莓布丁居然有这一面，看着那么清冷的她，居然看着他的脸，眼神会直勾勾的。 他忍不住笑出声，现在的情形好像比他想象的要简单一点。 但她脸皮好像有些薄，他不过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的脸居然迅速通红，冒着热气。恼羞成怒的时候，逃跑得像只小兔子。 徐晖笑了好一阵，终于收敛了。他揉揉脸，脸笑得有些酸。平复了一下情绪，要继续去蛊惑草莓布丁了。 他走近点餐台，抬头快速浏览了一遍菜单，的确没有草莓布丁。 他望向离他不远的林清，蓄意勾引。 林清感受到目光，一抬头，竟又是他。林清环望了一下周围，店里的小姑娘在做蛋糕，就她一个人有空。 林清叹口气，只有硬着头皮上了，默默给自己打气，一定要矜持一点，不要看他的眼睛，不要脸红啊。她真的怕了……太丢脸了。 徐晖伸手指了指屏幕上的柚子茶，确认她能轻易看到，低头轻声问她“这个会太甜吗？” “如果怕太甜，您可以给选少糖”她没有直视他的眼睛，视线落在他旁边的那坨空气。掩耳盗铃，盗铃的那个人觉得有用就行。 除了她刚刚望着他的手发了一下愣外，都很完美。 林清递给他时，还是忍不住地偷偷看他的手。一抬头，发现他眼神里满是笑意，嘴角也压不住地上扬。 林清赶紧收回手，脸又红了。心虚地表扬道：“你的手很好看。” 一看他走远，她立马用手捂着脸降降温，她无奈，心虚个什么劲儿啊，学学李一桐啊，理不直气也要壮！ 不过他的手真的好看，或者说很性感。他的手又长又直，指尖圆润，指甲也是健康的粉红色。这样的手，适合画画、弹钢琴，或者做医生。她忽然想起，上次让她引起这种感叹还是在超市选草莓的时候了。 林清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厚着脸皮让他帮忙拍宣传照，免费吃一年、办会员也不是不行啊。他手握着果茶的图片简直就是最好的宣传照啊，不过她怂，人家都转身走了，这还怎么问呀。 林清还在惋惜的时候，徐晖端着果茶刚刚坐好。他吸了一口，不甜，很清香，还是热乎乎的。他坐在吧台里侧，这是个好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草莓布丁。 他眼神一直跟随她飘动，忍不住感慨，她真的不算上相，她本人比照片上好看很多，也可爱很多。尤其是眼睛，太干净了，又很灵动，会说话一般。 尤其是她紧盯他的手时，他都能猜到她的心理活动。 他忍不住地笑。 他侧身看旁边的留言墙，便利贴还不是很多。他选了一张草莓形状的。 “草莓布丁，我们终于相遇了”。 第二十二章 我今天见到了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眼看天慢慢暗下去，林清教给小姑娘做焦糖布丁的最后一个步骤。终于完成，她摘下手套，透过窗看了一眼天空，又低头一看手表，果然不早了。 那在林清店里做蛋糕师的姑娘名叫姚茜，是林清在十几个应聘者里最终选择的。那女孩的气质很清新干净，长得很甜美，只是眼神里总有些淡淡的哀伤。 林清看人很准，姚茜一看就是个善良温柔的姑娘。最主要的是，她刚满18岁，高中没读完就出来谋生了，林清心疼。 最近林清教给她很多，几乎毫无保留。林清希望她以后也可以自己开一个甜品店，让自己的生活更好一些。 她收拾好东西，走向吧台。每晚林清临走前，总会坐在吧台上看留言墙。她很难说清那种感觉，她喜欢倾听别人想表达的故事。 大多是学生和年轻人，上面贴的大致都是“某某某，我喜欢你。”、“月考顺利，一定考上班级前十。”、“作业好多啊呜呜呜”、“某某明星真的太好看了！”、“希望和男朋友长长久久”……… 的确是满溢出来的青春气息，林清觉得好玩又好笑，实在是太可爱了。她一直觉得做老师很吸引她的地方，就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和青春洋溢的孩子们在一起，她也不自觉地变得干净、纯粹，又可爱。 她一张一张地看，突然被一张草莓形状的粉色便利贴吸引住了。 字很好看，行楷，又有点偏欧体，干净舒服，但又不是完全工工整整，多了一丝随意。 “草莓布丁，我们终于相遇了。” 她的直觉是今天下午遇见的那个眼睛像妖精的年轻男人。这个留言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觉得这句话莫名的温柔，但又带有攻击性，仿佛蓄势待发，谋划已久一般。 林清又忍不住回忆起下午的相遇，耳边是他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有草莓布丁吗？”她耳朵有些发烫。 林清突然觉得他的声音好熟悉。 当时太紧张了，没发觉，现在却觉得心中涌起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在哪儿听过呢。 可今天的确是第一次见面呐，些许是想错了吧。 林清思考了一会儿，无果。她没再纠结，果断放弃，拎着做好的蛋挞和家里熬好的骨头汤，准备去看看李一桐。 林清临走时，给姚茜打了个招呼，让她在9点左右就可以关门，她一个小姑娘，林清不放心。 今晚天黑得早，抬头看，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林清有些惋惜。 她走进李一桐的小区时，一个男孩刚好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那男孩低着头，似乎在想事情，没认出她来。 林清觉得熟悉，停下来，转身回头看他，她很快想起来，那是李一桐的学生。林清对他会有印象，是因为最近这男孩总来办公室问题，次数多了，林清也能认出来了。 何况那男孩本来长得就不错，很好认。他个子在同龄人中已经算高，长得清秀干净，棱角也在慢慢清晰，慢慢在长成男人的样子。 他戴着帽子，低着头，气压有点低，明显有些不开心。 林清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在这个小区里遇见他，难道他也住在这个小区？ 林清按门铃时，站在门外都能听到游戏的音乐声和李一桐疯狂的键盘声。林清叹口气，她现在肯定听不见门铃声，认命地逃出手机给她打电话，果然没一会儿，李一桐便跑来开了门。 除了厨房的碗没洗以外，还好，屋子竟不太乱。 林清径直地去厨房拿了个瓷碗，把保温瓶里的鸡汤舀出来，又拿盘子装了两个蛋挞，剩下的放在冰箱里。 这才走出来，把鸡汤端给她，眼神示意桌上的蛋挞，让她无聊时吃着玩。她刚刚开门是跑着来的，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李一桐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把鸡汤喝完，不禁感叹，当初选择和林清在同一所学校任教，简直是她最英明的决定。 林清揉了揉她的头，坦然接受她的吹捧。“谁叫我就喜欢长得美的呢？”李一桐得意极了，正中她下怀。 “你甜品店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吗？”李一桐整个身子窝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吃着蛋挞，像一只猫，惬意极了。 “还好，前一段时间有点忙，现在差不多进入正轨了。”林清抱了个粉红豹抱枕，头靠着李一桐肩膀，不慌不忙地回答她“你就别来帮忙了，不然我还要先喂饱你。” 李一桐气得哼哼了两声，无力反驳。 “我今天见到了一个很好看的男人。”林清突然起了话头，她不知为何，突然想和李一桐说说他。她今天心有些飘，急需倾诉。 李一桐坐直身体，她嗅到了八卦气息，头转向林清，“那么高的评价？”要知道林清看人可毒辣，眼光又高，很少能听见她说“很好看”。 “嗯，很难说那个感觉。气质温润如玉，但眼睛像妖精。”林清努力地描述，发现词语都太寡淡，还是妖精适合他。 “少女，你是动了凡心吧。”李一桐忍不住笑，今天的林清太不正常。她何曾见过林清眼里含笑，满是娇羞？ 林清才不承认，她手撑着脸，低头看粉红豹的眼睛，“我只见过他一面，或许只是萍水相逢，一期一会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给李一桐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想到以后也许再也不能见到他，心里竟有些坠坠的失落。 第二十三章 那好像是你学生 林清从胡思乱想中挣扎出来，收回思绪。 她还有事要问李一桐。 她放好抱枕，转头观察李一桐的表情。 “你猜刚刚在小区门口碰见谁了？” 方才林清坐电梯时，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她回家路上还碰见那男孩的，他家不在这个方向啊。她刚刚去厨房的时候，看见了未开包装的一大篮水果，她更加肯定。 分明有人来过。 李一桐眼神躲闪，身体不自觉地绷直，有些紧张。有些无奈，林清这该死的观察力。 不过她还是打算装傻，“碰见谁了？你今天遇见的那个超级大帅哥吗？” 林清气得哼了一声，用手拍了拍李一桐的头。她表情分明不正常。 “少贫，老实说。” “哎呀，就刚刚吴歌过来看望我，没待多久我就赶他走了。”李一桐摇摇林清的手，企图撒娇。 对，林清想起来，那男孩叫吴歌。每一次李一桐叫他名字，那男孩都乖乖地站直，像林点点一样。当时，林清还感慨，李一桐还真有一套，能压得住这群男孩。 林清看她眼神飘忽，眼神里有些纠结和郁闷。 林清直觉不太好，终于狠心开口“你不会吧！你喜欢他？” 李一桐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仿佛一只炸毛的猫。“谁他妈喜欢他了，他毛都没长齐，我有那么禽兽吗？”李一桐心里郁结。 “哦，那就是他喜欢你。”一招致命，这下，李一桐无话可说。 不过第二种也没比第一种好多少，师生这种关系太敏感，稍稍越界，舆论都能压死人。何况那男孩才高一。 林清有点郁闷，迟迟没再开口。 “唉……我知道这很忌讳啊，我该说的都说了，他追到我家，我门都没给他开。他放下水果就走了。” 李一桐也很无措，明明路都给他堵死了，他还要硬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师生恋，真的是大忌。就算是大学，也是遭人非议的，何况是高中。 不过小孩子怎么能想到这些，他只会捧着他热腾腾的心来渴望打动他喜欢的人。不能说他们不懂爱情，只是他们还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 “那你打算怎么办？今天是我看见了，那下次呢，万一下次是一个老师看见了，学生看见了，你怎么办？”即使是林清，也没办法冷静。 这问题太难了，也太危险了，稍有不当，会同时毁了两个人。 “那就一直拒绝吧……”李一桐狠下心，“不留余地地拒绝。” 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竟还没有出现，连星星也没有。真让人难过呢。 林清侧身给了她一个拥抱，相对无言，只有拥抱能传达力量了。我在你身边，我相信你。 李一桐趴在林清肩膀上蹭蹭，没再难过，又起身抓了一个蛋挞吃。还强迫林清吃了一个，林清本想拒绝，最后还是被她的理论“吃甜的会让人开心”给打动了。 俩人吃完蛋挞，又给孟珊打了个视频电话。这小妮子，这段时间都在和她老大进展神速，连人都见不到。 俩人被狠狠地塞了一嘴的狗粮，终于吃饱了，心情也好了。两人从沙发里挣扎出来，不打算做沙发土豆了，想出去转转。 “话说，你怎么把奶茶甜品店开在广场那边呀？你傻呀，开在学校门口，离你家又近，来买的学生也多。”李一桐有些疑惑，林清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 她边絮絮叨叨地说，边握住林清的手，大幅度地甩来甩去。俩女孩慢悠悠地沿着马路走，不像老师，倒像平日里结伴一起上厕所的女学生。 “开在学校旁边，总归不大好。让学生难做，让学校也难做。”林清在学校门口开店，她学生怎么好意思不买她店的奶茶，估计以后去隔壁的奶茶店都得偷偷摸摸了。 林清觉得没必要让学生那么难做，而且学校老师也不太赞成学生吃这些东西，总觉得不太健康。林清在学校门口开店，岂不是打学校的脸？ 虽然林清店里的材料都是精挑细选的，含糖量也不高。不过甜品终究是不太健康的，所以林清店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选择少糖，可以选择多加一勺珍珠或者芋圆。 李一桐觉得林清想得太多了，从她认识林清起，林清就是深思熟虑，考虑特别周到的那种。李一桐忍不住吐槽，连当时她们选修课的论文林清都改了好几遍，不过最后分数的确很高。 两人一路上进行论点互搏，两人都说得很开心，不自觉都快走到学校了。 李一桐突然用力按了按林清的手，用下巴示意她看榕树下的那对男女。 站在榕树下的是两个学生，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在拉拉扯扯，那女孩似乎低着头在哭，双手拉着男孩的袖子。那男孩似乎想要走，女孩拉着不放。 林清直直地盯着，站着，没再往前走。 李一桐看着，觉得那女孩眼熟。她想起来，那女孩之前被林清叫到过办公室，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那女孩低着头没出声。当时气氛很尴尬，李一桐觉得这女孩挺刚的，还特意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好像是你学生……”李一桐脱口而出。 林清没吭声。是她，是余欣。 两人就这么站着，看着十几米外的那男孩和女孩。那两人太投入了，都没发觉不远处有人正看着他们。 隔太远了，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直到那男孩要用力推开那女孩，气氛开始紧张。林清怕余欣会受伤，赶紧跑过去，在她快摔倒时接住她。 男孩认出林清，看了余欣一眼，没任何停留，转身跑了。 第二十四章 怀孕了 “咚咚咚……”有人在敲办公室的门。 林清仿佛有直觉般，回头看，果然是她。昨晚林清让李一桐先回家，自己送余欣回家。一路人两人相对无言，余欣不肯说，林清就安静陪着。 林清纠结犹豫了一晚上，今早还在思考怎么找余欣谈谈，她就来了。 余欣眼睛红红的，有些肿，应该是昨晚哭过了。她脸色有些惨白，看起来不太好。 她就这么站在林清身边，林清把椅子推给她，示意她坐，她没动。 余欣咬了咬唇，狠狠闭了闭眼，似乎下了决心，终于小声地开口：“老师，我能和您说说话吗？” 林清毫不意外，很快地点头。 余欣却站着，又不吭声。 c市已经立夏了，慢慢开始热起来，热得林清有些烦躁。窗外的风吹进来，窗帘“哗哗”地响。 林清看着她眼里的犹豫，转头看了看办公室里准备课件的两三个老师。 她终于猜到，“在这里不方便？” 余欣这次很快地点头。 这是早上的最后一节课，用来让学生上自习。林清让她先回教室，自己又托旁边一个空闲的女老师帮忙，让她稍微盯一下班上学生。这才走入教室，让杨曦管理一下秩序，响铃了就放学。 “余欣，你来我办公室，我给你讲讲刚刚你问的那道题。”还是谨慎为好，那群小崽子平时可八卦。 林清带着余欣来到操场上，坐在操场跑道边上的橡胶椅上。这些椅子平时用来体育课给学生们休息，这节课没几个班级在上体育课，椅子上空空荡荡，周围都没什么人。 林清递了瓶果汁给余欣，等她开口。 草坪上一群男孩子在踢足球，酣畅淋漓。操场树荫坐了一圈女孩，估计在闲着聊天，或者玩真心话大冒险。 林清收回目光，看向余欣。余欣的脸色有些不好，在阳光下更显苍白。她脸上满满的挣扎与痛苦，还未说话就已经红了眼眶。 “小林老师，我好像怀孕了。”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吧。 林清那一刻有些眩晕，也许是有些贫血吧，她眼前一团黑，看不清。她想站起来，腿软，她想说话，嗓子发不出声。 她本以为今天余欣会和她聊情感问题，关于恋爱或者其它，她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她脑子里疯狂闪烁着余欣这段时间的种种异常：经常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注意力不集中、有些奇怪、多次欲言又止、和那个男生。 她第一时间反应的不是责怪，而是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多多陪她，让她早些说出来。这些天她有多么害怕和无助啊。 她镇静下来，久久没有说话，努力地平复心情：你是老师，你不能慌张。小姑娘肯定怕极了，不要责怪她，也不要指责她。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林清轻咳一声，确保能够发声，眼前又显现出那群男孩的身影。 林清转身看她，眼里都是心疼，“确定了吗？”，声音还是有点哑。 余欣点点头，带着哭声，“我去药店买了验孕棒。” 林清伸手抱了抱她，她已经想不到除了拥抱还能用什么来传递力量了。 “我在，小林老师在这里，我会陪着你。” 也许是林清的声音直击人心，余欣开始大哭起来，这么多天的害怕、懊悔、担忧一下子都发泄出来。 小林老师在，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林清安抚了她，看她哭得没那么厉害了。开始和年级主任打电话，请假，请一下午的假，只说她身体不舒服需要去医院。 年级主任是个50岁左右的女人，是林清爸爸以前读师范的学妹，一直很欣赏林清的工作能力，知道她不会胡闹，确认她没什么大事，就批了。 林清又和其它科任老师打了招呼，帮余欣请了假。 林清带她回了家，让她在沙发上看电视休息一下，自己进了厨房简单做了卤肉饭。洗菜的时候，林清一直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还太年轻，纵使她如何镇静，始终是慌乱的，还很无措，这关系到一个女孩的人生啊。 吃完饭，林清跑去药店再买了几个验孕棒，让余欣再测试一下。 都是两条杠。这出错的概率太小了。 林清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房间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林清爸爸在教育委员会工作，她阿姨是小学老师，一辈子都在搞教育。他们的经验肯定比她多，一定会处理得更好。 林清从房间里出来时，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我们给妈妈打个电话好不好？”林清开始和余欣谈，余欣已经16岁了，快要成年了，她应该具有自己判断和决定的能力。林清稍加引导，余欣很快同意。 “放心，妈妈也许会打骂你，会责怪你，但一定不会害你。妈妈是很爱欣欣的。” 说实话，余欣妈妈待余欣一直不错。每次家长会，她妈妈都会亲自来和林清解释，也时不时地了解余欣的状况。 上次听余欣奶奶说，余欣妈妈每天都会给余欣打电话，虽然在外面打工，但是经济方面都舍不得让余欣吃苦，每月都会给余欣足够的生活费。 林清递给余欣几张纸和笔，“老师进房间里和妈妈谈，你如果想告诉我你的故事，可以试着写在纸上。” 林清和余欣妈妈聊了快一个小时，余欣妈妈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一个很讲道理的女人。不过，接受这个事实并不容易，余欣妈妈从难以置信到崩溃，将近哭了一个小时。 林清也精疲力尽，这样的事情，无论放在哪个家长身上，都不会太容易。 确定余欣妈妈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再三说明了不会责怪余欣，林清这才把电话递给余欣。母女俩又是一顿哭，余欣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颗一颗地往手上砸，林清看着，真是心疼。 余欣妈妈很快坐上高铁，估计明早就能到了。 下午，林清便带着她去医院。 第二十五章 小林老师（收） 致善良可爱的小林老师： 小林老师，下午好。首先，欣欣想谢谢你，谢谢你在课下找我聊天，谢谢你的耐心陪伴，谢谢你邀请我去你家吃火锅，谢谢你昨晚冲过来保护我。谢谢你终于把我从挣扎和痛苦中拯救出来。 有些故事，我真的很想告诉你，却不知从何讲起，也没有勇气诉说。谢谢你，允许我用文字来倾诉。 我最近真的好煎熬，我都快以为我会死掉了。我无数次地想和妈妈打电话或者找你聊天，可是我总是没有勇气开口，害怕被你们责怪，被你们嫌弃，被你们放弃。 我这些天害怕极了，我甚至想过自杀。我像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我不敢想象我以后的样子，我也不敢想象你们放弃我的样子。我仿佛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后面是万丈深渊，前面是地狱之门，我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 我好想逃，逃离现在，逃离家，逃离学校。我想奔往远方，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 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月经了，我跑步时肚子会痛，我吹冷风时会冒冷汗，我闻到鱼腥味时会呕吐。我的身体在一天天地变化，我好害怕。我的肚子也在变化，像里面长了肿瘤一样，在慢慢长大。 我真的好害怕，每每到晚上，我躲在被窝里哭得泣不成声，睡到半夜又会被噩梦吓醒。我躺在床上，想死死压住我的肚子，让它别再长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有一天，我去网上问医生，他说我可能是怀孕了。可是我怎么会怀孕？我和他只有过一次，而且那一次我还去药店买了药。 我去找他，问他我该怎么办。他叫我去药店买流产药，偷偷流掉。可是我上网查了一下，医生说那很危险，还有后遗症。 我真的害怕极了，他也害怕，害怕得想逃走。于是，就有了老师你昨晚看到的那个场面了。我想留他，让他帮我想办法，让我不再那么孤立无援，可是他怕担责任，一心只想逃跑。 我真的无路可走了，对他也彻底失望。我仿佛就是水里被打湿翅膀的飞虫，无依无靠，飞不起来也靠不上岸。 直到昨晚老师你送我到家门口时，你抱了抱我，很坚定地对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你会帮助我。那时，你真的是我现在能感受到的唯一温暖，帮我照亮了未来的星光。 我居然，还有未来。 昨晚我想了一夜，我还是不敢去死。我想有美好的未来，我不舍得爸爸妈妈和奶奶，也舍不得小林老师你。 昨晚躺在床上，我突然想到小林老师那天抱住我说，我以后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小说家。我那时，突然想着，无论怎样，我总该试一试吧。试一试去求救，也许我真的拥有那一点点未来呢。 最后，我真的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小林老师，连累你帮我收拾这个烂摊子，连累你为我操心，连累你一起烦心。 你肯定觉得我是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孩子吧。 真的对不起。 第二十六章 我和他 我和他是在上一个暑假认识的。 遇见他的那个暑假，我几乎每一天下午都会去学校操场跑步，我喜欢下午黄昏时的操场，没有几个人，诺大的操场仿佛属于我一个人。 我通常会带一个英语单词本或者一个作文素材本。边跑边背，不知为何，这样的效率往往会很高。 跑累了就停下来，躲在树荫里，站着继续背。 如果哪天我不太开心或者不想背了，就放下书，单纯地跑步。我能感觉到耳边的风，能听到我有力的心跳，能感受到小腿慢慢的酸痛和我逐渐加重的呼吸。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感觉啊，什么也不想，简单放空，心里安安静静的。坐在草坪上休息的时候，会忍不住地瞎想，期待着我以后会去哪个城市，遇见什么样的人。 当然，很害羞，也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期待在大学的时候交一个很阳光的男朋友。他不用很帅气，但要很温柔，就像《傲慢与偏见》里的宾利一样。 但关于这些，我只敢写在日记里，没有人可以诉说。 我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也没有什么很讨厌的人，我和大家关系都不错，也仅仅是不错。我也很懊恼，可让她们谈论起韩国明星、同学八卦什么的，我真的不了解，所以不愿发表意见。 我成绩一般，长相一般，并不出众。不过没关系，都会好的。 直到遇见他，我平淡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些涟漪。 关于他，我是在操场跑步时，和他遇见的。那是个周五的下午，天气很好，阳光难得的不毒辣。 那天，有一群男孩来操场踢足球，操场很快地热闹起来。我一眼望去，便看到了他。他不算高，但很瘦，很白净。为什么一眼就看到了他呢，我问自己，我不敢想。 我想认识他，但我不敢。 那天，我在操场上逗留得比以往更久，我的英语便利贴翻来覆去地背，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彻底看不见字了。他和朋友踢完球，哄笑着离开了。 我开始写明信片，我有许多许多的风景明信片，这算我一个比较特别的爱好了吧。 我选了一张开得正好的桃花，“今天，我遇见他了。” 周六下午，我比往常更早地到了操场，那天太阳有些大，迟迟没到黄昏，操场几乎没什么人。我有些焦躁，便在树荫下开始背单词，但我总集中不了注意力，控制不住地抬头张望。 那天，我并未见到他。 接下来的几天，我依然没见到他。 “我只好期盼着他也在这个学校，这样，以后也许还能遇见呢。” 也许真的是明信片灵验了，几天后的下午他又来了，还是和一群朋友。我很开心，躲在树下偷偷地看他，每看两眼就收回目光，害怕被发现。 跑步时，跑到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时，心扑通扑通地跳，我不敢转头看他，也不敢抬头，明明想在他身边停留，却控制不住地加快步伐，慌忙逃走。 后来，倒是经常看见他。也许是夏天快过去了吧，他和朋友每两三天就会来操场踢球，我猜不透他们打球的时间有什么规律。好在我每天都在，不会错过的。 我很开心遇见他，即使他不认识我。我很惊喜于他有让我的生活变得不同，即使时常也有想见他的烦恼，但因为他，我每天都有了特别值得期待的事情，这真好呀。 我想，一直这样默默地喜欢他。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竟说了话。 那天下午，我坐在树荫下，刚刚背完作文，奖励自己可以偷看他十分钟。才第二分钟的时候，一颗球就滚到了我脚边。 跑过来捡球的人是他。真的好近，无论是这颗球，还是他。 我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没有站起来，也没有把那颗球踢过去。 他看着那颗球，没动。估计球离我太近，他不好自己去捡。我们都沉默着，在那几秒钟里我的脸迅速通红。 我回神，起身，弯腰，把球捡起来，递给他。他很快接过，大舒了一口气，向我笑了笑，“谢谢你，同学。” 我点了点头，试着牵扯了下嘴角，我不知道那时我到底有没有笑出来。直到看着他跑远，我的心跳才似反应过来，跳个不停。 “今晚，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试着重复了我下午的那个微笑，皮笑肉不笑，有些丑。不过没关系，他居然和我说话了。” 后来的几天，很奇怪，他和朋友几乎每天都出现。有时候是一大群人，更多的是两三个人。 所以我写的明信片越来越多了。一天甚至好几个。 “这两天有些奇怪，我坐在树荫下背书时，我总感受到莫名的目光，可谁会看我呢？难道是他？这不太可能。” 这样的生活，继续着，不慌不忙。我好想让时间走得缓慢一些，能让我多眷念些。 “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别说前几天的我肯定不信，现在的我都不太相信，他居然对我笑了！今天跑步时，他忽然对我招了招手，朝我笑了笑，那一刻，仿佛树上的桃花都开了。” “今天，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今天竟然只有他一个人，他也开始跑步。他今天也和我打了招呼，我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了洗衣粉的味道。” “今天，他和我说话了。他说，他注意我很久了。” “今天，我们一起跑步了。” “今天，我们一起坐在树荫下聊天了。” “今天，我们聊了《傲慢与偏见》，他真像宾利啊。” “今天，我们一起去吃米线了。” “今天，他向我表白了。” “今天，他牵我的手了。” 仿佛遍山的桃花都盛开了，飞来了好多好多的蝴蝶。 “今天，开学了。他原来是二班的啊，可是他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呢？” “今天，他踢足球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去送水，他被周围同学起哄，他没接。” “今天，我有些生气。他哄了我。” “今天，我给他写明信片了。他没有回我。” “今天是周末，我们一起去游乐园了。” “今天，他偷偷亲我了。” “今天，出月考成绩了。他成绩下降了，我发短信，他没回。” “今天，他提分手了，我回来哭了好久。” “今天，心情终于好起来。没有他，我也能好好的。” “今天，我有些看不懂他了。在他提分手后的一周，他又反悔了。” “今天，他提出想要我，我拒绝了，他有些生气。” “今天，他又提分手了。” “今天，我们又和好了。” “今天，我好疲惫，为什么我和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今天，我下决心了，我想和他分手。我已经变得不像我了。” “今天，他不同意分手。他哄了我，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今天，他给我讲他前女友的事，我有些难过。” “今天，我们在一起时竟然没有话聊了，他有些不耐烦。” “今天，我答应了，我给他了。我好害怕，好疼，他让我去药店买药，药好苦。” “今天，他对我很好，我们一起去吃了米线。” “今天，他又提出想要我，我拒绝了” “今天，我想分手了。” “今天，我们彻底分手了。” “分手后我很难过，但我的生活慢慢回到正轨了。” “今天，做广播体操时我看到他了，他还是和朋友哄笑着，笑得开心。” “今天，我不再注意他了。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今天我看到他和一个女孩走在一起了，我路过时，他竟然都没有看我一眼。” “重新开始吧，忘掉他吧。” “我这次月考成绩上升了，我好开心。” “我开始重新看书了，这次看的《平凡的世界》” “妈妈打电话来，说这学期结束了，她和爸爸春节就可以回来啦，真期待呀。” “今天陪奶奶去逛了逛公园，奶奶的身体比前两个月好很多了。” …………… …………… “我的月经已经两个月没来了，我好害怕。” “今天肚子好疼，冒虚汗。” “今天体育课向老师请假了，肚子好疼。” “今天小林老师找我聊天了，我该不该告诉她，我最近真的倍受煎熬，我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我的身体最近好奇怪。” “今天去超市，闻到鱼腥味，好想吐。” “今天，我上网查了，医生说，我怀孕了。” “今天，我失眠了一晚上，在被窝里哭了一晚。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今天，我去找他了。跟他说我怀孕了，他不信。” “今天他交给我验孕棒，让我测一下。两条杠，他落荒而逃。” “我好想死。我仿佛没有未来了。” “我好讨厌他。” “今天妈妈打电话来，我哭了好久。好想告诉她，但我不敢。我怕她不要我了。” “我不喜欢写作了，不喜欢明信片了，不喜欢读书了，我好想去远方，彻底逃离这一切。” “今天，他来找我。他让我买药，去流掉。” “今天我去诊所拿流产的药，没有拿到，一个女医生气得骂我，这是会死人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没有未来了。” “今天我又去找他了，他推开我，他想逃。” “今天，小林老师拥抱了我。多久以来，我没有被人抱过了。” “今天，我决定找小林老师求助。” “如果小林老师帮不了我，那就算了吧。她已经做得够多了。” “好运，如果没有好运，就来世吧。遍山的桃花都该调零了，没有蝴蝶了。” 第二十七章 重新启程 林清洗完碗，从厨房走出来时，余欣脑袋趴在沙发扶手上，已经睡着了。林清怕她着凉，从房间里拿了小被子给她轻轻披上。 俯下身时，还能看到小姑娘脸上浓浓的黑眼圈和一条条清晰的泪痕，林清轻叹了口气。 让她睡会儿吧，估计这些天她都没能好好睡上一觉。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啊，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林清看着她在睡梦中仍然皱起的眉头，真的是心疼。 林清起身时，瞥见桌上叠好的信纸，封面上写的“小林老师（收）” 林清拾起信封，开始一字一句地看，才看到开头，已经有些喘不过气。看到信中提及她彻夜失眠、她想去死，林清手死死捏住那封信，心却惴惴地往下落，那感觉仿佛坐过山车时的失重感，想叫也叫不出来，想抓东西也抓不到。 还未看到一半，她眼眶就彻底红了。 她不能再站着了，她往后退，终于坐在了沙发上。她大喘了口气，心情平复了些，才能继续一点点看下来。 很短的一封信，看了三遍，她竟花了半小时。 已经是正午了，太阳越来越大，虽是初夏，c市的天气已将近30摄氏度，林清被阳台上射进来的光抱了个满怀，却冒了一身冷汗。 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她手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怕吵醒在她旁边睡着的余欣。 林清还没想好，如果余欣醒来，该怎么面对她。 林点点听见动静醒来，跑到林清脚边，有些焦躁地用头在拱林清的腿，它有些担心，有些害怕，它在哄她。林清拍拍它的头，轻轻安抚它。 林清看着林点点在不停地围着她绕圈圈，很是着急。林清快速跑进洗手间，以免林点点看着她哭心里着急。 她打开水龙头，才放肆地留下泪来，忍不住地深深叹气摇头。 这孩子啊……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啊。 林清最大的感受就是心疼，心疼她这么一个小女孩每天夜不能寐，身体承受痛苦时，精神还饱受折磨。 林清觉得气愤，又忍不住哀叹。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到底是家长还是学校没做好，这说到底，还是孩子对性知识了解得太少了。 先不问余欣懂不懂爱情，退一万步说，她知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爱、她知不知道吃事后药对身体伤害有多大、她知不知道如果她真的选择了药物流产，会有多大的危险、她知不知道她如果处理不好，她身体也许会留下后遗症、她知不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选择自杀，她明明有明亮灿烂的未来、她知不知道有父母和老师同学爱着她，都不会放弃她……… 林清真的后怕，她真的怕余欣如果没有来找她，或者她自己再大意一点，余欣真的绕进了那死胡同，走不出来。 林清在卫生间待了好一会儿，终于稳下心神。 下午，林清带她出门，准备开车，陪她去医院。 林清只能请下今天下午半天的假，和余欣妈妈商议好，还是先让她带余欣去趟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看看医生怎么说，然后预约人流手术，等余欣妈妈回来了再带她去做手术。 主要，余欣妈妈还是担心自己面对医生时会控制不好情绪，母女两人都崩溃。余欣自己也表示同意，不知为何，她一想起小林老师，心里就很放心。 现在是下午两点，车里温度有些高，林清打开空调，不敢把温度调低，调高温度，还是有些不放心，去后备箱找了小被子递给她，让她冷时披一披。 林清回到驾驶座，准备出发。她转头看副驾驶上的余欣，小姑娘还是闷闷不乐，没什么表情，眼睛直直盯着车里摇摇晃晃的挂坠娃娃，眼神里明显的害怕与担忧。 林清干脆熄火，转头看向余欣。还是和她聊聊吧，她就是个小姑娘，害怕是难免的。 “欣欣，小林老师看了你的信。我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我也不觉得你是个不知检点的女孩子。我只是心疼，心疼你什么都不说，向谁也不说，只一个人害怕。” 林清轻轻握住她的手，想传达一些力量。林清明显感受到，她在轻轻发抖，低着头，睫毛不停地抖动，像只翅膀破碎的蝴蝶。 很快，她就哭得呜咽。 林清摸摸她的头，静静地陪着。她轻声说，“你也不用害怕，没有人会怪罪你。