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炼金狂潮》 第一章 树屋（▄█?█●求推荐票） 卡洛斯坐在马车里从梦中惊醒。 三月的东塞浦路斯行政区，清晨薄雾刚刚散尽。 盐井镇外寂寥的荒野上，乌鸦呜咽两声旋即如箭矢般遁入天际，消失在那永远都阴霾着的天空里。 一份泛着油墨香味的报纸，紧紧攥在白皙细嫩的手掌上。 粗笔勾勒着，大而醒目的黑色标题。 —突发！紧急恶魔入侵事件！ 卡洛斯偏头眺望车窗外远处的朽木林，脸上浮现淡淡愁容。 微风拂入车内。 透了会气，卡洛斯才觉胸口不再那么烦闷，又开始对车外仿佛永远都灰蒙蒙的天空有些厌倦。 他收回视线，对着车厢壁垒处铁丝网格栅栏开口道： “大叔，老地方！” 年迈老车夫微欠了欠身子，恭敬的应了一声。 “好的，少爷。” 卡洛斯正想着心事。 迎面便见一个骑着栗毛武装马的高大男性疾行而来。 很快马车与武装马擦肩而过。 透过车厢窗户，卡洛斯看见那人腰带上的皮制枪套中，塞着一把爆裂霰弹手枪，也同时发觉了中年男子褐色头发下，带着些许狡狯的眼睛迅速朝车厢内掠过，并在自己脸上打转一番。 只是短暂的照面。 然后尘土飞扬间，强大的气流将车厢内卡洛斯一头黑发吹拂起来，齐整的流海很快卷起，露出额头中央一点晦暗猩红的印记。 “深渊猎人吗？来的好快，估计深渊灾难已经蔓延过来，那些该死的地下系恶魔泥腿子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吧？” 卡洛斯微微蹙起眉，面若寒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紧张。 当太阳攀上树梢时，马车来到朽木林的外沿一座不大的山坡上。 一棵百年榕树上的树屋里，有人早就等候卡洛斯多时了。 这个是一个约定好的同龄聚会。 西迪斯带着金丝近视眼镜，是个瘦弱的小男孩，他的父亲与卡洛斯的家族，史蒂文森家族做盐矿生意有些年头了。 近视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麻脸女孩，带着戏谑的口吻佯怒道： “麦芽，你怎么回事？明明说过叫你不要再来了。” 小女孩懦弱的缩了缩脖子，偏过头去将视线埋入树屋阴暗的角落。 身旁身材高大的红色短发男孩，狠狠的瞪了着他。 “雷娜小姐，可是卡洛斯亲自邀请的，倒是你西迪斯，再敢斜着眼看人并且在正式交谈中称呼她的外号，小心我把你的眼镜框拧下来当炮踩！” 近视眼镜里的双眼瞬间浮现出不知所措与怒意，不过马上又在脸上泛出讪讪的笑容。 “别这么说嘛。既然是卡洛斯少爷的邀请，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对了，你们来的路上遇见赏金猎人了没？” 一旁缩着脖子啃鸡爪的小胖子科曼，暂时放下嘴里的活计，下意识的扫视了一眼四周，旋即不安分地挪动了下肥胖的身躯，接过话来。 “不仅仅是赏金猎人，我上山的时候好像还看见了黑帽子。” 黑帽子是御光帝国剑阁组织中以缉拿惩罪为职的一群人，剑阁信徒是他们的正式身份，因为总是穿着黑色制式风衣，背地里大家多戏称为‘黑帽子’。 “那些家伙怎么会大老远的跑到咱们这破地方来。” 小胖子科曼耸耸肩，转为神秘的眼神，插嘴道：“听说昨晚酒馆一个细林城来的流浪者，喝了一整宿的酒。一边喝还一边抹眼泪呢。” 近视眼西迪斯的眼睛转了转，拖着腮帮。 “细林城可是座中型城市，应该不会太可能被异兽潮攻陷，为什么会有人流浪到这里。” 大高个查尔闻言，笔直浓郁的眉毛拧成一团，依旧没有说话。 麦芽依旧被挤在树屋最里面的角落，没有什么动静，不大的地方里自成方圆，仿佛被遗弃于其他小伙伴的视野外了。 此时，一个身影遮住了树屋门口的光影，很快钻入了屋内。 麦芽原本晦暗的神情霍然亮堂起来，如同昏暗夜空中闪烁出一颗耀眼星光。 卡洛斯笑着钻入树屋。 朝其他四人简单打了招呼，就近在树屋门口的地方坐下。 近视眼殷勤的将刚才的谈论告知了卡洛斯。 作为贵族家的小少爷，卡洛斯读过许多书，明白好多他们不懂的道理，所以他的意见向来倍受尊重。 听完他们絮絮叨叨的描述。 卡洛斯将食指优雅的点在额头旁，思索了一番。 “赏金猎人路上遇见一个，看样子与狩猎有关，至于黑帽子嘛，或许就是来缉捕他们那些赏金猎人中混入的罪犯。” 红发高个子嘴角浮起冷笑。 “咱们这里能有什么可狩猎的，异化野兽还是恶魔泥腿子？” 近视眼西迪斯好奇的看着卡洛斯说：“莫里镇长，就没透漏过什么吗？” 卡洛斯想都没想，没好气回了一句。 “我父亲只是一镇之长罢了，能知道什么内幕，难道还能过问剑阁缉拿的事情？” 近视眼西迪斯想说，虽然只是镇长没错，可却也是货真价实的东塞浦路斯行政区里，唯一的世袭贵族啊！ 卡洛斯笑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巧克力，一把拍开小胖子科曼伸手来拿的肥爪子。 将巧克力掰成两半。 先是递给角落里的麦芽一块，剩下的甩给望眼欲穿的科曼，然后问道：“你父亲奥古斯塔大人，今天怎么允许你出来了？” 科曼咀嚼着香甜的巧克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 “嘿嘿，今早蒸汽机出现了故障，趁着他维修的空档，我偷空开溜出来的。” 卡洛斯微微有些错愕，胖子父亲奥古斯塔作为镇子上唯一的蒸汽机守卫者，平日里对于他那台宝贵的如同金子般的蒸汽机照顾有加，怎么会突然毫无预警的出现故障。 况且他离开镇子的时候，也根本没察觉到盐井那边有什么问题。 如果蒸汽机出现故障… 盐井应该会停工才对。 卡洛斯微微蹙眉思索着，心中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正在此时。 树屋墙壁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木板摩擦声。 众人一怔，紧接着。 一阵轰鸣声从树屋的顶端传来，伴随着蒸汽涡轮巨大的噪音。 “嗡嗡！” 大齿轮螺旋桨搅动的风浪，刹那间带起庞大气浪，搅动起树屋周边的枝叶。 灌木枝桠摇曳着，发出阵阵莎莎的声响。 树屋也随即摇晃起来。 靠在树屋门口的高大个查尔忙探出脑袋，朝外仰望，旋即又缩回脖子。 “是监察者…飞艇！” 巨大轰鸣声在众人头顶掠过，查尔在树屋里大声吼道。 查尔的声音很快被巨大噪音淹没了，整个树屋里的人都如同被铜钟罩住，而铜钟的表面此刻正被人狠狠锤击着，眩晕感很快席卷他们的神经。 “这飞艇为什么会飞的这么低？” 科曼顶着强大的气浪，也朝着外面张望，并大声喊。 没人可以给出答案，大家都捂住自己的耳朵，蜷缩起来。 卡洛斯被震的头晕眼裂，更可怕的是额头中央，被浓密白发流海覆盖着地方，隐晦的闪烁出一丝红光，旋即额头胸口便一阵阵剧烈绞痛感传来。 “真的来了？” 卡洛斯暗骂一声，手指在袖口摸索着，将一只怀表捏在掌心，指尖缓缓拨动怀表齿轮，表盘中央很快浮现一颗黑色的球状圆珠。 额头上这诡异的一幕，恰巧被一旁神色不安的麦芽给撞见， 卡洛斯只能对她报以苦笑。 然后迅速被额头上滚落下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遮掩。 麦芽忙上前，探出小手想要扶住卡洛斯的肩膀，却被一股灼热的热量灼烧得被迫骤然放开，女孩惊呼出声。 “啊，卡洛斯少爷…你怎么了？“ 可惜在巨大蒸汽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其他三名小伙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 麦芽急的几乎要哭出来。 仿佛悬停在树屋上空的监察者飞艇，卷起巨大的风浪，一阵阵的贯入树屋中。 瘦弱的麦芽咬着银牙，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树屋中树藤的一端，一只手探过去奋力扯着红发高个子的肩膀。 终于，查尔感觉到了少女的动作。 他伸手捂住一只耳朵，凑近麦芽大声询问。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是，卡洛斯。” 少女跟着大叫，细瘦的手臂奋力比划着，指向卡洛斯刚才昏倒的地方。 可是当她目光再次打量过去时，只见得树屋那处角落里，空空荡荡。 哪还有卡洛斯的身影。 第二章 客人（▄█?█●求本章说） 莫里·斯蒂文森坐在靠近壁炉边的沙发上，气色不佳，他面前炉子熄灭着，没有任何火焰，屋内的煤气灯也没打亮，显得有些昏沉。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盐井镇，令这位落魄贵族有些烦躁。 这是小儿子卡洛斯·斯蒂文森拥有冬之月纯正血脉传承以来，少有能让他如此沮丧的事情。 “奥古斯塔真打算袖手旁观？” 老贵族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自言自语般讥讽道。 屋里一角的黑暗中，正佝偻着身子的人影，个子矮小身躯却异常健壮，黑黝黝的皮肤裸露在外，精壮有力。 矮个子闻言将头颅又低下些许，诺诺道：“大人，蒸汽守卫者自成一体，谁也不知道那位怎么想的。” 莫里喃喃低骂了一声。 “大人？” 莫里微微摇头不置可否，又道：“听说他的蒸汽涡轮机今天发生故障了？” 黑暗里的矮人摇头， “盐井的开采没有停工，蒸汽升降梯仍然可以照常运行。” 莫里眼神平淡嘴唇却是微微一动，将他唇角密布胡茬的肌肤挤出一个螺栓形状，“胡利奥，作为盐井矿洞监工，你多关心一下矿井运作机器的保障工作，你去守着矿井，顺便看看奥古斯塔在蒸汽阀屋里搞什么鬼名堂。” “遵命，大人。” 胡利奥点头答应，这才从黑暗里朝外走出一点，却依旧不敢靠近他身后窗户口照射入屋中的浑浊光线。 矮个子胡利奥顿了顿身子，补充道：“有件事还要禀告大人，卡洛斯小少爷今早去镇子外的树屋了。” 莫里·斯蒂文森沉默了一阵，才道：“恩，知道了。” 后者恭谨的弯下腰告退，从地上抓取着类似井盖一样的物品，将它轻易的掀开，然后一跃而下，遁入竖井地道之中。 屋子里静了片刻。 “看来有必要布置一些后手了。” 莫里·斯蒂文森暗暗想着，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子。 骤然间，他的身躯微晃，一刹间站起的姿势变得有些僵直。 “莫里大人，好久不见。” 一个不速之客就站在莫里身后数步，看着僵直不动的贵族背影，他邪魅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盖尔，谢特利家的小家伙？” 莫里一怔，然后迅速的判断出来者的身份。 因为那人的嗓音足够特别。 那是极其沙哑的烟嗓。 盖尔·谢特利对于眼前的贵族男人能立马辨认出自己身份，似乎同样不感到惊诧。 只是，当看着眼前银发贵族的背影从僵直中放松下来，从容的再次坐回沙发上，甚至不屑回头看自己一眼时。 他感到些许莫名愤怒。 莫里·斯蒂文森坐正之后，十分惬意的从烟盒中抽出一根雪茄，娴熟的用火柴点燃。 盖尔忍不住在心中厌烦的咒骂一声。 然后躲在黑暗中斜着眼冷冷低笑着，从喉咙里发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大人还记得在下的姓氏，真令我倍感荣幸！” 盖尔满是褶皱与斑驳的脸扭曲起来，以至于嗓音从喉咙里挤出词语间，如同破损的收音带一般，沙哑而略带颤意。 他继续道：“您没有想到我们还会有见面的一天吧？是啊，当我被关押进盐井坍塌最深处的地牢时，我也没想到，世事总难预料。” 莫里·斯蒂文森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神情有些迷茫，仿佛努力在回忆些什么。 “是啊，盖尔·谢特利，我的确想不到，就如同你忠诚圣光的父亲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背叛光明，成为一个巫师，堕落到被恶魔所驱使的境地。” “是愚蠢的神圣教廷害死我父亲，而你就是侩子手。” 盖尔·谢特利大声反驳，并从胸口的黑色蓬衣内掏出一柄灰黑的短杖，指向沙发上的男人。 “伟大的巫师不需要圣光的怜悯。” 莫里·斯蒂文森微微摇头，仿佛丝毫不惧怕死亡可能即将降临一般。 他无视身后发散出致命幽光的魔杖。 再次狠狠抽了一口雪茄，大量尼古丁的浓郁香味似乎冲进了肺部的肺部，他咳嗽起来，他轻蔑道：“圣光的确不会怜悯蠢货。至于伟大？哈，可笑！泥腿子的狗腿子罢了，配不上谢特利的姓氏…” “不许用泥腿子的称呼来污蔑人类世界的朋友，你这是在挑衅巫师联盟以及整个地下系。” “巫师？我面前只有被光明驱逐进下水道的家伙，一个亲手害死了自己父亲的蠢货。 还有，恶魔可不是什么伙伴，地下泥涝世界的泥腿子…” “该死的，住嘴！” 盖尔愤怒咒骂着狞笑着释放巫术。 一道赤红火蛇从魔杖中喷出。 轰！ 一声巨响。 红色火球炽热的温度映照出阴影里盖尔·谢特利扭曲的脸庞。 地下系不是什么恶魔—— 在他以及所有巫师看来，这些拥有权利的贵族，才是一直迫害着他们的真正侩子手与恶魔。 枯木魔杖沉重的轰鸣声，使得盖尔略微有些紧张的面孔松弛下来。 刹那的红光消退。 盖尔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看着沙发背后印出的一滩鲜红，莫里的身体倾斜着垂下头颅，燃烧的雪茄顺着光滑的地板滚落在旁。 盖尔喉结蠕动着，对着倒下的尸体讥笑。 “恩佐大人降临了，整个盐井镇会因你的愚昧而陪葬。” 他大声嘲弄着死者，脸上浮现出极大的满足。 然而，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喉咙便仿佛被人拧紧了螺栓，再也发出不出一丝声响，讥笑的表情一刹那变得狰狞，恐惧与惊诧瞬间席卷了这位年轻巫师的全身。 “哦？这次恶魔深渊入侵竟然是统领级别的吗？ 巫师联盟下了不少血本的嘛，这么说细林城的危机，就是他们造成的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盖尔·谢特利的耳边响起，声音源头紧邻他的耳畔，那熟悉的嗓音除了来自刚刚被自己亲手击毙的莫里·斯蒂文森，还能是谁！ 半张脸依旧躲在阴影中的盖尔，此刻浑身不自觉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的瞳孔一瞬间睁大得如同死鱼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这不可能。” 直到他的脖颈感受到一丝冰冷的痛觉，莫里·斯蒂文森伸手将一枚细小银针刺入了他的大动脉，盖尔才从恐惧与不真实中清醒过来。 只是可惜太晚了。 最后那个一道无悲无喜男人声音，总算没有让他死于迷茫。 “谢谢你的情报，对了，轰焰术杀伤力不赖，穿透沙发并且贯穿了我的替身傀儡核心，混蛋。” 莫里·斯蒂文森·冬之月，仅仅继承拥有冬之月不足30%血脉能力的傀儡师，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尸体，蹙起眉头思索片刻。 然后，他转身踱步朝书房的一角走去，蹲下身伸手触碰一只古旧的漆木柜子。 一阵机械转盘的声音响起，木柜子如同魔方一样翻转起来，最后在清脆的咯吱机关开合声。 柜门打开，莫里将手从伸入打开的木柜中摸索。 片刻后，一块机械怀表被他握在掌心。 怀表盘上没有时间刻度，一根细长的指针缓缓随着表盘中央的一颗细小的金黄亮色光球转动。 而在那细小的金色光点旁边，一个黑如墨球的球形正与之相伴平行移动。 莫里·史蒂文森表情有些凝重，合上掌中无法计时的怀表，将他装入胸兜内，然后从衣帽架上取下黑礼帽和风衣，越过躺在地上睁眼死去的盖尔尸体，步出屋外。 与此同时。 卡洛斯·史蒂文森正从一阵剧烈的头疼中苏醒，他一边重重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从一张钢丝铁制床上坐起，眼前的场景不禁让他有些发怔。 空气里弥漫着大量烧焦的煤炭味，四周都是黑漆的钢铁墙壁，摇曳的煤气灯悬挂在他的头顶，光线有些昏暗却有些炫目。 站起身，卡洛斯甩了甩头，疼痛似乎在缓缓从他的身体中远离。 他踱步来到厚重的钢铁门前。 咚！ 咚！ 咚！ 一阵如同铁锤敲打铁板的沉重脚步声传来，声音逐渐清晰，最后定格在卡洛斯面前的厚重钢铁口前。 “咣当！” 厚重门板被人打开，卡洛斯凝视门口。 第三章 巫师（▄█?█●求收藏） 莫里·斯蒂文森男爵坐在靠近壁炉边的沙发上，气色不佳，他面前炉子熄灭着，没有任何火焰，屋内的煤气灯也没打亮，显得有些昏沉。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盐井镇，令这位落魄贵族有些烦躁。 这是小儿子卡洛斯·斯蒂文森拥有冬之月纯正血脉传承以来，少有能让他如此沮丧的事情。 “奥古斯塔真打算袖手旁观？” 老贵族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自言自语般讥讽道。 屋里一角的黑暗中，正佝偻着身子的人影，个子矮小身躯却异常健壮，黑黝黝的皮肤裸露在外，精壮有力。 矮个子闻言将头颅又低下些许，诺诺道：“大人，蒸汽守卫者自成一体，谁也不知道那位怎么想的。” 莫里喃喃低骂了一声。 “大人？” 莫里微微摇头不置可否，又道：“听说他的蒸汽涡轮机今天发生故障了？” 黑暗里的矮人摇头， “盐井的开采没有停工，蒸汽升降梯仍然可以照常运行。” 莫里眼神平淡嘴唇却是微微一动，将他唇角密布胡茬的肌肤挤出一个螺栓形状，“胡利奥，作为盐井矿洞监工，你多关心一下矿井运作机器的保障工作，你去守着矿井，顺便看看奥古斯塔在蒸汽阀屋里搞什么鬼名堂。” “遵命，大人。” 胡利奥点头答应，这才从黑暗里朝外走出一点，却依旧不敢靠近他身后窗户口照射入屋中的浑浊光线。 矮个子胡利奥顿了顿身子，补充道：“有件事还要禀告大人，卡洛斯小少爷今早去镇子外的树屋了。” 莫里·斯蒂文森沉默了一阵，才道：“恩，知道了。” 后者恭谨的弯下腰告退，从地上抓取着类似井盖一样的物品，将它轻易的掀开，然后一跃而下，遁入竖井地道之中。 屋子里静了片刻。 “看来有必要布置一些后手了。” 莫里·斯蒂文森暗暗想着，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子。 骤然间，他的身躯微晃，一刹间站起的姿势变得有些僵直。 “莫里大人，好久不见。” 一个不速之客就站在莫里身后数步，看着僵直不动的贵族背影，他邪魅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盖尔，谢特利家的小家伙？” 莫里一怔，然后迅速的判断出来者的身份。 因为那人的嗓音足够特别。 那是极其沙哑的烟嗓。 盖尔·谢特利对于眼前的贵族男人能立马辨认出自己身份，似乎同样不感到惊诧。 只是，当看着眼前银发贵族的背影从僵直中放松下来，从容的再次坐回沙发上，甚至不屑回头看自己一眼时。 他感到些许莫名愤怒。 莫里·斯蒂文森坐正之后，十分惬意的从烟盒中抽出一根雪茄，娴熟的用火柴点燃。 盖尔忍不住在心中厌烦的咒骂一声。 然后躲在黑暗中斜着眼冷冷低笑着，从喉咙里发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大人还记得在下的姓氏，真令我倍感荣幸！” 盖尔满是褶皱与斑驳的脸扭曲起来，以至于嗓音从喉咙里挤出词语间，如同破损的收音带一般，沙哑而略带颤意。 他继续道：“您没有想到我们还会有见面的一天吧？是啊，当我被关押进盐井坍塌最深处的地牢时，我也没想到，世事总难预料。” 莫里·斯蒂文森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神情有些迷茫，仿佛努力在回忆些什么。 “是啊，盖尔·谢特利，我的确想不到，就如同你忠诚圣光的父亲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背叛光明，成为一个巫师，堕落到被恶魔所驱使的境地。” “是愚蠢的神圣教廷害死我父亲，而你就是侩子手。” 盖尔·谢特利大声反驳，并从胸口的黑色蓬衣内掏出一柄灰黑的短杖，指向沙发上的男人。 “伟大的巫师不需要圣光的怜悯。” 莫里·斯蒂文森微微摇头，仿佛丝毫不惧怕死亡可能即将降临一般。 他无视身后发散出致命幽光的魔杖。 再次狠狠抽了一口雪茄，大量尼古丁的浓郁香味似乎冲进了肺部的肺部，他咳嗽起来，他轻蔑道：“圣光的确不会怜悯蠢货。至于伟大？哈，可笑！泥腿子的狗腿子罢了，配不上谢特利的姓氏…” “不许用泥腿子的称呼来污蔑人类世界的朋友，你这是在挑衅巫师联盟以及整个地下系。” “巫师？我面前只有被光明驱逐进下水道的家伙，一个亲手害死了自己父亲的蠢货。 还有，恶魔可不是什么伙伴，地下泥涝世界的泥腿子…” “该死的，住嘴！” 盖尔愤怒咒骂着狞笑着释放巫术。 一道赤红火蛇从魔杖中喷出。 轰！ 一声巨响。 红色火球炽热的温度映照出阴影里盖尔·谢特利扭曲的脸庞。 地下系不是什么恶魔—— 在他以及所有巫师看来，这些拥有权利的贵族，才是一直迫害着他们的真正侩子手与恶魔。 枯木魔杖沉重的轰鸣声，使得盖尔略微有些紧张的面孔松弛下来。 刹那的红光消退。 盖尔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看着沙发背后印出的一滩鲜红，莫里的身体倾斜着垂下头颅，燃烧的雪茄顺着光滑的地板滚落在旁。 盖尔喉结蠕动着，对着倒下的尸体讥笑。 “恩佐大人降临了，整个盐井镇会因你的愚昧而陪葬。” 他大声嘲弄着死者，脸上浮现出极大的满足。 然而，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喉咙便仿佛被人拧紧了螺栓，再也发出不出一丝声响，讥笑的表情一刹那变得狰狞，恐惧与惊诧瞬间席卷了这位年轻巫师的全身。 “哦？这次恶魔深渊入侵竟然是统领级别的吗？ 巫师联盟下了不少血本的嘛，这么说细林城的危机，就是他们造成的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盖尔·谢特利的耳边响起，声音源头紧邻他的耳畔，那熟悉的嗓音除了来自刚刚被自己亲手击毙的莫里·斯蒂文森，还能是谁！ 半张脸依旧躲在阴影中的盖尔，此刻浑身不自觉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的瞳孔一瞬间睁大得如同死鱼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这不可能。” 直到他的脖颈感受到一丝冰冷的痛觉，莫里·斯蒂文森伸手将一枚细小银针刺入了他的大动脉，盖尔才从恐惧与不真实中清醒过来。 只是可惜太晚了。 最后那个一道无悲无喜男人声音，总算没有让他死于迷茫。 “谢谢你的情报，对了，轰焰术杀伤力不赖，穿透沙发并且贯穿了我的替身傀儡核心，混蛋。” 莫里·斯蒂文森·冬之月，仅仅继承拥有冬之月不足30%血脉能力的傀儡师，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尸体，蹙起眉头思索片刻。 然后，他转身踱步朝书房的一角走去，蹲下身伸手触碰一只古旧的漆木柜子。 一阵机械转盘的声音响起，木柜子如同魔方一样翻转起来，最后在清脆的咯吱机关开合声。 柜门打开，莫里将手从伸入打开的木柜中摸索。 片刻后，一块机械怀表被他握在掌心。 怀表盘上没有时间刻度，一根细长的指针缓缓随着表盘中央的一颗细小的金黄亮色光球转动。 而在那细小的金色光点旁边，一个黑如墨球的球形正与之相伴平行移动。 莫里·史蒂文森表情有些凝重，合上掌中无法计时的怀表，将他装入胸兜内，然后从衣帽架上取下黑礼帽和风衣，越过躺在地上睁眼死去的盖尔尸体，步出屋外。 第四章 没什么好担心的 卡洛斯震惊体内明明是冬之月的血脉，来源于自己斯蒂文森家传说中的远古冬之月传承。 怎么在这个恶魔恩佐眼里成了什么夏之月血脉呢？ 至于是什么恶魔之子，卡洛斯更是毫无头绪。 以前他可从没听说过。 卡洛斯蹙眉有些不安的思索。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去地底深处的恶魔深渊做客什么的。 一点都不想。 “那个，客人有权选择是否接受邀请吗？” 卡洛斯试探着问道。 然而，眼前的两位恶魔似乎十分好客。 对于卡洛斯幼稚的问话，他们没有一点点回应。 既然客人很纯很天真。 那想必是不会因抗拒进入深渊世界，产生愚蠢的自杀行为了。 这就是好客人，也是好货物。 所以两个恶魔便从刚才的半争吵状态，转为更热烈的商讨，讨论如何从眼前货物中攫取最大利益。 “也许恩佐大人会被提拔到深渊议会，而d系列恶魔军将由我统管。” 魅魔谄媚着朝d·统领提出自己的想法。 至于卡洛斯提出的问题。 她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睛更是从卡洛斯的身上，移视在恩佐肩膀处的铠甲上。 看着沥青鼓气泡，又“啪”的一声化作液体，顺着盔甲流淌而下。 那双媚眼盯着不断汩汩冒起的沥青。 仿佛在忧郁那浓郁的沥青是不是会褪色一般。 d·统领对于爱丽丝充满魅惑的声音，不置可否。 佐恩有着更大的野心。 他的嘴唇再一次张开，露出标志性的如不锈钢般白净的整齐大白牙， “只要我能够进入深渊议会，d·系列恶魔军团会着手进驻地面，那肮脏的地底世界难道你还没待够吗？爱丽丝小姐。” 性感的魅魔闻言微微一怔。 的确历史上似乎很少有过深渊恶魔入侵后，还长期留在地表的事件。尽管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 但，哪怕是简单的想象一下。 这也足够是个令人振奋的提议。 卡洛斯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对于可眼前的这个恶魔少年的疯狂野心，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不过，这似乎也从侧面印证着一件事， 能够让这样的恶魔统领跨入恶魔更高统治阶层的自己，似乎真的是不一般啊。 “看来，自己真的很重要啊！”，卡洛斯懊恼的想着。 这意味着，自己很可能一辈子都处于被恶魔垂涎身子的可怕状态下。 没有人想成为别人眼里的蛋糕。 卡洛斯郁闷的想着事情，旁边的恶魔似乎已经商量出了结果。 从他们露出的狼狈为奸的表情，以及盯着卡洛斯眼神里闪闪发亮的小星星来看，应该会是是一桩能让他们双赢的买卖。 “达成交易的喜悦感吗？这样的感觉肯定很好吧！” 卡洛斯突然由衷的为他们感到高兴。 “事不宜迟，是不是该早点启程？”卡洛斯诚恳的建议道。 羔羊主动赶着上烤架，这再好不过了，这条充满诱惑力的建议迅速通过了两位恶魔首领采纳。 很快。 由d·系列深渊恶魔军所控制的监察者飞艇，启动行进系统状态。 地下深渊入口位于东塞浦路斯行政区的细林城外的废墟下。 这支百名恶魔所组成的军团，已经迫不及待要原路返航了。 大型蒸汽飞艇刹车后，从悬停状态到高速航行状态所需的预热，是一个较为繁琐的过程。 对于老掉牙的监察者飞艇来说更是如此。 飞行蒸汽涡轮预热需要的时间，往往更加漫长。 监察者飞艇上的蒸汽动力阀门被打开，巨大齿轮与转轴摩擦着发出生硬的咯吱声响，蒸汽涡轮运转并且加速起来，旋即巨大的黑色浓烟从飞艇的尾部喷射而出。 卡洛斯察觉这座飞艇运转的动静足够大，而袖口中的怀表也缓缓震动起来。 他便浑身轻松起来。 那就没什么好值得担心的了。 ———— 浓烟很快引起了，盐井镇居民的注意。 不少人惊奇的看着镇子外不远处的黑烟飘来。 盐井镇的镇长大人，莫里·史蒂文森正从他的别墅大门中走出，同样看见了浓烟滚滚的景象。 黑色礼帽被他戴在头上，中年男子帽檐下的视线变得锐利，如同鹰眼般锐利。 蒸汽守卫者奥古斯塔家的铁门被重重的敲打着，砰砰作响。 奥古斯塔满脸都是被熏黑的油渍从屋内钻出，他手里拿着一把大号的扳手，面色不善的来到大门前。 “镇长先生，”这个肌肉壮汉老实不客气的盯着来人说道，“你的矮人监工会将我的意志带给你的，只是一些黑帽子以及猎人，需要这么着急?” 莫里·史蒂文森隔着院门，脸色不善的开口。 “当然可以不急，不过，奥古斯塔这一次我可不是来寻求你帮助的，而是来下达命令，镇子外的林地发现了恶魔的踪迹，我代表东塞浦路斯行政区地方官下达命令，命令本地驻扎的蒸汽机守卫者与我前去迎战！” “镇长而已，算不得地方官，你需要书面申请细林城的长官。” 奥古斯塔毫不在意。 “是吗？细林城估计已经被恶魔大军给攻陷了，你是知道的。 况且，你的儿子与我的儿子似乎正在事发地点。”莫里·补充道。 “难道这一次恶魔入侵又是冲着你宝贝儿子来的？” 奥古斯塔眉头拧成一团。 突然错愕的想到了什么，死死盯着莫里·斯蒂文森的眼睛看。 “想必蒸汽机那点小故障也是你的计划，让我的儿子脱离的我视线，将他与你儿子捆绑在一起，对吗？ 你早就预感到了今天的情况？” 莫里没有避开奥古斯特的目光，淡淡的道：“我那宝贝儿子有多金贵，你难道不知道吗？” 奥古斯特恨恨道：“那我儿子就是后爹养的？” “这可不是我说的。” 莫里·史蒂文森神态自若。 奥古斯塔恼怒归恼怒，眼睛却注视着东边天空升起的烟雾，沉声问：“监察者那里，你请来的？” 莫里·斯蒂文森摇摇头，沉思道：“或许可能是凑巧。不过，事情似乎不太妙，那艘飞艇不应该在那里预热。” 莫里·史蒂文森将手扶住黑色礼帽的帽檐，微微转动了一下，使得帽子更加端正许多。 “那你不早说，可恶的泥腿子这是要溜啊。” 奥古斯塔狠狠的瞪了莫里一眼。 没有再废话。 气呼呼的将大门打开，大号扳手随手往院墙内的杂草丛中一甩，朝院中正不断发出阵阵轰鸣声的蒸汽阀屋走去。 莫里·史蒂文森则在身后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第五章 不许乱摸我的脸 当监察者飞艇仍处于预热状态，发动机尾部的热浪不断滚滚升腾时。 飞艇内部却是一副鬼气森森的模样。 莫里·斯蒂文森，满意的点点头，他面前高大的金属性核心傀儡‘辉耀’将手里最后一个恶魔杂鱼给拧断了脖子之后，‘辉耀’的合金肩铠轻易的一次顶撞之下，禁闭室钢铁门板轰然倒下。 莫里厌恶的把横在门口被厚重铠甲包裹着的d·统领尸体随脚给踢到一旁，浓郁的沥青便流淌了一地，划出一道长长沥青痕迹。 莫里瞪着眼气呼呼对着铁门内，满脸欢喜的卡洛斯说： “从今后，你最好给我老实的呆在家里，下次再敢怂恿那个臭马夫带你出门，我先打断他的腿，再把你丢到马棚里喂马。别以为格兰特是你母亲生前的老仆人，就能在我史蒂文森家里无视我的权威！” 莫里咆哮着，继续道： “明明看见了最近报纸上报道的恶魔入侵事件，知道自己对于泥腿子们有多大诱惑力，还往镇子外面跑，活腻味了？！” 没人会试图挑衅狮子的威严，特别是这只狮子更在对自己的幼狮咆哮的时候。 卡洛斯憨憨的笑着，只是乖巧的低下头，不敢顶嘴。 斜眼扫过那个咧着一嘴大白牙的d·统领尸首，不由得在内心赞叹一声。 这可是统领级的恶魔啊，就这么轻易被傀儡给收拾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 卡洛斯没注意到已经身死魂销的恶魔塔里克·d·恩佐一口大白牙微不可查的上下合动了一下，灿烂的微笑里展露出一抹诡异的深沉狰狞。 一旁毫不怜香惜玉的蒸汽守卫者奥古斯塔一拳砸烂了那位性感的魅魔头颅，庞大的力量甚至让坚硬的拳头，陷入厚重的钢铁门板数厘米。 卡洛斯看得直瞪眼，暗暗吞咽了口口水。 “都是怪胎啊，如果东塞浦路斯偏远小镇里的这两人类实力，如他们在这个世界的地位一般低下的话，那什么恶魔也不禁打啊。” 不过这显然不可能，细林城被这只恶魔军所毁便是列证。 穿着皮袄子的奥古斯塔一边朝他们走来，一边板着脸瞪着卡洛斯说： “卡洛斯，你小子就是个不省心的，没事离我家科曼远点。” 卡洛斯莞尔，无可奈何苦笑道：“科曼是我的好朋友，可不是大叔想的那样！” “贵族的话没一句是能信的。” 一旁的莫里·斯蒂文森撇撇嘴道：“卡洛斯察觉到异常，就先一步离开树屋，这才没有连累你家小科曼，这就是贵族的仁慈。” 莫里驳斥着奥古斯塔的谬论，一边侧过身对一旁的卡洛斯瞪眼训斥，“再有危险，不许这样，你是斯蒂文森家族的希望。” 卡洛斯翻着白眼，以视回应。 奥古斯塔静静的看着他们父子两表演。 一脸不屑的补了一句：“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莫里学着卡洛斯般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道：“呵，想要这飞艇上的蒸汽机是吧?可以，把镇子上的黑帽子全宰了，不留活口就行！” 卡洛斯听着二人对话脑门都有些发疼。 这可能就是属于大人之间的客套吧。 奥古斯塔却是摆摆手，“剑阁与我无冤无仇我何苦得罪那帮疯狗，你也别假惺惺了，舰艇蒸汽核心你早就惦记上了吧，蒸汽机发动机归我，核心你拿去！” 奥古斯塔无情的揭穿，莫里的脸顿时就黑了。 “咱们要是将狙杀恶魔入侵团的战功往上一报，得到的可远不止这些。” “那你倒是去上报啊，真要有能力保住自己的战功，何至于被发配到这破地方来？” 莫里板着脸，脸色阴沉的可怕，“奥古斯塔，你曾经好歹也是林卡蒸汽学院的优等生，不也沦落到这里吗？” 奥古斯塔嗓音降低了八度说道：“我又不是贵族，况且来盐井镇是我自愿的。” … 没什么心思听两大人腻歪的卡洛斯，就要选择逃离这里。 “等等！” 一道威严中夹带着少许怒意的嗓音响起。 不等卡洛斯反抗，莫里伸手的手掌就已经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并熟练的上手抚摸起他的脸颊。 卡洛斯白皙的脸颊，顿时就腾的涨得绯红。 当那只厚重的手掌从卡洛斯脸颊骨一路向上摩挲，触及他额头的印记时，莫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卡洛斯白皙面庞涨红着，一双滴溜溜的黑眸子倔强的瞪着莫里，然后很不自在的甩开魔爪。 “以后不许乱摸我的脸。” “啪…！” 一个大巴掌重重地拍在卡洛斯的肩头。 卡洛斯眼神发晕狠狠的抽一口凉气，这才站稳。 “嘿，等你成年以后，会考虑的！” 莫里嘿嘿一笑，满意的将手从儿子身上挪开。 卡洛斯额头上的血脉印记愈发明显了，这是天大的好事，莫里·斯蒂文森没有理由不感到心满意足。 从莫里的魔爪中挣脱，卡洛斯便兴奋的对监察者飞艇进行探索。 在御光帝国的空中舰队中体格最小的空中单位，一般会分为两个完全不同的亚组：监察者飞舰和监察者飞艇。 其中相对飞舰，其拥有相对较完善的装甲和防御系统。飞艇则体积更小也更为简陋，也是所有空中作战单位中航速最慢、机动性最差的。 原因就在监察者飞艇仅配备的功率x-1级的蒸汽发动机上。 这类次级别的蒸汽发动机，是上世纪的蒸汽动力系统。 尽管如此， 蒸汽守卫者奥古斯塔仍对这台x-1级蒸汽机充满着浓厚的兴趣。 毕竟单功率来说，x-1级再老旧，也是足以支持一艘空中单位的庞然大物。 众所周知蒸汽守卫者钢铁般的躯体和铁锤般的力量，是日以及日的在蒸汽炙烤下淬炼得来。 而蒸汽发动机的功率和效率对于蒸汽守卫者的修炼来说，取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卡洛斯将宽750米长1.2公里长的飞艇各个舱室简单的转了一个遍，最后来到了飞艇的枢纽，控制中心室时。 卡洛斯心跳都随之剧烈起来。 “乖乖，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透过指挥舱的透明玻璃，卡洛斯眺望窗外，恍惚间有了些不真实感。 这个通体金属的铁架子，竟然是被蒸汽机器所制造的动力下，悬浮在空中。 只有当你置身在这个可以四顾的指挥控制室，才能感受到蒸汽机器运转间，齿轮转轴相交，机械活塞猛烈跳动下，驱动起一座飞行器所带来的震撼与玄妙。 同样还有对蒸汽机无与伦比的敬畏感。 第六章 德里赫特 卡洛斯的人生自由限制地点，从监察者飞艇的禁闭室改到了自家的后花园。 就只能在后花园里百无聊赖的，过着贵族的腐朽宅男生活。 唯一的节目，就是欣赏着格兰特在花园的偏角里，重复的刷洗着马厩里的三匹纯色大马。 明明已经是工业时代，为什么作为贵族，自家坐骑还是这么原始。 这让卡洛斯很不痛快。 特别是体验过昨天乘坐奥古斯塔家的蒸汽飞行双轮车之后。 那类似于挂着旋翼样式的摩托车，从数百米高空滑翔而下的感觉，让人无比兴奋。 格兰特对于小少爷想要去奥古斯塔的蒸汽阀屋偷飞行双轮车的想法，也不禁吓了一跳。 平时话不多的马车司机，生怕自己自此就要下岗了，忙连唬带忽悠的劝。 “小少爷啊，可不敢让你出门，外面的赏金猎人多着哩，那就是抓小孩卖钱的穷家伙！” “什么？小少爷啊，黑帽子缉捕坏人是不假，可这里是边境，在塞浦路斯城里，他们抓小偷可是把好手，到了这里可就不管用了！” 卡洛斯兴奋道，“那我要是把科曼家的双轮车偷到手了，黑帽子也不会抓我，是这个意思吗？” 格兰特大叔闻言一愣，好像是这么个理但似乎又不是，先是讷讷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少爷啊，是这个样的，可是要是被奥古斯塔发现了，可就把你拉去绑了，拿去给蒸汽机当燃料了！” 卡洛斯瞪大眼睛，“他敢，我爸是镇长。” 格兰特苦笑，“在这里蒸汽守卫者只听监察者的命令。” “监察者大人好像挂了。” “恩，那奥古斯塔那驴槽的就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大叔，驴槽的，这话是谁教你的。”卡洛斯黑着脸问。 “小少爷，对守在炼金小屋门口，那杜步伊家那两只总对您狂吠的狗，就是这么叫的。” … 卡洛斯泄了气，瘫坐在毛茸茸的沙发椅上，拿起玻璃小桌上的自制水果汁就一口闷了。 其实莫里对于卡洛斯的禁闭令并没什么用，只要他愿意宅子里的仆人巡夜者没人敢不长眼的上去阻拦。 让卡洛斯不敢出门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盐井镇内现在乱糟糟的。 赏金猎人和黑帽子现在大宅外可能到处都是。 一个个武装到牙齿，各坏目的四处寻找着从地下缝隙里冒出零散‘泥腿子’的家伙，就好像那不些从地表裂隙中走出来的，不是狰狞恐怖会要了命的恶魔，而是一粒粒饱满的麦子，就等着他们去收割一般。 这些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家伙，万一铤而走险，贵族少爷身份在他们面前可能就是一坨大金子。 不过，卡洛斯不出门还真不是怕了他们，毕竟这里塞浦路斯边陲小地方，盐井镇，但你要跟当地居民说这里是斯蒂文森家族的镇长，估计也没人提出异议来。 不敢出门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的哥哥… 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德里赫特·史蒂文森。 在卡洛斯看来是一个可怜的家伙，因为体内完全没有冬之月血脉，被他父亲从小就放养在荒野之中长大，而他，今天也回到了家里。 在卡洛斯的记忆力中，这就是一个不要命的人。 很小的时候就在荒野中觅食，上次回家的时候，身上中了十多处刀伤，腹部甚至还有一个大豁口，那竟是散弹猎枪近距离的杰作。 那年德里赫特，撑着重伤的身体，骑着一匹杂色枣红马，一人一马一天一夜逃回盐井镇，愣是没有死。 不仅没死，而且一路上陷阱埋伏，活活拖死一队追杀他的马贼。 就这样优秀的男人。 斯蒂文森家的大少爷。 格兰特大叔却只是背地里称赞德里赫特一声，“不错的剑客，优秀的骑师。” 至于不是背地里，他们两从来就没有说过话。 德里赫特的身材比较高，金发碧眼，头发蓬松的卷得很漂亮，用一对明亮有神、略带多疑冷酷味道的眼神看人。 “卡洛斯，你又长高了。” “大哥，又英俊许多了。” 两个人的开场寒暄，让本想在旁假装再给马儿刷洗一遍的格兰特，忙不迭的丢下马刷，自顾的出去遛弯了。 臭屁的对话，让许久不见的兄弟两相视一笑。 德里赫特有些矜持态度的说：“泥腿子军团将细林城付之一炬，上面下了重赏，荒野上现在都是闻着腥味来的猎人和黑帽子，父亲大人觉得我该回来了。” “哥，那你…” 德里赫特粗糙的手掌搭在卡洛斯的肩膀上，亲昵的笑道，“这也是我的意思，我也想回来。” 卡洛斯试图大概的揣测着他父亲莫里的意思，一遍热诚的与这位鲜少见面却异常投缘的哥哥寒暄。 有些话，他可以对格兰特大叔说，却无法对德里赫特这个哥哥讲。 比如，他想要骑奥古斯塔家的双轮车。 因为只要他这么说，那么德里赫特就一定会去做。 哪怕明知道被奥古斯塔逮住之后，会毫不客气的将他这位斯蒂文森家不受待见的家生子一顿胖揍。 他也会义无反顾。 就如同上一次看见德里赫特要出远门前，年纪还小的卡洛斯在他面前感叹了一嘴，好想喝一杯‘冰阔乐’之后。 甚至不知道这‘冰阔乐’是什么东西的，德里赫特便在临行前的一周，不顾荒野上的野兽，亲自骑马几十英里的来回，走了一遭细林城，询找‘冰阔乐’的踪迹。 最后在夏日艳艳的季节，硬生生带回来一个被棉布包裹了数层的木桶。 卡洛斯印象深刻的这个不苟言笑的剑客猎人，捧着一桶的硬块，塞到卡洛斯怀里，满怀歉意的矜持道：“冰块就带了这些，阔乐…还在找。” … 卡洛斯不知道德里赫特为他做的这些事情，是具备怎样的意志品质，还是天生对于自己这个弟弟的溺爱。 只晓得，生活在如此一个窄狭的人际小圈子里，未曾离开过盐井镇的他，在这个世界目前为止，德里赫特这个哥哥，绝对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位，这种被保护感，比从他父亲莫里那里得到的，更胜几分。 所以，他不敢出斯蒂文森庄园，至少，在眼前的这个也就十八九岁的阳光大男孩，伤口能够痊愈之前。 “你的伤怎么样了？” “小伤不算什么，回到家也就好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卡洛斯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哥哥，一直手臂如断藕一般凭空垂吊着，只被几根如血管一般的钢丝系住，怎么都觉得这不算小伤。 据说，他右手的这只机械臂还是找镇西角的老炼金术士给做的，每次德里赫特回家的时候，总要去那老炼金屋一趟，就为了修补他的手臂！ 卡洛斯坐在沙发椅上，双手抱着下巴郁闷的瞅着那手臂，伸手够了够，似乎在研究什么，德里赫特只是笑，任意他摆弄。 “哥，你说，那老变态是怎么将这手臂铸造出来的，就这平整与精细程度，感觉什么机床也铸造不了啊。” 德里赫特愣了愣，蹙眉想了一会才缓缓道：“这东西就不是铸造的，而是炼金术。” 卡洛斯好奇心大增，“什么是炼金术。” 每次自己单独去那老头子的炼金屋，总是吃闭门羹，所以对于传说中的炼金术他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法。 德里赫特在荒野上那是彪悍的一匹狼，可到了家里，面对自己的弟弟，就温柔的如同一只没獠牙的狮子，只是当他细心的察觉了卡洛斯对于炼金术似乎别有兴趣，便识趣的闭嘴了。 要是让他父亲莫里知道，德里赫特敢在家里忽悠自己的弟弟，去学那什么炼金术，而不是老老实实继承自己家的血脉傀儡师。 那后果可不是被从新丢弃在荒野上，一人面对一只武装马贼那么简单的了。 “卡洛斯，炼金术其实就是障眼法，比起咱们斯蒂文森家，拥有血脉传承的货真价实的召唤傀儡术来说，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德里赫特放缓了语气，循序善诱。 第七章 猎人三兄弟 卡洛斯觉得自己既不傻也不蠢，便把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傀儡师，炼金术士。 他都要。 德里赫特走了，连着好几天都躲在自己的屋里舔舐伤口，在父亲大人忙得焦头烂额的这段时间里，他活得如同贵族深闺中的大姑娘。 只要最近不要跟弟弟卡洛斯见面就行。 德里赫特是这么打算的。 因为那天的交谈中，他发誓从卡洛斯的眼中看见了蠢蠢欲动的迹象，招惹炼金房里的那头子等于以后没有新手臂用，招惹弟弟卡洛斯可能就要重新被赶回荒野之上，一样没有手臂。 而且，卡洛斯长大了，德里赫特突然不想去自由的荒野上，他看到过太多的孤狼独自觅食，下场往往不是很妙，现在还活着不代表将来也会。 德里赫特想活着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不愿意看见卡洛斯也成为一匹孤狼。 … 活得如同羊圈里一只小绵羊的卡洛斯，望着手掌中怀表金色的圆粒飘过表盘的边缘。 一群矮小的如同手办一般的合金傀儡虚影，在表面上腾空而起。 他告诉自己说，你一直都很勤恳。 谁也没跟他解释过如何使傀儡术更胜一层楼，镇子上唯一的傀儡师父亲大人也暂时不愿意教他更多。 又怎么可能指望别人的指导呢？ 额头上的印记越来越突兀里，感觉齐整留海生长的速度有时候都跟不上印记凸显的速度。 这些都发生在卡洛斯自己身体上的事情，这一切他理当明白。 可他并不明白。 所以卡洛斯时时提心吊胆，他只知道这是冬之月的血脉印记，他父亲莫里告诉他这是好事情，对史蒂文森家来说，更是天大的好事。 卡洛斯合上怀表盘，虚影就从表面霎时间消失了。 而他只能苦笑一声：“无聊。” 无聊的如同，你有了一台装满新游戏的电脑，可是你却没有键盘和鼠标，只是看着登入界面发呆。 想象一下这样的感觉，毫无生气… 傀儡术这边毫无进展，卡洛斯便将目标放在了炼金屋那头，渐渐的卡洛斯涣散的眼神又散发出狡黠的光亮。 … 老头子杜步伊续着羊角胡，白花花的布满他褶皱的下巴。 此刻的杜步伊炼金术士站在一堆瓶瓶罐罐前面，侧面是一台小型蒸汽机，那台老掉牙的蒸汽机此刻，正肆无忌惮的冒着白蒸汽，整个机器剧烈的抖动着，从出气管道里咕噜噜的往外嚎叫，就像一只快干涸而死的鱼在奋力呼吸。 老炼金术士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好在他似乎终于发现那台快渴死的蒸汽机，蹒跚着走到一旁，取过一个大号的勺子，从一个装满清澈绿色液体的水缸里舀出一勺，又液体倒入那只快渴死的蒸汽机呼嚎的嘴里。 蒸汽机又消停下来。 杜步伊拖着腮帮，重新回到炼金台前。 “刚才到哪一步来着，该死的，我好像又忘记了。” 他想了好一会，眼中突然兴奋起来，忙取过镊子小心将一个透明大瓶里的灰色石头取出，将它投放进面前一个五颜六色的石盘中。 一片阴影将他笼罩。 他抬起水雾弥漫的双眼，结果只看见空荡荡的石盘，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惊恐万状地张大了嘴巴。 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除了蒸汽机又开始呼嚎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杜步伊惨叫，“谁，哪个驴槽的偷了炼金石…！！！” … 三个新晋赏金猎人怀里揣着炼金石动作迟缓，沿着炼金房外的小树林冲入盐井镇的街道，踉踉跄跄。 他们总是差点就要跌倒，可却一直没能当真跌下去。 不是他们的腿脚不利索，而是因为刚才释放迷雾卷轴的时候，他们不小心吸入了一大口，此时他们仍旧有些神情恍惚。 大个子，索利扶着矮个子穆雷的手臂，几乎是吊着他在走道： “穆雷，咱们是转行做盗贼吗？” 胖大个在一旁哼哼唧唧出声，“见鬼，踩到啥了我？” 穆雷深吸了一口气，任由索利架着他的胳膊前行，刚才进入炼金房偷石头的时候，他吸入的迷雾最多，此时阴沉着脸道：“我们不是盗贼，我们是赏金猎人，你们难道忘记了？” 胖大个依旧哼哼唧唧，“能不能别踩我的脚了。” “那为什么我们要帮镇长家的小少爷来偷东西。”索利搀着穆雷的手终于放下来了，到了街道，他们三人都神情缓和下来，松了口气将穆雷放下来，将他依靠在煤气灯柱的栏杆下，又说“只有盗贼才会盗窃为生不是吗？” 穆雷的谨慎打量着有些空旷的街道。 似乎是安全的，穆雷换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胳膊，冲怀里取出揣着的那块灰色石头，强调道：“咱们肯定是赏金猎人，当然是谁给赏金，给谁办事。” 胖大个忙点头，“当然，也包括盗窃。” 穆雷瞪了他一眼，“闭嘴，康拉德。” “就咱三个。来在这破地方还没看见一个泥腿子就把身上的钱花光了，难道不接点私活等着饿死？保不住肚子的赏金猎人不配遇见了泥腿子，发大财。” 大个子索利恍然大悟。 “没错。”索利倚在身边唯一比自己高的灯柱上，寻求支撑，“等咱们将东西去那小贵族那里换了金币，咱就把在典当铺里的武器赎回来。” “没错！” 三人摇摇晃晃地咬牙继续向镇南边走去。 事实上，黎明前的阴影中的确有些危险的人物。 此刻这个人就跟在他们身后，距离仅仅二十来步。 安德森－莫雷拥有丰富的侦查经验。 尽管他没有能力让东塞浦路斯的细林城变得更安全，因为那里他的老家刚刚被泥腿子的恶魔军团给劫掠一空。 所以，他被以黑帽子的名义派遣到盐井镇，狩猎那些零散的泥腿子，顺便维护基本的治安。 尽管第二条任务只是名义上的，大部分黑帽子对于不是本地的治安犯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安德森不同，他觉得所有的犯罪都理应得到审判，不管在哪。 并非所有人都畏惧不要命的赏金猎人。在某些阶层中，干掉赏金猎人往往能提升不错的威望，尽管这样的威望提升，往往代表着被那些危险的人惦记上。 安德森不计较这些危险，如果怕危险他又何必出来当黑帽子呢？ 三个刚刚当了盗贼的赏金猎人踩着沙石泥土街道上，东倒西歪地往前走。 他们身后的人则打定主意，要为他们的生命画上一个巨大的句号。 盐井镇南北是一条细长的河流，木架桥的另一端住着镇上最有头有脸的两位大人，莫里·斯蒂文森，镇长大人以及奥古斯塔，蒸汽守卫者。 木桥很宽，很厚，赏金猎人三兄弟并肩而行。 矮个子穆雷似乎真的吸入了过多迷雾，也可能是身体太小，吸收不了太多的原因，此刻他有些醉醺醺的，稀里糊涂地撞上一只木质狗熊，这是卡洛斯前些年的杰作，他觉得这座通往镇子的木桥太过单一了，便在镇集市这头的桥头安装了这只木狗熊。 穆雷撞在狗熊身上先是歪歪扭扭的横走了两步，然后整个趴在了桥栏杆上。 “想吐。”他宣布说。 “请便。”索利道，“河就是为这个准备的。” 胖大个康拉德叹息一声，有些不忍心。 他对河很有感情，小时候他家就住在河边，生活取水都在他家乡的河流里，总觉得河流都应该干净的，天经地义。 所以他不忍心有人朝河里呕吐，甚至有人朝河里吐口水他都不想看见。 康托德沉思着穆雷干呕的几下会不会惊动桥下沉睡的鱼群，低头盯着桥墩之间几圈迟缓的小涟漪，然后将目光投向远处荒野山脉的地平线。 “太阳要来了。”他惊喜道。 穆雷喃喃看着只是向下吐出的一点点口水，悲哀地道：“我好像三天没吃东西了。” 大个子索利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我也一样。” 清晨的雾气中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的皮靴踩在木桥上发出咯咯声响。 