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师尊顾》 第一章 风镜大师 三月的长安进入了雨季,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而拾遗铺也正式进入了淡季。北时和秦欢闲来无事,早早的告假回家去了。 云舒懒懒散散的坐在店内,单手托着腮透过半掩的帘子看外边连成线的大雨,甚是无聊,想着晚上吃些什么。 门口忽的一暗,接着响起帘子被掀起时稀稀疏疏的声音。云舒抬头一看,一个高高大大大灰袍和尚立于门口。 他全身上下被雨淋得透透的,唯有怀中的东西被他护的完好,不仅包了层东海特有的鲛纱纸,还被紧紧抱在怀中,不曾侵入一丝雨滴。 铺子里本就灯光不甚明亮,那男子又立于门口,云舒眯了眯眼,有些不爽。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那男子看到屋内只有一名女子,突然意识到什么,往后退了两步,不好意思的问道:“敢问此间店铺的主人可在?” 云舒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这和尚迂腐的有些可爱,她答非所问道:“既然有事相求,何不进来一叙?” 那和尚抱拳回道:“在下身上全是雨水,恐脏了贵铺,若主人不在,在下稍后再来。烦请小姑娘待你家主人回来帮忙通报一声。” 明明是个和尚,偏偏一幅江湖中人的做派,倒是有趣。云舒暗想道。又听那人称她为小姑娘,不由得感到一些好笑。 云舒挥了挥手,帘子无风自动,挂在门口两侧。屋内瞬间明亮了好多。云舒心情略略好了一些,对屋外的人说到:“既然是寻此间主人,那便不必稍后再来了。”看清了那人的眉目后,她顿了顿站了起来,“我就是。” 灰袍和尚依旧站于门口,似乎没有打算进来的样子。云舒看出他心中所虑,说:“此间有净化的符咒,大师不必一直留在屋外。外边雨大,仔细着凉。” 这些话自是客套,不过净化咒倒是真的。秦欢知道云舒向来随意,不喜欢收拾东西,走时特地在屋内多贴了几张。 听云舒这么说,那男子也不好再次推脱,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进屋后将紧抱在怀中的东西放于手边,向云舒作了个揖,道了声叨扰。低头看了看地面,果如云舒所言,不但他走过来的痕迹了无所踪,连他身上的衣物也干了个彻底。 见此,男子心中更添戒备,表面却依旧温和,拱手问道:“姑娘可是可换天下物的云舒阁下?” 眼前的女子一身天青色长裙,青丝斜斜的用一根白玉簪子挽着,白净的脸上未着半点粉黛,看起来也就十三四的样子,虽五官普通,眼睛却十分灵动。 气质虽然出群,但若说是掌管着名动天下,串联阴阳,令三界又爱又怕的拾遗铺,未免有些牵强。 云舒一眼便看出他心中所想,也不甚在意,客气道:“阁下倒是不敢当,小女子只是一届商人,风镜大师谬赞了。” 听到云舒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风镜脸色微微一变,他的手似有若无的触碰了一下放在身旁的东西,心中更添了一些戒备。 云舒像是没看到风镜的异常,绕过紫檀书案莲步轻移的回到了自己的黄花梨木椅上,悠悠然的坐着,也为自己倒了杯茶,等着风镜开口。 风镜盯着面前的茶杯,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两人对坐沉默着,一时间竟只有屋外刷刷的雨声。 第二章 幽冥伞 云舒倒也不急,一人悠闲的喝着茶,看看屋外的天色点了盏灯,又细心的挑了灯芯,让它更亮一些。见他始终没有动静,便随手拿了一折话本子随手翻看着。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风镜终于鼓起勇气,张了张口,却又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拾遗铺可否帮人隐匿行踪?” 他问完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尴尬的搔了搔头,又说到:“我在躲一个人,”他看着云舒,试图让自己淡定,“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那当年的事你也应该有所了解。” 风镜似乎并不像提及当年之事,没有多说什么直奔主题道:“我与白楚,不便相见。” 这倒是稀了奇。 云舒瞬间来了精神,虽然她在话折子上看过风镜与白楚的事迹,故事的版本虽然很多,但大致剧情不外乎都是两情相悦,虽然这些事情经过文人墨客的美化加工,细节之处可能有所变动,但大致都相同。如今风镜突然来到这里说“与白楚不便相见”,可是与话本子里的大相径庭啊。 前些时间秦欢为了给她解闷,将他俩的事情当做稀奇事讲给云舒。云舒以为自己得到的是最真实的版本,结果事实证明,不尽奇然啊。 云舒略直了直腰板,笑了笑:“这是自然,拾遗铺会为客人保留最大的隐私。” 风镜感激的看了一眼云舒,耳朵略微发红,看起来不甚会和女人打交道。 云舒打量着他,心中暗暗考量着,当年风镜和白楚之间的事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代天骄,天资聪颖的少年宗师为了一只蛇妖甘愿放弃飞升,也成为了不可多得的佳话。 自己那时在窟中不得外界消息,对此事的前因后果不甚了解,秦欢也只当是一件轶闻说给她听,除了后续结束的比较仓促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云舒想着,抬眼便看见风镜将手中的物什拿出,流光溢彩的鲛纱纸包裹的密不透风,可见主人对鲛纱纸内东西的爱护。 云舒看着鲛纱纸包裹住的东西,有些好奇。东海虽盛产鲛纱,但品质极佳的少有,故而价钱十分昂贵,而用鲛纱织成的鲛纱纸更是有价无市。 这里面的东西有多贵重,要用鲛纱纸来包着? 风镜将手中的鲛纱纸小心翼翼的揭开一角,屋内的空气瞬间寒冷彻骨,屋内的物件儿附上了白白的一层霜,他的手肉眼可见的青紫,且迅速蔓延到了手臂上。而他整个人也似乎被冻住了,一动也不能动。拾遗铺中突然不知何处传来异响,似乎也受到了寒气入侵的痛苦。 云舒见此,反应过来。手疾眼快的将鲛纱纸合上,徒手拿起那个东西放在一旁。 声音骤停,风景手臂上的青紫也渐渐消了下去,风镜惊讶的看着徒手就将幽冥伞收了起来,内心震惊的同时,也对云舒的深不可测的能力表示折服。他揉了揉有些僵直地手臂,说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云舒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只是这东西至阴至寒,妖气甚重,你一个佛门子弟,随身带着恐怕影响修行啊。” 风镜惨笑道:“风镜愧对师门,已非佛门弟子,只是江湖中一届散人罢了。” 说完,又打算揭开鲛纱纸。云舒半道拦了下来说到:“每次打开对你都是一种伤害,你现在周身寒气缭绕,怕是伤到了根本。你还要打开,”云舒停了下来,看着风镜皱了皱眉,“你怕没多长时间了。” 风镜愣了愣,他见识到云舒的能力后,已经明了若是再有意隐瞒简直是不自量力便站起身来正式的作了一揖,将所有一一道来说:“阁下好眼力。亏我之前还敢质疑您,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此物为幽冥伞,是白楚的本命法器,与她共生。我与她虽天各一方,但有此伞,也能感知她一二。” 云舒好奇问道:“那大师来找我所为何事?” 风镜说到:“当年我与白楚之事,多是我之过。白楚为了让我功德圆满,用妖力让我陷入沉睡,一人抗下所有责罚,我醒来时只剩下了这把伞。” 云舒默默的端直了身子眼睛亮了亮,终于到了她最爱的讲故事环节了。 第三章 长安三月的雨水 “当我再见到她时,她已经被天罚折磨的不像样子了。” 风镜眼睛通红,里面净是对白楚的心疼:“她当时经历了雷劫,已经幻化出了龙骨,却因逆天而行被天道一根根的抽掉,只能重新修炼。而被天道抽掉龙骨的她被魔气侵染,几近入魔。” 风镜停了一下,摸了摸手边被纸包裹的幽冥伞,眼睛净是怜惜。他声音突然低低地,似乎怕让谁听到:“我求了师傅,将我半数修为传输给她,又在当着满殿佛祖的面向师傅立誓此生绝不会再与她相见,否则堕入无间地狱。” 白楚沉默着,等着他把话说完。 “师傅知我性子,为斩断我俩之间的联系,改换了我的誓言,”风镜声音低低的,惭愧不已的说道:“我若再与白楚相见,就让她惨遭身死,永不轮回。” “我实在不能见她。” 屋内的空气都似乎被风镜的悲伤所感染,格外的沉寂。 云舒终于知道了最终的故事,心中五味杂陈,问道:“那您来找我又所为何事?” 风镜说:“我已然立下誓言,不可再见白楚。而白楚虽留有一命,却犯下滔天大罪。妖气与魔气相冲,她时而清醒时而疯魔,疯魔时便性情大变,残害生灵无数,毫无良善可言。清醒时虽十分自责内疚,但也于事无补,疯魔时照样戗害生灵。” 云舒惊了惊问:“若是如此,为何没有听说某地鬼魅作祟?”说完,看着沉浸在过去里的风镜,突然意识到什么。 风镜一脸平静,说:“我讲被杀之人的所有怨气都集中在了幽冥伞上,日夜度化,以减轻她的罪孽。” “白楚她杀人越多,入魔就越深。入魔越深,她的神志会被消磨的一干二净。等她真正入魔了,就会像刚才的幽冥伞一样,反噬其主。成为真正的杀人不见血的魔头。我无法救她,唯一能够救她的只有最近的一次天劫。” 那如今…… 云舒已不必再问,心中已经知道他的来意。这个经历她也有过,所以她理解白楚的痛苦。 风镜说:“白楚马上又要渡劫了。如今的我,已经不能再替她过此难关。我之前听说拾遗铺可换天下万物,只要您能让她度过一劫,无论什么,我风镜如数奉上。” 渡劫…… 云舒的手无意识的敲着上好的紫檀书案,想着这次有点亏本。 若是北时在的话,一定会拦着,不许她接下这笔单子。 云舒言笑晏晏的说道:“既然风镜大师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渡劫也不是不可以,顶多费些心力。若是交换,那便用长安三月所有的雨水来做交换好了。” 风镜大师是年轻一辈中悟性最高的宗师,虽犯下大错,自己言明已非佛门中人。几十年前,因为一场混战,正派与妖魔皆损伤惨重。佛门正是青黄不接之际,所以依旧是风镜大师守着长安城的雨水,自然也守着长安城的龙脉。 风镜愣了愣,有些犹疑。云舒见状,爽快的说道:“放心,云舒只为救一位故人,别无他意。” 风镜点了点头,拿起幽冥伞转身想要离开,但瞬间幽冥伞上的幽寒之气侵袭而来,风镜气血翻涌,“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脸色若金纸一般。 云舒惊了惊,虽然她知道风镜已经大限将至,但也不至于连一把伞的怨气都扛不住吧。 风镜拒绝了云舒的搀扶,将幽冥伞放在书案上说道:“麻烦阁下将此物也归还给她吧。” 说完,毫无留恋的离开了拾遗铺。净化符敬职敬业的将他残留下来的痕迹清理的一丝不剩。 似乎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第四章 白楚 “哗啦——” 帘子被掀了起来,云舒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红衣烈烈,眉眼带笑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娉娉袅袅的走了进来。 幽冥伞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轻微的抖动了起来,似乎想要挣开鲛纱纸的束缚。 女子将伞收起,环顾了一下拾遗铺室内,一下子抓住视线的就是一副青女图,画上的女子一袭青衣,眼睛被三指宽的白绫蒙住,手持一盏莲花灯,衣袂翩翩,似乎马上要飞升而去。留白之处寥寥几笔便多出来了几多云彩,让这幅画更加的神秘莫测了起来。 其他的物件儿倒是不甚引人注意,大多是古籍文物,家居用品,一应俱全。安安稳稳的放在架子上。看似简朴,却意外的让人心静。 室内四角皆嵌入了东海特产的夜明珠,而夜明珠上则糊上了一层上好的羊皮挡住了刺眼的光,照出来的光浅浅淡淡,却让人意外的心安。 女子打量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看向坐在紫檀书案后安安静静看话本的姑娘,温和的问道:“小姑娘,云舒阁下是否在此地?劳烦通报一声,就说白楚求见。” 语言温柔,言辞恳切。行为举止,温婉大方,进退有度。 和书中描绘的性格开朗,热情奔放到有些泼辣的白楚相差甚远,云舒暗想到道,果然话本子最不可信,这样的白楚倒是和书中的风镜有几分相似。 云舒放下手中的话本子,起身笑道:“我就是云舒。” 白楚愣了愣,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身量娇小,满脸的稚气,只有那双眼睛透露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白楚朝云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作了一揖,说道:“云舒阁下,我此番前来,多有叨扰,请多见谅。” 云舒将刚沏好的茶递给白楚,语气也变得温柔许多,说道:“拾遗铺打开门做生意,招揽天下客人,何来叨扰一说。” 白楚腼腆一笑,净显大家闺秀的风范。弱柳抚风的身段,不盈一握的腰肢,镜花水月的容颜,端的是楚楚可怜。 云舒道:“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呢?“ 白楚温温柔柔的坐了下来,端起茶,轻抿一口,说道:“多谢姑娘赐茶,我倒真有一事相求,”她笑意不减:“姑娘可否告知风镜的下落?” 果不其然。 云舒心中喟叹一声,表面却岿然不动,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说道:“白姑娘说笑了,我这里虽然是做生意,但天下之大,要招找一个人,那简直是大海捞针。” 此话一出,白楚的脸上笑容便减少了几分,又因有求于人,不好直接翻脸,便又挂着几分勉强的笑容说道:“可是,风镜才从您这里离开不久……” 见云舒看着她,白楚指了指按上用鲛纱纸包裹的某物,说道:“我认得它。” “这把伞,风镜一直拿着。他不会轻易把它留在这里,拜托了,我真的想见到他。” 她楚楚可怜的低下头,似乎为说出这一番话而不好意思。拿着茶杯,似乎要一个什么东西支撑着才能继续说下去。 声音略带几分哀求之意,容颜昳丽惹人垂怜,若是让天下男人看见,怕是拼了命也要答应她的请求,只求博她一笑。 然而,云舒并不是天下男人中的一份子,她越看越心寒,直到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亲和笑容,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楚可怜”的白楚,一言不发。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白楚捏在茶杯上的手指微微泛白,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云舒将杯子往身旁的托盘里一放,斜倚着紫檀书案,语气微凉:“继续说啊。” 白楚猛地抬头,见云舒没有上钩,眼睛瞬间从正常颜色变为深红色,面容早已不复刚才的温婉哀凄,有些惋惜的看着云舒,心念一动召出骨鞭,声音冷漠:“可惜了,云舒。这是你自找的。” 第五章 博弈 白楚脸上的柔和瞬间消贻殆尽,艳若桃李的脸上勾起浅薄的笑容,她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如何看破我的伪装的,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告诉我风镜的下落;二,” 白楚扬了扬手中的鞭子,眼睛中尽是暴戾:“你就下地狱吧。” 气氛瞬间焦灼了起来。 云舒看着面前的女子,浅然一笑,开口道:“我若是两个都不选呢?” 白楚眼中红光大盛,血色从眼底慢慢绵延了出来,已然一副入魔已深的样子。 云舒看着眼前的女子,凉凉的说道:”你若想杀我,在这里动手可是不太明智的选择。” 她看着周身散发着魔气的白楚,心中估算着白楚的入魔程度,算了好久,发现自己若是和她硬抗,似乎得不到什么好处。 好在她多年浸淫在尘世中,摸爬滚打,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早就练就了不动声色,八面玲珑。 白楚盯着云舒看了好久,嗤笑了一声,甚是不屑:“我喊你一声阁下你真以为我是怕你了?这天下的人怕你敬你皆有所求,所以才让你三分。”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云舒,继续说道:“你一个十三四岁的身体,灵力少的可怜。我这一鞭子下去,你可扛得住?” 云舒听了她的话,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噗嗤笑了出来,乐不可支。 她随手拉了一把椅子,懒懒的往上一坐,问道:“白姑娘,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靠武力开起来的拾遗铺吧?” 她环顾了一下拾遗铺的装潢,眼中闪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不知是怀念还是厌恶。 情绪闪的太快,白楚还没来得及看清,便消失无踪。 “你看看这个拾遗铺,这里面的东西……” 云舒拿起身旁的茶杯,抿了一口,声音轻柔的说道:“可都封印了东西。有的是无间道的恶鬼,有的是半月岛的妖兽。” 她笑容中带着一丝促狭,指了指白楚身旁的杯子,“呐,你那个杯子里也有。” 白楚脸色一变,作势要将身旁的杯子打碎,云舒凉凉的说道:“碎了,他们可就出来了。” 白楚僵住,一时放也不是,砸也不是。 半晌,白楚突然笑了。 “既然是封印了,那就让它们呆在里面好了。我不碰它们,杀了你它们也拿我没办法啊。” 白楚笑,云舒也跟着笑:“你杀了我你以为你出的来吗?” “不找风镜啦?” 一语中的。 云舒捧着杯子,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好像感受不到来自对面的杀意。她慢悠悠的说:“我也不知道你找风镜为了什么,但我只能告诉你,风镜快要死了。” 声音轻轻的,落在白楚耳中简直如同惊雷一般。 白楚下意识斥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他要死也是死在我的手里,自己死了算什么!” 白楚紧了紧手中的骨鞭,眼睛眯了起来,里面似乎酝酿着滔天怒气。 云舒愣了愣,似乎有点懵逼,这个展开有点不对啊。白楚要杀了风镜? 白楚冷笑:“你少来忽悠我,风镜那种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死了,我要亲手杀了他,以解我心头之恨!” 云舒:“......” 剧情反转的突如其来,信息量有点大啊。 白楚继续说道:“他装出一副心怀天下,高风亮节的高僧摸样,实则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说好了一起面对,他却弃我而去。我为他拼上了所有修为,他却连见都不愿见我一面......” 白楚说话颠三倒四的,但云舒也慢慢的听出了个大概。眉毛渐渐皱了起来,她说道:“你造了那么大的杀孽,要受多少报应你心里没点数吗?” “幽冥伞是能净化怨气,可是早晚有饱和的时候。” “你滥杀无辜,造孽无数,幽冥伞早已不堪重负了。剩下的报应你扛下来灰都没了,你还能渡劫?你却一点报应都没有,你以为谁替你扛下来的?” 白楚心神大震,却嘴硬道:“你说的话我是不信的,他之前来过,你俩都串通好了的。” 云舒叹了口气,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他真的快要死了。” 第六章 长明灯 白楚见她信誓旦旦说的煞有其事,沉默了良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思索着自己是否应该相信她的话。 云舒见白楚终于安静下来,神色有些迷茫,不像刚进来时的伪善,亦不像被揭穿真面目时戾气冲冲。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自己终究是在这场交易中占据了主导的地位。 若是单论灵力和武力,自己绝对不是白楚的对手,这一点云舒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白楚在入魔暴走的状态下她这个小身板估计一鞭子都扛不过去。而且最重要的是——风镜下的委托可不是和白楚打一架,而是帮助白楚渡过天劫。 将白楚的戾气化掉,她才能好好配合接下来的行动。更何况,出于某种原因,云舒并不希望白楚误会风镜然后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如今若是能把前因后果说清楚,自然再好不过。 云舒见白楚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会心一笑。接下来她顶着一张无比纯良的脸笑眯眯的对白楚说道:“你若不想让他死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白楚看了看云舒,有些恼怒,她娇斥道:“谁说我不想让他死了,他要死也要死在我的手里。” 云舒笑了一声,这种傲娇的语气让她想起了一位故人,也是和白楚一样,煞费苦心的想要杀了那个负心人,可真到动了手的时候,往往于心不忍。 说到底,这些痴心女子并不是真的想要杀了那个人,她们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原因。一个解释。 白楚看着对面十三四岁模样的云舒,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天下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似乎又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不过现在最为重要的事不是纠结这个,而是风镜的问题。白楚终究还是想要救他。 按她的话,冤有头债有主,风镜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她这些年的怨恨要落到谁的头上去? 白楚想着,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 “要救他,需要我怎么做?” 白楚将骨鞭收起,周身气场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虽然眼睛依旧血红,但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 云舒勾唇一笑——第一步,搞定! 云舒看着面前英姿飒爽,行事果断,一语直击要害的红衣女子,心想,这才是话本子里应有的模样嘛。 白楚随意的找了一把椅子坐着,眼睛盯着云舒,等待她的回答。 然而云舒却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 “你听说过长明灯吗?” 拾遗铺之所以名声在外,让人趋之若鹜,无外乎两件事情。一个是云舒神秘莫测的能力,而另外一个,据说拾遗铺里有长明灯。 长明灯的独到之处则是一则传闻,据说这盏长明灯是上古烛龙的眼睛,可以观过去,测未来,知吉凶,辨祸福。 更有甚者,说是长明灯可以起死回生。 无数人对此十分心动,但时间久远,长明灯不知辗转到了哪里。 前些年不知从何流传出拾遗铺内有长明灯的消息,引得世人激动不已,使出浑身解数想一睹其风采,有的掷以万金,有的献上奇珍异宝,更有甚者偷溜进拾遗铺做上了梁上君子。然均未得一睹其容。 但是拾遗铺却意外的在这场闹剧中为人所知,面向于世。 白楚觉得云舒是在耍她,嗔道:“长明灯谁不知道,知道又有什么用啊,这么些年过去了,谁知道这个宝物流转到了哪里,”说着说着,白楚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问道:“不会是需要长明灯吧?” 云舒挑了挑眉吹了吹茶上的浮沫,一本正经道:“对啊。” 白楚有些无语,这种宝贝世间难逢,找起来简直大海捞针,自己时日无多,怎么去找? 思忱良久,白楚越发觉得云舒在耍她,愤然问道:“这种东西那么难找,你有啊?” 云舒面露惊奇之色,似乎好奇她怎么知道,她眨了眨眼,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点头道:“对啊。” 见此,白楚甚是确定自己在被云舒遛着玩。 白楚:“......” 突然好想打人怎么办。 第七章 渡劫 云舒将最后一口茶喝掉,看着面前脸色不爽的女子,笑出了声。 白楚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智商在线了不少,她想了想问道:“长明灯乃上古神物,自从它的主人仙逝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就算你有缘得到它,又怎么使用呢?” 长明灯又不是轻易认主之物,白楚想着,她拿着又有何用。 云舒敛了笑意,盯着白楚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若能不使其认主,也能使用呢。” 话音一落,白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说道:“兵器神武认主前是封印状态,没有任何人能使用;认主之后只能主人及其源氏血脉可用,你说你能使用长明灯?如何使用?” 说完又笑了起来,满室净是她铃铛的笑声。 云舒见她不信,也没什么好说的,手掌一翻,手心向上。 白白嫩嫩的手心突然出现了一盏小巧精致的青铜灯盏,灯盏被做成了莲花的样式,而里面的灯芯就放在了九心莲子中。 白楚本来想嘲笑云舒,拿一盏灯又有何用,灯芯不是由心之力点燃,长明灯与一盏普通的灯无甚差别。刚想说出口只见一缕淡蓝色火苗便出现在了灯芯中。 笑声戛然而止。 白楚不可置信的看着云舒手里的物件儿,心里煞是震惊。 她手心中的长明灯跟传闻中的一模一样,精致的绝无造假的可能。 可是,怎么可能,长明灯不是已经自我封印了几百年了吗?怎么会被一个陌生人解封。 她一点也不认为云舒和那个几百年前就仙逝的人有什么联系,时间隔得太长,且那人风光霁月,孑然一身,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世人,并无子嗣。 那云舒到底是怎么解开的呢。 白楚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云舒真的可以随意使用任何神武吗? 云舒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毕竟她是个生意人,又不是答疑解惑的教书先生。 于是她直接转到正题,正色道:“长明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此事虽不假,但代价太大,需要燃魂,不到万不得已,这个方法不建议使用。所以我推荐你另一种方法来救风镜。” 白楚也不在想什么,正襟危坐的盯着那盏灯,等着云舒接下来的话。 云舒本想说风镜与她曾经相知相爱灵魂相容,但鉴于白楚这种傲娇的不行的性格,云舒决定换一种说法。 “你与风镜之间虽冰火不容,但你们两个之间曾因为一些事情导致灵魂有一部分重合。因为当年你救得他,你的灵魂占据主导地位。你弱他便弱,你强他便强。所以你要救他,你自身的实力需要达到一定的高度吊着他一缕灵魂,我在想法子救他。” 白楚:“……你不是说你有办法救他吗?” 云舒颇是无语,医生救人还得望闻问切呢,我什么都没有怎么救人。 虽然无奈,但还是稳定住她的情绪,防止白楚再次暴走:“徐徐图之,我们目前要做的是先提升你的实力。”云舒顿了顿,看见白楚蠢蠢欲动的小眼神,摇头道:“把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收一收,修魔道的确进步很快,但对风镜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你们之间你占主导地位,救他的同时魔力会透过你直接沾染上他的灵魂。你也知道他的为人,若是让他坠入魔道,他宁愿死了。” 云舒眼睛转了转,突然想什么,促狭道:“不过,你让他活着也只是为了亲手杀了他,不如让他坠入魔道折磨他怎样?” 说完,云舒看着白楚,等着她的答案。 白楚听了这个做法之后,下意识就反驳了它:“我白楚行得端坐得正,用这种卑鄙手段实在有辱我的身份。” 云舒笑了笑,果然和她的故人一个性子。 “你若选择了其他的方法,那就只有一种能让你快速提升实力的办法——渡劫。” 第八章 往昔 “渡劫?”白楚问道,脸上的后怕一闪而过。接着她又说道:“渡劫一事,若是成功过去了,那自然实力大增,可我若过不去......” 白楚转念一想,说道:“那你和风镜的想法是不是就得逞了?”她咬牙说道:“他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若我成功渡劫,你自然救得了他,若我渡劫失败,我死了他的污点就没了,他还是那个万人敬仰的最年轻的宗师。” 她的眼睛又慢慢的红了起来,阴森森的问道:“我说的对吗,云舒阁下?” 云舒此刻有点震惊,这姑娘脑回路有点清奇啊。 听到她这一番责问,虽然角度刁钻,但身为女人,云舒似乎明白了白楚在意的是什么了。 白楚一直以为自己是风镜的污点,一直是风镜大好前途,繁花似锦上的一只虱子。一直是风镜修炼成佛的绊脚石。 可,她为什么这么想呢。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到风镜与她之间的感情,可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云舒刚想说什么,便看见白楚化掌为爪向她袭来,云舒连忙躲过,急说道:“白楚,你先别激动,你和风镜之间绝对有误会。”白楚见一击未中,折身反冲,继续发力,冷漠道:“你说的这种话,我一点都不想再听了。” 云舒见状,知道白楚一定是受过蒙骗,已经对此心生戒备,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了。为今之计,只能先困住她,再跟她慢慢讲道理。 心思一动,白楚的速度瞬间停了下来,一根闪闪发光的捆仙索便落在了她的身上。白楚气急:“净是些不可见人的手段,有本事你和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场!怎么,你们又想挖了我的心吗?” 云舒有些歉然:“把你捆起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她摊了摊手,“我现在是真的打不过你。” 白楚瞪着她,眼里除了气愤,还有一抹委屈藏在里面,不为人知。她使劲挣扎了几下,捆仙索越来越紧,云舒见此只得施以定身咒,省的白楚真的被自己给勒死。 白楚见自己动不了,又被捆仙索捆的七七八八像个粽子一样,不禁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可惜这次就没那么好运被就救出来了吧。白楚垂眸,心中暗想着。 云舒见她没有挣扎的意思,便稍微放松的捆仙绳,对她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和我说话,但我只想告诉你,对风镜来说,你是他的爱人,是他的灵魂,是他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绝对不是你口中的‘污点’。” 白楚睁大眼睛,冷笑了一声,对云舒说的话不屑一顾。她把头一歪,不屑的说道:“既然我落到了你们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你说的关于风镜的话,我一概不信。” 语气冷硬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心酸。 云舒缓了缓口气,思忱良久说:“你为何对风镜身边的人有那么大的恶意呢?” 明明你很爱他,明明很在意他,明明很想知道他的消息,明明很想救他,可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人呢。 白楚沉默着,眼睛不知看向何方,仿佛回忆往事。过了好久,久的云舒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她轻轻的开口,带着穿越了时光的疑问说道:“那他们为什么对我的恶意那么大呢。” 时间静止,一切暂停。所有的事物都在往回流逝,一个个场景擦肩而过,一个个凡人倒行消失。 那些烟雨楼台,那些风花雪月,那些爱恨情仇,统统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她与风镜初见的那一天。 她一身红衣猎猎,本该笑得肆意灿烂的脸上满是疑惑,她不能理解,她只得询问:“为什么,他们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呢。” 第九章 江南好 白楚眯了眯眼,净是凉薄之色。她笑着问云舒:“你想不想听我们之间的故事?” 眼波流转,眼底的星光渐渐溢出,流露出来她许久未见的温柔。 “江南好风景呀~” 二月的江南杨柳依依,刚吐新绿。游人如织,正值草长莺飞的天气。隆冬已过,天气逐渐回暖,人们也不在窝在家里,一时间柳堤下,石桥上皆是来来往往的人流。 一切都已经回暖,迎春楼装饰着花红柳绿的热热闹闹的接待客人,街道上的小贩已经开始吆喝了起来。 “酒酿饼~刚出炉的酒酿饼~香香软软的酒酿饼~” “袜底酥~来买袜底酥咯~” “冰糖葫芦~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 一声声的吴侬软语随着春风缠绵的绕进了街上来往的人的耳朵里,又悄悄地溜进人的心里,像柳絮一样在人的心底挠呀挠,直教人心头痒痒的想买几块尝尝鲜。 白楚走在街上,看着满街的行人,到处都是花红柳绿的热闹景象,刚出来的太阳暖暖的,一点也不刺人。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为这个春天的到来由衷的喜悦着。 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白楚看着面前眼前烟气缭绕的摊位,大手一挥,特备豪气的说道:“这些我都要了,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她指了指面前的几种颜色鲜艳,造型精致的糕点,眼睛亮晶晶的:“我全要了~” 对面的小贩满脸的笑意,手脚麻利的打包装好,殷勤的递过去,见面前的姑娘平易近人,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便有心多扯了两句:“姑娘是外地人吧,我这的糕点可是一条街的一绝,您真有眼光。买这么多是和家人一起吃的嘛?” 那姑娘接过小贩递来的糕点,也不嫌烫,徒手捡了一块扔进嘴里,嚼完随手擦了擦嘴上的点心渣,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是呀,这些都是我自己的。” 小贩有些震惊:“.......这么多,您自己吃?” 白楚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少女的娇憨:“现在就买捎回家的吃的的话,到家就凉了不好吃啦。” 小贩:“......” 虽然哪里不对,但是我竟无法反驳。 白楚拎着东西打算走,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对小贩说:“傍晚我回家的时候会回到这里,你可不可以给我留些吃的呀。” 眼睛亮晶晶直勾勾的盯着年轻的小贩,一派天真,像是第一次出门,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小贩红着耳朵,有些不好意思,轻声的说了个“好”字,又低下头麻利的整理桌案。 白楚心满意足的抱着一大堆糕点飘然而去。 走了半晌,突然前面人潮涌动,都在向某一个地方挤去。白楚心生好奇,便随手拉了一个妇人,递给人家一块糕点,一脸认真地问他:“请问前便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热闹啊?” 那妇人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脸的懵懂,怕是刚来江南不久,什么也不懂,便好心地说道:“近日从长安来了一位和尚,年纪轻轻却十分精通佛法,说是下山历练,普渡众生宣传佛法来了。” 白楚有些懵,前段时间从灵隐寺回来的锦鲤姐姐一见大家的面就大吐苦水说自己在灵隐寺这几天天天听佛法经文,什么“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听的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人类喜欢听呢? 那妇人见白楚在想什么,看了看前面乌泱泱的人群,有些急,说道:“小妹妹,我先过去了啊,再不去就没位置了。” 提起脚步看着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又是放心不下的说了一句:“你要是也想看,我就在那个大柳树底下,来找我,那地儿凉快又看的清楚。” 白楚看着热情的那个大姐姐,虽然没有搞明白听佛法经文和看的清不清楚有什么关系,但是乌龟爷爷说和人相处要友善,不能暴漏身份。 于是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看那个妇人快速向远处走去,咽下点心,一步三晃的东看看西瞧瞧,对什么东西都特好奇。 日头高升,白楚看着远处依旧乌压压的人群,终是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过去凑热闹。 那个妇人眼尖的大老远就看到了白楚,冲她挥挥手,挪了挪地方,让白楚好看清人群中间围着的僧人。 白楚过去后,又分给了她一块糕点表示谢意,看那妇人无奈的笑着收下后,转头便看到了那个在众多僧人中的那一位。 第十章 故人 白楚有些怔愣地看着面前的那个僧人,讲经普法的僧人虽多,但她却目光始终放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僧人大概二十出头,穿着统一的僧袍,半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的念着经,面容平静,有着悲天悯人之资,又有着除魔卫道的正义感。 拈花舞剑,进出一人之手。 白楚见到他之后,才明白为何那位妇人说占了一个好地方,可以看的很清楚。 那时因为......他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啊!甚至可以说他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生物了。 哪怕是在被称为化形最好看的鲛人族面前,他的样子也丝毫不逊色。 白楚正细细的看着那个僧人,只感觉后面被人戳了戳,她转身,那个妇人笑眯眯的,用那种“姐妹你懂的”的眼神,低声的说道:“是不是都很英俊?” 白楚有些懵懂:“您不是说,大家都是来聆听佛法的嘛?” 那妇人一本正经的说道:“对啊,只是在聆听佛法的时候,顺便,瞻仰一下各位圣僧的容貌嘛。” 白楚“噗嗤”的笑了出来,在佛法森严的场合上有些不合时宜。众人纷纷看过去,想要知道是谁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上笑了出来,包括底下之前还一脸认真念经的和尚。 唯独坐在中间的那个人一动不动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念经。 白楚盯着那人的侧脸,心中暗叹:长得可真好看啊。 这一声笑就像丢进湖里的涟漪,虽泛起了一丝水花,但也就一下,之后就归于平静。 白楚就这么顶着那人的侧脸看了一下午,连糕点凉了都不甚在意。 虽然江南民风开放,给女人的自由多些,这些人来听佛法也大半是为了看看神仙颜值,但这也只是私底下的不成文的。而白楚就不一样了,大大咧咧的盯着人家看目光毫不掩饰的表示对那人的赞赏。 饶是坐姿沉稳,老神在在的沉心静气的在颂念经文的那个和尚也感受到了那两束如火的灼灼目光。 他眉毛紧了紧,有些无奈,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真是......奇怪。 但自始至终,他始终没有睁眼抬头看对方是谁。 他低眉敛目,虔诚不已的颂读着,像是佛前最真挚的信徒,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佛祖,不问人间世事,不懂世间风情。 但有的时候,不是你不想,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跪在青灯古佛旁,安稳度过余生的。 讲经结束后,聚集在一起的人也就作鸟兽散了,僧人们收拾着经书,佛珠,也打算离开。 那位妇人无奈的戳了戳身边沉迷研制无法自拔的白楚,略有些好笑:“姑娘,讲经都结束了,就别看了。” 要是普通姑娘,被这么说早就脸皮薄的满脸臊红掩面而逃了。 但白楚不一样,她转头,眼睛亮晶晶的,彷佛盯上了猎物的猎人,特别认真的问道:“那我能过去打招呼了嘛?” 妇人:“......?” 龟爷爷说过,在人间要不懂就问,不能闹出笑话,白楚见那妇人不说话,就当她默认了。 既然可以,白楚拎着一大包糕点哒哒哒的跑到了正在整理东西的僧人群中,妇人一个没来及叫住,便看见她风一般的跑了过去。 柳树刚刚泛起新绿,就算是打在脸上也有一种春天的感觉,白楚抱着点心,跑到一半就看到那些僧人准备离开。 她连忙挥手,喊道:“等一下,等一下。” 她跑到那人面前见他不为所动的整理完最后一点东西,目无旁人的打算离开,情急之下白楚下意识拽住了他的僧袍的一角,委屈中带着撒娇:“都说了等一下,你怎么不理人呀。” 那和尚低头看了看白楚,有些茫然:“姑娘有什么事吗?”然后甚是无情的从她手里拽出来衣角整理平整,义正言辞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白楚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也不在意,她把手放下,笑得坦坦荡荡,眼睛中无一丝欲念,像是晚上倒影了满天星辰的湖水。 那姑娘问道:“我叫白楚,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个姑娘在大街上直接爆出名字这件事还未曾出现过,震惊了一旁的吃瓜群众。 那妇人:“......” 扶额,没眼看。 众僧人:“.......” 江南果然比长安民风开放,大师兄第一次当街被调戏,果然彪悍。 正当他们在想大师兄会不会告诉她的时候,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走了。 白楚愣了愣,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也不说什么,就跟在他的后面。 那人走几步看了她一眼,白楚停下来冲他笑了笑。 他继续走,白楚继续跟着。 如此循环往复了几次,一向心如止水的他莫名有些烦躁:“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楚有些委屈:“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和尚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想了一下,为了不再白楚跟着他,权衡良久,吐出了两个字:“风镜。” 白楚眯着眼睛,笑的甚是娇憨,她将手里的糕点一股脑的全都塞过去:“给你,那我们就是朋友啦。” 说完,撒腿就跑。 风镜看着手里凉透的糕点,沉默半晌,无语凝噎。 第十一章 雪昼 风镜抬眼看了看跑的贼快的小姑娘,丝毫没有一丝姑娘家的矜持。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糕点,陷入沉默。 身旁有一个和他关系较好的师弟拉了拉他,说道:“师兄,回去吧。” 风镜收回目光,又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他点点头,说道:“走吧。” 他站了片刻,理智告诉他不要收下这个东西。但不知为何,风镜还是默默的将东西收进了包裹,不紧不慢的跟着队伍回去了。 白楚咬着一根糖葫芦,看着被斜阳染红了半边天的天空,弯着眉眼,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她折身回去,将自己预订的糕点取回来,跟刚认识的人欢快的打招呼,慢悠悠的向湖堤走去。 走至湖堤,天色已暗,白楚环绕四周,见无人注意,便一个闪身溜进了湖里。 在湖底等候多时的一位老婆婆见到白楚的身影时,松了一口气,便唠叨了起来:“你这丫头,说好下午回来,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灵珠失了功效你被抓了呢。” 她身旁另一个身影也开口道:“抓了才好,让她好长长记性。” 白楚看着两人一眼,笑嘻嘻的也不反驳,两个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她扬了扬手中提的糕点,扔给那个身影一些吃的,另一只手拉着婆婆,撒娇道:“我第一次出门嘛~你不要生气,我给你们带了好多好吃的。” 婆婆无奈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一手抓一个,说道:“走吧,回家。” 穿过结界后,水底突然亮了起来。婆婆对众人说道:“小丫头已经回来了,大家不必担心了,都回去吧。” 白楚一一将带回来的东西分了出去,旁人都笑咪咪的接受,只有雪昼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旁边的龟爷爷笑呵呵的看着闹别扭的二人,说道:“小白丫头,你别放心上。雪昼她就是生气你回来的晚,担心你。” 白楚表示理解道:“我知道,龟爷爷你放心吧,我去看看她,您早些休息吧。” 白楚去到雪昼的院子时,灯火已经全熄了,连夜明珠也被收了起来。 雪昼本是东海的一条鲛人,不知何因前些年出现在了这里,因为做事比较傲娇,说话比较嘴毒,所以没什么朋友,只有白楚不顾她的毒舌,拆下她的伪装,慢慢的靠近她,温暖她。慢慢的雪昼便和湖底的精怪们交流了起来,虽然不是很熟但也不似刚来时的敌对不已。 雪昼站在窗子旁,看着院子里站着的白楚,她也不说话就默默的站着。雪昼叹了口气,扬手一挥便又重新点燃了蜡烛。声音冷冷的说道:“要进来就进来,不想进来就赶紧走。傻站着做什么?” 白楚一听雪昼这是不生气了,拿着自己准备的东西便走了进去:“呐,这是我给你带回来的东西。” 一进屋子,便看见鲛纱随风而动,里面影影绰绰的坐着一个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个美人的姑娘。姑娘声音清冷:“大家都有的就不要给我了,我也不缺这些个东西。” 白楚走上前去,递给了她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上面雕着缠枝牡丹,花纹样式极其精美,像真的一样。 白楚说道:“我本来打算早早的回来的,但是看到这个缠枝牡丹样式的胭脂,想着你应该喜欢,就又折回去买了回来。”她手臂支着脸颊,一副快夸我的表情,神气的不行。 雪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如同昆仑玉碎,雪山初融。美艳的不似人间俗物。 白楚眼神呆呆地,似乎被她的美貌震慑住,说道:“阿雪,你真好看。” 雪昼哼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笑意:“净会说好听话。你要是下次再回来,这么晚我就不去接你了。”她掐了掐白楚略带婴儿肥的脸蛋,说道:“小美人胚子,等你张开了,也是人间绝色。” 白楚就势躺在雪昼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头发绕啊绕,给雪昼讲着这一天的见闻。 “对了阿雪,我今天新交了一个朋友。长得可好看了,和你一样的好看。” 雪昼眯了眯眼,疑问道:“朋友?男的女的?什么种族的?” 能和鲛人一族的美貌相提并论? 白楚突然坐起,特别开心的和她说道:“他是一个和尚。” “和尚?!”雪昼脸色一变,声音突然有些震惊。 白楚不明就里,点了点头:“对呀,他讲经讲的可好啦。” 雪昼甚是无语的看着还没有明白事情严重性的白楚,一脸严肃的拉着她跟她说道:“小白,你交朋友我不反对,但是你交一个斩妖除魔的和尚,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还讲经讲得好,超度你的时候你再这么说吧。 白楚有些不明白雪昼为什么突然发脾气,她疑惑道:“阿雪,虽然他是一个和尚,但是佛门不都讲究众生平等的吗?怎么就不能和他做朋友了?” 雪昼看着自己天然蠢萌的好友,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暴揍她一顿的念头说道:“你是妖!妖你懂吗?是和佛教相对的存在!他们那些和尚道士,压根不会把妖当成众生中的一份子。你和他们做朋友简直是羊入虎口!” “可是,万一有不敌是妖的呢?”白楚小声嘀咕,略微有些不服。 雪昼一个爆栗敲了上去,恨铁不成钢道:“万一?你可就一条小命!” 第十二章 花朝节 雪昼因为连威胁带恐吓的要求白楚少跟那个和尚来往,少去找他。便以为白楚把她的话听进了心里,便不再过多言语。所以在白楚要求要去逛花朝节的时候,雪昼非常大方的大手一挥便放了行。 二月初,天气乍暖还寒的,前几天还阳光明媚,今日却陡然冷了起来。院子里祭祀花神的小姑娘们只是草草的将剪好的五色彩纸挂在了刚刚抽芽的树上,便裹着厚重的披风走了。 园子里冷清了许多。 