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爷总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第1章 清穿日子(1) 鸦青色的睫毛微颤,眼还尚未来得及睁开,鼻间便先嗅到一股子盈盈绕绕的熏香气,苏合香中掺杂着淡淡的郁金味儿,似乎还带着些许檀香? 接着就是疼! 腰腹绷胀的难受,那一波波的疼就像是海浪似的朝脑中涌来,又阵阵向下腹扩散! 这是···宫缩?! 脑袋一瞬间就像是被棍子给砰地一声重击了一下子似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一双凤眸猛地睁开,入眼的便是堪称千工的红木拔步床,床围子上雕着百子千孙图,数百上千的小人一个个都雕的是活灵活现的,嬉笑玩闹好不热闹,架子上挂着丁香色的绣帐,满是缠枝葡萄藤的纹样,身上盖着的锦面被薄薄的一层,上面绣着满面的芙蓉并蒂花开,床帐外满屋子的人影乱晃,配着昏黄的灯光,眼睛一时倒是看不真切。 这···还是古代? “福晋?!福晋醒了!福晋醒了!” 小丫头清脆的嗓音刚结束,帘子外就又传来一阵带着鼻音的轻哄声:“福晋,您可算是醒了,太医刚给您摸过脉,您肚子里的小阿哥没有大碍的,您放宽着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平安生产,只要您平安诞下爷的嫡长子,管她什么完颜还是兆佳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福晋,爷? 清朝?! 来不及再想,腰腹又是一紧,直接往脉上一搭,胸口就是一阵起伏,才刚满八个月,这是早产了! 摸这脉该是惊着了,之前还被用过活血的药物!还有这新身子的底子瞧着也不大好,大毛病倒是没有,就是小毛病一堆,阴虚火旺湿邪宫寒是样样齐全。 不过既然她来了,这也就都不算什么大事儿了。 被子里的手四指同时一曲,熟悉的金属冰凉质感顺着掌心就传了上来,这心一瞬间也就跟着踏实了。 摸索着拿出来,手机屏幕上只有一个图标,就是一个圆形的重重峦峦水墨山水图样,轻轻一点,就直接进了一个类似微信聊天的群对话界面,群里还是静悄悄,最后的对话还停留在她上次打开时的那两句。 手指头颤颤地沿着屏幕最右边往左边一划,画面随之一变,布满了一个个小小的方格子,不用多瞅,直接往左上角的格子上一戳,一颗圆滚滚冰凉凉的东西瞬间就出现在掌心,白皙细嫩还带着汗珠子的掌心上朱红色的药丸子极其醒目,随着它的出现还伴随着清淡却繁杂的花香,深吸一口气,鼻间的味道熟悉的让她不禁眼眶发酸。 耳边听着刚刚跟她说话的嬷嬷似乎又打发了什么人去找什么九爷还是舅爷的,墙角站着的几个小丫头还在嘟囔着福晋眼瞅着就要生了接生嬷嬷还没被接进府该怎么办什么的,都没有注意到这股子香气,就直接把药给吞了。 接生嬷嬷?是接生婆吧? 还是算了吧。 这孕妇又是被惊又是被吓的,还被用了不短日子的活血药材,单就体内这积存的分量来说,哪怕没有今儿这一出惊,再连着用上个十日也是必然要出问题的,有了前头这两桩,她如今这精神不济的模样哪里敢用不知是人是鬼的接生婆! 还是她自己来吧! 刚刚吞了的药多少起了点作用,虽说还是一阵阵的疼,但胳膊上好歹有点子力气了,就按起了穴道给自己止疼催产,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十指就全开了。 耳朵刚听到外头的门开了又闭了,紧接着就是一群人的脚步声,有的轻若无闻有的砰砰作响,就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地方教出来的规矩,领头的脚步最轻,边带着人快步往里走边说着什么宜妃娘娘放心不下,叫奴才来看看之类的话。 乌泱泱的一堆人围到了床前,本就昏暗的屋子一瞬间就更暗了,听着一群人请了安,帘子刚被掀开,她就感觉到一疼的同时有什么东西从下面滑了出去。 接着就是一阵啼哭声。 动静小小软软的,但听着音应该是不太弱的。 帘子外的人动作似都一僵,然后一个黛绿色的身影还算伶俐利落地处理完了剩下的事儿,恭敬地半屈着膝立在床头抱着襁褓,调整好角度好让床上躺着的被汗水踏湿的人能看清楚孩子的模样:“恭喜福晋,小格格瞧着可漂亮的紧。” 看着红色襁褓里的小脸,红红皱皱的,眼睛还没睁开,眉毛头发连一根都寻不见的样子,眨了眨眼,这···可真的再违心也称不上一句漂亮。 再仔细一打量,哪怕包着厚厚的襁褓瞧起来也还是小小的一只,心就是一紧,手在被子上随意地擦了两把汗,然后小心地探进小襁褓里握住软的好像没骨头的小手腕,确定小奶娃的身子虽然是弱了点但还算康健,才松了气,这眼皮子就发起了沉。 眼闭上之前只隐约记得她在看奶娃娃的时候曾瞟见个身影转身快步往外走,隐隐还能听到些恭喜爷,福晋平安诞下了四格格什么的。 过了一小会儿就是一阵苍老的男声,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听不大清楚,但却听到紧接着响起了一道高声,道了一个赏字。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她再次醒来,先感受到的不是身上的疼,而是屋子里的憋闷,那股子苏合香的味儿给本就闷热的空气更添上了三分燥意,更别说她还嗅到了其中混杂那几乎不可闻的麝香味儿! 不过,这么闷的屋子里还盖着被子,到难的身上还是清爽的,这傻姑娘身边伺候的倒也算可用。 “把,咳,把香盖了。” “福晋您醒了,炉子上正温着乌鸡汤煨的小米粥,奴才伺候您用一碗?” 床帐挂起,一个雪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娃娃脸,十七八的样子,身后的辫子到腰,又粗又亮的,雪青的编绳绑着发尾,编绳尾端还坠着两颗银制的小莲蓬,随着请安的起伏微晃,头上带了两支缠枝海棠花的银簪子,杏眼弯弯,边问着边手上利落地把床边金钩上挂着的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熏香球里的香给盖了,眼珠一顿又直接把熏香球给取了下来,递到了一旁躬着身子低着脑袋的小丫头手里,低声道了一句:“什么都别动,就这么着找个匣子妥帖收起来。” 第2章 清穿日子(2) 香檀听了小丫头道是之后才又弯下身子恭谨道:“小格格刚吃过奶,才睡下,这会子正香甜着呢~”说着压低声音继续道:“奶嬷嬷是宜妃娘娘遣郭嬷嬷亲自去内务府挑的人,四个的吃用都得先过上一遍香椿的手,绝出不了疏漏,还有香棱和香榆两个轮班似地在小格格身边守着,您且安心。 爷昨儿晚上见小格格平安康健,赏了全府上下整一年的月例呢~可见是极疼小格格的,昨晚爷也是在院里歇下的。 今儿一大早宜妃娘娘就遣刘公公来派了赏,各阿哥府的礼紧接着也就都到了,就是直郡王府的礼比太子爷那儿还早到了一刻。至于其他府里的礼这会还在外头排着呢,听小开子说真真是一眼也望不见尾的,董鄂府的礼到的最早,祝嬷嬷递话来问奴才府里什么时候上门合适?” 脑中的记忆已随着刚刚那一梦渐渐清晰,只是毕竟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得慢慢地对应着来。等眼前的小脸跟记忆中的人渐渐对上,她才笑着点了点头:“香檀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我额娘那里,还是洗三那天早到些再说话吧!没得叫长辈因为小辈连着折腾的道理。” 这丫头倒是个伶俐的,知道她醒来一定最挂念小格格那边,就先说清楚小格格那边的安排叫她安心,再来就讲她那便宜丈夫、便宜婆婆对小格格的态度,一再的提到那些个赏啊礼啊的无非就说那两位没有不喜这个小格格的意思,外面其他人更是重视的,虽说府里前头已经有了三个小格格,但这嫡出的格格到底还是更为尊贵的。最后又提到她那娘家,在这种时候,娘家总是能让人安心的,若是心里头有什么话,也能和亲娘说说,省的憋在心里再憋出了病。 只可惜她心里再怎么憋闷也不能真和她那位亲娘说,谁叫如今最令她头疼的正是她如今的身份呢! 董鄂荿英,父亲是从一品正红旗都统董鄂七十,算起来身份绝对不低,可她如今却是康熙年间九龙夺嫡的那个大输家八爷党的追随者——爱新觉罗胤禟···的嫡福晋啊!后院的那些个花花草草姑且不说,原身到最后可是个被圈禁到死的命! 好在如今还只是康熙四十四年,太子尚未被一废,自两年前索额图死后,太子爷和直郡王两党斗得是越发如火如荼不知遮掩!这会子连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八爷党领头人如今都不过才进户部没两年,正跟在直郡王身后扮演着听话好弟弟的角色呢~更何况她那个便宜老公!不过才出宫建府四年,连一个正经差事都没经手办过,所熟悉的人脉无非就是他自己个儿的娘舅家再就是几个妻妾的娘家,铺子产业也只不过才刚刚起了个头,离日后八爷党钱袋子的威名还早着呢! 荿英用完了小米粥,才漱了漱口,秦嬷嬷就上前劝道:“主子,邱大夫外头候着呢,叫他给您瞧瞧?” “恩。”荿英无所谓点了点头,她和原身不一样。 原身嫁入皇家之后,眼见着后院女人的肚子是一个接一个的鼓,她自己这儿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人就急了,各种药丸子药汤子吃着喝着,分量都堪比每日饭食了,可是哪怕都做到了这般地步,也依旧三四年了还没有什么好消息,到后来都被折腾的颇有几分讳疾忌医的意思了,从前年起原身就很不乐意见到这些个大夫太医,等到去年什么药都停了快一年了却突然怀了孕,原身就更不乐意看见这些人了!就连本来福晋怀孕该每三日请一次平安脉的流程都被原身给硬生生地拖成了一月一回,要不然,原身被用了活血药材的事儿也不可能被瞒这么久。 帐子一层层的放下,在靠近褥子的地方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只够伸出一个手腕的。 荿英往外看,这一层层下来真的是半点都看不见外头了,只试着手腕上似乎是被盖上了一层帕子,开门关门声后听到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和苍老的请安声,叫起后帕子就被往下压了压,一盏茶的功夫老大夫就起身告退了,并没有要当着她的面讲医嘱的意思。 好吧,反正她如今这个身子到底是个什么境况她心中也有数。 到底身子不济事儿,生产又伤了元气,没醒多大功夫,眼皮子就又沉了。 荿英再次醒来时外头似是下着大雨,屋子里一改先前的闷热气,倒是难得带了两分草木的清爽气,连带着耳边噼里啪啦作响的雨声也能让人细品出两分雅意。 香椿正坐在窗边的秀墩子上绣着荷包,瞧见床帘子颤了颤,立马放下绣绷子走到了地平跟前,瞧着一举一动没有半分刻意收敛,却难得的是动作轻的几乎就像是这屋里没有她这个人似的。 