三个没有武器的赏金猎人下意识地彼此靠拢。 第八章 眼熟的马刷 “见鬼了，你一直跟踪我到这里的？”大高个索利率先反应过来，他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谁？” 康拉德没有与黑帽子打交道的经验，小声问还趴在桥栏杆上的穆雷。 “别靠近我，否则我们会让你后悔的。”穆雷捂着肚皮呻吟，没有理会康拉德的提问，警惕的望着对面的黑影又道，“洗衣费肯定贵得吓死人。” 黑帽子安德森保持与三人数米的距离，没有动作。 一只黑不溜秋的大猫从他的肩头滑下，轻轻跃上桥栏杆，绿莹莹的猫眼闪着幽光，顺着栏杆朝三人靠近，然后在最靠近栏杆处的穆雷袖口处闻了闻。 ''喵呜''一声又缓缓退了回来。 然后立在桥头最开始的那只木头熊身上，俯视三个赏金猎人。 “瞧，咱们这是遇上啥啦，哑巴？”康拉德不凑趣的说。不过，出于猎人的本能，他总算察觉到了不妥，又低声问旁边已经伸手从怀里取出另一枚迷雾卷轴的索利，“我是说，这人想干嘛？” 索利道：“黑帽子安德森，你没听说过？” 康拉德闻言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眼前的人真的很可能是，那个喜欢杀赏金猎人升职的侩子手安德森。 只有他，才敢把主意打在一群亡命之徒的身上。 顿时他肥胖的脸蛋上便开始紧张起来，细汗很快布满他的额头。 索利咬着牙建议道：“咱们可以搞个突然袭击，我们还剩下最后一张迷雾卷轴。” “我们没有武器。”穆雷摇摇头。 “那能怎么办。”索利冷冷的注视着黑帽子安德森的身影说，“打不过咱们就跑，过了桥就会安全的。” 身后是斯蒂文森家的地盘，那里一定有守卫或者巡夜者，他们帮史蒂文森家的小少爷卡洛斯办事，他们没理由见死不救。 穆雷的脸色有些发白道：“那鬼东西，我要是再吸入一口就要挂了。” 这边三人还没有商量妥当，对面的黑帽子却已经准备行动了。 穆雷低着头透过渐渐散去的晨雾，清晰看见对面的人影两边衣袖里亮出白森森的三角刺刀。 他先得把其中一柄滑到手里，然后是另外一柄。 接着他就看见那人衣袖鼓动起来。 穆雷瞳孔顿时极速收缩起来，他大概知道对手想干什么了，本能的将身上的那枚准备换取金币的灰色石头塞入靠在他身边康拉德的怀里，并一把将他推开大喊着：“快跑！” 遇上这类情形，腿脚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穆雷转身的一瞬间瞅眼太阳，对方刚刚从拂晓的云里抽了出来。 一刹那，矮子停下迟缓的脚步，满是风霜干巴巴的脸上袒露出绝望的表情来。 来不急替自己这愚蠢的赏金猎人生涯给个评价。 一柄三角刺刃钢刀已然没入他的背心。 … 四月里，春天来得很迟。 早上太阳刚出来的这会窗台外挂满了锥状的冰棱。 卡洛斯从床榻上翻身而起，平时的他都要睡到太阳晒屁股，感受到那温柔的阳光抚摸他的屁股才会醒来。 “蓬！蓬！” 被两道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惊醒后，他就不得不到披上衣服，将房门打开。 卡洛斯被仆人领到楼下的大客厅，莫里·斯蒂文森正坐在火炉旁烤火，德里赫特站在他的身后，看见卡洛斯睡眼惺忪的走了过来，朝他露出淡淡的浅笑，并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当卡洛斯坐定之后，他父亲便直入主题。 “炼金房那边昨晚丢了东西。” 卡洛斯佯装讶异，“噢，是吗？丢什么呢。” 德里赫特饶有兴趣的看着卡洛斯镇定的表情，似乎想从自己这个弟弟稚嫩的面庞上看出一丝端倪。 他有预感，这件事多少与之有关。 “炼金石。” 卡洛斯悄悄瞪了哥哥德里赫特一眼，轻咳嗽一声道：“父亲，这炼金石是什么东西？” 莫里抬起眼皮，看着卡洛斯许久，直看得卡洛斯心里开始有些发毛，这才道：“那是炼金术士的宝贝，不过对其他人来说就是垃圾，并不值钱也不好转卖， 老头子杜步伊挺重视的，今天一大早就到咱家里来了，要我们帮忙查找。” 卡洛斯环顾四周，“杜步伊先生来了吗，在哪？” 这个永远活在炼金小屋里，以至于自己未曾见过他一面的怪人，今早上竟然亲自过来了一趟，卡洛斯眼神里闪出惊喜的神采。 莫里淡淡说：“他被迷雾卷轴侵蚀了，好在炼金房里有现成的材料，他顺手配了解药，不过已经回去了。” 卡洛斯有些遗憾。 又问， “哦，那么东西已经找到了是吗？那父亲喊我来是干什么。” 莫里沉默了片刻，“事情还没完。” “什么事情。” 莫里的目光紧盯着卡洛斯道：“有人假扮黑帽子，在木熊桥上杀了人。” 卡洛斯脸不红心不跳，“难道说死的就是偷炼金石的窃贼，为什么说是假扮，也许就是黑帽子做的呢？缉捕罪犯本就是他们的职责。” “的确有心眼太实的黑帽子，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卡洛斯点头表示同意。 莫里却冷笑一声，话里有话道：“可是他们没那个胆子，也没能耐在选在巡夜者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而且，德里赫特刚才从桥上的案发地捡回来一样东西…” 卡洛斯觉得父亲谈事情的时候总给他一种在算计人的感觉，配上那头的银色白发，简直就是只老狐狸。 此时卡洛斯心里就有被算计的感觉。 一旁的德里赫特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丢在桌案上。 那一个橡胶制的马刷子。 还是一个老旧的马刷，这是什么意思？ 卡洛斯看着这个马刷子，有些发愣，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察觉到哪不对劲了，因为他似乎觉得这东西怎么那么的眼熟。 案发现场， 马刷子。 一瞬间卡洛斯想明白了，脸色顿时就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连这点细节都做不好的话，就别在外面瞎搞了，炼金房那边杜步伊今天早上去卧房看了你一眼，如果只是基础炼金术的话，他倒是愿意还这次帮忙找回炼金石的人情。” 此话一出，卡洛斯就迅速离开了。 表面上是被长辈揭穿自己老底之后，羞耻离开。 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事情没有按照他预料的那么完美，不过结果总算是达到了预期。 这就是一次成功的策划了。 在这之前，卡洛斯已经用了很多法子，根本就没办法接近那个古怪的炼金小屋，每次不是被无数的乌鸦蜂拥着驱赶出小树林，就是被莫名其妙出息的闪电球逼得落荒而逃。 即便是从那树林后绕过去，那里竟然还有两只该死的大白狗，早就伸长了脖子在窗下对着他狂吠！ 以前是镇子上没什么外来人，他有其他想法也得不到实施。 这一次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不过有一点遗憾，就是被自己的父亲抓了现行，想到自己刚才还努力表现出浑然不知情的模样，就感觉丢人丢大发了。 卡洛斯抬头瞅瞅已经升高的太阳，脸上已经有了怒不可遏的表情。 他急冲冲的来到后院，对在那抓耳挠腮琢磨什么事情的格兰特大叔，甩下那只橡皮马刷怒道：“你去杀人，马刷子难道也要带在身边吗？” 格兰特看着地上的大马刷，惊喜连连。 “可算找到了。” “除了吸入过多迷雾非死不可的赏金猎人以外，其他两人的赏金给他们翻倍。”卡洛斯冲着格兰特高声喊了一句转身就走，走了三五步之后又回头道：“下次办事不许带马刷！” 第九章 美好的日子 卡洛斯要去炼金小屋的消息长了脚一般的在小镇里疯传开了。 尽管对此事有兴趣的其实没几个。 大部分居民的生活仍旧是按部就班。 男人白天下到盐井里采盐，晚上又成群的混在酒吧里谈天论地，女人将家务事安排妥当，取出准备下个季节的旧衣帽缝补一番，最多偶有几个妇人出现在集市上，也只是将迷路的大白鹅从镇上的街道上赶回自家院子。 至于为什么早上出去的瘦鹅晚上赶回来时，成了大肥鹅，公鹅成母鹅，这点小事就没人会去计较了。 数量没差就是天大的侥幸。 外面到处都是风尘仆仆的外地人，在镇里镇外进进出出，越聚越多。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都让人心惊胆颤。 倒是， 自从黑帽子和赏金猎人越来越多的进入盐井镇。 整个镇子里的闲言碎语都好像少了许多。 蕾娜，也就是那个满脸麦穗斑点的小姑娘麦芽，就觉得目前为止其实也挺好的，好些日子没人对着她家的院子指指点点了。 这是不错的兆头。 麦芽换了一身碎花棉绒裙，她今天是要给斯蒂文森家送鹅蛋，她养的鹅已经好一阵子不敢出门，天天在院子里闲着没事，光下蛋了。 鹅蛋多的，不止麦芽一家。 镇长大人知道了居民鹅蛋多的困境，便大手一挥，大方的安排仆人以市场价统统买下。 许多镇上的居民走过木狗熊桥，来到史蒂文森家的宅子前。 他们将手里闲置的鹅蛋在这里换成铜币。 卡洛斯甚至看见有一个妇人的篮子里竟然装着一枚金色的野鸟蛋，足比扁长的鹅蛋大出两圈来，这让好奇的卡洛斯好一阵惊奇，便以一枚银币的价格亲自买下了。 麦芽将篮子售卖一空，临走前，怯生生的对卡洛斯道：“卡洛斯少爷，查尔和西迪斯问您什么时候去野炊。” 卡洛斯看了看天色，午时还未到。 他对麦芽笑了笑，“我去科曼家走一趟，你告诉查尔与金眼镜就说我木狗熊桥下等他，咱在那去里钓鱼。” “就现在？” 卡洛斯点头表示肯定，麦芽便拎着篮子撒野似的跑了。 奥古斯塔的蒸汽阀屋距离史蒂文森家并不是很远，穿过几间破败的小木屋，卡洛斯就抬头看见天上蒸腾而起的股股浓郁白色蒸汽。 这就说明有人在家了。 卡洛斯敲开院门。 “卡洛斯？你怎么来了，那天你失踪可把我们几个吓坏了。” 科曼推开门走了出来，显得有些惊喜。 卡洛斯看着胖子的脸上满是烟熏火燎的埋汰样，岔开话题打趣说：“怎么，被我撞见你的好事了？” 科曼抹了一把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卡洛斯的错觉，才几天不见，科曼肥嘟嘟的脸上竟然变得有些成熟了，不在是以前如画里娃娃般的人畜无害模样，水灵灵的目光中竟也多了一份坚毅。 小胖子科曼没有回答，只是傻笑。 卡洛斯又问，“怎么，那台从监察者飞艇上拆下来的蒸汽机这就给装上了？“ 科曼的傻笑戛然而止。 他愁眉苦笑道：“原来是从那破飞艇上拆下来的，那功率足比我家的大了好几倍，释放出来的蒸汽又热又烫，简直不是人能淬炼的。 唉，我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卡洛斯看着胖子在这凄凄艾艾，想到自己这两天也要去炼金小屋学习，就不知道以那个古怪老头子杜步伊的性格，会怎么折磨自己呢？ 虽说这是自找的。 两人还是有了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 卡洛斯扶着科曼的肩膀，假装叹气道：“哎，本想喊你去钓鱼来着，看你修炼的这么勤奋，我看还是算了吧…” 胖子闻言嗷的一声叫，“别啊，带上我！” 又凑到卡洛斯的耳边轻声嘀咕道：“一会你就跟我父亲说，你家来了重要客人，让我去见见世面，他保准答应。” 卡洛斯眼睛一眨，“比如呢？” “黑魔法师，你家有没黑魔法师的亲戚。” 卡洛斯想了片刻，摇摇头，“这个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我哥哥回来了！” 胖子跳了起来，道：“谁，德里赫特？” 卡洛斯点头。 科曼便眼角弯成了豆芽，拍着手掌附和。 “那也成啊，德里赫特可是大剑客来着，这附近的荒野上到处传着他的威名。” 卡洛斯没有问他，关于他哥德里赫特的事情，是哪里道听途说来的，自己怎么从来没觉得有这么玄乎。 胖子转身走了。 事实上，又很快的出来。 科曼从蒸汽阀屋里重新出来的时候，卡洛斯压根就没跟奥古斯塔说过一句话，甚至连面都没见上。 也不知道那座充满着噪音的木屋里有什么高深的魔力，每次卡洛斯来到门前，奥古斯塔都会无情的拒绝他提出进去参观的提议，并且严令科曼不得将里面的事情外传。 卡洛斯看着从屋子里冲出的科曼，惊讶道：“这是出狱了，怎么这么快。” 科曼脸上的肥肉一颤，同情的看了卡洛斯一眼。 “我父亲说是你来了，就同意我出去玩。” “我面子这么大。” 科曼认真的点点头，眼珠子却滴溜溜的在卡洛斯上下来回打转。 被胖子看的有些发毛的卡洛斯，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 “你这是什么表情？” 科曼悲伤的瞅着卡洛斯，“唉，我父亲说珍惜眼前，你毕竟马上要去杜步伊老变态那学习了，以后怕是没机会再见了。” “这么可怕？” “恩…” … 在户外风和日丽天气的影响下，舒服的躺在河边草丛上嚼着草根，使得卡洛斯变得有点儿麻痹。 看着天空，他在遐想。 漫无目地的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鱼竿就插在卡洛斯脚边的松软泥土里，金丝眼睛西迪斯正一人看着两个浮标，准确的说，他的注意力其实都放在卡洛斯那枚纹丝不动的鱼浮标上。 只要卡洛斯鱼竿上的鱼饵被吃，他就准备再换上一只鲜活的蚯蚓。 至于，卡洛斯的鱼竿下什么能钓上来鱼。 这想法就有点太奢侈了。 科曼钓鱼是最专注的，他握住鱼竿的手就像老虎钳一般，纹丝不动，甚至连呼吸都不似以往那么粗声粗气。 麦芽干活很是卖力气，拎着水桶不时从不远处肥沃的泥凹里挖来不少的蚯蚓当鱼饵，不大的桶子里绝大部分装满了浑浊的泥，这让她拎起来有些吃力，好在她乐的其所，每次鱼饵够用之后，就坐在草坪大张着嘴大喘气，伸长脖子看底下的鱼儿咬钩了没。 高大个查尔今天格外低沉，似乎有心思，那一头鲜艳的红色短发都似乎暗沉了许多，只是在那安静的坐着，手里握住鱼竿眼睛却看着芦苇丛。 恐怕就是鱼咬钩了，也察觉不到。 卡洛斯躺了好一会儿，风是柔和的，太阳是温暖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当和煦的微风稍微停下片刻后，他便翻身而起。 “咱们聊点事。”卡洛斯宣布。 第十章 成长的烦恼 对于卡洛斯的话，小伙伴们出乎意料的不太感冒。 金丝眼镜提起鱼竿又给钩子挂上新鱼饵，看样子是不打算将河里的鱼儿喂饱，誓不罢休了。 科曼紧张的盯着他的鱼漂，生怕卡洛斯接下来的话惊动了即将咬钩的大鱼，罕见的瞪了卡洛斯一眼，又将视线移到水里。 卡洛斯没好气的将目光看向蕾娜。 麦芽气都没有喘匀，才察觉卡洛斯投来的目光，吓得她忙提起木桶顾不得喘气，又要往后面的松泥地里去挖鱼饵。 卡洛斯恼怒的道：“你要去哪？再挖，你桶里的蚯蚓都能喂饱整条河流里的鱼了。” 卡洛斯声厉惧下，小姑娘就原地停下脚步，拎着木桶不知所措了。 “你干嘛对麦芽发脾气，她也是担心你。” 打破这诡异气氛短毛红发的高大个查尔，他一边开口一边站起身将屁股上的碎草屑拍打干净，从几步外朝卡洛斯走了过来，叹了口气又道：“你真要去那个古怪的炼金小屋？” 卡洛斯神情一凝，缓缓点头。 “总得找点事做，学些本事。” “和那天失踪有关吗？” “算是吧…”卡洛斯撇撇嘴表示承认，又有些无名火气道：“我又不是要离开镇子，你们至于这般作态吗？” 查尔的身子已经发育开了，一米七的身高站起来有了一个大人模样，他朝下看了一眼，发现科曼眼神迷茫的盯着河水，金丝眼睛西迪斯跟家里丢了金币一般，沉默不语低头思索些什么。 麦芽向来是一个害羞的闷葫芦。 没人想要发表自己的想法，查尔只能摊摊手。 有些疲惫的脸上写满了怨念，转头望着卡洛斯崭新的礼服，被草叶沾染得斑斑点点，叹了口气。 “我们其实也并不全然是担心你，再怎么说你也是贵族，用不着我们这些下贱的来同情。 我们啊…是替自己感到难过，你一个贵族少爷有权有势，还有一个好父亲，我们呢？麦芽有一个在酒吧陪酒的母亲，西迪斯看着平日里比较风光，其实也就是一家里有点小钱的破落户，往后你不在，他也耍不了威风。” 西迪斯刚要反驳，就被查尔狠狠的瞪了回去。 小眼镜便又咬着嘴唇低头思过去了。 查尔换了口气继续说， “科曼家里倒是不错，将来估计是要子传父业的，我只是担心他一身的肥肉估计没多久就要被消耗殆尽了。” 卡洛斯愣了愣仰着头朝上看，看向查尔那张已经开始长出胡茬的脸，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小团体里五个人之中，就属于卡洛斯最闲也最有折腾的本钱，现如今连平日里混吃等死，逍遥自在的贵族小少爷都要奋发图强了，其他几个人就深刻感受到了长大的压力。 这就是青春期的迷茫。 成长的烦恼啊。 卡洛斯将嘴里的草根吐出去，看着被咀嚼得有些发白的草根远远的飞入河里，顺流而下。 就放弃了，话到嘴边想要劝解他们的话。 卡洛斯对查尔道：“你是个命不好的，天生就是个孤儿，如果你命好些，以你的上进心早就学了一门手艺，过两年就该找个长舌头的妇人给你介绍门亲事了。” 查尔沉默片刻，摇摇头。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不错的猎人，他觉得我不错，可以带我离开镇子，到荒野上去。” 麦芽的眼角有些湿润，怯生生的道：“堂哥，外面危险！” 查尔唯一的长辈，就只剩下麦芽的母亲一个，那是他亲婶子，虽说为了生活也为了拉扯麦芽长大，平日里多少有些放荡不堪，却也是抹不开的血缘关系，只是二人间很少以堂兄妹相互称呼。 此时，麦芽对平日里最是维护他的查尔前途心有忧虑，袒露心声。 卡洛斯才知里面的缘由。 “呀，原来你们还有这层关系。”科曼放弃了盯着鱼漂的打算，忍不住八卦的心。 查尔没有接过话茬，沉默不语。 西迪斯挠着脑袋见鱼漂轻轻动了一下，就知道鱼饵就被狡猾的鱼儿吃走了，俯身握住鱼竿子的手被卡洛斯握住了，被阻止了继续添加鱼饵的举动，卡洛斯指指水里道：“连鱼都有自己的想法，西迪斯，你以后想干嘛？” 西迪斯的小眼睛被镜框折射出迷茫，愣愣地说： “我想去塞浦路斯城里的魔法学院念书，不过，我父亲还没攒够钱，那会是一笔巨大的花销。” 科曼肥脸一颤，没好气的讥讽道:“我说小眼睛，你八岁的时候不是被黑魔法师测试过了吗？你没有魔法亲和力，你怎么不死心。” 西迪斯恼怒的看着科曼，气急败坏的道：“魔法学徒而已，不用什么亲和力，倒是你科曼，你蒸汽淬炼可要注意了，小心被烤成一堆熟肉。” 科曼骄傲道：“这点不用你担心了，现在我能一个打你两，将来就是百十个你也不是对手。” “黑魔法师，你有胆子打吗？” “切，又不是你…” “会是的，至少会是我老师。” 卡洛斯总是努力缓和小团体之间不断的冲突，于是他转移话题，说起一件前几天发生在木狗熊桥上的谋杀案。所有人的心思都立即被吸引到了这件重案，被神秘的、令人关心的暴行和吸引人的罪行拉过去了。这类罪行虽然野蛮，可耻和令人反感，但对人类的好奇心能引起一种奇怪而普遍的兴奋。 众人才从刚才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就有人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格兰特不知是从哪里过来的，在大家还在热烈讨论杀人案的时候，这个案件凶手来到卡洛斯的身边。 “少爷，桥上有人在盯着你。” 卡洛斯闻言皱了皱眉，朝桥上张望，果然有一道消瘦的黑影子立在桥头，眼睛直勾勾的朝他们这里打量。 还沉浸在刚才卡洛斯叙事中的科曼，也看向那边诧异道：“看样子是个黑帽子，难道是来查案的吗？” 卡洛斯轻声对格兰特说，“那是谁？” “安德森·莫雷！” 卡洛斯诧异的看了格兰特一眼，看他一脸郑重，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摸了摸鼻子，思索了片刻。 “就是那个你假扮的家伙，他查到咱们头上了？” 格兰特瞅着桥上的人影一眼嘲笑说： “还不确定，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卡洛斯对马夫大叔的话很满意，认可的轻笑一声。 然后拖着下巴，干巴巴地说：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格兰特大叔闻言就一声不响了，好像这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大家谈论的性质从谋杀案的本事，转移到木桥上的黑帽子人影时，卡洛斯以专业的身份发表了几个观点，并对罪行和罪犯发挥了若干看法。 表示，凶案的凶手一定都是坏人，也不一定会是平日里就表现出坏人特征来。 独具思维的分析得到了普遍的认同。 西迪斯跳着脚，指着那个黑帽子说，“那你们说，他会不会就是凶手，没有人说过黑帽子就不能是凶手的对吧！” 查尔若有所思的提出自己的观点，“到是没有这个可能，赏金猎人也不都是穷凶极恶的，黑帽子里说不定也有败类。 可这关我们什么事情，我们根本没必要胡乱猜测。” 卡洛斯看着格兰特黝黑面庞， “根据犯罪心理来说，凶手的确极有可能会回到案发现场。” 麦芽捂住樱桃小嘴，害怕的说：“黑帽子里竟然有人可能是杀人凶手，这也太可怕了…” 科曼正气凛然，“放心，蒸汽守卫者同样会守护盐井镇的安宁，当然…在镇长大人的协助下。” 西迪斯的推测得到大家的认同，忽然就站起身来，也不顾丢在地上的鱼竿，没头没脑的往回跑。 一边跑一边大声囔道。 “那可大事不妙了，我得回去把钱藏好。” 西迪斯慌张的走了，生怕丢了成为黑魔法师学徒的本钱。 第十一章 多少银币 当卡洛斯约定查尔务必在离开前，派人给自己递个信，好给他践行之后，便宣布结束这一次短暂午间钓鱼聚会。 至于收获。 因为木狗熊桥下水流较为湍急，淡水河里的鱼过于狡诈等因素的干扰。 咳，总之是收获不佳。 麦芽和科曼走了以后，河滩上就只剩下卡洛斯与格兰特两个人。 卡洛斯无聊的继续等了一会，看看鱼儿还会不会上钩。 野钓失败，自然也就没了预期中的烤鱼大餐。 当卡洛斯肚皮不争气的打了个鼓之后，便也没了继续虐待肠胃的心思，他站起身撑起一个懒腰，招呼紧守在旁满脸警惕的格兰特大叔一声，就意兴阑珊的往家里走。 因为是在靠近镇集市这边的河滩，往家里走的话，需要先翻上身后一条蜿蜒向上的泥土坡，再折回木狗熊桥，穿过木桥才行。 可是，那个一直守在桥上的家伙，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看样子，这就是等自己了，早知道这类人如狗皮膏药一般，被黏上了甩都甩不掉，当初是不是就该行事谨慎些，或是换一个方式解决问题呢？ 卡洛斯犹豫的边走边想着。 只是当他再次抬头看到那个桥口人影，已经渐渐清晰起来时，猛然惊醒，似有所悟，眼神重新坚毅起来。 炼金术是他一直追寻的，既然做了也没有后退的余地，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想。 想通这一切，便在没顾虑。 卡洛斯五官分明的白皙面容上，重新露出洒然的神态。 “大叔，咱们会一会那安德森。若是识相就算了，但凡起什么心思…” “就宰了他？” 卡洛斯瞪着眼。 “你能杀了他？“ 格兰特想了想，摇摇头。 然后棱角分明的脸上，粗眉一挑，将袖口里的三角刺刃缓缓地抽出来，嘿嘿笑着说：“好像不能，不过小少爷对他有兴趣，留下他应该问题不大。”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外表憨厚的老男人，会是曾经中央行政省盗贼公会的一名专职刺杀者。 卡洛斯背着手收拾好的渔具继续往前走，因为是向上攀爬而上的缘故，刚好偏头看见下面格兰特袖口里明晃晃的三角刺刃。 他突然想起一件很好奇，却又一直被他遗忘的事。 此刻脑子在一瞬间如触电般想了起来，便停下脚步疑惑道： “母亲留下的信中提过，大叔您曾经暗杀过一位黑魔法师？” 格兰特摊手道：“是有那么回事。” “好杀吗？” 格兰特明显愣了一下，才瓮声瓮气的嘟囔着回了一句，还行。 似乎不愿意多谈。 “哦，可是大叔你为什么只喜欢用冷兵器，难道爆裂霰弹枪威力不如你的匕首吗？” 格兰特摇摇头，“霰弹枪也就用来打打行动笨重又毛皮厚重的异化野兽，杀人还是剑客的拿手好戏，那些看似火力猛烈的赏金猎人在荒野上遇见剑客，其实就是移动的靶子。” 卡洛斯点点头，若有所思。 的确，热武器除了威力大之外，其他似乎都是缺点，以赏金猎人最钟爱的大威力爆裂霰弹枪为列，哪怕是在荒野上最有经验的赏金猎人，一发不中后最快也需要十个呼吸的时间进行下一次激发的装填准备。 如此致命的短板，在紧凑的激烈战斗中作用就显得十分有限了。 不过，对于一个非武者的人来说，热武器仍是最佳的选择，以弥补他们力量上的不足。 哪怕是短暂的，却也往往是致命的。 卡洛斯终于爬上斜坡，踩在斜坡顶端的松土上，面前就是木狗熊桥的桥头，他曾经的杰作，那只木制狗熊仍然立在桥头桩子上，历经风吹雨林已经变得有些腐朽，透过桥栏杆的缝隙。 卡洛斯看着那道愈发清晰的黑影子，问道：“黑帽子中也有厉害的角色吗？” 格兰特走上前，打量那个桥上的人影，撇撇嘴。 “有，眼前就是一个棘手的家伙。” 卡洛斯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埋头往前走。 十二岁的半大少年，后面跟着一个更是惜字如金的老仆人，两人一言不发之下，缓步前行，竟然一股子威势展现出来了。 卡洛斯眉清目秀的脸上，肉不多五官却整齐分明，笔挺的鼻子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深邃的紧。 双方很快预料中的见面。 卡洛斯开门见山。 “多少银币能让开！？” 黑帽子安德森穿着一身被洗了无数次有些泛白的黑色礼服，肩头立着一只黑猫，看起来十分干瘦，只是那猫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是锐利与警惕。 安德森长着很是朴实寻常的脸上，蓄满胡茬，对于卡洛斯直白的有些过分的话，明显楞了一下，还掏掏耳朵，然后疑惑的道：“银币？” 卡洛斯平静的仰视着安德森，淡淡道：“不用查了，木狗熊桥的事情，多少银币可以摆平？” 安德森怒不可遏，如果不是看着眼前少年身后蓄势待发的格兰特，他就想一把抓住卡洛斯的领子，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你觉得我还缺那点银币！” 卡洛斯察觉到面前男人阴沉得骇人的表情，一刹那甚至有些慌乱，好在他早有预料，便很快镇定下来，他的个子还没完全长成，一米六的身高在这个黑帽子面前，矮了一个头，只是他的满是傲气的脸上，像是一个胜利的将军，视察他的俘虏。 “你缺，你似乎许久没买新衣服了，你的猫也饿的骨瘦如柴。” 卡洛斯缓缓朝安德森靠近，并小心的在安德森与那黑猫之间移动。 被一个孩子上下打量，安德森感觉无比的屈辱。 “我可不会为了银币，出卖自己的原则。”安德森冷冷的说，显然是已经处于爆发边缘。 可是接下来，事情会转折的太快，让这个自诩办案经验丰富的剑阁信徒感到难以置信。他面前的贵族少年缓缓转到他身后，在他莫名其妙的时候，一晃神功夫，抖腿甩开步子甩着膀子拔腿就跑。 卡洛斯在黑帽子面脸诧异的眼神中，很快跑开一段距离，回头大声喊道：“大叔，你缠住这个混蛋，我回去喊救兵。” 一瞬间，安德森的脸上变得精彩无比，错愕的看着那个已经渐行渐远的少年背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身旁的马夫格兰特却是习以为常，耸耸肩看着羞愤难耐的安德森，认真道：“也许你刚才应该多要些银币，我家少爷攒了不少私房钱！” 安德森惊讶的转过头，又惊愕的看着格兰特一脸郑重的脸道：“你真的会在这里拦着我？” 格兰特点点头。 “我是三星剑客，你是剑阁信徒，旗鼓相当。” 安德森觉得今天遇见的怪事，比这些年遇见的加起来还多，一个贵族家的小少爷，毫无仁义羞耻，当面撂跑，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仆人，自称是三星剑客，明知道自己是剑阁信徒，还敢大放厥词。 疯了。 安德森觉得在这穷乡僻壤遵循，塞浦路斯城里的那一套，果真是不明智的。 第十二章 这就成了？ 安德森·莫雷觉得那个叫卡洛斯的史蒂文森家的小少爷，是真的去搬救兵了。 他不觉得可笑，只在想，明明自己只是来调查一下有人冒充自己行凶伤人的案件真相，还没开始盘问，那少年似乎就不打自招，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当着自己的面，逃跑了。 安德森想说这也太幼稚了，可事情真就这么离谱。 卡洛斯一边往桥对岸跑，一边大声的囔道：“救命啊！有人打上门来了。” 他声音其实并不大，只是音色十分嘹亮。 在平静的午后里极具穿透力。 顿时就惊动了，桥对岸几个在阳光明媚午后休憩中的巡夜者。 很快，便有几个人快速迎上桥上奔跑的卡洛斯。 安德森看见这一幕，一时间脸都涨成猪肝色。 木狗熊桥那头的几人，与卡洛斯短暂的交流后，有人朝桥这头指指点点，并汇集起四五人开始往这边赶，另有两人继续领着卡洛斯，朝桥对面的宅院里跑去。 安德森阴沉着脸，冷静下来。 对挡在对面的格兰特缓缓道：“一个任意丢弃仆人的纨绔，不值得丢掉性命，收起你藏在袖子里的武器。这并非是什么威胁，而是离别之际，一个善意的提醒。现在让开路，或者死。” 剑阁出身的安德森拥有无比的自信。 哪怕只是剑阁信徒，对于寻常剑客来说，也是高山仰止的对象。对方既然知道自己出自剑阁，便也应该知道二人之间身份的天壤之别。 知难而退是聪明的选择。 安德森给格兰特最后划下道，并不是因为仁慈，而是不想浪费时间。 格兰特黝黑的脸上面无表情，似乎并不领情，甚至谈不上是不卑不亢，就如听老王八念经，也不懂也不问，更多的是不想听。 他做的仅仅是守住桥口，保持戒备。 作为一个曾经的优秀刺客，面对剑阁信徒从来不会存在任何心理障碍。 特别是对一个曾经有过刺杀黑魔法师光辉履历的格兰特而言。 格兰特吹嘘过往的时候，卡洛斯曾经用一句话很臭屁的概括了他的前半生。 “毁灭你，与你何干。” 现如今是刷马匠与马夫的格兰特，内心悄悄的觉得，这话太特娘有味道了。 格兰特想起这些就觉得很开心，咧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似笑非笑。 安德森突然觉得事情很诡异，不知何时，对面刚才还是寻常模样的憨厚仆人，此时竟然浑身散发出一抹凌厉的气势。 他对自己的敏锐感知一向有着强大的自信。 而现在，他感受到的就是危险与阴谋。 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如同置身于一方泥涝之中，他的四肢特别是腿脚竟然有些发沉。 安德森不敢大意。 他看了眼肩头的黑猫，从后背缓缓抽出一柄既宽大又轻薄的大剑，警惕四周。 大剑通体灰黑，表面泛着光泽。一抹气息浮现其上，流光溢彩。黑曜石钢武，这便是五星剑客的家底。 格兰特看着黑曜石大剑，微微有些诧异，只是很快就恢复淡漠的麻木模样。 安德森不再犹豫，朝前踏出一步。 手中挥舞起黑曜石大剑，锋利无比的剑刃朝对方头顶当空斩下。 格兰特手上的三角刺刃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货色，只是这对刺杀匕首经历过太多杀戮，不特殊却格外顺手。 当然，和流光转动的黑曜石大剑比，确实逊色许多，但是，如果裹上了一层黑色的气息，那就大不一样的了。 “铛！” 变得漆黑的匕首，一柄倾斜朝上，顶住大剑斩下的巨大威力。 发出金属碰撞的刺耳声。 另一柄随着格兰特轻微的横撤步，敏捷直接朝着安德森的手臂关节刺了下去。 面对与强敌缠斗，格兰特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意图，这一匕首下去，只为了让安德森的一只手马上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哼！” 安德森洞察了这狡诈的一击，一声大喝，被格兰特单匕首顶住的黑曜石大剑，霎时间泛起一阵黄光，声势力道顿时又大了许多。 格兰特脸色发苦，顿觉右手手臂一麻。 再无法单手支撑大剑威势。 收回左手的前刺动作，转而同时抵住大剑，将大剑朝上奋力一顶，抓住机会敏捷的翻身退到一旁。 “哼！” 安德森得势不饶人，冷笑一声。 大剑挥舞间，直追格兰特的后背而去，同时剑身大亮间，上面已经裹上了一层银灰色剑气。失去耐心的安德森显然动了杀机。 诡异的是。 眼见大剑强势刺杀来，剑尖近在咫尺，马夫却愣在原地，不闪不躲，黝黑憨厚的脸上，甚至展露出讥笑的表情。 安德森来不及细想，便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因为他手中的剑终究没能再往前递出去半分，无法刺入正一脸讥讽表情的格兰特胸透。 安德森脚下沉重得如灌了铅，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脚下的厚实泥土地面，凭空生出一滩淤泥来。 一双从泥潭里伸出的墨黑色淤泥手掌，紧紧包裹住他的双脚。 “泥涝卷轴！” 安德森脸色难堪，无法前刺的大剑被他势大力沉的一摆手，直接砸在地上，大剑刺入地面，一股澎湃的气浪油然而生，像是疾风一样扫过周围的荒地，一时间之间木狗熊桥口尘土飞扬。 他实在想不通，这么边远的小镇里，怎么可能拥有这么高阶的陷阱卷轴。 淤泥仿佛千斤重，紧紧裹挟他的双腿，这是高等陷阱卷轴的杰作。 没有一位可以驱散泥涝的骑士相伴，再挣扎也是徒劳。 格兰特憨憨的笑着，“嘿嘿，我说过我家小少爷私房钱很多，你刚才大可以将价格喊的高些，我想他会同意的，毕竟小少爷一向很善良。” “无耻！” 安德森低着头涨红着脸，大剑插在他的身边，被他紧紧握住。 他败了，却心有不甘。 对方的实力尽管不弱，却远不如他，无论力量与战斗技巧都是，可是，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布置下的泥涝卷轴，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该死，难道是那个少年逃跑的一刹那，只是片刻的回头而已啊？ 这怎么可能？ 安德森正暗自想着。 一个爽朗的少年声音从背后的桥上传来。 “大叔，这就成了？” 卡洛斯呲牙咧嘴的笑着，朝这边伸头伸脑的张望。 几个紧张兮兮的夜巡者举着各式长短长剑长矛，甚至是霰弹短火铳，将他护的严严实实。 第十三章 真的穷（▄█?█●求白嫖） 格兰特憨憨的笑着，恭敬道：“少爷，这家伙现在如没了利爪的野兽，不过安全起见，您还是远远的站着问话就行。” 卡洛斯看着那人身边插入地面半尺有余的大剑，又看了看他肩头的黑猫，缓缓点头，看样子对方还是有殊死一搏的可能。 便听从建议，躲在巡夜者身后。 安德森瞅着卡洛斯胆小的模样连连冷笑。 卡洛斯却毫不在意他挑衅的表情，而是摸了摸鼻子，紧盯着他的双眼道：“我之前说了，多少银币你出个价。以史蒂文森家族的名义保证，这话仍然有效，不过嘛，现在得反过来。” 安德森沉默片刻。 “什么意思？” “简单，现在你出个价，给多少银币补偿我的泥沼卷轴以及买走你的自由身。” “你在做梦，难道不怕剑阁自此通缉你？” 卡洛斯不解的看着满脸讥笑的安德森，怎么说也都是一个成年人了，还能说出这么幼稚愚蠢的话来，就算不懂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但是起码的情商还是要有的吧，就算是剑阁再是如何庞大的组织，也没有赐给你一个底层信徒挑衅贵族的勇气，要知道你只是御光政权的服务者，剑阁只是一个拥有武力的服务站罢了。 而贵族， 哪怕是落魄贵族，在御光帝国里却也是半主人，除非国王没人可以缉捕拥有世袭贵族身份者。 “少爷啊，要不咱们把他押回去吧，关在地牢几天就老实了，再不行让老爷安排个谋害贵族的罪名，处决了就是。” 格兰特知道如何对付这样的硬骨头。 卡洛斯笑了笑，摆摆手朝着泥潭里的安德森说：“这样吧，在陷阱失效前，估摸着给些金币赎回你的自由身，如此可好？” “小子，你之前说的明明是银币！“安德森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银币是之前，金币是现在。” 卡洛斯认真的纠正，然后从巡夜者人群中扒拉着走出几步，又道：“如果实在没有的话，我看那黑猫似乎挺乖的，也可以折个价，本少爷向来大方，最是喜欢小动物，那猫瘦是瘦了些一两个银币还是管的，至于那柄剑嘛…” 安德森对于贪婪的贵族少年憎恨到无以复加，但是听见竟然要打自己黑猫丝利的主意，还惦记上了黑曜石钢纹剑，连忙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果断拒绝。 “不卖。” “不卖？那你身上的金币够吗？” 安德森咬牙切齿，脖子一梗，“我一个子都没有，你干脆杀了我吧！” 卡洛斯冲着后面老神在在的格兰特诡异一笑，打了一个眼神，后者便将藏在袖子里的刺刃拔了出来，朝安德森上下仔细检查一翻，发现确实是穷得分文没有，他立刻对卡洛斯苦笑摇头说：”少爷啊，这家伙看来真是穷鬼一个，身上唯一值点钱的东西，估计就是一枚银质勋章，不过那东西少爷柜子里就有一抽屉，想来是抵不了他的命了。” 卡洛斯心说这家伙难道还是一个清廉的，脸上却是撇撇嘴说：“一个银勋章也可以熔成银币嘛，收下了，把他押进地牢里，关一阵子就当饭钱了。” “哎呀，少爷当真是心地善良，一个银币在镇上才能吃上几顿饱饭啊，这关入地牢里顿顿管饱不说，时不时的还能逮点肥耗子加个餐，要不还是丢给胡利奥管教，这家伙有把子力气，到矿井里肯定也不含糊，嘿嘿。“ 卡洛斯多少有些自豪，觉得格兰特跟自己呆久了，一个老实巴交的憨厚汉子竟然都变的这么能说会道了。 他其余的夜巡者，听见格兰特要将眼前的男人交给矿井监工胡利奥管教，也跟着低低的起哄笑出声来，谁不知道那个矮人族常年在地底呆着，性子极为怪异，囚犯到了他手里还能有好的？ 陷在泥潭里的人变沉默了，卡洛斯也懒得再吓唬他，真敢肆无忌惮的木狗熊桥上示威的监视自己，人家眼里压根不在乎自己这个破落贵族家的小少爷。 不让给吃点苦头，往后自己独自去炼金小屋学习，被他盯着还能有好？ 这次在自己家门口就敢明目张胆的挡路，下次真给他查出木狗熊桥凶案的蛛丝马迹，估计就能偷偷摸摸将自己缉拿了，然后往塞浦路斯城的监牢里一送，可是后悔都来不及。 炼金术士可不会炼制后悔药。 对付这类人，还不如将事情挑明了谈。 当然了，谈不拢的话，那就比比谁的能耐大，毕竟这里是盐井镇，史蒂文森家族的地盘，没有必要凡事畏畏缩缩。 卡洛斯转头走了，德里赫特得知消息急匆匆的赶来木狗熊桥，帮着格兰特一起将被陷阱困住的安德森，转移到了镇子里的地牢中。 与安德森一同被关押的还有那只黑猫，不过卡洛斯觉得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那只猫与其说是被关押，不如说是去美食村度假。 想必，用不了多久，那只瘦骨如材的黑猫很快也长成一只更乖的大肥猫。 回到家。 父亲莫里听闻这件事之后，出乎意料的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似乎也对这些从剑阁里出来的黑帽子有些不太感冒。这些日子他每天都扎进镇子里的公务中，从他泛着菜色的消瘦脸庞来看。 最近的盐井镇似乎并不如表面这般风平浪静。 ”这些日子你也闹够了，准备准备就去杜步伊老头那里报道，你这性子太跳脱是得有个老师好好管教管教，去炼金屋那里不要只光顾学炼金制物术，其它有用的药剂术，能顺便掌握些对你以后也有好处，卷轴制作就别去想了，贪心不足蛇吞象。 当然，猎魔怀表的精神控制训练可不许荒废，早点将里面的傀儡实质化了，血脉传承的事情差不多也该提上日程。“ 说完了这几句话，莫里就拖着疲惫的身子独自上楼休息了。 卡洛斯只能讪笑答应，很快就把目光落在父亲离开的座位上。 一封牛皮信封散落在沙发的角落，信封被拆开着，似乎才刚刚被翻阅过。 他思忖片刻， 还是走了过去，取过信封拿在手里，将信封的口子倒扣在往手掌上，一封泛黄的信纸便滑落到手心。 信里的内容十分简略，却让卡洛斯浑身一个机灵，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第十四章 一字大街凶杀案 ”尊敬的，莫里·史蒂文森阁下。 来自伟大的巫师联盟，第三次同样也是最后一次郑重警告，为了盐井镇的安宁，将卡洛斯·史蒂文森先生交到东塞浦路斯林西河巫师小镇，我们向您保证他的安全。” 卡洛斯脸色有些难看，将信纸塞回牛皮信封内，重新摆回原位。 德里赫特从地牢归来，便看见在客厅里正托着腮帮低头沉思的卡洛斯。 “怎么了这是？” 卡洛斯精神萎靡。 “巫师联盟很强吗？” 德里赫特张了张嘴，无言的叹了口气。 “难道你又想祸害一位巫师？这才刚刚私押一位剑阁信徒，估计很快其他黑帽子也会对你保持警惕，你最近应该保持低调。” “如果是对方要找我的麻烦呢？” 德里赫特一怔，旋即淡淡道：“巫师们一向不懂得如何经营好名声，要是敢来冒犯你，那就不用顾虑什么，往死里收拾。” 卡洛斯翻了白眼，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人，如果真有那么好对付，就不会脱离大众视线，仍壮大到整个御光政权都不得为之正视的地步了。 “我是说，如果整个巫师联盟要对付我怎么办？” 德里赫特先是惊讶的看着弟弟卡洛斯，然后噗呲一笑。 “巫师联盟要对付你？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巫师联盟只是一个抱团取暖的组织，可不是一个工会，没人能在代表所有的巫师，以巫师联盟的名义对付你更是无稽之谈，除非你做的事情足够冒犯所有的巫师，成为所有他们的公敌。” 卡洛斯哑然。 德里赫特看出卡洛斯脸上的疑惑，轻笑一声， “据我所知，巫师联盟只是由一群反抗旧规，不愿意被教廷束缚，并且讨厌贵族统治的家伙所组成，他们最终极的目标是为了建立新秩序！至于借地下系，主要是那些泥腿子的手，清洗御光政权里一些腐朽的存在，也只是一极小部分巫师的意志罢了。” 卡洛斯眼神一亮， “原来竟是如此。” 他释然，嘴角轻笑，确实，如果巫师之中的那小部分人，能在巫师联盟内达成共识，哪怕是得到一半以上的巫师支持，也足以让促使御光政权彻底的全面清算他们。 也许不用如史蒂文森家族般这些贵族既得利益者出手，就会被剑阁，监察者这些巨头们撕成粉碎。 难怪父亲似乎并没太过在意。 但是，那群巫师连续三次来信威胁，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憎恨是从最开始一点点的坏印象慢慢积累的，自从知道巫师与恶魔间那些龌蹉之后，卡洛斯便对巫师向来报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 如果说之前是厌恶他们行事情手段的话， 现在，更多的是敌视。 敌视巫师的不仅仅是卡洛斯，还有炼金术士杜步伊。 特别是卡洛斯让人放出风声，说炼金小屋之前的失窃与巫师似乎有着某种关联之后。 今天，是两个有着共同立场之人，相见的日子。 而他们之间的相互身份。 将会是老师与学生。 卡洛斯被史蒂文森的老马夫躬身请上马车，格兰特带着谦卑轻声道：“少爷，请您上车。” 等卡洛斯坐进那辆铁皮的马车，伸出那白皙的手掌对着门口一众送行的仆人管家们挥手告别后，格兰特便恢复一脸麻木死板的脸孔，缓缓驾马驶出大门。 从镇东北前往镇南，并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 马车只需要穿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盐井镇一字长街，便可以进入到镇口的载满白杨树的小树林中。 树林的中央就是杜步伊的炼金小屋。 不过，今天的路程并不顺畅。 卡洛斯掀开车厢窗户上的遮阳帘子，看着一字长街上，人流攒动的景象，脸上写满了讶异。 街道上到处是三三两两的赏金猎人，他们身上的穿着各有所异，粗糙的短铳与爆裂手枪似乎是这些人标配，有人大声在街上吆喝着，招募之类的词语，然后便有形单影只的独行者汇集而去，最后组成一只临时的小队，从镇口的大道上浩浩荡荡的骑马离开。 同时又有一些浑身疲惫不堪的猎人小队或是风尘仆仆的独行赏金猎人，从镇外零零散散的挤入大街上，重新汇入街道上的人群。 镇子到处是这些猎人的身影。 酒吧里更是人群密集，甚至门口的长板凳上都坐满举着酒瓶的外乡人。 “这是怎么了？” 当马车被一个耍酒疯的汉子彻底逼停，堵住了前进的方向后，卡洛斯忍不住感慨。 才被禁闭在家里多久的功夫，这座人烟稀少的边陲小镇竟然成了这么一副喧闹的模样。 格兰特大声呵斥着前面的醉鬼赶快让开道路，听见卡洛斯的话，便转过头笑着解释。 “前些日子，听说有成群低阶异化野兽在不远的罗德尼山脉脚下出现，他们就是冲着那些异化野兽来的，咱们这里是离罗德尼山脉西侧最近的镇子，这些人都是来这里休整的，今天还算是人少些了，其中大部分的赏金猎人早就组成猎人小队，进山了。” 异化野兽的毛皮在塞浦路斯城里向来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一些稀有材料作为施法或者淬炼的重要物品，更是让大贵族与武者们趋之若鹜。 “那最早来的那批想要捕杀恶魔的黑帽子与赏金猎人呢？” “少爷不知，自从监察者飞艇在镇外出事之后，那些人大部分就转碾去了被破坏的细林城废墟，现在在这里大部分的人，几乎都是冲着罗德尼山脉去的。” 卡洛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说这些赏金猎人也真有意思，哪里有钱赚去哪里，怎么跟游牧民族似的，就听见马车前有人惊呼。 一道闷雷般的声音，响彻前方街道。 有人开枪，卡洛斯大吃一惊。 然后，看见格兰特大叔嘴里骂骂咧咧的下了马车。 “住手，该死的，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里当街杀人。” 当格兰特的呵斥声传入马车中之后，卡洛斯不由拧紧眉头。 竟然有人当街行凶。 “啊！” 一声惨叫从人群之中发出，让人觉得刺耳，透着股森寒。 卡洛斯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便也打开车厢门走了下去。 两个随行的史蒂文森家巡夜者，连忙靠近他，将周围围观的人隔开一些。 街道的中央。 泥路上躺着一具笔挺的中年男人尸体。 旁边，一个精瘦年轻男人横倒着，嘴里渗出鲜红的血迹，他手里握着短铳猎枪，枪口还冒着热气缭绕的烟雾。 第十五章 孝敬老师 格兰特站在倒地的握枪男人面前，冷冷注视着他。 附近所有的人一身冷汗地后退了两步。 身份和力量象征着权势，即使是在这边陲之地，也不例外。这些亡命之徒在荒野上不怕所遇见的任何一个马贼，最怕一个有身份的贵族。 哪怕是贵族家的仆人，同样是不要招惹为妙。更何况是这个老仆人一拳将凶神恶煞的凶手撂倒，展现了他实力的前提下。 卡洛斯被两个巡夜者簇拥着来到格兰特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 格兰特一只脚踩住那人的脚踝，不给对方逃跑或是暴起伤人的机会。 “这人喝醉酒，当街行凶杀人。” “我没喝醉，啊——！” 被踩住脚踝的瘦弱男人疼得涨红着脸，想要大声辩驳，却被格兰特脚上加重的力道，踩得生疼，忙又大叫着求饶。 卡洛斯眯起那双清明的丹凤眼睛，他充满鄙夷地望着地上这位已经酒醒一大半的醉鬼，又看了看地上血流了一地的中年男人尸体。 “为什么杀人？” “喝醉了，记不得，啊—啊—疼疼疼！” 格兰特浑浊的眸子现出骇人的目光，盯着地上的瘦子说：“你再敢胡说八道。” 那人一缩脖子，颤巍巍的吸了口凉气，看来格兰特踩住脚踝的位置，的确让他感觉非常疼痛。 “啊呵—小人也是一时糊涂，刚才这人在酒吧里散布谣言，说罗德尼山脉异化野兽的出现是有人设下的陷阱，还以此阻止我招募猎人小队，我便与他产生口角，是他先动的手。” 瘦子选择坦白，并大声辩驳。 卡洛斯愣了愣，疑惑道：“异化野兽是有人设下的陷阱，什么人能够这么大的能耐，能驱赶这些异化野兽从山脉深处走出来？” 瘦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是啊，这位少爷说的对，我当时也是这么质问他的，可是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家伙都当他是个疯子，哗众取宠。” “然后你就追出来，趁他醉酒谋杀他？” 卡洛斯继续问。 “哎哟，这位贵族小少爷冤枉啊，这哪能啊，猎人之间的口角是家常便饭之事，除非是荒野上抢夺猎物，一般是不会大打出手的。” 格兰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少说废话，挑重点说。” “啊—！他其实是一个巫师，他脖子下有巫师印记，可以证明我的话，是我们互相推桑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卡洛斯脸一沉，对格兰特使了一个眼神。 格兰特会意，弯下腰探手将死者脖领除的衣服往下一扒，果然露出一道黑色的倒7字印记。 的确是巫师印记。 卡洛斯曾经在《光明教廷裁决第七章，巫师之罪》中见过这个印记图案。 拥有巫师印记之人，往往是拥有基础巫术之力的巫师。他们总在掌握蛊惑、侵灵等巫术之后，在自己肩膀的上方与脖颈交界处打上印记，以此表达对巫术之力的敬意与渴望。 围观的人眼见死者竟然是一位巫师，不禁交头接耳的攀谈起来。 卡洛斯皱眉疑惑着询问：“既然知道这人是巫师，你还敢对他出手？” “小少爷，您还不知道吗？巫师里能有什么好人，杀死巫师在不少地方甚至还有地方官的奖赏…” “所以，你是怕他事后找你麻烦，就趁机下了死手？” 瘦子脸色一僵，讪笑着不再分辨。 卡洛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坐回马车之中。 既然有一个能交代得过去的理由，他就懒得再多问。事情当然不会如那瘦汉子说的这么简单，他肯定有所隐瞒，但是这些都不是他要关心的。 既然知道巫师已经盯上自己，在镇子里其余的几个巫师，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格兰特将与尸体移到一旁，把瘦子绑在路旁的马桩上，安排人在这里守着。 一群围观的人见没什么好戏可看，便纷纷散去。至于，一个贵族少爷把微不足道的赏金猎人给扣押了，准备送入监牢或是丢入矿井做苦力，以赎他身上的罪恶，根本就是芝麻绿豆大的事情。 格兰特重新坐上马车，在周围人流带有明显敬畏的眼神中驾车继续前行。 也不知何时从什么时候从瘦子身上扒拉下一枚纽扣，在离开事发地不远后，这才将其递给卡洛斯。 “少爷，那瘦子可不是赏金猎人这么简单。” 卡洛斯接过铜质纽扣，上纹着类似狮头的花纹，只是被污垢腐蚀的厉害，看不真切。 卡洛斯眯着眼，闭目养神，然后又撇撇嘴道：“关我什么事情，我以后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炼金书。” 格兰特张大嘴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驾起马车闷头赶路。 片刻后，马车便驶出人群拥挤的一字长街，转入偏静的小道。 