好在白楚并非普通人,也不怕天寒地冻,见人少也乐得清静。便一个人在园子里信步闲庭的走马观花,相比于其他的大家闺秀的仓皇离开,白楚的举动显得尤为别开生面。 风镜站在山角的凉亭山俯视着山下发生的一切,花朝节是历年开春以来非常重要的节日,也是姑娘小姐们聚众踏青的日子,由于这些个小姐生的娇贵,又属性偏阴,因此非常容易滋生一些见不得人的妖怪。 而影响天气,是它们非常拿手的绝活。 而在花朝节游玩后的姑娘,常因受它们妖力的影响,经常是回家后便卧床好几天。 风镜受人所托,欲要除掉这些邪祟,还她们一个清静,便上山观察形势。 却看到了一个如同憨憨的一个姑娘。那个姑娘穿着加棉的红色小袄,下面是薄薄的罗裙。风镜大老远便看见白楚裸露在外边的脚踝,上面挂着一串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红色串珠,间隔着几个银白色的小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风镜之所以对白楚的印象深刻,主要是她前几天的举动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活了这么久,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乡野村妇,都没有向她这般大胆的举动,当街拦人,还是个和尚。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要跟对方交换名字,还将一大包凉透的糕点给他。 那糕点到现在都还在僧寮里放着,不知道如何处理呢。 虽说是个园子,但是园子连着后山,后山连绵起伏,要算起来的话,这个园子也不小。 白楚边走边嘴里嘟囔着各个花神所在的方位,一一对应起来,好不认真。 白楚走着走着边走到了后山,后山与园子略有不同,栽的树大多为常青树,常年青葱不已。 忽然林间一阵微风刮过,白楚抖了抖肩膀,说道:“奇怪,怎么突然冷了好多。” 白楚揉了揉肩膀,有些不明所以,但似乎是心灵感应的往上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凉亭上的风镜。 白楚:“……” 风镜:“……” 气氛略微有点尴尬。 风镜看了看白楚,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走起,还是跟她打招呼。 然而他还没纠结完,白楚眼睛亮亮的奔他而来。白楚这次没有那大包小包的吃的,倒是拿着一束刚刚折下来的桃花,她顺手递给他:“呐,送你。” 风镜看着那束被摧残的花良久,沉默无语。开春头一只花,就这么被无情的折了下来,风镜心中五味杂陈。 风镜在心里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为了不影响捉妖的进度,也为了避免白楚见到这里有妖而心生惶恐。风镜决定开口劝白楚离开。 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说道:“白姑娘,这里有妖,请尽快离开。” 白楚听第一句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以为雪昼给的灵珠失去了作用,自己泄漏出了妖气。听完后半句心略微的放回了肚子里。 她问道:“有妖又如何?” 风镜见她神色懵懂,又见她求知心切,心底突然一软解释道:“这种妖叫寒生,是由女子聚集而滋生的寒气,它们在花朝节前后聚集在这园子里的花花草草上,偷吸几口女子的气息,可以延长它的岁数。” 白楚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她接着又问道:“那你这次是来干嘛的呀?” 风镜脸色严肃了不少:“捉妖。” 白楚心里咯噔一声,想着前些天雪昼跟她说和尚原不可能和妖做朋友,她还信誓旦旦的说风镜和他们不一样,结果打脸来的猝不及防。 风镜看着一脸严肃的白楚,有些怔愣,随后他接着说:“因为它们是女子身上的寒气所化,所以一般人是看不到它们的存在的,普通人遇见它们只会感到一阵寒意。” “此地不宜久处,你又是肉体凡胎,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白楚听他说的如此严肃,心想若是这些小东西落在他的手里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于是白楚看着他头都不回的随手一抓,一个透明的小娃娃便在她手上显出了身影。 风镜:“……” 白楚一手抓着小娃娃,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揪上了风镜的衣摆,她眼神湿漉漉的盯着风镜,有些央求之意:“风镜,你看他们这么小气,这么可爱,你就放过他们吧好不好。” 风镜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干坏事一样。 白楚低声说道:“它们也不是有意想成为妖的啊,也不是故意去伤害别人的。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直接伤及性命吧。虽然他们是妖,但好歹也是个生命啊对不对,你放了它们吧。” 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撒娇和委屈,风景觉得自己像是做坏事一样。 风镜看着快要哭了的白楚,也无心去想为什么白楚可以将寒生显形,平时讲经论道的一张好嘴现如今却成了锯了口的葫芦,不知道该说些啥。 白楚想让风镜放了寒生,不仅仅是想证明风镜与雪昼口中所谓的道士和尚是不一样的,最重要的是因为它们什么都没干,它们也是受害者。 她想告诉风镜,人有好坏,妖也是。不能因为是妖,就觉得他们是坏的就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不要对妖有偏见。不要,对她有偏见。 第十三章 寒生 白楚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倔强的等风镜回答她。 风静悄悄的,后山本就少有人来,又因为今年天气寒冷,更是人烟稀少。广袤天地间,一片寂静,似乎就剩下他们两个。 风镜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鼻尖红彤彤的,眼圈也红红的,突然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她的感觉。 风镜心头下意识排斥了这个想法,语气却温柔了很多:“我没有要杀了他们的打算。” 语气有些僵硬,一看就知道他从来没有哄过人。若是他同门的师兄弟看到他们师兄这么温柔,一定会惊得下巴掉下来。 然而某个小姑娘还是不依不饶:“那你说捉妖是?” 风镜耐下心,慢慢的解释道:“寒生它们这种妖,妖力微弱,必须在阴寒之气下才能生存。而且它们在没有外力的借助是不可能挪动它们的生存环境的。现如今此地虽然寒冷,可已是万物回春的时节,如果没有外力帮助它们换生活环境,它们也活不了多久。” 他声音淡淡的,如同阳春三月的微风,温和且慈悲。 “我说的捉妖,救它们。” 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举手之劳若能救它们一命,也不枉他讲经布道,宣传佛法,普渡众生了。 白楚见自己误会他误会了个彻底,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尴尬的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但同时又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开心和释怀。 风镜见白楚不吭声,便知道白楚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楚正在怔愣时,便看到一只修长白净,指腹带着薄茧的手冲自己手中的寒生招了过去。白楚随着手的举动抬头,便看见风镜口中念念有词的念着什么,眉目如冬天凌冽的泉水,不沾世间俗事半分,不似人间俗物。而他眉宇间又尽是悲天悯人之态,两种状态完美的糅合在一起,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你在看什么?” 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如淙淙流水一般叮咚作响。 白楚回顾神来,看见面前的风镜一脸疑惑的问她:“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白楚笑意盎然的回道:“风镜你长得真好看。” 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不参半点水分。 风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他从小长在寺庙里接触到人不多,更是甚少与女子接触,这次是他第一次随师父下山讲经布道,顺便除妖卫道,见过的女子大多温婉,就算有什么也只是私下和旁人说,从未有像白楚一样这么直白大胆的将心里话说出来。 白楚落落大方的看着面前的风镜。见他耳尖红彤彤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义正言辞的对自己说:“佛法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红颜枯骨,白姑娘不要耽于皮相。” 说完,单手拎着寒生的脖颈,左手化出一个上面绣着缠枝牡丹的锦囊来,将寒生放了进去。 他双手合掌,行了一礼说道:“小僧还要去寻其他的寒生,先行一步。”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白楚歪了歪头,看着远去的一袭白衣,突然意识到美人好像生气了。 风镜说这番话的样子与雪昼生气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风镜似乎不是很喜欢别人说他好看呢。白楚心想着,每次夸他好看他都是神情冷淡。 白楚细细的回忆了一下,雪昼生气时自己如何哄她的,想了半天挑了一个最为合适的方法准备去哄风镜美人。 风镜来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将散落在这里的寒生收集起来,送到适合它们生存的地方去,那她帮他收集寒生,减轻他的工作量他应该会高兴一些吧。 白楚默默的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便动力十足的开始了哄美人的征程。 风镜看着面前嬉笑翻滚,肆无忌惮的玩闹着的寒生们皱了皱眉,怎么如此之多。 古书中有记载,寒生一族,聚集而居,常见,一种阴气化生的小妖。每个地方的寒生都不过百,否则容易出现蚁多食象之景。 但这次……多的有些不正常。 光面前的寒生少说也有几十只,更遑论整个院子连着后山如此之大,里面的寒生更是数不胜数。 风镜突然想到自己以为后山就只有一只寒生,便放心离开,留白楚一人在后山。风镜想了想,终是觉得留她一人于此太过危险,便打算折身找她。 这时,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寒生滚到了他的脚下。 风镜:“……” 他往后退了几步,这么大规模的寒生,普通念咒太过麻烦,大规模念咒又怕伤及无辜。风镜想着等找到白楚,再另做打算。 只是他往后退了一步,那圆滚滚的寒生亦步亦趋的粘着他的衣角,似乎不愿放手。 ……突然觉得场景很眼熟。 风镜扶额,见它实在呆萌,心头一软,弯下腰将它拎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便随我一起去找她吧。” “你要去找谁呀?”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风镜转身,看见一个一袭红衣,因为赶路有些急而气喘吁吁的女子,僵在了原地。 白楚看着少有的呆在原地的风镜,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要去找谁呀?” 风镜整只耳朵都红了起来,他顿了顿,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便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白楚气鼓鼓的,略微有些委屈,自己巴巴的来找他,结果刚到就听到自家美人要找其他人? 好气哦,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但是自家美人问话,不情不愿的回答道:“你身上有股梅花的暗香,我跟着香味来的。” 风镜下意识举起袖子嗅了一下,只闻到微不可闻,几乎没有味道的暗香。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烦躁。 ……你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 白楚有些懵逼,看着脸上有些薄怒的风镜,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做恼羞成怒,以为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啧,美人果然都是喜怒无常的。 风镜正在生气,突然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多变。之前的自己都是心如止水,万事无澜的样子,怎么一遇到她就这么情绪化? 白楚看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某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转身看了看周围。 这一看不打紧,白楚震惊了:怎么这么多寒生? 第十四章 白楚马甲掉了 饶是白楚这么迟钝一人,也察觉出来了一丝不对劲。 光这里就有这么多寒生,那那么大的后山,得有多少寒生? 细思恐极。 风镜收了收情绪,看出白楚的疑惑和震惊,开口说道:“这里似乎被设下了阵法,这些寒生是被硬生生催生出来的。” 一阵风吹过,一大堆透明中带着蓝色的寒生笑嘻嘻的被吹的东倒西歪,似乎特别享受这种力度的风。它们嬉闹着,追赶着,在白楚和风镜两人周围活蹦乱跳,一点也没有危机降临的恐惧。 白楚有些头大,看着这些寒生,想着还有源源不断的寒生被催生了出来,有些头皮发麻。她气势不足的说道:“这么多寒生?得运到什么时候啊。” 她转身,明眸皓齿中染上一层淡淡的忧虑:“风镜,你说有人故意制造出这么多的寒生,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风镜看着有点怂包的白楚,心情好了很多:“当务之急,应先找到阵眼。毁了阵眼,就暂时克制住了寒生的诞生。之后再稍作打算吧。这里比较危险,我先送你出去吧。” 白楚大手一挥,豪气冲天:“不用不用,我留在这里帮你。” 笑话,危急关头,我怎么可能临阵脱逃,留我家美人一个人面对。 更何况,她还想知道,风镜想去找谁呢。白楚咬了咬牙,心中暗想着。 看着冲天斗志的白楚,风镜暗暗叹气,却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过于震惊的反应。 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虽然一般女子都会害怕这些山精野怪,但是他面前的这位可是白楚啊…… 她就是她,张扬放肆,合盖就与旁人不同。 风镜想着,冲她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躲在我身后。” 说完,便不再管白楚作何反应,闭目席地盘膝而坐,双手飞快的结印。 白楚看着地上一脸宝相庄严的风镜手中结出一个个金色的印记,虽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出于妖怪天生对佛光的恐惧,下意识觉得很危险。 她看着风镜脚下圆滚滚的寒生,在努力的往风镜身上爬,便好心的随手将它拎了过来,省得它被余波震到。 风镜手中的印记渐渐形成一张复杂的符咒,初时金光闪闪,刹那归于平静。它悄然的立于空中,似乎不能对任何东西造成威胁。 突然间,风镜眼睛中金光大盛,朝前方某个地方斥道:“破!” 轰鸣声四起,原本无形的阵法突然显形,上面附着古古怪怪的文字,散发着银白色的光去抵御风镜的攻击。 金光与银光相互碰撞,激烈交锋。 渐渐的阵法的抵御微弱了起来,上面慢慢出现了蜘蛛网般的细纹,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阵法碎掉了。 白楚还没来得及松了口气,便看到阵法消失之处有一个光影飞速的向风镜飞来,孕育着巨大的能量,抱着同归于尽的架势,势头惊人。 白楚见风镜刚施展完法术,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有东西向他袭来,无法进行抵御。 白楚心头一紧,情急之下跨出风镜的保护范围反手一股纯正的妖气澎涌而出,与迎面而来的光影相撞。 电光石火之间,白楚的妖力刚和光影相撞,就像落在了漩涡里一般,与光影一起凭空消失了。 世界归于一片平静,寒生增长的势头逐渐减弱,趋于平和。它们也不嬉笑欢闹了,看着刚刚施展法术的二人,老老实实的站好,瑟瑟发抖。 白楚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幸亏出手及时,免得风镜受伤。又有一丝疑惑:明明那个光影来势汹汹,怎么后续这么虚弱? 正想着,白楚后背寒毛乍起:等等,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白楚身体有些僵直,她刚才情急之下好像动用了妖力来着? 一时间,雪昼的毒舌,婆婆的一再叮嘱,龟爷爷的好心劝慰涌至心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出门在外,千万别让人知道你是一个妖怪。 白楚心头发酸,得,这次不禁让人知道自己是妖怪,还在降妖除魔的人面前暴露自己是妖怪的。 甚是心有戚戚焉。 白楚想转身看看风镜的反应,又怕转身后的场景自己控制不住,一时进退两难。 正在她纠结该如何才能处理得当时,身后的风镜站了起来。 他刚才也是看到了白楚那一击之下汹涌澎湃的妖力,少说也有近千年的修为。 一时间一位行事大胆,张扬放肆的女施主突然变成了神秘莫测的女妖怪,风镜心中五味杂陈,好大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个事实。 他心中警戒骤起,表面却不动声色的等白楚下一步反应。 白楚背对着风镜纠结了好久,终是决定将事情全盘托出:他才说只要没有恶念不杀生的妖都有生存的权利,众生一切平等嘛。那是不是就代表有转圜的机会? 白楚刚刚转身,被身后的风镜下了一跳。 她看着面沉如水的风镜,长年哄雪昼的经验告诉她:你完了,美人真的生气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楚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围的景色以白楚他们二人为中心迅速变换了起来。 白楚:……这是个什么情况?! 风镜脸色一变,环顾了一下周围的镜框我,又看了一眼刚才光影消失的地方。 “中计了。”语气微凉。 白楚:“……啥?” 风镜看着一脸迷茫的白楚,哽了一下,下意识解释道:“你刚才发出的妖力,正好落入了他们的计谋中。” 他环顾四周,像是在分辨这是哪种阵法:“原先的阵眼就是一个幌子,真正的阵法是那道光影,他们计划好了的这一切。” 白楚有些方,这个阵法是借自己的手启动的? 风镜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宽慰道:“不必过于自责,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会接下那道光影,结局还是一样的。” “那现在怎么办?”白楚脸色也随着气氛绷得紧紧的,颇为正经。 风镜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似乎是一个传送法阵,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只见天地间风云变幻,阵法正式启动,一时间狂风大作,小小方阵飞沙走石,瓦砾四起。 白楚常年在湖底修行,才出水面来到人间哪见过这种场面,慌乱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耳旁传来一个温凉的声音,接着眼睛就被蒙了起来,手掌被一只大手包住。 那个声音响在耳边,白楚瞬间心里有了底:“失礼了,姑娘。” 一阵狂风吹过,后山这一方寸之地枝零叶落,二人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这一群瑟瑟发抖的寒生一脸懵逼。 吱,人呢? 第十五章 心动 白楚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的紧紧的反握住身旁那人的手。 那人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指尖有着薄薄的茧子。在一片黑暗的环境下,白楚的感官显得尤为敏感。身后人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气愈发浓厚,呼吸也近在咫尺。 白楚愣了一下,这个姿势,他好像是被自家美人抱着了? 心中还来不及暗喜,只听见一个钝物撞肉的声音,头上传来一阵闷哼,一股血腥之气蔓延了起来。 白楚来不及想风镜为什么要护着她,双手将风镜往她的方向一拉,位置调换了一下。 疼痛瞬间从风镜那里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白楚疼的倒吸了一口气,她身下有道恼羞成怒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随后一阵剧烈的挣扎,声音中带着愤怒:“你放开我!” 白楚死死的按着挣扎的某人,一边和飞来的滚石相撞,她想开口安抚一下风镜,一张口一股血气便翻涌了上来。白楚连忙闭嘴,低下头安安静静的看过去,妄图让风镜安静一点。 风镜挣扎着,这和他的预期不太一样,合该是他救她的,受伤的,御敌的,保护他人的事情,分明应该是他来做啊。 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就是保护他人,拯救天下苍生,这些受伤的事情他首当其冲已经是习惯了的。 可怎么一遇见她,什么都变了? 风镜心中无比复杂,他抬头看了看拿着吃奶的力气死命的压着自己的白楚,却见白楚正低着头看他。 一片黑暗中,风镜只能看到白楚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有哀求之意。 风镜顿了顿,慢慢安静了下来。 见风镜安静下来,白楚心头略定。要是风镜一直挣扎,他们俩估计都要玩完。 她心头默念着咒语,想要用妖力缓冲撞击。 她默念再三,一股稀薄的妖力才勉勉强强覆盖住了二人。顾不得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个情况二人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翻滚下,终于到达了底部。 欸?这底部还挺软和的。被滚石撞得七荤八素的白楚迷迷糊糊的想着,还下手摸了摸。 被突然砸在地上气血翻涌的风镜:“......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白楚:“......” 白楚僵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翻了下了。 风镜看着依旧暗无天日的底部,无奈的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让洞底亮一些。 作为一只妖精,白楚依旧保持着兽类的弱点:怕火。 一阵火光划过,白楚往后退了几步,心中哀嚎,不就是摸了你两下吗,至于点火吓唬我吗? 转念一想,其实风镜已经态度很好了,她记得雪昼刚来湖底时,有一个不长眼的妖精见她生的貌美,便出言调戏了两句,被雪昼揍得三个月没有下床。 风镜见白楚下意识躲了起来,一张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便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白楚纠结了好长时间,抬头道:“我要说刚才是个意外你信吗?” 耳朵红彤彤的,面上却一本正经的忽悠着面前的某人。 风镜无声的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一弯新月,在火光的映照下,一贯冷冰冰不容亵渎的脸上眉梢沾染了几分俗世的艳色。白楚见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笑,扯动了身上多处伤痕,疼的她呲牙咧嘴。 见风镜看她,白楚收敛了一下表情,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红色的衣服,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她的伤势。她咧嘴安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风镜走至白楚面前坐下,看着她红衣在下坠过程中被弄得破破烂烂的,周身多是颜色加深的血渍,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有些茫然的问她:“你为什么要护我?” 若不是她在中途强行与他调换位置,那受重伤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她与他只有两面之缘而已,甚至在刚刚自己得知她是蛇妖时对她心生戒备。 为什么要护他呢? 山洞空空荡荡,风镜的声音盘旋了好几圈绕进了白楚的心里,她仰起头慢慢靠近风镜,近的二人鼻息都交融到了一起,风镜怕她摔着,虚扶了她一下。白楚就势将手臂搭在他的手上,一脸认真地说都:“因为我喜欢你呀。” 喜欢你倾国倾城的容貌,喜欢你心怀苍生的慈悲,喜欢你不因她是妖而另眼相看,依旧在危急关头护着她。 白楚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自家的美人当然要护着了。 风镜听了白楚理所当然的话,脸瞬间涨的通红。下意识往后躲,似乎面前如花似玉的姑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虎豹一样。 她...喜欢我? 所以才护着我的? 白楚失去了手臂的支力,重心不稳,哎呀一声便往前扑了过去,与思绪不知跑到哪里的风镜撞了个满怀。 白楚仰头,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小脑袋:“你干嘛呀。” 声音略带娇嗔。 风镜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楚,想要推开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声音略带僵硬的说道:“起开。” 白楚眨了眨眼,飞快将头埋进风镜怀里,声音闷闷的:“我不起。” 这个动作逼得风镜不知如何是好,怀里温香软玉,撒娇般的投怀送抱,又为了他受了重伤,推开她实在于心不忍。 白楚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又闷闷的在他胸口说道:“除非你把我扔出去,否则我是不会起开的。“ 风镜被这不要脸的言论震惊了,又不忍心推开,只得好言相劝:“你抱着我,于理不合。” 白楚飞快地回嘴:“这就我们两个,你未婚我未嫁,那就于理不合了。” 风镜:“......贫僧是出家人。” “那我还是姑娘家呢!我都不怕别人说清誉不保,你怕什么!” 正打算继续和白楚辩论,风镜只觉自己心口一股暖流源源不断的涌向心头,护住了他受损的心脉。 风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楚飞快地从他怀里出来,低着头边往外走边说:“好了,不逗你了。我累了,要去睡觉了。” 风镜呆坐着,事情一直突破他的认知范围,一向冷清的少年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低头摸了摸刚才白楚趴过的地方,只觉得酥酥麻麻的,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在他的血液流动着,缓慢且坚定了蔓延至全身。 避不可避,逃无可逃。 第十六章 迷惘 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的摇曳着,映的风镜的脸色也是晦暗不明。 不远处白楚缩成一团,假装自己在睡觉,睡的香的好似谁也叫不醒。空旷的谷底顿时安静了起来,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风镜看着不远处一个缩成一团的小黑影,识趣的没有去叫她。 他感受了一下周遭的环境,没有任何危险,便盘膝坐下默念心经,平静自己浮躁的内心。 火折子自己慢慢的灭了,四周一片黑暗。白楚本来是装睡,不料,装着装着竟真的睡了过去。 风镜正念着心境我,安静的环境中突然冒出来了轻微的鼾声,细密绵长,显得她的主人睡的无比香甜。 风景睁开眼睛,黑暗中茫然的不知看向何方。一阵悉悉索索翻身的声音之后,白楚在梦中哼哼唧唧起来,将清醒时的脆弱完完全全的展露了出来。 风镜叹了口气,刚压下去的浮躁又如数冒了出来。 他敛了敛衣袖,摸向火折子,想了想又放下,凭着记忆走到白楚身边。 面前的白楚在睡梦中哼哼唧唧,仿佛很是煎熬,风镜思衬再三,叹了口气,说了声失礼便伸手摸了摸白楚的额头。 手掌接触的地方滚烫异常,风镜也不再拘泥于礼数,搭手摇了摇白楚,低声唤道:“白姑娘?白姑娘快醒醒。“ 白楚迷迷糊糊的被他摇的七荤八素的,眼都不睁的翻向了另一边。 风镜:“……” 见她体温突然这么高,风镜心中着实觉得古怪。她身为妖族,本身体质就比一般人要好,又有妖力加身。受了伤也不该如此啊。 白姑娘?” 半晌,毫无动静。 “白……楚?” 小姑娘悠悠的转了过来,迷迷糊糊的回道:“嗯?” 风镜算是明白了,感情她只认她的名字。 他斟酌了一下,委婉的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楚摇了摇头,似乎还不是很清醒:“疼……” 清醒时的白楚张扬放肆中带着天真不谙世事,半清醒下的白楚则是化身撒娇小姑娘,她顿了顿,撇了一下嘴补充道:“浑身都疼。” 风镜搭了一下脉,心中五味杂陈,若不是白楚护着他,现在身受重伤躺在那里的人应该是他吧。 不知为何,看着躺在地上,撒娇说自己浑身疼的白楚,风镜心中生出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他慢慢坐下,扶着白楚的脑袋让她靠在他的怀里,手搭在她的手腕处温和的给她梳理受损的经脉 白楚一回生,二回熟。迷迷糊糊的嗅到风镜怀里暗暗的幽香,十分自然的往他怀里钻了钻。 一夜无话。 白楚一夜觉得自己睡的浑身懒洋洋的。 她伸了伸腰,从她身上滑落了一件厚厚的僧袍,风镜却不知去向。 周围净是滚石瓦砾,一片狼藉,只有自己睡的地方干干净净。 白楚裹着僧袍,看着一片狼藉上人为创造出来的痕迹,晃晃悠悠的跟着往外走。 不知走了多久,一道刺眼的阳光洒落,白楚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缓了一会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只穿着中衣的风镜面色严肃的看着什么。 白楚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愕然。 杨柳抽枝,桃花吐蕊,早春的花开的争奇斗艳,一片绿盈盈的春意中,嵌着喷薄怒放的花朵,美不胜收。 阳光明媚,春意盎然。出门踏青的闺阁少女和她们的闺中好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嘻嘻闹闹,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用柳枝编成一个花冠戴在身旁姑娘的头上,一个紫衣女子虔诚的将制好的香囊挂在了树上,念念有词的许着愿望。更有大胆的姑娘看见来往的俊俏郎君折花相送。 这……分明是花朝节的景象啊。 白楚有些懵,他们昨天掉进阵法里面,出来看到了这个,白楚心中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阵法太菜了吧。 想着,白楚便放下心来,准备往前去感受一下蓬勃的春意。 风镜依然脸色不好的看着面前的场景,白楚路过他的时候,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 话音一落,风镜脸色缓了缓,回头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白楚动了动周身,有些意外:“我很好,连皮肉伤也一夜之间好了。” 风镜点头:“那就好。” 他看见白楚大步的往前走,眉头一皱,拉着她的手腕,问道:“你干什么?” 白楚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既然没事,春意正好,出去转转啊。” 风镜依旧不敢放开她的手,他严肃的问:“你真的觉得没什么异常吗?” 十七章 幻境 白楚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风镜,看了看前面,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她皱了皱眉头,语气略带有不耐烦:“哪里有事了?”似乎责怪他的多心。 面前的景色的确是春意盈盈,草长莺飞,游人如织,好一副风景如画的场面。且在白楚眼中,无论是刚刚破土露出微微一角的小草,还是刚开的桃花上趴着一只憨态可掬的蜜蜂,都真实的不像话。 空气中各种气味交杂在一起,香的让人有些飘飘然。 哪里就不对了?白楚烦躁的想着,怎么这么多事。 风镜转头看着白楚,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虽然她在行事作风上面比较张扬,但他见她与人相处心大且爽朗,绝不该是这种反应。 此地愈发的古怪了。 他拉着白楚的手臂不敢放手,压低声音轻轻说道:“你先别过去,再看看。” 白楚不知为何,心中很烦躁,刚还觉得让人心旷神怡的香气此刻也惹人厌了起来。她一把挥开了风镜的钳制,她眼底红丝渐起,拧着眉头高声问道:“你到底要.....” 风镜见事,怕她惊到不远处的人突发变故,便将一个静心符咒贴到了她身上。 声音戛然而止。 白楚看着眼前的景象,咽了口口水,说不出话来。 远处明媚的阳光下,三三两两的小姑娘们在一起嘻嘻闹闹,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用柳枝编成一个花环戴在旁边姑娘的头上,一个紫衣女子虔诚的将制好的香囊挂在了树上,念念有词的许着愿望。有大胆的姑娘看见来往的俊俏郎君折花相送...... 这,分明是刚才的情景啊。 一股寒气从背后冒出,直至蔓延到白楚的心里。 眼前的景色,硬是将裹着风镜衣袍的白楚惊出了冷汗,不知从何冒出的烦躁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明眼就能看出来的诡异景象,还有莫名其妙的烦躁,反应过来的白楚心神大震:自己连什么时候被迷了心智的都没意识到,这个布下阵法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风镜见她眼底清明了起来,放下心来:“现在看出有什么不对了吗?” 白楚点点头,心有余悸又略带愧意的小声说道:“刚才......” 风镜拉着她猫着腰匿到一个乱石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远处,头也不回的安慰道:“你受伤严重,身体虚弱,才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不必内疚。” 白楚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情绪有些低落。 风镜见她不出声,回头看了看低落的白楚,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太冷漠了,抿了抿嘴,声音慢慢放缓,解释了一下前后因由:“你为了护我,身受重伤,又为我疗伤直至力竭,身体虚弱,可能是我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你邪气入体,才没有看出这个幻境。说起来,我该好好感谢你才是。” 白楚见风镜这么说,心情略好:知道了前因后果,面子也回来了。 提到幻境,白楚突然问道:“那外边的寒生怎么办?” 见白楚又精神了起来,风镜心中无奈的笑了一下,继续解说道:“这个阵法实施起来威力巨大,寒生生活的区域也被笼罩了进来,虽然不受幻境影响,却也被封了起来,别人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你放心吧。” 说完过了一会儿,依旧没人回他,风镜好奇的低头看了看白楚,只见她一脸崇拜的看着他。风镜被看的有些不自然,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白楚捧着脸,笑眯眯的说道:“风镜你好厉害啊,什么都懂。” 风镜咳了一声,说道:“都是书上前人所说,我只是学以致用罢了。” “那也好厉害啊。” 白楚继续无脑吹,不听不听,风镜超厉害! 风镜见此,声音温和道:“你也很厉害啊,化形不久,修为颇深。” 白楚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化形后这两百年,一心闭关修炼,什么都不懂。你就超级厉害呀,修为深厚,还懂得那么多...欸,你怎么看出我化形不久的?” 风镜见她夸得如此露骨,言辞坦坦荡荡,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见她主动转移话题,出了一口气,正准备说,石头外的幻象突然发生了变化。 天色暗了起来,周围的景色一概雾气隐去,连他们身前做遮挡的石头也消失不见了。天空上滚滚乌云压力过来,嘻嘻闹闹的声音消去,一时间鸦雀无声,安静的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风镜往前走了一步,脸色戒备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过了一会儿,大雾散去,一座美轮美奂的院子拔地而起。 而他们,已然在院子中。 白楚和风镜早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却依然不知自己何时出现在此处。 二人正站在庭院中间,正对着一个精致的红彤彤的厢房。厢房门上雕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图,窗上贴着煞是逼真的鸳鸯戏水图。屋檐下挂着的喜庆极了的灯笼一直延绵到了别院。门框上贴着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的对联。 饶是二人对尘世之事不甚了解,也看出来了这是民间娶亲时的布置。 笑笑嚷嚷的声音由远及近的飘了过来,将此地也感染的喜庆了起来。 二人转身,只见一堆婆子姑娘簇拥着过来,见到二人连忙道喜:“二位新人,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二人背对背靠着,看着那群婆子姑娘们走近,心中的弦绷得紧紧的。 那群人边走便笑嘻嘻的,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连嘴角的弧度都不曾发生变化。白楚见此,不由得想要转身告诉风镜。 好巧不巧,风镜也发现了这一点,转身告诉白楚要她小心。 二人看到对方的样子,不由得一怔,原本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然换成了婚服,他们两个明显就是这个婚礼的主角。 白楚看着眼前的风镜,透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眉星眸,一贯清冷的脸上因一袭红衣显得颇为妖艳,微微一笑,风华绝代。 风镜低声说道:“对面的这些人被摄取了魂魄,拘在这里,想来幕后主使就要浮出水面了,咱们小心行事。” 白楚刚点下头,就听见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呦,新娘子怎么没盖盖头?” 第十八章 铜镜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白楚下意识的向风镜看了过去,风镜沉默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观察她们下一步的行动。 白楚静静地立在原地,等着那些婆子们的动作。 她们笑嘻嘻的向白楚走来,七嘴八舌的说道:“新娘子你的盖头呢?” “新娘子真好看啊……” “两个人好般配啊……” “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白楚僵直着身体,听她们一连串的好听话不要钱似的说了出来,一股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俩好似马上真的成亲了一样。 风镜见白楚神游天外,那些婆子姑娘们又围在白楚身旁,眼见又要被蛊惑。风镜担心他们的对话会被幕后之人听见,又想着白楚身边嘈杂不堪,这是说话怕也是听不见的。便传音入密道:“静心。” 声音如同惊雷一样,没有任何阻拦,直接炸响在白楚心头。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瞬间消贻殆尽。 她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刚的想法,唾弃了一下自己,脸红彤彤的,煞是应景。 身旁的婆子们七嘴八舌地唠叨着,一点都不让人安静。白楚皱了皱眉,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们只是低级的傀儡,被缠着一点其余的线索也没有。白楚正想喝退她们,这时,一个清幽绵长的钟声突然想在了众人耳边。那些婆子姑娘们,瞬间如同行尸走肉般低头不言。 天地间顿时恢复了寂静。 到处都是诡异的痕迹。 一个喜婆模样的人拿着一方红帕子晃悠悠的走上前去,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风镜,将盖头给白楚盖上用刚才矫揉造作的声音说道:“呦,我来晚了,让新郎久等了。” 风镜神色不自然的点了点头,那喜娘笑着说道:“看新郎官害羞的,得,姐姐也不为难你了,送入洞房。” 声音尖尖的,有些甜腻,又冒着诡异。 随着她的声音,那些围着白楚低头沉默的婆子们缓缓动起来,笑声又响了起来。 白楚听着嘈杂的声音,头晕脑胀的走完了整个路程,回过神屋子里就剩他们二人和喜娘。 白楚蒙着头,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一动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这时,喜娘的声音又从头顶传了过来:“新郎揭下新娘的盖头。” 白楚眼前一亮,风镜的脸近在咫尺,浓密的睫毛忽闪了一下,掀开了盖头后迅速的远离了白楚。 白楚这才能好好的打量一番眼前的场景。 屋中一张看起来有不少年头的桌子上摆着一桌应景的吃食,净显好兆头。一对龙凤呈现烛静静的燃着,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婚房的布置十分华丽,连床上的帘子都是鲛纱制成的。床上铺着大红色的喜被,下面满满的花生和桂圆。 此情此景,显得格外真实。一点都不像环境里幻化出来的。 接着喜娘继续说道:“新郎新娘共饮交杯酒。” 白楚见风镜身体僵了一下,便抬头问新娘:“能不能不喝交杯酒呀?” 喜娘跟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新郎新娘共饮交杯酒。” 白楚无语了一下,这个喜娘这里的一切好像都是被设定了一般。 虽然她们表现的尽量很正常。 白楚突然想着,要是自己不按他们的流程走呢? 于是白楚像耍脾气似的继续说道:“我不想喝交杯酒,我不喝了。” 风镜也想到了这个可能,配合着白楚你动不动。 喜娘等了他俩大半晌,只见他们两个毫无动静。身体僵硬了起来,声音也不在甜腻,她狠狠地看着二人继续说道:“新娘新郎共饮交杯酒。” 依然没有动静。 突然喜娘抬起了眼睛,眼中蔓延起黑雾,脸上尽是疯狂之色:“你们二人快些饮了交杯酒!”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动!” “那我就杀了你们!死了才听话!” 白楚和风镜对视了一眼,看着面前失控的喜娘,严阵以待。 喜娘偏过头,眼睛里全是黑雾,她指甲暴涨,在烛光的照映下格外渗人。 她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像匕首划过骨头。她阴森森的说道:“既然不听话,那就都去死吧。” 风镜见到她失去意识的第一时间,便以血做媒,徒手画了一张降妖符。在她暴走之前眼明手快的贴了上去。 风镜站起身,走到那个喜娘的身边,检查了一下她的生机。生魂被抽离,肉身被制成怨偶。 白楚也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怎么样?” 风镜摇了摇头,说道:“没救了,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 白楚看了一眼被定住的喜娘,问道:“这个该怎么处理?” 肉体在世,生魂不知在何方流浪。 风镜叹了口气:“超度了吧。” 说着,他合掌闭眼口中念念有词的将《往生咒》念了起来。 声音清冷中带着慈悲,认真的超度着刚才还想伤害他们的亡魂。 白楚见风镜一脸严肃的念着经咒,有些无聊的四处转转。看着布置精美的屋子,帷幔重重叠叠的随风而动,一双龙凤烛依旧不动声色的燃烧着,目睹了已发生的一切。 白楚信步闲庭的浏览着,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她的眼睛,白楚回头看去,竟是一面铜镜。 这个镜子简单朴素,不像其他的镜子背后刻着双鱼戏水图啊什么的,它上面只有几道简单的暗纹,再无其他装饰。 简单的和这里很不搭配。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白楚对着面镜子特别感兴趣,她揽镜自照了好一会儿。整理了妆容,细细的看了看镜中的人。 她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眉不描而黑,唇不抹便红。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凤眸顾盼生辉,面容白皙,稍稍的婴儿肥让她显得尤为无辜。 突然,一个清丽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悠悠的说道:“你可真好看啊,只是可惜……” “修行虽深,肉身却如此年轻。”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喜欢那个和尚吧?知道他为什么不和你喝交杯酒吗?” 白楚下意识想要反驳,发现自己像是被魇住一动也不能动。 “因为他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 “想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吗?”那个声音时远时近,带着蛊惑的意味。 “想要得到他的心吗?我可以帮你。” 第十九章 情人蛊 声音袅袅,带着漫不经心的诱惑。 白楚沉默着不说话,看了看风镜,眼中有种奇异的神色一闪而过。 那个声音似乎可以看到屋子里的情景,她见白楚微微有些动摇,便接着说道:“他对你很重要吧。” “他是个和尚,一心向佛,你若不采取行动,这辈子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了。” 那个女子的声音盘旋在白楚耳边:“你那么喜欢他,能忍住不靠近他吗?” 声音幽幽的叹了一声,似乎替白楚在惋惜:“我吧,最恨这人间情苦,想要为天下人凑成美好姻缘,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才给你筹备了这张婚礼。可惜啊,你看那人,不愿意和你拜堂成亲呢。” “你看,他不愿意呢。” 白楚眼神一晃,慢慢的坚定了起来。她看着一身红依旧清冷绝尘的风镜,一心一意的在念经超度,没有分给她半分目光。 他心怀苍生,也只有苍生。 白楚垂下眼睑,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抖,倏尔抬眼,她在心底说道:“你帮我。” 那个声音带着笑意,很是愉悦:“好呀。” 白楚沉吟了一下:“你有什么要求吗?” 那个声音勾勾的拖着尾音,像是诱人灵魂的鬼魅:“先帮了你再说啊~” 声音空灵,飘忽不定,尽量表现的非常真诚。 