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王妃不下堂》 第一章 初次见面的礼物,是一纸休书 七月初八,二王爷赵如安在边疆打了胜仗,凯旋回京了。 全京城的人都一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偏偏二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祝芙蓉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按照祝芙蓉的侍女欢儿的话说,要不是她上街采买时听见了别人家闲聊提起,只怕到了二王爷再次离京的时候,祝芙蓉还是别想知道这个消息。 这一次,祝芙蓉终于坐不住了。她跟二王爷成亲三年,却连自家夫君的面儿都没见过。 当初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二王爷连盖头都没掀,就走了,只留下一道命令,让她搬出王府到京郊别院去居住,便再没了音讯。 现如今,他终于回来了,她说什么也得去讨个说法。 就这样,也不等谁来请,她换了一身华丽衣裙,自己带着欢儿就从别院跑去了王府,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儿个见到二王爷一面。 可是刚一进王府的门,她就傻了眼。 迎面走过来一位妙龄女子,身上穿着的淡粉色桃花襦裙和她身上穿着的这条一模一样。 若是撞了旁的衣裙倒也没什么稀奇,可偏偏这一条裙子是当初二王爷送给她的聘礼里带的,说是宫里赏的料子,又特意寻人缝了这裙子,普天之下便只有这么一条,那面前女子穿的又是什么? “你身上的裙子哪儿来的?”芙蓉盯着面前女子的脸,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王府里出现了陌生面孔的妙龄女子,又偏偏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衣裙,这事儿能跟她那夫婿没关系吗? “姐姐是二王妃吧?楚楚这厢有礼了。妹妹身上这条裙子是王爷赏的,他说这嫩粉色最衬我的肤色,还说这料子是宫里赏的,民间难寻。” 楚楚见芙蓉的脸色愈发难看,不由说的更欢。 “原本我还以为自己这等贫贱身子王爷不会真的给什么贵重衣裳,现如今瞧着姐姐也穿这身,想必王爷是真的疼爱我。” “不必急着以姐妹相称,也不必急着抬高自己的身价。别说此时王爷尚未许你名分,就算是许了,你也是妾。叫人看见你与我穿一样的衣裙,人家只会嘲笑你不懂规矩,处处东施效颦,也不好看。” 芙蓉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装出一副端庄大气的正房模样,实则心里早已将赵如安骂了个千万遍。 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女人敢在她的面前这么嚣张,还不是赵如安拈花惹草的结果? 好啊,成亲这么久,还没跟她圆房呢,就敢把别的女人接到王府里过日子了? 她一贯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若是这女人不主动招惹她,她也懒得惹上一身腥,想着日后躲着点也就是了。 可是没等她走出几步,只听得身后“咣”地一声,随即便传来了楚楚的“嘤嘤”哭声。 “莫哭。快告诉本王,谁欺负你了?” 就在芙蓉转身想要看看这女子到底还能闹出什么动静时,天上忽然飞下一名白衣男子,落在那楚楚身边,一把将楚楚揽在了怀里。 “王爷,不要怪姐姐,是楚楚方才太想与姐姐结识,一时鲁莽冲撞了姐姐,才惹得姐姐发火打了我的。楚楚不想哭,只是,真的很痛。” 她哭的梨花带雨,那模样倒是让女子瞧着也心生怜意。 只可惜,比起心疼她,芙蓉更心疼自己。 看来这白衣男子就是她那成亲了三年不曾露面的夫君了。 这样初次相见的情景,她以前还真是想都想不出来。 “你是什么人?”赵如安扶起楚楚,望向祝芙蓉。 显然,他第一眼并不曾认出她是谁,只是觉得这女子的眉眼极好看。 直至他认出了她身上的这身桃花襦裙,这才微微挑眉道:“原来是你。” “你来的正好,本王一早便给你准备好了休书,原本是想叫人给你送过去的,现在你随我去书房领了便是。等你空出这正妃之位,本王也好迎娶楚楚进门。” 第二章 本王家大业大,不差你一顿饭 “小姐……”欢儿懦懦怯怯地唤了芙蓉一声,心中一时之间有些慌了。面前这俊逸男子便是二王爷吗?只是他为何与自家小姐初次见面,什么都不讲,便要给休书呢? “你就为了她,便要休我?” 原本祝芙蓉以为他只是要纳妾,没想到他竟是要将自己休弃。 这话她听来只觉得可笑,她可是“京城第一美人”,论相貌,论举止,她哪里比不上这女人了? “是,楚楚出身不好,若是本王不能明媒正娶允她正妃之位,她便无法在皇室中立足,将来生的孩子更是无法成为世子。成亲三年,你膝下也无子女,你又有何脸面占着这正妃之位?”赵如安说的头头是道,好像极有道理的样子,楚楚在一旁听着也是连连点头,好像那脸上的巴掌印都没那么疼了。 “成亲三年,尚未圆房,我膝下无子说明我为王爷守身如玉。王爷若是介意,再给我一月功夫,我多寻几个男人欢好,你不就有后了么。”芙蓉说到这儿,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贤良淑德的大度模样,她装也装累了,估计赵如安也懒得看,那她又何必苦了自己? “姐姐岂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王爷与姐姐既然并无感情,写了休书也不过是好聚好散,姐姐何苦如此纠缠?凭借姐姐的倾城之姿,纵然离开了王府,另嫁他人为妇也不是难事啊。姐姐不是还与春风楼那几位书生……” 楚楚煞有其事的演着戏,说到这儿又连忙捂嘴道:“我真是该死,如何能够这样议论姐姐的是非呢。” “你不必再她面前恐慌成这幅样子,她在外面与男人纠缠不清,现如今被本王察觉,竟然将怨气撒在你身上,真是罪该万死。来人呐,王妃以下犯上,杖责十棍。” 赵如安说完这话不多时,便有侍卫带着木棍走了过来。 欢儿一个劲儿地在芙蓉身后扯她衣袖,想让她赶紧跟王爷服软,先把这皮肉之苦躲过去再说。 偏偏自家小姐是个倔强脾气,她认定的理,谁也劝不回来。 “就为了这么个女人,你便要杖责于我?” 芙蓉料到了赵如安可能会不喜欢她,却没料到他会这样没脑子。这女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吗? 她倒是不怕他口中的杖责,她自幼习武,虽然也不知这府内侍卫都是什么水平,但她要是不想挨打,躲个棍子应当问题不大。 她只是觉得寒心,三年来,她一直在这王府上下扮演着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没有功劳尚有苦劳。逢年过节他不在京城,不管王府欢不欢迎她,她可是半点礼数也没落下过。 现如今,就换来这个? “芙蓉,二弟,祖母叫你们过去共用午膳。”说话的人正是赵如安同父异母的大哥赵如鸿。 这三年来,芙蓉虽然没见过赵如安的面,可几次来王府拜见主母和老太妃,她都见过这个大哥。 在她眼中,这大公子温柔如水,待人和善,不知比这赵如安好上多少倍。 只可惜人无完人,大公子自幼便患有腿疾,终生只能在轮椅上度日。 “大哥可否搞错了,祖母如何知道她来了?”赵如安说话间看向芙蓉,一脸厌烦。 “方才我就在凉亭里看书,你们几人吵闹的声音过大,我都听见了。你这出征三年,也不曾在家吃过一顿团圆饭,祖母总是念叨你,今日正好,芙蓉也来了,祖母知道必定很是开心。”赵如鸿脸上微微带着笑意,让人看着便心中踏实。 芙蓉见大公子来了,瞬间恢复了小女儿家的神态。 “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管闲事。也好,我这便带着楚楚去见祖母,至于她嘛,愿意跟上便跟上,我王府家大业大,也不差施舍一碗饭吃。”赵如安说着这话,拽着楚楚的胳膊便要去正堂。 芙蓉冷哼一声,心中才不稀罕他家这一顿饭。 成亲数年王府上下除了大公子也没人给她什么好脸色,原本她想着赵如安惦念夫妻情分总会善待她一些,现在看来都是一丘之貉。 “不妥,今日的午膳乃是家宴,并不适合有外人作陪。来人啊,时间也不早了,送楚楚姑娘回去吧。” 赵如鸿一句话说出来,顷刻之间,他在芙蓉心中地位就更高了几分。 第三章 商贾之女,不懂规矩 芙蓉嫁进来的年头虽然不短,可她对整个王府实在算不上熟悉,除了了解最基本的关系外,她也并不清楚太多。 府内的当家主母徐氏并不是赵如安的亲生母亲,而是三公子赵如麟与四小姐赵如思的生母。大公子也不是当家主母所生,而是先王爷的偏房刘氏之后。赵如安既不为嫡,也不为长,究竟为何能够成为世子继承王位,芙蓉也很好奇。 只不过,比起这一件事,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徐氏又不是赵如安的生母,为什么每次看她都那么不顺眼,恨不得处处刁难她?按理说她该操心的不是将来三公子会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吗? 还有那王府三公子更是好笑,脾气秉性简直同他母亲如出一辙。她与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就因为她不曾出身贵族,他便从不曾将她这个二嫂放在眼中。 至于赵如安的祖母老太妃,她更是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回府想要请安,都被老太妃身边的内侍以念佛清修不喜打扰为名拒绝了。她与赵如安拜堂当日老太妃倒是来了,可她蒙着盖头只顾行礼,也没瞧见这祖母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说是一顿家宴,她却只觉得心慌意乱。 原本她以为赵如安回府之日就是她心安之时。可现在看来,恰恰是因为赵如安的出现,她本可安稳的日子必定会乱作一团。 想到这儿,她便使劲剜了赵如安一眼。 “芙蓉,莫慌。今日家宴都是自家人,祖母又最喜欢二弟,待你也必会如亲孙一般疼爱,放心便是。”大公子似是看穿了芙蓉的心事,连声安慰道。 芙蓉看着大公子苦笑了一声,心道祖母越是喜欢赵如安,只怕就会越讨厌她。 “祝芙蓉,你倒是有本事,本王出征数年,你寂寞难耐,倒是连我大哥也不放过。” 赵如安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眉来眼去,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赵如鸿这一口一个“芙蓉”倒是叫的亲切,他还不曾这样唤过她呢。 “本是同根所生,却有云泥之别。”芙蓉轻笑一声,懒得理他。 她倒是真的希望当初同自己定下婚约的人是大公子,想必她今时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此时此刻,正堂内早已设下了宴席。除了他们一行人未到外,老太妃,主母徐氏,偏房刘氏,三公子赵如麟,四小姐赵如思倒是都到全了。 赵如安虽然身为王爷,可那是朝堂上的爵位,关上王府大门,府内上下事宜还是由徐氏做主,他时常不在府内,也并不会插手家事。 所以王府上下都要给徐氏的面子,听徐氏的规矩,任何人都不例外。 芙蓉刚嫁过来的那段时日也想着将自己这个婆婆讨好明白,以便日后能够过得自在些。 哪知道徐氏是横竖看不上她,后来她便是连王府也懒得来了。 眼见着芙蓉随赵如安跨着门槛走进来,徐氏脸上的笑容便渐渐凝固了。 “王爷凯旋归来大喜的日子,你来做什么?” 芙蓉被问的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见实在是没有其他人在,这才敢肯定徐氏说的是她。 “芙蓉见过各位长辈,今日得知王爷回府,芙蓉心中惦念,自作主张便来了,还望母亲不要责备芙蓉叨扰。” 进了这屋子,芙蓉顷刻之间便像是变了一个人,方才赵如安面前那肆无忌惮的样子转眼间便烟消云散。 她一贯不会在这府上流露出真实性子,她知道这屋子里的人没一个善类,原本最该帮她说话的男人却又恨不得她被驱逐出府,好能迎娶那“娇滴滴”进门。 正中间坐着的老太妃她也看见了,手捻佛珠望着她,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可看着徐氏对她的刁难,倒也是没打算帮她说半句话。 这会功夫,赵如安和大公子已经入席。 在芙蓉目光所及,屋内唯一空出来的座位不在赵如安身边,而是在徐氏与三公子之间,她自然不敢主动坐过去。 于是,她就在门口杵着,心中暗自祈祷有人能发话给她让个位置,好让她的处境没这么尴尬。 徐氏倒是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意思,抬眸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不怪你,说到底也是商贾人家的庶女,许是一早便习惯了冲撞唐突,不懂规矩。” 