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拥你入我怀》 第一章 十二月,这已经是今年的下的第二场雪。 地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渣,外面的景虽然没有全白,但是也早已经被掩去原色。 窝在寝室窗前的赵岐,在一阵冷风袭来之后,“啪”的合上了窗户,结果还是没省掉的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哈了口热气“又下了,外面好冷~” 趴在床上的室友不知道在手机上刷到了什么,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神经兮兮地喊她“赵岐!赵岐!你听说了吗?今年院里请来的那位陆教授陆大神,听说他好像没有胳膊,不知道是不是谣传。走!要不要去看看?” 陆怀年这个名字赵岐听过,而且大多都是和天妒英才,没有双臂这些词挂钩。现在能吸引人视线的除了某些人的卓越的成就,还有那些与他们有关被广为流传的小道消息。 赵岐大掌一挥,朝她扔过去自己的新闻教材笔记,回了句“不去!我很忙”她一个新闻系的学生干嘛大冷天的受那份罪去听一个心理学的讲座?再说马上要考试了,谁有那个闲时间! “别嘛,今年不去就没机会了,陪我去嘛~”赵岐今年研三,本来说是今年就搬离宿舍,因为一些原因往后拖了些日子。 “一定要去?”赵岐希望她的回答是不!不过看她下床穿衣的那速度,她也明白自己想多了。 穆呈梨利用火速套上羽绒服的空闲时间回了她句“嗯!必须!赶紧给我穿衣服,等啥呢!” 看了看窗外还在继续下着的天,赵岐不情愿地换上自己最厚的那套衣服,临走之前还不忘给自己脖子围上围巾。 两人一打一闹的走出了寝室楼。 路上,穆呈梨一个劲的吐槽赵岐的穿搭品味。“啧啧,赵岐,你就这样去见我男神?”穆呈梨把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就不应该带她出来!太丢人了好不好? 赵岐缩了缩脑袋,然后把围巾往上面提了提,羽绒服宽大的帽子再加上围巾,赵岐全身上下能看清的也就剩两只眼睛了。 穆呈梨身后的一抹身影渐渐由远及近,赵岐收了眼神,话里面难得有机会显示出嘲笑的语气“你都连人家有没有胳膊都不知道,还敢称人家是你男神?” “没有胳膊怎么了?没有胳膊他依旧可以当我男神!学业的指南针!” “那你这口味迷之独特啊” 穆呈梨白了她一眼。怼了她一句“要你管!” 其实赵岐对心理学真心不感兴趣,不过对于这个心理学陆教授她挺好奇的。毕竟,这个人身上藏着的有些东西是挺让人捉摸不透的。 譬如一般人好奇的那些问题:没有双臂的话,他会不会带假肢?那他上课是不是连ppt都翻不了页?作业批改又怎么来?这教授工作时水分是不是大了点儿?还有他是如何当上心理学教授的? 可是赵岐心里再明白不过,最让她好奇的,是他这双胳膊的来历。 身后陆怀年的身影很清晰的一顿,赵岐看的真切。 为了避免对视的尴尬,赵岐很自然的快穆呈梨一步,用胳膊戳了戳身边的人,顺便和穆呈梨换了位置,将那抹身影置于自己身后。“你说他都没有胳膊,怎么当上教授的呢?不用通过笔试的吗?是不是有点太说不过去了?你说他是当上教授之后没了胳膊还是当上之前?” 全程注意力都在赵岐身上的穆呈梨,压根没注意到前面越发离得近的人。 等穆呈梨一个眼神杀过来的时候,赵岐才意识到不妙,拔腿就跑! 果然身后两米处是穆呈梨杀猪般的嘶吼声“赵岐,你信不信我掐死你!你今天嘴怎么那么欠呢!你知不知道我陆教授多么优秀!你竟然敢这么诋毁她!我跟你没完!” 途径的陆怀念,一席灰色西装,黑色皮质手套内的金属假肢手掌吃力的动了动。看着打闹离开的两人,眼神里布了一层看不透的霾。 黝黑的眸子合上又再次睁开。 刚才她的那句“你说他都没有胳膊,怎么当上教授的呢?太说不过去了?”着实入了他的耳。陆怀年眉心微微耸起,所以这是因为他没有双臂,而被这里的学生质疑了学历与专业能力? 负责引领的几人上前询问“陆教授,会议场地在后面那栋楼的1号一楼大厅,请跟我们走。” 陆怀年眼神清明,低声沉稳地回句“好”。 第二章 后来,被追上的赵岐背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个巴掌。按穆呈梨的话,他这叫自作孽!谁让她不懂得尊师重道!还以貌取人! 赵岐穿得厚还迈着小步,穆呈梨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看她这个样子更急! “你能不能快点走!墨迹地跟个企鹅一样!我陆教授平生最讨厌自己学生迟到了!” 赵岐低头看了眼脚上的毛茸茸地雪地靴,一步一步走的格外小心“你别催我!”赵岐指了指前面的身影“我可不想为了看你男神把自己摔成他那个模样!” 是她不想走吗?你看看前面那个一八零大个刚才仰天而摔的样子,她敢走快吗!万一一不小心摔掉两颗门牙,她岂不是要毁容! 赵岐双手窝在羽绒服口袋里蜷成一团,即使手心捂出了汗也不愿意掏出来。这么冷的天她真心不喜欢,走到哪都感觉身处冰窖一样。赵岐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穆呈梨“老穆,你一口一个陆教授的叫,陆教授全名叫什么?” “你真不知道啊?陆怀年陆教授啊,唉不给你说了,你就在这儿磨蹭吧,我演讲快开始了先去抢位子!等会儿我要是在会议厅看不到你,赵岐,你给我等着!新帐旧账咱们一起算!”说完,穆呈梨霸气地甩手走了,留下赵岐一脸无奈。 赵岐满心都是:她竟然威胁我!她竟然威胁我! 走了十几米远的穆呈梨回头,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然后朝赵岐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在脖子上画了一条线。 好吧!她怂了!她去还不行吗?反正只要让穆呈梨在会场看见她不就成了,至于时间,她也没说不是? 赵岐在心里反复的读了好几遍那个名字,陆怀年…陆怀年…还真是…… 穆呈梨走后赵岐不再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面色平静,低着头耐心地一下一下磕着鞋尖上的余雪,一下、两下,不缓不急。 正好前面有个奶茶店,人还不少,赵岐也上前去排了队,她在故意拖延时间。 所以等赵岐优哉游哉的咬着奶茶吸管,推门进到穆呈梨通知的那个会议大厅时,侃侃而谈的某人戛然而止,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台上陆教授的方向,转移到这个冒然闯入者的身上。 几百双眼睛,一下子全扫到了她身上,赵岐实在是“受宠若惊”,她确实是想要受到某人的“关注”,可这个关键点就算了吧。 赵岐的耳朵刷一下全红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唉,自己挖的坑,这下摔得还挺疼。她真想说一句,陆教授您别管我,继续您的演讲,就当看不见我就成啊~ “这位同学报一下你的名字?” “赵岐”当着这么多老师和同学的面,赵岐只能规规矩矩的等他问完,心想等一会随便找个地待几十分钟然后溜了。 陆怀年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赵岐以为他示意自己坐下,就麻溜的挪到最后一排给自己找了个位子。 台上的人动了动嘴角,眼神没有一丝的松动,声音低沉,却足以清晰到会议室的每一处角落都听见他的那句“既然来晚了,为了不影响其他学生,赵同学就在后面站着吧。” 什么?赵岐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后面站着?赵岐脑子里的那根弦崩了!这位陆教授还真是人狠话不多!前面穆呈梨身侧明明还空着一个位子! 一步之遥!人家倒好,不!让!坐!理由确实言之有理,不容置疑:影响上课秩序`! 院长和前排的一众老师也都纷纷回过头来看她,赵岐恨不得在现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有预测到会被点名批评,但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哇!真丢人!真丢人! 这下估计心理学全系都认识她了!早知道就算是被穆呈梨掐着脖子揍一顿,她也不来了,失算失算~ 看赵同学似乎没有想动的想法,陆怀年也不在意,黑色的真皮手套卡着激光笔的一侧却始终没有跳过一页。 院长怕耽误了讲座,想要起身处理,可陆怀年早他一步开了口“赵同学是听不懂还是......不服从?”演讲因为这件小事已经足足中断了一分钟,院长的脸色也不太好。 任赵岐平时再大大咧咧的性子,这时被人当面反问到这个程度,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这都是遇到的什么事!。“陆教授,很抱歉,我这就去后面站着,您继续您的演讲。”赵岐灰溜溜地抱着奶茶站到了最后面的角落。 穆呈梨现在有些后悔让赵岐陪她来,不然也不会让她这么倒霉。 悄悄的回头看了她几眼,赵岐知道她现在肯定很愧疚,对上她的视线后笑着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让她放心,为证心态,赵岐还很自然的喝了口奶茶。毕竟花了十四块巨款买的网红热卖款当道具,丢了太暴殄天物了。 很不巧,陆怀年看到了,然后更不巧的是这一幕院长回头也看到了!还瞪了赵岐一眼!赵岐心想,完了!今年的奖学金,应该是没可能了! 这次的陆怀年没有继续盯着她不放,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人,赵岐全程都在他的双手上,哪里还有心思去听他讲的是什么?再说,她也听不懂啊! ppt翻不了页?那现在这一幕幕的难不成不是台上的某人手里亲自操作?所以,他今天是带了假肢?若不是穆呈梨和自己说他没有双臂,赵岐现在真的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举止间,除了比常人慢些,赵岐也看不出来些什么,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戴着那副黑色的皮质手套。 第三章 演讲结束,院长带头起身,鼓掌,并上台和他握手致谢。 看着面前的伸出的手,陆怀年缓慢的伸手,附上。肢体行动的僵硬,迟钝瞬间都暴露在对方面前。 隔着手套,院长握着陆怀年异常的手掌时才憬然有悟,有些尴尬的移开的眼的同时也松开了手。反而是陆怀年似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那张面孔,才让他心里稍微缓了口气儿。 台下,一片掌声。 而台下的赵岐,遛了。 以至于,院长在台上说的那句“新闻系的赵岐同学,二十分钟后去趟我办公室”,赵岐完美错过! 踏出门的那一刻,赵岐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就后悔了,冷空气让她脑子瞬间清醒。“活着不好吗?非得自己往火坑里跳。”果真应了那句老话:过犹不及。 雪,似乎下的愈发的大了,成片的雪斑砸在赵岐的脑袋上和脖颈里,凉的她一惊。 她将羽绒服的帽子罩在脑袋上,还顺带的紧了紧领口。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赵岐实在不想把手从袖口里伸出来,但又怕别人找她真的有事,最后还是接了。 脚下的冰和雪被她踩得咯吱咯吱的响。 “赵岐,你去哪去了?院长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你还好吧?”接电话的赵岐石化了,果然真的是有事!事好像还不小! 赵岐心一横,牙一咬“穆呈梨,你说我要是现在去负荆请罪的话,来得及吗?”她哪是纯粹为了负荆请罪,她只是想在陆怀年的脑子里再放把火,加深一下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 迎面而来的几人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就是刚才的那位陆教授吗? “陆教授现在就在我面前十米处,要不我去当面认个错?” “赵岐,别做傻事,没用的,陆教授那种人能看得上你的道歉?你就乖乖地去院长办公室认个错,态度诚恳一点,没事的,怎么着你们系的系主任会护着你的,毕竟你这个尖子生……” 赵岐没听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摘掉脑袋上的帽子,理了理发梢,赵岐阔步上前,直奔陆怀年的方向而去。 陆怀年尽自己所能轻轻地抖了抖胳膊上的雪,可手臂摆动的幅度也就只能让袖口那块的雪稍微偏移了那么一点位置,他嵌在大臂接口处的假肢由于时间和尺寸的原因摩擦的厉害,还有些松动。 陆怀年浅浅地叹了口气,磨合了那么久还是不合适。 身侧的助理夏远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上前询问“是不是假肢又不舒服?” 陆怀年点了头。 这么多年,身边的人想尽了法子都在不停地给他找一双合适的义臂,可是既然是假的自然大多数都不合适。若不是今天需要,他也不愿意带着这个东西,对于他来说就是个摆设而已。 “要不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开车,不舒服的话在车里取了也行。”陆怀年虽然算不上是公众人物,但怎么样都和普通人有些差距。 夏远把仅有一把伞递给他,陆怀年看了他一眼,没接。知道他的性子,夏远也没继续这个话题,撑着伞和其余的二人一同去了停车场的方向。 赵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身侧的众人散去,都走了? 陆怀年驻足,低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了的左手踝袖口,再看看另一只袖口,严丝合缝,对比之间的差异让他看着连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陆怀年抬起稍有重量的义臂,转动大臂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手心朝上。 有几片雪花落进他黑色皮质的手套上,化为乌有。 雪落在了他灰色的西装上,印开了小片水渍。连同原本一丝不苟的发丝上,都沾染了雪水,被雾湿的那几缕发梢安静的趴在他的额前。 他成了这一片雪色里那唯一扎眼的灰色存在,看似毫无关系的两种存在,却莫名的很和谐。 赵岐走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赵岐难得感叹:陆怀年这样的男人,确实少见,无论是颜还是身形。只不过,可惜了… 陆怀年垂下手臂看着她越走越近,这是来找他? 不是总有人说学心理学的人可以通过人的眼睛来判断一些事情,所以和他们对视的话有些事情会在无形中被暴露。譬如:恐惧和说谎。 赵岐从不信这个,如果是自己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就算挖了双眼别人也从里面寻求不到个结果。 从容的对上他的眸子,赵岐感觉他的眼睛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较旁人的颜色深了些。“陆教授,虽然有些唐突,但对于今天的事,我想给您道个歉,希望您能海涵。” 这么咬文嚼字的句子,赵岐真心怀疑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不过如果站在陆教授的立场,赵岐虽然说不上完全能理解他当时的做法,但是至少,她是真心承认自己的做法确实不礼貌。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赵岐还主动伸出了手“希望陆教授不要在意我的年少无知,就演讲会场的迟到我给您道个歉!”心想:陆教授啊,陆教授,和解一个呗~ 陆怀年也并不是要有意要为难她,若不是她自报身份,陆怀年至今可能也认不出她,况且他向来公私分明,就算认出来也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去刻意针对一个还未毕业的学生。 陆怀年会伸手是在赵岐的意料之外,她本来想就算陆教授接受也顶多是点个头示意一下,毕竟没有哪一个无手臂的人会喜欢和别人握手。 赵岐伸手纯属个人习惯,完全忘记了陆怀年的身体的限制性,等反应过来想收的时候已经迟了。 陆怀年竟然伸手了! 看来,这人也不是这么难说话嘛~ 会场的会散了以后,路过这条道的学生越来越多,偶尔路过一些女生偷偷摸摸的拿出了手机拍个照片。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汽车笛声,吓得赵岐身子一抖,手上了力气也在不知觉间重了许多,好好的握手在力量的转换中变成了拽! 第四章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岐心跳慢了半拍。完了,这下她真的在陆教授的脑子里放火了。 她觉得今天她出门就应该看了黄历再出门!一天闯的祸可以写一个两千字的论文了!这有点超出了自己的接受程度……她今天真的只是想来道个歉,顺便增强一下和陆教授的熟识度!真的! 操之过急的失误她已经不想再犯第二次了。 义肢脱落,身为当事人的陆怀年比谁都更先感知。 一只手的握瞬间变成两只手拖,赵岐不敢移动,她怕这个东西从陆教授的袖子里掉出来,更怕陆教授当着自己的面被别人看到这个东西会觉得伤了自尊。 可要说最怕的她真的怕陆教授觉得自己是因为罚站的事情在恶作剧报复他。毕竟哪有那么多巧的事情全都被她遇到了?就算这事情是别人说给她听,她自己都不会信! 手里的重量像一个烫手的山芋,安不上去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袖子和他手套的接口出,无意间露出了点异样的肤色,赵岐看见过赶紧往袖子里面挪了挪。 夏远看了眼赵岐手里拖着的东西,脸色骤变“赶紧上车吧,怀年。” 反倒是陆怀年啊,他比谁都淡然。“无妨,松开吧,我自己来。”因为他的一句话,赵岐稍稍放了手,全放赵岐不敢。 陆怀年用左臂的假肢扶着脱落的右臂,任谁看着都觉得难度有些大,赵岐还是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经过那些路人甲的身侧时,赵岐听见人群里有那么一句窃窃私语:“那不是刚才叫赵什么来着,就刚才陆教授演讲中迟到的那位,她竟然牵着陆教授的手,什么情况?” 赵岐无语了,她那是牵吗?她那是礼貌握手着好吗?就是中途一激动,给人家拽掉了,嗯,拽掉了,所以现在松不了而已。 陆怀年今天穿的灰色西服,布料相对于平日的有些顺滑,所以在上车的时候,没被托稳的右臂义肢顺着往下坠。赵歧眼疾手快的伸手搂住了,用整个身影挡住了陆怀年的小臂以及堵了大半个车门。 果然穿得厚还是有好处的! 幸好幸好,没让别人看见。 陆怀年与她对视了一眼后神情淡然地俯身坐下,右小臂的义肢也径直滑落到赵歧怀里。赵歧抱着个义肢,转身不行,难不成现在给他放进车里? “上来吧”陆怀年看着她一脸无措的表情开了口。 赵歧拉开宽厚羽绒服的拉链,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的右小臂义肢藏进了棉服里上了车,然后迅速的关了后面的车门。 做完这一系列的赵歧终于松了口气。 陆怀年看了眼身侧依旧抱着自己义肢,思绪却在走神的人“赵同学不介意的话能否帮我去一下西装外套?” 平时这种活,只要夏远在身侧就绝不会让陆怀年亲自动手来,除了他在家里有他的那位特殊侍者照顾着,夏远迫于无奈插不上手以外,在外面其他的都是他来。 可现在他在开车,腾不出手。透过后视镜,夏远看得出他在忍耐,他平日不习惯带义肢也很反感,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再加上这组义肢是新送来的,尺寸有些偏差,陆怀年心里有多不满意,夏远也猜了个大概。 “怀年,需要我停车吗?” “不用,我可以帮陆教授。”一件外套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造成这种局面的人还是自己。 陆怀年侧了身子,为了让坐在右边的赵歧更方便些。褪去西装的陆怀年,右胳膊的小臂处的衬衫从手肘处开始塌陷。 陆教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薄薄浅浅的呼吸声似有若无,他身侧的玻璃上早已经氤氲了一层雾气。 赵岐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可她再怎么强迫自己,也没能挪开视线。 夏远被左边突然摔倒的机动车紧急逼停在了路边,夏远很确定自己没碰到她,是她自己骑车摔倒的! 赵岐本来就坐的扭捏,慌乱中抓到了一样东西才稳住没扑倒前面的座椅。等到看到自己手里攥着的东西,她真的宁愿是自己磕到前面的座背上。 陆教授的右边空荡的袖子此时正被她毫无规章的握成了一束,连带着陆怀年的身子都往前怔了一步,他似乎有些不悦的蹙了下眉。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没说。 陆怀年今日衬衣的布料有些偏薄再加上落了雪,小臂没有体温的持续温热,赵岐手心的衣物是凉的。 她松开的有些匆忙,再加上突发状况,赵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种氛围。所幸陆怀年看向夏远,率先开了口“什么情况?” “前面有人摔了,雪天路滑”夏远还故意咬重了后四个字,生怕身后的人误解。 “下去看看” 夏远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明明是她自己摔倒的,万一被讹上了,他可是有理也说不清!只能在下车时心里默默祈求上天:千万别是碰瓷的! 夏远下车后,车里只剩下她和陆教授。赵岐思忖再三,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道个歉。“陆教授,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是打击报复你!”让他为难,让他差点在那么多人面前有失颜面。 “打击报复你会只拽我义肢?”陆怀年看得出来,她确实不是出自于本意,义肢脱落,她那一瞬间比自己还要惊慌的眼神像极了第一次以这副面孔出现在外人面前的自己。 赵岐想都没想,一句“不会!”脱口而出。 “那你还想干什么?” 额……他见过谁打击报复会提前报备的?赵岐揉了揉鼻尖,尴尬地咧了咧嘴角。这个话题怎么答好像都不对,赵岐索性闭口不言。 “如果是因为这胳膊没有必要,我也没有去刻意隐藏自己的缺陷。”他不在乎这些事情,陆怀年瞥了眼左臂,如果不是不方便,左臂的这个义肢他也不会留。 车里的暖气开的有些足,陆怀年让夏远给后车窗稍微开了一点缝。 刺骨的冷风钻进来,赵歧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他那被被风扬起的右臂上。 第五章 陆怀年今天穿的衬衣是暗色系条纹的,大臂的文理平平整整,往下看去,本该正常的小臂处条纹有些扭曲的搭着。 孤零零地,有风灌进来,他的袖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赵岐厚厚的羽绒棉服上。 赵歧突然有些心酸的把头扭向自己车窗的那一侧。 陆怀年,究竟当年是什么祸就这么砸在他的身上了?他到底还藏了什么?那场爆炸里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他有没有在那场爆炸里见到过她爸爸?除了邓川他还有没有在那里见到过其他人? 陆怀年虽然不能全然猜到赵岐在想些什么,但是见得多了,多少能猜的到十之一二。 谈不上讨厌,但也绝对算不上喜欢,要说也顶多算是无感。 同情?谁也没那个资格。“赵同学不必多想,祸福旦夕人之常情,不巧遇上了,没有什么值得同情不同情的。落到谁身上,谁也都是一样的过。” 赵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情他,但是她的感觉还是给了她最真实答案。 应该是处理好了事情,夏远哆嗦着上了车,搓了搓手心启动了车子。“怀年,人家说是自己摔倒的,和咱们没关系,还道了谢。” “人伤了吗?” 夏远继续搓了搓冻僵的手,重新握上方向盘看向后视镜的陆怀年“自己骑车走的,应该没问题” “陆教授麻烦您停一下车子行吗?我在这里下。” 再待下去,赵歧真担心自己会被眼前事物影响自己对某件事的判断,她这个人从小看不得一些心酸的画面,和陆怀年的相处确实让她很不舒服。 同情陆怀年的难处是其一,但是每个人也都有自己难处,她也一样。 陆怀年丢了一双小臂,而有些人的处境比他更难以让人接受。 同情和怀疑,两种心思扰得她有些心神不宁。 可是越听陆怀年这种不当回事的语气,赵歧心里就越难受。他这样只言片语就轻易带过的事情,对于赵岐来说,什么都不如那件事重要。 他父亲因为那件事失踪,至今都是她心里解不开的迷,这也是赵岐最想从陆怀年那里得知的。 陆怀年和那场烟花厂爆炸有着密切的关系,他当时也在现场,而且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可以告诉她真实情况的人。 这是赵岐这么多年唯一查到算是有用的信息。 他一日不肯说,赵岐就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陆怀年生活里面的小碎片,尤其是落在她眼里的那些小细节,赵岐心里五味陈杂。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陆怀年这样的人也不例外。 衬衫上一排扣的整整齐齐的纽扣,扣的人一定不是陆教授自己;深棕色的鞋带系的一丝不苟,他也没法亲自上手;义肢上复杂的接口固定,纵使赵歧身为一个外行也能看的出来这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他看起来这么骄傲的存在,在生活面前被打压的无能为力,他低过多少次头,又妥协过多少次?可是再难,他都可以挣扎一下,像一个正常人生活。 相比于邓川的死亡和他爸爸的杳无音信好过太多。 陆怀年,你还活着不是吗? 赵岐裹着棉服下了车,有些不敢看车里的陆怀年,丝毫不记得自己的怀里还揣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异物。“谢谢陆教授,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陆怀年薄唇轻启“赵同学,我的义肢你确定要带回去?” 赵岐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他的假肢,尴尬的把他的假臂从衣服里拿出来,递给他。 陆怀年没接,准确的说,是没能接。 赵岐觉得自己有些蠢,小步的凑近车门他坐的位置,将那只小臂放在了他交叠的腿上“陆教授,再见。” 夏远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她这智商,是怎么考上研究生的? 感受到被嘲笑的赵岐,瞪了主驾驶位的某人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笑什么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孔子他老人家的至理名言,他到底懂不懂?怪不得只能当司机!情商低! 赵岐走后,陆怀年看着腿上的东西,走了神。因为,这个平日带着冷冰冰的东西,现在竟然多了些温度。 目送陆怀年的车消失的雪色中,赵岐转身,叹了口气,苦笑。 赵岐不得不承认她刚才是心软了。 “怀年,要回公寓吗?” 陆怀年没有答,只是面色严谨地问了句“冯叔,让他走了吗?” “你母亲知道你今天出来有活动,所以让他晚些回去照顾好你,现在应该还在公寓没走。”夏远再清楚不过他口中里那个他是谁。 陆怀年没再搭话,良久,夏远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回” 夏远回了句“好”。 谭升是路怀远的母亲,因为出于对儿子的爱,她尽可能的包揽儿子的生活,只希望陆怀年能够生活更如意些。 如果不是因为这双手臂,他会有属于他的生活,他可以结婚生子,即使普通也可以做个简单快乐的人。每次看着儿子连一个小动作都举步维艰的时候,谭升恨不得剁掉自己的双手给儿子换上。 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心疼谁还能心疼呢? 以至于陆怀年每次回家,就算不喜欢也会戴上假肢后才会出现她的面前。 她愧疚,陆怀年也一样,因此至今他都没松口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因为有些时候结果比过程更容易被人接受,尤其是对于至亲。 谭升派人打听过,他们全都闭口不提。 这也是为什么,陆怀年每次只要冯叔去他公寓,他都尽可能的拖着回家的点儿,不能拒绝,但也不想接受。在外面的陆怀年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心理教授,可除却这层身份,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残疾人。 别人用手能做的事情,陆怀年用剩下的胳膊和脚一样做得到。 他可以用脚做饭,可以用脚穿衣甚至系上皮带,领带。他可以用别人接受不了的动作解决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问题。这样的陆怀年,是隐藏起来的存在。 他不怕别人知道,但也不想和别人分享。 第六章: 天色灰蒙一片,眼看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了。 临时喊得停车,赵岐走了五六分钟也愣是没看见一个站台,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只能打车回学校。雪天缘故,赵岐等了二十多分钟都没能拦下一辆出租,不是有人就是直接路过。 再等下去,她觉得自己会被冻成雕塑。 一辆绿色出租停下来的时候,后座上探出来一个被黑色渔夫帽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你,走不走?” 赵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股脑的钻进了后座。 女孩揣着手臂,脑袋怼在车窗上像是在看风景,语气不冷不淡“师傅,先送她吧,我想再逛逛。” “小姑娘,就光这一处咱们都饶了两圈了,大冷天你费这钱何必呢!赚钱都不容易,你说想去哪我送你去。” 车里有些热,女生摘掉了帽子,她这一摘赵岐盯着看愣了。赵岐心想这女孩是去干什么了?一脸的擦伤,下巴那里都磕破了,干着血块。赵岐扯下自己的围脖放在膝上,低头的时候看见她整个膝盖那里全都破了,牛仔裤上都沾着干涸深色污渍。 “师傅,我就是纯粹想看看风景,散散心,您就照常开就行。” 伤成这样,还有心情看风景?赵岐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万一别人不想被关注呢。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也看见了她脸上的伤,本就朴实的人一急,连话都有些笨拙“姑娘去医院吧,你这伤看着挺严重的,别耽误了治疗时间感染了就不好了。” “一点小伤,没事,您别耽误了路程。” “师傅,赶紧送她去医院吧,我不急。” 赵岐和她相视一笑,出自对彼此照顾的感谢。 女生没再搭话,算是默认了,继续趴在窗子上一动不动。 赵岐闲得无聊拿着手机打游戏,连输了好几盘后被自家队友骂的体无完肤,认命的退了出来。 车子在市医院门口停下,司机开口“总共五十八。微信还是现金?” “微信”女孩去掏手机,脸色骤变。时浅要是没猜错的话,她的手机应该是刚才掉在摔倒的那个地方了。“师傅我手机掉了,能不能您给我留个号码,我回头补给您?” “没微信给现金也行。”师傅看小姑娘不像是撒谎。不过今天确实跑了那么久的出租,光油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司机大叔为难,时浅也是。 赵岐也不想掺和这些事,沉默着不说话,直到女孩求助般地看向她。赵岐付了钱下了车,既然做好人就做到底吧~雪天搭车有多贵,付钱的时候赵岐算是知道了。 “谢谢你,不用再麻烦了,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回去转给你,”时浅不喜欢欠人情。 赵岐这才注意到她虽然脑袋上戴的帽子很厚,但是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的牛仔外套,连个围巾也没有。下车时,冻得一机灵,膝盖上的伤也扎眼,赵岐不禁感叹什么叫要风度不要温度。 将自己的围巾往她脖子上一罩,绕了两圈,系好。“别想多了,我只是怕你不还我钱~” 时浅拖着自己受伤的腿找了个候诊室的椅子坐下“你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打个电话?” 赵岐二话没说把自己手机递了过去,有人来送钱不要白不要。 时白捷来接时浅的时候,还了赵岐钱还道了谢,临走时,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岐一眼。时浅用胳膊狠狠地怼了他一下:“哥,看看你妹妹我好吗?我现在还是病患呢!” 就这样折腾了一个半小时左右赵歧才回了宿舍。 穆呈梨本来坐在桌前追剧,看她回来把自己手里正啃着的烤红薯递给她“赵岐今天对不起,我不该非拉你去的,吃不?都给你算我赔罪了!” 该赔罪的人?赵岐心虚地瞥了她一眼,又麻溜的收了回来,干巴巴的回了句“没事。” 屋里暖气很足,可是赵岐一进屋就坐在自己桌前的板凳上发呆,身上的羽绒服也没脱,就连穆呈梨给她的红薯她也没接。半天叹了口气,“穆呈梨,我要说我对你陆偶像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会不会劈了我?” 穆呈梨听到大逆不道三个字后红薯也不吃了,穿着拖鞋就冲了过来“你揍他了?还是亲他了?” 赵岐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穆呈梨,她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剧吗?咬着牙反问了她一句“你看这俩哪一样我敢?” “也是,那你这大逆不道四个字,您指的是?” “我今天特丢人的把陆教授的假肢拽掉了,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赵岐你这报复心也忒强了!我陆教授太可怜了!怪不得孔圣人总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赵岐,陆教授怎么就这么点儿背遇见你了呢!”穆呈梨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口手里的红薯。心疼她陆教授,命途多舛啊~ 连穆呈梨都会这样想,陆教授也应该无差了,那她在陆怀年的印象里是不是就被归为画上叉的那一类了? 宿舍的门不知道被谁敲响,穆呈梨回头吼她“赵岐,发什么呆快去开门!”屋里就她两个人住,赵岐不知道在想什么,头发都快被她自己揪秃了。 穆呈梨奔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想法,等着她去开门。 赵岐现在脑子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混作一团,她现在脑仁疼“我愁着呢!要开自己开去。” 穆呈梨翻了她一个白眼,当着她的面蹭蹭蹭的爬上了架子床。“我在床上不方便!” 敲门声还再继续,赵岐迫于无奈起身去开门,头也没抬的问了句“有什么事吗?” “赵岐学姐是这个宿舍的吗?主任让我通知她……现在立刻马上……去趟主任办公室!”赵岐现在彻底疯了,她怎么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完了,完了……就算是大罗神仙现在也救不回她了~ 穆呈梨从上面探出个脑袋,一脸的震惊“赵岐!所以我刚才给你打完电话,你没去?” “穆呈梨,记得替我赡养我娘亲,再见” 赵岐到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他好像在接一个很重要的电话,赵岐敲门进来他连看也没看,语气客客气气的。赵岐老老实实的站在他办公桌前,动都不敢动。 主任挂掉电话,给了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赵岐同学,刚才陆教授的助理打电话来说,你刚才亲自去道了歉让学校别为难你。但是,你今天在会场的表现,除了我还有校长和院长都看在眼里,惩戒就算了毕竟陆教授那边也有人给你说了好话,但是这次的奖学金若是给了你,其他同学那里学校也不好交代,所以这次的奖学金名额,为公平起见学校会重新考虑。” 赵岐也想过这次的奖学金打水漂了,可是真正这一刻到来的时候还真的挺失望的。 人果然还是贪心的。 来的时候她想的是,只要不挨惩戒就行,现在就连失去个奖学金名额她都有些心底不服。 赵岐一路丧着脸回了寝室楼。 在外面跑了这么久,赵岐的衣服早已经都雾潮了,有些冷。 褪去里面毛衣的时候,一个小东西掉了下来,赵岐从地上捡起来捏在手心里瞅了好久。 第七章: 这颗纽扣她认识,应该是陆教授今天身上那一排的其中一枚,她在车上的时候刚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赵岐将这枚纽扣在指尖撵了好久,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随后就将它收进了化妆盒内。 或许应该找个机会还给他,可至于什么时候还,赵岐就要再好好想想了。 最近的天儿迫使赵歧不得不回趟家拿几件稍厚点的衣服,正好今天一天也没课,她去食堂吃了点饭就往学校附近的地铁站赶。 覆在地上一指厚的冰丝毫没有想要融化的想法,赵歧有些后悔没穿自己的那双雪地靴出来,冻得她脚趾生疼。 她家离学校不远,坐地铁二三十分钟就到了。下了地铁赵歧给妈妈发了条微信:妈我回来拿点东西。 临近公寓楼的时候,赵歧的步子越来越慢,不想回去吗?说真的,她不怎么想。喧嚣的市区里能有这样精致的小高层,不用想都知道这里的房价有多贵,可一想到这些钱的来由,赵歧就心生烦躁。 所以明明家很近,赵歧还是选择了住校。 赵歧看见妈妈一个人站在楼下,也看见自己回来小跑着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吃过没有?冷不冷?” 她脚上穿着室内的拖鞋,连双袜子也没穿还露着脚踝,赵歧皱了眉“你怎么下来了,外面这么冷。”像是嗔怒实是关心。 “你说你回来,我就下来看看,顺道接你。” 赵歧没再接话,跟在她身后上了电梯。 空空荡荡的室内除了她和妈妈的交谈声再无其他,赵敏安置好女儿的东西去卧室换了身厚点的外套,拿了包准备出门。 赵歧抱着刚冲好的果茶窝在沙发上“妈,你要出去吗?” 赵敏一愣,女儿好像忘记了今天的日子。可是说了,她又怕女儿生气。“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赵歧突然想到一些事,条件反射的去看手机上的日期,果然还是十二月二十四。“妈,你还是相信我爸他逃了吗?” 赵敏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她和女儿坚信的立场不一样,因为这个她们一次又一次的争吵。 实际上宋帛不止一次与她秘密的有过联系,所以她坚信自己的丈夫在那件事情之后逃跑了。 可女儿却偏执的相信他死了这件事让她很气愤,哪有身为女儿却希望自己的爸爸去世的!“我还要给你爸打钱,你在家待着哪也别去!” “妈,爸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逃,你很明白不是吗?” “那你难道让我相信他不在了吗!连个人影都没有!你不是亲眼看到的吗?你爸他给我发信息了吗?这么多年来,难不成是别人假扮你爸,咱们的家事他几乎都知道,怎么可能是外人!为什么你不选择自己看到的事实呢!到底固执的是你还是我!” 赵敏没再理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那个人连她以前上学年纪的事情都一清二楚,甚至有些事情连女儿都不知道,她也只讲给过宋帛一人听。 那些短信赵歧看过,可她依旧不相信,看守失职,烟花场爆炸,一人身亡一人重伤,传言四起:她父亲跑路了。 无论哪一条,赵歧都不信。 忍着心底的一口气,赵歧回了自己的卧室。打开衣橱,她盯着右下角最下面的一个盒子发了呆。 四年了,整整四年噩梦一样的存在怎么都过不去。 一张陈旧到泛黄的报纸,上面到处都是被指甲扣烂的洞,赵歧现在可以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个句子。 2015年十二月二十四号,涉川郊区一处烟花爆竹场于下午九点突发爆炸,致使一年轻男子当场死亡,一人身负重伤,该烟花场负责人行踪不明,疑似畏罪潜逃。 那四个字灼痛了赵歧的眼,没有调查清楚的事就这样去给别人定罪!连调查都没有结论的事情,他们凭什么这样说!他爸不会害人,更不会逃! 因为这件事,赵歧在学校不断受到同学们的“特殊关注”被迫转了学,更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她妈赵敏强制改了她的姓氏,想让她有个安稳的将来。 兵荒马乱之后换来的是她这几年的平静生活。 在赵岐的人生里,她拥有着富裕的家境,住着市区里的小洋房,上着c市知名的大学,性格开朗,奖学金拿到手软,新闻系教授的独宠。 殊不知,她家市区小洋房用的钱是他爸的意外赔偿款,她开朗的性格下隐藏的是淡漠。 新闻系独宠?那只不过是她拼了命的去学,因为想要有能力去调查他爸当年的那场事故。 所有的开始对她来说都是奔着目的去的。 这些都是叫做赵岐的女生拥有的。 连赵岐自己都快忘了,她还有一个使用过的名字,宋岐。 再一次的梦魇,醒来时背后浸了一身的冷汗。陆怀年至今还记得川子在满身火光里挣扎,近在咫尺朝他招手求救的样子。 他说:怀年,她还在家等我。 可是迫在眉睫生死关头时,他还是毫不犹豫把最后的生路留给了自己。那扇被川子拼了命关上的铁门,隔开的除了生死还有一辈子也还不清的愧疚,因为它远远大于自己失去两条小臂的代价。 川子丢的,是一条命。 陆怀年不止一次梦到川子哭着跟自己说,他疼。他还经常梦到川子问他有没有照顾好靳初。 陆怀年清楚地知道这些折磨他的梦是他自己心里的魔障,川子为了救他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可能真的用这种方式让他不痛快。世上压根没有的东西,陆怀年从来不信。 可不管信不信,他总要补偿些什么,给川子的女朋友和他的家人。 所以陆怀年妥协了,放弃了原本去国外读研的打算,安安稳稳地待在了国内。 川子出事的第一年,靳初去了英国留学。 川子出事的第二年,川子的姐姐结婚,两位长辈去了a市生活和女儿一起生活,陆怀年送了a市的山间独栋作为贺礼。 川子出事的第三年,靳初回国订婚。 川子出事的第四年,川子姐姐平安诞下一女。 今年是第五个年头,陆怀年看着被搁置在书桌上的结婚请柬,一时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心情。 第八章: “川子,她要结婚了,到此为止你也该放心了,我也算是没负你的嘱托。” 像是喃喃自语,实是想说给某人听。陆怀年低头打量自己压根不存在的小臂,轻声的叹了口气。 这场去不去都让双方膈应的婚礼,他是该去还是不去? 这一晚,看来注定一夜难眠。 赵歧拒绝了妈妈开车送她的提议,吃完晚饭拎着自己的东西就搭地铁回校了,再和她待一起非吵架不可。 每年定时定点的在这天打钱,赵歧觉得她很执拗,执拗的相信一个不可能的结果。 赵歧不相信,一场严重到三人一死一伤的意外,他爸爸可以毫发无损的“逃”出去,还一逃逃了那么多年。 有一个名字深深的刻在了赵歧的脑子里。光剑,是那个最初执笔人的留名。 这个人到底是谁?总有一天,赵歧要亲生把他揪出来,侮辱他爸名誉这件事赵歧不会放过他。 赵歧刚进寝室门,寝室里的穆呈梨就炸了!“赵歧儿!你们系奖学金名单出来了,被那个千年老二给拿了!气死我了!”穆呈梨吼完,还腾出右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她怕自己会气爆炸!就因为一次失误就把人的名额给取消了!太过了吧! “你能别把我名字叫这么难听吗?这件事我早就已经知道了,自作孽不可活,我认。谁让你男神身份尊贵呢,你说是吧?” 穆呈梨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辩驳,确实,他男神陆教授是挺尊贵的,岂容他人亵渎! “真不难过?”穆呈梨用肩膀怼了怼她“真咽的下这口气?”赵歧是什么样心气的人穆呈梨最了解不过。嘴上说着认命,心里再难受也不会承认。 赵歧翻了她一个白眼,打开衣柜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扔到夹层里“穆呈梨,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她哭?穆呈梨光是想想都能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是算了,你自己心里祭奠一下那些钱就好了,我可没有心情和你一起受罪!毕竟有些人哭起来是能把我的三千块围巾当卫生纸拧鼻涕的狠主,惹不起~” 赵歧懒得理她,就这一件事,她足足被嘲笑了两年!要是知道那条花里胡哨的围巾值三千块,赵歧肯定宁愿用她衣服也绝对避开那块花枝招展的名牌。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赵岐无意间瞥见穆呈梨桌子上请柬“看来你这个月又要血本无归喽!你朋友结婚?” “是我朋友我还可以不去,我好姐妹叫靳初,认识了好多年了,前几年出国最近才回来。结果这刚一回来就跟我说要结婚了,我以为她开玩笑一直不相信,这不她要证明一下她是真的要嫁了!” 赵歧觉得,靳初,这名字挺好听。再看看她的,赵歧赵歧,没一点美感可言。拿起来请柬抻开,新娘清秀的模样和她的名字如出一辙,不惊不艳却也是很漂亮的女孩。“你姐妹挺好看的。” “她啊,一直都很漂亮,从小我跟在她身边都是陪衬的命~” 赵歧放下请柬半倚在衣柜前打趣她“看看人家这速度,再看看你,你惭愧不?” “啧啧.....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说我,彼此彼此,过之不及。哦,对了,你后天没事的话,和我一起去吧,我自己去那里也不认识几个人,去了挺无聊不去又不行,我带你去蹭饭如何?反正你这个月的伙食改善费是彻底打水漂了。” 听到她这句话赵歧觉得被她损多狠都值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赵岐狗腿的朝她抛去了一个媚眼“爱你哦,比心。” 要不是因为是去参加婚礼,赵岐绝不允许呈梨把自己的脸画成这个模样,假睫毛都快到她眉毛了,还有这眼线她总觉得自己有点像电影里的某些片段。 要不是穆呈梨在那选衣服选了半个小时最后还快迟到了,赵岐真没自信顶着这张脸出去见人。 新娘休息室里靳初已经换好了白纱,大大方方的从椅子上起身。 陆怀年会来是靳初意料之中却也意料之外的结果。“陆先生,因为邓川的关系,我知道您一直在帮我。这段时间谢谢你,以后就不麻烦您了。我先生他不知道邓川的存在,并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有些事我得放下了。” 陆怀年点头应允,他今天来就算是替川子来看一眼,毕竟这样的靳初是邓川惦念的。 既然看完了,他也该走了。 犹豫再三,靳初还是问了他那句:“陆先生,可以告诉我邓川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当年的事,所有人都闭口不提,就连邓川的爸妈都不肯告诉她原因,所有人都瞒着她,这让靳初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所以她一气之下远赴他国。 陆怀年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低了头“因为帮我所以他丢了命,而我只是伤了这两条小臂。” 这个事实,是陆怀年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无论回忆多少遍,受难的只有当事人。 对于这场事故,陆怀年想说的就只有这么多。至于细节,他不愿与任何人再说一遍,其中当然包括靳初。 有些伤口给它扒开,看到的并不是事实,而是血淋淋的骨肉。 当年因为想川子想定求婚时放的烟花,所以请他一起去厂里帮忙谈价格。那天他们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去了朋友介绍的郊外一个厂子。 陆怀年真不知道邓川到底多会过日子,为了省一点钱不惜跑这么远。“川子,你要是缺钱,我给你垫,烟花这种东西还是走正规的途径比较安全。” “怀年,我问过朋友了,这里的最便宜而且都合标准,没事的,认识人介绍挺靠谱的。这次,我想弄得隆重一点儿,毕竟也就这么一次,得她喜欢。” “你真的难得的上心”邓川平时大大咧咧的看习惯了,突然矫情起来陆怀年还真有点不大习惯。 邓川朝他扬了扬下巴,难得在陆怀年面前能得意一回“那是,毕竟是我媳妇儿”。 陆怀年没再接话,低头查看烟花的产地信息。虽然都是一些小厂的东西,但是信息明确的都有,应该没问题。 邓川中途去接了电话,陆怀年去了内间和厂长沟通价格和种类。 似有若无,陆怀年刚才好像看见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不过再次看向刚才那处时什么也没有。 “宋老板,你刚刚......” 在点货的宋帛因为他的只言片语疑惑的抬头“怎么了?” 陆怀年摇摇头“没事”应该是他失神看错了。 第九章: “宋老板,不能再便宜了吗,我们这次买的量不少。” 宋帛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尘,笑的格外亲切,“行吧,既然你都开口了,我就再让600块钱,不能再多让了,我们的成本本来就不低。我让人快点给你搬上车,我今天也好早点回家,我女儿这次考试又考了全年级第一,我答应要回去给她买礼物的。” “谢谢您”陆怀年道了谢,六百对于川子来说也不算少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一声爆炸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陆怀年和宋帛相继一愣。 一直呆在厂子里的宋帛对于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厂子里严禁明火,怎么会有爆炸的声音?所以宋帛脑子里第一闪现的最坏结果是:难不成是烟花炸了! 顾不得思考,慌乱中宋帛朝陆怀年喊了句“不管什么情况,快跑出去!可能是烟花炸了!”随后宋帛就径直冲进了外间的储藏室,他没记错的话那个一起来的年轻人好像还在那里。 等陆怀年跑到厂子门前的时候,看见宋老板满头大汗、神色紧绷的吼着一旁的邓川“你是没长脑子吗?不知道烟花厂里禁止明火!满场子的烟花,一旦燃了,你觉得自己跑得掉吗!” 邓川被他这样一吼也懵了,磕磕绊绊的解释“刚才里面的工作人员走之前说送我一个,我就想着在厂子外面试试效果。这不也没事吗?” “有事就都出不来了!”宋帛真的很想踹他一脚,不是内行人永远也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烟花厂子遇了火,想救也来不及,上一任的厂长就是那样出的事,在这上面宋帛比谁都怵得慌。 跑出来的时候,陆怀年额间的发湿了一大片,他能明白如果宋老板说的事真的发生了,他们可能就真的跑不出来了,陆怀年叹了口气暗骂了邓川一句蠢。 眼神扫向他的时候,陆怀年没带一丝的情分,这不是小事,可很显然邓川没放在心上。“邓川,道歉!你玩也要有个度!” 邓川撇了撇嘴,心里犯嘀咕:这不是没事,但看到陆怀年不搭理自己的样子,他还是说了句:“宋老板对不起,是我大意了,不该在厂里使用明火。” 宋帛唯一能庆幸的是现在人都没事,财是小,丢了命谁也捡不回来。劫后余生,宋帛终于松了口气。 顾不上招呼他们二人就赶着去邓川刚才点火的地方去检查,确认没有明火以后又在那一片地面上全都洒透了水。 宋帛摆摆手“没事就好,赶紧搬了货走吧,再晚郊区的路不好走。” “好嘞”邓川一听到可以干活瞬间满血复活,从来到现在他都没什么事做,感觉自己没什么用,这下他那一身蛮力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厂子外边好像有人找宋帛,他等会得先出去一下,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可是想到胆战心惊的事,他真的不敢放任邓川那小子在自己厂子里。“宋老板你去忙,这就二十多件,我们自己来,我看着他。” 时间过了那么久,陆怀年还清晰的记着宋帛那天穿的衣服颜色,和他离开的背影。 靳初站在他身后等着他的下一句,可陆怀年就那样站着,后面并未开口说任何话。 靳初轻声唤了几句“陆先生,陆先生……” 陆怀年回神,下面的事也像一阵烟,在他意识中散了。 “靳初,他会更希望你幸福。有些事情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不合适说,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你今天的样子是川子曾经最想看到的。” 陆怀年刚才有那么一丝犹豫他是否要告诉靳初,当年川子已经在准备求婚。 可是最终还是暗暗作罢。 靳初是个聪明的女孩,路怀年的意思她懂,所以现在的她早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邓川,我真的一直以为我最后嫁的人会是你。没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出你的样子,遇到之后就再也没想过其他人,就只能是你。 路怀年看向她,不带有任何其余的心思,纯粹只算是安慰“放下吧”,川子会懂的。 抽出桌边的纸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妆面,靳初逼着自己平静,婚礼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 指尖擦掉眼角的泪痕,从今以后她要悄无声息的在心里藏起了一个名字,一个故事,然后开始一份新的生活。“陆先生,婚礼结束再走吧。” 穆呈梨被认识的人拉着聊着赵岐插不上的事,给她比了个手势,赵岐就溜了。这个酒店风景不错,赵岐难的的心情好,捡了一个没人的位子,坐下来扒拉手机,顺便拍几张照片发个朋友圈。 陆教授出现在手机屏幕里赵岐是怎么也没想到的,陆怀年挨揍更是赵岐没想到的!对面的房间一整面都是落地窗,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放大屏幕里的像素,是陆教授确定无疑了,哎,手机像素太好也是个问题,她是帮还是不帮? 算了,毕竟自己上次呈了他的人请,不帮心里也过不去。把手机塞进兜里,朝着对面的房间快步走去。 陆怀年受这一拳的时候,完全是没在意来人的情况下,他当时只是淡着表情在听靳初的话。 靳初的老公进来的时候,看见靳初眼睛通红,她哭过?他脑子里面第一反应她是不是被欺负了,亦或者他是前男友?无论哪一种,他心里都不舒服。 试问:哪一个老公看着自己的老婆穿着婚纱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陆怀年没站稳的往后踉跄了两步,不快的抬眸,但是看着靳初恳求般摇了摇头,陆怀年没解释,凌厉的目光渐渐隐藏。 男人挣脱了靳初拽在自己胳膊上双手,堵住了陆怀年身前的路。“不说清楚再走吗?” 陆怀年像是完全忽视了他的挑衅,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右臂的西服袖子上,小臂的袖子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冲撞,被拧小半圈的恰巧卡在了腰侧,看着格外的别扭。 没有戴义肢,陆怀年很轻便了抬了下剩余的右臂,袖子紧随而落,再次恢复了平整,掩去了空空荡荡的怪异。 靳初的老公这才发现他的与众不同。“你…” 第十章: 赵岐冲进来的时候,三人之中只有陆怀年规矩的搭着双腿坐着,面前放着一盏茶水。 见一个陌生人的突然闯入,三道视线一起落在赵岐身上。额~这怎么和她想的场景不一样呢?英雄救美呢?拔刀相助呢? 靳初从沙发上起身“这位小姐,您是有什么事吗?” 赵岐瞬间尬场了!她是认识靳初,但靳初不认识她。 猫着眼偷偷瞄了陆怀年一眼,我着急忙慌过来救你,你倒好,在这陪人品茶? 虽然明知陆怀年没喝,但发现陆怀年也在看着自己得时候,赵岐恶还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至于出自什么,赵歧也没理明白。 “不好意思小姐姐,我走错了,打扰了~”说完,赵岐就打算原路折返了,不走难道留下来陪陆怀年喝茶?心里暗暗嘲讽自己:就不应该多此一举,多管闲事。 陆怀年很确定她刚才是瞪了自己一眼,淡淡地咧了咧嘴角。为何瞪他?怪自己不给她解围?那不是她好像也没给他那个时间。 陆怀年清了清嗓子,看向门前站着的赵岐起身“一起走吧” 靳初诧异的问了句“你们认识?” 陆怀年点头,“认识。” 赵岐觉得这人脑回路不太快,这会儿认识刚才干嘛呢? 第一次来夏远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要不然也不会连找个停车场都找个小半个小时。等他回来的时候,看着面前两个人,他现在满心的疑问都是: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情况?怎么又碰到了一起? “你好,又见面了”夏远赵岐记得,情商贼低的那位。 “赵同学,这次不拽人家胳膊了?” 赵岐讪讪一笑“不敢不敢”再说,陆怀年这次没带假肢,她去哪拽?这人一看就是故意损她! 赵岐瞅瞅陆怀年,又瞅瞅夏远,最后意味深长的得出一个结论:果然,物以类聚! 微信语音消息过来,赵岐掏出来看了眼,是穆呈梨。 赵歧点开。 “赵岐,你自己先去婚礼会场,我刚才看见一个超级帅的小哥哥,我要去会一会我未来的男朋友!哈哈哈哈!再见!”听完语音的赵岐表情就僵住了。恨不得扶额,这个穆呈梨还敢不敢再大声一点! 夏远忍着想狂笑的心,“看来赵同学的朋友还挺直率的!” 赵岐呵呵两声只能尬笑,她这叫直率?她叫花痴好吗?知道还问? “走吧,婚礼要开始了。” 虽然刚才看见过靳初的真人,可是当她黑发覆着白纱,挽着新郎手臂出来的那么一瞬间,赵岐还是一下子被她惊艳到了。二人的脚步伴着音乐声,一步一步,步履缓慢而又认真。 当所有人都在站起来欢呼的时候,赵岐也不例外,别人吼什么她也跟着附和,毕竟是喜事人人都图个热闹。 手掌被自己拍的生疼,赵岐悄悄地收起,没记错的话陆教授应该一直站在她的身后。赵岐不大好意思直接盯着人家,于是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还是装作不经意的落在陆怀年脸上。 他皱着眉头,目无转睛的盯着台上。 赵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靳初夫妇二人交叠的双臂上。 他皱眉是因为这个?还是其他?赵岐试着去分析他脸上的表情,遗憾?难过?还是…羡慕? 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的赵岐双眼微微眯起“啧啧……难不成是前女友?”不过赵岐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如果真是,那穆呈梨应该会知道点风声,可是看她崇拜陆教授的状态来看,不大像。 再看看陆教授,他今天没戴义肢,小臂处的西服袖口虽然耷拉着,但是由于布料垂度比较好,不往手的部位去刻意看的话,一切还是挺正常的。 赵岐突然好奇,将来陆教授的婚礼,新娘怎么入场呢?换作是她的话,应该会牵着他一侧的衣袖会好一些吧。 想到这里,赵岐突然打住。她在想些什么?讪讪的收回目光和心思。 赵岐在感情这方面心大,虽说看不大出来陆怀年和新娘之间究竟有什么,可要是说没有关系,饶是她也不信。 不然一向冷言寡语的陆教授也不会后来看着舞台上被主持人调侃得正欢的人影,笑容骤显。 其实,此刻陆怀年想的事:邓川对于这个结果应该很满意吧,毕竟他曾经宠在心尖上的人现在过的很幸福。 不是赵岐花痴,陆教授这张脸真的挺好看的。可是看到他的他双臂的时候,赵岐的笑容有了些许暗淡。 他这双消失的小臂总能把赵岐一次次地拉回现实。 想到一些事情的陆怀年,也渐渐收起了笑容。 他知道赵岐看了他好一会儿,所以四目相对的时候,陆怀年并未打算挪开目光。她刚才那个奇怪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陆怀年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可是赵岐心里那个堵,丝毫不下于人赃俱获。 她还是提前适应适应吧这种感觉,至少等那层纸被揭开的时候她不至于惊慌失措。 仪式结束,陆怀年跟身边的夏远说了句“走吧”,旁边的赵岐悄悄地侧了个身子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闷头吃着手里的小蛋挞。她可不想再蹭陆怀年的车了,就纯当做了没听见。 不见赵岐跟上,陆怀年看了眼她的方向,抬脚先走了。 夏远一步三回头的跟着陆怀年的步子,“怀年,要不我去喊下赵同学” “你很闲?” 夏远看着大快朵颐的某人,摇了摇头“不,不”夏远心想我闲不闲你还不知道? “这…刚才不是说好送她吗?这怎么又不让送了呢?” 陆怀年本来想说可能是她不愿意,想了想还是心照不宣地改了口“她正忙”毕竟刚才她那个吃相别人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怀疑。 夏远“哦”了一句,默默的跟在陆怀年身后一同离开了。 靳初的视线跟着某人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凝固。她清楚的知道陆怀年是替谁来看她,她也知道今天是所有故事画上句号的时侯。时间到了,他们也各自都要开始各自的生活了。 邓川,我真的一直以为,我最后嫁的那个人会是你,可是我们好像都没有那个福气。 第十一章: 赵岐依旧是被噩梦吓醒的。 老人常说,梦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梦里的爸爸从来不跟她说话,甚至在躲她,这次也一样。 任凭赵岐喊破嗓子,哭的一塌糊涂,他爸也没回头看她一眼。 赵岐老梦到他爸爸头也不回的冲进火光窜天的房子里,无论赵岐怎么努力都拉不住他,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赵岐无论跑的有多快也丝毫靠不近他半厘。 虽然梦里的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因为无能为力,她还是哭的撕心裂肺到醒来。 掌心遮着眼睛,坐起身倚在床头。 “赵岐你个傻子,只是做梦而已”赵岐反复告诉自己,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不能相信,不能哭,等事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等找到爸爸的那一天,无论是生还是死她都会让自己痛痛快快地一次哭个够。 赵歧的爸爸失踪,有人说他已经在那场爆炸中死了,有人说他跑了。 无论哪一种,赵歧都不信。 他爸不是那样的人。 电话响起的时候,赵岐在吃早餐。看了眼来电显示,赵岐有点后悔给夏远自己的号码!大早晨的给自己打电话,准没好事!因为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夏远因为有事临时飞去了邻省开会,所以家里的那位冯叔因为陆怀年的研讨会被临时调来伺候。 这事儿陆怀年也是对方站在自己面前才知道的。即使这样,陆怀年也没有表现的多为震惊“冯叔,进来吧,我先换身衣服。” 五十多岁的人,冯叔身手依旧很干练,放下手里的东西迅速跟上“我帮你。” 陆怀年停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他,嘴角含着浅笑,礼貌而疏离的四字丝毫没留商议的余地“我自己来。” 冯叔是个聪明人,不需要点破,应了声“好”就退下了。 夏远不放心,还是给陆怀年去了个电话,他拜托赵岐今天帮忙照顾陆怀年一天,她现在应该快到了。 “怀年,我这边到下午七点左右应该能结束,今天能回去。你那边怎么样?冯叔他……” 此时的陆怀年正盯着床上的一条灰色领带,想着今天的正装颜色和款式都和这条最搭。“你忙你的,我这边没事。” “对了,今天我请赵同学帮我替一天班。” 陆怀年蹙眉“赵岐?”让她来干什么?来一个冯叔还不够,又送来一个赵岐? “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又找不到很适合的人,就问了她她也没拒绝。我告诉你,我按小时付全费的,你该怎么使唤怎么使唤,不然我心疼钱!” 说着还特意的锤了锤小心脏“我这是高薪工作,没有剥削人家,你就把她当成为我就行,就这样我要去开会了,挂了。” 赵岐按门铃出来接她的是一位自称冯叔的中年人,赵岐就不明白了,这不是有人在吗?怎么叫做找不到人?能想到大冬天早上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的痛吗? 赵岐一路上都在反思自己,她最近是不是和陆怀年走的过于近了些? 礼貌的和冯叔打了招呼就直奔主题“冯叔,您知道陆教授在哪吗?” 冯叔原名冯础,也因为字音相似年龄又长,家里的人都习惯喊他冯叔。冯础从她进门就已经将人从上到下打量过了一遍,陆先生家里来了位姑娘,这个事情回去的时候怕是要给陆怀年母亲提上一提。 怕吓着人家,冯础笑着指了指前面走廊“在卧室,直走右拐第一间” 赵岐道了谢,小跑着过去。 敲了门等着回应,趁这个空隙赵岐整了整衣物,她这算是符合他的要求吧。夏远说注意着装,陆教授他比较看重外形。 陆怀年整理好衣衫后从床侧上坐起,看了眼紧闭房门的方向,“进”。 赵岐推了半天,也没推开门,“陆教授您是把门锁了吗?” “没锁,进吧” “没锁?”不是推难道是拉开?她试了试拉了拉门把手结果人家还是纹丝不动。 房内的人听见声响却始终不见人进来,陆怀年抿着的唇笑了,她应该是不会开卧室的门。 陆怀年不忍再继续看着某人智商下线,忍着笑轻咳两声,隔着紧闭的房门提醒道“右手边有个按钮,按一下然后往左边推。” 赵岐握着的拳头默默地在面前伸出一只食指,按了按钮然后轻轻的扒了下面前的这扇门,开了。 赵岐用刚才收起的那根食指蹭了蹭鼻尖,她脑袋怎么就一时轴了呢?她怎么就不敢相信这是特地为了陆怀年设计的?她一个正常人都觉得很难开,到底哪里便利了? 看着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尤其是衬衫外系的那条半温莎结领带,精致到赵岐都觉得连她都做不到“陆教授,这领带是您自己系的?” 陆怀年没说话,低头看了眼身前的领带后,皱着眉点了点头。“怎么了,很奇怪?” “不,很好看,就是没想到您能打的这么好看”她实在找不到敷衍的话题了。 “要我再给你证明一下是我亲手打的结?”说着试图用右边的大臂去触碰身前领结。 看他认真样子赵岐一下慌了,匆忙间抓住了他大臂的西装“不不不~不用,我信您”她就是好奇外加客气了那么一下下。 陆怀年放下大臂,低着头轻笑了一声,笑声很浅但赵歧还是听到了。 陆怀年声线低沉的说了句“我开玩笑的,这个是别人帮我提前准备好的。” 赵岐尬笑了两声后深呼一口气,心想陆教授您以后还是少开玩笑的好,小心脏受不了!忒吓人了,尤其是他骗她真的要去打领带的时候。 “柜子左手边有假肢,你…”陆怀年一向不喜欢佩戴义臂,出于场合他不得不戴,但是因为义臂设计的特殊性,他一个人无法完成。 “好,陆教授你等一下”赵岐小心翼翼把义臂从柜子里拿出来放在床上。“陆教授这个要怎么戴?” 陆怀年一边指导她一边照做,等完全佩戴好,赵岐急出了一头汗。 赵岐替他放下卷起的袖口,抻平,却被他一句“是不是没有拽掉轻松?”给问尴尬了。 赵岐真心觉得陆教授是个很记仇的主儿,不然也不会记那么久。“陆教授…” 第十二章: 察觉到她的尴尬,陆怀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还有三十三分钟,该出发了。“走吧” 赵岐“哦”了一声赶紧跟上,差点忘了她自己今天的工作,果然一看就不是专业人员。 陆怀年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冯叔在整理厨房“怀年,要吃早餐吗?我准备了不少你喜欢的。” 陆怀年看了眼餐桌,扭头问身边的赵岐“你吃过了吗?” 在扒拉手机备忘录的赵岐,头也没抬的回了句“吃过了”,她记得夏远给她说的注意事项,她全复制到自己手机备忘录里了,此时的她正在找,准备在车上再给他汇报确认一遍。 “冯叔,我不吃了,你吃完再走。”陆怀年吃饭要么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要么食物就要特别加工一下。 他从不在外人面前进食。 因为他吃饭的动作和别人相差太远。 跟在陆怀年身后的赵岐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透明人,因为好像什么事情陆教授心里都有底。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他!跟着他! 莫名感叹:夏远这小助理的工作也忒清闲了吧!这样不用人操心的上司,赵岐也想多几个。 工作人员在给陆怀年做最后的耳麦检查,临上台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拿着一只激光笔跑过来问“陆教授您好,很冒昧的问一句ppt的激光笔是给您还是交给您的助理?” 虽然以前被邀请的嘉宾都是自己来,但学校有交代陆怀年身份特殊。工作人员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必须再次跟本人确认一遍。 “给她吧。” 谁?她?赵歧指了指自己,她完全没看过陆教授的ppt内容,夏远没发给她。陆教授就这么随便的交给她了? “好的”工作人员说完,把激光笔塞进赵歧手心就走了。 陆怀年看了临危受命的某人一眼,俯身上前低声的问了她一句“会用吗?” 突如其来的靠近,赵歧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会”。 陆怀年点了点头说了句“好,我给你示意的时候,你就切换到下一页。” 掌声响起,陆怀年步履稳重的登上了演讲台,赵歧握着笔,就这? 冷静冷静,这种小问题,你可以的。 赵歧拿着工作人员递来的激光笔,手都紧张到出汗,生怕自己一个走神翻错了陆教授身后的ppt,给陆教授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所以她全程盯着台上的人,赵歧恨不得耳目共用。早知道她就不揽这个活了,让工作人员来多省劲。 前半场,让赵歧再次见识到了陆教授什么叫作波澜不惊和拿捏有度。 虽然有些专业词汇赵歧听的一脸懵,但是不得不承认陆教授在心理学这块,人家绝对有受人敬重的资本。 要说唯一让她紧张到屏气就是陆教授在演说下半场的时候中途停顿了十几秒,是结结实实的顿住了的那种。 坐席下的人鸦雀无声,偶尔会有几个小姑娘在底下捂着嘴小声讨论:陆教授这是怎么了?忘词了? 观众席的人或许没发觉,陆怀年看着从头到尾一直盯着自己的人,藏在发梢下的耳尖有些泛红。 赵歧也急啊,要不是公众场合,赵歧真的想喊句:您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您的下一句台词是啥,要不您再想想,随便讲两句也成啊。赵歧朝他使了使眼色,陆教授您加油! 陆怀年不慌不忙的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底下的观众坐席,随后锁住在某一片,一字一句很认真的提醒到“请某些同学自觉些,我不喜欢在嘈杂的环境中讨论学术问题。” 赵歧松了口气,原来他不是忘词了,吓死她了! 不过想想这是陆怀年能做出来的事,毕竟自己可是被陆教授在演讲大厅罚站过的人。 想到这,赵岐没忍住乐了,心想:啧啧…还是你们幸运~想当初,她可是当着整个演讲厅学生的面,直接被他请到后面去了,当时可比这丢人多了。 演讲很精彩,正式结束的时候,赵歧屁颠屁颠的迎接陆教授。快靠近的时候,被一群临时上前交流的人员给隔开了,看样子应该都是这个学校里倍受尊敬的教授和老师。 赵歧把笔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工作人员道了谢后就随处坐在了一个角落,等他们谈完正事儿。 陆怀年看着被挤开的赵歧,有些不悦的抿了抿唇,不过很快舒展开了。这些人过来和他交谈,无非就是一些官方客气,换做平日夏远自己早就私下处理好了。 赵歧她还年纪小,不懂这些事。 撇了眼右前方的陆怀年再次抿了抿嘴角,她看见赵岐一个人窝在角落,盯着一处墙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还不傻,站了一上午还知道找个位子坐。 回去的路上赵岐一直想问陆教授一个问题。 “有什么想说的?” “陆教授,我能问个问题吗?上次在我们学校那次的演讲,我看到ppt好像是您亲自翻的?” “那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障眼法?”