那个声音知道白楚刚修成人形不久,不知人间世事,心性不稳,所以选择先从白楚这个地方攻破。 白楚很是惊喜:“真的?那就多谢你了。” 果不其然,白楚就和她料想的如出一辙。 “我应该怎么做?”立于原地无法动弹的白楚仿佛一个只关心如何让得到情郎的心的痴情女子一样,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只想要知道那个声音的办法。 那个声音娇笑了一声,很满意白楚的反应。 “你拿着这面镜子,我施法,不要心中抵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骤然,白楚觉得自己身体稍稍有了点暖意,手腕可以稍微活动。那个声音还比较谨慎,没有将她身上的禁制全部解除。 白楚拿着那面铜镜,上下翻看了一下,除了年代久远留下的痕迹,铜镜边缘又一丝微不可见的生锈之外,一切完好无损,可以看出它的主人很是爱惜。 “准备好了吗?”那个声音有些严肃,“不要心存杂念。” 白楚听她的这句话,心中一颤,想到风镜之前的嘱咐,冷冷清清的不带人间烟火。连忙收敛了情绪,正色回道:“这是自然。” 手于痛经接触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如同烈火燃烧一般。幸好,在她下意识松手之前,白楚就已经到了另一个 帷幔无风摇晃,一张桌子上摆着喜庆的食物,屋子的窗上贴着大大的喜字剪纸,龙凤花烛在床边的灯座上静静的燃着。 和她刚才见到的房子一模一样,连龙凤花烛上那道细微的不平整也一模一样。 白楚这时已经可以随意走动了,她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个地方,惊讶的问:“这个房间怎么和刚才的那个一模一样?” 一阵风拂过白楚,飘向了她的身后。 白楚猛然回头,看见了一位身着华丽繁复的嫁衣的女子懒懒的半倚在美人塌上,凤冠霞披美艳的不可方物。 那女子皮肤白的透明,五官精致的恰到好处。 她就那么斜斜的靠着,涂着丹蔻的手指纤长细白,握着一把团扇悠悠的摇着。 见白楚不见掩饰的将心中想法说出来,女子丝毫不以为意:果然不加掩饰,心如赤子啊。 她将手中的团扇收了起来,笑的风情万种:“这里啊,是镜中啊。” 看着白楚微变的脸色,似乎被逗乐了一般,女子以手捂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里啊,和现实中相连,自然与刚才的屋子是一样的。”女子心情大好的解释道。 “和现实相连?”白楚接着问,“那这个镜子就是连接二者的媒介了?” “不错。”那女子赞赏的看着白楚说道。 “既然与外界一模一样,那风镜呢?” 那女子愣了愣,转而心中暗笑,果然是个一心系着心爱之人的单纯女子。她也没往其他地方想,无论是那人所说的还是这两天白楚的行为完全表明她就是对这个尘世不甚了解,一心扑在风镜身上的傻白甜的小姑娘。 于是,她好心安慰道:“你是被我召进来的,风镜自然还在外边。放心,他很安全。” 白楚这才放下心,不再担心独自在外的风镜,她接着说道:“那......这里有什么可以让她喜欢我的办法吗? 白楚神色少见的紧张,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她的回答。 只见那个女子眼神烟波微转,轻轻的笑了一声:“这个自然。你听说过情人蛊吗?” “情人蛊?” “妖族边界中盛开的月昙,与蛊虫相生相伴,经由特殊的炼制,分为子蛊和母蛊。你将子蛊放在他的身上,自己留着母蛊。他就会不可自拔的爱上你。” 白楚有些担心:“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伤害?” 她只想和风镜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可不想伤害到风镜。 那女子神色淡淡的,脸上满不在乎的说道:“这种东西,强制改变人的心思和愿望,必得付出代价。要么是你,要么是他,你自己决定。” 她并不想听白楚的回答,她也不是没有诱惑过其它的痴情女子,人性大多自私,在不触及自己利益的情况下,表现得特别深请,可一旦触及了她的生命安全,选择让对方活命的人少之又少,简直凤毛麟角。 白楚思衬再三,权衡了一下利弊,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就我吧。” “......?” 见那女子有些震惊,像是不理解自己的选择,白楚一本正经的跟她解释道:“我是妖,他是人,而且他那么娇弱我自然要保护他了。” 说的一脸认真,言之凿凿。 那女子一阵无语:身体娇弱?这是形容男子的吗?这是形容风镜的吗?你没见他一个佛印撕开结界的场面是吧! 第二十章 浮烟 那女子想了想风镜的前不久的暴力行径,俊美的脸上有些狰狞。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情绪。 白楚一脸单纯的看着那个女子变了几变的脸色,有些疑问道:“难道不是吗?” 一口老血梗在心头。 见白楚一直盯着她,那女子脸僵了一下,笑的有些勉强:“是是是。” 白楚听此,笑眯眯的冲她点了点头。 心满意足。 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肚子叫了一声。白楚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径直走到喜桌旁,拉开一个小凳子大大咧咧的坐下,说道:“我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说着拈起一块桂粉糖糕问道:“这东西能吃吗?” 并不是她死守规矩有礼貌,只是镜子中存在的东西,大多也是幻境所化,保不齐是什么东西变成的,还是问一下为好。 那女子有些无语的笑了笑,眼神中似乎回忆往昔,自己曾经有一位故人,也是如此。 她调笑道:“你一个修炼了这么多年的妖怪,还会挨饿吗?怎的如此馋嘴?” 见她这儿么说,白楚便知道这是可食用的,便放心大胆的咬了一口,她嚼了几下,咽下之后一脸“少见多怪”的表情:“我是修行的妖怪,可我也没有辟谷啊。再说了,没有美食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说的那叫个义正言辞,大义凛然,不容反驳。 白楚咬着糕点,蒙头苦吃,神游天外。 那女子也没什么举动,安安静静的倚在美人塌上,神色温柔的看着她。 白楚吃东西的时候,前方有束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她,饶是她心理强大,不动声色的吃着自己东西。 室内罕见的沉默。 对那女子来说,这场面有些温馨,但对白楚来说,就是如芒在背,如坐针毡了。 白楚一开始吃的还比较斯文,到最后已经是风卷残云了。她吃完最后一口,抬眼便看见设计将她困在幻境里的人一脸温柔的看着她,寒毛乍起。 许是灯光的缘故,白楚吃惊的表情加上嘴角的残渣也显得可爱了许多。那女子看着她,眼神直直的像是透过她再看一位故人。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声音淡淡,如月光溶入院落,桃花绽放枝头。 白楚吃饱喝足,慵懒的像只小猫:“你也像我的一位故人。” 那女子略微有些惊奇,感兴趣的问道:“哦?是吗?” 白楚点点头,很是骄傲:“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女子心中不知可否,甚至有些好笑,她身为鲛人一族,在族中也是为人称道的美貌,鲛人族族长甚至如此夸赞她:三百年内,无人容貌可在你之上。 再好看,能有她好看吗? 她眼中带着矜持且有些傲慢,大大方方的说道:“我的名字是浮烟。” 那女子一脸傲娇,坐等白楚的夸赞,六界之中,浮烟已不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种形容词。她之前的美名远扬,有段时间甚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白楚低头念叨了两遍她的名字,抬眼一脸真诚的说道:“浮烟,好名字。” 等待夸奖的浮烟:......就这? 浮烟脸抽了抽,她在白楚念自己名字的时候已经想好了那些曾经对她赞叹已久的溢美之词,想着白楚再怎么也会说上几句,然后自己谦虚一下,赞扬一下她的美貌,完成这项有重大意义的社交。 结果...... 就这?就名字好听?你就听出来名字好听了?你不想想别的? 美艳的新娘在遇见白楚这短短半天的功夫被气得两次变了脸色。 她和那个人果然,不仅是个吃货,还是个嘴残! 凭借强大心理素质迅速平复了心情的浮烟在心头默念好几次“莫生气”后,微微咬牙切齿道:“你真的没听说过我的名字?” 白楚甚是诚实的摇了摇头:“不曾,几日是第一次。” 浮烟弯了几次嘴角硬是没弯下来,她知道白楚沉迷修行无法自拔,不甚关心是世间俗事,也知道自己那个时代过去了好些年,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到底是多孤陋寡闻才会连她这个被誉为“神的旗帜”的名字都没听过啊! 浮烟内心疯狂吐槽,面上保持着冷静,这个时候不能凶,不能凶,不能破坏计划。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有点可悲,当年众星拱月的她居然沦落到要像一个不知人情世故的小姑娘身上找存在感了。 不过,等这次事情完成,计划实施。自己的心愿得偿所愿之后,自己就能回到那个万众瞩目的人间了。 回到那个花是香的,树是绿的,心是暖的的人间了。 浮烟心底叹了口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白楚,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突然有些发酸,她是无辜的啊。 可是,她们又何尝不是呢?都是自己当年的一念之差才造成今日这个局面,也只有自己可以挽回这个局面。所以,无论有对不起白楚,浮烟还是选择了下手。 浮烟眼神飘忽,声音有些懒散:“我之前有个妹妹,”她笑了笑,“和你很像。” “你俩都喜欢吃甜食,都不谙世事,很是天真无暇。她很善解人意,是我们家最温柔的姑娘。” 白楚心中好奇:“啊?那她现在在哪里啊?” 浮烟依旧笑着,只是笑意中带着深沉的悲伤,她低下头回忆过去:“她啊,是个特别爱吃唐的小姑娘,每次我出去,她都要我给她带各种各样的甜食,若是不带,便会和我耍小脾气,每次都是自己气消了再过来找我。每次我伤心难过的时候,她都会陪着我......” 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中,丝毫没有听到白楚的问题,自顾自的想着,自顾自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至听不见。 白楚被她的悲伤感染,沉默的看着她,也不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白楚以为她不会再说的时候,浮烟开口道:“她生我的气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不愿意再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问心镜 浮烟声音淡淡的,神情也淡淡的,似乎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只是白楚心头一窒,她从浮烟的身上感觉到了浓重的悲伤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气氛略微有些压抑。 白楚静静的坐在凳子上看着浮烟的悲伤,虽然心里明白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同情,但以真实事件为例子,在勾起白楚同情时,也引出来了自己长年隐在心底的那道疤痕。 夜凉如水。 室内一片安静,两人对坐着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灯影摇晃,灯芯时不时的噼啪一声。屋外乌云渐渐散去,月光照在月桂树上,斑驳的影子映在窗上,更显清幽之意。 白楚皱了皱眉头,觉得哪哪都不太对劲。又不知是哪里不对,看着眼前美人悲伤逆流成河,自己又是个见不得美人愁苦的。以前雪昼英气十足,脾气豪爽。跟她吵架都是直接不理她,她哄哄哄的她回心转意也就好了。 实在没见过这个阵仗。 白楚有些头疼。 虽不知要说什么,但是说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强一些。白楚想了一想,硬着头皮尬聊道:“你们之间到底为什么闹矛盾啊?不妨说来听听,找找郁结所在?” 话音一落,白楚自知失言。这本来就是浮烟的伤心事,自己又叭叭的提起来,着实有些过分。 在白楚深刻反省自己时,浮烟也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从白楚这里下手会容易一点,所以自己先以助人为乐的声音做引;又听说白楚对美人有极大的兴趣,便以倾城之姿出现;想着女子心软,又用悲惨故事作饵,本来以为这些可以让白楚对自己产生信任,进而帮助自己实现目标。 结果…… 白楚倒真的是个傻白甜,见的世面颇少,自己做的局她一个也没往里钻。 话术好是好,可别人不按套路走啊。不仅不按套路走,还别出心裁的提问了,提的问题还让她不知如何回答。 浮烟内心天人交战,表面却一副平静的会忆往昔。 想了许久,想出来了一个相对比较能让人信服的理由:“我当年自仗着美貌,以为所有人都会为自己的美貌折服,拜倒在我的裙下。妹妹劝我谨言慎行,我不仅没听还故意气她,找了一个人间的男子在一起。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妹妹一气之下便不再与我联系,不愿回头。”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甚是心痛的模样:“都怪我当时不辩是非,明善恶,导致这一事情的发生。” 白楚愣了愣,见她真的将陈年往事和盘托出,却不觉得是个大事,安慰道:“这么些年过去了,想着妹妹应该也不生气了。等她气消了,会回来找你的。你就不要太难过了。” 听到白楚这句话,浮烟的眼角突然闪现出一抹红色,因为她的着装大片大片的红色,突然出现于眼角又一闪而逝的红色自然没有被注意到。 浮烟眉眼有些古怪的妖异,她笑了笑,有些欣慰:“你也是这么想的啊。” 她顿了顿,声音中终于带着点轻快:“我也是这么想的,借你吉言,托你的福,想必妹妹一定会早些回来的。” 客气话很多,白楚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浮烟站起身来,腰若扶柳不赢一握,她走至窗前,稍一用力便推开了窗子,皎白的月光顿时洒满了整个屋子。 浮烟转头笑着看着白楚,说道:“我帮你获取风镜的真心,你也要帮我一件事情。” 白楚点头道:“好,你说。” 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浮烟又笑道:“你不要那么紧张啊,我要你帮我办的事情必然不会超出你的能力范围的。放心,很简单。” 说着,手一挥,一面和白楚身旁一模一样的镜子便出现在了浮烟手里。 晚上的院子里时常有风,吹的帷幔上下翻飞。 浮烟莲步轻移的走向白楚,像一个好心的大姐姐一般:“知道你进此处已大半天,担心风镜的处境,呐,这是与外界相连的问心镜。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所有你想见的。” 浮烟越走近白楚,心中的古怪就越上下翻腾。不知为何,虽然面前的女子相貌与妹妹完全不同,但她的一些行为举止,一些爱好,慢慢走进甚至连妹妹身上的特有的香味也是一样的。 这不禁让浮烟有些多心。 她是想让族人重新回到那个温暖而富饶的地方,并且愿意为此付出所有的东西,哪怕肉身化为尘土,灵魂归于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 但,这个代价不能包括妹妹。 白楚身上有很浓的妹妹的味道,但不管是灵力波动还是其他都和妹妹完全不同,且丝毫不知道她的样子。 若是妹妹再看到她,肯定恨之入骨,怕生啖其肉也不解她心头只恨。怎么可能装作不认识? 难道……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浮烟的脑海中:难道妹妹已经投胎转世变成了摆出这个模样? 想到这里,浮烟就有些举棋不定了,万一白楚是妹妹的转世,她用妹妹生祭,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嘛。 为了安全起见,该是试探一下为好。 短短几步路,浮烟大脑中已是九转回环。 她将问心镜放置一边,有些慈祥的看着白楚。白楚被看的发毛,问道:“怎么了,你这么看着我?” 浮烟压下心底的期待,随意的说道:“越走近越觉得你和我妹妹神似非常。一个恍惚,倒觉得是我妹妹回来了呢。” 白楚:……这个女人阴晴不定的好可怕。 浮烟没有理会其他,接着问:“你修行这些年,可对鲛人一族有所了解?” 白楚实诚的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一心修炼,不大了解。” 浮烟也不气馁,继续问道:“那你听到鲛人一族有没有一丝好感和喜欢?” 白楚道:“自然是喜欢的。” 鲛人族多生美貌之人,白楚洗好美色,自然对鲛人一族心生向往。再者雪昼也是鲛人,也算爱屋及乌了。 第二十二章 入梦 浮烟还想要进一步确认,却被白楚一句话打消了念头。 “我修行这么多年,见过不少种族,只有鲛人族的样貌是世间顶尖的。古人云,食色性也。我见着长的好看的自然心下欢喜。” “那……”浮烟刚想接着问,突然反应过来,鲛人一族被灭已有三百多年,而据白楚自己所说她一心沉迷修炼,修出来了人身之后才出关。 浮烟眉头一皱,可是白楚修出人身才两百多年,怎么会见过鲛人一族? 刚才丢失的理智突然上线,浮烟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难道鲛人族还有其余幸存下来的族人? “你也见过鲛人族?” 浮烟知道问了一句废话,但是还是想从白楚口中得到答案。 “对啊,千真万确。” 不仅见过,还朝夕相处呢。白楚心中想着。 雪昼她是鲛人族的事情只有她,龟爷爷和婆婆知道。雪昼很不愿意提及以往的事情和她自己的身份,对外的身份也只是鲤鱼精。知道她身份的人并不多。 白楚也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雪昼的身份。 见浮烟一直问关于鲛人族的身份,白楚想着很有可能和雪昼的过去相关,便下意识透漏一些消息引着浮烟继续说下去。 果不其然,浮烟笑道:“你怕不是被骗了。鲛人三百多年前已经被灭族了,全部身亡无一例外,你怎么可能见过真正的鲛人?” “三百年前就被灭族了?”白楚摸了摸下巴,有些心疼雪昼:怪不得雪昼从未提过自己的家人,难过她的性子古怪孤僻。 原来是经历了这样惨烈的事情。 白楚心里暗暗想着,等这次回去了,一定给雪昼捎好多好吃的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与其它妖族不同,鲛人有自己的骨气和自傲。旁的妖怪化了人,自然要越像越好,所以环肥燕瘦高低胖矮各不相同,和人类几乎无甚差别。只有鲛人一族,化性必定要是最好的皮囊,且所有鲛人的右耳上都有一个莹蓝色小巧的花纹,这是鲛人族特有的标志,其旁的学也学不来。” 浮烟说着,无比骄傲。 白楚低头想了想,雪昼右耳好像的确有一个样式古怪的花纹,她说的也倒不错。 不过浮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白楚猛地抬头,只见对面美人的右耳上赫然是一个莹蓝色的花纹。 浮烟见白楚突然看向她的耳朵,便知她已经知道她是鲛人一族。 “你……” “不错,我也是鲛人一族。”浮烟对着白楚的眼睛,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的同族现在在哪里,她过得怎么样吗?我着实有些好奇。” 白楚下意识想要张口说出来雪昼的下落,但想到雪昼平日里郁郁寡欢,甚少提及她的族人,似乎不想将自己的过去展现给别人。 于是自以为很巧妙实则非常生硬的转了话题:“你说这个可以见到想见的人?” 桌上的铜镜安安静静的躺着,和普通的镜子别无二致。 浮烟:…… 好气啊,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自然,此物名为问心镜可以借助此物去见你想见的人,甚至可以进入对方的识海或睡梦中。”虽然心急想知道同族的下落,但是还是要以大事为主,不能太急躁,徐徐图之,徐徐图之。浮烟在心中这么安慰着,耐心的解答白楚的问题。 “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浮烟勾起唇角,将镜子推到白楚面前:“你心中想着谁,就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他就会出现在这个镜子里。” 白楚不做他想,乖乖照着浮烟的说法去做。果然镜子中出现了风镜所在的地方。 大半天已然过去,风还没有完成超度仪式。面若冠玉的脸上神情严肃,艳俗的大红色穿在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白楚静静的看着他,虽然现在风雨欲来,但见着他总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白楚转头:“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浮烟又半倚在椅子上,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这就要看你的选择了。你是要入梦还是要进识海?” “入梦和入识海的区别是什么?哪一个伤害比较小?” 浮烟懒懒的,有些不上心,觉得自己这次的事情办的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她没有告诉白楚的是:问心镜虽神通广大,但也只是一件物品,只有真正心中有彼此的人才会出现在这个镜中。 所以她压根儿就不担心这次的行动。无论对风镜种不种情人蛊,风镜对白楚都是有情的。 既然有情,情人蛊的效力也就越大,风镜毁的也就越快。 风镜毁了,她的大计就完成了一半。 “无论是识海还是睡梦,都能种情人蛊,只不过识海的效果比较强,而且不易被发现。” “那哪个伤害大?”白楚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非要问出个究竟来。 浮烟有些头疼,这丫头太倔了,不依不饶的要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浮烟想着,要是不告诉她实情,白楚这丫头难念死心眼的认为自己害了风镜,到时候再做出偏激的事情。 接下来白楚还有用,浮烟心中略有遗憾:估计是不能种识海了。 “效果越好,伤害越大。” 浮烟还是不死心,挣扎了一下:“可是识海是最有效的啊。” 白楚笑着摇头拒绝了。自己只是想跟风镜两情相悦,并不想伤害他,自然要选择对他伤害最小的来。 浮烟僵持了一会,见白楚心已决,便无可奈何,妥协道:“好吧。”种梦境就种梦境吧,总比没有强。 浮烟与白楚的各执铜镜一段,浮烟施咒,神色严肃。白楚静静的看着镜中的风镜,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白楚眼前一白,周围的光过于明亮,白楚下意识闭了闭眼。 过一会儿,浮烟的声音响在耳旁:“好了,睁开吧,到了。” 白楚这才睁开了眼。 眼前的景色刹那间迷花了她的眼。 白楚一直以为风镜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得道高僧门下最得意的弟子,梦境也应是古板教条,冷冷清清的。 谁知……竟有如此景色。 第二十三章 小沙弥 白楚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色,浮烟见她呆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前观看。 见到此情此景,也是一阵沉默,无语凝噎。 浮烟一直对风镜暴力撕开寒生阵法一事耿耿于怀,心有余悸。所以在发生那件事后改变了主意从白楚身上下手,找到突破口。 她一直觉得风镜这种冷心冷情之人,梦境也肯定无趣至极,甚至还做好了白雪皑皑的心理准备。 谁知…… 竟是如此。 白楚面前一望无际的粉色花海随风起伏不定,像是波浪一样。远处一座巍峨古朴的寺庙矗立在花海深处,悠远的钟声响起,一只只白雁展翅而飞。 已是傍晚时分,天边的云彩也镀上了一层亮闪闪的金边。夕阳半沉,天空的颜色被渲染的十分绚丽,连寺庙里的佛塔的半边也被染上了夕阳的颜色,在落日余晖中无比神圣。 白楚二人慢慢往前行走着,消化着自己心里的震惊。 一阵异响在前方传来,白楚浮烟对视一眼,三步并两步的向前走去。 浮烟暂时的打消了戒心,这里虽是风镜的梦境,但很明显这里并无一丝攻击的威胁。反而处处都透露着一股童真和纯净。 似是他心底最温柔的地方。 而白楚更不用说,压根不对风镜有什么戒备之心。那姑娘心大的跟什么似的,在她那里都不会害怕,更别说这里。 两人快步前去,衣袂翩翩分柳拂花而去。 二人走进,只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说着什么:“乖啊,不要乱动,马上就好了。” 二人信步上前,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僧衣身量不足的一个小沙弥在喃喃,边说着手也不停:“不要怕痛呀,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哎,你别踢我啊……” 只见那个小沙弥手忙脚乱的给一只受伤的小兔子包扎着,因为手法不过关,处处弄疼着小兔子,看着不像是救它,倒像是变着法子折磨它一样。 白楚二人站在那个小沙弥身后良久,饶有兴趣地观看他为小兔子包扎。小沙弥也因过于认真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过了一会儿,白楚实在不忍心让一只无辜的兔子惨遭黑手。于是敛起衣衫,走上前去蹲下来与小沙弥齐平:“你这个样子是干嘛?新兴的杀兔子手法吗?” 小沙弥被突然从身边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头,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呆萌的望着眼前的人,手下猛地一紧,一声咕噜,手下的兔子猛地挣扎了起来。 来不及问她是谁,那个小沙弥又手忙脚乱的擎住小兔子,好声劝道:“你不要乱动,我是为你疗伤,马上就好了,你忍一下,就一下。” 白楚憋笑,低头看一眼小沙弥手里的兔子,毛茸茸的脸上也透露出深刻的绝望。 白楚摇了摇头,毫不讲究的一屁股坐下,从小沙弥手里接过了那个浑身弥漫着“吾命休矣”的兔子,眼睛里的笑意都要溢了出来:“你这到底要干嘛?” 那个小沙弥看见到白楚手里的兔子立马安静了起来,甚至还往她怀里缩了缩,小脸皱到了一起,声音有些委屈:“我是在救它啊。” 他有样学样的坐在地上,看着缩在白楚怀里的兔子有些低落:“为什么它们都不喜欢我啊。我是在救它们呀。师傅说要心怀众生,怜悯弱小,能救就要出手相救,为什么它们都怕我呀?” 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白楚向来是抓不住重点的,她好奇:“它们?还有谁啊?” 谁这么惨的被他抓住。 小沙弥坐在地上,乖乖的掰着手指数到:“后山的小鹦鹉,御风台的小花猫,静心池里的小金鱼,西湖堤的小白蛇……它们都怕我。” 白白净净的小脸有些委屈和少许的不忿:“别人都不怕,怎么就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白楚见他孩子气的紧,又想笑又怕伤他自尊,死命忍着不笑,只是后面的浮烟可没有白楚的心思了,听完小沙弥的话,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小沙弥一会儿连着受惊好几次,有些免疫,回头看了一眼笑的猖狂的浮烟,继续气愤。 白楚见这个孩子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是这一双眼睛甚是眼熟。 白楚也没想太多,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也就算了。 白楚撸着小兔子的毛,将它轻轻反转过来,看到小沙弥包裹的地方:凌乱的纱布里血丝慢慢的透了出来。 本来无甚大碍,结果它包扎完小兔子已经有些奄奄一息了。 白楚:“……” 她斟酌在三:“……你不觉得,它,更脆弱了吗?” 小沙弥一脸严肃:“是呀,我就说了不让它乱动,它还动。哎!” 说完,还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白楚:“……”这分明是你干的吧,还说小兔子乱动?你这锅甩的也太不靠谱了吧! 白楚内心疯狂吐槽,但见那小孩儿一脸伤心也不像作伪,她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学过怎么包扎嘛?” “学过啊!我师傅还夸我学的好呢!”小沙弥仰头,一脸的骄傲。 白楚陷入沉思:“那……为什么你包扎的伤口是这个样子的?这分明是二次伤害啊喂! 小沙弥摇了摇头,有些难过:“我也不知道。” 浮烟挤了过去,边笑边接过小兔子观察,半晌得出结论:“它本身受伤并不严重。” 白楚:“那它腿上……” 浮烟看了看,“哦”了一声,顺手丢给白楚云淡风轻的说道:“他手劲儿大,捏的。” 白楚:“……” 小沙弥:“……” 浮烟:“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如铃铛一般,清脆悦耳,绵延不绝。 白楚无奈,只得将纱布揭开慢慢的重新给小兔子包扎了一次,她看了一眼浮烟,有些无奈:“别笑了,人家还是个孩子,给留点自尊心啊。” 浮烟点了点头,但还是抑制不住笑意,依旧噗嗤噗嗤的笑。 小沙弥一脸崇拜的看着白楚,无比敬佩。 白楚揉了揉他光秃秃的小脑袋,笑得一脸温和:“下次不要下手那么重呀,慢慢练。” 小沙弥重重的点头,算是应允。 白楚继续揉搓着他的小脑袋,手感不错,她见小沙弥生的眉眼精致,笑问道:“小和尚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啊?” 小沙弥晃了晃脑袋,想把那只作恶的手拿下来。他双手合十,一本正经的回道:“我现在还不是和尚,我是沙弥,你不要弄错了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叫风镜。” 第二十四章 变数 浮烟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听到这个小沙弥说的话之后,一口气卡在心头,上不去也下不来,一时间憋的脸通红。 白楚全身瞬间僵硬了一下,大脑中循环飘过:“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一时间天地一片安静,像是数九寒冬被封印的冰面一样,四周一片荒芜。身边的景色好像被静止了一样,一切的一切都尴尬的沁入人心。 小风镜看了看白楚,又回头看了看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看见他回头换上了一副假笑表情的浮烟,有些迷茫。 头上的手也规矩了起来,不在揉搓,只是可能因为太过震惊忘记拿了下来。大红色绣着合欢花暗纹的袖子轻轻拂过小风镜的鼻尖,惹得他想打喷嚏。 小风镜甚是不解:“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了? 一语落地,如同春风拂过,寒冰解封,刹那间天地间恢复了原来的色彩。 浮烟听到小风镜喊的“姐姐”心头一颤,要是让他本尊听见,怕不是要打着降妖除魔保卫世人的旗号杀人灭口吧! 白楚倒是不同,虽然见过风镜的实力,但靠灵力自己还真没有怕过。她唯一担心的只是风镜知道梦境里发生的一切会生气,她家美人可难哄了。 但是,这个幼年时期的小风镜未免也太可爱了吧!白楚心中疯狂的尖叫。 长着一副从小美到大的脸,一脸无辜的操着一口软软糯糯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喊姐姐,简直犯规好吗! 白楚眼睛亮晶晶的,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略微有点婴儿肥的小风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捏了捏他的脸。啧,真软。 小风镜:…… 浮烟:……!!! 浮烟一脸震惊的看到白楚伸手捏了捏幼年时期的风镜的脸,快的连拦都没拦得住,心里简直天雷滚滚。 她一把拉过白楚,留下捂着脸不知情况的小风镜不明就里。她压低声音颤颤巍巍的说:“你这么对他,不怕长大后的风镜知道了这件事情杀了咱俩灭口吗?” 白楚不解:“他为什么要杀咱俩灭口啊?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对吗?诶?等会儿,他会知道咱们两个进入过他的梦境吗?” 浮烟努力将心头那口老血压下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哪里不对?哪哪都不对!” 浮烟心头暗叹,要是风镜知道她们二人知道了他的黑历史,并且无情的嘲笑了他,白楚还不知死活的掐他小脸…… 浮烟已经想象到了以后的第一百九十八种死法了。 在浮烟唉声叹气,感慨“吾命休矣”时,回头一看,白楚还在乐呵呵的各种调戏小风镜。 小风镜见面前的姐姐们突然性情大变,一个蹲在一角自怨自艾,一个笑眯眯的捏捏他脸,拉拉他手,一个劲儿夸他真可爱。 小风镜:……哪里来的疯女人! 小风镜脸红彤彤的退后几步,双手合十,一脸严肃的说道:“姐姐,男女授受不亲。” 白楚啧了一声,这句话倒是和长大后的风镜很像,不过一个说时是满脸通红甚是害羞;另一个则是冷冷清清明月清风。 不多时,钟声又悠扬的响了起来,炊烟袅袅,渐渐弥漫到了整个梦境。 小风镜听到钟声后,愣了愣,像白楚鞠了一躬,非常礼貌的说道:“姐姐,山上门禁要到了,我要回去了。你们也要早点回去啊,晚上这里不安全的。” 炊烟弥漫到她们身旁时依然转变成了大雾,将一切都笼罩了起来,小风镜一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大雾中,白楚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声说道:“别乱动,这里有些古怪。” 白楚想要挣脱她的擎制,但是那冰凉的手如同玄铁一时间让人无法挣脱。 大雾散去,场景斗转星移。 这次的地方倒是清幽雅致,竹林郁郁葱葱,叶子绿的仿佛要滴下来。外面的场地空旷,显得格外的清静。 白楚用力挣开浮烟的手,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浮烟脸上也不再是一贯的平和,她冷声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问我?你带我来到这里说要帮我实现愿望,可是这里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息,我都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他的梦境了!” “你真的没有动什么手脚?”浮烟疑惑问道。 白楚不忿道:“我在这里哪一个步骤不都是听你的吗?你现在怀疑我,我还不信你了呢!” 浮烟四处看了看,眉头皱了皱,喃喃道:“地方变了。” “之前你没有入过别人的梦吗?”白楚问道。 浮烟有些尴尬:“入梦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这次不甚顺利。” 白楚眯了眯眼:“你是第一次操作入梦下蛊吧。” 一时间尴尬非常。 突然,一阵悦耳的琴声悠然响起,如山间清泉一般不含任何杂质,在一片寂静中,琴声随着清风缠缠绵绵的绕进竹林,散落在各处。 白楚和浮烟对视一眼,二人都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只得摒弃前嫌一同往外走去。 空旷的场地旁边有一块硕大的石头矗立着挡住了二人的视线。琴声绵延不断传来,伴着晨风,令人心旷神怡。 白楚和浮烟绕过石头,来到另一侧,只见一个少年模样的僧人在无比用心的抚琴。 那个僧人一袭青衣,面容沉静,修长的双手手指上下翻飞,悦耳的琴声便从他手中流出。 白楚怔怔的看着他,有些出神。无论是眉眼还是神态,都和风镜别无二致,只是略微稚嫩了一些。约摸着十三四的样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疑问在二人心底生根发芽,浮烟有些慌,这里好想挣脱了自己的掌控。 但是已经到这里了,不可能回头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曲终了,风镜打算抱琴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存在,直到被白楚喊住,才皱了皱眉,停了下来。 风镜看着眼前两位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行了一礼:“二位施主,早。” 似乎从来没见过一样。 风镜回头,正打算离开,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些片段又一闪而逝。 他回头仔细看了看白楚,有些疑惑:“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第二十五章 后山竹林 浮烟和白楚对视一眼,眼中尽是震惊之色:难道这个梦境还能够保留记忆? 浮烟做贼心虚,瞬间想到梦境里的事情若是传到现实生活中的话,白楚也就算了,风镜会怎么对她,简直不敢想象。 白楚倒是没有这些顾虑,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这次的风镜会是个什么性格,最初见到的风镜是清冷的,但心怀苍生的悲天悯人的青年;第二个风镜是刚出家不久软软糯糯不谙世事的小白包子;这个风镜虽然刚刚接触却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白楚心里盘算着,这个梦境里面到底会有几个风镜? 一时间,山风吹过,带着淡淡的竹叶的清香撩过风镜三人的衣袍,又毫不留恋的去往别处。 风镜见白楚二人沉默不语,便不再过多言语,冲二人点头致意,然后抱着焦尾款款离去。 白楚刚刚缓过神来,就只看见一抹青色的背影翩然离去,越走越远,只剩下一个小点,渐渐消失在他们视线范围内。 浮烟:“......” 就这?没了?这就结束了? 浮烟转头,看见魂不守舍的白楚,戳了她一下,声音中藏着一丝连她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别看了,人都没影儿了。” 白楚头都不回的摆了摆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嘘,别说话。” 浮烟疑惑:“怎么了?” 白楚见人影彻底消失在尽头未曾回头看过一眼的风镜,转头说道:“你说,风镜到底有没有保留刚才的记忆?” 浮烟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是他保留了记忆,那她别说大计了,啥也不行,出不了这个梦境估计都要被弄死。 白楚继续说道:“他要是保留了记忆,为什么不回头看我一眼呢?” 她转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心中的疑问如同杂草一般蔓延丛生。 浮烟听此,也不禁想到,对啊,别说是认识的人了,就说不认识的人在他练琴的时候突然出现,也会有所好奇吧?被打扰淡然的走掉,没有丝毫的不悦和好奇,连交流的欲望都没有。这个类型的风镜简直是淡漠世俗,看破红尘的最终版本啊。 和她之前见到的风镜简直判若两人。 白楚看浮烟表情严肃的深思,问道:“你也感觉到了?他是不是和之前的很不一样?” 浮烟说道:“他这个阶段是泯灭凡心俗性的阶段,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在他的眼里,他即是万物,万物即是他。” 说完,他也有点好奇:“他若不是真的对你有印象,像他这种人,应该不会主动打招呼的啊。这倒是奇了怪了。” 白楚疑问道:“什么万物不万物的,他为什么会有这个阶段?” 浮烟看着山脚下坐落的巍峨挺拔连绵不断的寺庙,心中有些疑惑,她解释道:“所谓泯灭凡心俗性,就是将自己的一切都供奉给他们所信仰的神明以此得到更高的修为,不被俗事所扰,方可一心证道。” 白楚不甚了解,但也察觉出来了其中的不妥:“供奉神明,一心证道?那他们的思想和愿望都要摒弃吗?太可怕了吧?这样子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浮烟感叹道:“每一个门派都有他们不同的方式提升修为,而风镜所在的万佛寺属于国寺需要护卫天下苍生。他们的责任比其他门派的责任更大,他们的修为也要比其它门派的深厚。”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万佛寺的弟子在修为小成之前都不会轻易下山的缘故。有多大的能力就要肩负多大的责任。” 白楚忍不住替风镜叫屈:“可是,这样子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吧!从一出生开始就被关在这里修炼,将自己的心都困在了这里。没有见过大千世界的繁华,没有经历过万丈红尘的缱绻,这些都不是他们的选择啊,为什么要让他们从小就接受这些,要比别人少经历那么多事呢?” 浮烟眼神微微闪过一道亮光,转眼消失不见,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人,从一出生就得背负他们已有的使命。” 她笑着看着愤愤不平的白楚,说道:“你去过人间,那里是不是很美好?” 白楚不明就里的点点头:“对啊。那里的太阳是暖的,人的笑容是和善的,那里的糕点是甜的。那个地方,滚滚红尘,简直让人眷恋忘返。” 浮烟声音中带着往事:“岁月静好,那是因为有人在替他们扛着外边的一切啊。” 白楚沉默了,低下头在思考着浮烟所说的话。她说的明明白白,通俗易懂,白楚不可能不明白。 可是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风镜从小就受这些苦,不甘心风镜还没出生就被赋予拯救苍生的责任,不甘心风镜从来没有享受过人间繁华。 “可是,为什么是他呢?” 浮烟冷然反问“为什么不能是他呢?天下万民皆可使得,为什么他不行?” 白楚心头那些言语叫嚣着翻涌至唇边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浮烟说的对,天下的苍生需要如此,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可白楚还是忍不住问:“可万一他不愿意呢?他也有选择的权利吧。” 浮烟见她语气软了下来,又不是很甘心的样子瞬间觉得有些好笑:“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呢?” 白楚见浮烟笑了,便知她是故意逗自己的,便抗议道:“你不可以这么堵我的!这么下去还怎么聊天!” 浮烟哈哈大笑,声音悦耳如同铃铛在林中响起,惊起清晨还未苏醒的万物,她笑着说:“到时候再见到他你就问他拯救天下苍生他可愿意不就得了。” 白楚抿了抿嘴,有些气不过,但是读书太少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便回头看风镜走过的那条崎岖山路,小路的尽头便是寺庙,因为距离太远,她并看不清山下的样子。 白楚回头,赌气的说道:“还等什么下次,咱们下山,去庙里找他直接问出答案不不就好了吗?!” 浮烟正笑着的脸有些僵:“有缘自会相见,何必非要强求一时呢?你还没见过其他地方吧,不如我带你走走看看?” 白楚有些奇怪的看着浮烟,并未说什么,便点了点头,下山而去。 第二十六章 再遇风镜 非浮烟见白楚不再要求进入寺庙找风镜问清楚,心底松了口气。 她赶忙转移话题道:“你初入世间,很多东西都没听过没见过吧,走,我带你去逛逛,见见世面。”浮烟顿了顿,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不过,我也不清楚风镜梦里到底有什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楚闻言,有些好奇:“我们见到的东西和所处的地方都是风镜心中所化?” 浮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所经历的事情,他所到过的地方都会下意识的印刻在他的脑海深处,随着梦境展现出来。不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梦境体系,有的人意识混乱,他们的梦境是非常混乱的,出现什么都有可能。不过按照风镜的性子,这里大概只会出现这些庙宇。” 白楚无所谓道:“没关系,我们就四处转转,看看他长大的地方也好。” 浮烟点了点头,打算和白楚一起去庙宇周围逛逛,满足她的夙愿。她想着,大不了白楚想进去就让她进去,自己在外边等着就好了。不进去应该没什么大碍。 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走在前面的白楚甩了甩两个大大的袖子,转头问道:“这里有吃的吗?” 浮烟:…… 白楚捋了捋袖子,有些无语:“咱能不能换件衣服啊?每次穿这件衣服出来我都有一种落跑新嫁娘的感觉。” 浮烟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喜欢这件衣服才没换的。” 白楚扶额道:“什么样的衣服在什么样的场合我还是知道的,穿着嫁衣四处招摇,古往今来我们估计是第一位。” 两人双双无奈,幻化了衣服后,整整齐齐的向山下出发。 白楚向来心大,不甚将事情放在心上,既然没有头绪,便放一放,做其他的事情。 一般来说,寺庙都在少有人烟的地方,为了杜绝弟子们六根不净惹下事端,便大多与世隔绝。 而万佛寺则不然,作为一座国寺,他堂而皇之地坐落在整个国家最繁华的街上。 正大门前有两只威武霸气的狮子蹲于门口,朱红色的大门,大气磅礴的雕梁画栋。琉璃瓦檐下挂着两盏精致的灯笼。 旁边的街道上沸反盈天,有小贩吆喝着做生意,也有铺子张灯结彩的吸引顾客。街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白楚和浮烟站在大街上,有些恍惚。 浮烟有些庆幸自己听了白楚的话将婚服换了下来,要是众人见到两位身着嫁衣的女子堂而皇之地站在万佛寺门口。按照这种人群密集度,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各种离奇版本的故事就要飞出去了。 白楚看着这些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又回头看了看浮烟,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控诉:说好的人烟稀少呢?这都人挤人了还叫人烟稀少? 浮烟清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只是按照常理推断,谁知道万佛寺这么反其道而行之呀。再说这样也好,我还担心你找不到吃的呢,这下你可以随意吃个够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一家馄饨店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个头浑圆,皮薄肉厚,圆滚滚的。北方的吃食不像南方一样小巧精致,在北方的馄饨也是入乡随俗大了许多。 因是清晨来的人并不多,馄饨端上来之后店家也没有急着走,见两个姑娘貌美如花便想说几句话。 白楚向来开朗喜欢和别人唠嗑,只是浮烟一向不喜欢与人接触,但不知为何,也没有拒绝。 那店家笑呵呵地说道:“两位可是哪家的大小姐,真是有眼光,我们这家店已经开了好几百年了,在帝都可算是个活招牌了。” 白楚转头笑眯眯的说道:“浮烟你真有眼光。” 浮烟点头,冲她笑了笑,冲了一下筷子低头夹起一个尝了一口。 “咸了,味道变了。” 没吃之前,不知为何浮烟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一入口却净是失望。 白楚和店家正在说说笑笑,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转变。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白楚迷迷糊糊听到什么,转头见浮烟情绪有些低沉,问道:“你说什么?” 浮烟放下筷子,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店里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店家转身回去招呼客人,只留下白楚二人。 白楚尝了一口,有些惊讶:“这个梦好逼真啊,居然连吃的东西都和真的一样。” 浮烟托着腮,远远的看着过往的行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尖叫,一匹黑色的骏马急速飞驰,一个小孩子哭哭啼啼的站在路的中央。危险降临也不知道躲开。 浮烟与白楚二人离得较远。虽然看得清清楚楚,但如果不用灵力想要出手相助,为时已晚。 