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在家的日子》 第一章 在中国的地理版图上,长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落点,但在历史的长河中,长龙却是一个有着一千一百多年悠久历史的小乡村。这小乡村一直出着名呢!最早是老祖先把村子经营得红红火火而出名,后来村民们一直坚守着这块桃花源一样的天堂净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出了名,再到后来村民们又给天堂净土美容,打造观光旅游,引来无数外人,再次名声斐尔。村子地形十分奇特,状如绵延数十公里的巨龙,故名曰“长龙村”。 长龙村散布着七个小村庄,解放后由自然村上升为行政村。自古以来,七个小村庄靠一条蜿蜒的石道相连。石道历史悠久,印染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足迹,后人又把它称为古驿道。石道两翼杨柳茂密如盖,行走在石道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不,石道上正传来一爷们和一婆娘的叨咕声呢! “村长,村长,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嘛!”婆娘的声音。 “你别老村长村长的,这不赶去竟选吗,兴许选不上,村长就不是咱的啦!”爷们的声音。 “没事,长龙村的婆娘都看好你呢,那个田头宝哪是你对手哟!” “他可是镇里黄书记欣赏的人儿。” “你是咱长龙村婆娘欣赏的人儿,婆娘欣赏的,她家爷们敢不欣赏吗?所以没事,全村人都支持你。不过,村长,婆娘们支持你是有条件的。” “啥条件?说我听听。” “我听说,长龙村的大老爷们都准备好了往外跑,你得给婆娘们做主,阻止他们往花花世界跑。” 、、、、、、 那爷们叫易近人,是长龙村党支部书记、村长。那婆娘叫罗熙凤,是长龙村婆娘中呼风唤雨的人物,享有“女超人”的雅称。 易近人在前面走,罗熙凤在后面跟。俩人一边赶路,一边絮叨。 一大早,长龙村村委会的喇叭就响了起来,一会儿播放当地民曲,一会儿村妇女主任秦聪用地方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反复宣读村民委员会选举章程。易近人到达村委会时,村部内外已零零散散站了好些人,这些人中最扎眼的就是田头宝,他可是易近人唯一的村长竞选对手,你看看,还未上任村长,就开始对两名张贴标语、悬挂横幅的村民指手划脚、大呼小叫,见易近人来了,又背手迎上去,蹬鼻子上眼地耍起威风来。 田头宝说:“老村长,你是检查选举准备工作来的吧,我已经检查过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鸣锣开场了。” 易近人当作没听见,没理睬他,却故意针对选举准备工作问正在忙活的俩村民:“选票、投票箱都准备好没有?” 其中一位村民说:“报告易村长,已经准备完毕。” 易近人说:“不是村长、是老村长,待会新村长上任,我就是老村长了,老就是卸任的意思。” 另一村民故意吊着嗓门说:“易村长正当年华,怎能说是老村长呢?在咱长龙村,能把易村长赶下台的还没投胎出世呢!” 这话可戳伤了田头宝。他嚷嚷道:“说啥呢说啥呢,大清早在这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自己没那能耐,别人还没那能耐吗,什么道理。” 田头宝气得牙齿咬得咔咔响。 村民也不服软,说:“你有能耐,你就试试。你田头宝要能当上村长,我给你八辈祖宗磕头。” 田头宝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记住,到时别说话不算话。” 村民又说:“我记住了,你要选上了,我岂止给你磕头,我还给你当孙子。” 田头宝哪受得了这般屈辱,抄起一把竹椅就朝那位村民砸去,幸亏那位村民手脚灵活,一闪身就躲了过去。 罗熙凤实在看不下去,心想,何不戏弄田头宝一番,给他个下马威。她摆弄着腰姿,屁股一晃一晃地走上前,冷言冷语:“哟,田村长,你看你,当村长了,就是不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对村民实施暴力啦。” “那小子欠揍。”田头宝啐了一口,手指点划着那村民,“你给我记着,这辈子你最好别来求我。” 那村民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但心里多少有些犯怵,毕竟人家是村长候选人,要真让他当上了,自己在长龙村的日子可真不好混了。 罗熙凤可不是这种人,她见田头宝气势越发嚣张,心里越是生气,越想拿话奚落他。“哟,田村长,村长可是村民的公仆,知道啥是公仆?公仆就是大家的仆人,是专为村民服务的,作为长龙村的村民有事不求村长求谁?” 田头宝好像听出了什么,眯着眼睛瞪着罗熙凤,歪着嘴角说:“你嘴巴倒挺甜的啊,田村长田村长叫得我心里舒坦,要真把村长给我叫来了,你就是我的祖宗,我天天供养你。” 罗熙凤重重地啐一口:“呀呸呸呸,谁是你祖宗呀。我要不抓紧时间叫你几声村长,待会选举结果一公布,想叫也不敢叫了。” 田头宝说:“你啥意思呀?” 罗熙凤说:“啥意思你不明白?你落榜呗,大家不认定你当村长,我还能乱叫吗?” 田头宝呲牙咧嘴,恨不得生吞了罗熙凤。 易近人正和俩村民摆弄主席台,听罗熙凤还在跟田头宝口角,便招呼道:“熙凤,嚼啥口舌呀,省省吧。来来来,搭把手,把主席台装扮一下。” 他把一块大红绸缎布的一头抛给了罗熙凤,罗熙凤接着,俩人将布抖开盖在了条木桌上。 易近人拍了拍桌子说:“这才像红色政权嘛!” 田头宝哼了一声:“被你俩玷污了,就成白色恐怖啦!” 罗熙凤哪受得了这般侮辱,捡起地上的扫把朝田头宝打去,田头宝撒腿就跑。 上午九点,参加选举的村民陆续都到了,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把村委会前面的那个晒坪站的满满的。长龙镇党委、**来了一大帮子领导,由黄书记亲自带队,前来监督村委会的选举工作。田头宝不离黄书记的左右,一会递烟点火,一会沏茶倒水,像极了旧社会侍候地主老财的奴才。九点半开始,两位村长候选人分别作竞选演说,先上台演说的是田头宝,他向众乡亲抱了抱拳,又向黄书记等一行领导毕恭毕敬鞠了三个躬,不同礼节顿时让场上炸了锅。有人骂他趋炎附势拜官主义重,有人骂他见了当官的就是一条狗不能为民做主,有人公然喊他滚下台来,说长龙村不需要眼里只有官员没有百姓的软蛋当家。不管村民怎么骂他,他都不还口,一味的点头哈腰,皮笑肉不笑。开始演说了,没说上几句,就信誓旦旦表起了决心,一是把村里新修的一条通往村外的沙石路改造为双向水泥道,二是打开长龙村的门户,让村里的青壮年男子都走出去,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捞金去,让自家婆娘过上好日子。场上顷刻间又像挨了炸似地乱了起来。 罗熙凤带着几名婆娘冲到主席台前,指着田头宝就是一顿臭骂: “姓田的,你当村长就是想把长龙村的公婆都拆散,过两地分居的日子?你把爷们都支走,让婆娘在家守活寡,你打的是啥歪主意,你当我们不知道。” “怪不得你小子扬言要让长龙村的后辈娃都姓田,你这人野心太大、思想太肮脏,当村长不够资格。” 、、、、、、 田头宝扭曲着脸,整张脸写满了愤怒、侮辱、无奈,换着平时他早大打出手了,但今天他忍了,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任何一个细节犯错都可能使他一败涂地。他装出一副谦虚的表情,连连解释他的施政主张,口气十分平和。可罗熙凤不吃他这一套,继续对他冷嘲热讽。 “你别搞什么演说啦,你那一套就是套儿,没人信。你也别竞选啥村长了,没人听你的,即使你是村长也就一光杆司令。” 黄书记嚯地一声起立,指着罗熙凤,口气不逊地说:“你就是罗熙凤吧?我早就听说过你,今日一见,你果然不亚于王熙凤。” 罗熙凤说:“黄书记,你是褒奖我还是批评我?” 黄书记反问:“你说呢?” 罗熙凤说:“如果你是批评我,那我也得批评你一句,选村长是村民的权利,怎么选、选谁是村民自个的事,你一个大书记、应该没你的事吧?该不是给某人助选来的吧?” 黄书记的脸色刷地一下子阴了下来,如此尴尬是他从政以来首次遇见。他移目坐在主席台一旁的易近人,冷森森的目光比利剑还刺人。 易近人明白黄书记一方面怪他没起来制止,一方面请求他出面解围。虽然他对黄书记坐镇选举现场有些看法,但看法归看法,眼看现场趋于混乱,作为上一任村长应该有责任起来维护。 易近人起身,阴着脸说:“罗熙凤,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回座位,听演说。没闹够,待会选举完了,你爱哪闹哪闹,没谁管你。” 易近人口气很硬,边说边向罗熙凤递眼色。 罗熙凤知道易近人是做给黄书记看的,当然也在寻求她的配合,她没理由不配合,也配合得相当不错。 她继续说:“易村长,你知道我为啥闹啵?就因为你,人家胡说八道那是要赶你下台。你能下台吗?问问大家,没人赞成,你那么好一个人,当官尽为老百姓着想,你当这几年村长,咱老百姓的日子一年比一年火红,全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没一个说你不好的,你要不当村长,简直是天理不容。” 她学着田头宝的样朝黄书记抱了抱拳,边退下边说:“黄书记,多有得罪,请海涵!” 田头宝接着演说,但没说上几句,怯场,忘词,愣了片刻,干脆向大家鞠了三个躬便慌慌张张离开了发言席。场上顿时一阵骚动,不时还响起尖厉的口哨声。 接下来是易近人演说,易近人就是不一样,往发言席一站,还未开口,场上先是一阵比潮水声还凶猛的鼓掌声,接着是“易近人必胜”、“易近人必胜”此起彼伏的号子声。而不到两分钟的精彩演说一结束,场上掌声、喝彩声更如惊涛骇浪经久不息。 演说结束后进入下一程序投票选举。选举结果是易近人获胜,连任村长。田头宝则以候补委员的身份进入到村委会工作。 第二章 易近人上任新一届村长的第一天便遭遇到了一件令他颇伤脑筋的事情。那天上午,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嗤的一声停在了村委会前面的水泥晒坪上,车上下来两位风度仪表特别招眼的老板和保镖模样的人,直奔村委会。 易近人前脚刚进办公室,那老板和保镖模样的人便后脚跟了进去。 老板摸样的人敬了个极不标准但带点滑稽的军礼,躬躬身说:“大哥,小弟向你道喜来啦!” 易近人抬头,仔细瞅了瞅,由惊转喜:“哟,山木,啥时回来的?” 原来,老板模样的人叫山木,是土生土长的长龙村人,五年前背着家人南下广东,现在在深圳一家房地产企业任开发部经理,据说很受老板的器重。 山木抱拳道:“昨晚到的县城,刚进宾馆遇见咱村的人说你又当选村长了,不敢耽误,一大早直奔你这里,向你表示祝贺!” 易近人不以为然:“有啥祝贺的,芝麻大的官,给你你还不稀罕呢!” 山木说:“我可没那魅力,更没那魄力,不敢奢望啊!” 山木又把保镖模样的人向易近人作了介绍:“哦,介绍一下,我的助理小吴。” 易近人赐座,一边忙着倒茶,一边顾着说话:“深圳刮台风啦?” 山木落座,没反应过来:“没呢,我回来时蓝天白云,阳光灿烂,天气好得很呐!” 易近人又说:“怪了,没刮台风,你跑得回来?五年了,你小子头一次回,家乡可以不要,但父母你总得回来?上一眼吧!” 山木说:“我不忙嘛,父母有哥嫂照顾,我放心着呢。我每个月给俩老两千元养老,俩老可高兴啦,每次通电话都嘱托我好好干,别惦记着家里,家里好着呢!” 易近人说:“行,你小子有钱了,总算没把父母忘了,知道给父母钱,算有孝心。不过,五年头一次回来,说什么也得先见一眼父母。” “我不是说了要先来祝贺大哥的吗?” “你要没事,你会从大老远的深圳跑回来祝贺我?说吧,啥事?” “不愧是村长,眼睛毒。我就不拐弯子了,实说,这次回来确实需要你帮个忙,大忙。” “直说吧,什么忙?” 山木犹豫了一下,咂了咂舌:“我现在急需大量的青壮年劳动力,参加深圳房地产开发。大哥,你是一村之长,能不能动员咱村的青壮年走出封闭的大山,南下深圳掏金,那里辛苦一年就是咱长龙村十年的收入啊。我可以和村委会签订长期的劳务输出合同,同时我还可以与每一个随我外出的村民签订最低年收入保障协议。” 这事对易近人来说并不突然,早在他的预料之中。过去,为增加村民收入、提高村民生活水平,他也曾对村民提出过“走出去”战略,得到一部分特别是男性村民的支持,但却遭到全村妇女的一致反对。女人不放行,男人岂敢离家出走,就这样易近人“走出去”的战略刚挂在口头上就夭折了,长龙村的村民们依然维持着老祖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耕作方式,过的依然是紧巴巴的苦难日子。 山木一边品茶一边呢喃:“困难困难,困在家里就是难;出路出路,走出去才会有路。中国农民需要城市拥有的一切,这是巨大的需求,也是未来经济增长点,同时也是我们农民的新生之路。” 易近人抬起沉思的头,盯着山木,显然他是被山木的话吸引住了。他翘起拇指,夸他:“你小子,外面的世界把你整聪明啦!” 山木看到了希望,急说:“大哥,你去过北上广吗?没有吧。你虽是村长,但你最多去过咱们县的县城,外面的世界咋样,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就是一纯井底之蛙。我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就像、像天堂,就咱长龙人梦寐以求的住着美丽天仙的那个天堂。咱长龙村跟外面的世界简直没法比,你看看我们住的什么、走的什么,再看看我们村民吃的什么、穿的什么。村长,我都羞于启齿啦。” 易近人叹了口气,说:“那有啥法子呀,老祖宗把我们带进了这大山沟,要想改变,也有个过程,慢慢来呗!” “村长,慢不得呀,再慢下去,上有愧于祖先,下有亏于子孙。你得想法子,赶紧让村民走出去,这是长龙村村民脱贫致富的唯一出路。” “走出去,没那么容易,会出现一系列的社会问题,比如夫妻都出去了,老人和小孩咋办?爷们都出去了,婆娘们咋办?会种田的青壮年都出去了,责任田咋办?万一一方出去,婚姻出现变故,家庭咋办?等等,都是我这个村长应该考虑的问题。” “我最多能给你一周时间考虑,一周内如果能决定,去多少人我就跟村委会和个人签订多少份合同。超过一周,我只能遗憾地放弃长龙村,把机会送给别人。” 易近人思来想去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就这样,一周之内给你答复。” 当天下午,易近人主持召开了新一届村委会第一次会议,会上针对长龙村当前的经济形势和人民生活水平的现状,整出了三条壮大集体经济实力、提升村民生活水平的措施:一是发展以烟叶、白莲、翻秋花生为主打产品的特色农业,成立特色农业合作协会;二是鼓励村民发展种养一体化产业;三是鼓励富余劳力向城市、沿海发达地区转移。如果有村民想出外闯一闯,可以在三天内向村委会提出申请,村委会将落实好接收单位,于近期内统一组织实施劳务输出。 会后,易近人亲自担任播音员,将三条措施向全体村民播报。他心里清楚,这些措施的推行势必在长龙村引发风波,使一向平静的长龙村不再平静,甚至波澜起伏。 果然,在日近西山、黄昏笼罩着长龙村时,全村青壮年爷们几乎全聚集到了村委会,向村长递交了外出务工申请。易近人犯傻了,为难了,也惶恐不安起来。让全村青壮年爷们都走,婆娘们一定会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所以,他又对爷们附加了一个要求,申请必须有婆娘的签字,婆娘都去的, 对老人的赡养、娃们的教育抚养、责任田的租赁要有安排。显然,一方面他是在给自己找台阶,转移责任,减少自己的麻烦;另一方面,他又确实是在为维护家庭和谐着想,家庭成员的相互支持,就像一根韧带一头拴着离家的人、一头拴着守家的人,心相牵,情不泯,家昌盛。 眼看一周已经过去大半,而真正递交申请的村民连个影子也没出现。倒是不断听到村民反映,不是东家夫妻吵口,就是西家媳妇哭着回了娘家。易近人并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总是说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吵也罢,打也罢,由着他们吧!可是,他心里却开始犯起了疑,是村民故土难离还是夫妻真的难舍难分?他不知道,因此他决定到村民中走访,了解一下真实情况。 长龙村下辖龙头、龙腹、龙尾、龙足、龙须、龙心、龙胆七个村民小组,沿一河两垄两山分布,是典型的山清水秀江南“鱼米之乡”。龙头小组是长龙村经济、文化、生活水平的领先小组,也是村民思想最活跃的激进小组。他决定先走访龙头小组,因为在长龙村只要是龙头小组决定了的事,其他小组一定会群起响应,这已经是几百年来形成的习惯。 龙头小组村头的一棵几百年的古樟树下,围坐着一大群婆娘,坐在中间的是罗熙凤。看阵势,她们像是在开什么会。易近人想躲避,可已经被她们发现,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昂头挺胸迎了上去。 罗熙凤起立,全体婆娘起立,目光齐聚,掌声齐鸣,像迎接突然驾临的****一样迎接她们的村长易近人。 易近人极为震撼,也极为理智。如此喜悦的欢迎场面,给他一个直觉,村委会决定的壮大集体经济实力、提升村民生活水平的三条措施八成是得到了这些婆娘们的支持和拥护。果然,罗熙凤开门见山第一句话便证实了他的直觉的正确。她说:“欢迎易村长视察龙头小组,也非常支持易村长的三条措施。刚才我们七个小组的婆娘代表交换了一下意见,认为当前形势下我们都应该解放思想、与时俱进,该走出去的不拽着,该放进来的不拦着。易村长,你给句话,啥时走,我们这些婆娘的爷们随时可以出发。” 易近人说:“只要办好了手续,我保证三天后长龙村第一批外出务工人员就可以出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村委会变得像街市一样热热闹闹、忙忙碌碌的,写申请、签合同,忙活了三天,第一批外出务工人员终于如期地在一片鞭炮和铿锵锣鼓声中隆重地离开了故土。半个月后,第二批外出务工人员又踏上了专车,在一片难舍难分的哭喊声中缓缓驶离长龙。一个月后,最后一批对故乡怀有深厚感情的爷们实在不忍心舍弃心爱的婆娘,但为了生计也不得已离乡背井。 长龙村,这个安分了几个世纪的小山村开始不安分起来。爷们都走了,随着改革的大潮走到了绚丽缤纷的世界,留下的全是婆娘、老人和小孩。易近人戏谑地称自己为“婆娘王”、“孩子王”、“老人协会会长”。 第三章 易近人从镇里开完会回来,就躲在自己房间一根接一根抽烟,不说话也不吃饭,愁眉苦脸,苦思冥想,整个人就跟掉了魂似的。 发生什么事了?原来镇**为片面追求政绩,依然按照计划经济的模式,将全年部分农产品的生产任务定量承包到了村。长龙村是农业大村,所以生产任务的定量也比较重。看着一组组沉甸甸的数字,易近人摇头、叹息、苦笑,是啊,在没有爷们的世界,要想完成如此繁重的生产任务,简直比走蜀道、登珠峰还难。他找到了镇里的黄书记,先把实情说了说,再把苦摆了摆。没想到,黄书记是先给他脸色,再给他训斥,完了又添了句冷冰冰的话,“回去告诉乡亲们,长龙村不是挺牛吗,那就牛一次给我看。爷们走啦,婆娘们上啊!” 易近人灰溜溜地从黄书记办公室出来,弄得一鼻子灰不是灰、土不是土的,心里憋屈死啦! 没办法,易近人只好召集村干部开会,叫大家拿拿主意。长龙村的村干部按选举的结果本来只有三个人,支部书记、村长易近人,民兵连长温贤德和妇女主任秦聪,后来黄书记违反原则把田头宝先候补进去了,就成了四个人,是全镇十五个村,村干部最多的一个村。会议刚摆开阵势,易近人还未开口说话,罗熙凤就疯疯火火闯了进来。 罗熙凤劈头就问:“易村长,村里是否遇到难处啦?” 易近人没有回避,很直接地回答:“没错,镇里下达的生产任务重,而我们面临劳动力缺乏的巨大压力。” 罗熙凤瞅准桌上的一杯茶,也不问是谁喝过的,端起就喝。喝完,用手擦擦嘴,以不好意思的口气说:“渴了,喝了,不嫌脏吧?” 田头宝抬起头,瞪她一眼,又瞥一眼茶杯,脸露鄙夷之色,哼了一声,说了一句:“你不嫌脏,我还嫌脏呢,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罗熙凤听着这话,简直被气炸了,抓起茶杯就要朝田头宝砸去,幸好易近人闪电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夺下了茶杯。但她并不罢休,又抓起茶几上的茶叶包瞅准田头宝的额头砸了过去。可怜田头宝一头油光锃亮的发丝,被乌黑的茶叶遮盖。 “别闹啦!”易近人突然一吼,显然是生气了。 他这一吼真赶上了时候,田头宝拍去头上的茶叶,抄起会议记录本,扬手,正要砸向罗熙凤时,突然被他的一声吼声给吓唬住了,要不然有棱有角的记录本砸过去不是脸破就是鼻肿。 “这会我不开啦!”田头宝气嘟嘟离开了会议室。 易近人没去留住他,而是一声不吭目送着他离开。 易近人下起了逐客令:“罗熙凤,你也可以走了,别耽误我们开会。” 罗熙凤口气强硬:“你把我赶走了,你们的会,不会有结果。” “你很自信呀!” “既然这样,告辞。” “叫你走,你还真走。”易近人拉过一把椅子,用手指了指,“坐下,一起开会。” 罗熙凤愣一下,说:“田头宝走了,让我开会,合适啵?” “是他自己要走,碍我什么事。” “我估摸着,他八成是到黄书记那告黑状去了。” “不管他,开会。” “让她们也参加吧。” 易近人环视一遍,疑惑,问:“谁呀?” 罗熙凤说:“是我姐妹,在外面晒坪等候呢!” 易近人移目秦聪:“秦主任,你去叫她们进来。” 秦聪出去,一会带进来六个婆娘。温贤德搬来三条长凳让她们坐下。 罗熙凤开始逐一介绍六位婆娘:龙腹小组的冷紫悦,冷酷、娇艳,人称“冷艳女王”;龙尾小组的刘雨帘,泼辣、好撒娇,大家都叫她“发嗲女汉”;龙足小组的郑梦怡,温顺、贤惠,爷们手中的宝贝,常听她爷们叫她“绵羊婆娘”;龙须小组的李嘉涵,第一个嫁到咱村的中专生,端庄、稳重、高雅、大方、有气质又有学问,咱姐妹都尊称她“窈窕淑女”;龙心小组的许芷仙,是咱姐妹中最年轻的一个,叫、叫“青春时尚女”;龙胆小组的黄翠翠,长得挺清秀吧,是咱姐妹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咱管她叫“清纯靓妇”。 易近人说:“加上龙头小组的呼风唤雨的‘女超人’罗熙凤,往后你们就叫‘长龙七仙女’吧!” 众婆娘响应,拍起掌来。 罗熙凤说:“我们是七仙女,谁是玉皇大帝呀?” 众婆娘一同应道:“易近人易村长呗!” 易近人呵呵笑道:“好啊,往后我不仅是你们的村长,还是你们的父王啊!要是谁不听话,我就让她永远见不到她的牛郎。” 婆娘们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会议开始了,但会议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叫村干部会,易近人把它定性为“村**席会议”。这可是当时农村管理体制中出现的新事物,也可算作农村改革的一项创举吧! 会上,“长龙七仙女”就当前村委会遇到的难题提出了应对举措,即成立“妇女联合互助会”,简称“妇联会”,会长罗熙凤,其他六位婆娘均为副会长。罗熙凤的解释是一个婆娘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但十个、三十个、一百个、、、婆娘的力量足以让泰山移位、日月换颜。 易近人兴奋了:“是啊,把婆娘们联合起来,力量可就大了,有什么大事不能干、有什么奇迹不能创造呢!” 他随即拍板:“我完全同意并支持‘长龙七仙女’的想法,这想法很大胆、很创新啊,对咱们村当前乃至以后走出困境大有裨益。但是在具体的实践中如何实施,我还有些担心。” 罗熙凤疑问:“村长,你担心啥?担心推广实施不了?” 易近人说:“是啊,你们的想法只能代表你们,并不代表全村所有的婆娘。咱村的青壮年婆娘有三百多位,赞成你们想法的能占几成?” 罗熙凤说:“从目前看占了三分之一左右,不过这没关系呀,新事物嘛哪能让人说接受就接受呢,总得有个过程吧!” 易近人缓了一下说:“那你们谈谈具体如何实施?” 罗熙凤马上说:“很简单呀,先成立妇联会,然后以入会的形式加入,第一批入会的是咱七仙女,先试行、宣传,待婆娘们看到了它的好,认定了,再接受她们入会,签协议、写承诺。我敢保证,不要半年,咱长龙村的婆娘们全是妇联会的会员。” 易近人征询了一下温贤德和秦聪的意见,两位表示完全赞成、支持。 易近人最后拍板,一致通过成立长龙村妇联会,会后由温贤德和秦聪以村委会的名义协助罗熙凤具体实施妇联会计划。 然而,新事物的出现总是与坎坷、曲折绑在一起,注定了它的发展是要付出代价的。正当妇联会工作如火如荼进行时,黄书记气势汹汹突访长龙村,使该工作像突然遭遇了断电的机器一样被迫停了下来。 原来,自从上次田头宝负气离开会场后,就没再回去过村委会,而是三天两头往镇**跑,以汇报工作为由整日泡在黄书记的办公室,后来黄书记干脆把他安排在镇**的城管大队当了一名协管员,并答应他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让他回到长龙村村委会工作。这次黄书记突访长龙村,是因为在一个星期前他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长龙村村委会公然与镇**对抗,一是让全村的青壮年爷们集体外出,逃离生产;二是让全村的婆娘组成“妇联会”回归集体吃大锅饭年代,是历史的倒退。黄书记密派刚调任长龙镇的一名副镇长暗访长龙村,就举报信反映的内容进行调查,调查结果是情况属实。 黄书记直奔村委会,恰好易近人正在听取温贤德、秦聪关于“妇联会”进展情况的汇报,见黄书记突然驾临,三人颇感诧异。 第四章 黄书记不受座也不受茶,背手站立,脸色冷峻,目光像钉子一样盯着易近人。 易近人恭敬道:“黄书记,不知道你要来,有失远迎,请多包涵!” 黄书记口气严厉:“易村长,恕我直言,你眼里早没我这个书记啦。要不,你村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呢!” 易近人明知故问:“不知道黄书记指的是哪件事?” 黄书记哼了一声:“哪件事,看来你村里发生的事还真不少。” 易近人说:“吃喝拉撒,大事小事,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不断。” 黄书记乜他一眼:“我只想听你给我解释两件事,一是男劳力输出问题,二是妇联会问题。” 这时,外面传来罗熙凤的声音:“这两件事都跟易村长无关,也跟村委会无关,是我一人所为。” 声到人到,罗熙凤急冲冲进了村长办公室,继续说:“如果需要解释,也只有我才能解释清楚。” 易近人厉声道:“罗熙凤,你添什么乱呀,这没你的事,赶紧离开。”他本想制止她,但根本不起作用。 罗熙凤闹开了:“黄书记,咱长龙村人祖祖辈辈守着这块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结果怎么样,到现在也才勉强解决了温饱,甚至有的家庭温饱尚未解决。长龙人穷,没钱,没钱就得找出路,守着这块土地找不着出路,只好出去找,出去挣钱,这难道有什么错吗?爷们出去了,婆娘们得把家撑起来,但是一个婆娘干不了什么,十个、百个婆娘联合起来,力量可就大了,责任田能种好,你们下达的各项生产指标也都能完成,这有什么不好呢?又违反了哪项政策、哪部法律呢?” 黄书记本来就恨罗熙凤,根本没在意她在说什么,气嘟嘟地等她把话说完后,冲易近人发起火来:“易近人,你是一村之长,你就这样任凭一个婆娘呼风唤雨?你应该对你的能力反思,也应该对你的工作反省,甚至你要对你的行为付出代价。”说着,愤然甩袖离去。 易近人叹息:“这回真的遇到麻烦啦!” 罗熙凤冷笑:“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风吹过了,易村长,你就等待倾盆暴雨的来临吧!” 果然,第二天上午,镇纪检书记在田头宝的陪同下来到了长龙村,向所有村干部、村民小组长宣读了镇党委、镇**的红头文件:第一,暂时停止易近人村支书、村长职务,停职期间其一切职务由田头宝代理;第二,所有外出务工的青壮年爷们务必在十五日内返回家乡;第三,本日起取缔非法组织“妇联会”,不得以该会从事任何活动。 文件一发布,长龙村可乱了套啦。首先,因为对停止易近人职务不满,温贤德和秦聪同时向镇**递交了辞去长龙村委员职务的申请,虽然镇**没有批准,但两位却视为辞职,这样长龙村村委会实际上已经瘫痪。其次,全村所有婆娘停止下田劳动,自发前往村委会静坐,以示抗议。再次,以罗熙凤为首的“长龙七仙女”当日下午前往县委县**,详细反映有关情况。 县委县**高度重视,立即责成纪检、组织、公安等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对发生在长龙村的事情进行具体调查。经过三天的调查,调查组形成了这样的调查结论:第一,长龙村委会为改变贫穷状况,增加村民收入,集体组织劳务输出,符合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发展要求,应当给予鼓励、支持和保护;第二,“妇联会”是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条件下出现的一种新型互助合作形式,是农村改革的一项伟大创举,不仅有利于农村经济的发展,更有助于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应该给以扶持、推广;第三,撤销长龙镇对易近人的停职处理,恢复其一切职务;第四,对造成此事件的长龙镇有关领导责成公开检讨,同时对其违纪行为上报县委县**追究其有关责任。 黄书记因为长龙村的事情调离了长龙镇,并受到了党纪政纪处分。田头宝也被撤消了长龙村村委会候补委员的资格。 风波平息,表面看来已经回归平静的长龙村实际上一点也不平静。 “妇联会”已经把全村的婆娘拴在了一起,每天一起劳动的壮观场面成了长龙村最亮丽的一道风景,也引来源源不断的参观者。 人来人往多了,名声也就大了。已经沉落了很久的长龙村,又成了人们心目中的明星村。出了名就会产生明星效应,人如此,一个地方亦如此。易近人决定抓住长龙村成名的机会,将明星效应转变为可以使长龙富裕、村民幸福的财富。而要达成这一转变,希望又在“长龙七仙女”。 在龙头小组罗熙凤的家里,“长龙七仙女”相聚在一起,正在策划一项悄然改变长龙村命运的重大行动。罗熙凤把家里贮藏的翻秋花生拿了出来,撒在八仙桌上,又给每人调制了一杯蜜糖水。 罗熙凤带头坐下,又招呼大家坐下:“大家请坐吧,咱们边吃边聊,家里也没啥好招待的,这蜜糖还是去年我妹家给的,舍不得吃,搁到现在。” 许芷仙把几个花生米扔进嘴里,边嚼边说:“哟,凤姐,花生加蜜糖,已经够奢侈了。要是去我家,顶多给你们大黄瓜。” 刘雨帘嗲声嗲气,调侃道:“是你家爷们的大黄瓜吧?你真舍得给姐妹们分享?” 许芷仙脸红扑扑的:“帘姐,你下流。” 刘雨帘嘻嘻嘀嘀地笑:“姐不是下流,姐是生理需要。” 许芷仙回顶道:“需要,去找你爷们那软不拉肌的老黄瓜去。” 刘雨帘弯起手指敲她一下脑壳:“哟,你咋知道我那死鬼软不拉肌?” 大家都羞红着脸,吃吃地笑。 罗熙凤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诶,我说你们吃我花生喝我糖水,就为了个人寻乐。今儿叫你们来,是为了啥?为咱长龙村找发展的路子,为咱村民找发财的路子,咱村民发不了财,钱包涨不起来,爷们就回不来,咱婆娘就得熬着没爷们陪、没爷们哄、没爷们乐的苦日子。” 冷紫悦说:“凤姐,你是老大,你办法多、管用,你说咋办就咋办,咱姐妹铁抓落实就是了。” 郑梦怡软声软气附和道:“是啊凤姐,你的办法好使,大家都支持你。” 罗熙凤点了点头:“行,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完了大家评评,看可行不可行。” 她起身,走向隔屋,一会拿出几张已经生斑发黄的纸,抖了抖,说:“这是嘉涵照我想法整出来的一份方案,还没给村长看,咱姐妹先评评,评好了再告诉村长,我估计村长肯定会支持。嘉涵文化高,写的顺溜,说的也顺溜,还是让嘉涵给大家说说吧!” 李嘉涵很乐意地接受了。她接过那几张斑黄的纸,慢条斯理说开了:“凤姐的想法很大胆也很有前瞻性,照此路子走,要不了一年咱长龙村可就要真的成为先富路上的明星村啦!” 刘雨帘又着急又不耐烦的催促道:“李秀才,别磨磨唧唧的,赶紧把凤姐的想法说出来。” 李嘉涵故意抛给她一个媚眼,说:“急啥,事情得讲个前因后果。凤姐说,咱村日子过得不咋的,但自然条件得天独厚,从老祖宗到现在,长龙人祖祖辈辈恪尽职守守着这块土地,但这块土地并没有让长龙人过上好日子,这不能说是长龙人愚昧,不长本事,更不能说是长龙土地贫瘠。凤姐说,我们穷,是因为我们不敢触犯老祖宗,墨守陈规,固步自封。现在,凤姐要带领我们走出封闭,打开村门,迎接八方来客。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乐之有呢?大家想想,我们把人引进来了,会带来什么,钱,人家把钱带来是来享受的,我们得想法子把他们的钱留下来。” 众姐妹来兴趣了,屏声静气等待下文。可李嘉涵却有意捉弄大家,故意抿唇不言。 冷紫悦有点急了火了:“我说嘉涵,你真不怕把我们都憋死。快说吧,咋把他们的钱留下?” 李嘉涵冲她做了个鬼脸逗她,说:“那得看我们的本事,凤姐决定发展观光农业,在长龙村建立观光农业园。” 黄翠翠砸一咂舌,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问:“啥叫观光农业?” 李嘉涵清清嗓又皱皱眉,说:“关于观光农业,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它是农村改革和发展中出现的新事物。我查了一下资料,是这样解释的,观光农业是以农事活动为基础,以农业经营为特色,利用农业景观和农村自然环境,结合农业生产、农业经营活动、农村文化及民俗等内容,吸引游客前来休闲、观赏、品尝、购物、习作、体验、度假的一种新型的农业与旅游业相结合的农业生产经营模式。” 刘雨帘咧着嘴笑,说:“李秀才,你讲学呢,一套套的,听不懂。我认为嘛,观光农业就是我种田,让别人来参观,我不白给人看,我还得让人家心甘情愿掏腰包呢!” 李嘉涵夸她:“帘姐,水平挺高嘛,早知道,我还查什么资料,直接问你得啦!” 罗熙凤望了一眼壁上的挂钟,微微一笑:“还是我来说一下吧,说完了大家表个态,我再向村长汇报去。嘉涵对观光农业解释得非常好,雨帘的解释也挺形象。我就简单说说如何实施观光农业的问题,我提三点主张:第一,重点发展纯生态观光农业,充分发挥并保护好长龙村的生态优势;第二,重点打造以桃花、莲花、油菜花为特色的观光园;第三,发展与观光园相配套的“一组一品”观光服务业,如饮食、住宿、休闲娱乐等等。这仅是我的个人观点,咋样?有没有不同意见? 该说的都说了,还能有啥意见。大家一致鼓掌以示支持,并在递交给村委会的可行性报告上签字画押。 第五章 罗熙凤和李嘉涵去村委会找易近人。很凑巧,易近人刚从镇里开完会回来,才进办公室泡了一杯茶,刚喝了一口,罗熙凤和李嘉涵就一前一后进来了。 易近人像见到救星一样惊叫起来:“好你个罗熙凤,正要去找你,你竟然送上门来啦!” 罗熙凤应道:“我这人腿犯贱,爱上门找麻烦。” 易近人热情示座,又要去沏茶,被李嘉涵抢了先。 李嘉涵说:“村长,咱自己动手,哪敢劳驾你呢!”她给自己一杯、罗熙凤一杯,又给易近人添满一杯。 易近人眼睛围着李嘉涵打转,被罗熙凤注意到了。 罗熙凤口气犀利地说:“村长,没见过嘉涵呀,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下。” 易近人收回目光,极不自然地笑了笑:“你说什么呢,嘉涵可是长龙村的才女,女秀才呀,我正琢磨着,怎样发挥她的水平,别让人说她在长龙村屈才。” 罗熙凤说:“田头宝被免职了,你是想让她补缺?” 易近人摇头:“那倒不是,我一个村长没那本事。” “你没本事谁有?” “你有啊,你不找我汇报来了,我也正要为你那事找你呢!” “哪事啊?” “不就观光农业那事嘛!” “你咋知道这么快,谁跟你说的?” “你都酝酿好啦,就不许我知道。跟你实说吧,是镇里新来的赖书记说的。今天不开计生工作会吗,完了赖书记叫我到他办公室,开门见山就问我这事。我当时就犯迷糊,直说不知道,我还说回来一定好好查查,严肃处理。你猜赖书记咋说,他说长龙村藏有能人啊,能提出发展观光农业,说明此人有胆有识有眼光懂政策。我当时一想这事肯定是你罗熙凤给整出来的,所以顺嘴就把你介绍给了他,他一听到你的名字,激情特高,说一定抽个时间来拜访你。最后,他提醒我,一定要协助你把长龙村的观光农业发展起来,给全镇农村农业发展开辟出一条新的路子。” 罗熙凤激动得心都快蹦出来了。她脸上有惊有喜,想不到刚刚在“长龙七仙女”中酝酿好的事,还没来得及向村长汇报,就得到了镇书记的支持和鼓励。看来,长龙村真的找对了路子,要改天换地、旧貌换新颜啦!她取出由“长龙七仙女”签了字、盖了手模的可行性报告,郑重地交给了村长易近人。 易近人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望望罗熙凤,又移目李嘉涵,说:“看这文笔是嘉涵写的吧,主意却是罗熙凤出的,你俩挺搭配的呀。看来,咱长龙村确实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地方。” 罗熙凤说:“不光我俩搭配好,你看看签字画押,长龙七仙女步调一致,全长龙村的婆娘们更是精诚团结。” 易近人乐开了:“看来我这个村长要沾你们婆娘的光喽!快说说,观光农业咋搞?” 罗熙凤指了指搁在桌上的可行性报告:“你不都看了吗,还说啥呢?” 易近人勉强笑笑:“嘉涵文笔太深奥,我一时半会也看不明白。” 罗熙凤说:“那就让嘉涵给你说道说道。” 李嘉涵只是把可行性报告中提出的发展观光农业的措施解释性的说了一篇。易近人一边听一边点头,不时还插几句奉承的话,从其表情看,他对观光农业不仅支持,而且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所以当李嘉涵一说完,他就使劲鼓起掌来。鼓掌说明什么?表面看,说明可行性报告已经得到了村长的认可和批准,在长龙村观光农业也可以由理论步入实践的轨道了。但是,易近人鼓着鼓着,手就突然僵住了,眉头皱了下来,一副忧虑重重的样子。 罗熙凤紧盯着他说:“咋啦村长?刚才你还阳光灿烂,转眼就乌云密布了,是不是有顾虑?” 易近人叹息一声,说:“观光农业作为农村发展的一种新的经济增长方式,具体以哪种组织方式来运作才能更符合农村发展实际和老百姓的愿望,你想过没有?刚才嘉涵好像也没说到这一点。” 罗熙凤说:“以妇联会的形式组织实施,我觉得不妥,毕竟它不是正规组织,最好由村委会直接负责。” 易近人摆手:“村委会更不合适。” 李嘉涵眨巴着眼睛:“村长,凤姐,我提个建议。” 罗熙凤立马应诺:“行,你说吧!” 易近人亦点头。 李嘉涵咳了一声,说:“我听说现在农村有不少地方通过‘公司+农户’的企业模式来发展经济,不妨我们也试试运用这种模式来发展观光农业。” 易近人和罗熙凤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谁也没表态。但没表态并不能说明他们不同意,而是对“公司+农户”这种企业化的经营模式感觉挺新鲜,一时拿不定主意。 李嘉涵继续说:“‘公司+农户’指的是通过创办公司来开发观光农业,农户以土地、作物、劳力等因素参股公司,参与公司利益分享。” 易近人似乎听明白了,他背手踱步至窗前,透过窗户但见蓝天白云下百鸟展翅翱翔。一会他又慢慢回转身,望向罗熙凤:“你说公司叫啥名称好?” 罗熙凤笑不露齿,反问:“你说呢?” 易近人又望向李嘉涵:“嘉涵,你是秀才,你给个名称吧!” 李嘉涵浅笑:“我哪敢啊,取名者得有身份,你是一村之长,名称当然得你取。” 易近人轻轻啜一口茶,敲了敲脑袋,苦思了一会,说:“好吧,名我来取,官也我来任命吧!长龙观光农业开发公司,这名称咋样?” 李嘉涵一边鼓掌一边说:“没想到易村长取名还挺有学问啊,听起来顺耳,说起来顺口。” 罗熙凤也拍了三下掌,说:“你以为长龙村就你有学问,人家易村长好歹也是**时期的高中毕业生。好了,公司名称有了,下面、、、” 易近人抢言:“下面我来宣布由罗熙凤同志担任长龙观光农业开发公司首任总经理,李嘉涵同志任总经理助理,具体协助总经理工作。” 罗熙凤用掌拍着桌子,桌子发出沉闷的响声。显然,她是想阻止易近人把话说下去,但没用,易近人根本不理会她,硬是把话说完了。 易近人口气硬朗:“你不同意也没办法,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罗熙凤指着他:“总经理应该由你担任最合适。” 易近人摇头:“你恰恰说反了,最不合适的人才是我,公司和村委会不是一个性质的,归属一个领导管理容易造成管理上的混乱。这样吧,如果你觉得我个人任命不符合组织原则和程序,那就立刻召开村委会和妇联会,由大家来表决。” 话音刚落地,门口传来声音:“啥事需要大家表决?” 温贤德、秦聪被冷紫悦、刘雨帘、郑梦怡、许芷仙、黄翠翠簇拥着进了村长办公室。 易近人热情招呼,李嘉涵帮忙整理坐凳,秦聪从罗熙凤手里抢过茶壶倒起茶水来。等大家都坐好了,温贤德问易近人找他有何事,易近人说没找他,温贤德马上明白自己是被婆娘们给耍了。于是,弯起手指瞅准婆娘们的脑袋叮叮咚咚敲了个痛快。婆娘们哪受得了这般屈,嘎嘣一声全站了起来,瞅准温贤德猴子一样的身体掐了下去,直掐得他像被杀的猪一样嚎啕大叫。 易近人见婆娘们下手不省力,温贤德痛得脸都扭曲变形了,便开始制止:“别闹了,手下留情吧,男儿的身体也不是铁板,哪受得了十几把铁钳的折磨。” 罗熙凤也开玩笑似地制止道:“算了算了,大家手下积点德,别伤了他的命根,要不然他婆娘要咱赔偿,咱也没那玩意呀!” 婆娘们停住手,咯吱咯吱羞笑起来。 易近人双手往下一压,婆娘们的笑声停了,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来得正好,都坐下吧,正好有几件事要跟大家商议一下。一是关于在长龙村发展观光农业的建议;二是关于成立长龙观光农业开发公司的建议;三是关于由罗熙凤担任长龙观光农业开发公司首任总经理的建议。大家就这三条建议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同意不同意表态都要明确,如果不同意的话,最好诠释一下理由。现在请大家自由交换一下意见,待会集中表决。” 小小的村长办公室霎时热闹起来了,婆娘们一旦打开话闸跟水库开闸泄洪的能量不相上下。温贤德受不了婆娘们刺耳的喧闹,但又不敢制止她们,只好由着她们去喧泄,自己双手掩耳。 罗熙凤见了,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鸡毛掸子使劲拍打他掩耳的手,边打边嚷嚷:“你不说也不听,啥意思呀?” 温贤德放下手,赔笑解释:“谁说我没听,只不过减轻一下声音的分贝罢了。” 罗熙凤向婆娘们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声音立刻停息下来。随即,她振振有词说:“村长,我看事情也没什么好讨论的,咱妇联会没啥意见,就看你们村委会的,干脆一项一项表决得了。” 婆娘们随即附和。 第六章 婆娘们没意见,易近人就更没意见了。于是他果断应诺:“行啊,那就一项项表决吧,有什么意见的话,表决时尽管提出来。先表决第一项,同意在长龙村发展观光农业的请举手!” 没人犹豫,大家都很果断地举起了手,全票通过。 易近人又说:“同意成立长龙观光农业开发公司的请举手!” 再一次全票通过。 易近人再说:“同意由罗熙凤担任长龙观光农业开发公司首任总经理的请举手!” 温贤德、秦聪没举手。没举手,表示不同意,有不同意见。 易近人瞟两人一眼,问:“贤德,说说你不同意的理由。” 温贤德摸摸头,一副欲说不能的窘态。 刘雨帘挑眉弄眼说:“开口啊,娘们似的。” 温贤德憋着一口气,目光炯炯有神地在婆娘们之间拂来掠去。突然,他张开口猛喷出一口气,随后带出一句话:“我的意思是总经理由易村长一肩挑更合适。” 易近人口气硬硬的:“为啥?就因为我是村长?” 秦聪负气说:“村长与总经理相克吗?” “它们还真是相克。” “不明白。” “不明白是因为你不懂国家政策,政企分开,听说过吗?” 秦聪很迷惑。 易近人解释:“村委会虽是群众自治组织,但也是党和**在农村最基层的管理组织,而公司是企业组织。如果把两者搅在一起,等于束缚了公司的手脚,对公司发展是非常不利的。所以贤德、秦聪你俩就不要为我考虑了。当然,如果对罗熙凤有意见,也可以提出另类人选。” 这下,“长龙七仙女”可闹开啦! “温贤德,是你在打总经理位置的主意吧?” “易村长不合适,你和秦聪照样不合适,不一样是村委会干部吗?” “你要是当上了总经理,咱婆娘不干,看你咋嘚瑟。” 、、、、、、 温贤德气得脸都变形了,只见他嚯地站起身,眼睛像鹰眼一样盯着大家,声音如牛吼了起来:“谁想当总经理了?谁想当谁当,别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村委会的事我还不想干呢,我干总经理那玩意干嘛!” 秦聪也气不打一处来,拉下脸,冲着“长龙七仙女”发了通脾气,又表明了自己不想当总经理的态度。就这样,罗熙凤理所当然成了长龙观光农业开发公司的总经理。 一个月后,长龙观光农业开发公司在一片铿锵铿锵的锣鼓声中,在长龙村村委会挂牌成立了。 然而,就在公司成立的第二天,三位戴着墨镜的陌生男人突然闯进村委会,砸掉了公司牌子,又对总经理办公室一顿狂砸。当时只有李嘉涵一人在公司,村委会又没有人在,陌生人一进村委会就把李嘉涵关在了卫生间给控制起来,砸完后又当着李嘉涵的面撒了一泡尿,然后扬长而去。可没走多远,碰见了从龙心小组回来的易近人、罗熙凤、黄翠翠三人。 易近人停下脚步,警惕地打量着擦身而过的三位陌生人。走在后面的矮胖陌生人回过头来瞪了一眼、啐了一口、骂了一句:“看什么看,不认识你大爷啊!” 这时,从村委会方向隐隐约约传来李嘉涵的声音:“有人吗?快来人呀!” 肯定出事了。 易近人这么想,罗熙凤也这么想。俩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又会意地点了点头。 罗熙凤又朝黄翠翠抛了个眼色,俩人撒腿向村委会跑去。 易近人撵上三位陌生人,挡在他们前面,抱拳,客气道:“敢问三位从哪里来、是何方客人?” 矮胖陌生人冲上前,要拽易近人的衣襟,被高个陌生人制止住了。 “你是易村长吧?”高个陌生人问。他脸露笑容,但目光咄咄逼人,透射出一股杀气。 “正是鄙人,既然你们来到了长龙村,就应该是我的客人,请三位到我办公室小坐,喝口凉茶。”易近人不慌不乱应道。 “谢啦!改日吧,改日一定登门拜访易村长。”高个陌生人绕开易近人,紧张地加快了脚步。 易近人追上去:“初次相识,给张名片,留个念想吧!” 高个陌生人嘴角勾起一抹笑,瞟他一眼,没吱声,继续走他的路。 易近人继续跟上去,不料卷发陌生人一个侧转身横在他前面,矮胖陌生人拍拍他肩膀,阴阴地说:“想认识我们是吧?行,改日我们再登门造访,今天就不奉陪了。”说着,瞅准易近人肩胛处,猛力一推,易近人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地上。 这时,罗熙凤和李嘉涵、黄翠翠从村委会不紧不慢小跑步走来。 “报警没有?”易近人低声问,手不停地揉搓着肩胛处。 “派出所的同志正往这儿赶呢,估计一会就跟他们遭遇。”罗熙凤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说,“怎么啦,肩周炎又犯了?” 易近人苦笑一声:“哪是什么肩周炎,是刚才那混小子推我一把。” 罗熙凤上前瞅了瞅他的肩膀,调侃道:“哟,伤的不轻吧,要不我给你揉揉?” 易近人淡笑:“算了,你一揉,准散架。” 罗熙凤白他一眼:“以后这些人你最好别去碰他们,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 易近人说:“咋,你女超人也怕了?” 罗熙凤说:“我不是怕,只是觉得伤在这些混混手里不值。” 易近人话题一转:“公司情况咋样?” 罗熙凤叹道:“别说了,全给毁了。招牌给砸了,我的办公室也给砸了。不过,你村委会的财产毫发无损,看来这些人是专门冲着我和公司来的。” 易近人望向李嘉涵:“他们有没有伤害到你?” 李嘉涵仍心有余悸,接连摇了几下头:“没有,不过差点把我给吓死。” 