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诡秘录》 第一章 陈平 陈平是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 本来成绩不错,考个一二本没有什么问题。只因家中穷困潦倒,无奈的在高考前夕放弃考试。 但陈平并不因此气馁,他相信,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何况自己是钻石。 男儿志在四方,陈平自高中毕业,就东奔西走,四处谋求工作。 他想着,自己巧言善辩,才智过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月薪过三四千不过洒洒水的问题。 但理想很美好,现实超骨感。没挨过社会的严刑拷打,都飘的不知道自己叫陈平。 还是那个平平无奇,只有高中学历的陈平。 什么,卖个小车只招本科毕业生。你看我这么聪明,还能说会道,保证一天就卖个百八十台。我没吹牛,再考虑下呗。 什么,工地搬砖只要壮实的。我还不壮吗,壮的像头牛,好吗,那里瘦了。你看这大肱二头肌,再考虑一下呗。 什么,当个前台只要女的,还必须肤白貌美大长腿。除了不是女的,我这英俊潇洒,气质非凡都符合要求,再考虑一下呗。 ………… 整整半个月下来,陈平美好的梦想像透明的泡沫,一戳就破。世界那么大,竟然没找到一份心怡的工作。要不就是别人嫌弃自己,没能力。要不就是自己嫌弃别人,工资低。 但,多半是前者。 天蓝云飘,晴空万里。 陈平坐在一公园的人工湖旁,思考人生。 他丧着个脸,心想,读书时,书中那些个古人墨客,天天喊着生不逢时,天不待我,知音难觅,伯乐难求。 自己还觉得都是傻叉一个,现在自己也是颇有体会了。 像自己这样又帅说话又好听的人才,竟然没有人看上,真的是,一人肝肠断,天涯何处找老板。工作难求,难于上青天呀! 时不时有行人擦身而过,但并没有人正眼瞧这个落魄的年轻人。 一对情侣,你侬我侬的谈情说爱,一句哥哥长,一句妹妹短。拉着小手,甜甜蜜蜜。 就在他们同别人一样路过陈平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女生将喝光的矿泉水瓶顺手一扔,刚好落在了陈平的大腿边。 陈平刷的站起。 那对情侣还以为陈平,受到侮辱,当即要发作了。男生一脸挑衅,在心仪的女生面前,男生总是想表现一番。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陈平。 陈平一脚踩在瓶子上,从身旁掏出麻袋,然后将踩瘪的瓶子自然的丢进麻袋里。又在情侣错愕而又鄙夷的眼神下,扛起麻袋,扬长而去。 “今天的工作开始。” 陈平本来想着到大城市打拼,无论怎样,只要肯努力吧,就能找到一份吃穿不愁的体面工作。 但涉世未深的陈平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太天真。 于是,身无分文,走投无路,又不甘心失败而归的陈平决定重操旧业。没错,就是拾荒。 他并不以拾荒为耻,反而以此为荣。 他是一个孤儿,自他生下就被父母狠心的抛弃在垃圾堆中,是被一个拾荒的孤寡老人偶然间捡到,带回家中喂养,这才保下一条小命。 他生于垃圾堆中,长在垃圾堆里,十八年来吃喝住行都来源于臭烘烘的废物回收。 他对拾荒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他小时也常常自封为“垃圾大侠”。 据他十余天的观察下发现,大城市中垃圾产量大,而且拾荒人少,竞争力弱。如果自己勤奋拾荒一天,七八十的收入那是手到擒来,杠杠滴。而且,还不包括自己晚上去一些夜市摊位赚外快。 以他多年的拾荒经验,像公园,夜市摊这样的娱乐场所,才是瓶瓶罐罐这些抢手资源最丰厚的地方。 他哼着小曲,扛着麻袋,两眼像孙行者的火眼金睛,定睛一扫,瓶瓶罐罐,破铜烂铁,残渣废纸,都无所遁形。 短短一个小时,原本干瘪的麻袋沉沉甸甸。 就在陈平看到前方不远处,躺着几个可爱的矿泉水瓶,疾步上前,准备一脚踩瘪时,一只满是污垢的赤脚,先他一步落下。 只见,抢陈平生意的,是一个破衣烂衫,和陈平一样,背着麻袋的缺牙老头, 都说,同行见面分外眼红。若是像家乡那群老大妈,指不定就要破口大骂。她们总是这样,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 但,陈平不是那样斤斤计较的人。好歹受过十二年教育,也知道尊老爱幼,也懂得礼让谦卑。 既然这里有人,那就换一处呗。 陈平素来不喜与人争抢。所以,他也决定将此处的“宝贝”,让给眼前的缺牙老头。 何况,自己还有几处可以拾荒的地方,犯不着和别人争抢,而且,这年头,沦落到拾荒的,都不容易。 陈平转身扭头,准备去下一处时,一个夹杂着漏风的沙哑声叫住了陈平。 “小伙留步!” 陈平疑惑的回过身来,看向笑呵呵的缺牙老头。 尽管老头蓬头纳垢,衣衫褴褛,牙门漏风,但却腰板挺直,脸色红润,精神饱满。 缺牙老头朝陈平笑呵呵的,还不时,用那种饥汉子看到花姑娘的眼光,打量着陈平,笑道:“不错,不错。” 看得陈平鸡皮疙瘩落一地,几欲拔腿就走,却被老头挽住。 “小兄弟,我看你眉目清秀,骨骼惊奇,年纪轻轻,就一身横骨,实乃百年一遇的天纵之才。 正所谓我不如地狱,谁…… 喂,小兄弟别走呀。 喂喂……” 听到这招摇撞骗的说辞,陈平当即立断,直接走人,隐约听到一句叹息“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大祸临头。可惜咯,这么好的仙苗。” 陈平噗嗤一笑,心想,现在这世道,总有人认为自己是容易上当的傻子,实际自己聪明的一批。 不过,自己曾经也沉迷金庸先生、古龙先生的武侠世界,那句“侠之大也,为国为民”也让自己热血沸腾,一度当做口头禅。 “谁还没个武侠梦呢!”陈平自嘲道。 曾几何时,那个会幻想的少年,也终究在生活的压迫下,不再做梦了。 第二章 被绑 当夜色侵入了都市的繁华与喧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也融入了霓虹灯下寻欢的人群。 许是人生的不如意,事业忙碌,家室矛盾,学业繁重,一颗颗空虚的心灵在夜色的谎言中找到唯一的依托。 这样的城市不过空一场繁华,人性的冷可真是凉到骨子了! 人类总喜欢颠倒黑白,明明是黑夜的主场,偏要用橘色的光芒点的透亮。明明是休息的时刻,非要使放松的借口舞腰弄资。 或许,如此,看似进步的社会才铸就了几代的空虚吧! 但他们却总想着用钢筋水泥填满整个世界,以此,来慰藉愈发寂寞的心灵。 走在高楼大厦旁,渺小的,可不仅是人的躯壳,同样,也是人的生活。 不过,纵使是艳丽绚灿,梦幻般的不夜城,也有灯火所触及不到的黑与暗。 陈平的小居所就在这样一处小巷道中,摸着月光,依稀可以见到巷道里,用枯枝与硬纸板搭建类似狗窝的住处。 巷道外,是车水马龙,是流光溢彩,是财富与权利。 巷道内,没有软红香土,没有繁花似锦,没有潜规则与离间计。 只有一个泥潭中挣扎的少年,谋求着温饱,缩在狗窝中,数着今天拾荒所得六七十大洋,脸上却洋溢着几分幸福。 陈平是不喜欢都市喧嚣与嘈杂的,相比这里,自己还是更喜欢家乡的宁静。尽管只是一个未开发的小县,但人情还是要厚上几分。 这么大个城市,也唯有这阴暗,潮湿的小巷对陈平来说更像个家了,更是一个小小少年的归宿。 离家漂泊半月,陈平不免陷入睹物思乡的漩涡,他望着和家乡一样的皎皎明月,总觉得大城市的月光要来得凄清些。 “好的,明天争取赚他个百八十。” 鼻子有点泛酸的陈平,索性没有再胡思乱想,而是拥着怀念,渐入梦乡。 …… 夜深人静,空有灯光。 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徐徐开着。 等到了一处幽深,灰暗的小巷外,便停了下来。 车门拉开,下车的是两个黑衣男子。一个胖如猪,一个瘦像猴。 “确定是这?”胖猪男开口问道。 “错不了,我踩了三天的点。”瘦猴男回道。 “监控都排掉了?”胖猪男继续问道。 “搞定了。”瘦猴男说。 “待会下手别太狠,头说过,要活的。”胖猪男又不太放心的交代了一句。 “我做事,你放心。” 于是,二人从后备箱拿出一捆粗绳,一个麻袋,一根铁棍,然后,缓缓的朝小巷内走起。 一阵重重的鼾声在深巷内绵延而又悠长的响着。 胖猪男和瘦猴男悄悄的来到巷子内,看到了一个狗窝结构的小建筑,而里面蜷缩着,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 少年身上还算洁净,就是衣服些许发白,还有几处明显的破洞,一眼便可瞧出衣服的陈旧。 瘦猴男蹑手蹑脚的来到少年身旁,嘿嘿一笑。 至于他为什么要笑,估计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刚好少年上半身朝外,适合动手。 只见,瘦猴男挥动铁棍,朝少年就是一击闷头棍。 “哎呦。” 刚好那一棍打偏,击中了陈平脖子偏下的背脊处。 此时,陈平正做着一个挺不错的美梦。 他在梦里乐呵乐呵的拾荒,这边一个塑料瓶,那里一个大纸箱,忙得不亦乐乎。 忽然,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堆的山高的垃圾场,他一脸幸福的奔跑过去。 可能是跑得太急促,前脚拌后脚,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只感觉背后就传来恶痛,就像被人拿棍子,狠狠的敲了一记重棍。 睁开双眼,陈平隐约看到两个一胖一瘦的大黑耗子,就又挨了一棍,顿时,昏了过去。 耳畔回荡起那句:“三天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大祸临头……” 本来,瘦猴男想着一棍下去,就大功告成了。 哪成想,少年吃疼,突如其来的哎呦声,也是将他吓了一跳。 