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业》 第一章 序幕 大兴初年,梁帝萧景经十数年的征讨最终一统天下建元大兴,梁帝一登大宝便下令免除全国百姓三年的赋税,大赦天下,起初百姓无不为此叫好,可等到政令真正下达到地方的时候人们发现赋税没有了,地也没有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当今天子在地方建立了一个叫什么天查司的东西,一切的土地都归官府所有百姓只需要负责蒙头种地,种出多少粮食上交天查司即可,再由天查司按市价发放相应的钱币,弄明白了事情后百姓纷纷拖家带口地前往天查司门口痛哭流涕,嘴里不停地说着“圣人万岁”“大梁万岁”的话。 因为在梁朝以前土地的所有权尽在世家门阀手中,人们有的只是名义上的地,实际上他们只是替世家门阀种地罢了,且粮价也是由世家说了算,欠收的年月卖不起价格,丰年也卖不起,因为欠收年月再低你也得卖不然一家老小都得挨饿,丰年大家都不缺粮谁价格低谁卖的多,现在新朝的政令一下全国的世家门阀都坐不住了,心想你萧景能坐上皇位靠的还不是我们这些世家的支持,现在想着卸磨杀驴了 于是韦,卢,郑,孟,司徒五大世家相约于大兴五年起兵反梁,随后又有二十余家士族各地响应,叛军人数多达一百五十万,不到五月兵锋直指东都,叛军无不得意扬言年前杀进中都生擒梁帝,孟家家主孟寻见诸家主此刻均因过于的顺利而冲昏了头,他知道这时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而且他也知道这支乌合之众是成不了大事的,先前之所以能无往而不利是因为没有遇上大梁的精锐部队,若果真如这些蠢货所说的话,那乱世诸王岂不都是些宵小之徒了 在看清现实后孟寻找来自己的三子孟止戈与四子孟况,吩咐道“戈,况。此次我军必败,但我孟家不能败!戈,自今日起你要战斗的比任何人都要勇猛,要让整个天下都知道你的威名。况,你带上几个亲卫趁夜色赶往东都,去李家,李家与我们是世交同时他是祁皇子的幕僚,你去告诉他们我们孟家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 一转眼就到了年末,进攻并没有像叛军设想的那般顺利,他们以为能在冬天来临前拿下东都挺进中都,没想到眼前的这座坚城竟挡住了大军半年之久,且入冬后由于没有备足冬装导致多达十数万人冻死,同时饥饿与疾病的袭来使得叛军除去战死的死亡人数就高达三十万人,原先的一百五十万叛军死的死跑的跑伤的伤,只剩下不到六十万的能战力,而随着北御,南御,中都的部队赶到对他们形成了合围之势,一时间人心惶惶。 东都。 “况,这群蠢货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哈哈哈哈哈。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们孟家的消息,父皇对我可是青睐有加。” “殿下,我们孟家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罢了,您乃皇天贵胄,这些宵小自然不能与您相比。” “况,你可真是个佞臣啊,哈哈哈哈。”高座上的黑袍男子再次发出了令人胆寒的笑声并一步步地走下高台,高台下的人也随之低下了头,“是时候结束了。”说完只见萧祁消失在了原地,瞬间众人便察觉到殿外的天空黑了下来,“吼”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吼在大殿上空炸响,随后东都的人们便看见一条黑龙朝着叛军的方向飞去,城中的守军见状便知晓这是祁皇子化作的黑龙,“万胜!万胜!”城中将士一时间冲城中涌出向着叛军杀去。 ...... 十日后,叛军溃不成军被杀者达三十万,五大世家中韦氏诛灭九族,卢氏夷三族,司徒氏夷三族,郑氏夷三族,让世人感到疑惑的是孟氏居然能全身而退,只是除去原先的祖地举家迁往北地,孟寻被封为辽国公,替大梁镇守北地,孟止戈被封为二品将军,孟况则是在皇三子萧祁手下任职。自此历时十个月的叛乱就此平定,经此一役后大梁境内的士族大家纷纷上交手中的田契,表示愿意积极配合朝廷。 大兴七年,梁北击蛮族,大胜,斩首五万,俘虏七万。 大兴九年,皇四子西出大漠一举歼灭西域七国,设立西域都护府。 大兴十年,我们的故事就从这一年开始...... 第二章 刀客与少年 “大叔,我们还要走多久啊......”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生无可恋地躺在一匹马的背上,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开口冲着另一匹马上的刀客说道。 刀客看了看身旁那吊儿郎当模样的少年,显得异常地恼火,“吴远道!这是你一路上第一千零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吴远道一个翻身骑到了马鞍上,朝着刀客竖了个中指,有些鄙夷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小爷我七岁就和你在这冻死人的北地闯荡了,日日都是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好不容易有个单子你还不干,好了吧,现在连单子都没了......” 毫无疑问吴远道是一个穿越者,原先的他是社会的五好青年,公司的优秀员工,家里的......好吧,他没有家人,他只记得那时候自己在公司加班,估摸着应该是猝死了,管他呢死都死了。然后他就到了这个叫做大梁的国家,什么金手指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原本他想着当个抄书狗去赚些名声,奈何他想了半天也就只记得骆宾王的《鹅鹅鹅》以及李太白的《静夜思》了,所以小说里那些口若悬河的背书达人真的是奇人,备着百度应试呗。 最悲惨的是,吴远道一到这个世界就发现自己居然是个孤儿!!!孤儿就算了,居然还是个世代居住北地的土著,这也就是说自己不可能是什么大家族的后代,唯一还算庆幸的就是遇上了这个叫做姜小楼的刀客。具姜小楼所说,他早年辗转于各个国家当雇佣兵,好巧不巧,十八岁那年他在陈国当兵每两年陈国被灭了,二十岁那年加入了楚国没想到就那一年楚国也被大梁给灭了,就这样他到一个国家那个国家就被灭了,最后在二十五岁那年天下一统,他因为履历实在是太丰富了所以被大梁军队给拒绝了,然后他就到了这北地当了一名刀客,平日接些官府抓人犯的单子赚钱。 在和姜小楼闯荡的这五年时间吴远道了解了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并且还学到了一些刀法,由于吴远道上一世是穷苦人家出身,父母早就没了,因此早早地就担起了照顾自己以及爷爷的任务,他这人没什么天赋就知道勤能补拙,读书是这样,工作也是这样,这一世练刀法也是这样,姜小楼和他说过自己的条件不算好,一开始怎么都不愿意教吴远道刀法,可是挨不住吴远道整日地请求最终还是教了他一些入门的功法,无非就是站桩,劈砍。 姜小楼给吴远道定的标准是如果他能站桩一个时辰,劈开碗口大小的小木桩就教他剩下的刀法,吴远道由于这一世的身体本就不好,而且从小营养不足,最初的时候他连一刻钟都站不了,更别说劈开木桩了,要是上一世来说八岁确实还小,可是对于这一世来说他知道自己起步实在是太晚了,因为他从姜小楼口中得知大梁立国后将世间修行者分为十五境(境界这样大家比较好记,不然太乱了,以前我为了记境界还专门写张纸条),十境以下称为凡人,十境以上被称为仙,十一境为凡仙意为仙中的凡人,十二境为地仙,十三境为天仙,十四境为玄仙,至于十五境世人将它称为乾坤境但没人到达过,就是这个十五境相当于是个最高目标,不可能达到但人人都想达到。 姜小楼如今刚刚迈入第六境,属于是个中上战力的存在,吴远道在知晓姜小楼居然才第六境后非常震惊,因为他亲眼见过姜小楼一刀直取千米外贼人的项上人头,一人剿灭了一个两百人的贼窝,这样居然才第六境,那那些十境以及以上的修士会恐怖到什么程度,可是后来姜小楼告诉他十境以上的仙人全天下也就那么千把人,而且大梁的南北御,东西都都有着一位天仙镇守替梁帝监管着天下修士,至于玄仙,天下就那么一个,身处中都,地位与大梁皇帝齐平,见龙无须下跪,整日居于观天阁中不问世事,整个大梁除去皇帝没人能私自踏入那观天阁。 当然这些对于吴远道来说太远了,因为他前几日才刚刚踏入第二境,“大叔,你说我这辈子能不能修炼到你这个水平啊。” 姜小楼一巴掌拍在吴远道脑袋上,吴远道痛得大叫一声,“你打我干嘛痛的啊。” “知道痛就好,你看看你,才十二岁就这么悲天悯人,想那么多干嘛,走一步看一步都不迟。” 是啊,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呢 突然,姜小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翻身下马趴在地上听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起身说道,“奇怪啊,军马怎么会到这地方,数量很多,马蹄声很急。”思考片刻后姜小楼跨上自己的那匹枣红马,“小子,我们要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了。”说完便纵马飞驰而去。 “喂!你等等我啊!”吴远道见状也驾马紧跟上姜小楼。 而在他们身后五六里处,百余骑黑甲骑兵正追赶着一名身中数箭的篮衫男子。 第三章 困兽,阴谋 两人一路飞驰跑出十数里才停下脚步,姜小楼再次听地后才松了口气,“好了,我们不需要再跑了。” 吴远道下马安抚着胯下的马儿对于刚刚的逃亡表示不解,“大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小红和小白差点都一口气背过去了。” “你懂什么,要不是你大叔我当年在军中担任过探听我们早就凉了。”姜小楼这一手听地的本领是当年在陈国军中偶然从一位老探听中习得的,之后他也凭借这一手绝活在各国军中很吃得香,“真是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边军,而且......” “而且什么啊”吴远道听到边军也知道事情绝对不简单,因为大梁的边军只有在边境开战时才会出动。 姜小楼一脸凝重且有些不解说道,“而且好像那百余名边军只是为了追杀一个人。”说完姜小楼一拍脑门一副死了爹妈的样子,“完了完了,怎么好事情赶不上,赶上这种倒霉事啊。爹娘,看来你们儿子过不了多久就要下来陪你们了。” 吴远道也清楚这件事很容易给两人带来无妄之灾,因为大梁军队一直秉持着宁可错杀绝不错放的原则,具姜小楼所说大梁军中每二十人为一小队,每个小队中配有一名探听与一名狗鼻子,探听是为了探查敌军的数量与方位,而狗鼻子则是负责追踪目标,他们可以通过空气中残留的气息一路地追踪,并且你无法通过其余的气味掩盖,因为准确地说他们追踪的是你的人气,只要你活着他们就能找上你,这也是大梁境内无人胆敢在城池周围犯案的原因,没有人想要惹上一支军队的追杀,因为结果只有你死,或者是源源不断地追杀。 不过大梁疆域是在是太过广阔了,大梁军队光光是驻扎于城池内就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而且还需要重点守卫五大城,所以在城与城之间的灰色地带还是存在着不少的盗贼与响马。因此这次的边军出现就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最要命的是他们两个离得还那么近,可以说按照常理来说吴远道以及姜小楼百分百要交代了(可是谁叫他是主角呢),“大叔,你说那个被追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喂!都要死了你还在意这个干嘛”不过很快姜小楼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也对,反正都要死了,管他呢。按我对大梁军队的了解这个人八成是个地方乱党,而且是个不大不小的乱党,因为要是太大的话那大梁可以趁早换个国号了,太小的话也不至于出动边军。”吴远道知道姜小楼这个家伙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可是心思比很多人都细,要不然也不能多次从灭国战争中活下来。 ...... “项柯!你就束手就擒吧。”原先的青衫男子此刻被黑甲边军给团团围住,百十把战弓早已瞄准了他,可是他的脸上却毫无畏惧,反倒一把将散落在面前的长发捋了捋,微笑着说道,“你们就别狐假虎威了,蝼蚁再多也只是蝼蚁。”只见青衫男子念头一动,射入体内的箭便脱体而出,那些伤口非但没有飙血反而渐渐愈合,见到这一幕的边军面色阴沉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使身受重伤但还是异常的恐怖。 “怎么了怕了怕就赶紧回去吧,这不是我和你们的战争,你们几个缩头乌龟还不出来!”青衫男子指化为剑朝空中斩去。 “唉项柯,你何必如此倔强呢。乖乖下马认罪不就好了。”原本空无一物的上空一名负手于身后的虬髯大汉现身而出,紧接着又有三名身着黑色斗篷的人出现在众人眼前,虬髯大汉朝三人居中的那人拱了拱手说道,“大人,这种小事就交给小人即可。” 居中那人冷冷地看了一眼虬髯大汉,霎时大汉便好似被一条巨蟒盯上一般吓得额头冷汗直冒,“熊纪,要出手就要必杀,之前要不是你们这些燕地武者太过托大何须我多跑一趟。” “是是是,小人知错了,大人饶命。”熊纪平时在燕地就是以手段残暴著称,凭借一身七境修为横行霸道,可是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双股颤颤连话都说不清楚,早知道上头这么重视这个项柯,自己当初就该多叫些人,当初得知命令时熊纪想的是自己与兄弟几个将这功劳独吞了因此没有通知燕地其他的武者,可是没想到自己带去的几个七境武者竟然拿不下这个同为七境的项柯,甚至还折了两个兄弟以及三十余名五六境的武者。 熊纪知道如果让项柯跑了别说眼前这个大人了,燕国公都不会放过自己,因为此次任务是京里某位大人私下嘱托他下手的,燕国公也不知晓,如果燕国公知晓自己瞒着他干这些事情日后自己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因为他会被当成京里的暗桩,被穿小鞋是逃不过了,于是他将这一消息上告京里,之后京里的那位便派来了眼前的这三位大爷,三个八境武者,可是更恐怖的是这三个一起出手居然也只是重伤了这个项柯,不仅让他跑了而且还惊动了边军。 “项柯,我再问一遍,到底是谁指使你谋反的” 项柯冷笑一声,啐了一口说道,“都说了没人指使还硬要牵连别人,要说为什么谋反的话......”突然他的眼神锐利地刮了一眼上空那几人,“吾等反非为自己,为的是燕地百姓,为的是天下百姓,朝廷只为稳固自身稳定而不顾百姓死活,即使再多的仁政也需要人去执行,执行之人不正再多的仁政都无用,我父项链见天查司糜烂不堪直言上谏反而落得一个那般的下场,圣人真的看不见世间的疾苦吗去他妈的圣人,去他妈的皇室。” 第四章 真假 听完项柯所说的话百余名边军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纠结,去年京中项链大人的事几乎闹得人尽皆知,因为项链此人为人刚正不阿,生活朴素,经常下乡与百姓想谈了解民间的疾苦,为了百姓他宁愿放弃放弃已经到手的高官厚禄,他知道虽然才经过短短十年的时间可是大梁的这些高官已经糜烂的不成样子,他们俨然取代了当年的那些大士族成为这个国家新的权贵,而且他们的族人弟子遍布整个大梁,其中大多数人都是随梁帝打天下的部将,大兴初年梁帝将这些大臣分于四个皇子助他们镇守四都,大兴五年平定士族大乱也出了大力,一个个都被封了国公,侯爵,伯爵。 经过多年的经营这些人占据了整个国家行政机构的每个角落,如果将他们一举铲除的话整个国家便会陷入瘫痪,届时大梁将会乱作一团,项链虽自知无法改变现状但还是愿意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他辗转于整个大梁八年,担任的都是些与民生有关的职务,而且他去的都是些落后的村落,致力于教化那些没什么文化的村民,为他们带去国都最新的种植技术,每个他去过的村落都记得这位来自中都的大老爷,并且这八年来他于学术方面也没有落下著有多部有关教育,农业,民生的著作,也正是因为这些著作他受到了大梁多数的文人的推崇,甚至有人称呼他为亚圣。 大业九年,项链上书梁帝,奏疏中说到天下之天查司十年来腐化严重,上自各地司主,下至司中衙役,其中燕地最甚,燕地地处苦寒之地粮食本就不充足,可是燕地各天查司上报的粮食产量却居国中头几名,经臣所查,此乃天查司虚报数目冒领钱财。此奏疏一出朝野轰动,有人忧,有人恼,项链身处于大殿之中全然不管周遭那想要生吞活剥自己的眼神,直言上书恳请梁帝彻查,可是谁知第二天项链便被家人发现死于家中,后来又在项链的书房中找出他与其余官员结党的证据,意欲打击与自己政见不合的政敌,且受贿金额高达二十万两,如今因良心发现无颜见圣人而自裁只求放过自己的家人。 此消息一出项家门口整日都有谩骂之人,他们觉得项链就是个伪君子平日的清廉都是装出来的,没想到背地里也和那些官员并无两样,但也有些人认为项链是受到他人诬陷,希望朝廷能够一查究竟,那些受过项链恩惠的百姓不敢相信那个和善的先生会做出这样的事,纷纷前往官府情愿,可是当地官府先是下令如若敢于闹事格杀勿论,紧接着在杀了几个出头鸟后人们畏惧官府的屠刀也就只得散去,有的人念及项链的恩德便为他在家中立了个牌位供奉起来,可是挨不住人言可畏,这才不到一年记得项链的人已经不多,人们只记得他是个伪君子,是个贪官。 ...... “大叔,你说项链是个好人吗”这个世上给吴远道留下深刻印象的就只有两人,一个是姜小楼,另一个就是那个人人喊打的项链,因为吴远道最佩服的就是那些以百姓为重的人物,上一世的亚圣孟子就说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可是有几个人又能真的做到,即使是那些大儒也做不到,正是如此在听说项链的事情后便非常的钦佩他,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方为君子。 “项链啊,他是个好人......可是这个世界好人是不长命的。”姜小楼闷了口酒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好人不长命,上一世也是这样啊,这一世还是这样。 “小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么个问题你觉得被追杀的那人与项链有关” “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因为除了这件事意外我想不到其他的事值得他们费这么大劲了。” ...... 听完项柯的话为首的那个黑袍人狂笑不止,“项柯,你这些话骗骗那些凡夫俗子也就算了,你以为能骗得了我!” “哦说来听听。”原本一脸悲愤的项柯此刻的神色居然被一种好奇的表情替代。 “贼子,项链这人我虽然不喜可是他的行事我深感佩服,他死的那一夜我和几个弟兄奉上命就在离他家不远的暗点处监视着,外人不可能动手,因此......动手的只能是府内的人。” “有趣有趣。”项柯好像是知晓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般笑着拍起掌来,浑然没有被包围时的危机感,“喂!领头的那个,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啊,虽然你才八境可是感觉你脑子不错。” 黑袍人闻言一把握住了腰间的佩刀,冷声说道,“项柯,你这是认罪了” “是又如何,你不会以为你杀的掉我吧”说完项柯脱去上衣,只见他的胸前嵌着一枚拳头大小的印着奇异花纹的钉子,“没意思了,我想要的情形达到了,穷途末路,然后绝地反击,哈哈哈哈。”言毕那枚钉子被项柯一发力排出了体内,随着钉子的排出项柯身上的气息开始了节节攀升,死气笼罩了方圆数里,血丝布满了他的整个身体,双眼的瞳孔涣散得不像个活人。 远在十数里外的姜小楼两人也发现了那片上空的黑气,“大大大大叔,那是什么东西”吴远道表示自己的三观又一次被刷新了,体积覆盖这么大的黑气这你妈也太离谱了吧。 姜小楼一脸凝重地死死盯着那团黑气,“那是活尸宗的人,这些垃圾怎么还活着......” “活尸宗” “当年我加入蜀国军队是曾与这些家伙作战过,那年岷地的活尸宗侵扰蜀国边境于是蜀王下令十万大军征讨活尸宗,这些畜生最喜欢的就是以活人为引做成尸丹,再让死人服下,服下尸丹的死人将会死而复活且能在死人与活人之间切换。” “切换是什么意思死人还能重新变为活人” 姜小楼一脸鄙夷地接着说道,“死人就是死人,即使是仙人也无法死而复生,说是死而复活都算说错了,什么切换什么复生不过就是他让你觉得你活了过来罢了,尸丹其实类似于控物术,只是他能模仿活人的气息罢了。” 这可不得了,要知道军队的狗鼻子只能嗅到活人的气而死人的嗅不到,以活人姿态活在人群之中等到需要他们的时候先行动手再切换为死人,这可太可怕了。 “大叔,那你们当时赢了吗” “胜是胜了,可是也只是惨胜,三万余好儿郎死在了岷地,当年应该将这些杂碎都剿灭了啊,现在的这个又是从哪来的......” 第五章 乱局 “活尸宗!”虬髯大汉熊纪颤抖地说道,整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因为当年蜀王征讨活尸宗后国力大损被大梁趁虚而入一举灭国,熊纪当时也是灭蜀大军中的一员,梁军攻占蜀地进军岷地后发现竟还有一些活尸宗的残党散落各地于是准备一同讨伐,刚开始梁军错误估计活尸宗的实力导致伤亡惨重,因为谁也想不到那些残党中竟然还有一名九境修士,要不是陈家家主及时出手才没有让更多的将士葬身,那日的场景至今还深深地印在熊纪的脑海里,吸食活人精气以滋养自身,复生死人为其作战,这种怪物任谁都不想遇到第二次,可是今日赶巧了,居然让他遇上了。 “活尸宗,你们这些杂碎居然还活着。”为首的黑袍男子已然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聚!”黑袍男子四周的气都被他聚到脚下,一个大阵出现在半空中,“起!”四十九柄飞剑从大阵中升起,“攻!”黑袍男子也没有废话直接使出了自己最强的剑阵,因为他知道生死相搏之时废话太多或是藏拙都是愚蠢的,四十九柄飞剑裂空而出朝着项柯攻去。 “原来是殷家的人啊,看你也才二十出头就能使出四十九柄飞剑,不错不错。”那飞剑一旦快接触到项柯便会被他周遭的黑气弹开,黑袍男子见状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不光是攻势起不了作用而且项柯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身世,“天四,你赶紧赶回中都将这一情况告知大人,天五,你即刻赶往燕国公府通知燕国公赶快疏散百姓做好备战准备。” “是。” 项柯歪着脑袋有些滑稽地看着为首的黑袍男子,“殷家小子,你不会觉得我会让他们走吧”说罢就看到那黑气开始聚集,化作一个个冰锥朝着边军以及空中的四人飞去,很快百余名边军便没了生机,并且当他们刚死那黑气边潜入了他们的尸体,然后那尸体上的血肉便化为血气融入了黑气当中,只留下百余具白骨,而空中的四人面对着越来越多的冰锥也渐渐地显得难以招架。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啊”熊纪一脸焦虑地看着为首的男子,他可不想葬身于此,要是现在死了那么人世间那么多好玩意儿就与自己无缘了。 “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啊。”那名被叫做天五的男子不快地说道。 为首的男子与天四此刻知道自己几人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因为眼前的这个项柯显然不止八境的修为,八境与九境的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这已经不是靠人数就能堆死的差距了。 ...... 姜小楼两人趁着那边几人混战的时候又跑出了数里路,这时候不跑的才是傻子,虽然有着主角光环也不是那么用的。 “大叔,这个距离应该没事了吧。” “应该没事了吧......不过如果人家真的要杀我们这点距离也没用。” 吴远道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那确实,尽人事,听天命。至少我们尽力跑了,死就死了。” 姜小楼以一种欣慰地眼神看了眼吴远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小子不错啊,越来越有我的风范了,修行啊比的不是一时之长短,而是比谁能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吴远道瞥了眼旁边臭不要脸的姜小楼只得无奈地搪塞到,“是是是,都是你教的好。”不过吴远道看着远处的黑云有些担忧地说道,“大叔,我感觉这次的情况非常不妙啊。” “确实有些不妙啊,连早该埋在尘土里的活尸宗都现世了。不过按道理这么大的动静大梁不应该这么安静啊,这团黑云只要眼睛没问题都能看见吧,真是蹊跷。” ...... 东都。 “老爷,殿下派人来了。” “来的是谁” “是李晟大人。” “请他进来吧。” “是。” 就在管家退下后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有些疑惑地对坐在椅子上看书的人询问道,“四哥,你说这殿下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派谁不好派个李家人来。” “估计是为了北边的事吧......”坐着的人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的管家禀告的声音,然后就是一身着戎装的魁梧大将迈着步子走了进来,“况哥,好久不见了。” “是啊,阿晟,两年不见你愈发有李世叔当年的风采了,不过你回来怎么都不先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备些礼物啊。”孟况放下手中的书籍来到李晟的面前为其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况哥,今日我来不是为了叙旧情的,我是带着祁皇子的命令来的。”李晟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拱了拱手有些生疏地说道。 孟况见状也不恼反而笑意更甚,“好好好,李将军请说。” “祁皇子说,孟况,北地之事你是否知晓” “禀殿下,下臣不知。” “好,不知就好。孟大人,殿下有令请您入宫觐见,请吧。” 第六章 宣城 “终于到了。” “这就是宣城啊,看起来好繁华啊。”眼前的这座城池可以说是吴远道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大的城池了,那高达二十米的城墙巍然耸立在眼前,商队在城门口络绎不绝地来往着,这种景象让吴远道想起了前世史书中记载的大唐盛世时的长安,这一世的这么一个边陲重镇都有如此规模,那传说中的中都该宏伟成什么样子。 “那可不,这宣城可是谷王的都城。” “谷王” “就是以前我和你说过的那个陈家家主。” “哦。”吴远道记得姜小楼曾说过这个陈家家主是大梁唯一一个异性王,梁帝将谷地分于他赐予他谷地独断之权,有事无须上报只需尽到守卫边境之职,可以说整个大梁即使是那四方王子都要敬他几分,“大叔,你当时说这陈家家主十年前就能以地仙之境斩杀那天仙境的吴国国师,那如今他的修为该会多强啊。” “江湖上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陈家家主境界虽然不是最高但战力仅次于观天阁的那位。”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来到了宣城的城门口,姜小楼告诉吴远道进了城千万不要多嘴,特别不要说关于陈家的事,因为那陈家的眼线遍布整个宣城,如果听到有人乱嚼舌根的话必定不会轻饶。进了城内两人便找了家客栈住下,一路上吴远道不止一次感觉有什么人正在盯着自己,可是姜小楼告诉他不要多事,进了客房后姜小楼在四周布下了能隔绝外界的阵法,“小子,有人跟着就跟着了,只要他们不先动手我们就只能等,因为在这宣城是不准械斗的,再说了,那两个尾巴也就五境,而且现在他们就在我们边上的客房里。” 听到跟踪自己的两人境界不高而且看姜小楼这优哉游哉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事儿,“大叔,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跟上我们的。” “放心吧,进城后才跟着的,应该和那件事无关,如果有关的话我们俩早就被下令逮捕了。”姜小楼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错哎,你小子有进步啊,连两个五境的家伙都能被你察觉到了。” “额......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还不是因为我的修行天赋太差了,所以我觉得至少该有一技之长吧,所以在练习听地术时我就想着能不能利用更多的感官去感知周围的环境,在街上的时候那两个人的气与周围人的气不太一样,所以我就多留意了一下。”虽然拥有了超越境界的感官可是如果能有的选的话吴远道还是想选修行天赋,毕竟如果境界够的话就算感知不够也没关系啊,打得过不就好了,唉,说多都是泪啊。 姜小楼听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修炼天赋是吴远道最为在意的,没有谁希望自己落在人后,而且吴远道这些年的努力都落在他的眼里,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卡在区区二境快一年了,这已经不是慢了,是非常慢了,唯一的好消息的就是吴远道的根基比大多数人都要稳固,“小子,没什么好在意的,你不是常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嘛,换个方向想,你虽然境界不高,但是你扎实啊......”姜小楼在看到吴远道那幽怨的眼神就立马闭嘴了,吴远道表示自己想要一个人静静,你这家伙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 中都。 昏迷了数日的殷成醒了过来,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内卫府中,我是怎么回来的项柯呢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殷成尝试努力回想当日发生的事情时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醒了。” 殷成一听见男子的声音浑身一震,赶忙准备行礼不过被那男子摆手阻止了,“你大伤未愈还是躺着吧。”殷成闻言为表尊重还是半窝在床,“参见青龙使。”青龙使是大梁四方镇守中的一员,原名孟章,四方镇守对应了天之四灵,东青龙,西白虎,北玄武,南朱雀,他们均是观天阁上那位的弟子,奉师命效忠于大梁皇帝,据说他们的实力与四都中的四大天仙不相上下,甚至还要略胜一筹,四人中玄武最为低调,白虎最为张扬,朱雀最为俊美,而青龙则是四人中公认的战力最强,天下修士无不以青龙孟章为偶像,殷成也不例外。 “我今日来是想问你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你的实力不可能是那项柯的对手,是谁杀了他又是谁杀了天四和天五为何独留下你一个” “禀大人,我也不知,只记得当时我正欲掩护天四他们突围,可是碍于属下学艺不精没有拦住他,天四与天五死在了他的手下,还有那个燕地武者熊纪也死了,后来我也被他打成重伤,可就在他要杀了我的时候项柯好像见了鬼一样拼命朝北边飞奔而去,而我因为伤势过重昏了过去,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孟章先是沉思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你所说的逻辑上没有问题,照你所说项柯那时可能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然后才会不顾一切地逃命,我们在燕地边境找到了他最后的气息,应该是死于什么人之手了。” “什么!项柯死了那大人可有什么线索” “我们只知那个动手的人很可能有地仙的修为,能在我赶到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见他的神遁之术必然已经出神入化了,好了,你先好好休息,今后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 听到自己的偶像说自己居然能帮到他殷成瞬间如打了鸡血一样大声地说道,“我一定会尽力的。” ...... 辽东。 “差点就被孟章那家伙追上了,现在的我可打不过他这个杀神。”出现在孟况府中的那人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有些后怕地自言自语着,“这次的动静还是太小了啊,下次一定要搞出些好玩的东西。” ...... 观天阁。 “师尊。” “孟章,此事我已知晓。” “那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顺其自然。” 孟章听闻阁中传来的话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作了作揖说道,“孟章明白了。” “去吧,去吧。” 第七章 怪闻 转眼间吴远道和姜小楼两人在城中生活了一周的时间,由于没有了经济来源两人只好回归原来的老本行,追凶。可是这宣城的治安真是好到离谱,七天时间两人接过最大的所谓的凶案居然是抓一个偷鸡贼,姜小楼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侮辱,再怎么说我姜小楼也是堂堂的六境修士,你居然让我去捉拿一个偷鸡贼,要不是因为你给的太多我姜某人才不会去呢。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客栈周边的人们都知道了姜小楼这一号破案小能手,有些什么不甚严重无法报官的事都会来找他,顺带着人们也记住了姜小楼身边的那个小跟班也就是吴远道了,因为每次去的时候这个小家伙的嘴总是很甜,而且总是说着什么顾客就是上帝再加上我们的小吴修士长得也还算俊俏,于是那些个阿姨平日也会给吴远道带些点心什么的,这么一来吴远道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办事姜小楼,吃饭不用愁,他一天的工作就是说好话,拍马屁,记下委托的案子,交还寻回的物件罢了,比起在北地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不知道好到哪去了。 “小子,你就是那个跑腿的身边的跟班”就在吴远道哼着小歌躺在小摊的躺椅上一个人来到摊前敲了敲桌子,听那语气不像是个好惹的主,于是他赶忙起身给这人倒了杯白开,加了两片茶叶,“哎呦,您怎么来了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啊。”吴式小技巧,不管认不认识先夸准没错。 摊前那人听完后顿时愣住了,挠了挠头,啧了啧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小子,不过老话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也就顺着话接了下去,“没想到你这小泥腿子还有些见识,居然还听过我大金牙的名号。” 额。。。吴远道也没想到这个家伙如此的不要脸,居然连客套都不客套一下,不过这也好,说明这个自称大金牙的家伙八成是个缺心眼的货,于是接着笑着说道,“嘿,您的大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唉,您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儿用得到我们” “事儿确实有,不过就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办了。” “您说!”吴远道一脸自信地拍着胸脯说道。 大金牙看吴远道的表情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环顾左右,朝着吴远道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吴远道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是什么非常棘手的活吧,但还是凑上前去准备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儿,“我跟你说,前些日子有个人死在我的家中......”吴远道一听这话立马吓得退回自己的位子上,连忙摆手说道,“您这活我可接不了,我们这儿是破案追凶的。” 大金牙一看就知道吴远道这是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于是赶忙说道,“不不不,这事儿和我没关系,那人是不知怎么的到我那的,我只是想你们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到底是怎么会事儿。” “那您怎么不去找官府呢”有事不找官府反而来找自己这种小摊位这其中肯定有诈。 “唉你以为我没找过官府啊,可是怪就怪在这儿啊,我前脚刚去报官后脚等官府赶到时那家伙居然不见了,不管我怎么说人家就是不信,就说是我患了癔症,街坊也都说是报应,可是我大金牙除了买卖些伪劣商品也没干什么坏事儿啊。” 正巧这时姜小楼办完差事回来,吴远道就将刚刚这事告诉给了他,姜小楼听完一口回绝表示拒绝掺和这种事情,听到姜小楼的回答大金牙一早的嚣张气焰早就不知去哪了,拉着姜小楼就哭诉起来,说什么如果他也不帮忙的话自己就无计可施了,因为这两天大金牙经常会看见那具尸体出现在家中,可是一找人去就不见了,他找过很多人可是他们都觉得是大金牙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两天他好不容易打听到城中来了一个新人于是决定抱着最后的希望来找姜小楼,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 “姜修士,姜大哥,姜仙师,就当我大金牙求您了你就帮帮我吧,我就请您随我走一趟看一看,如果真的没有办法的话我也不会怪您,要是能解决掉这个怪像的话我定当重金相谢。”此刻的大金牙就差跪着给姜小楼磕一个了,还是多亏姜小楼拦着不然大金牙真干得出来。 “你先回去,我们考虑考虑,等我们考虑完再给你答复。” 大金牙见姜小楼也没直接拒绝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止不住地点头,“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等到大金牙走后姜小楼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姜小楼,姜小楼也注意到他的眼神于是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蹚这一蹚浑水其实这种情况我是第二次见了,那时的我和你差不多大,有一趟去隔壁家串门的时候偶然听到的,隔壁的大人说村口有个人整日和人说在家中见到了鬼,可是除了他没人真的见过那鬼,后来那人就疯了,那人的情况就和这个大金牙一样,而且那日之后有人真的发现村中少了一人,只不过因为那人平日里没什么人际交往于是也就没人注意到他。” “再然后不会那具尸体出现在村口死去那人的家中了吧。”吴远道试探性地说道。 “没错,那具尸体真就出现在了那人的家中,还是因为腐烂发臭了才被人发现,经过仵作的核验,死亡的时间与那人见鬼的日子完全吻合。” 嘶吴远道深吸了一口凉气,“这事当年也没有人管吗”按道理不应该啊。 姜小楼摇了摇头,“死的人无关紧要谁会费力去查。” “那大叔你如今是想一探究竟吗”在吴远道的认知中姜小楼不应该会为了一个所谓的迷以身犯险,如果真有什么原因的话应该是死去的那人与他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你应该猜到什么了吧,后来被发现的那人是我从小的玩伴,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时的他一直说长大以后想要成为一名侠客,一人闯荡天下,可是他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明白,大叔。”吴远道知道姜小楼和自己说这些是为了让自己理解他,他没有当场应下也是想征求自己的意见,因为如果擅自做主的话会让自己也陷入麻烦,对于吴远道来说姜小楼就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无论他做什么自己都会选择支持。 姜小楼看着吴远道坚毅的目光笑着摸了摸吴远道的脑袋,“我就知道你小子够意思。” “那可不!” “哈哈哈哈......” 第八章 无念,青龙 第二日姜小楼让吴远道待在客栈自己一人前往了大金牙的家,一站在那宅子的外面姜小楼就感到一种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气息,没错,当年的气息和如今的这个一模一样,为求保险姜小楼先是施展御物之术进入宅子探查了一番,在确认了里面没有什么危机后走入了院子里,可是就当他踏入院内后他就感到一种错乱的感觉,似乎这院内的方位发生了什么变化,姜小楼回头一看,不看还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进来的那个门口居然消失了,不安笼罩了姜小楼,于是他又准备从院子的上空离开可是那上方的空间无止境一般,无论他怎么飞都飞不到高于围墙的位置,“他奶奶的,着了道了。” 见逃出无望姜小楼便朝着院子的里面走去,随着他的越走越深走过的路上的方位又发生了置换,渐渐地他的前方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姜小楼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发现进入了一个大殿内,是的,就是大殿,姜小楼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已经不在大金牙的院子内了。 “施主。”大殿的中心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可把姜小楼吓得不轻,于是一手紧握背后的刀另一只手结了个印,可是仅仅一瞬的间隙那人就出现在姜小楼的面前,“施主,贫僧无念是天竺来大梁传教的僧人,路上迷了路于是到了这宣城,见这府内有些蹊跷而且这家的主人也焦急万分于是便入府探查,没想到一着不慎着了道,刚刚贫僧若是惊吓到了施主请你见谅。” 虽然这个无念和尚这么说但是姜小楼也没办法不听啊,因为这个和尚的实力肯定远在自己之上打又打不过,于是姜小楼作了作揖有些抱歉地说道,“抱歉了,误以为你是坏人。这位......” “叫我无念就好了。” “无念,以你的实力也不能逃离这地方吗” “贫僧道行尚浅无力破阵。” 姜小楼撇了撇嘴在心里嘀咕道,你的境界还尚浅那我不是啥都不是了,不过嘴上还是恭敬地问到,“那无念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贫僧资质愚钝,如今十六才步入第七境。” 你他妈......要不是看你那一脸真挚(要不是打不过你)姜小楼早就动手了,十六就七境这个和尚也太逆天了吧,“无念小师傅太谦虚了。” 谁知无念双手合十接着说道,“贫僧资质相较于祖师确实愚钝,祖师当年年方十岁便步入六境,十二八境,十六成就凡仙,未过二十便已摸到天仙境的门槛,而立之年已是天竺千年来第一玄仙,可是之后祖师便不知所踪......”(为了方便各派境界都统一划分) 此时的姜小楼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无念口中的那个祖师是什么神仙啊,好吧人家就是神仙,不过姜小楼心中产生一个疑问,如果那个祖师和观天阁上的那人一站孰强孰弱 “打断你一下,无念,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呢” 无念笑了笑指了指地板,然后席地而坐微笑着说道,“施主无须焦虑,师父出门前说过我的劫难是在五年后,路上即使有困难也会有贵人想助。”说完便自行闭眼念诵起了经文。 姜小楼表示自己现在百分之一百地想要暴揍这个秃驴一次,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会有转机吧...... ...... 此时的城内不知为何突然下达了回家禁足的命令,且每家每户都被布了一道禁锢,吴远道和大金牙两人本在摊内等着姜小楼回来也被赶回了客房内,“吴小兄弟,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怎么知道。”经过一日的相处吴远道也知道这大金牙就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于是也就不再顾及那许多,看着满街赶人的军士吴远道为姜小楼的处境感到一丝的忧虑,隐隐地感觉这两件事情间可能存在着什么联系。 大金牙的宅子外,一行人缓缓地走向宅子,其中的六人均戴着面具,只有为首的一人面部无东西遮盖,而这人就是不久前还在中都的孟章。 “就是这里” “禀大人,就是此处。” 孟章也是前不久得知在宣城内有着一处活尸宗的秘密基地,可是因为宣城太过特殊于是形式上花了不少的功夫,“极阴之地,错不了了,和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处一样。”来之前孟章对于这次的情报表示很疑惑,首先,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的秘密基地如今就被发现了而且还是项柯被消灭后的不久。其次,宣城的那位修为可是不在自己之下,为什么他会任由这地方的存在为什么他又如此配合自己的行动这其中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可是孟章知道如果不抓住这一条线索的话就无法揪出那条藏在大梁的毒蛇。 孟章命手下六人看好四周后独自踏入了院内,一进入院内他便识破了那阵法,心念一动便找到了这大阵的阵眼,“乾坤倒置阵加小挪移阵,这应该是个八境阵法师布下的,即使九境的修为要出去也要费一番力气。”很快他便来到了姜小楼两人被困的大殿。 “又有人被困了”姜小楼一开始以为又有个倒霉蛋被坑了,不过在看清那人的模样后他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这个人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就是他一人屠灭了整个陈国大军无人可挡,青龙,孟章。 无念也猛地睁开了双眼,他不认识孟章可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非常的强,即使是比起大长老也逊色不了多少,有可能他还会略胜一筹。 “一个六境,一个七境,难怪你们被困在此处了。”孟章看向无念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姜小楼也感到孟章好像不是很喜欢无念小和尚,“天竺来的” “回施主,是的。”无念顶着孟章那巨大的压力艰难地回答到。 “你的师父是法严,法显,还是法度” 随着孟章越来越近无念只得使出满身金光苦苦地撑着,双眼布满了血丝,七窍流血,但还是开口回答道,“贫僧的师父是法严圣僧。” “看在你师父是法严大和尚的份上我今日就放你一马,他也算是佛教为数不多我看得上眼的家伙了。”说完后无念顿感一身轻松然后瘫软在地,可出乎孟章意料的是无念强撑着对他说道,“这位施主,贫僧不知道您为何对佛教如此的厌恶,可是事物皆有两面,希望有日您能改变对我们的看法。” 孟章压根就没有将无念的话当一回事,自顾自地朝着姜小楼走去,“你没受什么伤吧” “没,没有。” “那就好,只要是我大梁武者均是一系,须互助互利。” “遵命。”姜小楼早就听说这青龙孟章对自己人十分友善,如今看来果不虚传。 “接下来可能会很凶险,我就先把你和那个和尚一起送出去吧,免得等下波及到你们。” “多谢大人。” 第九章 仙人辛秘 孟章在送走两人后仔细地在殿内探查起来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他发现这个大殿与二十年前的那座有些相似但却多了些奇特之处,按照卷宗中对活尸宗的记载这个宗门已经有万年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神祇时代,活尸宗的人将一个名为玄阴的上古神祇称为自己的先祖,可是对于这个玄阴孟章翻遍了国都内的所有典籍也未曾找到关于他的信息,此处大殿的奇特之处在于殿内并没有供奉着理应被供奉的玄阴神像,除了岩壁与地面上的花纹整个大殿空无一物。 可是孟章在这个殿内感受到了一股气息,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于是他盘坐在地口中发出一些类似咒语的声音,然后整个大殿开始变得虚无了起来,时间在孟章的身边流过,画面不断地闪回姜小楼和无念两人竟再次出现在画面里,大殿的灰烬随着时间慢慢地消散,一些原本没有的东西出现在了殿内,突然孟章猛地睁开了双眼,“就是这儿了。”时间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还好只是过去了区区两百年时光,要不然我的时间回溯也难以找到这个节点。” 时间回溯这个神通是由孟章的大师兄星武,也就是北方玄武所创。对于这位大师兄孟章一直看不透,他曾问过老师关于大师兄的事情那时是孟章刚刚拜入师门的第二年,年轻气盛的孟章便想试探一下那个整日打坐的大师兄的深浅,可谁知自己到头来连大师兄的衣襟都没摸到,反而被大师兄放逐到了时间长河中去,后来孟章又挑战了几次星武,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以失败告终,他记得最近的一次是六十年前,那时的孟章已然成就天仙整个天下除了自己师尊他已无人可敌,那一次也是他离大师兄最近的一次,他来到了大师兄的一丈之内,进了一丈内后孟章这才清楚地知晓两人之间的差距,于是虚心向星武讨教,星武也不吝啬将自己的神通教于孟章,师兄曾说过修行在于静心希望孟章能以静坐来参悟,而孟章则认为修行在于历练与行走,于是自此之后孟章游历天下,最后在师尊的嘱咐下辅佐梁帝平定天下。 回到大殿内,孟章之所以选择这个节点是因为当他准备继续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被一缕目光所注视着,按理来说施展神通之人于时间长河之中就相当于高维世界的人,时间内的低维事物是无法发现自己的,如果有意外那就是那个人的实力很强,于是孟章便进入了这一节点,当他进入后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坐在一个石椅上,“你和星武是什么关系”那人以一种及其微弱的声音说道,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飘散一般。 孟章对于这人的话感到异常的震惊,这人认识大师兄那他也应该认识师父,那他是谁“星武是我的师兄,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是个快死的人......原来是他的弟子啊......” 孟章现在能确定这人与师尊的关系一定不一般,于是开口问道,“你认识我师尊,那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你” “你没听过我的名字很正常,毕竟我是一个罪人,全天下的罪人。如今我也快死了,也就不卖关子了,我叫曹华严,极天剑宗的弟子。” “什么!”愣是以孟章的定力也还是惊讶地喊出了声,极天剑宗,那可是五千年前的五大宗门之一,早在两千年前就被当时的离阳帝给灭了,这人说他是极天剑宗的弟子,那也就是说他起码活了快两千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的话,那自己的师尊与大师兄也至少是离阳朝时期的人,可是即使是当年的巫祖也才活了一千五百岁。 曹华严见孟章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于是接着说道,“其实到了玄仙境你的寿命最短也能活个五千岁,更有甚者能活八千年之久。” “可是为何有记载的玄仙最长者巫祖的寿命也才一千五百年呢” “巫祖哈哈哈哈,你真以为他是寿终正寝的” 此话一出孟章浑身一颤,一个恐怖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巫祖不是寿终正寝的那有谁能杀的了他那是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眼前这人又是怎么回事孟章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了,他知道能帮自己解决这些问题的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于是他将脑中的困惑一一告诉了曹华严,希望能得到他的回答。 “你还记得玄仙之上是什么境界吗”曹华严莫名其妙地问了孟章这样的一个问题。 “乾坤。” “没错,乾坤境。乾坤即可指天地,也可指阴阳,那乾坤境到底是阴还是阳,是天还是地这个问题你想过吗人们都说乾坤境无法达到,可是若是有人修至那至高境界是否会被人知晓呢仙人他终究还是人,只不过是个强大的人罢了,而人性的本质就是自私与贪婪,你以为真的没有仙界吗只是他们不想让你们知道罢了,那些仙人受着人间的香火而阻止凡人登天,如果这就是仙人你愿意去当吗” 孟章毅然地摇了摇头很果断地回答道,“那样的仙人我不屑去当,俨然一副小人嘴脸何谈仙人” “唉如果当年我能和你一样想就不会有那些事情发生了......小辈,走吧,此地的活尸宗已被我顺手解决,那院内的阵法也是我布下的,可惜我命不久矣所剩修为不到十一只得草草布了个阵,去吧去吧,希望你能坚守本心。”说完后曹华严便没了动静,孟章走之前朝这位萍水相逢的先辈行了个礼表达自己对他的解惑之恩,虽曹华严一直在说自己是罪人可是孟章的直觉告诉自己他是个好人。 孟章通过时间长河回到了两百年后的大殿内,经此一次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已经七零八碎了,如果曹华严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世间的人与圈中猪狗何异他准备回京后当面问一问师尊,若是师尊不说他再去问师兄,若是无人回答他便亲自去试一试这天上是否有仙人。 随着孟章的探查结束后姜小楼与无念也被送回了客栈,再然后整座宣城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人们虽然心有疑惑但也不甚在意,回到客房的姜小楼只是告诉大金牙一切处置得当让他别忘了送上答应过的厚礼,大金牙一听抱着姜小楼痛哭流涕,要不是姜小楼一脚把他踹了出去估计他就真成了大金牙的爹了,吴远道见姜小楼安然无恙也就松了口气,不过他在看到无念的那一刻感到既熟悉又有些惊奇,因为这不就是前世和尚的经典打扮吗,可是这一世的佛教在大梁几乎是举步维艰,所以能看到一个和尚在大梁也算是个稀奇事了。 第十章 仙人今何在 “这位小师傅,你不会是从印,啊不,天竺来的吧” “这位施主,贫僧确实是从天竺来的。” “那你们那是不是有个叫观世音的菩萨啊” 无念对于吴远道的话表示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很抱歉,我们那没有您说的这一位叫做观世音的菩萨。”吴远道听后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在这一方天地连观世音那位至高的存在也不曾出现过,看来这个世界和前世完全不同,甚至连那些仙神佛魔的体系都截然不同。 “小师傅,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吴远道,这位是我大叔,姜小楼。”姜小楼听完后白了眼吴远道,这人不清不楚的你就乱介绍 “贫僧无念,天竺僧人。” “小师傅,你这次来大梁是做什么差事来的啊” “贫僧来大梁是为了弘扬佛法。” “无念小师傅......” “叫我无念就好。” “额......好吧,无念,信仰你们佛教能有什么好处吗”此话一出姜小楼刚喝进嘴的茶都吐了出来,捂着嘴尽量地不让自己笑出来,这小子可真是个人才,当着人家一个出家人的面问有没有什么好处,真有你的,不过姜小楼也想听听无念会怎么回答这个有些无礼的问题。 但无念的脸上并未出现姜小楼预期的愠怒之情,反而笑着说道,“这便是我来大梁的目的。” 这次轮到吴远道尴尬了,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都像是在骂自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嘛,“无念小师傅,你这是在讥讽我吗” “不,小施主你误会了,人有利欲之心方为人,无欲无求的那就不是人了。” 姜小楼被无念的这句话引起了兴趣于是也加入了对话中来,“那无念小师傅你是与不是” “我是。” 姜小楼又接着问道,“那你所说的祖师是与不是” “是。” 此刻姜小楼站起身一脸笑意看着无念,“既然你是人,祖师也是人,修是人,不修亦是,那么修佛与否又有何意义” “姜施主果真好口才,可是于贫僧而言,佛就在于知人心,通人意,避人性之恶,从人性之善。没有人生来既是神圣,佛亦是由人而来,只不过他做到了不因利欲而堕落耳,我所说的并不是指某个特定的人,而是一个至上的理想,于我而言佛是如此的。” 吴远道看着眼前的无念想到了前世的那些个宗教,他们的初衷是坏的吗当然不是。他们给很多人带去了希望,使得他们能够有一个活下去的信念,但为什么后来的宗教无一例外都变得那般腐败不就是因为无念所说的因利欲而堕落了吗吴远道讨厌理想主义者,但不讨厌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不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指的是那些因现实不如意而自诩为理想主义者的人,他们并不是不想进入现实而是因为他们无法从现实中得利,若是他们能获取利益的话那么他们就会自诩为现实主义者,去批判那些理想主义者,这就好比有一个机制漏洞,你无法从中得利那它就是错的,是不该存在的,而当你能从中得利时他就是正确的,是理应存在的。 而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指的是那些为了理想能付出一切的人,但是这里说的理想指的是那种崇高的理想,如果理想很低或可以实现那就叫目标了,那些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为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理想奋斗着,付出着,即使失败再多次也还是义无反顾,他们往往会让人看不透,因为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来说一件事情无法得利便不值得去做,虽然这样的人有些“愚蠢”但这也正是吴远道佩服他们的原因所在,因为他们能不因利益而付出,只为了所谓的理想。 回到无念的话,这些话说到底无非就是摒弃人性之恶,可是又有谁能做得到呢人性之恶,其善者伪也,这句话的意思是人生来就是邪恶的,善良都是后天的伪装,吴远道对于这句由前世先贤荀子所说的话深表认同,因为若人性本善那为何有那么多少年的罪犯扪心自问一下,难道自己的小时候就没有产生过什么邪恶的念头有的小孩在偷拿别人东西后没有受到指责而继续偷窃,或者被劝导后仍然不改,他们知道怎么让自己获得更多更好地东西,这难道不是一种贪婪地表现吗很多的念头都是人生来就有的,如果没有律法的约束人与野兽无异。 吴远道朝着无念深深地鞠了一躬,郑重地说道,“无念,我对你的刚刚的话表示非常的佩服,希望你能坚守自己的本心让更多的人能够向善。” 无念也双手合十回了一礼,“贫僧一定会不负吴施主的期望。” 之后两人又探讨了许多关于理念方面的观点,吴远道与无念也是越聊越投机,一时间竟忘记了时间。一旁的姜小楼看着这两个相差无几的半大孩子,他知道两人此时所说皆乃肺腑之言,明明两人的身份与境界相差悬殊但竟能好似多年老友一般,世间最大的乐事无过于相识一两个知己罢了。 转眼间便到了晚饭的时间,两人这才发觉窗外的太阳已经落山了,这才只得停止了交谈,姜小楼经过这么久对于无念的观察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坏人,于是便帮无念在边上安排了一个客房,反正钱有大金牙担着,而且这也能让吴远道平日里不那么无聊,毕竟还是孩子嘛,总不能整日与自己这么个快不惑之年的大叔待着吧。至于隔壁的探子早就在封城结束后离开了,看来八成是城内派来监视自己这些外来修士的,见没什么情况也就作罢了。 ...... 中都。 孟章回到中都先是交代完差事便前往了观天阁,他想听听师尊会如何回复自己,“师尊,徒儿求见。” “宣城的事我已知晓。” “那师尊可知我在宣城见到了谁” “何人” “极天剑宗,曹华严。” “唉没想到他竟躲在了宣城,他如今怎样了”阁内那人罕见地流露出来一丝感伤之情。 “他早在两百年前就已作古。” 阁内先是一阵沉寂然后又传出了和平日一般毫无波澜的声音,“那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师尊,仙人何在”孟章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便问了有关仙人的事。 “仙人在九霄之上。”孟章听完后明白师尊这是承认了仙人的存在,而且与曹华严所说一样,仙人真的在那天上,可是接下来的话让孟章更加的震惊,“仙人在九泉之下。”什么!九泉之下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曹华严说过的关于乾坤境的言论,顿时孟章便感到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那人呢这世间的人算什么算他们平日无聊时观赏的玩物吗 孟章罕见地带着怒意地说道,“吾等为玩物乎” 阁中那人没有回答。 孟章作了作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在他离开后阁内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第十一章 沐家 没过多久大金牙试着住了两天发现果真没有了以往的怪相,于是赶忙命人给姜小楼送上了一份大礼,虽然这事儿其实和姜小楼没什么关系可是不拿白不拿嘛,于是姜小楼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大金牙的谢礼,而无念只是闭上了眼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听着姜小楼那些自夸的话无念作为出家人都表示听不下去了,吴远道则是习惯了姜小楼这不要脸的样子表示见怪不怪了。 “你瞧瞧,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用你小子的话来说这个大金牙就是为富不仁的狗大户,正常人哪能赚得了这么多所以我这也算是替老天爷让他出点血了。” 吴远道看着自我催眠的姜小楼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就拉着无念准备去这宣城内好好玩玩,毕竟自己也算是个小富豪了,再也不用为了生计去辛苦赚钱了,吴远道与姜小楼说了声便和无念出门去了,正在点钱的姜小楼也没听清楚吴远道在说什么点了点头就接着数起了钱。 一出门吴远道便想起有个周围的人经常说起的一个地方,吴远道按照人们所说过的线路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和无念来到了目的地,全宣城最大的风月场所,清风楼。也不为别的,他吴某人摊牌了,他就是为了来看楼里的漂亮小姐姐的,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见过的女的还没超过二十个,其中坦克还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不是太老就是太小,对于一个正常男性来说这样怎么行没钱也就算了,如今有了钱他吴某人一定要好好弥补这十几年来的遗憾。 无念一看这个清风楼就知道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风月场所了,说什么也不愿和吴远道一起进去,于是吴远道只好自己一人去欣赏这里面的美景了,可是一到门口就被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拦了下来,“小弟弟,我们这儿可不是小孩玩的地方啊。”