接下来,她把事情发生的细节详详细细叙说了一遍。 易近人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人没事就好,至于财产谁损坏谁赔偿。” 黄翠翠低声道:“村长,应该是谁指使谁赔偿。” 易近人愣了一下,随即翘起大拇指,正要开口时,被罗熙凤一拽拽到了一棵古樟树下。她把如何向派出所报案、派出所又准备如何在村道与省道交汇处抓捕三个混混、如何撬开三个混混的嘴找出幕后主谋的事说了一遍。易近人听了,直夸她足智多谋、老谋深算,知道跟混混们斗智斗勇。 “谁老谋深算?你是夸我还是损我?”罗熙凤啐道,瞅准他的肩胛就是一拳。 这拳正好击中易近人的痛点。他哎哟一声揉住肩胛,随后又朝村委会指了指:“走吧,去村委会等候消息。” “活该,谁叫你损我。”罗熙凤一边说,一边向李嘉涵使眼色。 李嘉涵会意,又向黄翠翠招了下手。俩人一左一右护着易近人向村委会走去。 果然午饭时分,长龙派出所传来消息,说三个陌生人是前不久在广东犯了事,刚刚潜回家乡土城来避风的混混,是黑社会的打手,也是田头宝的江湖哥们。这次回来躲在了田头宝的酒店里,整日好吃好喝好玩。他们听田头宝说,村长竞选失败,就是罗熙凤搞的鬼。为了哥们义气,他们找到公司,本来想教训教训罗熙凤。可罗熙凤不在,于是他们就把气撒在了公司的财物上。现在,田头宝也被派出所抓起来了。 “我就知道这事跟田头宝有关。”罗熙凤说着,深换了口气,整个人似乎轻松了许多。 李嘉涵和黄翠翠站在一旁,有说有笑: “这次可不能轻饶了田头宝这个混蛋。” “是啊,这人老坏啦,自己选不上村长,怪罪凤姐。这次非得让他把家底赔个精光,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人家现在是酒店老板了,哪能让他光把家底赔光,最好把酒店也赔给我们。” 、、、 易近人听着,摞起袖口,看了看表,一挥手,一声令:“走吧,上镇里,长龙酒店,我请客!” 李嘉涵和黄翠翠一听村长说请客,马上鼓掌,俩人一唱一和,跟说相声似的,说了易近人一大堆好话。 罗熙凤则满脸的疑惑,拿捏不准是去好还是不去好?去吧,刚刚跟田头宝遭遇不愉快的事;不去吧,又闹不准易近人这样安排的目的。 见罗熙凤发怔,易近人说:“你是觉得这时候去他酒店不合适吧?是怕他家人把你轰出来还是怕他家人缠住你,求你放 人?” 罗熙凤叹息一声,说:“我只是害怕面对田头宝的婆娘,她太善良太仁慈啦!上次竞选村长时,我跟田头宝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她为了求我原谅她,找到我家,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听得我差点心肌梗塞。现在找上门去,指不定、、、” 易近人打断她的话,安慰道:“你多虑了,现在你去,正好给她一个安慰,又能把情况解释清楚,消除她对你的误会。” 罗熙凤捋了捋刘海,冲易近人一笑,迈腿向村委会大门走去。 易近人侧身向李嘉涵、黄翠翠做了个请的手势,又相互舒心一笑,跟了上去。 第七章 长龙酒店坐落在长龙镇最繁华的富民街,从外观和内设看,称得上是当时镇上最高档的酒店。靠着田头宝三教九流的人脉关系、对美食的情有独钟和他婆娘为人的厚道、一流的厨艺,酒店自开张以来,生意一直很火爆。你看看,虽然今天田头宝被派出所抓起来了,但酒店的生意丝毫未受影响,照样是客来客往、觥筹交错、杯盘狼藉。这不,易近人他们一踏入酒店大门,一年轻婆娘便躬身道:“欢迎光临,非常抱歉,客人已满,只能安排简易的备用餐桌。” “不必客气,能吃饭就成。”易近人随便应了一句,感觉口音很熟,便把目光移到年轻婆娘身上,定睛一看,挺意外道:“田晓惠,你也在这,你不是在县城吗?” 原来这年轻婆娘是田头宝的妹妹田晓惠,高中毕业后就在县城做起了生意,攒下了一大笔钱,去年同县一中的一位高中老师恋爱结婚,成为长龙村第一个直接嫁进县城的婆娘,而且嫁的又是一位吃着皇粮的大学生,这在长龙村是很让婆娘们羡慕的。怪不得长龙村的大小婆娘没人不知道田晓惠这人这名,可田晓惠认识的长龙村人却不多。但作为一村之长的易近人和在婆娘们中颇有号召力的“长龙七仙女”,她却耳熟能详。 田晓惠直起腰,一抬头看清来人,喜出望外地叫了起来:“哟,易村长,今天刮的是哪路风,怎么把你刮这儿来了?” 她冲着易近人说话,眼睛却在关注罗熙凤。一会,她突然改变口气,怪腔怪调说:“村长就是村长,到哪儿都美女陪着,怪不得我哥有城不进,非得守着长龙村跟你争那个狗屁村长。” 罗熙凤不好气地回顶道:“你哥哪是易村长的对手,什么时候你告诉他,撒泡尿照照,照清楚了再去竞争村长。” 田晓惠没理睬她,在前面引路。易近人和罗熙凤后面跟着,沿着盘旋楼梯而上到了三楼,再穿过l型走道,至尽头,推开室门。先是一阵凉风灌顶,紧接着是易近人、罗熙凤目瞪口呆。 “天啊,这哪是酒店,分明是宫殿。”罗熙凤爆出一声惊叹。 易近人也赞叹不已:“这也是你酒店的吗?啧啧啧,太豪气,也太奢侈了吧!” 田晓惠躬了躬身,彬彬有礼道:“这里是酒店的贵宾接待室,专门接待处级以上干部和县级以上重点企业老总。易村长,你请进!” 易近人把迈进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我还是不进了,不够格啊!” 田晓惠说:“村长,你不用客气,在长龙人眼里,没谁的官比你大,你就是最大的贵宾。” 易近人说:“你别笑话我,我大小都是一村长,在中国的官衔中,村长没级别,就是一农民。你擅自动用贵宾室接待农民,你哥知道了、、、” “没事,这就是我哥规定的。他说只要是长龙村的易近人和罗熙凤任何一位来到酒店,都要请进贵宾室。” “为啥嘛?” “至于为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照我哥规定的办。” 易近人回头看了看,目光正好同罗熙凤的目光碰在一起。 罗熙凤说:“我知道。” 易近人吃惊地问:“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在咱长龙村,你是田头宝最敬重的一个人,而我正相反,是他最忌讳的一个人。你是他心中的喜神,他需要你的庇佑,当然得把你当贵宾敬仰。” “我喜神,那你呢?” “我,正相反,瘟神。” “瘟神得赶啊!干嘛也当贵宾敬仰?” 罗熙凤拼命摆手:“赶不得,赶了会害人的,也得像喜神一样当贵宾敬仰。这点田头宝比你聪明。” 田晓惠本来就因为哥哥田头宝的事对罗熙凤恨之入骨。刚见到罗熙凤时,恨不得骂她一阵,揍她一顿,把她赶出酒店。可刚才听了她和易近人的对话后,不但渐渐淡化了对她的忿恨,还对她油然而生几分好感。也许罗熙凤天生就有一种女人缘,极易对女人产生一种吸附力。 田晓惠淡淡笑了一下,说:“易村长,罗总,请进吧!” 从语气和表情看,田晓惠表现得越来越客气、热情。 易近人回头看了一眼,疑问:“嘉涵和翠翠呢,不是一起来的吗?” 罗熙凤拍了三下掌,随即冷紫悦、刘雨帘、郑梦怡、许芷仙、李嘉涵、黄翠翠如仙女下凡,飘然而至。 易近人喜出望外:“七仙女都到齐啦!” 罗熙凤说:“不光七仙女到齐了,你的左膀右臂也全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温贤德和秦聪幽灵一样突然现身楼道。温贤德叽里呱啦嚷个不停,说自己和秦聪是在接到村长被围困在长龙酒店的消息后匆匆赶来的。看到村长安然无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被人糊弄了。 到底被谁糊弄了? 易近人移目罗熙凤。罗熙凤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说:“村长,不把你往危险说,他们是不会来的。” 易近人不屑一笑,挥挥手,带头踏进了贵宾室。 饭至中途,田头宝的婆娘郑龙珠捧着一大盆镇店之宝白斩鸡,田晓惠提着两瓶贵州茅台酒,一前一后进入了贵宾室。 郑龙珠一进来,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郑龙珠满脸堆笑,丝毫看不出老公被抓的伤感表情。一进门,她忙着打招呼问好,把一大盆白斩鸡搁桌上后,同易近人、罗熙凤一边握手一边说:“欢迎大家光临小店,你们的到来,实在让敝店门面增光、蓬荜生辉,为表达敝店的一点谢意,特献上一份敝店镇店之宝白斩鸡和两瓶贵州茅台酒。” 郑龙珠拿起筷子给易近人和罗熙凤每人夹了一块鸡肉。田晓惠正要启开酒瓶盖时,被罗熙凤一**了过去。 罗熙凤有意瞟了易近人一眼,说:“省省吧,这酒,咱村长请不起。” 易近人尴尬一笑。 田晓惠以娴熟的手势启开了另一瓶酒的瓶盖,说:“谁说村长请,这酒我嫂子请!” 罗熙凤又抢过她手中的酒:“你嫂子请更不行了,这酒贵,情大,我们还不起。” 田晓惠闪眼又从罗熙凤手里抢回酒:“罗总,你就给我嫂子一次感恩的机会吧!” 感恩?这话可把大家弄糊涂了。眼前这些人,都不应该是田家的恩人呀。就说易近人,虽然与田家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但他是田头宝在长龙村实现村长梦的最大障碍,是障碍,那就扯不上恩人两字。再说罗熙凤,在村长竞选时,公然戏弄田头宝,现在田头宝的哥们又把公司给砸了,田头宝又因为此事被派出所抓了,俩人矛盾大、怨恨深,根本不可能成为恩人。 郑龙珠迎着大家质询的目光说:“我家老田被派出所放了。” 贵宾室顿时哗然。 冷紫悦横眉冷对,忿忿道:“这是徇私枉法,派出所简直就无法无天了。” 黄翠翠嘟噜一句:“公司被砸了,派出所不打算管了?” 刘雨帘说:“走走走,找派出所评理去。”说着,推起许芷仙就走。 “别去了,这事不怪派出所。”罗熙凤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又说,“是我要求派出所放人的。” 此话一出,大家反倒镇静下来。镇静,并非附和,而是不理解。 瞧着大家疑惑的眼神,罗熙凤解释:“我之所以请派出所放了田头宝,是因为他压根就没去砸公司,抓他,道理上说不过去呀!” 李嘉涵低声说:“凤姐,那三个混混咋知道长龙村有个公司,肯定是田头宝说的。而且三混混光天化日之下直闯公司,分明是受了田头宝的指使。不去调查事实真相,放虎归山,不但道义上说不过去,法律上更说不过去。” 罗熙凤瞪她一眼,慢慢拉下脸来,说:“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及。” 郑龙珠突然下跪,又连磕了三个响头:“谢谢,谢谢罗总,谢谢大家!” 罗熙凤拽她起来:“谢啥呢,快起来起来。你谢我,兴许田头宝不领我请呢!” 易近人也说:“是啊,田头宝被放回来了,咋不亲自来给大家特别是罗总道声谢?” “他、、、”郑龙珠一时语滞,说不出话来。 田晓惠接过话:“我哥本来是要来的,可刚上楼梯,他就说头昏。可能是受了点刺激,高血压又犯了,回房休息去了。” 郑龙珠吱唔一句:“是啊,他特别叮嘱我和晓惠要好好跟你们喝几口呢!” 俩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又拿起酒杯。郑龙珠赔着笑说:“看在都是乡里乡亲的份上,请大家赏个脸,喝了此杯!”她又望了眼田晓惠,顿了一下,又说,“我和晓惠先干为敬!” 俩人又交换了一个眼色,把酒干了,倒转杯晃了晃。 易近人仔细观察俩人的表情,分析俩人的言辞,已经看出了她们心中的秘密。但他并不想戳穿她们,反而想帮助她们圆场。他举起酒杯,说:“盛情难却,既然田头宝安然无恙回到了家里,作为乡邻,应该祝贺。来,大家举起杯来,干了此杯,祝贺田家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罗熙凤高举起酒杯:“我没文化,整不出华丽的词句,说句俗一点的吧,我祝田老板做个好村民、好老板!” 大家纷纷起立,举杯,七嘴八舌送上了一大串的祝词。 第八章 按照长龙的习俗,主人敬过酒后,接下来是客人回敬,当地俗称回酒,这下贵宾室可热闹啦!先是三位村官上阵,二话没说,每人一杯,速战速决。轮到“长龙七仙女”了,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阵势真把田晓惠给唬住了,她朝郑龙珠使了个眼色,又用手指比划了个七比七的手势。郑龙珠会意,陪笑道:“罗总,不好意思,你们每人一杯,我和晓惠合七杯,一起干了,能接受吗?” 刘雨帘媚了冷紫悦一眼:“紫悦,你能接受吗?” 冷紫悦冷冰冰地应了一声:“凭啥她俩多喝两杯半?要酒喝也不是这个喝法嘛!” 刘雨帘附和:“就是嘛,要喝也得一个一个轮着来,你喝一杯我喝一杯,这才叫公平。” 罗熙凤出言不逊:“公平个屁,你俩是合计要给她俩设局。一个个轮着来,她们得喝多少?” 想不到冷紫悦和刘雨帘设的局被罗熙凤毫不留情的给搅了。 刘雨帘挤眉弄眼:“凤姐,就你坏事。” 罗熙凤说:“我不坏你事,你准给我惹事,你知道七杯酒下肚,她俩会咋样?” 刘雨帘比划着:“醉在地上像熟睡了的两头母猪,要不就像两摊烂泥巴。” 大家忍不住喷笑。郑龙珠和田晓惠也跟着笑了起来。 罗熙凤却强忍住笑,举起杯晃来晃去。郑龙珠见状,忙用肘顶了一下田晓惠。俩人仓促举杯,抢在前连喝了两杯半酒,直喝得脸色泛起了红晕,话也多了起来。 郑龙珠说:“只要咱家老田没事,不论喝、喝多少,我都、都、、、奉陪。”她摇晃了一下身子,说话又带点结舌,显然已经有了醉意。 郑龙珠又举起酒杯,田晓惠伸手一抓,抢过了她手中的杯子,劝她:“嫂子,你已经过量了,不能再喝了,要喝我喝。” 郑龙珠摆手:“谁要你喝啦!”她迅速出手又把酒杯夺了回来,几滴酒落在桌上又溅了起来,然后又像珍珠一样落下。她一手撑在桌上,一手举着酒杯,半醒半醉说:“罗总,来,大家喝了这杯,感谢大家对老田、对我、对长龙酒店的关、关、关照!” 田晓惠举杯说:“也算上我一份谢意!”她瞥了一眼郑龙珠,刚要干杯时,被罗熙凤给制止住了。 罗熙凤说:“慢着,这酒是我们敬你俩的,得一起喝。”她扫了大家一眼,见大家都端起了酒杯,脖子一仰,发令,“干了。” 顷刻,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杯声和叽里咕噜的咽酒声。 离开长龙酒店,易近人和罗熙凤径直回到了村委会。刚到村委会大门口,俩人就被眼前的情景傻了眼。只见一块刚制作好的公司标牌垂直悬挂在大门左侧,往内总经理办公室整齐有序、窗明几净,办公桌上一盆玫瑰姹紫嫣红,盆下压着一张单子,罗熙凤拿起一看,是银行支票,支票下面是一张字条,字条写着:罗总,公司之事,本与我无关,但我是有责任的,我明知道他们会去找公司的麻烦,没有制止也没有报告给你们。这是一万元支票,算是我的一点补偿,请收下!落款是田头宝。 罗熙凤不知所措,将支票和字条一并递给了易近人。 易近人粗略看了一下,又还给了她,说:“这是你公司的事,我不便多言,你自个处理吧!” 罗熙凤很失望地说:“我还指望你给我拿主意呢!” 易近人弯下身子,嗅了嗅玫瑰,吮了吮鼻子,背手绕桌走了一圈。 “这田头宝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一边慢悠悠地走,一边若有所思地说。 “你是觉得一万元支票有文章?”罗熙凤问。 “不是小文章,而是大文章。”易近人说。 “那、、、咋办?”罗熙凤怔了一下,疑问。 易近人没回答,走走停停,不停地兜圈圈。 罗熙凤又问:“要不要把支票退还给田头宝?” 易近人瞟了他一眼,没啃声,继续兜圈。 罗熙凤眉头一皱,责怪道:“你能不兜圈圈了吗?你没兜晕乎,我却被你兜晕乎了。” 易近人说:“你当田头宝真舍得白白送你一万元?这是他在给你下套,一旦你被他套住了,他在长龙村翻身的日子就到了。” 罗熙凤说:“他别做梦了,我罗熙凤是什么人,岂会轻易上他的套,我现在就打电话叫郑龙珠来把支票拿走。” 易近人说:“干嘛要还给他,你完全可以收下嘛!” “收下?收下不就上了他的套?” “你可以上他的套,但你也可以让他上你的套。” “此话怎讲?” “你可以找合适的理由把一万块名正言顺收下来。” 罗熙凤瞠目,一脸的迷惑。 易近人停下步来,侧转身子,趴在罗熙凤耳廓轻声耳语了一阵。 罗熙凤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朝易近人竖起双拇指,然后挥笔写下一张收条。收条内容是这样写的:今收到长龙酒店老板田头宝代支付三混混从今往后不再到本公司闹事保证金一万元整,落款长龙观光农业开发公司。 易近人扫了一眼收条,露出满意的笑容。 下午一上班,罗熙凤便交办李嘉涵先拿支票到银行把现金取出来,之后把盖有长龙观光农业开发公司大印的收条亲自交到田头宝手里。但李嘉涵并没按罗熙凤交办的程序去办,而是先去了长龙酒店把收条给了田头宝,然后才去了县城取款。 李嘉涵一离开长龙酒店,田头宝就发起飙来。他像引爆的**一样,朝郑龙珠一阵狂轰乱炸。指责她不应该向他建议给长龙公司一万元补偿金,一万元,那是咱酒店全家人辛苦三个月才能勉强赚到的血汗钱,没想到,罗熙凤把钱收下了,不但不说一声谢谢,反而还理直气壮给我一张收条。这哪是收条啊,分明是戏弄、是耻辱啊!田头宝咬牙切齿、捶胸顿足、自言自语,又拼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声音一会儿柔得像绵羊,一会儿狂得像疯狮。 郑龙珠一声不吭,任凭他发泄,也任凭自己泪水横流。是的,给长龙公司补偿一万元是她出的主意,可她的目的是想用一万元缓和田头宝与罗熙凤的关系,她认为只要他俩的关系缓和了,田头宝才可能成为下一届村长竞选的赢家。然而,她真没想到罗熙凤会把这一万元和三混混绑到一块,找了个非常合适的理由占有了它。 田头宝闹了一阵,见没人搭理他,气也慢慢地消退下来,深埋着头,一动不动,木雕似的坐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突然站起身来,问,李嘉涵在哪?郑龙珠说她早回长龙村了。田头宝摇头,说,不可能,她肯定是拿着支票上县城银行取款去了,我得赶在她前面到银行办理支票挂失手续,让罗熙凤明白我田头宝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一阵风似地冲出酒店,骑车直奔县城工商银行。可是到了银行一查询,他蔫了,一万元已在半小时前被人取走了。 长龙村虽然地理条件优越,但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却一直徘徊在温饱线。一万元在当时的长龙村可不是小数,很多家庭辛苦劳作一年或许积攒不下这个数。罗熙凤有了这笔钱,开始为公司发展作长远打算。她把已经搬迁空置的长龙小学校舍进行了翻修,更名为“长龙观光游客集散中心”,同时也把公司从村委会搬到了这里。这样,长龙观光农业开发公司算是有模有样走上了正轨,下一步工作就是观光园的建立。 按照“立足长龙,承袭传统,渐进发展,适时创新,彰显特色”的发展思路,罗熙凤为公司发展制定了“三步走”发展战略:第一步,起步阶段,以村民小组为单位,打造“油菜花园”、“桃花园”、“荷花园”;第二步,提升阶段,在村民小组的基础上,连片整体开发,打造“万亩桃花园”、“万亩油菜花园”、“万亩荷花园”;第三步,扩容升级阶段,在保持优势传统农业的基础上逐渐向高科技现代农业发展,打造现代农业观光园。她说,三步走完,长龙村将不再是现在的面貌,长龙村的爷们将结束背井离乡的煎熬,回乡与婆娘厮守。 第九章 三个月后,由长龙村七个村民小组倾力打造的七个荷花园,犹如七个碧波荡漾、璀璨夺目的珍珠镶嵌在长龙这块奇特的土地上。这个很少有人打扰的偏僻山村,开始出现一张张陌生的脸孔。这些人就是冲着荷花园前来观光的外村人、城里人,甚至还有外县外省的游客。 遗憾的是,这些游客到了长龙后,都被堵在了各个荷花园的外围,只能远远地通过视觉感官来体验一下荷花园的美丽。结果,许多游客专程跑到村委会,找到易近人,要求开放荷花园。本来易近人对罗熙凤拍过胸脯下过保证,决不干涉她公司的事务。但这件事情反映的游客实在多,看来不去过问一下恐怕说不过去。 太阳金灿灿、明晃晃、毒辣辣炙烤着大地,易近人戴着草帽,匆匆来到集散中心,直接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只看见李嘉涵一人伏案在写着什么。他蹑手蹑脚进去,突然阴着嗓门问了一句:“忙什么呢?” 李嘉涵猛地一个哆嗦,随即一声惊叫。 易近人一个倒步,说:“怎么啦,叫魂似的?” 李嘉涵仍惊魂不定,深呼吸,轻揉胸脯:“易村长,你咋变得跟幽灵似的,吓得我差点去见我奶奶。” “有那么严重吗?”易近人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两口又搁回,问道:“罗总呢?去哪了?” 李嘉涵朝总经理的位置望了过去:“诶,刚才还在这儿呢,咋就突然不见了。村长,不会是被你吓跑了吧?” 总经理去哪?作为总经理助理不可能不知道。看来,李嘉涵是成心要戏弄一番易近人了。 可易近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一眼就看出,她要报“一吓”之仇。于是,他立马车转身,向门外走去。 李嘉涵招手挽留:“哎哎哎,村长,你那么着急走干嘛?” 易近人说:“你刚才不是说我吓走了罗总吗?我得赶紧走开,让罗总赶紧回来。” 李嘉涵倏然起身,冲上去,拽住他的胳膊往回走:“人家是跟你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 易近人被拽到了一张木沙发旁,很顺从地坐下:“说吧,罗总去哪了?” 李嘉涵递给他一杯凉茶:“急啥,没准一杯茶落肚,罗总就回来了。” 果然,易近人一口气把凉茶喝了,还没品出啥味,就听见办公室外一阵细碎而匆匆的脚步声。一会儿,罗熙凤被冷紫悦、刘雨帘、郑梦怡、许芷仙、黄翠翠簇拥着进了办公室。 易近人见“长龙七仙女”真像七仙女一样在自己眼前飘来拂去,喜不自禁,站起身来,像欣赏花儿一样痴迷地欣赏起她们来。婆娘们见他如痴如醉的样子,围了上去,像玩弄傻子一样玩弄起他来,他开始左避右让,像躲瘟神一样躲她们,无奈,躲到哪她们追到哪。眼看就要躲进卫生间了,五六只手像铁钳一样瞅准他的屁股掐了下去,“哎哟哎哟哟”,他叫喊,护着屁股坐回了木沙发上。室内随即响起婆娘们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大家都坐下吧!”罗熙凤向大家招了招手,坐在了自己办公的位置。 冷紫悦和刘雨帘一左一右夹着易近人落坐。 罗熙凤把冷森森的目光移向易近人,尖着嗓门说:“现在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村长给我们训话。” 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 易近人眨巴着眼睛问:“训话?训什么话?” 罗熙凤翻着白眼珠看着他:“游客都告你那里去了,你不就兴师问罪来了?” 易近人哎了一声,说:“我哪敢问你的罪,只是想知道究竟,好给游客一个合理的解释。” 罗熙凤说:“你只对游客说,现在还不是赏花的时候。” 易近人不解地问:“已经荷花遍野了,现在不是时候,啥是时候?” 罗熙凤说:“必须等到他们告到县委书记那了,我们再开园观光。” 易近人一脸的惊讶、疑惑,指责罗熙凤在毁坏公司声誉、为公司发展制造障碍。罗熙凤只是陪笑,任由他发泄。可是,易近人骂着骂着,突然停了下来,心想,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莫非罗熙凤是想通过游客对公司“关园拒客”的不满来达到对荷花园宣传的目的。当状子递交到了县委书记那儿,说明宣传至少已覆盖到了全县,甚至已经名声远扬。想到这,他恍然大悟似地竖起大拇指直夸罗熙凤:“厉害、厉害。” 罗熙凤说:“你别只夸我,这主意是咱七婆娘合谋的。要夸,你就挨个夸吧!” 易近人抱拳,喃喃道:“七个女人一台戏,这戏一定精彩;七个臭婆娘凑成一个诸葛亮,长龙一定会被你们搅得天翻地覆。” 婆娘们听得云里雾里,听不出易近人是在夸她们还是在损她们。 刘雨帘嗲声嗲气:“村长,你话里像是灌了迷魂药,看把大家灌迷糊啦!” 易近人赶紧解释:“没有的事,我只是对你们的主意很吃惊。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通过别人告状来达到自己宣传目的的做法。” 罗熙凤问:“你觉得这做法咋样?” 易近人说:“很大胆,出乎人的意料,能产生一定的社会效应,但也承担着很大的风险。” 罗熙凤又问:“啥风险?” 易近人皱眉:“损坏公司形象,你们,也包括我们村干部,会受到游客的谩骂、指责。” 罗熙凤无所谓:“骂就骂呗,骂的越凶,对咱长龙的观光农业宣传就越大,到时前来观光的游客就越多。” 易近人顿了一下,说:“既然这样,村委会一定全面配合你们工作,尽可能做好游客的说服工作。” 罗熙凤说:“你不必在游客身上耗费太多的精力和口舌,由着他们去闹。村长,说起来真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公司大小事务都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可、、、” 易近人打断她的话:“我已经说过不干涉公司事务,只是老百姓有诉求的,我可能会过问一下。过问,不是干涉,而是确保村委会与公司步调一致,不致产生分歧。” 刘雨帘噼里啪啦拍起了巴掌,随即大家附和着鼓起掌来。鼓掌,说明什么?说明易近人在这帮婆娘们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也说明婆娘们都渴望公司与村委会保持步调一致。 罗熙凤表起态来:“为确保公司与村委会各项工作步调一致,今后,凡是我公司事务,无论大小、轻重,一律以书面形式向村长汇报。” 易近人想拒绝,说:“没有这个必要吧、、、” 罗熙凤举手打住:“就这么定了,以后由李嘉涵负责向村长汇报。” 易近人沉思一会,也表起态来:“既然这样,那从今往后村委会的工作也不分巨细,一律向罗总汇报。” 话音一落,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罗熙凤压压手:“我现在就把刚才我们几姐妹商榷的事情跟易村长叨咕叨咕。” 易近人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罗熙凤说:“第一件事,我们打算夏至日开园观光。现在离开园时间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不仅荷花园要封园,而且长龙村要封路。易村长,封路的事还需要村委会出面助力呀!” 易近人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封路?但他转念一想,既然罗熙凤提出了封路,那自有她封路的理由,再去质问她为什么,就是对她公司内务的干涉,这有违自己的承诺。于是,他一连点了好几下头,算是答应了。 罗熙凤又说:“封路后,一定会激起游客的不满和抗议。他们知道告村委会解决不了,必定会告到镇**、县**去,就是告到中央**去,也莫理会他们。易村长,跟你实说吧,封路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发民愤,借民愤来扩大长龙荷花园的宣传力、影响力。” “那、、、第二件事呢?”易近人催促罗熙凤往下说。 第十章 刘雨帘见罗熙凤不说,便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倚身办公桌,说:“我代凤姐说吧!第二件事,从明天起,咱七姐妹组成一个宣传队浩浩荡荡开赴县城进行为期一个星期的宣传活动,本来想邀请村长一起参加。可凤姐考虑到大家都走了,家里的事没人管,总得留人看门吧。所以一合计决定把留家看门的事拜托给村长来完成。可就是不知道村长乐不乐意、答不答应?” 易近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婆娘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对他实施起了激将法: “村长是咱长龙的佛,如来佛,肚大度量大。他不会跟咱婆娘计较,扔下咱公司的事不管的。” “村长还是咱长龙的观音菩萨呢,让他留家看门,保管长龙村泰民安。” “你们是不是小瞧咱村长啦?照我说,村长就是咱长龙的玉皇大帝,有他镇守长龙,大家还担心什么,他不让进,别说是人,就是一个蚊子也别想飞进来。” 、、、、、、 易近人压手制止:“大家别说了,我知道大家的意思,不就要我把守好长龙的大门,不让人进来吗?放心吧,为了长龙村、为了公司、为了长龙村的婆娘们,我易近人豁出去了,保证不让一个蚊子飞进长龙村。” 罗熙凤媚他一眼,轻言轻语:“谁让你跟蚊子过不去呀?” “打个比方,意思就是、、、” “不让一人进来,是这意思吗?” “是啊,你不就是需要这效果吗?” “那就拜托易村长啦!” 第二天,易近人在长龙村的入口处设置了简易的拦路杠,并以村委会和公司的名义出示了一条告示:自即日起至夏至日,长龙村荷花观光园全面禁园,期间禁止非长龙村人进入长龙村。易近人、温贤德、秦聪三位村干部轮流值班。一拨又一拨的游客被堵在了拦路杠的外围,他们中有二话没说转身就离开的,有发一通牢骚后气呼呼离开的,有强行闯杠被村干部和村民轰走了的。 下午三点,麻烦来了,镇综治办邓主任怒气冲冲来到长龙村,找到易近人,劈头就骂:“好你个易近人,别以为当了一个叼毛村长,就可以脱离世界脱离中国,搞闭关锁村了,不就长着几朵荷花好看吗,好看就应该夹道欢迎、热热闹闹迎接人家来看,你倒好不但不欢迎,反而设下拦路杠不让人家进村。” 易近人想解释,但几次张口,都被邓主任雷厉的话语堵了回去。他干脆什么也不说,只陪着笑,任由邓主任发泄。 邓主任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该撒的气撒完了,该发的火发完了,最后他重叹一声,声音弱了下来:“易村长,刚才有些话是说重了点,你别记心上,当然也请你多理解,今天跑镇里告你长龙村的人太多了,我是长龙村的驻村干部,书记镇长把责任推我头上,说我没做好维稳工作,把我大骂了一顿,责令我马上到长龙村来处理这事,并说没把事情处理好,就住在长龙村别回镇里。” 易近人见他说的嗓子眼都快冒烟了,才给他倒了一杯冷茶水。他一口气喝了,抹抹嘴,接着又说:“罗村长,说说这件事咋处理?” 易近人冷笑,瞟了眼邓主任,心想,咋处理,两个法子,一是把杠撤了,把村门打开,提前让游客进村;二是继续杠着,未到时候,决不让游客进村。第一个法子,违背了自己对婆娘们作出的承诺,不诚信,不地道,得罪的是长龙村操持家政大权的婆娘们;第二个法子,坚守自己的承诺,支持婆娘们的工作,得罪镇领导,游客继续上告,告到县委县**,自己最后落得个为官不力的骂名,甚至被撤销职务。易近人心里清楚,邓主任要的是第一个法子,而他却偏向第二个法子。 见易近人不言,邓主任又说:“怎么,不好决定吗?” 不是不好决定,而是易近人的想法根本就不是邓主任所想要的处理办法。一旦说出口,必定会遭到邓主任又一次暴风骤雨般的批评和指责。但是,保持沉默不表态,也不是办法。易近人背着手,转起了圈,心里又开始盘算,是守着对婆娘们的承诺还是顺了镇领导的要求?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说:“邓主任,请你回去告诉书记镇长,再过半个月条件成熟了,长龙村一定以最隆重的礼节、最热闹的方式迎接八方宾客,现在撤杠让游人涌进长龙村,恕我决不能接受。” 邓主任拉下脸来,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势,又以领导的口气,严厉地说:“易近人,你别搞错了,长龙村是中国版图上的一个村,不是一个国。你是村长,不是国王,你没有权力在长龙村搞独立,没有权力阻止公民合法进入长龙村。你现在必须马上下令撤了拦路杠,让大家能够自由出入长龙村。不然,撤不了你的村长,至少可以撤了你的书记。” 易近人和邓主任关系历来很铁,相互知根知底,包括性格脾气、兴趣爱好,相互都很了解。邓主任是镇里有名的暴脾气,他发飙的时候,你万万不可跟他顶嘴,不然他会没完没了把你骂到体无完肤、毫无尊严之时,方肯撒手,这点臭脾气,数易近人最了解。怪不得,邓主任一开口,易近人就变哑巴了,耐着性子听他狂说。等他说到唉声叹气、嗓子眼冒烟、上气接不来下气时,易近人把早已备好的茶递上,把话接过来,说:“邓主任,你不用说了,你可以撤了我的职,但是对村委会和公司共同作出的决议,我一个人是无权废止的。” “怪不得你不敢撤杠,原来是怕得罪罗熙凤那帮婆娘。” “你不也尝试过她们的厉害?在长龙村得婆娘者得天下,失婆娘者失天下!这事你听说过吧!” 邓主任不屑地撇撇嘴:“哼,再厉害,也是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 易近人对他的话很不满,反问他:“你觉得她们见识短,那你直接去找她们,叫她们撤了拦路杠,反正我撤杠也必须征求她们的同意。” 邓主任拼命摆手,连声说:“不行不行不行,我好歹是个副科级镇领导,对下布置工作只能找村委会的书记、村长,哪能找普通村民。” 易近人说:“也好,我去把杠撤了,回头我告诉罗熙凤那帮婆娘,是你把杠撤了,把人引进村里的。” 这哪行啊,这不引火烧身吗?对罗熙凤的厉害,邓主任可是领教过几次了,最近的一次是在村长竞选会上,罗熙凤当着全体村民的面指责镇里黄书记和村长候选人田头宝,这可不是一般婆娘所敢为的。那次正好是邓主任陪同黄书记到长龙村来的,黄书记还怪邓主任没挺身而出保护他,把邓主任骂了个狗血淋头。其实,那次邓主任不是不想保护他,而是看到罗熙凤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势,觉得出手相救不但救不了黄书记,反而也会把自己白白搭进去。 见邓主任不说话,易近人以为他同意了。于是,瞟他一眼,默默地向设杠处走去。 邓主任拽住他的肩膀,问:“去哪里?” 易近人没有回避,直言:“去通知撤杠,顺便告诉罗熙凤一声。” 邓主任的口气突然软了下来:“算了吧,尊重你们的做法,现在咋样还咋样,我知道你们不让人进村自有不让进的道理。我立马回镇里,建议书记镇长也收回他们的命令,尊重你们的做法。只是你们要想法子阻止那些游客别再闹事,特别是不要让他们闹到县委县**去。” 易近人说:“这正是罗熙凤要的结果。” 邓主任听迷糊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又愣住了,最后无声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第十一章 再说“长龙七仙女”进了县城后,在最繁华的风情商业城找了一块地方,这地方处在商业城两条街道的交汇处,是一个高出地面一米左右的大舞台。这地方很少被空闲过,经常有人在这里进行商品推广宣传文艺表演。舞台的管理权限在城管局,本来要使用舞台,必须征得城管局的同意,可罗熙凤她们不知道这一规定,所以她们一进入商业城就直奔这个舞台,把随身携带的物品往舞台上一搁,就把舞台给占用了。 婆娘们的工作节奏很快,从占用舞台那刻起,就开始吆喝着忙活起来。下午两点钟,舞台悄然发生变化,被分隔成了生活区和表演区两个部分。三点钟,一条横幅悬挂在舞台上方,上面写着“长龙村观光农业宣传推介文艺晚会”。晚会、文艺、观光农业,一个个颇具新鲜的词汇不仅吸引了城里人的眼球,更激发了城里人的兴趣。整个一下午,这里成了县城人气最旺、最热闹的地方。然而,就在晚会开始前一个小时,一群穿着城管制服的人将舞台围了起来。一位身材圆滚、长着一脸赘肉的男子手里拿着电棒得意洋洋走上舞台,大喊大叫起来:“谁呀?谁这么大胆,不经城管批准,擅自霸占舞台,乱搭乱挂影响市容。” “长龙七仙女”正在生活区准备演出节目,听见叫声,随罗熙凤一起涌了出来。 罗熙凤上前,抓住那男子的胳膊,尖着嗓门问:“你谁呀?敢跑娘们的台上大喊大叫。” 那男子拍拍衣服:“没瞅见穿啥衣服?” 罗熙凤扥了扥他的衣服,不屑道:“啥衣服?我咋看都像个叫花子。” 那男子发火了,火气十足道:“放肆,你简直是目中无法,竟敢亵渎国家执法标志。” 罗熙凤冷笑一声:“别以为穿上制服你就能代表法律,就这服装你有老娘也有呢!”她回头冲李嘉涵喊,“去把那套表演的制服拿来。” 过了一会,李嘉涵果真拿出一套警服,朝那男子晃了晃。 罗熙凤麻利地穿上警服,对那男子吼:“像不像个警察,识相的赶紧给我滚,要不然待会儿把你送公安局。” 那男子一招手一吆喝:“兄弟们,把台子给拆了,把这个婆娘押送公安局。” 舞台下那些穿制服的人纷纷跳上台来。 冷紫悦操起台上一根木质扁担挡在罗熙凤身前,怒喝:“谁动我凤姐一根毫毛,我抽他身上一根筋骨,不信你们就动手。”她挥动着扁担,扁担在那些男人们之间穿梭,发出呼呼呼的声响。男人们抱头,左避右挡。 罗熙凤佯怒,假装制止道:“紫悦,快把扁担放下。” 冷紫悦愤懑道:“我非得让这帮兔崽子记住乡下婆娘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李嘉涵拦腰抱住冷紫悦,乞求道:“紫悦姐,赶紧停手,不然,人家会告你暴力抗法,妨碍执行公务。” 冷紫悦停下手来,冷笑道:“他们也没介绍是哪个部门、干什么工作的?就凭他们穿了一身虎皮就能证明他们是执法的?就能告我暴力抗法?我还告他们冒充执法人员非法执法呢!” 这话戳到了他们的肋骨,只见带头的那男子突然从鼓突突的口袋里摸出一本巴掌大的小本子,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这是我工作证”,他顿了一下,之后勉强挤出几丝生硬的笑容,赔笑道:“对不起,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土城县城管局执法大队的副队长,本人姓钱。” 罗熙凤的态度也陡然发生改变,抱拳说:“对不起了,钱副队长,咱乡下婆娘没见过世面,如果有对不住的地方,千万别往心里去,你们是吃国家饭的,千万别跟我们这群泥腿子计较。” 钱副队长很犹豫,不停地摩挲着脑袋,一副很揪心的样子,像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似的。 刘雨帘踮起脚尖、颠着屁股一摆一扭走近钱副队长,一边用肘撞他,一边嗲里嗲气说:“钱副队长,想啥呢,是不是看我们几个婆娘漂亮,心里在打啥歪主意了吧!” 钱副队长吞吞吐吐:“不敢不敢,你们是长得漂亮,一个个跟仙女似的。可再漂亮,我们也不敢、不敢有歪主意。我刚才是在想,你们农村来一次城里不容易,要在城里办件事就更不容易了。可是,我们也有规定,占用场地得交纳一定的场地管理保护费。” 刘雨帘讥笑道:“原来你不敢说,就是为这事啊!” 钱副队长点头、傻笑。 刘雨帘又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七条。你看看想要哪一条,看中了尽管拿去。” 钱副队长说:“我哪敢要你们的命,我只是按规定收取费用。如果你们不缴费,那就只好拆你们的台,赶你们走。” 冷紫悦横眉冷对,怒视着钱副队长,忿忿道:“谁敢拆我的台架子,我就拆他的骨架子。” 钱副队长听了吓得倒退几步,差点跌倒台下,被冷紫悦抓住胳膊拉了回去。这下可感动了钱副队长,只见他站稳后,朝冷紫悦鞠了一躬,说:“就凭你这一出手没让我掉台下,我老钱今天破例犯一次错误,费用免了,台也不拆了,这台子免费送你们使用半个月。但是、、、”他没往下说,只是转动着眼珠子在婆娘们的身上拂来荡去。 这意思,罗熙风最懂,不就是损公肥私,把公家那部分免了做个人情,以便顺理成章、堂而皇之给个人捞点小油水吗!她压低声音说:“真是谢谢钱副队长啦,长龙村人会永远记着你的好,更会以实际行动回报你的好。” 这时,李嘉涵从内台出来把盖有“长龙观光农业开发公司”印章的观光门票分别发给了钱副队长和他的手下。 钱副队长不清楚这门票有啥用,于是悄悄问站他旁边的郑梦怡。 郑梦怡向他介绍:“有了这个门票,你就是咱长龙村的客人,随时可以到咱长龙村来观光,到时我愿意为你提供最贴心的服务。” 当时社会正逐步走向开放,最贴心的服务往往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理解为男女之间的性服务。钱副队长就是这么理解的,可郑梦怡却不是这么个意思,她的意思指的是长龙村一千多年来形成的最厚道最纯洁最热情的待客之道。 钱副队长连瞟了她几眼,见她虽过而立之年,但人长得水灵又颇有几分天生丽质,加上她说话柔中带细、和风细雨。对她顿生好感,心里乐滋滋的,嘴上得意道:“一言为定,到时我可一定会到长龙来接受你最贴心的服务,你可千万别食言噢!”他顿了一会,又瞟了罗熙凤一眼,拱手道:“在下告辞,如果在县城有需要帮助的,尽管吱声。”说着,他麻利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名片给了罗熙凤,一招手,一群人跳下舞台,很快淹没在人海里。 第十二章 当夜色完全笼罩县城,华灯初上时,“长龙村观光农业宣传推介文艺晚会”伴随着开门红的乐曲声正式拉开序幕。 晚会由“长龙七仙女”中的“青春时尚女”许芷仙和“清纯靓妇”黄翠翠主持。俩人一登台,台下就炸开了锅,有大叫美女的,有尖叫的,有吹着口哨的,有跟着起哄的,有瞪着眼睛干笑的、、、嘁嘁喳喳,什么声音都有。台下的人越聚越多,人挨着人,黑压压的一大片。 台上,许芷仙和黄翠翠并不理会台下的热闹,俩人运用说唱结合的主持形式把一个封闭、落后却美丽的小山村活灵活现、有声有色地介绍给了大家。然而,就在她俩向台下观众发出“欢迎夏至日携家人、朋友到长龙观光”的邀请时,五个形象怪异、混混模样的人冲上舞台,大喊大叫:“原来你们就是长龙村的婆娘,你们设杠拦路不让我们进长龙,今晚我们城里人也不让你们在此妖言惑众,要把你们赶出县城赶回长龙村去。” 许芷仙和黄翠翠几乎异口同声:“你敢?” 一位卷发混混跳了出来,以一副娘娘腔说:“哟,俩婆娘人长得不赖,说话却凶巴巴的,一点也不温柔。” 黄翠翠瞪他一眼,讥讽他:“听你这人说话,好像阳气不足阴气有余,我看你分明就是宫廷流窜的太监。” 卷发混混做了一个极端下流的动作,淫言秽语说:“你个婆娘,竟敢小看我的小祖宗,今天我非得占用你的一分三亩地,来检验一下我的小祖宗到底是真男人还是真太监。”他朝其他几名混混挥了挥手,于是混混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向黄翠翠和许芷仙。 台下响起一片尖叫声。 罗熙凤、冷紫悦、刘雨帘、李嘉涵、郑梦怡手拿木棒从内台冲了出来,挥棒向混混们砸去。霎时,舞台成了“长龙七仙女”与县城混混厮拼的战场。就在此时,十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像飞燕一样凌空而起落在了舞台上,迅速将混混们制服。原来,这些穿制服的人就是钱副队长他们,他们离开舞台后并没有散去,而是蹲守在离舞台不远处,义务为这帮婆娘保驾护航。很快,110赶到,带走了几个混混。 钱副队长朝台下观众说:“这些婆娘来自咱土城的一个美丽小山村长龙村,那里环境优美,物产富饶。村民们为致富奔小康,爷们都外出发财去了,留下的婆娘们也不甘落后,搞起了观光农业。她们到这里来演出是想告诉大家,从夏至日开始,欢迎大家去长龙村观光。下面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长龙村的婆娘们继续为我们精彩演出!” 顿时,掌声如涛,一浪盖过一浪。 罗熙凤以长龙人最隆重的礼节把钱副队长他们送下了舞台。 演出正式拉开序幕。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花儿为什么那么红、、、一首首优美动听的歌曲,一曲曲形象生动的舞蹈,再加上一个个以荷花、油菜花、桃花为主题的相声小品灯彩,把现场气氛一步步推向**。整个晚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有人做了统计,大大小小的掌声响了一百多次,满县城的人都往这里跑,县城很多地方几乎都已空巷。 从那晚起很长一段时间,“长龙七仙女”成了城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罗熙凤做梦也想不到,进城第一天会有如此丰硕的收获。所以,演出结束后,她冲姐妹们嚷嚷,到土城最浪漫的夜宵城吃宵夜。姐妹们听说过城里人有吃宵夜的习惯,可就是不知道宵夜是什么味道,毕竟她们窝在大山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别说吃什么宵夜,就是一日三餐也是凑合着吃。现在罗熙凤要请吃宵夜,婆娘们自然高兴得快要发疯。原来演出一结束,她们一个个累的像死猪一样四仰八叉躺在内台的台面上,听罗熙凤一嚷嚷,可来劲了,一个个像孙猴子一样从台面上跳起来,簇拥着罗熙凤往外走。到了外台,一张熟悉的脸孔,让婆娘们如同孩子见到父母一样,哇啦哇啦惊叫起来。此人就是易近人,专门到城里来看望这帮婆娘们的。 易近人也嚷嚷道:“我听说你们演出很成功,反响非常大。特在土城最浪漫的夜宵城准备好了宵夜,犒劳犒劳大家。” 一群婆娘高兴得简直要飞起来,全然没有了男女之嫌,围着拥着易近人,有送拥抱的,有送飞吻的,有喊村长万岁的。 易近人拼命挣扎,好不容易跳出婆娘们的包围圈,身子一跃,下了舞台。 罗熙凤手一挥,吆喝一声:“姐妹们,走啊,今晚别便宜了村长。” 夜宵城在新开发的东城区,与老城西城区隔江相望。说是夜宵城,其实是沿江的一大片沙滩草地树林,在那里搭建了一些简易的房屋,安装了五光十色的灯光,人们在或明或暗的灯光里,在沙滩草地上,在高大树林里喝小酒、拉家常、聊工作、谈爱情。 易近人把婆娘们领到了一个叫小**的夜宵店。此店老板也姓易,是个婆娘,易近人高中时的同学。俩人在校读书时关系就不错,毕业后一直保持着联系。 易近人一进店门,就传来一婆娘的声音:“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村长大人光临寒门!” 这婆娘就是小**夜宵店的易老板,只见她斜刺里从最边角的一个叫玫瑰厅的房间里钻了出来。 易近人迎了上去,虽然是老同学,但也免不了一番握手,说一些怪腔怪调的客套话。 易老板对易近人身后的婆娘来了兴趣,张大眼睛,两道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婆娘们的身上横冲直闯。突然,她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叫了起来:“哎哟,你看我,有眼差点不识泰山,你们不就是今晚在风情商业城演出的那些个仙女婆娘吗? 易近人应答:“正是她们,怎么,这事你易老板也知道?” 易老板笑曰:“全县城的人都知道呢,我能不知道吗!”她张开双臂,和仙女婆娘们一一拥抱。随后,又把她们迎进了“玫瑰厅”。 易老板是很健谈的人,这下遇到了“仙女婆娘”,免不了唇枪舌剑一番。 罗熙凤开口了:“易老板,你看我们这些婆娘都是些泥腿子,没啥文化,今晚在县城献丑,没影响到你的生意吧?” 易老板一下子兴奋起来,张开喉咙叽里呱啦放喇叭似的说开了:“影响可大啦,客人来了一拔又一拔,聊的全是你们的话题,有说你们长得漂亮的,有说你们节目演得好的,有说准备到长龙观光的,他们那高兴劲啊,大得很呢!” 黄翠翠眨巴着眼睛问:“你听他们说谁长得漂亮?” 易老板说:“你们谁都漂亮,你看看一个个眉清目秀,水灵灵的,要我说城里的婆娘没几个比得上你们。” 黄翠翠又问:“那谁最漂亮呢? 易老板愣一下,又说:“大家都漂亮,没高低,没高低。” 刘雨帘嗲声嗲气:“哟,反正最漂亮的不是你翠翠。” 黄翠翠瞪她:“你没听那台下的帅哥冲我说,喂,妹子,你太美了,成心想美死我呀!” 许芷仙吐舌,做了个鬼脸:“没我节目演得好,你美得起来吗?红花还得绿叶配呢,要不然花儿再红也够不上漂亮。” 刘雨帘眼睛瞪得溜圆:“哟,好你个芷仙,说来道去,功劳全给你占了。要不今晚宵夜你请了。” 许芷仙嘟噜一句:“请就请,不就是宵夜吗?” 黄翠翠轻声问:“果真?” 许芷仙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塞给易老板:“够啵,不够,先欠着,年末连本带息一并奉上。” 易老板把百元大钞塞回她手心,叮嘱道:“她们都逗你玩呢,别这么慷慨,用不了这么多。再说今晚是易村长请客,咱婆娘别替一个爷们掏腰包,得让他破费。” 这话说到了婆娘们的心坎里,于是婆娘们七嘴八舌一齐指向了易近人,说今晚非得把村长的血放干了不可。 第十三章 易近人是见过世面经过风雨的,那能轻易被婆娘们的气势吓到。只见他掏出鼓突突的钱包,晃了晃又迅速塞回了兜里,风趣地说:“血库储量丰富,要血尽管放。” 婆娘们一个个张着o型嘴,好像要把易近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这时,门外传来吆喝声:“玫瑰厅上席喽,炸龙虾、炸牛排、炸螃蟹、烧草鱼、烧田鸡、烧芋头、烤火腿、烤鸡翅、烤墨鱼,样样皆美食,口口皆美味。” 