卡洛斯微微睁开眼睛。 纤细的手指摩挲着那枚铜钮扣，将它重新丢给马车前的格兰特道：“好吧，大叔你还是替本少爷盯着些。不管是巫师也好，那些城里的其他贵族也罢，想要将触手随意的伸进盐井镇，就剁了他们的爪子，让他们知道痛才行。” 格兰特嘿嘿一笑。 “小少爷说的是，这块领地将来也会是您的领地，自然容不得那些宵小派人插手。” 卡洛斯摇摇头，他倒不是想顾着将来的事情，而是眼下。 那些写信威胁父亲的巫师，肯定会派人来滋扰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卡洛斯总得安排些后手。 也不知道父亲给了杜步伊什么好处，竟然在这节骨眼上的让自己来炼金屋这边躲难。 炼金啊，一定十分有趣吧！ 炼金小屋所在的小树林并不大，道路却十分曲折。 明明能够一条笔直的泥土路之通门口，杜步伊却非得将它修得如山路十八弯一般。 不过，这么一来，竟然有了些曲径通幽的美感。 马车很快在炼金房门口停下。 卡洛斯下了马车，想起第一次来到炼金小屋门口时，不被一群漆黑乌鸦撵得屁滚尿流的情景，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格兰特敲开门，满头白发与胡子拉碴的杜步伊便走了出来，仔细的上下打量了卡洛斯一眼，面无表情的说：“带见面礼了?” 卡洛斯打了一声呼哨，不一会，跟车的巡夜者里就从马车里端出一箱子麦芽酒。 “上好的麦芽酒，可是我从地窖里偷偷拿的，孝敬老师了。“ 杜步伊满是褶皱的古板脸孔顿时就咧开了笑，指着一大箱子用特殊玻璃瓶装着的麦芽酒说：”这就是三、四枚银币一瓶的，什么麦芽啤酒？“ “嘿嘿，现在在镇上已经涨到八枚银币一瓶，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一旁不吭声板着脸装憨厚的格兰特，嘴角弯了弯。 麦芽啤酒这东西就是小少爷自己酿的，成本不过就是些碎麦芽和发酵剂，一箱子成本估计都值不上一枚银币。 自己刷马的时候，都是当水喝。 杜步伊砸吧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苍老的脸上略显迟疑。 “听说这，呃，啤酒不是很好买得到啊，怎么？你家地窖里还有这么多？” 卡洛斯眯起丹凤眸子，嘿嘿一笑，也不解释。 “恩，不少。” 卡洛斯心里乐开了，没想到这老炼金术士还是一个酒鬼，那以后孝敬起来可就方便多了。 小时候闲着无事琢磨出的麦芽酒，可是在镇子里销量极好的，用来送给初次见面的老师，既不破费也不失礼。 卡洛斯觉得，这就算是物尽其用了。 第十六章 一定是幻觉 杜步伊是个合格的酒鬼炼金术士。 寒暄的功夫里，他的目光几乎始终都停留在装满麦芽酒瓶的箱子上。 直到卡洛斯吩咐一个巡夜者将酒放在地上，并由自己亲自端起来，恭敬的放在杜步伊手里时。 他直勾勾的火热眼神才渐渐转为平静。 “咳— 那其他人就回去吧，小家伙你随我进来。” 杜步伊撇了一眼老实憨笑的卡洛斯，脸上尽是满意。 卡洛斯目送格兰特大叔等人离开。 抱着自己的衣物紧随着杜步伊的脚步，走进炼金小屋。 进门的时候卡洛斯才发现自己之前担心这屋里太过邋遢，不干净是多余， 恰恰相反，屋里被收拾的格外整洁。 木屋是一个标准的双层木质楼结构，正面一个木质楼梯直通向上，左右两侧各有一间小屋，右边门锁着，左边则是一个敞开式的会客厅，放置了几张沙发。 卡洛斯踱步进去，将东西搁置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是一个很生活化的屋子，看不出任何炼金的痕迹，与卡洛斯想象中大相径庭。 其实这也不怪卡洛斯多想。 哪怕是今天明知自己要来，杜步伊身上也仍旧很随意的穿着一件宽大睡衣，很难想象如此不拘小节的老头子，会将屋子收拾的这么干净。 卡洛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发现连沙发套也是才换洗过，散发着淡淡的肥皂香。将会客厅打量一遍，转过头就发现杜步伊依靠在墙角的一张餐桌上，手里已经拿着才从箱子里取出的麦芽酒瓶。 心说我靠这老师也太不靠谱了。 卡洛斯也没辙，只能厚着脸皮问，“杜步伊爷爷，哦不，老师，我住哪间屋子？” 杜步伊头也不回，快速的将酒瓶塞子扒开，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 “卧室在楼上，应该有闲置的，找个没上锁的房间就行。” 卡洛斯瞪大眼，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好半晌才确认老头子这是认真的。 在心里刷新对老头子杜步伊的三观认知之后，卡洛斯尽量保持贵族的礼仪，咬牙切齿道：“老师，那我可上去啦？” 杜步伊呜呜两声，摆摆手，算是听见了。 卡洛斯心中对这个酒鬼老师一阵鄙夷，无奈的抱起比他还大出一轮的随身衣物，手里拎起一个装了些杂物的挎包，卖力的朝狭小木楼梯走去。 楼梯如同一个小径倾斜着直通向上。 小径的尽头就是二楼走廊，走廊两边是一排对称的屋门，全都是关着的。 卡洛斯先将东西放在楼梯口的地板上，发现每道门上似乎都有一块小牌匾，上面歪歪扭扭的刻印着几个小字。 女巫室。 什么鬼，卡洛斯探头看着面前的第一道门，翻开悬挂着的小牌匾，看着上面的字迹，差点吓了一哆嗦。 卡洛斯心道，杜步伊怎么跟个老小孩似的，跟卧室取这种莫名其妙的名字，有意思吗？ “估计是一个人住久了，有什么怪癖。” 卡洛斯嘟囔了一句，轻轻推了推门，屋门是锁着的，也许这一间就是杜步伊的卧室。 竟然叫女巫室，卡洛斯忽然觉得有些恶寒。 接着，他又转过身看了眼身后的屋门，同样的门口依然挂着一个铭牌匾额。 魔兽室。 卡洛斯啧啧两声，“这名字取的，谁敢住进去啊。” 又推了一下，门依旧紧锁着。 怎么回事？ 难道这里面是放炼金材料的，怎么也被锁上的了？ 然后卡洛斯朝二楼走廊里面走进去一些，里面还有四道门。 门口的铭牌上依次写着，精灵室、兽人室、矮人室以及杂物间。 片刻后。 卡洛斯站在杂物间门口，脸黑沉沉的，他面前的屋门敞开着，里面是两排靠着左右两侧墙壁的储物柜，上面堆满杂乱无序的物品，屋子的最里面放着一张低矮的空荡荡的钢丝床。 唯一的好处优点就是这屋里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户，在钢丝床的那一侧，这让整个屋子至少白天的时候显得十分透亮。 “老师，楼上的屋门怎么都是锁着的？” 卡洛斯怒气冲冲的跑下楼，看着已经倾倒在餐桌上的杜步伊，忍着爆发的冲动，询问道。 杜步伊趴在桌上手里捂着酒瓶，“不应该啊，应该还有一道门是开着的不是吗？” “可那是杂物间。” “是吗？那里不错啊，之前是卧室来着，有门有窗床还是钢丝的，嗝儿…最重要的是还带独立洗手间，环境不错。” 杜步伊醉醺醺的说着，嘴里咧出笑来。 “要不老师，您给我钥匙，我换一间屋子。”卡洛斯简直不能忍。 杜步伊行动迟缓的从腰间取下一串门钥匙，甩了甩发出叮当的脆响，最后拍在他面前的餐桌上，打了一个饱酒嗝说， “嗝儿…你想换也行，除了第一间的钥匙我没有，其他的你想住就住吧！” 卡洛斯脸上一喜，并没特别在意第一间钥匙为什么作为屋子的主人杜步伊竟然没钥匙这件小事。 他走上前从桌上取过钥匙。 有钥匙，你不早说，换一间怎么也总比住杂物间来的好。 重新走上二楼，卡洛斯取出钥匙径直走向魔兽室，它对面的女巫室是楼梯口第一间屋子，杜步伊说钥匙串里没有它的钥匙，或许是弄丢了，他没去多想。 朝钥匙孔里比对了一下，试了两次便找到了对应的钥匙。 卡洛斯脸上一喜，转动钥匙轴将门缓缓打开。 屋子里漆黑一片，似乎是没有窗户，或者是被厚实的窗帘遮住了，一丝光亮也没透进去。 卡洛斯探头朝异兽室里面看了看，却什么也看不清。 他抬起脚试着往里边走进几步，渐渐的屋子的屋顶如同被缓缓掀开一般，自然光缓缓照射进来。 卡洛斯有些吃惊，难道这是什么炼金术士的高科技吗？ 正琢磨着，他就看见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的最恐怖惊悚的东西。 最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也不知道何时悄悄凑到卡洛斯的面前，单单一只眼睛就有洗脸盆般大小。 那双大眼睛此刻正水汪汪的审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一瞬间，卡洛斯冷汗就下来了，腿脚不自觉的发着颤，想要缓缓退出屋去，又迈不动腿。 “什么怪的东西，这是。” 卡洛斯强忍着恐惧的心，将眼睛一闭，管他娘的什么，逃吧。 想着就转身拔腿朝身后狂奔而出。 “砰！” 其实也就是两步路的距离，卡洛斯便一头窜出屋子，一把将门狠狠的关上，靠在身后的女巫室门板上喘起粗气。 “我看见什么了？是幻觉吗？”卡洛斯一脸的后怕，自语道。 一定是幻觉，这屋门才宽不到一米，卡洛斯觉得刚才所见的那对眼睛恐怕加起来都止一米啊，如果是它的全貌，那会有多大啊，这屋里是不可能塞进那么大的庞然大物的。 卡洛斯安慰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他的脑子都有些短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吓糊涂了，就在这时，忽然间他就听见身后女巫室的门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越走越近，然后是有人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卡洛斯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 他身后的女巫门就被人从屋内突然打开，卡洛斯毫无防备，一头便栽了进去。 第十七章 女巫室 卡洛斯后仰着倒进屋内，还没明白这一切是什么情况。就感觉肩头一软，仿佛有一双软绵绵的小手搭在了上面。 咽了口唾沫，偏头一看。 竟然真的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从身后伸了过来。 卡洛斯不敢动，试探着问。 “谁啊？” 果然，他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那是一个嗓音极为特别的女孩声音，清脆里带着点哭腔，似乎有些激动。 脑子有些迷糊的卡洛斯，一下没听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好像是在说，“是他…就是他…！” 卡洛斯有些好奇，下意识回头望去。 一看之下竟然有些呆住了，只见身后半蹲着一个穿着浅蓝色紫罗裙的小女孩，十来岁的年纪长得眉目清秀可爱乖张。 这一望之下瞬间就对上眼了，她久这么看着他，卡洛斯也瞪着眼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 卡洛斯忽然竟然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只是他从未见过这个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不过，好歹是人类，卡洛斯心里还是略微松了口气。 也许是杜步伊的孙女？ 卡洛斯见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毫不避讳的盯着自己，忽闪的眼睛里，仿佛流露出欢喜与伤感交错的复杂情绪，竟觉脸上忽然有些发烫，便轻巧的躲开她的目光，伸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卡洛斯掩饰自己狼狈与尴尬，轻咳一声问道：“你好，请问你是老师的孙女吗？” 卡洛斯一边问一边抬眼悄悄打量着，这间女巫室的室内摆设。 屋子里有些昏暗，里面有一扇大窗户，大白天里却被窗帘遮住了，一个挂壁的蜡烛台上，三只点燃的蜡烛烧得劈啪作响，火光摇曳，晃得人有些发晕。 烛台正下方放置着一个梳妆台，圆形铜镜旁有一些首饰梳子之类的物件，梳妆台的正对面有一张大床，上面覆着白色轻纱帷幔，布置成公主床的模样。靠床的内侧有一只柚木的大衣柜，四四方方的挡在了床的里侧，似乎是给屋子的最里边隔出一段私密空间来。 卡洛斯的视线从屋里迅速掠过。 此时，小女孩柔和得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响起。 “我叫艾薇万，你呢？” “卡洛斯·史蒂文森。”卡洛斯轻笑着不失礼貌的回答。 当他再次将视线拉回时，发觉女孩竟然扎着一对马尾，配着身上一席浅蓝色长裙，显得十分有萝莉气质。 在这偏远的边境小镇，卡洛斯发誓，这是自己从小到达见过最肤白干净的女孩子。 大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卡洛斯只是刹那的愣神，很快清醒过来。 因为，他看见女孩肩锁骨裸露的肌肤处，白皙的皮肤上竟然有一道浅浅的纹身。 倒7字，这是巫师印记！ 卡洛斯愣了愣。 顿时，脑子里一根弦就绷直了，心说不会吧，难道这小女孩竟然会是一个女巫师？这里是巫师布置的陷阱，这是要抓捕自己，或者干脆就是暗杀？ 想着，卡洛斯就莫名的紧张起来，身子也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直退到屋门与门口的交界处。 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立刻夺门而跑，到楼下去找杜步伊老师求救。 正琢磨着呢。 忽然，一道有力的手掌就抓住了他的后脖领子。 不等卡洛斯有什么反应，那手掌就狠狠的一用力，一把就将他往后拽去，生生将他从屋内拽回到二楼的走廊里。 卡洛斯回头一看，惊讶道：“杜步伊，哦不，老师！” 杜步伊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此刻正拎着卡洛斯的衣服后领子，满脸的怒容，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谁让你进女巫室里的。” 杜步伊之前醉醺醺的模样，一扫而空，整个人精神奕奕目光里含着愠怒，只是浑身上下还散发着难闻的酒气。 “抱歉，我不知道，是小姐的卧室。”卡洛斯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杜步伊瞪了卡洛斯一眼，将女巫室的门重新关上，这才没好气的说：“什么小姐，你是眼瞎不识字吗？看不见屋门上的铭牌吗？” 卡洛斯一愣一愣的，心头疑惑到了极点，小心的问：“那个…老师，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杜步伊白胡子都几乎气的立了起来。 “能有什么意思，女巫室，里面关着的是一个人类女巫，你刚才已经着了人家的魅术了。” “啊？” 卡洛斯吓了一跳，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老师，我们刚才只是互相问了名字，也没觉得发生了什么啊。况且谁知道，您这里还怎么住着一位小女巫来着。” 杜步伊见卡洛斯似乎没什么影响，松开他的衣服，皱着眉头语气淡淡的说：“不是说吗？是关了一位女巫，不是住。” 卡洛斯狐疑的看了看女巫室的门，又转头看了看一脸郑重的杜步伊苍老的脸。 心说，你骗傻子呢？您管这叫作关？ 门明明是从里面反锁着的。难道小女孩是自我囚禁怎么的？ 杜步伊看出卡洛斯一脸的不信，却也不想多费口舌，也不解释。 只是严肃的瞪了卡洛斯一眼，板着脸孔说，“总之，你以后不许进女巫室。” “那，要是她主动开门让我进去呢？” 杜步伊大吼，“那你不会拒绝啊。” 卡洛斯被老头子近在咫尺的吼声，震得耳膜都有些发麻，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 忽然又想起刚才魔兽室发生的怪异事情，便朝老头子又叙述了一遍，刚才的恐怖经历。 杜步伊似乎心情不太好，冷哼了一声，“小家伙，你是不识字怎么的，门口挂着魔兽室的铭牌，里面有一只魔兽有什么好稀奇的。” 卡洛斯一听心里顿时不乐意了。怎么的，难道写着魔兽室就要相信里面真的关着一头异化野兽啊？ 你要写一个龙屋，里面还能关着头龙，后面写着精灵室，兽人室，还能当真关着精灵族和兽人族不成。 想着想着，忽然就觉得不对劲， 既然这前面两个屋子里都关着如铭牌所写的女巫与变异野兽，那后面几个屋子… 似乎，好像也并非没有可能。 卡洛斯心里打了个突突，心说不会吧。 杜步伊冷着脸，“另外几个屋子，也是字面上的意思，包括杂物间。” 卡洛斯闻言顿时是又惊又怒，老头这不是变相骂他是杂物吗？也不顾什么狗屁老师学生身份，憋红了脸怒火中烧着质问道：“那您给我钥匙，是嫌我活的不够长啊？” 谁知道杜步伊似乎也不觉得被冒犯，并不恼怒卡洛斯的语气，反而是阴测测的嘿嘿一笑。 “想做我杜步伊的学生，别一副没见识的模样，传出去让人笑话了。况且，以后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提前打个招呼是有必要的。” 第十八章 灰烬（▄█?█●求bu白嫖） 卡洛斯被堵得哑口无言，不过很敏锐的发现杜步伊话语里似乎又埋了新雷。 那句以后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是什么意思？ 卡洛斯心头警铃大作。 这是被坑怕了的受害者，本能反应。 卡洛斯心里咒骂，老头子是要干什么，一个人过太久心理扭曲，这是好容易招了一个学生，往死里整的节奏啊！ 卡洛斯警惕的目光审视着杜步伊，警惕道：“老师，用生活这词来形容似乎不太妥帖吧，毕竟他们被关在里面，也出不来不是吗？” 杜步伊胡须抖了抖，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这两屋里的的确都出不来，其他的几位晚上你就认识了。” 卡洛斯还想再问，就被杜步伊一摆手给打断了，“你现在可以去收拾你的卧室了，午饭前下来。” 看着杜步伊有些岣嵝的干瘦背影，卡洛斯心里忍不住一阵腹诽。 不乐意归不乐意，卡洛斯人在屋檐下别无选择，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慢慢的朝里面搬。 杂物室也行，总比跟异兽和女巫当室友的强，哪怕那个女巫萝莉看起来似乎很可爱。 卡洛斯在二楼走廊上行走的时候，尽可能的将身子远离女巫室那一侧，走的很小心。 生怕女巫室的门忽然打开。 好在，自从杜步伊来过之后，他的担心成了多余。 卡洛斯将随身物品很快收拾好，杂物间里的钢丝床被他用软绵绵的鹅毛羽绒被褥，铺的满满当当。 身子一仰，有些心累的卡洛斯便陷入温柔的被褥里。 ”话说，炼金室在哪里，难道是在门口右边那个关着的小房间？“ 离午饭还有一点时间，卡洛斯躺在被褥里看着天花板，胡思乱想。 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从整个屋子的构造来看，一楼右侧的小屋应该不足十来平方，放置炼金台估计都够呛。 卡洛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矛盾的性子，现在又开始懊恼自己总是担心一些有的没的。 衣服口袋的怀表忽然发出微微的颤动。 打断了卡洛斯的思绪。 他打了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身子，摸出怀表一看。 银质的表盘上一枚金色的光点附近，一抹淡淡的黑色圆球渐渐靠近。 “又有恶魔？” 卡洛斯紧张的从床上站起来，朝身后落地窗方向张望，透过窗户眼神迅速掠过屋子的北边。 屋后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在阳光的照射下树影斑驳，除了略微被风吹过后，树叶杂草微微摆动之外，并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难道，猎魔怀表上的侦测有误。 卡洛斯皱着眉思索，眼睛炯炯有神的一遍遍扫视着树林。 还是什么也没有。 当视线再次移向猎魔怀表时，黑色的光球竟然不知道何时消失了。 不再发出一点点轻微的震动。 卡洛斯疑窦从生心里有些不安，便走出屋子将门带好，朝一楼走去。 这件事情还是告诉杜步伊比较好。 何况地下系对于史蒂文森家的冬之血脉有所惦记，这不并算是什么秘密。 父亲应该曾经也有过类似的困扰，地下系喜欢吞噬人类一些特殊血脉以滋补黑暗之力的事情，甚至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 而且据他推测，杜步伊也有可能继承着某种特殊血脉。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人类除了各类能力的血脉拥有者之外，想成为一名强者，除非拥有高魔法亲和力的黑魔法师以及靠淬炼肉体野蛮成长的蒸汽守卫者，似乎也没有其他途径。 炼金术士在大陆的稀缺，也证明了它同样有着某种特殊的入门门槛。 至于，教廷中光明骑士或者主教这些神职者，卡洛斯到了解的不多。 总之，这个世界光怪陆离让人琢磨不透。 回到一楼，卡洛斯来到客厅四下里找了一遍，居然没有杜步伊的身影。 餐桌上摆着一个酒瓶子，卡洛斯晃了晃，看样子只喝了一半。 难道那个醉鬼老头不打招呼出门了。 卡洛斯来到合围着壁炉摆放的沙发上，挑着紧挨着屋门的一张坐下，目光扫视了四周一遍，最后落在对面那道虚掩着的门上。 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去找找，门就从里边被人拉开。 杜步伊捧着一叠厚厚的书走了出来，书册的封面都是羊皮纸制作的，看那泛黑的书皮，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老头抱着书来到沙发前，也不看卡洛斯，自顾将厚厚的一摞书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 杜步伊岣嵝着身子，挪动到卡洛斯对面的沙发上，缓缓坐下长吁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书册，浑浊的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伤感。 老头有些干哑的声音响起，指着茶几上的几本书说。 “史蒂文森，按书里的东西试着练习，如果半个月做出里面任何一件成品，就不用继续待下去。” 卡洛斯疑惑的拿过一本茶几上的羊皮书，随意翻看一会，发现里面多是画满着生涩的图案。 “老师，您称呼我卡洛斯就行了，这些都是什么？” 杜步伊无所谓的点点头，淡淡的说。 “一些炼金术。” 卡洛斯诧异道：“难道，您不教我吗？” “卡洛斯，小家伙你听着，炼金术可不是幼稚的图画，我也没办法教会你更多，你需要自己去领悟，每一个炼金术士都是如此，因为每个炼金术的符号都不尽相同，甚至同一种炼金术的炼制方法顺序都不太一样，如果你完全按照我的方法，你什么也做不好。” 杜步伊似乎说的有些口干，才想起来饭桌上摆着一瓶没喝完的麦芽酒，便缓缓站起身，步履阑珊的往后走去，将麦芽酒瓶重新拿到手里。 “老师，我只是需要炼制合金肢体，像您帮我哥哥炼制的那样，或是一些炼金药剂，解毒之类的就行。” 卡洛斯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杜步伊没有急着回答，他将酒瓶抱在怀里，重新回到沙发上舒服的坐下，朝嘴里灌了一口，才道。 “你可能对炼金术理解错了，卡洛斯，我没有办法一步步的将炼金术教会你，如果我能做到的话，那我就不会在这个破镇子里孤独终老，而是去中央行省找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盖一座炼金学院，成为黑魔法师学院院长古斯塔沃，那般名声赫赫的大人物。” 卡洛斯哑然，咀嚼着杜步伊的话，试着理解道。 “您是说，炼金术的步骤不能重复吗？” 杜步伊缓缓点头，“是的，没有固定的方法，炼金术是术，不是法，没有方法能够复制炼金术，只有领悟炼金术的奥义才行。” 卡洛斯似懂非懂。 老头换了一个姿势，将后脖子靠在沙发背靠上，眼神迷离的望着天花板。 “你可以将它理解为燃烧的纸张，你从同一个角度去点燃他，用同样材质的纸当成材料，最后得到的会是形状不同的灰烬。” 卡洛斯眼神一亮大致理解了一些，觉得老头这话很哲学，但仍旧一脸蒙币。 “您是说，炼金术的重复，是将不同的纸燃烧成同样的一堆灰烬吗？” 杜步伊忽然深深的看了，正沉思着的卡洛斯一眼，嘴角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一闪即逝。 第十九章 空气禁制 老头子故弄玄虚，卡洛斯便只能试着寻找答案。 他拿起一本封面写着《第四炼金》的羊皮书，翻阅几页，因为是有选择性的浏览，便故意略过书中带有生涩难懂的特殊字符与图案部分，只是在不同炼金术的材质结构上，着重的细读起来。 连着翻阅了几类不同的炼金术，卡洛斯眉毛一挑。 果然，发现了其中十分有趣的现象。 在《第四炼金》第三页第十一页中分别记载着、，以及足足记录了四大页的炼金构图极为复杂的，三份炼金术方案中。 卡洛斯发现它们之间竟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材料！ 是的，就是材料，材料名称以及类别有着详细的说明，但是炼金过程中所需要投放的量，这书里竟然都没有明确的说明。 卡洛斯呼了口气。 只有大概的材料比列，却没有明确每样材料所需的准确剂量，怎么回事？ 他不认为这是炼金术士估计不记录，如果能量化材料，炼金过程便将会由繁入简。 这样的好事，除非是傻子才会拒绝。 卡洛斯百思不得其解，就指着手里的《第四炼金》里的巫毒药剂对老头子咨询， “老师，为什么这些炼金术中没有具体材料数量。 如这巫毒药剂里，材料是雨花草，黑尾鱼油，绿皮蜥蜴鳞片，却只是写着比例大致为1:2:1。既然能有大致比例，为何不能记录更为详细的材料比列？甚至写明，每类材料分别多少克？” 杜步伊闻言羊须胡子一颤，将酒瓶卡放在茶几上，问了个问题：“你觉得量化材料数量就可以做到炼金术的简单复制？” 卡洛斯点点头回答：“如果不是吗？炼金术既然是一个逻辑缜密的术术，量化炼金材料，只要能细化到足够细致，就能按照一同标准进行等量炼金术。” 杜步伊赞了一句，等量炼金术好大的手笔，抬头望着卡洛斯，神情古怪笑问：“小子，如果可以进行等量炼金术，你觉得材料量化到什么地步可以做到？” 卡洛斯看着手里的羊皮书，手指摩挲着书皮，感受着老羊皮的轻柔，咧嘴笑道：“学生觉得，这就要因炼金术而异，有些炼金项目对材料质量要求高的，量化就要足够的细腻，有些粗制的炼金，想来以材料比例进行炼制就能实现的。” 老头子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不再解释什么，只是随身摸出一块灰黑色的炼金石丢在茶几上。 “小子你瞧好了，这块炼金石是最粗制的，也是反应敏感度最差劲的，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你给我好好盯着它，记录一共在不炼金的状态下，他会发生多少次反应变化。” 卡洛斯大致知道炼金石，这是炼金术士炼金过程中，综合炼金材料所需的物质，通常是用来作为加剧材料反应的媒介。 就好比，光是直线传播，丢入一个媒介，比如厚实的墙壁，光就会产生暂时方向上的改变，然后在改变后继续直线传播一般。 炼金石就是炼金过程中的重要媒介。 卡洛斯诧异的看着茶几上这个灰黑的如地上随意拾取的破石头，心说原来炼金石就这模样，丑黑丑黑的。 不过既然是最次等级的炼金石，反应敏感度也是最低级的，就这么放在茶几上，暴露在空气里，又不是炼金炉或者反应池，能瞧出什么变化来。 卡洛斯疑惑的看了看杜步伊，又看了看这破石头。 心中不由腹诽一句。 还记录半个时辰内的反应次数，我看就是半年也不会有没反应，顶多在表面多层灰。 结果，不到一会功夫，卡洛斯就惊讶到嘴巴张大得能吃进去一只青蛙。 因为他看见了炼金石短短的时间内一共闪烁了七次，其中有一次，灰黑色石头表面竟然还出现了极为罕见的雷电效果，一条细长的白色电弧迅速掠过炼金石的表面，差点击中他放在桌上的手掌。 一共是七次物质反应，在不炼金的情况下。 准确来说，其实半个时辰都不到，炼金石便被杜步伊傲娇的收回了怀中。 卡洛斯眼神有些呆滞，眨眨眼。 “老师，您确定这不是魔法？” 老头子脸一黑，用极为不屑的眼神撇了一眼卡洛斯，露出一个你以为呢的鄙夷表情。 “嘿嘿，学生不是那个意思，可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炼金石怎么回事，不是说是最低等级的炼金石吗？” 杜步伊将酒瓶里剩下不多的酒，一口喝干，摇了摇空荡荡的酒瓶子。 “因为空气啊，这该死的空气里有禁制，任何物质材料在炼金的过程中都会产生不确定性，哪怕是炼金石本身，只需要将他暴露在空气当中，就会不断产生这样不确定的反应。” 卡洛斯顿时醍醐灌顶，又更觉匪夷所思。 他张了张嘴咽了口唾沫，“空气里有禁制？是魔法吗？” 杜步伊的神色显然暗淡了许多，眼神灰暗的如一片死寂。 老头子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从未听说过有如此巨大的禁制，能够覆盖了整个世界。” 卡洛斯跳了起来，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 “什么，覆盖整个世界的魔法禁制？” 杜步伊瞪了一眼卡洛斯，狐疑道：“你这么激动干嘛？” “呃，没什么。” 卡洛斯如泄了气的皮球重新坐回沙发上，本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商机，只要学一两种特殊且简易的炼金术将之推广，以后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财富，一切都成空想与泡影。 他自顾的伤感了一阵，发现杜步伊将炼金石捂在怀里，似乎就没什么反应，就犹不死心的问， “老师，这禁制，难道就没什么例外吗？比如将屋子建立在地下，隔绝大部分的空气，将空气含量降至最低，有没有办法避免。” 老头子捋了捋那搓羊须胡子。 “你倒是个机灵的，不过，炼金术士的炼金工坊建立在地下室，这已经是几百年来的传统了，尽管能适当稳定材料反应，却依旧无法逃脱这禁制的束缚。”说到这里老头子顿了顿，脸上露出向往的神采，又道：“只一个地方例外，在那里炼金的话，几乎不受这该死的空气禁制制约。” “什么地方？”卡洛斯忙问。 “永恒之塔。” 第二十章 领域道具 卡洛斯呆了呆。 “永恒之塔，那是什么地方？” 杜步伊眼神一闪，惆怅的叹息一声，摇头道： “那里啊，我也没去过，传说永恒之塔不仅是炼金圣地，同时也是黑魔法师的圣殿，去过的人说那里是吃人的囚笼，没去过的却称它为神的领地。” 卡洛斯听的云里雾里，“老师，那…究竟永恒之塔是什么地方？” 老头子从迷茫回过神来，瞪了一眼卡洛斯，怒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卡洛斯哑然。 什么地方你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好意思胡乱吹嘘？ 杜步伊将话说完，岣嵝着站起身，看样子似乎要走。 卡洛斯连忙跟着站起来，将怀里的猎魔怀表取了出来。 银白色的表盘被打磨的极为平整细致，闪烁着银制特有的光亮。 “老师，这东西您熟悉吗？”卡洛斯将怀表摊在手心道。 杜步伊止住脚步，一只干瘦枯老的手臂撑住沙发的靠背，缓缓回过头。 看向卡洛斯手掌上的怀表，老头满是褶皱的苍老面庞上古井无波。 片刻后，老头淡淡开口，“这是领域道具。” 卡洛斯皱皱眉，有些讶异。 “老师，这不是猎魔怀表吗？用来预测地下系恶魔方位…“ 杜步伊不置可否打断道：“这是你父亲给你的吧，只是用来警惕那些地下系的泥腿子，简直是浪费。” 卡洛斯沉默片刻。 “老师，领域道具是什么意思，我还用它来进行傀儡术的沟通训练，只能从里面召唤出虚影。” 老头子沉吟着伸手从卡洛斯手掌取过怀表，细细的查看一番后缓缓说： “这是所有拥有召唤系血脉的人，才可以唤醒的领域道具没错。 尽管里面的领域气息，非常细微，不过我仍然可以感觉到，如果你有机会得到一个契合傀儡的话，便可以通过精神力操控，将傀儡隐藏在这个小型领域之中，不过你既然还未进行继承血脉仪式，用来练习精神力操纵也还凑合。至于为何能预测附近恶魔方位，其实无非是在领域里放置了少许地下系恶魔的气息，使它能自然感知气息的位置。” 卡洛斯微怔，没想自己不经意的将怀表拿给杜步伊看，竟然得到这么多关于这猎魔怀表的信息。 杜步伊说完，似乎对怀表再没任何兴趣。 卡洛斯将老头子递还回的怀表重新握在怀里，细致瞧了片刻，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领域的气息？ 从小把玩着长大的怀表，里面还有这玩意，自己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不过，他给杜步伊看怀表，可不是为了这件事。 他忙又补充道：“老师，刚刚在楼上的时候，怀表出现过异常。” 卡洛斯以为自己这话会引起老头子的警觉。 可他却出乎意料的表现得满不在乎，只是微微一甩胳膊，瘪着嘴说，“那又能怎样，难道你以为泥腿子敢来这里捣乱?” 说完，也不等卡洛斯反应，从箱子里重新取出一瓶没开封的麦芽酒，径直缓缓朝右侧门口内的地下室入口走去。 只是在路过有些神情呆滞的卡洛斯面前时，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就掩门消失不见。 “这段时间，你只管试着领悟那几本书上的炼金术资料，其余的就不需要操心了，还有，面包在厨柜里，饿了自己拿。” 卡洛斯这才回过神，答应了一声。 杜步伊去地下室的炼金工坊，卡洛斯可没有想要下去叨扰的想法。 打扰一个炼金术士工作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特别是这个炼金术士，还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 既然有半个月的f时间，那就好好把握。 卡洛斯目光重新汇聚到茶几上的几本羊皮书卷上，黑色的眼眸微微凝聚。 事实证明，当你专心投入到某件事情中时，时间就仿佛长了脚，流逝的飞快。 卡洛斯嘴里咀嚼着干巴巴的面包，右手里还举着一块，随时准备往嘴里送。 他的左手则轻轻翻动摊开着的《炼金几何图案符号初步》，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 当天色渐暗，太阳落下黄昏渐渐到了尾声的时候。 几声窗外乌鸦的鸣叫，惊醒了眼睛有些干涉的卡洛斯。 他这才缓缓抬起头。 发现天已擦黑，而杜步伊依旧没有从地下室中走出。 卡洛斯揉了揉干涉的眼睛，觉得有些疲倦，那些该死的生涩炼金术符号和几何图案，让他有些用脑过度。 客厅里昏暗一片，卡洛斯借着晦暗的光线四处寻找了一遍。 好在角落里竟还放置了一台小型煤气灯。 这种由煤气入口管的灯座、螺丝栓、下部有小孔的金属管所组成的煤气灯。 卡洛斯自然在家里早就用过了，熟练的将其打燃。 煤气灯很便捷，旋转螺丝栓可调节进入灯座内的煤气量；旋转金属管可调节进入灯座的空气量，以达到控制火焰温度的作用。 当卡洛斯一手将煤气灯提手拿起，准备回到沙发前，将茶几上的羊皮书拿着带到楼上卧室里去的时候。 一阵木地板被脚踏的声音，忽然在他的头顶响起。 卡洛斯一怔，缓缓抬起头，疑惑的紧紧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那声音很响，的确好像是有人在上面走动的声音，只是移动的似乎有些缓慢。 哒！哒！哒！很有节奏。 该不会是那个女巫吧，也不对，女巫室和魔兽室都在楼梯口的方向，不应该是在客厅的头顶才对。 卡洛斯正暗自揣测，心里微微有些发紧，不过好在有了上午的窘迫经历，倒也不是很慌乱。 哒！哒！的声音还在继续，然后是一个木门被人打开的’吱呀’声，紧接着一声闷雷般的响动，门被重重关上。 卡洛斯还没有明白怎么一回事。 又是一道‘吱呀’声从二楼更里面传来，然后一阵轻盈急促的脚步在二楼走廊上响起。 一个粗重的低沉嗓音响起。 “喂，薇薇安，你动静小点，今天有新客人！” 然后是一个仿佛五六岁女孩般的脆脆声音回了一句，“知道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见他了。” 卡洛斯心惊胆战的侧耳听着楼上奇奇怪怪的响动，就见楼梯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一个人影如风一般窜下楼来，不等他看清楚，便一晃眼仿佛到了跟前。 一个热情的声音响起。 “喂！新来的室友？我叫薇薇安。” 当一个身高约一米左右的瘦小人影，拍打着自己的手臂，并仰着头很兴奋的朝自己打招呼的时候，卡洛斯才从刹那的愣神中反应过来。 卡洛斯缓缓的将煤气灯放低一些，试图照清楚面前人影的模样。 一个高大得如同公牛站立而起的魁梧身躯又走下楼梯，踩着沉重的脚步，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前方。 第二十一章 小红帽与狼太婆（纪念史上最差蚊子推） “嘿，这就是新室友吗？” 那个高大的魁梧影子缓缓走近煤气灯的照射范围，声音低沉粗狂开口问。 卡洛斯吃惊的看着人影如小山般逐渐靠近，一个愈发清晰的模样出现在视线里，他的表情也随之古怪起来。 半兽人？ 眼前的是一个浑身皮肤绿得发黑，高足有两米左右的魁梧壮实汉子，他的眼睛有些突兀，目光空洞中带着天然的凶光毕露。 “库克，不要板着那张丑脸，你会吓到新室友的。” 叫薇薇安的小姑娘跳着叫嚷道，卡洛斯这才重新拉回被魁梧兽人吸引的视线。 将煤气灯与目光同时向下移动。 只需一眼，卡洛斯就判断出眼前的小女孩薇薇安是一个精灵族。 如同从书本插画师的绘本中走出来一般。 她有着红润的小圆脸，身穿一件藕色刺绣纹样的八幅裙。一头金黄色亮泽的长发，披散的云鬓两侧露出藏不住大大尖尖的乖巧耳朵，肤如凝脂的手此刻正插在她的小蛮腰上，脸上笑意盈盈。 卡洛斯眼里满是新奇，一会看看那个被薇薇安呵斥后，此刻露出一脸憨笑的半兽人库克，一会又瞧瞧面前乖巧的精灵族薇薇安。 好半晌回过神来。 不过，感觉得到对方的友善，浑身便微微一松，惊异的表情缓缓松弛自然起来。 “你们好，卡洛斯·斯蒂文森，很高兴认识你们。” 卡洛斯礼貌性的伸出手。 薇薇安的脸上似乎永远带着笑，见卡洛斯伸出右手，有些腼腆的只是将自己的小手掌轻轻从卡洛斯掌心划过，然后便很快缩了回去，似乎不太习惯人类的握手礼仪。 库克则是一个大家伙，他的身体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走到卡洛斯面前，大方的伸出一只如铁锤般的手掌紧紧握住，很克制的在卡洛斯的手掌上轻轻击了一拳。 此时此刻，还有些恍惚的卡洛斯，才觉得真正从如幻觉般的事实中醒来。 “你们是杜步伊老师的客人吗？之前你们的屋子好像是锁着的，为什么现在又可以出来？” 卡洛斯其实想说，你们不是被关在精灵室和兽人室里的吗？不过，觉得这样会冒犯两位新朋友，便换了一个说法。 毕竟这两个异族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坏人。 薇薇安说，“我们四个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自从那个坏女巫最近又到处惹事生非之后，杜步伊就不让我们出来了。” 库克附和，“是的，今天是例外。” 卡洛斯眨眨眼，信息量有点大，他觉得需要理一理。 一个精灵一个兽人一个人类女巫，等等还有一个只看那对有水盆般大小眼睛就知道是大个家伙的异化野兽，竟然同时暂居在一个古怪的老炼金术士家中，而且他们好像还互相都相识。 “那…你们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卡洛斯的好奇心达到了极点。 薇薇安有些生气的说，“这一切都是一个糟糕的女巫惹的祸。” 半兽人库克依旧是附和，“是的，一个糟糕的坏女巫。” 卡洛斯则依旧只是眨眼，一脸蒙币。 当卡洛斯重新坐会沙发上，精灵族女孩薇薇安翘着脚也挑选了一张沙发舒服半躺着坐下，魁梧的半兽人岣着身子，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却依旧比二人高出一头时。 薇薇安才将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 事情发生在一个多月以前。 在罗德尼山脉的深处，生活中一群有着长长的尖耳朵，体型大概为哥布林大小甚至更小，性格热情的光明精灵族，还有一群以氏族聚居着的罗德尼半兽人，他们通常性格冷酷，喜欢吃生吃野兽，野蛮而且傻乎乎的。 薇薇安先是大致描述故事背景，形容半兽人很傻的时候，库克也只是坐在地上皱皱眉，摸了摸自己没有头发的绿皮脑袋，以示抗议。 总之，在德罗尼山脉里，他们一直生活的很自由也很幸福，直到一个月前的一天，一个坏女巫出现在了山脉深处。 卡洛斯认真的听着，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 这里的坏女巫，难道就是楼上那位？ 他没细想，薇薇安的故事依旧在继续。 有一天，薇薇安因为贪玩从精灵村里跑了出来，在路上遇见一个非常可爱的人类女孩，薇薇安从未见过人类，也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一个柔弱的人类女孩会出现满是野兽的德罗尼山脉里，于是便主动的告诉她这里很危险，让她快点离开。 开始的时候，坏女巫只是很冷淡。 对于精灵族薇薇安的提议，并不理睬，径直离开了。 可是，当薇薇安很失落的打算回到精灵村的时候，那个女巫却重新找到了薇薇安，声称自己被一个可怕的半兽人追杀。 卡洛斯不用想，追杀那个女巫，应该就是面前坐着的库克了。 库克听到薇薇安讲述到这里，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瓮声瓮气气呼呼说，“我说她是一个女巫，可你不相信。” 薇薇安转头看了一眼地上坐着，满脸不满的半兽，歉意的说，“抱歉，库克。” 接下来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天真善良的薇薇安很容易被女巫的蛊惑给欺骗了，在精灵的领地里，薇薇安天生就是一个优秀的精灵魔法师，她轻松击败了只有一身蛮力的半兽人，也就是库克，并发誓要护送这个看似十分瘦弱的女巫，离开罗德尼山脉的深处，至少让她远离半兽人巡逻的地域。 库克被当成了人质，三人从山脉深处出发，朝西边寻着山脉的出口前行。 期间，薇薇安得知女巫的名字叫，梅露·艾琳黛尔，自称是黑魔法学院的实习生，来罗德尼山脉里采草药与同伴迷路了，误入了山脉的深处。 而笨嘴笨脑的库克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谎言，因为在山脉深处库克亲眼看见一群低阶魔兽，曾经围绕在这个人类女孩的周围，如同一群被饲养的宠物般听话。 三人从山脉朝西口越走越远，精灵族的薇薇安开始感到了一丝担忧，因为她体内的精灵魔法元素正在迅速的衰退，没有精灵森林的加持，她的精灵魔法迅速衰弱。 之后的事情，卡洛斯闭着眼也能猜到。 女巫揭开了善良的伪装，偷袭了毫无警惕并失去大部分精灵魔法能力的薇薇安。 卡洛斯听到这里，不禁感叹。 这简直就是一个另类版的，狼太婆与小红帽般的童话故事。 女巫不就是狼太婆吗？ “那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是杜步伊突然出现，又将那个女巫给打倒了？” 卡洛斯依旧满脑袋的疑惑。 薇薇安摇摇头，轻咬着嘴唇说，“我们不是被人救的，而是一头魔兽。” “魔兽？” “是的，一头开了智的异化野兽，是他解开了中女巫精神魅惑术的异化野兽同类，并且率领那些异化野兽追出山脉。” 卡洛斯瞪大眼睛， 这次异化野兽走出山脉的兽潮，竟然真的与巫师有关，虽然说女巫与普通的巫师并不一样，不过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让盐井镇处于混乱状态下的始作俑者，几个当事人竟然就在所有人的眼皮低下，齐聚在杜步伊的炼金小屋里。 卡洛斯指了指楼梯，小声道：“楼上那个挂着魔兽室铭牌的屋里，就是那头开了智的魔兽？” 库克扭动着粗大的脖颈，“开了智就不能用一头来形容，这属于冒犯。” 卡洛斯问，“那你说用什么词形容比较妥当。” 半兽人粗大的手掌摸了摸秃顶的脑壳，想了半天，张了张嘴有些语塞，自顾的瞪着大眼睛发起呆来。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半兽人了。 卡洛斯也就没有理会他，朝薇薇安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薇薇安，那你们究竟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二十二章 再说一遍 薇薇安眼珠子一转，“关于这后面的事情嘛，就涉及到咱们另外一位室友麦克林，牵扯到有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我觉得这事还是由他本人说比较合适。” “那他人呢？”卡洛斯问。 半兽人库克努努嘴，指了指楼上。 “我想，麦克林应该还在睡觉。” 卡洛斯傻了眼，这么一波三折的故事，你给我来个且听下回解不合适吧。 抬起头冲着对面的薇薇安道：“真的只能让那个矮人亲自说？” 薇薇安无奈的摊摊手，“对不住，卡洛斯。这件事情关乎麦克林的声誉，我们答应过不许将事情随便传扬出去，否则他会非常生气。” 库克点头表示同意，“他总是很容易生气。” 卡洛斯一愣，矮人可是一个大的族群，史蒂文森家的盐井矿监工也是一个矮人族，除了性格生僻一些外，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卡洛斯倒是也没太纠结，事情的主要经过已经听了大概，最后其实也无关紧要了。 他站起身，将炼金书抱起来，用下巴抵住厚厚书卷的上层，打了一个哈欠。 “那么我期待能早日将这段有趣的故事结尾听完，现在我困了，该去休息了。” “晚安，卡洛斯。”薇薇安有些遗憾依旧热情的道别。 “晚安。” 卡洛斯的确有些困倦，不过他还有一件事觉得有必要做，他回到被改造成临时卧室的杂物间，点上蜡烛，取出纸笔将今天听到的怪异事件，大致的记录下来。 当窗外被夜色彻底笼罩的时候，卡洛斯推开窗户，朝外面的山林打了一个类似猫头鹰低沉鸣叫般的呼哨。 片刻后，一个人影攀上从窗口攀入屋中。 “卡洛斯，这么快就需要我帮忙了吗？”德里赫特走进屋里，脸上带着古怪的神色。 “哥，今天你在北边的丛林里有发现什么异常吗？”卡洛斯见德里赫特按照约定的暗号前来，脸上一喜，低声问。 “没有，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德里赫特摇摇头。 卡洛斯闻言想了想，便将猎魔怀表白天出现异常的事情，对他大致叙述了一遍，然后取过桌子上写好的信纸，递给德里赫特。 “另外有件事情我觉得父亲大人有必要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我都写在信里了。” 德里赫特看着卡洛斯的眼睛，认真的点点头。 接过信一猫腰，就要闪身出去，却被卡洛斯喊住。 然后，卡洛斯有些尴尬的说：“明天的时候，合适的话你给我带些肉条过来，干面包吃不太习惯。” 德里赫特眨了眨眼，轻笑着一跃而下，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卡洛斯突然发现在杂物间里住着其实还不错，杜步伊说的没错，这个之前本就是由卧室改造的杂物间，起码还有独立卫生间。 打来水简单冲了个澡。 困意又被冲淡许多。 又抱着《炼金几何图案符号初步》啃了一会，大致将基础的炼金符号都记的差不多了，外面的月亮也就躲进了屋顶的上方，窗外山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叫，自己也打了一个哈欠，钻进了被窝，被窝里暖烘烘的，睡意就像潮水般的涌过来，彻底的将他淹没了。 卡洛斯习惯性的睡得很晚，睡眼惺忪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昨天发生了太多事情。 一顿美美的睡眠，就是最好的消化剂。 习惯性的伸了一个懒腰，卡洛斯就很自觉从暖和的被窝了爬了出来，今天还要将《炼金几何图案符号初步》里的符号巩固一下，然后开始几何图案的学习。 这是卡洛斯早就计划好的。 尽管杜步伊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来学习理论，但是他只打算用最多花费五天的时间。 他觉得对于未知的东西，明白基础理论差不多就行了。 真正要学的东西，只有在实践里才能更迅速有效的掌握。 炼金术士肯定不会只是读取理论知识这么简单，否则与冶炼也没什么区别。 关于这炼金术真正的奥秘，卡洛斯越来越迫切的想要了解，而他感觉距离炼金奥秘越来越接近了。 年轻的卡洛斯总是充满着探索欲。 杜步伊总算从地下室里出来了，老头子似乎习惯晚上将自己关进炼金房，上午的时候又出现客厅里。 至于他睡觉的时间，卡洛斯觉得也许是一边打瞌睡一边炼金，因为他甚至连卧室也没给自己留一间。 卡洛斯的早餐是牛奶和面包，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在发育期的少年，更想要的是顿顿都有肉食。 从橱柜里取面包的时候，他特意留了一个心眼，发现昨天还是被干面包塞得满满当当的橱柜，现在仅剩下一小层了。 卡洛斯一边吃一边偷偷绕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杜步伊身后，当发现报纸是前几日的过期报纸时，卡洛斯就嘟嘟嘴继续回到餐桌。 看来一份具有时效性的报纸，在这个偏远小镇是不可能的，哪怕是炼金术士也无法凭空变出来。 吃完东西，卡洛斯将《炼金几何图案符号初步》继续翻开。 老师与学生两个人就这么相对而坐，谁也没有打扰谁。 至于学术讨论，一来是卡洛斯觉得这些符号图案初看之下是晦涩难懂，但当按照其中的逻辑慢慢寻找到规律之后，其实也就没什么好难的。 无非是a，b，c，d换成了刀叉圆斧等怪异的图形。 当这些怪异图形组成更怪异的几何图案之后，就需要更多的脑细胞去理解。 