吴远道还以为女人是觉得自己一个小孩没有钱于是拿出一锭银子递到了女人的面前,谁知那女人掩面笑了笑打趣道,“没想到还是个富家子弟啊,可是小弟弟,我们这儿不许小孩进入,除非有十五岁以上的人陪同。”焯!怎么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有未成年禁止入内这种规定啊!诶不对啊,十五岁以上吴远道好像想到了什么,扭过头一脸笑意地看了看远处站着的无念,小跑到无念的身边将这清风楼的规定告于了他。 可是无论吴远道怎么劝无念都是以出家人不得进入风月场所为由拒绝,“无念,无念小师傅,无念大哥,我吴某人求您了,就破这么一次戒呗。” “吴小施主,贫僧真的不能进去,再说了小施主你才不到十三啊。” 说到年纪吴远道真恨当时转世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挑个长得帅,个子高,天赋好,家境好,已经成年的呢现在除了长相还算过得去其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沾边。 就在吴远道自闭的时候一声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驾!驾!驾!前面的人让开!”只见一个马夫驾着一辆马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地疾驰着,全然不顾街上的行人。原本的吴远道就已经很郁闷了,现在还来这么一出故意的是吧 “吁你这和尚竟敢拦沐家的马车” 吴远道听到这话下意识就准备和身边的无念吐槽一下,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老套的剧情,可是一看边上,无念早就没了人影,和尚吴远道朝着马车看去发现无念正一手拦下了马车,另一只手护住了身后的一个老人家,“你妈的,真的打脸,老套的居然是自己......”吴远道见状也赶忙来到无念的身旁。 “哦还有同伙你们可知冒犯沐家人的后果” 吴远道一看那家伙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差点撞到人还这般强词夺理于是吴远道开口说道,“你这人真是不讲理啊,明明你们有错在先还这般作态” “我看你们和那老家伙就是一伙儿的,想讹钱说个数,装什么正人君子” “你他妈!我测尼玛!”吴远道真的忍不住了直接破口大骂,见那马夫一脸懵逼的样子看来他是听不懂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于是换了种脏话骂道,“彼其娘之。” 这一次那马夫听懂了愤怒地攥着马鞭跃下马车便准备给吴远道一鞭,“什么事啊吵得我耳朵痛。”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从马车中走了出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马夫一见男子走了出来赶忙跪在地上,“五少爷,这两个人拦住了去路还出言不逊。” 那男子大摇大摆地来到吴远道的面前,比了比他的个子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哈,一个小屁孩也敢学人家逞英雄,哈哈哈哈。”突然,那男子眼神一变恶狠狠地瞪着吴远道说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呵,无非就是个纨绔子弟罢了。”吴远道的话刚说完那男子一只手便朝他袭来,无念见状一个瞬步来到他身前拦下了那男子的偷袭。 “原来是个七境的修士啊,难怪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可是这里是宣城,在宣城陈家与我沐家就是天!你们这是在找死。”说完后那男子将一个通信符发向天空,“你们就等着被绳之以法吧。” 吴远道知道这逼玩意儿打不过无念这是要摇人了,“无念,跑得掉吗” 无念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已经被锁定了,这周围至少有六名七境修士在往这里靠。” “那你打得过吗” “施主,你太瞧得起贫僧了,再说了我打得过不还有你吗。” 靠!无念这是变相的说自己修为太低就是个累赘呢,可是人家说的也是事实,就算他能打得过自己也活不下来,跑都被包围了还想着跑呢“完了完了,无念你怎么不慌呢我们这次是跑不掉了。” 无念笑了笑还是那句话,“我师父说过我的大劫未至,大劫之前都会安然无事的。” “那大师有没有说过和你一起遇险的人会怎样” “额......好像没有。” 得,这次是完了,队友呢救一下啊,额,好像唯一的一个队友来了也没什么用。。 第十二章 魁 几息时间后六名七境的修士便包围了吴远道两人,其中为首的那人来到沐家五少爷的面前抱拳单膝跪下恭敬地行了一礼,“沐二参见五少爷。” 吴远道此时的心又凉了一截,没想到连堂堂的七境修士在这纨绔的面前都如此恭敬,他拉了拉无念的衣袖低声说道,“无念,这人和你比孰高孰低啊” “我强。” 吴远道没想到无念居然这么不谦虚,不过队友强对于自己来说是件好事,于是接着问道,“那你觉得自己能打几个你能一个打十个吗” “吴施主,这明明只有六个啊” “额......我那就是个比喻。” 无念思虑了一会儿说道,“这六人的实力属眼前这人为最强,其余的三个是七境中期,还有两个才七境初期,若是相互切磋我只有五分胜算,若是生死相搏我能稳操胜券,不过我也会身受重伤。”吴远道知道无念现在还在这是为了自己,不说无念一身修为想走无人可挡,单说那背后还靠着佛教那一尊庞然大物,这些人若是动了他也要掂量掂量佛教的分量。 想到这吴远道有些愧疚地对无念说道,“抱歉啊无念。” 无念笑着摇了摇头,“吴施主,朋友之间何须如此。”虽然在吴远道心里已经将无念视作了知己,可是没想到无念竟然能为了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喂!你们两个是当我沐攸沐五少不存在是吧”沐攸一脸不善地看着吴远道和无念,“沐二,你去教训一下这两人。” “是。”那名被叫做沐二的男子一个闪身来到无念的身前,一掌朝无念打去,无念浑身金光乍现那一掌的力量打在金光上便犹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殆尽了,突然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样沐二使出浑身解数闪回了原先的位置,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为刚刚躲开了那无形的一击感到庆幸,虽然那和尚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是沐二知道刚刚那一下要是自己不躲现在就该躺下了,他一开始以为无念就是个简单的七境中期,想着自己这个老牌七境怎么也不会拿不下吧可是刚刚的那一下让沐二知道,眼前的这个和尚比起八境初期的强者也是只强不弱,“布阵!” 其余的五人没想到这个和尚连沐二都拿不下,居然将沐二逼得要启用大阵,于是赶忙来到五个不同的方位站好,而沐二则是来到阵的中央主持大阵,他有些惋惜地看着阵中的无念,此等天骄若是再给他几年时间的话必然能名扬天下,可惜了,惋惜过后随着沐二的一声令下一道剑影自空中浮现,那柄巨剑的蕴含的威力即使远在城外的客商都感到了危险。 “无念,这玩意戳下来不会死人吧” “吴施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呢,这个剑阵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后来常用于军队当中,目的就是为了聚众人之力击杀那些高境界修士,你看这四周的屏障,就是为了防止阵中之人逃跑,所以这一剑几乎可以说是必中,而且这几人施展的剑阵完整度竟有了上古的六成水准,贫僧也不一定能于此阵下生还。” 吴远道这时只恨自己修为太低帮不上忙,要不是自己的话无奈早就可以跑了,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而且在这世上除了姜小楼以外就是有无念这么一个朋友,但无念不一样啊,他是佛门天骄有着很光明的未来,怎么能因为自己而丧命于此呢就在这时吴远道好像听到有什么人在对自己说话,可是四处看看也没有发现那人到底在哪,“别找了,我就在你的身体里。”然后吴远道便被拉入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宫殿内,那殿内的高台上端坐着一名长得有些像前世的日漫里的魔王,头上长着犄角,身后有着一对巨大的翅膀,“唉真是的,一个魔背起来喝凉水都塞牙,让我碰上你这么个废材。” “请问您是哪位” “咳咳咳我乃是这世间的第一天魔,远古时人们称呼我为魁。” 吴远道本来就很急了还碰上个这么个臭屁大王,也就没好气地说道,“我现在很急,你要是能帮忙就帮,帮不了我也没工夫听你吹牛。” “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挺对我胃口的,我就直说了吧,我可以帮助你们脱离困境,而且我还能让你十年之内成就天人,怎么样是不是心动了” “条件呢你为什么要帮我”吴远道知道一般这种剧情像魁这样的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他一定是另有所图。 “为什么因为我要出去,出去找那些家伙报仇。” “他们是谁”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在那之前我会帮你渡过一切的难关,不过前提就是你不得踏进中都半步。”吴远道听完魁的话感觉怎么想好像都是自己占据主动吧,只要借助魁的力量渡过难关后自己再以中都为威胁命他做事不就好了魁一看吴远道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于是略带些警告意味地说道,“不去中都为你好也是为我好,我也和你说白了吧,原先的那些仙神找不到消灭我的方法于是只得将我封印,可是当他们发现你的存在后便将我封印在了你的体内,因为你是唯一一具可以承载我的魂魄的肉体,这应该和你是外来者这一身份有关。” 听到自己最大的秘密被魁给道出吴远道冷汗出了一身,“可是这和消灭你有什么联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哼那群家伙发现只要将我封印在你的体内,然后我就会随着你的逝去一同消亡,你的寿命也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减少,而且你身体中的穴位也会运行不畅,气血比起常人可谓是孱弱不堪。” 没错,魁说的这些症状他都有,原本他以为只是因为自己的天资不佳才会这样,这四年来姜小楼带着他去过很多地方,拜访过很多名医修士,而他们给出的答案都是无能为力,在认识无念之后吴远道也让无念检查了一边自己的问题,无念只是回答到此非药石所能医治,而且无念发觉吴远道身体的问题像是上天所致,但又多了些什么手段。如今吴远道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那些所谓的仙神搞的鬼,去他妈的为了天下苍生,吴远道敬佩那些人但不会像他们一样为了天下付出自己的性命,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他人当做一枚棋子,一枚用完就可以抛弃的棋子,明明这些事情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为什么要他来承担这后果而且还是这般强盗行径,直接硬塞给你连问都不问。 “你说吧,我该怎么做”吴远道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和魁合作,因为如果魁说的是假的,他完全没必要和自己一起死,如果他能在自己死后活下来,那他也不会选择帮助自己,而且对于现在的吴远道来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简单,只要你放开对于身体的控制就好,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夺舍你的身体,如果我长时间存在的话城里的那个家伙也会出手。”听到这话吴远道才安心地放开了身体的控制,但还是在身体中留下了一个自毁符,如果他要夺舍的话吴远道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引爆这个身体。 即使在神海中吴远道与魁交谈了许久,但现实中也仅仅过去一小会儿,那柄巨剑还在空中凝聚着,魁在控制了吴远道的身体后先是活动活动了筋骨,看着天上的巨剑轻蔑地笑了笑,“真是好久没呼吸过人间的空气了这么好的空气就被你这么个碍眼的东西给弄脏了。” 第十三章 情义 首先发现吴远道状态不对的就是在他身旁的无念,因为他从吴远道的身上感受到了魔的气息,而且仅凭气息无念就感到了此时吴远道的危险,魁扭过头看着有些紧张的无念开口道,“我在这小子的体内都看到了,那个老秃驴能有你这样的后代实属不易,放心,虽然我迟早要灭了你佛教,但是看在你对这小子有情有义的份上今日就放你一马。”紧接着魁朝着空中吐了口气,一股冲天的气流出现在宣城的上空,以沐二为首的六人顷刻间便被撕成了碎片,然后魁一手抓起无念施展神通进入到了早已残破不堪的魔宫中,“差点就被城里的那个家伙发现了,放心吧,我的魔宫处于另一时空中即使是那些仙神都发现不了。” “多谢这位前辈,救命之恩他日定当相报,只是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你没搞错吧我是魔,你是佛门弟子唉” 无念一脸诚恳地回答道,“恩就是恩,过就是过,怎可混为一谈日后只要前辈不做大奸大恶之事,即使是刀山火海小僧都愿前往。” “我都说了,日后我是要毁了你佛门的,这算不算大奸大恶呢” “自然不算,佛以普渡天下人为己任,只要前辈不做出祸害人间的事便不算大奸大恶。” 魁又问到,“那如果我叫你杀了你的师长你会如何” “贫僧会选择自我了断,师长于贫僧有养育之恩,前辈于贫僧有救命之恩,两者皆是难以报答的恩情,于这两者之间贫僧做不出选择,因此只能自我了断。” 魁越聊发现无念和吴远道两人竟有些相似之处,而且出奇地对自己的胃口,“好了,小和尚,我不会让你去做那些太过为难的事,至于具体是什么事等到以后再说。”突然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说道,“我怎么把另外两个家伙给忘了,小和尚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等到魁回到事发地点时发现周围的空间竟透露出了丝丝诡异,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知道这人就是那宣城的镇守,陈家的家主,要不是自己的修为还没有恢复不然怎么可能连这么个小小地仙的伎俩都识破不了,“前辈不用紧张,小辈陈家陈渊之特来拜见前辈。” “哦你来见我是为了何事杀我” 陈渊之摇了摇头,“晚辈并不愿与前辈起冲突,只是受人所托转达几句话罢了。” 魁没想到自己仅仅是显了一次身就被人给注意到了,可是那人为何要这么做他是仙神那一派还是自己这一派的魁记得当年因为自己的败北整个魔族都被屠戮殆尽,不可能有人能活下来,就算活下来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角色罢了,“有话就说吧。” “我认识的那位想告于前辈三句话:一,不可有害人之心,若有杀无赦。二,你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所以在此之前我们勉强算是一个阵营的,此次你的气息我已替你遮盖了,不过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三,事成之后我必出手杀你。”陈渊之对于那位的口气之大也是十分的佩服,如果魁恢复了全盛的实力这世间有谁能制衡的了他啊。 “哈哈哈哈哈,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被人这么威胁,你认识的那人可真是好胆色,或者可以说是无知啊。”不过很快魁的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请你告诉他,我答应了,而且事成之后我也必杀他。” “那晚辈就告退了,提醒前辈一下,您现在的实力还太过弱小,日后须少现身在这世间。” “知道了,要不是这小子太没用了,不过也不怪他。对了,那两个人我要处理掉,他看到过这两个小子的长相。” “请前辈放心,我已经替前辈代劳了,此事原本就是沐家无礼在先,况且这沐家早就需要敲打敲打了。” 在和陈渊之聊完后魁也将无念从魔宫中带了出来,然后将身体交还给了吴远道自己继续藏在体内,经此一次后吴远道发现自己原先闭塞的几个穴位也变得畅通起来,他运功后明显感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感觉,可是他也只是高兴了一会儿然后便压下了这份情感,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对手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所以自己要比以往更加的努力,要尽可能地骗取那些仙神的信任,然后在他们露出破绽给予他们一击必杀。 “无念,今日之事我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吧。” “吴施主,贫僧答应你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此事。” 额.....吴远道很想吐槽其实早就有第三个人了,甚至还有第四个人。 客栈内的姜小楼听到远处的动静后第一时间就准备出门寻找两人,可是刚出客栈门口就被告知客栈被封了,不得出入,于是他就只能待在客栈内焦急地等着两人的归来,对于姜小楼来说吴远道就是自己的家人,家人出事他怎么能不急,好在他想起无念是与吴远道一起走的,这才安心一点,现如今看到两人安然无恙的样子心里的大石头也就落了下来。 回到客栈的吴远道在纠结了很久后还是将自己的事告知了姜小楼,他觉得自己不能连累了姜小楼,可是姜小楼听完后一拍桌子说道,“虽然很难接受,不过怎么听也是那些家伙不对,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而且与仙人作对想想就很刺激,我这辈子也没做出过什么大事情,没想到一做就是这么大的一件事啊。” “大叔......对不起。” “我们俩说什么对不起啊,其实在没遇到你之前我都快对这世间失去兴趣了,整日在大漠上为了生计而奔走实在是太无聊了,还好你这个满嘴奇言怪语的小家伙的出现才让我又感到了活着其实也挺快乐的嘛。” “大叔!”吴远道两世都作为一个没有父母照顾的孩子缺少了太多了关爱,前世为了养育老人他早早地担起了重担,一辈子到死都是在忙碌中渡过,短短的三十年都是为了他人而活,他的成长中没有父母家人的助力,靠的都是自己整日地拼命工作与小心翼翼地活着,而这一世虽然他早早地失去了家人,可是上天让他遇到了姜小楼这个不是父亲胜似父亲的人,现在听到姜小楼的话他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抱着姜小楼失声痛哭起来,他吴远道再也不是没有父亲的人了。 第十四章 离阳,炎君 吴远道几人在宣城置办了马匹与干粮后便一路向北朝着大漠前进,因为魁告诉他于大漠中感受到了当年陨落人间的魔剑的气息,魁说他之所以能够纵横远古就是因为这柄魔剑,魔剑本是开天之后这天地间最纯粹的一股先天魔气,魁游历天地时偶然发现然后便将这魔气降服并将其附魔于自己的本命法宝之中,有了先天魔气的加持原本就已近乎无敌的魁更是无人可挡,即使是那众仙之主也奈何不了他,于是只得承认他与魔族的存在。 “魁,你说你的魔剑如此强大那为何那些仙人不将它一同封印在仙界呢而且保不齐现在我们的头上就有几个仙人正看着我们呢,要想拿到魔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魔剑没被那些家伙带到仙界去,按照仙主的性格不应该会犯这样的错误啊,不过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其他更好地选择了,管他是什么原因就算是圈套也得去试一试,不然就凭你老老实实地修炼估计还没到地仙你那所剩无几的寿元就没了。” ...... 经过十数日的跋涉一行人终于看到了这一路上来的第一个城镇,虽然魁能感受到魔剑的气息,可是由于实力尚未恢复并且这大漠太过广阔,导致魁对于魔剑的定位始终不能有十足的把握,因此一行人只得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朝着一个方向走下去,漠北的恐怖之处就在于身处之中有时狂风大作你甚至连天上的太阳都看不见,而且沙漠中的野兽与变幻莫测的天气都会成为行人丧命的危险,听魁所说原本远古的时候这地方还是一片森林,后来因为炎君的坐骑私自下界使得这里的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树木被烧毁,湖水被蒸发,整片土地都被烧红了,一直到百年之后才恢复了正常,不过自此之后任何的植物都无法在这里生根,只有一些有着上古血脉的兽类能适应这里的气候,过了千年后生机才慢慢地在漠北重现。 “魁,那个坐骑受到惩罚了吗” “小子,你以为炎君会在意这些生灵的死活吗那次事故过后只有几个与人间亲近的仙神提出了质问,可是最后碍于炎君的权势也只能不了了之。” “那这炎君可真不是个东西。”姜小楼开口说道。 “我也觉得。”无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 “站住!你们几人是从哪里来的”城镇门口的守卫拦下了几人,表示要例行检查。 “我们是来自大梁的行人,本来想着去王庭做些买卖没想到途中遇到大风暴这才迷路了。”姜小楼上前往守卫的手中塞了一锭银子,给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那守卫掂量了下那银子然后冲着身后的人喊到,“这几个人没问题,可以放行。”守卫喊完后拍了拍姜小楼的肩膀,“还是你们这些商人懂事。” 于是三人就这么走进了这个城镇,姜小楼看城内的装饰断定这里应该是蛮族的一个营地,五年前大梁北击漠北蛮族,一举扫荡了大梁边境的蛮族解决了千年来困扰历代王朝的难题,可是由于漠北太过于广阔大梁难以控制,而且百姓没有人愿意来到这般贫瘠的地方,于是梁帝与蛮族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首先蛮族需要每年上供良马十万匹,其次大梁子民在蛮族境内拥有婚配与经商的优先权,最后蛮族王位新一任继承者须先行告知大梁朝廷,而且大梁还下令鼓励蛮族的人内迁,淡化蛮族的血脉。 “大叔,这些人是北国的吧”北国也就是蛮族的官方叫法。 “没错。” “我记得他们之前不是对我们充满敌意的吗”吴远道记得三年前和姜小楼去过几个蛮族的城镇,那里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像是看仇人一样,而现在蛮族人与大梁人相处的如此融洽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一切都是会变得,特别是有了家人和牵挂以后,北国人与大梁人婚配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现象了,而且加入大梁使得他们能获得更多的优惠,没人会和好处过不去的,多年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正统的北国人了。” 这时魁在吴远道体内说道,“看来这个梁帝还是个圣主明君啊,就是不知道和当年的离阳帝比怎样” “离阳帝” “那是两千多年前的王朝了,我也是从仙界那些家伙口中得知的,说起来那还是我第一次见他们那么慌乱呢,说什么必定要除掉下界的凡人,也就是离阳帝,原本在他之前历代人主都要祭拜上天,而这个家伙居然一脚踹翻了祭祀的大鼎,拔出长剑剑指上天,而且他不允许离阳百姓信奉仙神,这就使得那些仙人的念力来源大大受损,嘿嘿,那些家伙黑脸的样子真是过瘾,然后仙人接连下界去征讨那离阳,结果居然被离阳一个接一个给斩了,斩了仙人还囚禁了仙人的魂魄拿去炼化。” 虽然魁说的云淡风轻的,吴远道听得可是心惊肉跳的,那可是仙人啊,现如今要不是因为生命受到了威胁,不然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和仙人作对啊,可是这个离阳帝不但反抗仙人,而且还斩了仙人,这也太生猛了吧,“魁,那后来呢” “唉后来,当然是上面的那群家伙赢了,他们杀了离阳帝后灭了他的魂魄,使他不得入地府转生,然后立了一个听从他们命令的皇帝,继续接受着人们的供奉。” “这离阳帝也算是虽败犹荣了,能将仙人逼到这种境地。” “额......虽然我瞧不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但是在和离阳帝的战斗中一些老牌仙神还没有出手呢,就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炎君,他一个念头可燎原千里。” “那我不是死定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魁听了赶忙说道,“你不是有我嘛,千万别放弃啊。” “哦。”吴远道有气无力地回答道,魁一看吴远道这副神情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自己干嘛要和他说这些东西。 第十五章 “你们看那个是什么”姜小楼指着远处的一个商铺说道。 众人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商铺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沐氏商行”四个大字,姜小楼想起吴远道曾提起过他和无念两人曾与沐家发生过冲突,于是一把拉过吴远道悄咪咪地说道,“你小子当初是怎么处置那个沐家少爷的”吴远道当日只是和姜小楼说他们发生过冲突,但还没说过沐攸已经被陈家家主给做掉了。 “这可和我没关系,动手的是陈家家主。”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的话今日我们估计要免不了一场风波了。” 吴远道虽然也在意那沐家商行,但是也仅仅是在意而已,毕竟他可是要和仙神作对的男人,“大叔,我们的粮食和水不是快用完了嘛,就去这沐家商行看看吧,反正那事没什么人知道。” “也是,这一路上省吃俭用的,确实该好好补补了......” “我说的是买些物资......” “都一样都一样。” 吴远道转过身问道,“无念,你有什么想要的不毕竟你也是本大侠队伍中的一员,总不能亏待了你吧。” “吴施主,贫僧并无什么想要的,这次答应随你一起寻那魔剑是为了偿还前辈的救命之恩,前辈认为你的修为太低无法保护自己,于是让贫僧护你一路。” “好你个无念,现在居然也会嘲讽我了,你还我那个憨厚老实的无念。” “吴施主,我没有......”话没说完无念发现这段时间自己的性格确实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在寺庙的时候师父总是告诉他生气是不智的表现,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该保持冷静,可是当他那日看到即将被撞到的老人时先是想到没想就出手相助,然后在听到沐家家丁的话后他的心中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愤怒,因为那种不将人命当回事的行为触动到了他,无念记得当初问过自己的师父,如果他遇到令人气愤的事情会怎么做师父当时告诉他的是,万事皆有因果。可是在经历过那日的事情以及这段时间与吴远道的交谈,他的思想开始了变化,因为对于这个问题吴远道的回答是,遇到不公之事就该出手相助,遇到不法之人若是律法不管那就自行解决,特别是那句原谅他是上天的事,我的任务就是送他去见上天。 是啊,如果真的恶有恶报的话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恶人存活于世他开始怀疑师父说的很多话都是因为未曾到过凡间,其实像很多的得道高僧他们都未曾亲眼见过世间的疾苦,他们修了一辈子佛将普度众生挂在嘴边,可是却未曾做过一件于百姓有利的事情,就如吴远道说过,照着正确答案说会有错吗佛经中有一切的道理,有对于事情发生后该做出的操作,可是你未曾去做过怎么知道佛经是对的 吴远道以为自己刚刚的话让无念有些难堪了,于是开口说道,“无念,你没事吧” 无念摇了摇头,“没事,可能远道你说的对,我确实变了。” “啊你刚刚叫我什么” “远道啊,有什么问题吗” 吴远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无念,用手背测了测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无念哭笑不得地躲开了吴远道的手,用一种认真的语气说道,“远道,多亏有你,我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佛道,我的佛道就是于生活中实践佛法,用行动诠释佛法,也就是你说过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吴远道此时表示自己有些凌乱,这个无念和尚不会把当日自己和他说的马哲给听进去了吧自己这是无意中造就了一位新思想佛教徒 ...... 几人走进沐家商行后才得知这里的掌柜居然是一名女子,虽然这个时空的大梁女子的地位与上一世历史上相比有了不小的提升,可是女子还都是秉持着相夫教子的理念,这般抛头露面的也不常见,况且还是在这漠北,即使是男子都不愿到这苦寒之地来,因此几人对于这个女掌柜多了几分好奇。 “掌柜的,昨日的那桂花酿还有吗”一个北地打扮的男人熟络地走进店铺内大声地说道。 “王大叔,你先别急,我家小姐早就给你备好了,已经叫人帮你去捧来了。”一个类似丫鬟的女子听到外头的声音后拉开帘子走了出来。 “好好好,你们家的酒实在是太好喝了,既有南酒的绵绸又不失北地的熊烈,昨日我和哥几个两三下就喝完了,今日他们不在,我准备买一坛回去自己喝个痛快。” 听到那人所说的话吴远道几人对于这家店的兴趣更浓了,而姜小楼的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他本就是嗜酒如命,再加上这段时间因为赶路只得省着喝,现如今听到有如此好酒立马上前靠到那人的身旁说道,“这位老兄,这酒真有你说的那般绝佳” “一看你就是刚来的吧,沐掌柜这儿的东西个顶个的好,不光是酒其他的物件也不知比那北地的好了多少。” 就在这时帘子又被掀开了,这次出来的是一个比吴远道高不了多少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再配上脸上的淡妆,让吴远道想到了前世高中爱慕的那个女生,当时他就是因为那个女生不像其他的女生一样,总是花着一副淡妆而且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而瞧不起他,这让当时的吴远道一直深深地暗恋着她,可是高中毕业后两人就失去了联系,等到再见就是商场里看到她和她的男朋友一起挽着手的场景了。 那女子见不远处一个傻傻地看着自己的男子,心想自己好像也不认得这人吧 “沐掌柜你总算来了,那桂花酿呢我实在是等不及了,那酒真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了。” “王大叔,你去玉颜那结一下账就好了,这酒我会让沐七给你送过去的。” “有劳沐掌柜了。”那人道了声谢后连忙拉着那名叫做玉颜的丫鬟结账去了。 然后那女子直接略过了姜小楼来到了吴远道面前,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我们认识吗你怎么一直在看着我啊” “啊我我我.......哪有一直看着你。”虽然两世加在一起吴远道都快活了五十岁了,可是前世的自己因为出身关系一直出于不自信的状态,连恋爱都没有谈过,这辈子就更不用说了,连女的都没见过几个,所以吴远道总的来时就是一个老处男,处的不能再处了,听到那女子的话吴远道的脸红了一片,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看你,没有的话你紧张什么” 而此时的姜小楼见状来了一句,“我家这小子是被姑娘你的美貌给打动了,一时间竟看的入迷了,若是让姑娘感到不快我代他赔个不是。”然后姜小楼朝着吴远道使了使眼神,意思就是我都这样了你还不上 吴远道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本来还想搪塞过去的,现如今不是越描越黑嘛,“这位姑娘,我一见姑娘想起了一位故人,因此触景生情才会失了礼数,请姑娘恕罪。”说完后姜小楼朝吴远道竖了个大姆指,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上道的嘛。 那女子闻言也就不再深究,其实她只是想单纯的问一问,怎么就赔罪和恕罪了啊“好吧好吧,我就原谅你们了。” “多谢姑娘。” 第十六章 沐雨,牧龙 “我叫沐雨,宣城沐家人氏,几位是从大梁来的吧。” “原来是宣城沐家小姐,失礼失礼,我们几人确实是从大梁来的,原本是想去北国王庭做些生意,可是谁曾想半路遇上了沙暴,不单货物损失殆尽,就连我们几人的小命都差点不保。”姜小楼一听就将之前想好的那套说辞拿了出来。 “原来如此,那几位今日前来是为了进货还是补充物资” “我们来此就是听说沐小姐这儿的货都是顶好的,我们几人需要一百斤的干粮,两百斤的水以及......刚刚的那种好酒。”姜小楼说着说着吸了吸快流出来的哈喇子。 沐雨一看姜小楼的样子就知道这人铁定是个酒鬼没跑了,接着对玉颜也就是她的那个贴身丫鬟吩咐道,“玉颜,除了刚刚客人要的那些你再把我窖藏的那坛五十年的好酒拿出来,就当我送给故乡之人的一份薄利。” 吴远道听后立马上前说道,“沐小姐,此等大礼我们无功无劳怎可收受。” “无妨,就算这次来的不是你们,换做其他的大梁人我也会将这坛酒送于他人的。” 吴远道从沐雨的语气与神色中感到了一种远在异乡的孤独感,漠北之地连男子都避之不及何况是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子,“那我们就谢过沐小姐了,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这小子,比我都要小上几岁吧怎么说话和那些酸儒一般,有话就说。” “确实是我太过拘谨了,沐小姐,你既然想念故土为何不回去呢” 闻言沐雨怔了怔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懂。”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心酸,吴远道知道这其间必然有什么难言之隐,况且自己与她原本也只是萍水相逢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也只好说道,“抱歉,让沐小姐伤心了,小子只是想告诉小姐,人生百年,只求不留遗憾。”吴远道这也是因为两人今后可能就不会再相见,不忍心见到她因远离家乡而伤心,因此想在这短暂的相处时间里尽自己所能,但愿能帮到她吧。 “不留遗憾......是啊,不留遗憾。”沐雨像是相通了什么似的冲着吴远道笑了笑然后说道,“多谢这位小兄弟了,对了,还不知几位尊姓大名呢” “小子吴远道,原先宁国人,马上十三了。”吴远道还特意将自己的岁数多报了一岁。 沐雨听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没想到你才十三啊,刚刚听你说话的样子还以为你只是长得小而已,我想怎么也得有个十五六吧,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然后就是吴远道不淡定了,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大黄一样跳了起来,“这有什么好笑的啊!搞得好像你比我大了多少一样,哼!” 沐雨看见吴远道现在的模样笑的更是大声了,“哈哈哈哈,是是是,我是大不了几岁,可是你还是个小屁孩啊。”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吴远道有些生气地躲到远处的角落去了,原本那些男的嘲笑自己年纪小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一个接一个的女的也拿自己的年纪开玩笑,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男人吧......额,好像自己确实是个小屁孩,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然后我们的吴小朋友又陷入了深深的自闭当中。 姜小楼见了表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沐小姐,我家狗子就这副德行。”然后他还将吴远道想去清风楼却被人以年纪太小给拦了出来的事告于了沐雨,沐雨听后居然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起来,“原来如此,看来是我伤了吴小家伙的自尊啊。”吴远道听后以为沐雨这是在给自己道歉,可是当他看到沐雨那狡黠的表情后心情更差了。 ...... 几人在沐家商行与沐雨越谈越起劲,一来二去就熟络了起来,不过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在拿上物资后几人便告别了沐雨,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小道子......” “停停停,我都说过别叫我小道子了,听着像个太监。”也不知道姜小楼是哪根筋不对了,想出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哦,好的,小道子。” 吴远道看着姜小楼那贱贱的表情也就选择了被迫接受,于是姜小楼接着说道,“你说这个沐家小姐怎么就和那沐攸差别这么大呢不光是所处的环境还是性格。” “这个确实,这两人的差别确实让人无法想象,要不是沐雨自己报出了宣城沐家的名号我都以为是我们搞错了。”然后吴远道对那一言不发的无念说道,“无念,你怎么看” “我觉得这个沐施主挺可怜的。” 吴远道虽然也这么认为,但是他知道无念所说的绝对没那么简单,于是接问道,“莫非你是看出了什么” 无念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佛门有一门神通就是能看到一个人的吉凶,我因为不感兴趣只学了个皮毛,只能简单地看到一个人一生的大致走向,也就是偏大吉还是偏向大凶,而这位沐施主......” “偏向大凶。”无念听到后沉默了,当初他不喜这门神通就是觉得一切皆有天数,知晓了也不该去改变因此也就没必要去学习这种鸡肋神通了,最后还是在师父的强迫下才习得这神通的前三式,可是现在的无念认为知道了就有义务去改变,于是在知道了沐雨的人生走向后他后悔了(别纠结为什么无念要对沐雨用这个神通,问就是为了剧情),这种知晓结局却不知该如何改变的无力感笼罩着无念。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知道了就该去尝试改变,去他妈的定数,我们可是要和天作对的男人,不是吗” “没错,远道你说得对,不去做过怎么知道会如何呢”无念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的斗志。 “这才对嘛,这才是逆天而行小队的一员嘛。” ...... 辽东关外。 “你们是谁派来的”只见青龙孟章的四周围着十数名异族装扮的修士。 “孟章,我们部族与大梁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如此紧紧相逼。”异族中较为年长的一人拄着拐杖对孟章说道。 孟章闻言只是轻蔑地笑了笑,“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劝你们还是交代清楚此行的目的,不然我不日亲自前往胡虏王庭质问你们的王。” 此话一出异族的人群中人人纷纷交头接耳地吵闹了起来,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做得出所说的事,“族长,要不就告诉他吧。” “是啊,不然连累的是整个国家啊。” 那老者见状也只得长叹一声对孟章交代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在得知情报后孟章也如约放走了他们,毕竟他们也没有做出什么危害大梁的事,牧龙氏这个奇怪的姓氏吸引了孟章的注意,这个老人说他们此行是受了一名神秘人的命令来寻找牧龙氏的墓地,至于找到后该干嘛那个神秘人也没有告知他们。 “看来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第十七章 新的开始 “沐姐姐,我们来拿昨日剩下的那坛酒了。” “原来是远道来了啊,无念小和尚也来了。”沐雨亲自捧着一坛酒走了出来。 “沐姐姐,下次你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会让无念拿的。” 无念有些无语地说道,“跟你说为什么要我拿” 吴远道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无念,“因为我还小啊,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怎么可以干这些重活呢”听完吴远道的话后无念也不想跟吴远道再说什么废话,从沐雨手中接过了那坛酒,反正对于自己来说这点重量也算不了什么,不过无念下定决心等吴远道成人后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大梁男子十五成年,女子十三)。 “沐姐姐,你要不要到时候等我们办完事后一起回大梁一趟啊”吴远道知道沐雨肯定有她的难处,经过昨日的谈心几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到了无所不谈的地步,除了这个扎在她心头上的刺。 “唉远道,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们就是因为不想你们被迫卷入这场风波。” 其实对于吴远道来说得不得罪沐家也无所谓了,毕竟就连沐攸也算是间接死在了自己的手上,而且吴远道看沐攸的德行就感觉沐家铁定好不到哪去,当然沐雨除外,“沐姐姐,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朋友有难我们就该出手相助。”无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沐雨闻言后顿感到心里暖暖的,自出生以来这也是她第一次从外人的身上感到了家人的感觉,她的眼里泛起了泪花,因为这么多年来的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远道,无念,谢谢你们。”然后沐雨带着两人来到了后院的雅间坐下,一边坐着一边将自己的经历告于了两人。 原来沐雨的生母在她两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而因为她是个女儿在沐家受尽了白眼,就算是下人都瞧不起她,后来的沐家家主又娶了四个女人,那几个女人都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样一来沐雨的地位就更加低微了,每日只能吃些他们剩下的饭菜,有时甚至连这些饭菜都会被下人给抢走,从那以后沐雨就下定决心离开沐家,离开这个伤心地,于是在她十岁那年随着沐家的商队来到了这个城镇,由于她平日里对这些下人的态度都很好,没有其他沐家人的盛气凌人,商队里的人自然也愿意听这位不受宠的沐家小姐的话,到了城镇后沐雨凭借这些人与一笔初始资金在这里站住了脚跟,经过七年的经营这家沐家商行渐渐地闯出了名堂,不光是本地的人就连百里外的人都愿意到她这来进货。 可是这些成功始终都掩盖不了她心中的孤独,明明她在大梁有着那么多的家人可是她却回不去那个家,或者说是她不愿回到那个家,她知道就算自己回去也只会和以前一样,一样的被人忽视,一样的那么冰冷,“远道,其实我不是怀念那个所谓的家,要的只是家人。”沐雨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是真心想帮助自己,可是他不可能一直陪着自己,他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沐姐姐,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啊。” “啊” “我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啊,说不定你在路上就能找到你真正的家人呢”吴远道想的是沐雨之所以伤感只是因为一直自我封闭,禁锢在这个城镇,不愿意出去走走,去外面看看,这就和当年吴远道大学时一个人安静的时候一样,那时的自己总是想以后的自己该怎么办以后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而越想他就越对未来感到烦躁,可是当他真正行动起来后这种烦躁就减淡了,说到底其实就是自己太闲了,光想而不做只会让人消极。沐雨也是一样,被困在那痛苦过往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既然已经失去那就应该朝前看,过去没有的一定没有,现在没有的未来不一定没有。 吴远道见沐雨似乎是有些心动了,可是还是有些纠结就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了,于是开口说道,“沐姐姐,若是你放不下这里的人与事的话我也不强求你。”这种事情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走的出来,不然他总不能把人家强行带走吧。 “远道你说得对,人总要向前看嘛,故步自封只会一无所成,至于这里的事情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要说有什么留念的话也只有玉颜了,她从小就和我一起到这地方来了,我们虽是主仆更是姐妹,等下我会问一下她的想法,如果她不愿意离开我会将这个商铺交于她,这样的话至少能保证她一生衣食无忧。” 吴远道为沐雨愿意和自己一起走感到十分地开心,因为这样一来即使沐雨遇到了什么事自己也好出手相助,直到她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个人,沐雨随后便去询问了玉颜的意向,玉颜表示自己很想和沐雨一起走,可是她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还准备在他归来后两人就成亲,沐雨得知后欣慰地摸了摸玉颜的脑袋,“傻姑娘,你看上的是那个从北庭来的商人吧,那人确实长得一表人才,而且性格也还不错,勉强配得上我家玉颜吧。” 玉颜听后害羞地捂起了脸,连说话的声音都非常的小声,“小姐”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以后也别叫我小姐了,叫我沐姐姐就好,既然你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那我也不好拆散你们,那我不在的时候商行就交给你了,之前的那城内的房子就当我给你们的嫁妆,平日若是有需要你也可以自己到商铺取钱。” “小姐大恩玉颜永世难忘。”说完就准备跪下,还好沐雨及时拦下,“都说了今日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姐妹之间随点嫁妆也很正常嘛。” 玉颜听后也不好再推辞,姐妹俩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后玉颜突然说道,“沐姐姐,我觉得那个叫做吴远道的小家伙挺不错的。” 这次轮到沐雨脸红了,“你说什么呢我比他还大了四岁呢,谁会对那样的小屁孩感兴趣啊。” “我懂,沐姐姐不会喜欢那种小屁孩的。” “好啊你,你这小玉颜就知道戏弄我......”然后就是女人间常见的互相挠痒的时间。 ...... 在打理好一切后沐雨特地命人买了辆可承载八人的大空间马车,说是马车其实拉车的是可以在沙漠中行动自如的地行兽,这样一来几人身处大漠中即使遭遇风暴也能安然无恙,吴远道在看到这个“马”车的时候可以说是惊掉了下巴,这不就是古代的豪车嘛!我去,真是万恶的资本,泪水从他的嘴角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魁,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啊再走真的要到王庭了。” “这个方向肯定没错,我感到魔剑的气息再越来越浓郁了,而且八成我的魔剑就在你说的那个什么王庭里。” “靠!”吴远道一下子没忍住大声地喊了出来,这可把车内的几人吓了个不轻,知道魁的存在的两人还好,可是不知情的沐雨可就不好了,“你干嘛啊吓死我了。” 无念和姜小楼赶忙为吴远道打圆场,说吴远道这就是一时抽风罢了,然后还把吴远道以往的经历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边,沐雨听完后对于吴远道的遭遇表示同情,她没想到吴远道竟然也有这么惨的过往,可是他还是那样若无其事地安慰自己,“远道,没事的,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正如你说的未来会更好的。” “额......其实不是......” “我知道。” 看着沐雨那同情的眼神吴远道知道这越解释越像是狡辩,也就默认了,反正他们说的大体都是对的,自己这一世确实没爹没妈的。 第十八章 东都。 萧祁赤裸着上身躺在王座上,眼神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我要的东西你们找到了吗” “禀...禀殿下,我们原本就要取到了,可是......” “可是什么”萧祁此刻的双目已然不是常人的模样,若是经历过多年前士族之乱的臣子就会发现这是萧祁即将化龙的前兆,霎时间整个大殿的气压高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殿下饶命啊!都是那个司马康,要不是他,属下岂敢不将那物件拿回来。”跪在地上的那人浑身颤抖着说道,他可是太清楚这位殿下的性格了,若是你无用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你。 “司马康就是那个东海巡按使” “没错,就是他,之前我们在东海的生意就多次被他给搅黄了,这次他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消息,居然提前将那东西转移到府内,然后又派了一名九境的修士专门看管,属下怕耽误了殿下的大计这才放弃行动先行赶回都城禀告殿下。” 萧祁听完后一手搂过身旁的女子,用一种略带戏谑的语气说道,“歆儿,你们司马家可真是人才辈出啊。” “萧祁!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我的家人的。”司马歆虽然身在萧祁的怀中,但是那眼中的狠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哈哈哈哈,那是当然......”萧祁抱起司马歆将她轻轻地放在王座上,突然,萧祁猛然转过头朝着台下的那人张开的大口.....一脸嫌弃地说道,“嘁,这个废物不光做事不力.....你说是吗我的爱妃。” 司马歆看着倒在地上涌着鲜血的半截尸体,此时萧祁的笑容显得是那么的诡异与恐怖,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就像是凝固了一般,听到萧祁的话后竟然如同提线木偶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萧祁见司马歆点头后开心地拍手叫好,可是他的下一句话却是,“”说完后萧祁便招呼侍卫清理掉殿内的垃圾,并命侍女将司马歆送回了后殿,一切恢复如初后一个中年男子被萧祁传唤了上来,那男子身形如同铁塔,袒露在外的双臂与脸上遍布伤疤。 “参见殿下。” “卢勇,东面需要你跑一趟,去帮本王取一个物件。” “是。”从这男子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就像是一个死人般冰冷。 “下去吧。” “遵命。” ...... 北御。 如果说东都是繁荣盛世的话,那么北御就是荒芜的,比起东都的城墙北御的还要高上十米,城外的护城河宽二十米,河底养有食人的怪物,通往城内的石桥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放下,城墙上的甲士均佩戴着厉鬼样式的面具,眼神中除了冷漠空无一物,若是从城外看去整座北御只能用肃杀二字形容。 城内一处民屋。 “三娃子,回来了。” “是啊阿爹,今日城内无事队长就让我早些回来了。” 随后屋内又走出一老妇,见到儿子回来赶忙上前拍了拍儿子身上的尘土,关切地说道,“三娃子,赶紧把甲卸了吧,怪重的,阿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菜。” “阿妈,我远在两个拐角就闻到你做的饭菜味道了。” “你们先吃,我再坐会儿......”老汉开口说道。 老妇本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被叫做三娃子的男子知道自己阿爹是在等什么,他是在等大兄,他们一家或者说是整个北御的人世代都是从军,三娃子的大父,阿爹,大兄,二兄包括自己都是军人出身,大兄早年在宁国从军,后宁国被灭又从梁军,大业二年大梁平定东北诸部落时随军出征,可是就没有回来过,自那以后自家阿爹就像这样每到日落时分便独坐家门,就是为了等大兄能有一日归家。 ...... 北御王城。 “大皇子,这次是东北部落今年第十次动乱了,这些家伙到底想干嘛” “是啊他们动乱不为钱,不为粮,能为了什么” “要我说啊,干脆杀干净算了,这些家伙整日不老实留着干鸟用。” 与东都截然不同,北御的王宫大殿没有那些华丽的装饰,可以说和军中大帐别无两样,殿内的诸人除了武人还是武人,说起话来整一个大老粗和东都那些文人天差地别。 “都给我住嘴!”站在王座旁的一人开口吼到,一声令下后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见诸将安静后王座上的人缓缓起身,凝视着大殿中央的地图说道,“他们应该是在掩饰什么。” “殿下是说这些部落的动乱只是表象”王座旁的那人闻言也是一脸凝重,他知道这位殿下从来不会说没把握的话,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些部落这么拼命 “没错,前些日子孟章曾和我说过在东北遇见过北国来的人,他们在找一个名为牧龙氏的墓地,我认为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大皇子萧简年少时就结识了游历天下的孟章,两人你来我往脾性相投就成了知己,后来萧简自请镇守北御,有人说他是为了名利萧简也不否认,毕竟人生在世不为名利的能有几人,可他却也实实在在地替自己,替大梁,替天下镇守了十载北境,身为皇子他不单运筹帷幄,对待士卒毫无身份高低之分且不论出身一律以军功晋升,也正是因为如此萧简于北御及北境众将士的眼中就是唯一的统帅。 “既然是青龙使的消息那么肯定不会错了,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王郃,你先行领军进入东北,就以捉拿叛贼为名监控诸部落,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要找到那个牧龙氏的墓地,在没有找到那个墓之前不得放一人出入部落。”萧简从孟章的口中得知,那些寻找牧龙氏的北国人实力都不低,但是在北国大梁有专门监控这些高阶修士的组织,一旦他们离开北国都会有人通报,而这次非但没有通报反而还让他们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东北,这期间必定有猫腻,萧简再结合前段时间那个项柯在大梁境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最后还是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杀了,还有就是近几年东北部落的叛乱越来越严重,几件事很难让人不将他们联系起来。 “王郃领命。” “其余诸将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出击。” “遵命!” ...... 诸将离开王庭后殿内就只剩下王郃与萧简两人,王郃见萧简紧锁的眉头就知道这次的事情绝对非常的棘手,于是来到萧简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简,事在人为,无须过于焦虑。” “唉阿郃,我愁的是这次我那个弟弟怕是也牵连其中啊。” 在军中时王郃与萧简就只是上下级关系,而实际上两人自小就相识,王郃的父亲是中都王家的王彦殊,梁帝萧景的奶娘就是王彦殊的母亲,王家与萧家更是世交自两百年前就已是相辅相成,梁帝登基后封王彦殊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虽后来四王就藩后这个大将军的实权大减不过帝国的中心,中都的禁军仍由王彦殊统率,而王彦殊也十分识趣,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至于那禁军虎符也早就上交了梁帝,也不结交朝中大臣乖乖地当个富家翁,最多也就是在京郊走马垂钓。既然王彦殊已无可封赏,梁帝就将王彦殊之子王郃接到宫中作为萧简的伴读,年仅七岁的王郃就已贵为三品将军(大梁将军共九品,除去大将军这一虚职一品将军为最高),后来的王郃伴随萧简南征北战,也是为数不多愿意陪萧简到这北地的人之一。 “祁” “没错,祁的心思我哪会不知道,可是兄弟相争只会导致天下动荡,前朝的教训还不够吗我不会与他相斗,可是不代表我不会防他,若是他真的失了智想要祸害天下我必定除之。” 王郃知道在萧简的心中百姓与天下为最重,他也是看中了萧简与其他皇子的不同之处才愿意效忠于萧简,“阿简,这次的事情你还是要上书陛下为好......” “我知道,这次我准备亲自入京。” “什么!”王郃激动地喊出了声,“你要知道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这天下可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安稳。” “我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亲自入京,这样才能引出一些躲在暗处的老鼠,若是他们不出来至少可以说明事态还没有那么严重,他们还是有所忌惮的,我意已决,不必再劝。”萧简接着又从怀中摸出了一枚虎符,“这是北御二十万大军的虎符,若是我有不测这些弟兄就交给你了,到那时你要替北境边军找到一个新的明主,至于东北的事我已让秘卫去了,你近段时间就待在我的府内。” “遵命!”王郃知道多说无益,萧简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于自己,自己又怎能女儿作态。 “这天下......我们一定要守住。” 第十九章 抵达,踪迹 “别睡了别睡了,马上就要到北国的都城了。” 吴远道闻言一手掀开马车的帘幕脑袋探出车外想见识见识传闻中的北国都城到底长什么样,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原以为这北国都城应该和路途中见过的蛮族城池一样都是粗犷的风格,没曾想就算那宣城与之相比都要逊色不少,“大叔,这个北国的都城怎么和其他的城池画风不太一样啊看起来有些中原建筑的风格唉。”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简单地说北国人与中原王朝本就是一家,都是一个祖宗区别自然不大了。” 吴远道知道其中的来历姜小楼一定是一知半解,不然以他的个性还不得大肆吹上一波,不过很快吴远道就想起自己的体内不就有一个活化石嘛,问他不就好了,还没等他开口魁便开口说道,“说北国人与中原人是一家这话没错,但又不全对,远古时期的先民都生活在一片名为大荒的土地上,大荒的四周被北山经,中山经,南山经,西山经四座山脉包围,四座山脉高耸入云,即使是那时的仙神都难以逾越,大荒中有一处阴森至极的地方,听说人只要走进那里就会被剥夺灵魂变为一具行尸走肉,不过后来随着我们这些先天生灵的实力越来越强发现那方天地只能以灵体形式进入,所以我们也就将那方天地称为灵界,它还有另一个名字,那就是幽都。” 幽都难道在这个世界也有土伯和后土的存在于是吴远道就随口问了一句是否有这两尊神灵的存在,魁摇了摇头表示从未听说过这两位神灵,“掌管幽都的是赤明大帝,因为也就这家伙能以实体存在于灵界当中,仙神当中就属他最神秘,自远古掌管幽都以来应该快两千五百劫未曾出来了,一劫也就相当于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也不知道现在他还活着不。” 我滴乖乖,要知道就算是前世的玉帝也才修行了一千七百五十劫,两千五百劫换算成年就是三亿两千四百万年,那这个赤明大帝该强到什么地步了啊,吴远道咽了咽口说接着问道,“魁,你和这个赤明大帝孰强孰弱啊” 魁挠了挠头有些犹豫地说道,“没打过,不知道。” “那这个赤明大帝应该不是仙主那一边的人吧”能让魁这样的愣头青说出这样不确定的话吴远道就知道这个赤明大帝只会比他强不会比他弱了,如果这种级别的存在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那还玩毛啊。 “你放心,赤明大帝当年可是主动放弃了仙主之位的,而且仙主多次召见他也都是无功而返,放心吧。” 听了魁的话吴远道也就放心了不少,看来现在的重点还是在拿回魔剑上,“魁,你刚刚说到哪了好像是幽都是吧” “啊对,是说到幽都了,大荒除了幽都和几座山脉以外最怪异的就属那如今你们口中的太阳了,那时的太阳散发的光是血红色的,别说那些先民就连我们这些先天神明看着都觉得不适,一直到距今一千两百劫的时候才变作如今的样子。” “那如今那几座山脉以及幽都都去哪了” “几座山脉现如今还在,不过在大陆之外,至于幽都别说你们就连仙神没有赤明大帝的准许都无法进入。你小子别想那么多了,现如今我们的要事就是拿回魔剑恢复实力。” 此刻一行人的马车也抵达了北国都城的城门口,经过一同例行检查后他们在北国人憎恶的眼神下进了城,进城后魁就第一时间锁定了魔剑的所在地,好巧不巧就在北国皇宫内,吴远道对此表示真是艹蛋了,你怎么不干脆定位个大梁皇宫呢,毕竟都是死路一条也没什么区别了,得知魔剑的位置后魁也是一脸吃了翔的表情,你要说这不是故意的谁信啊几人逛了一圈找了家风评不错的客栈住下了,虽说这里的客栈比不上宣城但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了,而且这边上还有娱乐场所,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不过可惜我们小吴同志年龄不够再一次被赶了出来。 暮色四合,吴远道吃完饭后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客房,发现沐雨独身一人坐在底楼的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吴远道拿了件御寒的衣物来到沐雨的身边将衣物递给了她,“沐姐姐,你是在想商行的事了吗” 沐雨接过衣物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啊,我是在想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么有趣啊,一路上听到的趣事比我在商行这么多年听过的都多。” 见沐雨并无伤感之情吴远道也就释然了,毕竟当时的他也不能确定带沐雨出来是不是件好事,现在看起来至少不坏,“这就对了嘛,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有多走多看才能增长见识,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沐雨看着吴远道年纪不大却总喜欢装成大人模样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小家伙都是哪来的这么多大道理的,小大人的模样怪可笑的。” “不许笑!不许笑!”吴远道红着脸大声地说道,是的,他又再一次破防了,按照原先的计划吴远道以为沐雨会为自己的大道理而折服,没想到到头来再再再一次被沐雨嘲笑了。 