眼见着少年醒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是一棍砸下。 刚好,砸中少年的头颅,豁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泊泊流出。 “你他么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下这么重的手。” 胖猪男见到血流满地的陈平,并没有感到怜悯。 只是一阵肉疼,对他而言,陈平流的不是血,是钱啊! 瘦猴男其实也是头一回跟着胖猪男干这勾当营生,见到四下都是血,有点慌了。 他试探性的问道:“哥,现在咋办。” “就算现在不死,这么大的口子,到地方,怕也凉透了。”胖猪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点了根烟。 随即,他似下了某种决定,说道:“不管了,现在这年头,芽子难找,好不容易找到个,别浪费了。 先给他包扎一下,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到地也是死。 不要忘了,把地处理好,别落下痕迹。” 听到胖猪男吩咐,瘦猴男连连称是。 随后去车上,拿纱布,油桶,以及84消毒液。 “哥,为啥一定要活的呀,反正横竖都要死,早死晚死不一样吗?”瘦猴男边处理现场边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再多嘴一句,就把你丢进那破庙里。”胖猪男怒斥道。 他没有正面回答瘦猴男的疑问,只是觉得这瘦猴,干啥啥不行,又烦又多嘴,一点规矩也不懂,看着就来气。 索性,回到车上,让瘦猴男一人处理现场,眼不见心不烦。 被胖猪男一吓,瘦猴男脸一白,一时也不敢多言。 瘦猴男手忙脚乱半天,终于把陈平伤口涌出的血流止住。 然后,他把陈平五花大绑,装进麻袋里。又把地上的鲜血用纱布处理干净,再喷洒84消毒液破坏可能残留的血渍。 一一拆了狗窝,瘦猴男把所有物件都集中一起,浇油点火,焚尽了,陈平留在这个城市唯一的痕迹。 眼见着熊熊大火,逐渐燃烧殆尽。瘦猴男又掏出一个麻袋,用来装残渣废屑。 自认为一切处理的滴水不漏后,瘦猴男扛起陈平,放进后备箱中。 这才,安心上车。 早就等得急不可耐的胖猪男,一脚蹬油门,飞速的离开了,这无人的小巷。 、 第三章乱葬岗 据说,临西市郊外十余里地,有一乱葬岗,凉风习习,阴气森森,青天白日,都是寒意刮骨。 乱葬岗附近三四里地,有一处四五十余户的村庄。 村中流传着山中乱葬岗,勾魂鬼新娘的故事,且大人们也常常用这个故事,来恐吓不听话的熊孩子。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一来二往,就成了治娃法宝。 一说:“再哭,再吵,再闹腾,就把你丢到乱葬岗,见鬼新娘。” 往往这时,哭闹的孩童都是立马捂住了嘴,竭力的控制自己,不发出声响,哪怕一丁点。 小孩嘛,怕黑,怕鬼,怕妖怪,再正常不过了。而乱葬岗,鬼新娘,着实是他们童年挥之不去的阴影。 虽说孩童们怕鬼新娘,但总忍不住要村子里的老人讲这猎奇的故事。 见到孩子们兴趣勃勃,闲来无事的老人,也来了兴致,坐在大树下,摇着蒲扇,缓缓的讲起了乱葬岗,鬼新娘的故事。 那时是民国时期,鄂南地区害了荒灾,大批落难的灾民,纷纷南逃。 本来逃荒的灾民就多,且大多饿入膏肓,瘦得皮包骨一样。 人一旦,挨了饿,什么东西都吃,野草杂花啊,草根树皮啊,逮到啥,吃啥。被他们路过的地方都是掘地三尺,寸草难生。 但有的东西它能吃,有的它不能吃呀。就像神农先祖尝百草,不免会中毒害病。 饥饿难耐的灾民那里管的了这么多,不吃就要饿死,吃了至少还有留下小命的一点希望。是死是活,也就全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都说祸不单行,灾民中终究还是闹了瘟。 那时,当真是尸横遍野,哀声连天。大批野狗跟在灾民后面,就等有人脱节倒下。 有野狗清理尸体到也好,不至于让瘟疫扩散。但后来,瘟疫实在太毒了,食了人肉的野狗也染了瘟,发疯似的冲到人群中撕咬。 人流被野狗群冲散,一部分人逃到了我们村外的小山包,也就是乱葬岗。 凡是被野狗抓咬的流民,眼睛竟然都冒绿光,也发了疯,像野狗一般,朝同伴下嘴。 于是,这批流民不意外的全死在了乱葬岗上。尸体没人处理,四处生蛆,腐臭都飘了村子这边来了。 那时,通讯哪里有现在发达,本来村中又闭塞,只知鄂南闹了荒,不晓得有大批灾民全死在了小山包。 而,尸体的腐臭也以为只是山中的瘴气浓郁,迷死了不少动物,腐臭了而已,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不熏人了。 这,是村中常有的事,所以,村民压根也没当回事。 直到有一天,有个叫生根的老樵夫去小山包砍树,见到了满地腐烂的尸体,吓得魂飞魄散,连爬带滚的回村子,口中一直喊,小山包好多死人,小山包好多死人。 村民这才知晓,小山包,死了不少人。还好,瘟病没在村中流行,要不然,不知又得被无常鬼勾去多少条人命哦。 而生根回来后,魂不守舍的,眼睛空洞,叫他也不应,喊他也不回。只听见他一直嘟囔,小山包好多死人。 村民都说,这是吓破了胆,丢了魂。除非,去小山包招魂,要不然,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生根膝下,有个长得水灵的女儿,叫兰花。 本来兰花出生丧母,与老父亲生根相依为命。若父亲再出事,兰花也段然无了,苟活的念头。 当她听到村民们说的法子,便非要去喊魂,却被村民阻拦。 喊魂是要男儿身的,你一个女孩家家,阳气不足,阴气犯冲,莫到时,把那刚罔死游魂招来,害了村子。 但兰花救父心切,顾不上那么多,一意的要往小山包去,劝阻不成的村民,只有把她囚禁了起来。 生根,不久也大病一场,去世了。 可怜兰花咯,不知道父亲病逝,还在小黑屋中为父担忧,整日以泪洗面。 …… 正在老人说得起劲,一个稚童奶声奶气的打断他,举手说到:“爷爷,爷爷,我知道小山包就是乱葬岗,但鬼新娘你还没说哩。” 老人笑道:“别急,等我慢慢说道。” …… 说到生根病死,兰花被关,而且乱葬岗上的尸体腐臭味也愈发刺鼻。 一方面,村民不忍让流民尸首暴晒小山包,另一方面,尸体腐臭味也确实难忍。 而且,横尸有怨,入土为安在村民脑中根深蒂固。 于是,在村长的带领下,十余个阳刚的年轻壮年把流民尸体草草的就地埋葬,只愿逝者长眠,不作妖作怪。 但,事与愿违,自那天起,村中就怪事连连。 先是参与埋葬流民的壮汉暴毙,然后,村中又开始闹荒闹灾,活脱脱的乱了套。 慌乱的村民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小黑屋里被关压的兰花,且由她自生自灭。 到有一小贼,一直对兰花心心念念,做梦都想要她的身子,便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悄悄的潜入小黑屋,强了兰花。 可怜的兰花哟! 整整一日,不进油盐,身子本虚的很,突来的横祸她也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流着泪被人夺取初贞。到头来,连上吊寻死的气力也没了。 那小贼本村长家独子,而那村长也并非什么好货,偷偷藏粮纳银的龌蹉事没少干。 所以正当村中人人都吃了上顿没下顿时,唯独他家,还能饱腹。 小贼初尝女人味,怎能如此轻松的放过兰花。 每日夜晚时分,他便拿着一点吃食,先让兰花垫肚,再霸王硬上弓。 兰花刚开始是不吃不喝,默默等死的。 但小贼又诓骗她,说,你父亲尚还健在,而且,自己还悉心呵护,若你从了我,保证他安享晚年。 兰花这才,含着泪,任由小贼玩弄。 可能是,长期悲观神伤,兰花产生了幻觉。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被凌辱完的兰花恍惚间,见到老父亲对自己招手,而后又亲切的为她穿上红嫁衣,拎着她的手,朝乱葬岗走去。 等村民聘请了捉鬼大师,去乱葬岗瞧是非时,发现了,溢死树下的兰花。 只见她,身披火红嫁衣,脚穿纹花婚鞋,凌空挂着,脸上竟是,诡异的笑。 大师当场也是大惊失色,转身就逃。全没什么大师应有的风范。 后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 都说,恶人自有上天判,坏人自有地府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坏事做尽的村长一家,终究还是被鬼新娘寻仇,一日必死一人。 且死状都令人发指,有蚕食自己而死的,有精尽而亡的,有自残而死的,但无一例外,脸上,挂满了,诡异的笑。 最先死的自然是,村长儿子,然后,村长,村长夫人…… 屠完了村子一家,杀红了眼的鬼新娘没有停手之意,把鬼爪伸向了“无辜”的村民。 同样,一日死一人,当然,妄图离开村子的直接暴毙。 羔羊般的村民,每日惶恐度日,像抽签般,或许,下一个,就是自己。 …… 第四章 鬼新娘 老人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年幼时,从老一辈那里听来这个故事,自己就有丝触动。 如今,步入年迈,更是触到了心坎里,为那可怜的兰花,以及,那个意气风发的赶尸匠。 “爷爷,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劝鬼新娘不要害人了吗?我不想村子的人都要死光光。” 又是那个奶气的稚童发出疑惑。 “傻孩子,要是村里人都死光了,那里来的你们呀?” …… 村中,本有一个赶尸匠。 入赶尸匠这一行,必须丑,丑到什么地步呢? 反正,丑到吓死鬼就对了。 但这个赶尸匠不同,他生得一副好皮囊,白齿青眉,柔眼薄唇,可一点也不丑。 那时,他还是少年模样,在村中,不少妮子还对他挤眉弄眼暗送秋波,也没见他对谁心动。 到是,从没在他面前,出现过几次的兰花,被他一眼倾心。 