孩子的母亲已经吓的跪倒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的哭泣。白楚身上的灵力还没有恢复也无法前往。 她只得向浮烟求助:“你赶快制止它啊。” 浮烟神色冷淡,似乎还没有从回忆里脱身。她淡淡的说道:“这里只是风镜的梦境,这一切都是假的,制止与否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见浮烟不打算出手相助,白楚咬了咬呀,只得自己前去将孩子抱出来。虽然这是梦境,白楚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自己灵力虽然没有了,但体能还是在的。 不就是被踩一下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白楚内心安慰着自己,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浮烟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拦,人已经在铁蹄下了。 白楚一把抱住孩子,时间紧急已经逃不开被踩一脚的命运。虽然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准备,但要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慌。 说时迟那时快,在白楚已经闭上眼做好受伤的准备的时候,一道青影闪过,巧妙的扶住了快要摔倒的白楚,同时一个身形转换拉住了受惊的马。 尘埃落定后,白楚睁眼看到救自己的人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不是说好的学成之前不会轻易下山呢! 眼前的人一手虚虚的扶住她怕她摔倒,见她睁眼,声音浅浅地说道:“别害怕,你现在很安全。” 第二十七章 请客 旁边的女子抱着从马蹄下救出来的孩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说道:“谢谢大师,救我儿性命。谢谢谢谢……” 风镜松开白楚,扶起地上的一堆母子说道:“救你儿子的是她,你应感谢她。” 那对母子千恩万谢的鞠着躬对白楚说着好话。 白楚第一次见这个阵仗,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她连连摆手说道:“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 正说着见风镜转身要走,连忙拽住他僧袍的一角。 风镜有些疑惑:“还有什么是吗?” 白楚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救了我,我也想谢谢你。” 风镜拽开她手里的衣袖说道:“不必,出手相救是我应该做的。无需言谢。” 说完,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就感觉出身后的异样。风镜低头,白楚果不其然的揪住了他的袖子。 见风镜看她,白楚笑眯眯的说道:“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你既然说无需言谢,那我就用实际行动感谢你吧。” 风镜皱了皱眉,想着回去就要将僧袍修的合身一些,被别人揪着属实不太雅观。 见风镜还是想走,白楚一溜烟的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你先别急着走啊,你走了我救命之恩没地方报多憋屈啊对不对。你就算啥也不要你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呀。要不这样吧,大早上的你估计也没有吃饭要不我请你吃顿饭报答一下你啊!” 风镜一头黑线的听着白楚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的话,有些头疼:从来没见过如此大胆话多的女子。长安虽是帝都,女子大多礼仪周到,温文尔雅。谨言慎行,举止端庄。 第一次见这么奔放的女孩子,上来就扯袖子。 为了不在被越来越多的人围观,风镜表示妥协了。 穿过人山人海,好不容易挤了回去,白楚抬眼就看见浮烟笑嘻嘻的看着她们两个。 白楚大手一挥,无比豪迈地说道:“老板,来两碗馄饨!” 浮烟:…… 风镜:…… 浮烟在桌地下踢了一下白楚,眼神示意:你请他吃馄饨?! 白楚点头:对啊。 浮烟:……好的呢。 风镜默默的看了一眼一副“快夸我”的表情的白楚,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 白楚看了看脸色复杂的风镜,看了看一脸“不忍看”的浮烟,在迟钝也知道有什么问题了。 白楚想了好久,一股香味飘了过来,白楚突然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她好像忘了风镜的身份。 她颤巍巍的问道:“店家,有素馅的吗?” 浮烟看见白楚可怜巴巴的表情,之前因为很久以前伤神的事情烟消云散。 想笑,但还是要忍住! 店家在安顿好其他客人后,转身笑眯眯地说道:“有的有的,客官您的馄饨要换成一肉一素吗?” 白楚沉吟片刻,说道:“两人都换成素的吧。” 浮烟这下震惊了,爱情真是伟大,连肉食动物都该吃素了? 风镜看了看白楚,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沉默不语。 白楚将筷子用茶水冲了冲,递给他,眼睛亮亮的:“呐,给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风镜看着满眼期待的白楚,不知怎么突然不忍拒绝,他默默的接过筷子,低头夹起一个吃起来。 见风镜不拒绝,白楚笑眯眯的托着腮看他,问道:“好吃吗?” 似乎世间别无他物,只此一人。眼神里,余光中净是他。 风镜耳朵有些红,埋头吃起来,过了一小会儿,点头低声“嗯”了一下。 声音很小,在嘈杂的闹市里几乎像一阵风一样吹进湖面泛起了涟漪,瞬间消失不见。对白楚来说却像一朵朵笑花绽放在风中,忍不住的开心。 浮烟见二人的反应,神情有些恍惚。 许多年前,这家店还是一个刚开起来的小摊的时候,也有人跟她这么温柔的说话,温柔的让她以为今生非他不可。 可是时过境迁,她好像......连他的脸都不记得了。 白楚推了推浮烟,小声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浮烟反应过来,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事,年龄大了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说完,便不想说其他的。 白楚见状,也没说什么,将自己面前的馄饨推给她,说道:“我见你不喜欢吃上一碗,猜你可能不喜欢这个口味,就换了一碗。你尝尝,很好吃的。” 浮烟见她转移话题,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白楚就是一个傻白甜心大无比的小姑娘,从来不会照顾别人的感受。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白楚见她不动,将筷子塞到他手里:“难过的时候,吃点热腾腾的东西,总会好受一些的。” 浮烟拿起筷子,举箸夹起一个浑圆白胖的馄饨,神色晦暗难明,素馅的馄饨依旧鲜美,煮的恰到好处。白净的瓷碗里漂着几个纯白圆润的馄饨,低头不语的一一将它们吃完。 风镜和浮烟埋头吃东西,白楚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们。雾气氤氲,在小小的馄饨店里,有一种岁月静好一年万年的冲动。 浮烟举箸慢慢的将馄饨吃完,食物顺着食道落入胃部,融化至心里。她低头想了想:自己多久没有吃过热气腾腾的东西了? 时间太久了,她也记不清了。 风镜动作轻缓,礼仪周全的将馄饨吃完,说道:“多谢,很好吃。” 白楚挥挥小手:“不客气,还要再吃点嘛?” 风镜:“......不用了,饱了。” 白楚点头表示收到,又没话找话的跟风镜唠嗑:“我是第一次来这里,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好玩的地方?风镜低头想了想,脑海中并未想出什么有趣的地方,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常出去,也不甚了解这里。抱歉。” 白楚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好吧.....” 白楚还想说什么,风镜抬头看看了天色,太阳已然高升,转头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多谢款待,告辞。” 说完,不等白楚回答,翩然离去。 第二十八章 酒醉 白楚目瞪口呆的看着风镜逃也似的离开,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回头,问道:“他是不是讨厌我?他一定是讨厌我了吧。” 还不等浮烟开口,她又忿忿不平还有些委屈:“我不好吗?他怎么可以讨厌我!” 正在这时,店家过来收拾碗筷,听到白楚致命三连问,善解人意的说道:“姑娘你说的是风镜小师傅吗?” 白楚点头:“对啊。” 店家好心安慰道:“姑娘你不要想太多了,风镜小师傅只是不善于人际,没有和别人相处过。但他人很好的,经常会帮助我们这些百姓,他可是个大好人呢。” “那他怎么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啊?”白楚有些惆怅。 “他,可能真的有急事吧。他要是讨厌你,怎么可能会和你一起吃饭呢?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风镜小师傅和外人一起吃饭呢。你可不要误会他,与他心生嫌隙啊。”店家好言劝说道,生怕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哇”的一声哭出来。 被店家这么一说,白楚心情明朗了许多,自我安慰道:“他只是太忙了,嗯,就是这个样子的!” 浮烟看着一会哭一会笑的白楚,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开口问店家:“这里有什么热闹的地方吗?我带她散散心。” 店家憨憨一笑,说道:“两位姑娘真是有福气,刚好赶上了今年的上元节,听说番邦进贡了一些新奇的烟花,到了晚上会连着放一夜呢。” “要去看烟火吗?”浮烟温柔问道。 “要去要去,我还没见过呢。”白楚瞬间来了精神。 浮烟见此,笑了笑,还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她在内心催眠着自己,这是梦境,反正风镜在劫难逃,这段时间对白楚好一点,也没什么。 白楚说完,就兴冲冲的往外走:“咱们先去占个好地方。” 浮烟见状,拉住她无奈道:“晚上才开始呢,先不要急,有一天时间呢。” “哦,也对啊。”白楚见外边热热闹闹的,反手握住浮烟的手:“外头好多好玩的,咱们去逛逛吧。” 浮烟见两人紧紧握着的手,面色有些不自然。白楚回头,有些不解:“怎么了,走啊。” 浮烟心头心思百转,想说什么又放弃了,她嫣然一笑:“嗯,走吧。” 街上人来人往,依然是半晌,还不是很热,正是出游的好时候。 浮烟有些好奇:“你的本体不是一条蛇吗?怎么老是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 白楚买了一个发簪在头发上比划比划,问道:“好看吗?又不是所有的蛇都喜欢冷清潮湿的地方的。我就是喜欢热闹,就是喜欢人多的地方。”她歪了歪头,一脸认真:“要是所有的蛇都一样,那得多无趣啊。” 浮烟点头,说的也有道理。 白楚以为她也觉得发簪好看,顺手插在她的发髻上:“送你,欸,你带上挺好看的。怎么不见你用簪子之类的东西呢?” 浮烟虽然身着华丽,但头上却无一根珠钗,要不是她那张脸撑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浮烟刚想拒绝,白楚已经去往其他地方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宠溺,说道:“你慢一点,等等我。” 白楚转身,随着转动的幅度身上的饰物铃铛作响。太阳刚刚升起来,温温热热的光洒在她的她的脸上,连脸上的绒毛都镀上了一层细细的金光,好看的不可方物。 浮烟愣了愣神,有些恍惚。想到了好多年前自己也曾和白楚一样,珠钗满头,嬉笑怒骂,自由无拘无束,像山间最自由的风一样。 可惜了。 她收敛起情绪,赶了上去,白楚递给她一串糖葫芦:“快尝尝,这是我最喜欢的吃的了。” 浮烟黑线了一下:“这是你说的第五种吃的了,每个都是你最喜欢的。” 白楚笑的牙不见眼的,娇斥道:“赶紧吃,那来的那么多话的嘛。” 街上的小吃摊,胭脂水粉铺,各种特色的当地小玩意儿,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日头渐渐高升,吆喝声此起彼伏,两人逛的不亦乐乎。 一个是修行近千年从未来过人间,一个是被困在一个物体内三百年未曾踏足这里。时光飞逝,人间变化大的快要认不出来了。 本来浮烟还想矜持一下,想着玩的不要太疯,注意形象。结果在白楚的感染下,两个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东瞧瞧西逛逛,完全没形象,见什么都觉得很好奇。 时间一晃,日头已经下了大半。街上的摆摊的渐渐收起摊子回家,慢慢的冷清下来。 浮烟扶着白楚从一家小酒馆摇摇晃晃的出来,笑嘻嘻的指着白楚嘲笑她一杯倒的酒量。 白楚第一次喝酒,没什么经验,小脸红扑扑的,喝高了就想睡觉,浮烟拽着她,说道:“欸!睡什么睡!你不是还想去看烟火嘛?走,姐姐带你去占个好地方!” 白楚迷糊了一会儿,点头,乖的不行:“走!占位置!” 风镜接到通知,说是要上元节要注意邪祟出行,祸害世间,伤及人命。今日是皇帝在承天门观赏烟花,百姓聚集在上行街的大好日子。 人一多,就容易招来邪祟,所以让风镜照看一下。 风镜来到城门上,俯视下方。只见人潮涌动,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笑和幸福。他不自觉地笑了笑,依然有清冷的意味。 一个很显眼的屋檐上坐着两个大大咧咧的女子,一个女子扬起纤纤玉指,大有指点江山之意,说道:“看,这里都没有人的,我是不是很聪明!跟着我没错的。” 而另一个女子托着脸迷迷糊糊的,一脸崇拜:“嗯嗯,就是就是。” 定眼一瞧,不是白楚她们还能有谁。风镜甚是无语,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敢坐在承天门宫殿的屋顶的? 风镜本不打算理睬那两个酒鬼,打算离开的时候,那个乖乖坐着托着脸的小姑娘眼睛的余光瞥到他,眼睛瞬间亮了:“风镜!” 风镜顿住,一时间也不好走。 白楚喝了点酒,不知道谁是谁了,冲他笑了笑,然后命令道:“你,过来。” 第二十九章 烟火 浮烟也喝了不少,还没反应过来白楚在和谁说话,在旁边应和着:“喂,说你呢,还不快过来!” 风镜:……她们两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好歹相识一场,放那里不管的话也不像话。十四岁的风镜头次遇见这种情况不觉有点头痛。 若是邪魔妖怪,伤人性命这种事情,直接出手了结了她们就可。可这是两个小姑娘,有一个还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风镜实在是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白楚见风镜一动不动,皱了皱清秀的小鼻子:“你怎么不动呀?快过来呀。” 风镜想了想,要是将她们丢在这里实在不好,再被当成贼人抓了就不好了。 反正此处也无甚异常,过去也是无妨。 风镜三步作两步的过去,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冲天的酒气。 他有些好笑的问道:“你们这是喝了多少?” 见风镜过来,白楚如愿以偿,笑眯眯的拿起身边的酒递给他:“呐,给你,上好的梨花白。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酒。” 身旁的浮烟立刻拆台:“这是你说的第六种。” 白楚回头娇斥道:“你别拆我台呀。”又转身道:“可好喝了。你喝一口嘛。” 看着面前喝多撒酒疯的白楚,风镜在深思:……自己是有多无聊才会过来听她耍酒疯的。 白楚见风镜并不接她的酒,又自己拿了回去,娇气的哼道:“不喝拉倒~” 尾音中带着一丝丝的傲娇。 反正闲来无事,陪她唠会儿也无妨。风镜想着,又过去了一些。 见白楚喝的有点多,也知道她现在脑子不是很清醒,于是语气温和的问道:“你叫我来干什么呀?” 若是浮烟在清醒的时候见到风镜这么温柔的说话,一定会觉得这是假冒伪劣的。然而此刻的浮烟喝的有点多,并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也忘却了那份对风镜武力的诚惶诚恐。一心想撮合他和自家姐妹。 浮烟拍了排身上并没没有的褶皱,冲白楚笑了笑,笑意中带着“你懂的”的意思说道:“我要下去逛逛,你们继续聊。” 说完翻身而下,动作迅速,干净利落。 “噗通” 一个重物砸地的声音传了过来。 风镜:…… 白楚一脸懵逼,还没有反应过来,底下传来一阵声音:“你们不用管我,继续玩你们的,我很好。” 因喝多搞不清状况的白楚:“浮烟在干嘛?” 风镜:“……没事,她下去玩了。” 白楚点了点头,将杂事放在一边,往旁边靠了靠拍了拍身边的地方说道:“你快过来,这个位置看烟花最好了。” 风镜问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烟花?” 白楚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呀,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烟花嘛?” 风镜垂眸,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我是来杜绝安全隐患的。” “安全隐患?” 风镜坐了过去,声音清淡:“人群聚集的地方容易招惹邪祟,我的存在是为了让你们更安全。” 白楚突然有些难过,好像风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众生,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白楚问道:“你累吗?” 风镜有些疑惑:“什么?” “一直以来,所有的一切都献给别人,事事都要优先考虑别人,保护他人。风镜,你累吗?” 风镜有些震惊,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他自己也没有想过,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突然有一天,一个人问他这样累不累,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风镜沉默了良久,白楚也不逼他,两人沉默的坐着,一时无语。 一声声烟花爆炸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安静。 硕大的烟花升至顶空,砰然炸裂,盛开出美丽的花朵。 一簇簇的烟花接连不断的开着,光彩夺目,煞是好看。 承天门点着数以百计的宫灯,将黑夜照的明晃晃的,他们坐的地方是视线最好的地方,可以清晰的看到底下发生的一切。 万家灯火通明,人们有的在大街上狂欢,有的在家里站在窗前欣赏美景,有的觥筹交错,有的对着烟花吟诗作对。 他们的脸上都有一种盛世安稳的从容平和。 风镜见此情此景,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句诗,他轻声呢喃道:“东风夜放千花树,更吹落,星如雨。” 白楚转头,烟花声音太响,她没听清风镜在说什么,边问道:“你刚在说什么?” 风镜笑了笑,晃花了白楚的眼睛:“在念词。” 说着靠她近一些,声音尽量放大道:“东风夜放花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非常应景。” 白楚虽然不知道这首诗写的什么,却是第一次见风镜如此温柔。 白楚突然有点自惭自秽,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学过词,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风镜有些温柔:“你想学吗?” 白楚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风镜念一句,白楚跟着念一句,学的尤为认真。在烟花的印衬下,显得可怜可爱。 风镜顿了顿,神色有些不自然,说道:“今日就教你上半阙,你先记好了。” 白楚不疑有他点头信誓旦旦的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记好的!” 说话间烟花已经放完,浮烟在地下冲他们两个招手:“夜已深了,咱们去吃东西吧。你们饿不饿?” 白楚点点头,一脸呆萌:“等我下来,马上呀。” 待到白楚即将要走到浮烟的身旁时突然意识到忘记叫风镜了。 她转身,笑意盎然的冲他招手:“下来一起去吃东西呀。” 她站在灯光的聚集处,风镜得以看到她的全部面容。见她转身,风镜心里突然冒出那首词的最后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风镜心头略微一动,刚想张口答应。只见白楚,二人身边烟雾渐起,越来越凝实,将二人的身形完全遮盖。 风镜见势不对,立刻飞身过去一探究竟,但为时已晚。他到的时候,二人已经没了身影。 向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三十章 魂归来兮 等白楚回过神来,已经是在另一个地方了。 游人如织,杨柳吐绿,草长莺飞二月天。一排排的柳树细软的枝条垂进水中,水面泛起淡淡的涟漪。 白楚站在石桥上,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这地儿……有点眼熟啊。 浮烟站在白楚身后眺望远方,什么也没看见,远处净是烟雨朦胧。 不远处一声声的吆喝此起彼伏着。 “酒酿饼~刚出炉的酒酿饼~香香软软的酒酿饼~” “袜底酥~来买袜底酥咯~” “冰糖葫芦~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 吴侬软语就着春风,伴着微雨,一点点绕进白楚的心里。 白楚信步走着,四处溜达,一点儿也没有之前两次刚入陌生地带的慌张。浮烟有些惊讶:“这次的地方好像不是长安啊。” 白楚点了点头:“这里是风镜随他师傅讲经的地方。” 浮烟愣了愣,问道:“这地方你来过?” “嗯嗯,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这里。” 来过,不仅来过,还特别熟。 白楚随意的走动着,观察着街上的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里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曾经发生过一样。连卖糕点的小摊主的吆喝都一模一样。 鉴于前两次的失败经历,浮烟心里有些没底。她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梦境里的不对劲已经很明显了。 要直接退出去风险太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况且,按照白楚的性子,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弃寻找风镜。 阳光微微撒下来,街上一片祥和,大家都其乐融融的。 一转眼的功夫,白楚就跑到糕点摊子上买了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糕点。 浮烟有些可笑,她走上前去打算拉住她:“你不是刚刚才吃过东西……” 下一刻,手直接穿透了白楚的身体。 浮烟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白楚,心中一片茫然。 这……又出什么问题了? “白楚?”浮烟试探的叫了不知所以然的抱着糕点贪吃的像个小老鼠的白楚。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刚刚还觉得温暖的阳光瞬间寒冷了起来。浮烟心头也微微发寒:这种情况……是风镜梦中自发的保护机制,还是白楚设置的? 不是她怀疑白楚,只是前两个梦境虽然也出现了小小的瑕疵,但是大致的走向她还是能掌控的。 这次,自己被透明化,别人连声音都听不到。到底是什么情况! 浮烟正在挣扎,她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白楚干的,理智告诉她白楚的可能性非常大,而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小声的反驳着:“万一,不是呢?” 另一个声音冷然反驳:“你忘记之前轻易相信别人的下场了吗?” 那个声音依旧不死心:“可是白楚不一样啊。她……会来找我的” “拭目以待。” 心中仅仅报着的一丝不切实际的愿望,在这个像是被重新开辟出来的空间里慢慢缩小,濒临死亡。 浮烟冷笑了一声,心中无限苦涩,又有些可笑。 笑自己不自量力,笑自己一厢情愿,笑自己容易看错他人。 在浮烟任由自己负面情绪爆发自怨自艾的时候,肩膀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 “你怎么了?” 浮烟从来没有觉得白楚的声音这么好听过。 她猛然转身,看到眼睛亮晶晶的白楚,声音发紧:“你刚才去哪里了?” 白楚有些无奈:“你刚才不是说没来过嘛,我想着给你买点我们这里的特色。” 浮烟看她两手空空:“特色呢?”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白楚气鼓鼓的:“你还说呢!我刚才去买糕点,有很多人排队,到我的时候我就一直跟他说他也不理我,我伸手打算拉住他的时候发现我直接穿过去了!是不是这个梦境也出问题了?” 见浮烟苦笑,白楚心中已然明了,叹了口气,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呀?” 之前还可以自由行动找到风镜,现在找到了接下来咋办。 白楚很是发愁。 浮烟突然想到:“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了。” “什么?”白楚有些懵。 “我刚才看到你,叫你的时候也直接穿透了你的身体。” 浮烟和白楚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代表什么。 白楚喃喃道:“难道这里是以前发生过的事的回放?” 那是不是说明一切都没有变化? 白楚拉着浮烟,步履匆匆,边走边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快一点还可以赶上风镜他们讲经布道。” 浮烟心头萦绕这一个问题:“如果是以前发生的事情回放的话,那他也是以前的人,我们也接触不了啊。” 白楚一听,立刻泄气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啊?前两次只有接触到风镜我们才可以来到下一层梦境。” 浮烟思衬了一下,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没有头绪,那就先找到风镜再说。” 白楚点头,拉着浮烟一骑绝尘。 到地方时,讲经刚刚开始。 只见面前一张大大的桌子上摆上了一个香炉,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 和尚坐在铺垫上转折佛珠念念有词,为首的主持眉须皆白,端的一副慈眉善目,颇有宝相庄严之意。 坐下的风镜位于正中间,一神态自若的念着经书,对对他的大量和叽叽喳喳的评论恍若未闻。 白楚见一切的一切都熟悉的不行,心中的不对劲如同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但却找不到发泄口。 嘈杂的人群,喃喃的念经声,小姑娘花红柳绿的迎风招展,一切的一切。 没有一点问题。 到底哪里不对?白楚甚是头疼。 突然浮烟戳了戳白楚,有些酸的问道:“你身边跟你说话的人是谁呀?” 白楚抬头,环视一周后说道:“不是……你吗?” 浮烟:“……对面!对面的你!” 白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解:“对面哪有我啊,只有一个大姐姐在说话……”话说到一般,两人对视一眼。 白楚震惊了,她一直觉得不对劲,但找不到是哪里。 原来,不对劲的是她自己。 这个场景眼熟的不行,是自己以前经历过的事情。 那……以前的自己呢? 为什么浮烟看得到,旁人看得到,唯独自己看不到? 突然,神态自若的风镜手中的念珠散落了一地。 他抬眼,直直的盯着她们二人所在的地方。 停顿了片刻,风镜眼中多了一些东西,双手结印,面向她们二人。 声音轻吟,如仙界梵音。 “白楚,魂归来兮。” 第三十一章 虚无 一阵金光乍起,以风镜为中心点,一个密密麻麻的招魂阵陡然建成。 浮烟还没有反应过来,白楚依然被召唤了回去。 事情已然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 人群失去了声音,天地失去了颜色。 这个梦境在召唤完白楚之后瞬间崩塌。 风镜缓缓站起,直面浮烟。 浮烟咬牙:“这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风镜点头,语气微冷:“你的算盘打得不错。” 浮烟心头发寒,表面依然淡定。她冷笑了一声:“怪不得,白楚这么容易相信我,怪不得这里一切都那么诡异的顺理成章。” “合着你俩联合起来耍我玩呢!” 浮烟咬牙,眼圈红红的有些魔化迹象。 风镜摇头:“白楚不知情,她只是一个饵。” “一个饵?”浮烟冷冷的笑问:“那这里发生的一切呢?都是诱我入局的陷阱?” 浮烟眼神中带着一丝受伤,她倔强的将脆弱收了起来,眼神冰冷:“你说啊。” “你敢不敢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你敢不敢说我是假的?你敢不敢说你对白楚的感情也是假的?” 风镜眼神变了变,声音依旧清冷:“这一切,与她无关。” “她只是不小心被牵扯了进来的未知数,更是一个变数,这一点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风镜声音淡然,仿若毫无私心,世间万物对他来说不过过眼云烟罢了。 “再者,”他声音多了一丝古怪:“不是你先下手设计将她卷了进来吗?” 浮烟有些梗塞。 的确这一切发生的起源都是她为了图方便将白楚卷了进来,可谁知后续是这么发展的啊!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白楚这个憨憨傻白甜的小姑娘打动,让她从心里认定她是她的重要之人。 她也没想到风镜会一早将自己的计谋看破,并且很快想出破解方法,设计出幻境引自己上钩。 这个变化太快,浮烟有点不知所以然。 风镜站在浮烟对面,看着她千变万化的脸色,沉默不语。 虚空之境中,二人对立而站,一时间无语凝噎。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哪里?” 白楚揉着太阳穴一脸茫然的坐了起来,看了看风镜,看了看浮烟,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深红色的广袖拂过脸颊,引得白楚一阵恍惚。 她迷糊了一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穿的衣服已经是自己原先的衣服了。 见二人都不回话,白楚愣了愣,叹息道:“不是吧,还来,这都第几层梦境了啊。” 浮烟面容沉静,心里却疯狂吐槽:“大姐,你好歹看一看什么个情况啊!这么傻乎乎的,这哪里是梦境啊,这是修罗场!” 风镜见白楚醒了,晃了一下神,比自己预料的要早很多。 白楚的修为,深不可测啊。 风镜稍微挪了一下身形,下意识将白楚挡在身后,语气淡淡:“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白楚略微有点感动,她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刀削般的下颌线锋利又冷漠,不禁上手摸了摸。 风镜:“……” 浮烟:“……” 突发事件,两人直接当机。 白楚边摸便说道:“啧,手感还可以,不过没有你小时候肉多。” 风镜直接裂开。 将你的爪子拿开!风镜无声的看着她控诉道。 见白楚还没搞清楚状况,浮烟和风镜对视一眼,决定先不要让她受到太大的惊吓。便没有说什么。 白楚见二人眉来眼去,有些忐忑:“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不该错过的东西了?” “你们俩认识?” 浮烟风镜齐齐摇头,异口同声道:“不认识。” 白楚有些小纠结,她本来就不聪明,现在刚醒来不知道为什么脑壳很沉,有些东西想不起来,更是有些呆呆的。 她感觉出来有些不对,但是不知道是哪里。 浮烟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道:“白楚你如果很累的话,就先歇着吧,你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歇着了。” 虽然是在梦境中,但是白楚确实好久没休息了,连眼都没有合一下。 白楚转头看她,嗷了一下,下意识说好。 虚无中突然多出了光亮,像是突然开辟出来的。 白楚默默的向那个光亮走去,消失在了光环里面。 风镜说道:“不用担心,他现在很安全。” 浮烟点了点头,虽然她知道风镜不会放过她,但是好歹他念及了白楚,没有一起下手。 最起码,白楚还是安全的。 风镜皱了皱眉,有点好奇:“浮烟,你为何要替她出头?你和她也并不算熟识。” 浮烟咬咬牙,说道:“我们的感情,你这种冷心冷情的人是不会了解的!” “哦?你之前还想杀了她。”风镜淡淡陈述道。 浮烟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逞强道:“感情是会变的。” 风镜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哦,你们女人的感情真善变。” 浮烟:“……” 怎么感觉和想象中的画风不太对啊! 有些尴尬的沉默。 半晌,风镜开口,声音似从远方传来:“浮烟,你为何要助纣为虐呢?” 浮烟一震,下意识觉得风镜什么都知道了。她强撑着倔强道:“什么助纣为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风镜眼中带着淡淡的怜悯:“你是听不懂,还是在强撑?浮烟公主?” 声音一落,浮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三百年了,这是第一次叫她这个尘封已久的封号。 “你……都知道了?” 风镜点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只是还没有确定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 风镜异常诚实。 浮烟苦笑:“你既然知道,那我也不辩解了,成王败寇,我心服口服。只是白楚,她是无辜的。” “我知道她是无辜的,所以带她进来,想让她唤起你残存的善意。浮烟,既然身死道消,何不魂归虚无,徒留在人间也没什么意思。” 浮烟眼睛红红的,浓烈的感情迸发:“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我的族人惨死!” “我不甘心他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我不甘心我日夜受尽苦楚而他在外纸醉金迷谈笑风生!” “凭什么!” 第三十二章 血海深仇 “他拼什么在做尽坏事后,还可以得享天年而我的族人却无辜惨死,全族不得善终?” 浮烟一想到自己族人惨死,成片成片的尸体漂浮在东海上,血水将东海染红。 心中的恨意如同绵延不绝的野草一般,生生不息。 浮烟静静的站立着,立于虚无之地,又似回到了三百年前的腥风血雨中。她立于东海畔,虽一身伤却满心欢喜的想要嫁给那人。 当她赶回去时,为是已晚。 他的父皇鲛珠被硬生生从心脏处挖出来,她的母亲奄奄一息,脖子上一道狰狞的划痕,空洞洞的眼眶里那颗装着亿万星辰的眸子不翼而飞。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横七竖八惨死在海底的族人毫无生气的堆叠在一起。 浮烟快要疯了。 一瞬间天旋地转,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短短几天,一切都变了。 一个颤巍巍的血手拉住她的衣角,轻轻的摇晃了一下,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浮烟公主,小公主她……咳咳,”话没说没,血沫便从他的口中溢出。 浮烟猛然想到:小妹呢?孟然呢? 她很想找一个人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东海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浩劫? 父母惨死,族人尽灭。妹妹与丈夫不知所踪。 本来将要大婚的浮烟,呆呆的站立着,被一个一个像浪一般的打击,直扑心底。 千头万绪却捋不出来一个思路。 “你想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一片寂静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那声音沙哑无比,似乎来自无间地狱,带着浓浓的黑暗与绝望。 浮烟猛地转头,只见身后出现了一个犹如鬼魅一般的男子:一袭黑衣被一个硕大的乌云团金大氅罩住,脸上带着呆板的木质面具,面具上只有两个洞,可视物,其他的一概没有。 浮烟警惕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无比警惕:“你是谁?” 那个男子冷哼了一声,顿了顿又笑了起来,有些讥笑的问道:“我是谁很重要吗?当务之急你应该查清你们灭族的真相吧?” 浮烟退后一步,将她父母的惨状挡住,虽已身死,但最起码给他们留住他们王族的尊严。 浮烟说道:“话虽如此,可谁又是你是不是灭我一族的凶手?” 有风吹过,带着血腥味直冲浮烟鼻中,浮烟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和生理的不适,努力不露出一点马脚,让别人看出自己的伤势。 那男子见浮烟如此倔强,有些新奇,随手将自己身旁一支带着血半开不开已有颓势的桃花折下,赏玩了片刻,说道:“我若是灭你全族的凶手,此刻也不会这么悠闲的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浮烟脸色微霁,却因为他下一句话脸色难看的不行:“灭你全族的你也认识,是你未婚夫,孟然。”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一声怒斥,浮烟身形顿显向他攻去却被那人轻松化解,那人嘲讽道:“强弩之末。”反手制住挣扎的浮烟:“与其想着杀我,还不如留点你这微弱的力气去对付他呢。” 浮烟瞪着他,眼神凶狠。 那人见浮烟如此便化出了水镜,将这些日子东海发生的事一一展现出来,包括孟然如何装病带兵攻入,如何骗取父皇母后的信任,自己的族人是如何惨死……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发生在她的眼前。 水镜最后的画面便是孟然怀中搂着一个容颜昳丽的女子,那女子娇娇柔柔的附在他的身上,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恶毒:“孟哥,九儿听说越是心性至纯的鲛人,她的眼睛就越好看,我看她的眼睛就好看。咱们把她带走,回府里将她的眼睛取出来吧。” 躺在他们面前一动不动奄奄一息的正是她不谙世事的妹妹。 浮烟睚眦欲裂,心头滴血,鲜血一个劲儿的向喉头涌去。 “妹妹……” 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那人眼中有些失望,以为浮烟就这么被打击的颓废不已,再也站不起来,打算重新寻找目标时,浮烟抬头,眼神森然。 那个男人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那道视线太过寒冷似乎将他心底的一切刺穿。 浮烟冷漠道:“你来次的目的是为何我不管,只要你能让我杀了那两个王八蛋,以后只要你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男子眼神中流露出赞许,与爽快人交流就是舒畅。 他拿出一粒黑不溜秋的丹药,递给她:“这枚药你先带着,到时候有用得着的地方。我先压住你的伤势。” 浮烟点点头,不在言语。 她表现的太冷静了,冷静的不像是刚刚失去了双亲。 浮烟伤势刚刚被压制,她便起身点头示意是否能够走了。那个男人好久没和活的生物接触,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由着浮烟干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赶到时,将军府五百七十四人全部身死,方圆五里,血气凝结在一起似乎化成了雾一般。 那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浮烟一步步走向九儿,脸上的笑意有些狰狞:“你说她的眼睛好看?” 她每走一步,九儿就往后退一步,退到无路可退时,她摸到了孟然已经凉了的肉体我,精神一下崩塌。 她哭着爬向浮烟,鼻涕眼泪横流,一点也没有美人的样子,她苦苦哀求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不知好歹,是我心肠歹毒,我罪该万死。”她抽噎了一下,满脸哀戚:“求您等我生下孟哥的孩子,你要杀要刮我绝不反抗,求求你让我留下孩子……” 浮烟眼睛变成了红色,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孩子?你们居然有孩子了?”她将到慢慢对准九儿的肚子,轻微上下滑动两下,再无其他动作。 九儿以为浮烟打算放过自己,正准备在说些什么,浮烟的刀猛然发力,直直的捅进了九儿的肚子。 她冷冷的看着地上躺着,满脸不可置信的九儿,面无表情:“既然他是你们的孩子,那你们就在下边好好聚聚好了。” 第三十三章 打击报复 在黑衣人怔愣的时候,仅存的生机被浮烟硬生生掐断,成为了一具与旁人无异的尸体。 浮烟眼中带着来自冷漠和嗜血,像是从地狱而来,收割所有鲜活的生命。 浮烟推开吱呀呀的地牢的大门,里面很暗,一群老鼠稀稀疏疏的从她脚下跑过,阴暗潮湿的环境和这里修罗地狱般的场景竟然诡异的和谐。 “小妹?” 浮烟惊呼一声快步向前走去,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黑影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她。 浮烟再不顾其他,有没有危险,会不会是陷阱,直直的走向那道黑影。 当她真真实实的看见那个黑影时,着实不敢相认。一向最喜欢干净的小妹现在满脸的血污,头发乱糟糟的也不复以往的整洁。眼睛空空洞洞,脸上尽是疼痛过后的茫然和麻木。她在角落里缩着,鱼尾被劈成了两半,手臂上的鳞片也被一点一点的剐了下去,只留下血淋淋的双臂无力的垂着。 浮烟如遭雷击。 她本以为,就算九儿将她的眼睛挖出来,好歹还会给人鱼族保留最后一丝的尊严,结果,面前的一切彻底将她心中的侥幸击碎。 怒火熊熊的在她心底燃起,浮烟轻轻的将角落里的那个黑抱起,语气温柔:“小五不怕,姐姐带你回家。” 怀中的人抖了抖,似乎在强忍着恐惧。 浮烟鼻子一酸,声音中带着轻微的哽咽:“乖啊小妹,不要害怕,那些伤害到你的人都消失了,你不要害怕。” 说着,就打算将她带回去。带回去之后,她会访遍天下名医为她医治,就算治不好,也要让她有体面的离开。 刚要迈出第一步,那个一直站在她身后就像一个影子的默不作声的黑影说话了:“你并不能带她离开这里。” 短短一句话,无情而残忍的告知了浮烟真相。 浮烟一扭身冷漠道:“我能不能带她离开这里关你何事。” 那人见她失去至亲又惨遭灭族并未将她的冲撞放在心上,继续残忍的说道:“以你的实力,不难看出她其实已经死了吧?她现在还能动,只是冤魂作祟而已。” 浮烟猛地转身,眼神冰冷:“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话很多?她是死是活与你何干,我要带她回去你都要拦着吗?!” 那个人似乎没有想到浮烟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些气恼,也不再劝阻,只是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随意。” “你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她是死是活也和我没关系,只是出了这个地方,你可不要回来求我。”话说完,那人转头离去。 浮烟伸手摸了摸怀中人的额发,不理会那人的警告,低声的说着:“乖,不要怕,我这就带你回家。” 她抱着她,推开沉重的门,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在阶梯上。接替很,像是没有尽头。 浮烟心头很是茫然,父母身亡,妹妹暴毙,族人们惨死。虽然她手刃了仇敌,可是还是觉得心头的恨意不减。 阶梯尽头,是她刚才不久进入的门,门外便是崭新的天地,可是天下之大,何处是她容身的地方呢。 她以前仗着父母的宠爱和势力过的明媚张扬,吸引众人阳光,可惜识人不清,招来如此大祸着实是她一生都还不起的孽债。 如今却不知向谁还起。 一想到如此,浑身如同火烧一般剧痛无比。 只是那痛感太过明显,浮烟回身定睛一看,怀中的小姑娘依然是浑身通红,身体灼热,似有焦灼之意。 浮烟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她连忙往阴暗的地方走去,离开了太阳的照射后怀里的人的灼热感才慢慢消减。 浮烟不可置信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站在一旁等候多时的黑影悠闲地坐在房梁上看热闹,热闹看完了笑嘻嘻的说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浮烟皱眉,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这是什么情况?” “这可不是我搞的鬼,这个是你亲爱的未婚夫干的。”那人手一挥,默念了一个咒语,一道金黄色的咒术浮现在了那人身上。“缚灵咒,一个专门防止化为厉鬼的符咒,一般是那群秃驴常用的东西。净化冤魂常用的,用在你妹妹的身上,啧啧,真是不讲意思情面啊。” 浮烟冷漠道:“你若是想要嘲讽我那你真的很无聊。” 那人纵身一跃,跳了下来:“你若是早些求我说不定我会救她让她免于受苦,不至于连死后灵魂也不得安宁。可惜了,”那人感叹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可惜什么?” “可惜你不听我的劝阻,非要将她带出来见了阳光。” “她这个状态是最见不得光的,你突然将她至于阳光下,那她的灵魂便被认定为怨灵,永远被太阳炙烤,直到灵魂消散的那一天。” 浮烟沉默了一会儿,很清楚自己刚才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她换了换,低声问道:“有什么能够救她吗?” 那人冷哼了一声:“救她?你现在自身难保了已经!” 浮烟不知所以然,有些疑惑:“我怎么就自身难保了?” “你屠杀了这么多人,本来我给你的丹药可以掩饰你身上的气息,天道不至于发现是你做的,责发就不会降在你身上。可惜你不仅刚才灵魂不稳,透露出自己的灵魂波动,自然就被天道察觉到了。” “你和你的族人,都逃不了责罚。” 浮烟有些不服:“凭什么他屠我一族什么代价都没有,我报复回来就要遭受天谴,连死去的族人都要收到牵连?” 那人凉凉的笑了笑,语气嘲讽:“天道凉薄,你太弱小了,没有办法反抗。” “可有方法解决?”浮烟有些急切的问道。 “有是有的,只是你应该不太愿意。”那男子看似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的样子。 浮烟心头一凉,仿佛知道了什么,但还是倔强的等待那人的答案。 那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以自身献祭,召唤他们亡灵重返于世,这样方行。” 第三十四章 以身献祭 浮烟有些搞不懂他的说法,或者完全不可接受:“什么?” 那男子少有的耐心,带着不容忽视的恶意,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必须将你所恨之人一一复活,让他们得以善终,你的族人死后方得安稳。” 晴天霹雳。浮烟觉得他的话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是说,他们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到最后是我伤天害理?