可是赵歧当时很确信他义臂里是拿着激光笔的,她当时还感叹来着,陆怀年带着假肢可以灵活到翻ppt。 “是夏远在操控,我的那只只是一个摆设。”那是他上台前夏远硬塞给他的。 有些过去的片段在记忆里显现,赵岐恍然大悟。 赵岐下车后,陆怀年让司机用自己的手机给夏远发了一条消息:今天给她多转五百块钱的工资。 收到消息的夏远回了他三个问号,然后看人没回复,果断补了一句:我给? 很快那边回了他一句:你请来的人。 陆怀年在发消息的时候有人敲门,他起身使劲儿甩了甩大臂,原本被人帮忙卷好的衬衫袖子在胳膊肘的部位瞬间散落,耷拉下来,虽然皱巴巴地却也遮住了难看的截肢疤口。 他刚才在用胳膊肘给夏远发微信。 还能说什么!夏远认栽,给赵岐又发了五百块红包。备注:老板红包奖励! 赵岐坐在报社的工位上,看着夏远再次发来的红包思考了半天。 一个裹着黑色羽绒服的年轻人伸过脑袋,“怎么了,小师妹?”管翕盯着她屏幕上的红包的字,一秒后,帮她点了。“小师妹你这是赚着零花钱了?哪个老板这么有人情味给我也介绍一下,喏,500呢?咱们老头能有这人一半大方,我都愿意天天出去跑新闻。” “管翕,你说我该回他句什么?” 第十三章: 管翕像看山顶洞人一样白了赵岐一眼“谢谢老板一类的。” 看着某人质疑的眼神,管翕不敢置信的问了她一句“不是吧小师妹,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是职场里最简单的人情世故了,来来来,我发你几个这样的表情包。” 复制粘贴,一气呵成。 夏远这边收到赵岐的回应就截屏发给了陆怀年, 陆怀年在来人走后,看了眼截屏。衣服的袖子已经落下来了,微信触屏隔着衣物的布料也不太敏捷。 陆怀年看了眼自己不存在的小臂,淡淡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请那位同事主动帮忙再次替他挽上了袖口。 男生是刚来不久还未转正的新员工,却是一个心思颇深的毕业生。按照往日,在他面前别人看见他的胳膊,都会似有若无地刻意去避开视线。 这个男生非但没有惊讶的神色,反而在离开的时候很自然的跟陆怀年点点头,静静的回去了,再见面时他表现的就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怀年觉得这样会察言观色的孩子,无论去哪都能发展的很好。 陆怀年用胳膊肘熟练回了夏远一个表情,然后夏远也原模原样转发给赵岐这个呵呵。 赵岐白了管翕一眼,管翕急了“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不怪我~” 赵岐也懒得理他,看到站在他身后的人,笑的更是一脸春花灿烂“小师妹,你突然笑的这么憨,我有点起鸡皮疙瘩。” “小师哥,喏~回头有惊喜哦” 管翕心想完了,赵岐一喊他小师哥就准没好事!所以现在老头卷着报纸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管翕也认命了!“主编,我开玩笑的。” “写不出来好的版面,你就在外面呆着吧!” 临走之前,管翕扒拉了一下赵岐的脑袋“小师妹,这次被你害惨了!记得买几箱泡面给我寄到家里!”然后背着自己的家当头也不回的出去了,临走前还朝着赵岐喊了一句“小师妹,记得洗头!这都好几天了吧!” 然后一个办公室的人都捂着嘴笑了,赵岐默的带上了自己卫衣上的帽子。“管翕,祝你天天吃泡面!”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赵岐还是打开某宝给他轻车熟路的买了几箱方便面。毕竟赵岐没少承管翕的恩,不管是工作还是其他,管翕从来都是能帮就帮。 手机铃声响起,还是管翕打来的,赵岐跟谁都有耐心,唯独轮到他这只能换来她一句“干嘛?” “小师妹,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情感板块,我跟主编说让给你了,毕竟这段时间是我们两个一起跟的,你也比别人了解。” 赵岐哭笑不得,果然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管翕,你能少给我挖坑吗?整个报社谁不知道那个板块就是一块排骨,啃不动还累牙,你是多恨我?” 赵岐明显的感觉到对方沉默了数秒,她还以为话说重了,结果那边很快又恢复了一副死皮厚脸的样子“师哥相信你可以把这个板块做出来,真的!” 赵岐有时候觉得管翕做事情很认真,可是每次当她这样觉得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干什么又不在意的样子。所以时间长了,赵岐早已经分不清,也习惯了。“我谢谢你啊~” “赵岐,它我就交给你了。还有主管手还有我的板块,只不过很多年了没找到线索就断了,你接过来继续做吧”管翕从她来报社就一直执意地喊她小师妹,及时赵岐反抗过也没多大的效果,谁让她来的时间比他晚。 时间久了,赵岐也习惯了,顶多不想应她的时候装作没听见。 突然而来的认真,赵岐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木讷的回了句“嗯,好。” “好,那我吃泡面去了!拜拜~” 挂掉电话的赵岐陷入了沉思,她始终都想不明白管翕为什么拼命保住这个板块。当初开的时候,办公室十个人八个人都给驳回了。可是管翕不死心,然后主编开玩笑的说“只要你能找出来第二人支持你,我就给你开。” 很不幸,赵岐当时就是那个“第二人”,原因是赵岐去给开会议的所有人出去买饮料,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她让她选择:开或者不开。 赵岐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管翕怂恿着选择了开,从此以后管翕干什么都会想着赵岐一份。 赵岐去了主管办公室要了两份板块的交接内容,主管爽快的给了情感板块的材料,可是另一份老头叹了口气跟她说“小赵啊,这个就别跟了,五年了都没信的事,这块弃了吧。” “主编,弃不弃我看过以后决定吧,管翕交给我的,怎么着我都得做好,没有拿一个好的丢一个差的的理,不厚道,您说是吧?” 于谷有些后悔招来这么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现在连自己都敢怼了。“随你随你,出去出去,我这边忙死了!” 赵岐搬着这些东西回了宿舍,穆呈梨说这几天回趟老家,赵岐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只是简短地说了句家里有事,赵岐也就没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洗完澡,撇见那两箱被搁置在柜子旁的资料,闲来无事的赵岐鬼使神差的拿了一沓出来。 厚厚的文件赵歧才看了一部分就看的脑子疼,然后就放那儿了,顺手又拿起了另一份。 看见封皮上的字,赵岐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了好几拍。 抻开的资料散落在桌面上,详细的分析,长时的跟踪。赵岐看着一沓子关于自己父亲的报道和资料,有些东西甚至是她这个家人都不曾知道的。 其他的事情的真实度赵岐不敢确定,可是但凡是她知道的,这里皆是面面面俱到,竟然不差一丝一毫。 那其他的是不是代表也是真的? 赵岐去扒拉箱子剩余的东西,一沓一沓的相片,有他父亲的,有她妈妈还有她的。 这些都是那个每天笑嘻嘻叫她小师妹的人做的吗?管翕,你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态接近我的?你是怎么做到心里藏着这么多的秘密还可以笑着和我开玩笑? 原来,妈妈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们的生活完全暴露在别人的眼皮之下,管翕给她的这些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明。 赵岐失神,手里的东西没抓紧一下子散开了全砸到桌面上,一张张照片像是一双双眼睛盯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管翕,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惜销声匿迹的隐藏在她身边这么久,为什么早在现在这个时候选择亲手撕开自己的身份呢? 接下来,你想干什么? 赵岐第一件事就是去打管翕的电话,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赵岐不记得自己打了多少通。 提上外套赵岐去了他的公寓,赵岐忍着满腹的怒火去敲门,没人回应。赵岐蹲在他门口等了四个小时,直到天黑,赵岐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宿舍。 第十四章: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赵岐都没有再见到过管翕,为了避人耳目赵岐也只能侧面去打听管翕的情况。他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打任何踪迹,至少赵岐找不到。 管翕在躲她。 再见到陆怀年,是大半个月后的一件新闻现场,赵岐被报社派去打听一些消息。 这段时间赵岐因为管翕的事情实在是毫无心绪再去交涉陆怀年,身心俱疲,就连平日简单的工作她都心不在焉,频频出错,幸好不是大事,主管于谷也只是批评了她几句然后不了了之。 时隔这么久见到他,赵岐竟然有那么些愧疚。 他对陆怀年做的事情一同管翕对她做的一样,虽然她并没有像变态一样去跟踪陆怀年,但是接近他,她确实是别有用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初次相遇时故意讽刺他的双臂让他听到?之后的负荆请罪?还是演讲会上故意买奶茶迟到?亦或是接下夏远的请求? 有些事情不全是故意,但是一旦开始它就会带领着你在这条不归路上按部就班的走,也许后面发生的事情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可是确实是她先开始的,这一点赵岐不得不承认。 陆怀年一袭黑色正装和当事人的双亲并肩从案发场地走出来,刚踏出院子就被一群记者围得水泄不通。尤其是当事人周舟女士的父母一出门就被记者围堵了起来,记者争先恐后的砸来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 “您好,请问周舟女士死亡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您什么时候得知这个消息呢?她最后一次和您联系是什么时候?” “您可知道周舟小姐去世的原因?据说前段时间她因涉足他人感情而后被抛弃是真的吗?” 见此场面,小区的安保人员和警察迅速展开疏通工。 这种在人家伤口上撒盐的工作,就是他们的日常,好人他们做,坏人也是由他们来。 若是往日,赵岐早就和他们一样,或许问题比他们还要尖锐刻薄。 不过在这里看见陆怀年完全在赵岐的意料之外,她突然没了打探的兴趣和底气。要不是陆怀年这次的出现,赵岐都快忘了除了管翕自己还有另一条线可以走。 这条线,就是陆怀年。 她当年也经历过同样的事,她当时也和现在被当成靶子的那两位双亲一样,被一群像他们这样的记者围堵在家门口,质问她“你父亲逃跑,作为家人是否会感到寒心?”“你爸爸宋帛和你们联系过没?他有没有说些什么?”“您有没有想过劝他走上正途,改邪归正?” 当年的她恨透了正帮人!可是,现在她也成了这样的一员。 因为想要真相,因为想要证明! 陆怀年在夏远的清路下顺利的上了车,临上车门前,他的视线在一群嘈杂的人群中扫了一圈。果然,是她。 “怀年,怎么了?” 陆怀年一脸严肃的表情缓了缓“没事,看见了熟人。” 赵岐收了笔记本,准备离开现场。看着架势,今天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将笔记本和随身用的物件扔进背包内,准备下班。 夏远看见车前的身影,定了定神,怪不得陆怀年说看见了熟人。敢情是这位?夏远故意按了喇叭,赵岐正忙着给自己书包系带子,以为自己挡了路就靠边让了让。 结果抬头就看见驾驶座窗户伸出来脑袋“赵岐,要不捎你一程?” 赵岐走过来,半趴在窗户上,朝陆怀年打招呼“陆教授,好久不见,介意搭个顺风车吗?” 陆怀年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所以笑着回了她一句“上车吧。” 赵岐屁颠屁颠的跑去了后座。 赵岐今天出奇的安静,以前也没多熟,再加上有段时间没见,和他相处的方式赵岐有些淡忘了。 她得想想怎么才能有一个好的开场词,毕竟以后还要和陆怀年的关系不至于冷淡下去。 她得想想,好好想想。 陆怀年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她在想刚才的事件。“没有什么想问的?” “你认识周舟?” “她来主动找的我,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就没有联系了。”当初周舟想邀请他作为她的心理医生,但是他当时太忙就把她介绍给了时白捷。 “还有想知道的吗?” “你要给我透露内部情报?” 内部情报?陆怀年没想到她会用这个词,他却因为她与这个词沾了边。 陆怀年点头,“她的父母也没有想要保密的意愿,反而更愿意公开,因为她女儿身上被泼的脏水都是无稽之谈。更何况,把人都逼到这个地步了,那些人也该良心不安一下。” “你的意思是周舟女士不曾涉足许先生的家庭,也不曾逼迫徐先生与原配离婚?” “从未,她看不上那种人”周舟从本质里就是一个骄傲的人,有些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又怎么可能入得了心? “那她也没有参与讽刺门事件?” “没有,她那时身在国外参加公益行程。” “那她被爆常年去看精神科医生是真还是假?” “真的,重度焦虑症”这个陆怀年是知道的。 赵岐记得有段时间她被爆出来在医院频繁出入,原先人们只以为她是炒作,没想到假的人们当了真,真的反而却没人愿意相信了。 在这件事情了,世界好像颠倒了一个个头。 赵岐紧了紧握着的手心“周舟女士……去世时间是……什么时候?三天前还是五天前?” “一周前,在公寓” “原因…是?” “根本原因是重度焦虑,直接原因和你看到的一样。” 陆怀年的每一个回答都刷新了赵岐的三观,其实在此之前,赵岐和其他人一样,对于她这个十八线开外突然爆火的女明星的看法就是几个字:无实力。 因为常年绯闻满天飞,与她搭边的报道几乎都是品德差评,久而久之,她给人们的印象也都不是很好,黑粉也很多。 “她留下的所有遗产包括那栋独栋全都委托律师捐给了当地的希望小学。” “那她的家人呢?”她的家人看见这些心里该多难受。 “她家人一直都知道,这些年她赚了很多钱,捐了大半,他们能做的只有支持她的选择,毕竟她做的也没有错。” “我还一直以为她是像别人口中的那个样子。” 一直以来,赵岐都这样认为。 第十五章: 陆怀年看她有些愧疚,相比于安慰,她应该更想知道下面的事情。 对她来说,这些或许比安慰来的更有效。“她有喜欢的男生,喜欢了七年,也等了七年,可是男生出国了至今没回来,也不知道她一直在等着,两人没有任何联系。” 这件事也是当初周舟单独见陆怀年的时候跟他谈起的,甚至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他,应该是周舟藏在心里最深角落的存在。 赵岐的思绪突然走神,关注的点也偏离了原来的轨道“陆教授,你这样算不算是泄露他人隐私?” “不算,没有父母希望自己这么优秀的女儿直到去世都是被人误解,被谩骂着离开这个世界。” “陆怀年,我想写这个报道,你能帮我联系周舟女士的父母吗?我不想她带着遗憾离开,她为这个世界做了这么多,别人却没为她做过一件暖心的事,所以她才会毫无留恋的离开。” 这是陆怀年第一次从赵岐的口中听见自己的全名,她好像一直都是喊他陆教授,这次倒是改了风格。 陆怀年猜到了她接下来想做的事“你是想……” 赵岐对上陆怀年的眸子,一字一句认真的说“我想请那个男生来见她最后一面,她应该是是想的吧。” “晚了” “为什么?” “那个男生在国外病逝了。” “周舟是因为他病逝才会...”那个词赵岐突然说不出口了。 “应该是偶然吧,他们已经七年没有联系过了,彼此都不怎么知道彼此的消息。” 赵岐心里亮起的火光幽然灭了,叹了一口气的她像想到了什么,盯着陆怀年的眼睛莫名其妙的问了他一句“他们这次会遇见吗?” 面前她期待的神情,许是为了不想让她失望,陆怀年故事神差的回了句“想见的人就一定会遇见”,即使换了一种方式。 这时的赵岐仿佛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这只是句他用来安慰自己的话,但陆怀年那句“想见的人就一定会遇见”给她心里摇摆不定的天平上,压上了一枚秤砣,现在,平了。 次日,在陆怀年的引荐下,赵岐去见了周舟的双亲,当日下午一篇关于周舟女士的《沉默背后的星光》报道在各大平台空降第一。 各种铁证,各种捐献条款,以及那份遗体捐赠协议都给曾经误解她的人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她有多温暖,只有被温暖过的人知道,其他的她生前不在意,以后也无所谓。她一直都是这样,顶着风浪做自己想做和觉得值得的事情。 赵岐从陆怀年那得知周舟女士的心脏,眼角膜,肾脏器官成功捐赠给四人的时候,她哭了。 世界待她以荆棘,她却赤着脚走完了这短暂伤痛的一辈子。 或许周舟真的想过,以另一种方式和想见的人相见,没有病痛,以最明媚的模样出现在某个人的面前,像极了幸福该有的模样。 然后笑着告诉他:我等了你好多年,现在终于等到了。 第二天上午,赵岐去了陆怀年家登门道谢,毕竟喝水不忘挖井人,还有她可以和陆怀年增进一下熟悉度。 “陆教授,送你一份礼物!”赵岐把手里的杂志给他放在了面前的桌面上。 已经被翻好摆在面前的第一页就是赵岐写的那篇报道,陆怀年大致看了一小段篇幅,她的文笔很好,寥寥数语就有吸引你看下去的能力,她确实很适合这个行业。 赵岐进来的时候,连眼角都是上扬的,这件事情她感动的不止别人还有她自己,而在整个事件中,陆怀年的帮助是赵岐真心想感谢的。 这件事情从始至尾,赵岐都全然放下了对陆怀年的杂念,为的只是想要给这个故事一个最好的结果。 事实证明,她也做到了。 “陆教授,我家老头给我涨工资了,为表感谢,我送一份礼物”她本来是想请吃饭的,后来庆幸没说,不然拒绝现场就是一个大写的尴尬。 “不是已经送过了?”陆怀年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杂志。 看着陆怀年桌面上被人早已经抻开好的杂志,赵岐尴尬一笑。“那个不算!这个才是!”说完赵岐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礼盒也一并放在了桌上“你回去拆,我是从报社临时溜出来的,得赶快回去,先撤了!” 她没给男生买过领带,陆怀年要是真当着她的面拆了礼物,她反而会觉得不好意思。 可其他的不是买不起要么就是不合适,就这个还凑活。所以逛了一圈,赵岐一眼就相中了它。 不贵,看着也顺眼。 正好想起上次陆怀年系领带开玩笑的样子,赵岐让柜姐取来了领带,凭借着记忆给领带打了一个和上次陆怀年脖子上相同的半温莎结。 赵岐感慨,还挺好看的。 陆怀年看着她慌乱跑走的身影,笑了,这是不好意思了? 夏远打印好文件进屋,看他兴致不错,顺带问了句“什么事这么开心?” “夏远,你帮我把桌子上的盒子打开。” “哦”盒子卡的有些紧,夏远中途盒子开了一半还从手里掉落到桌面上一次,领带是没掉出来,可是一个圆形的小东西甩了出来,还滚了好远。 结果就看到陆怀年的笑容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夏远捡回来的时候,摊开手心,是一枚纽扣。 陆怀年对这枚纽扣似乎并没有什么印象,还是夏远问了句“这个是不是那天在赵岐学校演讲会上丢失的那枚?” 夏远把纽扣规规矩矩的放在陆怀年面前的桌面上,然后替他打开了礼物盒子。 看着里面板正躺着的暗黑色条纹还已经打好的领带,夏远第一感觉就是也只有她敢送陆怀年这种东西了吧?“怀年…这是…赵岐送的?” “嗯,怎么了?” “没怎么……”领带这东西挺私人的物品,夏远估摸着陆怀年不一定会用。 “出去吧,我还有东西要看。”是有东西要看,还是一条领带。 夏远已经走到门口了又被陆怀年叫了回来“等一下,帮我把纽扣放进大衣口袋。” 自此以后,这枚纽扣,就被陆怀年放在了卧室的抽屉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第十六章: 收到周舟父母邀请的时候,赵歧正在屏幕前面忙到不可开交地写着另一个案子的初稿。 在赵歧的印象里,周舟的妈妈一直都是一位典型生于长于江南水乡的温婉女子,连待人说话听起来都是软绵绵的那种,让人仅看在眼里都觉得很舒服,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她当时还感叹,这样的她和坚定果断敢、说敢做的周舟性格方面一点都没有相似之处。 赵歧其实很想拒绝,毕竟在这个时间点周舟的双亲还没从失去女儿的伤痛里走出来,若是真的要他们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聊天,赵歧知道他们一定会强颜欢笑着撑到最后。 这对失去女儿的父母来说太过残忍。 “阿姨,您最近身体还吃的消吗?头晕的毛病好了些没?”上次采访,赵歧无意间听见她说有头晕的旧疾,也许是因为周舟的事情,最近似乎又严重了。 “我身体没事了,阿姨和叔叔真的想见见你,我知道周舟也想跟你说声谢谢。”赵歧听到那边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偶尔传来窸窣的声音,赵歧猜她应该是在悄悄的擦眼泪。 赵歧还注意到她的声音有些哑,这些天的煎熬每一日都很难熬。她说:“赵歧,来见见阿姨好吗?” 她没说过来吃个饭,而是说去见见她,让人根本没任何理由去拒绝。 知道她的坚持,赵歧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到了约定的地点,进了包间,赵歧一眼就看到了陆怀年的背影。 赵歧有猜过,周舟的父母会邀请陆怀年,毕竟陆怀年在中间没少帮忙,不过这个想法后来还是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请一个不可能使用筷子的人来吃饭,换做是她不会这么做,好像在故意给别人难堪一样。 赵歧不知道周舟的父母是怎么说服陆怀年的,可她更猜不透为什么陆怀年会答应出席这场饭局,他完全可以以身体不便为由推掉邀请。再说,他真有那么闲? 陆怀年的身侧还坐着夏远。 赵歧进来的时候,陆怀年中断了和周舟父亲的谈话,往她这边看过来,一旁的周舟妈妈也起身过来迎接。 赵歧发现,一切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周舟的妈妈眼里笑意朦胧,和那日她所见的完全不一样。那时的她,连看人的视线都是悲伤的,与她对视的人都会莫名的想落泪。那日身穿全黑刺绣旗袍的她,连走路都是旁人搀着才勉强站直身子,眼里都是一种叫绝望的东西。 失去孩子,是无论哪一个父母都无法承受的疼。看着她当时状态,赵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曾经看过一句话,这种疼应该就是那种“连骨骼里都是淤青”的疼。 周舟的母亲的轻柔的呼唤声把她拉回了现实,赵岐被拉着坐到了她的身边,她轻轻拍着身侧的座椅绒垫“赵歧,快过来坐。” 赵歧放下包,客客气气的应了句“好。” 赵歧坐在陆怀年对面和周舟妈妈聊些家常的事儿。她注意到陆怀年除了进门时看了她那一眼外,其他的时间都在和周舟的父亲聊天,大多时候都是周舟父亲说了话题,陆怀年顺着去说。 至于聊些什么,赵歧一耳不能双用,她只顾着去听周舟妈妈的话,陆怀年那边的细节部分赵歧也没大听清。不过看气氛,他和周舟父亲相谈甚欢,一如未见老友。 服务员摆好餐盘的时候,陆怀年侧耳跟夏远说了句什么,夏远就拿了电话离开了。 赵歧瞄了一眼陆怀年,夏远应该是他支走的,那下一步,他是不是也该走了?赵岐也想看看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退场? 周阿姨给赵歧夹了很多菜,一边小口嚼菜,一边陪着她有一言没一言的搭着话。 可是周舟父亲和陆怀年二人却从未动筷,坐在对面依旧不知道聊些什么。不得不说周舟父母都是聪明人,这样既能招待好自己也不至于忽视陆怀年。 “多吃点,女孩子白白胖胖的好”赵歧听着她略带着吴侬软语语调的普通话,感觉自己都能多吃一碗饭。 吃饭的中途,周阿姨问了赵歧一句“你和路教授熟吗?” 赵歧点了点头“还好。”这一点儿,她说的是实话。 周舟母亲亲自给赵岐续了茶水,“挺不错的一个小伙子,周舟跟我提过他,只是以前没见过。” 对于陆怀年的人品,赵歧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也承认。“路教授是挺好的。” 其他的,赵歧不想说了。 在所有人都快离席的时候,陆怀年依旧坐在原位,和周伯父说了句什么,周伯父就笑容满面的带着周阿姨离开了。 周阿姨临走前还拍了拍赵歧的肩膀“路教授说会送你回去,正好你们也都认识,我们两个老人也不会开车,阿姨在这就不送你们了。” 赵歧笑着说了句“没事”赵岐起身想出来送送周阿姨二位也被他们委婉拒绝了。 “过来坐,夏远一会就来。” 赵歧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你不饿吗?”她和周舟母亲吃了一个多小时,她也眼看着他在那干坐了一个多小时。 陆怀年神情再正常不过的回答道“饿”,他从昨天下午就没进食。 “要不吃点?”赵歧看向那一大桌子的菜品,有些甚至都没动。 赵歧提这个建议的时候就真的只是客气的提了个建议而已。她压根没想过陆怀年会点头答应“嗯” 嗯? “那你想吃什么?” 陆怀年扫了一眼面前的菜,视线落在了那盘清蒸蛤蜊上。 吃蛤蜊? 那她是不是要帮他去壳? 赵歧替他夹了些,然后麻利的去了壳放进他面前崭新的碟子里。试探的问了句“我...喂你?” 陆怀年点头。 夏远推门进来看见这一画面的时候,下一秒就关了门。明明很温馨的场面,他怎么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呢! 夏远比谁都清楚一件事:陆怀年从来不在外面吃饭更不在人前进食,这个赵歧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陆怀年不缓不急地嚼了嚼赵歧刚刚喂过来蛤蜊,淡淡的鲜味略有一丝清甜。“还不错。” 似乎他本人丝毫不在意被人打断了自己的事情,和赵歧对视一眼后起了身,“走吧”。 说实话夏远进来的时候,赵歧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拿紧,这是不是解释不清了?人之常情夏远应该不会误会吧? 赵歧乖乖地放下盘子,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陆怀年身后。“陆怀年,你记得帮我给夏远解释一下。” 陆怀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懂。” 第十七章: 车上的二人并肩而坐。 沉默了良久以后是陆怀年先开的口“吃饱了吗?”。 “还好,你呢?”说吃饱也不至于,虽然周舟的母亲一直给自己夹菜,但是赵岐也只是浅尝辄止,算不上饱。 “没有”他确实没有吃饱,再加上那几枚蛤蜊打开了他的胃口,陆怀年这一会儿确实饥饿感愈发的重了。 因为双臂不便的原因,陆怀年并不是太喜欢吃饭。因为他总嫌弃过程很麻烦,所以他一般一天只进一次食或者顶多两次,不会再多。 吃饭这种事对于陆怀年来说,若不是必须,吃与不吃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赵岐这一点儿和陆怀年大不相同,她完全就属于那种一顿不吃饱一天心情都会烦到爆的类型,所以赵岐的一日三餐都会尽可能的吃好吃饱。 不过最近因为工作繁忙,她的饮食习惯也被打乱了不少,她还为此烦心了好多天。 赵岐望了眼车外,这地方离她常去的饭馆不远。“陆教授你作为一个吃货的专业素养吗?带你去一个特别好吃的店。” 一直保持安静的夏远听见赵岐的建议赶紧去圆场“赵岐,怀年他”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怀年一句“你也没吃饭,一起”给被迫咽下回去了。 这是要去? “那夏助理就麻烦你前面十字路口左拐。” 因为晚了些,佘阿姨家的店里人不是很多,偶尔有一两个出入。 下车的时候,夏远取了件长款墨色呢子大衣给陆怀年披上,大衣的袖子正好遮住了他的双臂。 赵岐看见陆怀年跟夏远对视并点了一下头,对于这件事赵岐当做从未看见,有些事情选择无视才是最好的方式。 进屋找了位子让陆怀年和夏远先坐,赵岐自己麻利的去点了餐。 回来以后,赵岐怕陆怀年坐着无聊,有意无意的跟他聊起一些关于这家店的事。“佘阿姨家的鱼和炸串是这片出了名的好吃,以前只有一个小摊子,现在都有店面了。” “你以前经常来?” “嗯,寝室聚会,和好友小聚,周日改善伙食都会来这里,”这里差不多算得上她和穆呈梨的小暗号了。 “姑娘你的鱼和炸串好了”一声亲切的吆喝声后赵岐准备去领餐,陆怀年给夏远使了个眼色,夏远立马先她一步去了。 夏远端着满满两大盘的炸串和闷鱼,一路上闻着香味就知道这手艺绝非赵岐夸张。 赵岐转身去消毒柜给陆怀年和夏远拿了餐具,朝陆怀年递过来的时候,夏远第一反应伸手去接准备给他摆在面前,结果看到陆怀年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后,夏远默默的把盘子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怪他手欠!怪他! 夏远发誓:接下来他绝对除了吃还是吃,不听不看不闻不问!哦,不对,闻还是要的,毕竟这会儿炸串和鱼的香味已经入了鼻。 赵岐给他夹了一些形状稍微好入口的食物放进餐盘里,然后看了眼夏远,结果他一直在闷着头吃。 赵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反正刚才又不是没喂过,夏远当时既然看见没说什么那就代表没事,这会儿都已经把人带来了再扭扭捏捏,不合适。 夹了块鱼豆腐递到他嘴边“有点烫,你尝尝好不好吃?”这边的东西虽然好吃但是肯定抵不上刚才饭店里的菜品。 陆怀年不太常吃这些东西,就算是普通的菜品陆怀年都不怎么尝,可是在赵岐递过来的时候陆怀年还是很自然的入了口。 瞬间,一股辛辣味沁入了鼻腔,辣的陆怀年咳了好几声。 赵岐不知道他不能吃辣,一下子慌了,立即给他递过去一杯水“快,喝水。” 陆怀年看着她递到嘴边的玻璃杯,贴着杯沿喝了一小口,缓和了些。“没事” 赵岐有些自责,她忘记了让老板娘少放些辣子。 她喜辣,无辣不欢。 “好些了没?” 陆怀年点了点头,笑了“你这么能吃辣?” “我喜欢味道稍微重一点的食物。”像是火锅,串串,麻辣小龙虾这种统统都是赵岐的最爱。 赵岐夹了块看似相对于比较鲜嫩的鱼肉,在干净的碟子里挑去了刺才敢递到陆怀年嘴边“这个不辣,吃的时候慢一点,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鱼刺。”她不怎么擅长扒鱼刺,平常吃也就会点那些炸好的,吃起来连鱼刺也都是酥酥脆脆的,不会卡到。 鱼很鲜,鲜到有股淡淡的腥香味。 夏远吃完面前的食物,抬头看了眼陆怀年。 此时的夏远无比庆幸:这块鱼肉的刺里里外外都被赵岐挑了净,不然陆怀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多尝一口任何和鱼有关的食物。 这时邻桌来了一对夫妇,正巧看见了赵岐给陆怀年喂饭的一幕。 男生一脸愁容的问女生“老婆,要是我以我年纪大了,你也可以这样喂我吃饭吗?” 女生一脸嫌弃的开玩笑“你要是老了,我立马背包走人,您就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老婆我现在能收回一句话吗?” “老婆出门概不退换!” “不是,我指的是出门前那个决定。”他指的是说请她出来吃饭的那句话,听完自己老婆的话,现在男生是完全没心情吃饭了~“老婆我现在后悔请你出来吃饭了!” 赵岐被他们的对话逗笑了,这应该是新婚夫妇吧? 赵岐没有注意到陆怀年在她看向邻桌夫妇的时候,也同样看向了她,所以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落入了陆怀年的眼。 陆怀年吃的不多,反倒是大半都被夏远吃个见底。 夏远很无奈,他今天怕是要消化不良了。今天一天目睹了陆怀年被人喂饭,还两次!彻底颠覆了陆怀年在他心里的形象! 关键身为当事人的两位似乎压根不在乎他这个外人在场。 回去的路上,赵岐问了陆怀年吃饭的时候和周舟父亲聊了什么那么开心,陆怀年也如实回答了。 周舟父亲的侄女有篇关于心理学方面的论文想要刊登,但是需要人推荐,后来得知周舟父亲认识陆怀年就来拜托他。 陆怀年答应帮她看看,若是内容真的不错他也乐意帮忙。赵岐对于这句话的理解:前提是她的论文真的能入得了陆怀年的眼,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十八章: 几天后赵歧偶然在路边遇见管翕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把他堵在了便利店门口。“躲够了吗管翕?我需要一个解释。” 管翕慢悠悠地拧开刚买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你都猜的差不多了,我还用解释吗?” 根本没有什么偶然,一步步的算计才造就了相识。在赵岐入职报社之前,管翕就已经开始了他的设计,还是说更久之前? 具体的时间,赵岐拿捏不准。 陆怀年要出趟差,夏远临时发现车上少了些必需品,就下车去旁边便利店买。 陆怀年坐在车上等他。 夏远进便利店门的时候,看见了门口一旁的赵歧正和一个男生剑拔弩张的讲话。 具体内容他只听见了些许,什么解释,照片,火灾。夏远也只是当她在讨论工作新闻什么的没在意,等他微信付了钱,回去想和赵歧打个招呼时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 拎着管翕的赵岐准备把他揪回去再把事情缕清楚。 为什么他要调查她爸?为什么他爸失踪那么久他还在跟?他到底在查什么?干他们这行,如果一个案子没有必要的价值,他们一定会去找新的目标不会这样干耗着时间和精力。 可是他留下的那些资料时间的终端在半年前。 为什么跟了那么久,他弃了呢?是没有查的必要了,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还是半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他戛然而止? 赵歧有很多事情堵在心里,可是同时她也明白:管翕这个人不会轻易就告诉她任何事情。 陆怀年降下了车窗。 三个人,第一次见面。 赵歧愣住了,管翕看见陆怀年也愣了一下,他们貌似还挺熟。 陆怀年,管翕当然认识,当年为了挖真相没少私底下调查他,现在真人就站在他面前。 看来赵歧为了他爸也没少努力,努力的……在布局。 管翕看像赵歧的眼神意味不明,他们还真是一路人。 陆怀年透过车窗跟她简单的打了个招呼“赵歧”在赵歧的眼里,陆怀年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她的名字从陆怀年第一次开口叫,就是一样的声调。 松开拽住管翕的袖子,赵歧很快恢复了镇定,“陆教授,好巧” 看着两人熟稔的态度,陆怀年试探的问了句“男…朋友?” 看得出来她的紧张,管翕还故意的接了陆怀年的话“您好,我是赵歧的”看了赵歧一眼管翕又故意停顿了一下。 赵歧扭头很隐晦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巴掌拍在了他背上,力气大到管翕清咳了两声“不是,我报社的师哥,今天找他有点事。” “嗯~去吧。” “那陆教授您忙。”赵歧怕管翕乱说,拉着他离开了。小声的威胁他“管翕,我们两个的事希望我们两个人亲自来解决,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计划了那么久,她不能功亏一篑。 管翕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结果他已经猜到了大概,只不过他放弃了一些东西以后,发现这件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可是他现在还不能说,只能安静的跟在她身后离开。 坐在火锅店的一角,管翕打开微信看了眼余额,然后推到赵歧面前“就这么多,你看着点,吃到你尽兴。” 赵歧瞟了眼手机页面,六百?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穷。不过,过了今天,怕是连一百都不剩了。 反正,凡是菜单上她看的顺眼的她都点了。 赵歧选的位子有些偏,周围都没人。 “管翕,对于我爸的事你知道多少?” 管翕往杯子里倒了热水,然后把筷子和勺子都在热水里涮了一下在自己面前放置好。“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可能也知道。”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知道我爸他还活着吗?” 管翕没说话,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聚精会神的玩着手机,像是压根没听到赵歧刚才说了什么。 “管翕,就算你不说,总有一天我也能查到真相。” 管翕依旧没理她,饭店服务员把火锅汤底和菜端了上来。 很快,火锅里的红油冒起了水花。 管翕这才扔掉了手机,拿着筷子涮起了菜。“小师妹你不也和我一样?陆怀年那个人,你以为接近他就能调查出来你爸的事?当年任何人都没问出什么来?你觉得你行?” 当自己以为的心思缜密被别人一语道破抻在面前的时候,赵歧觉得要么是管翕太聪明要么就是自己太蠢。 但是看他那自以为是的笑,赵歧还是怼了他一句“那总比你这个半途而废强。” “我半途而废?”管翕拄着筷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算是。” 赵歧涮了肉,她现在胃口很好。 说实话,她也并没打算管翕今天能告诉她什么有用的事。她只是想要让他知道根本没必要这样躲着,她想要查的事她就算不依靠任何人也一定能查出来。 多他一个管翕叫锦上添花,少他一个赵歧也没什么损失。“要么好好谈事情,要么你就闭嘴吃你的饭。” 管翕拎着刚才从超市买的矿泉水和泡面起身“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先走了。” “等一下”赵歧扭头喊了服务员“付钱!” 管翕看着自己仅剩76块的余额,还有自己袋子里的四桶泡面,同情自己要过完半个月的事实!“太狠了!” “赶紧走,我怕我反悔再加份猪脑。” “小师妹,你是猪吗?吃那么多!” “老板再加份猪脑!” 管翕走出火锅店的时候微信钱包里还剩28,“赵歧,你还真是人狠话不多!” 说实话,管翕没想到赵歧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了他,她的性格是属于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一种,这次怎么没按常规走呢? 赵歧她是不是在计划些什么?赵歧聪明他知道,可他能有陆怀年那种人聪明?赵歧还是有些高看自己了。 赵岐一个人坐在店里,又撑又郁闷。 知道那种想问你不能问的感觉吗?面对陆怀年的时候是这样,现在面对管翕也是这样。 一个现在还不能问,一个问了压根也不会说! 真相就在身边,可她偏偏不能着急。 第十九章: 第二天赵岐起了个大早,出门前给自己挑了衣柜里面最厚的一件羊绒大衣穿上。 凌晨五点的崇山墓园风光,一般人都未曾见过。 赵歧戴着足以把整张脸遮着的黑色宽檐帽外加一副深褐色墨镜,沿着一节一节石梯往上走。 除了一排又一排的墓碑,几百米的距离,冷冷清清,空无一人身影。 因为早晨地面潮湿,前方小路膝盖的高度,都在空中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赵歧的步子,丝毫没有停留,她的目的很明确。 远远望去,赵歧仿佛走进了迷雾之中,她的背影挺得笔直,丝毫没有退却的念头。 整个墓园,赵歧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站在邓川墓前,眼前石碑上的那张脸和她调查资料里的那张脸高度重合,再看看名字,邓川。 沉默片刻后的赵歧摘了墨镜,对着墓碑上的照片目光温柔的笑了“你好,我叫赵歧,我们终于见面了。” 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 赵岐知道陆怀年从不在邓川的忌日出现,邓川的忌日是12月24,和她爸爸失踪的日期是同一天,或许忌日也是同一天。 不知为何,赵歧心里对于邓川没有一丝敌意。 可怜天下亡命人。 陆怀年向来只为邓川庆生,而今天就是他的生日。 赵歧半蹲下,视线与照片上的人对视,大衣口袋里的东西早已经被她的掌心捂热了。 那是一只迷你型的录音笔。 逝者为尊,赵歧知道活人的事情应该由活着的人自己承担,可是这个机会错过了她可能就要再等一年。 赵歧看了眼别人墓碑位置上放置的鲜花,她本来也想带一捧给他,可是那样陆怀年就会发现。 “邓川,对不起”赵歧重新戴上了墨镜,深色的镜片遮住了赵歧眼中的愧疚。 赵歧走后,那只录音笔就这样安静的隐秘在碑后的某片草丛里,丝毫不漏任何痕迹。 过了这两天,赵歧就会再取回来。 陆怀年,他这两天一定会来。 赵歧现在能盼的就是千万别有什么意外,不过听天由命,得知,她幸,不得,她命。大不了失败了,她再去寻找其他的机会。 手机一直在震动,赵歧知道是报社在催,她今天排的是早班。 苦笑,查清真相很重要,但是首先她也要生活。这几天工作太忙,每天早上从床上醒来,赵歧的连骨骼都是疼的。 每天都是挣扎着起来,然后回去的时候闭眼就睡。 距离上次火锅店,转眼已隔了数日。 管翕这边,赵岐前段时间一直有事没事就去打探消息,可是管翕的嘴实在是紧得很,赵岐是没得着半分好处。用管翕的话来说:看他心情,要是哪天给他哄开心了,说不定就跟她说些什么。 不过赵岐最近是真忙,报社最近有了新目标,她一直在日夜不休的跟,哪里还有心情去关心他心情好不好。 反正她自己最近心情是不怎么好。 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原路返回。 大半夜接到管翕电话时,还没等对方开口就噼里啪啦的怼了过去“管翕,你大半夜发什么神经?要是没什么事麻烦您安安静静一个人呆着成吗?我明天六点就要去跑新闻,您能不能让我睡个早觉?” “对不起,赵岐女士,您朋友在我店里喝醉了,您能来接他一下吗?” 赵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能,我不认识他。” “他手机里面没几个联系人的名字,您是最上面的这个,所以我才给您打电话的。” “等一下,你说他喝醉了?醉到什么程度?”要是醉个七八成,说不定今天她真能从他那套出些消息来。 “醉的差不多了,估计问他银行卡密码都能给您报出来。” 那估摸着应该是差不多了“好,我去接他。麻烦您你看着他点,顺便给我发个定位。” 赵岐简单的换了身衣服就打出租去了管翕喝酒的地儿,说实话大半夜她一个女生来这种地方还挺紧张的,毕竟门口时不时的出来一些喝得烂醉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人,赵岐拎着包深呼吸然后抬脚进了门。 管翕在吧台上趴着,一动不动。 赵岐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唉,没喝到腿软就跟我回去!你说你没钱吃饭,哪来的钱来这喝酒?” 管翕被打了后脑勺顿时怒了,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了几下,要不是扶着了吧台台面估计就摔了“谁打我后脑勺!” 赵岐双臂交叉,一连看好戏的表情“我打的,怎么了?” 看清楚面前站的人,管翕皱着眉揉了揉后脑勺“疼~” 一旁的酒保都看笑了。 “走,回去!” 管翕喝了酒,性子也变出奇的好说话了些,乖乖的跟在赵岐身后。 赵岐一直都觉得管翕像条疯狗,还是逮谁咬谁的那种,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妥妥的一只布偶猫~ 夜色渐浓,夏远在一家隐蔽的酒吧门口的车里足足等了两个小时。 陆怀年在里面的包间,不许任何人进去,这是这些年以来的固定常态,年年如此。夏远知道,今天是邓川的生日。 每年的今天,陆怀年都会一个人喝得烂醉,然后被他搀回去。 按照常例,夏远在指针指到十二点半的时候下车,手里还提着一双男士拖鞋。 进了包间,夏远踢开滚落到脚边的酒瓶,径直朝沙发上半躺着的人走去。 陆怀年,醉了。 衬衫松松垮垮的趴在身上,外套扔在地毯上。鞋子夏远只看到了一只,另一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那双黑袜子倒是两只都在,零零散散的一并摊在地毯上。 陆怀年光着脚。 地上还有碎掉的酒瓶,夏远看了一眼陆怀年的脚,还好,没受伤。 他的脚,必要的时候也如同手一样,可除此之外,他的脚还是脚,和别人走一样的路,甚至比别人走得更多。 手本就没了,若是连脚也伤的重了,怕是连走路都难。 夏远探口气,他何必这样折腾自己! 弯身,把手里的拖鞋放在他面前。看这架势,今天怕是喝了不少“陆怀年,回去吧” 沙发上的陆怀年,挣了睁眼,满眼的通红。 看清来人后,陆怀年用大臂拄着沙发背椅挣扎的起了身。“嗯,我鞋子呢?”随后看见脚边的拖鞋,沉默的穿上,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动作比平日更加缓慢,也不算稳。 夏远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放进了袋子里,然后把外套给他披在了身上,毕竟外面人多眼杂,嘴也杂。 第二十章: 陆怀年醉的厉害,刚走了两步就开始摇摇晃晃,出门的时候肩膀还磕到了门框,夏远不放心最终还是不顾他的反对一路搀着他。 赵岐手机打了车,可是附近的车到这最快也要十五钟之后才能来。 管翕有些困意上头,再加上醉意站在那都快要睡着了,赵岐只能半架着他。 看见夏远搀着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赵岐不禁笑着感叹“夏助理,同命相怜啊~” 夏远会出现在这,这件事赵岐是真的不知情。 所以看到他搀着一身凌乱的人是陆怀年的时候,赵岐心里咯噔了一下。陆怀年光着脚却穿了一双家用的拖鞋。 也对,没了双手,脚是最好的使用工具。“陆教授,也喝酒?” “遇见了些事情,他心情今天不是太好,赵岐你帮我搀会儿陆怀年,我去开车,去去就回。”车库离这有些远,夏远不可能架着陆怀年再去取车。 赵岐瞅了瞅左边架着的管翕,踢了踢他的脚“管翕,坐下” 力量悬殊,两个大男人她不可能两个同时都顾及到,两者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很不幸,管翕是地上的那位。 管翕听见后乖乖的盘腿坐在了赵岐左脚边,脑袋半倚着赵岐的腿。 赵岐接过陆怀年继续搀着,靠近后,赵岐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他这是喝了多少? 陆怀年,火灾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到底瞒了什么?你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邓川的死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或许是赵岐身上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女士香气刺激到了陆怀年,他挣扎着想要自己站着。 突如其来的力量让赵岐没扶稳当,再加上陆怀年醉得厉害,身形即使人扶着脚步也有些飘。 “陆怀年,别动”听见赵岐声音的陆怀年挣扎了几下,脑袋磕到赵岐肩颈处就一动也不动了。 赵岐甚至能感受到他缓慢的呼吸声,有些重。 夏远确实很快就开着车回来了,赵岐帮衬着他把陆怀年送上了车。 “上车吧,我送你们” 一旁的管翕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身,趴在赵岐身后小声的说“赵岐,我可以告诉你...火灾..我查到在那场火灾里,陆……” 赵岐在听陆这个字时后就转身去捂管翕的嘴。 所幸夏远的全部注意力此刻都在陆怀年身上,压根没有听到管翕的喃喃自语。 他怎么就这个点坦白呢?就不能换个时间!陆怀年这三个字今天要是在夏远面前说出来,他一定会有所察觉。 她不能冒这个险。 “管翕,我知道了,咱们回去谈。”回神故意提高音量和夏远道别“我打的车这就到了,你先送陆教授回去吧。” 有车灯打来,赵岐看了眼出租车牌号,是她叫的车,架着管翕上了车,前后不过两分钟。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离去。 管翕上了车就睡着了,赵岐叫了好久也没叫醒。 半睡半醒的时候,管翕拽着赵岐的胳膊,喃喃自语的说了句:那场火灾...那么严重,他能活吗?宋帛...早在那场爆炸里...就已经...死了。 正在无聊到翻看手机的赵岐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手指卡在屏幕上不动了。 她心里有样东西突然丢了,心也凉了。 爸爸其实早已经不在了,在那场爆炸里已经不在了,这样的结果她早已无数次给自己做了心里建设。 现在连管翕都说爸爸不在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准备好了,她能接受这种结果。虽然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可是被人说穿了,心里还是疼,还是难受。 奇怪的是赵岐没哭,望着窗外,她在想一件事:是夜黑?还是人心黑呢? 夜黑还有灯,人心黑了用什么照亮呢? 妈妈的那些电话是谁接的?这些年每年寄去的钱又是谁收的?这个人知道爸爸的基本消息,这个人究竟又是谁?管翕和这件事又有什么联系?他到底为了什么一直在查这件事?陆怀年到底又瞒了什么? 一桩桩,一件件,什么时候能解开呢? 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那个人到底是谁? 拖着管翕进了屋,赵岐把他扔在了床上。 “你这屋子不说都没人知道它是人住的地方!”到处乱扔的衣服,桌子上的泡面桶里面的汤水都已经泛着酸味,还有满地的垃圾。 赵岐知道自己懒,但也赶不上管翕家里这样。 管翕躺在床上,因为头顶上灯光的缘故,他想睁眼尝试了两次但是还是放弃了,太亮了。嗓子干的生涩。“水,水……” 管翕现在迫切的想喝水。 赵歧在冰箱扒拉了半天,找了一瓶未开封的纯净水,拧开瓶盖递到他嘴边。“喏,张嘴!”要不是看他醉的不省人事,赵歧铁定扭头就走了。 看着他的脑袋慢慢的往水瓶这边挪,赵歧有件事情突然想试一试“管翕,要不我给你水喝,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查我爸的事?”反正能套出来一句是一句,套不出来她也没什么损失。 管翕搭着额头的手臂垂下,瞬间挣开了双眼,接过赵歧递来的水仰头喝了一大口。眼神清冽到似乎丝毫不带任何醉意“别套我的话,你回去吧。” “什么时候清醒的?刚才还醉成那个样子,这会儿倒像个正常人。” 再次仰头,瓶里的水仅剩了三分之一。“刚刚” “既然你酒醒了,我就走了,还有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就算酒吧撕票也别来找我,我不闲。” 赵岐走后,管翕一头歪倒在了床中央,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再次双眼紧闭,呼吸均匀。 烂醉的他用尽了全部的精力维持了刚才短短几秒的清醒。要是刚才赵岐再晚走那么几秒,结果可能就是她问什么,他答什么。 所以刚才他才着急赶她走。 听见她关门的声音,管翕才终松了一口气,又累又困又烦的他选择彻彻底底醉睡了过去。 赵岐在门关上后淡淡的叹了口气,管翕这个人太聪明了,聪明到赵岐根本猜不透他这个人,阴晴不定,心思颇深。如果他不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多好,她可能就事半功倍了。不过看这个情形,这个可能是最没可能的。 她不信管翕在前,后者管翕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她。 赵岐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离开了。 她会找到爸爸,哪怕他已经不在了。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谜底会揭晓。 第二十一章: 第三天一早,赵岐再次出现在崇山墓园。 崇山墓园离赵岐住的位置很远,又在半山腰上,即使赵岐丝毫没做任何停留,取了东西就回去了,最后还是因为吸了过多冷空气的原因,彻彻底底地感冒了。 盘着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赵岐披着厚厚的毯子反反复复的去播放录音笔里的内容,因为录制的时间比较长,赵岐不得不把音频转至笔记本上倍速的从头开始一点点听。 抱着忐忑的心情,赵岐听了足足三个多小时。 前一个小时里面赵岐设想过陆怀年会说的话,甚至她幻想过陆怀年会和邓川旧事重提。 可前面整整一个小时,陆怀年都没有出现。 第二个小时里,除了一些鸟叫的声音还有一些窸窸窣窣地风声,赵岐依旧没有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剩下的最后一个多小时里。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无所获。 赵岐盯着音频下面的时间轴,眼见就要见尾了,陆怀年依旧没有出现。 最后十几分钟的时候,赵岐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然后最清晰的时候,脚步声猝不及防的消失了。 赵岐猜:他现在应该就站在和自己那天差不多的位置,看着同样的照片。 赵岐窝在沙发上,生怕自己错过陆怀年的一个字。 赵歧不知道此刻的陆怀年往前挪了几步,倚着邓川的石碑笑了,他说:“川子,靳初她结婚了” 赵岐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提的是那个叫靳初的女孩,陆怀年对于她还真是特别。 “从今往后,他就再也不是你女朋友了,有没有很心酸?” 赵岐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了,不是陆怀年女朋友?靳初是邓川女朋友?不!前女友? “川子,我最近总是梦见你,但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我最近…失眠…”随后的刺啦声越来越弱,音频时间轴提示也到了尽头,应该是电源用尽了。 后面的话,与赵岐彻底无缘了。 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同时也是她嘴里不想出现的意外。 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录音笔能撑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 其实赵岐不知道的是,能听到这么多已经是幸运了,录音笔的内容结束以后,墓园这片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陆怀年也在夏远的催促下提前离开了。 所以后面陆怀年也并没有呆很长时间,至于谈话,关于那场事故陆怀年只字未提。 因为没有必要,陆怀年不想说,邓川也肯定不想听。 多少年前的事情,更何况所有事情都已成定局,生和死他们现在都已经改变不了,再提又有什么用呢?陆怀年来看邓川,都会挑他想听的说,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而邓川最关心除了靳初还是靳初。 现在连进靳初都选择结束了,陆怀年甚至都不知道下次再来见他要和他说些什么。 赵岐截了音频,把它放进了隐蔽的文件夹里加了密。 忙活了那么久,功亏一篑,赵岐显然有些失落,更多的是心累。 望了眼墙壁上的表,凌晨三点五十。 受凉再加上熬夜,赵岐的感冒似乎严重不少,整个脑袋连带着太阳穴都是疼的。但是本着不给同事添麻烦的心态,不管是上班还是外出她一直都带着口罩。 看见熟悉的那串车牌号时,赵岐把脸上的口罩移到了下巴处,露出了自己有些病态的脸,然后步履缓慢地朝着迎面而来的那辆车子方向走去。 这条路每逢下班高峰期就会堵车,经常一堵就是小半个时辰,而这条路却是陆怀年回住处的必经之路。 赵岐借感冒拿药来踩过点,所以她无比熟悉在这条马路的对面有个药房,也知道因为这个时间段人员流动量大,所以这个路口的红绿灯也比其他地段的要长的多。 拎着感冒药的赵岐换了只手提着袋子,掏出手机,站在马路边给穆呈梨发了条短信:姐妹,前段时间你从老家回来又说要出去旅游,还要多久回来? 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赵岐也不急,余光瞟了一眼侧前方缓慢前进的那辆车身,又接连发过去几条消息。 这会虽然马路上的车子堵得不少,可是她这边的人行道上这时候破天荒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个路人而已,对赵岐来说,这是好事。 她在等,这个距离,再加上堵车的时候人普遍都会下意识四处张望前方的情况。就算陆怀年看不见,夏远应该也能注意到她。 赵岐把手机放进了口袋,迎面继续走向陆怀年的车。 果不其然,经过车身时,夏远按了下喇叭。 车窗降下,赵岐看见了陆怀年后将下巴处的口罩移到了鼻尖处。“陆教授,好久不见~”也不知道是感冒还是口罩的缘故,赵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的。 明显到陆怀年听到后就抬了眼,虽然她戴口罩的速度很快,但陆怀年还是看到了她那张泛白的脸“感冒了?” 赵岐拎起自己手里的药,脸上的表情很无奈“有点” “上车吧,送你回去。” 赵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因为这里不能停车,赵岐主动选了副驾驶,借口是不能把感冒传染给陆怀年。 途中夏远接了个电话。然后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一处,扭过头来说“怀年,秦先生正好在前面路口,说想和你说两句话。去吗?” 陆怀年看了赵岐一眼,若有所思,最后还是应了句“好” 过下一个路口的时候,确实有两个人站在路边等候,赵岐好奇的瞟了眼,那人虽然拄着拐杖年过半百,却不像是寻常百姓家。 不过看看旁边停着的黑色奔驰也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连这样年长的人都愿意屈尊下车在这等陆怀年,可见要么有事相求,要么欠人人情。 夏远不放心,也和陆怀年一起下了车。 赵歧没下去,一个人留在了车里。 直到陆怀年和夏远到了对面,赵岐才升上了窗子,趁了这个空挡查了陆怀年的的记录仪器,麻利地用手机拍了几个最常去的位置。 本来只是想要多制造一些偶遇的场面,既然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这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她今天的最终目的。 第二十二章: 赵岐看了眼手机,陆怀年从下车到返回仅仅只用了七分钟。看来对方是有事相求,若只是欠了陆怀年人情,依着他的性格,两人或许可能还会再寒暄一番。 夏远和陆怀年一起回来时,手里多了份厚厚且密封好的纸质文件袋。 待陆怀年上车,赵歧当着他的面刻意地捏了捏鼻间,带着很重的鼻音回头问他“陆教授,车山没有抽纸吗?刚才没找到,我感冒有些鼻塞。” 陆怀年目光在车上巡视了一圈,确实也没看到“夏远,抽纸呢?” 夏远记得前天他刚放了一包,应该是用完了。“后备箱有,我去给你拿。” “这天感冒不容易好,记得去医院。”不冷不热的关心是陆怀年的常态,赵歧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点了点头,紧了紧鼻尖上的口罩,然后赵歧把手里的手机顺势塞进了随身的小包里。 一切,悄无声息。 连陆怀年这样敏锐的人都未曾察觉半分。 可能连赵歧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陆怀年面前她明明做了很多本该心虚的事情,但最后还是能如此淡定。 从陆怀年车上下来的赵岐道了谢就上了楼。 站在窗前看着陆怀年的车子离去,赵歧划开手机,把那几个地址一一记下,然后打开电脑搜索。 清河北路川字街锦树苑46栋,赵歧没记错,应该是上次去过的陆怀年的住处。为了确定,赵歧还是再次输入了地图查询,确实是那儿。 剩余的三个地址赵歧也全部都查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经过那件事陆怀年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可是她确确实实没找到什么特别之处。 赵歧不相信。 再次打开手机相册,一张一张的放大。翻到第五张的时候,记录里面显示陆怀年去了崇山墓园,陆怀年去看的人是邓川,这件事她比谁都清楚。 只剩最后一个了,赵歧死死盯着上面的地址。 百度上也查不出来,没有具体的定位名称。赵歧默默地记下这个地址:落山城街道十栋。 看来要亲自去一趟了。 管翕要她等,陆怀年她也得等,什么时候是个头。 该做些什么了,时机对不对她不知道,最坏的结果就是和陆怀年摊牌,撕破脸皮。可是在此之前,她能走到哪就走到哪吧。 她,不等了。 陆怀年足够聪明,但凡前段时间出了一点差错,陆怀年都不会任由她的接近。正因如此,赵歧一直不敢打草惊蛇,导致这么多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第二天赵岐就去了那个地址。 独栋的复式小洋楼,坐落在很偏僻安静的一处。 赵岐在院子前面观摩了一会儿,陆怀年频繁的来这个地方,他来干什么?这是一处私人住址,而且还是高档私人住址,她混进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难不成是朋友?想知道结果,只能有一个办法,可是赵岐今天似乎并没有打算进去。听见院子里有开门和关门的声音,赵岐转身佯装路人准备离开。 时白捷出门扔垃圾,没想到能遇见熟人。“怎么是你?” 看着这张脸,赵岐实在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号人,可是既然对方主动打招呼,她只能客气的应了句“你好” “不记得了?”看她的微表情时白捷就知道,不过一面之缘人家不记得也是正常“上次在医院我去接我妹,顺便还钱的那位,时白捷。” “叫我赵岐就行”赵祈记得这件事“你妹妹的伤没事吧?” “她呀,皮实着呢!对了你也住这吗?” 她倒是想住这,但问题是她也没那么多闲钱。“时先生真会开玩笑,您看我像是富人吗,听说这里房型不错,替朋友来看看房子,然后就碰见了你。”谎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她生活的必需品。 想要的时候,随手捏来。 “择日不如撞日,不介意的话我家随你参观,也算是感谢你送我妹去医院的恩情。” 赵岐内心的涟漪溅起了水花,时白捷这个人的出现是此刻老天送到她身边的幸运,赵岐莞尔一笑,“那就先感谢时先生给我省了一大笔中介费了”。 赵岐这个笑是发自内心的,天时地利人和,她求之不得。 时白捷的房子,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到处都是生活气息,这一点是假装不来的。 时白捷带着她参观了室内的几个房间,赵岐都极少搭话,只是偶尔会夸两句房子很精致。路过楼梯拐角处的时候,时白捷挣扎了一下,其实书房时白捷很少对外人开放,毕竟有时候他会在这里接待自己的患者。 可是想了想,不妥。 推开门的时候,一股淡淡书香味扑鼻而来。对面书架上密密麻麻的陈列着一面墙的书,待走近后,赵岐才看到上面全都是有关心理学的书。“时先生对心理学感兴趣?” “我是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陆怀年也是学心理学的,他们到底有什么联系?这个时白捷会认识陆怀年吗? “怎么,不像?” “是不太像,我认识学心理学的人有那么一些深沉。” “赵小姐认识的也有心理医生?” “他不是医生,他是教授,”赵岐的目的是为了旁敲侧击一下他和陆怀年的关系,但是她也懂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时白捷这她不能久留。 更何况交谈的对方还是个不怎么熟心理医生,这类人因为职业影响防人之心都比较重,她不能冒险“谢谢时先生,房子我也看完了,很漂亮,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时白捷送她出了门,关上门的那一刻,时白捷收了笑容。 这个赵岐有问题: 在他开门前,显示屏里她在门口逗留了十分钟却并未敲门 说是参观房型,却连一张照片都没拍 虽然很满意房子,却几乎没有问他相关房型和房价的任何问题 她对书房里的心理学书很感兴趣 她认识学心理学的教授 时白捷能肯定她话里有真有假,至少时白捷能肯定她帮朋友来看房是假的,既然都不知道他是心理医生,那她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时白捷在私人住处接待过的病人只有一位:陆怀年。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 第二十三章 虽然不太敢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是陆怀年的心理医生,但是事实就是这么戏剧。 说实话刚开始当陆怀年拿着提前一个星期的预约号来找他的时候,时白捷只当他是个求医的病人而已,听完他的病情简述后,我们的白医生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放心,虽然知道不简单我也会想办法治好你。” 直到后来某天来参加陆怀年受邀的心理学交流会,他才知道了陆怀年心理学大佬的身份,时白捷当场石化。 他竟然当了大佬三年的私人心理医生,说出去有人信吗?他自己都不信。 不是奔着他来的,那就只能是奔着这位了。 当天晚上时白捷简单的给陆怀年发了条短信:陆怀年,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叫赵岐的女生? 手机振动,前后不过三四秒的时间,时白捷苦笑了一下,接起。“这速度,是认识?” “你怎么知道的?” “怀年,她可能在调查你。我虽然不能肯定,但是还是想提醒一下你,她今天找到我这了”他这个地址只有爸妈和陆怀年身边的人知道。 光是这一点,赵岐的出现就足够让他怀疑。再加上她认识陆怀年,她的来意时白捷差不多就能揣测到了。 时白捷听到那边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是极为淡定的一声“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当做不知道。” “嗯,好”时白捷听到他平淡的语调,想必这个赵岐应该也就是个无关紧要之人。 后知后觉,陆怀年想起那天将她一个人留在车里,回来时她问他的那句:陆教授,车山没有抽纸吗? 等那边挂上电话,陆怀年抬头问夏远,“车上的记录仪你删过吗?” “没有,因为都是你要去的地方,我没删过。怎么了?” “没事,你回去吧” 这场局,什么时候开始的? 演讲?还是更早? 而赵岐,在这场局里又是担任的什么角色? 陆怀年看着书桌上放的那份文件。 这份文件自从上次秦朝给他后陆怀年都是夏远保管的,最近才让夏远拿回来住所。 陆怀年刚开始想不明白,秦朝为何将这份文件交由他保管?还宁愿担着欠他人情的代价?说实话他和秦朝并不熟,甚至也就见过寥寥数次面。 但这不影响陆怀年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身份与地位。 这样的人都愿意低就着身份来找他,陆怀年心里有很多猜测,其中最能肯定的两点:要么文件里的事情和他有关,要么这份文件的原主人认识他,而且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他的帮助? 他那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看来这份文件对于他主人来说非常重要。 从对方递过来的时候陆怀年就注意到:资料袋是提前被密封好的。 这也意味着对方在告诫他:不可私自拆开,他只负责保管而已。 他倒也没那个好奇的心思,既然有人放他这,那就一定会有人来取走,此刻该急的好像不应该是他。 像看一件事不关己的物件一样,陆怀年并没有停留很久,对别人来说是宝贝,在他这不过是几张纸而已。 那他就等物归原主的那天吧。 夜色渐浓,雨也愈下愈大。 穆朗站在书房的窗前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凌晨秦朝回来。“怎么样了?东西送到了没有?” 秦朝拄着拐杖敲了敲脚侧的地面,“收了,放心。” “好,好,好”三字连声,铿锵有力,穆朗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朝和穆朗二人是旧友,所以这次他开口让他帮忙,秦朝二话没说就应下了。 只是现在秦朝很疑惑一件事,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直肠子问了句“为什么不自报身份?你帮过他,他肯定不会拒绝,冒这个险值得吗?万一陆怀年直接拒绝了或者之后出了乱子你怎么打算?” 若是对方知道这份东西是穆朗的,秦朝肯定一万个放心,可是现在陆怀年那边一无所知,他就这样以一个仅有几面之缘之人的身份,贸然的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说实话,秦朝心里面很忐忑不安。 “我了解他,既然肯收那他就会守到最后。”穆朗当年确确实实帮过陆怀年一把,而那一次差点要了陆怀年的半条命。“再说当年帮他是我自愿和他无关”。 穆朗向来光明磊落,这样以恩情去逼迫对方去还人情的手法,他觉得未免太下作。 外面的天开始落雨,从一开始的薄薄雾雨很快转变成了瓢泼大雨。 这样干冷的冬季天气能遇到这样的大雨也是不常见。 穆朗盯着院子里的围墙喃喃自语,若有所。“最近要变天了,你看着点儿。最重要的,替我守好她。” 秦朝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谁?应了他一句“好”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看来,穆朗他也是有所察觉了。 天,真的要变了。 第二天穆朗接了一个电话,就驾车独自出去了,直到深夜才脸色煞白的匆匆赶回来。一到家二话没说就一头扎进了书房还上了锁,第二天凌晨才从书房里出来。 然后当天晚上,穆朗再次离家,这次再也没回来。 秦朗得知消息后立即派人去找,马不停蹄的找了整整3天也没能找到人。 真的出事了。 收到穆朗的消息时,陆怀年正在时白捷私人住所接受复查。 这是时隔几年来,陆怀年第一次收到有关于穆朗的唯一一条消息。 他说:陆怀年,把我寄存在你那的文件找你信任得律师立即公开。 原来是他,这是陆怀年的意料之外。 陆怀年对于他的印象仅仅只停留在他躺在地上向他求救的时刻。那时的穆朗在陆怀年眼里就是那最后一棵救命稻草,那时的他抓住了。 陆怀年问他第一句也是唯一的一句“你是谁?” 陆怀年至今都还记得那天他穿的是一双棕褐色的皮鞋,就是那双鞋子停在了自己眼前,也消失在他最后的意识当中。 醒来以后,陆怀年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是他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怀年从醒来看见穆朗二字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总有一天要还他这个人情。 穆朗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是时候了。 第二十四章: 收到消息后,陆怀年有让时白捷立即帮自己去拨打这个号码,可是打了好几通都打不通。 陆怀年第一反应:这么反常,应该是出事了。 陆怀年临时终止了复查,立即安排了夏远去请了自己的律师,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公开了文件里面的所有内容,而且全程有视频为证。 然后将视频发送给了秦朝本人。 穆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全都乱成了一锅粥。 秦朝站在穆家的书房神情严肃,右手握在拐杖上的掌心紧成拳,随后一声金属声伴随着秦朝手心中拐杖应声落地。“继续找,找到为止。” 穆朗不要有事,阿梨就只有你了。 收到秦朝叔叔的电话时,穆呈梨还在风景如画的巴厘岛上的大海边晒着太阳。 