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眼神医》 第一章 执念 新月如勾,高高悬在枝头,淡淡的月色像一层白霜,为静夜中沉睡的万物披上一层浅浅的白纱。 一抹纤细的黑色身影迅速穿过密林,轻轻跃上榕树枝头。暗香浮动,黑色面纱的衬托更显得那双桃花眼美艳十分,那双犹如一汪幽泉的双眼散发着凛冽的寒气。一阵凉风袭来,榕树叶哗啦啦作响,她屏住呼吸再向上轻轻一跃,隐进密集的树叶中。 “嗒嗒嗒…”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一群身穿银色铠甲的侍卫威风凛凛,手中举着的火把肆意燃烧着,火光照耀下他们面色微带疲倦,握着缰绳的手松懈的搭在马鞍上,还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来缓解困意。 “阿正,你上月娶的正妻,听说容貌俏丽,乖巧可人。不知她可有什么同胞姐妹,引荐与我啊?” “风大哥说笑了,贱内愚笨,糟糠之人哪里比得上风大哥家中那些娇妻美妾! “你小子不诚实啊!听说你家中有田有地有耕牛,家中只一房正妻,委实寒酸。我倒有一远方表妹,生于蓝族,脾气古怪了些,改日让她收拾细软于你屋中做妾,你我兄弟情义更甚,如何呀?” “风大哥真是抬举我了,蓝族的女子我等莽夫岂敢高攀啊!倒不是我不领情,实在是我身体亏虚,有心无力啊!如此美娇娘,莫耽误的人家的终身大事啊,大哥还是另寻良人吧!” 一群人好一阵哄笑,还有两三人却是厚着脸皮讨要:“风大哥你看我可还行?我身强体壮,弟兄几个里我武功可算的上数一数二了!” “你们几个野流子但凡有阿正一半的踏实本分,这好事也落不到他头上。” 树上的女子从口袋里掏出两枚小石头,运足内力弹了出去,那小石头竟飞出几十丈远后砸在树干上,还能将树干砸的左右摇晃。 “什么人?”树下的侍卫立刻被这动静惊的格外清醒,警惕的看向四周,见不远处的树枝摇晃,扬手狠狠挥舞马鞭,马儿一声嘶吼,迅速朝着传来异动的方向追了出去。 待树下的人走远,那抹黑色纤细身影轻轻跃下,左右四顾一番,便朝着月亮的方向飞跃出去,眨眼便消失在密林里。 大约飞奔了半个时辰,她熟练的穿过防卫最为严谨的关卡,剩下的事情便简单的多了。 抬头看向天空,弯月已不知何时隐没进云里,周围的光线暗了许多。前面不远处有几间茅草房,她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光彩,转瞬即逝。看见屋旁有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她飞奔几步,轻轻一垫脚尖,跃上梧桐树的枝头。 茅草屋的门窗四开,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坐在院子里轻声嘀咕着什么。他面前有一火炉,火炉上正烤着一只油光闪闪的鸭子,火炉边热着一壶烧酒,浓浓的酒香飘逸四散,十分醉人。好酒一闻便醉,她竟有些眼神涣散。迷迷糊糊不知过去多久,她脑海中浮出一个人的样子。那人爽朗爱笑,款款情深,偶尔轻轻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轻声呼唤,“玉瑶…玉瑶…” 猛然间惊醒,天边已微微发白。她暗自道,这天机老人的迷魂酒香依旧如此厉害。不能再等了,她从腰间的口袋里捉出一只早就准备好的白兔,将兔子扔进屋后的草丛中,那白兔饿了一夜有些萎靡,越挣扎丝线就越缠越紧,只能痛苦的低声叫唤着。屋前的老人听见动静,赶忙跑向后屋。 “谁?”一阵风声呼啸而过,没发现什么人,倒是有一只兔子,两条腿被丝线紧紧缠绕,隐隐有血迹染红了白色的皮毛。 “小东西,真可怜啊!”老人抱起兔子,转身走进里屋。不久,屋中亮起了摇曳的烛火,老人还不时呢喃几声:“我把剪刀丢在哪里了?” 见时机成熟,树上的人一跃而下,迅速跑到火炉边,将袖中的药末全数倒进翻滚的热酒里,转身便又飞上梧桐树。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不留蛛丝马迹,她心跳微微加快,看着老人的眼神丝毫没有松懈。 老人小心翼翼剪开凌乱的丝线,细心为白兔处理好伤口,将白兔置于屋前的草地上。“多吃些青草!……小东西太瘦了,等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再烤了作下酒菜!”见热酒翻滚,急忙忙又奔于木桌前,一壶热酒,一小碟花生米,自斟自饮,十分开怀。 三杯热烧酒下肚,老人有些犯晕。“今日是何故?还未入秋,这热酒竟是如此上头,莫不是我百年之期已到,大限将至,命不久矣?……”话语中带有一丝哭腔,只是还未哭出声来便趴在桌上昏昏睡去。 时机成熟,梧桐树上跃下的黑色身影,迅速飞奔到院子角落里的一口井边。井口有一个不起眼的方形青石机关,轻触机关,井水竟忽然间好像烧开了似得翻滚起来,一座石刻八卦慢慢从井底升了起来。她将准备好的两颗圆形的特殊磁石放进八卦的两个窟窿里,石刻八卦一转动,两个磁石立刻被震的粉碎。 “吱呀…”一阵刺耳得仿佛会戳破耳膜的声音慢慢响起,院子的正门处竟凭空出现一扇木门!她立刻拔出腰间的花影剑狠狠插进门上的缝隙,那尖锐的声音竟戛然而止,厚重的木门也缓缓开启。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她眼中微涩,似乎是期待已久。看着缓慢打开的木门,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脑海中闪过两人相依相偎的画面。 寅时刚过,天空中飞来一只盘旋的鹰。她惊慌的拔下剑,一个翻腾越过木质的围栏,院外杂草旺盛,她屏住呼吸躲进墙边的草丛里。 因剑被拔出,木门开了一条缝便停止了。她心中急切,若不是迷魂酒香误事,她怕是已经大功告成了!这该死的鹰卫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正当她焦急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外传来细碎的声音,还有女子轻柔的软语。 “雪儿,这是哪里?” 第二章 开启魔咒 一座古老的简朴的茅草房坐落在眼前,炊烟袅袅。院子里,一张简陋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壶烧酒,一小碟花生米。火炉上的烤鸭,火炉边的烧酒,还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不时还说几句梦话。不远处的一口古井还翻腾着井水,仿佛被烧开了一般。 院子门口呆呆矗立的两个女子被这一幕惊呆了,身后那木门带着刺耳欲聋的的吱呀声自动关上了,灰尘散落,木门之上娟秀小篆雕刻的一首诗也逐渐显现出来。 “奈何草千金不换, 只一两百寿长生。 生非死魑魅魍魉, 生亦死碧落黄泉。” 好像是开启了某个魔咒的仪式一般,随着这噪音般的关门声落幕,整个大地都震动了颤抖着,两人都被吓得跌坐在地上。那扇门,竟然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彻底消失了,仿佛压根就没出现过一般。 “见鬼!”曲玲珑的后背渐渐冒出了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洛雪看着那个呼呼大睡的老人,语气微微紧张,“先别慌,我们过去问问那个老人。” 还没走几步,几只锋利的弓箭“嗖”的一声,射在两人面前的院墙上。远处传来杂乱的马蹄声,风里混杂着血腥的味道,不安的情绪涌上洛雪的心头。 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洛雪感觉有人拉了她一把,耳畔响起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别出声,快跟我走。” 匆忙之间她们也没来得及看清那女子模样,便跟着她钻进密林。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她们跑了很久,直到洛雪和曲玲珑完全跑不动了,形象不太雅观的瘫坐在地上,连气都喘不过来,那个女子这才停下飞奔的步子。她警惕的看向四周,发现并没有人跟上来,一个翻身,跃上树干,拿起腰间的水壶,饮了一口。 洛雪这才看清女子的样貌。她一身素色罗裙,外穿一件青色纱衣,灰色布靴,腰间别着一柄长剑,如墨般青丝用白色丝带编织,在头上裹起一个好看的髻。绝美的五官略施粉黛,却已叫人过目不忘!背上背着一个黑色包裹,包裹里露出黑色的衣角,似是夜行衣。 “你是?”洛雪见女子一身侠女装扮,有些疑惑。跑了这么久,她竟连喘都不喘! 女子将手里的水壶递到洛雪面前,“我叫玉瑶。”见洛雪和曲玲珑一脸茫然,她又继续说道。“这里是琉璃界,你们为何出现在这里?”女子疑惑的挑起秀眉看着她们俩。 洛雪有些懵,略带诡异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我们出来探险游玩,不小心掉进河中漩涡,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也不知被河水冲到了哪里,醒来就发现一座古老的房屋庭院,我们食不果腹多日,想着进去讨口水喝,就推开了半掩着的院门,不知道为什么就到了这里……”洛雪回忆着打开院门时,那一道令人致盲的强烈白光竟然令她瞬间失去意识。等白光散去,眼前的场景突变,二人已然到达刚刚那个老人家的门口了,还亲眼目睹了那木门从眼前消失的诡异现象。 “琉璃界是哪儿?”曲玲珑不解的问,洛雪也是茫然的摇头。 “这里与你们那里是两个世界。”玉瑶似是欲言又止,“总之,我不会伤害你们,不过你们要听我的话。不然的话,生死不相关。” “我不是在做梦吧?”曲玲珑哭笑着掐了自己一把,很痛很痛! “既来之则安之,我会想办法送你们回去的。”玉瑶的语气透露着淡淡的忧伤。她看向远方,并未让人发现她眼底的不甘。 洛雪见状,似乎猜到了什么。“很困难吗?” “多说无益,你们只需要乖乖听话,不要让别人发现你们是异世人的身份就行了!”玉瑶说道:“琉璃界容不下外人,一旦发现,必定诛杀。”殊不知她为了弄到那一对阴阳磁石耗尽多少心血。如今,一切皆枉然。 “那个……”,多日饥肠辘辘,曲玲珑早已饿的两眼发昏,“有吃的吗?” 玉瑶跃下树干,“跟我来。” 洛雪看着女子走远,她总觉得这个女子不一般。为什么她见到自己现代的装扮为什么不惊诧?她为何说出两个世界这种说法?她仿佛早就知道她们的来临,及时营救。那么射箭和骑马的人是谁?这世间真的有异世?又或者,洛雪想,也许她和曲玲珑压根就没有逃过那个夺命漩涡,眼前的一切不过是灵魂的归宿吧! 走了大约七八里山路,才看见一个小镇。这里像是落后了几千年的古老华夏城市。木制的房屋桌椅,粗布衣衫,男子束发,女子裹髻。玉瑶带着她们二人特意绕过眼前繁华的闹市,顺着一条隐蔽的胡同,三人走进了一座砖瓦府邸的后院。 “玉瑶,你回来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坐在院子里,脸上却看不见一丝皱纹。她看见玉瑶回来,立刻微笑着迎了上来:“这两人是?”眼见那两位女子身着奇异服侍,她略感不安,脸上温和的笑容逐渐消失。 玉瑶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屋里。 老婆婆赶紧跟了上去,“玉瑶,你可知道打开异世是死罪?”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玉瑶还是不死心,她怎么就如此固执呢? 玉瑶看了一眼老婆婆又看了一眼洛雪她们二人,“秦风,去准备两套衣服给她们换下来。” 秦风没有再说什么,遵守命令似的转身走进了里屋,偶尔叹气摇头。 一位婢女模样的人端来新鲜的水果糕点,十分可口诱人!洛雪和曲玲珑激动的立马拿起了筷子,却被玉瑶制止。 “我提前告诉你们,琉璃界的水会洗刷你们过去的记忆,如果有一天,你们再也想不起异世的事情,便回不去了。”玉瑶幽然一笑,“我会尽力在你们没有忘记过去之前送你们回去。” 曲玲珑满眼都是那些美味的糕点,还没听清就连连点头,随后便狼吞虎咽起来。洛雪犹豫的一番,最终还是饿字在前,也跟着大口朵颐。 第三章 异世界 两人饱餐之后,看着秦风婆婆送来的两套华丽的衣裳,颇为惊叹。这都是上好的料子制成的衣裳,触感十分柔软,做工精美。每套衣服上都配着一枚羊脂玉佩,那玉佩质地温润,必定价格不菲。 玉瑶接着说道,“这两套衣服你们先将就着穿,待日后再让秦风为你们添置。” 话音刚落,一位婢女就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杯蓝色的液体。玉瑶走了过去,拿起一根银针扎破手指,往面前的两杯水中各滴了一滴血,又不知放了些什么药水进去,随即端到两人面前。 “这是什么?”曲玲珑不解的问。 “障眼法!”玉瑶说道。打开异世之门需要的磁石,还需一段时间准备。这段时间里,她不想有意外发生。 “喝了这碗水,你们就是我玉蓝家的人,虽然不是正统血脉,不过也足够糊弄其他家族的人了。” 秦风解释道,“这是少主给你们的恩典,你们要记着,可千万别给少主添麻烦。” 洛雪点头道,“好!”两人没有犹豫,一口将杯中的水喝了个干净。药水微微发苦,洛雪心中疑惑更多了。但是她懂得察言观色,玉瑶和秦风婆婆的脸色告诉她,不要多问。 “你们不可以出这个院子!有什么需要就和秦风说。”玉瑶似乎很忙,随便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虽然完全不理解她们家族之间的关系,不过见玉瑶眉眼间露出的非凡气质,可见玉瑶的身份非同一般!洛雪看着周围复古的豪华建筑,绫罗绸缎的古装,明镜高堂红墙蓝瓦,以及无比清新的空气都在说明,这不是梦! 两人就在院子里闷了一下午,虽说吃喝洗漱都有人伺候,却感觉更加压抑。 睡到后半夜,洛雪起身方便。 走到后院时,却被复杂的楼阁庭院饶昏了头,不知道厕所在哪里。正不知所措时,一阵风刮过,一个身影瞬间飞到她身后,一只手猛的按住洛雪的命门,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谁?” 洛雪被掐住颈动脉,大气都不敢出。不过她认得这个声音。“婆婆…我是雪…” 秦风这才松开洛雪,“大半夜你乱跑什么?”这个丫头片子,走路竟然没声音。若是习武,倒是一个好苗子! 洛雪被松开后咳嗽了好一阵儿。“婆婆,我找不到厕所。” “什么?”秦风的眉头拧成一个结。 “额…茅厕。”洛雪略显尴尬。 “那边!”秦风指着角落里的一间小木屋。 洛雪看着那黑漆漆的屋子却迈不动脚步,秦风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白色蜡烛,右手轻轻一挥,蜡烛点燃了,发出昏黄的光,递到洛雪面前。 “谢谢婆婆。”这么大的家院仆人却很少,玉瑶喜欢清静,并没有安排太多人守夜,夜半时分,显得格外冷清。 被秦风婆婆这么一吓,洛雪毫无睡意。原本打算回房,却看见秦风婆婆独自一人坐在小凉亭里。石桌上一坛小火炉热着一壶酒,酒香四溢,洛雪感觉分外精神,她走到秦风面前坐了下来。 “婆婆,夜里冷,你怎么不睡觉啊?” 秦风看了她一眼,拿起酒壶倒了一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热酒冒出腾腾热气,默默发呆。 洛雪见秦风没有理会她,笑着问道,“婆婆喜欢喝热酒啊?这酒好香。” 秦风摇头,拿起面前斟满的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我不喜欢喝热酒。”许是喝的太猛,秦风被呛的咳嗽一声。 见秦风言语冷漠,她又说道,“她们都喊你婆婆,我看你脸上连皱纹都没有,就只是头发白了而已。” “小丫头,你知道我活了多久了吗?”秦风话里透着一股自嘲的语气。 “你皮肤保养的这么好,还真看不出年纪呢!”洛雪却是一点奉承的意思都没有,这秦风却是面色光滑红润,那满头白发就好像是染的一样! 秦风笑着摇头。“真不知道玉瑶为什么带你们回来!” “婆婆?”洛雪不解。 秦风似是不胜酒力,轻声嘀咕着,“玉瑶想去找那个人,她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她的心思我都清楚,只是琉璃界不是简单就能离开的。这悠悠岁月不是虚度,若真是能说放就能放下,我也不必独自一人在这里热酒了。” “婆婆,你在说什么啊?”洛雪听不清秦风说的什么,刚想问却听见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秦风什么了?”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是玉瑶。她身上有一种特殊味道的香粉,远远一闻,便知是她。“她喝多了!”洛雪答道。 “你怎么也不睡?”玉瑶坐了下来,继续热着酒,不时还连饮数杯,虽然热酒呛喉,她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太大的反应。 洛雪双手拨弄着手指,言语伤怀,“我心里很烦,睡不踏实。我是孤儿院长大的,虽然我没有亲人,但是玲珑还有父母。是我带她出来探险的,如果回不去了,如果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事…” 玉瑶看着她抿着嘴唇的样子,将热过的酒递到她面前,“喝点!” 洛雪摇摇头,“我不会喝酒。” “酒是好东西,让你看见想看见的,让你忘记想忘记的…”玉瑶忽然哑口,眉眼之间闪过一丝冷嘲。她又继续说道:“阿曲性格开朗明事理,你们姐妹情深,她定不会怪你的!” 若不是因为她执意强行打开异世之门,洛雪和阿曲根本不会闯进琉璃界。这件事情因她而起,后果自然由她担当。“半月之内,我会尽力送你们回去。你们这段时间要尽量少饮食,不要乱走就行了!” “这里的水真的会让人失忆吗?”洛雪有些不信。 玉瑶嫣然一笑,“那也未必,心中有万千执念的人放不下过去,便会在忘记之后又想起,反反复复,从而分不清现实和记忆,崩溃而疯癫。所以…”玉瑶认真的看着洛雪的眼睛,“你们只要不给我添麻烦,乖乖的等我准备好开门的钥匙就好。如若不然,要么忘记过去痴傻糊涂的活在这里,要么…我一捏手指就能让你们安详入土。” 洛雪看着玉瑶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有些心慌。 第四章 缘分吧 玉瑶再次扬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们?”洛雪问道。 玉瑶轻启樱唇,“缘分吧!”她仿佛还有话说,唇瓣微微张了张,却还是没有说出口。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失了魂的一般,让人看着莫名的心生怜惜。 “那朝我们射箭的是谁?还有那个趴在桌上的老人。” 玉瑶答:“那个老人是异界的守门人,射箭的是普通护卫,他们不知道什么异世界,他们的军令就是射杀所有靠近那里的人。其实并不止他们不知道,异世界的存在只有很少一部分权力者知道。他们竭尽全力的去隐藏这个秘密,试图掩盖一切,不过是权力者的私欲罢了。” 洛雪越听越糊涂,心中疑问重重,可是她没有在开口问。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乖乖听玉瑶的话,等玉瑶送她们回家。眼前的一切就当一场梦吧! 趴在石桌上熟睡的秦风忽然呢喃了几句。“玉瑶,你是将来的族长,万不可太重情谊…” 玉瑶看着秦风,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秦风身上。 “秦风婆婆她的头发…”织雪想问又怕自己多问。 玉瑶轻轻抚摸着秦风的雪白的头发,道:“我从小看到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的,父亲说她修过仙才会如此。过去的事她愿意同我说,我便听,她不说我便不问。十多年来,她一直照顾我辅佐我,是我最信任的人!” “修仙?”洛雪惊讶的瞪大眼睛。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得成正果不止是传说,心诚则灵。”玉瑶看着她的眼神忽然虔诚无比,继续说道:“我们信奉女娲,这里是神创造的五彩琉璃界。当年娲皇补天之际,一颗五彩石遗落人间。娲皇怜悯众生,将死于天灾的万千生灵注入神石…” 洛雪吞了吞口水,她是知道女娲炼五彩石补天的故事,可那是传说!这让人怎么相信?这个世界该不会就在一颗石头里吧?! “一花一世界…”一阵凉风吹来,玉瑶感受到风中的寒意,惊了一下。她看着洛雪不可置信的表情,忽然发现自己多言了,她委实不该和一个异世人说这么多。言多必失,喝酒误事啊! “你看,我喝多了就会说胡话!更深露重,你快回去休息吧!”玉瑶站起身拿起铜勺拨了拨灯台的烛火。而后又拿起那壶热酒,轻垫脚尖纵身飞上了屋顶,独自一人对月自饮。 洛雪惊得瞪大眼睛,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玉瑶眉目间如此伤情,难道都是因为那扇题有古诗的木门? 走回屋子时,曲玲珑还在熟睡。洛雪没有回自己的床,反而钻进了曲玲珑的被窝。她俩多年闺蜜感情,亲如姐妹。若真的会忘记过去,她会不会把曲玲珑也忘了? 曲玲珑感觉有人爬进了被窝,闻到她身上的独特体香,便知道是雪儿。习惯性伸手去抱她却不经意触到洛雪眼角的潮湿。“雪儿,你怎么了?”她赶紧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都怪我…”洛雪抱住她。“是我非要拉着你陪我一起探险,害得你跟着我落难。” “咱俩的感情说这些做什么?这世界上我俩是相依为命的,你去哪里我就在哪里,吃喝玩乐在一起,嫁人也要嫁一起的哦!”曲玲珑安慰道。 如果真是回不去自己的世界,她也没有什么遗憾。父母感情崩裂,弃了她各自再婚,对她的关怀也不过是每个月汇入银行卡中冰冷的数字。于她而言,她与孤儿并无两样。倒是雪儿,两人幼时相识,多年来两人共同进退,患难与共,这份感情难能可贵,她无比珍惜。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玉瑶刚刚洗漱完毕,秦风便递上一张帖子,“少帝有请。” 玉瑶接过帖子,看了一眼便扔到桌子上。“我马上去。” “玉瑶,切记莫要冲动,万事小心!”秦风婆婆很是担忧。 “知道了!”玉瑶眉头微皱,过了一整天才来帖子,这点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既来之则安之,她拿起桌上的花影剑配在腰间走了出去。 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玉瑶把所以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和所有对策都思虑了一番。 开启异界之门声势浩大,虽然她已经尽力阻止,但是各家族领主四处安插的眼线都不是凡夫俗子,不可能没有丝毫觉察,更何况是少帝。 她有些担忧,洛雪和曲玲珑是因为自己才闯进琉璃界,若是不能保全她们,玉瑶不仅要背负两条无辜的人命,还会将玉蓝家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帝宫的路九曲十八弯,若不是宫女引路,一般人几乎都要迷路。而每一座城墙的每一块石砖里都有可能暗藏夺命机关,千百年来,无数次内外战争,这座宏伟帝宫,依旧屹立不倒。这其中的机密,不容小觑。 宫女一言不发,将玉瑶带到一扇门外,俯身行礼,然后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浮生梦”?玉瑶看着牌匾上的几个字有些疑惑。让她来书房做什么? 推门进去,书屋正厅之中正坐着一位面容俊美的儒雅公子。白色里衬,淡蓝色外衣,缎面上金线刺绣花鸟水鱼,做工精致之极。 屋中的几张简单的书架,几张桌椅,窗前随意摆放了几盆花,窗帘也是普通的纱帘,陈设十分低调。很符合少帝的性格。香炉中飘出一缕淡淡的熏香,更显得书房多出一份安静。刚入秋便熏起这千亩香,看来这些日子少帝的身子不是很好。 “蓝玉瑶拜见少帝。”说着便鞠躬行礼。 各大家族竟然都不在,他私下召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坐的少帝正捧着书本,深邃的双眼埋藏不住眼底的沧桑。看见玉瑶的那一瞬间,他眼睛里跳跃出一丝光芒,转瞬即逝,似是刻意隐藏,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移到手中的书本上。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启,“免礼,过来坐。”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听上去依旧十分悦耳。 第五章 追杀令 玉瑶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的脸,问道。“少帝召我何事?”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他了,他身形略显清瘦,面色有些苍白,左手持书,右手执笔,却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少帝放下书笔,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窗外是悠长的走廊和方方正正的宫廷墙垣。“昨日清晨,你可听见天机处那里有什么异常的声音?” “属下不知少帝说的是什么声音。”玉瑶埋下头,没有看他的脸。 “玉瑶…”他转过身看着她,眼神似乎带着一丝依恋。“母后说我年纪不小了,迟早要继承炎皇的位子,要为我娶妻,更说蓝族女子尤其出众,不多日便会下旨海选!” 在这琉璃界人人皆知,炎氏皇族统领五洲,其下有墨、蓝、青、紫、绿,五大家族扶持守护,还有北边雪山上的白狸一族,都以炎族马首是瞻。而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规矩便是炎族所有皇帝正妻务必是五大家族的正统血脉的女子。而近几百年来嫁入帝宫的女子几乎全是蓝族女子,这更让琉璃界的子民以为,炎皇娶妻只娶蓝族女子。其他大小家族也都以娶到蓝族女子为荣,且不说为何如此,单凭蓝族女子的容貌才华,已是无人敢有非议! 玉瑶语气不带一丝情感,俯首答道,“恭喜少帝!少帝请放心,属下会命族人做好一切准备,为少帝挑选最美丽聪慧的女子。” “玉瑶…”他很讨厌看到她装傻的样子,“你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玉蓝家嫡长女,蓝族的少主,只待她父亲百年之后,她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族长,这样的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岂不已经是最极致的般配? “少帝…”玉瑶不明白,蓝族正统血脉的美丽女子多不胜数,为什么他总是跟自己过不去。 “你今天怎的如此多礼?你以往不总是叫我炎沧吗?如今一口一个少帝,莫非是心虚?”炎沧看着玉瑶闭口不答的样子继续说道,“我的鹰卫回禀,昨日寅时异界之门有异动……然,并未发现任何人出入…” 玉瑶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的巨石落了地。有他的旨意在,断不会有人再追查此事。 “不过…我已经向各大家族发出告示,但凡发现异域之人,格杀勿论,为了维护整个琉璃界的安危,宁枉勿纵。不知蓝少主以为如何?”炎沧询问似的看着她。原本温柔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带了几分狠厉。 玉瑶顷刻间便明白了,炎沧肯定知道她放人进了琉璃,他愿意昭告天下,在表面上维护她,私底下却让她成了众矢之的,看来,炎沧定不会就此罢休。 玉瑶抬头看着炎沧犹如深渊一般的眼睛释然而道,“那我便放心了,属下回去后会让所有蓝族女子做好一切准备,随时可为少帝择妻。”说完俯身行礼,然后飘然离去。 炎沧看着玉瑶离去的身影,微微叹气。 门外闪进一片黑色是影子,是他的影卫。 “阿冷,她刚刚说的是全族女子,她这是答应我了吗?”炎沧坐回椅子上,继续拿起书本。 “主子,您对蓝少主有些放纵。”阿冷直言道。 “呵呵!那可未必。”炎沧的眼角浮出决绝的杀意,“鹰卫确实看见玉瑶放人闯进琉璃,黑白两道我皆已下了追杀令。这次,我再也不会让那个人逃掉。”炎沧拿着书本的手渐渐握紧。 “那个让玉瑶牵肠挂肚的人,主子已经放过他一次,没想到竟然还敢回琉璃界。”阿冷愤愤不平。 “不论是不是那个人,都必须死。”炎沧轻抚额头,面色疲惫。 “天机老人如何处置?”阿冷问道。 炎沧微微开口,“他那般贪恋美酒,被人下了药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便将他放置酒缸里泡制一月,等他喝够了再放回去。天机处暂时由你看管,若再有一丝纰漏,你便不用再回来见我。” “属下领命!”话音未落,阿冷竟像一片黑影一般消失了。 炎沧看着面前书桌上的书本,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许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物是人非事事休!”望着窗外方方正正的天,他忽然深感寂寞。那个女子对他的言行举止依旧生冷无比,冷到他感觉不到炎炎烈日的温度。 玉瑶刚回到府邸,却发现府邸中甚是热闹。 “少帝召见主子进宫中议事,尚未归来。”秦风的声音。“二小姐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待少主回来,我转告她便是!” “瞧,她这不是回来了吗!”屋中女子一身艳粉色流云蝴蝶裙,满头的珍珠翡翠发饰,稚嫩的脸上画着浓郁的妆容,虽艳丽,却是太过成熟,怎么看也不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她看着玉瑶归来,优雅的坐在椅子上,脸上是掩藏不住的鄙夷。 玉瑶应声进门,“玉心,你来干什么?”这个二房的妹妹很是让她头疼,她一来,准没好事。 玉心捏着手里的丝巾巧笑着坐到椅子上,“我的大姐,你瞧瞧自己的样子。你身为蓝族未来的族长,毫无身份架势,连妆容都如此随意,也不知你是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如此,真不知道家族日后交给你,会是怎么样一个场景。” “有话快说。”玉瑶若不是看在二伯的面子上根本就不想搭理她。 “我听说帝后要为少帝陛下娶妻,想过来问问可定下日子了。”玉心扬起纤纤细手,轻抚头上华丽的朱钗,“若是定下了择妻的日子,我等可要好好准备一番。”说完脸上浮现出一丝羞红之色。 玉瑶冷笑一声,“你倒是消息灵通。” “我这也是为了家族的荣耀,你也不好好思忖一番,如今蓝族近年来一夜之间崛起的各大门阀对于族长一位,哪个不是跃跃欲试,若是再不做出点什么巩固玉蓝家地位的事情,岂不是明白白的让人家觊觎族长之位。”玉心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玉瑶,“我可不像你,因为一个该死的凡世人,差点将整个玉蓝家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第六章 遇刺 玉瑶扬手就向玉心的脸上扇去,却被秦风及时拦了下来。“主子,二小姐说的对,沐蓝家和风蓝家的势力日渐壮大,目前我们的形势不佳,稍有不慎,便将玉蓝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啊!” 论城池疆土,蓝族是五大族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同宗不同系的中小家族也是多不胜数。其中玉蓝一族势力最大,世代担任蓝族族长已经一百多年,不过近些年沫蓝和风蓝家族的势力也在日渐扩张,形势不容小觑。若是玉蓝家让人揪到什么过错,必定会被其他两宗系蓝族诟病,再之围攻取缔,内战随时爆发。 受了一阵掌风的玉心有些畏惧,见玉瑶恼怒了,虽满心忌惮却仍是开口道:“我玉心都宁可牺牲自己的幸福嫁给少帝,这样光大门楣的事情你就理应助我。待定好日子,你再让秦风给我送信,我先走了。”她还是挺怕这个大姐发脾气的,见玉瑶满脸怒容,她赶紧带着婢女溜了。 秦风也劝导,“玉瑶,少帝已经下了追杀令,雪姑娘和阿曲姑娘都不能再留在府中了。” 玉瑶点头,“今夜子时,将她们二人送往琉璃泽,那里人迹罕至一时半会并不会有人发现她们。待我准备好阴阳磁石,就送她们回去。” “是,我这就去准备。” 子时一到,玉瑶便亲自护送洛雪她们二人出行。 琉璃泽位处于蓝族领地的正南方,那里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她早就在那里准备了一处别院,若是无路硬闯,必定困死在沼泽地里,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不过途中要经过风蓝家的领地,以防万一,玉瑶还是决定亲自护送,以免出差错。 马车中坐着的三人都没有说话,洛雪看着正在驾车的秦风也是一脸谨慎,却是被这压抑的气氛感染,不敢多言。 似是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曲玲珑从包裹中扯出一件衬衫,有些大咧咧的说道:“雪儿,刚刚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这些衣服就觉得好奇怪,后来一想才发现这是我们的衣服,你说我这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哈哈哈!” 洛雪一愣,随即也附和着笑了笑。心中却悄悄爬上丝丝缕缕的恐惧,看来玉瑶说的都是真的!就在刚刚曲玲珑拿出这些现代衣服的时候,她竟然也有一瞬间的疑惑。这才一天一夜的时间,她竟然真的出现了失忆的症状! 玉瑶看着窗外没有说话,秦风也是闭口不言。 洛雪轻声问道,:“玉瑶,你这是送我们去哪里啊?你不是说钥匙还没有准备好吗?” 玉瑶刚想回答,却听见马儿一阵嘶吼,马车猛的停了下来。撩开窗帘一看,才知道她们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 “小心,有刺客!”秦风吹响暗哨,一批影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紧紧护住马车。玉瑶从车窗看出去,那些人身穿夜行衣,黑布蒙面,他们武功招式杂乱无章,完全看不出是何门何派。但是他们行动有序,招招毙命,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秦风丢下马车与突袭的那群黑衣人缠斗了起来。外面刀光剑影,马车里的两人手无寸铁,十分危险。再一看周围的树上也有数十人手持弓箭,似乎就等人发号施令,即刻就会万箭具发,她们委身的小小马车一定会被射成筛子。 玉瑶一手捞过马鞭,用足五成功力狠狠扬鞭,马儿一阵吃痛,疯狂飞奔起来。一个黑衣人吹动口中竹哨,数根暗红色的毒针射向驾车的玉瑶,玉瑶挥剑尽数挡住。却仍有一部分毒针,咻咻刺进马儿后腿。 这里是风蓝家的领地,那批人很可能是他们派来的。 马车飞奔了半个时辰,玉瑶想停下来等等秦风,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发疯似得马儿。 回头看马车里,洛雪和曲玲珑早已被颠的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她心中大叫不好,这里离天之崖很近,若不及时控制马儿,必定车毁人亡。眼前的车速,跳下去非死即残,她一个人很难同时救两人。情况万分火急,玉瑶左思右想,终不得双全之法。 眼见悬崖即在眼前,玉瑶只得大声一吼:“雪儿,阿曲,你们将后窗抓牢,等下一定要抓住我千万别松手。”马车里只传来二人胡乱的应答声。 玉瑶解下腰带,在马鞭上打了个死结。玉瑶用力一甩马鞭,将腰带缠于树木之上。她武功再高也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只能竭尽全力拼一把,利用腰带的韧性助她将两人拖上来。 玉瑶猛地一脚踢掉车顶,右手顺手一抓,抓住了曲玲珑,洛雪也紧紧抱住了她的手臂,成功即在眼前!却不想,洛雪刚刚抓牢玉瑶的手臂,却因脚被卡在马车后窗上,被巨大的马车带下了悬崖。 “雪儿!!!”曲玲珑哭着大喊。 眨眼间,一支锋利的短箭猛地射穿玉瑶的右臂,玉瑶感觉一阵剧痛,无奈松开了曲玲珑。她左手迅速扯开缠绕在树木上的腰带,甩向曲玲珑的腰间,却是腰带磨损严重,从中间撕裂断开,洛雪和曲玲珑双双坠下黑漆漆的悬崖。 “咻咻咻…”又是数支短箭射过来,玉瑶就地一阵翻滚,拔出腰间的剑,将短箭全数砍断。用力一蹬地面,闪到天之崖的石碑后,顺手抓起地上的锋利碎石,朝着射箭的方向运足九成功力扔了出去,数名黑衣人应声倒下。她看着自己的手臂流出暗黑色的血液,赶紧用剑划破衣服,撕下布条死死缠住手臂。 远处传来秦风的暗哨声,转眼之间,所有射箭的黑衣人全部都被她的影卫抹了脖子。 “玉瑶,你受伤了?这箭有毒。”秦风迅速赶来,立刻点住玉瑶手臂上的穴道。解决那批人她立刻就追了过来,却不想玉瑶她们还是着了别人的道。 “我没事,快,快派人去悬崖下,洛雪和阿曲都掉下去了。”玉瑶又问道,“留活口了吗?” 秦风摇头,“不过,我在一名黑衣人身上发现了印有沫蓝家徽章的玉佩。” “不可能是他们,他们不会愚蠢到将这么重要的信息丢在现场。”这里是风蓝家的领地,这次遇袭,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洗不掉的嫌疑。沫蓝家虽然对于族长一位也是虎视眈眈,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如此不小心,同时与两大家族为敌。这遗留的东西倒有些混淆视听的用意。 玉瑶暂时没有心思想这些,她必须尽快找到坠崖的两人。天之崖下,除了一条湍急的桃花河,到处都是吃人的猛兽。 第七章 鬼医 天微微亮,冷风肆意。半似枯黄的树木花草漫山遍野的凋零着,不闻虫鸣,连鸟儿也鲜少飞腾,初秋的清晨显得分外凄冷。 玉瑶安排的人寻找了一晚上,终于在河边找到了昏死过去的曲玲珑。她的腰间还缠着自己的半截腰带,原本可爱俏丽的脸庞竟是血糊糊一片,十分凄惨。 “快,再找。”玉瑶掏出手帕轻轻擦着曲玲珑脸上不断溢出的鲜血,她心疼又心慌。曲玲珑一个眼眶空洞洞的,似是被什么树木生生戳掉了眼睛,左腿也摔断了,奇形怪状的耷拉在一边。浑身上下数不清的大小伤口都沾满的血迹,令人不敢直视。 秦风也是于心不忍,“玉瑶,天亮了,我们这样大批人再找会惹人注意的,河岸上到处都找遍了都没有,大概是掉进桃花河里了。” 玉瑶沉默不语,此段桃花河是急流,河底全是暗礁…… “阿曲还有脉搏,先带她去找鬼医。”玉瑶想了一会了又说,“再安排少数人桃花河下游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能救一个是一个,她已经开始有些心绪不宁了。 “是。” 马车又颠簸了几个时辰,玉瑶看着毫无知觉的曲玲珑,心如火烧。洛雪生死不明,阿曲半死不活都是因她。她紧紧握着曲玲珑的手,暗自输入内力,支撑着她微弱的心跳。 一片辽阔而茂密的森林挡住了去路,森林入口处的石碑上刻着几个字,“百鬼森林,擅闯者死。”秦风深知玉瑶心急,她手中的马鞭也是挥舞的十分狠辣,对于石碑上的字也是视而不见。 “到了。”秦风拉开车帘,玉瑶抱着曲玲珑立刻跳下马车。 这里是百鬼森林的深处。四处围花草成荫,树木粗壮几乎直冲云霄,更显得这森林里一股阴森森的寒气。鬼医喜欢与世隔绝的生活,便选了此处世外桃源。这里到处都是野蛮生长的名贵草药,还有许多说不出名字的奇异花草。一座茅草房位于潺潺流水的溪流边,院里种了些绿油油的瓜果。 “离不归!”玉瑶冲进院子里,大声喊道。 从屋里慢腾腾走出一位素衣老者,满头白发梳成一个小辫子拖在脑袋后面,白色的胡须爬满整个下巴,许是碍于饮食,干脆也编成一个小辫用白色丝带扎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看着玉瑶。“蓝丫头?”他又看着玉瑶将手里抱着的曲玲珑放在院内的凉榻上,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请鬼医救人。”玉瑶单膝跪下。 “丫头,你别跟我来这套。”离不归面带一丝怒气,“你上次来让我救人,浪费我多少珍贵药材,我鬼医最在乎的就是名声,没想到你竟让我救一个凡世人。” 玉瑶转念一想,说道:“这是我偏房姐姐,是我蓝家人。” 离不归半信半疑的走到曲玲珑面前,用手指沾了些玲珑的血舔了一口。确实是有蓝家血脉,不过有些杂,说是偏房所生倒也是可信。 “好吧,老规矩,你打算用什么换她一命啊?这小丫头脉搏都快没有了,你想要救她,太难啦。一只眼也没了,骨架都摔散了,救回来也没多大用了。”离不归摸着曲玲珑的脉搏,连连摇头。 玉瑶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翡翠玉簪子递到离不归面前,“这个可行?” 离不归大笑不止,“丫头,你逗我玩呢?一支玉簪子能值多少钱…”却见玉瑶眼神异样,他再仔细一看上面的花纹雕饰和刻字,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醒神后他立刻冲过去,一把夺过玉瑶手里的玉簪子,双手颤抖,老泪纵横。他轻轻抚摸着簪子上的“雁”字,“我的雁儿!你从哪弄来的这个?” 玉瑶讨价还价,“你先帮我救人,我再告诉你。” “好!”离不归连连点头。 玉瑶看着离不归那副模样有些揪心。离不归不属于任何家族,他厌恶那些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的门阀子弟,竟不知引发仇恨,将他唯一的女儿离雁残忍杀害,连尸首都不曾留下。他追凶未果,便归隐于此,他性格古怪,救人的要求也是随心而起。又住在深山老林,与鬼相伴,人称鬼医。 离不归忙活了一整天,在玉瑶看见床榻上躺着的那个被裹成粽子一般的人,有些惊愕。她探了探曲玲珑的鼻息,发现呼吸沉稳了许多,这才安下心来。 “她的外伤不过十日便可痊愈,内伤还需时日慢慢调养。”离不归坐在木桌前喝了口水,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不过,她的眼睛是救不回来了。” 玉瑶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暗自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魅的眼睛可否能用?” 离不归左右打量了玉瑶一番,“蓝丫头,你可想清楚了?魅的眼睛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拿到的。” “你只需告诉我能否用之。”玉瑶语气坚定。 “那是自然!魅乃天地所孕育百年才出来一两只的妖物,不生不灭。外形与人相同,却体温脉搏心跳情感皆无,是为冷血妖物。其天生而勇,所向披靡,十分厉害。魅的眼睛是灵气所在,确实是好用的很。”离不归缓缓道来,“不过,以你目前的武功修为,想要取一只魅的眼睛,怕是要拼上半条命。这只是你偏房的姐妹,不至于以令你如此啊!” 玉瑶看着离不归的眼神坚定,“野生的魅不好抓,家养的总可以吧?” 离不归咂舌,“各大家族为巩固自家势力都寻求偏方,也确实造出了一批魅。不过这些妖物都是炎皇所禁止的,上不了台面见不了光,都被销毁了,你上哪去弄?” “我自有办法,十日之后,我会命人送来,此期间还请鬼医多加照拂。”玉瑶俯身行礼。 离不归摆了摆手,“你可牢牢记住日期,日子久了眼睛就装不上了。行了,你快告诉我这玉簪子你是从哪弄来的?” 玉瑶眼神有些闪躲,“是迎春姑子让我交给你的。她让你留着做个念想,毕竟你们夫妻一场,她不想你过得艰难。”玉瑶说谎的功夫还是有些欠缺,仔细一听便能有所察觉。只是离不归一听见迎春的名字,立刻怒火中烧。“她倒是好心,当初若不是因她,雁儿怎会遭难?想我鬼医妙手回春,拯救天下多少苍生,却不知她这个迎春姑子是个用毒高手,双手不知染了多少鲜血,若不是念及雁儿,我早已将她碎尸万段。你就莫要再做说客,我还要熬药,你且先去吧!” 玉瑶看着离不归的背影有些颤抖,心生不忍。爱之深,恨之切,当年,离不归和迎春姑子的故事可是多少世人羡慕至极的,可如今这般的不共戴天,又岂是一言两句便能道清的是非黑白。这玉簪子确实是迎春姑子让她转交与离不归的,却是只字未言。 第八章 阿七 玉瑶坐上马车,影卫们陆续禀报各种消息。 焕夏跪伏在玉瑶跟前答道:“少主,昨夜府邸周围出现了一批又一批来历不明的人,见府中未有异常,才四散而去。” 焕瞳待她说完接着说道:“主子,属下带人在桃花河下游搜寻了一天,看见了零散的马车残骸,却并未寻得雪姑娘的任何消息。请主子恕罪。” 玉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影卫,语气有些无奈。“焕瞳,你说还有必要搜救吗?” 焕瞳有些愕然,“主子……恕属下直言,河水湍急,河底又遍布暗礁,怕是…已经粉身碎骨了。” 玉瑶身子一晃,有些无力。这两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因为自己变成现在半生不死的凄惨模样,她难辞其咎。“再搜查一天。” 她不会让洛雪枉死,不会让曲玲珑白白受难。这次遇袭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玉瑶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冷漠:“焕夏,守着府邸。任由他们监视好了,但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格杀勿论。” “焕瞳,你将风蓝家近半月所有出行大小事务全部调查清楚。沫蓝族的徽章不可能会无缘无故丢在案发现场。” “是。”两兄妹得令立刻闪进树丛消失了。 秦风欲言又止的看着玉瑶,左右思忖终还是开了口:“玉瑶,若说是少帝派来的人也未可知…”少帝的追杀令威震四方不说,单凭那一笔令人眼红的赏金,恐怕早已经惹得人人都跃跃欲试了吧! 玉瑶的眼中弥漫着秦风看不懂的情绪。“去青族。”只一声,她便不再发话。 秦风连声应是。青族位于琉璃界的边防,对于他们私自培养魅这种妖物,只要是不影响治安,不造成灾难恐慌,炎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玉瑶这般想要补救于曲玲珑,多半是因为洛雪的故去而心生愧疚。只是青族的领主并不是很好说话,青蓝两族也并没有什么交集,想要讨要一只上不得台面的魅,秦风暗自觉得没有什么胜算。只是她深知玉瑶脾气,事已至此,她也不敢多言。 车马颠簸了五日,玉瑶一行人方才到达青族的边界。 这里是绿族和青族的交界处,雨水稀少,气候干燥,风尘很大。四处房屋路面,门窗桌椅上都是铺了浅浅一层灰。 “玉瑶,跨过眼前这座山,我们就到了青族了。”秦风满脸疲惫,这五日她们都是马不停蹄的赶路,生怕耽搁了行程。 “不能再耽搁了,我们今天夜里务必到达青城,青怀江那个老家伙可是十分难缠。”玉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时间紧迫,若是讨要不顺,只能强夺。 “玉瑶,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秦风道,“马匹也需要吃些粮草。” 玉瑶点了点头,几个人坐在路边的茶寮里,炒了几个小菜,泡上一壶好茶,一边吃饭,一边整理随身物品。 旁边的高楼上有个人影在晃动,楼下一群人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看上去好像是有人要跳楼。玉瑶看着那个人影,左右摇晃脚步不稳,一个踉跄,竟从高楼上一头栽下。玉瑶眼疾手快,她飞步轻点地面,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将那人拦腰救下。 那人一身脏兮兮的黑衣,脸上还蒙着黑色面纱,看他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好像不是跳楼,而是生病了一般。 “这位小哥,你没事吧?”玉瑶轻声问。 那蒙面男子睁开眼睛一看见玉瑶,整个人都愣了片刻。不过很快就醒过神来,他赶忙护住自己脸上的面纱,这才答谢道,“只是多日未进米水,一时晃神才失足落下,多谢姑娘救命。” 玉瑶见他整个人虚弱的很,又是慈悲心作祟,问道,“我这里有准备好的饭食,一起吃一点吧?” 蒙面男子吞了口水点点头。 玉瑶把他领到茶寮里,秦风倒有些戒备。“你是哪里人?为什么蒙着面纱?”秦风见他身材魁梧,走起路来步履轻盈,倒不像病弱的平民百姓。 蒙面男子支支吾吾的答了几句,“我是帝都人,身染恶疾被家人赶出来的,脸上有伤,所以带上面纱,免遭人厌恶嫌弃。” “把面纱摘下来瞧瞧。”秦风似是不信。这帝都可是炎皇居住的主城,天子脚下怎么会有这种欺负病弱的行径?怎能不叫人心生疑惑。玉瑶可是未来的蓝族族长,她的安危可是最重要的,秦风的警惕也是必然。 蒙面男子看了玉瑶一眼垂下头,“怕是污了姑娘的眼。” 玉瑶赶紧制止了秦风的追问,“算了,他也挺可怜的。” 秦风却是不依,为玉瑶添置茶水的手运了三成功力,扬起一阵风。男子的面纱被吹起一角,她们都看见了男子脸上遍布红肿的疮疤。秦风这才放下心来,对于玉瑶斥责的目光,她只是低下头没有说话。 蒙面男子赶紧捂住面纱,眼里满是惊悸。在玉瑶的劝说下,小心翼翼的吃了几个馍喝了点水,似是恢复了一些气力。继续说道,“我叫阿七,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玉瑶。”玉瑶微微一笑,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阿七看着玉瑶白纱布包裹的手臂问道,“姑娘的手臂怎么了?” 玉瑶答,“前几日不小心摔伤的。”玉瑶搪塞的解释道。当时她太心急,满心都是曲玲珑和雪儿的安危,倒是忘记跟离不归讨要解毒的药草了,自家大夫开的药倒也是有效,不过和鬼医的药比起来,那倒是有天壤之别的,这都好几天了,依然没有什么起色。 阿七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粉,硬塞到玉瑶手里,“这是很好的药,你用了不过三天一定会好的……”话还没说完,“啊!…”阿七发出一声惨叫,秦风一个反手将他牢牢控制,仔细一摸他的脉,确实没有武功底子。她拿着阿七给玉瑶的药,轻轻闻了闻,有些惊讶,立刻松开了阿七。“确实是解毒愈伤的好药,你是哪弄来的?” “秦风,不可无理。”玉瑶的语气带着责备。 阿七痛的快哭出来,“这是一个好心的药师见我可怜送我的,可愈百伤呢!”阿七看着玉瑶的眼神充满期待,“我不会伤害你的。” 玉瑶莞尔一笑,“嗯!我信你。” 阿七看着玉瑶微笑的脸,有些愣神。似是自言自语般,“玉瑶姑娘真是好心肠!” 秦风帮着玉瑶慢慢拆开绑着层层纱布的手臂,清洗伤口,再慢慢撒上阿七给的药,换上一卷新的纱布裹上。这药倒是十分有效,玉瑶只感觉一阵清凉的舒适感传来,那一阵阵撕裂的疼痛竟在慢慢消失,果然是神药! 第九章 魅灵 休息了约莫半刻时分,玉瑶一行人准备上路。却见阿七坐在茶寮里一直望着玉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风走了过去,“阿七,我们此行没有带多少盘缠,这是玉瑶给你拿去看病的。”秦风将一枚鱼形玉佩放在阿七手中,这是上等的羊脂玉,当了可以换不少银子。“我们就此别过了!” 阿七拿着秦风给的玉佩,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问道,“姑姑,你和玉瑶姑娘要去哪里?” 秦风看了看不远处的高山,“我们还有要事要办,保重。” “你们是要去青族吗?这座山上有蛮鹰,若是鲁莽而行,必受其攻。要不我领你们过去吧!”阿七的语气充满哀求,“就当是谢恩了。可以吗姑姑?” 秦风在犹豫,这青族的蛮鹰确实厉害的很,对付这种凶狠野蛮的畜生,她们也没有经验,“你可有把握?” 阿七连连点头,“我用性命保证。”说完就冲着玉瑶小跑过去。 玉瑶拉开车帘,“你身体弱,怕是不能骑马,上来马车吧。”阿七高兴的想要爬进马车里,却被秦风一把捉住,“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还想坐马车里吗?”说完拍了拍身旁驱马的位置一脸严肃的说道,“跟我坐一起就行了。” 阿七乖乖的应下,“好的!”见秦风一直板着张脸,阿七小声嘀咕着,“姑姑,你怎么看着这么凶?都不笑,你看玉瑶就喜欢笑,笑起来可好看了。” 秦风皱了皱眉,“什么姑姑?谁是你姑姑?叫我婆婆!秦风婆婆!” “秦风婆婆,你这么年轻干什么要叫你婆婆啊?”阿七不解的问。 “关你什么事?让你喊婆婆就喊婆婆,那么多废话。”秦风的眉头是越皱越紧。 “那我叫你秦风姑姑吧?”阿七跟个话唠一般说个没完。 “你们要去青族干什么啊?我听说青族的领主可不是什么好鸟,你们是去访亲呢还是别的什么?”忽然又问了一句,“对啊,我还没问你们是哪里人呢?看你们的语气倒不像是本地人啊…” 秦风一言不答,右手一转瞬间就点了阿七的哑穴,只见阿七惊讶的长大嘴巴不停的说着什么,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秦风若无其事继续驱使马车,车里的玉瑶却轻笑出声,似是想起什么,之后便没了动静。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到达青云山脚下。山路颠簸,玉瑶一行人只能徒步前行。远远望去,似乎都已经看到青族边城。 青族东面一望无际的死亡沙漠,北面是荒芜的阿额图草原。近些年因雨水少,草原上的蛮鹰竟搬迁到了这座青云山上,蛮鹰凶狠,附近的居民大多数都已经举家搬迁,只剩下一小部分不忍背井离乡的人。就连来往的商队和旅人都经常受到蛮鹰的攻击,青族和绿族两族本就存在纷争,因这蛮鹰事件,更是屡伤和气。 “玉瑶,你小心点。”秦风望着天空中盘旋的一只蛮鹰,十分紧张。虽早就听闻蛮鹰的厉害,可如今亲眼见到还是十分惊愕,这蛮鹰比想象中更加巨大和凶猛。浑身黑白相间的羽毛,锋利的鹰爪勾在腹部,巨大的翅膀轻轻挥一下便飞出了十几丈远,体型似乎有小马驹那么大。听说帝宫的鹰卫骑着的巨鹰和这种蛮鹰是近亲,不过鹰卫的巨鹰从孵化开始就接受训练,通人性,尚可控制,而这种蛮鹰野生野长,若是饿极了,攻击人类致死当做食物也不是不可能。 阿七被解开哑穴之后都不敢说话,生怕又惹的秦风不高兴。“玉瑶,天色渐晚,山路陡峭,我们需尽快过去。留一盏灯火照明就够了,免得引起蛮鹰的注意。” 玉瑶点点头,却不想,刚刚点着灯火,天空中竟响起一声尖锐的鸣叫。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又飞来了几只蛮鹰,它们跟着玉瑶她们,就在头顶上盘旋着。 阿七十分紧张,“先把灯火灭了,等它们飞走了再说,我们已经引起它们的注意了!” 可是玉瑶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一样,她挥手先示意秦风不要灭灯。四周一看,果然!在她们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有一个人影晃动。玉瑶借着摇晃的烛光看去,那人的眼睛就仿佛猫眼一样泛着幽蓝的光。 是魅!只有魅的眼睛在夜视的时候会发出猫眼一样的蓝光!机会难得,她要抓住这只魅。玉瑶生怕他跑掉,她小声让秦风点着灯火,假装慢慢向前行,吸引魅的注意。她则悄悄退后潜入树林,想绕后把他抓住。而那只魅似乎只是在监视她们,秦风前进一点,他便退后一点,始终与她们保持着距离。 玉瑶蹑手蹑脚绕后魅的后方,腰间的剑紧紧握在手中。一步一步靠近,很快她便能为玲珑取得眼睛了。在她冲出去的那一刻,天上不停盘旋的蛮鹰发出一阵尖锐的长鸣而后群体俯冲向下。玉瑶只听见几声惊呼惨叫,秦风她们遇袭了。蛮鹰的尖叫还有她的影卫呼喊打斗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阿七不时的哀嚎。 阿七?秦风和影卫们都能自保,只是阿七手无寸铁,又不会武功。“秦风,保护阿七周全。” 玉瑶大声一喊,眼前的魅扭头看着她,冲她诡异一笑。仿佛就像是从树枝上弹了出去一般飞走了,这样的轻功可是寻常人都无法练就的。玉瑶也是运足了内力,轻垫脚尖紧紧跟着。 约莫飞奔了几里路,她始终没能追上那只魅。而那只魅也没有故意逃走,一直与玉瑶保持着距离,仿佛在引她去某个地方一样。 