本是,佳人配少年,当时,他俩也是公认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不仅与兰花私定了终身,还拿出赶尸的积蓄,为兰花锻了嫁衣,制了婚鞋,羡煞了一众村民。 赶尸这行,十日有九,都在外面,风餐露宿。 有一次,他接了一个大单,可以一生吃喝不愁的大单,是去渝州接一大军阀的老太爷归乡。 临走前,他对兰花说,等这次赶了尸回来,就娶你。 造化弄人,真正待他归来时,他已和兰花,阴阳两隔。 赶尸匠,赶尸路途中,不免会遇到妖魔作祟,鬼怪为祸。所以,他们这一脉,都是有一技傍身的,可捉鬼,可降妖,可伏魔。 一边,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女人,一边,又是一起生活的村民。对他而言,无疑左右为难。 终究,人鬼殊途,他明白,此时的兰花不是彼时的兰花,只是一个披着兰花样貌的厉鬼,是一个乱杀无辜的恶魂。 赶尸一脉,遇鬼必除。 看着死伤大半的村民,他知道,肩上有一种使命,一种非他不可的使命。 那一夜,他单身一人,捏着符纸,握着铃铛,去了乱葬岗。 第二日,回来时,一身污泥,两眼无光,只交代一句,此生,不可入此地。 …… 听到这里,小孩们眼中都冒着光,小脸满是崇拜,都问道:“爷爷,后来那个赶尸匠怎么样了?” 初听鬼新娘的故事时,他也是这样,非常想知道,赶尸匠怎么样了。 但讲故事的人,总会,在这顿一顿,失落的说:“他走了,没有回来过。” 然后,再接一句:“记住,以后不准去乱葬岗知道吗,鬼新娘最喜欢吃,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小不点咯。” 听完故事的孩童们,像小鸡啄米一般,直直点头。 口耳相传,世代不入乱葬岗,是村子不成文的规矩。 …… 其实,乱葬岗,鬼新娘的故事到这,还没有结束。 约莫七十年代,有个道人路过此地,见乱葬岗阴气缭绕,前有清水盘龙亘卧,后有大山玄武当背。一眼便知,此地是一处俱佳的风水宝地,也是一处至阴至煞的鬼宅。 若种尸养鬼,可孕育尸王,鬼神。若建筑庙宇,诚心供奉,也可福泽一方。 但动了歪念头的道人,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先是忽悠村民,说什么,村外,有一宝地,若按他的法子,修建一座小庙,日日香火供奉,可保村中财源滚滚,子嗣兴旺。 本来,村民对这个不知何处来的道人就不太信任。而且,村中有训,所以,一时,也没人搭理道人。 但一切全在道人的掌握中。 道人用他的三寸金莲,继续,忽悠村民。 只见他掐指一算,便说:“村头李性女子,昨日子时,丢了一只鸡,是也不是? 若不出贫道所料,每月圆之夜,村中都得丢一只鸡,是也不是?” 丢过鸡的村民,包括一中年妇人,连连称是。 村中常年丢鸡的事,本不是什么秘密,可道人毕竟是村外人,片刻功夫,便精准的算出此事,确实有点道行。 很快,露了一手的道人渐渐的博取了村民的好感。 “道长,当真神人,这丢鸡一案,可有破解之法。”中年妇女问道。 对村民来说,这丢鸡的事委实是一件窝心的悬案。也因此,总会挑起事端,不是你怀疑我,偷了你的鸡,就是我怀疑你,盗了我的鸡。 这不,刚丢鸡的妇人,才把隔壁王婶家,骂了个底朝天。 “村尾有一枯井,偷鸡贼便在井底。”道人也是立即为其指点迷津。 道人在村民的拥护下,来到了枯井旁。 此处枯井不产水,已有些年头,所以,也没人注意此处。 枯井,深不见底,透出丝丝凉意。乍一看,除了会冷气外泄,也没个稀奇处。 村民们都一致看向道长,期盼着道长的妙招。 道人也不卖关子,直接掏出一把黄符,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黄符竟在道人手中凭空冒起一缕白烟,不点自燃。 然后,道人将点燃的黄符,洒入枯井。 枯井竟越来越多的凉意冒出,伴随着白雾。白雾遇光就散,仔细一听,还隐约能听见惨叫声。 这下,见了这一幕的村民彻底折服了。 “偷鸡贼,是枯井内躲藏的残魂,虽说不会害人,但留着日后也是后患无穷。” 道人说完,又在村民的敬佩的眼光下抖了抖道袍,就要离开。 人这生物,总离不开贪婪二字。 眼见着道长要走了,村民立刻挽留,答应了道人先前所提出建筑庙宇一事。 人多力量大,人勤事功倍。这时的小村,壮丁比往年多了不止一倍,可谓响应毛伟人的号召。 短短十余日,一座古朴的小庙就建筑成了。虽说是庙,却并无神袛,只是一座庙罢了。 道人告诫村民,不可入乱葬岗,只要在村中枯井处,再修一座子庙,构成子母连珠,每人每日奉三炷香,便可福荫千载。 然后,又说,等自己去母庙施法,子庙枯井泉涌,便大功告成。 最后,依然是那句,世代不可入乱葬岗。 等道人入母庙方七日,子庙枯井果然,泉涌而出。 至此,村子一日比一日人丁兴旺,产业兴隆。 但至道人入乱葬岗中,也无人再见其一眼。不知是死,是活。 而后,竟经常有人在乱葬岗附近的大山处,见到……鬼新娘。 大山里常游荡着,迎亲的锣鼓声,还有女子哭嫁的泫泣声,忽远忽近,忽喜忽悲。 凡是,撞到鬼新娘迎亲队伍的汉子,皆无一生还。 鬼新娘,红嫁衣,嫁给了,短命郎。 村里都说,这些短命的儿郎,都娶了夺命的……鬼新娘。。 第五章 醒来 一九九零年,秋。 细雨朦胧间,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撑着伞,来到了小村。 这时的小村,只剩下迟暮的老人留守。 那些个顶梁柱,早早到临沂市中发展,且风生水起,在商界都有一席之地。 除了,每日回村奉香,也没个好好时间呆在村中,怕是,对这祖地也没了多少感情。 青年人还在村外时,就觉得此处有古怪,当他进入村中,心中想法愈加笃定。 老人热心,见生人入村,也纷纷上前询问。 原来,青年人祖上是逃荒的灾民,有人失散,只知道,死在了这附近,具体在哪,尚不知晓。 他是受家族所命,特来带回先人尸首的。 这下,知情的老人们脸色瞬变,支支吾吾,不肯透露一句。 既然,村中老人不肯说,青年人也不好强求,只是请他们应允,能在村中闲逛。 村子只是普通的村子,没什么古怪。倒是村尾的那间子庙引起了青年人的注意。 这井水有古怪。 眼瞅着,是很清冽的泉水,但若是略使小术,可见泉泛金光,有龙气。 青年来自鄂南的一个驱鬼的小家族,虽说,族中传承低微,但他硬是凭借自己强横的天赋,跻身鄂南驱鬼第一人。 青年人想,既然水蕴龙息,此水之源,必乃风水宝地。 若自己,入宝地修炼,修为必一跃千里。 修炼就紧,管他什么任务在身。 只见,他掏出罗盘,循着指针,往所谓宝地而去。 自然,入了乱葬岗。 “龙龟之地,是宝地无疑了, 但,鬼气逼人,妖风盛行,被强行改了格局,成了至阴至煞的练尸地。 可惜了! 不过,如此甚好。 哈哈哈…… 真要感谢这位无用罔死的前辈了。” 青年人来到母庙中,没正眼瞧,庙内那个破道衫的尸体。 大手一挥,留下了,一尊黑弥勒。 咦,这庙周围,怎的有禁锢,难道还有高人? ………… 话说,一胖一瘦两个黑衣人绑了陈平,一路奔驰,往市郊外破庙行去。 本是深夜时分,可见度低,加上破庙所在的小山岗处,黑雾缭绕,显得十分的森然。 黑衣人肩扛陈平,手持金香,秉着烛火,颤颤巍巍的在往破庙的小路上走着。 “打扰勿怪,打扰勿怪……”二人哆嗦着嘴。 等他们把陈平丢进破庙后,就匆匆离去,很是害怕。 当他们离开不久,一道红雾从黑弥勒的嘴中喷出,当触及陈平时,像被什么灼烧,发出滋响。红雾立即消退,重回黑弥勒嘴中。 ………… 嘶! 陈平艰难的睁开眼眸,后脑与背部剧烈的疼,不免呻吟起来。 眼前乌漆麻黑,想要伸展也是动弹不得。 “嗯?” 刚刚醒来的陈平还有些发懵。 手脚被缚,又处于麻袋中,一切对陈平来说有些不真实。 “一定是在做梦,嗯,再睡一会。” 刚醒的陈平又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后脑勺被敲了猛棍,再加上昏迷十几个小时,陈平脑子还不太好用,一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但,伤口的疼痛,无法动弹的身体警醒着陈平,脑中也好像有个声音,对他大喊:“大兄弟,快醒醒,这不是梦!” 一时间,陈平冷汗直流,和着疼痛,化成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缓过神来的陈平,心尖仍在颤抖,头部与背部的疼痛,也随他的清醒,愈发的疼痛,锥着害怕的心灵。 胸膛快速的起伏,肾上腺素极限的飙升,一时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有点眩晕的感觉。 良久过后,慢慢平复的陈平终于能够思考,但惧怕之意没有一丝缓解。 究竟发生了什么? 忽然,迷惑的陈平脑际闪过一个画面,影像中有些模糊,好像是两个大黑耗子来着。 难道,自己被两个大黑耗子绑架了? 有了点思绪的陈平开始了他的胡思乱想。 他想到了小时候拾荒捡到的西游记一书,自己还曾被西游记里跌宕起伏的情节,迷的不要不要的。 他清晰记得,西游记就记载有吃人肉,食人血的老鼠精。 难道自己这是落入了鼠穴,成了老鼠精的盘中餐。 一想到,自己即将像玄奘大师一样要进蒸炉,或下油锅,也有可能做刺身。 完鸟,完鸟…… 要相信科学,要相信科学,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鬼神,不信迷信,不传迷信…… 个屁呀,小命都不保拉。 但求,老鼠精们温柔些吧,最好多来几个西游记中的那种美女妖怪。 想到美女妖怪,陈平自然就歪歪起了,一段关于西游原著中,对老鼠精的描述。 团团粉面若银盆,朱唇一似樱桃滑。端端正正美人姿,月里嫦娥还喜恰。 好像,挺美的样子,嘿嘿…… 但,一胖一瘦的身影又把陈平从无限遐想中拉了回来。 貌似,绑架自己的老鼠精,一个胖胖的,一个瘦瘦的,并没有什么婀娜多姿,亭亭玉立呀。 而且,轮廓也是糙汉子的模样。 尼玛! ………… 有了必死觉悟的陈平,并没有挣扎,而且,流血过多的身子也不容他那做无谓的挣扎,只是,一直静静的躺着。