医生也不会，医生是帮助欣欣调理好身体，你现在太小了，要不了肚子里的孩子，医生会帮助你恢复好身体，然后你的生活会慢慢地恢复正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无论如何，小林老师都会陪着你的。” 余欣重重点了点头，眼睛红红的，但脸上有了血色，眼神也没有那么恐慌和害怕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林清怕她觉得无聊，等红绿灯的间隙，她打开电台。 一个温柔的女声正在念电影的著名台词，是电影《返老还童》，林清的最爱。 “你可以听听，这部电影很值得一看。” “嗯。” 女主持说到林清最喜欢的那一段，“一件事无论太晚或者对于我来说太早，都不会阻拦你成为你想成为的那个人，这个过程没有时间的期限，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开始，要改变或者保留原状都无所谓，做事本不应该有所束缚，我们可以办好这件事却也可以把它搞砸，但我希望最终你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人。我希望你有时能驻足于这个令你感到惊叹的世界，体会你从未有过的感觉。我希望你能见到其他与你观点不同的人们。我希望你能有一个值得自豪的人生。如果生活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我希望你能有勇气重新启程。” 林清转头偷偷看她，小姑娘在很认真地听，似乎若有所思。 很快，就已经到了医院。 林清停好车，看向她，“可以吗？” 没想到，余欣很快地点头。然后举起右手，握成拳，认真地给自己加油打气，轻声说：“加油。” 林清忍不住笑，也认真地学着余欣的语气：“加油”。 林清把外套递给她，让她穿好，这样医院的空调就刚好，应该不会着凉。 现在的阳光没有那么毒辣了，已经褪了锐气，只剩温暖。 第二十八章 竟然是他 “宝宝很健康，丈夫要好好照顾孕妈妈，保证她心情愉快。”林晖把报告单递给站在旁边陪着的男人。这对夫妻很恩爱，那男人守在孕妇身边，寸步不离，一直小心护着。 “下一个。” 等病人进来的空隙，徐晖终于能稍微歇口气。他取下口罩一口喝完了易拉罐里的咖啡。今天的病人有些多，他一下午几乎没停过，连去厕所都是跑着去的。 他重新戴好口罩，低头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中了，他满意地笑笑。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居然是草莓布丁。 徐晖完全没反应过来，甚至都没来得住收起表情，就这么唇角上扬地、直愣愣地盯着她。还好戴着口罩，能打个掩护。 真的是她。 他原本打算周末去找她，或者好好谋划一下，想办法认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产科门诊室里遇见她。 徐晖屏住呼吸，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心里有很强烈的恐慌，这里是产科，她来这里干什么？难道她怀孕了？ 可是上次从杨曦那里探了探口风，他分明记得她现在是单身啊。 短短几秒里，徐晖脑子疯狂地转，想着各种可能性，直到看见了她身后跟着的小姑娘，他彻底冷静下来。 如果产科里出现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姑娘，几乎所有医生都会皱眉，因为孕妇多半会是那个小姑娘。 这种情况比较棘手，因为太特殊了，小姑娘啥也不懂，问也问不清。医生询问情况时的正常问题此时也成了敏感问题，有时候甚至没问几句，大人就开始生气，要么咒骂医生，要么当众打小孩。 之前还听一个女医生在群里在吐槽，一个未成年女孩血液检测hcg偏高，怀疑是怀孕，但女孩一口咬定没有过性生活，女孩的妈妈觉得被冒犯，气得对医生破口大骂。 结果那女孩是宫外孕，倒在了医院的厕所里。女孩上厕所很长时间没有出来，她妈妈觉得奇怪，进去看了一眼，被吓得半死。大声呼救，女孩才被及时送进手术室抢救。 徐晖没想那么多，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他待病人一向温柔，倒是很少遇上医闹。何况有草莓布丁在，他并不担心。 草莓布丁今天穿的蓝色连衣裙，配的黑色平底鞋，鞋上有颗黑色蝴蝶结。 明明前两天还在甜品店见过，她今天看上去却比那天憔悴了不少。这两天发生了什么？那是她的妹妹还是学生？ 林清也很吃惊，一进门竟看到了一个在空中飘着的易拉罐，抬头看，是一个年轻的男医生。他似乎有些开心，看着扔进了垃圾桶，还轻轻地笑了笑。 他戴着口罩，看不清脸，林清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直到他抬头，林清看见了那双像妖精的眼睛。他眼里藏着笑意，就这样看着她。 竟然是他。 前两天那个想吃草莓布丁的男人，竟然是产科医生。 他先出声：“先坐吧。” 林清向余欣点点头，让她安心坐下。林清在她身边，也跟着坐下。 “做b超了吗？”他声音很温柔。不过余欣还是很紧张，有些微微发抖。 “嗯，刚刚去做了的。”林清帮忙答话，递上了报告单。 徐晖伸手接过，姓名：“余欣”，果然不是她。他看到年龄那一行，“16岁”，皱了皱眉。细细看下去，没什么问题，宝宝很健康，第7周了，胚胎已经成小人形。 在他低头看报告单时，门诊室里极其安静。余欣低着头，林清也跟着紧张。 两人都盯着他，等他开口。很难描述那种感觉，仿佛心被攥着，除了等攥着的那个人松手以外，别无他法。 “不用紧张，身体没什么大碍，你身体很健康，宝宝也很健康。”徐晖直视余欣的眼睛，声音放得很轻，尽量让小姑娘放松下来。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余欣肩膀放松下来，长舒了一口气，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 “小姑娘要多注意休息，放松心情。” 之后，林清预约了三天后的无痛人流手术，余欣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不用担心，到时候会安排很好的医生给你做手术，不会很疼的。”徐晖把报告单递给小姑娘，向她微笑。 差不多了，徐晖把余欣支了出去，开始给林清讲术后注意事项。 “她术后要注意休息，加强营养，需要卧床2-3天，以后再加强活动。小月子也要做好，少碰冷水，避免受寒。加强营养，多吃些鱼类、肉类、蛋类、豆类制品等蛋白质丰富的食物和富含维生素的新鲜蔬菜，促进子宫内膜的修复。” 林清很认真地边听边做笔记，连连道谢。 “那需要给小姑娘做些心理辅导吗？我有些担心。”林清还是忍不住问。 “16岁意外怀孕？” 林清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需要。小女孩太小，估计心理压力不小，需要好好引导，让她放松心情。”徐晖很认真地解答。 人流后的心理问题，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之前很多著名心理医生都做了关于女性人流后心理的调查，调查均显示大部分女性在术后心情焦躁，伴有焦虑和内疚，甚至会抑郁。很多女性甚至表示多年后仍会在梦见流掉的孩子，恐怕一生都不能释怀。 林清也很担心，既然事情已经发展至此，那接下来的身体调理和心理辅导一定要做好，把坏影响降到最小。 林清道了谢，起身，准备离开了。 徐晖也跟着站起来，在她转身前，摘掉口罩，对她笑了笑，“果真对我没印象？” 林清也笑了，“我记得你。你那天想吃草莓布丁”。 很准确，我想吃草莓布丁。 我现在也想吃。 一直都想吃。 “嗯，是我。”徐晖笑得开怀，眼里都是满溢的笑意，丝毫没有掩饰。 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向她摇了摇“加个微信？” 他察觉到林清有些犹豫，果断补上“如果那小姑娘出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立竿见影。 林清立马掏出手机，跑到他身前，“我扫你。” 徐晖无奈地笑。 看着验证通过，终于加上了，心满意足。 他拿下胸前的胸牌，低头递给她，上面有他名字、照片和工作职称。 想告诉喜欢的女孩自己的名字，就直接取下胸牌给她看。这样简单直接，是他的风格。 “我叫徐晖。” 林清接过，双重刺激。 耳边是他的自我介绍，两人距离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淡淡的，薄荷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手里是他的胸牌，上面有他的照片和工作职称。 原来是这个晖，石韬玉而山晖，很像他。 “徐医生好。” 徐晖低头看她，心里有些痒。也许是她的声音特别，明明只是礼貌客气的“徐医生”，从她嘴里说来，竟像是情话。 “我叫林清。双木林，清风徐来的清。” 林清，很好听的名字，像森林里的风。虽然早已知道，如今她亲口说，感觉还是不同。 送走了她，徐晖没再耽搁，继续后面的门诊。 下班吃饭时，叶峻成凑过来。“徐医生，我今天做完手术，路过你门诊室时，刚好看到了从你门诊室里出来的一个年轻姑娘诶。清清冷冷的，还挺好看。” 徐晖低头吃饭，没接话。他扒完最后一口米饭，收拾了外卖垃圾，准备去查病房。快走出门时，才应了声“嗯。” 她很好看。 第二十九章 性教育 “欣欣最近在看什么书？”林清手握着方向盘，和余欣搭着话。 “很久没看了。上一本书是《平凡的世界》。”余欣抱紧了小被子，答话时还是有些紧张。 “嗯，那是本好书，我也喜欢。” 两人就这么一句一句，慢慢悠悠地说着话。林清是在帮余欣慢慢放松，这件事情时间拉得太长了，现在开始解决了，她心里应该也有些底了，小姑娘心里的弦可以松一松了。 她绷得太紧了，林清有些担心，怕她会绷不住断掉。 如今，虽然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但她终归不是一个人了。 俩人到家时，快下午六点了。林清估摸着学校下午的课应该也快结束了，估计那群崽子现在正等着下课铃声，准备往外冲刺，恶狼扑食呢。 林清想着，不禁弯了弯唇角，开始在电视上找《返老还童》，终于找到了，她满意地朝林点点招招手，让林点点趴在沙发上，陪着余欣一起看。 余欣看着开始播放的影片有些犹豫，忍不住询问林清自己要不要回学校上课。她现在回去，还能上晚自习。林清笑着向她摇了摇头，让她放心玩。 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学校学习，何况学习也不缺一晚上，让她去上学还不如在家好好休息。 林清看着小姑娘抱着林点点，看着电影渐渐入了迷，才放心地去厨房里准备晚餐。她在冰箱里找到前两天去超市买的乌鸡，顺带还买了一些中药药材。她本来准备拿来熬鸡汤给李一桐送过去，这下正好用来给余欣补身体。 林清把乌鸡切块，放入砂锅中，正准备放中药药材时，她忽然顿住，犹豫起来：有些中药药材是不是不能给孕妇吃？ 她上网查了查，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不是小事。她正挣扎着要不要放弃中药药材，只熬简单的鸡汤时，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徐晖。 林清点开他的微信，他的微信头像是他医院的官方图。她是真没料到，望着他头像还有些发神，反应过来时，忍不住轻声笑了笑，他居然这么乖？这是在给医院打广告吗？能不能加工资？ 不过林清也只是过过嘴瘾，她可不敢亲口问他。她给自己打气……反正他说了有事就可以问他嘛、就问一句，他要是没看到就算了、中药材不能浪费了………… 客厅的电影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让气氛变得温暖起来。林清听着台词，猜着应该是be jami 在疗养院遇见daisy，故事开始了。 终于说服自己，她点开聊天框。 “徐医生，您好，打扰一下。” 林清握紧了手机，有些紧张，手心隐约冒汗。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是他的消息。 “没有打扰”还搭配了一个emoji笑脸。 她有些想象不出来，他居然会用笑脸，那笑脸看起来傻傻的，和他的形象有些违和。 林清最近聊天都是用表情包，倒是很久没看到emoji笑脸了，她觉得好笑，原来徐医生聊天的风格属于老年风啊。 “嘿嘿。我想问问您，有些中药药材孕妇是不是不能吃？” “是的，你准备放哪些？” “当归、白芷、肉蔻、八角、良姜、小茴香、桂皮、草果、陈皮、枸杞、山药。”林清一一数着，当初买的时候老板就劝着多买一些，林清不会拒绝，倒是买了个齐全。 “太多了。枸杞和山药就够了，香料太多对孕妇不好，里面有些是上火或者化血的，孕妇不适合多吃。” 林清不由感叹，还好问了他，不然胡乱放了，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谢谢徐医生”林清也回了个emoji笑脸。 “不客气。” 林清思量着选一个礼貌道谢的表情包时，手机振动，又进了新的消息。 “另外，下次问我直接用你就行，用您显得我们太生疏。” 林清有些意外，用您显得我们太生疏？她忍不住猜他的语句，猜不到。 可我们本来就不太熟啊，用您显得多礼貌啊，林清反应过来，撅着嘴偷偷吐槽，不过还是乖乖地应了。 “好，我记住了。谢谢你。” “嗯。” 她关掉微信，清洗好枸杞和山药，丢进鸡汤里。看着时间还早，又去书房把手提电脑抱来，坐着吧台上，边等着鸡汤边查资料，屏幕上是“性知识普及”。 林清回头看了眼余欣，小姑娘看得目不转睛的，手里还撸着林点点。林点点打瞌睡，头趴在余欣腿上睡得正舒服。 林清看得心中温暖，这才应该是她本来的样子啊，简简单单，快快乐乐。 林清回头，继续查资料。她这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发生，最后她还是觉得是性教育没有跟上。 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却一直没有被解决。中国的传统思想以及中国人的内敛性格不免会让人们谈性色变，也许这些年人们对于性的谈论开放了许多。 比如“婚前性行为”、“结婚时是否要求妻子是处女”这种敏感问题已经可以被人们大胆讨论。但孩子的性教育却始终没有跟上来，中国的大部分中学老师还是对这一块避而不谈，而在这样的大潮流下许多老师也不会思考这个问题，或者思考了但没有去做。 性教育，这不仅是学校要教导，其实更应起引导作用的是学生家长，但似乎学生家长都不太有这个意识，甚至极为抗拒。 之前学校里有一个带初二学生的新老师，拿了一节班会课讲性教育，没想到有学生回家给父母说，父母追来到学校领导那儿告状，说老师好的知识不教，就教这种乱七八糟的。 当时那新老师委屈极了，也没几个老师站出来帮她说话，还是林清和李一桐听说了这件事情，看不过去，跑去了解情况后，又大着胆子跑到学校领导那儿帮那个老师说话。 后来那个新老师也不讲关于性教育的知识了。有时候林清都很感慨，对于老师来说，讲与不讲都是她可选择的，即使她不讲也没人能责怪她。可如今她伤了心，以后都不讲了，那她的学生也许一直处于对性知识朦朦胧胧甚至有曲解的状态。学校和家长不支持，那多让这老师寒心啊，而损失最大的其实是学生啊。 从上学起，林清听闻的女童性侵的事情就没断过，无论身边的还是网络上的。林清自己比较幸运，从小就被她母上教着如何保护自己，不认识的，认识的人都不能触碰自己的敏感部位。 也许是因为她母上一直在做生意，见的人多，披着狼皮的人也见了不少，给她讲了不少故事，虽然对于当时的来说，一时很难接受，但也因为如此她心里一直都有防范意识，也护她平安长大。 但很难说她母上的性教育一定是完善的，正确的，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林清也曾那些故事对于性很害怕，也认为是肮脏的、可怕的。而林清并没有在学校里接受过正式的性教育的知识，以前学校里的生理课老师都是让学生上自习，自己看书，没有老师讲。 那时候还有一些男生会拿书上的知识来开玩笑，或者看着女生偷偷摸摸拿着卫生巾去厕所时还会哄笑。也许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已经她自己当了老师，再回想起来时，却频频摇头。 即使到了大学，大多数大学生对于性的认识还是局限的、狭隘的，甚至于肮脏的。林清的性教育的完善都是到了大学，逐渐看了一些性教育的纪录片和两性的电影之后，才逐渐完善。 但林清认为20岁才能有一个成型的性认识是可悲的，本来不应该这么绕的，老师和家长可以大胆传授，就如专业知识一般。 其实孩子有很强的好奇心，即使家长和老师藏着掖着，可不少孩子从小就会用带一些生殖器的脏话骂人，这不是一种极为讽刺的现象吗？ 但家长不教，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家长自己可能也没有正确和完善的性知识，又如何教授孩子呢。 但为何老师不教，一是因为这个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时候家长和学生不一定认同，二是学校并未明确规定要教授性知识，也没有专门的老师，这一块仍然十分不成熟。 每当林清听到“性教育没用”这种话从家长，甚至从学生和老师嘴里冒出来时，她都会被气笑。其实老师所教的专业知识才很可能只是一时有用，若干年后，谁又能记得起万有引力公式，力的合成与分解呢，但性知识却是能用一辈子的。 林清很久以前心里就埋了个小火苗，而余欣的事情的发生，无疑是点燃了她心里的那颗火苗，让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做，即使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鸡汤煲好了，厨房里飘了一圈圈的雾气，一直飘到吧台来。林清忍不住吸了一大口，很香。她关上电脑，去厨房一勺勺舀出鸡汤。 第三十章 今日特供 “送我回家？”徐晖拍了拍叶峻成的肩，来不及脱下白大褂就直接瘫在椅子上，累的不行。 他现在的状态开不了车，算疲劳驾驶。正好到中午休息时间了，可以赖着叶峻成载他回家。 他昨晚值班，睡的值班室，睡得不是太好。今早查完房没什么事了，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时，120救护车突然接进来一个羊水破了的女人。产妇在家里临时发作，家里人打120送来医院了。 徐晖立马准备送手术室，还好，送来还算及时。那婴儿仿佛等不及了，进手术室没一会儿，孕妇就生产了。宝宝很健康，6斤五两。 徐晖出了手术室，又交待了几句，让护士多注意那个产妇，以防后期感染。他又去查了病房，不知不觉竟到中午了。 一回到休息室，徐晖放松下来，整个身子都瘫在椅子上，不太想动。昨晚睡眠不足，今早又来一个手术，他实在有些累。 不过叶峻成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他还对那天晚上的事耿耿于怀。那晚叶峻成反应过来他走时的那句“嗯”，兴奋得不行，下班了都不肯走，一直等到他查完房。不过，等到他回来再追问他时，这家伙已经不肯多说了。 徐晖说话不说完，只说一半，就这么吊着他，叶峻成恨得牙痒痒。都怪自己这颗八卦心！ 不过他是真好奇啊，他哪儿讲过徐晖说哪个女孩子好看啊，单是一句“嗯”就已经足够使他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了好吗！ “我不送，自己坐地铁去。”叶峻成有些气闷，那晚问了半天，他都不肯说，叶峻成现在不太想搭理他。 “那天啊，她来我门诊检查身体。” “宝宝有七周了。” 徐晖闭着眼，不急不缓，很明显地在放诱饵。 “卧槽！你是人吗？人家都怀孕了，你还喜欢人家？” “是啊，我喜欢。”徐晖从椅子里站起来，拿上桌上的大衣，看了叶峻成一眼，“走不走？” “走走走……你继续说。”叶峻成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现在兴奋极了好吗，原来徐医生这么禽兽？人家怀孕了也不放过？ 一路上，徐晖闭着眼休息，叶峻成在一旁叽叽喳喳：“那你打算怎么办啊？做了那孩子，然后和那女孩双宿双飞？” “还是说你打算做孩子的爸爸？” “那女孩结婚了吗？” “不会是上次阿姨说的那个你恋恋不忘的初恋吧？” 徐晖睁眼，转头看叶峻成。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他，自己都没怎么接话，他还是能够一个人兴奋地说一路。 做产科医生还能这么话唠，真的是一种本事。难怪护士长总开玩笑说，叶峻成总能和产妇的妈妈、婆婆打成一片。这是个超能力，因为能大大减少医闹概率。 徐晖养好了精神，舒服多了。快下车的时候，他良心发现，觉得不忍心，应该给点犒赏。 “那孩子不是她的，她是陪着她妹妹来的。” “卧槽！！！那我一路上的猜想都没挨着边？那她是你初恋吗？结婚了吗？”徐晖关上门，成功隔绝了他的声音。在他降下车窗前，向他招招手，利落地转身走了。 叶峻成看他走远了，回想着刚刚神奇的脑回路，把自己逗笑了，合着我都白担心了，还以为徐医生喜欢少妇类型呢。差点就把最新八卦消息发到医护群，让护士长帮忙物色了。 这边，徐晖刚进门，徐星星就扑了过来。他有些猝不及防，才进门走了几步，又被它扑回了门边，还好，没撞着头。 他拍了拍徐星星的头，它才乖乖地从他腿上下来。他引它到毛毯上，坐着和它玩了玩，又起身去厨房从正煲着的苦瓜排骨汤里捞了块排骨撕肉给它吃。 今天星期六，草莓布丁今天不用上课，很有可能在甜品店，待会儿可以去碰碰运气。 他一想到下午可以见她，心情不自觉地就明朗起来了。他用力地揉了揉徐星星的头，看它舒服得趴在地上，这才起身，去冲个澡。昨晚只简单洗了个澡，今早做手术又出了汗，腻死了。 今天的天气真好，林清望了望湛蓝的天空，不由低头轻轻微笑起来。一分钟了，西米煮熟了，林清将西米捞出来，准备做杨枝甘露。 林清正剥着进口红肉的西柚时，听见了一串儿“叮叮当当“的风铃声，有人来了。 她不知为何，突然想抬头看看到底是谁。 是他。 林清自己都觉得好笑，她的心情到底是“居然是他“，还是“果然是他”呢。 今天她心里一直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她今天能见到他。也许是因为上次见他的时候是周末，也许只是直觉，她总觉得今天会遇见他。 虽然她不太敢承认自己想见他，但身体比心更诚实，她不知不觉走进了进口水果店，拎着最新鲜的草莓来到了甜品店。 见他来了，她满意地笑笑，好了，这下草莓的主人来认领了。 林清双手戴着手套，沾了西柚的汁水，都湿漉漉的，她就这么抬着手向他隔空招招手，不像刚认识的人，像老朋友。 她也不知为何，从那天他说“不用说’您’，这样太生疏”后，她心里居然真的和他亲近不少。 昨晚余欣妈妈给林清打电话来说，余欣已经做完手术了。她还特意说了昨天一个年轻男医生对她们照顾有加，他说自己是林清的朋友。 余欣做完手术准备后，他还留她们在他的休息室里多休息了一会儿，陪母女俩聊了聊天，她们他还帮忙叫了个车。 她的朋友，林清的直觉是他。 林清说不清那种感觉，一个并不算熟的男人帮忙照顾自己在乎的人，对她却只字不提。毫无疑问，这很圈好感。 他今天穿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简单干净，气质像医生，但脸还是年轻得过分，特别是脱下白大褂后，像个艺术生。 林清笑着打量他，心跳越来越快，就这样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离自己越来越近。无处可逃，她也不想逃。 林清心里难受，所有细胞都在沸腾。仿佛在发生一系列化学反应，心里痒痒的，她知道这不太正常，但是她享受着这种感觉。 他走近操作台，身子高出台面大半，低头和她说话：“林清，下午好。”他的气息一下子笼罩过来，仿佛如一群精灵，把她团团围住。 徐晖站在那儿，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说话，眼睛只盯着她的手，看她剥果肉。林清那时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盯着自己的手，就鬼使神差般地从剥好的西柚里揪出一块果肉，递给他。 他明显愣住，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手，没接。 林清反应过来，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么自来熟，手上湿漉漉的，就这么突然地把果肉递给他，人家怎么好意思接。 林清正努力掩盖尴尬，准备抽回手时，徐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开她玩笑：“怎么，又舍不得了？” 林清还未反应过来时，徐晖已经拿走了她手里的西柚果肉，直接塞进了嘴里。林清抬头去看他，他一口咬住火红的果肉，没嚼几下就吃完了。 “很好吃。”吃了东西倒是知道要给评价。 林清低头笑笑，他吃东西倒是不秀气，但吃相意外地好。可能是气质加成，他的举手投足都不做作，很舒服，很贵气。 林清继续切芒果成丁，搅拌成汁，另一个芒果起肉切成1cm丁，备用。林清看他看得认真，林清手拿着杯子，向他摇摇：“杨枝甘露，要不要试试？” “甜吗？” “不喜欢吃甜的？”上一次他点柚子茶也这么问。 他老实地点头。他其实不太爱吃甜的，遇见草莓布丁以前都是喝杯咖啡，休息时就喝杯啤酒，倒是很少喝这些小女孩喜欢的。 “那给你少放糖，可以喝着玩玩。” 徐晖点头，就站在旁边乖乖等着。 林清无奈，找个借口把他赶走，才开始准备做草莓布丁。 后来，无论何时林清回想起这个场景，心里总是会充满力量。初夏的午后，天很蓝，天空很干净，甜品店很安静，时不时清风徐来，风铃轻轻地在响。有几个学生写作业累了趴着睡午觉，有一对恋人窃窃私语，有一个他在看便利贴墙。 在布丁上放好两颗大大的新鲜草莓，完工。林清满意地点点头，用盘子端着草莓布丁和柚子茶向他走去。 他看得入神，直到林清把盘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他才反应过来。他低头看了一眼，亮晶晶的桃花眼里有明显的惊艳，他指了指草莓布丁，抬头看她：“新品？” 林清开心地笑了笑，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俯身把草莓布丁推到他面前，“今日特供。” 第三十一章 有没有奖励 徐晖听见她俏皮地说“今日特供”时，他呼吸都轻了。 原来她不是清冷型，是魅惑型。 看她那上挑的眼角，长长的睫毛，亮晶晶的眼睛，她还抿嘴偷偷笑，像只狐狸。 两人距离很近，她站在桌前，俯下身子，触手可及，仿佛只要他抬头就可以与她呼吸相闻。看着触手可及的她笑得眉眼弯弯，脸上有不加掩饰的小骄傲，他心中是难言的悸动。 他没见过这样的她，一直盯着她，挪不开眼。想亲她，他的喉结滚了滚，还是忍住了。 太早了，容易把她吓跑。 她被他盯得脸红，连忙站直了身体，又指了指草莓布丁，有意转移他目标。 徐晖笑了笑，没揭穿她，低头用木制叉子舀了一勺草莓布丁。很独特的味道，甜甜的，不腻，还有一丝柠檬香。 “草莓布丁很好吃。”毫不保留的夸赞。 草莓布丁果然笑得很开心，眼里都是细碎的光，毫不掩饰的愉悦。 她想起余欣的事情，正准备开口说话时，他似乎看清她意图，抢先她一步：“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坐着说。” 林清被截了后路，只好应声，乖乖地坐到了他对面。现在店里没什么人，她今天也的确不忙。 林清面对心动的男孩子时其实比较胆小，完全没有平时的雷厉风行。尤其在暧昧期，两人接触时她都得时常给自己打气，怕自己会忍不住逃掉。 幸而他很绅士，也很主动，才不至于让她又缩回去，甚至开始伸出头大胆试探，她刚刚的确打算站着给他道完谢，又缩回自己的壳里，去做做蛋糕转移注意力，没想到竟被他看出来了。 “最近忙吗？”他先开口。 “还好，事情不算多，你呢？”她抛回问题。 “我也还好。” 林清挑眉，他的还好和自己的还好应该差得不少，家里也有表姐在医院当护士，经常在家人群里抱怨手术多，压力大，强度大，连带着林清对于医护工作者都多了许多敬畏。 林清清咳了一声，给自己打气。 “谢谢你那天帮余欣母女，真的很谢谢你的照顾。” 徐晖抬头看她，她很认真，也很诚恳。 他放下叉子，也很认真地看向她，“不客气，应该的。” “她怎么样了，最近还好吗？” “她请了两周的假，在家休息，她妈妈在照顾她，小姑娘心情和身体都在慢慢好起来。” 这两天，余欣妈妈和林清都在陆陆续续地聊，她和余欣爸爸商量好还是不打工了，回c市做点小本买卖。她们从小就没怎么陪过余欣，欠孩子不少，余欣奶奶年纪也大了，需要人照顾。如今不如早点回家，回来做点生意，大不了辛苦一点，但至少一家人能在一起。 “她是你妹妹？”徐晖有些迟疑，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好在她没觉得冒犯，很自然地回答“她是我学生，也算我的妹妹。” 徐晖点头，表示了解。 两人慢慢地聊天，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不刻意，气氛很舒服，林清也放松下来，从壳里伸出头来。 “是不是错过了猜职业这个环节了？”林清笑，“不惊讶我是老师？” “不惊讶，看起来很像。” “很像？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很温柔，很耐心，很适合做老师。” 林清眨了眨眼睛，“我就当是表扬了。” 徐晖忍不住笑。 快夕阳了，阳光已经不刺眼，透过大片的玻璃窗照进来，照在她的头发上，闪闪发光。她今天扎的马尾，看起来青春靓丽，徐晖看着她散落下来的碎发，想抬手帮她挽在耳后。 伸出手时，才发现有些突兀，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收回。 林清没看出他的迟疑，倒是一直盯着他的手。他的手真是漂亮，她又想到上次的宣传图，内心忍不住骚动。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他愿意吗？会不会不礼貌？ 她正纠结时，他正好开口“在想什么？” 林清有些佩服他观察人面部表情的能力，他总能准确看出她的意图，这是职业习惯吗？ 也许是气氛太好，她没再纠结，直接开口问：“可以麻烦你帮我拍一下产品宣传图吗？” 他没接话，林清有些紧张，怕他不愿意。 “你可以免费吃一年的草莓布丁。” “两年？” “不然再送个vip卡？” 在林清不断放诱饵的时候，他终于出声打断，忍不住笑出声来，草莓布丁真是可爱。 “没有不愿意，不过我没有拍过，没什么经验。” 徐晖见她眼睛都亮了，这样一看，更像徐星星了。 她跑到他身边，然后开始拿出手机，连带着手也在比划，和他描述产品图大概是什么样子，手需要怎么放，大概会照几张。 他很聪明，俩人大概沟通一下，他差不多就明白了。林清很兴奋，语气词和感叹词一直往外冒，时不时地夸他。徐晖手撑着脸，转头看她，原来她开心起来是这样的。 林清和他沟通完，又跑到操作台那里让姚茜准备几个招牌产品，待会儿拍照用。徐晖看着她的马尾摇摇晃晃，也被她的兴奋传染了。 刚刚她说了好多话，对于他这个只属于她的音控来说，简直是大福利，现在耳边都有些发烫，不过有些可惜刚刚没敢录音。 俩人的效率都很高，说做就做。在姚茜和林清准备产品的时候，徐晖给林清打了招呼，开车回家取了相机。 林清见他取来了相机，拍照手法很专业，倒是有些惊讶。 “喜欢拍照？” “读书的时候有段时间玩。”他在调着相机的清晰度。 林清站在旁边观望，不得不说，好看的手拨弄相机也好看！ 林清也没料到，后面的效果图竟是他在指导。他把相机调好，位置选好，相机交给她，他再去摆好位置，她只用按快门就行。 夕阳西下，他坐在吧台，阳光洒在他身上，熠熠生辉。他后面是蓝色的便利贴墙和大片的蓝色星空，他手里是大杯的珍珠奶茶，圆滚滚的珍珠在棕色的奶茶里滚动，手边的木制盘上是可爱的牛角包。 图片效果很好，每个场景拍两三张，几乎一次过，林清看着连连点头，满意极了。 两人配合很好，效果图拍得很快。没过一会儿，她就拍得差不多了。她递给他一杯热水，让他坐着先休息。 她把图片导入电脑里，他坐在她旁边帮忙调了调光，时不时问问她的意见。 两人并排坐，坐得很近，徐晖的余光都能看清她微翘的长睫毛，微黄的阳光落在上面，就像小扇子，或者像蝴蝶的翅膀，他想试着摸一摸。 最后她选用了几张，几乎都是他的手的照片，唯一一张半身照还是侧脸。 虽然他表示不介意，把选择权全抛给她。她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用他的正脸。 她的理由是怕给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微笑着点点头。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她私心地想，他的美貌还是不要给别人看了。 “有没有奖励？”看她选好图片，他凑过来要奖励了。 “一年的草莓布丁加vip卡？”她试探。 “把vip卡换今晚的晚餐吧。” 第三十二章 胡椒猪肚鸡 “想吃什么？”两人出了甜品店，商量着去哪儿觅食。 林清走在马路里侧，他走在外面。 他是一个很绅士的男人，林清低头轻轻地微笑。刚刚本是她在马路外侧，他不动声色间就和她换了个位置，若不是她心细，恐怕都不会察觉。 她有一个奇怪的小癖好，她会习惯性地观察别人一些很细致，甚至是下意识的动作，也许这也是她看人准的原因。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品味都藏在小细节里，一旦做好了就会很圈好感。 “有什么推荐吗？”他低头问她的意见，他平时工作忙，对吃的也不讲究，都是和同事点外卖吃，对这边的餐厅真的不算了解。 两人还是有明显身高差的，林清不高，一米六三而已，俩人差了二十多厘米。这直接导致他低头说话时，她总会被他的气息包围，接着就会忍不住地脸红。 林清没敢抬头看他，一边往前走，用手捂着脸给脸降温。 “你可以吃辣吗？”很好，声音听不出异样。 “一点点。”徐晖有点挣扎。 林清转头看他，有些惊讶，“你不是本地人？” c市这边的饮食算是无辣不欢，即使是家常菜也是重油重辣。林清读书时特别喜欢吃辣子鸡，水煮肉片这些川菜，当时和她爷爷奶奶一起住，她的菜都是单独分开的，老人吃不了这么辣。 后来上了大学，她去了西安读大学，才收敛不少。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控制饮食，工作以后更是少盐少油了，嘴馋的时候会等到周末聚会，和李一桐、孟珊去吃点有罪恶感的东西。 “不是，我以前读书生活在广州，工作了才在这边生活。” “那你爸妈呢，在广州？” “因为他们在这边，所以毕业了我就留在这里工作了。” 不过现在看来，我又多了一个理由留在这里。 他想到了一个好玩的，逗她，“猜猜我爸妈为什么留在c市？” “为什么？” 她太懒了，他忍不住笑，“要遵守游戏规则，先猜。” 林清吐吐舌头，开始瞎戳，“因为这里有工作？” 他摇头。 “因为这里比较宜居？” “接近了。” “难不成因为这里好吃的多？” “聪明。” 林清扶额，这个理由听起来好任性啊。 徐晖慢慢地和她聊天，他父母之前过来c市旅游，到处吃吃喝喝。发现这里好玩的多，好吃的也多，他娘亲就不肯走了。虽然每次都被辣得流汗，但就是被川菜圈了粉。 他爹想着换个城市生活也好，就调了工作岗位，调到c市来，连带着徐晖毕业，都被他娘亲拐到了这边。 所以缘分呐，就是这么奇妙，在这里居然遇到了草莓布丁。 两人慢悠悠地聊天，气氛竟也不尴尬。不热烈，但很舒服。 俩人靠得近，林清走路时手会时不时地碰到他的，最初林清很不好意思，想着要不要道歉，他却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后来他也时不时碰到她的手背，林清也释怀了，这下就扯平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在冒汗。 他对自己有些无奈，努力压唇角。 也不是毛头小子了，还没牵到人家女孩的手呢，单是碰到手背就忍不住冒汗，真是出息。 林清领他来吃了猪肚鸡，这个餐厅能在她心目中排前十。能在c市存活下去的餐厅，都很有本事。 周末人多，她驾轻就熟，选了一个稍微安静些的靠里侧的两人座。 坐下时，林清才有些紧张，这好像是他和她第一次一起吃饭？ 林清有些害怕和陌生的人吃饭，特别是陌生的男人。吃饭是个很私密的事情，如果俩人气场合不来，她一般都吃得不太舒服。 吃饭最重要的不在于吃什么，在哪儿吃，怎么吃，而是和谁吃。 至于他，她倒不担心气场合不来，她只是有些紧张，心里有种无法把握的感觉，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隐隐期待着什么，她自己也糊涂。 俩人落了座，他把菜单交给她，让她点自己喜欢的。 林清也不知他爱吃什么，便低头勾了些自己爱吃的，又把菜单递给他。他看了一眼，又加了几个青菜。 等着上菜时，他起身帮她洗碗，林清乐得清闲，看他漂亮的手在茶水和碗筷中周旋，这好像是广州人独特的洗碗仪式？ 猪肚鸡端上来，浓白色的汤汁，飘着几颗红枣和枸杞。勺子轻微搅拌，就可以看到漂亮的白色条状猪肚和带皮的小块鸡肉，香气四溢。 他舀了一碗汤，递过来，林清接过，轻轻道谢。 “和我，不用这么客气。” 好像这是第二次了，上次是因为她对他说“您”，这次是“谢谢”。 