香椿垂着眸子侧耳听了听,确定福晋醒了才低声道:“主子,小炉子上煨着姜鸡汤,奴才伺候您用些?” “···”荿英听到动静下意识把刚从手机里取出来的药丸子一把塞进了嘴里,飞快扫了眼隔着床帘站在木围栏外的人影,隐约可见是躬着身低着头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这功夫是该重新练起来了,不然这一回回的非得给她吓出来个后天性心脏病不可! 荿英刚要开口,就听见院子里响起了一道道请安,然后外间就传来开门关门声。 胤禟脚步匆匆地进了屋,好歹念着福晋刚生完产,在外间就脱下了微潮的外袍、靴子,换上了干爽的靴子后只穿着一身里衣就绕过隔扇碧纱橱进了里间,对着跪地行礼的香椿几人随意地一摆手,一掀帘子就踏上了地平,进了拔步床。 “福晋醒了,身子可还好。” 荿英看着眼前的人眨了眨眼,真好看,是的,好看,而非英俊,这回,她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面若好女了。 眼前的人个头不算高,也就一米七六上下的样子,五官长相虽说较女子而言稍显棱角,但与男子相比却是线条极为柔和的,再加上那双雾蒙蒙的桃花眼,还有那身过于白皙细嫩的皮肤,真的,是个男的可惜了。 第3章 清穿日子(3) 尤其是那身皮子,虽然屋子里烛光昏暗,但离得这么近,她还是相信她的眼力的,真真是一个毛孔都看不见! 就是那双刻意修剪的锋利上扬的剑眉,实在是和这张脸不怎么搭,也许这位是想通过这双眉来削减下容貌上的女气,只可惜,有些东西,反而是越对比才越明显。 就是,这语气怎么···这么欠收拾? 明明该是一副体贴关怀的话怎么配上那上挑的眉眼,平缓的仿若陈述句的语气,像极了应付了事的态度!要不是她瞧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从一进床帘就上下仔细打量的动作和其中隐含担忧的神色,她绝对不会这般好声好气。 “劳爷挂念,小格格是个孝顺体贴的,没怎么折腾我这个做额娘的。” 胤禟看着床上的人眉眼温柔,连气息都暖洋洋的如四月春风的模样,怔了怔,谁能告诉他母老虎突然变身小奶猫了他该怎么做?本来准备的话没人跟他怼了他一个人该怎么继续演下去? 胤禟抻了抻脖子别过脸去:“咳,谁挂念你了,爷是来看爷的四格格的!” 对,谁闲着没事儿来看你这母老虎啊!爷是来瞧爷的宝贝格格嫡闺女的! 荿英瞧着这人别扭的模样眼中带出了两分追忆,胸口飞快起伏,也没了心思继续揪着这话,只眉眼弯弯地问:“爷可用了晚膳?小厨房备着三鲜的汤包,爷要不要用些垫垫?香椿,把我之前给爷做的那身藏蓝地八团云鹤纹的常服取来,爷这身摸是摸不出湿来的,但到底沾了雨湿气,穿在身上时间长了恐对身子有碍,妾的手艺虽比不得织造的绣娘,但还算是能见得了人的,叫他们伺候您换上试试?料子是新得的月华锦,比不得织金贵重,到胜在轻薄柔软,这时候穿最为透气舒服了,哪怕是贴身穿都不碍的。” 胤禟哪里见过自家福晋这般软言软语的时候,因着这,哪怕是他往日里最腻烦的念叨声,都仿若带着两分新奇的宽容,迷迷糊糊地就换了一身新衣裳坐到桌前。 看着桌上简单的四菜一汤,刚要挑眉讽上一句:‘爷没给你家用银子是怎么地,弄的这般抠唆的给谁看呢!’就被桌上那无一不是他所好的菜肴给硬生生地堵了回去,凉拌木耳一点子蒜味儿都闻不出来,冬瓜盅汤清肉烂没见到一星子油末,糖醋排骨红亮红亮的,夹起一筷子都能拉出丝来···他下意识就朝床上倒着的人看去,烛光摇曳,那双记忆中锋利的让人躲之唯恐不及的眸子这会似含了满天繁星,亮的他别扭地轻咳一声,下意识拽了拽衣袖,又被手上针脚细密的触感惹得心慌。 那奴才就在他眼前开的衣柜取的袍子,那积攒了半柜子全按他喜好做的衣裤鞋袜的画面刺的他心中憋闷,桌上的菜是一筷子都没动就猛地起身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前顿了一下,头也没回地道了一句:“爷去瞧爷的小格格。”就大步离开了。 时间过得飞快,某只炸了毛的大猫虽说日日往正院来看奶娃娃,却再没踏入过她这间屋子一步。 不过来了也多半说不上两句话的,因为整个月子都是在荿英半醒半睡加偷磕药丸子中过去的,就连小格格洗三宴都因为顾忌她的身子只隔着帘子和她便宜娘家的人说了两句,其她人是一个都未见。 这眼瞅着就要出月子了,秦嬷嬷几个伺候的仔细却对于她这种状态没有半分担心的意思倒是让她有些许奇怪,还是香枝说秃噜嘴了,说是祁大夫说的,福晋月子中怕是要大病上一场的,如今福晋没有病重只是睡得多些已是菩萨保佑了。 ···好的吧。 今儿一大早,荿英就被叫起了,洗漱过后,看着香檀捧着的熏着苏合香的藏蓝地瓜瓞绵绵刺绣宽襟大袖长袍和紫缎地团花纹打籽绣马褂嘴角抽搐,她这个身子不过才十八岁出头,虚岁也就是十九,花儿一般的年纪,用得着这么一身重彩么? 荿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皙的皮子,娃娃脸上一双偏圆的凤眼水汪汪的,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这张脸就是说成十三四都有人相信,就这么一张脸穿这么一身衣裳,岂不是小孩偷穿大人衣裳的车祸现场?! 摆了摆手,直接叫开了衣柜衣箱,从衣箱最下面翻出来了一套原身刚嫁进九爷府时府中的绣娘给裁的衣裳,艾绿的宽襟长袍玉色的琵琶领马褂,里外都是山水石纹的样子,严格来说配她如今这张娃娃脸依旧有些差强人意,不过她上一世穿惯了这个颜色,如今换了一身皮囊倒是故时养成的气质仍在,到难得的适合恰当。 “主子~”宋嬷嬷红了眼睛,笑着道:“再没有谁能比主子还衬这个色了。” 荿英听了这话一顿,记忆中勾勒出一个熟悉身影,心绪一时繁杂,闭了闭眼。 香桃虽只有十三岁,却是个极有眼力见的,瞧见自家主子今儿衣裳换了风格,立马去请香椿拿钥匙开了库房,捡了一匣子清爽的玉石碧玺首饰出来,梳头的手也灵巧的很,小两把字头上只左右簪了一对蝶恋花的垂东珠穗步摇,中间偏左边簪了一支用翡翠和碧玺做的大朵绿牡丹,荿英轻轻一晃,绿牡丹的叶子微颤,上面嵌的东珠仿若清晨的露珠垂然若滴,左右的蝴蝶翅膀轻颤,仿若将将要离花而飞。 “主子。” 荿英看着宋嬷嬷高捧的册子,随手接过来,才翻开嘴角就僵了。 她本来以为这是今儿来送满月礼的礼单册子,没想到···厚厚的一本册子里详细记录了她那位便宜相公每晚宿在了哪里,什么时候去的,什么时候走的,晚上叫没叫水,叫了几次水等等。 她倒是听说过皇宫里似乎有彤史一说,不过她这儿不过是一个光头阿哥府,没必要···吧! 荿英强忍着想要抬头打量宋嬷嬷的念头,低着头无所谓地翻着手里的册子,把这个东西给她做什么?看着那几乎日日叫水的册子,心中滋味诡异,难不成要让她提醒提醒她那位便宜相公是时候‘休息休息’‘补养补养身子’么! 第4章 清穿日子(4) 大猫这种生物,偶尔调戏一下倒是无妨,但这么调戏可是会炸毛的,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宋嬷嬷看着自家主子今儿精神不错,直接把憋了一个月的话全一股脑秃噜了个干净,什么本来九爷都打算宿在前院了却被完颜氏借着大格格的引子勾去芝兰园了,什么九爷都朝着正院来了却在半路上被兆佳氏借着二格格想阿玛的引子把人给劫去了芳草楼,还有这个胸闷思念成疾,那个给九爷画了一幅小像,还有哪个的女儿又病了,哪个嘲笑福晋诞下了女婴甚至隐有诅咒之意等等。 直把荿英听得脑袋晕晕,好嘛,她就说这一个月日子怎么过的这般安生,好像哪里与记忆中有所不同似的,原来如此,接着啪的一声就把册子给合上了。 宋嬷嬷瞬间垂首闭嘴。 荿英把册子随意地往桌子上一扔,端起茶押了一口,老实说,她不是很能理解原身这般堪称自虐的行为,既然原身有本事把后院把持的连哪个小妾格格说了一句什么都能知道的地步,不利用这个好好谋划,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却每日里只听那些个她丈夫和小妾的红粉之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说原身不喜欢这位九爷吧!怕也不是,东侧间的大衣柜叠放着大半柜原身给这位九爷亲手做的衣物,那真是亲手,全按着九爷的喜好,还没有两套相仿的,从画花样子,到衣片的裁剪,甚至绣线的选色都不假手于人的,她上辈子也就是给她师傅做寿礼的时候才会这么费心思做身衣服,而原身居然就这么默默的做了快六年,攒了大半衣柜,还一件都没送出去,瞧九爷那天的神色,应当爷是头一回瞧见。 再者就是这正院的小厨房,日日里备着的都是九爷喜欢吃的喝得,哪怕那位九爷一个月也就来个几趟,晚上宿下的时候有时候一两个月都不见一回,也依旧如此,每日里都是一个人吃着她喜欢人喜欢的食物,关键是这些还没两道是合她自己的胃口的! 自虐啊! 嘶,真是想想都觉得心酸。 荿英捏了捏鼻梁:“熏香的事儿查清楚了?” “是完颜氏那个贱人!”宋嬷嬷一想到那个贱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对她奶大的主子下了手,她就恨不得一口一口地活活咬死那个贱人。 “园子里的珠子呢?” “兆佳氏在您生产第二天就去九爷那里请罪了,说是二格格早上在那附近摔了一跤,腕上的珍珠软镯子断了,伺候的捡珠子没寻干净,九爷把二格格身边伺候的各打了三十大板送回内务府了。” “刘氏、陈氏是吧?” 宋嬷嬷眼珠一转,就想清楚了,点了点头称是,这两个都是说过小格格早产瞧着身子弱,话里话外都在说小格格立不住的。 荿英重新翻开册子,直接翻到最后,倒是也巧,最后几天她那便宜相公在这四位院里都叫过水。 “嬷嬷把额娘特意给我添嫁妆的那件紫砂鸳鸯壶找出来吧。” “主子您可算是想清楚了。”宋嬷嬷眼眶一红,她家主子自小就是一副宁折不弯的性子,这几年在府中暗里受了多少罪多少委屈,从来都只明着走,不会说句软化不会哭的,明明受了委屈还给九爷留了一个心狠泼辣的印象,她是劝了多少回了主子都不改,这回可算是想清楚了,这世上的事儿哪能都直来直去呢? 荿英知道宋嬷嬷这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不过这无所谓,正好屋里没人,四指一曲,从手机中取出来了一个陶罐,用茶盏舀了半盏,又把陶罐收了回去。 见宋嬷嬷取了茶壶回来,就把手中的茶盏一推:“一会在给完颜氏、兆佳氏、刘氏、陈氏的那半边里掺上这个。” 宋嬷嬷看着那茶盏中和清水似一般无二的水,脑中飞快地回忆董鄂福晋的手段,却没有半个能对上的,不过她也不在意,许是福晋留给主子的秘方呢? “主子放心,奴才会处理好的。” 荿英知道这个处理包括茶壶茶杯这些个‘罪证’都消失的意思,当初她便宜额娘给她的是一对一模一样的壶,一个是正常的茶壶,一个是鸳鸯内胆的,嫁妆册子上却只记的一件,这东西用过一次自然就该消失了,不过:“茶壶给我留着。” “主子···是。” “叫她们进来吧。”