众婆娘咂舌:“呀,村长今晚要撑死我们耶!” 男服务生托着菜盆进来,见坐着满屋子原生态美女,一时像霜打了似的僵住了。 易老板用两个手指在他眼前晃晃,他报之一笑,目光仍像追魂似的在婆娘们身上瞟来瞟去。 刘雨帘问:“好看,是啵?是婆娘好看还是婆娘演的戏好看?” 男服务生点头,不停地点头:“婆娘好看,婆娘演的戏也好看。” 罗熙凤呵呵笑道:“小伙子还挺诚实的,告诉你吧,咱长龙村不仅人美,地里的庄稼更美。不信的话,夏至日你随你易老板到长龙来,我让你看最漂亮的婆娘和婆娘们耕种的漂亮庄稼。如果你看中了哪位婆娘,跟我说,我设法让她嫁给你。” 男服务生吃吃地笑,笑得很满足又很腼腆。 易老板接过菜盆,踹他一脚,骂道:“滚,不自量力,癞蛤蟆永远别想吃到天鹅肉。” 宵夜正式开始。桌上摆满了各种特色菜肴,让婆娘们大开了眼界。 易近人先发制人,以个人、家庭、村委会“三个代表”的身份给了每个婆娘三杯冰啤。三杯酒落肚,婆娘们不依不饶把易近人缠上了。他们也提出以个人、家庭、公司“三个代表”的身份回敬易近人。易近人在酒场上素有“沙漠之肚”的美称,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真正倒下过。所以,虽然眼前这群婆娘气焰嚣张、咄咄逼人,但易近人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非常乐意慷慨地接受了她们的挑战。 首先挑战的是罗熙凤,她的酒量也不逊,但与易近人比起来差距可大了。她知道七个婆娘全喝趴下了,他易近人依然直挺挺站着撒尿。明知道不是对手,偏要往酒杯里跳,为啥?为了证明长龙村的婆娘们永不服输的气概。罗熙凤呼出一口气喝下一杯酒,三口气呼完,三杯酒也就喝完了。与此同时,易近人也将三个酒杯杯底朝天搁在了桌上。 接下来,剩下的六个婆娘轮流上阵。等最后一个婆娘许芷仙喝完,易近人不但毫无醉意,而且精神抖擞唱起了京剧《智取威武山》,七个婆娘除罗熙凤清醒如常外,其他几个都醉倒在餐桌上。一直到午夜,见婆娘们仍没醒来,易近人只好叫易老板在夜宵店临时铺设床位安排她们住下,他一个人则回到风情商业城替婆娘们看守那个孤零零的舞台。易老板提出用车送他,他拒绝了,并说城市的夜是美丽的,一个人漫步在大街,沐浴在柔和的灯光里,是多么惬意的事情。他走出夜宵店,踏上沿江路,路上行人渐少,不时听到江水拍岸的声音。 “想一个人独享恬静的城市夜景吗?”一个婆娘的声音从他身后飘来。 易近人机警地回过头,见罗熙凤小跑步跟了上来。他问:“你来,有事吗?” 罗熙凤环顾周围,说:“跟你走习惯了长龙村的羊肠小道,想换个走法,跟你走走这城市里的康庄大道。” 易近人低声说:“你就不怕人嚼舌根,说夜深人静,我们还在城里压马路。” “谁爱说让谁说去,我才不怕呢,再说我们之间的传闻还少吗?” “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不怕,我还担心什么。说吧,有什么新主意?” 罗熙凤翘起大拇指,笑道:“都说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这话对你易村长来说,一点也不灵。” “别夸我啦,想说啥快说呗。” “明天我们打算回去。” 易近人迷惑地问:“回、回哪里、长龙村吗?” 罗熙凤点了点头。 易近人又问:“在城里宣传的效果不是挺好吗?为什么突然改主意?” 罗熙凤说:“正是因为今晚的效果,使我看清楚了我们根本没必要在城里穷卖唱,完全可以打开门户,让客人进来,把我们的宣传和客人们实地观光结合起来,效果会更好。” 易近人以拳击掌,连声说:“好好好,好主意,我代表村委会表示完全支持。” 有了易近人的支持,罗熙凤更加信心十足。她说:“日子我已经掐算好了,后天是端午节,咱们就把开园观光的时间由原定夏至日提前到端午节那天。” 易近人说:“这日子好嘞,是传统佳节,又是爱国日,可以肯定那天到咱长龙村来的游客肯定不少。” 嘀嘀嘀,身后突然响起小汽车喇叭声,紧接着车几乎贴着他俩的身体停下。 易近人和罗熙凤同时驻足,侧首望去。易老板已从车窗内探出头来,调侃道:“两位好浪漫好悠闲呀,竟然在这么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如痴如醉一起分享如此斑斓、静谧、美丽的城市夜景。” 易近人问:“你这么晚了开车去哪里?” 易老板说:“送你呀,顺便把罗姐接回我店里。” 易近人尴尬一笑,说了一句:“有那个必要吗?” 易老板又说:“夜深人静,一对孤男寡女像幽灵似的在柳树荫下闲逛,万一遇着坏人遭敲诈咋办?遇上巡逻警察被当着男盗女娼抓起来咋办?” 罗熙凤不以为然:“哪有这事,你别吓唬我们乡巴佬哈!” 易老板说:“你还别不当回事,这地儿遇坏人敲诈的事是常事,乱搞男女关系被逮着的事也是常事。” 易近人和罗熙凤目光对碰了一下,又心有余悸交换了一下笑容。此时,两辆巡逻警车呼啸而过。易近人无奈地摇摇头,打开车门,躬身道:“罗总,请您上车!”罗熙凤屁股一扥,抛了个媚眼,钻进了车里,又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随即从车里传出声音:“易老板,都坐好了,开车吧!” 车子启动,突然轰的一声疾驰而去。 易近人反应过来时,已不见了车的影子。他知道,这是罗熙凤和易老板故意在玩耍他。被婆娘们玩耍是常有的事,易近人已经见多不怪、习以为常了。没办法,他只好一个人在空旷旷的大路上走着、走着。大概走了半站路程,身后出现强烈的车光,紧接着一辆小车几乎擦着他的屁股停下,耳边响起易老板咯吱咯吱的笑声,一边笑一边说:“易村长上车吧,你看看人家罗总,有心耍你,却不忍心把你抛下,非逼我回来接你不可。” 第十四章 端午节那天,天公特别作美。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柔和地照射大地,风凉凉的、柔柔的,像温柔的姑娘,轻轻的拍打着人们的脸。那满视野的荷花,特别有精气神儿,亭亭玉立,绽放笑脸,摆弄着身姿,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展示着婀娜的舞姿迎接八方来客。 上午八时八分八秒,长龙村七个百亩荷花观光园在一片铿锵的锣鼓声、轰鸣的鞭炮声中开园。 成千上万的游客涌向长龙村。长龙这个在中国地图上找不出一丁点痕迹的小山村,刹那间像一头突然被皮鞭抽醒的小山羊叫起来、跳起来、跑起来。 易近人和罗熙凤忙得昏天黑地、不可开交。易近人负责安保,罗熙凤负责项目推介和接待工作。从一大早开始,俩人就辗转于七个荷花园和观光集散中心,好在易近人半个月前就开始谋划开园的安保工作,要不然这如潮的人流指不定让长龙村天崩地裂。可现在整个长龙村的秩序却出奇的好,不仅游客们感到吃惊,就连罗熙凤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几次问易近人到底用了什么方子把这么多游客管理得服服帖帖、井然有序。 易近人对罗熙凤耳语了三句几乎重复的话,第一谴出,第二谴出,第三还是谴出。 罗熙凤听迷糊了,问:“谴出谁呢?” 易近人说:“每一位游客进入长龙村前都要先接受警示教育,即警告三种人将被谴出长龙村,第一种人是蓄意扰乱观光秩序的,第二种人是恶意损坏观光设施的,第三种人是给他人造成名誉、人身和财产损害,影响极坏的。接受完警示教育后,须在承诺单上签字画押。这样,才被视为合格游客允许进入长龙村。 罗熙凤翘起拇指,赞道:“行啊,就凭你这能力,不给你个公安部长干干也太屈才了吧!” 易近人说:“你还真别夸我,你一夸,兴许就来事啦!” 果如其然,易近人话音刚落,温贤德踩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慌慌张张赶来了。 “村长,出事了。”温贤德跳下车,将车倚在一棵树杆上,朝易近人奔来。 易近人迎上去,问:“出啥事了?” 温贤德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伙混混模样的人,奇形怪样的,在各荷花园横冲直闯,扬言他们是代表上帝到长龙村寻找漂亮婆娘的,吓得村里村外的婆娘们四下里躲藏。” “娘希匹,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易近人颐指气使,狂叫了一句。待冷静下来,他一挥手,吩咐温贤德叫上几名健壮的保安,去会会那几个混混。 罗熙凤举手制止:“那些个混混不就来找漂亮婆娘吗,犯不着你们爷们出面,我‘长龙七仙女’去会会,正合他们意呐!” 易近人心想,这帮混混八成是冲着“长龙七仙女”来的。也好,让她们出面不仅能息事宁人,说不定还能让这帮混混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为长龙效力呢!于是,他同意了她的要求,同时叮嘱温贤德暗中做好保卫工作。 在龙腹小组的“荷花观光园”,“长龙七仙女”与混混们遇上了。奇怪的是,刚才嚣张跋扈的混混们一见到罗熙凤她们,就好像小鸡见了黄鼠狼,一下变乖巧了,还哗啦一声全跪地上了。 罗熙凤一眼便认出这帮混混就是前几天在县城大闹舞台、后来被城管局的钱副队长赶走的那些人。今天他们竟然跑到长龙来,是真的想找漂亮婆娘还是有意来搅局?这下落到了“长龙七仙女”手里,岂能轻饶。你看,“仙女们”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七嘴八舌指向了混混们。 刘雨帘说:“胆子不小呢,城里的老账还没找你们清算,今天又跑长龙欠新账来了。” 冷紫悦说:“甭跟他们废话,既然他们自己找上门来,那就老账新账一块算。” 许芷仙说:“就你们这熊样还想到长龙找漂亮婆娘,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郑梦怡说:“你们在城里不是挺牛吗,怎么到了长龙,一个个跟阉了的太监似的。” 黄翠翠说:“别以为装熊能换得同情,那晚你们冲上舞台想侮辱我和芷仙,这口气我至今还未咽下。今天我要把你们赶出长龙,让你们也感受一下受侮辱的滋味。”她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块,正扬手要向他们掷去时,被李嘉涵拦腰抱住。 李嘉涵阻止道:“翠翠,你别犯浑啊,石块扔出去万一伤着了人,那是要担责的。” 罗熙凤弯腰扶混混们起来,可混混们执意不肯起来。她拉下脸,不高兴了,生着气说:“男儿身躯是金身,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哪有跪我们这些婆娘的,传出去你们遭贬我们也跟着挨骂。快起来吧,不管之前有什么怨恨,今天你们来到了长龙,就是我们的客,让客人跪着,这不是我们长龙人的待客之道。” 卷发混混抬起头,看了看。 黄翠翠斥他:“没听见啊,起来,滚,别在长龙横冲直撞丢人现眼,趁本婆娘心情好,赶快滚出长龙。” 卷发混混低下头:“你说的不全对,横冲直撞只是我们、想见到你们的一种方式,如果不采用这种方式,你们能造这么大的声势来待见我们。况且,我们刚才还在疏散人群,维持秩序呢,不信可以问问这些游客。” 旁边确实有不少游客在给他们说好话。 刘雨帘说:“既然这么多人给你们说话,那就起来呀,留在长龙,继续给我们维持秩序。” 混混们一下子高兴起来,可旋即又蔫了下去。 卷发混混说:“你说了不算,得罗总说。” 刘雨帘冷笑:“那你们就继续跪着,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角色,想罗总留你们,太高调了吧!” 罗熙凤刚才离开了一会,但很快又折了回来,见混混们还跪着,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怎么,你们还跪着,是示威呢还是示弱?” 刘雨帘在一旁火上泼油:“罗总,他们是专示你的威。” 卷发混混忙解释:“罗总,不像她说的,我们只是觉得没你开口,没用。” 罗熙凤问:“要我开口,开什么口?” 卷发混混说:“其实我们几个今天来长龙,不是来找茬的,而是想为罗总效力。” 罗熙凤疑问:“我是农民,种地的,你们想为我效力,是不是想到长龙来租一块地,也种上荷花供游客观光?” 卷发混混愣了一下,说话变得口吃起来:“荷花、我们种、种不了,但保护荷花、的工作、是是我们的内行。” 罗熙凤扫了他们一眼,又绕他们转了一圈,顺手拽住卷发混混的手臂,把他提了起来。没想到,这一提引来阵阵掌声和讪笑声。显然,掌声是给罗熙凤的,讪笑声是给那帮混混的。 “都起来吧,不就想到长龙来当保安吗,我答应你们就是了。” 罗熙凤话音刚落,易近人也赶来了。罗熙凤正好把这几个混混交给了他,并叮嘱道:“村长,你不正愁人手不够用吗,这几个人给你,兴许能派上大用场。” 混混们已经起身,正使劲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易近人的目光飘来拂去,像赏猴一样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个混混,冷嘲热讽说:“沾不得土,见不了血,哪干得了保安?我看你们还是回城里去吧,那里才是你们的地盘,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混混们同时“啊”了一声,眼睛瞪得比电灯泡还大。 就在这时,离荷花园不到五十米远的长龙河传来“救命”的呼救声。 “不好,有人掉河里啦!” 罗熙凤这样说,随即吆喝一声领着婆娘们往河边跑去。易近人也这样说,随即带领随身的保安箭一样冲向河岸。可是,当他们跑到河岸时,一组精彩壮观的镜头出现了:只见刚才的那几个混混在卷发混混的率领下,纵身一跃像一条条泥鳅一样扑通扑通钻入水中,向正在河水中挣扎的年轻女子游去。 第十五章 长龙河为沙石河,河宽水稳,河的两岸各有几十米的干沙滩,也是休闲游玩的好地方。很多游客赏完荷花后都爱跑到沙滩,或沙滩嬉闹,或河边戏水。刚才几名年轻女子在戏水时,其中一名不慎误入了深水潭,拼命挣扎。 几个混混都是水猴子,很快接近了落水女子。眼看她就要沉入水底时,混混们同时钻入水中,一会落水女子被打横托起,随即混混们同时拱出水面向岸边游去。 两岸沙滩上已经聚满了人,而且人越聚越多。罗熙凤、易近人他们已经在岸边做好了接手准备。当混混们快要接近岸边时,只见水花飞溅,眨眼间,卷发混混抱起落水女子飞奔上岸。 顿时,长龙河两岸掌声、欢呼的号子声此起彼伏。 由于抢救及时,落水女子除受到了一些惊吓外,并无大碍。这样,原来被人瞧不起的混混们,一下子成了大家心目中见义勇为的英雄,创造了“英雄救美”的佳话。 当日,罗熙凤成立了公司安保巡逻队,为表示感谢和弘扬正气,破例聘请卷发混混为队长,其他几个混混为队员。晚上又在观光集散中心,为几个混混的见义勇为举办庆功宴会。 参加宴会的有村委会干部和公司的所有成员。宴会上,混混们可谓享尽了风光,享受到了他们有生以来最具尊严的待遇。为此,混混们疯狂了,而他们一旦疯狂起来,心里就只有哥们义气。结果,在“长龙七仙女”的联合捉弄下,他们一个个醉卧酒场,直到第二天旭日东升时才完全醒来。 有了安保巡逻队专门负责观光的安保工作,村委会便从安保工作的岗位撤了下来。这样,安保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几个混混的肩上。至于他们能不能担当如此重大的责任?易近人心里没谱,所以他决定找罗熙凤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早作准备,先制定预案,以防万一。 早上七点,是长龙村一天中最美的时候。每天这时候易近人都要到村委会走上一圈,可是今天他没去村委会,而是直接去了观光集散中心。一踏入中心大门,就听见罗熙凤训话的声音:“过去你们是混混,混混是什么,混混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无恶不作的浑蛋,这种浑蛋就像过街的老鼠,人人恨不得捉拿而诛之。从今天起,你们就正式和混混生涯告别了,彻底地改头换面地做一个保安,一个保家卫国、除暴安良、维护社会秩序、捍卫人民利益的好保安。” 易近人不声不响站在了罗熙凤身后,混混们齐声喊了一句:“村长好!” 罗熙凤回头,嗔道:“搞袭击,是嚒?” 易近人回道:“想是想,可惜下不了手,你看看,这么多保安盯着。” 卷发混混嘀咕道:“咱、咱们什么都没瞅见。” 罗熙凤拉下脸,佯怒道:“真没瞅见?没瞅见,统统滚回家去。” “别演戏啦,你舍得让他们走吗?”易近人瞥她一眼,又移目混混们,“都保安了,自我介绍一下吧!” 于是,从卷发混混开始,自左至右依次报出名来:辛勤、辛奋、辛苦、辛酸、辛劳、辛辣、辛亥。 怪了,七个混混竟然全姓辛,世界哪有这么巧的事,让辛家人都成了混混,莫非他们在隐瞒自己的身份。罗熙凤这样想着,不由怒从心中起,喝斥:“都给我闭嘴,长这么大了,连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都给我滚回家去,找你们父母,取个像样的名字后再回来。” 混混们一个个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卷发混混,哦,应该给他更名换姓了,叫辛勤。辛勤挠挠脑袋,不好意思说:“说出来也不怕罗总、村长笑话,咱们的名字就是父母给取的,都姓辛,来自同一个村庄、同一个宗族。” 易近人问:“是辛庄的吗?” 辛勤说:“正是,村长去过?” 易近人说:“去倒没去过,不过听说过,名气挺大呀,战争年代尽出土匪,而且全是悍匪。和平年代,出混混,真是人才辈出啊!” 辛勤垂头丧气:“村长,别笑话我们,这不投奔罗总、村长改邪归正来了。” 易近人背手,踱步至辛勤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干好了,你看中长龙哪个人家的姑娘,吱一声,我给你做主。” 辛勤搔首弄姿,乐不可支:“谢谢村长,不过,你不能只为我做主,也得为我兄弟做主。” 罗熙凤瞥一眼辛勤:“找婆娘的事别麻烦村长,我给你们做主就是了。好了,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执行任务去吧!” 已经换上了保安服的混混们,每人骑一部自行车组成了一个车队,在辛勤的带领下一溜烟似地出了集散中心,车的方向把上插一面小红旗,旗上写着:安保巡逻队。 “够威风嘛!”易近人追寻着车队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嘴里不停地啧啧赞叹。 罗熙凤在他眼前晃晃手,问:“大村长一大早跑我这来,有要紧事吗?” 易近人说:“你看你整的什么事呀,让一帮混混上岗了,却把我给整下岗了。” 罗熙凤问:“你就是冲这事来的吧?你不来找我,我还正想去找你呢!” “闹着玩的,别顶真啊。其实,我只是对混混们缺乏信任,担心他们没经验,干不好工作,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信不过也没办法,咱长龙村的爷们都去了外面世界淘金,总不能真把保安这差事甩给你们村委会吧,也不可能让婆娘去做这差事吧。所以只能驴子当做马来骑,不过我相信只要对他们引导管理得好,他们是完全能做好工作的。” 易近人问:“你打算派谁引导管理他们?” 罗熙凤把目光定格在易近人身上。 易近人推辞:“你别打我主意啊,我可没闲工夫搭理这帮混混,不过我可以给你引荐一个人,这人可是混混们的克星,保管混混们一个个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罗熙凤瞳孔张得老大,来了兴趣:“谁呀?不会是我吧?” 易近人说:“别臭美,我说的是冷紫悦,这婆娘表面看杀气重,人见人怕,但长相不赖,人见人爱。这种人在混混面前,既有威望,又有魅力,最易产生管理效力。” 罗熙凤笑笑:“看人挺准的嘛,居然和我想到同一个人。” 易近人调侃:“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罗熙凤媚笑:“谁跟你心有灵犀啦!” 俩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到了“观光集散中心”的后山。后山由七个状如蘑菇的山包和镶嵌在山包间一个个地势平坦而又连为一体的盆地组成,方圆万亩,长着清一色的高山草和杜鹃,被称为“长龙草甸”。站在第一个山包上,前可眺望绿叶碧翠、花儿点点的荷花园,后可俯视青翠欲滴、平展如毯的草甸。 易近人和罗熙凤背手迈步在草甸上,风夹带着青草的芳香味扑鼻而来,脚踩在被露水洗涤的草枝上刺啦作响。俩人静静地走着,看着,像一对**的情人,又像一对密恋的恋人。 易近人突然问:“喜欢草吗?” 罗熙凤据实回答:“喜欢,草虽则平凡,但它坚强,具有很强的生命力。” 易近人又问:“看到这一大片草甸,你想到了什么?” 罗熙凤笑无声,一会反问一句:“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易近人双目炯炯有神,像探照灯似的扫了一遍草甸,又低头思忖一会,甩头说:“我们可以因地制宜扩大观光项目的开发,从田里发展到山上,从花发展到草,只要是长龙的特色,都可以开发利用。” 罗熙凤喜出望外:“你是说把这片草甸也转化为观光开发项目?” 易近人点头。 罗熙凤击掌:“太好啦!” 这时,李嘉涵跑来报告,说安保巡逻队出事了。 罗熙凤愣了一下,问:“怎么回事?” 李嘉涵说:“听紫悦姐说有七八个来历不明的游客故意为难巡逻队,巡逻队一忍再忍,后来实在忍不下去了,就发生了冲撞。紫悦姐叫你赶紧过去,她有点招架不住了。” 罗熙凤脸一阴,怒道:“浑蛋,撒野也不找个安静的地方,跑这来胡闹。走,会会这帮浑蛋去。” 易近人唤住她:“交给我吧,我是村长,这种事由村委会出面处理,会比你公司自行处理更合适。” 罗熙凤立住脚,想了想,觉得易近人说的有道理。于是,抱拳作了个揖,算是拜托,也算是谢意吧! 第十六章 事情发生在龙足小组的“龙足荷花园”。这个小组是长龙村地域最边缘的村民小组,冷紫悦就是这个小组的小组长也是龙足荷花园的园长。辛勤带领的安保巡逻队刚进入龙足荷花园,斜刺里气势汹汹冲出七八个壮汉,有的拿着木棒,有的拿着砍刀,样子挺像影视剧中的黑道杀手。保安们有些惊慌,但却慌而不乱,和壮汉们对峙着。一会儿,从壮汉中走出一人,此人身高体大、脸阔发长,样子怪吓人,听辛勤尊称他一声“妖哥”,便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土城赫赫有名的黑道人物“妖姬”。 妖姬横眉冷目,厉声喝问:“要转行,得按道上的规矩办,偷偷摸摸逃走,这叫背叛,各位兄弟应该明白,背判应该付出什么代价?” 辛勤单膝跪地,抱拳施礼:“妖哥,辛氏七兄弟已在半年前向你递交了退帮辞呈。” 妖姬说:“你递交辞呈是你的事,递交了没批准,这事压根就不成立。” 辛勤说:“批不批是你的事,不能因此污蔑我们坏了规矩、背叛。” 妖姬凶相毕露:“我最后问你们一句,你们是回还是不回?” 辛勤态度十分坚决,咬牙道:“不回。” 妖姬朝身后的壮汉一挥手,壮汉们挥刀舞棍嗷嗷大叫往前冲,辛氏七兄弟一字排开亮出电棒准备迎击。眼看一场肉搏战即将发生时,冷紫悦大义凛然,好像从天而降的天兵,挥舞着木棒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挡住了壮汉们的道。壮汉们见其虽是婆娘,但神貌凛然,把玩木棒虎虎生威,知道来者不善,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妖姬上前,冲冷紫悦抱拳施了个礼:“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冷紫悦冷冷道:“谁是女侠,本人姓冷名紫悦,龙足小组的小组长,龙足荷花园的园长,从今天起还兼任了安保巡逻队的指导员。你们公然拦截我巡逻队执行公务,是什么意思?“ 一满嘴黄牙的壮汉嘟噜了一句:“妖哥,我看这婆娘找死,你下令,我玩玩她。” 妖哥?莫非是黑道人物妖姬,如果真是他,那可要小心噢。冷紫悦提醒自己,同时在考虑下一步的打算。 辛勤悄悄上前,告诉她妖哥就是妖姬,并请求她迅速离开现场。 哼,冷紫悦哼出一声笑来,冷言冷语道:“我好歹是巡逻队指导员,这时候我走,指不定你们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壮汉们愣愣站着,并不见行动。妖姬板着一副死脸,僵尸一样盯着辛勤。 冷紫悦横眉竖目,目光在壮汉们身上瞟来瞟去。一会,她又冷冷道:“如果你们是来观光的,我们欢迎;如果是来闹事的,请马上离开。但是,如果你们不听劝告,蓄意闹事,我奉陪到底。” 妖姬冷笑:“我们不是来捣乱的,更不是来为难你的,我们只是执行自己的帮规,请你不要插手此事,让路吧!” 冷紫悦口气变得更严厉:“不可能,除非这里不是长龙村的地盘,除非他们与我毫无关系。否则,这事我管定了。” 妖姬拉下脸来,满口阴阳怪调:“那就别怪我没尊重你,万一我们失手,你只能自认倒霉。” 壮汉们凶相毕露,步步逼近。辛氏七兄弟呼啦一声冲到了冷紫悦前面,电棒挥舞,呼呼作响。当双方冲撞如弓上之箭一触即发之时,易近人的出现就好比一场及时雨把双方点燃的火焰及时给掐灭了。 原来,妖姬是易近人远房表姑夫的亲侄儿,虽然关系很疏远,但妖姬还是认了易近人这个亲,答应不再追究辛氏七兄弟的事。易近人对妖姬给他这个面子非常感激,为表示谢意,他专门设宴款待了妖姬及其手下并邀请了罗熙凤参加。然而,喝成一滩淤泥的妖姬离开酒席就忘了酒席之恩,暴露出黑道人的龌龊本性,竟然当众拦腰抱住罗熙凤并欲非礼她。罗熙凤并非轻佻之女,哪受得了这般**,挥掌连掴了妖姬几个耳光,并说撒泡尿照照吧,什么德性,竟想占老娘的便宜。当时场上的人都被吓懵了,为罗熙凤捏了一把汗,生怕妖姬还手,也怕妖姬手下大打出手。幸亏,妖姬醉了,他手下也醉了,醉的几乎不省人事。所以,尽管罗熙凤给了妖姬几个耳光,响当当的耳光,但妖姬和他手下却全无反应,依然说着醉话,迈着醉步,打着醉拳。 易近人吁出一口气,也算是释放出了内心的惊恐。他确定危险已经过去后,狠狠地训斥了一通罗熙凤。 罗熙凤倒无所谓,拍着自己曲线分明、轮廓有致的胸脯直嚷嚷:“扇他耳光了又咋样?难不成他还把我给吃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拳头社会,他妖姬虽黑,但也黑不过法律吧。信不信,我把他告牢房去。” 易近人又为她的话捏把汗,劝她:“你别说大话了,收收嘴,醒醒脑,积积德,省省心吧,要不惹出麻烦来,我可救不了你。” 罗熙凤不以为然,嗔他:“谁要你救了,他妖姬要再跑来长龙村胡闹,你易村长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罗某要么被他捏死,要么我捏死他。”顿了一会,她嬉皮笑脸安慰易近人,“没事,你别担心,妖姬是你亲戚,我又是你、你手下一小老百姓,他不会跟我过不去的。” 然而,罗熙凤也太**、太心安理得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二天麻烦、危险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原来,妖姬回到城里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一个姘头家。这位姘头是土城非常有名的娼女,人称“满嘴香”,长得漂亮,说话娇嘀嘀的,很多男人喜欢她,但她却对妖姬情有独钟,基本上被妖姬包养。满嘴香在给他洗浴时,发现他的脸上有伤痕,像是被手指戮过似的。于是,她问他是怎么回事?妖姬说,不知道。拼命回忆,也想不起脸上的伤是怎么弄出来的,只好一笑置之,安慰满嘴香,说是自己喝醉了,难受,自残。嘴上虽这么说,实际上他并不是这么做的,第二天他召集手下,非要手下告诉他是谁伤了他的脸。手下们都摇头晃脑说不知道。妖姬说,不知道就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什么时候回家。没一会儿,一位手下向他透露,昨晚酒后迷迷糊糊好像听罗熙凤在说、说什么撒泡尿照照、竟、竟想占老娘的便宜,我敢肯定伤妖哥脸的就是她,那个罗熙凤。 “罗熙凤?她有这胆吗?”妖姬先惊讶后镇定,继而皱眉,继而掐灭手上的烟头往地上一摔,手一挥,恶狠狠地说:“走,弄死这婆娘。” 长龙村,又是人流如潮的一天。荷花园、草甸、长龙河沙滩全是观光的人群,而在这些人群中有五个人最引人注目,他们早上六点就来到了长龙村,走完了所有的荷花园,最后走进了观光集散中心,找了比较偏僻的位置坐下,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没一会儿,易近人和罗熙凤神态紧张地走了进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往四下搜寻。 罗熙凤压低声音问:“你见没见过县委书记?” 易近人说:“老书记当然见过,还一起喝过酒呢,但今天来的是新书记,长啥样都还不知道呢!” 罗熙凤悄声问:“是爷们还是娘们?” 易近人用手比划了一下:“听说是带手枪的。” 罗熙凤疑问:“县委书记还带手枪?” “是爷们都得带。” “你是爷们,你带没?” “天天带,每时每刻都带身上。” “我看看,要不借我用用。” “那成啊,你用了,咱俩就成了、、、通奸犯。” 罗熙凤顿悟,自己被易近人耍了。她故意恼羞成怒,抬起一脚,朝易近人踹去。 易近人闪身躲过,嘘了一声,指了指最西端的角落处,压着嗓门说:“那五个人八成是新书记他们,走,过去看看、问问。” 俩人好不容易挤到了角落处,易近人以肯定的口气斗胆开口:“你们是城里来的领导吧,冒昧问一句,你们中谁是新来的县委书记?” 一位看起来很随和、个高、体胖、阔脸、笑态自然的领导站了起来:“我就是,你找我?” 易近人刹那间成了冰雕,愣了半响才返过神来,恭恭敬敬道:“呃、呃、书记,我是长龙村的支部书记兼村长易近人,不好意思,我们并不知道你会来,所以失礼啦失礼啦,请书记千万别放心上。” 自称是县委书记的男人,慈眉善目、和颜悦色地打量着易近人和罗熙凤。 第十七章 罗熙凤跟村、乡两级的书记倒是经常接触,对他们也不少耍过狠。但县委书记她还一直未正面接触过,今天首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不仅生疏,还特别的别扭。这不,她站着,一直找不到开场白。 易近人指着罗熙凤,介绍道:“这位是长龙观光农业开发公司的总经理罗熙凤同志。” 这一说,把距离拉近了,五个大男人的目光同时移向罗熙凤。自称县委书记的男人一步上前,伸出手握住了罗熙凤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罗熙凤同志,你干的好啊,你为咱土城找到了一条农业可持续发展的好路子,我代表县委县**对你说声谢谢!哦,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就是新到任的县委书记潘乾坤,这四位是、、、” “噢!”旁边四位魁梧、沉稳的男人同时噢了一声,打断了潘书记的话,依次自我介绍起来。分别是常务副县长刘波涛、分管农业的副县长罗彬、农业局常局长、旅游局范局长。这些领导也是刚上任不久的,怪不得一个比一个面生。 听完介绍,罗熙凤、易近人的紧张感消失了,握着领导们的手就好像久别的朋友意外相逢,格外亲热。 罗熙凤突然抱拳,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潘书记、各位领导,小罗接待不周,请多担待!” 这时,李嘉涵神色紧张地跑过来,趴在罗熙凤耳廓上嘀咕了一阵。罗熙凤眉头紧皱,脸色微变,又低声对易近人耳语了一会。 易近人说:“这事我去处理,你千万别出面,招待好潘书记他们。” 潘书记疑问:“出事啦?” 罗熙凤莞尔一笑:“也不算回事,易村长去处理就是了、、、” 话还没说完,大门口便嚷嚷着冲进来一伙人,带头的就是妖姬。保安上前拦截,被妖姬一推,趔趄几步差点倒地。易近人迎了上去,明知道来者不善,但还是笑脸相迎,客客气气招呼道:“妖姬,欢迎您再次光临长龙,你的光临不仅使我脸上增色,也使我长龙村蓬荜生辉啊!” 妖姬眯眼瞪他,话里夹带着刀子:“易村长的热情我谢啦,但是我今天不是来谢你的,我是来找回我失去的脸面。你手下婆娘不地道不仗义,损我,抽我耳光,毁我尊荣。村长,是你把她叫出来,还是我去挖地三尺把她找出来。” 易近人心想,八成是罗熙凤骟他耳光的事露馅了,可他随即又否定,不成啊,妖姬和他手下昨晚都喝得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自己挨了耳光。莫非,妖姬是在装醉,要真那样,麻烦就大了。可妖姬这种人,就是装,也决不会容忍别人骟他耳光啊。要不,就是有人向他告发了罗熙凤骟他耳光的事。不管何种情况,反正妖姬此来决非善意,必须阻止他。 见妖姬虎视眈眈往四下里搜寻,易近人灵机一动决定先把他们引出集散中心。于是,他向旁边一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故意问了一句:“你们罗总是不是去了后山草甸?”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应声:“是的,才去一会儿。” 妖姬一挥手:“走,我们也去后山草甸。” 眼看他们就要走出中心大门时,妖姬一手下突然叫了起来:“妖哥,你看那婆娘不就是罗熙凤吗?” 妖姬回头望去,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易近人,气势汹汹向罗熙凤走去。易近人想拦住他,但根本拦不住。 看见穷凶极恶的妖姬像点燃的**一样飞来,罗熙凤第一反应就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当妖姬离她仅一步之遥时,她以主人迎接客人的高姿态迎了上去,一句让寒冬冰雕也能瞬间溶化的温暖话语使妖姬的嚣张气焰一下折减大半。她说:“大哥,你来得正好,小妹正想找你赔礼道歉呢!昨晚小妹被你灌醉了,醉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无感觉,如果有对不住大哥的地方,还望大哥宽谅,不记恨小妹。” 本来妖姬打算见到罗熙凤的第一反应就是骟她几记耳光,算是报仇解恨吧!可没想到,心狠手辣的妖姬也有耳根子发软的时候,听了罗熙凤柔柔的、甜甜的、绵绵的一番话后,已经扬起的手开始不听使唤,慢慢的垂了下去。耳光没骟成,但忿恨犹在,手上没了劲,但嘴上的劲还大着呢!只听他冲集散中心黑压压的人群叫嚣:“罗熙凤,口才不错啊,一句话把我手说没劲了,说得我改主意了,我可以不骟你耳光,但是你得答应,当着大家的面,让我亲亲你能说会道的臭嘴,抱抱你性感十足的身子,揉揉你丰满挺拔的**。”说着,张牙舞爪像魔鬼一样扑向罗熙凤。 下流、卑鄙、无耻、可恶、龌龊、住手、、、场上响起一片谩骂声、谴责声、阻止声。 罗熙凤后退避让,妖姬步步逼近。眼看妖姬龌龊的魔爪就要拦腰抱住罗熙凤时,潘书记挺身而出抓住了妖姬的手。 妖姬奋力将手抽回,又抡拳砸向潘书记。易近人一个闪身用身体护住潘书记,拳头落下砸在了易近人的肩胛处。易近人没站稳,倒向罗熙凤,罗熙凤接着,可哪接得住,结果俩人踉跄几步,双双摔倒在地上,被几位领导和游客迅速拉了起来。 潘书记火了,怒喝:“你们简直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众耍流氓、行凶打人,蔑视法律,无视他人的尊严与生命。” 妖姬咬牙、瞪眼、嗷叫:“你给我闭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说,我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潘书记更火了:“那就试试看,是你拳头大还是法律大。” 妖姬再次抡拳朝潘书记砸去。这下,几位副县长、局长也发飙了,他们操起木凳冲上前,护着潘书记。拳头落在木凳上,木凳碎裂,妖姬的手也被戳伤,疼得鬼哭狼嚎般地嘶叫。 易近人想借机劝他离开,可刚上前来不及开口,妖姬便发疯似地命令他的手下,给我打,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眼看一场血拼就要发生,大门外突然传来两声枪响,世界刹那间仿佛凝固了,闹成一锅粥的集散中心顷刻间成了无声世界,就连嚣张跋扈的妖姬和他手下也瞬间愣住成了木偶。这是鸣枪示警,是警察在发现情况极其危险的情况下采取的紧急措施。枪响过后,十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冲入集散中心,一方面迅速疏散人员,另一方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围,将妖姬及其手下团团围住。 一位体型微胖的中年警察向潘书记敬礼:“潘书记好,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此人乃公安局车局长,也才上任不久。接到报警时,他正在长龙镇派出所检查指导工作。于是,他亲率民警火速赶到了长龙村,及时制止住了一场极端恶性的伤人事件。 潘书记耸耸手,下令:“带走吧!” 妖姬咆哮如雷:“罗熙凤,你个浑蛋,你给我记住了,此事没完。” 此时,罗熙凤的脑子里突然萌发了一种想法,请求潘书记放了妖姬及其手下。但想法终归是想法,当她真把想法告知潘书记时,潘书记足足看了他一分六十秒。之后,义正词严地抛给他一句话,当一个藐视法律、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狂徒要危及你生命时,你最不可有的就是怜悯,你最需要的就是理智、胆略和除恶务尽。如果你是弱势者,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寻求法律帮助,用法律保护自己和惩治对方。 这话实际上表达了潘书记的不满,也是潘书记发出的警告,罗熙凤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她开始思考如何向潘书记负荆请罪?她静静地站着,表情纠结,脸色阴郁,甚至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的恐惧。一会,她突然扑通一声跪下。 “潘书记,您处罚我吧,我差点给你带来伤害。”她像一个负罪人,低着头,流着泪。 潘书记拧眉,从其表情看,也许他还想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场景呢!罗熙凤突然跪下让他的思绪马上回到了眼前。他第一反应是把罗熙凤拽了起来,第二反应是阴郁的表情忽然晴朗,笑纹爬上了额头、爬上了饱满的脸庞,背着手,来回不停地踱步。 罗熙凤和易近人,心情复杂,谁也闹不准潘书记想唱的是哪出戏?只好静静地等待。 大约过了半炷香时间,潘书记立住脚,目光像利剑一样刺向罗熙凤和易近人,突然问:“你俩可知罪?”罗、易俩人一惊一愣,随即潘书记呵呵一笑,“不要有压力,跟你们说着玩呢,我现在正式宣布从今天起,我给你们半个月时间的准备,半个月后,全县三级干部大会就在长龙村召开。” 这不要把长龙村立为示范、榜样、标杆、模范、排头兵,号召大家都来学习吗?如此一闹,长龙村岂不名声大作?易近人、罗熙凤美滋滋地想着,相互一笑,嘿了一声,又点了下头,算是接过了潘书记交办的任务。 第十八章 作为全县性的会议在长龙村召开,这对长龙村来说是破天荒第一次,是机遇也是挑战。把握得好,对长龙脱贫致富和今后的发展是一次转折性的机会。一旦机会错失,长龙就可能成为一颗流星而陨落。 接下来,长龙村村委会和观光农业开发公司开始大张旗鼓联手筹备全县三级干部大会召开的有关工作。 第一项工作,会场的设定。按照潘书记的指示,会场按“固定+流动”的模式设置。固定会场设在哪?流动会场又设在哪?易近人有自己的想法,但他觉得必须征求一下婆娘们的意见。罗熙凤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也觉得没村长的支持,再好的想法也是纸上谈兵。于是,他们俩人,一人由村委会向公司跑,一人由公司向村委会跑,都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时,俩人相遇了。相遇地点恰好是一棵地标性百年古松树下,离古松树不远处有一个具有两百年历史的廊式贞洁坊式亭。 易近人问:“看你火急火燎的,是不找我去的?” 罗熙凤点头:“你不也匆匆忙忙,是不找我去的?” 易近人亦点头,又问:“找我啥事?” 罗熙凤说:“你先说,你找我啥事?” 易近人指了指坊式亭:“里面请!” 俩人进了亭子,相向落座。一股山风从南门呼啦一声钻入亭来,来不及歇一会,又从北门溜了出去。 罗熙凤捋了捋被风扯乱了的刘海,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你看看,要是被人撞见,指不定会掀起什么流言蜚语来。” 易近人白她一眼:“是自己想多了吧!” 罗熙凤反白他一眼:“你?我才懒得想呢!诶,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易近人摆起了架子:“我是村里的最高长官,当然是你先向我汇报。” 罗熙凤媚他一眼:“还长官呢,别太嘚瑟啊!咳咳,我想跟你说的是关于全县三级干部大会会场设置这事。” 易近人举手打住:“巧了,我要跟你说的也是这事。要不,咱俩都别用嘴说,用笔写出来,看看我们会不会想到一块。” 罗熙凤应诺:“行啊,省得你动用村里最高长官的权力侵占我的成果。” 俩人在兜里摸索了一会,都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纸。 易近人说:“我的全写在这纸上。” 罗熙凤说:“我的也全写在这纸上。” 俩人交换着看。 易近人高兴的以指弹纸:“果真和我的想法一样。” 罗熙凤死死地盯着易近人,喃喃道:“简直是同一个脑子想出的结果。” 易近人不屑道:“谁跟你一个脑子,最多能说心有灵犀一点通。” 罗熙凤瞪他一眼,啐道:“谁跟你心有灵犀,不愧是爷们,尽占婆娘的便宜。” 不料,这话说的太不是时候,碰巧被路过的一人听了个明白。 “谁呀,谁光天化日之下占婆娘便宜?别以为长龙村的爷们都跑了,就饥不择食侵占他们的领土,要是被我逮着了,非阉了他的侵略工具不可。”亭子外传来阴阳怪调的声音,听声音像是田头宝。 罗熙凤气得吹鼻子瞪眼,冲出亭子,厉骂:“姓田的,你别玷污了人家的清白,我和村长在这里碰见,图这里凉快、清静,研究一下工作,你却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你嚎丧呀你,你再满口胡说八道污蔑人家,我可要报警啦!” 亭子外的人果真是田头宝。他可是几个月没回过长龙村了,最近听说长龙村的荷花观光园搞得很火热,每天到长龙村来的游客络绎不绝,比赶圩镇还热闹。所以早上一起来,他便背着家人一个人徒步回长龙村,路上走走停停,经过坊式亭时恰巧听见易近人和罗熙凤的谈话,误以为俩人在贞洁亭内干不贞洁的勾当。他第一反应就是冲进去,来个捉奸捉双。可他马上想起小时候爷爷告诫过他的一句话,遇见男女不干不净之事,千万要躲避,不能偷窥,更不要捉奸,不然会霉运一辈子。他觉得自己已经够霉运的了,不能再干霉运的事。于是,他干脆站在亭子外大呼小叫,就算给长龙村的爷们争点脸面,少让他们戴他妈的绿帽子。 看见罗熙凤嚣张跋扈的样子,田头宝的气焰也变本加厉起来,他在想,你俩骚男孤女有把柄在我手里,不但不向我低头,反而猖狂至极,分明是目中无我,信不信,我把今儿的事捅出去,看谁身败名裂。他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胆子越大,最后他一咬牙,手指戳着罗熙凤指责起来:“罗总,我尊你一声罗总,是看在你带领婆娘致富的份上,听说这几天长龙变了大样,人丁兴旺,赚了不少钱。可赚了钱别急着学坏呀,你看你爷们不在家,耐不住寂寞了吧,可再这样,你也该换换地方,别把这几百年贞洁的名声给损坏了呀!” 罗熙凤气得七窍出烟、八窍冒火,差点蹦到珠峰之巅把天掰下来,把他压成碎末。她捡起一块小石块朝田头宝掷去,田头宝见状,抱头就跑。 “田头宝,你给我回来。”易近人走出亭子,对田头宝怒吼。 田头宝立住脚,慢慢回过头,见眼前站着的都是自己在长龙的克星。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脱身再说。于是,他强露笑脸、明知故问:“易村长,你咋也在这?* 易近人似笑非笑:“我不在此,你刚才能吃上那么丰盛的听觉宴吗?说说,刚才你都听见了些什么?你必须一字不漏把它说出来。” 田头宝有点忐忑:“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清你们在说什么。” 易近人阴下脸来:“那你承认你是在胡说八道?” 田头宝愣了一下,陪笑道:“是、是胡说八道。” 易近人走上前,拍拍他肩膀:“既然你没听清楚,我就一字不漏告诉你。” 田头宝摆手:“易村长,你千万莫跟我说,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听,也不感兴趣。” “嘴巴是我的,说不说是我的事,当然耳朵是你的,听不听是你的事。”易近人口气很重,由不得田头宝不听。接下来,易近人就毫无隐瞒地把他和罗熙凤在亭子里说过的话一字不漏说了一遍。说完,他又有意问了一句田头宝,“你觉得我和罗熙凤是在贞洁亭内干不贞洁的勾当吗?” 田头宝不敢说半个是,又不想说半个不是。只好吞吞吐吐、反反复复说一句话:“我什么也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边说边后退,至拐弯处忽然转身跑了。 罗熙凤循着他的背影扔去一句话:“田头宝你给我听着,再敢胡说八道,我撕下你的嘴皮,阉了你的蛋蛋,省得你上上下下祸害咱村的婆娘。” 易近人风趣地说:“要阉趁早阉,免得他有朝一日把你也给祸害了。” 罗熙凤踹他一脚:“怕我受祸害,阉你一个就够了。” 易近人漠然地朝她笑,这是他的惯用伎俩,每当被婆娘逼到无话可说时,他都会用这种表情去求得婆娘的同情和宽恕。婆娘说这种表情是傻笑,傻儿吧唧的笑,而他却说这种表情是憨笑,憨厚诚实的笑。 罗熙凤斜睨他一眼,心里哼笑了一声,转身不声不响拔腿就走。 易近人像突然从梦中醒来似的,拔腿就追,很快赶上了她。 罗熙凤噗呲笑出声来:“不怕别人看见告你光天化日之下追逐、骚扰婆娘?” 易近人笑笑,话题陡转:“会场设置好了,第二项工作该考虑一下长龙村应该如何抓住这次机会推介自己?我提议立即召开‘村委会+公司’联席会议,听听大家的意见。” 罗熙凤满口答应:“行啊,会议就在公司召开吧,我去准备一下。” 时间已近晌午,集散中心人来人往。在公司会议室,村委会、公司大小领导十几人济济一堂,易近人宣布会议开始。罗熙凤首先向大家通报了全县三级干部大会会场的设置:固定会场,长龙草甸;流动会场,七个荷花园。接着,易近人抛出问题让大家讨论:长龙村应该如何抓住全县三级干部大会的契机更好地宣传推介自己?问题一提出,大家都沉默了。 第十九章 罗熙凤好不理解地看着大家,问:“都怎么啦?是不是商量好了今天嘴巴不上班,罢工?” 刘雨帘娇滴滴说:“凤姐,不是我们想让嘴巴罢工,而是你不想让它上岗。你看都几点了,我早就饥肠辘辘啦!” “哟,已过正午时分。”罗熙凤一看表,站起身,带着歉意说,“对不起了,耽误大家吃饭,这样吧,中午饭公司管着,大家说吃什么好?” 温贤德说:“咱村里不是刚开起来几个农家乐吗,我看龙心小组那个全家福庄园挺不错的。” 秦聪接话:“是啊,这全家福庄园不仅环境好,味道也挺不错的,很多游客午饭晚饭都选在那,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罗熙凤当即拍板:“既然村领导说了,咱公司不能不给面子,走,去全家福庄园。” 全家福庄园坐落在龙心小组的易氏祠堂,祠堂为天井式砖木建筑,五进厅堂,两层结构。它没用钢筋水泥,没用螺丝铁钉,但是却构建了九十九间半的壮观,间间相通,廊廊相连,回环曲折,萦绕无尽,雕刻精美,经历了近三百年的风雨,依然巍然屹立。中间的正厅显得犹为雄壮、宽大,可以摆一百多席宴、容一千多个客人入席。屋前挖有一口半月形水塘,水面宽阔,平静如镜,屋后的山峦、石笋倒影其中,好似一幅天然的图画。祠堂大门口靠着一块木牌,牌上用毛笔写着“全家福庄园”五个大字。 实际上,全家福庄园是由易近人的婆娘陈月娇牵头,和本族的几位婶娘、妯娌合伙开办起来的。起初,陈月娇把开店的想法告诉易近人时,易近人坚决不同意。