沐雨见吴远道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越发觉得好笑了,见状吴远道瞬间拉下个脸气鼓鼓地回到了客房中去,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和沐雨说什么大道理了,每次都会因为这该死的年纪被人嘲笑,都怪当初投胎投的不好,其他人穿越要不就是修行天才,要不就是家世显赫,再不然也得有个老爷爷金手指啥的吧,好家伙,轮到自己就是地狱开局加废材主角,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吴远道走后沐雨的笑声也渐渐地停了下来,她摸了摸身上披着的那件裘服,回想过往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被一个人关心吧,虽然关心的人只是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小屁孩,这段时间的旅行让沐雨为当初的决定感到十分的庆幸,庆幸自己选择了跟他们一起走出那个小地方,庆幸自己拥有了这十几年来未曾有过的温馨,萍水相逢却能相交莫逆也不过如此了吧。 第二十章 佛本无相 在都城休息了几日后吴远道从人们口中打听到近日都城即将举办一场试剑大会,整个北国的剑客都会参加这次的大会,传闻此次的试剑大会与以往大有不同,因为获胜者可以得到北国皇室于皇宫内亲自接见,吴远道一听能进入皇宫立刻决定拉上姜小楼和无念报名,毕竟这总比闯进皇宫可能性来的大得多,而且自己这边有无念这个bug人物,你要问人家无念获胜和你有什么关系自然是因为吴远道报名的是集体赛啊。单打独斗就凭他这个前不久刚突破三境的修士那不是自寻死路吗抱上无念的大腿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实在不行就让魁出手,进了皇宫拿上魔剑就跑。 姜小楼自然表示支持,无念听到这个消息后则是陷入了沉思,与众不同亲自接见魔剑自己一行人这未必太.....不过无念还是同意了吴远道的提议,既是为了报答魁的救命之恩,也是因为自从无念离都城越来越近后他感到自己的未来好像也越来越清晰了,原本不论他怎么去窥视未来得到的都是一片虚无,如今即使他不去窥探那扇紧闭的大门竟出现了一丝松动,门后散发的气息让无念感到极其的不安,无念想起了自己师叔法显圣僧曾说过自己未来的劫难不单是他一个人的,也是整个天下的,而且在那之前都会得贵人相助,联系着一路发生的事情无念越发感觉有些诡异了。 就在他们几人商讨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一阵吵闹,于是推开门来到过道凑个热闹,只见楼下一名背着巨剑脸上刺着发配印记的大汉正抓着店小二的衣领将其拎在半空,那大汉嗓门大的如同雷声作响一般,一开口整个客栈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捂上耳朵,“你这小人,咱不就脸上刺了个字你怎就这般怠慢,咱又不是付不起房钱。” 那店小二一脸惊恐地看着大汉声音颤抖地回声到,“大爷大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大爷,还请大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小人吧。” “哼!咱也给你赔个不是,这次是咱太冲动了,既然你道歉了也就过去了,现在你总可以给咱安排客房了吧。”那汉子轻轻地将店小二放在地上还帮他整了整衣服才好言问道。 那店小二哪敢再怠慢眼前这位爷于是赶忙道了声好拿着银子帮大汉开了间客房,拿着钥匙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大汉的手上,那汉子见店小二这幅模样嘴角不屑地瞥了一下,拿上钥匙就往自己的客房走去。 “无念,这大汉是什么境界啊看起来很强的样子。”吴远道一脸八卦地问道。 “这人所练的功法有些奇怪,既像是我佛门弟子又有些道门的影子。” “道门”这是吴远道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听人说起道门这熟悉的称呼,但他估计八成这个道门与前世的也是大不相同。 “道门也和佛教一样隐于仙山之中,传说中道门得道者可升入玄真玉京宫,而我佛教徒得道后则可去往灵愿普渡山,两派虽各有传人行走世间但很少插手人世间的事,说来惭愧两教相争自远古时期就开始了,说句大不敬的话佛以普渡世人为主,只要世人无灾无难一心向善那信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吴远道有些时候觉得无念就像是后世的现实主义斗士,即使身处佛教却不会因狭隘的宗教主义做出危害世人的行为,他只信那非人的概念佛,而不是人性的佛,因为佛本无相,众生皆无相。 那大汉房间寻着寻着就来到了吴远道等人的身旁,那人的目光从几人的身上扫过,忍不住啧啧称奇道,“没想到在这能遇上这般有趣的人,真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自顾自地说完后像是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无礼拱手作揖向几人赔了个不是,“几位请见谅,咱刚刚并无冒犯之意,自我介绍一下,咱叫司徒远行,原大梁齐地人,几位看起来不像是北国人,应该是从大梁来的吧。” “不见外不见外,小弟吴远道,宁国人。” “无念,天竺僧人。” “姜小楼。” 司徒远行听到吴远道的名字后顿感有缘,一个远道,一个远行,“远道小兄弟的名字与咱真是有缘,无念师傅一看就是佛门高僧,姜兄一身英雄气也让咱肃然起敬啊。” 吴远道几人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夸起人来如此受听,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随后几人相互恭维了几句就各自回房了,“魁,远古时候佛教和道教的实力如何” “我只能告诉你很强,至于多强我也不知道,佛祖和道祖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过,一直都是他们手下的人传达他们的旨意,在仙主一统仙界后两位就没了踪迹。” 吴远道这是越听越不对,魁作为先天神明居然知道的也这么少,看来这个世界远比自己原先想的复杂的多了,“无念,你们佛教经书中是怎么描述佛祖的啊就是长相之类的。” “额.....佛经中并无关于佛祖的法相的描述。” “那你就不疑惑佛祖到底长什么样吗” “为何要想知道佛祖的法相“ 好吧,吴远道放弃了,于是换了个话题,“那那个灵愿普渡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灵愿普渡山是诸佛的所在地,是佛门中人所向往的圣地,圣山上灵峰重峦叠嶂,元气丰沛,灵鸟啼于山间,罄声余绕,仙猴荡于林间,青鸾驻足亭尖,一片平静祥和。” 有文化就是不一样,要吴远道来讲估计就是好,很好,好得很了,听起来这个灵愿普渡山好像挺不错的,以后等无念见到后一定要让他讲给自己听,“那佛祖有没有什么亲戚类似大鹏什么的”这个问题完全就是吴远道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无念看着吴远道脸上的贱笑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问题,但还是答道,“这自然没有,不过佛经中提到过佛祖当年曾教化象,猴,灵鹫的事迹。” 象猴灵鹫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是在哪看到过了,吴远道见天色不早了和姜小楼也聊了两句后便上床睡觉了。 第二十一章 大梁官道。 一对百人众的骑兵正护卫着一辆华盖车驾正朝着中都的方向行驶,一面萧字大旗就已然告知旁人这车驾中坐着的是何许人,护送的骑兵个个身形高大,黑甲铁面,手持狼牙棒,胯下马匹通身披着铁甲,整队骑兵的步伐一致仿若一人,马队每踏出一步整个地面就会发出震天的响声,官道上的修士见了赶忙躲得远远的,而路过的百姓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走着。 “多谢孟兄愿护简同行。” “皇子无须多礼,此行乃是师尊所托,孟准照做罢了。” 此间说话的二人便是大梁皇子萧简与孟家老三孟准,孟准口中的师尊便是当今天下赫赫有名的玄诚真人,要说这玄诚真人那可不得了,就算是观天阁上那位见了也得礼让几分,千百年来能被他看上的除去两百年前的那位绝代剑仙也就只有这孟家老三了,四百年前曾也有位十三境的天仙怀疑此人不过就是浪得虚名空活千年,于是前往青阳山准备试试玄诚真人的虚实,未曾想那玄诚真人只一挥手便将那人收入自己的袖里乾坤,再一摆手那人不知飞出多少里,醒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自那以后人们也知晓这位真人是有真本事的,后来玄诚真人的那位大徒弟横空出世,一人一剑问鼎天下,与观天阁那位斗法也不弱下风,最后顿感世间无趣负剑而去,世间徒留灵武真人这一名号。 “孟兄,简很好奇你的那位师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说起来他还算是我的偶像呢。”这可不是什么恭维,对于当年的少年游侠来说这灵武真人可是最受追捧的人物,年少成名,天下无敌,事了拂衣去,这是何等的潇洒自在。 听到有人提起自家师兄孟准就头痛,师兄灵武真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没正行了,在外人眼里自家师兄的形象是天下闻名的大剑仙,那是他们没见过他在山上的样子,孟准上山以来师兄不是在喝酒就是在睡觉,再或者还会神游天下去看花魁起舞,可要论天资与修为那真是没得挑,据师尊所说灵武师兄二十才拜入门下修行,四十下山游历天下,七十成就天下第一,那四方御守中除去北玄武未曾一战其他均不是他的敌手,至于与观天阁国师那一战师兄曾说过,那不过是人家国师手下留情不跟小辈计较罢了,当初他使出浑身解数斗到百招之时便知此乃稚童之于成人,于是罢手离去,孟准拜师以来也曾多次求教于灵武,时间一长孟准越发觉得灵武师兄有多深不可测,如今萧简问到孟准也就随口答道,“地仙之于师兄,瓦鸡土狗。天仙之于师兄,泛泛之辈。至于玄仙,尚不可知。” “那孟兄呢”既然师父与师兄都这么强,孟准这个小师弟也该是人中龙凤吧。 “凡仙罢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萧简打量着眼前端坐着的人,年仅四十便已成就凡仙之境,虽是凡仙但与凡人却是天人之别,十境修士寿命最长者也不过三百,而凡仙境的修士最短也能活八百岁,更有甚者能达到千岁,萧简看似年轻却也有两百岁了,他们萧氏本为边境诸侯,历经百年征战才平定天下建立大梁,梁帝萧景虽为一国之君但平定天下时已经两百四十岁了,若是无法成就凡仙那也将如凡人般消逝于天地之间,即使贵为皇帝也难逃命运,而孟准如此年轻便已成凡仙,饶是以萧简的心境也一时难以释怀,至于孟准对此则是没什么感觉,要说有也是觉得自己修行的太慢了,无论是与师父还是师兄相比自己都算不得什么。 “轰!”车驾外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整座车驾也随之发生剧烈的摇晃。 “敌袭!敌袭!” “列阵!” "呜"车驾外传来护卫紧张却不慌乱的传令声与号角声。 萧简听到动静后冷笑一声,后又愤怒地低声咆哮道,“为达目的居然连在官道都敢动手,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而一旁的孟准则是一脸平静,因为他知道现在外面的那些贼子大多是些四境,五境的小修士,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护卫清理掉了,他此行的任务是保护皇子萧简,贼子敢在此处出手就说明他们来的只有这些小虾米,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片刻过后卫队首领策马来到车驾旁禀告,“禀殿下,贼人已被诛杀。” “有什么线索吗” “禀殿下,并无线索。” “退下吧。” 孟准以为萧简是因为受到袭击心情不好所以阴着个脸,于是开口道,“殿下无须多虑,有我在必能保殿下安宁。” “唉孟兄以为我是在为自己而生气我这是在为天下而气,为百姓而忧啊。天下初定,百姓好不容易过上两天安稳日子,如今有人又想挑起事端让天下乱起来,战事一起又该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啊......”萧简是从那个战乱的年代过来的,他的父皇萧景生他的时候正值天下群雄斗的最起劲的时候,萧简十六岁时就和萧景一起征战沙场了,他的二弟萧广是他二十岁那年出生的,而等到三弟出生时他们萧氏已然平定整个北方,萧景也于那年称王,那时的萧简已经六十岁了,萧简见识过战乱时期的残酷,因此时刻以百姓与将士的性命为先,而他那三弟出生于太平时期,自然与他不同,而后因南方诸国合纵抗梁使得百余年间形成南北僵持态势,后南国内乱北梁趁机而入这才一统天下。 萧祁作为三皇子可谓是出生的恰到好处,前面的仗两个兄长替他打了,后面的仗压根就没费多大力气,再后来分封东都也没什么事干,反倒是自己那四弟西征塞外立了大功,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平定士族之乱中拿了头功,正是因为出生高贵且一帆风顺养成了萧祁那目中无人的态度,自小就无怜悯之心,就因下人顶了句嘴便将那人乱棍打死,东都期间大臣忤逆他的命令萧祁直接命人将那大臣剥皮抽筋,萧简也曾劝诫自己这个弟弟多次,可每次都只会引起萧祁对他的厌恶,至于皇帝萧景对于这个三儿子的行为也是颇为不满,但因念及萧祁那故去的母妃而作罢,只是命其闭门反省。 萧祁母妃独孤氏将门出身,当年萧景西征沙洲独孤氏率全族子弟为其镇守后方,晋,代,周,齐诸国见梁国后方空虚于是联合伐梁,多亏独孤氏全族舍命抵御一直拖到梁军回师才免于灭国,那一战独孤氏全族男丁仅剩五人独存,独孤氏也因那一战元气大损于几年后与世长辞,萧景对于独孤一门自感亏欠甚多,因此对于这个三儿子自小也是关怀备至,即使犯了什么事也不忍苛责,可以说只要他不谋反那便没什么是不能容忍的。 车驾内。 萧简长叹了一口气,天下一定不能乱,这就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稍作休整后萧简下令卫队全速前进,争取早日抵达中都,他相信只要见到父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十二章 北国都城的客栈内。 “沐姐姐,你怎么了” 沐雨一边揉着太阳穴的位置一边有些痛苦地说道,“不知道,今天一起来就感觉有些头痛,现在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沐施主,不妨让我看看,说不定能帮到你。” 无念见沐雨点头同意后伸出一只手放于沐雨脑袋上方,两眼闭上后口中的经文响起,伴随着佛经响起后沐雨整个人沉浸在了一片金光当中,经文诵毕无念紧锁着眉头对众人说道,“沐施主身体并无大恙,且无邪祟入侵,我也不知此症状是因何而起。” 金光散去后原先只是针刺般的疼痛变为了头痛欲裂的感觉,沐雨死死地抱着脑袋,强忍住不发出声音,吴远道见状只得转头向魁求助,“魁,沐姐姐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等会就好了。” 连魁都没办法吗吴远道看着沐雨痛苦的样子但自己却无计可施,既心痛又无奈,难道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谁知沐雨突然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抬起了头,全然没有刚刚痛苦的感觉,这一下来不光吴远道等人就连沐雨自己都莫名其妙的,吴远道关心地问道,“沐姐姐,你没事了” “应该是没事了,我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好了......”沐雨一脸茫然地回答到。 “没事就好,要不今天的试剑大会你就待着客栈休息吧。” “好吧,可能是前些日子没睡好吧,可惜不能去给你们加油助威了。” ...... 当几人到达试剑大会现场后发现整个场地站满了人,吴远道一眼就看到了身材高大的司徒远行,“司徒大哥!” 司徒远行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后发现是吴远道一行人也打了个招呼,朝着几人走了过来,“真是好巧啊。” 吴远道和司徒远行寒暄了几句后便各自前往了自己的参赛区域,吴远道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修士发现大多都是抱着来皇室面前刷个存在感的目的来的,至于赢不赢无所谓,而且吴远道还发现他们的口中经常提到一个名字,齐天。因为虽然分为个人与团体战,但最后的胜者只有一个,个人第一与团体第一中选出的最强之人还需进行最后的比试,如若团体第一选出的人胜了,那将获得这次大会的全场第一,不影响个人与团体第一原先所赢得的赏赐,当然这个规则也是此次皇室临时起意所添加的。 “大叔,无念,你们有谁听说过这个齐天吗”可是姜小楼与无念都摇了摇头表示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一旁的修士听到吴远道的话后一脸鄙夷地嘲讽道,“一看你们就是南方来的,连齐天都没听说过,你们听好了。齐天乃是我国第一天才,年仅二十就有八境中期的修为,傲视北国青年才俊,此次他来参赛你们这些南国人趁早回去吧,就凭你们根本不是齐天的对手。” 听到这人的嘲讽吴远道嘿嘿一笑回话道,“原来老哥你这般看得起我们啊,我们要和那齐天交手也得胜过你们这些“英豪”啊,还没开始老哥就祝我们赢得团体赛第一,这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接着吴远道装作思索的样子停顿一会儿后略带善意地问道,“老哥,前些年岁称臣纳贡的是南国,西国,东国,还是那什么北国呢” 大梁的北伐大捷在北国则是被视为国耻,那一日所有的北国老少的眼中都冒着复仇的火光,大梁的统帅每看到一个仇视的目光便会将那人的脑袋砍下来祭旗,国都外立起了一座又一座的京观,北国的人们望着城外的京观,再想想自己的家人也只得不甘地回到家中,当然这些不可能出现在大梁的史书上,大梁记载的只有:是年,北定,蛮族归服。 在说完这个典故后吴远道感觉周围不善的目光越来越多了,他本就想以此回击眼前这人可现在的情况好像不是很妙啊,他记得大梁官方记载收服北国是靠仁政与一点点的武力,可是他哪里知道那哪是一点点的武力啊,明明是亿点点武力,你不服就杀到你服,到头来还在史书上写下北国心悦诚服的话,如果吴远道知道这其间的“小”差异那他一定不会说这句话了,此刻北国武者一手死死地握住腰间的佩剑,随时准备将这个大言不惭的人大卸八块。 “大叔,现在该怎么办”吴远道表示很慌,他又看向无念,无念白了他一眼表示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在别人的地盘提国仇真有你的,现在想走可以但估计是横着走了。 “住手!你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随着一个声音的响起所有的北国武者都放下握着剑柄的手,只见那人来到吴远道面前脸色不善地说道,“输就是输了,我们北国武者认,但请你们南国人记住,北人的骄傲是灭不掉的。” 这人说完后一个彪形大汉鼓着掌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哦不,死鸭子嘴硬。大将军当年杀的还是少了啊,那时我就和大将军说过,北人难驯应棍棒教之,可惜啊”说完后笑眯眯地走到吴远道身前,自上而下打量了一边吴远道,那表情要多亲切有多亲切,“小小年纪就能独处敌营而临危不乱,真是我大梁的少年英雄啊。” 你哪只眼睛看出小爷我处变不惊了可是嘴上还是谦虚地答道,“这位将军谬赞了,小子敢如此还不是仰仗皇帝陛下的龙威与我大梁军士的威武。”既然有了条大腿那就该抱牢了,不然等下人家一拥而上自己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哈哈哈哈,小英雄何必自谦,认识一下,云石锋。” “吴远道。” “吴小英雄如若不弃一同去我那里聚一聚” 吴远道也知道这比赛是比不成,留在这里什么时候被人砍了都不知道,于是赶忙说道,“云将军相邀小子自然不敢拒绝。” “走走走,我观小兄弟边上的两位也是不俗的人物,也一同走吧。” 于是几人就在周围一片北国人的怒目注视下离开了场地,走出场地吴远道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刚刚真是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在云石锋的招呼下三人来到了专属大梁的雅间,一桌好酒好肉看的三人是直流口水,当然无念除外,酒过三巡云石锋一把搂过吴远道高兴地说道,“今天真是痛快啊,老子早就看那些北人不顺眼了,多亏了小兄弟让我出了口气,别的不说了,喝!” “说哪里的话,都是大梁人,哥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吴远道一开口就是老梁山了。 “不瞒兄弟你,我在这鸟地方待了几年感觉都快长草了,整日盯着这些北国武者,要我说直接砍了省事多了。”云石锋郁闷地灌了口酒和吴远道吐槽到。 “云大哥的心思我懂,可是这不都是为了大梁嘛,身为大梁人为国尽忠乃天经地义。” 云石锋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兄弟说的是,没想到兄弟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觉悟,真是令为兄惭愧啊,喝酒喝酒。” 第二十三章 大妖后裔 从云石锋的口中吴远道得知了当年镇压北国的血腥后终于知道为何那些武者恨不得斩了自己,不过吴远道可不是什么圣母,北国与中原王朝的关系就和前世的五代十国,南北朝时期差不多,前朝分崩离析时北国就曾大举南下,一路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砍下百姓的头颅插在长枪上炫耀自己的功绩,姜小楼曾与自己说过当年他在北地抵御蛮族之时就见过一个蛮族骑兵的马上挂着满满的人头,随身携带的麻袋里装着不知多少人的鼻子与耳朵,这些行径让吴远道想起了前世那些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家伙,当年犯下的罪行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两者也是一样的嘴硬,吴远道当时对着那个北国人说出那些话很大程度是顺嘴了,但也是看不惯那北人的嚣张嘴脸,将其与前世的那些家伙联想在了一起,一时没忍住便说了出口。 “吴兄弟,我和你说啊,当年萧将军带着我们接受这鸟国王的受降仪式是真的痛快,什么天神的子民,什么北国的皇帝,都他娘的狗屁!”云石锋越说越激动,就想借着酒劲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当年这北国的鸟人趁着我朝初立根基不稳便又率兵侵扰我朝边境,圣上仁慈,不愿百姓再增赋税这才容忍他们一时,不然早就将这些狼崽子剁了喂狗去。” 吴远道很能理解现在石云峰的心情,前世吴远道的爷爷就是一名老兵,老人家出生的年份是二十世纪的三十年代初,那时的日本已经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占领我国东北,全面抗战开始的时候爷爷还只有七八岁,爷爷说那时候他们一家整天东躲西藏的,没东西吃就只能挖草根,吃树皮,更有人为了活下去连土都一把一把地往嘴里送,见识过战争带来的苦难后爷爷打小就痛恨战争,痛恨那些侵略者,后来光头为了一己私欲挑起内战他毅然决然选择加入了我党的人民部队,那时的爷爷只有十四五岁,随着101的部队从北打到南,五十年代又随志愿军开赴朝鲜,也就是在那爷爷的腿被子弹打穿了,又因为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最后只好选择截肢,回国后退伍转业到了地方单位,吴远道从小就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爷爷每当说起小日子的时候也是和石云峰一样的表情。 “云大哥,你就不觉得这个试剑大会有些不太对劲吗”吴远道故作神秘地说道,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来北国国都是为了什么,现如今要想接近北国皇宫唯一的希望就在云石锋的身上了,别说什么转折太大,这可是关乎自己小命的事情唉。 云石锋一听吴远道的话浑身一激灵一脸严肃地问道,“莫非吴兄弟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瞒云大哥,小弟别的不行但有一门独门绝学,那就是能感知到常人所不能感知的气息,前些日子小弟路过北国皇城脚下的时候偶然察觉皇宫中有一股强大的气息若隐若现,再加上此次大会的种种变化很难让人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吴远道可没说谎,强大气息当然就是魔剑了,而且这次大会确实有太多变化了,逻辑上完全没有问题。 “听兄弟你这么一说,这次大会确实有些蹊跷,虽说这试剑大会分量不轻但要说得到皇室如此重视实属不该,而且近日那北人皇宫中的卫队也多了不少,难道真如兄弟所说那北人在谋划着什么” 见引起了云石锋的重视吴远道赶忙接话到,“若是皇室颁奖那天我们能在他们的边上就好了.....” 闻言云石锋一拍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啊!还是兄弟聪慧,当天我以例行检查为由进入皇宫不就行了。” ”哪有哪有......“吴远道还真没想到大梁在北国能有这么大的权力,果然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酒宴过后试剑大会也差不多快开始了,于是四人便起身前往专属的观赛席准备一览北国武者的风采。 这vip观赛席着实是舒服,小酒喝着,水果吃着,比赛看着,一旁还有侍女扇风,别提有多滋润了。不过可惜了我们无念小师傅,这不能碰那不能碰的,只能坐在那里打坐念经,至于我们的姜同学就好多了,一手一个侍女,一个喂美酒,一个剥葡萄。吴远道对于这种行为表示强烈谴责,呸!下贱!吴远道一边吃着侍女剥好的橘子,一边精神抵制着这种腐败行为,嗯,没错,我怎么可能喜欢这种生活,只是身子不争气罢了。 “下一场,齐天对阵贺兰钦。” 吴远道原以为齐天会是个像司徒远行那样的大汉,没想到这个齐天的长相比南国人还要俊秀,个子也只是略显高挑罢了,而那个贺兰钦足有一丈高,披头散发的模样配上一对粗的不像样的手臂,给人的压迫感可谓是十足,可就是这么一头野兽在看到齐天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像泄了气一样萎了下去,吴远道看向齐天发现齐天竟然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这么闭着眼睛一步步地朝贺兰钦走去。 随着齐天的靠近贺兰钦颤颤巍巍地向后退去,越退越快,最后竟然直接扭头跑到了场地外宣布自己愿意弃权,这可把吴远道整懵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无念,刚刚发生了什么” “齐天不是人。” “啊虽然刚刚这一幕确实有点滑稽可你也没必要骂人家吧......” “额,我没骂他,他真的不是人,他是妖。” 云石锋此刻也开口说道,“这位师傅说的不错,这个齐天是妖,而且还是大妖后裔。” 我尼玛......怎么连妖都冒出来了不过吴远道转念一想既然连仙神和魔族都有了,出现个妖族也很正常吧。 “云大哥,这个妖族很强吗” “就是个落魄户罢了,当年确实很强,现在嘛.....顶多就是个大点的部落。” 这时吴远道体内的魁出声说道,“这个齐天确实是个大妖后裔,在场的人中估计也就那个司徒远行能与他一战了。” “魁,这个齐天不会是个猴妖吧” 魁先是一愣有些惊讶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个齐天确实是个猴妖。” “猜的猜的.....”吴远道只是想起前世的孙悟空曾经有个称号就是齐天大圣,没想到这齐天还真是个猴妖。 “这个齐天的先祖来头可不小,和佛祖还有些渊源呢。” “那既然妖族这么强为何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还不是惹怒了天上的那位,他们的老祖比我还要惨,仙主亲自下旨诛杀,连神念都没有剩下。” 那确实是挺惨的,那到时候自己万一惹怒了仙主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第二十四章 父子隔阂 多日的跋涉后萧简终于回到了这个帝国的中枢,中都。自大业初年前往北御镇守边境他已经十年未曾回来过了,离朝灭亡后两千年的时间整片神州大陆都处于战火之中,中都也曾多次易手,最终这颗最璀璨的明珠归属了最后的胜利者,大梁。萧氏先祖原是离阳帝手下的一马夫,因养马手段高超而受到重用,离阳帝触怒仙神身死后萧氏先祖没有选择背主而是选择和少帝一起守住了这中都,先前离阳帝手下的重臣自先帝陨落后便各自起兵称王,那之后的天下诸侯虽以离朝为尊但却拒不听命,可以说自那时起离朝已经名存实亡,萧氏先祖因于危难时的英勇表现被少帝封为京兆尹,统领中都一概军事,他们萧氏也是从那时起开始发迹。 萧氏一族侍奉离朝皇室千年之久,直到中都被叛军攻破离哀帝被杀萧氏一族举族逃亡北地,到了北地萧氏拿出自己的金银财宝以及粮食赠与当地的百姓,一举收获民心,后带领当地百姓耕种自力更生,抵御外敌,百姓感念萧氏大德渐渐地就尊萧氏为国主,梁国就此成立。大梁一统天下的历程有几分先秦奋六世之余烈的感觉,几代人的艰辛这才换来了如今的大梁,先辈的期望萧简是一刻也不敢忘却,这也是他此次中都之行的目的,他要质问父皇为何要纵容那些官吏与贼子的恶行,质问父皇是否忘记了我萧氏祖训。 萧简一行出现在中都城门时给都城守卫吓了一跳,因为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大皇子要回京的消息,只得赶忙通告城防司获取指示,城防司得到消息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皇帝内卫亲自前来引萧简进城,萧简的车驾穿过三道城门这才进入真正的中都内城,大梁中都一共分为外城,梁城,内城与皇城,整个都城的面积达到了一百二十平方公里,外城居住的是无功名的外国人,梁城顾名思义就是拥有大梁身份的梁人,内城里的大多数都是些达官贵人,大梁律给每个内城的人规划了固定的住宅面积,不得扩建,且整个内城每日都有军队巡视,就是为了监视这些所谓的贵人,萧景深知对于这些贵人不加以管束那么受苦的将是这天下的百姓。 内卫带着萧简一路来到了皇宫内城与内府司的人交接后便告退了,内府司领头的人先是一拜紧接着起身拱手朝天说道,“大皇子,圣人有旨:简长途跋涉应已疲乏,准其于偏殿休息,精力恢复后再行见驾。” 萧简知道父皇这是不想见自己呢,那就说明父皇是知道自己此行是为了什么,如若是平日他还会乖乖地领旨谢恩,可是现在他等不了了,只见萧简一把推开内府司传旨的人径直朝着内殿走去,还没等他走两步一个老者拦在了他的面前,“大皇子,陛下现在不想见你。” 萧简自然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内府司总管,天下人称为中人的王忠平,“王忠平,你敢拦我” “大皇子,你知道不是我要拦你,何必和老奴过不去呢” 萧简听后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平叔,阿爷他真的不愿见我”见王忠平没有回答萧简苦笑一声拂袖而去,王忠平看着离去的萧简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内殿。 内殿中灯火昏暗,偌大的宫殿将高台上的那人衬托的是那么的渺小,“兄弟间必须要闹到如今的地步吗明明曾经都是那么好的孩子......” “陛下,您确实太过放纵祁皇子了。” “是吗好像是的啊.....” 王忠平很清楚这位帝王的心思,在萧景的眼里只有天下,百姓与家人,甚至没有自己,王忠平是十岁那年入的梁王府,那时的萧景也才十五岁,算来两人相识也有两百三十多年了,萧景幼时就觉得自己身为萧氏长子理应担起萧氏的担子,整日除了习武就是看书,长大些后便随其父,其祖父征战诸侯,无战事时就深入百姓家了解百姓真正所需的为何物,根据百姓所需来制定国策,大一统后也坚持每日十个时辰的工作,即使是小如乡县的事物他也会过目,王忠平不止一次劝萧景这种小事就无须亲自过目了,可是萧景总会说“官员都知道上头喜欢听好事,一级一级报上来就算是天灾也能给你说成是安然无事,只有朕亲自了解一边才能知道哪些官员是在骗朕,才能真正地做出利国利民的国策,苦朕一人可使百姓安乐,何乐而不为。” 可就是这样一位帝王一旦遇到涉及家人的事也会变得犹豫不决,他能做到民大于君,但在民与家人之间却产生了犹豫,他这一辈子没亏欠过天下人唯独亏欠了家人,而且亏欠最多的就是那个三儿子,自己没有给过他父爱还夺走了他的娘亲,今日没有选择接见萧简也是因为此,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可能这听起来有点矛盾,但人就是这么矛盾,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完人,有的只是有着缺陷的人。 “忠平,让简来见朕吧。” ....... “父皇。” “简,你可知皇子不可擅自离开驻地” “儿臣知道,但父皇也说过紧急之时可随机应变。” “那朕就洗耳恭听了。” “父皇,儿臣曾多次上书彻查北地之事为何至今朝廷都没有答复莫非是那幕后之人身份太过特殊才导致父皇难下决断?"萧简知道这事就该单刀直入,话说到这个地步也足够清楚了。 萧景见萧简的话如此直接就差直接报名字了,脸色也温和了下来,“大郎,此事就无回旋的余地了吗三郎也是你的弟弟啊。” “只要涉及国家那就没有亲情,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没有父子,没有兄弟。” 一旁的王忠平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何必呢..... “那你要怎么办!杀了你的弟弟吗!”萧景此时的语气已然不善,语调也高上了几分。 而萧简则仍是一脸平静,继续说道,“如果父皇能下定决心儿臣自然无议。” 见萧简如此模样萧景的气势再次弱了下去,声音中也多了些属于老人的苍老,“容为父再想想,再想想.....” “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儿臣与天下百姓都等着父皇的答案。”说完后萧简没有一丝的留恋,就如他说的国事面前无亲情,如果有天他自己的儿子做了危害天下的事他会亲手砍下他儿子的人头。 萧简走后萧景这位伟大的帝王像是瞬间老了很多,虚弱地扶着龙椅,此刻的他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是那英明神武的圣人,而是一个父亲,一个孤独的老人。 第二十五章 顺为凡,逆为仙 试剑大会经过几日的比试来到了尾声,个人赛最后对决的双方正是之前被众人看重的齐天,司徒远行两人,这两人在之前的比试中不费吹灰之力过关斩将就进入了决赛,他们的对手大多数都和一开始的贺兰钦一样还没动手就认输了,这几日整个都城的武者都在讨论这两人之间到底谁更强,今日一大早整个会场就坐满了人,所有人都期待两人带来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吴远道几人则是在比赛快开始才不紧不慢地来到了会场,因为谁叫他们有贵宾席呢,一到雅间内几人拜会了云石锋后便各自躺在躺椅上静候比赛的开始,对于吴远道而言比赛谁胜谁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比赛好看就行,到时候随着云石锋进了皇宫然后找到魔剑就行了。 比试一开始齐天和司徒远行遥相对峙,整个会场的气压也随之越来越高,压的吴远道喘不过气来多亏云石锋打开结界才能正常呼吸,观赛的人群也有好多承受不住这空气间的威压昏了过去,只见端坐在北国皇室人群中的一人大手一挥一个类似金刚钵的东西脱手而出,将场地中的两人罩在钵内,但却不影响外头的人观看比赛,吴远道注意到这金刚钵使出后无念的表情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波动,于是开口询问道,“无念,莫非你认得此人” “我确实认得此人,按辈分来说我算是他的师叔,他是我三师兄的徒弟。”其实无念的这个师侄比他要大上五六百岁,可是按辈分来说自己确实是他的师叔。 这不是稳了吴远道心中如是想到,连皇室边上的人都是自己人那到时候还不容易“无念,到时候你去跟你这个师侄套个近乎,那样的话我们计划也能更容易成功了。” 无念听后有些尴尬地看着吴远道,犹豫了会儿才开口说道,“这个可能不太现实.....因为我的三师兄走的路子和我有些不一样,应该说是很不一样,三师兄走的是佛法独尊,他认为只要你不信佛那你就是恶,那你就不该存活于世,需要轮回,而他的手段也很简单......那就是你说过的物理消除,所以我和三师兄一直不对付,这个师侄深得师兄真传,别说让他帮忙了,不对你们出手就不错了。” 吴远道浑身一颤,这个佛法也太硬核了吧,难怪这北国的都城中佛像林立,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这个国王也是被这位“感化”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大师也太牛了。 “吴老弟,你想什么呢就算这和尚再厉害也不敢和一个国家作对啊,北国信佛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北国先祖当年被仇家追杀幸得一座佛寺庇护才逃过一劫,那之后这北国先祖就以佛祖为尊,自称佛祖的信徒,而自那以后他收服北国诸部落被推举为大汗,晚年时他的爱子病重也是多亏一僧人及时出手,那个皇子也就是后来的北国皇帝,他继位后对于佛教倍加推崇,发展到现在佛教于北国人而言已是国教般的存在。” “云将军所说不错,我这个师侄也正是因此才选择来到这里,对于三师兄来说这个人人信佛的人间佛国才是最理想的国家。” 姜小楼在一旁边喝酒边插嘴道,“这点他们北国就比大梁差远了,要我说哪个都别信最好,信这些还不如信财神爷,那个来的实在。” 在大梁官方明确禁止传道,那些僧人和道士都被禁足在自己的地盘,而且需要自给自足,按时交税,一旦偷税漏税被抓到按大梁律就地斩首,整个寺庙或道观的人发配边疆为劳役,因此整个大梁的人们都没什么信仰,他们只信自己手中的锄头,吴远道在得知这些后对于大梁的感官为之一新,一个封建王朝能意识到宗教的危害真的很难得,前世的大唐佛教徒就是因为缺乏管束而一天到晚闹事,日本当年的一向一揆也是这样,大梁不像前世的一些王朝即使发现有些奴役思想是不对的,为了统治百姓而鼓励这些思想的发展,在大梁官府鼓励思想的启蒙,不搞什么愚民政策,一切都要做到公开处理,一切为了百姓的生计,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比什么都重要,当然因为一些官员的问题个别地区也存在一些问题,但比起大部分的封建王朝要好多了。 回到场上,相持的阶段过去后齐天浑身现出了一连串神秘而又古老的符号,双眼闪着金光,整个人开始不断地变大,不一会儿一头身粗背厚满嘴獠牙的混世魔猿就出现在人们的眼前,那满身的毛发根根尖如利剑,鼻孔与嘴中呼出的气息如火焰般炽热,在场的人无不被齐天的真身所震惊,同时也为对面的司徒远行捏了把汗,这样的怪物真的是人类能战胜的吗...... “没想到咱还挺重视我的嘛,那咱也得使出全力以示对你的尊重。”司徒远行以气融通手足三阴三阳经和奇经八脉,行了个大周天,再将浑身的气血颠倒逆流,一瞬间司徒远行整个人好像变得不一样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尊无情的神明,”能让我使出这招你死而无憾了。“ “什么!”无念与在场的很多修为较高的人都喊出了声,他们都被司徒远行的变化给惊到了。 “无念,怎么了” 魁此时也是一脸震惊,“顺为凡,逆为仙,这该是仙人的手段,他是怎么习得的” 无念很久才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行完一个大周天,并且还能做到颠倒体内阴阳,这已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了。” 吴远道虽然不懂但从在场的人的反应也能大致了解,这个司徒远行很强,齐天在看到司徒远行的手段后也是心头一颤,不过很快恐惧就被兴奋所代替,因为这样的对手今日错过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齐天身上的印记猛地一起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光芒过后一身金灿灿的铠甲附着在他的身上,这一刻他的气势直逼九境后期的修士,原地的身影一模糊齐天便出现在司徒远行的跟前,紧接着重重的一拳打向司徒远行。司徒远行随手一挥齐天的胸前便涌出了大量的血液,只见一道两米长二十厘米深的伤口就这么凭空出现在齐天的胸口,但是齐天的拳头没有停下,眼中的狂热越发浓烈,司徒远行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知该夸赞齐天这是英勇呢,还是愚蠢。 在场外的人看来齐天那一拳不知为何迟迟地没有打在司徒远行的身上,如同静止了一样停在了半空,而任由司徒远行攻击,此时无念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在司徒远行进入那个状态时齐天就进入了对方的领域中,凡仙有别,人世间的假仙尚且不敌何况真仙手段呢。” 身在阵中的齐天此刻也察觉到情况的不对,因为他这一拳挥出去太久了,司徒远行就站在那里但又给齐天一种难以触及的感觉,司徒远行此时也开口道,“勇气可嘉,算是不错了。”随后眼睛一瞪齐天便陷入了沉沦当中,整个人恢复原状倒在了地上,场边的医官见状赶忙上前将齐天抬下去医治,高台上的仲裁见胜负已分当场宣布此次的获胜者是来自大梁的司徒远行。 第二十六章 招揽,不安 北国国王在宣布完结果后在一众高手的护卫下满脸笑意地从高台上走下来,不得不说配上他那有些憨厚的长相确实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可是吴远道可不相信此人会是什么和善之辈,往往很多大奸大恶之人都是一脸忠厚的相貌,这样的人一旦发威那么后果也将会超出你的想象,北王一到司徒远行的跟前就一把握住了司徒远行的手,此情此景让吴远道想到了当年的刘皇叔,接下来的剧情基本就是称兄道弟套近乎,然后高官厚禄赏美姬,就算不能招致麾下也能给人一种本王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如此的礼贤下士,只要你为本王效力本王必定不会亏待你的感觉。 “此等仙人手段真是令人叹服,本王今日一见方知世间竟有如此人物,也不枉活此生。” 吴远道没想到这个北王夸起人来居然能这么不要脸,这不睁着眼睛说瞎话嘛,就他边上的几个人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手,不过也就好比是领导夸你夸的过头了,就算你知道但你的心里还是很得意,总不能直接跟领导说你说的不对,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吧,如果你真这么做了那估计就是试试就逝世了。 司徒远行自然也知道北王这是有意地抬高自己,他在最后使出那一手段原本就是为了引起北国王室的注意,因为一些原因他需要得到北王的支持,如今见北王态度如此亲切且主动找上自己,他也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北王已然心生招揽之意,于是赶忙拱手说道,“多谢王上赏识,空有神通若是难遇明主那也将是无用之功。” 北王闻言脸上的笑容笑的更加灿烂了,一把扶起行礼的司徒远行,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那就不藏着掖着了,“如若远行不弃可愿助本王共兴北国”那真挚的眼神看的吴远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北王不会有龙阳之好吧搞的跟基佬一样。就这样三句两句的北王收获了一员猛将,司徒远行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皆大欢喜。 至于云石锋的脸色可就不那么好了,刚刚的一幕他可全都看在眼里,一个梁人投靠了北人,还说什么共兴北国这是什么意思北国强大对于大梁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几年前大梁北伐大获全胜但大梁自己也损失巨大,大梁的部队需要驻扎在全国各地,调动一次大规模战斗需要极长的准备时间,而且大军出动需要的后勤补给也是个天文数字,再者就是北国幅员辽阔,大部分的土地以荒漠为主,大梁的军队进入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一旦遇到风暴或是妖兽的袭击那将会使得整个大军陷入瘫痪,大兴七年梁军之所以能攻陷王都是因为当时恰逢北国内乱,这才给了大梁足够的时间去集结军队,那一役大梁五十万大军分兵三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灭分散的北国各部落,等到北国忙于内乱的首领们反应过来时大梁的军队已然攻陷了他们的王城。 战胜后梁帝本想让出征大军先行站稳脚跟再派遣人员接管北国治下部族,但还没等命令传到北国各地由掀起了一场反对大梁的战争,发起这次战争的是北国各地的原住民,大梁的军队陷入了苦战当中,因为这些原住民打一下就跑,一跑就跑到荒漠或是大草原上去根本抓不到他们,等你准备回营了他们又再度发起骚扰,迫于无奈萧景也只得下令大军退出北地,但还是留下一支三万人的部队驻扎在王都的城内与郊外,也就是目前云石锋统率的这只部队,他们负责监视北国王都与北国王室的一举一动,一旦情况不对他们就会及时控制王都。 凡仙以上的修士之间都有着不干预世俗之事的约定,说白了就是不触及他们的利益就不会出手,什么天下苍生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草芥罢了,不成伪仙终是凡人,凡人再长也就活个三百岁,那些没有修行过的百姓八十就算高龄了,而仙人一次顿悟可能就要闭关上个一两百年,他们要的是更高的境界,要的是更长的寿命,修行为的就是早日位列仙班,哪有空来在意这些生活在凡间的蝼蚁。 萧景知道这些仙人是个什么东西,无非就是些自私自利的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罢了,在观天阁那位的帮助下萧景成功让这些宗门妥协,下旨规定修士不再拥有特权,宗门不得私自收取百姓的供奉,一切供奉由官府发配,而且不许拥有宗门身份的修士担任朝廷重要官职,因为之前就有宗门一步步安插亲信架空皇帝的案例出现,为了防止类似情况发生萧景特意加了这一条,要说这些宗门没有意见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但出头的都被观天阁上的那位一人一巴掌拍死了,而且那位的四个徒弟修为也是强的离谱,各自镇守一方使得这些宗门有怒也不敢言。 “云大哥,这北国果然没憋什么好屁,看来他们犯我大梁的心还不死啊。” 云石锋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场地内远去的一行人说道,“走!我们就去看看他们想闹哪出。”说完后云石锋带上吴远道三人和一众护卫跟了上去。 北王见云石锋的跟随大感恼火但也不好发作,“云将军,今日是我北国自家的事你一个外人也不好参加吧” “北王多虑了,本将军只是想例行检查罢了。” “云石锋!你欺我太甚!我乃北国的王,不是你大梁的臣民,更不是你的手下。”北王一手按着剑柄怒视着云石锋。 云石锋也不甘示弱,挺着胸口高声道,“莫非北王有谋逆之想” “云石锋!”北王宝剑出鞘直直地指向云石锋的脑袋,一个谋逆就相当于将他列为了大梁的臣属,这让他怎么不怒 剑拔弩张之时北王身旁的一人赶忙来到两人中间说道,“王上,云将军,何必如此呢王上,云将军要查就让他查呗,莫要为此坏了今日的喜事。” 北王见状气的重重地将手中的剑摔在地上转身而去,云石锋也不客气大手一挥命令身旁的军士进入皇宫,最后还不忘恶心一下北王,“多谢大王恩赐。” 吴远道也在魁的指引下带领一队军士朝着一处宫殿走去,越靠近他就越感觉不安,好像有一双手在阻拦着自己....... 第二十七章 魔剑,老道 等到吴远道来到那间宫殿的大门前时,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快要窒息一样透不过气来,整个人趴在门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后居然空无一人,那些和自己一起来的士兵呢而且这个宫殿的侍从去哪了恐惧与不安笼罩了吴远道,“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心,魔剑就在里面,你现在已经进入魔剑的领域内了,那些凡人没有我的护佑在踏入领域的一瞬间就被泯灭了,进去吧,拿回我的魔剑,这将是我们复仇的第一步。”此刻的魁不再像往日一样只能待在那座宫殿内无法现身,而是就这么站在吴远道的面前,他能明显地感受到魁眼中的那狂热与兴奋,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狂热。 吴远道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推开了宫殿的大门,只见一柄浑身散发着暴虐气息的魔剑正被千百道锁链捆绑在半空中,魔剑通身的纹路也都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意,魁每走近一步魔剑身上的黑气就浓郁一分,越来越浓郁的黑气逐渐开始腐蚀困住自己的锁链,一道道锁链断裂就如同一座座山峰倒下般坠落在地面,锁链落在地面瞬间就撕裂了大地,整片地面出现了一个个时空裂隙,周围的事物不断地被裂隙吸入,幸亏吴远道时刻跟在魁的身旁不然也会和那些尘埃一样落入时空裂隙当中。 魁在吴远道的脚下设了个结界后纵身一跃来到了空中,一把握住了漂浮着的魔剑,在与魁接触的那一刹那魔剑上的黑气源源不断地朝着魁的身上涌去,接着黑气很快就开始液化,化为黑水一样的物体附着在了魁的表面,使得魁整个身子就只有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暴露在空气中,魁取走魔剑后殿内也回到了现实世界当中,此时的魁已不再需要寄居于吴远道的身体,这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别提有多痛快了,“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吴远道可没有魁那么兴奋,因为他可不觉得拿回魔剑后就能和漫天仙神叫板了,于是不得不给魁浇盆冷水,“魁,你不会这样就飘了吧别说现在你拿回魔剑恢复一些实力了,就算你当年全盛时期不都还是被打败了嘛。” 魁一听这话瞬间就不乐意了,“当年那是他们胜之不武,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中计了。” “那万一人家这次换了个计策,换个更高级的你该怎么办” ”这.......“动脑子可不是魁擅长的,要是擅长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 见魁冷静下来后吴远道又接着说道,“而且你不觉得这次拿回魔剑的过程太过顺利了吗按理说这样重要的东西仙庭不该派个重要的人看着而如今的情形就像是他们等着我们拿回魔剑一样,但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此时就算魁再笨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了,好像这一路来自己的行动就如同被计划好一样顺利,如果真的有人安排了这一切那可真就太恐怖了,想到这魁浑身冷汗直冒开始失去了分寸,吴远道本意只是想点醒魁他可不想自己的助力丧失信心,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口道,“不管是否有人在算计我们,就算是有我们如今也已入局,只有继续走下去才能知晓他们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不走的话估计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们当做弃子丢掉。”吴远道可不认为那些人安排这些事闲着蛋疼,他们必然想让自己做些什么,如果不做那自己也将会失去利用价值,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就在此时魁突然警觉地看向殿门,“有人来了。”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一个穿着紫衫道袍的道人走了进来,道人的身后如同烈日般耀眼魁身上的黑甲一点点地被那光芒退散,那人只念了一个束字魁和吴远道两人便发现自己被定在了原地,“魁,好久不见了。” “正阳,确实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这老道修为长进不少嘛。” “老道就是个小仙,负责做事罢了,你又何必怨恨老道我呢” “好了好了,屁话就别说了,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老道今日前来是传达仙主旨意的,原文太拗口了,我就给你翻译成白话吧,仙主说希望你能珍惜此次重生机会多做些有益于三界的事,别再无理取闹了,若是下次再敢作乱必将严惩不贷。”正阳说完后径直朝着吴远道走来,上下打量了一遍后对吴远道说道,“仙主也有话带给你,仙主自你降世之时便已知你乃异界之人,仙主想要告诉你的是此间天地将有异动,至于是什么异动仙主并未详说。终于说完了,说完我也该走了,两位今后有缘再见。 这下子吴远道和魁更加懵了,这仙界的人都这么喜欢打哑谜的吗有事就直说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该做什么啊魁和吴远道虽然现在不再需要担心上头来人处理他们了,但是又多了个什么天地异动,而且这事和吴远道这么一个凡人有什么关系按实力来说这事也该交给魁去办啊。 “小子,我们现在是自由了吧”魁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额......应该算是吧。” 原来两人幻想着自由后的自己会多么的喜悦,可现如今他们发现怎么好像还更加沉重了呢联系正阳传达的两句话魁也明白了仙主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帮助吴远道一起应对天地异动,这就好比是一个罪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跑了出来,到了外面后发现狱警早就在那等你了,然后狱警明着告诉你放你出来是有事让你做,做完以后你的罪就免了。你妈的,警察不能做的事情让你个罪犯去用脚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了啊,开心开心个屁。 这时吴远道想起来之前和云石锋说过自己在北国皇宫中发现异象,云石锋这才进宫搜查,如今魔剑已经取走不找出点异象那将会让云石锋担上一个危害两国关系的罪名,“魁,这个皇宫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不好让云大哥到时候难堪。” 魁点了点头明白了吴远道的意思神念展开进行搜查,突然魁的眼睛猛地睁开对吴远道说道,“这北国皇宫中的能人还真不少,要不是我拿回魔剑恢复了些实力不然差点就被人给发现了,除去这些藏得有些深的老家伙外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额......一个国家有几个老祖也很正常,小说里这些老祖只要国家不灭亡都不会轻易出手,总不能说这算什么可疑之处吧就算你说了人家问起你是怎么察觉到的你怎么回答诶,对了!吴远道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搜查理由,而且还能借此试探北国是否有不臣之心,招呼上魁后吴远道准备好说辞就找云石锋去了。 第二十八章 有心无力 东都王宫。 宫中的宫女与侍从此刻都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因为今日的萧祁不知又发了什么疯突然拔剑杀了几个从中都回来的卫士,暴怒的黑龙盘踞在王宫的上方,他身下的东都百姓见状也都纷纷俯身于地,每个人的心中都在祈求这位殿下不要迁怒于自己,黑龙在空中怒吼了几声后便回到了王宫内,都城的百姓无不庆幸躲过一劫。 萧祁恢复人身冷冷地盯着那几个跪在血泊当中的卫士,“为什么孤不就杀了几个微不足道的蝼蚁吗孤的哥哥就要处死孤你们说!为什么!” 那几个卫士哪敢多话,说错话的下场就在边上躺着呢,此时站在一旁的孟况来到萧祁的身旁进言到,“殿下,现在得到的消息也只是有传言说陛下要降罪于您,如果陛下真的应允的话大皇子如今必然已经到东都亲自找您了,这也就是说陛下打心里还是不愿处置殿下的,只要殿下您让中都独孤家的那几位去说两句好话这事也就过去了。” “孤就不能走另一条路” “殿下,您知道独孤娘娘如果在世的话绝对不愿您做出那样的事。” 萧祁听到独孤氏的时候脸色瞬间就温和了下来,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吩咐道,“你们回去给孤的几位舅父带个信,就说孤与独孤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希望几位舅父以大局为重,休要让小人钻了空子。”几个卫士得到指令后跑的一个比一个快,这时候还磨磨蹭蹭的只会引起萧祁的不快,谁也不想去陪那几个先行一步的弟兄。 “殿下圣明。” “况,多亏了你,不然孤就要辜负母妃的期望了。” “此乃臣下的分内之事。” 萧祁神色疲惫地摆了摆手,“孤累了,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 ....... 孟府书房。 一个吊儿郎当少年模样的人半躺在椅子上胡乱翻弄着一本书,看了几眼就将书扔在了一旁,“四哥,这书都在讲些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啊” “你从坐下来屁股就没停过一直在动,看书要的是心静你这样是看不进去的。” “无聊死了,看书哪有练武来的有趣,对了哥,爹有话让我转告你。” 孟况闻言照着孟浩的脑袋就是一下,“这么重要的事你到府上两天了都不跟我说” 孟浩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忘了嘛,唉唉唉唉,哥,别动手,爹让我跟你说伺机而动,切勿冒进。” “就这两句” “肯定没错,就这两句。” “嗯,你回去后跟父亲说我知道了,让父亲做好准备。” “啊” “啊个屁就这么传就好了。” “额.......好勒,那我这就起身。”说完孟浩就消失在了书房内。 孟况对于这个五弟是真的无语了,和自己的那个二哥一模一样,修行方面的天赋没话说,就是这为人处世与学识方面实在是太过不堪了。 ....... 几日后,中都。 “陈大人,今日陛下召开朝会不会是为了商议流传的那件事吧” “八成是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正式。” 突然人群中一人指着远处惊呼道,“那不是镇国大将军吗” 众人闻言纷纷看去,发现居然真的是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镇国大将军萧选,没想到连这位都出席了这次的朝会,看来这次的事情小不了了。 官员们进入朝天殿后瞬间就闭上了嘴,低着头踱步走到自己的位置盘坐下,大梁的官员不像其他朝代的官员上朝需要站着,萧景认为站着虽然能让人精神,但却对人的身子不好,所以允许官员坐着参与朝会,大梁皇帝萧景早早地就到了朝天殿,端坐在龙椅上,大皇子萧简坐在低一级的位子上,再下就是镇国大将军萧选的位子。 “起!”官员们刷的一下都站了起来。 “呼!” “大梁万年!梁军万胜!” “坐!” 等到官员坐下后萧景示意萧简可以开始说了,萧简行了个礼后朝着众大臣高声说道,“若要国之安宁,需百姓富足,需圣主临朝,需良臣辅政,需人人守法,法!乃是天下安定的关键!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有皇室宗亲祸乱天下是否该诛之” 此话一出无人敢应,因为大家都知道萧简说的是谁可是谁敢帮腔啊大皇子不怕,他们这些官怕啊。 萧简见没人说话自然也知道他们是在畏惧萧祁的势力,于是他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当众高高举起说道,“这本册子里记载着那些与萧祁勾结的官员,你们做的所有事在这上面都有记录,如果你们不说那不等萧祁动手我萧简现在就将你们下狱,外头等着当官的人多的是,你们不必担心朝廷缺了你们就不行了。” 这下有些官员的脸色开始变了,当朝官员有几个和萧祁没关系的他们在赌,赌萧简手中并没有自己的证据,赌萧祁留有后手,萧简等了很久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供认,他暗叹满朝诸公竟没有一个敢于发声,难道他们的心中当真没有这天下的百姓吗其实如果不是近段时间的情势愈发严峻他也不会这般着急,一急自然有很多方面就考虑不周到。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闹,只见几个身穿旧时梁国制式军服的人抹着眼泪走进了大殿,众官员看清几人的长相后都松了口气,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独孤氏的几个兄弟,几人来到大殿后哭的更加大声了,其中一人带着哭腔地说道,“陛下,祁儿是妹妹留在世间最后的念想了,请陛下休要听信一家之言而断了这最后的念想。” 萧简见几人的出现也知道大势已去,回头看了眼端坐在皇位上的萧景,只那一眼他就明白了,果然随后萧景宣布萧简的证据不足无法指认萧祁,罚萧简一年俸禄即刻返回北御,朝会过后百官庆幸,独孤欢喜,只有萧简一人独行,此时萧简的心是凉的,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天下的百姓,他知道这之后萧祁的举动只会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多的百姓会遭殃,可是这些百官都看不到,或者说即使看到了也只会装作无事发生。 第二十九章 北归,栽赃 萧简没有去争,他知道争与不争此时已经不重要了,人们总是只喜欢听那些自己想听到的,听那些与自己意见相投的,即使自己的父皇再圣明与一群虫豸共谋怎么能成大事这世间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大梁,一旦天下有乱那些人必将不臣,大梁这个新兴王朝的根基尚浅经不起太大的折腾,神州大陆历经千年的战乱也早已破碎不堪,如今的天下就像是用胶水粘合在一起的碎片,若是有人重重地砸上一拳便会四分五裂,朝中这些官员常年身居中都未曾见过世间的疾苦,更不知边境之艰险,每日听着各地呈上来的歌颂太平的奏疏便觉天下无事,即便父皇会亲自审阅,但就算被发现不实也不会怎么样,大不了免了那个地方官就得了,朝中大臣俸禄照拿,好处照收,毕竟这个没了下个还会接上。 萧简走了,他心累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守好自己的边疆吧,这朝廷已经烂透了,今日是萧祁,明日还会出现李祁,王祁,可是这和他都无关了,萧简的心中存有天下但百官心中没有,他们只觉得这又只是一次萧祁的小闹剧罢了,至于那项柯不过就是一只蹦跶的蚂蚱而已,动动手就解决了算什么大事天查司虚报收成老办法,换一批人不就好了。萧简可太清楚这些家伙处理事情的手段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手太极打的是烂熟于心,小官不敢告萧祁,大官与萧祁有旧,皇帝袒护萧祁,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局,萧简无奈地取出那朝会时拿出过的册子,在马车内将其烧作灰烬,除了萧简没人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所谓的证据,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车驾快要离开皇城的时候观天阁来人说国师有话要说与大皇子,萧简闻言眼神一亮,难道是国师与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作为萧氏族人萧简太清楚国师对于萧氏,对于大梁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以说若无那位天下难定。