林清看向他，即使是吃饭，他身子也坐得很直。他的桃花眼带了些笑意，就这么直直地看向她，不像是玩笑话。 林清微微笑了笑，还是点头应了。 一大碗猪肚汤，入口时胡椒味很明显，不冲人，有一种奇妙的口感，喝了一碗整个胃都暖起来。锅上白白的雾气层层叠叠，把他们俩人都圈了起来，隔绝了周围的喧闹。 吃饭是一个很私密的行为，因为俩人的口味，饮食习惯，聊天风格都会进行奇妙的碰撞。滚烫的食物下肚，饱了胃又暖了心，很适合了解你想了解的人。 俩人解了解嘴里的馋虫，又去打调料。林清爱吃辣，放了好些小米椒和香油。徐晖的就清淡多了，他的是香油和洋葱圈。 配上调料，林清吃了一大口猪肚，终于满足了，果然调料才是精华！ 徐晖看她爱吃，便一直在帮她捞猪肚，直到喂了她个半饱。林清很是不好意思，但他又不让她说谢谢，矜持了一会儿无果，便随他去了。 林清很满足，无论是食物还是一起吃饭的这个人。她倒是很少体验到被投喂的感觉，还挺好，一直低头吃就好了。 林清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油。她吃得有六分饱了，得歇一歇。 他吃饭不像林清那样秀气，在医院时都是大口大口吃，吃完还得查病房。不过，今天不用着急，可以慢慢一口一口地吃。 林清观察了一下，他应该是喜欢吃的，幸好，他也喜欢。 林清又捞了一个鸡翅，先问了问他：“要么?” “你吃。” 林清心满意足，慢慢地开始啃鸡翅。徐晖觉得好玩，原来吃饭时的她是这样的，是小孩型的，吃到自己喜欢的会开心地眯起眼来。 两人吃饭都没怎么聊天，一直安安静静地吃，却有相似的气场。俩人的气质都很出众，尤其是一对颜值颇高的年轻男女，即使坐在角落里，也频频引人注目，但两人都毫无察觉，或者，毫不在乎。 最后林清准备去结账，被他拦了。怕她不高兴，还给她买了一个小猪佩奇的热气球，给她牵着。 “这样不好，本来说好是我请的。”林清有些介意，让人家帮忙，最后还蹭了一顿饭。 “那下次你请回来就好了。” 林清认真想了想，说得也对。于是和他认真约定好，下次她请，倒是没注意到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得意。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下一次。 第三十三章 蝴蝶 天已经暗了下来，商场区街道上的led灯积极地变换着不同的颜色，让黑夜多了几分颜色，热闹非凡。月亮也惊奇地冒了出来，凑个热闹，圆圆胖胖的，倒是很漂亮。 两人走出商场，林清正犹豫着是否和他告别时，被他新买的小猪佩奇热气球成功哄骗，被成功说服让他送自己回家。 林清站直，试着摇了摇自己的肚子，吃得真不少。坐着的时候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站直了才发现肚子坠坠的，鼓了一个小包。 两人吃得饱饱的，决定走回家消消食。她吃得太多了，酒足饭饱，大脑供血不足，反应迟钝了不少。徐晖便和她聊一些生活里发生的趣事，引得她直笑，直到她大呼不许再逗她笑，她吃得太撑了，笑着也好累。 两人聊天氛围出奇地好，像老朋友，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她的小区。徐晖这才发现，原来草莓布丁和杨曦住的一个小区，离他家不过10分钟的路程，中间隔了个广场。 两人又站在她家楼下聊了会儿天，都很默契地没提再见。她不说，他也闭口不提。 林清和他面对面站着，两人身上散发着同一种味道，她对着他笑，他的桃花眼里只有她，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俩人站了好一会儿，林清心里不断给自己强调，不行了，得走了，才第一次出去吃饭，要矜持，但身体就是舍不得走。 她终于说服自己，往后退了两步，利落地向他挥手说再见，徐晖盯着她，忽然就笑了。 眼神蛊惑了那么久了，原来只能撑20分钟。 她看着他嘴角翘起来，露出好看的洁白牙齿，恍了神，不过还是咬了咬唇，不能动摇！ “今天玩得很开心。” 她丢下一句，还没等到他回答，就已经牵着小猪佩奇热气球逃跑了。 看着她像兔子一样逃走，徐晖终于笑出声。 真是狠心呐，头都不回一下。他又在她楼下又站了一会儿，即使已经看不见她的背影。 他抬头看，估摸着她应该已经进门了，那么多闪亮的灯光，哪一个是她家的呢。 林清到家时，林点点正在沙发上玩它的玩具。看到她回来了，并没有什么反应，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毛茸茸的脑袋。 林清晚上给李一桐打了电话，请她帮忙过来给徐星星弄点狗粮吃，应该没饿着它呀。林清看了看它饱饱的肚子，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她最近忙都没怎么陪到它，需要哄哄它。 她于是赶紧狗腿地去沙发上献殷勤，揉揉它的腿，又亲亲抱抱举高高，它还是扭头不看她。 她狠狠闭了闭眼，决定放大招，打开手机给它看徐星星的照片。果然，林点点眼睛突然就亮了，还伸出了粉红色的舌头。 林清：………… 狗随主人这句话肯定是假的！ 林清哄好了它这个小祖宗，又给它放着动画片讨它欢心，这才进厨房给它做营养餐。 她站在小锅前，盯着锅里冒着的气泡发呆，又想起他。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他真的是一个很绅士的男人呐…… 今晚两人吃完饭坐电梯下来时，人很多，林清旁边站着一个酒醉的男人，当时她皱皱眉，正犹豫着往哪儿撤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果断地和她换了个位置，不露声色地把她护在怀里。 手机在振动，是他。 “我今天也很开心。” 她手指摩擦着手腕，已经没有他的温度了，当时他握住时，简直发烫。 林清拿了林点点粉红色的小盘子，盛出它的营养餐。林清一边蹲在旁边看它吃东西，一边在脑子里理清明日计划。 明天早上去看看余欣，和余欣妈妈商量看后面怎么安排。今天早上带余欣去了心理医生那儿，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多陪陪她，多多引导。 明天下午带林点点出去玩，气质美人前几天就已经在约她，两人敲定了明天下午。正好林点点最近委屈了，该犒劳它带让它去和它男朋友约会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晚上揉了揉林点点的头，这家伙最近毛色越来越好看了，明天你干妈该抱着你不撒手了。 明晚孟珊和她老大请林清和李一桐吃饭，说是简单吃个饭，大家都心照不宣，这是带他来认识孟珊的娘家人了。 正好明天见完气质美人，刚好就可以去找点点干妈。林清想得差不多了，站起身伸个懒腰，去冰箱拿了一盒酸奶，肚子好撑，需要消化。 林清去房间抱了电脑，在林点点旁边坐着开始看“性教育”资料，最近她疯狂在补这方面的知识，既然决定要做那就把它做好。 一人一狗就这么坐在毛毯上，一个皱着眉看电脑，一个打折哈欠看动画片。 天黑透了，屋子里只有动画片的声音，不知何时林点点已经趴在林清的腿上睡着了。林清起身，把它抱进狗窝，安置好它，准备洗澡睡觉。 肚子没那么涨了，舒服多了。 林清扎起头发，以免被水打湿。她一边抹着沐浴露，一边猜着他这时睡觉没有。这是我看资料3小时的奖励，奖励自己想你一小会儿。 她用浴巾擦干身体，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大而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有点婴儿肥的脸，修长的天鹅颈、形状好看的胸、平坦的小腹、翘翘的臀、直直的腿，这是长期坚持健身的奖励。 她快25岁了，有焦虑感，但不害怕，她一步一步地在变好。 刚刚她母上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她工作伙伴有一个在银行上班的儿子，是个海龟，问她愿不愿见见。 林清推了，惹得她母上很不高兴。 “林清，你是个女人，如今工作稳定了，也得找个好人家。” “我知道，但是我想要我有感觉的。” 有感觉，她一句话就堵死了。 她母上哑口无言，扔下一句“你常说：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可你是老师，平时接触面窄，能见到多少蝴蝶？” 她母上挂掉电话。 林清若有所思，“可我今天，看见了我很喜欢的蝴蝶。” 她裹上浴巾，回到房间，垫着脚扯了扯小猪佩奇的线，看着它在房间里奔跑。她玩够了，才俯身拿起床上的手机，发现有新微信的标识。 十分钟前，徐医生：“晚安。” 林小点：晚安。 她点开他的朋友圈，很干净，都是一些简单科普，或者医院的宣传。 最近的一个是3小时以前，文案是：草莓布丁，配的却是猪肚鸡的图。 林清点了个赞。 她写好日记，准备了明天的衣服，关掉手机，晚安。 第三十四章 小仙女 林清从余欣家出来时，已经正午了。阳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她出了薄汗，原来已经入夏了。 林清坐进车里，靠在椅背上，长舒了口气。她打开电台，听着安静的下雨声，才慢慢舒缓心情。 刚刚她见了余欣父母，才40岁左右的年纪，却因为工作劳累以及最近余欣的事情，已经冒了白发，显得憔悴。纵使余欣妈妈再怎么开解余欣爸爸，余欣爸爸回来一见到躺在床上休息的女儿还是痛哭了一场。 林清在余欣家里简直喘不过气，话题太压抑。她很抱歉，即使她已经做好老师的分内之事，她还是觉得抱歉。 林清是和心理医生一起来的，她俩在客厅里和余欣父母聊天。聊了很久，几近三小时，直至她精疲力尽。中间余欣父母流过多少泪，林清已经记不清了，余欣爸爸一直在叹气，后悔没有好好陪女儿。 林清有些束手无策，幸好有心理医生在旁帮忙，两人开解了他们很久，他们的情绪也逐渐稳定。 后面林清便和他们在聊后面的打算，余欣妈妈告诉林清，那个和余欣谈恋爱男孩的父母没有来过，不过打了电话，大致意思就是希望不要张扬，可以用钱来补偿，希望不要找他们麻烦，他家孩子以后还要考大学的。 余欣妈妈直接回绝了他们的补偿，只是说希望以后两个小孩不要有任何的接触，也希望他们家守口如瓶。 林清真的对余欣妈妈很佩服，一位纯朴善良的母亲，所想做的全部就只是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其余的，都不在乎。 余欣请了两周的假，先在家养养身体，调节心情。林清对老师和同学都解释说余欣只是身体不舒服，需要做个小手术。 这两天林清也在和年级主任商量，帮着余欣求情，最后年级主任看在余欣没有引起恶劣影响的份上，还是决定既往不咎，让她病好便回来上学。 林清临走前去房间看了看余欣，她坐在书桌上看书，安安静静的，窗帘随风飘扬，拂在她身上，她也不自觉。 林清轻敲了门，见她回头，便向她笑笑。林清走近，她看的《返老还童》，上次看的电影就是以此为原型的。 “最近怎么样？” “还好，身体也没有不舒服了。只是……” 林清温柔地引导，“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很对不起爸爸妈妈。” “没有关系，爸爸妈妈不会怪你的，他们只是心疼。你一好起来，他们也会好起来的。” 林清私下问过心理医生，为什么会出现余欣这种情况，她仍记得当时医生的回答：少女怀春是多正常的事情啊，而且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我们都有过。但余欣是因为父母陪伴太少了，又没什么朋友，所以遇到有好感的男孩子时，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又没什么判断能力，所以才会这样。 恋爱和少女情愫都是好的，不好的是不完善的恋爱观，人生观，以及不到位的性教育。 林清叹了口气，努力平静下来。 她启动发动机，该回去给林点点喂狗粮了。 林清给林点点喂了狗粮，自己简单煮了个酸菜肉丝面，她不太饿，吃得不多。 时间还早，离约定时间还有3小时。林清便拿运动包装了泳衣和健身卡，准备去小区对面的健身房游个泳。 她昨天吃了猪肚鸡，今晚聚会估计吃得也不少，她得去动动了。 一下水，泳池冰凉的水便浸透她全身，她的身体因为骤然的寒冷而微微打颤。中午这个点人不多，泳池里只有几个人。林清在水里玩了会儿，等到身体慢慢适应过来，一憋气，便游了几个来回。 什么也不用想，只用盯着蓝色的池底，感受水滑过身体的感觉。专注，集中感官，感受水因为身体的动作起了波浪，一下一下地打在腿上，腰上，手上。 直到感到身体有些累，林清挨着泳池边，探出头来，微喘了几口气。 所有运动里林清最喜欢的就是游泳，看似很安静的运动，却很有力量。她初学时，对水很害怕，一到深水区身体就紧张打不开，后来她游泳老师就告诉她，不要害怕，要去适应它，享受它。 林清后来心情烦躁就总爱来游泳，不知是运动的魔力，还是因为她心里特有的仪式感，她总能获得内心的平和。 她游了近40分钟，身体已经有些疲乏，便起身裹着浴巾去洗澡，收拾了准备回家，顺便在回家路上可以去快递公司取她新到的包裹。 林清到达快递公司时，发现人还不少，排了长长的队，不禁感叹我国快递业发展越来越好了。 林清正盘算着以现在的取件速度，如果匀速进行的话轮到她时大概还有多久时，忽然被人轻拍了拍肩。 林清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竟然是他。 她回头得太快，头发跟着飞起来，迅速扫过他的脸。 徐晖摸了摸脸上的水珠，有些疑惑，低头看着她提着的运动包，才了然：“刚去运动了？” 林清点了点头，耳朵都红了，有些不好意思，赶忙递上纸巾给他擦脸。 林清正准备道歉时，徐晖岔开了话题：“头发要吹干，不然容易感冒。” 林清乖乖地应了。本来是觉得现在天气逐渐热起来，不用吹风机也没关系，反正她头发一向干得快。徐晖似乎看透她心里的想法，靠近她耳朵，慢悠悠地科普“头发不吹干，湿气容易进入体内，长期下午会引起头痛，肩膀疼，甚至会影响月经。” 林清身子抖了抖，这下真真老实地应了，心悦诚服，向他拱手“受教受教”。 徐晖轻拍了她的头，“客气。” 本来今早徐晖约了她，不过她今天都有安排，于是拒绝了，这下偶遇，她不知为何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他没吭声，林清却坐不住，决定先发制人：“我早上去拜访余欣父母了，下午和朋友约好了，晚上也有聚会，只有中午这一点点时间，所以………所以我才……” 所以，我才没有答应你的邀约的。 她听到他低沉的笑声，耳朵又红了，不肯说了。 “嗯。” 这下她耳朵全红了。 排在她前面的人越来越少，马上就轮到她了。 轮到她了，她利落地报出收货码，准备张开双手迎接她亲爱的包裹时，快递大叔问道：“你是小女士吗？” 林清愣了愣，看向快递，随即低着头，似乎有些娇羞，“嗯，我是。” 徐晖有些不明所以，也探过身，看向快递上的名字：“小仙女”。猝不及防，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了，这下林清不止耳朵红，脸也红了。 她恼羞成怒，正准备转身走时，被他拉住了手腕。“等我。” 她倒是没挣扎，乖乖地让他握着。 他好像很喜欢握手腕，昨天也是握的这里？ 等他也抱好快递，他又送她回家，林清这才想起来问，“你家也在这边？” “嗯，就在你隔壁小区，估计10分钟路程。” 林清有些惊讶，那以后岂不是经常碰到？ 她准备走时，他拉住她手腕，“下次运动也可以约我一起。” “可我喜欢游泳。” “那我很乐意，小仙女。”他眼里藏不住地笑意，似乎在笑她。 林清拍了拍他的手，转身跑掉了。进电梯时还有些气闷，脸气得鼓鼓的，哼，我本来就是仙女。 第三十五章 初恋 林清一回到家，便立马放下运动包，奔向卫生间。整个房间都是吹风机轰轰的声音，她捻着发梢，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又红了脸。 林点点跑过来，一大堆毛跟着摇摇晃晃，林清皱皱眉，担心它会热，去冰箱里找纯净水给它喝。 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林清坐在地板上，抱着电脑看资料。游泳后的疲惫袭来，脑袋昏昏沉沉，她的头越来越低，林点点眼看她快撞在茶几上，快速跑进林清怀里。 林清抱着一团毛茸茸的，很安稳地睡了一过去。 直到她被热醒。 林清醒来，盯着怀里的林点点，愣了好一会儿，有些呆。林点点已经很熟悉她的反应，把爪子放在她腿上，摇着尾巴，等她清醒过来。 林清思考能力慢慢回笼，忽然心惊，完蛋了，现在几点了？ 她赶紧捞过沙发上的手机，松了一口气。 还有半小时，刚好。 林清迅速收拾好东西，便拉着林点点奔赴和气质美人约好的公园了。 林清开车到达时，气质美人已经在凉亭下向她疯狂招手了。这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公园里有许多凉亭，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名字，周围还有刻字的石头和特别的花相对应。 气质美人选中的凉亭叫“一期一会”，真是个好名字。对应于它的花是紫罗藤，紫罗藤挂满在长亭上，一串一串的，很是漂亮。 林点点一下车便撒了欢，直奔徐星星。林清索性撒手不管，反正都是大狗了，也不需用绳牵着。 气质美人接过林清递来的芦荟汁，微凉，但并非冰冷刺骨。气质美人明白林清的细心，眼里都是赞赏。 看着林清坐下来，气质美人便牵着林清的手，开始絮絮叨叨地聊天。 “最近忙吗？” “前一阵子有些忙。” “一定要注意身体，不然我真是心疼。”气质美人皱着眉，满是怜惜。 林清笑得开怀，气质美人真的太可爱了。 气质美人又讲了讲她最近可无聊，有多么思念林清，修改研究生论文有多麻烦，以及对她家儿子喜欢的女孩有多好奇。 气质美人性子十分可爱，也许是因为她是汉语言文学的教授，表达能力格外出色，逗得林清直笑。 气质美人聊起她儿子，又忍不住叹气：“唉，到底哪家姑娘能把我儿子收了呀？也不知他喜欢的那女孩能不能看上他？” 林清看不得美人皱眉，赶紧抚慰道“您这么优秀，想必您儿子也很优秀，估计很多女孩都喜欢他，您就放心吧。” 气质美人眼睛果然亮了“真的？” 林清猛点了头，如小鸡啄米“真的！” 还别说，气质美人这双眼睛和徐医生真是像。 林清总觉得徐医生眼睛有种熟悉感，又说不上来，直到今天看到气质美人。 也许是美人都有相似的地方吧，两人又都是好看的桃花眼。 气质美人看向林清，忍不住感叹“你那么好的女孩子，我要是有那个运气能成为你婆婆就好了。” 林清有些窘，“您这么想，现在徐星星和林点点订婚了，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这句话果然受用，气质美人笑得眼睛都咪了起来。两人慢悠悠地聊天，时不时清风徐来，真是舒服极了。 林点点和徐星星呢，则快乐地在长亭下奔跑，紫罗藤落了它俩满身。这两只一会儿眼神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会儿碰碰鼻，一会儿摇摇尾，清纯得不得了。 林清和气质美人看得直笑，心满意足地磕cp。 和气质美人告别后，林清便开车去接李一桐，准备一起去饭店。 李一桐坐在后座边逗林点点，边和林清说话。“你还记得上次榕树下的那个男生吗？” “怎么啦？”林清以为是关于余欣的事情，立马刹了车，在路边停下。 “你别紧张。他转学了，估计是心虚怕被找麻烦。” 林清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方向盘，她在思考。 过了片刻，她重新启动发动机，“这样也好。” 李一桐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说，“现在这些学生啊，懂什么爱情？你班上那女孩也是傻，看见老师就放开你的手的人靠得住？” 林清点点头，这话在理。 等红绿灯。 林清转头，看向李一桐，你应该想说的是前一句吧，“吴歌又惹你了？” 李一桐这下不吭声了，过了十几分钟才抬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反正也要文理科分班了。我教地理，他选理科，反正以后也没什么关系了。” 没等林清说话，她先转了话题，明显不想深聊，也许只是想简单倾诉。 两人到达饭店时，孟珊和她老大正在门口等着她们。 一见她俩下车，孟珊就扑了过来，揽着林清和李一桐要了个抱抱。林清向她使眼色，“不介绍一下？” 虽然林清和李一桐最近已经对她老大的名字快有条件反射了，不过形式还是需要的，至少面子要做足。 “这是我的两个闺蜜，林清和李一桐。” “这是我男朋友，陈易航”，说到这里，孟珊很是娇羞。 她老大拉着林点点在前面带路，三个女孩在后面叽叽喳喳。 李一桐逗她，“介绍个男朋友都要这么娇羞？啧啧啧…恋爱的酸臭味啊” 毫无疑问，结局就是李一桐被追着打，而林清就是在中间夹着被推来推去的那个。 林清和李一桐坐在一起，孟珊和她老大坐对面。 林清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她老大了好一会儿，还算满意，果然没看错人。她老大虽然长相和做事风格有点招摇，但对孟珊的确很用心，也很绅士。 李一桐凑在林清耳边说着她以为的悄悄话“估计孟珊是我们三个中最快嫁出去的那个。” 林清心里忍不住狂吼，亲爱的，如果讲悄悄话，那请您小声一点好吗！ 林清努力地淡定下来，轻咳了一声，赶紧夹了一只虾堵住李一桐的嘴。看着对面明显僵住的两人，林清开始硬着头皮夸奖今天的虾真是新鲜云云。 “我觉得也是，珊珊会是最先嫁出去的那个，我很荣幸。”她老大居然接话了。 毫无疑问，这简直让林清对他的好感值直线up，瞬间他的形象光辉伟岸起来。 林清和李一桐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始大声起哄“哇塞！这也太甜了，太杀单身狗了……” 还好几人在在包间，不然以这俩的嗓门，绝对得被人轰出去。 林清手托着脸，兴致勃勃地吃狗粮，孟珊红着脸看向她老大，她老大则不好意思地低头笑，像个大男孩。 林清和李一桐相视一笑，兴奋地拍大腿，她老大靠得住！ 能让一个本来在情场上如鱼得水的男人主动提出来请女友的闺蜜吃饭，全程又对她俩客客气气，对女友也细致入微。 最重要的是，她会让他害羞。 这些，都会让林清和李一桐感受到真心，更何况孟珊这个当事人。 林清真真替孟珊高兴，连喝了两杯红酒。 最后准备告别时，林清用力抱了抱孟珊“看见你如今那么幸福，真好呀。” 林清唱白脸，李一桐便唱红脸，朝她老大挥了挥拳头“如果你对珊珊不好，你就等着我们收拾你吧！” 和孟珊告别后，李一桐和林清便坐在车里等代驾，李一桐不会开车，林清又喝了酒，只好乖乖地等代驾来。 林清和李一桐坐在后排感叹着今天吃饱了狗粮，说着说着话忍不住瞌睡时，被人敲了敲车窗。林点点舔了舔林清的手，她反应过来，侧身到驾驶座上开了锁。 他坐上车时，林清觉得他侧脸眼熟。抬头时，刚好他也看向后视镜，一对视，竟然是他。林清没有吭声，实在太突然，猝不及防。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李一桐也还在睡觉，没人讲话，没人打破僵局，林清简直尴尬得想跳车。 “好久不见了。”他估计看不下去了，首先打破沉默。 “嗯。” “最近好吗？” “挺好的。” 在两人又沉默时，李一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醒了过来。 她凑近林清又想说悄悄话时，被林清按着嘴及时阻止，林清赶紧指了指她手机，生怕她再次语出惊人。 “其实我刚刚就醒了。”李一桐发微信过来。 “我知道，所以我刚刚已经用眼神把你千刀万剐了。” “嘿嘿，毕竟这种和初恋相遇的概率多小呀，何况许寒他现在还单身啊。” 第三十六章 不是因为他 林清喝了很大一杯柠檬水，嗓子舒服多了。她酒量不佳，现在红酒的劲头上来，头有些晕乎乎的。她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去阳台上坐着发呆。 天已经黑了，夜晚不如白天，已经褪去了炎热，慢慢透出些凉爽。 林清解了丸子头，披着头发，躺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着。看着不断变化着的led灯，她的思绪也飘远了。 从饭店回来时，许寒先送的李一桐，然后送的她。刚刚林清给他钱，他没收。 林清怎么也没想到，她这辈子还会遇见他。 人呢，总是会走散的，很多人也只是在一段时间里出现，然后就再也不见，这是林清十分信服的道理。 他是她25年来唯一一任男友，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林清心里有种特别的含义，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19岁的自己。 她和他在一起两年，是她的19岁和20岁。那是林清第一次学着怎么对自己喜欢的人好，也第一次有了恋爱的体验。 她笑过，也哭过，开心过，也难受过，也自卑过，也不解过，也怨恨过，也后悔过，也难受过，也曾忘记过。 她在与他分手的那一年，无数次地想象过他与她偶遇的场面，他找她复合，他说他后悔了。 虽然这些从未发生过。 时间长了，她自然也就不想了。而她本来就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子，后面的几年足以让她把这段恋情消毒，进化，提炼了。 所以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即使有时忍不住回忆这段年少恋情，也只是在怀恋19岁那个开心时会放声大笑的自己罢了。 还好，值得庆幸的是，当她与他真的偶遇时，她不太难过，也无怨恨，更无心动，甚至心中除了尴尬以外毫无波动，这太长脸了。 林点点叼着她手机跑到她身前了，原来是她的手机响了。 林清摸了摸它的头，给它一个飞吻奖励。 是短信。 “林清，我是许寒，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林清看了一眼发信人，忍不住皱眉，她又黑了屏，没回。 他的号码还是跟读书时的一样，甚至她都能背出来，不过她不想背。 林清头仍然有些晕，蜷着腿趴在秋千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终于不再胡思乱想。 她站起来伸个懒腰，得去书房收拾明天上课要用的课件了。 徐医生：“小仙女，明天周一，今晚早些睡呐。” 林清看到徐晖发来的微信，不自觉地又想起来下午的窘事，抿抿唇，还是忍不住笑开来。 “好，徐医生也早睡。” 星期一的早上林清很忙，早上连着三节课，嗓子快着火了。 林清刚给杨曦讲完做受力分析题时的技巧，李一桐见办公室没啥人，便忍不住释放她的八卦本性，凑过来问林清“昨晚许寒有没有发消息给你啊？” 林清又听到许寒的名字，有些气闷“你给的电话号码吧？” 李一桐自知理亏“他来找我的嘛，他跟我说他想好好和你聊聊……” 林清没吭声。 “对不起嘛，他客客气气的，我耳根子软，听不得这种话嘛”这下开始撒娇了。 林清敲了敲她的头，“下不为例。” 李一桐立马狗腿地来给林清按肩膀“谢女王大人宽宏大量。” 林清这下成功被她逗笑，没再郁闷。 其实这事也怪不着李一桐，两人恋爱时林清很少说许寒的坏话，而且许寒性格也的确好，所以孟珊和李一桐都对他印象格外好，甚至在林清告她们她和许寒分手了，她俩都不相信。 也是，当初林清和许寒算是模范情侣，当时李一桐和孟珊还私下讨论过，觉得林清和许寒一定能修成正果，毕业就会结婚。 甚至，林清也这么觉得过。 林清转过椅子，正对着李一桐“我现在真的不喜欢他了。” 李一桐有些愣，她之前还以为林清是对许寒有所眷恋的。 “可你这几年都没谈恋爱，连相亲也不去。” “不是因为他。” 李一桐若有所思，随即点点头。也是，聪慧如林清，如果她真喜欢，怎么会不去挽回呢。 李一桐捞过自己的椅子，还有些感慨，“我昨晚问了问他，他现在也是单身，和你分手了之后好像也没谈恋爱。” ”嗯，估计和我谈过恋爱后都留下阴影了。”林清忍不住自黑。 李一桐大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和林清商量“性教育”公开课的事情。 林清有了想法后，和李一桐认真商量了一下。李一桐很支持，准备在自己班上也搞一个，或者打算两个班一起弄一个。 不过考虑到话题比较敏感，俩人还跑去年级主任那儿申请了，年级主任说要交出具体方案，大致流程来。 林清便在下课抓住李一桐开始商量着怎么讲，讲哪些案例，逐渐精进。 不过林清总觉得不够，毕竟林清和李一桐对这方面都不算专业，连性教育资料以及性教育公开课都是现补的，她有些发愁。 现在是早上最后一节课了，李一桐去上课了，就留林清一个人。 林清看着李一桐的背影都觉得好笑，一物降一物，真是这个道理。最近李一桐因为吴歌都老实不少，酒吧不去了，也不蹦迪，也不打游戏。 连她去班上上课前，都要课间给自己打气，还好她不是吴歌的班主任不然以她这种怂怂的性子估计课都不敢上了。 手机振动起来。 徐医生：“小仙女，早上好呀”，还配了一个笑脸表情。 林清的心情便如那个笑脸一样，明媚起来。 她看向窗外的榕树，教学楼外的榕树长得那样高，一推开窗就能抚摸到它的枝干。 林小点：“早上好鸭！”还带了一张绿油油的树枝图片。 林清继续低头准备课件。 在她写完平抛运动的课件时，靠着椅背，开始仰头休息，到她的奖励时间了。 她点开徐医生的朋友圈，30分钟前更新。 一个笑脸。 和林清发给他的那张图片。 第三十七章 报效祖国 “咦，你干嘛笑得那么开心，难道因为今天有五台手术？”叶峻成已经习惯了这些天徐晖对着手机痴汉笑，不过还是忍不住嘴欠。 徐晖太专注了，低头对着手机发呆好一会儿，才如梦醒般，转头问他：“你刚说什么？” 叶峻成此时已经怂了，连忙摇摇头。 徐晖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向窗，推开窗往外望出去。果真是夏天到了，该是绿色的主场了。 他刚下手术室，回到休息室拿起手机时才想起来还没给她道早安，于是就有了11点的早安，还好她没觉得奇怪。 叶峻成说得没错，他今天有五台手术，早上有两台，下午两台，晚上一台。 自从二胎政策开放了，他们的工作强度都大了不少。 叶峻成坐着椅子滑过来，“你听说了吗，昨晚主任被病人家属在休息室拦住，病人家属找了一大群人，在医院闹了半天。” 徐晖绷直了身体，转身看向他：“接着说。” “前几天主任做了一个手术，那个孕妇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伴重度肺动脉高压。” “我知道她。” 这个病人已经住院好几周了，最近护士长和主任都因为她忙坏了。理论来说，这样的女人是不能生孩子的，因为风险太大。 医学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这种病人根本就不能怀孕。 医生和护士一直在做她的工作，但她很坚持，一心想要为丈夫生一个自己的孩子，25岁的女孩子，执着地把命赌上也要拼一把。 她的丈夫和婆婆似乎也偏向她，始终沉默。只有她亲妈每天狠心骂她，希望她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徐晖忍不住地皱眉，“为什么打人？因为那个孕妇没能活下来？” 叶峻成摇了摇头，“她丈夫不是因为这个。” 她的手术，是主任亲自操刀的，在术前进行了各种应急的准备。当时手术室还集结了大批专家，手术一共做了三个小时，保住了孩子，母亲的血压却一直掉，出手术室几个小时后就不行了。 医院是真的尽力了。 当时主任也大受打击，还给产科所有医生开了个会，明确规定：以后一旦遇到这种妊娠禁忌症的病人，一定要反复谈，往死里谈，要给她们讲这些惨痛的案例，让她们意识到这严重的后果。 叶峻成苦笑：“他丈夫是想要赔偿。” 产房里见社会，见人心，真是如此。 徐晖气得呼吸不稳，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叹的这口气是无力、气愤和寒心。 “那主任怎么样了？” “还在和家属协调，找了公安局。” 又是长久的沉默。 俩人面对着面，默契地都没有再谈论这件事。 这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而且他们清楚也没用。 医患关系，这几年愈来愈严峻，特别是在媒体和公众的发酵下，变得逐渐尖锐，如一把尖刀，被递到了医护人员的脖颈前。 谁也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会递到自己面前。 徐晖在下班前又去查了查病房，再和病人交待一些注意事项。 查完房，徐晖下楼去取了外卖，中午休息时间短，就随便吃点。 叶峻成凑过来，“你吃的什么？” “鱼香肉丝盖饭” 叶峻成摇了摇头，没有辣椒，看起来就没有食欲。 徐晖快速吃完，喝了一大半瓶水，外卖太油了，嘴里腻得不行。 还有一个多小时，可以简单午睡。 他打开微信，有她的新消息。 徐晖心情终于明媚了些，像一束光透过层层浓雾，终于照了进来。 林小点：徐医生吃午餐了吗？ 徐晖：刚吃完。 林小点：吃的什么⊙w⊙？ 徐晖看着她发的颜文字，忍不住嘴角上扬。他想象着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她的声音，那肯定会很可爱。 徐医生：鱼香肉丝。 林小点：外卖？ 徐医生：嗯。 林小点：好吃吗(?w?)？ 徐医生：一般，应该没有你的午餐好吃。 林清默契地给他发了一张图。 她的午餐，一盘白切鸡和一盘清炒时蔬。 徐医生：很羡慕。 林小点：哈哈哈哈哈，少吃外卖，不健康。 徐晖和她又聊了一会儿，猜着她应该也要睡午觉了，卡着点给她说午安。 徐晖眯着眼看手机锁屏，看她笑得眉眼弯弯。他享受着血液的加速流动和呼吸急促，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在学校，他在医院。 她在教书，他在救人。 她和他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做着自己热爱的事情，即使被误解，被责怪，但依旧热爱着。 徐晖躺在午休室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用眼神写着林清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清风徐来，熠熠生辉。 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徐晖睡得浅，睡了20分钟，不过已经足够。他利落地关掉闹钟，起身喝掉还剩了一半的矿泉水，清凉的水慢慢流过他的嗓子，一直流到他的胃里，他清醒过来。 他开始和护士沟通，做术前准备工作。 徐晖不是没有抱怨过。当他的相机落灰时，当他一个月几乎工作26天，每天都必须高强度工作时，当他在手术室里满头大汗时，当他做完手术累得几乎虚脱时，当他面对难缠执拗的病人时，当他想见林清时，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 可是他还是坚持了过来，坚持去做。 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只是一味地想坚持。 他主任有一句话，一直让他记忆深刻。 “我现在是主任医师，我们差不多要得用25年的时间，才有可能培养出来一个这样的。我现在44岁，如果我要是走了，那就是浪费国家资源。” 他狠狠闭了闭眼。 我们别无他求，只是想报效祖国。 第三十八章 不是所有的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林清摁掉了在不断叫嚣的电话，丢在办公桌上，气闷地没有再看它。 她转头盯着电脑，努力地转移注意力，但停留了太久的ppt页面出卖了她。 李一桐小心地看她一眼，又忍不住笑，能让林清发脾气，那人还真是有本事。 “怎么啦？” 林清深吸了口气，身体还是忍不住起伏。 “我真的受不了他。” “嗯哼。”应该又是许寒。 李一桐趴在办公椅的把手上，“林清，你反应有些激烈，该不是……” 林清毫不犹豫地打断她，“你这逻辑不对。我不是因为还喜欢他，是因为他太烦人了。” 李一桐哈哈大笑，好久都看到气急败坏的她了。 自从上次和他偶遇，连续几天林清的手机都被他的电话和短信频繁轰炸，林清若不是出于礼貌早就把他拉黑了。 最初林清还能忍着心中的烦闷，耐着性子回复他，次数多了，林清也不想维持这虚假的和谐了。 “我和他说了的，明确说了，我不喜欢他了。”林清忍不住皱眉，她不是喜欢拖泥带水，藕断丝连的人。 “看来大学的那套不管用了呢。”李一桐笑话她。 林清瞥见窗户外穿着白衬衫的吴歌，几天没见这男孩子又蹿了一头，气质倒是很干净，不过好像脸色不太好。 李一桐看向她眼神的方向，果然一下子变了脸色。 林清恶趣味上来，也开始笑话她“你也自身难保吧。” 林清看着李一桐冲出去，两人边走边说，似乎在争执着。 她忍不住摇头，情与爱啊，果然是人类绕不过的部分。 她和许寒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严格来说是老乡会，那时她刚刚大一。林清才去西安的时候，不太适应，无论是饮食还是朋友。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林清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直到被学长拉进一个c市老乡群里，她和李一桐一见如故，两人很快熟悉起来。 于是在后面的时间里，林清和一桐几乎形影不离。周末两人会溜到外面的网红店里吃饭解解馋，有时也会去参加c市老乡局。 后来这个老乡局越组越大，不再限于本校，慢慢地有其它学校的也加入进来，于是她就认识了许寒。 