不过目前为止，卡洛斯只是觉得有些复杂繁琐，但是并不难懂，所以只是静静的自己翻开，然后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没有问杜步伊一句。 反倒是老头子似乎有些诧异卡洛斯的表现，在那端着身份坐了好一会，发现卡洛斯只是自顾的抄写笔记，十分投入的书写与背诵，就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几次假装沉思的踱步时，从卡洛斯身后不断走过，并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卡洛斯的笔记本。 直到有一次，老头子足足在卡洛斯身后站着有半刻钟。 卡洛斯就翻了白眼，转头问：“老师，有什么事吗？” 杜步伊才将目光恋恋不舍的从卡洛斯的笔记本上挪开，有些尴尬的轻咳着，脸上却满是疑惑与兴奋的缓缓走开。 如此反复几次。 卡洛斯觉得自己的学习大业完全是被干扰了，就搁下笔，趁着这个几乎询问起其他事情来。 “老师，楼上那几位是什么情况？” 杜步伊还没回过神来，见卡洛斯搁笔不写了，神秘兮兮的看着卡洛斯，挤眉弄眼的说：“小家伙，你这个炼金笔记似乎有点意思啊。” “老师，这是图标笔记法，先找出内容涵盖的大部分类别，然后划出纵列，填入各自对应的信息，怎么老师你想学？” 卡洛斯很得意的介绍，这样的图表笔记最大的好处就是直观，而且可以快速从笔记里找出内容的相关联系。 杜步伊摆摆手，“那倒不用，老师什么炼金术不是记的滚瓜烂熟，哪里还需要什么笔记。” “哦，那是，老师刚才我问你的问题，您还没回答呢？“ 杜步伊看着卡洛斯不做声，想了片刻才脸色尴尬的说：”把你刚才问的问题再说一遍。 [推荐票送一送，谢谢支持！] 第二十三章 恶魔再临 卡洛斯在心里讥嘲老头子脸皮厚，也就不去揭穿他的故弄玄虚。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互相都觉得无趣，然后该看报的看报该学习的学习，仍就是互不相扰。 这样的老师学生放在其他人眼里，估计眼珠子都要瞪下来，可卡洛斯觉得这就刚刚好。 如同昨天一般，炼金术士杜步伊依旧是在吃过午饭后，重新回到了他的地下室。 卡洛斯的肉干还没送来，继续咬着牙吞咽有些干硬的面包，饭后他继续将笔记本拿出来，下午依旧啃读羊皮书卷上的炼金理论知识。 临近傍晚的时候，精灵族薇薇安和半兽人库克也没从阁楼上走下来，那个叫麦克林的矮人更是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小红帽与狼太婆的故事后续，对于卡洛斯来说依旧是一个谜。 好消息是晚上的时候，德里赫特带来了卡洛斯想要的肉干，至于写给莫里的信，暂时没有任何回应。 这个镇长父亲仿佛丝毫不关心这件事。 卡洛斯连着三天将自己关在屋里，将几本羊皮纸的炼金书全部看完一遍，一大袋的风干肉条几乎被他啃完了，以至于第四天的时候卡洛斯的肚子甚至有些腻味肉条的味道。 德里赫特没日没夜的守在炼金小屋北边的树林里，这几天卡洛斯没有用暗号联系他，他就自得其乐的在树林里刨野味。 第五天，也就是卡洛斯准备正式请求杜步伊亲自去炼金作坊实践的日子，一个不速之客在清晨晨光微亮的时候敲响了房门。 卡洛斯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一脸迷糊的推开房门，走廊上空气沉静，光线里浮动着些尘埃，寂静无人声，唯有一封信纸从门口的缝隙飘然划落。 捡起信纸，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有人要害你，女巫室见。” 卡洛斯一脸古怪的看了看四下无人的走廊，又瞅了瞅斜对面不知何半开出一条细缝，虚掩的女巫室房门。 难道是那个小女孩从女巫室里走出来，把这封信递过来的？ 杜步伊不是说她出不来屋子的吗？ 卡洛斯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后，想了片刻满脸释然，轻声道：“想要蛊惑我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他不觉得在杜步伊的地盘，小女巫能耍出什么花样，据他父亲莫里曾经的评价而言，这个老头实力最低也达到高阶炼金术士的水平，拥有统领级以上甚至接近将级的实力。 回到房间，将衣服穿戴整齐，卡洛斯来到女巫室的门口，抬起手刚要敲门，里面就传来一道少女清脆的嗓音。 “请进，卡洛斯先生。” 迈步走进屋内，卡洛斯先是警惕的打量一眼屋内。 发现烛光下那个秀气逼人的小女巫正安然的坐在梳妆台前，微蹙秀眉，露出正一脸担忧不安的神色。 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门就被缓缓关上。 卡洛斯撇撇嘴，故弄玄虚。 “信是你放的？”卡洛斯开门见山。 小女孩模样的女巫没有回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点头。 “说吧，为什么说有人想害我。” 女巫一动不动地坐着，怔怔地瞪着梳妆台发呆。室内的昏黄烛光摇曳着，给人一种惶惑不安的感觉。 卡洛斯静静等待了片刻，见那小女孩却没有回应。 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卡洛斯的心脏。 危险的感觉来得极其突然，以至于卡洛斯转身想要逃，却已经有些晚了。 他万万没想到，在杜步伊的领地，这个薇薇安嘴里的坏女巫真的敢肆无忌惮的对自己出手。 才朝身后退了两步，突然死亡般的寂静便被打破。 “原谅我…” 小女巫嘴里念叨着莫名其妙的话语，然后她喉咙便被生生的掐住，一个浑身淤泥的人影从她面前的镜子里爬了出来，一只粗壮的手掌，紧紧掐住女巫的脖子。 女巫已经翻起了白眼，拼命拽着喉咙上那只满是淤泥的手，试图想要将它掰开。 卡洛斯目瞪口呆的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切，几乎差点以为是女巫被魔鬼反噬。 然而，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那个在烛光下满是淤泥的人影忽然转过头，朝着卡洛斯露出一个无比熟练的笑容。 那道既灿然又残忍的笑容。 让卡洛斯只觉浑身冰凉，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几乎颤抖着的抬起手指，指向那个满身淤泥的黑影，然后怪叫道：“该死的，你是那个死去的恶魔。” 卡洛斯如何也想不到，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从镜子里爬出来的怪物，竟然是那个之前劫持自己的泥腿子，恶魔军团的d·统领，塔里克·恩佐！ 怪不得那天看着女巫的眼睛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很高兴再见到你，我的客人。”恩佐露出招牌式的两排齐整的白牙，朝卡洛斯笑着说。 “真的是你，你没有死吗？”卡洛斯揉揉眼睛，他宁愿相信这是女巫的魅惑技能，是某种幻术，也不愿相信一个死去的恶魔重新站到自己的面前。 然而，卡洛斯知道这完全是一厢情愿，因为没有谁的幻术，会幻化出一个恶魔，想要将施术者掐死。 小女巫绝望的挣扎着，那无助而恐惧的表情不会骗人。 满身淤泥的恶魔，风轻云淡对着卡洛斯笑着说，“是啊，我的客人，你对我的计划至关重要，准备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让我再次见到你，这一次无论如何你必须跟我去恶魔深渊。” 卡洛斯摇摇头，甩着脑袋想要将一切恐惧的情绪甩出心头，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看着几乎不能呼吸的小女巫，又有些于心不忍，咬着牙对塔里克·d`恩佐道：“放开那个女巫，她要死了。” 恶魔用那双满是空洞的眼神，瞥了瞥正张大嘴巴费力呼吸的女巫，又转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卡洛斯。 “她只是一个女巫，地下系的奴役，况且刚刚还将你引诱到这里，你居然还在担心她的生死？” 卡洛斯冷冷的注视着恩佐，语气冰冷得如同刺骨的寒冬。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被你们的邪恶意志所胁迫。” 塔里克·恩佐不置可否的将嘴巴咧开更大的弧度，松开如铁钳般的手掌，旋即女巫从他的掌心虎口滑落，摔在地板上。 “那你可以问问她，是不是自愿为地下系献出生命，没记错的话，信仰黑暗，这是所有女巫忠诚的信条。” 恩佐的依旧保存着，那该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自信笑容，意味深长的对着卡洛斯道。 卡洛斯一刹那间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挑衅，他愤怒的涨红了眼，咆哮着对女巫说：“梅露·艾琳黛尔告诉他，你不是自愿的！最起码的是，你是一个人类，绝对不能成为任何恶魔的奴役！” 小女巫从急促呼吸之中舒缓了过来，迷茫的看着朝着自己激动挥舞着手臂，大声咆哮着的卡洛斯。 颤抖着瘦弱的身躯想要说话，然而，很快她又死劲的摇摇头不敢直视卡洛斯的眼睛。 白白净净的脸蛋上充满着矛盾，不知不觉间，眼角滑落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现在认命了吧！我的客人，您与她不一样，她只是卑微的黑暗世界的奴役，而您将会是高贵的恶魔之子。” 塔里克·d·恩佐鄙夷的看了眼女巫，朝卡洛斯轻笑又道：“还有，我亲爱的客人，不用白费力气妄想着逃走，或者认为会有人赶来救你，不仅这间屋被我精心布置了隔绝禁制，连你衣服里那块怀表内的领域气息也已经被我封锁，没有人会知道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恶魔恩佐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臂，微微摆动两下。 卡洛斯便看见旁边的墙壁上渗出层层叠叠的沥青色淤泥，紧接着目力所及的屋内四周，全部被如瀑布般流下的浓郁淤泥所笼罩。 淤泥系恶魔术的隔绝禁制。 卡洛斯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顿时难堪到了极点。 第二十四章 驱散黑暗 空气中弥漫淤泥的恶臭，无声无息飘入卡洛斯鼻腔，却在瞬时化成浓烈的腥味。 额头猩红的冬之月印记剧烈反应着，暗黑系恶魔术所特有的黑暗气息飘荡在空气中，正疯狂刺激着印记的感应。 身体中的鲜血仿佛也在这样的环境里，由温热逐渐变得沸腾，在血管里阵阵收缩膨胀，不断反复。 “这是？” 卡洛斯一脸惨白，目光颤动，声音沙哑。 说完便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溅出来。 塔里克·恩佐嘴角保持着假笑般的弧度，咧着嘴鼻子朝前嗅了嗅，将两排整齐的大白牙完全展现出来，空洞的眼神里仿佛都透出兴奋的光芒。 恩佐怪笑两声，“这就是血脉，纯正的夏之月血脉。” 夏你大爷的血脉，劳资明明是冬之月家族的传承。 卡洛斯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迹，心里却是骂开了。 小女巫梅露·艾琳黛尔蹲坐在地上，卡洛斯的血迹沾染了她的裙摆，此凌乱散披着的发，苍白的面色上一双明亮的大眼，惊奇的看着卡洛斯额头中央，若隐若现的红色印记。 她几乎是颤抖着身子，抬起头满脸恐惧道：“啊！你是恶魔血统?” 卡洛斯怒视着小女孩，“不要将我与肮脏的泥腿子相提并论，我可不是恶魔血统，我继承的是纯正冬之月血脉。” “怎么可能，没人可以同时继承四季古神血脉。”小女巫梅露·艾琳黛尔似乎没有听见卡洛斯的辩解，继续瞪大着双眼自顾自的惊呼。 作为女巫她无比肯定这血液的气味意味着什么。 卡洛斯冷冷的注视着小女巫纠正道：“什么四季古神，什么夏之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是卡洛斯·史蒂文森·冬之月，我只继承着史蒂文森家族的冬之月传承。” 恩佐目光深邃专注，嘴巴上下关合着，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道：“我可怜的客人，原来你并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有夏之月。四季古神的血脉你继承了两种，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会诞生你这样的异类，不过夏之月可是恶魔系中最纯洁的血脉，凭借如此高贵的血脉，只要随我回到恶魔深渊，经历恶魔洗礼，成为恶魔之子。你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崇高礼遇，比如这个漂亮而可爱的小女巫，从今往后会对你誓死效忠，相信她会十分乐意为你献上一切的。” 小女巫梅露·艾琳黛尔脸上有些发红而且进退两难了，她望着低着头阴沉着脸的卡洛斯，吞吞吐吐地说：“梅露·艾琳黛尔愿意为高贵的恶魔之子献上…” 说到这里，她看着卡洛斯缓缓抬起的头，看着对面的少年目光森冷如刀般刮过她的全身，忽然害怕着没有再往下说。 卡洛斯一字一顿的咬着牙说：“作为人类的我，绝对不会与地下系恶魔扯上哪怕一点点关系，宁死也不会！” 说着他笔直地站立着，僵硬如木，森冷的寒光从他们的眼瞳里迸射出来，那不是人的瞳孔，而像藏身于黑暗中的野兽。 塔里克·恩佐没有被卡洛斯的话语激怒，反而如同在欣赏一位令他心动的美人般尽量保持温和的语调。 “年轻人，我原谅你对伟大的恶魔出言无状，因为从你现在的状态来看，分明对于黑暗气息充满无尽的欲望，你的身体迫不及待想要吸纳恶魔术禁制中的暗黑气息，对吗？ 恶魔之子，请面对欲望吧！不药试图欺骗自己！” 卡洛斯紧紧的咬着嘴唇，鲜血再次从嘴里渗了出来，想要极力反驳恩佐，然而理智告诉他，自己的身体仿佛真的对于周遭明明应该感到厌恶的气息，充满了占有欲。 卡洛斯极力的保持克制，心里呐喊着冷静冷静，这一定是恶魔的圈套。 好人变坏第一步往往是困难的。 当尝到甜头之后，内心里的暗黑面，却往往就会使他变的为所欲为。 卡洛斯现在就是这样，无声无息飘入卡洛斯鼻腔内浓烈的腥味，彻底消融在他的体内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欲望。 渐渐的，他闭上眼睛松开对鼻子与口腔的防线。 一小口又一小口，然后是一大口的吸允起空气里的黑暗气息。 尽管他的内心告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可是身体却如同失去了控制一般，无法自理。 与此同时，他的额头烫得厉害，吸入的腥臭气息融入血液，将温和的血液化作成灼热的岩浆。 而额头冬之月血脉印记里却又骤然间释放出冰寒来，冷热交接，将卡洛斯本就并不强壮的身体搅动得翻江倒海。 好在这样的感觉并没能持续多久。 一抹纯洁的光明气息灌入他的体内，瞬间暗黑便被驱散。 卡洛斯感觉到空气里的异常，骤然睁开猩红的眼睛，转头望向身后光明气息的源头。 光明来源一柄金灿灿的锤子，被一个四英尺（一米二左右）高的人影高举着。 一个身躯很矮，腆着一个气球样的大肚子，挂着两撇如长鞭子般的长胡须的赭色脸儿人影，突破了淤泥笼罩下的恶魔系禁制，出现在了女巫室的门口。 身上裹着皮衣身材不高，用一种颓丧眼光看人的矮人男子站在门口，却简直无比伟岸。 转瞬间，浓郁的淤泥如同遇见了克星，如潮水一般褪去。 “又是你，光明骑士！” 卡洛斯惊讶的看着来人，身后的塔里克·恩佐冷着脸惊呼。 矮人骑士轻声念着晦涩的诗句，在房间里传播开来，“驱散泥涝，驱散黑暗，圣光永存。” “卡洛斯，你真的在这里，快出来。” 一个熟悉的少女声音传入卡洛斯的耳中，那是站在矮人骑士身后的苗条声影，精灵族薇薇安发出的甜美嗓音。 “我看见你门口的信了，果然是这个坏女巫在搞鬼。 竟然勾结恶魔想要害你，还好有麦克林在，他是矮人族的光明骑士，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库克去地下室通知杜步伊了，我保证杜步伊绝对不会再饶过这个坏女巫了。” 薇薇安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她身前举着发光金色锤子的矮人。 卡洛斯总算明白过来，呼出一口气，忙提醒道：“小心点，这个恶魔是统领级的。” 矮人骑士麦克林闻言，眼光如同着了火一样了。 “朋友不用担心，光明会战胜暗黑的！”他自信说。 卡洛斯看了看一脸自信的矮人骑士，又转头望向身后纹丝不动的d·统领。 恶魔塔里克·d`恩佐此刻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深沉脸部的阴影，让空洞眼瞳变得更加幽深。 第二十五章 统领级的实力 接下来，恶魔统领塔里克·d·恩佐保用沙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说：“如果不是当日召唤女巫艾琳黛尔一时心软，凭你一介低阶骑士哪怕拥有光明武器，真以为可以从罗德尼山脉活着走出来？ 无知的矮人，你可能不明白真正的黑暗力量。” 矮人麦克林目光异常坚定回道：“光明会永远驱逐黑暗，从矮人王国来到御光大陆，就是为了求得至高光明神殿的祝福，作为虔诚光明的信徒绝对不会作视恶魔的邪恶计划，在我眼皮子底下得逞。” 恩佐不再废话，手臂挥舞间扰动屋内浑浊的空气，暗黑气息从他体内倾泻而出，浓郁的黑气如乌云笼罩大地，将矮人手里那柄锤子散发出的金色光芒重新压制。 卡洛斯看着黑暗气息又重新占据上风，矮人手里的大锤散发出的光芒逐渐暗淡，他的寒毛渐渐竖起，大气不敢出一口的他有些沮丧。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当天被父亲的召唤傀儡“辉耀”，生生扭断脖子而死的恶魔统领，此刻又活过来了。 还来不及多想。 卡洛斯的口鼻又开始闻到腥臭味，猩红的额头印记又闪动起来。 下一秒，薇薇安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不薄的灰布，轻轻塞到卡洛斯的手里。 “用它掩盖你的鼻子，轻轻的呼吸。” 薇薇安低声嘱咐。 同样用灰布绑住嘴鼻的她，露出不多的脸颊上似乎有些发红。 薇薇安闪躲开被卡洛斯凝视的眼眸，缓缓将身后藏着的木质魔杖抽出。 卡洛斯连忙伸出手将灰布紧紧压在口鼻上。 灰布也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竟然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女子清香，好在作用十分明显，黑暗气息不在侵蚀入卡洛斯的体内，这让他精神为之一震。 真是好东西，竟然可以抵御黑暗气息的侵蚀，而且在这块灰布下呼吸没有不畅的感觉。 来不及感叹，卡洛斯的神情旋即就绷紧起来。 “当心，他来了。” 薇薇安在卡洛斯身后，骤然提醒。 然后她手中的魔杖顿时激发出绿色的微光，化作一个光幕的屏障，阻挡在身前！ 卡洛斯诧异的回过头。 就看见恶魔恩佐，如猛虎般冲出，凶猛的扑了过来，厚实而坚硬的拳头里，黑色光芒乍现。 “咣当！” 一声脆响传来，恶魔的拳头很轻易的击碎绿色光幕，如同击碎一片薄薄的玻璃。 然后，他的身形速度丝毫不减，继续朝前猛冲，在即将抵达卡洛斯身前的时候，拳影化为虚爪，朝卡洛斯胸口抓取而来。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卡洛斯根本没办法反应，几乎是一刹那间，卡洛斯以为自己就要落入恶魔的手掌，一道金灿灿的光影从他身侧闪动着，带出一阵破空声，狠狠的拍来。 “咚——” 光明大锤与巨拳在卡洛斯身前碰撞着，发出耀眼的光芒以及沉闷的声响。 “轰隆！” 紧接着又是一道绿色的光球从身后薇薇安手指魔杖激发，瞬间击中近在咫尺的恶魔恩佐手臂，一团黑色血雾瞬间爆裂开来。 然而，没有意料中恶魔被击中后，倒退而回的情形出现。 卡洛斯清晰的看见，就在身前不远的恶魔统领塔里克·恩佐，嘴角咧开一道诡异的微笑。 任由手臂上的血雾在空中洒落。 他不顾光明大锤与精灵魔法的双层攻击，身上黑暗气息彻底爆发开来，在他身后化作浓烈的黑色虚影！ “噗！” 黑色虚影包裹下的恶魔狞笑着，以一种极为强悍的姿态，挡开矮人骑士金色大锤的强横力道，趁着空隙，结结实实的打在矮人骑士壮实的身躯之上。 矮人骑士麦克林身形一矮，被轰然拍飞。 “轰隆隆！” 身后的木门，被他倒飞的身躯砸得粉碎，木屑与尘埃弥漫成一片灰色的气浪。 卡洛斯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花，又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娇喝着倒飞而出，紧接着，一柄木质魔杖当啷落在地板上。 薇薇安用最后一点精灵魔力，施放出护身光幕，抵御恶魔恩佐一击。 饶是如此，也是摇晃着瘦小的身躯，尽量保持稳定不至于倒下。 卡洛斯瞪大双眼，短短几秒钟，看得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知道统领级别的恶魔会很强，可是没想到会如此的强悍。 他已经习惯于每当危险的时候，父亲莫里带着他的召唤傀儡‘辉耀’出现，往往只需要一次简单的碰撞，魁梧高大的辉耀就会捏碎冒犯着的头颅。 尽管那样的场面开始的时候让他感到震撼，然而也十分简单，如同赏金猎人相杀，也只是一枪带走他的敌人，或者被对手一枪带走。 根本看不出真实的能力。 直到今天，看见这一轮恶魔恩佐的强势突围，他才真正理解统领级别高手的强大。 卡洛斯脑子有些空白，竟然在想，如果统领级都这么厉害，那么将者级、王者级又会是怎么样的存在。 门口的尘埃散尽，矮人光明骑士麦克林摇晃着身形，紧紧握住金色大锤继续站起来。 从他嘴角流出的血渍来看，情况不是很妙。 “可怜的矮人骑士，竟然还能站起来了，总是这么禁揍，在罗德尼山脉挨了三次虚弱重击，没想到矮人都这么皮实，不过也辛亏你是一个矮人，而且只是初阶骑士，没有资格享受光明祝福，否则的确有资格与我一战。” 恶魔恩佐走到近在眼前的卡洛斯身边，一边奚落着光明骑士麦克林，一边将手掌搭在根本无力反抗的卡洛斯肩头。 卡洛斯想要挪动身体，躲开恶魔的手掌，可是恩佐充满力量的手掌死死的掌控住了他。 矮人麦克林捂住腹部，忍者疼痛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看看卡洛斯道：“你千辛万苦的找上那个小女巫，就是为了眼前这个人类小贵族？” 恶魔恩佐没有回答，只是侧头望着因为想要挣脱，而满脸怒容的卡洛斯。 “小家伙，这一次你可逃不走了。” 随着声音响起。 一道红光从卡洛斯额头骤然爆射而出，如同魔法师最耀眼的魔法一般闪耀。 一直坐在梳妆台前地板上的小女巫梅露·艾琳黛，满脸既兴奋又恐惧的看着这一切。 小女巫嘴角浮现出惨淡的冷笑，眼睛里藏不住的激动，低声呐呐自语道： “终于来了，终于，吸入了这么多浑浊的黑暗气息，竟然还敢去触碰恶魔之子血脉者的躯体，现在他终于激发了体内的血脉。 不知死活的恩佐，作为黑暗之神的族人瞧瞧你干了些什么，冒犯伟大的黑暗之神的宠儿，哪怕身为他的族人，也会被吞噬殆尽。” 女巫梅露·艾琳黛其实之前想纠正一点，作为一名真正的女巫，她所信仰的是黑暗之神，可不是那些自诩黑暗之神族人的恶魔。 哪怕女巫总是与恶魔签定契约，也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 而不是恶魔的仆役，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第二十六章 杜步伊·艾琳黛尔 一旁的小女巫梅露·艾琳黛在后面碎碎念。 门口的恶魔恩佐同样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妙，面色一沉，向着额头印记绽放红光的卡洛斯说道:“小子，你在做什么!” 卡洛斯浑身如同一块引力磁铁般死死的吸住搭在肩头的恩佐手臂，白皙俊朗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凸出的青筋，原本就乌黑的眼眸，瞳孔逐渐放大。 若是乍一看之下，甚至以为卡洛斯白眼仁都被黑色侵蚀，一双眼睛如被墨水沾染一般，漆黑深邃的让人感到害怕。 一股股黑色的气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恶魔恩佐的身上散发出来，然后化作一条黑色的气体纽带，不断从他手臂不断涌向卡洛斯的肩膀。 恶魔恩佐几乎是颤抖着，惊愕的看着卡洛斯，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口吻道:“我……你……这是吞噬系恶魔术，快松开，松开！” 黑暗气息不断涌入卡洛斯的躯体。 这诡异的一幕，惊得旁边的矮子麦克林以及精灵薇薇安目瞪口呆。 一个人高大的人影加入了门口围观。 半兽人库克张大了嘴巴，厚厚的大嘴唇蠕动了两下，嘴巴有些打结的说：“各位，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薇薇安眼睫毛跳动一下，呆呆的摇头道:“好像那个恶魔在求饶!” 矮人骑士吸了口凉气，木讷的点点头道:“那个恶魔统领似乎在喊，求求你，快松开！可是分明是他的手死死抓住了那个人类少年的肩膀才对。” 半兽人库克怪叫着失声道：“什么，恶魔统领？” 接着他的小腿就狠狠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 杜步伊出现在他的身后，一脚将库克踹得疼的挪开到一旁，挤上前来，一脸凝重的道:“这下糟糕了！将他们分开，不然那个恶魔被吸干了不说，卡洛斯也有爆体的危险!” 半兽人库克呲牙咧嘴的说，“怎么分开？” “废话，当然是将他们掰开了。”杜步伊胡子一抖，没好气的说。 库克有些犹豫的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卡洛斯开始浑身冒出黑气，如同浑身上下被浇湿了水，然后被庞大的热量蒸发而出的模样，看着就有些骇人。 而更加恐怖的是。 那个恶魔整个身子如同被打了筛糠一半，颤抖不止，皮肤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干瘪褶皱的模样。 事情匪夷所思的让在场众人彻底的震惊了，尤其是被杜步伊招呼着要上去掰开他们的半兽人库克。 半兽人心里又惊又怕，他宁愿从新回到罗德尼山脉里面对一百只异化野兽的围殴，也不想去触碰这两个浑身冒着黑气的家伙。 “你磨蹭什么呢？” 炼金术士杜步伊在后面催促着，库克有些委屈的想要解释，他的屁股就被人狠狠的蹬了一脚。 这一脚突如其来，让半兽人想要回头的姿势一滞，一下子平衡不稳就往前扑去。 “噗通——” 身形高大魁梧的半兽人身子狠狠的撞击在了卡洛斯与恶魔恩佐的中间。 巨大的身形穿过手臂与肩膀的黑气纽带，将恩佐的手臂顿时撞得一歪，松开了搭在卡洛斯肩头的手掌。 黑色的气流顿时失去了纽带。 卡洛斯摇晃了一下身子，浑身黑气的他勉强稳住，呆呆的在原地站住，不过额头印记释放出的红光也旋即消失。 恶魔恩佐却是一时间收不住力气，已经干瘪褶皱的脸庞惨白着吐出一口黑血，身形斜着向后退了六七步方才站定。 杜步伊迎上前，看着卡洛斯有些呆滞的面部表情，皱眉道:“好像是某种血脉被激化了，他身上的黑暗气息太过庞杂，矮子骑士你过来，用光明术帮他净化一些。” 矮人骑士麦克林闻言也不多说，上来扶着卡洛斯的后背，便开始释放光明术，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暗黑气息外放到如此可怕的情景。 一道道金灿灿的温和光晕从他手掌里绽放，将卡洛斯身上的黑暗气息一点点净化驱散。 眼见无法卡洛斯暂时无碍，老头子杜步伊看着捂住手臂满脸苦涩的恶魔恩佐怒道：“原来那天在罗德尼森林里与这女巫签订契约的是你，好歹也是统领级恶魔，居然栖身一个小女巫，看来你对我这学生，图谋很深啊。” 说着，老头子便大踏步的朝恶魔恩佐走去，每走一步，老头身遭的空间就震颤一声，似乎他周围的空间在不断撕裂而开。 恩佐秃丧着脸，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杜步伊，然后狞笑着道：“我是不死系恶魔族，你杀不死我的，既然那小子已经觉醒了恶魔之子血脉，也就是暗黑之神的信徒，让他跟我走，否则你们人类发现他的秘密，也容不下他。” 杜步伊皱着眉呵斥道:“该死的肮脏地下泥腿子，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卡洛斯是人类，与你们地下系可不同，什么恶魔之子血脉，老头子可没看见，而你，也再也看不见了。” 恩佐咧开白牙冷笑着，拧巴的皮肤如同一个突然年迈的老人，嘲讽道：“你想杀我？不，你做不到，我是不死系恶魔，除非光明大主教在这里，否则我永远不死。” 杜步伊满是白色胡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可惜，这回你错了，肮脏的恶魔。” 接着，老头说话间周围空间一阵扭曲起来，一动不动的老头仿佛一下子存在另一个空间当中。 就像独自身处雪地中一尊沉稳的雪人雕塑。 但是不在雪人周围的人都好似患了老花眼，看着杜步伊原本不动的身形，却如同化成人形面条般左右扭曲起来。 这就是炼金术士真正的奥秘，空间感悟下的扭曲空间能力。 “蓬——” 一声巨响之后，女巫室的中央如同烂了个大窟窿，一阵烟尘弥漫，在场众人再抬头看时，恶魔恩佐已经化为虚无，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小女巫梅露·艾琳黛尔蹲坐在地上惊愕万分，因为她彻底失去了对契约恶魔的任何一丝感应。 不死系恶魔族恩佐，竟然真的死了，甚至眼前的老炼金术士是怎么做到的，她都没看清楚。 杜步伊周围的空间波动消失了，老头转过头望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小女巫梅露·艾琳黛尔，瞪着眼严厉道：“梅露，我早说过，不许走出这间屋子，恶魔契约的事情我会处理。” 梅露·艾琳黛尔颓然道：“爷爷，我错了！” 杜步伊·艾琳黛尔长叹一声，脸上尽是无奈，向来古板的老炼金术士，望着这个甘做女巫的孙女一脸委屈的表情，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第二十七章 保持契约 炼金小屋里发生的异常终究还是被德里赫特发现了。 当浑身黑气萦绕，有些呆滞的卡洛斯被半兽人库克搬到杂物室的床上之后，德里赫特就从窗外翻进屋子。 看着卡洛斯咧着嘴，憨憨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精神奕奕贵族家小少爷的精明模样。 “驴槽的，我弟弟变成傻子了？” “不知道。” 德里赫特将剑从身后抽了出来，冷冽的看着半兽人库克，咬牙切齿的说：“你们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薇薇安及时赶到，忙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又一遍。 关于炼金小屋里住着这些异族外乡人，卡洛斯给父亲莫里的信里曾经提过，德里赫特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此刻看着昏迷不醒的卡洛斯，如何也相信不了面前这个精灵族的话来。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那个女巫引起的？而她是杜步伊的孙女？”德里赫特眼神闪烁。 薇薇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恶魔主动找上来的，与女巫签订契约后，一直隐藏起来，那女巫不一定对卡洛斯怀有什么恶意。” 德里赫特沉默了片刻，咬着牙道：“如果卡洛斯变成傻子，你们就留下来伺候他一辈子，谁也别想离开。” 德里赫特留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这里是老炼金术士杜步伊的地盘，他保持最后的理智，赶回去将这件事情告知莫里。 薇薇安叹息一声，看着卡洛斯的哥哥发疯似的眼睛，她敢保证如果不是杜步伊就在门外，这个剑客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先拔剑理论一番。 麦克林的情况也不是很妙，他生挨了恩佐的一击，说没事也太理所当然了，一个低阶骑士与统领级恶魔的差距是显著的，从之前强撑状态中卸下精神劲，矮人麦克林再一次闭门养伤了。 薇薇安便将门带上和半兽人库克离开后。 屋里就剩下昏迷中的卡洛斯，他目前的情况其实并不算太糟糕，杜步伊只是说吸收的黑暗之气太多太杂，而矮人光明骑士又无法净化太多，现在没人可以帮他，需要靠卡洛斯自己的身体去消化。 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大家都没有过吞噬黑暗之气的经历，太过担心也是多余。 不过，卡洛斯表面上看起来是昏迷的，可实际上内心一片空明，他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清醒过。 感受黑暗之气不断在体内游走的过程，如果观察下雨天蚂蚁搬家一般，慌乱间带着井然有序。 史蒂文森家的小少爷突然变傻子了，对史蒂文森家来说可是天大的事情，尽管老镇长莫里有些狐疑，不是很相信，仍然是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赶往杜步伊的炼金小屋。 如果卡洛斯有什么意外，对于史蒂文森家来说就大厦将倾，天崩地裂。 原来的已是知天命的莫里，在赶路的途中也不免露出焦虑神情来。 平日里的还算和气的镇长，在路过镇中一字长街经历人流堵车的时候，在也没有以往的好脾气。 十来个骑着劣马的夜巡者拿着手铳与长剑，将人流如赶旱鸭子下水一般，往两边推开，让出路中央的大道。 在小小的盐井镇，史蒂文森家族一直以和气经营，咱积攒的好口碑面前，这点偶尔蛮横的小事就像丢进大海里的一粒石子，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即便是有些感到错愕或者一时难以接受的，也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有一个赏金猎人喝醉酒在路中央与夜巡者试图，借着酒劲耍酒疯，就被一个怒气冲冲的镇长马车，从马车上跳下来，一剑就给结果了。 盐井镇的居民都说这里镇长的好脾气，可不代表他下面的人脾气也很好。 有些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的人马上醒悟过来，这位可是东塞浦路斯唯一的世袭贵族老爷啊。 按照御光政权对贵族权利的苛刻，世袭代表着什么含义，不言而预。 人就是这样做的！ 真正知道怕了，行动起来往往就格外利索。 一个个旱鸭子忽然就腿脚麻利往河里跳，给贵族老爷让开道路来，生怕自己成为最后一个，被那个也不知道哪来火气的车夫一剑给痛死。 当史蒂文森家的马车围住了炼金小屋之后，镇长莫里·史蒂文森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老炼金术士杜步伊站在门口，看着周围的夜巡者道：“你信不过我？” 莫里淡淡的瞅一眼杜步伊，抬头透过窗户看着在屋内窗帘后偷看的几双眼睛，面无表情道：“恰恰相反，你孙女是女巫这件事，没给我提起过，看来是你不相信我在先。” 杜步伊老脸有些微红，不过有些发黑的脸庞很快掩饰着脸上的尴尬。 莫里又道：“卡洛斯，现在怎么样？” 杜步伊领着史蒂文森家父子两进了屋子，格兰特与夜巡者则一脸警惕的留着屋外，继续将小屋围得水泄不通，只要那个害了卡洛斯少爷的罪魁祸首女巫想要试图逃走，他们手里的家伙就会毫不犹豫的往她身上招呼。 哪怕她是杜步伊的孙女，畏罪潜逃就是处死她足够的理由。 杜步伊眼睛上始终挂着一圈黑眼圈，就叹了口气，对莫里小声说：“卡洛斯暂时应该没什么事情，不过双血脉的秘密恐怕瞒不住了。” 莫里表面平静的点点头，只是继续前行的脚本明显微微一滞。 “是外力激发的血脉？” “老实说，盯上卡洛斯的恶魔是他似乎之前就认识的，这件事应该是你们之前的首尾没处理好。 一个不死系恶魔族诱发了卡洛斯身上那一层血脉，一个统领级的恶魔，短短的功夫被抽走了一半的黑暗力量，这样的血脉太过邪恶与逆天了。” 杜步伊说的语速不快，却基本将莫里想要了解的几乎都说了出来。 莫里道：“统领级的恶魔吗？那应该是前段时间朽木林的那一次事情。 他是被傀儡辉耀亲手拧断了脖子的，我亲眼所见，不死族竟然这么顽强，看来凡是必须从小事情上注意了。 不过我听说那个恶魔，和你的乖孙女签订了一个契约？” “说笑的，恶魔都死了，契约也就没用了。” 莫里刚要迈步走上楼梯的脚步顿了顿，停下身子看着杜步伊道：“契约恶魔族，这可是死罪！” 杜步伊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听说女巫契约似乎是与气息有关？那恶魔身上的气息现在在卡洛斯身体里。” 杜步伊瞪着眼，“你想要干什么？” 莫里眼眸深处闪出一丝狡黠来，脸上却是毫无波动开口。 “有些人讨厌女巫或者巫师，我但是对他们没什么偏见，尽管他们总是喜欢找我的麻烦，不过那是因为互相不了解。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听说你那小女孩的母亲在女巫界里大有名气，让她的女儿跟我家卡洛斯继续保持契约关系，让巫师界能够了解我们，并不在骚扰我们了，再解除契约也来得及。 与卡洛斯保持契约对她也有好处，至少她契约恶魔这件事可以得到宽赎。” 第二十八章 契约信物 “你就是一只老狐狸，不过我不会答应的。” 杜步伊因为愤怒，脸色黑成了锅底。 二人继续走上了楼梯，德里赫特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女巫室的房门关着，这回是从外锁着的，没有杜步伊的钥匙，任何人都打不开门，开不了门当然也进不去，三人来到最里间，卡洛斯依旧还在昏迷中，不过脸色舒缓了许多，睡觉的时候已经开始打出轻酣。 莫里搬了一张凳子，就放在卡洛斯的床头，看着熟睡的卡洛斯又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说：“瞧给我儿折腾的，原以为让他来这里是躲灾，没成想却成了遭罪，可怜的孩子。“ 说完就卡洛斯提了提有些凌乱的被褥，头也不回地对后面的德里赫特大喊：”你就是这么保护你弟弟的？“ “是孩儿的不对，不管谁害了卡洛斯，我发誓让她后悔一辈子。”德里赫特坚定的表态。 杜步伊脸色有些尴尬。 论无耻还是你们贵族家更无耻些。 卡洛斯带着梦里的美好故事缓缓醒来，睁开眼的时候还带着满脸笑意。 床沿边上的凳子上陪着病患的换成了德里赫特，他已经在翘首期盼了，好不容易见到卡洛斯醒了过来，就快快的取过一个装满鸡汤的饭桶。 卡洛斯也没那么多的讲究，身体有些虚弱，也顾不上鸡肉熟了没熟，为什么里面鸡毛也没拔干净，一股脑的就往嘴里倒。 鸡胸肉脂肪含量比较低，蛋白质含量很高，能增强人的体力，强身健体，鸡肝含丰富维生素a、b1、b2、c及铁、磷、钙等矿物质。最适合用来补血，至于鸡腿肉吃起来十分爽口，最近就没见过熟荤腥的卡洛斯，两手各拿一只，吃的油光满面。 卡洛斯鼓着两个腮帮子，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注意讲究的贵族用餐礼仪。 德里赫特看的眼睛都直了，就这吃东西的槽性，怎么都觉得哥两遗传的一模一样，甚至比自己在荒野上饿了几天还过份。 过了一会莫里又回来了，看样子很得意，见卡洛斯将他亲手熬煮的老母鸡，吃的干干净净，正靠在床上一口一口的喝汤，便笑了起来，将德里赫特踢到一旁，霸占了离床最近的一张凳子，掏出来一枚信物对卡洛斯说：”那女娃子我去看了，人是精明的，就是有些癫，还算配的上你，这契约信物你拿着，有了它，往后她就没办法对你动什么坏心思了。“ 说完就把一个三根手指般大小的木刻神像递了过去。卡洛斯扫了一眼就对莫里说：”父亲，下回找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换一个方式。 不管是不是与那小女巫保持契约，我还是要找她算账，不然我这一顿冤枉罪可就白受了，知道你和杜步伊以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也不用在我们小辈面前拿捏装腔，一个生怕我弄死她宝贝孙女，一个又怕她宝贝孙女会还来害我，瞧瞧，要不我们两之间，你们弄死一个不就妥了。“ 说完了又端起饭桶，喝了一大口鸡汤，觉得味道好极了，忍不住取过叉子捞了里面剩下的鸡杂继续吃。 莫里没好气的看着这个宝贝儿子，总觉得自己的孩子除了太过聪明，其他都挺好的。 “你要是弄死那小女巫，别说炼金术你是没门了，咱们盐井镇都不够人折腾的，估计你父亲我也得躲到国都的公爵府上去才能安生。” 卡洛斯愣了愣。 “炼金术倒是问题不大，理论我都通读过了，觉得应该不会太难，再找个老师实习一下，没准就能出师，给大哥炼制假肢是足够了。倒是你说那女巫什么背景，你什么时候弄死一个女巫也得这么狼狈了？” “你懂什么？”莫里瞪了眼卡洛斯。 卡洛斯撇撇嘴。 “行，不懂就不懂。” 莫里忽然有些惊讶了，“你就不好奇？” ”当然好奇，这不是等着您故意把吊胃口的话先说了嘛，我要是顺着您的话头聊，还不知道你要铺垫多久，到时候我可就好奇死了，好奇到命没了，多惨？“ 德里赫特原本一脸酷酷的表情老实站着，此时再也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莫里摇摇头头有些哭笑不得，这才对卡洛斯说：”那小女巫的母亲是大女巫……” 卡洛斯翻了翻白眼，这叫什么话？ 莫里瞪了他一眼，换了口气继续说：“那个大女巫可不一般，在成为女巫之前，还是七级黑魔法师，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七级黑魔法师可算是天之骄女了，谁成想人家一毕业，就投身黑暗事业中去了，而且发展的格外顺利，如今号称是女巫界雷琳娜。“ 卡洛斯瞪着眼听的格外认真，他听说过雷琳娜的名号，是一位天赋卓绝的女法师，拥有媲美王级的魔法实力，更重要的是年纪还过五十，长的还巨漂亮，便将身子摆正了挪了挪屁股说：”这么说那位大女巫也拥有媲美王级的实力了？这么一位大人物，怎么会成为我老师这邋遢老头的儿媳妇的。” 莫里顺着卡洛斯的问题想了片刻，好半晌才一脸古怪说：“以后不跟你说这些事情了，对于这些强者，你居然没有丝毫敬畏之心，我怕你以后很容易得罪人啊，若是不知道别人深浅无疑冒犯还罢了，知道人家厉害，还敢随意调侃，这就离死不远了。” 卡洛斯眼睛在四处瞟了一眼，小声的说：“您是说，咱们这些话还能被她们那般的大人物偷听去了？。” “那也不一定，说不准那小女巫的母亲正用水晶球监视这屋里的一切呢？将级的女巫，做什么怪事情都不过份。” 卡洛斯闻言用鸡屁股塞进嘴巴，老实的闭了嘴。 莫里来的风风火火，走的也干脆利落，不等杜步伊邀请他吃一顿干面包大餐，就拍拍屁股走了。 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吩咐人给矮人麦克林，精灵薇薇安以及半兽人库克，甚至是那头躲在屋子里根本不知道什么模样的魔兽，分别派送的一份礼物，狠狠的将卡洛斯的室友挨个贿赂了个遍。 从始至终，父子两就没谈过关于黑暗之气以及夏之月恶魔之子血脉的事情，似乎两人对此事同时选择了遗忘。 第二十九章 窝囊（▄█?█●求书评） 只要是强大的血脉，管它是恶魔的还是诸神的。 莫里聊起小女巫母亲的光辉事迹就是想告诉他，既然女巫也能在贵族圈受人敬仰，那卡洛斯的夏之血恶魔之子血脉，也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 卡洛斯坐在床上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腰腹间一股明显的气息流动，让他惊异不已。 小心翼翼的试着驱使其中一支气息流转到手掌，一股黑色的气流便霎时间包裹住了整支手臂，胳膊上下仿佛充满了力量，这就是黑暗之气带来的最直观感受。 卡洛斯摊开手臂，举在眼前观瞧了一阵，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惊异。 这是卡洛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超力量的存在。 黑暗之气如吸附在手臂上的黑色烟雾，随着手臂轻轻挥舞间，黑色烟雾如影随行流转不定，奇妙非凡。 有人欢喜有人愁。 小女巫梅露·艾琳黛尔愁容满面苦着脸看着窗外。 外面停着一辆漆黑的马车，两个身穿灰布斗篷的人站在马车前方，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清楚样貌。 见杜步伊从屋外推门进来，梅露忙迎上前，没好气的道：“爷爷，我不想去中央行省。” “别胡说，私自契约恶魔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既然你母亲派人来了，正好将这件事情暂时了结。” “爷爷，帮我把信物要回来，女巫怎么能与一个人类签订契约。” 杜步伊看着搂着自己胳膊一阵摇晃的孙女，仍旧铁下心板着脸道：“这只是暂时的，以后卡洛斯自然会将契约信物还给你，毕竟你们并不存在真正的契约关系，当那卡洛斯将黑暗之气彻底转化，契约也就失效了。” “我只是担心，他根本做不到，消化统领级噩梦一半的黑暗气息可不什么简单的事情。” 杜步伊哀叹一声道：“你差点害了卡洛斯的性命，这就是应该承受的后果。” 梅露·艾琳黛尔吐了吐舌头道：“爷爷，我也不知道那个契约恶魔要害他啊，况且那人不是还占了便宜吗？” 杜步伊瞪了孙女一眼，无力地摇摇头道：“如果你不想被绑在史蒂文森家门口烧死，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 梅露·艾琳黛尔顿时垮下脸，拉住杜步伊的胳膊道：“爷爷，我真的不下去巫师联盟，那里无聊透顶了。” “你在罗德尼山脉里操纵异化野兽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使用操控思维禁术被人发现会有什么后果。如果不是你母亲，恐怕外面的人就不是来护送一个大女巫的儿女回城，而是来绞杀一个不守规矩的女巫。” “可那些野兽又不是人类，我也没有伤害它们。” “可是终究引发了一次不小的兽潮，对面屋里的那头五级魔兽因为你的禁术影响提前开智，这件事女巫联盟为了你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总之，你这次惹的麻烦事情太多，再不回去，你母亲也护不住你了。” 杜步伊声音变得有些冷，梅露便识趣的闭上了嘴。 天色渐暗的时候，巫师联盟的两轮马车前两个灰布人坐上马夫的位置，小女巫梅露·艾琳黛尔也坐进这辆装饰陈旧的马车车厢中。 卡洛斯知道炼金小屋外的小女巫要离开的事实。 德里赫特就在他的房间里，“要不要我现在就替你报仇，去中央行省必经的荒野上会是一个好的埋骨地。” 卡洛斯翻了翻白眼。 “如果你想我死太快的话，请便。” 德里赫特有些诧异道：“那契约有这么厉害，能生命连结？” 卡洛斯摇摇头无奈说：“单方面的，她不能死我可以。” “啊，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在我将黑暗之气炼化前，若是她死了我估计也活不成，不过要是我不小心挂了，她还能活的不错。” 德里赫特举起假肢的右臂，挠了挠头，“父亲怎么给你要了这么不靠谱的契约，刚才看他那表情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卡洛斯吸口气，眼神里有些冷意：“因为人家的后台大，咱们现在惹不起，这契约算是给人家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我们史蒂文森家族惹不起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报复，让他们放心，就不要继续找我们麻烦了。”卡洛斯说话的语调很随意而淡然，脸上却布满寒霜。 自己小命都差点被那小女巫给玩没了，还得送上保证书，上面签上生死契，写着概不追究。 这太窝囊了，可又这么真实。 “那你说咱们父亲大人就会咽下这口气？这不像他的为人啊。” 卡洛斯苦笑，“那你说说父亲大人是什么为人！” 德里赫特想了想，“护短，睚眥必報，呃，还有就是贪钱。” 卡洛斯点点头，大哥概括的大致都对，不过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一直在闭目沉思的卡洛斯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道，“看来这件事多半着落在我这会新老师身上？” 德里赫特怔了片刻，“呃，事情多半是这样，我听说咱们家的盐井矿扩展经营，打算将已经被破坏的细林城一片的那些盐井维持下来，最近父亲就是在着手雇佣那些逃难过来的难民了，盐井矿的监工矮人胡里奥已经去细林城那边查探过了。不过……” 他脑中回想了一下事情的脉络，飞快整理着思路，“不过东塞浦路斯的那些贵族和以前细林城一些土财主似乎也想掺和一脚，专营细林城盐井矿的合同诱惑很大，有人放话愿意用市场价的买下来已经被破坏的盐井矿，现在事情已经在塞浦路斯议论纷纷了。” “哦？这样不是亏本的买卖吗？” “如果如果能拿下细林盐井矿的专营，那城里大片广阔土地将为我们所有，无论是开垦还是移居都是不错的选择，盐井是东塞浦路斯边陲唯一的规模产业，只要矿井能运作，就会有其他地方的人不断汇聚而去，矿工商人小贩，这些人会将破败的细林城重新建立起来。” 卡洛斯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与其说是买下盐井矿，不如说是买下一座城……”他瞄了眼德里赫特，小心翼翼道，“咱们家拿的出这么一大笔钱吗？” 德里赫特笑笑，用异常肯定的眼神看着卡洛斯道：“有，父亲落魄以前就是因为钱太多，遭人算计了，所以咱家就是钱多，但是缺一个让这笔钱能不被算计的人。” “谁？” 