而陈月娇的态度也很坚决,非开不可。就这样俩人僵持了几天,谁也不理谁。最后易近人不得不让步,同意陈月娇开店,但他声明此店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罗熙凤带头进了全家福庄园。陈月娇非常客气地迎了上来:“哟,今天各位领导视察来了,快,里面请里面请!”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婆娘悄悄告诉陈月娇,已经没有空房和空席了。陈月娇故意吊高嗓门,说:“对不起呀罗总,你看,你们来视察,我连一个沏茶的地方也腾不出来,实在是抱歉!” 罗熙凤吃惊道:“娇姐,敢情这酒家是易村长开的?” 陈月娇拉下脸,愤懑道:“你不说我气早消了,你一提起他,我这心里又来气了。易近人这个老古董,年纪不老,思想僵化,不但不支持我开店,反而还横加阻拦,说我私人开店是在社会主义的肌体内注射资本主义细菌。他还强迫我发表声明说这酒店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易近人碰巧从门外进来,听见这话,又急忙收脚想退出去。可是,来不及啦,罗熙凤已经朝他喊话了:“易村长,娇姐说的是真的吗?” 易近人是个爷们,更是长龙村的当家人。无论对错,他都必须维护自己的威望,肯定自己的做法是对的。所以,他坦诚地承认:“没错,月娇说的都是我说过的,我就是不让她在长龙村搞与社会主义公有制不相吻合的私有经济。她已经声明,这店和我毫无关系。” 大家的目光都被易近人吸引了过去。 罗熙凤步步逼近他,表情流露出轻蔑与不屑,说话也少了几分尊重:“易近人,亏你还是长龙村的党支部书记、村长,一点党的政策都不懂。那种把私有财产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加以禁止和割除的年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全国上下、各行各业、各个领域都在深化改革,私有经济已经成为我国合法的经济模式,国家鼓励、支持和引导其顺利发展。” 其实,这些政策性的大道理易近人早就心知肚明,现在罗熙凤当他的面像背经文一样背了出来,岂不当众丢他的脸,他觉得脸上大失光泽,很没面子。 这时,温贤德刻意咳了两声,给易近人搭梯下台:“易村长不是不懂政策,而是为了能更公平公正地贯彻执行好政策,所以才大义灭亲,不容许自己家属在他的权力范围内开店。他这样做,实际上是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 婆娘们也沉不住气了,七嘴八舌发表自己的看法。 刘雨帘故意扭着屁股踱到易近人面前,娇声娇气说:“村长,你看看开酒店多好啊,四面八方的客人哗啦啦去了一拔又来一拔,屁也不放一个扔下钞票就走人,连叫卖也别叫卖一声,那钞票挣得就一个字,爽。” 冷紫悦却板着一副死脸,说:“村长和酒店划清界线那是一种策略,要不然我们这些馋嘴天天缠他请客他能不请吗?再说,他不怕我们天天跑这吃饭赖账呀!村长精明着呢!鬼得很。” 陈月娇听得不高兴了,争辩道:“你们村长可不是这意思,他就是死脑筋,人不小气,对婆娘特别不小气,你让他请客吃饭他可以天天请,吃到你不好意思往下吃。” 易近人在一旁挤眉弄眼,暗示她别再胡说八道。 可陈月娇还真来劲,继续说:“罗总,哪天你们不是视察、不是因为工作,是专程到我庄园来吃喝,我请客,好酒好菜管个够。” 这下婆娘们都笑了。 罗熙凤说:“娇姐,不好意思,今天我们来压根就不是视察、不是工作,而是专程冲你这酒店讨饭吃来的。” 陈月娇眉头也没皱一下,应道:“好啊,你们能来是我易家祖祠的光彩,也是我庄圆的荣幸。”她向中年婆娘吩咐,“婶娘,你去把鸾凤阁收拾一下,让罗总她们在那吃饭。”然后,又冲罗熙凤她们说,“今天算是我请客,待会让老易陪你们吃,我这客人多就不陪大家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别省着。” 婆娘们不仅笑得厉害了,还一个劲的鼓起掌来,噼里啪啦的,很多人围上来看,以为来了洋鬼子呢! 陈月娇又是主动请客又让易近人陪吃,可谓给足了易近人的面子,让他能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地在罗熙凤这帮婆娘们面前做个爷们。 陈月娇果真没有食言,以最好的酒菜把长龙村的这帮当权派招待得服服帖帖、心服口服。以至饭后离开庄园时,“长龙七仙女”有抱着陈月娇亲她脸蛋的,有揉着陈月娇颈脖子夸她的,有揽着陈月娇腰肢投怀送抱的、、、虽是同性,但陈月娇还是窘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要摆脱她们的骚扰但总摆脱不了。此时,易近人和温贤德、秦聪从祠堂的正厅出来,见“长龙七仙女”围着陈月娇耍酒疯,易近人立马放下脸来,不悦道:“好歹我婆娘给你们吃饱喝足了,你们就这样戏耍她,对得住我婆娘吗?” 没想到陈月娇不领情,反戏他:“你别心疼,我乐着呢!” 随即响起疯婆娘们哇啦哇啦的笑声。 这时,安保巡逻队队长辛勤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地来了,看样子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他一见到罗熙凤便跳下车,气喘吁吁道:“报告罗总,潘书记来了,在集散中心等呢!” 罗熙凤一惊一喜,移目易近人:“易村长,听到没?潘书记来了。” 易近人应答:“赶紧走吧,潘书记此来兴许又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呐!” 在集散中心的贵宾接待室,潘书记、刘副县长正在交谈。易近人和罗熙凤一先一后进入接待室。潘书记挪了挪身体,又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罗熙凤坐下,又指了指刘副县长旁边的位置示意易近人坐下。 罗熙凤生平第一次近距离同县委书记坐在一块,心里未免有些忐忑,竟忘记了自己是主人的身份,任由潘书记给自己沏茶倒水。结果被易近人发现,忙从潘书记手里抢过茶壶。这一情景的出现,让罗熙凤好生尴尬、无地自容。还好,刘副县长的一番话让她从尴尬、内疚的状态中摆脱出来。 刘副县长说:“罗总,你不必自责,也不要不好意思,像你这种情况我也出现过,而且比你严重。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很简单,你心目中太把领导当回事,所以一紧张就来了个角色置换。” 潘书记乐呵乐呵笑着,笑得很随和。突然,他又收起笑容,眉头一皱,变得严肃起来,说:“我是县委书记,我工作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做人民的勤务兵。我给熙凤同志倒倒水,也是履行宗旨的表现,易近人同志,你从我手中抢走茶壶,岂不在妨碍我执行宗旨?” 易近人的脸色不由得一变,不知道潘书记下一步要对他做什么?他心虚地等待,等待、、、 第二十章 不曾想等来的是潘书记的一句“三冬暖”的贴心话:“从现在起,我就是你易近人和罗熙凤的朋友,你们怎么对待朋友就怎么对待我,不要把我当领导去敬重,我呢决不摆领导的臭架子。” 罗熙凤嘀咕道:“那成啊,你是领导,你就不一样,应该受到敬重。” 潘书记喝一口茶,慢慢悠悠、抑扬顿挫、有节奏有感情地说:“我看过一篇qq短文,题目就叫《离开位置,你是谁》,写得很现实啊!里面有几句话我说给你们听听:如果你拥有财富,别人崇拜的只是你的财富,不是你,你误以为别人崇拜你;如果你拥有权力,别人崇拜的只是你的权力,不是你,你误以为别人崇拜你;如果你拥有的是美貌,别人崇拜的只是你一时拥有的美貌,不是你,你误以为别人崇拜你;当财富、权力、美貌过了保质期,你就会被抛弃、、、别人崇拜的只是他们的需求,不是你。好啦,言归正传,说说今天我们来的目的,刘副县长,还是你说吧!” 啊啊啊,刘副县长一连啊了好几声,仿佛思绪从遥远的地方突然被拽了回来。他勉强笑了笑,又摞起袖口看了看表,说:“哦,情况是这样的,一个小时前,我秘书向我汇报,说你们要开会研究应对全县三级干部大会的有关事项。我听了很感兴趣,便报告给了潘书记,潘书记非常重视,也非常感兴趣,说一定要以列席代表的身份参加你们的会议。所以,吃完午饭我们就直奔这里。不好意思,刚才还有点打盹。” 罗熙凤却心里打起了鼓,脑子里犯起了疑,心想,刘副县长的秘书是谁?又是谁向他透露了咱村委会和公司开会的事情?她咬咬牙,心里发誓,一定要把这人找出来,要不然将来自己被出卖了,还不知道是被谁出卖了呢! 易近人已经把开会的有关事项简明扼要地介绍完了。潘书记听后,大悦,赞道:“民主集中制的原则是民主治村、科学治村的好路子,你们事无大小能按照这一原则来运作,一定能保证决策的正确性,一定能赢得民心,得到老百姓的拥护。下午你们开会,我和刘副县长以旁听者的身份参加,你们呢不用紧张,也不用改变会议议程和内容,就按原定的方案,该怎么开还怎么开。” 罗熙凤斜睨潘书记一眼,长长地吐了口气,又抚摸了一下心跳加快的胸口,说:“潘书记、刘副县长,其实我们只是些抓泥丸子的农民,没啥主见,会肯定开不到您的心坎里,到时别笑话就行。” 潘书记和刘副县长相视一笑。 下午三点,长龙村村委会+公司联席会议在集散中心的公司会议室召开。会议一开始,易近人向与会人员介绍了潘书记和刘副县长。众人鼓掌,潘、刘没吱声,拱手作谢。婆娘们埋下头窃窃私语,言语的对象显然是坐在后座的两位大人物。 易近人趁热打铁引入正题:“既然大家都把嘴巴给打开了,那就别闭上,把上午没来得及讨论的议题讨论完,议题是长龙村应该如何抓住全县三级干部大会的契机更好地宣传推介自己?” 议题一抛出,会场反倒变得肃静。这可让易近人犯难了,要是大家一直把嘴巴闭上,都不发言,他和罗熙凤丢人就丢大了。 罗熙凤砸了咂舌,说:“既然大家谦虚,都不愿先说,我就带个头吧,谈谈我的想法。”接下来,她提出了自己的四点设想,一是优势传统农业的观光开发,二是山地与田园综合观光开发,三是人文景观与水上文化的观光开发,四是现代农业的观光开发。这些设想与之前的一些想法比较又有了一些新的内容,而且对农村农业发展来说绝对具有前瞻性。 潘书记给了点评:“熙凤同志,我对你说一句不太好听的话,你是披着羊皮的一条狼,说你是狼,不是批评你,也不是贬损你,而是觉得你具有狼的品质,这些品质恰恰是你的优点,能助你成就事业、理想。刚才听了你的一席话,我总觉得你不像是一位农民,更像是一位长期研究农村农业的专家。你提出的四大设想如果都能得到落实,我敢肯定长龙村必定会出现一年一小变、三年一大变、五年通身变的新景象。” 大家不约而同鼓起掌来。掌声停,潘书记继续说:“我看没必要再讨论了,以熙凤同志的四大设想为基调绘制长龙村观光开发的宏伟蓝图,在三级干部大会上你们就重点推广介绍这个,让全县一百三十九个行政村都向长龙村学习,借助长龙村的先进经验助推我县农业农村的发展。” 又一次掌声响起。可是,有一人引起了潘书记的注意,秦聪,此人面无表情,手不鼓掌,一副沉思入睡的样子。潘书记望向她,目不转睛地望,随即大家都望向她,易近人介绍她。 潘书记突然呵呵笑道:“秦聪同志,你好像有什么意见要提嘛,没关系,这会议本来就充满了民主,什么都可以说,什么意见都可以提。” 秦聪板着脸孔,反问:“这能叫民主吗?好像是罗总一言堂吧,除了她,易村长发言了吗?我和贤德发言了吗?没吧。既然我们都还没发表看法,就谈不上民主。” 潘书记愣了。 刘副县长赶紧解围:“你误会潘书记的意思了,刚才潘书记和我都听了罗总的发言,觉得她提出的一些设想很能代表当前农业农村发展的一种方向,而且还认定她的设想会前已经征求了你们的意见,现在只是由她提出来,再由大家做个表决。” 潘书记接话:“既然大家还没发表看法,那就来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大家畅所欲言,为长龙为土城的发展献计献策。” 掌声再一次响起。会场很快扬起一股民主之风、燃起一把民主之火。大家群情激奋,纷纷抛出自己的想法,有些想法不仅新颖,而且大胆,比如“农户+公司”的经营模式,再比如“观光+旅游”的一体化开发模式,等等,都是当时土城尚未被摆上桌面、领导还从来没有考虑过的新事物。这不仅让潘书记、刘副县长震惊,更让易近人、罗熙凤感到意外。 潘书记感言:“想不到你们对农村农业发展如此有眼光,我差一点犯了大错误啊,把你们的思想给扼杀啦!” 刘副县长说:“高手在民间,民间藏龙卧虎啊。你们今天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给了我一个天大的启迪,好的政策不在官场而在民间、在老百姓心中啊!” 罗熙凤眯眼瞪着婆娘们:“平日里姐姐长姐姐短叫的挺甜的啊,原来全是虚情假意。你们各自的心里都藏着一本经,那么好的经,干嘛藏着掖着,不向我传诵?” 婆娘们瞪眼、吐舌、做鬼脸,怪相百出。 易近人说:“这能怪她们吗?要怪只能怪你和我没放下架子多听听她们的想法。刘副县长说得对,好的政策不在官而在民。罗总,咱们应该高兴,也可以放心了,有这么多的智多星,成为我们的左膀右臂,在长龙村还有什么事办不到、做不好的。” 潘书记握住秦聪的手:“真该谢谢你,今天要没有你当场给我指正,我哪能听到这么多的真心话?又哪能从你们的身上看到长龙的希望、土城的希望?”他转向大家,“你们不简单啊,看来对你们的工作我是多虑啦,这样吧,易村长、罗总,根据今天会议的内容,你们不妨制定一份长龙村近期和长远发展规划。三级干部大会,你们就细细解释一下这份规划吧!” 潘书记要走的样子,罗熙凤上前,挽留道:“潘书记,你看,你和刘副县长来一趟也不容易,晚上就让我和易村长尽一下地主之宜吧!” 潘书记笑笑,摆手:“我知道你这里有个全家福庄园,古色古香,传统风味,几天时间就名声鹊起。下次吧,下次我把夫人带来,那才有点全家福的感觉呢!” 第二十一章 全县三级干部大会召开的那天,长龙村的天气格外迷人,太阳公公张着笑脸在蓝天白云间或隐或现。南风夹带着山野的芬香又在山野间嬉戏追逐、辗转流连。 上午八点,长龙草甸一千多人席地而坐,除音箱设备外,场上无一凳一桌。所以被称为是草甸会议、史上最绿色会议。万响鞭炮响过后,会议就算开幕了,主持人刘副县长介绍了会议程序,一是潘书记讲话,二是观赏荷花园,三是易近人介绍长龙村发展规划。 潘书记的讲话简明扼要,意思明了,那就是向长龙村学习,创新农村发展模式,寻找农村经济新的增长点。赏园活动和易近人演说式发展规划介绍,使与会干部群情激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结果,会议取得了远远好于预想的效果。会期虽然只有半天,但是实际上很多与会干部直到晚上才陆续离开了长龙村。 会后,长龙村这个原来属于土城县名闻遐迩的贫困村、落后村,一跃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明星村、榜样村。名声大了,前来观花赏景的游客自然就更多了。而游客越多,集体和个人的收入也就越多,长龙村人的生活随之也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人们似乎发现,每当圩镇,长龙村上街的人多了,大提小包往家里采购的物品多了,餐桌上飘香的鱼肉多了,五颜六色的衣服开始扎人们的眼球,路上行驶的非机动、机动车渐渐多了起来,村庄里开始能听到音响、电视的声音,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一些年轻的婆娘开始走出家门聚在一起翩翩起舞,村里一时间兴起了跳舞热,开始是同性跳,后来发展到男女混合跳。 为满足大家唱歌、跳舞的需求,罗熙凤专门在集散中心建了一个歌舞厅,购置了一套比较完备的歌舞厅设备,每天晚上七点到十二点面向社会开放。这样,长龙村人的生活开始由物质领域的追求上升到精神领域的追求。然而,生活的变化在带给人们的喜悦与幸福的同时,又带给人们的烦恼与不安。不信,请跟随我的镜头去看看。 那天是李嘉涵三十岁的生日,中午在全家福庄园,李嘉涵置办酒席,邀请村干部、公司领导、主要同学、亲属一起为自己庆祝生日。晚上又包下了集散中心的歌舞厅,为自己生日举办歌舞晚会,参加晚会的主要是年轻一族,如李嘉涵的同学、冷紫悦、刘雨帘、许芷仙、黄翠翠、郑梦怡以及安保巡逻队的辛氏七兄弟,等等。 歌舞厅内,歌曲声震耳发聩,彩色灯光闪烁,酒瓶杯盘狼藉。一段疯狂摇滚舞曲过后,接下来是轻柔曼舞的双人交谊舞曲。已经微醉的黄翠翠踩着八仙步,晃到辛勤身边。辛勤正陪寿星李嘉涵跳舞,黄翠翠拽住辛勤的手,醉醺醺说:“你别跟她跳,她纯一书呆子哪会跳舞,来,陪翠姐跳一曲。” 辛勤自打进了公司当上安保巡逻队队长后,整个人发生了质的变化,找不到一丝一毫原来当混混时的坏习气,加上五大三粗的身材、俊俏的脸蛋和姐姐长姐姐短的热情礼貌,使他很快进入了“长龙七仙女”这些婆娘们的圈子,而在这些婆娘中,常把他当小弟呼唤的就是黄翠翠。所以,俩人的交情也最好最深。 李嘉涵赶紧放手并推开辛勤,自己退到一边站着,说:“翠翠,你放心,我不会抢了你辛勤的,现在就还给你。” “算你有自知之明。”黄翠翠醉笑道,“书呆子,今儿你是寿星,绝不能累嗨啦,呆一边看热闹去。” 辛勤一手揽着黄翠翠的柳腰,一手按着她的细肩,心慌慌的,脸红红的,腿硬硬的,跟不上音乐的节拍,几次踩在了黄翠翠的脚上。好在黄翠翠的脚被酒精麻醉着,感觉不出有多痛,只是用脚重重地回踩了他几脚,算是以一脚还一脚扯平了。舞曲进入**,灯光骤然暗了下来,辛勤的心开始乱了,手脚变得不听使唤,脑子里想入非非,身体慢慢向前靠,手也慢慢往下滑。突然,他的腰部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哎哟,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黄翠翠哼笑一声,瞪他一眼说:“老实点,别想趁黑揩老娘的油水。” 辛勤的手停住,脸红心虚道:“没有,翠姐,你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黄翠翠说:“真的?是翠姐不够魅力?” 辛勤说:“不、不是你那意思,是我没魅力。” 黄翠翠又说:“还挺有自知之明啊,我问你,你在漂亮女孩面前是不是特自卑?” 辛勤又说:“那不叫自卑,叫尊重。” 黄翠翠还说:“有你这么尊重女孩的吗?女孩最瞧不起的就是自卑的男人。无论再落魄、再穷、再没有地位,男人都要把自卑收起来,以满满的自信伪装自己,然后去征服自己喜欢的女孩。” 辛勤笑了,笑得很复杂。 黄翠翠白他一眼:“你有心里喜欢的女孩吗?” 辛勤点头:“有。” 黄翠翠又问:“哪里人?” 辛勤孜孜地看着黄翠翠,好一会才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黄翠翠放慢了舞步,看了看四周,疑问:“谁呀?” 辛勤低声道:“你呀!” 黄翠翠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过神来,故意踩他一脚,啐道:“你瞎眼啊,我哪是女孩,我是婆娘,喜欢我,你不在瞎闹吗?” 辛勤说:“喜欢一个人要看条件吗?” 黄翠翠瞪他:“别因为你的喜欢,让我失去爷们,你找不到婆娘。” 辛勤笑道:“你失去爷们,那不正好我找着了婆娘。” 黄翠翠又踩他一脚:“牛粪休想插上鲜花。” 这时,舞曲声嘎然停止,李嘉涵送上两杯啤酒,一杯给黄翠翠,一杯给辛勤,自己转身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杯,高高举起:“跳得太好了,来,敬两位一杯。” 三人很愉快地碰杯、干杯。 这样一来,冷紫悦、刘雨帘、许芷仙、郑梦怡岂能放过黄翠翠和辛勤。她们端着酒杯排队上阵,一杯接着一杯,直把黄翠翠灌得像疯女一样在舞厅里打起了醉拳。好在辛勤酒量大,几杯酒落肚权当治渴,毫无醉意。 晚会结束后,黄翠翠斜靠在木沙发上,嘴里哼哼唧唧,显然醉的不轻。 李嘉涵对辛勤说:“我送翠翠回家,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辛勤犹豫了一下,返身要走时,黄翠翠醉醺醺地说:“辛、辛勤是安保、巡逻队、、、的队长,就让、、、辛队长、、送我、、回家吧!” 李嘉涵向辛勤努努嘴,辛勤像突然接到圣旨似的,喳的应了一声,随即搀扶起黄翠翠就走。 黄翠翠家住长龙村的龙胆小组,离集散中心有三华里的路程,途径长龙河大桥、长龙水库、龙胆石峰,沿途白天风光秀美,游客穿梭;晚上阴森恐怖,行人稀少。 辛勤起先用自行车载着黄翠翠,过了长龙河大桥,黄翠翠开始呕吐并拒绝坐车。辛勤没办法,只好弃车又搀扶着她往前走。可到了长龙水库,黄翠翠走不动了,四仰八叉仰躺在水库大堤上,嘴里哎哟哎哟高一声低一声叫个没完没了。辛勤不知所措,急得直跺脚。 黄翠翠挣扎了一下想爬起来,头刚抬起又倒下。她呵呵呵傻笑着,又向辛勤挥挥手。辛勤蹲下身,要扶她起来,她乞求道:“辛队长,我恐怕暂时走不动了,你能背我回去吗?” 背?可以呀,身上背着一个大美女,嚯,那滋味、、、没得说,爽死啦!辛勤心里想着美事,嘴里却自言自语,不行呀,这不趁人之危搞偷袭吗?一旦东窗事发,我辛勤的脸还有搁的地方吗?我对得起翠姐吗?人家可是把我当宝贝弟弟宠的呀!可不背她走,她也走不了呀,总不可能让她躺在大堤上等酒醒了再走吧!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把黄翠翠扶起,然后把她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再两手往她大腿上一用力,整个人就趴在了他的背上。 第二十二章 辛勤长这么大如此近距离接触自己喜欢的女性可以算是头一回。此刻,他感觉到黄翠翠就像一盆点燃的炉火在烘烤着他,他浑身反应强烈,实在难以忍受。脑海中几次闪过这种邪念,占有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婆娘。可是,邪念总归是邪念,他不敢越雷池半步,因为他不想让黄翠翠小看他,说他乘人之危,欺负婆娘,他想通过自己的表现让自己喜欢的婆娘喜欢自己,心肝情愿地把属于婆娘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他。很快,辛勤气喘吁吁背着黄翠翠到了龙胆石峰,这里石峰林立,借着朦胧的月色望去,一个个石峰就好比站岗执勤的天兵天将显得格外神气和威武。 黄翠翠软趴在辛勤的背脊上,一巅一箥的,酒已醒了大半。对于一个正值激情燃烧、爷们不在家、天天独守空房的烈性婆娘来说,能躺在一个尚未婚娶的爷们身上,那是多么梦寐以求、多么快活、多么危险的事情啊!她开始有了女人的反应,静静地闻着从辛勤身体里散发出的汗香,身体像充了磁似的紧紧相依,恨不得化二为一,钻到辛勤的肚子里,去看看这个爷们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心里面爱着几个婆娘、有没有她黄翠翠的影子。她甚至希望此刻的辛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她无所不为。可是,此时的辛勤只是背着她咣哧咣哧往前走,没一句话,也没一个出格的动作。她心里有点来气又不敢发作,只好瞅准辛勤的肩膀突然一口咬了下去,辛勤哎哟一声,一松手,黄翠翠像泥鳅一样滑落地上。辛勤生怕她摔伤,赶紧去拉她起来,不料不但黄翠翠没被拉起来,辛勤自己也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踉跄几步后,脸面朝下跌在了仰面躺着的翠翠身上。俩人都惊视着对方,愣住了。就在俩人的心理防线即将崩溃,就要跨越三八线时,石峰间传来非常熟悉的一爷们和一婆娘的声音。 爷们的声音:“真悬啊,要晚去那么一点,龙胆今晚可就出大事了。” 婆娘的声音:“你说翠翠去了哪里?她是龙胆小组的小组长,偏偏在龙胆出事时找不着她的人影。” 爷们的声音:“她不是被嘉涵拉去参加生日舞会去了吗?当时我说去叫她,你说年轻人想疯就让她疯去吧!” 婆娘的声音:“你看我,一下就给忘了,你说这是不是提前衰老的朕兆啊!” 爷们的声音:“啥提前衰老,跟她们比,你就服老吧!” 停顿了一会,声音又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婆娘的声音:“我问你,这大黑天的在这荒郊野岭,男女凑一块最会犯啥傻呀?” 爷们的声音:“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完了,咽下去,抹干净嘴,一辈子把秘密藏在心里。” 爷们哎哟一声,好像被婆娘踹了一脚。 过了一会,婆娘又说:“有胆,你把我吃了。” 爷们说:“不敢。” 婆娘说:“你不敢,我可把你吃了。” 爷们说:“也不敢。” 婆娘**味很重的声音:“你还是不是爷们?” 爷们的声音:“货真价实、真金火炼的纯爷们,要不要试试?” 婆娘很柔很甜的声音:“好啊!” 传来爷们追逐婆娘的脚步声和婆娘银铃般的笑声。 黄翠翠的酒好像全醒了,拉着辛勤的手就走,边走边说:“赶紧藏起来,千万别让他们发现。” 辛勤不情愿躲藏起来,说:“不就是易村长和罗总两位吗?正好我们去和他们会会,把情况说清楚。” 黄翠翠瞪他:“你说得清楚吗?你说清楚了,他们也得向你说清楚。说来说去,都是个嫌疑、误会。一边呆着去,千万别暴露了自己,要不然今晚就是你在长龙的最后一晚。” 辛勤模仿黄翠翠的样子,趴在一竖立的石块上,一动不动。 声音渐渐远去,看样子易近人和罗熙凤已经走远。可就在这时,传来罗熙凤哎哟哟的痛叫声,接着又是她的斥责声:“追、追、追,这下好啦,脚崴了,走不了啦,村长,不是我赖你的啊,你得背我回去了。” 易近人答应得很爽快:“行啊,我朝思暮想的好事呐,不过,这大黑天的,你就不怕我不老实,占了你便宜?” 想不到罗熙凤却反问一句:“你真想?” 约莫过了半分钟才传来易近人的声音:“真想,但真不敢。” 又过了半分钟,传来罗熙凤的声音:“我真放心了,来吧,无缘背我入洞房,有缘背我过桥梁。” 还是半分钟后,隐隐约约传来罗熙凤的嬉笑声:“老不正经的,别碰我。” 黄翠翠像发现了藏宝图一样,既兴奋又惶恐。她自言自语,原来易村长和凤姐在没有光亮的世界里,也一样不守规矩。 辛勤叨她:“人家村长也只是背背罗总,又没干见不得人的事,就好比我背你,只闻着你的体香,别的啥也没得到。” 黄翠翠戏他:“哟,你看看,一个爷们半夜三更,拐骗一婆娘躲在这荒山野岭的大石块后,要是被人瞅见,谁信你没对我下手。” 忽然,一只山鸟乖戾地叫了一声扑向空中,黄翠翠随之一声惊叫扑向辛勤,可惜刚迈步就跌倒,随即叫起痛来。辛勤要拉她起来,她哭丧着脸说:“死鸟,叫叫叫,这下好啦,脚崴了,走不了啦,辛队长,不是我赖你的啊,你还得背我回去。” 这话说的挺像刚才罗熙凤说的话。 辛勤也学着易近人的话:“行啊,我朝思暮想的好事呐。不过,这大黑天的,你就不怕我不老实,占了你便宜?” 黄翠翠又学着罗熙凤的话:“你真想?” 辛勤又学着易近人的话:“真想,但真不敢。” 黄翠翠啐道:“没长蛋的爷们。” 辛勤蹲下身。黄翠翠单脚撑起,趴在辛勤的脊背上。辛勤反手夹住翠翠的双腿往上一发力,吆喝一声,走喽。 半分钟后,寂静的石峰间传来黄翠翠的声音:“说你没长蛋,你还使上劲了。” 谁也没想到,那天晚上易近人和罗熙凤、黄翠翠和辛勤的情况,一个星期后被人以威胁信的方式反告知了他们。这就说明,那天晚上还有第三方在龙胆石峰或其附近,会是谁呢?易近人和罗熙凤在暗查此人,黄翠翠和辛勤也在暗查此人,不过他们相互之间都是不知情的、保密的。 其实,易近人和罗熙凤一开始就怀疑田头宝,因为那晚在处理龙胆小组村民与游客冲突一事时,田头宝突然出现在现场,并且是专为闹事游客说情来的,最后也是他领着游客离开龙胆的。哦,顺便插播一下那天发生在龙胆小组的事情。 那天傍晚,太阳已经落山,晚霞火红一片,映红了天和天下面青墨色的山、绿油油的田。龙胆小组虽然地域偏僻,但每天傍晚前来赏花的游客还真不少。就在黑幕将要落下时,一位戴着眼镜、表面斯文的董姓男子骑着摩托车来到龙胆,把车支在停车场后,大摇大摆进入荷花园。在经过一位服务员身边时,故意把钱包偷偷扔在这位服务员脚下。服务员发现后,赶紧捡起来,追上董姓男子,并非常客气地把钱包还给了他。 董姓男子拉开钱包看了一眼,说:“怎么少了一千元?” 服务员一愣,解释:“先生,你一定搞错了,你钱包一掉地上我就捡起交给了你,不可能会少钱啊!” 董姓男子怒指服务员:“你别演戏了,钱就是你偷走的。” 服务员急了:“我没有,我连你钱包看都没看一眼,又怎么会偷你的钱呢?” “你敢发誓吗?” “我敢拿我儿子发誓,如果是我偷了你的一千块钱,我儿子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发誓没用,你现在就得还我一千元钱,不然,我就报案,把你关上十天半月。” “你要不信,可以问问目击者,他们是最好的证人。” 这时,几位目击了整个过程的游客出来说话了: “人家拾金不昧,你倒好反倒一耙冤枉人家偷你钱,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故意下套,让人往里钻,然后敲人一杠?” “我看得很清楚,你是故意把钱包扔服务员旁边的,你知道她一定会捡起来还给你。” “不错,明明是你在挖陷阱陷害人,现在倒冤枉起人家来。” 、、、、、、 董姓男子蛮横无理,一个劲地嚷:“随便你们怎样说,反正就她接触了我的钱包,就是她偷了我的钱。” 这位服务员就是龙胆小组的村民,平时老实巴交,说她偷人家的钱打死也没人信。听到消息的龙胆村民无论男女老少都倾巢出动,他们说必须要向蓄意惹事者讨回公道,为冤者洗清冤辱。 第二十三章 夜越来越深,人越聚越多,双方争吵越来越激烈。董姓男子扬言,不还回一千元就砸了荷花园;村民以牙还牙,说不洗清冤辱,还我名声,别想离开龙胆。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时,易近人和罗熙凤来了,随后田头宝也来了。 易近人开门见山就问董姓男子:“你钱包里现有多少钱?原来有多少钱?” 董姓男子犹豫一下,说:“原来有两千三百六十六元,现在少了一千。” “确定吗?” “确定。” “大家都听到了吗?听到就做个证。现在请两位游客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位先生的钱包清点一下。” 易近人随便点了两位游客,这两位游客挺配合,立刻从董姓男子的手里拿过钱包清点起来。清点完第一次,报出的数是三千三百六十六元,连续清点了三次都是这个数。这就说明董姓男子的钱包根本就没少钱,那位服务员压根就没拿他的钱,董姓男子故意设局敲诈。 这下,董姓男子蔫了。 易近人从包内抽出两千元,将一千元塞到董姓男子手里,说:“这一千元我代表我的村民还给你,但我申明没谁偷你的钱。”他晃动着另外一千元,又说,“这一千元来历不明,大家说该怎么处理呀?” 场上响起各种各样的回答:给被他冤枉的人,作精神补偿;没收充公;捐给希望工程,资助孩子读书;交给公安局、、、 易近人接过话:“对,把它交给公安局,让公安局去查查这一千元是他检来的还是偷来的?是他骗来的还是抢来的?” 大家一起鼓掌。 董姓男子脸色慌张,不停地向田头宝使眼色。 最后,田头宝出面向罗熙凤和易近人求情,向村民们求情。罗熙凤趴在易近人耳廓上耳语一阵后,易近人宣布:“既然田老板求情,此事就到此为止,不再追究。但是,姓董的,歉总该道一个吧!” 董姓男子朝那位服务员跪下,磕了三个头后,脸带不悦,与田头宝掉头匆匆离去。 这就是那晚发生在龙胆小组的事情。 易近人肯定地说:“写威胁信的应该就是田头宝和董姓男子,问题是我们没有证据来确认是他们干的,他们自己也不会承认这事。” 罗熙凤说:“我去找田头宝,他威胁我我就威胁他,我就不信他敢不承认。” 易近人说:“这事来不得硬的,万一把人家逼急了,把事情捅出去,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罗熙凤笑笑:“你怕了?” 易近人叹息:“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别说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就是真有那事也得藏着掖着。咱长龙村最忌讳的是爷们和婆娘之间的偷情,一旦东窗事发,会被村民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以后就甭想在村里混了。特别是婆娘,如果偷了汉子,即使没被赶出婆家,死了也不可以入祖坟,只配做孤魂野鬼。” 罗熙凤听得毛骨悚然,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易近人:“你别吓唬我呀。” 易近人越发说得认真:“长龙水库的长发鬼的事听说过吧,解放前咱长龙村对不守妇道的婆娘一律采用沉潭的方式结束生命。所谓沉潭就是把不守妇道的婆娘装入蔑笼,然后绑上大石块抛入长龙水库。听祖上说被沉入长龙水库的婆娘有几十人呢。这些婆娘死后便变成了长发飘飘的孤魂野鬼,也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长发鬼。” 罗熙凤两眼瞪得溜圆,呆呆的,一动不动的。易近人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没见反应;再晃晃,还没见反应;又晃晃时,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近乎哀求道:“村长,我不想做长发鬼。” 易近人顺着他的话说:“那就赶紧把威胁我们的人找出来,别让他满口喷粪。” 罗熙凤垂头丧气,一副阴郁的表情。她皱眉、吐舌、摇头,好像无能为力。 易近人叫她去找辛勤,说辛勤一定能把写威胁信的人找出来。 罗熙凤疑惑地看着他,似信非信。 易近人跟她耳语了一会,她似乎恍然大悟,点头道:“我马上去找他。” 原来易近人向罗熙凤透露,威胁信的事一定和董姓男子有关,辛勤和董姓男子是拜过把子的兄弟,现在俩人的关系仍比较铁,利用好这重关系撬开董姓男子的口,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可是,罗熙凤哪会知道,辛勤和黄翠翠也在追查写威胁信的人,且正为此事犯难呢!所以,当罗熙凤一找到辛勤,把情况跟他一说并请求他帮忙时,他毫不犹豫,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辛勤怎么也想不到威胁信的事竟然能和董姓男子扯上关系。董姓男子有个最大的嗜好,就是好喝酒,而且逢喝必醉,不醉算没喝。喝醉了还必须有人陪他说醉话,不然他会一个人跑到大街上剥光衣服大叫大闹。于是,辛勤决定请他喝酒,而且一定要让他喝得大醉,趁他说醉话时引他说出实情。可是,辛勤还没发出邀请,却收到了他发来的短信。原来,那天董姓男子精神特萎靡,一大早就躲在了酒店喝酒,一直喝到日挂中天酩酊大醉了,才踉踉跄跄回到了家里。一到家,他就给辛勤发了条短信:速来我家。 辛勤骑摩托车很快到了他家里,一进门,董姓男子就冲他吼:“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在威胁易近人和罗熙凤的吗?” 辛勤一愣,心想,他怎么知道我的意图、是谁告诉他的? 董姓男子打了个酒嗝,又吼:“我现在就告诉你是谁在威胁他俩,还有威胁你这个安保巡逻队的队长和长龙最漂亮的婆娘黄翠翠。” 辛勤打住他的话:“董哥,说什么呢,谁威胁呀?你喝多了吧,千万别胡说八道,要不然会引火烧身的。” 董姓男子醉笑,笑完,咬牙道:“他破 我钱财,我坏他名声,这个混蛋,说话不算话,过河拆桥。” 辛勤故意装出迷惑不解的样子:“董哥,骂谁呢?” 呀呸。董姓男子啐了一口,“还有谁,田头宝那个浑蛋呗!” 辛勤眨巴着眼睛:“唉,说他干嘛!” 董姓男子说:“是他答应给我三千元从龙胆开始挑事,毁了长龙的名声,没得逞。离开龙胆后,他又让我埋伏在龙胆石峰捉奸,结果发现了易近人和罗熙凤、你和黄翠翠,录了音,也偷拍了像。田头宝又叫我先给你们写信吓唬吓唬你们,之后再把音像寄给你们,搅乱你们的心情,干扰你们的工作。” 辛勤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情况,是因为他没给你三千元雇金?” 董姓男子说:“不全是,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玩我,不哥们不义气,干我们这行的最不能容忍的是背信弃义。” 辛勤说:“你就不怕我们报案?告你们、、、” 董姓男子举手打断,奸笑:“你们不会,也根本不敢,尽管你们之间可能什么事也没发生,但是在月黑风高夜,就凭那些音像你们就千口难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辛勤倒了一杯白开水给了董姓男子:“喝口水,醒醒酒。” 董姓男子推开杯子:“别来这一套,我知道你打音像的主意,一杯白开水休想要走音像。跟你实说吧,知道田头宝为啥不给我钱?就因为我不肯给他这些音像。” 辛勤说:“你为啥不给他?” 董姓男子说:“他以钱来要挟我,说我不给他音像,他就不给我钱。这人不地道,一直算计我,我担心他一旦拿到了音像,会给我惹**烦。关键是有关于你的音像,老朋友一场,我不敢害了改走正道的你呀!” 顿了一会,辛勤说:“你真把我当朋友,就该把音像给我。” 董姓男子没啃声,斜睨辛勤,目光充满挑逗。过了一会,他说:“如果不是为了给你,那早就给田头宝了。”他从沙发底座拉出一个小包,给了辛勤。 辛勤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我钱不多,这卡里有两千块,聊表一下我对老朋友的谢意!” 董姓男子轻蔑一笑:“如果是为了钱,我不会给你。收起来吧,朋友之间有时用钱是算不清楚的。” 辛勤深感囊中羞涩,不客气地把银行卡塞回了兜里。 董姓男子又把一个小提包给了辛勤,郑重提醒:“包里装的全是关于田头宝的录音、视频和照片,有了它,田头宝就成了你们的囊中物、笼中鸟,谅他不敢胡来。” 辛勤无话可说,他了解董姓男子对朋友的仗义,为了哥们义气,会不惜放弃个人利益。他毕恭毕敬朝董姓男子鞠了三个躬,然后不声不响离开了董家。 第二十四章 辛勤并未将获得的情况马上告诉易近人和罗熙凤,而是先去找黄翠翠征求她的意见。那天,辛勤以巡逻队队长的身份以安全巡查为由来到黄翠翠家。她家位于龙胆小组的最南边,属独家独院的那种。恰好那天公司事情不多,黄翠翠没去公司上班,在家处理家务。她的公婆带着她儿子去了邻村姑姑家做客吃酒,所以家里就她一人。辛勤叮铃铃直接把自行车骑进了她的院子,而且前轮就贴着她屁股停下。 黄翠翠本能地一收臀,一转身,一个妩媚,一声调侃:“哟,辛队长,打那天晚上分开后,你就一直躲我。今天咋找上门来,是另行公事还是、、、想翠姐啦?” 辛勤支起自行车,警惕地瞅瞅四周,低声说:“家里没人吧?” 黄翠翠说:“没呢,就我,怎么,想图谋不轨?” 辛勤问:“有哪哪个、叫、叫什么来着、vcd,哦对就vcd,dvd也行。” 黄翠翠问:“昨天刚买了一个,要那玩意干嘛,想听歌还是跳舞?” 不容分说,辛勤拽着黄翠翠的手就往屋里走。进了屋,他低声说:“那晚是田头宝雇请姓董那小子给我们录的音像,威胁信也是田头宝叫姓董那小子写的。不过,考虑到与我的关系,姓董的小子已经把音像给了我,而且还给了我有关田头宝的一些音像,要不我们先听听看看。” 黄翠翠抿唇点头,接过辛勤手里一张刻录的光盘,放入vcd。一会出现黑乎乎的镜头,还有那晚易近人和罗熙凤、黄翠翠与辛勤的对话,特别是罗熙凤嬉嬉笑笑说的“老不正经的,别碰我”和黄翠翠说的“说你没长蛋,你还使上劲了。”音质清晰悦耳。 播完后,辛勤问黄翠翠怎么办?黄翠翠啪地一声关机取出光盘,说找村长和罗总去。辛勤面有难色说:“那村长、罗总岂不知道了咱俩的关系。” 黄翠翠给他一拳:“咱俩啥关系,朋友关系,一点出格的事也没有,自己吓唬自己,再说人家村长也背了罗总,你能说他俩啥关系,有那关系吗?” 黄翠翠走了几步停下,叮嘱道:“把vcd带上。” 辛勤挠挠脑袋,抱起vcd随黄翠翠出屋。俩人骑车离开了龙胆小组,先到集散中心找罗熙凤,李嘉涵告诉他们罗总去村委会找村长去了。俩人又往村委会赶去。 村委会显得很冷静,门闯开着,看来里面有人。黄翠翠和辛勤把自行车搁在了大门口,然后黄翠翠敲响了门,目的是告知里面的人有人来了。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黄翠翠走前,辛勤殿后直接进了村长办公室。果然,罗熙凤和村委会的几个人围坐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讨论什么。 易近人招呼两位坐下。 罗熙凤问:“急匆匆的有什么事?” 辛勤抢先说:“有要紧事跟易村长和罗总说。” 村委会的另外两名干部温贤德和秦聪明白意思,站起身离开办公室,刚出门,易近人扔去一句话:“上午的会就开到这,你们干脆回家去。” 待两位走后,辛勤把门关严,把vcd搁电视旁。 易近人疑问:“你抱着个vcd干吗?你小子,不会搞个黄片给我看吧!” 黄翠翠打趣道:“别人看了保管说是超级黄片,可我们四人却不认为是。” 罗熙凤马上反应过来,问:“辛勤,得手啦?” 辛勤已将vcd安装好,将第一张刻录的光盘放了进去,播放。黑夜里,起先是易近人和罗熙凤的影子和对话,而后是黄翠翠和辛勤的影子和对话、、、播完,四人对视。 易近人问:“那晚你们也在龙胆石峰?” 辛勤怯怯地说:“翠姐喝醉了,是我背她回去的,在石峰看见你们便藏了起来,怕你们骂人。” 黄翠翠挺委屈地说:“是我喝多了,我怕,就叫辛队长送我,辛队长见我走路不稳,危险,就背我。我们之间也就说了些平常话,别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罗熙凤故意哂笑她:“月黑风高,石林丛中,孤男寡女,你说没事就没事。” “嘿。”黄翠翠嘿了一声又住口,睁大眼睛盯着罗熙凤,想说又不敢说。 罗熙凤瞟她一眼,哼出一句话:“没做亏心事就不要怕鬼敲门,身正就不要怕影子歪,没人说你们发生了什么,你急于解释什么呀,男女晚上搭个伙走走路,聊聊天,就能有事?那我跟易村长不跟你们一样,是不是也发生事了?压根就不可能发生的事,别人爱咋说咋说去,自己千万别吓着了自己。” 想不到罗熙凤把事情看得这么顺溜,黄翠翠听完她的话,脸色倏然舒缓多了,绷出的皱纹也随之消失。一会,辛勤把另一张光盘放入vcd,播放。没有图像,只有声音:“易近人、罗熙凤,一对厚颜无耻的奸夫**,搞什么观光开发,完全是在欺骗村民、坏祖上的规矩、为个人敛财,而且招来外人,毁我环境,是正义的长龙人所不能容忍的。我不能孰视无睹,必须起来不断地制造事端,让长龙不安宁,让外人闻长龙而色变,永远不敢到长龙来。” 声音是田头宝的。 “董哥,今日傍晚时分,你到龙胆小组荷花园制造一个小麻烦。你自己丢弃钱包,注意钱包必须扔在某服务员的旁边,让她捡起来交还给你,然后诬陷这位服务员偷走了你的钱,要求归还赔偿。这服务员肯定会争辩,但不管她怎么争辩,都会给游客留下不良影响。只要这样的事不断在长龙上演,游客对长龙的意见一定会越来越多,意见多了,说长龙不好的人也会增多,去长龙的游客也会减少。” 声音还是田头宝的。 “董哥,事情办得不咋的啊,想得到三千块,你最好把关于他们的音像全给我。另外,你给他们写威胁信,就说如果易近人和罗熙凤三个月内不主动辞职,那就把他们的音像公布于众。” 声音依然是田头宝的。 、、、、、、 播完,辛勤说:“请易村长和罗总不必担心,田头宝手里已没有任何可以威胁我们的证据了,倒是我们可以利用这几段音频给田头宝一个下马威。” 黄翠翠不乏天真地问:“按说田头宝是本村人,村强民富应该也是他的愿望,怎么就三番五次跟我们过不去呢?” 罗熙凤随便应答:“本性所致呗!” 易近人笑笑,背手踱步至窗前,推开窗门,一缕阳光斜射进来。他一吸一呼,捋捋胸口,说:“这也不能全怪他,我和罗总对他都有一点伤害,因为我,影响了他在长龙村的仕途,而罗总在选举会上对他的奚落,多少伤及到他的自尊。特别是这段时间长龙村出现的繁荣景象直接给他带来了很大的诱惑,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实现他在长龙村的野心。” 罗熙凤啐了一口,骂道:“休想,就他那德性,这辈子只配在他田家当家长,永远做不了长龙村的村长。” 易近人拿起桌上的自行车钥匙,下起逐客令来:“走吧,去长龙酒家会会田头宝,顺便让他听听他自己的精彩演说。”于是,四人骑着自行车直奔长龙酒店而去。 第二十五章 长龙酒店,生意依然火爆,进进出出的客人不是走路趔趄、满脸红光,就是笑声不断、荡气回肠。田晓惠,田头宝的千金妹子正站在酒店大门口迎来送往,见了易近人忙挥手招呼:“嗨,易村长,好久不见,没忘了我长龙酒店啊!” 易近人装作没听见,直接骑车进了车棚。罗熙凤、黄翠翠、辛勤把车支在了酒店门口的大树下。 易近人从车棚出来,田晓惠走上前,在他背部拍了一下,嬉笑道:“村长,耳朵背还是架子大?跟你招呼不理不睬,弄得我好没面子哟!” 易近人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田晓惠的身上。这位出生乡村却沾满一身城市气息的婆娘,其性格怎么看都不像她的哥哥田头宝。他瞅瞅四周,明知故问:“你跟我打招呼吗?对不起,客人这么多,我实在不敢想象、、、” 田晓惠打断她的话:“你们来的正好,原已预定走了的贵宾厅已经推到了晚上,现在正好安排给你们。” 易近人没有谦让,拔腿就朝贵宾厅方向走去。罗熙凤、黄翠翠、辛勤却站着不动。 田晓惠回过头来:“罗总,干嘛不走啦?” 罗熙凤脸也不给她:“那地方精贵,今天不敢去,万一今天把田头宝给得罪啦,他一怒之下把我们赶出来,多没面子。” 田晓惠说:“你放心,就是你今天把我哥给打了,你还是贵宾,哪敢赶你走啊!” 易近人催促道:“走啊,有晓惠保驾,你还担心什么。” 几个人沿着楼梯而上,到一拐弯处遇见正下楼梯的田头宝。 田头宝见是眼下最不想见也最怕见的四个人,知道是找自己麻烦来的,愣了一下,马上热情地招呼起来:“哎哟哟,稀客,贵客,贵宾厅侍候。” 罗熙凤冷冷地嘟噜了一声:“别假惺惺的,待会看你怎么说。” 易近人回头瞟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的田头宝:“田老板,这段时间好像不见你回长龙村,是生意太忙没时间,还是、别的原因?” 田头宝滞了十几秒才说:“唉,我就一劳碌命,每天这店里人来人往的,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回家看看。诶,听大家说村长嫂子开了家酒店,生意挺火爆的,改日我带我婆娘去学习学习,讨点真经回来。” 易近人说:“好啊,热烈欢迎,不过我可没啥贵宾厅来接待你。” 田头宝不好意思:“村长笑话啦,我像贵宾吗,我就一长龙村的农民。” 易近人说:“你以为当了官就是贵宾吗?错,你田头宝是大老板,大老板不是贵宾吗?将来你带着钱回长龙村,盖个五星级大酒家,到时你就是大贵宾喽!” 田头宝嘴上应答“是是是、、、”,心里却在嘀咕,回长龙村开个五星级大酒店正是我田头宝心中的宏伟蓝图,到时我就是长龙村第一个五星级老板,你那破村长我还不稀罕了呢! 进入贵宾厅,田晓惠忙招呼入座,沏茶倒水过后,她问:“易村长今天好哪些口味?” 田头宝说:“村长不挑食,你弄啥他爱啥,去吧去吧,捡好的弄,别磕碜。” 易近人说:“不行,今天是我请客,你捡好的弄,我付不起,我就一穷村长,年薪不及万元户呢!” 田头宝又说:“付啥付,你一父母官为村民日理万机,我作为一村民管一顿饭还得你掏腰包。晓惠,去,看有没有野龙凤肉汤,让家乡的父母官尝尝鲜。” 田晓惠走后,辛勤开始捣鼓起vcd来。一会,传出田头宝的声音,而田头宝哪会注意到是自己的声音,他还以为是哪位明星的单口相声呢!他朝辛勤一边指手画脚一边说:“关了关了,换个腾格尔的天堂,或是容中尔甲的神奇的九寨,这歌听着特带劲特有男人的阳光味。” 罗熙凤冷冷地哼笑一声:“是吗?那就请田老板慢慢地听,慢慢地欣赏,看是否特带劲特有男人的阳光味。” 黄翠翠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 田头宝突然拧眉,脸色阴郁,目光呆滞。一会,他慢慢吞吞地说:“对不起,我对不起村长,对不起罗总,对不起辛队长,对不起翠翠,更对不起长龙村,我当时鬼迷心窍出此下下策,不过后来我就后悔了,认识到了那样做的严重后果。” 罗熙凤阴阴地问:“能说一下什么后果吗?” 田头宝的额角开始出现汗珠,易近人把餐巾纸给他,他擦了擦,想说又没说。 罗熙凤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我到派出所咨询过了,像你这种情况轻则治安处罚,拘留半月,赔偿精神损失费不确定,视具体情况而定,反正是个大数;重则刑事处分,判个三年五载也不算多,不过、、、”她向易近人使了个眼色,易近人会意,悠闲地点了下头。 