她和许寒不是一见钟情，算是日久生情。许寒的外貌和身高都不算出色，以李一桐的话来说，就是中等，很一般。 不过他的性格很加分，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和他关系都很好，对他评价很高。林清喜欢他身上那奇妙的亲和力，她很佩服他那恰到好处的幽默。 许寒似乎也对她有好感，两人在各自的学校上课时，他会经常给她发消息，打电话，林清有些惊叹他的热情。 每次聚会时，他都会给她带一瓶酸奶，或者一份水果捞，他毫不掩饰的行为无疑会让周围的朋友起哄，大家慢慢开始传，林清和许寒在谈恋爱。 这样传着传着，林清真的心动了。 她想起那奇怪的“给大学的建议---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她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勇敢一些。” 她在等他主动说，甚至引诱他说，但他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最后林清终于捅破窗户纸，在李一桐的加油打气下在qq上主动向他表白。 他很利落地同意了。 林清想，他应该是一个很称职的男朋友。两人的学校相离并不远，才在一起时两人几乎天天见面，一起上晚自习，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吃饭，一起跑步。 林清喜欢他的贴心，喜欢他的幽默，喜欢他的聪明。她慢慢地挖掘他的优点，并乐在其中。 即使她不时地发现了他不够好的地方，她也会努力说服自己，然后努力地用她喜欢的他的优点把他的缺点盖住。她想，她这一点做得很好，因为她让自己一天天地越来越喜欢他。 可两人的摩擦依旧发生着。在林清泡在图书馆的时候，在林清学习英语口语的时候，在林清和李一桐去参加英语志愿活动的时候。 他最初只是调侃她居然那么爱学习，而不知何时，这越演越烈，他甚至开始直接释放恶意甚至嘲讽。 他的尖锐有些伤到她，她开始和他试着沟通，也学着打游戏，寻找两人都舒服的相处模式。 让林清记忆深刻的是林清满怀欣喜地介绍舍友给他认识的时候，他似乎在偷偷打量，但他掩饰得很好。直到俩人单独相处时，他开始评价每个人的穿衣风格，甚至从中猜想着她每个舍友的家境。 那次林清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她慢慢开始试着掀开自己的女友滤镜，重新认识他。 她可怕地发现，原来他认为待人没有那么真诚，原来他不那么温和善良，原来他对金钱格外敏感。 林清慢慢意识到，也许两人真的不太合适，许寒太尖锐，有些世故，甚至对金钱有些自卑。 但她还是舍不得，这段恋情还是值得努力的，不是吗？ 林清在他身边不自觉地开始小心翼翼，在两人吃完饭结账的时候，在给他买礼物的时候，甚至在去回家的时候哄骗他这是打折机票，自己却偷偷补上差价的时候。 这样的状态令两个人疲惫，但她依旧努力地维持着，即使她也不断地怀疑着这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恋爱状态。 两人真正的爆发是在林清大二的暑假，她询问他是否愿意一起去支教，他拒绝了并且劝告林清也别去。林清被他的理论“支教不就是为了你的奖学金吗？”气得发抖，和他大吵了一架。 后来林清还是坚持去了。 几天后她冷静下来，她给他发信息，他不回；打电话，他也不接。林清有些崩溃，不断地翻看着聊天记录流泪，想着两人的甜蜜，她还是舍不得。 “我们分手吧。”在他单方面冷战的第10天，林清终于说出口了。 “好。” 这样的状态在折磨两个人，分开也许对于她和他来说，都是好的选择。 有一次孟珊问她，为何突然下了决心。林清指了指地板，“我和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我弯着腰拖地，我在地上拿着毛巾趴着擦地板，终于收拾好了头发，却又发现了死苍蝇，饼干屑，他却直直地从我身边走过去，他看不见地上的脏东西，慢慢地连趴在地上的我也看不见了。” “珊珊，只有一个人努力的感情终归是不平等的。” 大三那年，林清申请了交换，她去了山东。 那一年足够她养好伤再回来。 林清被巨大的关门声惊醒。 她刚刚太累，趴在桌上竟然睡着了。 林清抬头打量周围，原来是李一桐。李一桐风风火火地冲进办公室，把书摔办公桌上，她死死抿着唇，在压抑着怒气。 林清摇摇头，估计俩人又没谈妥。她坐直身体，点亮电脑屏。 “嗨，不是所有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林清看着电脑的锁屏文字，无奈地笑，真是应景。 第三十九章 300块话费 林清坐在阳台上的秋千椅上，盘着腿轻轻摇晃，享受着江边的风。她扎着丸子头，风吹过来，干净凉爽。 林清往嘴里塞了一个红彤彤的草莓，又喂了林点点一个。看着林点点舒服得咪起眼睛，她也跟着笑起来。 电话忽然响起来，林清无奈地叹气，又是他。 她接通，直截了当：“你明天有时间吗？” 她故意忽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里的明显欣喜。 “那我们明天见。” 她利落地挂掉。 已经一周了，还没劝退他，战线不宜拉得太长。她得和他当面说，速战速决应该不会太难。 她和他刚分手时不是没想过复合，可如今真的到来时，她心里无比清楚这已经不太可能了。 回忆撕破臆想，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 她吃完所有的草莓，终于满足。 又拿起手机，开始处理新消息。今天早上她全是课，手机在讲台上震动个不停，林清实在是生气，干脆关机了，反正一天都在学校，也不会出什么事。 林清点开手机里的未读信息，她愣住。 “尊敬的客户您好,3月30日15时30分您的号码成功缴费300元,您的可用余额为333.66元。” 林清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成功缴费300元？ 她反复确认了信息的准确性，是真的。 她摩擦着手机壳，有些不安，谁会这样做呢？ 她给她母上和爸爸发了信息，试探了一下，他们都说没有给林清充话费。 她想不出还能是谁，难道是许寒？可是如果是许寒，以他的性子他不会只字不提。 林清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终于抓住内心那个蠢蠢欲动她却刻意忽略的念头，难道是他？ 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点开微信，有他的新消息。 早上10点：“小仙女，早安。” 中午12：30，“吃午饭了吗？”配图是他的白切鸡和米饭。 下午3：00，“你还好吗？” 林清想，他的可能性更大了些，但她还是没有信心。 她有些愧疚，“徐医生，很抱歉。我今天手机没电了。” 他没回。 林清想着他可能在忙，没有再给他发消息。 她内心有难以言说的焦虑感，就像林点点的尾巴不断地甩在她小腿上一样，轻轻痒痒的，不慌不忙地慢慢磨着她。 她试着转移注意力，开始抱电脑看“性教育”的课件，时间越来越紧了，上次她和李一桐在年级主任那儿过了关。 只剩实战了，林清有些慌忙，清明节放假前一天就要讲了，她还是对现在的效果不太满意。 林清试着专心，却频频看手机。 她一边浏览着内容，一边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分心。手机一有响动，她就忍不住。 已经晚上10点了。 林清关了电脑，她有些气急败坏，对着手机叹气“徐晖，你已经在我脑子里霸占了两个小时了。” 她努力地说服自己，不可能是他，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可她的身体却不听劝，心脏砰砰地跳着，她的耳朵现在对一切声音都格外敏感，尤其是手机的响铃声。 手机稍微响动，她的意识还未跟上时，眼睛就已落在手机上。 依旧不是他。 林清失落地把手机丢在床上，打算去洗个澡冷静一下，这太不像她了，她已经心慌了一晚上了。 她刚脱下衣服，捏着淋浴头，“万一我错过了他的消息怎么办？”的念头在脑子里不断闪烁 她犹豫了五分钟，劝说自己无果，还是决定把手机捞回浴室。 她觉得自己神神叨叨，但她就是忍不住……难得任性一下吧，她试着说服着镜子里那害羞得脸通红的女孩。 她刚打开淋浴头，却看到洗漱台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来。 她几乎想也没想，迅速用浴巾擦干手上的水，点开微信。 真的是他，她忍不住笑起来。 徐医生：“我才出手术室。你没事吗？我有些担心你。” 林小点：“没事ヾ^_^?。你现在……下班了吗？” 徐医生：“嗯。今晚值班，明天就可以休息了。” 林清看着他的信息，有些发呆，心脏在胡乱地跳…… 林小点：“你可不可以等等我，我在给林点点洗澡，等会儿就好。” 徐医生：“林点点？” 林清有些不好意思，“我的狗。” 徐医生：“好的”还加了一个他常用的笑脸。 林清放任自己不去想自己为什么害怕他逃掉，一定要约好等会儿聊，她胆小地贪恋着现在的美好。 她迅速洗完澡，擦干身子，甚至还没涂身体乳，她就已经忍不住拿起手机了。 林小点：“我回来啦。” 徐医生：“比我想象地快。” 林小点：“嘿嘿。” 她正盯着他的头像酝酿着如何开口时，他发过来的消息却让她差点心脏猝死。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打字太累了。” 林清有些犹豫，这太突然了。 她捏紧手机，手指关节甚至有些泛白，显而易见的紧张。不过最后她还是考虑到他才做完手术，心疼他的情绪还是占了上风。 “好。” 他应该在等消息，因为几乎林清一发出去，他就打了进来。 林清忍不住深呼吸，努力平稳情绪。 “林清。” 她忍不住吸了口气，他估计很累，声音明显地沙哑，却戳人心。 “嗯。”她轻轻应声。 两人在打了招呼后，竟是许久的沉默，唯有呼吸声能证明对方的存在，她却不觉得尴尬，反而因为他那绵长的呼吸声，耳朵红得发烫。 最后还是他笑出了声“今天忙吗？” “还好。你呢？” 他微微叹了口气，“有些累。” 林清咬了咬唇，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说累，前几次问他，他每次都说还好。 “那我给你讲个好玩的。” 他乖乖地答应“好。” “我有个同事，也是好朋友，她是地理老师。今天她在办公室找学生谈话，因为那个男生的地理试卷只有10分，她气疯了，然后她对那个学生说：''你就算拿脚在答题卡上踩一下，蒙对的选择题都不止10分。''” 林清有些忐忑，直到听见他轻松的大笑，内心也抚平了出卖李一桐的愧疚感。 “很有趣，你很适合讲故事。” 林清对着手机微笑“过奖。” 两人又聊了聊，林清终于哄着他说出他的忧虑，原来是因为他主任遭遇医闹最后医院还给家属一些补偿，他有些愤愤不平，林清又宽慰了他几句。 最后快挂断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你今天有给我充话费吗？” 有十几秒的沉默。 林清觉得这是她这辈子经历过最久的十几秒，她恨不得找个壳，缩进去。 “我就是问问，也对，怎么会是你…” 他轻笑“是我。我刚刚只是在想，为什么那么快就会被你发现。” 林清摸了摸已经通红的脸，“我猜的。” “猜得很准。” “谢谢。” 林清一挂掉电话，就立马扑到了林点点身上，她忍不住把头埋进它的毛里，想好好平复她的激动心情。 不得不说，打电话是一个很私密的行为，因为能那么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声，他的浅笑声，甚至能想象出他的神情，他的动作，那是带有温度的，是文字信息无法比拟的。 他刚刚拒绝了她给他的转账，也不肯解释为什么会突然给她充话费，林清拗不过他，只好暗自思索如何还他人情。 老实说，她很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无论什么。但如果是他，她倒不是很担心，她会还给他，她肯定。 上次欠的一顿饭和一年的免费的草莓布丁，这次的300块钱，不仅没有困扰她，反而让她慢慢心安，愿意从她的壳里小心地钻出头来。 至少，这些东西能让她和他在这个诺大嘈杂的世界里依旧保持联系，或者纠葛。 如果是他，任何拖泥带水，她都心甘情愿。 第四十章 下雨天 徐晖推开门时，抖了抖雨伞上残留的水。 c市的夏天就这么来了，炎热，多雨，潮湿。今天他开车过来时，突然就下起了暴雨，一颗一颗地砸在他的车窗上，听得他心惊。 他担心林清在甜品店没带伞不方便，于是直接转了回家的方向，直奔甜品店。 他一进门，便寻找着林清。 她不在操作台，在吧台角落，和一个男人说着话。徐晖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小小的背影以及坐她对面的那个男人讨好的笑。 徐晖莫名地有些心烦。 姚茜见他站在门口不动，便跑过来接了伞把它挂起来。 徐晖轻声道谢，随意找了个秋千椅坐下了。眼神还是没有挪过，死死盯着那个男人。 姚茜见他脸色不好，明显心情不佳，她不用想也能知道为什么，也就她的林姐姐太傻了，或者太胆小了。 姚茜毫不掩饰地嘲笑，笑够了才忍不住提醒他“如果你换个角度观察，你会发现林姐姐现在也皱着眉，表情和你很相似。” 徐晖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真的？” 见姚茜很肯定地点头，他展开了眉头，明显松了口气。 “吃个草莓布丁吧，估计林姐姐还要一会儿。” 徐晖听到草莓布丁时，条件反射般地心跳加速，他有些难以置信：“有草莓布丁？” 姚茜大笑起来，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 “每天林姐姐都会备上两三个。” 她迅速溜走了。 徐晖不自觉地看向林清，眼神深了深。 看她依旧低头说话，猜不出情绪。 徐晖低头解手腕上的纽扣，克制着自己收回目光，转头看飘洒在窗户上的雨点。他无聊地开始计算雨点的频率，打发时间，甚至开始回想他的几个病人的注意事项。 姚茜见林清皱着眉一直没放下来，心领神会，跑到林清桌旁，大声地说：“林姐姐，我需要你帮忙做一下布丁。” 林清点点头，向她感激地一笑。 她深吸了口气，认真地看向他：“许寒，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许寒似乎被刺痛，但还是不肯放弃：“我很抱歉我以前做得不够好，但是如果你了解以前的我，也许你就会原谅我了。” 林清见他还在执着这个话题，有些不耐：“我很早以前就原谅你了，真的。我们以前……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也有没做好的地方。” “可我听你舍友说，你在我之后都没有……” 林清抿紧了唇，明显已经不高兴。 他有些心虚，声音弱弱的“没有谈恋爱。” 林清狠狠闭了闭眼，“不是因为你，真的。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指了指墙上的产品照，是徐晖的侧脸。 “他，就是我喜欢的人。” 许寒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似乎不太相信。 林清微叹了口气：“其实我们真的没必要这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必执着呢？何必非要毁了回忆呢？我们都各自过好以后的生活吧。” 她不想再耗下去，今天已经不算速战速决了，她起身走向操作台。 姚茜向她做鬼脸，逗她笑，“成功劝退了？” 林清拧了拧她的脸，这段时间姚茜跟着李一桐混，都活泼了不少，现在是个人精。 姚茜向她使了使眼色，“他来了。” 林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都不敢转头看她指的方向，用口型和她对话，“他来多久了？” 姚茜不怀好意地笑笑，“20分钟吧。” 林清瞬间垮下了脸，居然晾了他20分钟。 她忽然闻到薄荷和消毒水的味道，那么近。她身体僵住，她知道转头就能看见他，不过她还是打算装死。 不过他似乎不太想放过她，他手指扣了扣桌面“林清，我想和你说说话。” 姚茜把林清推了出去，看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不由摇了摇头，她林姐姐什么都好，就是面对帅哥太害羞了。 姚茜看了眼许寒的位置，已经没人了。 刚刚他应该看见徐晖了。 林清在桌下绞着手指，率先出声：“不好意思，刚刚在和同学聊天。” “前男友？” 林清惊叹于他的判断，还是默认了，“我已经解决好了。” “真棒。” 林清扶额。 林清眼光落在桌上完好的草莓布丁，抬头看向他“不好吃？” 徐晖这下慌了，赶紧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我想等你。” 林清一下子红了脸。 她心里默默地碎碎恋，她真的很不解啊，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时她脸红的频率会那么高。 徐晖笑着看她，学着她的动作指了指墙上的照片，“刚才我是当了挡箭牌？” 林清当真没料到他看到了这一幕，目光有些躲闪，“只借用了你的照片一下下。”看他似笑非笑，她着急地拍了拍桌，很认真地补充道：“真的！” 徐晖大笑，“荣幸备至。” 好了，这下她耳朵也红了。 林清被他笑得害羞，扭开头，不肯再看他。 外面的雨依旧热闹地下着，似乎还没有减弱的趋势，有些雨点从窗户飘进来，把木制地板打湿了一片。 今天顾客也不多，姚茜和林清都可以偷闲。林清忍不住，狠狠吸了一大口空气，她最喜欢夏天的雨，清凉、安静、清香。 有泥土和花香，以及他身上的薄荷香。 徐晖看她盯着窗外，眼睛亮闪闪的。 “喜欢下雨？”他低沉的声音诱哄着。 林清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也跟着转头看向窗外，偷笑着。其实，下雨天也没那么糟糕。 第四十一章 告白 徐晖把最后一勺草莓布丁吃完，见她圆圆的眼睛盯着自己，目不转睛。 徐晖低头凑近她：“刚刚听那个小姑娘说，你每天都会备两三个草莓布丁？” 很好，又把人家姑娘脸弄红了。 徐晖看愣了，接着笑出声来。 林清眼睛瞪圆了，有些恼怒地看着他。 这次完了，恼羞成怒了。 徐晖轻咳一声，努力掩饰眼里的笑意。 现在坐在他对面的草莓布丁是害羞的，常常脸红，害羞起来甚至脖子都泛红，像冒着热气，这是他以前完全没料到的。 她就像一只小鹿，害羞，胆小，单纯。 “我们交换？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充话费？”徐晖继续抛诱饵。 林清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懂人心。这下，棋逢对手了。 她有些心动，“成交。” 徐晖没再卖关子，“我那天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回，打电话也打不通，我以为你的手机停机了。” “嗯哼。”林清笑着看他，他的睫毛可不像他的语气那么坦然，一直扇动着，林清甚至担心他的睫毛会化成蝴蝶飞走。 他任她嘲笑。 等她笑够了，提醒她“到你了。” 林清咬了咬唇，有些气鼓鼓，眼神飘向窗外，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就是……” 徐晖看她视死如归的表情，笑得开怀。 她不理他，暗自自己打气“林清，别怂” 她深吸一口气，一口气说完“我就是担心你哪天突然过来，想吃但没有”她顿了顿，“所以就一直备着。” 林清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他应该是听见了。因为她感受到他的目光，直勾勾的。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林清看着窗户上的雨滴终于汇成一股，掉在她养的蝴蝶兰的花瓣上。 “林清。” 她听见他叫她的名字，心里竟有种坠坠的感觉，仿佛刚刚的雨滴不是掉在花瓣上，而是掉在她的心上。 她转过头来。 他一本正经，已经收起了刚刚嘲笑她时漫不经心的笑，看向她的眼神很深。 她忍不住咬唇，等他说话。 “林清，我绷不住了。” 林清觉得那雨滴一定顺着血管留到了她心脏里，仿佛整个人都被浸湿了，她忍不住颤栗。 他拽了拽手腕处的纽扣，似乎在挣扎。“我本来想着慢慢来，我一直说服自己，我们认识时间还不够长，我怕吓着你。” 他轻叹了一口气，“但刚刚看到那个男人对你虎视眈眈，我真想把他眼珠用手术刀挖出来。” 他忽然收住话，睫毛不停闪烁，似乎有些懊恼。 他抬头看林清，寻找着她脸上浮现惊恐的表情，却发现她手扶着脸，微笑着看他，她的酒窝不太对称，只有一个。 “然后呢？” 他听见她甜甜的声音，轻轻摸了摸鼻子，像个大男孩，轻咳一声“所以林小姐还看不出来？” 林清摇摇头，继续装傻“看不出来。” 他揉了揉脸，“然后，我很喜欢你。” 林清把手放在额头处，想遮住他的目光，但她扬起的嘴角却被他看进眼里。 他也跟着笑起来。 雨势已经慢慢小了下来，轻轻飘着，时不时去调戏门上挂着的风铃，把它吹起来，又让它落下去。 “林小姐，我在等你的判决。” 林清坐直身体，“我也很喜欢你，不过还有待观察。” 怕他误会，她轻声解释道“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我怕你还没有看清你的心意。你知道的，喜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人身体的激素常常作祟。” 他轻轻点头，“我知道。” 林清眨了眨眼睛，“我刚刚是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他轻笑，“没有，很有道理。” 林清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也许你会觉得很奇怪，可是我的性子是这样，我对感情的事情很认真，很固执，很谨慎。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是我需要时间让自己看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如果我认定你了，一定会一头扎进去的。所以，希望你可以等等我。” 他眼神里都是笑意，重重点了点头：“我明白，我能让你花时间考虑，已经很高兴了。” 他没说出口的是，从第一次听你的声音开始，到今天已经是第33天了，林小姐。今天也是我喜欢你的33天。 他低头取出桌下的粉色的包装袋，递给她，“打开看看？” 林清有些惊讶，等他解释。 他无奈地笑，“只是小玩意儿。” 林清这才接过来，轻轻打开，看到了那绿油油的小东西，她的酒窝又冒了出来，看了看它，又看了看他。 她轻轻捧它出来，怕弄坏了般。 “含羞草？” 徐晖点点头，见她笑盈盈的，应该很喜欢，放下心来。 林清伸手轻轻触摸了下它的叶子，果然叶子迅速收缩，闭合起来，藏住了它的脸。 她玩够了，才抬头看他，“为什么送我这个？” “我想夸你美，奈何形容词太有限，于是只能借它的口来说了。” 林清理解了他话里的含义，脖子又冒出了浅浅的粉红色。她笑着向他眨了眨眼睛，“谢谢你，我很喜欢。” 他看着她被风吹起的碎发，拂在她酒窝上，他倾身过来，轻轻挽起她的碎发，帮她别在耳后。 林清屏住呼吸，睫毛忍不住地颤，但并没有闪躲。 徐晖保持着这个姿势，侧身看她，对着她眼睛笑：“我很早就想这样做了。” 她忽地凑近他，“我知道。” 林清满意地看着他耳朵红了，答了一声“哦”，又若无其事地坐回去。 徐晖轻轻摇了摇头，这是妖精啊。前一秒还害羞，下一秒就能魅惑。 第四十二章 去我家看看？ “晚上想吃什么？”他在约她。 林清忽地笑出来，伸手把手表给他看，“徐医生，拜托，现在才下午3点。” 徐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没有什么经验。” 我没有什么经验，也不知道约会应该干什么，所以只能想到买好玩的，好吃的哄你开心。 林清有些愣，惊讶地看向他，“真的？” 他这么出色的容貌，即使没有工作，估计也是被小姑娘追着要联系方式的，何况他还有职业加成，怎么会没有经验？ 他似乎看清她的想法，解释道：“没有碰上喜欢的，直到……” 直到遇见你。 林清明白他的意思，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的眼睛对他笑“我很开心。”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哑，“林清，别这样对着我笑，我怕我忍不住…” 林清最初有些茫然，直到对上他的目光，瞬间了然。她轻呼一口气，试着转移目光，看向窗外，却见一对年轻情侣在街道上接吻，她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耳朵，要命了。 徐晖似乎明白了她的窘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你没必要羡慕。” 林清瞪了他一眼，才让他收敛了些。 她的手机响起来。 林清拨弄了一会儿，抬头看他，有些抱歉，“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要出去？” 林清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嗯，我要去接我的狗。” 他似乎不太意外，桃花眼笑得弯起来，“我可以送你。” 林清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起身，向她招了招手，“不走了？” 这是林清第一次坐他的车。 不得不说，男人和女人喜欢的车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林清开的车是沃尔沃v40，她自己对车没什么感觉，这是她母上帮忙选的，主要为了保证开车安全。 徐晖的车是普拉多，越野型，内敛大气，空间很大，适合开车旅行，去看星辰和大海，可惜他应该没有太多休息时间。 徐晖侧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林清看着他一点点的入侵，用他的气息来包围她，她屏住呼吸，退无可退。 此时的感觉和甜品店完全不同，小小的空间，只有他和她两个人，没有旁人的走动，也没有在公众场合的顾忌，只有他和她。 徐晖听到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一笑，声音更加明显。 他凑近她的脸，伸手戳了戳她隐约的酒窝，“林清，你得习惯。” 你得习惯我的存在，你得习惯我们的亲近，你得习惯有我的未来。 车窗外还是绵绵细雨，不太猛烈，但已足以浸湿衣服。 他在楼下停好车，林清示意他在车上等，见他一点头，便立马冲下车，跑向电梯门口。 气质美人果然在那儿等她。 气质美人一见她来，立马喜笑颜开，直接丢下牵着狗狗的绳子，冲过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气质美人牵着林清的手，不肯放她走，“丫头，上去坐坐？” 林清连连摆手，指了指雨幕里的车，“有朋友在等我，下次吧。” 气质美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笑得有些神秘，轻哼了一声，“让他等着。” 林清赶紧哄好她，反复保证下一次一定来玩，又逗了逗徐星星，这才被气质美人放走了。 林清还没踏出玻璃门，徐晖已经在门口拿着伞等着了。他撑开伞，让林清走前面，他在后面隐约护着，见徐星星上了后座，又帮她关了车门，这才绕去驾驶座。 林清歪头对他笑，她喜欢他的绅士，这简直太令她动心。 “谢谢你。” 徐晖俯身给她系安全带，“你如果下次把谢谢你换成喜欢你，我会更开心。” 林清乖乖地“噢”了一声，向他眨眼“我下次试试。” 徐晖打着方向盘，准备到林清家，得把林点点送回去。 林点点把头伸进了前座，好奇地打量着徐晖，细细观察了一会儿，便大胆地向徐晖哈着热气。林清有点窘，立马捂住它的嘴，朝他抱歉地笑。 “它在说什么？” “它……这是它对帅哥表达喜爱的方式” 林点点似乎是对林清的话表示支持，响亮地叫了两声。 “这倒是和你挺像的。” 林清装死。 他的电话响起来。 他指了指收纳盒里的蓝牙耳机，没有要动的样子。林清认命地把它拿出来，轻轻塞进他的右耳里。很好，行云流水，除了她有点手抖。 “妈。” 他第一句就足够让林清闭起耳朵，立马转头看窗外的雨点。 后面的几句就差不多是“嗯”，“好”，“我知道了”，直到最后，他好像转头看了林清一眼，笑着说了句“尽快”，便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就到了林清楼下。 徐晖拉起手刹，关闭转向灯，熄火，停稳了车。 林清没说话，也没下车。 他也等着。 两人都默契地沉默，连林点点也安安静静地盯着徐晖发呆。 林清拽了拽头发，终于找到了话题，“我记得你家也在刚刚那个小区？” 徐晖边摸着林点点的头，边回答她“嗯，在附近。” 又是一阵沉默。 他轻笑了一声，先出声，“我可以在楼下等你。” 徐医生，如果你收起脸上的小委屈会更有说服力。 林清轻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去我家看看？” 徐晖很快地点了头，狐狸眼眯起来，生怕她反悔般。 林清若有所思，他每次开心时，眼睛都会眯起来诶。 第四十三章 教育的意义 林清从鞋柜里拿出灰色大码拖鞋递给他：“新的。” 这里一看就是独身女人的居所，干净，温暖，就像女人的子宫。 林清的家倒不如甜品店那般的清冷，反倒粉色和白色使用得更多，更少女心。她厨房的蓝色吧台，客厅里白色的毛毯，阳台上的复古书架无疑都表明这里的主人很有品味。 “很漂亮。”他毫无保留地夸奖。 徐晖明白，以林清的性子，“上我家看看”不会是关于性的邀请，但这也是让他参与她个人生活的邀请函。她太有领地意识，她愿意放他进去，这比任何一个女人的调情都让他心跳加速。 林清捧着水喂给林点点，让它解解渴。她手上湿漉漉的，轻轻撒在他脸上，调皮地对他笑“我知道。” 还没等他抓到她，她就迅速逃到厨房里，“纯净水还是果汁？” “纯净水。” 徐晖瞥见茶几上散落的资料，她家厨房和客厅整洁得出奇，唯独茶几上放了好几本贴满了便利贴的书，应该是才用了还没来得及收。 林清端着杯子出来时，他在坐在沙发上翻着《如何与孩子谈性》。 林清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轻轻坐在他身旁，主动解释，“我最近在准备班会课，给家长和学生谈性教育。” 他想起上次杨曦在他家上网课，扬了扬眉，“好主意。” 林清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他轻易看出她的想法，“遇到了麻烦?” “也不算是麻烦，只是感觉到了瓶颈，改了好几遍都不太满意。” “介不介意拿给我看看？” 林清有些吃惊事情的发展方向，竟聊到了这儿。 他见她有些迟疑，“不方便？” 她眼里都是犹豫，“不是，我怕会麻烦到你。” 徐晖放下了书，伸手轻轻把她的身子正过来，面对他。他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却十分宠溺，“林小姐，我巴不得你来麻烦我，我心甘情愿，我求之不得。” 林清看着他漂亮又清澈的桃花眼，清晰地感受到他情绪的流动，受蛊惑般点点头：“好。” 徐晖满意地勾了勾她的鼻子，“真棒。” 他接过林清的电脑，坐在沙发上开始看她做的ppt，林清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陪着他。他看到有疑问的地方时他就低头和她说话，他看得快，半小时就差不多了。 “总体很不错。” 林清忍住笑，徐医生倒是很会，知道先夸奖，再给意见。 “没关系，你可以直说你的建议。” 徐晖点点头，指了指她的ppt，“你可以把书上的一些理论具体化。” 他顿了顿，“简单来说，就是你现在的课件缺少具体例子。如果加一些真实的，比较惨痛的例子，引他们重视，然后再给一些家长做得比较好的例子，有对比效果会更好。” 林清在纸上唰唰地记着，很惊喜，“还有吗？” “嗯，我不太建议把男生和女生分开来讲，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这些都是基本的生理知识。” 林清扬了扬眉，“这个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这的确是她没想到的，她之前的想法是把男女生分开来讲，那是她的第一直觉，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直觉。 “那先想具体事例？” “好。” 他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弄好了，推给她。页面上是“女童保护”，是一个小册子，里面有真实的各种女童性侵的案例。 林清安安静静地低头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咬着唇，迟迟没有说话，只是捏着笔的手越来越紧。 徐晖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白，呼吸声也越来越重，他轻拍她的肩膀，轻声叫她“林清”。 他连叫了几声，她却一动不动，似乎根本听不进。徐晖慌了神，合上了她的电脑，她才慢慢抬了头，眼底都是恐惧和害怕。 “吓到了？” 林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接过他递过来的温水，仰着头一口气全部喝完。 他深深皱着眉，显而易见的害怕。 林清伸手触摸他握紧的拳头，让他放心，“我没事，让我缓缓。” 林清突然有些看清自己内心的想法，这些天她准备ppt的时候脑子里不是没出现“要结合具体事例”的念头，但她视而不见，她不敢。 而现在，那么多的，血淋淋的事例就摆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看。最令她心惊的是“所有原型都是真实事例”。 她现在觉得后怕又庆幸，她竟能在安全的环境里待那么久，有父母庇佑，有学校保护。 她太久没有接触这些事情，竟忘了现实的凶猛与残酷。 “如果你要用，这些可以直接让他们看，你不用讲。” 林清很快点头，若让她讲，她也是讲不清的。 她想起余欣的事情，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余欣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 “她应该是对性知识了解太少，还太小，不懂得避孕和保护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这并不少见。我们医院也经常遇见一些很年轻的孕妇，上次我收了一个，16岁生二胎。” 林清的心情已经不能单用震惊太形容了，她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她从未踏足的未知领域。 “我原以为……十几岁的年纪生孩子是在比较贫困，封闭的地区。” 徐晖有些犹豫，但林清拉着他的手，坚持要听，他便动摇了。 “确定要听？” 林清点头。 她是老师，她要勇敢一些，去触摸那些不太美好的，才明白怎么护住学生。 徐晖慢慢开口，“你知道有时候最可怕，最让人无力的是一些女孩根本没有意识到她们的价值观不正确。十几岁的女孩因为社会风气、网上媒体，或者周围环境的影响，根本没有形成完整良好的三观。有不少年轻女孩认为发生性关系、怀孕、甚至生孩子是一件很小，或者值得炫耀的事情。” 他停住了，因为林清皱着眉，在思索，似乎难以想象他话里的含义。 他没敢再举真实事例，只是提醒她“林清，你有试着和小学同学联系过吗？” 林清迟疑地点了点头，“有联系，但很少。” “小学同学算是各种人各种性格包含得最多了，你现在的小学同学都怎么样了？” 这下林清的眼神一下子清明过来，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说得对，小学同学现在从事各行各业，性格，家庭，事业，都很不同。林清对于这个体会得很深刻，因为她小时候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她读小学四年级前都是在乡镇的小学读书，后来她才转学到主城。 别说乡镇的小学同学，继续读书的很少，就是她在主城的小学同学中很多都没有继续读书，早早进社会工作，或者辍学在家。 林清在小学也有好友，林清很想帮助她喜欢的女孩子一起往前走。但这是一件很无力的事情，慢慢地大家真的走向不同的路了，价值观、爱好、人生目标，都越来越不同了。 林清想起大二的时候，突然被小学好友告知，她要结婚了，那时她才19岁，却已经有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了。 当时林清在上学，没能去参加婚礼，但还是给了300块钱的红包，她觉得这应该是要给的。那次她大受打击，不知道为何大家怎么就走散了，大家的路都不同了。许寒当时却不以为意，淡然地告诉她“这就是生活”。 那么久尘封的记忆浮到她眼前，压得她喘不过去。 她努力地把思绪理清，然后思索自己能做什么。 “或许，这也是教育存在的意义吧。” 