第三十章 炼金准备 德里赫特认真的看着卡洛斯，一字一顿的说：“一个年轻而天赋异柄具有光明前景的炼金术士。” 卡洛斯一阵哑然。 地下室内，杜步伊一边喝着酒，一边就翻开了他存在一口老箱子里的那些草图、笔记。 可是不久他就对这种无效的努力感到腻烦，疲乏得精神沮丧。放下酒瓶子，一边用枯树一般的手掌扶住膝盖，一边弯下了腰，从一张椅子下面拾起了散落在那儿的纸片。 他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在原理炼金台的一侧，掀开了遮在一面镜子上的布帘子，这是一面用来自我纠正的镜子。 一段投影画面出现在镜子中，这是老炼金术士以前记录下的一段炼金画面。 当他面对着这面镜子之后，他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在那镜子之中，人影身材魁梧，胸膛饱满，茂密的短短白发，使得在浓重的灰色眉毛下的黑眼睛神采奕奕，对待他的炼金事业有着出乎寻常的热情与执着。。 而今岁月不饶人。 杜步伊双脚并拢，身材挺直，立在镜子面前，投影画面消失，里面只有一个苍老佝偻的白发老翁。 杜步伊叹了口气。 忽然之间，从镜子他看见身后一扇门帘动了，而后探出了一个俊朗少年的脑袋，仅仅伸出了一个张望的头。 在他身后那个声音问道： “老师，在吗？” 他回答道“在”，一边转过身来，随后将镜子重新用布遮住，朝门那边望去并露出浅浅的笑容。 卡洛斯走进地下炼金室，还在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见蒸汽机巨大的抽泣声，现在它的寿命也是一个老家伙了，杜步伊用银勺子舀起一勺液体，安慰了哭泣的蒸汽机，这才对门口的卡洛斯和蔼道：“进来吧，小家伙。” 今天是约定的炼金实习日，卡洛斯就是为此而来的。 “老师，您叫我卡洛斯就好，您刚才照镜子？” “是的，卡洛斯。”他说，“我在自我欣赏，却让你撞见了。” 他笑了额头的皱纹微微舒缓，接着说： “以后不用通报就可以进来了，没必要客气。” 卡洛斯点点头，开始打量地下室的摆设，居中的是一个大型工作台，看样子就是炼金台了。 炼金台的台面一半放着装着五颜六色液体的玻璃瓶子，还有几个煤气灯烤着的坩埚，另外一般是一种类似手工机床一般的工具台，到处都是锈迹斑斑，一些手工工具放置在台前，旁边则是一个高椅子。 左边角落里是一台老式的蒸汽机，用一根粗管子连接工作台，当蒸汽机运转的时候，密封并不是很好的通管上就会冒出一丝丝白色的蒸汽，在那角落里形成一片白色的云雾。 右边放着一个长条沙发，上有一条毛毯随意的搭在沙发靠背上，上面有一个出风口，有一丝微风但是没有光源照射进来。 杜步伊看着不知所错的卡洛斯说：“那么你第一件选择要炼金的是什么呢，今天其实才不到十天，你还有时间多准备的！” 卡洛斯知道老头指的是十五天的约定，但是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如果不是女巫与恶魔的事情打破了他的计划，原本第六天他就会选择来到炼金室。 “是的，我选择制作魔息恶魔药水？” “是吗？可以预料，你想用药水还增速你吸收黑暗之气的速度，这很好，但是这类药剂可不好调配，而且缺少草药。” 杜步伊看着卡洛斯缓缓踱步，有些担心的说。 卡洛斯自信道：“可是这里不缺少矿石，如果您有足够的草药转化剂的话。” 杜步伊闻言赞赏的看了卡洛斯一眼，高兴自己学生的睿智。 老头已不再年轻了。但仍然保持着从不衰老的风度，比起躯体上的保健，这让他更加自豪。 老头低声地说：“看你你做了足够的功课，高阶炼金术士狂野转化是进阶的基础能力，转化剂我这里的确不少，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卡洛斯眼神更加自信了，他对于这项炼金的准备，唯一无法肯定就是草药的来源，既然有足够转化剂的来源，那么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非精灵级的草药，都是可以通过转化剂来实现转化的，这是炼金书上基础理论很重要的介绍。 魔息恶魔药水的材料并不复杂，大部分就是草药，比如恶魔草，太阳花，细水藻，这些在以荒漠为主的东塞浦路斯贫瘠大地上，并不多，也很少有人去买卖这些，还有就是黑斑鱼油与一些清水，鱼油是不错的药物材料，市面上能买到一些，清水就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不是杂质太多就行。 一切准备就绪。 卡洛斯翻开手里的笔记本朗声念道：：“学生准备通过二元两极法则，将盐矿石与锡矿石添加不同比例的草药转化剂，制炼出具有水藻草，太阳花特性的材料，将水藻草打磨捡取，然后用太阳花的材料矿石继续添加草药转化剂，炼制不错少许恶魔草，将魔息恶魔药水的材料完全准备好。” 卡洛斯眼睛看着他的笔记本，余光看见杜步伊老头认同的缓缓点头。 他接着动作迅速熟练地翻开下一页继续道： “接下来，使用七阶法，分别将材料进行染色、凝结、蒸馏、腐化、煅烧、升华、溶解，最后制作出成品。” 所谓七阶法就是参照构成了连接地球与天堂的七重阶梯。 炼金术士将材料的一种转变到另一种，从最最底层的基础材料变到最最高层的材料，直至混合成成品的过程。 因为从低到高升迁式的转化，大致分为七个阶段，便被称为七阶法。 杜步伊闻言既无认同也没有质疑，只是淡淡问：“你打算多久完成整项炼金过程？” “一个小时。” 蒸汽炼金术士与古炼金术士最大的不同就是拥有了蒸汽机，这个可以大大加速炼金过程的机器，让炼金效率大大加快，以往等待物质催化的化学演变往往需要半天甚至几天的时间，拥有加速蒸汽机大功率的热化之后，时间上可能只需要短短几分钟，只要有炼金石作为材料稳固剂，材料就不会因为蒸汽的高温，而导致物质内部波动过大而被破坏。 “很好，那就开始吧。” 第三十一章 魔息恶魔药水（一） 老头子似乎很满意卡洛斯的答复，拿起酒瓶子就退到一旁的沙发上，端坐着伸手示意卡洛斯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啊，老师转化剂您还没给我呢？” “炼金实验现在开始了，你要的东西就在那堆瓶子里，自己找。” 卡洛斯闻言愣了愣，心里顿时无比郁闷，事情还没开始霎时间就被浇了一盆冷水。 不过，当看着老头子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不像是开玩笑，只能捏着鼻子来到炼金台前，一一对照着炼金书卷里大致的记录，慢慢挑拣起来。 草药转化剂向来是浓度比较高的液体，否则根本无法腐蚀原材料，自然也没办法融合与转化了。 按照书中记载印象，卡洛斯将瓶子一个个的举起，放在台上的无盖煤气灯面前，仔细观瞧。 “这是什么？” 一个装满湛蓝色的被水晶玻璃瓶吸引了卡洛斯的注意，他翻来覆去的瞧了一阵，对那碧蓝如梦境中天空颜色的液体，无比好奇。 哪怕明知道如此清淡的液体不可能是转化剂，他依旧克制不住想要多瞧两眼。 瓶塞被拔开，一股子如清香的肥皂味就铺面而来，卡洛斯连忙盖上瓶塞。 “该死，这味道，应该炼金书卷上记载着的体味喷发药水，用来调配鲜血喷发药剂的，这是让人会情不自禁想要放屁的怪东西。” 卡洛斯才恶心的放心玻璃瓶，只觉得肚子一阵收缩，顿觉脸色都有些黑沉下来，忙掀起衬衣捂住口鼻，片刻之后才感觉肚子渐渐舒缓下来，脸色也轻松了许多，看来如炼金初步中记录的一般，丝绸的确能够克制这类气味。 接下来，卡洛斯更加小心翼翼挑选瓶中的液体，不敢再冒冒失失的打开瓶塞了。 好在转化剂并不难找，当一瓶装着浓稠的淡绿色液体玻璃瓶，被他从台面上挑拣而出的时候，卡洛斯眼神一亮，应该就是它了。 卡洛斯认真地想了想。 分别取过一块80克的盐矿石，一块68克的锡矿石称重后，用水浸泡，然后将绿色草药转化剂，用量筒测出30ml以及20ml分别倒入被水浸泡的两种矿石之中。 当转化开始的时候，他将蒸汽机阀门开启，两兑换好的物质分别倒入炼金台的坩埚里。 蒸汽机如一个老旧的滚筒洗衣机开始抖动起来，然后发出难听的抽泣声，如一直干渴的大鱼，呼吸仅剩的一丝空气般，急促而大口。 “老师，这是？” 卡洛斯显然被这台蒸汽机的狂暴状态吓了一跳，扭头看向一旁的杜步伊，眼中满是询问。 老头撇了一眼卡洛斯，十分淡淡的说：“大缸里有核心液，喂它一勺子。” 卡洛斯照做，效果显著。 接下来。 静待有水藻草，太阳花特性的混合物出炉，杂质全部倒入垃圾箱内，将水藻草打磨捡取，然后继续将太阳花的混合物取出20ml继续添加草药转化剂。 当然以上流程中，炼金石是必不可少的。 五分钟后恶魔草混合物在蒸腾蒸汽白雾中出现，卡洛斯嘴角一翘，抹了抹额头细细的汗水。 检查每一份材料，当肯定这些东西的都转化均匀之后。 他说道：“老师，您帮我查看一下，如果可以接下来只需要配置药水就行了。” “但愿如此。” 老头站起身来，如同一个化学实验的监考老实一般观察着三份草药混合物。 他走远一些，又走近一些，将三个杯子放在煤气灯下观瞧，然后又用手遮住光，研究在冒着起泡的杯子物品，而后发表意见说很满意。 “还不错，第一次操作来说算是很成功。” 受到了恭维，卡洛斯哝哝地说：“您认为这样就是成功了？” “是的，物质转化均匀，没有大块的杂质，这就是不错了。” 杜步伊实话实说，炼金生涯以来除非是特质的品级药水药剂，很少需要将材料转化到很精细的程度，卡洛斯通过二元法则转化的草药混合物，对于魔息恶魔药水的配制来说，的确绰绰有余。 卡洛斯继续问道：“需要再均匀一些吗？学生还可以做的更好。” 杜步伊赞赏卡洛斯对于炼金的态度，从这点可以说明他是一个注重细节的孩子，没有因为第一次炼金表现出慌张，也没有因为第一步的成功而表现出骄满，不过老头子依旧没给什么老脸色。 老头瞪眼猝然问道：“你这是在卖弄吗？” 卡洛斯笑笑并发誓没有。 只是因为这魔息恶魔药水处了是炼金考核之外，同样也是给他自己准备服用的，如果可以炼制的更好，为什么不呢。 得到老师的肯定，卡洛斯将注意重新集中到炼金药水的调配上来。 于是他将两手搁在炼金台上，定睛地看着三个杯子。再从那一堆的玻璃瓶中取来染色剂小心的添加，当染色剂滴入杯子后。 看着草药混合物发出一阵炫目的光晕，映照得卡洛斯嵌在蓝色虹彩中深不可测的黑色瞳孔闪烁不定，像溅在彩红上面的两滴墨水。 调配药水需要经过染色、凝结、蒸馏、腐化、煅烧、升华、溶解的这七步并不繁琐，但是需要格外小心。 比如在细水藻凝结的时候，草药混合物中加入不同添加量，观察煮沸后是否发生魔息的凝结，并通过改变变量，探究合适的添加量。 因为材料有限，他小心的参照笔记上提前记录好的大致比例，小心滴入添加剂，连续两次失败，好在细水藻的混合物足够富裕，浪费有些，第三次的凝结实验很快就宣告成功。 而通过对这一次凝结成功的观察，卡洛斯发现添加剂的量比书卷上所记录的比例，其实需要的更多。 看着水藻混合物发出魔息反应，一阵阵炫目的彩红由液体凝结成一个彩色实体水晶，而水晶上又围绕着五光十色的飘渺雾气。 卡洛斯低沉的心情从之前两次失败的阴影里迅速走出来，紧张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不少。 卡洛斯自言自语道：“真是这样，哪怕是在地下室，物质的反应依旧受到某种干扰，无法按照笔记上的记录精准控制添加剂的计量。” 第三十二章 魔息恶魔药水（二） 顺利将细水藻，恶魔草，太阳花完成凝结，根据细水藻的凝结经验，卡洛斯在凝结恶魔草与太阳花时加入添加剂失败次数仅有一次。 看着杯子中剩下的三颗不规则的圆形颗粒。 轻嘘一口气。 “果然不出所料，恶魔草与太阳花凝结所需的添加剂也要比笔记上略高。” 这种一点点的尝试，对于第一次上手的新人来说，使他感到不小的成就感，有点高兴，于是他低声喃喃说： “接下来是蒸馏，有蒸汽机的话这个过程可以轻松一些了。” 于是挽起袖口朝长沙发走过去，对杜步伊询问道： “老师，普通水中的杂质会影响到凝结物的分离吗？” “为什么这么问。” “您不是推测空气中有禁制吗？我是怕水里…” 杜步伊果然摇头，“你想的深了，你的猜测根本就无法实现。” 卡洛斯点点头，确实是自己想太多了，水流与空气可不同，根本无法通过一个禁制实现对全部水域的封禁。 如果有，那一定是神之禁制了。 卡洛斯摇摇头，甩掉这些可笑的想法。 蒸馏是一种热力学的分离工艺，它利用混合液体或液-固体系中各组分沸点不同，使低沸点组分蒸发，再冷凝以分离整个组分的单元操作过程，是蒸发和冷凝两种单元操作的联合。与其它的分离手段，如萃取、过滤结晶等相比，它的优点在于不需使用系统组分以外的其它溶剂，从而保证不会引入新的杂质。 简单来说，就是将现在凝结完成的三个固体材料，重新加水煮沸，分离出杂质更少更纯粹的原材料。 这个过程进行的很快，没什么技术含量。 蒸馏之后的就是腐化，这是最后一次将材料进行分开处理的步骤。 蒸馏后的潮湿物，它们的属性已经趋近完美，但还需一个步骤，才能将它们糅合在一起。 当太阳的能量作用于他们时，它们先变为肥腻粘稠的液体，加热后，将所有的草药煅烧材料混合。 用中度的火焰，慢慢把它烧成灰烬。 而此时煅烧已经完成。 它们分解出的美妙起雾会上升到瓶子的顶部，此时瓶子中充满烟雾，从混合物中分离出来的气雾会下降还原，直到它全部变成肥腻浓汁。 气雾之所以会被成为升华物，即使因为它可以高高的飞起来，不断上升和下降，在玻璃瓶中升腾。浓汁会慢慢凝结，变得更浓稠，有点类似于沥青般粘稠，完美的腐化作用使他闻起来就像埋葬着腐物的墓穴，如同尸体在坟墓中自然腐烂发酵的气味。 这种物质必须被白化。 类似于樟脑丸逐渐变小，冰受热直接变成水蒸气般将材料进行升华。 看着密封玻璃瓶中霞光五彩的升华混合气体，卡洛斯一阵晃神，被炼金物的美给震撼了。 “你在那发什么愣？”沙发上的杜步伊突然喝问道。 “啊？” “你在等下去升华气体可就流失殆尽了。” “啊！是了，还要溶解差点忘记了。” 第三十三章 魔息恶魔药水（三） 融解顾名思义，如山顶上的积雪消融。 当升华雾气在瓶子重新落下，渐渐化为冷冰的时候，卡洛斯再无迟疑，以酒精灯小火温烤。 不多时，五彩雾气在消失不见，杯中只剩下渐渐一截暗色液体，卡洛斯满脸欣喜，掩饰不住眼角的喜色道：“成了。” “老师，您瞧瞧?” 杜步伊点点头，走到炼金台前举起杯中液体瞧了一眼，然后鼻子轻嗅。 “恩，做的不错，的确是魔息恶魔药水。” 卡洛斯嘿嘿一笑，刚要谦虚两句，就看见杜步伊将杯中递到眼前，不明所以问：“老师？” “喝了。” “什么？” 卡洛斯脑袋突然有些发蒙。 杜步伊沉声道：“刚出炉的药水药效最佳，特别是魔息类的炼金药水，每隔一段时间魔息效果便会减弱一份，既然是自己炼制的，那现在就喝了。” 卡洛斯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就阴郁的像是能拧出水来。 “不来个动物试验什么的？” 毕竟是第一次炼金，卡洛斯多少心里还是没底，特别是事关自己的时候，便显得格外惜命。 杜步伊怒瞪道：“狗屁，简直是炼金术士的耻辱，你以后要是替雇主炼制一瓶药剂，你看着告诉他拿去服用前先去喂狗看看效果？如果脑子一根筋，说不定会当场砸死你。” 卡洛斯心里嘀咕道，这是对生命的负责好不好？ 毕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啊。 卡洛斯的顶撞彻底激怒了老炼金术士，他将杯子蓬的一声放在台上，怒道：“那就是你炼金能力不足。” 杜步伊忽然想要撬开卡洛斯的脑袋瓜看看。这十几岁的孩子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明明第一次炼金是顺利的，他在一旁将卡洛斯每一个动作都细细看在眼里，魔息恶魔药水尽管炼制难道不是很高，但是一个炼金初学者能独立完成，至少也是让他刮目相看。 可就是这么一个令他又爱又恨的贵族小少爷，此时扬起小脸问。 “老师，难道您就没失手过？” 老头子咬着牙道：“你想多了，哪怕是炼金过程出现意外，我也能立刻判断出炼金药水是否失败，所有以成品来说，我几乎不成失手。” 卡洛斯点点头，把手放在魔息恶魔药水的容器杯子上，感受了片刻，既然老头子说这药水没问题，那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他举起杯子摇晃着递到自己嘴巴前，非常的满意自己的第一次便成功的炼金手艺。 卡洛斯淡淡道：“老师，记得回头您把怎么判断药水成功的办法告诉学生啊。” 然后一饮而尽。 药水带着股麻辣汁味，喝进去就觉得舌头一麻，如同蘸着麻椒的草皮吃到嘴里，实在是难以形容那种滋味。 反正此时卡洛斯有种要发狂的感觉。 肚子里翻江倒海了一阵，原本体内的黑色气流就如同被搅拌起来，从潜伏不动的一潭死水状态，转化为一条迅疾的溪流。 不需要卡洛斯费力引导，溪流奔涌着流入他的心脏，与血液融为一体。 卡洛斯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只是按照炼金术羊皮书上介绍的魔息恶魔药水功用，揣测目前体内的状况，应该是在自行转化暗黑之气。 因为原本留下的暗黑之气全部聚集在腹部，并且在不断的蒸发消失状态。 尽管蒸发的速度很缓慢，但卡洛斯只道如果这些暗黑之气不能真正被转化，它们迟到会消失殆尽。 而转化的过程，便是引导着暗黑之气由腹部流入心脏，通过心脏并入血液，流转入各大血管，实现暗黑之气的留存。 目前看来魔息恶魔药水的效果显著。 卡洛斯忽然想要再炼制一些的想法。 重要的是，卡洛斯发现服用药水后暗黑之气自行转化很温和，仅限存在体内，对于自己的行动还没什么阻碍。 除了这麻舌的感觉令人难以接受，其他一切完美。 看着空荡荡的杯底，小心翼翼的朝杜步伊道：“老师，草药转化剂还多吗？” 老头子傲娇的一撇嘴。 “不少，不过用来炼制魔息恶魔药水太糟蹋了。” 卡洛斯嘿嘿笑道，“老师，我愿意花钱买。” “你想屁吃，草药转化剂虽然并不难，但是只有高阶炼金术士可以掌握，你觉得该给什么价码，才能让高阶炼金术士会为你炼制更多的转化剂呢？一升一百枚金币，还是两百枚？” 卡洛斯一下傻了眼，一枚金币几乎盐井镇下井矿工一年的收入了，一百枚买一升草药转化剂，哪个凯子愿意掏钱。 况且，从自己老师杜步伊的表情来看，估计两百枚金币也休想从他这里拿走半升草药转化剂。 卡洛斯有些头大，好在魔息恶魔药水的原材料三类草药尽管不常见，却也不是什么稀罕货，他可以找家里帮忙，看能不能通过其他渠道收集到一些，这样既可以绕过草药转化剂，简化炼金流程，还能让制出的药水更加纯粹。 想到这些，卡洛斯郁闷的心稍微宽解许多。 卡洛斯眼睛转了转，打起了其他主意：“老师，刚才您说判断成品药水成败是办法是什么？” 杜步伊嘿嘿一笑，坐回沙发上，拿起酒瓶浅浅喝了一口，饶有深有的看着卡洛斯道：“你想学？” “恩恩。”卡洛斯忙点头。 杜步伊脸色一敛，头顶凭空出现一只光芒璀璨的暗金色法阵，气势威严，法阵中间符文转动，卡洛斯细细分辨，惊觉不少在《炼金几何初步》多有记载，依稀看得懂法阵其中一角的含义。 “老师，这是？” 卡洛斯惊讶的看着挥手间，便是一手惊世骇俗表演的老头子。 脸上既惊又喜。 光芒闪动的圆形法阵转动片刻，骤然停滞，怦然作响。 老头子杜步伊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验金阵，掌握它你就可以判断你炼金物品的品级了，自然也可以知晓成败了！” 杜步伊说罢，手指一抬打了个响指。 那只威势磅礴的法阵，砰的一声，消散不见。 只是那声音，如春雷炸响，在地下室内余音不散。 震得卡洛斯一颗心脏扑扑作响。 第三十四章 迷雾 四月的东塞浦路斯往往都是好天气，除了天空永远保持着阴暗之外，大地上到处充满着希望与忙碌。 只可惜安德森·莫雷被关在地下监牢里什么也看不见。 半个月的时间，这个剑阁信徒突然想明白了许多，比如那个狡诈的贵族少爷让仆人利用他的身份，试图谋害三个蠢贼，而那三个蠢贼也是那个叫卡洛斯的少年指派的。 安德森突然开窍的原因很简单。 昨天猎人三兄弟也被关入了这座地下监牢，就住在他隔壁。 矮个子穆雷腹部还裹着纱布，格兰特的三角短刃没有刺穿他的脾脏，让他从死神那捡回一条命，现在伤口已经完全结痂，不过动起来仍然会感觉钻心的疼痛。 穆雷吸了口凉气，“康拉德你在碰我的伤口，我就让牢头把你关到隔壁去。” “抱歉，不是故意的，是索利挤到我了。”胖子忙解释。 “嘶！那你还不把手挪开？” 大个子康拉德忙抽回手，回瞪了眼高大个索利。 “我说过赏金猎人不能做盗贼的活计，那个狠毒的黑帽子安德森当时差点就一刀捅死你了，要不是我及时拽着你往河里跳，现在你就是一具尸体。”大高个索利靠在墙壁上，埋怨道。 穆雷也心有余悸骂了句：“遇见那条疯狗，算咱们倒霉。” “可是，为什么那个贵族小少爷会让人把咱们关监牢来？” 康拉德疑惑道。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隔壁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三个十足的蠢货，被耍了还不自知。” 三人被那道冷冷声音怒骂，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实际上他们在今天被史蒂文森家的巡夜者关进监牢的时候，就发现了隔壁黑帽子的存在，曾见过这个制式黑袍上的剑阁图案，他们打心里有些惧怕。 当然作为地牢中的新人，他们暂时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尽管对方如今也是一个阶下囚。 猎人三兄弟脸色难看，却只是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空气里充满着尴尬。 突然，监牢门口走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手里拿着一个装着绿色液体的玻璃瓶，优雅，英俊，华贵的环视一周，仿佛将肮脏的监牢当成了城堡一般视察。 胖子康拉德一眼认出来人，脸上换上惊讶的神色。 “雇主小少爷，您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其他两个猎人脸色也带着兴奋。 卡洛斯嘴里含着笑，朝三个赏金猎人微微点头，并没有理会这三个曾经的临时雇佣盗贼，转身朝安德森的监牢门口踱步过去。 通过炼金考核，他便向杜步伊请假一天，有些事情还是早些处理干净的好，这也是他父亲莫里的意思。 “信徒大人，最近可好？” 安德森·莫雷冷冷的注视着卡洛斯，并不言语。 卡洛斯忽然看向监牢里趴伏在干草堆里慵懒的黑猫，上次见它的时候还是骨瘦如柴，如今已经是浑身圆滚滚的，毛发光滑柔顺，一双瞪大着的猫眼炯炯有神。 看来伙食不错。 黑猫终于看见自己现在的恩主，它抬起头朝监牢外的卡洛斯“喵呜。”的叫一声，继续埋头舔着猫毛。 黑猫主人安德森·莫雷的表情终于不再无动于衷。 他撇撇嘴道：“哪怕你没谋杀那三个蠢货，但是私押剑阁信徒也是重罪。” 卡洛斯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淡淡道：“很抱歉，安德森先生几天前塞浦路斯传来消息，你被剑阁革职了。” 安德森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然后愤怒道：“你在诈唬我？” 卡洛斯抬抬手，格兰特从监牢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将一封信纸递到卡洛斯的手上。 “自己看吧。” 安德森迟疑的将卡洛斯递来的信笺拿过，只是大致浏览了片刻，然后瞪着双眼瞳孔放大起来，这个坚强的男人握住信笺的手掌，情不自禁的颤抖着，抬起头极其愤怒的质问道： “是你？” 卡洛斯看着艰难扭头望着自己的男人面孔，很不地道的笑出猪声。 “你相信一个乡下落魄贵族的儿子可以影响剑阁的决定？” 接着他没有继续耻笑这个已经足够悲催被革职的剑阁信徒，而是保持礼貌性的沉默。 信笺里的内容很简单。 鉴于信徒安德森·莫雷面对深渊入侵弃守细林城的恶劣行径，革处信徒身份，并押解入塞浦路斯城另行审判。 卡洛斯心里叹息，这么一个嫉恶如仇的家伙，居然给按了一个弃守的罪责，也不知道那帮家伙怎么想的。 这头安德森握住信笺颤抖着沉默不语。 隔壁的三个猎人却惊愕的发现，跟随在卡洛斯身旁的格兰特居然是那天追杀他们的黑帽子。 那副古井不波的冷漠神情和那双不带感情的冰凉眸子，此刻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 猎人三兄弟发现他们似乎一直理解错了什么，而且是大错特错，错到离谱。 只是他们还不敢肯定，或者说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矮个子忽然觉得伤口的结痂又开始痛了，情不自禁跳了跳眼皮，脸色愈加苍白，战战兢兢，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黑帽子安德森渐渐冷静下来，手掌弯曲着将信纸寸寸捏碎，磨成粉末，原本难以言明的复杂表情，只剩下愤怒。 “现在，你是要准备将我押入塞浦路斯城了吗？” 卡洛斯摇头，“当然不，我与剑阁可没什么交情。” 安德森咬着牙冷冷问：“那么你想我替你们史蒂文森家族卖命？” 卡洛斯在男人诧异的眼神中仍旧摇摇头，伸出一根纤细手指，一股黑色的气息如游龙般，漂浮卡洛斯指尖上方。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卡洛斯深沉望着波光流转的黑色光芒，然后呢喃一声，黑色气息便在他指尖爆绽开来，监牢门口的空气中出现一阵浓郁的黑色迷雾。 “暗黑之气，你也是巫师？”安德森有些诧异。 卡洛斯再次摇头。 “当然不是，恰巧相反，我很讨厌巫师。” 安德森不再猜测，他的心境已经被信笺内容影响了，他意识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作出任何判断，都不再准确，他不再言语，索性等待眼前的贵族少年揭晓谜题。 卡洛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迷雾汇聚在他头顶上空，遮住了迷雾后方所有的东西，这是他唯一可以用暗黑之气作出的最简单操控。 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是催化暗黑之气，将它驱出体外，在空气中平均铺散开。 尽管迷雾只有几平米的大小，看似没什么用，然后卡洛斯知道，这是因为他可以驱使的暗黑之气还不够多的原因。 如果可以将体内的暗黑之气完全转化，他甚至可以瞬间制造一个巨大的迷雾帷幕。 卡洛斯认真看着黑色迷雾，将格兰特手里的装着绿色液体的瓶子取过，朝迷雾喷洒。 第三十五章 诱惑 当监牢门口中的迷雾被洒上那奇怪的绿色液体后，迷雾便开始迅速扩散，将原本不大的迷雾扩大几倍，并彻底将安德森与三猎人之间的监牢栏杆彻底遮住。 隔开如同两个互相无法看见的世界。 监牢内的猎人三兄弟看着外面发生的诡异事情，惊讶的合不拢嘴，脸上的惊惧再也掩饰不住。 与此同时，卡洛斯朝安德森道：“扩增药水，我需要更多的这种东西。” 安德森掏掏耳朵。 “你总不会让我去打劫某个炼金术士吧？” “当然不是，事实上我现在就是炼金术士，呃，学徒，我需要更多的炼金材料。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去罗德尼山脉走一趟。” 安德森冷笑道：“那里到处都是异化野兽，你想要死里边？” “最近德罗尼山脉里发生了兽潮，大批赏金猎人已经进入山脉外围，浑水摸鱼是这种人的强项。”卡洛斯轻声说。 安德森沉默片刻，然后迟疑道：“居然发生兽潮，可尽管如此，独自进入危险的山脉，对于你的条件也根本无能为力。” 卡洛斯轻笑：“当然不会是一个人，你们将组成一只猎人小队。” “我们？” 卡洛斯伸出手指指向安德森视线被遮住的迷雾。 “是啊，不是还有他们吗？” 卡洛斯把话说完，空气里又陷入了死亡般的沉默。 猎人中的胖子喘着粗气，他准确无误的听见了，你们、猎人小队这些字眼，并且那个贵族小少年的手指同样准确无误的指向自己。 又沉默了片刻。 索利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努力的印制着恐惧与愤怒道：“你让一个黑帽子和我们组成小队？” 似乎由于过于紧张，他握紧的拳头挤压住他同伴穆雷的腹部伤口。 “嗷！” 发出惨嚎的矮个子，感受腹部传来一阵刻骨的疼痛，这种痛楚，甚至比当年在荒野上被狼撕裂他小腿肉的痛苦还要来得剧烈，这种刻骨铭心是一种灵魂的颤栗，心中咒骂自己同伴为什么总是这么对待自己。 安德森听见矮个子猎人的惨叫，看样子其中还有一个受过重伤。 “你居然让我跟这三个蠢货组成小队？”他对卡洛斯说。 胖猎人康拉德听见身边撕心裂肺的哭喊，眼睛一红，双手紧紧攥紧地上的干草堆，看得门外如巫术般诡异的迷雾，是又心惊胆颤。 这该死的蛇蝎小贵族扭过头，望着康拉德的胀红的脸，那双清澈眸子竟然笑了，这让康拉德毛骨悚然，天啊，为什么当时会答应给这样人的去偷炼金石？ 大个子索利却是对安德森三番五次的骂他们是蠢货感到十分不满。 他张着嘴对着漆黑的迷雾对面囔道：“喂，你说谁是蠢货，搞清楚现在没人想要和你组成小队。” 两边都不同意，这让卡洛斯很为难，托着腮想了一会。 他面前的大片迷雾也到了时间，渐渐收缩消失。 空气重归浑浊，同时两个监牢里的人也互相对视起来。 剑拔弩张的氛围似乎没有影响外面沉思中的卡洛斯，他旁边的格兰特也饶有兴趣的左右顾盼监牢内的四人。 渐渐的对自己家少爷的安排，从不理解到佩服的五体投地。 也许这样泾渭分明的两拨人，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猎杀异兽或者恶魔的猎人小队，但是帮小少爷的去德罗尼山脉里跑腿，获取一些炼金材料却并不是太难。 有五星剑客安德森在，并不需要担心小队战力。 而这三个猎人也足可以成为不错的劳力。 重点是，史蒂文森家族的人目前全部被迫在盐井镇维持秩序，以及去细林 城勘察，无力再分出人手进入山脉的情况下，这样的组合也就并不非不能接受的。 卡洛斯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先是凝视着安德森道：“我替你调查你被革职的原因，并且在盐井镇的地盘上保证你的不会被其他剑阁信徒逮捕。” 安德森·莫雷没有立刻拒绝，只是看着隔壁监牢里的三个蠢货，似乎在考虑这个条件，是否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如果说之前只是担心，在德罗尼山脉一个人无法携带卡洛斯想要的炼金材料的话，现在他有必要担心被愚蠢的同伴连累致死，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差别。 安德森在思索利弊，卡洛斯也就没有理会他，转而对三个猎人微笑道：“麻烦帮我跑一趟，只要能完成任务，我会让父亲赏赐一个见习骑士身份，由你们其中一人担任，当然必要的酬劳也是必须的。” 三个猎人的目光透露火热，不过仍然意料之中的没有满口答应。 他们不笨，虽然猎人生涯的战绩算得上是惨绝人寰，但连着被耍了几次，也明白了这世道很艰难。 所以说了解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三个猎人，尽管对于眼前贵族少爷许下见习骑士身份的承认无比热切，却也要考虑热面包是否会烫嘴。 当然没人会有见习骑士身份是否对方可以拿出这样的愚蠢想法。 史蒂文森家族是御光帝国中央行省的曾经高门望族，现任家主莫里尽管从公爵被削为男爵。可是架不住世袭贵族这个头衔太过耀眼，在整个帝国中拥有世袭身份的两巴掌都数的过来。 哪怕世袭男爵这样身份略微有些尴尬。 但是拥有世袭身份贵族可以册封百人骑士团，这是帝国明文规定的事实。 一个骑士意味着什么，也许在上层人的眼里不那么在乎，可是对于底层这些奔波劳碌的赏金猎人来说，那就是巨大的荣耀。 而且听说史蒂文森家族自从被中央行省撵出来以后，就没有再招募过一名骑士，如果有幸成为新骑士团中的第一名合格骑士。 恐怕这样的诱惑连那个黑帽子安德森也会垂涎吧。 不能在想了。 三个人猎人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口水，奋力的摇头，心里大喊着冷静冷静。 卡洛斯当然不知道三个猎人内心不断挣扎的思想斗争，他只是保持着贵族基本耐心，静静等待。 事实上，他要组成的这支猎人小队，准确来说应该会是六个，精灵薇薇安以及半兽人库克会成为这支小队入山的临时成员。 第三十六章 怜悯 既然计划这支队伍有身兼护送薇薇安与库克入山脉内部的任务，那么安德森这个五星剑客的加入就显得格外重要。 卡洛斯面对沉默的安德森，不禁想起那个父亲莫里从小给他灌输的那套贵族式言辞，以稚嫩的嗓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如果你帮助我完成这次任务不仅可以得到我承诺的，还有可能重新回到剑阁任职，安德森。”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之后，你会获得一个新的差事，护送远道而来的一位矮人光明骑士前往神圣教廷，这足可以解释你被诬陷细林城弃城不守的罪责。” 安德森有些意动，护送一位神圣光明教廷的异族骑士，这的确是说得过去的理由。 他轻轻皱眉，道：“不需要用你们贵族的那套玩意应付我，其实我不那么在乎剑阁身份，那已经是过去式了，不过你真的有一位矮人光明骑士需要我护送前去神圣教廷的话，我愿意效劳。” 卡洛斯没有咒骂安德森的虚伪，恰恰相反，对方这样的表现，其实更加真实。 与这样的人谈条件，比起耍起阴谋诡计，相同的利益更值得让人信任。 最大的人选搞定了，卡洛斯便转头望向仍旧在踟蹰的猎人三兄弟。 安德森忽然道：“让他们参与这次任务是为了怜悯他们吗？” 安德森玩味问道，跟这个史蒂文森家族继承人相处愈久，就愈能感受这个孩子的与众不同，他的智慧出类拔萃，对人心的把控仿佛与生俱来，尽管行事情仍显稚嫩，不过可以看的出来仍旧保持着一颗向善的心。 安德森走到靠近隔壁监牢的栏杆前，看着疑惑的三个猎人道：“那就怜悯吧，一个贵族就应该趁他还没有被这个世界磨灭掉所有良心的时候多做点好事，既然你之前选择伤害他们，现在补偿也来得及，我只是好奇，当天你的仆人是故意没有将匕首插入他的心脏，还是只是失误？” 卡洛斯看着用纱布包裹着腹部伤口的矮个子，单薄破旧的衣衫，干瘦的四肢，整张因为过度虚弱而枯黄的消瘦脸庞上略显迷茫。 这样一个人，对于一个刺客出身的格兰特大叔来说，刺中他的要害甚至不用很费力。 当然，故意让匕首避开他的要害也很容易。 卡洛斯转头看着格兰特没有表情时，会略显木讷的脸孔。 忽然觉得，这世上就没谁是傻子。 他让牢头找来钥匙，将两扇牢门打开，来到三个猎人的面前，蹲下来，摸索出一把银币，交给其中惶恐的胖子。 “这一次我先买单，见习骑士的资格再加一个。” 两个见习骑士的资格？康拉德握住银币的手几乎都在抖，至于为什么眼前的贵族小少爷为什么不干脆直接给出三个见习骑士的奖励，他根本没去想，也不敢想。 大个子索利喘着粗气，忽然跪倒在地上，朝卡洛斯重重的磕头。 “小少爷，这任务我们接了。”索利将头磕的蓬蓬作响坚定的说。 对于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猎人来说，成为一个有身份的人，也许这是一辈子唯一的机会。 同样出身贫微的安德森可以理解大个子此刻哽咽的心情。 同等条件，卡洛斯只要在镇上贴上一张告示，估计能离开引起巨大的震动。 那些看似凶神恶煞的赏金猎人，会在第一时间踏破史蒂文森家族的门槛，请求接下这次任务。 在这偏僻的荒野小镇，最强壮最有经验的赏金猎人也抵挡不住成为骑士资格的诱惑。 无关钱财，而是骑士身份带来的巨大荣耀感。 卡洛斯很高兴事情可以安排妥当。他一直就不怎么喜欢这些琐事，尽管以后面对这些事情的概率会越来越大。 在格兰特陪同着走出昏暗的监牢。 乘坐着蒸汽升降机返回地面。 她的目光穿过坐了一地正用五花八门的饭盒进食中的矿工，看到了矿井监工矮人胡利奥的身影，站在一群蹲坐着的人类中间，他居然十分高大。 或者这也是身份使然。 无论长相如何奇特，身高如何矮小，当其他人都认为低你一头的时候，你便是这群人里最高最魁梧的一个。 “好啊，胡利奥先生。” 卡洛斯主动伸手出对这个矮人监工示意。 矮人胡利奥闻言忙一阵小跑着过来，鞠躬致谢。 “哟，少爷您事情办完了？这都饭点了，要不让矿里的厨房做两小菜？” 卡洛斯微笑着摆摆手，把手放在了胡利奥的胳膊上亲昵的拍了拍。 对待史蒂文森家族的功臣，表达出足够大的亲热来。 “不用麻烦了，胡利奥先生，父亲还等着我回去呢。有件事要你帮忙，给监牢二三号里的人送点饭食，两天后格兰特大叔会派马车来接他们，你顺便给他们准备些干粮。” 胡利奥受宠若惊的点头答应下来，目送卡洛斯从一群矿工让出的道路离开，消失在人群中。 真是一个英俊、自信而且平易近人的少主人。 胡利奥感慨着，然后一拍大腿朝矿工群里大声囔道：“热巴……去让厨房再做几份饭菜，让人送到地下监牢去，顺便把劳资泡在泉水里的麦芽啤酒拿过来。” 老监工说完咧开一嘴黄牙，转身看着东北的天际，如果家主将细林城也拿下了，将来这矿井得该有多大啊！ “查尔准备好了？”卡洛斯从矿山走出来，坐上马车对马夫格兰特道。 “我想是的，今天一早送来的信，说是傍晚出发。” 对于查尔要加入赏金猎人小队离开的消息，卡洛斯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忽然觉得这个儿时伙伴的离开仍然有些匆忙。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也好。我们先回去陪父亲完吃饭，回头去地下室拿一瓶白兰地，晚上就约在酒吧里给他送行，这小子还没喝过正儿八经的葡萄烧酒呢。哎，盐井镇这地方实在是枯燥，外面的世界应该才更精彩。” 格兰特驾起马车，知趣的没有答话，不大的盐井镇里小少爷的朋友又要少一个。 第三十七章 开拓者 史蒂文森家族的别墅门口。 三四个在前院打扫卫生的漂亮女仆微笑着朝她们的小少爷打招呼，卡洛斯从马车上下来，发现门口的夜巡者数量明显比平常增多了，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在如以往那边懒散和松懈，甚至有几个拿着长铳的家伙站在高高的塔楼上，警惕的看着四周。 卡洛斯心神一动，没有做声，跟着两个女仆走进屋里。 卡洛斯低着头走路，根本就没有发现前面的女仆脚步忽然停滞下来。 当他疑惑的抬起头的时候。 一个银发的中年优雅贵族，直接拿着一个鸡毛掸子出现在面前，在卡洛斯的屁股上狠狠抽了下去。 嗷！ 卡洛斯捧着屁股一跃而起，发出一声类似饿狼的哀嚎，那满是诧异的脸上一张嘴巴张成椭圆形。 莫里·史蒂文森冷冷道：“居然敢掺和到异族的事情里去，为此将一个不值得信任的革职剑阁信徒拉拢过来，你有多大本事可以驱使一个五星剑客？” 卡洛斯捂住屁股嘴角直抽抽。 “这不是没有人手可用了吗？将精灵族与半兽人送走可不仅仅是帮老师杜步伊的忙，我也想趁着难得的机会去罗德尼山脉里收集一些草药。” 莫里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卡洛斯身后。 卡洛斯先是忙退开两步，发现父亲手里没有再捏着鸡毛掸子这才放松警惕。 莫里阴测测的在儿子周围缓缓踱步，狐疑的盯着卡洛斯道：“听说你许了两个见习骑士的资格，你难道有重建骑士团的想法？” 对于这个消息灵通到令人发指的父亲，卡洛斯习以为常，坦白道：“为什么不，有这么多骑士名额不用，才会造成镇子上混乱的局面不是吗？” “哼！你懂什么？” 莫里斜了一眼儿子，轻哼着说完，就自顾的朝里屋走去。 卡洛斯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这就是公报私仇打击报复。 嘶呵! 伸手用力的揉搓着屁股，朝一旁明显是新来不久，被刚才家主与少主动静吓的够呛的女仆，瞪着眼说：“去取点疮伤药来，给我敷上。” 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二楼走廊阳台的德里赫特，忽然打了一个呼哨，调侃道：“哟，屁股开花了？要不让大哥帮你敷药？” “滚！” 卡洛斯怒骂着掩面逃进大堂侧厅的客房。 午饭准备妥当的时候，有些步履蹒跚的卡洛斯从餐厅门口出现，身后跟着一位满脸绯红的漂亮女仆。 看着卡洛斯艰难地用半个屁股坐下，德里赫特充满同情地替他夹了一片牛排，一双眼睛在卡洛斯的屁股和他身后涨红脸颊的女仆来回扫视。 莫里坐在主位上，不紧不慢的吃着饭，德里赫特不敢出声调侃，只是对弟弟卡洛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莫里的饭量并不好，很快将刀叉放下，看了眼正在舀汤的卡洛斯，道：“你倒还真是个乐于助人的贵族，不知道那个精灵与半兽人会不会念着你的好。” 卡洛斯身体微微僵硬，低头道：“不重要。” 一顿丰盛午餐完毕，兄弟两个退席的时候，一个管家仆人让几个女仆进来收拾，并低声告诉他们，莫里在处理政务的书房里等他们。 卡洛斯点点头。 德里赫特在旁边用餐巾擦了擦嘴，奸笑道：“说不定是父亲准备给你娶妻了，咱们家一向人丁单薄。” 卡洛斯白了他一眼，不理会这个最近把自己闲出毛病大哥调侃话语。 书房里莫里从桌案上将头缓缓抬起，细林城矿井收购一事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莫里尽量挤出微笑道：“卡洛斯，过了今年你可就十三了，家族那边一直派人来催，自从得知你血脉浓度之后，中央行省那些家族里的老家伙，几乎每半年就派人来催促，让你回去准备举行传承仪式的信一抽屉都快装不下了。” 这里的家族指的并不是史蒂文森这一支，而是在史蒂文森之上的主家，上古老传承的大家族——四季古神的传承家族，冬之月家族。 卡洛斯犹豫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作为上古传承的四季古神家族的冬之月，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体系，史蒂文森家只是里面的一支旁系血脉。 真正的冬之月家族，这样主系具体有多么庞大，卡洛斯也没有清楚的概念。 只是知道，在自己父辈曾经身为帝国世袭公爵的时候，也未能被主系血脉迁入家族族谱。 能够真正被冬之月承认的，只有古神血脉浓度，这也是冬之月家族保持传承的独特之处。 德里赫特在旁灿烂笑道：“父亲，不是十五岁才可以进行仪式吗？城里的那些家伙有必要催的这么急吗？” 莫里朝他瞪了一下眼睛，道：“从这里出发去中央行省要几个月的行程，自然要早做打算。” 卡洛斯忽然抬起头问：“不是有蒸汽飞艇吗？” 莫里·史蒂文森男爵放下手持的鹅毛笔，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印有家族徽章的信纸，眉头紧锁的递到桌案前。 “东塞浦路斯正和边境的黑铁矮人氏族发动战争，所有行政区的飞艇全部被派遣到前线去了，由塞浦路斯启程的民航飞艇由于战争全部停航。” 卡洛斯惊讶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莫里叹了口气，有些苍老的脸庞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神伤，站起身，来到一副古老盔甲面前，古朴的花纹，深奥的铭文，冰凉的气息，历史的沧桑感扑面而来，令人莫里男爵感到窒息。 这件御光帝国载入史册的盔甲是史蒂文森家族的创始人留下的，它时刻提醒着一个个继承人史蒂文森家族是流淌着帝国开拓者英雄的血液。 开拓者。 多么传奇的称号。 作为继承者的莫里男爵有点落寞。 不过他很快从疲惫中打起精神，自少他生了一个拥有高纯度冬之月血脉的儿子，有一位让中央行省那帮老家伙都心心念念的子嗣，也足够令他自豪。 莫里男爵看着卡洛斯，郑重道：“其他事情你不需要计较，总之在今年冬雪结束之后，你必须踏上前往中央行省的路途，对于骑士如果你真的有兴趣话，以你的意志武装一支骑士团，让你大哥德里赫特协助你。” 第三十八章 欣慰 莫里男爵转身，神情复杂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被他视作家族希望的儿子，他眼中满是骄傲与惭愧，自从卡洛斯七岁那年进行血脉测试之后，他便注定了要踏上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 他看着这个原本性格惫懒的儿子，开始渐渐成熟起来。 莫里男爵心里说不出的欣慰。 他知道，无数个夜晚里，这个小儿子总是不断练习着傀儡术的精神召唤法，那块赠与他的领域道具怀表，与莫里男爵的那块作为子母表，所以男爵清楚知道小儿子卡洛斯为了传承冬之月血脉，为了将来掌握召唤术付出多少。 卡洛斯善于观察，他显然看到了父亲眼中的情感，却装作没有察觉。 他撇嘴露出随意的微笑，道：“查尔今天也要离开镇子参加猎人小队了，连那样一个从未有人教导武力只知道每天锻炼肌肉淬炼蛮力的家伙，都向往外面世界的时候，作为史蒂文森家族的继承人，有机会去中央行省学习，我其实格外开心，只是一时有点不舍得盐井镇和父亲您。” 莫里点头道：“卡洛斯，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作为开拓者的子嗣注定了会有不平凡的一生，还有德里赫特，作为大哥，从荒野上回来这么久，该收起你的懒散脾性，帮助卡洛斯组建一支合格的骑士团，让史蒂文森家族骑士团重回中央行省的时候，不至于堕了先辈的英明，这是你的责任。” 德里赫特一怔，旋即一脸肃穆眼神坚毅捶胸答应。 卡洛斯轻轻一笑，含有深意道：“我觉得大哥也可以随我一同前往中央行省，那里的剑阁学院很适合他。” 莫里男爵满腹惊讶，因为这个剑阁学院是中央行省最好的三所学院之一，但它是为了剑阁培养信徒的学院，作为毕业既成为黑帽子的学院，贵族从不屑于去里面学习。 真正的大贵族，往往在议会与教廷谋求位置，这些才是贵族们向往的权势枢纽。 所以，每年的剑阁学院入学资格，向来都是在平民间争夺。 德里赫特这样的贵族身份，但凡入学很有可能会立即成为整座学院的头号公敌，到时候一定风波不断。 虽然不解，但莫里男爵却没有立刻反对。 他疑惑道：“当然，如果德里赫特有这个意愿的话，不管去申请哪座学院，将细林城矿井的收购事宜了解后，我都会支持。” 德里赫特闻言更是惊喜，感激的看了卡洛斯一眼。 卡洛斯只是轻笑，对于德里赫特喜欢剑阁这件事，还得从他在荒野上的经历说起。 今年十七的德里赫特，早在六年前就一直独自生活在满是野兽与猎人的世界里。 而陪着他度过荒野最初，也是最为艰难时光的是一位在荒野独自追捕逃犯的黑帽子，那个剑阁信徒教会了德里赫特在荒野生存的第一课，几乎成了往后德里赫特的人生导师。 只可惜，那个让大哥尊敬的黑帽子大人最后还是死在荒野之上，身上没有野兽的抓痕，却布满黑洞洞的枪眼。 这个故事，德里赫特只对卡洛斯一人吐露过，他们的父亲莫里男爵则对此一无所知。 莫里男爵看着眼前和睦友爱的异母兄弟，本就温柔的眼神愈加柔和。 男人总是这样，强势给这个冰冷的世界看，却会把体贴的一面留给自己孩子。 他伸出手在卡洛斯和德里赫特的肩头一一拍过道：“比起我这个碌碌无为甚至丢掉家族公爵爵位的贵族来说，我的儿子总算是不会让世人失望。” 卡洛斯想轻言开口，莫里却忽然板着脸瞪眼道：“难道当父亲的还需要你们两兔崽子来安慰？” 然后这个满头银发的贵族摆摆手，一如往常般威严道：“出去吧，我还有政务要忙。” 卡洛斯与德里赫特走出书房，吩咐管家从地窖里取来一瓶上好的白兰地，格兰特已经将马车套好，在前院等待了。 卡洛斯站在别墅门口，看着前院的马车，对旁边的大哥德里赫特道：“大哥，为什么最近咱家附近的巡夜者变多了？” “父亲是担心最后参与竞争细林城矿井的那几家耍什么花样，等会你出门的时候也多带几个巡夜者，多事之秋还是小心谨慎些。” 卡洛斯目光一凝，点点头。 “看来骑士团得快些组建起来，否则总是这么被动也不行。” 德里赫特叹了口气，“骑士团的人员资格一直都有，可父亲解散了从前的骑士团，又不重新补充，放着这么强大的战力不建立，你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卡洛斯微怔，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思考过。 揣测最大的可能，就是父亲当初被贬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既贫瘠地盘又小根本用不上骑士团， 可目前来看似乎又不只是如此。 卡洛斯疑惑的看着德里赫特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德里赫特抬头看着昏黄着被厚厚一层雾霾遮住的天空，野风萧萧，大中午的依旧看不出太阳的真实模样。 他不置可否的摇摇头，看着卡洛斯的眼睛说：“这件事我也不是十分肯定，总之与你母亲生前有某种关系，似乎父亲是为了你母亲，发誓不会为自己再次组建骑士团。” 卡洛斯皱着眉。 “我母亲？” 低声呢喃的卡洛斯，脑海深处浮现一个雍容华贵且温柔的美丽妇人脸孔。 一个名字刻意的深深潜藏在他记忆的最深处。 ——赛薇亚拉·泰勒。 对于母亲的不知去向，曾经是幼年时卡洛斯最迷茫的痛苦记忆，此刻忽然被德里赫特提起，卡洛斯忽然觉得时间似乎真的可以催化一个人的思念。 那个伟大母性的身影，依旧在脑海里越来越浅淡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父亲莫里对此事总是秉持沉默，不对卡洛斯吐露关于他母亲的只言片语。 久而久之，似乎也就淡忘了。 卡洛斯已经成熟许多，他没有因为这件事去记恨他的父亲莫里男爵，因为他知道，对于那个经历过由公爵贬爵成男爵，依旧没有摔倒的坚强男人来说，能够一直对这件事保持缄默，其中一定有难言的苦衷。 如果，骑士团与这件事有关？ 卡洛斯忽然觉得想要建立一支强大骑士团的决心更加迫切了。 第三十九章 践行风波（一） 卡洛斯估计还有半年左右的时间待在盐井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培养一支合格骑士团显然并不现实。 招募与筛选就是一堆麻烦事。 卡洛斯还需要去杜步伊老头那报道，前期的组建工作就要拜托大哥德里赫特了。 一个正常的骑士培养需要几年的时间，通常是一些家室清白的孩子，选择成为一个骑士家里作侍童，以学习各种骑士的礼仪。在十四岁那年，将成为侍从，接受各种训练及学习“骑士精神”。 成年后就会准备成为一位骑士。 当然，这需要大贵族愿意册封你为骑士才行。 卡洛斯当然不可能这么干，他打算先招募一批拥有战斗经验或者是身体素质好的青年先组建一支见习骑士队伍，希望通过系统的训练，几个月内可以达到扈从骑士的水准。 