玉瑶心生警觉,不能再追了,前方便是青族的城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城门也呈半封闭状态,青族的规矩她倒是也听闻一些。青族地处荒漠,为人处世自然是没有山重水复之地的人性格细腻,若是她堂堂一位蓝族少主,未经通报就闯进青族的领地抢杀掠夺,岂不是要让青怀江那个老蛮牛捉了尾巴? 她想了想还是先回头找秦风汇合,再做商议。 第十章 魅灵之眼 玉瑶返回青云山上的时候,秦风正在原地休息。不远处有几只已经死透的蛮鹰,满地都是黑色的羽毛和零散的血迹。影卫伤了不少,阿七也是被蛮鹰的利爪划破肩头的衣裳,黑色的衣裳看不出血迹,倒像是不小心弄湿了一样,一直湿到了胸口处。 “阿七,你怎么样?”玉瑶上前查看阿七的伤势,若不是自己执意点灯前行,阿七他们也不会遭受蛮鹰的攻击。 黑色面纱都挡不住他脸上的苍白,可是看见玉瑶他还是满脸堆笑,“我没事,已经上了药。” 玉瑶有些不忍,“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以前,她也有个很疼爱的弟弟,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阿七,总是想起他。大概是失去过才会倍加珍惜,她感觉阿七身上有她弟弟的影子。 “玉瑶,谢谢你。你这么温柔善良又漂亮的的女孩子对我这个小乞丐这么好,能遇见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阿七眼里似乎噙着泪花,却因夜色沉重,并未有人发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又出现了一个影子,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吓人。 阿七指着那棵树疑惑的说,“玉瑶,你看那个……”话音未落,一支羽箭咻的一声射向玉瑶后背,阿七猛得推开玉瑶。那支箭直接射穿阿七的胸膛,正中心脏。由于力道凶狠,阿七竟直直被射飞了出去,他身后是个很陡峭的斜坡。阿七痛苦的神情在玉瑶眼中一晃而过,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他就掉下斜坡滚进了草丛,瞬间没了身影。 秦风带着一群影卫立刻朝着那边的大树追了过去,奇怪的是,那只魅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他拿着弓箭再次瞄准玉瑶,完全对秦风一群人视若无睹。秦风一个扬手挥剑,那只魅手中的弓箭断了一地。他茫然的看着秦风,眼神无害。 玉瑶现在满脑子都是阿七那痛苦的眼神。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方才还郑重承诺他,不会让他有事,可是转眼,他还是因自己而受难!为什么?为什么她想要保护的人全都因她而死?洛雪,曲玲珑,阿七都是因为自己! 玉瑶要紧牙关,拔出腰间的花影剑。只是眨眼的功夫,她闪到那只魅跟前,扬起右手猛的一挥砍,魅的头颅咔嚓一声掉落在地上。 秦风感觉玉瑶的呼吸都在颤抖,她的眼神里满是杀意,这样的玉瑶十分可怕。 “秦风…”玉瑶话还没说完,秦风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带着几个影卫迅速赶往阿七坠下的那个斜坡。 玉瑶紧握的手,骨节发白。她轻轻用剑一挑,剜下了那只魅的双眼,放置在事先准备好的盒子里。既然如此她也免去了走青族一趟,玲珑的眼睛有救了。 可是阿七…… 玉瑶脸上的阴霾浓郁的化不开。 秦风带着人搜遍了斜坡下的草丛,也没见着阿七的人影,斜坡下是一条小溪,整条小溪都被鲜血染红。这触目惊心的血腥场面宣告了他的死亡,一个人怎么可能流了这么多血还活着? “会不会被蛮鹰……”其中一个影卫欲言又止道。 玉瑶眼底的冷意又多加了一层,“回城。” 秦风将一匹快马牵到玉瑶手里,玉瑶看了秦风一眼没有说话,抄起缰绳,挥舞马鞭,呼啸而去。似是怒气的原因,玉瑶竟用了三天时间赶回了离不归的小院。 玉瑶气喘吁吁的跳下马时,双腿微微有些发软。刚进院门便看见玲珑正坐在院中的竹榻上侧卧着休息。一只眼睛蒙着厚厚的药包,头上绑着的白色布条也不知是因为药汁还是血渍,显得颜色格外发黄。 “阿曲。”玉瑶的声音有些颤抖,离不归果然不负鬼医的名号。这才几天时间,她已经恢复的如此顺利,玉瑶的心头终于爬上一丝喜悦。 曲玲珑忽的听见有人喊她,慢慢起身,看见院门前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蓝衣女子,“玉瑶!”她行动不便,只是在原地看着玉瑶,没有受伤的那只眼睛泪水立刻流了下来。 离不归端着装满草药的簸箕从屋中走了出来。看见曲玲珑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又骂骂咧咧道,“说多少回了,不能哭,再哭就真瞎啦!” 玉瑶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离不归,她这个样子你还如此疾言厉色,怕是都不好养伤了。”说着一路小跑到曲玲珑面前,握着她的手,细细查看她周身情况。 离不归没好气的说道,“我鬼医可不养闲人。你一两银子都没有给我,我拿什么来养活她?”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饭量还那么大,我这些草药是不能当饭吃,才能留到现在。” 曲玲珑从竹榻上爬起,摔断的腿被绑上了木制支架,一瘸一拐的站起来还不是很利索。“臭老头你嘀咕什么?把话说清楚?” 此言一出可吓到了玉瑶,看样子这几天,曲玲珑和离不归相处的好像不太融洽。 离不归似乎并没有把曲玲珑的话放在心上,他慢慢走到玉瑶面前,上下左右打量着她。捂了捂口鼻,“杀气挺重,眼睛拿到了?” 玉瑶点头,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他。 离不归有些疑惑,“这么简单?”他打开盒子看了看,“来的正是时候,你一身风尘仆仆,先回去休息,我去给她装眼睛,养好伤赶紧把她带走。又懒又能吃,我瞧着心烦。” 玉瑶稍稍休息了一阵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府中,简单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之后,用药草安心的泡了一个澡,又沉沉的睡了一觉。许是赶路太过劳累,这一觉竟然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焕夏细细叙说着她们离府之后发生的异状,仍有一部分杀手隐在府外四周,伺机而动。玉瑶知道他们不敢堂而皇之的在玉蓝府外动手,焕瞳还没有回来,便安排焕夏去协助她哥哥。 又在府中逗留了三五日,听秦风回禀说府外盯梢的线人和杀手全都撤走了,玉瑶这才简装出行,急急赶往百鬼森林。 第十一章 交情 刚进屋子正好看见离不归准备给曲玲珑的眼睛上药。 一层层泛黄的纱布被解下来,玉瑶看着曲玲珑的左眼,诡异十分。那只眼睛的瞳孔泛着幽蓝的光,在离不归抹上药水之后,蓝光缓慢消失了。“看得到吗?”离不归问道。 “阿曲,你感觉怎么样?”玉瑶有些紧张。 曲玲珑眨巴眨巴眼睛,左右四周看了一圈,又轻轻揉了揉,“就是有点模糊,还有点涩眼。” “刚开始就是这样的,养几个月,等你融合了它的灵气,就好用了。”离不归却是皱着眉头,继续说道,“蓝丫头,这眼睛你是从哪弄来的?是青怀江送给你的?”魅是妖邪之物,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青族的族长青怀江敢私藏。 离不归这一问,玉瑶也感觉十分蹊跷。“不是,我们在过青云山的时候,受到蛮鹰的袭击,我就是在青云山上发现的魅。怎么了?”玉瑶有些担忧,这双眼睛得来的确实太简单了,只是她当时正在气头上,并未察觉。 离不归叹了口气,“这样吧,这丫头在我这养伤,等大好了你再领回去。”此话一出,倒是惊住了玉瑶,前几日他还说赶紧把玲珑接走,难道这眼睛有问题?离不归眼神的暗示更加肯定了她的想法! 那只魅出现的就很蹊跷,莫不是遭人设计陷害?玉瑶认真仔细回想,若说青蓝两族之间的仇恨,除了青族族长怀江,她想不到还有谁。 这青怀江对蓝族有敌意是有原因的,青怀江的大儿子怀远看中了风蓝家待字闺中的大小姐,只是这风蓝大小姐养尊处优,貌似天仙,家人都指着她能许给少帝,光耀门楣。青族这个蛮荒之地是个什么地方?他们怎么舍得自家女儿去受苦。便拒绝了青族下的聘礼。再加上怀远这个一根筋,什么非卿不娶,闹得青怀江十分头疼。青怀江本着自家严守边防,功高权重,对风蓝大小姐三次下聘,上门求亲。却不想风蓝家主丝毫情面不给,惹得青怀江大怒。此后,这青怀江便将蓝族视作敌人般,命族人不允往来。 玉瑶对着曲玲珑微微一笑,“阿曲,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等你好了,我就接你回去。” 曲玲珑似是不愿,“我这已经大好了呀。眼睛虽然模糊,但是能看见啦,腿也能下地了。”那个离不归怪里怪气的,她才不想和他呆在一起。 玉瑶点了点头,“嗯!我这几日也在想,为了你能在府中名正言顺的待着,你就跟着离不归学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不会点皮毛功夫,难以生存。有手艺傍身会自救也能保命。我府中正缺药师,待你学成,我光明正大迎你进府,定会保你周全。”玉瑶语重心长的缓声说道。 曲玲珑明白玉瑶说的名正言顺是什么意思,虽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追杀,但是玉瑶对她那么好,她都如此谨慎,自己也不能拖累了她,只好点头。“好!我会听你的话乖乖学医保护自己,你放心好了!” 离不归见两人谈的正欢,不乐意的冷冷道,“蓝丫头,你说的可不算,我才不要收什么徒弟。”说完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玉瑶看了看离不归的背影笑了笑,轻声对曲玲珑说道:“你眼睛才装上,要多闭目养神。安心养伤,如果有什么事情找我就告诉离不归,他有办法第一时间通知我的。”自然,她还安排了一些影卫悄悄守在附近,万一曲玲珑的行踪被发现,也好及时营救。 曲玲珑身体虚弱,又喝了离不归准备的安神汤药,还没辗转几下就熟睡了过去。玉瑶看着熟睡的曲玲珑,略感心累。本想着补救于她,却是越办越糟。回想起刚刚离不归的神情倒是让她有些不安,悄声走出房外,看见离不归在整理草药,大步走了过去。 离不归听见脚步声没有抬头就说道:“这是只毒魅的眼睛。”他坐在庭院中的靠椅上。一边拨弄着草药,一边轻声说道,好像怕别人听见一般。 玉瑶大惊,“我就说这魅怎的如此古怪,这么轻而易举便能拿下,看来定是那个青怀江在捣鬼。可知是什么毒?能否可解?” 离不归叹了口气,“若是能解,我也不必留她住下了。尚不知是什么毒,好在发现的早,又有我这个举世无双的鬼医在,你大可放心。验毒试毒解毒都需要慢慢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玉瑶俯首鞠躬,“大恩不言谢,若日后有求,必有所应。” 离不归摇头,“我们也是老朋友了,当年雁儿的事情也多亏你,谢恩这种事情以后都不要再提了。只是收徒弟的事情我可不答应,哼,我鬼医宁愿带着手艺进棺材,也不会传授他人。” 玉瑶也赶紧解释,“只是为了阿曲能安心留下养伤寻的一个借口罢了,你别当真就好。” 离不归又问道:“最近江湖中到处都在传少帝颁发的追杀令,说是天机老人占卜出一个大凶的卦象,天降异人于世,普通青壮男丁,只是服饰口音言语措辞怪异,此乃妖人,生擒送至官府可获大量赏金。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待他说完,玉瑶颇感意外。原来炎沧以为她放进来的异世人是个男丁,几年前的事压在心底,玉瑶没有忘记。炎沧肯定以为那个人又回来了吧,所以才下了黑白两道的追杀令,他如此憎恨那个人,这种情绪让玉瑶的心揪的生疼。她不知该如何收放自己的情绪,不过还好,既然追杀的是男丁,曲玲珑的安危自然的保全了几分。 “当然与我没有关系,我最近都在忙着救我这个远房姐姐,哪有时间去关心这些。怎么?赏金很多吗?我倒是可以考虑给自己多买一处养老的院子。” 离不归自顾自的挑拣晒干的草药,“与你无关便好,你那老父亲在你身上下了多少心血,你莫要辜负他就好了。对了,别忘了安排人送些银子过来,交情归交情,钱还是要给的。” 玉瑶嫣然一笑,“这事倒是忘不了。” 第十二章 激将法 日以一天一天过着,秋意渐浓凛冬将至,每日都是无聊的晒太阳闲的发慌。曲玲珑看着院子里的青菜萝卜摇了摇头,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要瘦成排骨?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细细琢磨倒像是一些食谱。 曲玲珑从集市买来了许多食材,什么鸡鸭鱼肉新鲜时蔬,先烧一盘红烧肉,再来两条糖醋鱼,萝卜炖排骨,小鸡炖蘑菇,整整忙碌了一个上午,才准备好了六菜一汤。满屋子的饭菜香掩盖住了一些小小的不可告人的动机。 刚刚采药回来的离不归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精致菜肴,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曲玲珑点了点头,“近日感觉身子大好,手脚有力,这才静下心思捣腾厨艺,感谢你老人家对我的悉心照顾!”说完将手中的筷子递给了离不归。 平时日都用粗茶淡饭糊口的离不归此刻倒显得有些拘束,他看着那一盘油光光的红烧肉,闻着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忍不住夹起一块送到嘴里。想说些什么,却见曲玲珑正端着一坛酒走过来。“二十年的女儿红,尝尝看!”说着便将他面前的碗斟满酒。 离不归一边喝酒一边吃菜,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堵住了嘴,使他说不出什么夸赞的话,却连连点头,手中的筷子也是一刻没停下。“丫头,你这手艺与那帝都御食园的厨子倒有的一拼!”饭吃七分饱,离不归正准备放下筷子,只见刚刚一直没怎么动筷子的曲玲珑又端来一个冒着热气的大蒸笼。 曲玲珑慢慢打开盖子,等热气散去这才看见满满一蒸笼的鸡蛋糕。她欣喜的拿起一个尝了尝,“我还担心没有烤箱做不好,蒸出来的也不差嘛!” 离不归好奇的看着蒸笼里的像馒头又不是包子的东西,也拿起了一个尝了尝,顿时觉得惊喜无比!他本就喜好甜食,看着蒸笼里各种形状的鸡蛋糕,他又坐了下来。红枣馅的,红糖芝麻馅的,有的上面还裹满了蜜饯。倒是不知道这丫头用了什么样的手法,竟能做出如此鲜甜可口的糕点。 这是离不归有生以来吃的最撑的一次! 吃得太饱不想动弹,离不归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曲玲珑今日倒是没什么话,有些不习惯,想了想客气的奉承了几句。 “曲丫头,你这般手艺可真是让老夫敬佩呀!日后可要多多展现你的手艺!” 曲玲珑正坐在廊檐下的桌子上练习写字,她将今日忽然想起那些食谱步骤全部记录仔细在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失忆了,她身份特殊被人追杀,玉瑶是她唯一信任的人。她要活下来不能拖累玉瑶。 听见离不归与她搭话,忽然想起玉瑶临走前的嘱咐,她眼珠一转说道:“我可是师从名门,费尽万千心思才学得这般厨艺。若是时时拿出来显摆,被人偷学了去可是对我恩师的大不敬,对吧!” 离不归见曲玲珑没有答应倒也明白,求人必有所许不是!他思虑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这样吧!你给我做那个什么蛋糕,我按酬劳给你银子,怎么样?”心中想着那些叫做鸡蛋糕的甜蜜糕点,离不归巴不得每天都能吃到,越心想,越嘴馋,嘴巴一馋,大脑就有些糊涂。 “你觉得我有这般手艺,还会缺钱?”曲玲珑反问道。 离不归一愣,第一次感受到碰壁的滋味,他心里很是不爽快。“那你想要什么?我可救过你的命,你最好别太过分!” “你可是收了玉瑶几千两银子,这属于公平买卖,不能成为你要挟我的把柄。”曲玲珑不依不饶,“其实我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你若真心喜欢我的手艺我自然是欢喜的很,而且我对您的本事也是叹为观止,五体投地。你看,我眼馋你的本事,你嘴馋我的厨艺,倒不如......拿你的惊世医术交换我每日给你做好吃的,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如何?” 离不归揪了揪自己的胡子,犹豫的开口:“那我教你针灸怎么样?简单易学很容易上手。” 曲玲珑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稀罕!” 这话气的离不归两撇白胡子一翘,“你你你,不知好歹。老夫的医术可是整个琉璃界的翘楚,天下第一。你竟如此不识珍宝!针灸可是一门很重要的医术,小至伤寒大至生死,只需几针的事。你别不识好歹!” 曲玲珑微微掩饰得意的笑容,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个。既然玉瑶给了她出路,她一定会好好把握,保护自己,也能保护玉瑶。 “你都未曾走遍天下,竟敢妄称天下第一。你莫不是瞧我没见过世面,框我罢!算啦!公鸡头上的一块肉,大小也是冠(官)。既然你肯教我一些皮毛,我自然得好饭好菜伺候着。日后传扬出去,哪怕是我吃亏也没什么,可不能让您老这个天下第一的神医脸上无光是不!” 看着曲玲珑的态度这般敷衍,他更是心头火起。“口出狂言!我还能让你这小丫头服不了!”离不归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声誉,被这个丫头片子看不起,让他很是气愤。若是日后被世人戏说,说他鬼医离不归用些皮毛手艺哄骗无知少女的精湛厨艺,岂不是老脸丢了一地? “老夫就是教你全部手艺又如何,恐怕你也没那个脑子学得会!”离不归倒是坚决不相信天底下还有谁能像他一样,医术头脑逆天,眼前的黄毛丫头,毛手毛脚粗枝大叶,能学什么医术?怕是过不了几天,便会知难而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曲玲珑立刻跪下行了大礼。“师父在上,徒儿给你叩头了!” 这一跪倒让离不归彻底蒙住了,自己是不是...中了这丫头的激将法了?“我什么时候要收你为徒了?”他刚刚是不是说了要教她全部医术了? 曲玲珑笑的十分得意,说道:“师父,举头三尺有神明,说话要算话噢!” 第十三章 鬼医收徒 想要再开口说什么,却见曲玲珑“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离不归把想要反悔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起…起来吧!”语气中满是不愿。 曲玲珑倒是十分满意。这阵子她摸透了离不归的性子,受不了刺激,弱点就是嘴馋。这一月以来,时时都有达官贵人,名门望族过来求医求药,都恨不得把离不归请回家供起来!什么金银玉石,奇珍异宝更是络绎不绝的送进了离不归的口袋,看得人眼红。 而她自己不知怎么背上的追杀令也让她别无选择,她为了保住性命唯一能做的就是从离不归这里学到保命的本事。她不仅要自保,她还要保护玉瑶。 看着离不归一脸怨气没出撒的时候,她极力忍住笑意,“师父,这个时辰该吃下午茶了,我去给您准备一些茶点!鸡蛋糕您已经吃过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说了一个月都不重样,保证让您吃到满意为止,我现在就去给你做好吃的!嗯?鸡蛋卷?双皮奶?羊肉泡馍凉皮果冻沙琪玛?做哪一个好呢?......” 如今离不归已经收她为徒,就不会担心学不到真本事。若是让世人知晓,他离不归连个徒弟都教不好,简直的往他这一世英名上泼脏水。 时间转眼便过了一个月,玉瑶忽然登门。 “阿曲,离不归。”玉瑶大步走进了院门。 “玉瑶!你可来了。”曲玲珑欢喜的一把抱住玉瑶,“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我在这里都快无聊死了!” 这一个月以来,离不归日间让她尝百草,夜里也要苦读医书直到子时。饮食沐浴几乎全都离不了草药。如此清苦的日子虽然枯燥乏味,可是为了学到离不归的医术,她也是十分努力了。许是失忆忘了很多东西,脑袋比较空的关系,她记忆力突然变得很强,学东西很快,让离不归也以为她是个医学天才。当然,这其中与她本职工作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还为自己在医学方面有天分而窃喜。 离不归幽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竟然还敢抱怨无聊?我不眠不休的想办法为你解毒,你却在这里说风凉话!” 玉瑶笑了笑,“辛苦鬼医了!”她看着曲玲珑面若桃花,气息沉稳。看来这一月离不归可用了不少好的药材。“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岂止是大好。”离不归脸上的神色很难看。“我都喂了她一个月的百味神草,每天两遍药浴,她现在离药人也不差几分了。” “果真?”玉瑶惊喜万分。曲玲珑点头称是,“我现在可是鬼医门下首席大弟子,鬼医唯一的继承人。” 玉瑶惊讶的看着离不归,“你收她为徒了?”鬼医从不收徒这件事人尽皆知的,离不归曾想把医术全数教于自己的女儿离雁,不料离雁遇难,他便死了心,发誓再不收徒弟。 “得意什么?你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骗来的。”离不归一提到收徒的事情就十分恼火,“快去准备午饭,我饿了!”现在他也只能靠美食来麻痹自己的怒气了。 “不论过程,只看结果。”曲玲珑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玉瑶你还没有尝过我的厨艺吧!我这就去准备,今天大家不醉不归啊!”她抱着一篮子的菜,信心十足的走向后院。 离不归叹了口气。他并没有让玉瑶进屋,而是迎到了偏门处,生怕曲玲珑听见似的小声说道:“她眼睛上的毒蹊跷的很,我把她练成药人也没能解。第一次毒发的时候,如同万蚁啃食心脏,痛不欲生。幸好她目前还控制不了魅的力量,昏睡过去才缓解。长此以往,我怕她心有所诛,恐坠入魔道。” “那眼睛上有魅的力量?那怎么办?”玉瑶皱了眉,“我也安排过人去青族探底,青族的人说,我们所遇见的那只毒魅不是人造,而是天地灵气孕育的,其毒无药可解。” 离不归叹了口气,“只是我专注看病救人不善解毒。不过,我师父说过,黄泉河边的一味草药名唤奈何草,生长在奈河桥下,服用此草可解世间万千至毒,若此草开花,食花可起死回生。” 玉瑶惊叹,“阴曹地府奈何桥?” “并非传言而已,你可听说过桃花河的尽头?”离不归抚了抚胡子,“穿过桃花河下游的斩龙涧,再往下游走有一个叫渡河的地方,我师父在那里见过奈何草。” 玉瑶沉思了一会儿,“上次遇袭的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解毒这件事。待再过一月,我了结手头上的事,立刻带她去寻奈何草。” 离不归点头,“带去吧,务必尽快解毒,她心性脆弱,怕熬不过几次毒发。” “离不归。”玉瑶很郑重的说道,“多谢你收她为徒。” 离不归揪了揪自己的胡子,“也是她头脑聪明,不然我也不会着她的道。有时她啊叽叽喳喳的,倒觉得她和雁儿挺像的……” 玉瑶不语,这也是一种精神寄托吗? 曲玲珑和秦风布置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几人还畅饮了几杯,十分痛快! 吃喝完毕,曲玲珑和玉瑶坐在门前的竹榻上闲聊,“玉瑶,洛雪有消息吗?我偶尔会想起她。” 玉瑶轻轻摇头,“我尽力了。” “嗯!之前的事情我忘记了很多,有的要看笔记才想的起来。”曲玲珑微微一笑,原来这里的水真的会让人忘记过去啊!不过她研读医书时,记下了几个防止记忆消退的药方,悄悄熬了药喝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忘掉也好。”玉瑶握住她的手,“既然回不去了,那就没有牵绊的在这里好好活下去,我就是你的亲人!”玉瑶还是没有勇气承认是自己造成现在这番情景。 曲玲珑感激的点点头,“嗯!我会好好活着的!” 其实曲玲珑对于过去的事情慢慢忘掉,她是很害怕的。父母离婚,而后各自另组家庭,给她的关怀只有钱。在森林里冒险,在漩涡里溺水,她和洛雪两人生死与共的来到琉璃界等等,这些片段大多数她都记不清了,印象深刻的便是洛雪坠崖前的呼唤,撕心裂肺。 第十四章 织雪 一艘豪华的巨型游船上,一位妖娆的公子正侧卧于船头的凉亭里。他上身只披了一件白色丝质纱衣,袒露的胸膛健硕十分。再看眉眼间流露出的妩媚神色,若是端庄正坐,倒还以为是一位女子。他微闭双目,似是睡着了。这俏公子便是紫族二公子,紫影。 他身旁坐着一位窈窕女子,她眉间一点红,美得有些失魂。那女子也是一脸媚态,纤纤细指正为紫衣公子轻摇羽扇。 “公子!!” “嘘……”女子赶忙制止莽撞闯进凉亭的人,轻声道,“织雨,公子在休息。” “火舞,我有要事禀报。”织雨的语气有些迫切。 正侧卧的紫影微微睁开眼,深棕色的瞳孔有一种迷惑人的气息,薄唇微微抿了抿,吐气如兰,“说。” “公子,我们果真在河底打捞到了织云的尸首,果然不出公子所料。”织雨话语间有些愤恨。 火舞有些可惜的摇头,发间别着的镶金珍珠流苏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如同她清脆的声音,“织云失踪半月有余,诸多细节我们竟一无所知。” 紫影抬起眼皮看着织雨,“可曾发现什么线索?” 织雨摇头,“尸首被河水浸泡时间过长,属下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织雨犹豫了一番,继续说道,“我们还打捞上来一个女人,她一息尚存,我将她救了下来,现在正处于船舱疗伤,请公子处置。” 紫影皱了皱眉,“织雨,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人都敢擅自带上船?” 织雨赶紧跪下,“公子恕罪,属下只是看那女子身上带着蓝族的玉佩,若是蓝族的人正经的小主,他们便欠下这个人情,日后说不定对我们有益。” 火舞放下羽扇,“你可瞧仔细了?” 织雨答道,“属下再三确认过了,确实是蓝族权贵所用的玉佩。” 火舞给紫影递上一杯茶,“公子,我们要去看看吗?听说少帝近日要在蓝族选妻,倘若这位真是蓝族的主子,不论是妻还是妾,只要我们助她选上,于公于私对我们只有好处。若是真的有幸入了帝宫,日后于我们而言倒也算是个眼线。” 紫影轻轻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由织雨领着走向船舱。 火舞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拿起她身旁的鱼形玉佩看了看,“如此上等的羊脂玉平常官员人家也不见得会有。公子,确实是蓝族的人,而且身份地位不一般。” 紫影走上前,看着女子浑身是伤,尽是血污,有些厌恶的捂住口鼻。“查过底细吗?” “还在查,不过大部分消息都说蓝族并没有小主子失踪。”织雨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公子,等她醒来一切都可知晓了。” 紫影仔细瞧着女子,虽然浑身是伤,倒不像刀剑所致。除去脸上的伤疤不说,五官倒是十分精致,“那就交给火舞吧。”说完后扬长而去。 “火舞姑娘辛苦了。”织雨朝着火舞鞠了一躬。 火舞笑了笑,没有说话。 三日后。 紫影正位于船头的凉亭里听小曲,火舞正为其倒酒。这刚入秋的气候凉爽,听着小曲喝着酒,身边还有美人相伴,真是快活的很。 织雨领着一女子缓缓走来。“公子,她要见你。” 紫影轻抬眼皮,面前站着的正是前几日被织雨从桃花河里捞上来的女人。她一身白衣,齐腰长发简单的编织着用红色丝绳扎起来,露出细长的脖子。略微苍白的脸色更显得她娇弱无比,可是眼中那一股倔强的坚定眼神却是表露出她的与众不同。“来的正好,我听织雨说,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是的。”或许是有伤在身,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本公子也没有必要留着你!”紫影端起火舞递过来的酒杯,小酌一口,眯着眼细细品味着。“把她扔到河里去。” 织雨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提示了下,那女子赶忙跪下,“请公子收留。” 她是从河里被织雨捞起来的,长时间缺氧和脑部淤血导致什么都不记得了。听这公子的意思并没有要留下她,这几天,除了疗伤的汤药,饭食是越来越少,几乎根本吃不饱,饿的感觉让人绝望。 “收留你?”紫影笑了起来,“本公子不养闲人。你可知这三日为了救你的伤耗费我多少名贵药材?这桃花河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掉进去,难道本公子都要一一收留?你以为本公子是什么大善人吗?”无用的棋子他当然弃如敝履。 “我什么都愿意做,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只希望公子能管口饭吃。”女子匍匐跪着,语气坚决,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她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她一定要把握机会。 紫影突然坏笑着扬起嘴角,“果真什么都愿意做?” 女子听到他这么说,抬起了头定定的望着他:“是的。” 紫影看着那一双明亮动人的眼睛,有些愣神。前几日她满脸是伤,如今好了大半,再细细看起,确实顺眼许多。虽是素颜未妆,比起身旁浓妆艳抹的火舞倒是清新了六七分。 紫影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摇晃了几下,“我有一个影卫死了,你可愿做我的影卫?” “影卫是什么?”女子有些不明白。 火舞一字一句细细答道,“影卫便是像影子一般存在,时刻保护公子安危,为公子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女子看着火舞惊艳之余有些疑惑,明媚凉爽的秋日之下,这个妖娆的女子,竟没有影子! “我愿意。” “好!”紫影很欣赏她的果决。“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有些结巴,“我……”她脑海中混沌一片,仿佛在一个黑夜中,一个悬崖边上,有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喊“雪儿!”她每次想起这情形都头痛欲裂,所以她不敢想,“…雪……”那个女子呼喊的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名字? 紫影见她难受的模样,轻声说,“雪?……那你便叫织雪吧!”他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异样。 “织雪谢公子赐名。”说完看了看织雨的眼神示意,对着紫影又是一个跪拜。 火舞有些不解,“公子,织雪毫无武功底子,让她做影卫是不是有些……” “不会武功就练。”紫影不经意的说道。 火舞笑了笑,“这功夫底子都是打小练起来的,这织雪看模样也有二十出头,怕是骨缝都长齐了,唯恐难以胜任。” 紫影被火舞这几句话说的有些无名火起,“怎的这般麻烦,织雨去给她取塑骨水。我要一月之内便能看到成效,否则她也不必再留了。”说完气冲冲的就走进了船舱。 织雨有些担忧,“火舞,这塑骨水药力十分霸道,常人恐怕承担不起其中蚀骨的痛苦,可有别的法子?” 火舞嫣然一笑,“别无他法。” 织雪按捺住焦急的织雨,“没关系,我可以的。”见他着急的模样,赶忙给他一个微笑。 火舞笑颜如花也跟着紫影走进了船舱。 第十五章 一掌之约 傍晚时分,一艘华丽的大船在桃花河上缓慢的向前挪动,夕阳的余晖照的河面波光粼粼,乍一看上去,还有些刺眼。 织雪强忍着骨子里传来的一阵阵剧痛,面色惨白。她疼的大气都不敢出,一直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满头大汗的她眼神模糊,整个人摇摇欲坠。这塑骨水药性太过强烈,痛的她想要放弃。其实这几天她也试图逃走,只是此段桃花河流域仿佛大海一般宽阔的看不到边际,她为了不饿肚子不得不留在船上,如今走到这一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织雪晕倒后还是有一丝意识的。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衫的妖媚男子,在她摔倒后将她拦腰捞起。 紫影看着抱在怀中的女人半迷糊的将头靠在他肩上,她发间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十分好闻!却闻不出是何种花香,他忍不住慢慢低下头想要细细的闻。怀中的织雪却扭了一下脖子,他闻到了织雪身上独特的香味,这味道瞬间让他感到十分温和。 织雪许是疼痛难忍,不自觉的又扭了扭头,头发蹭得紫影脖间痒痒。眼见着她半睁着眼快要醒来,赶紧满是嫌弃的将她丢在木床上。 一阵蚀骨的剧痛传来,织雪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公子……” 紫影看着面无血色,气力全无的女人。他轻摇折扇遮住口鼻,“我还以为你死了!”语气充满讽刺,眼神却是透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可不是吗!一般富贵门阀的千金小姐哪一个不是娇生惯养?见她这几日被塑骨水折腾的没个人形,还是坚持练基本功,竟一滴泪水也不曾掉过,倒是让他有些新奇。 织雪无力站起,勉强跪坐在床上。“谢公子恩德。” 紫影收起折扇,“若实在忍不了这塑骨之痛,我也可放你一马。”私底下他也听了些奴仆嚼舌根子,说这个新来的影卫总是询问哪里可以着陆,还经常下河游泳,像是要逃跑的模样。 织雪呆呆看着他漂亮的深棕色眸子,有些不相信。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从船上的奴仆们口中听到过不少闲言碎语。都是说这个紫族二公子如何纨绔,如何放荡不羁,腐败不堪。听说前阵子还用了无比惨烈的手段折磨死了一个婢女。 如今他这副好心的模样倒让织雪有些胆寒,这人是不是试探自己?若是一不小心说错话惹怒了他,不会又要把自己扔到桃花河里吧?。 “织雪的命是公子给的,织雪愿忠心不二侍奉公子。”这么违心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织雪也是佩服自己的。 紫影俯视着面前的女人,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玩味的弧度。“还有半个月,你若是能接我一掌不死,你便是我紫影的影卫。若是一不小心被我打死了,反正你也无牵无挂,扔进桃花河里供河神也算是紫族的一点点心意。” 织雪轻轻点头,“好。” 见她答应爽快,紫影有些不悦,“你知道接我一掌是什么意思吗?”她是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吗?就她这般柔弱的身子骨,怕是被风吹了都要摇几晃。受他一掌恐怕要直接上西天吧! “知道。”织雪看着紫影,眼神平静无波澜。并没有紫影想象中的哭着求饶,或者直接吓晕了过去。 紫影看着她纯净坚定的眼神,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甩衣袖,扬长而去,风里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不知死活。” 待紫影走远,守在门外的织雨走了进来。他拿着一碗汤药坐到织雪身边,打算喂她喝下,却被织雪拦下,“我自己可以,谢谢你!”疼痛多日,每次都是织雨端来一小碗绿色的汤药,虽然苦楚无比,止痛效果却十分明显,不然她也不可能熬过半月。 “你放心,公子大抵只是说说而已,你别担心。”织雨接过织雪喝完药的小碗,塞给她一颗蜜饯。 织雪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尝着。“没关系,只是接一招而已。” 织雨听她如此不在意,立刻急了起来,“你可知公子武功有多厉害,我若是实打实受他一掌也得休养十天半个月,你身子骨这么弱,必死无疑啊!” 织雪见他满脸急切的模样,微微一笑。“这个蜜饯有点太甜了,我不太喜欢吃甜食。非常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织雨。” 织雪如此客套的话倒是让织雨有一瞬间的尴尬,他面上的神情僵了一会儿,立刻站起身,刻意与她保持了些距离。“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同是公子的影卫,应当相互照顾。”语毕,他转身即将走出门外。 “织雨……”织雪见他神情忧伤,有些不安。听说是他从河里捞起的自己。近半月,每日的塑骨之痛都是他悄悄拿药保着,饭食衣物也都是他照顾周全,自己这么快想撇清干系,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未来,更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她无端承受了别人的好,日后拿什么还? 看着他的背影,织雪说道,“你放心好了,公子不会要我的命,他若是想让我死,当日他也不会答应救我。”织雪敢肯定,公子不会要了她的命,此人如此腹黑,怎么会轻易放弃一个下了那么多心思的棋子。 织雨没有转身,“嗯,那你好好休息。”说完便走出了门。 织雪喝了药感觉浑身轻松许多,疼痛也慢慢减轻了不少。窗外一片漆黑,除了浪花拍打船舱的声音,就是呼呼的风声。 肚子还有些饿,火舞姑娘说了,服用塑骨水的前半月除了清水米汤什么都不能吃。可自打她一觉醒来,几乎都没有吃饱过,饥饿产生的不安感让她心慌。她扶着墙,一步一步爬上船顶的凉台上。织雪观察了几天,这里白天有护卫守着,不知为什么晚上却没有人,这才偷偷爬上来坐一会。这里很清静,给人感觉很舒服。 她记忆中的陆地非常模糊,若不是时常梦见自己坠崖时的情景,她真的会以为这世界就是汪洋一片。她从袖中掏出一块鱼形玉佩看了又看,织雨说这有关她的身世,叫她一定要收好。可是这玉佩给她的感觉却是很陌生。 刚刚入秋的夜晚阵阵吹来的风夹杂着些许寒意,很远的桃花河面上泛着星星点点的渔火,织雪忽然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身后的木桌上放着一壶酒和一碟糕点,她见四周无人,悄声坐了下来,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喝点酒暖暖身。 “你倒真是悠闲自在。”一句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从身后传来。织雪回头这才发现凉亭里还有一个人。月色朦胧,那人也不知坐在暗处偷偷看她多久了,他若不出声,根本不会发现凉亭里还有别人,不过他身上的香味倒是十分熟悉。 第十六章 共度一夜 织雪放下咬了一口的糕点,立刻站起鞠躬行礼,“公子!” “这礼数和规矩好像都没有学会啊!”紫影从暗处走出来,站在织雪面前,轻摇折扇,深棕色的眸子带着一丝玩味的俯视着她。 织雪这才想起应该跪下,“属下知错。”不过扬起的脸似乎并不知错在哪里。她非常讨厌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礼数,潜意识里莫名的认为这种不公平的礼数实在让人无法诚服。 紫影看着织雪的脸色在月色下更显得十分苍白,“谁让你来这里的?”秋夜寒风如刀,她现在这身体能受得了这船顶的风寒? 听见紫影的疑问,织雪感觉自己好像又犯了什么错一样心虚。莫不是她闯了他的私人场所?“属下这就走。”织雪起身就打算走,如若是知道他也在这里,她是绝对不会待在这儿的。这个比女人还要女人的男人,她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站住。”紫影坐了下来,将手中折扇收起,扇柄轻轻敲打桌面,指着桌上的一碟糕点说道:“吃一半剩一半,这么浪费?船上的粮食有限,你如此浪费倒真是不知柴米油盐贵吗?” 织雪转身,见这花花公子一副清高的模样,突然无名火起。她干脆坐在他对面,安心吃喝起来。“那便多谢公子赏赐了!”这声谢谢的语气也是十分僵硬。 半晌,见紫影没有回应,她抬眼,看见紫影正看着自己。 他的眼睛很漂亮,很传神,说像天上的星星都显得俗气,被他这样直直的盯着,织雪莫名其妙的感觉心跳正在加速。她赶紧别过脸去,随便找了一个话题缓解尴尬。“我见火舞姑娘时刻相随,此刻怎么不见她?” 紫影抬头看着月亮,薄唇轻语:“今日月圆。” 织雪一愣,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这稀里糊涂的一日日过着,因为失忆,也到没有想过年月的事情。“月圆和火舞姑娘有什么关系?” 紫影看着远方的渔火,自斟了一杯酒,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幽幽的说道,“她是魅。” “魅是什么?”织雪追问。 “魅……” 魅这种天地孕育的妖物,天性灵敏,能力强大,若不是因为没有感情,怕是早已统治了世界。他们天生无敌,又没有心脏,想要杀死魅倒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是再厉害也会有破绽不是。魅到每个月圆之夜都会进入无意识休眠状态,与动物冬眠类似。不然便会受到满月的煞气影响而虚弱不堪,任人宰割。 紫影看着织雪疑惑不解的神情,“问那么多干什么,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面对织雪这么干净的眼神他竟很自然的说了出来,他有些怀疑这样的自己,生怕自己又多说了什么,扬起酒杯一饮而尽。 织雪忽然想起,火舞给她的感觉总是十分不自然,比如她空洞的眼神却好像知晓一切,比如她举手投足且行动都悄无声息,再比如,她甚至没有影子。 “火舞她……”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又怕不妥,看着紫影冷峻的眸子她还是乖乖闭嘴,免得自己又说了什么惹他生气的话。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这竹叶香虽是白酒,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辛辣,入喉之后竟还有一丝回甘。她拿过紫影面前的酒壶又倒了一杯,一口饮尽。 紫影看着她,眉峰惊讶的挑起。“你……”他还来不及阻止,面前的人已经连饮两杯。这酒的后劲很大......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两杯酒下肚,织雪已经眼神恍惚。“头好晕,我…要回去休息了。恕不奉陪...告辞!”她摇摇晃晃的走到楼梯处,那模样看着随时都能摔倒,“我送你回去。”紫影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开口道。 “不用。”织雪半闭着眼睛靠在门框上。“阿曲说女人喝醉了要离男人远一点,不然会吃亏……”话音未落,清澈的眼眸满是迷离,微微闭上。红扑扑的脸颊承托出她少有的娇羞之色。 “就你这身段还想着吃亏,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什么。”紫影见她慢慢向后倒去,想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却因她时常撸起袖子而无意抓住了她的手。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手心发烫,紫影握着她的手,愣了神,那火热的温度让他感觉很舒适。回神之际立刻松了手,好在地面铺了一层毛毯,不过织雪还是摔疼了。“啊呀!”不知是摔疼了,还是塑骨水的药力又开始发作了,她眉头微皱,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紫影蹲下身,这才听见她的细语。 “……好痛啊…好冷…”说着整个人都发抖着蜷缩了起来。 紫影看着她清丽的脸庞,犹豫了一会儿,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她身上。手背不经意滑过她的脸,那温热的感觉令他心神荡漾。他慢慢坐下来,闭目打坐。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坐的位置正好为她挡住了阵阵凉风。 也不知道织雪做了什么梦,一觉醒来,整个人精神十足。她发现自己还是在船顶的凉亭里,身上盖着公子的披风。这才慢慢回想起,自己昨夜喝醉了酒,好像还说了很多话,也不知失态了没有。然后发生了什么她却什么都记不起来,孤男寡女,见披风还在,衣冠整洁,他倒不是个小人。 原本应该站岗的守卫也没看见人,她慢慢走出凉亭,活动了下筋骨,胸口处有一股暖流来回运转,塑骨水引发的痛症竟然都消失了。她大喜,莫不是昨夜喝了酒的缘故?远处传来一阵阵白鸟的叫声,她放眼望去,竟看见重叠的山峦,还有山峦下密集的楼台亭阁,碧水环绕,烟云袅袅,这是人间仙境吗?简直太美了! 第十七章 一场惊鸿 下了船舱她发现火舞正在楼梯口处等她。“醒了?” 织雪微笑着喊了一声,“火舞。” 听织雨说,火舞是公子的心腹,十分得公子的信任。织雪想,不止是心腹吧,火舞妖娆妩媚,女人见了都流鼻血,更何况那个花花公子。奴仆们对待火舞的礼数也像是对待主子,怕是早就被公子做了填房,比翼双飞了吧。 火舞眉眼间都是笑,见她抱着公子的披风,轻声道:“我已经安排了个丫头伺候你,如今你也不必做下人的事。至于名分一事,还要等公子定夺。毕竟公子还未娶妻,纳妾一事…” 这话说的织雪一头雾水,“什么?” 火舞从织雪手里拿过披风,笑着说道。“昨夜……族中规矩,公子娶妻之前不可纳妾,你若是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火舞将披风放到丫头手中,“她叫冬儿,今后便跟了你吧。” 冬儿赶紧跪下拜见新主子,“织雪姑娘。” 织雪赶紧把冬儿扶起来,“火舞,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昨天晚上我和公子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不需要丫头伺候,谢谢你的好意。” 火舞有些惊讶。“这……” 织雪不想多说,“我还要去练功,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火舞意味深长的看着织雪健步如飞的离去,脸上的笑意不减半分。 “火舞姑娘,我……这……”冬儿站在一边惊慌的不知所措。 “你将这披风拿去洗了吧。”火舞抚了抚额前的翠玉流花坠子,淡淡一笑走向船舱。 今日一早她见公子从凉亭里走出来,对于织雪只字未提,只是吩咐守卫今日不必上去了。旁人不知,她却明白。她跟随公子多年,公子一个眼神,她便知晓他心里想的什么。 兜兜转转又过了一天,船只靠岸。 川流不息的人群尽头有一座城门,上面刻着的“紫城”两个大字辉煌气派。这座城位于一座巨大的雪山之下,神奇的是半山腰以下的山脚边却是青丘环抱,绿水迢迢,竟丝毫觉察不到雪山的寒冷,奇妙的很! 城外码头边人头蹿动,各种货船商船客船密密麻麻,好不热闹。城中更是繁华热闹无比,大街小巷的叫卖呼喊声,人们的笑脸,五谷之香,处处蒸蒸日上的景象。织雪身处这一片繁华中,略感孤独。 走了大约半天,织雪跟随着紫影的侍卫回到了紫府。这座府邸面积之大难以估量,青砖琉璃瓦,院深墙头高。 紫族的管辖制度与蓝族不同,蓝族是同宗不同系,谁的势力大谁就能统领蓝族。而紫族族长的位置一直都是世袭传承,实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眼前这座巨大的府邸世代居住的紫族首领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奢华不言而喻。 织雪新奇的不停四处张望,心里思绪再起。难道就这样给人家当了影卫,做了丫鬟?自己的过去一片空白,父母是谁,亲人何在,她都不管不顾了吗?在船上的时候她希望着陆逃走,可这真的着陆了,她又开始迷茫了,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能逃去哪里呢? 自打凉亭那一夜之后,织雪忽然觉得自己悟性强了许多。连负责教导她的织雨也惊讶不已。这大半月,织雪的基础功夫进展神速。眼见一月之期已至,织雪越发勤奋练习,随时待命,只求能在公子一招之下保住性命,以后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织雪是影卫,没有和那些一二三等婢女住一起,影卫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这倒让织雪安心不少。虽然简陋,能遮风挡雨她已经心满意足。 一回府织雪就再也没见过紫影,她武功尚未成型,就算出任务,她也是被排除在外的。按织雨的话说,她现在每天要做的就是吃饭、练武、睡觉。至于紫影说的那什么接他一招不死的事情,也一直未听人提起。织雨说,公子很忙。游桃花河这一月以来,府中出了不少事情,虽说大公子紫盛持家有道,却因家业太大,有心无力。 日子过得甚是无聊,越是无聊的时候织雪又开始惦记着如何逃出这深宫大院,却总是被这复杂的亭台楼阁给绕晕了。这不,她大清早练功的时候,又迷了路。眼看太阳都升上了半空中,她还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又怕走错了不该去的地方,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只能在原地徘徊。 正焦急的不知所措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香味,还有那许久都没有听到过的魅惑男低音。“你怎么在这?” 织雪回头看见紫影,愣的忘记跪下了。 一个月不见,这紫影是鬼上身了吗? 原本喜好浓妆的他今日竟素颜相对!黑亮的头发用一个精致的雕花镂空银冠束起一个马尾,额前的美人尖下一双深邃的棕色眸子仿佛深渊一般看不透彻,高挺的鼻,微抿的唇,凌厉的面部轮廓显得愈加神韵刚健。一身浅蓝色丝织缎面长衫,对襟两边用金细线滚边绣的是数朵玉兰花。腰间系着玉带,玉带上系着一个荷包,一枚玉佩。棕灰色的锦靴上镶着几颗明晃晃的珠子,一副正经世家公子的装扮。 紫影也是没有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她,他的眼眸逐渐定住,似是出了神。 一身白衣的她,纤细瘦弱。有些发黄的头发高高束起一个马尾,额头上还沾着细细的汗珠。淡淡的柳眉十分好看,犹如一汪清泉的眸子正专注的看着紫影。肤白胜雪,唇如点樱。一副画中仙子的模样! 与他们二人而言,此时此刻不需要任何言语姿态,已经成就了一场惊鸿! “织雪……”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心头仿佛有什么在躁动。 “嗯!”织雪应声,对上他深棕色的眼,心跳忽然加快,她竟觉得他素颜正装的模样十分好看!“公子有什么吩咐。” 紫影收放自如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将手里拿着的盒子递到织雪手中,“正好,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第十八章 母慈子孝 织雪疑惑,“火舞姑娘呢?为什么叫我跟着?” 紫影想了想,答道:“我母亲不喜欢她。”说完便大步走向前去,织雪抱紧沉甸甸的木盒赶紧跟了上去。却不想前面的紫影突然停下,织雪一头撞上他的背。 “公子……” 紫影转身上下打量着她,“你这个样子……”发丝微乱,额头上尽是汗珠,身上还有练功时留下的灰尘。她这样狼狈样子怎么见人? “你去梳洗一下,我母亲有洁癖。”紫影领着织雪走到一间厢房中,他看着织雪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微微皱了皱眉。 说实话,织雪不会梳发,特别像是火舞那样复杂的发髻,虽然美丽但却繁琐。她觉得男人束冠就挺不错的。于是在紫影疑惑的眼神中,她慢腾腾的将头发束起,露出白皙的脖子。 紫影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逐渐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织雪总感觉在紫影面前,自己就越发显得笨拙了几分。与他也并未有太多接触,却总感觉他也并不是什么蛮不讲理胡作非为的人,心中对他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好感,她小心谨慎抱着木盒随着紫影来到一座大殿前。 “二公子来了。”一群奴仆赶忙行礼。 大殿中紫幽兰正跪在女娲神像前闭目念经,听见动静这才睁开眼睛,被身旁的婢女扶起。一身枣红色拽地长衫,对襟上用丝线绣了几片云朵,虽不显华丽,却庄重。乌黑的头发被梳成凤髻,上面别着一枚璞玉簪子,两朵牡丹花贴,装扮十分朴素。她面容婉婉,声音温柔如水,“影儿回来了! “给娘亲请安,近日诸多事物,今日才落下空闲,请娘亲恕罪。”紫影十分有孝心的行了跪拜大礼,看得织雪是目瞪口呆,看不出来这个花花公子对他娘亲倒是十分有心。 “影儿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紫幽兰微笑着点头。 “娘亲可是一品诰命夫人,这礼数少不得。莫被旁人听了去,给我安个目无尊长,不知礼数的罪名,可就冤枉我了。”紫影被紫幽兰扶起,一脸的笑意。 这时,殿外又走进来一个人,“这小子就会嘴贫,连我都说不过他。盛儿给娘亲请安!”说完也是一个规规矩矩的跪拜大礼。这男子五官清秀,眉眼之间全是温柔,嘴角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与紫影倒是有五六分相似。 “盛儿也来了,快起来。”紫幽兰连忙奔过去扶起行礼的紫盛,将他的手握住,眼里满满的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这份喜悦看的紫影心头有些压抑。 “都来坐,前几日静贵妃派人送来的柑橘,新鲜的很!湘莲快去拿来,再泡壶碧螺春。”紫幽兰吩咐道。紫影的神色黯淡了几分,他是不喜欢喝碧螺春的,而这茶却是大哥的最爱。 三人围着紫檀木圆桌坐了下来,湘莲很快便拿来了洗干净的柑橘还有一壶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碧螺春。 “大哥事物繁忙,多多辛劳。”紫影剥开一个柑橘,露出饱满的果肉,递到紫盛面前,一脸讨好的模样。 紫盛接过柑橘,又递到紫幽兰面前,“你尽说好话,又想讨好于我,好让你逍遥自在,每天吃喝玩乐是吧?” “大哥英明!我本就是游手好闲的性子,处理家事生意族中细节我委实不如大哥你,还请大哥成全!”紫影的性子确实懒散,若真是让他管理整个家族的大小事务,商铺生意,怕只能添乱。 紫盛看了一眼抱着木盒,手臂微微发抖的织雪,见她眉清目秀乖巧可人,却是面生。问道,“又给母亲带什么礼物了?” 紫影这才示意织雪把木盒呈上来。“这是我特意命人去桃花河的深水湖里捞上来的珍珠。听说深水湖里养出来的淡水珍珠磨成粉不仅养颜,还能明目养神。”说着便打开了木盒,木盒里装着数十颗鸽蛋大小的珍珠,光泽圆润。 紫幽兰看了看珍珠,说道,“影儿有心了!你大嫂前几日身体抱恙,夜不能寐,正好拿些给她配药。” “大嫂怎么了?”紫影问道。 紫盛接过话,“前日请了大夫过来看了,说是又有孕了,我到盼着她能为我生一个女儿,你知道的,京儿真是太顽皮了。” 