于是萧简连轿子都没坐直接骑着马赶往了观天阁,来到阁楼下萧简行了个礼后刚准备开口就被阁中那位抢了个先,“殿下,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但我只能告诉殿下一切皆有定数,切莫强求。” “国师,难道您要让我眼睁睁看着天下大乱吗” “殿下,今日我要告与殿下的不是这些,而是要告诫殿下牧龙之行凶险,望殿下知难而退。” “既然国师已知牧龙之事为何不出手相助近段时间东北的乱局多数都有牧龙的影子,若是不早日找到那牧龙踪迹只怕事态会更加严重。” “唉我那徒儿说的果真没错,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殿下,回去吧,北御需要你,真正的乱局要来了。” ....... 北国国都。 吴远道来到云石锋耳旁说了几句话后云石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你是说跟你前去的那些士卒都不知所踪” “要不是碰巧遇到这位修士小弟我也要遭遇不测了。”吴远道的计策就是当年小日子用过的手段,有士兵失踪在你的领地,希望你能给个交代,虽然那些人的死和他有点关系,但也是魁没有提早说才会导致悲剧的发生,既然人都没了不妨借此发挥给北国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不管北王有没有不臣之心这个罪名都坐实了,这也能给大梁一个借口试探一下北王,吴远道口中的修士自然就是身着黑披风的魁。 云石锋朝着魁拱了拱手,“多谢这位壮士了。” “云大哥,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先告知朝廷,让他们做好边境的防卫以防外敌作乱,至于北王这边就先耗着,等到我朝使节到来再当庭对质。” “没错,我这就上奏朝廷,这些狗娘养的。” 在云石锋走后魁走到吴远道身边戳了戳贱笑地说道,“你小子说谎是真的脸不红心不跳啊,张嘴就来,佩服佩服。” “逝者已逝,难不成我还直接说是你干的” “诶,这是魔剑干的,不过我也确实没提醒你.....” 吴远道知道魁压根就没听进去,也不好训斥什么的只得以商量的语气说道,“那下次注意一下吧,能不波及无辜的人最好。“ “行行行,下次我注意。” ...... 此时的孟章已在东北搜寻了整整半个月,可是还是一无所获,这牧龙氏到底是什么来历半个月内他已经遇到了二十几波前来搜寻的北国人,有的听到他的名头就跑了,有的则被他亲手杀了,那些北国人对于这个牧龙氏墓地也好像只是一知半解,都和先前遇到过的那些人一样听命于一个神秘人,那个人只是告诉他们牧龙氏墓地在东北,具体位置没有一个人知道,难道那个神秘人自己也不知道 孟章想了想既然传闻是从北国传出的,在东北找不到踪迹那就直接去找那个神秘人,从那些人口中得知那个神秘人经常徘徊在天神山一带,孟章乘上青龙一路朝北地飞去,不管是谁只要危害到大梁百姓的安定都得死。 孟章走远了后几个人影出现在空地上,其中一人说道,“大哥,这孟章终于走了,这些日子有他看着弟兄们都不好行动。” “是啊,这孟章对我血脉上有绝对的压制,有他在小弟我难受的要死。” 那被称为大哥的俊美男子听到兄弟几个的抱怨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唉谁叫孟章这一身修为太过恐怖,那几个去找他事的妖仙没一个活着回来,他可不管你在上头有没有靠山一律照杀不误,既然孟章走了我们也要抓紧完成娘娘交给我们的任务了。” 第三十章 弢柱,仙药 (因为需要交代事有点多,因此主角出现的频率会比较少,所以无须纠结什么所谓的主线故事和分支) 东都。 此刻的萧祁可谓是春风得意,把玩着一个造型怪异的雕塑,那雕塑高二十厘米,长着一个牛头,上半身是人的身子,下面则是马身,背上还生得一对龙翼,萧祁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有些好奇地问道,“卢勇,这就是司马康从海外带回来的那个雕塑上面的这个是个什么玩意长的这般奇怪。” “禀殿下,这就是司马康带回来的物件,听海外的人说这叫弢柱,是他们所供奉的神明。” 听说这个长相奇怪的雕塑居然是个什么神明,萧祁也认真地再次审视了一遍雕塑,“仔细一看这物件确实有些邪门,总感觉这弢柱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孤。”其实萧祁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在看着这个雕塑的眼睛时竟心生了畏惧,那寒意直逼他的内心。 “殿下,听那些海外的人说若是普通人长时间直视这座雕像会陷入莫名的癫狂当中,被带回来的人当中就有一个人因此整日胡言乱语,有时清醒有时疯癫,不过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症状。” 看了几眼后萧祁就丧失了对此物的兴趣,随手将它丢在一旁,“父皇让司马康西寻仙岛他就带回这么个破玩意儿,卢勇,你派人将这东西送到孟府,让孟况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他能找到些有趣的东西。” ...... 卢勇来到孟况府上拿出这个雕像的那一刻孟况就说出了这个怪异雕像的名字,“弢柱你是从哪得来这个神像的” “孟大人如何认得此物” “我曾在一本名叫东海怪异志的书中看到过有关这个神明的记载,由于长相实在过于怪异因此记忆犹新。”孟况当年还以为这个神明就是人们胡诌出来的,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见到了这名为弢柱的神像。 “那书中可记载这神明有何神通或居住何处” “书中记载这弢柱身长与身高不知数百丈,翅膀扇出的风炙热无比,嘴巴里吐出的气则寒气逼人,且弢柱喜欢摧残他人的身心,看见人痛苦的模样就幸喜不已,大多数的人对其都避之不及,而有一小部分的人将弢柱视作神明,把他当作他们的保护神,那些人将被弢柱选中当成是件光荣的事,认为只要经受住神的考验就能侍奉神的左右,因此自那时起人们就有了雕刻弢柱神像的传统,没想到今日竟然能一睹此等古早之物。” “既然孟大人对此有所研究那在下就将此物交于大人了,殿下希望大人早日能给他一个惊喜。” 卢勇走后孟况看着弢柱的神像陷入了沉思当中,萧祁可不像是个无聊到搜集神像把玩的人,能被他看中拿来的东西必然来头不小,孟况来回看了好几遍这个神像也没发觉其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这制作神像双目的材质有些稀奇,但孟况回想曾看过的古书也没有找到关于这种玉石的记载,“来人!” “老爷。” “传信给本家,让父亲派柳先生来东都一趟。” “遵命。” ....... 东海。 东海巡按使司马康得知神像失踪后当晚就给朝中去了密信,他知道这次这事情的背后一定有萧祁的影子,前些日子京中发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原以为皇帝至少会和以往一样从轻处罚一下萧祁,没想到这次连样子都不做了,居然还罚了萧简一年的俸禄将其遣返回北御,司马康得知这一结果后也是大吃一惊,甚至怀疑难道皇帝真的老糊涂了 对于三皇子萧祁司马康是全无好感,虽然名义上他是萧祁的大舅哥,但那桩婚事是怎么成的司马氏全族可太清楚了,司马世家发迹的时候他萧氏先祖还不知在哪呢离朝皇室都得给他司马氏几分薄面,别说这区区萧氏了,如今非但不给颜面反而还大肆羞辱,不过谁叫上面那位护着这个三皇子呢,他们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皇帝命他出访东海就是为了寻访仙山,替皇帝找到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可是他遍寻大半个东海连半点仙人踪迹都没找到,机缘巧合之下他寻到了一处岛屿,这座岛屿上的居民大多都信奉一个名为弢柱的神明,于是他就命人将神像与岛上地位较高的一些人带回了大梁,谁知到的当晚就被告知神像失踪,这就意味着自己再一次一无所获,自大兴八年出访东海他已经在海上漂了两年半了(我不是小黑子),皇帝的密信隔三差五就来一次,这段时间来的最为频繁。 “使君。”手下近卫通报一声后走进船舱内将一封密信交到了司马康的手上。 司马康打开信后仔细地看着信中的内容,他需要知道皇帝对他是否心生不满,毕竟神像丢失他逃不了干系,而且嫌疑人还是皇帝的儿子,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让自己独背这么大一口黑锅呢,看完信后司马康大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事情我已知道,我的眼线告诉我你确实没有撒谎,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让它过去吧,无须纠结过去,只要你今后继续为我尽力寻找仙药就好。 虽然对于皇帝设置暗桩早有预感,但司马康还是觉得有些不快,我整年漂在海上给你找仙药是我想要的吗我也想早点帮你找到然后早日回家啊。不过好在那位没有处置自己的意思,不然那就太冤了。随后司马康唤来亲卫命其传令全体船舶停止修整,即刻起锚开航,整个船队由20艘主力舰,40艘重型战船,100艘护卫舰,150艘宝船组成,所有船上的人员加起来一共三万人之多,船队行在大海上的景象好不壮观。 这些年司马康虽然没有找到皇帝要的长生不老药,但发现了很多海外独有的粮食作物缓解了部分地区因灾情造成的饥荒,也算是有所贡献,而且司马康还收附了大大小小十个朝贡国,这些小国看到大梁的船队无不心生畏惧,纷纷举国欢迎表示愿意臣服大梁,承诺每年按时朝贡,就算没最后没有找到长生不老药司马康凭借这些功劳也最少能封个国公,但能有那画龙点睛之笔是最好不过了。 第三十一章 祖地八仙 北国天神山。 原先的天神山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山,传说曾有位神明谪居于此千年,神明曾收下八位凡人为徒,那八人也就是北国人口中的祖地八仙,对于北国人来说这祖地八仙就是神明的代行者,他们就是神明的眼睛与双手,替神明审视北国,神明的旨意由他们传诵。 不知何日天神山上天门大开,随后便看见一个身影腾空而起一跃进入天门,天神山的名号也是自那时起才开始流传开来,有人曾说那祖地八仙如今仍在这天神山中,因为传说的飞升之日人们未曾记载有另外的八仙,也有的人说八仙应该早就坐化在那山中,毕竟距离飞升之日都已过去七万年之久。北国人这七万年来不止一次想要进山探寻那祖地八仙的踪迹,但每个进去的人都没有出来过,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放弃了对天神山的好奇。 “孟章,这山看着有些古怪啊。” 孟章在离这座山数十里外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此刻青龙的话更加确认心中的顾虑,“青龙,此山中的气息可是来自仙人” “这气息与仙人的气息完全就是两个极端,虽然因为年份有些久远但其中残留的气息透着一股邪恶的味道,对于凡人或是没有步入天人境界的修士来说这气息是圣洁而又温馨的,对于我这样的大地生灵与孟章你这种气运之子来说便能察觉其的真面目。” 真如青龙所说孟章与其他四相中的三人都是气运之子,也就是上天选中的宠儿,他们天生对于这天地的法则就有着堪比仙人的感知,真正可以做到提前感知灾祸从而躲开它,这一类人在远古与上古时期被称为半神,大荒时期这片天地的统治者还是天上的诸神,他们掌控着世间的一切法则力量,那时候那些后来的仙界巨擘都还处于成长期,实力无法与神抗衡,也只有强如赤明大帝能拜托神明的控制自成一界。 后来随着后起诸仙的崛起进而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仙神大战,那一战后神明失去了天界的掌控,仙,成了新的主人。但诸仙也没有能力将神明完全消灭于是在双方的协商下决定由仙神一同统治天界,仙神仙神也就是这么来的,天界又被称为天庭,由于其中以诸仙的势力最大,上界的仙神也习惯将其称为仙界,那些神明当然不乐意,那时天上经常有天火坠入人间,天河之水一泻而下,凡间的先民整日心惊胆战的,这时出现了一堆自称为上天之子的人说自己是带着上天法旨来拯救凡间的,那些人也就是和孟章一样的半神。 在这些半神的带领下人们学会了怎么修炼,教会了他们有关天象的知识,可是后来半神们消失了,人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每当世间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出来,四相中的青龙与朱雀两人传说就是为了助大梁一统天下出生的,至于玄武和白虎的来历无人知晓。而所谓的大地生灵就是天地造化所生,他们本就是脱身于天地对于法则的力量最为熟悉,四相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像他们一样的大地生灵有的被大能看中升入仙界,有的则隐世不出,还有的就和他们一样选择一个宿主共行天地之间。 孟章和青龙没有犹豫破开山外的结界进入了山中,由于青龙的本体太过庞大平时都附着于孟章的身上(可以想象成纹身),进来后孟章发现山内的景象残破不堪,看起来好像很久没人打理过了,没走两步他就察觉到这里的主人在离开的时候还设下了不少的阵法,不过这对于孟章来说小菜一碟,根本没必要硬闯孟章用手一划一道时空裂隙出现在他的面前,再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避过了所有的阵法,这山中虽然残破但还是能看出当年的宏伟,从周围的残垣断壁能大致分辨出这里曾经有一座大殿,穿过大殿一个入口出现在孟章的眼前,这个入口开凿在山体上大门早已破碎,按一些修真门派的习惯来说这种入口通向的一般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 来到入口处孟章就感觉到里头传来的邪气,施展青光护体后孟章才谨慎地进入了入口,从外头的设计推断这里曾经的主人身份必然不低,至于是不是仙人还有待商榷,走了一段路程后孟章来到了这条路的尽头,路的尽头是一处供奉着八个牌位的殿堂,八个牌位上分别写着:苏由,晋申,沈元,莫残,贺乞,李旭,刘孟,徐神通几人的名字,孟章从未听过这几人的名字,为何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孟章思索的时候整个殿堂恍惚了一下,还没等孟章反应过来他便置身于一处幻境当中,孟章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如此大意竟没有看出其中的奥秘,环顾四周他发现原先放着牌位的地方各站着一个人,身上的服饰和如今的大不相同,甚至于古书中的离朝人也不一样,那八人中较为跳脱的一人看见孟章后一脸得意地对其他几人说道,“我就说了,后来进入这里的会是一个半神吧。”紧接着那人来到孟章面前说道,“你是南边的人吧” “没错,请问你是” “我叫徐神通,这名字厉害吧想当年我可是一人一枪干了好几个仙人呢。”徐神通见孟章的表情就知道他以为自己说大话,随手朝着孟章一指,那一指指向自己的时候孟章竟直接唤出了体内的青龙,他想脱身但感觉自己仿佛被枪阵包围了一样无法脱身,徐神通见目的达到后神气地说道,“这下你信了吧” 孟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危机,给他这样感觉的还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晚辈佩服了,徐前辈今日招我进这幻境所为何事” 这时另外一个较为年长的白衣修士出口道,“鄙人苏由,我这不懂事的弟弟太过冒失请你见谅,今日与你相见的不过是我们兄弟八人的残魂,不知如今距绝地天通过去多少年了” “如今是大梁大兴十年,距离绝地天通已有整整一劫的时间了。“ “原来已经七万年了啊.......” 七万年孟章突然想起了那个北地传说,于是开口问道,“难道八位前辈就是传说中的祖地八仙” “祖地八仙”苏由闻言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道,“那时候的人们确实是这么称呼我们的,没想到神通的一句玩笑还真被流传到了现在。” 徐神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年我也就随口一说,谁知道他们真的把这儿当成他们的祖地了啊” 周围的六人听到徐神通的话纷纷开怀大笑,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起这个小老弟,作为外来者的孟章则是一脸懵,合着那北国人几万年来都被蒙在鼓里呢...... 第三十二章 当年往事 玩笑过后苏由示意众人打住,接着对孟章问道,“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姓孟名章,是当代青龙的宿主。” 苏由看着盘绕在孟章身上的青龙不由地心生感慨,“大地生灵.......真是许久未见过此等神物了。” “苏前辈,我观几位前辈修为即便是仙人也稍显逊色,为何会陨落于此” 徐神通听到孟章的话后不服气地叉着个腰朝天大骂道,“还不是那些家伙使了些小手段我们兄弟几个怎么可能输,还自诩仙人我看就是一堆胆小如鼠的老不死罢了。” “孟小兄弟,切莫听神通胡言,当年我们的对手确实是仙人但也只是仙人的一个投影而已,不怕你笑话,当我第一次看见仙人的时候即使是一缕神念都吓得不行,因为仙与我们这些凡人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孟章听着苏由的话也在相信自己见到仙人时的景象,是否自己也会被仙人的气势给吓倒,强如徐神通如今也成了一道亡魂,那么自己呢思虑片刻后孟章问出了自己最感兴趣的一个问题,“苏前辈,当年仙人为何要降临这山中” “这就说来话长了.......” 经过苏由的一番讲述孟章也大致了解当年事情的原委,原来苏由当年本只是个北地普通修士,机缘巧合之下路过此地,看这山中灵气充沛觉得是个修行的好地方,于是抱着好奇的心思准备进山探寻是否有传说中的仙人谪居于此,走入山谷中只见山中碧萝丛生,佳木秀丽,山花山草皆有灵性,仙鹿漫步林间,仙猿坐于石上,但闻山间鸟鸣不见凡世俗人,苏由远远望去一身穿八卦华服的白须老者端坐灵台之上,老者周围的灵气如百川入海般澎湃,灵气随风扶来好似清风拂面,苏由知道此等人物并非凡间所有于是赶忙上前扑通一下就跪在老者面前恳求老者收他为徒。 那仙人好像早就料到苏由今日会来便收下了他,仙人道号丹阳,奉道教天尊法旨巡游天下一乾,也就是六千年整。多年以后苏由也问过丹阳仙人,当年为何如此爽快就收下了他,丹阳仙人只是说“此皆定数”。苏由八人虽习艺于丹阳仙人但丹阳从不承认八人是自己的徒弟,他总是说“功利初心怎能为人师长”,丹阳认为自己一开始收下几人是因为天命如此,顺势而为,不过是上天安排的事情,让几人去完成那所谓的该完成的事,这样的动机不配担起这师长的名号。 虽说苏由八人平日以兄弟相称,将丹阳仙人称为仙长,但他们心里无不把丹阳当做自己的师父,而不是师傅,师傅之意指的是从那人身上习得技艺侧重学艺,而师父则有尊敬如师如父的含义。拜师的头一千年八人除去修行就是传道于北地百姓,那时的北国大地妖兽与精怪横行,北地人烟罕至没有那么多的信愿之力可以汲取,因此不像中原地区那样受到仙庭的庇护,所以北地的百姓遇到危险除了听天由命别无他法,八人的到来给北人带去了修炼的功法,没过几百年一些颇具规模的部落就出现在了北国。 可是好景不长,有朝一日丹阳将八人唤至一处告诉他们自己将提早返回仙庭,交代他们兄弟八人务必守住这处,如若不然整个北地都将陷入黑暗之中,那时的苏由几人对于丹阳仙人交代自己的事很是不解,仙人降世对于北地百姓来说不是好事吗那样的话北地百姓就不需要担心妖怪的侵扰可以安心过日子了吗他记得那时丹阳闻言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人有善恶,仙亦有。成仙看的是机缘好坏,修为高低,而不是此人是正是邪。”说完后丹阳在八人的拜别下离开了,也就是传说中人们所说的飞升之日天门大开。 其实早就在距离大梁一劫之前绝地天通之后天地就被隔绝开来,仙人无法真身下凡,凡人亦无法飞升,这也是为什么这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来无人飞升的原因,凡间的修士若要延年益寿就需要祈求仙神赐予丹药,不然即使再强的修士都有寿终正寝的一天,仙神靠着以此控制着那些顶尖的修士,再由他们去帮助自己控制天下的百姓,仙神不喜欢中土大陆出现一个统一的王朝,因为一个受到天下百姓拥戴的君王便能晋升至人王的位格,等到那时他们对于人间的控制会一点点的削弱,仙神的力量也会随着信愿之力的减少而衰落。 苏由几人那时还不知道所谓的仙人究竟有多强,自信的以为自己可以与之抗衡,三百年后的一天一道虚影出现在天神山中,那虚影压根就没有把他们几人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说道,“汝等驽马之姿可愿与我为仆”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任谁看了都难以忍受,徐神通当场就回怼道,“愚人骑驽马,你可愚人乎” 虚影冷笑一声隔空朝着徐神通一抓,徐神通顿感双足注胶般沉重无法动弹,只这一下徐神通就知道自己与这人的差距,他也没有保留自己祭出本命法宝一枪刺了过去,枪破虚空在沿途撕开了一条数仗宽的裂隙朝着虚影袭去,徐神通的法宝银胆枪只要祭出锁定目标后能将目标暂时定住,也就是说只要被瞄准就会成为一个固定靶,银胆枪瞬间就将那虚影撕做碎片消散于原地,可就在几人准备松口气的时候空中出现了好几道人的虚影,那些虚影中就有刚刚被撕成碎片的那人,虚影中一人见状笑道,“傲来,好歹你也是个妖仙,怎么连一个凡人都不敌啊” 被称为傲来的那人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着徐神通说道,“你死定了!” 那之后苏由八人与那几道虚影大战数月,最后以八人身死虚影败退结束,在死之前李旭为众人立下牌位,各取一缕残魂封于牌位中等待后世之人,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七万年,直到孟章的意外闯入。 孟章听完苏由兄弟八人的事迹后肃然起敬,以凡人之躯击退仙人,护这北地百万生灵免于一难,可叹的是如此英豪后人竟不知他们所做之事,“几位前辈可有需要孟章效劳之处,但言无妨。” “孟兄弟,我们并无其他要求,但求孟兄弟回去后上谏你的君王提防仙庭,只要百姓无事我们兄弟八人就算没有白白牺牲。”说完这话后苏由的残魂变得越来越虚幻起来,可是苏由毫不介意接着说道,“有生就有死,孟兄弟你还年轻,去吧去吧.....” 孟章的眼前一晃等到清醒过来时整个殿堂内已没有苏由等人的身影,徒留那八个牌位立在石桌上,孟章躬身一拜后便转身朝着出口走去,苏由当年保护的是北地的百姓,今日自己需要保护的是大梁百姓,不早日找到那神秘人他一刻也不敢停息...... 第三十三章 北伐! 北国。 掐着日子算吴远道等人在这异国都城待了快大半年了,由于北人没有过年的习俗因此吴远道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在街上除了巡逻的梁军没有一个行人,整个北国都城充满了肃杀的气氛,此时若是在大梁估计人们早就赶往集市买上几斤好肉备上几坛好酒,等到亲朋上门的时候好招呼客人用,至于为何北人都城会是梁军巡逻那就要追溯到半年前传回的军士失踪事件了,据说当中都收到这个消息后百官立马就开展了祖传技艺,站队。 朝堂之上瞬间就分为了主战派,主和派,中立派三个派系。主战派主要以武将勋贵为主,这些勋贵哪个不是骄兵悍将随着梁帝南征北战平定南方诸国,向北又揍得北王城下乞和,在他们眼里既然北王不服且有借口讨伐就该主动出击,甚至有人主张无需派人审查直接派兵打了就是。而主和派的那些文官则认为无非就是几个士卒,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的,到时候让北王随便找几个人替罪然后再上书赔罪就够了。 至于那两位大将军哪一派都不站,他们只听命于皇帝,只要皇帝支持哪一派他们就支持哪一派,对于皇帝来说朝臣争论也是件好事,特别是武将与文臣之间的矛盾,武将笑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文官笑武官大字不识一个,帝王之术要的就是权衡,只有朝臣间存在矛盾那皇帝才能放心。对于是否用兵的争论一直从早上吵到了下午,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这么一直僵着。 其实在萧景的心里已经有了最终的决定,之所以让他们吵不光是为了激化文官与武官的矛盾,也是为了更好地观察百官,百官中有的人毫无主见只知道应声附和,有的人借此拉拢同僚,有的人借此博取皇帝的眼球,有的人一言不发静静地等着皇帝的决定,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吵半天有什么用,最后还是得上面那位拍板。大忠似奸,大奸似忠,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萧景不亲信任何的臣子因为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永远都只是一张面具而已,能身处在这大殿之中的哪一个不是人精,那些看似忠厚的武官心眼可能比文官还要多,那些看似狡诈的文官有时也可能真情流露。 作为皇帝的萧景就这么坐在龙椅上耐心地看着听着,见吵得差不多的时候萧景敲了敲身旁的罄,响亮透彻的罄声回荡在大殿,朝臣也都纷纷静坐等候皇帝的旨意,“战于民不利,和于国威不利,虽云石锋带兵搜查确实有些无礼但在职责之内,朕不喜欢那什么大国气度,你弱就该挨打,我强就该打你。”座下百官对于萧景这种强盗逻辑早已习惯,不然你以为大梁这么大的版图是怎么来的 萧景起身拔出龙椅旁的宝剑厉声说道,“今日不严惩蛮夷日后还怎么让四海威服,传朕的旨意,命庆,肃,代,晋,宁,燕,辽七地都统整兵待发,一旦北境有风吹草动即刻发兵。” “谨遵圣命!” “大梁万年!梁军万胜!” ....... 散朝后萧景回到中殿得到消息说镇国大将军萧选已等候多时,大将军萧选与萧景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本就尊贵,再加上其那赫赫战功满朝上下无人不服,萧选也是唯一一个可以不必通报便可进入中殿的臣子,萧景知道萧选来是要说什么,他虽不想在此时见自己的这个兄弟但还是走进了殿内。 一进门萧景便先声夺人道,“选,你找我何事啊” “大兄,你当真要北伐蛮族” “当然。” “那你准备让谁做主将” “选,你知道我不能让你......” 萧选自然知道自家兄长的良苦用心,自己这百年来立下的功劳太大了,可以说大梁军队近乎八成都曾在自己的手下效力过,立国以来打着他的名义作乱的也不在少数,在文臣的眼中他是那个国家最大的隐患,身怀利器无意亦是罪,“大兄,李从易为人太过残暴若是让他领军恐怕北境将生灵涂炭。”萧选是非必要不滥杀无辜,当初在北国都城的屠杀是为了震慑北人且杀的都是军人。而李从易则不同,不管是军人还是平民他都不放过,除了自己率领的部队外的一切皆可杀就是他的准则,统帅如此手下的兵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为了军功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别说杀无辜百姓连自己人都杀,而且大梁计算军功的方式是以割下的鼻子数量为准,光凭鼻子分别不出死者的身份也就降低了被判杀良冒功的风险。 萧选的顾虑萧景自然知道,但在军中除去萧选外就数李从易威望最高,手下那只鬼魈军更是不在萧选的天武军之下,除了保护自己的这个兄弟萧景派出李从易也是为了震慑北人,彻底打断北人的脊梁骨,使得他们不敢南望,“选,你就在中都好好待着哪都别去,这事就这么定了,无须在意。”见萧景的态度如此坚决萧选也只好听命,在被萧景留下用了晚膳后才返回自己的府邸去。 第二天的朝会上就宣布李从易为北讨大都督统领七地总军事,领兵四十万北伐蛮夷,此次北伐是在毫无征兆下发动的,各地暗卫齐动防止北国探子的渗透,等到北人得知消息的时候北国大军也已经集结完毕准备拔营,一时间两国形式剑拔弩张,北王在得知梁国用兵的原因后整个人都懵了,派人一查发现当日真的有梁军失踪在都城内,这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于是赶忙派人前往大梁准备求情,可是整个都城都被梁军提前控制住了,北王除了皇城哪都去不了,梁军占据武库后北军士卒皆手无寸铁只得束手就擒。 不得不说吴远道一招烂棋竟走出了意料之外的效果,打了北国一个措手不及,不然的话要想占据都城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当听到云石锋说道皇帝陛下特地夸赞自己的时候吴远道脸都红了,当初想的就是试探一下就好,谁成想皇帝这么刚连通知都没有直接动手了,结果对过程就不重要了,反正吴远道是赚麻了,只希望到时候打起仗来能别波及到自己一行人吧,至于北人谁管他呢,你不打他等他缓过来吃亏的就是你,别跟我扯人道主义,打起仗来谁管这个啊 第三十四章 险招 由于这次北伐是一场出其不意的战争,四十万梁军进入北地后都没有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再加上冬季北地粮草不济部队都处于休整状态,于是在大兴十一年年初由大梁大都督李从易率领的中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克北国汗帐,生擒左右贤王与一众北国故都王室,大半个北地转瞬间便落入大梁之手,在北国除去北王外还有八位部落大王,分别是驻守汗帐的左右贤王,分管四大牧场的左右显录王与左右独鹿王,以及北海的两位沧海王,如今大梁虽然占据大半个北国看似胜券在握,但要知道北国的南部大多都是荒漠,北人在南部也只设立了不到二十个卫的兵力,这十二万人对于南部万里边境来说可谓是沧海一粟。 在攻克汗帐后四十万梁军就陷入了进退不得的两难境地,一路上他们也就碰到了北人四卫的袭扰,也就是说北人至少还有十六卫的兵力正藏在那茫茫大漠之中,梁军大多以步卒为主四十万大军中骑兵的占比不到两成,不过好在大梁的每只军队中都配有一支阵法师部队,陷入困境后阵法部队便在军队周围设下了黄沙风烟阵,阵法师的强大就在于能够完美地利用一个地方的属性,一切的阵法都是源于最古老的那五种五行阵法,金属阵法脱身于乾元君的金锁星光四绝阵,火属阵法源自炎君的天烈玄火七杀大阵,不知是不是这几位仙神为了对仗工整玄冥老祖取了个云车鲲鹏九龙阵,而属木德的灵玉娘娘流传在世的苍木六合阵也被世人视为最早的木属阵法。 其他的四位都是靠人前显圣再传道于凡人,社稷二神则不然,他们学着凡间的那一套立书著作,将自己的心得汇总在一本黄天经当中,相比其他仙神的手段凡人更容易接受社稷二神的传道方式,因此从上古以来的人们深受黄天经的影响,从中演化出了一众功法与阵法,此刻大梁的阵法师所布的黄沙风烟阵就是演化于黄天经,此阵配上军队在地上设下的陷阱可谓是绝配,北人数次进入阵中除了留下成堆的尸体一无所获,梁军只需要负责清理尸体再重新布置阵法即可。 但梁军将领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先被耗死的一定是自己,四十万军士配上辎重部队梁军此次出动的人数近乎百万,一天消耗的粮食不计其数,不过若是盲目出击大军必定伤亡惨重,人困马乏之时北人一记重击百万大军将顷刻间化为泡影,中军大帐中大部分的将领都对如今的处境深感担忧,只有李从易和其手下的部将好像无事一般喝酒划拳吆喝着,终于有个将领忍不住了大声呵斥道,“李从易,你身为大都督不思如何助大军脱困只知享受成何体统!” 李从易闻言甚至连头都没回语气轻蔑地说道,“我听你的声音有些耳生,老子在打仗的时候你爹应该都还在娘胎里吧你打过几年仗就想教训老子了” “李从易!你是大梁最高指挥不是山匪!我是圣人钦点的四品将军,我父乃当今七皇子的岳丈,你敢侮辱皇亲” “什么七皇子你是说那个酒囊饭袋”李从易活动活动脖子缓缓起身一步步地逼近那个将领,李从易站在那人面前就如同铁塔一般,满脸的刀疤甚是害人,再配上那三米多的身高与比腰还粗的手臂,吓得那人迅速地后退了几大步,见此人如此没胆李从易轻蔑地冷笑一声说道,“真不知道现在大梁是怎么了居然会让这么一个废物上战场。小家伙,别说你了,就算是萧从珂也不敢跟我那么说话,整个大梁我李从易只服两个人,一个王上,一个就是萧大将军,回去后你可以告我,但前提是你回的去。” 李从易的话那人哪还会听不懂,但那人还是硬着脖子上前回怼道,“李从易,你是在威胁我吗” “嘁,你放心。我对你这种废物不敢兴趣,老子打的是精锐,赶紧滚,别脏了老子的眼。” “你有胆,等到回朝以后我一定会让你还回来。”说完那人便怒气冲冲地一把掀开大帐门帘走了出去。 那人走后李从易回到上位盘坐下后扫了眼诸将后问道,“诸位如今还有什么疑问吗”诸将听到后立刻摇头,好像生怕比别人摇的慢似的,李从易见无人反对后便开始部署安排,他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鬼魈军开路大部队跟在鬼魈军后面缓行,若是有人认为自己能跟上鬼魈军的速度也可随行,当然最后只有少部分的将军愿意跟着鬼魈军一同冒险,大多数将军都认为大漠独自行军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他们不敢直说都以军中步卒为主难以跟随或是以大局为重为由选择待在大部队中。 李从易可没功夫去做这些人的思想工作,心有顾虑之人本就不适合执行先行任务,找到北人的大部队与其决一死战才是脱离困境的唯一手段,梁军优于人数,劣于人数,不速战速决这庞大的人数将拖垮整个大军,李从易知道分兵必将导致敌人有可乘之机,但这也是他的战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就是要以后军为诱饵勾引北人,等到北人准备吞掉后军时再对其形成反包围,而且历经此等绝境的士卒才会成为真正的精锐,才能有坚强的意志,也算是一种甄选士兵的手段吧。 ...... “什么你说李从易分兵了” “是的,大王,昨晚在梁军营地巡查的哨兵发现李从易带着一众骑兵趁着夜色出营了,至于人数由于天色太暗无法看清。” 北军统帅完颜越得知李从易分兵的消息后既兴奋又担心,梁军耗不起他们更耗不起,北军没有梁军那么多的粮食而且如今正值冬季粮草匮乏,北军的士兵与马匹经过这么长时间对于梁军的袭扰也早已疲惫不堪,不光是李从易完颜越也同样在寻找一个决胜的机会,但由于先前梁军一直龟缩不出北军也难以找到机会大举进攻。 而如今李从易一分兵给了完颜越一个吞掉大梁后军的机会,但他也担心这会是李从易设下的一个陷阱,如果自己没能在大梁前军回援前攻破后军大营,不光这南境十二万大军将被一网打尽,整个北国腹地也将一马平川,大梁可以输好几次而完颜越却一次都输不起,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算是陷阱完颜越也决定试上一试,他命传令官给各营传令,大军各部停止一切袭扰于今晚发动对梁军的全面进攻,而且完颜越还特意加上一句大梁营中都是粮食,只要打败梁军便能饱餐一顿。 那些饿了好些天的北军士卒一听有粮食吃个个眼神如饿狼般尖锐,磨刀霍霍的样子仿佛巴不得长出翅膀即刻飞到梁军面前砍下他们的头颅,再好好地饱餐一顿,完颜越听闻士卒的反应后心中大喜,这样一来自己获胜的把握又大了几分,现在要做的只剩好好修整等待夜幕降临发动最后的一击。 第三十五章 先天魔功 两国在南方打的如火如荼北国都城里的吴远道却闲的要死,这大半年来吴远道除了修行就是吃喝玩乐,修为方面在无念和魁的帮助下吴远道终于突破到了第四境,对于十四岁的年纪来说也算是超过大部分的同龄修士了。 而且在功法方面既学了佛门的内家心法,再加上魁传授给他的先天魔功吴远道的战力也得到了天翻地覆地变化,吴远道原先在姜小楼的手上连三招都过不了,现在的他若是全力开火甚至能压制姜小楼一小段时间。 但吴远道对此仍不满足,因为在不久之后天下就要迎来一场大劫,能让上面的仙神都如此重视的必然凶险万分,再加上自己和魁是仙主钦点的冤大头,就现在自己的进步速度到时候最多是个炮灰,他现在需要更快地提升自己的修为,“魁,还有什么可以提高我的修为的方法吗” “哦我还以为你小子要得意忘形了呢,提升修为的方式自然有,不过你确定要试”魁一脸神秘地看着吴远道说道。 上次看见魁的这副表情还是在之前魁准备教自己先天魔功的时候,这先天魔功虽然确实能帮助一个人极快地提升修为,并且还能将身体修炼成神兵般坚固,但副作用也极其明显,那就是太费钱了..... 先天魔功靠的就是成堆的稀有药材与灵物疯狂地砸,远古和上古时期漫山遍野都是这些东西,而且那时候的灵气也远非如今可比,所以远古和上古的修士想要修炼这先天魔功轻而易举,要不是现在有魁这个远古大魔的亲身指导加上云石峰的关系吴远道估计连魔功第二层都修炼不到。 先天魔功共九层,分别是氤氲魔气,易经洗髓,玄阴入体,炼化三魂,锻铸七魄,身外化身,万法归一,神魂不灭,吞食天地。氤氲魔气是采集阴气极重的灵物从中汲取阴气,再将阴气引入体内运功将其凝练成魔气存于体内;易经洗髓顾名思义就是去劣存优,这一过程所需的天材地宝更是数不胜数;第三个境界玄阴入体是先天魔功的第一个分水岭,看似只需引玄阴之力入体这么简单但往往修炼者经常因为经受不住那股力量而爆体而亡。 等到成功引玄阴之力入体后便是炼化三魂,凡人的三魂本属天地,炼化三魂为的就是将控制权握在自己的手上;先天魔功中的第五层锻铸七魄则是这功法的第二个分水岭,其他的功法往往将三魂和七魄一同炼化,而先天魔功要的是先灭七魄再由念而生,灭七魄在其他门派看来属于是自寻死路,而先天魔功的创始人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修成最完美的七魄。 第六层身外化身便是吴远道前世传说中的第二法身,相当于有了第二条命;万法归一指的是摒弃以往所有的东西返璞归真,即为天人合一;等到修炼至神魂不灭时只要不是天地大道亲自出手,这世间将无人能将你完全抹杀;至于第九层吞食天地在魔族的记载中只有当年最古早的大魔修炼到这个境界,在魔族神话中魔祖曾一口将整个天地吞入肚中,后因几位大能联手才迫使魔祖将世界吐出。 “我确定。”吴远道极其坚定地说道。 魁见吴远道决心已下也就和盘托出道,“我魔族有一处圣地,若是能进入圣地得到始祖之血的洗礼你便能获得一部分始祖的力量,我魔族始祖纵横大荒的时候仙神无不畏惧,要不是.......”不过魁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也是吴远道第一次看到魁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之情。 “那你当初接受过始祖之血的洗礼吗” 闻言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当年仪式进行的时候我睡过头了.......” “额......那那些受过洗礼的魔比起你谁强谁弱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有两个比我要强的,如果本大爷当年没有睡过头他们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啊才两个”吴远道突然觉得这个始祖之血没那么靠谱了。 “靠!你什么意思唉本大爷的天赋可是数一数二的,当年族中长老曾就说过魁之资不在始祖之下,能有两个家伙超过我就很不错了好吧。”跟吴远道待久了如今魁说话的方式和吴远道越来越像了,经常能冒出两个现代的单词。 “哦是噢,这么一想这个玩意确实挺靠谱的。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呗,反正在这北国都城也没事做。” 听到吴远道的话一旁的无念提醒道,“如果你不想以后在大梁混不下去的话就走吧,过段时间大梁皇帝还要亲自召见你呢。” 妈的,忘了这茬了,当初皇帝给云石锋的旨意上提过等战事结束要自己和云石锋一同进京觐见,如果现在自己跑了当时候可没什么好果子吃,看来前往魔族圣地的任务需要搁置一会儿了,唉这个战事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北国南部。 完颜越率领着十二万骑兵全速朝着梁军的后军杀去,而于此同时的李从易也在草原上飞驰着,根据马留下的粪便或是印记追寻敌军的走向,这就是一场速度的比拼,速度慢的一方将满盘皆输。 “还有多远!” “禀将主,梁军大营距离我们还有不到一百里。” 一百里对于北军的骑兵来说就是一顿饭的时间,胜利就在眼前了,完颜越体内的血液正在沸腾着,每个北人的眼中的战意越来越浓,鞭打马匹的力度也越来越用力,马匹吃痛后跑的更加卖力,而此时的梁军营地对于远在百里外的敌军则毫无察觉,李从易走后剩下的将领都认为不该再分散兵力去探寻敌军,而该待在原地就地固守。 梁军军营。 “周大人” “嗯”这位被唤为周大人的将领赫然就是当日被李从易羞辱的梁军将领,他的本名周盛,其姊周韵就是七皇子萧从珂的侧妃。 “当日李从易那匹夫欺你太甚,某将都看不下去了,反正现在闲来无事不如去某将那里喝上几杯” 被提起当日受辱的事情周盛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想在中都何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哪个不是鞍前马后的可这李从易竟敢如此羞辱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周盛虽生气但还是知道以大局为重,见眼前这人谄媚的样子顿感厌恶,于是摆了摆手说道,“大敌当前怎能饮酒李从易那般辱我自然不能就此过去,但也得等到大军还朝以后再说。”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某将这就让营中将士将酒撤掉。”那人闻言也就识趣地退了下去。 第三十六章 战起! 那人退下后周盛带着一队人马来到营地外围观察许久总感觉有些蹊跷,近些日子北人骑兵侵扰营地的频率虽然减低了不少但也不会像今日一样悄无声息,于是周盛赶忙唤来了传令官交代道,“从现在起我部军士进入战备状态,都给我把眼睛擦干净些,其他的将军那里你也派人去提醒一下,就说可能北虏近段时间会对我军不利,望他们能提高警惕,记住,要快。”传令官走后周盛看着天边的夕阳心中越发的不安,自从分兵后梁军就一直严阵以待生怕敌军前来袭击,但也不是每个将领都把这当回事,有的人觉得即使分兵了自己在数量上也是优势有何可怕的。 勤劳的态度不一定能传染他人,但懒惰一定能,这种消极的态度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军中将领见北人一天多了都没个踪影,都认为没什么必要整日担惊受怕的,再加上士兵本来就饿着肚子主帅都这么说了也就更加放松了,至于周盛的部队则和其他的部队不同,因为他手下的兵都是他的私军,战时上阵杀敌,和平时期周家会分给他们田地供他们耕种,可以说只要脱掉战袍个个都是小地主,而且每仗打完只需要交五分之一的战利品给周家,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也就是抢的越多赚得越多,就算你死了你的家里能获得周家给的三倍于朝廷的补恤金,有这么好的领导周盛手下的兵个顶个的忠心且勇猛,现如今其他部队在挨饿可周家军一点都不愁。 大梁允许私军的存在正是不想负担太多的军费开支,让家族自己去供养部队就算到时候军队哗变也和朝廷没什么关系,等到那时朝廷再出钱诏安这些乱军,然后再次将他们塞给另一个家族,当然大梁会严格监视每个家族的收入来源,若是其中有不法的行为则即刻严惩,由于大梁律规定每个家族能拥有的私兵数量存在上限,且需要每年核查很好地防止了作乱的发生,因为你就那么几个人也翻不了天,其中最出名的私军就属周家的五千玄甲军,李家的七千鬼魈军以及萧选的一万天武军,除了这三支私军外其余的私军最多也不过一千人。 随着太阳一点点的落下,黑夜代替了白天,大梁的营地也都点起了营火用以照明,熙熙攘攘的巡逻部队回荡在大营中,而在离他们不远处的黑夜中一双双狠辣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北军的每个骑兵的嘴上都含着一个类似哨子的东西,军马的嘴上套着一个口罩,完颜越看着近在咫尺的梁军大帐抽出腰间佩刀吹响口中的哨子,听到完颜越的哨声后越来越多的哨声响起,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响彻天地。 “敌袭!敌袭!” 由于梁军营地实在太大了,周盛的提醒在敌人发动进攻的时候也只传达了不到半个梁军,此刻北军突然发动进攻让整个营地都陷入了骚乱,北人的铁骑在付出五千多人的伤亡后径直冲进了梁军的南面,南面的将领正是先前想要巴结周盛的那个人,这人回到营地后非但没有撤下酒席转而拉上其他的南面将领喝了个酩酊大醉,此刻北人的铁骑进营后南面的士兵由于没有将领的指挥一时间不知所措,随着一个个的人头落地后梁军士卒终于本能地拿起手中的武器开始反击,北人一开始进展的十分顺利但随着梁军的人数越来越多完颜越率领的先锋部队很快就陷入了苦战,三万先锋部队在推进了数里后便被南面十万梁军给拖住了,进入近战北军骑兵碍于梁军长枪的限制没有冲刺空间,骑兵没有冲刺的空间就如同坦克没有了机油,一个个的骑兵被梁军挑于马下。 完颜越看着越来越不利的战势非但没有惊慌而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见周围的梁军越来越多完颜越再次吹响了口中的哨子,身处最外围的北军骑兵听到哨声后大喊一声便朝着人堆中冲了进去,北军骑兵一进入人堆便连人带马自爆开来,转瞬间就有数千名梁军士卒死于北人这种自杀式的袭击,最里面的梁军见状拼命地朝外面挤去,不知情的士卒看见里面的人惊慌失措地朝外跑也跟着跑了起来,此时不管将校们怎么命令也无人听命,可是人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北人的四条腿,随着一声声的爆炸声响起一大堆人的内脏与血肉飞溅到半空当中,有些胆子小的士兵甚至当场就吐了出来,惨叫与哀嚎回荡在战场上。 没错,这就是完颜越敢带着这么点人就独闯敌营的底气,在进攻之前完颜越让军中的祭司在每个士兵的身上都施展了北国禁术,一种以人体内的血肉引爆的手段,被施下禁术的士兵只要死亡或是祭司主动施法便会自爆。这三万人正是完颜越亲自挑出的符合要求的士兵,这些士兵都是家中还有兄弟姐妹或是孤身一人,他们无所畏惧,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亡灵铁骑一般,发誓一定要让自己的敌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而剩下的北军部队则负责在敌军溃败后乘胜追击,南面的梁军溃败后全都一股脑地朝中军跑去。 在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逃兵,逃兵就如同那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人逃则众人逃,镇守中军的周盛看着涌向自己的梁军毫不犹豫地下令就地格杀所有的逃兵,得令后的五千玄甲军手持大刀朝着逃兵逼近,手起刀落成片的人头落地,就如同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一般,南面的梁军人数是五军中最多的,此次出征的四十万战力中十五万已经被李从易带走,剩下的二十五万中十万都在南面,南面若是溃败整个梁军都将被就地歼灭,就是深知南面的重要所以周盛才毫不犹豫地下达诛杀的命令,就是杀也要将他们杀回去。 中军的部队都是大梁的精兵,七万中军在南面逃兵的必经之路上组成了一道道的人墙,南面的士兵见状也只好转过头迎击北人,至少和敌人战死总比打自己人光荣多了,南面士兵的突然掉头打了北人个措手不及,由于北人也担心自爆部队误杀过多的自己人因此冲在最前面的是那些正常的士兵,这些北人骑兵可没有被施展禁术,一个个地倒在梁军的长枪与弓箭之下。 身处中军的周盛等人见状也都松了口气,控制住了逃兵后战局终于得到了逆转,现如今的任务就是坚守到李从易的前军回援,不然自己这些步卒去追北人的骑兵就是找死。 第三十七章 鏖战,勇士 “禀将主,此处地形过于狭隘我军骑兵无法发挥优势现如今伤亡惨重。” 完颜越看着前方被屠杀的北国士兵心中苦痛不已,可是作为一个统帅他不能在此时表露出一丝的退意,骑兵不同于步兵掉头转向只需要一点的空间,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不只马匹与马匹之间会造成互相的伤害,骑兵的武器也很容易误伤到自己的队友,再加上北军骑兵已经深入敌营若要退出已非易事,为今之计只有一往无前,让那些敢死队继续堆上去,打仗比的就是谁更不怕死,于是完颜越高喊道,“敢死队继续冲锋!弓骑兵和术士为其开路,为了天神,为了我们的家人冲锋!” “杀!”一队又一队的北国骑兵自杀式地冲向大梁的军阵,前面的骑兵倒下后面的踩着尸体继续冲锋,北国的弓骑兵与大梁的弓兵对射,人就像麻杆一样一波波地倒下,北国术士喝下一管不明液体然后整个人蠕动抽搐起来,有的化为一个半人半熊的怪物,有的则长出一双翅膀整个人就这么飞上了天空,一时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出现在了战场上,一头头怪物朝着梁军冲去,这些怪物一进入军阵中瞬间就给梁军造成了大量的伤亡,在北国动物被视为神物,因此北国的术士所研究的就是如何让人拥有神物的力量,那不明液体就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的研究成果,只要服下就能拥有神的力量。 就算梁军如何善战也渐渐地在和这些怪物的战斗中落了下风,但已经逃过一次的他们不会再逃避,一刀又一刀砍在怪物的身上,一个不够就两个梁军前赴后继地朝着敌人杀去,中军的军士看到南面的同袍浴血搏杀的惨状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他们发誓一定会让这些狗娘养的付出应有的代价,中军此刻的任务就是等到敌军疲惫之时再行出击,只有那样才能更好地消耗敌军的体力,然后等到李从易回援将其一网打尽。 “混账!人乃万物之首怎能与牲畜混为一谈。”周盛看见那些由人化为的怪物忍不住大骂道,在中原地区人们一直认为万物以人为首,因为无论是修行天赋或是灵智学识人都是世间的绝对王者,精怪修成正果少则千年多则数万年,而人类中的佼佼者仅需百年便可洞悉天机,传说中的仙神除去先天神明大多都是由人修炼所成,不光周盛其他的大梁人都觉得这些蛮夷粗鄙不堪,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由于南面梁军的奋死搏杀北国军队前进的脚步再一次慢了下来,此时距离战事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经过长时间的搏杀双方的军士都已疲惫不堪,北军虽然来势凶猛但碍于狭隘的地形无法施展浑身解数,南面梁军虽伤亡惨重但斗志顽强,完颜越看着越来越焦灼的战事再看看远处严阵以待的大梁中军,他知道这次是自己输了。 “报!!!将将将主,李从易回来了。” 哐当一声完颜越手中的佩刀掉在了地上,完颜越无力地垂着双手,双眼无神地望着都城的方向,泪水一下子从他的眼中淌了出来,悲痛地用力捶打着胸口大吼道,“天要亡我北国啊!” ...... 回援中的李从易听完传回来的战报有些意外地说道,“没想到那个周盛还有两下子嘛。”感慨过后李从易命令鬼魈军全速前进,诛杀一切挡在自己面前的敌军,鬼魈军行进的速度比起北国骑兵都还要迅速,没有多久就抵达了战场。 随着鬼魈军进入战场对北军形成了彻底的两面包夹之势,鬼魈军士兵的武器是一把两米长的偃月刀,一刀下去成片的北虏被拦腰斩断徒留半截身子还剩在马上,鲜血从那半截身子中喷涌而出洒在鬼魈军士兵的面具和黑甲上,有的鬼魈军士兵身中十数箭却仍旧安然无恙,若是北人看到那面具后面狂热的笑容他们可能会更加崩溃,鬼魈军的士兵以死亡为荣,他们认为这世间最美的事情就是死亡,因此他们非但不畏惧死亡反而极其地向往死亡,在受到伤害时不会退缩只会继续前进,而且会比之前更加地凶猛。 中军的诸将见北人的后方发动了不小的骚乱观察许久后确认是援军到了,于是下令全军前进,周盛的玄甲军首当其冲,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头都是军功,多杀就是赚到,鬼魈军为了信仰,玄甲军为了利益,这两只部队一南一北把北人杀了个落花流水,等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战事全面结束,此役大梁杀敌八万,俘虏四万,完颜越在自知大势已去后自刎而死。 在第二日商讨怎么处理战俘的时候李从易和周盛又爆发的冲突,李从易认为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全杀了省事多了,而周盛认为可以将这些人交给朝廷,让朝廷安排他们充当劳动力,而诸将再次充当了和稀泥的角色,毕竟哪边他们都惹不起。 “李从易!我忍你很久了,杀俘有碍人和非我大国所为。” “什么狗屁人和老子就要杀你能奈我何” 周盛见李从易这般无赖冷笑一声从甲胄中取出一枚印绶,高举过头顶厉声说道,“李从易,此乃何物你可知晓” 李从易定睛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当然认得那是什么,心中暗骂了几句周盛后不情愿地半跪在地说道,“参见大将军。“ 这枚印绶正是镇国大将军萧选的随身信物,周盛此次随军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替萧选制约李从易手下的骄兵悍将,至于为什么李从易如此听萧选的话那就要从李从易少年时说起了,那时李从易的家乡闹饥荒全家都饿死了,小李从易靠着吃腐肉活了下来,正巧萧选当时率军途径李从易的家乡,然后就是老套的剧情了,萧选救下了小李从易,并交给他武艺与兵法,将他视如己出,因此长大后的李从易也拜了萧选为义父,而且李从易敬重皇帝都还是因为萧选教了好久才教起来的,不然李从易可是连皇帝都敢骂的人。 “李从易,大将军知道你必然要犯浑因此派我前来监督你。” 听到萧选的名号李从易自然不好多说什么,悻悻地说道,“是是是,我听命就是了,来人啊!派些人带着这些狗日的回大梁。”说完还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周盛不用听都知道李从易在骂自己,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可是大好,你不是喜欢跳吗?李从易看着周盛那得意的样子气的直咬牙却不能拿他怎么样。 第三十八章 玄甲武士,人情世故 看着周盛那张惹人厌的脸李从易灵机一动心生一计说道,“周将军,既然这个提议是由你提出的,那么押送战俘的任务自然非将军莫属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此话一出诸将自然是巴不得周盛赶紧走,若是周盛不走的话今后不知两人还要发生多少次的冲突,自己这些人谁都站不了帮了李从易回京说不定就会被人穿小鞋,帮了周盛李从易一纸调令让你去打个前锋,李从易是皇帝钦点的大都督他走不太可能,要走也只能是周盛走,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一下就清楚了其中的门路,纷纷表示此次任务非周盛莫属。 刚刚还在为压了李从易一头的周盛如今听到这话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他自然知道李从易这是想把自己支走,但这个命令从安排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李从易身为大都督有权力调动大军一切人员,“多谢大将军抬爱,周某去就是了。”周盛虽然答应了李从易但又没说今后不回来了,押送完战俘后随便借个名义回来不就行了,没必要现在和李从易杠。 李从易见周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开心了,“那本都督就在此与诸位将军一起恭送周将军了。” 周盛压根就没有理李从易领了军令后自行就出了大帐,回营点上自己的亲兵与所获的战俘即刻拔营返回大梁去了,这些被俘虏的北人看着押送自己的那些玄甲武士腿肚子就直哆嗦,这也不能怪北人胆子小,谁让玄甲军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呢,玄甲军士兵个体战力可以说是全大梁数一数二的,手上拿的大刀和身上穿的玄甲都是由大梁的锻造大师所铸,特别是身上的玄甲上的铭文都是由国内有名的阵法大师所刻,一百五十斤的玄甲经过铭文的加持愈发的坚固且不沉重,穿在身上给人的感觉只有差不多三十斤不到。 再加上玄甲军的士兵本身就比一般人高大,基本都有两米左右的身高,体重也差不多两百斤开外,配上这样的黑科技装甲在战场上自然是所向披靡,昨夜的北军正是和这样的人形怪物战斗了一夜,现在活下来的这些俘虏一看到玄甲武士就想起昨夜那些惨死的同袍,心中没有一点想要为战友报仇的打算,有的只是怎么不惹这些玄甲武士不快,他们生怕这些怪物看自己不爽一刀结果了自己。 “少主,我们就这么回去了”一名玄甲老兵策马来到周盛的身旁有些不满地说道。 “李从易这个安排合情合理我不能拒绝,不然就是违背主将军令。” “这个属下自然知道,可是兄弟们不甘心啊,这次来北地有的兄弟就砍了不到五十个头,回去也就只能换个一千两银子,属下这次算多些砍了八十个北虏,这么点钱也不够花啊。” 听着手下士卒的哭穷周盛很是无语,大梁一个四口之家每年的开支最多不过就一百两银子,一千两银子普通人家连想都不敢想,对于自己手下的士兵来说不过就是摆次酒席的花销罢了,周盛知道手下士兵大多都是这样的心态,于是开口安抚道,“放心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请命回来的,到时候进了北国皇城想要多少有多少,不过还是老规矩,只许抢富人的不能动穷人一分一毫,若是违法此令就地斩首。”玄甲军一听今后还能回来个个高兴的不得了,对待起俘虏也温柔了不少。 ...... 在送走周盛后李从易纵兵洗劫了几个北国城池后也就解决了困扰梁军许久的粮食问题,解决南面的完颜越后北国腹地可谓是一马平川,可李从易知道越是安全的地方越可能藏着意料不到的危险,此次战争的性质与大兴五年的那次全然不同,之前两国开战大梁属于是自卫战争,而这次战争是由大梁主动发起,目的为的就是铲除北国政权,李从易很担心在这种时期那些还未现身的北国修士会不会插手,毕竟军队再强也只是凡人,强如鬼魈军的士兵最高也只是个七境修士,普通的士兵大多都是一二境的水平,八境与九境的差距就是天差地别了,在九境大能面前再多的低等级修士也都是一巴掌一群的事情,唯一能战胜那种境界的修士的可能只有活活把他累死,但你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是一万,三万,五万或是更多。 想到这些李从易迟迟下定不了继续进军的决心,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上书朝廷,希望大梁能派些高境界的修士坐镇军中以防不测。在李从易的书信之前周盛率领的部队先一步到了大梁,先是在大同交付了带来的战俘再回到封地解散了手下的玄甲军,然后才带着几个亲卫赶赴中都复命。中都接待周盛的还是内府司的人,他们带着周盛先到兵部交代了北地的战事,确认无误后周盛随着内府司的人朝着中殿走去,在路上周盛也不忘套个近乎,拿出几锭金子赛于领头的人和颜悦色地说道,”几位内侍辛苦了,这点钱就当我请几位的酒钱。“ 领头的那人半推半就装作不好意思地说道,“周大人这是哪的话,都是为圣人做事哪有什么辛苦的。”说完便把金子塞进怀中看向周盛的眼光都亲切了几分。 边上的内侍见状也纷纷说道,“难怪整个中都的人都说周大人乐善好施,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周盛闻言连忙摆手回道,“几位说的哪里话,朋友之间不正是如此吗” 此话一出几位内侍会心一笑,周盛身为皇亲不但没有自觉高人一等反而对自己等人以礼相待,而且出手亦是如此大方,于是很快就将周盛列为值得结交的名单里面,“周大人放心,今后有事只要我们能帮得上的尽管说,只望大人荣升之日别忘了我等就行。” “不敢不敢,今后周某还得靠各位适时给我提个醒呢。”没错,其实周盛的内心也看不起这些身体有残缺的家伙,但谁让他们深处宫中,和他们搞好关系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周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而是缺声望与有力的盟友,那些勋贵和文官各成一派,周盛巴结那些人人家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平时给你面子是一回事,和你结成同盟又是另一回事,周韵若是没有嫁给七皇子他们周家顶多算是个富贵之家,成为皇亲后一跃成为朝中新贵,但毕竟还是新贵根基尚浅,周盛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不少往外面撒钱,为的就是博个名声,今日如此也是为了以后在宫中吃得开,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第三十九章 帝术,暗涌 周盛来到中殿外等候许久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官员从中殿内走出来,心中虽然焦急但表面却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此时一个身穿一袭黑衣的老者朝着周盛的方向缓缓走来,见状周盛立马朝着老者躬身行礼道,“某将周盛拜见中人。” 王忠平简单地打量了一遍周盛然后说道,“随我来吧。” 被王忠平盯着的时候周盛背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那眼神如鹰隼般犀利,又如毒蛇般阴险,早些年周盛曾听父亲说起过这位中人,当时正值他的姐姐要嫁给七皇子,皇帝特召周青入宫相商,按理说一个不那么重要的皇子成亲交给下面去办就行了,但萧景却对此十分上心整个婚礼全程关注,对于有些重要的环节不会擅自决定而是会与周家商量着来,在萧景看来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自然需要尊重对方。 那时周青得到消息后兴高采烈地入了宫在见到王忠平的时候还想着套个近乎,但王忠平那生人勿近的表情就让他打了退堂鼓,后来王忠平的话让他吓了一激灵,王忠平见周青如此的作态靠在周青的耳边轻声说道,“周大人,君臣有别,逾越雷池下场可不好。”此话一出王忠平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回想起刚刚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打了个冷颤,是啊,不管自己再尊崇始终都是皇帝的臣子,若是得意忘形下场只会更惨。周青也算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王忠平这是在提点自己,于是感激地对王忠平说道,“多谢中人提点,下官感激不尽。” 王忠平摆了摆手轻飘飘地回道,“周大人无须如此,今后大人贵为皇亲只要不触犯国家利益便能世代享受荣华富贵。” 当初听父亲说起这位如何的气势逼人周盛还不信,如今一见果真压迫感十足,不容他多想赶忙地跟上王忠平的脚步,进了中殿周盛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天颜,缓步来到高台下单膝跪地左手捶胸行了个军礼道,“某将周盛参见陛下。”周盛知道当今圣上不喜欢武官学文官那套跪拜之礼,因此选择了军礼拜见。 果不其然萧景见了轻轻一笑带着赞许的语气说道,“这才是我大梁的好男儿,年轻人就该是这样。” “谢陛下!某将今后必当奋勇杀敌以此彰显我大梁男儿的风采。” “哈哈哈哈。”萧景好久没有听到这样充满蓬勃朝气的话了,朝中的百官一个个墨守成规只知道互相算计,也只有和周盛这样的青年才俊才能让萧景回想起自己的少年时候,萧景听完后心情大好,又因为周家与自己算是亲家一时间觉得这个周盛怎么看怎么顺眼,“周盛,听说此次你带回来不少俘虏” “禀陛下,此战杀敌八万,俘虏四万。” “你们打的很好,一战挫败北人锐气,扬我国威,李从易是老将了打出这样的仗不稀奇,倒是你,年仅三十就能做到临危不乱实属难得,朕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能还不如你呢。” “臣不敢,陛下之英武世间无二,若无陛下之神武何来天下之安定。”周盛可不会因为皇帝夸了两句就飘飘然的,皇帝夸你是抬举你,皇帝对你亲切只能说明这一刻他对你心存好感,若是你恃宠而骄皇帝转头就能把你砍了,而且周盛清楚没人不喜欢听好话,即使是圣人也不例外,再说他说的也没有问题,只是把事实复述了一遍。 萧景对于周盛年纪轻轻不骄不躁心有城府却仍有赤子之心的表现更加满意了,现在大梁缺的就是这样的青年才俊,军队中大多都是些老人,一个个只知道和稀泥混日子,再无当年之锐气,欣喜过后取而代之的便是伤感与落寞,想当年自己也是如此的英姿勃发,真是岁月无情啊。 周盛见萧景突然消失的笑容心里紧张了一下,他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萧景见周盛一闪而过的紧张笑着说道,“你无须担心,朕不过是想到少年之时的事顿感伤感罢了。” “陛下得上天眷顾必将寿比齐天。” “你啊你,哪有人能寿比齐天啊,能活到这般岁数朕已经知足了。