如果现实真是这般，那我愿意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能多让一个孩子绽放微笑，那就是我们努力的全部意义了。 教育，就是传授好的人生观，传授好的性教育，传授孩子们本该知道的知识。让他们明白这世界的善与恶，让他们自发地热爱着生活，让他们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尽兴地在这人间走一遭。 第四十四章 这里很美 两人默契地配合着，时不时低头交流观点，逐渐达成共识。徐晖抱着电脑不停地敲击着键盘，林清则选用她想要的。 林点点看完了动画片，过来舔了舔林清的手，看她眼神看过来便立马朝着狗粮叫。林清这才低头看表，已经下午6点多了。 林清望向阳台，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她一直低头看电脑，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 林清蹲下身给林点点补给了一些狗粮，又开了个罐头来奖励它今天下午乖乖听话。林点点开心得直蹭她，把她拱得坐在了地上，林清被它逗得直笑。 徐晖走过来，轻松捞起趴在她身上的林点点，又用另一只手把她扶起来。 “它竟然愿意让你抱诶。”林清看着在他怀里乖乖呆着的林点点，感到十分惊奇。 要知道，林点点可是很挑人的，就是李一桐抱它太久，它都会挣扎着跑掉。 他得意地笑。 “我们要不出去吃？”林清问他。 “我还没有吃过你做的饭，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他怀里抱着林点点，低头对她笑。 林清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瞬间缴械投降，“你别嫌弃就好。” 徐晖成功实现目标，笑得开怀，桃花眼又咪了起来。 他用头蹭了蹭林点点的脖颈，徐星星的眼光倒是很不错，便宜那小子了。 他又陪林点点玩了一会儿，这才放它走了，进厨房给林清帮忙。 他走在林清身后，准备从她手上接过翠绿的上海青。她被吓了一跳，直觉地往后退，却靠进了他怀里。 林清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连带着她的呼吸也开始急促，快与他的心跳同频。 她慌忙地想逃，却被他箍在怀里。他轻轻把头放在她头顶，“林清，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如果说最开始林清还有些犹豫，当她听“好不好”时她已经抛开一切了，她身子忍不住发软，往后贴紧他。 林清，轻轻闭上眼，感受他的气息，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条条框框，去听你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她一旦说服自己，她会快乐很多。 她感受到他的手轻搂住她的腰，手里的温度直达她腰上的肌肤，跟着他一起发烫。他把头埋进她头发，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脖颈处，她忍不住地轻颤。 林清的手指捏住他的手掌，轻轻颤抖。 他安安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让她适应。 直到最后，他轻轻吻了一下她脖颈中央的一颗黑痣，林清颤抖得更厉害了。 “这里很美。” 他放开她。 林清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脖颈已经透出了浅浅的粉红色。 他凑近她，弯腰接过她攥着的青菜，“让我来吧。” 林清转头偷偷看他，这才发现他耳朵红透了，不由地抿嘴偷偷笑，心中安稳了些，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害羞呐。 她手浸在水里，清洗着排骨。 她开着水龙头，清水流过她的手指，却迟迟降不了温。没办法，加热器就在她身旁。 林清捂了捂脸，努力平静下来，但还是没敢看他。 她捞出盆里的排骨，盯着瓷盘问他，“我们今晚吃腊味煲仔饭和糖醋小排，好不好？” “好。” 林清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愉悦，不由地也弯起了唇角。 她把香米放在砂锅里，又掺了些清水，放盐捞匀后浸5分钟后继续煮。 他好奇地凑过来，看着她专业的手法，不由惊奇，“你学过粤菜？” 林清好不容易才褪下去的粉红又浮上来，她继续切着腊鸭肉，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最近学了几样。” 徐晖见她粉色的脖颈，明白过来，眼里的笑意很深，没有戳穿她。 林清害羞得不行，终于忍不了，便把他赶出去。 “你出去陪林点点玩，你在这儿太影响我发挥了。” 徐晖揉了揉她的头，打算使用美人计，但林清不中计，还是把他赶走了。 他一走，林清便松了一口气，动作都快了不少。 林清给糖醋小排撒上白芝麻，拍拍手，完工。她端出去时，林点点正扑在他怀里撒娇，徐晖笑得开怀，直躲着它的粉红色大舌头。 林清望着那一人一狗，忽地有些发神。那温暖的暖黄色灯光撒在她喜欢的人和狗上，等着她做好饭投喂。她难得地感性，心里都是淡淡的温柔。 他感受到她的目光，立马跑过来，轻轻勾了勾她鼻子“小仙女，辛苦啦。” 她朝他吐吐舌头，“犒劳你今天下午帮我弄课件呀。” 他拦了她想端砂锅的手，“太重了，不适合仙女。” 淋了汤汁的煲仔饭，洒满了白芝麻的糖醋小排，一盘清炒时蔬，还有一碟草莓和芒果的混合果盘。 徐晖吃了一大块煲仔饭的锅巴，眼里都是惊艳，“我很久都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了。” 林清开心地笑，又给他夹了几块腊肉和糖醋小排。他真的吃了不少，到最后林清已经撑得不行了，便手撑着脸，看他一口一口把盘子里的排骨吃完。 林清又把水果推给他，“这里还有。” 徐晖没有接，只是张大了嘴，等着她。 林清眼神飘了飘，看着他无奈地笑，他倒是很会，循序渐进，徐徐诱之。她清晰地感觉自己不断地往他的怀里跳，最令她无奈的是，她心甘情愿。 她选了一个最大的草莓，报复性地塞进他嘴里。 他努力地嚼着嘴里的草莓，草莓汁水浸透了他的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她不由地被吸引住目光。 她倾身靠近他，跨过桌子，凑到他面前。 他嘴里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眼里的闪烁，仿佛一把火。那把火似乎把她也点燃了，她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第四十五章 我尽快 他睫毛扑闪了两下，再没动作，静静地等着她。 她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不自觉地咬了咬唇，硬撑着没抬头。她后知后觉，想往后撤。 他握住她手腕。 手腕又该死地发烫。 她被捉住了。 完蛋了，这下没退路了。 “你想干什么？”他低头和她说话，怂恿着她。 林清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边，粉红色区域开始蔓延到耳垂，她的心脏开始乱跳。 她手颤抖着，被他引诱着，还是轻轻碰上了他的唇。 和她想象的一样，柔软，温暖，甚至她还能闻到草莓的清香。 她轻轻摩擦他的嘴唇，擦掉残留的草莓汁水，她有些底气不足，“我担心你的白衬衫会弄脏。” 他握住她的手腕，还是没松。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松手，语气似乎有些失落，”哦，我还以为……”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 不过他的眼神慢慢落在她淡粉色的嘴唇上，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她的耳垂彻底通红，颜色就如同他唇上的草莓汁，散发着独特魅力，等着猎物来捕食。 他的眼神太有侵略性，她的脸红得发烫。 她快喘不过气来，不能再待下去。 她逃跑到厨房。 徐晖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笑出了声。 别太着急，他用力揉了揉脸。 他进厨房时，她在放水，调节着温度，准备洗碗。 他解开手腕的纽扣，挽起衣袖，轻推她出去：“仙女可不适合洗碗，交给我吧。” 林清有些犹豫，眼神落在他漂亮的手上，“这个可以吗？” 医生的手是不是很金贵？ 伤不起呀。 而且还这么好看。 徐晖眼睛眯起来，逗她“林清，不要这么惯着我。” 在他保证了会保护好手后，林清终于犹豫着点了头。 林清担心弄脏他的白衬衫，便取了围裙递给他。他没接，倒是手上接了些水，慢悠悠地往手心里挤了点洗涤精，双手搓出泡泡来。 林清不明所以，他得意地向她晃了晃正吐着泡泡的双手，看着她迷茫的眼睛，忍不住扬起唇，“帮我。” 林清恍然大悟，气得脸颊都圆鼓鼓起来。 “徐医生，你真幼稚！” 他倒不反驳，只是弯着他的桃花眼开心地笑。 林清踮起脚帮他套进围裙，他弯腰来方便她，两人贴得很近，一瞬间呼吸交融。 林清今天和他的亲密次数比往常多得多，短时间高频率的训练，依旧没能让她的心脏安分下来，不过她的表情已经能从容很多。 除了，依旧脸红。 林清给他系身后的蝴蝶结时，正听到他轻声的笑。林清猛地拉紧绳，满意地听到他开始求饶，这才放过了他。 林清被林点点诱惑去开罐头，他转头看着玻璃窗里倒映着的粉色蝴蝶结，笑得开怀。 他把白色的瓷盘泡进水里，认真擦洗起来。今天下午在车上，他娘亲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车，用眼神给他打了个招呼。 林清一上车他就接到电话。 “你小子，下班不回家，倒是知道去找喜欢的姑娘。” “是您教得好。” “林清是个好女孩，赶紧给我带回家来，我都迫不及待了。” “我尽快。” 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不相信宿命论，也不相信缘分。唯一例外的是，他相信好运。做手术时，医学技术有时候只能保证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得交给运气。 从他开始提刀，他每一年的愿望都是“希望我能有好运。” 希望给我的病人好运，即使我平日里相信人定胜天，但在手术台上我可以万分谦卑，耗光我这辈子的好运气，只希望幸运女神能降临，能多给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一线生机。 如果真的存在好运，他宁可一点也不要，只留给手术室。 这是他这几年的想法。 直到遇见林清。 直到在草莓架上听见她的声音。 直到在杨曦的网课上终于找到她。 直到在医院遇到她。 直到他母亲对她念念不忘。 如果真的有命运和运气，可不可以留给我一点点，只要一点点。 他从来没有如此感恩与庆幸过，他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女孩，喜欢得想把命给她。 他正担心害怕时，命运的纠缠已经早早埋下。她和他的纠葛越深，越让他安心。 至少，我多了一个靠近你的机会。 他把盘子擦干水，放入消毒柜里，他观察力惊人，大致看一遍便知道了厨具的具体位置，一丝不差。 他擦干手上的水珠，走进客厅，林清怀里圈着林点点，正埋头修改着课件。 他坐在她身边，低头问她，“还差多少？” 林清被他吓了一跳，没抓住他的问题，反而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接着迅速冲进了房间。 很快，她便拿着粉红色的护手霜跑了出来。 她挤了一点在他手背上，眼神示意他自己涂，不过他有些挣扎，想缩回手。 他微微叹气，“林清，男人哪有这么娇气。” 她不管他，拉着他的手不放，慢慢在他手背上涂开来。她呼出的热气喷在他手背上，他不挣扎了。 她低头仔仔细细地把护手霜涂匀，她的手指圈住他的，轻轻摩擦。 直到把他的两只手都涂匀了，她才心满意足。 “徐医生，你可是靠手吃饭的，要好好养它。” “那以后它就交给你了。” 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以后。 她迟疑了一下，她不敢轻易给诺言，没有接话。 如果我真的有幸能拥有我们的以后，那我会照顾好它的。 徐晖没让她为难，转移了话题，“课件还差多少？” “差不多了，明天再和同事商量一下就行。” 她关了电脑，打开了电视。 外面的雨还没停，从下午到现在，一直淅淅沥沥。 她把遥控板交给他，“想看什么电影？” “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阿甘正传》” 他忍不住笑，“换一个。” “《返老还童》” 他有些无奈，低头在她耳边，蛊惑她：“林小姐，我觉得爱情片会更适合今晚一些。” 林清咬了咬唇，“那《美丽人生》吧。” 他看向她的眼神深了深，“好。” 林清忽地反应过来，侧身抢了他手中的遥控板，“还是换一个吧，看《暮光之城》？” “关于什么？” “吸血鬼爱上人类的故事。” “好。” 第四十六章 公布答案 林清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 他在她身旁。 昏暗的客厅里，林点点回窝睡觉了，她和他并排坐着，但没有靠着。 外面已经黑透了，仅有电影屏幕隐隐约约的光闪烁着。 窗外依旧淅淅沥沥，很适合这部电影。终年阴雨的福克斯小镇，阴郁的绿色，迷雾的森林，携着细雨的冷冽空气。 林清深吸了口气，那是爱德华和贝拉的初遇。 她看了好多遍，还是会激动。 爱德华阴郁的气质，金黄色的眼睛，苍白的皮肤，真的太心动了。 徐晖似乎注意到了，看到她目不转睛还嘴角带笑，轻哼了一声。 两人都没有看电影时要交流的习惯，安安静静，没有话语，没有动作，但我知道你在我身旁。 在贝拉的房间，爱德华俯身试着轻吻贝拉，她在轻颤，他在喘息，“do ''tmove.” 那是爱德华对贝拉说的，可是此时也格外适合这两人。两人都没敢动，林清咽了咽口水，没敢转头看他，死盯着屏幕，直到眼睛有些发酸。 不得不说，和他一起看电影，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不像自己看时的那般平静，也不像和闺蜜一起看时的欢乐。 和他一起看，会忍不住猜想着他联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怎么样，他会喜欢吗。 快到结局了。 爱德华吮吸她的伤口，贝拉被救。 爱德华陪同贝拉一起出现在舞会，她踩在他的脚上，翩翩起舞。 电影结束了，开始滚动演员表。 林清还有些感慨，有些舍不得，就像从一个美丽的梦里醒来，回味无穷。 “是不是太玛丽苏了？”林清看着他愣愣的眼神。 “挺好看的，很少女心。” 他没说谎，他全程看得很认真，如果忽略他频频偷看林清的话。 林清还是舍不得开灯，喜欢这种昏暗的感觉。 昏暗，是不是就可以多一个机会可以放纵自己胡说八道？ 她揉着抱枕，对他笑：“我读书的时候可喜欢这部电影，翻来覆去看，算是我藏有少女心的树洞。” 他很有兴趣，鼓励她继续说。 “那时候，”她不好意思地挽了挽头发，“看完电影的当天晚上一定会梦见男女主，据说小说作者也是因为梦到了爱德华，才写了这部小说的。” 这部电影，虽然饱有争议，一些观众不客气地说这是全体女性集体的意淫。但无可否认地说，这就是一段时期的回忆，那就是她青春时的最爱。 或许每一个小女孩都会忍不住感叹，上帝，请让吸血鬼爱上我吧。 他似乎很感兴趣，“那今晚呢，也会梦到？” “也许会。” “明天可以公布答案吗？” 林清点点头。 她和他的聊天总会往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她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一点。 林清起身开了灯，亮得晃眼，她皱起眉头。 他走在她身边，迅速调节了模式，换了一个昏黄的灯光。 他伸手在她眼前稍微挡了档，等她适应。 过了一小会儿，林清握着他的手掌，示意让他放下来。 “我没事了。” 已经晚上10点多了，在女孩家待太晚对她不好，尤其现在林清还不是他女朋友。 但他不想走。 他挣扎着，在他数到100的时候，他终于强迫自己说出口。 林清把他送到电梯门口，他坚持着林清不用下楼。要是她下去了，他也不敢走，得看着她上楼。 两人默默地等着电梯。 “如果课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或者其它你需要帮忙的事情，都可以放心跟我提。”他低头嘱托她。 一个小女孩，看着软糯软糯的，可坚强得要命。 林清乖乖地点头。 电梯快上来了，她忽地扯住他衣角，仰头看他：“你可不可以等我一会儿？” 见他点了头，她飞快冲进家里。 他跟进去，发现她在用保鲜袋装草莓。他靠在厨房玻璃门上，摇头无奈地笑，见她手不停，似乎还想塞，他终于握住她手腕：“林清，差不多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你可以在医院吃呀，要多补充维生素。” “好。” 两人又绕到电梯门口。 明显刚刚那班电梯已经错过了。 徐晖打量着她家对门的那扇门，“你住在这儿还算安全吗？” 虽说这里是一层两户，但一个女孩子家，还是多注意为好。 林清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这里学生和老师多，小区保卫还是做得很好的。对面那户也是我们学校老师，放心吧。再说了，还有林点点在呢陪着我呢。” 他笑了笑，俯身摸了摸林点点的头，“那辛苦你照顾她啦。” 它刚睡醒，听到开门声便很警觉地醒来，应该明白过来徐晖要走了，特意跟着林清来电梯门口送他，聪明得不得了。 它似乎听懂了，旺旺地叫了两声，又扒在他腿上蹭了蹭。 电梯来了。 他深深看了眼林清，还是忍不住，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很快放开。 他提着装满草莓的袋子，进了电梯，就他一个人，向林清和林点点挥手。 林清对他笑了笑，“注意安全。” 电梯门合上。 她眼睛有点发酸。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刚刚看了电影，还没走出来吧，不过她是真舍不得他。 这是干嘛呀，又不是以后不能见了，她努力地安慰自己。 她没敢问他，明天要不要上班。如果不上，可不可以和她待在一起。 她不希望自己太黏人，因为他也许不喜欢那样。 也许李一桐说得没错，林清，你活得太条条框框了。 你应该听从你的内心，努力，大胆，热烈地去爱一个人。你就做你自己，因为这样的你已经足够有魅力。 手机响起来，他发信息过来，他到家了。 10分钟左右，林清扬了扬眉，他家也太近了。 林清和他道了晚安，给林点点弄好窝，自己也躺下来。 香香的被子，温暖的被窝，一夜好梦。 爱德华与贝拉，开始我们梦中的相遇吧。 明天还要给某人公布答案呢。 第四十七章 你的蝴蝶飞来了 林清忽然被脸上毛茸茸的毛惊醒，她吓了一跳，看到正对着她哈气的林点点，恍了恍神。 她平日里喜欢熬夜，所以为了弥补自己的罪恶感，尽量保证睡眠质量，她得多做些努力，比如，床边的橘子味香薰以及遮光性能极好的窗帘。 房间很黑，窗帘闭得紧紧的，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唯有林点点扒开门后的那一丝缝隙，让光得以照进来。 林清撑着身子直愣愣地盯着林点点头顶的毛，林点点很是淡定，惬意地舔着她的手，给她回神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她神志微微清明，扒拉着床尾的手机，早上8点。她微叹一口气，有些挣扎，又把头埋进枕头里。 “点点，再让妈咪睡一会儿。” 林点点迟疑了一下，看着林清迅速地又翻进被子里，便利落地跑出房间，去客厅玩骨头玩具了，还不忘用腿扒拉着给林清拉上门。 林清难得犯懒，但她实在舍不得。 她梦到他了。 她没有梦见爱德华和贝拉，竟梦见他了。 这个梦已经中断了，她无比清楚地明白即使现在继续这个梦，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了。因为再开始时，人会不自觉地带有很多主观意识，但她就是任性地想延长这个梦，无论如何。 她又睡了半小时，直到这个梦实在进行不下去了，她太清醒了，再进行下去就是意淫了。 她把凉水扑在脸上，睫毛上的水珠摇摇欲坠，她望着镜子那模糊的自己，有些无奈，“你这是在耍流氓……” 她不自觉地又回忆起他穿着白大褂，半跪在她床上，微微倾身，喷出的热气打在她耳朵上，他的桃花眼开心地眯起来。 就像爱德华对贝拉做的那样，do ''tmove. 她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独特的薄荷和消毒水的味道，他的嘴唇从她耳朵边滑下来，在找她嘴唇的位置，一寸一寸地挪。 林清颤抖得厉害，她的脸红得如灿烂得快要腐烂的苹果，快到极限了。她此刻就如同踩在刀尖上的美人鱼上，而他就是那个刀尖。 让她寸步难行，却难以割舍。 她就是那时被林点点拱醒的。 林清有些气闷，她想知道这个梦本来的结局，又恼羞自己不争气的表现。 她强行闭上眼，趁着那还迷糊的感觉，凭着那梦里的迷雾，重新找到他。 他还在找她的嘴唇，她深吸一口气，美人鱼的双脚快撑不住了。 她主动吻上去。 林清擦了擦脸上的水，她知道，这也许不是本来梦境的结局，她的主观因素参与太多了。 这是她的主观因素，她不敢想这意味着什么，林清把脸浸在水里。 这不像游泳，没有水压，没有冲击感，但她依旧在紧张，在试着抛开杂念。 林清，无论是你的梦境，还是你的主观因素，都想拥抱他。 勇敢一些吧，她终于慢慢努力地看清自己的心。 她涂上橘色口红，她皮肤白，涂个防晒和口红就行，甚至不用涂bb霜。 林清点开聊天框，“你在哪儿？” 她握着手机等了5分钟，依旧没有他的消息。 林清的勇气在一丝一毫地溜走。 她放下手机，开始去厨房里做草莓布丁。她一颗一颗地清洗着草莓，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想冷静下来。 他回复消息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我在家。” 而那时林清已经收拾好心情，解决了林点点和她的早饭，正坐在阳台上，抱着电脑，享受着初夏早上温暖但还不灼热的阳光。 她后面的整个上午，都没有再看手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犹豫，也许刚刚是自己太心急了，可能是因为那个梦境，才恍了神，才发了疯地想见他。 她试着把脑子忙起来，忽略身体，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被身体激素影响自己的判断。 “林清，这不像你自己。” 那时林清还不知道，爱不仅是灵魂，还是身体。 身体激素的反应，也是在爱一个人。 她的灵魂埋得太深，太谨慎了，而她的身体先承认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清带着林点点去了李一桐家里，准备下午敲定最后的公开课事宜。 她到李一桐家时，才有勇气打开手机。她要给自己切断后路，因为她太容易在他面前失控，无论心里还是身体都想靠近他，想见他，想听他的声音，想闻他身上的味道。 而现在，她把自己圈在李一桐家，直接断了自己的念想。这样，就算我的身体背叛了，我的理智也不会允许我抛下工作和好朋友去见他。 林清其实不够勇敢，她不敢随便去试。 她在潜意识地保护自己，她知道自己的性子，一旦栽进去，她几乎出不来，她得谨慎。 当初和许寒那一段一年多的恋情是这样，如今徐晖于她，她的反应比当初强烈得多，她体会到了许多不同的感觉。 她隐隐期待又有些害怕，她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会陷得有多深。 “你吃早餐了吗？” “在干嘛？” “昨晚睡得好吗？” 他早上发了几条信息。 林清有些惊讶，他竟连发了好几条。 她有些愧疚，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纵使她给自己做了那么多的思想工作，一想到他，一看到他的头像，甚至只是早上吃了一个草莓布丁，都会没由来地心跳加速，神经兴奋。 “在和你那个大帅哥聊天？”李一桐把最后一口蛋挞抛进嘴里，断了林点点准备虎口夺食的念想。边安慰着小的那个，又逗弄着大的那个。 林清扬了扬眉，忽地有些好奇，托着腮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是他？” 李一桐揉着林点点的脸，头都没抬，“林清，你去镜子看看吧，低头含笑，脸颊绯红。” 说完了还不忘打趣她，“林清，你以前从没这样过。而最近，你已经这样一周多了。” “少女，你的蝴蝶飞来了。” 第四十八章 在想你 林清垂着头，没吭声，盯着屏幕，若有所思。 她想起他送给她的含羞草，想起他亲吻她脖颈上的黑痣，想起她那天凑近他，轻拂他的唇。 如果我愿意，如果他值得，我是不是可以大胆一点，更勇敢一点。 她闷头想了好一会儿。 林清不是死脑筋的人，她需要一些时间，把思绪理清。一旦她自己想明白，就会越来越好。 “你在哪儿？”她问他。 如果，如果你在家，我就飞奔去见你。 不管不顾地去见你。 此刻我什么都可以抛下，就算是工作，我也可以熬夜来补。 但你不能错过。 她心脏突突地跳着，频率快得出奇。 他没让她紧张太久，“我在医院，今天下午要上班。” 林清深深吐了一口气，无奈地笑。 好不容易想任性一回，也没有客观条件呐。 “好。” “怎么了？” “没事，本来想见你的。” 尽管她说得云淡风轻，但他心里却柔软得可以凹下去，桃花眼忍不住地又眯起来。 “等两天，我就来见你。” “今天晚上要值班？” “嗯。” 林清盯着他的“嗯”，望了半天。 她和他告别，没让李一桐嘲笑她太久。 林清熬了些鸡汤，虽说她嚷着屁股上的伤已经好多了，林清终归有些不放心。她又炒了鱼香肉丝和可乐鸡翅，给李一桐解解馋。 李一桐边喝着鸡汤，吹着空调，边八卦着林清和大帅哥的进展，林清害羞，话不多，但还是被李一桐调侃得满脸通红。 林清吃得差不多，从餐桌上逃走了，气闷地把洗碗的活儿丢给她。 两人闹够了，便开始凑在书房商量昨晚徐晖提出的新想法，李一桐听得连连点头，十分佩服，看向林清时都不自觉地星星眼。 林清脸皮薄，受不了她这么看，低头轻咳了一声，很不好意思地扯了扯碎发：“那不是我的想法，是徐医生的。” 李一桐的关注点很不一样，她很惊讶，“你俩在一起为什么要聊这个？” “昨天下午我接了林点点，他陪我回家，然后……” 她看着李一桐幽幽的眼光，噤了声。 李一桐怕她恼羞成怒，乱忙摆手，“我一点都不好奇，真的，真的。” 林清看着她好奇又努力憋住的小表情，忍不住倒在她身上大笑，“看课件吧，美女。” 其实被李一桐调侃，她很开心。就像躲在被子里和最好的闺蜜分享今天和帅气同桌发生的趣事一般，很难说那种感觉。因为有一个闺蜜，之前和他在一起时因为害羞而埋起来的情绪都一丝一丝浮现起来，慢慢发了酵。 两人没再耽搁，继续商量课件，效率很高，很快就确定了大半。 林清忽地想起来，敲了敲桌面，转头问她，“还有一个想法，我们要不要让男生和女生在一起听？” 李一桐第一反应就是皱眉，“这么大胆？” 林清看她皱起眉头，开始解释“可是我们讲的是生理知识，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什么好避讳的。” “我想了一早上，我觉得是可行的。我在网上看一些人的经历，他们说他们那时候老师讲生理卫生课时，男女生都分两个教室讲，挂一个侧面解剖图。男孩子听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在女生的那个教室里老师讲的什么。” 林清微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你越约束，他们越好奇。首先是我们大人大惊小怪，我们先用某种方式伪装了，他们才开始胡思乱想，觉得可神秘，就开始探索，而且是没有正确的探索渠道，就开始瞎探索，走弯路。” 李一桐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我认同。” 后面的工作很多。 周一要给年级主任和几个家长代表、学生代表先讲一遍，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最后在清明节放假的那一天正式上班会课。 林清去冰箱里取了些草莓和芒果，洗干净，两人先吃点，休息一下。 李一桐窝在沙发上，盘起脚，接过林清叉好的芒果，舒服地叹了口气。 林清见她又忍不住开始八卦，便不停地把水果塞给她，看她嘴里塞得满满的，满足地笑了。 林清对人好，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塞吃的。 两人休息得差不多，便开始各自待一个房间，和家长沟通，选择家长代表。 最后弄完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林清闲不下来，牵着林点点又去甜品店看了看。最近她有些忙，无法兼顾，又舍不得姚茜太累，便招了个小姑娘来帮忙。 这下，甜品店倒是轻松了不少。 林清帮着把点餐高峰期过了，看着不忙了，让俩姑娘喝了鸡汤，又做了几个草莓布丁捎着走了。 夏天黑得晚，林清估摸着天色，到家时大概7点多了，一看手机，果然。 她利落地从冰箱里拿出三线肉，开始准备包馄饨。 中午做的鸡汤不少，李一桐喝不完，大半都留给了林清，林清捎了些给了俩姑娘，专门还留了一些。 这样浓香的鸡汤，适合包馄炖。 她忍不住笑起来。 她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包了不少。她拌了不少辣椒油和醋，吃得嘴唇红彤彤的。她喂饱了自己，看了眼时间，很好，9点。 “晚上还有手术吗？” 他估计不忙，很快回了消息，“不出意外应该没有了。” 林清的酒窝浮起来，“好。”配了一个他常用的笑脸。 不知为何，她现在一看到这个笑脸，就会想起他。 林清撒上虾皮，芝麻油和香菜。 他不吃辣，她不太敢放辣椒。她另拿了一个便当盒，草莓和布丁，这是餐后水果。 她提着保温盒，边按着电梯，边回他消息，“今天课件弄得差不多啦。” “小仙女真厉害。” 她坐进车里，把草莓布丁和保温盒放在副驾驶上，她忍不住勾起嘴角。 林清到医院楼下时，还是不放心，又开始给他发消息，“还在办公室？” “嗯。”又是那个笑脸。 “饿不饿？” 徐晖有些不明所以，以为她无聊，便陪着她聊天。“不太饿。” 林清有些失落，“哼。” “怎么了，睡不着？” 她进了医院大门，“是啊，睡不着。” “为什么？” 她进了电梯，“因为有点想某个人。” 这次他没有立刻回。 过了近一分钟，她出了电梯。“在想谁？” 她也没有立刻回复他，找到护士站，轻声地问护士小姐，“徐晖医生在哪个值班室？” 年轻的女护士本来以为是哪个迷妹小粉丝，毕竟经常有小女孩慕名而来，正有些犹豫时，叶峻成走了过来，“她是徐医生女朋友。” 叶峻成不顾林清和女护士震惊的眼神，直接领着林清到了徐晖办公室，还不忘说一句，“放心，就他一个人。” 林清见他面生，应该是没见过。她心下疑惑，还未开口，叶峻成就先笑了，“你好，我是他同事，我叫叶峻成。我知道你。” 她窘得不行，猜着可能是徐晖给他见过照片，粉红色又浮上脸颊。她轻声道谢。 她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点开聊天框。 “在想你。” 她握住门把手，她的手太烫，竟把铁质的门把手也捏得温热了。 她心跳加速。 走廊边上的女护士若有若无地打量她。 林清心一横，给自己打气，林清，别怂。 滋啦……门开了。 他看过来。 第四十九章 含羞草是两性花 徐晖晃着工作椅，手里把玩着手机，眼睛却不舍得从微信页面上挪开，他在等她的消息。 她说，她在想某个人。 他的喉咙发紧，不可控制地紧张。 手机振动起来，“在想你。” 他的心脏砰砰跳，似乎要跳出来，他不敢猜心率。 他全身瞬间绷紧，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把手机紧握着，握得手指关节发白。他看了信息好几遍，甚至忍不住一字一句地轻读出来。 他试着按耐心中的狂风，努力抿唇，再试一下，终归忍不住，嘴角放肆地扬起来。 他的含羞草这次胆子大了些，主动伸出头来了。 他望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在医院西侧，30公里外，是她的小区。从小区门口进去，往里直走，有一个小超市。 在小超市的对面，是她家楼下。 在那栋楼的11楼左侧，是她家。 她现在，应该在和林点点玩，或者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吧。 还有两天，可以短暂休息一下，可以去见她。 这周努力加班，清明节就空出来了，就可以去见她了。 他努力地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想飞奔去见她的心。明明不是毛头小子了，心却燥得要命。 “滋啦……” 有人开门了，他猜着应该是叶峻成，不太想回头。 有一会儿没动静，他转头不经意地往门那边瞥了一眼。 仅一眼，他就僵住，甚至连身子都没正过来，以这个别扭的姿势看着她，竟然是她。 她的头从门边凑进来，往里面望，目光撞向他时，似乎轻呼了一口气。果然是含羞草，她脸颊绯红，碎发扒拉在她耳朵上，眼睛却亮得出奇。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正想着的含羞草不在那30公里外的家里，不在床上，而在他的面前，在他休息室里，在他伸手可及之处。 他反应过来，立马站起身，呼吸有些急促，向她招手。 她利落地关上门，迅速跑过来，黄白色碎花裙摇曳着，她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他的眼神深了深，仔细看了看，哦，是开叉的。 开叉的。 他皱皱眉，想伸手把她的裙子拽好，别再晃了。 她跑到他身边时，却硬生生刹住了脚。 徐晖紧盯着她，看她越来越近，他的呼吸也越发沉重，仿佛她一步一步踩在他心尖上。 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把他的含羞草搂在怀里，他凑近她耳旁，“想抱就抱吧，不收费。” 林清害羞地往他背上捶了一拳。 女孩子的拳头小又软，跟挠痒痒一样。 他笑得更开心了。 林清身上的味道甜甜的，像草莓味。他闭着眼，紧紧搂住她，终于安抚了正在大闹的心脏。不要怕，她就在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他真是不想放手。林清挣扎着，看他睁眼，赶紧报备，“我是来送夜宵的。” 林清撅嘴，也是来投怀送抱的。 她从他的怀抱里跳出来，他不太满意，又把她拉回来，用手臂微微圈住她，“这样说。” 他的桃花眼又眯起来，光彩照人，她不敢直视，摇了摇手中的保温盒和纸袋，“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这才放了她，让她坐他的椅子，另外拉了叶峻成的椅子，自己坐。 林清打开保温盒，“这是鸡汤馄饨”，她推给他，又补充道，“没有辣椒。” 他低笑。 她当没听见，脸红着又把水果和草莓布丁摆在桌上，桌子小，竟摆了一桌。 他吃饭话不多，又吃得快。没一会儿，就把馄饨吃得干干净净，连汤也喝了。 林清扬了扬眉，不是说不饿？ 他瞄了一眼她的小表情，很是理不直气也壮，十分坦然地，又迅速消灭了一份草莓布丁。 林清在旁看得很是开心，给喜欢的人做好吃的，再看着他吃进去，原来是这种感觉，比看吃播可好玩多了。 他吃得差不多了，接过她递来的卫生纸，擦了擦嘴。把椅子转正，面向她，他腿微微伸直，靠在她的椅子腿上，就像把她圈在自己的领域里一样。 林清跟着他的眼神，也望过去，明白他在开心什么，自己也跟着笑出来。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情绪是流通的，一个人笑，另一个也会跟着笑，独属于两个人的笑。 他俯身问她，“今天怎么想着要过来？” 她眼光落在他白大褂上，声音糯糯的，“我已经和你说过了。” 已经说过了，他微微愣了一愣，随即桃花眼眯起来。 在想我。 他轻笑，“的确是说过了。” 她的脖颈又冒出粉红色，她咬了咬唇，知道他故意笑她，过分。 他看着含羞草又隐隐约约地准备缩回去，便识时务地收敛了，嘴角微微带笑地看向她。 林清轻轻打量着值班室，不大，也不算小，有几个办公桌，有电脑和椅子，活动空间还算大。 “这个工作桌是你的？” 他点头。 很干净的桌面，上面都是些病历，唯一私人一点的就是一个日历，还有一盆含羞草。 她指了指含羞草，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他似乎明白她想问什么，“嗯，上次和送你的那个一起买的。” 林清正准备点头，他又不急不缓地加了一句，“是一对儿。” 她有些气闷，今天逗她的频率太高了，高得不正常。她起身走向他，微微倾身，两手压在他椅子把手上，俯看他。 她满意地笑起来，这下终于比他高一些了。 她低头凑近他，看向他眼睛，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徐医生，含羞草是两性花，不分雌雄株。” 他不会不知道。 她叫他，总爱叫徐医生。问她为什么，她笑着摇头，不肯说。