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 有劳累的拾荒经历,有美好的校园时光,也有卑微的求职过程。 有总是笑嘻嘻的爷爷,有为高考互相勉励的同学,也有鄙视自己穷酸的老板…… 一行清泪无征兆的从陈平脸颊划过。 这个从小到大,倍受坎坷的少年,少有的,哭了。 …… 不知时间过了好久,见少年毫无反应,那个黑弥勒竟人性化的扯了扯嘴角。 你丫,到是出来啊。 又是那团红雾,从黑弥勒嘴中飘出,竟然化作人形,缓缓的飘到麻袋旁,小心翼翼的解开麻袋口子,尽量不碰到陈平。 而还沉浸在悲伤中的陈平也没有注意到。 一点光亮,从麻袋口,照在陈平还遗留着泪渍的脸庞上。 “天亮了?” 一直处于黑暗中的陈平,正是对光最敏感的时期,所以,仅仅一丝光亮,对他来说,都异常刺眼。 第六章 破庙 透过光亮,陈平发现,自己处于的漆黑空间,其实,是一个麻袋。 而那抹光亮,又好像希望的刃一般,直击陈平害怕的心弦,注入丝丝勇气与温暖。 自认为死定了的陈平,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开始从泥潭中挣扎。 没有谁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离开人间。陈平,自然不例外。 陈平收回发散的思维,因为视线没有了黑暗的限制,所以,他终于开始了,自救的思考。 “很明显,现在自己手脚被绑,还被装在了麻袋中,这是阻碍自己逃脱最大的因素。 现在,身上剧痛,还巨饿,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情况不容乐观呀。 而且,我在明,敌在暗,这是最不可控的因素。 但,这么久了,还没有敌人的一点声响,有可能是外出寻找其他猎物了。 也不排除是去找烹饪自己的食材了,又或者正在休息。 勉强算一个好消息吧。 如此看来,只要挣脱绳子,再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藏着,等时机成熟再逃。 嗯,不亏是我,真是好想法…… 但我该如何挣脱绳子呢? 对了,我身上有把小刀呀!好像在屁股的口袋那里。” 刚好,陈平被绑的手就在屁股附近,他大喜。 真是,天助我也。 他先试探性动了动身子,看外界是否有所反应。 好像,没事。 于是,他幅度越来越大,到后来,索性不管了,屁股向上扭,手往口袋里摸索。 活脱脱就像毛毛虫一般的律动。 “该死的,这口袋怎么这么深?”半天,还没摸到小刀的陈平开始有丝烦躁,暗暗骂道。 但,他身体依旧很诚实的扭动,而且,越扭越用力,手腕也被勒得生痛,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血液不流通的阴冷感。 啪! 绳子突然断了! 没错,绳子就在陈平用力摸索刀子的过程中突然断了。 一下子,双手解放的陈平反而有点傻了。 这都可以? 陈平用双手扒拉着麻袋,准备从麻袋中出来,但一丝诡异且难以看见的红色,先他一步,从麻袋中飘出。 很快,陈平的脑袋摆脱了麻袋,裸露在空气中。 等他大口喘了几口气,就又去解开其他的束缚。 四周,是破旧的黄墙,黄墙裂痕如蛛网般延伸至屋顶,屋顶上的横梁岌岌可危,好像随时要塌下。 这是一间没有窗的庙宇,门也紧闭着,外界的光只能都屋顶破洞处透进来,刚好照着陈平的头上。 整间庙很空,很阴。 一尊两人高的黑弥勒,坐落在庙正西方,面部笑嘻嘻的,却没有丝毫喜感,反而显得诡异。 黑弥勒前的地上,有一个泛着绿光的长明灯,将周遭都染上一层绿意。 还好,陈平认为宝贵的东西都放在屁股后那个大口袋里,三块钱的电筒,五毛钱的小刀,零零散散的人民币,以及一张褶皱的照片。 他打开那两指宽,一指长的廉价手电筒,开始寻一处适合躲藏的地方。 他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若自己贸然出去,必然容易被发现,倒不如先藏起来,确定一个万全之策,再开始逃亡。 庙内空旷,在陈平看来,只有黑弥勒后的缝隙适合躲藏。 因为绿灯光和屋顶阳光都触及不到此处,以及,黑弥勒确实是庙内唯一的遮掩物。 陈平先是将庙门半开,又很肉疼的脱下一只鞋,丢出庙外,营造一个仓皇而逃的景象。 随即,小跑到黑弥勒后面,准备藏进去。 当陈平刚过长明灯时,无故刮起了凉风,就算吹得长明灯内的烛火东倒西歪,也没有熄灭,反而是那无用的电子产品,没电了。 本来,陈平的廉价手电筒就有点供电不足,一闪一闪的,没电了也是意料之中,但没想到这么巧,刚好在冷风中熄了光。 不过,陈平没空计较那么多,往那缝中就是一跃。 这个缝有点宽敞,能容纳个两三人,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屋顶有三三两两的水滴落下,有的抱向地面,有的落在了陈平头上,若有若无的嘀嗒声在庙内回荡起来。 不知怎的,头顶落下的水滴好像有丝重,打得陈平脑仁疼。于是,陈平不由的往另一边移动。 屁股挪动间,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只听见扑通一声,有物体落地声,很是清脆。 偶然的碰撞,不明的落地声,将本悬着颗心的陈平,吓了一身冷汗,条件反射式的一跃。 咔嚓! 陈平屁股口袋好像被什么勾住,生生的撕开了个大口。 陈平下意识的往屁股处一捂,刚好摸到了一个湿漉漉,硬乎乎的东西,有点像……手指! 啊! 陈平像触电般的收回手,一声惶恐的大叫下,往外就是一滚。 咔嚓!咔嚓! 但勾住陈平屁股口袋的始作俑者,好像没有放手的意思,导致裤子那口子豁得老大。 陈平,不顾那么多,解开裤子快速脱下,直接滚到了长明灯旁,大口喘着粗气,心中骇意不减,两腿犹如灌铅,竟不能挪动一步。 吓破胆的陈平,瘫软的跪卧在地,空气重归宁静,并没有什么吃人的东西从黑暗处出现。好像刚刚的声响就像一抔浪花,在时间长河中落下,也只泛起了微不足道的小小涟漪。 自己吓自己? 气力随着时间从四肢归五骸,陈平也是慢慢从惊恐中平复,隐约觉得,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而头顶好像愈发的湿漉。 瘙痒感从伤口传来,陈平下意识的用手去扣了扣,黏糊糊的,而且还有小小涓流冒出。 应该是,刚刚受惊,没注意头上的疤,不小心的磕碰,导致伤口裂开。 还好,头上缠着纱布,尽管血迹斑斑,但所幸,伤口裂开的不是很严重,应该可以止住。 反正,都不是流了多少血,这点小血,权当赠送吧! 陈平啥的不吹,就凭血量这一块,还真没人比得过他。 想当年,为了献血的那一百营养费巨款,自己愣是,抽了几个四百毫升,还脚不软,腿不麻。 又呆了小一会,陈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去黑弥勒后面瞧一瞧,毕竟自己裤子还在那。 裤子倒不是很重要,主要是那张褶皱的照片,对陈平来说,意义非凡。 陈平拿起地上绿油油的长明灯,一步一抖的,朝里缓缓走起,把害怕都揉在了步子里,就像得了帕金森的患者,颤颤巍巍。 第七章 姑娘,这样不好 借着幽绿的烛火,陈平不断说服自己,朝黑处走去。 “不怕,没事的,南无阿弥陀佛,般若波罗蜜,太上老君保佑……” 再三猛跃的心,随着陈平的小碎步,直悬至嗓子眼,堵的陈平呼吸不免急促起来。 脑中无限浮现的是,一个老鼠精突然出来,张着血盆大嘴,一口咬住自己的脖颈,就像捕杀斑羚羊的猎豹那边杀伐用力,直至猎物断气。 就算脑子不争气,无法控制的浮现一些,不切实际的乱力怪神,来恐吓自己不堪重负的心灵。 身体还是很勇敢的前进,虽然已经抖成了筛糠。 总是有没来由的冷风,在庙中吹过,弄得绿烛东飘西晃。 为了避免烛火不灭,陈平用手将其护住,但反馈的不是平常火焰应有的热度,反而有丝凉意。 应该是陈平太过紧张,所以也没在意烛火传来的阴冷。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被撕得老长的破裤子,随着裤子朝里摸索,忽然,一双骨肉分离的枯手在烛火中暴露。 就是有了些许心理准备的陈平,也不由的被吓一跳,绿烛也随着陈平颤抖的手上下晃动不停。但还好,这次陈平没有狼狈的逃走,一时,屏住了呼吸,不敢喘个大气。 这双枯手,真正的骨节分明,因为附在上面的肉已经枯萎,有些地方还裸出了白晃晃的骨头。 手成爪状,刚好死死勾住了陈平的裤子。 再顺着枯手,往里打亮,透着绿光,可见是个穿着黄袍破道衫的尸体。 尸体匍匐在地,脸部朝下,可能是方才陈平拉扯造成的。 而尸体却很完整,按理说,人死后会引来吃腐肉的分解者,比如蛆虫。还会生尸斑,有尸臭。 但这具老道的尸体却有违这些常理。 虽说,尸肉已经枯萎,但并没有什么斑痕,而且,很干净,没有什么虫子乱爬,也没有飘臭十里。 就是这样一副完整,且没有那么不堪的尸体,才透露着古怪与诡异。特别是在绿光的渲染下,才更让人毛骨悚然。 经过中学生物洗礼的陈平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普遍的常识。 他刷刷的冒着冷汗,害怕忽然诈尸,所以,将裤子慢慢的取出后,就立马退出此处。 “此地古怪,不宜久留,还是逃吧,听天由命……” 裤子已经彻底报废,不能再穿,所以他抱着裤子,全然不顾自己穿着大红衩子,而且裤衩还有两个洞,推开庙门,捡起自己抛丢的鞋,就仓皇的逃走了。 ………… 此时,四下大亮,但周围的雾气好重,遮住了阳光,视线也是一片乳白。 慌不择路的陈平不知道跑了好久,只觉得在雾海里乱划,比若无头的苍蝇,找不着东西南北。 咚咚咚,嚓嚓嚓,锵锵锵,嘀哩嘀哩,噼里啪啦…… 忽然,有锣鼓,唢呐,短笛声交响齐鸣,由远飘近,热闹非凡。 雾海里,隐约几点朱光可见,模糊的人影一唱一跳的朝陈平走来。 拨开云雾,陈平前方来的好像是一支,迎亲的队伍。 大红灯笼开路,而后紧跟的是锣鼓喧天的乐手以及撑伞扛旗的仪仗,簇拥着一顶大红轿子,却并不见意气风发的新郎官。 明日晃晃的,总不能见鬼吧! 所以,陈平认为这只是哪家村子接亲的队伍,也没有怀疑其中透出的不正常。 若跟着他们,肯定能见人烟,到时,回城也要容易许多。 