易近人接过话:“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特别是我们每次来你都以贵宾接待的份上,报官,是不可能的,我们下不了那手,但是不给你点厉害又太便宜了你,必须让你有所付出。刚才在路上,我们几个合议了一下,决定给你一个特殊的处罚,那就是‘将功补过’,给你个立功的机会来弥补你的过错,就是不知道田老板乐不乐意?” 田头宝捣蒜泥似地点头。 易近人又向罗熙凤使了个眼色。罗熙凤接过话题:“很好,田老板还算是明白人,下面我说说你该怎样将功补过。想必田老板早就知道,咱长龙村这段时间接连不断办起了不少农家乐,这是好事,不仅增加了村民的收入,拓宽了村民的就业渠道,还满足了游客的需要,方便了游客的生活,最终也推动了观光业的发展。可这也是烦心事,怎么说呢,缺乏监管,我担心出问题,比如食品质量与安全保障问题、价格的合理性问题、服务质量问题等等,哪一方面出问题都将影响到长龙村的后续发展。为规范管理,我公司决定成立农家乐饮食管理服务中心,并聘请你田头宝来担任中心的主任,负责长龙村范围内餐饮业的统一管理。你有这方面的经验,管理应该没问题,管理好了,过错一笔勾销,否则新账老账一起算。” 田头宝没等罗熙凤说完,就表起态来了:“谢谢,谢谢对我的信任,我田头宝一定不辜负期望,管理好长龙村的餐饮业,让游客们不仅留恋长龙村的田园风光,更留恋长龙村的餐桌风味。” 大家鼓起了掌。掌声中,田晓惠推门而入,踮起脚尖将两瓶白酒搁桌上后侧身躬立,娇滴滴说:“请大家以更热烈的掌声欢迎野龙野凤登场。” 掌声更热烈。老板娘郑龙珠手捧一个大盆姗姗而入,搁置桌上后朝易、罗点头微笑。 田晓惠手指大盆:“这是咱酒店又一名贵的镇店之宝,名叫野龙凤肉汤,主要制作原料是野蛇和野鸡,这东西对爷们、婆娘都顶用,爷们吃了婆娘乐,婆娘吃了爷们爽,婆爷都吃夜销魂。” 罗熙凤皱眉:“按你说这不成了**,我爷们不在家,我不吃。” 黄翠翠也摇头:“我爷们也不在家,我怕受不住,不吃不吃。” 易近人哈哈大笑,说:“不吃,我吃,我就不信这东西能让爷们吃出**、婆娘吃出丸子。” 黄翠翠、田晓惠忍不住喷笑。 郑龙珠已经给每人盛好一碗,见大家不吃,笑道:“晓惠说着玩的,戏你们呢,哪有那神效。” 田头宝咚的一声在田晓惠头上敲了一手指,嗔怪道:“就你一张乌鸦嘴,你看把他们都吓住了吧!” 不曾想,这话还真起到了激将法的作用。只见黄翠翠嘴一横,说:“谁被吓住了,放着这么好的东西不吃,岂不太便宜了田主任。”她端起一小碗,啜了两口,发出啧啧啧品尝的声音。 辛勤也端起一碗,啜了一口,说:“味道不错,谢谢啦,田主任。” 郑龙珠听糊涂了,问:“谁田主任?” 黄翠翠说:“你爷们田头宝,刚刚被提拔为长龙村农家乐管理服务中心的主任。” 田晓惠喜道:“好啊,想不到我哥终于圆了他的高升梦。” 郑龙珠笑眯眯道:“高升了,就该收敛了,多做好事,别老想着磕碜人。” 易近人端起碗,举高,晃了晃:“来来来,大家一起吃了野龙凤肉汤,共同祝贺田老板高升。同时,把过去不愉快的事给忘了,从现在起,咱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齐心协力把长龙村打造成为全县、全市、全省乃至全国全球的明星村。 第二十六章 时间荏苒,转眼到了夏末秋初,荷花园开始出现花落叶枯枝残的凋落景象,到荷花园观光的游客也逐日减少。但是,每天到长龙村的总客流量却不减反增,游客来了除了去荷花园、去草甸、去沙滩,还能去哪里?易近人去公司问罗熙凤,罗熙凤说,去了长龙村的山山水水。 这话像点穴,一下子点醒了易近人。他刻意回忆,记忆中感觉有不少人爱往山上跑,他们跑山上干啥呢? 不容置疑,长龙村是个自然条件非常独特、美丽的自然村,不仅田园美,而且山川美、水泊美、房屋也美。易近人曾想过田、山、水、屋全域开发,但他马上否定了,否定的理由是这样做有可能会破坏长龙村原生态的自然因素和社会因素,导致自然失去美丽的外衣,甚至给夜不闭户的长龙村带来不安定,如此他就要承受村民们的指责,甚至成为长龙村的千古罪人。 难道罗熙凤想扩大开发范围,来一个田、山、水、屋一体开发?如果她真有此想法,村委会应该支持还是反对?先不胡思乱想,待了解清楚情况再说。易近人把目光移向罗熙凤,同时罗熙凤也把目光移向他,四道火辣辣的目光犹如四道闪电碰撞在一起,其能量使俩人红晕顿生。 罗熙凤收回目光:“干嘛以这样的目光看我?” 易近人毫不客气地回顶:“你没看我咋知道我看你?” “又打什么主意吧?” “这话本该我问你,被你捷足先登了。” “我告诉你,我还真打主意了。” 易近人把心里想的和盘托出:“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想来一个田、山、水、屋全域开发,让游客全域观光吧!就你那点小九九,还想瞒得了我。” 罗熙凤惊讶:“诶,你不会是我肚里养的蛔虫吧!” 易近人淡笑:“被我说中了吧!” 罗熙凤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村长,没事瞒得了你。实说吧,我已经派了紫悦、雨帘、梦怡、芷仙、翠翠去调研,今天是汇报结果的时候。” “向你汇报又不是向我汇报。” “本来是他们先向我汇报,然后我再到村委会找你汇报,既然你来了,那就一起听听,省得我多费口舌。” 这时,刘雨帘、郑梦怡说说笑笑进来,见了易近人,俩人毫不客气送上一连串的调侃话,“村长,又来公司指导工作呀?”“村长,想凤姐了吧?”“好长时间没来看凤姐了吧?”“不光想凤姐,也挺想我们吧?”、、、 易近人静笑着,也不答话,任其所言。 一会黄翠翠、许芷仙、冷紫悦和搂着一本会议记录簿的李嘉涵也说笑着进来。见了易近人也没忘了嬉闹一番。 看人都到齐了,罗熙凤招呼道:“大家都坐下吧,把半个月跟踪调研的事在这给易村长汇个报,之后,大家议议,为长龙村的观光开发定个更切合实际更准确的方位。” 易近人说:“你们不要顾忌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我毕竟是长龙村的村长,有句话必须对你们说,你们的任何想法、决策没村委会的同意是执行不了的,这点你们应该很清楚。” 很清楚这三个字,易近人说得特别的慢又特别的重。婆娘们都听出了其中的猫腻,相互张望着,谁也不开口。罗熙凤觉得易近人肯定对自己有误会,看来开会前必须先把这个误会给消除了,要不然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罗熙凤思忖了一会,带着歉意说:“都怪我,事先没跟村长商量,不过我不是故意不跟你商量,只是事情在还没有把握之前,不想给村长添麻烦。” 易近人解释:“你也误会我的意思啦,我并不是怪你事先没跟我商量,而是要动长龙村的山川、水泊、房屋,恐怕会有很大的阻力。” “噢!”罗熙凤问,“难道村长你也不同意?” 易近人摇头:“我是担心村民不同意,实际上一开始我就想到田、山、水、屋整体开发,但很快被我否定了,为什么?原因就一个,这些都是长龙村祖先留下来的基业,我怕因为开发而毁了它们。” 罗熙凤说:“开发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在保护中发挥它们的社会功能和价值。谁说开发会毁了它们?你不去重视、不去开发保护,任凭人类为所欲为,这才是对它们的毁灭。易村长你先听听她们的汇报,听完后再发表看法。” 易近人觉得罗熙凤说得有道理,开发不一定就是破坏,它还有保护的功能。于是,他不再作声,静候婆娘们的汇报。 黄翠翠、许芷仙、冷紫悦三人负责对游客山地观光的动态进行了跟踪调研。 黄翠翠首先说:“长龙村的山地非常具有特色,龙首小组的长龙草甸,龙胆小组的石林,横贯龙腹、龙尾、龙足小组以丹霞地貌为主的清风寨都是游客最青睐的观光景点,每天这三个地方的客流量不会亚于荷花园,而且这段时间逐渐多于荷花园。我们也和部分游客进行了座谈,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游客建议开发建设长龙草甸、龙胆石林、清风寨三个观光景区,以充分挖掘和发挥这些优质自然资源的社会价值,造福人民。” 许芷仙作了补充:“调研时我们遇见了一位省农业大学的教授,他反映了两方面的信息,一是长龙草甸生长有近千株野生的杜鹃,清明期间,杜鹃盛放,将是十分难得的观赏点,他希望我们好好保护并发挥它的价值;二是清风寨丹霞地貌比较特殊,很有开发和观赏价值。龙胆石林比较诡异,石林分布密集,高低起伏,其间有溪流蜿蜒流淌,也具有非常高的开发和观赏价值。” 冷紫悦盯着黄翠翠和许芷仙发愣,罗熙凤问她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她说:“该说的都让她俩说了,我只想说点别的,有一次我听我公婆说起清风寨,说到了三绝,一是一阴一阳同处一山的奇特景观,二是完全不经人工雕琢的千佛丹霞,三是全国罕见的岩面龟裂地貌。我弄不明白的是这一阴一阳指的是啥?你们能告诉我吗?” 长龙村妇孺皆知,清风寨有一巨石酷似男性生殖器,俗称阳;有一洞穴酷似女性生殖器,俗称阴。冷紫悦一问,可把大家弄糊涂了,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拿大家取乐?要说不知道,没人相信,要说取乐,那就取呗,反正长龙村的婆娘最擅长的便是彼此之间的取乐。于是,娇滴滴的刘雨帘与冷飕飕的冷紫悦这一柔一刚开始了口舌娱乐。 刘雨帘说:“冷姐,没叫你家公公告诉你?” 冷紫悦说:“我家公公不肯说,叫我家婆婆说,我家婆婆瞪他一眼,脸都红了,也没说。” 刘雨帘问:“你真想知道?” 冷紫悦嘴一撇:“废话,爱说不说随你便。” 刘雨帘瞟一眼易近人:“那你最好去问村长,他最清楚。” 易近人一笑:“我哪敢跟她说那个。” 许芷仙插了一句:“村长不全清楚,还有一半得问凤姐。” 罗熙凤说:“问我?问自己得了,你不身上有那东西吗,没的,写信管你爷们要。” 大家哄笑。 黄翠翠趴在冷紫悦耳郭上嘀咕了一会。 冷紫悦的脸颊刹那间泛起了淡淡的潮红,她突然啊了一声,说:“原来是那东西呀,你们耍我,羞不羞人啊!” 大家又哄笑。 罗熙凤压压手:“好啦,别逗了,雨帘、梦怡说说你们调研的情况吧!” 刘雨帘从兜里摸出一张起了很多皱纹的纸,软声软气地说了起来:“我和梦怡每天对游客的行踪进行了监测,发现游客们好水又好房,长龙河、长龙水库、清风寨瀑布、龙须温泉都是游客特青睐的地方,特别是长龙河沙滩,很多游客喜欢躺在那沙滩上晒太阳,说是洗、洗什么阳光浴,特时髦,还有到长龙水库钓鱼的人特多,人气最旺的要数清风寨瀑布和龙须温泉,去了一拨又来一拨不断线。至于房屋那块,梦怡你说说。” “说的不挺好吗,干嘛不说下去。”郑梦怡捋了捋刘海,嫣然一笑,“我说就我说。游客对长龙村的古老建筑也很感兴趣,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学者型的游客喜欢跑村庄,对村庄里面的老建筑拍照,其中龙心小组的易氏祠堂,人气最高。很多游客都说,长龙村处处都是观光的好风景。”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我说完了,说得不好,请多多指正。” 郑梦怡的声音柔而甜,一下就把易近人的胃口和兴致给吊了起来:“梦怡说话特带雌性,绵绵的、柔柔的、甜甜的,听着特舒心,罗总,给你个建议,将来公司做大了,成立个新闻中心,让梦怡当新闻发言人。” 麻烦来啦,易近人成了婆娘们攻击的靶子。 第二十七章 刘雨帘连叫两声哎哟哟哎哟哟后,嗲声嗲气说:“村长,你竟然为了一个梦怡,不惜把我们一大帮子的婆娘都给得罪了,要说声音,梦怡哪能跟我比,我又柔气又娇气又嗲气,天生的好嗓门,听着心里就脆脆的,特舒坦。” 黄翠翠嘿一声,说:“村长,你就一特狂偏心眼,梦怡说话好听,你封她个新闻发言人,我长得漂亮,从没听你说封我一个形象大使。” 许芷仙叫得最响:“我最年轻最时尚,少说也得给我个长龙小姐的称号吧!” 罗熙凤敲敲桌子:“怪不得人家说,有婆娘的地方就有争吵,这话好像就冲咱们说的呀!” 刘雨帘说:“不对,人家说的是有一堆婆娘和一个爷们的地方才有争吵。”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罗熙凤也忍不住笑,笑着笑着,突然绷住脸:“怎么老说着说着就岔道呢,正经点,回到调研的事情上来。刚才两个调研组都把调研的结果说了,我个人认为你们说的都很好,很实际,现在大家来议议,可不可以把观光的项目从田园拓展到山、水还有我们居住的房屋,把咱长龙村打造成一个全域性的观光旅游村?” 易近人鼓掌,鼓着鼓着,随即发出一声叹息。 罗熙凤迷惑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呀,一会掌声一会叹息声。” 易近人似笑非笑:“把长龙村打造为一个‘田—山—水—屋’不同内容、各具特色的观光旅游村,此想法不仅大胆,而且高见,对长龙来说确实是一条好路子,我个人完全支持。可是,长龙村一代代下来都是非常封闭保守的,要让长龙村突然间撕下层层封闭的面纱,向世人全域开放,村民未必想得通,未必能接受啊!没村民的支持,再好的想法也是纸上谈兵,行不通的。我的意见是先形成方案,再由各小组负责征求村民意见。” 这下轮到婆娘们鼓掌了。 罗熙凤说:“就按村长说的办,先征求村民意见再说。” 李嘉涵问到外出打工爷们的意见征求问题,易近人说统一发函给山木,由山木组织那帮爷们讨论,同意的签名,不同意的把不同意的理由反馈回来。 一个星期后,一场以“全域开发、发展旅游观光产业、打造旅游观光名村”为主题的大讨论在长龙村拉开帷幕。讨论以小组为单位展开,不分老少全员参与,声势浩大,实为罕见。如此大的动作,岂能不惊动镇、县两级领导。镇、县领导开始接连不断进入长龙村。 新任长龙镇党委书记赖书记,是一位四十出头的文雅男子,上任长龙镇书记不久就随潘书记到过长龙村,知道潘书记对长龙村情有独钟,所以他对长龙村也格外关注,虽然不经常深入村里,但嘴上隔三差五问问村里的情况。听到长龙村要全域开发、发展旅游观光产业、打造旅游观光名村的消息,他颇感震惊,毕竟镇委镇**会议台面上还从来没讨论研究过旅游发展问题,一个早先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却突然提出要全域开发、发展旅游观光产业、打造旅游观光名村,不震惊才怪呢!然而震惊之余,他又颇感欣慰,毕竟这是一种新事物,一种新时尚、新潮流,一种城里人追捧的生活方式,一种未来农村新的经济增长方式,一条村民致富、获得幸福感的好途径,有长龙村做示范,长龙镇还能不富吗! 他立即召开了镇委常务会议,专门研究如何扶持长龙村发展旅游观光产业、打造旅游观光名村的问题。会后,他带领镇所有党政领导奔赴长龙村。那天,天公特作美,阳光娇媚,清风拂面,清爽怡人。他们进入村里的第一站就是村委会,恰巧易近人和罗熙凤都在。俩人见镇领导来了,忙卸下手头工作迎了上去。 赖书记避开易近人,直接握住了罗熙凤的手,意味深长地说:“我们刚刚开完了如何扶持长龙村发展观光旅游产业的会议,会一开完便投奔你罗总来了。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们帮衬的尽管说,我们这次来不是检查也不是指导工作,而是加入你们的队伍,参与你们的工作,接受你罗总的领导。” 罗熙凤感觉在听天书,糊涂,镇领导是我的领导,我能领导自己的领导吗?这不脑体倒挂、本末倒置吗?从政治伦理讲,这叫政治**。她嘿嘿笑了几声,以批评的口气说:“赖书记,你这是不按常规出牌啊!” 赖书记微微一愣。 罗熙凤又说:“提拔干部得讲原则,你一下子就把我从村办企业的领导岗位提拔到了县领导的岗位,我哪适应得了哦!” 赖书记更糊涂了:“此话怎讲?” 罗熙凤诡秘一笑:“你不是让我领导你们吗?你们是谁呀?镇领导,领导镇领导的不就是县领导吗!” 赖书记恍悟,想不到自己一个文绉绉的长龙镇一把手竟被一个乡村婆娘戏弄,脸子上或多或少有点尴尬。但他不愧是书记,应变就是快,只见他呵呵一笑,说:“你何止是县领导,依我看不要多久,你一定高升为市领导。” 这下轮到罗熙凤犯迷糊了。她嬉笑道:“咋啦?这高升也太容易了吧,一会儿县领导,一会儿市领导,没准成省领导了呢!” 赖书记说:“我敢肯定,如果长龙村的观光旅游真发展起来了,潘书记一定会俯首称臣,也接受你的领导,到时你就是领导潘书记的市领导了。”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易近人把赖书记引进了接待室。秦聪和温贤德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和水果,接待的气氛还是比较浓的。 赖书记环视了一遍接待室,咂咂舌:“看来你长龙村接待的风格不低啊,有上好的水果、茶叶,还有这接待室虽没什么高贵的物品,但布局挺讲究,有一种古朴典雅的文化氛围。易村长,这是你的杰作吗?” 易近人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是吧,明明是秦聪的杰作,说是秦聪吧,又怕给她带来麻烦,毕竟赖书记的话意思复杂。 秦聪昂头挺胸,摆出一副阳光女性的英姿,理直气壮说:“是、是我的庸作,水果茶叶我没按村长定的标准采购,擅自提高了标准,不过超出价钱是我个人垫付的。至于这接待室的布局,也是我一手设计的。如果要追究责任也是追究我一个人的责任,与村长无关。” 赖书记反问一句:“如果我要嘉奖,那应该嘉奖谁呢?” 秦聪语塞。 赖书记说:“不要以为我是来批评你们的,我们今天来是嘉奖、鼓励你们的。看到这小小的接待室,我就看到了长龙村的希望,一茶一水体现出了你们的待客之道,搞旅游开发,重点是景点引客,关键是礼仪待客。我特别欣赏的是这里简约朴实而又不失雅致的文化气息。” 易近人与罗熙凤相视一笑。秦聪手贴胸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赖书记没有落座,转了一圈,步履匆匆走出了接待室,边走边说:“今天没闲工夫坐下来,罗总,你和我一起,易村长,你带镇里的其他同志,我们分头到村民中走走,听听村民们对建设旅游观光名村有什么看法。” 接下来,罗熙凤陪同赖书记一个村庄一个村庄走,在村头村尾、廊前檐下,与村民拉家常、座谈,了解情况。直到日落西山才回到了集散中心,前脚刚进门,易近人和镇里的其他同志就后脚跟了进来。一行人疲惫不堪,说说笑笑走向贵宾接待室。 李嘉涵、黄翠翠、许芷仙、郑梦怡、冷紫悦、刘雨帘列队迎接。 赖书记一踏入门槛,婆娘们便噼里啪啦鼓起掌来。赖书记一时没反应过来,立马掉头往外跑,被易近人拦住,并悄悄告知他,是婆娘们在欢迎你。他这才抬头看了个清楚,朝婆娘们尴尬地笑了起来,婆娘们也不欠他的情,还给他一张张靓丽的笑脸。 这么多仙女一样的婆娘迎接,镇干部们觉得肉脸换成了金脸,特别荣光。有些人入座后,目光仍像探照灯似的在婆娘们关键位置瞄来瞄去。 第二十八章 婆娘们沏好茶水后退一旁恭立。 赖书记用手指敲敲桌子:“大家把思想收拢,把目光收回,不该想的不想,不该看的不看。理理头绪,把今天听到的、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在这里交流一下汇个总。易村长和罗总不说,列席一下会议。” 镇里的刘副书记首先站起来发言:“我把我们这一组的情况汇了个总,现向赖书记汇报。我们一共走了七个村小组,二十个小村庄,通过道听途说、个别访谈、集体座谈等方式广泛听取意见,结果令人想不到的好。一谈到发展观光旅游,老中青少意见高度一致,他们都说,长龙村封闭了一代又一代,苦了一代又一代,现在好啦,可以利用我们的优势来脱贫致富奔小康,这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啊,何乐不为呢!他们每个人一谈到这事,其高兴劲不亚于结婚生子。在我们接触的二百多村民中,没一个不赞成的、也没一个保留意见的,他们都说长龙村人受够了贫穷,现在应该是脱离苦海、苦尽甘来的时候了。汇报完毕。” 赖书记郑重地问了一句:“就没有一点不太好听的?” 刘副书记摇头:“真没有?” 赖书记加重语气:“是你没听到吧!” 刘副书记说:“你可以问问其他领导。” 赖书记果真问:“你们都没听说吗?” 几位镇领导窃窃私语。一会,戴眼镜的吴副镇长说:“该说的刘副书记都说了,至于反对意见我们确实没听到,赖书记,是不是你听到了什么?” 一句话把问题转移给了赖书记,这下该赖书记汇报了嘛。可谁也没想到,赖书记的汇报一句话就结束了。他说,我和罗总听到、了解到的情况跟你们完全吻合,这说明长龙村的村民是完全支持在长龙村发展旅游观光产业、建设旅游观光名村的。 罗熙凤举手,举手的意思是请允许发言。赖书记点头同意后,她说:“你们现在掌握到的情况仅仅是长龙村老人、孩子、还有就是身上不带枪杆子的那些婆娘的意见。俗话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咱村里的枪杆子都让山木拉深圳革命去了,没他们的同意是不行的。” 事情总是那么凑巧,罗熙凤刚把话撂完,电话就响了。电话是深圳打来的,是山木打给易近人的。 易近人拿起听筒,喂了几声,响起山木的声音:“易大哥,你这人就是咱长龙村的神,特有吸附力和震慑力,就刚才我召集咱长龙村的爷们开了个会,我说易村长要带领长龙村的人致富奔小康,把长龙村建设成旅游观光名村,让各位爷们尽快回到婆娘身边,大伙同不同意表个态。你猜怎么着,他们喊号子似的拼命喊,坚决支持拥护村长的决定。没一个人说一个不字。大哥,他们签字画押的材料,待我回来时亲手交给你,你就放手大胆地干吧,长龙村的爷们娘们都是你的忠实粉丝,都会支持你、跟着你干的。” 易近人百感交集,说了声:“谢谢,谢谢山木,谢谢长龙村的爷们!” 罗熙凤更是兴高采烈:“这就说明,咱长龙村全体村民一致同意、通过。” 掌声再一次响起。 就在这时,两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贵宾接待室门口。 来人是谁?县委潘书记和眼下正主持县**工作的刘副县长。 此时正是日落月当家的时候,这么晚了,两位土城县党政一把手到长龙村来干啥?莫非也是为长龙村发展旅游观光产业、打造旅游观光名村一事来的?贵宾接待室一时紧张忙碌起来。 大家忙起身迎接。 潘书记打量一遍室内,呵呵笑道:“都开会呢,你们继续,我和刘副县长先到外面走走。” 赖书记毕恭毕敬:“您和刘副县长来的正巧,会刚刚开完。两位领导请坐,我正好把会议内容向领导汇报一下。” 潘书记和刘副县长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 “都坐下吧,既然镇村干部都在这,我也正好有件事向大家通报一下。”潘书记招呼起了大家。 李嘉涵等婆娘欲退出,被潘书记叫住:“你们都别走,一起坐坐。你们几个可都是长龙村或大或小的领导,在村民中都是很有威望的,未来长龙的发展主要靠你们,而不是靠我们上面的这几位领导,以后凡是镇县两级领导到村里开会,只要是涉及到公司事务的会议,你们都得参加。” 婆娘们靠墙壁坐下,脸露扬眉吐气之色。 潘书记继续说:“不瞒大家说,刚才我和刘副县长站门外列席了你们的会议,会议的内容都知道了,可以不汇报。你们说得好,也说得很实际,这说明你们的工作很到位很有成就。我和刘副县长对长龙村提出的全域开发、发展旅游观光产业、打造旅游观光名村很感兴趣,也非常支持,和你们一样,为了了解老百姓的真实想法,看看老百姓对这一新事物的看法和态度。今天早上六点我和刘副县长就到了长龙村,以观光客的身份走完了所有村庄,访问了近百人,结果和你们得到的情况一样。所以我们就赶到了这里,想把情况跟近人、熙凤等同志反馈一下,想不到你们赶在了我前面,也好,我可以把反馈情况这项给取消了。” 晕,想不到潘书记和刘副县长在长龙村转悠了一天,居然没一个人发现。 黄翠翠张口吐舌,一脸惊讶地问:“呀呀呀,书记、县长微服私访吗?” 潘书记呵呵笑道:“你说得对,不把真实身份隐去,谁会对我说真心话。所以我和刘副县长稍稍乔装打扮了一下,听到的、看到的全是原生态的。” 赖书记如坐针毡,总觉得潘书记在含沙射影地批评自己。他擦擦手掌,心怯地说:“潘书记说的是,微服私访确实是领导干部接触群众、倾听群众心声的好办法,以后我们一定向潘书记、刘副县长学习,在工作中积极执行微服私访法。” 潘书记摆手:“赖书记,你不宜搞微服私访,为什么?因为乡镇是最基层组织,工作就得面向群众,到群众中去,你微服私访,就是脱离群众,群众会骂你官僚主义。” 赖书记本想奉承一下领导,跟领导套套近乎,可事与愿违,讨了个没趣。 潘书记又说:“既然发展观光旅游得到了老百姓的拥护,又符合长龙村的村情,而且代表了一种新的发展趋向,我认为应该作为一种新的产业加以扶持、培育和发展。我和刘副县长商议了一下,提出了几个方面的看法,下面由刘副县长跟大家谈谈。” 掌声响起,这是会场上的常规礼节。 刘副县长一副书生相,文雅、深沉、主动言语较少。他没想到潘书记会把话题抛给他,突然接题,不免有些唐突。他朝大家儒雅地笑了笑,又刻意清了清嗓,以极度柔和的口气说:“长龙村此次提出发展旅游观光产业、打造旅游观光名村的发展新路子,不仅仅新,很多人之前都没听说过,而且很合时宜,眼下从中央到地方都在酝酿、谋划一种新型产业,而且很多地方都率先搞起了示范点,但是我们土城还没有。潘书记上任土城后,发现土城有非常独特的发展旅游的先天条件,长龙村观光与荷花园的出现和这次全域开发、发展旅游观光产业、打造旅游观光名村的提出,更使潘书记看到了希望,加上今天调研的结果,潘书记更是信心十足。下面我就把来的路上潘书记和我拟定的几条建议说一说:第一,县委县**拟以长龙村观光旅游为试点以旅游兴县为目标着力发展旅游产业;第二,除传统农业项目的观光开发由长龙村村级负责外,其它观光项目的开发由县**负责,通过招商引资的方式解决开发资金问题;第三,项目建成后,由长龙村村委会、观光开发公司、县**、投资方共同管理,共同参与利益分享和风险承担。大家看怎么样,有不同看法的可以提出来?” 三点建议似乎都没涉及到长龙镇**,利无缘、责无份,作为镇领导自然就要论及一番。赖书记有目的的问了一句:“镇**要不要参与?” 刘副县长反问:“你说呢?” 赖书记语滞。 刘副县长又说:“是建议中未提到你们长龙镇**吧?那我问你,县**包不包含长龙镇**在内?” 镇领导们个个耷拉着脑袋。 第二十九章 刘副县长笑了笑:“确定长龙村村委会、观光开发公司、县**、投资方四个责任与利益主体是有考虑的。村委会代表的是村民,是利益的最大分享者;开发公司是主要管理组织,责任的主要承担者;**担任的角色是领导、规划、管理、协调、监督,给政策;投资方主要是确保资金到位,当然也参与管理。作为长龙村的直接管理者长龙镇**将代表县**对长龙村的开发履行主要职责。” 镇领导们的眉头不松反紧,都跟哭丧似的。为啥?谁都知道,他们害怕揽责,更害怕尽了责而被利抛弃。刘副县长只提到镇**的职责,而并未论及利益的分享,你说他们高兴得起来吗?就好比一块蛋糕,你辛辛苦苦做好了,却垂涎欲滴看着别人分享,你能心甘吗? 见大家不说话,潘书记问:“怎么,有意见?有意见就提嘛,别闷在心里,弄不好会心梗的。” 罗熙凤噗呲笑出声来,说:“领导说话就幽默,不过也挺深奥的。刚才刘副县长的三点建议我任是听得稀里糊涂,现在才揣出个味来,我觉得建议挺好,所以我个人表示完全支持,村长你呢?” 易近人一连啊了几声后才反应过来:“挺好,我没意见,支持。”他侧视靠墙坐着的婆娘,“你们也说说。” 几位婆娘几乎异口同声,“我们也没啥意见,支持。” 潘书记移目镇领导:“你们的意见呢?都不说话,沉默。沉默,一方面是默认,另一方面是冷对抗,我看你们是属于第二方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在担心镇**的利益分享问题,是吧?” 镇领导们哑笑。 赖书记无奈说:“潘书记、刘副县长,我说两点吧。第一,我完全赞成刘副县长刚才说的三点建议;第二,潘书记说对了,我们确实是在担心镇**的利益分享问题,按说长龙村的工作是镇**的分内职责,完成它应该说责无旁贷,但是镇财政压力实在太大,我们要求参与利益分享,实出无奈。” 刘副县长说:“放心吧,县里不会亏待你们,潘书记已经说了,来自长龙村的**收入抵消长龙镇的财政任务,而且县**将按收入总数的百分之十回拨给长龙镇**。怎么样,有没有意见?” 镇领导们连连点头 这时,辛勤推门进来,跟罗熙凤耳语一会后又出去了。 罗熙凤说:“潘书记,有件事你一定得帮我。” 潘书记疑惑,问是什么事? 罗熙凤说:“如果你没答应一定帮我,我不敢说。” 潘书记不认为有什么大事,顺口应了声:“好好好,我答应你。” 罗熙凤妩媚一笑:“谢谢,谢谢潘书记!”她掉转头朝婆娘们挥挥手,婆娘们在镇领导贪婪的目光下蹬着小腿出了接待室。 潘书记不知道罗熙凤搞啥名堂,问:“出什么事啦?” 罗熙凤嫣然一笑:“请各位领导随我而来。” 出了接待室,拐过两条长廊,到了集散中心的美食大厅。因为是晚上,大厅里没有游客,任是清静。大厅中央摆了一顶大圆桌,桌上套着大红布,布上整齐地摆放着碗筷杯盘酒,很有接待贵宾的气势。 潘书记到了餐桌旁才问:“这就是你罗总需要我帮的忙?” 罗熙凤笑道:“没您帮忙,我能有这么大面子把你们请到这来?” 潘书记看看她又看看大家,招呼道:“既来之则安之,来来来,大家都坐下吧,今天也该让罗总破破费啦!” 等大家都坐好了,罗熙凤纠正道:“今天破费的不是我,是易村长。” 潘书记移目易近人,似乎想问怎么回事。但易近人未及他开口便抢先说:“准确一点说应该是我的婆娘陈月娇。” 话音刚落,十五位颇有几分国色天香的年轻婆娘双手捧着大盆小盆的美食袅袅婷婷进入大厅。也就在这时,大厅里的音箱响起一位美女主持的声音:“尊敬的潘书记、刘副县长、各位领导,晚上好!感谢光临美食大厅,欢迎品尝长龙美食。现在进入大厅走在最前面的是全家福庄园老板、易村长的婆娘陈月娇同志,今天她要献给领导品尝的美食一共有十五道,全部由她本人掌刀主厨并严格按照长龙村的传统方法制作完成。” 全体领导起立,迎接美女美食上场。厅内响起轻快的音乐声。陈月娇鞠躬一下,将全家福庄园的第一号镇店之宝小心翼翼搁置桌上,又恭恭敬敬地说:“请潘书记、刘副县长及各位领导慢用,并恳求提出宝贵意见。”接下来,十五位美女绕桌走了一圈,十五道极具特色的美食正好构成了一个圆圈。主持人开始逐一介绍这十五道美食。介绍毕,十五位美女款款离开大厅,六位身穿旗袍、魅力四射、风韵有加的婆娘李嘉涵、冷紫悦、刘雨帘、郑梦怡、许芷仙、黄翠翠蹬腿提臀以不同的美姿仙女般飘然进入大厅。 大厅内顷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六位婆娘呈圆形散开,立在领导们的座位后。 领导落座后,易近人宣布,美食品尝开始。六位婆娘伴随着轻曼婉转的音乐声给领导倒酒、劝酒。一道道美食入口,一口口美酒落肚,一声声美女劝言,人醉了,心碎了,领导的架子没了,大厅内只听到吵吵闹闹的劝酒声、碰杯声、喝酒声、、、和已经被人忽略了的音乐声。直到深夜十一点多,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赖书记摇晃着身子走出大厅,在大厅门口小便,正巧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婆娘打门口经过,见状忙大叫,天龙吐水啦天龙吐水啦。罗熙凤听见叫声,跑出来正看见赖书记捏着那东西上下抖动着,她脸刷地一下红了,忙跑回大厅告诉了易近人,易近人拼命忍住笑但还是笑出声来。他跑出去,见赖书记仍在抖动着那东西,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手忙脚乱帮着赖书记把那东西硬给塞了进去。然后搀扶着他一步步回到大厅。 当子夜钟声敲响时,潘书记和刘副县长被司机、秘书接走。而赖书记等镇领导们则被安排在了集散中心的招待所住了下来。 光阴荏苒,时间转眼到了冬天。这一年,长龙村的冬天似乎与往年不同,田野里没有了往年的那种衰败残陋、肃杀凄凉的景象,代之而起的是满坡满塅满垄长势喜人绿油油的油菜;山上,长龙草甸、清风寨、龙胆石林正处在如火如荼开发建设当中;水上,长龙河水上乐园、长龙水库垂钓俱乐部、龙须温泉的开发建设已接近尾声。可以说,今年冬天的长龙村处处可见勃勃生机、时时可闻欢声笑语,到处是一派热闹、喜庆的场面。 村里发生了大变化,日子渐渐好起来的婆娘们却愈发思念远方的爷们。最近一段时间,从村里发往深圳的信件蹭蹭蹭往上窜,最多的一天竟有两百多封。靠写信来表达思念,周期太长,来来去去少说也得十来天,有些婆娘盼爷们的回信导致神经间歇性分裂。 易近人对长龙村夫妻长期分离忧心忡忡,一忧婆娘们守不住活寡、耐不住寂寞被观光客拐跑,二忧爷们禁不住花花世界糖衣炮弹的进攻抛下糟糠之妻。他几次私下与罗熙凤商议,要求外出打工的爷们全部返乡。可罗熙凤不同意,她总说眼下长龙村还用不上那帮爷们,就让他们在外再辛苦一年半载,多寄点钱回来支持长龙村搞开发。既然罗熙凤不同意,易近人也不好勉强,只好另想办法解决一下她们的相思之苦。 让婆娘出去慰安自己爷们,抑或让爷们回来慰安自己婆娘。办法倒是好办法,可是婆娘也好、爷们也罢都没闲工夫,拿不出时间来舟车劳顿长途跋涉。 设立亲人热线,让婆娘定期与爷们通通话,唠唠嗑,说说心里话,满足对亲们的思恋。易近人把这一想法跟罗熙凤一说,想不到罗熙凤高翘拇指赞道:“这办法好,村长,你真是村民的好村长,我代表全村婆娘谢谢你,你给婆娘们做了一件大好事,只是这长途话费贵着呢,你就装上了电话,她们也舍不得打电话呀,我的好村长。” 易近人说:“这不难,钱不用婆娘们掏,村委会和你公司各负担一半,而且我已经跟电信局协商好啦,一个月一千元包干,怎么样,我的大经理,你不会抠到连这点钱也不舍得花吧!” 罗熙凤可高兴啦,说:“我还以为少则几万元呢,就这点钱公司全报销了。不过,这搁电话的地方,公司找不到合适的地儿,你看、、、” “你放心,地儿我已经选好了,就在村委会的接待室,到时我让秦聪专门负责这事。” “这事越快越好,最好赶在阳历新年的第一天向婆娘们开放。” “你放心,下午我就去电信局把手续办了,不要等到元旦,就后天、后天就可以向婆娘们开放使用。” “要这么急吗?” “谁不知道你们婆娘已经急不可待啦!” “还挺有同情心的,假惺惺,嘴上英雄,也没见你去慰安一下哪位婆娘。” 易近人压低声音,小声说:“要不我先慰安一下你?” 罗熙凤斜睨他,以讥笑的口气说:“就怕你没那个本事,要不咱村的婆娘早被你一个个解了渴。” 易近人不知道这话是挑逗还是玩笑?看着罗熙凤妩媚、温纯、充满浪漫的笑容,他真的动情了。 第三十章 只见他一转身一把把她揉入了怀中,她未作任何反抗,这更促使了他的嚣张,他似乎全部失去了一个成熟男人的理智,两瓣厚唇贴在了她那性感的双唇上,她也疯了,紧紧地揉着他,吻他,胡乱地抓他,似乎要把自己的一切融化进他的肉体里。俩人虽然一直交往甚好,但如此超越男女界限的疯狂尚属首次。疯狂中的易近人已经把手伸到了他最渴望而罗熙凤却看得最弥足珍贵的地方,就在此时,罗熙凤突然像是从噩梦中醒来,猛一用力,把狂欢中的易近人推开。易近人踉跄几步,站稳,晃了晃脑袋,盯着她,想起刚才的一幕,低下了头。 罗熙凤低声说:“想不到你还挺同情我,跟我来真的,幸亏我醒得及时,慢一点就成你婆娘了。都说十个男人九个坏,还有一个挂了彩,我还以为你就挂彩的那个呢!” 易近人想起刚才的鲁莽,觉得有愧于她,对不起她,于是以道歉的口气说:“都怪我一时冲动,差点越过了三八线成了你的侵略者、刽子手,现在要杀要剐全听你发落。” 罗熙凤脸色绯红,淡笑道:“都登我领土了,还好意思说差点。” 易近人笑得很腼腆,像个未出过阁的老闺女。 罗熙凤突然变得大度起来:“发落就不必啦,反正我还是我,山河依旧,寸土未丢,未变色未亡国。” 走出办公室大门,她回过头来,深情一笑,叮嘱一句:“后天,我通知全村的婆娘都到村委会来,通过热线电话和她心爱的爷们叙叙感情,拉拉家常,打情骂俏点燃那把压在腹腔内的**。”她瞧瞧四周,压低声音又说,“我要告诉我那爷们,村长已经整好了绿帽子往他头上带呢!” 易近人知道她在调侃他,可心里还是有点发怵,嘿嘿、、、几声,见罗熙凤已经走远,便摇头苦笑起来。 过了两天,长龙村热线电话果然向村民开放了。那天,几百名老老少少在家守着活寡的婆娘齐聚村委会,等候和远方的爷们通话。考虑到电话就一部,而人有好几百,如果由着大家说下去,肯定不行。负责热线电话的秦聪便以村民小组为单位给婆娘们编好了顺序号,轮流通话。这样,轮完一个周期,整整花了五天时间。这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电信局局长那里,局长很感动,一拍板,决定以长龙村为示范率先实现电话户户通工程。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电话进入了长龙村寻常百姓家,长龙村又被冠名为电话村、信息化示范村。 年关将至,这几天各家各户都忙着跟外面的爷们通话,敲定回家过年的具体时间;这几天长龙村的婆娘最高兴的事就是逢人便说,爷们要回家啰!然而,她们谁也没想到,山木给易近人的一个电话让婆娘们一场高兴一场空。原来,由于山木所在公司工程吃紧,公司临时通知春节不放假、民工不回家。长龙村的爷们意见大,找到山木,要山木说通老板放他们的假,不然就不干了,直接辞工回家。山木去请求老板,老板一句话,回家可以,一分钱工资也别想拿到。拿不到工资,岂不白干,爷们只好窝着一肚子的怨气答应留下来。山木给易近人打电话就是想让他以村委会的名义告诉朝思暮盼的婆娘们。易近人为难了,该怎样向婆娘们开口?他实在拿不出好的法子,只好拜托罗熙凤代劳。 自从那次冒犯罗熙凤后,易近人就有意躲避她,涉及村委会与公司有关的事务,他不是委派温贤德就是委派秦聪去完成。可今天这事,没他亲自出马还真办不好。还好,罗熙凤正在办公室,易近人轻悄地溜了进去。 罗熙凤吓得啊了一声,责怪道:“进来也不弄出点声响,偷偷摸摸,想图谋不轨呀!” 易近人戏谑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心虚什么呀,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 罗熙凤故作生气,捡起桌上一块橡皮擦朝他掷去。一会,她又起身招呼:“坐吧,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老躲我,没迫不得已的事你决不会来找我,说吧,什么事?” 易近人接过茶品了几口,说:“山木来电话了,他说长龙村的那帮爷们过年回不来了,他让我跟婆娘们说说,我是实在开不了这口,怕伤了她们心啊!” 罗熙凤目光呆滞,迟疑了足足一分钟才缓过神来,叹息一声:“寄人篱下,不是他们想回就能回的,不回就不回吧,反正这么长时间都熬过来了,我相信婆娘们都能接受的。这事你不便说,就交给我来说吧!” 易近人抱拳致谢。 罗熙凤取笑道:“谢啥呢?兴许这忙帮的就不对,要不然你挨个婆娘去通知,机会好着呢!” 易近人哼笑了几声,转身出了办公室。 一转眼春节到了,长龙村的春节气氛比历史上任何一年都热闹。从除夕那天起,家家户户老老少少一齐上阵,挂灯笼贴对联,忙得不亦乐乎。晚上以村民小组为单位燃放烟花,引来大量外村人观看。大年初一,长龙村沉浸在轰鸣的鞭炮声中。早上六点开始,易近人和罗熙凤率领村委会、公司全体干部对全村所有大小村庄举行春节团拜活动。每到一个村庄,村民都倾巢出动,列队迎接,以最好的食品、最深情的话语共贺新年。团拜结束,回到人气冲天的集散中心已是上午十点。气还没缓喘过来,辛勤就跑来报告,说潘书记和刘副县长来了,正在长龙草甸。易近人、罗熙凤喜出望外,交换一下眼色,拔腿就往长龙草甸跑。 长龙草甸的开发刚刚完成,七个亭式观景台矗立在七个山头,宛如金链的木质廊道把观景台连为一体,构成了一道别具风格的风景线。 潘书记、刘副县长及随行人员正在草甸的一号观景台指点、赏景。 新年问候过后,潘书记感慨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代表县委县**感谢近人和熙凤两位同志,是你们给长龙、给土城找到了一条非常具有潜力和后劲的发展新路子。摄像师,请把镜头对准他俩,让全县人民认识一下两位功臣。” 易近人和罗熙凤这才发现离他们不远处,一个高个子扛着台摄像机正瞅准他俩,一位拿着话筒的记者紧靠潘书记站着,显然他们是电视台的。 潘书记又说:“长龙村出名了,你易村长和罗总也出名了,看着长龙村的变化,感受着长龙村新年热闹喜庆的气氛,你俩最想说的是什么?” 记者把话筒口定格在离易近人嘴巴十公分处。易近人平静地望着大家,冲大家笑笑,不慌不乱,不紧不慢,清清嗓门,打开话闸:“我说三句话,一是感谢县委县**给予长龙村许多政策上的支持,特别要感谢的是潘书记和刘副县长,一直把长龙村的事挂在心上,就连大年初一首先想到的也是咱长龙村;二是感谢长龙村的父老乡亲,特别是留守在家担当主劳力的婆娘们,还有现在仍被老板强行留下在外打拼的爷们,他们用自己的孤独和血汗支撑起了长龙这块蓝天;三是感谢长龙村的列祖列宗,生前他们用自己的执着、贫穷,守住了这片无与伦比的青山绿水。” “好、说得好。”人越聚越多,不知道谁叫了一声,随后潮水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有请罗总说几句。”又有人在叫,随即掌声又激烈起来。 罗熙凤捋了捋刘海,妩媚的笑容,洁白的牙齿,使掌声更加热烈。她压压手,微微欠了欠身,说:“首先,我说句高兴话,过去长龙人是守着天堂过着地狱般的日子,现在长龙人是经营天堂过起天堂人的生活;其次,我说句伤心话,长龙人日子好过了,但并不幸福,特别是青壮年夫妻,天各一方,日里辛勤劳作,夜里思念惆怅。所以我最后说一句承诺话,最迟到今年莲花盛开的季节,我要让所有为生活所逼而离乡背井的长龙村爷们回到他朝思梦想的婆娘怀抱。” 又是雷鸣般的掌声。 第三十一章 掌声停,潘书记说:“俩人说得好啊,不仅说出了水平,更表达了思想、体现了智慧。罗总,我相信你对村民的承诺很快就能兑现,长龙村的开发完全可以让本村爷们在家门口就业,让爷们和婆娘们不再忍受两地分居的煎熬。” “太好啦!”人群中传出一婆娘的声音,大家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刘雨帘,一时被她骄气十足的声音所吸引,“长龙村的婆娘不盼别的,只盼望全家人生活越来越好,每天有自己的爷们陪在身边。可现在生活好了,身边却少了过日子的爷们,这日子过得不踏实,心里堵得慌啊!” “可不是嘛!”黄翠翠亮开了嗓门,“爷们不在身边,婆娘的心里比黄连苦上十倍百倍的,就是兜里有钱了也没个踏实的陪去花,这日子过得总感觉缺胳膊少腿似的,不是个滋味。” 冷紫悦、李嘉涵、郑梦怡、许芷仙、、、还有几个叫不上名字的婆娘都争先恐后发言,表达自己对爷们的依赖、思念之情。 潘书记拧眉静听,不时还指挥电视台的录音录像。见婆娘们歇嘴不说了,他翘起拇指说:“新年第一天,我要为长龙村的所有女同志点个赞,祝所有留守的女同志新年夫妻团圆,家庭幸福!也代表在外奋斗的爷们对辛勤留守的女同志道一声新年好!你们辛苦啦!” 场上又有婆娘叫开了:“我们不辛苦,我们只盼望爷们早点回家,每天陪着他婆娘,亲着他婆娘,搂着他婆娘,不让他婆娘被你们这些爷们拐跑喽。” 这叫声引发场上暴风骤雨般的笑声和掌声。 离开草甸,易近人和罗熙凤陪同潘书记、刘副县长视察了大年初一仍在施工的长龙河水上乐园、长龙水库垂钓俱乐部、龙胆石林、龙须温泉和清风寨工地,向新年第一天仍坚守一线的工人致以新春的问候,并向他们派发了慰问品。回到集散中心时,时间已过正午。易近人、罗熙凤执意挽留潘书记、刘副县长吃一顿新年团圆饭,可他们说什么也不肯留下。 潘书记悄声说:“新年第一天就在下面吃喝,你让老百姓怎么想怎么说。” 易近人抬出了祖宗之规:“按长龙村老祖宗定的规矩,凡大年初一到村里来的客人,都必须吃了团圆饭后才可以离开,不然是对村民的大不敬,被村民知道了会被永远禁止进入长龙村的。” 潘书记一愣,随即又一笑:“看来长龙村不仅自然资源丰富,民俗文化也挺丰富呀!易村长,照你话说,今天要不在此吃喝,下次就甭想踏入长龙村半步?” “当然,当然。”易近人含笑点头。 罗熙凤快言快语:“从民俗角度讲,是这样。但是,你是县委书记,即使你不入乡随俗,村民也不敢拿你怎样,不过这会影响您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嚯、、、”潘书记连嚯了几声,“你是在激我?” 罗熙凤窃笑,一会忍住笑:“不敢,我只是善意的提醒。” 潘书记想了想说:“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易近人和罗熙凤几乎同时侧身躬腰,做出请的姿势。 潘书记朝随行人员招招手,随易、罗直奔美食大厅。秦聪、李嘉涵、刘雨帘、冷紫悦、李嘉涵、郑梦怡、许芷仙等婆娘早就恭候在大厅。潘书记一进入厅内,灯光骤亮,音乐骤响,婆娘们一字儿排开鞠躬问好。李嘉涵手拿话筒上前一步:“潘书记、刘副县长、各位领导,大家新年好!首先我代表两千六百名长龙村村民对潘书记、刘副县长及各位领导入乡随俗表示衷心感谢和热烈欢迎!其次请各位领导入席,喝传统美酒,品传统美食,观传统戏剧,并接受长龙村人的新春祝福!祝领导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家庭幸福!下面酒宴开始,请领导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传统剧目舞龙灯。” 大厅内灯光或暗或明,龙灯舞曲响起,婆娘们手握龙灯,翩翩起舞。领导们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婆娘们的身上,而把满桌子的美食凉在了一边。罗熙凤悄悄问易近人该让领导们先赏龙灯还是先尝美食?易近人附耳告诉她,“咱俩与表演的婆娘来个一唱一和,她们唱我们不唱,她们不唱我们唱。”一会音乐声停,灯光灭而复亮,起舞的婆娘刹那间不见了踪影,这下轮到易、罗两位唱戏啦! 易近人先上:“按照民俗,表演完了就该喝酒了,请各位领导举杯,喝下第一杯联欢酒。” 领导们犹豫,都不敢喝。 潘书记带头喝下,并说:“喝吧喝吧,不就一杯酒吗,与**欢也是我们的工作。” 接下来该罗熙凤唱主角了,她一声不吭先接连喝完了三杯酒,然后抱拳说:“按照长龙村民俗,这第二杯酒得婆娘敬,而且得三倍于客人敬酒,我喝三你们喝一。” 这下没话可说了,潘书记冲大家笑笑:“喝了吧!” 又是一杯酒落肚,刘副县长忍不住开口了:“长龙村民俗文化丰富,这也是长龙一宝啊,对于传统风俗,我们有尊重的义务,罗总,今天就当我们开眼界了,有什么风俗尽管亮出来吧!” 话音刚落,灯光又灭,紧接着响起长龙村最古老的歌曲《敬酒歌》。灯光骤亮,李嘉涵、秦聪等十几位婆娘提壶把杯,跳着长龙村古老的敬酒舞姗姗而上,把领导们围在了中间。领导们一个个瞪大眼睛、垂涎欲滴,其心思全被婆娘们的舞姿和丽质吸引走了。 李嘉涵清唱了一遍《敬酒歌》,获得一片掌声、叫好声。清唱毕,音乐声起,她说:“尊敬的潘书记、刘副县长、各位领导,按照民俗这第三杯酒叫结缘酒,喝下它我们从此就是有缘人,是朋友,是亲人!” 婆娘们提壶斟酒,酒斟好了,再双手举杯,仰首,慢慢的、不断线的把酒倒入口中。完了,还倒转酒杯,晃晃。 潘书记再次发号施令,把如此情深义重的酒,一滴不剩全干了。 酒喝了,美食也品了,按说宴席也该散了。潘书记张口,正要宣布散席时,大厅里灯光忽暗,紧接着歌声响起,歌唱者罗熙凤,歌名《请把客人留下来》,这是又一首长龙村的传统歌曲。这下好了,大厅内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婆娘们一对一向领导们伸出了手,美食厅成了舞厅。闪烁的灯光,心碎的歌曲,浪漫的舞姿,甜蜜的笑声、、、更增加了长龙村新年的年味和热闹气氛。 春节过后,春姑娘早早恋上了长龙村,给长龙村披上了春的绿衣,带来了春的生机。七个村民小组万亩油菜长势喜人,满塅满垅满坡一丘丘一层层连成片,使长龙村成了绿的海洋。无独有偶,山上水上观光旅游景区的开发也正一个个接近尾声。易近人和罗熙凤商议,争取在万亩油菜花盛开时,各观光景区竣工并向游客开放。 然而,就在长龙村各项工作顺利推进的时候,易近人收到了一封来自深圳的挂号信,寄件人只写了一个胡字,长龙村并没姓胡的人,此信要么是姓胡的人代寄,要么是别有用心、暗藏阴谋的虚假匿名信件。信的内容更令人瞠目结舌,就一句话,长龙村的爷们集体赴夜总会嫖娼,每人被处罚五千元并拘留半个月。易近人不相信,立即打电话给山木证实真伪,山木半天没吱声,易近人追问,山木吞吞吐吐说是真的,并说一定要瞒住婆娘,不让她们知道。 易近人冲着电话一阵吼:“去时怎么跟你交待的,一定要保护好他们、保护好他们,可你做到了吗?现在出事了,匿名举报信都到我这里了,你能保证瞒得了她们吗?她们一个个精明着呢,要联合起来,我易近人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还想瞒住她们。