第四章 没有子嗣?不如再试试 芙蓉原本想要争执,可话到嘴边,又被她抿着唇咽了下去。 在场众人既然都觉得她是这样的人,她争不争的,都不会改变人家对她的看法,那又何必在意?说的多了,不过是更惹人家厌烦罢了。 于是,她轻轻点头,说了一声,“母亲责备的是,下次芙蓉不会再这般唐突了。” 赵如安有些意外于芙蓉在徐氏面前的温顺,方才她在他面前性子烈的宛如一只狮子,这会儿怎么乖巧的像是兔子? 老太妃忽然低头让三公子挪个位置,招手让芙蓉坐在她旁边。 “行了,说的多了口干。常喜,让膳房再多添个汤来,免得不够喝。” 她发了话,徐氏自然不好再开口。芙蓉应声坐在老太妃身边,心想着这徐氏既是老太妃的儿媳,想必两人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既然交不下徐氏,能够让老太妃这位祖母喜爱她也不错。 宴席之间倒是还算热闹,赵如安对待家人的态度远比对待芙蓉好许多,四小姐也是个活泼性子,叽叽喳喳问了赵如安许多军队的趣事,大家常听着笑作一团。 赵如安还给众人准备了礼物,就连伺候他们的侍女都有礼物收,偏偏没有芙蓉的。 芙蓉选择了沉默,低头抿着碗里的汤,恨不得将这个脑袋都埋进去。 这地方欢声笑语,唯独她多余,这让她觉得太不自在。 就好像是自幼在林子里长大的野鸟儿,突然被关在了金丝笼里,外人瞧着好看,苦楚却只有鸟自己知道。 用膳到了尾声,老太妃要午休便先离开了,赵如安望着徐氏,突然道:“母亲,我想要休妻。” 芙蓉听见这话,袖子下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头,他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休妻?”徐氏听闻此言眉眼间倒是有了笑意,她那娘家侄女一早便看上了赵如安,要是他愿意休妻另娶她的侄女为妃,那自然是好事。 “是,之前父王在世,碍于父王遗愿,我不得已才娶了祝氏。现如今父王离去多年,我与祝氏既无情分,又无子嗣,实在没有理由继续纠缠下去。所以,我想休妻。”赵如安说这话的模样,倒像是极其听徐氏话的模样。 芙蓉在一旁忍不住撇嘴,他时至今日还不曾称呼她一句王妃,转眼她就变成一个简简单单的“祝氏”了?看徐氏那眼神,也是巴不得他休妻了。 只不过,徐氏和赵如安的关系究竟如何,芙蓉也不清楚。她只是觉得按照她的理解,徐氏所出之子都没有继承王位,徐氏又怎么会喜欢赵如安呢? “二哥,我看你早该做这个决定了,可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能配得上你的。”三公子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插了一句。 “既无情分,也无子嗣。听上去倒是有理有据啊。”徐氏点了点头。 “母亲,能不能容我说一句?”芙蓉小声举手抗议道。 “你说。”都是既定事实,徐氏倒是不觉得祝芙蓉还能掀起什么波浪。反正只要王爷不喜欢她就行了,她怎么想又不重要。 “母亲,我嫁入王府数年来,虽不曾为王爷诞下一儿半女,可您想想这是为了什么?王爷为了国家带兵出征,乃是国之大义,在国事面前,感情也好,子嗣也好,都是家事,不足挂齿。现如今王爷打了胜仗归来,再尝试着要子嗣也不晚,毕竟我还年轻,可以生的。更何况这几年我一心侍奉婆母,照看弟妹,整个心都放在了我们王府上,这百姓们都是知道的。王爷若是不念苦劳,不顾情分,得了名利便将我休弃,这传出去败坏的也是王府的名声,将来四妹嫁人,也不好听不是?”芙蓉说到这儿,嫣然一笑,好一副掏心掏肺替王府着想的模样。 “我们用得上你照看?”三公子不可置信,怒瞪了芙蓉一眼。 芙蓉倒是也不在乎,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徐氏。 徐氏轻咳一声,心中觉得祝芙蓉的话也不无道理,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母亲,就让我们再试试吧,若是我与王爷夫妻二人相处了些时日仍无子嗣,再谈休弃不迟。” 她说这话时举止自然,倒真像是心中所想。 “试试?当真是厚颜无耻!” 赵如安看着芙蓉不依不饶的样子,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第五章 想同房?本王成全你 这会功夫,大公子又把先王爷的遗愿搬出来向着祝芙蓉说话,徐氏也只好姑且不再阻拦。 既然王爷心里没有祝芙蓉的位置,她想要怀上孩子便不是那么容易,离开王府也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 想到这儿,徐氏心里顿时安慰了许多。 “王爷,今夜是我随你留宿王府,还是你随我回京郊别院?”出了正堂的门,芙蓉也不客气,瞬间变脸,追上赵如安便这样问道。 她倒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赵如安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可就这样被休做下堂,岂不是自贬身价,更加委屈?她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她还不信凭借自己的脑子,不能将赵如安的心收在自己手中。 等到了那日,她在这王府去留与否,可就轮不上赵如安一人做主了。 “祝芙蓉,你记住,你若是还想继续做你的二王妃,你便乖乖回你的京郊别院待着,别妄想与本王有任何纠缠。如若不然,本王有千百种手段逼得你求我休了你。”赵如安那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盯着芙蓉的神情宛如在盯着一只猎物。 他平生最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在他眼中,祝芙蓉当真是把这小人的性子诠释的淋漓尽致。 “王爷的话我可听不懂。刚才母亲已经把话说的清清楚楚,说我若是想要保住自己的王妃之位,就要早日怀上子嗣才行。我不与王爷同房如何能有子嗣?王爷可不要难为我了。” 芙蓉说到这儿,狡黠一笑,转而看向欢儿嘱咐道:“欢儿,既然王爷有要事在身,无法随我回京郊别院居住,那我们便体谅他,搬过来住吧。你一会去找几个府上小厮,随你一同到别院把我的东西都搬过来,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一样也别少了,免得来回折腾怪麻烦的。” “是,小姐,欢儿这就去办。” 欢儿只听见自家小姐终于要与王爷圆房,心中好似一块石头落了地,欢喜的紧。 她一定会努力守护好小姐与王爷的情分,绝对不会让小姐被休弃。 “走吧王爷,还请你前面带路。这王府我也不大熟悉,你住在哪个房间我也不清楚,不如你来告诉我?” 芙蓉说这话的时候还微微晃动着脑袋,好似故意在惹赵如安发火。 没错,她原本就是个有仇必报的小人,看见他吃瘪,她很是开心。 “呵,本王竟然险些忽略了王妃的心思。你就这么想与本王同房?好,那本王这便成全你。”赵如安一咬唇,便将芙蓉揽腰横抱了起来,径自便往卧房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这女人究竟撑得到几时。 待来到卧房门口,赵如安一脚将门踢开,一把将芙蓉扔在了床榻上,疼得她“哎呦”叫了一声。 “对待我这样的女子,你就不懂怜香惜玉,轻拿轻放?”芙蓉揉着屁股,皱了皱眉头。 “本王在同房这件事上,一贯不擅长怜香惜玉,就请爱妃,多、多、体、谅。”这后半句话,是赵如安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出来的,他的手也不曾闲着,上前一把便扯开了芙蓉襦裙上系的丝带,顷刻间她的衣裙便滑落到腰间,胸前仅剩了一件绣着芙蓉花的肚兜。 第六章 魅惑男人的法子,她倒是学过一二 身前突然一凉,芙蓉也是一惊。赵如安已经嫌弃她嫌弃到这种程度,总不会真的还愿意跟她同房吧? 不过细想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她的姿色摆在这儿,这世间薄凉男子又如此多,她红颜薄命摊上这事儿也是难免的。 况且她都嫁给赵如安三年了,就算有一日离开王府,也没人会相信她是清白之身,那她还何必哭闹扭捏,故作姿态? 想到这儿,芙蓉倒是松了一口气。 赵如安也不急着再有下一步的举动,而是坐在床边等着芙蓉接下来的反应。 他原本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免得她再没完没了的缠着他,哪知道这衣裙一脱,他也是有些意外。 这祝芙蓉倒是不愧曾经“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脸蛋不错,身材也是极好。 只可惜,他平生最恨别人给他定规矩,更别说是婚姻大事,而祝芙蓉偏偏是他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以,他如何会对她有半点心动? “王爷不关门吗?虽然你我是夫妻,可青天白日行夫妻之实,被人瞧见了还是要议论,只怕不大好的。我这衣裳都被你脱了,那你便去把门关上吧,我也好能放得开些。”芙蓉说着这话,还用指尖轻轻滑过赵如安的胸膛,那语气中尽显调笑之意。 可是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他一把捏住,狠狠将她甩在了床上。 在赵如安看来,这女人真是把妖冶轻佻演绎到了极致。 不怪三弟看不上她,怨只怨他父王在有生之年也不曾见到这女人的言谈举止有多么的难登大雅之堂,否则又岂会有这桩可笑的婚事? “二哥,宫里来人找你。我刚才去书房没找见你,估摸着你就在这儿了。”三公子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下一秒他的靴子就踏进了赵如安的卧房。 “滚出去等着!”赵如安怒吼一句,扯过被子裹在了祝芙蓉的身上,那严实的程度倒是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本王回头再给你算账。” 赵如安扔下这句话,便扯着三公子离开了。 芙蓉在屋内还隐约听见三公子说了一句,“二哥,我是不是来的正是时候?我一看就知道那女人想勾.引你。” “呸!”芙蓉啐了一句,自己跳下床重新将衣裙穿好,脑海中又不由得冒出赵如安刚才的表情来。 其实三公子说的倒也没错,她也算是在勾.引他了,怎么赵如安却是一副见鬼的样子? 她刚才的姿态动作不够魅惑勾人吗?这些动作可是她花了银子在京城里最有名的“满春阁”找花魁学的呢。 那还是前两年呢,她想着男子总喜欢去烟花柳巷之地寻.欢作乐,总有去那里的道理。她当时还一心想着要做好赵如安的妻子,便傻乎乎地跑去跟那花魁万玲珑学过些魅惑男人的法子,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赵如安接她回府过日子时,也会觉得她有趣些。 可是一转眼,两年的光景过去了,那些言语动作她早已忘了个七七八八,更何况她好像做的越多,赵如安看她的眼神也就越厌烦。 想到这儿,芙蓉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她是真的不甘心让楚楚那样的女人顶替了她的位置。 只不过现在看来,让赵如安对她心动,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七章 会梦见的,也未必是爱人 当天晚上,赵如安未曾回来过夜,这倒是也在芙蓉的预料之中。 见欢儿已经将她别院里取来的那些东西都整齐地摆放在赵如安的卧房里,芙蓉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顺手在箱子里取了一条裙子换上,将原本身上那条桃花襦裙扔给了欢儿。 “你去把它烧了,看见它我就觉得碍眼,总想起那个‘娇滴滴’穿它的样子。” 欢儿应着,接过衣裙刚要走,又被芙蓉给叫了回来。 “欢儿,你先等等。这衣裳就这么烧了好像有些可惜,这么好的料子,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这样,你把它洗干净了拿去我们成衣铺里卖掉,记得说是王妃同款,皇家近日最流行的花色,应当能出个好价钱。” 芙蓉的爹祝老爷可是整个大岳国首屈一指的富商,她自幼在祝家没少学生意经。虽说是嫁给了王爷,可她也没在王府里找到半点归属感,想着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于是靠着贩卖首饰做本钱,这几年也开了几家铺子,生意还算不错。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赵如安真的给了她一纸休书,她也不至于狼狈的逃回娘家求饭吃,自己养活自己没什么问题,后路她早就铺好了。 人有了钱,才能有底气。这底气纵然不掏出来给他人看,芙蓉自己心里也踏实。 “小姐,王爷一回来便对您是这种态度,您可有什么打算?”欢儿自小就随芙蓉一块长大,芙蓉的性子她最是清楚。无论人前她装的多么温柔贤淑,性情淡泊,实际上都受不得半点委屈。 芙蓉的隐忍,永远是伏击。 “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芙蓉没有直接作答,反而这样询问起欢儿来。 “欢儿今日是初见王爷,也说不出他是个怎样的人。不过若是按照京城百姓口中所讲,他倒是个很厉害的好人。可他若是伤害了小姐,便算不得好人。”欢儿一想起今日王爷要杖责她家小姐,眉头便皱成了一团。 “我知道百姓为什么说他好。大岳十二年旱灾的时候,就是他上禀皇帝替百姓多讨了几万两赈灾款,户部当时还嫌他越权来着。”虽然身为女子,可芙蓉对这朝堂上的事一直很有兴趣。 “欢儿记得,那年我们府上还给灾民施粥了呢。” “可我当时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总觉得不大对劲。你说他要是一心为百姓着想,不顾私利,这朝堂上的事情是如何传到百姓耳朵里的?我看他这么做,八成就是为了收买人心,在百姓口中落个好名声。”芙蓉说的欢快,抬眼见欢儿已经困的有些睁不开眼,便招手让她去睡了。 晚上芙蓉睡觉的时候,竟然破天荒的梦见了大公子,一身月牙色衣袍立在她面前,笑的一脸温柔。 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脸红的发烫,梦里那能站起来的大公子倒真是潇洒的让人着迷。 说来也奇怪,她在这屋子里闻见了一股大公子身上的熏香味,倒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起来的也还算准时,按规矩辰时一刻要去给主母和老太妃请安,看天色,距离辰时应当还有不到两刻钟,梳洗打扮都来得及。 她正要唤欢儿端水盆过来,门外却响起欢儿急迫地声音,“小姐,您屋子的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第八章 瓮中捉鳖的好戏 “怎么会锁上呢?”芙蓉匆忙跑过去推门,门外锁头撞击门板的声音很是响亮。 她想要跳窗户出去,可窗户也推不开。 看来是有人成心把她关在这屋子里,不让她出去。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到了您去给主母请安的时辰了。”欢儿知道徐氏一向不喜欢自家小姐,现如今更是担心小姐被刁难,所以急的不行。 “欢儿,不要慌。你先不要惊动任何人,去厨房里找把斧头来,直接将门上的锁头敲掉。房门敲坏了也无妨,先让我出去再说。”她知道这王府里有的是人等着看她的笑话,更是巴不得将她赶走,她偏不要他们如愿。 欢儿去找斧头的空档,芙蓉连忙自己换衣裳,梳发髻,不想耽误半点功夫。 可纵然芙蓉安排的再有条不紊,等到欢儿寻来斧头,吃力的敲掉锁头,也一早过了辰时一刻。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说谎了,徐氏才不会相信是有人故意将她锁在了屋里不让她出去请安,一定认为是她贪睡晚起。 原本她该是先给徐氏请安,再去给老太妃请安的,芙蓉决定今日先去给老太妃请安,若是老太妃问她为何迟到,她便说是在徐氏那里耽搁了。 等给老太妃请完安后,她再去徐氏那里,徐氏怪罪下来她便说是老太妃非要拉着她聊天。 她们婆媳之间总不会因为她去对证什么,如此一来,她今日岂不是就能免于责罚了? 芙蓉这么想着,人便已经来到了老太妃居住的偏院之内。 伺候老太妃的人原本是宫中的内侍冯内官,见她来了,他便进去通传。 片刻之后,芙蓉随着冯内官走到屋内,刚要行礼问安,竟然看见屋内坐着的可不单单是老太妃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徐氏,三公子都在也就罢了,就连消失了一夜的赵如安此刻也在房中。 芙蓉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笑的有些尴尬。 这算什么?瓮中捉鳖? 她真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或是变成隐身人,就算解脱了。 “蓉丫头来了?过来坐。正好今日你母亲拿了些贵家公子哥的画像来给你四妹选夫婿,你既然来了,便一同看看。”老太妃倒是和蔼,看见芙蓉便亲昵地唤她过去。 “你的架子倒是大,我在屋里等到日上三竿也没等来你去请安,是等着我们去给你问好呢?”徐氏见到祝芙蓉,脸色瞬间阴沉的难看。 赵如安在一旁冷眸看着没说话。 今日天初亮的时候,他回过卧房一趟。那时祝芙蓉正抱着被子酣睡,睡相极为难看,就连他的枕头上也被她流的口水浸湿了。 他最讨厌有人睡在他的床上,所以他真的很想直接将芙蓉拖下床。 可就在他要出手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就这么叫醒她,好像便宜了她。徐氏最讨厌向她请安的人比她起的还晚,之前刘氏起晚去问安都被徐氏好一顿责罚,所以祝芙蓉,又怎么跑得掉呢? 今日在老太妃这里等了许久,这出好戏总算是让他等来了。 第九章 感动他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母亲,今日我未能按时给您和祖母请安,实属意外,日后必然不会了,还望母亲谅解。” 她倒是有心喊冤,可有些真相徐氏是不会相信的,芙蓉便也就不说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若是初到王府不懂规矩我不怪你,可你嫁到王府也三年多了,还这么不懂事,只怕就是有意而为之了。今日谁替你说情也没用,我必定是要责罚你让你长长记性。” 随后,徐氏便让下人从冰窖取了一块约有一尺厚的冰块,又在院子里寻了一块阴凉地,命令芙蓉跪在上面,什么时候冰化了,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我这几年随着老太妃也学了些佛法,有了几分仁慈心,也不舍得对你用什么太严厉的刑法。这炎炎夏季,你跪在这冰上,脑子也好清爽些,是吧?”徐氏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之间全是笑意。 她的目的单纯极了,身子寒凉的人不易受.孕,她并不希望祝芙蓉怀上赵如安的孩子。 更简单点说,如果赵如安最终娶的人不是她的娘家侄女,那她压根就不希望赵如安有后。 芙蓉望着身边一双双冷漠的眼睛,心知不会有人替她说情。 原本她以为老太妃会对她慈善些,可是听到她受罚,老太妃甚至没有走出屋门一步。 欢儿倒是哭着替她向徐氏求情,可换来的只有徐氏的冷言呵斥。 “别磨蹭了,再一会儿太阳升起来,不用你跪,冰都化成水了。”徐氏见芙蓉半天不跪,直接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一使劲儿将她推倒在了冰上。 芙蓉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手推了冰块一把,掌心便被冰块锋利的棱角划破了。 她咬着下唇,没喊疼,而是重新调整姿势在冰上跪好。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在这王府之中,如果赵如安不在意她,她将命如草芥,人人都能随意欺凌于她,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只要她在这王府之中留一日,哄好徐氏没有用,哄得赵如安护着她真是硬道理。 于是,在徐氏离开了老太妃的偏院后,芙蓉连忙开口唤住了要走的赵如安。 “王爷,这冰好冷,刚才我的手还被冰划破了,好疼。现在能不能不要跪了?”芙蓉说话的时候带着哭音,听上去倒是楚楚可怜。 只可惜,这一回她感动了自己,却没有感动赵如安。 “怎么,在主母那儿演戏不成,又跑到本王这里演戏?昨日你待本王可不是这个态度。”赵如安没料到芙蓉现在就会向他求饶,不愧是个真小人,还真是变脸如翻书。 “王爷,我没有演戏,我的手掌是真的破了。”芙蓉说着这话,便将自己出血的掌心递给赵如安看,嘴角撇的好生委屈。 “比起你昨日待本王的脾气,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赵如安轻笑一声,刚要离开,却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抓过芙蓉的手看了一眼。 “你干什么!好疼!”芙蓉这次是真的被抓疼了,自己努力抽回手掌放在胸口,疼的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主母下令责罚你,我也不好求情。正当晌午,用不了多久那冰便化了,我会让人叫大夫来给你处理伤口。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赵如安扔下这话,便转身离开了。 他之所以如此匆忙,是因为他在芙蓉的手上,看到了很厚的茧。 若说她指尖的茧是因为练琴倒也说的过去,可她的虎口下方,也有老茧。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小姐,竟然是常年习武之人?! 看来这桩婚事,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第十章 是该找个靠山了 赵如安前脚刚走,后脚芙蓉便拿袖子一抹眼角的泪水,神情中再无半点柔弱之色。 相比起她这辈子吃过的苦,今日的跪冰还真算不上什么大事,她自幼习武,有内功护体,这烈日下的冰块伤不到她分毫,若不是刚才不想在人前显露出她会武,她又怎么至于把手掌划出一道血口子来? 不过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徐氏见她软弱好欺,必定会对她越发变本加厉,她这日子岂不是就更难过了吗? 在这王府里面,她需要一个靠山,能够时时刻刻护她周全才行。 足足大半个时辰,那块冰才算是彻底化作一滩水。芙蓉膝下的裙摆早就湿的能拧出水来,小腿也是酸麻的不成样子。 “小姐,这冰都化了,我们回去吧。”欢儿也陪着跪了半晌,可芙蓉不起身,她自然也不敢起身。 “再等等,都跪了这么久了,也不差一时半刻。” 芙蓉猜测,以徐氏的脾气,断然不可能真的相信她自己能够如约受罚,估摸着晚些时候会叫人过来查看,那时候只要她不在这儿跪着,徐氏肯定还要借题再做文章,她可不想白跪这么久。 事情果然如她猜测,一刻钟后,府上的大管家终于慢悠悠地走来了,见到芙蓉还在那要干的水渍上跪着,不禁有些意外。 “王妃快请起吧。夫人说了,责罚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让您这做小辈的长个记性,识个规矩,下次不要再犯懒就是了。” “劳烦管家替我给母亲传个话,就说我记得了。”芙蓉说完这话,便扶着欢儿的手回了屋子。 “王爷真是狠心,您都被主母罚成这样了,他竟然也不在屋里等您回来,他当真是不会心疼人!”回了卧房,欢儿不见赵如安人影,便忍不住替芙蓉打起抱不平来。 “谁说他不会心疼人了?那天他对那‘娇滴滴’不是怜惜的很?也许是我这模样,不讨人家欢喜,人家自然不会心疼。”芙蓉说着这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掌心的伤,忽然想起了什么。 “小姐这模样,任凭欢儿身为女子瞧着也欢喜。王爷对您这种态度,只怕也是有眼疾。您手上这伤,我给您取药来涂。”欢儿说着,便要去找药箱。 “等等,你先不用找药,你去大公子院子里借‘白雪凝脂膏’来,就说我早上手被冰划伤了,不想留疤,问问他那儿可有没有这去疤痕的药可用。”方才跪着倒也不算白跪,芙蓉心里倒是盘算好了不少事情。 “可是这‘白雪凝脂膏’我们房里就有,为何要去找大公子借?”欢儿有些不解。 “让你去你便去,我自有我的道理。” 以往府上对她最温柔和蔼之人,便也只有这双腿有疾的大公子了,所以真的要找靠山,只怕找他要比哄别人靠谱许多。 她想要看看这大公子在得知她无辜受罚后,会是怎样的态度,以此作为试探。 其实据她了解,大公子的腿疾也并非无药可医,倒是有偏方能够一试,只是药引难寻。可大公子若是愿意真心护她周全,她也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她必定会想办法让他得以再站起来。 可这话不能先说,她的反应全凭大公子的态度。 第十一章 那鸳鸯绣的可真好 欢儿去找大公子借药的空档,芙蓉也有时间好好看看这屋子里的陈列了。 她曾几何时也很想要了解自己素未谋面的这位夫婿,想要知道他的脾气喜好,也想知道他在没有遇见她的时候都经历过什么,可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要给她半点机会去了解。 她对他了解的零星过去,还都是在清风楼里听人提起,至于是真是假,也无从得知。 