于是,陈平老实的站在路旁,准备尾随其后,先离开这个无法辨别方向的,雾海。 当迎亲队伍路过陈平时,不知那里来的一脚,将他精准的踹入了大红轿子内。 哎呦! 陈平觉得屁股一疼,眼睛一花,情景交换,下一秒就来到了一个狭隘的空间。 上下颠簸,摇的陈平有丝想要呕吐的感觉,眩晕感更甚,只觉得头冒金星,视线也一直模模糊糊,辨不清眼前事物。 身下柔柔软软,又有丝粉黛的香味扑鼻,陈平双手四处摸索,想抓住什么,以此来稳住自己的摇晃的身体,传来的触感却十分顺滑柔腻,但就是抓不住实质的东西,就像无形之水一般,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却无法拽在手心。 一声娇媚的细喘蓦的生起,化如电流,穿过陈平的耳膜,陈平也犹如轻微电击,身子一抖,模糊的视线换成清晰。 只见,陈平以非常暧昧的姿势,趴在一个新娘打扮的女子身上。 而身下的女子,巧施粉黛的嫩脸上布满了红霞,羞涩的快掐出水一般。 霎时,陈平也不知所措,直叫躁动的小心脏扑动扑动的极速鼓擂,这一幕实在是让这十八岁的小处男羞愧到无地自容,唯有收回咸猪手,撤到一旁,死死的往角落钻。 “对,对不起!”陈平红着脸,垂着头,弱弱的道歉,余光不住的往身旁瞟。 这新娘子,实在漂亮! 肌肤吹弹可破,俏脸妖艳欲滴,体伴兰香,气质柔弱,一副可人的碧玉模样,也难怪陈平的眼睛揪着人家姑娘不放。 而,这小新娘,没有丝毫被人侵犯该有的反应,除了小脸羞红,没有一点慌乱,甚至,笑意盈盈。 她没有回应陈平的歉意,娇躯自如的往陈平身旁靠,颇有任君采撷的意味。 但迟钝的陈平还以为是轿内摇晃的缘故,除了道歉还是道歉,恨不得,找出缝钻进去,而他又不敢出轿子,外面的人若是知道了他在轿内,还轻薄了新娘,还不将他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新娘见陈平是块木头,这样了还不敢对自己下手,魅惑的说到:“公子,我不美吗?” “美!”陈平发自内心的赞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又开始进入道歉模式。 见这般有点可爱的陈平,新娘笑容满面,朱唇往陈平耳边吐息:“既然公子觉得小女子貌美,那,为何不占有小女子呢?小女子呢,可是等公子良久呀!” 耳边幽兰飘香,是个男子就把持不住,兽性大发。 但陈平此刻很有君子风范,虽然身体已有了反应,但自己仍咬牙坚挺。 新娘一翻身,竟坐到陈平腰上,继续魅惑道:“小女子此刻,是公子的人儿。” “姑娘,这样不好!”陈平苦涩的说到。 第八章 黄袍老道 乖孙,千万不要轻易相信的女人,特别是貌美如花的女人,你要记住,女人就是带刺的玫瑰,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越会骗纯情的男儿。 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心地都是不纯的,她们不是娇鬼就是仙人跳,既要吸你的精气,还要骗你的钱财。 不过,世上哪有那么多娇媚鬼,不过是人心隔肚皮,吃人不吐渣。 你已成年,既要出门闯荡,我不拦你,但是诸事小心。 切记,不可轻易破了你这苦守十八年的童子身…… 陈平待出门的前一夜,陈爷爷,烧了一壶浊酒,家里没灯,就借着月光,两人对饮。 陈爷爷第一次那么多话,那么多对陈平的叮嘱,就像一只老羊对即将进入草原的羔羊说,草原看似美好,实际上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被暗处的饿狼,一击毙命。 第一次饮酒的陈平,垂着醉醺醺的脑袋,把这些真言都记到了,心坎里。 ………… “公子,世人都说,这鱼水之欢,都美妙的很呀,你不打算……”新娘继续用着糖衣炮弹,来魅惑陈平。 但陈平紧记着爷爷的叮咛,不敢违背。他自小就是如此,非常听爷爷的话。 他紧闭着眸子,手指捻兰花诀,念着爷爷教给自己的清心咒,不受外界白给新娘的诱惑。 陈平从小就觉得这清心咒非常神奇,每当自己心烦意燥,异常气愤时,念它;每当自己偶然看到少儿不宜的画面,血脉喷薄时,念它;每当自己心惊胆战,恐慌沸腾时,念它;每当自己伤心不止,悲伤成河时,同样念它。 而清心咒的效果卓然,每当陈平捻兰花诀,念它时,激荡的心情都缓缓平复,受伤的心灵能得到治愈,就像进入一个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有清风,有流水,有柔光,有微雨,有小鹿,有自己…… 陈平总能在这个世界里,获得一份平和,一份无欲无求,没烦没恼,不争不抢的平和。 身体被挑起的欲望缓缓消散,心绪波动也慢慢平和。 就在陈平即将进入那个柔美的世界时,薄唇贴上了一处柔软。 “香香的,甜甜的,软软的。”潜意识的陈平发出由衷的感叹,这口感,就像棉花糖一般。 不由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却被一个更柔软的舌头勾了去,强行搅在一起,就像打了结扣,越拉越紧,无法收回。 “呜,呜呜……” 感到大事不妙的陈平,睁开双眼,就见到一张俏脸,贴在自己脸前,正与自己热吻。 妈蛋,我的初吻呀! 他两手握上女子堪堪一握的纤腰,企图将女子推开,但就像蚍蜉撼树一般,无法将女子推动一毫。 好像有一丝红气从女子口中喷出,冲击着陈平的大脑,侵蚀着陈平最后的一点理智。 红了眼的陈平犹如决堤泛滥的洪水,化身猛兽,开始撕扯眼前女子的嫁衣。 正所谓,干柴对烈火,熊熊燃烧。天雷勾地火,不可抗拒。 就在女子即将得逞,陈平快要破身时,一道呵声在陈平脑中搅拌,充斥着整个脑海。 “天逢门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恶…………急急如律令!” 啊啊啊! 陈平此刻愈发脑胀,好欲炸裂,疼得陈平大声喊叫,原地打滚也不能缓解丝毫。 而后,陈平哇的一吐,就是一摊恶臭的黑血。 “小兄弟,没事吧?” 询问陈平的人是一个黄袍的老道,他手秉着木剑,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一举一动,仙风飘飘,很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稍有缓解的陈平,这才抬起头来,四下哪还有迎亲的队伍以及魅惑的新娘,不过自己还处在白雾茫茫的山野上。 “道长,这是怎么一回事?”陈平疑惑的问道。 看来,眼前这个仙风道骨,救了自己初贞的老道是个知情人。 “小兄弟,你这是撞邪了,被女鬼迷住了心窍,还好贫道及时赶上,要不然你必定被女鬼吸干阳气,变成一地白骨。”老道见陈平没事,松了一口气,连语气也较刚才要轻松一些。 “多谢道长救命,多谢道长救命!”陈平感恩戴德的道。 陈平有一颗知恩的心,但他又囊中羞涩,没有什么可以报答老道的救命之恩,当即就跪下叩首。 陈平认为,唯有用叩拜之礼,才能表达自己由衷的感恩。 “小兄弟,不用多礼,说起来,贫还要感谢你哩。”道长弯身扶起陈平,笑道。 于是,老道又在陈平感激的眼神下说起了原委。 黄袍老道师承茅山,按他说法是闲云野鹤一只。 他素爱云游四海,顺便斩杀鬼怪,替天行道,偶然间路过此地,发现此地阴气太重,必定有邪祟作乱,于是,打算探探虚实。 果不其然,此处竟有,数百只小鬼游荡,其中还有几只青面厉鬼。 若只有这些鬼魂,老道尚能对付,万万没想到的是,破庙中藏匿着一只红衣鬼煞。 要知道鬼煞可是仅此于鬼王的存在,茅山中对其的记载与祛除道咒都只有寥寥几笔。 还好,黄袍老道是见过风浪的存在,道行在茅山中也是佼佼者。所以,一人硬是刚下了百鬼的袭击,却还是被红衣鬼煞困在此处。 茅山古籍记载着一种天生驱鬼的体质,为纯阳体,体内孕育天火,其吐息可以驱赶恶鬼,其血液能够焚灼邪魅。尊为,至阳至刚大日圣体。 陈平正是这种体质,而且尚是童子身的陈平先天元气未泄,元火旺盛,加上体内天火交融,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效用,更是让鬼怪不敢轻易近身。 这红衣鬼煞,吸纳了太多阴寒的天地之气,无法掌控,需吸收阳气来调和。而在陈平之前,它已经吸食了九百九十九个阳男的精气,已经开始孕丹。 就在先前准备吸食陈平阳气的时候,被陈平流出的血液灼伤,实力因此大减,可它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陈平。 它施展自身伴有的神通,鬼幻,让他陷入美色,等他精元外泄,最是阳弱时,强行纳了他的天火。 虽说,天火对鬼魅伤害最大,但到了鬼煞这种层次的恶鬼,未必不敢打天火的注意,所谓富贵险中求,若真能强忍天火的灼烧,将其吞噬,鬼煞必定可以一步成鬼神。 到时,除非仙人下凡,否则,俗世又是一场浩劫。 还好,陈平毅力非凡,给被困的老道争取了时间,及时赶来,破了鬼煞的鬼幻之术,这才,救了陈平一命。 而因红衣煞鬼先前被陈平的天火所伤,实力大震,无力顾及老道,这才缩短了老道脱身的时间。 这也是为何老道说要感谢陈平的缘由了。 第九章 被骗 “道长,我既然是什么至阳至刚大日圣体。你说妖魔鬼怪都不敢轻易接近我,为啥我还是被老鼠精抓到这个鬼地方啊?” 陈平听了个大概,又是纯阳天火,又是红衣鬼煞的,好像在听牧野诡事一般,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动摇了科学论的信仰。 这下,他更加坚信,自己是被老鼠精所绑架了。 “老鼠精?贫道被困此处良久,可不曾见到什么老鼠精,而且,施主你身上也没有老鼠精残存的气息呀!”老道说到。 “但道长,我千真万确的见到了老鼠精,是一胖一瘦的,青面獠牙,很恐怖的。你看,我头上的伤口就是老鼠精所做的好事。” 见老道有点不相信自己,陈平立即开始摆出证据,可能是急于证明自己确实被老鼠精所害,情绪也不由的有点高亢。 为了缓解略微陈平激动的情绪,老道开口道:“小兄弟,别激动。按理说,你体质特殊,确实不应该出现此处,就算老鼠精,除非是有百年道行的妖孽,要不然还真不敢接近你。 