好了好了,你还年轻,不说这些了,说起来这次多亏了你劝下李从易,再加上此战你居功至伟,说吧,你想要什么封赏” “陛下,某将还不想要封赏,某将愿再次北征蛮夷,请陛下恩准。” 对于周盛拒绝赏赐愿意继续北伐萧景很是欣慰,于是当场就答应了周盛,“好,朕就准你继续北伐,之前的中军侍将不太合适了,朕封你为二路军大将军,李从易是从晋地而出,朕要你从辽地而出,除了北伐蛮夷朕还要你检阅辽地军士,特别是孟家,你可明白” “某将明白!” “朕还是那句话,你还年轻,时间还长,好好干吧,若是无事便可退下了。”说完萧景便闭目养神起来。 “某将谨遵陛下厚望,某将告退。” 等到周盛走后萧景开口问道,“你观此人如何” “少有的人才。” 萧景闻言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少有的才俊啊,可惜周家的势力太弱了。”萧景说完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今后周盛结交宫中势力你无需干涉,相反你还要帮他一把。” “老奴明白。” 其实宫中的内侍,常事每次收下财物后都会和王忠平上报,因为宫中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私拿钱财不上报的一律杖毙,你可以拿,但有没有命花就不知道了,那几个拿了周盛钱财的内侍自然不敢私藏立马就到常事那报备了,常事也将这事告于了王忠平,本来外戚与宫人勾结是皇帝最忌讳的事,但出于权衡萧景选择了推波助澜,帮周家一把,至于周家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们自己了...... ...... 辽东深山山洞中五个人正浑身发抖地使劲地朝着一个石像磕头,口中不停地念着娘娘饶命之类的话,那石像是一个女子的模样,相貌平平全身上下唯有一双摄魂夺魄的眼睛最为突出,“够了!给我闭嘴!”石像发出的尖锐声音震得五人七窍都开始流血,但还是没有停下继续叩头,山洞外一些修为较弱的精怪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甚至整个爆裂开来化为血雾。 “娘娘,不是我们五人不用心找,都怪那孟章在此地耽误了太久我们才没有寻到那松图的踪迹,请娘娘明鉴啊。” “哼!一群废物,我再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若是那时你们还不把那畜生带到这来我就把你们都丢进血池里去,记住,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说完后石像又重新变回一块普通的石头立在原地。 “大哥,我们要去哪找这松图啊”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老五,你有什么办法吗” 被叫做老五的那人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办法是有,不过有些风险。” “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快说吧。”其他四人满脸期盼地看着老五,毕竟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 “我的办法就是......” 待老五说完后其余四人的神色也有些难看起来,办法是好但有些太.....几人也就纠结了一会儿便下定了决心,就这么办了。 第四十章 仙位,难题 这五人口中的松图是一种长着巨大鹿角的仙鹿,东北诸部落的百姓将它视为这大山中的神灵,松图所过之处百花齐放生机盎然,即使是枯木也能逢春,而且每当部落百姓受到伤害松图都会出现,几千年来松图庇佑了成千上万的部落民,部落民感念松图为自己所做的贡献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祭拜仪式。而五人中的老五所说的计策就是杀些部落民逼松图出来,到时候再五人合力将其抓获,也能省去不少事情。 五人定计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洞府召集手下小妖命它们大肆进攻人类的聚集地,而且还强调此次行动无需像往常一样留手,无论老少一概不留。其实除掉松图不光对他们口中的那位娘娘有好处,没有了松图他们五人就能独享整个东北的信愿之力,五人虽是妖但属于是有仙缘的妖,有一定信愿之力的加持最多再过一千年他们就能混个妖仙当当,那样的话他们也就相当于有了一个正规的编制,等到那时再还些报酬给这里的人不就行了,也就是所谓的苦一代人享福几代人。 布置好手下小妖后五人来到老大的洞府中聚集,此刻五人都恢复了原型,若是吴远道在此的话应该能一眼就认出这五个家伙正是前世所说的东北狐黄白柳灰五仙,为首的狐仙见兄弟几个都到齐了于是开口说道,“现在除了要注意松图的出现,还得提防着南面大梁的动向,那些北御的士兵可都不是吃素的啊。”原先五人也想过趁大梁立足未稳潜入其国内进行传教,毕竟比起东北这些部落民大梁那的油水可太多了,他们曾拜访过大梁境内有名头的妖怪府邸,一个个吃香喝辣的每日收上来的供奉不知多少,可是刚开始他们就在辽地受到了惨痛的打击,狐仙就差点被孟家那几个怪胎给留在那里,最后折了一条尾巴才逃回东北。 那之后他们就放弃了对辽地的渗透转而向其他地区传教,谁知那个萧简更不是个善茬,动不动就带着几万梁军对他们进行清剿,有时甚至还会带兵进入东北之地捣毁他们的住所,在多次碰壁后五人也就不再去想进军大梁,可是这东北之地的信愿之力实在是太过稀薄,那些山神还好些人家压根瞧不上这点牙慧之肉,但有这个松图的存在就够五人烦恼了,松图做好事完全不求回报,那些祭祀什么的都是人们自发进行的,若是遇到灾年松图还会阻止人们进行这些不必要的行为,这样一来这里的人们对松图越发地恭敬了,别提有多虔诚了。 他们五仙在这东北之地的日子是越来越难混,除去一些非法之徒迫于无奈会信奉他们就别无他人了,要不是跟了个好主人他们五仙如今也达不到如此的规模。不过虽然缺少信愿之力,但他们的日子过得却还是足够滋润的,五仙的手下子子孙孙数百万遍布整个东北,修为高的化为商人做起了生意,还未化形的则负责偷盗,这一年下来他们这五个老祖赚的那是盆满钵满。 钱赚够了五仙想要的也就变成了位列仙班,只要把松图抓到娘娘一高兴分两个位子给他们,别提有多赚了。对于他们这些小妖来说成仙的途径只有跟对主人,因为他们不像那些先天大妖,仙庭为顾忌他们的脸面仙位都是直接送到人家面前的,但他们这些小妖人家看都看不上,妖的寿命是比人类长,但悟性不够就算修炼几十年也成不了仙,就算修成了仙也是最低等的仙,没背景没关系上去也没用。 这时五仙中最聪明的灰大仙一脸笑意地说道,“几位哥哥何须如此焦虑,此事交给小弟就好了。” “哦五弟有何对策快快讲来。” 灰大仙故作玄虚地捋了捋胡子说道,“别的小弟或许不行,但要说传播疫病几位哥哥可就比不上小弟了,鼠族在大梁内部的数量可比人类多了不知多少倍,而且经过鼠类咬食过的食物或是鼠类的死亡都会给人类带来名为鼠疫的疾病,只要一染上这病除了精通医术的修士外一般医馆均无法医治,而且感染者不焚烧处理还会造成更严重的传染。” “五弟的意思是让在大梁的鼠族大肆地传播此类疫病”狐大仙这么一说其余几人也都反应过来,这样一来大梁自顾不暇也就不会来阻止自己了,表面一脸赞许的表情,心里都暗骂这个灰老五可真不是个东西啊,每次出的计策都这么狠毒。 灰大仙一脸得意地说道,“没错,如今大梁正与北方开战边军守卫薄弱,借此机会我正好可以溜进大梁组织鼠族行动,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几位兄长了。” 听到灰老五愿意去冒这风险其余几人也是心中大喜,狐大仙带头说道,“五弟放心,此去大梁凶险万分一定要小心啊。”黄白柳三人闻言纷纷附和,一副不忍分离的样子,灰老五看着几个哥哥那假的不能再假的表情觉得甚是好笑,几千年下来他早就知道这几个兄长是什么德行了,胆小怕事毫无主见,出了事就甩给自己,此去大梁灰老五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引起大乱,他只是在留后手,若是此次行动失败东北之地太小,大梁的报复一来将无处躲藏,相反那时自己一头钻进大梁内部,茫茫大陆去哪找自己拜别几位兄长后灰老五就朝着大梁方向赶去,留下四个自以为占了便宜的憨货。 ....... 中都。 李从易的信件传到了兵部大堂,一时间引起了兵部官员的争论,有的人支持让修真门派加入战争,他们认为李从易的担心是对的,若是北国高阶修士不顾约定出手干涉的话大梁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也有人认为不该批准李从易的请求,他们认为让修真门派介入那战胜后的封赏怎么办不赏他们必然心生不满,今后的调令都很难生效,但若是赏该赏什么赏官赏地还是赏钱开了先河后这些修真门派必然会坐地起价,认为大梁缺不了他们,怎么能因一次之战影响万年基业。 两派争执许久后只得带着信件前往中殿求见萧景,萧景在看过信件后也是陷入了纠结,好不容易把那些门派的气焰压下去难道这么快就要启用他们如今他们安生不少一是因为八位大能加上国师的坐镇,二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和国家谈判的筹码,无尺寸之功自然就硬气不起来。这次启用他们后必然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但不启用大梁又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因为十二境以上的修士都镇守着大梁的重要城市,一旦离开后果不堪设想,毕竟天下仅平定十载暗处的敌人还有太多。 “诸位先行退下,容朕想想。” “臣等告退。” 第四十一章 少年国师 观天阁顶楼,萧景站在顶楼俯瞰着整个中都,在他登基以后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皇城外的景色了,而在萧景身旁还站着一个少年负手于身后也和萧景一样看着眼前这宏伟的景象,过了许久萧景对身旁的少年说道,“我记得小时候父王带我上这阁楼的时候中都还没有这么大,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中都就是这世上最大最富有的城市,那时我就立誓迟早有一天要成为这都城以及这天下的主人,可这一切来的太迟了,我已经老了,此次北伐之后世上就再也没有敌人,我埋葬了所有的敌人,可过不了多久我也要和他们一样消失在这世间,呵,真是可笑啊。” 萧景说完后特意留意了身旁少年的表情,可那少年还是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萧景说完,仅此而已。萧景见状露出了一个孩童一般懊恼的表情,不快地冲少年抱怨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聊,小时候我和你说笑话你也是这个表情。” 少年默默地看了眼萧景,他从萧景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悲凉,叹了口气后说道,”景,回忆与过往的行为只会让人徒增伤感,何必为之呢。“ 萧景听了少年的话淡然一笑后说道,“这世间也只有国师你才能做到不为往事所动啊,回忆过后往往都是沉思,若是好的记忆则心生追忆,若是坏的则弃如敝履,虽会徒增伤感但却回味无穷。” 在萧景的印象中少年的形象一直都是如此,无悲无喜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小的时候萧景也曾问过少年为何不愿出去走走,他记得少年只是简单地说了句,“世事已知何必出门。” 听人说自从少年来到王府后便没有出过那间房间,府上的老人也只记得自己还是童子的时候少年就在这儿了,算起来过了快两百年了。再加上后面的两百五十多年,少年在那处房间待了快近乎五百年之久,除去萧氏的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和家主少年不见任何人。 萧景也是在十岁那年才得以见上这来历神秘的少年一面,他记得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少年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对在场的大人说道,“此子可安天下。”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萧氏的地位瞬间一路飞升,成了仅次于族中老祖的人物,即使是他的父亲萧氏族长也要逊色不少,而这一切就只是因为少年的一句话。 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好像什么都知道,萧景不管问他什么都能对答如流,谈到历史事件时少年的回答总是让人觉得他就像那个时代的亲历者一样,萧景总是能从与少年的交谈中学到很多书上没有的东西,萧景曾问过少年何为仙人,少年答,“不知。”萧景再问先生比之仙人何如,少年答,“苍穹之下我无敌。”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为平淡,平淡的就像是说出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当时的萧景先是笑了好久但当他看到少年那平静的令人害怕的眼神时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可能没有说谎。 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那灵武真人让少年出过一指,世间的修士虽无人领教过少年的实力但却都将其尊为天下第一,随着这些年萧景身上的苍生之力越来越浓郁他对于少年的实力也有了新的认知,如果你是个修为不高的人少年看起来确实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当你踏入凡仙境后你会发觉自己与少年之间好像凭空出现了一段差距,那差距不远不近似乎只要用点劲就能赶上,然后你开始不断地修炼终于成就地仙境时却发现那差距比起之前更大了,原先可能是走两步就能赶上,如今就算跑也有些吃力了。 但你不信邪,花费数百年的时间没日没夜的修炼,在这几百年间还遇到了不少的奇遇,在你为自己天仙境修为感到自得的时候更绝望的事发生了,你发现自己在面对少年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己必败无疑,甚至不需要出手仅仅只是一眼便知。 萧景曾问过一位半步玄仙境的大能他在少年手上能过几招,那位大能摇了摇头无奈地比了一根手指说道,“一招。”萧景也曾试问过自己动用天下万民愿力是否能与少年抗衡,但这个无聊的问题也仅仅是简单闪过便抛之脑后了,不说不会发生,就算发生了也容不得自己想这么多,胆敢进犯大梁者皆诛之。 少年看着眼前的萧景也恍若回到了两百多年前,他这一生见证了太多的人离去,漫长的岁月使他的心如磐石般坚硬,对于往事他已记不太清了,想不起也不想去想了,只是模糊地记得当年也有一个人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可最后那人的下场何其的凄凉。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归后少年就将思绪拉回现实对萧景说道,“景,今日找我可是有事” “唉~国师你是真的会煞风景。”萧景抱怨过后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那副威严神色,将今日李从易求援之事告于了少年。 “此事不难,待我去与那几个家伙聊聊。”说完少年的身形一恍便消失在萧景的眼前,再次出现的时候少年正身处一片汪洋大海之上,随着少年的到来整片大海突然变得暴躁起来,瞬间就掀起了数百米高的巨浪朝着少年袭来,但那巨浪在接触到少年的那一刻竟然就这么穿了过去,就好像少年整个人透明了一般。 “你来做什么”一个语气不善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一条巨龙腾空而起出现在少年的跟前,巨龙长千余里,双目赤红,通体暗黑,雷电环绕其身,口中喷出的龙息夹杂着闪电与幽火。 “幽潜,此次我来事要通知你中原王朝要剿灭北方,希望你和你的手下不要插手。”少年的话没有给这巨龙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基本就是摆明了说你给我老实点,不老实别怪我不客气。 “你是在威胁我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哼!就当给你个面子,我可以让手下不插手,至于那些北方修士就不知道了。” “那些无需你操心,我也管不到他们,有些事情还是要两边自己去解决,我能做的只是看好你们。” “是吗那就试试看吧,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来找你算总账的。”说完巨龙便遁入深海之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 萧景看到不知从何处回来的少年急切地问道,“事情办妥了” “一半一半吧。”少年看着萧景听到自己回答后不解的表情接着说道,“那些隐秘的威胁已除,明面上的还需要你们自行解决,毕竟有些事我也无法插手。” 萧景自然知道少年所说的隐秘与苦衷指的是什么,也知道少年已做了所有他力所能及的事了,既然如此剩下的事也该由他这位天下之主来承担了,“多谢先生,景明白了。” 第四十二章 异人司 其实对于萧景来说那些修真门派势力虽强但也不过如此,即使那些修士再强只要他还在大梁的土地上就会受到大梁龙脉的压制,而萧景在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萧梁的龙脉与天下三大龙干相连,这样一来使得萧梁的龙脉绵延不绝贯通整个天下,如此庞大绵长的龙脉能够给予王朝的皇帝更为强大的力量,再加上萧景作为结束乱世的开国之君百姓都将其视作救世的圣人,因此萧景身上所拥有的信愿之力与苍生之力都远超先前离朝的任何一位帝皇,几乎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更无来者的地步。 但这也正是萧景的忧虑所在,天下不可能一直都是太平盛世,国家的君主也不可能都是圣主贤君,至于那些官绅与修士自然更不可能每个都遵守国家的律法,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没有一个王朝一开始就是腐败羸弱,社会问题只会不断地累积再不断地加剧,最后因为某个人或是某件事而导致国家的覆灭。如今萧景之所以能受到百姓如此的爱戴,完全是因为先前的百姓过的实在是太苦了,萧景只不过恰好成为了那个解救他们的人,当人刚从贫穷和饥饿当中脱离出来的时候对于生活的期望总是无限的低,他们穷怕了,饿怕了,只想要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人都是贪婪的,而贪婪是无止境的,当那些人吃饱喝足以后便会开始想要得到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说更多的钱,更高的地位,更多的女人,更多的土地等等。但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家财万贯,有的人贫困潦倒,财富到最后只会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中,到那时土地兼并,贪污腐败,百姓流离失所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百姓活不下去那就只能造反,天下一乱皇帝也就失去了民心,而失去民心的皇帝便会失去原有的皇帝位格,王朝也将不再受到信愿之力的加持,没有了信愿之力的加持王朝的龙脉也会受到侵蚀,待到龙脉极度虚弱的时候也就是王朝灭亡之时。 原先萧景打压那些修真门派也正是为了削弱他们的信愿之力,使其没有能力祸乱天下,但如今李从易的谏言让他不得不重新地审视对待修士的态度,不管怎么说这些修士都是大梁的人,打压他们就等于是削弱自己的力量,况且有些事情确实需要这些修士的出面,一味的打压属实不是长久之计,非但不会使其顺从可能还会适得其反加深他们的积怨,想到这萧景豁然开朗,对于如何处理修真门派一事已有对策。 第二日的朝会上萧景宣布即日起成立异人司,诏令大梁所有的修真门派掌门派遣两名七境以上亲传弟子且必须都是下一代的掌门候选人前往中都述职,以三日为期限,超过期限必当严惩。此令一出各大门派无不怨声载道,暗骂大梁皇帝无耻,每个掌门的亲传弟子本就只有那么几个,哪个不是人中龙凤皇帝不但要还一次性要两个,而且还得是七境以上的,这就等于是把门派的未来攥在了朝廷的手中,到时候立下一代掌门的时候你立谁都不合适,不立派去的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那那两个人今后必然记恨在心,但立了两人中的其中一个也会让另一个心有不满,这意思就是不管你怎么选都会把至少一个人推向朝廷的那一边。 可即便如此三日后各大门派的人还是一个不落的来了中都报到,据统计一共五百二十四人,其中七境的修士三百八十人,八境一百四十人,九境三人,十境一人。七境修士来自的宗门都是些地方上近千年新晋的门派,宗门内本就没几个好苗子这次挑出这两个已经是大出血了。而那一百四十个八境修士的所在的门派个顶个都是各州当地的豪门,有的祖上甚至还出过飞升上界的仙人,门派底蕴就连萧景这个皇帝都眼馋。 至于剩下的四个怪胎萧景原本都没想过那两位居然会派他们来,四人中九境的言圣昀和十境的皇甫元极均是师承衍圣宗的上元仙君,这衍圣宗最早可追溯到上古时期,在绝地天通之前衍圣宗曾出过十五位飞升真仙,数千位盖世玄仙,至于天仙地仙更是数不胜数,据说衍圣宗鼎盛的时候连扫地的仆役都有地仙修为。如今的衍圣宗平日极为低调,仅有少数的门人行走在凡世间,这次居然能派出这两位天骄确实出乎萧景的意料。 除了这两人外另外两个九境修士江浩,黎昭远的来头也是大到离谱,他们的老师便是那天道宫的宫主,南华仙君。天道宫所处的天道山被誉为是最接近仙界的地方,常年灵气环绕所有的修士都对其心驰神往,但求今生有幸能一睹天道峰的真容,作为天道宫宫主的南华仙君一身修为冠绝于世,人们将其与上元仙君以及观天阁上的那位并称为天下三绝,但孰强孰弱由于三人从未交手也无从知晓,这也成了世人心中的一大憾事。 集结完毕后萧景下令册封皇甫元极为异人司司主,言圣昀,江浩,梨昭远三人为副司主,并命令四人即刻率领异人司全体人员前往北境助大军一臂之力。 ...... 北国都城。 北王在得知完颜越战败后便禁闭殿门独自一人待在大殿内不准任何人进入,北国的官员们也就一开始象征性地跪在殿外哭了一下便回家各自准备今后梁军接管都城后的安排去了,毕竟就算国家亡了对他们来说无非就是换个主子,只要日子好过谁来当都一样。 听着殿外越来越安静北王苦笑一声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悲痛地大哭道,“我有愧于列祖列宗!有愧于国家啊!数千年的基业就要毁在不肖子孙完颜承的手上了!” 完颜承即位以来无不以振兴北国为己任,多次想要大刀阔斧地改革国家体制,可每次都被其余的八王和旧贵族势力给制止,在官员任用方面他曾效仿南国实行科举制选拔人才,但选出来的还都是那些贵族子弟,原来在考试之前这些贵族子弟就已经知道考题内容,然后请个博学之人事先写下答案再带入考场把答案抄到试卷上,监考的官员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也不敢阻拦,这样一来哪还有考不上的道理。 而且完颜承所认命的官员只要不是贵族一派的过不了几天就会因为各种莫名的罪名给下狱,有心无力这四字很好地诠释了完颜承的处境,再加上后来和大梁作战的失败,完颜承失去了最后的权力最终成了一个类似吉祥物的存在,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没有失去复兴北国的雄心,那之后他还是一直尝试去改变这个国家,想要挽救这个走向落寞的帝国。 但这次的失利彻底地击垮了他,他不想再去想什么复兴大业,他累了,他只想就这么静静地待着,一切都不重要了...... 第四十三章 全知之眼 “承儿。”就在完颜承心如死灰地瘫坐在殿内的地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发出,完颜承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那人竟然是自己那“死去”数百年的爷爷完颜敬行,完颜承吓得向后爬了好些距离拔出放在殿内的宝刀指着完颜敬行大喝道,“你是何人” 完颜敬行看着完颜承这幅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的好孙儿,我就是你的爷爷完颜敬行啊。” “大胆!先王早在数百年前就已死去,你到底是谁竟敢冒犯我北国王室。”当年完颜敬行死的时候完颜承就在他的床边,完颜承记得那时所有的医官和祭司都说先王已死,而且北国王室死去后都会将尸体烧掉,因为他们认为人来自于自然死后也该回归自然,因此眼前这人绝对不是自己的爷爷,但这人给自己的感觉又是那么的熟悉。 “承儿,当年的我确实是死了,但是伟大的主又给了我一次复活的机会,当年我死去以后灵魂去到了一个神秘的空间,我在里面见到了一个自称为全知之主的神,我的第二次生命就是那位主给的,可能在你听起来这很不可思议,但我确实复活了。”完颜敬行越说神色就越疯狂,逐渐地他的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块儿,在说到那位全知之主的时候完颜敬行的身体都开始不断地抽搐,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蠕动着。 看着眼前这个和疯子没什么两样的家伙完颜承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复活那还不如直接去死,完颜承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沉声说道,“那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我回来当然是为了解救北国啊,我可怜的孩子,你这些年的遭遇我都看在眼里,那些臭虫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一听到可能有解救北国的希望完颜承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方法” 见完颜承如此急切的样子,完颜敬行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对完颜承说道,“很简单,只要你将自己的心脏献给伟大的主就好。” “就这么简单”完颜承很怀疑难道自己的心脏真的抵得上解救一个国家吗 “当然。”完颜敬行拿着匕首慢慢地朝着完颜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全知之神和这里的那些所谓的仙神不一样,他要的只是你的忠诚,百分百的忠诚,只要你献出你的心脏主会实现你的一切愿望。” 说真的,完颜承犹豫了,如果真的能解救北国献出自己的心脏又能怎么样呢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完颜敬行手中的匕首,径直朝着自己的心脏刺去,匕首刺进胸膛的时候一道道奇异的符文从匕首上冒出,很快就遍布了完颜承的全身,然后周围的空间突然开始扭曲一个巨大的圆台出现在他们的脚下,除了他们圆台的周围还站着一群身穿披风的神秘人,每个人的披风上都有一只巨大的眼睛,不管完颜承看或不看都感觉那只眼睛在看着自己,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个穿着与其他人一样的披风的人出现在圆台的中央,随着这人的出现在场的所有人都点下了自己的头,完颜承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那人也点了点头以示回礼。 “欢迎加入全知之眼。” 完颜承被这个大人物突然的善意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要紧张,你的请求我和诸位同胞都已知晓,我们会派出几位兄弟姐妹前去帮你渡过危机。” “真的吗”完颜承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可我并没有付出什么啊” “我的兄弟,你已经付出很多了,毕竟没有什么比对全知之神的虔诚更有价值的东西了。我们和那些只知道利益的人不一样,全知之眼的成员都是兄弟姐妹,我们都是一家人,帮助家人不是我们该做的吗” “我......” 那人打断了完颜承的话继续说道,“我说了,这是我们该做的,等到其他兄弟姐妹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会需要你的帮助。好了,那里是你的位子,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那人说完后选了十五个人出来,跟他们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后便打开了一个通道,通道的另一头正是完颜承的宫殿。 来到自己位子上的完颜承还是没有缓过来,毕竟发生的这一切都太莫名其妙了,这里是哪里这些人都是谁全知之眼是什么全知之神又是什么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消化。 ....... 大梁军营。 李从易在收到皇帝的命令后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有了这些修士的到来这次战争的伤亡能很大程度上地降低,“来人!” “大都督。” “传我将令,大军即日起进入预备状态,等到朝廷的援军一到即刻进军。” “遵命。” ..... 至于我们的吴同学此刻当然还是在不停地想办法提高自己的实力,这段时间吴远道对于先天魔功的掌握也是越来越熟练,一天的修行结束后吴远道感觉腹中有些饥饿出门准备找些吃的东西,可是一出门吴远道就感觉这北国都城的气好像变得有些古怪,魁看见吴远道出来后说道,“你也察觉到了” 吴远道点了点头,“这股气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股气既邪恶又有些圣洁,而且就像凭空出现一样。” 见魁也不是很确定吴远道也就不去纠结了,连魁都不清楚的事情那他就别瞎操心了,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 与此同时身处北地的孟章也察觉到了都城方向的异常,不过那股气息太过弱小还不足以让他出手,于是继续寻找神秘人的踪迹去了,明明当初那些人说过那个神秘人经常出现在天神山附近,可是为何自己找了这么久却一无所获,要想躲过自己的眼睛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那人比自己强很多,要么就是那人压根不存在。 突然,孟章像是想到了什么,“青龙,我们去北国都城。” 青龙虽然不解但还是朝着北国都城飞去,“孟章,我们为什么要去都城那些人不是说神秘人在天神山吗” “我也只是猜测,今天突然出现的异动给了我提醒,那股气息在出现之前我也没有察觉好像就是突然出现一样,我就想那个人会不会和今日出现的这个异动有关,毕竟我们这些天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其实孟章也是在赌,但凡只要有一点线索他就不会放弃追捕那个贼人。 第四十四章 放逐 就在孟章朝着北国都城赶去的时候,半路上被一群装着古怪的人拦住了去路,而这群人正是那自称为全知之眼组织的人。明明这些人的实力最高也不过地仙,但却让孟章感到了浓浓的危机感,孟章座下的青龙也腾空而起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群神秘人。 “请放心,异乡人。我们并不想和你为敌。”全知之眼中的一人率先发声对孟章说道。 孟章可不会因为这人的话而放下警惕反而暗自在这空间四周布下了八方杀阵,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那人说道,“那你们为何要拦住我的去路” “这确实是我们的不对,在此我对你表示诚挚的道歉。认识一下,你可以叫我二十四,当然,我更喜欢你叫我24(分开念的读法),而我的这八个兄弟姐妹还没有编号,所以也就没有名字。” “既然不是敌人就请尽快让开,不然你说再多都是无用。”孟章可不吃这一套,没有敌意道歉你见过谁没事带着一群人拦人的 24听到孟章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何必呢我们只不过是想让你在这停留几日罢了,等到那边的战争结束你就可以离开了。” 听到24提起北地战争孟章瞬间就起了精神,准备随时启动八方杀阵诛杀这些可疑的人,“你们和北国人是一伙儿的” “不不不,这里的人和我们没有关系,但他们的前国王不久前加入了全知之眼,选择了信奉伟大的全知之神,我们帮助的只是他而已。” “我不管你是帮谁,北国是大梁的敌人就该被铲除,我也要提醒你我乃孟章,大梁四相守护,你如今的行为即将触碰到我的底线,若是再不闪开我必将诛杀尔等。” 24见孟章如此坚决的态度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配合那我们只好换种方式来和你好好聊聊了。”24的话刚说完孟章便引动了八方杀阵,孟章对待敌人从来不留手,只要是敌人就该全力与其搏杀。 八方杀阵一旦启动身处阵中的敌人将无处可逃,阵法的攻击来自四面八方全方位无死角,理论上若是施法者的法力无限那么八方杀阵就可以不停地发动进攻,而且阵法的威力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地加强,但奇怪的是身处阵中的那群人既没有准备抵抗的意愿也不想逃离,就那么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下一刻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孟章意想不到,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下那群人竟然毫发无伤,他们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地吞噬着阵法发出的每一波攻击,这样的手段孟章只在星武那见过,可是这些人怎么可能...... “是不是很惊讶异乡人,这就是全知之神赐予我们的力量,我们出现在这里的身体不过就是一个投影而已,但和你们这里所说的身外化身又不太一样,相比起你们的身外化身我们现在的状态更像是高等级世界投射到低等级世界的具象。”24自顾自地说完后从虚空中取出了一个锥形的东西,接着转动了几下锥体中间的齿轮装置,然后就看见那个锥体从顶部开始一点点地打开。 不安的情绪笼罩了孟章,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东西很危险!孟章施展身法瞬间拉开了数十里的距离,就在此时那锥体中突然射出一道黑色的光线,那道光线射到孟章的身上的时候孟章整个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青龙见状赶忙准备逃离光线的追踪,但很快也被光线射中消失在原地,见事情完成后24将那东西又重新放入了虚空之中。 “没想到这个孟章居然就是个绣花枕头,这么简单就解决掉了。” 24闻言摇了摇头表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放逐装置只是将他暂时地困住了,从刚刚他施展的身法就能看出孟章一定修炼过空间类的神通,凭我们的实力还不足以消灭他,只希望能趁他不在的时候完成这次的任务吧。”原本24认为这个低等级世界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强大的修行者,但当仪器探寻到孟章的出现后24被吓了一大跳,于是想都没想直接带了十五人中最强的八人前来阻拦孟章,这次能占据上风靠的就是自己对于孟章的信息提前通过仪器有了大致的了解,属于是打了个信息差,若是下次再和孟章相遇他们的运气可就没这么好了,虽然在这个世界身死不会有致命的伤害,但也会严重地影响本体的精神力,所以24决定下次碰上孟章还是能躲就躲。 而且24还发现这个世界虽然等级不高,不过存在很多未知的事物,不光是南方那个被叫做大梁的王朝极其神秘,就连这北国也让他有些看不透。因为按照世界等级论来说手中的仪器应该可以对这个世界的情况了如指掌,能够发现青龙和孟章还是因为他们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气息。于是24也将这个世界列为了值得重点考察的目标,并将目前掌握的大致情况通过仪器传回到了中枢机器。 “走吧,接下来我们的目标就是那些大梁军队了。”就算出现了一些意外24对于己方的实力还是十分自信的,总不能大梁的人个个都和孟章一样难搞吧,一次出动十五个信徒对于这样一个世界来说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 与此同时的大梁星宿宫内乱成了一锅粥,因为他们发现青龙的命火暗淡了,要知道孟章不但是四相守卫更是大梁武力的象征,命火暗淡就说明孟章遇到危险了,可是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对他构成威胁如今对青龙出手那今后会不会对大梁不利星宿阁内的人不敢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一旦外面的人得知这个消息整个大梁必将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波,于是二十八星宿即刻下达命令不准任何人踏出星宿阁一步,然后再将这个消息告于了观天阁上的那位。 但观天阁上的那位只是告诉他们孟章无恙,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至于那些神秘人他自会出手解决,孟章回来之前势必要守住青龙命火暗淡的消息,听到这位说青龙无恙星宿阁众人终于能松口气了,这一次可是把他们吓得不轻。 第四十五章 盛宴 (本章有些重口味,希望大家用餐愉快) 极北之地,这是一块常年被冰雪所覆盖的土地,几乎没有什么生物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但雪族是个例外。虽然雪族这个称呼听起来很美好,实际上雪族的族人都是一群长相丑陋以人类为食的怪物,在他们感到饥饿的时候就会南下捉些北国边民食用,不过好在这些家伙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休眠,不然对于北国来说将会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北国和大梁开战后雪族的事物来源没有了,因为边民都被调去打仗了,寒冬迫使雪族的男女老少都躲进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之中,在这个洞穴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仔细一看发现这股味道正是由腐烂的尸体所发出的,由于事物的短缺所有的雪族人都已饥肠辘辘,整个洞穴中不断发出这些怪物的怒吼,作为雪族族长的诺看着底下争吵不休的族人,本就烦躁的心情现在更加不好了,诺大声地冲着族人们大吼着,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理睬他,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在诺年轻的时候凭借着自己的身强力壮他能很轻易地控制住自己的族人,但现在的诺已经老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诺了,苍老的面庞和松弛的肌肉无不意味着这位族长即将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咽下最后的那口气,幼师已然成年不再需要诺这头老掉牙的家伙的庇护了,他们只会觉得诺活着就是在浪费时间,巴不得这个老家伙早些死去。 今日的大集会就是为了商讨诺是否该继续担任族长一职,有部分的人认为诺太过软弱了,就是因为他对待南方国家的态度不够强硬才导致现在的情况,作为强大的一方雪族就该对南面开战,打败他们,奴役他们,到时候雪族就不再需要休眠可以整日有食物的来源。不过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的人认为不该这般激进,雪族之所以没有与北国发生大规模的战斗就是因为他们一年只南下三次,而且每次抓回来的人数也不多,北国人也认为为了那么几个人就发动一场战争太不划算,现在的事物短缺只不过是暂时的,等到两国南面两国战争结束后情况就会得到好转。 两派的支持者聚集在一个大屠宰场上互相地争吵着,有些情绪激动的甚至还动起了手,他们脚下的这个屠宰场上面满是血污,大肠和各种内脏的残渣都散落在地面上,随着争吵的愈演愈烈整个洞穴中的气温开始不断地上升,热的就像个巨大的熔炉。在高温的作用下腐烂的味道越来越浓厚,就连那些飞在空中的苍蝇也难以忍受这样的恶臭,煽动翅膀的频率都渐渐地慢了下来,有的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诺实在是忍不了了举起身旁的大棒槌使劲地砸在地上,发出的声响也让人们停下了争吵下意识地看向这位暴怒的老雄狮,“吵啊!你们不是很难耐吗”诺的眼神扫过那些意图推翻自己的反对派,那些人的脑袋随着诺的扫视一片片地低了下去,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担心受到家长的指责,如果他们之中此时有人敢于站出来当众反对自己诺也愿意将族长的位子交到那人的手中,但这帮胆小只敢口头逞能的家伙现在居然都保持了沉默,他怎么可能将雪族交到这些毛都没有长齐的小毛孩的手上。 “来人!把储备粮拿出来!”诺冲着站着的屠夫大吼道,台下的人们一听到有粮食吃了立马恢复了往日对诺的尊敬,纷纷跪倒在地用那些虚假浮夸的赞美词称赞着这个年迈的族长。 很快屠夫们抬着一堆腐烂但却没有烂透的尸体走了出来,有些碎肉还挂在那些屠夫的嘴边,一看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偷吃了。人们一看见鲜美的肉瞬间就瞪大了眼睛,现在的他们可顾不得其他的任何东西,他们只想要吃东西,即使是看起来不太新鲜的腐肉。 “吃吧!”随着诺的一声令下所有的人连滚带爬地朝着食物扑去,有的人一把抓住尸体的手或脚猛地一扯然后大快朵颐起来,有的则是干脆一拳打碎那脆得不成样子的脑袋吸食着脑中所剩不多的脑髓,作为首领的诺吃的自然和普通的人不一样,只见诺一口一头死羊往肚子里吞,接连吃了四头死羊才浅浅地打了个饱嗝,虽然诺因为年老食欲大减但他的体型至少是一般雪族男性的三倍自然吃的也要比一般人多上不少。 吃完死羊后诺的厨师又给他上了一道美味的鳕鱼,只不过那一桶的鳕鱼看起来似乎不太新鲜,鱼的表面蠕动着的蛆富含着丰富的蛋白质,诺拿起整个桶就朝嘴里倒去甚至连嚼都没有嚼,就这样诺还不觉得饱又让厨师端上了一些泡在鲜血中的死鸡,死鸭以及死老鼠,诺拿起勺子给自己的家人每个都盛了一碗美味的汤,在诺的家里只有在诺吃饱后其他的成员才有资格享用美食,诺的家人拿着这碗汤一口就闷了下去,诺的小儿子喝完后还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表示自己还想要一碗,因为刚刚喝太快了连味道都没有尝出来,诺被小儿子的可爱逗得不行很是宠溺地又盛了一碗汤给他,小儿子这次没有再一口闷而是学会慢慢地品尝。 台下的人们看着所剩无几的事物很是懊恼,他们压根就没有吃饱,要是没吃过东西还好现在吃过了东西反倒更饿了,终于有的人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把抓起斧头就朝着同伴的脑袋上砍去,被砍的那个人瞬间就变成了两半,随着鲜血和内脏的涌出所有的人都一拥而上分食这个刚刚死去的同胞,随后更多的人效仿这一做法,人一个个地少去但剩下的人们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因为他们终于吃饱了。 吃饱后也该谈正事了,原先的反对派此时也仿佛被夺舍了一般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们认为诺继续当首领才是正确的,就这样一场闹剧就此结束,闹剧过后每个人都心满意足的对于这次会议的结果感到非常的满意,至于那些被吃掉的人谁知道他们现在在想什么呢 见目的达到诺也带着自己的家人返回了宫殿内,其实说实话诺对于反对派提出的意见也有些心动,毕竟如今的北国正自顾不暇此时去趁火打劫也不是不可...... 第四十五章 衍圣祖训 大梁边境,一只三十几人的队伍正朝着北地赶去,领头的就是刚上任的异人司司主皇甫元极,这支队伍的任务就是为大部队探路以防路上会有意外的发生,在途径一处山谷的时候皇甫元极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蹊跷,这个山谷明面上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却太过安静了,刚开始皇甫元极还以为是因为北地太过荒凉才没什么动静,不过随着他的神识一步步地试探皇甫元极发现在至少有不下五人正藏匿在这山谷之中,而且这些人的修为都不下于自己,于是皇甫元极立刻发动早就设下的挪移阵法将一行三十余人都转移到了山谷的入口。 提前在可能存在危险的地方留好后路是衍圣宗弟子入门的必修功课,衍圣宗的祖训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天大地大人最大,只有活着才能有明天。据皇甫元极的师父上元仙君所说,老祖当年之所以定下这个规矩就是因为好几次差点丧命再加上见识了太多的天骄陨落,当年老祖就经常和自己的弟子说过,“我比之那些天骄相差甚远,唯谨慎耳。” 皇甫元极也读过老祖留下的自传,衍圣仙君确实不是个喜欢粉饰过往的人,祖师对于自己天资愚钝以及出身苦寒没有丝毫的隐瞒,衍圣仙君认为英雄不问出处就算我出身再差如今不也成就这般伟业了吗而且在老祖留下的自传中记载了他曾不止一次地遇到过绝境,一开始遇到危机的时候他也和一般人一样认为这不过就是个偶然事件,第二次遇到危机的时候他还是这么想,但等到第三次的时候衍圣仙君觉得不应该每次都将生还的机会交给那不靠谱的天命,于是从那时候开始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尽快地考察好可能存在的危险,而且他还为每个可能遇到的危险都备好了三到四个方案,就是为了防止到时候一个计划失败后自己会因为惊慌失措而丧命。 衍圣仙君如此谨慎和当时的时代背景有着很大的关系,那时的天下还处在真仙遍地走的上古时期,真仙可不是如今的这些自封的伪仙那可都是实打实的仙界大佬,就算不是大佬随便的一个仙人都能拿捏凡人,如今天下境界名号一个比一个响亮但最多只能算是修士们对成仙的希冀罢了,一般的修士都会找个门派拜入山门,因为在那时修士一般都是以门派为单位行动的,没有背景还擅自行走天下的修士大多都活不过三百岁,不光邪修喜欢盯着这些落单的人,那些名门正派也会对这些散修实行正义的杀人越货。 衍圣宗的祖师作为一个散修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活了下来,并且最终还飞升仙界,衍圣仙君是祖师在还未飞升的时候就获得的称号,可以说衍圣宗的名号就是祖师一个人给打出来的,没错,就是打出来的,衍圣仙君的一生如果两句话来形容就是:前期猥琐发育,后期疯狂吊打。同时期的很多仙人靠的都是宗门飞升老祖的照顾才位列仙班,而衍圣仙君则是被仙庭请到上面去的,老祖一到仙界很快就又打出了名堂,毕竟一个又苟又强的人谁都怕,仙君的称呼也渐渐地坐实下来,仙庭还特赐衍圣宗历代掌门均可自称仙君以示荣光。 而如今的皇甫元极很明显没有学到当年老祖的精髓,要是衍生老祖的话估计连这个山谷都不会进去,既然可能遇到危险那还要去这不是蠢嘛。与皇甫元极一起的那些修士刚刚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传送了出来,此刻也是不解地看着这位新上任的司主,皇甫元极可不认为现在是给他们解释情况的时候,毕竟里面的那些家伙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为了保险起见皇甫元极命所有人即刻原地布下大阵严阵以待,众人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就在阵法布好的时候六个穿着全知之眼披风的人凭空出现在他们的头顶,“看来还是小瞧了你们。” “什么嘛这个隐身设备真是没用居然连这些家伙都没有骗过去。”说话的是一个花着稀奇古怪的妆的女孩,个子不高但手上拿着一把比人还高的奇怪武器,随后女孩举起手中的武器瞄准了皇甫元极等人,“不知道你们能抗住几发呢可别太早死了哦。”说完一道激光朝着皇甫元极等人射去,皇甫元极可以清楚地从那道光束上感受到一股毁灭的气息,于是想都没想就再一次施展了大挪移术。 这一次的大挪移术属于是皇甫元极临时起意施展的消耗了他不小的灵力,一般修士施展挪移术都是先在一处布好传送点在施展法术,因为这样能省下不少的灵力,毕竟一切的法术神通都是为了实用而不是为了耍帅用的,“轰!!!”随着一声巨响原先他们所处的地方被炸出了一个近千米宽,几百米深的巨坑,看着远处的惨况异人司的众人无不对皇甫元极心存感激,他们也在心里决定了只要这次能活着不死今后必然以皇甫元极马首是瞻。 而皇甫元极的心中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想的只是怎么从那几个怪物的手中活下去,那个女孩和她手中的武器就已经很棘手了,更别说对方六人一起上了,可以说他是看不到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你们要跑我不是说了要试试你们能抗住几炮吗”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皇甫元极还会觉得这女孩有些可爱,可是谁见过这么要命的可爱啊病娇这都不是病娇了好吧。只见女孩冲他们微微一笑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再一发激光朝着皇甫元极等人袭来。 所有的人都绝望了,或许就这么死去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在这时(作者自己吐槽了,恶心的强行巧合)一个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只见那人从袖中甩出一幅画卷,随着画卷的出现原本恐怖的激光和远处六人都被吸入了其中,合上画卷救下他们的那人转过身说道,“有些事情耽搁了,让诸位受惊了,接下来的事就拜托诸位了。”说完那人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劫后逃生的众人此刻腿都是软的,他们本来想的就是在异人司混个几年就算了,没想到一加入就这么刺激,差点把自己的小命都赔进去。皇甫元极虽然也很高兴但更多的还是醒悟,经此一次他终于明白了祖师当年留下的祖训,不管你天资再高一旦身死都是白搭,这次如果不是后来出现的那人自己早就没了,那自己这辈子的境界就停在十境了,那些资质不如自己的人在自己死后不停地修炼,就算他花了比你多数倍的时间才达到你轻易所能达到的境界,但你能嘲笑他吗蜗牛再慢也能超过一只死兔子,人家千百年后名留青史而那时的人们不会有人记得曾出现过一个名叫皇甫元极的天才,说到底苟住就是王道。 第四十六章 手段 经历这样一次生死时刻后所有的人都算是得到了不小的成长,毕竟以往的日子他们都生活在师长的保护下,在这太平盛世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凶险,不过好在这些人都是心性坚强之辈,只有临近过死亡才能懂得生命的真谛这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众人在稍作休整后就朝着北方继续前进,谁也不知道前路是否还存在其他未知的危险,因此小队的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回归祖师怀抱了。 不过好在后面的路上有惊无险,小队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大梁军营,李从易和中军诸将在看到皇甫元极的第一眼就被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十境修士实在是太年轻了,对于修士来说只有修炼到凡仙境才能做到减缓容颜的衰老,但李从易这些人见过的那些凡仙境修士大多都已是七老八十的老头,毕竟那些传说中的天骄也不是他们有资格能见的,即使李从易再放肆也不敢对这样一位未来的仙人不敬,但若是你要李从易毕恭毕敬那也是不现实的,而且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对这些人恭敬(恭敬意有谦恭的意思,多用于对象是长辈,前辈的情况) “异人司司主李从易拜见大都督,对于大人的威名下官可是慕名已久了,至于我司其余人员不久之后便会前来与大军汇合。”皇甫元极见李从易都率领众人出帐相迎了自然不能折了人家的面子,现如今自己的身份先是异人司司主,后才是衍圣宗圣子,作为大梁的臣子那就必然要遵守上尊下卑的规矩。 李从易见皇甫元极这般识礼数心中也是大喜,毕竟是自己求人家来的而且皇甫元极无论是背景还是实力都是世间绝顶,如果皇甫元极真的不给自己面子李从易也拿他没办法,“皇甫司主真是折煞李某了,司主你年纪轻轻就得圣人赏识今后的前途自然是无可限量啊。” 中军诸将见到李从易这般作态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你老李也会拍人马匹啊”,这李从易在军中对谁都是吆五喝六的,没一个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谁知道这家伙说起这些恭维的话是张口就来,既然主帅都这么说了诸将也都学着李从易恭维起皇甫元极,皇甫元极也是一个个地回礼,然后皇甫元极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中军大帐,至于他手下的那些个人则被带到了其他的地方休息,大帐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和烤牛羊肉,皇甫元极就坐后李从易鼓了鼓掌十几个长相姣好的美女端着酒杯来到众人的身旁坐下,李从易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大家都别客气,特别是皇甫兄弟,来即是客这餐就当我给你接风了。” 皇甫元极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觉得在军中如此有碍大梁军队的名声所以才谏言道,“大都督,其他都好说就是这美姬......” 可是还没等皇甫元极的话说完李从易眉头一皱说道,“我就知道这北地的女人不合兄弟的胃口,来人啊!把这些人都拖下去砍了!”那些美人听到李从易的话吓得小脸煞白一个接一个地跪倒在地上祈求李从易的宽恕,帐外卫士闻言走入帐内一手一个就准备将人往外拖去,有的胆子小的还没出大帐就被吓昏了过去。 皇甫元极没想到李从易行事如此粗暴野蛮,于是赶忙说道,“不不不,大都督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担心此事传出去会对大都督你不利,怕朝中有不轨之臣以此事来做文章,并非是要她们的性命。” “嗐我以为是什么事呢”李从易拿起酒杯喝了口酒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兄弟放心,朝中恨我的人多了去了,随他们说去吧。既然兄弟不是不喜这些北人那就收下吧,你看看其他的将军哪个不想要唉,平日我不给他们今日是兄弟你来了我才将这些美人拿出来分享的。” 皇甫元极环顾四周发现那些将领果真一个个眼睛就没从美人身上移开过,诸将听到李从易的话也全都看向了皇甫元极,皇甫元极见状也知道不好再坚持也就默许了李从易的安排,诸将见皇甫元极应下后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过美姬上下其手起来,看向皇甫元极的眼神也和善不少。 对于李从易来说这次的安排不但能拉近与皇甫元极之间的关系,还能使得皇甫元极与手下将领的关系更加融洽,因为诸将都因为皇甫元极得到了好处都会念着他的好,作为大军的主将李从易要的就是将领之间没有隔阂,皇甫元极作为新来的很难和诸将搞好关系,关系不好也就没有默契,没有默契就会导致大军行动受限,李从易领军要的就是以他为脑,浑然一体,只有这样使唤起来才能如同自己的四肢一样顺手,至于那些女人他们本就是梁军的俘虏,要不是看着还有些姿色李从易早就送他们去见他们的男人了。 吃饱喝足后皇甫元极拜别诸将先行出了大帐,一出大帐就有人专门领着他回到异人司的住所,不得不说这李从易拉拢人是真的有一手,无论是吃的喝的还是美女都没得挑,而且就连住的地方都与众不同,一个比之中军大帐都不逊色的大帐。走进大帐后皇甫元极就看到异人司的人一个个蹲在地上正翻着些什么,靠近了一看地上摆满了一大箱一大箱的金银财宝,而自己手下的人正不停地朝怀里塞宝贝呢。 异人司的人看到皇甫元极回来后全都一脸感激地看着他,皇甫元极不光救了他们一命,现在这么多宝贝他们自然明白这是人家看在自己司主的面子上才赏给他们的,这时一个人率先起头大喊道,“司主,我们三十几人刚刚都商量好了,今后我们的命就是司主的,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随着这人一起头剩下的三十几人也纷纷表示自己跟定皇甫元极了,就算是死都不会眨一下眉头。 皇甫元极自然是很高兴看到如今的场景,他也决定这次回去要将这些人都安排到异人司中的重要位置,毕竟多些自己人好办事嘛,“多谢大家的爱戴,作为司主我本就该为大家着想,这些财物大家看着拿但也别忘了剩下的那些兄弟。”此话一出众人也都明白皇甫元极这算是正是地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了,看着拿不就是让他们挑好的拿吗剩下的东西再多五百多个人分每个人还能拿到多少 第四十七章 谋划 第二日异人司剩下的人员也到达了大梁军营,由于人数太多异人司的大部队都被安排到了一些简陋的军中营帐,和最早到的那一批人形成鲜明的对比,皇甫元极见人员到齐后便让那些自己人带着被挑剩下的财宝平均地分给了其他的异人,那些人一看到有钱发眼睛都亮了,有些懂事的人拿了钱财后便立刻跑到皇甫元极那儿去表忠心了,毕竟以后人家就是自己的上司了,而且第一次出差皇甫元极就出手如此大方若是自己还不明白那不是没眼力劲嘛。 处理完异人司的事后皇甫元极把自己的同门师弟言圣昀叫到了大帐,“言师弟,你那一队的异人情况如何” 言圣昀自然知道自己的师兄指的是什么,于是答道,“我们那一队的异人基本都来自中小型宗门,这些人知道我的身份后自然拼命地想要巴结上我这个副司主,但那些大型宗门的异人心高气傲的,对我还是有些不服。” 听完言圣昀的话后皇甫元极对于现在的情形表示极为满意,对皇甫元极来说他要的就是完全地掌控异人司,异人司作为一个新成立的机构大家都来自不同的宗门因此还未形成一个个的小团体,而皇甫元极不但有一个副司主的师弟,还有那三十六个心腹,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衍圣宗一派可谓是一家独大,剩下的能够左右他的决定的只有天道宫的那两个副司主,天道宫比起衍圣宗只强不弱,而且大部队一共被分为了三部分,既然言圣昀那一队的修士会投诚自己这一边,那么其他两派同样的也会投效天道宫一边。 虽说天道宫一派的人数比起自己一边要多不少,但皇甫元极手下这三十六个心腹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到时候要任命司内官员的时候自然是由修为高者优先担任,说起来这些算计皇甫元极在揽下探路这个高风险行动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同甘苦过的伙伴才算是值得信赖的,作为衍圣宗掌门的亲传弟子皇甫元极算是把祖师留下来的精髓都学到了,衍圣宗除了谨慎这一条祖训外另一条便是需要精于算计,没有脑子的修行和莽夫无异,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只要能获胜就行(其实对于横流本人来说还是更喜欢大肌霸) 此次上元仙君之所以让皇甫元极和言圣昀下山就是为了在俗世王朝中谋得一席之地,衍圣宗这几千年来一直隐于南海正是因为看出了离朝难以长久天下必将分裂,而分久必合的道理衍圣宗的大能自然清楚,在大梁起势的时候衍圣宗内部就曾对是否下山助其一臂之力这个问题进行过探讨,但最终宗主上元仙君选择了继续观望,上元仙君认为大梁统一已是必然之势,现在去不过就是让那团火烧得更旺罢了,没有人会记得众多柴火中的某一个个体即使你是衍圣宗这样的巨型宗门,况且那时的大梁早就得到观天阁那位的帮助去了最多算是个锦上添花。 在后来的数百年间衍圣宗的上层们就一直在观望,直到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事实证明衍圣宗这一步走的确实没错,门下的两位弟子一到大梁就占据了两席之地。数十年的耳濡目染让皇甫元极也养成了如今谨小慎微,谋定而后动的性子,相比起皇甫元极他的那个师弟言圣昀则是个只知道修炼没什么心计的雏儿,言圣昀这个样子让皇甫元极和上元仙君都几位头痛,因为言圣昀是怎么教都教不起来,每次和他说门内的祖传绝学(就是教人怎么苟命和教你怎么坑人)言圣昀就极其抗拒,总是说什么为人需坦坦荡荡,不可行小人之事,气的上元差点厥过去。 “师弟,这个是给你的。”皇甫元极从腰间取下一个储物袋交到了言圣昀的手中,“这里面是我昨夜让人精心挑选出来的宝物比起外面的那些不知道好多少。”再怎么说都是自己人皇甫元极自然不可能亏待这个小师弟,特意给言圣昀留了一份仅次于自己的宝物。 “师兄,君子......” 皇甫元极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师弟要说什么了赶忙打断道,“打住!我可听不懂你们言家的那些家训,反正这东西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就把它当废品丢了,再说了你拿去不用在自己身上拿这些钱去救济些穷苦人也好啊,你说是不” 言圣昀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有些愧疚地对皇甫元极说道,“师兄对不起,是我太过愚钝没有理解师兄的深意。”原来自己师兄是为了帮助更多的穷苦百姓,怎么自己就误会师兄了呢言圣昀如是想到。 皇甫元极哪有什么深意,他只不过是想让言圣昀赶紧走开怕吵到自己的清净,见言圣昀收下储物袋后便开始迫不及待地开始赶人了,“好了好了,你长途跋涉也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切记别跟别人提起这件事。” “嗯,师兄你也早些歇息。”看来师兄果真是面冷心热,连做好事都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若是辜负师兄的期望没有帮到他人那就太不应该了,好吧,这也是言圣昀的脑补...... ...... 大梁一处破旧的寺庙内,坍塌的房梁和积满灰尘的桌面意味着此处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突然,寺庙里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那不是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群老鼠,寺庙的阴影处时不时地闪起诡异的红光,随着月光照进寺庙内里面的景象绝对能让人sa 值狂掉,一堆半人高的老鼠正佝偻着背像人一样啃食着一具旅人的尸体,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说这可怜的人死了应该有几个月了。 “灰老五,你怎么有空来见我们这些落魄户啊真是难得啊。”一只老鼠,或是叫老鼠人更为贴切,老鼠人缓缓擦了擦嘴边的血渍对远处站着的人语气不善地说道。 “白三爷,你说的哪里的话,没事我就不能来见大家伙了” 白三爷听到灰老五的话怒气冲冲地冲过来指着灰老五大骂道,“你还有脸说!你看看我们这幅鬼样子,你看看!人不人鬼不鬼的,一辈子只能活在这种破地方吃着这种腐肉,而你呢灰大仙!