首批招募不会太多，这也是因为盐井镇的本地居民并不多，而且史蒂文森家族现在手里没有现成的骑士训练官，这件事恐怕还需要他父亲莫里男爵帮忙。 德里赫特按照卡洛斯的想法，去准备招募文告。 而卡洛斯还有一件事要办。 给好兄弟查尔践行。 坐着马车来带酒吧，两个熟悉人影在酒吧门等候着。 “嘿！西迪斯、科曼。” 卡洛斯走下马车朝他们招手。 “喂！卡洛斯，你总算来了。” 近视眼西迪斯仍是带着那副金丝眼镜，只是看起来长高了一些，身体也不似之前那么弱不禁风。 科曼变化很大，原本胖呼呼的肚皮瘪了许多，浑身散发着肌肉男的荷尔蒙气息，他的双眸如同清澈的傍晚一样的灰湛，其中隐隐透出星斗般的光芒。 卡洛斯望了望看看天色，“怎么？现在还很早啊。” 西迪斯解释道：“卡洛斯你不知道，现在这酒吧的生意太好了，我估计你再晚来些就没有你的位置。” 卡洛斯哑然。 三人说笑着走进酒吧。 的确，尽管才过晌午不久，酒吧里就坐了不少人，屋内用厚厚的帘布遮住了每一缕想透入屋内的光线，只靠几盏挂在墙壁上的蜡烛，点亮视线。 卡洛斯三人挤到酒吧里侧的一个长桌子前。 桌上摆着果盘与熟肉，杯盏刀叉一应俱全。 酒味伴随着熏肉的肥美香味，弥漫了整个酒吧。卡洛斯在长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格兰特将白兰地放在酒桌上，便安静的站在卡洛斯的身后。 “查尔，他还没到吗？” 卡洛斯落座捻起面前果盘上的葡萄，拨开皮丢入口中，然后环顾四周问道。 科曼坐在他右手，指了指酒吧门口的方向。 “来了，似乎在吧台里面跟雷娜的母亲谈话。” “麦芽也来了吗？为什么不一起过来。” 科曼撇撇嘴，西迪斯推了推眼镜框煞有其事的说：“他那个婶子让麦芽接替了她在酒吧的工作。” 卡洛斯皱了皱眉，抬头就看见查尔一脸铁青的走了过来。 他穿着黑色的长袖上面套着件浅黄夹克，下身穿着一条皱巴巴的灰色长裤，脚上是一双棕色的皮鞋。 一身荒野猎人的简单装束，配上一头短平的红发，显得格外精神。 “你好，卡洛斯。”他收敛脸上的不愉快说，“很高兴你能来。”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查尔愣了片刻然后摇摇头，道：“很抱歉，我恐怕不能接受你们的款待了。” 西迪斯站起身，不满道：“我们来给你践行，你却要扔下我们离开？” 卡洛斯认真的看着查尔，发现他眼里尽是藏不住心事，摆摆手打断西迪斯的责问。 “准备动身离开了吗？” 查尔满怀歉意的点点头，却没有解释原因。 卡洛斯凝视红毛查尔片刻，旋即站起身，将面前那瓶白兰地握在手心，递给查尔道：“我们是来给你践行的，客随主便，不过践行酒你带到路上喝了，别浪费了我们的一番心意。” 查尔先是诧异的看了看卡洛斯，然后重重的点点头。 “如果不是这个糟糕的镇子里让人痛苦的回忆太多，我其实更愿意厚着脸皮跟你混，哪怕是当史蒂文森家一个普通的巡夜者我也会非常乐意。” 说着他拿过白兰地酒瓶，将瓶塞拧开，举起来酒瓶不顾白兰地烧酒火辣的口感，一口气灌入一大口。 “感谢你卡洛斯少爷，作为朋友很荣幸。” 卡洛斯笑了笑，没有说话。 查尔继续朝举瓶道：“也谢谢你们，西迪斯还有科曼，敬你们。” 科曼怔怔的看着敬完酒就转身离开的查尔，气愤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西迪斯同样不理解的说：“似乎在躲着我们，刚才在门口的他就是这样，我朝他大声打招呼他只是高冷的点头回应。除非他能找到一个借口。否则我不会在认为我们之间是朋友了。” 卡洛斯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看着消失酒吧门口的查尔身影。 “恐怕今天我们需要为两个朋友同时践行了。” “为什么？” 卡洛斯没有解释，酒吧吧台那头传来一个妇人的尖叫声，狭小昏暗的酒吧里一阵喧闹起来，很快酒吧顾客将事发地围得水泄不通。 科曼坐不住连忙站在椅子上朝那边张望。 西迪斯问：“发生了什么？” 科曼摇摇头，表示看不真切。 卡洛斯则朝身后的格兰特使了一个眼色，他看见自家在酒吧口门放风的两个夜巡者，神色有些慌张的走进酒吧，并朝酒吧里面四处张望。 格兰特打了一个呼哨，夜巡者便闻声挤开口门的人群，走了过来，原本挂在腰间的短火铳枪套已经被扒开，枪就握在手掌上，保持警惕。 “少爷，一群赏金猎人抢走了酒吧里一位年轻女郎，其中有两个看样子似乎是小少爷您的朋友。” 一个夜巡者朝卡洛斯恭敬禀明骚乱的原因。 卡洛斯不置可否的问：“他们跑了吗？” 夜巡者摇摇头，“没有，一行七人被两个来历不明的异乡人堵在门口了。” 卡洛斯讶异的皱起眉。 从刚才查尔满脸杀气的表情里，便可以揣测出他应该有迫不及待想要去做的事情。 没想到竟然是要带走麦芽。 查尔的双亲死于矿难，作为是孤儿长大，麦芽是他在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很显然，麦芽被她母亲逼迫来酒吧里当女郎的事情，他极为不满，刚才与麦芽的母亲在吧台那就大吵过一架。 第四十章 践行风波（二） 对于查尔想要将麦芽一起带离盐井镇草率的决定，卡洛斯不置可否，毕竟如果是自己，也不会作视不理。 可带着一个柔弱的女孩去荒野上，难道就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此时不远处的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卡洛斯从思绪中醒来，众人快步朝酒吧门口走去。 很快，卡洛斯来到门外。 发现查尔与麦芽藏在一个七人赏金猎人小队的中间，被五个身材高大强壮的人影护在队伍中央。 麦芽今天穿着不同往日的青绿色长裙，脸上浅浅的褐斑被敷上的一层粉底盖住，让原本的那个瘦弱的邻家女孩，五官线条精致漂亮许多，配合她娇小的体格，看起来格外秀丽。 这支猎人小队为首的是位半百老头，面孔似乎不受岁月的影响，他的头发如同破晓前的阴影一样黑暗，套着一件满是补丁长长的黑色披风，看起来似乎是经历过无数岁月洗礼。 而拦住猎人小队去路的，是两个看上去是主仆关系之人。 一个高大魁梧，他拥有一头金发，挂着几道伤痕沟壑的脸上毫无惧色，双眼精光逼人。 一个气质不俗，有着白色长发、飘逸的美髯和宽阔的肩膀的贵族装扮男子，在他俊朗消瘦的脸庞，浓密的眉毛之下隐藏着一双碧蓝如洗的双眸，如同鹰隼般射出让人胆寒的阴森目光来。 “倒霉！”猎人小队的首领，也就是提携查尔入队的老者，罗德老爹忽然嚷了起来。 他已经有半刻来钟呆着不动，两眼紧紧盯着面前的两个人，只偶尔用很轻缓的动作悄悄蠕动着喉结。 罗德老爹在对面那个金发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比任何他在荒野上遇见过的野兽都要来的强烈。 相比之下，挡路的二人则淡定许多。 金发疤脸男人说：“既然遇见了，怎么不进去喝一杯？罗德！” 罗德老爹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猎人小队，又看了看对面说话的金发男子，犹豫着然后泄气说： “就是不用了吧！金克先生。上半年我们小队，什么也没有捕获，实在交不出猎头费，既然遇见了，还望洛朗少爷能给公会递个话，再宽限些时日。” 被猎人小队首领称呼为洛朗的贵族男子，在食指轻拍着胳膊，笑了起来。 “没关系，罗德老爹是我们星盘猎人公会的老人，些许猎头费自然可以宽限一二。” 罗德老爹讨好的说：“罗德感激洛朗少爷仁慈，请您原谅我，我这就带着小队去罗德尼山脉碰碰运气，过些日子兴许就能去塞浦路斯给您孝敬一张上好的兽皮。” “先别急…你的人刚才抢走本少爷看上的陪酒女郎，先将那个小子和小丫头交出来。” 罗德老爹闻言讪笑说：“金克大人，都是误会，哪里有什么陪酒女郎，这兄妹两是我猎人小队的新人，这不正准备出发来着。” “胡说！你见过穿着罗裙的女猎人吗？信不信本少爷将你剔除出星盘猎人公会？” 罗德老爹一时语塞，双方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猎人小队长罗德尴尬的站在原地，既不敢得罪眼前忽然而至的自家公会两位大人物，又不想交出他欣赏与看重的查尔。 他的队伍中的诱捕手皮埃尔是个三十来岁，长着黑色络腮胡子的汉子，在罗德老爹耳边轻声说： “不如先让查尔和那个小丫头先留在镇子里，以后有机会再来接他们走。” 罗德老爹转过来问皮埃尔说：“我答应带查尔加入猎人小队，况且刚才他为此得罪了那小丫头的母亲，以及洛朗先生，留下他只会白白害了他的性命。” 胡子哥只能无奈的低声说：“那就只交出那个小丫头…” 罗朗老爹严厉的瞪了他一眼，坚决否定这个提议。 “不行！” 此时对面的金发刀疤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般，他叉着胳膊大声说：“罗德，现在将人交出来，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卡洛斯冷冷的注视着主仆二人，不过却并未着急掺和，保持着淡然处之的态度。 此事他偏头看了看身旁的格兰特，疑惑的说：“大叔，赏金猎人也需要注册公会吗？” “少爷您不知道，这赏金猎人公会可与黑魔法师，炼金术士这些正式公会不同，他们根本不被帝国所承认，所以只是一些私人性质的行会。” 卡洛斯哦了一声，又道：“那为什么这些人当初会愿意加入这种需要上交猎头费的组织？” 格兰特大叔眼神一眯，颇为无奈道：“因为这些赏金猎人公会往往有足够的资源和装备，掌握着一手兽潮的动向，没有公会的猎人只能在荒野上漫无目的的寻找猎物。” 卡洛斯点点头，在荒野上漫无目的寻找异化野兽，可是极其艰苦的，哪怕对是大哥德里赫特这样出色的剑客而言，也是几经生死考验。 相比之下，有目的的群体猎杀则轻松许多。 “这么说罗德尼山脉兽潮能引起这么多赏金猎人的到来，就有这些猎人公会在背后推波助澜咯！那这些赏金猎人加入公会后需要上缴多少猎头费？” 格兰特冷着脸缓缓摇头说：“这具体数额嘛…各个公会不一样，但是有一个共识是，一旦加入私人公会的赏金猎人需要每年缴纳猎头费直到死去。” 什么？ 卡洛斯闻言大吃一惊，“为什么…？” 格兰特叹口气说：“为了活着，私人公会给予那些想要成为赏金猎人的穷苦人，提供武器装备，给这些人活下去的机会，自然要在他们身上获取更大的利益。” 一旁侧耳听着卡洛斯主仆说话的西迪斯与科曼，闻言不约而同的露出错愕、震惊、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 这简直就是相当于签了卖身契约。 三个同龄人对于这个世界的残酷面目更清醒认识的同时，也对于查尔与麦芽未来的命运感到了一丝担忧。 卡洛斯看着查尔与麦芽靠在一起，如同静待审判的无辜囚徒，充满无助与彷徨。 以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神气，抬头看着那塞浦路斯城来的猎人公会主仆二人，他喃喃地说： “格兰特大叔，让夜巡者护送雷娜离开，带到庄园里去。” 不管查尔是怎么想的，作为麦芽的朋友，卡洛斯觉得有必要阻止查尔一时冲动下可能酿成的惨剧。 格兰特诧异的看着卡洛斯，忽然感受到他浑身隐约间散发的强烈气息，一股属于巫师或者象征地下系力量的腥味。 这个马夫佬使劲儿用鼻子吸气，像闻玫瑰花香似的，忽然想到什么既惊喜又恐惧的说： “老天爷！小少爷您什么时候觉醒了那可怕的传承！” 后来又接着低声用只有卡洛斯可以听见的小声嘱咐说： “老仆这就去办，请您务必不要轻易在任何人面前动用那股力量，在你得到冬之月的庇护之前。” 卡洛斯诧异格兰特居然知道夏之月的秘密，不过并没细想，只是沉着脸点点头。 很快，格兰特拉过身边的夜巡者低声耳语起来。 第四十一章 践行风波（三） 酒馆外面的喧闹破坏很多人喝酒的兴致，也让好事者掀起阵阵嗡鸣，议论声之大，甚至超过了碰盏划拳，然而却始终没能影响一个女人的酒性。 酒吧里，临窗户的长桌，有一张背靠着窗台壁上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名美貌让人惊叹不已的绝世美女，她外表看来年轻，却绝非单纯。她的秀发上没有任何的风霜，而洁白的玉臂及面孔更是洁白无暇、吹弹可破。她的双目中也同样有着耀目的星光，也同样如同无云的夜晚一样澄澈 佛林特·舍尔疲软地坐在女人对面，他的老骨头已经为他劳累够久，也该让它好好休息了。 老人贪婪的吸允着麦芽啤酒，一杯很快见底，这个小镇里的麦芽啤酒独具一别，勾起佛林特酒肚里的馋虫。 “我根本就不该出来陪一个老头出来冒险的。” 看着老头的酒鬼样，女人咕哝着。她的音量虽然很大，但四周却没有任何的人影，人都在酒馆外去了。 “杰弗里，嫌弃一个老人家可不是好的贵族品德。”老人埋怨道。 美貌的女人杰弗里，忽闪着大眼睛，感觉外面的喧闹议论声声更大起来，她按捺心中的好奇，询问道： “爷爷，我出去看看？” 老头微微打个小酒嗝，安慰说：“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一些无聊的勾心斗角。” 女人眼神乱飞。 “可我们是来冒险的，总得看点刺激的，不是吗？” 老人多年独自冒险的生涯养成了他自言自语的习惯。他用力的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激动地说，“如果我再有带着女人旅游的念头，我就甘愿被神诅咒！” 女人撩动额头垂下的青丝纠正说：“是冒险，不是旅游。” 对一位在沁凉的秋日下跋涉终日的年迈老人而言，找到一个可以氛围还不错的酒馆能坐下来就格外舒服。 佛林特静静的躺着，让麦芽啤酒的酒精和思绪混合所产生的暖意沁入身心。 然后还是被她的孙女杰弗里·舍尔将他短暂的惬意里硬拉着出来。 二人来到酒馆外。 史蒂文森家支援来的巡夜者正骑着马赶到。 十多匹马顿时将街道地面的泥土掀起一片尘埃。 “我自己家中的炉灶也早就熄了。”佛林特轻声的说道。他用力的摇摇头，对自己的多愁善感有些厌恶，找了门外的一个空闲的长椅坐下继续用木酒杯里的麦芽酒作为对自己的报复。 杰弗里看着越来越混乱的场面，搀着老人的手不禁放下，眼神里满是兴奋。 此时骑马巡夜中一个人大声喊道：“我家小少爷说了，莫要妨碍镇子治安，速度散开！” “我怎么不知道这片土地上还有领主？” 人群一个声音回答他，那是卡洛斯的声音，看见支援的巡夜者到了，他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后面紧跟着马夫格兰特。他看着那个嚣张的金发疤脸男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地牢里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坐在长椅上老头佛林特看不清楚人群里的情况，忽然他喝酒的动作停滞片刻，冷静的将手里的酒杯按在旁边直接垫脚眺望着场中的杰弗里的手上。 将手游走到背后的斧柄上，站起身对着围观人群的中央张望着。 这个声音很耳熟，是多年来他所听到的唯一熟悉的声音。但他想不起来是谁。 佛林特眯着双眼注视着被雾霾里阳光所照耀的街道。 他看到了一个单薄少年从人群里走上街道，佛林特学着孙女杰佛里一般踮着脚眺望，好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些。 来人的步伐散发着蛮不在乎的优雅，但他的体魄却有十分单薄，清秀的脸庞上漆黑如墨的眼球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在绿色的斗篷遮蔽下，佛林特看着对着逐渐走来卡洛斯的身影，有些发怔，忽然惊叹道：“老天爷啊，他和他祖父长得的简直一模一样。” 高大魁梧，金发疤脸金克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卡洛斯，对于他满是危险的话，一脸不屑，刚要反唇相讥。 洛朗忽然在身后轻按他的胳膊，金克便识趣的闭上嘴。 卡洛斯打法了那个金发男人，见他不语，便转身看着向查尔与麦芽。 “你想将麦芽也带去荒野上吗？” 查尔阴沉着脸，倔强的抬起头平视卡洛斯说：“总比在这里被她母亲逼迫着来酒馆受人欺辱的强。” 卡洛斯点点头，又望向低着头不语的麦芽。 “你呢？蕾娜，你考虑好要去成为一个猎人了？” 麦芽嘴唇微白，半晌忽然摇摇头。 卡洛斯露出宽慰的笑容，对查尔说：“查尔你也是在以你自己的意志强迫麦芽，不是吗？” 查尔皱着眉说：“可我这是为了她好。” 卡洛斯则摇头，谁又能肯定蕾娜的母亲不是想要让麦芽活的更好呢？ 只是每人对于好有着不同的看法，对于查尔这样从小是孤儿却依旧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忍受别人白眼都会算是一种侮辱，所有他从不愿意踏入她婶婶家门一步。 并以一种贬低的心理看待蕾娜的母亲，所以他无法接受麦芽也成为她母亲那样的人。 其实卡洛斯也不愿意看见好朋友成为酒吧的女郎，可却不是对酒吧女郎有什么偏激的看法，只是觉得麦芽可以活得更好。 简单的说，如果麦芽是在成为酒吧女郎后成了卡洛斯的朋友，卡洛斯也不会对麦芽有什么偏见，而查尔却会对她敬而远之。 “不想成为猎人，那么你跟我走，在庄园里找一份活计做下来，等知道自己的想要什么的时候，再离开。”卡洛斯咧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麦芽心头一颤，讶异的抬起头，清丽女孩贝齿咬着唇，眼中似有泪光，原先紧紧绷住的身子，却似乎在一瞬间都放松了下来，嘴角边挂起淡淡的微笑。 “嗯。” 查尔见麦芽有了决定，不再说什么，沉着脸几乎不敢与卡洛斯对视。 “啪！啪！” 一个人在身后鼓掌着，以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年轻人的朋友情深真令人感动，我洛朗很想成全你们，可是今天很不凑巧，那个女郎的陪酒钱我已经付过了，没人可以夺走我拥有的东西。” 麦芽的脸颊顿时羞的通红。 卡洛斯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他转过身摊开了双掌，眯着眼说：“所以你打算不遵守这里的规矩？” “这片荒芜土地上的小镇可不是哪个领主的领土，那么需要遵守谁的规矩？“男人优雅的用鹰隼般的蓝眸环视一周，“如果真有规矩，我只需要从上面碾过去，又如何！？“ 他说话间，镇口一阵尘土飞扬，巨大的隆隆之音响遍整座大地。 星盘公会此次围猎罗德尼山脉兽潮，百余人所组成的猎人大队，风尘仆仆，踏入盐井镇的土地上。 第四十二章 杀戮（一） 当所有人都感受到大地震颤的时候，街道已经被星盘公会的赏金猎人坐下马群冲得四零八落。 泥土的尘埃飞溅起来，将本就被雾霾遮掩的天空，映照得一片昏黄。 卡洛斯家的巡夜者被赏金猎人包围起来。 这些身穿锁甲的巡夜者脸上开始浮现惊慌，在盐井镇还是第一次遇见敌人比自己更加人多势众的场面，令这些人一时有些慌神。 而他们的少主人此时却表现出难得的镇定。 卡洛斯不得不冷静面对，他环顾那些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狞笑的庞大赏金猎人群，这根本就不是猎人，而是马贼，这些人的目光看见人的时候都充满着贪婪，这并不正常。 真正的赏金猎人只对野兽和恶魔这些可以卖出金币的家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同属于星盘的罗德老爹对此更是心如明镜。 他知道，这些人不仅仅是为了围猎兽潮而来。 罗德老爹咽了口唾沫。 老天爷啊，洛朗将这批人带过来，要劫掠这座镇子吗？ 当看热闹者被那些忽然出现的骇人猎人群惊吓到，想要从星盘公会猎人所组成的包围圈中偷偷离开时，屠刀便在他们头顶举起，然后毫不犹豫的迅速落下。 这些杀人的屠刀，是狩猎时常用的特制弯刀，纤薄刀身中央有一条血槽，不仅可以刺破肌肤，甚至完全可以渗入骨骼，一刺一斜就能放满血槽，虽然纤细如纸，却极有韧性。 当几个想要离开围观者，被措手不及割掉头颅之后。 这座小镇忽然变得死寂而诡异。 洛朗傲然的环顾四周一眼，看着卡洛斯，戏谑的说：“只要有值钱的猎物，我的猎手可不在乎什么谁的规矩。” 卡洛斯沉着脸，明白对方肯定对盐井镇是早有缜密布置。 “你想要得到什么？” 洛朗冷笑起来，看着眼前似乎并未因为血腥而胆寒的少年说：“很简单，斯蒂文森家族滚出东塞浦路斯，细林城不是你家这样的落魄贵族可以惦记的。” 卡洛斯微微点头，几不可闻地吁了口气，这样就对了，弄出这么大阵仗还是为了细林城那个大蛋糕而来。 此时，一些在在巷弄和房顶出现闪烁前行的诡魅身影，他们由四周飞快渗入镇上街道的一座座屋内，行进轨迹毫无凝滞。这些矫健身影最终汇集在卡洛斯身后酒馆的屋顶，或是酒馆后面的马厩里。 卡洛斯察觉到这一切，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他对面街道的屋顶朝他比划一个他能明白手式。 那是大哥德里赫特，卡洛斯认出人影。 他迅速将视线移开，看着面前的塞浦路斯星盘猎人公会的大人物洛朗平静的说：“也许这件事你应该向我父亲过问，而不是我。” “莫里男爵的诡诈名声在塞浦路斯城里也略有所闻，所以控制住他心爱的儿子，会让谈判事半功倍。” 洛朗保持优雅的口吻，卡洛斯则将头偏向查尔以及他身前的罗德老爹。 “我的朋友查尔被邀请进猎人小队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洛朗神秘一笑，摇摇头说：“是计划的一步，只是将计就计，罗德拖欠星盘猎头费有一阵了，公会当然需要安排人看着他。” 他说完，猎人小队里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诱捕手忽然大笑着从小队里走出，来到洛朗面前。 “皮埃尔，你个混蛋！”罗德老爹大骂着，整个人如同魔怔一般。 站在洛朗身边的大胡子却正眼都没有瞧，他此前表现得无比尊敬的猎人小队长一眼。 一切都水落石出。 情况也似乎别无选择。 洛朗却惊讶的发现眼前的少年依旧没有任何惧怕。 相反，他身后的马夫很自然的将两柄刺杀匕首从袖口滑落而出，双手各反手握一柄，屏息安静等待。 其他史蒂文森家族的夜巡者见状，也全部围拢在了卡洛斯的身前，长刀，绳套以及火铳全部被紧紧握在手心，蓄势待发。 “这是要我大开杀戒吗？”洛朗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最后他朝身后整列的赏金猎人挥挥手，冷酷的说。 格兰特凝视着那些将各式武器从身上掏出来，并蓄势待发的星盘公会赏金猎人。 “少爷，一会您先和带着你几个朋友往酒馆里避一避，那些驴草的枪口歪的很，总是命中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老仆怕是防不过来。” 在酒馆窗外的老人佛林特也对自己的孙女杰佛里郑重的说：“去屋里待着。” “可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死人没什么好看的。”佛林特说。他一直凝视着卡洛斯的地方，直到让他逐渐感受清四周也有不断支援的人影时，才稍微安下心来。 “那个男孩是什么人？你要帮他吗？”漂亮女人杰弗里问道。 “旧人之后。” 话音刚落，一阵阵砰砰的火铳巨响传来，星盘公会的赏金猎人对巡夜者一轮杀戮开始了。 一排排的火蛇从前排猎人们手里的铳管里喷出，顿时街道处响成一片。 巡夜者迅速回击。 格林特将卡洛斯与西迪斯几人送到酒馆门口，便化作一个黑影从入青烟弥漫的街道，很快锋利的匕首刺入前排一个准备装填的猎人胸痛，不肯浪费拔出匕首的丁点时间，匕首一阵光芒闪动着横切开那人胸痛，转身朝向旁边对骤然出现的杀手感到迟疑人另一个人猎人刺去。 星盘公会的赏金猎人发现，只是第一轮射击过后，他们的动作便变得迟滞起来，不断有人从街道屋顶上方跃入拥挤的猎人队伍中间，填充下一轮的弹药显然不太可能。 一些人纷纷丢弃手里的火器，将背后的长斧和弯刀抽出。 德里赫特从屋顶举着大剑一跃而下，进入猎人群的最拥挤的地方。 这个经历过荒野流浪的剑客，在猎人群中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一个个猝不及防的人头收割下来。 从斯蒂文森家族全部调派的夜巡者在早就预备好的屋顶完成一轮反击齐射，便用长钩抛下街道，在一个个赏金猎人的肩膀或者后背锁住，然后用力拉扯出一道道血窟窿来。 挡在卡洛斯身前的护卫巡夜者，早就被第一轮攻击几乎彻底覆灭。 当格兰特加入战斗后，卡洛斯则退到酒吧门内。 洛朗的仆人金发疤脸男人金克在混乱中锁定了卡洛斯的身影，他带着几个赏金猎人狞笑着砍翻几个夜巡者，朝酒馆大门冲去。 第四十三章 杀戮（二） 卡洛斯等人刚刚退入酒吧内，猎人小队的罗德老爹护着查尔、麦芽狼狈的躲了进来，他的小队伍除了叛变的诱捕手之前其他人都在第一轮交火中牺牲了。 所以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除了一个趴在酒吧窗户上兴奋看着外面战斗的漂亮女人杰弗里。 “卡洛斯，现在怎么办？”科曼听着外面喊杀声震天，想象那些数量众多的赏金猎人队伍，心有余悸的问。 西迪斯紧张的声音颤抖起来。 “要不找找后门，逃吧！” 卡洛斯目光平静摇摇头，现在出去太混乱了，一定有其他的赏金猎人在四周准备伏击落单的者。 况且，他大哥德里赫特能这么快带着人来支援，显然父亲莫里男爵对此一定有所准备。 卡洛斯将目光望向一旁的查尔，他与罗德老爹正守在酒馆门口，麦芽她清瘦的身子扬起绷直的脖颈比月色更为苍白，一双睫毛茸茸的眼睛旋着惊惧。 “不能出去，咱们去帮查尔把酒馆门守住，等待科曼与我的父亲前来支援，镇子不大，这里的动静很快会惊动所有人的。” 外面兵戈撞击、重物滚落和尖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分不清是长剑还是鲜血的铁锈味，混杂在满是硫磺的空气里，不断从敞开的酒吧门外涌入屋内。 卡洛斯三人商量完，与科曼来到门口帮助查尔。 查尔脸色铁青，不知是被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吓到，还是忧心其它。 卡洛斯重重拍了拍查尔的胳膊，见他木讷的甚至没什么反应，便让西迪斯拉着麦芽躲到酒馆的最里边。 倒是那个老猎人罗德老爹出乎意料的，对卡洛斯报以苦涩与羞愧的笑容。 卡洛斯没说什么，这件事星盘公会压根是冲着盐井镇和史蒂文森家族来的，与眼前的老猎人没多大什么关系。 第一时间退入酒吧的人，还不止他们。 几个人心有余悸的酒馆常客显然被外面的混乱与血腥场面给吓破了胆，他们躲在角落，用桌椅迅速围了另外一道防线。 “屋里能战斗的都来守住门口，增援会很快到来，此时让那些屠夫冲进来，谁也躲不了！” 卡洛斯朝屋里大喊着。 很快有几个人身强力壮的家伙从角落里走出来，他听懂了卡洛斯的指令，深思熟虑后，骂骂咧咧的握着手中武器冲向门口。 当门口聚集起近十来人的防守者，还来不及用杂物堵住大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 星盘公会洛朗的仆人，金发疤脸男金克便举着一柄宽剑走了进来。 双方在门口短暂的错愕了片刻。 战斗便迅速拉响。 一个紧张的防守者迅速激发手里的短铳，可是慌忙间来不及瞄准，枪口的火蛇喷出，一声轰鸣声响起，只是命中了大门的门框。 金克反应极为迅速，目光一冷，大剑毫无不迟疑的朝站最前面的人劈砍而去。 沾有温热血液的大剑，刺入一个握着钉锤者的心口，后者甚至只来的发出一声惨嚎就栽倒在地。 门口的查尔在罗德的带领下，迅速举起狩猎弯刀，劈向收刀中的疤脸男人。 很快门外又挤进来几个赏金猎人加入战团。 双方一时间，在狭小的门口短兵相接，一时陷入僵局。 而打破门口战斗平衡的是蒸汽守卫见习者科曼。 小胖子从脚边拎起一张厚重的木椅子，舞起一道劲风，气势惊人的大喝着，冲了上去。 木椅子被他举过头顶，从一个被金克砍倒之人的后方补住缺口，然后脚下一跃，将木椅子重重的朝金克的头顶砸下。 蒸汽淬炼让科曼的力量暴增，借助腰腹力量以及手中的实木椅子，爆发出百磅多的力量。 刀疤男人只来得及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木椅子便轰然砸下，重重的打在他的肩膀上。 砰。 厚实的椅子霎时间裂成木条。 金克被砸的身形几乎一矮，朝后方退出几步，怒目圆睁的望向小胖子科曼。 “蒸汽守卫者——”他迅速反应过来，为何对方会有异乎寻常的力量，然后阴沉着脸，眼睛里满是暴怒。 这位刀疤男人被小胖子科曼偷袭之下，一口吐出嘴中里一丝苦涩的血迹，还来不及庆幸躲过一劫。 肩膀的疼痛一时间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刹那间的本能停滞片刻。 罗德是一个敏锐的猎人，他准备抓住这个瞬间的机会，如狩猎魔兽一般，用弯刀开路，正面劈砍，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闪电刺向对方的心脏。 手法干脆而老练。 哪怕刀疤男身为二星剑士，一时间也慌了神。 匕首的刃口很快穿破他身前的皮衣，可以想象只需要在贯入他胸口几分，对方就会猛然一拉，绞碎了胸膛内那颗脆弱的心脏。 然而，握住匕首打算这么做的罗德老爹忽然发现。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仍由他如何用力，匕首却再也无法朝前递出丝毫。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搭在了匕首之上。 疤脸男子金克脸上表情由恐惧瞬间变为狰狞的冷笑。 搭主匕首的来人，转过脸侧看向罗德老爹，俊朗的面颊在昏暗的酒吧内蒙着寒意，薄唇紧抿，露出浅浅的让人心悸的笑容。 “罗德，看来你似乎真要背叛星盘啊！” 洛朗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轻易的将罗德老爹的匕首抵住，如同阻止一片纸张下落般轻易，然后森冷的开口。 罗德老爹僵硬地站立着，看着洛朗森冷的绿光从他的眼瞳里迸射出来，注视着自己，一股不寒而栗的恐惧感弥漫他的全身。 作为星盘公会的老猎人，没人比他更明白，洛朗有着怎样可怕的实力。 这个经验丰富的干瘦老猎人，颤抖着身子，没有浪费时间去与对方对视片刻。 他机械式的扭过头，回望满脸诧异的查尔，这个小子真的不错，罗德老爹最后想着，然后大声道：“孩子，快逃啊。” 然后这个老猎人便放弃了垂死挣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处，迅速游动到他的脖颈，简单的发力，一口气扭断老猎人的脖子。 这一切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门口便又躺下一具留有温热体温的尸体。 眼见此景的卡洛斯，瞳孔瞬间收缩呼吸急促起来，对方轻易结果屋内最具实力的罗德后，将目光锁定了自己，那森冷目光里带来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卡洛斯眉宇间夹杂着桀骜的狠色。 与此同时，体内的暗黑之气，不安的躁动起来。 安静欣赏窗外战斗的漂亮女人杰弗里，终于将目光移向屋内，看着洛朗轻易了结老猎人，这个女人嘴角竟然挂着笑，嘴角勾起令人无限瞎想的弧线，带着赞美的语气自言自语道：“终于有冒险的感觉了。” 第四十四章 杀戮（三） 洛朗面前的所有人都在下意识往后退。 可是总有反应慢的几个，一个握着铁锤的大汉看着洛朗轻而易举的杀掉罗德老爹，只来得及吞了口唾沫，反应过来时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朝后退出一截。 他想转身逃走，一柄铁刺就刺穿了他的咽喉。 查尔亲眼看着罗德老爹死去，听见老猎人临死前最后的警示，脑门上的汗水涔涔而下，不一会就湿透了衣衫。 当然场上最紧张的人不是查尔，不是小胖子科曼，也不是躲在角落瞪着双眼面带惊惧的西迪斯与麦芽，而是卡洛斯！ 他的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一会在提防那个如蛇眼凝视自己的洛朗会不会直接扑过来，一会又看向门口，看会不会出现他父亲莫里男爵的身影。 从对方杀死罗德的信手拈来来看，应该拥有统领级之上甚至接近将者级的实力。 卡洛斯当然不相信会是后者，那样的话，他就没必要在这里堵住自己，而是直接杀向史蒂文森家的庄园。 他笃定是这样的。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逃跑的机会。 卡洛斯的双腿固执的钉在原地，他相信如果被迫使用体内的暗黑之力，有能力抵抗一阵。 过了一会，不论是洛朗，还是他身边的疤脸仆人都没有发动，这是好事…… 一阵脚步声传来，卡洛斯艰难的转过头却发现是个女人。 杰弗里走向前靠近卡洛斯，微微低下头笑着在卡洛斯脸上俯看了片刻，然后在他耳边道：“你的祖父是谁？” 卡洛斯很想说神经病？ 女人似乎并不在乎得到卡洛斯的答复，她的脚步轻扬，缓缓地又走到洛朗身前道：“你要杀他吗？” 洛朗看着这个闲庭信步走来的极为漂亮的女人。 他眼睛一亮，没想到在这边远小镇里竟然能遇见如此国色天香的女人，忍不住贪婪的多看了女人精致的容颜一眼，洛朗一扫刚才的阴冷，笑容和煦道：“不，女士，如非必要的话！” 杰弗里双眼微垂，睫毛细长，似乎不太相信的瞅着洛朗道：“你不应该将注意力放在我的脸上？这很危险。” 洛朗闻言眯缝着的细长眼睛，精芒一闪，然后迅速隐藏在眼皮下，他目光火热的看着杰弗里，调笑着说。 “是吗？那么女士，我应该注意哪里？” 漂亮女人摇头，伸出玉指轻点洛朗的身后道：“你后边，这会让你多少能死的瞑目一些。” 洛朗猛然回头。 佛林特双手紧握着战斧的握柄，如天神般站在他的身后，将手高高举起笑着道：“不要相信女人的话，这样你就不会死很难看。” 短柄战斧劈砍而下，劈开洛朗额骨，在这个温润儒雅的傲慢贵族脸上，上斩出一道猩红的豁口。 佛林特作完这一切，战斧熟练的如同从卡在木桩里般晃动两下，才从洛朗脑壳中拔了出来，然后身子一矮，避开从错愕中惊醒过来，金发疤脸男子的暴怒一剑。 然后，老人手中战斧散发出白雾的光芒，信手丢出，在空中飞划出一个锐利的圈，将刀疤男人与一个冲上前的赏金猎人，瞬间拦腰斩断，旋即收回手中。 老人喃喃自语道，“这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赏金猎人，这些人总是贪婪而且没有底线！” 又有几名赏金猎人冲向佛林特企图将他撞倒，但矮人的斧头以致命的准确及速度击中了目标，那些猎人的头滚到地板上，身躯无力的倒下。 漂亮女人杰弗里看着老人残忍的杀戮，眼睛里充满了兴奋与久违的期待。 “爷爷，回旋斧用的一如当年般厉害。”她忍不住夸赞，丝毫不在乎脚边的尸首流淌出的鲜血，浸红她的靴底。 佛林特也抬起手臂，端详着手里的战斧傲然道：“当年跟随巴恩斯将军冲杀的时候，只要我的手落下，立刻就能砍下一颗碗口大兽人的头颅。” “厉害厉害！”女人继续大声奉承。 老人却叹口气道：“我就剩下最后两个月，塞浦路斯那帮混蛋又和黑铁矮人部族开战了，你看着吧，现在帝国高层的那些军官都是棒槌，把开拓者的后裔放逐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这场战争只有失利才能让他们醒悟。” 杰弗里目光深沉下来，缓缓道：“爷爷，你又想去前线？” 老人回头看一眼愣在原地的卡洛斯，轻声说“不了”，就落下了手臂。 他的手臂才放下，就听酒吧墙壁外，一阵厚重的脚步声响起，破空声以如约而至。 “轰！” 酒吧靠近街道的墙壁瞬间被炸出一道巨大的豁口，强烈的撞击将墙壁化成齑粉。 莫里男爵与他高大的召唤傀儡出现在豁口灰尘弥漫的中央。 对手出动的规模出乎他的意料，镇子上每一道轰击出的火铳霰弹枪的声音都让满头银发的男爵感到心惊胆战，每一声尖啸般的哀嚎都让人心丧若死。 他第一次觉得太过自信自己的部署，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赶到事发地，莫里男爵发疯一般的寻找小儿子卡洛斯的身影。 此时，看着酒吧里安然无恙的卡洛斯，才觉得心头顿时一松。 莫里男爵刚刚抬起手准备指向卡洛斯，训斥一番，就看见他视线的边缘，酒吧门口的老人与女人。 他顿时心惊肉跳，仔细的辨认了片刻，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右手赶紧挠了挠脑袋，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飞快的放下。 男爵心中愤愤，露出愁眉苦脸的模样，哀伤叹气的样子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从豁口里走入酒吧内。 莫里男爵只是瞪了一眼在原地莫名其妙的卡洛斯，迅速的走向老人佛林特。 然后这个一脸落魄贵族凄艾的朝老人恭敬问候：“见过，佛林特大将！”又挤出一抹讪笑对女人说：“这位是？杰弗里大祭司……？比小小时候又漂亮了许多。” 杰弗里眨了眨眼，乖巧的看着莫里男爵道：“您好，莫里叔叔好大的手笔，我看的很过瘾。” 看的过瘾？莫里额头青筋不禁突突了一下。 “你们怎么会让这些碍眼的家伙，跑到你的领地来撒野，莫里小家伙，离开中央行省怎么会让你堕落愚蠢到这个地步？” 佛林特没好气的看着恭敬的莫里男爵，丝毫没有给什么好脸色，劈头盖脸问。 卡洛斯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此时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怎么？ 这个貌不惊人的老者居然是帝国堂堂陆军大将，而这个漂亮妩媚极了的女人，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圣光教廷大祭司？ 而且看起来与自己家还颇有渊源的样子。 第四十五章 善心 “这里并不是史蒂文森家族的领地，我们只是被放逐在这里，老国王没有给领地协议。”莫里微微低着头，抬眼小心翼翼的说。 对这个出名了的暴脾气陆军大将为何出现在这里，莫里男爵仍旧一头雾水。 不过这都不重要，狡猾的莫里男爵有了新的想法，卡洛斯发现父亲的背影里，甚至写着占便宜三个字。 “我没听说有这回事，作为开拓者的后裔，怎么可能没有领地？据我说知，这东塞浦路斯的土地都是没有领主的，作为开拓者就有责任守卫。” 佛林特静静的说。 莫里脸上有些迟疑。 老人就不客气的翻了翻白眼，“这事情放在中央行省去讨论，也是这个理，开拓者有权享有一切，这是先辈留下来的话。” 莫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转过头对发愣的卡洛斯道：“卡洛斯过来见礼问候。” 听到父亲不断地在咳嗽暗示，八成是得了便宜啊，奶奶的，既然当老子的占了便宜，作为儿子就得牺牲色相了，发现父亲不断朝自己使眼色，眼睛瞪的厉害，卡洛斯就一脸纯真样迈步走了过去。 也不得不说卡洛斯就是长了一张好脸蛋，倒不是老佛林特大将喜欢卡洛斯此时表现出的一副天真模样，以至于卡洛斯还没开口，老人便很亲昵的拍了拍他小脑袋。 而是卡洛斯这张脸与他祖父巴恩斯·斯蒂文森有几分神似，这让佛林特这位曾经是巴恩斯副将的老者见贤思齐，对卡洛斯印象分直接拉满。 老人先把卡洛斯夸得天花乱坠，然后勉励几句以后要早些继承血脉好入军团当个将军之类的。 最后老人笑着问卡洛斯：“小家伙，现在剑客几星了？还是几级战士啊？” 卡洛斯则一脸懵懂的望向，陪着笑的父亲。 莫里男爵看着卡洛斯故作无知，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黑的跟锅底似的。 佛林特见状猛的就变了脸，口水直接喷到莫里男爵的脸上。 “胡闹，你是要把这孩子毁了不成，十多岁的人居然还没习武，中央行省那些贵族孩子，差一些的都是三级战士，或者入学黑魔法学院了。” 卡洛斯见老将军真的生气了，忙打了个圆场，故作神气的说：“佛林特爷爷，别生气。主要是成为战士剑客什么的我都瞧不上眼，作为开拓者的子孙，自然要继承家族最强的能力，过了今年我便动身去中央行省了，傀儡召唤术才是我的目标，况且我现在也还兼学习炼金术呢。” 佛林特的脸色瞬间就阴转晴。 揉了揉卡洛斯的脑袋，无意间扫了一眼卡洛斯留海后的猩红印记，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好好好……志向远大，是个有出息的，不愧为开拓者的子孙，巴恩斯将军的好孙子，往后到中央行省什么麻烦事情，找你杰弗里姐姐帮忙，可不要生份了。” 老人一顿铺天盖地的猛夸，让脸皮有些薄的卡洛斯有些招架不住。 连一旁的杰弗里大祭司也是啧啧称奇，她爷爷是什么性格，她是最清楚不过，整日里板着张老脸，见人就训斥，家里边除了自己这个老人最心疼的孙女之外，其他都是十句话九句都是训导的话，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杰弗里想着便不由多瞧了卡洛斯几眼。 论年纪卡洛斯可以喊杰弗里一声阿姨了，可辈分上两人是同辈，何况对方还长的这么漂亮，还是圣光教廷的大祭司。 卡洛斯眨着眼，露出一口大白牙脆声声的对杰弗里道：“这位就是杰弗里大祭司姐姐吗？” 杰弗里被卡洛斯一句大祭司姐姐逗乐了，敛嘴笑得美不胜收，灿若云霞的绽放的脸上红扑扑的。 杰弗里笑了片刻，才说：“你以后只管叫姐，叫大祭司姐姐让人笑话，卡洛斯是吧……以后到中央行省有空来教廷找姐，有人欺负也告诉我，姐收拾他。” 卡洛斯见这个漂亮姐姐说话的时候自带一股自信的傲气，就知道这个大祭司身份估计在中央行省也不一般，忽闪的大眼睛里更多了欢喜。 众人寒暄片刻。 外面的战斗也接近尾声。 与预想的一样，洛朗与他仆人死后，大部分的赏金猎人就再没有战斗的意志，当手里的火器一轮射击冷却之后，在格兰特与德里赫特这两个剑客以及支援来的巡夜者夹击之下，很快就溃败下来。 与正规军有很大差距的是，这些常年在荒野上行走的赏金猎人被召集起来突袭盐井镇，但是却从未有过集体正规训练。 赏金猎人平日里要么是单兵作战，遇见稍微棘手些的也只是临时拼凑成小队作战。 更是很少讲究面正面的缠斗，毕竟他们最常见到的敌人不是光明正大的强大剑客。 而是依靠诱捕手引诱下，自投罗网的魔兽。 这些赏金猎人中实力最强的也无非是专门捕杀落单恶魔的深渊猎人。 然而对这些并非星级战士的普通猎人来说，在荒野上遇见剑客都要落荒而逃，何况是在狭小的街道里正面对战呢？ 当德里赫特举着大剑在猎人群里几次冲杀之后，外围胆寒的赏金猎人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驾马狂奔逃了。 剩下的则被裹挟在街道里，进退失据，拼死抵抗。 当有巡夜者在街道里喊出，莫里镇子有令杀贼一级者赏银币十枚的时候。 整个盐井镇都轰动了。 那些平日里下矿井辛苦采矿的矿工，一个月也赚不足两枚银币，这些人各个都是身强力壮，躲在屋子里偷看了外面的形势之后，便大着胆子抄起家里的矿工锤或者是铲子见着猎人脑袋就拍。 这些纯良的矿工们爆发出的欲望，吓得那些拥挤在盐井镇但并不属于星盘公会一伙的赏金猎人个个胆寒。 “你管我从哪来的，我把你的猎人脑袋给我，分了赏钱，我分你一半。” “什么？你死了要赏金也没用？那就干脆别要了。” 被几个手持着锋利矿工斧围住的一个独行赏金猎人，铳口对着这些矿工，只有一发开枪机会的猎人脸上满是哀求，不就是前几天顺了一只路上的鹅打牙祭，被你发现然后恐吓了你几句吗？ 至于这么记仇吗？ 这独行赏金猎人哭丧着脸说：“十二枚银币，我身上的银币都给你们，两枚是买鹅的钱，放过我，赶紧的，要不你们围着我浪费时间，其他人可就把那些星盘公会的混蛋都杀光了。” 为首的矿工侧过脸一看。 那群王八蛋将自己的婆娘都喊出来了，不断的从街道上搬运死去的星盘赏金猎人尸体，吓的忙丢下面前被吓得肝胆欲裂的家伙，一溜烟的跑回去喊自己家躲在床底下求上帝保佑的婆娘出来赚钱。 上帝啊，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 一辈子也就见那个抠门贵族镇长发这么大善心一回。 第四十六章 战后 据卡洛斯所知，最后盐井镇的居民挨家挨户都在这天发了一笔横财，只要交上赏金猎人的头颅和缴获，莫里男爵就很慷慨的发下每一笔赏金，一枚银币都没克扣。 这让卡洛斯忽然觉得自己家忽然成了赏金头子，这个平静而偏僻到甚至没有名字的盐井小镇，成了一个土匪窝，淳朴的居民一夜之间都从矿工混成了屠夫。 卡洛斯的后脑勺挨了记。 他莫里男爵一脸的意气风发，警告小儿子不许把盐井镇称呼为土匪窝，他也不是土匪头子，他是开拓者的子孙，御光帝国名副其实的世袭勋贵。 佛林特老爷爷和他孙女杰弗里大祭司走了。 一辆卡洛斯从未见过，后车厢中挂着由蒸汽机的大马车，载着他们离开。 马车很长很宽，卡洛斯甚至可以看见躲在长长车厢里，坐着一群黑盔黑甲的军人。 莫里男爵在送行的时候表现得很真诚，并在小儿子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看见卡洛斯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自然的流出一把眼泪来才罢手。 忙完送别的事情，莫里男爵就飞快的带着大儿子德里赫特去轻点缴获了。 看着父亲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很怀疑他想用这些装备，武装一只属于自己的赏金猎人队伍。 至于人选嘛，刚见过血腥的盐井镇矿工就是最好的人选。 卡洛斯揉着大腿，往回走，准备去找几个同样受到惊吓的小伙伴，查尔的猎人梦想估计是破灭了，正被她婶子，麦芽的母亲提着耳朵训斥，麦芽小脸红扑扑的满是生命的活力，雀斑被遮掩之后，小女孩忽然漂亮起来了。 有了卡洛斯的担保，麦芽不需要去酒吧里当女郎了，也许她母亲也不想麦芽去酒吧，以前那人妇人并不知道自家闺女居然和莫里男爵的宝贝儿子这么相熟。 卡洛斯去打招呼的时候。 妇人一边拎着查尔耷拉着脑袋的耳朵，一边抬起头，用一种亲热到无法直视的眼神望着卡洛斯，眼里只剩下如火般炽烈。 卡洛斯很高兴，查尔终于有人可以管教了，然后飞快的跑开。 同样被训斥的还有小胖子科曼。 蒸汽守卫者奥古斯塔鄙夷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一个赏金猎人的头都没砍下？” 科曼鼓着腮帮，傲气的说：“我跟一个二星剑客过了一招，一椅子砸在他肩膀上，整个人都吐血了，卡洛斯可以作证。” 铁塔一般的男人将目光望向卡洛斯，卡洛斯便拼命点头。 “是的，看见了，科曼用全身的力气狠狠砸了那家伙一记，我看见当时那个疤脸剑客被砸的差点就退后一步，就差一点……” “废物！回去继续练…一个月不许出蒸汽阀屋！” 奥古斯塔教训儿子丝毫不留情面，一巴掌就扇在小胖子高昂的腮帮上。 小胖子科曼原本鼓起的腮帮很快就偃旗息鼓憋了下去，然后又迅速的鼓了起来，涨成了青紫色。 卡洛斯吸了口气，下意识揉了揉自己大腿的淤青，忽然觉得不怎么疼了。 找了一圈没看见近视眼西迪斯的人影，估计是被他老爹赶着去抢尸体领赏钱了，为了将他送去黑魔法学院，他老爹也不容易。 格兰特赶来马车，准备载着卡洛斯先回去… 马车后面还跟着四五匹武装马，高大魁梧的一看就是纯色的好马。 卡洛斯一时间有些发呆。 格兰特也有些发愣，见卡洛斯在看他，就装成称职的老马夫，一脸严肃的看着前方，遮盖一下自己微微发红的老脸。 卡洛斯攀上车厢，坐好才道：“你要这么多马干嘛，刷的过来吗？” “只要是好马，就刷的过来。” 格兰特驱马缓缓前行，认真想了一会才说。 这是真情流露，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盗贼出身的杀手，对养马这么感兴趣，卡洛斯微微摇头。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忽然想起一件事，卡洛斯问格兰特。 “大叔，当时你怎么一个人就杀到赏金猎人堆里去了，也不去酒吧里护着我，少爷我差点被那个洛朗给捉住。” 老马夫沉吟了片刻，吁了口气说：“有那老头子在，没人能伤害的了小少爷，况且，他家的闺女似乎也是个高手。” 卡洛斯瞪着眼，惊讶道：“你也认识佛林特爷爷？” 格兰特赶着车，好半晌才缓缓说：“当年就是那个人替莫里男爵老爷介绍的小姐，然后才有了小少爷你。” 卡洛斯哑然。 斯蒂文森家的巡夜者在这场战斗中损失惨重，为此莫里男爵将盐井的生意暂时停了下来。 从矿工里招募了一批新人充当巡夜者，人数足有近百人，装备的都是赏金猎人那一套制式短铳加弯刀。 只要德里赫特带着这些人训练一阵，就能颇具实力。 卡洛斯知道盐井镇的矿井已经满足不了父亲的胃口，有了佛林特大将的口头担保，他的野心甚至保函了整个东塞浦路斯7700平方千米的土地。 原本书房中央上挂着简陋小镇地图，换成了东塞浦路斯行政区的精良地图便是例证。 而他原本的目标细林城，也仅仅只是东行政区十座中型城市中的一座。 每个人似乎都有了自己的目标，卡洛斯便也不好意思闲着。 第二天一大早，卡洛斯便领着格兰特架着马车去盐井矿下的地牢提人。 卡洛斯笑着看着猎人三兄弟，从缴获里带来的三套赏金猎人衣服被这三个入门猎人都不算的家伙穿上之后，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胖猎人康拉德满意的看了看自己模样，豪迈的将饭碗撂在地牢的草垛上道：“早知道有这待遇，小少爷一声吩咐我哥三早就答应下来了。” “只要把这趟任务办妥了，见习骑士的铠甲也可以给你们弄三套。” 卡洛斯也不客气，眯眼笑着点头道。 一旁的高大个索利与矮个子穆雷脸上泛出期待神采。 卡洛斯就转头对抱着自己那柄钢纹剑摩挲的安德森说：“这一趟除了炼金药材，你还得帮我护送两个人进山脉里，一路上不许管车里坐着什么人，只管送到指定地点，然后沿途返回，把药材带出来后，近早返回。 我只能在镇子里等你们五个月的时间，要是错过了季节，大雪封住了山脉，我就当你们死在里边了。” 安德森仰起头看着，趴在地牢栏杆上的那只肥胖的黑猫，淡淡的说：“不要忘了你的承诺，就算错过时间，只要我完成任务出来，你也得让我可以正大光明不被剑阁通缉的去一趟中央行省。” 卡洛斯洒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没问题。” 第四十七章 黑眼圈 卡洛斯带着安德森和猎人三兄弟离从阴暗潮湿的地牢出来，顺便在街道上买了几身干净的粗布衣服，几双鞋子，领着他们匆匆赶往了炼金小屋。 半兽人库克头戴草笠，身穿浅灰长袖大号麻布衣，脚穿黑布鞋，脸上也用围巾包住脸，将自己裹成一个过度发育的大汉。 精灵女孩薇薇安则有意识的跟在库克的身后，有这大个子挡住，直到坐上马车的时候，也没有被猎人三兄弟察觉。 只有安德森轻嗅了嗅鼻子，微不可察的皱着眉，狐疑的四处看了几眼。 矮个子猎人穆雷的伤势还未完全康复，不过也没什么大碍了，入山脉前半个月的路程，他会是库克与薇薇安的专职马夫，其他人三人各骑着一匹武装马。 