罢了,相遇便是缘,请小兄弟取一缕发丝,让贫道为你算上一挂,就算是应了这份缘。” 陈平老实的拔下一缕粘了血迹的头发,递给老道。 老道接过头发时,不找痕迹的抖了下手,将发丝缠在拇指间,用拇指有规律的掐其余指节,始于大安,落于小吉,像画圆般周而复始,三遍。 大安,小吉都对应着除大拇指与小拇指外其余三根手指的指节,分别为食指上节的流连,下节的大安,中指上节的速喜,下节的空亡,无名指上节的赤口,下节的小吉。 而掐指神算,只是茅山很普通的入门级算法,高级算法多需借助外物,比如六爻,龙骨,龟壳等等,但道行高行者不需借助外物,亦能用掐指神算,勘探天机,趋吉避凶。 “难怪,难怪,小兄弟,今年对你而言,是大凶大灾之年,今年内,小兄弟你轻则倒霉难运,重则命丧黄泉,而贫道还要提醒小兄弟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老道先是两句难怪,让陈平激动起来,又用大凶大灾扑灭了他激动的心,掰直他颤抖的手,最后再以一句人尽皆知的至理名言警示陈平。 关于他如何被绑,是否被老鼠精所绑的关心点丝毫不讲。但最要命的是,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今年是够倒霉的!” 陈平心中苦叹,随即欲开口再问,却被老道先声制止。 “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贫道只能提醒到这,其中粗细,小兄弟自行品悟。另外,带你来这的,并不是妖怪鬼精就是了。” “道长刚才说我有生命之危,还请道长明示,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平安度过今年。”陈平问道。 虽然老道嘴上说不愿意再透露,但陈平还是厚着脸皮向老道求救命的法子,毕竟人命关天,而且,还是自己的小命。 “小兄弟莫要再问,是死是活,一切靠已。贫道只能再提醒你一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老道有些严肃的说道,看来真的是不能再泄露过多。 恰巧陈平识得这一句晦涩的古言,这句古言来自,周易.系辞上传。 通俗讲就是,宇宙大道本应有五十条,而天地只衍生了四十九条,还有一条便是天机,就是生路。必死棋局尚且会留有一线生机,是全盘皆输,还是绝处逢生,全看局中人,如何走下一步。 化用大诗人陆游的千古一句,最能解释其中滋味。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不是太惨了!”老道的提醒,让陈平的小心肝泪奔。 “道长,那我该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呢。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总不会让我葬身鬼腹吧。”陈平可怜巴巴的问道,颇有打感情牌的嫌疑。 不管怎样,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以后的事日后再讲,若上天真要亡我,自己凡夫俗子,普通人一个,也没办法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咯。 这时候,老道袖袍一翻,一张黑色符纸像变魔术般出现在老道手心中央。 他将黑色符纸交于陈平,说道:“将符纸贴于眉心,朝东处一直跑,自然可出这迷雾阵,记住,不可回头,一旦回头,你便会永远的囚锢在此地了。” “那道长你呢?”陈平问。 “这红衣鬼煞未灭,委实是贫道心病,若不能替天行道,收了这鬼煞,不知会有多少无辜凡人,受其迫害,所以,贫道还需暂留此地,布阵降这红衣鬼煞。你自行逃命就是了,不用管贫道。” 说到红衣鬼煞,老道眉间射出一道闪电,模样决然,好像与这鬼煞不共戴天一般。 陈平此生最敬佩的就是这般为天下苍生的英雄人物。每每捡到报纸,陈平都会好好保留,因为登入报纸的那些平民英雄,对他来说,都是值得仰望的。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劫富济贫的武术大侠也好,为国为民的爱国英雄也好,抓鬼除妖的道人异士也好。 都是陈平一生所追捧的,他的偶像并不是什么颜值小生,而是这些做好事不邀功的人杰。 他手攥着黑色符纸,深深朝老道鞠了一躬,并不做作,皆发自内心。 他也明白,对老道最好的帮助就是立马离开此处,硬留此处,也只是一个拖油瓶,害人害己。 所以,他立马将黑符贴在眉心,脚下生风,朝东边跑去。 老道看着跑得飞快还真不回头的陈平远去,满脸得意的自言自语。 “不愧是至阳至刚大日圣体呀,连灵魂都淬炼得如此纯粹,没有丝毫杂质。 不过,从现在起,这身体属于我了,小兄弟,要怪就怪在你心地太过单纯,稍稍哄骗,就轻信了他人。 我可是好意提醒过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呀,这可不怪贫道了,哈哈哈……” 其实,这黑纸是离魂符,贴在眉心处,魂魄会自动的离开身体,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第十章 夺舍 “待我夺舍了这纯阳体,就能死而复生,重返昔日日巅峰,若激发这纯阳体的潜能,潜心修炼,还有望正道成仙,妙哉,妙哉!哈哈哈……” 黄袍老道得意的搓了把手,看向陈平的尸体就像得了价值连城的宝贝一般,用手一寸一寸的抚摸,简直爱不释手,待摸到后额头的血红处便停了下来。 他现在也只是魂体,对陈平的鲜血还是有丝抵触。还好他是茅山传人,生前修得一口正气,死后正气留在魂魄中,所以,也不会被这纯阳天火所灼烧蒸发,最多也就有些不适。 别的恶灵触及陈平鲜血就像直接被烈火焚烧,而黄袍老道顶多是像被六七十度的热水烫指的程度而已。 离魂符,是茅山传人修炼,神魂出窍云游四海法的辅助符咒,用于感悟魂魄离体那一刻的玄妙,便于在修炼神魂出窍云游四海法时少走弯路。 但,借助离魂符来加速修炼,毕竟只是捷径,而走捷径多多少少都会有危险。 若在修炼者贴符出窍过程中,不慎符纸脱落,或人为摘除,那就是斩断了灵魂和身体的联系,修炼者基本就凉凉了。 也因此,离魂咒被茅山列入了限制使用的符咒之一。 黄袍老道就是想借助离魂咒的妙用,先斩断陈平魂魄与身体的联系,将这纯阳体变为无人之物,再把魂魄内的正气加持到纯阳体内,勾勒自己与纯阳体的联系,加深和纯阳体的契合度,这样,夺舍纯阳体也是探囊取物,而且,对今后的修炼也抹除了许多隐患。 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的算盘。 黄袍老道,先把纯阳体额前离魂符揭掉,再将手抚于纯阳体腹部丹田处,一道雄厚的正气,通过老道手心引导过纯阳体内,打通了其闭塞的经脉,再聚于丹田,形成乳白的气旋。 霎时,纯阳体散出刺眼光芒,伤口自动愈合,体内淤积的杂质从毛孔渗出,在体外结垢,自动脱落,露出的皮肤像初生婴儿般光滑白腻,如缚茧重生,本来平平无奇的皮囊焕然一新,增添了不少魅力。 反观失去正气的老道脸庞煞白,通体透明,有如风中残烛,随时都要随风消散一样。 最后,老道化作一缕白烟,从纯阳体鼻孔处,溜了进去。 这脚踏实地的亲切感觉,这汗汗淋漓的呼吸吐纳,这温暖滋润的肌肤体温……对老道而言,久违了四十余载。 半晌,鸠占鹊巢的黄袍老道,使用这具新的身体发出阳刚的大笑之声,显然,他成功了,成功的重获新生,成功的能继续踏上求长生,掌阴阳的修仙之路。 这黄袍老道,昔日学茅山术可不是真正为了抓鬼除妖,而是为了问道长生。要知道茅山术属道教三千六百法门之一,茅山宗也是道家源流一脉,茅山先祖前辈,不乏功德圆满,修成正果的羽化飞升者。 虽说老道自认为已经对这副躯体了若指掌,但灵魂深处还是不免传来麻酥感,就像被轻微电弧击打一般,不疼不痒,但就是不舒服。 不过,老道很快的把这种异样感归为了刚刚完成夺舍,灵魂和躯体还有隔阂,久而久之,应该自然就会消去。 毕竟老道也是第一次夺舍,没有经验,除了用一套略微有依有据的说法自我安慰,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说法来解释这麻酥的异样感。 完成了夺舍,老道没有在原地呆上很久,等确定自己能掌握身体,运用天火时,他立马往破庙处疾去。 他的目标是让他命丧黄泉且一直与他明争暗斗的红衣鬼煞,也就是被赶尸匠用迷魂阵禁锢此处的……鬼新娘。 “红衣鬼煞,四十年来的恩恩怨怨,让贫道今日来一次性了解掉吧。 还有那嚣张的后辈,黑弥勒镇压之仇,贫道着实刻骨铭心,难以释怀。 等贫道料理了红衣鬼煞后,一定要再寻你算上一笔,陈年旧账。” …….…… 陈平依老道言,一路东奔,没有回头,可又与之前出破庙一样,四周是雾气茫茫,一眼纯白,跑了好久好久,也没有丝毫能出这鬼地方的迹象。 古怪的是陈平跑了这么久,一点劳累的感觉也没有,身上甚至连汗都没冒一滴。不是像平常跑步那样,消耗力量再产生力量,而是压根就没力感可言。 忽然,一阵特殊的感觉涌上陈平的心头,那感觉就像一个飞得正欢的风筝啪的断了线,与风筝线轴失去了联系。 接着,特殊感觉如星星之火遇到了蓬松干燥的稻草堆,迅速的扩大,而后,又化为一股子的涨痛感,还没有停歇,愈演愈烈。 断臂般痛感直捣黄龙,又蹂躏着陈平的四肢五骸,五肝六腑,痛的陈平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燎原的疼痛感到这,还没有怜悯无法忍耐的陈平,又以亿万吨的重量碾压陈平,来了个最后的补刀。 彭! 不堪重负的陈平如气球遇上尖针,毫无预兆的炸开,化作了漫天的粉尘,尽数的消散,与白雾搅在一起,直接来个了,无影无踪。 ………… 忽然,流动的雾气中发出水火相接触的滋啦声,浓厚的白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蒸腾,形成一处皮球大的真空地带。 