次数多了，他也不问了，慢慢地倒觉得，她每次这样喊他时，都像情话，说不出的缠绵。 他直愣愣地看着她，眼睛微咪起来，似乎很享受。 林清越加气闷，站直身体，自己明明一本正经，他倒好，他的表情就像他刚听到的是情话。 徐晖轻笑，向她拱手，“受教受教。” 她也笑起来，学着他的样子，“客气客气。” 两人没再耽搁太久，太晚了，徐晖看着手上转个不停的时钟，太快了。 已经10点半了，她到家估计得11点了。 他皱起眉头，起身迅速收拾好保温盒和水果盒，放入袋子里，看向她。 他还未开口，林清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这傻姑娘，大晚上跑来，还要大晚上回去。 他心情顿时郁闷起来，他真是不放心，她一个小女孩，晚上还要开车，还要自己回家，还要坐电梯，任何一个环节他都忧心忡忡。 “我送你到楼下。” “好。” 他把盒子递给她，“注意安全，到家了一定要给我发信息，我不放心。” 林清笑着接过来，故意逗他，“放心吧，我可是很凶的，很安全的。要记得，如果草莓布丁吃不完，可以给同事分着吃，尽量别过夜。” 她准备转身，风吹起她的头发，风真的太大了，眼睛也吹红了。 为何每次和他告别，她总是想流泪。 他握住她手腕，她侧着身，怕他看出来，没有转头看他。 良久，他也只是重复了一遍他刚刚已经说过的话语，“林清，注意安全。” 她重重点了点头，手搭在他握着她的那只手上，轻轻捏了捏，便跑向车了。 他看着她的车开出去，才肯收回目光，得上楼了，不能耽搁太久。 他看着电梯里不断闪烁的数字，心里真是抱歉又内疚，明明那么喜欢她，喜欢得想把心都掏出来给她，就为了她能开心地笑，小酒窝能微微冒出来。 那么喜欢她，却连送她回家都不行。 倒是让人家女孩大晚上开车来医院，只能待半个小时，只是为了让他值班吃热腾腾的馄饨，看着他吃完了，又得自己开车回家。她明天还要上班，回家估计要11点了。 徐晖望向窗外，她的车刚刚待过的地方，他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林清，我多想给你多一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命也给你。 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穿着白大褂的我不能时时刻刻陪你。 他站在窗口抽了会儿烟，已经很久没碰了，遇见她之后，就很少碰了。 他整理好思绪，估摸着时间，正好半小时。 她估计到家了。 “徐医生，你穿着白大褂，特别帅。” 他低头笑起来，无奈地轻摇着头，心情却明媚起来，仿佛清风徐来般，吹散了聚拢的乌云，阳光得以微微照进来。 第五十章 晚安好梦 他的含羞草，真的太好了，好得令他怜惜，令他心疼。 这姑娘太温暖，看出他有些内疚，也不宽慰，也不解释，也不责怪，也不抱怨。她不多说什么，只是到家了，告诉他“我没事”，还有，“你穿白大褂的样子真的很帅。” 她那么聪明地传达出她的立场：我理解，我认同，我支持。 她轻易地打散了他所有的顾虑。 他终于放松下来，微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此时已经很晚了，天黑透了，连白日里喧闹的医院此刻都安静下来。万籁俱寂，除了有人在走廊里哭，有人在被子里叹息，有人在梦中呼喊…… 值班医生是没法好好睡觉的，神经得一直绷紧，随时准备手术。甚至办公室里要常备红牛、咖啡，半夜病人忽然不舒服的情况也常发生。 他和她断断续续地聊天，俩人话都不太多，平日里两人都忙，他做完手术，回消息时都是几十分钟，甚至几个小时之后了。 也就吃饭，还有晚上快睡觉时，可以多和她聊会儿，那是他一天里最享受的时光，令他沉迷的时光，犒赏自己的时光。 “昨晚梦到爱德华和贝拉了吗？” “现在就公布答案？” “不方便？” “没有，等我酝酿一下。” 他笑起来，想象着他的含羞草酝酿的样子，她应该正手撑着脸，给自己默默打气，或者抱着林点点尽情揉它的脸。 她提出条件，“等我要睡觉的时候再公布？” 他有些好奇，“为什么？” “不然，我怕我今晚睡不好了。” 他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她，“好。” 俩人又瞎聊了一会儿，他最近发现林清有些爱熬夜，便给她细说熬夜的坏处，皮肤衰老、伤害视力、注意力下降。 不知是因为他有所保留，还是林清心理素质强大，效果并不理想，他没有成功说服她。 快12点了，他催着她睡觉。 而此刻，他还坐在办公桌前，准备等她睡着了，便开始写病历。今晚运气不错，还没有孕妇突然发作，不过写病历也够他忙一晚上的了。 “准备睡觉了？” “徐医生在催人睡觉这方面是真的很有本事。” 他笑出声，能想象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 “好了，我来公布答案了。我待会儿发完这个消息就直接关机了哦，不回复你消息了。” 她似乎在给他打预防针，“好。” 她得赶在关机前说完，“你值班要是没事，也要眯一下，熬夜伤身体。” 他眼睛弯起来，小林老师也知道熬夜伤身体呀，不过他没敢说出口，怕她一气之下便不说了。“我会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昨晚没有梦见福克斯小镇，没有梦见爱德华，也没有梦见贝拉。”，她顿了顿，又进来一条消息。 “我梦见了你。” “我关机了。” 她果然很快逃跑。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最近太好运了，好运得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相信。今天她能主动迈出一步，来医院送夜宵，还能对他说，“我在想你”。 在他以为这好运的一天快结束时，她说，“我梦见了你。” 他的桃花眼眯起来，今天的她真是要命。 难怪爱情会成为人类史诗里的永恒主题，单相思就已经足够美好，他就像《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阿里萨，我若是得了相思病，那就让我这辈子一直病下去吧。 他不是没想过，爱情的事情强扭不来。他知道自己完了，就算她真的不喜欢他，恐怕这辈子他都会等下去，就像阿里萨一样，看着她结婚，期待与她的偶遇，等她离婚，守护着她直到她垂垂老矣。 而他多么好运，她似乎并不讨厌他，甚至也在慢慢地喜欢上他。他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不太敢轻易相信直觉，他怕自己太贪心，忍不住趁着她还没想好时就把她圈在怀里，不让她逃了。 他不是没想过那样，但这对她不公平。 而如今，她在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单相思已足够美好，两情相悦怕是会要命吧。 “如果今晚我能小睡一会儿，我也希望再次梦见你。” 我也希望再次梦见你。 她果然没回消息了。 他轻轻滑到刚刚的聊天记录，心中的情绪还浓得散不开，他看着她的信息，若有所思。“不然，我怕我今晚睡不好了。” 他想象着她的语气，她的表情，她话语里的真正含义。他不太敢猜，她如果开机，为什么会睡不好，难道会忍不住给他发消息？ “化作含羞草的小仙女，晚安好梦。” 今晚睡不着的人，应该是他。 我希望我能把我的好梦送给你，晚安，好梦。 他翻开病历，正式开始他的漫漫长夜。 徐晖从小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性子内敛，但很有主意。在高考填报之前，他很少向周围的人透露出他想当医生的意愿，所以他父母相当惊讶。 和班上的同学不同，那时一直闹着要当医生的许多同学被家长逼着换了专业，倒是他，从未提过，最后选择了医生。 他爹和他娘在他填报高考志愿的前一晚认真地和他谈了谈，那也是他唯一一次说出原因：因为他12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邻居家的一对夫妇，在结婚后的第一年，妻子怀上了第一个孩子。因为那个阿姨的体质不好，有先天性疾病，那个孩子只在母亲肚子里待了7个月便早产了，待了几个月的保温箱。 邻居家里经济并不算宽裕，当时他父母也送了不少东西，还借给他们几万块钱，他娘性子善良，还经常帮着去照顾刚刚生产完的那个阿姨。 几个月后，婴儿可以出院了。那天，他记得邻居家特别热闹，来了许多他们的亲戚，那天那个阿姨的娘家也来了。 晚上徐晖家被请去一起吃饭，他一听到这个在他耳边绕了几个月的小家伙终于回来了，便丢了快拼完的乐高就往邻居家跑。 那小男孩太可爱了，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长得很像那个漂亮阿姨。他的眼睛大大的，特别亮，皮肤也白，长相很秀气，像个小女孩。 他试着把手指塞进小婴儿的拳头里，软软的，暖暖的。 徐晖新奇得不得了，围着小婴儿转，又不敢靠太近，生怕碰坏了他。 但那时想看这个宝贝婴儿的人太多了，徐晖懂事，很快就让开了位置，让他的外公外婆来。 他那时不知怎么的，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婴儿正对着他笑。 第二天他中午放学，回家吃饭时，他娘和他爹都没怎么吃，他当时以为俩人日常闹矛盾，没怎么在意。他娘亲看他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筷子，很严肃地看向他，“晖晖，妈妈想和你说一件事。” 他这时才发觉，他娘亲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他直觉不太好。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呢，没有什么缓冲的时间，1-2秒的脑子空白以及心里直冒的恐惧。 “昨晚两点，妈妈接到电话，那个婴儿”她眼泪直掉，“呼吸不畅，脑死亡了。” 他从没想过，看似平常的黑夜里，既然能发生生，也应当会发生死，会有人哭，有人疼，有人悲伤。 但他还是难以接受，昨天还攥着他手指的漂亮小男孩，就这样消失了。 后来的故事并未结束，邻居家的阿姨得了产后抑郁症，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家的气压都很低，低得让人悲伤流泪。 那时仿佛就在他心里埋了种子，也是为什么他最后会选择妇产科的原因。 他只是希望自己能不那么无力，能多挽救一个生命，多让一个家庭幸福。 即使，如今他当医生，才明白有些情况是真的很无力，医学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他依旧坚持着。 每当他被大半夜的手术，拥挤的病房，杂乱的病历累得虚脱时，他总想着坚持坚持，就算是为了那个小男孩。 每当他遇见一件又一件让人无力的事，刷新着心理素质时，他会害怕，他不是害怕死亡，他是害怕自己慢慢变得坚硬和冷漠，怕自己看多了死亡，就变得冷漠了。 他会在深夜里挖开伤口，只为提醒自己不忘初心，努力地去感同身受，努力地做到最好，即使是在让他连连做噩梦的代价下。 天色已晚。 晚安好梦。 第五十一章 莲子百合瘦肉汤 星期一，是一周的开始。 林清去阳台上做了一个清晨瑜伽，全身血液慢慢活泼起来，温暖的阳光散落在她眼皮上，舒坦极了。 她站直身体，伸了一个懒腰，终于满意。昨晚一夜好梦，难得会睡得那么舒服。 不过某人应该熬了一整夜，这个点可能刚刚睡下，马上又得起来。 “记得吃点早餐。” 林清又陪着林点点玩了一会儿，给它弄点吃的，又摆了一地的玩具，让它不至于太无聊。 她今天穿的紫色碎花贴身长裙，搭的浅米色三厘米高跟鞋，今天要做一个演练，先给家长代表、学生代表和年级主任提前上一次课，看看效果。 年级主任还是很护着她和李一桐的，自家的孩子自己还是心疼，不舍得她们受委屈，所以很是细心，决定先看看家长代表和学生代表的反应，能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她进校门时，正好碰见余欣和杨曦，两个姑娘并排走着，手牵着，书包靠着，脑袋凑在一块说着话。 余欣这小姑娘最近活泼了许多，慢慢地开始融入班级，成绩也慢慢上来，脸上笑容也多了。林清晚上下晚自习时，还经常能看见她父母在校门口拎着刚买的热腾腾的烧烤等着她。 杨曦性子活泼，活蹦乱跳的，连带着余欣的马尾也跟着一甩一甩的。林清从背后往她俩肩上轻拍了一下，轻按住她们肩膀，没让她们转身。 “猜猜我是谁？” 林清很快听到俩姑娘清脆的笑声，果然小女孩都是天使，笑声像铃铛一样，清脆悦耳。 林清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俩姑娘几乎异口同声，“小林老师！” 林清笑起来，果然，小女孩是用来美化生活的。 这边，天快亮时，徐晖给护士打了个招呼，躺下咪了一会儿，这会儿又得起来了。 他洗漱完，把清水扑在脸上，轻晃了晃水，还行，神志清明。 他打开手机，看到她新发的消息，“记得吃点早餐”，他笑起来。 叶峻成风风火火地进了办公室，手里还提了粥和鸡蛋，正准备递给徐晖时，却见他正低头对着手机傻笑，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 叶峻成咬了咬牙，他娘的，为啥我脑子抽了，会想着给这王八蛋带早餐？ 要不是看在昨天小美女的面子上。 叶峻成把早餐丢在他桌上，八卦之心迅速占了上风，看着小美女的面子上，不和他计较。 他瞄着徐晖淡淡的黑眼圈，满意极了，“这是折腾了一夜？” 徐晖气定神闲地剥着鸡蛋壳，头都没抬，“是啊，和pape 一起度过了幸福的一夜。” 叶峻成语塞，被噎住。 也是，他什么时候从这王八蛋嘴里讨到过便宜。 “昨晚我看到小美女了。” 他果然望过来。 “你说什么了？”极具威胁性。 叶峻成着急得站起身来，这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我，她怎么会找到你办公室呢？估计刚到，就被护士站那群小妖精给劝退了。” 护士站那群姑娘平日里可喜欢劝退那些因为徐医生的美貌而慕名而来的姑娘了，这是她们重要的娱乐项目，主要她们还挺理直气壮，因为这是徐医生同意的。 徐晖的神情果然放松下来，从柜子里找罐可乐扔给他，“谢了。” 叶峻成默默地吐槽，谁图你那一罐可乐啊，我要的是你的爱情故事啊！那群小护士正嗷嗷待哺呢！ 徐晖压根没注意到叶峻成欲哭无泪的表情，他正努力思索着，要不要去科室里搞点甲苯，把还没舍得吃的草莓布丁装起来，可以放在含羞草旁边，睹物思人。 徐晖开始日常查病房，星期一，新的一周开始了。 他早上辅助主任做了两个剖腹产手术，很成功。 林清早上连着上了两节课，下课后便通知家长晚上班会课的时间地点，一切顺利。 她下了课，给他发消息，“你今天中午别点外卖。” 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她最后一节没课，可以早些回家。她迅速冲回家，从冰箱里取出早上煮好的三黄鸡，林清满意地捏了捏，冰冻过后的肉质紧实，皮黄肉白。 她把鸡细细切块，给自己留一些，剩下的便装进便当盒里，调好佐料，另装在小格子里。 她把刚从超市买来的瘦肉清洗干净，切成薄片，用淀粉、食用油腌制15分钟，再把百合洗净掰成小片，砂锅中放入高汤、姜片，砂锅中放入高汤、姜片、去芯莲子烧开后转小火煮到莲子软糯。 再放入瘦肉大火煮5分钟，加百合再煮2分钟，撒上枸杞、加盐调味，关火完工。 她低头闻了闻，还不错。 她不知道他是否会喜欢这个莲子百合瘦肉汤，但不喜欢也得喝，熬夜后总是要补补的，这可是她平日里熬夜后的补身利器。 她快速给自己做了一个蔬菜沙拉，配着红油鸡，解决了午餐。 她一边舀出早上就煲着的煲仔饭，一边无奈地笑，他吃的是白斩鸡，她吃的却是红油鸡。以前她读书时，老是闹着一定要找一个爱吃辣的男朋友，这样就有人陪她吃辣火锅了。 这下好，非但没找个爱吃辣的男朋友，人家几乎还滴辣不沾。 世事难料呀。 谁叫她喜欢呢。 她把煲仔饭放进保温盒里，淋上最后的调料，完美。 她迅速打包好，把它们都放进袋子里。 去医院送一趟，回来肯定来不及。 她有一个好主意，也许是昨晚睡好了，她今早起来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她可以用他的地址和电话用美团在她的甜品店下单，这样她就可以通过外卖小哥送过去了。 林清在甜品店里和外卖小哥沟通了一下，又加了些钱，外卖小哥欣然同意，林清有些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姚茜喝着她的那份莲子百合瘦肉汤，忍不住星星眼，真想拿小本本记下来，果然优秀的人谈恋爱也好厉害！网上那些招数都烂透了好吗，通过外卖小哥去送爱心便当难道不是最打动人心的吗，学到了，学到了！ 林清动作快，现在才不到12点，估计他刚下班就可以收到了。 “待会儿注意一下手机信息或者电话。” 他依旧没回，估计在忙。 林清给姚茜打了招呼，便开车回家准备收拾一下厨房，睡个午觉，下午还有重要的一战呢。 她刚躺上床，他来电话了，“你帮我点的外卖?” 她不太想应，把头埋在枕头里，“记得把保温盒还给我。” 他笑起来，她就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记得把汤喝完，补身体的。” 林清还准备嘱托两句时，听到电话那边一个男人在大喊，“徐晖，你是不是人呐，要不要这么杀狗啊！” 两人都沉默了。 她忍不住笑起来，不难猜到，“叶医生？” 他也在笑，“嗯，是他。” “我下次可以多做一份。” 他回答得很快，“不用。” 林清有些语塞，徐医生，这么干脆地拒绝，是不是不太好？ 她忽地想起来，“噢，对了，昨天的草莓布丁你分给他了吗？” 徐晖望了望桌上已经被他变成标本的草莓布丁，面不改色地回答她，“给了。” 第五十二章 初战告捷 林清眯了一会儿，在闹钟响起来的一瞬间便迅速坐了起来，她切断自己后路，以免自己又睡过去。 现在可不像读书的时候了，不能踩着点去学校。想当初，她在高中时老是踩点去学校，签到老师对她恨之入骨。 林清努力睁开眼，还是有点迷迷糊糊。 夏天的下午是最让人发困的，凉爽的空调房，舒服的被子，冰镇西瓜，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她离开。 不，还是有的，你是老师。 她终于清醒过来。 林清把空调温度稍微调低一些，林点点在家玩，有些怕它中暑。这小家伙，还舒服地睡着呢。 林清拍了拍它的头，很是羡慕。 她把马尾扎好，出门前直奔冰箱拿了一瓶酸奶，舒服地长叹了口气。 这才对嘛，冰镇酸奶是夏日小憩后的灵魂。 她走进教室时，学生差不多都到了。有些在趴着睡觉，有些在和同桌聊天，更多的在低头写作业。 高一还算是高中时期最轻松的时候，即使这样，压力还是很直接地压在了每个孩子身上。 这周要放清明节，一回来就月考，到时候会有班级排名、年级排名、单科排名、总分排名。 在假期后面考试，这是学校常用的套路。所以假期作业不会少，学生和老师的压力也不会小。 其实，林清很喜欢老师这个行业，而且她当初坚持要当高中老师，即使她心里很明白，初中老师假期更多，压力更小。 她的理由很简单，她想陪一群孩子准备高考，面对高考，完成高考。对于大部分孩子来说，这个重要的人生考验，她想陪着他们一起走过去。 和这群孩子待在一起，林清觉得很温暖，也很有动力。她曾经认为，无论何时，保持高三的冲劲应该不会太难。 直到后来她上大学时，大一还行，到了大二，发现自己忽地就懒下来，冲劲也没以前那么足了。于是大学时，她总看高三学生的视频给自己加气，同时她心里是真的很佩服。 她逐渐明白，人越往后走，专注和努力就变成了一种能力，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现在和他们在一起，林清会不自觉地跟着他们一起努力，这样的感觉，让人踏实，让人期待未来。 只要一直不停，只要不断努力，你就永远看不清未来，即使对于老师这个相对其他行业来说，更加一成不变的职业，也是如此。 响铃了。 她打开教室门，让空气对流，更凉快些。她等着孩子们从课桌上爬起来，清醒清醒，她打开电视，调好麦克风。 她轻咳了一声，“下次趴着睡觉的时候，用校服搭一下，别感冒了。” 一群迷迷糊糊的眼睛望过来。 她指了指几个穿着短袖还趴着的小朋友，大家开始笑，清醒过来。 她开始上课。 “做题的时候一定要列式子，无论是平时高考，还是月考，都是看式子给分。” “看下一道题。” 第一节课是物理课，的确太难为他们。林清轻叹口气，让发困的同学自愿站到教室后面，很快，便站了一排。 下课了。 “你们去外面走走，看看风景，实在不行了，就去洗个冷水脸，或者让同桌帮忙掐你。” 他们又是笑。 林清走出教室的时候，刚好李一桐也从隔壁班出来，走得可快，和被猫撵的耗子一样。 林清往她身后一望，发现了那只猫，哦，吴歌。 最近李一桐常碎碎恋，“再坚持一个月，只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后，高一的上学期就结束了，学生们都会面临分文理科，几乎所有班级都会打乱重来。 吴歌的地理成绩很烂，即使林清不教他，也有所耳闻，当然是因为每次改考试试卷，李一桐都被气得吐血。 上次林清给徐晖讲的笑话，那个男孩就是吴歌。 李一桐很确定，吴歌不会选文，他理科很强，犯不着非往枪口撞。 林清倒是不那么认为，不过李一桐很肯定，没人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林清看着吴歌年轻的脸上浮现出的坚定，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啊，年少轻狂，没有什么是真的能肯定的。 林清回办公室喝了口水，杨曦就过来帮她拿卷子了。这群孩子今天也惨，估计星期一是他们最痛恨的一天吧，下午连着两节物理课。 杨曦把卷子发下去，他们一片叫好声。这群孩子都是些奇葩，宁愿做卷子，也不愿上习题课。 “待会儿下课了我要收上来改的。” 果然，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都低着头，开始“唰唰”地写。 林清打开电脑，闭着眼默念ppt上的课件，她已经准备得很好了，几乎都能流畅地背出来。 她轻轻地深呼吸，倒是很久没有紧张过了，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一些不常有的感觉。 这节课过后，林清和李一桐都没课。待会儿，就是正式的第一场演练了，有学生代表，家长代表，年级主任。 听李一桐说，她找的都是班上不太好搞的家长，只要把最难搞的弄得服服帖帖了，周四放清明节那天就没什么问题了。 下课了，林清嘱托杨曦把卷子收到她办公室，领着她之前选好的几个学生代表，一起去会议室。 李一桐先到，已经安抚好了家长和学生。 人不多，十几个学生，十几个家长，以及坐在教室后面的年级主任。 林清轻咬了唇，之前紧张过了，现在已经没太多感觉了。李一桐挽住她的手，有些抖，“林清，我好紧张。” 林清轻轻回握她的手，“放轻松，相信自己，我们已经准备得很好了。” 铃响起来。 林清先上台。 两个班一起讲，林清讲前半部分，打个头阵，李一桐讲后半部分。 林清点开ppt，站直身体，先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我很开心，也很荣幸，能邀请到各位家长和同学们来听我们的班会课，期待你们宝贵的意见。” “我们班会的主题是性教育，希望各位家长和学生，有疑惑或者不认同的地方可以直接提出来，这会帮助我们把班会课做得更好。” 很好，她是在状态的。 学生和家长们对主题并不惊讶，估计是李一桐前期已经打了招呼。 林清开始讲，几乎是脱稿，边讲边观察他们神情，他们一举手，林清就会停下来，回答他们的问题。 林清一共讲了一个小时。 她看到年级主任在连连点头，家长们的神情也逐渐放松，她轻呼了口气。 李一桐上场时，会议室的氛围已经轻松了很多，也没有家长再举手提问题。 很快，这次差不多半小时。 送走了家长们，林清这才点开微信，“初战告捷！” 这次很快就有了回复 “小林老师就是优秀！”熟悉的笑脸。 第五十四章 如果是你…… 林清脸埋在他怀里，脖颈红得如水蜜桃。 他双手搂着她，把头放在她头上，开心地笑。 林清脸上的粉红稍微退了退，从他怀里推开，没理正笑得开怀的他，转身按了开关按钮，径直走出电梯。 他乖乖地跟着。 这时害羞的情绪慢慢回来，林清都不敢抬眼看他，默默地翻抽屉，给他找感冒药。 她把温度计递给坐在沙发上的他。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她脸皮薄，受不住他这么看。 他把她拉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陪我坐会儿。” 林清看着他仰着头睡觉，手还放在她腰上，林清低头看向他的手。 他十分坦然，不要脸地解释道：“这样可以帮我固定住温度计，小林老师应该很清楚这个原理。” 林清对天发誓，他绝对是她遇见的不要脸第一人，简直是始祖。 他很快睡了过去，呼吸变得平缓起来。 她望着他的睡颜发呆，他的骨相的确好，脸比她还小。浓黑的眉毛、漂亮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微抿着的嘴。 她初见他时，曾以为他是比较轻浮，见女人无数的男人，毕竟现在长得一般的男人就已经因为女孩们的过度反应而变得极度自信。 年轻男孩就已经稍显油腻，更别说长得好的男人。 直到后来，她看到了他的绅士，他的纯真，他的干净，他的知世故而不世故，他的可爱。 林清轻轻抚平他的眉。 也是奇妙，林清的手一碰上去，他的眉就轻松地松开，仿佛清风徐来，帮他拂去了燥热。 林清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轻轻抽出温度计，“38度”，林清的脸一下子绷了起来。 林清轻轻从他怀里挣开来，她打开空调，给他搭上空调被，又去拿了酒精浸湿毛巾，给他敷上。 她见他还没有要醒的样子，她便去抽屉里拿退烧药和感冒药，翻出说明书。 林清看着他淡淡的黑眼圈，明显的疲惫，不过几分钟，就睡得这样沉，到底是多久没休息了。 林清又任性地让他睡了几分钟，还是担心他烧退不下去，轻轻摇了摇他。 “含羞草。” 他咕哝着。 林清凑近听，确认了，她没听错，的确是“含羞草”。 她望了望阳台上翠绿的含羞草，它正大胆地伸展着身体，享受着阳光。 是啊，含羞草终于愿意伸出头了。 她轻捏了捏他的腰，准备叫醒他。却发现他腰上竟没什么肉，她趁人之危又戳了戳，她还没玩尽兴，他已经睁眼看她，“客官可还满意？” 她直接当没听到，掩耳盗铃，“我想叫你起来吃感冒药。” 她把说明书递给他，“徐医生要不要看看？” 他没接，伸手直接把药丢在嘴里，喝了些白开水，把药送下去，“听小林老师的。” “去客房睡？” “好。” 她把他安置在客房，给他打开空调，拉好窗帘，又点了橘子味的香薰。 她再进门时，他已经睡沉了。 林清又把他的毛巾换了换，伸手试探时，还是发烫。 她去厨房，重新又酒精浸湿了毛巾，给他搭在额头上。 她今晚有一节晚自习，在8点20。 现在已经快7点了，他还没吃东西。 林清在他床旁边守了守，看他睡得还算安稳，便去厨房给他熬蔬菜粥。 林清刚好喂饱自己和林点点时，突然有铃声响起来。 她听着这陌生的铃声，反应过来，应该是他的。 林清看着屏幕上的“叶峻成”疯狂抖动，她想起来，是那天医院帮她的医生。电话仍在响，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叶医生，您好。” 那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试探着出声，“你是小美女？” 林清真不知道是该回答说“我是”，还是“我不是”。 她索性聪明地开始自我介绍，“叶医生可以叫我林清。” 那边明显有点紧张，身边似乎还有女孩子的声音，还不止一个，估计在医院。 “嗯，行，嗯。”那边嗯嗯啊啊半天，林清就沉默地等着。 林清忍不住笑，“徐晖发烧了，在房间里睡觉。” 电话那旁似乎终于冷静下来，安静了不少。 “那就行，那我不打扰了。让他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林清扶额，现在的同事都这么负责吗，还要保证到勤。 她正准备挂电话时，叶峻成似乎还有些犹豫，吞吞吐吐。 他终于开口，“小美女，等徐晖醒了，让他看看微博”，他顿了顿，很是幸灾乐祸，“明天主任要问话的。” 林清不明所以，她十分怀疑徐晖手机上是否有微博这个软件。 手机屏幕退回锁屏，林清愣住了。 屏幕上的人是她，还有李一桐。 照片里是她和李一桐两个人，估计镜头离得有些远，照得有些模糊，但她的身影很清晰。 她努力回想，顺着那熟悉的感觉去找记忆里的那一幕，她很快想起来，那大概是一个月前的晚上，是一个下雨天，还是李一桐摔倒的那一天。 她努力回想那一天，那一天学生和家长都走得差不多，门口没什么人，只有她和李一桐。 对了，还有杨曦在门口等她。 林清一身冷汗，他是怎么有这张照片的，难不成他当时也在？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脑子里无聊的阴谋论都赶开，她侦探电影看太多了。 她开始把砂锅里的粥舀起来，转移到电饭锅上热着，待会儿他醒来就可以喝到热的了。 那奇奇妙妙的想法又飘进脑海里。 林清进房间，看着他的睡颜发呆，她真的很想问问他，但她知道，无论怎样，他都不会伤害她。 她玩着他的手指时，忽地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也在，杨曦的舅舅。 那个在榕树下撑着伞默默看向她的男人，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那个陪杨曦等半天只为给她一把伞的男人。 她无法肯定徐晖就是他，但却奇妙地解释了他第一次出现在甜品店里，她那莫名的熟悉感。 她轻轻抚摸他的手指，如果不是你，也没有关系。如果是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到底是不是你？ 她心里知道，这个问题其实不重要，但她就是想知道。 人就是奇妙，只要是在乎的人，无论多小的问题，都会好奇得不得了。 她把毛巾拿走，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已经不烫了。 她取出温度计，松了一口气，终于退烧了。 第五十五章 微博热搜 林清出门去学校的时候，他还未醒来。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学校。今晚有晚自习，她又是班主任，学生找不到她，肯定会着急。 如果她请假，年级主任不一定会批。 林清，别因为他，打乱了太多秩序。 虽然，已经乱了很多了。 林点点似乎看清她的想法，乖乖地蹲在徐晖床边，尾巴一颤一颤的，仿佛在守护着他。它圆圆的眼睛看向林清，她忍不住笑着摇头，真是个机灵鬼。 她给他掖好被子，确认了他已经退烧，这才从他房间里退出来。 她贴了张草莓形状的便利贴在他房间上，“我去学校了，醒了去电饭煲里喝些粥，多喝热水！” 林清坐在教室里，忍不住皱眉。 他还没有联系她，估计还没醒来。 她还是放心不下。 “小林老师，你能帮我讲一下这道题吗？”有学生来问题了。 她忽地惊醒。 她深吸了口气，“林清，集中精力”她暗示自己，还好，她的思维能力还没有出走。 学生回座位了。 她的大脑又闲起来。 这次是她对“度日如年”最深刻的理解了，她频频看手表，反复确认手机消息，始终担心他。 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是微信。 徐晖估计着她应该在上晚自习，只是发消息过来，“我在喝粥，已经退烧了。勿念。” 她盯着他的“勿念”，估计是猜到她会担心。她回想起刚刚自己的荒诞反应，摇头失笑，林清，你反应太夸张了。 “多喝热水，我下了课就回来。” “嗯，我在家等你。” 她轻松地笑起来，太阳穴终于不用折磨着她了，刚刚简直突突地跳个没完。 他都是快30岁的人了，可以照顾自己，而且他自己还是医生，她努力说服自己。 她花了10分钟，终于进入状态，快速地改着学生今天做的卷子。 林清没有注意到，坐在第一排的男孩大松了一口气，似乎大刑被赦免了一般。 她一旦专注起来，时间便过得很快。她踩着点，刚好在铃声响起来的一瞬间放了笔，终于改完了。只要睡前再整理一下他们错得最多的题，就差不多了。 林清有一个绝活，她可以说出每一道题班上有多少人错，每个学生错了哪些题。 对此，李一桐一直很羡慕。林清拍拍她脑袋，“美女，这个是可以培养的。虽说我天资聪颖，但你也不是彻底没救。” 林清自然是被追着打的。 她确认了没有学生需要找她问题，便收拾了卷子，走出了教室。 坐在第一排的那个男孩目视着她走出教室，瞬间解放，用力一拍桌子，向同桌杨曦抱怨道，“我的天呀，我以为我活不过明天了。” 杨曦翻了翻白眼，明显已经习惯他的夸张反应，不过还是很有作为同桌的素养，很给面子地接话，“怎么啦？” 那个男孩似乎很满意杨曦的反应，开始霹雳吧啦地抱怨起来，“你不知道，刚刚小林老师盯着我的试卷，盯了有10分钟，而且一直还皱着眉。吓死我了，我从来没有看过小林老师这么苦恼，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要放弃我了。”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我正琢磨着待会儿怎么去办公室负荆请罪时，她忽然又摇头笑了？你们女人心怎么这么难猜。” 杨曦转着笔，依旧低头做着英语完型。她做完最后一个题，这才转头看他，“估计小林老师觉得你天资愚笨，无可救药，正准备放弃你时又想了想你虽然愚笨，但是人丑。你如果不读书就没有出路了，于是她还是决定继续心慈手软，再救你一命，不由地开心地笑了起来？” 男孩狠咬了咬牙，奋力把杨曦桌上还未开封的ad钙抢了过去，“杨曦，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配拥有我的ad钙。” 杨曦笑得前俯后仰。 林清回家时一直闷头想着，到底要不要问他，如果是他，为何他从未和她提过呢，如果不是他，他又怎会有那张照片呢。 她想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奋力地帮着他找理由。 但她知道，她没有想到出路，这些原因，怎么都不太合理。 她到家了。 她站在门前，终于说服自己，“问他吧，不然这个事情就会变成误会，一直在心里作乱。相信他，无论他说什么。” 她还未敲门，门已经从里边打开。 他正对着她笑，眼里的欣喜快要涌出来。林清看向他，他的气色似乎红润了些，没有那么苍白了。 他低下头来，让她轻松能摸到额头。 “要不要确认我有没有退烧？” 林清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无奈地笑，但还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的，她的确很想确认。 已经不烫了，退烧了。 她进了门，脱了鞋子，转身却看见他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她，林点点也乖乖地坐在他身边。 她扬了扬眉，“怎么了？” 他靠近她，就像一只大狗，“没事，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林清无奈。 他果真寸步不离，林清走哪儿，他走哪儿。她偷偷地别开脸笑，这是把徐医生的另一面烧出来了？ 林清看了看电饭煲，还不错，他应该有喝一大碗。 他站在她身后，脸上很明显的得意，在求表扬。 如果他再晃晃尾巴，伸出舌头，估计就和林点点一个样了。 不过她还是满足他，“我们徐医生，真棒！” 他低下头来，靠近她。 桃花眼又眯起来。 林清忽然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刚刚是轻敌了，引狼入室？ 也好，这样的距离适合问话，可以观察他脸上的细微表情。 她用手把他的脸撑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放轻，“之前你睡觉的时候，我帮你接了个电话。” 他似乎并不惊讶，脑袋又往她那边靠近一些，“我知道。”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一眨，忍不住伸手逗弄了一下她的睫毛，太软了，就像蝴蝶的翅膀。 “刚刚叶峻成又打了电话给我。” 林清努力地集中精力，“哦。” 她终于想起来，“我帮你接完电话后……” 她还未说完时，他忽的转移了话题，“他是不是叫你提醒我看微博？” 她点头。 “我还没看，我手机里没有这个软件。” 林清微叹了口气，果然。 徐晖看着她一脸“我就知道的”的表情，笑得开怀，搂住她，“那小林老师介不介意用你的手机看？” 林清自然不介意，她掏出手机，解了锁递给他。 他似乎不太会用微博，又还给了她。 林清想起叶峻成的话来，“小美女，我代表我们科室的医生和护士们，想和你说声’谢谢你’。” 林清当时发窘。 叶峻成欲哭无泪，明显是受了长期压迫，“以前徐晖很少看短信，更别说微信了，找他只能用电话，他说电话方便。” 林清安静地听着。 “自从您出现了，他终于开始看手机了，终于帮我们省了一大笔话费，真的万分感谢您！” 林清知道徐晖不太爱看手机，他似乎嫌麻烦，但不知道原来他是真的只把手机的功能列为打电话。 那似乎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觉得她关机了，就是没话费了。 她笑起来，帮他打开了微博。 哦，原来叶医生幸灾乐祸的原因在这儿啊。 微博热搜。 第五十六章 我不想你和我说话时用“您” 徐晖一眼扫过去，看着陌生的一片加着红点消息，没能找到目标，很是迷茫。 