也是偶然,她早上赶时间翻开的衣柜还没有合上,她走过去关的时候,突然发现赵如安叠好的一摞衣袍中,夹着一条白色手帕。 她将那手帕抽出来,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 那鸳鸯的绣工极好,纹样也精致,绝对不是寻常铺子里能够买得来的,比起她那拙劣的绣工真是好得如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明明这鸳鸯针脚那样平整,可她捏在手里却觉得扎人。 赵如安那样的人,竟然会这样细心的将别人绣的帕子珍藏在柜子里? 这纹路可有千百种,为什么偏偏是一对鸳鸯? 是那个楚楚绣的吗?她看上去倒不像是绣工这么好的人呢。 “小姐,大公子来看您了。” 门外突然响起欢儿的声音,吓了芙蓉一跳,手中的帕子便滑落到了地上。 她慌忙伸手去捡,掌心已经愈合的伤痕又渗出丝丝血点,印在了手帕上。 “小姐,您是睡了吗?” 欢儿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芙蓉来不及多想,连忙合上柜子,走去开门。 她这是怎么了,门外方才轮椅的声音已经这般明显,亏得她还是习武之人,怎么一点都听不见了? 拉开门后,瞧见大公子关切的神情,芙蓉的心微微安定了许多。 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熏香,让人闻着就踏实。 “大哥来了。” 芙蓉瞧着大公子一笑,随后又使唤欢儿道:“欢儿,你快推大哥进来,我去沏茶。” “不必,进去说话多有不便,在这儿说话即可。我听欢儿说你的手受伤了,心中挂念,便来看看。”大公子说着这话,从袖子中取出装着药膏的小瓷瓶来。 “已经没事了,就是一点小擦伤,还劳烦大哥惦念,跑这一趟。”芙蓉说着这话,便蹲在大公子面前,将那受了伤的掌心递过去给他看,以此证明问题真的不大。 大公子倒是也不客气,拉过芙蓉的手,便将那清凉的药膏轻柔的涂在她的掌心,又柔声道:“你是外姓人,又无子嗣,偏赶上我二弟又是不会照顾人的脾气,她们欺负你也是预料之中。日后再遇上麻烦,你就让欢儿去找我,虽然我双腿有疾,可毕竟还是赵家长子,她们多少会给我一些面子。你这般良善的姑娘,该是被人呵护备至,不能因为嫁入我王府,便受尽委屈。” 原本今日受罚的事,芙蓉只是觉得不悦,并未觉得委屈。 她打小在娘家也不是什么受人疼爱的主儿,身为庶出,娘亲过世的早,又有嫡出的弟弟妹妹受尽疼爱,她被欺负早是常事,她也在这样的日子里学会了自己疼爱自己。 可是听大公子一讲这番话,她忽然觉得眼泪窝子便浅了几分,好似她也不是生下来便活该坚强度日,没人宠溺的活着。 “大哥与我也不过数面之缘,并未深交,如何觉得我是良善之人?”芙蓉抬眸望过去,与他双目对视,心中霎时间感慨颇多。 “因为你大可不必蹲下看着我,我早已习惯了他人居高临下望向我的样子。芙蓉,我也曾站起来过。”大公子轻声笑道。 “欢儿,推我回去吧,你家主子总这么蹲着,腿会麻。方才已经跪了那么久,现如今再蹲着,倒是又成了责罚。” 大公子说着这话,将带来的“白雪凝脂膏”递到了芙蓉未伤的那只手中,随后便让欢儿推着他回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芙蓉决定,一定要治好他的腿,让他可以不再感受别人居高临下的目光…… 她一贯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可就在大公子关心她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将大公子当做自己人看待了。 第十二章 他这是脸红了? 一下午,芙蓉都呆坐在屋子里愣神,原本在京郊别院自在了三年的她,突然回了王府,只觉得自己的处境越发被动。 因为习武的原因,以往她是个对任何声音都很敏感的人,可是今晨她的门上被人挂了锁,她在梦中竟然毫无察觉,这是为什么呢? “欢儿,你说若是有朝一日王爷真的爱上了我,我就会比今日觉得快乐吗?”芙蓉也不知道真正的快乐是什么滋味,以往她只觉得自由,倒是也没觉得有多么开心。 “应该是的。奴婢虽然未曾嫁人,可也随小姐看过些书卷,知道女子一生所愿,不过是‘寻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小姐既是嫁了王爷,有朝一日王爷再爱上您,这不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欢儿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在惆怅什么,王爷不曾回京的时候,小姐时常念着想他回京,现如今王爷终于回了,小姐的脸上还是没有笑容。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说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我一心一意呢?” 芙蓉说着这话,便往柜子那儿扫了一眼,心里惦念着方才瞧见的那方鸳鸯绣帕,心中更加堵得慌。 赵如安的一心人,只怕早就觅得了,只是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欢儿,你说我现在要是学绣鸳鸯,还来得及吗?”芙蓉也不知自己到底在争什么,许是一贯不服输习惯了,这次也不愿意输给那个绣鸳鸯的女子。 “小姐不需要绣鸳鸯啊,那又不是小姐的所长。‘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的道理,还是小姐教给奴婢的呢。”欢儿不算聪明,但是记性很好,以往芙蓉对她念叨的事情,她时隔多年也都能记得清楚。 “可是我不擅女红,也算不得合格的妻子吧?”芙蓉的语气中透露着隐隐约约的不确定。 “小姐啊,您今日是怎么了,往常要是有人敢说您半句不好,你都觉得是人家瞎了眼,怎么今日还质疑起自己了?您已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术医道又懂得许多,人哪能尽善尽美?人家不是都说么,越是看上去十全十美的事情,越是容易漏洞百出。反而是那些看上去不那么圆满的事情,细琢磨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欢儿也知道她家小姐在这王府里的日子不会好过,可纵然再不好过,也总比祝府强吧。 身为王妃,怎么也比为人庶女来得舒坦,更何况那祝府里的家眷,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晚膳时分,欢儿对芙蓉讲,王爷已经回府了,她刚才远远的瞧见了,不过看方向,应当是往书房去了。 芙蓉听了消息,便赶紧跑去书房叫赵如安一块用晚膳,她既然想跟他培养感情,那两个人都不主动肯定是不行的,她得多多制造和赵如安共同相处的机会。 她正要往赵如安的书房里走,才抬脚便赶上赵如安要出来,她便连忙退后了两步,给赵如安让出了路。 哪知道赵如安根本不理她,眼中好像压根儿没瞧见她一样,擦肩便走。 “王爷眼神这么不济,我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儿,瞧也瞧不见?”芙蓉瞪圆了眼睛追了上去,伸手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本王就是眼神太好,该瞧见的不该瞧见的都瞧见了,所以才懒得理你。”赵如安冷哼一声,看着芙蓉的神情之中满是不屑。 “你看见什么了?别说的好像我背着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我为人最是坦荡。”芙蓉说着这话不由得挺直了身子,可她看着赵如安,还是要微微仰头。 “你坦荡?这还是在我府里,你还睡在本王的房间,你尚且敢叫大哥直接去与你私会,本王不在京城的日子,真是不敢想你都做过些什么。本王这头上,还当真是让你送得了一片绿色!”赵如安越说越气,手已经下意识的握成了拳头。 可是不料,芙蓉听见这话却笑出了声。 “你是觉得本王可笑?”这女人怕是真的活腻了,竟敢这样挑衅他的威严。 “不不不,我是觉得有趣。要是我没猜错,王爷刚才之所以会看见大公子与我说话,是因为惦念我手上的伤,给我送药去了?所以王爷现在生气,是因为看见大公子找我,所以吃醋了?” “王爷不要吃醋,都是误会,芙蓉的心坎里,始终只有王爷一个人。” 芙蓉轻笑间伸手拉住了赵如安的衣袖,指尖缓缓搭上了他的拳头。 下一秒,赵如安那握紧的拳头便舒展开了几分,人也愣住了。 当芙蓉的眼睛瞥见赵如安脸颊上的那一丝红润,心头忽而间多了几分困惑。 赵如安脸上的这一抹.红,究竟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愤恨啊? 第十三章 好看的女人,都是蛇蝎心肠 芙蓉就这么在王府里住了几日,看上去算是风平浪静,也没什么人再刻意刁难她。 可她总觉得她想要诱惑赵如安的事是被他给看穿了。 否则怎么每日等她起床时赵如安就已经离府,等她入睡时他却还没有回来? 不过,虽说她跟赵如安的感情没有半点进展,可赵如安倒是也没有向她提起休书一事。 就在她以为日子可以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时,徐氏的娘家侄女儿徐梦苒来了,说是近日心情不好,特意来京城姑母府上散散心。 原本芙蓉以为这不过是徐氏的侄女儿来走个亲戚,哪知道徐梦苒到这儿的头一日,她的麻烦就开始了。 那日徐梦苒初到王府,徐氏也不曾叫芙蓉一同过去用膳,所以对于这位徐家小姐的到来,芙蓉并不知情。 晌午时分,芙蓉肚子饿了,便叫欢儿去膳房去看看今日做了什么,若是提前做好了,便早些把午膳带回来。 哪知道欢儿没等走到膳房,迎面便走来一位端着茶盘的侍女,看上去很面生,走近便问欢儿是哪房的侍女。 “我是二王妃的贴身侍女,王妃肚子饿了,命我去取午膳。”因为不知道面前的人是敌是友,欢儿回答时有些警惕,步子还往后退了退。 “二王妃?呵,等的就是你。”她说着这话,便将手中的茶盘往地上使劲儿一摔,紧接着便大喊了一声,“天啊,这可是我们家小姐最珍爱的一套茶具,你怎么敢把它碰碎了?” 她的话音刚落,周遭的假山后便跑出几名小侍,硬拽着欢儿的胳膊就要把她带到主母面前去问罪。 欢儿最终也没明白自己到底是招惹上了谁,就被五花大绑着扔到了徐氏面前,不等她喊冤,就见刚才冤枉她摔碎茶具的侍女正在徐氏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你好大的狗胆,表小姐的茶具也是你能碰的?”徐氏也不向欢儿询问什么,开口便是一顿痛骂。 欢儿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事儿八成是冲着她家小姐来的,她便是徐氏与这表小姐拿来针对王妃的棋子。 “夫人,奴婢压根……” 欢儿刚想编个理由,将那表小姐的侍女一起拖下水来,却不等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徐氏便摆手命人捂住了她的嘴。 “你不要再说了,你一个小小的丫鬟,纵然有天大的胆子,又如何敢欺负到表小姐的头上来?还不是狗仗人势,以为你家小姐身为王妃,你便能无法无天了?别忘了,这王府里还是我当家做主,你家小姐今日顶着王妃之名,明日还指不定要到哪里去讨饭吃呢。管家,去把我们的二王妃请过来,我倒是想要问问她这么些年是怎么管教的下人,下人这般没规矩,是她的意思,还是这下人自己的意思。” 徐氏说的眉飞色舞,欢儿跪在一旁,真是恨不得冲上前去咬下她的耳朵。 家大业大怎么了?家大业大便能不分青红皂白,乱扣罪名吗? 一刻钟后,芙蓉匆匆忙忙跑到正堂,望着手臂已经被麻绳捆得出了印子的欢儿,不由得一阵心疼,走上前去便开始替她解绳子。 表小姐瞧见芙蓉进门的第一眼,心里便酸的不行。 早就听闻祝芙蓉是“京城第一美人”,她原本还以为是祝芙蓉自己吹嘘出去的,今日一见她的容貌,果真是很好看。 她知道,好看的女人都有一副蛇蝎心肠,这祝芙蓉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便都会得到。 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她想要王妃之位,还想要王爷的心。 她有徐家做后盾,又有姑母撑腰,相比之下这个祝氏的庶出之女,还真是可怜的无依无靠。 听说祝芙蓉跟王爷成亲这么多年都不曾同房,可想而知王爷是有多么的讨厌她了。 想到这儿,表小姐的嘴角闪过了微微笑意。 第十四章 人善被人欺,她快受够了 “祝芙蓉,你是看不见我还在这儿吗?”见祝芙蓉进了门便去给欢儿解绳子,全然不将她放在眼中,徐氏顿时气结。 待解开了欢儿手上的绳子,芙蓉将她拉了起来,这才面向徐氏道:“我如何会看不见母亲就站在这儿?只是我家欢儿自幼身子骨弱,我怕她被绑的时间长了,惹上病,到时候还要府里拿钱救治,得不偿失。” 