俗话说,物理界有水顺势而流,气体从浓郁往稀薄地带跑,这都是归牛顿大神管的。 所以,周围流动的气体顺着浓度差,往真空地带跑,却无一迅速蒸发,滋啦声不断。两处截然不同的空间界限宛如刀割般齐整,渭泾分明,一处白雾混沌,一处明亮空明。 仔细一看,明亮的球状真空地带,正中央有一个黄豆大小不明物体。 通体金黄,还有伴有浮光流动,晶莹剔透,就像一颗细细打磨的和田黄玉,散发着炙热的温度,烤得四周泛起清晰可见的热浪波纹。 黄玉般的豆粒微微振动,发出嗡鸣之声,似盛夏虫鸣,连绵不绝。 随着豆粒振动,先是一条细细的缝隙生成,随后,又一条,再一条,一条接一条,条条交错,有如龟裂。 最后,伴着咔嚓一声,豆粒中诞生了只……金黄的小虫,很像一只可爱的……面包虫。 第十一章 复生 半个小拇指盖大的黄玉小虫,从琥珀般的黄玉中破壳而出,像是沉睡了许久,从大梦中初醒,发出慵懒的鸣叫,糯糯的,怪好听的。 应是破壳把它累着了,它大口大口的吃起四分五裂的黄壳,好像这黄壳非常美味,边吃还便发出满足的奶音。 每当它啃咬一点黄壳,它就增大一点,一直长到了拇指大小。 之后,虫体开始发生变化,通体的颜色愈加黄得纯粹了,像古法琉璃般,不掺杂多余的杂质。 有个小小的独角悄悄的从小虫的头顶冒出,淡淡的光华晕在角上,依稀可见古朴复杂的纹路。 纹槽上流动着凝聚成液状的浆黄,从角尖淌下,随着弯来扭去的纹渠灌进小虫的小脑袋里。 小虫背部生出三对蝉薄的羽翼,展开如轻纱,振动若薄玉。袅袅烟起,丝丝雾飘。 透着独角散发的清光,可见着透明翼中,一条条丝络天成,轨迹如晦涩古文,一笔一划交织,绘成一副美轮美奂的叶画。 吃完的黄玉小虫满意的吐了一个饱嗝,而后开始转起了小小的圆圈,边转动边吐出缕缕翠绿的丝线,像结蛹般将自己层层包住。 丝线顺滑丝柔,带着黯淡的光泽,有规律的慢慢交织,像巧手的纺娘,落实到每处最精细的环节,将虫蛹缓缓勾勒成一个惟妙惟肖的心脏模样。 心脏虫蛹初成,原本黯淡的丝线,一点顺着一点亮动,点缀着无数星粒,忽闪忽闪的晶晶亮。 随后,星粒通过丝线串连,慢慢聚集,同时扑动,连光芒也在一起交融,发出翠黄色的大亮,本来气球大的真空地带,也因这股亮光,向外扩大领地,使得五六米内,一片翠黄。 忽然,本为死物的心脏虫蛹有节奏的跳动起来,与一颗尚在胸膛工作的人心无二般,每跳动一下,泄出的光华就多一点,像造血般生生不息。 而翠黄光芒没有再向外扩散,而是在这空间内开始积压,重得要挤出水来。 心脏虫蛹渐渐的蒙上模糊,像也化作翠黄,融在了光芒中。翠黄忽而收缩,开始凝聚,化作一团疑似黄泥的物质。 黄泥物质无力自塑,像女娲娘娘跨过空间纬度揉搓,捏出了头,身体,胳膊,腿。俨然一副人形模样。 说是泥人却又有些虚浮,没有实质感,还有些透明,就与翠绿色的雾烟拟成的人样如出一辙。 泥人的嘴巴,鼻子,眼睛,眉毛都非常平凡,拼凑成的人脸也没有什么特色,不能说丑,但与帅也挨不上边。就这张面孔,放入茫茫人海中,段然不能轻易寻出,典型普通路人的面孔。 而这张平凡到尘埃里的脸庞,正是陈平。 ………… “老头子我放眼一生,风光过,落魄过,红颜早死,膝下无子。迟至暮年,终究明白了粗茶淡饭才是真的生活。 你我既然有缘,你便随了我姓,我再赐你一平字,愿你平平淡淡,度过一生。” 幕夜下,一破衫老头,一手领着破铜烂铁,一手搂着一个弃婴,佝偻着身子,在一条没有灯火的小道走着。 这一切,陈平看得真切,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那一场要命的疼痛过后,自己就处身于此,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陈平认得,这佝偻的老人,便是拉扯自己长大的陈爷爷,而他怀里的弃婴,听得老人话语,是小陈平无误了。 陈平没有发出声响,只是默默的跟随这爷孙俩,而这对爷孙不知怎的,也没发现陈平。 一路尾随,他们来到了一处破屋,这里便是陈平小时生活的居所。虽说破破烂烂,但占据了陈平的大半个童年。 陈爷爷将襁褓中的小陈平放在了用茅草铺平的地上,如此地方,勉强可以称作床吧。然后,在一旁用泥土胡乱砌码的灶头为小陈平做了一碗菜汤,汤中素寡,没有油腥。 但小陈平真的听话,除了眨巴眨巴眼睛,一点也不哭闹,喂他菜汤,他吃的也很习惯,不会吐出浪费掉。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小陈平也慢慢长大。他依旧是那个跟在爷爷屁股后面的破烂小孩。因为如此,他还时常被附近的小孩欺负,小孩们朝他扔石子,吐口水。他都没有反抗,不是不敢,而是爷爷常教导他,男人,要忍。 他最听爷爷的话了,从小就如此。 可能是陈平没吃上最有营养的母乳,而且少沾肉沫,他从小就比同龄人要矮上一截,一副营养不良的黄瓜模样,瘦了吧唧的。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被欺负的原因吧。 不融入同龄人的小陈平最喜欢的就是看书,什么书都看。 而这些书,都是他和爷爷拾荒得到的宝贝,呐喊彷徨,道德经,周易他一一涉猎过。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飞檐走壁,快意恩仇,每一个情节都紧扣心弦,神雕西狂断臂侠,无情剑客多情剑,每一个大侠都深入人心。 小陈平小小的心灵落在了这样的世界里,他幻想着自己就是书中的大侠,惩恶扬善,仗剑天涯。 他模仿大侠练武,常常摆弄着花拳绣腿,劈砖击石,虽然,把自己搞的遍体凌伤,但还是不亦乐乎。 小陈平的第一个玩具,是一把木剑,是陈爷爷亲手为他削出来的。木剑很好看,若不是木头材质容易看出,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每处的棱角就像被炉火纯青的木匠打磨过一般,非常光滑,把玩着也舒服,没有木茬扎手。 得到木剑的小陈平非常开心,因为这便是他梦寐以求的玩物。他认为,没有佩剑的大侠,不能称作大侠。有了木剑,他就是大侠了。 木剑,成了和他朝夕相处的伙伴,也是第一个朋友。他拥木剑入睡,带木剑拾荒,有悄悄话也和木剑说,好像木剑不是一件冰冷的玩物,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 但,他的伙伴却在一次被附近孩子哄抢的过程中,折断了。剑柄,剑身,剑尖断裂,永久的断裂。 这一次,小陈平将爷爷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哭腔中含着愤怒,他为同伴打了一架。可能是长期的训练奏了效,他一人把那些欺负他的孩子打得满地找牙。 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挚友的离去,是小陈平最大的悲伤。他小心翼翼的捧着木剑,用一个洗的发白的小帕好好的包裹挚友的尸首,但大颗大颗的眼泪还是不住的往下掉。 一旁看得热泪盈眶的另一个陈平也在为木剑朋友哀悼,这一切都这么的历历在目,这一切都是自己亲生的经历。 第十二章 忍 九个岁月,陈平以透明人的状态在小陈平的世界里度过了九个春秋。 不知为何,他就像披上了一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覆盖的隐身衣,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没有任何一个视线驻留在陈平身上,哪怕半秒。 他更是沾惹不了这个宇宙里的一点尘埃。风吹,雨落,花开,云飘都与他没有半点因果。他更像银屏前的看客,过眼的浮华不过虚渺的云烟,却有时候情到深处,亦会嗟息感叹。 说来奇怪,他只能呆在以小陈平为中心的圆圈内。好像冥冥之中有个无形的磁场,化作一个看不见的大手,将两个陈平死死的捆绑在一起。 一人做,一人看,两人共同在经历,经历着喜怒哀乐,无常生活。 破屋内,小陈平红肿着眼,抚着断剑,明明过了好久,泪水还是哗哗的下落,而一旁默默守护的陈平,心中同样的难过,但却不能流出一颗实质性的泪珠,无处发泄,浓浓的伤心都堆聚在了心中,更加的难受。 可能是两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潭水中,屋外的喧闹嘈杂的叫骂声都全然不顾,就算语气如何的不善,多么的粗俗。 “这个有挨千刀的野崽子,把我崽都打出血了,今天老娘要向你陈老头讨个说法……” “有娘生,没娘教的野杂种,只晓得胡乱咬人,干脆直接让我来教他什么是对错……” “可怜我家的娃,肋骨都断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动一下都疼得要死,他还是十几岁的娃呀,要遭这样的罪……” …… 各种辱骂,声讨铺天盖地,不绝于耳。这些护犊子的母老虎一个个拉开架势,用毕生所学的,最狠毒的恶俗脏话,倾泻在了坐在破屋门口,吧嗒劣质旱烟的老人身上。 穷乡破县泼妇多,个个舌经百战,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骂,张口能吃人,唾沫如蛮钉。 而今天悍妇们难得的统一战线,场面一度混乱,只听得见,狗崽子,野杂种,驴日的,王八戳的…… 陈老头,很平静,没有如她们所期望的气急攻心,丝毫不受影响,耐着性子,一口一口的吧嗒着浓烟,非常沉默的坐在门前,默默的承受着毒辣的言语。 等,泼妇们声势没有那么的激烈,陈老头才缓慢起身,开了老口…… 陈平至今也不晓得,爷爷是怎样让那些上门来叫嚷着,要砍自己手脚,剜自己心肺的凶婆子罢手的。 等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酿成了大祸时,凶神恶煞的凶婆子,都正如潮起般涌来,潮落般离去。自那之后,陈爷爷那被生活压弯的背脊,却还要佝偻上几分。 看到寡言的爷爷,小陈平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他渴望被批评教育,就算拿棍子狠狠的打自己屁股也好。 