再说,你能保证举报人不把实情亲自告诉她们。” 电话那头,山木的声音:“那咋办?要是让婆娘知道了闹离婚咋办?” 易近人回答:“你先让爷们想好应对的办法,这边我想想办法,挂了。” 易近人刚挂了电话,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门口站着罗熙凤、李嘉涵、黄翠翠三人。 第三十二章 罗熙凤故意扫了办公室一眼,问:“奇怪,办公室就你一人,刚才跟谁说话呢?” 易近人也装模作样往四下里一瞅:“没有啊,刚才、、、哦,也可能是你的听力产生幻觉了。” 罗熙凤说:“就算我的听力产生了幻觉,嘉涵、翠翠的听力也会同时产生幻觉吗?” 李嘉涵疑惑地盯着易近人:“村长,是真的吗?” 易近人不停地摩挲着脑袋。 黄翠翠又加问一句:“村长,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倒是痛快地给句话呀。” 易近人蠕动双唇,欲言又止,随后一跺脚,为难地说:“你们叫我说,我、我咋说得出口。” 罗熙凤脸色严肃,踱步至窗前,眺望窗外:“说不出口你就别说了,刚才你跟三木打电话时,我们三个就在你办公室门口,不敢敲门,所以就一直站门口听你说,也能听见电话里三木的声音,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我只想请你把那封匿名信给我们看看,我想搞清楚是谁在给我们传递消息,我得感谢人家呀!” 易近人知道事情已经暴露,再隐瞒已没有必要。于是拉开抽屉拿出那封信给了罗熙凤。 罗熙凤、李嘉涵、黄翠翠依次传阅,阅后三人不言不语、不吵不闹,平静的任凭泪水掉落。这让易近人觉得挺意外,如此镇静地面对此事,这些婆娘到底咋了?是容忍还是放任?是无奈还是放弃?易近人不知道,但他必须搞清楚婆娘们的真实想法。于是,他试探着问:“你们说这事咋办?” 罗熙凤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七情六欲是人的本色,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们,他们的婆娘也有责啊,这么久了也没让他们去享受一个爷们该享受的乐趣。” 李嘉涵也以同情的口气道:“别说爷们,就是婆娘一旦冲动起来,也会做出背叛爷们的事。” “唉!”黄翠翠叹息一声,“只要不是小三、情人,不和别的娘们发生真感情,只是逢场作戏满足一下爷们的生理需求,这事我会原谅他。” 易近人真没想到,眼前的三位婆娘竟能如此宽容大度地同情理解她们的爷们。感动之余,他翘起大拇指,夸道:“我为长龙村有你们这样宽容大度的婆娘高兴。” 罗熙凤冷笑道:“你高兴,你以为我们原谅他们,心里就舒坦了?告诉你吧,现在我这心里在流血,流血意味着什么?痛,可痛也得忍,忍着,为啥?因为我们是婆娘。” 易近人疑问:“是婆娘,就该忍痛吗?” “不忍,爷们会离开你,家就会散,家散了,老人无人孝敬,孩子无人抚养。” “这就是你们婆娘的懦弱,你们这样做实际上是在助长爷们为所欲为。” “那咋办呀?” “去拯救那些堕落的爷们,别让他们无所顾忌地堕落下去。” 此时,冷紫悦、刘雨帘、郑梦怡、许芷仙、秦聪静悄悄进入办公室,李嘉涵、黄翠翠对她们挤眉弄眼,提醒别弄出声响。 罗熙凤继续问:“咋拯救?” 易近人沉默,沉思一会说:“眼下就两种办法适用,一是缩短夫妻分居的时间,周期性的分批安排婆娘出去;二是召回外出的爷们。选择哪种方法,得你们决定。” 罗熙凤回过头,本想征求一下李嘉涵和黄翠翠的意见,不料却看见身后站着一堆婆娘,不由勉强一笑,随便问了一句:“你们咋都来啦?” 刘雨帘历来嘴快,接过话:“我们都知道了,所以都来啦!” 易近人惊讶:“谁让你们知道的?” 许芷仙说:“是田头宝告诉我的,本来他不让我告诉姐妹们,但我觉得这事瞒着不好,所以就跟她们说了。” 易近人冷冷道:“又是田头宝。” 罗熙凤却不以为然:“大家知道了好,反正迟早都得知道,晚知道不如早知道,现在大家表个态,说说如何拯救这帮爷们?” 婆娘们叽叽喳喳说开了。刚开始婆娘们说的特激动,咬牙切齿的,气氛紧张严肃,有说阉了爷们命根的,有说等爷们回来性虐待报复的、、、但说到后来,云开雾散,婆娘们反倒嘻嘻哈哈、拿爷们嫖娼的事取乐,甚至拿自己爷们的命根来炫耀,等等。 易近人听了眉头紧锁,实在听不下去了,方才大喝一声:“住口,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 见易近人火气不小,婆娘们都停止了嬉笑。 罗熙凤说:“你别看她们嘴上嘻嘻哈哈,心里却像用刀子在剜。你不是婆娘,当然不知道婆娘是怎样排解内心苦闷的。她们拿自己的爷们取乐,实际上是性发泄的一种手段。爷们可以结伴去找婆娘发泄,可婆娘决不可能结伴去找爷们发泄,这就是爷们与婆娘的区别。” 易近人扫了一眼婆娘们,内心顿生怜悯。他长叹一声,负疚说:“是我失责啊,起初我压根就不应该让他们离开你们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这下好了,钱被罚没了,还有个前科记录,成了人生的一大污点。” 罗熙凤侧目易近人,突然觉得他好高大好有男人的责任感。可马上又想起那次他抱她吻她的情景,又觉得他太虚伪太卑鄙了。幸亏他当上了村长,要不然也跟别的爷们一样离乡背井,兴许早被公安局抓了,罚了金蹲了监。她这样想着,脑海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一个拯救爷们的好主意。 看大家都低头不语,她说开了:“大家有没有想过,爷们为什么会去逛窑子?你肯定会说那是生理需要,没错,但这仅是一个方面。其实,关键因素就是咱们那帮爷们精神特空虚特无聊,找不到精神寄托点。所以,我私下认为,要拯救他们,最好的办法是充实他们的精神世界,避免他们想入非非。如何充实?写信,每周、每三天或是每天写一封信,跟他唠唠家乡事、唠唠家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唠唠老人小孩、唠唠邻里、唠唠七大姨八大姑、唠唠夫妻间的私密事、、、这样他们的脑袋就不空虚了,整天想着婆娘来信了么,信里都说了些啥,咋给婆娘回信、、、大家说这办法行啵?” 掌声响了起来。掌声说明了什么?说明婆娘们挺乐意通过写信的方式来拯救精神空虚的爷们。 易近人随即以村委会的名义给全村留守婆娘下发了信封和信纸。此后的一段时间,长龙村每天上午一大包信件出村,傍晚又一大包信件进村,刚开始时,邮寄员每家每户投放,到后来实在受不了了,便找到易近人反映情况。易近人非常同情他,答应他信件收发地点统一定在各村民小组组长家里,邮寄员很感激,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为什么长龙村家家有电话不用,偏偏要写信?易近人知道他的意思是放着那么先进的通信工具不用,硬是缠上他那十一号大腿不放。当时土城县邮政局有规定,邮递员只承包地域而不承包该地域的业务量,所以业务量的多少与邮递员本身的收入没有多大关系,从心理角度看,作为邮递员当然希望自己承包地域的业务量越少越好。 见易近人不回答,邮递员担心他悔口把刚才作出的决定改了,于是一边责怪自己多嘴,一边给自己掌嘴。 易近人知道他在演戏,也不戳穿他,只是安慰他几句:“你放心,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怎么去做。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长龙村人都懂这个理。至于你说长龙村人为何写信而不打电话,我不想多说,你是邮递员,慢慢琢磨会明白个中缘由的。” 果然,从婆娘们恋上写信开始,每天见面问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信里都写些啥了,说来听听。似乎信就是她们心目中的爷们,信来了,爷们也来了,婆娘们便躲在家里咀嚼信里寄托的思念,甚至把信搂在怀里就好像搂着爷们,含在嘴里就好像吻着爷们,用鼻翼轻轻地吮之,淡淡的纸香味又好像是爷们身上飘逸的体香,婆娘们都说读着爷们的信,暖的是我的心。而远在深圳的爷们也开始把写信作为一种思念婆娘发泄的手段,他们一下工地就跑值班室找婆娘寄来的信,吃完晚饭洗过澡哪也不去,就窝在工棚里思念婆娘、耍弄文墨。写好了,爷们还得交流一番,围绕婆娘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就这样,一封小小的信件,这边连着长龙,那边连着特区,似桥梁又像红娘,把这边婆娘的心和那边爷们的心紧紧连在一起。 第三十三章 时间老人似乎变得更康健,跑得更快捷了。新年的钟声仿佛刚刚敲过,转眼就到了雨水纷纷的清明时节。这个时候,长龙村开始进入景色最美、气候最宜人、最适合深呼吸、人气最旺的季节,万亩油菜花、万株杜鹃花盛势开放,长龙村实实在在成了繁花似锦的天堂。带着对花的向往,成千上万只蜜蜂来了,成群结队的游客也来了,长龙村又成了人和动植物的和谐之家。 自从婆娘们迷上给自己爷们写信后,易近人便很少跟婆娘们在一起,包括罗熙凤在内。但眼下龙须温泉、龙胆石林、清风寨等观光景区的开发已接近尾声,下一步是向游客开放。怎么开放?以何种方式开放?易近人认为已经到了和罗熙凤商量这些事情的时候了。于是,他骑上自行车从村委会出发,通过古驿道,直奔集散中心而去。到了贞洁坊式亭遇见了郑梦怡,她倚靠在亭壁上,头微微上仰,眼睛茫然无助地盯着天空,眼眶内模糊一片滚趟着泪水。 易近人跳下车,走上前问了一句:“怎么啦,是家里老人惹你生气还是孩子冲你撒娇心里不好受?” 郑梦怡突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又扑向易近人,抱着他腰,头趴在他胸脯上。 易近人一时慌了手脚,推开她吧,又怕她的心进一步受到伤害,不推开她吧,又担心、、、万一被人撞见,那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再说一个三十来岁年轻貌美性感十足的少妇搂着一个四十岁左右如狼似虎的爷们,搂的时间长了,谁能保证不越过三八线,发生肉搏战呢。他警惕地望望四周,还好这条路是古驿道,新路开通以后,就很少有人打这里经过了。 易近人稍稍的舒缓了一口气,见郑梦怡仍抽抽搭搭哭个不停,于是问:“你别总是这样,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郑梦怡哭道:“他有人啦!” 易近人疑惑:“谁有人啦?有啥人啦?” 郑梦怡说:“邓国帅,他、他和别的婆娘好上了,要和我离婚。” 邓国帅是郑梦怡的爷们,不仅名字帅,人也长得帅。俩人是初中同学,又是自由恋爱,感情好着呢,按说俩人不应该闹离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易近人按住她的双肩:“你听谁说的?你说国帅外面有婆娘,这我可能相信,但你说国帅要和你离婚,我就觉得这事有点蹊跷。诶,我问你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郑梦怡吞吞吐吐:“是田头宝悄悄告诉我的,田头宝又是山木告诉他的,山木还告诉田头宝不能让我知道。” 易近人问:“你问过国帅没有?” 郑梦怡摇头:“没有,我不敢问。” 易近人觉得好笑:“你没证实,你能确定真有那事吗?你不怕冤枉国帅?不怕有人搞鬼?” 事情总是那么凑巧,偏偏这个时候,罗熙凤撞了上来。她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问:“你俩怎么在这?” 易近人和郑梦怡本来清清白白,但一个按肩一个抱腰,即使再清白,到了别人的眼里也变得不清不白。俩人迅即将手抽回,相互推开对方。 易近人淡定自如:“你千万别多想,也别误会,我们之间只是在谈事。” 罗熙凤淡笑道:“我能不想吗?我在想梦怡肯定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想不开,躲在这,要不遇上易村长,指不定出啥事了呢!梦怡,是这样吧?” 郑梦怡点头。 罗熙凤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字不说男女不当关系,反而含沙射影好像在表扬自己救了郑梦怡。易近人心里这么想着。 罗熙凤问郑梦怡:“告诉我,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郑梦怡望向易近人。 易近人也望向她,笑道:“说吧,兴许罗总能圆满处理好你的事情。” 郑梦怡便把事情原汁原味叙述了一遍。罗熙凤听完,悠哉悠哉地笑了,一会她说:“你没向你爷们证实就轻而易举信了这事,兴许田头宝逗你玩呢!” 郑梦怡摇头:“不会,国帅与田头宝关系一直不错,他不敢污蔑国帅,更不可能骗我,要不国帅不会放过他。” 罗熙凤轻蔑一笑:“可我却发现田头宝一直对你有意思。” 郑梦怡一脸疑惑:“啥意思呀?” 罗熙凤不隐不瞒:“男女秘事呗!” 郑梦怡脸刷地一下红了,不悦道:“凤姐可不能乱说,田头宝虽然对我好,但我和他之间也没啥秘事啊!” 罗熙凤说:“下一步被人告到你爷们那里的事,就是你和田头宝好上了,你要和国帅离婚。” 郑梦怡惊愕的眼神,她简直不敢相信罗熙凤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她想,既然能说国帅和别的婆娘好上了,怎么就不能说我和田头宝好上了呢!也许凤姐说的没错,国帅和别的婆娘好上了的事压根就是谣言,是田头宝担心我守不住爷们,故意提醒我、逗我玩的。看来还真的要确认一下事情的真假,但怎么去确认呢? 罗熙凤洞察到了她的心思,安慰她:“梦怡,国帅的事我觉得有点蹊跷,你给我几天时间调查一下,现在呢你不要去担心这事,集中精力把你手头的工作处理好。” 郑梦怡迟疑了一会,点头,转身离去。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易近人说:“这么好的一个婆娘,邓国帅哪舍得把她给扔了。” 罗熙凤瞪他一眼:“你刚才把她咋啦?” 易近人反瞪她一眼:“我能把她咋啦,不过看她挺伤心安慰她几句罢了,你别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罗熙凤说:“还好意思说,记得上次你对我做过什么?” 易近人假装回忆,摇头说:“没有啊,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做呀!” 罗熙凤提脚瞅准他的脚趾头使劲踩下去,易近人疼得嗷嗷直叫。 罗熙凤冷笑,哼一声:“是我不够魅力让你忘得快还是你脑子浸水记忆力丧失?那一吻算是白吻了?” 易近人干笑,一脸的纠结。过了一会,话题一转:“你是找我去的吧?” 罗熙凤说:“不找你,我来这干嘛。看见这贞洁亭子就想起你那张臭烘烘的嘴,恶心,差点夺走了我的贞洁。” 易近人往四周一瞅,低声说:“要不再来一次唇舌之战。” 罗熙凤抬起脚,应道:“要不再踩一次。” 易近人收脚后退,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回头说:“你不找我有事吗?我在村委会等你。” 村委会很清静,罗熙凤赶来时,易近人已沏好了茶在等候。 罗熙凤端起一杯茶就喝,喝完咂咂舌,面向易近人坐下。她盯着他,他也盯着她,盯着盯着,俩人同时噗呲一声笑了。笑着笑着,罗熙凤说:“别逗了,说正事吧!” 易近人说:“你先说吧。” 罗熙凤礼让:“你是村长,应该先你来。” 易近人也礼让:“你是女士,女士优先。” 罗熙凤清清嗓:“恭敬不如从命,我说就我说。这几天各观光景区的开发工作都陆陆续续接近尾声,工程结束了就得向游客开放,以什么方式开放、什么时候开放?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易近人呵呵一笑:“咱们又想一块儿了,你问的问题正是我要问的,我把我的想法先说一下。这几天我查阅了一下资料,景区开放的形式很多,但我觉得观光文化节这种形式不错,既有时代感又富有文化气息,开放的时间应该选择长龙村百花盛开的时候。” 罗熙凤翘起双拇指,继而又拍了三下掌。 易近人问:“你的拇指和掌声是否说明我的想法太理想化了?” 罗熙凤笑道:“是你的想法与我的想法太吻合啦!” 易近人拍掌叫道:“好啊,你我能想到一块,事情就好办了。” 罗熙凤说:“不过观光文化节得有个名,我看就叫长龙观光文化节,咋样?” 易近人点头:“行啊,这名字听起来简单但却大气磅礴。名你给起了,时间我来定,我查看了一下老黄历,也问了一些老先生,比较趋同的时间就是4月18日。” 罗熙凤随即叫好,并把该时间释义为“死要发”。 第三十四章 4月18日这天,土城县十里八乡的人都往长龙村赶。天公也给尽了长龙村的面子,蓝得刺眼的天空,飘散着淡淡的像白雪一样的云团,暮春的阳光柔和地照射大地,和煦的春风轻拂着人儿的脸,酥酥的,麻麻的,天气不冷不热,给人温馨舒适的感觉。 一大早,潘书记、刘副县长率领县四套班子领导、县属各单位、各乡镇、各村委会负责人三百多人乘坐六辆大巴车声势浩大驶进长龙村。可以说,这是土城县第二次三级干部集结长龙村。 按照安排,长龙观光文化节于上午八点在长龙草甸举行开幕式,之后是各景区现场观光活动,下午五点在易家祠堂举行长龙传统美食品尝会。 当时间老人迈着矫健的步伐踏入八点八分八秒的那一刻,长龙草甸,彩旗飘扬,锣鼓喧天,歌声悦耳。一会歌声、锣鼓声骤停,易近人和罗熙凤手拿话筒走上主席台,台上坐着潘书记、刘副县长等县四套班子领导,台下上千人盘坐草甸。俩人先向台上台下鞠躬,然后并排站立,气宇轩昂迎视着上千宾客。当初大家并不清楚长龙村的这两位当家人要干什么,等他俩一开口,大家才大悟,原来他俩竟亲自担任了观光文化节开幕式的主持人。 开幕式程序简单,时间很短,刘副县长发言完毕,潘书记宣布长龙观光文化节开幕。霎时,伴随着隆隆的鼓声和美妙的歌声,一发发礼花凌空绽放,一只只气球腾空而起。易近人、罗熙凤宣布,景区观光活动开始。此时,草甸千人欢呼,音乐声、锣鼓声和着人群的尖叫声、欢呼声、口哨声,夹杂着远山山谷的回音,构成了一曲曲美妙的旋律,在长龙村绚丽的天地间回荡。 易近人、罗熙凤随同潘书记、刘副县长从长龙草甸出发,开始了各景区的观光活动。 春夏交替的时候,是草甸最美的季节,青青的草儿,盛放的杜鹃,淡淡的云雾,使草甸宛若仙境。此时,从杜鹃花丛中飘来清脆悦耳的歌声《映山红》: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 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若要盼得哟红军来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若要盼得哟红军来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 歌声中,一位貌若天仙的婆娘从花丛中款款走来,吸引了一路的客人驻足聆听和观赏。 人群中有人在叫:“翠翠,再来一曲。” 黄翠翠应道:“好嘞,姐妹们,唱起来、跳起来吧!” 这时,从杜鹃花丛中一下子冒出十几个穿清一色礼仪服的婆娘,她们一边起舞一边清唱《再唱映山红》: 一曲映山红唱到今 想到红军就分外亲 红星闪闪放光彩 雾里看花路不平 、、、、、、 柔曼的舞姿,清甜的歌声,博得客人阵阵掌声。 潘书记感慨道:“草美、花美、婆娘更美,长龙村不愧人杰地灵啊!” 刘县长也感叹道:“还有清风寨、温泉、石林、水上乐园俱乐部、万亩油菜花,可不比这草甸逊色,长龙村必将成为人们心驰神往的天堂。” 罗熙凤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潘书记、刘副县长、各位领导抓紧时间到清风寨、、、” 易近人抢过她的话:“清风寨万人沐瀑马上就要开始了,那活动不仅刺激而且壮观。” 潘书记挥手道:“走啊,跟随俩寨主向清风寨进军。” 从长龙草甸到清风寨大约三华里路程,有两条道直达,一条是古驿道,全部由清一色的鹅卵石铺就而成,另一条是刚修建的沙石路。领导们选择了古驿道,因为古驿道不仅承载着厚重的历史文化,而且一路风光迤逦,美不胜收。 开发后的清风寨,在保留本色风貌的基础上增加了许多现代元素,使神奇的清风寨更显神奇与美丽。特别是从山寨峡谷中奔腾而出又顺着山峰飞流直下的瀑布,成了清风寨最恢弘壮丽的景观。瀑布落在坚硬的磐石上又溅起无数珍珠一般的水花向四周飞射,覆射面积可以同时容纳几百人淋浴,其壮观程度不言而喻。水花中,密密麻麻的人群穿着泳衣穿梭来往,任凭密集的水珠漂打,不时发出尖叫声。 潘书记、刘副县长站在瀑布观礼台,罗熙凤找来了泳衣,易近人悄悄问潘书记要不要体验一下,潘书记犹豫一会,心有所动,但看到等待沐瀑的客人排队长达几公里,只好遗憾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从清风寨下来,继续沿着古驿道走,便是龙须温泉。眼下正是春夏之交,泉水温度高,自然到温泉来的泡客也不多。大家在温泉景区转悠了一圈,便进入油菜花海中,一边赏花一边拍照,不知不觉就到了龙胆石林。这景区热闹得很,用游人如麻来说明人多,一点也不过分。 在龙胆小组的农家乐吃过午饭后,罗熙凤提议到长龙水库垂钓俱乐部钓鱼,潘书记、刘副县长欣然同意。一直钓到下午四点多才匆匆离开,直奔长龙河水上乐园,乘坐竹筏顺流南下,五点准点到达易家祠堂。 易家祠堂,修葺一新,不仅古朴典雅,而且更显清新亮丽。大门口悬挂一巨幅横幅,上写:长龙观光文化节美食品尝中心。祠堂内外早已人山人海,田头宝和李嘉涵、冷紫悦、刘雨帘、郑梦怡、许芷仙、黄翠翠等几十位花枝招展的婆娘,手拿小红旗分列大门两侧迎接。潘书记一出现,田头宝便迎了上去,抓住潘书记的手不放,说起顺口溜来,都说长龙好,长龙美食多,看官莫着急,听我慢慢说…… 罗熙凤听不懂田头宝啰嗦什么,胳膊上拧了他一下,打断他的话:“田头宝,你给我住嘴,怎么跟潘书记说话的?” 潘书记却对田头宝的开场白很感兴趣,举手打住罗熙凤:“他说的很好,你让他继续说下去。” 田头宝朝潘书记鞠了一躬,说声谢谢,又朝婆娘们打了个手势。 背景音乐响起,田头宝和十几位婆娘打起快板,说唱开了: 长龙美食名堂多,味道香甜软酥糯。 生煎馒头蟹壳黄,老虎脚爪绞连棒。 千层饼、蛋石衣,大饼油条豆腐桨。 葱油花卷葱油饼,经济实惠都欣赏。 香菇菜包豆沙包,小笼馒头肉馒头。 六宜楼去买紧酵,油里一氽当心咬。 茶叶蛋、焐熟藕,大小馄饨加汤包。 高脚馒头搭姜饼,价钿便宜肚皮饱。 芝麻糊、糖芋艿,油氽散子白糖饺。 鸡鸭血汤豆腐花,春卷烧卖八宝饭。 糯米粢饭有夹心,各色浇头自己挑。 锅贴水饺香喷喷,桂花藕彩海棠糕。 臭豆腐干粢饭团,萝卜丝饼三角包。 、、、、、、 场上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唏嘘赞叹声、呐喊尖叫声。 潘书记拍着田头宝的肩膀,赞声连连:“好啊,看来长龙村是块藏龙卧虎的地方,不仅人人长得跟仙女似的,而且个个伶牙俐齿能说会唱。” 婆娘们一边朝潘书记围拢过来,一边继续说唱: 蜜糕方糕条头糕,猪油年糕糖年糕。 汤团麻团粢毛团,双酿团子南瓜团。 酒酿园子甜酒酿,定胜糕来梅花糕。 笃笃笃笃卖糖粥,小囡吃仔勿想跑 赤豆粽子有营养,肉粽咸鲜味道好。 鸡头米、莲子羹,糖炒栗子桂花香。 枣泥麻饼是特产,卤汁豆干名气响。 此时,响起三声轰鸣的炮声,这声音是长龙村祖传的铁铳发出的声响,凡铁铳出声说明村里有重要事情发生。果然,紧接着响起一老爷颤颤威威的声音,长龙观光文化节美食品尝现在开始。随即,锣鼓喧天,祠堂内传来长龙村传统的采茶歌曲,客人们纷纷向祠堂内有序推进。婆娘们微微下蹲,做出请的姿势,继续说唱:潘书记和刘县长,各位领导请赏光;易家祠堂显辉煌,长龙美食细品尝、、、 潘书记激动得手一挥,抬脚跨入了易家祠堂的门槛。 第三十五章 然而,正当人们沉醉于美食品尝的热闹气氛中时,温贤德却神色紧张跑进祠堂,在易近人耳边嘀咕了一阵。易近人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随温贤德一直出了祠堂大门,来到祠堂旁边的一棵古樟树下。 易近人焦急地问:“说吧,黄翠翠的爷们到底出啥事啦?” 温贤德欲说难开口,一副纠结的表情。犹豫一会,一咬牙说了:“山木打来电话,本来是打给你的,可你不在办公室,他就叫我转告给你,并说先不要扩散消息。” 易近人急不可待,催促道:“哎呀呀,你别婆婆妈妈啦,想急死我呀,直接说。” 温贤德说:“翠翠她爷们没了。” 易近人似乎没听明白,追问:“啥、啥没了?” 温贤德重复一遍:“是、是翠翠的爷们温孝强没了。” “去哪了?是跟别的婆娘跑了?出、出、出国去了?” “是死了、死了。” 好像晴天突然来了个大霹雳,让易近人彻底懵了。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神来问:“告诉我孝强是怎么死的?” 温贤德哀叹道:“听山木说,是被升降机给砸死的。他还说孝强是为救罗熙凤的爷们而死的。” 易近人茫然了,眼眶里泪水横溢,朦胧一片。 太阳已渐渐偏西,透过古樟树浓枝密叶洒下斑斑点点的光影。几只乌鸦在树枝间扑腾,不时发出惊悚的叫声。 易近人背对祠堂,面向皑皑群山,哑着嗓子说:“多么年轻的生命突然就没了,你叫我如何去面对翠翠,她还那么年轻,上有老下有小,以后怎么生活。” 唉,温贤德唉叹一声,“村长,要不要现在就把事情告诉翠翠?” 易近人摇头道:“暂时搁着,这事情太突然太伤心啦,我担心翠翠受不了,万一翠翠又出什么意外,我易近人就罪上加罪啦!” 温贤德安慰道:“村长不必自责,孝强的死与你无关。” “谁说无关,如果我不让他们离乡背井到外面打工,孝强就不会死。” “他可是为罗熙凤的爷们死的,要说自责,要说无法面对的应该是罗熙凤和她的爷们。” 易近人紧拽着头发,仰首苍穹,吊着嗓门痛苦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长龙村的爷们离开长龙,离开他们千思万念的婆娘。” “村长,你自责什么,理应自责的是我和我那该死的爷们。”背后传来罗熙凤的声音,声音凄切、悲哀。 易近人、温贤德回转身,惊讶地注视着她。 罗熙凤继续说:“你们刚才说的我全听到了,什么也别说,这事就让我去跟翠翠说,让我去面对她和她的家人吧!”说着,趴在古樟树上嘤嘤而泣,泣声惊动了树上的乌鸦,乌鸦扑腾着翅膀冲出了树林,发出啊啊啊哀鸣的叫声向蓝天白云飞去。 观光文化节后的第二天,长龙村依旧是人山人海。这天,田头宝早早地从镇上回到了村里,他没有回家,没去集散中心,也没去哪家农家乐酒店,而是直奔龙胆小组黄翠翠的家里。恰好,黄翠翠已吃过早饭正要去公司上班,刚出家门就和田头宝撞上了。田头宝不顾男女之嫌,硬拉着黄翠翠至一僻静处,开口就说,孝强死了。黄翠翠以为他在咒孝强,扬起巴掌就朝他骟了过去。幸亏田头宝躲闪得快,要不然就白挨了一巴掌。田头宝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吼道:“是真的,山木打电话告诉我的,我一听说,一刻也不敢耽误,直奔你家来告诉你。” 黄翠翠懵了,几乎崩溃。突然她竭斯底里大叫大闹起来:“孝强年纪轻轻,身体硬朗得很,怎么会突然死了?” 田头宝把山木告诉他的关于温孝强死的真相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黄翠翠哇的一声,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惊动了家里的老小。 温孝强已过花甲的父母抱着五岁的孙子惊慌失措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误以为是田头宝欺负了黄翠翠,拿起一根木棒就朝田头宝打去。田头宝抱头躲避,边躲边嚷:“是翠翠她爷们孝强走了、没了、被工地上的升降机给活活砸死了。” 孝强的父母突然一愣,慢慢地身子往下坠,最后扑倒在地上。 黄翠翠慌了,冲上去,见俩老都昏了过去,便朝田头宝吼:“我爸我妈心脏不好,恐怕、、、田头宝,快,快打120。” 田头宝知道酿大祸了,吓得捶胸顿足,狠骂自己:“都怪我,我是混蛋,我不该把事情告诉他们。” 黄翠翠几乎发疯,继续吼:“快打120、快、快。” 这时,易近人、温贤德、辛勤、罗熙凤、李嘉涵、冷紫悦、刘雨帘、郑梦怡、许芷仙、秦聪以及四邻八舍正好赶到,见状,全都惊慌失措起来。温贤德和辛勤一人抱一个老人进屋平放在床上。罗熙凤把黄翠翠搂入怀中,俩人伤到心坎处,抱在一起,哭在一起。 罗熙凤一边哭,一边诉:“翠翠,是凤姐对不起你,是凤姐的爷们对不起你家孝强,孝强是为救凤姐的爷们而死的,孝强是英雄,是凤姐家的大恩人,是大家学习的榜样。” 场上响起一片哭声。 不远的山谷里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黄翠翠的家门口。 易近人引导医生进屋。屋外,人越聚越多。大约二十分钟后,医生从屋里出来,低声宣布,老人受刺激致心梗,已无生命体征。 刹那间,仿佛天在哭地在泣。黄翠翠如五雷轰顶顿然失去知觉,活脱脱滑向地面。恰好医生在场,经紧急处置,黄翠翠很快苏醒过来。醒过来的黄翠翠哪受得了如此残酷的打击,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在古朴典雅的村庄徘徊,在青山丽水间萦绕。 易近人的目光一直在人丛中寻找,终于在一棵桂花树下找到了他要寻找的身影。他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拎起又放下,放下又拎起,口里不停地骂道:“田头宝你好叛逆啊,凡是长龙村负面影响的事,你发现最早传播最快。你表面君子实则小人,唯恐长龙不乱。今天你比任何时候都早跑来告诉翠翠她爷们的事,到底居心何在?昨天我就得到了消息,到现在我还瞒着翠翠,为什么?因为我怕、怕给翠翠的家庭造成更严重的伤害。眼下担心发生的事果然发生了,孝强他爸妈都走了,田头宝,这都是你造成的,你应该对俩老的死负责。” 黄翠翠像疯人一样冲向田头宝,抓住田头宝的衣服又撕又扯。 有人提醒田头宝快走,但田头宝没走,也没躲,任凭黄翠翠撕扯。也许是撕扯累了,黄翠翠停下手来,粗重地喘着气儿,又像是要昏厥的样子。罗熙凤忙伸手把她搀扶住。 田头宝扑通一声朝黄翠翠跪下,满怀愧疚地说:“翠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到要把消息尽快地告诉你,根本没去想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都是我的错,我是混蛋、混蛋、最大的混蛋。” 易近人哼了几声,吼道:“你不仅是混蛋,你还是长龙村最大的坏蛋。” 医生建议扶黄翠翠进屋歇息,黄翠翠不让人扶,坚持自己走。见她一摇一晃走路不稳的样子,易近人上前欲背她,结果辛勤抢他前面,拦腰把她抱起冲进了屋里,罗熙凤率婆娘随后跟进。 就在这时,田头宝的婆娘郑龙珠和妹妹田晓惠火急火燎地赶来了。见田头宝跪着,郑龙珠全明白了,今天黄翠翠家的事准是他惹出来的,便气不打一处来,骂开了,可骂了几句,骂不下去了,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哭得比任何人都伤情。田晓惠不知如何是好,想拉哥哥起来又觉得他咎由自取,跪有应得;想安慰一下嫂嫂又找不到合适的话。于是有一句没一句数落起田头宝来:“哥,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是啵?酒店一大摊子事你从不粘手,就爱跑回村里惹是生非,废自己的名声。眼下,翠翠的爷们刚走,公公婆婆又因为你的鲁莽走了。这次你不但对不起翠翠一家,你还对不起长龙村,以后你怎样来面对翠翠、怎样面对长龙村的父老乡亲。” 田头宝突然仰天、撕心裂肺般地嚎叫,啊啊啊、、、,又突然跳起来像疯狗一样朝村外跑去。 易近人担心他一时情绪失控走向极端,命令现场所有的保安冲上去截住他。经过十几分钟的折腾,田头宝才算平静下来。 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易近人、罗熙凤、黄翠翠、辛勤前往深圳处理温孝强的后事,而黄翠翠五岁的儿子则寄托在易近人家,由陈月娇亲手带着。五天后,他们护送温孝强的骨灰回到了长龙村,同程回来的有山木、罗熙凤的爷们邓红军,还有一位谁都猜想不到的特殊人物,此人乃所有长龙村在外爷们的最大老板、福隆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吴嘉欣同志。 那天,长龙村所有留守的婆娘、老人都聚集到了村口,迎接温孝强回归故里。两天后,温孝强和他的父母一起入土为安,田头宝和邓红军在葬礼上分别以儿子的身份披麻戴孝,也算是对自己良心上的一点安慰。 逝者安息,生者思痛。黄翠翠的儿子安儿随了陈月娇一段时间,竟然像亲母子一样形影不离,也不肯随黄翠翠回家。这样,易近人便建议黄翠翠搬到他家居住,但黄翠翠毫不犹豫拒绝了,她说,虽然孝强和他父母走了,但家不能湮灭,儿子不回去可我不能不回去守着那个已经冷冷清清的家。 又过了一个星期。那天晚上,月光皎洁,夜色美丽,易近人和罗熙凤相约到黄翠翠家看看。俩人从集散中心出发,漫步油菜丛中,横跨长龙大桥,途径长龙水库垂钓俱乐部时,斜刺里突然冒出几位婆娘,罗熙凤以为是晚游的游客,可定睛一看,才看清她们是冷紫悦、李嘉涵、刘雨帘、郑梦怡、许芷仙、秦聪。 罗熙凤拉下脸来,冷冷问:“怎么,都躲在这盯我稍啊!” 刘雨帘开玩笑道:“你看看,这月光明亮的夜晚,孤男寡女在一起多不安全,所以大家一合计都说要来保护凤姐,免得遭野狼袭击。” 易近人马上反应过来,做出狼的模样扑向刘雨帘。刘雨帘假装惊叫,远远躲开。 罗熙凤嗔道:“说你狼,你还真成了狼。” 许芷仙补充道:“色狼。” 易近人又挥舞着一双狼爪扑向许芷仙,罗熙凤阻止道:“好啦,别把村长的心情耍坏了,我和他正要到翠翠家去呢!” 李嘉涵道:“我们也正去找翠翠呢!” 易近人道:“你们去干嘛,回去。” 这下婆娘们七嘴八舌说开了: “哟,你一个大老爷们夜半三更往一个婆娘家赶,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吧?” “是啊,翠翠可不比从前啦。没听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吗?” “敢情村长是叫凤姐给你去提亲的吧?” “这事要是给村长嫂子听到了,还不活活把你给阉了。” “阉了好啊,阉了公狼岂不成了母狼。” 、、、、、、 “得了得了,你们都吃枪药了吧,竟敢拿村长开涮。待会到了翠翠家不许乱嚼舌根,要伤了翠翠的心闹出什么事来,你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罗熙凤阴着脸眼睛虎虎地盯着大家,又加了一句,“听见没有?” 婆娘们一起应答:“听见喽听见喽!” 月光下的龙胆小组,好像披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那鳞次栉比的屋顶,在婆娑的树影丛中,酷似拔地而起的蘑菇。黄翠翠家的房子在村的东头,独成一体,显得很孤独,又很坚强。 到了黄翠翠的家门口,易近人突然嘘了一声,示意婆娘们都蹲下,然后擦亮眼睛像侦察兵一样关注屋内屋外的动态。窗口漏出昏黄的灯光,光影里晃动着一个俏丽的身影,这人就是黄翠翠。让大家吃惊的是在她家门口也有一个人影,这人影离开了月光在一小片黑暗中,看不清是谁,也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一动不动坐在大门口。婆娘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为黄翠翠捏着一把冷汗。易近人捡起一个小石块朝人影掷去,没掷中,但已惊动了人影,只见那人影拿着一黑乎乎的东西跳了起来冲向了屋前的空坪,冲进了月光里,警惕地往四下里搜寻着什么。 婆娘们吊着嗓门报出三字:“辛队长。” 易近人跳了起来,先喂了一声,然后说:“辛队长,是你呀,吓我们一跳,以为是坏蛋呢!” “是村长啊,我还以为谁呢!”辛勤也解除了警惕,向易近人走来。 “不光村长,还有我们这帮婆娘呢!”罗熙凤开口道。 借着明亮的月光,辛勤看到的是婆娘们一张张兴师问罪的脸孔。他向罗熙凤问了一声好,躬身静候婆娘们的指责。一会,婆娘们果然说开了,但没说上几句,黄翠翠开门出来了。 黄翠翠很惊讶,问:“怎么啦,大晚上的,你们咋都在这?” 罗熙凤说:“我和易村长来看看你,半路上杀出了这些程咬金,也闹着要来看你。” 黄翠翠一下子兴奋起来,招呼道:“谢谢大家,既然来了,那就进屋坐坐吧!” 易近人和婆娘们径直向屋里走去,辛勤在空坪来回走动。 黄翠翠走了几步回过头来问:“辛队长,你不进去坐坐?” 辛队长说:“不了,我在外面走走。” 刘雨帘说:“人家辛队长早就来了,猫在你家门口给你看着大门呢!” 黄翠翠不信:“不会吧,我咋不知道?” 进了屋,大家各自找位置坐下,黄翠翠切开一个大西瓜,给每人一块。易近人叫她给辛队长送一块。黄翠翠叫李嘉涵送去,李嘉涵不肯,并说出了一个秘密。她说,有件事本来我不想让它曝光,是翠翠逼我,可别怪我,听辛队长的兄弟说,这段时间辛队长通宵守候在翠翠的家门口,一是给翠翠作伴,二是保卫翠翠。 黄翠翠一脸的惊讶,摇头道:“不可能吧,我、我怎么一点察觉也没有。” 婆娘们七嘴八舌又说上了: “要被你察觉了,人家还能是保安队长吗?” “通宵守卫着你,翠翠,辛队长是不是对你意思上了?” “哎,人家是保安队长,保卫翠翠本来就是他的职责。” “人家为了你连觉也可以不睡,你给人家送块西瓜竟然也不乐意,真是一条白眼狼。” 、、、、、、 “各位好姐姐、好妹妹,你们别再说了,我送就是了。”黄翠翠拿起一块瓜,一撇头,一声笑,一个转身出了屋。回屋时,身后跟着辛勤。 易近人偷偷塞给辛勤一朵塑料红玫瑰,并悄悄提醒他向黄翠翠求爱。 有村长撑腰,辛勤的腰杆岂能不直?只见他一个旋转单膝跪在黄翠翠膝前,双手捧花。 黄翠翠懵了。 辛勤说:“翠翠,辛勤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正式向你求爱,希望你能收下这朵玫瑰并收下我这个人。” 黄翠翠表情纠结,一时拿不定主意。 罗熙凤见状,为辛勤添油助力:“听说辛勤每天晚上都为翠翠站岗放哨,不愧为有爱有担当的好爷们,翠翠要嫁,就得嫁给这样的爷们。可是,翠翠毕竟不是黄花闺女,她有过婚史也有了孩子,这是翠翠改嫁的最大心病。辛勤,你如果真想娶翠翠为妻,你不仅要爱她,更要接受她的婚史和孩子,你能吗?” “能,我能。”辛勤早就高兴得快不行了。他目视着黄翠翠,盼望着黄翠翠快快收下玫瑰,收下爱。然而,黄翠翠却哭了,无声地哭,大把大把掉眼泪。屋里一片宁静,大家凝神静气注视着她。一会,黄翠翠忍不住哭出声来,带着哭腔说:“我知道大家今天来的目的,我也不想让大家失望而归,但也请大家别把我推入无情无义的火坑。我、暂时可以考虑接受辛队长的求爱,但前期条件是必须等上三年,这三年我还是孝强的婆娘,我必须为孝强守节三年。” 辛勤感动了,忙不迭地应答:“我乐意,别说等三年,就是等三十年、一辈子,我也乐意。” 黄翠翠也被感动了,望向辛勤,又稍稍犹豫后接过了玫瑰。 掌声如钱江潮水般响了起来。 易近人迎着掌声扯开嗓门:“三年后我为你俩证婚。” 罗熙凤也表起了态:“我在观光集散中心为你俩主办婚礼,我和易村长亲自担任婚礼主持人。” 刘雨帘说:“那我们这些姐妹呢?” 易近人说:“全给翠翠做伴娘。” 又是一阵掌声,掌声里夹杂着婆娘们的附和声、笑语声。 第三十七章 易近人回到家里已是半夜,陈月娇和翠翠的儿子安儿已经睡下了。他洗好澡后,毫无睡意,便坐在客厅喝茶,茶是苦的,但脑子里想到的事却是甜的。他想到了一年来长龙村的巨大变化,想到了村民有了钱后乐呵呵的表情,想到了和罗熙凤那黏糊糊的一吻,想到了郑梦怡倒在他怀里暖烘烘的感觉、、、每想到一事,他就喝一口茶,抹一下嘴,轻笑一声。不料,他这一系列动作、表情被偷偷爬起床、倚身门框的陈月娇看了个一清二楚。 “看你乐的,心情不错嘛,晚上和谁乐去啦?”陈月娇面带笑容,以玩笑的口气说。 易近人突然发现一身睡装的陈月娇,先是一惊,继而镇定下来,问:“你不是睡了吗?” “你不在身边,我睡得着吗!” “哎,我是你催眠剂呀!” 陈月娇靠着易近人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口,舔舔唇,望着易近人道:“到翠翠家,是吧?” 易近人疑问:“你咋知道?” “忘了你是谁啦?你是村长,长龙村的最高领导,你每天的行动是村里最大的新闻,忘了我的爱好了吧,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爱看爱听新闻联播。” “唉,知道就知道,啰嗦这一大串干嘛,我又没干啥丢人现眼的事。” “你急啥呢,我又没说你干了丢人现眼的事。” “我是怕你误会我。” “我才懒的管你呢,酒店一大摊子事都忙不过来,哪有精力忙在你身上。诶,翠翠怎么样,还好吗?我看她挺可怜的,要不你跟她说说,让她再去找一个。年纪轻轻的,总不能守寡一辈子吧!” “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跟你实说吧,晚上我和罗熙凤那帮婆娘到翠翠家,就是劝她再找个合适的爷们嫁了。” “她同意啦?” “同意啦!” “同意嫁给谁啦?” “你猜猜看。” “是辛队长吧?” “有眼光,一猜就中。” “要我再嫁,我也乐意嫁给辛队长。” “你咒我?我还活得好好的呢!你就想改嫁,看我怎么收拾你。” “有本事来呀,我早以为你是宫廷太监了呢!” 易近人奋起,张开双臂扑向陈月娇。陈月娇洒下银铃般的笑声向卧室走去。一会,卧室里的灯啪的一声灭了,传来陈月娇的嬉笑声、娇吟声。 第二天天刚发亮,易近人家的大门被敲得咚咚响。陈月娇推醒易近人,并说:“你听,门敲得挺急的,是不是出啥事啦?” 易近人警惕地爬起床,胡乱地穿起衣服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山木,山木抱拳道:“村长,不好意思,打搅了你的休息。” 易近人仔细瞅他:“哟,好你个山木,我今天正想去找你,想不到你自个送上门来。” 山木问:“村长找我有事?” 易近人说:“我找你要人。” 山木疑问:“你要把村里的爷们都召回来?” 易近人说:“不错,去了多少回来多少,你还说少了一个人、一根毫毛,拿你山木是问,我现在问你,孝强没了,我该如何拿你是问?” 山木低下头,右脚不停地在地上摩挲。易近人拉着山木来到安儿床前,指着睡姿酣美的安儿,低声道:“他就是孝强的儿子,才五岁,五岁就没了爹,是谁让他成了没爹的孩子,是我易近人,我让他的爹背井离乡去赚那没命钱;但更是你山木,没好好地看守好、保护好他爹。” 山木弯下身,在安儿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又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静静地站着,目视着他。一会山木说:“村长,把安儿交给我吧,我做他爹。” 易近人突然噴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吧。” 山木问:“你说的山水是、、、?” 易近人说:“安儿他娘。” 山木摇头:“非也,翠翠漂亮,我配不上她,况且因为孝强的事,她恨死我啦。我只是想做安儿的干爹,把欠孝强的还给安儿,也算是我对孝强的一点弥补吧!” 易近人笑笑:“跟你实说吧,安儿已经是我婆娘的干儿子,我才是安儿的干爹呢。如果你真想弥补孝强,没必要限定在安儿、翠翠身上做文章,你完全可以放眼整个长龙村,长龙村变化发展了,安儿、翠翠才能真正快乐幸福。” 山木紧拽着易近人的手回到客厅,易近人狐疑地望着他,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 山木神神秘秘,低声道:“村长,你看我差点把大事、正事给忘了。” 易近人怨他:“你能有啥大事正事?我可警告你,劳力输出的事你甭跟我说,说了也没用。” “这几天我陪吴董事长走遍了长龙村的山山水水,你猜怎么着,他看上长龙村了,打算到长龙村来投资,他叫我问问你行不行?” 行,他拿钱来开发建设长龙村,哪能不行呢,这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易近人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说:“你以为长龙村谁都可以来投资吗?你问问他,到咱村来投资的目的是什么?” 山木说:“吴董说了他投资长龙村的主要目的是回报长龙村的爷们,让他们回乡就 业,结束那种离乡背井的日子。” 易近人阴下脸来,假装发怒:“说白了他吴董还是想到长龙村来做资本家,借长龙村的资源为他创造财富。” “吴董又不是慈善家,你刚刚说了他是资本家,资本家的本性是唯利是图,没钱挣的事他是不会去干的。” “利可以图,但得有个限度。这样吧,我给个标准,二八分利,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归他,百分之八十的利润归国家和老百姓,同意这个标准,可谈投资合作的事,不然免谈。” 山木犹豫一会:“好吧,我马上把你的意思转告给他。” 山木抱拳辞别。 易近人叮嘱道:“不急,你陪吴董再考察三天,三天后给我决定。” 其实,易近人设置三天时限,不是为吴董考虑,而是为长龙村着想。他必须联合罗熙凤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广泛听取村民的意见。 吃过早饭,易近人来到集散中心。服务员告诉他,罗总刚去了草甸。他又赶去草甸,遇见了李嘉涵,得知罗熙凤陪吴董去了龙须温泉。 难道吴董已经跟罗熙凤提出了投资长龙村的想法,今天她陪吴董考察投资项目去了?易近人心里这样想,但随即又被自己否定掉了,他完全清楚,按照罗熙凤工作的思路,如果吴董真向她提及投资的事,说什么她也会先向我汇报,以征求我的意见。 李嘉涵主动请缨要陪易近人去温泉找罗熙凤,易近人当然求之不得。俩人在温泉的花瓣泡池找到了罗熙凤,当时她正和自己的爷们邓红军半躺在一个泡池,而相邻的一个泡池却半躺着吴董和山木。看着身穿泳衣、肉体洁白的罗熙凤,易近人有点傻眼了,想不到这婆娘的肤色竟如此的迷人,可惜她的爷们守在身边,要不然他会立马跳下泡池和她同嬉一池水。 罗熙凤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招呼道:“村长,别愣着啊,既来之则安之,一起泡个澡呗!” 邓红军指了指另一个空着的泡池:“村长,你和嘉涵正好去那泡池。” 李嘉涵脸刷的一下红了,偷偷瞟了一眼易近人。巧了,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差点迸出火花。 “泡就泡呗,反正穿着衣服没啥见不得人的。”易近人说着,拉起李嘉涵的手,强拉硬拽进了泡池。 李嘉涵有点不好意思,想走,可看到全身已经湿透,也便安下心来。她把身体深深埋在花瓣下,露出一个瀑布似的头,被花瓣映照的脸蛋,笑靥如花。 山木探过头来,调侃道:“村长,嘉涵,别一本正经的,水下世界是神秘世界,没人知道的。” 李嘉涵抓起一把花瓣朝山木扔去,骂道:“山木,积点德好吗,别让你的脏嘴把村长洁白的身子说脏啦!” 山木哈哈大笑:“呀,才下水就知道村长的身子又洁又白啊!” 李嘉涵知道自己说话不慎被山木钻了空子,轻蔑地回应了他一句“你真卑鄙”,然后腼腆地朝易近人一笑,爬出泡池,急匆匆离开了泡场。她刚离开,罗熙凤扑通一声跳了下去。易近人吃了一惊,以为是她不小心跌入泡池的,本能地伸手去扶,不料意外触及到她的隐私,像触了电一样,他迅速把手抽了回来,木讷地看着她。 第三十八章 罗熙凤霎时涨红了脸,抬手一推,手落处,恰好又是易近人的隐私。易近人哎哟哟惨叫一声,罗熙凤忍俊不禁。 易近人探头看了看另一泡池的邓红军,深怕被他发现而醋性大发。还好,邓红军躺在泉水中闭目养神,对周围的一切似乎毫无察觉,漠不关心。这让易近人悬着的心又踏实下来。 罗熙凤问:“你是找我来的吧?我也正有事找你呢!” 易近人躺回水中:“是吴董投资长龙村的事吧?” 罗熙凤顿了一下:“你知道啦?” “是山木说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和红军到草甸赏景,遇见了吴董和山木,吴董邀请我和红军泡温泉,我答应了他。来的路上,他谈到了投资的事,我没跟你商量,所以也不敢答应他。” “那你的意思是、、、?” “我不没把握吗,所以才问你来着。” 易近人向罗熙凤稍稍靠近了一点。 罗熙凤瞪他一眼:“离远点,别得寸进尺。” 