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当年你鼓动我们骚乱大梁使得官府对我们大肆捕杀,没有了修炼资源我们就化不了形,你还有脸来见我们” “白三爷,当年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这不是来补偿大家伙了嘛。” 白三爷和剩下的那些老鼠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朝着灰老五这边靠了过来,白三爷也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问道,“你说来听听。” 灰老五见吸引注意的目的达到后心中大喜于是将自己的打算告知给了白三爷等人........ 第四十八章 截杀 北地。 大军经过一天的修整后在号角的助威下拔营朝着北国都城进发,不出意外这就是北伐的最后一战了,此战过后天下将进入真正的太平盛世,大梁的版图也将达到一个空前绝后的规模,东西一万三千六百里,南北一万八千两百里,东起大海西出大漠,南起南海北至极北,治下百姓将达到恐怖的一千三百万户,也就是将近六千万人。 即将为帝国完成这最后一役的李从易此刻的心情非常的激动,因为今后的史书都会记载大兴十一年这场完成宏伟壮举的北伐战争,他李从易也会作为最后一战的主帅被史官记入国史当中,就差一步,只那一步自己就能成就盖世之功,随后李从易花了好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告诉自己这时候绝对不能过于激动,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不能出任何的马虎,他清空了脑袋里一切的杂念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战事当中。 此去北国国都还有三百里路,最多两天大军就能够抵达北国都城,李从易给每个将领都下达了谨慎行军的命令,即使到了敌国国都城下也得给我忍着,只有自己下达了进城的命令才可入城,违者军法从事。就在李从易心情大好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让他气的差点砍了传信的信使,信中说周盛受皇帝的命令成了北伐第二路军将军如今距离北国都城只有不到四百里了,这还了得此刻李从易早就把刚刚下达的谨慎行军的命令抛之脑后了,赶忙让传令官通知手下士卒有马的上马没马的跑步,给他拼了命往北国都城赶。 军中将领收到传令后先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再然后就明白了李从易这是怕有人抢了他的功劳,毕竟第一个和第二个进入北国都城的差别那就大了,对于北国王室来说谁来都一样,反正都是投降大梁,但这在北国朝廷上书给大梁皇帝的时候可就不一样了,因为在投降书上大梁一方的受降人那里写的是大梁将领的名字,也就是率先进入都城的那人,史官也会根据这份投降书来记载国史,这也难怪李从易如此着急了。 军令下达后李从易直接带着一众骑兵抛下大军朝北国都城飞奔而去,若是让周盛那家伙率先进了北国都城那自己做的所有都是白忙活,到头来全都便宜了那小子这让他怎么不急,现在的他可顾不得许多,他只想尽早进到那能够使他名留青史的城池内。 而另一边的周盛也是带着自己的亲兵一路策马飞驰,为了防止路上出现马匹累死的情况周盛特地花重金给每个亲兵都配了两匹好马,只要能赶在李从易之前赶到那里自己和整个周家都将得到无上的荣光,“周成!我让你派去的人现在应该快到了吧” “少主放心,这次是五六亲自去的保准万无一失。” “那就好,这次行动一定要成功,绝对不能让李从易先我们一步进入王城。”周盛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凶狠之色,对他来说周家的利益要远大于国家,这不光是他周家一家是如此想的,其余的世家无一不抱着这样的想法,世家与王朝只不过是种依附的关系,王朝依靠世家稳固统治,世家依靠王朝壮大自己,若是大梁有朝一日日薄西山了世家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大梁。 ....... “师兄,为何大都督突然如此着急居然抛下大军而不顾率军先行。” 皇甫元极有些无语地白了眼言圣昀,不耐烦地说道,“这还不简单,肯定是李从易怕有人抢了他的功劳呗。” 言圣昀听完看向皇甫元极的眼神更加疑惑了,“不对啊师兄,不都是大梁的将领为何要将对方视作竞争对手呢” “平时让你多看些老祖留下来的著作你不听,现在蠢的跟什么一样.......”皇甫元极是真的火大,怎么衍圣宗就出了这么个异类呢,还偏偏是自己的师弟,吐槽过户皇甫元极还是耐着性子和言圣昀解释道,“此乃大梁的最后一役意义非凡,谁都想成为那盖世功臣自然就要互相较劲,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另一路大军领军的应该就是那周盛了,而陛下这么做为的就是刻意制造两人之间的矛盾,毕竟此役过后天下将再无战事,两位大将军隐于幕后新一代的将领领军人物非这二人莫属,无论最后是谁获得这殊荣陛下的目的都达到了,真不愧是乱世最后的胜者。” 经过皇甫元极一解释言圣昀也明白了,最后不管是谁先进入王城对于大梁和皇帝来说结果都是一样,“多谢师兄解惑,圣昀明白了,那接下来我们是否要助大都督一臂之力让其先入王城” 皇甫元极摇了摇头说道,“不,这次我们谁都不帮,我们是皇帝派来的人没必要卷入他们的争斗中去,再说就算我们不出力李从易也怪不到我们头上,而且若是帮错人那今后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皇甫元极突然察觉到远处正有几股至少八境修为的气息朝着大军的先锋部队靠近,言圣昀自然也捕捉到了那几股气息正准备出营帐查看的时候被皇甫元极一把拉住了,“师弟,胜负已分了。”听到皇甫元极的话后言圣昀回过头注意到此刻皇甫元极的嘴角微微扬起,每当皇甫元极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然胸有成竹了。 ...... 正当李从易和鬼魈军急速前行的时候突然几道剑光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袭来,随着剑光闪过一大片的鬼魈铁骑人头落地,李从易连忙勒马冲着前军大呼道,“全军戒备!列阵御敌!”军士们听到李从易的命令很快就结成了军阵,暗处的那几个修士见状也停下了进攻,毕竟鬼魈军组成的军阵可不是一般的军阵所能比的,先前他们不过是打了个先手才能得手,若是如今再硬闯不仅会很难脱身还会坏了少主的大计,他们要的就是拖住李从易。 由于敌人还未现身李从易也不敢轻举妄动,看样子对方几人的修为至少在七境以上,一次性出动这么多个八境修士可真是大手笔啊,此时的李从易距离王城只有不到一百五十里,可对方似乎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前行,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就此止步了吗....... 第四十九章 荣耀 “大都督莫慌,我师兄弟二人前来相助。” 李从易回头望去见前来相助的两人正是天道宫的江浩和黎昭远悬着的心也就落了下来,有了这两个九境修士帮忙自己这次算是渡过难关了,趁着那两人与敌人交手的时机李从易没有多想立即下令继续前进,在江浩和黎昭远的围攻下周盛派来的几人逐渐落入下风,看着远去的李从易离他们越来越远他们却毫无办法,眼前这两人实在是太过难缠了,稍有不慎自己几人可能都会无法脱身。 但让他们奇怪的是江浩和黎昭远似乎并没有下死手的打算只是一直在阻拦他们去追赶李从易,周五六见状立马让手下的人停手对江浩两人拱手行礼道,“多谢两位手下留情,不知两位为何要替这李从易出手为名为利两位但有所求我家主人必将应允。”周五六认为这两人之所以手下留情就是忌惮日后少主的报复,他们也在赌不过赌的是李从易会获胜,而赌为的就是获利,恰巧周家又是个财大气粗的主他就不信这两人会拒绝自己。 江浩听到周五六的话也来了兴趣,毕竟正如周五六所说自己师兄弟二人出手相助为的就是一个利字罢了,既然是为了利那自然价高者得喽,他们和李从易可没什么交情,现在这家能出更高的价格他们当然很乐意,“不知你们能出得起什么价格” “一万两黄金外加两座中都梁城的宅子,而且今后我家主人也将会成为两位最忠实的伙伴,不知两位觉得这样的价格如何” 嘶江浩和黎昭远听到对方提出的条件倒吸口凉气,这可真是大手笔啊,不说一万两黄金就算是那两座中都的宅子都价值连城,而且梁城和中都内城不一样,内城的管制太过严格,而相比内城梁城就显得繁华许多,江浩两人当日入京的时候只那一眼就被梁城灯红酒绿的景象深深地吸引了,在天道宫的日子除了修炼就是修炼,若是没有下山过他们也不会觉得那样的日子枯燥无聊,但在见识过俗世的繁华后他们觉得似乎生活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就凭他们异人司的那点俸禄要想在梁城买房子至少得过个八十年,中都什么都好就是物价太高,在中都只要你有钱就能获得你想要的一切,江浩两人之所以选择帮助李从易为的就是事后李从易能照顾一下自己,入了凡世除非你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别人会把你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不然就算是他们这些八境九境的天骄也得乖乖地听话,特别是在萧景这种厌恶修士势力过于强大的君王手下,如果你想搞特殊他可不会顾忌你的身份。 实在不是他们的定力不够,实在是周家给的太多了,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啊,“希望你家主人事后能遵守承诺。” “两位放心。”周五六从怀中取出两枚玉佩交到了江浩两人手中,“这玉佩正是那两处宅子的凭证,回京后两位拿着这两枚玉佩前去入住即可。我们还得前去追赶李从易,二位请便,告辞。”简单的交谈后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所需的东西可谓是皆大欢喜,唯一倒霉的可能就是李从易了吧...... 此刻的李从易脱身后什么都不顾地朝王城赶去,就在他觉得自己平安无事的时候身后突然想起阵阵的轰鸣声,只见那些被江浩两人拖住的人又重新追上了自己,“去你妈的,老子不管了,有种杀了老子。”李从易冲着身后的几人大骂道,他谅这些人也不敢对自己动手,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皇帝必将震怒到时候那个幕后黑手也跑不掉,至于手下士卒的命令想都不用想,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比率先到达王城还要重要,兵没了可以再招但这次机会没了可就真没了。 周五六见李从易这般不管不顾的样子也是顿感棘手,他们确实不敢对李从易怎么样,动了李从易那就等于是打了皇帝的脸,别说是他们就连周家都得受到牵连,但事关少主的大计周五六心一横就下了决定表情严肃地对身后的几人说道,“我们身为周家的死侍为的就是替主人办不能办之事,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罪孽深重要不是少主收留早就该死了,现在是时候把命还给少主了,切记,等下只可打伤李从易不可取其性命,在事情完成后必须毫不犹豫地引爆体内的符印,若是有人下不了手我会帮他一把,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动员过后周五六带着一行人朝着李从易的方向追去,所过之处横尸遍野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很快周五六就追上了李从易一掌打在李从易的背上,李从易一口鲜血澎涌而出从马上跌落,见李从易堕马后周五六还亲自上前查看确认并无生命危险后即刻下达了尽忠的命令,众人受到命令后毫不犹豫地引爆了体内的符印爆体而亡,随后周五六也自行了断,等到李从易的亲兵赶到的时候除了遍地梁军的尸体和奄奄一息的李从易再无其他踪迹,经过诊断医官告知鬼魈军的将校李从易并无生命危险,他已用丹药稳住李从易的伤势,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需要将李从易尽快地送回大营接受治疗,不然拖得太久还是会使得伤势恶化。 鬼魈军的将校自然清楚李从易想要早些赶到王城,但考虑到李从易的伤势他们还是选择了将他先行送回大营,即便李从易醒来后如何怪罪自己他们都认了。 ....... 北国都城。 云石锋在得到周盛的到来后赶忙命人打开了城门迎王师入城,云石锋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的玄甲军和为首的周盛心中很不是滋味,要不是因为他的权限不够受降仪式上的那个人应该非他莫属,哪会轮到周盛和李从易争来争去的。 周盛入城后和云石锋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就带着部队前往皇城,周盛看着沿途跪倒的北国百姓以及皇城下跪着的那些北国官员心中的自豪感勃然而发,而且马上他就要进入皇城接受北国皇室的投降,再然后他的名字也将随着那份奏疏被传入中都传遍天下,千百年后的人们都会记得他的名字,周盛甚至想到了自己回京后的景象,皇帝在百官面前加封自己,饶是以周盛的定力都难以让自己冷静下来。 跟在云石锋身边的吴远道看着周盛意气风发的样子也心生羡慕,不由地让吴远道想起了前世的冠军侯和卫大将军,不过周盛的功绩比起那两位自然是逊色不少,说难听的周盛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不过吴远道也纳闷了,那个李从易不是离王城更近吗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他的踪影呢 随后的受降仪式也进行得很顺利,周盛代替大梁皇帝接受了北国的投降,唯一遗憾的就是北王完颜承不知所踪,周盛搜遍了整个皇城都没有找到完颜承的踪迹,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北国已灭,天无二日地无二主,在此之后大梁皇帝将会是这世间唯一的统治者,一个至尊至强的梁帝国就此诞生....... 第五十章 瘟疫篇—开端 (横流平时码字都是在电脑上码的,所以很容易出现手机用户觉得段落过长,今后横流一定注意,请大家多多包容,非常感谢) 药石燃烧发出的刺鼻气味飘荡在阴暗狭小的房间中,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怪物正不停地搅拌着一锅颜色怪异的东西,锅内发出的绿色气体充斥在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灰老五实在受不了屋内那糟糕的气味推开门来到了屋外,他看着砖缝中渗出的绿色气体觉得自己答应白三爷来这里真是个错误。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打砸物件的声音,然后随着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里面那人一脚踹开,那人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间怀里还抱着那锅奇怪的东西,灰老五看着那人狰狞的面庞觉得此刻上前搭话肯定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只见那人先是骂骂咧咧地倒掉锅里的东西然后抱着锅回到了屋内,那锅内的绿水倒在地上呲呲作响发出的响声引来了一些还未化形的老鼠。 那些老鼠好奇地舔了舔地上的绿水,不过很快其中一只老鼠的肚子突然开始溶化,喝进去的绿水不断地腐蚀着它肚子上的肉,没过多久那只老鼠的腹部就只剩下一排排的肋骨和一条光秃秃的脊柱,路过的老鼠和蟑螂只要接触到那绿水都会和那只倒霉的老鼠一样。 其他的老鼠看见同伴的惨状也都尖叫着发出他们惊恐的声音,拼命地想要逃离这可怕的东西。灰老五看着眼前的景象面部止不住地抽搐着,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灰老五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他突然觉得似乎待在屋内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灰老五推开门口后发现屋内又多了几个身穿长袍的家伙,灰老五看着眼前这些一个比一个丑的怪物实在不愿承认自己和他们是同一个种族的生物。 没错,这些怪物和他一样都是老鼠,不过长得有些丑陋甚至是有些令人作呕,巨大的老鼠脑袋配上那残破的板牙,本就不高的身高还整日佝偻着身子可偏偏还长着一双粗壮得不像样的手臂,与他们相比白三爷长得都算是天姿国色了。 屋内的几个怪物也注意到了进来的灰老五扭过头眼神不善地盯着灰老五,在这些怪物的眼神下灰老五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再加上刚刚发生的一幕还犹然在目,这让本就渗人的场面变得更加恐怖了。不过很快灰老五就克服了心中的恐惧,这没什么恐怖的,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是比这还要恐怖呢,而且只要自己告诉这些家伙自己的计划和能给他们带来的回报,灰老五相信这些怪物一定会感念自己的。 灰老五镇定下来眯起眼睛凝视着眼前的几个怪物,此刻的他不再觉得这些家伙有多令人恐怖,反倒还有些同情这些可怜的家伙,丑陋的面目和悲惨的命运同时发生在他们的身上,既然他们的命运已如此的悲惨若是还不能发挥一些用处的话那才真的是对不起他们,于是灰老五上前行了个鼠族的见面礼恭敬地说道,“请问哪位是文长老,小辈东北灰老五有礼了。” “我就是文夜,白三已经告诉我们你的来意,对于你的计划我们表示非常感兴趣。”文夜说完后命手下的人抬了一大缸紫色的液体上来,接着文夜指着缸内的液体对灰老五说道,"这是我们新研制出来的药剂,只要在里面浸泡一个时辰并配上灵石辅助,就算是最弱的鼠族也能获得强大的力量,有了这个东西我们行动的时候就能获得一大批的鼠族战士,也能更好地完成你所说的计划,不过美中不足的就是现在的药剂还仅仅处于试验阶段可能存在反噬的情况,但对于拥有庞大数量的我们来说这点代价不值一提。" 听文夜这么一说灰老五立刻打消了进去试试的念头,如果这药剂真的如文夜所说那么的神奇或许自己先前制定的计划还是太保守了,鼠类最大的依仗就是那庞大的数量,按照人类的老话来说老鼠这玩意一公一母,一年三百五,由此也可见鼠类的繁殖能力有多强大了。 待到幼崽长大一些后就将它们放入药剂中强化,再让活下来的幼崽携带病菌进入人类城市,这样一来不光能给人类带去瘟疫,而且经过强化的鼠类拥有的力量也将非同凡响,若是整个大梁上下数十亿只老鼠一齐出动,到那时灰老五认为就算是摧毁这个王朝似乎也不在话下。 随后文夜又带着灰老五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塔楼,走进塔楼后灰老五在内的每个鼠族都虔诚地跪倒在地吟唱着上古的赞歌,灰老五没想到在这么个地方居然保留着破灭之塔这种古老的遗迹,破灭之塔最早是鼠族的先祖为了祭拜他们的神明咒而建造的,即使过去了千万年的时光灰老五还是能感受到破灭之塔内残存的灵气。 别看现如今的鼠族如此落魄但在千万年前的那个时代鼠族也曾无比的辉煌过,在那时鼠族在咒的领导下朝着世间的一切生灵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突然出现的鼠潮瞬间就吞噬了陆地上无数的生命,最后还是在仙庭的干涉下鼠族才停止继续的扩张,自那以后世间的生灵无不畏惧这些疯狂的怪物,见到鼠族的家伙都毕恭毕敬的生怕一不小心惹他们生气,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疯子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举动。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也没有持续多久,随着鼠族的行为越来越过分逐渐地引起了其他种族的不满,最终在那场大浩劫一百年之后陆地上的生灵一同联合起来将鼠族重新赶回了地下,耸立在地上的破灭之塔一座座地被他们推倒,在没有了破灭之塔的帮助下鼠族的实力一落千丈。 为了防止鼠族的回归地上的生灵共同约定只要鼠族出现在陆地上一律格杀勿论,而后随着一个个的修真门派的崛起,他们逐渐地将天下的风水宝地都一一占去使得鼠族只得被迫迁出,一直迁到如今这种灵气衰竭的破地方。 由于定居的地方灵气不足鼠族族人的修为也在一代又一代地不断退步,修为的退步也使得鼠族难以化形,即便化形也难以长期保持人形,再加上十年前大梁内的鼠族听信灰老五的话发动骚乱受到大梁的严厉打击,经那一次鼠族彻底沦为底层种族整日只能靠偷食人类家中的粮食过日,而灰老五自己则在东北过的那么滋润也难怪白三爷那般对待灰老五了。 其实文夜等人对于灰老五也没什么好感但他们实在是太想回到陆地上去了,可若是没有一个外在的助力他们只会复刻之前的失败,现如今有了灰老五和他背后的娘娘再一次给了他们回去的希望,就算输了大不了继续待在地下,可若是胜了自己就能拜托这鬼一样的日子甚至还能重现先辈的辉煌,这又如何不让他们心动呢....... 第五十一章 瘟疫篇—咒术之月 透过塔楼顶端的天窗灰老五看到了鼠族传说中的咒术之月,正如鼠族史书中记载的那样咒术之月散发的光芒照在人的身上如同寒冰般刺骨但又让人难以抗拒,灰老五注意到今晚的咒术之月正好处于十五颗阴极天星的中央,阴极天星对于鼠族来说就和人类的北斗七星差不多,鼠族的祭司千万年来都是通过阴极天星来观测天象,以此来预测未来判断吉凶。 灰老五盯着咒术之月看了一会儿就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于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在看向别处的时候灰老五突然发现一些奇怪的片段凭空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看到长着一群巨大尖牙的鼠人与一群有着长长的尾巴趴在地上的鼠人,他们咆哮着,声音中充满了走投无路的无奈,再然后灰老五看到了一大群漂浮在水面被泡的水肿被淹死的鼠人,鼠人的尸体遍布水面和地上的任何地方,突然!画面中的鼠人猛地回头死死地瞪着灰老五,一时间灰老五竟忘记了眼前的景象并非真实吓得后退了几大步,等到他站稳脚跟正睛再次看去发现原先的那些鼠人早已消失不见,仅剩下一个手握权杖面露滑稽笑容的家伙。 就在灰老五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的文夜用力地拍了他一下才将他拉回现实,回到现实的灰老五惊慌地看着文夜心有余悸地问道,“文长老,刚刚那些你看到了吗” 文夜点点头回答道,“我们都看见了,说起来咒术之月这么多年来极少显现如此详细的内容,不过最后的那个影子似乎和鼠族传说中那个禁忌有些相似。”鼠族的那个禁忌是所有的鼠族人都不愿提起的存在,在鼠族内有的人敬重他,有的人将他视为罪人,那个人差点带着鼠族重返巅峰,但众所周知有些时候差一点那就是天差地别,在鼠族历史上每次在预言中有那人的出现就意味着咒术周期的再次刷新,每当咒术周期刷新之时鼠族的灵力将得到大幅地提升,一些复杂的咒术在此时都可以被施展,而作为长老的文夜等人以及他们手下的咒灵部队获得的增幅则更为巨大。 得知咒术周期即将到来的众人此刻的心情极其兴奋,因为这就意味着自己成功的机会更大了,灰老五和文夜等人对视一眼他们清楚现在唯一能阻止自己的只有南面的那些家伙了。 ....... 相较于北面的鼠族,南面的鼠族对于咒术周期的到来可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同样担任鼠族大长老的武明在得知灰老五南下的消息后好段时间都没有睡好觉,具武明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所说文夜和灰老五正计划给地表世界带去一场可怕的瘟疫,而且还得到了某个神秘存在的暗中助力。 南方鼠族和北方鼠族行事风格全然不同,北方的鼠族整日想的都是怎么和人类政权作对,而南方的鼠族则认为人类统治地表已是不争的事实,事到如今鼠族想的不该是怎么和人类作对,而是要寻找和人类合作的机会以此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南方鼠族在武明的带领下在大梁平定南方之时给大梁提供了不少的情报,不光如此南方鼠族还多次帮助大梁军队破坏敌人的防御措施,也正是因为有了南方鼠族的帮助大梁才能顺利地平定南方诸国,虽然在明面上大梁没有将武明这一派列入功臣的名单中,但私底下授予武明极大的权力,可以说南方鼠族俨然成为了大江以南的一大地下帝国。 在得知北方鼠族的阴谋后武明第一时间将这消息告知了身处南御的萧广,武明希望大梁能早些平定北面的那些疯子,而且他也不相信这么一些疯子能够掀翻如此庞大的一个帝国,武明认为这不过是文夜等人的妄想罢了,但他对于文夜和灰老五的计划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若是文夜等人真的成功了那整个鼠族的平衡都会被打破,他手下的那些鼠人都会争先恐后地跑到文夜那里去表忠心,失去了手下的自己将什么都不是,不光在鼠族他将失去权势,到那时就连大梁皇帝也不会再看重自己。 这才是武明害怕的东西,失去一切成为一个废人,而文夜将会成为长老会的唯一权威,绝对不能让文夜成功!武明的脑袋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一定要阻止那个疯子,武明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就算只是可能,于是他连夜招来了南方长老会的所有成员和手下的黑执事,准备借助咒术周期的来临组建一只强大的军队以此来抗衡北方的疯子。 武明高举起手中的法杖高呼着鼠族的密文,随着密文的响起一股神秘的力量涌现在屋内,整个房间内的气都发生了变化,在场的所有人身上开始显现出一个个古老的印记,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充斥着在场所有人的全身,每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皮肤都在渗出鲜血,所有的人痛苦地尖叫着不停地在地上打滚,有的人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脑袋想要以此来缓解疼痛。 在举行仪式之前武明并没有告知自己手下的人有关仪式的一点信息,看着这些人痛苦的样子武明对于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怀疑,为了尽快地组建一只强大的军队武明在仪式原本所需的材料数量上多加了两倍的量,武明担心万一因为自己的贪心而导致手下大量死亡可真是太亏了,可是坏就坏在这个仪式一旦启动就无法暂停,一旦暂停所有的人会遭到咒术的反噬即刻死去。 事已至此武明可不想自己的一片心血就此付诸东流,他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封印大阵将所有的人困在了祭坛之上,并用厌恶的眼神看着那些落荒而逃的废物,他不需要缺乏勇气的手下,这些胆小的家伙就该被处死他们活着只会浪费自己的资源,他要的是手下无条件地绝对服从,要的是一群能够为了自己的荣耀献出他们生命的仆从。 一旦武明发现有人想要破坏封印的结界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杀掉那人,再杀了几个人后剩下的人迫于武明的武力继续接受仪式的洗礼,接着随着一道光芒闪过发出的光亮照亮了整个房间,看着远处的光亮武明欣慰地笑了,不光是为了仪式的成功,也为了自己的手下证明了他们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听着那些幸存者发出的兴奋的尖叫武明就感觉挺好笑的,这群可怜的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这个仪式不但能提升他们的修为,还能抽离出他们的灵魂,抽离出的灵魂被武明炼化成了极为稀有的灵魂碎片,只要吸收了灵魂碎片武明的实力又能得到巨大的飞跃,而且到那时武明还能通过神念监视在场每个人心中所想。 仪式结束后武明遣散了所有的人自得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欣赏着手中的灵魂碎片,可是一把锋利的长剑突然贯穿了他的心脏,紧接着武明就看到自己无头的身体坐在椅子上而身体的后面还站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看着身体越升越高武明这次反应过来原来不是身体升高了,而是自己的脑袋在往下落啊....... 第五十二章 瘟疫篇—奢华,无言者 南御。 侍从们踱步在庄重威严的王宫中,侍从的身上都穿着华丽的黑色丝绸上衣,脚下的靴子边缘还镶着价值不菲的金丝,从侍从的穿着也不难看出这里的主人是多么的富有。大殿的中央一群身着华服的人围坐在一张纯金打造雕刻精美的桌子旁,身旁的侍从为每位贵客的杯中斟满宫中御赐的美酒,只要坐着的人一招手仆从们就会来到他们的跟前听候差遣。 大殿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供气装置,在夏天的时候仆人会将成吨的冰块放入装置内,通过鼓气的方式让冷气上升到大殿内,所以无论外面多热殿内永远都会保持凉爽。而像现在这样寒冷的冬季则会有仆人将一车一车的煤炭和木柴运入火炉内,燃烧产生的热气不需要鼓动便会自动向上方运动,为了防止大殿内的宾客因燃烧产生的烟味扫了兴致,殿内还特意安排了一些人拿着一根插满孔雀羽毛的大型羽扇,每当宾客感觉有异味时便会扇动羽扇让屋内的气体流通。 侍从们每次斟酒或是上餐都会极其的迅速,因为他们知道若是停留太长的时间一定会引起那些贵客的不悦,端坐在桌旁享用美食的人自顾自地吃着,没有人在意那些忙碌着的侍从,他们只需要负责吃就好了,反正快要吃完的时候那些侍从就会端上来一道又一道不同的菜肴。 此时坐在主座的那人突然打了个喷嚏,所有坐着的宾客在听到响声后立马停下了用餐齐刷刷地看向主座上的那位,在确认只是一个简单的喷嚏后宾客们才继续享用桌上的美食。和这些只知道吃的人不同,那人一直注视着殿内那些忙碌着的侍从们,尤其是对那些正在擦拭自己珍贵藏物的侍从多加关注。那里的每一件藏物都是价值连城,随便一件都能抵得上大梁任何一地一年的税收,其中最让他喜爱的就是那把镶满宝石的佩剑,剑身通体由玄晶所铸,剑柄上的八颗血晶都是用仙人的精血炼制,每一颗都有数百万年的历史,而且这把剑不但外表华丽,其中蕴含的威力也是不同凡响即使和传说中的仙剑相比都不逊色。 可能是觉得宴席太过无趣主座的那人缓缓起身朝着殿外走去,门口的侍从见状立刻替他推开了殿门,他走出大殿看着脚下的景色,全天下第二大的城市与先民起源的大江尽收眼底,大殿的奢华,侍从穿着的华服,西域的熏香,华丽的宝剑以及王宫中的财宝,所有的这些都还无法代表他所拥有的权力与财富,除了中都的那位九五之尊整个大梁最有权势最富有的就是他这位南御之主,萧广。 那些清理藏物的侍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主人背过身去而放松,因为他们知道若是萧广发现有一丁点的灰尘玷污了自己的藏物,他一定会将他们这些负责打扫的侍从全部赶出王宫,一旦被赶出王宫整个南御将不会有人愿意聘用他们,没有了工作他们的下场只会是饿死或冻死在街头。对于萧广来说死几个侍从简直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了,死了一批还会有另一批人进来服侍他。 很快萧广就对外面的景色腻烦了,他用戴满珠宝的双手捋平了身上的衣服,转身回到了殿内。萧广发现自己的下属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于是他饶有兴趣地回到上座坐下准备借此来打法一下时间。 围坐在桌旁的人们穿着足以彰显他们财富的华丽服饰,黑色的刺绣和绸缎,庄严隆重的印花,满是金丝的长袖配上黄金打造镶嵌着宝石的戒指都在告诉他人自己是多么的富有。南御丞相霍伯约身上穿着的裘服是由千年雪狐的皮毛所制,雪狐本就少见更别说是千年的雪狐了,霍伯约为了这么一件裘服花费了两万金雇了几百个好手用了半年才抓到这么一只千年雪狐。而作为霍伯约的死对头南御大将军韩成在得知霍伯约得此宝物后就一直都想找些什么稀奇之物盖过他的风头,之后韩成一听说大江中有着一只快万年的蛟龙立即调动手下舰船前去捕捉,在付出了十艘重型战舰的代价后终于将那蛟龙击杀,杀了蛟龙后韩成命人将它的皮扒了下来做成了一双靴子,他还将蛟龙的本命龙鳞制成了一件贴身的护甲,这护甲不光美观实用性还高,就算是九境修士也无法一击击穿。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和这两位一样那么奢侈,吴国公钱兴文就是个例外,钱兴文出身不高祖上都是以务农为生,因为出身的关系这位吴国公一直都很节俭,就算是当了国公后平日也只是穿些一般人家穿的衣服,钱兴文一家十口人到现在还挤在一个小宅子里,因此他没少受到南御官员的嘲笑,萧广对于这个格格不入的家伙也是很不喜欢,不过碍于钱兴文国公的身份以及当年立下的赫赫战功这才没有当面指出。 若是钱兴文是因为节俭而格格不入的话,那么闽国公冯锐不受欢迎的原因则是因为他的风格太过粗犷了,披散的长发和一直没有修剪过的胡须使他看起来和野人没什么两样,一袭北方部落风格的衣物让他显得更为野蛮,作为一个喜欢优雅奢华的王,萧广对于这个野蛮人极为不满,认为他平日的作态就是在挑衅自己的威严。 虽然这几人都有让他不悦的地方但也能勉强找到些优点,和这些人相比长桌另一头的那家伙才是真的令他感到不适。能够和萧广对坐的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只见那人披着一袭黑色斗篷,斗篷里面还穿着一套赤金色的甲胄,甲胄上印着的无言二字就足以说明他的身份,他正是皇帝派到萧广身边的无言者首领,云。无言者就像是皇帝的眼睛,不管萧广在王宫内做了什么远在中都的皇帝都会知道,若是萧广做的过了些皇帝还会派来书信警告他,不过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位皇帝是不可能拿萧广怎么样的,如果皇帝真的狠得下心的话那东都的那位早就被砍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如果无言者只是一条皇帝的忠犬萧广自然不必在意,但无言者的另一个身份却需要他加以重视。无言者这个组织最早是由前朝开国皇帝离阳帝所创,当年离阳帝之所以建立这么一个组织,为的就是更好地监视南方星罗棋布的门派和宗教,但随着离阳帝身死后中央对于无言者的管控越来越弱,到了离朝第三代皇帝的时候国家由于内忧外患早已分身乏术,无言者当时的首领见状立刻宣布无言者就此脱离帝国,在脱离帝国后无言者没有朝着王国的方向发展,而是选择了宗教和地下组织的发展方向,他们信奉的神被称为神圣之主,而无言者的首领自称是神在人间的代行者。 经过两千多年的经营无言者如今的规模已经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可以说在南方的任何地方都存在他们的身影,没有人敢去触碰这些家伙的利益,因为这些家伙最拿手的就是刺杀,萧广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云就浑身不舒服,萧广知道就算这家伙一句话不说他的那些手下也会一刻不停地执行着他的意志。 第五十三章 瘟疫篇—争论 萧广用手指敲打着金桌的桌面,每次看到这个令他厌恶的老家伙的时候他都会思考能够处理云和他手下的那些无言者的方法。他知道在南方有很多的人曾受过无言者的恩惠,神圣之主在南方的影响力甚至比他那位父亲还要大,对于他们来说萧景这位所谓的大梁皇帝不过就是个过客罢了,南方几千年来都处在割据当中,那些南方的统治者没有几个会把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当成人来对待,每当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只会是寻求无言者的帮助。 在南方,云这位无言者领袖拥有着无数的信徒,其他的信仰和门派在他的面前简直不值一提,虽然一直以来云对于萧广的命令都是绝对的服从,也正是因为有了无言者的支持萧广才能稳坐南方天下,四王当中其他的三位治下不过数地,而萧广一人就有着整个大梁一半的土地以及五分之三的人口,但萧广对此还不满足,他想要的完全地掌握无言者,他不喜欢云拥有那么大的权势。 在南方无言者拥有自主贸易和生产的权力,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影响整个南方的经济或是政治,即便是贵为南御之主的萧广也要对这位无言者领袖以礼相待,在祭拜神圣之主的日子萧广还得亲自前去和云一同主持仪式进行,如若不去的话整个南方的圣教信徒都会认为这是他们那位名义上的君主对于神圣之主的冒犯,在他们的心中对于圣主的忠诚甚至凌驾于自己的生命之上,一旦激起他们的怒火就算是萧广也将难以收场。 和往常一样萧广还是没有想到对付云的方法,于是将目光落在了楚国公阴师道的身上,此刻的阴师道正慷慨激昂地对在场的朝臣发表自己的讲话,阴师道作为楚国公手中掌握着整条大江最为重要的中转港,手下拥有的商队占了整个大梁的三成,所拥有的财富也是不可估量,如果阴师道只是贪财萧广也就算了,但这个家伙几乎是毫不掩饰地将他想要独立的野心显露在外。 阴师道的祖上在离朝的时候就是楚地的国公,后来离朝衰败阴氏也就自立为楚王,后来大梁南下的时候阴师道压根就没有抵抗直接投降了大梁,因此阴师道的实力几乎就没有怎么损失,天下统一后萧景也想过派遣新的官员接替原先楚地的那些旧人,可是刚免掉旧的官员阴师道就立刻以清剿匪患为由重新启用那个官员,而新到任的官员由于底下的人不配合没多久就因为政绩不够给罢免了,连自己的父皇都拿阴师道无可奈何萧广自然也无计可施,可这不代表萧广对此无动于衷,对于阴师道的所作所为萧广一直以来都很愤怒,因为他认为自己才是南方的主人,阴师道一个臣子怎么敢这般忤逆自己的命令。 当萧广听到阴师道在宴会上提到想要增收大江贸易费用的时候他敲打桌子的力道变得更加用力了,那些大江上游的领主听到阴师道的提议后纷纷绝望地望向了萧广,因为他们那些地方本来一年的税收就没有多少,当地的百姓大多都是靠着大江的航运才得以维持生计,如果阴师道提高贸易费用的话不光上游的百姓活不下去,他们这些小领主的日子也将不好过,帝国在南方实行的是分封制,每片土地都是由原先各地的诸侯管理,之所以采取这样的政策还是和大梁的根基位于北方在南方的根基尚浅,若是强行介入只会导致帝国行政效率的大幅降低,这些领主每年固定上缴领地内七成的税收,而且朝廷每年都会专门派人前往核查,若是发现偷税漏税的情况朝廷将会从领主的内库中取出相应的金额补交税收。 看起来领主获得的三成税收似乎挺多的,但光光每年府中的侍从和亲兵所需的佣金就快要套空他们了,因此他们绝对不可能同意阴师道的提议,不过他们又不敢当众反驳这位楚国公,只得把最后的希望放在萧广的身上,其实对于萧广来说是否加收费用并无任何关系,但萧广认为作为君主自己有义务保护自己手下的每一个封臣的合法权益,萧广用他那粗壮的指节重重地敲在桌面示意阴师道停下他的演讲,用一种深沉而又威严的语调说道,“楚国公,你已经足够富有了就放过这些可怜的人吧,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阴师道面色不悦地看着萧广,就连说出的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崩,“遵命,我的君主。” “王上,臣有事启奏。” “说吧。” “禀王上,臣与诸位同僚都认为滇王萧禹手下所掌军势过于强盛,是否应该.......” 那人还没说完滇王萧禹就大骂道,“帝国南部的妖魔时常扰乱境内安宁,特别是大兴八年的那次入侵,那次若不是本王手下的军士奋力抵抗,还不知将有多少内陆百姓流离失所,不靠我滇军士卒的宝剑难道要靠你这张嘴去抵御外敌吗” “滇王,议事就议事,不要火气这么大嘛。”南御大将军韩成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道,“这些年你们滇军确实占了南国太多的资源,滇地之所以受到外敌入侵不就是因为你们那灵气稀薄难以筑起高墙嘛,与其花费大把的军费在你那滇地还不如将这些钱用到其他地方去。” 萧禹听到韩成的话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着韩成大吼道,“韩成!你可知滇地百姓为了抵御外敌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整个滇地三分之一的土地至今都无法耕种,超过四成的滇地儿郎丧生在那些畜生的手下,你问我军饷有何用我告诉你!这些年重建滇地用的就是我滇军的军饷!” “唉滇王,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我也没钱啊,而且既然都已经损失这么大了那就干脆别重建了。”韩成用镶着金丝的台布擦了擦沾满油渍的手指,然后一脸笑意地对萧禹说道,“不过如果滇王您确实缺钱我也不是不能借点给你和你的那些可怜的百姓。” 萧禹还没来的及将酒杯砸向那该死韩成,坐在他身旁的那人先他一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是一个佝偻的矮壮男人,即使上了年纪身上隆起的肌肉还是将宽大的礼服又撑大了一个号,一把华丽的宝剑佩戴在他的腰间,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原先喋喋不休的韩成很快就闭上了嘴巴。 在大梁人们习惯将他称为传奇的战士,南方帝国的最高指挥或是妖魔的克星,而对于卫贺来说这不过都是人们的恭维之词罢了。在少年时他就和萧选一起并称为大梁双壁,卫贺和萧选不一样,他没有皇家的身份,他只不过是个小有名气的小校尉,当他当上将军的那一天军中所有的人都在议论他,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但随着人们得知他的事迹后这种质疑的声音逐渐淡了下去,即便是军中最严苛的老将们也承认这个年轻人确实有资格担任将军的职位,他们甚至还认为卫贺理当再进一步。 第五十四章 瘟疫篇—传奇 卫贺在刚入伍的时候就展现了极为强悍的单兵作战能力,在面对一群五境的地行魔的时候,当时仅有四境的卫贺一人就屠戮了整支地行魔小队,等到卫贺的长官赶到的时候卫贺正在砍下最后一个地行魔的头颅,只见卫贺站在那个大家伙的背上卯足劲一刀下去那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卫贺一手拎起怪物的脑袋一手拖着已经砍钝的战刀,当他朝着那个长官走去的时候着实把那些人吓了一跳,据当年的亲历者所说那时他们还以为卫贺是被邪魔附体了,后来经过确认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那一役后年仅十六的卫贺被破格晋升为千人长,这不是因为上面的将领看重卫贺,而是因为那时大梁将进攻的中心放在东方诸国在西域压根就没几个人,本来上头还在为无人愿意去西域而感到烦心,现在卫贺自愿要去他们自然不能放走了这个冤大头,军部也很大方直接就给了个千人长的职位,不过军部也告诉卫贺,要官我有,但要兵免谈,毕竟兵都派到东面去了哪有人给他。但卫贺并没有因为没有士兵而放弃前往西域,他只是很冷静地跟军部的人提了个要求:一切缴获的物资都属于他自己,且军部无权处置自己的战利品。 军部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卫贺,毕竟就那鬼地方卫贺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而且就算获胜了能从那些家伙手中获得几个铜板。得到承诺的卫贺带着十几个新兵一路西行来到了西域,在西域卫贺成功地说服了好几个当地的部落加入自己,而那些部落之所以加入卫贺,就是因为卫贺告诉他们萧景其实早就知道这里的百姓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而且还总是受到游牧民族的侵扰,但由于南面和东面诸国的缘故梁军难以前来相助,如今特派西路将军卫贺领王命整合西域诸部落,希望西域的百姓能在卫贺的带领下拿起自己手中的武器一同抵御外敌。 这些部落民哪里分得清千夫长的甲胄和将军的有什么区别,而且他们也觉得眼前的这位大梁将领似乎不像是会骗人的人,于是也就稀里糊涂地加入了卫贺的队伍,这一下卫贺的手下就有了三千多的骑兵,等到卫贺领着这么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来到大梁在西域的营地的时候,营地的正牌将军都被卫贺给搞糊涂了,他从来没见过一个千夫长手下能有这么多的军士,而且还都是骑兵。之后卫贺也私下和那个将领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那个将领也知道如今绝对不能戳穿卫贺的真实身份,于是传令诸军说其实卫贺是王上派来执行秘密任务的,为了掩人耳目才未穿将服,原本还有些怀疑的部落民一听立马就打消了最后的顾虑,并为自己找到组织而感到高兴。 那之后的卫贺率领着这支外族骑兵征战转战于千里大漠数十年,灭了大小十余个国家为大梁打下了大半个西域,而且还打通了通往西方的商路使得大梁最为担忧的经济问题得到大幅缓解,萧景在得知卫贺的事迹后直呼此人真乃神将,直接封了个天赐上将的名号给他。随后的百余年间卫贺又为大梁平定辽国,西南等地可谓是功勋卓著,在前些年抵御南方林鬼入侵的战争中卫贺还亲自带着一支精锐斩首了敌方主将,卫贺和萧选属于是两个风格的将领,萧选喜欢的是运筹帷幄,而卫贺则认为直插敌人心脏才是军人应该做的事情,作为大梁将领中极为少数的高阶修行者卫贺对于自己的实力极其的自信。 卫贺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突破十境,若不是连年的征战耽误了他太多的时间,说不定今日的大梁又能多一位凡仙境修士,十境的修为配上一手暴血秘技即使是一般的地仙卫贺也能斗上一斗。 功勋方面这屋内还没有人能与这位天赐上将相提并论,因此当卫贺起身的时候即使是韩成也乖乖地闭上了聒噪的嘴,起身后的卫贺冷冷地看了眼韩成然后将目光望向了端坐着的萧广,“妖魔大军已被我们击退,之后的数十年间它们也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入侵,滇地南部的受灾最为严重那里的百姓还需要我们的帮助,请各位清楚帮助他们也是在帮助我们自己,那里不光是大梁的南面门户,同时也是贸易线路上极为重要的一环。” “既然上将军都这么说了韩某再唱反调岂不是不识时务援助可以,但滇地的军队实在太多了,为了保护那些家伙南国从各地先后调用了几十万的部队驰援,既然妖魔不会再进犯滇地的军队是不是也该遣散回各地,并且裁撤一部分军队以减少军费的开支。” “你看,这不是商量出结果了吗”许久未说话的萧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然后开口说道,"几位没必要如此针锋相对的,在座的各位都是大梁以及南国的忠臣。滇地的百姓这些年来确实是受苦了,也是时候给那里的人一点时间去抚平留下的创伤了。不过韩成所言也不是毫无道理,我们已经花费了太多的鲜血和金钱去填补滇地这个漏洞,而现在我们的敌人已经分崩离析逃回它们那该死的森林中,因此我认为我们也不再需要那么多的士兵在那里浪费时间了。"萧广停下来观察了一边诸位朝臣的表情后又继续说道,“只要我们实行坚壁清野,不出几年那些家伙的数量就会大幅下降,待到那时它们将再也无法对我们形成威胁。” “王上,那我们为什么不将这些军队调往更西端的山里去呢”吴国公钱兴文问道,虽然他的胡子已经花白,但丝毫不影响他的脑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敏锐。 这个提议一出立即就得到了闽国公冯锐的附和,只见那个野蛮人重重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有道理,如果妖魔已不再构成威胁,如果我们将多出来的士卒调往更西面的山里,不但能对付那些该死的老鼠,还能让这些士兵不必面临被解散的难题,真是一举两得啊。”冯锐说的山里的老鼠指的是那些由绝奇率领的鼠族,他们不属于任何一派的鼠族,只听命于他们的君王,伟大的绝奇。 第五十五章 瘟疫篇—绝奇 "我不同意!"进军西方山脉的建议一出,身为蜀王的萧晃立刻对此表示强烈的反对,“贸然进军只会招来绝奇的疯狂报复,现在这样相安无事的局面难道不已经很好了吗” 听到萧晃的话闽国公冯锐不甘示弱接着说道,“蜀王殿下,你我都心知肚明为什么绝奇会同意和我们保持暂时的和平。”说这话的时候冯锐以及在座的有些朝臣看向萧晃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萧晃听到冯锐这样当众地羞辱自己气得整张脸涨得通红。 之所以冯锐会跟萧晃说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事情还得从多年前绝奇作乱开始说起,在绝奇作乱之前西方山脉的地方统治者是大梁所封的护教王,所谓的护教王原本是当地泛灵教的宗教领袖,由于西方山脉地形复杂,大梁为了更好地管理山地居民于是就封当地的宗教领袖为大梁护教王,在护教王的管辖下整个西方山脉数年来都安然无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似乎用不了多久大梁就能完全地统治下这片土地。 但一旦有了似乎那就说明肯定有什么意外发生,这个意外自然就是前面提到过的绝奇以及它手下的鼠族,大兴八年的一天夜晚绝奇率领它手下的数百黑武士攻入了护教王宫殿,斩杀了护教王与宫殿内的所有泛灵教长老。而作为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蜀王萧晃非但没有率军前去平叛,反而是选择了命令士兵静坐在蜀地的边境,眼睁睁地看着护教王宫被绝奇这些乱贼给占领,绝奇在占领了护教王宫后还给它改了个新的名字,暗黑之堡,绝奇自己也自称为暗黑之王。 萧晃当时没有选择进军担心的是万一绝奇就在路上等着自己,或是绝奇等的就是自己进军然后趁蜀地空虚伺机而动,虽然萧晃当时有这些顾虑是对的,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当时的绝奇正忙着清理护教王的部队根本无暇顾及蜀地,也就是说只要萧晃那时选择进军就能一举击溃叛军,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萧晃被南国朝中很多的大臣视为胆小畏战,只不过平时没人敢于在他的面前提及此事,如今冯锐当众提起往事自然让萧晃感到挂不住面子。 “冯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对于你来说整个蜀地百姓的安宁也比不上那一座破宫殿吗”萧晃冲着冯锐咆哮道,愤怒的吼声回荡在整个大殿内,“蜀地边境百姓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艰苦了,他们世世代代就是靠着大山的馈赠才得以生存,现如今双方好不容易达成和解他们的生活刚有所好转,难道你们又要再次让他们陷入战争当中吗我知道你们这些家伙打的什么算盘,一旦开战蜀地就会成为战争的最前线,在绝奇那些怪物的报复下蜀地百姓只会复刻滇民的惨状。” “蜀王!你说的这些都不该成为你软弱的理由,护教王是圣人亲封的西方山脉之主,他象征着皇帝陛下在那里的权威,如今区区的绝奇居然敢如此冒犯皇帝陛下的威严,我们身为臣子的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吗难道这点小事还要上奏中都让陛下费神吗”冯锐粗犷地声音瞬间就盖过了萧晃的咆哮声,一边说还一边在空中挥舞着他那孔武有力的手臂,“至于你说的那些边民,我想绝奇也不会对这些穷鬼感兴趣的,他们每年上缴的税收还不如一家妓院每月给的好处多,难道我们要为了这些毫无价值的家伙放弃掉这次机会吗” 冯锐的话瞬间引起了一大堆边境领主的不满,虽然正如冯锐所说自己这些地方一年确实上缴不了多少税收,但将他们和妓院做比较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的,作为边境领主中的代表的沈明毫不示弱地回怼道,“闽国公,请您注意自己的措辞,如果没有我们替大梁镇守边境你们这些大领主的日子哪会有现在这么好过,别以为我们这些人不知道你们这些大领主是如何靠我们的苦难获利的!每当边民受难的时候你们想的不是如何援助我们,而是想着怎么抬高物价,将那些高于平时价格数倍的物资卖到我们的手中,估计你们都巴不得林鬼和山鬼每年多来几次吧。” “那要不你们这些边境领主每个人出点钱给林鬼和山鬼吧,也省的它们总是要来进犯你们那穷的不能再穷的土地。”韩成喝着美酒看热闹似的欣赏着这场激烈的争吵,而且看的起劲了还不忘说两句不合时宜的蠢话。 “够了!”随着喊声的响起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这无休止的争论,说话的那人身形高挑,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红色眼睛与一头更为火红的赤色长发,穿着一身黑色蟒服,精美的装饰品戴满了那人的身上。 大将军韩成在听到那人的声音后脸上露出了个极为轻蔑的表情,“汉王,没想到您老人家中气还挺足啊,不知道您对本大将军说的话有何异议啊”韩成口中的汉王本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半人半妖的贱种,在大梁任何的混血种都是最为低贱的种族,可是眼前的这位非但没有和其他的混血种一样过着最底层的生活,反而还一跃成为了皇族的一员,对于韩成这种出身高贵的贵族来说萧漠这种人居于汉王之位就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汉王萧漠的萧姓是由萧景的父亲所赐,按辈分来说萧漠还算是萧广等人的叔叔,虽然萧漠也为大梁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他这一副异于常人的外貌一眼就能看出他绝对不是人类,早期的萧漠就没少受到其他人的嘲笑,就算当他成为汉王后还是有不少人在私下拿他的血脉开玩笑,不过对于他来说别人说就说了呗,这么多年来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 因此当萧漠听到韩成那略带嘲讽的语气后也没有因此而感到生气,语气平和地说道,“大将军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几位作为南国的重要人物,互相作出如此毫无根据且针对性极强的指责会不利于朝臣之间的团结,若是我的话伤害到了大将军的尊严请见谅。” 韩成见萧漠态度放的如此的低也不好继续为难,毕竟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汉王,于是重新换上一副笑脸对萧漠好声好气地说道,“汉王说的哪里话,韩某哪敢对您不满啊。”然后韩成拿起酒杯当着众人的面将酒一饮而尽,“诸位见谅,韩某刚刚喝的有点小高说的都是些胡话,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事情要一件件地解决,若是急了就会像今日这样一件都解决不了。”每次萧广发表讲话的时机总是如此的巧妙,他扫了眼在座的朝臣,最后将目光停在了从始至终都在埋头吃饭的霍伯约,“丞相,你从争论开始就一言不发,莫非是早已想到了对策” 被萧广突然点名的霍伯约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边的油渍,然后缓缓地起身对萧广行了个礼接着说道,“禀王上,臣觉得滇地军士一事其实处理起来并不难。” “哦说来听听。”不光萧广所有的人都被霍伯约的话引起了兴趣,他们都想听一听这位丞相阁下有何高见。 (自己吐槽,这个辣鸡作者怎么总是喜欢强行断章) 第五十六章 瘟疫篇—不愉快的结尾 “地区的统帅之所以敢于肆无忌惮地大幅度屯兵,无非就是因为朝廷定下的战争税实在是太低了,只要王上下令朝廷将对每一个健全的农民征收新的战争税,凡是年龄在十岁到七十岁之间的,征收五十文钱。十岁以下以及七十岁以上的,一律征收二十文钱,而且朝廷还应该取消士兵的税收豁免权。” 此话一出立马引起了在场各地领主的不满,滇王萧禹率先反驳道,“现在的各种税收都已经让滇地百姓不堪重负了,况且滇地还有那么多的士兵,你们不但要遣散他们,而且还要取消士兵的税收豁免权离开了军队你让那些士兵该以何为生“ 滇地的士兵之所以参军就是因为家中实在是太穷了,他们需要军队的税收豁免权,当了兵不但不需要再交相应的人头税了,而且每个月还可以将多出来的军饷寄回家中。这些人一辈子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军队中渡过的,他们除了会杀人其他的一窍不通,一旦离开军队他们将无处可去,因为不会有人愿意要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无用之人。 取消税收豁免权即使你不离开军队也得上交相应的税收,由于南方少有大规模战争,因此南方士兵的军饷也普遍比北方低上许多,其中就属滇地士兵为最低,每个普通士兵一个月的军饷也就四百文钱。一户人家最少也有三四口人,多点的可能还会有六七口人,四百文钱平均一下每个人最多也就分到一百文钱,再加上这两年滇地物价由于受到战争的影响飞涨,这点收入也就仅够一户人家勉强填饱肚子。在这种情况下霍伯约居然还要增收新的战争税,这和谋杀那些无辜的人有何区别 其他各地的领主面临的情况虽然比萧禹要好上不少,但也对于霍伯约提出的这个方案表露出了很强的反对情绪。霍伯约对于这些仇视自己的眼神丝毫不感到介意,因为他知道这个方案或许这些家伙不会喜欢,但只要上面的那位对自己的方案感兴趣就够了。 果然,在听完霍伯约的提议后萧广只是犹豫了片刻便起身说道,“我认为霍丞相的这个提议非常的不错,之前的税收实在是太低了,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军费我们才无法组建起一支精锐的部队,增收战争税为的就是更好地保卫我们的帝国,这应该是每个南国乃至每个大梁子民的责任,而且士兵的税收豁免权实在是个糟糕的政策,确实应该废除了。” “王上!滇地军民实在是不堪重负了,确实承担不起如此沉重的税收了啊。” “承担不起你难道不会裁军吗一个滇地真的需要那么多的士兵吗”萧广冷厉的眼神扫过正在说话的萧禹,语气不快地说道,“妖魔已经被击退了!这几十年它们都不会再有能力发动一场大型战争了!你怕那些士兵离开军队后饿死若是每个人都为了逃避税收而参军,而且国家每年还得给这些人发放军饷,你知道一年得多出多少的军费吗”训斥完萧禹后萧广猛地一拍桌子冲着在座的每个朝臣大吼道,“还有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干的那些事情,内地的那些领地内这些年来一场战争都没发生过,但这几年来你们的军队反倒还越来越多了,不说那些多出来的士兵,就说你们手下的那些废物,有几个还能上马杀敌怕是连刀都忘记怎么用了吧。国家的钱不是用来养那些虚假不存在的士兵的或是那些废物的,我要的是真正的精锐。” 不得不说虽然霍伯约这人爱财如命,但在政治方面确实有两把刷子。他之所以提出这个方案正是因为他看出了萧广对于地方军队现状的不满,除去极个别有战事发生的领地,其他的领地内这么多年来并无战事,地方的领主为了牟取更多的利益总是喜欢多报谎报士兵的数量,一旦萧广派人下去核对他们就会让种地的农民前来冒名顶替,而且这些领主手下的部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战斗力,有些军人家里甚至出现了子承父业但父亲又还在继续当兵的情况,越来越多的人为了逃避缴税选择了参军,久而久之种地的人也越来越少,会种地的人也越来越少,田地开始出现大片的荒废,南国每年收上来的税收和粮食在逐年减少,而那些领主的腰包却鼓了起来。 霍伯约的方案不但可以帮助萧广制约各地冗兵和虚报情况的发生,最主要的是这些钱收上来后自己也能从中获取不少的利益,可谓是一举多得何其美哉。 “我们不可能负担得起!”沈明抗议道。 “王上说了,你们可以把那些士兵遣送回家,让他们回去种地。”霍伯约对沈明以及那些心有不满地领主说道,“这些年的粮食收成太差了,他们回去正好可以帮着增加粮食的收成,养了他们这么久也该为国家做出点贡献了。” “可是这些人除了杀人别的什么都不会,你让这些人去种地” 听到这个人的话萧广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不顾形象地抓起手边的酒杯就朝着那个砸了过去,“他们是废物,难道你也是吗不会就不能去学吗” “可是那些被解雇的人该去哪里他们什么都不会啊.......”那个蠢货还固执地继续自己的蠢话。 “滚回地里种田去!”萧广不想再和这个蠢货废话,说完后便转身离去了。 宴会的主人离开了,也就意味着宴会结束了。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简单地说了几句后也纷纷离开了大殿。从众人离开的表情中也能看出这场宴会进行的并不愉快,至少对于霍伯约以外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内容又会有小跳跃,希望大家尽量跟上横流的思路,毕竟给这本书的定位就是脑洞和诡异) 第五十七章 瘟疫篇—丑陋 寺庙的罄声回荡在小县那由于刚下过雨泥泞不堪的街道中,只是这次的罄声听起来似乎与往日的不大一样,多了几分悲凉与哀怨。寂静笼罩着整个县城,每家每户的大门都紧闭着,时不时从窗口探出头的孩童也很快就会被他们的父母拉回屋内。 这场灾难来的太快,在它到来之前县里的医师甚至都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一开始县上的医师只是感叹那段时间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了,多到自己都忙不过来了,可是很快县上的医师就察觉到了这次的情况似乎和以往的不太一样,虽然他们已经足够重视了,但还是错误地估计了这场灾难的严重性,等到当地县衙准备介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每当罄声敲响的时候就是在提醒小县的人们收尸人正在街道巡逻,没有染病的人若是不及时回到自己的家中就会被当成感染者一同带走,回到家中的人们除了躲在门后向神圣之主祈祷外做不了任何的事。小县的居民世世代代都是神圣之主的虔诚信徒,可能有的人偶尔会触犯圣教的教条,但大多数的时间这里的人都严格地遵从着圣主的教诲,当灾难到来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犯了什么错才让圣主降下这样的惩罚 在罄声敲响的时候那些不幸被瘟疫光顾的家庭会将死去的家人的遗体放在门外的街道上,以便于让收尸队将自己那可怜的家人带走。县中的收尸队都是由县衙的衙役组织而成的,在小县中除了县太爷和那些无言者组织的人外就属他们过的最好了,为了让衙役上街清理被感染的尸体县太爷可是大出血,给每个衙役的俸禄都翻了五倍每日还好酒好肉地伺候着,衙役见待遇如此优渥这才愿意冒着风险干这种苦差事。 收尸队的衙役看着街上死去的腐烂尸体双腿都是颤抖的,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死去的不会是自己或是自己的家人,在死亡面前每个人都是软弱的,对死亡的恐惧是所有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而如果当死亡是由某种未知的因素而诱发的,那么人类心中的恐惧又将会被无限的放大。这次的瘟疫对于县城的百姓来说是种从未见过的新事物,有的人甚至都不知道瘟疫是个什么玩意,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无知所以人们都将这场灾难当成是圣主对他们的惩罚。 当地的无言者首领将自己包裹地极其的严实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作为少数对瘟疫有所认知的人他自然明白瘟疫有多么的恐怖。每当他经过一具具躺在路边的尸体的时候,他的内心就会异常的煎熬,在每具尸体的旁边都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圣教符号,一想到这些可怜的人在临死前还在祈求着圣主的救赎,这位无言者首领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一直都以拯救受难的人为己任,但当这些人受苦的时候自己却无能为力....... 在死亡来临的时候人们对于神秘力量的信赖总是要大于药物,对于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更是如此,被剃光毛发的钉在房梁上的死狗,系在死者脖子上的细红绳,人们将一切能想到的古老仪式都用了出来,可即便如此也不见情况有任何的好转。这些天出现了很多因为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而选择自杀的人,有的是年纪大的老人,有的是年纪轻轻的少年,当然自杀的人当中也有被自杀的存在,可能是认为多一个人多一张口吧,谁知道呢....... 