但陈爷爷一点生气的模样也没有,同样没有笑颜,面无表情的,连脸上的褶子都没有起伏。 越是如此,小陈平心里才越不踏实,积云一般蒙上阴霾,沉甸甸的,压的小陈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陈爷爷的老眼直盯着,小陈平怀中裹着破剑的破布,看得小陈平心里发毛,拥着破剑的力道也重上不少。 他害怕,害怕爷爷会把导火索般的伙伴给收回。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它,因为自己没有听爷爷的话,因为自己没有忍住,造成了大祸。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凡事要忍吗?”良久,陈爷爷方才认真的开口道。 “因为,忍不住就会受更狠的骂,就会挨更痛的打,就会惹更大的祸,就会吃更多的苦头。”小陈平把自己对忍的理解如实的说出。 不得不说,方才九岁的小陈平能有这样的见解已经很是难得了。 但陈爷爷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不是小陈平的回答没有道理,而是太过浅显片面了。 “唉,乖孙啊!平时爷爷呢,只叫你遇事要忍住咯,却没教你忍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忍。何时该忍,何时不该忍。本来呢,爷爷想着让你自己从生活中感悟体会的。但现在,爷爷不得不好好给你上上一课了。 今天爷爷就教你一忍字诀。你要给我好好的记在心里头咯。” 陈爷爷用破烟杆杆敲了敲小陈平的头,示意他集中精神,好好听讲。 “忍是心字头上一把刀,忍不住,刀落心头落。你说的没错,忍不住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更大的痛苦。 忍一言,息一怒,饶一招,退一步。能做到这一步的人,都有了比较大的胸襟。有了比较高远的眼见。 忍是一种胸怀,一种智慧,一种定力,更是一种行天下的利器,走人生的奇宝。所谓唾面自干,百忍成金。 气是无名火,忍是敌灾星。这个世界逃不了一个争字,谁能忍,谁会忍,谁便能争得更多的资源,抢得更高的地位。 要你忍,不止要你忍苦,忍气,还要忍情,忍欲。 情是痛苦起,欲是万恶源。月有阴晴圆缺,人有七情六欲。 太陷入自己的情绪,会让自己笨拙,拉低自己的判断。不能忍情,容易得意忘形,容易伤心欲绝,等同于把自己的软肋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人生时时有欲望,世界处处是诱惑。抵不住欲望,挡不了诱惑,便会迷失自己。一个不谨慎,便是万劫不复。所以,忍之最,乃忍欲。 但忍要有个度,人要有底限。一味的隐忍是懦弱,是别人欺负你的资本。别人骑到了你头上,可以忍,但还撒泡尿,不能忍。 但出手前还需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实力不济,贸然出击,死路一条。须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王道。等自己羽翼丰满了,把握十足了,必诛辱我之人,且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至理。 还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要因为爱慕虚荣的名头,将自己全部的实力和底牌都暴露在众目睽睽下,几招底牌,必有扭转乾坤之妙用……” 小陈平,还年幼,爷爷的忍字诀听的云里雾里,不太能理解,但还是一字不漏的装进了脑子里。而一旁的另一个陈平却听得真切,字字珠玑,感触很深,除了极少一知半解,好像这番言语,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般。 第十三章 林兮 “你觉得你做的对吗?”陈爷爷问道。 “不对。”小陈平知道爷爷问的是打架的事,他也明白自己被冲动的欲望支配了,导致下手太重,寻来了祸端。 别看小陈平皮包骨,但确实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力气。一个九岁的孩子把一群九岁的孩子的骨头都打断,足以证明他的气力有多么恐怖。 而且小陈平难以控制这股不寻常的力道,陈爷爷从他学会说话走路起,就告诫他不要轻易生气,要忍住不出手,就是怕他错手,惹来是非。 “那你后悔吗?”等小陈平刚一回答完,陈爷爷立即又询问。 “不后悔。”小陈平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纵使他打人,他不对,但他就是没有悔意,而且爷爷也说了忍过头就是懦弱,他不是懦弱的人,他已经到了忍不可忍的时候了。 可能小陈平处理的方式有错,但他还是不悔。就算有一点悔意,也只是对木剑的愧疚,对爷爷的愧疚。 “好!”陈爷爷认真的老脸终于舒展开了,看来,这一课没白上。 后来,爷孙俩搬家了,从城西搬到了城东,同样住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内。 那以后,陈爷爷经常给小陈平刻制各种各样精致的木玩具,有小人,有小鸟,有小船。但就是没有木剑,甚至仿武器的木玩具都没有。 小陈平有尝试过自己刻木剑,就算他刻制的有模有样,做出来的木剑再好看,但就是不及那一把断成三截的木剑。 ………… 小陈平搬到了城东,同样没有融入同龄人中,主要是小陈平穿着破破烂烂,看起来脏脏的,就像小乞儿,没有人愿意搭理他。而小陈平也习惯了独来独往。 有一天,有一户人家新迁到城东居住,这户人家里有个女娃娃,小脸肉肉的,很可爱,像瓷娃娃一样。 小女孩刚到新环境,就被很多同龄的孩子邀请一起玩,正是搭伴玩的年龄,小女孩欣然的同意了他们的邀请,很快的融入了新集体,还被取了个“瓷娃娃”的可爱外号。 很快,孤僻的陈平引起了小女孩的注意,这个独来独往,拖着大大麻袋的小男孩,让小女孩觉得有点奇怪,还有点……特别。 在一个柔风轻抚,暖阳舒服的清晨,小女孩鼓足了勇气,对这个有点奇怪的小男孩笑道:“你好,我叫林兮。你叫什么呀?” “我,我叫陈平。” 小陈平第一次被人搭讪,有点意外,还有点不自然。 “陈平,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从此,一道破晓的曦光拂开了小陈平的心扉,这个瓷娃娃般的女孩成了,陈平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虽说那时九年义务教育早已经普及,但小陈平却没有踏进校园,因为他是黑户,就是没有户籍的人口,为什么他没有户口呢,因为他爷爷也是黑户。更何况,他家的条件也不支持他上学。一天十几块的收入,连吃饭都费劲,那里腾得出钱给他买课本,买校服。 所以,小陈平非常向往校园的生活,每当早早的清晨,他都会用羡慕的眼光,目送背着书包的学生蹦蹦跳跳的去学校上学。 而林兮的出现,正好弥补了小陈平的这一个遗憾。 林兮把自己学过的课本借给陈平学习,还时常跟陈平分享校园的趣事,惹得小陈平好一阵羡慕。 后来,林兮和陈平走得很近的消息被左邻右坊告知了林兮父母。林兮父母并没有因为女儿和来历不明的孩子一起玩耍而勃然大怒,反而还要女儿邀请小陈平来家里做客。 小陈平被林兮邀请,没有拒绝。但毕竟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小陈平还是怀揣着,不安的心情。看到整洁干净的林家,小陈平到有点无处安放了。 不过,林兮父母真的是好人,不是那种戴着有形眼睛看待别人的人,很热情的招待小陈平,尤其是林兮父亲,竟然和陈平聊起了三国。 林兮父亲叫林和平,是一位初中的历史老师。林和平对历史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对三国事情的史事情有独钟。 在与小陈平的交流中发现,小陈平年纪小小,竟然对三国有着一定的了解,而且还记下了原著的内容,林和平十分惊讶和欣喜,颇有点找到知音的意味。 而后,又了解到小陈平没有上过学,学过的知识都是从垃圾堆中翻出来的,林和平感到非常的惋惜。像小陈平这样的天才,能在学校大绽光华,那该有多好。 “陈平,你今年几岁了。”林和平问道,心里盘算着什么。 “叔叔,我快满十二了。”小陈平回道。 “按你这个年纪,该上初中了。”林和平可惜的说道。 等小陈平离开的时候,林和平强塞了几本史学书给他,当做见面礼,而林兮的母亲白莲英额外的给小陈平的烙了几张白面饼子,说他实在太瘦了,要他带回家吃。 后来,林兮对小陈平说,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他,要他常去家里做客。 ………… 过了一个多月,林兮迎来了久违的暑假,这下,这对好朋友更是形影不离,整天腻在一起。 小陈平通常都是捡半天的垃圾,和林兮玩半天。而陈爷爷没有多说什么,相反,还为小陈平交到朋友而感到高兴。自然由着小陈平去了。 林兮也不怕脏,有时好奇的跟着小陈平拾荒,好像还很有意思的样子,指挥着小陈平,报出可回收垃圾的位置。她熟悉自然了,还亲手为小陈平捡起瓶瓶罐罐。 随着林兮和小陈平相处得越来越融洽,附近的同龄小孩便渐渐的疏远林兮,林兮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和小陈平打打闹闹,借课本给小陈平看,邀请小陈平上自己家里打牙祭。 小孩都爱戏水,尽管父母老师一再强调,不准下河游泳,但每年还是有鲜活的生命被流水吞没。 夏日灼灼,下水游泳是小孩子们清凉一夏的不二选择,一到酷日,林兮就想去戏水,祛除燥热,硬是拉着不情不愿的小陈平,去了附近的小溪流游泳。 万万没想到的是,林兮这一次善意的邀请,差点葬送了小陈平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