全都是我的责任?我还得拿我的性命去救他们?他们的命是命,我的族人的命不是?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如今却要我召回他们亡灵,这是个什么道理!”浮烟咬牙,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愤怒。 浮烟说完,看着怀中的小妹,心中一片悲凉。 她为了报仇,灭他满门,可是却要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去为他们献祭自身。可怜可笑。 黑衣人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浮烟,勾起一丝冷漠嗜血的微笑,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等着浮烟接下来的反应,像是一个猎人耐心的等着猎物上钩。 心中的悲愤,不甘,幽怨和绝望疯狂蔓延,浮烟沉默半晌抬起头来,眼中尽是疯狂。 “既然上天不公,我便逆天而行。” 黑衣人微哂,她居然会是这个选择,多少有些出人意料:“你的意思是?” 浮烟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如若珍宝:“我的族人受了多少痛苦,我便让他们十倍,百倍的奉还!” “呵,”黑衣人眼睛微微睁开,红光一闪而逝,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鱼死网破?不愧是闻名三界的浮烟公主,不过可惜了,英勇尚可,心思却不缜密啊。” “你什么意思?”浮烟越来越不耐烦,多多少少的不想理那个罗里吧嗦的人。 被嫌弃的黑衣人:“......你看起来对你的族人感情很深呢,若是你明目张胆的和天道作对,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族人会受到更残忍的惩罚?” “这......”浮烟明显犹豫了。 见浮烟陷入沉思,黑衣人见时间逐渐成熟,万事俱备,只欠一把火点燃她心中的所有疑惑,那事情也就成了一半。 半晌,见浮烟动摇,不知所措,欣赏完了她的狼狈,黑衣人心情大好,开口道:“我可以帮你啊。” 声音轻轻的,像羽毛漂浮在空中,落尽湖中,成为无助的浮烟心中的一根救命稻草。 所谓病急乱投医,浮烟并没有思虑太多,抬头第一次正眼看那个男人问道:“你要如何?” 那个黑衣人周身包裹在黑暗中,脸上带着大大的黑色面具,只露出了一双潋滟的眼眸,眼睛细长,星星点缀其中,又十分深邃,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浮烟转过头,不去看他,等他的回答。 “不管我说什么,你不许打断我。”被上次怼了一下,黑衣人长了记性,先把话说说前头,省的浮烟又要作死。 得到浮烟的承诺后,那人慢条斯理的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斜倚在门上说道:“你先依着天道的说法,献祭召唤亡魂,让他们重返于世。”看见愤愤不平的反应,他斜睨了她一眼,似乎提示他们之前的约定。 见浮烟老实了,他继续说道:“这样子,你顺了天道的意,接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与你的族人无关了,虽然他们回不来了,灵魂至少能够得到安息。” “我若献祭了,那我这深仇大恨谁替我报回来?”浮烟有些想不通。 那人笑了一下,有些不屑:“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天道看看罢了,糊弄天道也不难。肉体献祭了再找一个就是了。” 浮烟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他的身份突然有点好奇,能这么轻蔑的说糊弄天道的人,绝不可能是上边的仙人,那就很有可能是来自地府了。 不管他是谁,能帮助她就行。 “其实你献祭了肉体也不是一件坏事,”他突然换了个语气,“你来我这里替我做事,我帮你报仇如何?” “怎么个说法?” 那人笑了笑,光明磊落的说道:“出来混的,多少有个仇人,只是这个人我不方便下手,需要有人表面出手。你在我需要的时候帮我,我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你如何?” 浮烟有些不解:“为什么是我?” 那人胜券在握的回道:“因为你别无选择,只能帮我。也只有我能帮你。” 他既然这么说,浮烟心中倒是有一些敬佩,光明正大的做坏事比伪君子好多了。 见浮烟的神情,那人便知事情算是完成了。他笑了笑,骨节分明的手从大氅中伸出,说道:“那,合作愉快。” 浮烟握上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冰凉无比,在他的青白色的皮肤下微微凸显着青色的血管,全然没有温度。 她勉强地笑了笑:“合作愉快。” “哦,对了,”他似乎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在你召唤回他们后,在你跟我回去之前不可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浮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反正过分的条件已经出了,再过分一点也没啥。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浮烟将她怀里的妹妹放下,信步走上前去,站在他开辟的空间的中间。 周围横尸无数,鲜血横流,浮烟心头微痛,她并非嗜杀之人,若不是他们欺人太甚...... “凝神。” 一声冷喝,将思绪万千的浮烟召唤回来,只见那人站在不远处,风声猎猎,和她所处的位置环境截然不同。 双手结印,动作快的让她看不清,还没没来及反应,阵法已成。 黑红色的阵法熠熠发光,无数红色的咒文漂起,将浮烟困在其中。 生命力逐渐流失,浮烟从指尖的变凉,发麻直到全身没有一丝力量,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视线逐渐变的模糊。 风声在浮烟耳中慢慢响起,耳朵里出现了其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浮烟心头竟然稍稍松了口气。 意识慢慢消散,眼前的世界逐渐黑暗了下来。她看见远处的黑衣人慢慢走向她,还没说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她的耳边。 “姐姐,你在干什么?” 第三十五章 误会 声音微弱,在一片安静中如同惊雷一般。 浮烟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浑身僵硬,逐渐飘散的思绪又瞬间聚拢了起来。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浮烟强撑着精神气缓缓支起上身,没有聚焦的眼睛一片模糊的视线也逐渐清晰,声音也渐渐回到了她的耳中。 浮烟脑袋嗡嗡的,像被无数铁蹄撵了过去一样。 不远处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缓缓爬起满脸的血痕遮掩不了她的俊秀容颜。浮烟见到她的脸如同身坠冰窟。 惊恐之时内心又升起来了巨大的狂喜。 黑衣人脸色一变,有点控制不住场面,一时间呆立在原地。 周围的尸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慢慢的回复着他们的行动,在黑衣人的帮助下,他们逐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回复了神智,行动,思维。 他们茫然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所处在的地方,一脸懵逼。 他们慢慢聚在一起,搞不清状况,窃窃私语。 “这个女人是谁?” “这个简直就像修罗场啊,发生了啥?” “诶,你看你脸上,血渍呼啦的……快擦擦。” “啊,浑身疼,像是被碾死了一样。” 声音越来越大,那边站起来的女孩的行动也不在迟缓,慢慢的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她看着周围的景象,有些错愕:“姐姐,他们是谁?你在干什么?” 浮烟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火热嘶哑的发不出来声音。她看了一眼那个黑衣人,想让他帮忙解释一下。 那个黑衣人接受到了她的眼神后,心领神会道:“这些人是孟氏的族人,他们刚刚死而复生。” 还没说完接下来的话,那个女孩眼中的迷茫淡去,透出刻骨的恨意:“他们?就是那个屠我一族的孟家人?” 看着她的表情,一副要杀人泄愤的样子。黑衣人默默咽下他想说的话,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心中有种看戏的感觉。 他点了点头,换了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嗯!就是他们!” 那女子咬牙切齿的扫了一眼正窃窃私语刚刚死而复生的那群人,继续发问:“他们?死而复生了?” 其他人身上瞬间掠过一层寒意,鸡皮疙瘩乍起。 黑衣人十分配合她的心情,无比的愤怒:“是的。” 那女子盯着他,声音冰冷刺骨:“谁干的?” 浮烟一脸懵逼,身上的疼痛和大脑如针扎一般的疼让她放弃思考,可即使这样她也觉得这个走向不太对:那个黑心肝的黑衣人明显在给她家小妹挖坑啊。 黑心肝的黑衣人眨巴眨巴眼睛,很是无辜:“你姐姐以自身献祭,将他们的魂灵召唤回来,让他们得以复生。”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能让在场所有的人听到。 九儿在孟然身旁紧紧的攥着孟然的手臂。虽然死而复生,但是刚刚临死之前的痛苦让她心有余悸。 孟然看了看身旁的九儿,又看了看待在阵法法里,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血色的浮烟心情复杂。 他以为她恨透了他,没想到浮烟居然用这么惨烈的方法去挽回他的生命,孟然心中五味杂陈。 他沉思了良久,还是忍不住走向了浮烟。他之所以屠了鲛人一族,只是为了得到她们的珍惜宝藏,对于浮烟,他还是有一点点的真心。 人们已经死而复生,阵法的效力也逐渐消散。孟然很轻易的穿了过去,走到浮烟的身旁。他轻轻地握住浮烟的手腕,心中顿生怜惜:“没想到你居然为我做到了这种地步……” 浮烟心头一阵恶心,但是没有力气,挣脱不了,她的挣扎更像是小情侣闹别扭时的情趣。 九儿见孟然居然向那个贱人走去,还对她如此亲昵,不禁娇滴滴的喊道:“孟郎……” 接下来的话然后被那个女子用眼神瞪了回去。 那女子眼中的冰冷如同千年的寒冰,接触者皆不寒而栗。 那女子一身血衣缓步走向前去,手中慢慢幻化出一把长剑,通体晶莹,刀刃锋利,流光溢彩的不似人间凡品。 她拿着那把剑指着孟然冷声说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孟然被她的气势所迫,下意识松开了手,又觉得尴尬,丢了他男子汉的气概。又想将手放在浮烟的手臂上。 那女子挽了一个剑花,一剑刺向了孟然,在他的手上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你再碰她一下,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很明显不是在开玩笑,孟然思索在三,很怂的放了下来。 那女子静静的看着浮烟,声音中有些颤抖:“姐姐,你为什么要救他们?你难道不知道孟然害死了我们一族?” 浮烟有口不能言甚是憋屈。无奈之下她瞟了瞟站在一旁看戏的黑衣人,继续让他替她回答。 那黑衣人收到信息,站出一步说道:“你不要怪你姐姐,她有她的苦衷。” 浮烟心里疯狂点头,对呀,妹妹我是有苦衷的!你听他解释! 那女子冷笑了一声很是失望:“苦衷?姐姐,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之前以为他违背了祖制带他回我们的家园结果家没了。现在你还是因为他,要献出自己的生命!你告诉我你有苦衷?他到底哪里好,让你这么替他出头?” 浮烟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因为他要献出生命了? 黑衣人一脸懵逼:卧槽这个八卦也太大了吧。 孟然一脸懵逼:浮烟居然爱他如此之深?! 那女子深吸一口气,冷然说道:“那我非杀了他!” 孟然心头一惊,下意识躲了过去,黑衣人见状不对,连忙传音道:“赶快拦住你妹妹,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复活,但是现在如果孟然死了,你妹妹绝对活不下去,你的族人也不得安生,咱们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浮烟心里疯狂翻白眼:你倒是组织她啊!我现在在恢复,你先挡一挡啊! 黑衣人叹了口气,巧妙的接下了那女子的剑说道:“你姐姐有话要对你说。” 那女子一推,挣开黑衣人的束缚,说道:“你少管闲事,我今天非杀了他不可。” 浮烟闭了闭眼,心头沉重。 在她的剑马上要刺穿孟然的胸膛之前,浮烟使出全身的力气握住了她的剑刃,拼尽全力眼中带着哀求:“别杀他。” 第三十六章 陆之道 那女子见浮烟冲上来时已经下意识收了剑势,可浮烟太过虚弱还是没有躲过。 “姐姐……” “阿烟……” 两个声音同时在浮烟耳旁响起,聚焦的眼睛慢慢又迷糊了起来。浮烟费力的套头,寻找声音的方向。 那女子执剑的手微微颤抖,想往回收又怕对浮烟造成二次伤害,又见浮烟事到如今还一直护着孟然,心中的痛苦与内疚相纠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然震惊了,浮烟因为他才这么虚弱,如今又以残躯替他挡剑。 他有些哽咽:“阿烟,你放心,我一定找好的大夫救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以后都好好的……” 浮烟心中“咯噔”一声,抬眼就看到妹妹满是痛惜的眼神。她怕妹妹不听,又对孟然下手,有些着急的想说什么,可是太过虚弱,发出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孟然听见浮烟很小声的在说着什么,仔细听又听不清,他俯下身,半托着浮烟的身体让她舒服一点:“阿烟,你说什么?” 浮烟心中百感交集,一边担心妹妹的冲动,又对孟然如今的举动恶心无比。 孟然低头对上浮烟的眼神,本以为是柔情如水,却发现是仇恨,他心头一痛,手下又加了几分力道,心中很是痛苦:“阿烟,我做这些有我的苦衷,事情都过去了,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知道你恨我,我会用我以后的行动来感化你的,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浮烟摒弃心中的其他感觉,使劲儿向躲在一旁的看戏的黑衣人使眼色: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黑衣人弹了弹身上落的灰尘,收敛了自己看戏的嘴脸,大步走向浮烟,路过那个女孩身旁时顿了顿,无视了女孩手中的剑,看了看“一脸情深”的孟然,冷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抬脚,一脚踹了过去。 “你再用些力气,直接把她捏断就好了。”黑衣人手疾眼快的接住摇摇欲坠的浮烟的身体,一脸嘲讽。 被踹了好远的孟然脸上面子挂不住,勃然大怒:“你又是谁?放开阿烟!” 黑衣人上下打量了孟然,眼中尽是对他的不屑还有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我是谁你不配知道,你在这里装深情不觉得恶心吗?你这么深情你屠她一族的时候那么干净利落?杀了他的亲人还想和她有以后,你怎么这么大的脸?你怎么不上天呢?!” “我与她之间的事,与你何干?!”孟然被说的脸红耳赤,却愤愤不平。他虽然干了这么多坏事,但是浮烟是爱他的。她恨他,所以杀了他的族人泄愤,可是因为对他的爱意又献祭就活了他们,又在垂危之际不顾自身救他于水火,她对他的爱他很清楚。 所以,哪有你这外人插嘴的份! 黑衣人看着理直气壮的孟然,心中知道他的想法,浮烟也被气的内心作呕,只有她的妹妹一脸绝望:“姐姐,连外人都知道的道理,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日头慢慢升了起来,女子手越来越透明,她一点也不在乎,等着浮烟的回答。 黑衣人见此,也不好直接出言提醒,默默给了浮烟传音道:“先让你妹妹离开,她受不了阳光的直照。” 浮烟在心中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却又无可奈何,她知道妹妹这个性子只有她亲口说才会听,别人根本就劝不动。而事到如今,最重要的是先保护住妹妹的性命,其余的都靠边站。 浮烟提着一口气,慢慢放开妹妹的剑,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伤口那么深,却不见血流。低头自嘲了一下,眼中净是对妹妹的祈求:“你先离开这里,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先,离开这里。 那女子见浮烟如此坚持,心中某个地方轰然倒塌,破碎的声音震耳欲聋。她笑了笑,很是气馁,但现在实在不是在纠结下去的好时机,她明显也感觉到自己逐渐的透明了起来。只得苦笑的说了一个字:“好。” 衣袖翻飞,带着血的衣服逐渐消失在浮烟视线之外。 妹妹走了,也安全了。 他们都复活了,也无人会对他们下手,他们也安全了。 浮烟只觉得自己好累,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好像大睡一场。 可妹妹的状况又让她担心不已,于是想催着黑衣人赶快带着她离开。经过多次眼神交流,黑衣人很精准的接收到浮烟发出的信号。一个公主抱就打算带她离开。 一只手拉住浮烟的袖子:“你要带她去哪?” 黑衣人回头,很是不耐烦:“与你无关,放手。” 孟然咬牙切齿,眼圈红红的,今天发生的一切太打击他的尊严了,事到如今他还想带浮烟走,简直狂妄! “这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以后要拜天地!生同衾死同穴!你要带我的妻走,这还与我无关?” 黑衣人简直被气笑了:“未婚妻?你的一面之词,有人证明吗?” 所有能证明的人都被他杀了,他怎么好意思提浮烟是他未婚妻的?他怎么敢? 孟然期待的看着浮烟,希望她能认同他的话。浮烟闭了闭眼,心中的痛苦蔓延如听坠入无间地狱。 浮烟摇了摇头,转头看着黑衣人,无言的让他带她走。 黑衣人点了点头,无视了孟然,大步向前走去。 “弓箭手!准备!” 一瞬间,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了他的府邸。 “你再敢向前一步,我就让你有来无回!我再说一遍,放下她!” 孟然歇斯底里的吼道,九儿躲在一边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心中尽是恐慌。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个黑衣人绝对不是凡人。可她太害怕了,只能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黑衣人被他烦的不行,本来这个人是天选之人,他不能动他,也不想动他。但他太烦人了,他低头看了看浮烟苍白的脸,心情愈加烦躁。 无视孟然的警告,黑衣人抱着浮烟大步走去。箭头如蝗虫一般迸发,却在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掉落了一大片箭雨。 黑衣人头也不回的离开,声音冷冷的传进孟然的耳朵里:“我叫陆之道,你要是真的是个男人,等你死了再来找我较量。” 第三十七章 意外 陆之道...... 孟然有些迷茫,这个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却没什么印象。还有,让他死了再去找他较量是什么意思? 蜷缩在一旁的九儿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声,虽然自己模模糊糊的想到这个黑衣人绝非凡人,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大人物啊。 这个可是陆之道啊! 见孟然还在迷茫,没有反应过来这位爷是谁,还要继续叫板,九儿拼死拽住孟然的衣袖,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孟郎,你别说了。” 看着黑衣人影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九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死里逃生一般,她拉着孟然一脸的庆幸:“幸亏他没有生气和我们计较,否则我们大家都不好受。” 孟然从她手中揪出自己的袖子,眉眼中净是不耐烦:“你认识他?” 九儿摇头,心有余悸:“我可不想认识他。孟郎,他可是陆之道啊,被称为陆爷的冥界察查司的判官,掌善恶史的四大掌权者之一。没想到浮烟居然和他扯上了关系,”九儿瞄了一眼孟然,继续说道:“速度可真够快的。” 孟然低头看了看九儿,心中不爽,但碍于从小长大的情面没有开口训斥,只得作罢。 他看了看周围一片的狼藉,眉头皱了皱,按耐住心中的不耐烦说道:“你还有身孕,又受了惊吓,先回去歇着吧。”随手指了几个人吩咐道:“把这里打扫干净,不要让我见到一丝血迹。” 不带他人回复,孟然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 转眼之间,浮烟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别致的院落里面。 刚进院子,一个黑色的能量罩便将他们包裹其中,陆之道随手做了几个结界,又仔细地检查了周围是否有人来过的痕迹,做完这一切才将浮烟带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无比空旷,里面只有几个零落的物件,中间摆着一口巨大的鼎,鼎身呈乌金状,古朴大方,上面简单的雕刻了几条盘旋的应龙。 陆之道将浮烟放在地上,又小心的用法力将鼎包裹住,往里面加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材料,细心的滋养着大鼎的每一处。 他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浮烟愣了愣,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还没说话,头顶的声音继续传来:“你有两种死法,一个是耗干你所有的力气而死,这样太痛苦了,你会很清晰的感觉到你的死亡。另一个是我动手杀了你,重新给你做一个肉体,快一些,也没那么多痛苦。你自己选吧。” 浮烟有些无奈,死法还可以自己选,这位冥界执法者对她可还真是仁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来到这个院子后虽然身体的疼痛不减,但灵魂似乎轻松了很多。她没有想太久,便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让我自己自生自灭吧。” 陆之道转身,皱眉道:“你疼糊涂了?” 浮烟抬了抬眼,有气无力的说:“我想感受一下她当时的感觉。” 她说完,陆之道便不再说话了,他知道浮烟口中的“她”是谁,他们赶过去救她妹妹的时候,她妹妹身上的上明显就是被慢慢凌虐致死的。 所以,她想知道她妹妹的感觉,他没办法拦着。再说,浮烟感受完这些痛苦怨念肯定会增强,这对他的计划大有裨益,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空旷的地下室又重新安静了起来,只有那个大鼎是不是冒着金光。 浮烟躺在地上,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不清,她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流失。 铺天盖地的疼痛,和陷入一片死寂的如同掉入泥沼中的无力感,时间的流逝在她的感觉中渐渐消失,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之后便没有了一点声息。 陆之道看起来并非没有关注浮烟的状态,却在浮烟肉体消亡时第一时间拦下了往外飘动的灵魂。 这个灵魂和他常见的人类灵魂不同,周边带着金色的光芒,又比人类的灵魂稀薄,仿佛不久就要消散。 陆之道二话不说,徒手困住那个懵懵懂懂的灵魂,将她扔到了已经准备就绪的大鼎中,进行炼化和补休。 要是冥界其他的判官到此,见到这个大鼎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个鼎在几百年前就丢失了,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里面,冥王派了多少人马去找也没有找到,居然在他手里。 此鼎名为补天,顾名思义,也就是女娲补天时留下来的大鼎,功能齐全又可以偷天换日。在这个鼎里,就算是天罚也可以躲过。 将浮烟的灵魂放置其中,将她的肉体展示给他人,即可让浮烟躲过这一劫,从此为他所用。 不仅浮烟可以躲过天罚,还可以重新得到一副躯体,有了有躯体的浮烟,他的大计可以更顺利地进行了。 陆之道哼了一声,至于崔珏,老子的大计实现后,你以为老子还怕你吗! 过了好久,鼎中的动静越来越激烈,陆之道心头大喜,终于要成功了。 在他想着该进行到哪个步骤的时候,鼎中的动静突然小了,慢慢的连动都不动了。正在陆之道有些好奇时,鼎中金光大盛。 陆之道心头暗叫不好,行动迅速的离开了原地,刚刚停下,一道手腕粗细的天雷直直的劈了下来,正中大鼎。 大鼎像是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一样,直接被劈的稀碎。陆之道一脸震惊,这是什么情况!接着一大片烟雾从鼎碎的地方冒出,越来越浓,慢慢吞噬掉了他精心布下的结界。 过了一会儿,烟雾散去,浮烟的身形暴漏了出来。浮烟一脸茫然的看着周围,搞不清楚状况,见陆之道有些狼狈的站在远处,又见满地的碎片。浮烟下意识的想捡起来看一下,结果直接穿了过去。 又试了几次,还是一样的情况。浮烟心头一沉,自己好像还是灵魂状态,只是这个状态更加凝实,看起来和真的差不多。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还没来得及开口,屋外进来了一个人。 他直直地向陆之道走去,笑了笑说道:“原来你在这里啊。” 第三十八章 天裂 “原来你在这里,倒是让我好找。”那人一袭白衣,紫金冠将头发高高束起。其余装饰一应皆无,显得尤为素净。 来人面容俊美,眉眼含笑,好一幅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形象,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想跟他亲近亲近。 除了陆之道。 陆之道往后推了一步,神情严峻,如临大敌一般。摘下面罩的陆之道露出的面容也不过一二十岁的样子,容颜昳丽,一双桃花眼眉目含情,也是人间少有的好容颜。 可是与这个人相比,总归是少了一些清贵稳重之感。 陆之道瞥了一眼浮烟,上前一步,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崔珏,又是你搞的鬼?!” 崔珏笑了笑,素白的手掌骨节分明,凭空多出来了一把扇子。他摇了摇扇子,扇走飘到他身旁的雾气,有些可笑地说道:“陆兄请不要老是对我有偏见啊,不能每次出问题了都是我干的吧。” 不知为何,浮烟在他语气中听出来了宠溺的味道。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摇了摇头,赶走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继续默不作声的看着事情的发展。 她终于明白陆之道为什么老是喜欢站在一旁看热闹了,因为,看别人的热闹实在是很爽啊! 陆之道哼了一声,语气有些气急败坏:“不是你干的还是我诬赖你了不成?每次我这边出了问题你总是第一个出现,怎么,来看我笑话?” 崔珏听了这些无理取闹的话也不恼,依旧轻摇扇子走至他们身边,看着地下零落的补天鼎的碎片,捡起仔细看了看,不禁有些咂舌:“啧,这天雷来的可真是实在,虽说不是真的补天,可好歹也算是高仿,也是用千年的乌石锻造而成,居然被劈的碎成这样,”他转头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位姑娘,你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能让天道下这么大的雷来惩戒?” 浮烟有些尴尬。果然热闹不是一般人能看的,保不齐就引火上身了。这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一身的公子做派,可这说的话却是句句扎心。 虽然在这口大鼎炸裂的时候陆之道心里就有了计较,也想着自己被骗了,可是这么明明白白的被崔珏说出来多少有些伤颜面。况且浮烟也算是自己的人,以后的事情还需要她才好进行,自然还是要维护一下她的脸面的。 陆之道脸色很是难看,在崔珏面前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一样的无力感让他很是愤怒:“崔珏,你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见陆之道着实动怒了,崔珏脸色不变,依旧淡然:“我听说你要利用天裂来对付我,便过来瞧瞧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语气轻描淡写,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你吃饭了吗这些话题。在陆之道耳中,却尽是嘲讽之意。 他说这些,不过就是想告诉他陆之道你做的一些他都知道,他只是不把你放在眼里罢了,你的大计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小打小闹孩子玩的游戏一样上不到台面。 这般想着,陆之道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完全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上手好了。 崔珏依旧泰山崩而面不改色:“按你的野心,你想除掉的不只是我一个吧。自然,有这个想法的不只不一个,小陆我们同僚一场,自己的事情关门解决即可,要是咱们内部自相残杀让别人捡了便宜,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苦心。” 陆之道听此,也觉得有些道理,但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冷哼道:“你又怎么知道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崔珏有些无奈的笑道:“地上的碎片。” 陆之道也是个聪明人,况且二人共事几百年,一句话便知道对方的意思。 他刚才吃惊于崔珏的到来速度如此之快,便忽略了一些细节。他在此之前一直以为这个鼎是真的,而且很少有人知道在他手里。可是崔珏来的时机,和他来之后的行为无一不是在暗示他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被人知晓。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崔珏明显是过来保护他的。 见陆之道神色变了几变,总于定格在铁青的颜色上,崔珏便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些关系。 于是笑着说:“怎样?要不要我们先合作一下?一致对外?” 陆之道点头,神情严肃:“那魏大哥他们呢?” “他们马上就到了,不如我们先商量一下对策吧。” 崔珏说完,见旁边一脸懵懂的浮烟还在原地,神色有些怜悯,他衣袖挥了挥,说道:“至于她就不要参与这些了,就先让她在幻境中呆着吧。” 浮烟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送进了一个幻境中,唯一看见的便是崔珏洁白若雪的衣袖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的暗纹。 …… 浮烟缓了缓神,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语气冷淡,神情淡漠地说道:“我出来后已经过了好些年,天裂早已过去,听说崔珏就死在了那场浩劫中。他的徒弟为此还杀了不少人,直面天道将那些参与到天裂中围杀崔珏的人一一屠尽。而陆之道则是在这场浩劫里面生还了,只是性情大变,有些喜怒无常。我一直呆在这里,等待他给我下达命令,我一一替他执行。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要干什么,但我模糊的感觉他要复活谁。” 风镜站在她的对面,有些疑惑:“那这些事情与我们何干?需要我们这些凡人参活进去?” 浮烟笑了笑,有些揶揄:“风镜大师,你就别自谦了,你可是这百年来旷世奇才啊,怎么算的上凡人。” “况且,你是陆之道最后的希望了。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陆之道他精神力的匮乏,所以才会不听他的命令私自对你动手。” “着实抱歉。” 浮烟向他行了一礼,颇有她生之前的样子。 “既然被你识破,我也没有打算要或者回去了,只是可惜,我还没有找到我的妹妹,这是我唯一的遗憾。” 浮烟神色平静,冲风镜点了点头:“动手吧。” 第三十九章 浮烟声音淡淡的,神情也淡淡的,似乎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只是白楚心头一窒,她从浮烟的身上感觉到了浓重的悲伤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气氛略微有些压抑。 白楚静静的坐在凳子上看着浮烟的悲伤,虽然心里明白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同情,但以真实事件为例子,在勾起白楚同情时,也引出来了自己长年隐在心底的那道疤痕。 夜凉如水。 室内一片安静,两人对坐着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灯影摇晃,灯芯时不时的噼啪一声。屋外乌云渐渐散去,月光照在月桂树上,斑驳的影子映在窗上,更显清幽之意。 白楚皱了皱眉头,觉得哪哪都不太对劲。又不知是哪里不对,看着眼前美人悲伤逆流成河,自己又是个见不得美人愁苦的。以前雪昼英气十足,脾气豪爽。跟她吵架都是直接不理她,她哄哄哄的她回心转意也就好了。 实在没见过这个阵仗。 白楚有些头疼。 虽不知要说什么,但是说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强一些。白楚想了一想,硬着头皮尬聊道:“你们之间到底为什么闹矛盾啊?不妨说来听听,找找郁结所在?” 话音一落,白楚自知失言。这本来就是浮烟的伤心事,自己又叭叭的提起来,着实有些过分。 在白楚深刻反省自己时,浮烟也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从白楚这里下手会容易一点,所以自己先以助人为乐的声音做引;又听说白楚对美人有极大的兴趣,便以倾城之姿出现;想着女子心软,又用悲惨故事作饵,本来以为这些可以让白楚对自己产生信任,进而帮助自己实现目标。 结果…… 白楚倒真的是个傻白甜,见的世面颇少,自己做的局她一个也没往里钻。 话术好是好,可别人不按套路走啊。不仅不按套路走,还别出心裁的提问了,提的问题还让她不知如何回答。 浮烟内心天人交战,表面却一副平静的会忆往昔。 想了许久,想出来了一个相对比较能让人信服的理由:“我当年自仗着美貌,以为所有人都会为自己的美貌折服,拜倒在我的裙下。妹妹劝我谨言慎行,我不仅没听还故意气她,找了一个人间的男子在一起。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妹妹一气之下便不再与我联系,不愿回头。”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甚是心痛的模样:“都怪我当时不辩是非,明善恶,导致这一事情的发生。” 白楚愣了愣,见她真的将陈年往事和盘托出,却不觉得是个大事,安慰道:“这么些年过去了,想着妹妹应该也不生气了。等她气消了,会回来找你的。你就不要太难过了。” 听到白楚这句话,浮烟的眼角突然闪现出一抹红色,因为她的着装大片大片的红色,突然出现于眼角又一闪而逝的红色自然没有被注意到。 浮烟眉眼有些古怪的妖异,她笑了笑,有些欣慰:“你也是这么想的啊。” 她顿了顿,声音中终于带着点轻快:“我也是这么想的,借你吉言,托你的福,想必妹妹一定会早些回来的。” 客气话很多,白楚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浮烟站起身来,腰若扶柳不赢一握,她走至窗前,稍一用力便推开了窗子,皎白的月光顿时洒满了整个屋子。 浮烟转头笑着看着白楚,说道:“我帮你获取风镜的真心,你也要帮我一件事情。” 白楚点头道:“好,你说。” 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浮烟又笑道:“你不要那么紧张啊,我要你帮我办的事情必然不会超出你的能力范围的。放心,很简单。” 说着,手一挥,一面和白楚身旁一模一样的镜子便出现在了浮烟手里。 晚上的院子里时常有风,吹的帷幔上下翻飞。 浮烟莲步轻移的走向白楚,像一个好心的大姐姐一般:“知道你进此处已大半天,担心风镜的处境,呐,这是与外界相连的问心镜。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所有你想见的。” 浮烟越走近白楚,心中的古怪就越上下翻腾。不知为何,虽然面前的女子相貌与妹妹完全不同,但她的一些行为举止,一些爱好,慢慢走进甚至连妹妹身上的特有的香味也是一样的。 这不禁让浮烟有些多心。 她是想让族人重新回到那个温暖而富饶的地方,并且愿意为此付出所有的东西,哪怕肉身化为尘土,灵魂归于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 但,这个代价不能包括妹妹。 白楚身上有很浓的妹妹的味道,但不管是灵力波动还是其他都和妹妹完全不同,且丝毫不知道她的样子。 若是妹妹再看到她,肯定恨之入骨,怕生啖其肉也不解她心头只恨。怎么可能装作不认识? 难道……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浮烟的脑海中:难道妹妹已经投胎转世变成了摆出这个模样? 想到这里,浮烟就有些举棋不定了,万一白楚是妹妹的转世,她用妹妹生祭,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嘛。 为了安全起见,该是试探一下为好。 短短几步路,浮烟大脑中已是九转回环。 她将问心镜放置一边,有些慈祥的看着白楚。白楚被看的发毛,问道:“怎么了,你这么看着我?” 浮烟压下心底的期待,随意的说道:“越走近越觉得你和我妹妹神似非常。一个恍惚,倒觉得是我妹妹回来了呢。” 白楚:……这个女人阴晴不定的好可怕。 浮烟没有理会其他,接着问:“你修行这些年,可对鲛人一族有所了解?” 白楚实诚的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一心修炼,不大了解。” 浮烟也不气馁,继续问道:“那你听到鲛人一族有没有一丝好感和喜欢?” 白楚道:“自然是喜欢的。” 鲛人族多生美貌之人,白楚洗好美色,自然对鲛人一族心生向往。再者雪昼也是鲛人,也算爱屋及乌了。 第四十章 返回 风镜深深的看了一眼浮烟,有些不能理解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浮烟顿了顿,见风镜无甚动作,有些奇怪,按照她所了解的风镜,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可能无动于衷。她转念一想,难道是因为白楚? 浮烟在心底笑了一下,怎么可能?风镜若是能被他人影响心智,那就不是风镜了。 果不其然,风镜沉默半晌,眼神平静声音平淡:“你好像在隐瞒什么。” 神态平静,仿佛被算计的人不是他一样。 “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会把白楚也卷进来?为什么你没有接到陆之道的命令也对我下黑手?这些都是你没有说到的,要不要解释一下?” 浮烟低声笑了一下,她就知道这些事情瞒不过他,自己真的是白费功夫。 她像是放松了下来,眼睛又恢复以往的色彩,声音轻快:“我都束手就擒了,你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她活动活动自己僵硬了好久的身体,笑道:“还不动手?怎么?舍不得了?” 风镜丝毫不将浮烟的调戏放在眼里,白楚的所言所行比她出格多了,他都已经习惯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和白楚接触久了你也和她一样了?”风镜凉凉的,有些漫不经心。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经交代清楚了,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疑,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所以......”浮烟摊了摊手,一脸的真诚。 风镜看她一脸真诚,不似作伪,笑了笑跟她说了一个残忍的事实:“浮烟公主,你知道吗,你进的不是我的梦境。” 话音一落,浮烟瞳孔一缩,面上表情不变,浑身戒备了起来。她努力了好久终于挤出微笑说道:“怎么可能?你不要骗我。这些梦境都是以你为主导,怎么可能不是你的。” 风镜手中捻着佛珠,一本正经:“主导者是我,可是这不是我的梦境。” “那是什么?”浮烟破口而出问道。 “你们进入的不是梦境,是识海。” 浮烟过于震惊,一时间没有收敛住自己的真实反映:“识海?怎么可能?” 风镜也有些无奈,说道:“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去的,不过你们进去的第一时间我就知道了。只是当时还在超度她们,就没有打草惊蛇。” 风镜说的轻松,浮烟确实冷汗连连,若是他们内出现的地方时风镜的梦境,那里的东西是随机的,不会由任何人操控,她与风镜控制梦境的几率各占一半,再者更重要的是梦境中她可以窥探风镜的过去,而识海中,一旦旁人进去,那他的所有就会被主导者窥探到。 这也就是浮烟下意识去选择梦境的原因。 浮烟心下已知风镜知道了她的过去,也不再假装,冷漠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何必再问我。” “和我相关,为何会选择白楚?” 浮烟有些自暴自弃:“你与白楚,终是命中注定。陆之道有一次窥探天机时不小心看到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并不知道你们所谓的命中注定的是什么,所以将她带入你的梦境中确定她在你生命中中扮演的角色。” “你发现了什么?”风镜有些好奇,他只知道和白楚纠缠不清,其余的他也不了解。 “你们两个,命中纠葛,她会出现在你每个动摇的时间点。你无法摆脱。”浮烟面色沉静,淡然开口。既然风镜已经知晓全部,那由她说出也不是不可。 “所以你选她进入我的梦境,只是为了扰乱我的心智?”风镜有些不可思议:“那你们是怎么将她一步一步带进这个计划的?” 浮烟抿了抿唇,有些尴尬:“我们只是大致的知道你们的相遇,在你们的相遇时做好计划而已。” 她小声嘀咕道:“谁知道你俩发展会这么快啊。” 风镜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便问道:“什么?” 浮烟摇了摇头,她可不想重复一遍。突然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按照我们推出来的时间,我们见面的时间会往后退很多,并且那个时候你们的见面次数会比这个要多得多。虽然感情基础不变,但是时间提前了不少,这可能也是我么们失败的原因之一。”她问道:“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我们的见面提前了这么多时间?” 风镜 眸光沉了沉,他开口道:“我们之所以见到,只是因为寒生的原因。我将制造寒生的阵法破掉后,不小心中了计,白楚和我一起被拖了下来。” 浮烟因为会是什么风花雪月,听到风镜言简意赅的说完,有些不知所措。 “寒生?” 风镜见她似乎对此一无所知,眉头皱了皱:“不是你们做的?” 浮烟摇头,眼神有了淡淡的惊讶:“我们本来的计划是将你们送入环境,之后再另作打算的。” 那...... 寒生是怎么回事?二人心中齐齐冒出这个疑问。浮烟背后发寒,早知道螳螂捕蝉这个故事,没想到真的发生到了她的身上。 “你似乎也被人摆了一道,被人利用了。”风镜看着脸色难看的浮烟,平淡的说出了扎心的现实。 “既然你不知情,我也被蒙在鼓里,那不如一起出去看看?”风镜提议道。 浮烟点了点头,神色严峻:“能把我忽悠进去,等我找到他,跟他没完!” 风镜没有理会她的豪言壮语,衣袖一挥,白楚所在的地方化成亮晶晶的光芒消失,之间白楚一脸平静的躺在床上睡着,像个孩子一样。 风镜走上前去,心中叹了一口气,默念道:魂归来兮,莫再停留。 白楚悠悠转醒,刚刚清醒的白楚略微有些迷茫,她揉了揉眼睛,声音中下意识带着撒娇的口吻:“你们两个聊完了?” 风镜点了点头,很有耐心的说道:“我们出去吧,,和浮烟一起。” 白楚瞬间开心了起来,风镜也笑了,将这个虚空之境收了起来,浮烟也将她的领域撤掉,三人所处的位置,就是风镜二人之前所在的地方。 第四十一章 白楚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倔强的等风镜回答她。 风静悄悄的,后山本就少有人来,又因为今年天气寒冷,更是人烟稀少。广袤天地间,一片寂静,似乎就剩下他们两个。 风镜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鼻尖红彤彤的,眼圈也红红的,突然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她的感觉。 风镜心头下意识排斥了这个想法,语气却温柔了很多:“我没有要杀了他们的打算。” 语气有些僵硬,一看就知道他从来没有哄过人。若是他同门的师兄弟看到他们师兄这么温柔,一定会惊得下巴掉下来。 然而某个小姑娘还是不依不饶:“那你说捉妖是?” 风镜耐下心,慢慢的解释道:“寒生它们这种妖,妖力微弱,必须在阴寒之气下才能生存。而且它们在没有外力的借助是不可能挪动它们的生存环境的。现如今此地虽然寒冷,可已是万物回春的时节,如果没有外力帮助它们换生活环境,它们也活不了多久。” 他声音淡淡的,如同阳春三月的微风,温和且慈悲。 “我说的捉妖,救它们。” 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举手之劳若能救它们一命,也不枉他讲经布道,宣传佛法,普渡众生了。 白楚见自己误会他误会了个彻底,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尴尬的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但同时又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开心和释怀。 风镜见白楚不吭声,便知道白楚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楚正在怔愣时,便看到一只修长白净,指腹带着薄茧的手冲自己手中的寒生招了过去。白楚随着手的举动抬头,便看见风镜口中念念有词的念着什么,眉目如冬天凌冽的泉水,不沾世间俗事半分,不似人间俗物。而他眉宇间又尽是悲天悯人之态,两种状态完美的糅合在一起,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你在看什么?” 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如淙淙流水一般叮咚作响。 白楚回顾神来,看见面前的风镜一脸疑惑的问她:“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白楚笑意盎然的回道:“风镜你长得真好看。” 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不参半点水分。 