矮人光明骑士麦克林也出来送行，安德森看见麦克林浑身散发出的光明气息，就再没丝毫怀疑卡洛斯许下完成任务后的承诺。 “老师啊，既然安排库克与薇薇安返回罗德尼山脉，为什么不把那个什么魔兽也带上，有一只觉醒的魔兽待在人类世界，难道你就不担心?” 卡洛斯看着马队离开，对旁边驻足不语的杜步伊老炼金术士说。 “谁说他不会一道返回了？”杜步伊看着卡洛斯，然后抬头直视天空。 “有吗？我怎么没有看见……”卡洛斯错愕的抬起头看向杜步伊，顺着老头子的目光逐渐仰望天空，顿时耸然而惊，矮人麦克林在旁边讪讪插一句：“它的翅膀伤口好的倒挺快。” 天空上一只狮头、羊身、蛇尾的双头怪物在盐井镇的上空，高高盘旋着，片刻后倏地一声长啸，收住双翼，弩箭脱弦般朝地面直泻下来，到离炼金小屋屋顶百米左右的高度，再次打开双翼扑扇着双臂，振翅冲云霄，像是作最后的道别。 “呀——！龙…？” 卡洛斯目瞪口呆，嘴巴长大成一个o型，难以置信道。 “哈哈，我之前那在德罗尼山脉遇见他的时候，也当他是龙来着。”矮人麦克林笑着说。 “难道不是龙吗？”卡洛斯看见那怪物魔兽窜入灰暗的云层，消失不见，侧脸问道。 麦克林用矮人族的语言嘀咕着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卡洛斯听不懂矮人麦克林到底说些什么，只知道一想起自己跟这么一头庞然大怪物当个室友就一阵激动。 ”哦，卡洛斯啊，我最近之前炼金室里丢了一样东西，是不是你拿走了。“杜步伊忽然说。 卡洛斯闻言小脸憋得通红，努力的把头昂的老高，似乎在努力透视云层，寻找那头双头龙魔兽的身影，不敢与老师询问的目光对视。 “什么东西，老师？”卡洛斯抿住嘴唇，若无其事的问。 “迷雾药水！不过，既然丢了，你就再给老师炼制一些吧！” 老头子轻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卡洛斯浑身一震，迷雾药水的炼制不难，可是繁琐到令人窒息，根据炼金初步上的介绍，光是最后升华的步骤，似乎就需要耗时大半天，而且炼金过程中还要时刻紧盯着，不断添加调和剂才行。 卡洛斯的炼金时光过得很漫长，无聊而又繁琐的过程，无限拉扯着时间的进度。 特别是融入杜步伊的奇怪作息之后，仅仅一个礼拜的时间，卡洛斯就长出了深深的黑眼圈。 回到炼金小屋十天后的夜里，卡洛斯疲惫躺在床榻上，迷雾药水终于可以熟练炼制出来，不过他单薄身子也被压榨的又显单薄几分。 卡洛斯打了一声呼哨，不一会，炼金小屋的树林里，火光一熄，德里赫特快速翻上卡洛斯卧室的窗台，注视了自己这个弟弟的眼睛许久，才奇怪的问：“你被你老师揍了一顿？” 卡洛斯看着德里赫特嘴角还挂着油渍，便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的说：“以后我受罪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在树林里野味烧烤，那该死的肉香味道全飘过来了，谁能睡的着？” 德里赫特笑的直不起腰，指着后山树林对卡洛斯说：”你可别错怪大哥，最近在疯狂烧烤的是那个矮人，我只是打个秋风，顺点吃的，要不大哥也帮你要点？刚烤好的花斑豹，腿上的肉十分有嚼劲。“ 卡洛斯疑惑的问：“你说在树林里烧烤的，是那个矮人光明骑士麦克林？” “是啊，大哥还能骗你，那家伙自从上次看见我一个人在树林守夜慢靠一只野兔的时候，就主动去山林里捉来一只鹿，三下五除二就剥皮切肉，架在火上烤，我当时还奇怪这矮人哪里冒来的，不过你还别说，矮人似乎就是天生的猎人，你要不说他是一个光明骑士，我多半以为他就是一个资深的老猎手。 这才没多少天，树林里的野兽都跑的差不多了，一到晚上都安静的跟什么似的，好些日子没听见山林里有虎啸狼嚎了。” 德里赫特一边抱屈，一边慢条斯理的解释。 卡洛斯的眼睛都竖起来了，想了想忽然对德里赫特说：“你不是最近在训练巡夜者吗？那家伙既身手这么好，又是骑士出身，你就把他糊弄去咱家当一阵训练官。” “这能行？” 德里赫特有些意动，其实他最近也折腾的够呛，白天要盯着训练，晚上还要按父亲莫里男爵的吩咐，到炼金小屋这里守夜，的确有些不支。 德里赫特挠着脑袋，“可是，以什么名义请他去帮忙呢？” “要什么名义，给钱。” “一个光明骑士会为一些金币就答应这种事情吗？” 卡洛斯看着一脸不信德里赫特，卡洛斯翻了翻白眼，懒得解释直接了当的说：“试试不就知道了，矿井监工胡利奥大叔就十分痴迷黄金。” 德里赫特摩挲着下巴，摆摆手意思就这样说定了，然后翻出窗户，准备离开。 “等等！” 卡洛斯连忙喊住他。 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迷迷糊糊不断地在一个小本子上用羽毛笔写字，过了一会，将写好的一页纸撕下，递给人已经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的德里赫特。 然后什么也没说，倒头就睡死在了柔软的被窝里。 第四十八章 晋升 关于双头龙魔兽出现在德罗尼山脉的事情，交给父亲莫里男爵去头疼之后，卡洛斯便全身心的投入了炼金术的学习当中。 在经历一切基础炼金的积累，卡洛斯的基础制药，基础制物，炼金石的使用都达到了初阶炼金术士的水准。 《炼金几何初步》上描绘的阵图，渐渐不在那么晦涩，卡洛斯知道如何将法阵图案分割从无数的小图案去理解，从中体会到了一丝炼金的真谛。 观察杜步伊在炼金高阶物品的过程中，时不时的释放出每一种炼金法阵。 卡洛斯总是试图寻找炼金法阵图案中保函的每一个几何图案，分辨那些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字符，最后感悟法阵中流转的气息。 一股不可言说的感觉，在卡洛斯的心里缓缓滋生，那是对空间的感悟，而老头子杜步伊的解释是。 “这是法则，你开始感觉到空间法则，这是好的开始，继续下去，会对你学习炼金法阵大有裨益。” 炼金法阵与魔法阵是用元素图腾符号表示魔法绘图不同。 前者是依靠魔法力量的良导体绘制成魔法阵。并在绘制时注入少量的魔法力量，令其在魔法阵中以特定轨迹运行，并在运行中与外界的游离魔法力量互相呼应，吸引外界游离的魔法力量，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增强施术者的魔法力量。 魔法阵是魔法师的辅助手段，而炼金法阵则是炼金术士的灵魂。 那法阵分为三个主体，分别象征原物质，虚幻物质，以及空间。 大多数高阶炼金都需要炼金法阵才能结成炼金物。 因为炼金法阵中往往包含着空间法则的感悟，没有空间法则，炼金术便无法成为完整。 因为任何人也无法凭空变出虚幻的物质，但是空间可以，在无尽的空间中，通过法阵献祭一些物质，就会得到想要置换的一些物质。 当然，只是理论上，是你想炼金的物品都会等价交换回来，事实上，这取决于炼金术是否可行，炼金法阵是否匹配，以及你的空间感悟是否足够等等。 “这听上去很复杂。”卡洛斯瞪着眼看向杜步伊。 老头子颤着身子，结束他面前里的圆形与山角交映的验金法阵，这是卡洛斯接下来要学习的第一个炼金法阵。 杜步伊说：“任何东西第一次听上去都很复杂，你需要自己去摸索与实践。” 卡洛斯觉得很有道理，就按照这个思路努力训练，时间在学习中飞快流逝。 西北边境短暂春天很快就过去了。 御光历203年，七月，盐井镇迎来了一支全副武装的光明骑士卫队。 这是卡洛斯第一次开始认真记住御光历的日子，因为这是御光帝国，自建立以来的203年，迎来了对外战争最惨重失利的一次。 西塞浦路斯对黑铁部族的战斗，还未真正开始，便很快宣布结束，前线的勇武派，草率的开启战端，导致陷入黑铁矮人的包围圈，西塞浦路斯行政区宣告全境陷落。 迎风飘涨的雪花旗帜，被光明骑士队伍护卫着前行，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开进盐井镇，朝史蒂文森男爵府邸而去。 夜晚，史蒂文森家里正在举行迎接中央行省使者的晚宴。 蒸汽守卫者奥古斯塔也接到了邀请。 晚餐进行中，莫里男爵的老朋友帝国议会行政官克莱，欣赏着琴师拨动琴弦，弹着一首《北境》。 “当夕阳落下，我们依旧能看见北境的雪国……” 克莱穿着绯红大袍，身边坐着一个白袍圣光教廷祭司。 莫里男爵安静的坐在主位，莫里男爵手覆着酒杯，敲了敲桌面问。 “已经这么严重吗？” “我来的时候，支援的北羽军团依旧去切断洛亚大道了。”克莱说着，放低声音，“别担心，战争不会很快蔓延到东部行政区，莫里公爵，国王准备恢复您的公爵爵位，并派遣几大军团前来布防，您还有时间准备。” 洛亚大道是东西塞浦路斯之间唯一的通道。 这个横跨塞浦路斯高耸山脉中间，唯一开凿出的大道，一百年后再次成为了御光帝国的前线战略要地。 失去西塞浦路斯帝国失去向北与向西的愿望，若是失去东塞浦路斯这个屏障，御光帝国西北屏障就门户大开。 “就靠那几只佣兵军团？厚此薄彼也不过如此。”有望重新晋升公爵的莫里多喝了几杯，醉醺醺的说，“而且洛亚大道的黑石堡垒已经荒废许久，不重建的话，根本无法抵御黑铁矮人的反扑，北境集结的两万军队不够别人两个月打的，你指望让我靠着这几千装备欠佳的佣兵军队做什么？” “西北的军团在西塞浦路斯是中了圈套，才让这场失利来的太快，而且这几只佣兵团已经是北境最后的实力。”克莱行政官旁边的光明祭司忽然说。 这时莫里不小心踩了一下祭司的脚，连忙说：“哦，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那么请问，光明教廷派遣了几只光明骑士卫队来见识一下黑铁矮人黑火药的威力？”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和我的卫队会帮你驻守到黑石堡垒重建好的！”光明祭司恼怒的抽回被莫里踩着的脚，愤愤道。 莫里斟酌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答应的话，我就选择以开拓者的名义，承担东塞浦路斯行政区的防御任务。” “什么？” “我打算向国王申请剑师湾的领主权，把剑师湾划给我，最近我总梦到以前跟船出海的日子，这是不好的预感，如果不能得到剑师湾，我整天心神不宁的什么都做不了。”莫里公爵说。 克莱怔了一下。 剑师湾与东塞浦路斯行政区的领地隔着西令海峡，属于狮英公爵的封地。 克莱疑惑的看了眼莫里，“你与狮英公爵有旧怨？” 莫里·斯蒂文森侧着头看向一语不发的蒸汽守卫者奥古斯塔，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铁塔般的男人，眼眸偶尔闪动的神彩。 剑师湾的港口可以直达中央行省，东部王国的港口，如果东塞浦路斯成为前线阵地，备战的均需需要有一条稳定的补给航线。 况且，那里曾经是奥古斯塔的家乡，莫里公爵打算将奥古斯塔留着身边，蒸汽守卫者自成体系，奥古斯塔是莫里唯一相熟的蒸汽守卫，利用他的身份，没准可以吸纳更多的蒸汽守卫者来到东塞浦路斯，如果可以组成一只军团，那守备前线的战力会直接跃升一个档次。 第四十九章 蒙在鼓里 相比于这些中央行省度日的决策者，只凭着刻板印象认为只要派遣军队堵住洛亚大道，便能隔绝黑铁矮人军团进入东部的幼稚想法，莫里·史蒂文森感到忧心。 “剑师港对东塞浦路斯至关重要，克莱你将我的原话传递给御光城，另外，你应该让你的人出动一支斥候队去西部去看看，二十万大军不会全部阵亡，还有西塞浦路斯的居民看看能否迁徙一部分到东部来，他们都是帝国的子民。”莫里男爵作了最后的陈述。 克莱面露迟疑。 莫里便站起身来，懒得再看他一眼，淡淡说：“如果你不想一无所获回去的话，按我说的做。” 莫里男爵很愤怒，不知道他迟疑什么？该疑惑的是自己这些对前线形势一无所闻，事后还要给这些人擦屁股的人。 晋升爵位的诏书在半个月后，由渡鸦送抵盐井镇。 同样抵达的还有剑师港的领地文书，以及调动西北全境军团的权利。 克莱在这一天派遣出了他的骑士斥候队，穿越正在重建准备的黑石堡垒，洛亚大道朝西部而去。 重新晋升为公爵的莫里，觉得这有些迟了，不过没有拒绝，并且马上吩咐召集军团集结，他要亲自去黑石堡垒坐镇洛亚大道，蒸汽守卫者奥古斯塔被莫里曜升为守望者军团长，他的任务是接手狮英家族的剑师港，并开辟一条稳定的补给线，当然招募人手也是必须的。 一时间，盐井镇两个大人物得到重用，并且要动身离开的消息传遍小镇。 而莫里公爵的小儿子卡洛斯，反倒是成为最后得知消息的人。 卡洛斯盯着眼前的催化剂看了许久，想起昨天那最后炼金炉内的剧烈反应，差点导致爆炸就心有余悸，取过催化剂，小心的倒入反应之中。 “注意剂量。”杜步伊提醒道。 当然，卡洛斯低于基础的制药掌握的很熟练，随着小手平稳的将催化剂的加入，墨黑色迷雾药水与红色的催化剂快速的融合在一起，渐渐的形成了黑褐色的液体。 溶液的在容器中，发出惊人的光芒。 卡洛斯连忙拿过准备好的特制羽毛笔以及空白的卷轴。 按照记忆中的几何符号，以融合出的液体沾笔在卷轴上，缓缓书写起来。 卡洛斯的手很稳，字迹也很工整，在作图的时候更是将气息屏住喘匀，稳稳执笔，不久一张大圆内有三个小圆几个半三角形的卷轴，很规范的画好。 “注意每一个字符。”杜步伊站在卡洛斯身后，眼睛里露出欣慰道，“你看清楚，在笔墨干涸之前，必须将字符全部准备书写上去，否则卷轴制作仍会失效。” 卡洛斯生怕那点墨水干的太快，赶紧拿着羽毛笔又往液体里沾了一次，脑子回忆着迷雾卷轴的字符顺序。 缓缓下笔之后，一气呵成，在卷轴的几何图案上四角迅速书写起来。 写完之后，直到检查一遍，发现几何图案的融合迷雾药水的墨水还未完全干涸之后，才长松了一口气，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可以熟悉掌握的第二个炼金阵法。 并且这一次直接以制作成卷轴的形式展现。 杜步伊老炼金术士很满意卡洛斯的进步。 但天赋上来说，卡洛斯是他见过入门炼金术中最佳的，作为他的老师，杜步伊脸上也挂起一丝骄傲的神采。 紧闭屋门响了，很明显，有人在很着急的捶门，木门被敲得发出砰砰作响的声音。 卡洛斯从地下室跑到一楼，将要焦急的大哥德里赫特领进屋子，他的身后跟着几个脸上肃穆的巡夜者。 “发生什么事情了？” 卡洛斯从德里赫特的眼睛看出一丝急迫，而且发现他身上罕见的穿上了一身铠甲，铠甲泛着银灰的光芒，映照得德里赫特坚毅的脸庞更显英姿勃发。 德里赫特没让弟弟卡洛斯疑惑太久，他命令几个巡夜者将几个箱子抬进屋内。 “父亲恢复公爵爵位了。”德里赫特说。 卡洛斯先是一喜，发现大哥的脸上却带着愁色，便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西塞浦路斯的战争溃败了，西北境的守护责任被父亲一力承担下来，我们马上就要动身去北边的黑石堡垒，父亲让我来向你报个信，箱子里东西是父亲留下给你的，他让我告诉你，记得冬雪消融之后，前往中央行省。” 卡洛斯闻言呆了呆，抓住大哥德里赫特的手颤抖着问：“父亲已经离开了吗？” “我过来的时候，已经开拔了，他要先动身去细林城收拢赶到几只佣兵军团。” “我要赶去见父亲。”卡洛斯说完，冲出屋子。 来到一个巡夜者身边，命令他将自己托举上武装马，他勒住缰绳头也不回的，调转马头，狠抽马背撅蹄飞驰而去。 德里赫特在后面大叫，“来不及了，队伍已经出发了。” 卡洛斯骑着马路过一字大街的时候，看见许多身着破烂的居民排着队，领着行李缓缓前行，矮人监工胡利奥站队伍的中央，驱赶着一批囚犯矿工前行，看来要去黑石堡垒的不止史蒂文森家族的人。 没时间理会这些，卡洛斯沿着前行的队伍骑马赶路，他最近一直忙于炼金术的事情，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完全被蒙在鼓里，听说父亲晋升为公爵，并且要去前线之后，他忽然有些慌神，从小由父亲带大的卡洛斯，不想在母亲离开之后，不明不白的失去父亲。 西塞浦路斯是军事重镇，那里才是战争的最前线，可是战场才开始了两个月，忽然东塞浦路斯就变成了新的边境，卡洛斯认为父亲太过想要复兴家族荣耀，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而他，作为史蒂文森家族下一任的继承者，有必要为家族承担些什么，哪怕是必要的提醒。 卡洛斯的马在大街上没办法加速疾行，不断有人脱离队伍，从他身前的马前走过，他必须小心翼翼的勒住缰绳。 看着没有尽头的队伍前方，卡洛斯心急如焚。 此时，迎面骑马赶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勒住马停在卡洛斯的身前。 第五十章 见习骑士卫队 “科曼？”卡洛斯有些意外的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卡洛斯少爷，我正准备去炼金小镇那里给你道别。前往剑师港，听说西令海峡的另一边。”小胖子骑马有些生疏，紧张的死死勒住马缰绳道，“不然查尔加入了你们史蒂文森家族的巡夜者卫队，他让我跟你道个别。” “是吗？我父亲到哪了。”卡洛斯有些吃惊，看来最近发生许多事情。 “莫里公爵带着巡夜者卫队去了细林城，一大早就动身了，留下你哥在这里组织最后的迁徙工作，你若是想去找你父亲，现在已经赶不上了。” 卡洛斯神情变得落寞。 小胖子科曼也不知道说什么，抿着嘴，将马调转方向说:“听说你春天的时候要南下，记得顺路来剑师城看我。“ 科曼走后，卡洛斯愣在原地，不知道是否要继续随着迁徙人群往前走。 德里赫特带着巡夜者从身后赶了过来，看着停在路中间的卡洛斯，松了口气，他倒真怕卡洛斯不管不顾的也跟着去黑石堡垒，到时候父亲莫里公爵可有他们兄弟好受的。 德里赫特骑马缓缓来到卡洛斯身边。 “战争当前，父亲绝对不想看到你涉险，继承冬之月的传承，复兴史蒂文森家族父亲他只走了半步，而后面的路需要你，格兰特老头会留守盐井镇，你的骑士团有五十名本地矿工中挑选出来，都是的好手，他们宣誓效忠史蒂文森家族，那个矮人光明骑士麦克林答应成为这只骑士团的教官，直到与你一同抵达中央行省的时候，父亲为此大方的付了一箱子金币给矮人骑士麦克林当酬劳。” 卡洛斯点点头，没有说话。 德里赫特盯住卡洛斯，笑着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第一次离开家去荒野的时候也是有这样的感觉，害怕自己死在外边，或者回来的时候，你们莫名其妙的死了，害怕失去亲人，可是凡人皆有一死，不是吗？” 这个时候，一个巡夜者跑了过来，报告说前面的迁徙队伍出现了骚乱，有人打起来了。 德里赫特闻言眉头一挑，拍拍卡洛斯的背。 “去把闹事者都抓起来，”他骑马往骚乱地赶去，并高声宣布，“既然不守规则，就丢到囚犯队伍里去。” 杜步伊坐在客厅喝酒，看见神情低迷的学生回来，笑呵呵道：“你父亲给你留下的东西还真特别，箱子里都是上好的朗姆酒和风干肉条。” 卡洛斯苦笑一声，也不知道那些自家老头子是怎么想的，酒给的很多，足有两大箱子，可是肉干却少的可怜，也不知道是腌肉的时候放了多少盐粒，黑乎乎的肉干上洒满了白色的盐颗粒，卡洛斯瞅了几眼，细细辨认了一番，忽然觉得这腌肉干，好像还是不是寻常野兽身上的肉，更是低阶魔兽身上的，肉质十分紧绷。 这东西可不是什么佳肴，佣兵军团倒是十分喜欢，好存储不容易坏不说，而且特难啃的，难啃的东西一般都比较管饱。 卡洛斯心里的愁意装的多了，也想学着老师杜步伊借酒消愁，取过一瓶朗姆酒，倒头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抹了抹嘴唇，卡洛斯才感觉到意识回来了点，腹部有了一点暖意，就是平常不喝酒的他，觉得嘴里麻麻的，吧唧了一下嘴，还泛着一丝苦涩。 喝酒喝出了苦味，便不再适合在喝下去了，喝太多了苦酒，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苦着鼻子，很容易掉眼泪。 卡洛斯觉得自己长大了，不想掉眼泪，就算要掉，也得自己躲起来一个人，绝不让自己的老师看见，就提着酒瓶子，抿着嘴往楼上去。 杜步伊看着上楼离去的卡洛斯单薄背影，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轻微的翘起小小的弧度。 回到房间，卡洛斯忽然听见窗外的后山一阵哨子响。 然后是一群语调同步的声音响彻后山。 ”强敌当前，不畏不惧，果敢忠义，无愧上帝，忠耿正直，宁死不屈，保护弱者…… 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 卡洛斯吃惊的推开窗户，就看见格兰特正从窗下方爬了上来，老马夫的腿脚很利索，翻窗户的动作比大哥德里赫特还利落几分。 不等卡洛斯发问，老马夫格兰特就恭敬说道：“骑士队的教官矮人麦克林说后山有一片空地，很适合这些见习骑士进行训练，正好德里赫特跟着公爵大人走了，我顶替他成为守夜者，在这护着小少爷，府邸没人主人了，留下的人不如就一起都搬到后山来。” 卡洛斯踮着脚看向窗外的山林，灌木里边依稀可以看见不少灰色帐篷错落搭好了。 “这些见习骑士再喊的是什么？”卡洛斯脸上挂着兴奋，这就是以后自己的骑士卫队了吗？ “矮人麦克林教的，鬼知道喊的是什么？反正这些人都以光明神的名义宣誓效忠史蒂文森家族了，不管这些人喊什么，命都是史蒂文森家族的，只要那个矮人教官能将这些训练好，让这些人每一个都成为能杀人的忠诚骑士，就是好事情。” 卡洛斯笑了笑，这话不糙，骑士确实最终都要提剑杀人的。不过学会骑士道，也是好事情，起码再需要杀人的时候，能有一个基本的准则。 格兰特走了，卡洛斯看着窗外忽然觉得郁闷的情绪一扫而净。 第二天一大早，卡洛斯早早的醒来，外面的后山树林又传来高亢的喊声。 清晨的林间空气新鲜，卡洛斯穿过后山小路，来到见习骑士队驻扎地，一片空地上整齐的排列着几十个壮汉子，正进行战士训练，长剑被握在手心，不断重复着劈砍刺削这些基础训练。 而卡洛斯的忽然到来，让这些人训练的更加卖力起来，他们本就是镇子上的居民，他们都认识这个曾经他们眼中的高高在上贵族少爷。 从挑选中脱颖而出的他们，成为见习骑士的一刻起，便知道自己是在为谁而效命。 而谁又会给他们以及他们的家族，带来荣耀与财富。 正在训练中的人群眼神一阵火热，因为将来可以带给他们一切的，就眼前这个单薄少年，见习骑士队真正主人，卡洛斯·史蒂文森。 第一章 冬季尾声 卡洛斯满意的视察完他的见习骑士小队。 不管实力如何，起码这些人的精神气就十分足。 与巡夜者或是守夜人完全不同的是，这些人经过骑士训练与骑士道的熏陶，多少让他们身上都带着一股凛然的气质。 卡洛斯对这种气质变化有些好奇，便在每天进行知识学习、炼金术与傀儡术的训练之余，挤出时间到后山陪着他的见习骑士队伍，一起接受麦克林的教导，完成简单的骑士训练。 日子过的十分充实。 在这种的日子中，时间一天天过去，卡洛斯的炼金术进步是显而易见的，而且身体也比以前看的起来要壮实一些，不再如以往般身子单薄的跟个姑娘似的。 在这些刻苦努力地过程中—— 有第一次真实察觉到自己所感悟到的空间法则，这是夜以继日的探索炼金术的回报； 也有第一次通过炼金法阵完整的炼制出中阶炼金物的经历，用合理的炼金术，与空间等价交换的炼金真理得到亲自验证。 还有那第一次以法则之力，释放出空间瞬移术的激动，即使这第一次的瞬移术，只是让他朝前方挪动了一两米的距离。 不过，更让卡洛斯欣喜的是，他体内暗黑之气转化的效率，竟然随着空间法则的领悟，也变得更加迅速，他相信最多再过半年时间，他可以将暗黑之气完全纳为己用，同时也可以摆脱与女巫签订的该死的不平等契约。 卡洛斯的努力，作为老师杜步伊完全看在眼里。 对于这个学生炼金术上的进步速度，也令老头子也不禁心中赞叹。 因为每天不间断进行骑士训练，卡洛斯的身体也越来越结实，暗黑之气的吸纳以及空间法则的领悟，让卡洛斯整个人在悄然发生着某种变化，有别于普通人，那是体内蕴含力量由内而外的散发时，展现出来的魅力变化。 这些变化让包括矮人麦克林，老马夫格兰特在内都感觉极为的讶异。 他们将之称为能力者气质。 时间飞逝，御光历203年的尾声，黑铁矮人部族没有在吞并西塞浦路斯后，盲目的对东塞浦路斯行政区发动进攻，东西边境的洛亚大道被重建的黑石堡垒牢牢掌控在手里。 这个消息，总算是让东塞浦路斯行政区的居民，在寒冷的冬季感到了一丝暖意。 西北全境今年的雪下的依旧很大，盐井镇里大多数住户，大都是从德罗尼山脉撤下来的赏金猎人。 因为大雪封住了山脉的出口，不从山脉里出来的，都会困死死老深山中，十死无生。 史蒂文森府邸后院中。 回到史蒂文森家族府邸有半个月的卡洛斯，静静的看着外面飘着的雪花，从鹅毛大雪变成了小雪花，冰雪融化近在眼前了。 格兰特被他的马一脚踢到棚子外面去，估计是嫌弃老头垫着干草堆睡觉，妨碍马儿进食。 卡洛斯笑着招呼在雪地里狼狈打滚的格兰特大叔，让他坐到自己的破躺椅上去休息，上面铺着厚实软乎的狼毛皮子。 格兰特裂开嘴露出黄牙，没有逾越，拍拍屁股去府邸里招呼留守的仆人，给小少爷准备驱寒的暖身冬汤。 坐在背风的廊下，卡洛斯端着上面泛着薄薄蛋花的鲜汤，浅喝了一口，很香很暖人心脾，然后又一口，肚子里没食，喝完一整碗，一动弹肚子就咣当咣当的响，就像刚刚喝完水的大牲口，心满意足的抹了嘴，放下碗卡洛斯继续仰头看天，似乎雪花又小了下来。 格兰特知道小少爷在等雪停。 该死的雪花，下了足足一个冬季，就没怎么停歇过，上帝也有换气喘息的时候，可在御光帝国的西北苦寒之地，这就是很平常的事情。 卡洛斯看着阴霾的天空，雪花飘飘，忽然问：“大叔，罗德尼山脉冬季封山后，你见过有人从山里活着出来吗？” 格兰特脸上面无表情，“小少爷，除非是将者级以上的强者，可以将自己埋入厚雪层中，保持体温，余者没人可以从活着在罗德尼山脉里熬过这冰寒天。” “那山脉里的魔兽以及异族呢？为什么他们可以。” 格兰特迟疑片刻，说：“也许是因为他们不信奉光明神或是上帝，他们的真神会在那片密林里保佑他们，哪怕是冬季也可以活下去。” 卡洛斯哑然，这就是瞎扯淡了，不过从老马夫的言辞里，也确实感受到了在冬季深陷德罗尼山脉是怎样的绝境。 卡洛斯记得曾经有一本书，好像是叫《冰雪生物考究》里边介绍过，那些生物在寒冷是如何躲过一劫的。 野兽会在冬季前进入冬眠或者迁徙，魔兽则储存好食物后，成群结队的取暖，而在冬季封山前迷失在山脉中的猎人们，会因为找不到食物，或者想要猎杀的食物比自己强大太多，所以要么活活饿死，要么最后猎人反倒成为魔兽的甜美冬眠点心。 安德森与猎人三兄弟估计也会这么死去吧，或者干脆已经死去许久了。 卡洛斯看着外面白雪皑皑，忽然感觉有些愧疚。 见习骑士小队被矮人麦克林教官带出去训练了，哪怕是冰雪天，这支五十人的队伍也没能逃过麦克林的折磨。 每日风雨无阻的刻苦训练，五个月来，给这批人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于矮人麦克林，卡洛斯曾经私底下表示过感谢，可是这个外族光明骑士则委婉的拒绝，他说自己拿了该拿的，得到的足够丰厚，所以他只是在完成自己该做到的而已。 麦克林的表现这让卡洛斯对矮人族的敬业与诚实有新的认识。 卡洛斯看着冰雪神游，一个仆人跑进后院说：“巡夜者在镇外面抓到几个从罗德尼山脉走出来的人，有人怀疑这是觉醒后的魔兽伪装成人类的模样，巡夜者准备将他们吊在绞刑架上，或者用火烧死，所以派人来询问小少爷的选择。” 卡洛斯掏了掏耳朵，几乎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被抓的是几个人，长什么样模样？” 仆人被卡洛斯的眼神吓了一跳，忙道：“不知道什么模样，只听说是三、四人的样子。” 格兰特闻言放下手里的正在往马嘴里喂食的草料，讶异的怪叫道：“一个五星剑客带着三个连赏金猎人都算不上的家伙，怎么可能活着走出大雪封山的德罗尼山脉，这根本不可能。” 第二章 亵渎黑夜 卡洛斯琢磨片刻，忽然抬头仰头天空，透过纷飞的雪花，在无尽的灰色阴暗天空中巡视起来。 片刻后，卡洛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视线深处，透过乌云的缝隙，他依稀看见一个庞然大物御雪朝德罗尼山脉的方向远去。 巡夜者带着卡洛斯赶到镇子小广场，卡洛斯果然看见几个邋遢不堪的人影，在白雪的空地上，蜷缩着被看押在木架旁。 卡洛斯首先认出剑客安德森，六个月的时间不见，他满脸都是浓密的胡茬子，卡洛斯踩着吱呀作响的雪地走了过去，趴在他肩膀的黑猫抬起头便睁开水汪汪的大眼警惕喵叫。 来到他们身前，看着几人破破烂烂的样子，卡洛斯皱着眉，手拢进棉衣的袖口问：“你们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矮个子穆雷闻言艰难的抬起头，神情有些落寞，“很抱歉，卡洛斯少爷，您的任务搞砸了。” 高个子索利昂着不知是被冻红还是憋红的脸颊，说：“都是我错，草药在晚上扎营的时候被遗弃在了一个深沟里，大雪突如其来，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半人高的白雪覆盖了，很抱歉。” 卡洛斯略有些失望，不过很快放下，能在冰雪天活着回来已经是奇迹，然后他问起更关心的事情。 “没关系，索利，你无需自责。，那我的客人们他们抵达山脉的家园了吗？” 安德森蠕动喉咙，嘴唇抖了一下，露出无奈的表情。 “事实上，我们能死里逃生还要多谢他们。” 卡洛斯他着康拉德似乎深受打击的表情，心里一突。 “哦？怎么回事？” 胖猎人康拉德清清喉咙，“卡洛斯少爷，当我们抵达山脉深处的时候，那里似乎发什么一些怪事情，我们按照您的指示，沿着山脉口进入路过一座山谷，发现里面魔兽成群结队的数都数不清，他们聚集在一起，将整片山谷完全占据，我们无法继续前进，想要询问您的客人，却发现马车空荡荡的，里边的人似乎早就悄然离开了，当时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继续接下来的寻找炼金草药任务，再之后，就是大雪封山我们在满是厚雪的山脉里迷了路。” “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康拉德支支吾吾的涨红脸说：“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躲在一个树洞里睡觉，早上醒来便已经到了镇口，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小少爷您也知道了……” 安德森没好气的撇了眼胖猎人，冷冷道：“昨天安排你执夜放哨，你却什么也不知道。” 卡洛斯感受到寒风扑面，紧了紧脖子上的领口，想了片刻，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有双头龙那只觉醒的魔兽在，问题就不大。 想着便暗叹了口气，安抚道：“看来故事还很长，我们先回去，喝口热的再继续说。” 安德森背着剑的身子，看起来有些沉重，缓缓站起身来耸耸肩。 “卡洛斯少爷，您不需要款待我们，不能完成任务被嘲弄嘲弄，兴许能让我们心里好受些。” 看着安德森拍着身上的雪花，站起来。 卡洛斯薄唇勾勒出一抹笑意说：“振作点，我可不想带着一个怨天尤人的剑客南下。” “您还愿意带我去中央行省？”安德森诧异道。 之前看见双头龙身影的卡洛斯，心里有数，知道半兽人库克和薇薇安应该是安全的，否则双头龙可没这么好心护送安德森回到盐井镇。 他从暖和的袖口中，抽出手摊开道：“为什么不，你的护送任务完成了，我自然要履行承诺。” 剑客安德森愣了愣，将肩膀上的黑猫抱在怀里，捏着它的额头缓缓道：“完成了？看来对于这次任务您瞒着我们不少事？” 卡洛斯摇头，转过身带着身边巡夜者朝前走，没有给出答复。 “回去烤烤火，把你们自己收拾干净了，晚点再谈吧。” 安德森努了努嘴，踢了一脚发呆的高个子索利道：“别装可怜了，这小子根本不吃这一套！” 穆雷面无表情道：“不需要你提醒，你完成了任务，可我们兄弟三个却没有，享受你的美酒去吧，我们打算收拾装备，继续去寻找那些被雪埋没的草药。” 安德森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翻着眼皮道：“真不愧是傻子，这一趟没被你们害死，算我走运。” 夜幕降临。 黑石城堡内灯火通明。 像是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完全处于黑暗中的世界来自城堡下方的西塞浦路斯，而坐落在洛亚大道关隘山上的黑石堡垒，则灯火辉煌的一片热闹景象。 冬暮节，这是西北境欢送冬天即将离开的最盛大节日，哪怕在边境前线之地，人们也避免不了的脸上一派祥和。 然而辉煌是一种对黑夜的亵渎。 黑石城堡边缘地带，在城堡山脉另一端悬崖峭壁外，一大群遮天蔽日的诡魅蝙蝠旋风一般朝城堡方向飞来。 突然，这群蝙蝠哗一下猛然顿住，在原地猛烈旋转，最终化成数以百计人形，一个个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披着宽大的黑色披风，阴冷的气息，如同刚从坟墓中攀爬出来的死人，趴伏在悬崖峭壁突出的岩石上，不要火焰照明也收敛气息，仅仅是将藏于宽大的披风中，里面是一柄柄闪着寒光的黑铁战剑。 黑铁矮人准备在冬幕节这天突袭东塞浦路斯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防线，黑石堡垒。 为此，黑铁矮人王与蝙蝠骑士达成了协议，组成临时的同盟。 只要将东塞浦路斯彻底攻陷，不仅能沉重打击御光帝国的士气，更能以此将塞浦路斯完全划入掌心，与御光帝国划西令海峡而治。 而对远古种族蝙蝠人的骑士团加入争端，刚刚晋升的莫里公爵一无所知。 他正在城堡内为刚刚抵达的四只佣兵军团，近两万人冬季末尾的补给而感到头疼。 他预测大雪降至，黑铁矮人的部队就会试图攻击洛亚大道，他需要为春节战争作充足的准备。 第三章 死局 黑铁矮人大军组成的方阵，隐没在无尽黑暗中，静默的看着十英里外灯火辉煌的城堡。 当看见蝙蝠骑士团乌泱泱的一片飞过头顶，冲向堡垒时候，矮人大军蓄势待发的目光里带着振奋。 黑铁矮人统帅火酒·铁锤站在四名黑袍人的中央，他同样笼罩于宽敞漆黑斗篷中，不同于身边四名黑袍人胸口的三角形骑士标志，他的胸膛上绣着黑色铁锤与红色烈焰的标志，身材不高不低，却胜在宽厚魁梧。 一个黑袍人望向天空，目光凝视蝙蝠团飞去的放下，远远的观望如同飞蛾扑火般壮观，他摘下头顶的头套道：“黑铁氏族的部队应该继续行军，压到洛亚大道的山口，至少距离黑石堡垒两英里的地方，才能与我的蝙蝠骑士团配合，我不希望当我们的人发起攻击的时候，主力部队还在后面慢慢爬行。” 另一个高大而魁梧戴红色手套和绣着山岭巨人臂章的黑袍人，用沙哑的声音道：“卑微的种族，不洁的生物，完成好你们的任务就行，洛亚大道的另一端是被神之领域祈祷过的土地，你们又进不去，完成这一次突袭任务，回到西境，你就可以在无尽的冰雪山脉里安稳的建立自己蝙蝠王国了，现在退避，让你的人等待号令！” 一个儒雅男人声音响起，黑袍人中最左边的一个高瘦人影，伸出指甲格外修长的惨白手指，袖口处用金丝绣着一只小小的渡鸦，他推了推镜片，眯起眼睛笑道：“如果我的情报没错，我们面对的敌人将会是御光帝国一位公爵统帅。如果能够将其抓捕，那将是一个不错的谈判筹码。” “谁？” 一名声音并不算成熟的稚嫩的神秘人冷笑道：“你们这些渣滓一定听到过那个伟大的名字，他的祖辈曾经对我们的氏族进行过至高裁决。”这个身材瘦小的黑袍神秘人肩膀上画有形状特异的魔法阵。 蝙蝠氏族领主想要继续问。 火酒·铁锤却摆摆手，作为冰雪山脉禁地内，高傲的最强氏族黑铁矮人的统帅，似乎忍受不了这家伙的唠叨，或者他不想听见，那个曾经将他们赶到冰雪禁地的开拓者后辈名字。 他静静的望向灯火辉煌的黑石堡垒，没有贸然让大军压上，而似乎是在等待某种契机某种信号。 终于一道隐约可见的红光，在黑石堡垒的另一侧的天空出现。 他跨出一步，就在这一瞬间，手掌用力一摆，身后低沉的号角声，便呜呜响起，一时间响彻整片洛亚大道的峡谷。 一支利箭在空中猛然划出一道光华，拉开冰雪山脉联合部族，对塞浦路斯最后一片土地的攻击序幕。 淦！ 史蒂文森家族的府邸内。 卡洛斯静静的坐在主位，优雅微笑看着洗漱后，将自己还原成人样，在下手狼吞虎咽的四人道：“有趣的故事，你们说在将草药采集完成之后，山谷里的魔兽便咆哮着朝山脉外冲出，所以你们才被迫躲在一个隐秘山洞里，才耽误时间，无法从大雪封山的时节逃出来。” 安德森看了看卡洛斯，缓缓道：“成千上万头魔兽，比我曾经见识过的兽潮规模更加庞大。” “那么，你们亲眼看见它们离开山脉了？” 索利握着刀叉道：“应该是的，那些魔兽成群结队的朝山脉外沿进发，除了离开罗德尼山脉似乎没有其他解释。” 卡洛斯淡淡道：“可事实上，从罗德尼山脉返回的赏金猎人没人察觉到任何异常，而且距离冬雪开始已经过去了近二个月时间，山脉的西侧根本没有发现任何魔兽潮的踪迹，它们去哪了？” “噢，也许绕过山脊，去了南边。”坐在长桌末端的康拉德说。 在场众人立刻都安静下来，凝神细想起来。 北边有什么？那里是另外一座山脉，横在东西塞浦路斯中间更加险峻的山脉，北边可没什么城镇，除了守卫洛亚大道的黑石堡垒。 不，肯定不是翻过山脊，罗德尼南边是海，有帝国最强大的海军驻扎，卡洛斯豁然起身，并大声道。 “格兰特来人，让夜巡者连夜朝北搜寻，发现任何魔兽潮的脚印即可返回。” 卡洛斯一脸惊悚，在冬季的时候，通过穿过几乎是半个无人区的东塞浦路斯，用暴雪掩盖气味与足迹，魔兽潮以最快的路径正横穿东塞浦路斯，他们的目标是北上，这样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而且匪夷所思。 有人在控制罗德尼山脉里的这支魔兽大军。 卡洛斯悚然，嘴里呢喃：“它们要北上，北上…” 是的，如果北上，只有一个可能，黑石堡垒守卫下的洛亚大道。 卡洛斯几乎是颤抖着吼道：“我们去黑石城堡，召集见习骑士卫队以及所有留守的夜巡者，我们马上动身，北上去黑石城堡。” 安德森同样意识事态的严重性，却摇头道：“可外面是冰雪天，我们走不快，等我们赶到……” 康拉德感受到气氛的骤然变化，迟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么，”卡洛斯脸色苍白道，他黑色的眼翳朝神色匆忙走进来的格兰特脸上移去。 格兰特再次走进屋内，在卡洛斯耳边道：“小少爷您的老师杜步伊，在外面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夜巡者。” “老头子怎么来了？”卡洛斯讶异着询问。 格兰特无言以对。 此时，大门口走进来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头，他看了卡洛斯一眼，缓缓的摘下遮雪的风衣，只有礼貌性对长餐桌的众人点点头，说：“小家伙们，带上你们的所有准备南下吧。” 卡洛斯注视着老师杜步伊许久，想从他瘦骨嶙峋的脸上看出什么来，片刻后他便如同被挑了心，受着烈火煎熬似，血色全无蠕动苍白嘴唇道：“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杜步伊看着自己天赋异柄的学生，微微一笑，瘦小的老人，满脸皱纹，畏缩于沉重的百年岁月之下。 老头凝望自己的学生，镇定道：“卡洛斯，我受你父亲的托付，如果在冬幕节前没有收到前线开战的消息，便让立刻动身离开塞浦路斯，去剑师港暂避。” “剑师港……”卡洛斯咀嚼这个地名，抬头道：“老师，到底怎么了，您知道什么对不对，求您告诉我，我父亲为什么这么做？” 杜步伊苍老的脸色，灰暗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叹口气，无奈说：“二十万帝国大军都覆灭在西塞浦路斯，凭一个黑石堡垒，两万佣兵怎么能抵御黑铁大军，这场战争其实早就是一场死局！何况，还是腹背受敌。” 第四章 城破 “速速回避！”黑石堡垒内的巷子里，有人骑马高喊，“紧紧军情！速速回避！” 德里赫特带着几个家族里的巡夜者，好容易才从路中央跑开，差点没被活活踩死。 这些外来的佣兵军团向来野蛮成性，当着黑石堡垒统帅莫里公爵家的大少爷，居然就这么大胆策马狂奔。 “什么军情？”德里赫特啐了一口，大声吼道。 那人头也不回带着令旗继续狂奔，后面又一阵骑蹄声追随而来，德里赫特再也忍不住，抓住其中一个人的缰绳，生生将全副武装的军马逼停。 黑石堡垒此刻还陷入冬暮节的狂欢中，在大街上纵马太过危险了，德里赫特想警告这位傲慢的佣兵。 德里赫特刚想出言训斥，却见那人满眼都是恐惧，布满血丝的瞳孔，睁大如同牛眼般。 “黑铁军团打过来了，就在十里外，数万的黑铁人举着铺天盖地的火把。” “冰雪天还是黑夜，那些人疯了不成？” 在德里赫特的注视下，那个传令兵咽了口唾沫，强撑着继续说：“我们被夹击了，一股魔兽潮出现在我们的背面。” 四名穿着蓝红相间格子披风的卫士骑着高大骏马，轰隆隆地经过，德里赫特认出那些人是前线守城的将官。 既然已经要开战了，为什么这些将官不守着城墙，德里赫特连忙松开传令兵，躲过他的战马顺着街巷往城堡内的议事厅狂奔。 冬幕节的狂欢人群变成了逃难的人流。 得到消息的黑石堡垒的普通居民，每个人都朝着同一方向前进，急着想在被魔兽潮包夹之前，从堡垒的南侧逃离。 预警的钟声似乎越来越大，铛铛做响，不停撞击每个人的心弦。 刚刚成为史蒂文森家女仆的蕾娜加入人潮，她本应该留守在盐井镇的府邸中，不过酒馆打算来黑石堡垒后，她执意要与她母亲与堂哥查尔同行，她的脚被路过的人群踩了一脚，冰雪天让疼痛加剧，她拼命忍住才没尖叫出声。 她紧咬嘴唇，继续前行，她的母亲拽着她的衣袖。 麦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看着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慌张，拥挤着朝南门行走，母女两被人流裹挟着往城外而去。 莫里公爵的随身侍从之一，从巡夜者中提拔查尔，站在城墙上看见城墙下人流中的婶子与蕾娜， 他忍住没有大声呼唤自己的亲人，眼看着她们刚刚从青铜大门外走了出去，大门就被卫兵重重落下。 查尔举着长近四尺，厚重橡木所制，表面有铁钉的菱形盾牌，松了口气。 一个佣兵士兵递给查尔一面旗帜，查尔便将视线转回，城墙的另外一端。 城外无尽的黑夜里，依稀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兽潮正在缓缓朝这边前行。 被安排南城墙防御的查尔看着视线的尽头，悄然咽了口唾沫。 几天没刮的白胡子盖住了莫里公爵的下巴和两颊，但他决非没有剃刀。 他站在黑石堡垒最高建筑的议事厅塔顶，下面则占满了等待命令的佣兵将官。 他的剑锋闪着致命的光泽，看得出他的侍从没少拿去帮忙打磨，剑口锋利得血肉难近。 莫里公爵从绒毛大敞伸出一只中戴着碧玉钻戒的手，接过他的侍从递过长剑。 剑身用形式特别，连柄长刚好够一个成人手掌堪握，银线雕镂出一条狭长竖向贯穿剑身的纹理，剑柄护手如猎鹰翅膀。 “这把剑是我在史蒂文森家族先辈驱逐异族部落，成就开拓者荣耀换来的，”莫里骄傲地告诉他的儿子。 莫里·史蒂文森挥舞着长剑，然后将剑递给他的大儿子德里赫特，这个向来不受重视的长子。 “以开拓者子孙的名义，配戴这柄剑。将来手持的这柄剑替我复仇，是再恰当也不过了。” 雕花银剑固然漂亮，但在德里赫特作为剑客感受到利剑的沉重，若让自己的弟弟卡洛斯拿或许会更称手。可她深知与下定决心的父亲争执徒劳无功，因此什么也没说。 “带着这些人家族之人离开黑石堡垒，去剑师港继承史蒂文森家族的公爵爵位，以我腐朽的肉身换来丢失的爵位，我也有脸去见死去的先辈了。” “父亲！”德里赫特·史蒂文森激动的握紧大剑跪下。 “守护家族与你的弟弟。” 银发男人摆摆手，转身面向议事厅阳台下方，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剑，举剑致敬。 “为御光帝国和荣耀而战！” 黑石堡垒统帅莫里公爵站在露天陽台上，高喊。 下面的佣兵将领得到指示，鼓动起来。 “为御光帝国和荣耀而战！” “为御光帝国和荣耀而战！” “父亲！”德里赫特咬着牙低声呼唤，两手紧握铠甲的腰带，不住地颤抖。最后，转身漫不经心地朝他的父亲做了个敬礼的动作，带着亲随从后面离开。 黑石堡垒之战正式拉响的时候。 德里赫特带着百人卫队骑马举起重盾，从黑石堡垒南门突围。 此时洛亚大道方向，堡垒的北门上方，已经被潜伏在峭壁上的蝙蝠骑士团突袭之下攻陷，漫天的黑铁矮人军团集结在北大门，等待着大门的开启。 而来自罗德尼山脉远道包夹的魔兽潮，已经接近南城墙不足一英里，前锋银狼魔兽更是迫近到半英里的地方，开始捕猎突围逃亡出来的人。 当看见德里赫特的百人骑从南门冲出时，一群银狼魔兽便嚎叫着，眼中闪着猩红的光芒，朝举着火把突围的骑士队伍狂奔突袭。 德里赫特的骑士出南门后，便毫不犹豫的全力御马朝东边狂奔，银狼魔兽群在后追赶。 在黑夜里，银狼比武装马的速度高出不止一截。 很快，双方便展开白刃战。 德里赫特挥出一剑，但一头壮硕的三级魔兽头狼猛地后跳，躲到攻击范围之外，银剑划过空气。 又一头二级银狼从一侧跃起，德里赫特高举护盾，将那狼拍飞。 银狼的敏捷极强，不断紧随着骑士队追杀，寻找每一个空隙偷袭。 周围不断有人惨嚎着，在黑夜里被银狼群偷袭掉下马匹。 百人的队伍不断锐减，火把迅速减小。 “南门破了。”这时有人悲愤大喊道，“黑石堡垒被攻陷了！” 德里赫特悚然一惊，远远的朝后方看去，顿时眼神一阵迷离，面兽潮，南北的守卫佣兵坚持了不足一个小时，那北门又会是何等惨烈，想到父亲，德里赫特脑中一阵恍惚。 为了家族这样做值得吗？ 很快，刀剑的金属交击将德里赫特拉回现实。 他剑盾并用，攻势猛烈，他想起来自己也同样深陷险境，需要继续突围。 为了不让父亲白白牺牲，继承他的遗志，他也必须活着前往剑师港。 第五章 鱼人族 德里赫特挥舞银剑，几只二级银狼魔兽不断后退，挡下道道攻势，脚步轻灵地跳过石块与树根，幽蓝的眼睛却从未离开对手。 德里赫特被不堪袭扰，与他一同突围的骑士队伍全数死伤殆尽，在这冰雪与黑夜里死亡的气息也正降临在他的头上，哪怕曾经在荒野上独自流浪多年，也知道冰寒的天气里面对群狼意味着什么。 他咬牙勒住疲惫的战马，打算放手一搏。 天空中一头双头龙呼啸着煽动翅膀，卷起冷风，朝他扑下。 卡洛斯发现他的动作极其迟缓，眼皮沉重很难完全睁开，他的全身被绳索五花大绑的丢在车厢里，而外面的马车在寒风中狂奔。 杜步伊炼金术士与他同坐在马车里，赶车的是格兰特。 见习骑士团在矮人麦克林的带领下，紧随马车而行，呼啸着朝东部疾行。 卡洛斯想要解开昏睡巫术的效果，可是无论如何挣扎，眼皮依旧还是发沉的厉害，该死的，这些手下简直就是叛徒，没有忠诚可言，被他老师杜步伊三言两语的唬住，打算将自己这个主人绑着带去剑师港。 可他想要去北境营救父亲以及大哥。 “我父亲战死了，”卡洛斯低哑着声音朝杜步伊抱怨，“我不会原谅你的。” “如果你死了。”杜步伊安慰他，“你父亲的亡魂不会原谅我。” 车队经过三天三夜的跋涉，与北境的黑石堡垒渐行渐远，直到队伍停下，已经是抵达塞浦路斯的东南边境，一条宽阔的天然屏障，西令海峡。 卡洛斯坐在岸边的礁石上，沉默不语。 他一路上经历绝望与挣扎，可是当黑石堡垒被前后夹击战败，黑石堡垒佣兵全数战忘的消息传来时候，却顿时陷入了平静的沉默。 格兰特走过来想要说些什么。 卡洛斯让老马夫闭嘴，正想要让这家伙去拿些纸张过来，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需要写一封信给黑铁矮人，父亲莫里是堂堂开拓者后裔，又是公爵身份，也许那些人会抓住这位临时顶缸的可怜大贵族，换取赎金也不一定。 还有大哥德里赫特，查尔以及麦芽，哪怕不相信还有超过百分之一的机会活着，但是也希望可以探查清楚，给自己内心最后一个交代。 卡洛斯刚想使唤一脸忧郁的老马夫，异象横生。 眼前出现偌大一条直泻而下的汹涌瀑布，从他海面骤然升起，水面如同一条纽带一般，被人凭空拎出一条来！ 水浪如脱缰野马扑面而来，卡洛斯与格兰特都变成落汤鸡。 卡洛斯抹掉脸上的水珠，对这泼水并不在意，紧盯着瀑布外中央的景象，转瞬即逝的巨大瀑布完全落下，水中显现出一个人影，站在一只硕大的游鱼上。 手掌握着一柄三叉戟的人影，霸气无比的看着岸边狼狈的卡洛斯。 给了史蒂文森家族继承人一个下马威，却什么话也没说，水滴全数落下，水面重归平静，卡洛斯见那人鼻子朝天，傲气得一塌糊涂，就知道人家似乎就是针对自己的。 不过这出场却也堪称艺术，要不是卡洛斯作为受害者，真想说一句好。 见习骑士团在不远的地方休整，放着摆渡过海峡，此刻全部围到卡洛斯身边来，不怀好意的望向水中手持三叉戟脚踩游鱼的家伙。 不知道自家主人最近脾气不好吗？要不是不怎么会水性，而且又是冰寒天，真把这个家伙从水里拖出来打，喜欢喷水是吧，把你装进密封的铁罐子，丢在河中浸泡你半个月，看以后还敢不敢耍威风。 然后，见习骑士们却不知道，人家就是以水为生，别说在水里半个月，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在水底呆上数月也不成问题。 老炼金术士杜步伊赶了过来，看着水中人说。 “是鱼人族，他们与御光帝国是盟友，也许可以请他们帮助我们渡海，这样的话，可以省去许多时间。” 莫名其妙的卡洛斯瞪向被殃及池鱼的格兰特，后者一脸无辜解释道：“是您父亲，被贬爵到盐井镇的那年，路过西令海峡，在鱼产卵的时节，这里捕捞了足足两大车的幼鱼，说是用来给当时怀孕的夫人补身子，才把这里的鱼人族得罪了。” 卡洛斯顿时没了脾气，没好气道：“就是吃些幼鱼而已，吃进的是我母亲肚子里，又不是我，难道他们这小小鱼人族，还想在这里让我吐还给他们？” 格兰特翻翻白眼，鱼人族可不是什么大种族，如果敢这么对一位刚刚为帝国殉职的公爵后裔，不用几天，这条西令海峡里的鱼人就能锐减一大半。 “我不想坐船了，就要骑鱼，老师您去帮忙交涉一下，可以吗？”卡洛斯忽然转向一旁的杜步伊，认真的说。 然后吩咐格兰特去取来信纸。 杜步伊看着终于不在沉默的学生，为了履行莫里公爵的承若，捏着鼻子打算惯肆精神备受打击的卡洛斯一番。 杜步伊的谈判手段很简单。 在那个嚣张的骑鱼鱼人面前，丢了一瓶墨黑色药品，然后就看见那只游鱼的底部，顿时出现一个大豁口，仿佛海面塌下一块般，一个硕大的漩涡出现在游鱼的脚下，将那手持三叉戟的鱼人与游鱼一股脑的拖下，海漩涡的底部。 好半晌，那骑游鱼的男人才一脸惊恐的从海面重新浮起来，朝着杜步伊叽里咕噜的一顿喷水与咒骂。 炼金术士杜步伊也不废话，从身上又取出几个一模一样的药水瓶子，后者顿时就不作声了。 见习骑士团的人包括教官矮人麦克林在内，一个个面露骇然，纷纷心惊。 卡洛斯推了同样看得目瞪口呆的老马夫格兰特。 “愣着干嘛，去把飞到岸边的那些鱼捡了，顿一锅鱼汤，还有，那个鱼人脚下那头的游鱼给我牵过来，就绑在礁石边，吃完午饭，咱们就渡海。” 只有卡洛斯老神在在，他知道老师杜步伊这几个药瓶子装的是什么，而且恰好他还知道炼制步骤，嘴角便自然流出，早说原来这药水对付水族还有这奇效的莫名欢喜感。 第六章 剑师港 卡洛斯坐在船舱里，打开食盒，满意的叉起一口红烧鱼，鱼不仅味道鲜美，而且红灿灿的看着就十分有胃口。 他试了试骑了一阵游鱼，被晃悠悠的鱼摆给折腾的头晕，就老实的坐回了龙骨帆船，那个冒犯的鱼人骑士就拴在船尾，如同一个尽忠职守的护卫。 