易近人压低嗓门:“你下手真狠,差点废了我的老巢。” “废了好,废了咱长龙村的婆娘少了份危险,多了份安全。” “别玩笑了,说正事吧!” “我洗耳恭听呢!” “借凤筑巢、借鸡孵卵是当下经济发展的一种新模式,咱长龙村有资源但没有资金,必须依靠招商引资才能走出一条高水平的科学发展新路子。所以,我的意见是如果吴董能尊重我们的意愿,可以跟他合作。” “我就担心这些资本家进来了,就跟鬼子进村一样,刮尽民脂民膏。” “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当然也不能太放任自流。资源是我们的,资金是他们的。能不能有效管控他们,维护我们的利益,就看我们能不能制定出与之配套的合理、有效的规矩。” “我听红军说,资本家都是唯利是图的,无利或少利的事,他们是不会去做的。” “不做则罢,这件事我们必须占据主动,坚守底线和原则。” “什么底线和原则?” “底线就是长龙村的生态原貌不能改变,原则有三:一是捍卫国家、集体、村民利益的原则;二是村民议事原则,即他的管理组织必须有我们的人参加;三是共同开发、合作共赢原则。” 罗熙凤高翘拇指,给易近人点赞。易近人微闭双眼,捧起花瓣揉搓着脸。 罗熙凤从泉水中站了起来,易近人猛睁开眼,傻眼了,只见她洁白丰腴的身体像一面乳白色的墙壁耸立在他眼前。他贪婪地舔了舔唇,真想一手抓过去、、、可他不敢,她居高临下,一双眼正虎视着他呢! “走啦?”易近人颤颤地问。 “我完全赞成运用你提出的‘一底线三原则’跟吴董谈判。”罗熙凤说着,故意拍了拍大腿,抛了个媚眼,一个转身,一个提臀,出了泡池。 易近人贪婪的目光一直目送她走进另一个泡池。 从龙须温泉出来已近正午,吴董执意要请吃中饭,地点是全家福庄园。山木说这几天吴董天天吃在庄园,夸赞庄园的饮食是天下最好的美食,并说如果有可能在长龙投资,他一定吃住在庄园。 罗熙凤早已饥肠辘辘,听到吴董说要请客,马上答应了他的邀请。而易近人却毫不迟疑地拒绝了。罗熙凤问他为什么拒绝?他说吃人的嘴短,你能理直气壮跟他讲原则、提要求吗?尽管俩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久经商场的吴董还是从俩人的表情动作看出了问题。 “易村长,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我投资你管理,我净得利润的百分之十,百分之九十由你负责分配。”吴董斜睨他,口气外柔内硬。 “你说的是真的?”罗熙凤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眼园睁,目光像芒刺一样盯着吴董。 吴董笑道:“是男人就应该一言九鼎、掷地有声,福隆集团的老总还从来没食过言,打过自己的嘴巴。” 山木、邓红军随声附和。 易近人只好答应了吴董的宴请。 全家福庄园人气、酒气冲天。吴董先一步进入庄园,陈月娇正从厨房出来,见到吴董格外热情,招呼道:“哟,吴董,我就猜你准回来吃中饭,给你留了一个餐厅。” 吴董说:“今天可不是我一个人,把你最好的雅间给我,我要招待我最尊贵的客人。 陈月娇说:“怎么,吴董请客?客人来了没有?” 吴董指了指身后:“这不来了。” 易近人、罗熙凤、李嘉涵、山木、邓红军鱼贯而入。 陈月娇看着他们,故意问:“是他们吗?” 吴董反问:“他们不可以成为我的客人吗?” 陈月娇点头:“他们都是长龙村的主人,哪有资格成为你的客人。” 这时,山木抓住陈月娇的手:“嫂子,你可千万别把吴董的客人赶跑了。” 易近人掰开山木的手,醋意十足:“你嫂子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她是怕我们失了长龙人的待客之道。” 山木抽回手,朝易近人尴尬地笑了笑。 陈月娇靠近易近人,附耳道:“谁跟你说着玩,我可提醒你,吴董精明得很,你入了他的席,差不多就上了他的套。” 易近人用肘碰碰她,低声道:“谢谢婆娘的提醒,我定会加倍小心。” 陈月娇把大家引到了祠堂的一个偏房,这偏房是个阁楼,过去是秀才们读书作诗的地方。修缮后,陈月娇把它改为贵宾室,并规定进入贵宾室必须征得她的批准。所以,这个贵宾室平时基本上是上着锁的,很少有客人光顾。 陈月娇招呼大家坐下后,沏茶倒水,十分殷勤。一会,一位服务员拿着菜谱走了进来,问谁负责点菜。陈月娇说,点什么菜,算我请客。服务员转身就走,吴董喊住她并拿过菜谱翻了翻,在菜单上写下了几个菜名递给服务员。服务员一看,吓得瞠目结舌。陈月娇凑上前,望了一眼,惊讶道,全是镇店之宝,纯野味纯绿色,贵着呢!吴董从公文包内潇洒地取出万元大钞塞给了陈月娇,并说客由他请、多还少补。陈月娇犹豫了一下,把钱收下,冲吴董一笑,转身和服务员离开。易近人和罗熙凤愣坐着,硬是未插一句话。 吴董说:“易村长、罗总,趁开饭前,能不能先谈谈投资的事。吃人的嘴软,所以先把事说了,免得饭吃下去了,有些话你们不好开口。” 易近人和罗熙凤交换了一下眼色,说:“也好,请吴董先谈谈你的看法。” 吴董呷一口茶,一边品茶一边说:“长龙村确实是一块适合投资的宝地,这几天我一直在长龙考察调研,如果能够合作的话,我打算分三期投资一个亿在长龙村发展生态文化及现代农业综合开发项目。” 一个亿?可能吗?易近人不相信,罗熙凤更不相信。 “吴董,你没说梦话吧?”易近人问。 “是啊,一个亿下去,长龙村岂不一跃成为了小康村?吴董,我不信你会把这么多钱扔到这大山沟里来。”罗熙凤摇头、摇头还是摇头。 吴董哼笑一声:“我看中的就是这里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和历史文化。这里是天堂,我把钱投在天堂,上帝岂能不感动,岂能不回报我这个大功臣?” 易近人问:“吴董需要上帝怎样回报你?” 吴董说:“我的条件不苛刻,我已经说过我投资你管理,我得扣除成本后净利润的百分之十,百分之九十归长龙村村委会和开发公司负责分配。这个条件我不会改变。如果你们没什么意见,可以择日签订合同。” 易近人望向罗熙凤,俩人又交换了一下眼色。 易近人说:“我同意。” 罗熙凤也说:“我也同意。” 易近人又说:“但是,仅仅我和罗总同意是没有用的,因为项目涉及大面积租用土地,必须取得县、乡两级**特别是长龙村全体村民的同意和支持。” 吴董皱眉又点头:“易村长考虑问题就是周到,我支持你的做法。这样吧,如果没什么阻碍的话,一个月内,还是在这里,还是我做东,咱们把合同签了。怎么样,有没有意见?” 易近人爽快答应:“行,我确保一个月内无障碍签订合同。” 罗熙凤、李嘉涵、邓红军、山木鼓掌以示支持。 掌声正热烈时,陈月娇和服务员捧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镇店之宝鱼贯而入。 第三十九章 一个星期后,吴董亲自将一份长龙村生态文化及现代农业综合开发项目可行性分析报告交给了易近人。 易近人当日下午就和罗熙凤带着报告去找潘书记。到了县委,还没到上班时间,俩人便蹲在书记办门口等候。快三点时,潘书记从走廊走来,看见他俩老远就招手打起了招呼。 进入办公室,潘书记先赐坐,后倒茶,十分热情。 “有一段时间没去长龙村了,两位今天来是报喜还是报忧?”潘书记说着,挨着罗熙凤坐下。 易近人从包内取出报告,谨慎地递交给潘书记。 潘书记皱眉细读,不时还抬头沉思。十分钟后,他的表情忽然开朗,但说话的口气却很严肃:“项目挺好,很有时代感,可开发费用绝不是小数,你们有没有这个实力,可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易近人说:“我们肯定没这个实力,可、、、” 潘书记打断他的话:“你没实力,眼下县财力也很紧张,拿不出钱来支持你们的项目开发。不瞒你说,现在县里几千名公职人员的工资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 显然,潘书记以为是找他要钱来的。易近人想解释但不敢插嘴,罗熙凤埋头窃笑。 潘书记捕捉到了罗熙凤不一样的表情,问她:“你不说话,却躲着发笑,这不是你的风格吧,说说你笑什么?” 罗熙凤忍住笑:“你只知道哭穷,也不听易村长把话说完。” “噢!”潘书记似有所悟,移目易近人。 易近人伸出十个手指,晃过来晃过去,也不解释。 潘书记眉头紧皱,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项目资金一个亿已经全部落实到位了。”易近人一字一顿说的很慢,潘书记听之色变。 “一个亿?这可是土城县两年的财政收入啊!易村长,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潘书记不相信。 易近人便把情况详实地介绍了一遍,并重点介绍了吴董此人。 潘书记一下子来了兴趣,当即宣布晚上由县委、县**以最高接待级别接待吴董。 易近人马上和吴董电话联系,遗憾的是,吴董已经离开了土城,正在回深圳的路上。 于是,潘书记责令易近人和罗熙凤坚决做好群众工作,半个月内和吴董签订投资合作合同。同时他又命令秘书通知长龙镇镇**全力协助长龙村村委会做好群众工作。 虽然有县、乡两级**的支持,但易近人的心里并不踏实,因为他太了解长龙村了,如果没有三分之二以上村民的支持,要想在长龙村干成事干好事是非常困难的。 在回长龙村的公交车上,易近人和罗熙凤开始讨论下一步工作。 易近人说:“回去后马上召开村小组长会议,由村小组长负责向村民征求意见。” 罗熙凤假装担心:“万一村小组长不支持,那征求意见不就有了麻烦?” “七个小组长,你占一个,其她六个都是你的姐妹,也是公司的领导,我首先问你,你支持吗?” “我?你说呢?” “如果你都持反对票,那这项工作能进行下去吗?” “我可能反对吗?我的姐妹又可能反对吗?” “不是你刚才在问吗?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是逗你的,你才咸吃萝卜淡操心呢。你想想,村民只要出租土地,每月就能参与利益分享,这么好的事哪个村民会反对,你当长龙村的村民都是傻子。” “正因为村民都不傻,加上事情特完美,所以才可能会引起一些村民的质疑。我就担心村民不相信,会给工作带来阻力。” 罗熙凤打开手提包,胡乱翻了一阵,翻出几张皱巴巴的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易近人凑上去一看:“都写些什么?” 罗熙凤故意顿了一下:“利益分享协议书,有了这份协议,保证村民百分百支持。” 易近人干脆拿过协议书,如获至宝的读了起来。读完,目光像刺一样盯着罗熙凤。罗熙凤调侃他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他翘起拇指直夸:“厉害,怪不得长龙村的村民都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原来你心中装的全是老百姓,我赞成依此协议同村民签订土地租赁和利益分享协议。” 罗熙凤斜睨着他,脸上洋溢着一种莫名的笑容。 村民们一听说村里要上新项目,刚开始时有点抵触情绪,担心土地全租出去了,一旦项目开发失败,将会严重影响到家庭生活。毕竟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要从他们的手里拿走土地如同从他们的身上剜肉。为彻底消除村民的顾虑,易近人和罗熙凤建议吴董在与村民签订土地租赁合同时即把土地租金提前支付给村民。吴董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样,消除了村民的顾虑,村民无不拍手称快。 可就在签约的前两天,龙足小组的几个婆娘跑到村委会声明不出租自己家的土地,易近人问她们原因,她们只说土地租给了别人,自己就被敲了饭碗,就下岗失业了。说完,屁股一扭,也不听易近人解释,撒腿离开了村委会。 对一些村民的突然变卦,易近人断定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只有找出此人,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钥匙。于是,他去集散中心找到了罗熙凤,并详实地把情况跟她说了一遍。罗熙凤怒气冲冲拨通了郑梦怡的电话,叫她马上到办公室来。 郑梦怡是龙足小组的小组长,是她的小组出了问题,当然需要她来解决。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郑梦怡气喘吁吁赶来了,一进门端起茶水就喝,喝到一半朝易近人怯笑。 易近人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吧!” 罗熙凤则板着脸孔问:“你知道找你来是因为什么事吗?” 郑梦怡心虚道:“知道,你来电话时,我正找她们几个问话呢!” 罗熙凤说:“有没问出什么情况?” 郑梦怡摇头:“没有,但有一个婆娘说不是她们乐意干的。我问她,是不是有人指使?她愣愣看着我,不敢说。” 易近人问:“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人跟那几位婆娘交往过密?” 郑梦怡回想了一会,说田头宝这段时间回龙足的次数明显多于以往。 易近人觉得不足为奇,说田头宝本来就是龙足小组的人,多回几次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况且他还负责农家乐呢! 郑梦怡说:“可他回龙足压根就不是回他自个的家。” 罗熙凤来了兴趣:“他不回家,去哪?” 郑梦怡说:“在村民中转悠呗!” 罗熙凤重拳击桌,愤懑道:“这个田头宝,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坏事都能跟他扯上关系。上次造谣说国帅要和梦怡离婚的事还没找他算账,现在又指使几位老实巴交的婆娘起来和我们对着干,阻扰开发。” 易近人冷笑道:“他以为不干点坏事把我搞臭,就不能取代我成为长龙村的村长,这人骨子里没好髓,造不出什么好血。” 郑梦怡也一下子变得火气十足,连哼了几声,便唠唠叨叨说开了:“他这人太可恶了,我去找他,向他讨个说法,同时我去跟那几位婆娘说说,让她们揭露田头宝的阴谋,叫她们认清形势,千万别跟错了人、做错了事,否则将来后悔了,也没人同情、可怜她们。” 易近人和罗熙凤并不在意郑梦怡的唠叨,俩人似乎一边在听,一边在嘀咕什么。 等郑梦怡叨完了,易近人马上接过话题:“梦怡,你听我说,你先别去找那几个婆娘,她们爱干嘛干嘛去,我现在已经有了对付她们的办法,到时就让她们自发去揭发田头宝,逼田头宝承认错误。” 郑梦怡眨着眼睛问:“什么办法呀?” 罗熙凤说:“你先别问什么办法,到时你自然知道,田头宝呀田头宝,这回你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啦!” 易近人说:“在村委会和吴董签订协约之前,村委会先和村民把协约签了。梦怡,协约签订就从你龙足小组开始,明天上午八点你通知你小组的所有村民在你的办公室集中,等候签约。” 第四十章 第二天上午八点,所有村干部和公司领导准时到达了龙足小组。在龙足观光管理办公室的门口,村民们或蹲或站等候签约。 易近人打量了一下村民,问郑梦怡:“不愿出租土地的婆娘到了没有?” 郑梦怡摇摇头,轻声说:“来了又走了,我估计是找田头宝去了。” 易近人迟疑了一下:“先不管她们,到时候,她们肯定会有行动。” 拿到协议的村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讨论。一会,罗熙凤对村民解释:“大家都看清楚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千万别藏着掖着,签字画押后就开始有了法律效力。当然,如果对协议内容没异议,那就把字签了,把第一年的出租金领了。” 这下村民们可兴奋了,场上像赶街一样热闹起来。看到村民们签字画押的热情劲,易近人挥挥手,扯开嗓门:“签好协议的请排好队,先把协议交到秦聪那里,然后到嘉涵那里把出租金给领了。” 很快,村民们的手上又多了一样东西,存折,一本她们做梦也不敢想的存折。存折上的数目,少则几千块,多则几万块,很多村民一家人辛辛苦苦奋斗一辈子存折上也攒不足这个数。于是,龙足小组的村民们拿着存折开始奔走相告。其它小组的村民看到签协议有那么大的好处,便催促村委会赶紧到她们小组签约。这样,仅仅用了一天半时间,签约工作就宣告结束。就在签约结束的当天下午,田头宝带着几位婆娘异常狼狈地来到了村委会,站在了村长办公室门口。当时在办公室里除了易近人还有三位婆娘,一位是罗熙凤,另外两位是田头宝的婆娘郑龙珠和妹妹田晓惠。 门口站着的婆娘扑通一声全跪了下去。 “哥,你咋不下跪呀?”田晓惠生气地说。 田头宝耷拉着脑袋,一副认错的表情。 “算了算了,他一个大老爷们上跪天地下跪祖宗,岂能随随便便给我们下跪。你们几个也别跪着了,快起来吧,有冤伸冤有苦诉苦有诉求的说诉求。”罗熙凤边说边扶婆娘起来。 易近人搬来了几条简易的木凳招呼她们坐下,又给每人倒了杯凉茶。 “说吧,今天到村委会来是因为什么事?”易近人故意问。 刚才下跪的几位婆娘齐刷刷把目光盯在了田头宝的身上。 “都是他骗我们,说外商到长龙来是抢我们土地来的,一旦把土地租出去了,就永远拿不回来了。”一位年长的婆娘蹬鼻子上眼,气呼呼说。 又一位婆娘接过话:“他还说,只要我们几个守着土地不出租,不签协议,他就以高于村委会两倍的价钱补偿我们。” 再一位婆娘愤怒道:“他是纯心想耍我们,刚才我们几个去找他要补偿金,他竟然说现在没有,一年后才给,这分明是在耍我们嘛。要不是念在同族兄弟的份上,今天非撕了他的嘴不可。” 、、、、、、 婆娘们没完没了数落起了田头宝。田头宝大气不敢出,大屁不敢放,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巴掌震天响。罗熙凤听烦了,责怪起几个婆娘来:“你们唠唠叨叨有完没完,别总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多检讨检讨自己呀,要说田头宝犯浑,你们也好不到哪去,没你们支持他,他孤掌能鸣吗?” 田晓惠也埋怨道:“各位奶奶婶婶嫂嫂,你们中有长辈也有平辈,应该知道我哥这人,骨子里不是坏蛋,但经常又会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事,为啥?就因为有你们这些人怂恿他。” 几位婆娘开始闭嘴,低下头。 郑龙珠倒怜悯起她们来,说:“都是田头宝害了你们,我代表他向你们说声对不起,如果给你们造成了损失,我愿意赔偿,但前提条件是以后你们别再听他胡说八道,要多支持村委会、公司的工作。” 几位婆娘连连点头,年长的婆娘低声道:“我们不需要赔偿,只想和村委会、公司签订土地出租协议。” 郑龙珠轻轻摇头:“那个我决定不了,你得求易村长和罗总,他们同意了才可以。” 田晓惠吓唬她们:“恐怕求也没用,咱龙足的协议都已经签完了,土地租赁金也发完了,你们家的土地就留给自己种吧,到时你们就干瞪着眼看着别人家怎么大把大把进钱。” 年长的婆娘问:“你哥家不也没签?” 田晓惠从郑龙珠的包内取出协议和存折,对着几位婆娘晃了晃,笑道:“我哥是没签,可我嫂子不糊涂,她早把协议给签了。如今,全长龙村就你们几位没签了。” 几位婆娘脸皱得紧巴巴的,突然年长的那位婆娘抓住田头宝的衣领,又哭又吼起来:“头宝啊头宝,婶娘打小就宠你,你说一婶娘从不说二,这次婶娘劝你不要、、、可你硬是不听,还害得我们干出对不起村长的事来,你让我们今后怎么在村里活呀。今天我就代表田家的长辈教训教训你这个不争气的浑小子。” “诶诶,婶,教训就免了,你看你本来就被我哥气得心情不好,万一教训他来个急火攻心,伤了身体咋办?婶,像我哥这样的浑蛋犯不着你动手,回去让我嫂子慢慢收拾他。”田晓惠一边说,一边掰开她的手。 易近人见时机到了,和罗熙凤交换了一下眼色,拿起压在桌角的几份协议书,冲着几位婆娘说:“你们也不要埋怨田头宝了,要怨就怨自己,吃一堑长一智吧。当然你们是长龙村一份子,不应该一时犯浑就把你们拒之门外,协议早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没意见就签了吧,签好后去找李嘉涵把出租金也领了。” 几位婆娘又一次下跪,磕头,以示感谢。田晓惠、郑龙珠忙把她们扶了起来。 那几位婆娘走后,田头宝噗通跪下,忏悔道:“都怪我鬼迷心窍,尽做些对不起长龙村、对不起村长、对不起罗总的事、、、” “走吧,去看看吴董到了没有?”易近人说着,和罗熙凤一同出了办公室,看也没看田头宝一眼。 村民的土地都租赁给了村委会,下一步村委会和福隆集团签约,将土地的使用权转让给福隆集团。 易近人和罗熙凤刚出村委会门,秦聪追了上来,说吴董已经到了土城并下榻在仙缘国际酒店,晚上潘书记专门为他设宴接风。 “太好啦!潘书记有什么指示没有?”易近人高兴之余追问。 秦聪摇头:“没听说。” “村长的意思是潘书记有没请他赴宴?”罗熙凤嘴角勾出一丝微笑。 秦聪又摇头:“不清楚。”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做好准备吧,等一下进城,潘书记不可能把我、给撇下。”易近人摆出一副得意样。 “什么身份,想参加县委书记的宴请。”罗熙凤的话明显带有酸味。 不过,易近人还真是言中了,温贤德从村委会火急火燎地追了出来,说潘书记来电叫易村长和罗总马上进城,到仙缘国际酒店待命。 “待啥命呀,不就请我赴宴吗。怎么样,罗总,我的猜测没错吧!”易近人洋洋自得,抬腕看了看表,“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骑车去应该能赶到。” 于是,俩人骑着自行车直奔县城,可刚到村口,一辆小车挡住了道。原来是潘书记的司机专程开车接他俩来的。 第四十一章 仙缘国际酒店贵宾厅已是宾客满座,吴董率领的福隆集团代表团有男男女女共计十几个人,分坐圆桌的两翼,吴董、潘书记、刘副县长并列坐在上座,下座空着两个席位。易近人和罗熙凤一亮身贵宾厅,潘书记便指着空位示意两位坐下。 见人都到齐了,潘书记欠了欠身,举起酒杯:“今天叫大家到这来,就一个任务喝。按照土城的风俗,这第一杯酒应该叫吹口哨,意思是喝下这杯酒酒宴才算真正开始;主客杯要见底,意思就是有始有终;喝酒的速度要快,意思是喝的有多快,高升发财就有多快。” 这话太有诱惑力了,潘书记话音刚落,大家就稀里哗啦把杯里的酒喝光了。 潘书记微愣了一下,随即乐呵乐呵笑了起来。一会,刘副县长说出更具诱惑力的话来:“感情深杯杯闷,感情浅舔舔悬;若要土城把根扎,一人一杯喝到家;若要事业日中天,除非酒场不倒下。这些可都是土城形成的酒宴风俗。吴董,你既然要到土城来投资,那就必须先接受这些风俗,否则你立足都很难,更不要说捞金赚银啦!” 吴董本来酒量就不菲,碍于对领导的顾忌,即使酒量好也不敢显露。既然刘副县长把话说得这么明晰,再不放出量来,那就只有打道回府了。他爽快地举起酒杯,首先对自己的下属交待,都听好了,看我的,我咋喝你们也咋喝,谁也不得退缩,要不现在就滚回老家去。然后,表情陡转,和颜悦色地对潘书记说,先敬您,潘书记,十分感谢您以如此高级别的待遇来欢迎接待我们,这杯酒算是我对您的敬意和感谢。 潘书记二话没说把酒喝了。 吴董举杯指向刘副县长,刘副县长晃了晃杯,眨眼功夫酒没了。吴董更爽,一口气,杯底朝天。 吴董又举杯指向易近人和罗熙凤。三人互视,心照不喧,碰杯,干杯。 接下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只见他们一个个争抢着敬酒,一杯接一杯,没一个熊包、软蛋,喝到后来,谁也记不清跟谁喝了、跟谁没喝、喝了多少,直喝得大厅内酒气冲天、乌烟瘴气、杯盘狼藉。 就连平日里几乎没醉过酒的易近人和罗熙凤,这次也醉得不省人事,直到半夜才被潘书记的司机送回了长龙村。 第二天,福隆集团长龙生态文化暨农业综合开发项目签约仪式在刚刚落成的龙须温泉宾馆举行。潘书记再次率领县四套班子领导、县直各单位各乡镇各村委会党政一把手参加了签约仪式。仪式规模之大、格调之高、影响之远创土城历史之最。同时,仪式也揭开了长龙村发展新的序幕。 土地都租赁出去了,长龙村的婆娘一时都清闲了下来,开始三人一伙五人一群去镇上的集市、去陌生的城里上街赶集。有些婆娘干脆把孩子留给爷爷奶奶或是姥姥姥爷,自己一拍屁股去了深圳找自己爷们乐去了。婆娘们一走,问题来了,每天都有爷字辈的人到村委会去反映情况,不是说孙子不上学逃课,就是说孙女不吃饭闹着要妈妈,全是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连续几天,易近人都被那些是是非非的家庭琐事纠缠着,处理一起又来一起,旧矛盾解决了,新矛盾又来了。易近人已经到了疲惫不堪、无计可施的地步,只好去找罗熙凤,看看她有什么好对策。 罗熙凤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黄翠翠、许芷仙、郑梦怡、刘雨帘、冷紫悦围坐一起打情骂俏,非常热闹。易近人没敲门直接推开门,抬脚刚迈进一脚时,见罗熙凤不在里面,便收脚想退出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冷紫悦冲上去抓住他的一个胳膊往里面用力一拉,硬把他给拉了进去,然后又把他按坐在椅子上,随即婆娘们对他发起了攻击。 刘雨帘说:“村长,罗总不在,你就不能陪陪我们几个。” 易近人说:“我工作都忙昏头了,哪有时间跟你们在这闲热闹。” 许芷仙不高兴了,板着脸孔说:“村长,你这话说的不地道,你工作忙我们的工作也不轻松。这叫忙里偷闲,偷着乐,懂吗?我的大村长。” 易近人眨着眼睛:“你们刚才尽说些啥,当我不知道,嘻嘻哈哈尽拿翠翠说事,这算哪门子工作。” 许芷仙反问他:“你是一村之长,知道我们说翠翠啥事?” 易近人一时答不上来,许芷仙自己回答了:“是翠翠要结婚的事。” 易近人吃惊不小,问:“结婚?跟谁结婚?”随即他拍了一下自己脑门,责怪起自己来,“你看我,健忘,竟把翠翠和辛勤的事忘了。” 刘雨帘捅了他一手指,嗔怪道:“就因为你忘了,所以她俩的事才黄了。” 易近人听糊涂了,又问:“谁的事黄了?” 刘雨帘说:“当然是翠翠和辛勤队长的事。” 易近人直摇头,否定道:“开什么玩笑,黄谁的事,也不可能黄她俩的事。” 刘雨帘说:“不信,你问大家,要不直接问翠翠。” 易近人扫了一眼大家,目光定格在黄翠翠身上。正在这时,罗熙凤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李嘉涵。 “哟,村长来啦!来得太巧了,我正想去找你呢!”罗熙凤一副忙碌的样子,一边匆匆说,一边直奔办公桌。 李嘉涵将搂在胸前的一大沓文稿搁在了办公桌上。 罗熙凤下起了逐客令:“你们都忙去吧,我和村长商量点事。” 婆娘们鱼贯而出,黄翠翠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离开时很犹豫,看了易近人几眼,像是有话要说。 易近人看着婆娘们离开的背影:“什么事不让她们参加?” “你和我的事,我们商量好了,让她们执行就是了。”罗熙凤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大沓设计好了的图纸推给易近人,“这些全是福隆集团在我们长龙村生态文化暨农业综合开发项目的设计图纸,我看了看,建成了很有气势啊,你看看,如果没意见,就通知吴董鸣锣开道。” 易近人翻了翻图纸:“都设计好啦,还说什么意见,只要不会破坏长龙村的生态环境又能促进长龙的经济发展、利于村民生活改善,你可以通知吴董开工。” “你倒好,把责任都推给我公司,让我们这群婆娘去跟吴董合作,我担心担子太重扛不起啊!” “你扛不起,咱长龙村就没人扛得起了,大胆干吧,村委会全力支持、配合你的工作。” 罗熙凤将图纸收拾好,又定定地看着易近人。 “干嘛这样看我?”易近人瞟她一眼。 “你没看我咋知道我看你?”罗熙凤收回目光,随即哎了一声,“翠翠和辛勤没缘分,分手了。” 易近人也随之叹息:“没缘分,分了就分了吧。不过听说翠翠要结婚,跟谁结呀?” “你真不知道?” “知道我还问你?” “是山木。” “山木?怎么可能呢?山木自己还说他配不上她呢。再说,翠翠不是一直很反感他吗?” “你没听说女人的情感表现都是反的,爱你偏说恨你,喜欢你硬说成恨死你。孝强活着的时候,山木就喜欢套翠翠的近乎,并且常开玩笑说翠翠是长龙村最漂亮的婆娘,有机会一定把她整成自己的婆娘。” “这小子说话还挺灵验的,玩笑竟然成真。诶,说了什么时候结婚吗?” “快了吧,山木放出话来,说要以最高级别、最隆重仪式把翠翠娶回家。” “有必要这么高调吗?又不是黄花闺女,他这么做是显示自己的财力还是表明自己有多爱翠翠?或者警告辛勤娶婆娘得靠实力?不行,必须告诉山木低调处理此事,要不然村民准怀疑孝强的死是山木有意安排的。” “我就担心辛勤一时半会想不通,做出对山木不利的事。” “放心,辛勤以前虽是个混混,但此人能屈能伸,有度量,是个爷们,一定不会因为一个不愿嫁给自己的婆娘毁了自己。我找个机会跟他谈谈,愿不愿意到长龙村来倒插门,如果愿意、、、” “如果他愿意,叫他倒插到我大叔家,他家女儿死活不肯嫁出长龙村。” “太好了,我马上带辛勤上门提亲去。” 俩人的目光又撞在了一起,瞬间像粘了胶似的凝固了。 第四十二章 这时,李嘉涵拿着一张招聘广告进来,轻放在办公桌上,冲易、罗一笑,转身出去。 罗熙凤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事:“你看我差点误了大事,村长,吴董说了项目开工后要在长龙村招聘员工,他叫你和我负责员工的招聘工作。我打算趁此机会把长龙村的爷们全部招回来,你觉得如何?” 易近人没有马上作出回答。他背手踱了一圈,突然立足问:“吴董的意思呢?” “吴董的意思是让你和我负责招聘工作。” “他让你招聘员工可没让你拆他的墙脚。”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把爷们都招回来了,吴董外面的工程可就要停工了,他能让你这么干吗?” “那你说咋办?爷们总得回吧,再不回,婆娘野性爆发,你能控制得了?再说爷们不回,婆娘没地种了都跟着跑出去,把老老小小扔在家里,出的问题还少吗?这麻烦就够你村委会忙的。” “那也得想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我看这样吧,分两步走,先安排婆娘上岗,婆娘稳定了家庭才能稳定,然后再和吴董商量把爷们都弄回来。” “还是你想得周到,行,我马上发布招聘通知,争取在一个礼拜内所有婆娘回到生产岗位,并尽快让离乡背井的爷们回归家乡。” 俩人说得正带劲的时候,一位服务员进来,告诉易近人,黄翠翠在外面等他等好久了。 罗熙凤朝外努努嘴:“去吧,麻烦事正等着你呢!” 易近人无奈地笑笑,转身出了办公室。 在集散中心东北角的一棵古樟树下,黄翠翠不停的徘徊。见易近人来了,好像见到了救星,扑上去,靠在他的肩膀上。 “大哥,你救救我、救救我。”黄翠翠带着哭腔说。 “怎么啦,谁欺负你啦?”易近人颇感疑惑。 自从黄翠翠的儿子被陈月娇领养后,易近人摇身一变成了黄翠翠的大哥,黄翠翠总是大哥长大哥短的叫,比亲兄妹还亲密。可是,在她和辛勤、山木的婚恋问题上,她却从来不向易近人说起,以致她和辛勤分手、和山木谈婚论嫁的事,要没听罗熙凤说,易近人还真不知道。 黄翠翠说:“是辛勤、辛勤他、、、” 易近人催问:“辛勤咋了,他欺负你了?” 黄翠翠又说:“他说要跟我没完。” 易近人笑道:“哎,你们不是已经生活在一起了吗?他说跟你没完,是想这辈子和你好好生活,永不分手。” 显然,易近人假装不知道她已经和辛勤分手。 黄翠翠跺脚:“不是,大哥,我和辛勤根本就没在一起生活过,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和他之间很干净,比冰清玉洁还干净。” 易近人故装糊涂:“既然分手了,辛勤咋说跟你没完?没完就说明他心里有你,想跟你过一辈子。诶,不会是你对不住他吧?” 黄翠翠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边哭边说:“你是我大哥,这事我就不瞒你了,其实我对辛队长从来就没产生过爱慕,只是被他的一些举动感动过,我根本就没想过嫁给他、跟他过日子。” 易近人又问:“那你跟我说实话,你真想嫁的人是谁?” 黄翠翠犹豫了一会,才说:“是、是山木。” 这结果易近人事先已经知道,一点也不惊讶。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她的表情,突然问:“你和山木早就有那意思?” 黄翠翠抬起头,迎视着他的眼神,一会低声说:“孝强活着的时候,他就对我暗示过,说我漂亮,要是能娶我做他婆娘,他一定会让我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婆娘。我很感激,心里暗暗地喜欢上了他。” 易近人突然一掌击在樟树杆上,愤愤道:“这个山木,我现在就去问问他,孝强的死是不是他有意制造的?” 黄翠翠拿手指堵他的嘴:“我当初也怀疑,但我调查过了,孝强的死纯属意外,跟他没任何关系。大哥,你是村长,在长龙村你金口玉言,这种话万万不可从你的口中轻易说出。” 易近人马上平静下来,看着他。一会他问:“你刚才说,辛勤要跟你没完,说说怎么回事?” “他要阻止我和山木的婚事。” “他为什么阻止?” “他说山木是个玩世不恭的没责任感的男人,嫁给他不会有幸福,做不了我的爷们。” “你认为呢?” 黄翠翠犹豫了一下:“我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山木先占据了我的心,况且山木还压了一百万元在我这儿,他说如果他对我不好可以休了他,一百万就留给我。” 易近人顿了一下:“说到底,你还是嫁给了钱。” 黄翠翠很坦率地承认:“你说的没错,我算看清楚了,咱女人的幸福就是建立在金钱之上的,没钱谈幸福,那是扯淡。” “你倒活得越来越现实啦!” “很现实的社会容不得我们活在理想中,特别是女人更应该去追求现实、远离理想。”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祝你幸福!至于辛勤,你放心,我找他谈谈,保证他从今天起不再纠缠你。哦,差点忘了跟你说,辛勤有了新对象,是罗总大叔的女儿,人也很漂亮,还是个黄花闺女。” 黄翠翠听了,愣了一会,脸上慢慢挤出笑来,笑容很纠结很无奈。她慢慢抬起头,瞭了眼蓝得耀眼的天空,又迅速收回落在易近人的身上。突然,她一转身,发疯似地跑,身影很快淹没在了一片绿色丛林中。 黄翠翠前脚刚走,辛勤后脚就来了。易近人决定,速战速决今天就把辛勤的亲事给定了。他二话没说,拉着辛勤直奔罗熙凤的大叔家。 罗熙凤的家紧邻邓家祠堂,房后隔一块空地就是她大叔的家。易近人坐着辛勤的自行车,一路颠簸到了龙头小组。龙头不是个大村子,二十来户、不到二百人,而且年轻力壮的中、青年爷们都随山木去了外面的世界,村子里能见到的就是老人、婆娘和孩子。 婆娘们见易近人来了,特别的热情,都朝他围过去,问长问短,半开玩笑半认真,或拿易近人逗乐,或数落易近人把她们的爷们送去了花花世界,害得她们守着娇容月貌守着大山丛林苦苦煎熬,甚而有人故意调侃他叫他补偿悄然流逝的青春。易近人哪是这帮婆娘的对手,拉起辛勤钻进一条巷道,左拐右绕到了罗熙凤的大叔家。她大叔不在家,一位端庄秀丽的女孩接待了他俩。女孩面带羞赧赐坐献茶,无不殷勤好客。 “你就是罗总大叔的女儿吧?”辛勤一看见女孩就有了好感,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嗯。”女孩应了声,声音很小,但很甜很柔很腻。 “你叫邓、、、湘莲是吧?”易近人问了一句。 女孩又点了下头,眼睛像黏胶一样盯着易近人看,问:“村长,你来是找我爸的吗?他刚出去一会,我去把他叫回来。” 易近人忙阻止:“可以这样说吧,不过更主要是看你来的。” 邓湘莲疑惑:“看我干吗?” 易近人把她拉到了隔壁的厨房。辛勤想跟进去,但被易近人刀刃一样的目光给镇住了。 没过多久,易近人像是押着邓湘莲从厨房出来。辛勤把目光偷偷移向她,很凑巧,她也把目光慢慢移向他,两道目光犹如两道闪电猛撞在一起。 易近人拱手告辞:“你俩好好絮叨絮叨,认识一下,我还有点事,先走啦!”他出门时向辛勤点了点头,又定定地看了辛勤一会。辛勤明白他的意思,纠结地笑了笑,算是表了个态吧! 第四十三章 易近人一走,邓湘莲像变了个人似的,刚才那种羞羞答答的小姑娘的架势刹那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大气、活泼、爽快、青春靓丽的女孩。 “你的情况,村长都跟我说了,你说说我对你的印象。”辛勤迫不及待地说。 一会,邓湘莲直截了当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意思是我对你没问题、可你对我有没有问题,我不得而知但我不得不知。 辛勤是个明白人,一听就听出了意思。他真想脱口而出说一声我爱你,我要娶你做我的婆娘。可话到嘴边却变了词,“我、我不知道说啥好。” 邓湘莲说:“想说啥就说啥呗。” 辛勤犹豫了一下,牙一咬,从嘴里喷出一句话,“我想陪你走完今后的人生岁月,把我的一切全都交给你。” 多么诗意化的表白,一下子让邓湘莲本已萌动的心掀起涟漪。她没想到他的回答直接满足了她的愿望。但是,人就是一怪物,对越容易得到的越怀疑它的真实性。她张口定定地瞅着辛勤,渴望再一次听到他内心真实的表白。 果然,她如愿了,辛勤再一次重复了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邓湘莲呆滞的脸上突然露出笑来,笑纹里好像充满了血,红红润润越发美丽漂亮。 辛勤慢慢走上去,目光贪婪地罩着邓湘莲,恨不得一口把她给吃了。眼看俩人的间距仅一拳之隔的时候,辛勤突然出手将她揽入怀中,她未作任何反抗,顺从地贴靠在他那颤动的胸脯上。搂了一会,俩人无法克制,开始往纵深发展、、、 就在俩人忘我缠绵的时候,屋外传来几声咳嗽声。俩人愣了一下,听没了声音便又开始缠绵起来。 原来咳嗽是易近人有意制造出来的。他到村子里转了一圈,估计辛勤和邓湘莲的事无论成或不成都应该有了结果。他回来就是想求证结果的。他轻轻推开门,一眼就瞅见俩人抱团激吻的场面。 “呀呀呀,一见面就缠上了,一见钟情嘛!”易近人嚷嚷道。 辛勤和邓湘莲像触了电一样立刻分离开来。俩人都挺别扭地望向易近人。 易近人转身要走,被邓湘莲挡住了。 邓湘莲说:“村长,我和辛勤的事,我同意啦!” 易近人指了指辛勤:“你同意,他呢,他也同意吗?” 辛勤着急道:“同、同、我太同意啦!” 易近人顿了顿:“既然同意了,那就带上你们的身份证、户口簿到镇民政所把结婚证給扯了。” 邓湘莲惊讶道:“这么快呀,我还没反应过来呢!” 易近人笑道:“还没反应?刚才你们不是反应挺快的吗,都亲上搂上啦,还说没反应,非要把肚子搞大了儿子搞出来了才反应了吗?” 邓湘莲双手遮面,跺脚,娇滴滴道:“哎哟,村长,人家还是黄花闺女,你咋说话这么损人呢!” 易近人说:“我损人,你刚才做的比我说的损多了。” 邓湘莲跺脚:“别说了别说了,简直羞死我啦!” 易近人转向干笑不言的辛勤:“你小子很带长龙村婆娘的缘嘛,马上回去把你户口先迁到龙头小组来,是龙头人了,我亲自为你主办婚礼。” “是。”辛勤模仿军人敬了个准军礼,又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道,“村长在上,请受新村民一拜。” 易近人也不拽他起来,瞥他一眼,背手欣欣然走去。 邓湘莲追上去,拉住他的手:“村长,我担心我爸不同意,要不你跟我熙凤嫂子说一声,叫她再跟我爸吱一声。” 易近人答应她:“行,不过婚姻是你和辛勤俩人的事情,只要你俩真正同意,你爸是不会反对的。” 长龙村的婆娘全部被福隆集团招聘为员工。离开土地一段时间的婆娘又回到了土地,而且是以打工者的身份在自己的土地上劳动。 福隆集团在长龙村的开发可归结为“两板块十五园”。所谓两板块,一是传统农业板块,此版块主要包括五个传统农业观光园;二是现代农业板块,此版块主要包括十个现代农业观光园。 作为村领导对村民以新身份走上新岗位,自然要去视察一番。所以上午一上班,易近人便带领温贤德、秦聪来到了坐落在龙头小组的花卉观光园。婆娘们见村官来了,免不了又要嬉戏打闹一番。 一婆娘道:“村长,你上次来把咱小组最漂亮的妹子给拐卖了,今天来能不能把咱们这些婆娘也给拐卖了?” 婆娘们嘻嘻哈哈,打情骂俏,一点也不守妇道的样子。 易近人没搭理她们,任由她们嚼舌根。 一年轻婆娘悄悄问:“村长,你是来找邓湘莲的吧,她今天结婚正在家准备着呢!” 这话让易近人有点意外和震惊。他盯着这位颇有几分姿色的婆娘问:“谁说的?” 年轻婆娘说:“晚上咱龙头小组老老少少、倾巢出动去湘莲家喝喜酒,你是村长不会连你都没请吧?” 易近人回头问了问温贤德和秦聪。两位都说没接到请柬,不知道有这回事。正在这时,辛勤骑着自行车载着邓湘莲气喘吁吁,嗤的一声,车立停在易近人旁边。 婆娘们霎时欢叫起来:“大家快看呀,新郎新娘来啦!”“新郎,是不是给大家送喜糖来啦?”“哟,今天新娘可漂亮,这么漂亮的一朵鲜花眼看就要插在牛粪上了,多可惜呀!” 年轻婆娘扒开人群凑到邓湘莲耳边嘀咕了一阵后,邓湘莲脸露尴尬之色,一边瞪着辛勤,一边埋怨道:“你看你,都是你办的好事,我说了早点告诉村长,你偏说要给他惊喜,害得我跟你瞎跑,好不容易才找到村长,怎么跟村长说,你看着办吧!” 辛勤先向婆娘们鞠了一躬,然后向易近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村长,实在不好意思,都大喜日子了才请您参加婚礼,你不会介意吧?”辛勤慢慢直起身子,把一张精致小巧的红色请柬郑重地递交给了易近人。 易近人看看请柬,瞅准辛勤的肩甲窝就是一拳,随即呵呵大笑,边笑边说:“你小子,做什么事总让人出乎意料。回去准备去吧,晚上我、贤德、秦聪还有这些婆娘们全给你闹洞房去。” 夜晚的龙头小组,景色格外的美丽。那晚是农历十五,正是月圆的时候,古老的村庄披上一层银灰色,颇显大气和庄重。从夕阳西下开始,邓家祠堂就时断时续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喝酒划拳的吆喝声。祠堂里正在举行的是辛勤和邓湘莲的结婚典礼,全村子里的人齐聚一堂,给月色下宁静的小山村带来了少有的热闹。 典礼结束后,或看戏或观影,这是当地一直延续的民俗活动。解放前,请戏班子唱戏,解放后农村有了电影便开始改放电影。今晚的电影算是吴董请客,吴董虽没亲自来参加婚礼,但出手真是大方,不仅送了两场电影还送了一千袋喜糖,就连十里八乡赶来看电影的乡邻们也喜滋滋地吃上了喜糖。 放完电影,村子里灯光渐渐熄灭,渐渐回归到往日的宁静。然而,当夜半的钟声敲响的时候,辛勤和邓湘莲的新婚洞房却依然灯火通明,传来一阵阵闹洞房的声音。原来,长龙村有千年流传的“半夜闹房接天明”的风俗。今晚参加闹洞房的是辛勤的辛氏七兄弟、易近人率领的三村官和罗熙凤率领的长龙七仙女。 一开始,易近人就强调必须按老祖宗定的法子走,大家都没说反对。老祖宗到底定的啥法子?不妨走进洞房去耳濡目染地感受一番那千古流传,甚至被儒雅之人骂为庸俗、下流、龌龊的洞房文化,你就自然明白祖宗留下的是啥法子而且为什么千年不衰。 第四十四章 闹洞房从开始到结束就三环节。第一环节,闹客戏耍新人。这环节闹客们有什么招尽管拿出来,如果新人不从或是做不到,那就给新人灌酒,甚至可以卑鄙无耻地扒下新郎新娘的衣裤。当然,文明人的戏耍法总是在文明的框架内进行。有易近人这个村官在场估计不会出现龌龊下流的举动。果然,易近人提出闹客和新人对歌比赛,谁输谁喝酒。这是极为文明的戏耍,当然也是粗俗的村民最不感兴趣的戏耍。 大家鼓掌表示赞成,但掌声稀稀拉拉,不热烈。 对歌开始,首先由闹客开始。易近人带头,唱道:头品顶戴上下有花翎,三星拱照四季闹五更,六合又同春,七巧八马九九跳龙门,十全齐美将把酒来饮,将把拳来猜。(白)一个一,两个两,三个三,全福寿,福寿全来登科!(唱)双手把酒端,我把酒来敬饮了这杯酒,月落又西沉。 轮下来该是新人唱了。辛勤清清嗓子,张口就要开唱时被邓湘莲打住:“这是咱长龙老祖先留下的歌曲,让我来吧!” 邓湘莲唱道:一口把酒吞,醉得两眼昏。忽听得焦楼上,鼓打又一更,闹到三五更,知仁知义将把拳来开。 第一首歌对下来没输赢,第二首由新人发唱,闹客应唱。 辛勤急急发唱:一交情初相交,唔要今朝约明朝;三工四日有人晓,羊肉冇食惹身骚,羊裘冇着惹身毛。 闹客们面面相视,易近人问:“谁唱?要不该喝酒了。” 李嘉涵有意咳了一声,亮开嗓门,唱道:二交情梨花开,梨树蔸下喊起妹;有情有义长又久,你我交情莫交财,只交钱财郎唔来。 闹客们鼓掌。 辛勤往下唱:三交情映山红,哥打赤脚妹心痛;偷针引线做双鞋,金鸡对凤送一双,郎穿脚下人轻松。 这下,长龙七仙女跃跃欲试,谁都想一展歌喉。罗熙凤提醒,唱不来的别逞强,要唱不下去或是唱错了词,这罚酒你可得一人包干。这话可把大家吓住了,你争我抢变成了你推我让,没人敢唱了。易近人责怪罗熙凤泄了大家的斗志,罗熙凤看看大家,没人唱,只好点将了,“许芷仙,你唱。” 许芷仙张口结舌,吞吐道:“我,不敢不敢,你别叫我,叫嘉涵,她挺能唱的。” 李嘉涵说:“我不刚唱吗,换,换紫悦唱。” “我唱就我唱。”想不到冷紫悦还挺爽快的,张口就唱上了:四交情荷花开,惹得蜜蜂蝴蝶来;千言万语叮嘱妹,莫学提笼千只眼,只学蜡烛一条心。 就这样,五个回合下来没比出个输赢,到了第六个回合出问题了。辛勤唱完第十一段,郑梦怡接唱第十二段,可刚唱到“十二交情订白头,哥哥问妹几时丢”就忘词了,愣想半天也想不出下句。比赛终于出现了输赢,辛勤和邓湘莲高兴得手舞足蹈,使劲拍掌庆祝自己的胜利。 易近人苦笑,摇头,举杯,又晃了晃杯子,风趣地说:“喝了吧,这酒可不是新人敬的,是我们自己赚的,喝了可以不领情。记住啦,待会以其人之酒还治其人之礼。大家举杯干杯。” 接下来是闹洞房的第二环节,新人报复闹客。这环节由新人出招,如果闹客不从或是做不到,那就把闹客灌醉,甚至可以卑鄙无耻地扒下闹客的衣裤。这下闹客们开始紧张了,尤其是婆娘们紧张得抓住自己的裤头,生怕被人偷袭给扒了。 邓湘莲掩嘴笑道:“大家不必紧张,我和辛勤即使赢了,也不可能扒你们的裤头。我今天不难为大家,就给大家猜个字谜吧。猜中了,我和辛勤每人罚一杯酒,如果猜不中,就按老祖先定的法子,你们三倍于我罚酒。” 易近人又强加一句:“大家没意见吧?” 一直憋着没说话的刘雨帘开口了:“我可丑话说前头,要是被我猜中了,我非扒下新郎的裤头不可,看看它长啥模样能把龙头的大美女搞到手。” 邓湘莲不甘示弱,回敬道:“雨帘嫂,待会如果你没猜中,我可让辛勤这帮弟兄褪下你的裤头,他们可都是一群饿疯了的狼,我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对你狼吞虎咽。” 刘雨帘嬉言:“好啊,我乐意奉陪,只是到时候你辛家这帮兄弟一个个都是熊蛋。” 邓湘莲一副志在必赢的表情,嚷道:“大家可要听好了,新郎官,出题。” 辛勤应道:“是,请大家听题,太阳高高挂,一人宅厂房,打一字。” 大家七嘴八舌说出了十几个字,但没一个字是正确答案。这下,刘雨帘开始显得有点紧张起来,她望望这人又望望那人。 易近人却故意拿她开唰:“雨帘,该你说答案啦,要不你的裤头可就保不住了。” 刘雨帘是伶牙俐齿出了名的,可这会儿却变得笨嘴笨舌了。她一连唔了几声,就是不敢说出答案。 易近人说:“既然雨帘不敢说,那我再说一个字、你们也把现在脑子里所想到的那个字说出来。” 结果,大家又一口气说出了十几个字,可惜又没一个字是正确的谜底。 辛勤忍不住说出了谜底:“昃。” 这就等于宣布闹洞房的第二环节又以闹客的失败而结束。闹客们二话没说随着易近人把三杯满满的罚酒喝了。 邓湘莲神气了,朝辛氏兄弟嚷嚷道:“你们说雨帘嫂漂不漂亮?” 辛氏兄弟回答:“漂亮。” 邓湘莲又嚷道:“漂亮就上去,把她裤头扒了,看她风景美不美。” 辛氏兄弟蜂拥而上对刘雨帘大打出手,刘雨帘抓住自己的裤头左避右挡。易近人、罗熙凤干瞪着眼看着,面对祖宗之法,他们也无可奈何。 眼看裤头将要被褪下、风光将露的时候,刘雨帘咆哮起来:“都给我住手,我、我大姨妈来啦!会冲了洞房喜气的。” 这话比司令部下达的作战命令还管用,辛氏兄弟突然像着了魔似的停下手来,又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回归座位。原来长龙又有一约定俗成的民规,凡是红喜事都得回避婆娘的大姨妈,因为大姨妈携带着婆娘身上一身的晦气,避之则吉。这一规定也许是祖上对婆娘的特殊保护吧!刘雨帘的大姨妈咋来的这么及时?婆娘们都有点不相信,要不咋会一起翘指高赞她的聪明呢! 易近人呵呵呵连笑了几声,说:“退裤头是长龙村蒙昧时代人们发泄的一种腐朽生活方式,现在是新时代了,应该提倡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让那些庸俗低俗媚俗粗俗的东西随我们的祖先而去。” 