风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他从小长在寺庙里接触到人不多,更是甚少与女子接触,这次是他第一次随师父下山讲经布道,顺便除妖卫道,见过的女子大多温婉,就算有什么也只是私下和旁人说,从未有像白楚一样这么直白大胆的将心里话说出来。 白楚落落大方的看着面前的风镜。见他耳尖红彤彤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义正言辞的对自己说:“佛法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红颜枯骨,白姑娘不要耽于皮相。” 说完,单手拎着寒生的脖颈,左手化出一个上面绣着缠枝牡丹的锦囊来,将寒生放了进去。 他双手合掌,行了一礼说道:“小僧还要去寻其他的寒生,先行一步。”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白楚歪了歪头,看着远去的一袭白衣,突然意识到美人好像生气了。 风镜说这番话的样子与雪昼生气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风镜似乎不是很喜欢别人说他好看呢。白楚心想着,每次夸他好看他都是神情冷淡。 白楚细细的回忆了一下,雪昼生气时自己如何哄她的,想了半天挑了一个最为合适的方法准备去哄风镜美人。 风镜来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将散落在这里的寒生收集起来,送到适合它们生存的地方去,那她帮他收集寒生,减轻他的工作量他应该会高兴一些吧。 白楚默默的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便动力十足的开始了哄美人的征程。 风镜看着面前嬉笑翻滚,肆无忌惮的玩闹着的寒生们皱了皱眉,怎么如此之多。 古书中有记载,寒生一族,聚集而居,常见,一种阴气化生的小妖。每个地方的寒生都不过百,否则容易出现蚁多食象之景。 但这次……多的有些不正常。 光面前的寒生少说也有几十只,更遑论整个院子连着后山如此之大,里面的寒生更是数不胜数。 风镜突然想到自己以为后山就只有一只寒生,便放心离开,留白楚一人在后山。风镜想了想,终是觉得留她一人于此太过危险,便打算折身找她。 这时,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寒生滚到了他的脚下。 风镜:“……” 他往后退了几步,这么大规模的寒生,普通念咒太过麻烦,大规模念咒又怕伤及无辜。风镜想着等找到白楚,再另做打算。 只是他往后退了一步,那圆滚滚的寒生亦步亦趋的粘着他的衣角,似乎不愿放手。 ……突然觉得场景很眼熟。 风镜扶额,见它实在呆萌,心头一软,弯下腰将它拎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便随我一起去找她吧。” “你要去找谁呀?”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风镜转身,看见一个一袭红衣,因为赶路有些急而气喘吁吁的女子,僵在了原地。 白楚看着少有的呆在原地的风镜,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要去找谁呀?” 风镜整只耳朵都红了起来,他顿了顿,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便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白楚气鼓鼓的,略微有些委屈,自己巴巴的来找他,结果刚到就听到自家美人要找其他人? 好气哦,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但是自家美人问话,不情不愿的回答道:“你身上有股梅花的暗香,我跟着香味来的。” 风镜下意识举起袖子嗅了一下,只闻到微不可闻,几乎没有味道的暗香。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烦躁。 ……你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 白楚有些懵逼,看着脸上有些薄怒的风镜,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做恼羞成怒,以为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啧,美人果然都是喜怒无常的。 风镜正在生气,突然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多变。之前的自己都是心如止水,万事无澜的样子,怎么一遇到她就这么情绪化? 白楚看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某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转身看了看周围。 这一看不打紧,白楚震惊了:怎么这么多寒生? 第四十二章 满山寒生 白楚眼前一花,天昏地暗的眩晕感之后,她眼前的景色渐渐熟悉了起来。 层层叠叠的树林,连绵起伏的后山,呆在枝头含包欲放的花朵,刚冒新绿的枝桠。 一切熟悉的不行,和他俩掉进阵法之前一模一样,甚至连因为阵法被摧毁的一截树枝还凄凄惨惨的挂在树上,随风摇晃。 风镜刚刚稳住身形,一个娇小的寒生便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一脸兴奋的“吱吱”的叫了起来。 风镜弯下腰,将它抱了起来,声音柔和:“小家伙,好久不见。” 寒生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见到熟人,一个劲儿开心的“吱吱”叫。 浮烟笑了一声,说道:“这小东西模样还挺别致,叫声也跟老鼠似的。” 白楚抬头看了看天色,与他们跌入环境的时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距离我们进入幻境有多长时间了?” 风镜揪着寒生的后脖颈,十分顺手的将寒生递给了白楚,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幻境,一丝丝阴霾笼罩在心头。浮烟已经好久时间没有出现在现世中,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一心只欣赏这初春的景色,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见白楚突然发问,便收回心神,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后山的景色风景如画,刚刚萌芽的花半开半闭的站立在枝头,枝头上的新绿也颤颤巍巍的露出一枝半叶。风吹过树林,一阵带着春雪刚融的寒意掠过,让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风镜知道了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这里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这里的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虽然伪装的很好,甚至模拟出了真正的风和真实的触感。 风镜看了看白楚,一贯呆萌惯了的白楚经历了风镜梦中的事情后瞬间明白了风镜眼神中的意思。 她看了看手中形态逼真的寒生,撸了一把,心中那个感叹,皮那个软,怎么可以是假的呢。 浮烟看了看默契十足的二人,深刻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不想看两人秀恩爱。 白楚将寒生轻轻的放在一个细弱的树枝上,表情有细微忧愁:“不是吧,才出幻境,又进去了。” “幻境?”浮烟惊愕的说道,“我居然没感应出来?” 简直不可置信! 她在自己身死这三百年间除了早期被陆之道召唤出去帮忙做任务之外,其余时间一心的修炼阵法。阵法在这么多年的浸淫下,她对阵法的了解已经达到臻境。虽然她对幻境不行,但是讲阵法,她绝对不需! 结果呢,刚出来就被打脸了?连发现都是在白楚的提醒之下才发现的?! 心态直接崩了好嘛! 三人心中都有些不爽,但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站在树枝上活蹦乱跳的寒生巧不作声。 这时风镜突然说话了:“这个幻境的阵眼你能找到吗?” 内心疯狂吐槽自己的反应突然听到风镜的声音,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白楚悄咪咪的戳了一下她之后,心下大震,意识到自己的不在状态后立刻收敛了心神。 她环绕一周,见周围的事物在此期间并没有变化,依旧是静止的样子。她淡淡的说道:“阵法千奇百怪,但它们的共同点是都要被激活才可以生效,有的阵法过于残暴所以不需要设阵之人进入便可激活。而这个阵法过于平静,看起来没有一点杀伤力只是想将人困住而已,所以需要操控着进入才可以激活阵法。”她眯了眯眼有些疑惑:“不过我们自进入法阵之后就没有外人的气味传来,这一点很是奇怪。” 白楚说道:“那设阵者也可以提前进入阵中啊。” 浮烟摇了摇头:“这个倒是不会,毕竟我们出来的时间是随机的,没有人可以知道具体的......”她说到一半突然惊觉转身对风镜说道:“你不是怀疑我设计出来的阵法吧?” 风镜摇了摇头,神色淡然,一副你想太多的表情:“贫僧自然是相信浮烟公主的,只是贫僧对阵法不甚了解有一事不明,设阵者必须为活人吗?” 浮烟想了想说道:“设阵者不是必须是活人才可以,但是必须有灵智,开了心窍的都可以,不过成功率会很低。就像如果这只寒生成精了之后,它也可以在机缘巧合之下设计阵法,困住活人。” 白楚看了看憨态可掬在树上打滚的寒生,神色复杂:“你们说这种小生物也可以?” 简直超出了她修行这么多年的概念。 万物之中,人最有灵,所以天下万物修炼第一步便是化为人形,在做其他修炼,而化形最起码要有百年的修为,这些寒生也不过就是刚出生不久的妖灵,成精,简直不可置信好嘛! 浮烟见白楚有些纠结,有些好笑的补充道:“虽然这些小妖灵才出生不久,还在混沌期,但是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也是可以被当作起阵之物的。” 白楚这才点头,半懂不懂的重复:“也就是说,寒生这种小妖灵它们并没有真正设计阵法的能力。” 浮烟点头:“对!” “它们只被有心人利用,是启动阵法的活物而已。” “是的!”浮烟笑赞,孺子可教也。 “什么阵法都可以用寒生这种小妖灵启动吗?”风镜突然插嘴问道。 浮烟点了点头,触类旁通,不错不错。她想到一点又补充道:“威力越大的阵法需要的生魂力量越大。” 风镜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浮烟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嘛?” 白楚脸色也变了变,她看着寒生,想到了入阵前的事情,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我门刚进来之前,也遇到了寒生,不过没有猜出它们的真实用途。” 浮烟挥挥手:“多大的事,你俩脸色都变了。寒生魂力不够,像它这种勉强能够启动这个阵法而已。无需太过担心。” 风镜瞥了一眼寒生,手中结印,依然做好了应战的姿势,他语气不变的说道:“白楚说的遇见了寒生,不是遇见了一只寒生,”他转头直视道:“满座后山,全是寒生。” 第四十三章 破阵 “满山?!”浮烟惊讶的叫了出来。 白楚一脸无辜的点点头:“对啊,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有很多寒生在这里了。” 浮烟一口气没喘上来,心头堵得慌。 一出来就遇见这些糟心事,搁谁谁扛得住啊。这么多妖灵,又是阵法又是静止时间的,不难想象接下来的事情。 ****在所难免。本来以为只是一群宵小作祟,趁着他们的计划浑水摸鱼罢了,这样看来并不是她想的这个样子,这些人分明是想要他们的命! 风镜也就算了,可是白楚...... 浮烟有些犹豫,毕竟是自己先设计将她卷了进来,本来这一切与她无关,自己不管她的话也说不过去。 浮烟在心头催眠自己,自己与白楚只是萍水相逢罢了,只是在幻境中一起共度难关罢了,只是白楚不计前嫌的哄自己开心罢了,她俩之间依旧是陌生人,甚至当白楚知道自己做过的事之后,和她反目成仇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自己不可以再放入太多的感情了。 浮烟心中暗自想着,从风镜与自己对峙开始,这些在幻境中发生的一切都不作数了,自己如今将他们救出来,那就两清了。 浮烟打起精神,仔细寻找阵法中的破绽,一切看起来完美无瑕,如同真实世界一般。风镜看着白楚,见她眉头也皱了起来,紧张的心情神奇的平静下来。 白楚深吸了一口气,满鼻的清冷,带着淡淡的不起眼的花香,疑惑的说道:“既然他们有人想要致我们于死地,那为什么要制造出这个幻境啊,这么费力,跟真的一样。难道是我们太过神经敏感了?这里没有什么幻境?” 风镜语气淡淡的打破了白楚的幻想:“幻境还是有幻境的,咱们之前进来的时候与现在的状况的不同之处在于这里的寒生只剩一只。寒生并没有远距离移动的能力,我们在离开之前又将他们困在这里,没有理由只剩一只。” 见他们二人探讨幻境的可能性时,浮烟眼前一亮,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个幻境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浮烟看着二人的眼睛,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们之前也说过你们进来之前也遇到过双重的阵法,这次的阵法也是一样的,这个幻境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而且这个阵法的设置花费的时间一定很久才会这么逼真,他们肯定没有想到你们可以这么快就出来,所以第二重阵法并没有完成的那么快。” 也就是说,现在出去,还可能见识到布阵人的真实面貌。 风镜语气中终于有些起伏:“你的意思是现在是我们破掉幻境的最佳时机?要怎么做?” 白楚也支起耳朵,等着浮烟接下来要说的话。 浮烟伸出白净指节分明上头涂着上好丹蔻的芊芊玉手,拎起一脸呆萌正站在树枝上努力保持平衡的寒生,声音淡然:“先做的第一步就是先杀掉这只寒生。” 白楚脸色变了变,有些于心不忍。 浮烟见白楚如此,只得耐心解释到:“这个阵法的开启者就是这个小家伙,如果不杀掉它,咱们出去压根没有头绪,而且阵眼八成在这个小家伙身上。” 接下来的话不说,白楚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楚看了看寒生,又看了一眼沉默的风镜,很明显并不想杀掉这只小可怜。风镜见此,开口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出去?” 浮烟顿了顿:“有是有的,只是需要强大的武力来暴力破开。我现在是一个灵魂体,被阵法压制没有办法破开,你的法术虽然很强,但毕竟年头较短,也是不行。白楚的武力值......” 说实话,浮烟并没有见识过白楚出手,她只是嘻嘻哈哈的,一切好商量的样子。没见过她的真实实力,估计和她傻白甜的性子差不多,没有太大的攻击力。 浮烟在心中直接排除掉了白楚的可能。 白楚一脸期待的看着浮烟,以为她要夸她,结果浮烟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的,她鼓起腮帮子,很是不满。 浮烟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道:“没关系啦,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风镜看了看二人,心知浮烟一定没有见识过白楚使用妖力的样子,于是开口道:“不妨让白楚一试。” 浮烟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可,便点了点头挪开了自己的身形。 白楚憋着一口气,一心想让浮烟知道自己的厉害,原地立好,凝心静神,凤眸微闭,口中念念有词,一时间天地都安静了下来,连风都冻结了。 风镜有些愕然,自己虽然见过白楚使用妖力,但是当时情况混乱,没有太过留心,而且据他的记忆,白楚使用的妖力是瞬发的,完全没有念咒。 风镜的心情一言难尽:只是破个幻境,居然使出这么大的妖力,实在是不至于,不至于。 白楚并未听见他的心声,咒语声不停,渐渐在指尖凝聚出了实体。白楚眼睛猛睁,口中叱道:“破!” 一瞬间,电闪雷鸣,周遭劈里啪啦的响声接连不绝,巨大的光球袭出,直奔某个方向而去,浮烟下意识搂住怀中的寒生,用袖子挡住余威。 周遭的地方也接连不断的被无差别攻击,树木被劈中,七零八落的。狂风中夹着电闪雷鸣,一时间甚是混乱。 白楚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混乱,似乎没有想到自己造出来的东西有这么大的威力,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风镜见一棵树向他们袭来,衣袖一伸,将白楚拽了个满怀。他低声说道:“怎么,被自己的武力值吓到,连夺都不会多了?” 幻境中的混乱持续了一会儿,那股能量终于找到了出口,向某一方向攻去,骤然,三人眼前一阵光亮,恍恍惚惚中还听见了一声哀嚎。 三人定睛一看,一道黑影飞速掠过,似乎想要逃跑。浮烟手疾眼快的追了上去:“想跑?给我站住!” 一点一点的凉意落在白楚的眼睛上,白楚抬头一看,惊讶道:“下雪了?” 第四十四章 说话期间,风景已然松开握在白楚手腕上的手,抬头看了看如今的天色。 本来一片晴朗的天色瞬间变的阴沉的不行,天上本来稀薄的云一层层的压了下来,空中的雪花大片大片的掉落,像是瞬间变了一个时节一样。 经历了这多次的幻境和阵法,白楚表示一点也不慌。她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层乱叠翠的树林,连绵起伏的山脉盘亘在眼前。 与上一个幻境不同的是,这里的一切显得更加鲜活,更有生命力一些。 雪花连绵不绝的落下,将世间的万物遮掩,这场雪似乎不是在他们破阵之后才下的,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树的顶端都有一层白白的雪花。 “又是幻境吗?”白楚呼了一口气,在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临安距京城千里有余,山路崎岖难行,相比于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苏九卿更喜欢驾马自行。 正值三月,繁花开遍。漫山遍野的花虽不及临安城的声势浩大,也别有一番风味。苏九卿走走停停,赏花饮酒,甚是快哉。 在玲珑的一再催促下,四月中旬,苏九卿主仆二人终于来到了京城。 玲珑长舒了一口气,感叹到:“小姐,我们终于到京城了。” 苏九卿坐于马上,环顾四周的景象。天子脚下,虽然热闹,但他们的行为举止无意中都透漏着规矩的味道。 苏九卿皱了皱眉头,说到:“京城,也不过如此嘛。” 玲珑身子一歪,差点掉下马,她赶紧说到:“小姐,这里可是京城,咱们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苏九卿看了看玲珑愁眉苦脸的样子,噗嗤一笑,仿佛四月的春光都不及她嫣然一笑。 虽说自家小姐性子有点不靠谱,行为举止不甚大家闺秀,但就冲这个颜值,玲珑心中暗暗点头,甩那些京城里的大家闺秀至少五条街! 苏九卿笑得一脸无所谓:“怕什么,京城可是天子府邸,有包容万象海乃百川的胸襟。若是连一句评价都不许有的话,哪里还配得上称京城。走了,小丫头。” 话一说完,便策马扬鞭,一骑绝尘。 玲珑愣了愣,刚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己小姐身形渐行渐远,连忙出声喊到:“小姐,你等等我呀。” 然后她的声音弱弱的说到:“京城不许策马疾行啊。” 玲珑说完,看了看越来越远的身形,咬了咬牙,也快去跟了上去。 苏九卿听见后面哒哒的马蹄声,刻意放慢了速度,笑得一脸明媚:“不错吗小丫头,马术进步的挺快。” 玲珑笑得一脸勉强:“都是小姐教育有方。” 她们两个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没有走过官道,一直走在崎岖的小路上。苏九卿又是个性子捉摸不透的,一开心便策马奔腾,一点也不考虑自己小丫鬟是否能跟的上她的速度。 于是乎,这一个月以来,在苏九卿的高强度教育下,自己马术进步神速,无论小姐骑马有多快,她都能快去分析自己小姐的方位,并跟上她。 玲珑送了送手中的缰绳,让马落后自家小姐半截马身,辨了辨方向,说到:“小姐,太子府是一直沿着主道往东走,我们似乎走错方向了。” 苏九卿扭头看了看她,一脸的理所当然:“谁说我们要去太子府了?” 玲珑:“!” 您也没有说不去太子府啊! 苏九卿似乎看出了玲珑脸上的震惊,她心情很好的解释到:“我虽说要去太子府,可我也没说一进京城就立刻去太子府吧。你看,”苏九卿指了指街上的各种各样的小摊子,和临安的大不相同。各种各样的东西琳琅满目,“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我还没玩尽兴,非要这么快去那些没意思的太子府干什么。” 玲珑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苏九卿边走边逛,突然前面一阵骚动。她眯了眯眼,说到:“京城果然不一样,发生暴乱都这么的有气势。” 玲珑看了看前面,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翻了几下,深思了良久,说到:“小姐,前面不是暴动。今天是万佛节。” 玲珑兴奋的说到:“小姐小姐,我们去万佛寺看看吧,听说万佛寺许愿很灵的。” 苏九卿顿了顿,看着前面人山人海的样子,突然不是很想去…… 苏九卿看了看一脸期待的玲珑,沉默了一下,便跟着去了。 主仆二人将马匹栓好之后,便随着大部队进去了万佛寺。 玲珑手中拿着小本本,一边看一边很苏九卿说到:“小姐,这是昭元每年一度的庆典。万佛寺是昭元国的国寺,每年的这一天,皇亲国戚都会来这里祭祀呢。而且这一天京城的老百姓们都会来这里,只为了一睹皇族的威严。” 玲珑停了一下,又说到:“小姐,等您和太子成婚了之后,您每年也会来这里受人朝拜呢。” 苏九卿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不禁有些头痛。她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的说到:“受万民朝拜?怕是被人当成猴子看吧。” 玲珑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小姐慎言啊……” 苏九卿无奈的看了看她,自从来到京都,玲珑便步步小心处处留意。虽然在临安的时候也挺招人烦,但也不像现在一样啰嗦。 苏九卿指了指自己的小红马,说:“你先在这看吧,我去后院清净清净,人多吵得我头疼。” 说完,便转身去了后院。 万佛寺是本朝第一寺庙,虽然苏九卿生于临安长于临安也是听说过一些它的威名的。昭元的第一任皇帝便出身于万佛寺中,那时的万佛寺并不如现今的宏大。彼时正值混乱,天下纷争,诸侯割据,百姓民不聊生。 昭元的第一任皇帝彼时还是个小和尚,苦于没有生路,只得下山,穿上盔甲,拿上长矛,骑上战马,手握弓箭。 打下了一个盛世江山。 而这个万佛寺,便是昭元的一个代表,象征着新生。 苏九卿信步走着,不知不觉便走过了后院,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到了后山。 山上竹林郁郁葱葱,一眼望上去,仿佛徜徉在绿色的海洋。 苏九卿放松了身心,漫无目的的走着,欣赏着后山的美景。 虽没有临安的万花齐放,花满临安的景象,但也是别有一番景致。 突然一声琴声悠悠响起,紧接着琴声汹涌而来,琴声中有似有惊涛骇浪,又似有刀光剑影。 苏九卿听得正入迷,突然琴声一转,变得松沉而旷远,清幽而平和。吟猱余韵、细微悠长。好一幅世外高人的做派。 鉴于琴声变化的突然,苏九卿一时对弹琴之人充满了兴趣,她跟着琴声疾行,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名白衣的男子。 见有外人来,男子缓缓停了琴声,悠悠然的抱起琴,一言不发,打算去往别地。 路过苏九卿之时,苏九卿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那男子轻声咦了一下,一改刚才高冷的模样,笑眯眯的说到:“姑娘,你最近,红鸾星动啊。” 第四十五章 说话期间,风景已然松开握在白楚手腕上的手,抬头看了看如今的天色。 本来一片晴朗的天色瞬间变的阴沉的不行,天上本来稀薄的云一层层的压了下来,空中的雪花大片大片的掉落,像是瞬间变了一个时节一样。 经历了这多次的幻境和阵法,白楚表示一点也不慌。她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层乱叠翠的树林,连绵起伏的山脉盘亘在眼前。 “难道又是幻境?”白楚有些无奈,但是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随口吐槽道。 说话期间,风镜上前,看了看天色,表情淡然。他伸手接了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手中融化成雪水。 触感冰冰凉凉的,与真实无疑。 头顶传来淡淡的声音,像是微风轻轻拂过耳旁,又像是心头被微微刺了一下。白楚瑟缩了一下,抬头看着风镜,有些发懵。 风镜说道:“这个是真实的世界。” 白雪悄然无声的下着,微风轻轻拂过。风镜看见白楚瑟缩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冷吗?” 白楚摇了摇头,好奇的问道:“不冷,你怎么知道的呀。” 声音小小的,有些娇弱,语气中有些不解,还多多少少带着点崇拜。听在风镜耳朵里面,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风镜也没有多想,拉开他们二人的距离,一副传道授业的样子。他指了指天上的雪花,又让白楚看着远处的样貌:“幻境之所以称为幻境,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将原先的场景刻画其中,让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再者,这种杀阵的建立,根本上就是在被害人心头布下一个阵法,让他们在熟悉的地方,不知不觉的死去。而这里,”他看了看一脸蒙圈的白楚:“你眼熟嘛?” 白楚摇了摇头,有些傻眼:“我们走之前不是还风和日丽的吗?我还以为……”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听说有的阵法是可以操控四季的啊,设置出来的季节和真实的一模一样。” 风镜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说道:“的确有的阵法可以将四季囊括其中,可是需要的时间也十分长,他们的时间不够。” 风镜将手中的雪水倒掉,想着既然白楚想知道,那就多说一些,给她补充一下知识。 “你可知咱们离开是什么时间?” “太阳刚刚升起。” “不错,卯时三刻。可现在也才刚刚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就算那些人是在我们刚刚离开就布下这个阵法,时间也是不够用的。” 白楚有些震惊,眼睛圆圆的看着风镜:“我们在那里呆了那么长时间,怎么才过去一个时辰啊。” “因为,在浮烟的管辖空间内,一切都是静止的。” ……静止的。 白楚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早已有了抗压能力,结果还是被打击到。她有些郁闷:“怎么我不知道啊。” 风镜眼睛也亮晶晶的,看着有点垂头丧气的小姑娘,心中有些柔软。自己和她呆的时间久了,也慢慢领悟到该如何哄着她,如何顺着毛捋。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之前一心修炼,自然不是很了解这些,以后慢慢来就好了。” 白楚从他手底下出来,一脸向往:“那你教我吗?” 风镜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姑娘,本想拒绝,他在此只是和师傅一起讲经布道,度化世人。 说到底,只是一场修行而已。 他虽然放下了人妖之间的观念,可是他的师傅,他的宗门并没有。他与她做朋友已经是有违寺规,若是将她带回去教导,怕是会将自己的师长气的半死。 但看着白楚一脸的期盼,风镜始终没有说出他心底的想法。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等我们出去,我便好好教你。” 白楚特别开心,拉着他的手说道:“那我们走吧。” 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诶,浮烟怎么还没有回来?” 风镜看了看远方,那个黑影连同浮烟一起消失不见了。 他默默的说道:“她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咱们先走吧。” 白楚想了想,点头说道:“那给她留一个纸条吧,省得她回来找不到我们。”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折掉一只小花枝,随手附带点灵力,将自己的地址写了上去。 白楚拍的拍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她又想到:“幸亏浮烟的时间是静止的,否则我要是这么久不回去的话雪昼非把我的腿给打断。” 风镜有些可笑的看着拍了拍胸脯,一脸劫后余生的小姑娘:“你现在要回去吗?省得她把你的腿打断。”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白楚点点头说道:“你要和我一起吗?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 风镜想了想,点头答应。 白楚继续说道:“等到了那里,你就把这个带上,可以遮掩你的气息,你就不用怕他们排斥你了。” 她在风镜面前晃了晃手上的手镯,一脸的“我真聪明,快夸我”的表情。 风镜看着眼前小姑娘手腕上的手镯,眯了眯眼问道:“这个手镯是从哪里来的?” 白楚不疑有他,非常淡定的说道:“这是我家雪昼的啊,她从我见到她的时候都带着的。怎么,你见过吗?” 风镜摇头:“没见过,这就是为什么我当时没有感应到你的妖气的原因啊。” 风镜想到了其中的关节,便释然了。不再多想。 雪昼看着面前的二人,心情有点复杂。 有一种女大不由娘的感觉。 婆婆和龟爷爷也是一脸的沧桑。 白楚拉着雪昼,一脸兴奋的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雪昼,”又指了指风镜:“这是我之前跟你们说的风镜。” 听了白楚的介绍,雪昼更是有些胃疼。她忍了几忍,挤出了微笑,对风镜说道:“我找白楚有事,先失陪了。” 说着拉着白楚紧到一个角落里,压低声音忍无可忍的吼道:“你以为你把我给你的镯子让他带着我就不知道他是一个和尚,是一个所谓的正道吗!” 第四十六章 白楚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的紧紧的反握住身旁那人的手。 那人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指尖有着薄薄的茧子。在一片黑暗的环境下,白楚的感官显得尤为敏感。身后人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气愈发浓厚,呼吸也近在咫尺。 白楚愣了一下,这个姿势,他好像是被自家美人抱着了? 心中还来不及暗喜,只听见一个钝物撞肉的声音,头上传来一阵闷哼,一股血腥之气蔓延了起来。 白楚来不及想风镜为什么要护着她,双手将风镜往她的方向一拉,位置调换了一下。 疼痛瞬间从风镜那里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白楚疼的倒吸了一口气,她身下有道恼羞成怒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随后一阵剧烈的挣扎,声音中带着愤怒:“你放开我!” 白楚死死的按着挣扎的某人,一边和飞来的滚石相撞,她想开口安抚一下风镜,一张口一股血气便翻涌了上来。白楚连忙闭嘴,低下头安安静静的看过去,妄图让风镜安静一点。 风镜挣扎着,这和他的预期不太一样,合该是他救她的,受伤的,御敌的,保护他人的事情,分明应该是他来做啊。 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就是保护他人,拯救天下苍生,这些受伤的事情他首当其冲已经是习惯了的。 可怎么一遇见她,什么都变了? 风镜心中无比复杂,他抬头看了看拿着吃奶的力气死命的压着自己的白楚,却见白楚正低着头看他。 一片黑暗中,风镜只能看到白楚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有哀求之意。 风镜顿了顿,慢慢安静了下来。 见风镜安静下来,白楚心头略定。要是风镜一直挣扎,他们俩估计都要玩完。 她心头默念着咒语,想要用妖力缓冲撞击。 她默念再三,一股稀薄的妖力才勉勉强强覆盖住了二人。顾不得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个情况二人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翻滚下,终于到达了底部。 欸?这底部还挺软和的。被滚石撞得七荤八素的白楚迷迷糊糊的想着,还下手摸了摸。 被突然砸在地上气血翻涌的风镜:“......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白楚:“......” 白楚僵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翻了下了。 风镜看着依旧暗无天日的底部,无奈的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让洞底亮一些。 作为一只妖精,白楚依旧保持着兽类的弱点:怕火。 一阵火光划过,白楚往后退了几步,心中哀嚎,不就是摸了你两下吗,至于点火吓唬我吗? 转念一想,其实风镜已经态度很好了,她记得雪昼刚来湖底时,有一个不长眼的妖精见她生的貌美,便出言调戏了两句,被雪昼揍得三个月没有下床。 风镜见白楚下意识躲了起来,一张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便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白楚纠结了好长时间,抬头道:“我要说刚才是个意外你信吗?” 耳朵红彤彤的,面上却一本正经的忽悠着面前的某人。 风镜无声的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一弯新月,在火光的映照下,一贯冷冰冰不容亵渎的脸上眉梢沾染了几分俗世的艳色。白楚见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笑,扯动了身上多处伤痕,疼的她呲牙咧嘴。 见风镜看她,白楚收敛了一下表情,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红色的衣服,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她的伤势。她咧嘴安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风镜走至白楚面前坐下,看着她红衣在下坠过程中被弄得破破烂烂的,周身多是颜色加深的血渍,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有些茫然的问她:“你为什么要护我?” 若不是她在中途强行与他调换位置,那受重伤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她与他只有两面之缘而已,甚至在刚刚自己得知她是蛇妖时对她心生戒备。 为什么要护他呢? 山洞空空荡荡,风镜的声音盘旋了好几圈绕进了白楚的心里,她仰起头慢慢靠近风镜,近的二人鼻息都交融到了一起,风镜怕她摔着,虚扶了她一下。白楚就势将手臂搭在他的手上,一脸认真地说都:“因为我喜欢你呀。” 喜欢你倾国倾城的容貌,喜欢你心怀苍生的慈悲,喜欢你不因她是妖而另眼相看,依旧在危急关头护着她。 白楚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自家的美人当然要护着了。 风镜听了白楚理所当然的话,脸瞬间涨的通红。下意识往后躲,似乎面前如花似玉的姑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虎豹一样。 她...喜欢我? 所以才护着我的? 白楚失去了手臂的支力,重心不稳,哎呀一声便往前扑了过去,与思绪不知跑到哪里的风镜撞了个满怀。 白楚仰头,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小脑袋:“你干嘛呀。” 声音略带娇嗔。 风镜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楚,想要推开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声音略带僵硬的说道:“起开。” 白楚眨了眨眼,飞快将头埋进风镜怀里,声音闷闷的:“我不起。” 这个动作逼得风镜不知如何是好,怀里温香软玉,撒娇般的投怀送抱,又为了他受了重伤,推开她实在于心不忍。 白楚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又闷闷的在他胸口说道:“除非你把我扔出去,否则我是不会起开的。“ 风镜被这不要脸的言论震惊了,又不忍心推开,只得好言相劝:“你抱着我,于理不合。” 白楚飞快地回嘴:“这就我们两个,你未婚我未嫁,那就于理不合了。” 风镜:“......贫僧是出家人。” “那我还是姑娘家呢!我都不怕别人说清誉不保,你怕什么!” 正打算继续和白楚辩论,风镜只觉自己心口一股暖流源源不断的涌向心头,护住了他受损的心脉。 风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楚飞快地从他怀里出来,低着头边往外走边说:“好了,不逗你了。我累了,要去睡觉了。” 风镜呆坐着,事情一直突破他的认知范围,一向冷清的少年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低头摸了摸刚才白楚趴过的地方,只觉得酥酥麻麻的,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在他的血液流动着,缓慢且坚定了蔓延至全身。 避不可避,逃无可逃。 第四十七章 白楚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风镜,看了看前面,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她皱了皱眉头,语气略带有不耐烦:“哪里有事了?”似乎责怪他的多心。 面前的景色的确是春意盈盈,草长莺飞,游人如织,好一副风景如画的场面。且在白楚眼中,无论是刚刚破土露出微微一角的小草,还是刚开的桃花上趴着一只憨态可掬的蜜蜂,都真实的不像话。 空气中各种气味交杂在一起,香的让人有些飘飘然。 哪里就不对了?白楚烦躁的想着,怎么这么多事。 风镜转头看着白楚,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虽然她在行事作风上面比较张扬,但他见她与人相处心大且爽朗,绝不该是这种反应。 此地愈发的古怪了。 他拉着白楚的手臂不敢放手,压低声音轻轻说道:“你先别过去,再看看。” 白楚不知为何,心中很烦躁,刚还觉得让人心旷神怡的香气此刻也惹人厌了起来。她一把挥开了风镜的钳制,她眼底红丝渐起,拧着眉头高声问道:“你到底要.....” 风镜见事,怕她惊到不远处的人突发变故,便将一个静心符咒贴到了她身上。 声音戛然而止。 白楚看着眼前的景象,咽了口口水,说不出话来。 远处明媚的阳光下,三三两两的小姑娘们在一起嘻嘻闹闹,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用柳枝编成一个花环戴在旁边姑娘的头上,一个紫衣女子虔诚的将制好的香囊挂在了树上,念念有词的许着愿望。有大胆的姑娘看见来往的俊俏郎君折花相送...... 这,分明是刚才的情景啊。 一股寒气从背后冒出,直至蔓延到白楚的心里。 眼前的景色,硬是将裹着风镜衣袍的白楚惊出了冷汗,不知从何冒出的烦躁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明眼就能看出来的诡异景象,还有莫名其妙的烦躁,反应过来的白楚心神大震:自己连什么时候被迷了心智的都没意识到,这个布下阵法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风镜见她眼底清明了起来,放下心来:“现在看出有什么不对了吗?” 白楚点点头,心有余悸又略带愧意的小声说道:“刚才......” 风镜拉着她猫着腰匿到一个乱石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远处,头也不回的安慰道:“你受伤严重,身体虚弱,才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不必内疚。” 白楚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情绪有些低落。 风镜见她不出声,回头看了看低落的白楚,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太冷漠了,抿了抿嘴,声音慢慢放缓,解释了一下前后因由:“你为了护我,身受重伤,又为我疗伤直至力竭,身体虚弱,可能是我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你邪气入体,才没有看出这个幻境。说起来,我该好好感谢你才是。” 白楚见风镜这么说,心情略好:知道了前因后果,面子也回来了。 提到幻境,白楚突然问道:“那外边的寒生怎么办?” 见白楚又精神了起来,风镜心中无奈的笑了一下,继续解说道:“这个阵法实施起来威力巨大,寒生生活的区域也被笼罩了进来,虽然不受幻境影响,却也被封了起来,别人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你放心吧。” 说完过了一会儿,依旧没人回他,风镜好奇的低头看了看白楚,只见她一脸崇拜的看着他。风镜被看的有些不自然,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白楚捧着脸,笑眯眯的说道:“风镜你好厉害啊,什么都懂。” 风镜咳了一声,说道:“都是书上前人所说,我只是学以致用罢了。” “那也好厉害啊。” 白楚继续无脑吹,不听不听,风镜超厉害! 风镜见此,声音温和道:“你也很厉害啊,化形不久,修为颇深。” 白楚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化形后这两百年,一心闭关修炼,什么都不懂。你就超级厉害呀,修为深厚,还懂得那么多...欸,你怎么看出我化形不久的?” 风镜见她夸得如此露骨,言辞坦坦荡荡,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见她主动转移话题,出了一口气,正准备说,石头外的幻象突然发生了变化。 天色暗了起来,周围的景色一概雾气隐去,连他们身前做遮挡的石头也消失不见了。天空上滚滚乌云压力过来,嘻嘻闹闹的声音消去,一时间鸦雀无声,安静的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风镜往前走了一步,脸色戒备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过了一会儿,大雾散去,一座美轮美奂的院子拔地而起。 而他们,已然在院子中。 白楚和风镜早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却依然不知自己何时出现在此处。 二人正站在庭院中间,正对着一个精致的红彤彤的厢房。厢房门上雕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图,窗上贴着煞是逼真的鸳鸯戏水图。屋檐下挂着的喜庆极了的灯笼一直延绵到了别院。门框上贴着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的对联。 饶是二人对尘世之事不甚了解,也看出来了这是民间娶亲时的布置。 笑笑嚷嚷的声音由远及近的飘了过来,将此地也感染的喜庆了起来。 二人转身,只见一堆婆子姑娘簇拥着过来,见到二人连忙道喜:“二位新人,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二人背对背靠着,看着那群婆子姑娘们走近,心中的弦绷得紧紧的。 那群人边走便笑嘻嘻的,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连嘴角的弧度都不曾发生变化。白楚见此,不由得想要转身告诉风镜。 好巧不巧,风镜也发现了这一点,转身告诉白楚要她小心。 二人看到对方的样子,不由得一怔,原本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然换成了婚服,他们两个明显就是这个婚礼的主角。 白楚看着眼前的风镜,透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眉星眸,一贯清冷的脸上因一袭红衣显得颇为妖艳,微微一笑,风华绝代。 风镜低声说道:“对面的这些人被摄取了魂魄,拘在这里,想来幕后主使就要浮出水面了,咱们小心行事。” 白楚刚点下头,就听见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呦,新娘子怎么没盖盖头?” 第四十八章 雪昼遇险 气氛有些尴尬,雪昼气冲冲的看着白楚,白楚低眉顺眼的装傻,冲她嘿嘿一笑:“原来他是正道人士啊。” 雪昼见她故意装傻,气极反笑:“你倒是真的不知他的身份?他那亮堂堂的头顶你也看不见?!” 白楚听雪昼气的不行,口不择言的话,又将她的话和风镜联系到一块,瞬间有了画面感。但是鉴于雪昼还在气头上,只得使劲忍住。 她脑海中的画面则是风镜顶着一盏亮到刺眼的灯神情严肃一脸认真的讲解经文。 画面太美,简直没眼看。 雪昼气呼呼的盯着她,能很明显的看出白楚在走神。 她揪了揪白楚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道:“你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楚捂着耳朵,一脸的无辜,还带着一丝小委屈:“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他吗,我这不是带他来见你嘛。” 雪昼气的直笑:“行啊你,小白楚,你长本事了。我昨天才说要小心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你倒好,今天就把他带回家了?!” 白楚见雪昼更加生气了,心道不好,说错话了。 她闭了闭眼,大脑飞速转动,想着如何哄她开心。 在气头上的雪昼可没那个好的心情和白楚胡闹,她见白楚无言以对便心知她知道自己见到他会生气还义无反顾的带他来了。 心头有一股愤懑之意翻涌,突然间,不知为何一些画面闪现在她的脑海,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雪昼一个没抗住,闷哼了一声,一手扶在二人所处的青山上,一手紧紧的按住太阳穴,强忍疼痛。 白楚吓了一跳,不至于吧,之前自己也不是没干过比这更过分的事情,雪昼顶多不理自己,没理由气成这样啊。 白楚赶忙扶住雪昼,低声询问她的情况。雪昼抵抗着这蚀骨之痛,从牙缝中挤出来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白楚的话。 “好痛……” 白楚被吓到了,自她见到雪昼,雪昼给她的印象便是实力深不可测,武力值高的一批,一副冰山雪莲的模样,无论什么情况都要端起她那高高在上云淡风轻谈笑间强撸飞灰烟灭的架子。 可是现在不顾形象的喊疼,实在不像雪昼能干出来的。 这也说明了雪昼强忍的疼痛有多剧烈。 白楚看着雪昼疼的不行,一时间手足无措。自己修行多年,也或多或少见过走火入魔之人的反应,和雪昼的差不多。 白楚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和对雪昼的愧疚,自己不该如此任性,若不是自己没打一声招呼便把人带了回来,雪昼也不会被激的走火入魔。 白楚将雪昼轻轻扶着坐下,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一手抵着她的后背缓缓地输送妖力。 