吃鱼的不仅仅是卡洛斯，还有整船上的见习骑士护卫，矮人教官麦克林还想着烧烤，被卡洛斯果断拒绝了，在船舱上架火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结束愉快的用餐时间。 卡洛斯来到船甲边上，看着矮人麦克林正笨拙的一点点捉去鱼身上的鱼刺，然后细嚼慢咽的吞进肚子就一阵无语。 安德森始终跟着麦克林的身边，眼睛已经快翻到后脑勺去了，站在身后的康拉德见卡洛斯似乎心情缓解了许多，不如前两日沉默不语的让人感到害怕，便壮着胆子道：“少爷，我三兄弟也想跟着骑士团一起训练。” 没能完成任务的三人有些畏畏缩缩，在船上属于三无人员，决心想加入，又怕卡洛斯拒绝。 卡洛斯皱眉道：“红烧鱼你们兄弟做的吧？不是挺好的吗？” 胖子古板重复道：“我们想加入训练！” 卡洛斯恼火道：“事先说好，两个见习资格，那是完成任务后的奖励。” 没料到胖康拉德根本不为所动，指着在甲板上挥剑比划的骑士团成员，“我想跟他们一样，成为骑士。” 卡洛斯彻底没辙，心头一动，笑道：“你要加入，我随你，可麦克林是个严格的教官，他不同意我也没办法。不过你们在一路上当好伙夫，到了御光城我再考虑如何？” 卡洛斯觉得三兄弟的伙食做得还是不错的。 胖康拉德二话不说将腰上的粗布围裙摘了，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卡洛斯看的直瞪眼，看了眼天色，摸着额头道：“一个伙夫也敢当着我的面摔袍子，这算怎么回事？” 胖康拉德生着闷气从甲班上，走下舱底，躲在旋梯下边的穆雷和索利，来不及问什么，就看见胖康拉德从他们身边气呼呼的走了下去。 没有正式身份的三人，没资格在甲板上久待。 卡洛斯喊道：“偷听的，滚出来。” 马夫格兰特果真窜出来。 卡洛斯习以为常，撇了他一眼道：“你将他们三人一路带着，我也不说什么，这次又攒说着让他们来求情算怎么回事？” 格兰特老脸一红，“少爷当时被杜步伊迷昏绑着走的时候，就这三个憨货，非得拿武器干……” “淦谁？” “你老师……” 卡洛斯纳闷道：“真有这么憨？” 老马夫笑出一嘴黄牙道：“有的。” 卡洛斯恐慌道：“该不是心机太深，连你也被唬过去了？” 格兰特好言安慰道：“连赏金猎人的家伙事都当给了盐井镇的铺子，想来没这能耐。” 卡洛斯点点头，一拍大腿道：“冤枉好人了，让他们加入骑士团训练，不过伙房的事情照做，你的厨艺比他们可弱太多了，也就能喂马。” 说到马，老马夫顿时就慌了神，将马儿被生拉着拽上船之后，就关在船底，好像忘了喂草料了，老马夫一转身，连忙从身后的旋梯逃进船舱下层。 对于父亲明知是死局还顶这个缸，卡洛斯想了两天才摸出一点头绪，不禁对于他父亲的愚忠与对复兴家族的执念感到无奈。 渡鸦带着他的信飞去了北边，他明白可能无法等到任何回音，不过依旧祈祷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糟老头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杜步伊拖着自己，不让自己涉险，可能卡洛斯依然没明白，既然已知道是死局，为什么还将大哥德里赫特带去黑石堡垒。 卡洛斯不知道的还有杜步伊，那只双头龙魔兽显然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依旧还是与其他罗德尼山脉的魔兽一起去袭击了黑石堡垒，难道老师杜步伊想要父亲莫里公爵死在东塞浦路斯吗？ 卡洛斯不这么认为，可是想不到其他解释，所以这几天直到抵达西令海峡前，他一直沉默不语，除了因为至亲很可能阵亡带来的悲痛，就是不想面对同车乘坐的炼金老师杜步伊。 卡洛斯总觉得老头神神秘秘的，让人看不明白。 横渡西令海峡，花了足足三天三夜。 海船抵达剑师港已经是第四天的半夜。 空中挂着那么个大银盘，走夜路无需提煤灯，卡洛斯本想试试夜光药剂，也就没机会了。 卡洛斯率领见习骑士团一同下船。 收到消息的蒸汽守卫者奥古斯塔和儿子科曼已经等在港口迎接 作为名义上依旧是莫里公爵下属的蒸汽佣兵军团团长奥古斯塔，对卡洛斯表示安慰。 科曼同样同情的看着好友，不过眼睛很快被绑在船尾，用绳索牵着的骑着游鱼的鱼人骑士吸引。 已经健壮许多的胖科曼，看着鱼人骑士眼睛都直了，满脸都是惊奇。 “觉得有意思就送你了，替我看着他。”卡洛斯拍了拍科曼的肩膀，笑着说。 “这样可以吗？”小胖子科曼有些怀疑看着握着三叉戟，一脸凶相的鱼人。 “当然可以，他已经宣誓效忠斯蒂文森家族了，我可没办法带他前往中央行省。”卡洛斯肯定的点头。 科曼带着卡洛斯拾阶而上，从港口的防洪提直奔剑师城的中央。那里有一个白玉广场，那里就是城主府邸。 剑师港是一座中型港口城市， 早在获知帝国西塞浦路斯军团全军覆灭之后，帝部庞大的战争机器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始运作起来。 剑师港作为帝国内陆对孤悬西令海峡外塞浦路斯行政省的交通港口，所有一级军事单位发出进入战争状态的通知。 卡洛斯抵达的时候，就看见巨大的蒸汽战船在港外巡视，东塞浦路斯黑石堡垒理所应当的未能守住洛亚大道后，为了避免帝国腹地遭受攻击，剑师港等一线西令海峡防区，便更加积极守备起来，天空里，不仅可以看见蒸汽空中战舰，甚至罕见的有鹰类幻兽骑士夜飞翔巡视。 不过，帝国军队严阵以待的时候，民众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大部分居民的脸上没有丝毫担忧，自从异族部落被驱逐之后，历史上就再没出现过异族大军横渡西令海峡的先例。 剑师港名义上是史蒂文森家族的领地，这是莫里答应守卫黑石堡垒，争取到的，也许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剑师港的居民看着百人队伍走在大街上，看着为首的见习骑士举着史蒂文森家族的旗帜，看见这个与城主府邸飘扬着一致的剑旗，就知道剑师港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第七章 埋伏 一行人浩浩荡荡，由港口穿过剑师港主城的大街进入旧城区，前面的街道开始变窄，街巷四通八达，到处都是商贩与旅者。 卡洛斯低着头与科曼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谈，奥古斯塔带着自己招纳的侍从，在前面开路，格兰特与见习骑士团的人，骑着马缓步跟在后面。 杜步伊不知道在哪，所有人都习惯了总是看不见卡洛斯少爷这位炼金老师的身影。 旧城区是居住密集区，街道的嘈杂声很大，如此的状态下，显然是无法察看周围的情况，不知不觉中，突然，走在前方的奥古斯塔惊觉中抬起了头。 察觉到异常的还有卡洛斯。 三个蒙面黑衣人陡然出现，在他的身侧，伪装成商贩的刺客，转过身便举起明晃晃的长剑，朝他刺来。 卡洛斯下意识的低头躲过第一个人的长剑，很快第二剑便近战咫尺。 他身后的骑士发觉了这一幕，狠狠抽动马的屁股，举起长枪，替他挡住。 接着，举着盾牌的奥古斯塔侍从就赶到他身边，将他保护在盾牌后，这些侍从都是训练有素，剑尖缩在盾牌后面，接着小步后退一步，直到用三面盾牌，完全把卡洛斯护着在身后。 不过，偷袭显然没有这么轻易结束，装扮城商贩的刺客解决之后，对方很快展现了真正的实力。 五名黑甲黑头盔的精钢铠甲骑士，出现在道路的前方，并行的将不大街道完全堵住。 周围的居民知道发生什么，骚乱起来，乱成一团如同无头苍蝇，四处寻找躲避危险的地方。 奥古斯塔冷冷的看着对面肃然的骑士。 “是黑甲骑士团的，你们保护好史蒂文森少爷，其他人跟我上。” 黑甲骑士团是一支实力不俗的佣兵骑士团，以个人单骑实力出众而闻名，听说黑甲骑士团里的骑士，全部都是曾经正儿八经受封的正规骑士，实力毋庸置疑。 卡洛斯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睛直视着对方。 他并是很担心正面，以奥古斯塔的统领级实力，应付五个全副武装的骑士，问题不会太大。 卡洛斯更担心似乎没有其他敌人的侧板，那些高高低低的土房子后面，似乎隐藏着更加危险东西。 哪怕身处盾牌保护下，卡洛斯仍然感觉得到。 还来不及提醒。 就看见前方五个黑甲骑士整齐划一的右手举起长枪，长达3米的马枪，竖举在手中，从数十米外的小斜坡上，倾泻狂奔，马枪闪烁着致命的金属光泽，冲刺而来。 虽然只是五个人，但是整齐的一致的动作，马蹄落地的声音似乎都是一样的，街道雪水融化后，留下的泥浆在马蹄下翻飞，对方似乎学习过联合冲击的技能，同步调的冲击，带来的不但是巨大的杀伤力，还有巨大的心理压力。 蒸汽守卫者奥古斯塔的其他侍从们举起盾牌，在他面前临时驻起两道盾牌防线，似乎想要硬顶骑士冲击。 这也是狭小街道里唯一的选择。 马蹄声渐近，距离十米时，黑甲骑士垂直举着的长枪瞬间全部平伸。 来不及反应，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仿佛都受到猛烈的冲击。 轰！轰！ 硕大马枪在助跑冲刺之下，轻易撕开第一道盾牌防线，然后骑士战马如神兵天降，跃起马蹄又冲击第二道防线。 举盾侍从一触即溃。 马鸣与哀嚎在队伍的前方响彻一片。 奥古斯塔如铁塔般巍然不动，他守在第三道防线，硬生生的用一记拳头击打被厚厚铁甲包裹的骑士战马，那匹战马嘶吼一声，载着身上的黑甲骑士轰然倒地。 前方战一团，与此同时，异象发生。 被堵在队伍后方的见习骑士团，同样也遭遇了，一群埋伏好的弓手偷袭。 箭矢纷飞中，没有盾牌的见习骑士很快有几人猝不及防，受伤倒地。 卡洛斯的见习骑士团教官，矮人麦克林暗骂着，连忙扯下身边的一个有些呆滞的见习骑士胳膊，将他拽下战马吼道：“下马，快下马，想当活靶子不成……五人一组，近身逼近弓手突围！” 首尾夹击，卡洛斯还没反应过来，躲在盾牌里，透过盾牌缝隙，仿佛看见一片绿光闪过，然后只觉得一阵阵绚丽的光华闪现。 他抬起头，密密麻麻的魔法球就在头顶，砸了下来。 “群体魔法！”有人大喊，“快躲开！” 攻击性群体魔法带来的威吓力与破坏力是显而易见的。 绿色的光球砸入队伍中，一个见习骑士成为砸中胳膊幸运儿，卡洛斯看见他的手臂铠甲被魔法击中后，迅速融化，绿色的光球将铠甲腐蚀成出一滩绿色的液体。 见习骑士惨叫起来，他的手臂已经彻底废了。 敌人是有备而来，这场伏击早有预谋，卡洛斯心中闪过一万字念头，然后在嗷嚎一片的人群中，迅速朝四周张望。 在四处张望的还有老马夫格兰特，很快主仆二人同时发现了一个身穿灰袍正在吟唱的黑魔法师。 格兰特率先行动，卡洛斯也不想坐以待毙，紧随其后。 好在身处队伍中央的他们，周围还有不少空档，两人一边躲避砸来的绿色魔法球，一边寻找空间迅速朝那人移动。 此时的队伍战斗呈现胶着状态。 队伍前方蒸汽守卫者奥古斯塔与儿子科曼，与装备精良黑甲骑士在狭窄空间里互拼蛮力，相互抵御，僵持不下。 后方的见习骑士团在矮人麦克林的指挥下，刚刚从被弓手偷袭的下稳住阵脚，开始分组近身缠斗那些弓手。 不过在敌人黑魔法师群体魔法的掩护下，仍然处于劣势。 备下埋伏之人是冲着卡洛斯而来，显然是为此不惜下了血本。 卡洛斯与格兰特很快饶过出队伍，从街道巷子里逼近在土房顶上吟唱的黑魔法师。 格兰特三角刺杀匕首已经伸出袖口，再有几步路，他就可以接近那名灰袍魔法师。 老马夫凝视着自己猎物，准备一鼓作气。 那个黑魔法师却骤然转过身来，朝着卡洛斯主仆二人露一抹诡异的微笑，然后停止吟唱，将身后的斗篷重新披上，似乎想要逃离的样子。 来不及多想，老马夫已经冲到他的跟前，匕首伸出直接刺向了黑魔法师。 第八章 甬道激战 就在格兰特袖中匕首即将刺入对方的胸痛，卡洛斯只觉脚下一空，两人就在黑魔法师那抹狞笑着摔下屋顶。 中计了，卡洛斯心知不妙，将迅速解开身上的迷雾卷轴，以防万一。 两人伴随着碎裂的瓦片，一同从屋顶滑落，摔了下去。 下面是一处狭长的甬道，类似下水道般的拱形通道。 卡洛斯借着头顶光线，在落地前借势翻滚一周，稳稳的落下没有摔伤。 甬道里很昏暗，看不清楚甬道两端的情况。 格兰特将卡洛斯护在身后，“小心，有骑兵。” 卡洛斯正想着，哪里来的骑兵。 就听见一侧的通道尽头，传来了马蹄踩踏地面响起的沉重声音。 蹬！蹬！ 马蹄声很沉闷，却异常坚实。 听动静似乎还是重骑兵。 卡洛斯眯着眼往那边仔细看，很快就看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披黑色重甲的骑士出现在甬道的尽头。 那人骑士身材真的十分魁梧，连坐下的战马身披重甲后，也显得比寻常战马来的雄壮。 战马撅着蹄子，刨着甬道里的地板，显然已经蓄势待发。 看着那重甲骑兵举着的3米多的粗大骑枪，卡洛斯明白，在这狭长的空间里，若是对方冲锋，几乎是避无可避。 格兰特警惕的看着骑兵，卡洛斯则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 身后另一端的甬道尽头，距离他所在的位置有四五十米，现在跑根本来不及，抬起望向头顶破开的屋顶，上下距离三米左右，想要重新爬上去，可不容易。 何况那个令人厌恶的黑魔法师，此刻就站在屋顶缺口上，朝下方的主仆二人冷笑。 卡洛斯眯眼抬头仰视那个隐藏在披风下的黑魔法师，慢慢转过头。 对面黑色重甲骑兵已经开始冲刺起来。 本来，这种一对一的战争中，骑士的长枪冲锋是不占任何优势的，最理想的状态不是用刺枪，巨大的冲击力下，刺枪根本没有机会做任何大范围的调整，即使一个普通的步兵，也可以通过就地翻滚、跳跃躲开骑士的刺枪。 通常骑士与步兵的战斗中，如果不是在战场上，骑士最好的武器是用弯刀或者长剑。 不过，在狭小的地形里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大街上的埋伏，与甬道里的埋伏如出一辙。 这样让敌人避无可避的环境里，威力强大的马枪成为了最好的选择，配合骑士坐下战马的冲锋，甚至只是被马枪刮到一点，都是十分致命的。 看着黑色重甲骑兵如死神般冲刺而来。 格兰特此时也无法躲避，卡洛斯就在自己身后，一旦躲避，那么卡洛斯就将直接面对雪亮的长枪，老马夫死也也不愿意这种情况发生。 他高举着袖中的匕首， 刃口乌黑，在甬道上方破开的光柱照样下，刀光却异常雪亮，眼看重甲骑兵将至，匕首刹那间绽放迷蒙而又辉煌的幽光。 呼呼！ 格兰特死死盯住，奔腾而来的高大战马，重重喘息两口，接着屏住呼吸。 二十步，十步…… 在刺枪直接戳中的一瞬间，格兰特矮下身子绕过刺枪，在钢枪的锐利尖头朝他肩头滑过刹那，他大吼着，握住长长的枪杆，然后身形一跃，轻盈的扑向战马。 滋滋滋滋！ 匕首与战马铠甲上的金属想碰触，发出极为刺耳的响声。 在老马夫格兰特与黑甲骑士战斗的一刹那，卡洛斯同时捏爆了身上的迷雾卷轴。 在一片黑色迷雾之中，他先是奋力跃起踩住格兰特的肩头，然后再次纵身向上滑翔一断距离，在马枪势如破竹般滑过格兰特肩头的瞬间，他在身后的迷雾中，轻点迅速刺过的钢枪，奋力一蹬。 卡洛斯手里一阵暗黑之气，凭空浮现，伴随着借力枪身的身躯，人影从迷雾中冲出，不断向上跃升。 乌光乍现！ 站在屋顶上方观战的黑魔法师，只看见一片黑色迷雾中，向上冲出一道迅捷的人影，未等他彻底反应过来。 干枯的黑魔法师脸庞上，一双眼眸极速收缩起来。 眼眸深处，一张白皙俊逸的脸庞带着愤怒与无限杀机，逐渐接近。 最后一道乌光闪过。 卡洛斯的暗黑之气所凝聚的黑气刀刃，瞬间抹过后者的脖子。 黑魔法师只来及下意识捂住自己不断渗出血迹的脖子，双瞳放大，致死也没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洛斯在迷雾卷轴中，借助格兰特与重甲骑兵的交错，完成两次向上纵身，终于完成这次致命偷袭。 奋力一击。 让他的力气几乎完全被抽干，只能任由瘦小的身躯，再次摔落而下。 而甬道中。 老马夫的匕首，划过厚厚的重甲，最后直接准确刺向了战马护甲最薄弱的颈部。 失去灵活性的黑色重甲骑兵，眼睁睁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隐藏在盔甲中的眼眸，饱含愤怒。 然而，愤怒也无济于事。 黑甲骑士的长枪，已经滑了过去，刺入迷雾中，瞬间将他的视线遮蔽，没有任何灵活性可言的重甲骑兵，只能任由战马嘶鸣着，不断朝前冲锋。 格兰特杀手本能，丝毫没有犹豫，他右手握住枪杆，整个人吊在马前的空中。 尽管被战马一同带入迷雾中。 然而，对于战马最是了解的他，轻易从马的前侧，闪转腾挪般钻到了右侧，然后匕首在马的肚子下面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 战马喷涌而出的大量鲜血，一声悲鸣，再离开迷雾覆盖范围的几米后，咕咚倒地。 马上的黑甲骑士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 格兰特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跟进，他的身后，卡洛斯终于半仰着从空中摔落在地上，出发噗通一声闷响。 老马夫连忙过去查看。 “别担心，死不了！”卡洛斯撑着腰，再次仰视头顶破开的屋顶，躺在地上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嘿嘿的带着笑。 卡洛斯没事，只是力气用尽有些虚脱了。 “去把他宰了，别把那副黑盔甲毁了，我觉得康拉德挺适合的。”卡洛斯喘着气补充道。 老马夫格兰特裂开嘴，露出黄牙的自信笑了起来。 骑士，一旦离开了坐骑，将一无是处。 第九章 晚宴 战斗结束的异常迅速，笨重的黑甲骑士在狭小空间里，被格兰特利用战马身上的一截斩断的缰绳，顺利的缠住双腿，如同一座小山的身板重重摔在地上，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等待他就是生命的无情消逝。 卡洛斯摸了摸脸上的泥，冲在屋顶找到他们的科曼招了招手，科曼直接一个跨步，跳下了下来，轻易的一玩曲腿稳稳落在地上。 卡洛斯握住科曼伸出的手，说了一声：“外面怎么样了？” 科曼一脸你是瞧不起我吗的表情，“他们只是吸引，将你引诱出了队伍便撤退了，留下几个替死鬼，很快消失在弯弯绕绕的小巷子里。” 卡洛斯点点头，沉默片刻。 “看来是城里有人不欢迎我的到来。” 科曼不置可否，很快见习骑士的搜寻小队，也出现在甬道的一端，看见卡洛斯几个人，迅速跑过来，守护在卡洛斯的身边。 这一次突袭战对于没有经验的见习骑士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矮人麦克林严厉训斥这些见习骑士，并不是因为他们一开始的慌张，导致队产生混乱，付出五名见习骑士战死，近十人负伤的代价而训责。 “作为宣誓效忠史蒂文森家族，立誓成为史蒂文森家族正式骑士的你们，居然在战斗中丢掉了自己的所需要守护的人，你们的主人，卡洛斯少爷为此深陷险境，这彻底背弃了你们每日谨记的最起码的骑士精神，守护与忠诚。” 麦克林在剑师港城主府的空地上，愤怒的在一个个见习骑士脸上喷洒口水。 卡洛斯坐在堂屋里，看着窗外训练场中的场景，对于这只经历血腥洗礼的见习骑士团，倒是充满了信心。 黑甲骑士的装备不错，这不是一般佣兵团可以负担的起的，不仅仅是需要昂贵的支出，而是需要足够的高级铸甲师才能锻造。 卡洛斯看着倚在桌边的佩剑。缠在剑上的黑布滑落了半截，露出了剑身。这把剑锻造工艺十分高超。剑鞘青铜色，其上雕刻着镂空的霜花纹路。透过镂空花纹露出的剑身一如银星，闪烁着雪花形的光采，这是漂亮而实用的骑士剑。 卡洛斯将收缴的装备武器集中起来，准备武装一批战斗中表现出众的见习骑士。 坦白说这些黑甲骑士打仗不赖，不过做运输大队长的本事更是不坏。 卡洛斯打算让人将这批盔甲兵器让匠人重新包浆，染色翻新一次，这些东西黑不溜秋的，不符合他的气质。 想要得到赏赐的不仅仅是见习骑士们，猎人三兄弟在这次战斗中表现也不赖，有了与安德森的罗德尼山脉之行，三人不说实力如何，勇气却是大涨了许多。 三人联手干掉同等三个弓手，将弓手的装备上缴时候，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几套骑士黑甲，满脸都是兴奋与期待。 胖猎人康拉德，干燥的嘴唇微动，局促的站在缴获房间内。 卡洛斯的指派他在看守缴获的任务。 那套重甲骑兵的黑色铠甲，看得胖康拉德心神摇曳。 卡洛斯被一个城主府的仆人服侍下，穿戴整齐，他来到府邸二楼的阳台上，剑师港的贵族们今天要来参加晚宴，作为史蒂文森家族的领地，这座城里的贵族们理应拜谒领主大人。 当然，帝国文书上的领主是莫里·斯蒂文森公爵，现在莫里公爵多半已经战死前线，卡洛斯作为莫里的小儿子，基本是默认的继任者。 如果卡洛斯也不幸被刺客刺杀的话，所有本地贵族都有资格竞争成为新的领主。 卡洛斯明白其中的意义。 不过，他并不打算以剑师港新领主的身份参加晚宴。 在有确切关于他父亲莫里公爵与大哥德里赫特的消息之前，他更愿意对可能的奇迹，报以最好的期待。 晚宴开始。 开场的客套与寒暄后，很快发生一个小插曲。 一个穿着多少有些邋遢的俊朗中年男人，从晚宴的大厅门口出现。 他迟到了。 参加前领主继承人第一次举办的晚宴，作为当地贵族居然迟到，显得不合时宜。 柏杨是西恩斯家族的族长。 作为拥有爵士爵位，他的家族，西恩斯是一个老家族的，在剑师港经营上百年，祖辈最高曾经获封过伯爵。 这样的身份，在场中的其他贵族中也算显赫了。 然而。 当柏杨爵士进入大厅时候，有些贵族便肆无忌惮的对他冷嘲热讽。 “那个傻子来了。” “戚！那个在黑石堡垒战败后，就放话要争取夺取剑师港城领主位置的傻子？” “是啊，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来参加晚宴。” “嘘！听说，史蒂文森少爷入城的时候被刺客伏击了，也许就是柏杨爵士的杰作，还真是胆大妄为！” “哼，就算史蒂文森家族不在了，也轮不到他们西恩斯家族。” 在一片斟酒笑闹声中，柏杨爵士来到卡洛斯的桌前，恭敬失礼道：“领主大人，很抱歉，来晚了。” 卡洛斯并不在意的笑了笑，眯着眼纠正道：“没关系，不过我并不是什么领主大人，剑师港领主是我父亲，莫里·斯蒂文森。” 然而二人谈话的对面，一双碧蓝的深眸眼睛却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似乎身边一切都已消失。 柏杨爵士对于卡洛斯的回答，显然有些诧异。 他愣了愣，露出的讪讪干笑声。 一个胖肚翩翩的中年贵族举着酒杯走了过来，大笑出声，意有所指道：“史蒂文森少爷，您面这位柏杨爵士可不一般。” 卡洛斯眼皮一抬，顺着胖贵族问：“不知道，柏杨爵士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胖贵族举着酒杯，朝卡洛斯恭敬的抬起，浅浅喝了口，砸吧嘴，对一旁静坐在卡洛斯身边的如今是蒸汽守卫军团统领的奥古斯塔说：“奥古斯塔大人，对此肯定有所了解。” 胖贵族故弄玄虚，奥古斯塔却并不理会。 铁塔般的男人，因为今天的伏击战右臂还有受了皮肉伤，绑着绷带的手，敲击着桌面，头都懒得抬起。 胖贵族见状干笑着掩饰尴尬。 卡洛斯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蓦然勾起了唇角，出乎意料道：“阁下可是要指控这柏杨爵士，是今天伏击在下之人呀？” 胖贵族眼角皱纹一紧，盯着眼前史蒂文森公爵的年轻继承人，脸上闪过了一丝古怪又出乎意料的神色。 旁边一直并未插嘴的柏杨爵士闻言，一瞬间轻轻闭上了眼睛，眼睫合拢在眼梢处，形成了一道锋利的弧度。 第十章 立场 当气氛开始有些微妙的时候。 柏杨爵士却睁开那双刀一般眸子，冷静道：“如果今天埋伏史蒂文森少爷可以成功的话，在下倒是乐意承认，只是那些人行动太粗糙，愚蠢的令人发指，这样的行动不符合西恩斯家族的利益。” “凡人皆会犯错，”胖贵族挺着大肚腩似笑非笑冷冷地说，“而土地与城池，偏偏最容易让犯傻。史蒂文森少爷遇袭的时，当时我同柏杨站在城墙上，柏杨爵士可是开出宽厚得紧的条件，打算拒绝参加今天晚宴，可我们凯里家族向来在剑师港，忠诚每一任合法领主。啊，柏杨，我这话可不是找你碴。” 卡洛斯不置可否淡淡开口，“剑师港是我们史蒂文森家族的领地，所以，在这里任何事首先要考虑史蒂文森家族的利益，希望柏杨爵士可以明白。” 不管是城里有些人想要试探卡洛斯的虚实也好，给他们眼中未来的小领主一个下马威也罢，卡洛斯都必须表面立场。 这是史蒂文森家的地盘，是父亲莫里赌上性命与荣耀换来的，不容窥觑。 当然，不管是柏杨的自辩或者旁边试图挑拨的胖贵族的话，卡洛斯皆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陌生的人。 这是父亲莫里从小的教导。 晚膳用毕，旁人陆续离去之后，奥古斯塔请卡洛斯在火炉边坐下，递给他一杯烫过的酒，辛辣得使他眼泪都流了下来。 “塞浦路斯的孩子，不能不会喝烈酒。”奥古斯塔说。 “我记得科曼的酒量还不如我，”卡洛斯道，“而且甚至我记得不如麦芽。” “剑师港可以交给这些贵族管理，蒸汽守卫团招募的一千士兵，将会护送你到中央行省。”奥古斯塔没有在意卡洛斯对他儿子的调侃，忽然加重口气。 “司令大人，那大可不必，如果我离开，那些人就没理由会再对我的动手，况且他们已经试探过我的虚实，我身边的人足够应付。”卡洛斯说，“奥古斯塔大叔，您可以告诉我，当初我父亲的全部计划吗？” 奥古斯塔隔着厚厚的胡子皱眉道：“计划？喔，你是指莫里为什么要答应成为守卫洛亚大道的指挥官，以换取剑师港的领地啊，其实你父亲没有告诉我太多，只是让我到剑师港当一任城主，并用蒸汽守卫团的名义，招募一只以蒸汽守卫者为主体组成的军团，尽管进度很缓慢，在这里塞浦路斯的人并不受到欢迎，塞浦路斯的军团也是如此。”他灌了口酒。“若说，还其他事情的话，那就是嘱托我，无论发生什么，务必派人将你安全护送到中央行省去。” “奥古斯塔大人，非常感激您的关心。” 烈酒让卡洛斯涨红了脸，但还不至于醉到分不清，奥古斯塔想要劝解他早点离开这剑师港城，不要因为贪婪领主的权利，而迷失了自我。 “我会离开的，等到黑石堡垒的确切消息传回之后，我就会动身继续南下。” 奥古斯塔仿佛对于酒精免疫，他的酒量十分海量，不断灌入嘴中的烈酒甚至没能让他的灰青色的脸，红过哪怕半分钟。 “你必须尽快离开，”奥古斯塔继续直言不讳，“西令海峡已经彻底封闭了，任何船只将不得从海峡的对岸驶入剑师港港口，塞浦路斯已经彻底沦陷了。” “再有半个月，如果有回信的话，渡鸦会飞回来的。”卡洛斯坚持。 奥古斯塔似乎没在意他的话，他伸出皮糙肉厚长满茧子的手在火炉前取暖。 “我派出在黑石塔外远远巡逻的斥候队伍，也失踪了。那里恐怕没人可以在渡鸦的脚上绑上信纸，给你传递消息了。” 卡洛斯明白对方话中的含义，可是无法劝说自己就这么放弃内心的最后一丝希望。 老炼金术士杜步伊也加入了炉火前的小酌。 老头子在晚宴的时候几乎失踪了，此时不知道又从哪里赶来。 从他还沾着雪水的黑斗篷来看，似乎是出去了。 “去中央行省也不用这么着急，这个冬天很快就要结束，冰封的塞浦路斯会传来消息。” 杜步伊提出截然相反的意见。 奥古斯塔瞪着老头，后者只是耸耸肩。“不用担心剑师港城里这些贵族，请一位黑魔法师参与谋害公爵儿子，这是高高在上的那帮人无法容忍的状况，我想，城主府邸最近会迎来更多的黑魔法师，而他们是为了保护卡洛斯的，至少在这座城里，卡洛斯反倒会更加完全。” “你去找那些掌控元素的家伙了，对吧？”奥古斯塔脸色铁青。 “你说得没错。”杜步伊坦然承认，自己从热酒壶，倒了一杯，动作颤巍巍的如同一个将死之人。 当然，没人会认为杜步伊寿命将近，这样的他已经度过了至少十个冬季，甚至是在塞浦路斯那样苦寒的地方。 “史蒂文森曾经是一个大家族，卡洛斯，当你选择去中央行省的时候，就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因为那里的人对待敌人，比起黑铁矮人更加残酷。” “老师我知道呢，”卡洛斯应道，“我父亲告诉我，倘若有朝一日，回到御光帝国的都城，我必须表现得比意料中好，而否则不如不去，不过我想去见识一下。” 蒸汽守卫者奥古斯塔，可没有卡洛斯这么轻松，他曾经和卡洛斯父亲一样，是从那座伟大而冷酷的城池中出来的。 “你放心，哪怕你没有准备好，作为开拓者的后裔，也无非是灰溜溜的回到剑师港成为一个生活安逸的贵族。” 卡洛斯听出他话音里的酸味。 杜步伊却伸手枯槁的手，十分有力紧紧抓住卡洛斯，他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你一定得了解事态的严重性。我告诉你，孩子，也是我的学生，前所未有的黑暗时代即将来临。森林里各种魔兽开始大规模觉醒，有冰原狼、长毛象和野牛一般大的雪熊，还有你见过的在空中飞行的家伙，不过，更可怕的东西依旧躲在黑暗里沉睡。” 第十一章 末日预言 “老师，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卡洛斯疑惑。 “也许是因为有身为女巫的儿媳与孙女吧。”奥古斯塔讥讽着，一边觉得自己需要再喝些烈酒。 杜步伊仿佛没听出他话中带刺。 “卡洛斯，也曾经见过一只觉醒的大家伙。” 这次奥古斯塔忍不住了。“在盐井镇吗？为什么我完全不知情呢。” “你以前总是活在蒸汽机房里，那些山脉里的魔兽正在准备大规模出现，成群结队在雪地里横穿东塞浦路斯，以前从没有过如此规模的兽潮，而且是如此具有目的性的移动，你觉得那些什么魔兽准备干嘛呢？” 卡洛斯想起来炼金屋的魔兽室内那一幕。 “老师，那头双头龙为什么会选择相信您？” 杜步伊走到窗边，向外望进夜色。 他没有正面回答，叹了口气说：“卡洛斯·史蒂文森，我必须这么称呼你，我的学生，我这身老骨头还没有过如此寒彻心肺的感觉。你只需要明白，异族崛起，他们拥有可以控制魔兽的能力，开拓者的血脉是惟一能保卫帝国贫民，抵挡黑暗势力自北方横扫的希望。倘若那一天到来，而你们没有做好准备，这个大陆天知道下场会多凄惨。” 卡洛斯可以感觉到杜步伊老师这番话中的真诚与肺腑之情，不过对于世界末日的预言，他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他拥有的实力，如果排除体内还未完全转化的黑暗之气的话，甚至不如一个初阶剑客或者战士，让自己准备承受拯救世界的责任过于虚幻。 杜步伊看着窗外的夜色，将心中的话说完，便沉默的自顾离开。 卡洛斯看着蹒跚的老师，有些于心不忍。 “倘若我今晚不睡觉，天知道下场会多凄惨。”卡洛斯起立，这里的酒实在太烈，只是两杯他便喝得酩酊大醉。 “奥古斯塔大人，感谢您的建议。”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一定要告诉我，那就是你最好的感谢。” “会的。” 卡洛斯离开之后，奥古斯塔收敛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消失斥候队最后传递的信笺。 一个侍卫骑士打扮的人影倏地自壁炉旁雕像后走出，右手擎剑朝奥古斯塔鞠躬失礼。 奥古斯塔摆手挡下，“德里赫特，你真的决定从此活在黑暗里？” 奥古斯塔对卡洛斯隐瞒了一个秘密，他的斥候队并非是完全失踪，而是在黑石堡垒外遇见了德里赫特，他们用自己的生命艰难的将德里赫特送至西令海峡口岸，而德里赫特早在卡洛斯一行人抵达前，便被送至剑师港。 “是的，卡洛斯必须成为唯一的继承人，他会有能力继承我父亲的一切，最后成为复兴家族荣耀之人。” 奥古斯塔叹了口气，“你准备去哪？” “就在这里，剑师港的剑师学院是帝国最出众的剑客学院之一，在卡洛斯准备好之前，我也要尽可能的提升自己。”德里赫特将脸藏于骑士盔甲，认真说。 奥古斯塔弯腰站起身，“好吧，尽管我看不懂你们史蒂文森家族的人，不过我很佩服你的决定，需要任何明面上的帮助，让人到蒸汽守卫军团营地送信。” 骑士人影没有多余的废话，后退半步，重新隐没在火光摇曳的壁炉后的黑暗里。 卡洛斯在剑师港城主府邸度过一个平淡夜晚。 早晨醒来，门外寒气逼人。 这里的冬季比塞浦路斯多了几分湿寒，在厚重的皮毛大衣里，边戴手套，边朝城堡外站岗的僵硬倒霉鬼点头致意。 他迈开步伐，尽他所能地加快脚步，穿过庭院，朝在巨大城堡里，位置有些偏僻的练武堂走去。 靴子踏破寒夜的覆冰，积雪在脚下嘎吱作响，呼吸如旗帜般在眼前凝霜。 他两手环胸，走得更快，一心祈祷麦克林与见习骑士团的晨练还未结束。 他心想，明天就要让人制作一张城堡的地图，张贴在每一个路口，作为城堡的主人他已经在自己家，迷失了不知道是第几次方向了。 练武堂旁边的哨塔近在眼前，卡洛斯却不由自主地绕过它，朝城堡二层宽阔阳台的冰雪花园走去。 他看见一只渡鸦落在露天花园城堡城墙上，站在墙垛上咕咕的叫着。 他忽然想到什么，缓缓朝渡鸦走去。 粗木横梁搭建的楼梯，深陷在花园的冰层里，牢牢冻住。 长长的楼梯蜿蜒曲折，如一记闪电，弯弯曲曲攀上城墙。 猎人三兄弟中的穆雷在哨塔上值勤，他忽然看见卡洛斯少爷正在攀登城堡花园的露天楼梯。 卡洛斯少爷不是打算来今早来练武堂，视察他的见习骑士团新训练场的吗？ 他对旁边的执勤兄弟简单交流，然后连忙从哨塔离开。 木板搭建的楼梯远比看起来坚固，但是被冻冰覆盖后实在滑的厉害，卡洛斯只能小心翼翼，双手并用往上爬。 他终于登上城堡的城墙，然而渡鸦的毛都没看见，他焦急的沿着城墙寻找。 到后来，卡洛斯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一阵失望感涌上心头，低头朝墙垛口向下张望。 坐落于剑师港城地势最高的一座土坡上的城主堡垒，可以轻易俯看整座城池。 居高临下，你才发现这座临海城池如此壮大。 远处，他看到北边的西令海峡港口边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龙骨帆船，那是一座不冻港，在视线的远端，渺小而壮阔。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粗厚的声音，“他妈的，是那个小贵族。” 接着一阵猛烈波动传来，卡洛斯感受到空气里的黑魔法师气息，他转过身，看见两只渡鸦就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墙垛上。 “那些人要我们保护他，可他自己想要上来找死，天杀的。”一只渡鸦张开锐利的鸟喙，开口说话。 高高的城墙上，风声鹤唳，呜呜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卡洛斯惊讶的看着结冰城墙上的渡鸦。 “看什么看，傻小子！”另外一只渡鸦也不满的开口。 第十二章 卡洛斯吸了口气。 大大的眼睛中蕴含着惊奇。 砰！ 一阵白雾掀起。 渡鸦消失不见，眼前出现两个中年男人的身影。 一个体格魁梧的黑衣人用鹦勾鼻子看着他，另一个则穿着灰披风戴着铁手臂，竟然是个断手。 他们用羊毛围巾裹住脸，只露出眼睛和用来呼吸的鼻子。由于穿了好几层黑羊毛和皮革，显得有些臃肿。 看来黑魔法师也很怕冷。 “小子，你跑来这干啥？”黑衣人问。 “一只渡鸦，你们是谁？”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 “小子，渡鸦可不会飞上城墙。”另一人轻笑着耸耸肩道，“只要别摔下去就成，我们两可不负责。” 城墙上风大，吹在人身上冷得刺骨，风像急切的情人般撕扯着卡洛斯的衣服。 通道很宽敞，所以卡洛斯无须担心失足坠落，可石板墙面的确太滑，通道上铺满了碎石，但长时间的踩踏早已磨平了地面，于是冰渐渐填满砂砾间的缝隙，吞噬了碎石。 卡洛斯看得二人身后城墙通道上有一个低矮的哨塔小门，他凑过去从二人之间的缝隙朝里看，隐约看到里面传出火盆晦暗的光亮，感到些微的暖意。 出门没有穿披风，卡洛斯一头黑发被雪花打湿，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 卡洛斯看着二人，忽然说：“你们说渡鸦不会飞上城墙？” 黑夜人道：“当然，这里可以没有小麦喂给它们，而且这里风很大不适合歇脚。” “那么，它是什么？”卡洛斯抬起手指着二人身后的墙垛，一只灰嘴渡鸦就停在那，冷冷的注射着城墙上的三人。 两个人闻言先生是一怔，有些迷蒙的抬起双眼，转头去看。 两个黑魔法师看见羽毛乌黑，眼角却锐利雪亮的渡鸦，不言不语转身就走，钻入燃着火盆的低矮哨塔内。 顿时，城墙上便只剩下卡洛斯孤零零一个人，还有一只灰嘴渡鸦。 好在眼前的情况，刚刚见识过了。 倒不至于太过惊慌。 他没有从对方的眼中感觉到危险。 猜想这些人是掌控元素的黑魔法师，昨晚杜步伊所说的就是他们吧。 渡鸦吓走了两个黑魔法师，淡定的看着卡洛斯。 卡洛斯也回望着它，眨眨眼。 “史蒂文森家的小子。”渡鸦开口了。 卡洛斯目光没有立刻移开，嘴角勾起，冲他挑了挑眉，一眨眼。不必言语，意思显而易见：有什么话，快说！ 他暴露在外的双颊被冻得通红，双脚也早就在抗议。 “我是库克，来自西堤魔法协会。” 卡洛斯皱着眉，是高等黑魔法师发起联合御光帝国同盟种族的秘密组织，该组织由最初的高阶法师发起，使命是保护整个世界不让地下系恶魔的腐蚀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独立于御光帝国政府体系的组织，他们的信条与激进巫师所信奉的，让恶魔摧毁腐朽世界而后重新建立秩序，完全相反。 卡洛斯神情变得有些谨慎，不明白这样人能有什么事情找上自己。 对方不打算用真面目见人，卡洛斯就对着渡鸦道：“那么，阁下找我有什么事？” 渡鸦库克盯着卡洛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看这世界多好，我却从你身上预见到了未来，看到了即将吞噬这个世界的燃烧著的阴影。” 卡洛斯无语。 想要细问，对方却没有做答的兴趣。 渡鸦说完，便振翅而起，从城墙上迅速坠落而下。 卡洛斯扒在城墙上，从墙垛的口子往下探头去看。 狂风在他耳际怒吼，碎石在他脚下嘎吱作响。 而渡鸦的影子如钻石般散发着五色的光芒，蜿蜒朝天际而去，有如五彩蝴蝶结般又渐渐升高，最后落下，消失于北边的地平线。 磅礴的一轮红日，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洒落在卡洛斯的脸上。 他没有找到期待中的送信渡鸦，只能缓缓的往回走。 走过一台高如城墙的庞大投石机，它的底座深深地陷入城墙，投掷臂被拆下来维修，却忘了装回去，于是便像个坏掉的玩具般躺在那儿，半掩盖在冰层里。 从投石机的彼端传来一声气喘吁吁的询问：“卡洛斯少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卡洛斯停下来，看见是康拉德和索利。 “迷路了，这里可真冷。”卡洛斯说。 康拉德朝他走来。 他穿了一层又一层的毛皮和皮革，模样更为魁梧高壮，斗篷的兜帽拉下来遮住了脸。 “是啊，真冷”他边说边拉开盖住嘴巴的围巾。“可这里不像是会迷路的地方。” 卡洛斯看着他带了一支比他人还高的铁头重矛，佩剑装上皮套，悬在腰际。 身边的高大个索利的胸前，则挂着一支发亮的黑色镶银号角。 “这里的确不容易迷路，不过里面会。”卡洛斯坦承，“你让人制作一张地图，回头送到我屋里去。” “好的，那少年您还去看您的见习骑士们的新训练场吗？”索利一边向卡洛斯递过一件白色毛皮大氅，一边保证。 卡洛斯抚摸着宽大的毛皮大氅，最后看了一眼城墙外的剑师港，转身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胖康拉德指着身后一个高塔。 “穆雷抽到今天白班的签。他在哨塔上，看见你独自爬上城墙，我们两人就赶了过来。” 卡洛斯看着那座城堡的最高处，轻轻一笑：“康拉德还有索利，麦克林让你们参加训练没？” “还没。”索利微笑道，“但穆雷已经被允许参加训练了，今天早上甚至可以和一个见习骑士一较高下，而且毛瓜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老是掉剑了。” “毛瓜？” 索利嘴角瞥向康拉德，穿着笨重的胖康拉德的确看起来像个毛瓜。 “一个生了双招风耳的矮个子。他看胖康拉德独自在角落进行举剑练习，便跑过去想教教他。康拉德连握剑的正确姿势依旧没有学会，他们就取消他为毛瓜。” 康拉德争辨，“麦克林教官说我有当重装骑士的天赋，我现在不用练习那无聊的剑术了。” “你只是力气大而已，算不得天赋。”索利撇撇嘴道。 “力气大也是天赋的一种。”卡洛斯笑着说，三人在初生的阳光下，结伴而回。 第十三章 出发 御光历204年冬末，经历漫长冰雪季节，沉寂很久的剑师港渐渐热闹了起来，不过东塞浦路斯黑石堡垒全军覆灭，帝国西北海峡对岸唯一的行政区，塞浦路斯行政区全境沦陷的消息，也传遍了整座港城。 每个人的脸上都因为这沉痛的消息，而蒙上一沉阴霾。 哪怕冬末的高阳也一时无法抹去这座城池的哀伤。 因为塞浦路斯沦陷的同时，还传来了剑师港这座城池。居民尚未谋面的领主大人，莫里·斯蒂文森公爵的死讯。 剑师港城主府邸。 一个老魔法师守候在府邸门口，崭新的蓝色魔法长袍，胸口部贴现出一个魔法师等级的标志，飘舞间，魔法袍显现出强大的魔力；修长的魔法手杖，在弯曲的顶部嵌入一大块绿色的魔法水晶，在魔法杖移动的时候，水晶内部荡漾绿色的波纹，显然水晶里封印了强大的魔法。 在老魔法师身后，站着一个大个子的男孩子一身黑色的皮装，背后背一把钢弩，手里拿着一支只有骑士才用的长枪，枪尖斜冲上，枪尖上绑着一大块熏鱼肉。 两人是受黑魔法师协会委派，跟随卡洛斯一行人南下中央行省的。 卡洛斯从府邸走出来，胖科曼跟着他的身旁。 “我要离开了，我的朋友。”卡洛斯转过身，对小胖子道。 “祝你好运。”科曼的语气听来有些感伤。“我会在剑师港待很久。所以你若有什么要我做的话，可以告诉我……” “如果我哥回来，让他继承剑师港领主，跟他说我以后会成为父亲想要的成为的那个人，然后等我回来，我会陪着他杀回塞浦路斯的。” “你大哥可是个没什么耐心的剑客，”科曼勉强笑道，“不过，可能的话我会传达。” “还有告诉你父亲奥古斯塔大人，如果可以的话，不影响本地防御的话，解封西令海峡，让塞浦路斯中想回到御光帝国管辖区的居民，可以进入剑师港。” 你是在担心麦芽他们吧，科曼心想。 “其实，你可以先继承领主之位发布命令，然后再南下的，虽然不管如何这里都是你们史蒂文森家族的领地。” 见习骑士团的人骑马列队完毕，整齐的从府邸的侧门而出，为首的康拉德穿着重甲，勒住马绳跟随在格兰特所驾的马车后。 安德森和康拉德其他两个成为斥候的猎人兄弟，则策马领在队伍的最前面。 所有人都准备就绪。 “近视眼西迪斯不知道有没有逃出来，他的梦想是南下到黑魔法学院当学徒……”卡洛斯准备坐上马车，突然停下半只脚跨上车厢的身形来。“我不知该捎什么口信给他。科曼，如果他到了剑师港，需要帮助的话，你帮帮他。” 科曼点头一一答应。 等卡洛斯准备重新上车，他突然转身看向西令海峡的北面，看着迷雾般的方向，仿佛看见了世界的尽头。 队伍很快出发了。 他们需要赶在日落前，穿过荒野赶到剑师港南北的冰雪森林入口，那里有一个临时庇护所，否则在无遮无拦的荒野上过夜是极其危险的。 卡洛斯坐在马车里，看着另外一驾并行的马车，赶马车的是那个握长矛的黑皮衣小哥。 而车里坐着那位蓝袍魔法师。 一路上二人都不成开口说过话，卡洛斯知道他们是杜步伊请来的，因为他的老师杜步伊准备在剑师港在待一阵时间，无法保护卡洛斯的安全。 队伍在旷野上疾行。 路上遇见过几批商队，看见卡洛斯队伍的人群和一杆飘着象征贵族的旗帜后，便纷纷让开了道路。 在荒野上奔行一上午后，队伍开始穿过一小片针叶林。 道路开始变得崎岖。 队伍的行进速度受到很大阻碍，逐渐缓了下来。 卡洛斯手上有一份南下的地图，地图上面批注这片林子并不大，不过因为以针叶林树木为食的小穿山兽很多，这些动物将喜欢将道路挖得坑坑洼洼的，让路过的行人异常难走。 在林中缓慢前行了一阵。 越靠近林子的中心。 针叶林的树木密度越来越大，路边不断有一人乃至数人合抱的巨大树木高耸入云，森林中的景色也越来越暗，即使是阳光高照的中午，依旧能够感觉到这片林子终年无法消散的阴湿寒冷的气息。 开始的时候道路痕迹还是很清楚。 越到后面。路面开始逐渐模糊，若是不注意很容易迷失方向。 见习骑士团的矮人教官，麦克林派出几个斥候，攀上树梢，试图穿过树尖去看看太阳的方位，以判断正确的行进方向。 一行人紧赶慢赶，天色却逐渐开始变得昏暗，正当大家准备点亮马灯，照亮树林的时候。 树林的前方，透过树林的缝隙，出现了一片透射进来的自然光线。 顺利穿过针叶林。 外面又是荒野。 在马车里闷坏了的卡洛斯，找了一匹备用骑士马，跟着大队伍骑马前行。 卡洛斯的骑术只能算是凑合，他爬上马鞍，因为身材并不高大，他需要让自己的身子尽量趴伏下来，让重心保持在马鞍的中央。右手握缰，让缰从小指和无名指之间穿入掌中，自下而上穿行。横过手心到食指上面穿出大拇指压于缰上面.左右缰的余端垂在马颈左侧。 好在有斥候在前方领路，他不需要分心关注前方的道路。 有大部队的伴行，更是放肆的享受了一波骏马奔驰的快意。 当太阳落下之时。 一片茂密的巨大森林群，出现在了荒野的尽头。 卡洛斯坐会马车，靠着斥候的指引，队伍朝森林左侧的一个通道踏入了冰雪森林的地盘。 这片森林是野人与魔兽的领地，人类在夜晚几乎无法在森林里顺利通行，在夜色的伪装下，会有许多凶恶的魔兽躲在黑暗里，随时准备偷袭外来者。 好在，人类在这片危险的森林，在每隔一天路程的距离修建了一座座坚固的小型要塞。 人们将之称为森林庇护所。 第十四章 森林庇护所 进入冰雪森林不久，在一片树林包裹的空地中，卡洛斯看见了目的地。 森林庇护所是一个小型要塞建筑，四周用削尖的树木筑造出一个环形简易防御工事。 敲开厚厚的木制大门。 一行人走进要塞内。 便看见里边的空地上搭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雨棚，棚顶是用针叶编织而成，能防雨却无法遮蔽寒风。 几个大雨棚里生起篝火，分别围坐着三拨人，看服装打扮都像是远行商人，每一拨大概有四十来号人，尽管是商贩，却都用雇佣了武士队随行，且配备着不错的铠甲，其中以锁甲居多。 而还有几个小雨棚中，零零落落的蹲着旅者与剑客。 这些人原本都靠在生起的火堆前取暖，看见卡洛斯一行人进入寨内，纷纷抬起头好奇的打量起这只装备精良的近百人队伍。 卡洛斯走下马车。 一个庇护所的管理员模样的人从最里边的木屋内走了出来，脸上笑盈盈的带着恭谦。 他迎上前，“尊敬的贵族阁下，您里边请。” 卡洛斯点点头，带着几人随着管理员进入木屋中，见习骑士们则在习惯寒冷的矮人麦克林带领下，找到一个无人的雨棚，将马车和骑士武装马拴在一处。 这个夜晚他们只能与外面的其他人一般，在雨棚里过夜了。 卡洛斯披着厚厚的狼皮裘衣，走入木屋。 外面的严寒相比，屋子里热腾腾的，散发着温暖气息。 木屋或者准确来说是一座旅店。 大厅中是一个简易的酒吧，并不是很大，有几个商人模样的酒客，坐在吧台高椅上闷声喝着酒，还有一群魁梧大汉正在围坐在长桌前大声吆喝着，似乎酒正喝在兴头上。 穿过酒吧大厅，进入侧门，后面是一个小院子，隔开一间一间的独立小房间。 卡洛斯与那位蓝袍魔法师各选了一件独立单间，格兰特则与安德森还有那位蓝袍魔法师的伴行小哥，今晚只能挤进一个屋子。 几人将随身的行礼放好，不约而同的回到酒吧大厅。 众人回到大堂，酒吧内一片沉寂，刚才还脸红脖子粗喝酒争吵的几人，此刻都不约而同地静了，看的出来，他们的装束应该是佣兵。 而这群佣兵似乎才刚刚发现卡洛斯等人的出现，不禁将目光打量过来。 一行人中蓝袍魔法师回头率最高，其次是身穿华服气质不凡的卡洛斯。 卡洛斯的贵族装扮、蓝袍人衣服上的凸现的魔法师标志，无疑表明了来人身份不简单。 屋内静了片刻。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卡洛斯点了酒水，并且让人给雨棚外的见习骑士送去一些，在酒保带着他们来到那群佣兵的隔座落座的时候。 “嘿，新来的小子。”右侧临桌一个粗壮男子传来了一声大叫：“你们是路过？可是打算穿越冰雪森林去亚达拉行省？”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角落，一个桌子周围坐了几个佣兵，无疑都是战士，每人的身边都放着大小不一的战斧，有人身边甚至放了两把战斧。和一般的战斧战士所不同，他们其中有几个人身上没有披重甲。 格兰特冷测测回道:“你管谁叫小子呢？傻大个。“ “嗯？真以为身边带着个魔法师就了不起了？在冰雪森林里，只凭一个魔法师恐怕也护不住你们，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才是。”那人毫不示弱的不怀好意道。 另一个带着醉醺醺酒气的佣兵，探过头一脸蔑视的说：“哈哈，一个愣头青的贵族，雇佣几个人就想在冬季未结束就穿越冰雪森林？哥几个可是在困在这里熬了快一个冬天了。” 格兰特还想说话，卡洛斯轻轻摆手打断。 “那么你们可是有什么穿越冰雪森林的好办法吗？”卡洛斯看那群人似乎把握十足，一副吃定自己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 “哈，这位小贵族问的好，爷几个的确有一个可以带你们穿越冰雪森林的好办法。” “说来听听？” 对方见卡洛斯一脸谨慎的认真模样，不由得咧嘴笑起来，看来你们估计的不错，这群人中那个小贵族一看就是涉事未深的雏鸟一个，这样人只要恐吓几句，保管能得偿所愿。 至于那位一直不吭声的蓝袍魔法师，佣兵们虽说有些顾忌，但是只要是把作为小主人的年轻贵族拿捏了，还怕他低下人的会贸然对付他们不成。 再说了，光脚不怕穿鞋的，向来横行无忌的佣兵小队，真要打起来，众人群殴也未尝不一定是那魔法师的对手。 至于格兰特与那个和蓝袍魔法师伴行的沉默小哥，则完全被他们无视了，不就是贵族家的跟班和管家吗？ 这些佣兵多少有些本事，不然也不会大手大脚的全都躲在酒吧里取暖喝酒，而不是跟外边的人一般，躲在雨棚里忍受寒风。 不过，这些人想打卡洛斯的注意，完全是因为不知道外面还有一只近百人的见习骑士队伍。其实甚至包括有一位矮人光明骑士。 “哈，这位小贵族少爷，我们兄弟也准备穿越冰雪森林，你要是乐意我们可以护着你一程，不过嘛。”为首佣兵一脸邪笑着的说：“嘿嘿，我们是佣兵团的，凡是得拿佣金说话。” 安德森原本打算在房间里准备休息，此时不知为何忽然也来到了酒吧大厅，正撞见佣兵满口吐沫星子乱飞在那胡咧咧，便没好气的走了过来。 “你们的佣兵等级是多少？！在冬季接护送穿越冰雪森林的任务，可算需要s级佣兵团才有资格！” 佣兵们被问的一愣，没想到来了一个懂行的家伙。 为首佣兵皱起眉头看着安德森。 “怎么说呢？我们虽然是小佣兵团，没有s级认证但是却有媲美s级佣兵团的实力。”那人脸不红心不跳的张嘴就吹嘘。 安德森看着他，“呵，媲美s级佣兵团？我倒觉得，你们看着最多d、e、f级吧？” 几个佣兵们顿时有些被唬住了。 看来安德森猜测的很准确。 佣兵沉默间其中一个狂战士模样人站起身，大冷的天尽管在室内，却也只是穿着单薄的贴身短衣，他冷笑起来，看向安德森。 “哈，你以为d、e、f级的佣兵团就比那些s级的佣兵团差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