荿英摸了摸鼻子,她也是叫宋嬷嬷取茶壶来时才想起来后院那些个格格侍妾今儿是要给她请安的,瞧了眼一旁的座钟,嘴角略微僵硬,她是真没有存心让那几位在外面站大半个时辰的意思。 “请福晋安。” 荿英叫起后看着屋里莺莺燕燕的一群,一个个都是花样年华,甚至有几个瞧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但却一个脸上带出不满不高兴的都没有,这个娇笑地道恭喜,那个夸一句福晋气色真好,一句好话接一句好话的。 荿英无所谓地听着,一句话都没应,但满屋子的女人却都没有半分没被回应的不自在,说渴了就端起茶杯喝两口,然后继续夸,直到荿英板着脸端茶不饮,这些人才立马默契地告退。 荿英放下茶,看着宋嬷嬷挨个打开茶盖看着杯中茶水的剩余后对着她点了点头,才好笑道:“剩下的都倒那盆水仙里吧,杯盏洗干净就好。” 不用都砸了,这都是成套的东西,缺了几个就不能用了,怪可惜的。 听说有观音是能送子的,她如今也算是客串了把送女观音? 脑中回忆着那几人吃茶吃点心的随意姿态,嘴角微勾,连这些人看原身的性子都比她那位便宜相公看得清! 真是讽刺。 不过,如今这具身子换了个芯儿,道叫她们失策了。 “是。” “主子,小格格醒了,要找您呢~”香棱抱着红色的襁褓进了屋。 荿英的心一下就软了,胳膊在她还没发现的时候就已经伸了出去,等回过神来,那个奶香的小团子就已然被她拥入怀中。 第5章 清穿日子(5) 襁褓里的小人皮子白白净净的,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灵动地转着,哪怕她见天的瞅着也能发现这具小生命成长的变化。 “哈!哈!” 无齿小人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张着嘴哈哈出声,一双雾蒙蒙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看着你的时候,仿若你是她的唯一。 荿英不禁紧了紧抱着奶团子的胳膊。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抱过的第三只奶团子,但和曾经的记忆很不一样,哪怕记忆深处的那两只小团子长大后再如何机灵古怪又讨人喜欢,也没有她此时抱着小团子就犹如拥抱了整个世界的轻软,这是因为血缘么? 两辈子都没怎么体会过这俩字的她不是很清楚。 巳时刚过,五爷和十爷就双双带着自家福晋上了门,爷们都直接去了前院,两位福晋在二门前下了马车,坐上轿撵一路被抬进了正院。 “快让我瞧瞧,我家爷可是见天听九爷念叨小格格如何稀罕人,九嫂快叫我也稀罕稀罕~”十福晋一副高嗓门,人还没进屋呢,声儿就先进了屋,这还没和荿英说两句话呢就一心全扑在了奶娃娃身上。 不说她府里至今没一个小格格降生,单说府头的那两个小阿哥都是从郭络罗氏那个蛇蝎美人肚子里出来的,她就对那俩起不出半分疼爱的心思,当然,她也不至于对俩孩子下手,最多也就是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反倒是她九嫂诞下的小格格,不说她家爷和九爷不是一母同胞却胜似一母同胞的关系,单说她自从嫁入这皇家,就受九嫂诸多关照提点的份上,眼前的小人她就是再怎么疼爱都不为过的。 比起十福晋对奶娃娃溢于言表的稀罕之情,五福晋则收敛的多,她府中早就有了三个小格格四个小阿哥,这些年这些个皇子后院又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哪怕不是每月必参加一回满月礼吧,但这一年最少也要参加个四五回的,早就没了新鲜意思,倒是对于生产后的荿英更关心两分,毕竟有大嫂子的例子在前的,就算诞下了嫡子又如何!如今那位后娶的大嫂子都眼瞅着要生了,到时候若生了个小阿哥出来,这一前一后俩嫡福晋的嫡子,可有的热闹瞧了! 五福晋先是仔细地问过荿英的身子,又塞给荿英了一个紫檀匣子:“里面都是这些年我寻摸的些个养身方子,我吃着觉得不错,挺养人的,我也知道你不喜吃药叫太医,这些方子都是些特意挑出来的药膳方子,味道吃着也不重,你且先试试。”说着就拉过了荿英的手:“老话都说先开花后结果,你这花开了,果子早晚都会结的,可不要为了一时···损了身子,到时候这得与失当真就不好说了。” “就是。”十福晋听见五福晋的话,也抱着小格格凑上了前:“九嫂,你可别犯傻,我额娘不止一次跟我念叨过,这女子只有身子养的好了,诞下的孩子身子才康健,而且,他们爱新觉罗家就没有休妻的规矩,只要咱们在,无论早晚只要诞下嫡子这爵位就跑不了,就看···对嫡子的态度,他们想越过嫡子叫庶子承个爵试试看!皇上不第一个打劈了他们!” 荿英乖巧点头,好吧,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妯娌这种生物,挺新奇的,也并不像她曾经听说的那般难相处,还···挺有意思的。 五福晋看出荿英是真心实意地点头,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她这个亲妯娌挺好的,虽说脾气硬了点,办事直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挺好相处的一个人,她是实在不想换一个。 三人正说得气氛好呢,三福晋、四福晋就相携着进了屋,接着七福晋、十二福晋也一道到了,十三福晋和才大婚的十四福晋还住在宫里,到的稍晚些,当然,比起姗姗来迟的八福晋还是早些的。 “是我来的迟了,一会儿我自罚三杯酒,还请诸位且饶了我这一回!”八福晋一身正红地凤穿牡丹纹库锦大袖长袍,全金线绣得凤凰牡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头上戴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一踏进屋就连连拱手讨饶,语气却是格外的高调肆意:“实在是我来之前先和我们家爷往大哥府中去了一趟,这才给耽搁了,我本来是想与大嫂子一道来的,大嫂子毕竟身子重了,有我在身边一路照看着也能让人安心些不是?但大嫂子眼瞧着月份就要足了,太医轮班守着不说,大嫂子也一直躺在床上养胎,就是我去了,也是躺在床上见的我,起不得身也不敢起身,四个接生嬷嬷轮两班在屋里守着,那架势,我如何敢惊动?倒是大嫂子不愧长媳风范,还托我给九弟九弟妹带声歉,说实在是身子重了,不敢出门,等她诞下小阿哥出了月子,再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到时候任九弟妹罚的。” 十福晋毫不遮掩地撇了撇嘴,把怀里的奶娃娃送回香榆怀里,上前拉过荿英的手,笑地张扬热辣:“九嫂,你刚刚不是说早就遣奴才去直郡王府请大嫂子安心养胎,只等着小格格去瞧小弟弟时再拜见他大伯母的么!” 眼角瞥到郭络罗氏发青的脸色,十福晋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再没有更通畅的了!想到府里头那个借这位八福晋的势独得爷宠的郭络罗氏,还有那个郭络罗氏一个接一个鼓的肚子,她只觉得的牙根直痒痒!有踏马作为嫂子管小叔子房里事儿的么!她前儿不过才罚了那个贱人抄佛经,第二天这位就请她吃茶,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还要不要脸了! 荿英笑着拍了拍十福晋的手,并未像原身一贯那般帮郭络罗氏缓和境况,直言道:“我虽然刚出月子,身子疲懒,脑子也不大醒事儿,但大嫂子的日子还是记得清的,昨儿一大早就叫我身边的嬷嬷跑了一趟,说是满月宴,其实不过是借着这个引子自家人凑到一起吃顿饭罢了,没那么大的说头,就是小格格,也是不忍她大伯娘辛苦的。” 第6章 清穿日子(6) 五福晋挑了挑眉,这话说的有意思,小格格都不忍她大伯娘辛苦,你一个大人怎么还不知事儿的去惊扰?她这位亲妯娌今儿瞧着可多了两分真啊! 也是,老八家的要是敢在她姑娘满月宴的大好日子阴阳怪气地挑拨,她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的! 什么叫大嫂子那儿太医守着、四个接生嬷嬷轮班看着?这是点得荿英生产当天才去内务府挑的接生嬷嬷、坐府盯着的还是老九府中的府医不成!怎么?觉得荿英没牌面还是老九不得皇上重视?!简直好笑,都是皇家媳妇,谁又比谁矜贵了!尤其你一个阿玛是逆犯的出身,哪个给你的脸面敢在她们面前张狂! 八福晋愕然地看着荿英,张扬娇艳的整张脸上写满了没想到三个大字。 没想到荿英不给八福晋打圆场甚至直接暗讽起来的又何止一位八福晋,不说尚未修炼大成的十三十四福晋,就连四福晋那副常年如太子妃一般无二的端庄面孔都被撕破了个缺口,端着茶盏迟迟未动。 荿英的视线划过在场的每一张或诧异或呆愣的面孔,嘴角微勾,这只是个开始。 “时辰瞧着也差不多了,诸位咱们移步北小楼吧!我家爷请了承喜班的当家角,我也是头回听,听说嗓子不错,想来应当不会让嫂子弟妹们失望的。”荿英笑着起身,一手挎着五福晋,一手牵着十福晋,笑呵呵地领着众人往外走。 十三福晋眼睛一亮:“是承喜班的六先生?” “是他,安婉喜欢听戏?”荿英歪着头看着这位十三福晋,桃心脸、远山眉、樱桃口,年纪不过才十五,嫁入皇家不满半年,脸上却一贯瞧不见半分稚气,如今眉眼弯弯的样子倒是鲜活了不少。 “恩,我额娘喜欢,打小跟着听惯了的,这二年常请的就是承喜班。” “喜欢就好,只要能得嫂子弟妹们喜欢,也不枉我忙活这一场不是!”荿英笑着点头,却没有再多的寒暄。 十三虽然还未出上书房,但却是他们兄弟之中最常跟着康熙爷四处跑的儿子之一,另一位常年在路上的就是当今太子爷了,虽说按年纪算十三都能叫太子阿玛了,但和太子在一起的时间却着实不比和太子一起长起来的直郡王、三爷、四爷日子短,算是公认的太子党,一个被康熙亲自绑在太子战船的太子党。 不说如今太子直郡王两党势均,康熙绝对不愿意看到他的儿子再上去破坏现有的平衡,就是荿英自己也不愿如今就与公认太子一党的十三爷太过亲近,再等等吧。 从正午一直喧闹到夜色渐深,这场满月宴才落下帷幕。 一身酒气的九爷被两个小太监半扶半架地送进了正院,洗漱过后,人清醒了不少,只着着里衣坐在案前,翻着整理好的礼册子,瞧见荿英出来,头也没抬,就直接开口:“爷瞧着八嫂离开时脸色不对。”等了半天没有回应,火气就往上窜,猛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水蒙蒙的眼睛,柔情如烟雨江南,半点不复记忆中的刺人,这口火就发不出去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荿英笑着将捧着的解酒汤放到九爷身前:“我道是爷问哪个呢?