林清轻点了点热搜第三，那是一个关于“地铁上偶遇的帅哥”的话题，后面还配了一个星星眼的表情，在一众明星话题里很是突出。 按叶峻成的话来看，只有这个能挨着边了。 她看向他，“是这个？” 他脸上果然收起了笑，不自觉地皱起眉。 林清观察着他的表情，确认了。不过她心里还是疑惑，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倾身，在她还发神时，轻轻点开手机上的话题，很快一大片消息便扑了过来，很是热闹。 林清在看清话题首页的图片时，疑惑瞬间解开，照片里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搂着她，用她的手机皱着眉看微博的男人。 林清放大图片，大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露整张脸，帽子挡了眼睛，只有鼻子和嘴巴露了出来。 他的气质太干净了，又轻带了些颓废，帽子挡了眼睛，又多了一丝神秘，只留了好看的鼻子和嘴巴，又是随意的一张偷拍，自然引人遐想。 林清之所以能肯定是他，是因为他的帽子，自然叶峻成和他医院的同事也能。 这个话题能直奔热搜前三，是因为他的病人去凑了个热闹，指出这个帅哥是c市某医院的某医生。 如果说，本来这个话题只是一大群年轻女孩的狂欢，这下有了职业加成，便有更多人参加讨论，毕竟谁不喜欢长得又帅，职业又正的男人呢？ 徐晖满脸震惊，他很难想象一张随意的照片能冲到热搜，引起大片人讨论。他低估了互联网的能力，也低估了当代女性对帅哥的追捧热度。 稍微值得庆幸的是，认出徐晖的病人并未点出他的名字，只说了是c市某医院的医生，影响不至于太大。徐晖没有微博，几乎无迹可寻，网友也只能作罢。 林清给他冲了一杯柠檬水，刚刚他吃了抗病毒冲剂，估计嘴里腻得慌。 林清宽慰他，“没关系的，现在每天消息很杂，互联网没有记忆性，很快大家都会忘掉了。” 他接过柠檬水，乖乖地喝完。 “我知道，我只是没料到。” 林清明白他的忧虑，他忽然被那么多人关注，讨论，而那仅仅是因为一张照片，怎么都会觉得荒缪。何况，对于医生，曝光太多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林清轻捏了捏他的手，收回了手机，没让他继续看。她试着转移话题，“徐医生没发现自己在地铁上被偷拍？” 他有些挫败，低头玩着她的手指，“发现了，我让她删了的。” 林清避重就轻，“哦，怎么发现的？” “她的闪光灯太明显了。” 林清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姑娘估计和李一桐一样缺心眼。“然后，她承认了？” 徐晖声音闷闷的，“嗯。” 她收回手，看向他的眼睛，“如果我是她，可能也会忍不住偷拍吧。” 他笑起来，“如果是你，那我会假装不知道，然后主动要你的联系方式。” 有点猝不及防，她愣了愣，明明她的话题不是在这儿。 她眼里都是笑意，笑着逗他，“就算被你发现了，我也不会乖乖承认的。” 他好奇地看过来，”哦？” 她终于满意他的反应，继续说，“我可能会狡辩，那是我的手电筒开了。” 他终于大笑起来。 林清的酒窝也冒起来，这是真事，不过主角不是她，是李一桐，她当时只是围观了。李一桐当时偷拍吴歌，被抓个正着，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说是“手电筒开了”，林清对她惊为天人的操作很是佩服。 后来的后来，吴歌缠上她了，林清想到这儿忍不住摇头，命运究竟走向何方，谁也说不清。 徐晖似乎心情好了起来，正兴致勃勃地玩着林清的手掌，轻轻摩擦着她的生命线。 林清看了眼在茶几上乖乖呆着的手机，又想起了她今晚纠结了一晚上的困惑。她直起身子，目光转向他的脸，准备细细观察他的表情。 她轻呼了口气，指了指他的手机，“我接完叶医生的电话后。” 她顿了顿。 他看向她，有些不解她眼里的挣扎，“嗯？” 她狠狠闭了闭眼，“我看到了你的屏幕壁纸。” 好了，这下轮到他挣扎了。 林清努力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有些慌乱。 他握住她手腕，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涌动，忍不住着急，“别瞎想，给我几分钟组织语言。” 她慢慢冷静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立场，无论如何，都会相信他，无论他说什么。 过了几分钟，他开口，“我是杨曦的舅舅。” 林清不露声色地大松一口气。 还好。 她把手腕收回来，脸也气得鼓起来，有些气闷，“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挠挠头，手又来牵她，准备套近乎，“我只是不想，不想作为你学生家长来进入你的生活。” 林清眼睛直盯着他，舍不得眨。 他一脸委屈，“我不想你一见到我，就和我聊杨曦的成绩、杨曦的性格、杨曦有没有谈恋爱，和我说话时小心翼翼，甚至还要用’您’。” 她想起来，下着大雨的那晚，那是她和他的第一次通话。 她轻轻笑起来，他明显还记恨于她的“您”。 嗯，她很意外，她想了各种理由，唯独没想到这一种。不知是这个理由特别，还是因为他沙哑的声音令她心软，他的话直戳她心，就像森林里的露水慢慢流进她闹腾的心脏里，终于令她安稳下来。 原来，那么久以前，就已经见过他了。 他终于牵上她的手，微叹口气，“我也没准备以医生的身份进入你的生活的，结果……”他挑挑眉，“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终于在他怀里笑出声来。 他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林清任他又抱着她腻歪了会儿，因为他的理由实在让她无法拒绝。他感冒了，需要能量补给。林清考虑到他是病人，大方地准了。 两人窝在沙发上说话，直到林点点开始趴在林清的腿上叫唤，轮到它的宵夜时间了。 每晚林清守完晚自习回家时，都会奖励林点点宵夜。林点点的宵夜，也提醒着林清，现在已经10点了。 她从他怀里逃出来，读懂了他桃花眼里的委屈。她忽地有些挣扎，如果让他一个人在家，那他半夜忽然发烧怎么办？ 徐晖本想逗逗她，结果发现她的脸逐渐皱成一团。 他轻戳了戳她的脸，舍不得她再烦恼。 “我回家了。” 要是今晚不回家，估计俩人第二天都没法工作了。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还是像上次一样，让她送他到电梯口。 依旧是第二次的电梯。 第一部电梯到来时，林清牵着他的衣角，软糯的女孩捏着粉红色的拳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她终归是舍不得，“干脆不走了？我方便照顾你。” 他当时真的想一把抱起她就往家里走，不管不顾。 但他不能，如果她真的想留，就不会如此挣扎了。 他舍不得委屈她。 “我等下一部电梯，再陪你一会儿。” “好。” 第五十七章 办公室里有人 徐晖到家时，他爹娘还没睡，正兴致勃勃地逗着徐星星。 他娘听到了开门声，抬头望了他一眼，并未吭声。直到他换了鞋，抱走了徐星星，才挑着眉，颇有意味地看向他，“怎么这么没本事，还没拿下我们林丫头的芳心？” 他娘亲知道他肯定去了林清家，不过意外的是，他今晚居然会被赶回来。 徐晖不理她的调侃。 他娘自从发现林清点赞了他的朋友圈，就兴奋得不得了，不得不说微信的“共同好友可以显示”这个功能的确造成了许多麻烦，同时也促进了不少姻缘。 他娘亲多番试探，终于确定了徐晖喜欢的女孩就是林清。 他娘亲既惊喜，又恼怒。惊喜是自己喜欢的林丫头刚好是儿子的心上人，恼怒的是她儿子也太不争气，如果他早些同她说了，说不定俩人已经在一起了。 他娘亲对自己促姻缘的本事可很有自信。 也是那时，他知道了原来他娘亲一直挂嘴边的女孩是林清，徐星星的女朋友是她的狗，林点点。 那是他对于命运或者缘分，最敬畏的一次。 其缘，不可道也。 徐晖抱着徐星星进了房，边逗弄着狗边和林清聊天。 他在给她做铺垫，打预防针。 他想象不到林清知晓徐星星是他的狗时的表情，不过今晚她已经给了一个反应的范本。他想到这儿不禁轻叹了一口气，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她。 徐晖挂了电话，等外面没了动静，估摸着他爹娘已经睡下了，便轻手轻脚去客厅接杯热水，再吃一次药。 本来就是小感冒，没必要让爹娘还跟着操心。 含羞草嘱托过了，睡前还要吃一次，以防半夜发烧。 他知道一般小感冒吃药与不吃药没大区别，一周左右就差不多好了，但她不太认同，尤其他还在发烧。 他把药一颗一颗数好，放手心里时，给林清拍照发了过去。看着她发送过来的笑脸，他低头也跟着笑了笑，这才仰头用水把药送了下去。 一夜好眠。 他没有再发烧，安稳地度过了一夜。自从有了她，他就很少梦魇了。 他踏进办公室的时候，叶峻成正和一堆护士姑娘们讨论着昨晚的热搜，他今早托林清看了看，热搜已经下了前十，不过还是挂在上面，亮晃晃的。 他没理一大群人八卦得发红的眼，径直坐在椅子上，开始整理病历。 他今早起床时头还是有些晕，但没办法，医生非绝对重要事项，不允许请假，因为的确现在每天的工作量已经让医生们吃不消了。 如果他再请假不来，他都能想象到叶峻成的夺命连环call。 他主任经常调侃，现在的医生，不仅要求坚强的斗志，同时还要铁打的身子。 他被空调吹得身子发冷，忍不住冒冷汗。夏天的感冒是最让人难受的了，因为不合时宜，无论冷汗，还是喷嚏。 他刚接了杯热水，林清就打电话过来，估计是不太放心。 “今天一定要多喝热水。如果身子不太舒服，就找细碎时间休息一下，别太勉强自己。” 他送了一口温水下去，身子慢慢回暖。 “嗯。” 林清顿了顿，“中午别点外卖。” 他忍不住轻声笑起来，“好。” 她挂了电话。 现在快8点，她也要上课了，估计是卡着点打的电话。 之前林清有个习惯，和别人打电话时，总会等着别人先挂，自己再挂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这样会更礼貌。 打破她的习惯的人总是他。 他舍不得挂她的电话，通常两人都僵持着，直到林清听到他电话那头护士在催他，他置若罔闻，她却替他着急，最后还是她咬咬牙，不甘心地把电话先挂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明媚了很多。 他把一杯水喝完，微冒了些汗，舒服多了。 叶峻成在旁观看了他整个电话过程，对他的反应满意极了，转头便开始和热烈地和护士妹妹们讨论刚刚电话那头是谁。声音洪亮，毫不顾忌。 徐晖没有阻拦，这样也好，下次含羞草再来医院时，就不会有人拦她了。 他开始查病房。 还好，一上午只有和他相熟的几个医生稍微调侃了他一下，似乎并没有太多人认出为他就是昨日的热搜话题。 他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坐了一上午的门诊，今天算是运气好，头晕慢慢褪去，不至于太难受。他身体底子好，读书的时候很少生病，倒是工作了，长期熬夜，睡眠不足，身体处于亚健康，这种小感冒才有可能趁机而入。 他中午下班时，已经没有什么异样了。终归是年轻，好得快。 今天林清亲自来送，她总归不太放心，想来看看他的情况。她开车到医院时，他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一会儿。 林清抱着保温盒向他跑去，她有些不满，“感冒了还站在风口处等我？” 徐晖接过粉红色的保温盒，另一只手轻搂住她，“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林清见周围人多，忍住了想伸手触碰他额头的想法。 他明白她的顾虑，也没给台阶，对着电梯按钮，轻轻地笑。 电梯里，除了他和她，还有几个人。 很巧，大家都在同一楼层。 电梯门开了。 林清准备走出去时，他拉住她的手，示意她等一会儿。 她虽然不解，但仍乖乖地等着。她默默地看着他按着开关按钮，让别人一个一个地出去，林清满足地想，也许这就是他的礼貌吧。 直到，他放开按钮，电梯门关上。 她茫然地抬头看向他，他轻轻俯下身子，让她能轻易碰到他的额头。 他看着她呆住不动，不由地轻叹了口气。他牵起她的手领她到他的额头，这才眯着眼解释“办公室里有人。” 林清脸红透了，“哦”。 他低声笑起来，打开了电梯门。 林清跟着他，还在咬着唇懊悔，“也是，瞧他刚刚春风得意的样子，怎么可能还在发烧。” 他打开办公室门，一群眼睛望了过来。 她这才懂了，有人是什么意思。 第五十八章 徐医生也加油 门被打开，林清抬眼望去的第一感觉，就是好多双眼睛。一群护士姐姐都在上下打量她，直截了当，毫不掩饰。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感受到恶意。 也许医生的特质就是直截了当，因为工作性质，讲究效率，所以他们直接，但善良。 但林清完全没有面对这么多双眼睛的心里准备，她望向徐晖，满眼的无措。 他冲她微笑，让她放松。 他不露声色地轻搂了下她的腰，简单准确地向屋子里的一群介绍她的身份。 这么亲密的动作，能出现在不近女色的徐医生身上，那站在他身旁的女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屋子里的人都在起哄，她身旁的男人也在轻笑。 他的手仍放在她腰上，热度慢慢通过衣服，温热了她的皮肤，慢慢传到她的心脏，让她乱跳着的心不知觉地安静下来。 仍然慌乱，但相信他。 林清的脖颈已经微微泛红，在这几秒里，她迅速判断出了场合，疯狂头脑风暴，想着怎么介绍自己。 她虽容易害羞，但能分辨出场合，尤其是重要的场合。若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太辜负她母上大人带她出入的各种高端场合了。 林清微微吸了口气，扬起明媚的笑容，冲那群一直好奇地盯着她的护士姐姐，以及零星的几个医生打招呼，“大家好，我叫林清。” 大家疯狂应着，都在叽叽喳喳地介绍自己，林清便一直温柔笑着，大气温暖，毫无破绽。 徐晖却休闲地在旁默默观察她越来越红的脖颈，身体似乎有些抖动，林清不解的目光与他相撞时，他终于笑出了声。 徐晖终于叫停，解释说他早上没吃东西，已经很饿了，终于把她从护士姐姐堆里解救出来。 他无视了屋子里那群女人熊熊燃烧的八卦心，残忍地关上了门，领她去了他平日里的休息室。 他一边打开空调，调试着空调温度，一边不慌不忙地解释，“我们科室饭点的时候一般都一起在办公室吃饭。” 她默默在心里吐槽，那为什么不直接带我来这里？ 他看向她已经红透了的脖颈，嘴角藏不住笑，“她们想认识你很久了，这样也好，以后你再来就没人拦你了。” 林清软软糯糯地应了声，这理由，的确无法反驳。 他在她发神之际已经收拾好了桌子，用手轻带着她，让她坐在他平日休息的床上。 “今天将就一下，在休息室里吃？” 她这才回神，迅速环绕了一圈，布置简单，一张桌子，一张上下铺。 原来他值班的时候睡在这里，每晚在这里度过了他一周的一半，一个月的一半，一年的一半。 她见他还盯着自己等反应，便用力点了点头，何谈将就。 她打开保温盒，一盒白切鸡，一大碗皮蛋瘦肉粥，还有一份鲫鱼汤，她开车过来的，汤还冒着气。 她把筷子递给他，“你还在感冒，所以给你备了点鸡和鱼，帮助恢复。” 他没应声，也许是昨晚没休息好，眼睛有点发红。 她没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撒娇，“快吃啦，再不吃，待会儿都凉了。” 他轻握了握她的手，满眼都是认真，“林清，谢谢你。” 林清算是体验到了他的感觉，被喜欢的人说谢谢，的确太无措了。 她又想起，上次在雨幕中，他说，“下次把谢谢你换成喜欢你”，他会更开心。 她抬头，想转移话题，一眼便看到了正冒着冷气的空调。 她皱皱眉，望向他，有些不高兴，“干嘛开空调，不怕下午再发烧？” 她凑近摸他的手，果然有些凉。 “怕你热。” 好了，这下她不能怪他了。 他乖乖地把空调遥控器递给她，她还未接过，他又开始讲条件“陪我吃点。” “我吃过了。” 他握住遥控器，还是没给。 林清有些气闷，“那我喝点粥吧。” 他扬了扬眉，得意地笑。 林清喝了两口粥，忍不住又开始嘱咐他，“下午要吃药，注意一下温度，别再烧起来。” 他乖乖地应，见她不动粥了，又把粥换过来，把鱼汤递给她。 他无比自然地接着用她才用过的勺子大口喝着粥，一本正经地夸奖她的厨艺。 空调的冷气还残留着，她的脖子却有再次升温的趋势。 他观察力很敏锐，又握住了空调遥控器。 林清慌了神，认真向他保证，“我真的不热，我只是……” 她认命地轻叹了口气，默默转移话题，嘱咐他把汤喝完。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敲门，是叶峻成的声音，“徐医生，下午你还有手术，你待会儿有空了咱对一下手术流程。” 徐晖利落地应了声，把最后一口鱼汤喝完。 林清知道他忙，也站起了身，准备和他告别。 他却握住了她的手腕，手指轻轻摩擦着，这么细的手，能做汤，能开甜品店，能讲课，能开车，怎么做到的？ “注意安全。” 林清点了点头，他却没有收回手的意思。 屋子里突然很安静，安静得他手表走动的声音都无比清晰，她的心也跟着这个声音一点点发颤。 “明天下午的公开课？” “嗯。” “小林老师加油。” 她朝他灿烂地笑，“我会的。” 他再想说什么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她在他愣住的空隙中逃了出来，打开门前，回头朝他笑，“徐医生也加油。” 在后来的后来，甚至是最艰难的后来，徐晖总能想起这一幕，穿着天蓝色裙子的她，回头朝他灿烂地笑，即使眼里有些担心，但依旧对着他说加油。 无论怎样，一定要加油。 第五十九章 加油 天已经黑透了，林清书房里的灯依旧亮着。 她又复习了一次公开课，即使她已经熟呗记于心，但还是忍不住再完整过一遍。准备了那么久，就看明天下午那一次了。 明天学校要放清明节，明天下午是开会时间，其他班是家长会，她和李一桐的班级是公开课。那时不止是学生和家长，还有年级主任，或者更多。 她很紧张，不止是因为要在那么多人面前上课，更是因为这是她那群孩子性教育里重要的一步。讲好了，就能成为一个性教育开始，无论学生，还是家长，都会开始重视。 她无法保证太多，只是全心希望这次的性教育能帮助更多孩子正确地认识性，也在她们未来的人生中发挥些许作用，帮助她们避开一些危险，少走一些弯路。 林点点已经趴在她脚边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已经夜晚11点了。 林清关掉电脑，闭着眼在脑子里模拟了一遍，再睁眼时，月亮已经被云遮了大半了。她轻轻拨弄手边的表，11点30分。 她简单收拾一下书桌，抱着林点点走出了书房，刚进屋，便看见手机在她的床上微微闪烁着。 是他。 10点30分，“我今天没有发烧了，多亏了小仙女的午餐。” 11点，“今天，我有认真地加油。” 11点30分，“今天月色真好呀，小仙女，晚安。”，又是她熟悉的笑脸。 林清发晚安的时候，他秒回，看来还没睡。 “你在家？” “没有，在值班室。” 她忍不住皱眉，这周除了他发烧那晚，他几乎一直在值班，不是一周三次吗？ 她再发消息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回复了，林清握着手机等了等，等不到他消息，也明白他应该又去忙了，便收拾收拾准备睡了。 她涂好身体乳时，又忍不住抽手出来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他的消息。 她闭上眼，竟有些睡不着。 莫名的压迫感折磨着她，辗转反侧。 还是会紧张。 班上有杨曦、余欣、还有那么多她爱的孩子们。 她摸索着手机，打算找找好玩的东西转移注意力，帮助自己早些入睡。 她忽地想起来那个有关他的微博，今天从医院回来，一直在上课，竟忘了这回事。她轻轻点开，还好，已经没有在热搜上了，不过搜索的时候依旧能发现阅读量还在上升，如今的讨论方向已经集中在他在哪里工作？婚否？是否有女友？ 即使已经没有熟人爆料，大家的热情却依旧不减。 这个时代的热门话题，一般都难以理解，因为当大家的经济情况逐步上升但精神需求没有跟上时，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话题。 一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扬起嘴角，她不禁想到她班上那个风姿绰约但嗓门很大的政治老师，“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 那位政治老师染了一头的大波浪，即使已经50来岁，但身材依旧很好，对生活也很有品质，林清每次见她都见她抹了大红唇，穿了好看的旗袍。 最为可爱的是，她有独特的大嗓门，如她的身材装扮般，热情火辣。 由于几乎每节政治课林清都没课，于是被迫地在办公室里旁听了每节政治课。耳濡目染的时间长了，她发现自己的政治理论也提升了不少，有时政治老师在班上提问时，林清甚至能脱口而出。 她这般胡思乱想着，手机慢慢滑落出了手掌，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睡沉了，只有林点点默默翻身时毛发摩擦棉被的声音。 上午，林清把清明节的试卷都整理好，让杨曦发了下去，又在课间强调了一遍假期好好复习，回来就是一次大月考了。 下午，教室里的学生都一拥而出，各自认领教室外的父母，还有几个糊涂家长，开了两次家长会但依旧不记得教室方位。 林清安排了班委，带领学生和家长去会议室，她便先找李一桐会合，准备好ppt和投影仪。 徐晖发信息过来的时候，林清正在补最后的口红。 手机振动着，她的手也莫名跟着颤抖了一下，口红一下子偏离了本来的路线，多涂出来一条线。 李一桐轻笑，一面把手机递给她，一面站在她身前，用化妆棉帮她擦掉多余的口红。 她低头点开手机，“小林老师要加油呀。” 林清轻轻把口红重新涂好，对着镜子里一身红色长裙的自己灿烂一笑，转头又拥抱了李一桐，互相加油打气。 她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时，大家都明显安静了下来。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讲台。此时这会议室唯一的声音，便是她高跟鞋拍打着地面的声音。 她忽地想起那个大二的夜晚，她一个人待在一个诺大的教室里，尝试着从门口走在讲台。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老师口中的“讲台也是舞台”的真正含义，讲台，对一个老师来说，意味着太多了。 她站稳在讲台中间，心脏有节奏地用力地跳着。 准备了那么久的时刻，终于来了。 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反而更多的是是兴奋与坚定。 她打开ppt，开始做着自我介绍。 她一边介绍自己，一边用目光向台下的每位家长和学生打招呼。之前上过公开课的代表家长在向她微笑，但大多数家长几乎面无表情，些许严肃，直到扫到了他。 她目光明显滞留了一瞬，心脏跳动的频率也开始乱来。 她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给她发消息，给她加油。 她在讲台桌背后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堪堪稳住了心神。 她望了眼他身旁正端坐着的杨曦，随即明了。 他的嘴唇微微蠕动着，林清快速地扫了一眼，随即扬起了笑容。 他在用唇语说，“加油”。 林清的血液开始奔腾了起来，状态彻底兴奋。 她收回目光，微微欠身，温柔又有力的声音响起“欢迎各位同学和家长参加我们今天的公开课，人生一课——性教育。” 台下的他，满眼都是骄傲。 第六十章 她像清风 林清有条不紊地讲着，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她在讲什么是性教育。 她在讲性教育为什么重要。 她神情坚定，饱含敬畏。 她不时地看向讲台下的家长，观察着他们的神情，适时调整语速。 她的目光扫过了大半个会议室，除了一个地方。他的眼神太炽烈，难以忽视，单单是被他注视着就足够让她紧张，甚至兴奋，更别说和他直视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心态，从小到大，林清都会努力避免在家人或熟悉的朋友观看她的比赛。 她会偏爱在没有熟悉的人面前展示，因为会更从容。但其实，每次舞台下有她熟悉的人，她都会表现得更好，更兴奋，更热烈。 这次熟悉的且在乎的人，是他。 她知道他在认真听，每次快速扫过他时，即使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少得可怜，但她依旧能清晰看到他挺直的坐姿和认真的眼神。 她开始讲人的身体构造，先是女生的。 这是她和李一桐费劲力气，从年级主任那儿争取过来的。 年级主任当初反对是认为，在女生和男生同时都参与的课堂，在女孩面前讲男生的身体构造，在男生面前讲女孩的身体的构造，的确太有争议。 当时李一桐都有些动摇，因为大多数老师讲授生理知识的时候的确是把男孩和女孩分成两个教室教授的。 林清却很坚持，她很认同徐晖说的，这是生理知识，没什么好避讳的。 这是知识，无关**，无关色情，也无关思维偏见。 后来林清和李一桐在给家长代表上课的时候，也都强调了这一点，结果竟还不错。 在林清放出女孩的身体构造图时，台下已经有家长窃窃私语，气氛慢慢开始紧张起来。 林清没有太意外，所谓存在争议，就是说明一群人里总会有些人质疑，然后大批人默认。 果然，这节课仍然会有家长反应强烈，言辞激烈。 “这位老师，这些学生是15、16岁的小孩，我家这个还是女孩，当男生面前讲这些也太荒谬了吧。” 直接站起来的是一个约莫40岁的男人，是旁边一个小小只的文静女孩的爸爸，穿着灰色衬衫，穿着得体，桌上有一个公文包，应该是一位公务员。 神情不耐，言语尖锐。 窃窃私语的家长们也都安静下来，估计是好奇林清的反应，或是满意这位家长说着了他们的困扰。 林清神色不变，从容地请这位家长坐下。 接着，她便安静无话了，只是手里一下一下地摩擦着遥控器，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令人难熬，大家都屏息着，无人说话，话语就又仿佛即将溢出。就像一个装满水的塑料杯，一阵风吹来，它摇摇晃晃，水波轻轻颤动，即将溢出时又堪堪溢到杯沿，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中心。 大家都在等，等林清解释，或者妥协。就像等这杯水，彻底稳住，或者直接被打翻。 校领导神色也开始紧张起来，明显不太满意林清的无声状态，不断地摩擦着椅子，发出吱吱的声音。 林清抬头看向那位已经坐下的家长，冲他轻轻地微笑，“谢谢您提出的问题，这的确是一个好问题。” 那个男人轻哼了一声，认为林清在打太极，并不太满意。 “我其实一直在等，有家长或者孩子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性教育我会安排男孩和女孩一起听。结果一直没有等到，我真的挺惊喜的，我还暗自感叹，原来是我想多了，其实现在大多数家长的观念已经更新了。” 林清微笑，笑容却未到眼底。 她没有继续刚刚那个话题，转头指了一下ppt，“这张是国际性教育技术指导纲要的指定照片，对象是所有孩子和家长。” 林清顿了顿，“我理解各位家长想要保护孩子的心情，但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保护，是以科学的方式带他们学习性知识，而不是藏着躲着，想让他们不好奇，不知道，不了解，最后他们只能通过其它不友好的途径去探索。” 林清忽地眼神明媚起来，“我刚刚想起了一个好玩的小故事，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18岁去上大学，是我父亲送我去的。在他回家之前，他问我，想不想去酒吧。” 她眼睛里发着光，明显陷入回忆中，“我当时以为父亲只是套我话，如果我说想去，他一定会批评我，然后警告我女孩子不许去那种地方。所以我回答，不想去。” “结果第二天，他又问了我一次，我发现他微笑着，是真正地在询问我的意见。所以我大胆地和他说，我想去，我想去看看，我有点好奇。” “十几岁的年纪，对什么不好奇呢，然后他真的带我去了。我们一起选了一家正规的酒吧，然后他带我去了最好的卡座，请我喝了鸡尾酒。那天他点了很多的鸡尾酒，说想让我喝醉，结果我真的醉了。” “酒醒了后，我父亲告诉我，我只喝了三杯，酒量真的很烂，所以以后出去不要随便喝酒，因为你如果没有喝倒全桌人的水平，就最好说不会喝酒。” 大家都笑了，刚刚沉闷的气氛不知不觉地消散。徐晖很佩服林清给人的感觉，他一直试着形容，刚刚看到她神采奕奕地在讲台上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她，跟着她一起安静、失落，复而开心。 他终于明白她像什么，她像清风，不引人注目，却能扫去浮躁，润物细无声，最后带领你去看森林，看星空，看大海。 “后来我几乎没有再去过酒吧，只是因为我不太喜欢那种气氛，但我也不再好奇了，因为我看过了，我知道那是什么样子了。” 她收起了笑，“那大家不妨猜猜如果我的第一次不是我父亲带我去的，他全力阻止我，然后会是什么情形呢？我想，也许我会觉得他是个无聊透了的人，然后一边害怕着一边好奇着，在我朋友分享着去酒吧的经历时，我就忍不住地羡慕，但又害怕被父亲责骂。这样的情绪越堆越久，我终有一天会忍不住去看看，如果我运气比较好，有信任的朋友陪着，去了一个正规的酒吧，可能去一次也没什么问题。那如果是我一个人去的呢？如果我运气不太好，那家酒吧也不太好呢？” “其实我们养孩子也是这样的，她们会对很多事情好奇，这是一件好事。我们好奇，然后才会学习。不止是学习功课，也要学习生活。而我们家长能做的，只是尽量引领她们，提前帮她们筛选一些途径。” “以后你们的孩子会经历很多，会交男朋友，会结婚生子，会成为一个母亲，然后再给她们自己的孩子讲授性教育。” 她眼神认真，又重新看向了那位家长，“最后，针对刚刚那位家长的问题。我安排男孩和女孩一起听性教育，是觉得这些是性知识，无关**，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她顿了顿，“如果是家长不喜欢这样，恐怕很难说服我，如果是学生提出来，觉得害羞，或者不舒服，我会觉得更有说服力。” 那位家长无言，随即认同地点了点头。 她又笑了笑，“孩子们也不用紧张，我是真的在等你们的意见，而且完全尊重。” 她安静地等着，眼神带着鼓励。 两分钟后，"那我继续讲了，如果大家有问题，可以直接提出来。" 孩子们都兴奋了起来，大声地应着，“好！” 第六十一章 一如当初 如果说林清自己的故事只能稍微说服家长们，那后面的女童性侵手册就能彻底让家长明白这堂课的真正意义了。 她果然没有讲，只是播放ppt，让家长和学生自主观看。 要她讲，她是讲不出的。这太残忍。 她站在电视旁，一言不发，只是在大家看得差不多的时候，默默地按着遥控器，翻到下一页。 播放完毕后，她快速深呼吸好几次，才敢抬头看台下家长和孩子的反应。没办法，看了那么多次，眼睛还是红。 孩子们估计是被吓到，眼睛都红红的，有几个小女孩的眼泪已经摇摇欲坠。 家长们也是神色严肃，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明显有被触动到。 老师的作用，就是起过渡和总结的作用。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温暖又坚定，“这些都是真实事例改编的，大家也能看到，不止是女孩，男孩也存在被性侵的危险。想给大家看这些，不是传播焦虑，是希望能够保护大家。” “我们要明白危险存在着，才能尽量保护自己，减小被伤害的机会，而不是麻痹自己，对危险视而不见。” 林清微微欠身，便下了讲台，接下来，就看李一桐的了。 李一桐主要讲授生理卫生知识，以及男孩和女孩在日常生活中怎么保护自己，家长又该如何做。 林清刚坐下，校领导就冲她微笑，她有些拿不准是什么意思，年级主任就偷偷给她举了一个大拇指，她才放松地笑了。 她端坐着，听李一桐讲课。 李一桐这人，虽然贪玩，但该认真的时候觉得靠谱，这些天她做的准备，不比林清的少。林清还笑她这两天她的工作状态和应聘的时候有一拼。 林清能感受到背后炽热的目光，她以前看电影说，一个人是能感觉到自己是在被喜欢人注视着的，她以为纯属扯淡。 直到最近，她是真的能感受到，甚至很多时候并没有眼神对视，她依旧能感受到他是在看她的。 很多不相信，原来是因为自己没有遇见。 李一桐的内容相对林清的就轻松欢快多了，到结尾的时候她还开玩笑说，“我希望今天上课的男孩子们以后多有点绅士风格，下次再让我看到有男孩子嘲笑揣着卫生巾去厕所的女孩子，那地理作业就加倍。” 大家都笑着，林清便趁乱回头看他，他也正好看过来，冲着她笑。 当我听到好玩的，有趣的，最想看到的就是你的反应。 他多半也是因为这个，才看向了她。 公开课的最后，她和李一桐站在讲台上，做结尾，她们并排站着，向台下的家长和学生90度鞠躬。 台下是热烈的掌声。 林清眼睛有些红红的，“性教育是人生很重要的一课，希望家长和孩子们都能认真对待，这节课只能给大家推开一扇世界的门，希望大家能穿过这个门，快乐地继续走下去。” 李一桐牵着林清的手，灿烂地笑着，“我们俩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很多地方做得不好，请大家多多包涵。” 这堂课就这么结束了，将近一个月的准备，无数的彩排，和年级主任的拉锯，和李一桐的探讨，一个半小时，就这样结束了。 但只要能让他们心里有微微的涟漪，有一种“以后对孩子的性教育要更重视了。” 那就足够了。 家长们应该收获了不少，都跑到讲台旁和两位老师聊天，加微信，甚至直接分享困扰，询问怎么办。 林清被家长和学生围着，她目光努力越过去，看到他站在会议室最后面，指了指手机。 林清快速地打开手机，“我在车里等你，你先忙，不着急。” 她轻笑，隔空向他点了点头。 她和李一桐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家长，不过家长们都格外热情，忙到最后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林清忽的看到余欣的妈妈仍坐在椅子上，似乎并不太着急，等着林清空下来。 林清给李一桐打了个招呼，便立刻走下来。 余欣的妈妈比起上次在家里见她年轻了不少，容光焕发，整个人都很温暖平和。她一见林清走过来，便立马站起身来，和林清握手。 “林老师，谢谢你。” 林清赶紧摆手，“您不用说谢谢，都是我应该做的。看到余欣越来越好，我也特别高兴。” 余欣妈妈眼眶都红了，“您才开始上课的时候，有些家长都不以为然，窃窃私语的，觉得这个没用。但我多想站起来说，如果我早这样教余欣，后面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对不起呀，林老师，我刚刚应该站出来帮你说话的。” 林清没想到，余欣妈妈原来是因为这个而抱歉。 又何谈抱歉呢，她怎么能忍心余欣妈妈站出来讲她心底那血淋淋的事情。 她心底热乎乎的，感动极了，“没有没有，您不需要这么做，真的。现在余欣的生活已经迈入正轨，整个人的状态也越来越好。之前的事情无论是在我这儿，还是你们那儿，都会慢慢褪去的。” 林清真真是觉得余欣妈妈是个有大智慧的人，那件事在余欣身上没有留下痕迹，大多都是因为她妈妈的功劳。 她把余欣妈妈送走，余欣看到妈妈出来，便立马跑过来牵住妈妈的手，走之前还朝着林 清笑，“小林老师再见，你真好看。” 林清也回小姑娘一个灿烂的笑，“余欣再见，你也好看。” 她走出校门时，已经微微下着小雨。 她一眼就看到他撑着黑伞，站在榕树下，一如当初。 第六十二章 难受 林清打开车门时，一眼便看见车座上躺着一束红玫瑰，开得正好，大胆热烈。 她愣了愣，脑子里的血液忽然供血不足，以至于她迟迟没有反应，在越下越大的雨幕里呆呆地站着。 他似乎也不太着急，并没有催她，只是不动声色把伞倾向她，帮她遮住飘落的雨点，自己的白衬衫倒湿了大半。 林清盯得眼睛发酸，又忍不住转头问他，“送给我的？” 他笑，“当然，林小姐。” 雨越下越大，伞都快遮不住。 他诱哄着她，“上车吧，那是你的。” 林清一坐上车，便把玫瑰捧到手里，眼里是不掩饰的惊喜。玫瑰很新鲜，她轻轻拨弄花瓣时，还有些许水珠轻蹦出来，不知是花店早早浇好的水，还是他买回来时雨点刚好掉落在花芯。 她凑近轻闻了一下，果然是扑鼻的香气。玫瑰的香味很特别，不杂乱，不刺鼻，不平庸，只是淡淡地勾人。 他刚刚没在会议室等她，应该就是趁那段时间去买了花。 她转头对他笑，“谢谢你，我很喜欢。” 他眼睛又不自觉地弯起来，眼神落在她身上，似乎对着她怀里的玫瑰花说“我也喜欢。” 明明他眼神落在玫瑰上，林清的身子却莫名发烫，仿佛他在对着她告白一般。 他看到林清微微发红的耳朵，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身体也跟着颤动，似乎在强忍，在她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立马收回目光，开始启动车子。 在林清重新低头拨弄花瓣时，他终于无声地笑开来。心情明媚，笑容肆意。 可惜,徐医生没看到那个红着耳朵的女人也正低着头，灿烂地笑着。 林清不禁感叹，果然没有女孩不爱花，也许嘴头上会说送花太不经济实惠，但收到花的时候总是最开心的。 