紫幽兰也是满脸笑容,“京儿随你,你小时候也很顽皮!长大就好啦!影儿小时候乖巧,可他都这年岁了,还不是一样让我操心。生个女儿说不定会随了阿羽呢!” 紫影也陪着笑,“生个女儿肯定会像大嫂一样温柔贤惠!”紫幽兰也连连点头,又忽然想起,连忙说道:“盛儿,你快把这柑橘送一些给阿羽,湘莲说她孕吐的厉害,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了,这柑橘酸酸甜甜应该合她的胃口。”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紫盛一脸喜当爹的模样,一路小跑出去。 待紫盛走后,紫幽兰喝了口茶淡淡说道,“家大业大,没个一儿半女怎么撑得起来,可要辛苦阿羽了。”她看了一眼织雪,又继续说道,“这个丫头我瞧着挺标致的,你能带到我这里来的,一定是很讨你欢心的吧?” 织雪一愣,心里荡起莫名的涟漪,讨他欢心......? 紫影看着他低眉顺目的乖巧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惬意,只是微笑,并未言语。 紫幽兰见紫影笑而不答继续说道,“唉……你若真是喜欢火舞,便纳做妾吧,她的身份做不得正主。娘亲不会为难你,但愿你们也不要与我难堪。” 紫幽兰做出如此退步,内心是煎熬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紫影从十三岁时,身边便出现了那个叫做火舞的姑娘,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火舞是一只魅。一只没有感情没有心的魅怎么可能做她紫族的少夫人?然而十年朝夕相处,紫影身边的人一直都是火舞。可不叫人焦心! 以前也有个花楼的姑娘与紫影纠缠不清,她用逼婚试探过紫影的口风,紫影却态度生硬坚决不娶。她也觉得花楼里的姑娘拿出来不体面,干脆也不闻不问随他去了。 眼看着紫盛的大儿子都已经上了私塾,紫影却从未提起过婚配一事,她也是着急的。家大业大,子孙福气当然是多多益善的好。 第十九章 接二连三的出事 “母亲,我暂时还未考虑过婚姻大事。”紫影深知母亲的一番苦心。 紫影十三岁那年在雪山上迷路,救下了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火舞。她衣衫单薄,面容娇美,他为之心动。然而当他发现火舞是一只没有感情体温心跳的妖物时,他温热的心也逐渐冷却下来。漫长岁月里他慢慢习惯了火舞的存在,或奴婢,或影卫,或是对于感情的一丝希望。 只是这十年来,他无比孤独。 “你叫什么名字?”紫幽兰看着织雪,一脸慈祥的笑容。 织雪抬头一看,这个贵妇人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她赶紧跪下回答。“属下名叫织雪。” “不错!起来吧!”紫影肯带到自己院子里来的人,一定是他信任的人。这丫头长得眉清目秀,乖巧识大体,紫幽兰是越看越喜欢。要说以前想给紫影找个门当户对的闺阁小姐,现在她只想紫影喜欢的是个正常女人就好了。“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贴身的丫头呀,就该这样温顺可人!” “是!”织雪答。 紫影见母亲好像很喜欢织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嗯!” “玩够了就收收心,你大哥辛苦,你要多体谅他,多协助他。他是紫族的少主,有你全心全意护他,兄弟同心为娘才能宽慰。”紫幽兰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了,你们回去吧!”紫幽兰淡笑着走进佛殿,又跪在神像前念起经来。紫影深深了看见一眼自己的母亲,缓缓退出了大殿。母亲虽然疼爱自己,可是这份疼爱终究抵不过大哥的一半。他的嘴角挂上了一丝苦笑。 织雪跟着紫影轻步走出大殿,辗转走过几条长廊。花园的凉亭里,紫盛独自一人坐着饮酒,见紫影出来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 “大哥”!紫影坐了下来。 紫盛的脸色明显比刚刚凝重许多,见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织雪,紫影说道,“你去厅外守着!”织雪点头退出了凉亭。 “以前好像没见过这个丫头,我听说你此次出去游玩时宠幸了一位姑娘,”紫盛看了织雪一眼,“想必是她?” “大哥何时对这些流言蜚语感兴趣起来了?”紫影夺过紫盛手里的酒杯,“少喝酒,满身酒气别呛着孩子。” 紫盛连连点头,这才步入正题,“你这次出游可有所发现?” “我这一行从帝都出发,经过墨族蓝族两地,确实听见了些风言风语。”紫影放低了声音,“父亲失踪前三日曾找过墨族的云中仙算过一卦,不知是何卦象,只是那爱财如命的云中仙竟不收分文卦金。” 紫盛叹了口气,“算卦者,知天命。有个三不收的规矩,大难临头者不收,再无好运者不收,阳寿将尽者不收,看来父亲这次真的是遭遇不测了。……你可曾拜访过云中仙?” 紫影点头,“我在摊前苦等七日,都不见他人影。也不知是否故意躲着我,不过我已经安排了影卫守在那里,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还有什么消息吗?”紫盛问道。 紫影想了想,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有人见过一个身形和父亲极像的人,六月初十那日丑时在深水湖附近偷偷乘坐一艘小船往斩龙涧的方向驶去。消息来源不太可靠,但也不是空穴来风,我不知该不该信。” 紫盛有些惊愕,“斩龙涧在桃花河的下游,父亲一个文弱书生去斩龙涧干什么?该不会……” “怎么了?”紫影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母亲有肺病,一到天寒便会发作。这秋日逐渐转寒,父亲该不会是去寻药草了吧?”紫盛缓缓道来,“据说桃花河末端有一个叫做渡河的地方,那里长了一种神草,可愈百病,解百毒,还能起死回生。天下哪有这样的东西,莫不是父亲听信了这谣言独自寻药去了?” “那父亲为何都不与你我二人知会一声,那斩龙涧以下的桃花河是什么地方,峰峦凶恶,戾气聚集,大凶之地。只言片语书信全无,还偷偷摸摸独自乘船而去?” “若此消息可靠,想必事情绝非你我二人想的如此简单。此次父亲深夜被炎皇传唤进宫议事,刚出宫炎皇就闭关修道,父亲也失踪了。怎会如此巧合?”紫盛有些恼怒,“父亲临行前还万千嘱咐万不可惊动任何人,连娘亲也以为父亲只是出了远门。这明面上不能查,暗地里无处可查,我真担心万一娘亲知道了父亲失踪了事会怎么样!” “谁在那里?”站在一旁的织雪突然惊呵一声。影卫的基本功就是感官灵敏,要能闭眼识得风吹草动,这一点她已经学了个四五成。见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有人影躲藏,风中还夹杂着些许皂角的香味。织雪拿着短剑飞奔到假山后面,将一个吓得直哆嗦的婢女拖了出来。“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干什么?” 凉亭中的两人听见动静,都禁了言。 “少主饶命,二公子饶命!”见两位少爷都面色不善,原本瘫倒在地的婢女一轱辘翻了身跪在了地上,眼泪簌簌的掉下,哭喊着求饶。 紫盛起身说道,“这是阿羽房中的婢女秋菊,你在那里干什么?” 秋菊哆哆嗦嗦的说道,“少主,大夫人刚刚腹痛难忍,几乎昏厥,奴婢特来寻你。却见你和二公子在议事,不敢打扰......你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大夫人吧!再痛下去怕是大事不好啊!” “怎么回事?请大夫了吗?”紫盛立刻慌乱起来,神情紧张万分,也来不及说其他的话,转身大步飞奔而去。 “冬梅已经请来了金大夫,正在为大夫人诊治。夏荷去请老夫人了,小少爷在私塾有先生照看着......”秋菊跟不上紫盛的步伐,只能一路小跑跟着。 紫影看了看织雪盯着自己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婢女所藏之处,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公子,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吧!这事情恐怕不简单!” “嗯!”紫影轻哼一声,领着织雪也跟了上去。 第二十章 嫂夫人中毒 疾步而行,片刻便来到了阿羽的房间。 房中隐约能闻到淡淡的艾草的香味,阿羽面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有气无力的模样十分脆弱。紫盛站在一旁焦急的看着府医为阿羽诊治。 “夫人这是中了毒啊!”府医此话一出,惊了满堂的人。刚刚走进房间的紫幽兰也是惊的整个人都站立不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紫盛怒火滔天,“夫人中的什么毒?” 府医赶紧摆手,“这这这……恕老夫无能为力。”说着赶紧收拾药箱匆忙退出了房间。 紫影一挥手,织雨悄然而至,“公子。” “立刻去请鬼医,不论多大代价,我要的是越快越好!”紫影的神情也微微紧张起来。 扭头悄悄看了一眼织雪,织雨领命,“是!”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紫盛坐在阿羽床边,握着她的手,轻轻拨弄掉被汗水打湿粘在脸颊上的青丝,“阿羽,阿羽!” “夫君……”阿羽已经疼的看不清人,为了不让紫盛担心,她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别担心,我没事……别让京儿进来,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幅模样。他有没有去读书?” “京儿在学堂读书,先生说他这几日十分用功,你莫要担心。”紫盛压抑着悲伤的神情,语气显得有些哽咽,爱妻如此痛苦的模样,怎能不叫他心痛。 紫幽兰见此情形也是心疼不已,“老天保佑!”一边低声祷告一边不停的拨弄手中的念珠,也是焦急万分。 中毒,怎么会中毒?紫盛想不明白。这府中后院的大小事务全都悉心安排过,每个人的饮食都有人看管,竟然从未有人发觉! 阿羽是蓝族一个小家族的女儿,因两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的姻缘也是天作之合。阿羽性子温和,平时也不出门,这个毒究竟是怎么混到府中后院的?紫盛想不明白。 若说可疑之处……阿羽与帝宫之中的静贵妃是表姊妹,两人感情甚好,经常互相送些小玩意,莫不是这一段哪里出了岔子?毕竟家中阿羽所用的大小物件都记录在册,再三排查。而帝宫中送来的东西只是记录便可,若是查验帝宫中的东西,岂不是给炎皇抹黑? 这件事他必定会追查到底。 苦苦熬过了一个多时辰,才见织雨气喘吁吁的将鬼医从背上放下来。鬼医不会武功,他就背着鬼医,一路飞奔赶了回来。一屋子人看见鬼医,立刻都激动了起来。 “劳烦鬼医大驾!”紫幽兰给鬼医行了礼,“还请鬼医救救老妇的儿媳啊!” 紫盛也让到一边,“鬼医,你可千万救救我的妻子啊!多少金银玉石我都不在乎,求你了!” 离不归对众人的苦苦诉求倒是不在意,这生老病死的情形见得多了,人倒也有些麻木了。他淡淡走到阿羽床前,在阿羽手腕上盖上一方纱巾,细细把脉。 “右尺脉浮大且沉细,是个女胎啊!已有三个月了。”离不归淡定的捋了一把胡子。 紫盛虽喜,可是还是很担心,“那我妻子为何腹痛难忍,还请鬼医解救!” 离不归微微皱眉说道,“夫人中毒并非一年半载,时日已长,毒素早已沁入骨髓,无药可解。原本可再活个三五年,孕育胎儿耗费身体养分,所以毒性提前发作。见她如此模样,我开几服药,些许能撑到把孩子生下来。” 此言一出紫幽兰直接晕了过去,被湘莲扶了出去。 紫盛瞪大眼睛看着离不归,“鬼医……我妻子怎么……怎么可能?是什么毒?能否可解?” 离不归似乎欲言又忍,他知道这是什么毒,这种毒他怎么可能不熟悉?当初雁儿也是中了此毒,前期毫无感觉,后期痛不欲生。他看着几近发狂的紫盛幽幽说道,“我的药可以让夫人感觉不到痛苦。” 紫盛扑通一声跪在离不归面前,“求鬼医救救我妻子!”离不归看着他没有说话。若是有的救,他当初也不会看着离雁痛苦死去。 “夫君……”阿羽轻声唤了一声,紫盛赶忙扑到阿羽跟前,“阿羽,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好吗?”能让阿羽多活几年都是好的。 “夫君,这个孩子你我盼了多年,京儿一个人真的太孤单了。你随了我的心愿吧!”阿羽柔弱的模样让人心疼。“你知道的,哪怕我不要这个孩子也活不了多久,若是日后夫君再娶,我只想京儿能有个亲密的伴,不会感觉孤独。” “我要你活着,我不要什么再娶,这世间万千女人都不及你一分好,都不及!”紫盛泪如雨下。 “我倒觉得这个孩子是上天恩赐给我的,只要她平安降生,我此生无憾。”阿羽擦掉紫盛脸上的泪,淡淡的笑着。 紫盛知道阿羽的一片心,整个人不知所措,埋下头,低声哀嚎。 紫影看着自己的大哥如此伤心欲绝,委实不忍。他走进离不归身旁,轻声低语:“鬼医可知桃花河下游的斩龙涧处有一味神草,可解百毒,还能起死回生。” 离不归正在写药方的手轻轻一抖,他思忖了片刻,“你是从何得知的?”见紫影不愿答他,又道:“传说不可信,斩龙涧处环境恶劣,桃花河下游更是穷凶极恶之地,还请二公子不要以身犯险。” “既然有此传说,我便要一试。”不论是因为父亲失踪还是因为大哥大嫂,斩龙涧一行是必须走一趟了。“还劳烦鬼医能留宿几日,多多照料大嫂的病情。” 离不归连连摆手拒绝,“不行不行,家中小徒儿不懂事,此次出来我还没跟她说清楚就被掳了来,她那暴脾气上来,我怕她是要闹事情,我得回去。这药方我已经开好了,按时服药便能减轻痛苦。”离不归丢下药方就大步走出门外,“对了,马车和银子给我准备好。” 奴仆们抓药煎药忙的不停,留在床前伺候的也只有哭成了泪人的冬梅,还有那个埋着头看不见表情的秋菊。 “大哥,大嫂的病情不容耽误,明日我便启程去往斩龙涧。你安心陪着大嫂等我的消息!”紫影面带微笑,不想让气氛更加悲伤。 “二弟,大哥在此谢过了!你此去可要小心,一定要与我保持联络。”紫盛满脸感激的抱住了紫影,却听见紫影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这个秋菊可以查一查。” 两人眼神一交汇便明了,“放心,我先去了!” 紫影带着织雪大步走出了门外。 第二十一章 再遇阿七 曲玲珑陪着玉瑶在街上闲逛,将手中的柑橘扒了皮,缓缓送入口中,鲜甜的口感令人十分愉悦! “离不归被人掳走了?”玉瑶十分惊讶,“可知是何人?” 曲玲珑摇头,“不过他说了叫我不要担心。”又塞进口中一瓣橘子。 玉瑶看着她这幅悠闲自得的模样问道,“那你就真的不担心啊?” “不担心,掳走他的是个美男子,而且还说请我师父去救人的,又丢下了一包金银,肯定不会有事的啦!”曲玲珑的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宽。“我师父好像也认识他,不然他哪能让别人近他的身!” 玉瑶细想也是,能安然无恙闯进百鬼森林找到鬼医隐居的地方,肯定是熟路的人。若是歹人,离不归那个精明的老头恐怕有一百种弄死他的方法。 闹市上摩肩接踵,车水马龙,玉瑶陪着曲玲珑买吃买喝买衣服,乐不思蜀。见曲玲珑腿也好了,眼睛也好了,她才稍稍安心下来。 “你们这里的布样好看就是要量身定做太慢了,为什么不全部做好了再卖呢!”曲玲珑的话难住了玉瑶,“这量身定做才合适啊!你都不知道客人的尺寸怎么提前做呢?” 曲玲珑摆手,“这人有高矮胖瘦,我多做几个码数多做几个款式,看中了即可就能买着穿上,多好!等我有钱了一定开一间这样的店铺,一定生意兴隆!” 玉瑶看着曲玲珑微微笑着,“你们那里的人想法真是奇特!” 玉瑶欲言又止,她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一般不安,悄悄回头,果然看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鬼鬼祟祟的。下一个街道转角,她拉着曲玲珑躲进一条胡同里。不过一会儿功夫,那人便快步跟了上来,拐角的瞬间就被玉瑶反拧着胳膊按到了墙上,“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黑衣人蒙着面没有说话,只是疼的轻哼了一声,袖子中掉下一个东西被曲玲珑捡起。 “这个玉佩好别致啊!”曲玲珑把玉佩递到玉瑶跟前,“我也有一个呢!好像还是你给我的!”玉佩雕刻的是一只鱼,晶莹剔透,质地温润,鱼尾上刻着一个蓝字。在这个时代,玉佩的质地代表了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像这种上好的羊脂白玉除非是五大家族的正主,否则哪怕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不仅是用不起,也是不敢用的。 玉瑶也是吃惊,她再一看,可不是吗!当初这个玉佩她给玲珑和洛雪每人一个,为了就是让别人看见玉佩知道她们是蓝家人而不为难她们,后来还给了阿七一枚,让他去当铺当了换些钱币去看病。 “阿七?”玉瑶松开黑衣人,万分惊喜道,“真的是你吗?你没事了?” 黑衣人一身破旧的黑色斗篷,脸上蒙着面纱,见玉瑶喜极而泣,高兴的一把抱住他,不知所措的看着玉瑶,半晌才轻轻答应了一声,“嗯……我没事。” 曲玲珑问道,“玉瑶,阿七是谁?” 玉瑶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我的一个好朋友!”很明显能看出来,玉瑶是开心的。阿七就好像她的弟弟,是她许诺过要保护的人,如今见他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以后她就不用因为阿七为救她而死而满怀愧疚了。 玉瑶上下打量着阿七,“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又到了这里?” 阿七眼神有些闪躲,“是那个药师救了我,他说这个玉佩是蓝家人才有的,我就来找你了!”阿七的声音有些低沉而沙哑。“也不知去哪里寻你,只得沿街乞讨,正好遇见你!看你和这位姑娘聊得正欢,不敢上前打扰。” 玉瑶点头答应,“正好我府中花艺师傅年迈体弱,前几天正跟我说要回故里颐养天年,你便跟着他学习花艺,也算是学一门手艺,等学会了也算是承了他的衣钵,以后你就安心待在我府中吧!混口饭吃也不至于你四处流浪。”玉瑶将玉佩放到阿七手里。“这个既然当初送给你了,便是你的了,不用还我!” “谢谢玉瑶!”阿七愣愣的答应。他的眼神一直看着她,仿佛很陌生似得。玉瑶唤来随从,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快步走到了玉瑶身边。“他叫秦华,是府中的大管家,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阿七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没再开口,跟随着秦华离开。 秦风有些疑惑,“玉瑶,几个月没见,阿七倒不像以前那般活泼了,声音似乎也变了,性格也是沉稳不少。”或许是出于影卫特有的感官灵敏,秦风总感觉阿七好像变了。“要不要属下暗中调查一下!” 玉瑶似乎并没有任何怀疑,她看着阿七缓缓走远的背影摇了摇头,“人啊,经历过生死的,习性都会大变。再说了,这玉佩可是谁都能冒充的?安排下去,好好照顾阿七!” “是!”秦风虽心有疑惑,却还是应声答道。 玉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要解了玲珑的毒,她就算是了结了所有心事了。这阵子忙着调查上次遇袭的事情,还有暗查玲珑中毒的事情,她突然发现已经很久没有想念过那个人了。原来以为的朝思暮想,没想到竟然也会忘记。而那个人……他会不会早就已经忘记自己了呢? 曲玲珑见玉瑶似是有些不高兴的模样,压不住心头的想法,“玉瑶,你怎么不开心了?这个阿七是不是让你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了?” 玉瑶摇摇头,“没有!”她整理了下情绪,“走吧!你还想吃什么?” “我跟你说,说到吃的我就比你在行了。俗话说的好,不想当商人的医生不是好厨子,我三样都占了个全……” 曲玲珑话还没说完,只见前方不远处,离不归正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师父?你回来了?” “冷锅冷灶的,半天了都不回家,你是想饿死我吗?”离不归怒斥道。原本以为自己被掳走,这丫头会吓坏了哭闹不止,结果看她现在这副吃喝玩乐潇洒的模样,倒是自己多虑了。 从紫族赶了半天的马车回来,他早就饿得不行,自从吃惯了曲玲珑烧的饭菜,再吃别的总感觉不合胃口。 气恼之余无意中看见跟在秦华身后的那个乞丐,这个人虽一身破烂衣服,但是这身形步伐还是让他不由的浑身一震。行医者对于病人的外形体征有着格外的敏感,他难道是...? 第二十二章 路见不平拔嘴相助 曲玲珑见离不归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讨好般的哈哈一笑,“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这就回去给你做饭可好?想吃啥?” 曲玲珑笑的很违心,天天跟着离不归不是没日没夜的学诊脉、摸骨穴,就是没完没了的背医书、编药方。除了睡觉,每时每刻都在学。就因为离不归被掳走,她才有机会出来溜达溜达。 “不用了!”离不归似是很着急的样子,“明日就是重阳了,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这个病人很特殊,正好带你出去见见世面。”离不归见玉瑶在,没有细说,毕竟为病人守口如瓶的医德摆在那呢! 玉瑶说道,“那我先回去了,恕不远送!” 曲玲珑点点头,刚准备挥手道别,离不归扔过来的药箱却让她站立不稳。“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你师父被人掳走你竟然还有心思吃喝玩乐!这事情搁谁身上谁不会生气!”离不归很是气愤自己竟然养了一只白眼狼,对他不管不问! “我错啦还不行嘛!”曲玲珑的道歉也没有诚意。 两人冷言冷语的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颠簸了三个时辰,下马车时,天已经黑了。秋夜的寒风吹在身上,冷的人直打哆嗦。 曲玲珑原本被颠簸的头昏脑涨,忽然想起离不归强迫她看的那些医书,用银针扎了几个穴道,顿时晕车的感觉好了很多!可总算有了那么点成就感!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也不知是什么规矩,偏让二人从侧门而入。 曲玲珑的腿虽然治好了,但是一到下雨天或者走长了时间的路程还是有些不大舒服。硬着头皮一瘸一拐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达他们居住的客房。 “这大户人家的院子就是不一样啊!走路最好配个马车!”等管家走后,曲玲珑立刻抱怨起来。 离不归没有答她的话,“你收拾完赶紧给我睡觉,不要乱跑,我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事就喊我!”本想再多叮咛几句,却见曲玲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也懒得多言。 简单吃些晚餐之后,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还没有吃饱的曲玲珑却睡不着。离不归被人请去诊脉了。听说是府中的老夫人,德高望重,一般都是帝宫中的宫医为她看诊,普通大夫都没有那个福分去为她诊脉。鬼医虽是江湖人士,请他看诊已经是给了很大的脸面了。 曲玲珑一个人也实在是无聊,收起一堆枯燥乏味的医书,她悄悄打开房门,溜到院子里,也许是因为是上等客房的缘故,也没有安排侍卫守着。 院子里只有几棵梧桐树,树叶也几乎都掉光了,只有屋檐下几盆菊花开的正盛。 猛地刮起一阵风,风中似乎夹杂着大鱼大肉的香味,还有一些女子的欢笑声。曲玲珑眼中一亮,她一直就认为夜生活就不该除了睡觉还是睡觉这么一本正经。顺着风向,她悄悄走出了院子。 东拐西拐的绕了几圈,果然发现一座花厅里灯火通明,里面坐着三五个女子,还有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一个弓着腰候在一边的小厮。 几个人盘桌而坐,桌上摆着许多的山珍海味,美食美人美景兮!曲玲珑想着自己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什么的,却听见几人的谈话内容,停下了脚步。 “云初公子一表人才,涟漪小姐端庄贤淑,你们二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不断轻轻挥舞着手中大红色的帕子,在那对青年俊美的男女之间来回传递郎情妾意,唾沫横飞的讲着一篇又一篇的褒奖之词。 原来是相亲,曲玲珑躲在花坛后面不敢出声。 “福大娘真是言过其词了,本公子的品行怎么能配得上涟漪小姐。”云初一边说一边抚着胸口,仿佛有气无力一般,身后的护卫模样的小厮赶紧端上一杯茶水给他喝了一口,这才稍稍缓和些,接着缓缓说道。 “涟漪小姐虽出门小户,却也是书香门第的千金,聪慧过人,知书达理的品行也是众人皆知,能与涟漪小姐相识是本公子的福分!” 涟漪满脸娇笑,偷偷看了一眼云初那俊俏的脸,便脸红到了耳根。坐在一旁的年龄稍大些的女子有些疑惑的问,“这墨云初身子这般柔弱,是不是有恶疾在身?” “莲蓉姐姐,休要胡说。”涟漪赶紧拽了拽莲蓉的衣袖,小声嘀咕着。她的一颗心呀,早就被这个美貌公子给迷的七荤八素! “二胡,把我的药拿过来。”云初咳嗽一声。 身后站着的小厮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中装了许多药丸,“公子,我伺候你吃药吧!” “不用,我还不至于连吃药都不行!”话虽如此,可是他拿着药丸的手颤抖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塞进嘴里。他抱歉似得对着面前三个女人笑了笑,又抖着手去拿药丸。 莲蓉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嫌弃,涟漪面色也有些尴尬,“听说蓝族的一处深山里,有一位鬼医,妙手回春,怎么不请来给云初公子瞧瞧?” 二胡答道,“请过了,若不是鬼医出手相救,公子早已……公子如今大好可不都是鬼医的功劳嘛!今晚啊,一听说老夫人安排了和涟漪小姐见面,公子早早就准备好了!” “大好?”莲蓉的眉头皱成一团,她早就听说墨家三公子从小到大就是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父母安排了这场会面也是打算给他们安排婚事的。可是她可不放心这个病痨鬼,非要自己陪着小妹过来看看。这人长得是不错,只是这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她觉得还是要把这门亲事给回绝了!毕竟自家小妹娇美可人,不怕觅不得好郎君。若是这云初公子福薄,自家小妹怕是年纪轻轻就得守寡! 二胡又答道,“我们公子的身体好很多了,前几日还开始习武了。”他拿着一把短剑凑到云初面前,“公子,要不耍给涟漪小姐看看?” 云初点点头,接过短剑胡乱挥舞着,还没耍个两招,自己把自己给绊了一脚,一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扑通一声,眼见着人就沉了底。 这可急坏了福大娘!“快来人啊!公子落水啦!二胡,你快下去救人呐!” “我我我…我也不习水性啊!”二胡一副抗拒的样子,还朝后退了几步。也不知为何,这个偌大的墨府此刻的侍卫仿佛都消失了一般。 莲蓉见云初在水中还没扑腾几下便没了动静,赶紧跳下水。其实她也不会水,只是小时候顽皮,被淹过几次,她其实也没有太大把握。不过幸好踩到一块礁石,拽住云初飘在水面上的一缕衣带,还是将云初拖了上来。 只是云初整个人已经面色发青,毫无知觉,不会已经淹死了吧? “快去叫大夫!”莲蓉呼喊一声。 花坛后的曲玲珑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出相亲大戏,却见有人落水,一群人慌忙着找大夫,赶忙一瘸一拐的跑了过去,拨开人群说道:“我看看!” “你是谁?”二胡惊讶的看着曲玲珑,质问道。 曲玲珑没有理会二胡的僵硬的语气,她跪了下来,双手猛力按压云初的胸口,然后拍打脸颊,还是不见有反应。 “你是谁啊?你要对我们公子做什么?”二胡看着曲玲珑那么用力的拍打,手心都捏出了汗! 曲玲珑探了探云初的鼻息,“没有呼吸了!”此言一出,惊得涟漪花容失色,硕大的泪珠滚滚落下,扑倒莲蓉怀里痛哭起来。 曲玲珑摸了摸云初的脉搏,十分微弱,还有机会!“没办法了!”曲玲珑拨开云初的双唇,用自己的嘴巴为他渡气。 只是……这云初公子剑眉凌厉,薄唇轮廓柔美,肤质如凝脂般柔滑。虽说医者仁心,不过曲玲珑还是老脸一红,这二十多年来,她好像还是第一次与人如此亲密接触,更何况此人还俊逸非凡,她的心也是一阵狂跳。 二胡惊的手足无措,“你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站在一旁的莲蓉也惊的捂住嘴巴,涟漪小姐更是羞红了脸。 福大娘气的大骂起来,“哎哟喂,这是谁家的姑娘啊!真是不知羞耻啊!” 曲玲珑才懒得理会她们,只是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用的方法不对? 然而,躺在地上的云初右眼睁开一条缝,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好似金银花的香味,看着这个不断把火热的红唇贴上来的女人,他也不知该如何了。 原本和二胡合计好的一个完美计划,莫名其妙就被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丫头给搅了局。只是自己若再不醒来,也不知这个丫头要亲吻到什么时候,毕竟他也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耳朵也是发热的厉害! 云初咳嗽了一声,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又轻轻咳嗽几声,然后抄起衣袖轻轻擦了擦脸和被曲玲珑吻得发热的唇。他看着自己衣袖上残留的红色唇脂,心里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众人见云初活了过来,都欢喜的很。涟漪一下子扑了过来,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下子曲玲珑挤得摔倒在一边,关切的问道。“公子你没事了吧?” 第二十三章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云初头脑迅速一转,缓缓站起身来。他慢慢扶起哭的梨花带雨的涟漪,“我没事。”继而转身对曲玲珑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这位姑娘相救,敢问姑娘芳名。” 被挤到一边的曲玲珑正好看见了桌上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顿时味蕾翻腾。晚饭进食不多的她早就饿了,仔细欣赏着桌上花式众多,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含糊得答他:“曲玲珑!” 许是受离不归的影响,曲玲珑现在想着的就是桌子上那一大碗又一大盆的美食还有桌上闪耀刺目的各种聘礼,比如鸽蛋大小的珍珠,金光灿灿的金雕鸳鸯,还有一托盘的红玛瑙绿翡翠。这么多宝贝,看的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 却没想到云初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在往后的年月里惦念了很久。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曲儿是否婚配,在下愿以身相许与你,以报救命之恩!”云初眉眼间露出的器宇不凡的英气夺人心魄,与刚刚那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不曾……婚配!”曲玲珑被他这么一说整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却见他满脸深情,内心竟然也是压抑不住的羞涩起来。 “如此甚好!”云初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莲蓉见自家小妹急的不停摇晃自己的手臂,这才说了一句,“墨云初,你该不会是忘了今天晚上是墨老夫人安排你与我小妹见面的吧!” 云初连连点头,“莲蓉姐姐你也看见了,若不是曲儿相救,我早已驾鹤西去。救命之恩大于天啊!我墨家最看重的就是孝义恩情,我也唯有以身相报!” 莲蓉却是不知如何接话,只得看着自家小妹在一旁急红了眼,呼吸越来越急促,似是分分钟都能泪雨滂沱。 福大娘二胡也愣愣的看着云初,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全然不知该有如何言行。 曲玲珑看着众人的仪表神态,似乎想通了为何这云初实际上脉象沉稳,身体倍儿棒,可是看上去却是病怏怏的模样,原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掉进了这么深的套路里了。 拿自己挡桃花,这主意亏他想得出来!难道他刚刚那一副无比真诚的眼神,动人心魄的话语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感觉自己被戏弄了,曲玲珑压住心头的怒气娇笑一声,“公子此言有理,我也是对公子一见倾心呢!若是公子诚心报恩,不如我们现在就拜堂!” 这话一出,花厅里的人都惊得瞪大眼睛,二胡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他怎么感觉是事情的走向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呢? 云初倒是没有想到曲玲珑会来这么一出,原本想着等送走了媒人,随便给些金银将这曲玲珑打发了,现在看来,自己这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啊! 二胡见自家公子不知所措的微笑,立刻站了出来。“曲姑娘,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没有高堂明媒,这如何正娶啊!”大脑八百年才转一回的二胡理直气壮的表述着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言辞,却转眼被曲玲珑的话砸的鼻青脸肿。 曲玲珑莞尔笑道,“天地为高堂父母,这月亮为媒,云初公子的誓言为证,如何不能正娶?” 云初微笑着看着这个小瘸子,心里暗骂她巧舌如簧。“曲儿此言甚是。”话虽如此,却没有任何动作。 莲蓉看着眼前两人面面相觑的模样还以为二人眉眼传情,委实看不下去了,“既然云初公子和这位姑娘有如此天定良缘,我们也不便再打扰。墨老夫人那里还请福大娘回复,告辞!”说完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涟漪就走了。 见两个翩翩人影走远,福大娘这才回了魂,双手一拍大腿,“哎哟!这都是什么事!我这可怎么和老夫人交代哦!”气得她骂骂咧咧的跑走了。 曲玲珑见花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倒也是不客气,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撕下一只烤鸡的鸡腿就啃了起来,不时还喝了几口果酒。这豪门大户的吃食就是不一样,鲜嫩滑口的烤鸡,清香微甜的果酒,实在是享受啊! 云初也坐下来,笑着盯着她。“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胆子这么大?” 二胡说道,“许是府中新来的奴婢。” “你可知你已经犯下了死罪!”云初轻声说道。 曲玲珑听了赶紧摆手,“我救了你的命,又给你挡了桃花,你就是这么感激我的?” 云初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锭硕大的金锭子,放到曲玲珑面前。“这一桌子菜还有这金子就是我的谢礼。吃完立刻给我消失!”说完便迈着大步飘然离去。 只是这云初没有想到,一整夜他梦见的都是那个花言巧语的小瘸子曲玲珑,还有那个生涩的亲密接触。然而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很快便又看到了她。 次日晨起,云初心情不是很好,毕竟有人扰了他一夜清梦,总感觉二胡今日的伺候有些不满意。 “公子,老夫人安排了鬼医来给你诊脉,稍后就到,咱去客厅候着吧!”二胡似是看出来主子脸上的不爽快,格外小心翼翼。 云初定定的看着一眼二胡,“昨夜的花厅是你选的,你说最偏远,守卫也是你驱散的,竟冒出来一个小瘸子,还害得本公子莫名其妙失了清白......” “公子饶命!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哪里冒出来的!”二胡连忙跪了下来,脸上可怜的模样,就差哭出来了。 “自己去管家那领十个板子,下次再让你办事情不利落,这墨府你就别待了。”云初懒得再看他,正步走出了门。 其实他也疑惑,那偏远的花厅后面是府中最普通的客房,难道是谁请来的什么客人?刚坐在客厅没多久,就看见下人领着鬼医进门,而那个跟在鬼医身后抱着医药箱的小瘸子不正是那个夺了他清白的女子? 云初眯着眼睛看着她,听说鬼医新收了一个徒弟,莫非就是她? 鬼医没有多说话,按照正常程序给他诊脉,开药方。而那个小瘸子很明显是看见了他,也认出了他,却并没有什么表现,仿佛一个陌生人。如此厚颜无耻风流成性的女子轻薄了他,竟然还跟没事人一样,云初心头仿佛被猫挠了一样。 “云初公子的身体并无异样,不过我开的药还要继续吃。这是一张进补的药方,三日用一次,可保身体愈发康健!”离不归慎重的说道,这云初公子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哪怕是不发作也要一年四季都要用药。听说莫老夫人十分喜爱这个小孙子,他的事情也便是府中最重要的事情。 “劳烦鬼医跑一趟了。”云初答谢道。 “老夫人每月都是重金相邀,我也是拿钱办事,不用这么客气。”离不归转身便要离去。 “鬼医请慢走!”云初现在巴不得鬼医赶紧把小瘸子带走,现在看见她总感觉自己的清白被人踩在地上蹂躏。 好巧不巧,他的那个风流二哥正好盈门而入。 “早就听闻鬼医妙手回春,云海特来拜会!”说着双手揖了一个礼,话说的十分好听,可是他的眼睛可是目光如炬的盯着曲玲珑。昨夜就听手下汇报说是跟鬼医一起来了一个貌似桃花般的小仙女,他早就看好了时机守在门外了。 被拦住的离不归有些不悦,再看看这个登徒浪荡子看着曲玲珑的眼神,离不归有些不安。“二公子过奖了,我们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 “不忙不忙!”这云海拦的倒也是直接,“这位小仙女风姿卓越,貌似天仙,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可有婚配呀!” “与你何干?”曲玲珑不打算与他周旋。 “自然与我有关!你看我如此相貌堂堂,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豪气万千。而你如此美丽动人,眼似星辰眉似月,浴火红唇焚我心。我对你一见倾心,你我成婚配对,日后再生一堆漂亮的瓷娃娃,可不是神仙眷侣的美事?”云海仿佛做梦一样,自顾自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曲玲珑心中气恼,见第一面就如此大言不惭自夸,还要人家姑娘给他生孩子,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看样子就是没有受到过社会毒打的智障青年! 扭过头却见云初坐在椅子上细细品茶,仿佛看不见这一幕似得只字未言,曲玲珑心中愈发恼火。你二哥这样轻薄无礼,你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得美,老娘整不了你也要拖你下水。 “不瞒二少爷!我与云初已经私定终身了。”曲玲珑的话惊掉众人的下巴,厅内一众婢女家丁无一不是窃窃私语。 “你胡说什么!” 云初怒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杯中的茶水洒的到处都是!这丫头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二哥云海的性子一向都是如此没有规矩,他也没有想到二哥会去招惹她这种女人。原本因为昨夜两人相互较量过的原因,再也不想与她有什么瓜葛,却不想这个女人还是非要扯上自己,真是令人头痛不已。 “云初,你怎么这样?昨夜你还唤我曲儿,那声音温柔无比,涟漪小姐和莲蓉都听见了呢!原本你说不想让人知道我便依你,无名无分的跟着你是我心甘情愿。谁曾想你竟然不认账!可是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你也说要与我以身相许,没想到你这堂堂墨府三公子竟是如此言而无信之人!” 曲玲珑泪光闪烁,字字句句情凄意切,“罢了!只怪我看不清眼前人,只把痴心错付!”说完,曲玲珑大哭着跑了出去。 云初有些蒙了,她的眼泪可不是假的,难道自己昨晚说的话她当真了?难道真是一见钟情? 第二十四章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鬼医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呆若木鸡,看着曲玲珑哭着跑出门这才醒过神来。“小徒若是所言非虚,还请云初公子想好下策,我鬼医的弟子也不是任人轻薄的!五日之内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必定上告到炎皇那,让皇上主持公道!” 离不归认真起来的模样倒是十分严肃,他背起药箱,环视屋内众人一圈,满是怒气的大哼一声,甩袖而去。 见离不归远去,云海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吗?可是好像重点不在他身上,他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曲玲珑跑的没影,又看着正厅之中坐着的满脸严肃的云初,还有大厅之中窃窃私语的奴才们,心头大感不妙。莫不是他一番调笑的话,牵引出了云初养着的地下情人? 云海越想越怕,云初如此得老夫人宠,不管是不是他的女人,自己还是老实点比较好!趁着没人注意他,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溜之大吉了。 奴仆们也都悄悄传递着眼色,想必此事很快便会传遍整个墨族。云初并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曲玲珑肝肠寸断的哭诉。 回去的路上,不论离不归如何追问,曲玲珑都不肯说出事情的真相。毕竟这也牵扯到人家女孩子的私事,他也不好追问不休。 可是连日以来,见她并无异样,吃吃喝喝打打闹闹,还哼着很多他听不懂的曲调。离不归不得不暗自猜想,这女娃子该不会是个傻子吧?若是寻常人家女子无缘无故被人轻薄了,早已哭闹着寻死觅活了,他着实想不通。 秋雨连绵不绝的下了三天后,玉瑶将渡河之行定下的行程提前了。说是斩龙涧处河水猛涨,若是不提前过了斩龙涧,恐怕要等一个多月的退潮期。因害怕曲玲珑毒发,离不归也赞同提前出发。 “丫头,这个东西你收好。”离不归把一个小盒子塞到曲玲珑手里,“这里面是三颗回魂丸,有大用处,你收好了,说不定能救你一命。”万一找不到奈何草而又毒发的话,这三颗药丸足够支撑她回来了。 “谢谢师父!”曲玲珑欣喜的收下。 玉瑶来接曲玲珑的时候,离不归躲在里屋没有出来。许是这相处的几个月以来的朝夕相处,师徒情分也还是有的。 曲玲珑也担心他这么一个糟老头子一个人起居不便,做了好多种糕点美食放在冰室里,想吃的时候上锅热一下就行。又给他洗了很多衣服,叠整齐的放在衣柜里。 曲玲珑从小就没有感受到过父爱,对于父亲那种信仰崇拜她一直都有,正好离不归出现。而他刚好饱尝过逝女之痛,两人朝夕相处倒是处出来一份父女情深。 “你怎么也在这?”曲玲珑惊讶的看着阿七。 马车里穿着黑大衣,蒙着黑面纱的阿七一声不吭的看着她,又看了看玉瑶,没有说话。 玉瑶解释道,“他非要跟着,我也是拿他没有办法。”阿七态度强硬,她总不能将他绑起来吧! 曲玲珑坏笑着看着阿七,对他挑了挑眉,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马车颠簸了半个时辰,来到了码头,远远就看见了挂着蓝族标志的大船,十分气派。此次出行匆忙,玉瑶只是带上了秦风还有焕瞳焕夏两兄妹和几个二等影卫,低调的很。因为担心风蓝和沫蓝两大家族使诈,她们特意选择在中午出行。 午饭时分,秋雨终于停了一会儿,罕见的太阳从密集的灰色云朵里偶尔露出来,普照着潮湿的大地,为潮湿的一切带来一丝暖意。 阿七站在船尾的甲板上,默默看着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曲玲珑凑了过来,“阿七!你在这里干什么?” 阿七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还总是蒙着面?”曲玲珑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阿七也不看她,黯然的答道:“毁了容,怕吓到人!” “额!对不起啊!”曲玲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七听她这么一道歉,疑惑的问道:“你说话怎么如此奇特?当真是玉瑶的偏房姐姐?” 见阿七满是疑问,曲玲珑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打起马虎眼,“我不是正房所出,又没有读过什么书,没学过什么得体的规矩,品性当然比不上那些富家小姐,行径如此粗鲁也是不足为奇。”虽然还不太习惯这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装装样子她还是手到擒来的! 又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追杀令,曲玲珑赶紧岔开话题,“不过呢!我看你对玉瑶很用心哦!” 果然,一提到玉瑶,这个家伙就分散注意力了。阿七看着折射着太阳光而波光粼粼的河面,沉默了,眼中的忧郁仿佛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 “哎呀!你放心好了!玉瑶的为人我了解,你若是想追求她我一定帮你!”曲玲珑大气的说道。 阿七回头看着曲玲珑,“你怎么知道……”这个大大咧咧行为豪迈的女子是怎么知晓自己的心意的? “我可是情场老手,我跟你说,玉瑶肯把你带来,想必你对她来说意义不一般的。如果她也是对你有意,我一定撮合你们俩!”曲玲珑信誓旦旦,红娘这种差事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阿七抚了抚面纱,语气透露着忧伤。“她是绝对不会喜欢我的!” 见阿七好像因为面容的原因困惑,连忙安慰道:“你放心,玉瑶这个人不是只看皮相的,你若是担心的话,回头我可以跟我师父学习换脸之术,我师父是鬼医离不归,没有什么医术是他办不到的!”曲玲珑也听说过离不归过去的光荣事迹,什么换手换脚,还给自己换过眼睛,换张脸应该也不算难事吧! “我说的的不是这个!”阿七的叹气声夹杂着些许无奈。“有时候我真是会相信命中注定。” “还没开始你怎么就说这样丧气的话呀?爱情是靠争取来的,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若放心大胆的去试了,有一半成功的机会,你若是连试一试都不敢,那你就百分百全输啦!”曲玲珑安慰道。 阿七听着她满嘴新奇的言辞理论,倒觉得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细细琢磨一番,却也想不出反驳的话语,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又看向远方,淡然道:“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曲玲珑感受到阿七语气中的哀伤,也有些皱眉。阿七是个乞丐,身无分文,又毁了容,偏偏爱上一个家族的未来族长,又是温柔善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这么大的差距,就算玉瑶不在乎,恐怕阿七自己也会自卑到尘埃里。 确实难办的很,曲玲珑思索了一番激励他的话,慢慢说道:“那还能怎么办呢?猫儿喜欢吃鱼,猫却不会游泳,鱼儿喜欢吃蚯蚓,鱼却不能上岸。上天给了你种种你无法拒绝的诱惑,却从不让你轻易得到。可是这样你就要放弃了吗?那些镜中花水中月不就是你努力奋斗的目标吗?总好过做一潭即将发臭的死水。” 阿七扭过头定定的看着曲玲珑,眼中的空洞缓缓弥漫上一丝疑惑,刚准备开口问些什么,却看见玉瑶漫步走了过来,她笑容甜美:“你们俩在聊什么呢?” 曲玲珑赶忙塞给阿七一颗药丸,也塞给玉瑶一颗,“我这不是怕他晕船吗!特意送药来的!见你对他照顾有加,我当然也要如此!”说完还给了阿七一个眼色。阿七看了她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玉瑶看了看远处的青山丛林,问道:“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归来,也不知前方会有什么样的危险,你们可下定了决心?” 曲玲珑点头答应,“此番出行虽说是你和师父的主意,但是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所以,需要我的地方,势必肝脑涂地,无怨无悔!”离不归并没有把她中毒的可怕性告诉她,对此番寻药之旅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叙说一番,只交代她听玉瑶的指挥便可。玉瑶待她这般好,她当然无从质疑。 阿七埋着头看不见表情,语气却是十分坚定,“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句刻骨的誓言,却是言者有心,听者无意。 “好吧!那我们去吃饭吧!”玉瑶笑颜如花。 “嗯!”阿七宠溺的看着她轻哼。 “好!”曲玲珑也欢喜雀跃。 曲玲珑对阿七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说话的语气,走路的样子,眼中的神韵,完全不像是玉瑶所说的贫困家庭赶出来的病秧子小乞丐,哪怕是再破旧的衣裳也盖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 酒足饭饱之后,船上也差不多装满了储备,大部分都是吃穿用品。除了其他必备的食材,被装上船的几乎都是米面干粮。蔬果也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一些油盐酱醋是曲玲珑要带着的,毕竟出行人员精简,身为大厨的她,这些事情还是能做主的。 她还带了一个自称为百宝箱的防水木箱,里面瓶瓶罐罐的装了各种应急药草,这些都是离不归亲手为她准备好的!即将前往的毕竟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地,那里有成千上万种闻所未闻的毒花毒草毒气,自然要准备各种解毒的药草,药方和讲解医书。 还有各种养气补血的草药,若是身体上这里不舒坦,那里不痛快,也可用药草吊住人的精神,养元补气,以达到在凶险的环境中维持正常的身体机能,不给其他人制造累赘,或者造成整个团队任务的进行。 想不到那个单身糟老头子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看着各种药物的图解使用书,曲玲珑忍不住“嘿嘿嘿”笑出声来。 第二十五章 调教影卫 紫影站立在窗前,一身白色长衫,脸上是精心布置过的浓郁妆容。虽说有不少人曾议论他这种癖好,甚至还有人私底下谩骂,但是他觉得有些情绪需要掩藏,有些态度需要假装,而他又不擅长,便只能依靠脂粉装饰。 忽然想起昨夜,看见兄嫂伉俪情深,他倒是想起来自己曾经火热过的心。 正巧火舞推门而入,从身后轻轻搂住他的腰,将脸贴上他的后背,轻声叮咛:“公子……”似是内心也有那么一丝情动。 他看着攀附在他胸膛上的手,那双手肤若凝脂,仿佛吹弹可破。只是当他抚摸到火舞那双冰冷的手,整个人像是被刺激到一般瞬间清醒了。他转身看向火舞迷情的脸,推开了她。她跟着自己太久了,仿佛都能读懂他的心,而后模仿着来取悦于他。 只是,学的越像他越是抗拒。感情这件事于他来说,宁缺毋滥。更何况还是永远不会有回应的感情,就像许多年前,他一腔热血朝朝暮暮思恋的女子,竟是一个无心无爱的魅灵,想想都觉得万分可笑。 “公子,所有事物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登船!”思绪被打断,站在房门口处的织雪看着紫影,表情清冷。 他听见织雪的声音,扭过头看她。清晨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泛起一阵耀眼的光芒。只不过,脸上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生气,生谁的气?为何生气? “知道了,立刻登船。”眼见桃花河水涨势不停,行程刻不容缓。 紫影带着自己的三个一等影卫,十余人的二三等影卫与奴仆,整装出发。虽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精明能干的。还有一部分低级影卫被安排去应付少帝的命令,追杀什么异世之人,虽然赏金很高,可他却没有什么兴趣。 织雪其实是不喜欢坐船的,她讨厌那种飘飘荡荡的感觉。 船刚刚开动,她就被织雨唤到一间大船舱里。 这里面站立着数十人,每个人都穿着暗色衣服,身上都配有武器。在这里,织雪也见到了三大贴身一等影卫的另外一个人,织风。 织风是个不苟言笑的男子,他的娃娃脸和他冷漠的气质完全搭不上边。 还有一个女子淑儿,听说也是准备晋升成贴身影卫的储备人员,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那刀疤伤在眼角处,她正好将那刀疤画成花卉,完全看不出来。织雨说,她是个很强悍的女人,擅长伪装各种面皮面具,为完成任务增添了不少捷径。 织雪正好顶替了织云的位置,她功力尚浅私底下很难服众。只是公子都已经发了话,连淑儿都不敢多言,其他那些不被提名的影卫也都不好再说什么。 “此行的任务务必完成。”紫影安排火舞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密函,影卫的任务都封于密函之中,每个影卫的任务都不可相互告知,保密程度十分严苛。 “她叫织雪,今晚在船顶将受我一掌,若是不死即刻升为一等影卫,若是死了,便扔进桃花河喂鱼。”紫影淡淡了看一眼织雪,嘴角扬起一丝嘲笑的弧度,走进了里舱。 众影卫纷纷都看向织雪,见她走路带声,举手投足间连自己的气息都隐藏不了。这么浅的功力想必受不了那一掌,便各自散去,只剩下三大影卫和淑儿。 “淑儿,你不是盯着云中仙吗?公子怎么让你回来了。”织雨问道。 淑儿左右看了看织雪,“这次斩龙涧之行公子十分看重,我等必然誓死守护公子左右。