原是问我呀~这礼册子就那般好看,引得爷连问我两句都不舍得移开半分视线?” “···”九爷一时无语,这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话他倒是见识的多了,这还是头回儿见到和死物册子拈酸吃醋的,倒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爷若是舍得分给我半分视线,也不至于让我糊里糊涂的还惹得爷自己个儿闷气不是?”荿英瞧见大猫瞪圆了眼睛挑高了眉毛,知道不能继续撩拨了,立马改口道清楚了当时发生的事儿,没有辩解半分,只是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当时的每个人的话。 九爷心中也生出了两分不喜,皇阿玛偏心太子到底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但到底念及与八爷的情分,安抚了两句:“八嫂那个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哪里会想得那么多。” “也是,不过我倒是觉得八嫂运气甚好,不说几位娘娘那儿,就是在太子妃和大嫂子那里,也是从不曾说错过一字半字的,至于平日子,就我们妯娌几个的时候,我看在爷和八爷的情分上,自然也不会和八嫂计较,过耳便忘,只是今儿倒是···让八嫂不高兴了。”荿英低着头摆楞着腕上的珍珠软镯子。 九爷脸色一沉,仔细想来,当初他们兄弟都在阿哥所的时候,可从未听到过什么八嫂不妥帖的传言,那时候八哥着实尴尬,就连阿哥所膳房的大太监刘德志都不怎么把八哥放在眼里,八哥叫了膳膳房那帮子奴才多半要拖延上大半个时辰的,夏日里也就罢了,到了冬日膳到了都要在屋里用小炉子重热上一回的,那时候,就是院子里碎嘴子的婆子都不曾道一句八福晋的不是疏漏,这人总不能越长越回去了吧! 念到这儿,九爷直接把礼册子一合,沉着嗓子道了一句安置就不发一言。 第二日一早,荿英就起身了,昨儿往宫里递了牌子,说今早去给宜妃娘娘请安。 看着大敞着的衣柜衣箱里,一水的都是些个‘老沉持重’的颜色花样,只觉的心累。 回忆起记忆中的画面,原身还真一贯都是这一身的打扮,纹样不是博古纹、瓜瓞绵绵纹,就是灵禽瑞兽纹、人物故事团纹,从来不穿什么花卉纹样,更不要说年轻姑娘都喜欢的花蝶纹雀鸟纹了,哪怕未出阁的时候都没用过,颜色也只挑庄重的,什么绛紫的、藏蓝的、绀青的、紫棠的,全都是年纪做了祖母的人才穿用的。 再往记忆深处挖了挖,才明白,原身这是心有顾忌,或者说她们董鄂一姓出身的姑娘都心有顾忌,哪怕不是董鄂妃那一支的,也生怕受了牵连,从小不读诗书,只识个字不做睁眼瞎也就罢了,平日里只骑马射箭当做消遣,再就是绣绣花学学管家,在家时每日里嘴上向来都是不断的,一个个都养的都胖乎乎的,恨不得和那个据说文采斐然、身段窈窕、形如弱柳扶风的董鄂妃走向两个极端! 何必的呢? 第7章 清穿日子(7) 荿英叹了口气,最后捡了套银红地的旗装,遍地绣球纹的大袖长袍,龙爪菊的一字襟散花锦挽袖马褂,小两把字头上右边斜插了两支点翠红宝抱头莲,左边只簪着大朵的嵌碧玺蜻蜓珊瑚牡丹簪,大红的珊瑚做瓣,翠绿的玉石做叶,小颗的珍珠攒着金丝做蕊,哪怕人不动,只风过,都能花枝乱颤。 宋嬷嬷一边伺候荿英带上东珠银扣软镯子,一边笑着道:“主子愈发的光彩照人了,身姿也窈窕的紧,哪里像是才出月子的模样。” 荿英摇头失笑:“嬷嬷一会去开了小库房,捡些清爽鲜亮的料子叫绣娘给我做几身旗装,花样记得尽挑些桂兔纹、缠枝梅花纹、云鹤纹那些的,啊!汉家的罗衫袄裙云肩披风之类的也做上几身。” 宋嬷嬷一愣,正给主子带耳坠子的动作一时失了分寸,手上差点一个不小心伤了主子:“汉家衣裳?” “恩。”荿英状做没有注意到宋嬷嬷的失态,随意地应了声就起身往外走,时辰差不多了,再晚了可就不好了。 马车从二门一路行到了宫门口,剩下的路,就全靠这双腿了。 荿英跟在郭嬷嬷身后,走在熟悉又陌生的青石路上,虽说这紫禁城她第一世的时候跟着归姨着实来过不少回,但毕竟当时有不少地方未开放给游客,而且她还是一只知法守法还守规矩的好妖,并没有偷偷进来逛过,因此这一路上眼睛就没停下来过,但好歹脸上板的住,倒没有丢人。 翊坤宫正殿,荿英请安起身后,抬起头,视线中高坐在上位的面孔渐渐与记忆中的重合,脑海深处的记忆越发的鲜活,脸上不禁带上了两分亲近。 “额娘。” “快过来,叫额娘好好瞧瞧!”宜妃笑呵呵地抬起胳膊,手指微勾,点翠的金护甲轻挑微颤。 荿英快步走了上去,伸手扶住宜妃的手,脑中瞬间蹦出了四个字:软若无骨。 “恩,气色不错,簪子也选的不错,你这丫头可算是想通了!”宜妃伸着食指轻点了点荿英的额头,美眸轻翻,端的风流肆意:“就是这衣裳差强人意,郭嬷嬷,去把本宫小库房里颜色鲜亮的料子都取来,一会你都带回去,样式册子额娘一并给你,你原封不动地交给府里的绣娘,好好做出几身衣裳来,可别用你那些个老样式糟蹋本宫的好料子。” “都听额娘的。” “你要是早这般听话,额娘的眼珠子得少受多少罪!”宜妃知道她这小儿媳妇嘴直还老实,也不跟她计较这些,拉着她的手继续问:“怎么样?身子如何?额娘听老五家前儿来请安时说给你备下了不少药膳方子,你可用了?老五家的不聪明,你可别跟着她一起犯傻,吃用之前叫府里的大夫瞧瞧,合不合你的身子,别瞎吃。” “儿媳月子里就一直吃着药,到如今还没断呢,五嫂给的药膳方子就还没动,想着等药停了再慢慢用药膳养着来着,到时候一定听额娘的,先找大夫瞧瞧合不合用,多亏有额娘在,要不儿媳又该犯傻了,伤了身子是儿媳自己傻,累得额娘担心就是儿媳大过了。” “你也知道你傻呀!怎么?还不准备跟额娘说?算了,额娘也知道你这性子,是拗不过来了,额娘已经跟老九说了,完颜氏、兆佳氏不论今后再生下几个孩子,就算再诞下小阿哥,这辈子也就止步于一个妾了。”宜妃叹了口气,安抚似地拍了拍荿英的手:“老九是个心软糊涂的,你别跟他计较,额娘疼你,也就有你看着老九额娘在这宫里才能放下这颗心。” 荿英坐在马车里,大热天的,哪怕车里放了冰,身上一层层的捂着,额上身上也出了一层的汗,但她却一时没顾上这闷热,脑中还想着宜妃的话,府里的事儿宜妃清楚这点她并不奇怪,只是她没想到,宜妃居然会点出来这件事儿,毕竟九爷已经做出了惩罚,这件事也应该随之画下了句号不是么?她这位婆婆不仅没有‘装聋作哑’,反而摆出了这一份态度,是收买人心么?但不可否认,哪怕她作出的承诺只是一时之言,日后‘忘记了’,这一刻,她的心也是暖的。 荿英一进屋,就直接吩咐道:“香枝,从小库房里捡些料子出来,给后院的一人送两匹去,完颜氏和兆佳氏一人四匹,宋嬷嬷,叫人把车上娘娘赏的料子入库记册,再从中拿出几匹送到绣娘那儿,连车上的样式册子一并送去,叫她们原封不动地按上头的做,不许私自改动,那是宜妃娘娘赐下,若是出现在其她不知什么身份的人身上,我虽不至于因为这儿要了她们的命,但也绝不留她们,到时候天高海阔,任她们奔去,对了,还有我早上送去的料子也一并从册子里的样式做。” “奴才这就去。” “香汤备好了,奴才伺候主子沐浴更衣。” 荿英沐浴后换了一身衣裳,头发也擦得只剩微潮,阻了香枝给她挽头发的动作,实在是不习惯,觉得头皮巴的发疼,就直接披散着头发坐在桌前,翻起了礼册子,不只是这次满月收礼的册子,还有往年年节或是平日里各府往来的礼册,这个是最快熟悉各府之间关系的法子。 不过,这好像不太对啊! 荿英看着她才整理出来的和各位爷府往来的礼册,十爷那儿哪怕三天前送过去一盒豆腐皮包子,半个月前送过去一个戏班子而且养戏班子的钱还是府里按季度给的这都不奇怪,这兄弟俩关系好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往八爷府送的要不是极贵重的要不是极文雅的也不奇怪,那位爷有心争,拉拢人脉关系才财都不能缺。 但这往四爷府送的可不太对劲啊! 虽说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四爷喜欢读佛经也不是什么秘密,每单礼都有一两本佛经按理说很正常,但原身的记忆里却有其中两本佛经,是九爷的门人费了不少力气从江南寻回来的,当时九爷拿到的时候可是极高兴的,要不然原身也不能记住这两桩事儿。 第8章 清穿日子(8) 能让那位九爷那么费心的去寻摸的,给十爷正常,送八爷也不意外,至于五爷嘛,也能理解,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可是···四爷? 这两位哪怕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也该是提起对方来皆没什么好脸色的样子才是啊!就算如今这两人还没有在朝堂上厮杀出真火气来,但这两位爷也差着岁数呢!哪来的能这么费心的交情?不说别人,就是这位爷送去直郡王府的礼,都官方的不忍直视好么!这位爷好像半点不记得他如今还跟着他的好八哥属于半站直郡王党呢! 还有弘晖洗三满月宴的礼,瞧着价值上是与他送往其他爷小阿哥的满月礼差不多,但其中有一本字帖,可是这位爷亲自给弘晖写的,特别厚的一本,还是满蒙汉三种语言对应的,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香椿,爷可在府里?” “回主子,在的,正与秦先生前院书房说话呢~” 荿英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面,然后起身,拿了块布巾子熟练地把头发包了起来,然后就抬步往小厨房走。 大半个时辰后,又换了一身的荿英领着拎着三层红木食盒的香椿香檀站到了前院书房门口。 “奴才请福晋安。”梁自来动作利落地打千,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七分笑,心里却惊讶的很,那三层高的红木食盒实在太显眼,可这位主子实在不是能往书房送吃食求宠的性子啊! “梁公公,爷可方便见我?” “您稍候。” 不一会儿,梁自来就从里大开了书房的门:“福晋,您小心脚下。” “什么事儿。” 荿英瞧着站在案桌前笔走龙蛇头也不抬的人,福了福身:“我亲自下厨,做了些吃食,想着爷许是还没用晚膳,便送来给爷尝尝,不知爷可赏脸?” “你亲自下厨做的?”九爷抬起头,桃花眼高挑:“可不是叫奴才都洗好切好蒸炒好,你随便巴拉两下,或是把奴才装好盘的膳食动动手装进食盒里就算是亲自下厨做了的。” “洗倒是不曾沾手,但剩下的从切到炒或是调料到蒸再到装盘都是我亲力亲为,绝不曾假过他人之手。”荿英说的底气十足,做菜这件事儿又不像练功,换了个身子数十年内力就全化为泡影,一切都得从头再来,她有自信的很。 “哦?”九爷面上一副不信的样子,其实一双眼睛要不是他再三控制早就粘在一旁正摆着膳的桌子上了!鼻子动了动,恩~有他最喜欢的糖醋鱼,那酸甜鲜香的味道仿若小勾子似的想要勾着他的步子往那边去,还有炸里脊,油香面香肉香扑鼻,口中仿佛能尝到那外表酥脆内里软嫩多汁的口感,还有一股子极具刺激的辛辣,引得人口水疯狂分泌,也不知是道什么,他刚刚偷偷瞄了一眼,只看见红彤彤的一片。 