这几天的自在换来的是黑成煤球的代价,不过好在她心情确实好了不少。难得好好出来玩玩,吹吹风,看看风景。 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穆呈梨枕着手臂感叹:这才是生活。没有导师催促,不用麻着头皮写一篇篇冗长的论文。 穆呈梨本来不想接秦朝的电话,她最近连赵歧的电话和消息都不知道故意忽视了多少个。 既然出来玩就要玩个痛快,虽然明知回去以后赵歧会揍她一顿或者骂她一顿。 不过看这是最近秦叔叔的唯一一通电话,穆呈梨还是接了。 “秦叔,什么事?” “阿梨,回来吧,家里出事了。” 听见秦朝说他爸爸穆朗已经失踪3天了,丝毫找不到任何线索,穆呈梨整个人都蒙了。 “秦叔,你开玩笑的对不对?你别吓我?”穆呈梨出来之前还跟他爸约好下次一起带他出来玩,这才短短几天前的事。 “阿梨回来吧,秦叔在家等你。” 当天,穆呈梨直奔机场。 穆呈梨回来了,在不着音信的第二个月月初。 赵歧去约定地点来接她的时候,她整个人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 赵歧问她去哪了?她嘻嘻哈哈的回了她一句“周游世界,逍遥自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肤色的关系,赵岐觉得穆呈梨气色看起来也不太好,问她原因她就只是说了句“可能是跑累了”。 穆呈梨回来以后,赵歧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一切又如平常往日一般没有什么不同。 为了庆祝,赵歧被她拉去庆祝。 市中心顶级偌大的包间房间里面,只有她们两个,桌上的果盘和零食摆满了一整张桌子,赵歧记得在这里一盘好像都要好几百吧? 赵歧只有一个感觉:穆呈梨这次回来后更富了。 服务员推着一个蛋糕进来的时候,赵歧很诧异,穆呈梨的生日在一个月前就过了,因为没在身边她当时发过去了祝福还外带888块钱。 在红包发过去的第二秒,穆呈梨就领了。对于她只收红包却不回消息这事情,赵歧当时还觉得她小没良心。 把会唱的歌能点的赵歧和穆呈梨全都点了一遍。赵歧窝在沙发一角安静的啃着西瓜“穆姐妹,我唱不动了,剩下的江山就交给你了,我歇会儿。” 穆呈梨扔了麦“不唱了,没意思,我们喝一杯呗!” 赵歧的酒量一向很好,可耐不住穆呈梨的疯。再加上赵歧发现穆呈梨好像心情不太好,就都随她了。 两个人疯到大半夜,赵歧彻底醉了。 穆呈梨拍了拍她的脸,“赵歧,醉了吗?起来再玩会儿” 赵歧没理她,趴在沙发上把脑袋转了过去继续在那小声的自言自语。 穆呈梨在赵歧喝醉后,一个人哭着吃完了整个蛋糕,第一次蛋糕难吃到她想吐。最后看着喝到迷迷糊糊的赵歧,叹了口气,扔掉了手里的蛋糕盘子。“走吧,我们回去。” 把自己和赵歧的包一股脑全挎在身上,半扛着她出了门。 看见陆怀年的时候,穆呈梨的心情五味陈杂,他听秦叔说这次家里的事情陆怀年没少帮忙。穆呈梨甚至都不知道他爸爸还曾认识陆教授,还不知道什么呢? 陆怀年路过赵歧的时候正好是他们的聚会提前结束。 “赵歧?”陆怀年试探性的叫了他的名字。穆呈梨看看路怀年又看看怀里的人,什么情况?他们现在这么熟了吗?她又错过了什么!“路教授,你认识赵歧?” “嗯,她喝醉了?” “醉到不省人事”穆呈梨一脸懵,记得他们也就见过演讲会那么一次吧?她也就离开两个月吧,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发生了什么? 他也想和陆大神交朋友啊,他认识她爸但是并不认识自己啊,有什么用? 陆怀年闻着二人身上的酒味,这两个人喝的还不少。“走吧,送你们回去。” 夏远帮衬着穆呈梨把赵歧送进了后座,想绕过去坐进另一侧的后座的时候,陆怀年已经在那一侧的车门前等候了。 夏远过去给他开了车门,他俯身上车。 穆呈梨只好去坐了副驾驶。 赵岐起初很安静,可能是她以为身边的人是穆呈梨,赵岐是靠着他坐着的。可是在不小心抓到陆怀年的义肢时,她开始有些抵触的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胳膊好奇怪,有点像陆怀年的胳膊。 陆怀年,陆怀年……她的脑子里全是陆怀年的那张脸。 赵歧趴在玻璃上闭着眼睛。 陆怀年清晰地听见了她的那句:“陆怀年离我远一点,不然你会后悔。” 陆怀年笑了,果然,她是有所谋。 看着赵岐被头发遮去大半的侧脸,心照不宣,陆怀年眼神清明的说了句“我知道” 这件事,他们两个都是局中人,只不过陆怀年他还想不明白赵岐的初衷。图财不至于,图人应该也不会找他这样的。 陆怀年还真希望赵岐在这方面能够坦诚点儿。 下车的时候,穆呈梨捂着赵岐的耳朵小声的跟陆怀年道了一声谢“陆教授,穆家的事谢谢你的帮忙。这是我的私事,但是能不能不告诉赵岐。赵岐心直,我怕她吃亏。” 陆怀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应了。 穆呈梨扛着赵岐上楼后,陆怀年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穆呈梨是穆朗的女儿?所以那份文件是为了保护穆呈梨? 又想起她说赵岐的那句:她心直,我怕她吃亏。 陆怀年笑了:心直?她的心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 赵岐昏昏沉沉的做了一场噩梦,梦见陆怀年戴着一双会活动的义臂,恶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要算计他,那种足以让人窒息的真实感惊得赵岐一身汗的醒来。 果然,做了亏心事就是不一样。 可梦就是梦,赵岐向来更相信现实。 第二十五章: 收拾好自己,赵岐去了报社。 进公司的时候,赵岐看到管翕从主编的办公室里出来。本不想搭理他,端着水杯佯装去茶水间泡杯咖啡,结果管翕扔过来一个密封的文件袋。“回去看看吧,别做蠢事。” 管翕走后,赵岐盯着桌上的文件袋发呆。 上次他给的是自己家人被监视的照片,这一次又是谁的?说实话上次看见自己的生活的一幕幕被人无形中拍了那么多照片,她心里是发毛的。 文件袋的封皮赵岐越看越好奇,索性直接扔进了自己挎包里,眼不见为净。 赵岐正在内心挣扎中,然后就很幸运的被老头叫进了主编办公室。 主编一手端着保温杯一手翻阅着手里的材料,问她“小赵,听说你认识陆怀年教授?” 赵岐就不明白了主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听谁说的?” “管翕” 又是管翕?看主编一脸十拿九稳的样子,赵岐不敢置信的问他“你不是想让我去采访陆怀年吧?” 主编推了推眼睛,“你想多了,不是,我想让你去采访一下时白捷,他最近是心理学方面的新起之秀,你既然认识路怀年,那写篇关于他的报道应该不难。” “为什么不难?”听主编这语气,感情好像认识了陆怀年就能搞得定整个心理学圈子? 再说陆怀年不香吗?为什么要采访时白捷?时白捷比管翕好不到哪里去? 主编敲了敲桌面“有传言说,这个时白捷是陆怀年的私人心理医生。”虽然不确定,但是这么多内部人都这样说,那就肯定会有原因。 “管翕告诉你的?”除了管翕,好像没有几个同事知道她认识陆怀年这件事。 主编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现在赵岐懂了,为什么管翕走之前说了那句“别做蠢事。”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回了位子一刻也没停留的拿出那个文件袋拆开。 里面是陆怀年出入她前天去的时白捷的那栋房子的照片,看样子不止一次,陆怀年出入时白捷家里。 管翕不但查了自己还在查陆怀年,他跟陆怀年有什么关系赵岐想不通,但是赵岐能肯定一件事:管翕现在已经完全被圈进了这个事件里,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巧合。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现在,赵岐最坏的打算是,时白捷已经开始怀疑她,或者陆怀年已经知道自己在调查他。 前者发展成后者,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连管翕都亲自来提醒她了,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赵岐现在满脑子就三个字:脑壳疼。 看来是要约一下这个时白捷了。 采访,当然是能问出什么问什么?既然他已经怀疑了,那就干脆顺水推舟,打破砂锅问到底呗。 时白捷看到陌生号码提示的时候在忙就直接挂掉了来电。赵岐也不急,紧接着打了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第五个,那边才被接起。 “时医生,我是初阳报社的赵岐,有时间吗?想约您一起吃个饭。” 听到声音以后时白捷很快就知道对方是赵岐,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赵小姐找我有事?” “不瞒你说,我们报社想做一篇心理学新起之秀的版面,您是我们报社最想采访心理学新秀就是您,就是不知道时医生能否赏个脸?” 赵歧再次出现在时白捷楼下的时候,时白捷隐秘地站在二楼的卧室窗前注视了她很久。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她的目的真的不是陆怀年?纯粹是为了采访? 楼下的赵歧拿着几张稿纸,一直在认真的温习昨日准备的一些问题,工作上赵歧不容的自己有没必要的失误。 更何况,她今天除了工作还有其他的事情。 时白捷出来的时候,赵歧还在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文本。 “赵小姐,进来吧。”时白捷扫视了她一圈,停在了她脖子上带的证件上。记者编辑?怪不得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自己的住址还有电话号码。 赵岐的采访很顺利,问题一如平日走了温和路线,毕竟对方是医生太过犀利和八卦都不太符合他新起之秀的身份,索性赵岐也就没过多的设置一些尖锐和私密的话题。大多是和专业只是相关,至于他的回答赵岐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但是都做了相关记录,回去也会咨询相关人员然后再做整理。 “时医生,还有最后一个我们特别好奇的问题,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透露一下?” 时白捷轻声一笑,等着她的下文。 “外界相传您是陆怀年陆教授的私人医生,这一点是真是假?” 果然,话题还是绕到了陆怀年的身上。 时白捷从桌前起身,倾身上前关掉了赵岐身前的录音。然后再次坐回原先的位子,丝毫不差,一双充满好奇眸子始终盯着赵岐的脸,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听说赵小姐和陆教授是熟人,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本人?是在怕什么还是担心什么?” 赵岐笑了,管翕啊管翕,她还真的是猜对了,时白捷已经开始怀疑她了,不,是已经认定她对路怀年是抱有目的了。唉,这人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既然时医生都这样给我这样建议了,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赵岐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号码直接播了出去,没有丝毫的停留,甚至直接按了扩音放在了二人面前的桌面上。“我想既然时医生好奇心这么重,那我和陆教授会聊些什么就不瞒着了。” 电话响了四五秒,依旧没人接。 一旁的时白捷等着看戏,至于演的是哪一出,等主演到齐了不就揭晓了。 说实话,时白捷没想到她会真的直接去问陆怀年,而且是当着他的面给他打了电话。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近吗? 赵岐虽然面色依旧,但心里着实有有些迫切,往日她一直很好的把控着主动权,所以几乎不怎么主动联系陆怀年,为的就是万一遇上今天这种局面。 简言之,以退为进,欲拒还迎。 她若是主动,赵岐有把握陆怀年会接。毕竟在陆怀年看来,若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她赵岐就不会无聊到主动给他打电话。既然打了,那就一定是有事。 可今天这通电话陆怀年若是不接,那她下面的计划就全乱了。 第二十六章: 电话被突然挂断,空气乍然安静。 赵岐心里有些慌,但是很快恢复了镇静“看来陆教授最近很忙啊。”其实心里的潜台词是:陆怀年接我一次电话能少块肉啊! “看来陆教授应该在忙,既然咱们的采访结束了,那我就不打扰时医生工作了” 赵岐有些尴尬地简单收拾了下桌子上的文件和录音工具。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时白捷瞟了眼来电显示,随后下意识的去看了下腕上的表。 从陆怀年刚才那通被挂掉的电话到这通前后十几秒左右的时间。那串号码确实是陆怀年的私人号码,他比谁记得都要清。 “陆教授的电话,我替你接了?”还没等赵岐答应,时白捷就接通了还开了免提。 “刚才在正在商讨一些事情,怎么了赵岐?” 陆怀年的声音出来的那一刻,赵岐无意识地攥了攥手里面的稿件。 随后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看了眼倚在位子上的某人突然想耍一下他,让他也体验一下忐忑的滋味。 “陆怀年,问你个问题,时白捷是你的私人心理医生吗?我今天特地采访一下你们圈子里的这位新起之秀,他建议我亲自问本人这个问题。” 时白捷听到了什么?陆怀年?赵岐竟然直呼陆怀年的名字,大佬和她有这么熟吗? 听到赵岐喊自己名字而不是一味的陆教授时,陆怀年盯着面前被摆好的手机页面停顿了两秒。不用猜都知道赵岐指的是谁“时白捷?” “嗯。” 听到对方坦率承认,赵岐有那么一丝冲动的想:若是有一天她问他关于那场爆炸的事情,陆怀年还会不会这么直接的回答她他知道的一切。 陆怀年有心理医生赵岐并不觉得奇怪,毕竟那场爆炸让他的好友殒命,活生生的一个人没了,谁也不可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更何况看到前日陆怀年喝到烂醉的样子,就能大概的推测到他当时受的打击有多大。 更何况,陆怀年除却心他也伤了身。 “确实是。” “那就没问题了,你忙吧,我挂了。” “好” 赵岐竟然挂掉了他大佬的电话!陆大佬还对她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电话说挂就挂,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历?“赵岐,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直话直说,你是故意接近陆怀年的吧?上次来我家说是看房型也是假的吧?” 赵岐坦然一笑,果然上钩了。 “时医生果然是聪明人,是,我是有目的,但是不是为了陆怀年,是为了你。帮朋友看房子是假,调查你的住址是真,毕竟你和其他的圈内人不一样,而我这次的新闻主题又是要向大众展示一个真实的医学上的新面孔,所以托人找了你的住址和电话。” 说到这里,赵岐故意停顿了一下顺便扫了一下时白捷的表情,“只不过后来有些冒失的来你家附近踩点被你碰巧遇见,就干脆误打误撞。至于你和陆怀年是熟人,我也是昨天刚从同事那里知道的,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是没从陆怀年那里听过你的名字。” 对于她今天的话,时白捷似信非信,不过陆怀年没在外人面前没提过他这一点,时白捷信。 难不成真的是他想多了。 时白捷现在要确定一件事,因为这件事事关他的前途“赵岐,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赵岐正在整理桌上东西,眼皮都没抬一下的问了句“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陆怀年的女朋友?” 本来在装稿子的手愣了一下随后在桌面上怼了几下,棱角梳理整齐后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时白捷面前,她面色有些凝重地拍了拍时白捷的肩膀“很遗憾的告诉你,不是。” 赵岐走后,时白捷松了一口气。 幸亏,不是,不然他就可能破坏了大佬的姻缘。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不然因为他的猜忌让陆怀年丢了女朋友,那他可成千古罪人了。陆怀年原谅我,职业病犯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保证下次会看的更仔细点儿。 忏悔完,时白捷默默给陆怀年发送了一条忏悔书:陆怀年,我深刻反省了自己,赵岐的事情是我疑心病加职业病犯了,你就当没看见那条消息。幸好赵岐不是您女朋友,不然这条破坏姻缘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夏远把这条消息摆在给陆怀年面前的时候,只能用战战兢兢这四个字来形容,尤其是幸好不是你女朋友这几个字。 相反,陆怀年却格外的平静。 赵岐是不是故意接近他,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以前是他没在在意。时白捷的提醒再加上赵岐的那些小动作,陆怀年也慢慢理清了了头绪。 赵岐有没有刻意地在接近他,他心里一清二楚。 她是怎样避过时白捷的耳目呢?她倒是聪明。 时白捷忐忑了半个小时,硬是没有等来陆怀年的电话,他应该在忙。然后他又给夏远打了电话,正好陆怀年这个月的复查时间也快要到了,顺便一起吃个饭。 时浅因为上次摔伤了,时妈看见她遍体鳞伤的回来,没收了她的电动小摩托不止,还强制她在家休息了一个半月外加半个月的反省。 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多月,本来还指望他哥休假会回来分散她妈妈的注意力,结果他哥时白捷一个多月都没回家。 看着面前坐的人,时白捷莫名感叹“陆怀年,请你来一次还真是不容易~” 陆怀年也没和他客气,实话实说“最近忙。” “忙着谈恋爱?” 陆怀年疑惑的看向时白捷,竟没发觉自己连语气也上扬几分“谈恋爱?” “在开始之前呢,我有个很好奇的问题?你跟赵歧到底什么情况?不是说不是你女朋友吗?”时白捷抑制不住他那颗八卦的心,更何况对方是陆怀年的八卦!不多见。 “时白捷,你改行吧。” 到最后,时白捷也没能听到关于赵歧的任何消息,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近感觉怎么样,还有梦见那些东西吗?” 陆怀年点头。“和以前一样,自己越是明白,那种愧疚营造出来的真实感越是清晰。” “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第二十七章: 陆怀年摇了摇头,沉默。 这多年了没有一点不同。 还是那片火光,还是那个熟悉的脸在他面前挣扎着。那双在绝望中还在望着他的眼睛,一切好像都还和原来一样。 梦里,陆怀年还是一样的窒息,压抑。 醒来后的一段时间,这种感觉会加重。 “陆怀年,我还倒真希望你谈谈恋爱,或许恋爱的酸臭味能分散一下你现在的注意力。” 陆怀年笑的很无奈,“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你。” 时白捷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反正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了解一下你最近的情况,现在了解完了,和以前无差,完毕!” 陆怀年闭着眼睛轻声的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没必要白跑这一趟了。” 收起嘻嘻哈哈的样子,时白捷从座位上起身,隔着桌子,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对面陆怀年的肩膀。 这么多年,其实他们彼此都知道病因是什么,时白捷能做的就是尽力,可是陆怀年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了,好到这种保护成了现在治疗的阻碍。 他的心理防御机制,一直在保护他自己,也在一直折磨他自己。 这让治疗只能处于一个僵局的状态,连时白捷最近也无能无能为力。只能期待陆怀年这种自我保护什么时候能够稍稍裂一个口子,给点缝隙。 但是同时时白捷又会担心,一旦出现了缝隙后,陆怀年能不能承受了? 一切都是未知数。 “怀年,这份愧疚感你该放下了,不然谁都帮不了你。邓川的死,是意外,不是你的错,救你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当年你可以不惧外界的歧视站在了你想要的位置,现在你也一样可以。” 陆怀年那股韧劲是时白捷一直欣赏却模仿不来的,陆怀年就是陆怀年,即使失去小臂的他站在众人面前也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陆怀年何其不明白他所说的这些,只是想得明白却做不到。他试过无数次,没用的。就如同医者不能自医一样,他自己懂得再多也没用。 白浅被允许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时白捷住处堵人。自己身负重伤,他哥都没回来探病一次,还是她亲哥吗? 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后,那是时浅在书房第一次遇见了陆怀年。 与时白捷谈话的陆怀年两人迎面而坐,时浅起初只看到了陆怀年的背影,直至他回头,时浅才看到了他那张脸。 治疗突然被陌生人中断,这也是陆怀年第一次碰到,这是触了治疗的大忌。他瞥了一眼站在门口愣住的人,很快再次将头扭了过去,闲适的搭着腿,不再接话。 “哥,我不知道你有客人,我等会再过来。”时浅说完就退了出去,没等时白捷开口就关上了那扇门。 时白捷也挺尴尬的,他也极少遇见这样的情况。时浅啊时浅你就不能让我省心点!“陆怀年不好意思,她是我妹妹,时浅。我真不知道她会突然闯进来。” 陆怀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起身后简单的叮嘱了他一句,“下次记得锁门。” 今天的复诊就这样仓皇结束了,下一次要等三个月后。 陆怀年和时白捷并肩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时浅正在喝水。 听见开门的动静,时浅的视线被吸引过去,正好落在陆怀年的其中一只胳膊上。 他,大臂以下空空落落。 刚才背着身子,时浅没能注意到他的手。 原来不是没看到,是没有。 时浅的视线从他手臂移开的时候,下意识的去看了眼陆怀年的脸。 目光相撞,时浅选择了躲闪。 她被刚喝了一口的水给呛着了,转身去到处找餐巾纸。 陆怀年没在意,不过是寻常人的反应而已。 时浅慌乱之间看见他哥把人送出了门。 时白捷送完客人回来,时浅好奇的凑了上去“哥,他是你朋友还是病人?你不是从来不和病患做朋友的吗?” 时白捷推开她的脑袋,去了书房。“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操心,老的快!还有,以后别进我书房玩,就算要进也要提前敲门,没礼貌。” “哥!”时白捷没理她,回应她的是一阵关门声。 几天后,赵歧在采访报道样板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给时白捷发了一份电子版过去。时白捷今天回了爸妈家吃饭,因为闲着无聊在笔记本前打游戏。 收到赵歧的邮件,时白捷收了心点击了确认。 看完之后觉得还不错,回了一句可以,尤其是那张照片时白捷非常满意,他自认为帅到了一定境界。 时浅急急忙忙的冲进来“哥!哥!笔记本借我用一下,我的落公寓了,我新工作的邮件可能到了!对了,妈让我上来喊你先下去吃饭!” 时白捷退出游戏页面,抬头问她“你又换工作?” “换了家工资高的,谁不是人往高处走?” 时白捷看着他这个妹妹,无奈的摇了摇头,下了楼。 时浅回复了公司,无意间看见电脑桌面的邮件,点开一看,他哥那张照片就赫然出现在报道的左边,时浅都没发现时白捷原来还有这么一面,她一直觉得他丑来着。 时浅本来没打算读,可是看了几句觉得不错就看下去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陆怀年的名字,出自好奇文中的这位大佬是谁的时浅就打开手机搜了搜,看到照片的时浅愣了。 是他? “干嘛呢?吃饭了!” “哦,来了”时浅关了电脑,和时白捷一起下了楼。 自此,时浅知道了这个名字,陆怀年。 接下来的几天,时浅的百度页面上,陆怀年这三个字时时出现,以至于时浅把陆怀年了解了个大概。 吃饭的时候,时浅刻意压低声音悄悄低声的问了时白捷一句“哥,那个陆怀年有女朋友没有?” 时白捷不敢置信地看了时浅一眼,这孩子是疯了吧?“你不用想,他不适合你!” 时浅的心思被一语识破而且还被打击,气的用筷子夹了块苦瓜给他“哥,多吃点,妈做的菜都好吃!” 可是气过以后时浅简单的揣摩了下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没有是吧?” 时白捷懒得理她,自顾自的吃饭。 对于陆怀年,时浅说不上喜欢,至少现在不是,她只是实在是太好奇了。 第二十八章: 陆怀年今天受邀来参加学术研讨会,一切如往常一样。 赵歧本身不想来,但是主编都亲自上阵,她一个打工仔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一脸的不情愿的赵歧跟在主编身后,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她好困。 所以在感觉到被管翕推了肩膀几下后,赵歧回头瞪了他一眼“管翕,别惹我!” 主编碰见了熟人,被拉到一边聊天。 赵歧的困意上头,遮着口鼻打了个呵欠,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 管翕瞥了一眼赵歧身后的人,给她使了个眼色,靠近她小声的说了句“今天这个研讨会你没白来。” 赵歧不明就里的回头,看见和人谈话的陆怀年“管翕,我今天没心思去算计什么。”再说她也没什么思路不是? 听见她这句话,管翕笑了,难得见她对陆怀年有不主动的时候。 赵歧环视了整个大厅,终于在一个不显眼的靠窗角落找到了一个沙发。“管翕,老大那里帮我撑一下场,我去旁边补会觉。” 昨天也是失眠的一天,赵歧现在困到快睁不开眼,从进场她已经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陆怀年看着她和管翕熟稔的说了几句话就一个人去了角落。 赵歧侧倚着沙发小憩。 时浅挽着时白捷出现的时候,好多现场的记者都去抓拍,多数人都以为这二人是情侣。 时白捷给了时浅一个安心的眼神,在记者还未开口问就幽默的说了句“大家记得给我的这位亲妹妹修图,不然回去我妈和她会集体抨击我,我就不麻烦各位了,丑就丑着就行。” 众人被逗笑,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女友是家人。 时浅看见陆怀年以后,并没有主动上前。既然时白捷和他认识,他等会儿应该会去打招呼,不管是不是装的,女孩子都必须要矜持一下。 果不其然,时白捷结束了寒暄就带她去了陆怀年方向,时浅跟在他身后。 陆怀年和他隔着半个大厅的距离。 夏远从厅外进来,准确的找到陆怀年的位置,把手里的西装外套给他披在了身上“等会儿你需要上台讲几句开场白,所以外套还是披着好些。” 陆怀年点头,任由他把衣服披好。 时白捷走了一半的时候被寒暄中断了,以至于当灯光骤变成暗色的时候,他才发觉研讨会已经开始了。 众人落座,陆怀年并没有坐在最中央的位置。 在主持人一段正式开场白之后,灯光落在了陆怀年身上,他起身,步履稳重。 “感谢大家的远道而来,也很荣幸与心理学的各位学者在此交流学术之本,简言之,愿各位此行不枉奔波,受益颇多。” 语闭,陆怀年退场。 台下一片掌声。 时白捷感叹,果然大佬还是大佬。 这次的研讨会类型是半开放式,并不死板。一半设有坐席,沙发,大部分是长者的交流场所。 另一半则是多数年轻学者畅谈的地方,类似于吧台和卡座的时尚布局。 陆怀年结束了开场就朝着坐席的方向走去,夏远还以为他会选择年轻人的那块儿,而且时白捷也在那。 夏远以为他想清净一会儿,就跟着陆怀年去了靠窗的沙发区域。 路过长者的时候,几位白发老者纷纷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满目欣慰“小陆,年轻人不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前途!我们没看错人!” 陆怀年熟稔的道谢,“前辈谬赞了,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到时候怕还要麻烦前辈们不瑟吝教。”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小陆,那我们下个月研讨会咱们再见” “后会有期” 连夏远都注意到陆怀年在穿过这边一众长者的时候,明显步伐快了些。 看着沙发上睡着的人,现在夏远终于搞明白陆怀年为什么会选择这块了。 “夏远,把我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室内温度虽然不冷,但是睡着难免会着凉。 夏远照办,取下陆怀年披着的西装外套搭在了赵歧身上,然后很识趣的找了借口离开了。 陆怀年在她对面坐下,还真是心大,这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她也能这样睡着? 管翕来找赵歧的时候和陆怀年碰了个正着,他手臂上还搭着一条灰色毛毯。 “陆教授又见面了。”和陆怀年说话的时候管翕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见她身上的男士西服时候,管翕直接把毛毯盖在了赵歧身上,连带整张脸都故意掩去了。 一个女生的睡姿怎么能睡成她这样? 管翕瞟了眼陆怀年的手臂,一眼就能看出空空的塌陷感。 陆怀年对她还真是特别,这样的场合都可以不顾自己的形象,舍得把外套让给赵歧。 看着那团被灰色遮住的身影,陆怀年莫名其妙的问了管翕一句“你们报社的工作很累吗?” 管翕在赵歧脚边的沙发处坐下,似乎并没打算离开。“看看她困成这个样子陆教授不就能猜到了?” 陆怀年没说话,看了眼沙发上的人,离开了。 研讨会都快结束了,时白捷才再次看到陆怀年的身影,果断弃了和夏远的闲聊。 时浅注意到,他身上刚才披着的那件外套不见了,现在的他就只穿了件白色针织衫,而且他今天没有戴假肢。 时白捷凑过去“陆怀年,我找了你好一会儿了,去哪了?” “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赵歧睡了多久她自己不知道,她是被管翕叫醒的。 看着自己身上的毛毯,赵歧打心里有些感谢管翕。“你给我拿的?” 掀开毛毯,还有一件西装外套安静地趴在自己身上。 赵歧一并折好,放在沙发上。 “你指的哪一件?” “毛毯”管翕从来不穿西装,这个不可能是管翕。更何况这种布料和牌子,管翕的那点工资也支付不起。 “还不傻,西装是陆怀年的,你是准备今天趁早还是过段时间找个借口再还?” 听得出来他的挖苦,赵歧把折好的毛毯扔给他。“管翕我做不到像你那样步步为营,也没有想的那么聪明。” “陆怀年在哪?” 管翕指了指左边的大厅“好像在那边” 赵歧抱着陆怀年的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管翕看着她朝着陆怀年而去的身影,面无表情的垂了眼。 第二十九章: 站在陆怀年面前的赵岐明显矮了一截。 “陆怀年,谢谢你的衣服,睡着了给你压得有点褶了”尤其是袖子那块,虽然赵岐一路上都在尽力挽救,可是折痕太深她也无能为力。 衣服给都给了,陆怀年哪里还会在意这些,随意的笑容在嘴角显现“没事。” 赵岐注意到他今天没有戴义臂,所以衬衫的袖口很明显的耷拉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现在这件外套应该在他的肩上搭着吧。赵岐不傻,如果说感觉不到陆怀年待自己特别是不可能。 其实,陆怀年交代夏远给自己披外套的时候,赵岐就醒了。 可装着装着自己实在太困就睡着了,她最近是真的累,身心俱疲的累。 赵岐用左手遮着侧脸,右手抬起掌心朝下轻轻地勾了几下。用很小声的声音悄悄跟他说了一句“陆怀年,你能不能蹲下来一点?”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要求,很显然陆怀年没有反应过来原因,但是还是照做了。 带着浅笑的陆怀年缓缓地弯下膝盖,直到高度差不多能与她平视才保持不动。 陆怀年注意到她可能是因为室内温度过高,鼻尖上泛了一层薄汗。 因为是正面替他整理,难免两人的距离近了不少。 看见他蹲下,赵岐二话不说直接把手里的的外套给他披在了肩上,尤其是袖子的部分,赵岐还特意花了心思去整理了一下,直到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才拍了拍他两侧的肩膀,说了一句“好了,可以了。” 在别人的眼里,从背后看这个动作像极了拥抱。 意识到什么的陆怀年收起来笑容,盯着赵岐的脸表情也渐渐添了些严肃。 那双手不轻不重的落在自己双肩上时,连他自己都产生了错觉,而这种错觉让他打从心底开始有了那么一点…贪恋。 慢慢挺直了身子的陆怀年,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他轻而易举地故意避开了赵岐的视线。 赵岐感叹果然谁的衣服谁穿起来好看。 手机微信提醒,赵岐点开回了一句:好,马上就回。 时浅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见陆怀年和一个女生在说话,因为是背对自己,时浅没看到对方的脸,但是那个女孩手里还拿着他刚才消失的外套。 最后女孩还动作亲昵地亲自把外套给陆怀年披上。 那是时浅第一次看见陆怀年脸色的表情这么精彩,不是日常的客气也没有半分的敷衍,就好像单纯看起来是因为某些事而开心。 后来时浅注意到:陆怀年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以为是因为陆怀年的性格差异,自己猜测可能是因为他这样的男生比较含蓄,才会刻意避开对面女生的目光。 直到女生离开后时浅也都一直是这样觉得。 这么精彩的变化,时浅很可惜的是陆怀年对面的女生不知道低着头在看着些什么,什么也没看到。默默地感叹道“可惜了可惜了......” 赵歧看到管翕在大厅出口向自己招手,回了他一个ok的手势然后和陆怀年道别“谢谢你的衣服,我得和报社一起回去了,先走了。” 直到赵歧离开,时浅都没能和赵歧打个照面,想要跟着去看看却被她哥拽住了胳膊。 时白捷看见自家傻妹妹站在那儿发呆“看什么呢?” 时浅向来对时白捷没有什么耐心“哥,陆怀年有女朋友没?我刚才看见一个女生好像和陆怀年很熟,陆怀年刚才好像还把衣服借给她穿了。” “不是女朋友,但是却是一个能让陆怀年有问必答还在问完后敢直接挂陆怀年电话的女生,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时浅咬了咬牙还是问了句女生最爱八卦的话题“哥,她漂亮吗?” “还行吧~” 时白捷没有告诉她她其实早就见过赵歧。 一方面时白捷不想时浅和赵歧走的太近,他觉得赵歧那个人心思太深,不适合时浅。 另一方面,赵歧和陆怀年的关系有些暧昧不明,万一时浅这个傻孩子把人家赵歧当成情敌做了什么傻事,他和陆怀年也不好交代。 所以他才故意隐瞒。 眼见着女生的背影越来越远,时浅按耐不住的打断了她和时白捷的对话。“哥,我着急去趟洗手间,等会儿我再回来找你。” 时浅跟赵歧纯粹只是为了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她真的很好奇能和陆怀年这么亲密的人是谁? 赵歧和管翕一前一后的离开大厅,前后不过两步的距离。 “赵歧,你最近和陆怀年的关系看起来有些迷。”管翕不止一次注意到了陆怀年看赵岐的眼神,同样都是男人,这种眼神是不是看待普通人或是朋友,管翕心里清楚。 赵岐裹了裹外衣,顺便扣上了外套的帽子“我为什么接近他你不是很清楚?” 管翕停在了原地不再跟在她身后“你就这么肯定陆怀年一定知道你爸的下落?” 赵歧沉默了,是,他不能肯定。 赵歧停下脚步,看向他“管翕,我的所作所为现在在你眼里...是不是特别蠢?” 如果陆怀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她努力了这么久到底努力了什么呢?从一开始赵歧就自以为是的相信,陆怀年知道他爸的事,只因为出事的那天他在那里。 现在轮到管翕沉默了。 看着他的脸一切答案赵岐心里已有定数,原来是这样。 赵歧苦笑,不再理会管翕,疾步上了报社的车和一众人先行离开。 管翕站在原地,看着赵歧乘坐的车消失在视线中后淡淡的叹了口气。 这么一件小事她都能气他这样,若是有一天知道他瞒了更严重的事,她会是什么反应? 直到另一辆报社的车在他身边停下,管翕才上了车一同离开。 待人走远,时浅才从角落里出来。 她没想到自己能听到这么爆炸性的消息,怎么凡是和和陆怀年搭边的事情都莫名变的有些复杂了呢? 管翕明知道她和赵歧见过,却偏偏不告诉她? 那张侧脸,时浅有印象,上次出租车上送自己去医院的小姐姐,她看上去不像心思缜密深沉的人,时浅当初还挺喜欢她的性格来着。 那天她给的围巾,时浅至今还留着。 回忆两人的对话,时浅亲耳听到她本人承认她是故意接近的陆年,为了他爸爸? 这件事,她要想想怎么做。是让时白捷立即告诉陆怀年,还是再等等? 时浅也一时拿不定了主意。 第三十章: 回到展厅的时浅,避着人把时白捷拉到了一边“哥,那个女孩是赵歧吗?” 都点名道姓了,时白捷也只能点头承认。 “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明明是因为她时白捷才见过的赵歧,结果现在他们俩看起来比自己这个当事人更熟识。 时白捷不太想和她过多的谈论有关赵歧的事,若无其事的只提了句“前段时间见过几面”,一句话了了带过。 时浅也懒得听他糊弄自己,“那你一定有她的手机号码吧,给我。” “没有”不是没有,是时白捷不想给。 “ok,那我去跟陆怀年要。” 时白捷晾她不敢,所以也就没拦她,哪成想她还真去要了。 时浅走到陆怀年面前开门见山的直入主题“陆怀年,你能不能把赵歧姐的电话号码给我一下,我刚才好像看见她了,但没来得及打招呼。” 时浅认识赵岐,这让陆怀年有些意料之外“你认识赵歧?” 时浅是直性子向来有话直说“上次骑小电驴甩出去了,还是赵歧给我送去的医院,顺便给我付了车费。” 一旁的夏远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感觉时浅有些面熟了。“原来上次雪天摔倒的那个就是你?” 她的目光一直跟随者陆怀年,完全没怎么注意到他身边的夏远,他不是那天下车扶自己的人吗? 这不是巧了? 当时陆怀年和赵歧在车上没下来,所以他那天没见过时浅,陆怀年对于他的初印象还在时白捷的书房。 “怀年还记得上次雪天有人摔倒,你让我下车去看看,我当时还害怕被人碰瓷的那天吗?就是她。” 陆怀年点头,他记得夏远当时还磨磨蹭蹭不太想去。 “赵歧姐的围巾还在我那,我得找个时间还给她。” 陆怀年给了夏远一个眼神,夏远才把号码给她输入到手机里。 “谢谢”拿到号码的时浅,转身后故意把手机在时白捷面前秀了一下。 当天晚上,时浅就试着约了赵歧,赵歧也答应了第二天早上和她见一面顺便取回围巾。 拎着那件围巾站在约好的店外的时候,时浅想到那天她摘掉它给自己围上的样子。 那时的她刚和自己渣男男友分手,受伤也是因为接他打来的电话所以才没注意到旁边的车子。当时她的心情真的是跌倒了谷底,烦躁郁闷外加受伤以后的疼。 那天天气很冷,可是为了在约会中看着漂亮,还是选了一套不怎么保暖的。结果呢,他亲眼看见他牵着别的小姑娘在那里那你侬我侬。时浅咬牙骂了一句“渣渣”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真是讽刺~ 时浅想:如果不是这件事,她们应该可以和赵歧成为不错的朋友。至少在那件事情上,她觉得她是一个简单温暖的人。 现在看来并不是,他哥哥和陆怀年的关系也不错,估计现在也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能同时瞒得过时白捷和陆怀年,这个女生的心思该藏的多深沉? 今天还围巾是其次,是她有些事情想和赵歧说。 紧了紧手里的纸袋,时浅推门进去。店里没有多少人,赵歧也还没到,时浅随便选了一个位子坐下。 等了好久赵歧也没有来,时浅给她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这几天赵岐要跟一个新案子,所以一大早就收拾出了门,出门前还不忘提醒自己中午要去赴时浅的约。 站在公交站台等车,赵歧顺便给主编发了条微信。 被人毫无防备的拽着扇了一巴掌的时候,赵歧的整个脑子蒙了好几秒,脸上火辣辣的疼。 短短几秒内,赵歧想遍了自己最近可能得罪的人,可是没结果。 对于面前这张男人的脸赵歧是完全陌生的。 那是一张很清秀年轻的脸,甚至比女生的眉眼还要漂亮,若放在平日赵岐说不定还会多看几眼的程度。 这样的一张脸,若不是亲身经历那一巴掌有多疼,赵岐会觉得他本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他压低了帽檐,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问他“周舟的那篇报道听说是你写的?”赵歧听他的语调根本不是什么询问,而是十分肯定以后才动手打的自己。 男人有些激动的揣着右手,赵歧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她不能和这个人继续理论。 因为是凌晨,这一带极少有店名营业,幸运的是前面拐角处有一个大型的商场。 “不是,您认错人了”赵歧只是想不要和他有过多的独处时间,她做这份工作也有段时间,这种情况她也遇见过一两次,被打都算轻的。 “怎么写都写了,现在不敢承认了,我认识你赵歧!那种女人你都能把她写的无上光荣?”他指着赵歧的脸,赵歧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表情看到的全是不敢置信和心疼。 “她不值!她不值!你们都是一伙的,一种货色!都是骗子!”男人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一点点的逼近赵歧。 他口袋里揣着的东西也在步子晃动的影响下显出了一小截,赵歧猜准了。 赵歧现在不可能再待着和他理论,赵歧心里只有一个字:跑! 这些年在报社也没少被追过,这一次她也只能尽力。 男人一直在追她,赵歧听见他的声音里自己越来越近。 他说“赵歧,你跑不掉的。” 赵歧跑到喘不来气的时候这句话就一直回荡自己的脑子里,她一直听见他重复着那句“赵歧,你跑不掉的。” 她要跑,她一定跑的掉。 商场就在马路对面,只要跑进去她就有无数方法去自保甚至去报警。 婴儿车冲过来的时候,面对着疾驰的双向车流,赵歧挣扎了。 她现在身边没有人,但凡有一个赵歧都可以毫无顾忌的跑掉。可是赵歧没看到一个身影,再顺着坡道往这边滑的话,婴儿车很可能冲进车流道上。 赵歧心里的绝望没人知道,赵岐觉得这都是命,要是她的命就是这样,那她今天就认了。 男人就在自己身后十几米。 最后,赵歧停下了,握住婴儿车的手推车把的那一刻,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害怕。低身去确定里面婴儿安全,才发现里面空无一物,赵岐蒙了。 赵歧看见那个男人在笑,笑的她毛骨悚然。 赵歧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儿力气了,浑身发软地瘫坐在地上。他的表情太可怕了,赵歧心里怵了也怕了。 被从地上拽起来的时候,赵歧心想:今天自己还能回得去吗? 第三十一章: “你自己要是没做错,为什么跑?”他的球鞋踩在地面上的水洼处,浸湿了鞋面也丝毫没低头看一眼。 赵歧有些喘不来气,声音连自己听起来都是颤的,她在害怕“我不知道你和周舟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是我写的每一项内容都是真的。” “真的?你知道什么是真!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个骗子!骗走了别人的命!这样的女人凭什么接受所有人的同情!还星光,她就应该下地狱!你也是帮凶,帮着她去欺骗全世界!这样的人你们为什么都要向着她?她有哪一点好?” 赵歧被他拽着往前走,虽然试过挣扎,但是还是因为力气原因处于弱势。推搡之间,赵岐的胳膊不止一次擦在了地面上。 疼是真疼,可赵岐顾不上。 铃声从他的左侧口袋里响起,男人因为右手揣着东西左手又拽着赵歧,本来没打算理会可它一直在响,男人看了一眼显示频幕不得已松了手。 他一松手,赵歧就拼了命的往对面马路跑,赵歧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去穿过双向车流的马路,甚至还翻了马路中间的栅栏,她的迫切没人知道。 等男人意识到去追的时候,已经被接连不断的车流挡在了对面。 赵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头看他一眼,他站在对面,赵歧隔着车流断断续续地看见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没有停留,赵歧往商场跑去。 劫里逃生,赵歧好像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坐在客服中心的长凳上,赵歧的手还是抖的。 管翕和报社里的同事赶到的时候,赵歧简单的跟他们讲述了事情经过,但对于自己的感受和情绪赵歧只字未提。 管翕给赵歧递了一杯热水“喝吧”。 赵歧沉默喝水的时候,管翕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冰袋给她贴在了脸颊上,凉的赵歧一哆嗦。 管翕把她搭在肩上的头发撩了一下去检查她脸上的伤,除了脸上有些红,脖子没有什么伤口,但是左边的胳膊和手心的擦伤都伤到已经严重到破了皮出了血渍。 赵岐的大衣被她随意的搁置在座椅旁。 管翕替她把落下的袖子往上挽了几道,把伤口和衣服布料隔开。若是沾着布料结了痂,到时候会更疼。“知道对方是谁吗?” 赵岐摇了摇头,那个人只提了周舟“和周舟有关,其他的不知道。” 看着赵岐的脸,管翕喉结微微动了下“他打你了?” “嗯” “为什么不反抗?” 赵歧想到他兜子揣的东西,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说。 管翕也没追着问,起身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拎了一个医药箱。“酒精有点疼,你忍着点。” 酒精的疼的那一会儿,赵歧咬着牙忍下了。 管翕觉得自己低估了她的忍耐力。 “怕吗?” “怕” 直到现在赵歧一想到他的脸,她都后怕。 赵歧握着纸杯的手指紧扣,管翕看到她杯沿里的水一直在轻微的晃动。 看来这次她这次是真的怕了。 管翕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原因,接过赵歧手里的纸杯后平静的放在了座椅的一边,把她的呢子大衣给她披在了肩上,然后牵着她离开了服务中心。 赵歧的心思也没在这一块儿,她只知道一件事,她现在不想一个人也不能一个人。 过人行道的时候,因为人有些拥挤。赵歧迷迷糊糊中看见一件和刚才那个男人相似颜色的外套,赵歧甚至都不敢去确认对方的脸。 对面的人迎面走来,距离也越来越近。 管翕感觉到赵歧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 她在紧张和害怕。 管翕牵着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引了引,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无巧不成书,陆怀年早上等红绿灯的时候,在车里看见了这一幕,隔着玻璃,陆怀年看到被管翕一路牵着的赵歧。 夏远看着这个情况,看看窗外的赵歧逐渐消失的身影,又看看车里的陆怀年。 陆怀年目光不再落在窗外的人身上,对夏远低声的说了句“走吧”。 从医院回到家赵岐就直奔卧室,沉沉睡去。 梦里,那个男人一直在他背后说着同一句话,还是那句“赵歧,你跑不掉的。 他的声音赵歧总感觉就在自己的后面,梦里的她,这次真的没跑掉,她看着他慢慢靠近,然后他在自己面前扬起了那把刀。 赵歧惊吓中醒来很久才缓过神。 墙上的闹钟时针刚刚指向十一,赵歧下床去喝了杯水,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看了眼胳膊上包着的纱布,赵岐陷入了沉思。 深夜,赵歧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玩起了抽积木的游戏。 每抽一根就问自己一个问题。 第一根:后悔帮周舟吗? 这一点赵歧心最清楚,她不后悔,即使今天那个男人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第二根:那个男人说周舟骗了别人的命是什么意思? 虽然每个人身上都会隐藏的东西,但是周舟的这一份是真是假,她也不能只信一人言。 第三根:陆怀年的找心理医生是因为那场爆炸吗? 邓川的死,他失去了一双小臂,身体和心理应该都应该受了不少的打击。 第四根:不觉得管翕最近的行为奇怪吗? 第五根:管翕和陆怀年到底谁隐藏的比较多。 第六根....第七根...... 前面的问题赵歧还能自己解答,可后面的赵歧一个也解不出来。 直到积木轰然崩塌,赵歧脑里的那些问题也都随之烟消云散。 解不开的,就放在那儿晾晾吧。 陆怀年坐在书桌前,想到管翕牵着她离开的那一幕,舌尖有些苦涩。看了眼自己的双臂,苦涩感加重了几分。 他知道那种被握在手心里的感觉,可知道又能怎样?感受过不代表就能拥有。 陆怀年觉得,他和赵歧不可能。 他也刚刚才发现自己的心思,是从她归还的那枚纽扣,还是周舟母亲的饭局上的那盘蛤蜊,或者是看着她被别人牵在手心的那一刻? 说实话陆怀年也不确定。 不过心思归心思,现实还是现实。 即使赵歧不是可以来接近他为目的才造就的现在,而是陆怀年觉得他自己更适合一个人。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接连几条消息跳出。 “陆怀年,你睡了吗?” “周舟的事情你还知道其他的吗?” “或者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人因为周舟去世或者重伤过吗?” “我可能要再联系一下周舟的父母,需要问她们一些事情。” 陆怀年看着手机上的名字,笑了。 第三十二章: 坐在桌前,陆怀年用胳膊肘把手机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尽量让手机靠近自己一些。多次调整了坐姿就只是为了找个舒服的姿势,方便回她的消息。 卸去义臂的陆怀年即使仅剩半臂也足够轻巧的能按下语音键,沉稳的声音在空旷的卧室响起“明天我让夏远去接你,正好上次论文的事情我要跟周舟父亲讨论,我替你约他们。” 点开他的语音听完,赵岐回了句“好,那你早点休息。” “嗯,好。” 早上,陆怀年穿好衬衣,目光扫到领带的时候,视线落在那条被提前已经挽好了半温莎结上很久,赵岐送这条领带的场景在陆怀年的记忆中重现。 可最终,他还是只选了一条普普通通的。 赵歧送的那条,还依旧安静躺在衣橱的那个角落。 夏远下车来报社接赵歧的时候,没想到管翕也会一起。 “您好,我是管翕,赵歧的同事。”一想到那天陆怀年看见管翕牵着赵歧的表情,夏远觉得怕是今天可能会更精彩。 夏远热情的和管翕打招呼,“喊我夏远就行。” 看来某人要不好受了。 因为周舟的事情,管翕有些不放心她最近一个人,听说她要出去,正好今天报社也没什么事干脆就直接要求跟她一起去。 赵歧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是被他一句“主编让我保证你的安全,我就只会跟这两天,你先忍忍”给怼回去了。 跟着就跟着呗,反正该认识的人他其实都认识。 赵歧本来以为陆怀年会像上次一样在约在酒店碰面,没想到夏远直接驱车到了陆怀年住处。 夏远领着赵歧和管翕进门,陆怀年和周舟父母正在客厅聊天。 周舟的母亲一看赵歧到了,起身就去迎她,把她揽在怀里“赵歧,你的事情阿姨昨天听你们主编说了,阿姨对不住你,因为周舟让你遇见这样的事。” 赵歧扯了扯嘴角“阿姨,都过去了,没事了。” 陆怀年也是刚才才从周舟母亲这听说昨天凌晨赵歧被打的事情,他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昨天晚上给自己发那样的消息。 “他打哪了,让阿姨看看。”周舟母亲关切地拖着她的脸仔细的检查。 赵歧委婉的挣脱了,幸亏现在是冬天要不然周舟母亲看见自己手臂上的大面积擦伤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阿姨,我真没事了,您别担心了。”幸亏脸上的伤昨天就消了肿,不然今天这场面可能想瞒也瞒不住。 从管翕跟着进门的那一刻,陆怀年就注意到了他。他静静地跟在赵歧身后,从进门到现在没说一句话。因为赵岐受伤,所以那天早晨他才看到她和管翕在一起? 直到周舟母亲看见管翕,问了赵歧一句“赵歧,这小伙子是?” “报社的同事,主编不放心坚持让他来。” 赵岐给管翕使了一个眼色,她等会需要和周舟母亲私聊一些事情“管翕你先坐,我等会儿有些事情想找阿姨聊聊。” 管翕明了她的意思很识相的应承了,“那阿姨我就不打扰你和赵岐聊事情了”管翕点头,去了陆怀年和周舟父亲的方向。“陆教授,再次见面了,管翕。” 陆怀年起身笑意相迎“欢迎,夏远和冯叔在厨房忙着,我胳膊不方便,如果需要什么随意就行。” “好”陆怀年今天也是没带义臂,穿着一件微薄的黑色高领毛衣。 周舟母亲和赵岐在另一侧的客厅沙发上并肩而坐,室内的温度有些高,赵岐今天裹了一件羽绒服,现在脸上和身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伤口处有汗液浸入,有些浅浅的疼。 “赵岐,你看来很热,把羽绒服脱掉吧?” 赵岐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打底,脱掉羽绒的话,周舟母亲就会注意到自己的胳膊。 “不了,阿姨我不热,可能是刚才来的时候有些着急了,缓缓就好了。”为了转移周舟母亲的视线赵岐迅速的转移了这个话题,言归正题“阿姨,周舟曾经有没有受到别人的威胁,或者您有没有听到一些别人因为周舟重伤或者…死亡的事情?” 赵岐注意到她的面色有些凝重。 很快周舟母亲点了点头“以前,是总有人时不时的往家里寄一些奇怪的快递,是一个男孩躺在病床上,身上到处插着管子的照片。我问过周舟,周舟说没有见过他,更不认识。” 男孩?“那些照片还有吗?” “应该还有,在家里,刚开始的时候周舟让我丢掉了一部分,可是后来断断续续的又收到一些,我想扔但是周舟后来一直因为工作的事情太忙了,我也不敢自己拿主意就收起来了,准备问了她以后再做处理。” “那阿姨您能不能回去了给我拍几张,我这边可能需要。”赵岐只顾着和周舟母亲讲话,陆怀年什么时候过来的她也没注意到。 陆怀年立在沙发右侧方,等她和周舟母亲聊到最后的时候才开的口“赵岐,能过来帮我下忙吗?” “好。” 赵岐跟着陆怀年进了卧室。 “你右手上方的柜子里有一套玻璃酒杯,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赵岐身高有些勉强,但是还是踮着脚尖勉强够到了。“这套吗?” “嗯。” 赵岐抱着盒子转身的时候,陆怀年就在她的身后,突如其来的距离让赵岐条件反射的后退,结果左边的胳膊伤口磕到了柜子的凸出来的把手上,疼的她一瞬间收了右手去捂。 手里的东西也没拿稳,掉了。 赵岐听到纸盒里面玻璃破碎的声音后反应过来,但是已经晚了。 有些破碎的小玻璃块从纸盒的缝隙里崩出来,赵岐准备蹲下去收拾,被陆怀年提前阻止了。“别动,伤着胳膊了?” 陆怀年盯着她的胳膊,一直没离开视线。赵岐以为他看出来自己胳膊受伤的事,点了点头。 “我看看。” “没事,昨天就消了毒,包了纱布,没事的。” 陆怀年蹙眉,包了纱布?消了毒?她刚才不是只撞了一下,那胳膊上的上是昨天落下的?既然包了纱布应该伤的不轻,所以在周舟母亲提议她脱掉羽绒服的时候,她才有所顾忌? 看着她脑门上和脸上的汗珠,“羽绒服脱了吧,万一感染了还得受罪。怕被周阿姨发现的话,我衣柜里有几件薄一点宽松一些的针织外套,穿着应该看不出来。” 赵岐和陆怀年一起出来的时候,赵岐身上套了一件灰色宽松的针织衫。周舟母亲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陆怀年,也没说什么。 反而是管翕盯着她身上的针织衫卡看了很久。陆怀年的? 第三十三章: 夏远和冯叔二人已经在给餐桌摆放菜品。 “怀年,都上齐了,入座吧。”夏远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个助理的工作范围都已经广泛到厨房做菜了。他要要求涨工资!必须涨!这里面好几道都是他亲自操刀做的拿手好菜! 所有人的位子前都摆好了碗筷,唯独一处只有一盏装了三分之二类似于果汁的杯子和一根吸管,没有碗筷也没有餐盘。 入座的时候,陆怀年坐在了那个位子上。 赵岐则被安排坐在了他的左边,管翕挨着赵岐左边。 夏远和冯叔从厨房出来,夏远身上还围着一条深色的围裙,手里还拿着一副崭新的碗筷。这双碗筷递到赵岐面前的时候,一众人诧异的看着赵岐很自然的接过来摆在了陆怀年面前。 就连管翕都对她熟稔的动作有些疑惑“你和陆怀年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赵岐白了他一眼,低声回了他一句“安静蹭你的饭,少说话。” “你们尝尝,家常菜别嫌弃,因为今天陆怀年身体有点不舒服不适合外出,所以才邀请二位来家里。”夏远脱了围裙放在了一边。 路怀年身体不舒服? 周舟母亲关切地扫视了一遍陆怀年“小陆,哪里不舒服?” 陆怀年浅笑“老毛病了,不是大问题。夏远和冯叔一起坐下吃饭吧。” “阿姨,叔,尝尝我做的红烧茄子和糖醋鱼。”夏远的性格属于自来熟,跟谁都能很快熟络起来。“管翕,赵岐,你们也尝尝,看看是我的手艺好还是冯叔的好?” 冯叔摇摇头,没和他争,安静的提筷吃饭。 “陆怀年尝尝不?机不可失。”夏远极力推荐自己的菜品,逗得一桌人其乐融融。 赵岐看见陆怀年摇了摇头,然后不知怎么,赵岐总感觉他在看自己。 吃饭的时候,旁边的管翕突然给她夹了一块笋肉“尝尝这个,很好吃。” “真的?”抱着似信非信的态度,赵岐尝了尝一小口,给了管翕一个赞赏的眼神。 真的很好吃,很快管翕夹给她的那一整块她很快都吃掉了。 从管翕往她碟子里面夹菜的时候,陆怀年就一直在观察赵岐的反应,看着她吃第一口,第二口,直到碟里的笋片被她吃完。 赵岐想再夹一片的时候,看见陆怀年安静的坐在位子上,被子里的果汁丝毫未动。赵岐瞥了一周,夏远在和周舟父母在聊些什么,冯叔在低着头吃饭。生怕别人听见,赵岐侧脸小声的问了他一句“要尝尝这个吗?” 陆怀年摇了摇头后,重咳了两声后,迅速起身离开了坐席。 夏远和冯叔都没有跟上,想到夏远刚才说他身体不舒服,赵岐放下碗筷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跟上了。 隔着房门,赵岐听见他一直在咳嗽。真的生病了? 敲门。 陆怀年听见有人敲门,清了清喉咙,“进。” “陆怀年,你还好吗?” “嗯,没事。”他昨天就那样睡着了,卧室的窗子开了一夜,正对着床。 听见他还在断断续续的咳,赵岐给他接了一杯温水。“喝点,润润嗓子应该会好些。” 管翕经过陆怀年房门的时候看到了这一面,他就说赵岐刚才接餐碟的熟稔度哪来的?看来这种情况早就不止一次。 “周舟的事情问的怎么样了?” “有点头绪了,等周舟妈妈把照片发给我,我就可以着手查了,那个人应该也能很快找到了。” 周舟事情陆怀年关心是因为人之常情,可他更关心的是别的事。 陆怀年盯着她被自己的外套裹得严严实实的胳膊“疼吗?” “什么?” “他打你的时候,疼吗?” “疼” “为什么不躲?” 赵岐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不愿意跟管翕说的东西,她现在想跟陆怀年说。“躲不掉的,他揣的…有东西,虽然没看清,但我害怕…激怒了他。” 那天若是她真的刺激到对方,可能真的就跑不掉了吧。 管翕倚着墙,怪不得她伤的这么重也不敢反抗。 同样的问题,一个得到的是沉默,另一个得到的是坦白。 管翕心里好像有一种叫失望的东西在泛滥。 在陆怀年家的院子里休息的时候,管翕的脸色有些异常,分开前管翕很认真的问了赵岐一句“赵岐,不能离陆怀年远一点吗?” 赵岐觉得他明知故问“远离陆怀年我还怎么查我爸的事?” “不是还有我?” 赵岐不敢置信的回问他“你会告诉我?” 管翕很快恢复了嬉皮笑脸的常态“怎么可能!” 赵岐“切~”了一声,“那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离陆怀年远一点呢?说隐瞒,他比陆怀年隐瞒的还要多,说资格他还不如陆怀年。 至少陆怀年只是一个受害者,而他… 管翕心里燃起来的小火苗,一点一点的暗淡。 心烦意乱的管翕提着外套出了门,想平复一下心情。 赵岐和夏远一起将周舟父母送上了车,车子启动,夏远载着他们很快离开了。 赵歧终于松了一口气。 现在就等周舟母亲回去把那些照片发给她,她托人去查了。这件事管翕本来建议她报警,可是她想再等等。 至于等什么,可能是怕周舟父母失望,也可能是怕自己的那篇报道真的如那个男人说的一样都是错的。 “赵歧,进来吧,外面冷”。陆怀年从庭院穿过,向她走来,他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 听见陆怀年的声音,赵歧往庭院里看去。 天已经开始落起了雪花,隔着距离赵歧注意到他肩膀的位置有些隐隐约约的白,然后很快就消失了。“外面下雪了,你别出来了。” “嗯,”虽然嘴上应着,陆怀年脚上的步子也没停。 “赵歧” “嗯?”听见身后声音反应过来的赵歧,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朝着对面的陆怀年喊“陆怀年别过来!” “赵岐,我说过你跑不掉的。”赵歧知道男人就在自己身后,他的声音就离自己那么近。 这时陆怀年也注意点赵歧身后戴帽子的男人,气氛有点不对,因为赵歧的脸色明显的在紧张。 第三十四章: 赵歧没跑是因为此刻他手里的物品就抵着自己的后背。 陆怀年的脚步顿了一下,慢下来。 盯着赵歧身后的人,陆怀年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赵歧不笨,若是能跑,她绝对不会允许把自己处于这种劣势。 那就只可能是因为:跑不掉。 陆怀年的下颌紧绷紧抿着唇,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如果伤了她,你觉得你跑的掉?”陆怀年的话虽然是说给身后的男人听,但视线始终不曾离开赵岐半刻。 男人嗤笑,这个赵歧还真是幸运。上一次那样都被她跑掉了,这一次还来了帮手。“你又是谁?”注意到陆怀年压根没有小臂的他,似乎并不怎么怕。 毕竟连手都没有的人,能做什么? 说不担心陆怀年是假,上次自己经历了什么,赵歧比谁都清楚。赵歧试图让自己保持镇定,她望向陆怀年,一字一句认真的跟他商量道“陆怀年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先走,我跟他的事我跟他来谈。” 陆怀年没有胳膊,万一出了什么事,吃亏就只有可能是他。 赵歧是害怕,但是更希望他现在走。 注意到男人身后的人靠近时,陆怀年朝他稍稍点了下头。 管翕本来只是出来透透气,在陆怀年门口的拐角处抽了一根烟,前后不过十来分钟,他甚至在拐角处能听到夏远驱车离开时候的声音。 管翕这时的出现对于陆怀年来说无疑就是雪中送炭,这个情况若是只有陆怀年自己,他还有七成的把握,可是他现在手里有赵歧,就算有九成的把握陆怀年都不会轻易动手。 他不能冒这个险。 管翕其实在听到陆怀年的那句“你如果伤了她”,他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赵歧的背影也是双拳紧握站在男人身前一动不动,身体僵硬的像假肢一样。 后来管翕看到赵歧悄悄伸出了食指和中指,悄无声息地做了一个走路的手势。 赵歧盯着陆怀年示意他看自己的手。 陆怀年当然看到了,她是让他走。 傻子,不是跟他说害怕?他又怎么可能走?陆怀年眼神坚定的问了她一句“赵歧,能再忍一会儿吗?” 赵歧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点了点头,似乎心里的恐惧感在她盯着陆怀年眼睛的那一刻在慢慢淡化“能”。 “好。” 雪越来越大,陆怀年的肩头和头发上已经能看到很扎眼的白色。 赵岐的脸色开始有些泛白,不知道是冷还是恐惧。 管翕一脚踹过来的时候,男人因为惊慌一下子推出去了赵歧,手里的东西也应声落地。管翕或许是知道自己没有胜算,男人敏捷地拐进了前面的绿化小径跑了。 对面的陆怀年张开大臂尽力将她揽住了。 赵岐因为惯性磕磕绊绊冲向陆怀年怀里,头都不敢抬的贴在他的毛衣上,手紧紧地攥着陆怀年腰侧的衣料,陆怀年感觉到她在发抖。 看了眼赵歧在陆怀年怀里似乎并无大碍后,管翕抬脚追了上去。 陆怀年听到她的呼吸都是一分为二延缓着,透着颤音,连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默默的抬起两只大臂,轻轻地交替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后来赵岐慢慢冷静下来,忍着泪红着眼抬头跟他说“陆怀年,我们报案吧。” 上一次的决定她后悔了,后悔了。 赵歧摸了摸自己背后的衣服,湿的。 她抬手去看,陆怀年也此时看见了她被染成红色的手心。陆怀年看向她的身后,她穿自己的这件灰色开衫背后有一块已经全部氤氲成了暗红色。 陆怀年只有一个想法:送她去医院。这附近就有医院,他和赵歧的手机都放在屋里,但是他现在绝对不可能放赵歧一个人在外面。 他试着用大臂将她抱起来,但是试了几次才发现是痴人说梦,失去了小臂去支撑,他根本做不到。这个时间,连个经过的人都没有。 时隔数年,陆怀年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和迫在眉睫。 因为失血和疼痛的缘故,赵歧脸色开始愈发苍白,陆怀年咬着牙低着头看着她的头顶。“赵岐,坚持一下。” 趴在陆怀年的怀里,赵岐觉得自己很蠢“陆怀年,我后悔了,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动手。” 陆怀年半跪下,尽力不碰到她的伤口“赵歧,趴在我肩上用力揽着我的脖子,我带你去医院。”陆怀年当时不想用这个姿势是因为她背受了伤,他怕她会疼。 可眼看着赵歧背后伤处的那片红色越来越大,陆怀年心急了。 被雪水打湿的黑发有那么几缕乱糟糟的搭在他的眉骨间,看起来有些狼狈。“陆怀年,我不疼,能撑得住。”她怕自己说疼,陆怀年会更急。 “赵歧,不会有事,别怕。”医院距离这还要十五分钟,他现在才走了十几米就觉得赵岐有些疼的撑不住了。 时白捷本来就是来给陆怀年送些东西,哪成想在路边看见这一幕。二话不说停下了车,开了车门把赵歧接过来放在了后面的座位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开去。 陆怀年看着后视镜里的赵歧,提着的心丝毫没有放下一分一毫。“能再快一点吗?” 时白捷应了句“好”后,车子在马路上飞速前进“这到底怎么回事,赵歧怎么伤的这么重?” “到医院给夏远打电话,让他立即过来。” 赵岐的背部被刀划了一道十公分左右口子,不深却也不浅,需要缝合。 手术的时候,赵岐虽然打了麻药但她整个人是清醒的,因为受伤的是背部她整个人趴着。盯着手术室的地面,赵岐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打在地面上。 明明不疼,明明不疼,为什么自己会哭呢? 赵岐听见医生跟他说“你这背怕是要留疤了,会不会在意?” 赵岐现在不想说话,摇了摇头,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在意又有什么用? 手术很快也很顺利,赵岐被推出来的时候依旧是趴着,所以她没看到陆怀年在她出来那一瞬间脸上的如释重负。从她进去那个手术室,陆怀年就站在门前盯着那两扇根本望不到任何东西的玻璃门。 赵岐出来以后,时白捷跟着一众护士去了病房。 陆怀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或许没人注意到他原本挺得笔直的背,渐渐的弯下了。 第三十五章: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陆怀年就坐在走廊一侧的椅子上,眉眼低垂地盯着地板一句话也不说。 路过的人看见他的胳膊,偶尔会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即便是这样,陆怀年连眼皮也未曾抬过一下。 他像是在想些什么,无从得知。 时白捷安置好赵岐才从病房出来,见他沉默地坐在那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陆怀年,她睡着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夏远刚才打电话说他马上就到。” 陆怀年这才抬眼看了一眼时白捷,然后起身往赵岐病房走去。他的步子有些急,连带着毛衣的袖口都在随着步子前后小幅度地摆动。 夏远带着赵岐的妈妈从手术室对面的走廊迎面走来,赵敏一听说女儿受伤了在做手术,甚至都顾不上问夏远是谁就直接跟着他来了医院。 这是陆怀年第一次见到赵岐的母亲,以这样的方式相见,陆怀年也不知道究竟第一句应该和赵敏说些什么。“阿姨赵歧手术很顺利,应该一会儿就能醒,没保护好他我很抱歉。” 赵敏对他的敌意早已经从眼神里溢出来,根本无需言语“她出事和你有关?” “是”陆怀年没有反驳,毕竟周舟的父母是他引荐的,那篇报道也是赵岐因此才写的,陆怀年有些后悔把周舟双亲介绍给赵岐,那她就不用承担这后来的一切。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赵敏听到他说跟他有关的时候还是一巴掌甩到了陆怀年脸上,作为一个母亲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女儿,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都不行。 时白捷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上前阻止“我说您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甩巴掌呢?要不是陆怀年赵岐现在……”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怀年一个眼神打断了。“时白捷,你先出去。” 时白捷看了陆怀年一眼,无奈的撇撇嘴开门出去了,陆怀年这是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自讨苦吃。 赵敏一肚子怒气在看到陆怀年的胳膊时,嘴里的话一下子全堵在了喉咙,心中的怒气也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他竟然没有小臂?赵敏靠近,带着满心地疑问伸手去攥了攥陆怀年小臂垂着的毛衣袖子,两边一样,都是空的。 再怎么不明事理,她怎么能指望一个连双小臂都没有的残疾人去保护赵岐呢?“你的胳膊……?” 短短一分钟,赵敏变化无常的面部表情陆怀年全部都捕获在眼中。“阿姨,赵岐的事情我会查清楚,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赵敏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好”后,陆怀年就出去了。赵敏坐在沙发上,无奈的抹着眼泪,怎么这事就摊在自家女儿身上了呢。 赵岐侧着脸趴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从头到尾都从来没睡着过,麻药的药效在一点点退去,赵岐背上的伤口的痛感也越来明显。 她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任何人,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 那一巴掌落在陆怀年脸上的时候,赵岐的眼泪划过鼻梁落在被单上。 其实刚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赵岐侧着脸看到陆怀年身形不稳的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垂着脑袋落寞的样子。 虽然就那么短短两秒,可不知道为什么,赵岐觉得他在自责。 赵岐听着她母亲的啜泣,她缓缓再次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和赵敏争吵,这份职业她从一开始就反对,现在自己出了事,赵岐知道她现在估计想让她直接辞职吧。 