严格来说，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玫瑰花。 追她的人不太多，但一直有。林清的桃花是个谜，从小学到工作，每个阶段都有人追她，也不太多，就两三个。 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惊叹，她的五官在班上绝对不是最出色的，尤其读书的时候也不爱打扮自己，但初中的时候她的桃花达到了顶峰，初中阶段零零散散加起来有十几个人都在追她。 她也好奇过，后来问了其中一个男生，那男生说，觉得她性格好，应该比较好追。 她当时有些气闷，彻底断了早恋的想法。林清，多半就是班上那种不惹眼，但善良温暖，男女生的人缘都很好的那种女孩子。 不过她一直不喜欢和不心动的人暧昧，所以她一般都毫不留情地掐掉，自然礼物，巧克力，花她都从未收过。 后来她也喜欢给自己买花，不过更多的是百合或者向日葵。不是因为她不喜欢玫瑰，而是在她心里，买玫瑰是需要仪式感的。 买一支百合，插在花瓶里，那是热爱生活。 而玫瑰，是不能随意自己买给自己的。次数多了，仪式感便冲淡了。 而如今，她等到了那个买玫瑰给她的人。玫瑰，他，都是她喜欢的，而如今他捧着玫瑰，便是她无比喜欢的。 林清把玩着玫瑰，玩够了后才抬头看他，惊觉他的白衬衫湿了大半。 她慌了神，立马明白应该是刚刚在给她的撑伞时弄湿的，便立马抽了纸巾递给他。 他正开着车，并没有接。 林清抬头看他，眼里不解。 他笑了笑，“没事，只湿了一点点。” 她皱眉，有些不高兴，“你感冒才刚好。”虽是不高兴，但语气软软糯糯，倒像是在撒娇，就像徐星星的尾巴扫过他手腕的感觉，酥**麻。 他手里握着方向盘，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 “外面下雨，我单手开车不安全。” 林清愣了愣，随即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 他毫不掩饰，肆意地笑。 很好，点到为止，又如同赶鸭子上架。 她的耳廓已经红透了，如同她怀里的玫瑰。她忍不住咬唇，但还是没拒绝。 帮喜欢的人擦身子，为什么要拒绝。 她本意是在心里帮自己打气，却让耳朵的红蔓延到脸上，越烧越烈。 他默默观察着她的反应，开始有点质疑自己会不会太过分。 他正准备去接纸巾的时候，她却避开了。 “好好开车。” 他轻轻地笑，默默换了一条暂且红绿灯的路。 他的胸膛和手臂湿了大半，她的手指也许有些凉，她碰上去的时候他在轻轻战栗。 他身材真的很好。 这是她脑子里奔腾着，最肆无忌惮的想法。 衬衫贴身，湿透了的衬衫又有透视效果，坚硬的肌肉，流畅的线条，以及若隐若现的腹肌。 她喜欢健身，肌肉男也看了不少，但她不太能get到那样的美。 反而这样，恰到好处，更勾人心。 他似乎有些紧绷，腹肌已经显出了轮廓。 她手指擦过他左侧胸膛时，他似乎在轻轻喘息，心脏跳得很快。她正准备擦拭他脖颈上的水珠时，他忽地握住了她的手指，简直发烫。 她吓了一跳，以为他刚刚吹了冷风，又开始发热，便准备从他手里抽出手指，摸摸他额头。 他却握住没放，喉结滚了几圈，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她眼神里有些担心，“很难受？” 他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她的手指，顿了顿，“很难受。” 这下好，原本是想逗她玩，自己却绕了进去。 她的手指不太老实，始终想碰他额头。 “林清，我没发烧。” 他额头上已经在冒汗。 “那你刚刚说你难受。” “嗯，很难受。” 他的嗓音低沉了很多，似乎在强忍什么，微微嘶哑却撩人。 林清的身子有些发烫，似乎明白了什么。 车里的气氛在燃烧，在消耗着氧气，她也开始喘不过气。 他的眼神太炽热，她装傻也装不下去了，只是盯着他不停滚动着的喉结，没好气地说“活该。” 她抽回手指，开始望向车窗，不再理他。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夏日的雨就是这样，热情，炽烈，大胆，直接。 她望着外面路边匆匆而过的行人，嘴角却忍不住地扬起。 她握紧了手里的纸巾，开始无声地笑。 难受也得受着，活该。 第六十三章 飞蛾 她抱着玫瑰花，手撑着脸，在看外面发呆。 似乎快到目的地了，遇到了路上第一个红绿灯。 车停下来，车离路边很近，刚好旁边是一个咖啡厅。林清一发呆就喜欢把注意力放在某一样具体的东西上去，比如，旁边咖啡厅的水晶灯罩。 水晶灯刺眼，不过加了一个灯罩，温和了许多。旁边有飞蛾围绕着它，一圈又一圈地转，有一个年轻女店员走过来赶走它。 车开动的一瞬间，它又回来了。 徐晖把车窗微微开了些，他不敢开太多，以免风吹到她，他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终于冷静了下来。 看着他面色没有那么红了，她才敢试探性地和他说话，那小心翼翼的劲儿就如同徐星星打翻了他的咖啡后过来求和般。 她摸了摸鼻子，开始没话找话，“我们今天好像都没怎么遇到红绿灯诶。” 他把车窗轻轻摇了上去，面不改色地回答她，“嗯，运气好。” 他说，他今天想带她来一个地方。 她有些好奇，但他不肯说。 她便没有再问，有时候，给别人一个准备惊喜的机会，也是一种默契。 车慢慢停下来，雨已经小了不少，不过仍飘着雨丝，估计一会儿就没了。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来得凶，走得也急。 不过他仍撑着伞给她开门，怕她淋了雨着凉。 她把花妥帖地放在座位上才走近他，伞太小，她和他便紧贴着。 离得很近，她轻轻抬头就能看见那双妖精似的眼睛，不得不说，喜欢一个人果真是这样，总是想离他近一些，更近一些。 其实刚刚看似被撩拨的是他，那又何尝不是她。 她和他躲在伞下，今天的雨有些奇怪，也许冲刷了不少热气，空气一下子就很凉，凉得她忍不住紧贴着他。 脑子里奇怪的想法飘动着，她似乎觉得，自己有些理解飞蛾扑火了，离火越近，就越温暖，那种温暖是由外入内的，是心理和身体都被温暖着，整个心也都被捂暖了，把寒气一丝丝的都逼走了，就像是被救赎。 所以，即使最后就算炽热到快要被燃烧，也不想再逃离。 雨点一下下有频率地打在伞上，她的心脏不知为何，自觉地跟着雨点的频率一起跳动着，她的心涨涨的，仿佛雨点是打在了她小小的心脏上，有种莫明的令人上瘾的疼痛感。 停车场离那地方离得还有些远，地上有些湿滑，林清穿着高跟鞋，他便搂着她，让她把重量放在他身上。 她的衣服摩擦着他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撩拨着她，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有力的心跳声也偏偏来捣乱，她快有些喘不过气，脸上有些涨红。 他似乎察觉到了，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她。她看向他那双似妖精的眼睛，终于说服了自己，她仰头看他，微微张嘴，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仰头亲了上去。 她的氧气不太够，于是开始贪恋他的。 徐晖明显愣了愣，手颤抖了一瞬，看她有些站不住，便立马抽手扶在她腰上，唇又低下去些，让她不用仰头太吃力。 她一只手捏住他胸口的白衬衫，仿佛像溺水的人，他的唇压上来时，她把衬衫拽出褶皱，心脏还是砰砰跳，但已不再那么慌忙。 俩人就这么在雨里站着，她仰头不管不顾地稳着他，他轻轻回应着，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扶着她的腰，直到轻轻把她带到街边的墙上，才一把丢下伞，把她压在墙上反客为主。 也许他会觉得很突然，但林清心里明白，这是她与自己的和解，丢掉所有顾虑和害怕，然后勇敢地去爱他，全身心相信他，把后背交给他。 在雨幕中，她的皮肤有些凉，她爱的男人在她身旁为她打着伞，搂住她。其实，在他用他身体温暖她的身体时，也把她心里的寒气逼走了。 当林清抬头看那双眼睛时，她看到了自己，以及自己眼里的浓浓爱意。 也许这是她最大胆任性的决定了，但她想跟随自己的心走，爱她所爱。 何况，她相信他。 即使扑的是火，她也愿意成为那只飞蛾。 徐晖很热情地回应着她，他的全身血液仿佛都被她点燃了，之前在车上强压下去的火蹭蹭地窜着，林清有一瞬间觉得她要被吃抹干净。 她快喘不过去，终于用手摸了摸他的脸。她的手被冷风吹久了，很凉，甚至有些泛红。他一下子冷静下来。 他太放纵了，她一定冷坏了。 他深呼了几口气，又低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她微肿的唇，犹豫了一瞬后还是又轻轻地吻了一下，似乎意犹未尽，又像在安抚。 林清不止唇发红，脸也红透了，不只是冷的，还是冻的。 他凑上去摸她的脸，本想摸摸她脸上的温度，想问她有没有被冷到，她以为他又想吻她，便躲开。 他的手明显愣了愣，随即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伞。 她以为他不高兴了，便偷偷打量他的神色，他一时恶趣味上来，也没解释，静看她反应。 她轻轻用手来勾他的。 他绷不住笑，他知道，她这是在哄他，以她的方式。 他用手把她捞回怀里，还是不死心，低头用脸蹭蹭她的，还好，是热的，那应该不是被冻红的。 他忽地勾起唇，是害羞红的。 其实他也好不了多少，只是面色不变，耳朵却已经滚烫了。 雨已经不再下了，但天空还是阴阴的。俩人一时无话，都在害羞。 林清害羞，便低头睡着马路格子，努力平复刚刚在公众场合热吻的羞耻心。忽然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她这才抬头，约莫是到了。 她迅速抬头看了一眼，竟然是个酒吧，装修得倒没有很花俏，反而一眼望过去有种机械风。 徐晖在和目测四十多岁一个男人用粤语打着招呼，很熟悉，甚至亲昵，只说了两三句便停了下来。 那个男人看向了她。 第六十四章 烤鸡翅 站她对面的男人穿的t恤和牛仔裤，似乎有些不拘小节，但气质逼人。他站得很挺拔，身材也很精壮，猜不出他确切的年纪，看起来很年轻，除了他的眼神。 有那种眼神的人，多半都有很多故事。恍恍一看的时候林清以为他四十多岁，但和他眼神相撞时，她便有些拿不准了。 故事这个词，似乎被年轻人滥用了，有一次李一桐去见一个网友，20多岁的男人请她喝酒，说一杯酒换一个故事。 李一桐酒都没喝就走了，林清问她缘由，她说，那个男人太俗。 而林清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平淡，但坚定，林清莫名地直觉他的故事绝不是无病**，青春疼痛，他似乎见了很多生与死，经历了很多抉择后的豁然开朗。 那个男人似乎听说过她，看见她并不意外。他眼里没有锐利，反而更多的是慈祥，他在表现她的善意。 他没等徐晖介绍，直接伸出手，“姑娘，你好。”林清轻轻和他握手，猜想着应该是徐晖的朋友，便浅笑着地打招呼，“您好，我叫林清。” 他似乎轻轻笑了笑，眼神里莫明有些笑意，又补充到，“你好，我是徐晖的父亲。” 后来孟珊问她，当时她是什么感觉。 林清感叹说，不亚于在酒吧碰到学生家长的无措。孟珊毫无怜悯心地哈哈大笑。 她完全愣住，就这样见了家长？ 后面她仍笑着，但脑子已经傻掉了，直到她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徐晖在点小吃和水果，她的思考能力才慢慢回笼。 他凑过来时，她还有些气闷，转头不理他。好在他自知理亏，一边把玩着她的手指，一边解释。 “其实你不用紧张，你刚刚表现得很好。” 她更加郁结，想抽回手指。 他察觉到了，立马正色道，“我父亲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但平时都不在这儿，没想到会遇见他。” 他没说谎，她知道。 她转身看向他，“我生气是因为你没有提前和我说，我什么礼物都没带……” 她身上染了不少玫瑰香，很舒服，又勾人，他的桃花眼又弯起来，“小林老师不用担心，我父母已经对你很了解了。” 她这下倒不生气了，反而好奇更多，“为什么？” 他抿了下唇，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因为杨曦常在我们家玩。” 林清听她这么说，心也稳了下来。不是她不自信，而是因为她在乎，所以总想做得更好，做得最好。 何况刚刚徐晖搂着她，她又面色红润，嘴也有些红肿，这样的模样去见家长，的确太不像话了。 不过他父亲似乎并未察觉，或者，并不介意。他对她很友好，的确不像第一次听说她的样子，甚至她恍惚间觉得他似乎很熟悉她。 林清一旦说服自己，她会快乐很多，这是她这么多年和自己相处的至理名言。 徐晖还在玩她的手指，乐词不疲。 年轻的服务员端来水果和小吃，向徐晖打了个招呼，眼神瞥见他握着林清的手，眼神似乎很兴奋。 林清的脸红了红，想抽回手，他没让。 他虚虚坐着，完全不是医院时的那副严肃模样，反而像是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 服务员还没走，显然不太死心，在等徐晖介绍。 “小杰，这是嫂子。” 光圈忽然打到这边来，林清这才看清，原来这个服务员是个年轻的男孩，似乎还未成年。他开心地笑开来，冲林清打招呼“嫂子好。” 林清一下子坐直身体，一时不知该摆什么样的表情，只能话语先说出口，“你好。” 他在旁憋笑，整个人都在颤动。 林清已经了解这个男人时而冒出来的恶趣味，扭头不看他，开始观察这个酒吧。 这个酒吧很特别，无论是风格，还是人。她在门外感觉这是机械风，这下她终于明白她为何有这种感觉。因为这里有枪，不过是模型。 往里走，卡座旁边甚至有些大型飞机模型，军装，军用背包，水壶。 与其说这是个酒吧，这里更像一个小型军队博物馆，和他父亲有一样的气质。 他把一个盘子推向她面前，碳烤鸡翅。 嗯，还是军绿色的。 他把叉子掉了个头，把叉子柄递给她，“试试，这里的鸡翅是一绝。” 她接过，挑挑眉“来酒吧就是为了带我吃鸡翅？” 他笑，笑她贪心。 “你先吃着，我去为你调一杯酒。” 这下她倒噎住了。 她没想到，平常文质彬彬的他，会调酒。 她迅速消灭了一盘鸡翅，的确很好吃，外焦里嫩，有淡淡的迷迭香，很入味，而且干净。 她用叉子戳着鸡骨头，忍不住想，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爱吃鸡翅的？是第一次和他吃猪肚鸡的时候，还是因为每次她给他送白切鸡时，鸡翅只有一个？ 这个男人，看似不动声色，但观察力惊人。 她坐在吧台上，看他调酒。 此时天慢慢黑下来，人也开始多了，她轻轻摇晃着高跟鞋，有些庆幸今天没有穿平日里的工作装。 他似乎很得心应手，除了在找饮品的时候和调酒师沟通几句，其余都很熟悉。 他把白衬衫的纽扣解开，微微卷起袖口，露出一截手臂，他低着头，几杯颜色不同的酒在他手里不慌不忙地转动。 昏暗的灯光打下来，林清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的喉结微微滚动着，她脸忽地发烫，她想吻他。 她狠狠闭了闭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最近受李一桐熏陶太多，于是满脑子都是这些。 忽地有个男人坐在她身旁，想请她喝酒。 她倒不慌乱，只是淡淡看了眼那杯威士忌，正准备拒绝时，他走了过来。 他推开了那杯威士忌，“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有约了。” 第六十五章 她等到了她的蝴蝶 徐晖坐在她身旁，手臂虚虚搂着她。 那个男人似乎不太死心，仍等着林清的反应。 她只好冲他轻摇了摇头，抱歉地笑了笑，“so y。” 他轻轻晃着手里的鸡尾酒，粉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似乎快溢出来。 她的心也跟着晃，他的眼睛低垂着，她一时猜不出他心思，有些怕他不开心，干脆一下子握住他的手，就着他的手低头喝了一小口酒。 他有些吃惊，她速度太快，根本拦不住。 他指腹轻轻摩擦着她唇上残留的酒液，粉红色的酒和她粉红色的唇，几乎融为一体。 “味道怎么样？” 她低头凝视着那杯鸡尾酒，一本正经，“不太像酒，更像果昔。”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它叫什么？” “st awbe ydaiqui i，草莓代基里。” 哦，有草莓。 这个男人对草莓不是一般地执着。 她嘴里咬着吸管，望着在酒液里不断漂浮着的草莓果肉发呆，她再抬头时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 她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发现之前的那个男人在不远处的卡座，眼神时不时地瞥向她。 她的吸管终于戳中果肉，她轻轻笑了，不管一个男人有多优秀，平时多冷静自持，吃醋依旧是本能，还是很可爱的本能。 他有些气闷，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我似乎有点理解你父亲的感受了。” 林清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在看到酒吧里别的女人变幻着色彩的酒时，再低头看着自己的草莓果昔，她彻底笑开来。 “那你为什么带我来酒吧？” 他语塞。 她得寸进尺，“哦，吃鸡翅。” 他又喝了一杯。 “本来没打算的，结果听了你的公开课，忽然想带你来看看。” 她猛地吸了一大口草莓代基里，等着他后面的话，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坠坠的。 是的，她在期待。 “我想，以后你想来酒吧时，可以想到来找我。” 让我来成为你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吧，在你幼时，在你青春期时，在你初入社会时，是你父亲护着你，以后，可不可以让我来。 她终于明白西方婚礼时新娘的父亲把她的手交给她丈夫，这一举动到底有何意义。 她始终低着头，这次她喝完了一整杯。 终于喝完了。 不知是不是她酒量真的很差，所以上脸，她整个脸都泛着草莓一般的红，很诱人。 她望向他，他今天的状态很日常，很放松，头发也没有在医院时那般一丝不苟。 其实她更爱他这样的状态，感觉，是在生活。在他微微散落的头发下，是她最爱的桃花眼。 这双眼睛凝视过那么多生与死，看过荣华富贵，看过生离死别，看过世俗万千。而此时，简简单单，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她在心里轻叹一声，小姑娘，你终于等来了你的那只蝴蝶。 她坐直身体，收起了嘴边的笑，嘴边的话仿佛如同誓言般慎重，“我想起你第一次对我说喜欢我的时候，那天在下雨，在甜品屋里，你坐在我对面。那个时候我抑制住心里的悸动，努力说服自己，果断时间再看吧，万一你只是想玩玩呢，或者，万一这种喜欢只是错觉呢。” 他用力握紧了手里的杯子，连旋转它都没有力气，她总是能让他体会到心率飙升150的感觉。 她的手轻轻搭在他背上，明显感受到他的颤动。 她继续笑着说，“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确认了，我的确很喜欢你，并且开始允许自己爱你。” 很早，有多早呢。 估计就是那晚他发烧，在电梯里抑制不住地吻他。 那一刻她就知道了，原来爱情有很多种表现形式，而她，幸运地遇见了其中一种。 天已经黑透了，酒吧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年轻的男孩和女孩们都在舞池里抖动着，在节奏飞快的舞曲里，她和他却在安静地相互表白。 他握紧她的手，“想去跳舞吗？” 她有点愣，说实话，她完全没有经验。 不过徐医生好像乐于开发她的每个第一次，他似乎期待着不同面的她。 “试试吧，有我呢。” 不得不说，他的蛊惑的确很有用，至少，她很吃这一套。 不然，为何大家都说，爱情都是一个锅配一个盖呢，因为我们就是很契合。 每每他的桃花眼望向她时，她就会丢掉所有犹豫，因为，和他比，真的都不算什么。 他搂着她的腰，不动声色地和她调换了位置，和周围的人离了半寸。 他的手轻轻放在她头发上，今天她上课，把头发都挽了起来，不过现在，已经不太需要了。 她及肩的头发散下来，搭配着红色长裙和黑色细高跟，仿佛就是妖精在夜晚现了身。 他轻轻撩开她的头发，凑到她耳边，“这个酒吧很安全，何况还有我在，你不用太顾虑。随着音乐，跟着感觉走。” 跟着感觉走，她多久没这样了。 李一桐常说，她的性格和林清就是两个对立面，一个放纵，一个自持，一个洒脱，一个冷静。 但是，单独一面，无论哪个都会太单薄，以及太尖锐。生活，往往不需如此。 她试着放松身体，去体会他口中的“跟着感觉走。” 她似乎真的被周围的人感染到，开始随着音乐律动，不过手始终牵着他的，就像风筝的线在他手里，她就始终安心。 他看到放肆的她，开心地笑着，眉眼也忍不住带着笑意。 好的爱情，就是帮助彼此找到更完整的自己。 不过那晚，俩人并未玩得太晚。 俩人都开不了车，最后是那个年轻服务员开他的车送他们回去。 车在林清小区停下了，他可以自己走回去。 他送她到家，还好她只是喝了一杯，晕得没有太糊涂。 他关门之前，忽地想起，转身问她，明天有什么安排。 林清不以为意，心里猜着他假期要上班，便指了指茶几上的机票，“去云南，学校组织老师去学习。” 他嘴绷紧了，愣是没说出话来。 熬了一周的夜，只为空出这个假期，结果她竟要去云南。 第六十六章 要个名分 徐晖握着门把手，轻轻捏紧，“多久的机票？” “下午两点。” “那中午就得出发。”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一时也无话，“那明天早上有空吗？” “有空。” 他的眉头这才解开些来，又低着头目光沉沉地望了她一会儿，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没想到他只凑近给她道了晚安，便真的关门离去了。 他走后，她还晕乎乎着，一只手抱着狗，一只手不慌不忙地拿着玻璃杯喝水。 冰凉的水从她的唇轻轻流淌至她的喉咙，再慢慢到她的胃里，她才有了一种清凉的感觉。 不知道是那杯鸡尾酒，还是他，总让她觉得晕乎乎的。 她又赖在沙发上发呆了一会儿，脑子清醒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思量林点点的假期去处。 孟珊跟着他老大去武汉见家长了，这俩速度快得稀奇，她老大似乎有些等不及，想快快确定好关系把她套牢。 那天三个女孩视频时，李一桐还十分感慨着说，所谓一物降一物，真真是摸不准又猜不透的。珊珊老大之前那样的风流劲儿，最后栽在珊珊这个恋爱小白手里，人家栽得不仅心服口服，而且两方中没有安全感的反而是他。 林清估摸着时间，这个点李一桐应该还没睡，“到家了？” 李一桐刚躺上床，也乐了，“不愧是咱小林老师，这时间点卡得刚刚好。刚到，才收拾好。” 她被逗笑，“回家别受委屈，万一碰到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小林妈妈。” 李一桐说得没错，从大学开始，这么多年林清的确把她当女儿养。舍不得她难受，舍不得她伤心，舍不得她受委屈。 从大学开始，俩人就一直在一起。如今工作了，更是如此。本来这次老师出去学习，李一桐也是该去的，何况她也想去。 但没办法，林清确认了好几次，李一桐都无奈地摇头。 “林清，我们家不过春节，清明节算是一家人聚得最齐的一次了。” 林清抱着她，不说话，心却是疼极了。 李一桐和她一点儿也不像，长得不像，气质不像，性格也不像。但她总觉得，李一桐和她就像是一个人，她是积极的一面，李一桐是阴暗的那一面。 她总是忍不住地对李一桐好，有时候她也在想，她对李一桐好，是不是其实也是在对曾经的小女孩好。 因为曾经的她，和李一桐真是像极了。 如果有一天，我能看到曾经的我，看到那个眼睛不敢看人的小姑娘，看到那个内心脆弱的小姑娘，看到那个敏感不安的小姑娘，我一定会冲过去抱紧她。 林清思绪飘远，直到她怀里的林点点似乎察觉带她的情绪，不安地在她怀里扭动，才让她重新回神。 她揉了揉林点点的头，给它打包好这几天的狗粮和玩具，开始思索还有谁能够收留它。 如果没有，恐怕得送宠物店了。 她手里划着微信好友，忽然想到了气质美人，她点进聊天框，正准备发信息过去时，望着她头像一时发了愣。 她忽地想起了什么，一些莫名其妙的直觉，她有些着急，心里就像挠痒痒似的有些迫切，她干脆直接坐在地毯上，鬼使神差地翻起手机里的相册来。 她翻了好一会儿，心也慢慢安静下来，思绪也慢慢清晰，她开始有些坚定自己的猜想。 直到她终于翻出她和气质美人的合照，那是她们上次带狗出来玩时用手机自拍的，她笑得很甜。 她放大照片，一眼便看到了气质美人手里的那枚婚戒，她坐在地上望了手机好一会儿，又点进气质美人朋友圈，不断往下拉。 她平日里不太玩朋友圈，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还好，没有设置几日可见，可以拉很远。 她看了好多，才慢慢起身把林点点的东西打包好。 她删掉手机正准备发出的消息，关掉了微信页面。 “起床了吗？” 林清刚洗漱完，正在吃早餐。 她把溏心蛋给戳破，漏出里面的蛋黄来。 “在吃早餐。” “我想见你。” “好。” “把点点也带上吧。” 林清穿了套粉色的运动装，林点点跑得快，到广场时她已经微微冒汗了。 他穿的蓝色，俩人站一起时挺像情侣装。 在他旁边，坐着一条狗。 那条狗正往林点点飞奔而来，眼睛发亮。 就是徐星星。 徐星星在她身上蹭了蹭，围着她跑了好几圈，才和林点点撒欢一样跑掉了。 她看向他，某人倒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竟不心虚，也无抱歉的神色，反而坦然得很理所应当，她有被气到。 他眉眼带笑，向她走来，“正式认识一下，我是你的狗的男朋友的主人。” 她有些发愣。 他似乎很有耐心，向她走得更近了，“我的狗是你的狗的男朋友。” 那天晚上林清和李一桐、孟珊聊天的时候说到这个，李一桐忍不住吐槽“你男人也太弯弯绕绕了，他可能就想说，他是你男朋友。”林清扶额，但的确被她说中了。 她开始装傻，“所以我们是亲家。” 这男人似乎不太满意，越发靠近她，还有一步，他就能搂住她。 她的心脏开始砰砰跳，脖颈上的血液似乎奔腾着，很快就有了一层粉红。 眼看他就能搂住她，她咬咬牙，“你想干嘛？” 他笑得春风得意，“要个名分。” 她脖颈彻底通红，甚至有蔓延到脸上的趋势。 清风吹过来，吹起她的碎发，她用手轻轻拨弄开头发，露出眼睛。 她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扬起笑，一字一句，格外清晰，一如初见。 “你好，男朋友。” 第六十七章 我很想你 在某人要了名分的那天下午，林清就飞云南了。 那天俩人磨磨唧唧了好半天，最后他卡着点开车送她去机场，年级主任正好在安检口等她。 她被同事调侃得脸爆红，拖着行李匆忙上了飞机后便戴着眼罩装睡。 睡不着，她心脏还砰砰跳着，二十多岁的人了，谈起恋爱依旧还会害羞和兴奋。 她想起，上次她和李一桐调戏孟珊，恋爱里的女人果然滋润，整个人都散发出魅力，连皮肤都细腻了不少。 俩人大大感叹，爱情呀，才是最好的护肤品。 她忍不住放大笑容，轻轻扯了下眼罩，打开遮光板，开始转头看外面。 今天云很多，看起来很软，像棉花糖。 明明她是学物理的，知道云朵不过就是水汽凝结而成，但她不知为何，更偏爱棉花糖的那一种。 她傻傻望着飞机翅膀慢慢接近那朵白白净净的云朵，眼睛却没有聚焦。 云散了。 她把眼睛轻轻闭上，感受阳光在眼皮上的跳跃，脑子里却全是他。 她轻叹口气。 她到达酒店时，他刚好来电话。 本来是视频，不过她还处于告白后的羞涩中，便默默换成了打电话。 “吃饭了吗？” “还没。” “酒店安全吗？” 她一边把行李箱的衣服用衣架晾起来，一边用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嗯。” 俩人一时无话，只有彼此轻轻的呼吸声。 在她默默计算着在通话时间里，俩人真正说话的时间能占多大比例时，他轻叫住了她，她的脑子一下子短路。 她坐在地毯上，背靠在床边，她握紧了手机，等他说话。 天已经黑了，她头正对着窗外，天慢慢有些黑了，不过外面大厦的灯正闪耀着。 也不知道，他那里能不能看到月亮。 “林清”他终于出声。 “嗯。” “我很想你。” 她咧嘴笑，即使他看不见。 原来徐医生那么黏人，距离下午3点和他分别，也不过才5个小时。 其实俩人也差不了多少，她无法骗自己，其实，她也很想他。 那天晚上，林清便开始和同事去听讲座。讲座一共要持续一天，关于物理，关于教育，关于责任感。 她大学里的班主任常说，我们不只是要当老师，还要当好老师，当教育家。她那时不以为意，但每每出现有关教育的讲座，即使自费，她也是要赶去的。 她工作这几年，基本没攒钱，工资加上奶茶店的盈利，除去房贷车贷，基本上都是给朋友寄礼物，或是到处跑着听讲座当路途费了。她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乐得轻松。 台上头发花白的女人正微笑着地讲授自己的教学故事，脸上布满皱纹，依旧笑得开心。她那被皱纹压垮的眼眶里亮晶晶的，就像云南夜晚时的星星。 林清想，只有热爱，才能让一个人随时都能热泪盈眶吧。 她打开笔记本，笔头轻轻地摇晃着，“教育的最高境界就是使人对生命敏感。物换星移不如一个孩子在谷仓一角沉思麻雀之死那样动人。” 她停顿了一瞬，忽的想起了李一桐在雨天的下午里捧着在手心的蜗牛，“每每和学生讲起生命，都会殷殷嘱咐，要对生命敬畏，试图让他们去体悟只有当我们觉得生命不可以糜烂，不可以肮脏，不可以堕落，不可以腐烂，不可以低级趣味的时候，而能够把生命变成一种比较崇高的状态时，才能理解到教育的真正含义。” 接下来的一天里，她算是真正领教到徐医生的黏人。 他假期似乎没有工作，便闲在家里。他也不闹她，不给她打电话，但会不时地给她发发消息。 她点开来看，大多都是林点点的。林点点，最后还是被他领回家了。 照片里，气质美人一手抱一个，笑得很是开心。林点点和徐星星穿上了情侣装，一粉一蓝。 她想装傻，不理气质美人的暗示。 她黑了屏，坐直了身体，继续听着讲座。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果然打电话过来，时间卡得很准，“下课了吗？” 她躲避着同事八卦的目光，面不改色，“嗯。” 他笑，“林清” 她的脸慢慢开始发红，就像果树上挂着的苹果，一丝一缕，慢慢悠悠，逐渐红润。 在他低低的笑声响起的一瞬，她握紧了手机。 “我很想你。” 她已经抱着手机逃离了饭桌。 徐医生这样的招数用了好几次，虽然她十分不耻他这样的行为，但这个招式屡试不爽。 林清再从外面回来时，她同事看到的就是一个红透了的苹果。 讲座结束的时候，林清跑上去要了一个签名，抱着本子开心了半天。她几乎一场跟着一场跑，比同事追演唱会还积极。 李一桐有时候说得挺对，她就是个奇葩。 老教师走了，大家便都散了。同事们都准备回酒店收拾东西，然后有些准备回家，有些准备继续玩。 林清倒不着急，打开导航，找了个公交车坐到了一个清吧，听李一桐说这里的鸡尾酒很好喝。 她找了个靠窗的，光刚好能照进来。 清吧不同于酒吧，环境还是很干净舒服。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了杯草莓代基里，正准备打开手机拍照时，她又要了杯威士忌。 她拍照给他发过去，阳光照进来，草莓红彤彤得很漂亮，威士忌闪耀着些许光泽，就像阳光洒在刚被清风拂过的泸沽湖。 他发了个谷歌地图过来。 她点开，发现是她酒店。 “林清，我离你858.2公里。” 她握紧了手机，她对面的玻璃墙面有些反光，她也不想避开。 她清晰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它正为了那个男人而疯狂跳动着。 他总是有让她心动的能力。 他打电话过来，他没给她机会，率先出声，声音似乎有些着急，“林清。” 她轻轻回应了一声。 他却不再出声了。 她听着他胡乱的呼吸声，恶趣味地笑开来，“你想来吗？” 男人低沉的笑声很快响起。 原来，这是徐医生的表白方式。 嗯，有些老套。 第六十八章 想接吻 徐医生应该早有预谋，因为他不到半小时就到了机场，林清有点咋舌。 他到达机场时，已经是晚上了。 在这段时间里，一向讲究效率的小林老师反常地早早到了机场，然后手捧着杯美式咖啡，无所事事。 她忍不住地兴奋，不断打压后依旧坚持着的兴奋。她脑子几乎不停，从带他去哪儿玩想到他怎么说来就来了，最后停留于他今晚住哪儿？ 和她住一个酒店吗？ 如果是，那住一间房吗？ 后面的一个小时，林清都还停留于最后一个问题。 晚上的云南温度很低，她在机场里逐渐感到些许寒冷，他发消息过来，说他刚下飞机，马上过来。 她估摸着时间还够，又跑去买了杯热可可，紧握在手里，准备给他。 她站在机场口，在人流里找他。 机场接机口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因为无论是等人，还是被人等，人都是怀着期待的。在人潮里，看到你期待的人。然后亲近、微笑、重逢。 晚上这个点人很多，比她想象得多。不过他不太难找，身高和气质都太打眼。他穿得很简单，只有一个英文的白t恤和七分裤，英文还是大街上遍地见的“love”，果然是来度假的。 她正准备冲他招手时，他却似乎有直觉般先看过来，她顿了顿，干脆收了手向他笑，边打招呼边往出口走。 一下子看到他出现在面前时，她还有些愣。 那么快，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真实的人，抬头就能触及到的笑，熟悉的薄荷味道，和之前手机里的聊天，电话里的声音是完全不同的。 现在的他，是触手可及的。 她站在他面前，傻傻愣着，看着他，不拥抱，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他笑着主动把她搂过来，“看傻了？” 她终于放松了，手碰着他暖暖的身体，果然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体温上占完全优势。 她瞎想着，被他带着往外走。 直到俩人坐上出租车，她才想起把热可可递给他。 他接过来，热可可似乎还热着，只见他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然后无意间问了句，“你住哪个酒店。” 她看着他喉结滚动，他喝了一小口，应该是温的，嘴边的话脱口而出，“泸沽湖旁边的那个民宿。” 司机很会来事，“那姑娘，你发个定位吧。或者，讲个大致位置。” 他眉眼弯着，似乎心情很好，并不打算吭声。 林清这才发现她的处境。 她咬了咬唇，默了一瞬，随即很利落地报了地址。 倒是他，眼神有些惊讶，看向她。 她低头把玩他的手指，纤长又匀称，骨节分明，好看得不可思议，果然是当医生的手。 他搂着她，轻松抬手摸她的耳廓，软软的，不知是不是风吹的，有些烫。 俩人坐在后座，几乎没怎么说话。 就连他凑近问她冷不冷时，也是在她耳边轻轻问了句，见她点头后，也没再有动作了。 她以为他有些累，便让他眯着眼睡会儿，他嘴上应了，不过还是侧身睁着眼看她。 她被他看得脸红，倾身用手掌遮住他眼睛。 他睫毛很长，轻轻拍打着，挠得她手痒。 就像蝴蝶的翅膀，一下又一下，软绵绵的，毛茸茸的，还有些痒。 她想挪开手，他不让，她轻轻笑。 出租车司机大叔约莫50岁，估计男女情爱也经历了不少，反倒是被俩人的眉目传情弄得害羞，一个大老爷们红了脸。 大叔清咳了一声，轻轻摇下车窗，想抽根烟。 他清咳了一下，很快出声，“不好意思，她闻不了烟味。” 司机大叔明白过来，迅速道了声抱歉，很快又把窗上了。 林清很是不好意思，仿佛被刚刚的冷风吹得清醒了，脸逐渐红了。 她的手慢慢挪开，他身子轻轻动了动，任由她的手移开。 直到她的手落下来，快收回时，他才一把抓住，不许她再动了。 后面的半小时，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没再动。也许真的是男人的体温高，她竟被他捏出汗来。 她逐渐有些发困，如小鸡啄米般轻轻点头。 他把她的头轻带向他的肩膀，她迷迷糊糊。 最后快到酒店时，她刚好醒来。一睁眼，首先看到的就是他的手，正放在她脸旁边，估计是撑着她的头，不让她身子往旁边倒下去。 她皱眉，手撑着不会难受？ 她从他身上起来，脸摩擦过他手臂时，能感受到淡淡的酒精味和薄荷味，的确很提神醒脑。 她之前就发现过，他身上总带着一点消毒酒精的味道，甚至日常服装都会带着一点，有时她都会好奇，那种味道是不是已经刻进了他身体里，就如同手术刀融入他生活里一般。 他闭着眼，睫毛轻轻地翘着。她想得没错，果然很长，就像蝴蝶的翅膀。 他估计没睡着，她稍微动了动，他就睁眼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似乎怅然所失。又低头寻找着什么，不过目光很快在她唇上停留了下来。 她有些疑惑，伸出舌头，轻轻试探了一下。果然很干燥，难怪刚刚觉得有些疼。 他眼神闪烁着。 她抿着唇，更疼了。 她有个毛病，只要是嘴上的伤口，都很难痊愈，因为她有些享受那种疼痛。所以在冬天，她的唇一旦被风吹得干裂，就很难好。因为她会不断地抿嘴，舔唇，甚至用手和牙齿轻轻咬开已经快愈合的伤口，慢慢折磨它。 她享受着。 原来，人性是那么有趣。 在她认真地用牙齿咬它时，她的下巴忽然被握住。 “放松。”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唇，暖热的，有种难言的舒服以及痛感。 她抬头。 有点想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