荿英看着眼前这位爷矜持却不自控地一步步挪向桌子的步伐,像极了只明明一副被小鱼干勾得连毛毛都没心思舔了却还傲娇的表示不是我想吃是你非要我吃我才勉勉强强给你一个面子试试看的大猫,一再压制往上扬的嘴角。 桌子上就摆了四菜一汤,恩,或者是三菜两汤? 蒜香骨,糖醋鱼、炸里脊、西湖牛肉羹以及那盆红彤彤略显稀疏地摆在桌上的样子让九爷不满的皱了皱眉毛,不过,看在除了那盆红彤彤之外,全都是肉,其中还有他最喜欢的鱼的份上,爷表示不计较这女人抠门的习惯。 恩,爷就是这么大度。 九爷板着脸坐下后,才为扬了扬下巴:“福晋也坐吧。” 荿英直接毫不客气地坐下,对于某只猫再次皱起的眉头决定暂时性眼瞎表示看不见,瞄到那眉头隐有打结的趋势,立马从那盆红彤彤中捞出了小半碗软嫩的鱼片投喂到大猫面前:“爷试试看。” 九爷矜持地夹起一片,鱼肉白嫩,在筷子间微微颤颤,靠近时满鼻的辛辣,丝毫闻不到半分腥气,刚入口,便是鱼肉的滑嫩,接着就是辣和麻的糅杂,刺激的舌头发烫耳根发热,却有一种让人想要加快进食速度并不想停下的感觉。 荿英勾着嘴角,仿佛看见一只细长的毛茸茸的尾巴在眼前疯狂摇摆。 “咳。”九爷端起茶盏挡住辣的微肿的嘴,看着身前除了剩下小半盆不能吃的红彤彤之外全光盘的桌面,尴尬地又轻咳了一声:“福晋的厨艺···尚可。” 见董鄂氏没有反应,又继续道:“这道菜爷之前倒是不曾见过。” 见董鄂氏似乎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又继续示意道:“不知叫什么?” “水煮鱼。” “···”这就没了?难道不应该说‘既然爷觉得不错,那明儿再给爷做了送来’么?再不然也要说‘什么时候爷想吃了说一声立马给爷做了送来’或是直接把方子献给爷啊! 荿英觉得自己似乎可以见到围绕在那只大猫身边就快凝为实质的怨念,才勾唇道:“我就不打扰爷了,爷忙完了早些休息。”然后起身福了福就走。 小鱼干她已经撒了,还怕勾不来猫么? 回正院的路上,荿英的耳边响起熟悉的嗡嗡声,立马加快脚步。 也不洗漱就直接往床榻上一倒,等一层层床帘放下,荿英朝里侧着身子,五指一曲,飞快地点进山水图标,手指挨个点击着红包, 叮,恭喜您抢到【睚眦】发的运气红包?鸟*10只。 叮,恭喜您抢到【天狗】发的运气红包珠鳖鱼*2只。 叮,恭喜你抢到【饕餮】发的运气红包金块*8块。 叮,恭喜你抢到【犼】发的运气红包沙棠果实*3颗。 叮,恭喜你抢到【毕方】发的运气红包欞树种子*3筐。 但到底过了有一段时间,十一个包她只勉强挽救了五个。 感觉自己错失了五百万! 其中有一个还是白泽发的!不开心。 荿英也没心情翻看大佬们互相荼毒打趣了,垂头丧气地划进了储物架。 长方的显示屏上是四乘四共十六个格子,有点像游戏的储物背包,一个格子可以重复放同种物品,具体有没有上限她目前还不清楚,只知道第一个格子里装的药丸子她最多时曾装进过一百五十三颗。 第9章 清穿日子(9) 荿英一手翻着活页笔记本,一手转着黑色中性笔,曾经订的大整理箱就只剩下不到一百个了!这消耗速度实在有些惊人,恩,再次庆幸她在上个世界有趁师傅时不时玩失踪的时候偷偷订做了不少木箱子、大坛子,毕竟,想想如今外头那些个她走哪跟哪连她晚上睡觉都要守夜的人——们,这辈子她想再搞这样的动作,似乎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了。 ┓(′?`)┏ 从笔记本中确认了今儿这五样其中有四样她都抽中过,就立马先把之前从未抽到过的沙棠果实熟练装箱、贴条、存入、做好登记,然后再按照笔记本上登记的号码翻出符合数字标记的箱子,挨个把剩下的三样放进之前就装着同种物品的箱子里,更改好登记着的数量,恩?欞树种子差不多又堆满三箱了,有时间再酿点酒消耗掉一些吧~她记得之前有抢到过三筐梅子两筐海棠果来着,似乎还有桃子,啊,找到了,这里记着桃子有一筐。 至于珠鳖鱼,自然要新开一坛子了,虽然它们长得实在过于···奇特,肺叶似的身子上长了四只眼睛六只脚,她第一次看见它们时着实被吓了好大一跳,但,它们产珍珠的速度非常给力,她又不好天天按时按点地采珠,只能尽量给它们足够富裕的空间,省得日子久了再被自己产的珍珠给挤瘪了! 正好她今天一并把之前那四罐珠鳖鱼里的珠给采了,算算距离上次她采珠也过去四个月了吧,八条珠鳖鱼无私地贡献出了大大小小共一百四十四颗珍珠,恩速度果然给力。 荿英看着马上就要见满的大木箱和其中珠晕一丝都未曾暗淡的大小珍珠,心里充盈十足着满足感~ 第二日,天边才红霞渐深,荿英就起了,洗漱过后,正用着早膳,香榆就打帘子进了屋道:“主子,后院的格格都到齐了,正候在院门口呢。” “叫她们回吧。”荿英又夹了一筷子拌鹿丝,浅浅一碟子这会儿只剩下葱白丝子了:“就说我日后要专心照料四格格,免了她们日日请安的规矩,以后每逢初一十五一块聚聚说说话也就是了。” “是,奴才这就去。” “主子。”宋嬷嬷很不理解主子为什么这么做:“您这样做是慈善了,可若是没了这日日请安伺候膳食的规矩,后院那些个怕是心气都得浮躁起来了,日后您若是想着再立规矩下去,怕是就不易了。” “就算是叫她们日日给我请安,伺候我用膳她们又能有几分真心顺服?若是一个个的真能被这点事儿给规框住,又怎么可能会进这后院还立稳脚跟?”荿英对着宋嬷嬷笑了笑:“不然,也不会出了月前的事儿不是?我与她们呀是相看两相厌,这好好的日子我做什么非得一大早的为难我自己个儿见她们呢~至于这威、咳,立规矩嘛~见面有见面的法子,不见面自然也有不见面的法子。” 不过,她还是希望大家能平安无事的相处着的,只要那几位不耍手段,她定然也会是大度慈和的主母,绝不会在吃用上亏待任何人。 “主子,爷遣了梁公公来说晚膳来正院用。” 荿英红唇微勾,叫人拿来布巾子又去了小膳房,一个时辰后,一件三层红木食盒从正院送去了前院。 荿英披散着头发歪在榻上,左手拿着画本子,右手捏着还热乎的鱼蓉糕,一旁小几上放着一盘双拼点心,方方正正的鱼蓉糕奶白细嫩,圆滚滚的鱼松卷泛着淡黄的焦香。 时光匆匆,暑日的闷热被一连几场霜气一扫而空,昨儿晚上又洋洋洒洒地下了一场大雪,虽没留住,但到底冷寒了不少。 荿英前些日子就搬进了东暖阁,倒是没被冻着,就是后院那些格格似乎受寒的不少,屈大夫从天刚亮二门开了锁就一直忙到现在,是从一个院换到另一个院,这会还没回前院呢。 虽然炭火荿英早早便安排人发下去了,但平常屋子里燃着炭火到底不比暖阁,后院那一个个的平日里穿的又过于‘轻薄修身’,尤其是那几个出生江南的格格,昨儿初一来请安时,看得她都觉得冷得慌,这温度骤降了怎么可能不受风寒? “主子。”宋嬷嬷掀开棉帘子快步进了屋:“主子,屈大夫身边的药童来禀,说完颜氏、兆佳氏、刘氏、陈氏皆怀有两月有余的身孕。” 宋嬷嬷等了半天没听到主子回应,才抬起头,主子今儿穿着淡粉地百蝶穿花的夹衫,青地芙蓉花开的马面裙,正在屋子里翩翩起‘武’,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画面,即使她已经看了近两月了,依旧不禁被迷住,就是为什么主子的双手手指一直都保持着食指与拇指相扣,余下三指微开的动作?动作挥洒之间好像也更为大开大合,给人的感觉英气多过柔媚?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随着最后一个动作结束,荿英缓缓吐出一口气,边接过香檀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边笑着道:“这可是桩大喜事儿呢,叫吴德顺往前院报喜去。” “嗻。” “香檀,去开了小库房,今年的皮子挑好的给她们四个一人送过去能做两身大氅的料,昨儿刚入库的三元绸挑纹样精巧的一人送过去两匹,还有燕窝,也一人两盒,那件松石蝶恋花的簪子给完颜氏,珊瑚海棠缠枝簪子给兆佳氏,那对珍珠梅花簪一支给刘氏,一支给陈氏,恩,差不多了,去办吧。” 香檀抿了抿唇:“是,奴才这就去。” “笑着去。” “主子放心,奴才晓得的。”香檀伸手搓了搓脸,扬起了三分笑,行了礼就掀帘子出了门。 宋嬷嬷给了其她人一个眼神,瞧着人都退出去了才低声道:“主子,这是?”两个月前主子给她们四个用了鸳鸯壶,今儿这四个同时被枕出了两月有余的喜脉,这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意外吧? “嬷嬷叫下面的警醒些,我要这四胎平安落地,母女均安。” 第10章 清穿日子(10) “主子?”宋嬷嬷咬了咬牙,在她看来主子这种想法根本就是在逃避、在自我安慰!这肚子里揣的没落地之前哪个敢保证是女还是子啊!这要万一老天爷真不长眼让后院的妖精先一步诞下九爷的长子可怎么办啊!但想到主子心里的苦,到底还是没吱声,但愿这么想能让主子好受一些,只应声道是便行礼出去了。 荿英半点没注意到嬷嬷眼中的复杂:‘有八个大闺女的重担压着,想来就算为了攒嫁妆你日后赚了银子也不会再那般大手大脚地往你好八哥那边散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荿英正想着某人呢,院子里就响起了请安声,人还没进屋,笑声就先传进来了。 “哈哈哈”九爷大步进了屋,正所谓人逢喜事儿精神爽,爷后院四个女人一起有孕,想想最晚明儿就全知道这消息的倒霉兄弟···们的脸色,简直不能再高兴,哎,真不好意思,爷这个做弟弟的要后来居上了!“福晋做什么呢?” ‘你问我做什么?我还想问你做什么呢?你有四个怀孕的小妾不去看,跑我这儿来干嘛?怎么?这两个月跑顺腿了不成?’荿英心里默默翻了个两个白眼:“这不是屈大夫说我身子不好,这昼寒的日子恐受风寒,让我有空了多走走活动活动身子嘛,可外头那么冷,我哪里敢出去,便想着在这屋里来回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你也该活动活动,都胖···”九爷瞅着眼前的人发愣,身姿纤细,体态婀娜,就连记忆里那圆乎乎的小胖脸也瘦成了如今的鹅蛋脸,‘成猪’两字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什么时候爷的福晋瘦成这般了?他这两个月不说日日来吧,也从未间隔超过两日的,怎么就一直都未曾发现她的福晋这般···活色生香?尤其再配上这身汉家衣裳,低挽的发髻,簪子的珍珠穗一下下轻扫那白皙而纤长的颈子,更显得人儿纤细柔媚,一颦一笑带着似水柔情。 美么?当然美,可他又哪里没见过比她更美的?打小长在美人如堆的紫禁城不说,就说他后院,论姿色娇艳,完颜氏比她要盛上三分,论清纯可人,刘氏更是胜她数倍。 但,这般风骨,又岂是那些红颜皮囊能比的? 而爷,居然日日对着这样一位佳人却一直都没发现?! 爷···这些日子是瞎了不成! “恩?!”荿英眯着眼,真是属大猫的,笑闹着呢就上来一爪子!说谁胖呢!怎么?当我好欺负不成!见什么都想挠两爪子,也不怕劈了你小细指甲! “爷!我们主子怀着身孕呢却惨受风寒,为了小阿哥这会也不敢喝药汤子,只强撑着身子硬挨,奴才求爷去看一眼吧!” 