芙蓉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给徐氏看,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这副贤良淑德的孝顺模样,她实在是有些装不下去了。 谁能想到这王室里,最是目无王法?仗着官府无人敢过问,日日想怎么欺负人便怎么欺负人? “姑母,王府的钱都是这样挥霍的吗?丫鬟生病了,也要王府出钱看病?一个丫鬟而已,主子还要顾及她的身子骨弱不弱,做了错事责罚她,还要念及她会不会生病?我看这身份简直是要调过来了,谁是丫鬟谁是主子,还分不分得清楚啊?” 表小姐说话时声音嗲声嗲气的,只让芙蓉听得恶心。 她今日是第一次见表小姐的面,可这印象真是差透了。 不愧是徐氏的侄女儿,这恶毒性子真是和她的姑母如出一辙。 “表小姐一口一个丫鬟做了错事,敢问我的丫鬟做错了什么,你们这么急着责罚她?”芙蓉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询问她们道。 “芙蓉啊,你的丫鬟不懂事理,你该懂吧?她把苒苒最心爱的一套茶具碰碎了,别说是责罚她,就算是要她的命,也不为过吧?”徐氏坐了下来,打算好好看个笑话。 她倒是要瞧瞧在这主仆情深之下,祝芙蓉为了保住她家丫鬟的命,能够做出怎么样的牺牲来。 “小姐,奴婢没有碰过表小姐的茶具,是表小姐的丫鬟询问过奴婢的身份后自己撞上来的。奴婢愿意对天发誓,若是有半句谎话,不得好死。”欢儿急的赌咒,生怕芙蓉误会了她什么。 芙蓉听见这话,却突然变了脸,开口呵斥欢儿道:“你住嘴!表小姐说是你碰坏的,就是你碰坏的。表小姐金枝玉叶,怎么会做故意诬陷你的卑鄙事?” 表小姐跟着点头,却总觉得好像是哪里不大对劲儿。 “小姐……”欢儿也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突然翻脸,顿时委屈的红了眼眶。 “看来你还是个明事理的人,那你说吧,今日的事情,该如何责罚?”徐氏见芙蓉一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模样,心里以为她是知道怕了,于是连忙追问了一句。 “责罚是必定要责罚的,不过再怎么样总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去。按照大岳国法律,不经官府刑部审判,私下取人性命是要赔命的,为了这么一个不值钱的小丫鬟,我总不好让表小姐跟着赔了命去,得不偿失。这样吧,就罚她,赔钱吧。”芙蓉缓缓道来,下出定论。 “赔钱?你知道我那套茶具要多少银子吗?那可是我父亲拖人从异国买来的,上面的颜色都是手工磨制的宝石调出来的,至少也要五两黄金,她十辈子也赔不起!”表小姐满脸不屑,觉得这祝芙蓉真是见识短浅,可笑极了。 第十五章 既然不是外人,就麻烦主母出钱吧 “她赔不起,我赔得起。我娘家带来的嫁妆刚好有五两黄金,我命人取来给你就是了。”虽然芙蓉心知肚明,这五两黄金必定是表小姐漫天要价,可是也无妨,能保欢儿一命,她倒是不在乎这些钱。 “你要用嫁妆替这丫鬟做赔偿?不行。你已经嫁入王府,成为赵家的媳妇,你带来的陪嫁自然也是王府的钱,如何能够由你擅自做主动用?那些钱,你是一分都不要想着动。”徐氏说到这儿,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当初先王爷遗愿,让赵如安迎娶祝芙蓉的时候,可是送上了五十两黄金做聘礼,哪知道祝家只陪嫁了五两,她直至今日还觉得这婚事赔呢,岂能容得祝芙蓉再动那五两金子? 见到徐氏的态度如她所料,芙蓉脸上的表情倒是微微放松了些。 “母亲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刚才还生怕母亲拿我当外人呢。您说的没错,我嫁入了王府,我娘家带来的钱现如今也都是王府的财产。那欢儿随我嫁入王府,自然也是赵家的人。赵家的人犯错,自该由赵家的人赔偿。府上母亲当家,那这五两黄金便请母亲代由我赔偿给表小姐吧,我在这儿代欢儿谢过母亲了。” 芙蓉的一番话令徐氏始料未及,只觉得她好一番诡辩,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什么对付她的言辞。 “这便是那套表小姐心爱的茶具?”芙蓉见地上的茶盘里有茶具碎片,确认是这一套后,便走过去拿起拾起碎片仔细看了一番。 待她看到茶壶底部的小印时,险些笑出声来。 这套茶具哪里是什么异国名家精心打造,分明是她开的那家卖杂物的小铺子里仿制官窑款式的廉价货。 当初她仿这套茶具的时候还担心不好卖,毕竟寻常百姓也不讲究自家用的茶具款式是否好看,但现在看来,还真有销路。 这事儿上芙蓉显然是让徐氏和表小姐吃了瘪,可回去她跟欢儿一细琢磨这事儿,才意识到这一回表小姐是有备而来,必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们。 除了小心谨慎,她暂且也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下午,四小姐赵如思忽然敲响了芙蓉的房门。 见到来人是她的那一刻,芙蓉只觉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徐氏是又在这两个时辰里想好了对付她的新办法? 大晌午的,睡上一觉不好吗?为什么都在想着怎么针对她? 其实芙蓉对这府上四小姐的印象也不深刻,在这几乎人人恨不得将她逐出王府的地界,四小姐倒是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她从未帮芙蓉说过一句话,但也从未主动找过芙蓉的麻烦,虽然她与三公子同为徐氏所生,可她的性子却好像与三公子有天壤之别。 纵然如此,因为徐氏的缘故,芙蓉对待四小姐还是心存忌惮,总想着能无交集便无交集,毕竟祸从口出,说的多了许是自己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妹妹有事找我?”对四小姐说话时,芙蓉的语气倒是温柔了些许,对待未曾伤害过她的人,她一贯还算友善。 “二嫂,我能进去同你说话吗?” 看四小姐的模样,她似是比芙蓉更加小心翼翼。 “当然。欢儿,你去泡茶,这次可千万注意着躲生人远些。” 嘱咐完欢儿,芙蓉将四小姐迎进屋内,又将房门关上了。 “现在屋里只有你我二人,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二嫂,我是听说了今日徐梦苒设套欺负你侍女一事,才来找你的。虽说你嫁入王府多年,可我这人不擅言辞,便也没想着与你有过多往来。我身为妹妹,有许多不守规矩的地方,还望二嫂能够见谅。” 四小姐一上来就对芙蓉好一番表歉意,一时之间让芙蓉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可不相信这丫头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与她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第十六章 你就不能争点气吗 “妹妹有话不妨直说,我也是个直爽的性子,这么拐弯抹角的我听着也别扭。”芙蓉将盘子里的蜜饯顺手递给四小姐,示意她边吃边聊。 见芙蓉这样直接,四小姐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接过蜜饯道:“二嫂,其实我今日是来找你结盟的。” “结盟?”芙蓉觉得好生惊讶。 “我也不怕你生气,徐梦苒这次搬来王府居住原本目的就不纯良,她喜欢我二哥很多年了,打小的时候来了王府就想赖着不走,每次离开都是被我父王派人给送回去的。但奇怪就奇怪在,她虽然只是我母亲的娘家侄女儿,可我母亲一贯对她却比对我好上许多。这次接徐梦苒来王府修养,八成也是我母亲出的主意,她恨不得让二哥休了你,另娶徐梦苒做小。可徐梦苒要是嫁进了王府来,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母亲定会日日拿她与我比较,说她处处都比我好,所以我绝对不会让徐梦苒嫁给二哥的。” 虽说这些言辞都是四小姐的真情实感,可是后半句话她到底也没蠢到直接对芙蓉说。其实她对芙蓉也谈不上喜欢,只不过是更讨厌徐梦苒罢了,这才想要和芙蓉联手对付徐梦苒。 芙蓉点了点头,原来徐氏存的竟然是这个心思,那今天早上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所以妹妹今日来,是希望我能够阻止徐梦苒嫁到王府,还是希望我能够奉劝母亲改变心意,不帮助徐梦苒嫁过来?” 四小姐连连点头,“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过程我也没细致想过,但是结果是对的。只要徐梦苒不嫁给我二哥,我就不必日日对着那张脸,也不至于有太多的烦心事。而且徐梦苒要是无法嫁给我二哥,二嫂你的位置就还是稳稳当当的,也不必提心吊胆不是?” 瞧着四小姐满脸认真的模样,芙蓉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整个王府上上下下,也就只有四小姐会相信她能够改变这一切吧? “那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现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这样的本事?我都没法确保你二哥能不休我,又如何能够管得着表小姐是不是要嫁给她?” 听芙蓉这样讲,四小姐顿时不高兴了,起身便冲着芙蓉嚷道:“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争点气,让我二哥爱上你,对你欲罢不能,离开你平生便再不想娶其他女子为妻?到了那一日,你以为我母亲能够将他奈何?我二哥那样的性情,不动凡心的时候就是块死木头,一旦他真的爱上了谁,必定会拼了命去的护着她,什么国法家规在他的面前,都不值一提,护住他心爱之人的性命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为什么我眼中看见的他和你口中说出的他,并不像是同一个人?前些日子他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个女人,说是要休了我另娶人家为妻。我怕就只怕这是个开端,他若是有心流连花丛,我又哪儿有那样天大的能耐让他收住心?”她发现鸳鸯手帕的事儿没同四小姐讲,她担心四小姐得知之后会对她更加失望,另找那绣帕子的女子来做二嫂。 第十七章 若非真心相爱,宁愿孤独终老 “许是因为我父王和二哥的生母沈夫人都是痴情人,若非他的生母无心掌管王府,哪里又轮得到我的母亲来做当家主母?二嫂,虽然在我眼中,我父王待沈夫人也算不上特别好,可是人一生中当中,能遇见一个自己愿意守护一生的人,你不觉得很美好吗?就像是话本子里写的,什么权势身份都不重要,爱上那个人,你眼里至此便只有他一人了,这多好。”四小姐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憧憬。 “你竟然相信话本子里的那些故事?那若是母亲为你选的夫婿你并不喜欢怎么办?一纸婚约,父母之命,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就要拜堂结为夫妻。拜堂之前,他们不清楚彼此的相貌,喜好,甚至也不知道彼此的过去都发生过什么……你觉得这样的情势之下,又有多大的机会,他们恰好是彼此会相爱的人?” 这就是芙蓉的故事,也是这大岳国里,每日都在发生的故事。 那一桩一件的婚约下,是门当户对,是别有用心,才不管两人是不是钟情,有没有话聊。 就是一辈子,只有一辈子,可成千上万的男女都是这样过来的,纵然芙蓉不甘心,她也还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一切。 四小姐的想法虽然可笑,但她却很羡慕四小姐这样的人,毕竟她无法成为这样的人。 “在出嫁之前,我一定要先了解过我的未来夫婿,若是合不来,我宁愿孤老在王府中也不会去成亲。在我看来,孤老也没有什么可怕,十几年来我也都是一个人过,那往后的日子我也一个人过,又有何差别?反正我又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们也不敢说我什么。你看我二哥,自幼便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北国风光,也见过江南山水,有趣的人和事业见过许多。我身为女子便没有这般好命,每日看的都是府上这几张脸。要是再过些年头我还是嫁不出去,估计我母亲那时候也没心思再管我许多,到时候我必定要去好好游历一番天下,这辈子才算不白活嘛。” 其实在来见芙蓉之前,四小姐也没打算这般掏心掏肺。 可不知道怎么的,来这儿聊了些时辰,她这心里的想法竟然止不住的便往外说,就好像芙蓉当真是她的亲姐姐一般。 