慢慢雪昼紧皱的眉头有所舒缓,白楚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然而白楚不知道的是,雪昼并不是气急攻心走火入魔,只是因为白楚的一些举动勾起了她尘封在心底最深处角落里的愤懑。 郁结之气充满五脏六腑,那个地方的封印稍稍的被冲开,所以才会如此。 对她来说,一旦封印被打开,那便是噬心磨骨之痛,灵魂如同在烈火上灼烧,与此同时会受到来自地狱深处的召唤,从骨头缝中散发出来如同被千万蚁虫叮咬的感觉。 痛不欲生。 因为太多疼痛,雪昼并未察觉其他异样。昏昏沉沉中,进入到了一个对她来说就像异世界一样的地方。 白楚半坐在雪昼床边,一言不发的盯着雪昼看,眼中尽是担心的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雪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屋子里的帷幔无风自动,正是烦躁之际,白楚有些烦:“你们在晃悠,等雪昼醒了,非把你们都给拆了!” 像是听懂了白楚在说什么,帷幔慢慢的停下来了晃动的幅度,静静的垂在那里。 婆婆有些无奈:“你跟它们置什么气呀。” 白楚气鼓鼓的,一言不发。 风镜见白楚如此不开心,有些关切地说道:“不如你先去休息吧,你已经在这里守了好长时间。” 白楚转头,有些幽怨:“可是雪昼她……” 白楚内心自责不已,都怪自己惹雪昼生气。 风镜安抚道:“从雪昼的状态来看,她这样和你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白楚眨了眨眼,垂头丧气道:“你不用安慰我啦,我都知道的,都是她太生气了才会这个样子的。” 风镜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雪昼现在的样貌和神态,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道:“你不要自责了,看起来,雪昼是被人暗算了。” “什么!”白楚瞬间来了精神,愤怒的出奇。 “居然有人在我眼皮底下欺负雪昼,活腻歪了吧!” 龟爷爷和婆婆也是吃了大惊:“我们都在这里,并没有感受到有任何外来者的波动啊。” 风镜眯了眯眼,神情有些肃然:“这应该和我们前不久经历的东西有关。” “那个可以杀人的阵法?”白楚脱口而出问道。 风镜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精神起来的白楚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也以为雪昼是走火入魔,可是连我佛门最正宗的清心咒都无法对其有效,可见并不是。她这个样子,神色平静,像是陷入了睡梦之中,可是连水月镜都无法照出她的梦境。所以她很有可能是精神被困在了一个阵法中。” 龟爷爷皱了皱眉头,锤了锤早几百年前就弯了的背一脸严肃:“你是说有人不知不觉的进入到了这里并且布下了阵?” 婆婆接着说道,脸上竟是忧心忡忡的神色:“这里可是虚空境,没有这里的人的带领,是没有办法进出的啊。” 白楚这下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婆婆,这件事绝对不关风镜的事,我可以为他担保的。风镜不是这样的人。” 风镜站着,眉头微蹙,并没有说什么。 婆婆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护犊子的白楚,想要说什么却被龟爷爷一把拉住,摇了摇头,也就算了。 龟爷爷正色的看着风镜:“听你的意思是你应该发现了如何救治雪昼的方法,可否告知我们?感激不尽。” 语气虽然十分客气,但是言下之意也十分明了。你若是说出来如何救治雪昼并且救活了你还是我们虚空境的客人,可是要是有一点差错,那这个虚空境绝对不会放过他。 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第四十九章 所谓妖怪 风镜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如青松一样挺拔俊俏。 白楚有心帮他,却被婆婆一把拉住,带着一脸的不赞同看着自己,轻微的摇了摇头。 婆婆低声说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要有个交代的。” 白楚有些急,低声急促地说道:“可是这些并不关风镜的事啊,我只是邀他来做客而已,风镜对我们这里并不熟悉的。” 婆婆摇了摇头,问出了一个她无法反驳的问题:“那你能救雪昼吗?现在只有风镜有可能救醒她,我们束手无策。” 白楚哽了一下,确实,这里除了他,并无他人可以出手。 可是…… 白楚并不想因此让风镜冒着个险,一边是最好的朋友,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 白楚左右为难。 龟爷爷伸了伸手,冲风镜点头:“开始吧。” 风镜神色淡然,刚打算出手,余光瞥见一个快要急哭了的姑娘,心中暖暖的,他心头一动,清和的声音飘出:“可以,不过我需要一个帮手。” 白楚低着头,沮丧的不行。有些抽鼻子,正在她难过不已的时候,头顶飘来了风镜的话。 她开心的抬头,眼睛中微微的水光还没退去便暴发出亮亮的期望。 明亮而又湿漉漉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风镜,不停的在给他发射信号:选我选我快选我! 风镜心中有些暖暖的,笑意充斥他整个胸腔,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所说的小姑娘是一个修炼千年的妖精,一个武力值爆棚的奇女子,能够徒手将阵法屏障撕破的勇士。 风镜表示,这些都是细节,无需在意。 心中的念头一旦发芽,之后就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之后枝繁叶盛,万岁长青,永不凋零。 风镜强压下自己心头的那份悸动,将它塞在一个见不得光的角落里。然后冲白楚挥了挥手,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白楚,过来。” 四个字,如同神祇。 白楚挣开婆婆紧拉着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婆婆,咱们需要风镜帮忙救雪昼,那我给他打下手不过分吧,很合理对不对!” 婆婆额头划过几道黑线,自己想过去还找那么多借口,这孩子,真的是。 白楚安安静静的站在风镜身侧,看着风镜一脸严肃的施法,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风镜念完咒语,指尖出现一个金黄色小小的“*”字符文,这个“*”不停的在风镜指尖转动,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虽然只有指尖那么大小,但是里面韵涵的能量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 婆婆和龟爷爷对视一眼,打起了精神看风景施法。 风镜将“*”字轻轻放置在雪昼额头上,“*”字在她的额头上盘桓不前。白楚皱了皱眉,自己再无知也知道“*”字在佛门中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光明,可以驱除一切黑暗邪祟的存在。 雪昼虽然是妖,但是本心还是好的,白楚与她相交几百年,从未见她杀过人类。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排斥“*”字啊。况且雪昼体内很明显被下了某种邪恶的禁制,“*”字怎么也应该进去啊,为什么会停滞不前呢。 白楚这边想不通,婆婆和龟爷爷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风镜操作。虽然他们不敢太过靠近这个“*”字,但是基本操作流程还是知道的。 可这第一步就卡在这里是个什么情况? 风镜眯了眯眼,看来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他将“*”字收了回去,表情严肃的问道:“现在我有一个问题,请如实回答。” 龟爷爷点了点头,很是诚恳:“有什么,你说。” “雪昼之前有没有受过很严重的伤?” 婆婆摇头道:“受伤是不可能受伤的,白楚这个护花使者相当到位,要是有人欺负雪昼,她第一个不愿意。” 风镜点头表示了解,又接着问道:“雪昼还有什么至亲血缘的亲人吗?” 龟爷爷仔细回想了一下:“雪昼开我们这里将近三百年,她往往都是孤身一人,从未听她提及什么亲朋好友,也没有任何人前来找过她。按理说应该没有。” 风镜看着躺在床上一脸平和的雪昼,察觉她的气息,温和中带着一丝诡异。 他接着说道:“你们有谁知道,雪昼之前是否去世过?” 话音一出,众人皆惊。 这句话听起来简直荒谬,但是也不无道理。 大道三千,天衍万物。知道有一丝灵性,只要勤加修炼便可成精。而且所谓的“妖怪”也区分开来。 所谓的“妖”便是活物修成灵识,有了意识,可以自由操控自己的躯体。 而“怪”则是有了一定修为的妖物死了之后,机缘巧合又重新活了回来,但是一般而言,活了回来的“妖”变成了行尸走肉,虽然还可以继续修炼,但是灵识残破,终究不可得道。 只是一种生命体存活的另一种形态罢了。 风镜这是要给雪昼重新定义她的分类? 白楚表示有些方,方的原因则是:雪昼之前真的有告诉过白楚自己是死而复生的。 那个时候雪昼因为白楚一直缠着她,走哪跟哪,对她小意温柔。她有些扛不住这个压力,便将自己的本身告诉了白楚,想着能够吓唬住她,让她少跟着自己。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事,白楚听完这个事情后,对雪昼是万般怜惜,心疼她的遭遇,对她更是好了。并且帮她保守秘密,让她和其它妖好好相处,和谐他们的沟通。 白楚以为自己能够瞒一辈子,然雪昼安心的待在这里不离开,好好和大家相处。 结果风镜就问了这个。 白楚甚是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风镜,她心底拿不准主意。 要是告诉,雪昼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很难过,可若是不告诉,这个事情明显关乎风镜的判断,判断错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白楚咬了咬牙,想了想,大不了,她带着雪昼浪迹天涯。现如今救命要紧。 第五十章 迷雾渐散 白楚看了看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雪昼,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看了一眼风镜。 风镜正在看他去,见白楚这个神色,不用白楚回答便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 他冲白楚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你不用再说了。 转身念咒,随着声音越来越大,风镜身上渐渐冒起了金光,金光的范围逐渐扩大,慢慢的把白楚和雪昼也笼罩其中。 在金光中的白楚并未感受到什么痛处,反而是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她有点震惊,不知道风镜要干什么。但是她很明智的选择闭嘴,等待风镜的下一个动作。 风镜屏气凝神的在强势扩充着金光范围,直到将他们三人都笼罩其中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 知道此时,一个硕大的“*”字从风镜身上慢慢剥离出来,和之前的那个“*”字不同,之前的那个“*”字只是将能量压缩在一起,并未完全释放。而这个“*”字一出场便带有浓浓的威压和纯净的佛门之力。 风镜作为万佛寺几百年来最年轻有为的后辈之一,他的“*”字金身也达到了一种不可磨灭的高度。 作为佛门弟子,努力很重要,但机缘才是必不可少的。就像一个人辛辛苦苦努力几十年可能还没有一个又机缘的人修炼几个月的成效大。 所以风镜这种奇才从一开始就是站在终点的极少数人。他的资源配置还有各方各面都比其他人强一些。 美中不足的就是,因为风镜的天赋太高,所以风镜接触的人情世故很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勤修炼。 所以很容易被世间的滚滚红尘吸引。 风镜师傅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想了很久决定堵不如疏,带他下山讲经布道,弘扬佛法,让他见识人间疾苦,善恶黑白或许对风镜更有裨益。 于是,在风镜第一次正式下山,遇见了白楚。 所以说,缘分很是奇妙。 这个“*”字一出,在场所有的妖都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有些修为尚浅的小妖甚至已经幻化出了原型以减少这种纯净的佛门力量带来的伤害。 婆婆和龟爷爷也没有了刚才的从容。他们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风镜中惊疑不定。 虽然知道佛门力量对妖族伤害极大,但是佛教讲究普度众生,万物平等,所以没有伤害过人类的妖对佛门的力量,并不是很排斥。 然而从风镜身体里脱离出来的*字似乎并不遵循这个法则,他周身散发的金光对所有妖类都有伤害性。 白楚能够感到从灵魂深处发出的鸣声,这个金光对她来说绝对不是可以触碰的存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撤离这个地方,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白楚看了看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雪昼,又看了看神情专注努力施法的风镜,心里一颗怪异的种子发了芽。 她想了想,纹丝不动的抵抗着这可以摧毁万物的金光。选择坚定的站在他的身后。 风镜有些愕然地看着白楚。明知道会受到伤害还义无反顾的站在他的身后,这个女孩,倔的简直令人发指。 “你离远一点,会伤害到你。”虽然有些无奈,风镜还是出言提醒,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白楚听到风镜的担忧的话,笑了笑,像婆婆他们说道:“你们先离开,这里我和风镜先顶着,你们放心。” 一瞬间,风镜有一种白楚成熟了的感觉。 婆婆和龟爷爷扛不住威压,神色有些无奈的看着白楚,见她坚持留在那里只得先行离开。 风镜有些疑惑:“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对于风镜来说,他一直以为白楚对他只是单纯的好感。只是在岁月咸淡时想要的风花雪月。在不伤害到自己时可以任性胡闹的存在。 可是现在…… 白楚却被毅然决然的选择留在这里。这让风镜已然裂开一个小缝的冰封的内心愈发感受到了白楚的温度。 说来也是搞笑,他一个人类在一个千年的妖精身上感受到了赤子之心的热度。 简直不可置信,有难能可贵。 白楚倔强的回嘴:“你不是让我留下来当助手的吗?” 风镜有些愕然,他刚才看到白楚有些不开心不知道为何明知道接下来危险,还是想要她来到自己的身边,哪怕一会儿就好,可以让她开心一些。 这件事却成为小姑娘回嘴的理由。 有些无奈,但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还是想要继续劝说的风镜拜倒在了白楚接下来的一句话上。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哪怕在危险我也不怕。” 如同烟花一般炸裂在风镜的耳朵里。 就像当年上元节的烟花那样美丽炫目,而又短暂。 风镜下意识的问道:“你真的要跟我在一起?” 会不会像以前一样,突然……消失? 白楚点了点头,很是坚定:“对的!千难万险甘之如饴。” 白楚的话像一个火苗一样掉落在了风镜冰封着的内心世界里,然后轰的一声燃起熊熊烈火,无论用什么东西都无法扑灭。 当然,风镜也不想扑灭了。 这个感觉,让他期待了好多年。 他没有告诉白楚,也没有告诉浮烟,他们之前进入的并不是他的梦境而是他以前的人生。 白楚猝不及防的闯入了他的世界里,给他冰冷的世界一点一点画上了色彩,她的热情她的开朗慢慢的刻在他的心底。 他见过她那么多次,可是她依旧不记得他。甚至在他们重逢时,连他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是直接叫出来他的名字的。 风镜有些心情复杂,一开始他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是后来的接触让他确信白楚就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出现的女人。 然后在他怦然心动后,消失不见。 像大海里的一滴水,他怎么找也找不到。 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她不记得她了,而是时机未到,所以他利用浮烟的计划将计就计,将她们从他的梦境转化到了他的人生里。 无论如何,都要让她记起他。 第五十一章 白楚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色,浮烟见她呆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前观看。 见到此情此景,也是一阵沉默,无语凝噎。 浮烟一直对风镜暴力撕开寒生阵法一事耿耿于怀,心有余悸。所以在发生那件事后改变了主意从白楚身上下手,找到突破口。 她一直觉得风镜这种冷心冷情之人,梦境也肯定无趣至极,甚至还做好了白雪皑皑的心理准备。 谁知…… 竟是如此。 白楚面前一望无际的粉色花海随风起伏不定,像是波浪一样。远处一座巍峨古朴的寺庙矗立在花海深处,悠远的钟声响起,一只只白雁展翅而飞。 已是傍晚时分,天边的云彩也镀上了一层亮闪闪的金边。夕阳半沉,天空的颜色被渲染的十分绚丽,连寺庙里的佛塔的半边也被染上了夕阳的颜色,在落日余晖中无比神圣。 白楚二人慢慢往前行走着,消化着自己心里的震惊。 一阵异响在前方传来,白楚浮烟对视一眼,三步并两步的向前走去。 浮烟暂时的打消了戒心,这里虽是风镜的梦境,但很明显这里并无一丝攻击的威胁。反而处处都透露着一股童真和纯净。 似是他心底最温柔的地方。 而白楚更不用说,压根不对风镜有什么戒备之心。那姑娘心大的跟什么似的,在她那里都不会害怕,更别说这里。 两人快步前去,衣袂翩翩分柳拂花而去。 二人走进,只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说着什么:“乖啊,不要乱动,马上就好了。” 二人信步上前,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僧衣身量不足的一个小沙弥在喃喃,边说着手也不停:“不要怕痛呀,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哎,你别踢我啊……” 只见那个小沙弥手忙脚乱的给一只受伤的小兔子包扎着,因为手法不过关,处处弄疼着小兔子,看着不像是救它,倒像是变着法子折磨它一样。 白楚二人站在那个小沙弥身后良久,饶有兴趣地观看他为小兔子包扎。小沙弥也因过于认真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过了一会儿,白楚实在不忍心让一只无辜的兔子惨遭黑手。于是敛起衣衫,走上前去蹲下来与小沙弥齐平:“你这个样子是干嘛?新兴的杀兔子手法吗?” 小沙弥被突然从身边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头,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呆萌的望着眼前的人,手下猛地一紧,一声咕噜,手下的兔子猛地挣扎了起来。 来不及问她是谁,那个小沙弥又手忙脚乱的擎住小兔子,好声劝道:“你不要乱动,我是为你疗伤,马上就好了,你忍一下,就一下。” 白楚憋笑,低头看一眼小沙弥手里的兔子,毛茸茸的脸上也透露出深刻的绝望。 白楚摇了摇头,毫不讲究的一屁股坐下,从小沙弥手里接过了那个浑身弥漫着“吾命休矣”的兔子,眼睛里的笑意都要溢了出来:“你这到底要干嘛?” 那个小沙弥看见到白楚手里的兔子立马安静了起来,甚至还往她怀里缩了缩,小脸皱到了一起,声音有些委屈:“我是在救它啊。” 他有样学样的坐在地上,看着缩在白楚怀里的兔子有些低落:“为什么它们都不喜欢我啊。我是在救它们呀。师傅说要心怀众生,怜悯弱小,能救就要出手相救,为什么它们都怕我呀?” 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白楚向来是抓不住重点的,她好奇:“它们?还有谁啊?” 谁这么惨的被他抓住。 小沙弥坐在地上,乖乖的掰着手指数到:“后山的小鹦鹉,御风台的小花猫,静心池里的小金鱼,西湖堤的小白蛇……它们都怕我。” 白白净净的小脸有些委屈和少许的不忿:“别人都不怕,怎么就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白楚见他孩子气的紧,又想笑又怕伤他自尊,死命忍着不笑,只是后面的浮烟可没有白楚的心思了,听完小沙弥的话,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小沙弥一会儿连着受惊好几次,有些免疫,回头看了一眼笑的猖狂的浮烟,继续气愤。 白楚见这个孩子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是这一双眼睛甚是眼熟。 白楚也没想太多,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也就算了。 白楚撸着小兔子的毛,将它轻轻反转过来,看到小沙弥包裹的地方:凌乱的纱布里血丝慢慢的透了出来。 本来无甚大碍,结果它包扎完小兔子已经有些奄奄一息了。 白楚:“……” 她斟酌在三:“……你不觉得,它,更脆弱了吗?” 小沙弥一脸严肃:“是呀,我就说了不让它乱动,它还动。哎!” 说完,还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白楚:“……”这分明是你干的吧,还说小兔子乱动?你这锅甩的也太不靠谱了吧! 白楚内心疯狂吐槽,但见那小孩儿一脸伤心也不像作伪,她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学过怎么包扎嘛?” “学过啊!我师傅还夸我学的好呢!”小沙弥仰头,一脸的骄傲。 白楚陷入沉思:“那……为什么你包扎的伤口是这个样子的?这分明是二次伤害啊喂! 小沙弥摇了摇头,有些难过:“我也不知道。” 浮烟挤了过去,边笑边接过小兔子观察,半晌得出结论:“它本身受伤并不严重。” 白楚:“那它腿上……” 浮烟看了看,“哦”了一声,顺手丢给白楚云淡风轻的说道:“他手劲儿大,捏的。” 白楚:“……” 小沙弥:“……” 浮烟:“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如铃铛一般,清脆悦耳,绵延不绝。 白楚无奈,只得将纱布揭开慢慢的重新给小兔子包扎了一次,她看了一眼浮烟,有些无奈:“别笑了,人家还是个孩子,给留点自尊心啊。” 浮烟点了点头,但还是抑制不住笑意,依旧噗嗤噗嗤的笑。 小沙弥一脸崇拜的看着白楚,无比敬佩。 白楚揉了揉他光秃秃的小脑袋,笑得一脸温和:“下次不要下手那么重呀,慢慢练。” 小沙弥重重的点头,算是应允。 白楚继续揉搓着他的小脑袋,手感不错,她见小沙弥生的眉眼精致,笑问道:“小和尚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啊?” 小沙弥晃了晃脑袋,想把那只作恶的手拿下来。他双手合十,一本正经的回道:“我现在还不是和尚,我是沙弥,你不要弄错了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叫风镜。” 第五十二章 互明心意 现在,得偿所愿。 师傅曾经说过,修行之人皆有心魔,过去了得道飞升,过不去则身死道消。 一贯如此,从未有人例外。 年幼的风镜曾经问过:“得道成仙有那么好吗?值得世人皆去追求?” 他师傅并未正面严明,一副天机不可泄露之色说道:“只有你自己有所感悟,自己探索方得真谛。” 所有人都对心魔忌讳莫深,避讳它们如同蛇蝎一般。 从小到大,有很多很多的人劝戒过风镜说要远离心魔。说他作为一名旷世奇才,你应当远离世俗纷扰,一心修炼早日飞升,辟有苍生。不应该有丝毫的个人情感。 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一个绝世的武器。 只有白楚。 只有她不会区别对待他与常人。明知道他是旷世的,修仙之人依旧用平常心对他。她说的喜欢不是说因为他是谁而喜欢,而是因为他是他而喜欢。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紧紧的抓住白楚,绝不放手。 她是他的心魔又如何? 风镜是一个非常偏执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无论是人还是妖他都不会轻易放开。 风镜低眸看了看脸上写满了倔强的白楚,说道:“那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吧。” 永远不要离开。 白楚有些惊讶,她以为按照风镜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让她留在这里的,她已经做好了惹风镜生气的准备了,谁知道风镜这么好说话的? 白楚有一个直觉,那个直觉告诉她风镜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她又察觉不出来是哪里。 反正风镜已经同意她在这里了,管它一样不一样的。白楚想着,放弃思考那里的不一样。 虽然自己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是自己只要在那里看着风镜就很安心。而且虽然风镜不说,她也能感知到这个“*”字里面蕴含的强大威力。他面对的不仅仅是邀,而是六界众生。 所以风镜也在被伤害的那一个选项中。 风镜选择帮她救治雪昼,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还动用了本源之力。又害怕伤及无辜,选择自己硬抗,不告诉任何人。 白楚之前还觉得风镜不喜欢她,甚至很讨厌她,现在自信心爆棚,仗着风镜对她的宽容胡作非为。 “风镜,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帮我啊?”心里藏不住话的白楚纠结在三,还是将这个问题说了出来。 风镜专心控制着本源之力,一点点将“*”字金光刻在雪昼身体内,一遍淡然的回答道:“我并不是在帮你,人类和妖精只是种族不同,佛教面前众生平等。” 白楚:……你说句好话会死嘛! 见白楚皱着一张小脸委屈巴巴,风镜眼中多了一些笑意:“你不必如此,你我之间不说这些客套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 白楚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血液瞬间凝固,头皮发麻。她缓缓地将头转了过去,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 风镜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错,你与我只见,不必客气。” “为什么!”白楚有些置气,非要让风镜说出个所以然来。 风镜眼中的笑意加深:“为什么你还不清楚吗?谁当着众人的面谁喜欢我的?现在都忘了吗?” 白楚脸突然涨得通红,整个房间的空气都燥热了起来,她为了挽回面子强撑着说道:“那你也不喜欢我啊!所以我决定我不要喜欢你了,我要换个人喜欢。” 话音一落,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向安安静静当自己不存在的帷幔突然瑟瑟发抖起来。 白楚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看着风镜,等待他的回答。 风镜笑了笑,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笑的有些怪异,声音依旧温和:“那你要换谁喜欢?” 白楚心下的石头落地,转动脑筋,见风镜着实有些生气,但不再逗他。 白楚嘟起嘴说道:“我还没想好呢。” 风镜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子一般根根分明有如同鸦羽一般黑。美艳的不可方物。 不知为何,在白楚心里一向高冷冰清玉洁的高岭之花突然有了温度有了颜色。沾染了人间的温度,从高冷如同冰山般高山仰止的得道高僧形象突然转变成了美艳无比勾魂摄魄的妖僧。 白楚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风镜向来的美貌她是知道的,只是那个美貌是高领之花不可触碰不可亵渎的存在。可如今这朵花换上了新衣,收起了旧袍。一时间如梦似幻,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梦中臆想。 在这个妖精的底盘,能让一向以颜值著称的妖怪都怦然心动的美貌,简直是天人之资。 白楚心中的那个直觉越来越强烈。但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她也不敢在刺激一下风镜,万一他暴走了,这里所有的药都吃不了兜着走。 似乎看穿了白楚心中所想,风镜笑了笑,语气中尽是傲然:“小丫头,你不必担心,我既然敢用这些东西自然不担心他们的突发情况。你不用想着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就去找其他的人喜欢。有我在,不会出事。” 白楚被看破心思,窘迫的不行,又听道风镜类似表白的话语,早就脸红的不行。赶忙闭嘴,现在的风镜,自己是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既然如此,白楚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去。 风镜见白楚安静下来也就专心的对抗这个本源之力。不过多时,雪昼身体渐渐冒出了点点金光。 又突然消失不见。 风镜双手结印,轻拍在雪昼额头,仔细探索雪昼身体里的秘密,雪昼很明显和常人不同,按照往常,无论人还是妖或者其他的生物,只要有生命特征的都可以在本源之力的照顾下发挥身体最大的机能。 可是现在,风镜对她施了比别人将近一半的本源之力也没有激活她最大的机能,甚至只是简短的停留在这个身体里一会儿,然后就消失不见。 白楚也被这神奇而诡异的现象吸引住,慢慢上前,好奇的问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第五十三章 说话期间,风景已然松开握在白楚手腕上的手,抬头看了看如今的天色。 本来一片晴朗的天色瞬间变的阴沉的不行,天上本来稀薄的云一层层的压了下来,空中的雪花大片大片的掉落,像是瞬间变了一个时节一样。 经历了这多次的幻境和阵法,白楚表示一点也不慌。她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层乱叠翠的树林,连绵起伏的山脉盘亘在眼前。 “难道又是幻境?”白楚有些无奈,但是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随口吐槽道。 说话期间,风镜上前,看了看天色,表情淡然。他伸手接了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手中融化成雪水。 触感冰冰凉凉的,与真实无疑。 头顶传来淡淡的声音,像是微风轻轻拂过耳旁,又像是心头被微微刺了一下。白楚瑟缩了一下,抬头看着风镜,有些发懵。 风镜说道:“这个是真实的世界。” 白雪悄然无声的下着,微风轻轻拂过。风镜看见白楚瑟缩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冷吗?” 白楚摇了摇头,好奇的问道:“不冷,你怎么知道的呀。” 声音小小的,有些娇弱,语气中有些不解,还多多少少带着点崇拜。听在风镜耳朵里面,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风镜也没有多想,拉开他们二人的距离,一副传道授业的样子。他指了指天上的雪花,又让白楚看着远处的样貌:“幻境之所以称为幻境,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将原先的场景刻画其中,让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再者,这种杀阵的建立,根本上就是在被害人心头布下一个阵法,让他们在熟悉的地方,不知不觉的死去。而这里,”他看了看一脸蒙圈的白楚:“你眼熟嘛?” 白楚摇了摇头,有些傻眼:“我们走之前不是还风和日丽的吗?我还以为……”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听说有的阵法是可以操控四季的啊,设置出来的季节和真实的一模一样。” 风镜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说道:“的确有的阵法可以将四季囊括其中,可是需要的时间也十分长,他们的时间不够。” 风镜将手中的雪水倒掉,想着既然白楚想知道,那就多说一些,给她补充一下知识。 “你可知咱们离开是什么时间?” “太阳刚刚升起。” “不错,卯时三刻。可现在也才刚刚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就算那些人是在我们刚刚离开就布下这个阵法,时间也是不够用的。” 白楚有些震惊,眼睛圆圆的看着风镜:“我们在那里呆了那么长时间,怎么才过去一个时辰啊。” “因为,在浮烟的管辖空间内,一切都是静止的。” ……静止的。 白楚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早已有了抗压能力,结果还是被打击到。她有些郁闷:“怎么我不知道啊。” 风镜眼睛也亮晶晶的,看着有点垂头丧气的小姑娘,心中有些柔软。自己和她呆的时间久了,也慢慢领悟到该如何哄着她,如何顺着毛捋。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之前一心修炼,自然不是很了解这些,以后慢慢来就好了。” 白楚从他手底下出来,一脸向往:“那你教我吗?” 风镜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姑娘,本想拒绝,他在此只是和师傅一起讲经布道,度化世人。 说到底,只是一场修行而已。 他虽然放下了人妖之间的观念,可是他的师傅,他的宗门并没有。他与她做朋友已经是有违寺规,若是将她带回去教导,怕是会将自己的师长气的半死。 但看着白楚一脸的期盼,风镜始终没有说出他心底的想法。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等我们出去,我便好好教你。” 白楚特别开心,拉着他的手说道:“那我们走吧。” 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诶,浮烟怎么还没有回来?” 风镜看了看远方,那个黑影连同浮烟一起消失不见了。 他默默的说道:“她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咱们先走吧。” 白楚想了想,点头说道:“那给她留一个纸条吧,省得她回来找不到我们。”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折掉一只小花枝,随手附带点灵力,将自己的地址写了上去。 白楚拍的拍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她又想到:“幸亏浮烟的时间是静止的,否则我要是这么久不回去的话雪昼非把我的腿给打断。” 风镜有些可笑的看着拍了拍胸脯,一脸劫后余生的小姑娘:“你现在要回去吗?省得她把你的腿打断。”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白楚点点头说道:“你要和我一起吗?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 风镜想了想,点头答应。 白楚继续说道:“等到了那里,你就把这个带上,可以遮掩你的气息,你就不用怕他们排斥你了。” 她在风镜面前晃了晃手上的手镯,一脸的“我真聪明,快夸我”的表情。 风镜看着眼前小姑娘手腕上的手镯,眯了眯眼问道:“这个手镯是从哪里来的?” 白楚不疑有他,非常淡定的说道:“这是我家雪昼的啊,她从我见到她的时候都带着的。怎么,你见过吗?” 风镜摇头:“没见过,这就是为什么我当时没有感应到你的妖气的原因啊。” 风镜想到了其中的关节,便释然了。不再多想。 雪昼看着面前的二人,心情有点复杂。 有一种女大不由娘的感觉。 婆婆和龟爷爷也是一脸的沧桑。 白楚拉着雪昼,一脸兴奋的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雪昼,”又指了指风镜:“这是我之前跟你们说的风镜。” 听了白楚的介绍,雪昼更是有些胃疼。她忍了几忍,挤出了微笑,对风镜说道:“我找白楚有事,先失陪了。” 说着拉着白楚紧到一个角落里,压低声音忍无可忍的吼道:“你以为你把我给你的镯子让他带着我就不知道他是一个和尚,是一个所谓的正道吗!” 第五十四章 白楚眼前一花,天昏地暗的眩晕感之后,她眼前的景色渐渐熟悉了起来。 层层叠叠的树林,连绵起伏的后山,呆在枝头含包欲放的花朵,刚冒新绿的枝桠。 一切熟悉的不行,和他俩掉进阵法之前一模一样,甚至连因为阵法被摧毁的一截树枝还凄凄惨惨的挂在树上,随风摇晃。 风镜刚刚稳住身形,一个娇小的寒生便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一脸兴奋的“吱吱”的叫了起来。 风镜弯下腰,将它抱了起来,声音柔和:“小家伙,好久不见。” 寒生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见到熟人,一个劲儿开心的“吱吱”叫。 浮烟笑了一声,说道:“这小东西模样还挺别致,叫声也跟老鼠似的。” 白楚抬头看了看天色,与他们跌入环境的时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距离我们进入幻境有多长时间了?” 风镜揪着寒生的后脖颈,十分顺手的将寒生递给了白楚,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幻境,一丝丝阴霾笼罩在心头。浮烟已经好久时间没有出现在现世中,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一心只欣赏这初春的景色,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见白楚突然发问,便收回心神,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后山的景色风景如画,刚刚萌芽的花半开半闭的站立在枝头,枝头上的新绿也颤颤巍巍的露出一枝半叶。风吹过树林,一阵带着春雪刚融的寒意掠过,让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风镜知道了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这里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这里的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虽然伪装的很好,甚至模拟出了真正的风和真实的触感。 风镜看了看白楚,一贯呆萌惯了的白楚经历了风镜梦中的事情后瞬间明白了风镜眼神中的意思。 她看了看手中形态逼真的寒生,撸了一把,心中那个感叹,皮那个软,怎么可以是假的呢。 浮烟看了看默契十足的二人,深刻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不想看两人秀恩爱。 白楚将寒生轻轻的放在一个细弱的树枝上,表情有细微忧愁:“不是吧,才出幻境,又进去了。” “幻境?”浮烟惊愕的说道,“我居然没感应出来?” 简直不可置信! 她在自己身死这三百年间除了早期被陆之道召唤出去帮忙做任务之外,其余时间一心的修炼阵法。阵法在这么多年的浸淫下,她对阵法的了解已经达到臻境。虽然她对幻境不行,但是讲阵法,她绝对不需! 结果呢,刚出来就被打脸了?连发现都是在白楚的提醒之下才发现的?! 心态直接崩了好嘛! 三人心中都有些不爽,但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站在树枝上活蹦乱跳的寒生巧不作声。 这时风镜突然说话了:“这个幻境的阵眼你能找到吗?” 内心疯狂吐槽自己的反应突然听到风镜的声音,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白楚悄咪咪的戳了一下她之后,心下大震,意识到自己的不在状态后立刻收敛了心神。 她环绕一周,见周围的事物在此期间并没有变化,依旧是静止的样子。她淡淡的说道:“阵法千奇百怪,但它们的共同点是都要被激活才可以生效,有的阵法过于残暴所以不需要设阵之人进入便可激活。而这个阵法过于平静,看起来没有一点杀伤力只是想将人困住而已,所以需要操控着进入才可以激活阵法。”她眯了眯眼有些疑惑:“不过我们自进入法阵之后就没有外人的气味传来,这一点很是奇怪。” 白楚说道:“那设阵者也可以提前进入阵中啊。” 浮烟摇了摇头:“这个倒是不会,毕竟我们出来的时间是随机的,没有人可以知道具体的......”她说到一半突然惊觉转身对风镜说道:“你不是怀疑我设计出来的阵法吧?” 风镜摇了摇头,神色淡然,一副你想太多的表情:“贫僧自然是相信浮烟公主的,只是贫僧对阵法不甚了解有一事不明,设阵者必须为活人吗?” 浮烟想了想说道:“设阵者不是必须是活人才可以,但是必须有灵智,开了心窍的都可以,不过成功率会很低。就像如果这只寒生成精了之后,它也可以在机缘巧合之下设计阵法,困住活人。” 白楚看了看憨态可掬在树上打滚的寒生,神色复杂:“你们说这种小生物也可以?” 简直超出了她修行这么多年的概念。 万物之中,人最有灵,所以天下万物修炼第一步便是化为人形,在做其他修炼,而化形最起码要有百年的修为,这些寒生也不过就是刚出生不久的妖灵,成精,简直不可置信好嘛! 浮烟见白楚有些纠结,有些好笑的补充道:“虽然这些小妖灵才出生不久,还在混沌期,但是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也是可以被当作起阵之物的。” 白楚这才点头,半懂不懂的重复:“也就是说,寒生这种小妖灵它们并没有真正设计阵法的能力。” 浮烟点头:“对!” “它们只被有心人利用,是启动阵法的活物而已。” “是的!”浮烟笑赞,孺子可教也。 “什么阵法都可以用寒生这种小妖灵启动吗?”风镜突然插嘴问道。 浮烟点了点头,触类旁通,不错不错。她想到一点又补充道:“威力越大的阵法需要的生魂力量越大。” 风镜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浮烟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嘛?” 白楚脸色也变了变,她看着寒生,想到了入阵前的事情,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我门刚进来之前,也遇到了寒生,不过没有猜出它们的真实用途。” 浮烟挥挥手:“多大的事,你俩脸色都变了。寒生魂力不够,像它这种勉强能够启动这个阵法而已。无需太过担心。” 风镜瞥了一眼寒生,手中结印,依然做好了应战的姿势,他语气不变的说道:“白楚说的遇见了寒生,不是遇见了一只寒生,”他转头直视道:“满座后山,全是寒生。” 第五十五章 气氛有些尴尬,雪昼气冲冲的看着白楚,白楚低眉顺眼的装傻,冲她嘿嘿一笑:“原来他是正道人士啊。” 雪昼见她故意装傻,气极反笑:“你倒是真的不知他的身份?他那亮堂堂的头顶你也看不见?!” 白楚听雪昼气的不行,口不择言的话,又将她的话和风镜联系到一块,瞬间有了画面感。但是鉴于雪昼还在气头上,只得使劲忍住。 她脑海中的画面则是风镜顶着一盏亮到刺眼的灯神情严肃一脸认真的讲解经文。 画面太美,简直没眼看。 雪昼气呼呼的盯着她,能很明显的看出白楚在走神。 她揪了揪白楚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道:“你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楚捂着耳朵,一脸的无辜,还带着一丝小委屈:“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他吗,我这不是带他来见你嘛。” 雪昼气的直笑:“行啊你,小白楚,你长本事了。我昨天才说要小心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你倒好,今天就把他带回家了?!” 白楚见雪昼更加生气了,心道不好,说错话了。 她闭了闭眼,大脑飞速转动,想着如何哄她开心。 在气头上的雪昼可没那个好的心情和白楚胡闹,她见白楚无言以对便心知她知道自己见到他会生气还义无反顾的带他来了。 心头有一股愤懑之意翻涌,突然间,不知为何一些画面闪现在她的脑海,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雪昼一个没抗住,闷哼了一声,一手扶在二人所处的青山上,一手紧紧的按住太阳穴,强忍疼痛。 白楚吓了一跳,不至于吧,之前自己也不是没干过比这更过分的事情,雪昼顶多不理自己,没理由气成这样啊。 白楚赶忙扶住雪昼,低声询问她的情况。雪昼抵抗着这蚀骨之痛,从牙缝中挤出来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白楚的话。 “好痛……” 白楚被吓到了,自她见到雪昼,雪昼给她的印象便是实力深不可测,武力值高的一批,一副冰山雪莲的模样,无论什么情况都要端起她那高高在上云淡风轻谈笑间强撸飞灰烟灭的架子。 可是现在不顾形象的喊疼,实在不像雪昼能干出来的。 这也说明了雪昼强忍的疼痛有多剧烈。 白楚看着雪昼疼的不行,一时间手足无措。自己修行多年,也或多或少见过走火入魔之人的反应,和雪昼的差不多。 白楚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和对雪昼的愧疚,自己不该如此任性,若不是自己没打一声招呼便把人带了回来,雪昼也不会被激的走火入魔。 白楚将雪昼轻轻扶着坐下,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一手抵着她的后背缓缓地输送妖力。 慢慢雪昼紧皱的眉头有所舒缓,白楚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然而白楚不知道的是,雪昼并不是气急攻心走火入魔,只是因为白楚的一些举动勾起了她尘封在心底最深处角落里的愤懑。 郁结之气充满五脏六腑,那个地方的封印稍稍的被冲开,所以才会如此。 对她来说,一旦封印被打开,那便是噬心磨骨之痛,灵魂如同在烈火上灼烧,与此同时会受到来自地狱深处的召唤,从骨头缝中散发出来如同被千万蚁虫叮咬的感觉。 痛不欲生。 因为太多疼痛,雪昼并未察觉其他异样。昏昏沉沉中,进入到了一个对她来说就像异世界一样的地方。 白楚半坐在雪昼床边,一言不发的盯着雪昼看,眼中尽是担心的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雪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屋子里的帷幔无风自动,正是烦躁之际,白楚有些烦:“你们在晃悠,等雪昼醒了,非把你们都给拆了!” 像是听懂了白楚在说什么,帷幔慢慢的停下来了晃动的幅度,静静的垂在那里。 婆婆有些无奈:“你跟它们置什么气呀。” 白楚气鼓鼓的,一言不发。 风镜见白楚如此不开心,有些关切地说道:“不如你先去休息吧,你已经在这里守了好长时间。” 白楚转头,有些幽怨:“可是雪昼她……” 白楚内心自责不已,都怪自己惹雪昼生气。 风镜安抚道:“从雪昼的状态来看,她这样和你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白楚眨了眨眼,垂头丧气道:“你不用安慰我啦,我都知道的,都是她太生气了才会这个样子的。” 风镜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雪昼现在的样貌和神态,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道:“你不要自责了,看起来,雪昼是被人暗算了。” “什么!”白楚瞬间来了精神,愤怒的出奇。 “居然有人在我眼皮底下欺负雪昼,活腻歪了吧!” 龟爷爷和婆婆也是吃了大惊:“我们都在这里,并没有感受到有任何外来者的波动啊。” 风镜眯了眯眼,神情有些肃然:“这应该和我们前不久经历的东西有关。” “那个可以杀人的阵法?”