荿英听着帘子外的哭喊声,直接示意香椿打帘子。 外头一个青色丫头被两个粗使婆子捂着嘴搀拦着,不知是想要把人往外拉呢还是正拦着不让人进呢。 被强行打断思绪,九爷脸上很不好看:“怎么回事儿!” 院子里瞬间跪了一地。 “爷,奴才是完颜格格身边的喜春,我们格格不知道是不是孕期受了风寒的关系,反应极大,奴才出来的时候脸都是白的,哭着硬挨,求爷看在我们格格这些年陪在主子爷身边的份上,求爷看在大格格三格格的份上去看看我们格格吧!”说完,小丫头就砰砰磕头。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 “爷去瞧瞧吧。”荿英感受到九爷的视线,也不抬头,就一直低着头摆愣着手上的松石珠串:“若是完颜格格不放心屈大夫,就递牌子去请太医,总不能委屈了孩子。” “爷去瞧瞧,昨儿夜宵不错。”说完,九爷就抬步离开。 大雪飞扬,院子东南角的俩株梅树上好像开了满满的梅花。 “主子?”宋嬷嬷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她不是很明白主子为何这般低气压,在她看来,今儿主子爷的态度已经比预料的好上太多了,后院四个女人同时怀孕,爷却先来了正院,还暗示今晚在正院歇,可以说很给主子脸面了,哪怕完颜氏已经有两个格格傍身,这会肚子里又揣上了一个,凭爷这般态度,日后在主子面前也是不敢放肆的!就像这两个月,哪怕主子免了后院的日日请安,但爷一个月有二十多天宿在正院,剩下的日子还大多宿在前院书房,后院那些个妖精比过去还要安分呢! “宋嬷嬷,今儿谁守的院门,并刚刚那两个婆子一道送回内务府。” 四个看门的小太监拦不住一个小丫头?两个平日里搬抬洒扫干粗重活的婆子控制不住一个平日里也就伺候个洗漱绣绣荷包的大丫头? “是,奴才这就去办。” “香椿,叫小膳房把鸡汤吊上,皮擀了,馅儿我一会亲自和。” “是。” 夜色渐浓,外头的雪已积了厚厚的一层。 “行了,落锁吧。” “主子···”香椿还想说什么,但荿英一个眼色过去,就立马点头应是。 荿英看着身边这几个伺候她洗漱的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哪里不小心就挨上一顿挂落的模样,心中失笑,一个个的聪明不见得有多聪明,倒是个个都会脑补的很,哪只眼睛看见她生气失落了?就算她真生气了,也不至于把气出在旁人身上啊!虽然她师傅是···有这个习惯吧,但她是真、的、没有。 九爷刚能看见正院的院门,就瞧见大门紧闭,紧接着院里的灯就熄了大半。 “···爷?”梁自来嘴角僵硬地扯着笑,他觉得这位福晋是越发能作了,嫁给他主子爷这六年都没有这两个月能折腾。 九爷看着紧合的大门,低声嘟囔了一句:“这是闷着气了。” “主子?”您说的声儿太小,奴才没听清。 “去书房。” 梁自来瞅着顶雪大步往前走的身影,加快脚步跟上。 去书房?我的主子爷,您往常不都说的是回书房么! 看来福晋那边还得更恭顺些才是。 哎~主子爷您慢点走诶!小心道上有雪!而且您脚步也太快了些,奴才要跟不上嘞! 第11章 清穿日子(11) 第二日一早,荿英正打算把头发包起来再‘舞’上一段,前面就禀报来说八福晋到了。 荿英翻了个白眼,把布巾子往桌上一拍,示意香枝梳妆,现在这衣裳也不成,就那位那张嘴,她要是这么一身去见郭络罗氏,郭络罗氏能不分场合打着‘直爽’的大旗说的满京里皆知,说不准还能牵扯到原身最不愿意被连上的董鄂妃身上! 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虽说两府算是邻居,但也没有帖子都不递就直接上门的说法啊! “叫人领去花厅,点心、茶水一并上了,对了,茶水点心多备些,见着少了立刻添,别让人觉得九爷府慢待了八福晋。”荿英慢悠悠地比划着手上的白玉簪和青玉簪。 既然想看笑话,那就慢慢等着吧! 过了小半个时辰,觉得花厅那位差不多喝茶喝饱了,荿英对着镜子看着暗淡了不少的皮肤,笑着点了点鼓着脸的香枝,才姗姗起身。 “呦,九弟妹来了,我还以为我得在这儿用个晚膳九弟妹才会出现呢~”郭络罗氏一身正红地凤穿牡丹的旗装,小两把字头上插得满满当当的珠玉钗环,耷拉着眼皮听见来人了头也不抬就先讽上一句。 “八嫂这是等急了?怪我,手头事儿忙,八嫂下次来之前记得先往府里递张贴子,若是赶着我忙直接回了,也就不用在这儿等着不是!”荿英就静静地立在大厅中间,转过头对一旁的香檀道:“你去往前院跑一趟,跟爷说去请八爷过府一叙,我这个做弟妹事忙分不开身,冷落了八嫂,合该罚酒赔礼的。” 郭络罗氏听了立马挂上一幅亲热的笑脸迎了上来,一手拉住荿英的手,一手拦住打算往外走的香檀:“我们爷和九爷是什么关系?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这点小事儿哪里值得扰他们爷们清净?”瞧见荿英依旧是一副淡笑不言语的模样,郭络罗氏咬了咬牙继续笑道:“咱们说是妯娌处的与自家姐妹也不差什么了,嫂子还能为这么点小事儿恼了你不成嘛!” “八嫂不怪弟妹?” “不怪,不怪。” “不怪就好,这般弟妹也就安心了,毕竟诸位阿哥爷们兄弟情深,若是因为咱们妯娌之间闹得兄弟失和,我这心中啊实在难安得很。”荿英笑着拍了拍郭络罗氏的手。 听到没有,你闲了想找乐子我不管,别跟我这儿玩点心眼,否则到时候闹得你家爷成了孤家寡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瞧弟妹这话说的,他们爷们是打小的交情,哪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生了嫌隙?”郭络罗氏淡笑着抽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拍了两下董鄂荿英的肩膀,眸中带着清晰可见的讽意。 你在老九心里芝麻大点位置都没占住心里没点数啊!就凭你,还想挑拨我家爷和老九之间的关系,简直痴心妄想,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说的是呢。”荿英笑呵呵地往主位上一坐:“都是打小的交情,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也就是我们家爷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分身乏术,否则少不了去八爷府扰八爷的清净。” 郭络罗氏脸色一顿,她今儿跑这一趟,除了来笑话董鄂氏后院又将要喜添四丁之外,就是来打听老九突然不往他们府里跑了是个什么由头的,往日里老九隔三差五就和老十一道在她们府里是一待就是半天,可是自从上次满月宴结束,老九就再没来过她们府里,要不是偶尔还能收到些老九送来的物什,她家爷怕是要就忍不住亲自来了! “说到这儿,我们爷昨儿还说呢,九爷最近忙什么呢?他们兄弟好久都没聚聚了?” “还不是那摊子生意的事儿嘛,我们家爷不像八爷有好兄弟直郡王帮忙谋划差事,这都上书房结业好久了,总不能就这么闲着吧!一府的女人要养不说,眼瞅着府里又要添四个孩子,在算一算就是八个啊!这日后的彩礼嫁妆可不得好好攒着,不衬现在赚孩子她娘都不算完的。”荿英眯着眼看着郭络罗氏,九爷出宫时宜妃可是把攒的大半体己钱都给了九爷的,还有郭络罗家时有的‘帮衬孝敬’,再加上原身的嫁妆也极为丰厚,董鄂氏一脉但凡沾点关系家里还有姑娘的人家都在原身大婚前给原身添了嫁妆,所以出宫建府时这九爷可以说是所有阿哥中手头上最为宽松的了。 而这位八爷呢?八爷的母妃是辛者库出身,作为逆犯女眷家里的好东西早就查抄国库了,好不容易成了皇帝的女人又在惠妃手底下过活,位份升的也艰难,哪里攒的下体己钱?至于这位八福晋,虽说名义上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可却是安亲王庶出女儿所生的外孙女,与安王府现在当家的嫡脉一支关系并不算好,最起码这些年除了年节礼之外安亲王与八爷府之前没有过丝毫联系,而且,八福晋的阿玛和硕额驸明尚还是逆犯,她现在能支配的九成九都是当初出嫁时安亲王府提供的嫁妆,而这嫁妆,想来安亲王妃也不会给多厚的。 这些年八爷拉拢人脉的东西可大半都是从九爷手里划拉出来的,甚至给那帮未来的八爷党原始班子疏通上下使得也大半都是九爷的东西,想想这是够了,拿着人家的东西给自己买人心也就罢了,还一副你巴着我的态度,哪来的脸呢? 至于八爷能给门人疏通上下安排差事为什么不能给出钱的九爷也安排一个什么的,她想都没有想,毕竟,她家这位爷是个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必要还人家两分的,这来往两趟就更拉扯不清了,她这会巴不得这两人羁绊越少越好呢! 送走了僵笑的八福晋,荿英快步回屋把妆卸了,感受着皮肤好像能呼吸般清透,眯着眼躺在榻上,这会儿八爷应该听郭络罗氏说完了吧?凭八爷对九爷的了解还有手头上财政的紧张,想必最晚明天就要邀九爷过府一叙了吧! 第12章 清穿日子(12) “主子,爷又送赏来啦~”香枝小跑进屋,一双眼睛都快笑没在包子脸上了。 如水的半开锦盒被捧着进了院子,一个个迎着午日的阳光分外彰显着自己的美丽光芒。 钗环镯子,玉器瓷器,如意扇柄,还有一匣子拇指肚大小的金花生。 “主子!”香枝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最前面的那件紫色云纹锦盒,一支成年男子手掌张开般大小的全开玉牡丹并一朵半开的花咕嘟在红绸子里静静绽放着美丽,极通透的红翡做瓣,从里到外层层渐深,色尽浓绿的碧玉做叶,奇就奇在那玉中丝丝黑线像极了叶片中本来的叶脉,远远望去竟比真的牡丹还要娇艳欲滴,金丝长茎差不多一尺有余,任谁都能想象的到这花簪斜穿发髻后莲步轻移时那花叶乱颤的娇媚模样。 嗨,这大猫对人好的方式一贯只有一个,就是送送送。 瞧这位爷近两个月的做派,她都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该趁着天还不算太冷叫人打扫出来两件空屋子做库房! “我午前煲了参鸡汤。” 梁自来脸上的笑瞬间更浓了,松口了就好,松口了就好:“主子爷知道了定然是高兴极了的,前儿在前院用膳时,主子爷还念叨福晋亲手做的参鸡汤了,说是李太监做鸡汤的手艺都不及您手艺的一半呢~” “爷过誉了。”荿英挑了挑眉,她虽然自负手艺决不辱没师傅的教导,但到底清楚那李太监的本事的,人家可是紫禁城阿哥所膳房的首领太监,如今已五十出头,这半辈子只专精一门功夫就是煲汤,是这位九爷出宫时特意找宜妃娘娘要进府的人,那手艺,她也是尝过的,她目前,是绝对比不上的。 晚膳的时辰还没到,九爷就早早来了。 荿英正在榻上歪着,看着眼睛提溜转的尼楚贺。 “呦,爷的宝贝明珠今儿这个时辰怎么没睡呀,是知道阿玛要来想见阿玛了对不对~”九爷把披风,外衫一脱,飞快地搓着手,试着手上的温度不冷了,才亲昵地抱起床上的小人。 “哈哈~” “哎,阿玛在。” “哈哈~哈~” “哈哈,阿玛不冷,我们尼楚贺都知道关心阿玛了~” 对于这幅‘父慈女孝’的画面,荿英完全不忍直视,扭过头去不去看某只傻猫,示意香椿去稍间炉子上把她煨了大半天的鸡汤端来,这天气穿这么一身在外头骑马,也不怕现在落下病老了受罪! 九爷瞧见鸡汤来了,尼楚贺也犯起了困,就把孩子交给了奶嬷嬷,端起鸡汤憋着气一口全干了,果然,熟悉的燥热顺着喉管直通全身,就连有些发木的指尖都一下子舒畅了许多,这颗心就更不用说了:“那个,这鸡汤方子给爷一份。” “爷不白要你东西,玲珑坊爷分你一成利!”九爷摸了摸鼻子,这女人太傻了,爷不多费点心照看着都不成!昨儿又散出去了那么些东西,爷过来的时候居然也不知道说,真是个傻的,那些料子都是京里时兴的样式,旁人抢都抢不到,她就傻呵呵地送出去了大半!要不是梁自来禀告了爷,爷···算了,傻就傻点吧,爷找机会给她填补点也就是了,省得她把她那点嫁妆全散出去! 荿英瞅着他别扭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一个方子,爷要用用就是了。”说完就提笔开写:“不过这汤的药效要想足的话,火候上可得严苛些,还有药材本身的药性,也不能马虎,生手要练的话,怕是轻易几个月都掌握不好。” “这么麻烦?”九爷站在一旁看着,洋洋洒洒光草药就列了一堆,什么火候放什么东西,什么火候煲多长时间再放什么,那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头疼。 “要说麻烦也不麻烦,熟能生巧嘛,只要做过饭或是熬过药的,仔细照着方子上的办,最起码也能有四五成的效果,实在不行,多喝两碗也就是了~”疗效不行数量来凑嘛~ “是秦先生用么?秦先生脾胃不好,要是他用的话,得改两味。” “不是。”九爷摸了摸鼻子:“是老四,他那龟毛性子,夏了畏热冬日里又惧寒的,年年暑日里还有大冷的时候都要病上两场,一贯都是痱子刚消没多久就又生了冻疮,就这,还非得跟自己较劲儿,就不坐马车,非得骑马,他是不知道他那身子骨还是怎么地!” 荿英手上的动作一顿,步骤写的更为详细了,但,这两位之间的关系也令她更为好奇了。 “爷和四爷关系极好?” “噗~你跟爷说笑呢?!”九爷夸张地瞪圆了眼睛,接着十分嫌弃地撇了撇嘴:“就老四那个龟毛性子,哪个脑袋不清楚跟他关系好!还爷跟他关系好!美得他!见着人就想管管,他也不想想他一天天的还不把自己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儿呢!死板龟毛的性子都得罪多少人了也不知道收敛收敛,让他做直臣做贤王他就乖乖听话,没出息!还想管爷!呵呵~” 这是有故事呀~ 荿英挑眉,把写好的方子递了过去。 九爷仿若不在意一般,连接都不接就伸了下下巴叫梁自来去接。 荿英看着梁自来小心地接过那薄薄的两张纸,捧着有一盏茶的功夫,等到墨迹全干透了之后才仔细叠好揣怀里。 甚至晚膳期间,她还看见梁自来摸了胸口四次,某只大猫瞄了梁自来的胸口五次! 好的吧,明明不放心别人拿着还一副不上心的架势,活该! 荿英暗笑的同时,也没忘把下午的事儿跟九爷说一遍,然后瞧着九爷垂着眼睛的模样无意般开口:“想来是八爷见爷许久没去他府上了,才叫八嫂来问我的,也是八爷心思细念着,不像十爷心大,除了时不时送来的奶饼子,马奶酒还有酸奶膏子,真真是一个信儿都不来,这算算离上次大家见面一晃也都两个月有余了。户部那边事忙八爷不得清闲,爷这摊事儿更是撒不开手,这兄弟成了家呀各有各的忙,难免不能像以前那般清闲,想凑成一堆喝个畅快就能凑成一堆了,不过这功夫挤挤还是能有的,今儿听了我的解释,想必明儿八爷就能给爷下帖子,到时候爷可不许喝太过,否则别怪我不给爷开门~” 第13章 清穿日子(13) 随着荿英话落,九爷脸色都发起了沉,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八哥之间走到了如此地步,有什么话都不能直接开口问,甚至到了要借由后院女人开口打探的地步! 第二日午前儿,八爷果然差了人来请,荿英瞧着本来笑呵呵地逗着闺女的九爷眨眼间就落下了一张脸,然后又挂起僵笑哈哈了两声道了一句:“有酒哪里少的了爷”就大步离开,梁自来跟在后头一溜小跑。 屋子里静地落针可闻。 “主子?”香椿小心地抬起头,一脸担心地望着自家主子。 之前爷少往正院来,他们这些奴才见爷的机会也就少,都说主子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她们除了小心再小心的伺候根本没有第二个法子,可近些日子她们在爷面前伺候的机会多了,发现爷喜怒无常倒是真的,头一个月她们几乎日日都有跪地请罪的时候,可她们主子厉害呀,几下就能把爷给哄回来,到最后她们也摸清了点主子爷的脾性,这位就是有些喜欢闹脾气,像小孩似的罢了,当然这点她们心里清楚就行了,可不能明说的。 可是这回好像不大一样,虽说主子爷走时是笑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听着心中发寒。 荿英挥了挥手,叫人都下去。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了。 九爷是个重情的,他这是伤着心了。 可是她若是不耍这手段,那这一府的下场,便就该如史书记载的那般了! 她是不算笨,或许也有那么两分小聪明,但对于夺嫡这种事,朝局这种事,她根本无能为力,她能怎么办?把四爷杀了?不说单她听说过的那些雍正克己勤政的事儿她就根本动不了这个手,就是四爷真死了,有太子,直郡王,甚至还有未来的大将军王在,继位的真会是八爷么?就算真是八爷,以这位八爷的性子,九爷真的会有一个好下场么? 还有,若是四爷继位,她也把九爷从八爷船上拉下来了,就真能平安么? “主子!小格格一直在哭!” “出了什么事儿?”荿英连大氅都没拿就这么一身夹衣快步往外走:“去叫屈大夫来一趟!” “是。” 荿英掀帘子进了屋,奶嬷嬷正抱着尼楚贺来回走,两三个人围着拿东西逗着,尼楚贺闭着眼睛哭得小脸通红。 她心一揪,立马上前把尼楚贺接了过来,手摸上了脉···没事什么儿,有点微燥,这不奇怪,冬日里暖阁火道烧的旺,那为什么···咦?不哭了? 怀中的小人儿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襟,一双葡萄眼圆溜溜地转,薄薄的小嘴咧着无齿的笑,可爱乖巧的不得了,要不是包子脸上还泛着红,被泪水弄得湿黏黏的,根本看不出这娃娃才哭闹过一场。 “屈大夫到了。” “请进来。” 荿英是相信自己的医术的,但多一个人确定她也能更安心,果然,屈大夫也说四格格并无大碍。 宋嬷嬷一边拿温帕子给四格格擦着脸,一边笑着道:“小格格这是想主子了?” 荿英抱着尼楚贺轻晃,低低哼着摇篮曲,等尼楚贺睡了之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外头日头高照,虽化不掉这周身的严寒,却让人看着就心生暖意。 “主子怎么就穿了这一身站院里,冻着了可怎么是好。”香椿抱着大氅紧忙给主子披上。 “香椿啊!”荿英眯着眼望着天,手上一下下转着大氅的带子:“我记得小库房里有件白玉的萧。” “是有这么一件,是四十二年的时候宫里宜妃娘娘赏下的,还和主子爷书房挂的白玉箫是一块料子取得呢~” 荿英吸了口气,缓缓放松身体:“拿上钥匙,我要把它取出来。” “是。” 温凉入手,荿英也没管在哪就闭眸吹上了一曲。 熟悉的曲调,安抚着她一直悬着的心,直到曲音渐落,心也慢慢落下。 隔开九爷和八爷,她不后悔,单凭八福晋对原身的态度,就能看出那位八爷对九爷这个兄弟有几分心。 但日后她不会再这般急躁,人,她会细细品,事儿,她会慢慢瞧。最差的后果无非就是如历史那般,那她还有什么原因不敢闯上一闯! 日头西斜,九爷才回府。 梁自来架着走到迈方步的九爷,一路晃晃悠悠地进了正院,有小太监想去扶,九爷上去就是一脚,虽然这时候人已经醉了脚上没有多少力气,但到底没人赶往前了。 荿英瞧见了,立马上前扶住了九爷的另一边,梁自来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主子爷对着福晋上脚,一双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家主子爷的脚,一副随时往上扑的架势。 九爷眯着桃花眼,双颊耳后脖子全泛着红,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脑袋连着身子立马往那边靠,吓得梁自来赶紧抱住主子爷的腰,生怕主子爷摔了,结果却发现···主子爷稳得很,或者说,主子爷被福晋扶的稳得很。 只见福晋板着一张脸,一手环着主子爷的肩膀,一手拽着主子爷的胳膊,只留下一句‘夜里风寒,梁公公早些洗漱祛祛这寒气吧,夜里我会照看爷的。’就架着爷走了,走的笔直笔直的。 寒风一吹,梁自来不仅打了个寒战,福晋力气这般大的么?突然有心担心主子爷的身子骨。 “梁公公,奴才屋里备了热水,加了福晋前些日子赏的驱寒药包,奴才伺候您泡泡?” 屋里几个大丫头被荿英指使的团团转。 荿英试着浴桶里水温度,把稍间炉子上温的药汤子全倒进去,看着九爷一进浴桶就打了好几个冷颤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荿英醒时九爷还未醒,这还是头一回,这些阿哥打小养成的习惯,晚上不管多晚睡,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醒了,而她,是个素来喜欢睡懒觉的。 “主子,您这么早就怎么醒了?昨儿您照看了爷一宿,天快亮了才歇下,这才睡了一个时辰呢。” “他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今儿早胃口怕是不会好,我做些他喜欢吃的,要不空着肚子更难受。” 第14章 清穿日子(14) 九爷眯着眼看着昏暗光线下的身影,隔着层层床帘子其实根本就看不真切,只能随着身影晃动时的明暗隐约确定些许位置,但,却无比心安。 因为爷知道,她就在那。 昨儿八哥虽没有明说,但别说他了,就连老十那个糊涂的都能隐约听出两分意思,看起来这两年八哥的手段是玩得越发熟练了,卖惨再加上出口许诺未来前程的拉拢手段都用到自家兄弟身上了!或许,在那位眼里,从来都没有所谓的自家兄弟,这只不过是他一直以来的一厢情愿罢了! 现在想想只觉得讽刺,他们最初的情分本就是建立在银子上的,爷如何奢求真心? 不过念起老十,就不免又是感动又是好气,那傻子在听明白老八话里的意思之后就一直再没给过老八什么好脸色,昨儿他们散的时候甚至连句话都没给老八留,蠢得他都不忍直视! 