能避一时就避一时吧。 管翕没追到那人,回去时陆怀年住处也已经没有人,但是院门前那一滩血渍让管翕揪了心。 谁受伤了?他给赵岐打了十几个电话,一个也没接通。 管翕慌了,难道是赵岐受伤了?他找主编要了陆怀年电话,但是一样也打不通,管翕只能回报社等消息。 夏远从门外进来,看见赵岐和赵敏母女二人一北一南,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阿姨,晚饭还是要吃的,我带您去吃点顺便回来也给赵岐也带些。” 看着夏远从她来时就一直因为赵岐的事情忙里忙外,赵敏有些歉意“谢谢你小夏,让你忙活了那么久。”和陆怀年不同,赵敏对于夏远更多是客气。赵敏知道她问赵岐她也不会说,因为从她睁眼到现在她甚至都不愿意和自己有任何眼神交流。 赵敏和夏远出去以后不久,陆怀年就回来了。可能是因为医院人来人往的缘故,赵岐看到他肩上披了一件驼色大衣,里面依旧还是那件黑色高领毛衣。 陆怀年走近,停在了她的床边“醒了?” “我没睡,”从头到尾赵岐都没睡。“刚才我妈的事,对不起。” 陆怀年抿着唇没说话,他的视线全部都落在赵岐背后病号服上。她因为趴着的缘故,衣服右侧轻微的翘起了一个角,露出了一点沾着血迹的纱布。 “伤口疼吗?”他听医生说伤口有大概十公分那么长,就算以后恢复了也还是会留疤。 赵岐把手握拳垫在下巴下面“一点儿” 陆怀年蹲下,视线与她齐平,视线温柔的看着她。 陆怀年抬臂时,肩上披着的大衣落地。 他竟然用右手的大臂轻轻地拍了拍赵岐的脑袋。 赵岐整个人一下子石化了,因为那不是手,而是陆怀年的胳膊。赵岐此刻的心跳速度有些快,莫名地油然而生出一种紧张的情愫。 和眼神温度截然不同的是他出口的话,他说“赵岐,周舟的事情不要再查了,我刚才已经做了笔录,剩下的就交给警方。” 沉浸在陆怀年突如其来的温柔里,赵岐点了点头。 很快,陆怀年起身“等会夏远会把饭给你带回来,你吃点,我先出去一趟”赵岐母亲不喜欢他,算着时间他们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赵岐知道他是在刻意避开她妈妈。 陆怀年转身的时候,毛衣的袖子被赵岐拽住了,“陆怀年,我有话想跟你说。”赵岐确实有话想跟陆怀年说。 陆怀年看了眼被赵岐握着的袖口,重新转回了身子,但赵岐依旧没撒手。 “说吧。”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赵岐攥着他袖口的手紧了紧“无论什么原因你曾经有像今天那个男人一样,伤过人害过人命吗?我要听实话。”问这个问题的之前赵岐有挣扎过要不要坦白她是故意接近他的,后来赵岐放弃了。 坦白了一个就会有无数个接连着等着她,赵岐要做的事情还需要时间。 陆怀年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去解答什么。 赵岐没有避开他的眼睛,而是选择了直视,因为这个答案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 他的表情很严肃,眼神没有一丝的躲闪。“没有。” 听见他否认的时候赵岐不知为何在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这明明是和她的初衷相背离的结果。 第三十六章: 陆怀年感觉得到她像是释怀了些什么,盯着赵岐看了几秒以后收了神,他有一件事情一直都没跟她亲自确认。 “赵歧,我也有事情想问你。” 陆怀年由床侧走向了床边,但是并没有再次看向她。 因为背着身子的缘故,赵歧看不到他脸上的任何表情。明明陆怀年还什么都没有说,赵歧心里已经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赵岐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刻,虽然陆怀年并不属于那种很好相处的范畴,但至少没让赵岐觉得他很难靠近。 现在的气氛明显很怪异,短短几句话之间的间隔,陆怀年停顿的间隔次数远比平日的要多的多。他向来不是一个处事墨迹的人,往日也几乎很少这样子。 赵岐有些猜不准他会说些什么,可她很明显感觉到了一件事:自己已经开始紧张了。 陆怀年的声音由远及近“你接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早就知道了吗?他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呢?为什么选择现在这个时候揭穿她? 赵歧缄默了,因为这是她根本不可能会回答的问题。 和预想的一样,陆怀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走出医院走廊时,管翕和陆怀年碰面,两人相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言语。 管翕大半个羽绒服上都落了一层雪,肩膀上的布料也都是斑驳的雪渍,湿了一整个肩头。 他刚才一听到赵歧的消息,就直接从报社赶来了医院。 看着陆怀年毫发无伤的站在自己面前,管翕有那么点私心希望受伤躺在医院的人是他陆怀年。可最后还是管翕先开的口“陆怀年,她怎么样?” 擦肩而过时陆怀年背着面并没有回头“我不知道你跟赵歧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希望你不要再把她置于这样的险境。调查我没必要,我身上没什么是你们想要的。如果真的有什么想知道,直接来问我不是更好?” 管翕从没想过陆怀年会直接这么开门见山的点破这层,既然被当面戳破,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他愿意说,他倒省了一些事。 管翕当然有想从陆怀年那里的事情,和赵岐想知道的事情虽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原因却大相径庭。“既然陆先生都这样说了,那我们找个时间见一面吧。” “好,来日见。” 默契达成协议的两个身影,一进一出,都只因一人。 赵歧趴在病床上,管翕推门进来时就看到了。“听说你被那个人划伤了还缝了针?” 赵歧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没理会他。后来无论管翕怎么逗她,她都没有笑。 后来赵歧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管翕,陆怀年知道我是故意接近他的了。” 管翕也沉默了。 赵歧有些自嘲“你是不是也猜到了?也对,我的行动怎么可能没有破绽呢?” 明知是不可能的事,管翕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的劝她“赵歧,你爸爸的事情不要查了好不好?” “管翕什么事情我都有可能妥协和放弃,唯独这件事不行。”对赵岐来说,唯独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管翕不再开口,赵岐也没再主动搭话。 两人,都好像各自都活在自己的世界。 穆朗杳无音信失踪了十一天后回来了,对于这十一天里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秦朝得知他平安归来,当天下午就从邻市飞了回来。 偌大的书房,只有秦朝和穆朗二人。 “老穆,这些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穆朗的突然失踪和留下来的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做好了准备,更何况他这个陈年旧友。 穆朗这次回来精神气明显丢了一半,两鬓的白发明显了很多,衬的他整个人苍老了几许。“他给我发消息让我去见他,所以这些天我都在等他主动去约好的地方。” 这个他是谁,不用说穆朗和秦朝都心知肚明。 “他说什么了?要钱还是?” 穆朗摇头。“他没出现。” 穆朗在那个渔船上等了他整整十天,他都没有出现。这次穆朗是完全是处于被动的状态,他只能等着对方主动现身的那一天。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办法。 “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不要钱也不出现?那他为什么突然联系你?” “也许......可能是在试探我。也或许它已经布好网,等着我走进去。”试探穆朗能理解,可是见面是他主动提出的,时间也是他定的,就连地方都是他一手安排的,那他到最后都迟迟不出现是什么意思? 秦朝用拐杖敲了敲穆朗的腿“老穆,下次走之前至少说一声,让我心里面有个底儿。” 匆匆忙忙交代了遗嘱就离开离开,秦朝真的以为他出了事。“你交代的事,陆怀年办成了,现在也成定局了。阿梨也从国外回来了,这些天天天跟着我那边的人在找你,刚合着眼睡着了一小会儿。” 穆呈梨除了上次抽空去见了赵歧一面,因为不想她知道自己家的这种情况。 其他所有的时间赵歧都是跟着穆朗,他们去哪找,穆呈梨就去哪。短短的十来天,穆呈梨都不知道跑了多少个地方。 “别叫她让她再睡会儿。”对于他这个女儿,穆朗更多的是亏欠。趁这次的事情,遗嘱定了以后,省的以后她遭不必要的罪。 在去之前,穆朗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回来,能回来已经是万幸。 穆朗看向秦朝,眼神有些迷茫。“老秦,你说他下次约我去见他是什么时候呢?” 秦朝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作孽啊。 穆呈梨醒来经过书房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了她爸爸的声音,激动的一下子推门进去了。亲眼目睹穆朗真真实实的站在那儿,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爸爸他真的回来了。 穆呈梨哭着冲了过去,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让她感觉到:原来失而复得是这么的幸福。 “爸,你去哪了?我和秦叔找了你这么多天,你吓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不在了!”穆呈梨一边哭,一遍使劲的锤着他的肩膀。 她有多害怕,没人知道。 穆朗像小时候一样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傻孩子,我没事,爸爸这些天去见了一位老朋友。” 听见老朋友这三个字,秦朝深深地的叹了口气,手里的拐杖轻轻地敲了敲地面。无心再继续打扰这对父女,“老穆,你和阿梨好好聚聚,我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 秦朝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穆朗一眼,穆朗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安心。 第三十七章 赵岐足足在医院待了两个星期才被允许出院,背后的伤口也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望着住院部外的蓝天白云,赵岐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终于不用再闻消毒水的味道了!在外面就算让她多吸一点儿二氧化碳她都愿意。 自那天离开以后,十多天里陆怀年一次也没有再出现过,倒是夏远没少一直往这儿跑。赵岐不想再麻烦他,所以出院的事也没和他说。 赵岐被赵敏搀着,扶着腰慢悠悠地往医院大门走,生怕扯疼了伤口。地上前几天下了雪结了冰,有些滑。 管翕站在医院的大门外板板正正的立着,赵岐走进才看见他两只手都冻得通红。摘掉自己手上的兔绒手套扔给他“戴着吧,这么冷的天你都不知道把手揣羽绒服兜里吗?” “你自己戴着吧,我不需要”管翕没要,又给她重新套在了手上。 管翕给赵敏指了指前面停车位的一角“阿姨,前面那辆尾号为68的黑色大众是我开来的车,车里暖您先提着手里的东西上去,赵岐这边我来扶着就行。” 虽然赵敏起初有些犹豫,但是在赵岐的一并坚持下还是先上了车。 赵岐以为他坚持让她妈妈先上车是有什么事要说,就随口开玩笑的问了句“管翕,你把我妈支走,是有话跟我说吗?” 听见这句话的管翕,渐渐的松开了原本扶着她胳膊的手,连眼睛里都透着失望。“赵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计划好的?” 赵岐:额……?满脑子的问号,所以他这是生气了? 赵岐从来没觉得管翕是一个这么容易就被给气生气的人,更何况以前比这更狠更难听更损得的话她都说过,也没见管翕气成这个样子? 他今天怎么了?这么反常? 管翕似乎没打算重新扶着她,任由她一脸蒙的看着自己。 “你扶不扶?” 管翕不搭理他,站在她身边偏不上前半步。 旁边出院的大爷经过,好心的劝了句“小伙子,有什么不服的呢?老婆说什么都顺着她,更何况这都怀孕了,还不让着点儿等着回去挨骂啊!。” 赵岐指着自己看向管翕,满脸的黑线外加气结。这大爷不知内情能不能不要乱接话!再说她哪里像孕妇? 管翕也被气笑了,当着大爷的面搀住了赵岐“扶,别生气!我们这就回去!” 赵岐一巴掌拍掉了管翕的手“你还演上瘾了是吧?你想扶,我还不稀罕了!”意识到自己还扶着腰的动作果断的放下了手。 这段时间在医院被赵敏和夏远送来的营养餐养胖了好几斤,尤其是夏远不知道隔三差五从哪总带来些好吃而且从来不重样的菜品。 她现在照镜子都觉得自己脸的轮廓都圆了好几圈,怪不得自己会被认成孕妇!赵岐心里那个憋屈啊~谁让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赵岐走了两步就险些脚上打滑摔倒,管翕担心她会真摔着,“不闹了,我扶着你还不行吗?” “不需要…离我远点…”赵岐这个倔脾气,这会儿估计就算十头牛也给她拉不回来。 陆怀年坐在车上,看着车前二人打打闹闹的上了一辆黑色的大众。 夏远看了眼后视镜“不下去看看吗?” “不去了,回去吧。”陆怀年身侧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这个店里的菜品是出了名的好吃,陆怀年本来结束完研讨会就托人准备好直接赶回来的,还以为现在的她依旧在医院躺着。 没成想她今天出院,而且是在他和夏远都不知情的情况下。 她让管翕去接却没有告诉夏远,很明显,不想让他这边知道。 在赵岐眼里,罗怀年这十几天确确实实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可夏远本人清楚这些天的行程都是陆怀年提前给他安排好的,包括赵岐的一日三餐。 “那你这食盒,我帮你送到她家里?” “不用了,给你当午餐。”夏远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的陆怀年,发现陆怀年的眼神还在车外的二人身影上,直到那辆黑色车影消失,陆怀年紧抿的唇线条更加明显。 这是开始紧张了? 看着陆怀年手边食盒上的牌子,夏远心疼。这顿午餐要是吃了,真的会消化不良,他无福消受。只是可惜了厨师的好手艺“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胃口没那么好。” 陆怀年腿上还放在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 关止被抓到了,就在昨天。 陆怀年今天来本来是想告诉她这个消息的。 那个划了赵岐一刀的人就叫关止。他弟弟曾经是周舟的忠实粉,因为去看周舟的那场见面会,中途两车为了不直接相撞相互躲避,结果才导致了关丰乘坐的那辆汽车的侧翻。 他弟弟在医院救治了很久成了植物人,前段时间由于器官衰竭而被宣布了死亡。 其实那天,关止不止一次劝关丰不要去,因为那天雷阵雨一直断断续续,就算是停了一会儿,过一会依旧下得很大,说瓢泼大雨一点也不为过。 可是关丰坚持,毕竟这次周舟一定会去,他一直都很想见她。 关丰追周舟这颗星追了两年多,搜集了无数她的讯息,从她出道到她的广告、网络剧,无一落下。所以周舟是个什么人,他比谁都要清楚。他不相信外界传言,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当天下午,赵岐接到陆怀年的电话时,听他说那个男人被抓起来时,赵岐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 终于,抓到了。 她也终于可以不再做噩梦的好好睡一觉了。 自从第一次被关止追到的时候,赵岐就开始做噩梦,他总梦见他在她身后说着同一句话:赵岐,你跑不掉的!”梦见他那天看自己的眼神,梦见他那天快要抓住的笑容。 赵岐忘不掉,它们就像镌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面一样,挥之不去。只要夜里她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会飘在她眼前,怎么都赶不走。 现在被抓,说实话赵岐是开心的,因为现在不是她跑不掉了,是关止跑不掉了。 第三十八章: “赵岐?”久久没听到赵岐这边的回应,陆怀年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在。” “明天我让夏远把调查好的东西给你。” “好。”自从上次陆怀年当面问了她那个问题以后,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开始越来越冷淡,就算是必要的谈话也就是寥寥几句而已。 反观她和管翕之间好像越来越熟识了。 听着她的沉默,陆怀年那边仍旧没有挂断电话,像是等待着什么但是却什么也不说。赵岐挂也不是不挂就这样干晾着。 最后是赵岐耐不住性子,问了句“陆怀年?” 陆怀年那边轻咳了一声,他沉闷的声音微微上扬“嗯?”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赵岐又听见那边断断续续的咳了好几声,这都小半个月了,他的咳嗽还没有好吗?刚想开口问问他身体的情况就被他的一句“挂吧”给堵得哑口无言。 算了,还是不问了。 陆怀年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占线声,淡淡的叹了口气。 她还是不肯说,甚至连句解释都不曾有过。 夏远来送文件的时候,赵岐对他一顿旁敲侧击,结果得知陆怀年的感冒是前两天才得的,他这两天跑了好几趟关止被关的地方。 因为,夏远说关止想见她,但是陆怀年不同意。 赵岐这几天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管翕坚持想见自己的原因。 这次是赵岐主动联系的陆怀年。“陆怀年,关止想见我是吗?” “夏远告诉你的?” 明知着瞒不过,赵岐只能祈祷陆怀年别为难夏远“话是我套出来,你别怪他。” “他跟我说过想单独见你。”光见面这件事陆怀年都不想替他转达,更何况单独?关止是曾经划伤赵岐的人,还打过她,他是哪来的脸面还要求和她单独见面? 回想起赵岐那天对他整个人惧怕的状态,陆怀年连见都不想见关止一眼。 赵岐扣着外套上的纽扣,思前想后了半天利与弊后还是想要见一见关止“陆怀年,我想见他一面,看看他葫芦里面究竟藏了什么?” 陆怀年没直接答应也没有反驳,只是说了她一句“好了伤疤忘了疼。” 虽然嘴上这么说,第二天陆怀年还是亲自和夏远一起陪她去了。 让赵岐一个人去见他,绝对不可能,这是陆怀年最后的坚持。去,可以,但必须他和夏远陪同。 隔着玻璃,看着曾经那张害怕的脸,赵岐这一刻突然不怎么害怕了,不知道是因为这张玻璃所处的环境,还是他身后站着的人。 “你还是来了?” “你不是说想见我?” 关止抬眼看了眼赵岐身侧的陆怀年,笑着强调了句“我说的是单独。” “如果你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我就不在这浪费时间了。”赵岐在打量关止的时候,注意到他右手的手心有一道非常清晰的疤,很长,连带着手指上都有几道,应该是新伤。 “赵岐,我最后只想问你一句,你那些关于周舟的报导真的没有添半分水分吗?” 赵岐嗤笑,“既然不信我又干嘛装腔作势的把我找来问呢?既然问了,想必你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关止垂着头,似乎不愿意开口说话了。 赵岐也不急,揣着双手看他现在自我挣扎的模样。“关止,我觉得你应该放下偏见,去看看你弟弟曾经那么喜欢的人,去看看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她是不是足够优秀,足够衬得起你弟弟的那份喜欢。 你把他的意外死亡全部都归结到周舟身上,这对周舟就公平吗? 你弟弟还有你为他去伸张所谓的正义,那周舟呢?谁为她的死负责?谁又为她说过一句话!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见面会你弟弟出事你找的应该是雨天肇事逃逸的人,找不到人你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给周舟。 关止,你觉得你弟弟想要看到他那么喜欢的人被你这样污蔑吗? 你一直都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可是你哪一件是对的呢?发照片威胁周舟和她的家人,还是出手伤我? 关止,做了错事就要承担,这是你应该承担的。” “赵岐,我没想过伤你,我只是想吓吓你让你别再帮着周舟,我是气你,恼你帮着她,可伤你不是我本意,也是因为你朋友突然出现我一时紧张才……” 那把刀,关止从来也没打算用它来真伤及赵岐,就算是最后管翕从背后一脚揣向他胳膊的时候,他也尽量用半个手掌去试图挡住刀尖和刀锋伤到赵岐。 但到最后,还是于事无补,赵岐还是被锋利的刀尖划伤了。 那时候,他是真慌了,然后只能逃了。 “关止,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我也懂。你对别人如何我不关心也不好奇,但是我而言,对不起这句话,我等你出来再听你亲自跟我说,这是你欠我的。” 临走前赵岐给他留了一张纸,上面是周舟墓园的地址“还有,对不起这句话,我觉得她会比我跟需要。” 关止从椅子上起身,“赵岐,谢谢你,我会去见她的。”然后,站在她墓前真心地跟她说那句对不起。 陆怀年临走前,盯着管翕的手心看了几秒,抬眼时目光和赵岐的相汇。两人默契般的看了彼此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回去的路上,赵岐和陆怀年有一句每一句不温不火的聊着。 她说:“陆怀年,你觉不觉得关止其实很可怜?他好像一直为了他弟弟而活,弟弟没了,自己的大好前途也因为误会就这样添黑了一笔。说出来好像很可笑,一个误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的前途,就像是开了个玩笑一样简单。” 生活就是这么的起程转折,赢得总是那些宠辱不惊,看似丝毫不在意的一群人。越在意越容易患得患失,最后怕什么来什么。 路怀年一路上都安静的听着她说的话,偶尔会接上一两句,但大多时候都是赵岐在说,陆怀年听着而已。 在陆怀年观念里,关止他做了选择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人各有命,谁都决定不了。 第三十九章 赵歧因为前段时间受伤的缘故,被赵敏接回了家里住。宿舍也因时间快毕业,东西也七七八八收拾了差不多。 穆呈梨这段时间都没回去,她也没和她打招呼。 陆怀年送赵歧到她家楼下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提着两大包的东西刚从超市回来的赵敏。 赵敏看着赵歧和陆怀年并肩的走着,似乎有些不悦的绷着脸,她不喜欢赵歧和陆怀年走的太近。 陆怀年的视线落在赵敏手里那些让她看似有些吃力的那包东西上,他没有小臂所以不能像别人一样简单接过来自己提,也说不了那样客气的话。 作为一个过来人,赵敏看的出来陆怀年的心思。 一个男人在女儿身边频繁出现,目的早已经不言而喻。 夏远在车里看见这一幕,赶紧推门下了车。“伯母,住几楼?我帮您提上去。” “小夏麻烦你了,五楼。” 对于这个夏远,赵敏是打心眼里喜欢,勤快,眼皮活。不像陆怀年,话少,残疾,还心思深沉,赵敏对于他这类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夏远帮忙拎着东西进了电梯,按好了楼层键等着。 赵敏和夏远聊了几句家常话后也上了电梯。 一旁的赵歧,看看自己老妈又看看陆怀年,怎么有种说不来怪怪的气氛。 夏远都上去了,陆怀年也不可能一个人回去,“要不你也上去坐坐?” 陆怀年没动,好像不打算上去,表情也莫名有些严肃,他的眉间也有些微微凸起。 赵歧潜意识里感觉他好像生气了,难道是自己的错觉,这不是生气时才会有的表情吗?可又想想他是陆怀年,怎么可能。陆怀年和生气二字好像怎么都不搭边儿,“怎么了?” “你妈好像不喜欢我,反而更喜欢夏远。” 额,换她是妈妈那一辈分,她也更喜欢夏远好吗?“夏远确实在妈妈辈的眼里应该都很受欢迎。” “为什么?是因为...”陆怀年顿了顿,“我残疾吗?”说到残疾的时候,陆怀年的眼神松动了一下,眸子里的东西一闪而过。 只有陆怀年知道,那种东西在平常人身上叫自卑。 多少年了,他还以为这个东西早已经因为习惯离自己远去。原来在在乎的人和事面前,它又悄悄的扎了根开始密密麻麻的往心口上攀岩。 赵歧不怎么会安慰人,更何况对方是陆怀年。“不是,是因为夏远他知道如何讨人欢心。” 赵歧的一句话,完美的回答了陆怀年的问题,也巧妙的避开的残疾这个话题。 讨人欢心?陆怀年仔细的揣摩着这几个字,无果而终。 “赵歧,怀年赶快!”夏远两手提着东西,腾出一只手指按着电梯的开门键,因为时长的原因好几次电梯都差点关了门。 夏远就是那种可以做到很快自来熟的人,可能是因为职业和性格的关系,他很会讨人欢喜。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陆怀年也一样。 赵歧在亲戚眼里也不是那种讨喜的性格,所以何必勉强自己,她们喜不喜欢自己真的不那么重要。“走吧。” 陆怀年跟在赵歧身后,沉默的进了电梯,为了避免和赵敏距离太近,陆怀年还特意往赵歧站的角落挪了挪。 出电梯的时候,赵歧先下了电梯,陆怀年站在一旁给赵敏微微侧了身子让了道,等待着。 赵歧满脸问号,陆怀年这波操作真的是现学现用。 赵敏下电梯的时候,包包的装饰挂到了陆怀年披着的大衣,但她并没有注意到。 赵敏经过以后,陆怀年的大衣掉在了电梯里的地面上。 赵敏也有些尴尬,她捡还是不捡? 身后提着东西的夏远第一反应就是放下手里的去给他捡起来。谁知赵歧比他快了一步,她和夏远一样只看见衣服落在了地上,并不知道是赵敏弄掉的。 熟练地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陆怀年是披着还是我帮你拿着?” “披着吧。”换做平日,陆怀年可能觉得无所谓,也根本不会把脏了的衣服披在身上。但今天赵敏在,好像有些地方不一样了,陆怀年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介意。 “好”,赵歧简单地检查了一下陆怀年的大衣,确定衣服上除了一点点尘土好像没有什么明显污渍,替他披好,然后习惯性的去替他去理理袖子的位置。 赵敏脸上有些挂不住,抬脚先走了。赵敏气结,她家的这个女儿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呢? 看着赵敏忙前忙后的给夏远倒水,而明显的被冷落的陆怀年。 实在看不下去的赵歧把赵敏拉近了厨房,“妈,陆怀年到底哪得罪你了?上次受伤的事情不是跟你解释了不是因为他,你打了人家一巴掌也就算了,现在还给人家脸色看。” 那天要不是陆怀年送她来医院,她后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也就是陆怀年能忍,换做自己赵歧早就不乐意待走人了。 赵敏白了赵歧一眼,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我哪敢?” “我真不明白这个陆怀年有什么好?你交朋友我不反对,可是找个简简单单的人不好吗?非得......”剩下的赵敏没有说破。 陆怀年和夏远只坐了一小会就起身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夏远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他哪得罪陆怀年了? 回去的路上,车上两人的气氛也是不同往日。平常陆怀年虽然很少说话,但至少会允许他放个音乐什么的。 这次从赵歧家回来,陆怀年一路都没开口说话,却在临下车时突然莫名奇妙了问了夏远一句“你觉得赵歧妈妈怎么样?” 对于赵敏,夏远也就前段时间经常往赵歧医院跑,见她次数才稍微多了点,不过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因为他都是送了东西就走了不敢多待。“还挺好的啊?是有什么问题吗?” 陆怀年没理他的回答径直进了院子。 夏远挠了挠头,赵歧妈妈对自己还是挺客气的。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夏远爽朗一笑,“哦,原来如此。” 看着陆怀年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夏远哭笑不得。 所以,这是他不被待见了以后的小脾气? 第四十章 一直以来在管翕眼里陆怀年都不是一个简单地角色,所以当他那天在医院跟自己说“有什么直接去问他不是更好”的时候,管翕说不吃惊是假的。 今天管翕瞒着赵歧把陆怀年约了出来。 之所以答应他,是因为对于管翕陆怀年也有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下班的时候,赵歧看见管翕匆忙的离开了工位,甚至桌子上的稿子都没有收起来。 什么事这么急? 赵歧的注意力很快被穆呈梨打来的电话转移“赵歧,你离开宿舍怎么也没和我说一下,我一回去,宿舍都空了!知道我当时失落的心情吗!” “我前段时间联系不上你,亲爱的我错了,应该提前跟你说的。”赵歧给她打过好几通电话,但是穆呈梨都没用有接到。 赵歧没和穆呈梨说自己受伤的事。 穆呈梨那边小片段的沉默了一会儿,她还是选择了隐瞒穆朗这些天失踪的事“我前段时间手机丢了,再加上出去玩疯了就没注意消息。” “今天吃饭逛街,约不?” “约!约!约!” 偌大的包间里,管翕一个人倚着靠背抿着酒等着将要到来的人。陆怀年他真的会这么轻易的说吗?说实话,管翕不太相信。 陆怀年进门的时候是夏远开的门,陆怀年说今天要出来办一件事情,没想到约的人是管翕。 夏远替陆怀年开了门后就离开了。 陆怀年在管翕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表情平静地让人难以捉摸。 管翕仰头饮尽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要不是因为这件事,也许他和陆怀年也不至于站在对立面。 陆怀年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沓,开门见山“开始吧” 管翕放下手里的杯子,玻璃磕碰在理石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烟花厂爆炸那天你都见过谁?” “四个”那天在烟花厂陆怀年总共见过4个人。 “都是谁?” “宋帛,穆朗,秦朝,邓川。” 听见陌生的名字时管翕皱起了眉“穆朗和秦朝是谁?” 管翕不认识穆朗又怎么可能认识秦朝,“我受伤逃出来之后是他们那天把我从烟花厂救了出去。” 虽然陆怀年也一度怀疑过穆朗和秦朝出现在烟花厂的目的,但是最后还是因为没有证据再加上他二人救命之恩,陆怀年也只能也不了了之。 “穆呈梨你认识吗?” “认识,赵歧的好朋友”管翕在办公室很多次都听见赵歧给穆呈梨打过电话,所以知道他俩的关系不错。穆呈梨,穆朗?“穆呈梨的爸爸是穆朗?” “嗯。” 第一个问题在陆怀年那里得到了证实,管翕才开口问了第二个“那天你有没有认识或者听过一个叫管聪的人?” 管聪这个名字是陆怀年第一次听到,他更没有见过这个叫管聪的人。陆怀年在想:管翕,管聪是什么关系,父子还是亲戚?相同的姓氏应该没有那么巧合。 而这个管聪和烟花厂又有什么关系,管翕问自己那天有没有见过其他人,难道管聪当时也在?“管聪是你爸?” “是,他以前曾经说过在烟花厂工作,后来就失踪了,失踪的日子大概在烟花厂爆炸日子的前后。” 管翕查了很久,线索时现时断,他总觉得烟花厂事件就一件阴谋,可他查不出来到底谁才是幕后主导。 现在又出来两个人,穆朗和秦朝。究竟哪一个才是站在背后的人呢?他爸那天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才说了两句话不到就被迫中断了。 他说“宋帛已经死了,我可能也活不成了。”管翕去追问的时候,只能听见那边的闷哼声。 “陆怀年如果我说,也许烟花厂爆炸就是一场阴谋,你信吗?”在管翕心里,所有的人,包括陆怀年在内都有可能是那个阴谋者。 管翕说这句话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观察陆怀年的反应,可很显然他毫不知情。 陆怀年面色凝重,眉间的沟壑清晰的凸显在表情。 如果真如管翕所说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那邓川的一条命和他的一双小臂都成了这次阴谋无辜地祭奠品。 “陆怀年,宋帛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陆怀年摇头,他那天只看见仓库的血迹猜测是宋帛受了重伤,可后来他究竟如何,陆怀年就一概不不知了,“你怎么查到的?” “我爸他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他说宋帛已经死了,他可能也活不成了,再然后他的手机就没了信号。我爸从来不会因为这种玩笑话而联系我,所以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管翕和管聪的关系向来冷淡,往日几乎也不怎么联系。 可那天管聪破天荒地主动联系了管翕,第一件事就是宋帛的消息,另一个就是管翕求他让他把他那个外面的儿子接回去。 管翕就更肯定烟花厂爆炸那天宋帛就已经死了,就是管聪亲口跟他说的。 “你怎能就这么肯定你爸就不会那个背后主推人呢?如果那天他也在,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呢?”陆怀年想到当年宋帛身后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那个如果不是他看错的话,他会是管聪吗? “是与不是,查到底不就能知道了。”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不是他能决定的。 “你喜欢赵歧吗?”突如其来的问题和刚才问题风格显然格格不入,管翕想了很久还是问了。 听到赵歧的名字陆怀年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不如何就是纯粹是我个人好奇。” “管翕,你的问题到此为止,现在该我问了,你接近我的事赵歧也知道吗?” 管翕给自己又重新倒了一杯酒,他承认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回答。可既然陆怀年给了足够他想要的,他也要回馈些诚意。“知道。” “你是不是也知道赵歧接近我的目的?” 管翕点头,承认。 陆怀年苦笑,原来他们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一起的。 “她为什么调查烟花厂的件事?” “陆怀年你们二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前面的管翕都可以回答他,唯独赵歧是宋帛女儿的这件事,管翕不能说。 第四十一章 也对,他和赵歧的事,他们自己来解决不需要外人。 商场里,赵歧咬着吸管看着对面成功瘦到九十斤的穆呈梨,下巴都快惊掉了。大半个月,她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穆呈梨,你是不是去做抽脂了?” “怎么可能?我就是跑的地方地方多了,吃的少了而已。”这段日子,跑了多少个地方穆呈梨自己都算不清楚。 “赵歧过几天我要跟我爸一起参加一个活动,你帮我挑件小礼服呗?” “没问题。” 穆呈梨看中了好几件,又懒得自己一一全试,就逼着赵歧帮她试一件,女孩子出来逛街,一起才不无聊。 赵歧刚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有人推门而入,她赶紧放下了褪去一半的毛衣。“有人!” 回头的时候才发现是穆呈梨。“你吓死我,我还以为谁进错试衣间了。” 穆呈梨的眼睛越来越红,她刚才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条十公分的新疤“赵歧你背上的伤口哪来的?两个月前明明还没有的” 两个月前她们还一起住在宿舍,赵歧还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没事,已经在慢慢愈合了,不怎么疼了。” 听到赵歧说不疼了的时候,穆呈梨的眼泪都落了下来,那么长的疤怎么可能不疼? 穆呈梨很想问:赵歧,这一个月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呢?她这一个月做了什么不是一样也没和她说半个字。 她们之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系好像越来越淡了。 穆呈梨突然有些失望,放下手里的衣服,“赵歧,回去吧,我累了。” 一场不欢而散的见面就这样草草结束。 看着穆呈梨离开的背影,赵歧觉得她有些落寞。以前的穆呈梨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现在的她赵歧看不清了。 时白捷的采访的那篇获得一众好评,报社的网络评分也是高居不下,尤其是时白捷的另一种身份引起了大家的讨论和留言。 众人都在大胆揣测那位心理学大佬级别的人究竟是不是陆怀年路教授? 赵歧作为执笔人,受邀参与庆功宴。 报社为他准备了一件礼服据说价值不菲,是给报社撑脸面用的,毕竟这次庆功宴上也会来很多其他的著名的报社和新闻公司。 赵歧在试衣间打开那件礼服的时候,脸都黑了。 背部深v的设计一览无余,就算现在她背部没那十公分的疤,她也真的穿不出去。 “赵歧好了吗?林易时报的领导层已经到了,主编让我请你赶快过去。”报社同行的人已经在外面催了。 赵歧只能无奈的换上,看着镜子里吓人的伤疤,赵歧把背后的布料尽量往上提了又提,很可惜一点也遮不住。 赵歧的包里只带了补妆用的气垫,稍微遮了遮,那道红色依旧很明显。 时白捷和陆怀年一起进来的时候,众人一阵抓拍,那位心理学大佬的身份慢慢浮出水面。 赵歧提着裙摆出来的时候,陆怀年就看了过去。可能是高跟鞋鞋跟过高的因素,赵歧走路的姿势有一点不太明显的怪异。 “赵歧,这边。”听见主编召唤的时候赵歧就小跑着过去了。 陆怀年注意到她衣服的整个背部都是空着的,那道疤在背后的皮肤上尤为眼。 “时白捷给夏远打电话,让他尽快把我车上的那条烟灰色围巾拿上来。” “怎么突然想要围巾?”时白捷好像永远跟不上他的思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赵歧,这才明白:是为了遮赵歧身后的疤。 很快,夏远提着一个纸袋满天大汗的跑过来。时白捷同情的安慰他“辛苦了辛苦了。” 夏远不仅要出苦力,等下可能还要被撒狗粮,是挺辛苦的。 “夏远你去歇会儿”陆怀年示意时白捷接过夏远手里的东西后,就径直朝着赵歧所在的那波人的方向走去。 见到陆怀年和时白捷两位主动上前,众人都有些受宠若惊,视线瞬间转移到这两个人身上,赵歧这才松了口气,刚才有人一直追问她身上的疤痕来着。 陆怀年和在和他们客套,时白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赵歧身后。那条烟灰色围巾落下自己肩上的时候,赵歧诧异的看向身后的人。 时白捷赶紧解释“是陆怀年让我帮你披着的,担心你身后的伤,他没有手,你懂的。因为没有手,所以即使有那份心思也不能亲自示好。” 赵歧紧了紧肩膀上的柔软的布料,把视线定格在陆怀年身上。 众人都没注意到陆怀年在和他们交谈的时候,有很多次略过其他人的目光看向一个方向,嘴角带着温柔浅笑。 陆怀年对她的这个心思,时白捷算是彻底戳破了。可他的这份喜欢有多少又会止于什么程度? 时白捷回到陆怀年身边以后,他们后来很快就离开了。 只有本来一直站在赵歧身边的程姐注意到她肩上多了一条做工精致的男士围巾。表情瞬间秒懂的说了句“男朋友送的?”后就端着酒杯和领导离开了,都没给赵歧解释的时间。 应付完一众接踵而来的人,赵歧终于可以在玻璃窗前小坐一会。 外面,飘雪了,赵歧刚才一直在忙完全没注意到。楼下有很多人撑着伞,马路两侧的绿化地上已经覆了白白一层。 在赵歧的记忆里这个冬天,好像已经下了好多场雪了。 “看什么呢?”陆怀年结束了应酬看见赵歧一个人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外面下雪了”赵歧看见楼下有一群小孩在打雪仗有些羡慕。 “要不要出去走走?” “现在可以走吗?”虽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但是她还没看见主编。 “别找了,你报社的主编刚刚已经离开了。” “那我去换衣服。”回来的时候,赵歧换回了羊绒大衣和雪地靴,礼服袋被她提在手里,后来临出门的时候被夏远接过去说会放在车上等她去取。 跟着陆怀年出来的时候,那群孩子的数量又多了很多,地上有一堆已经团好的雪球。 赵歧悄咪咪的捡了一个走向陆怀年。 第四十二章 刚走了两步,赵歧后脑勺就被人砸了。 “阿姨,你偷我雪球!”赵歧拿他雪球的时候,被小男孩抓了个正着,现在人赃俱获。 偷这个字赵歧不能忍,阿姨这两个字赵歧更不能忍!她才二十几岁好吗?怎么就是阿姨了! 攥了攥手心里的雪球,扮作凶神恶煞的转身“叫谁阿姨呢!”说完举起了自己快化掉的雪球“看我的糖衣炮弹!” 赵歧只是想逗逗他,所以扔的时候故意打偏了些。小孩子没被砸中,反而朝她做起了鬼脸。 气不过的赵歧蹲在地上开始团起来了雪球,“刚才是阿姨我让着你好吧,我打雪仗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我单挑也能ko你们一群!” 陆怀年被她逗笑了,赵歧竟然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陆怀年从来没想过他以这样半蹲的姿势在这看一个人把一捧雪团成球,连这样简单地动作都觉得有趣。 “阿姨,你死定了!” 抬头,看见面前一群小孩手里都举着雪球,赵歧心想:完了! 奋起反抗,赵歧也只有五六个团好的雪球,奈何不了对方的大部队。在结结实实的挨了七八次之后,赵歧决定投降! “陆怀年,快跑,我挡不住了!” 陆怀年没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声音一下子一下子敲在陆怀年心尖,就好似像是一个年久失修的钟,虽经不起什么风浪,但只要敲一下,余音也依旧让人觉得绵长。 眼见这帮小孩子下一波的攻击已经准备好了,赵歧起身,不再留恋战场。“陆怀年,快撤,不玩了,打不过了,他们人太多不公平。” 陆怀年也站直身子,赵歧拍完自己大衣上的雪渍后又替他也拍了拍。 赵歧后面的小孩子依旧不依不饶,蓄势待发。看着他们走进,陆怀年并没有提醒赵歧。 只是当小孩子的雪球一个接一个扔来的时候,陆怀年站在了赵歧身后,用整个后背挡住了她。 陆怀年用义臂扶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的问了句“刚才是谁说可以单挑他们一群的?” 赵歧语塞,话说的早了,现在打脸了。 刚开始赵歧没明白为什么陆怀年突然去了她身后,直到听见身后雪球砸在他身上的声音。 赵歧不知道的是,砸在陆怀年身后的雪球有几个是结结实实的实心球。她也不知道此时陆怀年背后的大衣上早已经印出了一大片雪渍。 小孩子一哄而散,临走前看着陆怀年护着赵歧的姿势还拍了拍小脸,说了一句“阿姨,叔叔,羞羞羞!” 陆怀年并没有打算放下扶着赵歧肩膀的义臂,就以这样的姿势站在她身后,像极了背后拥抱。 这样的姿势有些暧昧。“陆怀年,那个......” 陆怀年的沉稳的身音从背后传来,赵歧亲耳听到了他的那句“赵歧,我喜欢你。” 当这个事实从陆怀年那亲自被承认的时候,赵歧的心跳还是抑制不住的狂跳,陆怀年喜欢她,是真的。虽然这是她早已经提前知道的事情,但是现在无论如何她也平复不了自己的心情。 有些激动,有些开心,还有些......愧疚,不知道是对于爸爸还是对于陆怀年? 赵歧不敢回头看他的脸“陆怀年,你知道我是故意接近你的......”人会喜欢一个带着目的去接近自己的人吗?如果换做是她,唯恐避之不及。 陆怀年笑她笨“知道又如何?如果我能控制,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 赵歧想转身,陆怀年轻声的说了句,“别回头。”他不想她看到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他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残疾,但是别人不是他。 “赵歧,我和其他人不同,对于你也对于这个世界。我不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我也不会去查,我只希望等你这那件事情结束了,我可以不戴着任何偏见的站在你面前,那时候对你来说我就只是陆怀年。” 管翕在赵歧打雪仗的时候就出现了那里,他本来今天休假,结果被主编临时派来,其实一部分是接赵歧,另一部分是取替赵歧租的礼服。 没想到,遇上了这一幕。 管翕也没想到,陆怀年竟然可以做到这一地步,这一点他和陆怀年完全不同,若是知道对方刻意接近自己,管翕绝不会允许她接近自己分毫。他是一个戒心很强的人,又怎么会喜欢上对方? 放在以前,他肯定会怀疑陆怀年是真心的,还是他在计划着什么? 现在,一切都了然于心,他对赵歧是真的动心了。 身边的小男孩拽了拽管翕的袖子“哥哥,那个姐姐就是你今天想介绍给我认识的女生吗?” 管翕把他从地上抱起“今天可能不行了,改日吧。”小男孩眼里有些失落,但是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哥哥向来很少提及别人,赵歧姐姐是唯一一个在家里他经常提起的人,管翕哥哥总说她很聪明,所以他也想见见她。 原来,她真的和哥哥说的那样好看。 管翕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赵歧呢?她会如何抉择?是接受陆怀年还是坦白一切? 赵歧最后还是回了头,陆怀年的头上衣服上落了很多的雪,赵歧突然想起和那天在学校遇见的他。 那天雪落在了他灰色的西装上,原本一丝不苟的发丝上,和今天一样沾染了雪水,那几缕发梢安静的趴在他的额前。 那天他也一样带着这双皮质手套。 以前的赵歧从来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会喜欢自己。他是穆呈梨口中的男神,他是心理学里的大佬,他是一个可能仅仅会在讲座上出现在赵歧生活中的人。 因为她的刻意,他才一步一步走进她,喜欢她。 赵歧眼眶微红,可还是选择直视着他的眼睛“陆怀年,若是有一天我可能伤害到你呢?若是有一天我想要的结果是需要站在你的伤疤之上,你会不会后悔曾经认识我?” 陆怀年放下义臂,淡淡的叹了口气。 随后赵歧听到了他的那句“即使有一天你站在我的伤疤之上,我也任你闹。” 赵歧觉得这句话,她可能会记一辈子。 第四十三章 赵歧突然笑了,雪花落在她的发间,眉间,融化过后的水珠闪着一丝丝微弱地光斑。 这下她终于可以有恃无恐了,仰仗着的是陆怀年那份已经说出口的喜欢。 “陆怀年我希望你不会反悔今天说的这句话,若是有天改变心意了,提前告诉我。” “不会”赵歧当然不会知道陆怀年曾经为了说这一句话思忖了多久。赵歧也不知道陆怀年的这份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雪越下越大,路上已经很少行人了,赵歧和陆怀年因为没有打伞的缘故,两人衣服已经潮了大半。 最后还是让夏远下来接的。 管翕在角落看着二人乘车离去,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重。 “哥哥,赵歧姐姐要跟别人走了。”桑言总觉得自己不懂的事情太多,譬如,哥哥为什么躲着不愿上前?为什么赵歧姐姐跟那个大哥哥说话的时候哥哥会不开心? 管翕替他带上羽绒服的帽子,又往上提了提脖子处的拉链儿,让她整个小脸都窝在毛茸茸的帽檐内“雪下大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一南一北的两处方向,各自背地而驰。 因为小家伙不怎么喜欢被抱,管翕换成了背的姿势。 今天小家伙听说哥哥要带她去见赵歧,兴奋的连午觉都不肯睡,现在应该是有点乏了,安安静静的趴在管翕背上。 桑言嘟着小嘴,用手指戳了戳管翕的后背“哥哥,如果我让姐姐喜欢我,那他可不可以不跟别的男生走?” “她想要去哪,谁都决定不了。”像是回答却又像在说给自己听。 很快,管翕背上传来桑言均匀的呼吸声。 一路上,夏远就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但至于哪不对他怎么都说不上。 把赵歧送到家,折返回去的时候,他终于后知后觉一件事:陆怀年从刚才心情就看起来很不错。 试探性了问了句“怀年,什么事这么开心?” 陆怀年摇了摇头,没说。 夏远也不再追问,安心的继续开车。暴雪天的路,确实不像平时那般好开,他时刻都仔细着。 所以,追尾这件事是夏远的意料之外。 时浅刚提不到一个月的新车就这样被撞了,透过后视镜看到主驾驶的夏远,时浅真的觉得有时候不劳而获比精打细算来得还要频繁。 夏远下车道歉,毕竟追尾是他的全部责任,该公了公了该私了也行。 可万万没想到这次追车追到了熟人。“时小姐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又见面了,所有的医疗费和车子修理费我这边全权负责。” 时浅看向陆怀年的车,和上次依旧一样,他并没有下来。 夏远处理好就回了车上,时浅的车尾处只是浅浅的凹下去了一小块,并不是很重的撞击痕迹。“时白捷妹妹的车,已经处理好了,不严重也没人受伤。” 陆怀年抬头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走吧,雪下的大了”。 管翕此刻已经到了家,五十平的小房子有些拥挤这却是他和桑言真正生活的地方,并不是赵歧熟知的那个公寓。 这里,是他最隐秘的巢穴,也只有桑言和他自己知道。 把桑言放在房间后给他换好干净的衣服盖好被子调了房间温度后管翕才离开。 这样的生活,他已经平平淡淡过了好几年,从管聪失踪后就开始了。 他是生是死,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管翕想弄明白。 他并没有想和陆怀年合作,不过获得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对他来说是有利。至少他知道原来那天在烟花厂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现在要查的就剩穆朗和秦朝了,这么多年,他们两人的名字从来没有在那场爆炸中被人提过半个字,藏的也是够深。 现在,是与否,善与恶?是该谈一探究竟了。 第二天一早,穆朗在睡意朦胧中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穆朗撑起身子像寻常往日一样问了句“您好,我是穆朗,请问您是?” 对方没有说话,很快就挂断了。 穆朗心里一凉,会不是是他?再打回去,依旧无人接听。穆朗心里已经默默认定是他打来的,他是想要再次约自己去见他吗?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点,同样的电话,这次穆朗也是刚刚睡醒,看到和昨天一样陌生来电的来电显示,穆朗深呼吸了下,接了。 “喂,是不是你?” 那边很明显地用了变声器,穆朗听不出来他的声音,他只说了一句“我想见你”后就再次挂断了。 不可能有接二连三出现的巧合,这次穆朗更加确认了,是他,他要回来谈判了。 接下来的四天,穆朗再也没有接到电话,他也忐忑了整整四天。 早晨,穆朗和穆呈梨坐在楼下吃早餐的时候,家里的佣人递给他一张报纸和一沓信件。“先生,有一封信件没有署任何信息,您要不要看看?” 穆朗神色有些异常的看着她手里的信件,然后在穆呈梨的诧异中匆匆放下了碗筷拿着那一沓信件上了楼。 穆朗进了卧室,并且还锁上了门。 拆了信件的穆朗,颤颤巍巍的拿出了那张卡片,是一张看似简简单单游泳馆的宣传册,穆朗将宣传册翻过来看向下面那一排地址,默默记下。 后来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穆朗在手机上查了这个游泳馆,显示无查询结果,但是那个地址他确实能搜得到。 握着宣传单的穆朗,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天,终于还是要来了。 这次他还是选择不告诉秦朝,因为那家游泳馆的名字给了他很明显地提醒:秘密游泳馆。 他身上藏着的这块秘密还是要被扒开重见日头了,就像秦朝说的,都是作孽啊。 下午,穆朗把穆呈梨叫到了书房,穆呈梨刚睡完午觉穿着一身毛茸茸的兔耳朵睡衣慢悠悠地晃着进了书房“爸,你找我有事吗?” 穆朗这辈子没什么舍不得,可唯独这个女儿,她想再多看几眼。“没事,爸爸就是想跟你过两天爸爸要出一趟差,怕你见不到我心急。” 穆呈梨想到上次他爸爸突然失踪的事情,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爸,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穆朗今天笑的格外慈祥“傻孩子,说什么呢?” 第四十四章 两日后穆朗如约出现在宣传册下方的地址,看着手机照片里地址穆朗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就是这儿。 旯海阵是这附近最落后的一个小镇。 穆朗面前的这处说是游泳馆,其实早已经荒废,馆场的大门都用铁链子饶了好几圈。 照这个情形来看,穆朗怕是根本进不去。 去了隔壁的一个破落的小卖部跟老板打听了下消息“大叔,您知道这游泳馆现在能进人吗?” 老人摇了摇头喝了口茶“不能吧,那里已经倒闭好久了” 可既然地方是他找的,那就一定能进去。偷偷塞了几张百元大钞“大爷,我有些事情得进去一趟,您看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现在这个游泳馆的负责人。” 老人摆了摆手“这处别说老板了,连地皮是谁的都不知道,还哪来的什么负责人?” 穆朗为了难,约定的时间就在今天,眼见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跑了一天就是为了找这个地方,穆朗这一天还没进食“大叔,那您给我来瓶水。” 老人递过来水,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要是真有事需要进去,从这条小道绕过去,后门的铁栅栏应该能翻进去,我看这边的小孩子经常打那儿进出。” 穆朗拧紧瓶口,道了谢就赶紧离开了。 管翕坐在空游泳池的边沿,随意的搭着脚,这个小镇是他从小就生活的地方,破旧、没落却充满了烟火气。 而这个游泳馆是他小时候一直当做游乐场的地方,它没关闭的时候管聪在这里教他学会了游泳,它关闭了以后,这里就成为了他生活的防空洞,不想面对他爸的时候管翕就会跑到这里。 以至于这么多年没回来,再踏进这里的时候他还是熟悉到知道怎么避人耳目的绕进来。 知道穆朗是穆呈梨的爸爸后,想要找到他的联系方式并不难,甚至对管翕来讲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他承认这件事他利用了赵歧。 穆朗翻墙的时候,胳膊被铁皮上翘起的边角划了一道口子,不深,只是破了皮渗出了一点儿血。 折腾了四五分钟后穆朗终于进了游泳馆内。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那个身影,扔掉了手里仅剩的半瓶水,然后把破掉的袖子挽起。“我按照你要求的来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来了? 管翕满意的笑了,来了就好,不枉他的辛苦。矫健的从边沿起身,既然来了他怎么也得问出些东西。 穆朗看清对面走来的人时,一下子懵了他一直以为约自己见面的人是冯智。“你不是冯智?” 冯智?又出来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冯智是谁?” 穆朗脸色铁青的转身就想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穆朗,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冯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我敢保证你今天要是走了,明天你和冯智的名字就会出现在某个知名网络的头条上。至于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让警察来查岂不是更好?”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管翕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步步走进他“我只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几年前烟花厂爆炸的事,想清楚了再回答,毕竟你和谁出现过那里我一清二楚。” 被人一语中的,穆朗选择坦白“知道。” 管翕随手拉了一个凳子,对面上被凳子划过的灰尘上,落下一道清晰的痕迹。最后在穆朗面前停下的管翕放平了凳子,正坐在穆朗面前。“那你今天来见的冯智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有” 管翕扯了扯嘴角,果不其然,脱不了干系。“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管聪的人?” “认识” “他人呢?”管翕的视线从地面上收回,直视着穆朗的眼睛,管聪他一定要找到。 穆朗低下了头“不在了,冯智他亲自动的手。” 听到冯智是罪魁祸首的时候,管翕的腰侧的双手早已经握拳。这个冯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设计这场局?又为什么要要了他爸管聪的命。 管聪早就不在了,他最后的结果或许在别人眼里也成了和宋帛一样的受害者。 那是不是他和桑言从此就有可能不用再背负着骂名生活?他是不是就有可机会光明正大的面对赵歧? 可是现在一切都还未确定。“宋帛宋厂长呢?” “我不知道,我问过他没说。” “所以那场爆炸不是意外,一切都是冯智蓄意制造的?” “是,后来他就消失了。”从那日开始,就连穆朗都没再见过他。 管翕起身从地上捡起帽子扣上,嘲笑的看了他一眼“责任推的倒是一干二净,好像和你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穆朗沉默,他是没有亲自动手,但是冯智是因为他才进的宋帛的场子,后来的一切也都因此超出了计划之外。 “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今天过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管翕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游泳馆的一处,毫无踪影。 临出小道的时候,管翕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坐落在小镇角落的游泳馆。回头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些阴翳。 管翕好像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爸爸,同学欺负我不会游泳,所以去邻市游泳馆去玩的时候都不愿意邀请我。” “是吗?那我以后亲自教你。” “太好了!” 一切,都已经不同往日了。 压低了帽檐,管翕阔步地离开了,他的下一步就是要抓到冯智,穆朗现在还有用,他还要留着钓大鱼。 穆朗站在空荡的游泳馆内,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和冯智的事情又多了一个人知道,怕是要瞒不住了。 手机震动,穆朗看了眼陌生的来电显示。接过“不是说到此为止,前脚刚走后脚就后悔了?” 对方冷哼一声“穆朗这么久不见,脾气都大了不少。” 穆朗怎么都没想到冯智这个时候会给自己打电话,他现在早已经身心俱疲了“冯智,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 “快了”距离见面应该不远了。 “尽快吧,我累了。”这些日子来来回回的事情磨得穆朗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很焦虑的状态,管翕今天的出现更是当头一棒,打的他措手不及。 穆朗的精神已经游离于崩溃的边缘。 第四十五章: 穆朗回来的时候,穆呈梨注意到了他胳膊上的伤和被勾破的袖子,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爸,你是不是瞒着我有什么事?” 穆朗笑着摇了摇头,把袖子放了下去。“没事就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得”,他的眼神有些闪躲,穆呈梨没有再追问回了自己房间。 穆朗随后也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楼。 回到卧室的穆呈梨给赵歧发了条微信“赵歧,我觉得我爸有事瞒着我。”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是穆呈梨以前生活中未曾出现过的,一下子接踵而来砸在她身上。说实话,穆呈梨很担心他爸会出事。 很快赵歧那边秒回了一句“别担心,也可能是他公司的事。” 也许是吧?可能真是她想多了。 第二天一早,穆朗接到一处施工地负责人的电话,他整个人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他可能等不到约冯智见面了,现在快要落地成局了。 当年,宋帛出事之后穆朗终于得偿所愿,以当时最低廉的价格买下了宋帛以前的那片厂子。 现在施工地出事了,已经有媒体接到了风声赶到了现场拍摄和跟踪采访。 不仅是厂房就连厂房后山上的那一片,穆朗当时觉得价格划算也顺便一起买下来的,打算一并推掉重建一下作为后备仓库。 因为后山运送物资不大方便,比较棘手,工人们商讨以后一致决定就想先着手动工拆后山这一块。 后山处有很多早就被废弃的屋子,说是屋子现在也只是剩下了几面坚韧的墙坯而已,看似根本就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 “队长,开始推吗?” “推吧,注意安全” 在挖土机的重力下仅有的几面墙也轰然倒塌。 施工还在继续,因为上级给的有具体的截止时间,他们只能加紧赶工在今天天黑之前完成拆除工作。 在一堆建筑残骸里挖出枯骨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开挖土机的小北第一个发现人骸骨的时候,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驾驶室去找队长。“队长....挖出来了两个人..疑似人骨的东西。” 施工队李队掐灭手头的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就算想偷懒也别找这个借口,多不吉利~”但看他神态慌张满头大汗的样子,还是不确定的又问句“真的?” 小北从惊吓中慢慢缓回神儿,诚恳的点了点头“真的,哪能开这种玩笑!”他平时是喜欢开些小玩笑猫个懒儿,可现在眼前都发生这样的事了,他怎么敢还开玩笑! 李队安排一队人去了小北负责的那片区域的施工队,确认以后又立即给这边负责人打了电话,按照上级交代报警并配合一切调查。 隔着废墟施工队的李队长望见那一片扎眼的骨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清了是最好,查不清不知道又要牵出来什么事情。 工地上所有人都不敢再继续,报了警,也停了工。 夏远接到警局电话的时候,陆怀年此时正在客厅和其他几位教授视频会议。 夏远平时身上会带两个手机,一个他的一个是陆怀年的,陆怀年注意到他现在用的正是自己的私人手机。 本来正在分析材料陆怀年从笔记本上挪开视线,随口问了一句“谁?” 夏远指了指他面前的电脑,夏远没敢出声只做了个唇形,示意他现在还在开会。 陆怀年隐约的看出来警方二字。 结束视频,陆怀年起身。“什么事你这么紧张?” “警局的人说是想请您明天过去一趟,说是您上次爆炸出事后山的那个施工场地挖出来两份疑似男性的遗骸。他们查到你当年出事的记录,说或许你对这次的案件有帮助,想让你再去一趟。” 其实夏远跟陆怀年的时间算不上很长,他之前出事的事他也是只是略知一二。 对于这件事情,他除了陆怀年胳膊的事,其他就不知道了。但就这一点也是陆怀年平日也很少提起,更不会和外人讲。 所以刚开始陆怀年母亲每次来打探的时候,夏远是能躲就躲,躲不掉的就打个马虎眼蒙混过关。 这件事就像一个禁忌一样久封着,突然被人这样拉出来,夏远的心都颤了一下。 陆怀年脸色也不是很好,当年厂里失火爆炸,本来就只有四个人,穆朗和秦朝都活着,如果其中一位是宋帛,那另一位是不是就是管聪? 可为什么是在后山呢? 怀疑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一切还难以定论。 当年为了安抚邓川的家人以及减少自己的愧疚感,陆怀年选择压下大部分相关的报道。 可还是有些报道写着写着就歪曲了事实,他因为护短的私心就没有再加干涉。 陆怀年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夏远“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三点多刚发现的” “检验结果出来了吗?” 夏远摇了摇头“不知道” “明天你跟我去一趟” “陆先生,报告结果出来了,遗体一经过dna对比确定是宋帛,四十九岁,本地人。但是另一具目前没有线索,信息还没有在系统中录制,也没有相关人员信息,可能需要点时间排查。” 池队从兜子掏出一张照片放在陆怀年面前的桌子上“你认识他吗?” 陆怀年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他当然认识。“宋帛,烟花场的老板。” “您还知道些什么?” “他有个女儿当时在上高中,成绩不错。” “还有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们没有过多的交流,其他的没有。” 旁边的小刘耐不住性子,没忍住插了句嘴“池队,你问问他……”被池路瞪回去了“安静!” 陆怀年的唇形微微勾起,左腿上随意搭着的右腿落下,起身。“如果池队长没有要问的,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池队长想起了什么自己忘记告知的,到时候再联系也不迟。” 他这次来只是为了确认,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是宋帛,现在确认完了该走了。 再者,池路也在隐瞒着一些事情不是吗?虽然可能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不方便说,但是关于宋帛的具体死亡时间,还有他受伤的事,他们也并没有提起。 陆怀年是有想弄明白事情,不过他们不急,他又何必着急,总有真相大白那天。毕竟有那么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池路收回照片,主动打开房间的门“辛苦陆先生跑这一趟,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慢走。” 陆怀年走后,小刘一脸茫然“队长,你干嘛不直接问他知不知道宋帛后脑勺受重击的事情?说不定他知道呢!” 第四十六章 能留下一些遗骸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而令他们更惊喜的是,宋帛头骨后方部分也找到了几块,并且经过拼凑了更加能证明了一件事:他生前头部受过重击,而且还是致命伤。 池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是证人,不是犯人。再说,你问他就一定会回答?”他今天请陆怀年来就是想探探陆怀年的口风,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结果和预料的一样,一无所获。 “什么意思?”小刘抓了抓脑袋,为什么不说? “他可能在试探我们,没看出来?”池路从事这一行多年,反侦察能力自然不容小觑,但是陆怀年精通心理研究,也不是外行人。 “啊?”小刘挠了挠头,这都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怎么什么都没注意到? 陆怀年出警局门口的时候,与匆忙而来的赵岐迎面相遇。 果然他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赵岐其实是想避开他的,宋帛是她爸爸这件事赵岐还没想过让陆怀年知道。 她来警局是因为池路跟她说因为爸爸事情找她,至于什么事情他也没有详细的说明。 现在陆怀年也来了,答案好像离她心里的猜测越来越近了。 她还要继续躲着他行动吗? 赵岐还在犹豫的时候赵敏催推着她往前走,“你这孩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磨叽什么呢?” 赵敏从接到电话开始就整个人处于一种坐立不安的状态,这么多年没有人比她更想知道丈夫的消息。 对赵敏来说,宋帛一直都还活着,而且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这么多年来,宋帛每年都会同一天联系她,虽然他不曾说过一个字,但是赵敏一直都认为那就是他。 她会在那一天跟他打一个很长的通话,恨不得把一年光景里发生的大小事全部都讲给他听,重要的,琐碎的,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每次对方都是等到她把所有的事情讲完,那边才会沉默的挂掉电话。 偶尔一两次,他会发一串短信,但是来短信的号码却是永远都在她打过去的时候变成空号。 很明显,他不想她主动联系他。 对于这种相处方式,赵敏是很满足的。至少他知道宋帛还活着,他会联系自己,会听自己说话。所以即使赵岐不相信他是宋帛,但对于赵敏来说她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甚至连赵敏都不知道她自己一直在潜意识相信的一个事实:宋帛逃了,而且他不想被别人发现。 赵敏今天坚持要来,一是怕池路真的找到了宋帛,二是她想来听听到底池路想说什么。 她现在如坐针毡,又看见赵岐现在瞻前顾后的模样赵敏更是焦虑。 无奈之下,赵岐扶着她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此时与陆怀年仅隔几步之遥的赵岐,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只能尽量语调自然的喊了声他的名字。 陆怀年出来的时候还一直在想事情,宋帛的死究竟是怎么导致的?这是陆怀年现在最想知道的。 听见赵岐声音的陆怀年这时才被迫从思绪中回过神?一丝疑虑在眸中闪过随后很快化为平淡的一句“赵岐?” 夏远开车过来,把车停在了陆怀年身后。这时他才看见赵岐,还不忘按几下喇叭“赵岐?你怎么也来警察局?” “有点事。”具体什么事情,赵岐当然不方便说。宋帛这名字,赵歧从未在陆怀年面前提起过,以前是不能,现在是不敢。 她不敢想,等着一切因果被剥开的时候,她和陆怀年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赵敏看了眼陆怀年,又看了眼赵岐“你们先聊,我先进去了。” 对于陆怀年,赵敏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体缺陷的原因?还是前几次的相处经历?总之,只要看见陆怀年,赵敏都觉得很不舒服。 不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可能真的不需要什么理由。 “没事,以后见了面再聊。”赵岐压根没放开扶着她的手。 