四小姐与芙蓉交谈甚欢,两人聊了许久她也不愿离去。 这会儿功夫,四小姐正给芙蓉出谋划策,给她分析为何王爷会不对她动心,门外便突然传来欢儿的声音。 “王爷来了,奴婢给王爷请安。” 欢儿站在门口半天了,听见里面聊的欢快,她也不好进去打扰,便就在门外守着。 哪知道,这会儿赵如安忽然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知道王爷一贯对自家小姐误会颇深,所以生怕这次王爷又误会什么,于是连忙高声请安,生怕屋里的人听不见。 “我来便来了,你喊什么?莫非你家王妃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生怕被本王撞见?” 赵如安原本只是路过,没打算特意进去看芙蓉一眼,可是欢儿这一喊,倒是让他心中起疑。 想起那日芙蓉蹲在大公子面前眼似秋波,含情脉脉的模样,赵如安便一把推开了卧房的门。 第十八章 他眼中,处处是她的居心叵测 “二哥真是架不住念叨,我这刚跟二嫂提起你,你就来啦?”四小姐见赵如安进门,嘴角不由得带了笑意。 “思思?你怎么在这儿?”看到屋内有四小姐在,赵如安有些意外。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这可是我嫂子,我当然要多多来往,学习姑嫂的相处之道了。过些时日我也是要嫁人的,没准我也要做人家的嫂子,我怎么能不多学习学习呢?不过我明白二哥的意思,二哥这是嫌我在这儿碍眼,不能和二嫂亲近了。我这就走,你们忙。” 四小姐说着这话便往外走,到了门口还不忘给芙蓉递个眼神儿。 她临合上房门时,还特意让欢儿去门外候着,免得影响了他们夫妻二人的交流。 四小姐心知肚明,要想从根源上阻断徐梦苒嫁入王府的可能,那就要让芙蓉和王爷多多培养感情。 这一点上,她日后必定会鼎力支持。 “大白天的,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莫不是听说表小姐来了,特意回来见她一面?”见四小姐走了,芙蓉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散去了。 “祝芙蓉,这是本王的卧房,本王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倒是你,在跟大哥来往密切后,又趁本王不在府上,想要博取思思的信任,你可真是居心叵测。”赵如安其实也很奇怪,为何一贯少言寡语的大公子会如此在意芙蓉的感受,而一贯除了他不愿与任何人交谈的四小姐,怎么又能在芙蓉的面前如此欢声笑语? 他们眼中的祝芙蓉,和他眼中的祝芙蓉,不一样吗?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芙蓉在心里默念着,脸上还要装出一副十分赞同赵如安的样子。 刚才四小姐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说男人应当是喜欢温柔大度不计较的女子,让芙蓉近日就算是心中有埋怨也要在赵如安面前忍着,万事先顺着他的意再说。 “二嫂,听我的话不吃亏,我这儿还有好多个法子给你用呢,你先一一试来。万一有哪一日你真的令我大哥爱上你,那我们不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吗?” 四小姐的话仍响在芙蓉耳畔,她倒是不相信这些办法真的能够让赵如安迷恋上她,只是四小姐那么热情,又都是出于好意,她没有道理拒绝。 她娘家也有妹妹,但她那个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待她都没有四小姐亲切,她不愿辜负一个想要主动亲近她的人。 至于这样做下去是否能改变赵如安对她的态度吗?随缘吧,她现在强求只怕也换不来什么好结果。 所以,芙蓉努力点了点头,满脸写着“受教深刻”的模样,对赵如安道:“王爷说的是。可我如此居心叵测,还不是为了挽留王爷的心?若是王爷不喜欢我与他们来往,那我日后便在这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安心等王爷归来可好?” 芙蓉的退让非但没有换来赵如安的欣赏,反而令他觉得太过刻意。 前些日子芙蓉在他面前究竟是个什么性情他也是见识到了的,今日又突然对他事事应和,他岂会相信她的想法有那么简单? 第十九章 若我一无所有,你可还会爱我? “祝芙蓉,你究竟能不能告诉本王,你为何认准了要纠缠着本王不放,宁肯本王厌你恨你,也非要当这个王妃不可?”赵如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芙蓉的神情中有些无奈。 他此刻倒真的希望芙蓉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能够听他的话,乖乖接了他的休书,赶紧搬出他的王府。 “楚楚想要做你的王妃,表小姐也想要做你的王妃,为何同样身为女子,我会不想要做你的王妃?你权势滔天,相貌英俊,府上金银满箱,我有什么道理会不想做你的王妃?” 芙蓉说这些话的时候更加无奈,她当初要是有选择的权利,必定不会嫁到王府来。 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是婚约,也是旨意,她要是不答应嫁到王府,就会死,她不想死。 后来嫁给了赵如安,虽然与他素未谋面,但冠着二王妃这个名头,她在外做生意时多多少少也方便了许多,好似有了王府做靠山,感觉也不错。 到了今日,她只是觉得委屈,与赵如安成亲一场,她未曾从这婚事中觅得善终,赵如安却还嫌她鸠占鹊巢,这岂不是太可怜了点? 人人都不会站在她的角度上心疼她,那她若是还不懂得心疼自己,这日子还能有办法过吗? “哦,这么说你与那众多女子一样,看上了本王的权,钱,相貌,是吗?”听到这儿,赵如安忽然轻笑出声。 芙蓉点头,除了这些,她也着实在赵如安身上找不到什么其他值得人嫁的地方了。不像是大公子,好歹还有个君子性情。 “今日你贪图这些,不愿本王休弃于你,那若是来日本王容貌被毁,权势被废,金银被收呢?是不是在那一日,你还要想着办法求本王休妻,好能逃脱本王?”赵如安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明明是询问,在芙蓉听来却更像是斥责。 “王爷为何要用这样的语气与我说话?我还不曾作答,难不成在王爷眼中,便已经是做错了事吗?就算王爷休弃了我,再迎娶其他女子进门,又如何能够保证那些女子在王爷面临困境时,能够做出比我更好的选择?你我二人成婚,奉的是先王爷的旨意,先王爷如今不在了,你和大夫人不是也转瞬就想违背先王爷的意思,休我下堂?王爷尚且做不到的事,如何逼迫我一个弱女子去抉择呢?” 其实芙蓉倒是宁愿先王爷还在世,因为那时的王府,会比今日更加繁荣。 若是先王爷还在世,先王爷手中的兵权仍在握,又如何轮得到她嫁进王府来?她的大娘只怕削破了脑袋,也要把她的妹妹送来做王妃。 可惜了,她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不能改变任何人的命运,包括她自己。 “别总拿父王做你的护身符,他会定下婚约也是因为念及你们祝家帮过他的恩情,可不是因为他有多么欣赏你。他要是知道你除了牙尖嘴利,其余什么事情也不擅长,必定后悔让本王娶你。”赵如安念着她手上的茧,心道这女人竟然还在装模作样,说什么她一个弱女子,多可笑。 “无论王爷甘愿还是不甘愿,我都已经嫁过来这么多年了。不如王爷耐着性子好好找找,没准我真的有些地方比你心里那个人好也说不定呢?你总要给我个机会,让你好好了解了解我,对吧?”芙蓉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她觉得除了刺绣,她好像也没什么不擅长的了。 赵如安听了芙蓉的话,一把拉过她的手,轻声问道:“你手上的伤可好了吗?” 第二十章 不就是一顿晚膳 面对着赵如安突如其来的关心,芙蓉一愣,心跳快了两拍,赶紧抽回手道:“谢王爷关心,好的差不多了,只有些浅浅的印子,估计还要些时日才会下去。” “那就好,不耽误你干活就行。梦苒来了,晚上家里肯定要一起吃饭,今日的晚膳就交给你亲手准备吧。你不是很希望本王给你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吗?现在机会来了,好好表现,本王会叮嘱府上的厨子不要插手,从准备到烹制,全由你一人来。” 赵如安说完这话,看着芙蓉满脸惊愕的模样,强忍着暗喜又道:“怎么?觉得千金大小姐的身子,干这些活委屈了?做本王的王妃原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若是觉得受不了这些委屈,那本王写休书便是。” 芙蓉忍不住瞪了赵如安一眼,刚才她还以为赵如安是关心她,原来是为了提前把她的退路堵死,好能使唤她干活。 做顿饭原本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给表小姐做饭她就十分心不甘情不愿了。赵如安还那么亲昵地喊她“梦苒”,故意气她的吗? “王爷说的有道理,表小姐来府上做客,我身为主人岂有不招待的道理?时辰不多了,我这便去准备。”芙蓉说完这话,便将身上的丝质外披脱了,径自去柜子里取了件紧袖短衣换上,便打算去膳房干活了。 “你就这么当着本王的面换衣裳?”赵如安显然又被芙蓉的举止惊到了。 “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我们是夫妻,你看见了也无大碍。” 芙蓉说完这话,便拉开门叫上欢儿,往膳房的方向走去了。 赵如安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还没有交代膳房,于是连忙唤了自己的贴身侍卫白鹰先芙蓉一步去膳房传话,让众人不许帮助芙蓉。 芙蓉原本以为自己走的足够快了,一路上和欢儿琢磨都该做些什么菜式已经是很紧张了,可当她赶到膳房看见门口站着白鹰时,才知道她还是晚了一步。 “属下见过王妃。”白鹰一边给芙蓉行礼,一边偷笑出声,在他看来,芙蓉的出现让赵如安整个人都变得有趣了很多。 “王爷还真是没闲着,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都能交代你先来给我找麻烦?说吧,王爷都交代你什么了?”距离晚上开席还有将近两个时辰,她最少要准备四道素菜,四道荤菜,还有汤和点心,这时间太紧张了。 要是赵如安还想为难她,那她就真的完不成了。 晚上要是整个王府的人都因为她而吃不上饭,那徐氏指不定又要怎么折磨她,想想就让人心烦。 “王爷其实也没说什么,就说今日晚膳要您一人操持,膳房的人不许帮忙。王爷还给您留了十两银子,让您自己出去备菜,不让您用府上的食材,否则就要受罚。其余的,王爷也没再多说。王妃,该交代的属下都交代了,您自求多福。”白鹰说着这话要走,却被芙蓉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你去跟王爷说,我认罚,府上食材我肯定要用,否则根本来不及做菜了。他要是想找我麻烦,回头再说。” 芙蓉扔下这句话,便带着欢儿跑进膳房,将门关上了。 第二十一章 她能想到的,都做了 膳房里的人倒是都离开的利索,灶台上也是干干净净,半点食材都没有。 最终,芙蓉翻出来了猪牛鸡鸭,又找到了十几样蔬菜,就准备开始做饭了。 她真是要怀疑赵如安一早就准备好刁难她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膳房的人都没开始准备做晚膳吗? “欢儿,你再给我念叨一遍,大家都爱吃什么?”芙蓉边说话,边淘米,一点也不敢闲着。 欢儿记性好,当初芙蓉刚嫁到府上来的时候特意询问过府上管家每个人的口味,欢儿都记得呢。 “徐夫人不吃辣,喜欢吃八宝鸭;老太妃爱吃辣,喜欢吃辣子鸡丁,回锅肉;大公子饮食清淡,喜食笋,藕一类的食材;三公子喜甜,爱吃松鼠鱼;四小姐倒是没听说过喜欢吃什么,好像什么都吃的不多,也从不挑剔什么。”欢儿回忆着,认真背诵道。 芙蓉听着欢儿的话,一一对应着寻找合适的食材,又随口问了一句,“刘夫人喜欢吃什么?” 欢儿边帮芙蓉洗菜边道:“不知道,当初问管家的时候也没说。” 欢儿倒是不明白自家小姐问这些做什么,原本王爷给的时辰就不多,小姐又有些年头没做过菜了,能够准备出那么多道菜式已非易事,若是再顾念每个人的口味,岂不是太麻烦了? 而且就算是小姐真的按照每个人的口味准备了相应的菜肴又怎么样?照样不会有人念着她的好,那徐夫人指不定还要挑出多少毛病呢。 “哦,这样啊。刘夫人是齐州人氏,应当是口重,喜面食?那晚上的主食就再加一道烙葱油饼好了,想必夫人也会喜欢。” 芙蓉嘴上说着,手上半点不敢闲着,她担心欢儿掌握不好面的软硬,便自己挽袖子和面,等面醒发的功夫才去切肉。 “小姐,都怪欢儿手笨,也不擅做菜,今日也帮不上您什么忙。”欢儿心中想要上前帮忙,可她的确不会做菜,生怕自己切的肉不均匀反而为小姐帮了倒忙,所以不敢胡乱伸手。 “你又不是灶房丫头,不会做菜不是正常吗?今日府上没有买鱼,就拿八宝鸭做主菜。再做个回锅肉,烧排骨,糖醋酥肉。荤菜有些腻,素菜就要爽口些,便做白菜时蔬卷,凉拌莲藕,清炒山药和素炒花菜。汤嘛,就做蟹黄豆腐羹,点心做南瓜豆沙饼。今日四小姐来我房中,我见她吃了好几块桂花糕,应当口味也是随了三公子,喜甜,做南瓜豆沙许是会喜欢。” 终于在心里盘算好全部的菜单,芙蓉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宁落一群,不落一人”,她既然答应了赵如安要做这顿晚膳,便会竭尽所能去做好。 “小姐,这些菜倒是也很好吃,可是不精致啊?还有糕点,您不是会做桃花酥之类的,花样总比南瓜饼来的好看啊。”欢儿不解道。 “不需做的多么精致好看,他们若是瞧着我做的菜式模样看的过去,保不齐日后还要折腾我再做几次。若是吃着好吃,样子登不上大雅之堂,下次便也不好再命我来准备晚膳。我嫁入王府又不是为了来为这么一大家子人做羹汤的,差不多就行了。” 芙蓉倒是也没指望着做顿饭就能令赵如安对她改变看法,这顿饭纵然她做的再好也不会得赏,可做的不好却会受罚,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不过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当初在祝府,二小姐的性子也没比徐氏好到哪里去,不是照样对她做的菜挑剔不出什么吗?那么些年,倒是也把她的厨艺练出来了。 好一番忙活,有些菜怕做早了会凉还要掐着时辰下锅,距离上菜的功夫还有一刻,她总算是把所有的菜都准备好了。 唤了几个侍女来端菜,芙蓉又嘱咐欢儿一路跟上,千万别让人在半路对菜动手脚。 随后,她又一路小跑回了卧房,找了身新的衣裙换上,又补了胭脂,整理了头发,这才走去了正堂。 随着老太妃入席,众人落座之后,徐氏便开始盯着桌子上的诸多菜式开始皱眉。 “芙蓉,听说今日的菜都是你做的?”徐氏闻着八宝鸭扑鼻的香气,不敢相信这菜竟然会出自祝芙蓉之手。 “回母亲的话,今日我见表小姐来府上做客,便想着亲自下厨尽地主之谊招待一顿。我厨艺不精,只会做些家常小菜,还望大家多多海涵。” “这些菜竟然都是二嫂做的?”四小姐听见之后,忽然来了兴致,心道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捧足了芙蓉的场,纵然这些菜不好吃,也要说好吃。 她的眼神在菜上一一扫过,最终定格在了南瓜豆沙饼上。 “呀,还有这个。” 四小姐欣喜的夹了一块咬在嘴里,开心道:“好吃,往年桃花节上李家铺子里卖的南瓜饼就是这个味道。” “什么李家铺子,还不是市井小吃,登不上台面。”徐氏瞪了四小姐一眼,夹了一口八宝鸭,尝出味道也很正宗,便不再开口说话。 “祖母,您快尝尝这回锅肉。二嫂多有心啊,定然是特意打听了您爱吃,这才做的。” 在对待芙蓉的态度上,四小姐生怕老太妃和徐氏秉持同一态度,所以连忙主动给老太妃夹菜,止不住地说好。 芙蓉见这情景,望着四小姐忍不住弯了嘴角,这妹妹还当真可爱,下午才说了要帮她,这会儿便一个劲儿地说她的好话了。 “姨娘,我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想着齐州人都爱吃面食,便给您烙了葱油饼,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刘氏其实就坐在芙蓉的身侧,原本她也没想主动介绍这饼是她特意给刘氏做的,可她半天没瞧见有人尝这饼,一时之间有些心疼自己和面烙饼花费的功夫,便赶紧请刘氏品尝。 “你是说,这饼是特意给我做的?”刘氏有些惊讶,她嫁入王府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人特意为她准备过什么吃食,向来是徐氏要吃什么,她便跟着吃什么。 徐氏生于江南,主食喜欢吃米饭,可她生于齐州,喜爱吃面食。平日里叫厨房准备馒头,面饼也不是难事,可随着徐氏在一桌吃饭时,徐氏不喜欢她吃面食,她这些年便也从不主动对膳房再做要求了。 她生性怯懦,生出一子又患上腿疾,大公子平日里与她又不亲切,她能在府上平安老去已是求来的福分,哪里敢再胡乱生事端? 所以芙蓉在府上被徐氏针对,她时常觉得又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却也不敢出言相护。 可是今日,芙蓉竟然为她做了饼,她咬在嘴里,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赵如安始终没有动筷子,他默默坐在那儿,借由饮茶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轻叹了一声。 在他眼中,芙蓉能够按时做出这顿饭,又顾虑到了每个人的口味,这的确是她的本事。 可是她做的越多,做的越好,他便越是无法安心将她留在身边。 或许,他应该寻个机会,陪着芙蓉回一趟祝府,去她的娘家好好了解了解这个祝家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身为千金小姐,心思复杂,脾气古怪,常年习武又擅长做菜,这好像说不过去吧? 若是一旦让他查出这祝芙蓉其实是冒名顶替嫁到王府来,他岂不是就能名正言顺的将她赶出王府? 想到这儿,赵如安险些笑出声来,见三公子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这才轻咳一声,低头喝了一口蟹黄豆腐羹做掩饰。 别说,这蟹黄豆腐羹的味道还真的挺好。 若祝芙蓉不是他的王妃,而是他的侍女,他应该也会觉得很开心。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多多少少对芙蓉有了一点新的认知。 表小姐放下筷子,用帕子擦去唇边的油渍,抬头望着芙蓉微笑道:“王妃比我年长一岁,我也就不外道了,唤你一声姐姐……”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芙蓉开口打断了,“表小姐不用这么客气,随着四小姐唤我一声‘二嫂’即可。” 听见这话,表小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王妃做了这么一桌子菜肴,妆容却还如此干净整洁,衣裙上更是连半点油渍也没有,这饭还做的真是干净。” 她这一句话,顿时让徐氏怀疑这些菜并非是出自芙蓉之手。 “苒苒这话颇有道理啊,我说这菜怎么味道这样正宗,原来不是你亲手所做?若是这菜都是买来的倒是也无妨,可你在老太妃与王爷面前这样说谎,居心何在?”可能是因为吃饱了的缘故,徐氏的嗓门倒是比刚才大了一点。 “这些菜的确出自我手,王爷的贴身侍卫白鹰可以作证。整个下午,膳房除了我和欢儿之外并无其他人在。衣服上没有油渍,是因为我在做了菜后又去房内特意换了干净的衣裳,这有什么奇怪?母亲和表小姐若是担心这些菜是我买来的,那尽管去这京城酒楼一家一家品尝,看看可有哪一家的厨子做的菜肴和今日我做的这些菜味道相同,若是找得出来,我甘愿受罚。” 芙蓉只是觉得累了,她忙活了两个时辰,没指望有人夸她的好,却也不希望有人借此来找她的麻烦。 她近几日晚上总能闻见奇怪的熏香味,让她醒来时头很疼,她休息不好就会影响心情,能够耐着性子做出这么多菜已经很好了,还想让她怎么样? 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二十二章 你知不知道做荷花酥要多久 “姑母又没说什么,王妃何必谎成这样?难不成是被踩到了狗尾巴,跳脚成这个样子?”说到这儿,表小姐忍不住笑出了声。 “够了!芙蓉身为本王的王妃,还轮不上你在这儿说三道四。你姑母让你来王府说的是让你调养生息,不是让你在这儿当长舌妇。想在这王府住上几日,便闭上嘴巴,否则趁早搬回徐府去!” 赵如安突然吼了表小姐一句,随后便拉着芙蓉的手离开了正堂。 “王爷为什么生气?” 芙蓉跟着赵如安一路踉跄着走了一段,见他的步伐慢下来,这才问了他一句。 “本王没有生气,只是不爱听一些外人在那儿说三道四,指手画脚。”赵如安依旧板着一副面孔,生怕表情缓和下来会被芙蓉误会些什么。 “这样啊?”芙蓉嘴上挂了笑意,赵如安把表小姐当外人,那就是将她当内人喽? “那王爷觉得我今日做的菜可合胃口?”芙蓉站在赵如安面前,抬着脑袋望着他,满脸写着“期待”。 “菜做的不错,但你违背了本王的要求,擅自动用了府上食材,还是要受罚。”赵如安早就盘算好了一切,今日无论芙蓉做出的菜是好是坏,他都有理由惩罚她。 “好啊,王爷要惩罚我什么?不会是又要我明日准备全府上下的早膳?”芙蓉倒是猜不出赵如安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本王便罚你明日与我共同去碧玉湖游船。” 赵如安一句话说出来,芙蓉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随王爷游船如何算是惩罚?”该不会是刚才那一桌子菜彻底改变了赵如安对她的看法,想要和她好好培养感情了? 这不大像是赵如安的性格啊,赵如安要是那么容易被感化,她不早就做菜给他吃了? “是,既是惩罚,便不许拒绝,不许有托词。本王今日依旧会睡在书房,明日一早你梳妆打扮好去书房找本王便是。” 赵如安扔下这话,便又径自朝书房走去了。 芙蓉心里犯嘀咕,却也知道在赵如安嘴里问不出什么实话来,叫了白鹰想要问话,在王府里找了一圈却也没找见白鹰的人影。 “小姐,依奴婢看您就是多虑了,您跟王爷可是夫妻,一同游湖不是很正常嘛?也许王爷早就想要约您游湖,却又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开口,便特意找了这么个台阶好把话说出来呢?您今夜就早些睡觉,明日奴婢给您梳个漂漂亮亮的头发,好让王爷一见您就再移不开眼。” 晚膳上王爷护着她家小姐的样子欢儿是看在眼里的,日后府上有了王爷撑腰,她相信小姐的日子必然会好过很多,她当然也替着开心。 “可他是赵如安啊,他怎么会突然变这么多呢?算了,不想了。欢儿,明日既是出府,你便将成衣铺近日新上的款式给我找出来,我穿出去让人家瞧见了没准还能给成衣铺带带生意。明天你不用随我去游湖了,正好去几家铺子把上个季度的账本拿回来,我怕我总不去盯着,铺子那边会有问题。” 等都嘱咐完了,芙蓉又让欢儿去打热水,打算洗个热水澡便睡觉。 可就在她脱衣服准备沐浴的时候,屏风后忽然闪过一个黑影。 芙蓉一惊,连忙披上衣服,喊了一句,“什么人在那儿?” 那黑影下一秒便从屋子后面的窗户飞了出去,待芙蓉走到窗户口时,便再瞧不见什么了。 怕被人察觉到她会武功,所以她也不敢随便追出去,她将窗门关严,又从里面锁上,让欢儿守在门口,这才放心的继续泡澡。 泡澡的时候,芙蓉越想这事儿越不对劲。 这黑影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躲进她屋子的?是欢儿去打水的时候,还是她用晚膳的时候就在了? 若是这人一早就躲在她屋内,那武功也未免过于高强,她竟然无从察觉? 那他到这儿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若是府上这几个女人派来的,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随便找个理由都能为她带来麻烦。况且依照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她倒是不觉得府上的人能够掀起太大的风浪,徐氏的手段多是一些深宅内斗的把戏,她一人都是应付得过来的。 若是这黑影人乃是王府外的人,那也许并不是来找她的。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嫁入王府三年却不得王爷宠爱,始终将她冷落在京郊别院内。她才搬到王府不足半月,府外的人未必会这么快清楚消息,纵然清楚,也不会想到赵如安是夜夜睡在书房,而是她睡在卧房。 这么看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冲着赵如安而来。 那前些日子在卧房门外上锁的人,会不会也是这黑影人? 一直以来,芙蓉怕自己难保小命,始终不曾过问任何朝堂事,但自从上次带兵归来,赵如安的朝服一直放在卧房箱子内,就说明他始终不曾上朝。 难道是赵如安在朝中得罪了什么人吗? “小姐,这添了两遍的水都凉了,还给您添吗?”欢儿也不知道芙蓉到底在想什么,这都泡了两刻钟了,她怎么还不出来呢? “嗯?不添了,那布巾来擦水吧。” 原本今日芙蓉还想睡个好觉,可这突然出现的黑影人又让她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她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黑眼圈又重了许多。 依照这样下去,怕是她连徐梦苒的相貌也比不上了。 “欢儿,我眼下的粉压的实一点,这黑眼圈真是没法见人了。”