只是……”淑儿巧笑了声,看着织雪的眼神中带着一股鄙夷。 “这织雪姑娘倒是可惜了这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这影卫的职责万般险巨,若是一不留神死了,我倒是可以把你的脸剥下来,以备不时之需。”她对织雪是没有好感的,原本织云死了,她便是升职三大影卫的头号人选,却莫名其妙冒出个织雪,心中便多了几分气恼。 织风呵斥一声,“你吓唬她做什么,既然是公子的安排,必有他的道理。” 织雨笑着对织雪说道,“你别介意,他们都习惯了如此开玩笑!” 织雪笑着摇摇头。“日后还请多多照拂。” 夜晚不期而至。 织雪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有那么多的人过来观看自己挨打!船顶上的凉亭外面一圈都站满了人,更加夸张的,甚至凉亭的廊檐上都挂着好几个人。 织雪一步一步走进凉亭里,紫影斜靠在竹榻上眯着眼睛看着她。火舞坐在他身边,眼里泛着笑意,似乎从认识她开始的那一天,除了笑就从未见她有过别的表情。 “公子!”织雪单膝跪下,全然一副属下前来领死的模样,这一掌她等了差不多三个月。 紫影站起身,来回踱步于织雪面前,“你可准备好了?” 织雪站起身,扎好马步,眼神坚定,“准备好了!” 紫影也不含糊,漫步走到织雪跟前,他运足四成内力,将这股力量凝聚于右手掌心之中,片刻功夫后掌心处泛起红光,仿佛有异物要破体而出。右手翻转三圈,覆于左手之上,将左手掌心处也拉出一道红光。 红光耀眼,众人见状纷纷都惊住了,连织雨也都慌了神,公子这是真的想要织雪的命吗?一掌都难以估量后果,双掌齐下,织雪必死无疑。 织雨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织风拉住。织风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织雪也感到一丝不安,因为她很明显感觉到空气中从紫影手心传过来的一阵阵散发着热气的气浪。那力量,给人一种恐慌的紧迫感。仿佛被唤醒一般,织雪胸口处的那一股暖流在身体里肆意流窜,待全身发热好似火烧一般,那股暖流终于停在丹田处。 织雪额头上全是汗,她看着紫影的脸被气浪冲的模糊,只感觉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会死吗? 眨眼之间,紫影挥着双掌右手一掌猛地拍向织雪的胸口,紧跟着左手又是一掌,织雪发出一声闷哼,喷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 紫影收敛气息,看了看倒在自己脚边的女子,示意织雨过来查看。织雨这才匆忙扑到织雪跟前,一摸手腕,“公子,她还活着!她还活着!”脸上的喜悦倒是让紫影有一丝莫名的奇妙的不悦。 “带下去吧!”紫影说道,“活下来,她便是三影卫之一。”周围所有看热闹的影卫们齐声称是,转眼间便陆续消失了。他们内心也算是彻底服气了,毕竟他们之中并没有谁可以同时接住公子两掌,这女子想必也是有一些能耐的。 紫影看着织雨抱走了昏迷的织雪,脸上的神色难以捉摸。火舞看着紫影脸上的神情,想要知晓他的心思,却发现自己不能理解,这倒让她十分意外。 “公子在想什么?”火舞不禁轻声问道。 “你不是一向都能看穿我的心思吗?”紫影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大步走开了。 火舞望着紫影离去的背影低声轻呢喃,“可是刚刚我真的没有看透你的心思呢!” . 织雪缓缓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后的夜晚。 窗外的小雨已经停了,风却还是呼呼刮着,能清晰听见船帆被吹的呼啦作响。房间里燃着一盏烛火,门窗关闭,能感觉到烛火传来的一丝丝暖意。 她看着陪在一旁的织雨,心头一暖。 “你醒了!”织雨喜不自胜,他将织雪慢慢扶起来,将被子叠好放置在床头,这样织雪倚上去会舒服很多。又将木桌上的一碗褐色汤药缓缓递到织雪跟前。“来,把药喝了。” 织雪闻到药味有些难受,想要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有水吗?” “你这空腹几日,气血虚弱的很,这是府医熬的补品汤药,快喝了吧!”织雨安慰道。“喝完再喝些清粥,别伤了肠胃。” 织雪不好拒绝,只好憋着气一口喝完,织雨随即递过来一颗蜜桔。 看着织雨一脸的期待,织雪剥开蜜桔,吃了一瓣。织雨是把她的话放进心里了,这蜜桔酸甜可口,她很是喜欢。 “没想到我能活下来!”织雪苦笑着。“我以为我必死无疑。”紫影与她双掌相向之时,她好像感受到了紫影的杀意。 织雨却的回答却有些含糊其辞,“是你命大而已!” 其实织雨心里的揣测也不是毫无道理,自从织雪与公子在船顶凉亭里共度一夜之后,她不论是武功还是内力或是对武学的领悟,瞬间猛涨。他一直以为织雪本身就是武学天才,直到织雪接了公子两掌却没有死他才明白。 他为织雪把脉时发现她体内有一股强大内功游走过的痕迹。当时公子予以双掌相向,将那一股内功打散,游走身体各处的内力不断强大着织雪各个关节穴位,现在的织雪只要加以武功招式调教和内功心法养成,武功必然不在其他影卫之下。 只是织雨不明白,赋予织雪如此的内力,公子的内功必定有所伤损。公子又为何这么做呢? 织雨看着织雪清纯秀丽的脸,心头微微触动。公子应该不会…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织雪心头也抱着一丝侥幸。“不过真的很谢谢你,织雨!”不论自己是怎样的境地,织雨给她的温暖确实很打动人。 第二十六章 登徒浪子 面对织雪这般灿然的微笑,织雨却不知所措。“你不用总是跟我如此客套,我所作所为皆是公子的命令。是他不放心旁人来照顾你,你不必将恩情都记在我头上。也不必多心,我只是奉命行事。” 他看着织雪的眼睛,定定的说道:“或许我对你有过异样的心思,但请你不要恐慌。几年前,我的亲妹妹是失足了掉进桃花河,从此便没了消息。双亲早亡,我因为影卫的身份不能长时间陪伴她,她的故去有我一半责任,所以我才在河中救下你。假若我妹妹落水之时也有好心人将她救起……” 织雨的声音顿住了,虽然并没有看出来有多大悲伤,可是皱起的眉头,像是一道道山川,永远不会抚平。 “我也期望着她被人救起,哪怕是受了点伤,或者也失了忆,短时间内不能来寻我……” 织雪心中一紧,想要安慰他,可是这种事怎么安慰? 她一时想不到体己的话,只得平静的说道:“许是你妹妹和我糟了一样的难,暂时不能回来。你这么好心,你妹妹一定不会有事的。” 织雨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平静的说道:“这双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哪里还妄想会有劳什子福报。死了就是死了,我才不会欺骗自己,像个懦夫一样不敢面对。我们做杀手的,最大的忌讳就是有牵挂,如今了无牵挂,我倒感觉自己比以前更强了。” 织雪一愣,随后尴尬的笑了笑。“说起来,你救了我,我还没有正式谢过你。” “我说了不必谢我,你那时候伤重不可愈,是公子安排人救你,用了最名贵的药材,才保住你的命。我们的命都是公子的,你若执意言谢,便忠心服侍公子吧。”他说的是服侍公子,而并非效命于公子,或许他心底里对他们的事早就有了大概的定义。 看着织雪呆愣的模样,织雨知道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今天是我妹妹的忌日,我没有知心的人,胡言乱语对你说了这么多,给你增添烦恼了,冒犯了。” “没有!我很高兴你能把我当做知心人。再沉重的故事,能说出来就代表你已经走出来了,岁月很久,日子还长,饭菜很香!”织雪俏皮的笑着,为她苍白的脸色填了一丝红润。 织雨嘴角一咧,笑了出来。“能和你说话就是最开心的事!” 他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觉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附近游走,仔细觉察便知道那人是谁。织雨立刻站起身道:“你再睡会吧!多多休息养好身体,我出去练功了。”说完便急匆匆走了出去,掩上了门。 织雪也确实虚弱的很,刚刚又硬撑着精神陪织雨说了那么久的话,实在是更加虚弱了。 缓缓躺下去,却久久不能入眠。她看着桌上那明晃晃的烛光,有些刺眼,想要吹熄却是浑身无力。她试着运功,将气力汇聚于右手,再用力一挥。原本想着应该能熄灭烛火的,却没想到蜡烛被拦腰切断,连烛台都被掀翻了。 织雪大惊,看着自己的手十分惊愕,自己的内力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烛火熄灭,这才显现出投影在窗户上的人影。油纸布糊的窗户不易沾染灰尘,自然将影子清晰的显现出来。 “公子?”织雪疑惑的轻声呼喊一声。 窗外的紫影听见织雪的声音,一阵慌神。自己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鬼,得知她醒来就急忙赶到这里,却发现织雨陪在她身边,又想知道她伤的重不重,这才躲在窗外,做着听墙角的勾当。 既然被发现,他也就干脆越过窗户,跳了进来。看见桌上断成两节的烛台,拿起滚落在一边的一截蜡烛,用火石点燃。 一个世家公子竟然爬窗户进房间?织雪虽然大为惊讶,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慢慢坐起,想要下床行礼。 “你有伤在身,不必了。”紫影淡淡的语气十分温和,他寻了个木凳坐了下来,打量着房间里简单的陈设,并没有打算挑起什么话题。 “公子有什么吩咐。”织雪对于他这种算是比较温柔的语气很是受用。 毕竟他平时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看不起任何事物。那欠揍的模样,并未有任何人会真正欢喜。他对待下人也是无情又霸道,但是他血统高贵,家世显赫,也未有人敢有异议。 能如此和颜悦色,温柔细腻的对一个下人说话,织雪感觉自己绝对是第一个! 而且他好像是已经睡下了的模样,敞开的披风露出里面的丝绸睡衣。还卸了浓妆露出俊美的脸,她倒是像贼一样,偷偷多看了两眼。 “你……你可好些了?”紫影轻声问道。 之前的事情他并没有任何解释,当所有人都怀疑自己要杀了这个女人时,他还是不露声色的朝她挥掌。如果非要说什么原因,恐怕他也只能说,他不想这个有点新鲜感的女人如此弱不禁风,不堪一击。 织雪答道,“织雨照料有加,已经好多了。”织雨照顾自己也是受他之命吧,毕竟每个影卫每天都有任务。像织雨这种一等影卫来照料她,委实是大材小用了。 突然间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就这样尴尬着。 窗外呼呼刮过一阵风,房间里的气温逐渐升高,仿佛有种不可名状的氛围在静悄悄发酵着。 紫影看着织雪面色苍白,语气也是十分虚弱。看来她还要好好休养一阵子才能适应自己传给她的内力。 “公子为何手下留情?”沉默半晌,织雪忍不住问道。这只是她心中的猜测,当时她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内功大涨,除了公子怕是没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 紫影被问得无言以对,当时是看她被塑骨水折磨的痛苦不堪,许是怜香惜玉的心作祟,他传了两成内力给她,用以抵抗塑骨水的痛苦。 而后,便是她的一身白衣散发的光芒,不施粉黛的清丽面容,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我即已放言你是我的影卫,总不能驳了我的面子,让世人笑话我随身带着个庸人吧!”紫影的解释有些搪塞的意味,脸上的表情像是无比随意,可是内心却隐隐不安,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织雪看着他满是不在乎的模样,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实打实被堵了一道无形的墙。生硬的语气脱口而出:“属下定当誓死效命,不负公子期望!” 她竟然也开始口不对心! 气氛又是莫名其妙的变得压抑无比,窗外的风声停了,四周都十分安静,几乎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紫影见她如此客套的誓表决心,明摆着将两人之间的身份又拉远了距离,显得刻意而又疏远。心头突然一阵烦躁,“罢了,你好好休息。” 转身即走向门外,却不料整个船身一阵猛晃,若不是及时扶住门框,他险些跌倒。 木床上坐着的织雪没有可以抓牢的东西,她顺势滚到地上,痛的一声闷哼。 紫影回头看见织雪在地上无力挣扎着,赶忙大步跨过去抱起她,却不料船身又是一晃,紫影也没有站稳,连同抱着的织雪两人一起摔倒床上,肩上的披风也掉在了地上,身上穿着的丝绸睡衣敞开了衣领,露出结实的胸膛。 四目相对,气息交错。 织雪却是已经羞红了脸,却是没有力气推开他。 美人在抱,两人的距离却又是十分亲近,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如此安排?织雪身上淡淡的幽香充盈着紫影的嗅觉,冲昏了他的大脑,他不禁目光柔和动作轻缓的低下头,似是想要一亲芳泽。 织雪看着逐渐靠近的紫影整个人都慌了神,可直视着他的眼睛,却感觉被他镇住一般,任凭摆布。 “公子,船触礁了!”站在门外的火舞看着屋内的两人,两人动作暧昧,气氛甜蜜。散落在地上的被褥和公子的披风,还有他半露的胸膛,似乎说明了两人正在进行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火舞左边胸口突然猛烈的跳动了一下,眼前这一切,她看一眼便明白了。 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她也经常看见此番情景,还有些却更是衣衫不整,不堪入目。她明白,这是人类在表示相互爱慕的情感。她不知道爱慕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本身就是一个没有情感的魅。陪伴公子多年,除了惟命是从的忠心,她也想不遗余力的讨公子欢心。 可是公子对自己从来没有像和织雪这样的亲密,他刚刚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紫影听见火舞的声音,慌乱的立刻站起身来。他捡起地上的披风重新披上,整理好衣服,“带我去看看。”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火舞从来没有看见过公子如此窘迫的模样,回头再看看面色绯红的织雪,她胸腔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 织雪更是尴尬,她扯住地上的被角,连忙拉起来蒙头盖住。 她能感觉到自己发烫的脸颊和慌乱的心跳,满脑子都是紫影那温柔的靠近自己的样子,近得她都能看清他的瞳孔。还有他身上迷人的香薰,和他那令人沉溺的眼神…… 这个登徒浪子! . 第二十七章 船只触礁 紫影站在船头,船身左侧被礁石撞出一个大窟窿,河水呼呼的灌进船舱,几个船夫在水里扑腾着,正在努力堵住窟窿。却因潮水凶猛,好几个船夫被浪卷走,然后狠狠的拍在礁石上,溅出红色浪花,十分凄惨。 “安排几个会水性的影卫下去。”紫影吩咐道。 火舞答,“有两个人已经出任务去了,还有一个人已经下去救援了。其余的水性都不好,风浪太大了,下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他们也没有想到船会出事,筛选人数时倒也没有考虑到影卫是否习水性的问题,如今细细算来船上除了船夫也只有三个影卫能派的上用场,更紧张的是其中有两人已经出任务去了,只剩下那一个影卫在水里扑腾着。 从触礁开始就一直在抢救,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情况刻不容缓,如果还不能及时修补好漏洞,沉船即在眼前,到时候整条船都会…… “我水性很好,让我下去吧!”织雪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紫影回头,却看见织雪一身素白色衣衫站在他身后。似是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慌忙躲开。略带娇羞的眼神和肯定的语气,让紫影心中又是一阵翻腾。 “你在这里添什么乱?”紫影的语气带着些许斥责。 织雪却还是下定决心,情况紧急不容得她多作考虑。 “船若是沉了,大家都得死!你信我,我可以的!”织雪丢给紫影一个坚定的眼神,便扑通一声一头扎进了水里。 紫影紧张的立刻追到船头,朝水中张望着,我怎么会不信你!只是她刚刚醒来身子虚弱,怎么能扛得住这秋水的寒冷和猛浪的拍打? 火舞以为公子也要跳下去,赶紧拉住他。“公子,你水性不好!不可涉险。” 紫影睁大眼睛死死盯住翻腾的河面,这个女人是不是太过自信了?她真以为自己每次都会大难不死吗?他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揪着,十分不安。 织雪一身白衣十分显眼,熟练的动作在水里来去自如,不论是帮衬补船还是救下被卷走的船夫,她都得心应手。 经过一番紧急抢救,船舱的窟窿终于被补好了十之八九。材料不足而且修补的又是十分匆忙,船只还是在漏水,不过已经即刻安排家仆们轮流清理积水,勉强还能行驶。幸好被淹的只是杂物间和一些影卫的房间,除了被巨浪卷走的几个船夫,其他没有什么损失。 紫影站在船头看着织雪被其他影卫搀扶着缓慢的爬到船头,满是疲惫的跪坐在紫影跟前。她身上的素白睡衣早已湿透,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脸颊上,慢慢滑到下巴上,又从下巴滴落在胸口,一直滑进衣服里。白色衣衫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十分透明,她瘦弱的身材一览无余。紫影赶紧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将几近昏迷的织雪揽进怀中。 “这次真是多亏织雪姑娘。”一个影卫也是累的有气无力。 “赏!”紫影只是丢下一个字,便将筋疲力尽的织雪拦腰抱起大步迈进船舱,他想着自己房间里面有暖炉,倒也没有顾忌什么主仆的身份将织雪放在自己的床榻上。又拿起一方棉布手帕轻轻擦去织雪脸上的水滴。 织雪皱着眉,浑身发抖。她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本就毫无血色的嘴唇,此刻竟被她自己咬的鲜红。 紫影握着她冰凉的手,心中竟揪得隐隐作痛,像是快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房门被轻轻推开,火舞抱来一床棉被迈着细碎的步子缓缓走了进来。她看着紫影寸步不离的守着织雪,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松懈。 她将棉被放在一边,拿起一套干净衣服看着紫影,又看了看躺在床上昏睡的织雪,淡淡的询问道:“公子要回避下吗?” 紫影没有说话,他看着双眼微闭的织雪,心头反复犹豫着纠结又挣扎,还是压抑住心头的焦虑慢慢退出自己的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火舞看见门被关上,脸上的微笑有一丝僵硬。 她慢慢解开织雪的腰带,却被织雪猛地抓住手腕。织雪睁开眼看见是火舞,这才放下心。 “有劳……”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话,又几乎昏迷过去。 织雪心里很清楚,她刚刚使出的内力根本不足以伤害火舞分毫,可见火舞的厉害。 眼见着湿透的衣服被一件件脱下,织雪还是很尴尬,虽然都同是女人,她还是觉得很别扭。可是却没有力气有任何动作,只能任凭火舞摆布。 火舞笑了笑,一直没有说话。为织雪换好了衣服,却看见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冰凉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却被她滚烫的温度给惊了一下,翻了翻桌上的药箱,拿来了药丸喂她吃下,仔仔细细的照顾着,直到她体温恢复正常。 她看着熟睡的织雪,笑了笑。能生病真是一件好事!公子那般紧张的神情,她看着倒是十分新鲜。 站在船头的紫影,迎着清晨的寒风,似是有些疲倦,两眼无神。 火舞轻步走到他身后,“公子。” “她怎么样了?”紫影看着水天相接的地方,那里红彤彤一片,快要日出了。调整语气,故作轻松的问道。 “已经退烧了,还在睡觉,公子一夜未眠,是否去我房中休息一会儿?”火舞看着紫影的侧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紫影叹了口气,“不必了。船只受损严重,我们需尽快赶到斩龙涧修补,现如今还需多少时日才能抵达?” 火舞看着天边微微发亮的星星,答道:“还需三日。” “等不了三日了。”紫影又叹了口气。船身还在渗水,若不早日赶到斩龙涧,必定沉船。 火舞看着紫影满是愁容,也跟着着急起来。 “织雨呢?”紫影轻唤一声。 “公子。”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织雨单膝跪地,俯首听令。 “将船上不重要的东西清理掉,减少船身重量。另外加派人手日夜排水,积水决不可淹过二层舱。还有,安排个水性好的影卫,看看附近有没有船,或许对我们有帮助。” “是。”织雨领命而去。 紫影看了一眼火舞,“你也下去休息吧。” 火舞弯腰行了个礼,转身走进船舱。 卯时未到,水天之上覆盖着的一层灰色轻纱逐渐褪去。那红彤彤的一片也消失不见,不知何时拱出了一个半圆形红色太阳。紫影从未发现这个时辰的太阳竟然不刺眼,还另有一番美景,头一次亲眼看见,着实惊奇的很。 织雪做了一个梦。 无尽的黑夜和无尽的深渊,她在不停下坠。恐惧令她放声尖叫,周围没有任何回应,声音尽数被黑暗的深渊吞没。 扑通一声掉进河里,自己终于摆脱了黑暗的深渊。 她抱住一块露出水面的礁石,冷的浑身哆嗦。迷蒙之间她看见有一群人燃着火把,在河边寻找,似乎还喊着谁的名字。 “雪儿……雪儿……”声音越来越远,是不是再找我?她焦急的大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救救我,不要丢下我……” 一个巨浪拍了过来,她重新被急流卷入了水里。 不停的喝水,窒息,然后不受控制的一头撞在了礁石上。 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她看见一个女人模糊的脸,她在悬崖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撕心裂肺的哭喊,“雪儿……” 最终还是精疲力竭的松了手… 不要丢下我……带我走!悬崖很黑,河水很冷很冷… … 恍惚间好像听见织雪的声音,紫影匆忙赶回房间。这才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有乱踢被褥的恶习,从未给别人盖被子的他动作显得格外笨拙。 见她面色微红,气息均匀,轻抚她额头,传来的是令他舒适的温暖。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一抹笑,心中的焦虑不安瞬间消失。 “别丢下我…带我一起走……“织雪梦呓几句。 紫影冷了片刻,回想起之前的种种。 深夜未眠之时,他不止一次在船顶上见过她想强行游泳逃走。却是此段桃花河最为宽阔,恐怕她游个两三天都不能靠岸,不累死也会饿死。然后就看着她游回来,悄无声息的回到房间。 而后又在府中听仆人说起这个新任一等影卫,好像想要逃走,偶尔询问周围的地势环境,偶尔越上高塔眺望。 紫影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令她不满,让她如此嫌弃?竟时时刻刻想要逃走,难道他就这么令人生厌? 见她手指紧紧掐着自己手心,关节都发白了。他有些不忍,用力拨开她紧攥的拳头,将她温热的手握在手心里。睡梦中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些安心,又低呼了一声“公子”,这才熟睡过去。 她竟在梦中呼喊自己!紫影心中莫名的开心起来! 然而只是片刻之后,紫影看着自己这幅样子有些惊愕,仿佛又像是生气了一般,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女人这样?真是不可理喻。 将她的手放进被子,又不放心似的将被角都压结实了,然后自顾自的生气了一番,摔袖而去。 第二十八章 开小灶 酉时将尽,天色已经昏暗一片。一艘大船在河面上缓缓前行,驶向黑暗的远方。 曲玲珑看着自己的两个小跟班在灶头上磨磨蹭蹭的,笨手笨脚,很是着急。她已经极力隐忍了很久了,脾气略暴躁的她终是忍不了大声喊了起来。 “你们别给我添乱了,赶紧给我出去。” 有些恼怒的曲玲珑将那两个丫头赶出了厨房。 眼见着晚上玉瑶进食少之又少,她便满怀心思的想着给玉瑶做点宵夜,可是这两个小丫头就是不懂她的意思,做个烤串有那么难吗?还不如亲自下手。 挽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她找来猪肉洗净切片,还有羊肉,鸡腿鸡翅膀什么的,满满当当的准备了一大盆。 又准备了一些青菜,面食,找来竹签一个个串好,放在炭炉子上烤着。又找来茴香桂皮葱姜蒜,正当她刚刚调制好作调料的时候,一只短剑悄无声息的迎面而来,架在她的脖子上。 曲玲珑惊的大气都不敢喘。“谁?”她悄悄撇了一眼,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从头到脚都裹着夜行衣的人。 “别出声,我的剑可不长眼。”听声音倒像是一个女子。 “大侠饶命!我可是个好人。”曲玲珑赶紧说道,“你想要劫财劫色我可都没有啊!” “我问你一些事情,你老实回答便是。”女子的声音带着一股冷意。 “好!你想知道什么。”曲玲珑有些紧张,这不会就是那个少帝派来追杀她的人吧? “这船上载着何人?去往哪里?办什么事情?”女子一共问了三个问题,却一个都没有关乎自己的,曲玲珑倒是稍稍安了安心神。 “你不认识船上的徽章吗?这是蓝家的船,我们不去哪里,就是出来玩的。” 穿着夜行衣的女子看了看门框上的印记还有门帘上绣着的徽章,左顾右盼一番,却不知她在想什么。 “我们是不是见过?”那女子看着曲玲珑淡淡开口。 曲玲珑却是一阵冷汗,她保持着被挟持的姿势一动不动,毕竟冰冷的剑刃就抵在她的喉咙处。“我……都没看见你的样子,怎么知道我认不认识你!你认不认识我你自己不知道吗?” “只是有点眼熟。”那女子仿佛在竭力想着什么。 曲玲珑见她分神,瞬间抓起案板上的菜刀推开了自己脖子上的短剑。她紧握菜刀的双手颤颤发抖,慢慢朝后退去。“你是谁?为什么打听我们的消息?” 曲玲珑有点慌,她感觉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接了少帝悬赏令的人,专程来刺杀她的。 黑衣女子没有说话,她看着桌子上摆满着的食物,还有一串已经快要烤焦了的鸡翅膀。愣了一会儿,然后收起短剑,将那串烤的略微发黑的鸡翅膀拿了起来,刷上曲玲珑调好的酱料,又烤放在了炭炉子上。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盯着曲玲珑不停的看,仿佛在看一个朋友。 曲玲珑见她淡定的样子有些疑惑,那双清澈的双眸不带一丝杀意,平静的眼神倒显得有几分温和,仔细一看,确实有些眼熟。 “我自己发明的,不行吗?”曲玲珑握着的菜刀没有丝毫懈怠,只是那玄铁菜刀十分沉重,她双手握着都已经开始颤颤发抖。 黑衣女子看着曲玲珑,眼神里有着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忽然一阵风起,女子好像感觉到了不安,她两步退到窗户边,听见轻微脚步声,回头又看了一眼曲玲珑,她穿过窗户,身轻似燕,眨眼间便消失了,不一会儿窗外便传出轻微的落水声。 也就在顷刻间,厨房的门被推开,是玉瑶。她迎门而入,带进来一阵风。 “阿曲,发生什么事情了?”玉瑶刚刚听了厨房的两个小丫头的告状,在赶来的路上觉察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四处查看一番,却没有发现人影。 曲玲珑带有些满不在乎,“大概是一个偷吃的小贼,见我厨艺精湛,垂涎不已!不过已经被我赶跑了。” 玉瑶有些疑惑,周围都是水,哪里来的贼?难道是船上的下人们中混进来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她看着敞开的窗户,细细嗅着空气中的气息,想要发现些什么,却被一股食物的香味吸引了过去。“你在做什么啊?”她看着曲玲珑忙的不停,问道。 “我见你晚上进食的不香,你琐事众多,不吃好一点,哪来的好精神去面对那么多事情,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夜宵。”曲玲珑欢喜的将烤好的鸡翅膀递给玉瑶。 “很香啊!”玉瑶十分感动,顺手接了过来。 “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曲玲珑又把几个肉串放在炭炉子上,看见别人的赞赏,曲玲珑心头很是满足。 站在门外的阿七突然干咳一声,把两人吓了一跳。 “阿七,你还没休息?”曲玲珑问道。这个阿七是不是盯得太紧了啊? 阿七跨步进来坐在玉瑶身边,“你们二人在开小灶吗?”他仔细看着曲玲珑捣腾的一堆食物,眉峰微微皱起。 玉瑶将手里的鸡翅膀递给阿七,“你肯定也没有吃饱吧?” 阿七犹豫了片刻接过鸡翅膀,捏在手中细细观看,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曲玲珑见他无动于衷,以为阿七嫌弃她的手艺,有些生气的说道,“我看他啊根本就不饿,牛嚼牡丹!还不如叫秦风来。” 他干嘛摆出那样一副抗拒的样子,若是没有胃口直说就好啦!搞得好像我做的小吃这么难以下咽的感觉! “秦风已经睡了。”阿七不假思索的答道。“再说,秦风近几日辟谷,食不得荤腥,你做这么油腻的东西叫她来吃,岂不是故意为难她?” 阿七抬起手中的鸡翅膀,正好一滴明晃晃的油从上面滴下来,滴在地板上。 曲玲珑怒从心透气,恶向胆边生。这几个月来,她做的食物色香都是可圈可点,吃过的人都是赞不绝口,怎么一个小小乞丐竟敢对她的手艺评头论足? “你没吃过山珍海味鲜虾鲍鱼我不怪你,爱吃不吃,不吃的话,门在那里,好走不送!”曲玲珑决定不跟这个小乞丐一般见识。拌嘴的功夫,羊肉串都烤好了,她抹好酱汁递给玉瑶。 玉瑶已经见惯了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伸手接了过来,轻轻咬了一小口,赞叹道:“嗯!很好吃啊!这酱汁鲜香麻辣。正好盖住羊肉的膻味。阿曲,你真是心灵手巧啊!” 玉瑶站起来帮着曲玲珑一起烤,“我觉得我最近都胖了很多呢!” 自从上船那天开始,曲玲珑就霸占了厨房,那些家中带来的厨子也都只能为她打打下手。原本还有些怨气的厨子大叔现在对曲玲珑也是服气了,还缠着要拜她为师,却被曲玲珑撵去洗菜了。 “胖点好,你就是太瘦了!”阿七忽然说道。 也不知玉瑶是不是有意记起,她总记得阿七以前都是喊秦风姑姑的,现在却变得客套很多。说话的语气也不像以前那般开朗,还显得格外拘谨。 “快尝尝看,别凉了!”她看了阿七一眼,微微一笑道。 阿七犹豫了片刻,这才用手撕下一片鸡肉掀开面纱的一角,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半晌才听见他说道:“这烤鸡翅膀倒是常见,只是这味道确实不同寻常!尚不知曲儿这般手艺师承何处啊?难不成离不归除了鬼医的身份还是一位厨神?” “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许叫我曲儿!”曲玲珑一副很生气的模样。倒不是难听,只是阿七每次喊她曲儿的时候,她总是想起那一晚,圆圆月儿高高挂,那个温柔的唤她曲儿的俊美男子,那个说要以身相许痴心决绝的男子。 得知是圈套之后,有一丝丝心动的她有些恼火,这才有了后来那一场以假乱真的哭诉。 “只是玲珑二字与你的性格着实不相匹,我实在是喊不出口。”阿七平淡的话语总感觉像是在故意挑刺一般,幸亏玉瑶及时按捺住即将爆发的曲玲珑,又责怪似的瞥了自己一眼,这才住口。 “你是不是有心事呀?”玉瑶看着曲玲珑懊恼的样子,笑问道。 曲玲珑被逮个正着,有些窘迫的红了脸。 “我能有什么心事?”似是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说道,“我是担心我师父,他一个人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那个糟老头子,一个人住在深山里,可也不怕被豺狼虎豹叼走!” “放心好了,他没那么容易死的。”阿七答道,语气似乎带了一些怨气。 玉瑶害怕阿七和曲玲珑又吵起来,赶紧将自己烤好的一串小鱼干递到阿七面前。 “尝尝看,我刚刚学的,如果太难吃可不要勉强!” 阿七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玉瑶,连忙接了过来。“谢谢!” 三个人就这样围在桌子上,一边吃一边烤,曲玲珑还拿出来一壶酒,听说是她背着离不归偷出来的上等药酒。 曲玲珑酒品实在是差,还没喝几杯就醉了,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疯疯傻傻。阿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让下人把她抬回了房间。 玉瑶今天高兴,也喝得微醉。虽然步伐有些乱,头脑却还是有几分清醒的。阿七不放心,执意要送她回房。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玉瑶的胳膊,头微微垂着,背脊也躬着。像呵护一件至宝,已经顾及不到自己的姿态了。 第二十九章 往事如烟 阿七将玉瑶扶到床榻上,又取来帕子,细细为她擦去手上的酒渍。 “阿七…你快回去睡吧……”玉瑶呢喃几句便深睡过去。 梦境像潮水般涌来,玉瑶似是有些抗拒,却还是被梦境包裹,不能自拔。 阿七熄了烛火并未离开,窗外的月光投射进来,明亮一片。他轻轻坐在她床边,悄无声息的看着她。 … “击鼓!”大祭司高声呼喊,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鼓声直冲云霄。 “请娲皇!”一座巨大的女娲石像被掀开红色纱帘,显现在万众面前,所有臣民全都俯身跪地祈祷。 “恭迎少主!”大祭司将手中的蓝色引路图腾纸抛向空中,随着微风肆意翻腾飞舞。 在祭台下万千民众齐声呼喊声中,十二岁的玉瑶穿着一身暗蓝色金边礼服,沉重的色调以及金线绣在衣摆上的一只八尾凤凰和她稚嫩的容颜形成鲜明的对比。可她的眼神却是异常坚定,丝毫没有胆怯。 她手捧着一方刻着蓝族徽章象征着蓝族最高权利的神印缓缓走上祭台,慢慢跪在大祭司面前。时常习武,四肢皆有伤,以至于她捧着沉重神印的双手微微发抖,若说是紧张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琉璃界,炎朝四百二十七年春。蓝族玉家嫡系长女玉瑶,秉承神恩,天资聪颖,率礼不越,秉性柔嘉。今受炎皇之命,封其为蓝族少主,赐族姓,入史册,授神印,受万众臣民叩拜之礼!” 大祭司一字一句大声颂赞,他卑躬屈膝的取下女娲神像手中捧着的一本厚厚的书,用沾上特殊药水的毛笔,在书本上一笔一划写下“蓝玉瑶”三个字。 玉瑶眼神凝重,她知道蓝玉瑶这个名字的含义是什么,此刻起她将背负起整个家族的重担。她看着蓝族数万的民众朝自己行跪拜之礼,举起手中蓝族少主的印章。 “我蓝玉瑶势必守卫蓝族百年荣耀!” 父亲赞许的点头,族人兴奋的欢呼,都在肯定玉瑶的一切。如此出众,只有她自己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是有这么多人拥护,她觉得付出的万千苦难都值得! 梦境跳跃。 十五岁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玉瑶日日读书习武,跟着父亲学习掌管家族大小事务,难免耍小孩子脾气。这时候,炎沧总是会骑着一匹屁股上有一块白色胎记的黑马来找她,她每次看见那匹马,总会笑的很开心。 炎沧只是望着她淡淡的笑,从不言语。 炎沧被册封少帝大典,她想着去天机老人那里讨要一壶花田酿赠予炎沧,算作是贺礼。却在天机老人的家门口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慈悲心作祟,玉瑶救下了这个衣着奇特,面相清秀的男人。她将他带到鬼医的医馆,好言好语哄着,金银玉石伺候着,这才让那个老古董鬼医救下了这个凡世人。 他说他叫阿光,连名字都是如此奇怪!然后便是朝夕相处,恩情交织。 他行为奇特,想法新颖,会为她采一束又一束的鲜花,会为她讲从未听过的离奇有趣的故事,会为她唱很多似糖如蜜的新奇歌曲,细心体贴,柔情似水。 所以,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的身份,玉瑶在琉璃泽为他建起一座别院。她突然间想到两个人会一直在一起,脸就红的发烫。她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她开始想着如何把他介绍给父亲,她想着玉心是不是可以胜任少主的位子,她想着以后的种种,家族的荣耀什么的,几近抛之脑后。 原本以为琉璃界的水会让他忘记过去,忘记他心中的那个人。 却没想到,那执念,刻骨铭心。 “玉瑶,我要回去。我忘不掉,我的妻子在等我,我不能欺骗你的感情。”他脸上的认真让她感到害怕。她以为,当他看着自己笑时,拥着自己时,心里是有她的。却不想这份被恩情灌溉孕育成苗的感情,他不接受。 “好!我这就去准备。”转身泪花浸湿衣衫。她没有勇气去质问,为什么已经有了妻室,还要对她如此柔情蜜意,以至于她差点许下了终身,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 难怪他从未有过誓言,难怪他总是心事重重却总是不肯说,难怪他对她的亲密只限于拥她入怀。说是羡慕还是嫉妒,玉瑶说不清楚,情窦初开却被伤个满怀,她在很多个夜里彻夜不眠,兀自哭红了眼睛。 心地善良的玉瑶竟然还想着继续为他付出,她不能看着他每日备受煎熬的痛苦,不过是成全而已,她信自己可以做到。 古老的羊皮纸书有过记载如何回去异世的方法,她便骗了炎沧,偷偷溜进国库神书集查阅。可是她哭红的眼睛却没能瞒得过炎沧。 她游过桃花河,爬过斩龙涧,渡过辽阔的西海,在极地冰川里跳下千年寒潭取得阴石,又穿过剑林,爬上刀俎山,在熔岩洞里取得阳石。 伤痕累累,满心荆棘,只为送那个人回到他妻子的身边。 当她看到他满身鲜血的躺在同样的浑身血污的炎沧脚下时,她心头的怒火冲天。 那是她第一次与炎沧刀剑相向。 她蛮力的挥舞着长剑,招招毙命的向炎沧砍去。而炎沧只是一再防御,他眼神寒冷,这个女人的行径在他看来,却已然是疯了。她满身伤痕,步履蹒跚,炎沧不忍,转向她身后,一记手刀将玉瑶砍昏了过去。 梦境再转。 炎沧坐在她床边等她醒来。“你终于醒过来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他是死是活?”玉瑶狠狠抓住炎沧的手臂,冰冷的眼神不带有任何情绪。 炎沧呆愣的看着玉瑶,没想她刚刚醒来首先想到的还是那个人。她眼神如此冰冷,固然是将自己视作有血海深仇的敌人。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炎沧忍不住吼道。 “他是死是活?”玉瑶再次发问,眼眶之中的泪花不停打转,语气依旧固执。 炎沧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仍是不甘心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可看见了我?你眼中可曾看见我?” 玉瑶这才发现炎沧满身血污的模样,她想着这个少年每次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出现,默默陪着她,他的马儿叫小白,他说,“你喜欢,我将它送给你如何?” “我不要!你骑着它会更有趣!”玉瑶以前总是这样答他。 而眼前的炎沧大声怒喝自己,红着的眼睛里似乎有晶莹落下。他身上的血污鲜红,说明他身上有伤还在流血。他有着整个炎朝最高贵的血统,却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声声带着哀怨的追问,让玉瑶心颤不已。 玉瑶眼中有过一丝不舍,却还是问着那个问题:“求你,他是不是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在哪里不重要,和谁在一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活着,还可以微笑呼吸,唱歌奔跑。 炎沧彻底怒了,他猛地甩开玉瑶的手,声音冷的像块寒冰。“你就当他死了罢!你父亲气的快要病倒,族中对你也是怒其不争,其他蓝族旁系就等着你露出马脚,好将你们取而代之。你可以不顾自己死活,难道你要玉家上下几千条性命为你所屠吗?”他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父亲的指责,亲人的鄙夷,她全数承受。 或是不甘心,或是只想知道他那个人的生死。她多次披荆斩棘,想打开异世界之门,看一眼就够了,只看一眼。 炎沧却下了死令,派出了他的鹰卫和五百一等铁骑影卫,日夜监守天机处。 有时候,玉瑶也会一个人发呆,她看着周围井然有序的事物,竟然会怀疑那个人那些事,是否都是大梦一场。初尝情爱滋味后,她竟像是一个看破红尘的老叟,感情之事一片荒芜。她知道,这方面她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花前月下,玉瑶经常独自一人饮酒,潸然泪下。 感觉有人轻抚她的脸,玉瑶惊醒,她连忙坐起,问道:“谁?” 眼睛适应光线后,却看见阿七坐在她床边,他的手上还沾着她的眼泪。 “你怎么在这里?”玉瑶有些慌张,赶紧偷偷擦掉眼泪。 “我路过,听见你的声音进来看看。是做噩梦了吗?”阿七看着她,言语中满是关心。他看着她眉头紧皱,泪水扑簌簌滑过眼角,忍不住为她擦掉,却惊醒了她。 玉瑶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没事。”转眼看向窗外,天边已经微微发白。有两三朵云已经渐渐染上了红色,色彩鲜明。 阿七站直了身,“阿曲已经在准备早饭了,我去帮她。你昨夜喝了那么多酒,我去给你煮些清粥。”说完就走出了房间,背影略显孤独。 玉瑶看着阿七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个阿七,什么时候开始性格变得这么闷了? 今日没有下雨,风却是很大,气候也是愈发寒冷。玉瑶想着,先如今已是十月初,若是此番出行畅通无阻,想必还能回家过个好年。 第三十章 公报私仇 晌午时分,站在船头的玉瑶接到秦风递上来的一封拜帖,拜帖上的紫族印章十分醒目。她看着远处渐渐靠过来的船只,眼里的神色难以捉摸。 半刻时辰不到,两艘船并在了一起,船夫在两艘船上搭上一块船板。 玉瑶看着紫影漫步跨过船板,走到自己面前,轻轻拱手,恭敬的拘了一礼。 “拜见蓝少主。” 他身后跟着的火舞似乎觉察不到寒冷,衣衫单薄袒露,曼妙身材凹凸有致,隐隐若现。她也是满脸微笑,随着紫影也是弯腰侧身行礼。 玉瑶笑了笑,“你我等同辈,影公子不必如此多礼。”目光瞥见紫影身后站着的另一个女子,她低着头,看不见脸,而身形却有些熟悉。 “早上接到拜帖,得知影公子船只触礁,如若是有需要,我们必定会全力相助。”紫族和蓝族之间并没有多少来往,毕竟两族之间隔着偌大一条桃花河,扯不到什么瓜葛。可是同为望族世子贵女,玉瑶又是万众瞩目的少族长,更不能任其在江河中自生自灭。 紫影又一拱手赶忙说道,“只需并船同行,助我行驶至斩龙涧处即可。” 这话说的十分轻松,但若真是这样做,玉瑶有些担心会透露她们的行踪。不过她们也是要经过斩龙涧的,顺带也是无妨。如若是不帮,看他们船只受损的厉害,一船人恐怕都要遭难。 玉瑶还在思虑,一阵大风刮过,站在紫影身后的那个白衣女子,轻轻挪了一下位置,终于看见了她的脸。 玉瑶心头仿佛揪着什么似得一阵生疼,这女子分明和洛雪长得一模一样!她倒不相信这世间有人会长得如此相像。只是,如果真的是洛雪,为什么不认识自己?莫不是这声名狼藉的影公子对她做了什么手脚? “这个简单,我这就安排船夫并船。”玉瑶笑着走到白衣女子面前,细细的看着她。“这位妹妹倒是长得十分俊俏啊!我见着倒像是亲人一般!不知如何称呼?” 紫影看着玉瑶目不转睛的盯着织雪,心头有些疑惑,“这是我的影卫织雪。” 织雪抬起眸子看了一眼玉瑶,弯腰俯身鞠了一躬,“织雪拜见蓝少主。”她眼神纯净,看不见任何情绪,看样子她确实不认识自己。 “免礼。”玉瑶感觉到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紫影觉察到玉瑶的异样,心中的疑惑多了几分。看玉瑶的样子他忍不住暗自揣测,织雪的羊脂玉佩确实是贵族之物,恐怕蓝玉瑶定是知晓织雪的身世,她如此态度,怕是这其中有什么故事。 织雪的事情他不想再提,万一织雪恢复了记忆,是不是会离开他?紫影心里有一丝抗拒,他在织雪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怎么能随便让人带走? 紫影想要说些什么分散玉瑶对织雪的关注,“蓝少主的救命之恩,在下铭记在心。他日必定登门拜访谢恩!”紫影一副谦卑有礼的模样。 玉瑶向来不愿与这种纨绔子弟往来,若不是想调查这个织雪,她也不愿与他们有过多交流。“不论是谁遭难,我都会出手相救。举手之劳而已,影公子不必如此。” 两人好一番虚与委蛇,这才各自回了船舱。 夜幕降临,紫影独自一人坐在船顶凉亭,借着皓月光辉,仔细查看其它影卫传回来的书信。从父亲上船之处一直到斩龙涧,沿途两岸大城小集他全部都安排了影卫暗中查访,可惜全都毫无进展。 心中烦闷,却见石桌之上只有一盘茶点,并未酒水,便想让火舞送来。抬眼之间却看见对面蓝族船顶的凉亭之内,燃着一盏幽暗的灯笼,一个人影正坐于厅内木椅之上,手中还抱着一个酒坛,对月自饮。 紫影仔细看了他很久,发现那人的动作倒是十分眼熟。他刚上蓝族的船就开始注意这个蒙面人了,好几次碰面他都刻意回避自己。原本对他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他行迹鬼祟,细细想来,心头忽然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此刻已是亥时,两艘船上的人大抵都已经休息了,除了几个船首船尾守夜的侍卫,连灯火也只是寥寥数盏。 紫影盯着他良久,决定还是去会一会这个神秘人,便飞身跃进蓝族船顶。 “影公子?” 坐在船顶凉亭独自饮酒的阿七没想到紫影会突然造访,慌张的神情一闪而过,警惕又添了几分,唯一露出的双眼全神贯注的看着紫影,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识捏紧,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这位小哥好是自在,这夜色如墨,独自一人饮酒岂不是无趣的很?不知在下能否讨口酒吃?”紫影走近阿七,却逼得阿七连连后退。 “此等劣酒,有恐损了公子的身份,扰了公子的兴致。”阿七放下酒杯想要离开,却被紫影一柄纸扇拦住去路。他轻摇折扇,缓缓道来:“品酒不分贵贱,重在情谊。小兄弟如何称呼啊?” 阿七不愿答他,想绕过紫影下楼,却被紫影反手一缉,狠狠摔倒在地。 玉瑶不知何时到此,见此情景,她立刻拔出长剑,将剑鞘弹向紫影的后背。 眨眼之间,一道白色身影闪了过来,还未看清面容,却是已经将玉瑶的剑鞘稳稳接住,再用力一挥,扔向玉瑶。 玉瑶点步飞起,左手接过剑鞘,带起一阵风。她跳向白影身后,一把长剑压在她的脖子上。看见她秀丽的侧脸,原是织雪。 织雪却未发现身后人是谁,她拔出短剑在身前舞出一朵剑花,随即手腕一转,短剑向后直直刺向玉瑶的腹部。玉瑶一惊,一脚踢掉织雪的短剑,左手捏住她的右手脉搏处,狠狠按在她腰后的命门上。右手的长剑剑锋一转抵着她的下巴朝怀里一收紧,织雪顷刻间动弹不得。命门处受到压力,疼的她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玉瑶仔细摸着织雪的脉,这个织雪内功底子不差,以洛雪失踪的小半年来算,根本练不成这样的武功,她果真不是洛雪吗?可是世间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紫影原本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打架看得颇有兴趣,却不想织雪只出了一招便被玉瑶制住。见织雪被缚,连忙开口。“玉瑶姑娘误会了!” 玉瑶这才放开织雪,扶起摔坐在地的阿七。阿七摔倒时后背撞上了椅子,手腕也扭了,疼的爬不起来。 “不知影公子这是何意?阿七完全不会武功,你们是否欺人太甚?”玉瑶见阿七疼痛如此,十分气恼,声量也高了几倍。 紫影不可置信的看着满脸怒气的玉瑶,道:“他不会武功?” 如果真是这样,那刚刚拦住阿七时,他眼中迸发的那一股戾气是怎么回事?而当玉瑶出现,他又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原本再想说些什么,却被阿七投过来的眼神震慑住。 虽然他故意穿着厚厚的斗篷隐去身形,又在眼角脸上涂着深色的药水,可是那双眼睛迸发出来的气场,紫影敢肯定这个阿七就是他,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只是他为什么叫阿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风听见打斗声,连忙赶了过来。跟在身后一路小跑的曲玲珑看见阿七扭伤的手腕,也是愤愤不平。 “哪个混蛋下这么重的手!”随即在腰间掏出一瓶药水,轻轻点抹在阿七的手腕上,然后又用力拍打着。 不过一会儿,被药水抹过的地方全都肿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药水的副作用还是直接被曲玲珑公报私仇给拍肿的,阿七惊呼,“你靠不靠谱?怎么都肿了?” 曲玲珑被吼得十分不悦,又狠狠拍了下阿七红肿的手腕,“消肿了就好啦!这是特效跌打酒,消淤去肿,活血止痛,外用时涂抹患处,需要外力辅助,加以协助快速吸收。” 想到曲玲珑毕竟是大夫,阿七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忍着。 见阿七委屈妥协,曲玲珑更是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平日里总是被他怼的体无完肤,面子丢的满地都是,如今这大好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曲玲珑整理好情绪,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救死扶伤的仁善医者才有的怜悯悲情,继续拍打着阿七受伤的手腕,那力道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仿佛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噼噼啪啪的没完没了。 阿七疼的哀嚎了一声,实在忍不下去了,猛地把手抽了回来,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玉瑶。 玉瑶连忙开口:“阿曲,这样拍打听着都疼,有没有其他办法?” 曲玲珑抬了抬眼皮:“内服,一日三次,一次二两,三天见效。” 阿七听她说完,气的差点蹦起来,幸亏玉瑶用武力压制住,他才没能跳到曲玲珑脸上去。 “你这疯女人,能内服为什么不早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曲玲珑也是不服输,说道:“内服需要三天才能痊愈,外用只需半个时辰。我若不是看你时刻悉心体贴照顾玉瑶,还不屑对你下手!” 曲玲珑深知自己理亏,但是她够机灵啊!她知道只要一搬出来玉瑶,阿七铁定不会跟她计较。 第三十一章 江湖路远,不必再见 玉瑶心软了,她连忙拿起曲玲珑手里的跌打酒,拉着阿七在一旁坐下,“我来吧!”纤纤细手沾上跌打酒,轻柔的揉捏着阿七红肿的手腕,小心翼翼。 “啊!”阿七又“疼”的忍不住喊了一声,玉瑶的力道又柔了几分。 与曲玲珑相处这么久以来,他倒是将曲玲珑撒娇扮可怜的功夫给学了个七八成,偏偏玉瑶又吃这一套。 “怎么样?还痛吗?”玉瑶的声音温柔的像春日的暖阳。 “还有一点!” “那我再轻点,痛了你告诉我!” 阿七十分乖巧的“嗯”了一声,惹得曲玲珑一阵嫌弃的目光。 被晾在一旁的曲玲珑看了织雪一眼,倒觉得这女子面容十分亲和,感觉好像相识了很久一般。她将手里的一小瓶药粉递给紫影,“快给你家娘子抹一下吧!” 紫影这才看见织雪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多谢!” 织雪看着曲玲珑,心头也升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她就是昨夜那个小厨房里的厨子,她的手艺让织雪总感觉很熟悉,虽然才见过几次,可是心底不断涌上来的那份熟悉感很真实。 紫影亲昵的动作带回了织雪的思绪。他带着暖意的手指轻抚她脖子上的伤口,那一副细心体贴的模样倒是真心实意。 织雪十分惊讶于紫影不仅不解释“娘子”一词,还亲手为自己上药。看着他粉雕玉琢的面容离自己这般亲近,那一副专注的神情令她心跳不止。织雪却承受不住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显得比紫影还要窘迫,脸上爬上了一丝红润,幸好这里光线昏暗没人发现。 玉瑶抬头看了一眼,曲玲珑看着织雪没有丝毫异样,她心里说不出的压抑,曲玲珑甚至已经不记得她要回家的事情了。原本说好半个月之内送她们回去。结果阴差阳错的各种突发情况,数月已过,想必曲玲珑已经忘记过去了吧? 她心里升起一股忧伤,同时又带着些许欢喜。年少就被封为少主,她几乎没有朋友。若是曲玲珑记不起往事了,她倒是十分愿意与她做朋友护她周全,她喜欢性格直爽的曲玲珑。 各自处理完了伤势,抹药的抹药包扎的包扎,气氛一时间就僵住了。 紫影自知理亏,认错态度倒也是诚恳。 “在下委实莽撞,该罚!”紫影一副自惭形秽的模样,“只是阿七与我那多年的好兄弟有些许相像,这才过来讨口酒喝,玩闹之举却不小心伤了阿七,实在惭愧。” 阿七不知怎的,也平息了怒意,语气与往日无二,开口便原谅了他:“玉瑶,你们下去休息吧,既然我与影公子有如此渊源,我倒也想交他这个朋友。” 玉瑶看了紫影一眼,又看了看阿七,“好吧!我让秦风在下面守着,有什么事情大声呼喊便是!”玉瑶领着曲玲珑下了楼梯。 此刻凉亭里只剩下阿七紫影和织雪三人。 阿七拿起酒坛子,不言不语倒了满满一碗酒,两人迎面而坐,四目相对。阿七久久没有开口,只是平淡的看了织雪一眼,又继续回望着紫影。 “织雪。” “属下在!” “你也下去吧!”紫影接过阿七手中的酒坛,也将自己面前的碗倒满酒。 织雪应声退下。 此处虽是凉亭,四周却早已遮起布帘围上草席,虽不是很冷,却也奈不何寒风阵阵袭人。亭中挂着一盏灯笼,随风摇曳,烛火忽明忽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紫影突然发问。 阿七掀起面纱一角,饮了一口酒。“影公子这么肯定没有认错人?” “我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的好兄弟我怎么会认错?” 紫影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再说了,一个人气息尚可用内功隐蔽,他的身形步伐习惯却不是轻易能改掉的。我们相识多年,虽不说你化成了灰,单凭你一身斗篷一张面纱想瞒得过我紫影,你真当我是个脓包吗?”紫影扬起面前的碗,一饮而尽。 阿七看着紫影,眼中的戾气再次出现。“你都知道些什么?” 