白楚脱口而出问道。 风镜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精神起来的白楚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也以为雪昼是走火入魔,可是连我佛门最正宗的清心咒都无法对其有效,可见并不是。她这个样子,神色平静,像是陷入了睡梦之中,可是连水月镜都无法照出她的梦境。所以她很有可能是精神被困在了一个阵法中。” 龟爷爷皱了皱眉头,锤了锤早几百年前就弯了的背一脸严肃:“你是说有人不知不觉的进入到了这里并且布下了阵?” 婆婆接着说道,脸上竟是忧心忡忡的神色:“这里可是虚空境,没有这里的人的带领,是没有办法进出的啊。” 白楚这下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婆婆,这件事绝对不关风镜的事,我可以为他担保的。风镜不是这样的人。” 风镜站着,眉头微蹙,并没有说什么。 婆婆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护犊子的白楚,想要说什么却被龟爷爷一把拉住,摇了摇头,也就算了。 龟爷爷正色的看着风镜:“听你的意思是你应该发现了如何救治雪昼的方法,可否告知我们?感激不尽。” 语气虽然十分客气,但是言下之意也十分明了。你若是说出来如何救治雪昼并且救活了你还是我们虚空境的客人,可是要是有一点差错,那这个虚空境绝对不会放过他。 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第五十五章 青色印记 白楚这千百年来,只是修炼并不是很懂这人间和妖界发生的事情,也没有见过这种奇葩的事情。 虽然这些年在雪昼的威逼利诱下啃了不少《妖界通史》啊,《妖界编年史》呀什么的,掌握了妖界的发展流程和未来的发展趋向可是这种奇葩事情,她是真的第一次见。 风镜下意识的拉住她,说道:“别靠近她,你会被吸进去的。” 风镜面色严肃,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 白楚好奇的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雪昼她是发生了什么变异嘛?多了什么特殊能力?这种变异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的砸向风镜。 风镜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雪昼,眉头越拧越深,他看看白楚,欲言又止。 白楚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不禁问道:“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呀?你告诉我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心焦的。” 风镜想了想,轻轻的按住白楚的肩膀说道:“接下来我说的事情可能很大程度上影响你和雪昼的关系,但是你不要因此对雪昼有什么隔阂,她是真心实意的对你的。” 白楚看风镜突然严肃了起来,心中迷迷糊糊的有了一个预感。她的小脸拧巴了起来,委委屈屈地看着风镜说道:“雪昼不会是发生什么坏的变异了吧?” 见风镜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白楚心中有些东西轰然倒塌。 她捂了捂额头,有些心塞的跟风镜说道:“你先研究一下怎么治疗雪昼,我想一个人静静。” 然后自己拖着一个小板凳,捧着腮帮子,一个人念念叨叨的说碎碎念:“完蛋了完蛋了,雪昼这次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被我气的发生了坏的变异,一定会杀了我的。” “我不就是把我喜欢的人带回来了吗?雪昼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唉,雪昼果然是年纪大了,扛不住惊吓。” 风景一边想着该如何缓解雪昼这种异常情况,一边偷听白楚的碎碎念。听到白楚一个人嘀咕到雪昼年纪大的了的时候,不由得失笑:“你这般编排雪昼要是被雪昼听见了少不得要被他拎着耳朵教训。” 白楚瞥了一眼风镜,有些郁闷:“你不要理我,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风镜:……刚刚我还是你的心你的肝你的宝贝甜蜜饯呢? 就这? 见自己说的话有些重,风镜有些委屈都不吭声了,白楚又巴巴地跑到前面道歉。 “风镜,对不起呀,我刚才说话有点重,我只是有些担心她,所以……” 白楚给了风镜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便不说话了。 风镜看了一眼白楚,用身体力行的表示自己不懂,不想与白楚说话。 白楚有些无奈,怎么好好的一高僧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白楚转过去看,风镜风镜转头表示不想搭理白楚。白楚毫不气馁的又转了过去,风镜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电光火石之间,风镜发现了雪昼额发覆盖下的一个青色的印记。立刻收了与白楚玩笑的心思,正色道:“小白,过来看。” 白楚:……?之前还叫白姑娘来着?现在叫小白?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但是他抬眼看了一下风镜,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用,转了过去看向风镜:“怎么了?” 风镜抬手指了指雪昼的那块青色印记问道:“你见过这个印记吗?” 白楚有些震惊,自己与雪昼相识将近三百年,雪昼的脸上一直都是白皙通透,一尘不染不似人间俗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块青色的印记。 她摇了摇头,表示了自己的震惊。 风镜却是笑了为了安全起见,他又接着问道:“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还是雪昼的头发挡着你没有仔细看?” 白楚十分严肃的摇了摇头说道:“相信我,我的记忆力是从来不会出错的。” 风镜想了想白楚当年调戏自己的事情调戏完就跑路在见到他时表示没有见过他的事情。对白楚的记忆力表示很是怀疑。 白楚很明显地看到风镜眼中的不信任。气鼓鼓的说道:“就算我的记忆力不好,可是雪昼之前也是换过发型的呀!我总不能连随着我逛街的额头上有没有一块青色印记都不知道吧?” 风镜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随即发力,不在统一排查,直接将金色的“*”字印在了雪昼的额头上。 既然一切都没有问题,那么这个就是问题的关键。 说时迟那时快,金色的“*”字一靠近我,那个青色的印记就开始游离了起来,白楚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惊的将刚才的情绪抛之脑后,愕然的说道:“这个印记,是活的?” 风镜点了点头,加重了力道,在“*”字金光笼罩下,青色的印记很快就停止不动了。 彼白楚松了一口气,说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对这个印记?打散?” 这个印记害的雪昼差点没命,和雪昼情比金坚的白楚自然对这个东西没有什么好的感官,只有厌恶。 风镜点了点头:“这个东西大概就是导致雪昼昏迷的罪魁祸首,”他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白楚有些无奈的说道:“打散是一定要打散的,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我们要查清是谁做的这些事情。这个青色印记似乎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些线索。” 白楚挑了挑眉,十分上道的接话:“你的意思是这一切的事情都有联系?” 风镜点了点头:“不错,从我们在后山相遇的时候,我们似乎就掉入了某些人的陷阱里边。无论是和浮烟的相遇,还是我们轻而易举就打碎的杀阵,还有现在昏迷不醒的雪昼。这一切的一切都特别的诡异。” “那要不我们先将这个青色的印记用法力给它逼出来再好好研究?”白楚实在忍受不了它在徐州的脸上呆着。 风镜想了想,点头:“也未尝不可。” 得到风镜的允许后,白楚磨拳擦掌的准备动手,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带着急切和紧张:“住手!万万不可!” 白楚惊讶的看着这个火急火燎的人的到来,震惊的说道:“浮烟?” 第五十六章 拌嘴 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浮烟。 白楚见到浮烟的到来有些惊讶,贱浮烟身上满是风尘扑扑更是好奇的问道:“浮烟,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 浮烟的脸上净是忧心忡忡,她拉着白楚,眼神警惕的看着风镜,见二人没有动手的势头,便放下了心,开口道:“此时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我们中计了。” 说完,浮烟顿了顿,故意停下来想看她们震惊的表情。 结果…… 风镜神色平静的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白楚,白楚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并且拍了拍她们紧握的手说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了。” 浮烟一口老血哽在心头:都知道了?就不告诉我?合着我跑了这么久就权当你们溜我玩呢? 白楚看了看神色变幻无常的浮烟,眉眼弯弯的,一副无辜的样子:“浮烟你不要生气嘛先,我们知道咱们中计了也是因为雪昼身上的青色印记和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推断出来的,不是故意瞒着不肯告诉你的。” 这话一出,浮烟心里好受了很多。 她们俩把对话说完,风镜终于有时间抬头看浮烟一眼,他凉凉的问道:“你去这么长时间发现了什么?” 浮烟将自己的经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着实离奇的不能告诉风镜,虽然自己干的事情早就伤害风镜了很多,也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了。可是,这次真的不可以告诉他。 于是浮烟回看风镜,很认真的说道:“我只看见了一个黑衣人,然后四面八方不知什么时候也冒出来了许多黑衣人。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发现。” 风镜垂眸想了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这次他们下的本钱可真够大的,都倾巢而出了。” “就这些?你去了这么久?”白楚很是好奇。 看着白楚扑闪扑闪的眼睛里一脸天真,浮烟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多了一丝愧疚,但是为了这个人,还是将事情瞒了下去。 “只有这些。” 风镜面无表情:“哦。” 本来就没有指望浮烟能够获取什么主要信息,浮烟在虚空之行中告诉自己的那些事情,风镜在心中仔细斟酌了一番,经过考量之后答应带浮烟一起上来,结果上来就遇见了杀阵,浮烟又是突然追着那个黑衣人离去。 这中间有很多事情只得深思。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现在的重点是为什么浮烟会突然这么准时的出现在这里,并且及时的拦下他。 难道有什么他也不知道的事情? 浮烟被风镜那一个极其敷衍的“哦”给气到了。怎么不相信自己的实力,还是不相信自己的人品?风镜用一个字将自己的疑问表达的淋漓尽致。 不待浮烟发难,风镜又问道:“你与此人又和关系?可曾见过?熟人?” 疑问三连搞的浮烟心态有些崩。 才刚几日不见,白楚就跟风镜站在了一个战队,用那无辜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浮烟,搞得她有些头大。 要是风镜一个人这么问她的话,浮烟早就翻个白眼离开他了。甚至还会说他是神经病。 可是白楚在这里。 浮烟叹了口气,看了看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美貌绝伦的女子,心中微微酸涩,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一样。 她声音有低哑地说道:“躺在这里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的这个女人是我的妹妹。” 话音一落,白楚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而风镜则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景。自从浮烟告诉自己她是鲛人一族,并且将她的故事讲述给自己听之后,得知浮烟还有一个死而复生的妹妹。 然后白楚将自己佩戴的手镯交给自己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之前在幻境中看到,浮烟所在的鲛人一族,早就魂飞魄散惨遭灭族,唯余她一人清醒的以灵魂状态活着,被困在她自己做的幻境里面。 可是白楚给他的手镯,很明显就是鲛人族的东西。 他转了转自己手上的东西,心底冷笑,他一个外人都知道这是鲛人族的信物,那浮烟肯定不会不知道。那她接近白楚的目的,就显而易见。 白楚的这位朋友就是三百年前死而复生的这位。 白楚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看了看风镜,看了看浮烟,看了看雪昼,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你说,雪昼是你妹妹?” 浮烟眼睛中净是难过:“不错。” 正主都明明白白的承认了,可是白楚依旧觉得不真实:“可是雪昼从来没有提起过你啊,我跟她认识这几百年来,她说自己没有亲人的。” “雪昼以为浮烟已经死了。”风镜好心的替浮烟回答,并为白楚答题解难:“浮烟现在也是灵魂状态,三百年前的那场大屠杀,幸存者只有雪昼一个,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说自己没有家人,也这么排斥人类的原因。” 怪不得雪昼这三百年来不与外界亲近,更不曾踏出这里半步,对什么都淡淡的不放在心上唯独对人类痛恶至极。 风镜并不是好心的替浮烟隐瞒什么,只是他很清楚的知道白楚这种心软的不行的人,一旦知道从一开始浮烟接触她就是利用,少不得心里伤心难过。 他将事情说一遍,白楚知道了则会心疼雪昼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上面。虽然他俩相处时间不长,但是风镜就是很清楚白楚的点。 浮烟站在旁边,看着两人的互动,虽然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区别,但是这种感觉很明显不对:“你俩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了?” 白楚:“啊?” 浮风镜歪了歪头,一脸无辜。 浮烟抽了抽嘴角:“小白楚,你不要轻易相信他,人类可会骗人了。” 风镜上下打量了一眼浮烟,轻笑道:“彼此彼此。” 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的白楚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浮烟抿了抿嘴,有些尴尬:“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怎么救雪昼吧。” 白楚点了点头,又准备下手,被风镜一把抓住:“你听她说,这个青色印记可能有古怪。” 浮烟:……卑微浮烟,在线吃狗粮。 第五十七章 发现不对 浮烟一脸严肃的说道:“风镜说好的出家人不能动手动脚的呢?” 风镜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威胁:“我们宗门一直将就心随意动,不将就压抑天性。而且我们最重要的是降妖除魔护卫一方。” 声音清淡。十分冷清。 风镜一幅得道高僧的样子,遵守师门规矩,并未逾越。 气的浮烟直咬牙,但是由于刚才风镜语气中尽是满满的威胁,识时务者为俊杰。浮烟多活了300年这些道理还是懂的。 “几日未见,您倒是伶牙俐齿了不少。” 虽然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是浮烟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况且现在白楚站在他们面前,无论如何风镜都不可能直接对自己下手。 于是乎浮烟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风镜垂眸,看了看自己抓住的手。手腕白皙,手指柔软。宛若柔荑。 他心头一动,既然已经做出了这种事情,那不如做的更加的光明正大好了。况且师傅曾经说过随心所欲,尊崇内心,天法道,道法自然,都是源于本心。 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将白楚的手握紧,将白楚来到了一旁,把位置让给了浮烟,语气凉凉的说道:“彼此彼此,你也一样。” 浮烟见她都说的这么的露骨了风镜还是当做没有听到一样。不由得为白楚打抱不平:“风景你们出家人不是都说要克己守礼,不乱动凡心的吗?” 不待风镜会答,白楚一脸震惊:“居然还会有这种事情吗?” 浮烟:……大姐,你找对象擦亮眼睛好嘛! “他是一个和尚,和尚不就是大多清心寡欲,坐怀不乱的吗?怎么见着我家白楚单纯善良,你凡心大动?” 虽然自己和白楚相交有利用的成分,但是到最后他们两个都是拿真心换真心浮烟自然是不希望白楚受到伤害。风景作为一个和尚,他能给白楚一个未来吗?更何况,风镜年轻气盛,初入凡间或许只是贪图一时新鲜。白楚不仅是女子,更是一个妖。 风镜若是一心想要跟白楚在一起,那边不止犯下了一道戒规。 这个风镜来说着实沉重,石垣不相信风镜会为白楚做到如此地步。 所以虽然言语刻薄,风镜还是知道浮烟为何突然这般如此刁难。他不由得心想到:浮烟与雪昼不愧是亲姐妹连想法还都差不多。 这些话虽然听着难听,但都是为白楚好风镜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我现在说的不管多么的天花乱坠,你都不会相信我的。那你就好好活着,看看我是如何对她的。” 这话一出,浮烟一愣。若不是真的对白楚真心实意风镜,不会如此。 虽然她与风镜相楚不多,但是他的脾性浮烟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向来不是一个会被人威胁着的人。 况且他为了白楚,居然会有先放了她。 这着实令浮烟有些惊讶。 “先不说其他的了,雪昼身上这个青涩的印记,你可有什么方法解决?” 风镜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过多的纠缠,于是转换了话题,淡淡地问道。 白楚见风镜转换了话题,心中的情绪也不由得复杂了几分。她虽然单纯,但是并不傻。风镜为她做的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但是很明显,风镜并不想让她为此背负上深深的内疚感,所以并不对她说这些话。既然风镜不想让她知道,那白楚就假装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发生。 “浮烟,你可知道这些青色印记是什么吗?” 见二人默契地不提刚才的话题,浮烟再次有一种被塞了满嘴狗粮的感觉。 她叹了口气说道:“这个身体虽然是雪昼的,但是已经过了300年。雪昼的本体已经不知在何处。而这个青色的印记,则是雪昼的记忆。” 白楚的眼睛眯了眯,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雪昼身上的青色印记,十分确定的说道:“我敢肯定这个青色印记她真的是一个诅咒。” “的确。”浮烟倒是很痛快地确定了她的答案:“可是,我也能很确定的告诉你,雪昼的记忆的确是封印在这个诅咒上面的。” 风镜一言不发,不知道心底在想什么。 白楚有些不可置信:“虽然我读书少,但是你不能骗我呀。” 这个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了,白楚表示十分不能接受。 记忆是可以寄存,也可以封印,这个她是知道的。可是记忆封存的容器大多都是法器或者灵力,你突然告诉我,封存记忆可以在诅咒上,简直不可相信! 浮烟哭笑不得:“我骗你做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见白楚望向风镜,浮烟突然有点受伤:“这才多长时间,你居然连我都不信,一心只信风镜了?” 浮烟心中很是不爽。这个房间,简直比青丘的小狐狸都会勾引人。 白楚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看了看雪昼,心情复杂:“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浮烟委屈,追问道。 “只是事情扑朔迷离,你们都在局中,她只能向我这个局外人求助。” 风镜淡淡的把话接了过去。 他神情有些严峻:“浮烟,一开始,我们的推断好像就出错了。” 白楚抬头:“你们推断的什么?” 风镜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白楚的头顶,说道:“我们当时觉得这些事情全都是冲着我来的,浮烟也说陆之道的打算也是根据我的出现所产生的,你的行动没有告诉他单独进行的。可是这一切一直以来都有不对的地方。” 浮烟眯起眼睛,有些不悦:“你是在怀疑我?” “非也,”风镜摇了摇头:“只是我们现在全都被算计进来了。” “他们的计划一环接着一环,紧扣着某样东西。你也说过,陆之道之所以布下这个几百年的棋局,只是为了救活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几百年销声匿迹,他真的死了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浮烟心中的不详的感觉在风镜的推测中愈发强烈,她不满的打断,不想再听。似乎再听下去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棋局,不是那我做中心。” “是白楚。” 第五十八章 声音袅袅,带着漫不经心的诱惑。 白楚沉默着不说话,看了看风镜,眼中有种奇异的神色一闪而过。 那个声音似乎可以看到屋子里的情景,她见白楚微微有些动摇,便接着说道:“他对你很重要吧。” “他是个和尚,一心向佛,你若不采取行动,这辈子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了。” 那个女子的声音盘旋在白楚耳边:“你那么喜欢他,能忍住不靠近他吗?” 声音幽幽的叹了一声,似乎替白楚在惋惜:“我吧,最恨这人间情苦,想要为天下人凑成美好姻缘,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才给你筹备了这张婚礼。可惜啊,你看那人,不愿意和你拜堂成亲呢。” “你看,他不愿意呢。” 白楚眼神一晃,慢慢的坚定了起来。她看着一身红依旧清冷绝尘的风镜,一心一意的在念经超度,没有分给她半分目光。 他心怀苍生,也只有苍生。 白楚垂下眼睑,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抖,倏尔抬眼,她在心底说道:“你帮我。” 那个声音带着笑意,很是愉悦:“好呀。” 白楚沉吟了一下:“你有什么要求吗?” 那个声音勾勾的拖着尾音,像是诱人灵魂的鬼魅:“先帮了你再说啊~” 声音空灵,飘忽不定,尽量表现的非常真诚。 那个声音知道白楚刚修成人形不久,不知人间世事,心性不稳,所以选择先从白楚这个地方攻破。 白楚很是惊喜:“真的?那就多谢你了。” 果不其然,白楚就和她料想的如出一辙。 “我应该怎么做?”立于原地无法动弹的白楚仿佛一个只关心如何让得到情郎的心的痴情女子一样,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只想要知道那个声音的办法。 那个声音娇笑了一声,很满意白楚的反应。 “你拿着这面镜子,我施法,不要心中抵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骤然,白楚觉得自己身体稍稍有了点暖意,手腕可以稍微活动。那个声音还比较谨慎,没有将她身上的禁制全部解除。 白楚拿着那面铜镜,上下翻看了一下,除了年代久远留下的痕迹,铜镜边缘又一丝微不可见的生锈之外,一切完好无损,可以看出它的主人很是爱惜。 “准备好了吗?”那个声音有些严肃,“不要心存杂念。” 白楚听她的这句话,心中一颤,想到风镜之前的嘱咐,冷冷清清的不带人间烟火。连忙收敛了情绪,正色回道:“这是自然。” 手于痛经接触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如同烈火燃烧一般。幸好,在她下意识松手之前,白楚就已经到了另一个 帷幔无风摇晃,一张桌子上摆着喜庆的食物,屋子的窗上贴着大大的喜字剪纸,龙凤花烛在床边的灯座上静静的燃着。 和她刚才见到的房子一模一样,连龙凤花烛上那道细微的不平整也一模一样。 白楚这时已经可以随意走动了,她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个地方,惊讶的问:“这个房间怎么和刚才的那个一模一样?” 一阵风拂过白楚,飘向了她的身后。 白楚猛然回头,看见了一位身着华丽繁复的嫁衣的女子懒懒的半倚在美人塌上,凤冠霞披美艳的不可方物。 那女子皮肤白的透明,五官精致的恰到好处。 她就那么斜斜的靠着,涂着丹蔻的手指纤长细白,握着一把团扇悠悠的摇着。 见白楚不见掩饰的将心中想法说出来,女子丝毫不以为意:果然不加掩饰,心如赤子啊。 她将手中的团扇收了起来,笑的风情万种:“这里啊,是镜中啊。” 看着白楚微变的脸色,似乎被逗乐了一般,女子以手捂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里啊,和现实中相连,自然与刚才的屋子是一样的。”女子心情大好的解释道。 “和现实相连?”白楚接着问,“那这个镜子就是连接二者的媒介了?” “不错。”那女子赞赏的看着白楚说道。 “既然与外界一模一样,那风镜呢?” 那女子愣了愣,转而心中暗笑,果然是个一心系着心爱之人的单纯女子。她也没往其他地方想,无论是那人所说的还是这两天白楚的行为完全表明她就是对这个尘世不甚了解,一心扑在风镜身上的傻白甜的小姑娘。 于是,她好心安慰道:“你是被我召进来的,风镜自然还在外边。放心,他很安全。” 白楚这才放下心,不再担心独自在外的风镜,她接着说道:“那......这里有什么可以让她喜欢我的办法吗? 白楚神色少见的紧张,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她的回答。 只见那个女子眼神烟波微转,轻轻的笑了一声:“这个自然。你听说过情人蛊吗?” “情人蛊?” “妖族边界中盛开的月昙,与蛊虫相生相伴,经由特殊的炼制,分为子蛊和母蛊。你将子蛊放在他的身上,自己留着母蛊。他就会不可自拔的爱上你。” 白楚有些担心:“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伤害?” 她只想和风镜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可不想伤害到风镜。 那女子神色淡淡的,脸上满不在乎的说道:“这种东西,强制改变人的心思和愿望,必得付出代价。要么是你,要么是他,你自己决定。” 她并不想听白楚的回答,她也不是没有诱惑过其它的痴情女子,人性大多自私,在不触及自己利益的情况下,表现得特别深请,可一旦触及了她的生命安全,选择让对方活命的人少之又少,简直凤毛麟角。 白楚思衬再三,权衡了一下利弊,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就我吧。” “......?” 见那女子有些震惊,像是不理解自己的选择,白楚一本正经的跟她解释道:“我是妖,他是人,而且他那么娇弱我自然要保护他了。” 说的一脸认真,言之凿凿。 那女子一阵无语:身体娇弱?这是形容男子的吗?这是形容风镜的吗?你没见他一个佛印撕开结界的场面是吧! 第五十九章 破开迷雾(上) “这倒是奇了怪了,我?怎么可能。”风镜此言一出,连白楚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只是勤勤勉勉一心想要修行的小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都没有亮眼的地方,怎么可能是我。” 浮烟深表赞同。 风镜并未放开白楚的手,他淡定的问道:“你可曾见过白楚使用妖力?” “这倒不曾。”浮烟言简意赅,十分真诚。 “白楚的妖力与你们的并不一样。”风镜笑了一笑:“她的妖力世间罕有。大部分妖的妖力的颜色都是五彩缤纷的。浮烟你也知道,妖的妖力颜色越单一,那威力越强。” 浮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和人不同。 “白楚的妖力是纯白色的,上边镶嵌着金光。” 风镜说完,白楚直接接道,语气中带着苦恼:“对呀,就是因为这样,他们都说我的妖力不够纯粹,本来我修行的时间够长,可是因为妖力的不纯粹,导致我只能修行一项,所以我对人情世事不是很了解。” “这我可以证明。”虽然浮烟当白楚是自己的姐妹,但是白楚这些人际交往,人情往来还有六界之中的事情,相对来说都不是很是了解。 很明显白楚选择了修炼妖力这一条道路。 风镜瞥了一眼浮烟,语气淡然:“就是因为你选择了修炼妖力,放弃了在红尘中的摸爬滚打,放弃了修炼自己的心境,所以你的灵魂更加的纯净和清澈。” 风镜说的很是淡然,白薯却成风镜的语言表达中,感受到了一股阴森的寒气。 “所以他们就盯上了我?”白楚自然而然地接下了风镜想说的话。“所以你们大家都是被我牵连进来的?” 白楚心情有些复杂。她虽然单纯,但是并不傻。风镜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断绝了她装傻充愣的可能。 风镜一眼便能看穿白楚心中在想什么,他不由得心里有些好笑:“我并不是把责任全推到你的身上,只是我觉得有些事情你必须要知道,不能够被蒙在鼓里。所以无论如何,我将事情摆在你的面前任你选择。无论你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然后帮你善后的。”他顿了顿,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了过来:“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把我们牵连进来的。不过能够和你一起面对这些风风雨雨,我觉得很开心。” 浮烟站在一旁看着剖解心意的风镜,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几日未见风镜的脸皮居然厚了这么多,像是城墙一样。 浮烟弱弱的举手:“我觉得此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虽然有些打扰到你们,但是我很想说的是:雪昼还在那躺着呢,你们能不能认真点!” 风镜:“这只是一些铺垫而已,很正常的操作。” 风镜说的十分的腚蛋是白楚的脸却红了许多。 “那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我的话,这和雪昼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雪昼会这么突然的受到他们的攻击?” “或许,他们想从中获取什么力量。”浮烟若有所思的说道。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群躲在暗处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她跟了陆之道将近三百年。这些弯弯绕绕阴暗的不行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有接触过。 所以浮烟的直觉向来很准。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就如风镜说的一样,他们的目标是你。而他们把我们牵扯进来的原因就是我们和你有着密切的联系。如果你失去了我们会是怎么个样子呢?” 浮烟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走着,突然发现这个事情细思极恐。 白楚脸色有些不好看。她下意识握住风镜的手风镜,看了看他立马反握回去。温暖而干燥的手掌让白楚的心情好了很多。 “从我记事以来,我都在十分刻苦努力的修炼,不层与外人打过交道,希望能够脱离凡尘,早日得道成仙。可是为什么有人会突然惦记上我呢?我虽然修炼努力,可是灵性不足,对他们来说选择我简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呀。” 白楚甚是不解。在她的认知里风镜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少年天才。当初浮烟说。这一切终局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环就是风镜,她也觉得十分正常。 可是,这件事情突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就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怎么就会是我呢? 并不是说白楚贪生怕死。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让别人禁鱼的呀。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一心修炼,摒弃前尘,才有可能将修为达到真心境,能够修出真心境的人,也是几百年来未曾出现过一个。” 虽然说风镜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天才。但如果说白楚真的是真心境的话,那这些人选白楚的原因显而易见。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就算我是真心境,那他们把你们牵扯进来,要干什么呀。” 白楚还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已经猜到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风镜神态依旧平静。他作为一个修炼人,十几年就比别人修炼几十年都要强的一个天才来说,他对事情的危险的预知也要比别人要强。 但是他训练这些年以来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打击和挫折,一直以来是宗门所有人的骄傲。 这对他来说不仅是一个荣誉,也是一份沉甸甸的担子,一直担在他的心头。 而白楚是他唯一一点光。 所以无论如何,无论自己是他们的目标,还是白楚是他们的目标。他都会选择继续追查下去,如果有可能的话,那就消灭他们,然后自己带着白楚一起归于山林。 若是不幸身死的话,那也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战死,死得其所。 所以无论如何,对于风镜来说是谁并不重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不重要,只要现在他开心快乐能和白楚在一起。 这一切都变得越发有意思了。 第六十章 破开迷雾(中) 浮烟见风镜沉默着看着白楚,多少还是知道风镜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只要能跟白楚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风镜都可以接受。 只是令浮烟好奇的是,风镜何时的白楚有这么深的执念的,倒是有一点神奇。毕竟自己走之前,风镜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回来之后就看到两个人暧昧不已。这对已经单身了三百年,并且对人类有着多多少少一些偏见的浮烟来说也算一个不小的打击。 但现在并不是处理这个事情的时候。先将此事记下来,日在跟白楚好好的算这一笔账。 浮烟心中想着,也不再纠结这个事情,她无奈的看着两个眼神都在发光的面前的这两位,开口:“好歹给孤寡老人留个地方好嘛,先处理了这些事情你们爱干嘛干嘛行吗?” 白楚脸皮薄,被她这么一说,红着脸哒哒的跑开了几步:“现在我们开始吧。” 既然她们二人并没有什么意见,那现在救出雪昼是现在耽误至极的事情。 浮烟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先将雪昼的记忆抽取出来,了解一下事情的大概,对症下药才是关键。” 风镜就没有什么意见。毕竟风镜与白楚是三百多年的姐妹,自己帮雪昼,就相当于帮白楚,这两者几乎没有差别。 浮烟日常被塞狗粮。 她宁了宁心神,说道:“为了不被打扰,我先布置一个结界。白楚你和风镜先为我护法。” 白楚点了点头,看着一脸严肃的浮烟也说起了和风镜你侬我侬的心思,神色也开始严肃了起来。 见阵法已经完成。风镜徒手画了一个“*”字,轻轻松松的将这个东西放置在雪昼的额头正中央。 这个“*”字看起来似乎与之前风镜所弄出来的威力巨大的“*”字有所不同。之前的“*”字金光闪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而现在的这个字,却冒着淡淡的银光,一幅温和平缓的样子。 “这个……”白楚也看出来了不同,有些好奇。 “这个是安神用的。”对待白楚,自从表明了心意之后,风镜的态度就好了很多。见白楚好奇,立马解释道。 “雪昼可能被下了某种类似诅咒的东西,而且她作为死而复生的一员,灵魂本来就不是很稳定。” 白楚点头,的确,她与雪昼相识这么多年,雪昼经常会出现身体虚弱的现象。雪昼不愿意暴露这个事情,所以一直不肯跟她说。她一直以为是雪昼身体不好,并无什么大碍。 “这个“*”字只是将雪昼的精神世界相对平稳一些,这样我们会读出更有用的信息。” “只有雪昼的精神世界稳定是吗?”白楚瞅了他一眼,若有所思,淡淡的问道。 “这是自然。” 白楚看了看他们两个,有些沉默。她们相识的时间并不算太久,而且还有一个风镜,雪昼就是因为自己不经过同意就将风镜带了回来她才会气急攻心被邪魔外道专了空子,陷入昏迷的。 自己想让她俩进入禁地,这个想法光是想想,龟爷爷和婆婆都会念叨死自己。 可是,只有禁地才可以帮助雪昼。 白楚深呼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将稳固雪昼的心神这件事上事半功倍。” 浮烟瞬间心动。 雪昼是自己的妹妹,消失了这么多年,自己对她一直都是深深的愧疚。现如今找到了可以医治妹妹的办法,自然会心动。 但是她还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毕竟如果是百里而无一害的事情,白楚和雪昼的感情这么深厚,他肯定第一时间告诉风镜,让他去那里施法。而不会像现在一样这般吞吞吐吐的。 风镜很显然也知道白楚的困境:“若是麻烦的话,在这里也可以完成,你不必这么纠结的。” 话说的简单,白楚也知道风镜为了就雪昼付出了什么。这种本命符咒不到万不得已是一定不会被使用的。因为这种东西与施法人是息息相关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操作的风险对于风镜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风镜是为了自己才这么拼尽全力的为雪昼治疗,白楚心想自己不应该这么自私。 她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我们这里,有一块禁地,禁地里面有一块血泉,里面可以安抚雪昼的灵魂躁动。” 白楚声音有些干,她把这话说出来,也证明了自己与他们一损俱损的决心。 “虽然是禁地,但也是我们这里所有人心中的圣地。这个地方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可亵渎的存在,所以我们进去的时候必须要小心翼翼,不能打草惊蛇。浮烟你可以再做一个阵法,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还在这里。这样子的话,就算他们发现也会过了好长时间。我们可以拥有足够的时间。” 浮烟也听出来了这个地方对白楚的重要性,她有些迟疑的问道:“如果我们被你们的族人发现的话,你会有什么下场?” 白楚抿了抿嘴,故意放松的说道:“我可是我们族的团宠好吗,能有什么大事呀,不要担心我能解决好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风景了解白楚的心思她既然将这个地方说出来,便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也不再多说什么,在浮烟家阵法布置好之后,在白楚的带领下,三个人鬼鬼祟祟的溜进了禁地。 禁地与他们刚进来时见到的繁华景象着实不同,这里面荒芜的杂草丛生,偶尔见几只小动物飞速的爬过,显得十分的寂寥。 白楚信步走着,不发一言。风镜安安静静的在她身后跟着,不去打扰白楚的思绪。 过了好久,浮烟觉得都快要走到边界的时候,白楚终于停了下来。 四周的景色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之前还是杂草丛生的斑驳样子,现在居然慢慢的长出了参天大树,也逐渐的干净了起来。 白楚将雪昼从空间戒指中放了出来,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收起戒指,神色沉重的说道:“到了。” 第六十一章 浮烟一脸严肃的说道:“风镜说好的出家人不能动手动脚的呢?” 风镜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威胁:“我们宗门一直将就心随意动,不将就压抑天性。而且我们最重要的是降妖除魔护卫一方。” 声音清淡。十分冷清。 风镜一幅得道高僧的样子,遵守师门规矩,并未逾越。 气的浮烟直咬牙,但是由于刚才风镜语气中尽是满满的威胁,识时务者为俊杰。浮烟多活了300年这些道理还是懂的。 “几日未见,您倒是伶牙俐齿了不少。” 虽然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是浮烟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况且现在白楚站在他们面前,无论如何风镜都不可能直接对自己下手。 于是乎浮烟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风镜垂眸,看了看自己抓住的手。手腕白皙,手指柔软。宛若柔荑。 他心头一动,既然已经做出了这种事情,那不如做的更加的光明正大好了。况且师傅曾经说过随心所欲,尊崇内心,天法道,道法自然,都是源于本心。 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将白楚的手握紧,将白楚来到了一旁,把位置让给了浮烟,语气凉凉的说道:“彼此彼此,你也一样。” 浮烟见她都说的这么的露骨了风镜还是当做没有听到一样。不由得为白楚打抱不平:“风景你们出家人不是都说要克己守礼,不乱动凡心的吗?” 不待风镜会答,白楚一脸震惊:“居然还会有这种事情吗?” 浮烟:……大姐,你找对象擦亮眼睛好嘛! “他是一个和尚,和尚不就是大多清心寡欲,坐怀不乱的吗?怎么见着我家白楚单纯善良,你凡心大动?” 虽然自己和白楚相交有利用的成分,但是到最后他们两个都是拿真心换真心浮烟自然是不希望白楚受到伤害。风景作为一个和尚,他能给白楚一个未来吗?更何况,风镜年轻气盛,初入凡间或许只是贪图一时新鲜。白楚不仅是女子,更是一个妖。 风镜若是一心想要跟白楚在一起,那边不止犯下了一道戒规。 这个风镜来说着实沉重,石垣不相信风镜会为白楚做到如此地步。 所以虽然言语刻薄,风镜还是知道浮烟为何突然这般如此刁难。他不由得心想到:浮烟与雪昼不愧是亲姐妹连想法还都差不多。 这些话虽然听着难听,但都是为白楚好风镜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我现在说的不管多么的天花乱坠,你都不会相信我的。那你就好好活着,看看我是如何对她的。” 这话一出,浮烟一愣。若不是真的对白楚真心实意风镜,不会如此。 虽然她与风镜相楚不多,但是他的脾性浮烟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向来不是一个会被人威胁着的人。 况且他为了白楚,居然会有先放了她。 这着实令浮烟有些惊讶。 “先不说其他的了,雪昼身上这个青涩的印记,你可有什么方法解决?” 风镜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过多的纠缠,于是转换了话题,淡淡地问道。 白楚见风镜转换了话题,心中的情绪也不由得复杂了几分。她虽然单纯,但是并不傻。风镜为她做的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但是很明显,风镜并不想让她为此背负上深深的内疚感,所以并不对她说这些话。既然风镜不想让她知道,那白楚就假装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发生。 “浮烟,你可知道这些青色印记是什么吗?” 见二人默契地不提刚才的话题,浮烟再次有一种被塞了满嘴狗粮的感觉。 她叹了口气说道:“这个身体虽然是雪昼的,但是已经过了300年。雪昼的本体已经不知在何处。而这个青色的印记,则是雪昼的记忆。” 白楚的眼睛眯了眯,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雪昼身上的青色印记,十分确定的说道:“我敢肯定这个青色印记她真的是一个诅咒。” “的确。”浮烟倒是很痛快地确定了她的答案:“可是,我也能很确定的告诉你,雪昼的记忆的确是封印在这个诅咒上面的。” 风镜一言不发,不知道心底在想什么。 白楚有些不可置信:“虽然我读书少,但是你不能骗我呀。” 这个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了,白楚表示十分不能接受。 记忆是可以寄存,也可以封印,这个她是知道的。可是记忆封存的容器大多都是法器或者灵力,你突然告诉我,封存记忆可以在诅咒上,简直不可相信! 浮烟哭笑不得:“我骗你做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见白楚望向风镜,浮烟突然有点受伤:“这才多长时间,你居然连我都不信,一心只信风镜了?” 浮烟心中很是不爽。这个房间,简直比青丘的小狐狸都会勾引人。 白楚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看了看雪昼,心情复杂:“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浮烟委屈,追问道。 “只是事情扑朔迷离,你们都在局中,她只能向我这个局外人求助。” 风镜淡淡的把话接了过去。 他神情有些严峻:“浮烟,一开始,我们的推断好像就出错了。” 白楚抬头:“你们推断的什么?” 风镜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白楚的头顶,说道:“我们当时觉得这些事情全都是冲着我来的,浮烟也说陆之道的打算也是根据我的出现所产生的,你的行动没有告诉他单独进行的。可是这一切一直以来都有不对的地方。” 浮烟眯起眼睛,有些不悦:“你是在怀疑我?” “非也,”风镜摇了摇头:“只是我们现在全都被算计进来了。” “他们的计划一环接着一环,紧扣着某样东西。你也说过,陆之道之所以布下这个几百年的棋局,只是为了救活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几百年销声匿迹,他真的死了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浮烟心中的不详的感觉在风镜的推测中愈发强烈,她不满的打断,不想再听。似乎再听下去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棋局,不是那我做中心。” “是白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