掌声、附和声响了起来。 第三环节,闹客对垒,这是闹洞房的最后环节,参加者全是闹客,新人负责监督,闹客之间可以无所顾忌地发动挑战,赢者可以对输者实施任一处罚,包括罚酒甚至裸身,这是祖上定制的规矩。不过,易近人把裸身这一侮辱性规矩给取消了,只规定闹客之间可以缔结盟团,以划拳定输赢,以喝酒论处罚。就这样,闹客之间出现了以易近人为首的三村官、以罗熙凤为首的长龙七仙女和辛氏兄弟“三国鼎立”的局面。一开始易近人和罗熙凤联手,让辛氏兄弟连败十拳连喝十杯酒,直喝得一个个酩酊大醉,醉倒在洞房门口的大草坪上。按照闹洞房的规定,只要闹客间还有对手,这闹洞房就算没完。把辛氏兄弟闹醉后,易近人和罗熙凤便想宣布闹洞房结束,这时时钟已经指向凌晨四点半,东方开始露出鱼肚白。易近人和罗熙凤提出要走,邓湘莲不依,她说,你们之间还没分出个高低来,咋走?就这样,以易近人为首的三村官和以罗熙凤为首的长龙七仙女又展开对垒,结果三村官惨败,醉得一塌糊涂。当红日越过山梁照射长龙大地时,罗熙凤、李嘉涵、黄翠翠用板车把醉醺醺的易近人送回家。 第四十五章 刚到家门口,就撞见陈月娇急急躁躁从家里出来。 黄翠翠忙问:“嫂子,一大早要去哪呢?” 陈月娇见是她们又见拉着一辆板车,疑问:“你们一大早拉着辆板车干嘛?” 罗熙凤说:“听说外面的猪掉价,这不昨晚我们几个一合计加个通宵从外面弄回一头。” 李嘉涵忍不住笑。 陈月娇问:“运哪去?” 罗熙凤说:“运你家呀,听村长说你全家福庄园一天得好几百斤肉,所以我们赶个早运来,晚了你说句不要,就没地方搁了。” 陈月娇说:“你不有长龙七仙女吗?七仙女还愁分吃不了一头猪?” 罗熙凤说:“分吃不得分吃不得,说好了给你就得给你。” 陈月娇说:“罗总,不瞒你说我店里的猪肉昨天就定了货,你这头猪我还真要不了,你们还是自个享用吧!” 这下,不仅李嘉涵笑喷了,黄翠翠也笑得直不起腰。 陈月娇迷惑了,睁大眼睛往板车内一瞅,惊讶道:“怎么是老易,你们把他咋了?” 黄翠翠把易近人昨晚闹洞房醉酒的事跟陈月娇说了。 陈月娇听着听着,猛跺脚:“糟啦,差点误了大事,刚才潘书记到家里来找老易,我还说老易昨晚加班住村委会呢,估计他这会已经到了村委会。” 罗熙凤急问:“潘书记一大早到村里来,有没说什么事?” 陈月娇回忆了一下:“他没说,估计没啥大事。” 这时,易近人忽然从板车上坐了起来,嚷道:“县委书记一大早跑来找我,能没大事吗?” 陈月娇回道:“还真像一头猪,就知道嚎。” 易近人跳下板车,拔腿就往村委会跑去。 罗熙凤、李嘉涵随后跟上。黄翠翠没跟去,既然来到了易家,当然要看看她的宝贝儿子。 易近人一路小跑到了村委会,酒也全醒了。村委会大门紧锁,他沿村委会外围走了一圈,根本没见潘书记的影子。正要离开时,罗熙凤和李嘉涵也赶到了。 罗熙凤问:“潘书记会不会去集散中心啦?他以前到长龙村来,每次都是先到集散中心的。” 易近人望一眼罗熙凤:“走吧,去集散中心看看。” 集散中心每天早上六点开始上班,此时已上班有些时间了,出出进进的人越来越多。三人分头寻找了一会都没找着,又向工作人员打听,都说没见着潘书记。这时易近人想起潘书记的秘书曾经给过他一个电话号码,并说有急事时可以给他打电话。电话一打过去,就响起秘书的声音,易近人没拐弯,直接问他潘书记在没?秘书停顿了一会,才说,潘书记刚从你村回来,找你没找着呢,听说一晚上你都没回家又不在村委会,去了哪里?不会是藏哪婆娘家里了吧?秘书声音里带点笑声,明显是在逗他。 易近人又问:“你知道潘书记找我为哪事?” 秘书的声音:“是关于长龙村申报全省十佳名村的事,这事你还不知道吧?” 易近人惊喜,过了一会说:“你不会耍我高兴吧?” 秘书的声音:“这么严肃的事我能跟你开玩笑吗?这样,你通知一声罗总,潘书记上午还会到长龙村来,别到时又找不到人。”说完,他那边挂了机。 上午一上班,易近人、罗熙凤就在村口等候,等到十点多钟还不见潘书记来。易近人便走进村口安检值班室,准备打电话问问。刚拿起电话,就听到罗熙凤在叫喊,潘书记来啦,潘书记来啦。 果然,不远处一辆吉普车颠簸摇晃而来。易近人和罗熙凤并立公路一旁恭候迎接。 嗤的一声,车停了。车门打开,潘书记躬身下车。易近人和罗熙凤同时迎上去,一人握住潘书记的一只手。 潘书记以诙谐的口气说:“一大早俩人藏哪去了?哪也找不着你们。” 易、罗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 易近人正想解释,被潘书记封了口:“你甭解释,我都听说了,想不到长龙村的民俗文化还挺丰富的,闹洞房一闹就是通宵,居然从老祖宗流传到现在。我觉得你们很有必要把老祖宗的这些文化遗产也挖掘出来,也把它发展为观光内容。” 易近人击掌表示支持、赞成。 罗熙凤问:“潘书记一大早找我们就是为了这事?” 潘书记摇头:“这只是找你们时的意外收获,不是今天的主题。”他望望天,又望望四周,调侃道,“两位到这来就想把我拒之村外?” 易近人顿觉尴尬,侧身恭请:“潘书记,请到村委会一叙。” 罗熙凤忙纠正:“还是到集散中心的贵宾接待室吧!” 潘书记看看两位,拍板道:“听罗总的,到集散中心,顺便感受一下那里的人气。” 集散中心依然是人潮涌动,但贵宾室却一片清净。潘书记一落座,喝了口茶,便言归正传,说开了:“最近省里下发了一份关于评选全省首届十大名村的文件,评选方式是各地自行上报评选材料,材料以vcd或dvd的方式上报,要求尊重事实,一旦发现与实际不符的成分,即取消评选资格。昨天县委县**专门就此事召开了常委扩大会议,会上一致推选长龙村参加此次评选。从今天开始,县委宣传部、县旅游局、县电视台已经组建了一个影像制作组,马上会到你们村来,你们的工作是全力支持协助他们,并派专人全程随同负责。” 易近人、罗熙凤高兴得直搓手掌。 潘书记继续说:“我看秦聪和李嘉涵很适合做宣传工作,而且俩人对村情村史比较了解,就让她俩协助影像采集制作工作。” 易近人说:“请潘书记放心,长龙村村委会一定把该工作作为当前的首要工作来对待、来完成。” 罗熙凤也铿锵表态:“长龙观光开发公司将全力配合该工作,确保长龙村顺利当选全省首届十佳名村。” 潘书记拍了拍易近人的肩膀,又把目光落在罗熙凤脸上,点头道:“你俩不用表态,我相信你们的工作,更对长龙村充满信心,也完全有预感这次申报一定会成功。当然我们的目标不能就定格在省十佳名村上,目标应该更高远,全国十佳名村,或是获得联合国什么荣誉,应该是长龙村今后的奋斗目标。” 这时,门外隐约传来叫声,拍电视喽!拍电视喽! 潘书记笑道:“影像制作组的同志已经到了,开始工作了。走吧,我们也去看看,顺便给他们参谋参谋,提提意见。” 第四十六章 三个月后传来消息,长龙村以得票第一荣获全省首届十佳名村称号。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村庄也是,出名啦,慕名前来的游客就好比气势汹汹的海潮,来一浪儿去一浪儿,又来一浪儿又去一浪儿,小小的长龙村明显有点不堪重负。就连易近人和他身边的那帮婆娘也没日没夜,整天忙得喘不过气来。 眼看着一个个瑰丽璀璨的观光园拔地而起,易近人决定找罗熙凤商量一下十佳名村挂牌和观光园开园的事。那天,天气格外的晴朗,又特别的怡人。易近人信步走出村委会,沿着古驿道向集散中心走去。因为又一条环村观光大道的新建,这条承载了村里上千年历史的古驿道几乎被人彻底的冷落了。古驿道两旁古树参天,道上石缝间已长出一撮撮牛鞭草,走在上面如同行走在崇山峻岭的野人。到了贞洁坊式亭,易近人背手欣赏。这时,身后传来一婆娘的声音,“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他猛回头,见是罗熙凤,不由疑问,“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罗熙凤答得爽快:“因为你在这,我只好来这。” 易近人又问:“你找我?” “不找你我能到这来?” “我以为你也考察古迹来的。” “你在考察古迹?” “本来不是,但现在是。” “说啥呢,神经叨叨的。” “你难道没发现,对长龙的开发我们忽略了什么。” “你是说长龙村的古迹吧?” “正是,长龙村历史悠久,祖先留给我们的古迹很多,比如古驿道、贞洁亭、风雨亭,还有七大古村落群。这些可都是我们的宝贝,也是很好的观光物。” “我就是冲着古迹观光项目的开发找你来的。” “噢,我刚产生灵感,你就形成了方案,说说如何开发这些古迹?” “谁形成方案了,也就一点看法。”罗熙凤往四下里看了看,“就这里说吗?崇山峻岭似的,你不害怕我还心怯呢!” 易近人指了指亭子:“说古迹就得找古迹这地方。” 俩人进了亭子。亭子内干净整洁,一爷们忽然从板石上背向坐了起来。罗熙凤惊叫一声躲在了易近人背后。这个时候爷们就是爷们,只见易近人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那爷们的一只胳膊提了起来。那爷们不紧不慢回过头来,忽然叫了一声,“易大哥,村长,早知道你们来,我就不来这儿啦!” “山木,你怎么藏这儿睡?”易近人见是山木,又一推把他推回板石上坐下。 山木旋即又站了起来,恭敬道:“村长、罗总,不知道你们要来,我、我走我走。”他冲亭子外喊道,“翠翠,出来吧,我们走。” 黄翠翠憋得满脸通红的从亭子外斜刺里钻了进来,冲易近人和罗熙凤尴尬的笑了笑,又蠕动薄唇想说什么,可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山木拉着手臂往外走。出了亭子她又回过头,又想说什么,被山木的一句话堵了嘴,“快走吧,别占了人家的地盘,坏了人家的好事。” 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易近人听到了。 “说啥话呢,都给我回来。”易近人大着嗓门,吼道。 山木和黄翠翠来了个急刹车,慢慢转过身,憨笑。 易近人招手:“既然来了,就不要走,发表发表你们的看法。” 山木支支吾吾:“发表看法、发表啥看法?我看,你还是让我们走吧,我们不想参乎你俩的事。” 易近人皱眉,瞪眼,呵斥道:“什么我俩的事,告诉你,这事关系到长龙村村民的切身利益,更是荫及长龙村子孙的千秋伟业。” 无奈,山木牵着黄翠翠的手又回到了亭子里。 易近人、罗熙凤开始对亭子指指点点,全当山木和黄翠翠不存在似的。 山木低声道:“村长,给个主题呗,要不然说啥我都不知道,干站你身后当电灯泡,照亮了你却燃烧了我。” 罗熙凤回头瞪他一眼,厉声问:“早上刷牙没?” 山木张嘴,眨巴着眼睛:“刷了。” 罗熙凤又说:“刷了,那,干嘛说出的话丑哄哄的。” 山木耸了耸鼻子,做出一副滑稽样:“不会吧,我都闻不出来。” 黄翠翠瞅准他的手臂掐了一下,低声嘀咕:“没看见易大哥和罗总在观察亭子,兴许要把老祖宗的财产也转化为观光物呢。” “你一说就说到点上了,我和罗总的意思是把长龙村的古迹利用好,建立古迹观光带,充分挖掘这些古迹的价值。”易近人回头望了山木和黄翠翠一眼,“我现在就想听听你俩对开发古迹的看法。” “村长、罗总,你俩为了长龙真可谓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佩服佩服。上天没亏了长龙,祖先也挺为长龙争气,留下了很多古迹。这些古迹,如果遗弃,就等于荒废,如果开发,就是保护。所以我非常赞成两位领导的看法,开发它,建立古迹观光带。不瞒两位领导,长龙村我最看重的就是这些古迹,今天我把翠翠带到这来,一方面是这地方清静不受打扰,另一方面是敬仰祖先的贞洁,接受贞洁教育,将来做一对贞洁夫妻。”山木毕竟是闯荡世界,见过大世面的,一说就是一大串,而且还说到了易近人的心坎里。 易近人给他一拳:“行啊,你小子说起话来一浪盖一浪,挺有理的。不过,你把翠翠带这来,干嘛,你心里清楚,最好别拿老祖先的贞洁来掩盖。” 山木苦着脸道:“冤啊,村长,真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罗熙凤不屑地瞟他一眼,又望向黄翠翠:“翠翠,你也谈谈看法?” 黄翠翠有点不乐意,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我完全赞成易大哥和凤姐的想法,建立古迹观光带。观光不仅要有自然风光,更要有历史古迹,把自然与历史完美结合起来,更能增强观光旅游的活力和生命力。” 山木先鼓掌,后翘指:“高、实在是高,看来翠翠对长龙村的开发有高人一筹的看法,佩服佩服。” 罗熙凤鄙夷道:“真是妇唱夫随,羡慕羡慕。” 山木却变得客气起来:“谢谢,谢谢!” 这时,易近人摞起袖子看了看表,吃惊不小:“你看看,只知谈古忘了论今。罗总,我们走,我还得跟你说事呢!”他睃了山木一眼,“这地方交给你和翠翠,记住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说着,向罗熙凤使了个眼色,俩人一转身出了亭子。 易近人所说的论今就是关于十佳名村挂牌和观光园开园的事。俩人出了亭子,犹豫了,是往村委会走还是往集散中心走?一时拿不定主意。愣站了一会,罗熙凤前边引路,“走啊,我的村长大人。”易近人这才随着罗熙凤往集散中心走去。 进了总经理室,易近人慵懒地靠坐在木质沙发上。罗熙凤拿出吴董送给她的茶叶,拆开泡了起来。 随着一阵热气袅袅升起,室内弥漫着一阵淡淡的茶香味。闻得茶香味,精神倍抖擞。易近人猛坐直身子,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咂咂舌,耸耸鼻,满口赞词,“好茶好茶,茶香入鼻,沁人心脾,茶水入口,魂牵梦绕。” 罗熙凤睨他一眼,淡笑道:“知道这是什么茶吗?” 易近人细细地品了品:“不会是咱长龙的茶吧?” “你说可能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 “你就对咱长龙村这么不自信?” “我喝过咱长龙的茶,没这个味。” “那是过去,现在可大不一样啦。跟你实说吧,这是地地道道的长龙茶,是吴董花血本聘请专家,用最好的技术和设备精心制作出来的。这还是试制品呢!” “怪不得吴董只送给你,连我这个大村长都不送,原来是拿你当试验品。” “你现在不也成试验品了吗?放心,毒不死你。” “吴董花巨资打造茶园,一方面可用来观光,另一方面可用来产茶,一举多得。”易近人指了指喝空了的杯子,示意罗熙凤继续添水。 第四十七章 罗熙凤一把夺过他的杯子搁置茶几上:“诶,你今天是品茶来的还是说事来的?” “茶是你给品的,不碍我事啊!” “行,算我多事。说吧,啥事,我洗耳恭听。” 易近人憨笑,又从茶几上拿回茶杯,自己倒起水来。 罗熙凤又从他手里抢过杯子,倒掉,重新泡制了一杯茶水,双手献上。 “谢谢、谢谢!”易近人声音拖得冗长,接过杯,深撮一口,突然问,“你对十佳名村挂牌、观光园开园有何设想?” 易近人估计罗熙凤肯定还没考虑这些问题,本想给她出道难题,没想到她的回答让他多少有点汗颜。 “你找我就说这事啊,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早考虑过了,本来打算过几天跟你汇报这事。要不现在给你看看?”罗熙凤拉开抽屉,拿出一文件给他。 这文件是罗熙凤对十佳名村挂牌和观光园开园活动作出的具体安排。易近人仔细翻看,看着看着,一条条眉纹暴凸,他惊讶,在事先没任何交流的情况下,罗熙凤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竟惊人相似,可谓不谋而合。唯一有区别的是时间,罗熙凤没有写明时间,而是用?代替。 “怎样?”见易近人把文件合起,罗熙凤问。 “想不到啊想不到。” “啥想不到?” “想不到咱俩又一次上演‘心有灵犀一点通’。在十佳名村挂牌和观光园开园活动的安排上,我的想法和你的想法大体一致,就是、、、” “时间没落定是吧?这正是我要请示你的。你觉得定在什么时间合适?” 易近人却反问她:“你认为呢?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说来听听。” 罗熙凤直接说出:“元旦,咋样?因为这天是长龙村外出打工的爷们回家的日子,咱们必须让他们看到一个热闹喜庆、美丽祥和、变化惊人的长龙。” “行,元旦是传统节日,也是法定假日,是个好日子。”易近人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搁,站起身,“十佳名村挂牌和观光园开园的事,我看没必要再讨论,就按照你的安排去准备。你公司具体负责活动的总筹备工作和观光园开园的准备工作,十佳名村挂牌的准备工作由村委会负责。咱们既体现分工,但更要讲究合作。” “遵命。”罗熙凤一边应着,一边给易近人添加茶水,感觉有点不对劲,回头一望,见易近人已出了办公室。她赶忙追了上去,二话没说把他拽了回来。 “怎么,舍不得我走?”易近人以玩笑的口气问。 “我还有工作要请示你呢。”罗熙凤瞪他,很生气的样子。 易近人淡笑,望着她,等她开口。罗熙凤偏不开口,故意犟着。 此时,李嘉涵推门进来,在罗熙凤耳边嘀咕了几句又出去。罗熙凤偷偷望了眼易近人,突然露出满脸的笑,说:“现在离元旦不还有四个多月时间吗,我认为这四个多月工作的重点应该放在古迹观光带的开发上,争取完成后和观光园同步向游客开放。” 易近人若有所思的点头:“我同意,不过我有个建议,古迹开发不能太仓促,仓促了容易对祖先之物造成损坏,得一步步来,先开发村庄外围的古迹,然后启动村庄这一最大古迹的复古工程,让每一个村庄回归历史,以古风古貌吸引游客、留住游客。” 然而,就在村庄外围的古迹开发宣告结束时,一项专门针对农村、农民的新政策“新农村建设”在广袤无垠的农村大地拉开序幕。长龙村作为农村大地上的一颗璀璨明珠自然被推上了新农村建设的最前沿。长龙村应该如何抓住新农村建设的大好形势更上一层楼?易近人和罗熙凤经过商量,决定先向村民征求意见,然后再对全村的新农村建设作统一规划。 经过半个月的意见征求,村委会和公司综合村民意见和村里的历史、自然情况,形成了三套新农村建设方案,最后交给村民投票决定。 投票那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但村民们热情高昂,无一缺席。最后,根据投票结果,遵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则,确定了“两尊重一彰显”建设方案,即尊重自然、尊重历史、彰显古迹。就这样,在土城县新农村建设的序幕还没开启时,长龙村的新农村建设却如火如荼地展开了。以致后来在全县新农村建设动员大会上,在听完刘副县长的报告后,潘书记只讲了一句话,新农村建设不能千篇一律搞一刀切,要因地制宜体现出自己的地域特色、人文特色、历史特色,具体怎么搞,我们还是先到长龙村去走走看看吧! 于是,十几部载着与会领导干部的中巴车队浩浩荡荡驶向长龙村。 易近人和罗熙凤事先得到了通知,在集散中心等候迎接。车队一到,锣鼓敲响,唢呐吹响。 潘书记、刘副县长一下车,易近人、罗熙凤便迎了上去。 罗熙凤第一句话就是潘书记、刘副县长好久没来长龙村了吧? 易近人则自我批评起来,长龙村没经过县委县**同意,率先启动新农村建设,其责任全在我,处分还是撤职我都接受。 罗熙凤也以自我批评的口气自责,这事是我主张的,要追究责任也应该追究我的责任,与村长没关系。 潘书记呵呵笑着,等两位不说了,他才说:“你两位是在争功吗?长龙村率先新农村建设只有功没有过,这等好事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不是争功是什么。” 罗熙凤吐了口气,如释重负:“我还以为潘书记名为参观,实则兴师问罪来的呢!” 潘书记瞥她一眼:“兴师,没错,一下来了几百号人,可问罪,你和易村长何罪之有?不知其罪又何以问罪?大家到长龙村来,是来参观学习的,不是来问罪的。我还告诉你们,这次回去我要特别为你俩加官晋爵。” 易近人完全以为他在开玩笑,所以也以开玩笑的口气回敬:“我就一农民,村支书、村主任已经到顶了,还能往哪提,潘书记,您不会是想提拔我为国家干部吧?” 潘书记以铁硬的口气回道:“任何人把工作干好了干出了成绩,都可能成为国家干部,包括你和罗熙凤在内。” 一会锣鼓唢呐声停了,李嘉涵拿着小喇叭广播开了:“各位领导,欢迎您们到长龙来传经送宝,更期望您们为长龙的发展指点迷津,长龙村正在进行的新农村建设完全是在尊重民意的基础上作出的决策,力求尊重自然、尊重历史、彰显古迹,目的是保存好原生态和历史原貌。今天大家要参观的是长龙村新农村建设的一大亮点,这个亮点是正在建设的‘七大古村落群’的复古工程。各位领导可以自由组合自由安排参观地点,也可以随向导统一行动。” 潘书记拿过小喇叭郑重地强调了一点:“我们随向导统一行动,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脱离行动,违者就地免职,并给予党纪、政纪处分。” 话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人人惶而恐之。就这样,几百号人浩浩荡荡穿梭于长龙村七大古村落之中。然而,就在参观完古村落回集散中心的杨柳茂密如盖的石道上,一位披麻戴孝的男子挡在了路中央,阻止大家通行。 第四十八章 几百号人在浓绿掩映的杨柳树下停了下来,负责随程安保的辛勤七兄弟冲上前,不料挡道男子嗖的一声从身后背包内摸出一瓶液体,用嘴咬开瓶塞,把液体泼向自己身上,左手挥舞着打火机吆喝:“大家别过来呀,谁过来,我就点燃汽油**,你们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原来挡道者是田头宝,他因何挡道、又因何玩起**来?不得而知。 易近人和罗熙凤双双走上前。 易近人手指点划着田头宝:“你小子对我有意见还是对罗总有意见,可以到办公室谈,也可以到家里谈,在这里挡道玩**是什么意思?” 田头宝吼道:“你闭嘴,最好你跟罗熙凤都给我滚开,我今天不想跟你们白费口舌。” 罗熙凤冷冷道:“那你想跟谁费口舌?” 田头宝望向潘书记:“你把潘书记叫过来,我今天只想跟他说话。” 易近人冷笑几声:“以你现在的模样,可能跟潘书记说上话吗?” 田头宝迟疑了一下,说:“说不上话,你们就休想从这儿通过。” 易近人又说:“你认为你真能挡住这几百号人?你知道他们干什么来着?我告诉你,他们在执行公务,你再不让道,公安局可以以妨害执行公务的名义把你抓起来。” 田头宝说:“恐怕你们只能抓到我的骷髅,到时有人就会告你们执行公务致人死亡,到那时,事情闹大啦,看你们怎么收场。” 易近人说:“想不到你这招还挺阴的。”他回头望了望,没想到潘书记就站在他身后。 这时,潘书记向易近人和罗熙凤使使眼色,意思是叫他俩回避,把田头宝交给他处理。 田头宝和潘书记对视。一个目光惊悚,一个目光凌厉。过了好一会儿,潘书记翻袖看了看表,说:“你不是想**吗?赶紧,别让人等太久。” 田头宝知道潘书记在用激将法,让他放弃**的念头。 “怎么?怕死吗?”潘书记追问一句,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田头宝突然跪下,哭着嗓子说:“潘书记,你救救长龙村吧,长龙祖业的根脉动不得啊,动了,长龙是要遭报应的。” “哦!”潘书记哦了一声,“要遭何报应?你不妨起来说说。” 田头宝单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抱拳道:“谢谢潘书记赏给我话语权。我小时候听爷爷说过,清朝嘉庆年间,龙腹小组对祠堂进行翻修改造,不曾想,翻修就要完工时,夜里突然风声鹤唳,祠堂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原来是祠堂起火了,十里八乡的村民赶来救火,不但火没扑灭,祠堂烧成废墟,而且十位村民为此搭上了性命。现在龙腹的祠堂是后来重建的。还有前不久龙胆小组黄翠翠的爷们突遭不幸,听说是有人到翠翠家的古宅里盗挖了砖块,动了她家古宅的根脉。” 见眼前摩肩接踵的一大群人听得入神,田头宝眉飞色舞,一下子激情高涨,想继续他的演说,却被潘书记的一句话给压住了。 “长龙村各小组的新农村建设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祠堂也好,古宅也罢,都动了根脉,也没听说哪个村子哪家人遭了什么报应啊!” 田头宝说:“潘书记,报应是有潜伏期的,短则几天,长则几年、几十年。” 潘书记说:“有根据吗?如果你能拿出科学有效的根据,为了村民的切身利益,我可以下令停止长龙村一切新农村建设活动,如果你拿不出让我们信服的理由,又得不到村民的支持,而又强加阻拦,那我只能把你先抓起来再说。” 说要抓他,田头宝慌了,弯腰要拾起搁置地上的汽油瓶。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辛勤等人突然从他的身后及左右扑了上去,死死地把他控制住了。 易近人和罗熙凤几乎同时出声,把他带回村委会,先看管起来再说。 田头宝咆哮:“姓易的、姓罗的,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在挖祖宗的基业,在砸子孙的饭碗,在造恶,在犯罪。” 易近人声色俱厉,喝道:“简直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带走。” “慢着。”潘书记招了招手,“人给我留下,大家先走,我跟田老板单独絮叨絮叨。” 潘书记把田头宝引到了路旁新建的一个凉亭,俩人合面坐下,展开推心置腹的交谈。凉亭外,几百号人或蹲或站或坐在杨柳树下,谁也没有先走。 半小时后,潘书记和田头宝说说笑笑从凉亭出来,看样子,潘书记已经把田头宝给彻底征服了。果然,见到易、罗,田头宝说了声“是我错了,对不起!”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易近人想从潘书记嘴里得到的,是田头宝拦路**的真实意图。可潘书记却只字未提田头宝的事,他不说,易近人也不便问。可罗熙凤却顾不了那么多,见易近人迟迟未开口,她跨前一步,斜睨着潘书记,边走边问:“潘书记,你就这么让田头宝走了?” 潘书记反问:“那你说怎么办?” 罗熙凤说:“便宜了他,下次他会变本加厉。” 潘书记说:“我可以保证他不会有类似的下次。” “在长龙村他可是屡教不改,没少做坏事。” “不会那么严重吧,他这人骨子里不坏,也有一定本事,你看在餐饮业方面,他可是你长龙村的一大能人。只要能把他的正面作用发挥出来,他对长龙村的发展应该会有大贡献。” 看来田头宝给潘书记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既然这样,罗熙凤也只能选择无语了。 易近人猜想,潘书记和田头宝之间一定达成了某方面的默契,而且很有可能是同意田头宝进村委会。果如其然,第二天,镇党委赖书记亲临长龙村村委会,一落座就宣布提拔田头宝为长龙村党支部副书记兼村长助理,具体分管农家乐等餐饮行业。 易近人当场表示不能接受,如果田头宝进村委会,他就率领村委会班子成员集体辞职。 赖书记顺着他话的意思说:“那好呀,反正田头宝要进村委会,你们都辞了,正好成就他的村长梦。” 易近人气愤至极:“他爱当就让他当去,老子还不想干了呢!”说完,气冲冲向村委会大门走去。 赖书记忽地一声站起来,厉声道:“你给我站住,回来。” 易近人停下了步:“回来可以,但必须撤销对田头宝的任命。” “这是组织的决定,说撤销就能撤销的吗?” “不撤销对他的任命,那就撤销我的职务。” “你当我不敢?” “不是不敢,而是没长龙村老百姓支持,你根本就撤不了我村长的职务。” “那我就先撤了你支部书记的职务。” “这是组织的决定,说撤销就能撤销的吗?赖书记,这是你刚刚说过的话,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我要你教吗?”赖书记颐指气使,神色阴郁,背手悻悻离开了村委会。 赖书记走后,易近人立即召集温贤德、秦聪开会,就田头宝的事情统一了意见,决定向镇委镇**提交同意增设村长助理和支部副书记的请示报告,但具体人选不应该由镇委镇**单方面任命、必须交予村民来决定。其中村长助理由全体村民选举产生,副书记由全体党员选举产生。当日下午报告就送到了镇里。没想到镇里的办事效率还真高,第二天上午一上班,报告的批复文件就下到了村里,同意增设副书记和村长助理两职位并由全体村民或党员选举产生,但田头宝必须是候选人之一。 易近人带着批文找到罗熙凤。罗熙凤一开口就冲他道起贺来:“恭喜贺喜村长,手下又多了一位助理。” 易近人不好气说:“哪是什么助理,分明是特务、间谍、内奸、蛀虫、跳蚤、、、” 罗熙凤抢言:“苍蝇、蜈蚣、毒蛇、、、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吧!诶,你能接受这种心眼不正的人做你的助手吗?” “我来找你就为这事,镇里已经同意在长龙村增设副书记和村长助理。” “好啊,村委会的力量不就更强大啦!” “那要看这两职位给谁,要是给了田头宝这种人,不强反弱。” “不是已经任命他为副书记和村长助理了吗?” “我没同意。” “我知道你没同意,我还知道你跟赖书记闹翻了脸。但是,你没同意管用吗?是你官大还是镇里的书记、镇长官大?” “是长龙村的老百姓最大,镇里已经答应两职位人选交给村民和党员来决定,但有一个附加条件,田头宝必须是候选人之一。” “你找我是想、让我参加竞选?” “你才是最合格的人选,你是党员,可以竞选副书记,也可以竞选村长助理。” “至少应该四位候选人,除了我和田头宝,还有谁?” “温贤德、秦聪、还有你的那些仙女姐妹们,比如李嘉涵就挺合适的。我的意见是你和田头宝竞选一个职位,他竞选什么职位你也竞选什么职位,他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那可不一定,他这人擅长耍小聪明,比如私下花钱拉票。” “那也只能腐化极少数,大部分村民、党员的觉悟是很高的,眼睛是雪亮的。” 罗熙凤手顶下颌,思忖了一会,冲易近人抿唇,含笑,点头,算是答应了。 第四十九章 田头宝心里很清楚,搞公开竞选,自己几乎是没有希望的。明的选不上,就来点阴的,反正不管黑猫白猫,逮到老鼠就是好猫。他开始秘密行动,设宴请客、看望老人、给小孩买食买物,甚至跟村民暗中钱票交换,答应每张选票以五十元的价格交换。就这样,折腾了半个月后,田头宝自以为稳操胜券,私下告诉赖书记竞选可以开始了。然而,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脸面扫地,得票数仅为罗熙凤的三分之一。这样,罗熙凤当选为长龙村党支部副书记,而李嘉涵则当选为长龙村的村长助理。当晚,易近人特地在全家福庄园为两位的当选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庆祝酒会。 就在酒会快结束时,潘书记在赖书记的陪同下信步走进了餐厅。厅内突然紧张严肃 起来。 易近人迎上前,鞠了一躬,以道歉的口气说:“潘书记、赖书记,对不起,我、、、” 潘书记打断他的话:“提拔田头宝是我的主意,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没尊重村民的意见,违背群众路线,是官僚主义的表现啊!” 赖书记说:“不关潘书记的事,责任全在我。” 易近人看见赖书记就想起了那天和他发生的口辩,他真不敢相信那天自己竟然会有那么大的胆量,活活把一个镇党委书记给气走了,现在一想起那事就觉得内愧,挺对不起他似的。他再次向赖书记鞠躬一下,以示歉意。 赖书记脸色不悦,口气柔弱:“你没错,错的是我,用人不察啊!” 潘书记打量了一眼餐厅,问:“是在为罗熙凤和李嘉涵的升迁祝福吧?” 易近人没回避:“是的,本来想邀请潘书记一起参加,可担心您不赏脸。” 潘书记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他身上:“小气是吧?告诉你,我和赖书记今晚来是专门祝福你和罗熙凤的,你不请我,我不请自来。” 易近人眨巴着眼睛:“我有什么好祝福的?” 潘书记叮嘱赖书记:“你来宣布一下。” 大家都把目光移向赖书记。 赖书记淡笑,故意拖而不言。 潘书记催促:“说吧,还犹豫什么呢!” 赖书记刻意清清嗓,又望望大家,以不太情愿的口气说:“县里新成立了土城县旅游发展公司长龙分公司,县委县**研究决定,任命易近人同志为分公司总经理,罗熙凤同志为分公司副总经理,明天起挂牌运行,代表县委县**管理好长龙村的观光旅游业。分公司暂设在长龙村村委会,所需工作人员由分公司自行招聘。” 霎时,厅内掌声雷动。 易近人本来已做好被撤职的准备,想不到现在不撤反升,被提拔重用,这着实让他吃惊不小。他和罗熙凤定定地站着,亦惊亦喜。 潘书记双手下压,等掌声停了,说:“土城县旅游发展公司长龙分公司是国有企业,这就意味着对长龙村的管理体制已经发生了变化,由集体管理上升为国家管理。虽则如此,但管理者没变,依然是你们长龙村人。这样,你们的身份也随之发生了改变,已经从一位农民转化为国有企业的干部、工人,同时长龙村老百姓的利益也由集体保护上升为国家保护,长龙村将成为土城旅游发展的一片热土。易近人、罗熙凤,这个重担交给你俩,可要挑好呀!” 掌声再次响起。 潘书记把易近人拉至餐厅一隅,低声说:“长龙村作为观光旅游的示范点,不仅要让游客看好玩好住好,更要让游客吃好。你认为谁最有能力让游客吃好?” 易近人摸着脑袋发笑,不说。潘书记故意问:“是你还是罗熙凤?” 易近人摇头。 潘书记又问:“我知道你想到的是谁,要不,咱俩一起说,看有没想到一块。” 易近人勉强点头,顿了一会,说出了一个名字,田头宝。 潘书记没有说出名字,而是趁势往下说:“我尊重你的推荐,现在就任命田头宝为土城旅游开发公司长龙分公司副总经理,具体分管观光旅游的饮食文化开发管理工作。易总经理,人是你向我推荐的,你不会反悔吧?” 易近人苦笑,知道中了他的计,只好勉强应道:“我尊重潘书记的意见。” 潘书记转向大家,宣布了对田头宝的任命,并祈望能听到一点掌声,但没有,厅内好安静。这时,田头宝在田晓惠的陪同下走进餐厅。俩人很客气的向大家抱拳作揖。 田晓惠说:“谢谢各位领导、各位至亲乡邻,看得起我哥,又能原谅我哥,一次次给他改过的机会。今晚我陪我哥来就是要他当着大家的面,对今后做人做事定个规矩、表个态。” 田头宝表情纠结,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他看看大家,抚摸一下胸口,吐出一口气,颤抖着声音说:“我、我知道以前在村里做过不少坏事,村民们对我意见大,可那已经是过去,从今天起我一定让自己来个彻头彻尾的改变,唱响长龙村的饮食品牌,让长龙人吃得美味,让游客吃得流连忘返。” 潘书记、赖书记鼓掌,掌声单调、微弱。 赖书记环视一圈,疑问:“大家不来点掌声吗?” 潘书记也说:“不给掌声,是否说明大家还是不能接受田头宝?” 厅内没有声音,出奇的静。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宁静被罗熙凤的声音打破。 “潘书记、赖书记,大家不是不能接受田头宝,也不是不给田头宝的掌声,只是还没看到他真正转变之前,掌声暂不能给他,等他做出了成绩,被村民认可了,我保证把欠他的掌声给他补上。” 厅内随即响起一片附和声。 田晓惠也附和道:“罗总说的很好,我完全赞成,我知道大家这样做完全是为我哥好。我哥之前是个混蛋,不仅常惹大家生气,也常使我这个做妹妹的受他的气。但是,他有一个专长,知道什么味道好吃,什么味道不好吃,特别是对咱长龙村乃至全土城的传统美食研究得比较深比较全。他说了从今往后,他要把全部心思放在美食上,一定让长龙美食走出长龙、走出土城,甚至走向全国。” 一婆娘嘀咕了一句:“是牛皮吹响全国吧!”听声音是刘雨帘说的。 厅内轰的一声,笑声如潮。 田头宝不知从哪借来胆,疯牛一样嚎叫起来:“笑笑笑,笑我没那能耐是吧?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我田头宝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发誓,一年内不能唱响长龙美食品牌,我主动引咎辞职。” 言辞凛凛,令人动容。易近人表示接受田头宝的誓言。 成为副总后的田头宝着实来了个彻头彻尾的改变,他负责的饮食业得到了红红火火的发展,甚至有很多游客单独冲着长龙村的美食而来。田头宝在村民中的影响也来了个惊天的逆转,以至后来理所当然成了易近人的接班人,成就了村长这一光荣梦想。 第五十章 时光荏苒,眨眼间四个月过去了,紧锣密鼓、日夜不息忙碌了四个月的村庄复古工程暨长龙村新农村建设也宣告结束。一座座古色古香、犹如古代皇宫一样的建筑镶嵌在翠山绿水间,倍添长龙村的天堂美景。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阳历新年,公司决定新年第一天举办十佳名村挂牌、观光园开园、新农村建设落成等系列庆典活动。 原村委会已经升级改造为土城县旅游开发公司长龙分公司。公司下辖十个处室,即秘书处、安保督察处、温泉管理处、古迹管理处、观光园管理处、水项目管理处、石峰管理处、草甸管理处、清风寨管理处、美食管理处,处长分别是李嘉涵、辛勤、许芷仙、冷紫悦、刘雨帘、郑梦怡、黄翠翠、秦聪、温贤德、田晓惠。在公司会议室,易近人正主持召开公司常务会议,研究有关庆典活动的筹备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长龙村路路彩旗飘扬,户户龙灯高挂,到处都是一片喜气热闹忙碌的景象。 当阳历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易近人、罗熙凤等公司领导正好检查完各剪彩点的准备工作回到了集散中心。听到萦绕于耳的钟声,易近人突然心头一喜,脱口说了声:“大家新年好!长龙新年好!” 想不到,刘雨帘却篡改他的话说:“大家辛苦了,安排吃夜宵。” 一听说吃夜宵,大家一下子忘了疲劳,喔喔喔,尖叫附和起来。 易近人顺应大家的叫声,答应想吃就吃,夜宵到天明。就这样,在银色月光笼罩下的集散中心,影影约约、缥缥缈缈传出猜拳行酒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直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才消逝。 阳历新年第一天,天公很给面子,可谓万里晴空,阳光妩媚,百鸟啁啾,人山人海。上午八点,十几辆大巴车载着县四套班子领导、县直各单位各乡镇各村委会负责人几百人浩浩荡荡驶入长龙村。大巴车占据了集散中心大半个停车场,其声势之大、规模之大,可谓给足了长龙村的面子。 八点十八分,在新建成的集散中心长龙迎宾广场,锣鼓声声震天响,烟花凌空彩云天。原来庆典活动的启动仪式就在这里举行,潘书记、刘副县长等主要领导被迎上了主席台,易近人亲自主持仪式。仪式很简单,罗熙凤致启动词后,潘书记宣布土城县长龙村十佳名村挂牌、观光园开园、新农村建设落成系列庆典活动开始。 从村口十佳名村挂牌到各观光园开园剪彩,再到各村庄复古落成剪彩,持续了六个多小时。那天,长龙村人流如蚁,其热闹程度远胜过新婚场子,这在长龙甚至土城历史上绝对算得上是史无前例的大盛事。下午四点,最后一个村庄剪彩结束后,罗熙凤、冷紫悦、刘雨帘、郑梦怡、李嘉涵、许芷仙、黄翠翠率领七个小组的全部留守婆娘云集长龙迎宾广场。 易近人手拿小喇叭,对婆娘们叫喊:“待会吴董事长和山木从外面招聘了一批技术精英到我们长龙村来,这些人将成为各观光园的主力,与大家并肩战斗。为什么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通过咱村婆娘们的魅力来吸引那些爷们,让他们把心扎在咱村,心甘情愿为咱长龙村做贡献。” 此话一出,引起场上一片喧闹声。耳畔响起的尽是婆娘们的嬉闹声、调笑声、打情骂俏声,当然还不乏埋怨声、斥骂声。 “哟,村长,你把咱爷们领出去,又把外面的爷们引进来,就不怕他们抢了咱们这些留守婆娘的心,毁了咱们的婚姻和家庭?” “是啊,村长,要毁了咱的婚姻家庭,咱爷们回来不仅会要了我的命,更会要了你的命。” “咋不让咱爷们回来,让咱和爷们团圆呢?” 、、、、、、 一阵汽车喇叭声响起,不远处七八辆大巴车摇摇晃晃缓缓驶来。 婆娘们停止了喧闹,眼睛不约而同投向了大巴车。 易近人再次举起小喇叭,喊道:“请大家做好准备,请大家做好准备,外地的爷们到了,大家要拿出长龙村的热情欢迎他们的到来。” 罗熙凤冲在前,挥手道:“走啊,长龙村的婆娘哪有怕爷们的时候。” 冷紫悦、刘雨帘、郑梦怡、李嘉涵、许芷仙、黄翠翠、秦聪紧跟其后。李嘉涵附和道:“不就是爷们吗,啥时候我们怕过爷们了,姐妹们,走嘞,唱起来跳起来,去迎接我们兄弟的到来。” 此时,喧天的锣鼓敲起来,婆娘们手拉着手,唱起了迎宾曲,跳起了迎宾舞,唱唱跳跳向大巴车围了过去。 车门慢慢开启,爷们们从一辆辆大巴车上冲下来,挥舞着手,喊着一个个婆娘的名字,像阵风一样跑向唱唱跳跳的婆娘。 婆娘们听着爷们叫她们的名字,都睁大眼睛盯着飞奔而来的爷们。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全愣住了。这哪是什么外来的爷们,分明是长龙村出去的爷们,是自己的爷们回家来了。 “咱爷们终于回家啦!”辨不清是哪位婆娘竭斯底里叫喊起来。 顿时,场上热闹得像炸开了的锅。爷们吼着嗓子叫自家婆娘的名字,婆娘尖着嗓门唤自家爷们的名字。 爷们应着,婆娘也应着。很快,爷们找到了自家的婆娘,婆娘也找着了自家的爷们。 爷们和婆娘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又是抚摸又是搂抱又是亲吻,又是哭来又是笑,对他们来说,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仿佛就是他们俩人的世界。他们不顾一切的去寻找本该属于自己的生命快乐。这种快乐,已经离开他们有很久的时间了,他们很需要马上得到、得到夫妻间那种最亲密无间的快乐、快乐。 易近人拿起相机咔嚓咔嚓记载下了一个个精彩瞬间。 李嘉涵、刘雨帘、郑梦怡牵着自己爷们的手悄悄躲到了易近人的身后。刘雨帘抡起手拍了他脑袋一下,嗲声嗲气道:“村长,你好坏哟,干嘛骗我们,分明是本村的爷们,硬说是外地来的。” 易近人笑道:“不就想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吗!”他举起相机,镜头对准了刘雨帘和她的爷们。 刘雨帘以手遮景,说:“慢着慢着,要照也得来个造型。”她右手搂着爷们的腰,脸贴着爷们的脸,左手左脚伸开。她爷们也模仿她的造型,俩人组合酷似一只展翅飞翔的鹰。 易近人咔嚓咔嚓一连给她拍下了好几张。这时,冷紫悦、郑梦怡、李嘉涵、许芷仙也手挽着自己爷们的手,说说笑笑向易近人围了过来,嚷着吵着要易近人也给他们拍一张。 易近人哪敢拒绝,举起相机咔嚓咔嚓连续拍下了她们的夫妻合照。可婆娘们不领情,有意见了,说没造型没特色,要求重新拍摄。易近人一连应了好几声,“行行行,你们一对一对来,该怎么拍你们自个摆弄好,我只管咔嚓、咔嚓。” 这样,冷紫悦、郑梦怡、李嘉涵、许芷仙和她们的爷们开始摆弄姿势,摆弄满意了便向易近人摇摇手,易近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咔嚓一声按下快门。几位婆娘折腾完后,不料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黄翠翠突然冲向爷们,见一个爷们就问,怎么不见我孝强,孝强去哪了?你见着没有?我等着和他照团圆照呢! 场上立刻肃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围着黄翠翠转。黄翠翠和山木前几天刚办完了婚礼,婚礼很隆重,绝对是长龙村史无前例的。可能是触景生情了吧,看着别的婆娘和爷们久别重逢后的亲密,她想起了离她而去的先夫孝强,渐渐地脑子里只有孝强的影子,于是她开始找他、叫他名字。 本来罗熙凤也打算和自己爷们邓红军合个影,可刚摆好姿势,就看见黄翠翠疯疯傻傻的样子,生怕她出什么事,于是放弃了合影,疾步走向黄翠翠。劝说安慰了几句,黄翠翠根本没反应,仍失魂丧魄似的叫唤孝强的名字。此时,见山木神色紧张跑来,罗熙凤灵机一动,亮开嗓门喊:“孝强,你去哪啦?你婆娘翠翠正找你呢!” 山木一时没反应过来,支支吾吾不知咋回应。 易近人踹他一脚,说:“你现在就是孝强,还不快去,跟你婆娘合影。” 山木恍然大悟,箭步冲向黄翠翠,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对不起,翠翠,我是孝强啊,我来晚了,咱们现在就、就拍照。”俩人紧紧拥抱一起,易近人咔嚓几声留下了这一精彩瞬间。 这时,所有爷们向易近人包抄过去,把他围在了核心。 易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爷们打横抬起,吆喝,抛起,落下,再吆喝,再抛起,再落下,一连几个回合下来,爷们们又把他扶起,一爷们冲罗熙凤喊道:“罗总,给我们和村长来一张吧,是村长顶着压力把我们送出去捞金,又是村长带领你们这些留守婆娘使长龙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还是村长把我们这些爷们接了回来而且全部安排好了工作,他说了现在咱长龙村的日子好过了,可是爷们和婆娘不能粘在一块再好的日子也是没有滋味的、没有幸福感的。” 这时,李嘉涵举起了相机,镜头对准了爷们们。随着罗熙凤和众婆娘三声口令,一、二、三,爷们们尖叫起来,摆出各种造型,李嘉涵连按几下快门,记录下了爷们们千姿百态的欢乐镜头。这下婆娘们不肯了,她们也嚷着要跟村长合个影,易近人很自豪地答应了,并一头扎入了婆娘们中间。山木从李嘉涵手中拿过相机,喊道:”向村长靠拢,张开笑脸,伸出手指,随我叫耶、、、”又是一阵闪光,把易近人和婆娘们定格在了一起。 爷们们呼啦一声向婆娘们围了过去。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爷们浑重的声音:“长龙村的爷们、婆娘们,今天对你们来说是个很特别的日子,我有个提议,给大家来一张全村福,咋样?说话者是潘书记,后面跟着刘副县长、赖书记、吴董事长,还有田头宝和一位扛着摄像机的电视台摄影师。 场上立刻响起附和声、尖叫声。 摄影师开始吆三喝四部署队形。一会他看了看镜头,吼道:“人太多,我数一二三,大家使劲揉一块,最好别留空间。” 一婆娘嬉道:“还揉呀,你看看,咱一村人都快揉成肉团了,摄影师,要不你也上来,揉揉。” 摄影师也是有岁数的人了,打情骂俏自然不害羞。只听他回敬道:“我愿意,就怕你爷们闹意见。” 又一婆娘道:“反正都挤成肉团了,想揉你尽管上来揉,揉了咱爷们也发觉不了。” 场上哄的一声爆发出各种各样的笑声。 易近人、罗熙凤、田头宝已经把潘书记、刘副县长和吴董也拽入了合影的队列。 摄影师开始数数,一、二、、、数到三时,村民们伸出手指异口同声叫喊起来,耶、耶、耶、、、,一个个精彩纷呈的镜头被定格下来。 这时,激越、悠扬、悦耳的歌声仿佛从天边从山野飘来,场上立刻肃静下来,人们循着歌声望去,不远处一辆敞篷车缓缓开来,车上站着一位引吭高歌的美女。 吴董手指美女说:“这是我公司聘请的著名青年歌手,她演唱的歌曲名叫《心想长龙》,是专门为长龙的爷们返乡创作的一首歌曲,请大家欣赏,也请长龙的爷们一起唱起来。” 敞篷车驶入广场停下,美女歌手跳下车,穿插于人群中,又跳又唱: 那嗬伊呀嘞,美丽长龙 美丽长龙,喔、、、、、、 那一抹似火朝阳,描绘我的希望 那一轮清风桂月,照亮我的梦境 那一朵七彩云霞,铸就我的笑脸 那一片生机绿色,凝结我的幸福 美丽长龙,我的家 无论我走到哪里,我也还是你的人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你在村头祝福我 守望幸福,从此不分开 、、、、、、 罗熙凤、李嘉涵、黄翠翠、冷紫悦、刘雨帘、郑梦怡、许芷仙、秦聪拉着自己爷们的手,一起踩着歌声的节拍舞动起来。 易近人也加入了舞动的人群,一边舞动发福的身体,一边尖叫:“来吧,长龙村的兄弟姐妹们,让我们一起唱起来、嗨起来!” 霎时,歌声随着南来的气流在夕阳普照的长龙村的山水间、天地间回荡,长龙成了歌的天堂、舞的海洋。 、、、、、、 泡一泡温泉水,温暖永相随 走一走古驿道,银铃响叮当 宿一宿老民宅,祖先不忘怀 逛一逛观光园,幸福乐逍遥 美丽长龙,我的家 无论我走到哪里,我也还是你的人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你在村头祝福我 守望幸福,从此不分开 那嗬伊呀嘞 美丽长龙,我的家 啊,咿呀咿吱喂、、、、、、 歌声中又夹杂着村民们的尖叫声:长龙万岁!长龙加油!长龙的明天更美好!我永远爱您呐我亲爱的故乡——长龙!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