紫影觉察到阿七周身四起的杀气,连忙说道:“别别别,我真的就是结伴前往斩龙涧修船的。只是见你隐匿身份藏于蓝族的船只中,心中好奇罢了!” “斩龙涧是什么地方?你如此阵势出行,别跟我说你影公子是出来游山玩水的。”阿七质问道,“你此行到底有何目的?” 紫影倒也没想瞒住他,又将面前的酒杯斟满,便实话实说了。 “嫂夫人中了奇毒,无药可解。可怜腹中胎儿还未足月,兄嫂伉俪情深,家中就我一个闲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自然要竭尽全力拼一拼。” “紫盛的的妻子?”阿七也未料到紫影家中会有如此变故,十分震惊。 “传言桃花河末端有一味神草名唤奈何草,可解百毒起死回生,不论虚实,我也要走一趟。”紫影风轻云淡的说道,至于他父亲失踪一事,他却并没有要说出来的打算。 原本父亲就是面见过炎皇之后,就开始行迹诡秘,所以父亲失踪的原因,十成十和炎皇有关,事情没有查明,在不排除有什么特殊任务的情况下,父亲的失踪的消息,暂时任何人都不能提。 再说嫂夫人,他紫府向来都是干干净净,他到不信能有人下毒都毒到紫府的后院内廷之中了。嫂夫人娘家小门小户不常走动,唯一有往来的也是炎皇后宫中的妃子,这等奇毒说不定就是从帝宫里传出来的。多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他不想再揭开伤疤,再痛一遍。 阿七心中倒也是一惊,玉瑶此行也是为了奈何草。他执意跟着也是担心玉瑶有危险,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听信谣言。 “谣言罢了,怎的你们个个都跟着迷了似得,那地方凶险万分,简直是自找死路。” “若不是自己的至亲,又怎么会如此冒险?我倒是忘了,你怎么能体会这种手足情深呢,对吧?”紫影满是讥讽的语气。 阿七直直看着他,犹豫一番终究是叹了口气说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不敢不敢!过去的事情何必再提。”紫影的笑容客套的很。“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蓝族的船上了吧?”紫影再次将阿七面前的碗斟满。 阿七似是不愿回答,没有吭声。他望着面前的一碗酒,整个人的思绪不知道飞去了哪里。紫影问的倒也是他想问自己的,自从见了玉瑶就仿佛着了魔似得,进一步他不敢,退一步他做不到。这么纠结的心情压抑了他很久很久,可是所有的顾虑都在看见玉瑶的笑容之后烟消云散。 这么做,值得吗? “我猜你是为了蓝玉瑶吧!” 紫影一言击破,他一字一句缓缓道来:“你堂堂一个……” 阿七仿佛被捉住了尾巴一般窘迫而怒,“咻”的一声,袖中飞出一把长剑。剑身弯曲自如,薄如蝉翼,乍一看还以为是一道月光,微微泛着银色的光辉。 他将剑尖指向紫影的喉咙,“你若胆敢再多说一个字!” 紫影却是不敢乱动,用手中玉扇轻轻拨开离自己咽喉只有一寸距离的剑,淡然的说道:“银月都掏出来了,你还怕别人认不出你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他也是熬不过一个情字,如此快的翻脸速度到让紫影略感新鲜! 阿七看了看甲板上守着的秦风和其他影卫,这才迅速将银月剑收回了袖中。 “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一定保密。但是你要告诉我,蓝玉瑶此行是去往哪里?所为何事?” 阿七原本不想告诉他,只是两家的目的地相同,难免日后会碰头,欺瞒根本无济于事。 “玉瑶也是为了奈何草,鬼医的新徒弟中了毒魅的毒,玉瑶不愿放弃一丝希望要救她,这才被谣言骗了来。” 紫影惊叹,“就是那个叫做曲玲珑的女人?她和玉瑶是什么关系?”他对曲玲珑的映像倒是不差,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曲玲珑将织雪错认为他家娘子。 “玉瑶说是她的远房表亲,家中亲人皆遭匪难,只剩下她一人无亲无故,甚是可怜。”阿七自然是不信玉瑶的这一套说法。不过能让玉瑶如此倾心相护的人,他自然不会为难。 只是他自己单方面认为玉瑶爱护的女子,他自然可以爱屋及乌,若对方是个男人,恐怕早就鸡飞狗跳了吧! “能让鬼医收做徒弟的人确实不简单啊!”紫影惊叹一句。“我看她就不像寻常人!” “这世间有几个人是寻常角色?每个人生来都与众不同,你若认命,便一生平庸,碌碌无为。你若不认命,拼到死还能争一口气,为自己多活一天。不过你影公子倒不用担心,紫族的庞大基业让你吃喝玩乐几生几世,怕是都少不了金山一角。混吃等死,还有手足至亲为你瞻前马后,你自然后顾无忧。” 紫影听着他的话,脸色逐渐僵硬。“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左右我的人生?” “一个人自甘堕落,旁人想救他也无从下手。” “呵呵!那我可要感谢你的肺腑之言?” “等到了斩龙涧,你修你的船,我走我的路,江湖路远,不必再见!”阿七站起身走下了楼梯。 紫影看着他的背影,抿唇一笑。 第三十二章 斩龙涧,生死客栈 申时三刻,两艘船终于行驶到了斩龙涧下。 这里的山行确实奇异的很。两岸延绵不绝的山脉正好在此处聚拢,形成一个陡峭的峡谷。两边峭壁上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块横架在两座山峰之上,那形势仿佛一口铡刀挂在峡谷上方。 传言亘古时期,天上的乌龙大帝触犯天条,就是在此处被斩杀的。此段的桃花河河水凶猛,人们都说的乌龙大帝的魂魄作祟,经常会有船只莫名其妙被猛浪卷起砸在峭壁上,也有船只被巨浪淹没,消失无踪。 紧挨着斩龙涧口左边的崖壁上有一座眺望台,正下方是一座简陋的码头。船夫小心翼翼的避开急流,将船只缓缓驶进码头边。 沿着僻静的小路一路直上,爬过沿着陡峭崖壁建造的千阶木梯,一群人走进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一座巨大的院子。门旁挂着的旗杆上飘扬着白色帆布上绣着几个大字,生死客栈。 这座客栈占地很广,只是年代久远,门窗都有些破旧。院子里的杂物很多,大多都布满了灰尘,无人打扫的模样。从建筑的气势上看,多年以前,这间客栈的繁华不亚于任何一座贵族府邸。 穿过脏乱的外院,就到了宽阔的里院。这个院子收拾的倒是十分干净整洁。院中有一颗巨大的枣树,枣树上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还有几个快要风干的红枣。枣树下是一排排桌椅,桌椅正前方是一方戏台,红筹交错,很是显眼。 玉瑶安排船夫将船只补给安排好,天色已晚,此时过斩龙涧确实很危险,于是打算在此歇上一夜,明日出发。 曲玲珑看着这个荒凉的客栈不解的问道,“玉瑶,这里荒无人烟,为什么会在这半山腰建起一座客栈?而且这客栈与城中的客栈大不相同呢!” 玉瑶眉头微皱,轻声答道:“生死客栈赚的是活死人的钱!不过一个野山寨罢了!我们备好粮食就走,不要与他们有过多牵扯。” 玉瑶对这里一点好感都没有,这里虽然挂着客栈的牌子,却实属一窝土匪。他们的恶行众所周知,不仅仅对来往客商船只强买强卖高价出售消耗品,甚至在河中打捞各种供奉河神用的金银玉石,其心可诛。 一群人乌泱泱走进院子,小二提着一壶热茶就跑了出来,“不知贵客光临,请恕罪!几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啊?” “随便炒几个小菜,给我们安排三间客房。”玉瑶坐在枣树下倒了一杯茶。 “好咧!”小二又转向紫影的桌子,“这位爷要吃点什么?” 紫影想了想,“听说你们这里的三烧鹿肉十分美味,先上一份尝尝鲜。” “好嘞!”小二笑着说道,“贾大厨近日受了点伤,各位客官许是要久等了,先听几首曲子吧!”说完他朝着二层小楼上喊了一声,“燕奴。” 话音刚落,那楼中灯火熄灭,紧接着听见一阵铁链声,一个穿着大红色露肩拽地长裙的女子走出了屋。她那满头犹如泼墨般的长发一直披到脚后跟,头上别着一支翠玉簪子,脸上画着风尘女子的妆容,五官艳丽,颇有一番姿色。 只是她双脚被铁链锁起,走起路来不大方便,怀抱着一柄琵琶,缓缓从楼下走下来,一直走到院子中间的戏台子上。她身姿优雅坐了下来,拨弄着手里的琵琶,对众人疑惑的眼光视而不见。 调好音律,她自顾自清唱起来,配上哀怨的琵琶声,情形倒是凄凉。 “灯影桨声里 天犹寒,水犹寒 梦中丝竹清唱 楼外楼,山外山 楼山之外人未还,人未还 雁字回首,早过忘川 抚琴之人泪满衫。” 她声音尖细,唱的却是十分悲伤。不知是哪里学来的曲子,一字一句,高低起伏,听的人也是悲情不已,暗自神伤。 紫影轻轻鼓掌,“燕奴姑娘唱的真是动听啊!” 燕奴起身朝着紫影侧身行了一礼,随即转身下台。却是脚上的铁链勾住了一块木桩,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倒在地。她却没有吭声,继续爬起来,慢步走向她的小楼。 “燕奴姑娘这铁链倒是十分碍事,不如本公子帮你取了?”紫影笑着说道。 燕奴这才抬了抬眼皮悄悄看了他一眼,“多谢公子好意!”却并没有打算理会他。整理了衣服的裙摆,缓步走开。 紫影随手拔出织雪手中的剑就走了过去,却被小二拦了下来,“爷,燕奴这铁链乃玄铁打造,砍不断的。” 紫影不解,“何人所为?” “她是掌柜的从桃花河里捞上来的,问她又什么都不说,只知道她叫燕奴。许是犯了什么大罪才被锁上玄铁链沉河的,这种女人,大多数都是不干不净,再说这燕奴已经被我们家掌柜的给纳下了,爷何必费这份心呢!”小二苦口婆心的劝解。 紫影却是不依,他抄着长剑飞步过去,挥手就是一剑。只见火星溅出,燕奴惊吓的摔倒在地,脚上的铁链却连砍过的剑痕都没有。 突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客厅的屏风后传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大胡子手里拿着一串紫檀木雕刻而成的佛珠,笑呵呵的说道:“影公子多年不见,想不到还是如此热心肠啊!” 他又看了看玉瑶的方向,赶忙拱手,“哟,蓝少主也在啊!今日是刮了什么风,贵宾双至,小店不甚荣幸啊!” “我们歇息一晚就走。”玉瑶只是看了他一眼,不肯多言,眼见着一壶茶水喝得都快见底了,饭菜还是迟迟没有上来。 紫影也是拱手客气道,“多年不见,乌掌柜风采依旧,委实叫本公子羡慕!本公子的船可就要有劳乌掌柜了!” “好说!我乌鸦就是见钱眼开的人,我已经派了兄弟下去,不过两日,一定给你的船修补好!你只管安心在这住着,咱们兄弟一场,可要好好把酒言欢一番!” 乌鸦又看了一眼燕奴,“影公子莫非是对燕奴有兴趣?” 紫影笑了笑,解释道:“本公子只是对这玄铁感兴趣!” 乌鸦却是坏笑着摇摇头,又看着妖娆的火舞,目光不停的在火舞胸部和腰间来回审视,笑容更加猥琐,还不时咂咂嘴轻声说道,“这魅可真是天生的尤物!若是以后有机会,老子定要去找青怀江那个老家伙讨要一只回来玩玩,影公子如此好福气,可要当心身体啊!哈哈哈!” 织雪不动声色的站在一众影卫之中,将他们二人之间的低声对话全部纳入耳中。抬眼看了一眼火舞,又看了看紫影。正巧碰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神,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紫影客套的笑着,眼神却是一直看着燕奴脚上的铁链。 这玄铁可是帝王之家常用的材料,一般人家买不起,更别说铸成铁链只为锁住一个女人,紫影想不明白。 乌鸦见紫影如此若有所思的神情,没好气的说道,“影公子若是看中这块玄铁,我砍了她的脚拿下赠予你便是,反正戴着铁链也是碍手碍脚影响老子情绪。” 紫影问道,“殊不知这是哪家的姑娘,乌掌柜擅自夺人清白,又要砍人双脚,怕是不厚道吧?” 乌鸦嘿嘿一笑,“清白?这种风尘女子哪里来的清白?我救了她的命,纳了她做妾,给她口饭吃,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哪怕杀了她,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鹰鸣,乌鸦低声咒骂一声。继而笑道,“不知影公子可曾尝过鹰肉?听说鹰肉细腻有劲道,美味的很啊!” 紫影轻摇折扇,看着天空中盘旋的鹰,笑着说道:“乌掌柜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这鹰卫可是少帝陛下的眼线,遍布天下,坚守正义。奉劝一句,还是莫要胡闹啊!” 这个乌鸦恶名昭彰,是人尽皆知。 数十年前,这里的客栈唤做“斩龙客栈”,后因地势险峻人流量稀少,经营不善,又因取名侵犯皇家威严,被官府斥责收监。因地区偏远,客栈荒废,官府也就任其衰败了。不知哪年哪月开始,乌鸦带着一群兄弟来到此处,重建翻新,改名“生死客栈”,重新经营。 在其经营期间,经常杀人越货,连官府的人都照杀不误,不过听说乌鸦背后有高层势力相助,官府也只能忍气吞声,让人不要靠近。 人少了就没有收入来源,胆大包天的乌鸦竟把目光投到了桃花河底。 各族逢年过节都会祭河神,乌鸦就在河底打捞各族祭祀的金银珠宝等。偶尔有过往船只被乌鸦拦住,强买强卖都算是客气,更有甚时,欺辱随船的良家妇人,豆蔻少女。 委实是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罪无可赦。 虽说他对于这种人也是十分鄙夷,可眼下需要他的帮忙,还是不要惹怒他为好。 乌鸦冷哼一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天高皇帝远,只要影公子和蓝少主不去告我的状,谁知道呢!哈哈哈!” 玉瑶思虑了片刻,不打算趟这趟浑水。 “客官您的菜来了!”小二端着托盘,小跑到枣树下,走到一张桌子前,正准备将托盘里的饭菜放置到桌上,却被玉瑶拦住。 她看着紫影正拿起碗筷,品尝着菜肴,淡淡的说道:“劳烦小二哥将饭食送至厢房。”说着领着她的人跟随小二的带领,走向偏院的客房。 第三十三章 雁过拔毛 见玉瑶不理会他,紫影正饶有兴趣的吃饭,乌鸦冷哼一声走到外院。拉起长弓,弓上搭着五只羽箭,“咻”的一声,五箭齐发,射向半空中盘旋的那只鹰。 这乌鸦倒的箭术十分厉害,骑在鹰背上的侍卫左右闪躲却还是被一箭射中,从半空中一头栽了下来。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立刻被乌鸦的手下给围住,脖子上被明晃晃的刀刃压了一圈。 那只巨大的鹰被一箭射穿了喉咙,掉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去,将这只老鹰给我煮了!”乌鸦看着那只老鹰,像是泄恨了一般,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掌柜的,这……这不能吃啊!”站在一旁的小厮惊恐的浑身发抖,结巴的说道。 “怕什么?桃花鱼老子都吃了,也没见河神把我怎么样啊!”乌鸦看着鹰卫笑了笑,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又捋了捋胡子,假模假样的说道:“哟呵!怎么还有个人啊!” 鹰卫都是个头矮小,体重轻盈,这才好驾驭巨鹰,为少帝巡逻整个天下。 如今出现在斩龙涧,莫不是少帝有什么任务? 斩龙涧这里委实过于偏远,官府也都避之不及,实属于三不管地区。乌鸦向来霸道惯了,尝够了占山为王的甜头,哪里受得了被人监视的滋味。 “说,少帝派你来做什么的?”乌鸦询问道。 鹰卫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被一箭射穿了右肩,可是整个人还是强忍着重伤的痛楚语气严厉的说道:“乌鸦,你今日的行径便是与整个炎朝为敌,炎皇不会放过你的!” 乌鸦嘿嘿一笑,“雁过拔毛是我这里的规矩!你进了老子的地盘,就得守老子的规矩。”他扬了扬眉头,“给我挑断他的手脚筋,扔到桃花河里!” “掌柜的,这好歹也是帝宫里的人,咱不能这样吧?”小厮害怕的更甚,低着头不敢乱看。 乌鸦狠狠的拍了他脑瓜子一巴掌,“你听谁的?”那小厮本就浑身抖如筛糠,被乌鸦一巴掌直接呼倒在地。 “可是……”身后另一个小厮也是犹豫。“万一追究起来……” 乌鸦气恼的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大声吼道:“你们的命都是我给的,不听话的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都扔进桃花河里。给我做干净点。” 见乌鸦下了死命令,小厮们也不敢手软,不仅挑了那鹰卫的手脚筋,还在他左胸口上戳了一个大窟窿,再扔进了湍急的河流中。 听到织雨将外院发生的事情一一回禀,紫影眼中竟浮出一丝笑意。 “公子,那人毕竟是少帝的鹰卫,这乌鸦的手段着实狠辣了些。”织雨低声惋惜。 紫影看了一眼火舞,“悄悄把人留下。” 火舞微笑点头,退了下去。 “公子,不知我们这般明哲保身,会不会被人误解?”织雨有些担忧。 紫影喝完最后一口汤,用帕子拭了拭嘴角,“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用担心!” 乌鸦走到内院时,紫影正好起身。 “影公子莫急,鹰肉鲜美,你我兄弟何不坐下来好好把酒言欢一场……?”乌鸦热情的说道。 紫影却是打了个嗝,“乌掌柜这是哪里请来的厨子,竟有这般手艺,本公子可有数月没有如此饱腹啦。还是乌掌柜有口福,帝宫中的御厨也不过如此啊!” 乌鸦听得倒是十分赞同,“是是是!贾大厨可真是师出名门,他的手艺确实了得!我乌鸦可算是口味刁钻的很,这都吃了他几年的菜了,还是觉得天下第一非他莫属!” 紫影忍不住又叫来了小二,指着自己刚吃过的饭菜,说道:“就按这些菜式,给我所有的鹰卫都来一份。”说着将一锭巴掌大小的金锭子放在乌鸦手上。 继而紫影看了看搀着自己的火舞,对着乌鸦笑了笑:“佳人在侧,恕不相陪,乌掌柜,我先去歇着了!” 乌鸦嘿嘿一笑,“啊!影公子随意随意!”见众人走远,乌鸦的眼神才从火舞身上收回,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二层小楼,急匆匆的跑了上去。 织雪全程都低着头,看着紫影和火舞二人在乌鸦面前眉来眼去,心中甚是异样。以至于小二送来的饭菜,她都食不知味。 亥时刚过,一个黑色人影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院中,轻点脚尖,飞过墙头。 他仿佛一个幽灵般飘到斩龙涧口处的码头边,左右四顾,看不见一丝灯火,只听见凶猛的浪花拍打着河岸两边的崖壁。 他好像在找寻什么东西,却听见身后一声低呼,“他在这里!” 黑影袖中犹如月光一般的长剑直直刺了出来,不过眨眼的瞬间,便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紫影?” 紫影用手中的折扇小心推开脖子上的长剑,没好气的说道:“银月剑削铁如泥,你可要小心着点!” 阿七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紫影身后的人,那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死了没有。 他走上前去查看,发现这人被挑断了手脚筋浑身是血,胸口的大窟窿周边的血脉被穴道封住,却还是血流不止,只剩下一口气。 那人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银月剑,轻声在阿七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后便咽了气。 “这个乌鸦虽然恶名昭彰,不过这里好歹是他的地盘,这鹰卫确实不该出现。”紫影轻声说道。 阿七将那人的尸首扔进了桃花河,“天下是炎皇的天下,乌鸦算个什么东西!” 紫影不可否认的点头,“确是这么个理。” 阿七望了望崖壁上的眺望台,上面亮着一只火把,还有两个守卫。 紫影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明日你便会知晓。”阿七戴上斗篷上的帽子,消失在黑夜里。 紫影追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忙?” 风里传来阿七冰冷的声音,“不用!” 峡谷里的风很大,一阵阵呜咽声听的人浑身发毛。仿佛是一个女子的低声哀哭,一声声凄惨无比。 第二日一早,客栈里十分热闹。 原是乌掌柜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座披着客栈外皮的土匪寨子一时间全都乱了套。就在店里伙计们为了掌柜一职争论不休时,一个翩翩公子拿着一封信走进了客栈。 “少爷?”小二惊讶的看着那人,惊呼道。众人也都纷纷看向那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那人作书生打扮,大约十八九的年纪,满身书卷气。 他拿着手里的信在众人眼前扬了扬,“这是我爹留给我信,你们看看吧!” 说完径自坐在正堂之上的椅子上,见桌上有一杯泡好的清茶,端起来饮了一口,茶叶清香,水温刚好。 贾大厨一把夺了过来,看字迹确实是乌鸦的手笔。信中也提到了他倍感周身不爽,要回墨族医治,客栈暂由乌宝儿代管等等。 “乌宝儿,你不是跟随你娘去了墨族吗?你娘不是说不屑与我们为伍吗?如今你又回来,你娘可知晓?” 乌鸦的祖上本是墨族的远亲,许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早早就分了家,还改了姓氏。常年四处漂泊,日子过得不尽人意。直到乌鸦这一代,竟恶毒到打家劫舍,一路被打压排挤,这才流浪到斩龙涧,整修了这间荒废的客栈,杀人越货,捞尸取金,挣着生死两道的钱。 乌宝儿叹了一口气,“半月前收到我爹的书信,他说近日诸多是由,皆深感力不从心,唯恐大限已到,想回墨族让神医瞧瞧,特此书信一封,召我回来。客栈是我乌家的客栈,自然由我接手。我娘再不同意,也改变不了我是乌鸦的儿子。” 客栈里的人大多数和乌鸦都是过命的交情,如今子承父业也是天理伦常。 只是乌宝儿向来与他父亲关系紧张,乌鸦莫名其妙失踪,乌宝儿突然间回来,众人总是感觉有些不安。 “大家不必惊慌,昨天夜里,我爹已经乘船回了墨族去看病,待父亲身体康健,自然会回来,诸位不必担忧!”乌宝儿的话仿佛一颗定心丸。毕竟的亲生儿子,总不会拿他爹的生命开玩笑吧! “都各自忙去吧!”众人对这为少爷似乎也是有所忌惮,见贾大厨都不言语,其他人也便散了去。 乌宝儿看了看站在小楼上的燕奴,对她微微一笑,燕奴却是面无表情不言不语的回了小屋。 “喂!早饭准备好了吗?”身后一个女子在呼喊。 乌宝儿回头一看,却似元神出窍般定住。 那女子一身水绿色儒裙,腰间系着青色的腰带,白线裹边的领口处绣着牡丹花。一张圆圆的鹅蛋脸,双眉修长。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明亮动人,灵气非常。乌宝儿仿佛被那双眼睛吸走了魂魄一般,呆呆的像个木头人。 “喂!那个俊俏的小书生!你看什么呢?”曲玲珑见那个书生模样的人一直看着自己,倒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对,周身四顾,没发现什么异常。 乌宝儿拱手鞠了一躬,“在下失礼了!。” 听女子如此喊他,倒是白净的脸上红晕一片。“早饭即刻就好,稍后便会送到。” “谢谢你了!”曲玲珑笑着看着他。这人怎的如此皮薄,动不动就脸红的人,曲玲珑不打算戏弄他。没等乌宝儿再说话,曲玲珑已经溜之大吉了。 乌宝儿看着那一抹绿色消失在庭院拐角处,心里莫名的有一丝失落,他怎么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第三十四章 强取豪夺 第二日,玉瑶便招呼船夫打算开船。 连日大雨,峡谷处的河水猛涨,形势险峻,船夫连连摇头,此时过涧,委实没有把握。 紫影也深知这其中利弊,他特意叫来了新掌柜,合力开导玉瑶。 乌宝儿倒也是热心,安排众人围坐一桌,细细道来。“蓝少主有所不知,这斩龙涧有个过双不过单的老规矩。” 玉瑶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书生,此人如此弱不禁风,光靠乌鸦的关系恐怕的镇不住这一群披着羊皮的狼,想必定有深藏不露的本领。 “乌公子请直说。” “每年过涧的船只不在少数,却是两船并行的都相安无事,独自过涧的十之八九都沉了船,再者,今年雨季增长,潮水凶猛,你这一艘船怕是受不住这斩龙涧的巨浪。我劝你还是不要为了验证我的话而去冒险,毕竟船上还有那么多无辜的性命。”乌宝儿的每句话都仿佛是掏了心窝子。 玉瑶陷入了沉思,一方面她确实不想与紫影同行,令一方面她也不能拿整条船上人的性命做赌注,这可如何是好。 紫影见玉瑶犹豫不决,开口说道,“蓝少主,实不相瞒,我此行斩龙涧去往渡河,目的和你一样,其他细节,待我稍后在与你细说。但求蓝少主已大局为重,你我同行,互利共赢。” 见紫影和乌宝儿如此极力劝说,玉瑶最终还是了同意了等紫影的船修好,将两族的船只并在一起过涧。 秋雨延绵不绝,待在屋里快闷坏了的曲玲珑邀着玉瑶来到客栈后面的一个山谷。山谷位于两座山峰之下,里面空旷而干燥,丝毫不受外面雨水的影响。而且这里四处长满了野果,看上去十分可口诱人! 一阵风吹来,顺着弯曲的谷壁,呼啸而过,发出绵长的声音。山谷中的石堆处,树木的根茎处都开着颜色各异的花朵,那花朵颜色鲜艳,与如今秋寒的季节着实不搭。 “玉瑶,你别看这些花儿美丽,其实都是有毒的。” 曲玲珑为玉瑶讲解着各种有毒的花朵,还教她辨认。 “这是乌芽子,看上去和豆芽类似,可是它颜色太深,很好辨认。若是误食,必定严重腹泻。” “这是千年青,食多必哑。” “这是一品红,过度提炼出来就是剧毒的毒药,效果等同于鹤顶红。” “这个断肠草就不用说了,太常见了。不要靠近就行,有时候闻到就会晕过去。” “这是柳叶树,既是良药也是毒药,适当得体可救人于濒临,若是使用不当,哪怕只沾一点点都会暴毙。” …… 玉瑶安静的听着曲玲珑唠唠叨叨个没完,也认真的去辨认这些有毒的花草。 “奇怪!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毒花毒草?”曲玲珑疑惑的问。 玉瑶想了想,答:“这里地势险峻,少有人来,毒物自然是多些!” 曲玲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而又惊叫起来。 “玉瑶,你看这里长了好多虫草。” 曲玲珑欢喜的跑了山谷另一边,她赶紧拿出小铲子和布袋,挖了起来。 “还有牛黄,那里还有山参!难怪师父总说,越是人迹罕至,越是深谷悬崖,越有诸多名贵草药!”话停手不停,曲玲珑欣喜的就差哈哈大笑了! 玉瑶想去制止,却感觉有一股陌生的气息靠近,回头一看原是乌宝儿。 “曲姑娘可要帮忙?”乌宝儿笑的温和儒雅。 “不用啦,我采些虫草就好了!这东西可值钱了。难得今天看到这么多野生的,你们这里可真是好地方啊!”曲玲珑头也不回,自然是看不到玉瑶欲言又止的样子。 虽说这里人迹罕至,可是毒物与药草密集而又品种分明,显然是有人种植的。玉瑶看着不知所措的乌宝儿,若有所思。 乌宝儿见曲玲珑几乎将地上的草药一扫而光,略微有些心疼。而曲玲珑倒是显得很开心,他也只能陪着笑,“是啊是啊!” 看了看不远处一大片的果树赶紧问道,“不知二位姑娘可喜欢吃蜜桔,这是南丰贡桔,供奉帝宫的上等贡品柑橘,早些年家父托人带了苗,今年才结第一树。” 玉瑶点点头,“那就多谢乌公子了。” 玉瑶拽了拽曲玲珑,这丫头贪便宜的性子可真是像极了她师父。若再不把她拽起来,想必她一定会挖光了这里的草药。 也不知这乌宝儿是怎么想的,倒也是不阻止,任凭曲玲珑强取豪夺。 “阿曲,我喜欢吃那柑橘,我们一起去摘些吧!”玉瑶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曲玲珑听见玉瑶说喜欢,二话不说就收拾好铲子布袋,“走走!我去给你摘!” 那语气客气的,就好像是她自家种的柑橘一般。 日上三竿,山谷里寒意消散,开始闷热。偶尔有鸟儿高鸣,声音在山谷中曲折来回,四散不去。 “想不到你这俊俏的小书生体力还是挺不错的嘛!”曲玲珑随身携带的三个布袋全都装的满满当当,一袋子草药,两袋子蜜桔。 乌宝儿虽模样文弱,力气却是很大,三个布袋子一起背上肩,走路毫不费劲。 听曲玲珑又是如此唤他,又是一阵脸红。难得与曲玲珑如此亲近的谈笑风生,乌宝儿心里欢喜的很! “曲姑娘过奖了!我娘亲说,男子要文武双全,才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我对武学提不起兴趣,练把子力气,算是强身健体了。若是练过了,怕成了莽夫,会惊到佳人!” 曲玲珑道:“你不必如此谦虚,我见你温文儒雅,相貌堂堂,这世间女子都想寻你这样的男子做夫君!咦?我倒是忘记问了,宝儿公子可有良缘?” 这一问倒是又让乌宝儿红了脸,他顶着胆子细细看着曲玲珑的眸子,答道:“尚未!” “哎呀!那正好!我那船上倒是有几个美的冒泡的小妞,都可以介绍与你。你若是看中哪个,都可以娶回去做压寨夫人!”曲玲珑口无遮拦。 “额……不必了!”乌宝儿连忙拒绝。 “你不用害羞,只等我回了客栈就与你引荐。”曲玲珑还以为乌宝儿是羞于脸面,才如此推脱,完全感受不到乌宝儿瞧着自己的眼神,分外炙热。 刚刚达到客栈门口,却见码头上聚着一堆人,里面还有人大声呼喊乌鸦的名字。 难道…… 乌宝儿将手上的东西命人送回客栈,面色凝重的走向了码头,玉瑶和曲玲珑也紧跟其后。 众人看见乌宝儿过来了,都纷纷让开一条道。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恐的表情,或是窃窃私语,或是一副欲哭无泪的神色。 乌宝儿站在码头的甲板上,看着不远处的河边漂浮着一团水草。水草里裹着一个被河水泡的发胀的尸体,络腮大胡子,还有手腕上缠绕着的紫檀木佛珠,这可不就是突然消失的乌鸦吗? 贾大厨看着乌宝儿的眼神阴晴不定,“少爷,你不是说掌柜的去墨族看病了吗?”话语中带着质问的语调。 乌宝儿不语,面上神色悲伤,久久的望着乌鸦的尸体,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然一个浪花扑打在众人脚下,河水流去,留下许多花瓣。 曲玲珑捡起来一片,捏在手里细细查看,那东西呈扇形,上红下白,像极了桃花的花瓣,质地却是坚硬无比,闻起来有一股鱼腥味。 “玉瑶,这是什么?” 没等玉瑶回答,却有其他人认了出来,惊恐的喊道:“这是…这是桃花鱼的鱼鳞啊!” 再一看乌鸦的尸体,尸体上也都沾满了这种鱼鳞,众人见状纷纷跪下磕头哭喊,“河神发怒了!河神发怒了!” 贾大厨也是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前些日子,掌柜的说要吃桃花鱼……这鱼是他逼我杀的,我还莫名其妙的砍断了一根手指!我就说这鱼邪门的很!这…这这这不关我的事啊!求河神饶命啊!” 大厨子惊恐的赶忙跪地“砰砰砰”不停的磕头。 众多小二跪地不起,连连叩首,哭喊不停,场面一度混乱。 “都散了吧!” 乌宝儿突然发话,“乌鸦罪大恶极,现已伏诛。你们诚心悔过,河神会原谅你们的!” 众人见状纷纷逃离码头。 乌宝儿看着乌鸦的尸体越飘越远,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玉瑶,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曲玲珑不解的问道。“他怎么不将他爹厚葬起来?” 玉瑶看了看不言不语的乌宝儿,领着曲玲珑边往回走边说,“桃花鱼是河神的化身,我们整个琉璃都仰仗这条母河繁衍生息,但凡有人伤了桃花鱼,必遭天谴。犯此死罪者不得操办身后事,不得哀哭,不得下葬。只能抛掷桃花河,任鱼虾啃食,死无全尸。” 曲玲珑却是吓得不敢再问。 玉瑶远远的看着依旧站在码头上的乌宝儿,心里暗自怀疑。 这件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仿佛是被人安排好了的。乌宝儿见到亲生父亲惨死,面容虽是悲切,可是玉瑶却发现了他眉眼间露出的一丝丝……快意? 虽说桃花鱼的传说神乎其神,玉瑶大抵是不信的。这一幕幕倒像是人为所致,可是这乌宝儿能有这么大能耐? 第三十五章 卧龙冰湖逆鳞山 第三日的正午,连绵小雨终于停了下来。紫蓝两族并船出发,两艘船加起来至少也有上万斤,过涧自然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临行前,乌宝儿将一个木盒递给阿七,里面装着一块纯银打造的面具,做工精美。这个礼物倒是十分合玉瑶的心意,以后阿七吃饭喝水都方便许多。 再看曲玲珑,乌宝儿却是结巴起来,眼神躲闪着带着些许不舍一般,说道:“曲姑娘,日后若是需要,我这斩龙涧处遍地都是名贵草药,随时欢迎你来!” 似是还想说些什么,白净的脸上又是红彤彤一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曲玲珑却是尴尬的连连道谢,对于他的暗示,曲玲珑又怎么会真的不理解呢! 这乌宝儿虽说长得眉清目秀,可她对这个人的感觉只限于朋友。关于其他的感情,曲玲珑是想都没想过。 阿七看着曲玲珑站在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远的生死客栈发呆,走过去讥讽了一句,“你不是说自己是情场老手吗?如今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那个俊俏的小书生给迷了心窍,想要回去做他的压寨夫人吧?” 曲玲珑懒得看阿七,“人家知道我是大夫,送了我那么多上等药材。我这白白拿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也不知道他一个书生在那呆着安不安全。” “书生?”阿七冷笑了一声,“也只有你这傻姑娘才会觉得他柔弱。”不理会曲玲珑疑惑的眼神,阿七走回了船舱。这乌宝儿步履生风,虽是书生打扮,一看就是非同常人。 “阿七!”玉瑶拿着银面具走到阿七房中,却见阿七匆忙的样子,好像在藏什么东西。 “玉瑶,你怎么来了?”阿七故作镇定的问道。 “这个面具你试试看大小。”玉瑶坐了下来,将手里的木盒放到桌上,拿起银面具看着阿七。 听秦风所说,玉瑶近些日子也对阿七起了疑心。 乌鸦失踪的那天晚上,玉瑶感觉到有一股从未觉察过的强大气息。她也不愿怀疑阿七,只是细细思量一番,她倒也觉得这阿七与从前真的大不一样了。 “我等会自己换。”阿七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玲珑配的药,对于伤疤有极好的疗效,我特意拿过来给你。”玉瑶微微一笑,“怎么,不能让我给你上药吗?”阿七一直说自己毁了容,如今她拿来祛疤的良药,只看阿七会不会在她面前展露真容了。 阿七没想到玉瑶突然来访,他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去拒绝她。缓缓坐到玉瑶身边,脱下斗篷,修长白皙的手指触碰到面纱的时候,他犹豫了,动作也变得慢吞吞。 就在这时,却听见船舱外一声尖叫。玉瑶听见是曲玲珑的声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二人匆忙赶了出去。 曲玲珑在船头大喊,“玉瑶,玉瑶!你快来看!” 船只刚刚驶出斩龙涧,便已经到达了桃花河下游。 从地理位置来看,这桃花河末端是个穷凶极恶之地。炎皇十分不喜这块地界,便将桃花河下游斩龙涧以下地段划成荒野,不再过问。 这里山形十分奇特,每座山都呈三角形状立于水中。约莫七八丈高,其数量之多,多不胜数。山上寥寥草草长着几颗树木,也不见一丝绿色,到处都是焦黑一片。天上仿佛被遮了一块灰色布帘,河水也变得浑浊不清,这一番景象,却是令人忐忑不安。 “这里怎么是这幅景象?天地都像是被火烧过,跟世界末日一样!”曲玲珑甚至都觉得呼吸进腹腔的空气都浑浊不堪。 “这里是卧龙冰湖,传言湖里的每一座山都是乌龙大帝的逆鳞所化。”玉瑶的眉间爬上一丝警惕,“这里每一座逆鳞山的山形极其相似,很容易迷路,山上毒虫毒草颇多,大家都要小心。” 三人围着船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天色渐晚,船上燃起了灯笼。这明亮的灯火引来了一群黑色的蝴蝶,船夫抄起手头上的竹竿就去驱赶。却是惹怒了那群蝴蝶,它们扑闪着翅膀,在船上肆意飞舞,翅膀上不断掉落的粉末尽数掉在船上。 站在甲板上的几个船夫突然间浑身僵硬倒地,不省人事。连玉瑶也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站立不稳,被阿七一把扶住。再看阿七,他也是重心不稳,整个人摇摇晃晃。 “你们都怎么了?”曲玲珑想去扶住玉瑶,此时的玉瑶仿佛迷失了心智一般,一掌拍在曲玲珑左肩,曲玲珑连连后退好几布,撞到舱门上口吐鲜血,坐在地上不能动弹。 阿七想制止玉瑶,无奈手一松,玉瑶一个踉跄掉进湖中。阿七眼见玉瑶掉进湖中,心急不已,却是手脚麻木,无能为力。 再看曲玲珑,玉瑶那一掌实打实拍在她身上,估计也是伤的不轻。 阿七心似火烧,右手一扬,袖中银月剑出鞘,手腕一转,对着左手手心一滑,切肤之痛尚可让阿七稳定自己的神智,他立刻跳下冰湖,游进水里。 目睹一切的曲玲珑震惊不已,阿七不是不会武功吗?那剑法,那果决,岂是一个小乞丐的所为?再念及阿七对玉瑶如此情深意重,曲玲珑也着实被感动得心惊胆战! “快来人啊!”曲玲珑呼喊道,“救命!” 第一个赶来的秦风立刻赶到船舷边,片刻之间仿佛也似中了毒一般全身开始麻木,“不要靠近船头……”话音未落,却也是晕了过去,其他影卫收到命令都不敢妄自行动。 紫影随即走来,“这是怎么了?”刚开口,好像闻到一股香味,鼻子有些痒。他武功尚佳,倒是能顶住一阵子。 “玉瑶掉进湖里了,阿七下去救她了,好半天都没上来!”曲玲珑急的快哭出来。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紫影没有感觉到有陌生气息,靠近船舷一看。漆黑的湖面看不见有任何人影,刚想发问却也是眼前一晕,手脚发麻,一头栽进湖中。 “不要靠近那里!“曲玲珑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晚…... 织雪和织雨听见动静也赶紧追了过来,“阿曲,发生什么事情了?”织雪问道。 曲玲珑见织雪想要过来,连忙大哭着制止。“你不要靠近那里,我也不知道他们中了什么邪,一个一个跟下饺子似的,都掉进去了!你快想办法救人!玉瑶和阿七,还有你家公子都掉进湖里了!” 曲玲珑泪流不止,这人都掉下去好长时间了,这样下去只会凶多吉少! 织雪听见紫影落水二话不说,绕过船头,从船身侧面一头扎进湖里。听织雨说过公子不会水,她的心忽然就激烈的狂跳起来。 织雨也不敢靠近曲玲珑,他将船侧的一捆绳索扔向曲玲珑,将她拖了过来。 今日月圆,火舞姑娘闭关了,其他几个水性好的影卫也被派出了任务,剩下的船夫好像都中了毒,甲板上趟了一片,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织雪掏出荧光石系在腰间,这石头刚到黑暗的湖水中,立刻散发出一阵绿色的光!好在这冰湖的湖水还算清澈,勉强能看清周围的情形。 湖水刺骨的寒冷,令织雪几乎不能动弹,她感觉到全身因为极寒而产生巨大的痛觉,令她浑身颤抖。运足内功游走全身,她感觉周身微热,手脚也开始恢复正常,连忙在水中四处游动起来。 游了一会儿,织雪模糊的看见两个拥在一起的人。看身形倒像是玉瑶,她仿佛已经没有了意识,被阿七紧紧抱在怀中。阿七似是还在挣扎着向上游去,却是溺水多时没有了力气,两人渐渐下沉。 织雪摆动双腿游了过去,拉着阿七,将两人拖到暗流处,借用暗流的力量,将两人带出水面。此时两族的船只已经随水飘荡到几里开外,船上的灯火依稀看不清楚,织雪只有将两人安置在一块浮木上。 “你怎么样?”织雪急忙问道。 “多谢!...”阿七冷的直哆嗦,话也快说不清了。他一只手死死抱住浮木,另一只手将玉瑶紧紧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已经没有知觉的玉瑶,他将头埋在玉瑶脖颈处,感觉到她微弱的脉搏,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曾看见我家公子?”织雪焦急万分。 阿七摇头。 织雪左顾右盼,看见不远处的逆鳞山,将阿七抱紧的浮木用力推向那座逆鳞山。 “别放弃,能活着一切都会有希望!”织雪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阿七说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压抑住心里逐渐翻腾的悲情,她深呼吸一口,转身又是钻进了水里。 或说是影卫的职责,她想起那日跪在紫影跟前,火舞笑着说的话:誓死保护公子周全,肝脑涂地等等。是,她必须找到他,这是她的职责。 织雪拼了命的四处找寻,越是无果她越是焦急,脑海中忽然浮现他与她气息交错的那一刻。船只触礁,他飞奔而来将她抱在怀里,却是双双摔倒在床。他那时看她的眼神柔情似水,他的呼吸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他低下头那未完成的动作,无一不是历历在目。 也分不清是湖水还是泪水,她的眼涩的看不清东西。 第三十六章 血气方刚正少年 忽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她低头一看,紫影的衣衫随着水流飘荡,裹住了她的脚,他微闭双眼,意识全无。 织雪用尽全力将他拖出水面,船只早已不见了踪影,玉瑶和阿七也不知道在哪座山上。周围黑暗一片,隐隐听见不远处一座逆鳞山上的树叶被风吹的“哗啦啦”作响。 织雪将紫影拖到岸边时,早已没了力气。可是她还是强撑着给他腹部按压,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颊,紫影还是毫无知觉。 她泪如雨下,“公子…紫影,你给我醒醒!” 无奈紫影的体温却是越来越冷,织雪心里渐渐绝望。她运气于双掌之中,猛击于紫影胸口。 第一掌,第二掌,第三掌还没落下,却听见紫影扑哧一声,吐出一口湖水,转而大口呼吸起来,“你这是要打死我吗!...” 织雪见他醒来,激动的将他的脑袋一把抱在怀里。 紫影抬头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头一紧:“你哭什么?” 织雪慌乱的擦掉眼泪不肯承认,别过脸去小声的说道,“没有!湖水而已。” 这个女人真是口是心非,她那般伤心的模样,是为了自己吗? “好冷啊!”紫影被冷风一吹冻得几乎不能呼吸,“好困...”说着说着眼睛都眯上了。 织雪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摇晃着:“你别睡啊!睡着了会死的!” 紫影给她一个苍白的笑容,“我哪那么容易死!” 一阵寒风刮过,织雪也是冻得瑟瑟发抖。她将紫影安置在一片枯草上,幸好怀中的打火石还保存完好,她四处走了一圈捡来一些枯草枯木,生了一个火堆。 又担心紫影睡着了会冻死,她时不时拿着一根树枝捅他一下。想说什么,却好像是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抱紧双臂,紧挨着火堆一言不发。 “帮我脱衣服!”紫影说道,“这里夜间十分寒冷,若是不及时将衣服烤干,怕是不到明日一早我们都被冻死了。” 织雪看了看紫影,显然有些抗拒。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孤男寡女…… 紫影见她没有回应继续说道:“我中了毒,全身麻痹,不能动弹。你身为我的影卫,这是你的职责。” 织雪不可否认,这才笨手笨脚的将紫影身上湿透的衣服一件件扒了下来,还剩一身贴身的青色里衣,隐约能看见他结实的臂膀。看着他穿着的长裤,织雪犹豫着脸色微微一红,动作缓慢了下来,双手停留在他腰带上,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紫影慌忙说道,“就这样,可以了!”脸上有一丝窘迫。 织雪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座矮山之上。这山上几乎没有什么植物,只有几颗发黑的枯木。 水边生长着许多灰色的芦苇,织雪用短剑砍了很多放置在火堆旁。又在上面铺上一层快要烤干的衣物,将紫影翻过身,离得火堆更近一些。忙了半天可费了织雪不少力气,她也在火堆边做了下来,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沉重。 紫影看着浑身湿透的织雪,“你也将衣服脱下来烘烤,你若生病了,如何照顾我?” 织雪左右犹豫着,却还是受不住这夜里的一阵阵寒风。她转过身背对着紫影竟开始宽衣解带。先是外衫,再是裘袍… 紫影看着她只穿着一件贴身白色里衣,里面的抹胸若隐若现,紫影吞了吞口水,“你……”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织雪听见他欲言又止的声音回头见他一直看着自己,脸上又是一红,“你看我做什么?” “你…你靠过来!”紫影支支吾吾答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两个人靠在一起会更暖和点!不至于冻死。”紫影的解释略显多余。 织雪被他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他那一晚在船顶说的话:就你这身段还想着吃亏。 她又想到凹凸有致的火舞终日与他相伴,朝夕相处。顿时有些窘迫,窘迫着恼羞成怒,“你哪那么容易死,冻一会儿而没关系的!” 没有非分之想?!她哪里比得上火舞身姿曼妙,曲线迷人。他如此重视那个火舞,怎么不见火舞来救你? 紫影也不知哪里又若怒了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速速靠过来,你想冻死我吗!”紫影的话语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织雪白了他一眼,却又是不忍心见他几近赤着胳膊挨冻,只好走过去,挨着他坐在他身边。紫影似乎很满意这小白羊如此听话温顺,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头抬起来,枕在织雪腿上。看着织雪惊讶的神情,他很得意! 织雪也是拿他没办法,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让紫影枕在自己腿上也会舒服点。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这场面怎么看都觉得十分暧昧。 冰湖里来来回回几番,织雪早已身心俱乏,刚刚坐下还没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紫影感觉自己的手脚逐渐恢复了知觉,却是没有动弹。 他静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织雪的脸,一股属于她独有的体香萦绕鼻尖,她怀里的温暖让紫影倍感安心。好奇般的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紫影只觉刚开始只是对她感兴趣而已,而朝夕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感觉自己对她似乎毫无抵抗力。莫名的总是想要了解她,想要靠近她,想要…...和她在一起。 紫影闭上眼睛,从来都没有觉得中毒竟然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他握着她的手,沉沉睡去。 ... 玉瑶恍惚中微微睁开眼睛,她看见一个人不停的搓揉着自己的胳膊,不时还轻抚她的脸,呼喊她的声音万千柔情,“玉瑶…玉瑶…” 这声音她很熟悉,是她产生幻觉了吗?还是自己在做梦? 眼前人的脸竟和炎沧的脸一模一样。剑眉星眸,脸上虽然脏兮兮的,却盖不住他面如冠玉。 他左手上有好几道长长的伤口,仿佛被利刃所刺,用黑色布条胡乱缠绕着,鲜血干涸了,凝结在伤口上,看上去十分怪异。他眉头紧皱,眼眶通红,见自己没有回应他的呼唤,面色绝望。 “玉瑶,玉瑶…别丢下我!”他一边哭喊着一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你若死了,让我如何?你让我该如何?” 玉瑶感觉手脚麻木,不能动弹。“炎沧…...”她的声音细如蚊蝇。 炎沧见她醒来,欢喜落泪。“玉瑶!玉瑶你终于醒了!你真的吓坏我了!” “小白呢?” 见他如此伤心,玉瑶心头一阵暖意涌上来,他还是那个少年的模样。可是他脸上的泪,手上的伤,眼底的沧桑都是因为谁?头脑昏沉的无力去想其他的事情,想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痕,却是有心无力。 “你想它了吗?我每次送你你都不要,我以为你不喜欢它!”有那么一刻,以为玉瑶再也不会醒来,炎沧真的想随她一同去了。 心死了,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还好苍天怜悯他埋藏了这么多年的深情,玉瑶醒了过来。 “怎么会不喜欢呢!”玉瑶缓缓说道。“一直都喜欢…” 此刻的玉瑶眼里全是他:“炎沧,我一定是在做梦吧!能在梦里与你相见,我已没有遗憾了。” “玉瑶,你醒醒!我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 见玉瑶冻得唇色发紫,迷糊着又睡了过去,炎沧焦急的很。这里太冷了,两个人又是浑身湿透,若不及时取暖,必定会冻死在这里。 可他身上有没有火石,这座逆鳞山上光秃秃的立着几根枯木,连干草都没有。四处张望,不远处的另一座逆鳞山上有火光跳动。 “玉瑶,你再坚持一会儿!” 炎沧找来一块枯木,漂浮在水面上,又背起玉瑶将她捆在自己背上,跳下了水,朝着火光的方向游去。 大约过了三刻钟,炎沧终于筋疲力尽的游到了那座山上。 这座山上确实比刚刚那座山好了许多,四处可见枯草枯木。他找来一些干的枯草铺在地上,将玉瑶放在上面。 一探她的鼻息,炎沧的心头安稳了不少。火堆在山的另一边,也不知是附近的渔民还是别的什么人,小心翼翼的靠进火堆一看,炎沧有些脸红。 旁边的枯草丛上睡着两个人,一个男人衣衫半裸躺着,搂着一个仅穿着一身纱衣的女子,衣衫之薄,可见其胜雪的肤色。女子十分瘦弱,蜷缩在男人怀里,若不是那满头长发,还不知那是个人! 炎沧又想取火种生火取暖,又怕惊了这二人的好事!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边。 紫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织雪倒了下来,或是因为冷才依偎在他怀中。见怀中女子娇美可人,衣带松散,香肩半露。紫影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此情形令他情动,浑身紧绷。 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几缕发丝,想要吻上那张苍白的唇。却忽然觉察到有人靠近,回头一看竟是炎沧,他匆忙拿起烤干的衣服裹住住织雪单薄的身子搂进怀里,并怒吼道,“非礼勿视!” 害怕打扰织雪睡觉,他的声音压的很低。美人在抱,心里那团火压抑的感觉令他很是不悦,正好看见炎沧,便将那一股怒气全都撒在他身上。 第三十七章 可有遗憾 原来是紫影,他怎么在这里? 想必是织雪救起了他,那他怀中的女子定是织雪无疑了。 炎沧一阵尴尬,“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就是过来借个火把。” “...”紫影盯着他的目光如炬,丝毫不关心其他的事情。 炎沧小心翼翼拿着火种绕到了山的另一边,燃起一堆枯草,又添了几块枯木。 火堆很快燃了起来,炎沧看了看玉瑶的衣衫,心里犹豫不决。若是不脱下来,她肯定会生病,不如去叫紫影怀中的女子帮忙? 可是那两人现在确实不方便。可自己......这男女有别,自己若是帮她换了衣服,她知道了会生气的吧? 眼见着玉瑶冷的蜷缩成一团,他也是心一横,自己娶了她便是,管他什么男女有别。 他已经过了弱冠之年,母后也给他安排了几个侍妾,他却无动于衷。自幼时起,他结识玉瑶之后,心里就悄悄藏着她,其他女子在他眼中也都再无颜色。 男女之事他虽知晓,却无任何经验可谈。他手指微微发抖,腰带,外衫,绒衣,一件件拧干了水,晾在一边。 不经意间看见她左边手臂上那一颗红色的守宫砂,透过纱衣在火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她不是与那个人以身相许了么?怎么会…… 炎沧轻抚她的脸庞,将她拥入怀中,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玉瑶…你可知这么多年,你可知我的心…” 长夜漫漫。 ... 织雪感觉一阵呼吸吹到脸上痒痒的,睁开眼一看,紫影俊逸的脸庞近在咫尺,深棕色的眼眸带着笑意的看着她。 她枕着他的臂膀,他搂着她的腰,两人的手十指交握,动作亲昵犹如夫妇。织雪整个人惊的拍地而起,迅速闪到一边。 她这么会和紫影相拥而眠?再看紫影假装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半眯着眼看着她,“怎么了?” 见胸前春光微现,织雪连忙背过身,迅速穿起衣服。 “男女授受不亲,你昨夜…”织雪却是再也问不出口。 紫影见她窘迫的样子,倒想捉弄她一番。 “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自己做过的事情怎么会忘得这么快?你昨夜发烧,迷迷糊糊的将我……”紫影故意停顿了一下,“你可要对我负责!我的胳膊被你枕的酸痛不已,快过来帮我揉揉!” 织雪面如火烧,难道自己真的烧的糊涂,将他吃干抹净?不可能!! 他绝对在戏弄自己!她拿起紫影烤干的衣服扔到他面前,“公子莫要取笑与我,我等身份低贱,怎配得上公子。还请公子穿好衣服,我们需尽快赶回船上!” 紫影撇了撇嘴,“开个玩笑都不行!真是无趣!” 忽听得山的另一边有人低语,织雪警惕的赶了过去。 “蓝少主?”织雪看见一个身穿淡蓝色罗裙的女子坐在湖边的一颗大石头上看着远方。 “你们醒啦!”玉瑶看见织雪走了过来,微微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要多睡一会儿!”这句话听的织雪面色一红。想解释却又懒得解释,她和紫影那般亲密的动作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没有发生什么,更何况是别人,若是百般解释只怕会越描越黑。 紫影看了看四周,问道,“只有你一个人?” “你是说阿七吗?”玉瑶指着山的另一边答道,“他在那儿呢!” “阿七?”紫影刚想说些什么,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影公子,玉瑶!我在这。” 不远处站在湖边的阿七,身穿黑色的斗篷,黑色的面纱,缓缓走过来。这一声影公子叫的紫影不再开口,他昨夜分明没有带面纱,难道玉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刚刚四处查看了一番,这里荒无人烟,若不及时回到船上,我们不被饿死也会被毒虫咬死。”阿七说道。 玉瑶点头附议,“这逆鳞山是禁忌之地,如此险峻的地方,定是危机四伏。”玉瑶坐在石头上,细细与他们说着有关逆鳞山的传说。 织雪放眼望向四周,说道:“船上的船夫尽数中毒,无人控制航向,恐怕船只早已偏离航线。” “先解决温饱问题吧!”紫影看向湖中,“这湖水还算清澈,也不知可有鱼虾充饥。” 织雪看着他们三人,说道:“你们三人都中了毒,还是在这里休息吧。”说着她提起短剑,砍了一根细长的树枝,又将树枝修的十分尖锐,二话不说就朝湖边走去。 紫影看着手拿自制鱼叉的织雪,凝神静气站在湖边捕鱼,脸上露出一股意味深长的笑。 阿七安抚着玉瑶:“你在这里休息,我去帮忙。” 晌午十分,四人围着火堆吃着烤鱼。没有盐,鱼又很腥,都没有吃多少。可是为了充饥,还是机械的往嘴里塞着。 “阿七说,此次幸亏织雪姑娘相救,我们才有一线生机。此番恩情,玉瑶一定牢记。”玉瑶看着织雪还是忍不住开口,继续询问。 “影公子身边的三大一等影卫,我都是见过的,他们个个都武艺超群。不知织雪是何时晋升一等影卫的?毕竟你功力尚浅,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紫影看着玉瑶的眼神带着一丝审问:“蓝少主倒是十分关心我的私事!” “影公子误会了。”