无言者悲哀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继续沿着街道走去,这时远处一辆运尸车引起了他的注意,尸体被运尸队像垃圾一样丢到车上,车上的尸体杂乱无章地堆放着,若是塞不下了运尸队的人就会在尸堆的上方用力地跺上几脚。这些收尸者有的甚至连一点的预防措施都没有,就那样穿着一件破烂的粗布衣服和一条破洞裤子干着搬运尸体的活,而有的收尸者则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所有能用上的防护措施都用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这些人只是在一旁站着自顾自地聊着天,除去聊天外他们还会在那些干活的人偷懒的时候上前踹上一脚,也算是干了些别的事情吧。 空洞的眼神,瘦黄的皮肤,凹陷又带点病态的面孔表明了那些正在干活的人的身份,其中一人无言者曾在街边看到过他,那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行乞者,无言者路过的时候总是会递给他一张大饼和一些银两。在衙役们看来这些人本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他们不想白白地浪费自己的体力,有现成的劳动力在这为什么要他们动手至于防护措施根本没必要,因为这些人早就被感染了,给或不给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些流浪汉一边咳血一边费力地将尸体抬到车上,他们不想死,他们还想要活下去,只要工作就能有东西吃,只要工作就可能会获得治疗的机会。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不过就是衙役和那些医官的谎言罢了。终于,地上的二十几具尸体都被装上了车,那些流民瘫软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衙役手中的大饼,他们只求这些衙役能够大发慈悲施舍自己一些吃的,哪怕只有一些残渣也足够了,因为他们实在是太饿了,饿的连一句话完整的话都已经说不出了。 衙役看着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发出呜咽声的流浪汉厌恶地朝那些人啐了口口水,他们也没想到这些蠢货居然真的会相信自己说的鬼话,而且还干的这么卖力,可能是看在这些家伙实在是太过可怜,为首的那个衙役从袋中拿出了六张大饼准备递给那些可怜的家伙,不过一旁的副官拦住了他,副官认为这些人反正都要死了就没必要浪费这些粮食了,为首的那人听到副官的话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然后就将六张大饼重新放回了袋子里,并且还为自己刚刚的愚蠢行为感到深深的内疚。 那群趴在地上的人看着被放回去的大饼和那些想要离去的衙役,他们愤怒了,这些人榨干体内最后的一点体力朝着衙役们扑了过去,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衙役的裤腿不让他们离去,另一只手朝着衙役腰间装着事物的袋子伸去。 “找死!”副官被这些该死的贱民给激怒了,握紧拳头用尽全力照着那家伙的脑袋就是一拳,一拳下去那个流民竟直接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不过那人的手却还是紧紧地抓着副官的裤腿不肯放开,本就愤怒的副官再也忍受不了了,拔出腰间的长刀一刀把那人的手砍了下来,握着的手也自然而然地松了下来。 其他衙役见状也纷纷效仿长官的做法,手起刀落剩下五人的手臂都被一一斩断,原本还对这些人有点同情之心的队长此刻也是一脸嫌弃地看着地上的那些痛的打滚的流民,觉得这些家伙就是死有余辜,自己就不该对他们发那无用的善心。众人在确认没有沾上这些人的血迹后才离开了现场,只留下六只断手和六个等待生命终点的可怜人。 第五十八章 瘟疫篇—疯狂 无言者没有上前制止这些衙役的暴行,因为他也看出这些流民早已感染了瘟疫,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死去,既然是将死之人就算他做的再多也无济于事,相比这些流民他觉得那些活着的人才更值得他去关注。 瘟疫带来的绝境使人不再掩饰自己本性中的恶,人性的丑陋也在瘟疫面前一览无余,无言者认为不是瘟疫导致了衙役的冷血,而是这些人本来就是些心里阴暗的人罢了。 无言者在经过那六具流民尸体的时候为他们念了段圣经(圣教的经文),以求他们的亡灵能得到圣神的庇佑。念诵完圣经后无言者又继续穿行死寂的县城,迎面而来的不是和煦的春风而是腐烂的尸体发出的恶臭。 无言者对于这个味道早已习以为常,但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因为没有人会喜欢闻这种恶心的味道,如果你还是正常人的话。 绕过一个转角后无言者来到了县城的中央广场,本应该人满为患的中央广场现如今除了几具未被及时清理掉的发臭的尸体外再无其他的活物。 在广场的中央还有一颗高大的橡树,无言者来到橡树周围的空地坐下,这些日子也只有在橡树下他才能享受到片刻的宁静。无言者闭上眼睛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 瘟疫带来的绝望使得每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质,甚至有的人居然真的相信只要吃了孩童的肉就能在瘟疫中活下来,为了活下去他们毫不犹豫地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孩子,将死掉的孩子丢进锅中炖烂后分给家人一同享用,闻着锅中飘出的香味家中的每个人都已将伦理纲常抛在脑后。 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灶台,口水不停地从他们的嘴边流下,等到开锅的时候男人一脚踹开女人也不管烫不烫就直接把手伸进了锅中,抓起一块肉就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在男人吃饱后女人才敢拿着碗上前舀一勺肉汤喝上两口,可是一个孩童能有多少肉 在尝过鲜美的佳肴后这些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男人为了吃到更多的肉拿起刀刺向了自己的妻子,兄弟,姐妹,甚至是父母。最后这些事情被县衙的县官知道了,一开始的县官还以为是下面的人危言耸听,毕竟这听起来实在是太荒谬了。 但当衙役们压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渍的疯子来到县衙后县官着实被那人吓了一跳,不仔细看还不要紧,仔细一看县官发现那人的口中还咬着一只人的手臂,衙役告诉县官这家伙见人就咬,在抓他的时候还有个衙役因为被一口咬断大动脉,最终血流不止不治身亡。 此刻的县官才相信人们所说的吃人怪物原来是真的,而这些所谓的怪物其实就是一个个扭曲了人性的人罢了。县官怕自己这些人对付不了那群怪物于是将情况报于了主城的阴师行,这个阴师行正是楚国公阴师道的族弟,做事风格比其兄阴师道还要残暴霸道。 收到县官的报告后直接派了一支铁骑前来一把火将事发地点连同周围的房子都烧了个精光,七十几人在大火中丧生,而且其中有不少还是普通的无辜百姓。这样一来其他的百姓就对于主城的人如此的做法感到极其的愤怒,他们质问这些士兵为什么不调查清楚再行动这次受害的是这些人,那下次呢 可是阴师行的士兵可不管这么多,只要你敢于闹事一律当成乱党处死,他们对所有反抗的人都采取连坐的制度,一人作乱全家处斩,这些士兵还将那些砍下的头颅插在长枪上,再将长枪树在每个参加过闹事的百姓的家门口,以此来告诉其他的百姓不要试图来挑战他们的权威。 没过几日县城的百姓就无人再敢跟主城的人唱反调了,甚至还出现了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主城的人没有错杀无辜的离谱言论,主城的人见事情解决后收取了点县官的孝敬就返回主城去了,可笑的是,那几天死去的人竟然比因为瘟疫死去的还要多。 一想到这些无言者就再也不忍继续回想下去了,他缓缓起身跟身后的老橡树告了个别,他不想再因为这些糟糕的事情毁了自己仅剩的好心情,因为今天是个阖家团圆的喜庆的日子。 只要回到家中看到自己的家人,那一天的不愉快的事就会统统消失不见了。他被派到这里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和这个小县城融为一体,在这里他有了自己的妻子,儿子以及一大堆的孙子和孙女。 在离中心广场不远处有着一块高地,无言者的家就在那里,不光是他其他的圣教徒和他们的家眷也居住在那高地上。 在高地的四周都建有坚固的城墙,修建的甚至比县城的外墙还要牢固,再加上高地四面中的三面坡度极陡,只有一条较为平缓的道路通向上方,因此即使整个县城都陷落了高地上的坚城也能屹立不倒。 对于高地上的人来说瘟疫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影响,无非就是不能出去罢了,每日都会有主城的车队给他们送来吃的和喝的,所以他们很不理解为什么外面的那些人对如今的现状如此的不满 无言者进入高地城堡后就不断有人对着他行礼,他也都一一回礼,虽然他作为这个城堡内地位最高的人,但他还是喜欢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习惯城堡内的所有人都很敬重他。 很快他就来到了自家的门口,在敲响大门后一个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将门打开,小男孩在认清来人的身份后就兴奋地想要贴到无言者的身上,无言者拦住了自己的小孙子笑着说道,“等爷爷把外面的衣服脱掉后你再和爷爷亲近好吗”小男孩很懂事地点了点头就回到屋内等着去了。 无言者去到偏房脱下身上的外衣后便将衣服直接扔进火堆中,每次出去后他都会这么做,为的就是防止自己的家人沾染上外头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在处理完衣物后无言者才放心地走进了自己的家中,他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在主城任职今天正好有事来不了了,二儿子和小儿子都和自己一样都选择了加入县城的无言者,家中的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这位一家之主的回来。 因为只有他宣布开饭所有人才能开动,无言者见小孙子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样子不由地就想到了那几个流民,但很快他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毕竟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家人更重要,那些事情就等到明天去处理吧。 第五十九章 瘟疫篇—捕鼠人 主城,央宁。 莫节拿着一个简易的草叉穿行在城市暗不见天日的狭窄小巷,由于另一只手要拿着那既碍事又不可或缺的煤油灯导致他的效率大大降低,莫节靠着那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寻找着自己的目标,一想到那些该死的老鼠莫节就来气,要不是这些畜生自己怎么会失去工作,不过一想到这些小家伙给自己带来的收益莫节又觉得现状似乎也还不错。 整座央宁城被一条大河分为了东西两岸,莫节所在的东岸是央宁的老城,这里住着的都是一些地位低下的穷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可能一辈子都未曾见过河对岸的富饶景象,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因为在渡河的桥上设有专门核查的关卡,东岸的人若是想到西岸就必须拿出一百金的证明,只有你的资产达到一百金才算有过桥的资格。可是东岸的人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区区五百钱,在大梁一两黄金等于十两银子,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钱,一户五口之家要达到过桥的最低标准也得不吃不喝赚上四百年,可是即便如此东岸这些年也出了不少个去到西岸的人,你要说这些人赚的是什么正当的生意那必然不可能。 这些人一到西岸就和那些富人一起吸东岸穷人的血,他们将沉重的工作丢给那些穷人,以极低的酬金换取高额的回报,西岸的人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东岸的人富起来,他们没日没夜地想着如何榨干东岸的穷人,这些西岸的富人控制着央宁中的一切的生活资源,东岸的人只有通过不停地为他们工作才能勉强地活下去,如果有人敢于停止工作,他们就会切断整个东岸的物资供给,这样一来东岸的人就能很好地替他们看管好那些自己的同胞,毕竟谁也不想因为一个人的犯错而挨饿。 而且西岸的富人不允许东岸的穷人自主耕种,为了防止这种现象,富人们会让那些东岸过来的人动用他们在东岸的势力对穷人进行监督,每月他们只需要付出一小部分的钱给那些打手就能收获大笔的黄金。之所以这些富人敢于这么做,就是因为他们得到了央宁城主的默许,这些富人每月都会将六成的获利上供给阴师行,拿到好处的阴师行也很实在,只要东岸的人有所异动或是威胁到了西岸的富人,他就会派出手下的鹰犬对东岸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洗,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格杀勿论。 在阴师行的统治下央宁的两极化越来越严重,东岸越来越穷,西岸越来越富,可笑的是这些年央宁的整体经济居然一直都是呈上升趋势,每年上缴的赋税也是东南诸城中最多的。 莫节自小就有一个西岸梦,可是渐渐地他发现阻隔两地的不是那小小的河道,而是残酷的现实。一阵暖风吹过阴暗荒芜的街道,除去两个拾荒者就只剩莫节这个可怜的捕鼠人。在东岸一直流传着一句谚语,黑夜古老而又邪恶,只有朝阳才能驱散邪恶为世界带来光明。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莫节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笑容,他对于这些狗屁谚语嗤之以鼻,有什么是比穷病更可怕的都要活不下去了还整这些迷信呢不顾就是些为了吓唬吓唬小孩子的故事罢了,只有那些老掉牙的家伙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每当有人对莫节说起这种无聊的笑话时他都会用一种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对方。 当莫节背着沉甸甸的麻袋走过那两个拾荒者的时候,其中一个拾荒者斜着眼瞥了一眼莫节,皱着鼻子做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莫节对于这个家伙的表现极其地不满,紧握着手中的草叉来到拾荒者的跟前,“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就凭你这破烂的衣服吗我一晚赚的钱比你一个月赚的还要多。” 拾荒者不屑地看着莫节,用一种嘲笑地语气对莫节说道,“至少我这是干净的活。” 原来是个神经病啊!莫节心中的愤怒瞬间消失不见了,一个满身污泥的人嘲笑别人的工作是肮脏的也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想到这莫节看向拾荒者的眼神也温和了不少,并为刚刚自己的态度感到万分的内疚,“对不起,刚刚是我的态度太差了,请你不要见谅。”说完后莫节便转身离去了,只留下那两个一脸懵的拾荒者,莫非这人是个神经病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然后继续在脏乱的水沟中捡拾被丢弃的垃圾。 瘟疫的来临让大多数人都失去了工作,即使是像那两人一样的拾荒者过段时间也将面临失业的困境,因为街上的垃圾越来越少了,不知是人们变得节俭了还是因为那对岸过来的马车变少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莫节这种捕鼠人的生意越来越好了,拾荒者对于莫节的厌恶也有很大程度上出于这个原因,莫节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对老鼠抱有恐惧与厌恶的态度,在他的眼中这些长相丑陋的小家伙都是一个个会行走的铜板,只要十只老鼠就能换取两百文钱,这可抵得上自己原先辛辛苦苦工作半年的收入了。 莫节在前往捕鼠司的路上还看到一群专门收集粪便的人,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的生意就会很难做,因为春天的到来让地里不再需要这么多的肥料。虽然他们可以将这些粪便卖给那些需要低价燃料的人家,但这种糟糕的燃料也只有东岸的穷人会需要,而众所周知东岸的人压根就出不起很高的价格,想靠这些人赚钱的想法是行不通的。看着这些为生计忧愁的人们莫节觉得自己的工作实在是太棒了,就算没有瘟疫的到来他也能把捕到的老鼠卖给专门收这玩意儿的人那里去,不管怎么样他的猎物都能找到一个好的买家。 很快莫节就来到了城内的捕鼠司,用力地敲响了捕鼠司的大门,因为他知道里面的管事的是个耳朵不太好的家伙。过了快一刻钟莫节才听到屋内传来人的脚步声,大门被缓缓地打开,只见一个叼着根烟斗身材肥胖的秃头站在门内一脸不善地看着莫节,“怎么又是你”那人说话的时候一股浓烈的烟味混杂着口臭的味道让莫节赶忙用手遮住了鼻子。 “难道你要让我把这些死老鼠丢在这儿吗”莫节一把推开眼前这人不耐烦地走进屋内,他搞不懂为什么上头会安排这么个邋遢的家伙来监管捕鼠司。 “下次你就不能从后面进来吗”秃头一面抱怨着又一面带上了门口。 听到秃头的话莫节显得更加不耐烦了,说话的语气更重了,“别跟我废话,我来这是为了换取我应得的酬金的,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好好好。”秃头见莫节生气的样子赶忙道歉,然后将莫节带来的袋子打开,一手伸进袋中取出一具老鼠尸体,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后对莫节说道,“你带回来的老鼠越来越重了,感觉都快六斤了。” “谁知道呢,这些家伙个子大了不少速度却没有变慢,这次费了很大劲才抓到三十五只,而且差点还被这畜生咬到。” “三十五只这也太多了吧,可能我出不起这么多的钱........” “你在逗我吗我可是辛辛苦苦才......”莫节愤怒地冲着秃头吼道,不过莫节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平息了自己的怒火,冷静地对秃头说道,“你家的那个肉铺现在怎么样了” “啊”虽然对莫节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但秃头还是说道,“这段时间的生意好了不少,但西面运来的肉越来越少了,生意再好没肉也没用啊。” “你就没想过重操旧业” “我说了啊,货都没了还卖个屁啊。”秃头以为这是莫节在作弄自己有些不爽地白了莫节一眼,可是当他看到莫节手指向的方向后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猛地一震,满脸惊恐地看着莫节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想你不是认真的吧........” “当然不是,或许之后的建议会更让你震惊。” “是吗”秃头看着莫节平静的表情也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然后笑着对莫节说道,“那你想吃些什么肉丸或是香肠” “我想你可以试试,我对这些东西没有一点胃口,这么点可不够啊.......看来我还得出去一趟。” 第六十章 瘟疫篇—人心 (友情提示,本章的内容看起来可能会有些突兀,就当是个独立故事看吧,不过请放心,所有的故事最后都会串在一起的) 南御。 结束那场不愉快的宴会后的朝臣们心有不甘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们对于这个结果只能无能狂怒,因为这个时候再去和萧广争辩得到的只能是劈头盖脸的训斥,在南国萧广的命令就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人能让他收回发出的政令。 当这些朝臣回到家中不久后他们意外地受到了来自南国世子萧桓的邀请,大部分的朝臣都认为这个时候去找萧桓不是个好的选择,到时候萧广得知后只会觉得他们贼心不死,见在自己这里说不通就去世子那里这是想要劝谏世子提早继位啊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之后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去,不过还是有一部分的朝臣接受了萧桓的邀请,这些人之所以不担心受到萧广的怀疑,就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萧桓一派的人,到时候萧广问起来就以拜访世子为由糊弄过去就行了呗。 萧桓虽然贵为南国世子,但手中却并无几分实权,毕竟谁叫他有一个极度集权的父王呢,萧桓自被立为世子以来就被萧广禁止参与朝政,在萧广看来他自己正值春秋鼎盛之际,朝中的事务他一个人就已足够了。因为无事可做萧桓的日子过得自然极其得滋润,没事的时候就约上几个人喝酒吟诗或是出城狩猎,每当有朝臣对萧广感到不满的时候就会来萧桓这里放松放松身心,一来二去朝中多数的官员私底下都与萧桓有所交往。 作为南御之主的萧广对于萧桓的这个行为也是装作睁眼瞎,毕竟再怎么说萧桓也是自己的儿子,将来这个南国也将由他来继承。世子与臣下关系密切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个大忌,但对于萧广来说则并不担心,因为别说是王宫了就算是萧桓宫内的守卫也都是他的人,即便是王宫军队叛变了,萧广手中还有这南御王城内的八万禁军,而且只需他一声令下南御城外那四大营共计二十万大军便会即刻进宫勤王。 坐落在江畔有一座高大宏伟的古代城堡,据史料记载这座城堡是由第五代吴国国君命人修建,距今已经七百年的历史了,后来的历代国君也曾翻修过这处古老的遗迹。在当初吴国国君之所以修建这座城堡为的就是预防北面的徐国人,徐国当时是东部沿海数一数二的海战强国,每当徐国物资匮乏的时候他们便会顺流而下直达吴国的国都。 而这座城堡的建成使得吴国可以做到提前预警并对徐国舰队进行有效的阻击,这样一来吴国就彻底摆脱了徐国对于国都的直接威胁。在建成后的七百年间此处一直都是吴国国都最重要的屏障,等到大梁灭了吴国并平定天下后这座城堡也就失去了他的价值,成为了一处历史遗迹,而它现在的主人正是南御世子萧桓。 徐国公徐士诚站在古堡的窗边朝大江望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年自己的先祖为何会折戟于此了,江面的一切在古堡内部望去一览无余,当年在江面吴国还设有一百道比腰还粗的大链条用于阻隔江面通行,只要城堡内一点起狼烟所有的铁链就会被升起,徐国的舰队由于顺流而下船速过快,在冲撞到链条的的瞬间整艘船就会被切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过不了多久船就会沉入江中。但现在这处天险已被弃用,使得徐士诚不禁心生了个危险的想法,若是如今有一支舰队自上游顺流而下是否能够顺利地攻克南御呢....... “难道我们真的要裁撤自己的军队吗真是不甘心啊。”越国公窦铮洪亮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在座的十几个贵族此刻正围坐在一张圆桌旁,桌上摆放的烤乳猪和鳕鱼也只剩下一点残渣,先前的宴会他们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气都气饱了。 “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违抗那位的命令了”舒国公司马建饶有兴趣地看着窦铮,要说他心里没有这个想法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听到同为国公的窦铮说出此话他瞬间就来了精神。 “去他妈的命令!这些年我们上缴的税收还少吗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抽了,居然会同意霍伯约那家伙的这狗屁建议。”离开了皇宫的窦铮此刻也不再强压心中的怒火,竟直接当众说出如此不敬的话。 “窦铮,慎言。”徐士诚听到窦铮说出这种狂言赶忙提醒道,“不要忘了王上手里可是还有近三十万的大军,我敢说如果有人敢违背王上的命令,王上必然会派出手下的部队告诉那人什么叫做南御之主的怒火。” 听到徐士诚的话后窦铮不屑地冷笑一声语气强硬地说道,“他有兵我也有,如果他真的动手我也会让他知道我南越儿郎的厉害。” “闭嘴吧,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那说话不经过大脑的毛病”司马建对于这个蠢货一直都看不上眼,对于他们司马世家来说南越的那些人不过就是些蛮夷罢了,不然也不会选出这么个蠢货来担任南越之主,“你认为就凭你那么点人能在滇,汉,蜀三王的手下撑多久”如果就只有南御的三十万大军,南方诸国当年早就可以趁着大梁北伐的时候起兵复国,之所以不敢作乱就是因为大梁在南方的另外三王的牵制,滇,蜀二王位于大梁西南,汉王居于南国北面,而萧广的大军位于南国东面,只要其他各地有所异动四王便会对其形成合围之势。 窦铮经司马建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可是现实的情况更让他感到烦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真的要听从那个佞臣和昏君的话吗你们看看自从他来到南方以后都做了什么好事就是因为他的到来我们手中的土地和税收都变少了,他想从我们的手中夺走属于我们的东西,而且他还想将这些从我们这夺走的财富分于那些贱民,他背叛了我们这些人,他忘记了是谁让他坐稳那个位子的是我们!是我们这些贵族!” “都给我住嘴!”萧桓知道是时候阻止这个狂徒了,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可是窦铮此刻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话了,继续大声地咆哮道,“而且我认为那位不光是背叛了我们,他还背叛了南国的百姓!如果他当年不将卫大将军召回的话,说不定那些妖魔早就被我们的军队给消灭了,哪里还会有之后的滇地之乱说不定当初就是卫贺和他一起谋划的,就是为了将滇地占为己有,以他的贪心也不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窦铮,你不该这么质疑卫大将军,他为了这个国家做出了那么多的贡献,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证明着自己对于这个国家与百姓的忠诚。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卫贺是徐士诚一直以来的偶像,在徐士诚的心目中卫贺就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军人,他不允许窦铮像个疯狗一样乱咬,“即使是王上的命令也不会令他感到畏惧,我相信他之所以那么做肯定是受到了别人的蛊惑,特别当那人是王上的时候......” 第六十一章 瘟疫篇—黑武士 “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一个忠厚老实的人私下里是个什么德行如果卫贺真的从严治军的话就不会发生那种丑事了。”周围的朝臣一听窦铮的话立马都竖起了耳朵,只见窦铮笑了笑继续说道,“卫贺手下的一个校尉其实一直都在和我夫人的一名婢女私通,每次一到出征的时候那家伙就会频繁地往我府上跑,而且听说他甚至还抱怨王上为何要如此频繁地派他们出去。” “你这是想说明什么难道手下的人做错了就该怪到卫大将军的身上吗” 看着徐士诚一脸较真的模样窦铮就觉得好笑,“徐国公,我也没说卫大将军是那样的人啊,我是说万一,万一存在上行下效的情况呢大家都是猜测嘛,没必要那么较真,如果真是我猜的那样的话,那么王上和大将军之间只能说是互利的关系,谈不上什么欺骗。” 虽然窦铮大部分给人的感觉都是极易冲动的状态,但在关键的时候窦铮对于局势的把控还是恰到好处,他不需要让别人相信自己,他要的只是引起众人的疑心,人总是经受不起一件可以证实的事情的诱惑,而当一个事物出现了和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形象发生了极大的转折,并且那个事物以往给人的感觉太过完美的话人们虚伪的探究精神就会被激起。 人总是不喜欢过于完美的东西的存在,因为每个人都是有缺陷的,他们不想看到一个没有缺陷的人出现,在这时人们总是会诋毁或者强加一个缺陷在那人的身上,不管那人有没有做过那种事情人们都乐意相信他做过,如果那人表示自己没有做过的话就会招来人们的职责,他们认为你都这么完美了为什么就不允许自己有这么点微不足道的缺点呢 窦铮看着周围一个个被自己引起兴趣的朝臣,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只要等待事情的发酵就好了,人们在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时候只有放弃和更加疯狂两种选择,对于这些闲得慌的家伙来说窦铮相信他们会更加偏向于后者。 “这确实是个有趣的情报,不过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可不是这些花边新闻。”舒国公司马建老神在在地说道,“钱财对于我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军队少些也没事,那人头税还是什么战争税我也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那该死的瘟疫,这场灾难已经让大批的百姓抛弃了居住的村庄,越来越多的人正在野外游荡,这些家伙无论是到哪都是场新的灾难。” 当司马建提到瘟疫这两个字眼的时候,那些小领主的脸上充满了惊慌的神色,司马建之所以能够那么平静地说出这场灾难,那是因为人家司马家家大业大,千年世家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而且人家还有个担任东海巡按使的弟弟,每年拿到的好处数不胜数。可是自己这些小领主就不一样了,别说瘟疫这种可怕的疾病了,就算是一场水灾或是台风都能让他们的日子雪上加霜。 “瘟疫”萧桓虽然也听说过这个病正在肆虐南方,但他一直以为这不过就是一场小规模的疾病罢了,没想到已经如此严重了吗 一时间古堡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寂静,有的圣教信徒甚至开始向圣主祈祷,只不过他们祈祷的不是瘟疫的消失,他们希望的是瘟疫能够沉重地打击那些大领主们,然后他们能够从中得利。 ……… 西方山脉的群山之中,护教神殿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破败不堪的造型古怪的奇特建筑。 一股腐败恶臭的粘稠气体从殿内飘出,鬼祟的身影在废墟之中飞快地穿梭着。在殿外布满了冒着绿泡的泥泞沼泽,披着残破披风的白骨倒在大殿的阶梯上,从被折断的四肢来看他们生前一定受到了非人的残忍对待。 随着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数万只老鼠从石缝中钻了出来,它们知道这是有猎物出现了,黑压压的鼠潮全都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涌去,发出的恐怖叫声响彻整个山脉,山中的其他动物一听到鼠群发出的叫声立刻躲回了自己的家中,自从那个占据中心的神殿后它们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在食物的诱人香味下鼠群陷入了无尽的疯狂,它们将路上一切所能啃食的东西都咬了个精光,当他们看见远处那散发着甜味的食物时再也忍不住了,饥饿驱使它们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动力,一个个发了疯似的朝着食物扑去。 最前面的老鼠刚咬到一小口食物后就被身后的同伴给活活地咬死,咬死同伴后的老鼠又继续为了那块食物撕咬在一块,一时间整个鼠群就陷入了更加混乱的状况当中,经过一番厮杀后终于有两只老鼠拜托了争斗来到了食物前,正当它们准备享用眼前的美味时一把长矛直接刺穿了其中一只老鼠的身体。 另一只老鼠见状还来不及逃跑就被另一个身影一把捉住了脖子,那只老鼠奋力地挣扎着,惊恐地尖叫着,可是下一秒它的脑袋就被那人一口咬断吞进腹中。 月光照在杀死那两只老鼠的两人身上,只见那两人竟也长着一个巨大的鼠头,但他们的身子和文夜那些鼠人并不一样,这两个鼠人有着比人类还强壮的躯干,一条粗如手臂的长尾轻轻一挥就断送了一大片老鼠的性命。 “那是我的食物!”一个愤怒的声音从那两只鼠人的身后传来,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巨型鼠人从黑夜中走了出来,一把沾满血迹的巨斧紧握在那人的手中。 最先赶到的那两只鼠人在见到这个黑甲鼠人后极为不甘地退到了一旁,在黑暗国度没有人会傻到和这些黑武士作对,因为这些黑家伙可不会和你讲什么人情世故,他们就是暗黑之王手下最冷酷的刽子手,他们要做的只是砍下违逆者以及惹他们不爽的人的脑袋。 可惜的是最终那两个鼠人的饥饿战胜了他们的理智,他们愚蠢地将手中的食物塞进了自己的口中,而下一秒他们就为自己的错误决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黑武士怒吼着一拳打碎了其中一人的脑袋,然后一斧子将另一个鼠人劈成了两半。 在杀死这两个同伴后黑武士也没有浪费他们的尸体,拿起那个被劈成两半的鼠人的半个身子就啃了起来,有了这么多的食物他对于那些小家伙也没了兴趣。那些老鼠见黑武士停下了对自己的追杀,于是连忙拼了命地往回跑去,毕竟饿着肚子也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不一会儿现场就只剩下一些碎肉和两堆白骨,黑武士站起身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然后就拿上巨斧心满意足地继续巡逻去了……. 第六十二章 瘟疫篇—鼠人科技 阴森的灯光从大厅的顶部投下,顺着灯光的方向看去就会发现光线是由一对被绑在悬挂在巨大石柱上的笼子中的水晶球所发出的。错综复杂的绳索和管道交织在大厅的顶部,每个管道的一头连着一个巨大的蒸汽装置,另一头接在笼中的水晶球上。 蒸汽装置在一个鼠人的操纵下迸发出强大的热气流,热气流迅速上升通过大厅内的管道进入上方的水晶球中,在热气流进入水晶球后整个水晶球瞬间发出了耀眼的绿光,但那绿光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后便弱了下去,最后发出的仅剩微弱的绿光在大厅内闪烁。 装置旁的鼠人见到实验的失败懊恼地低下了头,这已经是他的第两百次失败了,虽然这次水晶球强光的持续时间比以往更长了,但最终还是失败了。晶矿石汽灯是他给自己的发明取得名字,晶矿石在西方山脉当中是最为常见的矿石,偶然的一次机会他发现这些晶矿石在特定的咒术的运作下能够产生巨大的能量,也就是刚刚的强大热气流。 接着鼠人咒师发现在强大气流的推动下,只要在配上一个齿轮装置就能让整个装置动起来,然后他将这一想法告于了绝奇,在绝奇的授意和资助下他开始了更加的深入的研究。在不久前他研制出了一种能够造成巨大杀伤的巨炮,这种巨炮是由晶矿石所驱动,咒术配上晶矿石产生的巨大能量能够将重量更大的炮弹打出更远的距离。 但鼠人咒师对于这个结果还并不满意,他认为炮弹不但要打的远还要威力足够的大,于是他直接将炮弹内部的材料换成了晶矿石,在炮弹的外壳上施加了两层保护咒术,防止炮弹在炮管内由于巨大的热量与压力而爆炸。接着他又在炮弹的顶端施加了几道引爆咒术,只要炮弹的顶端接触到目标引爆咒术就会瞬间引爆炮弹,顶端产生的爆炸会起发一个连锁反应,进而引爆炮弹内部的晶矿石。 在咒术和晶矿石的作用下炮弹产生的威力即使是九境修士也得半残,在进攻护教神殿的时候巨炮就已展示过它的威力,隔着四公里的距离只一炮就将神殿炸了个粉碎,之所以没有将神殿移平还是因为护教王及时察觉到危机舍身拦下了炮击。 虽然护教王拦下了炮击,但他自己也身受重伤。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炮,有护教王这位九境修士坐镇鼠人也不能那么轻松地占领神殿。在见过巨炮的威力后绝奇对鼠人咒师的研究的资助力度也更大了,他想要咒师为自己研制出更多的神奇之物,有了这些助力后他也能进一步地向内地发展,对于绝奇来说他的胃口可不只一个西方山脉,他要的是重现先辈的荣光,夺回那些属于鼠族的东西。 鼠人咒师在拿到更多的资助后也开始了进一步的研究,其实自从发现晶矿石蕴含的巨大能量,他就在想是否能够将这种能量转化为另一种的能量,可是随着研究的深入他发现这天地间似乎存在着什么东西在阻碍着这种转换,可是他至今都对于那种阻碍一无所知。 鼠人咒师已经被这个难题困扰了整整一年了,现在第两百次的失败也让他越来越烦躁,他举起手中的长鞭就朝着搬运晶矿石的奴隶鼠身上抽去,被抽打的奴隶鼠赶忙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在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为了防止这些奴隶鼠泄露这里的机密咒师特地刺瞎了它们的双眼,用尖刺捅穿了它们的鼓膜,并且往它们的嘴里灌下了哑药。所以这个被他打的奴隶鼠即便再痛也发不出任何的声响,而且咒师也不必担心其他的奴隶鼠会产生混乱,因为一群聋哑瞎自然没什么担心的。 若是平时的咒师自然没必要如此的烦躁,但今日和平时可完全不同,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大厅中央坐着的那些领主们,今天是绝奇手下领主聚会的日子,他可不想自己的发明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今天他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装置能够顺利地运作,为大厅的领主提供足以照明厅内的光亮,以便他们能更好地看清周围的环境。 ....... 绝奇端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看着手下的这些领主,他那高大的身躯即使是极北的雪族看到也将自愧不如,绝奇的身上穿着的盔甲上镶嵌着一大堆奇异的符文,只有鼠族中学识最渊博的人才能认得出来那些符文正是鼠族古老传说中的咒文,每个咒文蕴含的咒术之力都是难以想象的,而当这些符文同时出现在一副盔甲上,那就可想而知这盔甲的威力会是多么的强大了。 作为一个喜欢新奇事物的君主,绝奇对于那些老掉牙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他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科技的感觉。绝奇的武器正是一把连发式的小型火炮,这是咒师以及数千个学徒一同花费数月专门为绝奇打造的,他们在火炮的炮管内施加了三百道增速咒术,使用的时候只需要付出极小的咒术就能造成堪比巨炮的一半威力,对于绝奇这样咒力充沛的鼠人来说这把武器的炮弹就是无穷无尽的。 本就十境的绝奇配上这个武器即使是地仙在他手上也够呛,不过若是地仙殊死一搏的话绝奇也还是必死无疑,毕竟即使是伪仙也非凡人所能相比。 不光是武器,绝奇甚至命鼠人咒师将自己的整个宫殿内的所有装置都改造成了蒸汽驱动。这对于鼠人咒师和他手下的学徒来说当然是好事,但对于那些可怜的奴隶鼠来说可就太糟糕了,自从蒸汽装置被应用以来它们就没有休息过一天,每天一大群的奴隶鼠的腰间系着一根绳子,然后在鼠人的牵引下将晶矿石送入装置中,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工作,如果累死了就去抓新的奴隶。 当然,绝奇和那十四位领主对于这些自然不感兴趣,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彼此的身上。对于那些实力弱小的领主来说他们想爬得更高,而实力较强的领主则是时刻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地位。绝奇看着手下这些勾心斗角的暗黑领主们,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当中有的正盯着自己的这个位子,但绝奇对于那些家伙并不在意,绝奇很欢迎有人来挑战自己,因为在他看来王的位子本就该由最强者来坐,只要有人能击败自己无论那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做到的,那虽然不一定能够证明那人足够的强大,但一定能说明自己还存在弱点。 第六十三章 瘟疫篇—瘟疫领主 绝奇的领主议会有十四个席位,这些席位围绕在大厅中央的那张铁桌旁,并以中央的巨大王座呈对称分布着。算上绝奇的暗黑王座在场的席位一共有十五个,正好严格地对应了鼠族神话的十五阴极天星,这也是绝奇对于自己正统性的又一强烈宣称。 他认为另外的那两个家伙已经被人类给同化了,真正的鼠族就该是强壮的身躯配上聪慧的大脑,并且绝奇还认为野蛮和文明是可以同时存在的,因此他鼓励手下的鼠人变得更加的自私,残暴,但又让他们积极地去学习人类的知识,只有足够地了解对手他们才能战胜对手。 在绝奇的左右两边坐着的是十四位领主中最强大的两位,左边的大骑士商赤象征着鼠人中的武力巅峰,而右边的大贤者黑尾则代表着鼠人中的咒术最强。商赤的主要任务就是替绝奇掌管手下的黑武士,可以说商赤在鼠人中就相当于绝奇法令的执行者,不苟言笑的外表配上那把闪着寒光的巨剑看着都让人不寒而栗,平日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生怕触怒这位大骑士。 相比起商赤,大贤者黑尾就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但在场的人没有人会因为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而轻信这个狡猾的家伙。黑尾在大众面前总是挂着一张笑脸,再加上他那破灭守卫的身份大家对他的印象都非常的不错,但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这个家伙有多阴险,黑尾很好地继承了鼠人的野心勃勃与贪得无厌。他经常会利用自己破灭守卫的身份给自己牟取私利,然后还要假意说这是咒神的旨意。 绝奇看见黑尾的意见需要双票才能通过时心中感到一阵愉悦,他一直都清楚黑尾是个什么货色,假传神的旨意也让他对黑尾极其的厌恶,他知道其他的领主对黑尾也是同样的态度。与其自己出手惹得黑尾不悦,不如让他们自己斗起来,最后自己再出面调停。 黑尾看着那些忤逆自己的领主,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勉强保持一副镇定的神色,但他那躁动的尾巴却暴露了他是有多么的愤怒。先前那些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家伙如今居然也跳反了,自己的那些同盟此刻也默不作声。 “与其谈论这些,我们不如谈谈有关人类的事情,听说现在人类的内部正在产生矛盾。”绝奇打破了议会的寂静并将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那还等什么!杀戮—杀戮时刻降临了!”一个尖锐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扭曲的怪物,他在黑暗国度中是最不受待见的存在,表面上他和他的族人是靠着培育害虫以提取虫油为生,但他们的大多数财富都是来自于替国度中的其他鼠人消灭那些害虫带来的侵扰,不过也有一些鼠人认为这些害虫其实都是他们培育出来的,然后以此来赚取更多的钱。 “可是如果我们贸然地发动进攻的话,那些人类就会放下各自的成见,并将他们的矛头指向我们这个共同的敌人。” 绝奇听到这话不由地感叹还好自己的手下还有个别脑子正常的家伙,于是他示意这个聪明的属下继续说下去。 那人见到绝奇的授意后也是点头回礼继续说道,“我们不能和所有的人类作战,我们要加剧他们之间的仇恨,或是选择其中一派人类对他们进行必要的援助。” “那当初你们为什么要派刺客庭的人去刺杀人类领主就是为了帮助那些藏在山林里的家伙”这愤怒的咆哮声来自一个比绝奇还要魁梧的鼠人,他的体型足足有在场的鼠人的两倍之大,锋利尖锐的钢爪在绿光下显得更加的渗人,这家伙随时随地都给人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就像一头身处绝境的猛兽一般地警觉。 “人类相争我们得利,我认为他说的没错,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必要计较了。”居于末席的一个外表骇人的鼠人开口道,他的皮毛褪色成骸骨的模样,他的脑袋上戴着他的敌人的头骨以装饰他的外貌。他是鼠人中最为好战的存在,战争和死亡就是他所向往的东西,如果爆发战争,其他的议会成员会考虑掠夺与战利品的问题,但他只会关心自己和自己的手下能造成多少的杀戮。 “听说现在南国的统治者萧广正被他的朝臣所讨厌,说不定我们能在这里下点功夫。” “我也听说了,人类领主对于他们的统治者非常的不满。” “可是人类的军队实在是太强大了,如果我们和他们爆发战争的话,那会很大程度上削弱我们的实力,从而导致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继续扩张,甚至还会被其他的势力给吞并。” “如果我们能够奴役人类的话,我们就能利用他们的土地和牲畜来壮大自己,那样我们就能够有更多的军队占领更多的土地。” 绝奇实在是受不了这些蠢货继续发表这些无脑的言论了,用力地敲了敲铁桌怒吼道,“你们脖子上顶着的那玩意是摆设吗难道我们就必须要和他们战斗吗疾病!疾病才是我们对付人类最有效的手段。” 听到绝奇的话后所有领主都将目光望向了瘟疫领主,瘟疫领主在绝奇的示意下站起了身,他那肥硕的身躯正以一种令人恶心的方式蠕动着。由于体型过于肥胖导致他的衣服只能披着而无法完全穿在身上,瘟疫领主的身上还不断地流出粘稠的绿色液体,那些液体全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腐败气息从他的口中飘出。 在座的领主和咒师对于这股瘟疫气息并没有感到不适,但那些奴隶鼠在闻到这股气息后成片地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在抽搐了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伟大的咒神赐予了我一种新的瘟疫!”瘟疫领主从他的裤兜里取出了一个玻璃瓶,其他的领主即使隔着瓶子也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着的危险气息,所有的人在瘟疫领主拿出这个东西后都下意识地远离了瘟疫领主,他们可不想被这个莫名的液体给害死。 绝奇看到手下的领主如此作态不由地为他们感到羞愧,作为伟大的咒神子民他们居然如此的胆小,“你们这群废物!胆小鬼!懦夫!全都给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咒神是不会害他的子民的,你们在害怕什么!” 在绝奇的咆哮下那些领主才不情愿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因为那个瓶中的东西不一定能杀了他们,但绝奇的愤怒一定会带走他们的性命。他们知道如果没有绝奇的允许瘟疫之主是不可能将这个东西带进大厅的,不过他们对于这个充满未知的东西还是心存担忧,每个人都警惕地盯着那个玩意,并做好了随时准备逃离大厅的准备。 第六十四章 瘟疫篇—试验,百态 “伟大的暗黑之王,请允许我对您提出最诚挚的请求。”一个鼠人领主跪倒在绝奇的面前恭敬地说道,“我们对于这个所谓的由神所赐予的奇怪东西一无所知,如果这个小玩意真的蕴含着咒神的力量,我们这种弱小的存在自然不能和您相提并论,毕竟神的力量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强大了,一旦打开我们可能就会因为承受不了神的恩泽而消亡,因此我们请求您是否可以拿那些卑贱的奴隶做个实验,这样不但可以消除我们的恐惧也能证实您那与众非凡的胆量。” 这个鼠人领主知道绝奇虽然讨厌他的手下找理由,但如果你所说的理由能听起来非常的有道理,那么绝奇非但不会处罚你,还会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因为绝奇已经受够了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傻大个,他要的是手下多一些懂得话术的奸猾之辈,因为以后和人类政权打交道少不了这些能说会道的家伙。 正如这个狡猾的领主所想的那样,绝奇一脸赞许地看着这个找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理由的下属,丝毫不介意那个领主是在掩饰自己的软弱,绝奇闻言拍了拍手掌,一群鼠人守卫收到命令后立刻转动大厅内的巨大齿轮,随着齿轮的转动两个装着老鼠和人类的铁笼从地下缓缓地升了上来。 见到铁笼升到大厅后瘟疫领主拿着两瓶神秘液体来到了铁笼的旁边,然后他将两个玻璃瓶分别丢进了装着老鼠和人类的铁笼中。玻璃瓶落地后瞬间就摔了个稀碎,瓶身破碎后瓶内的液体在接触到空气后便气化为一团黑雾弥漫在铁笼中,一时间笼中的奴隶都被黑雾所笼罩,外面的领主们根本看不清笼中发生了什么。 随后,随着黑雾的消散,笼中的景象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只见那些奴隶鼠正在疯狂地用手抓挠着自己的皮肤,惊恐的叫声在整个大厅中回荡着。然而,另一个铁笼内的人类奴隶此刻却毫无生气地倒在了地上,在那些人类奴隶的身上长满了一个又一个的脓疮,有的人类奴隶的皮肤甚至出现了高达百分之八十的溃烂。 实验结束后瘟疫领主回到铁桌对众人说道,“这种瘟疫只会对人类有影响,鼠族中也只有这些卑贱的奴隶鼠会感到不适。我的手下在一个人类的村落已经进行过一次实验了,超过九成的人类在实验中死去,只要感染到这种瘟疫将没有人能够幸免。” 听到瘟疫领主的话后所有的鼠人领主都露出了贪婪邪恶的眼神。超过九成的死亡率那如果他们能将这个瘟疫投放到人类的大城市中的话......那些愚蠢的人类必将灭亡!他们将占领人类的领地!奴役每一个人类!黑暗国度将再次降临在这片大陆!每个鼠人领主现在的内心都异常得激动,他们已经等不及对人类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只要能够获胜他们就能成为这个大陆唯一的主人,而且他们将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鼠人帝国。 大贤者黑尾在看到瘟疫领主拿出这么件威力恐怖的药剂时心情更加糟糕了,咒术和药剂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派系,瘟疫领主在很久以前就有过取缔咒术的想法,瘟疫领主想要整个黑暗国度都使用他的药剂,以此来达到控制整个国家的目的。 如果这次真的让瘟疫领主成功的话,黑尾的地位将受到极大的威胁,甚至可能直接被瘟疫领主给拉下台。但此刻的黑尾自然不可能当众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毕竟那位至高的帝王对于瘟疫领主这次的表现极其地满意,因此黑尾只得附和地说道,“这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发明,有了这种新的瘟疫我们的敌人将会成千上万地死去,等到他们死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整个人类国度了。” 瘟疫领主对于黑尾异常的表现感到非常的意外,原本他还以为黑尾会发动那些主张咒术的领主一同反对自己,难道是他害怕了想要趁早得到自己的谅解不过对于这个结果瘟疫领主还是非常满意的,只要这次能够成功,那么除了绝奇外他就将成为这个国度最为尊贵的存在。 “这是咒神对我们的恩赐。”黑尾继续说道,“咒神没有计较瘟疫领主的那些奇怪的癖好,并通过他们赐予我们如此强大的武器,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实现先祖的预言,再次统领这片大陆。”黑尾停顿了一下,简单地扫了眼在场的各位领主,然后对着绝奇谏言道,“尊贵的帝王,请您主持议会投票仪式的进行,作为您最忠诚的仆人我非常认可将这种新式武器运用在与人类的战争中。” 黑尾的对手此刻都疑惑地看着这个似乎是转了性的家伙,他们知道黑尾绝对是在酝酿什么不为人所知的阴谋,有的人甚至萌生了直接动手来阻止黑尾的想法。然而,对于他们来说杀死这个鼠人大贤者的难度实在是太高了,而且在黑尾的背后还站着一大堆将他视为咒神使者的鼠人,现如今的黑暗国度除去拥有黑武士的绝奇外就属黑尾的声望最高,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他们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 绝奇对于黑尾的阴谋根本就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要将这个新瘟疫投放到人类帝国去,“这种咒神所赐的新型武器将会取得比我们直接与人类作战还要多的战果,既然南国皇帝自己让手下的封臣之间产生了隔阂与猜忌,那么我们就要抓住这个机会,本就脆弱的人类帝国将在瘟疫面前不堪一击。在他们从内斗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发现瘟疫已经笼罩了整个帝国,到那时他们将再也无法阻止瘟疫的蔓延。” 其他的领主见绝奇和大贤者都已经支持了这次的行动,从而导致所谓的投票仪式变为了一场没有意义的过场。最后,只有少数几个咒术派的领主反对了这次的行动,他们的投票对于结果来说并无影响,他们只是为了向绝奇以及其他的领主表明自己的立场。 每当这些咒术派的领主想到瘟疫领主获胜后那洋洋得意的样子就会感到异常的不适,这次的行动可能会让整个地下帝国受益,但毫无疑问,瘟疫领主和他手下的鼠人也将会成为帝国中最大的获益者。 他们知道现在已经不可能阻止瘟疫领主的行动了,但这不代表他们已经无计可施了。既然瘟疫领主能制造出这个恐怖的玩意去杀死人类,那么同样的他们也可以研制出另一种瘟疫来对付这些贪婪的同类们。如果他们不能成为最大的获利者的话,他们也不会允许任何的人夺取本应属于他们的战果。 第六十五章 瘟疫篇—未来 央宁。 栖凤楼坐落在西岸一侧的河畔山路上,坐在栖凤楼上从窗外望去你可以将大半个西城风光都尽收眼底,而在西城的一片繁华中有着一处较显突兀的建筑废墟,在废墟之上原本屹立着一座规模宏大的无言者神殿。 在神殿没被烧毁之前它曾是南国无言者心中的第二圣殿,地位仅次于南御城中的那座最古老的起源神殿。可是就是这么一座神圣悠久的神殿竟然会毁于一场莫名的大火当中,那场大火夺走了圣教大神官以及众多的圣徒的生命,没有人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后来无言者也多次对这场大火的起因进行追查,但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随着时间一长这事也渐渐地被人们所遗忘,也只有当他们再次站到废墟前才会想起这里曾经有过一座宏伟的神殿,然后再和身边的人形式性地感叹几句便没有了下文。 莫节朝着路的尽头看去,不由地叹了口气。央宁在过去的千年间一直都是南方的核心,直到大梁统一天下后南方的重心才不断向着南御转移,而这就使得央宁这个曾经被称为南国之珠的地方失去了他的光泽。而当云担任了无言者的领袖后,这个新任的圣教领袖就停止了对央宁城中的神殿的重建工作,并且他上任后还直接宣布取消了央宁的第二圣城的称号。 在这短短的十年间央宁就失去了南国世俗与宗教的领导地位,现在的央宁已经彻底地沦为了一个圈养贵族和富商的腌臜之地。一种莫名的不安与痛苦笼罩着央宁城中的每一个人的内心,属于他们的伟大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只剩下一个充满苦难和丑陋的错误的时代。 莫节对于那个沐浴在圣主的光辉之下的时代也非常的向往,但破旧的房屋与干瘪的钱包也在告诉着他这不是个幻想的好时候。重现央宁的荣光这不是他这个市井小民要去操心的,这该是那些大贵族和有钱人的事情,他所要做的就是过好这本就艰难的苦日子,争取不要饿肚子就好了。 黎明时分,栖凤楼的小二送走了最后的一批客人,楼内也冷清了下来。胡子浓密的掌柜正在柜台前清点着一天的收入,其余的伙计在用餐的地方将掉在地上的残渣一一地打扫干净。栖凤楼的名字虽然听起来非常的文雅,但光顾这里的客人大多数都是码头的工人与没钱的书生,生意只有在日落和午夜之间才会有,因为这段时间正是码头工人和书生结束一天工作的时候。 每到这段时间这里将会是一片熙熙攘攘的混乱景象,此起彼伏的歌声与吆喝声充斥在整个栖凤楼内,到处都是浑身散发着鱼腥味的喝得醉醺醺的码头工人与满腹牢骚的穷酸文人。 莫节不喜欢那么吵闹的环境,他习惯一个人安静地待着。行走在楼内寂静的阴沟中,除了他那盏煤油灯发出的燃烧声就只剩那些该死的老鼠到处窜动发出的声音,莫节希望每个人都能自觉地避开自己这个捕鼠人,因为那样的话会使自己的工作变得简单不少。 但有一个东西例外。莫节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迅速地抬起了自己的头,朝着栖凤楼的另一头看去,那个女人正好端着一盘白切羊肉和一壶酒水从后厨走了出来。莫节的目光定格在那个女人丰满的身材上,他咽了口口水,每当看到她的时候莫节就会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但他的理智又在告诉自己不能那么做。 即使屋内的昏暗的光线也无法遮掩那个女人的美貌,莫节看着她绕过一张桌子向着远离自己的方向走去,当莫节看到那个方向坐着的那个士兵时,他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来。 “你是怎么了吗” 士兵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直接将女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女人一把推开士兵的身子有些生气地斥责道,“请你注意点,不要动手动脚的,好好地喝你的酒。” “对不起,我想我会想念你酿的酒的味道的,君玲。” 听到士兵的话大胡子掌柜立刻大声地喊到,“你要离开了这次又是去哪里” 士兵苦笑一声说道,“哪都不去了,我被解雇了。”想到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后士兵又大口地灌了一大口酒,“我们营有一百个弟兄都和我一样被遣散回家了,南王陛下要向贵族的军队征收新的战争税了,贵族们为了节省下他们手中的钱正想方设法地削减他们的开支呢,而我则不幸地成为了那被削减的一部分。” “他们是疯了吗如果再有敌人进犯的话他们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的。”大胡子掌柜咒骂道,“你就看着吧,等到敌人来的时候他们会再次央求你们再次拿起武器保护他们的。” “在那之前他们就会来求我们的,现在有个名叫郑弘昌的将官正组织军士向着南御进发,我也准备加入他的队伍,我们要让南王陛下知道我们的诉求。” 当士兵和胡子掌柜还在交谈的时候,狐君玲早已回到了后厨,莫节知道狐君玲讨厌有人讨论有关宗教和政治的东西,她不喜欢人们将本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争论那些他们无法控制的事情上,在狐君玲的眼里即使是那醉醺醺的码头工人都比这些高谈阔论的人来的实在。 “君玲。”熟悉的声音在狐君玲的耳边想起,她任由那个声音的主人抓住自己的腰身,表情也由愠怒转为了温和。 可是当狐君玲看到莫节手上的血迹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她一把拍掉抓在自己腰上的手,语气不悦地说道,“我认为你在来之前应该洗个手的。” “抱歉,这是我疏忽了,今晚我被那些该死的小家伙咬了几口。” “我早就让你辞掉这份肮脏的工作的,央宁城中比这好的活多了去了。”狐君玲还以为这是莫节为了博取自己的同情编的谎话,可是当她看到莫节手上那一道道伤口的时候立马拉过莫节的手关切地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些该死的老鼠!” 莫节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清理伤口的女子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伤口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受伤是在所难免的,无论是任何工作都有它的风险所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你能过的更好我受再多的伤也是值得的。” “十条尾巴多少钱来着你觉得你要抓多少只老鼠才能赚够一百金你想让以后我们的孩子也继续和他的父母一样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吗” 莫节就知道狐君玲会这么说,每次自己受伤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只会说这么一句话,莫节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塞到狐君玲的手中,当他看到狐君玲看到银子震惊的表情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欣喜弥漫在他的心头。 狐君玲眼神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银子,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这是真的吗我应该没在做梦吧” ‘“这当然是真的,你也没有在做梦。”莫节一脸自信地看着狐君玲,语气肯定地向她保证道,“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第六十六章 瘟疫篇—云州,少年 云州。 自古以来云州就是中原王朝与中陆以及西方贸易的重要枢纽,受到中陆与西方的影响云州的建筑风格和中原大相径庭,在云州城内你可以见到各色各样的人,即使是其他的种族在这里也能获得一席之地。 络绎不绝的客商穿梭在云州城内的主干道上,有的人想要扎根于此,有的人不过过客而已,云州每天都在变,毫不夸张地说当你一觉醒来后可能就会发现云州变了个样。可是不管这千年间云州再怎么变化,有一样东西却从未改变过,那就是这云州城的主人。 云州墨家,这个统治了云州几千年的家族在西域有着大梁皇室都难以比拟的威望,作为一个祖上未有过飞升的仙人的家族,墨家能在云州这么个极其重要的节点保持数千年的统治属实令人费解。 在云州墨家的法令甚至要比朝廷的指令还要管用,百姓可能敢不遵从朝廷的指令,但没人敢违反墨家的规矩。墨家规定每个来到云州的人都必须下马前行,除去墨家的人任何人不得在城内骑行,违者削去双足。 即使是当初大梁的使者来到云州时也是严格地遵守墨家的这个规矩,更加有趣的是在后来萧景得知这个消息后,非但没有责备墨家的骄纵,反而还赏赐了墨家不少的金银财宝。当然,此事之后墨家也主动上书告罪,说自己这么做实属无奈,因为规矩一旦被打破今后便会有人敢于质疑墨家的权威,为了维持墨家的统治,他们就必须要做到一视同仁。” 而且墨家还交代,自己此举并非有意冒犯大梁皇帝,而且自从那日以后他们就整日胆战心惊,惶惶不可度日,在得知萧景如此宽宏大量后,墨家上下无不为皇帝的仁德所拜服。伴随告罪书一同入京的,除了十五车西域珍宝与十车天地珍宝外,还有两千匹绝世好马。 云州除了是重要的贸易枢纽外,还有着大梁最大的马场,云州的马经过上千年的杂交育种,完美地结合了西方,中陆,中原,北地,高原五地良马的优良基因,培育出的马匹每一匹都是一等一的绝世宝马。