对着镜子,芙蓉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奴婢都说了让您昨夜好好睡觉,您又不听。今日奴婢还是去找大夫给您配副安神的方子吧,您再日日这么熬下去,只怕身子骨也好不了。”欢儿边帮芙蓉梳头边道。 “也好,是该吃些药调理调理了。对了,今日我的头饰要华贵一些,最好是人群里远远就能瞧出我出身富贵的,这样那些高门贵妇瞧见了,才会觉得我身上这衣裙值钱。” 这京城里,芙蓉做个生意都要用化名,更是依靠不上谁来帮她的忙,照顾她的生意,全得靠着她自己想办法。 这年头,赚点银子也不容易。 “对了,你把那对白玉耳珰找出来,一会儿给四小姐送过去,就说是我送她的礼物。再告诉她今日我要去游船,问她要不要一同前往?”芙蓉心里清清楚楚,赵如安才不会那么好心的想要带她游湖泛舟,八成又是想了什么新的招数在船上折磨她,还是带着四小姐让她安心些。 “那要不要告诉四小姐今日王爷会一同前去?”欢儿问道。 “当然不要!她现在巴不得让我日日和赵如安单独待在一起,若是知道赵如安前去,她肯定就不会去了。”原本芙蓉是想着要将大公子当做挡箭牌的,可现在看来,有些事情四小姐可以说,大公子却不方便讲,所以同为女子,她自然是更愿意与四小姐亲近些。 芙蓉梳妆好后,便和欢儿兵分两路,她去给徐氏与老太妃请安,欢儿则带着耳珰去请四小姐。 徐氏今日怎么看芙蓉怎么不顺眼,见她头上别着一只凤凰金步摇,便想起自己到今日还没舍得买一支这样重的金簪,顿时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明日开始你便不要来给我请安了,我现在看见你便胸闷气短,只怕再日日见你,我也活不长了。” 有了徐氏的话,芙蓉倒是心中暗喜,日后还能晚起个一刻,何乐不为呢? 出了徐氏的院子,芙蓉便直奔赵如安的书房去了,她是想着先跟赵如安说说昨夜黑影人的事情。 毕竟一切都还只是她个人的猜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要赵如安派人调查才好。 可等芙蓉快要走到赵如安书房的时候,便眼瞧着表小姐端着盘子进了他的书房。 芙蓉深吸了一口气,快跑了两步,追上了表小姐,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 “你干什么?”表小姐一惊,手中的托盘滚在了地上,可惜了一盘子的精致糕点。 “大清早的,表小姐既不去给母亲请安,也不在房中休息养身子,到王爷的书房来做什么?”这儿没有徐氏在,芙蓉更是懒得惯着她的毛病。 赵如安坐在那儿自斟了一杯茶,等着看戏。 “我来做什么该是王爷问我,轮不上你来问我。你赔我的糕点,这可是我特意起了大早做给王爷的,你赔来!”表小姐气得跳脚,伸手就要去抓芙蓉的头发,却被芙蓉一侧身躲过去了。 “表小姐早起了多久,能做出这么精致的糕点?”芙蓉扫了一眼地上滚落的点心,看着那点心中点缀的金箔,便知道出自京城专供贵族食用的点心铺“万桂春”。除了那儿,哪里有人会特意在点心中间点金箔?表小姐多年不来京城,必然不会懂得这些。 “我早起了足有一个时辰,天还未亮我便去膳房做点心了,不信你去问膳房的人啊。”表小姐说着说着,便委屈起来,那眼神还时不时地望向赵如安,似是在等着他过来安慰。 “这地上有三种点心,就拿这荷花酥来说吧。几番醒面,就要半个时辰,再算上和面,包馅,过油的功夫,怎么着也得一个时辰。那刚出锅的荷花酥,还是热的烫手。”芙蓉说着这话,伸手捡起地上的荷花酥拿到表小姐面前道:“表小姐,您刚出锅的荷花酥,怎么一点热气都没有,甚至还像是过了夜,已经回油的荷花酥呢?” 第二十三章 什么千金小姐,不值一夜千金 “那就是我拿错了,昨天下午我尝试着做过一回,今早上也做过了,我拿成了昨天下午的。再说了,酥皮点心不就是过了夜才好吃,我有心想把最好吃的点心拿给王爷,又有什么错?”表小姐的谎言被芙蓉揭穿,已经羞得满脸通红,可此时赵如安还在书房内,她更怕赵如安会因此误会她是个满口谎言的人,所以一时间更加怨恨起芙蓉来。 “昨天下午一直在膳房里的人可是我……” 芙蓉正觉得这表小姐笨到说谎都不高明,便听到身后赵如安道:“王妃,争论这些又有何意义?表小姐清晨来为本王送点心乃是出于好心,你这般挑剔又是做什么?” “她好心?我挑剔?”芙蓉顿时又搞不懂赵如安是什么意思了。 “是啊王爷,我都是一番好意,想着昨日晚膳惹了王爷不快,今日便带着点心来跟王爷道歉,哪知道王妃一心看我不顺眼,句句针对于我,我这心里好生难受。”说着这话,表小姐忽然咳嗽起来,好像那身子骨弱的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 芙蓉连忙后退几步,生怕她咳嗽时的唾沫渐在她的身上。 谁知道这表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毛病?要真是痨病,可是要人命的。 “今日本王要与王妃去碧玉湖游船,原本还想着邀请表小姐一同前往,可表小姐既然身子不适便赶紧回房歇息吧。” 赵如安突然起身对表小姐这样说了一句,下一刻,表小姐的咳嗽声便止住了。 “我这是打小的老毛病了,不常犯,不打紧的。王爷愿意带苒苒去游湖,苒苒当然愿意了,我们这便出发?” 表小姐满脸都是喜悦,再无半点病容。 这会儿欢儿也赶了过来,说四小姐已经准备好了,在前院候着了。 “谁同意思思跟上的?”赵如安皱眉,完全没料到芙蓉还会叫上四小姐。 “你能带你的苒苒,我就不能带我的思思了?哪儿来的道理?” 芙蓉“哼”了一声,带着欢儿便去找四小姐了。 王府门外停了两辆马车,原本赵如安是打算和芙蓉一人一辆,省得在马车上祝芙蓉又想和他有什么接触。 可是这回倒好,等他和表小姐赶到门外,芙蓉已经带着四小姐上了其中的一辆车。 他没有办法,总不好再叫四小姐下车,只得陪着表小姐上了另外一辆。 “二嫂,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徐梦苒也跟我们一同去?”路上,四小姐实在按捺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徐梦苒也会跟我们一同去。今天早上我去书房找你二哥的时候,徐梦苒端着点心已经在他房里了,估计是郎有情,妾有意,我也阻止不了啊。” 芙蓉说着说着,轻叹了一声。 今天早上她都在赵如安面前那样与表小姐争风吃醋了,但凡是赵如安对她还有点心意,就不会把表小姐带上吧? 现在只能说明什么?他对她的惩罚开始了? “算了二嫂,我们一切从长计议就好,反正只要有我在,是绝对不会让徐梦苒进我们家门的。对了,谢谢你送我的耳珰,我特别喜欢。”四小姐现如今跟芙蓉,倒真是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你喜欢就好,白玉看着就养人,也衬你的样貌。”芙蓉看着四小姐微笑,果然一旦她觉得四小姐这个人顺眼后,便觉得四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碧玉湖就在京郊,其实距离祝家的老宅不远,所以小的时候芙蓉倒是经常会来。只不过近些年她始终想着要跟祝家保持些距离,便也没有独自前往过。 已近八月,碧玉湖边的桂花树已经有零星花开,倒是一番独特景致。 下车后,芙蓉见岸边停着一艘很大的游船,心中不禁有些纳闷,若是赵如安只想与她二人游湖,何必要安排这样大的船只?只怕他一早便想好了要约别人? 心中想着,她又往赵如安的方向瞥了一眼,见表小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站在他身前,她瞬间便将目光移开了。 “王爷,我们上船吧。” 表小姐今日的心情可是极好,扯着赵如安的袖子便往船只的方向走,根本不曾将芙蓉放在眼中。 赵如安则是既不主动,也不拒绝,任由表小姐拽着他,就那样慢慢跟着她的步伐上船,也不曾去看芙蓉一眼。 “二嫂,你近日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我二哥了?”四小姐有些疑惑地小声询问芙蓉道。 “我哪里敢得罪他?分明是他心甘情愿的随着表小姐走,我又有什么办法?”芙蓉嘟囔道。 “不对不对,二哥那副表情,就是在赌气,他分明就是演给你看的。”四小姐说着这话,也拉着芙蓉往船上走。 等到进了船舱后,芙蓉才意识到,她可能真的是误会表小姐了,赵如安今日要约的人,可能真的不是表小姐。 因为前些时日那令她碍眼的楚楚,此刻也在船上,除此之外,还有数名身着轻纱,妆容艳丽的女子围在那儿,正朝着赵如安笑。 这哪里是游湖泛舟?分明是逛花楼! “王爷终于来了,姐妹们等的好是心焦,生怕王爷被那悍妇占着,不让您来呢。”楚楚说着这话,人便顺势靠在了赵如安胸前,赵如安顺势一搂,便将她锁在了怀里。 “说的什么傻话,既然答应了要带你游湖,本王又如何会食言?” 与楚楚说话时,赵如安宛若变了一副样子,那温柔的语气是芙蓉从未见过的。 芙蓉默默站在那儿,望着这一切,耳边听着楚楚骂她悍妇,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不是没有与楚楚争论过,可争论的结果就是赵如安一定会觉得她错,楚楚讲什么都是对的。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吵的?今日赵如安将这一切安排好,就是为了让她看见他一早便与其他女子有染吧? 可这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让她识趣,让她知道他心里根本不可能有她的位置,然后主动要休书离开王府? 若是如此,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二哥,你不要太过分了,嫂子还在这儿呢,你怎么能这样与别的女子打情骂俏?”四小姐担心芙蓉心中委屈,连忙站出来替芙蓉说话,还一把将楚楚从赵如安怀中拽了出来。 “思思,你是我的妹妹,不是祝芙蓉的妹妹,怎么日日顶撞于我,还向着她说话?”赵如安今日本来就不愿意四小姐跟来看见这一切,现如今四小姐还一直插手于他和祝芙蓉之间的事,他心中自是不悦。 “祝芙蓉,你告诉思思,本王邀你共同游船,可否说了是惩罚而非奖赏?”赵如安望向芙蓉道。 芙蓉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随后搬了只凳子,面向众人,坐在了船舱门口。 “你这是干什么?”赵如安见她如此,有些不解。 “王爷今日对我的惩罚不就是让我看着你与这些女子举止亲密吗?我若是不好好看清楚,岂不是辜负了王爷的一番苦心?”芙蓉今日倒是真的没有生气,她觉得比起自己,此刻更加生气的人,该是表小姐才对。 毕竟她是一早就见识过赵如安对待楚楚的态度,但表小姐却是第一次见,不知道日后她待赵如安,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痴情呢? “思思,你身边桌子上有蜜饯,你把盘子端过来,我们一起吃。”芙蓉说着这话,又搬了一只凳子放在她身边,静静等着好戏开场。 “好。”四小姐乖巧的应答着,转身将桌子上的水果,蜜饯,点心各取了一些放在盘子里,端着便去船舱门口找芙蓉了。 赵如安皱着眉望着她们二人的举动,心道他原本是想给芙蓉难堪的,这下他倒是被人家看了好戏,真是可气。 “王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女子又是谁,我怎么看不懂呢?”表小姐柔声开口,手指悄悄拽上了赵如安的衣袖,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好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 芙蓉忽然想起昨日在正堂内表小姐趾高气扬指责欢儿赔偿不起茶具的模样,便忍不住偷偷弯了弯唇角。 “二嫂你笑什么啊?”四小姐坐在一旁有些看不懂了,她原本以为芙蓉该会很伤心的,怎么还有心情一边吃蜜饯一边偷笑呢?难道芙蓉心中另有所爱,所以才希望二哥心中也有别的女子? “嘘,别影响她们发挥。”芙蓉冲着四小姐笑着眨了眨眼,随后便专心等着看赵如安如何从这一群女人中脱身。 “呦,这位妹妹又是王爷从哪家花楼选来的姑娘,看模样,不像是头牌。”楚楚将表小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随后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表小姐哪里被人这般评价过,顿时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姑苏徐家的大小姐,你岂敢说我出身于烟花柳巷之地?” 听见表小姐的话,船舱内一群女子嘻嘻哈哈地笑出了声,有人忍不住插嘴道:“这儿可是京城,谁知道姑苏都有些什么姓氏?大小姐又有什么了不起,你那相貌,还未必会有男子愿意为你一掷千金,还不如我们楚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