玉瑶缓缓道来:“我虽为蓝族少主,却终是女子,偶尔确实多愁善感些。织雪风华正茂,又生的如此娉婷玉立,武功底子又不是很好,做一等影卫确实有些牵强。” 她看着紫影若有所思的模样,继续说道:“阿七说,昨夜织雪为了救我们吃了很多苦头,她也不过一个弱女子,若是我亲人姊妹,我倒是不想她如此涉险,徘徊于生死边缘,着实玩命。只愿她安心生活,寻一平凡夫君,恩爱一生。” 织雪看着紫影微微皱起的眉头,接过了玉瑶的话:“多谢蓝少主关心。我本是一叶浮萍漂流于桃花河上,幸亏公子相救,全力医治,我才得以活到今日。虽记不清前尘往事,但是也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公子救我性命,教我武功,给我一个避风港。如此诸多恩情,我也唯有侍奉前后,忠心相护,以报再造之恩。” 紫影看着织雪如此认真的叙说,心中竟觉得有一丝感动。 玉瑶说道:“织雪重情重义,玉瑶敬服!” 如此一说,织雪是紫影从桃花河里救上来的,倒是符合当初洛雪坠崖,河岸上搜不到尸体的情况。 虽将近午时,也能感受到烈日散发的灼热,抬头却看不见日头的踪影。周围的树木上,岩石上,杂草中,偶尔有各种毒虫爬过。或见毒蝎蜈蚣迅速窜来,却避讳那些燃烧过的草灰尚存的余温,又转头爬向草丛深处。 阿七看着玉瑶脸色苍白,很是担忧:“我们还需尽快回船解毒,这里毒物肆行,若不及时回到船上,恐怕危险更甚。” 四个人分头行动。 紫影和阿七砍来树木藤条,简单制作了一个木筏。织雪寻来枯草燃起数个火堆,又在火堆之上堆满新鲜的枝叶水草,不一会儿,火堆就飘起了浓烟。 他们乘坐木筏,划向下一座逆鳞山。又砍了更多的树木用以加固木筏,火堆也燃的更多。 天色渐晚,织雪蹲在木筏边上,用手捧起湖水,喝了几口。玉瑶的情况不太好,她中毒最深,全程都是阿七仔细照顾着,不曾松懈。 火堆烧了那么多,效果却不理想。这本就一片灰暗的天地间,那一缕缕浓烟,远远看去,就像是灰色的云朵,恰好融入这阴暗的世界,近看能分明,隔远了根本看不清。 织雪焦急的来回踱了几步,担忧的说道:“你们身上的毒也不知是否严重,这样拖下去,怕是会有性命之忧。都快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船上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玉瑶有气无力的咳嗽了一声;“若是有人故意下毒,那阿曲一定很危险。” 阿七轻轻拍着玉瑶的后背,示意她不要再说话。眼神里的愁意都溢出来了,却还能做到如此隐忍。 紫影看着默不作声的阿七,内心确实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如此在意玉瑶,默默付出却不敢说出来,一点都不像是他的作风。那么心高气傲的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甘愿用另一个人的身份守在她身边,这份情意到让紫影颇感意外。 织雪看着自己燃起的火堆,直至燃尽了也没有任何作用,心灰意冷。“恐怕我们就要葬身此地了。” 紫影追问:“若真是就此殒命,你可有遗憾?” 织雪抬起眼眸认真的看着他,似是话到口中,却不见双唇颤动。 玉瑶低低的呼出一口气,“一直以来,我都是为他人而活,躯壳一具,何来遗憾?只是还有一个人,我想对他说句谢谢,再说句对不起。然后,了无牵挂。” 阿七的背脊颤动了一下,却还是不言语,缓缓低下了头。 织雪看着玉瑶细细安慰:“真心爱护你的人不需要你的谢谢,也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他会明白的。” 阿七将头埋得更低。 紫影见众人话语间如此悲哀凄凉,这才慢吞吞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布包裹的皮袋,皮袋子里是一个信号弹。 “哎,我想起来我这里还有个东西!” 原本想着可以与织雪多单独相处一阵子,晚些再发求救信号,却被玉瑶他们掺和一脚。他拔了引线,信号弹瞬间窜上天空,炸开一朵红色云朵状的烟雾。 第三十八章 醋意翻涌 第二日晨时,火舞划着一叶孤舟靠了过来。她脸上依旧挂着笑,那些毒虫像是遇到了天敌,纷纷四处躲藏,有的甚至不知死活的跳进了水里。 “昨夜月圆,公子遇难未能及时营救,请公子恕罪!”火舞弯腰俯首,等待紫影命令。 紫影倚着织雪,语气轻柔:“无妨。” 火舞从随身的口袋中拿出几瓶药水,“这是曲玲珑让我带来的,可暂时缓解毒性。她说你们中毒多日,还需细细诊脉才可对症下药。” 又拿出了水壶和一些干粮,“船只暂停在湖边,船上的人都相安无事,请放心!”火舞笑着从织雪手中搀扶住紫影,将他安坐在木舟上,仔细照顾他吃药喝水。全然不顾玉瑶和阿七的眼神。 织雪两手空空,只得伸手去抓船桨,在火舞的指引下,几人这才安全回到船上。 “玉瑶!”曲玲珑紧紧抱着玉瑶不肯撒手,“你们真的吓死我了!” 他们四人失踪的这两天里,船只因为无人掌舵也不知偏离了航道多远。幸好曲玲珑师承鬼医的这小半年日日都在苦读医书,而乌宝儿又赠予她那么多名贵的草药,船上的人这才全数被解救过来。 玉瑶微微一笑,笑容里是掩饰不住的苍白无力:“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曲玲珑却是不放心,她一边替玉瑶把脉一边说,“这几日我细细研究了一番,你们中的毒是乌骨蝶的毒。那日我见船夫拿竹竿惊了乌骨蝶,许是那个时候乌骨蝶为了自保而放出的毒。中了这个毒会即刻全身麻痹,产生幻觉,虚弱嗜睡,若是不及时服下解药毒性会积存在体内,长年累月必会伤及五脏六腑。” “幻觉?” 玉瑶听曲玲珑这么说,回头看了一眼阿七。难怪她总觉得好像看见炎沧了,许是产生了幻觉将他当做了炎沧。 秦风端来几碗汤药分别递给了玉瑶和紫影,说道:“这次真的多亏了阿曲!” 曲玲珑见阿七虚弱的模样倒是有些担心,她给他把了脉,再看看他满是伤疤的左手手心,心疼不已。 为了救玉瑶,为了让自己清醒,他到底在自己的手心划了多少剑?可是看玉瑶那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有觉察到阿七的一片深情。 “下次不要这样了!”曲玲珑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怒意,她给他上了愈伤的好药,又细心包扎好。 见曲玲珑发怒,阿七喝完解药,疑惑的一问,“为什么船头上的人都中毒了,你却没事?” “这就得多谢我师父了!你以为你喝的是什么解毒的药啊?那是用我的血做药引子的!又添了黄芩,栀子,连翘,甘草,悉心调制,慢火煎熬,可费了我不少心思!”曲玲珑没好气的说道。 玉瑶看着曲玲珑淡淡的解释道,“阿曲眼睛上的是奇毒,鬼医将她练成了一个药人都没有解开这个毒,不过倒是救了我们。” “怎么样?本小姐救了你,你是不是该说声谢谢啊?”曲玲珑故意趾高气昂的说道。 阿七又想要借故怼她,却看见曲玲珑用眼神示意自己手上的伤。 跳下湖之前的一切曲玲珑都看在眼里,看来自己真是落了很大把柄在她手里。看着曲玲珑那一副得意的模样,阿七突然想笑,却是忍住了。 “多谢曲儿救命之恩!” “你你你...不是说好了不许叫我曲儿吗!!”曲玲珑恼羞成怒。 阿七好像很累一般,无意跟曲玲珑掰扯。 “我先去休息一会儿!”这几日他日夜不分的照顾着玉瑶,也是耗尽了精神体力。见玉瑶没事了,他也就放心了,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紫影见众人也都各自散去,拉着织雪就往船舱走,“我这几日也是累得很,浑身上下又脏又臭,你来伺候我沐浴。” 织雪抗拒的挣开他,“公子,我不会……”这个登徒浪子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抬头看他的眼,他正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织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来伺候公子沐浴吧!”站在一旁的火舞笑着说道,“以前一直都是我伺候的呢!” 织雪听了这话,心头一阵醋意涌起,“是!火舞姑娘一定比我伺候的更加周到!”再抬头看他,他却是已经转身离开,“那就火舞吧!”漫不经心的声音钻进耳朵里,一字一句刺着她的心。 眼见着火舞笑眯眯的随着紫影走进浴室,织雪的心头仿佛堵了一口气。这个船舱实在是太闷了,却不知不觉间走上了船顶的凉亭,看见织雨坐在亭子里,“织雨?” 织雨看见织雪,眼睛一亮,“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风大,你怎么不回去休息?”说着连忙走过去搀着织雪坐在椅子上。 织雪坐了下来,扯起嘴角算是一个笑:“心里有点闷,想上来吹吹风。” “怎么回事?要不要紧?我去叫阿曲姑娘给你看看!”织雨说着便要走,却被织雪一把拽住衣袖,“我没事!” 织雨这才缓缓坐了下来,“没事就好!” 当看见织雪听见公子落水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的跳下湖,织雨有一瞬间觉得她的焦急透着一丝情深意切。 “怎么没看见织风和淑儿?”织雪问道。 “他们接了任务,已经出去好几天了。”织雨看着织雪苍白的脸色,很是担心的说,“这几日你们一定吃尽了苦头。”他不习水性,眼见着重要的人一个个坠入湖中,那种锥心之痛,难以名状。自那日起,他便悄悄学习游水,来日方长,总有能用到的一天。 织雪面色坦然道:“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织雨从袖中掏出几支小巧的信号弹塞到织雪手中,“这个你收着,以后说不定能用上。”刚碰到她的手,却是一阵惊呼,反而握之,“织雪,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休息几天就好了!”织雪微微一笑。 从受公子两掌,然后又是下水补船,然后又是夜探蓝族船只,再到这次冰湖救人,她的身体就一直没有好好休养过。 紫影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见他们双手握在一起,眼中怒意凝起,却是嘲讽到,“我这是打扰了你们吗?” 织雨惊得赶紧跪下,“公子!” 织雪见他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白净的脸上没有施妆,看上去倒是十分养眼,只是他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又是出了什么鬼?火舞也没有跟着,他独自来到此处,是在寻找自己? “公子!”织雪也跪了下来。一想到火舞为他沐浴更衣,她心里却又是一股酸意翻腾! 紫影慢悠悠走到桌前坐下,“织雨。” “属下在!” “本公子平日里待你如何?” “织雨的命是公子给的,公子待织雨犹如再生父母!” 紫影却是哈哈一笑,“那我这当爹的给你安排一桩婚事怎么样?” 织雨低着头应道,“全凭公子安排!” 紫影翻脸的速度何其之快,他眉间全是压抑不住怒气,“安排个屁!你以为我刚刚没看见你牵她的手吗?你以为你对织雪的心思我不知道吗?” 织雪却是愣住了,他这是要干什么?吃错药了? 见织雨不吭声,紫影有些慌乱,“好好好!我问你!”他用手指勾起织雪的下巴,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可恶!难怪她对他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难怪她总是想要逃离他,难怪她拒绝伺候他沐浴,难怪她刚刚回来就跑来和织雨见面,原来早就有了意中人! “你说啊!”见织雪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没有说话,紫影更是怒意翻涌。 “公子想让我说什么?”织雪淡淡的回答道。“我们只是公子的奴仆,自然是没有个人喜爱,公子说是喜欢那便是喜欢。” 又是这一副心不在焉满不在乎的模样,紫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算了!织雨你若是真心喜欢她,我把她赐给你便是!往后不必如此偷偷摸摸,叫人无故生厌!” 她不过算是一个比较有趣的女人罢了,赏给臣服自己多年的心腹影卫,也算是对付的住织雨数十年来的劳苦功高。一个织雪算什么? 是啊!她算什么?她......算什么呢?算是自己有点喜欢的女子?是吧!有点喜欢,只有一点点而已! 紫影缓缓走下楼梯,仿佛丢了魂。 “多谢公子!”织雨故意高声答道,见紫影走远,连忙将织雪扶了起来。 织雪恍惚间似乎才明白,紫影给她订了门亲事,焦急的想要讨个说法,“织雨,公子他……” 织雨扬起嘴角笑道,“公子就是这个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而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他认真看了看织雪的眼睛,脸上的笑却是有些挂不住了,“公子说赐婚的事情,你不要在意。我了解他,他是在乎你才会这样的!”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没有开口,对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下楼梯。 织雪却是当场愣住,在乎她?为什么在乎她?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第三十九章 死人河,霜月夫人 腊月初十,紫蓝两族并船行驶至桃花河末端。因为坠湖事件导致船只偏离航道,他们花了小半个月才回到航线上。 这里乌云压顶,四处黑漆漆的死气沉沉一片。不见飞禽走兽,连蚊虫苍蝇也难看到一只。空气中弥漫着可怕的煞气,桃花河中丧生的生灵,死灵的怨念,全都聚集在此,煞气过重,以至于生灵涂炭。 “禀奏少主,渡过前面那个河流便到达渡河的边界了。”船夫的脸色有些难看,神情十分担忧的样子。“此地段名叫死人河,煞气很重,还请各位主子待在船舱内,尽量不要出来。” 玉瑶点点头,却是对紫影说道,“还请影公子照看好火舞姑娘!”火舞是魅,这么强烈的尸煞之气,唯恐她会走火入魔吧! 紫影笑呵呵的说道,“火舞跟随我十年有余,这点还请蓝少主莫要担忧。今日一早我便封了她的穴道,现正在休眠中。” “如此甚好!”玉瑶答道,除了火舞其他倒是没有让她担心的。 船上游走的侍卫家仆尽数退进船舱,船夫也戴上了面罩准备开船,那面罩却是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浸泡过,不仅颜色古怪,味道更是古怪,面罩从头部一直披到脚后跟,起到了很好的防护作用。 织雪靠在窗边,看着死人河里的奇异景象。 这可真是一条名副其实的死人河,河中四处可见漂浮在水面上的不同程度腐烂的浮尸,这些浮尸大多数都是从桃花河中上游飘下来的,随着河水的流向沉积到这里。河水浑浊不堪,河中生长的不知是什么植物,褐色的枝叶迎煞气而生长,想必定是邪物。 远远望向天边,却只有这死人河的上空被乌云压顶,长年散不开来。 紫影看着河中漂浮的浮尸,眼中的神色难以捉摸。他其实是害怕的,害怕看见父亲的身影。每一具浮尸他都细细观察,唯恐看见熟悉的事物。 忽然一阵恶心,紫影整个人一阵晕眩,被织雪扶住坐了下来。他传给织雪内功损了自己修为不说,又是中毒又是掉进冰湖,他的身体也没好到哪里去。 抬眼一看是织雪,却是带着些许怒意躲开了她,“不用你伺候!”话语间也像是低声的训斥,织雪没有说话。见他脸色苍白的吓人,心里也是担忧的很,她戴上船夫用的面罩冲出了船舱。 “你干什么去?”紫影惊呼一声,外面这么重的煞气,她是想死吗?许是起身速度偏快,他一阵晕眩,又瘫坐下来,心里十分焦急。 不过一会儿,织雪便拉来了被面罩包裹的曲玲珑,而她自己却是因为匆忙,罩衣没有穿好,一只胳膊暴露在空气中。 曲玲珑放下药箱,“我看看脉象。”说着掰过紫影的手腕细细把脉。 织雨见织雪面色有些难看,赶紧端来一碗黄姜汤,“雪儿,快喝了吧!黄姜汤可去清除体内的煞气。”织雪接过他手中的碗,对他微微一笑,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紫影看着两人在面前你侬我侬的样子,醋意翻涌,却是不肯言语一声。织雨竟然叫她雪儿,他自己可都从未这样喊过她! 曲玲珑打开药箱,拿出一瓶药丸放到紫影面前,“虫草四两,牛黄二两,枸杞子四两,薄荷叶一两,四碗水煎至一碗,再配上我这瓶药,连服三天保证药到病除,这些草药你们不够的话,我那里有很多。不过用药期间身体可能会比较虚弱,不宜劳动。一共五十两银子!草药另算!” 织雨掏出一张银票塞到曲玲珑手里,“劳烦阿曲了!” “不麻烦不麻烦!拿钱办事应该的应该的!”曲玲珑这是将她师父那贪财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将银票揣进衣袖里,拿起药箱裹着面罩就冲了出去。 织雨安排人下去煎药,船舱里只剩下织雪和紫影。 织雪悄悄看了他一眼,他如此疾言厉色的对待自己,倒让她十分不愿与这样的他独处,很想离开却又是担心他会晕倒,便远远的站在门口守着。 “外面煞气这么重,你为什么跑出去叫阿曲过来?”紫影问道。 织雪愣了片刻,立即答道,“保护公子的安危是影卫的责任,这是理所应当的。” 紫影一声冷笑,“好一个理所应当!”却仿佛是不甘心似得又问了一句,“若是受伤染病的是织雨,你也会这样吗?” 织雪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织雨对她的心思先不论是什么,他一直以来对她的体贴关心从来都不求回报,与她来说,织雨是亲人一般的存在,若说是要还织雨的恩情,她甘愿赴命。 “会!”织雪坚定的答。 紫影扭过头定定的看着她的脸,久久的才轻轻说出一句话,“你下去吧!”方才心头涌起的一丝丝感动,瞬间消失无踪。 织雪低声回答,“是!”抬起头看着他的眼,那深棕色的眸子泛滥的深情仿佛一波巨浪冲击着她的心。俯身行礼,她悄声走进了后舱。 ... 时间漫长如度日如年,船体偶尔撞到河中浮尸,发出碰撞的闷响,听得人汗毛直竖。 也不知煎熬了多久,船只终于安稳穿过死人河,又向西行驶了两个时辰,这才抵达渡河境内的一个叫做平安镇的小村落。 在河上行驶了快一个月了,着陆的感觉着实令人心安! 这个小镇子虽然面积不大,却是山清水秀人口众多,街道上四处可见叫卖的小贩,来往的行人,唱曲的喝茶的杂耍的卖小吃的,热闹非常! 两族都早已派出影卫安排好了住处,却不想都定在同一家客栈。用紫影的话说,可真是缘分不浅! 傍晚时分,客栈里人声鼎沸,颇为拥挤。楼上一雅间里坐着几位青年少女,窗户正开,天边的红霞是这座海滨小镇独有的风景特色。 紫影招呼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邀请来了玉瑶和曲玲珑坐下细谈此次行动,这一路走来,两家也算是患难与共,他没有拐弯抹角,开口直言。 “玉瑶姑娘,此行至渡河你我两家的用意都已经相互知晓。家中嫂夫人身中奇毒,腹中胎儿不保,特此来寻传言中的奈何草也是逼不得已,你为了救表姐阿曲姑娘眼中的奇毒,也是做了充分准备。既然你我目的相同,倒不如结伴而行,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你看如何?”紫影此番话倒是诚心所言。 玉瑶思虑了片刻,一口答应,“如此甚好。” 从刚开始的浪荡公子哥认识到现在,玉瑶倒也觉得这个紫影除了纨绔子弟的脾气之外,其他方面都还算不错。更何况他和织雪还救过她一命,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和紫影搭伙,她不应拒绝。 “尚不知影公子此行有何计划?” 紫影说道,“我倒是莽撞,还未有什么计划,愣头愣脑的赶到这里,却毫无头绪。若是玉瑶姑娘有什么良策,我愿意竭尽全力去协助你。” 玉瑶思忖了片刻,说道:“我听鬼医所说,渡河这里隐居了一位神人,只要找到了她应该就能找到奈何草。她姓凌,世人都尊称她一声霜月夫人!也更有人直呼她为女神仙。” “霜月夫人?我倒是听过她的传说。”紫影眉间露出一丝不可置信,“若不是听你所言,我倒以为是我娘亲骗我的!” 玉瑶看着他,也是兴趣十足,“原来令尊也知道霜月夫人,却不知是何种传奇故事!” 紫影轻轻抿了一口茶,细细道来。 渡河边界是桃花河的末端,这里聚集了千千万万丧生在桃花河的生灵,有些带着怨念死去的怨灵不愿轮回。长此以往聚集在此便形成了煞气,煞气太重导致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唯恐这些怨灵为祸人间,天帝在人间点化了一名女子为引渡人,长居渡河之畔,每月的月圆之夜打开地府之门,将那些不愿轮回的怨灵引渡至奈何桥,交予孟婆,饮孟婆汤,去往生。 传说引渡人的祖先曾是天帝的挚爱,却不知什么原因惹怒了天帝,天帝罚她入凡间经历人间七苦,而她的后人世代皆为女性,承传引渡人。 曲玲珑似是不信,“这世间难道真有阴曹地府奈何桥?” 紫影看着她答,“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算什么答案?曲玲珑不打算理会他,看着满桌子的美食,有些压抑不住了,“你们接着聊,不用管我!”这地道的农家小菜却是十分新鲜美味,曲玲珑敞开肚子好一顿胡吃海塞。 玉瑶苦笑一番,“人间七苦…!” 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她自身也大抵都尝了个遍,无奈这些都是人不能控制的事情,它来了,只能尽数承受。 玉瑶继续说道:“霜月夫人声名在外。虽居住此地,但是此地却无人知晓她的任何事迹。昨夜得到消息,只打探到在渡河的下游有一处往生湖,那里住着一位凌氏孤寡女人,与鬼医所记载的位置大抵相同。应该就是霜月夫人无疑,我们今晚筹备一下,明日便可拜访。” 紫影仔细一算日子,却是略感不安,“明日是十五…” 玉瑶也是意外的很,“正巧赶上引渡日,不如再等一日?”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这是老规矩。他们可没有本事解决这种事情带来的后果。 紫影看了看曲玲珑的眼睛,摇摇头。“怕是已经等不及了!” 玉瑶顺着紫影的目光扭过头看向曲玲珑,这才发现她的左眼上泛着微弱的蓝光,这是毒发的前兆! 第四十章 毒发 曲玲珑见众人都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将面前吃空的碟子都收了起来。“额,我吃饱了!” 觉察到一群人看她的眼神诡异,她自己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她不解的看着众人,却感觉左眼一阵炙热,意识突然消失了。 玉瑶看着垂头没有动静的曲玲珑,十分担忧,又有些警惕的喊道:“阿曲?...” 见曲玲珑没有回应,玉瑶伸手就去扯她的衣袖,只是瞬间,曲玲珑仿佛幽灵一般,闪到了一边。她背靠着花瓶,缓缓抬起头来,双眼都绽放着诡异的蓝色光彩,令人心生恐惧。 众人都摆好架势,警惕的盯着曲玲珑。 日落西山,暮色沉沉。曲玲珑那双诡异的双眼,不知看向何处,她弓起后背,像个野兽在盯着猎物一般,然后猛地跳到窗户上,又从窗户上跳了出去。那速度之快,几近弹射。 众人一阵惊愕,玉瑶首当其冲,也跳出了窗户,紧跟其后,众人也纷纷尾随而来。 玉瑶看着行动敏捷的曲玲珑,颇为心惊。 阿曲完全不会武功的,眼前她如此灵敏跳脱,快如闪电,自己跟着她都有些吃力,好在曲玲珑并没有跑远,只是钻进了后山的密林之中。 似是恼怒了玉瑶的尾随,曲玲珑不再奔逃,她突然转过身,冷冷的看着玉瑶。 众人紧赶慢赶也终是追上了正在对峙的二人。 曲玲珑又再次弓起后背,这次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玉瑶。 秦风感觉到了曲玲珑眼中的敌意,她守在玉瑶身侧,手也紧紧握住了剑柄,伺机而动。 眨眼之间,曲玲珑已经开始弹跳,直直扑向玉瑶。秦风手中的长剑引着月光挥舞,却听见玉瑶大喊:“秦风,莫要伤她。” 秦风心中有数,只是舞着长剑防护,并未出手。 曲玲珑似是觉察到危险,她跳于一旁的树上,待众人还未反应的瞬间,直接扑向人群最外侧的织雪。 织雪看着曲玲珑面露凶光的朝自己而来,双脚蹬地而起,向后闪开了一小段距离。 曲玲珑扑了个空,瞬间又扑向人群最后面的阿七。 如此敏捷的身手,却叫众人分寸大乱。 玉瑶展开双臂,腾地而起,却是心中知晓自己的轻功根本追不上曲玲珑的速度。 “阿七,快闪开!” 阿七闪躲不及,被曲玲珑扑倒在地,手背上立刻被抓出三道血痕。那痕迹,极似野兽的利爪留下的,幸好身边的紫影出手及时,拽了他一把,手背上也只是抓破了皮,未伤及筋骨。 瞬息之间,曲玲珑又弹跳至树梢之上,俯视着众人。 “想办法抓住她,免得她四处伤人。”紫影开口道。 玉瑶仔细盯着曲玲珑,预防她下一步动作。轻声说道:“现在的阿曲已经承接了魅的力量,我一人难以控制。还请你们一同出手将她擒住,出手谨慎,千万别伤着她。” 众人默认。 紫影带着织雪,守在东方。秦风守在西方,玉瑶守在南方并将阿七护在身后,织雨守在北方。众人齐心控制住能逃跑的路线,直直逼近树上的曲玲珑。 曲玲珑见四面八方都朝自己逼近,竟胡乱选了秦风所在方向,横冲直撞出去。秦风虽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却还是追不及曲玲珑如风般的速度,被曲玲珑一脚踢在腹部,坠落在地上。 曲玲珑并未逃走,直接奔向织雨。织雨自然是全力对招,却不想曲玲珑围绕他一圈并未动手,而是朝紫影跳了过去。 紫影手中折扇展开,扇骨由碧玉打造,两边皆透着点点锋利的寒光。可是又念在不能伤她,只能将折扇收起。 曲玲珑疾风之行带起满地落叶,飘扬空中。眼花缭乱,令主动出击的紫影扑了个空,这才看清曲玲珑竟又扑向玉瑶。 众人唯恐出手伤到了这个如同鬼魅般,却不会一点拳脚的曲玲珑,只能与之周旋。 林中枯叶翻腾,人影绰绰。 不知是谁重击了曲玲珑后颈,片刻之后,她的动作开始迟缓,随即就被紫影控制住。 曲玲珑眼中依旧泛着蓝光,她面色凶狠的看着众人,极力挣扎。她力道很大,紫影几乎擒不住她,织雪迅速拿来布带将曲玲珑的手捆住,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幸亏她不会武功,不然我们几人联手,恐怕都伤她不得。”秦风淡淡的说着,然后看向紫影,“魅的力量确实可怕!” 紫影却充耳不闻,继而对玉瑶说道:“就这样捆着?” 玉瑶这才从曲玲珑贴身的口袋中,翻出一个精致的小香囊,香囊中有三颗药丸。她接过秦风递来的水壶,捏住曲玲珑的下巴,塞进去一颗药丸。 吃力药丸没多久,曲玲珑就开始显得萎靡不振,最后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众人都听见了秦风刚刚说的话,也都十分忌惮异变后的曲玲珑。与其说是害怕曲玲珑,倒不如说是恐惧魅的力量。 玉瑶目不转睛的看着曲玲珑,心里更多疑问。 第一次毒发的时候,如同被万虫啃食血骨,痛不欲生。可这第二次毒发虽无病痛,却是整个人被魅的力量控制,极似一个妖物。若是第三次毒发,是否会直接入魔? 玉瑶心慌的不敢再想。 众人都没有再说话,各怀心事的回了客栈。 ... 玉瑶与紫影商议好,一早便去拜访霜月夫人,尽快找到奈何草,最好在夜晚来临之前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玉瑶一夜未眠,整夜守着曲玲珑,生怕她再有什么异常。 第二日一早,玉瑶唤来了秦风,“秦风,你照看好玲珑,我办好事情会尽快赶回来!”她将手里的一个药盒子放到秦风手中,“若是玲珑眼睛上的毒发作了,你再将这个药喂给她吃一颗,不论如何,千万确保她的安全。” 秦风却是担忧,“玉瑶,此行势必十分危险,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让焕瞳跟着你吧!” “不用,我带着焕夏就行了。若是有什么异常让焕瞳给我通报消息。”玉瑶看了看即将日出的天边,配好花影剑,大步跨出门外。却看见阿七带着银面具站在院子里,见她出来了,对她微微一笑。 这身形,这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原以为阿七会吵着要跟自己一起去,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万事都要小心谨慎!” 玉瑶点点头,走出了门外,马车上空无一人,紫影还没有来。她跃上马车,钻进马车里,“焕夏,派人去催促一下!” “是!” 紫影坐在镜子前,拒绝了火舞要为他施妆。 火舞笑了笑,拿起梳子为他梳发,“公子是不喜欢火舞画的妆容吗?” 紫影答,“不,只是突然间不喜欢这些东西了!”他想到每次织雪看见他素颜的样子总会多看两眼。而他每次点了脂粉,描了眉,她从不多看自己一眼,脸上的表情也好像不大高兴。 许是因为她不喜欢男子施妆,紫影也开始觉得画眼描眉确实无趣。更何况,他对自己的面容也是十分有自信的,的确用不着再画蛇添足。 整理好一切,紫影走到门前,看着织雨和织雪问道,“你们俩谁跟我去渡河?” 今晚是月圆之夜,火舞需要闭关休眠。自从来了这里,火舞几乎都没有被安排任务,她是魅,在这煞气浓郁的渡河里,不魔变已是万幸。只得让她待在客栈休眠,闲暇之余也可接收情报。 织雨看了看织雪,答道,“织雪身体尚未恢复,也从未单独出过任务,以免万一,还是我跟公子去吧!”公子早就说过渡河之行十分危险,他着实不想织雪去冒险。 却不知道织雪在想什么,只是恭恭敬敬的回答,“全凭公子做主。” 紫影看着两人倒觉得他们这一唱一和分明就是在秀恩爱吗? “那织雪跟我去,你也该长点见识了!花费我那么多心思,总不能像花瓶一样中看不中用吧!” “公子……”织雨有些焦急。 紫影看了看他,说道,“怕什么?只是前去询问个事情,有这么大惊小怪吗?” 说完领着织雪走出了院子,刚到院子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织雨,“行了,你也跟着吧,给我看好马车就行了!” 织雨欢喜的从二楼跃下,飞到他们面前。“是!”只要让他跟着,做个车夫也是好的。 两人爬上马车,发现只有玉瑶一个人坐在马车里。 “你一个人都不带?”紫影问道,这玉瑶的心未免也太宽了吧!尚不知霜月夫人是否好说话,单凭渡河跟死人河是交界这一点来说,很多危险都不得不防。 玉瑶看了一眼坐在马车前头的一个娇小女子说道,“这是焕夏,虽然武功比不得她哥哥焕瞳,但是也是十分机灵的。”她看了看默不作声的织雪,又询问道,“影公子,请恕我直言,织雪功力尚不够随机应变,此番同去,还需你多加照料。” 紫影看了看玉瑶,又把头偏到一边看了眼织雪,“承蒙蓝少主如此关怀。织雪是我从桃花河里救上来的,许是磕着脑袋了,失去了记忆。我允她带着蓝族鱼形玉佩,等着家人来寻,却大半年没有为她找到家人。我想着或许是一个孤儿,便收下做了影卫。” 玉瑶心头一震,有鱼形玉佩为证,这么说来,织雪果真就是洛雪! 第四十一章 引渡人 可是…现在就算知道又怎样?曲玲珑现在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异世界的人,更何况是失忆的织雪。现在的她们根本无法回到异世界了! 既然回不去,倒不如让她们在流离界好好活着。 “耗费大量心血,悉心调教,才有今日这番能力,”紫影笑的很敷衍,“如今她已经是我的人,一日为我紫族的影卫,即便是死也不能改变。若是我想将她赐给谁,那也是只有我能做主的。” 玉瑶呵呵一笑,“你与她的关系我也曾是亲眼所见的!你既然是她的主子,定不会将她随意抛弃,倒是我多虑了!”跟着紫影最起码没有生命危险,而紫影更将她培养成影卫,一般人还是伤不到她的。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紫影当然知道玉瑶说的是卧龙冰湖逆鳞山上那一晚,两人相拥而眠的事。他心中一动,随即看向织雪。 织雪脸上的神情很是落寞,原本还想着能恢复记忆找回家人。却听紫影说着从未见人寻过她,若说是被家人抛弃,织雪宁愿希望自己是一个孤儿。 至于玉瑶说的后面的话,估计是完全没听见吧! 紫影不再说话,转眼看着窗外出神。 ... 马车颠簸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众人也是没见过这番情景,都惊得哑口无言。 这里是渡河和死人河的交汇处,独特的地理环境形成了一个湖,湖边的石碑上刻着几个大字,“往生湖。” 天空中飘着白色的云彩,印在碧蓝的湖面上形成灰色的倒影,湖中鱼儿游来游去,不知名的红色水草遍布湖岸。 一座年代久远长满青苔的木桥,从湖岸边一直延伸到湖中心,木桥的尽头有一座木头垒成的二层小楼,仿佛是飘在水面上一样,看不到房子的落脚点,十分奇特! 紫影安排织雨和焕夏一起守在马车上,然后和织雪玉瑶三人一起缓缓走上木桥,向湖中心走去。 虽说看着那房子挺近,可是三人却是走了好半天才到达,极似水中月,雾中花。 到达房屋面前时,再回头去看,脚下的木桥笔直的通向水天相接处,却已经看不见岸边。仿佛身处汪洋之中,如梦似幻。 木屋的构成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看上去十分精美巧妙。浮在水面上的水车嘎吱作响,湖水从水车上淌下来,叮咚作响,潺潺于耳。 木屋的大门半掩着,朝屋里望去却看不到人影。隐约能看见一些简单的木质桌椅,和一些花瓶字画。 紫影左右四顾一番,发现水车旁的木桥上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模样,乌黑的长发编成数条精致的辫子束在脑后,长得眉清目秀十分可爱,着实一个美人坯子!一身白色衣裙盖住脚面,拖在水中,随着水流轻轻摆动。 紫影走过去轻声问道,“喂!小不点,这房子的主人在哪里?” 小女孩扭过头对他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然后将手里的红线猛地提了起来,就在红线脱离水面之际,众人看见了一只巨大的花鲢鱼吐掉红线,隐进了水里。 几个人也是心惊,那花鲢鱼巨大无比,鼻端竟还长出了手指粗细的须子,正脊上还有一片鱼鳞金光闪闪。这鱼怕是已经成精了吧! “哎呀!都怪你!”小女孩埋怨道,“本来今天晚上就可以吃清蒸花鲢鱼的!”等她扭过头仔细一看紫影,却是呵呵一笑,“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长大了嫁给你吧!” 此言一出,却又惊住了三人。 紫影摆出了一副算你有眼光的得意模样,说道,“那就等你长大了再说!你先告诉我,这房子的主人在哪里。” 小女孩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就是啊!” 玉瑶惊呼,“你就是霜月夫人?”这有些不合情理啊! 小女孩瞟了一个白眼,“又是来找凌霜月的!” “那你是?”紫影疑惑的问。 小女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领着他们就走进房子里。“我叫红线儿!” “莫非你是霜月夫人的女儿?”玉瑶问道。 红线儿点点头,“她出去收网了,怕是要等到日落才会回来!你们在这里等她吧!”她一点都不惧怕生人,对生人也是毫无提防。 “红线儿,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你娘亲呢?我们有急事找她!”玉瑶担心玲珑会毒发,心如火烧。 红线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没有办法,众人也只能围坐成一桌,干等着。 织雪从来到这往生湖的时候就一直盯着那座木桥看,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非常奇怪。 “织雪!”紫影轻唤一声,他早就发现了织雪的不对劲,却是一直没有说出来。 “公子有何吩咐!”织雪答。 紫影摇摇头,“没事!” 心中有急事的几个人如坐针毡,也着实是等凉了黄花菜,等枯了煤油灯。终于等到日落时分,这才看见一个身穿红色纱衣的女人撑着一叶孤舟缓缓靠在了门前。 “凌红线,快过来接篓子。” 那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再一看她的脸,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一双灵动的眸子,仿佛星星映照在小溪里,含情脉脉。细长的柳叶眉稍处一颗红痣,为她的眼睛更添了几分媚意。 眉间点有一颗不规则的朱砂痣般的烙印,像是印记般鲜艳,又像是封印一般,在她绝美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窈窕身姿,如风扶柳,风情更甚。 她将小船上的篓子放在木桥上,轻轻抖了抖身上的红色纱衣,将裙摆提起小心翼翼的跨上木桥,再将船拴好。拎起篓子正准备走进屋子,却发现门前站着三个人看着自己。 “看来今天晚上的鱼不够吃呀!” 她微微眯着眼,看着众人笑的很是亲和。 “紫影拜见霜月夫人!”紫影收起折扇,恭恭敬敬的俯身行了一礼。 玉瑶也是握拳相拜,“蓝玉瑶拜见霜月夫人!” 凌霜月却是客气道,“不用如此多礼,叫我霜月就可以了!” 她将手中提着的篓子递给红线儿,“凌红线,将鱼儿洗干净了,嗯……今天人多,干脆一锅煮了吧?” 红线儿却是白了她一眼,“我要是不在家,你肯定会饿死!”嘟着小嘴仿佛生气了一般,提着篓子就走进了厨房。 “知道我不会做饭,想吃什么你自己做主便是!”凌霜月笑的温雅。 紫影看着她们母女两的相处方式,嘴角却是莫名的抽了一下,这霜月夫人的名声在五大家族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可是在这平安镇上却好像没有什么特殊。倒是红线儿所说的会饿死,却不得不让三人重新审视这个凌霜月是个什么样的人。 “坐下说吧!”凌霜月笑着将众人引进屋坐下,提起桌上的一壶凉茶,为众人一一斟满。 玉瑶也是着急,“霜月夫人,恕我冒昧,家中姐姐身中奇毒,生不如死危在旦夕。还请霜月夫人告知奈何草的下落,救人一命。”玉瑶说着便要跪下,却被凌霜月一手拦住。 “确实可怜!奈何草……嗯!想不起来,不知道呢!”凌霜月笑的清新雅致,模样看上去倒不像是在说谎! 紫影看了看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有些不安,说道:“霜月夫人若真是不知道,那我们也不便打扰了。”他示意织雪前去扶起玉瑶,只是玉瑶不肯起来。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让她放弃,怎么可能? “夫人,你再好好想想,求你了!”玉瑶仿佛要哭出来。 红线儿拿着一把小葱从屋里经过,也不看众人一眼,埋怨着径自说道,“求她干什么?她脑子要是好使就不会连我爹是谁都不记得了!” 凌霜月尴尬的笑了笑,“实在对不住,我这脑子确实不大好使!” 紫影哑然。 双方僵持了一阵子依旧没有结果,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边已经亮起了几颗星星。 回头一看,来时走过的木桥,突然感觉好像变大了很多。 不对!不是错觉,确实变宽了许多,而且上面还漂浮着红色的雾气,看上去十分诡异。 “玉瑶,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紫影拉着织雪就往外冲,雾气逐渐蔓延至整个桥面,细细一闻还有一股腐肉的味道。 凌霜月却拦住他们,“你们现在不能走!”紫影打开折扇,随时准备反击,却发现内力完全使不出来,那团雾气着实古怪的很。 “哎呀!都怪我,我怎么忘记今天是月圆了!”凌霜月看着木桥上的雾气越来越浓,皱起了眉头,“此刻你们想走也是走不了了!在屋里呆一夜,等明日日出再走也不迟!” 三人被红线儿领着走回了屋子,“没事,就是死灵渡河而已,你们别害怕!”红线儿将饭菜端上桌,说道,“来,尝尝我的手艺!” 虽说红线儿年纪小,看她做出菜色还是令人十分有食欲的。只是这渡魂这么灵异的事情,他们可从未见过,三个人都没有胃口,站在门前朝外面张望着。 第四十二章 渡魂 戌时刚到,从死人河上空飘来了一团黑色的云朵将整个往生湖罩住,众人的视线一片漆黑,却只见凌霜月身披红色纱衣,在木桥跟前坐着,手里拿着一只翠玉笛子轻轻吹奏。 一阵幽怨的笛声响起,往生湖面波澜四起,浪花翻涌。 不过一会儿,湖面上的红色雾气中,竟隐隐显现出一座桥,那座桥凌驾木桥之上,与木桥形成一个“十”字交错的形势, 两座桥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凭空出现的那座渡魂桥被红色雾气笼罩,整体呈现诡异的暗红色,与下面这座长满青苔的绿桥,红绿相应。 渡魂桥两边各亮起一排青色烛火,这烛火随风飘荡泛着昏暗的光。凌霜月细步踏上渡魂桥,坐在桥边,继而又吹奏了一曲。 只是这首曲子不同于前一首曲子,这首曲子节奏欢快,悦耳动听,听的人莫名的开心起来。 玉瑶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她忽然想起炎沧,他骑着那只叫做小白的马儿,马儿屁股上有一块白色的胎记,与浑身都是黑色皮毛相比,确实有些可笑! 其实她并没有发觉,家族事物多不胜数,枯燥压抑。父亲对自己也是不苟言笑,分外严厉。族人对她也只有尊敬,从不与她结伴玩耍。她寥寥无几的美好记忆中,几乎大部分都是炎沧带给她的欢笑。 紫影扭过头看着织雪微笑的脸,却是有些惊讶,他很少从她脸上看到笑容,许是这首曲子魔力非凡,才让他能看见她笑颜如花的脸。见她笑了,他也是扬起嘴角! 不知何时,渡魂桥的桥头下涌来一股黑色的浪花,随着浪花翻滚的竟是数不清的浮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随着曲子声调越来越高,那些浮尸仿佛都活了过来一般,各自扭动着手脚,拖着零散不全的身体缓缓爬上了渡魂桥。 红线儿对此番情形仿佛早已是司空见惯了,眉目中看不出一丝惊讶面对恐怖的浮尸,红线儿还是觉得眼前的三人吃惊的模样更为有趣。 “就喜欢看你们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哈哈!”红线儿笑的天真,继续说道:“怨灵不愿去向往生,凌霜月现在吹奏的曲子名唤《忘忧》,这曲子魔力非凡,能让那些怨灵暂时忘却烦恼,自愿走过渡魂桥,去往生。” 看着这三个人面带微笑的样子继续说着:“怨灵都能忘记痛苦,更何况是人啦!看你们笑的这么开心,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跟我说说呀!” 三人看到浮尸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早就僵了。 这番情景可是毕生都难得看见一次的!三人齐齐睁大了眼,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尤其是紫影最为专注,因为他在那一群蠕动着爬上渡魂桥的尸体中似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他整个人一怔,似是站立不稳扶住了门框。借着桥上微弱的烛光看去,尸体由于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早已面目全非,可是那身形,那衣服,还有那携带在腰间的香囊,这可不是就是他失踪月余的父亲紫华吗? 他激动的冲出了屋子,朝着渡魂桥跑去。 “公子!”织雪惊呼一声,却是拦不住他,只得紧跟其后。 坐在渡魂桥上吹笛子的凌霜月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过来,却是徒劳。只得右手持玉笛继续吹奏,左手在绿桥上拿起一块小木板,用手指抹了抹渡魂桥上不知名的红色液体,快速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扔给了紫影。 紫影接过一看,“生闯渡魂桥,当以怨灵渡。” 只看了一眼,他便将手里的木桩扔到一边,不再理会。他要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父亲,若是他父亲,又是怎么死的,谁是凶手! 手臂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织雪,她眼里满是焦急的神色,“公子,这里危险,我们先回屋里好吗?” 红线儿说,有些怨念强大的恶灵会蛊惑你的心智,将你的灵魂一起带走,这让织雪十分担心。 “我要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我父亲!”紫影挣脱织雪的牵制,执意走向渡魂桥。 凌霜月见紫影如此决绝,对着红线儿挥了挥手。 红线儿会了意,迅速跑了过来,一下子窜了凌霜月面前。凌霜月将玉笛交给红线儿,起身跳下渡魂桥。红线儿倒是熟能生巧的接着吹起玉笛,坐在渡魂桥上,荡着双脚,一副悠然自乐的模样! “影公子是执意前行吗?”凌霜月挡住紫影的去路,“你可知擅闯渡魂桥的后果!” 紫影看着那具尸体缓缓走在渡魂桥上,若再不前去查看,就要走到尽头了。“霜月夫人请海涵,我上去看一眼便好!” “万万不可…...”,凌霜月见拦不住他,只得告诉焦急的织雪,“他上了渡魂桥就回不来了!” 织雪一愣,即而拔出短剑一路追随紫影而去。 渡魂桥横在绿桥的正中央,眼见着紫影走进了雾气里,织雪更是百抓挠心,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紫影周围的黑色雾气化成两个人形,与他搏斗起来。 紫影掏出折扇,虽然内力全失,拳脚功夫还是不错的。只是他面对的敌人只是一团雾气,摸不着打不着。而雾气所化的人形一拳一掌,却是十成十的击打在紫影身上。 紫影气急,展开折扇朝雾气扇去,被风吹散的雾气,片刻之后又聚集在一起幻化成人形,将紫影次次击败。 抹去嘴角的鲜血,紫影单膝跪地爬不起来。 一抹白色的身影靠近他,将他扶了起来。 “公子!跟我回去!”织雪的话带着些许命令的语气。紫影看着近在咫尺的渡魂桥,却是倔强的不肯放弃。 他再次挣脱织雪,却没想到,织雪一步跨到自己面前,右手短剑一挥,剑锋直指自己的脖子。 “你敢对我挥剑?”紫影低声怒斥,眉眼中也露出了怒气。 他是笨蛋吗?凌霜月都说了上了渡魂桥必死无疑,他怎么这么倔强?是听不懂人话了吗? 织雪大声道,“你上去会死的!” “死有什么大不了!那是我父亲!”紫影怒吼道。 父亲十分慈爱,不论是对待母亲还是族中各系亲人更或者是家中奴仆都是仁爱有加,对他们兄弟二人来说更是不可取代的至亲,若是他最敬爱的父亲死了,还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如此惨不忍睹,他该如何向母亲交代? “我不准你死!”织雪红了眼眶,手中的长剑颤抖不已,他从未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过。 紫影揉了揉拳头,“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织雪眼中的泪滑落,在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属下定当以命相抵!”这条命本就是他给的,今天,就在这还给他吧! 看见织雪落泪,紫影心头一紧,“我不用你如此相护,你即刻回去木屋,织雨还在外面等你!我已经将你许给他了!” 不想连累她受难,紫影知道织雨是真心待她的。有另一个人对她那么好,他凭什么拒绝呢? “你这个笨蛋!”织雪气恼的大骂一声,却是很快压抑住不让自己抽泣。她何时说过她喜欢织雨了,还要让他来乱点鸳鸯谱。 缠绕在他们周围的两个人形雾气一下子幻化成四个,不同方位攻击着站在绿桥上的两人。紫影和织雪二人却是无力反抗,只能挨打。 织雪发现根本打不着这雾气,也只能不停躲闪,却还是连连中招。 眼见着渡魂桥上缓慢行走的浮尸即将到达两人面前,形势愈加紧迫,雾气出招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有一团人形雾气的手中竟然幻化成一柄雾气长剑!织雪知道剑是假的,可伤害是真的!而那团雾气正巧在紫影的后方,而他还在与面前的雾气纠缠,丝毫未察觉身后的危险。 “公子!”织雪惊呼的同时,已经闪到了紫影的身后,用后背挡住那刺过来的长剑。 长剑尽数刺进织雪的后背,虽不见伤口,可是织雪却是已经倒地,口中不停的吐出暗红色的血。 紫影惊恐的立刻将织雪抱在怀中,眼中晶莹扑簌簌掉下,“织雪!织雪!” 织雪却是无法回应他,她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将那一身白衣尽数染成红色。 玉瑶见两人困在绿桥上,形势不容乐观。问道,“霜月夫人,这雾气是什么?” 凌霜月眉头轻轻皱起,“这是守卫渡魂桥的冥兵,避免那些怨灵在过渡魂桥时吸食到人气而魔变,但凡有人类靠近,冥兵必然将其诛杀,绝不留情。” “那该怎么办?我要怎样救他们?”玉瑶也是急得很。 凌霜月想了想,摇了摇头。终于还是将身上披着的红色纱衣脱了下来,披到玉瑶身上。“披上这件衣服,冥兵不会伤害你,你尽力而为吧!” 玉瑶点了点头,提着花影剑,冲进了雾气里。 刚跑到两人面前,却没想到织雪已经不省人事。玉瑶不假思索将身上穿着的红色纱衣披到紫影身上,“快带她回木屋!” 紫影也是被织雪身上的血吓到了,忘记了问玉瑶该怎么办,他抱着织雪冲出了雾气。 第四十三章 为你视死如归 玉瑶没了红色纱衣的保护,即刻变成了冥兵的攻击目标。躲闪之间她也看见了紫影所说的尸体,紫华。 以前各家族族长聚会商讨大事时,她曾见过紫华几次,眉眼与紫影相差无几。 他是个文官,为炎皇管理各种书籍存档编辑。品性温和,人缘很好。 如今在此处见到,确实很可惜。他每次都是穿着绣着祥云图案的衣服进宫面见皇帝,还有腰间佩戴着的香囊,听说也是他夫人亲手所制,他十分爱惜,日日带着。 还有他左手大拇指上的玛瑙扳指,也是与夫人的定情信物。如此伉俪情深,倒也是让世人羡慕的很。 等等?左手大拇指? 玉瑶定睛一看,确实是左手大拇指,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却在她思索的片刻,冥兵手中的长剑划过她的胳膊,又一剑刺穿她的肩膀。 她躲闪不及,只能生生应下。弯下身子踢了一脚桥上的木桩,整个人顺着绿桥上的木板滑过渡魂桥的桥底,到达了绿桥的另一边。冥兵瞬间飘了过去,两只在前,两只在后,断了玉瑶的路。 玉瑶扔掉剑鞘,双手握剑,半跪在地。此时的她已经被煞气侵蚀,整个人已经无力反抗,她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此生还有没有遗憾呢?她是不怕死的人,可是她现在却不想死。父亲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她若死了,父亲该怎么办?阿曲的毒还没有解,她会毒发入魔的!还有阿七,她若死了,有人欺负他怎么办? “玉瑶!”一声呼唤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玉瑶朝着湖岸的方向望去,红色雾气中出现一个身影,那是一个人披着斗篷的影子。 不要!玉瑶想着,这个生死关头,她再也不想牵连到任何无辜的人了。当那个人影走到她面前时,玉瑶却是怒吼起来,“你来干什么?” 阿七却是没有吭声,他看着四周的冥兵,缓缓脱下了斗篷。 玉瑶又是怒吼一声,“你快走啊!” “玉瑶!”这次他呼喊她名字的声音变了,仿佛含了千万般爱恋的柔情,听得玉瑶心软的颤抖起来,她瞬间想起这是炎沧的声音! “你…!”玉瑶不可置信的一愣,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直到他将半跪着的玉瑶抱起搂在怀里,转身一甩衣袖,袖中的银月剑扬起挡住了冥兵迎面砍过来的剑气。 被挡住的剑气与银月剑相冲击,银月剑发出一阵悲鸣。而没有被挡住的剑气直扑到他脸上,“咔嚓”一声,他脸上的银面具断成两片,掉落在桥上。 玉瑶看着泛着月光的银月剑,还有那双深邃的满是温情的眼睛,和他身上淡淡的千亩香的熏香味,不是炎沧又是谁? 玉瑶瞬间了然一切,中了乌骨蝶的毒,流落逆鳞山之时看见的炎沧根本就不是幻觉。他那时抱着她绝望的哭喊,那撕心裂肺,那刻骨深情,一下一下冲击着玉瑶心底最后的防线。 “炎沧!”玉瑶的声音在颤抖,她被他拥在怀里,雾气根本伤害不到她,抬头看见他的喉结一动。 “我在!”炎沧轻声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玉瑶泪流不止。 此时此刻,红线儿吹奏的曲子已接近尾声,而那些尸体却刚刚走过一半的路程。 似是因为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步子都变得迟缓了许多。 红线儿也是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以前还没发生过这种特殊的情况,如今一曲将毕,这些尸体却还没有走到渡魂桥的尽头。若是曲子终了,这些怨灵清醒过来,怕是要世间大乱了。 她看着她娘亲,眼神在求助。 凌霜月从袖中掏出另一只翠玉笛子,对应着红线儿吹的曲子,一边走向渡魂桥,一边吹起另一首曲子。 红线儿听见笛声眼中一亮,随即附和着凌霜月的笛音一同演奏引魂曲。许是二人合音的缘故,桥上的尸体越走越快。 而攻击炎沧的冥兵速度也是加快了不少,不过片刻功夫,炎沧已经是伤痕遍体。可他紧拥着玉瑶的手臂却未松动丝毫。 眼见着躲闪不及冥兵的招式,炎沧将周身伤口上溢出来的鲜血抹在银月剑上,银月剑立刻泛起一阵强烈的银光,周围的雾气都被冲散。 也是这一阵银光闪烁,玉瑶似是看见了渡魂桥的尽头,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漩涡。那些尸体听着曲子都走进了漩涡里,消失不见了。而漩涡下面生长着一大片红色的花朵,那花朵妖艳无比,迎着尸体留下的黑色煞气,肆意生长。 “炎沧,你看那个是不是奈何草?”玉瑶指着那红色的花朵问道。 炎沧摇头,“那是彼岸花!” “我知道,霜月夫人说渡魂桥就是连接着奈何桥的,而奈何草就生长在奈何桥下,我是说,彼岸花会不会就是传言中的奈何草!” 炎沧皱眉,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玉瑶,“你真的非要救曲玲珑吗?” 玉瑶十分肯定的点头,这是自己欠她的。 炎沧却是对她一笑,玉瑶一愣,她是有多久没有看见炎沧这样的笑容了。然而眨眼间,炎沧便封住了玉瑶的穴道,将泛着银光的银月剑放在玉瑶手中。 “不知过往的诸多岁月,我可曾温暖过你的心?”突然间的一句话,玉瑶却不知如何回答。 “罢了!”炎沧苦笑一声,继而一蹬脚,跃上了渡魂桥。 她所有的事情他都会放在心上,他甘愿为她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只要她一切安好,足以。 还好她的心不在他身上,这样他便毫无顾虑的去做任何事情了。 “炎沧!”玉瑶发自肺腑的呐喊。 这一声,她几近撕破了嗓子。却是只能躺着绿桥上,眼睁睁看着炎沧跳上渡魂桥,随着众多尸体,一起走向渡魂桥尽头的漩涡。 凌霜月看见一个人跃上了渡魂桥,眉眼一冷。她也快步走上渡魂桥,追随那人而去。 就在那人走到渡魂桥的尽头,快要踏进漩涡里时,她一把拉住他,手指却被他衣服上的鲜血灼伤。 凌霜月办着阴司的差事,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了多数阴气,对于纯阳的事物她只能敬而远之,否则必定会灼伤。这男子身上有至阳之血,难怪渡魂桥上的煞气都避着他。 凌霜月轻声问他,“不知公子想要找些什么?” 炎沧看了一眼这个女子,“我来找奈何草。” “奈何草是彼岸花叶子的别称,花叶不同期,要等花谢了才能长出叶子。” 彼岸花,花叶生生世世不相见。奈何草,奈何奈何,无可奈何。 凌霜月又问道,“你采那叶子做什么?” “救人!”炎沧不肯放弃,他在漩涡边蹲下,看着渡魂桥下浑浊不堪的河水中,一大片红色盛开的彼岸花一直延伸到漩涡里,伸手就去采摘彼岸花。可他刚碰到那犹如鲜血一般的花朵,那些花儿就瞬间枯萎了,仿佛被烧焦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炎沧疑惑的问。 凌霜月答道,“你身上的阳气灼伤了它们。”思虑片刻又道,“你先回去,我帮你采几朵便是!” 说着,凌霜月伸出手,在昏黄的河水里来回荡了几下,摘下几株鲜红似血的彼岸花,放进衣服口袋里。“我先收着,你赶快回去!” 炎沧放眼望去,气流漩涡里隐隐能看见一座宏伟的桥。 “这便是阴曹地府奈何桥吗?” 那座桥约莫七八丈宽,四周都被雾气缭绕,看不到头也看不见尾。桥分三层,最下面一层直接浸泡在忘川河水中,从河水中不断有恶灵伸出手脚,撕咬着走在桥上的人。 “这只是一个幻象。”凌霜月微微一笑,拿起玉笛奏起引魂曲,一步一步走进漩涡里,身后的尸体也随着她慢慢走进漩涡,化成一缕缕青烟飘向奈何桥。 炎沧忽然感觉眼前一阵模糊,有些力不从心的站起来。 这尸体残留的煞气和漩涡里飘来的阴气都让他感觉到阵阵心慌,随着尸体尽数走进漩涡,脚下的渡魂桥开始松动。面前的漩涡也突然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暗叫不好,炎沧使出浑身解数也难逃那一股强大的力量。 桥上弥漫着的红色雾气正在消散,玉瑶此时感觉内力正在恢复。她冲破穴道的阻碍,将手里的银月剑扔向炎沧。而她被冥兵伤的不轻,又是冲破穴道,已经耗尽了气力。 炎沧接住银月剑,将银月剑刺进渡魂桥的桥板上,步履艰难的走向绿桥。却在离绿桥还有一步之遥时,脚下的渡魂桥瞬间消失,漩涡强大的吸力导致炎沧整个人悬空。 玉瑶一把抓住银月剑的的剑锋,鲜血从她的指间流出,她两只手抓紧银月剑一点一点朝怀里拉。 “松手!!”炎沧眼睛一阵酸涩,银月剑是何等神兵利器,再这样下去玉瑶的手怕是保不住了。 玉瑶好像没听见一样,从剑锋一点点抓到剑柄,再到炎沧的手。 漩涡也渐渐消失,吸力缓缓消失,炎沧被玉瑶一把拉住拖到了绿桥上,玉瑶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接住了他,将他抱个满怀。 炎沧也是紧紧拥着她,口中轻轻呼喊她的名字。“玉瑶!” 玉瑶却是无力回应,疼痛令她几欲昏厥。 第四十四章 出色的外科医生 等气流漩涡即将消失时,凌霜月从漩涡里漫步走出来。往生湖面水波涌动,一只巨大的红鲤鱼浮出水面,接住凌霜月,将她送到绿桥上。 再回头看湖面,却已经是风平浪静,丝毫看不出经历过生死搏斗的样子,天空中弥漫的红色雾气也在逐渐消散。 “快跟我来。”凌霜月大步走进屋中,“被煞气所伤,必须尽快救治。” 红线儿已经烧了一锅开水,“娘亲,织雪姐姐已经昏过去了。” 凌霜月也是不急,她从口袋中掏出几朵鲜红似血的彼岸花,将花朵捣碎,流出血色的液体,放在碗中。然后将那些液体涂抹在玉瑶受伤的胳膊上。 “万幸你们赶上了最后一季的花期,这彼岸花的效果可比花叶的效果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的手指伤很严重,若是不及时处理好,可能双手都保不住。”凌霜月轻轻摇了摇头,“这种伤别说我没办法治,一般的大夫估计也是无能为力。” 炎沧连忙说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此紧急关头,让他去哪里找神医。 凌霜月摇摇头,“听说有个鬼医能妙手回春,只可惜这里他离这里有一个多月的路程。” 说着转身面向织雪,将她翻过身面朝下趴在床上,剪开背上的衣服,那被冥兵用剑刺过的地方一片漆黑。 凌霜月将碗中所剩花朵残渣全部敷在织雪背上,织雪身体里的煞气被慢慢吸了出来,背上的红色花朵残渣也在慢慢变黑。 炎沧看了看门外,寅时将尽,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曲玲珑!阿曲一定能救她。正准备冲出门外,却见秦风背着昏迷的曲玲珑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织雨和焕夏。 “秦风!”炎沧看见曲玲珑正是喜出望外,只是她怎么是昏迷的状态? 秦风将曲玲珑放在椅子上,见玉瑶双手被裹上了厚厚的纱布,“玉瑶!你的手怎么了?”抬头看见了炎沧,秦风一阵惊愕,随即匍匐在地行跪拜大礼,“拜见少帝!”织雨和焕夏也是吓得跪在地上。 “这个时候就不要拘礼了。”炎沧伸手扶起秦风。 “阿曲怎么了?”玉瑶虽然虚弱无比,却是着急曲玲珑的情况。 “昨天清晨你走后她便一直睡到现在,整个人呼喊不应,毫无知觉,连脉搏几乎都摸不到了。” 秦风急的满头汗,“喂她吃了药也是无济于事,这才赶紧抱着她来找你。” 凌霜月丹凤眼眯了眯,“感情都把我这可当医馆了啊!”说着便走到曲玲珑面前,略感蹊跷。拨了拨曲玲珑的左眼皮,却见她的眼珠泛着幽蓝的光。“原来是这样!” 众人都看着凌霜月,眼中满是期待。她倒也不负众望,将碗中所剩的彼岸花汁慢慢滴进曲玲珑的眼睛里。 片刻的等待在这个紧要关头,显得十分漫长。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曲玲珑才微微动了动手指,又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凌霜月嘴角微微上扬,“彼岸花对付这种冥间的伤病可真是最好的解药了!她这眼睛上的毒虽然解了,若是她承受不起这眼珠中的灵气,唯恐日后也是一个魔障。”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炎沧跑过去紧紧拉住曲玲珑的手,“阿曲,你快救救玉瑶的手!” 曲玲珑刚刚睡醒只觉得仿佛睡了很久的后遗症,浑身酸痛。 而面前这个俊美男子正拉着自己的手,吓到了她。“你是谁啊?” 炎沧不由分说将曲玲珑提了起来,丢到玉瑶面前。“快救玉瑶的手。” 这脾气这语气还有这一身衣服,曲玲珑虽然知道了他的阿七,却也没时间管这个问题了。因为当她拆开玉瑶双手上的纱布,整个人的脸色都僵硬无比。 “秦风婆婆,我的药箱带了吗?” 秦风赶紧拿来药箱,“带了带了!” “其他人先出去。”曲玲珑犹豫着说道,“人太多我会紧张。” 紧要关头曲玲珑似乎猛然间想起了她曾经医生的职业,缝合这种事一定不能紧张! “我要守着她。”炎沧不肯出去,他的双眼紧紧盯着玉瑶苍白的面色,脸上是满满的担忧。 紫影见织雪正在沉睡,背上的黑气也已经消除的差不多了,他轻轻拍了拍炎沧的肩膀,“我先出去了。” 见众人都出去了,曲玲珑打开药箱最下面一层,拿出一个布包缓缓摊开,里面是长短粗细不一的二十八根银针。 “阿七,你要帮我!”曲玲珑又打开一个布包,说道:“等会我要给她上麻药,如果麻药都抵不住疼,你就即刻点住她的昏睡穴。” 炎沧只得点头。 曲玲珑打开布包,将里面的药粉洒在玉瑶的双手上。“玉瑶,我先用回香草散给你止疼,如果你感觉双手没有知觉了就告诉我!” 玉瑶确实感觉双手发麻,疼痛确实逐渐减轻。“已经不疼了,我很累......” “那你先睡会儿!”曲玲珑轻轻触动玉瑶的受伤的手指,见她没有反应,这才安下心来。 曲玲珑稳了稳心神,拿出最细的一根银针,又拿出布包里的桑皮线,穿针而过。 小心翼翼清洗了玉瑶手上的伤口,曲玲珑拿起针线便开始缝合。 看着玉瑶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曲玲珑此刻的心里变得心如明镜。她仔细回忆着缝合手术的各种细节,虽然现在条件有限,但是她还是尽可能的做到最好。 炎沧看着那伤口没有说话,因为上了药的缘故显得格外肿胀发白,他竟有些不忍直视。 “你可要仔细点,可不能出什么差错。”炎沧轻声说道。 “闭嘴!”此刻的曲玲珑在炎沧看来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目光专注,心平气和,手法娴熟,倒像是做着最拿手的事情。那股认真的劲头,倒是让炎沧不敢再开口。 “将那几盏烛火全部拿过来。”曲玲珑目不斜视的说道,炎沧迅速就将那些烛火全部拿了过来。 “拿干净的纱布来。”曲玲珑又说到。 “缝制衣衫的纱布?”炎沧问道。 曲玲珑连忙改口,“我的药箱里,最绵软的布。” 炎沧连忙打开身边的药箱,果然在箱子的一侧找到了包裹严实的纱布,赶紧递了过去。这布倒是炎沧第一次见。表面上是一层薄薄的麻线编织而成,里面塞了绵软的棉花,触感十分舒适。包裹在伤口上,绝对是上上之选。 宫中御医之处都不曾见过此物,她是如何得到的? 炎沧看着性情突变的曲玲珑,眼中多了几分审视。 那日影卫回禀,玉瑶放人闯进琉璃界,这消息应该是不会错的。他一直以为是玉瑶放那个人回来了,可是自从认识曲玲珑的第一天起,他就感觉这个曲玲珑言谈举止都显得格外新奇。 如今又是此番出乎意料的镇定自若,妙手生花。倒让他确定,那日闯进琉璃界的人一定就是曲玲珑。毕竟那日之后,玉瑶身边并未出现任何可疑的异性,倒是曲玲珑出现的时间,刚好吻合。 眼见着曲玲珑眼不乱,心不慌的将玉瑶受伤之处,全部缝合完毕,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他才缓过神来。 曲玲珑将玉瑶的手上好了药,又用纱布包裹好。见玉瑶满头冷汗,眉头紧皱,口中呢喃出声,似是麻药的劲头快过了。 “阿七......”曲玲珑刚刚开口,炎沧立刻就给玉瑶点了昏睡穴。 见玉瑶眉头渐渐抚平,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看不出来,你拜师不过大半年光景,竟从鬼医那学得如此精湛的医术。”炎沧淡淡开口。 “谁告诉你这是跟我师父学的!”曲玲珑稍稍有些自负起来,“若是叫我师父出手,也未必会有我缝合的更好,毕竟我......”毕竟我也是21世纪里比较出色的外科手术医生,肌腱缝合术是她的看家本领! “毕竟什么......?”炎沧看着她,平静的问道。 曲玲珑感觉差点就被套出话来,连忙岔开话题。“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先回答我,为什么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炎沧不解的问。 “你明明告诉我,你毁了容。亏得我还日日惦记着回头找我师父,让他给你医治医治。再是不行,给你换张好看的脸也不是难事。毕竟你对玉瑶情深义重,我也真心撮合你俩。”曲玲珑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没想到你小子长得这么帅气逼人,还整天蒙着面,故弄玄虚,谁知道你到底存的什么心!” 炎沧看她的眼神突然有些无奈,“换脸?你倒真是想的出来!” “还不都是为了帮你!”曲玲珑没好气的说道:“我当你是好朋友,你却瞒着我,不跟我交底。” 炎沧直截了当的开口:“我叫炎沧,是当今炎朝的少帝。年少时就钟情于玉瑶,至死不渝。我也想拿你当朋友,只是......只是玉瑶当你做姐妹,我与你只做朋友,倒显得生分!” 曲玲珑瞪大眼睛看着炎沧,“不......不生分!你若是日后真能博得玉瑶芳心,娶了她,咱们的关系也能稍稍提升一下下!” 原来他就是少帝!!追杀我的那个!我的天啊!他为什么要追杀我?他目前这个样子,应该还没有认出来我就是他在黑白两道都下了追杀令的人吧?我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他这么憎恨我啊! “我拆散了她与她倾慕的人,还错发了黑白追杀令,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炎沧看着沉睡的玉瑶,淡淡的说着。 “错发了追杀令?”曲玲珑瞪大眼睛。 “是我多心了,追杀令即刻就可以取消。怎么?你认识那个人?”炎沧眼里看不出喜怒。 曲玲珑尴尬的嘿嘿一笑,“嘿嘿!我怎么会认识呢!......额,你陪着她,我先出去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退出了门外。 第四十五章 旧时恩怨 忙碌了一整天,凌霜月和红线儿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虽然样式简单,却是十分可口诱人。 紫影扶着织雪坐下,她体内的煞气已经去除干净,只需些时日慢慢调养,便可恢复。紫影舀了一碗鱼汤,放在织雪面前。“你现在气血可是虚得很,要多补一补。” “多谢公子!”织雪感觉到紫影的细心体贴,心头涌上一丝甜意。 扭过头却看见炎沧端着碗鱼汤,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喂玉瑶喝下,紫影有些哑然。“想不到堂堂少帝殿下也会如此怜香惜玉,真是令在下刮目相看啊!” “如此美味饭菜竟然也堵不住你的嘴。” 炎沧没有回头,声音确实生冷僵硬,与他对待玉瑶那份温柔体贴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俩有仇啊?”曲玲珑看着一桌子的鱼有些吃不下。倒不是她不饿,只是之前吃鱼被卡住喉咙,小小折磨了她一番,以至于她对鱼并没有什么太美好的映像。 炎沧没有说话,紫影也是没有吭声。 两人的故事到还要从小时候说起。 紫影和炎沧两人几乎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帝宫中到处是规矩,枯燥无味。炎沧每日除了看书习武,便是跟随皇帝学习处理朝中大事。 正巧一日遇见随着紫华一同入宫面圣的紫影,两人年纪相仿,性格相近,爱好相同,于是一拍即合。经常约在一起比武,一起喝酒,一起谈天论地。 炎沧十八岁那年,紫影忽然对他说,皇帝后宫中备受恩宠的明妃,是拐走自己妹妹紫芙的主谋,而刚刚被册封为少帝的炎沧,影卫势力还不够强大,背地里什么都没有查到。他倒是不以为贤良淑德的明妃,会是什么杀人凶手,也许是紫影弄错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紫影却是悲愤十分,以为炎沧也是受了明妃的蛊惑而不自知,两人不欢而散。 直至明妃突然失踪,音信全无,而她的寝殿却发现了紫芙的尸身。 炎沧一直暗中调查这件事情,他坚信明妃是无辜的。 而紫影却背上了至亲血仇,两人彻底决裂,不复往来。 时隔多年,炎沧的调查一直未果,而紫影也找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凶手就是明妃。在炎帝的愧疚之下,册封了紫影悲伤欲绝的母亲紫幽兰一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全家人都赐了族姓,这件事情也算过去了。 但是昔日的好兄弟却是一去不返。 “阿七......”曲玲珑突然住口,“嗯?......我是叫你阿七呢,还是叫你炎沧呢,还是叫你少帝殿下呢?” 玉瑶一愣,随即也明白了,炎沧摘掉了面具,他的身份自然不用再隐瞒。可是......他为什么扮作阿七的模样跟着自己?莫不是已经知道了阿曲的异世人的身份? 见玉瑶也是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炎沧忽然想起曲玲珑说过的话。你喜欢一个人不说,她永远不知道你的心意,如果你说了,正好她也有那个意思不是正好吗!炎沧哽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渡河乃凶险之地,我怕你此行有危险。所以…” “所以阿七已经死了是吗?”玉瑶突然问道,她打断他的话,的确是因为害怕他说出什么,至于为什么害怕,恐怕她自己也不清楚。 炎沧却是一怔,“是!” 阿七是一个叫花子,他知道玉瑶的手臂受伤,给了阿七愈伤的好药,让阿七转交给她。 青云山脚下,他发现阿七的尸体,还有阿七手中紧握的蓝族玉佩。 原本说服自己只给她送药便可,其他都不管。可是日日看着那玉佩,心中执念作祟,于是他打扮成阿七的样子,只为再看她一眼就好。 却被她捉了个现行,沉溺在玉瑶对阿七的温柔里不舍离开,于是他继续假扮阿七,陪在她身边。而后又听说她执意要去斩龙涧,他怎么能放心? 玉瑶低下了头,眼睛看着被纱布裹成粽子一样的双手,轻声说道:“谢谢你!炎沧!” 这一路走来,一波三折,炎沧时时守护在她身边。卧龙冰湖里落难不离不弃,更是抛去生死为她在黄泉河水中采摘彼岸花,此番深情,玉瑶确实不知该如何面对。 炎沧想伸手轻轻抚她的头发,却又是缩回了手,什么都没有说。他喜欢她叫他的名字,而不是生冷的喊他少帝,这一点,便已经足够了。 “我记得织雪说过,真心爱护你的人不需要你的谢谢,也同样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你不用跟我如此客气,我所做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不必心怀负担。”炎沧淡淡笑了笑。 玉瑶鼻尖一阵酸涩,眼中模糊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鲜少在人前落泪的自己,怎的在炎沧面前三番两次的哭鼻子。 炎沧从怀中套出一方软帕,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湿润。那个人或许惊艳了时光,但我愿用尽一生去温暖你往后的岁月,你不必心感累赘,爱你护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事。 ... 织雪见外面阳光灿烂,喝完鱼汤想出去走走,紫影却是不放心,“我陪你吧!” “我就在外面晒晒太阳。”织雪不想他跟着,毕竟她是属下,让一个紫族二公子鞍前马后,她倒是顾忌到了紫影的体面。 紫影想了想,依了她,“不能走远。” “嗯!”踏步走出门外,看见凌霜月坐在水车旁织渔网。 她还是穿着昨天晚上那一身红色纱衣,侧面看过去,美艳的不可方物。 织雪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忙着不停的双手喊道:“霜月夫人。” 凌霜月抬头看她,丹凤眼又是一眯,“雪儿姑娘。”随即又继续织着渔网,道:“今天天气很好,你应该多晒太阳,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织雪点头,正午的阳光在这初冬之际着实暖和的很,晒得人浑身懒洋洋的,可是凌霜月却坐在阴影里。“霜月夫人不喜欢晒太阳吗?” “我们这种人太阳晒多了会折寿。”凌霜月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 织雪一怔,“这……这从何说起?” 凌霜月见织雪一脸疑惑,继续说道:“想听故事吗?其实很多事情我也记不起来了。我听我娘说,我们凌家背着一道诅咒,世代皆是如此。冥间的活做多了,就有些不适应阳间的一切了。” 凌霜月看着阳光,伸出了手,让阳光照射在她手背上,“你看,我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 织雪看着她的手在阳光下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继续问道。“怎么会这样?” 凌霜月苦笑了一声。很多时候,她偶尔回想起肝肠寸断的过去,每次想起她都会喝下一碗又一碗的忘忧草汤药。 她没有告诉他们,她这个阴司采摘彼岸花也是折寿的,与其浑浑噩噩的活着不如早日死去从中解脱,她是期待死亡的。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恩怨了!”凌霜月放下手里的活,望着遥远的湖面,眼神放空,缓缓道来。 “传说,时年新春,天帝新得一位宠妃。那女子明眸皓齿,一支笛子吹奏的美妙音律能使整个天宫余音绕梁三日且不散去。却不知为何惹怒了天帝,被罚下凡间,终日与冥河相伴,吹奏与死人倾听。更是诅咒其后世皆为女子,守着这往生湖引渡怨灵,世代经历蚀骨情劫,不得善终。” “蚀骨情劫,不得善终?”织雪不解。“这是多大的仇恨!” “我已经不记得了。”凌霜月说的却是事实。 也不知从哪一代开始,凌家女子找来了忘忧草,种在屋后,若是过不去这情劫便熬成药喝下。很明显凌霜月是忘忧草吃多了,不然红线儿怎么会说她连自己爹是谁都记不得了? 织雪看着屋后那一大片花园,虽说其他什么花都已经凋谢了,这忘忧草开出的花却是依旧鲜艳,远远看过去倒是有些像百合。“这世间真有天宫神仙吗?” 凌霜月笑了笑,“不知道,反正我从来没见过神仙。” “你不就是神仙吗?世人都这么说。”织雪说道。 凌霜月扬了扬手中的渔网,笑道:“你见过会饿死的神仙吗?” 织雪哑然。 “织雪!”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悦耳的声音,织雪回头一看,是她。 虽说平安镇的初冬季节不是很冷,可是一般人若不是穿个里三层,好歹也要套个外三层。可是依旧轻薄衣衫出行的火舞艳站在绿桥上,胸口处一大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丝毫感觉不到初冬的寒意,带着她的招牌微笑轻声问道:“公子呢?” 她的脚边依旧没有影子。 许是坐的久了,织雪感觉腿脚有些发麻,她刚刚站起来却是感觉一阵无力。眼见就要摔倒,织雨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从身后扶住织雪的双肩。 “你怎么样?”织雨的眼眶满是疲惫,看上去好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紫影听见火舞的声音,从屋中走出来。却看见织雨和织雪二人动作亲昵,见自己出来,两人赶紧分开距离,紫影的脸上立刻爬上一层阴霾。 第四十六章 唤我的名字 “公子!马车已经在湖边等候多时。”火舞走到紫影身边,看着他身上处处是包扎抹药的痕迹,问道:“公子受伤了?” “不妨事,霜月夫人已经为我疗过伤了,我们即刻回去。”紫影看了看屋里,喊了一句。“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曲玲珑听说要回去开心的跳出来,“正好,我药箱的药用的差不多了,回到镇上也方便玉瑶养伤。” 炎沧点头应下,转头看向玉瑶的眼里,满是宠溺。 秦风看着炎沧忙前忙后的伺候着玉瑶,她也是不敢多言一句。想着一路走来经历的点点滴滴,应该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吧,别的倒没有什么担心的,就怕这个寡言少语的少帝秋后算账。 拜别凌霜月之时,她特意留下了紫影一人,似是有事交代。 紫影看着织雨跟在织雪身后护着,心里也是急得很。见凌霜月慢悠悠的看着火舞,倒是一点也不着急,“霜月夫人请直言。” 凌霜微笑着将手中的木匣递到紫影面前,“彼岸花只可外用,不可内服,而且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一定!”紫影抱拳行礼。“此等救命之恩,紫影定时刻铭记在心。” 凌霜月又看了看火舞,若有所思道:“影公子可知那位火舞姑娘不是常人?” 紫影闻言一愣,转而面对凌霜月,“夫人是知道了什么?” 这凌霜月不会武功,也没有灵觉,奈何草彼岸花这种人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怕是给她带来过不少麻烦,可是她和红线儿的日子却是过得平淡无奇,到不得不让紫影再一次重新审视这个霜月夫人。 凌霜月灿然一笑,“冥间的事物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不知霜月夫人此言何意?”紫影见凌霜月话中有话,问道。 “那我便直说罢!魅没有感情因为它们没有心,若是有了心,便会有爱恨情仇。可它们天性野蛮,从不会克制自己的行径,极尽疯癫必定会入魔,世间大乱。她是一个隐患!” 凌霜月又是一笑,“我言尽于此,影公子请好自为之。”说完转身漫步走进了木屋里。 只留下抬头看着他的红线儿,“哥哥,你喜欢的那个小姐姐又晕倒了。” 什么?紫影回头一看,果然!织雨正抱着织雪爬上马车。 “凌红线,我的蓑衣放到哪里去了?”凌霜月在屋中喊道,“等会可要下雨了。” 红线儿又看了看紫影,“如果那个小姐姐不喜欢你的话,你可要回来娶我!”说完红线儿笑着跑回了屋子。 紫影心里担心着织雪,并未在意那母女二人的谈话,倒也顾不得误人子弟了,他疾步追上人群,钻进了马车。 飘在湖面上的木屋里,隐约听见红线儿轻声询问,“娘亲,不用也给他们喝忘忧汤吗?你不是说,但凡有人见过渡魂都必须让他们忘记吗?” “以后他们还会来的!......”凌霜月后面的话依稀听不清楚,尽数被风吹散。 ... 马车里炎沧挨着玉瑶而坐,悉心护着她的双手。却见玉瑶脸上不时爬上一丝红晕,倒显得其他人尤其多余。 紫影看着织雨抱着织雪,眼神一蹬,织雨裂开嘴干笑了一声,继而将织雪放到紫影怀中,坐到外面和焕夏一起驾车。 马车刚刚起步,外面就下起了毛毛雨。 四个人挤在一辆马车里,拥挤倒还好,就是气氛尴尬的很。又是颠簸了几个时辰,赶回客栈时,外面的雨已经下的很大了。 “公子!我送织雪回房吧!你身上还有伤…”织雨瞄了一眼织雪,她还在昏睡中。 紫影眉峰一皱,“织雨,你何时如此多事了?” “公子不是说将织雪许给我了吗?”织雨直直看着紫影的眼睛,眼神坚定。 紫影倒有些窘迫,“织雪也未曾答应不是。”一副死不认账的模样,“你看你浑身都湿了,赶紧去休息吧!今夜不用你守夜。”成功岔开话题的紫影抱起织雪走进房间。 织雨看着自家公子这般模样,却是苦笑一声。他从未想过争抢什么,织雪于他来说,犹如镜中月水中花,他只希望他们二人能清楚了解对方的心意,然后相互珍惜。 他伸出手,关上了织雪房间的门。 许是离开了温暖的怀抱,不适应冰冷的被窝,紫影刚刚将织雪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她便醒了。 “公子!”织雪轻呼一声,窗外一片漆黑,滂沱大雨夹杂着冰冷的空气吹了进来,织雪一阵哆嗦。紫影赶紧走过去关上窗户,继而坐到她床边,脸上是她喜欢的温柔。“感觉怎么样了?阿曲说你要多休息,不能太劳累。” “嗯。”织雪轻声答应。“你怎么样了?我看你胳膊上也有好多伤。”渡魂桥边,紫影与雾气搏斗时也不忘时刻护着她,为她挡了不少刀锋剑气。 紫影宽慰她道:“我没事。”他伤的只是皮肉,织雪却是被煞气灼伤了心肺,需要慢慢调养。 一时间气氛僵住了,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窗外的雨敲打着窗户上的油纸,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屋檐角上的雨水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滴在屋顶的砖瓦上,又从瓦片上滑落,滴在地面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声音在两人默默无言时显得更加清晰,织雪似是觉得太过尴尬,于是忽然问道,“公子,你说你在渡魂桥上看到了你父亲?” 紫影点头,“玉瑶跟我说了,那人身形和父亲相似,却不是父亲。” “玉瑶是如何得知的?”织雪不解。 “她时常与各大家族族长议事,知道这个也不奇怪。父亲右手大拇指受过伤,所以一直戴着扳指遮住伤疤。于一个文官而言,时常要撰写文章帖子,他又是左撇子,断然不会将那扳指戴在左手上碍事。” “那就是说老爷并没有死?”织雪问道。 “我也不确定。”紫影皱起了眉头,他也不敢肯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旁人所为,父亲慈善,一般人谁会无缘无故的加害于他呢?若是父亲真的没有死,那他又在哪里呢? 那香囊和扳指都和母亲有关,是父亲最心爱的饰物,父母亲情比金坚,他是不会舍得丢掉的。这一场金蝉脱壳,到底是谁做的?又是为什么这么做?他实在是毫无头绪。 “若是当时能上渡魂桥看个究竟,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紫影似是有些后悔的样子。 听到这话的织雪心头爬上一丝埋怨,“霜月夫人都说了,上了渡魂桥必死无疑,你去了也是送死。”别没等查明真相,自己倒是回不来了。 紫影也是被她的话引得有些激动。“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不能放弃。” 织雪看着他的眼睛,“赔上自己的命也不可惜吗?” 紫影看着她眼波流转的眼神,却是想起她拔出长剑挡住自己的模样,还有她流的泪,还骂他是笨蛋,他的心跳忽然快了许多。 织雪眼眶泛红,继续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还有……”织雪想着,他若是死了,他母亲该有多伤心,他大哥该有多伤心,他大嫂的毒该怎么办?他手下那么多衷心的影卫该怎么办?而想到最后,不可否认的是,她以后该怎么办? 紫影看着眼中带着丝丝怨气的织雪,一字一句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澎湃,坐到她身边拥她入怀,吻上她的唇,堵住她未说出口的话。 织雪的第一反应便是反抗,原本虚弱的身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将紫影推开了。紫影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你不愿我死对吗?” “我……”织雪哑口无言。 紫影再次俯身而下,温柔的含住那一双欲言又止的唇,然后一点点亲吻到织雪的脖子上。他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舒心的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织雪,我……”虽然经历过不少风花雪月,但真心的誓言于他来说确实词穷,只得温柔的在她耳边说道,“把我放进你心里好吗?” 他的声音仿佛一个小孩子在乞求糖果。“你明明也很在乎我,对吗?” 他从她的耳垂一直亲吻到她微张的唇,迷离的眼眸中满是深情。他慢慢解开织雪的腰带,却被织雪挡住,护在胸前的双手却立刻被紫影拨开。“公子……” “唤我的名字。”紫影柔声说道。 织雪面红耳赤,她的心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她虽然也有心动,可是这未免发展太快了吧! 看着他俊美的脸近在咫尺,织雪一遍遍告诉自己,色即是空!色即是空!可是却还是情不自禁的一点一点沦陷进紫影的柔情里。 自己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 “影!......”织雪的声音青涩无比,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脸上却已经是羞涩红晕的一塌糊涂。 紫影反手一挥,灭掉了烛台上随风左右摇摆的烛火。 窗外的雨还在淅沥沥的下个不停,阵阵寒风呼啸,却惊扰不了满室春暖。 火舞见紫影不在房间,问起织雨,却听说公子在织雪房里。漫步走来却听不见人语,再看织雪的房门紧闭,她站在门外,感受到屋里传来两人熟睡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脑海中便浮现出二人紧紧拥抱,相依而眠的场景。 那一刻,她左边的胸膛猛烈的跳动了一下,这动静吓坏了她。仿佛在躲避什么,她紧紧捂着胸膛冲出了小院,飞奔上屋顶,消失在雨夜里。 第四十七章 两情相悦 第二日一早,雨停,天气晴好。 紫影侧身看着还在沉睡的织雪,嘴角带着笑意。轻轻拂去她脸颊上一丝凌乱的长发,露出她细长的眉毛,紫影想着若是此后日日都能为她描眉,此生夫复何求呢? 织雪仿佛感觉到人注视着自己一般,醒了过来。却见那个登徒子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织雪拉起被子蒙住了头,“你笑什么?” “我倒是希望以后的每一日清晨,都能看见你从我怀中醒来!”紫影掀开被子看着织雪泛红的脸,“娘子你说可好?” 织雪似是不太适应“娘子”这个称呼,却是对他的甜言蜜语毫无抵抗之力。 紫影继续说道,“你再多睡一会儿。”看见织雪面露娇羞之色,许是害怕再次动情,他赶紧起床迅速穿上衣服。织雪本来身体就虚弱,紫影这时才把曲玲珑的叮嘱“不能劳累”想了起来。 刚推开门却见织雨立在门前,“公子有消息回报。”织雨不敢朝屋里看却是了然于心,虽然心里很是难受,可这不正是他想看到的吗? 紫影点头,“不要让人打扰她休息。” “是!” 紫影走到正厅没有看见火舞,却见织风和淑儿早已在厅里等候,还有其他几个被派出去的影卫。 “你们何时回来的?”紫影问道。 “昨夜子时。”织风答道。昨天夜里本想立刻向公子回报消息,却被织雨告知公子在织雪房中过夜,他们也不敢打扰,一直等到公子起床。 “有何消息?”紫影坐于桌前,端起桌上的茶水漱口。 淑儿先答,“我守在斩龙涧附近多日,询问来往船只,没有问到关于老爷的任何信息。而且西南洲连日大雨,斩龙涧处已经涨潮,潮水封涧,回不去了。需待半月左右,潮水退去,方可回城。” 织风听淑儿说完,接着说道:“平安镇西北方的海边有一户渔民说曾在夜里见过体型与老爷相似的人骑着马一直朝着东方而去。我想着老爷不会骑马,怕是那人看花了眼。” 紫影细细斟酌一番,自言自语道:“东边?” 织雨疑惑的说,“东边不是白狸雪山吗?” 紫影点头,白狸雪山与紫族比邻,位于紫族的正北方。听说那里有上千座直冲云霄的雪山。雪山里居住着白狸一族,白狸喜寒,长年不下山,日久天长人们也就当白狸是一种传说罢了。 只是白狸雪山连绵起伏,与魔林相连,常人是不敢靠近的,一方面是受不了千年冰封雪山的寒冷,另一方面,魔林里有魔鬼这一传言更是让人怯步。 “织风,你先前往雪山打探消息,我们随后就到。”紫影越来越觉得父亲失踪这件事远远不止眼前这么简单。“若是查不到消息,我们也可沿着雪山脚下回城。” “是!”织风领着淑儿还有其他几个人领命而去。 “怎么不见火舞?”紫影问道。 织雨也是不知,“从昨夜就一直不曾见过她了。” 见小二端着饭菜上桌,织雨赶紧忙布置碗筷,“火舞姑娘不在,我伺候公子用膳吧!” 紫影闻着碗中的青菜豆腐小米粥香味扑鼻,说道:“不用了!你坐下吃吧!我闻着这个粥倒是十分不错。”说着竟将一整罐粥提走了,“今天放你们一天假,玩够了明天就出发前往雪山。” “是!”织雨轻声应下,继而坐下来吃饭。公子是把织雪放在心上的,如此甚好,甚好! 紫影推开织雪的房门,见她已经起床,正坐在镜子前梳妆。 拨弄几番也梳不成火舞那样精致的发髻,她有些泄气,只能将头发梳成一个马尾。看着床头摆放着紫影命人送来的一套精美的貂皮缎绒制成的淡粉色百褶长裙,想着这么美的裙子配上这个马尾风格确实不搭,她还是穿上对襟直领那一套纯白色衣裤。 “怎么?不喜欢?”紫影盈门而入,将手里的陶罐放在桌上。 “就是不习惯穿裙子!”织雪狡辩道。 紫影皱了皱眉,“可是大婚时穿的礼服都是裙子样式,你可要赶紧学会习惯。”说着盛了一小碗米粥放在桌上凉着,将织雪牵过来坐下。 “大婚?”织雪惊讶的瞪大眼睛。 紫影将米粥一勺一勺吹凉,一口一口喂她吃下。 “我打算回城便与你成亲,让你名正言顺做我的妻。日后再生个三五个娃娃,省的大哥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显摆松儿是如何如何懂事。”紫影想着以后的日子,嘴角挂起温柔的笑容。 织雪却是一愣,虽说她对紫影是心动的,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紫影,我……”织雪顿了顿,却不知该说什么。 同意吗?可织雪总感觉这感情进展太快,快的有些不真实。若是拒绝…紫影如此认真的模样她也是十分欢喜的,毕竟两情相悦的感情不是人人都能轻而易举得到的,紫影的语气还是如此肯定,仿佛与她成婚就是理所应当一般。 “公子要前去白狸雪山吗?”火舞带着微笑踏进房间,见两人卿卿我我的喂食,却是胸口堵着一股气,脸上的笑容却是丝毫不减。 “你昨夜去哪里了?”紫影只是回头看了火舞一眼,将手里的空碗放下。 “就是出去转了一圈。”火舞仿佛是第一次撒谎一般,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除了斩龙涧,雪山是我们回城的必经之路。”紫影扭过头看她。 火舞悠悠的说道,“那里也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紫影点了点头,“我十三岁时上雪山,寻雪莲为母亲做药引子时遇见的你!” “我那时初成人形不久,被雪豹所伤,幸得公子所救,我才能保全性命,与公子十年相守不离。”火舞看着紫影的眼神里情愫泛滥,“公子记得就好!” 紫影却是有些奇怪,“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织雪在一旁默默听着,她分明感觉到火舞在说话的时候,特意将十年相守这几个字咬的特别重,或是出于女人在情感方面的敏感,织雪觉得这个火舞确实与以前有一丝不一样了,仔细想想,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呵呵!”火舞娇笑一声,“火舞时刻谨记公子的恩德!今日天气不错,织雪多出去走走,有利于你身体恢复哦!”说完她俯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紫影看着外面雨过天晴,空气清新怡人。集市上小贩拥挤,热闹非常。“我们出去走走吧!” 织雪点头,“要叫上玉瑶和阿曲吗?” 紫影摇头,“带上他们显得多余。” 为织雪披上一件白色貂皮斗篷,两人漫步走出客栈。 街面上各种小贩的叫卖不绝于耳,人头蹿动。紫影牵住织雪的手,握在手心,那是他依恋的温度。 远处传来一阵喜悦的唢呐声,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动让开,远远一看,一条大红色装扮的队伍迎面而来,原是一支迎亲队伍。 新郎官是个留着小胡子的中老年,身体微微发福,坐在马上拱手向街道两边的行人行礼,脸上堆满笑容。身后的八抬大轿中坐着一位红妆新娘,微风偶尔吹动轿帘,却看不清女子面容。 织雪被人群挤到一边,紫影一把揽过她的纤腰,将她护在怀里。 “真热闹啊!”织雪看着那大红色很是欣喜,“那花轿好漂亮!” 紫影看着怀中的人雀跃的模样,轻声在她耳边说道:“羡慕他们做什么?我们的婚礼必定比他们的豪华隆重千倍万倍。”紫影将她搂紧,只要她喜欢,来一场盛世红妆又何妨? 织雪靠在他身上,心里甜意翻滚。 身旁两个书生模样的人却是惋惜的摇头。 “可怜这田家大小姐,被视作千金明珠,却不想嫁了这么一个人。”书生甲惋惜的说道。 书生乙却是笑他,“怎的?难不成你能有李老爷那般家财万贯?你凭什么娶得如此美娇娘?只是可怜这田小姐样貌出众,饱读诗书,却嫁了李老爷这么一个能做她爹的人,真是可惜,可惜啊!” “唉!想那李老爷已是三妻四妾,仔细算算,这田小姐正好是第五房小妾,可怜她十八年华如此断送,想必家中父母也是肝肠寸断啊!”书生甲摇摇头。 织雪听他们二人说的话不太理解,“为何非要三妻四妾?” 那两个书生见如此清秀貌美的织雪与他们搭话,原本心中甚是欢喜。却又看见紫影那一副“生人勿近”的警惕眼神,只能怯怯的答道:“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享受齐人之福啊!” “就是!就是!寻常百姓人家三妻四妾倒是正常,那些达官贵人的家中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炎皇陛下更是后宫佳丽千人有余。”另一人也是连声附和,却看见紫影眼色不好,两人赶紧溜之大吉。 “三妻四妾,齐人之福。你也是这么想的?”织雪转过身问他,紫影笑着看她,言辞无比郑重道:“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只爱一人,我有你便足够了!” 织雪抿唇一笑,她所愿的也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四十八章 白狸雪山 一直接受影卫的训练,织雪倒是对胭脂香粉绫罗绸缎提不起多大兴趣。见前方一个老叟在卖糖葫芦,那一颗颗鲜红的山楂被糖衣包裹,娇艳欲滴的模样,瞬间嘴馋了起来。织雪漫步走过去,“大叔,这糖葫芦怎么卖的?” “五文钱一串。”老叟笑着答。 “你怎么喜欢这种小孩子爱吃的东西?”紫影见织雪挑了两串糖葫芦,递给老叟一颗碎银。 “就是很喜欢这种酸甜的味道。”织雪咬了一口,将另一串递到紫影面前,“你吃吗?” 紫影接了过来,却是没有吃。看着她白衣胜雪,肤若凝脂,樱红的唇瓣上站着糖衣,明眸满是笑意,皓齿轻启,“你怎么不吃?” 心中一动,将她揽进怀中,俯身将粘在她唇上的糖渣舔掉。他却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深吻下去,却被织雪躲开。 “这里这么多人!”织雪一阵脸红。 周围来往的行人笑着看着他们二人,倒是觉得这郎才女貌,羡慕得很。 织雪皮薄,转身逃离了人群,紫影箭步追了上去,握着她的手,两人漫步在街上,脸上的笑意明媚如暖阳。 火舞站在人群里,看着两人远去,却是不由自己的低声呢喃一声,“公子!” 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眉目间流露出的茫然显得她失魂落魄。抚摸着左边胸口,感受着胸腔里传来微弱的跳动,火舞感觉那里很疼。为什么她每次看见公子和织雪亲密无间就会如此难受? 自从胸腔里有了跳动的感觉之后,火舞觉得每一天都十分难熬。 她茫然无助,这到底是为什么? 独自一人站在阳光下,火舞感受着烈日传来的灼热感,低头看向脚下,自己的形状被影印在地面上。她轻轻摇晃着手臂,又牵起裙子左右摇摆,看着影子也随着她的动作晃动,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 第二日一早,紫影一行人就拜别了玉瑶他们。 炎沧坚决要留在平安镇,等玉瑶的手伤好了再出发,白狸雪山上的寒冷十分不利于玉瑶的伤势。 紫影领着几个中上影卫,买下三辆马车,朝着白狸雪山而去。 往东边方向行驶了大约三天,他们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传来的一阵阵令人颤抖的寒气。一直马不停蹄的赶了半个多月的路,这才到达白狸雪山的山脚下。 众人朝上望去,眼前这座雪山直冲云霄,山上稀稀疏疏长了些许植物。沿着山脚边,有一条很窄的小路,路边有几间茅草房,一对老年夫妇正坐在院子中晒太阳。 见到生人,二人略显紧张。 “我好像见过这个人!”老头子他指着织雨拿在手里的紫华的画像,十分肯定的说道。 “大概是一个多月之前吧!有一天夜里我看有一个人快要冻死的模样,本来想让他进屋喝杯热茶暖和一阵,可他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直接上了白狸山。容貌是记不得了,身材大抵差不多。”想着这里也是人迹罕至,这老两口应该不会记错。 紫影望着眼前这座雪山,心里莫名的升起一阵不安的感觉。“织雨,你随我一起上山看看。” 火舞上前一步走到紫影面前,“公子,雪山上我最熟悉,我也一同去吧!”紫影犹豫了一下,火舞从小在雪山长大,带着也好。可是他看着织雪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是开了口,“织雪你也跟着,其他人在这里等候与织风汇合。” 四人徒步上了雪山。 约莫走了一刻钟,这雪山上的寒气冷的令人窒息,四人越走越慢,刚刚到达第二座雪山的半山腰,就已经走不动了。 “公子,太冷了,我们回去吧!”织雨双手缩在衣袖里,脸腮冻得通红。 紫影没有答他,却是看着火舞。火舞似是觉察不到寒冷一般,衣衫单薄的站在雪地里,她环顾四周,对着紫影摇摇头,“公子,这里一月之内没有人迹。不过……”火舞嘴角扬起一抹笑,“好像有人来接我们了!” 火舞的话音未落,只见不远处的松树下,有个白色的影子晃了一下,乍一看倒是发现不了什么,仔细一看,却看见一只浑身雪白皮毛的狐狸,躲在松树下的雪堆旁,警惕的望着他们四人。 紫影指了指正北的方向,“去那里看看!” 刚爬过一个山丘,下面是一个低洼的山谷,四处都长满了松树,树上的狐狸也是越来越多。它们来回蹿动着,发出不安的鸣叫。 忽然间,不知哪里发出一阵狼吼声,这群狐狸瞬间四散奔逃,消失无踪。正当火舞疑惑的时候,从松树后面突然间闪出四五个穿着黑色蒙面衣服的刺客模样的人,他们手持长剑,向他们四人袭来。 一番激烈的打斗,山谷上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那群人似乎在忌惮什么,边打边退。抬头一看,许是在这一番打斗的回声惊动了山谷,谷口上方的积雪摇摇欲坠。 刚想命其他人赶紧退开,却发现织雪和织雨追着那一群人而去,消失在松树林里。紫影赶紧退到山谷外,一声巨响,整个山谷都塌了下来。 紫影感觉到一阵陌生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却发现那里早已经有人在等候,三个衣着雪白兽皮的女人带着满脸笑意看着他们二人。“火舞!好久不见!” 紫影看着那三人却是疑惑的看着火舞,火舞却是一愣,“白娆?” “火舞,多年未见,你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了!”三人之首那个叫做白娆的女子看了看紫影,却是笑道:“这么俊俏的公子莫不是你的郎君?欢迎来我们白狸族做客!我们女王大人预测会有贵客登门,白娆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跟我来吧!”说完便走在前面带路。 紫影犹豫了一番还是跟了上去,身旁的火舞为他解释道。 这白狸族已经多年不见踪迹,世人都以为它们已经灭绝了,只是它们不愿臣服于凡人的统治,隐进了雪山,自称为王。 这一代的白狸女王是白娆的姐姐白妖,她们是孪生姐妹,长相相似,性格却是天壤之别。这个白娆从小和火舞一起长大,火舞没有心,所以两人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只当做玩伴而已。 也不知这白茫茫的世界中走了多久,紫影忽然感觉不是很冷了,而且周围的绿色树木逐渐增多,清泉绿草十分美妙。 紫影看着眼前这片山谷,心里想着这白狸族倒真是寻着了一个世外桃源。山谷外北风呼啸,冰天雪地,山谷里四季如春,鸟语花香。 “公子!”织雨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属下失职,将那帮刺客跟丢了。”寻着雪地上的脚印,他很快跟了过来,若是迷了路,怕是必定冻死在雪山里了。 紫影没看见织雪的身影,“织雪呢?” 织雨有些慌了,“她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吗?”见公子眉眼间露出焦急的神色,织雨十分担心。“山谷外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雪,我们的足迹很快就会被掩埋,织雪一定会迷路的!公子,我去找她!” 紫影却是扬手,“还是火舞去吧!火舞不惧寒,也不会迷路,她去我更放心!” 火舞微微一笑,大步飞奔出山谷。被公子所信任,这感觉让她十分开心。 山谷中大大小小的木屋不在少数,却很少有人影走动,安静的有些诡异。 屋前屋后都零零散散种了些不知名的花儿,那花而鲜艳夺目,奇香四溢。这里巨石颇多,石上生有各种蘑菇,日常食用的占大多数,也偶有一些色彩斑斓的蘑菇,虫蚁均不敢靠近。 站在前面领路的白娆领着他们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座十分高大豪华的木屋前,客套的一笑,说道:“你们先进去吧!女王大人早已等候多时,你所想要知道的事情,女王大人会告诉你!” 紫影没有犹豫,大步走进屋中。 只见简朴而宽阔的高堂之上坐着一位女子,她那凹凸有致的身躯被银白色镶着雪白皮毛的衣服包裹着,银色的头发被梳成一朵高耸的发髻,银色的眉毛,银色的瞳孔,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抿着,媚态万千的斜靠在美人榻上。 虽面容和白娆十分相似,可是那女王的气质倒是震慑四方。 看见紫影进来,她微微一笑,将抱在怀中团成一团的一只小狐狸放了下来。“贵客临门,真是蓬荜生辉!” 紫影微微一鞠躬,双手作了一个礼,“久仰女王大名!在下紫族二公子紫影,叨扰了!” “既然今日有缘相见,我也算是有求于公子。”白妖开门见山,她缓缓走下高座,慢慢走到众人跟前,将站在一旁的侍女双手上捧着的一封书信拿起来,亲手交给紫影。 紫影拿了起来,看到内容却是有些惊讶,他不解的看着白妖,等待她的解释。 “我白狸一族隐居雪山近百年,想着我们是兽灵,还是离你们人类远一点比较好。这是一封契约书,还请公子带与你们炎皇陛下,我们白狸族自此以后不再受你们炎朝的管束,自立为国,希望我们能永结近邻之好!” 第四十九章 白妖女王 紫影将书信握在手中,有些犹豫。 这白狸一族多年来形影无踪,想必早已做了独立为国的准备。况且,单凭人类的手段,想强行控制白狸灵兽,恐怕是难上加难,领土分离已成定局。 “国家大事恕我无能为力,我只是平民百姓,只能充当信使。女王既然当面相托,在下必定不负期望。不过…...不过我现在手头上有一件棘手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近月余时日恐怕都回不了城。”紫影言语吞吞吐吐,脸上尽是为难之色。 回不了城自然是办不了事,白妖银色的眸子带着些许急切的意味,“公子请直言。” “我收到消息,我的父亲在雪山附近失踪,不知狸族子民可曾见过?”紫影眼中透着一股英气,他敢肯定,只要有人类涉足雪山的境地,白妖不可能不知道。 白妖看着眼神肯定的紫影,她随即灿然一笑,“如此说来,确实有一个人…很像公子的父亲!”白妖漫步走上高座,将那团成一团的雪白小狐狸抱在怀里,轻轻抚摸。 “一月之前,有一个年近五旬的男人想要擅闯我狸族领地,被侍卫拦了下来,之后就不知所踪了。”她言语淡漠,表情懒散,虽看不出是敷衍之词,倒也无法令人全然信服。 紫影半信半疑,深深叹了一口气。“唉,这可就难办了。”他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此番寻不到父亲,我有何颜面回去面见母亲?” 白妖见紫影面露难色,眼角露出一丝怒意,却压制的很好,没有被人发现。 思虑一番只好说道,“白娆,吩咐下去,将整个白狸雪山再给我搜查一遍,若是能找到紫族族长,必定重赏,明日一早我就要知道答案。” 转而对紫影笑着说道,“还请公子在谷中安心歇息一晚,静候明日的消息。” 紫影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总算是安心了一阵。 “天色尚早,不知我可否有幸欣赏这谷中美景?”来的路上,他分明感觉到白娆领路的时候有刻意去避开一些地方,他十分想知道,白娆到底在隐瞒什么。 一是怕白狸族可能真的囚禁了父亲,有所隐瞒,所以才如此顾忌。二是因为,朝中一直都传言白狸族与魔族比邻,长久相处,唯恐堕入魔道。莫不是白狸族真的与魔族有勾结,才如此防范? 白妖答道:“当然!白娆你跟着公子,为公子引路,莫要让公子误入了捕猎的陷阱!”说完抱着小狐狸走进了里屋。 紫影看着白妖的背影和白娆的笑容,心中暗想,这分明是安排白娆监视着自己,此番一来,他便更加怀疑。 “影公子,不知你想看什么样的美景?”白娆笑道,“这山谷外白雪皑皑,十分无趣,山谷内虽春意盎然,却也处处是人家,狸族的子民怕生,怕是会惊扰了他们的生活作息。倒是有一处千年寒潭,那里风景优美,想必公子一定喜欢!” 紫影客套的笑了笑,“劳烦白娆姑娘带路。” 一行人刚刚走出门外不远,却见火舞飞奔而来。“公子,织雪她……” 见火舞如此吞吞吐吐的模样,紫影的心立刻被揪起,他一把抓住火舞的手臂,“织雪怎么了?快说!” “我在一处陡峭的崖边发现了织雪的斗篷。”火舞将手里的斗篷递到紫影面前,那洁白如雪的斗篷上沾染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迹,那红色触目惊心。 紫影双手颤抖,他拽起火舞,说话都结巴了一样,“快…快带我去…...” 火舞看着紫影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是!” 一行人被火舞领到一个悬崖边上,天空中下着鹅毛大雪,悬崖边上只有一颗光秃秃的的树木被雪花包裹,地面上早已看不见任何踪迹。 紫影看向悬崖下,却被火舞紧紧拉住,“公子小心,我们脚下踩着的都只是冰块。” 朝下看去,崖下灰蒙蒙的看不清楚,大片雪花没有飞扬,直直的坠落下去。仿佛崖下是一处旋涡,将所有坠下的物体全部吸引吞没。 “我去找她!”紫影挣开火舞,一意孤行。 白娆却拦住了他,“公子,这么大的雪,你还是先随我们回山谷吧,我相信我们狸族的子民在这雪山里肯定比你机灵的多,公子还是不要以身犯险,回去等候消息吧!” 紫影却是听不进去,执意要走。“我要亲自去找她!” 见规劝无用,白饶从随身佩戴的香囊中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轻轻一捏便粉碎成沫。随着衣袖轻轻一挥舞,紫影闻到一股梅花的清香,整个人意识逐渐沉重,然后竟昏睡了过去。 火舞一把抱住即将摔倒紫影,瞪了一眼白娆,“你这是为何?” 白娆收起手中的香囊,娇笑一声:“我是在帮你啊!要是不想你家公子冻死掉,现在就带他回去。区区凡人,竟妄想与天地作斗争。若真是冻出个好歹,连累我姐姐的任务逾期不能完成,那才叫可惜。” 火舞犹豫了一番,织雨也是补充道,“公子新伤才痊愈不久,确实不能受冻。火舞,你先带公子回去吧!” 火舞这才将紫影倚靠在她身上,搀扶着跟随白娆往回走。 走在前面的白娆看了看火舞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听说魅灵冷血无情,你倒是例外啊!你家公子如此紧张那个织雪,恐怕那个织雪是你家公子心尖尖上的人吧?” 见火舞不答,她又说道:“真是不明白,这般大雪他去了一定是个死,我帮你保住了他的命,你怎么好像还生我的气了?” 火舞冷声道:“你是害怕他发现你们狸族的秘密吧!” 白娆大惊失色,“你小声一点。”回头一看,却看见织雨没有跟上来,还在断崖处发呆,心头稍稍轻松了一些。“你最好不要胡言乱语,你知道的,我姐姐有上百种方法要你的命!” “不用你时刻提醒。”火舞不愿看她,“只要公子平安无事,其他的事都与我不相关。” 白娆听完她的话笑了笑,火舞言出必行她是知道的。如此,她便安心了。 “从前到不见你有过这么多情绪,莫不是跟着人日子久了把自己也当成人了?”白娆的话一字一句仿佛都带着刀。 她听姐姐说过,魅无情无爱才会如此强大,可是她今日从看见火舞开始就发现了诸多细节,到让她心生疑惑,火舞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脸上竟多了很多微妙的表情!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火舞嘴角扬起一抹不知名的微笑,“养的阿猫阿狗日子久了也会通晓你的心意,不是吗?” 白娆顿住步子,看着火舞空洞的眼神和脸上一如往昔的微笑,她忽然感觉一阵莫名的紧张,幽幽的说道:“你没有心。” 火舞没有答她的话,反而说起另一件事,“还是多安排些小狐狸出去搜寻织雪和公子父亲的消息吧!虽说你们早就想独立称王,也得五大家族认同。如若不然,炎帝有忠心耿耿的百万雄兵,虽不能将你们一举歼灭,相护制衡也会让你们心力交瘁。” 她看了一眼白饶,眼中看不出情绪:“所以,契约书只是开始。织雪和老爷都必须完好无损,公子才会安心的给你们当信使。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怕是你们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白饶眼中有明显怒意,却强忍不发。这魅灵,虽然没有心,但是脑子未免太灵活了吧!从小与她结识,两人虽为玩伴,却时常互怼,偶尔还互撕,更有甚时,两人还比武分高低。白妖不愿屈居下风,她又想了一个话题。 “别的不说,有一点我倒是很疑惑。”白娆加快脚步追上火舞,与她并肩而行。“这个断崖从来都没有人会靠近。那个织雪…真的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这一处断崖被冰雪覆盖上百年,崖下是白狸山最大的镜像冰湖,那里连接着魔林,是禁区。掉下去摔不死也会被冻死,冻不死也会被魔林里的妖魔吃掉。 而且此处冰块时常松动,白妖早已下令,禁止任何白狸子民靠近,更何况周围还有一圈栅栏围起来的危险标示。 难道说这个织雪是自己跑过来跳下去一心寻死的? 火舞的眼皮跳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我只是在这发现了她的衣服而已。”仿佛在逃避什么似的,她不再说话。 白饶感受到火舞情绪的变化,满心疑惑。看来她得立刻去问问姐姐,这事可马虎不得。 没有跟随众人回去的织雨看了悬崖下一眼,裹紧了身上披着的裘皮大衣,沿着悬崖边向崖下走去。 双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长时间在白茫茫的雪中行走,织雨感觉眼睛有些看不清东西。 天色已晚,可白雪映照下的山谷,光线还算明亮。他走了大半天都没有走到镜像湖边,体力早已透支。 织雨双膝跪进雪里,整个人栽倒下去。意识混沌,任凭一群白狸咬着他的衣服,往回拖。 第五十章 坠崖 织雪感到一阵阵刺骨的寒冷,她迷迷糊糊看见一个白衣公子对她微微笑着,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又昏睡了过去。 