他们这些个兄弟别管私底下撕的再如何你死我活的,但面上向来都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太子和老大,这两个早就撕出真火气了,却依旧能在皇上面前表演兄弟有爱,皇上明明心知肚明,却也一脸欣慰地看着两人演! 比起太子和老大那你死我活的局面,老八对他这才哪到哪啊,老十就这么跟老八撕破脸面,就老八那个满肚子谋划的,能把老十给玩死喽,还不得他这个做哥哥的多看顾着! 真的是,这脑袋,没继承半分贵额娘的聪慧审时度势。 想着想着就又睡了过去。 等九爷洗漱用膳时,日头都快至中天了。 滚得奶白的鱼汤,弹牙爽滑的鱼圆,再配上四样清爽的小碟咸菜,简简单单,吃着却说不出来的舒坦。 别说,这酒醉后吃上点东西身体果然好受了许多。 九爷往榻上一歪,小几上摆着两样蜜饯,九制陈皮和姜糖片,旁边还放着一盏茶。 他挑了挑眉,这倒是难得,近两个月爷在这正院吃过的茶简直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甚至吃过的每一盏都有‘由头’可寻,今儿这大早上的就呈上了这么一杯,这是···果然爷就不该抱有期待的。 茶盖还没全掀开,光闻这味儿,就知道不是茶该有的,果然,茶汤色清,瞧着有那么两分像祁门红茶的汤色,就是这里面泡的绝对不是,那一颗颗的像是某种梅子,长丝状的是···陈皮!? 九爷这边脸色古怪,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家这位福晋自他醒来后好像···一句话都未曾与他说过,这是···又闷气了? “咳。”九爷一眼又一眼地瞄着不远处绣着佛经的女人。 荿英哪里感觉不到那欲言又止的视线?不过她就是不抬头不停手。 九爷摸了摸鼻子,踩着软底靴子好似第一次见屋里的陈设一般,慢悠悠地逛了一圈,最终逛到了荿英边上,看着绣了大半的心经,先是被那字里行间带着两分洒脱三分飘逸的字惊得一愣,接着胸腔里就满满涨涨的不自觉开口道了一句:“福晋这字很不错。” “咳。”九爷突然想起某人的闷气还没散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爷不过就多吃了两杯,又哪里惹到了你···好吧,昨儿都是老十那个脑袋不清楚的一个劲儿拉拽着爷,不喝老十根本就不撒手,”再加上老十一句话都不与老八说,就连老八主动敬酒都装醉只拉着他拼酒,可那蠢材也不想想,就他自己那点本事儿哪里能骗的住老八,而他又不能真让老十和老八撕开脸面,只能弄假成真,真把那蠢材灌醉,醉倒了好,省得半醉半醒的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可是他低估了老十的酒量,本来他的酒量的确是胜老十一筹的,但是自从老十娶了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那酒量就越发的厉害了,他倒是的确把老十给灌倒了,但自己···也倒了。 丢人。 这桩可不能让这女人知道。 荿英翻了个白眼,合着这都是别人的错了?八爷不该凑这个局,十爷不该拉着你喝酒,可是你若是真不喝,除了皇帝哪个能真逼你喝!太子和直郡王或许可以,但他们没有必要因为这点事儿得罪一个兄弟,失去个帮手甚至把九爷推给对方都是其次,毕竟九爷如今还真没太多‘可利用’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怕给皇上留下个不友爱兄弟的印象。 九爷看着这女人脸色还不见好,咬了咬牙扭过了头:“这酒果真不是个好东西,浑身上下的不舒坦,日后爷决计再不多饮了。” “不知爷这不多饮的量是多少?”荿英依旧没有抬头停手,但却到底开了口。 “十···咳,八杯,八杯真的不能再少了,毕竟中秋大宴、除夕大宴的时候爷不好太过特例不是?这弟弟们也就罢了,爷随便两句打发了也就是了,可爷上头还有皇上和七个哥哥呢!” “···一言既出?”荿英伸出了手。 “驷马难追。”九爷直接伸手啪啪啪拍了三下:“行了吧?” “我一会儿亲自下厨,好好犒劳犒劳爷~” “这还差不多。” 夕阳西斜,看着桌上难得摆的满满当当的菜肴,闻着周围弥漫着的食物的诱人香气,九爷满意地眯了眯眼。 “陈皮红枣乌鸡汤,陈皮牛肉饼,陈皮兔肉,陈皮鸡丁,陈皮鱼丸,陈皮鸭鱼羹,以及甜汤百年好合。” 九爷看着满桌子的陈皮,手上拿着筷子的动作僵直,好吧,看起来爷今儿是躲不过这一遭了。 不过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爷不喜吃陈皮的?! 明明往日里就算汤水中偶尔出现陈皮,爷也会面无表情地喝光的啊! “这陈皮乌鸡汤和牛肉饼味道着实不错,梁自来你各分出来一半给你十爷送去!” “不用动桌上的。”荿英笑着又给九爷夹过去了一块陈皮牛肉饼:“这两样我有做多的,就放在膳房架子上的红木食盒里,食盒底层的炭盒也燃上了,你直接拎走就是。” 九爷动作一僵,早就放食盒里了?!连炭盒都燃上了?!这女人是怎么知道他会挑这两样的?! 荿英勾唇一笑,却不解释。 废话,满桌上的菜就这两样她陈皮加的分量最重! 第15章 清穿日子(15) 不说正用着晚膳的十爷又一次接到来自于自家九哥的爱心食盒是个什么反应,反正吃着满桌陈皮开会的九爷是痛并快乐着的。 床帘子外的烛火熄了大半,只留下了距离拔步床最远的两根,再就是窗外挂着的灯笼隐约投进来的光。 九爷眼睛瞄着拔步床顶雕的芙蓉并蒂,在一片静谧中轻咳了一声:“昨儿屈大夫来请过脉了?” “恩。”荿英眼皮困得打架,只发出一声轻轻的鼻音。 “可有说什么?”作为打从‘懂事儿’起,身边就被安排了侍寝丫头的皇阿哥,‘如素’了四十天的日子堪称‘受苦’了,虽然,他也不知道爷怎么就突然‘如素’起来了。 “屈大夫一贯不在我面前说医嘱的,不过今儿嬷嬷没有端药来了,想必,应是好的差不多了吧。”这种困得不行还被人硬拉着聊天不让睡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恼火,这时候荿英甚至忘了她的身子明明是她自己一直偷偷调养的,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再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至于屈大夫的药,抱歉,她甚至一碗都不曾喝过,毕竟在她眼里,没有谁开的药能比得上她师傅配的药丸子,恩,她就是如此师吹。 “咳···”九爷刚清了清嗓子,剩下的话就被突然缠上来的胳膊所带来的麻栗感全抛之到了脑后。 荿英蜷曲着身子轻蹭了蹭,听到耳边终于安静了下来,满意的进入梦乡。 果然,就连话痨的归姨都会因她的撒娇而宠溺地选择放过她,更何况这只大猫。 第二日一早,荿英起床时发现身旁早已凉透。 “爷几时起的?” “回主子,还是老样子,寅时五刻,爷醒时动作轻着呢,小良子脚步稍重了些都被爷瞪了好几眼呢~要不是梁公公搀着,小良子怕是就腿软跪地上了。”香枝边挂着床帘子边笑得不行,她们早就被绑在主子身边了,爷越重视主子,疼宠主子,她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不是! “主子,今儿五爷家四格格洗三宴,您穿哪一身?”宋嬷嬷横了香枝一眼,都十六了,还一副孩子性子,这让她怎么放心她们照看主子! “爷走时可说了他是直接随五爷一道去还是先回府?”荿英翻着柜子里挂的旗装,全都是府里的绣娘这两个月陆陆续续新制的,渐渐都是鲜嫩的色儿,杨妃的、嫣红的、姜黄的、雪青的、藕荷的、雪白的、月白的之类,用的料子也九成都是两个月前她从宫里带出来的那批,花样多是蝶恋花、芙蓉并蒂、折枝牡丹之类的,甚至还有两件是桂兔纹和猫耳戏蝶的活泼女儿常用的纹样,光看着就让人心里软软的。 “爷说先回府与福晋一道去。”宋嬷嬷提到这个脸上也放起了光,实在是主子爷前些年对她们主子冷淡惯了的,哪怕近两个月两人关系似好了不少,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一直恍惚得很。 “把那件黑檀木的大衣柜也打开。”荿英一时也记不清原身都给九爷做过哪些衣裳,还是亲眼找找,说不定能配上一对情侣装呢!说起来这还是她三世头一回穿情侣装,想想还真有几分期待。 等九爷回府后,看见的就是一身蓝灰地云鹤纹旗装的女人眼巴巴地捧着一件苍色常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爷的模样。 爷穿就是了。 等九爷换好衣裳,还未出来就已然发现了女人的小心思,他们二人的衣裳几近一般无二,除了他的苍色颜色瞧着更重一些之外,就只剩下衣裳尺寸大小的区别了。 荿英瞧着耳朵红红的大猫仰着脖子绕出屏风,笑着上前给他系上玉佩,红绿两色的碧玺松鼠蝠纹佩,和她腰间的那块碧玺灵芝如意佩不仅是同一块料子取下来的,而且两块玉佩凑到一起还能拼成一块福字佩,是这个年代下婉约版的情侣款。 “咳”九爷别扭地别过脸,这两块玉佩还是他淘回来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巧处,不过,对于这点子小女儿心思,爷也···不反感就是了。 差不多过了午时,荿英和九爷用了两盘点心,就双双坐上马车前往五爷府。 府门口的五爷门人瞧见九爷的马车立马上前打了个千然后凑到马车前低声道:“奴才请九爷安,九爷吉祥,禀九爷,五爷在小楼摆了戏台子,这会几位爷都在东小楼呢,女眷在西小楼,福晋正与几位福晋吃茶,四格格还在马格格院子里,格格太小受不得寒,五爷的意思是等洗三宴开始再抱出来。” “爷知道了。”九爷看向荿英:“你是直接去五嫂那儿还是···” “我与爷一道去小楼看戏就是,四格格等洗三宴开了再看也不迟。”荿英扯了扯嘴角,不说就没得一进府不去福晋那儿反而先往一格格院子里去的规矩,单说五嫂之前送来的那一厚沓子养身方子的情分,她就不可能打这位嫂子的脸好么! 九爷别扭地挪开视线,对外头道了一句:“去西小楼。” 东西小楼是五爷府里办宴看戏的地方,两座小楼一东一西相对而立,距离不远,稍微大点声说话对面的楼上都听得到,两楼之间建了一个高高的戏台子,正方便从二楼看戏。 荿英刚踏上西小楼的二楼,就听见纳喇氏的声儿:“五嫂也实在太宽和了些,往日里那个瓜尔佳氏就不消停,不过到底是个上玉蝶的侧福晋,还给五爷先后诞下了三个小阿哥,五嫂忍也就忍了,如今怎么连个汉军旗出身的小格格都有胆子借孩子的引子伤你的脸面,再这样下去,你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七嫂说什么呢~”荿英笑着进了屋,笑呵呵地挎着脸色发沉的五福晋:“七嫂府里有个先后诞下三个阿哥两个格格的同宗侧福晋妹妹日子都过得好好的,怎么反的担忧起了五嫂来了?” “董鄂氏!” “呦~七弟妹这规矩学得可不怎么好,我好歹也是你三嫂,居然敢直呼我为董鄂氏?怪不得七弟格外偏宠你那位同宗侧福晋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