赵敏昨天洗澡的时候脚崴着了,虽没伤着筋骨,但是一时半会不可能轻易好的了,赵岐放心不下她一个人走。“夏远我们以后再聊,我现在有点忙。” “去吧,我们这也要回去了”说着夏远下了车去给陆怀年开车。 赵岐没在停留,扶着赵敏往入口处走。 夏远替他把大衣除去,顺口的问了他一句“怀年,宋帛的事......”还没说完,就被陆怀年打断了。 陆怀年皱着眉,沉着声说了句“回去说。” 夏远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果断点头。 赵敏走不快,赵岐只能扶着她一步一步来,其实赵敏可以不用来,但是在她的坚持下赵岐也拿她没办法,只能依着她。 虽然距离不近,但是听到宋帛这个名字的时候赵岐脚下顿了顿。 陆怀年,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是吗? 虽然池路没有说具体的事情,但是既然让她来肯定是和爸爸相关的事,陆怀年这个时候的出现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她爸爸的事情,有消息了。 回去的路上,陆怀年皱着眉头沉默了一路,赵岐为何会出现在警局?还是今天?是巧合还是……?若是赵岐真的和那两位逝者有什么联系,那她认识的宋帛还是那个有可能是管聪的人? 陆怀年越想越乱,最后闭着眼睛半靠着车窗。 他说过的那句:我不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我也不会去查。在赵岐那处,自他出口就已经作数绝不会食言,所以即使他有心中有很多的猜测,陆怀年也绝对不会违背约定擅自去调查。 夏远没注意到陆怀年的变化,他一心都放在了那个叫小李他没说完的话上,夏远听得真切,只不过那个队长为什么阻止了他?“怀年,宋帛的事情你怎么看?” 陆怀年摇了摇头,没说话。 快到池路办公桌前的时候,赵敏看赵岐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儿,扯了扯她的袖子“怎么了?想什么呢?” 赵岐扯了下嘴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没什么。” 这件事,她要亲自和陆怀年确认。 或许今天从这里回去以后,一切都会有些不同吧? 第四十七章 其实,刚才陆怀年夏远二人和赵岐说话的时候,碰巧赶上池路想着案情慢悠悠地从外面赶回来,他刚才想抽烟就出去外面超市买了一包。看见前面的几人,池路刻意的躲在了角落观察了一会,然后身手敏捷的避开了正门从另一个入口进了办公室。 池路在走廊上一路上都在想:他们怎么会认识?陆怀年不是说除了知道宋帛女儿以前在上学那件事,其他的一概不知?看他们熟识的情况,应该不止是刚认识一两天。 陆怀年明明认识赵岐,他刚才为什么要撒谎?再者,他怎么也不会傻到在刚撒完谎就光明正大的在警局门口自己戳破自己的谎言?还是说他根本不知道赵岐是宋帛的女儿? 不对,就算陆怀年不认识赵岐,但是赵岐是早就认识陆怀年的!当年陆怀年这个名字还是从他嘴里告知的,如果陆怀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赵岐究竟在干什么?这孩子不会是想…… 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池路接了杯热水泡了杯茶。 看着杯口腾腾升起的热气,池路想起当年她说的那些话,池路只当成了小孩子的气话,从来都没当过真。没想到,这么几年过去了,她还真给做到了。 池路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还真是倔,他等会要留赵岐好好问问。 说曹操,曹操到。 赵岐这时扶着赵敏进了屋。 赵岐安置好后赵敏坐下后,站在池路的桌前的她直奔主题“池叔您是不是有我爸的消息了?”没人注意到,赵岐眼神里闪着的泪光。充满着期待,也充斥着畏惧。 池路虽然见多了这种场面,但是对于赵岐,可能对于这件案子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多,了解的也太多,才导致他这些年不经意间积累了过多的感情在这件事上。所以想要做到直接开口时池路发现自己有些难。“有是有,不过你们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你爸爸他……” 管翕早就跟她说过了,他爸爸已经死了。 “赵岐,你爸爸他……已经被找到了。”池路想到那一片白骨,不知道是该只接带她去见宋帛还是先用语言描述。无论你哪一种,对家人来说都很残忍。 没人注意到,一直都沉默的赵敏此时站起了身,比谁都镇静的问了一句“他在哪?”藏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还是躲不过了。无论结果怎么样,他还是自己的丈夫。 “我带你们去吧。”或许由她们自己亲自去看才是最好的方式。 走廊有些冷清,偶尔那头传来几声脚步声后又慢慢恢复平静。 越往里走,这种感觉越强烈。 赵岐和赵敏在池路的带领下去了一个地方,那个房间的墙上清晰的悬着一个牌子,上面的清晰地标着几个黑白字体:法医鉴定室。 赵敏看见这五个字的时候,一直摇着头精神恍惚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像是自我肯定了一般,她慢慢恢复了往日般平静。 这五个字,像针尖一样,一下子一下子戳着赵岐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疼。 但是赵岐现在不敢表现出来分毫,赵敏还站在她的身旁,她得给她一个心里的支撑点。“妈,我们进去看一眼是不是爸。” 替她们开门的是池路和刚才赶来的另一位法医。被掀开的白布下,零零碎碎被拼好的白骨安静的躺在那儿,这让她们怎么相信这就是宋帛? 赵岐的呼吸在看到这一幕时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一样,窒息感充斥着自己的神经。他会是爸爸吗?如果是的话,她就会以这样的方式和爸爸见面。 对着那样的他,赵岐竟然觉得自己根本喊不出来爸爸这两个字。 扶着手边的墙,她指尖在白墙上划过一道清晰的指甲印记,仔细听得话,还有一道不明显的划痕声。 对赵岐来说,爸爸的死亡是自己早已经提前知晓的,除却管翕那次告诉自己的,更多的原因是赵岐她相信爸爸,他不会背负着罪名苟且偷生的活这么多年,他爸爸是一个正直,勇敢的人,他不会选择逃避更不会逃跑。 “他已经去世多久了?”赵敏抬头,被提问的人是法医。 让赵岐有些难以理解的是,赵敏太平静了,平静的像是在问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由骸骨的情况来看至少是三年前,具体时间还要等待下一阶段的报告分析呈现,但目前可以判定不是近期死亡。”法医小赵一切都是如实告知了赵敏。 赵敏的情绪突然开始有些激动,然后很诡异的笑了。 那这样的话,这个人就不可能是宋帛,宋帛前段时间还和她联系,这个人绝对不是宋帛!“他不是宋帛,他不是!” 赵法医把前期身份信息的鉴定报告递给了赵岐,因为赵岐看起来比她母亲要理智一些。“赵岐女士,这是死者的鉴定报告,他的dna和您当初留下来的材料信息全部吻合,可以证明死者就是宋帛。” 同样的一句话,赵岐既然能听得见,那就代表赵敏当然也听得见。 怎么可能?她是不会信的。 赵岐含着泪,她不想赵敏始终活在自己虚妄里,“妈,醒醒吧,爸爸已经走了!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现在爸都已经躺在你面前了,你还是不肯面对事实吗?” 赵敏倚在角落,不愿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眼神飘渺的一直在说“你不懂!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但我不会每个月都会钱寄给不相关的人!妈,你该醒醒了不是吗?”她一直都在做一个有自己相信的痴梦,一个压根不可能发生的梦。 在今天赵敏的梦就要坍塌了,因为梦里的人已经被宣告不存在了。 “池叔,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接他回家?”赵岐想尽早把爸爸接回家。 池路拍了拍赵岐的肩膀“孩子,等这个案件彻底解决了就带他回去吧。” 赵岐搀着赵敏“好,那我等你消息。” 临走之前,池路把赵岐叫到了旁边。“赵岐你跟池叔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故意接近陆怀年的?为了给你爸伸冤?” 赵岐点头,她确实在演讲会之前就认识陆怀年,之前那些碰巧所有的的都是赵岐经过揣摩的。 故意接近陆怀年,这是她无可辩驳的事实。 第四十八章 “池叔,你再帮我一个帮好不好?你能不能帮我探探路怀年的口风,他究竟还知道些什么,瞒着些什么?” “赵岐,陆怀年他不知道你是宋帛的女儿,或许今天在这里碰到你,他才开始对你和宋帛的关系开始有所猜疑。赵岐,查案的事情不该你做,好好生活,乖乖的等结果出来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 赵岐自嘲般的扯了下嘴角“池叔,我知道您的好意,可是都走到了这里,我不想功亏一篑。”是对是错,走到头就会知道了。 “赵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些事情从头到尾都和陆怀年没有关系呢?那你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何必呢?” “池叔,你总要让我做些什么,什么都不做的话我怕我爸爸会觉得他这个女儿不够格。”她对爸爸的亏欠已经够多了,从小到大,好像付出的人一直都只有他。 失去后才懂得的那种无法弥补的疼,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怎么会懂。就好像是一个吹饱气的气球,破了一个小洞后你却怎么都找不到,只能看着它越来越小,最后只能被人扔掉。 池路最后还是问了句她“赵岐,你还是坚持让我去试探陆怀年吗?即使会暴露你的身份?” 赵岐低着头扣着拇指的指尖,“池叔,我不想瞒他了,也瞒不住了。陆怀年那么聪明,即使我不说他也很快就会知道了。如果最后确实是我错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道歉和弥补。” 他和陆怀年之间,藏着了太多的东西,总得有人一件一件的亲手揭开。 池路无奈的点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决定了,池叔就再帮你一次。” 赵岐和赵敏离开以后,池路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输入了一串数字。 陆怀年接到池路的电话的时候,他正俯身坐下准备喝杯水。杯子的位置离自己有些远,陆怀年用大臂往自己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挪了些许。 池路迅速的在自己空白笔记本的页面写下了几行字,这是他下面想要用来试探陆怀年的几点问题。“陆先生,最近宋帛的家人有跟您联系吗?” 陆怀年蹙眉停止了动作。这是又来试探他?他跟宋帛都不熟,又怎么会认识宋帛的家人?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我不认识他的家人” “陆先生说笑了吧,今天在警局我见您和赵小姐看起挺熟的,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陆怀年桌前的水,洒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颤“你说…赵歧她是宋帛的女儿” “陆先生是真不知情?” 陆怀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原来这就是她一直不肯跟自己坦白的原因。因为是宋帛的女儿,所以才来接近自己的吗?“现在知道了” “赵歧为了她爸的这个案子吃了不少的苦,她也真够能忍的,几年了一直都没肯放弃。”池路想到赵岐以前坐在他桌前看着宋帛的照片。那时的她仰着脑袋,咬着牙,却执拗到不肯落一滴泪的问他“你能找到我爸爸吗?” 那时的赵岐才二十出头。 池路真心希望,这件案子时隔多年能尽快查出来个结果。 陆怀年沉默了很久之后,他还是决定送赵岐一份礼物,对她来说应该算是礼物吧?“宋帛的头应该受过伤,在爆炸之前,我看见厂子里的一处有一大片血渍。” 听见突然而来的线索,池路说不激动是假的“谁能证明?” “我”除了他,人证物证,现在一个也没了。 几天后池路看着手里宋帛的尸检报告。 确实和陆怀年说的一样,宋帛的死因确实是因为后脑勺的致命伤,而另一个人也是因为相同原因殒命。难不成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可是法医验过,伤口的力度,位置甚至手法都明显不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是同一个人吗? 池路敲着桌面,现在案情越来越乱了。池路捏了捏鼻梁,“小李,加紧查一下另一人的身份。”现在一条线索暂时查不出来,池路只能先从另一个人身上入手。 “好的。”小李收到命令就拿着资料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仔细搜寻,有一个人的身份极度符合。 管聪,曾经在烟花厂子做过一段时间的帮工,后来因为欠了一笔巨额外债就被迫辞职藏起来了。从烟花厂爆炸的日期之后家人就申报了失踪,至今未找到。 希望这次在他身上能寻到些什么,至少别让案子就这样干晾着止步不前。 池路通知他的家人来做dna采样,以便确定男子身份究竟是不是管聪。第一次打过去时接电话的那头是个年轻的声音,自称是她的儿子。因为有事情,留了信息就临时挂了电话。 因为管翕接到消息的时候,赵岐此刻就在他身边。 他淡淡的应了句“好,知道了。”穆朗说的实话,管聪确实已经不在了,他说是冯智亲自动的手。可是这个冯智现在究竟在哪? 管翕不知道自己在听到管聪死亡通知的时候,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 终于,还是找到了。管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自觉地会看向赵岐?究竟宋帛的死跟管聪有没有关系,若是有,又有多深呢? 或许是感受到了陌生的视线,赵岐从一堆资料里抬头,问了管翕一句“管翕,你看我干嘛?怎么了?” 管翕不自然的转移了视线“没事,帮我跟主编说一句,我明天有事要请假。” “好,但是他同不同意我就不管了。”毕竟他们请假比登天还难~ 赵岐下班的时候,看见赵敏站在公司前面的路口等着她。 她妈妈这几天的情况有些不太好,时不时的总是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打几个号码,即使没有人接,她还是不停的打。 赵岐理解不了她在干什么,问她,赵敏也是只字不提。 最近这两天更是奇怪,赵岐去哪赵敏就跟到哪,就连她上班赵敏也都是要亲眼看着她进去才会离开,然后等到赵岐下班前她就早早的已经过来等着了。 总之,赵岐猜不透赵敏在想些什么? 第四十九章: 赵岐顺势牵过赵敏的右手,把它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这么冷的天她就这样傻愣愣的站在外面等着自己。 虽然赵岐知道她心里肯定藏的有事,但是握着她冰凉的手赵岐还是心疼。“妈,下次别跟来了,我去哪儿都会先跟你说好不好?”爸爸已经不在了,她现在只有妈妈了。 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任何东西都淡化不了的。 赵敏默默跟在她身后,挣扎了许久还是说了心里的话。“赵岐,不要跟那个陆怀年走的太近好不好,我看见他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赵岐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停住了脚步。“妈,为什么你那么排斥他呢?”陆怀年不是那种会招人烦的人,赵岐实在想不通妈妈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陆怀年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说不上来。”或许连赵敏自己都没注意到一件事:陆怀年看她时候,赵敏的眼神总是莫名会躲闪。 “妈,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们回家。” 自从她和赵敏因为爸爸的事情有分歧以后,赵岐就很少和她这么亲近了。她们母子两人就算是平时在家里也都是冷冷清清,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真正改变赵岐态度的是:从法医鉴定室出来的那一刻。 一堵墙,生死两隔。 究竟还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的事情呢? 你想要的,你想见的,你想说的,你想听的,只有活着才能去做,她爸爸就永远失去了这样的机会,所以现在躺在那化成了一堆白骨。 任赵岐有说不完的话,他再也不可能听到了。 赵岐突然想到了邓川和靳初,她那次在录音笔里清清楚楚的听到陆怀年说靳初是邓川的前女友,他们也是这样就错过了? 那她和陆怀年会不会也……? 第二天,赵岐进了主编的办公室帮管翕请了假,主编头也没抬就爽快的答应了。赵岐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一路都在感叹:这假什么时候都这么容易请了?她是错过了什么吗? 坐在工位上,赵岐百无聊赖的翻着电脑里的工作簿。 手机突然震动,赵岐接起。 池路看着桌面一沓的表格和资料,无奈的摇了摇头。“赵岐,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些东西需要你填一下。” “池叔,我这就去。”挂掉电话的赵岐拎着包就厚着脸皮再次进了主编的办公室。 “主编,我家里有点事,我也想请个假。” 他仍旧是头也没抬的应了句“好” 赵岐愣了一下,什么情况,主编今天怎么了?这么好说话了?趁他还没有改变主意,赵岐道了谢就麻溜的出了报社。 赵岐走后,埋头工作的某人缓缓的抬了头。空旷的室内,男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管翕,这事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文件有些繁琐,赵岐足足弄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处理完,池路中途因为要见一个人就留了赵岐一个人在他办公室。 让赵岐怎么都没想到出来的时候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管翕,他来这干什么?他又在查什么东西? 赵岐还注意到他身边跟着一个漂亮的三四岁小男孩,小家伙举着小手跟管翕撒娇“哥哥,抱抱。”管翕将他单臂抱起,为了安全让他搂着自己的脖子。 陆怀年,管翕,所有的人因为突如其来的这件事被聚集到了一处。 “管翕。”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管翕抱着弟弟桑言回了头。 池路一路小跑追过来,“管翕,你东西忘记了,关于你爸爸管聪的事情,你也放下吧,无论结果是不是他做的孽,都不关你们的事,好好生活吧。再说,宋帛并不一定是你爸爸杀的,我们现在也只是合理的推测而已,结果还没出来就不能随便给人呢定罪。” 赵岐乱了,她亲耳听见了池路的那句“宋帛不一定是你爸爸杀的。” 管翕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 背对着赵歧所在的方向,所以管翕看不到赵歧现在满眼通红的模样。 池路的那句话同样也刺激到了他,管翕环着桑言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他背后的衣服,淡淡的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管翕看不到赵歧,但是桑言看到了,这个姐姐不就是上次哥哥想带自己去见的赵歧姐姐吗?桑言朝她挥了挥自己的小手,但是赵歧姐姐没有理他。 她眼睛红红的盯着哥哥的背影,好像哭了。 桑言用手掌拍了拍管翕的肩膀想示意他回头,但是被池路递来的东西临时打断了。管翕接过东西抱着弟弟转身回去的时候,赵岐就站在他身后。 管翕心里,慌了。她都听到了什么?所有的都听到了是吗? 视线相对,赵歧看着这样熟悉却又完全陌生的脸,在管翕想要上前时后退了好几步。 池路刚刚跟他说那个害死爸爸的嫌疑人名字叫管聪,所以管翕是他儿子是吗?赵岐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都不简单,可是赵岐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以一个可能是加害者家属和被害者家属这样的身份相遇。 赵岐的眼神管翕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了。恨意,厌恶,怀疑,冷漠,该有的一个也不少。 这一刻,管翕知道他好像再也看不见以前那个赵岐了。 赵歧侧着脸用手面挡了下鼻尖,仰着脸生怕自己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她想过无数个管翕的目的,却唯独猜不到这个。“管翕,现在终于露出你的真实身份了?” 身着黑色大衣的他看了眼怀里的孩子,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他甚至连赵岐的脸都不敢直视。管翕知道现在就算他把所有的都说了,她也不会信,所以他抱着桑言选择了离开。 管翕抱着桑言绕过赵歧,两人擦肩而过。 赵歧跟着他的背影上前了一步,想要抓他胳膊,却在意识到什么之后垂下了手。“管翕,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她的声音有些颤,听到管翕的耳里,他的心跳都感觉慢了一拍。以至于他离开的脚步明显一顿,可最后出口的还是变成了那句“我无话可说。” 他要说什么?是说他爸爸只是有嫌疑还没有确定?还是跟她说管聪是管聪,他是他?这些话,抵不了任何事,说不说有什么区别。 赵歧的语气透着寒,一字一句的砸在管翕的心口“你爸爸可能杀了我爸爸,你从以前就知道吗?” 第五十章: 管翕下意识地用手心保护性的去捂住了弟弟桑言的耳朵,大人的事情别污染了本该属于孩子的世界。 桑言他还小,不该面对这样的现实。 他做的事情他承担,接近她,调查她,隐瞒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桑言只是个孩子,他还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年纪。 管翕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把桑言牵扯进来。 赵岐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看着他疼惜的动作,原来他管翕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想起他一步步苦心竭力的步步为营接近自己,为的就是他父亲。赵岐没忍住自己心中的怒气,走到他面前后好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那一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管翕的左脸上。 窝在管翕肩头的桑言,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哥哥的闷哼声,桑言拽着哥哥的衣服紧张到不敢说话。 赵岐姐姐和哥哥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她好凶哦,还打了哥哥。桑言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哥哥的眼睛红红的,也不说话。 没有任何反抗,管翕缓缓的抬头对上她的眸子“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赵岐含着泪,笑的让人看了心疼,信?他这样的人谁敢相信?赵岐从和他认识就不知道他到底那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为假。“管翕,你又凭什么让我信你?” 管翕手里的报告的封皮在他手心里越来越皱,直到裂开。 不是不信,是从来都没信过吧? 他扶着桑言的脸把他掩进了自己敞开的大衣外套内,小家伙这会儿格外的安静,管翕用手护着他的小脑袋与赵岐擦肩而过。 经过赵岐身边时,管翕低声的说了句“不信我就对了,以后也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当作是假的吧。”真真假假,分得清和分不清现在说出来还有什么用呢? 想相信的人,你不说一字她都会选择信你,不相信的人,你又怎么让她相信你呢? 赵岐蜷着手心,不想再和他多说一个字,甚至看都不想看他。“管翕,如果一切都是你爸管聪造的孽,你们家这辈子都还不清。”她的家早就散了。 管翕的脚步再次停下,背着身子并未回头的他沉声的说了句“还不清就不还了。” 回去的路上,可能会有经过的路人听到有一个很稚嫩的声音在问抱着自己的男生。“哥哥,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姐姐打疼你了?”赵歧姐姐打哥哥的那一巴掌一定很疼。 桑言把小手放在哥哥脸上,替他捂着,暖着。 “没事,哥哥只是后悔了一些事情。”如果一切都从来没有开始,该多好。 “哥哥,后悔是什么意思呀?” 管翕哂笑,“就是做错了事情,永远不可能再挽回了。” 做错了事情?哥哥在他面前好像从来都没有犯过错误。“哥哥,那那你做错了什么事?” 管翕摇了摇头,没说话,把他的小脑袋用手掌轻轻的往坏里压了压。 来这里之前,管翕曾经还抱着一丝侥幸。知道管聪消失了以后,管翕一直都想找到他,是因为他要确定一件事情,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管翕知道他欠了很多钱,也知道他当年在宋帛的厂子里工作,烟花厂爆炸的前一天管聪丢给他一个地址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时他就猜到他可能出事了。 后来把那个孩子接了回来养着,一直养到现在,那个孩子就是桑言。 管翕有设想过那场爆炸会不会和管聪有关,可是调查到一半他就不想再继续调查下去了。 他怕自己真的亲自撕开管聪的恶行。 管聪不是那种老实人,管翕从小就在邻居和旁人的嘴里无数次听到别人对他的评价:财迷心窍,巧言令色,刁钻刻薄。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好父亲? 管翕不止一次怀疑过:他当时会不会对宋帛起了歹心?会不会因为钱去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那样的他,有充分的可能。 他逃避了,不想再查了,生怕查出来一些不想看到的东西。 所以当赵歧说他半途而废的时候,管翕没有任何反驳的默认了。 若是管聪没有伤害宋帛,退一万步来说,尽管明知他可能参与了那场爆炸,但只要宋帛的去世最终和他无关,那他和赵歧还是不是有可能...... 至少在她面前,管翕是能抬得起头的。 害人的明明不是他,可是他这辈子都愧对赵歧。 现在看来,这唯一的一点也破灭了。 今天赵歧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眼神,就如同是给管翕戴上了一把又一把的枷锁,而被锁上的除了身体还有他的那颗心。 管聪对于他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个父亲的存在,哪怕一点点父爱管翕都没有从他的身上感受过。 看了看怀里无辜稚嫩的小脸,他们都做错什么了呢?一样的被抛弃,一样的可能要一辈子背负着杀人凶手的儿子这个名字过一辈子。 桑言还小,不知道以后会面对什么,管翕只希望他这辈子都不要知道自己曾有这样的一个父亲。 管翕也委屈过,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是他却要因为自己没做的事情去承担所有不该承担的,他甚至连自己喜欢的那份心思都不敢让对方知晓。 桑言摸了摸他的脸“哥哥不疼,我给你捂捂。” 管翕垂着眼,喉结微动,低声的说了句“哥哥不疼,哥哥只是累了。” 今天来之前管翕就已经安排了人,匿名把穆朗和冯智的事情透露给了警方,那冯智被找到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在此之前,管翕一直坚持想要自己揪出来冯智,因为他想看看这个疯子背后还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他又为什么要除掉管聪? 除此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他想帮赵歧找到她爸爸。 可是现在,赵歧的爸爸是找到了。而凶手的嫌疑人,管聪却赫然在列,多么嘲讽的事情。 兜兜转转,却不知道自己一直都在一个恶性循环的圈子里面绕着。 赵歧是这个圈子里面的人,管翕自己也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之后要或不要走出去?怎么走出去,管翕从未想过。 第五十一章: 穆朗被带走的时候,穆呈梨哭到崩溃。可任她怎么挣扎,都被拦下了。 穆呈梨眼睁睁的看着穆朗最后还是被带走了。 穆呈梨哭着给赵岐打了电话“”赵岐,他们说我爸爸……可能涉嫌教唆伤人,赵岐,你来帮我跟他们说说好不好,我爸爸不会的,一定是搞错了对不对……?赵岐你认识的人那么多,你帮我把爸爸保出来好不好?” “穆呈梨你先别慌,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有没有提到受害者的名字?知道对方名字的话,她可能更好查一点。” 穆呈梨手足无措地坐在地上,短短十分钟里她的生活仿佛颠了一个个头,搅得天翻地覆。 “我不认识那个人,他们说的是好像叫……”穆呈梨偏偏这会儿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 焦虑到使劲捶着脑袋,她怎么就想不起来?她怎么那么没用! “穆呈梨,别急,慢慢想。”赵歧知道穆呈梨有个习惯:她着急无奈的时候就会一边又一遍的敲自己的脑袋。“想不起来也没事,我这就去找你”赵歧提了包就匆忙出了门。 别看穆呈梨平日大大咧咧的,但赵歧知道她其实比谁都胆小。“穆呈梨,别怕,我很快就到……” 赵岐下了电梯,出小区的一路上都在安慰她的情绪。 穆呈梨擦干眼泪,一次又一次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有个名字在记忆中一闪而过,“宋……帛”对,就是这个名字!因为肯定,穆呈梨还重复了两遍“赵歧,你能找到他吗?” 始料不及的答案让赵歧的脚步始终畏葸不前,不曾上前一步。 从穆呈梨的口中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宋帛二字,赵歧多想是自己听错了,或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肯定不会是的!怎么可能是穆呈梨的爸爸呢?赵歧忍着眼泪,不甘心的又问了一边“你说谁?” “宋帛,赵歧,我没有记错,是他们......亲口说的。赵歧,我该怎么办?我爸.......他会有事吗?” 赵歧举着手机的手,像是一个木偶断掉的手臂,毫无生气的落下。 穆呈梨再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爸爸的事情,穆呈梨的父亲穆朗竟然也参与其中。 她到底都在做什么啊?喊管聪的儿子师兄,把穆朗的女儿当做自己的闺蜜。 她对穆呈梨多好,好到连赵岐自己都觉得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闺密。 一想到这些人对于爸爸来说可能都是迫害者,她却朝夕相处,赵歧觉得自己现在快要喘不过气了,心里作呕。 轻声呢喃了好几句“爸~” 眼泪让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折返回去,刚走几步,赵歧就突然捂着脸蹲下去了,蹲在地上的她此刻一个人哭到撕心裂肺。 要有多么的无望,才能顾不及别人的目光,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旁哭成孩子。 来来往往的人群之间,有人顺着哭声看了过去,有的人相视一眼后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询问。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事情都砸到她身上呢?一件,两件还不算,偏要这样接连不断吗?她也是人,她也会累。如果可以,谁想经历这一份呢? 到最后别无缘由地都只能迫不得已的去承受这一切。 哭了多久赵岐不记得,从胳膊里抬头的时候,赵岐看见一双鞋。 顺着往上看,是陆怀年那张的脸。 一身合身西装的他,还带着义臂,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赵歧”看着她满眼的通红,陆怀年一时语塞,只是喊了声她的名字。 赵歧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刺激,即使自己的双腿有些麻木,她还是准确的冲进了陆怀年的怀里。 陆怀年叫她的时候,赵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再次溃堤。 抬起僵硬笨重的义臂,陆怀年将她护在怀里。他说:“我在。” 赵歧抓着他背后的西装布料,愈抓愈发的紧。如果说管翕的事情对她来说是打击,那穆呈梨的这一份就是直接在她的心口撕了一个口子。 赵岐清冷却带着抽噎的声音从陆怀年怀里传来“陆怀年,如果连你也伤害了我爸,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为什么说这句话赵岐不知道,但是她就是想说给陆怀年听。 她好像身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相信了。 陆怀年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安安静静的说了个“好”。他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心里自然一清二楚。 夏远在车里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一对终于有了点着落。 陆怀年不闲,若不是因为在乎,怎么会在关止那件事情之后特地请人在赵岐手机里面安装隐密的定位,只为保护她安全? 宋帛被找到了,穆朗的事情路怀年也听到了风声,自然也知道他被调查的消息。 赵岐和穆朗的女儿穆呈梨是好朋友这件事他以前就知道。所以她现在为什么哭成这样,陆怀年也能猜到个大概。 赵岐哭累了,趴在陆怀年的肩头不想动。 “陆怀年,我累了。”身心俱疲,连骨胳赵岐都觉得都是疼的。腿部有些抽筋,赵歧更不想动“我腿麻了。” 陆怀年用义臂拖着她的胳膊,让她支撑着。“我背你回去。” 赵岐看了眼他的胳膊,沉默地摇了摇头。 “我可以试试”别人可以的,陆怀年也都想试着做到,他能给的,在她面前陆怀年都想全数奉上。 陆怀年在她面前屈膝蹲下去地那一刻,赵岐才知道他并只是说说而已。 见眼前地她站着未动,陆怀年抬头侧了侧脸示意她去身后。 赵岐突然也蹲下了身,蹲下的她个头虽没有陆怀年高,但大致能与他不相上下。 视线相对,赵岐眼里只有他一人。 这一刻,赵歧似乎知道了为什么他会跟路怀念说那句:陆怀年,如果连你也伤害了我爸,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因为若是她不顾这一切去喜欢他接受他,而结果却和管翕或者穆呈梨一样,那这个代价太大了,大到赵歧根本承受不来。 真心这种东西,给的越多,伤的越狠。 她是人,遇见喜欢的,自然也舍不得放手。 陆怀年盯着她的脸,笑了,问了句“怎么了?不累了?” “累~”累还是一样的累,只不过有些东西不同了。 赵岐倾身上前地时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陆怀年地双臂义肢双双都拄了地面。 意料之外地吻,落在他地唇角地时候,陆怀年的睫毛连眨了好几下。 第五十二章: 虽然开始的是赵歧,但是后来主动的人变成了陆怀年,赵歧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该去刺激陆怀年的耐力。 在车里看见这一幕的夏远,惊得下巴都快合不上了,本着八卦的心思偷偷的拍了张照片。 虽然自己拍照技术纯属于渣渣,但还别说这张还是拿的出手的。留着留着,万一哪天需要翘个班什么的,说不定拿出来还有用。 眼角一滴眼泪划过,赵歧离开他的唇。试着下轻而缓地推开陆怀年,但是并没有成功。 赵歧试探性的喊了句“陆怀年~” 陆怀年听见后并没有回应但是停下了动作,只是把头沉沉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赵歧没理清他的意图。 腿上的麻木感越来越明显,赵歧快蹲不住了。“陆怀年这样再蹲下去,我就真的脚麻到站不起来了。” 赵歧听到陆怀年伏在肩膀上叹了一口气,然后起了身。 他的双耳耳尖有些泛红,只有陆怀年知道他自己是真的动情了。 “陆怀年,你耳朵怎么红了?”难不成他是害羞了? 陆怀年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去脸,好像故意不太想让她看见。直到两人快走到车边的时候,陆怀年才在她身后一脸严肃的说了一句“因为你刚才碰了。” 赵歧苦笑不得,她也是从这天才知道一件事:陆怀年的耳朵外人碰不得。 夏远看见人就赶紧提前开了车门后坐回了主驾驶位子。 这一会儿,赵歧瞟了一眼陆怀年的耳朵,现在已经恢复了常态,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那我以后注意?” 听见她说这句话,陆怀年脸都黑了,扔下了句“不用”两个字就上了车。 碰不得,她不碰他倒反而生气了?什么道理? 两人上车后,夏远就发现陆怀年脸色不太好。这两个人刚才还在那亲亲我我,这一会儿怎么又跟刚吵完架的一样? 夏远看着后视镜里一脸无辜的人“赵歧,你又闯祸了?” 赵歧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可能,也许,大概是........吧?” 陆怀年此刻正在闭目养神,似乎并没有搭理他们的打算,夏远给她使了个颜色,从他的口型中,赵歧唯一看懂的字就是:哄。 赵歧的手有些凉,她哈了一口气暖了暖后,覆在了陆怀年的双耳上。 微凉的触感使得陆怀年一下睁开了眼睛,耳尖也在赵歧的手心里渡上了一层红色。 “陆怀年这就生气了?那你以后还不被我气死?” 陆怀年诧异的看着她,嘴角含笑,然后下一秒就突然地贴着她的鼻尖说了句“你试试?” 因为有夏远在场,赵歧有些害羞地退开了,还无意识的摸了摸鼻尖。 所以她这是哄好了?陆怀年也不难哄吧? 夏远腾出右手,朝赵歧悄咪咪的竖了一个一个大拇指,优秀! 没想到,陆怀年不是不会谈恋爱,是压根不想谈啊,尤其是现在遇见赵歧以后,这撩人的手段果然是游刃有余,深藏不漏。 审讯室里,穆朗沉默不言。 “穆朗我们接到举报,你和一起烟花厂爆炸事件有关,所以需要你如实回答以下问题。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希望你知无不言,言必以实。” 穆朗抬头看了池路一眼,仍旧没开口。 池路将照片一张一张铺开在穆朗面前的桌面上,这些全都是那天采集的照片,足够刺激人心。 “前些日子挖出遗骨的建筑工地,我们调查到在你的名下,而其中一名正是当年烟花厂爆炸后失踪不明的宋帛。我想您应该有些话想说吧?” 穆朗扫了一眼桌面,皱起了眉头。 宋帛找到了?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和你耗着,不过这对你并没任何好处。” 穆朗换了个姿势,搭起了腿。“我没有伤人更没有杀人,如果你有证据大可以直接抓我,没有就请你们放人。” 池路感慨,这个人心理素质还挺强。 “那冯智你总该认识吧?” 这个名字就是穆朗的死穴,穆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池路紧了紧手里握着的资料,看来有盼头了。 “我...”话音刚落,穆朗就看到秦朝拄着拐杖带着几个人进来了。 秦朝是穆呈梨请来的,秦朝接到了消息之后很快就带着律师团赶来了。 因为没有证据,池路只能看着穆朗被保释。 差一点,就差一点!手里的文件夹被他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好几张照片被瞬间砸落掉地上。 秦朝的拐杖和地面的大理石地板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刺耳的敲击声。 秦朝和穆朗一前一后走出警局,一言不发的上了车后,很快消失了踪迹。 小李从门外匆匆赶进来,他听说烟花厂的事情有线索了。“池队,怎么样?问出了什么吗?” 池路失落了摇了摇头“被人中途截走了人。” “截走了?是没有证据吗?” “我们要尽快找证据,争取早日把这案子结了。他是不是清白,到最后自会证明。” 小李替他整理好桌面“好,那池队我先去忙了,回头找你。” “嗯,去吧。对了,昨天刚来的那个案子你也跟一下。” “知道了,走了。” 好不容易有些线索,这下又被中断了,池路暗暗下决心,这个月他一定要把那个叫冯智揪出来! 他到底和管聪还有穆朗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突然蹦出来这个人名呢? 池路问过当时接电话的人,他们说举报者只说了这两个人的名字,其他的也没有提供什么有用信息,因为对方可能害怕被报复,所以刻意匿名,这样的情况下想找到对方很难。 现在又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有人敲门,池路看向门口,法医小张拿着一个文件袋交给他“这是宋帛和管聪的尸检报告。报告显示两人的致命伤均为后脑处的伤口。作案的凶器也是同一个,应该是钢管一类。但是很奇怪的是,两个人伤口的位置,大小甚至受力情况完全不同,不像是同一个人所为。” 第五十三章: 送赵歧到楼下,和往常一样陆怀年并没有打算下去,目送她下了车。 赵歧下车以后,绕过车身,最后站在了陆怀年那侧的车窗前。 夏远注意到以后就很自觉地降了陆怀年面前的玻璃。 车窗降下,露出赵歧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陆怀年目色温柔问她“怎么了?” 赵歧双手搭在车窗上,脑袋整个趴在自己的手面上“陆怀年,我想确定一下我们的...关系。” 以前他们是朋友,但是经历过那件事,现在肯定不是了。 陆怀年用诧异的眼光看了她一眼,然后坐的位子也悄然地往赵歧趴的地方轻微的挪了挪。 趁她不注意,陆怀年用自己额头轻轻的磕了一下她的额头。 虽然只停留了两秒,可他的几根发丝还是有意无意地打在赵歧的鼻尖上,有些痒。 陆怀年嘴角含笑,“赵歧,没人告诉你亲了人是要负责的吗?” 赵歧还沉浸在陆怀年磕她额头这件事。此时愣在原地摸着脑袋的她一心想的全是:陆怀年怎么就,怎么就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 他刚才这个动作在外人口中应该叫作额头杀吧?他都是哪学来的这些? 夏远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个人,他已经彻底被今天的狗粮喂饱了。 脑子一热,赵歧连说话都有点不顺溜“我当然...知道,负责...”不就是负责,她负责。她不傻,亲了陆怀年意味着什么她当然明白,确实不可能这么简单的一笔勾销。 陆怀年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笑。“嗯,知道就好。” 既然这样赵歧也没必要藏着掖着“那陆怀年,我明天把你介绍给我妈妈吧?” 提到赵敏,陆怀年的笑容一下子暗淡了。但想到这是他和赵歧之间必经的一步,也就慢慢地释然了。“好。” 赵敏站在阳台,整个过程看了个清清楚楚,无奈的叹了口气。谁都行,为什么偏偏选了陆怀年? 赵歧从小就是个倔脾气,从小到大她坚持要做的事情,赵敏就算阻止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这些天她和赵歧的关系好不容易缓了点,不能再因为陆怀年再重蹈覆辙,那让他自己知难而退吧。 陆怀年条件不错是真,但是那双小臂划开了他与常人的世界,单单只是作为母亲这一边,陆怀年就过不了她的这道心坎儿。 赵歧知道妈妈对陆怀年的态度,“陆怀年......我妈她......” 看出来赵歧眼里的愧意,陆怀年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呢。” 回去的路上,陆怀年的电话响了,夏远替他接了。 管翕此刻一个人坐在医院后方的花园长椅上。空旷的光景,没有人的踪迹。他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陆怀年,听说穆朗被放出来了?”管翕的声音陆怀年听得出来。 “你怎么知道?”从那次见面以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和宋帛一起被发现的是管聪。”管翕废了那么大的功夫,结果一切徒然。穆朗毫发无伤不说,甚至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冯智的消息。 怪不得这几天管翕消失的毫无踪影,原来一切皆因于此。“宋帛的伤是管聪造成的?” “八九不离十了,在等检测结果。” “赵歧知道吗?” “知道了”提到赵歧,管翕的眼里好像又多了一样东西。“陆怀年,我们再见一面吧。” 陆怀年面色冷淡的回了他一句“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址,我会让夏远发你。” 赵歧上了楼,看见赵敏支着腿坐在沙发上。“妈,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复查。”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赵敏这脚眼看着还要养一两个月。 赵敏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回卧室之前,赵歧一直都在犹豫什么时候跟赵敏说她跟陆怀年在一起的事。可想到这件事拖得越久,对陆怀年就越不公平,赵歧内心纠结了一会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妈,那个.......我跟你说件事?” 赵敏盯着自己的脚没看赵歧“什么事?”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有关陆怀年的事。 “妈,我跟陆怀年在一起了。” 这个结果赵敏早就猜到了,她沉默着不说话。 赵歧一想到赵敏和陆怀年的几次相处都不是很愉快,有些话她真的很想和赵敏说。 “妈,你以后可不可以对陆怀年好一点儿?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也不能强求你去接受他,但是至少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心思很细,你不喜欢他的事他自然也知道,但是今天以后他就是我男朋友,别人不护着他,我得护着。” 除此之外,赵歧也没打算过多的跟赵敏去解释她和陆怀年的关系。 “赵歧,为什么非他不可呢?”赵敏不是传统的父母,女儿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只要孩子喜欢其实她作为父母并不会横加干涉,这是她的自由。 可为什么非得是陆怀年呢,换作任何常人,赵敏都会开开心心的去接受。但他陆怀年,让赵敏如何接受呢! “没有为什么,就是遇见了喜欢了。”以前那只被她拽掉的手,现在赵歧想牵着不放了。 “赵歧,你那么要强的人,能受得了别人对陆怀年的闲言碎语?” “妈,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受不受得了,以后经历过那种感受我才能明白。”说实话,在这一点儿上赵歧对自己没有自信。如果这一幕真实地出现在她生活中,她怕她真的会替陆怀年当场怼回来。 “随你吧。”她这个女儿就是个愣头青,对事不对人,尤其是自己认定的事! 刚合上卧室的门,赵歧手心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穆呈梨。 看着显示屏上亮起来的名字,赵歧根本不想接。 穆呈梨一直没有挂断,屏幕一直顽强地亮着。 自穆朗这件事出来以后,赵歧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穆呈梨相处了,更多的是避着,可这终究不是个法子。 她是她,穆朗是穆朗,赵歧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一想到穆朗她心里还是难受。 指尖划过,赵歧最后还是接了。 第五十四章: “赵歧,我爸爸被放出来了,没事了。”明明是无比熟悉的声音,但现在听起来赵歧只觉得陌生。 她的欣喜,隔着屏幕赵歧都能听的出来。 穆呈梨的笑声传来,赵歧握着手机的手力度恨不得捏碎它“穆呈梨,你知道宋帛是谁吗?” 穆呈梨隔着门,看了眼屋内书房里的穆朗和秦朝,两人正在相谈甚欢。“听秦叔说是一家烟花场的老板,怎么了?” 赵歧低着头,一字一句都咬地非常清晰“穆呈梨,宋帛......他是我爸,亲爸。我爸的遗骸已经找到了,现在又有人举报了穆朗,你现在还觉得他的手干净吗?” 赵歧知道,这句话一出,她和穆呈梨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朋友更是不可能了。但是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在受煎熬?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该道歉该赎罪的人,从来都还没有站出来。 赵歧听到东西掉落的声音后就挂掉了电话。穆呈梨现在一定很惊慌就如同她当初知道穆朗参与了这件事一样。 手机落地,穆呈梨呆愣在原地,这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那天她听到宋帛的名字以后挂掉了自己电话,为什么这些天赵歧从来没有联系过自己。 宋帛是赵歧的爸爸,而他爸爸是宋帛事件的嫌疑人。 顾不得思考的穆呈梨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爸,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伤害过宋帛?” 穆朗和秦朝同时避开了穆呈梨的眼神。这一幕说明什么,任穆呈梨再傻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赵歧说的都是真的?” “阿梨,不是你想的那样,宋帛不是我伤的。” “爸,赵歧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问你一句:宋帛的事情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穆朗想去走进她却因为她的眼神止住了“阿梨,大人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根本不是穆呈梨想听到的答案,她只要一句没有就好。 穆呈梨的眼泪在眼圈里面打转,出声的时候已经哽咽到说不出一局完整的话“爸,你还...把我当小孩儿吗?你不回答......那就是有......是吗?” “阿梨,听话,回房休息吧。”秦朝知道穆朗有多在乎他这个女儿,阿梨对穆朗现在的态度对他打击有多大,秦朝明白。 秦朝的劝并没有让穆呈梨冷静,反而激起了她的厌恶“秦叔,这件事你也参与了是不是?你和他一起瞒着我伤害我朋友的家人!那是赵歧,不是别人!” 穆呈梨脸上落下一巴掌的时候,秦朝也愣了,穆朗从不舍得骂阿梨一句,如今却下了那么狠的手。“跟你秦叔道歉!” 穆呈梨捂着脸,心里五味陈杂,这就是他的好爸爸。面前这两张慈祥仁爱的脸,穆呈梨觉得自己像一个被蒙蔽双眼的小丑。 “做梦!”扔下这两个字,穆呈梨跑出了家。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乖乖女,却一直都扮演着乖乖女的角色。 都是骗子,他爸,秦叔,甚至还会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人和事。可那是她爸,你要她怎么办? 一个人走在空旷的道路上,穆呈梨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赵歧,我该怎么办呢?” 全然没有发现背后的车上悄悄下来了几个人在慢慢靠近她。 再后来,穆呈梨的意识就在一阵刺鼻的味道中彻底的丧失了。 管翕从外面拎着饭回到病房时,桑言正趴在窗台晒太阳。“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呢?我已经不疼了。” 桑言前段时间玩滑滑梯的时候,听说被别的小朋友不小心推了下来伤了腿。管翕当时不在场,是听旁边的大人说的。 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医生还是建议在这儿观察几天。 管翕这两天日夜日夜不休地照顾着,生怕他再有什么闪失。 把桑言的饭摆好,又把小家伙抱到椅子上“快了,再观察两天我们就回家。” 一听见能回家桑言似乎有些激动,眼睛都闪着光“真的吗,我可以回家了!” 摸了摸他的脑袋,管翕把粥往他面前挪了挪“快点吃饭。” 桑言吃过饭,护士就过来扎了针,小家伙可能有些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电话响起的时候,管翕怕影响桑言休息,就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您好,我是管翕。” “管翕,你弟的伤严重吗?” 管翕皱眉,桑言住院的事他没和任何人说,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纵容心里有些疑问,但管翕还是问了句“您是?” “管翕,这次只是个警告,下一次你弟可能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次只是摔断了腿,下次可能......” 哦,我还听说你跟赵歧走的很近,你爸的事她应该很恨你吧?不如我替你解决了这个麻烦,你觉得怎么样? 管翕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嗤笑声”穆朗很快就会来找你,你们好好商量商量,做后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宋帛的死是谁造成的,我要看到结果。” 冯智?这个人只可能是冯智! 因为除了冯智没有人会跟他说这样的话。 他伤了桑言目的一是威胁他别乱说话,二是可能还想让他背锅。所以凶手是他? 管翕平静的有些可怕。“冯智,躲在暗处很好玩吗?” 冯智的心情好像很不错,至少管翕的问题他今天很有兴趣回答。“还行,至少对付你们的时候省力些。” 管翕握着手机的食指轻轻地敲着手机背面“冯智,我弟你不会再有任何机会接近他,但赵歧如果有什么意外,我敢打赌你会......。” 冯智没有听见最后一个字,但是很快收到短信,短信只有一个字:死。 冯智狞笑,不错,又多了一个和他一样的疯子。 “管翕,放心,我想宋帛会比你现在还要着急。”毕竟,他的宝贝女儿现在肯定是找不着了。 “冯智,有句话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送给你当做某天的贺礼。”挂掉通话的管翕,倚在墙上盯着地面,似乎在想什么。 弟弟在他身边他有能力时刻保护着,可赵歧呢? 第五十五章: 穆朗接到冯智电话地时候,他正坐立难安地等着穆呈梨回来。此时,秦朝也因为有事刚刚已经离开了穆家。 熟悉的音色,让穆朗不好的直觉越来越重“穆朗,是不是很担心女儿?放心,她现在很好。” 事实被验证,穆朗再也冷静不下来“冯智,你若是敢动她一分一毫,你做的那些事我会一字不差地全告诉警方。” 冯智的语调有些懒散,好像这对他来说就不是一件足以挂在心上的事。“放轻松,我没打算伤害她。”他有他的目的,达成了自然可以放人。 “冯智,你到底想干什么!” 冯智嗤笑,红色的星斑在他脚下忽明忽暗,最后彻底消逝。 “很简单,冯智我需要你去自首,宋帛也好,管聪也罢,都是你一人所为。毕竟当初是你安排我进的场子,有这些结果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当初安插我进烟花场,目的再明显不过,你敢说你清白?我是有私心不错,不正合了你的意,听说烟花场地那几块地皮现在全都握在你手里?果然不达目地誓不罢休是你穆朗地作风! 现在你倒是一副事不关己地态度,穆朗,我一个人玩多没意思,咱们一起。” “冯智,我当初就不该见你!不该相信你!你就是个疯子!”正常的人做了和他同样的事情早已经如过街老鼠躲避人群,谁会像他这般毫无负罪感,甚至都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 空旷的房间,冯智隔着窗帘的缝隙,望向对面学校楼前嵌在建筑上的时钟。 “是吗?那就一起疯!穆朗我给你十二个小时的思考时间,若是十二个小时一过你还没有去自首,那接下来地故事就肯定很精彩了。现在倒计时,开始!” “冯智!……”穆朗话还没说完,那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穆朗下一秒就拨通了秦赵地号码“老秦,冯智把阿梨带走了!” 秦朝手中的拐杖重重掷地,“我去找!”那三个字铿锵有力。 “老秦,没用的,他藏了那么多年都没人能找的到他,别说他只给我十二个小时,就算是十二天我们也未必找得到。我不能拿阿梨来冒这个险!他说只要我去自首,他就放了阿梨。” 眼见着他这是要去,秦朝气血攻心的把手里地拐杖连掷地好几下“穆朗!他这是让你替他背下所有啊!你不要犯傻正中了他的圈套!” 穆朗看了眼手表,心里越来越急。 办公室里,池路一再翻看尸检报告记录,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介于知识盲区,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烟花厂和后山的仓库隔了几千米,两个相距甚远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地事儿?而且从遗骸的存留地现状来看,很明显的可以肯定这里的没有发生过爆炸。但是宋帛和管聪两人却都有被火烧过地痕迹,那这场火灾是意外还是人为? 烟花厂子爆炸和仓库的火灾还有宋帛管聪的伤会不会都是同一个人所为? 顺着这个,眼看着真相马上就要显出水面了。 可是查着查着就断了,因为现在能查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管聪,可管聪头上也有相同的致命伤。 经过后期坚持不懈的多次场景还原与伤势分析,最终得出准确结论:确定宋帛头上的上就是管翕造成的。 宋帛确实在火灾之前就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但管聪却是在之后。 那管聪的伤又是怎么造成的呢?又是谁伤了管聪?难不成真的是那个叫做冯智的人? 如果一切都是一场蓄谋,池路不敢想。 穆朗地保释让案情再次陷入僵局。 除了一个名字,池路对于这个冯智,其他的一概不知。 看来,是时候再请一趟穆朗了。 池路给穆朗打了好几次电话,没人接听。 这个穆朗有问题。 “小李,去查一下咱们这个市有多少个叫冯智的人,把人员信息打出来给我。” “好。” 赵歧一大早就带着赵敏来医院复查,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还是得继续修养,直到完全康复。 赵歧去拿药回来的时候,在楼梯口遇见了管翕。他牵着一个小男孩,是那天他抱着的那个孩子。 两人对视一眼,赵歧率先抬脚,与他擦肩而过。 管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真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的眼神再也不会在他的身上停留片刻,哪怕两秒。 背后的声音传来,赵歧就算不回头也知道是谁。他说:“赵歧,最近小心点,尤其是穆朗离他远点。” “多谢好意。”赵歧知道自己本不该迁怒他人,可是当管翕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赵歧想到,那天她受伤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给自己处理伤口,不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赵歧当时差一点,差一点就动心了。 赵歧记得,那天她有多惊慌,而他的出现对于自己来说,雪中送炭都算不上最贴切的形容词。 那时的她对陆怀年还没有多少喜欢心思,相比于喜欢赵歧对陆怀年更多的一步步的算计。 那时的管翕赵歧觉得他是一个会关心自己的人,就算他有什么目的,但至少他不会伤害自己。 现在,连带着那份信任也不见了。 赵歧有时候真的觉得在某些方面,他和管翕似乎是一类人,只是自己没有管翕那么聪明而已。 但现在,她才发现相似的人才更应该远离彼此,都设法想藏起来的东西怎么愿意分享给彼此。 一人驻足,一人远离。 赵歧走后,桑言发现哥哥越发的沉默了,隔着病房的玻璃桑言看见哥哥一个人站在门外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桑言知道他以前很少抽烟的,说接受不了浓重的烟草味。 桑言趴在玻璃旁边看着哥哥,管翕回头也看见了他,悄然丢掉了指尖夹着的烟头,捻灭,随后叹了口气推门进了屋。 再冷清的人,当一个名字被提起的时候,他还是会条件反射的想起一些片段。 有些事,能放的下。 有些人,遇见了,就永远都放不下了。 第五十六章: 深夜,管翕倚在医院的某处墙角,手里的手机屏幕显出微弱的光。 踌躇了良久他还是拨通了一窜号码,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穆朗主动自首超出了池路和其他所有人的预料,有些不可思议。 前几日他不惜出动律师团也要把自己保出去,这才短短几日他竟然自己只身前来说要自首? 穆朗交代了一切罪行,其中自然也包括宋帛和管聪的死亡原因。 听了他的陈述,池路更觉得古怪,他们都还未查出来些什么,穆朗这么轻易就把所有的罪行都供认不讳。 “你是说,宋帛还有管聪的案子都是你一个人所为,你为什么要对他们两人下狠手?动机是什么?” 穆朗垂着眼皮,双手合十,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线生机保住女儿。 冯智是个什么样的人,穆朗和他虽然只和她打过几次交道,但深知他是一个怎样阴婺的人。以前他正是想利用冯智这一点,现在反倒是害人害己。 人啊,自作孽不可活。 “我需要宋帛手里的那几块地皮,但是一直都谈不妥,我出的价格不低但他始终不肯卖。” 池路朝同事点了下头,示意他做好笔录。 敲了敲桌面,池路继续问道“烟花场出事那天,我们查到你去过那里是否属实?”这句话是池路用来炸穆朗话的,其实根本证据去证明那天穆朗出现过。 “我去过,但是刚到那里没多久烟花场子就炸了,我为了保命只能离开。”这句话是真的,他刚到那儿没多久宋帛的烟花场就爆炸了,但是穆朗刻意隐瞒了秦朝和陆怀年的那段,他不想牵连过多的人。 “宋帛和管聪头上的伤口是什么造成的?” “不记得了,当时随手拿的。”实际上是穆朗根本不知道,他没那个时间跟冯智去一一确认。 穆朗临出门被带走的时候,可能是由于门窄的缘故,不小心撞到了池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后穆朗随后道了歉。 池路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的旧案,终于要重见天日了,不枉赵岐喊了他这么多年的叔,这回总能给家属个交代了。 摸了摸帽檐,他总算对得起这身衣服了。 小李抱着一沓资料从外面进来“师傅,你让我找的本市所有叫冯智的信息,我都准备齐了,都在这。” 池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格外爽朗,连眼角的皱纹都多了好几道。“收起来吧,用不着了。” 很快,烟花场嫌疑人被抓的消息被媒体大肆宣扬。 一切,顺利的匪夷所思。 冯智看着电视里的报道,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罐装啤酒瓶在他手心里被攥成了一团废品后“挞啦”的一声砸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他也就这点能耐。” 冯智打了个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放人吧。” 从设这个局冯智就知道会是现在的这个结果,穆朗的软肋只有一根,就算是他身边有个有能耐的秦朝也无可奈何,所以秦朝对他来说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穆呈梨的平安归来,让秦朝悬着的心终于着了地。“阿梨快过来让秦叔看看,伤着哪没?” 看着穆呈梨只是轻微的擦伤之外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口,秦朝的脸色才微微的缓了些。 穆朗,这下你大可以放心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 “秦叔,我爸呢?” 秦朝本想能瞒一天是一天,可现在手机上随处都可查阅新闻的时代,秦朝根本瞒不住。 “你爸他去自首了。阿梨,别乱想,在家等着你爸他回来。”有些事情,秦朝解释不来,再等等,等穆朗回来,一切让他自己来和穆呈梨解释。 拖着疲惫的身子,穆呈梨现在已经完全听不进任何话,她像一个被剪断了线的木偶,跌跌撞撞的爬上了楼,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保姆阿姨因为担心她的状况,多次上了楼。 阴暗的房间里面看不到任何生气,穆呈梨就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不说话也不动。一双眼睛睁着,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这样的状态让阿姨看着心疼“阿梨,吃点饭吧,你这样身体受不住的。” 回应她的是穆呈梨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阿姨无奈,只能放下东西离开了。“这孩子,真受罪了。” 赵岐是看到新闻才来找的池路“池叔,人抓到了,你为什么没有立即告诉我。是谁?” “人确实落网了,但是赵岐你先别急,我们换个地方说。”池路放下手里的文件和手机,和赵岐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池路的心情似乎更好了些。 赵岐到家时,意外的看见管翕站在自己楼下。想起池路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赵岐没办法对他视而不见。“管翕,有事就直接说吧。” “赵岐,你能不能替我照顾弟弟两天,”这两天他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冯智既然已经用穆呈梨来威胁穆朗去自首来洗白自己,那他是不是做好重新开始的准备?还是说他已经准备孤注一掷?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管翕想看到的结果。 赵歧想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些什么,但最后还是被迫放弃了,管翕从来不是一个能那么容易就被看透的人。池叔跟他说,穆朗并不是真凶,他自首只是为了和管翕设一场局。 “好,就两天。” 她能这样毫不犹豫的答应,应该是池路和他说了什么,管翕没再过多的解释,最后看了眼赵歧后。 转身后的管翕并没有快步离去,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和心里没说出去的话一并咽下。 赵歧,我不知道这次去了,还能不能回来。冯智就是一摊烂泥,就算是烂也不会甘愿自己独身。我不是去冒险,我只是想解脱,我想弥补一个人曾经犯下的错。 如果结果还是这样,我认。 可但凡它有一丝的改变,我都觉得值。我不想桑言未来和我一样,因为一些迫不得已去错过自己本不应该错过的,人也好,事也好,我都希望他能挺直肩膀站在自己想站的人面前。 有些东西,我改变不了。 身份,经历,它像一根在血液里扎了根的藤,缠你,绕你。再努力挣扎,也始终拔不掉它的根。 还有一件事,除了穆朗可能也就管翕知道了。 冯智有病,很严重的身份识别障碍。 第五十七章: “管翕,记住期限,我只等你两天。”赵岐说这句话,其实是怕他出什么意外。如果她猜得对的话,管翕这两天要做的是事情应该是和那场局有关。 管翕没回答也没回头,就这样离开了。没有把握的事情,他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陆怀年这几天又开始日复一日的梦见邓川。一直以来只要他稍稍忘记邓川的事,一旦被提及的时候陆怀年压抑地愧疚感就会越重,甚至翻倍。 随之而来的是:入夜后,他梦里的东西就会越恐怖。 梦里,邓川浑身都裹着燃烧的火焰,滚烫,一步步朝他靠近。他浑身除了火光,看不到任何长相和形态,但梦里的陆怀年却认准了他是邓川。 邓川越靠近他,他喃喃自语的那句话陆怀年就听得越清。“我疼,我疼,我疼~” 陆怀年发了疯一样想去扑灭邓川身上的火,可他每靠近一步,邓川身上的火光就越炙烈。 那声“我疼”听起来就越悲戚,越痛苦。 “陆怀年,我疼~”每到这个时候,陆怀年的无能为力是打压他最狠的利器,陆怀年一次又一次的败下阵来,陆怀年痛苦到浑身发颤,他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眼睁睁看着邓川一点一点被火光吞噬,从那片火光中掉落下邓川的两条小臂,笼罩在小臂的火光在它们掉落在地面后渐渐消散。 他说“陆怀年这个你拿走吧,都烧焦了我不要了。” 邓川在他面前化为了灰烬,那片通红的火光越来越暗,陆怀年的梦境成了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陆怀年一直空落落小臂处的重量越来越重,他开心到落了泪,因为此刻梦里的他多了双小臂,虽然残破不堪,但是他长在自己的血肉里。 明知这只是一个梦,可这种感觉不知道有多么的真实。 梦里,陆怀年一遍又一遍的去摸自己的手臂,有血有肉,不再是硬梆梆的义臂,也不再是永远动不了的十指。 梦里的他,将十指伸开,弯曲,重复了不下于数十遍。假的也好,至少还能让他回忆一下身为正常人的感受。 本该最幸福的时刻,小臂处灼烧般的疼痛感蔓延至全身,陆怀年的小臂的重量骤然消失。 极度幸福后被打回现实,陆怀年从梦中再一次惊醒。 他深知邓川的墓是衣冠冢,里面葬了他的几身衣物。旁边的土地里还埋着陆怀年的一双小臂,这是陆怀年欠他的。 烟花厂爆炸后他也找过,可除了一片废墟什么也没有。救援人员也搜救了好些日子,最后的定义:这样恶劣的环境不可能还有人员生存。 那场爆炸,当时除了陆怀年确实早已经无一人生还。当年所有的搜救人员都被问过同一个问题“邓川的遗骸找到了吗?” 他们回答也都是完全一致:邓川当初所处的位置当年处于爆炸的中心位置。再加上时间久远,能找到完整的遗骸的几率几乎为零,他们那边肯定会会尽力搜寻。 再也没有办法往下回忆,他的偏头痛又犯了,陆怀年坐起身让自己清醒会然后下了床。 因为有些着急,膝盖磕到了床脚。 夏远听见动静,匆匆从隔壁赶来。“怀年,怎么了?” 陆怀年看了眼行李箱,如果没记错的话,失眠和头疼的药应该都在那里。“你把行李箱夹层里的药帮我拿一下。” “不是断药半个月了吗?怎么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夏远很迅速额走到了陆怀年的行李箱前,拉开了行李箱的夹层。 几个瓶瓶罐罐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对于它们的熟识度让夏远即使不用问也能很快的分好了粒数,又替他接了一杯水放好吸管一并摆在床头。