梦境如现实般真实。 织雪随着雪地上的血迹追赶着那一个黑衣刺客,一路追击至这个冰冻形成的断崖,织雪看见了那一圈栅栏外竖着的旗杆上飘扬着的白色旗帜,上面写着一个巨大的“死”字。 又是一番缠斗,许是太冷导致她手脚僵硬,动作也变得迟缓,胳膊上被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沾染在白色的披风上格外显眼。 而那个黑衣人仿佛忌讳鲜血一般,一路躲避到已经松动的断崖上,他那双眼睛透露着凶光,死死盯着织雪。 寒风刮过悬崖,发出阵阵呜咽的声响,仿佛一声声哀鸣,听得人心跳加速。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狼吼,仿佛是召唤一般,织雨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悬崖,消失了。 织雪想要上前查看,却又禁忌那个危险的标示。又静静等待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她打算回去向公子禀报。 刚刚转身,却看见身穿粉色薄衫,面带笑容的火舞向她缓缓走来。 “火舞?”织雪见她慢悠悠的走来,眼神疑惑。 火舞绕开她,径自走上断崖。 “那里危险!”织雪很不喜欢被人无视的感觉,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跟丢了?”火舞站在断崖上,回头看着织雪,眼眸中的笑意寒冷。 “是!”织雪并不太想和她说过多的话。 “那是狼人,你追不上也很正常!”火舞甩一甩衣袖,朝悬崖下看去,“这镜像湖的风景还是如以往一样美丽!” 织雪却是一怔,“狼人?” 狼人是什么?是狼还是人?或者狼和人的后代? 火舞细细道来,“世间万物生灵,都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想要活下去就要使自己变得强大,才不会变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于是修仙的修道,成不了仙便修成了灵,白狸一族便是灵。若是连灵也成不了,那便是妖魔。” 火舞俯视着远处那一片浩瀚如海的魔林,笑道:“是狼又修不成灵,像人又不是人,可笑!” 织雪听她如此说来,倒也是不意外,毕竟都看过渡魂了,这狼人也算不上稀奇。 “那他们为什么刺杀我们?”织雪不解的问。 火舞摇头,“我怎么知道?你追过来不就是打探这些的吗?怎么反倒是问起我来?” 气氛忽然尴尬,天空中飘起了雪花。织雪冻的有些受不了了,手指都僵硬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向公子复命吧!” 织雪转身欲走,却听见火舞不痛不痒的话,“公子?你不是叫他紫影的吗?”织雪回头看她,却没有说话。 紫影是不愿她唤他公子的,他喜欢自己叫他的名字。一声公子就仿佛一道阻碍,将他们二人的身份阻断开来,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尊卑有别。 织雪与他说好,只是私底下唤他紫影,待他们回去见过父母,定了终身大事,再来商讨是称呼娘子相公好听,还是其他更加亲密的爱称更好。 只是这都是她与紫影独处时说好的,火舞怎么会知道?是她偷听的,还是公子告诉她的? “你……”织雪看着火舞的眼神,她的第六感告诉她,火舞对公子的感情恐怕不止忠心这么简单。可是紫影明明告诉她,火舞是无情无爱的冷血动物,她是没有心的。 “你觉得公子爱你吗?”火舞突然的一句话让织雪不知所措。 不知道哪里“嘎吱”一声,火舞脚下的冰面瞬间裂开。织雪迅速冲了过去,想要拉住火舞,火舞却是轻轻一踮脚尖,整个人仿佛飘起来一般数步连退到了安全地带。 织雪感觉自己多此一举,愣神的那一刹那,脚下冰块松动。本以为会掉下悬崖,刹那间火舞抓住了她的手腕,虽说她不是很重,可是悬空的身体重量都牵扯在手腕处,她还是感觉一阵疼痛。 火舞轻轻一笑,“想要救我?倒不知现在是谁救了谁呢?” 就在想要拉织雪上来的瞬间,火舞不经意的摸到了织雪的脉搏。她的瞳孔不断放大,仿佛不确定一般再摸一次。然而脉搏的跳动却令她整个人失控,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内心仿佛煎熬着挣扎着矛盾,看着织雪的眼神夹杂着好几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然后,她紧紧抓住织雪的手慢慢松开。 织雪也是未料到火舞此番动作,下坠之际立刻掏出短剑还没来得及扎进崖壁上,整个人便掉了下去。 她身上穿着的已经染血的白色披风挂在悬崖边的一座木桩上,随风摇曳。火舞将披风捡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织雪仿佛掉进了无底深渊,面对不断下坠的恐惧,她猛然间醒来,整个人坐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胳膊上的伤口被人包扎起来,许是太冷了,织雪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左手背上多了几道被树木刮伤的伤口,伤口上抹着的大概是止血的药粉,不疼却是有些痒。 周身四顾,她现处于一座茅草屋中,救她的那个白衣男人正站在屋前,饶有兴致看着被冰封的镜像湖,像是在细品这冰封的美丽。 “多谢公子救命!”织雪俯身行礼。 男人转过身来,微微笑着。 那男子生的倒是十分好看,五官清秀,白白净净。只是衣衫单薄,说话的时候也不见有雾气呼出。 “你醒了!你可真是命大,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正巧挂在那颗红梅树上,可怜我种植多年也才活了这么一颗。眼见着被你砸的七零八落,我可得花好一阵子才能修剪好。” “…...若是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赔给你!”织雪信誓旦旦的说道。 “姑娘不必如此认真,我只是说说而已。”白衣男子微微笑道,似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请公子告知如何去往白狸族。”织雪看着他的眼睛有一丝警惕,这男子表面上看去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她心底总感觉有一些不安。 这里人迹罕至,空气都十分稀薄,人类很难生存,他是哪来的? 白衣男子看着她的眼神,淡淡的说道,“此去白狸族需向东北方向步行三日,姑娘你有伤在身不大方便。若执意前行,唯恐饥寒袭身,更是有狼族肆行,还请姑娘三思!” “多谢公子好意,这点小伤不妨事,那里有人在等我。”她坚定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柔情,紫影一定很着急吧。 “是孩子的父亲吗?”白衣男子问道。 织雪惊得瞪大眼睛,“什么孩子?” “你不会还不知道自己有孕在身吧?”白衣男子更是惊讶,“已经快一个月了。” 织雪不可置信的轻抚小腹,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忧。 客栈那一夜她确实动了情,仔细算算日子她心里也大抵有数,月事迟迟不来,她倒以为是天气寒冷导致,却不想已经有一个生命存在了。 紫影应该会喜欢这个孩子吧,毕竟他经常提起他大哥家的孩子,那么喜欢孩子的人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公子的恩德我一定牢记。”织雪再次俯身行礼。 “我叫寒曦,日后报恩来此处寻我便是!”他倒是也不客气,薄唇微微上扬,扯出一丝弧度。 “我叫织雪!”织雪恭敬拜别,转身便走。 白衣男子看着织雪远去消失的身影,没有再挽留。忽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有趣的女子!” 织雪走在雪地里,也分不清地面上是狐狸的脚印还是狼的,安全起见,她都一一避开了。艰难的度过了三日,她终于看见了一座荫绿如春的山谷。 然而,这充满希望的山谷就在下一秒绝望四溢。 谷口处不远的一座房间没有关窗户,织雪远远的看见火舞在浴桶里泡着,然后紫影忽然走了进来。 火舞赶忙拿起纱衣披上,却是毫无作用。几近透明的纱衣之下,她曼妙的身躯一览无余。火舞见紫影一直盯着她看,面色红润的娇笑起来,站直了身,白皙的胸脯不断起伏着。紫影直直的看着火舞的眼眸,却朝她胸前伸出了手…… 数日的饥寒交迫都没有击垮织雪,反而看见这一幕,泪水立刻模糊了眼睛。 织雪回想起紫影曾经与她耳语,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只爱一人,不过是个笑话吧?再想起她坠崖前火舞问她的话,“你觉得公子爱你吗?” 仔细想想,他与火舞朝夕相处十年,虽然火舞没有心,但她是女性。又生的如此貌美,身材火辣,两人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如此极品,又忠心臣服于自己的女人,哪个男人能坐怀不乱,无动于衷? 织雪鼻翼酸涩,一步步后退,她是不是不该来这里?或者她本身就是第三者?心痛的窒息感让她无法接受,紫影竟已经如此影响她的情绪。 想转身离去,却是手脚僵硬,力不从心。在她快要倒地的那一刻,她看见了织雨飞奔而来的身影…… 第五十一章 魅灵生心必入魔 紫影看着面前的火舞,触摸她心口处的手立刻缩了回来。他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火舞将纱衣裹紧,却使得身段被挤得更加呼之欲出,妩媚的笑了笑。“哪样?” 以前,多热的水都无法改变她冰冷的体温,火舞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回想过去数十年,公子与她相敬如宾,多多少少与她的体温有关系。 所谓人类表达爱意的事情,对象却是有着死人的体温,怕是谁也提不起兴趣吧! 可为什么织雪就可以是一个正常人,她拿走了紫影的整颗心,甚至还有了孩子!或是羡慕嫉妒恨,她才松开织雪的手,任她如凋零的落叶一般坠下悬崖。 可如今不一样了,自从她感受到胸腔里多出了一样东西之后,她的体温渐渐变得温暖起来。既然如此,织雪能做的事情,她也可以了! “你的心……”紫影的话语都在发颤,“你怎么会有心?” 之前紫影听霜月夫人那番话后,只是有一些怀疑,如今他真真切切感受到火舞的胸腔里传来一声声“砰砰”的心跳声,他也无法理解。 “原来有了心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 火舞轻笑出声,她跨出浴桶,搂住紫影的腰身,将脸贴在他胸口。“公子,还记不记得十年前你对我说过: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公子,火舞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她伸手就去解紫影的衣带,却被紫影一把推开。 “魅生心,必入魔。”紫影猛地扬起手中折扇,眼神十分认真。 火舞从他的眼神中感到了杀意,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很疼。有了心便有了喜怒哀乐,这个过程她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适应。 “公子要杀我?”她的眼中似乎流出了什么东西。她知道那是眼泪,之前被安排出任务的时候,听经常看见那些被负心的女子如此模样。 紫影不愿答她,却也委实下不了手,毕竟她跟了自己十年,这十年的忠义不是假的。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公子!找到织雪了!” 紫影一挥折扇,将屏风上搭着的窗帘扔到火舞身上。激动的他健步如飞,大步冲了出去。 火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满心落寞。 她本就是无心的魅,自从遇见了紫影,朝夕相处十年,她才长出一颗心。可是紫影却将她推开了,这一切仿佛都是因为织雪的出现才会这样!火舞心头升起一股恨意。 紫影冲到屋子里,看见织雪面色发紫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毫无生气。 “快去找医师!”紫影呼喊道,即可扑倒织雪身边,拿起她冻得发紫的双手放在怀里暖着。 织雨刚刚烧好炭炉,对紫影的话有一丝犹豫。 “公子…白狸族的医师……” “怎么了?这偌大的白狸族,还能没有医师吗?”紫影反问道。 织雨吞吞吐吐的说:“这找来了医师…也是兽医啊!…我还是去叫火舞吧!”说完走了出去。 紫影此刻眼中只有织雪。他昏睡了三天,今晨一早醒来得知织雪坠崖已经三日,整个人伤心欲绝,却觉察到火舞的异常,这才有了织雪看到的那一幕。 不论如何,她活着就好! “织雪…”紫影低声呢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火舞迎门而入,屋中的炭炉烧的正旺,很暖和。她轻轻走到紫影身边,“公子。” 紫影没有抬头看她,只是示意她为织雪诊脉。 火舞淡淡一笑,继而坐在床边为织雪把脉,再次感受到织雪那不同寻常的脉搏,火舞心头又是一紧。 不过她却没有说,“只是多日未进米水,又有轻微冻伤而已,休息半日便可。” 还有一句话到嘴边,火舞却没有说。织雪的脉跳的很慢,应该说是越来越慢,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她总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可是光凭把脉很难断定缘由。 对于火舞的话,紫影还是相信的。刚想说些什么以表示对火舞的感谢,织雪咳嗽了一声,醒了过来。看见紫影和火舞都在,织雪面色很难看,她又闭上眼,扭过头装睡。 织雨端着一碗熬好的米粥走了过来,“这是厨房准备好的,赶紧喂她吃了吧!”说着将米粥递到紫影手里。继而又看看火舞,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火舞看了紫影一眼,随即俯身行了个礼随同织雨一起出去了。 “织雪,我知道你醒了。来,先把这粥吃了。”紫影声音柔的醉人。 织雪转过身,背对着他,“多谢公子,等会我自己吃。” 紫影见她仿佛在生气,却也是愧疚,她是在埋怨自己没有去找她吗?他也是醒来才发现自己中了迷香。 紫影挽起织雪放在腹部的手,将她搀扶着慢慢坐起。 “我要看着你吃完才安心!”见紫影细心的将米粥一点点吹凉,喂到她嘴边。原本想告诉他孩子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外一句,“公子对谁都如此体贴细心呵护吗?” 紫影感觉到了织雪话语中的僵硬,看着她的眼神深情款款,“当然不是,我只会对我在乎的人如此。” “那火舞呢?”织雪追问。 “她怎么了?”紫影不知该怎么和她说火舞有了心这件事情,眼神有一丝闪躲,却被织雪看得仔仔细细。 织雪淡淡的说道:“没什么。”看来紫影还不知道自己坠崖的前因后果,虽不说她坠崖到底是谁的过错,可是火舞闭口不谈,紫影也不追问,她怎么受得了这委屈? 紫影倒也不想提起火舞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火舞的变化。尚不知火舞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无法分辨她会不会入魔,目前为止还是让织雪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见织雪乖乖的将一整碗米粥都吃了下去,紫影这才放心。“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织雪看着他出了门,她慢慢走到窗边,却看见火舞站在一间房门前,看见紫影朝她走去,笑颜如花。紫影拉住火舞,将她拉进了屋子里,然后关紧了房门。 织雪眼中又是模糊一片。 不是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他为什么要这样? 织雪跌坐在地上,埋头抽泣。 亥时刚过一会儿,织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有一丝凌乱。她望着窗外那一轮圆月,还有几日就是新年了。自从记事这半年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她从桃花河被救上来以后,命运就和紫影一直纠缠不清。两人朝夕相处,同甘共苦经历生死,她一度以为这就是上天注定的姻缘,还十分圆满的两情相悦。 这感情是否来的太容易,容易的可能随时消失?紫影对她那般万千柔情,若是他对火舞也是如此该怎么办?她可是已经慢慢付出真心了啊!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织雪觉察到熟悉的气息,知道来人是紫影。赶紧擦掉眼角半干的泪痕,闭上眼睛睡觉。 “织雪,你睡了吗?”紫影没有燃灯,他轻声问着,走到她床边坐下。 织雪没有回答他,而后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紫影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将背对着自己的织雪拥进怀里,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感觉真好!” 织雪的鼻子酸涩虽然忍住了哭声,身子却因哭泣而颤抖起来。紫影将她转过身,再次搂进怀里,“别怕,有我在。” 紫影在想象她从坠崖之后一定受了不少苦,心中多半害怕和委屈,连连自责没有保护好她。 “火舞和你说了什么?”织雪很想问清楚,火舞为什么将她扔下悬崖。 紫影心头一愣,“没说什么!”他望着窗外的月亮,心头焦虑重重。忽然想起前几日月圆,火舞却没有休眠。 不知道为什么火舞有了心跳和体温,还不会休眠,她现在到底是人是魅还是魔?紫影也不知道。方才与她细细谈论了一番,见她也并无异常之处,紫影忽然就下不了手了。 只要火舞没有魔变,他尚可留她一命。 织雪依偎他怀里,这种温暖让她无比轻松,却是心中不平,问道,“你心里可有她?” 紫影扬了扬嘴角,“我是不是给你的关心太少,以至于你怀疑我对你的心意?” 织雪很不满意他的反问,这是变相的岔开话题吗? 紫影继续说道:“父亲每年都要上雪山为母亲寻雪莲治病。那一年我十三岁,第一次替父亲上雪山寻药时,便遇见了她被群狼咬伤,奄奄一息,甚是可怜,便将她救下。 年少无知感情懵懂,倒以为自己遇见了仙子,所以曾有过一段时间辗转反侧。后来才知道她是魅,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妖物。 或是因我救了她,她才对我如此忠心,我对她的那一份倾慕也随着岁月流逝而消磨殆尽。”语毕,他托起织雪的下巴,她的眼睛印着月光,泛着一丝晶莹。“直到遇见你!” 紫影轻抚她的眉眼,“从未见有过哪个女子像你这般令我心动。”她就像万花丛中的那一株白莲,清新醒目,又像是冬日里的太阳,温暖人心。 许是一个人缺少什么,就极力渴望什么。 当他每每热情澎湃的为火舞做任何事情时,回应他的只有冰冷。冰冷的态度,冰冷的体温,一直冷到让他彻底死了心。所以他才如此眷恋织雪的温暖吧! 织雪静静听着他发自肺腑的言语,默不作声。 第五十二章 迷了心智 “而后与你相处的每一天,仿佛都中了你的毒。越陷越深,不可自拔…”紫影将脸埋进织雪的脖颈处,闻着她身上的独特馨香,将手伸进她的里衣。 “我很想你!”自从客栈那一夜之后,他们一直都在赶路,眼见着心心念念的人,在面前晃来晃去,却不能亲近,可叫他焦心不已。 织雪知道紫影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实意,对这份表白她也十分感动。 可是她还是理智的迅速拦住他不安分的手,“紫影,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如果他知道他要做父亲了,会不会很开心? “嗯?” “我……”织雪还未说出半个字,却听见屋外一阵嘈杂声,而后便听见了织雨的声音。“公子,外面发现了狼族的踪迹。” 紫影眉间爬上一丝不悦,“狸族的人呢?” “狸族并没有任何动静。”织雨答道。 紫影犹豫了几番,还是坐起了身,一件件穿好衣服。“你在这里休息,我去去就回!” 织雪乖巧的应下。 紫影走出门外,见其火舞也站在一旁。左右思索了一番,为了织雪的安全着想,还是让织雨守着,他会更放心。于是幽幽的说道:“织雨,你留下来守着织雪。”随即跟着火舞走远,消失在黑夜里。 走到谷口处,火舞指着雪地上深深浅浅的动物脚印说道,“公子,你看。” 紫影眯了眯眼睛,“狐狸与狼的脚印倒是差不多,如何分辨?” “白狸身形偏小,怕是踩不出这么大的脚印。”火舞走到紫影身边,将他脸上的神情看了个仔细。“公子是怀疑我说的话?” 紫影并未开口作答,他只是疑惑。白狸雪山历属于白狸族的统治,如今有狼族踪迹显现,天敌降临,怎么防备会如此松懈? “公子!有发现!”一个影卫忽然喊了一声。 紫影大步赶了过去。 远远的,他看见随着影卫手中火把的照耀下,雪地上趴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人。 他心头一震,有种特殊的感觉让他莫名的心慌。 也顾不上那人脏兮兮的样子,紫影蹲下身,将那人的头翻转过来。尽管他脸上全是血污,可是那熟悉的面部轮廓还是让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父亲?!”紫影惊喜的唤到。可是那人没有反应,只是老半天才喘一口气。 活着就好! “快,即刻抬到屋中。”紫影命令道。 两个影卫将紫华安置在紫影房中。婢女用热水擦掉他脸上的血污,将他收拾干净,换上一身素布衣衫平躺在床上,火舞坐在床边为紫华细细把脉。 “怎么样?”紫影有些焦急。 火舞微张的红唇抿了抿,吩咐道:“将屋中的炭火再烧的旺一些。”说完,她示意紫影出门说话。 等掩上门,火舞这才开口。“老爷并无大碍,只是身上多处冻伤和野兽撕咬的伤痕,唯恐伤口感染,我们还需尽快下山,找宫医就诊。” 紫影点头,“你去安排就好!”宫医医术精湛是其次,主要的帝宫中的药材可是整个琉璃界最好最齐全的。 二人继续攀谈着紫华的病情,老半天才觉察身后来了人。 白娆领着两个婢女缓缓走来,“刚刚听部下回禀,说谷外有动静,原来是找到你家老爷啦!可真是大喜事呢!” 紫影看着她笑的很亲和,不禁冷嘲道:“你们安睡的可真是宽心,倒也不怕夜半时分被天敌屠了个干净。” 白娆歉意的行了个礼,“还请公子海涵。这狼族近些年与我们狸族定下互不干扰的合约,虽说我们是弱势,但是我们手中有能压得住他们的东西,倒也不怕他们有什么邪念。” 白娆眼神闪了闪,好像是觉察到自己话多了,继而又说道:“姐姐这次可是花了大手笔,才让狼族帮衬着找到了你家老爷,既然他平安无事,我们也算是不负公子所托。还请公子好好休息,莫要忘记了答应我姐姐的事情。” 紫影巧笑着拱了拱手道谢:“我紫影必然说到做到。只是狼族与魔族有所勾结是世人皆知,还真是期望你们狸族能洁身自好,莫要与狼为伍,误入歧途,耽误了修仙大道!” 白娆的嘴角抽了抽,“谢公子提点!” 一直担心父亲的情况,心中总是忐忑不安,便一直守在父亲身边。 紫影趴在床头小憩,感觉有人轻抚他的头发,忽然惊醒。抬头一看,紫华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慈爱,“影儿!” “父亲!你醒了!”紫影连忙将他搀扶着坐起,“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昨天夜里火舞已经为他所有的伤口抹上止疼愈伤的药粉,应该不会有什么不适了。 紫华动了动手脚,虽然有些力不从心,却还是满脸堆笑。“有点饿了!” 正好一个婢女端着一碗香味扑鼻的米粥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这是我家女王大人命我送来的药粥,强身健体的,吃了对身体好!”那女子面容娇柔,声音细甜,看着紫影的眼睛略带羞涩,满脸娇笑。 紫华先是一把夺过那碗米粥,也顾不上烫手,大勺大勺的往嘴里“呼哧呼哧”的掏着。紫影却是被这一幕给惊住了。 父亲是炎朝有名的文官,德高望重。如此这般狼吞虎咽完全颠覆了紫影的眼球。 “父亲…你怎么…...?”父亲十分注重个人品德修养和礼仪内涵的,如今这般失礼的行径确实叫人大跌眼眶。 等紫华将那碗粥扒拉完,将碗放回那婢女手中的托盘上,却看着那婢女的容貌直了眼睛。 “小仙女!小仙女!”说着就想站起身去拉那个婢女的手。 紫影却是看不下去了,低声呵斥的一声。“父亲!”父亲这是怎么了? “影儿,你看这个小仙女多漂亮啊!”紫华拉住那个婢女的手,就往怀里拖。 紫影的眉头抽搐了一下,眼瞧着那个婢女可怜巴巴的,朝他投过来求救的目光,他却没有吭声。 “火舞!”紫影的呼喊声带着一丝怒意。他大步跨出门外,正巧火舞赶来,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公子唤我何事?”火舞看了看屋里的情况,眉眼间也露出一丝诧异。 “昨日你为父亲诊脉,当真没有发现异样?”紫影质问道。 火舞摇头,“我确实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我也不知道老爷为什么会这样!许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时迷了心智。” 紫影心头有些惴惴不安。“即刻收拾妥当,我们立刻下山!” “要不要告知白妖女王?”火舞问道。 紫影扬了扬手,“不用,她现在巴不得我立刻走人给她当信使。”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收拾,人齐了随时可以走人。 倒是那白娆却领着几匹雪橇欢笑而至,“一早便听说公子急着赶回去,姐姐说你们有病人行走不便,命我叫上白狸雪橇,送你们一程。” 紫影干笑着说道:“多谢女王!”这消息如此灵通,她们倒也不演的更加逼真一些。 话音未落,只见紫华赤着脚跑了过来,“我我…我要带那个小仙女一起走!”紫华手里还拉着那个满脸不情愿的婢女不肯松手。 白娆掩面一笑,“若是老爷看中便带走吧!难得遇见有情郎,白絮,你可要好好伺候老爷!” 那个叫做白絮的婢女本是不情愿,听白娆这么一说,仿佛瞬间开窍了一般,立刻乖巧的任凭紫华拖拽着。 紫影却是说不出半个“不”字,还是先下山,等治好了父亲的病再处理这个丫头也不迟。 白娆将火舞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塞给她一个药瓶,“若是抓不住一个男人的心,还是有很多方法的!狸族善于魅惑,自然是不怕得不到男人的心! 这药叫做“两情相悦”,说不定能助你一臂之力。你若是觉得这手段卑劣,大可抛弃荒野!” 白娆不经意间看了看火舞的胸口处,极力隐藏自己不可思议的眼神,笑着侧身行礼退下。 火舞深深的看了一眼紫影,随即将药瓶收入袖中,对白娆微微欠了欠身,大步追赶上队伍,面不改色的走在紫影身旁。 织雪见紫影和火舞一起,在紫华身边忙来忙去细心照顾,看着倒像是一家三口,心头竟生出一丝醋意。 也不知紫影是怎么了,他不是挺介意她和织雨走得近吗?如今她行动不便,紫影却让织雨过来照顾她,确实想不通他的心思。 这几天她很明显感觉到,紫影不让火舞靠近自己,自从“抚胸事件”之后,火舞跟着紫影几乎是寸步不离,难免她会胡思乱想。 织雪专注看着车篷外那十几只娇小的白狸拉着这雪橇拼了命的奔跑,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忽然车速放缓,织雪看见不远处那个站在雪地里的人,对她微笑着。 “雪儿姑娘!......”似是想要靠近雪橇,却被影卫拦住。 “我找雪儿姑娘有要事,我时间不多,还请你们行个方便。” 织雪犹豫了一会儿,拒绝了织雨的搀扶,慢慢走了过去。“寒曦?” 寒曦笑了笑,“雪儿姑娘能记住我的名字,真是三生有幸!” “你找我有事吗?”不知为何,织雪从内心里就抗拒和他交流,但是救命之恩在上,她不能那么做。 寒曦走近她一步,忽然拉起织雪的手,看着她手背上的伤痕。倒也不顾忌男女有别,什么生分不生分的。 第五十三章 共浴 已经过去好多天了,织雪手背上那几道被红梅树刮破的伤痕,一点都没有结痂的形势。她倒也没有多想,念着许是这里天气寒冷,伤口长得慢。 “你做什么?”织雪努力的挣开他的钳制,惊慌的神情带着一丝怒意。 寒曦从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瓷瓶,递到她手中。“这瓶药你好好收着,若是觉得伤口有些痒,就抹一些。” 织雪有些尴尬的收下药瓶,“好的,谢谢你!” 虽然寒曦行为怪异,可是他对织雪却是毫无恶意,这倒让织雪为自己的态度有一丝惭愧。 寒曦抬头看了看天空,“午时将过,我得走了!你可要牢记我的话,千万别忘了抹药。”似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道:“若是有什么事情难以解决,就去我们约定好的地方找我…” “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啊?尚不知与我娘子约定了什么,可否告知啊?”紫影突然出现在织雪身后,搂住她的肩,将她揽进怀里,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 寒曦看着紫影这般宣示着主权,只是淡然的笑着并没有回应紫影,微微一拱手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松树林里,紫影这才问起:“不解释一下?” 织雪不冷不热的回答:“我坠崖之后,是他救得我。” “所以你和他约定了什么?救命之恩,你要以身相许吗?”紫影的醋意来势汹汹。 在他眼前就敢拉拉扯扯,殊不知他不在会发生什么。“我很想知道你坠崖之后与他发生了什么?” 织雪也是怒了,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与其想知道坠崖之后的事情,你倒不如去问问火舞,我坠崖之前发生的事情!” 紫影见她眼神严厉,有些心慌,想去抓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不远处火舞站在雪橇边,脸上挂着她的招牌微笑,柔声喊道:“公子,赶路要紧,老爷的病情可拖不得。” 眼见着织雪步履蹒跚的坐到雪橇上,他也大步走向火舞。 确实,眼下赶路要紧,父亲的巨大改变着实太诡异了。至于火舞的事情,还是等下了山在找个机会与她细说吧! 冷战的每一天都仿佛度日如年。 紫影一行人紧赶慢赶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回到了紫城,见城中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这才想起新年已过,今日正是元宵节。 众望所归的紫影虽然带回了紫华,可是他脸上未见一丝喜悦。紫幽兰也是后来才得知丈夫失踪遇险,现如今他平安归来也算是安了心。 “鬼医请来了吗?”紫影安置好父亲,立刻赶往紫盛的院子。 织风点头,“嗯,大夫人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所以鬼医隔三差五便来瞧一趟,刚刚还在为大夫人诊脉。” “淑儿受伤了?”紫影眉头紧皱。 “嗯!在雪山上迷了路,又被狼群袭击,掉到冰窟窿里差点冻死。”织风的眉间爬上一丝难过之色。 “让她好好休息!暂时就不要给她安排任务了。”紫影紧握着一方小木盒大步跨进紫盛的房间。 “二弟,真是辛苦你了!”紫盛面带微笑着迎接。身怀六甲的阿羽侧靠在美人榻上,微微有些浮肿的脸上略显苍白之色,看上去气色不算太糟糕!鬼医正在一旁收拾他的药箱。 “你们都下去吧!”紫影屏退了所有婢女家仆,屋中只剩下他们四人。 离不归看着紫影拿着那一方木盒走向他,有些愣神。“这是?” 紫影小心翼翼的打开木盒,盒中是一朵鲜红似血的花朵。 离不归的手忽然就颤抖起来,“这不是彼岸花吗?想不到这冥间生长的花真的存在!” 紫影坐了下来,饮了一口茶。“正是。霜月夫人告诉我,花叶不同期。这是去年最后一季的花期。若要等它再生出叶子,还要等到今年六月。” “神女霜月夫人?!”离不归眼里露出惊喜之色,“世间还真有此人啊!” “怎么样?这花朵能救我妻子吗?”阿羽才是紫盛最关心的。 离不归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倒也不顾忌阿羽就在旁边,直言道:“古书上记载,奈何草可解世间万千至毒,如若开花,食花可起死回生!” 紫盛听了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听见离不归继续说道,“但是,这花生在黄泉,吸食怨气而生长,是为阴间邪物。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用此花做药!” 紫盛有些急了,“鬼医,这是为何?” 离不归连连叹气,“奈何草可以解毒,但是这花只能起死回生,并无解毒的功效。她是大活人,若是吃了这阴邪之物,就会不老不死,见不得阳光,嗜血而生。书上就是这么记载的,我也没有办法!世人谁不想长生不老,殊不知是变成妖魔怪物而苟活!” 紫盛一下子懵了,不老不死?嗜血而生?!他扭过头看着爱妻满是泪痕的脸,瞬间下定了决心。“鬼医,我求求你,我不怕什么嗜血而生,我只要她活着!” 阿羽看着他,眼角的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久久的才说出一句话,“夫君你怎可如此自私?” 紫盛一把抱住阿羽,“我不要失去你!若是没有你,这往后的余生岂不是让我生不如死!” 紫影也是为难,嫂夫人这种情况,恐怕是等不到下一季的奈何草长出来了。 “等你们商量好了再告诉我吧!”离不归看不惯这种要死要活的场面,背起药箱就走出了门外。 紫影紧跟其后,幽幽的说道,“鬼医,不论我兄长作何选择,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知道应该怎样做才正确。” 离不归看着紫影撇了撇嘴,“吵着要去采药的是你,不让用药的也是你!你们这些富家子弟说话能不能作数?金子给我准备好,其他的事我管不着!”说着气冲冲的走了。 织风上前一步,悄声道:“公子,火舞命人来报,说老爷又闹起来了!” 紫影有些疲倦,“府医如何说?” 回程的这小半月,紫华一直在闹,不是饭食不好吃就是仆人不顺眼,仿佛三岁孩童似的脾气,令他伤神不已。 “府医说身体并无大碍,可能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时迷了心智,休养些时日应该就会好!”织风也是不明白紫华为何会有如此变化。“要不再叫鬼医给瞧瞧?他应该还没走远。” “不必了!”既然火舞和府医都断定父亲没事,紫影也算是稍稍安了心。 回头看见兄嫂耳鬓厮磨的商讨着什么,轻轻为他们关上了门。 一路奔波,紫影也是身心俱乏。将所有婢女全部屏退在汤屋之外,他坐在汤池里闭目养神。 “公子,要叫火舞姑娘过来伺候吗?”织风问道。 紫影轻轻摇了摇头,“不用!”片刻后仿佛想起了什么,说道:“叫织雪过来伺候!” 织风一愣,随即领命退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织雪推门而入。 虽然织风刚刚说了是伺候公子沐浴,她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当看见烟雾缭绕的汤池里坐着的紫影裸着上身,她突然就迈不开步子了。 许久,紫影幽幽的说道:“你要在那里站多久?” 织雪慢吞吞的说着:“我…我不会......”原本还在生他的气,可是眼下这场景,她忽然就怂了。 紫影扭过头,将散落在胸前的长发捋到后背,淡淡的说道:“将汗巾和铜盆拿过来。” 织雪很紧张,以至于她有些笨手笨脚。 半跪在紫影身后,将汗巾打湿,卷成一卷轻轻擦拭着他的肩膀。他后背上有几道浅浅的伤痕,那是在与渡魂桥上的冥兵搏斗时留下的。 紫影没有说话,空气安静的令织雪都不敢用力呼吸,满屋子的水气,热的织雪的额头冒出了汗珠。 “如此笨手笨脚,我的肩膀可被你擦破了皮!”紫影忽然转过身,一把抓住织雪的手腕。 织雪不敢正视紫影,却又是挣不脱紫影的钳制,像极了一只受惊了的小白兔,胡乱挣扎。 紫影用力一拉,织雪一下子扑到汤池里,打翻了汤池边那一篮子的玫瑰花瓣。织雪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紫影推到汤池边,圈在怀里。 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冲击着织雪的大脑,她的脸不经意的碰到紫影结实的胸膛,抬起头,却撞见紫影那妖孽的面容,一瞬间羞红了脸。 “羞什么?”紫影忽然贴近她的脸,耳鬓厮磨。 织雪死死咬着唇,赶紧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紫影伸出一根手指,挑起织雪的下巴。 “公子,请你……” 紫影看着那双被她咬的嫣红的唇,忽然狠吻了上去,堵住了她未说完的话! 良久,紫影依旧舍不得放开她。织雪也被那沁入心脾的玫瑰馨香冲昏了大脑,双手拥着紫影的腰背。 深感窒息,紫影才微微抬起头,“我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让你喊我什么?” “公子!” “再喊!” “紫影...”织雪微微轻喘。 “再喊!”紫影不满的重复。 “影!…” 紫影感觉到织雪的动情,扬手就将她身上湿透的衣服撕去,扔到池边。汤池里烟雾缭绕,隐约看见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一个小瓷瓶从织雪的衣物里掉到铜盆的水里,布制的瓶塞被水湿透松了开来,原本是灰色的药粉浸了水忽然就变成了透明状,最后消失不见。 第五十四章 红颜知己 织风看见织雪披着紫影的衣服,面色潮红的被紫影牵着,从汤屋里走出来时,心中是有一丝惊讶的。 他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仔细看了一眼织雪,却见她清丽如莲的气质,虽比不上火舞美艳妖娆,却是另有一番清纯模样。 公子早就腻了繁花惹眼,喜欢织雪也在情理之中。 “眼珠子不要了?”紫影反问道,织风的瞩目让他很是不爽。 织风赶紧低头,退到了一边。 紫影拉着织雪的手,将她牵回了房间。 “这……”织雪看着桌上放着的一些首饰和衣物,瞪大眼睛看着紫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今日是元宵,街市上有花灯会,我想你陪我一同走走!”说着便将织雪牵到铜镜前坐下,他喜欢织雪不施粉黛的模样,挑出最淡的一支眉笔,轻轻为她描眉。 “紫影…”织雪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心头甜如蜜。 紫影捋着织雪的齐腰长发,喃喃道:“等嫁给我你便可以挽发了!”他将织雪的头发简单的绕成单螺髻,将一朵白玉莲簪子别了上去,又用五彩线紧紧缠住她的一缕头发,托在脑后。 “我只会这种最简单的盘发,待我以后多多学习,便可日日为你束发了!” 在琉璃界,五彩的东西都是寓意吉祥。娘亲告诉过他,五彩线是男女之间最基础也是最诚恳的定情信物,他很想用这五彩线,将眼前的人永远绑在他身边。 “我也会学习如何梳妆的。”织雪咬了咬唇说道。 紫影淡淡的笑着,将桌上托盘里放着的一套樱粉色儒裙,拿起来抖了抖,领口镶着貂绒,袖口处用银线刺绣着点点红色的梅花。 “怎么样?喜欢吗?” 织雪惊叹道:“颜色是不是有点太过艳丽!而且这种里衫套外衫的衣服我不会穿!” 紫影看着她披着自己的衣服,嘴角扬起了笑。 “乐意为你效劳!”说着将织雪拉到寝殿,放下了一重又一重的纱帘。 院子外面守着的织风和织雨,见紫影牵着织雪从屋里走出来时,脸上的惊愕半天没有恢复过来。一个惊讶于紫影对织雪疼惜的模样,一个惊叹于织雪略施粉黛的清丽容颜,似是因为爱情,而变得更加妩媚动人! “今日不用你们跟着。”紫影吩咐道。 织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嘀咕着:“织雨,你说公子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认真的不好吗?”织雨淡淡的笑着,“今日公子没有安排任务,你还不赶紧去照顾淑儿。她现在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正是你献殷勤的大好机会!” “你知道的太多了!”织风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织雨笑了笑,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干脆也出去走走吧! 街上人山人海,四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紫影紧紧握着织雪的手,再三叮嘱:“抓紧我,人太多容易走散。”织雪乖乖点头应下,他抓得那么紧,自己想挣都挣不开。 “哎呀!你们瞧那个公子哥长得多美丽啊!秀儿姐姐,他长得比你还好看呐!”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突然对着紫影喊道。 没想这一声喊叫吸引了众多目光,一群衣着光鲜的女子蜂拥而至,将紫影周边围得是水泄不通。 “哇!长得真好看,倒也不知娶妻了没有?若是已经娶妻,能给他做妾也是莫大的福分啊!” “就是就是!” ……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完全忽视了被紫影牵在身后的织雪。紫影也是不知所措,他忽然觉得应该让其他影卫跟着才好。 织雪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元宵是青年男女相识结缘的大好时机。”紫影眉头皱起,围了一圈女人,他也不敢擅闯。这要是撞着哪里碰到哪里,这群女人恐怕更是不会善罢甘休。 “你们还不赶紧散开,这是紫族二公子,岂是你们这些平民能高攀的上的!”突然人群后面一声响亮的女高声,镇压住了眼前的形势。 众人纷纷让开道,却见路中间,站着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的女子,俏皮可爱!她前后都有带刀护卫守着,想必身份定不一般。 见众女子并没有要散开的意思,那女子身旁的女官高高举起手中令牌,继续说道:“海棠帝姬在此,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众人看着那女官手中高举的金晃晃的令牌,都低声唏嘘着纷纷四散开来。 “紫海棠?”紫影皱着眉拉着织雪就想逃。 “影哥哥!”紫海棠大步冲上去,一把抓住紫影的衣摆。 “影哥哥为何看见海棠就逃?”看见紫影牵着织雪的手,眼中泛起一阵警惕,“你是谁?”说着一把挽住紫影的胳膊,将他和织雪分开。 “紫影拜见海棠帝姬!”紫影无奈想要弯腰行礼,却被紫海棠一把扶起。“影哥哥你这是做什么?我早就说过,你见我不必行礼的!” 紫影却态度强硬,对她恭恭敬敬就是一个深鞠躬。“这礼数是不能少的!” “好啦好啦!都随你,你开心就好!”紫海棠看着紫影的眼神充满喜悦。 紫影行完礼拉着织雪立刻就走。 “影哥哥你要去哪里?”紫海棠连忙焦急的跟上去,“我今天好不容易说服母亲,才放我出来的,我一出来就想着找你玩,你要去哪里,带上我呀!” 紫影被她纠缠的烦闷无比,看着眼前的一座华丽的府邸说道,“你不要跟着我了,我今天没时间陪你玩!” 紫海棠看着眼前的高楼,“富春居!影哥哥,你是不是又要去找那个染琴?我就搞不懂了,一个风尘女子,你怎么就那么感兴趣…” 没等紫海棠的话说完,紫影拉着织雪大步跨了进去。眼见着两人走了进去没了人影,紫海棠也要跟上去,却被身旁的女官拦住。 “阿青,你干什么?” 女官面色严谨劝解道:“帝姬,你不可进这烟花之地!” 紫海棠无奈的跺脚。 紫影扭过头看见紫海棠没有追上来,终于松了口气。也只有这种地方能甩掉那个麻烦精了! 刚进门没多一会儿,却被人一把拉住。“哎哟!这不是影公子嘛!您可好久没来啦!染琴姑娘等你可等的人比黄花瘦啊!来来来!”不由分说便将紫影拉到一间雅厅。 眼看着织雪的眼神越发的冷,紫影暗叫不好! 自己匆忙之间只想着怎么甩掉那个紫海棠,倒是忘记这富春居里还有一些没来得及了结的前尘往事。也不知那老鸨哪来那么大力气,急的紫影想动武。 紫影冷冷的说道,“我立刻就走,你不必……”他将老鸨一把推开,整理了一番衣袖。 织雪却是坐了下来,“公子走了那么久也该累了,坐下来喝杯茶吧!”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好嘞!我这就叫人去泡茶!”老鸨欢喜的小跑了出去。 紫影看着织雪那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也坐了下来。“你有没有想说的……” “那个紫海棠帝姬是谁?为什么缠着你?”织雪打算一个一个问。 紫影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事情说来话长!” 紫海棠的母亲是一个名门千金,家人为了利益想将她送给炎皇。却因比炎皇年长九岁不合他的眼,本应遣送回家,却因乖巧懂事聪明伶俐,被炎皇外祖母瞧上,留在身边当做干女儿侍奉自己。 眼见这个没有血缘的“干姨娘”不求名利的细心照顾外祖母,炎帝是心怀感激的。于是将她的女儿紫海棠认作义妹,封号海棠帝姬,还赐了族姓。 如今这紫海棠也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却不知怎的缠上了紫影,私底下还让她母亲暗中提点紫影能够提亲。 早已过了婚配年纪的紫影,当然不合她母亲的眼,况且他声名狼藉放荡不羁,怎么可能配得上堂堂帝姬! 无奈也只是敷衍着她,毕竟帝姬的婚事是要炎帝认可的。 紫影也是当她作小孩子不予理会,可是紫海棠缠人的功夫,可真是令人伤神不已!这天底下,有哪里是帝姬不能去的?想来想去,紫影也只有躲进了这花楼,方能清净片刻。 “人家姑娘一心一意追着你,也需要莫大的勇气,你欢不欢喜,好歹也要和人家说清楚!”织雪看着紫影面色平淡,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紫影也是无奈,“说了多少次了,她听不进去。”紫影有些懊恼的将面前的茶被扬起,一饮而尽。 “那……”织雪的话还未说出口,忽听得厅门被缓缓推开,一阵香风扑鼻而来。 织雪看见一名窈窕女子,迈着碎步款款而来。精心布置的妆容,更显得她美妙动人。她面带微笑朝着紫影走去,那一双大长腿,在纱裙下若隐若现,十分惹眼。 “公子万福!”染琴微微欠了欠身,见紫影没有吭声便坐到他的身边,为他斟满一杯热茶。双手缓缓攀上紫影的肩,轻轻为他捏揉着。 那动作轻车熟路,好似之前就已经发生过千百次一样。 第五十五章 从来就不缺女人 “公子许久不来,莫不是忘记了我?想起上次煮酒相约,吟诗作曲,让染琴惦念不已呢!”染琴似是发现了紫影的窘迫,他一直焦急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子,神情不安。 花楼里出现的常人家女子不多,看她的装扮,又是坐着的,想必不是婢女这么简单。“这位姑娘是?” 织雪感觉心口堵住了什么东西,十分难受。 “我去外面守着!”说着迅速起身走向门外。 “织雪!”紫影呼喊一声,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染琴的琴技高超,不如让她为我们演奏一曲?” 紫影把“我们”二字咬的很重,可是织雪现在脑子里已经醋成一锅浆糊。 “多谢公子好意,织雪才疏学浅,不懂欣赏这阳春白雪。”说完夺门而出。 紫影见织雪从眼前消失,急的立刻追了出去。 “影公子!”染琴忽然轻声呢喃了一句,“想必影公子是遇到意中人了!” 紫影回头看了她一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未留下只言片语,便连忙跑了出去。染琴看着那杯仍然冒着热气的茶水,脸上的喜悦逐渐变成失落。 紫影追到门外时织雪已经不见了踪影,却看见火舞笑脸迎了上来,“公子,夫人准备好了宴席为你接风,让我请你回府!” “可看见织雪了?”紫影问道。 火舞笑着答:“不曾看见,或许已经回府了也不一定!” 紫影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织雪的住处看看。 今晚的宴席织雪必须在,因为他已经决定,要和母亲说起要与织雪成婚的事,母亲说过织雪乖巧懂事,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思及此,紫影的步伐更是急促。 躲在暗处的织雪,看着紫影领着火舞离去,心头的醋意已然燃起烈火。 脑海中“抚胸”事件再次浮现,再想起海棠帝姬的纠缠,还有那名妓染琴那满眼暧昧不明的神情,织雪眉头皱起,这个紫影当真是个纨绔子弟,登徒浪子! 回府后紫影也未见织雪,整场宴席中他的脸色都十分难看。本想借着这次宴会向父母坦白他与织雪的婚事,可主角不在,他有些懊恼。 待众人散去,紫影就坐在织雪房间里等她回来。守在一旁的火舞仿佛不经意间的提到,“织雪也真是的,有了身孕还要到处乱跑!这次宴会可是夫人精心安排……” “你说什么?!”紫影惊讶的一把抓住火舞的手腕。“你说织雪有了身孕?” “这么大的事情公子不知道?”火舞惊讶的很。 “你此话当真?”紫影目不转睛的盯着火舞,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公子,火舞何时欺骗过你?”火舞笑着说道,“我倒是想着她自己会告诉你,哪知…” 她巧笑着,语气缓慢,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紫影是十分开心的!只是若真的如火舞所说,织雪为何不告诉自己她已经有身孕的事情?而且今晚这么重要的宴席,她竟然不见踪影。 “她为何不告诉我?”紫影想不通。 火舞捏了捏手中的衣袖,开玩笑似得笑道:“许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吧!” “与我的孩子她怎么会不想要?”紫影不相信。 “公子怎知那一定就是你的孩子?”火舞笑道,见紫影眉间燃起怒气,继而说道:“我只是玩笑罢了!她怀有身孕一月左右,是不是公子你的孩子,公子当然比我清楚呀!” “够了!”紫影呵斥了一声。 他自然是不信织雪会背叛他,可是那一次亲密到如今已经两个月有余了!他要如何想,才能想通这近一个月的时差? 正巧这时织雪迎门而入,紫影看见她回来立刻迎了上去。眉目间喜忧参半,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去哪儿了?你有了我的孩子?” 看着紫影的神情,织雪感觉到他的疑惑大于喜悦。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紫影追问道。 织雪心头的醋意未消,“这等小事公子何必如此费心?若是公子想要孩子,恐怕会有一群女人,争抢着要为你生儿育女,织雪身份卑微,不劳公子记挂。” 紫影皱起眉头,“小事?你当真这么想?” 织雪看着紫影有些伤神的表情,似是感觉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想要解释,却涩于如何开口。 “原来你一直未曾把我放在心上。”紫影怒道,“我紫影从来不缺女人,更何况是孩子!”说完甩袖离去。 织雪眼眶酸涩,面对紫影离开,却是无动于衷。 火舞并未随同紫影一起离去,她看着紫影消失的背影慢悠悠的说道:“公子爱自由,他喜欢闲散的生活。 公子的红颜知己染琴姑娘,为了公子守身如玉的待在富春居里八年,身份卑贱年老色衰嫁入紫府无望,依旧不悔。当年老夫人也曾因染琴怀了身孕,逼迫公子成婚,可是公子一直觉得孩子喜爱哭闹又顽皮,倒是个累赘,一副药便让那孩子胎死腹中。” 火舞停了停又继续说道,“你若是也没有那么的深爱他,倒不如给他个清净,不要想着用孩子套牢他。 公子向来纨绔,手段自然不简单。我倒是心疼你,莫要走了染琴的老路罢了。” 织雪眼中的酸涩,化成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强忍住喉咙突然涌上来的大片酸意。 左手背上的伤口忽然间奇痒无比,织雪不敢挠。 她开始想起寒曦临走前,万般叮嘱她要抹药的事情,可她一摸衣袖,药瓶却不见了踪影。 渐渐的,织雪发痒的手,开始不自主的颤抖起来,她满头冷汗,唇色苍白。 发觉织雪的不对劲,火舞也注意到了织雪一直未曾结痂的伤口,“你怎么了?你中毒了?” 织雪看着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最后眼前白茫茫一片,火舞的声音也逐渐被耳鸣代替,喉咙哽住也说不出话来。 惊恐之中的她,感觉到了织雨飞奔而来的气息,她紧紧抓住织雨的手臂不敢撒手,织雨也十分慌乱,他抱起她一顿狂奔。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却能感受到风不断的在耳边刮过,织雨在急奔。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她才感觉到有人为她把脉,织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让她安心,她这才故作镇定的,放开紧紧抓住的织雨的手臂。 良久,她感觉到后脑上一阵刺痛,视野逐渐恢复。这才看见站在眼前,为她诊治的那个老头,还有站在他身后一脸关切的曲玲珑。 “织雪你感觉怎么样了?能听见吗?能看见吗?” 曲玲珑问道。“织雨回去通知你家公子了!你别害怕,我们都在呢!”她明显感觉到织雪微微颤抖的身子。 织雪轻轻点了点头,视力和听力逐渐恢复。 嗓音沙哑的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离不归慢慢拔出织雪后脑和额头上的银针,“我可没那个本事救你的命。你中的毒我解不了,要谢就谢谢你肚子里的孩子。” 织雪不解的问道,“鬼医何出此言?” 他看着织雪左手手背上,崭新的伤痕眼中神情疑惑。 “这种毒我是见所未见,现在你身体的生长比常人慢了一倍。若是我没有推测错误的话,若是不及时治疗,你的心跳会逐渐变慢直到停止。变成一个没有知觉意识,没有体温心跳的活死人。” 离不归的话刚说完,竟然把自己吓了一跳,这症状这不正是魅?织雪中的恐怕不是毒,而是蛊。 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竟想将人成化成魅灵? 离不归警惕的追问道:“你怎么中的毒?” 织雪这才把自己坠下坠崖掉在红梅树上刮破手背的事情说了出来。 “红梅树?没道理啊!”离不归的眉头皱的更紧,却是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总而言之,这种毒我从未见过,也是无能为力。不过你腹中胎儿,吸收母体养分时,将你这毒素吸收了一大半,这才留你一命。 胎儿已经停止生长,若是解了毒,这孩子生出来也不健全,因果孽缘啊!这妇人家的病我治不了,还是先找个带下医,趁着胎儿活着,毒素没有全部散发出来,赶紧拿掉。” 织雪忽然整个人都傻掉了,“拿掉?” 这是紫影和她的孩子,让她拿掉?她惊慌的连连摇头。 曲玲珑面上露出惋惜之色,她坐到织雪身边,“但凡有一线生机,我师父都不会见死不救。既然这孩子救了你一命,你就该好好活着,不要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织雪将手捂在腹部,泪流不止。“让我再想想好吗?” “这种事情可不能拖,我即刻去请带下医,你的命要紧。”曲玲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天色暗如泼墨,夜空中不见一丝星光,寒风呼呼的低声咆哮,其中好像还夹杂着些许雪花。 紫影听到织雨传来的消息,才得知织雪情况危急。心头的气恼,瞬间转变成焦急的关切,“到底怎么回事?” 织雨站在一边,轻轻擦拭额上的汗水,回答道:“鬼医说好像是中毒所致,我见她还在医治,就先回来禀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