“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放那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夏远走后,陆怀年倾身将桌面上的药片尽数含进嘴里,那杯水也见了底。他厌恶药的苦涩,却一直都未曾间断过。 这一次的头疼比前几次都明显重了几分,前几次他稍微忍忍,即使有些吃力也能勉强熬过去,但这次,陆怀年直接选择了吃药。 因为,超过了身体承受的极限。 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现在很想听听赵岐的声音,看了眼酒店卧室的时钟,凌晨两点。 她现在应该睡得正熟。 脑子里的疼一阵持续着一阵,陆怀年盯着床头柜上的手机挪不开眼。 大臂熟练的划过手机屏幕,点开联系人,赵岐的名字直白地出现在微信页面的第一位。 赵岐并没有入睡,明天有一个新闻材料临时通知要用,她电脑文件里面的东西刚整理好。 微信电话的提示在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吓得赵岐一哆嗦。大半夜的,竟然还有人这个点给她打微信电话? 看见陆怀年三个字的时候,赵岐满脑子的问号? 陆怀年出差去的地方不是国外,也根本不存在时差的问题,凌晨给她电话这种事情在陆怀年身上从未发生过。 短短两秒,赵岐脑子里面已经闪过无数种猜测。 陆怀年沉闷的声音从那侧传来“赵岐,睡了吗?” “没有,刚熬夜写完一个稿子。陆怀年,你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说不担心是假的,这段时间她只忙着爸爸的事情,完全忽视了陆怀年,因为穆朗的事情,就连他去外地出差赵岐都没来得及去机场送他。 主动联系他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陆怀年女朋友这个身份,赵岐还在慢慢学着接受。 右脑一阵痛感传来,陆怀年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磕着了。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别熬夜了,早点睡。” “陆怀年,你那么聪明,我问你件事情好不好?” “嗯,说吧。” “如果你身边朋友的家人伤害了对你很重要的人,你会不会选择原谅那个朋友?” 她问这个问题的其实并不是想知道应不该原谅,而是想让别人给她找个借口做决定。原谅,她可能觉得对不起家人,不原谅愧疚于朋友。 “你说朋友的家人伤害了你的家人,那你的朋友有直接性地伤害过你的家人吗?如果没有,那她为什么一定要被你原谅呢?即使没有做错任何事,所有的怒火也都会迁怒到他身上,他又要去原谅谁呢?人,永远猜摸不透,如果只是简单到原谅二字,很多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赵岐,别逼自己,不想原谅就算心里恨着也没关系,累了,想放下了自然就原谅了。” 第五十八章: 陆怀年说的这些,赵岐不是不懂,可是真正要做起来难如登天。 赵岐倚在沙发上,视线有些模糊。“路怀年,我没有那么大度,如果是我遇到这种事情我放不下,你会不会觉得我小气?” 陆怀年心里清楚她想要的答案。 “你如果知道我的选择就不会觉得自己小气了。”依陆怀年的性子,他也不会原谅那个人,就像他永远也不会原谅当年的自己一样。 如果那天,邓川没有不顾一切关上那扇门来救他,邓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的希望。 对他来说邓川是多么重要的朋友,可伤害了这个朋友罪魁祸首不是他的家人也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所以更不能原谅。 “你会选择恨他吗?” “嗯”他心里又何止是恨?更多的事愧疚和折磨。 良久,赵岐那边没有回音。渐渐地,陆怀年听见她浅缓而均匀的呼吸声。 电话的那头的陆怀年轻笑,半蹲在床柜前下巴贴着手机听着她的呼吸声,任凭她已经睡熟陆怀年还是低声的说了句“赵岐,我…想你了。” 赵歧那边只是哼哼了两声就没音信了,算了,让她睡吧。 挂掉电话的陆怀年视线落在桌面上所剩无几的药瓶上,他才意识到:这段时间自己发病的次数有多频繁。 看来是时候主动找一下时白捷了。 天一亮,管翕就去探视了穆朗。 隔着玻璃,穆朗的精神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都是淡淡一片乌青。 管翕左手压低帽檐,右手弯曲放在面前的大理石台面上,指关节因为用力发出轻微的交错声。 “消息传给他了吗?”能不能引蛇出洞,成败就在此一笔。 “我进来前信息编辑了定时发送,”穆朗看了眼管翕身后墙壁上悬着的时钟“四十分钟前,他应该已经收到了,你的联系方式我也一并给他了。” “穆朗,你怕吗?”不惜冒险也要把冯智揪出来,穆朗这次的牺牲不小。 把被禁锢的双手伸到管翕面前,穆朗笑的一脸无奈“要是怕,我当时就拒绝你的提议了,还能坐在这里?” 要不是管翕,她女儿能不能平安回来都是未知。只要能回来,阿梨就有秦朝在身边,现在她就是安全的。以前是大意,现在没找到冯智之前他时刻都得警惕着。 这件事情搁置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有个结果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管翕取出,看见那一串陌生号码,管翕食指轻轻敲了敲鼻尖,起身准备离开。“应该是他。” “管翕,平安回来。”冯智能走到这一步就证明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的歹毒与疯狂超出了正常人。 更何况,冯智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他怕管翕一人难以应付的来。 冯智有病这件事,还是穆朗送他进厂子之后才发现的。 他之前私下约冯智见面的时候,他有时候会突然神经兮兮地变化语气对着空气说话,甚至连自己是谁都辨不清。 但是很快,他就会恢复如常,而且完全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之后这种情况冯智也发现过好几次,他总说一些很奇怪的话和名字。他咨询过医生,被告知这种情况很大一部分会出现在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病患身上。 也就是那时候,穆朗捡到了冯智的一个本子,除了本子里面还夹着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隐隐约约能看得出来是女孩和女人。 穆朗当时没有选择归还,一是怕冯智担心自己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对他下手,二是万一里面有什么秘密他也好以此让冯智闭嘴。 所以他就一直隐瞒着这件事,再后来,这个东西就被他藏在书房的角落后淡忘了。 要不是这次穆呈梨出了事,穆朗也想不到他还有这件东西。 坐在车上的管翕,接了电话。 冯智握着酒瓶,悠闲的闷头喝了一口,眼神有些飘渺,他说“管翕?你爸现在找到了开不开心?” 管聪这个名字都消失了多少年了,竟然还真找到了,语气里的嘲讽的意味任谁听了都极度愤懑。 “哦,我忘了,你应该开心不起来了,因为你爸已经……”最后一个字化成了冯智的笑声。 他在故意刺激管翕。 冯智想看看这个管翕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更让他好奇的是:管聪那样的人,他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那这个管翕的骨子里是不是也是和他爸一样的垃圾。 管翕的眸子幽然变得狠戾,手里的那几张本破旧的照片在他的手心打了好几条褶子。 他听得出来冯智的把戏,自然不会上当。 “冯智明天下午三点过期不候,地址我会发给你。” 冯智笑到闷咳了好几声“哈哈...哈哈哈,管翕你真当我傻!我会傻到中你设计好的圈套?” 管翕把手机调成免提放在一侧,指尖挑挑拣拣面前那几张已经褪色到看不清楚人脸的照片,拍了张高清的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然后,随便的捻起了其中一张,看似好像是在细细打量照片上的人,实则管翕毫不在意这上面的人是谁。 管翕扯了下一侧嘴角,笑声在车里听起来有些诡谲。“冯智,仔细听一下,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声音。” 照片在管翕手上,一分为二,然后对折。车里很寂静,纸质照片被撕破的声音一下又一下透过听筒传到对方的耳中。 短短两秒,那张照片就成了一把垃圾。 得知他的那些东西在管翕手里的时候,冯智起初不信!他和管翕从未接触过,他从哪里得到的?现在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彻底激怒了冯智,这些是他一直视若珍宝的东西。“你撕的什么!” 管翕倚在椅背上,面无表情语调慵懒的问他“你猜,会是哪一张呢?” 车窗落下,管翕单臂一挥,密密麻麻的碎片随风飞扬。 “管翕,你要是敢动那几张照片,我敢保证你会和你爸是一样的下场!” 像听见了笑话一般,冷哼声从薄唇中吐出,管翕骤然抬头,一双眼神冷的毫无温度“来不来随你,我只想提醒你还有四张。” 这些照片,他一张都不打算留,尤其是他听到冯智的反应以后:那种愤怒,那种紧张。 这让管翕更有一种想亲自在他面前一把火全烧了的想法。 第五十九章: 赵敏的脚最近好了些,耐不住性子的她还是坚持照旧去赵歧报社去接她下班。 一路上赵敏都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跟着自己,她回头看了好几眼,除了熙熙攘攘的路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赵敏揉了揉太阳穴,想着可能是因为宋帛的事情最近心态不是很好,再加上休息不足近来神经特别敏感,兴许是她想多了。 为了早点到赵歧的报社也少走点路,赵敏选择穿过附近的小巷子。 她脚伤还未痊愈,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稳。 这是一处市区里仅存为数不多的老巷区,坐落在繁华都市的一角,别有韵味,纵横交错的巷子,如果不是熟悉这里的人,进去可能就会迷失方向。 赵敏很聪明,在这里虽然呆的不久,但是记忆线路对她来说并不难。虽然很绕,但有一点深得赵敏喜欢,因为无论哪一条,走可以很快到达赵歧公司的对面。 刚走几步,前面小巷里突然冲出来一个男人,撞倒赵敏的肩膀,连带着脚踝都扭了个方向。 年轻男人的力量有些大,赵敏没回过神整个身子已经磕到了旁边的撞墙上。 脚上的疼迫使她蹲了下去。 新伤加旧伤,赵敏好几次试图站起来,但是没一次能成功。 男人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睥睨了她一眼,扔下一句“看着挺正常,没想到还是个碰瓷的!真倒霉”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年轻男人走后,一个身影尾随了上去,但很快不知为何在下一个巷口临时换了路线,绕进了另一条巷子。 这条巷子的出口和年轻男人的相通。 小巷里,一个中年男子低着头带着帽子,斜倚在尽头拐角,看不清任何表情。“她是你能骂的人?” “又一个神经病!”年轻男人骂骂咧咧地从他面前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今天真的是晦气,碰见一个神经病不够,还一下子遇见俩。 斜倚在墙上的男人突然笑了,因为他知道对方现在要想出去,要么原路返回,要么就必须穿过他身后的这条巷子。 本来他有两条路选,很显然他选了那条错的。 冯智抬头,一双死鱼一样的黑瞳,直直的扎在年轻男人的腿上。 住在旁边的居民,有人听见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类似于动物撕心裂肺哀嚎声。这一带经常会有在马路上受了伤躲进小巷的小狗小猫,附近的人也都已经习以为常。 待有人经过此处时,才现场只有一个折了右腿的年轻男人,问他怎么回事他却什么都不说。 他捂着腿从头到尾一直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我错了,我错了。 下班后,赵歧走出办公大楼,习惯性的望向某一处。 赵敏今天没来。 天空有些灰沉,赵歧紧了紧围巾,看来等会儿又要下雪了,今年还真是瑞雪兆丰年的一年。 再见她,冯智觉得她是真的老了,但依稀还能看到以前的模样。 赵敏被陌生人打量难免有些不舒服,谁知他伸手问了句“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赵敏没见过眼前的这个人,但是说不上为什么,觉得有点点熟悉。但是身为女人,又处在这么个地儿,防人之心自然多了一分。 赵敏虽然点了点头道了谢,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掏出了手机“我先给女儿打个电话,跟她等会去市医院接我。” 市医院离这不远,应该是这一片最近的医院,赵敏这样说别有用意。 冯智点头,耐心的站在一旁等着她打完电话。 今天要不是管翕撕照片的事情刺激到了他,冯智绝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关头来见她。 其实那几张照片上的脸,早已经被他的指尖磨得看不出五官,但管翕一直当宝贝一样的走到哪都带着。 在这个每个人人手一个手机的时代,想要一张她的照片简单到易如反掌。 可是那些对冯智来说不一样,那是再也找不回的,是再多东西都换不来的,因为那些照片甚至连宋帛都没有见过,只有他有。 那些是他很早之前时候偷偷从赵敏的相册里扣下来的。 但今天,管翕却明目张胆的撕掉了其中一张!会是哪张呢?她捂着脸偷笑那张?还是 她咬着棒棒糖的那张? 想到这些,冯智的身体开始有些不自控的抽搐,十指的关节也在逐渐往手心勾紧。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他撕掉了你的宝贝,你要不要也撕了他?” 冯智的视线开始慢慢涣散,有些东西在他眼前慢慢筑起了高墙,他看见自己正在一步一步的往那面高墙走过去。 他眼前浮现了宋帛的那张脸,他最厌恶的那张脸。他听见宋帛在肆意地嘲笑他“冯智,你以为偷来的就会成你的吗?照片还是人,哪一个都不会是你的!” 是他的!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冯智的嘴角开始有些上扬,角度却不似常人。 赵敏打完电话把手机放进了包里,看着有些发呆的人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怪不得刚才觉得他很安静,原来在这发起了呆。“你扶我一下吧,我脚使不上力。” 她的声音让冯智的眼睛里开始慢慢有了光彩,他握了握垂在身侧的双手让它们尽快恢复知觉。 冯智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连他自己都微愣了一下。 赵敏没注意到冯智抬手时,双手都有些微颤。“好,慢点。” 天空开始飘雪,短短几十分钟,地上已经见了白。 赵敏的脚本来就不方便,再加上落了雪,最后是冯智背着她去的医院。 医院病房里,赵敏看着他湿了大片的外套一脸的愧疚“真对不起,麻烦你背着我走那么远。能留下联系方式吗,改天我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冯智没说话,摇了摇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赵歧来的时候,医院病房区的出口处好多人打着伞往走廊里赶。她来得急,根本没顾上中途再去买把伞。 冯智经过赵歧身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赵歧她认识,确实和她妈妈长得有七分神似。 那天他调侃管翕说要要不要帮他动赵歧的时候,其实纯粹只是为了试探他,她是赵敏的唯一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会对她动手。 冯智只是想知道管翕那个人的底线在哪里,再对付他也不迟。 来往的人群间,赵歧注意到了看向自己的男人,他好像一直盯着自己? 迎面到擦肩而过,赵歧心里全是妈妈脚踝再次受伤的事,也就没有过多心思多看那个人几眼。 第六十章: 桑言睡着后,管翕去了客厅。 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四周被密密麻麻地漆黑所包围,就连管翕的呼吸声也显得尤为的清晰。 沙发上的一团黑影微微侧起,管翕抬起右臂枕在脑后,他一个人躺在这里闭着眼想了很久。 手机一直都在手心里握着却始终都没看过一眼。 他知道自己单枪匹马的去见冯智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次去就算抓到冯智他可能也是落个两败俱伤的结果,甚至.....可能回不来。 “管聪,如果这次我能抓到冯智,我就当你答应让桑言永远不活在你的阴影下”左臂抬起搭在眉骨上,一动不动。 手机屏幕亮起,有微信消息的提示。 管翕将手机挪至眼前,看到那个熟悉的备注:小师妹 “管翕,我明天什么时候去接你弟弟?” 那几个字管翕看了很久手指都没动。 赵歧今天坚持要在医院照顾赵敏所以没回去,说实话她想不明白管翕为什么托她照顾桑言。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已经凉成了这个样子,按理来说用一个词就能充分概括:老死不相往来。 但他不仅来了,还直接站在了家门口。 等了很久,管翕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管翕?睡了?”消息再次显示发送成功。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那边是秒回。“我明天下午会让人送他去报社。” “你是不是...?”后面的话赵歧没问,因为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 “赵歧,别问。”因为管翕怕她问了自己真的会说,他不想要她的怜悯。 “好,我不问。”赵歧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所以听到管翕那句别问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有滴泪顺着眼角隐入了衣领,就连这个时他都没法开口说一句他心里真实所想的话。 他想听不是那句好,而是:我等你回来。 听说:念想越多的人,越会惜命。 倘若赵歧真的跟他说一句:别去,管翕觉自己现在可以放下一切 管聪是他父亲没错,可他远远不足以让管拿自己的未来和命去换。 手机屏的光源消失,客厅再次重现黑暗。管翕起身,拨通了某人的电话。“陆怀年,我准备明天下午行动。” 陆怀年因为最近失眠严重很少早睡,这会正在看几日整理好的文件。 开了外音,陆怀年的视线依旧还在文件上,好似这件事情与他毫无关系,“这件事情你有把握吗?”平淡的语调,任旁人听来不过只是在闲聊时问的一件琐事。 “一半机会,”即使只有一半机会管翕也必须得去试试,冯智到最后会不会来,只有到最后才能知道。“这段时间你在暗处做了不少事,为什么不让赵歧知道?” 陆怀年用大臂将面前的一小部分的材料拢至桌旁又换了另外几张。“我答应过她不会查”。 管翕沉默,陆怀年这点真的做到了,虽没有彻底把自己置身事外,但是除了这些他真的没有主动去查任何事情,包括赵歧和宋帛的关系。 甚至他前几天有意去告诉他关于冯智所做的那些事,陆怀年的表现都不大上心。 陆怀年为他提供所有的帮助,他的目的当初说的很明白:对方是谁他不好奇,也不好他们之间的恩怨,他只想知道那场爆炸是意外还是人为,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其实就算赵歧不说,陆怀年也猜到了很多东西:宋帛和赵歧之间的关系。 管翕告诉他的那些事和自己原本就知道,陆怀年想拼凑起来一个故事不难。就算不全对,也是十之八九。 其实,陆怀年从那天赵歧问她:陆怀年有没有曾经伤害过人性命的时候,他就潜意识的去分析了一些事情。 后来,他知道那句话指的是宋帛。 在此之前,赵歧一直都在试探他、怀疑他是不是宋帛案件的凶手。 陆怀年出差前约管翕见面的那一次,管翕在陆怀年家里见到的除了陆怀年本人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穆朗。 不然凭他一人之力,穆朗怎么会仅凭穆呈梨的意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信任他到愿意主动前去自首?更何况,他之前还以那样的方式引穆朗去了游泳馆。 这一切都是陆怀年在背后帮衬着。 “陆怀年如果穆朗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宋帛的事情,你会不会为难?” “不会。”如果真如管翕说的那样,用不着别人,他会毫不留情分地亲手送穆朗进去。 挂掉电话后,陆怀年站在酒店的阳台上吹了很久的风。 他的生活因为那场爆炸变成了另一种模样,没有了双手所有的东西他都要重新学,甚至连吃饭这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都要借助他人帮忙。 这些陆怀年心里都过得去,唯独邓川的那条命他过不去。 邓川的一条命,宋帛的一条命,管聪的一条命,还有他的一双小臂。 如果这些都是一场阴谋,那制造了这场阴谋的人该有好下场吗? 北城的天气很冷,尤其是入了深夜,吹在身上,凉透到骨子里。 怀年此刻身上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圆领毛衣。 回过神的时候轻陆怀年咳了好几声,才转身进了屋。 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刚才手边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一些收尾工作。 明天一早,他和夏远就可以回本市。 第六十一章: 飞机在本市降落的时候,陆怀年步履匆匆的离开了机场,甚至在迈出机场门的前一刻还拒绝了夏远为他重新披上大衣的提议。“去市医院。” 赵敏住院的事情,赵歧没说,还是夏远告诉他的。陆怀年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夏远,赵歧有时候是和他走的挺近的。 “你就这样去?”陆怀年今天天刚亮就直接乘最早一班回来了,衣服也是常装没有穿的很正式。 “有什么不妥?”水果和营养品夏远在出发前就已经定好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送到。 “没给赵歧带礼物?女孩子很在意这些。”夏远自顾自的说完也没观察陆怀年的脸色。 因为今天刚从外市赶回来,夏远一路上折腾的也有疲惫就临时从稍微较熟的人中间调来了一个司机。 可能是因为好奇,他总是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身后的陆怀年。 夏远发现后很严肃的批评了他,开车不是小事,一车人的命都在驾驶员手里,由不得一星半点的失误。 “赵松,我是信任你才让你来帮这个忙,希望记住自己的本分!” “对,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车里的暖气没开,陆怀年从昨天就一直持续低烧,再加上早上又淋了雪吹了寒,轻咳了两声后的他替赵松说了话“夏远,他听进去了就够了。”言外之意,别太苛责。 夏远拉着脸,并没打算就此了事。想想他当年应聘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 这个赵松以后用不得,一点小事都能分了他的神,见不得世面的人性子也经不起风浪。 “赵松,后半程路希望你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我不想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咳咳”陆怀年的轻咳声再次从后面传来,夏远突然意识到什么,摘掉了手套的双手伸向前面的车载暖气口,果然毫无热度。 “暖气为什么没开?” 小宋意识到自己的怠慢,只能支支吾如实回答夏远“前两天暖气...坏了,我还没来得及去修。”他昨天打算修来着,可是昨天加班太晚,店里早就关门了,今天再想去已经来不及了。 “走吧,别耗着了。”因为夏远的呵斥,赵松开车的速度明显降下了很多。 “嗯”夏远不在出声,将陆怀年的大衣折好放在腿上,一路上丝毫不懈怠的只做了一件事:盯着赵松开车。 车很快下了高速,后期赵松开车还算稳。 陆怀年突然想到一件事,视线落在夏远手里的黑色呢子大衣。“夏远,你帮我把大衣口袋里的东西带去医院。” 夏远摸了摸两边的口袋,在右边那侧的位置摸到了一个凸起类似于盒子形状的东西,拿了出来以后一脸的诧异的他扭头问陆怀年“你还真买礼物了?” 夏远一直以为陆怀年就是那种直男类型的存在,生怕他一根筋一不小心丢了女朋友,刚才还一心想着要在这方面提点他一下来着。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嘴上说着是帮他,其实纯粹就是夏远自己好奇想看。 盒子打开,是一副黑珍珠耳饰,泛出的光泽感和工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只有内行人才能挑出来品相。 夏远小心翼翼地收起盒子,“给赵歧的?” “给赵敏的。” “怪不得我总觉得这礼物有点奇怪”作为一个男人,夏远觉得珍珠这东西,没有点阅历的人戴出来总缺少点味道。“真打算开始讨好未来丈母娘了?你家这位可不好对付?” 平日里夏远虽然和赵敏打过不少交道,赵敏也待他不错,但是见的人多了,夏远也多少有点看人的本事。 赵敏这个人很固执,当初她不待见陆怀年,现在也很难改观。 “她是赵歧妈妈这点改变不了。” 夏远不想和陆怀年在外人面前讨论他的私事,于是改了话题“就这一份?赵歧的呢?” 陆怀年没说话,头有些疼的他选择了闭目养神,夏远见状也自觉的闭了嘴。 因为下雪,主干道上各处都有些堵车。 此时的赵歧刚刚迷迷糊糊的起了床,收拾了一下,准备过会儿去给赵敏买些早餐。 手机震动,陆怀年发来一条消息“我过会到。”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要来医院吗?突然被消息砸的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只是回了句“好”。 赵敏已经醒了很久了,请的看护也照旧给她洗好了脸梳好的头发干干净净的在脑后盘成一个不高的发髻。 “妈,陆怀年等一下来看你,我先去出去给你买早餐,想吃什么?” “随便买点,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赵歧拿了伞裹了羽绒服出门,外面隔着玻璃都能看的出来雪是下大了。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陆怀年没有打伞,夏远跟在他身侧。 他今天换了个发型,刘海遮住了眉骨,看起来比往日少了几分清冷。 陆怀年也看见了她,步子不自觉的快了几分。 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赵歧把手里举着的伞,往他头顶挪了挪。他只穿了一件毛衣,大衣还被夏远搭在胳膊上。 “怎么不穿厚点?不冷吗?” “有点儿。” “怎么一大早飞回来,等雪稍微小点再来也不迟。我就怕你担心,才不让夏远告诉你。” 回答赵歧的是他的一阵闷咳声。 第六十二章 陆怀年脸色并没有半分的病态,所以在赵歧看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若不是他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外人真的很难知晓他不舒服。 “陆怀年,你感冒了吗?” 陆怀年没有手,所以咳嗽的时候为了避人不自然地侧了下脸。待稍微缓和了些陆怀年才转回过脸,赵歧注意到他的唇纹很明显地有些微微渗出血的痕迹。 “北城这几天寒气重,有些不适应。”何止是不适应,陆怀年这两天都持续着低烧甚至好几天连续整夜失眠,再加上药物快见底他只能在刻意控制自己的药量,身体自然有些吃不消。 他今天早上才知道时白捷临时去了国外,所以这种状态可能还要再持续半周,所幸剩下的药物还能够勉强支撑过去,若是中途临时换别人重新开药,陆怀年不放心。 他的毅力很强,但是即使这样也必定要受不少地罪。 陆怀年咳嗽的频率越来越高,赵歧听着都替他难受,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伸手放在他背上替他顺了顺“陆怀年,我陪你去检查一下吧?”他们现在在医院,检查也很方便。 背上地温度似乎起了作用,陆怀年地咳嗽地频率不再那么频繁。“不严重,我早上已经吃了退烧药,等会回去休息一会就没事了。”登机之前,陆怀年确实吃了一片退烧药,但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药效似乎并没有多大地发挥。 陆怀年和赵歧并肩走进赵敏的病房时,赵敏正在跟护工阿姨聊天。赵敏抬头看了眼陆怀年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往日该属于它的寂静。 夏远没到是因为他提前定的水果和鲜花到了,他在楼下等着对方的来送顺便揽下了帮赵敏带饭地任务,所以并没有陆怀年一起。 “赵姨,您脚好些了吗?骨科的李主任我来之前已经跟他联系过,今天下午他会特地再来看看你恢复的情况。”事实上,知道了赵敏再次因为脚踝伤处入院的消息后,他就让夏远当天就电话联系了市医院最好的骨科大夫李沛,也了解了赵敏现在的情况不严重,只不过新伤加旧伤,除了及时的治疗更多的还是靠休养。 赵歧挽着他大臂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原来,他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自己的事,妈妈这样不待见他,他还是把该做的都做了。 “麻烦你了。”虽然是不带任何表情的一句话,但是相比于之前,赵敏的态度在慢慢发生改变,这是最让赵歧高兴的。她没有办法让妈妈一下子接受陆怀年,但是看到赵敏的改变,赵歧觉得她看见了希望。 陆怀年被刘海遮起的额前,已经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层薄汗,他的身体开始有些发冷应该是发烧的缘故。 因为知道陆怀年今天带着病来探望赵敏,从刚才赵歧都在一直注意着陆怀年的身体状态。这么冷的天,他耳朵和脖颈上皮肤大片泛起了红,耳鬓处也隐隐出了一层汗珠。 赵歧深知病房的暖气还没有能达到致人出汗的地步,所以他是在硬撑吗? 赵歧微凉地手掌贴在陆怀年额头之上,他竟没反应过来。带着些嗔怒,赵歧问他“陆怀年发烧你怎么不讲?” 这个温度应该已经是高烧了。 “我回去吃两片退烧药就会退。”他知道自己发烧,但是今天行程太赶,他原本打算从医院看望完赵敏,回去以后再吃两片退烧药应该就没什么大碍。 都这个样子了还死撑?赵歧又气又心疼“陆怀年,你是想把自己烧成傻子吗?”不顾陆怀年答不答应,拽着他的袖口没打算撒手。“妈,你再和护工阿姨说一会话,夏远一会就会把你的饭送来,我带他去看医生。” 赵歧和陆怀年离开病房以后,赵敏叹了口气和护工阿姨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护工阿姨听了不知道该夸还是该劝,毕竟刚才亲眼看见小赵姑娘的那个男朋友好像是个残疾人,阿姨怕得罪人,最后只能生硬地挤出了一句中规中矩的话“儿孙自有儿孙福。” 赵敏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或许吧~” 赵歧替陆怀年挂了急诊号,他就诊的时候她就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 医生简单的替陆怀年做了检查,写了病例“没什么大事,就是感冒发高烧,吊两瓶点滴很快就能退烧了。” 听到这个答案,赵歧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剩下的无非就是问些简单的病例上常问的一些基本问题,陆怀年都一一作答。 医生扶了扶眼镜,对于他的回答作了相关的记录“之前还吃了其他药物吗?例如退烧药什么的?” 陆怀年想到昨天的安眠药和其他的几瓶药物,表情有些严肃,因为此刻赵歧就在旁边站着。“早上吃了一片退烧药。” “还有其他的吗?” 陆怀年看了眼赵歧“赵歧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情想咨询一下医生。” 赵歧诧异的看着陆怀年,他不是发烧吗?咨询什么事还需要避着她?男医生从病历中抬头,似懂非懂的一笑接了句,“小姑娘,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赵歧好像想到了某些的事情,红着脸出去了。 看着她一系列的反应,再加上之前医生的误导,陆怀年无奈一笑,这算是误打误撞? 赵歧走后,年长的男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很和蔼,语重心长的说了句“不影响的,放心。” 陆怀年淡定的点了点头,没再解释什么。 他其实想问的是,如果连续服用了安眠药对今天打这个点滴有什么影响吗?陆怀年起身,道了谢。“谢谢医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病人要走,医生一脸的不解“不打点滴了?还发着高烧呢!”这怎么说走就走,哪有生病不治的理儿? “我有家庭医生。” 长者推上眼镜,这才仔细打量了眼眼前人,怪不得。 陆怀年拉开门的时候,赵歧倚在墙边走神。“走吧” 赵歧不自然的看了眼陆怀年,然后有些尴尬的移开了眼“去哪打点滴?” 陆怀年看着她无处安放的眼神,薄唇不着痕迹的上扬,这么好骗?陆怀年用大臂亲昵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回家!” 赵歧跟在他的身后“不吊水了?” “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让家庭医生去家里。” “时白捷吗?” “他不在本市,另一位。” 第六十三章 明明是同样的房间,赵歧进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何有些忸怩,以前也来过好几次,从未有这样的感觉。 家庭医生一行人已经早早在陆怀年的卧室备好了东西等待着。 “你先出去玩,看书看电视都可以,等会我让夏远送你回去。”陆怀年烧的有些头疼难,但是对于赵歧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半分。 赵歧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影响陆怀年的治疗“好,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 赵歧离开卧室后,陆怀年垂着眸子,脚步踉跄了一下后重重的跌坐在床尾,面无表情地他看起来十分的疲惫。 陆怀年任由医护人员将他的外套除去,卷起袖口,就算是针刺破皮肉之时他紧阖的双眼也没睁开过。“给我加一点安眠的药物,我需要休息,如果她问就说我只是累了。” “你换个位子躺好,刚才已经通知夏远了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两个小时够吗?”药物只能延迟他两个小时左右的睡眠时间。 “嗯”陆怀年慢慢睁开了双眼,拒绝了医护的搀扶的他,勉强地撑起了身子倚在了床边。 两个小时应该足够了。 两个小时后管翕可能会来电话,他不能休息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他今天决不会让自己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 管翕一个人去见冯智,能不能见到他人不说,安不安全才是他最担心的事,万一冯智留了一个心眼,那管翕的处境可想而知。 医生麻利的往吊瓶里加了额外的药物,陆怀年的双瞳慢慢失去焦距,仅存一双大臂搭在身侧,沉沉睡去。 夏远回来的时候,和赵歧简单打了招呼后就直奔陆怀年主卧,看见他还在安稳的睡着终于松了一口气。 都多少天了,他终于可以睡会儿了。 陆怀年的手机响起,或许是影响了陆怀年睡眠,他的眉间在睡梦中微微耸起。 一旁的医生拿起来递给了夏远。 没有显示姓名的一串号码,夏远为了不打扰陆怀年睡觉一下狠心给挂掉了,如果对方有事肯定会再打过来。 后来,陆怀年的电话再也没有响起。 公司的同事打来电话,说桑言相见她,赵歧只能先回去。赵歧真心觉得这个照顾人的工作不称职,因为赵敏住院的原因,她昨天不在报社的时候都把桑言交给同事看着。 昨天她没回家桑言跟的是和自己关系特别好的一个女同事住的,今天赵歧准备把桑言带回自己家。 一到报社就看到桑言趴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动不动。 “桑言”赵歧放下包,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怎么了?” 桑言并没有抬头,他还是保持着之前趴着的状态。“赵歧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添了麻烦了?” 一个孩子要多么懂事才会练就的这么惹人疼?可见管翕多么用心在照顾他这个弟弟。 赵歧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呀,是姐姐太忙了都没有顾上你,姐姐应该跟你道歉才对,昨天在另一位姐姐家里休息的怎么样?有没有睡好?” 桑言慢慢的抬头,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看起来有些吓人。 赵歧有些惊慌的去检查他的眼睛“桑言你眼睛怎么了?” 那位女同事端着热好的牛奶递到桑言面前 “赵歧,他一夜都不睡我怎么哄都不行,他一直说要找你,好不容易才撑到了现在。” 听见她说他一直再找自己的时候,赵歧有些心疼桑言。 “困不困?过来我抱抱。”几岁的孩子怎么就和他哥一样的倔脾气呢! “姐姐我可以自己...”他只是怕狗,那个姐姐家里养了一只很凶的八哥犬,它总是像盯着敌人一样盯着自己,桑言很害怕他睡着了它会把他吃掉。 赵歧张开了双臂,勾了勾手掌“要不要过来你自己选?” 桑言愣了一下爬进了她的怀里,她的怀抱真的很温暖,怪不得哥哥喜欢赵歧姐姐,他也喜欢。 很快,桑言就困到睁不开眼。 赵歧抱着桑言起身还刻意压低了声音跟身边的同事说“小风我先走了,帮我跟主编说一声,家里有事。” 被称作小风的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她赶紧走。 陆怀年醒来的时候,第一事情就是跟夏远确认手机的事“夏远,帮我看一下有没有来电显示。”这个点管翕如果要打电话应该快了。 “来...电?”夏远看他严肃的表情,心想难不成真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嗯,尽快。”大臂上的针管早已经拔去贴好了胶带,这说明吊水已经在一段时间前就结束了,“我睡了几个小时?” “三个多小时。” “陆怀年,你刚睡着不久的时候...是有一个陌生来电,我怕它影响到你睡觉就擅自挂掉了。” 挂了?这个点打来电话很大的可能会说管翕,他可能出了什么事也说不定。 “打回去!” “什么?”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降到极点,陆怀年很少用这么冷的态度跟夏远说话。陆怀年很少生气,至少夏远跟他的这几年也仅有寥寥数次。 夏远只知道一件事:他好像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我说让你打回去!” 夏远也有些慌,连捡手机这种简单的动作都连捡了两次。“好,你别急,我这就打回去。” 第六十四章: 夏远连播了好几次,对方一直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夏远越打越慌,看这情形再加上陆怀年的表情电话那头的人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几率是出事了。 一切都是因为他挂掉了那通电话。 “陆怀年,对方是不是管翕?” “嗯” 陆怀年的脸色很冷,夏远有些愧疚陆怀年和管翕。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陆怀年心里那份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重。 “继续打,打到他接为止,还有把秦朝给我请来我要见他。”他用的是请而不是找,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陆怀年绷着脸又补充了一句“尽快。” 这次,陆怀年做不到再置身事外,对于他说给赵歧的那句“我不会查” 陆怀年注定会食言。 管翕的事情陆怀年是其中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如果现在他还是置之不理,于情于理都是他薄情。 陆怀年做不到,因为无论怎样那也是一条命。 秦朝很快就在夏远的带领下来到了陆怀年家,秦朝防人之心向来重,自然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谁可能出事了?管翕又是谁?” “是管翕,他在和穆朗联合想要将冯智绳之于法,他跟我说今天要独自去见冯智,我联系不上管翕他可能出事了,你人脉广想办法找一找尽你可能护他周全,只有这样才能还穆朗一个清白。”穆朗最后能不能洗清冤屈,全都要在最后看管翕的辩词。若是今天他能平安回来,那最终的结局皆大欢喜。 若是回不来,那一切冯智很可能把一切全都栽赃到秦朗身上,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穆朗再想翻供几乎胜率为零。 秦朝握紧手心的拐杖,在地面上很轻的画了一个又一个圈,他不懂陆怀年为何非要掺和这趟浑水,还把穆朗搅了进去。陆怀年他不是一向恨不得不和他们有任何来往,上次要不是因为陆怀年欠了人情再加上是老穆亲自拜托,秦朝猜测陆怀年根本不会帮穆朗遗书公示的忙。 所以凭心而论秦朝不信他。 内心挣扎了许久后秦朝手里的拐杖狠狠的落了地。“我为何要信你?老穆现在已经被关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你一份功劳!” 当初穆朗自首秦朝比谁都意外,但是他选择这样做秦朝也说不了什么,只能听天由命。 “管翕可以证明穆朗不是真凶,救或不救你自己衡量,夏远,送客!”陆怀年并没有给秦朝好脸色,甚至还一脸云淡风轻的直接赶了人。 陆怀年知道他不能急,但是他必须要让秦朝急!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奋不顾身的去帮管翕度过这一关。 “好!为了老穆我就暂且信你这一次,小虎带人动身开始从本市查管翕的消息,务必给我尽快找到人。”小虎是秦朝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兄弟,跟了他十几年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别的不行但论找人,他们经验丰富。 秦朝走后,陆怀年也起身“夏远,备车,我要去见一个人。” 想要找到管翕,仅靠秦朝没那么容易,不然上次穆朗也不会被逼到那个绝路。秦朝自己人尽心尽力都找不到更何况管翕他一个外人? 陆怀年要去见的那个人或许能帮他。 管翕曾经提过,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出了事,他身边最值得信任的唯一一个人就是他。 陆怀年要见的人是管翕报社的主编:于谷。 没人知道为何于谷和管翕还有着这样一层关系? 陆怀年不好奇这个,他更好奇这个于谷有什么手段让管翕觉得他一定可以化解自己的危险。 自这天以后,管翕彻底失踪了,杳无音讯。不仅陆怀年联系不上,就连于谷,赵歧也都是一样。 赵歧一直在等他来接桑言,但是答应好的两天来接,管翕却食言了。 小家伙不哭不闹,安静的等着管翕来接自己“姐姐,哥哥最近是不是很忙?他是不是忙完才会记得回来接我?” 赵歧不知道怎么回答桑言这个问题,管翕不是忙而是像突然蒸发了一样,寻不到任何消息。就算再忙,接一个电话的时间总会有的。 管翕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包间里,陆怀年和于谷面对面坐着,两人皆是心事重重。 于谷知道陆怀年的存在,陆怀年倒是也见过于谷,至于在哪见的陆怀年记不得了。 “您好我是陆怀年,我听管翕跟我提起过你,他说若是真有一天出了事,让我替他联系你。” “他自己去见冯智了?” 听见冯智二字后的陆怀年先是诧异随后释怀,他们关系匪浅,知道冯智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今天下午去的。” “我劝过他多少次他根本听不进半分,非要去冒险,他揪着冯智不放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出事。” 于谷点了一支烟,一口入肺后缓缓吐出一个好看地烟圈。 “你有办法找到他吗?” “我尽力”能不能找到这都是管翕的命。“我只能试试,其他的不能保证。” 于谷叹气,管翕但凡要是听那么一点劝,也比现在安全的多。 他前段时间和管翕一起吃饭的时候问过管翕“管翕,你踏踏实实的带着桑言过日子,重新开始不好吗?” 你知道管翕说什么吗?他说“只要冯智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他们就不可能有办法踏踏实实地过普通人的日子。” 或许,管翕自己早就已经预测到了什么也说不定。 于谷的后知后觉让自己有些懊悔,管翕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就该猜出来的,他应该及时去制止管翕去找冯智! “他既然信任你自然有他的道理,这是宜早不宜晚,尽早找到才是最终目的,不然管翕的后果难以想象。” “多谢提醒,若管翕这次能平安归来,我必重谢。” “不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办完事情的陆怀年一刻也没有停留,他和夏远也要去管翕给自己提供的几个地址分别去找一下。 赵歧这边也没闲着,打一次,管翕没接。 赵歧打了第二个。 第二个没接,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一切,仿佛石沉大海一般。 第六十五章 于谷最近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去查管翕的行踪,但是所有的信息都在管翕进了一处巷子后彻底中断,包括他的手机信号和身影。 管翕和一般人不同,要说他绝不可能刻意隐瞒自己的踪迹于谷也不敢下包票,毕竟为了抓到冯智管翕做一切都皆有可能。他这个人心思缜密,要做什么他要是自己不愿意说,别人只有极小的几率能知道。 就单拿赵歧父亲那件事来说,赵歧也是到最后才知道管翕的企图,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心里藏着一团又一团的黑影。 身为他唯一的朋友,对于管翕的事于谷永远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云里雾里的状态和其他人无差。 他多希望管翕能打个电话或者传个消息过来再不济给个暗示让他们知晓,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但是没有,这只是他们所期待的,事实如何除了管翕谁也不知道。 管翕给的那几个地址,陆怀年全都一处接着一处去查了遍,人是没找到却找到了几张照片。 陆怀年找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它们规规整整的被放在一个文件袋里,是管翕之前故意留下的。 上面还有寥寥数语“收好,这个最后或许可以扳倒冯智。”光看这几个字,陆怀年就能明白这个东西的分量。 这些难道就是管翕能约到冯智的砝码?那他把这些留在这里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早决定好了想要空手套白狼,二是用这个东西保命。 若是这个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冯智为了找到这些势必会多留他几天,管翕自然就可以给自己争取几天的时间。 陆怀年虽然佩服他的勇气和心思,但这种行为在他看来无疑是自寻死路“还真是个不要命的。” 夏远停了车问他“还继续找吗?” 陆怀年看着腿上的东西叹了口气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找不到的。” 事实证明,陆怀年猜对了,不止秦朝于谷那边也是毫无动静,仿佛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个叫做管翕的人。 管翕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们一行人的生活之中。 书法里秦朝,于谷,陆怀年三人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于谷的一句话打破了这种氛围,他说“报警吧。” 现在,多一份力就多一份能找到管翕的可能,有些事情只能妥协。 坐在沙发角落的秦朝手侧放着自己的拐杖,听见于谷的这句话,秦朝将手边的拐杖捞起握在手心磨着。 “如果现在管翕已经落在了冯智手里,你报警就相当于直接宣告和谈破裂,管翕会是什么下场你想过没?” “我……”于谷被秦朗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因为并不全无道理,如果冯智真的抓了管翕他们这样只会更刺激到对方。 “陆怀年你认为呢?” 在思考事情的陆怀年搭着腿,被问到后视线落回二人身上“再等两天,如果还是毫无音讯就直接报人口失踪,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那就两天,两天一过一切按照陆怀年说的来办。” 陆怀年从来没料想过,有一天他管翕的命会由他们这几个无关之人去做决定,还真是世事无常。 这件事情拍板后,秦朝和于谷等众人一拍而散。 赵歧牵着桑言来陆怀年公寓的时候,与刚推门出来的秦朝于谷撞了个对面。 “主编,你……?”主编为什么会出现在陆怀年家里,秦朝也在? 这种事情赵歧决定亲自去问陆怀年本人。 于谷见到赵歧也是一愣,他不知道赵歧和陆怀年的关系已经走的这么近。“赵歧?” 赵歧牵着桑言很自然的侧了身让道,她并不打算问于谷些什么“主编回去的时候慢些。” 秦朗跟在于谷身后一言未发也匆匆离去,她在报社呆了那么久都不知道陆怀年和于谷有什么交集。 倘若只是于谷一个人,赵歧的心里的疑点还没有那么重,可秦朝的同时出现给她敲了一记定音锤。 陆怀年在瞒着她做一些事。 夏远给赵歧开了门,指着她身边的小不点,皱巴着整张脸问赵歧“他是谁?” “管翕的弟弟桑言,陆怀年呢?” 夏远指了指书房“里边”。 赵歧摸了摸桑言的头“桑言先和夏远叔叔玩一会,姐姐进去有点事。”因为桑言一直喊她姐姐所以赵歧也就习惯性的没改口,倒是让夏远捡了便宜。 夏远牵着桑言摇了摇头,女人呀就会自我欺骗,怎么不自称阿姨呢? “夏远叔叔,赵歧姐姐要聊些什么呢?会很快就回来吗?”如果不久的话桑言想在这里站着等她出来。 “应该要一会儿,我先带你去玩。”夏远望着书房的方向沉默了,这都撞破了,陆怀年这次怕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事实是陆怀年本就不打算再瞒着赵歧。 “赵歧,我食言了,有件事我必须得查。” 管翕的事,等不得。孰轻孰重,陆怀 年还掂量的清。 “陆怀年是管翕出事了还是穆朗出事了?” 赵歧知道秦朝和穆朗是出了名的关系好,于谷是报社的主编,这两人本无任何联系的可能。 可偏偏陆怀年认识管翕也知晓秦朗,此时三人又同时出现在他家,赵歧唯一的推测就是:不是穆朗出事了就是管翕出事了。 穆朗的可能性很小因为有人看着,况且管翕平白无故爽约玩失踪,所以更大的可能只能是管翕了? “管翕” “什么情况?找不到他吗?” “找不到,他去见冯智了。” 冯智?这个名字是赵歧第一次听到。“冯智是谁?” 陆怀年走进最后止步在她面前,他知道自己后面的话可能会刺激到她,但是迟早要说的事情现在要说也不错。 “他杀了管聪,穆朗亲口承认的。” 听见这些的赵歧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无意识的拽着陆怀年的袖子,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仰头问他。“邓叔不是说管聪和我爸的死因相似吗?那我爸是不是也是他杀的?” “赵歧你先别激动。”现在他们能确定的是冯智确实杀了管聪,但宋帛的死和他究竟有没有关系谁也不知道。 第六十六章: “冷静?陆怀年我和你不一样,你早就知道冯智这个人,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个人被你们蒙在鼓里,这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一样!我还一直选择信你!陆怀年你和管翕骗我有什么不同?”让她冷静?她冷静得了吗? 人气愤的时候口不择言是常态,出口伤人的话说了就收不回来了。赵岐的手心覆在额头之上,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可陆怀年瞒他也是无从狡辩的事实,在这一点上,赵岐气他。 “赵岐,我若是存心刻意瞒你,你不会知道冯智的背景,甚至包括冯智这个名字。” 陆怀年在她推门进来那一刻就预料到她可能会生气,当面撞破别人瞒着自己心思,她不想原谅也是人之常情,陆怀年能理解。毕竟冯智身上牵扯到了太多的事情。管聪、管翕、穆朗可能还有宋帛。 这些事情不是简单地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释地清,真要说,陆怀年也要想想从何说起,用什么样地方式她才能接受?陆怀年深知赵岐的性子倔,就像现在这样子倒还不如不说。 她几天无意间地出现,打乱地不只是陆怀年对这件事情地想法,更多的是接下来管翕失踪事情地进程。 赵歧她是什么样地态度很重要。 不仅仅是一个管翕,后面还有穆朗和宋帛的事情等着她去面对、去处理。若是现在她心态就崩了的话,陆怀年担心真的等事情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赵岐能不能一个人承担的了。 身为男朋友陆怀年当然会陪在她身边,可是宋帛的事情是她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结,一日解不开,她就永远不可能放下一切平静生活。 在他面前赵岐大可以只做个孩子,但是在世界面前她早已经被逼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大人。陆怀年不止一次想过等这件事过去,她还能不能回得去,回到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被海浪冲刷圆润的石头,它的棱角是不可能再恢复到未经岁月的从前。 人和物一样,赵岐回不去了。 冯智的事情已经注定,赵岐再在这和他争吵也改变不了。赵岐心闷的严重她不想继续呆在这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赵岐竟然有些想逃避。 “陆怀年我不想和你吵架,先想办法找到管翕吧,桑言还在等他回来,我不想管翕成为下一个管聪,我也不想看着桑言成为下一个管翕。”因为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在重蹈覆辙。 赵歧牵着桑言离开地时候,夏远想去劝劝被陆怀年一个轻咳拦下了。 这两个人啊,不像地时候天差地别,像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那个孩子……”对于桑言陆怀年似乎有话想问,但是话说一半打住了,下面要说的也没问出口。 “桑言怎么了?” “没事。” 第二日,时白捷亲身上门打探陆怀年地身体状况。“兄弟,我听夏远说你最近状态特别差,怎么回事?”夏远地形容可能是有些夸大了些,但绝非编撰。陆怀年这些日子失眠头疼地严重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平日。 陆怀年对于时白捷地突然出现并没有表现地特别惊讶,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你不是还要一个星期才会回来?” “这还不是为了你赶回来了?”意识到自己地问题被他截胡,时白捷“切”了一声“别打岔,我认真的!夏远说的是不是真的?真又严重了?” 陆怀年点了点头,默认。“老样子。” “还是因为邓川?”除了陆怀年只有时白捷一个人知道:陆怀年往日的失眠大多是与邓川和那场火灾里地人和物相关。 “不是,最近几乎很少见他了。”邓川自那次说要把胳膊给他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陆怀年这几次地失眠毫无缘由,就是单纯地失眠,失眠以后会伴有严重地头疼。 醒来以后陆怀年记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梦,越想回忆脑中就越是一片空荡,好像有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的时间久了然后脑子里面就会断断续续迎来一波接着一波地刺痛感。“你上次给的止疼片已经不够用了,量再加点。” 时白捷听到他说吃完了整瓶药震惊到瞪大了双眼,那可是给他开的整整三个月的药量!全都吃完了? “陆怀年你没给我开玩笑吧?那么一瓶地剂量你都给吃完了?那是药,是药三分毒你不知道吗!你以为吃糖呢!要不是你上次只说你有一点头疼我才不会开给你呢!病人对自己地医生都不说实话,我能治好你就神了!” 陆怀年承认,这一点上他确实撒了谎,他不是只有一点。但是如果不这样说,时白捷一定会大惊小怪把所有事情全都问一遍,陆怀年觉得麻烦。 况且那几次的失眠也并不是因为邓川,他也就大意的以为只是自己的睡眠质量不好才导致的偏头痛。 陆怀年的表情有些淡然,好似现在时白捷和他讨论的并不是自己的病情而是别人的“时白捷,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时白捷看他不在意的模样,有那么一丝动了怒“那你说什么是严重,被你折腾的只剩半条命的时候你才会觉得严重是吗?那你还治什么病,干脆坐吃等死算了!” “时白捷,我真的只是需要止疼片,下个月我会去你那继续复查,头疼这件事等我手上的事情解决了,我会主动找你帮我检查。”这是陆怀年最后的妥协。 解决头疼这件事陆怀年最近迫在眉睫,管翕的事情需要他去想办法,但是头疼严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有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去思考一些疑虑点儿,这让陆怀年感到烦躁。 “这件事没得商量,你今天跟我去详细地检查一番我再考虑要不要给你继续开止疼的药物,否则没什么可谈的!去或者不去,你今天必须做决定!”这次时白捷是铁了心让他去彻底检查一下,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认! 第六十七章 陆怀年也不是个任人差遣的主儿,任凭现在是时白捷作为主治医生给他的命令,陆怀年还是坚持己见。 薄唇轻吐,掷出二字。“不去” 拒绝的态度表现地已经足够明显。 这两天他没那个时间花心思在这上面。 时白捷伸出的食指气到打颤,虽说陆怀年不是个好说话的性格,但这么多年在病情上面至少他还是能听进他的话。 算起来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这么态度坚决直接反驳反驳自己,时白捷越想不明白越是觉得陆怀年不可理喻。 他指着陆怀年恨铁不成钢的扔下了一句“陆怀年,你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爱谁谁!这个主治医生谁爱当谁当去,他不奉陪了!他能力不够伺候不起也高攀不起! 夏远听见争吵声就赶来了,才一会儿这怎么闹成了这个样子?看起来时白捷被气的不浅。 前儿刚走一个赵歧,这又要走一个时白捷,陆怀年这是怎么了?似乎一直在把人往这个事情之外推。 赵歧是,时白捷也是。 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有什么问题说清楚了不就好了? 夏远在门口拦下时白捷,“时白捷别闹了,怀年有他的苦衷,我答应你,这两天过去以后就算他不去我也会压着他去你那。” 陆怀年这两天有多忙,夏远是看在眼里。 时白捷嗤笑,他这是在闹?对于治病这件事他现在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认真。 “闹?夏远他自己的病自己不担心哪里轮得着你一个外人整天替他瞎操心?这两天忙?那什么时候他不忙?讳疾忌医才是他的常态吧?” 生气归生气,但话不能乱说,昨天赵歧说的那些话夏远不小心在门口听到了,估计陆怀年也不好受。今天时白捷又来一出,怕是......唉~ 陆怀年面色冷了下来。 讳疾忌医,他还真敢说。 “时白捷,过分了啊!”注意到陆怀年的变化,夏远想提醒他别再口无遮拦。 时白捷如释重负的摆了摆手,潇洒离去“随便吧!爱治不治!最近别联系了,正好我假期还没休完趁这次玩个痛快!” 时白捷觉得对陆怀年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能做的他都尽力了。 既然现在陆怀年他本人都不上心,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下陆怀年没急,夏远反倒急了。“时白捷,你真走啊!” 没有止疼药和其他那些药物,陆怀年只能靠忍,他这不是拿身体堵吗?“怀年你把事情原委告诉时白捷不行吗?这样瞒着也不是办法。” “夏远,这件事牵扯的人越少越好”甚至对于赵歧陆怀年想的也是依旧如此。知道的人越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之所以选择告诉赵歧,直接原因是因为她碰巧撞破了,还有一点,这件事多少都和赵歧有关。 而时白捷截然不同,他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不知道才是最好。 “那你就任由时白捷误会你,昨天赵歧也是,你解释明白了不就好了非得把人给气走了。” 提到赵歧,陆怀年闭着眼睛沉沉叹了口气,他的太阳穴又开始疼。 赵歧昨天离开的时候,看也没看他一看。她她说自己和管翕一样?一样吗? 陆怀年屈膝在皮质沙发坐下,身子后倾靠着软质抱枕,皱着的额头微微仰起不再接夏远的话。 要是像夏远说的这么容易的话就好了。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还有一天,管翕若是再找不到事情就严重了。 夏远看他有些疲惫,建议他去卧室休息一会。“是不是头又疼了?” 陆怀年没动依旧闭着眼睛躺着,袖子耷拉在身侧毫无生气。 良久,他睁眼,眼睛里闪过一丝疑虑。 那张照片里的人物轮廓他好像在哪见过,可是再想想又很陌生。 不知道是因为照片老化还是摩擦的原因照片里根本看不清人物的面部。 那如果找专业人员修复呢?能不能看到人脸?既然冯智这么在乎这几张照片里面这个人就肯定有什么玄机。 是妻子?情人?初恋?还是前女友?与其坐而待毙,查一查又何妨? “夏远,去找一个专业的摄影师把那些照片拿去修复,能复原多少复原多少,最好能看清人物的脸,除了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还有记得让摄影师保密。” 复原?他怎么就忽略了这个方法呢?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应该不难。 “好,我这就去!那时白捷那边呢?” “没事,时白捷那边暂时别联系他,去帮我找个医生开点止疼片和助眠的药缓过这两天,等时白捷的脾气消了,他那里我去再亲自去一趟。” 时白捷现在正在气头上,夏远现在去也是去碰钉子,再说就算去时白捷也不会见他。 夏远心里那份无奈啊正好应了那句话皇上不急太监急“你呀,就自己折磨自己吧!”他在这边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陆怀年那边却是风平浪静。 “赵歧那边你多盯着点,我怕她出事。”等照片的事情尘埃落定,他如果准备用这个逼冯智现身,冯智很可能会被逼急。 到时候不只是他,桑言,赵歧都会是靶子。 “放心赵歧那边时刻有人跟着。”自从管翕失踪之后,陆怀年一直都让人暗中跟着她,但和跟踪不同的是陆怀年从不让人汇报或干涉她的人和事,只是纯粹的让人护她安全而已。 “他以前被吓到过,你让人注意点别让她发现。”陆怀年指的是她背部受伤的那次,跟踪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若是被她发现,陆怀年担心不知情的她会有什么过激行为。 “我知道了,我会去交代的。” 陆怀年不知道的是,冯智永远都不会动赵歧一分一毫。 一个小时后夏远来电。 “这个摄影师说他尽力试试,有两张磨损的厉害要修复可能性不高,但是有一张保护的很好,除了正常的老化和褪色之外人为的磨损度很小,要修复不难。” “让他尽快。” “好” 冯智,你一直想瞒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第六十八章: 赵敏脚伤消肿了以后,因为并无大碍医生建议她回去照常养着。因为管翕地消失无处可去地桑言彻底在赵歧家住下了,这两天她除了带小孩就是往医院跑。 今天赵歧一早就去了菜市场买了新鲜地牛骨,炖了整整两个小时地骨头汤。 桑言揉着眼睛从卧室中迷迷糊糊地走出来,乖巧的自己去浴室洗了脸刷了牙。经过客厅时,听见声响地赵歧回身看了他一眼,心想:她以后要是有个这么乖巧懂事地儿子,上辈子不知道要积多少福分。 这些天,桑言吃饭自己盛,洗澡自己放水,洗脸穿衣都是自己独立完成,赵歧能做的就是等他弄好站在旁边给他一个嘉奖地眼神。 这样地孩子根本不用人费心照顾。 桑言出来后,乖巧地坐在饭桌前。 赵歧给他倒了一杯温牛奶,煎了一个鸡蛋和香肠,还盛了一碗牛骨汤。 “桑言,等下我要去趟医院看一下我妈妈你要跟我一起吗?”赵歧不敢放桑言一个孩子独自在家,不安全是其一更多是她担心有人会对桑言不利。 因为赵歧地手艺好,桑言很喜欢吃她做的菜,看到她递来地早餐小家伙早已经迫不及待。“好,我跟你一起去看赵奶奶。” 赵歧揉了揉他地脑袋“好,吃饭吧,吃不饱要说哦~” 桑言点点头,安静的喝着汤。这些天哥哥一直都没有来接自己,桑言知道哥哥肯定很忙很忙,所以他不能给哥哥添乱更要听赵歧姐姐地话。 去医院地路上赵歧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昔日被关止跟踪地畏惧感再次重现,赵歧浑身发寒,牵着桑言不着痕迹地拐进了商场。 冯智地反侦察能力很强,赵歧身后地那群人冯智很早就发现了。原来除了自己还有人在跟踪着赵歧。 不,说跟踪有些不准确,这些人刻意地保持着距离,若是想下手刚才那么多次机会早就动手了,可他们只是跟着,这相比于跟踪更像是在暗中保护。 刻意压低帽沿后管翕冷冷一笑,身影很快隐匿于人群之中。 这群人是有什么打算?为何会刻意保护赵歧?是赵歧最近有危险还是他们觉得管翕失踪以后他会继续伤害赵歧? 冯智啧嘴,看来管翕还是有个聪明帮手的,对于管翕这个幕后帮手冯智着实多了一份好奇,看来他今天回去以后要花点心力来查查看了。 不过那又如何?管翕那么聪明不一样落在他手里。这群人要是和管翕是一路人,现在应该找人都找疯了吧? 关管翕地那个地方,除了冯智他自己谁都不可能想得到,那个地方有多好管翕本人亲身体会着,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在赵歧这一块儿冯智只能说他们用错了力,他今天纯粹只是碰巧在这儿遇到了赵歧。 其实一开始吸引冯智注意的是管翕那个宝贝弟弟桑言,他那时还没有注意到赵歧。要不是看到牵着他地那张脸是赵歧的,桑言今天说不定就可以跟他哥哥重聚了,管翕应该很想见到他这个宝贝疙瘩。 冯智看得出来,赵歧和管翕地管翕不简单,但具体发展到哪一步冯智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今天算桑言幸运。 看着商场中央人来人往地身影,赵歧突然蹲下来大口地喘气,可就算再害怕赵歧自始至终都没松开桑言的手。 “赵歧姐姐你怎么了?”赵岐蹲下去的身子比桑言还矮了一点,桑言学着她平日的模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发“姐姐不哭。” 赵岐左手牵着桑言,右手捂着双眼试图说服自己冷静。 没事了,没事了,不怕,不怕。 手机不应景的震动声从外衣的口袋中传来。 “陆怀年”话音出口,赵歧才发现自己地声音在打颤“你在哪?” 仅仅只是几个字,陆怀年就听出她的声音不大对,她的声音很明显的带着颤音。“我在家,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 虽然不确定,但是那种熟悉感让赵岐没办法不怀疑“我可能……又被人跟踪了。”一想到自己背上的那一刀,赵岐就后怕。至今背上地那道疤,每次入眼赵歧都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种恐惧感是久久不能消失的。 听见这句话,陆怀年心里咯噔一下,还是被她发现了。“有没有被吓到?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赵岐不知情,陆怀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在市医院前面的......惠心商厦,我现在和桑言在一起。” “等我,我马上到。” 夏远刚进门,就看到从书房匆匆忙忙出来的陆怀年“你去哪?摄影说明天才能把照片成品送来。用摄影师本人原话来说就是旧照片复原是个精细的活除了手艺还需要时间,别指望他两三个小时和两三天修出来的图是一个品质。” 按夏远的理解就是简而言之的两个字:别催! “现在去惠心商厦赵歧在那边,跟踪的事好像被赵岐发现了,她应该还是被吓到了。” “不该啊,我让他们跟远点,注意隐蔽,你确定是我们自己的人?”这之前夏远就反反复复跟他们一遍遍确认,夏远对她们地要求只有一个:务必在不被本人发现地条件下时时刻刻保护她的安全。 夏远的这句话让陆怀年感觉到情况好似更糟,若是他们自己人还好至少赵岐那边是安全的。可若不是,难不成这个中年男人是冯智?“打电话去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人?” 相比于后者,很明显陆怀年更希望是前者。 在车上问完电话的夏远瞬间冷了脸“他们说发现还有一个陌生中年男子在中间短暂的出现过,他们也派人去探了,不过很快就跟丢了。你说那个人......会是冯智吗?” 陆怀年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即使他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再加派人手保护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好,我去联系!” “这件事回来再做,现在去惠心商厦去接赵歧和闵乐”在陆怀年眼里,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第六十九章: 回去地一路上赵歧都是心不在焉的,全然不知道她自己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恍恍惚惚。 在商厦的入口处看见路怀年身影出现的那一刻,赵歧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突然被一阵疲惫感包围。 很累,真的很累,像无家可归的人奔波了千里后停下来却无所适从。 来来往往的人,赵歧能看得见的人只有他。她沉默的起身牵着桑言,跟在陆怀年身后上了车。 “吓到了?” “嗯。”再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赵岐还是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万一真的和上次一样,那这次她又会经历些什么?这才只是设想,赵歧就已经开始呼吸有些紊乱。 “看到对方的容貌了吗?”问这个问题路怀年确实有别的目的,他在试探赵歧有没有看到他派过去那些人。 “没有,就是觉得身后一直有人的视线,”挣扎了几秒最后还为了安全起见,赵歧就赶紧牵着桑言就进去了,她不想发生和以前一样的事。” 赵歧自保的选择是正确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安全都是重中之重,现在能确定的是赵歧身边确实有心怀不轨的人,赵歧的提防心高点儿也有颇多好处。 陆怀年赶去的一路上脑中浮现的都是: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上次她背部受伤的场景陆怀年历历在目。担心了一路,在看见她蹲在地上捂着脸刻意隐忍的样子,即使只是二十几米的距离陆怀年都是小跑着过去的。 看见他后她佯装坚强,不哭不诉,这一切陆怀年都看在眼里。 陆怀年知道赵歧不是那种需要哄的人,但是他还是伸出那半双残臂,那句满是心疼的“过来”在静谧的车内显得极为暧昧。 听惯了陆怀年冷言冷语的夏远早就已经见惯不惯,因为他的这种温情也就只有赵歧一个人能有。 夏远刻意避开后视镜,桑言坐在赵歧怀里,看看赵歧又看看旁边的陆怀年。 成人的崩溃就只在一瞬间,害怕时赵歧没哭,陆怀年来接她时赵歧也没哭。但现在赵歧很委屈,很委屈,这几年她都过得什么日子?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赵歧趴在陆怀年的肩上不说话,陆怀年知道她在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陆怀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句什么,闭上了眼眼的赵歧泪从眼尾一滴接着一滴落在路怀年的肩上,没入他深色大衣的布料。 陆怀年低头看了眼被她紧紧攥住的袖口,侧脸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 赵歧不是个任性的人,她懂事,克制,聪明却唯独不会向她自己示弱,越是这样的人活得越累。 陆怀年的那句“赵歧,可以向自己示弱”正中了赵歧心里心里的那个靶心。 陆怀年是真的懂她。 管翕醒来的时候,双手已经被捆绑到麻木。 四下无人的连体房间连他稍稍动动椅子都能泛出回音,他身下的椅子是固定在在后面的钢管上的,所以这才是刚才他挪不动不的原因。 管翕动了动背后的手臂试图挣脱,意识到腕上的束缚感越来越紧。难不成是手铐结?冯智可还真够心思缜密。 管翕四处寻找出口,四面除了墙面只有一扇铁闸门连窗户都是那种不足一人通过的老式扇形。 管翕对面横拉着一整面的黑布,至于那后面是什么,只有等他揭开了才能知道? 闭上眼睛后再次睁开后的管翕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室内听起来有些诡异。 至少有一点他猜中了。 冯智只是绑了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既然留他就那说明他还是想要自己手里的东西。 冯智,你会后悔的,那些你心心念念的东最后会成为你的枷锁。 “管翕,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活着很庆幸?还是觉得你的心思我没发现?”冯智的声音骤然出现,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重合后散开。 管翕的笑声减弱,但并没有立即消失。 “呵~”管翕一侧嘴角上扬,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眼神的冷意汇向身后的那处闪着微弱红点的墙角。 “冯智,明知而执意为之,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 “你不是也一样?自以为聪明的一人前来结果落得这样的下场。”冯智做在监控器前双眼无神。“我昨天见到你弟弟,他和赵歧在一起,差一点你今天就可以见到他了。” 管翕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冯智,我倒要看看咱们两个的结局谁更惨。” 冯智手里的酒瓶子飞了出去“等着吧~” 瓶子炸裂的声音在管翕的耳中尤为清晰,让人分不清是在对面还是从监视器里传来。 管翕觉得,冯智现在应该就站在那面黑布的后面。 监视器传来的声音开始有些杂乱,像是冯智在和某人说话,但仔细听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管翕断断续续听到的,拼凑起来的句子是“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去见她啊......你不是想去?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我警...告你!离她......远点!” 三句话,三种截然不同的语气。 甚至冯智第二句话出口,给了关系一种错觉,因为有那么点像管聪。 管聪也跟他说过那句:有想见的人就去见,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再然后,声音戛然而止,管翕知道应该是被他关掉了。 穆朗说过,冯智有病,很严重的身份识别障碍。 那他是不是正可以利用这一点? 可有一点管翕很难预测,冯智的发病周期。他见过几次冯智,唯独只有这一次他是不正常的。 那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 阴暗的房间,并不如管翕料想的那样在在那面黑布之后,窗外依旧还是那所小学的时间钟摆。 屋里凌乱一片,地上到处都是滚落的酒瓶,墙面上还贴着说不清的照片。 冯智站在床前,嘴巴机械地一张一合却又完全不像是自己在说话。 “冯智,你到底要错到什么地步!收手吧!” 冯智笑的狰狞“错?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了怎么样,错了又如何?” “冯智,放了管翕!别伤他!” “怎么?心疼了?” 第七十章: 冯智犯病了,一如将往的将三个人的身份汇聚到自己身上。 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连冯智本人都说不清。 本来紧闭双眼躺在床上沉睡的人突然醒来,那双眼神绝不是冯智能拥有的,透彻、软弱。和被叫做冯智的人截然不同,冯智眼里是一种暗淡,睿智却又厌恶一切的感觉,从他的眼睛里似乎看不到对于生活的渴望,甚至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厌世。 冯智身上没有热情,因为有一件事透支了他所有的力所能及。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他,唯独对一件事有了耐心却也就此生了偏执。 坐在床角,冯智眼神木讷的扫视了整个房间的轮廓,似乎是早已经习惯,所以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并没有表现的很慌乱。 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去吧,去见她。” 见谁?他要去哪?冯智揉了揉脑袋,他头疼。若是现在就去做就代表他要服从命令任由其支配,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屋内有些昏暗,冯智下了床,将仅留一条缝隙窗帘拉开,阳光的骤然闯入让他不得不遮住双眼去适应光亮。渐渐地,他不再感觉得刺眼,然后放下了眼前的手背。 整个房间沐浴在阳光之下,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杂乱,肮脏。 墙角堆积着大量的超市外带的塑料袋和矿泉水瓶,冯智走进弯身剑捡起几个塑料袋。 他不知到在这种环境下人是如何忍受的生活下去,但是现在的他看着这种环境满心的不舒服,甚至会起鸡皮疙瘩。 将矿泉水瓶和酒瓶一一捡起扔进了塑料袋中,冯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洗衣机,只能把床脚扔着的衣服全部扔进了浴室的浴盆里。 很快屋内焕然一新,地板被擦得锃亮,床单折的整整齐齐,就连冯智往日用来果腹的那张一米不到的餐桌也被他收拾的足够整洁。 以前的冯智不喜欢拉开窗帘,大多时候是和黑暗为伴,他觉得那种生活和他习惯比较契合,长此以往也就成了习惯。 窗台上搭着的衣物还在滴着水,地面上早已经汇成了一小滩水渍。窗外阳光正好,冯智望了眼窗外对面的壁钟。 那个令他忐忑声音再次在耳边回荡,一遍一遍的重复不断:再不去就没时间了,去吧。 赵敏坐在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晒太阳,今天阳光和温度都不错,在护工大姐的劝说下赵敏才同意下来看看。为了避免二次伤害,赵敏是坐在轮椅上被推下来的。 “赵姐,早就劝你下来你还偏不来,看看这多暖和,难得的好天气嘞~” 赵敏试着直视了下太阳光根本睁不开眼,和打在头顶的感觉完全不同暖暖的极度舒服,“是挺舒服的。” 前段时间降雪是常态,天气温度远不如今天的高。 隔着绿化带,赵敏身后的另一张长椅上也坐着一个男人。 “赵姐,你先在这坐会,我上去给你拿个毯子。”这天看着暖和但毕竟现在还是冬天,赵敏的腿医生特意关照过要格外的注意。而且赵歧临走前也嘱咐过她照顾好她妈妈,拿人钱财做事的她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去吧,不着急慢慢来。”赵敏知道她的腿脚不大好,走步的时候偶尔会一瘸一跛。 得到允许的她安置好赵敏“好,我这就去,你在这儿等会我。” 护工走后,男人从椅子上起身径直走来。 看清他的脸后,赵敏脸上多了份笑容,朝他挥了挥手“这么巧?你怎么又来医院了?” 冯智双手插在棉衣的口袋中,眼神不曾一刻离开过身前之人,“路…过”和以前不一样,在外人看来现在的冯智有那么些内向与腼腆,甚至连和赵敏说话都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 赵敏发愣,这种感觉让赵敏有那么一丝错觉,他这一刻像极了……宋帛。“你……”赵敏记得那天在小巷遇见的他凌厉干练,完全不似今日这般模样。 冯智有些诧异的看向她,赵敏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尴尬的笑了笑,“你上次走的匆忙,我都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 “我叫宋..” 一声吆喝打断了冯智要说的话。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两秒钟后赵敏的护工抱着毯子从绿色的植被后面出现。“赵姐,毯子我拿下来了,要不要先盖着?” 说是询问,其实她已经倾身上前准备给她披上了,赵敏抬手任由她替自己掖好毯子的边角儿。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叫我冯智就行”他撒谎了,他不是冯智,但是他也明白宋帛这个名字只是他暂时捡来的。 在赵敏面前他永远也成为不了那个宋帛,因为那个宋帛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冯智臆想出来的人---一个被命名为宋帛的人。所以在赵敏问他他的名字是什么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想要答宋帛。 他的思想很简单,因为这个脑子只有一件事:他想见赵敏。 说实话,他不知道冯智把自己臆想出来的目的是什么?这么久了他也没让自己做过些什么?除了时不时偶尔那么一次来看一眼面前的这个人。 可大多时候,这件事情都是他亲自做的,以冯智的身份。 他是人却又不是人,他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却又依赖于冯智的身体而活,他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来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走。 他从来都不喜欢自己那个被偷来的名字。 冯智跟他说过,他必须成为宋帛!如果成为不了宋帛,那他就什么都不是,除此之外他只是一个被臆想出来现实却从不存在的人。 他有时候想着:就这么消失也挺好,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是后来又不甘心,为什么他要被迫出现却又不被认可? “冯先生要不要上去坐坐?病房里可比这儿暖和的多。”或许是在外面带的有些久,赵敏注意到他的眼睛和鼻尖都有些微红。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同样是拒绝,但这次赵敏不知道为何他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同,像是......路荒而逃。 第七十一章: 日出与日落,管翕透过那半径不足四十公分的窗户看了一整天,从刚开始的虑周藻密到后来的待时而动,管翕的心思也在随着时间一时一时的堆积。 冯智除了昨天来了一趟之外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没有问过关于照片的一句话。 管翕在等,等他开口。 几天前管翕还不敢肯定冯智到底会不会对他动手,但现在算是摸清了,他不会。冯智一天虽然只给他一顿饭,但这足够支撑一个成年人的体力。 两天了,冯智是在耗着他,耗他的体力和耐心。 有些累,熬了两夜,管翕现在必须强迫着自己闭眼休息一会儿。 因为生了锈,铁闸门升起时候的咯吱声格外的刺耳,偶尔还会咯噔卡一两下后继续上升。 管翕偏着脸看着眼逆光而来的人,除了是他还会有谁能找到这里。管翕垂着头,粗糙的泥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磨了一个小坑。 管翕不再看他,嘴角一丝淡漠的嘲笑显现“你还真会挑时间。” 冯智没理他的阴阳怪气,走到他身后看了眼他早已经磨破了手腕“疼吗?” “冯智,你绑了我两天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对于冯智管翕只能循循善诱,他太聪明一不小心就会被识破。 冯智没说话,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神却滞留在一处。 管翕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但是冯智没有任何动作。当皮肤温热的触感接触到自己的手腕时,管翕的语气有些嘲讽“怎么你亲自打的结还怕它松了?” 冯智依旧没有出声,手上的动作仍在继续,有些笨拙的他一心想去解开这个复杂的结,奈何并不似他想象中的简单,绳索太紧他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成功。 原本紧到快嵌入皮肉的绳索,陡然失了全部的力。 管翕麻木的手臂从背后垂落然后重重的磕在了木质上的椅子边侧,管翕试着抬了抬右臂除了麻木和一些轻微皮肉的痛感,其他的无妨。 从椅子上站起,腿也已经麻木的管翕踉跄了一下,所幸扶住了那把椅子的椅面上才不至于跌到地面上,有些狼狈。 他越来越搞不明白冯智在打算什么?他竟然给他松了绑? 冯智倚着管翕身后坑洼不平的墙面上,眼神蒙了一层雾,语气也比往日温顺了许多。“你赶快走吧!” “走?” 冯智好像变得开始有一点焦虑,眼神也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他看起来有些着急,甚至当着管翕的面踢了一脚身前的椅子腿“对,走!立刻!” 因为他们的身体公属于一个人,现在他莫名开始有些心慌,这种感觉并不好。 再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累意识也开始有些涣散。 他不是冯智,但是他的意识一旦消失,再睁眼时会是谁呢?冯智的几率是最高的。这个人现在不走,冯智回来了他还能走的掉吗?根本不可能的! 他知道冯智心坏,人更狠。 冯智地隐介藏形让管翕摸不着头脑,管翕虽然有些忐忑但他也没有必要在这里跟他耗着,既然冯智让自己走,那他为何还要留? 管翕不明就里地看了眼冯智,毫不犹豫地抬脚往那扇铁闸门走去,这两天他望这扇门不知道望了多少次。 走,他怎么可能不想走! 阳光透过铁闸门落下来一道光斑线,和屋内地阴暗行成了一条鲜明地分界线。界外明亮温暖,界内潮湿破旧。只要踏过这条线,管翕就可以站在阳光下,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远,只有一步之遥。 铁闸门只开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悬在头顶,摇摇晃晃。 管翕抬脚,跨了过去。 身后,传来冯智地瘆人的笑声“管翕,你这是要去哪儿?” 还未来得及回头,他地头部就受到重击深陷昏暗,明明早就知道冯智会耍炸但是他还是防不胜防。 冯智他到底在干什么?捉与放全靠他一念之间,除了报复管翕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冯智是在报复他亲自撕掉了那张照片?若是这样,那他的胜算好像又高了那么一些。 管翕趴在地面上,看着面前的那条光斑,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最后,那道光斑和屋内的阴暗变成了一样的黑色。 管翕忘记了一件事:冯智他地精神和常人不同,他做事情向来与道理二字毫无关联。 冯智清醒地时候看见管翕差一点就跨过去那扇门地时候,他的怒气一下子升到了胸腔。 他竟然敢违背自己的意思还放了管翕,差一点自己的计划就破灭了。宋帛惹人厌,身为的影子的他也没好不到哪里去,一样的倒胃口! 冯智想:是时候舍弃他了,毫无用处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这次只是差点放了管翕,那下次说不定还会泄露自己的行踪。 突然想到什么的冯智,笑容开始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说不定已经泄露了!” 再次将管翕绑好,反复检查结扣是否和上次一样结实,直到确认无异后才松了一口气。管翕这个人不能放,他还有用,只是逼着他身后的那个人把他想要的东西交出来。 管翕身后的那个人不简单,这是冯智最近得出的结果。管翕好像也料到自己故意在拖延时间耗着他,所以一直不肯吐露半点和照片相关的事情。东西已经被他已经撕掉了一张,冯智必须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因为照片里的人和这一切没有半分关系,他不想把赵敏拉近这场肮脏的计划里,他就这样了一摊烂泥扶不上墙,但她不是,她有自己多的生活。 用冯智自己的话来说:他很阴暗,但是却把唯一太阳能照进的地方给留给了她。 在冯智的世界里,一切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包括他自己。 赵敏爱的人是宋帛,所以他创造了一个宋帛,过程并不难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心属一人。 冯智有的时候会把自己想象成宋帛,但他又无时无刻恨着宋帛。恨和嫉妒的交织,让他开始逐渐迷失自己。 你是谁?宋帛还是冯智? 冯智也经常问自己这个问题。 第七十二章: 天一亮,夏远就拿着手机匆匆忙忙的出现在陆怀年家中,照片发过来时夏远看到照片上人脸时他也震惊了,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这都是什么事? 陆怀年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早已经摸熟陆怀年作息时间的他直奔里间的卧室而去。这个点儿,陆怀年应该刚起床不久。 开门后的夏远傻了眼,下一秒就赶紧退了出来。 赵歧和那个小不点为什么会睡在陆怀年的床上,路怀年呢? 轻微的开门声让夏远回了神。 陆怀年从客房出来,除头发有些杂之外衣装整齐,看见夏远后他瞟了一眼紧闭的主卧房门。“别进那个房间”算做是提醒。夏远不自然的眨了眨眼,他能说已经不小心进去过了吗? 收回视线后的陆怀年看见夏远头上密密麻麻的汗,陆怀年压低了声音问“照片出来了?” 夏远心虚的看了眼陆怀年的表情应道“嗯,出来了,不过结果有些出乎意料,里面的人你认识。”这件事夏远觉得应该让他本人亲人看。 “去书房说。” 夏远跟在路怀年身后进了书房。 知道他不方便,夏远直接把手机上的照片放到他面前的桌面上“虽然只有一张修复成功了,但是也值了。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是谁?” 照片上那张脸和赵敏的脸慢慢重合。 陆怀年倚在椅背上,冯智想隐藏的终于还是被撕开了,只不过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赵敏?”虽然模样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对于赵敏的那张脸陆怀年无比熟悉,因为赵岐跟她有四分相像,照片上应该正是她年轻时的样子。 怎么会是赵敏呢?冯智和赵敏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几张照片为什么对冯智来说有这么重要?他之前的推测这照片里面的人与冯智的关系,难不成真的是如此?初恋?情人?还是......? 陆怀年起身走向窗前,开始梳理所有的事情的主线。 若是冯智真的爱慕着赵敏,那冯智现在做的一切是不是就有了动机? 冯智对赵敏有意,赵敏又是宋帛的妻子,管聪又是是冯智杀的,而恰好宋帛死前是和管聪在一起的。 陆怀年心里油然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冯智,原来如此吗? 这件事情,他该怎么跟赵歧说呢?陆怀年闭着的眼睛微颤了几下后再次睁开。“夏远这件事情,我会让赵歧参与。” “你不担心冯智那边吗?昨天赵歧不是还被跟踪了?”说实话夏远对于陆怀年的这个决定打心底里不赞同,虽说赵歧性子倔,但这不是她耍脾气的时候,瞒着她是为了她好。 “不是还有我在?”赵歧是赵敏的女儿,若真如他猜测的一样,冯智不是傻到去动赵歧的地步。昨天也是,说是跟踪但冯智确实也没动赵歧。 即是如此,所有的事情陆怀年还是不能保证她百分之百安全,赵歧依然可能会随时身处险境。 “你已经决定了?”夏远的脸色很难看,他还是不赞同。 “相比做一只不知自己已经处在危险之中的温水青蛙,防祸于先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保护。”只有让赵歧知道了危险才能让她更好的防患于未然。 夏远沉默了。 赵歧醒了以后就看见桑言趴在自己身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自己看。 “姐姐你醒了?” 赵歧有些惭愧,自己还没一个孩子起得早。赶紧理了理头发下了床。“饿不饿?” “不饿”桑言笑起来连眼睛都是弯弯的特别可爱。 “走,姐姐带你去洗脸刷牙” “姐姐我自己可以”说完就自己跑进了浴室。 听见书房的动静,敲了门。 “进” “昨天睡得怎么样?”赵歧没注意到后面站着的夏远“你要吃什么,我去准备早餐。” 从她进屋赵歧就觉得陆怀年看她的眼神就不同于往日,赵歧还以为自己没洗脸的缘故。 “赵歧,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要听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赵歧意识到陆怀年接下来要说的话题并不轻松。陆怀年虽然很少笑,但是至少在她面前他还是多多少少没那么严肃。 “是和我爸爸的事情有关吗?” 陆怀年点头,还特意补充了后面一句“还有你妈妈。” 赵歧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她妈妈的事情?她也隐藏了什么吗?“好,我听。” 夏远接到陆怀年的示意后将手机递给了赵歧,赵歧这才发现夏远原来也在。照片上的人,是赵敏没错,赵敏年轻时确实美貌,所以她家里有不少她年轻时的照片和相册。 “这张照片哪来的?” “冯智的,除了这个还有好几张。管翕本来想用这个引冯智出来。”若不是因为这个,管翕现在也不会杳无音讯。 “这个对于冯智来说是不是很重要?重要到他愿意以身试险?” “嗯,所以管翕才会把它们留给我作为后路。”陆怀年向她走进了两步,直到鞋尖与赵歧的脚尖相碰才停下,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与她平视。 “赵歧,你信我吗?”陆怀年没有别的顾忌,唯一的一份在她这里。 “信。” “我需要在你们报社的一些网站上登一则招领启示,引蛇出洞。”在这个时代,光招领启示这四个字都已经快要淡化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但这些照片抛出去,冯智就一定会来找的,即使明知这是一个全套。尤其是修复好的那张,陆怀年会把这个消息连带着透漏出去。 “赵敏有必要知道事情的原委,包括冯智和这些照片的存在。” 也许,赵敏也有瞒着的事情。 赵岐没有说话,默默的把那张照片发给了自己然后保存在了自己的相册里。 “你把失物招领的文本发给我,我会发给编辑部的人,陆怀年……我希望......这件事情能早点结束。” 她是真的累了,这个家都已经快被折腾散了。 “快了。” “我妈妈那边,我希望由我来说。”有些事情,赵歧始终不明白,可现在好像有迹可循了。为什么赵敏会一直莫名坚持宋帛还活着的事情?为什么一直坚持汇钱?为什么偶尔会接一个对方根本不会回话的陌生来电? 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冯智? 他刻意制造宋帛还活着的假象来迷惑赵敏,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别有所图?想到这里,赵歧不寒而栗! 冯智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以这样的方式入侵她和赵敏的生活? 他好可怕! 第七十三章: 陆怀年没动,任由她额头抵着自己的肩膀。“赵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陆怀年我想先回去一趟,早饭你和桑言一起吃。” “我让夏远送你去。” 赵歧摇了摇头坚持自己去医院,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怀年没有再坚持,现在的她需要一个人的空间,他给。赵歧离开的背影在陆怀年眼里,更多的是落寞。没抓到冯智之前的一切承诺陆怀年都不能空许,他要的给她的不是情话是结果。 赵歧走后,陆怀年让夏远联系了秦朝和于谷并报了警,因为当初约定的期限已到他们不能再等。 为了配合调查夏远也去了警局做笔录,一切都在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希望有个好结果。 为了不拖进程赵歧努力说服自己去面对赵敏。不管她对自己有什么隐瞒,赵歧都愿意尝试的去理解她。 透着病房门上的玻璃,赵歧看着她微笑着的笑脸,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她和妈妈从无话不谈变成了针锋相对,甚至不想看向彼此? 她失去了丈夫,而自己失去了爸爸,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又哪里有资格去埋怨彼此? 赵歧知道:她们都错了。 擦去眼泪,深呼吸后挂上毫无破绽的笑容,赵歧推门而入。“妈,今天怎么样?” “老样子。” “妈,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一旁的护工阿姨听见这句话后不着痕迹自觉地退了出去。 当事情真正意义上摆在桌面上被摊开讲出来,赵歧才发现它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至少她和赵敏之间是这样。 第一次从赵歧那里听见冯智这个名字?赵敏想起来这段时间她认识的那个人也叫冯智?天下真有真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个冯智会不会就是那个人? 听完来龙去脉的赵敏,良久没说话。包括那张照片,赵歧一并给她看了。 其实那天从法医鉴定室出来后她就明白了,那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宋帛,宋帛的死亡时间证明说明了一切。 可是对于这几年一直在冒充宋帛的那个人,赵敏心里恨不起来,他是欺骗的她,可他的陪伴和欺骗让她在最艰难的时候抱着期望熬了过来。他会主动给她打电话虽然从不说话,但分享生活里的喜怒哀乐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赵敏一度自私的想过,宋帛是跑路了,而不是死在了那场火灾爆炸中,这种自我欺骗会让她心里有个盼头。 事实证明,宋帛确实没有殒命于那场爆炸,但是他也没有逃。 “你一直都知道有人冒充你爸在给我保持联系是吗?你怀疑那个人就是现在的那个冯智?”问这句话的时候,赵敏手心的早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她在紧张赵歧会给的答案。 若是打电话的那个人真的就是杀了宋帛的凶手,这让赵敏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一个共犯。 “冯智真的会有可能是杀了你爸爸的凶手吗?”赵敏红了眼眶,她开始害怕和自责就连问这句话她都没敢看赵歧的表情。 赵歧点头,目前他的嫌疑最大。“妈,你以前真的不认识冯智吗?” 这才是让赵敏最崩溃的点,她没办法下定义她和冯智是否认识。就算听见赵歧说那个冯智可能是凶手她还是不想相信,对于一个可能是罪人的信任和对于丈夫的愧疚自责背叛,几种相互矛盾的情感充斥着赵敏的整颗心脏,她压抑的快要崩溃。 看见赵敏情绪突然失控的大哭起来,赵歧以为他是因为爸爸的事情激动和难过,一直试着安抚她的情绪。 待她平静下来赵歧朝他伸了手。“妈,这次你能不能站在我和爸爸这边?”赵歧不知道赵敏说的那句不认识是真还是假,但是她还是选择相信她。 赵敏第一次恍了神,阳光透过窗子打在两人身上。光晕下,面前女儿的脸和丈夫的身影交叠出现,赵敏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宋帛以前也问过她这个问题:你能不能站在我这边? 赵敏很明白错误已经发生过了就没有可能再回到过去修复。如果那个人真的冯智,她会用剩下的时间去忏悔和弥补。 最后,赵敏背着光,将自己的右手搭在了赵歧的右手之上。 宋帛,这次我选择站在你们这边。 将手心里的那只手握紧,时隔多年赵歧再次对赵敏敞开心扉。冯智和她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很快赵歧报社网站上当天就登出一则奇怪的招领启事,只有几张无脸的照片和一张脸部打了马赛克的高清照片,和一串号码。 那串号码是赵敏的,因为赵敏说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她想亲自结束这段孽缘。 冯智坐在天台上,脚下和地面隔着几十层楼层的距离,坐在上面的人但凡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就会落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冯智却不以为意,一只腿耷拉在外面,身旁的手机页面还停留在那则招领启事上。 冯智面无表情的盯着最后那一张被放大却打上了马赛克的高清图片,照片之下孤零零地一串号码显得尤为眨眼。 管翕嘴硬,两天一个字也不肯说,冯智也不急,看戏总要等到戏开场才有意思。 他想知道管翕背后都有谁? 毫不犹豫输入那串数字,等待对方接通,冯智在想什么怕只有他本人才清楚。 赵敏看着陌生来电时,那种熟悉的心情蓦然涌向心头。赵歧刚刚离开去了洗手间,赵敏按下了录音功能后接听了手机却没出声。 “还以为你多么有手段?”冯智从天台边往里一跃而下,连眼睛也没眨稳稳的落在地面上,语气有些嘲讽“怎么,敢写招领启事不敢出声?” “你就是冯智?” 熟悉的声音,冯智第一个想到达尔就是赵敏。 怎么会是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冯智去翻看刚才高清图片,那张被打了马赛克的脸,照片的纹路明显比他手里之前的那几张要清晰的多,所以她们找人动了照片所以得知了赵敏的身份? “你是冯智对不对!你是不是就是昨天来医院的那个冯智?你一直都在冒充宋帛还活着的假象是不是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 冯智听着电话对方带着哭腔的质问,眼里的恨意一层叠上一层。 挂掉电话,顶楼阳台上一阵笑声传来,令人毛骨悚。 “你们不该把她拉进这场局的!不该的!” 第七十四章: 冯智比谁都明白自己不是个好人,可是他就那么一个奢望:至少在她面前自己想做个好人,假的也好,装的也罢。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要瞒住她就行。 就这么一个现在也被踩碎了! 想到赵敏最后哭着说出的那句“冯智,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也逃不过!我真……后悔认识你!”冯智咬了咬唇,阴婺的表情夹带着心烦让他那张脸彻底变了形。后悔吗?他做了这么多都从来都没想过后悔二字。 赵敏说:她后悔认识自己。 手机被甩出去后,冯智从地面上捡起那张电话卡拿在手里被轻松掰成了两半,扔在了地上后冯智还用脚碾了碾,直到那个金属物看不出任何形状,更不可能再次投入使用或被信号跟踪。 “偿命?逃不过?”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的命和结局都只能由他自己做主,哪怕不要了他不会让给别人! 赵敏最后问那句“宋帛到底是不是你…杀的?”的时候,冯智听得出来她的声音都在打颤。 赵敏当时也在内心嘲笑自己:明明是心里已经认真认定的事情还有什么必要问呢?她在期待什么?期待他承认还是反驳? 冯智拄着阳台的栅栏望向了地面笑的很讽刺。“你来猜一下:我是杀了?还是没有?”这件事情他在心里前前后后不知道想了多少遍,可宋帛躺在那儿的画面摆在他眼前时,冯智心里的触动远不及赵敏现在随随便便的一句话来的重。 因为宋帛对于他来说远远没有赵敏重要。 在冯智眼里:宋帛的死,那都是他的命,认人不清、固执、守财、不懂示弱,这些才是他真正丧命的原因。但凡这里面有一条他避过了,也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丧命这个结果是他自己选的。”不管赵敏信或不信,这句话是冯智所看到的事实。 “你个疯子,你会下地狱的,警察一定会逮到你!”赵敏的情绪在那时已经崩溃她不想再多听冯智说一个字!这样的人,根本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太黑暗了! “或许吧~”冯智想多听她说说话,就算是冷言冷语或者恶言相对他都不在乎。可偏偏赵敏那句“我真后悔认识你”让他寡淡的情绪一下子高亢了起来。冯智不知道这种感觉的名字,但莫名的难受感像是吞了一口滚烫的混沌,咽不下吐不出。 赵敏的突然挂断,这让他很抓狂、气愤以致厌恶,对于这种情绪冯智早已经习以为常。 因为每一次赵敏挂掉他的电话后,他每一次都像一个疯子一样在屋里愤怒失控。无论赵敏说的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他都一如既往地喜怒无常。 从天台下来后,冯智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 屋子里的镜子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桌椅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电器几乎都已经成了废品,酒瓶的碎渣溅的到处都是,就连床单被褥上都躺大块的玻璃渣。 因为冯智这间房间的门是用金属特制而成的,所以在玻璃砸过去的时候声音显尤其的突兀。 听见声响,坐在椅子上的人睁了眼,透过铁闸门看向外面。 原来,冯智在一直都在隔壁。 管翕愣直的视线落在面前十几米处的黑布之上,这后面到底是什么呢?管翕有些后悔上次逃离的时候没有撕开它,现在没有机会了反倒心里的好奇更多了一分。 嘈杂的摔砸声还在继续,能让冯智这么失控,不管是不是陆怀年他们造成的管翕都心情大好。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管翕的一只眼睛,面无表情的他嘴角在听见一声嘶吼声后突然咧开了嘴角。 他不是疯子吗?彻底疯了才好! 管翕等的就是那一刻。 极度疯狂后,冯智突然安静了。 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这样直愣愣的朝着身后的床躺了上去。 瞬间,身下的那块被单被染上了红色的斑点,床上的人睁着一双眼睛纹丝不动就只是盯着头顶破旧到掉了墙皮地天花板。 良久,他扭过头去看窗外学校的壁钟,时针正好指向阿拉伯数字四,壁钟厚重的钟声也稳稳地响了四下。 这个声音陪伴了他好几年,每当听见钟声地时候冯智都会停下手边地事安安静静地放空一会儿,钟声恰巧也起了部分地镇缓作用。 安静,那不过是假象,因为体力折磨后地冯智开始陷入了内心地挣扎区。 以前他是分不清赵敏那些话是说给自己还是自己冒充的宋帛。他恨他却又恨不得成为他,时间久了,冯智真的快要把自己当成宋帛了,不,有些时候他自己已经成了宋帛。 他慢慢把自己培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最憎恨的人。在他的想象里,这些话都是说给他的,可现实这些都被一个叫宋帛的抢走了。但是冯智知道他听不到了!听不到了!所以这些都是说给他的对不对? 那现在呢?赵敏已经知道他就是冒充宋帛的人,他亲手撕下了他所有伪装还断了他的后路。 冯智捂着脸,笑了,笑的让人毛骨悚然。而后,屋里的笑声听起来像是夹杂着阵阵哭声。 冯智起身,站在浴室里碎到及时黏连也不过仅剩了三分之一的镜子前,像看怪物的在看着自己那张脸。 他听见身边有人对他说 冯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我,做梦去吧!你个疯子! 冯智对着空气里的人眼神里满是不屑“你以为我稀罕?我稀罕成为你?笑话!” “你现在已经是个笑话!你现在看看你面前到底是谁?你是谁?” 冯智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是冯智,他是冯智!不,他好像不是,他是谁来着?他是谁? 冯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人在做天在看。 冯智,我们合作吧。 他是冯智?他是宋帛?他还是管聪? 他好像叫冯智来着?可是他面前的宋帛却告诉他他是管聪。 罪恶,自己造来的就要自己去偿还。 三个名字,三种人生,三组家庭,冯智需要背负的又何止三种身份后的痛苦? 细数每一种都是他自以为无妨,心理却永远承担不来的。 第七十五章: 冯智逃离般地离开浴室,冲出了那栋建筑。那面镜子,那个空间都让他厌恶! 今天的阳光甚好,以至于从黑暗地地方冲出来地他条件反射性地去用袖口挡住眼睛。他不想成为任何人,他甚至不喜欢身体里的自己,那里面的他太过肮脏! 他听见自己跟自己说:冯智啊冯智,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 将身后卫衣的连体帽子整个扣在头上遮挡了大半了脸,冯智在路边伸手拦了辆摩的,这个地方没有出租车,交通不便。 冯智报了个地址:市医院。 冯智疯了!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要去见赵敏! 静谧的病房里,赵岐坐在病床前剥着桔子剥好一瓣就递给赵敏,对面的人一边追着剧一边接过橘子塞进口中。在收拾病房的护工阿姨难得看见这么温馨的一幕,含笑不语。 殊不知,对面相同的楼层处的窗前立着一个被帽子遮去脸的人。看见这一幕的冯智嘴角也慢慢浮起了笑容。这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不急,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赵岐的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把橘子随意地放在窗前的桌面上,抽了张湿巾给自己擦了手。“您好?请问…”因为工作原因,赵岐每天不知道要借多少个不明电话,所以见是陌生来电时也已经习以为常。 “赵岐,你不是很好奇我是谁吗?地铁二号线终点站我在那儿等你。” 冯智?握着手机的赵岐因为震惊一下子站起了身,赵敏就在她的面前,所以赵岐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赵敏如果知道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一个人去他说那个地方,可是冯智不会等他,错过了这一次,她可能就等不来下一次机会了。 虽然她现在整个身体都是面向窗的方向,但是处于焦虑状态的她压根没发觉对面还站了个人。冯智虽然看不清赵歧脸上的表情,但是他知道赵歧一定会去。 赵歧没等到对方的回应,他只是冷笑了一声后就挂掉了通话。 医院出门左拐就是地铁二号线,她现在出发,三十分钟后就能到达他所说的二号线终点。“妈,我出去一趟!”顾不得过多的思考,赵岐拿了外套和手机出了门。 她并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没有打算告诉陆怀年。 这件事,她怕!怕到死!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来的勇气一个人走出了病房。 看见赵岐出门,对面的冯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次性口罩带上,赵岐的离开是他开展计划的第一步。 护士推着小车过来,因为冯智挡了前面的路护士小姐姐很有礼貌的问了句“病人家属请往旁边让一下,我需要给病人换水。” 冯智回头看了眼身后睡着的人,对比于旁边精神抖擞的老太太,这位头发花白凌乱胡须浓重的老头一看就是无人帮忙搭理,挑这样的人来做掩护确实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在哪里?关于这位病患我有些事情想咨询一下他。” 小护士有些惊讶,因为这位病人常年不见亲人出现过,对方都是直接打来医药费,听院里其他的小姐妹讲好像这家的条件很不错,是很有钱的那种。只不过再有钱又有什么用,看着他人躺在这却无人问津的样子,小护士都感叹他的可怜。“您是他?” 冯智瞟了眼那人床头挂着的信息,语气平缓地回了句“儿子” 一听是直系家属小护士也很热情,终于有个关心他的家人来了。“你说李医生呀?出门直走到头,右拐第三个办公室就是,这会他应该正在换班,您先去看看他在不在?” 冯智道了谢,准备离开病房时回头问了句“从这栋楼怎么去后面那栋楼?”, “它们是相通的,和你去李医生办公室是一条路,那条路走到头上二楼就会有一个直通过的天桥,你直走就行。” “谢谢”转过身去的冯智眼角的弧度持续了好几秒,随后径直往那个护士所说的办公室阔步而去。 办公室空空如也并没有李医生的身影,冯智出门时随手拿了搭在门口衣架上的白大褂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转眼间,冯智的身上已经披上了医院医生专属的白大褂。 每当有医生护士经过礼貌性地给他打招呼时,他也会点点头假装咳嗽的避免掉更多的对话。因为带着口罩再加上他了跨科室,所以即使有其他医生不太熟悉他的脸,对方也没有太过怀疑。 毕竟每个月都会多那么一两个生的面孔,真要记谁能全都一一记住? 从之前的那栋楼走到赵敏的病房这一层,冯智只用了八分钟,现在赵岐应该已经坐上了地铁,他的目的就是要支开赵歧。 没人能想到,冯智是光明正大的进入赵敏的房间的,他不知道从哪拿了一本病例。 “赵敏患者你的主治医生要见你,他现在有点忙让我带你去一趟。” 冯智刻意压低了声音,再加上口罩的闷音,赵敏没有反应过来。再加上早上他的主治医生确实有说过今天会来复查,陆怀年找的那个医生确实很负责任医术也精湛。 “好,我让护工推我去。” 一旁的阿姨听见,赶紧把赵敏的轮椅推了过来方便她使用。 结果还没靠近病床,就被他接过来推到了赵敏的面前。“方便的话正好我也不忙,我推你去,等下送你回来正好后我再回来查房。” 赵敏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要麻烦医生陪着自己跑这么一趟。医院的事情多,更何况是医生?“那麻烦您了。” “应该的。”被掩在口罩下的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除了冯智自己谁也不知道。 阿姨被拒绝了以后,一个人去了洗手间收拾早上刚换下来的床单和被褥。 赵敏则被冯智推着离开了病房。 第七十六章: 刚才那个护士看见李医生来这间病房时开朗的地走过去跟他打招呼“李医生,刚才6床的病人家属还去找你来着,聊的怎么样?” 李医生查看着6床病人地病例,沉默地在上面写写画画了以后抬头,笑的很温暖“家属?我没见6床地家属。”他刚从办公室过来也没见到她口中说的那个家属。 小护士给病人熟练的换了水才接了句“那可能是有事耽搁了。”这种事情很常见,谁还没个紧急的事,更何况这里还是医院。 “嗯”李医生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病例放置远处,双手插在两侧兜里不缓不急地往病房门口方向走去。“哦对了,我记得你跟景瑗护士住一个宿舍是吧?” 小护士愣愣的点了点头“对”。 小景暗恋李医生的事情早已经在科室里被众人皆知,但是当事人彼此又没人戳破,这件事就只能这样被干晾着。作为室友,小护士的处境着实也有些尴尬,李医生怎么会突然提起小景? 李良推了推眼睛“你帮我跟她说一下我的大褂不用她特意带回去洗,以后也不必这么麻烦她。”小景的心意很明显,每次趁他交班后她总会偷偷的把他的两件白大褂中的一件拿回去洗,第二天再挂回原处,李良心知肚明。但是他对小景没有那样的想法,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耗着人家。 “嗯,好。”还在状况之外的小护士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小护士替小景惋惜,亏她对李医生这么用心到头来还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小景在寝室因为李良的冷淡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她看在眼里。 李医生走后,小护士趁着交替休息的时候偷偷拿了手机给小景发了一个消息,景瑗今天上午调休了。 不敢直接开门见山地跟景瑗如实传话,小眉只能侧面地去问她和李良地关系。“小景,你跟李医生怎么啦?” 对方很快就回了消息“唉~就那样呗,还能有什么变化。”一切照旧。 “你确定没有事?” “怎么了?” “小景,李医生让我跟你说.......他的大褂不用她特意带回去洗,以后也不必这么麻烦她,你……”你还好吧?这句话小眉还是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明知故问,都这样了能没事吗? 对方先是沉默了良久,后来小眉听见她哭着说“我昨天……根本就没有拿走他的衣服。我昨天发高烧……根本没来及赶回医院拿衣服。” “那是谁拿走了李良的白大褂?” “可能也是某个喜欢他的小姑娘吧,毕竟......这种傻事我都做过。”这两年的追逐她早已经疲了身心,只不过努力了这么久若是这么轻易地放弃她觉得可惜,总想着再等等,再等等,万一他哪一天被感动了呢? 喜欢哪是努力就能得来的呢?这么浅显地道理固执地她非要撞得头破血流后才明白。 “小眉,我放弃了,我捂不热他反而凉了自己的心。”李良很优秀,优秀到站在他面前景瑗都会不自觉地自卑,她曾经是一个多么优秀,多么骄傲地人,现在这个模样连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听见对面地隐忍地啜泣声,小眉知道自己现在说再多都没有用。“小景,你总会遇见比他更值得地人。”李良不值,他错过了一个很喜欢很喜欢他地人,或许这对于李医生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他真的失去了一份独一无二地喜欢。 “嗯,会遇到的。”放弃很难,但是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地生活过的容易些、开心些、明白些。 放弃和开始,从这里都是她地起点。 生活已经一团糟了,总不能连心里都是苦的。 李良经过护士台,小眉从手机屏幕上抬头,正好赶上他路过地背影。“李医生,小景昨天下午高烧根本赶回来值班,你的那件白大褂不是小景拿走的,你回去调一下办公室地监控吧。” “还有,作为小景地朋友兼室友我想真心替她说句话,小景是个好姑娘,是你没福气拥有地地那种!”小眉知道这句话一出得罪他是肯定地,但是她还是想说。 李良没有回头,食指挑了挑鼻尖滑落地眼镜,两扇薄唇紧抿地他脸色看起来也有些严肃。不是她,那是谁呢?“我知道了,我会回去调监控查清楚。” 李良在监控里看见陌生男人拿走自己地衣服时,为防止意外事件他很快讲这件事情报告给了上级。保安部动用了整个医院都在监视器里寻找那个人地身影。奈何但对方掩饰地很好,除了是男人地身形以外完全看不见面部特征。 现在最严重不过地是:医院里地一名叫做赵敏地患者被他带走了。 出现这种失误,院方秘密地联系了警察。 此时地赵敏已经被冯智带到了他的住址。 建筑地顶层,管翕被绑在墙角,眼睛也被冯智用一条黑色地丝巾蒙住了。管翕有些忐忑,这是这么久以来冯智唯一一次例外的行为,他是打算要做什么了吗?还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天台中央放着一个崭新地红沙发,看起来很柔软舒服,与这栋破旧地地大楼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时代。 一个破旧不堪,一个完美无瑕。 这是他前段时间刚从市场上特意找来,也是昨天才特意搬上来地,因为只有这个才足以配她。冯智抱着赵敏上了楼将她放置在沙发上,看见她地长发有些凌乱,耐心地给她理好。 赵敏因为药物地原因,还在昏睡着。 看着她地脸冯智很好奇她醒来时会是什么表情呢?但好像又很怕看到她满脸惊慌害怕地样子。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是吗?从她接了那个电话开始一切地线就都已经默默地埋好了。 冯智现在最好地期盼就是:等他结束这一切,她再醒来,那一切就是最好地结局。三个小时,那就意味着他只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不少了,他们动作快点应该能找来。 他给赵歧地地址是真的,二号线地终点往前走两千米穿过一个小巷子就是这里,只不过他没说具体地位置在哪里,就算从重点开始找,赵歧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直接找到这里。医院这时候应该已经发现了,那警察应该也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把赵敏带来这里地目的,就是把这一群人,明的、暗的全都引到这里。 最好一个也别少。 第七十七章: 赵歧下了地铁,在地铁出口的分岔处愣了神。人群摩肩接踵的从她身边一波换着一波的分流往外走,她就愣愣的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刚才的她完全处于弱势的一方,完全没顾得上问冯智是哪个出口处,或许事实上冯智也根本没打算说。 他那样狡猾的人,哪可能这么容易就让她找到呢! 她甚至没有怀疑冯智说的话是真是假。真的是,聪明人也终究是有犯傻的时候。赵歧暗骂了自己一声蠢!手心里的手机不适时地震动,是护工阿姨来的电话。 护工阿姨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赵歧听不大清她在说些什么。“阿姨,你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慢慢说,我这边听不清你说的话。” 这次依旧很乱但是听到了全部“赵歧…快回来!你妈妈…被人带走了!” 赵歧说服自己不要慌,护工阿姨说的是“带”这个字,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她妈妈一个大人应该不会随随便便跟别人走。可是对方的哭声让赵歧慌了神,到底怎么了?她离开之前妈妈不是还在病房吗?“阿姨,你先别哭,先跟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医院的人报了警,说是被不明身份的人带走的!那人假冒医院的医生然后把你妈妈推走了!我也是大意,没想到会是这样子……” 护工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手机里传来,赵歧的身体开始发抖。 从那通电话开始,再到妈妈的失踪,赵歧才彻底明白:这一切都是冯智布的局,她自己还迫不及待的往圈套里里面钻!她要是当时多动多脑子!只要她当时没离开病房,妈妈就不会被带走! 蹲在地面上的她,一瞬间她把所有的责任全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懊恼加上自责,赵歧的指尖扣进手心的肉里,他恨冯智可更气自己。 赵歧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是吗?看看你的自以为是!你还觉得自己聪明吗! 手心地手机一直都在震动中。 她觉得现在自己肯定就像一个疯子,发疯似的去捶打手边的地面。对面地地铁安检员发现她行为地异常,叫上了旁边另一位男士并肩小跑过来。 怎么就是她呢!凭什么!凭什么他冯智就可以随意的去操纵别人的生活!他以为他是谁! “小姐,怎么了?你没事吧?” 赵歧忍者泪咬着牙,轻推开了安检员地手后地她强迫着自己从地面上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没事,谢谢。”这一刻的赵歧,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温度,要问那双眼除了未落下的泪还有什么?剩下的应该全部都是恨。 冯智,你个疯子!你若是敢伤害我妈妈,我就算丢了这条命也绝不会放过你!他做的那些要是逼急了赵歧,她也许同样可以不顾一切。 偌大地地铁站,可能再也寻不到与赵歧背影一样落寞地存在。 乘电梯从地下出来地那一刻,赵歧突然觉得想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生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应接不暇地事情如果接二连三地落在同一个人身上,人真的会崩溃,不是她不想撑着,是她根本撑不下来。 手机在振动,页面上地未接来电提醒已经足足有二十七个,赵歧还是没接。 身为赵敏地主治医生病患在医院突然失踪,他当然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家属。因为和陆怀年有私人交情,李沛第一时间就给他说了详细地情况。 陆怀年在接到李沛的电话后就一直让夏远一遍一遍地给她打电话,赵歧那边不是信号被迫中断就是无人接听。 再一次的中断,夏远失去了耐心“还打吗?还是去找人?” “继续打!我去联系时白捷,他人脉广”若是赵歧真出了事他也能帮衬些。 赵敏不会有事的,如果说以前陆怀年只是怀疑些什么,现在冯智冒着被所有人发现的险偏偏在这个点儿带走了赵敏的行为,正好证实陆怀年心里的推测。 他会伤害赵敏的几率很小,小到微乎其微。 而赵歧,陆怀年虽然明知道冯智的目的不在她,但是一直联系不到她时他还是会紧张忐忑。 他今天穿的是长袖毛衣以至于他用胳膊肘去划手机屏幕的时候,完全不起任何作用,他想自己把衣服堆起来但是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夏远!过来帮我卷一下袖子!”他着急的时候面部表情皱成一团和一般人无异。 他会皱眉,语速也会翻倍。 夏远再瞎,也看得出来他很着急。“陆怀年,你先别急,我打完这通电话联系时白捷。” 陆怀年好像并没有听见一样固执将一双残臂伸到夏远面前,“卷起来!”额前因为焦急已经覆满了一层汗珠。夏远无奈,将他耷拉在小臂处的毛衣全部都推往大臂。 陆怀年遍布疤痕的大臂就这样暴在视线中,胳膊肘处斑驳的样子甚至狰狞的恐怖。 他全部的专注力却全部都放在手机页面的联系人上,滑倒时白捷的那处毫不犹豫的按下了,似乎完全没不考虑到时白捷因为在气头上会挂掉他的电话。 被挂掉电话的陆怀年,不死心的又打了好几通,都被对方毫不留情的一再拒接。陆怀年怒了!大臂一挥手机从桌面上飞了出去。 “夏远,帮我联系我妈!” “你……”陆怀年和他妈几乎零交流,除了必要回老宅的时候陆怀年几乎不会主动去见夫人。这几个月两人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陆怀年为了赵歧最后还是妥协了。 “好,我这就联系”,夏远叹了声气,时白捷这时候来侯添什么乱!赵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时白捷这次算是玩完了,就算没事以后有他好受的! 坐在车上的陆怀年一言不发,眼神时不时地盯着腿上搁着的手机页面。哪怕是一个短信,能让他知道她现在好不好也行,陆怀年也不至于这样不知所措。 陆怀年后悔的只有一件事,夏远透过后视镜清清楚楚看到了陆怀年盯着从未亮起的手机页面的说的那句“赵歧,我真不该一直这样由着你的性子来,以后你是别想了。 这样的事情,陆怀年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冷冷清清的院落,陆怀年第一次是以这样的步调进了老宅。 第七十八章: 谭夫人在楼上看见儿子进门那一刻就赶紧从楼上下来了,他向来不愿意回老宅,这一次竟然没打招呼直接回来了。 陆怀年从进门就直奔谭夫人的小楼而来。 谭夫人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倘若没有什么事他就算回来也是先去对面的正楼,因为他的房间在那里。 这次他的步子竟然连夏远都没跟得上,看来是很严重的事。 陆怀年进屋时,谭夫人刚好下楼梯迎上“怀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妈,帮我找一个人!”他知道她身为谭夫人绝对有这个能力,就算除去谭家夫人这个身份她在本市的交际圈子用来找一个人绰绰有余。陆怀年本来不想惊动她,他想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靠着他父亲留下来的这一切,这些年陆怀年确实也做到了。 赵歧现在失踪,可偏偏这时候时白捷不知踪影。 陆怀年性子比较闷极少与人主动交好,所以他真正可以直接用的人脉并不多,因为身份的原因他认识的人主要是心理学这部分,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借用时白捷的人。 赵岐这件事以后,陆怀年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应该下点儿心思了。 谭夫人温润一笑,眼睛里的小心思一闪而过“找人可以,但是你至少告诉我对方是谁?” “赵歧,今天早上不见的。” 听这名字谭夫人觉得有点像男生的名字,刚刚好奇的兴趣一下子失去了大半“赵歧?男生?” “女生。” “女朋友?”谭夫人看得出来自家儿子很着急,着急就代表着在乎,在乎四舍五入就等于喜欢,看来这关系不简单。 陆怀年脸上依旧带着那份伪装后的冷静,别人看不破的在谭夫人面前轻而易举的看透了,毕竟是自己儿子如果连这点儿默契都没有她这个母亲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 “找到她,就是你未来儿媳。”扔下这句话,陆怀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陆家老宅子。 暗自窃喜地谭夫人二话不说叫来了冯础“找人,立即!马上!” 冯础刚到,之前发生了什么他还是一头雾水“找谁?” “赵歧。” 听见熟悉的名字后冯础露出了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哦,好。” “难不成连你也知道?” “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女生就是她。”谭夫人好像明白了什么,“那还等什么!赶紧行动!找人要紧。”当然要紧了,人找到了儿媳妇就不愁了。 冯础爽朗一笑,应下了。 看来陆怀年离回来不远了,这对母子的关系也是时候亲近点了。 本市冬季极少下大雨暴雪倒是很常见,可眼见着远处的天色被乌云覆盖了些许,很明显这是暴雪来临之前的先兆。 冯智坐在在天台之上,拄着下巴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身边暗红色沙发上沉睡的人。睡吧睡着,等醒来一切就结束了。 沙发的赵敏睫毛微微动了动,却没有醒来。 远处的暗色越来越往整座城市靠近,像是一点点的在吞噬掉它。 被绑在墙角的管翕因为眼睛被蒙住的缘故他只能听到身旁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更不知道此时赵敏就在自己的对面。 管翕挣扎着去挣松身后的绳索但是根本毫无效果,反而引起了冯智的反感。 他皱着眉朝管翕的方向的走去。 当视觉处于弱处的时候人的听力就会显得格外灵敏,管翕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正在一步一步走近他。“冯智,你是怕我看见什么?” 冯智冷哼一声,粗鲁的拽掉了蒙着管翕的黑布条。 这栋建筑足够高,高到在它面前的周围一切都能被人俯瞰,但这些都不足以令管翕感到惊讶,别说是天台,更恐怖的地方他都猜测过。 可是看到正对面天台中央的那张脸时,管翕彻底搞不懂冯智到底想干什么了。 赵敏?他把赵敏也抓来了?可是看到赵敏身上披着的毛毯时,管翕就知道她和自己完全不同。冯智和赵岐的母亲?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 冯智咬了咬牙齿,右手的食指毫无节奏地敲了敲几下太阳穴,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重新挂上笑容的他让人看起来更多是疯癫。 “怕?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不过没成功而已。”他本来想把桑言也给带来的,不过他计划地时间不够充裕,相比于赵敏,桑言的存在只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不值得他浪费那个时间,更何况他也没有那个时间了。“没时间把你弟带来,要不然我想你那时的表情会比现在惊喜的多。” 管翕看了眼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赵敏一眼,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冯智,我们谈谈?” 以前他理不清冯智做这一切的意图,但是看见赵敏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管翕想赌一次。不对,应该说他一直都在堵自己的运气。 “谈?谈判?你有什么和我谈的资本?”毫不掩饰嘲讽的语气再配上他那张冷笑的脸,冯智将蔑视演绎的淋漓尽致。现在管翕在他面前确实不值一文,他之所以还留着他是有自己的原因。 不只是管翕,其他人也要出现。 轻蔑的看了一眼被绑在墙角的他,冯智冷笑后微微耸了一下肩膀,“管翕你觉得我把你绑着却不动你的原因是什么?”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管翕很好奇,管翕把他绑在这好多天不放他却也不伤他,这不像是他的风格。但现在管翕有比这个更好奇的事。 管翕表现的像是丝毫不在意他抛来的问题“冯智,为了她真的值吗?” 冯智的表情突然冷却,眼睛里没有了半分的温度。 管翕盯着赵敏的身影,嘴角露出和冯智之前相同的笑容,看来他猜对了。“这一切,值吗?赵敏醒来以后,你觉得她看见你的这张脸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想她猜地更多的是:就是这个男人杀掉了她的丈夫,你说她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你?” 管翕知道冯智有精神疾病,他在故意刺激他。 冯智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被触到了弱点的冯智怒了! 在他尾音刚落下冯智就用尽了全力钳住了管翕的脖颈。“闭嘴!” 第七十九章: 突然被掐住脖子的管翕闷咳了好几下,冯智的力道足以让一个成年人窒息,更何况是一个现在被束缚了双手的人。 管翕的脸色开始变成异样的红,他开始渐渐地喘不上气。但是在他眼里除了因缺氧而充斥地血丝之外,并没有看出任何类似于恐惧地情感。 反而是冯智,他在对上管翕的眼睛时竟然不自然的想要去躲避。 管翕之前因为干渴裂出了血丝地双唇现在一笑又再次扯裂了伤口,在管翕抿了抿后那些血丝就顺着干涸的唇纹染红了整片嘴唇。 看得出来冯智的精神越来越游离于疯狂的边缘,管翕的笑容越来越隐晦。 这才是他想要的程度。 “冯智,你在…怕我?”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他的语气里进了冯智的耳朵以后全然没有了半分的询之意。 被拆穿后的冯智恼羞成怒手上的力气明显又加重了几分。 就这样,力气再重点最好。 “你以为我不敢?”被激怒到失去理智地人从地上随便捡起了一条废弃电线将管翕地双手绕了几圈后,才解开了将他和墙面固定在一起地另一条绳子。 这在管翕地意料之外,他以为这个时候他会放松警惕。 冯智将管翕从地面上揪起来,推向天台地边缘,管翕此刻以后仰着地姿势大半个身子都悬在建筑物外面。 对,就这样,然后...松手,一切就结束了。管翕来这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不是没有他的证据吗?那他就用自己来证明。 有意思,有意思。 冯智似乎是看出了他地不对劲生生将他拽了回来,因为惯性地原因管翕被甩到赵敏躺着地沙发旁边的地面上。 管翕脖子上那乌青的一块在他通红的脖子上显得格外的突兀,人的本能让他渴望空气,深吸了几口气后管翕才勉强让自己的呼吸重新恢复顺畅。 明显感觉到身后背的手上力度松了很多,果然人在做天在看。管翕从不信运气这回事,这次的经历让他信了。 冯智在他面前半蹲下,手心搭在他的脑袋上。管翕身后的双手紧握,从冯智的方向来看他的姿势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善于伪装,却忘了管翕也属于那一类人。 冯智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笑容,充其量算是…咧开了嘴露出牙齿而已,没有感情怎么可能算得上是笑容? “管翕,想不想知道一件特别好玩的事?”话明明还未出口冯智就已经摆好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管翕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冯智的右手拄着脸,腾出一只食指敲着颧骨,嘴角弧度咧的极高。“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假如宋帛不是我杀的,你猜会是谁呢?”说完以后,冯智拍了拍他的头转身坐在了沙发尾部的扶手之上。 看着地上侧趴着不动的人,冯智渐渐放松了警惕。 他的思绪回到了几年前的那片烟花场。 宋帛是怎么死的,他当然知道。不!应该说没人比他更清楚! 赵歧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被找到时,对方只报了陆家谭夫人的名字就把她请上了车。对方如果是坏人,单凭人数赵歧也绝无胜算,要对付她那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 赵歧从没听陆怀年提过他母亲,所以对于这个谭夫人她一无所知。 车子行使了半个小时之后在一处停下。 赵歧下车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立在正门前的陆怀年。即使隔着距离,赵歧都能感觉出来陆怀年在生气。能不生气吗?不想想她连挂了他多少个电话? 陆怀年身后站着一个女人,个子不高气质却能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是谭夫人第一次见到赵歧,也是第一次看见陆怀年和她的相处方式。 从他下车,陆怀年的脸色就不是很好,完全没有任何笑容的他连嗓音听起来都是冷的“过来。” 赵歧没动。 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吓到她了,陆怀年才稍微缓了缓语气“过来” “陆怀年,冯智把我支开以后把妈带走了。” 赵敏被带走的事情,陆怀年甚至比赵歧知道还要早,所以他才会一遍又一遍给她打电话,但对于“支开?”这个词,陆怀年存在疑问。 “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去见他。” “你去了?”陆怀年皱着眉,直到这个时候他也依旧试图让自己保持镇定。 明知他会生气,赵歧也不想撒谎骗他她确实去了。“嗯,但是没找到。” 若是光看他的表情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在生气,“哪里?” “地跌二号线终点。” “夏远,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警方。” 天色渐晚,地铁二号线周围的地区正在秘密地被搜查中。城区,街道到处都是隐秘行动的身影,就连那栋建筑物旁边都有便衣穿梭其中。 这其中,就包括池路。 其实,在陆怀年透露消息之前,这一片池路已经暗中跟了一个多月了。因为上次让人去排查本市所有叫冯智的人,这一片有三个同名同姓的人出现过,所以这一个月来他一直都在暗中排查,现在就只剩面前几条小巷子没查了。 没想到,这么巧凑在一起了。 楼顶上的冯智苦涩一笑,这次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了很多。很快,城市里响起了具有辨识度的鸣笛声,那代表着什么,冯智心知肚明。 “冯智,你不跑吗?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冯智拉着一把破椅子从对面过来,坐在了赵敏旁边。管翕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担心二字“跑?我为什么要跑?”就算是回答管翕的问题他的视线也没从赵敏身上移开。 掏出手机插上手机卡,冯智给赵岐发去了一个定位:他现在脚下的这栋楼。 鸣笛声越来越清晰,看来他确实已经不准备逃了。“冯智,都最后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宋帛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背对着管翕的冯智起身往天台边缘走去,他需要确认那些人离这里的距离。 这些有那么重要吗?人都已经不在了?“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后一句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一道女声打断了。 听见赵敏的声音,冯智没有回头。 没有什么比亲耳听见更能令人信服,赵敏亲眼所见耳听为实:他自己亲自承认了杀了宋帛。 “冯智?你为什么要杀宋帛?为什么?”确定了事实的赵敏心理的防线彻底崩塌了。原来她一直在和他这个凶手联系,还和他说自己的日常琐事甚至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冯智知道她会醒,但没想到是以这样的形式。 第八十章 在视线的不及之处,有那么一群人在隐秘地慢慢靠近这栋楼。 赵敏拖着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偏要执意要个结果“宋帛和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你凭什么要了他的命!为什么!” 宋帛为人怯懦,几乎从不与人起争执,就算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他也不会主动去挑起争端,永远都是选择息事宁人。 因为这一点儿,赵敏没少嘲笑他。 “你醒了?”冯智上前一步,赵敏指着他吼了一句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你离我远点!” 冯智明显的一愣,没有再继续向前。他双臂伸直掌心对着赵敏张开,妥协的模样完全不像一向冷静自持的疯子会做出来事情。 冯智自乱阵脚以后管翕就由匍匐的姿态转为了坐姿,佯装挣扎的往身后蹭了几步,直到背部触到坚硬的墙壁他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身后的电线绳子已经对他不起任何作用了,只要他稍稍用些力就会掉落。 其实,赵敏醒来的时候,管翕是第一个发现的,他只是没有展露声色而已。 他想看看冯智这个人的底线在哪里?换句话说如果用不着他动手就能让冯智溃不成军,那他何乐而不为? 貌似这个计划不错,因为冯智现在的表情远远比他想象中还要精彩。 墙角堆积着大量的酒瓶,在落日的余晖下折射出深深浅浅地墨绿光斑,这些都是冯智扔在这里的。 新的,旧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多少个日夜,他望着这片天告诉自己活下去,活下去。 他心里的阴暗,早已经比曾经面对深夜还要浓。 “你都听到了什么?不是你听的那样......” 对于他的狡辩赵敏根本没有任何的信任度,她只相信她认定的事情。赵敏在后退,那堆的玻璃瓶此刻就在她的右边的位置。 捡起一个酒瓶的时候,其实赵敏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攥着这个东西。一个年轻男人都对付不了人,她一个女人如何自保?图了心里安慰罢了。 冯智看着她从身边拎起了酒瓶却没打算阻止,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说的话也是不着逻辑,他说:“赵敏,如果你想,如果你要,我可以成为下一个宋帛。” 提到宋帛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赵敏格外的激动,甚至不顾后果地朝冯智直接扔过去了一个酒瓶,瓶身在冯智面前炸裂,碎片擦过划伤了冯智的手背,他动也没动。 “我不许你提他的名字!你不配!” 本来立着不动的人,冷着脸一步一步地朝赵敏的方向走去。他怎么就不配了,那宋帛为什么就可以,他有什么好? 冯智的突然靠近让赵敏惊慌失措,她现在唯一能看见的除了那些酒瓶别无他物。“滚回去!我让你滚!” 接二连三的扔出的酒瓶,有的砸在了他的肩膀处,有的砸在了他的腿上,有的擦着他的脸砸过去。 他连眉都没皱一下。 一地的碎片,冯智就那样一路踩着走了过去。 第八十一章: 他抓着赵敏的肩膀,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认真和虔诚。“赵敏,我说我可以成为宋帛,或者我可以成为你想要任何人。” 冯智这个人,这个名字,甚至这个灵魂他都可以不要。 他可以成为除冯智以外的任何人。他可以是宋帛,也可以成为管聪,不是吗? 赵敏举着手心不知道何时被捡起来的那一大块玻璃,把它最尖的那一角抵着冯智的脖子。 “成为别人难道就能掩盖得了你自己的罪行!成为别人就不用接受制裁和惩罚!冯智,你没有资格成为任何人,这副皮囊遇见你也是可怜被白白糟蹋了这一生,或许从来都不是你嫌弃自己的灵魂,是它也在厌恶你所以背叛了你!到最后你连这副可供差遣的躯壳都没了。 冯智,是它想不要你了,而不是你可以随随便便的丢弃它。” 赵敏的嘶吼声和酒瓶的破碎声惊动了隔壁交错楼层中正在巡逻的人,小李的望远镜里清楚现出赵敏的那张脸。 这个地址是赵歧提供的,问她哪来的她没有回答。池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栋楼的地址?而且还这么准确就直接找到了赵敏。 一切顺利的出乎意料,甚至以他多年的搜寻经验都会怀疑这是否是对方布的一个局? 因为从他接到赵敏提过信息到发现目标人物,前前后后加起来他们仅仅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轻松隐秘了几年身份的人,就这么轻松的被发现了踪迹,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池队,发现疑似目标和赵敏女士,先请求支援。” 听着耳麦里传来的报告,池路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一切早已经迫在眉睫。 小李耳麦连接的是池路的线,他必须接到上级的指令后才可以进行下一步行动。 “我们马上到,不要打草惊蛇,原地待命注意隐蔽!”末了,池路还是不放心地提醒了他一句“注意安全”。 赵歧,陆怀年还有池路等人在楼下的一辆早已经隐蔽好的面包车里。 对于赵歧的决定池路一再确认,他还是觉得那样做危险系数太高。 “赵歧,你想好了吗?真要自己去?” “他既然让我知道了这个真实的地址,那肯定就是想让我出现。我想弄明白他到底为什么非要执意让我出现?”这件事不弄清楚就永远都是一个谜。 池路也明白赵歧很可能是这件事的转折点,所以在能保证赵歧人身安全的情况下,他还是被迫同意了。“我们会派人保护你安全,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安全是第一要务。” 赵歧的耳朵里也藏了耳返,因为散着头发并不容易被发觉。 从赵歧提出要去见冯智开始,陆怀年站在她身边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全程沉默。但当赵歧准备开车门独自进那栋楼时,陆怀年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 陆怀年的五官很硬朗,此刻严肃的表情使得他看起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执拗“我和你一起。” 赵歧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陆怀年,别闹。” 陆怀年耸了耸,外套应声而落。 “麻烦池队把我毛衣袖子全推到大臂。”他的意思很明显,一个双臂全无的人对冯智根本起不了任何威胁。 明白他的用意后池路劝道“陆先生,冯智并不一定和你想的一样。” 陆怀年没理他的回应,执意的站在了池路的面前。“一不一样,试试不就知道了?” 池路长舒了一口气,但愿不要出什么乱子。尽可能地往高处卷起陆怀年的袖子,卷到手肘处时池路愣住了,再去卷另一侧,一样的触目惊心。 “这就是那场爆炸留下来的伤疤吗?”他知道陆怀年的这双小臂是在那场爆炸里失去的,但是真正的看见后还是觉得震惊。 陆怀年点点头,不在说话。他想的是,如果冯智看见他的手臂还是觉得自己对他有威胁,那他就只能拿自己这双残臂的缘由来会会冯智了。 冯智既然和那场爆炸压根脱不开关系,那他的这双小臂和邓川的一条命,他也是时候好好算清这笔账了。 “好,我会派人保护你们二人,但是陆怀年你必须听我命令行动,不得有任何差池,你和我都担待不起。” 陆怀年点头应下,池路拍了拍他的肩“陆怀年,你们注意安全,陆怀年有什么想知道的,抓到人再问也不迟。”池路有自己心里担心的事,比较陆怀年的事情他也知晓半分,但现在没有什么比他们二人的安全更重要。 陆怀年配合着转身,有人将耳麦帮他藏在高领毛衣里,他鬓角的发稍短只能勉强遮了一点。 临下车时陆怀年看了赵歧一眼,面色平静的对池路开口“我再迫切也不会拿她来冒险。” 池路悬着的一颗心因为这句话稍稍缓了些,陆怀年希望你说到做到。 顶层阳台上的对话还在继续。 冯智的脚心扎了玻璃,入了血肉,但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不知疼痛。 “赵敏,宋帛的事是不是就算把我这条命赔给他,都不足以解你心里的恨?” 他眼里的失落盖过了他往日的冷漠与阴森,冯智很想知道:她除了不相信他之外更多的是不是还是恨?他一直都在努力靠近她,结果却离她越来越远。 可也就是这个女人,他恨不起来。 “冯智,这只是代价而已,宋帛是我老公,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的大半辈子,是我一半的命,你说我...恨不恨你?你的命在你眼里值钱,在我这儿...它什么都不算,你的命...对我来说...不值半分。” 冯智听见她说,宋帛是她的半辈子,半条命的时候,他整个人好像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跪倒在了赵敏面前。 手心按在碎玻璃碴子上的他低着头。 她说:宋帛是她的半辈子,一半的命。 可她哪知道她却是他的整条命,他活下来的全部理由。她做的所有都是因为她。好的坏的,值得的,不值的,一切皆因她的喜好与开心。 唯独除了宋帛这件事是他的意料之外。 第八十二章: 宋帛不是他杀的,是管聪动的手,可即使没有管聪宋帛也活不了。 宋帛当年被人砸了脑袋,倒在了血泊中,然后被管聪拖进了距离烟花厂几千米的后山脚下一个偏僻到早已被人废弃的另一个备用仓库,他还从外面上了门锁。 这一切,宋帛都在背后亲眼看着。 管聪最后的模样,冯智还清楚的记得。 那时的管聪扒着山脚下的墙根,他知道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浅,胸腔像被密封在塑料袋中,闷疼。他说:“冯智,你也……跑不掉的”。 这句话是宋帛最后说给他听的,没想到自己竟然也用上了。管聪后悔了,他后悔在冯智说要合伙大赚一笔的时候,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想起那天,管聪被人堵在自己和他租的房子里面,被人揍得快只剩下半条命。冯智从外面进来,看见屋里一片狼藉。沉默的掏了一根烟,点上,一脚踢走了脚边地上半散架旧到生锈组装椅子。将烟送至嘴边一口入肺,然后过了好久才耷拉着脑袋,沉着脸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种日子你过够了吗?” 抛下的诱饵就这样在管聪心里扎了根。 管聪穷了一辈子,也为生活挣扎了一辈子。“真想回娘胎里重新投一次。” “管聪,我们大赚一笔吧,赚了就各自跑路。”冯智几年前因为穆朗的拜托阴差阳错的进入宋帛的厂子,其实从那个时候就有了这个心思的:他想要这个厂子,准确来说是毁了这个场子。 因为宋帛就是靠着这个发的家,除了这个原因还是因为宋帛的妻子:赵敏。他早就认识赵敏,但赵敏却不认识他,从她还未嫁给宋帛时他就已经像一个影子一样时刻关注着她。 “我只要厂子,宋帛的赔偿款一分不少全归你”他要这个烟花场子然后亲手毁了它,这宋帛的一辈子额心血,他以此为的骄傲,他家庭的支柱来源,这一切冯智都要亲自一手全毁了。 宋帛没了这些,他就什么都不是! 起初管聪并没答应只是搭腔的问了句,“宋帛的意外赔偿款大概是多少?”此刻的他还在犹豫。 “少说三四十万,多的话七八十几万,有了这些钱,你欠的那一堆债也就不用愁了” 管聪拎起窗边仅剩半瓶的酒瓶,仰头一口闷了,他知道一旦和面前的这个人并肩,他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可现在别说是回头路他早已经无路可走了。“你想做什么?” “你不用管,帮我把他引到后山脚下一处废弃的厂房里面锁上门就行了,其他的就不用你管了。” 不是不用问了,因为故事到此就可以结束了。 直到管聪在自怨自艾和不甘心中最后一秒闭上眼的时候,他才只知道一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合作,全都是冯智单方面的操控着他而已。 管聪到最后都没能想到:冯智的最后一步是炸了整个烟花场,更没想到的是他会过河拆桥。 最后一秒,管聪的魂魄和宋帛的也不过只有一墙之隔而已。 冯智从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 厂子不假,要他命也是真。 只有这样冯智才能出了心里压抑了半辈子的恶气,他才可以继续活下去,活着去见想见的那个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心思呢?日子久到冯智自己就说不过来。 即使管聪不是个好帮手,但是他的贪婪却无形之中成为了冯智最好的操控舵手。一步一步,都在向着冯智设计好的结果靠近。就连管聪的结局都是他提前想好的,就在他答应自己一起对付宋帛的那天夜里。 他可以为钱走到这一步,冯智从开始就不曾相信他,管聪想要钱是真心的,合作不过是顺手牵羊而已,而冯智知道他自己就是这只顺手牵来的羊。 至于他这只羊最后是被打算卖了还是怎样,冯智也能猜得一二。 管聪这个人不可信也不能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颗心思的背后还有那么一双眼睛。 至于后来宋帛的那款巨额赔偿金冯智一分都没拿。他本来就不是为了这笔钱去的,这笔钱就是一直为赵敏准备的,赵敏还指望这笔钱过日子。他不希望她过得比宋帛生前还差,他要她吃穿不愁,过得比宋帛当年在她身边还有好上十倍百倍。 他怎么可能会放任管聪把这笔钱抢去?这钱是赵敏的,谁都动不得,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行!宋帛能给的他一样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加倍全都替她争取到。就算那个男人不在,他也可以让她一样过得好。 哪成想面前心心念念的人却根本不想看见他,甚至看不起他,看他的眼神厌恶到像看到已经变质的垃圾一样。 自己的精神有问题冯智当然早就意识到了。 赵敏有一点说的不错:不是他抛弃自己,是这个躯体背叛了他。 隔着距离冯智望向对面的小学,他突然想去那所小学看看,壁钟还在一秒一秒地走着。 他错过的时间好像太多了。 冯智站在顶楼上,他这一辈子过得太糟了,太乱了,以至于他没有精力去好好的守护一个人,他过于愚蠢连和人相处的方式都不懂,所以赵敏才骂他是疯子。 在这段时间里,冯智偶尔有时候自己会突然认为自己是宋帛,有时候又会以管聪的身份去生活,每次从这些身份中剥离出来自己都是都是顶着一身的原因不明的伤口。 只有清醒的时候才会明白自己其实是冯智。 是罪恶感还是愧疚? 落日余晖里,他好像看见赵敏身旁坐在台山上的宋帛。他说:“你看,你现在不也好不到哪去?自以为是给的幸福在别人眼里成了滔天的罪恶。冯智,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管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管翕的身旁。他说“冯智,走吧,别再挣扎了,我们一起吧” 冯智现在至少确定清楚了一件事:他叫冯智,他不是宋帛也不是管聪。 这就够了。 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这件事结束了,他就走。 第八十三章: 冯智的脖子上有一道不深的口子,那是赵敏刚刚划的,没伤到筋脉。她说“冯智,你不值得我脏了手!” 冯智以一种嫉妒卑微的姿态跪在她面前,他仰头看着面前的赵敏,在她的眼里看不到半分的怜惜。 冯智苦笑,果然...按着地面支撑着自己站起身,罢了,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 宋帛和管聪幻影在赵歧和陆怀年从天台入口处出现的时候就消失了,如果说刚才是虚无,现在冯智眼前的这些人就是现实。 冯智歪着脑袋看了眼赵歧“终于肯来了?”对于赵歧身旁的陆怀年,冯智只是扫了眼甚至没有正眼相待,仿佛这个人是谁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唯一引起冯智注意的是扫到他双臂时他的目光停留了两秒。 陆怀年本以为他会紧张,气愤.再不济也会赶他走,但是很显然冯智没这个打算。这样的反应,对陆怀年来说是好事。 反观,赵歧的出现却让赵敏陷入惊恐,她害怕冯智会伤害赵歧。“赵歧谁让你来的!回去!”赵敏条件反射的就往赵歧的方向跑去。 然而被冯智单手拽着肩膀拽了回去,卡在了臂弯里。右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再等等,我有些事情要说,说完了我就放你们走。”对于赵敏他的语气明显声线平缓了很多。 整个天台上的光景一眼望尽,管翕看似疲惫不堪的坐在那儿,一条腿蜷着倚着天台一侧的墙面。见她来,不知为何蹙起了眉,但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表情。 赵歧觉得管翕有些不对劲,但是这个时候她没有多出来的心思去想这些事情,妈妈现在被冯智挟持着。 赵歧急了一身的汗,却还要一遍遍的强迫自己冷静。“冯智你把我引来想要说什么就说吧。” 冯智拖着赵敏往天台边缘后退“也好,反正人都到的差不多了。”管翕,赵敏,赵歧,他,该到了也都到了。虽然还差一个见证者,不对,现场不是有一个吗?冯智看了眼陆怀年,正好。 冯智本以为他会怯懦的避开他的眼神,一个双臂残缺的人打骨子里面就应该低人一等,但这个男人没有,一切都如此的自然,他在观察自己。 冯智扯开嘴角送他一个笑容,这个人不简单。随后又退后一大步,他在试探陆怀年。 陆怀年垂头,低笑了一声。 相比于陆怀年的淡定,赵歧二话不说止了步,她不能刺激冯智,被逼急的人永远都不会考虑后果,因为他们不在乎。 “冯智别伤害我妈妈!我不靠近!你说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什么都给你!”妥协是人在觉得重要的事情面前最先想到的事情,赵歧也不例外。 冯智不屑的看了眼泪眼婆娑的赵歧“你觉得我缺什么?”缺就意味着需要,很遗憾他好像什么都不需要。 “冯智,你到底什么意思!” “赵歧你不是一直在查宋帛死亡的真相吗?” 赵敏怕赵歧上了他的当,她一直在挣扎地摇头“赵歧不要信他!他是杀你爸爸的凶手,他亲口承认的!赵歧去报警!” “呵~”冯智冷笑,“赵歧我现在给你两个建议:第一种你现在大可以离开去报警,第二种留在这里听我亲口说。我想第一种就没有必要了,毕竟楼下的警察应该已经不少了,何必多此一举?” 管翕动了动身后的手腕,现在的他处于完全自由的状态,身后的电线绳子早已经对他不起任何作用。 他一直在暗中等待一个时机把赵敏从冯智的手中抽离。这件事情他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是成是败,一锤定音。 陆怀年的行为激起了冯智的兴趣,他的眼神里的自信冯智不喜欢。他指着陆怀年问“你的胳膊是怎么来的?”他在故意打压陆怀年。 陆怀年抬起双臂,“这应该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冯智不明白他的意思“没做过的事情我不担。” “烟花厂爆炸是你的杰作吧?你还在穆朗和管翕面前亲口承认过管聪是你杀的。” “我说他们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变得聪明了点,原来是背后有人呐?”冯智的舌尖划过上排一侧牙齿,这个动作让他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对,宋帛厂子里的那场爆炸是我亲自动的手。” “那你应该知道,那天除了管聪和宋帛,死的还有一个男生。” 那个人就是邓川。 冯智无所谓的点点头“知道”,当年负责搜救的人在爆炸区域中央只搜寻到了一个年轻男孩的部分遗骸,据说是去买烟花的顾客。 “别告诉我你是他?”冯智也不会相信一个事实认定已经死亡的人会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虽然我不是他,但那天我也在那场爆炸里,冯智,三条命,一双胳膊,这个你想怎么还?” 赵歧愣了,这是她第一次从陆怀年口中听到关于那场爆炸的细节。 “冯智,你知道有些人因为你的贪婪与恶毒失去的是什么?是活着的权利!”在这些面前健不健全根本不值一提。 “怎么,你想让我还你一双胳膊?还是一条命?” “如果你的命能换回他的命,我绝对不会把它留给你。” “很遗憾,这个我帮不了你。”他无耻的笑容彻底激怒了陆怀年,碎片在他的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摩擦声后二次碎裂。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天台,也透过耳麦传到池路的耳朵里。 “你知道被你害死的那个男孩,他当天是在准备第二天给女友求婚的物资吗?你知道他选择关上门那一刻绝望的眼神是什么样吗?你知道一个人在火里面被活生生烧焦的那种疼吗?你知道他尸骨无存的衣冠冢长什么样子吗?” 冯智脑子里面有一个名字浮现,“你是陆怀年?”这个名字,是当年他废了不少的力才查到的。那场爆炸里除了他唯一活下来的人,但事情发生了以后他却丝毫没再提起过关于那场爆炸里的任何事,包括后期的调查中也一样。 再后来他整个人就完全消失匿迹了,冯智查不到他任何的消息。 “我是不是该庆幸,你终于想起来?”隔着数步之遥,陆怀年停下。 冯智看了眼陆怀年又看了眼赵歧,缘分天定这句话他觉得贴切的很。 可惜,他没遇见。 胳膊上突如其来的疼,让冯智瞬间下意识的甩开手。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管翕冲上前把赵敏推到了一旁,与此同时,冯智的额前出现了一个鲜艳的红点。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漏网之鱼,网破鱼伤。 而这次,注定他这条鱼要伤到心脏。 赵歧把赵敏护在怀里退到了安全地带。 手里的空空荡荡,和面前的这条从对面射来的红色光线意味着什么,冯智比谁都清楚。 他双手举过头顶,嘴角却带着让人看不透的笑容,他说“赵敏,你说的不错,宋帛和管聪都是我杀的,你恨我吧。” 他把管聪和宋帛的一并认下了。 耳麦那侧的池路要的就是这句话,人证,物证俱在,冯智这次插翅难飞。 “恨,冯智,恨字还有一个心,连这一份我都不会给你,你做的那些都配不上这个恨字!你跑不掉的,这是报应!” 冯智的眼角有温热的东西留下,她真的什么念想都不会给自己留下。 管翕望向他,他不理解在此之前为什么冯智要一直误导自己:宋帛的死管聪是凶手? 冯智看着眉头紧蹙的管翕,“管翕,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我很清楚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我想看看你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我,或者像我一样活着。” 原来如此,得知真相的管翕突然释然,他看向赵歧。“你错了,我和你从来都不一样。” “冯智,你很清楚自己跑不掉不是吗?” “跑?我有说我要跑。” 走吧,一起。 这句话又在冯智耳边重现,宋帛和管聪的身体出现在他身侧。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去,对面的壁钟好像不怎么走了,或许,只是他的时间变慢了而已。 张开双臂,身体后仰,在所有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直直坠下。 走吧,这次真的一起了。 第八十四章: 冯智的供认不讳以及所有在场的人证物证,让这一桩烟花场爆炸案正式宣告结束。虽然当事人选择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并不代表他的罪行会随着一起消逝。 穆朗当初选择和警察合作,一是为了保全自己第二方面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他掌握的一切关于冯智的情报也都一并提供给了警方。 穆朗的二审,定在了两个月后。 穆呈梨和秦朝来看穆朗时他气色还算不错,反而是穆呈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大好。 跟穆呈梨简单的聊了几句家里的事情以后就让穆呈梨先出去了。即使听见二审的这个好消息,穆呈梨依旧塌着眼皮看起来并不开心,但还是在离开之前跟穆朗说了一句“我在家等你。” 穆朗叹了口气问秦朝“阿梨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了,她是不是…?” “老穆,你明明知道阿梨和赵岐的关系,当初和管翕池路合作的时候就不该瞒着她,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这样。不怎么说话也不出去,谁也不见,你知道的她也就赵岐一个能说的话的朋友。” “是我不能说,你好好看着她过了这段时间我亲自和她解释。” 秦朝敲着拐杖哼哼了两声后起身,“算了年轻人的事情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还是去忙你的二审去吧。” 穆朗没接话,只是爽朗的笑了几声。 秦朝手心的拐杖磕碰地面的声音,伴着穆朗的笑声消失在走廊那头。 一切都已经明了,对于这个结局,赵岐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安心的是他的爸爸终于可以干干净净不带半分污蔑的走,遗憾的是:凶手没有没有接受到该有的惩罚。 对于赵敏,了解了一切后,赵岐心里不知道该不该埋怨她。一切因她而起,虽然心里也明白这并不是她的错,可是爸爸这条命是因为她丢的,说到底是她招来的祸。 赵敏在冯智那件事情以后,自己也在一直刻意的避着赵岐,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家更对不起宋帛。 这个伤疤恐怕一时半会是愈合不了了。 说起来真的真的很可笑,赵岐觉得不可思议: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因为一份执拗的爱不惜去害人性命呢?这是一种怎么畸形的感情?他是有精神疾病,或许偏执也是他这些病里的其中一种,但这不是他做些事的借口!也不是他值得被人谅解和可怜的理由。 有时候赵岐会想:这个世界会不会有第二个冯智呢? 疯子的世界只有疯子能懂。 宋帛的葬礼被安排到三天后,赵岐给爸爸选的墓园和邓川是同一处,他想以后去看望爸爸的时候已可以一并去看看他,下次去她就能带给他带上一捧鲜花了。 陆怀年从背后围着她的时候,赵岐还在想这些事。“想什么呢?过两天就是宋叔的葬礼还不早点睡?” 赵岐没有回头,任他的下巴搭在自己的颈窝,他的呼吸很薄。 有一个话题,赵歧觉得是时候谈了。 “陆怀年我想知道在我爸的烟花场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说他的这双胳膊是在那场爆炸中被炸掉的,那是不是说,他也只是一个受害者?那邓川呢? “你做好准备听吗?” 赵岐点头。“嗯”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曾经多少次都想开口问的话,只是一直因为各种顾虑被自己生生咽下。 “你还记得靳初吗?” “记得。” 陆怀年的声音很低,但因为他是站在自己的背后赵岐足以听得清。“我和邓川是朋友,而靳初是邓川生前的女朋友,那几天他正在准备求婚所以需要大量的烟花制造惊喜。他听了别人介绍后选了你爸的烟花厂子,我那天是陪他一起去买烟花。” 邓川,赵岐认识。她安静地听着背后陆怀年的声音深深浅浅的传来,赵岐跟着他的思绪好像也慢慢回到了过去。 “其实对于靳初我也替邓川瞒了些事,邓川去世后我并没告诉靳初邓川之前准备求婚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后来靳初给我发来了婚帖,那件事我就更不可能跟她说了。” “陆怀年如果我是邓川我也不希望你告诉她。在结婚前你若是告诉了她事实,她会自责,结婚后如果你说了你又会搅乱她已经平静的生活。陆怀年,你做的没错。” 陆怀年没说话,因为没办法真正的拥抱,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用大臂把赵岐往怀里紧了紧。赵岐的回答,让陆怀年压在心里的自责感少了一份,她的安慰在陆怀年这起了作用虽然不足以让陆怀年释怀,但赵岐的存在对于陆怀年来说就是一种慰藉。 故事还没讲完,陆怀年知道她还在等着听。 “后来,我跟着宋厂长进了仓库去检查货源邓川留在外面,我们在检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爆炸声就慌忙着跑出了仓库,结果是邓川那个傻子在厂子院里测试烟花,我当时和宋厂长一起很气愤的骂了邓川一顿。但是所幸没有出现意外,宋厂长当时也很细心的把那些星点处全都撒了水进行了精密地处理,当时宋厂长听见爆炸声以后紧张到衣服都湿透了,他还让我先跑。” “嗯,那里绝对禁止明火,我小时在里面放了一个摔炮都被我爸打的到处跑。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万一出事那是要人命的!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再后来宋厂长临时有人找就离开了,我和邓川就负责把仓库的货物搬上车,搬到一半的时候烟花厂就起了火,你知道的烟花厂一旦失火是多么恐怖。 仓库的设计比较特别要跑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那里面堆积了大量烟花,那时候我身侧有一处烟花堆已经开始燃烧,邓川跑在我后面他看见了,所以在烟花倒塌的正面对向我那一刻,邓川为了救我把我身后的一扇铁门关上了,自己没来得及跑出来。 我亲眼看着他关上了那扇门,他的身侧就是一堆烟花,我知道那扇门一旦关上会是什么后果,但是我没来得及救他出来……透着门缝,我看见他满身围了火光在挣扎,他那双眼睛有多么绝望。 他朝我只喊了一个字:跑!再然后我就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他在挣扎,我知道他也想活下去!那扇门帮我挡了一份冲击力但因为爆炸它掉落砸下来的时候我还是被困了一会。 火已经烧掉了我的衣袖,我挣扎了很久但是等我挣脱的时候…那时候我已经完全看不到邓川的身影…火势太大了…我已经无能为力,我那时的双手已经没有了感觉,可能它那时候就已经废了吧” 赵岐听到了他的哽咽,想回头去看看他还好不好,却听见他说“赵岐,别回头。” “我拼了命了往外跑,可我知道这次邓川不可能再站在我身后了。身后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我都不曾回过头,因为我知道这条命不只是我自己的。后来死里逃生的我,在厂子外遇见了穆朗,是他救了我把我送去了医院。我们离开那里一分钟不到厂子就迎来了二次爆炸,当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里除了就看不到别的,邓川还在里面。” 一滴温热的泪,落在了赵岐的肩头。 赵岐背着手,拍了拍他的额前“怀年,邓川救你是他的选择,不是想让这份心意成为你的自责和折磨。邓川他都可以为了你舍得命又怎么会怪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赵歧,有一天你会不会嫌弃我?”陆怀年放下围着赵歧纤腰的大臂,赵歧转过身。他刚刚洗完澡换上了一件白色短袖家居t恤。 那双斑驳的大臂就这样出现在赵歧的眼里。 赵歧什么都没说,将自己的毛衣褪去。背部十公分的疤痕,在赵歧眼里无论怎么看还是觉得丑陋无比,她把伤疤展现在陆怀年面前。赵歧问他“陆怀年你会嫌弃我吗?” “赵歧,你这个不一样,和我的.......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不在乎这些。”这和他的残疾如何相谈并论? “有什么不一样?在我眼里没有差别。陆怀年,同一句话换我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也不在乎这些。”她看陆怀年没回答,主动圈住陆怀年脖子,撒娇意味很明显“陆怀年,我今天不想走了。” 陆怀年眼睛泛了红,她真的是聪明到知道如何动摇自己的心思。 第八十五章: 陆怀年任她勾着脖子,进了卧室。 泥沙俱下的生活教会了他去隐藏,她却是唯一一个想让他褪去伪装的人,在她面前他的伤疤好似都不算些什么。 卧室里赵歧搂着陆怀年的脖子,亲了下他的鼻尖连声音听起来都是糯糯的“陆怀年,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说着,还在陆怀年脸上顺便揩了一下油。 陆怀年笑而不答,亲了亲她的眉眼,任她手上不安分摸着自己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看着他的笑容,赵歧忍不住又刮了一下他的鼻尖,自问自答了一句“因为你值得。” 殊不知,陆怀年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早已方寸大乱。 情之所向,赵歧拉低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结束漫长的一吻,陆怀年低着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赵歧,做我身边的人...难为你了。” 这么久,确实为难她了。 甚至连接吻这种小事,都是她主动攀上自己的脖子。 赵歧双眸含笑从他腿上起了身,反而趁他不注意一下子冲到他怀里,因为突如其来的力量陆怀年后仰了过去,即使没有那双小臂,陆怀年在摔倒时还是倾尽所能用一双护着她。 所幸,两个人双双倒在了床边一侧。 赵歧趴在陆怀年怀里,在他耳边很小声的说了一句。“陆怀年,记得以后多宠我多疼我一点儿。” “我会。”浅浅的两个字满覆了陆怀年心里所有的话。 夜深了,唯独那一个房间光亮如初。 宋帛的葬礼很简单,出席的人身着黑色正装齐站一排。来的人不少,除了少数的亲朋其他都是与赵歧和陆怀年熟识的人。 赵敏,夏远,时白捷,时浅,管翕,桑言,池路,于谷,还有站在角落里的穆呈梨。 赵敏全程捂着脸啜泣,在宋帛入殓那一刻,她终究还是没有崩住嚎啕大哭起来。赵歧把她抱在怀里,自己的眼泪也不自觉的留下来。 她趴在宋帛的碑前说:“宋帛,我希望下辈子你运气好点,不要再遇见我这样的人。” 对于她这句话,赵歧是真的想不到安慰她的语言。 赵歧今天出奇的平静,她虽然难过但是看见妈妈捧着爸爸的骨灰走过去的时候,她只有一种安心感:因为爸爸终于可以回家了。 所有的一切已经成为定局,走的人已经离开不可能再回来。“妈,回去吧,天冷。” 赵歧搀扶着她把她送上了车,麻烦一直跟着妈妈身侧的那位阿姨把送她回去,她还要留在这里送走剩余的亲朋好友。 有人前来告别,赵歧就鞠躬表示感谢然后再将人送走。 重复着这样的动作,赵歧不记得做了多少遍。 赵歧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穆呈梨了,自从穆朗出事以后赵歧就和穆呈梨慢慢生疏开来。 穆呈梨全程都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直到葬礼结束,到最后都没敢和赵歧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其实整个葬礼,穆呈梨都在观察她的状态,她多想站在她身边陪着她。她哭,她笑,她冷静,她沉默。这些,穆呈梨都没有错过,哪怕她向自己招招手,穆呈梨都会义无反顾的跑过去陪着她。 可是,没有,赵歧从头到尾都没看自己一眼,她或许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来吧。 葬礼结束后人群三三两两散开。 穆呈梨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黑色中,她想:她和赵歧应该回不到以前了。 这时顾阿姨朝赵歧走来抱了抱她。 顾阿姨是所有亲戚里面待她们最好的人,也是爸爸的事情出了以后一直相信他的人。她揉了揉赵歧的肩膀,哽咽了几声后清了清喉咙。 “赵歧,虽然你爸爸的事情确实让人很难过,但是阿姨还是希望你能立足当下往好的看,我想你爸爸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她指了指陆怀年的背影,“那是你男朋友吧?他一直在帮你忙前忙后,赵歧淡化痛苦才能让你变得幸福。” 赵歧明白,她一直都在努力尝试。 顾阿姨走后,管翕牵着桑言过来。小家伙比前几天吃胖了。“赵歧姐姐我转学了哦,我现在在学校很受欢迎呢!” 赵歧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孩子不知道死亡代表着什么,她不想把这份伤感带给桑言。“真的吗?很好呀,那你现在开不开心?” “不开心”桑言嘟着嘴,以一种哀怨的小眼神看向了管翕,管翕无奈一笑。 “桑言,你这是怎么了?” “他们都跑过来问我哥哥的联系方式!”桑言说完就气呼呼的躲在了赵歧的背后。“就连闵乐也一样!” “闵乐?”这个名字赵歧第一次听到。 管翕无奈的摇摇头,跟赵歧解释道“他一年级的新同桌”对于这件事管翕也是很无语,按理来说这孩子不是粘人的性格,可是自从去了新学校桑言时时刻刻就把这个名字挂在了嘴边。 对于这个孩子管翕也很好奇,可是每次管翕去学校接桑言想顺便见见那个小朋友的时候,桑言都故意不让他见。 “哦~”赵歧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原来如此。” 桑言拉着她的手轻轻摇了几下“赵歧姐姐,我们搬家了,你什么时候来我家做客?” 赵歧很不满的看向管翕,自从管聪确定不是爸爸的事件的凶手,她和管翕的关系渐渐的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管翕你不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重要的事我都是从桑言口中得知的?” 管翕耸耸肩,桑言都替他说了他还说些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吗?” 赵歧看了眼爸爸的墓碑,他将要长眠于此。爸爸已经入土为安了,那管聪呢?“管翕你爸爸的葬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对于管聪,管翕还没释怀,只至于管聪的遗体他现在还有去认领。“再等等吧。” “管翕,放下吧,你和桑言应该有新的生活。” 隔着桑言,管翕注视了赵歧很久后才从嗓子里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嗯。” 陆怀年送走了葬礼上的最后一波亲朋客人之后和夏远一起往赵歧这边走来。 他今天穿了件纯黑色的衬衣,外面搭了件黑色的合身西服,眼里只有她一人。 这样的人,赵歧想让他一直站在自己身边。 第八十六章: 赵歧的眼型有些独特,长时间盯着人看的时候会显得格外的深情。陆怀年走她身边贴着她的肩膀站着头微微侧向她,这个小动作早已经成了两人间心照不宣分的小默契。 “怎么了?” 赵歧牵着他的衣袖,引着他走向了宋帛的墓碑,身后的那一票人顺着夏远和时浅的视线看向二人的背影。 尤其是时浅,因为之前知晓了赵歧的目的,她本能的觉得二人不合适,隔了短时间虽然不知道自己都错过些了什么,但是现在看起来他们足够般配。 夏远往时浅身边挪了挪位置,“这两个人呐,能走在一起挺不容易的。”看似是说给自己听,实则是说给身边的一些人。 这是她第一次把陆怀年介绍给宋帛。 “陆怀年,正式和我爸打个招呼吧。” 陆怀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是他记忆里的那张脸。 正式在墓前给宋帛鞠了一躬的他眸色清明,“叔叔,我叫陆怀年,是您女儿的男朋友,您放心我以后会像您一样疼着她。” 语句虽然略显笨拙的他,一字一眼听起来都极为认真。 赵歧搂着陆怀年的腰,不知是因为开心还是难过眼泪成串的留下。赵歧吸了吸鼻子,擦去眼泪,很努力的挤出微笑来“爸,我们以后再来看您。” 两人相视一眼,很多事情即使没有开口就已然明了。 身后的人消停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尤其是夏远,好奇的心都痒了。时浅悄悄拍了一下他的背示意他不要太明显,夏远回手把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时白捷看见这一幕再也淡定不了了,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交了夏远这个男朋友?他这个哥哥竟然丝毫不知。 “夏远,你什么时候把我妹妹拐走的?” “上次追尾以后。”上次时浅追了陆怀年车子,之后的事情都是夏远全权代为处理,一来二去两人的交集就变得多了。 起先其实是时浅怕他哥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就跟谁都没说。后来习惯了,再加上夏远很忙,这件事情就这样自然而然了。 这二人,真没没打算瞒着。 时浅白了时白捷一眼,“你玩消失了那么久错过些事情不是很正常?还有我听夏远说你差点坏了陆怀年的事情,等着他忙完秋后跟你算账哈,我反正觉得你的好日子是快到头了。祝你幸福哦!” 时白捷听完整个脸色都变了,你听听这是一个自家妹妹该对老哥说话的语气吗?也就夏远能治得了她,收了也罢! 不过想想时浅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全没道理,前段时间他还拒接陆怀年电话来着! 时白捷想知道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离开前,陆怀年注意到赵歧往另一方向看了好几眼,同在那个方向的还有邓川的墓地。 原来,她早就知道邓川的墓地在这里。 爸爸这边热热闹闹,邓川那里却是空空荡荡。赵歧莫名有些愧疚,这么多认识的人都来了,却没办法一并去看看他。 “在看什么?” “没事。”赵歧收回视线,掩去了眼底的愧疚。 邓川,下次吧,下次我会捧着花和陆怀年一起去看你。 天开始下起了雾蒙蒙小雨,黑色的伞群给墓园又增添了一份沉重感。 雨滴落在陆怀年的肩上,头上,睫毛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走吧。”既然她不愿意说缘由,那他就暂且装作不知晓。过段时间他会带她来见邓川,今天不合适。 赵歧撑了伞,将两人罩着。 哪知陆怀年没动,盯着伞把处走了神。 赵歧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没手替自己撑不了伞,赵歧转身将伞递给了身后的管翕。 “陆怀年,我们也浪漫一次,来个雨中漫步如何?” “赵歧,我不是...”他是在赵歧撑伞的那一刻犹豫了半刻,可真正让他走神的是赵歧卡着伞把的无名指。 以至于赵歧丢掉伞的时候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默认。 赵歧没理他的回应,执意一路淋着小雨牵着他的衣袖出了墓园。 陆怀年在饭店定了包间,留下了夏远一众人。 酒店内,于谷想出去抽根烟。临出包厢前,他给管翕使了个颜色,示意他跟着出来一趟。 吸烟区,只有他们二人,于谷叼着烟表情有些凝重。 见他倚着墙等自己开口,于谷才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来一小包东西递给管翕,这个是池路刚才托自己给他的。 “这个是冯智那面黑布后面墙上的全部景象,你不是好奇吗?冯智的身份不方便直接出面所以让我给你。” 管翕拆开牛皮纸袋,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的往后翻,翻到最后几张的时候,管翕停留了很久。 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照片,宋帛,管聪,赵歧,赵敏,穆朗,秦朝,自己的甚至还有几张陆怀年和赵歧并肩的。 所有的照片都是干干净净,唯独宋帛那张上面用红笔打了叉。那为什么管聪上面没有同样的标记呢? 除了这一个疑点,还有一个。 管翕盯着陆怀年的那几张照片。 他是无意间拍到的陆怀年还是他早就认识他?可冯智临死前明明和陆怀年是一副完全不认识的表情。 管翕看了几张陆怀年的照片几乎都是和赵歧在一起时偷拍的,管翕猜测应该是无意入的境头。 可是这几张照片上同一张脸,凭冯智的记忆里想记住并不难,可他那天似乎对陆怀年偏偏一点印象都没有。 “谢谢。”管翕将这些东西塞进了西装内衬的口袋,快步原路折返回去。 身后,于谷猛吸一口夹在指尖的烟然后吐出。眼圈在面前散开,模糊了他的脸。他问“管翕这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结果吗?”因为于谷知道这个结局比之前他们预想的好的多。 虽然他和管翕一样理解不了为什么冯智选择当场承认所有的罪行。 管翕没回头,于谷听见了他的苦笑声。他答“或许吧。” “还查吗?” 良久的沉默后,走廊里传来管翕清冷的一声“不查了。” “嗯,好。” 第八十七章: 于谷捻灭指尖的烟蒂,笑的张扬。“终于算是结束了。” 跟在他身后这么久,欠他的人情这次算是彻底还清了。 于谷表面上是管翕的主编上司,但是管翕这座大神是他自己亲自请来这座小庙的。 管翕微微扬起了唇,结束了,他自由了。 推门而入的时候,夏远一众人都慌忙的围着赵歧,“怎么了?” “赵歧刚才一直咳,可能是发烧了。” “那怎么不赶紧去医院?” 赵歧喝了口热水似乎压住了阵咳,“没事,不严重用不着去医院。”她是这场宴席的主人,哪有客人没散主人先走的道理。 陆怀年看她咳得难受自然不能干看着。他有些后悔刚才任由她扔掉伞,她现在的头发都还湿着。“夏远,去开车。” 桌下,赵歧拉了拉他的衣袖摇了摇头,赵歧凑近他的耳边,语气有很明的恳求意味“陆怀年,最后了,我想有个好的结尾,我没事的。” 陆怀年起身,叫上夏远出了包间。 再回来时,夏远手里提了纸袋和药袋。 陆怀年绕道赵歧身后低声的说了一句“赵歧跟我出来一下。” “嗯?”赵歧放下汤勺,扭头看向陆怀年。 夏远抖了抖手心里提的东西,赵歧才明了。她还以为....他不同意......所以生气了。 赵歧换完衣服,在他的注目下量了体温。果然三十七度五,发烧了还不低,忍着苦涩喝了药。 一般酒店浴室应该有备用的吹风,可赵歧找了半天没找到,没办法只能让服务生重新送来了一个。 很快,门外有人敲门“您好,我来给您送吹风。” 赵歧开门后接过并道了谢。 陆怀年看着她拿着吹风走来,起身迎面走来无意识地说了句“我来.....” 赵歧愣了,陆怀年也愣了。 感觉到陆怀年的不对劲,赵歧佯装着去解开吹风上缠绕在一起的线, “不用...我可以。” 吹头发的时候,赵歧背对着陆怀年。说实话,让男朋友给自己吹吹头发这个场景,小女生多多少少的有那么点期待过。 但对于陆怀年来说,赵歧从来没把这个场景安插到陆怀年身上。 赵歧把毛巾在脑袋上使劲的搓了搓,想要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搓掉。 突如其来的重量落在自己脑袋上的时候,赵歧屏住了呼吸。 陆怀年的下巴隔着薄薄一层毛巾哏在赵歧的头顶,赵歧听见他叹了一口气。 陆怀年有些难受的闭着眼,下巴处就是她的长发,浅浅的发香沁入鼻尖的时候,陆怀年的疼痛感少许的轻了些。 赵歧顺着重量摸到他的一侧的脸,然后捏了捏,故作轻松的说“陆怀年,你别在意,我没关系的,我知道你的心意。” “我知道,我只是.....”对于她,若是陆怀年力所能及的他想试一试。其实擦头发,吹头发这些事情并不难陆怀年是能做的,只不过用的不是手。 陆怀年的意识开始有些涣散,赵歧感到头顶的重量似乎重了些。 “陆怀年?” “嗯”他在努力的回应她。 “陆怀年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有些累。”这段时间以来,陆怀年每天真正能休息的时间最多不过两个小时,精神早已经疲惫不堪。 胃口跟着身体越来不佳,任凭夏远怎么劝他去见时白捷他都不去,再加上赵歧的事情,他身心早已经俱疲。 赵歧发觉不对劲,托着他的脸回头时陆怀年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赵歧扔下毛巾,一直在尝试着唤醒他。 “陆怀年你醒醒,陆怀年!别睡!陆怀年!” 手机落在了包间,赵歧巡视了半天找到房间里的座机叫了急救车。因为包间离这只有两间房的距离,正赶上夏远出来抽烟听见赵歧喊陆怀年的名字。夏远喊了包间里的人,一起冲向了赵歧现在所在的那间房间。 “他怎么了?” “他刚刚晕倒了,我打了120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时白捷简单的做了检查,脸色瞬间凝固了。“等不及了,夏远你去开车我们把他背下楼,去医院!他可能需要手术。” “好,等我!” 时白捷背着陆怀年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电梯,一段时间没见陆怀年的病情怎么会严重到这个地步?他到底是怎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陆怀年送到最近医院的手术室才终于得以松口气。 夏远坐在椅子上挠着头,时白捷依在手术室的墙上闭口不言,管翕站在赵歧身边沉默着。 还是赵歧开口打破了这一片寂静。“夏远陆怀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关于他的病情?” “你还是等他醒了亲自问他本人吧。” “时白捷,你也全都知道是吗?” 时白捷点头。时白捷和陆怀年有关系赵歧知道,陆怀年有心理疾病她也知晓一点,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 能严重到做手术,陆怀年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严重吗?” 夏远低下了头,赵歧看向时白捷。耐心的又问了一遍“他严重吗?” “心理加生理,已经很严重了,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服药。” 听见时白捷的这句话,赵歧才明白陆怀年那天情到深处却执意非要采取措施的用意,他是的原来是怕这个。 赵歧捂着脸,颤着声音问他“能治的好吗?”她怕...... “能,但是要他自己配合。”再简单的病病人不配合,神仙也救不回来。尤其是陆怀年那个脾气!时白捷提起来就生气! 听到期待的答案,赵歧松了一口气。 能治就好。 抬头,盯着手术中的三个红色扎眼的字体,赵歧莫名感觉到害怕,浑身一阵发冷。 良久,赵歧的嘴巴一张一合,眼神空落落地看起来却完全不像是正常和人交谈的模样。“时白捷,心理上的问题你有信心给他治痊愈吗?” 时白捷看了眼手术室的方向,“能”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 “我信你!” 夏远十指相扣握紧“赵歧,你务必劝他好好接受治疗!我这边是没有法子了,他根本不听我的,不然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赵歧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看着地面。“他会的。” 时白捷虽然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法子,但是赵歧既然这样说他就姑且一信。 第八十八章: 陆怀年手术后醒来,空空荡荡的病房安静的能听到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伤口处因为麻药药效已过,隐隐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陆怀年终于尝到自讨苦吃这个理,他高估了自己精神长期高度紧张与疲惫,外加心理性失眠、长期饮食不规律,急性胃穿孔出血是迟早的事。 可是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原因:他高度烧伤导致的截肢,当年差点病变丢了命,要不是他命大又岂能只是落下了个胃病。 现在的他,除了心理,他的胃也一样早已经经不起折腾。 病房的空气不留通,泛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不适应的他干咳了好几下。 一杯水伸到他面前,那只手陆怀年认得。 陆怀年并不渴,但那只手递来以后他还是浅啜了两三口润了润嗓。“赵歧,你都知道了?” 赵歧把杯子放回原处,背对着陆怀年并没回头。窗外阳光很好,落在她睫毛上种下了一片阴影。 “他们让我亲自问你,陆怀年等你病好了,有些事情我们好好谈谈吧。” “赵歧,你想知道的现在问吧。”陆怀年从来没刻意去隐瞒些什么?她没问过他也就没说,更何况他身上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可以只用只言片语就能轻而易举的概括了。 “你的胃很严重吗?” “很严重,说不定哪一天可能会发展成胃癌的一步。”这是事实是他刚截肢不久出了事情以后他的主治医生告诉他的。 陆怀年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给赵歧一种错觉:他像是在讲述着跟自己一个毫不相关的故事。 赵岐坐在他床边,“陆怀年你吓我的对不对?” 陆怀年艰难的抬起了大臂落在赵岐头顶,“没有,是事实”明明眼神温柔的看向自己,说出来的话却让赵岐打颤。 “火灾爆炸以后因为我小臂的大面积烧伤,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小臂全部截肢。但是手术以后还是感染了,除了伤了胃还伤了其他器官,后来勉强救了回来。除却…邓川的死,没了小臂和双手,有一段时间我是根本不进食的,不想吃也吃不下,因为这个还做过一次手术。” “陆怀年,身体的伤和心理的伤,哪一个更严重?” “心病。”相比于身体,心病存下的时间更早。 毫不犹豫出口的二字让赵岐屏住了呼吸,身体都已经严重成这般模样,那心病该是到了哪种地步?陆怀年没有像今日这样直白,一方面是怕吓着她,还有一点私心,他希望在她眼里他还没有那么糟。 赵岐没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像是在想些什么。 “赵岐,听完这些,你若是……”不想继续了,我可以放手。后面的这一句话陆怀年舍不得说出口。就算自己是这个样子,他还是不想让她离开。 在赵岐身上的心思,他比任何人都要自私。“赵岐……”其实接下来要说些什么,陆怀年自己也不知道。 赵岐起身,去了窗前,握起玻璃杯的她抿了一口水,那个杯子正是陆怀年刚刚用过的那一只。她什么回应都没给陆怀年,只是问了他一句看似无关痛痒的话。 她说:“能活着吗?” 他答:“我尽量” 听见他这句话,赵歧莫名其妙地笑了,嘴角的弧度尤为明显。她喃喃了一句“那就行。” 病房外的一群脚步声由远及近,赵岐搭着手臂倚在病房门后,脸上带着陆怀年完全看不透的情绪。 赵歧的目光直落在陆怀年脸上。 “陆怀年,女朋友和妻子,你选一个?三、二、” 一字还未出声,陆怀年已经给了答案“妻子。” 从赵歧开口问这个问题,陆怀年心里已经揣测了好几种意图,可唯有一种是脑中最期待的却最后又被自己亲自反驳掉。 “赵歧,你……”推门而入的人群,打断了他原本要说的话。 时白捷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同情无处安置的样子“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夏远把水果和补品放下后在时浅的眼神监督下扭扭捏捏的把一束鲜花扔到陆怀年面前的被子上。“我说不买,时浅非说这是看病人必备三件套。” 赵歧和时浅对视的瞬间,时浅不好意思的避开了她的眼神。还真是时过境迁,当初自己因为爸爸的事情差点就妥协去见她了,那时心虚的是她。 管翕牵着桑言,小家伙手里抱着一个粉色可爱的小毛毯。小家伙一进门就直奔赵歧而去,嘴里还喊着“赵歧姐姐,我也带礼物了!你看漂亮不?” 夏远还调侃他“你赵歧姐姐可不是病号,喏~真正的病号是这位!”说着还刻意的指了指陆怀年。 赵歧有些哭笑不得,这明显就是小女生的东西陆怀年怎么可能会用?“嗯,漂亮!要不要姐姐先帮你收着?” 桑言有些害羞,原路折返一路小跑到陆怀年床边,踮着脚把小毛毯举到他面前“闵乐说这个最漂亮我才买的,你喜欢吗?”为了挑这个礼物,他让哥哥和闵乐一起陪他挑了足足一个上午。 “喜欢”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陆怀年接下还打开披在了腿上。 穆朗和秦朝的到来,让本来欢腾的病房瞬间鸦雀无声。知晓内情的人,彼此心照不宣,不知内情的人不好发言,所以,该撤的撤,该溜的溜。 后来病房里留下的只剩赵歧、秦朝、穆朗和陆怀年四人。 有穆朗在的地方,秦朝几乎很少发言。穆朗找了位子坐下。 “好些了吗?” “老样子。” “事情既然结束了,有些话我就只说了。路怀年,邓川的死不是你的错,活着有活着的意义,你是个聪明人磨耳朵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省的招人烦。自己的身子自己好好养着,受罪谁都替不了你。走了~” 他出来一趟不容易,没时间在他着耗着,有空不如多回去陪陪女儿。 穆呈梨要出国念书了,这一走也不知要几年。 临出门时,穆朗回头看了赵歧一眼,欲言又止。 这件事阿梨不许他说。 第八十九章: 穆朗和秦朝离开后,夏远他们发来消息说不想打扰陆怀年休息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他。 一时间,病房只剩下赵歧和陆怀年二人。陆怀年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若有所思,枕头下压着东西被他宽厚的身影掩住,不露任何声色。 麻醉的药剂在减少这就意味他要承受的疼痛要多一份。手术伤口的疼和脏器里面疼早已经混为一体,陆怀年额前和背后已经开始密密麻麻的爬上了一层薄汗。他尽可能在不牵扯到伤口的基础上让自己慢慢躺下,背对着她。“赵歧,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他在熬,这一阵熬过去就好。 背后一只纤细的手附上他的伤口“陆怀年,是不是很疼?”蹲在病床旁手从他背后绕过去的时候,她感受到陆怀年在打颤。 “你忍一下,我这去叫医生来。”怕他难受,赵岐慌乱的从病床旁站起身。 “赵岐,你今天…先回去吧”陆怀年觉得今天他没那么容易扛过去了,他怕赵岐看了那种情形应该会害怕。 “不用…”陆怀年的话根本赶不上她起身的速度。 赵岐现在一心思要去找主治医生要止疼剂。背后的衣服被轻轻扯住的时候,赵岐愣了足足三秒才回头。 要多么的迫切,赵岐才会看到他现在这般模样:陆怀年红着眼往前倾着身,紧闭着双唇里还咬着她的衣角。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陆怀年身后藏着的东西也从枕头下悄悄的显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赵岐心里像是被人一瞬间灌满了青柠汁,这么卑微的去挽留一个人这种动作对于陆怀年来说应该是第一次。 赵岐看着心疼,眼泪留到嘴角赵岐伸出手背挡住,但声音还是出卖了人的感情。“陆怀年,你松口。” 赵岐音刚落,陆怀年真的松了口。 镇痛剂没有办法一直添加,过度依赖对于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陆怀年在努力克服这也是医生给他的建议。所以,陆怀年知道就算赵岐去找主治医生也没更好的选择。 看见她哭陆怀年只能忍着冲动别过眼不去看她,毕竟他不能不能替她擦去眼泪。他想:以后还是还是能不让能就尽量不让她哭,比起自己遭罪赵岐现在的脸色更让他难受。 “陆怀年尝试了最后还是还是失败了,因为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为了不让她多想陆怀年只能捡些能说服她的话“别去了,过量的镇痛剂对我现在的身体负担很大,副作用也不少。” “陆怀年,我是不是…什么…都替你分担不了?”还未等到回答,赵歧就搭上他的脖颈吻上了他,她怕他的回答是自己心里的那样。 有多害怕牵扯到他的伤口,赵歧就有多么的小心翼翼。 直到自己冷静,赵歧才停下动作,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以至于那个精致漂亮的小盒子正正好好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盒子的大小,如果这次赵歧不是自恋的话,应该是戒指吧。 “陆怀年,你想和我结婚吗?”说这句话的时候赵歧的下巴还搁在他的肩膀处,浓重的鼻音让她的音色听起来有些慵懒和自然。 她很明显感觉到陆怀年的肩膀一怔。 赵歧将那个小盒子勾过来,握在了手心。不管这个是不是戒指,应该也不会是给别人的。就算是误会,提出结婚这件事赵歧也是有她自己的目的。 陆怀年抿了下唇,没说话,直到赵歧的手心里出现了他盒子,而且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它,陆怀年的心跳紧张到慢了一拍。她怎么会知道…? 一枚菱形精致到让人移不开眼的指环安安静静卡在盒子的中央,在阳光的穿透下闪着只属于童话里光芒。 “赵岐,你…” 回答陆怀年的依旧还是同一个问题“陆怀年,你想和我结婚吗?” “除了你还能是谁?”第二次听见这句话的陆怀年地眼神里突然失去了那抹隐忍,取而代之渴慕之极,这本来就是他最终想要的。 赵岐笑了默默拿起那枚戒指放在阳光下端详,陆怀年的眼光一直都很绝所以连这枚戒指都是绝对的符合她的审美。“那我们结婚好不好?” 这句被陆怀年揣摩了一个月多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早一步说了出来。 走了这么多弯路,使了这么多心思,终于还是…… “好”即使内心无比紧张陆怀年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下了,他了解赵歧她能主动开口有多么地不容易,可能也就他自己知道一旦错过了,再遇见这样地机会有多难。 赵歧捏着那枚戒指放在陆怀年眼前,“陆先生,你知道想娶老婆是要经过考验的对吧?” 陆怀年扬着眉,嘴角带着笑,他知道赵歧肯定不会毫无准备就提出结婚的话题,只不过为了娶老婆他也得配合一下。“嗯?那我的考验是什么?” “很简单,等你身心皆健康的那天。” 陆怀年轻咳了两下,笑的意味不明,脑袋凑近她耳边含着笑反问了赵歧一句“身心健康?” 赵歧当然知道他的话中话,但是她现在讲的是正事没时间和他在这你侬我侬。“陆怀年等到医院肯放你出院,时白捷承认你心里没任何问题,我就嫁。” 原来她的心思落在这块。 “那看来我要努力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娶她这件事情好像早已经落下帷幕。 赵岐那戒指放回了戒盒里,准备合上的时候被陆怀年叫住了,他让她递过来。 “凑过来一点,嗯,再过来一点。” 他含起那枚戒指的时候,赵岐才明白他想干什么。他难道是想……?因为含着戒指他是没办法说话的,陆怀年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和上次雨中一样,他再次看向了赵岐的无名指,上面空无一物。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沉默着,彼此心照不宣。 最后,决定抬起右手给他的时候,赵岐落了泪,陆怀年红了眼。 指环牢牢的圈在无名指上赵岐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它的重量。 赵岐心想:这辈子可能也就她一个人是这样被带上婚戒的吧?可幸福和悸动不曾比任何人要少,反而要多的多。 “赵岐,即使我没有双臂替你擦不了眼泪;即使我不能牵着你的手站在礼堂之上;即使这辈子都没有办法……你愿意……嫁给我吗?” “陆怀年,在我这里谁都不及你。嫁你,我愿意。”在这句话之后,赵岐还不忘趴在他耳边悄悄补了一句“陆教授,婚虽然求成功了,但病还是要治的哦~” 第九十章: 四季已过,本市迎来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 刚刚结束了学校周年庆上讲话的陆怀年还没下去就被台下的一众学生蜂蛹拦下。学生们仰望这座大神好不容易才现身,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陆教授请问您现在单身吗?” “陆教授请问怎么会选择来我们学校呢?” 众所周知,陆怀年教授每年的教研都很忙。心理学系的同学一听陆教授要来,那个激动不亚于哪个娱乐圈里的明星要来一样。 所以即使是小道消息也是一传十十传百。 鉴于陆教授档期不定,学校当然也只是说尽量去请,但是能不能请得到校方也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 台下,赵歧一个裹着羽绒服抱着奶茶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无名指上的菱形钻戒恰巧落了一片雪花,赵歧抬起右手往无名指那处吹了口热气。 雪花,瞬间融化,化作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折射着微光。 陆怀年虽然表面上有条不紊的回答着学生问题,但是目光一直留返于观众席的某处。 此时的赵歧咬着奶茶吸管正一脸好戏的盯着台上笑的春风灿烂的人! 殊不知陆怀年是无意间捕捉到她这个动作时才会笑容温柔的不像话。 提问他单身问题的那个女生一直都没有放弃,陆怀年刚开始觉得是私人问题一直避而不答,但是看到赵歧正好也看着她。 陆怀年淡定一笑,已婚二字闪现在脑间。 “已婚,因为这是我妻子的母校所以今天算是故地重游。” 因为要接受心理治疗,在绝对遵从时白捷医嘱的情况下陆怀年推了一整年的档期内容,即使还有几个月这一年的时间也的约定就到了陆怀年还是在几天前拒绝了邀请。 今天来这里只是纯粹为了陪赵歧办些事情,正巧赵歧去的是院长办公室,院长和赵歧客气了几句,才注意到她身后的陆怀年。院长当场就立即给校长打了电话,很快校长本人就亲自来接待了,邀请他上台给孩子们讲几句受用的知识。 “校长,陆教授他......” “好,既然您都亲自跑一趟了,当然不能让您失望。”赵歧的事情还压着,陆怀年不想让她为难。 这也是为什么陆怀年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在夏远和校方的互送之下陆怀年才下了台,在众人的瞩目下,陆怀年步履匆匆的走向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只有一个身影,一个女生。 有眼尖的小学妹认出了赵歧“唉,那最后一排坐的不是上一届的优秀代表赵歧学姐吗?什么情况?” 对方摇摇头,一脸吃瓜的表情。“赵歧?就是那个上次学校还在开学典礼点名表演的新闻系毕业代表学姐,去年获奖拿到手软的那位?” “对啊!” “我去~” 赵歧抱着半杯奶茶起身,手臂上还搭着他的大衣外套。陆怀年今天带了义肢,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中透着些那么点勾~人的味道。 赵歧替他抚去肩头的已经融化的水珠,把他刚才交给自己的大衣重新给他披在肩上。 穿过人群,赵歧跟在他和夏远身后离开了现场。 亲密无间的动作早已经让身后的学生发出阵阵欢呼声。 远离喧嚣,赵歧回头的时候夏远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踏着地面上还未成型就已经成消失不见的微湿地面,赵歧调侃他“陆教授,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谎了?已婚?” 陆怀年盯着她手上的戒指,嘴角弧度就没收回去过。“确实已婚,已经求婚,简称已婚。” “陆怀年你诡辩论的能力还不错哦。”赵歧腾出一直手指给他比了个赞。 看她一直抱着奶茶不撒手,这个东西有那么好喝吗?他记得那天第一次见面那天她推门而进时也是这样抱着一杯奶茶。 陆怀年趁她不注意就这她的吸管尝了一下,甜到腻口。“故地重游的感觉怎么样?” “额~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了。”具体哪个地方不一样赵歧表达无能。 雪花大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散,地面上渐渐现了白。 并肩而行,赵歧真的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那是的陆怀年和现在的模样没有多大变化。 “陆怀年,其实在那天演讲会之前我就知道你。那天迟到我是故意迟到的为了让你注意到我,因为当时我一心想通过你去调查我爸当年的事情真相。” 陆怀年绷着下巴,点了点头,“那时候的你想不注意到都难。” “你不生气吗?” “如果是以现在的结果做比较我甘之如饴。”要是她当年没故意接近他,他也不会遇见现在的赵歧。 从和陆怀年一起踏入这个旧景,赵歧就感觉自己心里不大舒服,她想可能是自己的愧疚感在作祟吧。 现在一切坦然相诉,赵歧突然觉得这片景也不少那么扎眼了。 “陆教授,正式和解吧!” “这次还想握手吗?” 赵歧突然想到第一天见面的场景,想想他和陆怀年初次打交道的场面着实让人记忆犹新。 “握手就算了,陆教授牵手吗?”未等到他回答,赵歧就把他戴着皮质手套的假肢紧紧的握在了手心。 这次,没有拽掉。 看着学校滚动的电子浮标上滚动的日期,原来是今天。“赵歧,下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一个老朋友。” 此时的墓园早已经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凸起的石碑透着点点的灰,其余的都是一望无际的白。 站在邓川的墓前,赵歧抱着那束花始终都没放下。邓川的碑前摆着密密麻麻的贡品和礼物,还有一张他们的合照。 一年了,整整一年因为病情陆怀年都没来看过邓川。 那这些还能是谁?陆怀年再清楚不过。 “陆怀年,这是?”赵歧想问的是谁来过?据她了解邓川的父母常年不在国内。 “他就是邓川。” 放下手里的花,在看到这张脸赵歧觉得格外的亲切,从邓川的笑容来看他生前一定是一个很开朗的人。 邓川,我说到做到了,这次有给你带一捧花。 “赵歧,我有些话想跟川子说,你先去看看爸爸,我很快就到。” 离开前,赵歧看了眼邓川的墓。邓川,上次来看你那是我们我们之间的秘密。也谢谢你,留下了他。 赵歧知道,陆怀年在告别。 和川子告别,也是和未来的自己告别。 雪开始停了,乌云也在慢慢撤去,甚至还有几丝若隐若现的光透过云层落下。 “川子,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你了,你应该走了吧。她叫赵歧,你未来的嫂子。谢谢你给我留了这条命,至少现在我找到它存在的价值。川子,我总以为你会怪我,赵歧却跟我说你不会。对,你不会,是我自己一直揪着自己不放,辜负了你的心意。我们都有伤,你的伤伤在了命,我的伤...还好,我的伤快好了。川子,如果下辈子还能遇见,我替你抗所有的伤。这一辈子,我只想抓住幸福。走了,兄弟,希望来世平安喜乐,无病无忧。” 天不知何时已经放晴,落日的颜色越来越美,透着淡淡的粉与红。 赵歧看着墓碑上的爸爸第一次眼睛里没有带着悲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着墓碑上爸爸的照片赵歧觉得那双眼睛带着笑容。 “爸,看我的戒指,漂亮不?等决定好结婚的日期,我再告诉你。” 身后一众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可因为是草坪的缘故掩去了大半。知道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 “别等了啊,不如就今天决定吧!” 赵歧寻音回头,赵敏、夏远、时白捷、管翕、桑言、时浅、于谷、穆朗、秦朝、池路、甚至还有穆呈梨一众人身着正装,整整齐齐的出现在她背后。 陆怀年从后面匆匆赶来,见这场面一时间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时白捷双手背后,笑的一脸惬意。“陆怀年,既然赵歧这么恨嫁,正好今天也是个好日子我也代表大伙送你一份礼物。” 众人退后,既然时白捷这货这么爱显摆,那就把场地留给他吧,顺便让他将功赎罪,不然后期的日子估计怕是要比吃黄连还要哭。 赵歧皱着眉,心理医生的脑回路都这么轴的吗? “拿出来吧”陆怀年刚才从后面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躲躲藏藏的样子,没猜错的话,他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给他。 “喏,你的健康指标检测表,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拿它结婚吗?” 陆怀年的表情管理在听到健康指标监测表六个字后就突然失败了。 “拿来!” 时白捷二话不说塞给他,“给你,给你,赶紧去领证去吧,现在去应该还能来得及。” “赵歧,打开,读!” “经检测,各项指标...均为正常,无...异常。” 打开那张纸的时候,赵歧心里的紧张完全不亚于陆怀年。 终于,实现了。 这下换陆怀年不淡定了,赵歧能看见他的肩膀在抖。“走!” “去哪?” “领证!” 落日余晖,两人匆匆离去,无关迟暮,不问翻覆。 只要是你,虽晚未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