大梁要想和北地作战就少不了优良的战马,而天下最好的马匹皆出自云州,只有用云州的优良种马进行交配大梁才能获得大量的优质战马。 ....... 在月光和火光的交错下,那只石狼雕像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映射在墙上的石狼身影就像是活过来一样,在墙上来回地跳跃着,无声的咆哮在每个直视它身影的人的心头响起,虽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但却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在石狼的下方,有两个人正在训练室的场地内奋力搏杀着。铁靴跺在地板上发出的响声震得一旁的侍从的耳朵极其的不适,场内的两个人走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迅速却又充满了力量,招架与反击不断地上演在两人之间,随着比试的进行,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一道道残影在场地内闪过,金属的碰撞声响彻在整个大厅中。 在那两个人停下了平复气息的时候才能看清他们的长相,其中的一名决斗者是一位身材瘦削,头发散乱的中年男性,他的上身穿着一件精致的软甲,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长裤,尽管此刻的呼吸已然有些急促,但他的目光依然还是如同猛虎般锐利。 而他的对手则要年轻许多,看起来似乎就是个未成年的男孩。相比起中年男人,男孩的情况要好上不少,对于他来说这场比试不过才刚刚开始。汗水浸湿了男孩那奢华的上衣,和那些崇尚黑色的大梁贵族不一样,男孩上衣的颜色是少见的紫红色,他不喜欢那种沉闷压抑的黑色,在他看来那些大梁的贵族实在是太老套了。(额,其实横流最喜欢黑色了) 上衣上的银丝条纹也彰显着他不同于大梁贵族的特点,一条镶嵌着华丽刻文的镀金龙纹腰带被一枚狼头环扣系在他的腰间,即使是对决的时候男孩还是尽力保持着一个贵族该有的风度。 男孩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贵族血统应有的优雅。高贵的血统给予了他傲慢的个性,他的眼神以及上扬的嘴角都表露出了他那过度的自信,这种自信或是说自负是他与生俱来的,是一种无法后天培养出来的绝对的自信。 不过当男孩进行战斗的时候画风又发生了突变,那种贵族的优雅再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只有最原始的挥砍,男孩的剑术和中年男人完全就是两个风格,一个华丽优雅,一个粗暴直接。 男孩每一次势大力沉的挥砍都充满了激情,战斗中的男孩就像只活力十足的年轻雄狮,仿佛永远感觉不到疲惫似的,一次又一次挥舞着手中的宝剑。男孩凭着自己那超乎常人的敏捷将对手的进攻一一化解,而躲开男孩的攻击对于中年男人来说却是异常的吃力。 中年男人运用巧劲化解了男孩的猛力一击后笑着对男孩说道,“这一击确实是足够大力了,这之前的佯攻也非常的不错。” “哼!我可不像你一样只会到处乱窜。”男孩非常不服气地回嘴道,然后展开了更为激烈的攻势。 中年男人虽然吃力但还是将男孩的招式皆数挡下,在抓住男孩的一个漏洞后他迅速地朝着男孩的胸口刺去,男孩见状一个侧身躲开了这看似必中的一剑,躲开后男孩立马如法炮制还以对手一击。 中年男人轻松地用剑身荡开男孩的剑,一脸赞许地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家伙,“你的学习能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变态,如果平时能多学习剑术就好了。” “如果我什么都会了,那这世间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去学习的” 男人听到男孩狂妄的话皱了皱眉头,随后一个瞬步来到男孩的面前,一脚踩住了男孩的靴子,男孩见状赶忙准备向后撤去,但由于脚被踩住而耽搁了半秒,就在这半秒间男人的剑就已经抵住了男孩的腹部。 “墨思少主,这就是你所说的不需要学习了吗” 可是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男孩的剑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晏夫,如果这是生死决斗的话你已经死了。” 晏夫看着眼前这位天资卓越却又不愿用心的少主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墨思少主,如果你的父亲得知他唯一的儿子在死之前给那个刺客造成了重创的消息的话,我想他应该不会觉得这会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吧。”晏夫说完后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墨思,你在剑道上的天赋即使是那灵武真人也赞许不已,如果你能......” “给我打住!我不是来听你说教的。”墨思自五岁那年得到灵武真人的赞许后,身边的人就没日没夜地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对于这些话他已经听腻了,“晏夫,我说过了,规矩和剑术只会成为约束我的枷锁,只有无拘无束的狼才是真正的狼,被驯服的狼那和狗有什么区别。” “可是你见过几头比狗活的长的野狼” “野狼拥有的快乐是家犬所无法想象的。”墨思激动地反驳道。 第六十七章 瘟疫篇—决断 晏夫明白此刻无论自己说什么墨思都听不进去了,选择和这个孩子争辩显然毫无意义,晏夫收起自己的佩剑,向墨思鞠了一躬后便转身离开了。直到墨思看到晏夫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才转身离开了训练场。 对于墨思来说,今天的比试并不愉快,本该充满热血的战斗,到最后竟然变作了一场说教。这个年轻的贵族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这场无聊的对决中抽身,因为此刻的城主大厅中还有一件比练剑更加吸引他的事情正在进行。 云州的大小贵族官员已经在城主大厅呆了整整一天了,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从大厅出来,墨思知道绝对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由于好奇心地作祟,他决心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思避开人数众多的走廊,灵活地躲开了侍卫的视线。墨思利用空荡荡的侧道穿过房间,以避免和屋内负责警戒的城主亲卫相遇。一路上只有一只在大厅内闲逛的大狼狗注意到了墨思,不过由于天实在是太冷了,相比起墨思,这条狗更在意的是那熊熊燃烧着的壁炉,它对于男孩的到来只是象征性地张了张嘴,简单地摇了两下尾巴,然后就闭上眼睛享受着壁炉所带来的温暖了。 墨思沿着厚重的石墙走廊蹑手蹑脚地到达了他的目的地,那是一间与城主大厅毗邻的小型会客厅,在这个房间里有着一个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转动屋内左数第五根烛台就可以将屋内的那副巨型壁画打开,随着壁画被打开你就会看到一面巨大的镜子。对于屋内的人来说这似乎就是面普通的镜子,但其实在镜子的内部还有着一个密室。 身处密室的人能清楚的窥探到房间内的人的一举一动,而屋内的人却无法看到密室内的景象。从镜子上的花纹与刻印来看这件物品像是高地人的工艺,但那类似西方阵法的玩意又让人对它的来历产生了疑惑,不过对于墨思来说这些都不重要,能用不就好了。 墨思通过儿时偷偷留下的猫眼看到密室内有二十多个眼熟的贵族围坐在法斯卡拉格斯汀的周围,那是一张由来自法斯卡拉格城堡的大理石所雕刻而成的石桌。墨思看到了来自了那位来自西方的大宗师沃尔兹,沃尔兹那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和那标志性的大红胡子总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 而在沃尔兹身旁的白狼祭司墨空此刻则是面色凝重,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墨思的眼神略过墨空,朝着墨空身边的位子上看去,那位高地人领袖,自称为雪山之王的塔纳丁还是和往常一样皱着眉头。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墨温眼神忧虑地对在场的贵族们说道,“这是条错误的法令,云州及高地不会遣散我们的士兵,我们不会向这么一位自私而又贪婪的帝王屈服,我们更不会拿出自己的财富去缴纳这种违法的税用。” 此话一出,在场的贵族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沃尔兹捋了捋他那浓密的大红胡子,他厌恶萧广的贪得无厌,并对萧广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萧广这一行为无异于自掘坟墓,征收士兵的战争税,就等于是变向地解除国家的武装,没有了士兵的护佑他这位南国之主将变得毫无作用。 墨温双手撑着桌面眼神坚定地看着在座的所有人,用一种极其认真地语气问道,“你们知道的,违背南王的命令意味着什么,萧广可能会召集一支庞大的军队对我们进行制裁,到那时我们可能会一无所有。” “那就让他来吧!”沃尔兹握紧拳头重重地锤在桌面上,大喊道,“云州人将会誓死保卫自己的土地!” “宗师,南王没必要和我们进行决战。”白狼祭司提醒道,“在南国的几个诸侯王手下有着近乎百万大军,他们能够很轻易地将云州和高地包围起来,切断我们的水源和食物补给,不出三月城内的百姓就会帮助他们打开我们的城门,无论我们的士兵再这么骁勇善战也将无济于事。” “没错,所以我们必须为任何可能发生的状况都做好准备,而且我们还将对路过的商队城内的商户,以及城外的农场自今日起征收两倍的贸易税,争取在南国冬季结束后填满我们的府库。”简单地停顿了一下后,墨温充满自信地对其他人继续说道, “南王很可能会在这个冬季就向我们发起进攻,现在南方的冬季已经接近尾声,可是云州和高地的冬天可是要比南方长上不少,只要我们拖到高山的冰雪融化后,南国的百万大军就不足为虑了。” 听完墨温的话后一个城堡的领主立即反驳道,“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激了,那些人和他们的领主可不会轻易地接受这个命令。” 墨温知道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反对,于是态度强硬地回道,“我们现在正站在悬崖的边缘,为了大家都能够活下去,每个人都得做出必要的牺牲。而且我命人将城内的一些空地以及城主府内不必要的建筑全都清空,之后我还会让人将这些土地都进行开垦。” 墨温停下脚步,看着众人焦虑的神色,叹了口气语气缓和地继续说道,“如果时间还来得及的话,这些新开垦出来的地还能为我们提供一些庄稼。” 大家知道这已经是墨温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将自己的私人宅邸拿出来用作农田,恐怕除了墨温外也没有几个大贵族会这么做了吧。 “城主,我认为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当白狼祭司发话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第一时间转向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不仅仅是墨温的长辈,作为纳加姆教派的主教,他是云州最有权势的牧师,被世界上所有的纳加姆信徒尊为纳加姆在人间的代行者。 白狼祭司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色忧愁地说道,“瘟疫蔓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越来越多的难民逃离了他们的土地,我们必须为这些难民的到来做好准备。” “云州不是那些家伙的避难所!这个月我们已经接收了四千个南方跑来的难民了。” 墨温听到白狼祭司提起难民的事情脸色也是变得难看了起来,虽然他对于那些可怜的家伙也心怀怜悯,但他的职责告诉他自己不该这么做,“主教,我不会允许那些难民进入云州城内的,任何敢于硬闯的人都将被枭首示众。” 白狼祭司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您的回答吗” 墨温根本没有理会白狼祭司对于自己的失望,接着以一种冷酷到极点的语气说道,“而且我希望你能顺带警告一下女神神庙那些女祭司,如果她们违背了我的命令,那么就让女神去与伟大的纳加姆去讨论我的罪过吧。” 墨思不敢相信这样残酷的命令竟然出自自己父亲的口中,他失望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个真正的贵族难道不该有着一颗仁慈之心吗墨思一直很钦佩他父亲的智慧,但如果没有了同情心,智慧将一文不值。 第六十八章 瘟疫篇—失序之城 南御。 寒风掠过江面,为南御城内的百姓带来冰冷的刺痛感,以提醒所有感受到它的人寒冷的冬天还未过去,人们裹紧大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前几日的春意就是个幌子啊。 对于南国的都城来说,这次寒潮的到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当沿岸诸地的封臣向萧广抱怨海上出口的粮食数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时,关于舒,徐两地歉收的可怕传闻也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证实。 舒,徐两地的农业并不发达,主要是以渔业和纺织业为主,一旦歉收就需要向其他的领地购买粮食。之前即使两地再怎么歉收也能勉强度日,而这次的情况却超乎萧广的想象,因此两地如今迫切地需要储备足够的过冬物资。由于央宁的粮食价格飙升,导致两地只得被迫将贸易对象从南方市场转向了处于大江上流的巴蜀之地。 这次的冬季实在是太漫长了,比以往的任何一个冬季都要来的漫长,而且也是最冷的一个冬季。疾病与饥饿正拖着南国的百姓与这个庞大的帝国进入深渊,无论是百姓还是萧广都无比地希望这个恐怖的凛冬早日过去,因为所有的人都已精疲力竭了,再也承受不起更为沉重的打击了。 然而,此刻在萧广的面前还有一件新的必须要解决的烦心事。那些失去了工作的士兵与那些对新法令不满的农民,在一个名叫郑弘昌的家伙的煽动下动员了起来。对于这个叫做郑弘昌的年轻将领萧广有一些的印象,他曾在卫贺的手下担任过先锋将军,在对外族的作战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前些年萧广甚至还亲自接见过这位年轻将领。 也正是凭着在军中的威望,郑弘昌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拉起一支七千人的队伍,在请愿队伍到达南御的时候人数已经多达七万人。对于这支规模庞大的请愿队伍,萧广自然不能直接下令诛杀,因为在这个重要的关头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整个南国的百姓的怒火。 大量的士兵与平民涌入南御街头,请愿的呼声响彻在南御城内,他们想要他们的君王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想要向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倾诉自己的苦难。 士兵不断地从南国各地来到南御,代表郑弘昌的将领每天早晨都会带着请愿书出现在王城的大门外。如果萧广不愿接见他们,那他们就会在大门前坐上一整天,他们的诉求其实很简单:免税,粮食,工作。 几周后,郑弘昌的代表们仍在寻求觐见萧广。那些请愿的士兵和流民,在南御外的草地和田野上搭建起了一座又一座的简易大棚,其中最大的一处棚户区坐落在距离王宫几百米外的花园广场上,南御的百姓对于这个肮脏破旧的棚户区极其地厌恶,只有极少数的商家愿意出售商品给这些寮屋者,他们咒骂这些肮脏的家伙,他们希望南王能尽快地将这些家伙赶出南御。 这么多无家可归的不可控之人的存在,使得百姓对于南御的安全问题产生了怀疑。事实上已经有好几起流民作祟的案件发生了,每个南御居民整日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这些家伙哪天把自己家中给洗劫一空。 有钱的商户花钱雇佣护卫看管自己的财物,没钱的商户则每时每刻都在身上备好一把匕首。而城外的那些农场主一直都是偷猎者与盗贼光顾的对象,牧民们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将这些牲畜都牢牢地关在屋内,并且还会时不时拿上弓箭骑着马在屋外巡逻。 从萧桓的古堡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内外所有的棚户区,自从流民入城后古堡上每日都有卫士对这些日益增多的请愿者进行监视,一旦爆发肢体以上的冲突他们就会点燃古堡的烽火,到那时禁军的铁骑就会出动踏碎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 随着花园广场越来越多的地方被夷为平地,以为不断扩张的棚户区腾出空间,在这些监视的卫士看来,花园广场的棚户区就是个巨大的火药桶,一旦被点燃就将给整个南御造成无法估量的破坏。 结束晨练的萧桓明显地感受到了空气中那越来越紧张的气氛,自从他担任禁军统领以来,每天在城墙上巡视三遍就成了他的习惯,这不光可以亲身视察一下城内外的流民情况,还能够适当的锻炼自己的身体,因为锻炼能让他更好地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虽然萧桓对于这些可怜的人深表同情,但与此同时,他也时刻地记得自己的职责所在,他很清楚这些走投无路的饥饿的流民对于南御来说非常的危险,必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下达诛杀的指令。 由于萧桓思考的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卫队长的到来,直到这位年轻的将领来到了他的面前萧桓才反应过来。 “抱歉,世子殿下。” “没事,是我想的太过入神了。”萧桓干笑一声说道,“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打断我的思绪,我可能想着想着就从城墙上翻下去了。” “您说笑了。”薛举回答道。 萧桓看着眼前那一座座棚户区,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情即便你不想做但总有人会逼着你去做,有时那个人是上位者,而有时那个人也会是个可怜的家伙。” 薛举对于萧桓的话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处置那些人不该是巡守司的事吗” 听到薛举这有些幼稚的发言萧桓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表情严肃地说道,“如果在这些人进入南御之前父王或许能轻易地消灭他们,但一旦让他们进了南御城中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或许是南王陛下不忍心将这些可怜的人拒之门外。”薛举说道,“毕竟他们中的有些人曾为国家浴血奋战,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那些农民也不过是想讨口饭吃罢了。” “或许吧,虽然我也很同情他们的遭遇,但任何一名领导者都不能让感情影响他的判断,当初就该将他们阻挡在南御城外。”萧桓与薛举不一样,为君者岂能有妇人之仁,他冷冷地望着那些窜动的人群,萧桓太清楚自己的那位父亲了,权力,又是那该死的权力....... 萧桓抬起额头,凝视着花园广场,再看向圣殿,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建在半空的南御王宫。南御王旗飘扬在宫殿的尖顶之上,仿佛是在向所有的人宣告着南御王的威严。只要那位南御王走出宫门,他就能注意到自己的国都内多了许多的蝼蚁,之所以放任这些蝼蚁的不断聚集,那必然是因为他需要这些蝼蚁为他做些什么。 萧桓知道自己的父王是在利用这场危机,他回想起不久前的那场帝国宴会,以及那些封臣们对于帝国征收新的赋税的愤怒。鉴于发生在边境的动荡事件,萧广给予了边境领主特别的豁免。但值得注意的是,萧广并没有对南御的士兵给予这种税收豁免。南御的士兵也需要像普通人一样被迫上缴新的战争税,而这些钱最终都会进入萧广的内帑中。 萧广不断激化各领主之间的矛盾,以确保每一个领主都有一个比自己这个君主更为讨厌的敌人,以进一步确保他的绝对话语权与权力是阻止这些积怨已久的仇恨爆发为战争的唯一手段。 然而,现在的萧广似乎是在玩另一种新奇的游戏。这位南御之主似乎是在利用某些领地的困境,在他们与自己之间建立起一种互相依赖的关系。他要将这些人先推向绝境,等到他们即将崩溃的时候他再站出来施以援手,萧广要让这些人知道只有他才会同情他们,也只有他才能帮助他们脱离困境。 这将会让萧广获得一种苦涩的忠诚,但往往这种忠诚也是唯一一种值得被信任的忠诚,一种建立在需要与依赖上的忠诚,而不是虚假的尊重与钦佩。 而现在每一个请愿者都是一名流离失所的士兵,南御每多一位请愿者就意味着那些领主的手下少了一名战士,在这场闹剧中领主的实力正在被一点点地削弱。但萧广的目的还不止于此,他要将更多的绝望的人吸引到南御来,然后再进一步利用这些绝望无知的人。 他故意放任棚户区的发展,并且间接地鼓励这座城市陷入一种极端的绝望与失序的状态。而当萧广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派出手下的士兵镇压这些大胆的暴徒,在这之后,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来免除南御的人头税。 萧桓冷笑一声对薛举保证道,“王会采取行动的,不过不是现在。他将在除了暴力外别无他法的情况下才会采取行动,这样的话就不会再有人能反驳他,所有违背王命的人都会被禁军以及护城军消灭。” “不会的!事情不会到这种地步的。我们的存在是为了保护王和百姓,禁军是不可能向手无寸铁的百姓挥动屠刀的。” 萧桓转过身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幼稚的卫队长,“禁军是王的亲兵,我们最首要的任务就是听从王的命令,违背王的命令才是一名禁军最大的耻辱。” “可是这将意味着一场屠杀。” “是的,这就是一场屠杀。” 第六十九章 瘟疫篇—无信者与旧神 喊叫声与哀嚎声响彻整个县城,所有的农民涌上街头,小城的街道都被这群聚集起来的可怕队伍所占据。这些疯狂的人们赤裸着上身,手持火把,步伐统一地穿行在泥泞的城区中,除了整齐的脚步声外整个小城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人们将一个面目狰狞的半人雕像用马车推在了队伍的最前列,而这个造型夸张的雕像就是曾经这里以及东南大陆的百姓所信奉的旧神,弢柱。原先弢柱的信徒也曾遍布东南沿海地区,但随着内陆的文明传播到东南地区后,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东南的百姓也渐渐地抛弃了这个他们曾经信奉过的旧神。 因为相比起中原供奉的那些仙神,他们的这个旧神无论是长相还是祭拜的手段都实在是太过不堪入目了。人家的仙神只需要你给他立个庙,然后时不时地拜一拜就好了,而你弢柱倒好,一出手就是活人献祭,而且献祭所得到的赏赐还是让人陷入癫狂。东南百姓也不是傻子,有了更文明更好的选择后自然就果断地改变了自己的信仰。 人都是务实的,特别是神州大地上的人们,他们只信那些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仙神,对于那些无用的仙神则是一概不理。绝地天通后,随着收到的上界的反馈之力越来越弱,又有一大批的人抛弃了那些往日所祭拜的仙神,这些人有的选择了无言者的圣教,有的人则是选择了无神主义,毕竟连年的征战谁还顾得上这些玩意啊。 历史总是在不断地重演的,今日的小城百姓与昨日的那些先民何其的相似,他们认为是那个伟大的圣主抛弃了他们这些可怜的人,既然圣教救不了自己,那么他们又再次想起了那个被他们抛弃的旧神。 小城的弢柱雕像与那日萧祁获得的那座完全不同,这是一个由玛瑙所雕刻而成的雕像,他的脑袋也不和先前海岛上的那座一样是个牛头,而是长着一个相貌丑陋的蟾蜍脑袋,在他的前额上还有着一只可怕的眼睛。相比起之前的那个弢柱雕像,小城的这个显得更加的诡异,邪恶,那挂在胸前的令人恶心的长长的舌头上长满了疙瘩,在他的左手拿着一只动物的尸体,右手拿的则是一个人的头骨。 这些狂热的旧神信徒杀死了高地下的圣教神职人员,打开了封印着旧神的大门,将这位被遗忘的神明再一次请了出来,他们希望这位旧神能够看到自己对他的虔诚,只要能够得救他们愿意为旧神献出一切。 游行队伍整齐地穿过街道,并向着高地的方向不断逼近,他们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朝着天空呼喊弢柱的名字,并用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上一刀。手臂流下的鲜血将他们经过的街道染红,一个又一个人因为流血过多而晕倒在地,但这却丝毫影响不到这些狂热的信徒,他们迈过倒下的同伴,然后继续重复着这一野蛮的仪式。 高地上的人们满怀惊恐地看着眼前这支朝着自己涌来的陷入疯狂的信徒,那些倒下的人中有一些是他们所认识的,他们不敢相信这些往日温顺的人现在居然变作了这幅鬼样子,对瘟疫的恐惧使得他们堕落成为了邪神的信徒。 无言者对于这些可怜的人深感同情,他理解这些人的绝望,他们亲眼看到圣教的祭司一个接一个倒在他们的眼前,就算是他这个虔诚的圣教徒也对圣主产生了不忠的质疑,更不必说这些本就不坚定的信徒。 往日的信仰在瘟疫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人们彻底失去了信仰,他们之所以选择弢柱这个邪神,不是因为他们信仰他,而是因为他们需要他。 但无言者明白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诸神需要信仰才能发挥出他们的能力,当所有的希望都泯灭时,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得到神的救赎。圣主正考验着人们,考验着人们的意志与虔诚,只有那些意志坚定信仰虔诚的人才能经受住圣主的考验,也只有这些人才配成为他的信徒。 一股寒意袭来无言者浑身打了个哆嗦,使他将身上的大衣裹得更紧了。苦难对于神圣之主这样仁慈的神明来说可能是一场试炼,但对于一些真正的邪神来说这就是他们的一场折磨世人的游戏。无论是这个世界的仙神还是圣主千万年来一直在和这些邪神分庭抗礼着,这些邪神一直在试图颠覆人类的世界,进而推翻仙神的统治。 在无言者还在南御圣殿担任祭司的时候,他从圣殿的图书馆中了解了许多关于邪神的知识。之所以圣殿决定这一职位安排给他这个外来者,是因为他之前的那位祭司因为奉行异端邪说而被用火烧死,所有财产也都被没收,这人的名字也被大主教从圣殿中抹去。 而选择他这个外乡人来取代那个叛教者就是为了向世人宣告罪孽已被清除,可是其他的人可不这么认为,在他们路过圣殿的时候总是会小声提起当年的那个叛教者,甚至还有人将这个叛徒视为真正的英雄,不过最终在圣教的干涉下这些荒唐的事情便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即使是在南御那个圣教的大本营也会出现这种不忠的事情,而且背叛者竟然还是一个圣教祭司。所以当无言者看到这些狂热的邪神信徒时丝毫不觉得意外,他从不认为圣教有多么得深入人心,还是那句话,因为需要而相信是最靠不住的。 被眼前的事物引起回忆的无言者想到了一件已经被遗忘已久的往事,当年在对那个叛教者的遗产进行清点的时候,他曾在那个叛教者的家中发现过一处古老墓穴,在墓穴里面有一个神秘的图书馆,图书馆里收藏着各种被圣教视为异端邪说的古籍,数目之多就算是圣殿的大图书馆都比之不如。 当初的他也不知为何竟擅自将这个墓穴的路口用术法封印,并且在那之后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那个神秘的图书馆。那次行动后的无言者又好几次在梦中再次进入那个隐秘的墓穴,对于一个圣教徒来说梦境往往象征着神的启示。 可是当他返回那个地方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封印与墓穴入口早已不见,那一刻的他甚至怀疑当初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处在现实,虚假的现实真实的梦境无言者那段时间一直都陷入在对于这个问题的纠结上面,直到后来被派到这个小城来当主教,有了家庭后他也就渐渐地忘记了这些事情。 正是因为他对于邪神有着超乎常人的了解,所以他清楚向弢柱这样的邪神祈祷是得不到任何的救赎的,弢柱只会赐予人们一条通往堕落与毁灭的绝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蛊惑,这个世界也将回到那个至暗时代,那个邪神统治的时代。 当无言者注意到那些愚人眼中的燃着的希望时,他愤怒了,一个人可以在瘟疫中死去,但绝不可以在这么个污秽的生活中糊涂地死去,可是有一件事情是诸神都无法拯救的,那就是人类的愚蠢。 第七十章 瘟疫篇—虚伪的正义者 央宁。 莫节穿着一件厚实的羊毛大衣行走在前往栖凤楼的道路上,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即便你穿的再多也还是会觉得冷。莫节多想这时候能有一壶温酒和一个暖和的炉火,温酒驱寒,炉火取暖,再有佳人陪伴岂不美哉。 冬天入侵了央宁城,整个南国都知道央宁冬天的寒冷,每年冬季北方的冷气团就会在一股神秘力量的裹挟下南下到央宁所在的东南大陆,按照常理来说这似乎听起来极其的荒诞,但事实就是如此。 霜冻覆盖了城内的每一块砖石,厚厚的积雪堆满了整个街道,每一个房檐和飞檐上都挂满了冰柱。寒风呼啸而过,冷冽的寒风就像尖锐的匕首般划过行人的脸庞,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血印。 此刻的莫节巴不得回到那臭烘烘的下水道去,因为至少在那里他不用再忍受这难熬的严寒。当身处在那充满着潮湿与闷热的黑暗中,人就很容易忘记了冬季已然来临,不过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了老鼠数量的膨胀。 为了寻求一个温暖的新家,也是为了逃离陆上的寒冷,这群该死的害虫来到了地下,将城内的排水系统和小型隧道完美地利用了起来,拖家带口地住了进去。 对于莫节来说老鼠数量的激增自然是件好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捕鼠夹不够了,这就意味着他又要花钱买捕鼠夹了。并且为了提高捕鼠的效率,莫节还特意雇佣了一个学徒。唐廉的脑子或许是笨了一些,但他那天生的勇敢却很好地弥补了他经验与脑子上的不足。 当莫节路过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时,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并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他对于任何想要不劳而获的家伙都深恶痛绝,特别是这些装作可怜的乞丐,而且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央宁就像是一座被围困的孤城,瘟疫在央宁城群(央宁极其治下城市组成的城市群)蔓延的传言已经被证实,南国其他封地与央宁城群的所有贸易都被叫停。阴师行曾试图通过自己兄长与其他封臣进行一次新的谈判,以签订一份新的贸易协议来减少央宁在贸易上的损失。 不过即使是阴师道出面也没有为央宁换来多少的粮食,无论阴师行将央宁的商品价格压到多低都没几个人愿意将粮食卖给他。有人曾开玩笑说,“只有当央宁愿意支付一只羔羊重量的黄金时,他们才有可能得到一头羊的肉而不是羊毛。” 饥荒的威胁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当局对老鼠的悬赏都已经提高到了十尾千钱的地步。仓库和粮仓是现在整个城市最为重要的建筑,他们要确保不会有任何一只老鼠钻进来洗劫仓库。对于一个可能面临疾病肆虐的人口来说,饥饿是一个他们最无法承受的问题。 莫节一想到瘟疫这两字就不寒而栗,有天晚上他曾在栖凤楼从一个跑码头的工人口中得知,只要染上了这个病人就必死无疑,这个工人就曾见过一个被感染的船商死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了人形,黑色的脓疮爬满了那个船商的全身,船商的口中还会时不时地涌出黑色的浓水。 因为担心尸体会感染其他的人,军队及时地将这具尸体与周围的街区全都隔离了,这名工人非常幸运,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码头。(别问为什么能看见,问就是视力好) 有人认为这种瘟疫是通过邪恶的瘴气传播的,但也有人说它是由巫师的巫术造成的。 可是无论是什么原因,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达成共识的,那就是只要是这种瘟疫出现的地方就会有成群的人死去,据说,在船只进港的前几天,船上的人就能够看到几十海里外徐国陆地上高高立起的柴堆。 尽管央宁已被完全的封锁,但在封锁的几周后央宁还是出现了第一批的病例。城东两户人家的外围被拉起了警戒线,看守的卫兵被高层命令一旦发现有人死亡必须第一时间向他们上报,大批未经官方批准的民兵成群结队地涌入街头,在城中寻找任何隐藏的病患。 隔壁街上的骚动把莫节的注意力从他对未来的担忧中转移开了。顺着一条小巷往星云巷望去,他看见许多人在街上奔跑,灯心草灯和油灯的灯光照亮了他们的过往。 “那边正在发生什么事”唐廉说道,他挪了挪肩上用来装老鼠尸体的袋子,好奇地看向他的师傅,“要不咱们跟上去看看” 莫节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好奇心还是战胜了他的顾虑,对于那些流言和故事他的心里还是充满了疑问,说不定这一次自己能够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一个明智的人只该相信他所听到的一半,如果他的消息来源是一个水手,那就更不可信了。但亲眼见证则不同,他可以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有时眼睛会欺骗自己。 “走吧。”莫节走之前还检查了一下他那装着老鼠尸体的蛇皮袋,因为当绝望来临的时候,人们为了活下去会偷走任何的东西,哪怕是几具老鼠的尸体。 两人快步地跑下巷子,而在他们身旁三条猎狗正紧紧地跟随着他们。他们一到星云巷就看到一大群人正聚集在一家制革厂的附近,即使从远处看,人群愤怒的嘀咕声也有一种丑陋而凶残的性质。 “快,”莫节压低声音说,然后猫着身子跑了起来。这群人处处显出要沦为暴民的迹象,而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他想找出人们愤怒的原因。唐廉被一只猎狗绊倒在地,但莫节并没有在意他,继续朝制革厂跑去。 当他跑上前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几个穿着制革工人的皮围裙的人从制革厂抬出一具尸体。和抬棺材的人一样,躺在一堆未经处理的马皮上的尸体围着一条长长的皮围裙,散发着制革工人的刺鼻气味,尸体的脖子被扭曲和蹂躏,大片的皮肤被撕裂,血淋淋的肉挂在死者的骨头上。 “是他们干的!”人群中的一个人咆哮道。 “是他们割断了老皮匠的喉咙!”另一个人疯狂地喊到。 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从人群中响起,这些暴徒来到皮革厂的围栏前,拔出围栏上的木桩用作临时的棍棒,其他人则从街上撬起石头,或是用拳头不断地挥舞着。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这些人疯狂地喊道,“是那些家伙杀了老皮匠,因为他没问题,而他们有问题。” “肉体有病,灵魂亦有病!”一个接一个的暴徒呐喊着,愤怒的人群拿着手中的武器离开了这里,然后朝着一处小石房子走去。 莫节跪在那具被人们所遗忘的尸体前,那群暴徒高呼着这个可怜人的名字为他复仇,但这个苦主如今却被人留在原地,真是可笑啊。 “这群人疯了!他们会杀人的!” “那你想怎么办上去阻止他们” 唐廉想起那些人疯狂的样子就感到后怕,赶忙摇头表示拒绝。 “知道不能就行,这群人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劝告了。面对这样的暴徒,你只有三个选择,加入他们,离开他们,或者被他们杀死。” “也许.......也许他们真的杀了这个人。”唐廉编了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也许他们这么做是对的.......他们确实在为这个人报仇。” 莫节看着远处将火把丢入医馆的暴徒冷冷地说道,“他们就是群杀人犯,这个人不是被人杀死的,而是被咬死的。” 唐廉震惊地看着莫节,这个消息甚至比刚刚的那个还要令他难以置信,“咬什么样的野兽能在城市中心做这种事然后偷偷溜走这里可是央宁城。” 莫节没有回答这个一惊一乍的家伙,因为现在他的脑子也非常的混乱,他看着自己的那三只猎狗,平日威猛无比的猎狗此刻正警惕地审视四周,但它们那慌乱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它们的内心其实极其的恐惧,莫节知道这些拥有灵敏嗅觉的伙伴们也已知道了这个凶手的真实身份。 尽管是他亲眼所见,但他仍不愿相信。因为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一只老鼠,一只巨大的老鼠咬死了这个老皮匠。他也曾经被老鼠咬过,他认得老皮匠脖子上的就是啮齿动物留下的伤口,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只老鼠起码得有一头羔羊那么大...... 然而,震惊过后一个新的想法出现在莫节的脑海中,一只巴掌大的老鼠就可以换取那么多的赏金,那这么大一只老鼠该值多少钱呢? 第七十一章 瘟疫篇—善良的贵族 云州主城坐落在平原地带无险可守,但云州城和其他的城池不一样,它一共有五面城墙,构成了一个近似正五边形的形状。在每个角上都有着一个棱堡,当敌人进攻的时候就必然会陷入腹背受敌的情况,而且在城墙的外面还挖有一道深达五米的壕沟。 仅凭这些云州城就足以被称为坚城,但它的恐怖之处还远不止这些。在云州外数里外就是他的盟友高地人的城堡,城堡内常年驻扎着一万到两万不等的常备军,只要云州发生战争高地人就会第一时间出兵帮助自己的盟友。 而且高地人的城堡遍布四周的山地,其中高地之王塔纳丁的主城还坐落在雪域高原的先民圣地之上,它不光是高地人的圣地,大梁的西部百姓同样也将它视为圣洁之地。 在神话中他们的先民曾与伟大的雪域双子神共同居住在那里,雅塔作为双子神中的兄长对于雪域上的所有生物都满怀善意,而相比起自己的兄长,白狼之神纳加姆则显得不那么受欢迎。 白狼一族生性凶残狡猾,为了保护其他的生灵不受到白狼的侵扰,于是雅塔将白狼一族赶到了远离圣地的雪山之上。身为白狼之神的纳加姆对于这一判决自然心有不服,即使后来雅塔将圣地交付给了他的兄弟以平息他的怒火也无济于事。 暴怒的纳加姆劈开了北方阻挡寒风的大山,将刺骨的寒风引入圣地,自那以后原本温暖的圣地迎来了无尽的寒冬。也是自那时候起大量人类先民不舍地离开了神赐予的圣地,转而朝着西域与中原地区迁移。 不过也有一些人类选择留在了雪域高原,那些人也就是高地人的先祖。千万年的演化使得高地人拥有比普通人更加高大的身躯,他们身上那茂盛的毛发与厚厚的脂肪能够给予他们更好的保暖效果。 对于高地人来说食物是最重要的东西,高原虽然也有他们独特的作物品种,但那些作物的产量实在是太低了,再加上捕猎的风险太高,使得他们经常会陷入食物短缺的地步。 而云州城的出现很好地缓解了这个问题。最开始的时候高地人自然没那么文明,他们想的可不是和云州进行贸易,而是准备直接动手抢。云州人自然也不会惯着这些大个子,拿起武器就和高地人打了起来。 双方的战争一直持续了数百年,一代又一代的高地人和云州人死在了战争中,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无休止的世仇的方向发展着,但一个共同的敌人的出现让这两个仇敌被迫地选择了联手。 秦国,最早的战国霸主,在乱世刚起的时候秦国就以吞食天下之势一统了西域边陲之地,再又东出占领了大半个中原。那时的秦国可谓是天下独尊,群雄对秦王之令莫敢不从。得到了霸主地位的秦王进而将目光转向了云州城,可是喜剧性的事发生了,秦军竟然误打误撞地闯入了高地人的地域。 然后好战的高地人二话没说就把这些秦军杀了个一干二净,当秦王得知这个消息后还以为高地与云州早已勾结,表面上装作还在仇视对方,实际上就等着秦国入套呢,自以为洞察一切的秦王立即调遣二十万大军西进讨伐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奸猾之徒。 再然后秦军因为水土不服而且未备足冬季的棉服,二十万秦军尽数折损在了两地,经此一役秦国的元气大伤,没过多久就被其他的诸侯国给瓜分了。这之后云州和高地的威名也传遍天下,无人再敢小觑两地的实力,而且每个与云州接壤的政权都会尽力讨好这个强大的邻居以换取墨家的支持。 云州和高地打完这一仗后也觉得双方不该继续进行无谓的斗争了,双方结盟不好吗于是两地定下了一个协议,那就是高地负责出兵,云州负责出钱出粮。高地每年都会派出五千个战士到云州服役,这样一来高地每年就能少五千张吃饭的嘴,而且还能得到富裕的食物。 ....... 瞭望堡。 墨思在山上瞭望堡的城垛上巡视着,作为一个向往自由和崇尚野性的人,墨思很喜欢来到城垛上欣赏云州城外的美景,感受着凌冽的山风的吹拂,他的思绪早已随着风去到了遥远的远方,去到了那些他从未去过的地方。 晨曦的薄雾将一切的美景遮掩,整个云州城此刻仿佛漂浮在云海中似的,而当太阳升起后,薄雾被朝阳驱散,云州城又会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在今天,本该美丽的景色却被玷污了。薄雾散去,云州城外新建的棚户区赫然映入了他的眼中,正如白狼祭司所说的那样,瘟疫的爆发让成千上万的难民抛弃了他们的家园,从遥远的南方来到云州只为逃离那可怕的疾病。 这些人之所以选择来到云州,就是因为云州城的强大与坚固,他们相信高大的云州城能抵御那瘟疫的蔓延,他们相信城内的神殿将会庇佑他们这些可怜的人。 可是高大的云州城最先挡住的不是疾病,而是他们自己这些难民。是希望将指引着他们来到这里,但墨温却无情地浇灭了这个希望。看着那些跪在地上哀求的人们,再想到自己父亲所下达的残酷法令,墨思就感到无比的内疚与羞愧。 云州城内有足够的地方可以安置这些难民,粮食问题只要通过合理的分配也能得到解决,但生命一旦逝去那就将再也无法挽回。 即使从瞭望堡望去,棚户区的悲惨与苦痛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旦大雪降临,这些人就会在饥寒交迫中痛苦地死去,云州城外将尸横遍野,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那位城主父亲。 墨思已下定了决心,他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他转过身去,将他的守卫叫到跟前。名义上这位叫做弗朗西斯的西方骑士是墨思的监护者,但实际上弗朗西斯很少制止墨思的鲁莽决定。 “把我的马牵来,我要出城去兜兜风。” “少主,您是要去野狗城吗” “你说什么他们是人!”墨思冲着这位骑士大吼道。 弗朗西斯并没有因为墨思的发怒而感到愧疚,继续说道,“因为那些家伙整日就像野狗一样到处乱窜乱叫,所有士兵们都将他们称为野狗。” “对不起,我不该对于发这么大火的。”墨思冷静下来歉疚地说道,“弗朗西斯,他们已经够苦了,我们应该对他们施以援手。” “是的,可是不管怎么样您都不该去到那种地方。” 墨思知道自己的这位西方骑士是个倔脾气,不然也不会和自己这么合得来,于是语气缓和了不少接着说道,“这些人来这里是为了寻求帮助的,身为一个贵族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寒冬夺走他们的生命,如果我对于这些人不管不顾的话那才是不符合我的身份。” 弗朗西斯犹豫了一下说道,“您的父亲会不高兴的。” “他那边我会解决的。弗朗西斯骑士,现在你可以帮我把马牵过来了吗” “遵命,我的主人。” 第七十二章 瘟疫篇—成长的过程 对于一个处在叛逆期的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违背自己父母的意愿更有成就感的事情了,墨思此刻的内心充满了自豪,他不光是为了维护那些人的尊严而自豪,更是为了反抗了他的父亲而自豪。 当父亲得知自己的所做后,墨思相信父亲绝对不会责备自己,而且还会为他感到自豪。他还记得他父亲曾剥夺了一个虐待农民的贵族的土地与头衔,当时的墨思不理解为什么父亲要因为这么件小事如此严惩这个贵族。 当年父亲所说的话墨思一直都铭记心中,他的父亲告诉他,无论一个人的地位有多高,他都必须要做到平等地对待其他的人,每一个不尊重他人尊严的人,即使他是最高贵的贵族也将会变得比卖弄姿色的妓女还要卑微。 那么现在自己父亲抛弃难民的卑劣行为让他们的家族蒙了多少羞难道他的罪行就比那个虐待平民的贵族的还要轻吗 无论如何,墨思都会尽他的全力收拾好父亲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并且还能使得云州墨家免于蒙羞。但首先,他要先去视察棚户区的具体情况,或许当父亲得知这里的真实情况后他就会改变想法了,毕竟这些人也是人,而不是一群可以随意打发的牲畜。 当他们策马来到城外的集聚区时,墨思注意到弗朗西斯脸上的不安,这个西方骑士紧紧握着腰间的长剑,时刻都对周围的一切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墨思虽然对于弗朗西斯的忠心非常的感动,但还是认为他太过于一惊一乍了,于是出言安抚道,“弗朗西斯,没必要这么紧张。” 墨思仅仅看了几眼棚户区的情况就已感到极其的不适,他骑着马来到城门下冲着城上的士兵大喊道,“把吊桥放下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守门官见状赶忙和墨思报告道,“少主,城主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云州。” “这个规矩不适用于我!快给我打开城门!”墨思以一种容不得其他人拒绝的语气命令道,虽然他可以选择从自己专属的入口进入,但他还是坚持要守门官打开云州的大门。 守门官见墨思的语气如此果决也只得识相地选择了妥协,对城下的士兵下达了放下吊桥并打开城门的命令。 可是远处传来的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士兵的动作,只见一队骑兵穿过主干道朝着城门飞驰而来,身披在那些骑兵身上的雪白色狼皮与厚重的红色板甲就已表明了他们的身份,白狼军团,而在他们最前面的那个正是云州城的主君,墨温。 当墨思看到自己父亲的到来后就知道今日开门是不可能了,于是带上弗朗西斯从暗道回到了云州城内,墨思准备将自己看到的悲惨景象都告知自己的父亲,以求能让对城外的人们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同情。 可是还没等墨思开口,墨温抓起腰间的佩剑就朝他砸了过来,接着怒气冲冲地来到墨思面前咆哮道,“你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吗” 墨思有那么一瞬间心生退意,但很快,他想到自己该做之事,眼神坚定地与自己的父亲对视着,不甘示弱地回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要去帮助那里的难民,这本该是您要做的事情。” 墨思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绝对不是什么好结果,但还没等他准备好,墨温就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墨温颤抖地咆哮道,“给我滚回你的宫殿去!” 墨思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听出父亲的语气并不是因为愤怒而颤抖,更像是因为恐惧而发生的。墨思注意到自己父亲的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而且父亲身上穿的衣物也只是一件简单的袍服,甚至连一件御寒的外衣都来不及穿上。 但一想到父亲之所以如此匆忙的原因后,墨思心中的关怀也随之消失。“不!”墨思对于父亲的这个命令表示了不满,“现在我们要做的应该是想着怎么帮助外面的人,而不是......” “闭嘴!你的意思是你想要让那些家伙进到云州城内把所有的病人都带进来让云州城内的百姓和这些染病的人住在一起”墨温听到自己儿子这种幼稚的言论再也冷静不了了,失态地咆哮道,“如果这些人把瘟疫带入云州你该怎么办如果我们的子民因这种疾病而死去你该怎么办当我们面对那些死去的人时你该说些什么” 比起刚刚的耳光,这连续的质问更能让这个幼稚的孩子清醒过来,墨思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想要说些什么去反驳父亲话语中那可怕的现实,但他却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孩子。我需要对我的子民负责,我不该为了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置他们于险境。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带领云州走出这次的......” 墨思甩开父亲搭在他肩上的手,他一时间还无法接受父亲所说的一切,或许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一个暴君,他只是在害怕而已。 墨思骑上自己的战马独自一人朝着内城走去,当他看到弗朗西斯还在跟着自己的时候,他阻止了这名侍从的跟随,并冷冷地说道,“你已经让我见识到了你作为骑士的忠诚,去找你真正的主人吧,告密者。” 因为只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行踪,如果没有弗朗西斯的告密父亲不可能这么快就抵达城门,如果没有这个告密者的出现或许自己就已经成功了,那样的话城外的那些人也将能够得救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阻止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不!墨思并不认为是自己错了,如果救人有错的话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正确的事情吗就这样,这个天真的年轻贵族继续着自己的偏执,虽然这听起来很愚蠢,但人总是要成长的嘛...... 如果墨家是个普通人家,或许墨温会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宅心仁厚的儿子感到骄傲,但他的身份是云州墨家未来的继承人,整个墨家和这个云州城未来都将交到他的手中。他之所以生气不但是为了墨思差点铸成大错,更是因为墨思对于自己肩上担子份量的无知。 在不损失自身利益的情况下,确实应该一碗水端平,对陌生人也得保持必要的尊敬或及时施以援手。但在威胁到自身利益的时候,仁义道德都将被丢在一旁,因为这时候的假仁假义或是真情义都将可能对你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 此刻看着墨思远去的身影的墨温也只能祈祷今后的墨思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吧,而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阻止瘟疫传入城内,无论使出什么手段他都将坚持自己的做法。 第七十三章 瘟疫篇—寻求合作 黑暗国度。 死水和沼泽的恶臭营造了一种另类的氛围,可就是在如此的环境中,瘟疫咒师身上发出的腐烂气息也显得十分的突出。在石墙砌城的拱顶内,鼠人腐烂的绿袍紧紧地黏在他们那肮脏的皮毛上,即便是在鼠族中也不会有一个族类愿意与这些家伙亲近,毕竟任何人都难以忍受这些家伙身上那令人窒息的味道。 战争领主希瑞站在一堆破碎的砖石上,只见这位平日英勇无比的战士正用一块浸透着鲜血的破布死死地捂住自己的鼻子,试图以此来压制那扑鼻的恶臭。 而那些围绕在希瑞身旁的十几只披着铠甲的鼠人就没这么幸运了,由于鼠人那敏锐的嗅觉使得他们对于弥漫着的恶臭格外的敏感。一开始他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可是等到一口气结束后他们又只得大口地朝里吸气,空气绿色的气体大量地进入这些鼠人的体内。 他们的嗓子和肺部一时间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似的,令他们开始止不住地咳嗽,伴随着咳嗽的加剧,呕吐咳血的情况也不断地出现。到最后他们的喉咙和肺都咳坏了,只得扭曲而又挣扎地在地上蠕动着,以求能得到解脱。 瘟疫咒师对于这些同类的惨状毫不在意,他那长满脓疮的嘴唇从他的尖牙上抽开,露出了一个尽显轻蔑的表情。瘟疫咒师对于这些愚蠢的同族同样也没有多少好感,在瘟疫咒师们看来他们才是真正的咒神后裔,只有他们才明白神的真面目。 而这些悲哀的同族对于神则是一无所知,他们不能或是不愿意接受咒神所带来的看似有害的荣光,瘟疫咒师看了看自己那圣洁的躯体,再看看那些拥有着丑陋外表的同类,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不过,至少他们拥有着一颗不笨的大脑,并且拥有着和那些低级生物一样的学习能力,等到他们明白过来应该就会选择加入瘟疫派系了吧,否则等着他们的除了灭亡别无他路,瘟疫咒师如是想到。 瘟疫牧师拉起他那破旧的兜帽,露出了一张腐烂得可怕的脸。曾经白色的皮毛斑驳的残余物先是变暗,再然后变成了黄疸的褐黄色。他裸露在外的脸颊上的肉也早已腐烂,每走一步他身上的皮肤就会连同着血肉一并掉落在地,黄色的脓液从血肉掉落处流出,不一会儿地面上就全是那恶心的黄色。 瘟疫牧师的全身似乎只有那还在活动的眼睛才能证明他是个活物,和其他部位一样,他的眼睛周围的皮肉也已腐烂,两只眼睛就像是镶嵌在一个巨大的凹陷处一样,但在那深深的眼窝的阴影中却闪烁着两道狂热而又充满活力的光芒。 希瑞在看到瘟疫牧师的靠近后瞬间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并挺直了自己的腰板,以确保自己能够处于一个更高的位置。对于鼠人来说地位高的人总是喜欢站在高处与他人对话,这是因为而且鼠人天生就会对身高更高的生物心生畏惧。 战争领主为此特地选了一处高地以彰显自己的主导地位,可惜不幸的是,瘟疫牧师并没有被希瑞所营造的高位而感到丝毫的不适,他径直地走上了希瑞所在的高地,一直走到离希瑞几步远的位置才停下脚步,由于瘟疫牧师高大的身形即使站在这里也能够高出希瑞一些。 希瑞不安地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手下,对他们在瘟疫牧师面前的软弱表现感到非常的愤怒。他曾指望这些家伙能在瘟疫牧师面前呈现出一种令人生畏的景象,并且他想着即便自己的威严与阵势都起不了作用,就凭这些护卫手中的武器也能让瘟疫牧师对自己保有足够的尊重。 可是这些废物非但没有维护自己的威严,甚至还摆出一副可悲的样子,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希瑞放下手中的破布昂起自己的额头,强装镇定地对瘟疫牧师说道,“这次新的瘟疫将会杀死很多很多的人类,它会让人类弱小到随时都能够被我们所征服。” 瘟疫牧师把他那臃肿的身躯靠在他长满麻风病的爪子抓着的木杖上,并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战争领主,“在会议上沃斯家族为什么要跟比罗布家族叽里咕噜地说话” 听到瘟疫牧师的话后希瑞高兴地甩动了自己的尾巴,尽管瘟疫一族表现出了强烈的宗教狂热和疯狂的献身精神,但希瑞从他的话中明白瘟疫一族其实也和其他的鼠人一样是极度的贪婪与自私的,他们的队伍中充满了竞争和狭隘的野心。 瘟疫牧师所说的比罗布就是他的主要竞争对手,虽然希瑞雇佣的间谍们无法就比罗布是否从瘟疫牧师那里窃取了瘟疫的秘密,还是比罗布试图从瘟疫牧师那里窃取新瘟疫的功劳达成一致,但对希瑞来说这都不重要,因为这就足够了,猜忌与恩怨就在那里,正等着被利用呢。 “我们想在瘟疫一族中找个朋友。”希瑞解释道,“我们当时担心您这位瘟疫牧师不会接见我们,于是我们就找了一位级别较低的大咒师,可是在和比罗布交谈过后我们还是认为您更值得我们信任。”说话的全程希瑞都摆出了一副安抚的姿态,以让这位牧师能够感到自己的善意与尊敬。 “朋友”瘟疫牧师冷笑了一声,对于鼠人来说这就是个可笑的词汇,“明说吧,你们到底得到什么” “联盟。”见瘟疫牧师上钩后希瑞心中大喜,用他那块血淋淋的破布指着他的战士和牧师手下的咒师说道,“我们负责停供战士帮助你,而你则要用这种新瘟疫帮助我们对付高地人。” 瘟疫牧师的腐烂嘴唇再次张开露出了他那黑色尖牙,冷笑着说道,“大贤者说过,要用瘟疫来对付南方的人类,这是议会投票表决出来的,领主大人也同意了这一做法。” “他们的权力太大了!”希瑞大声地咆哮道,“不光是黑尾,他的那些同伙的权力都太大了,他们甚至认为整个黑暗国度都该在他们的统治下。” “听起来挺有趣的,最好的战士,许多的黑皮草。”瘟疫牧师的身体又因为新的乐趣而颤抖了起来,“可是你们并没有那么多的黑皮草可以支付。” “那你可以改变瘟疫,使他能够杀死咒术一派的鼠人,这样你们就能在战后分到更多的战利品。” 瘟疫牧师眯起眼睛用一种怀疑的神情看着希瑞,希瑞则是舔着自己的尖牙,耐心地等待着瘟疫牧师对于自己这种叛国的言论做何反应。他相信瘟疫牧师对于帮助自己打败高地人可能不感兴趣,但没有一个鼠人会忽视巨大的利益与谋取更高的职位。 “他们当中也有瘟疫一族的朋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征服人类,然后获取更多的利益。”瘟疫牧师说完后,用一种略带嘲笑的眼神看着希瑞笑着说道,“你们不太强大,和你们联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第七十四章 瘟疫篇—刺杀 瘟疫牧师说完后便带着他的随从们离开了这里,希瑞死死地瞪着瘟疫牧师远去的背影,他强忍住心中想要跳下去把这些该死的玩意切成碎片的冲动,因为这次的会面已经被太多的人知道了,当瘟疫领主得知自己手下的牧师死后第一个就会怀疑自己。 希瑞对于瘟疫牧师的拒绝早已有所对策,其实在来见瘟疫牧师之前希瑞就已经和比罗布说过与今日类似的话,并和那位瘟疫大咒师签订了协议,那就是替他除掉瘟疫牧师。而这就是这次见面的真正目的——确定瘟疫牧师是否愿意成为己方那位更好的盟友。 如果瘟疫牧师愿意的话,自己就会联手沃斯一起替他除掉比罗布,不过既然瘟疫牧师已经表明了他的想法,那一切就回到最初的那个计划了,这意味着他将履行他与比罗布的协议。 希瑞用脚狠狠地踹了几脚趴在地上的卫兵,示意他们别再装死了。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听到希瑞的咆哮后赶忙爬了起来,在得到下手的命令后他们的眼神中都尽数充满了杀气,作为鼠人中的精锐部队,他们何时受过这种羞辱,就算没有希瑞的命令他们也迟早要报这么个仇。 ........ 瘟疫牧师沿着潮湿肮脏的隧道大步走着,他的木杖敲击着光秃秃的土墙,敲击声搭配上他身旁的瘟疫咒师们的忧郁的吟唱,使得周围的环境显得更加的古老神秘。在狭小的隧道中除了这歌颂疾病与腐朽的歌声外,就只剩下老鼠在走廊上窜动所发出的沙沙声。 瘟疫牧师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琢磨这战争领主希瑞提出的奸诈提议。希瑞和沃斯与大贤者之间的仇恨和竞争是众所周知的,双方也曾多次在公开场合发生口角,甚至希瑞手下的军团还在地下帝国的地道和洞穴中与咒师派系有过局部的战争。 但有时这两个派系也会选择合作,一起密谋用他们的合力来摧毁某个即将威胁到他们地位的阵营,因此过分相信他们之间的对立是很危险的。 瘟疫牧师认为希瑞对推翻大贤者的所谓计划过于的直言不讳,他可不认为自己和希瑞有这么好的交情,在他看来希瑞所说的更像是一种兴奋过头的口误。 而且希瑞的身体语态太克制了,这也与他那漫不经心的兴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个“疏忽”,牧师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希瑞刻意为之的疏忽,他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另有所图,但问题就是希瑞到底希望从中得到什么呢 牧师用爪子挠了挠下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如果他们是打算让自己而不是比罗布离开瘟疫修道院呢 比罗布野心勃勃,却缺乏耐心,战争领主对自己的策反与拉拢很可能已经激发了比罗布开始他的阴谋,在除掉自己后,比罗布就将成为瘟疫修道院的长老并成为新瘟疫接下来研发的总设计师。 瘟疫牧师的耳朵紧贴着他的头骨,这是每当他思考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从希瑞的谈话方式来看,他们似乎已经知道瘟疫的进一步发展会是什么样子。 瘟疫领主制造了一种针对人类的瘟疫,下一步将是改进它的特性,以便它也能对其他的种族造成伤害。高地人,山鬼,林鬼,妖族........当然还有任何拒绝接受咒神真面目的鼠人。间谍可能已经知道了部分瘟疫修道院的意图,但由于很少有间谍能在修道院的幽都气体中长期存活而无法深入了解。 不,还有另一种的可能。比罗布可能试图在瘟疫修道院和瘟疫族群之外建立新的同盟关系,他很有可能已经向希瑞他们透露了发动一场范围更广的瘟疫的计划。 不过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希瑞还要和自己见面呢 瘟疫牧师猛地转过身来,木杖紧紧地攥在他的爪子里,他那肿胀的身体在急促的呼吸中上下起伏着,他那惊恐的心在胸口怦怦直跳。他的眼睛快速地扫视着四周阴暗潮湿的隧道,每一个黑暗的壁龛和阴暗的洞穴都会成为他怀疑的对象,他冲着手下的瘟疫咒师咆哮着发出警告,命令他们即刻做好御敌的准备。 在黑暗国度的街道下面,走廊上挤满了忙碌的鼠人。冬天,寒冬降临到地面上,使泥泞的小路上结满了霜和冰。但在下面,由于成千上万的老鼠体内散发出的热量,因此隧道总会保持着几乎令人窒息的高温。 在这时应该会有成百上千的老鼠在走廊里跑来跑去,推推搡搡地穿梭与鼠群之间。即便考虑到大多数的鼠人对瘟疫一族有着本能的恐惧与厌恶,在他们的身边至少也应该有一些交通工具在场。 而现在的情况绝对不正常。瘟疫牧师抬起他的鼻子,嗅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其他的老鼠避开了隧道。他的脑子里满是咒士工兵用绳索把走廊拉塌的念头,或是一大堆狂暴的狼鼠被人放进通道的景象。 不管将要发生什么,这个虚假的消息应该已经在鼠人中传播开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本该挤满了人的隧道此刻却空无一人。 瘟疫牧师从他的体内吐出一块浓稠的液体,接着口中念起了向咒神祷告的咒文。只见瘟疫咒师身体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浑浊,把他笼罩在一层绿色的烟雾之中。老鼠在走廊上爬行着,当它们闻到瘟疫牧师的气味时,惊恐的叫声充满了整个隧道,它们开始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位可怕的牧师。 “咒阵。”牧师的话刚一出口,地道里就充满了激烈的战斗喊声。一群咆哮着的鼠人从十几个隐蔽的洞和坑里,涌入了牧师周遭的浓雾当中。这些鼠人衣衫褴褛,面目狰狞,皮毛蓬乱,皮肤苍白的和死物一般。他们瘦骨嶙峋的身躯上粘着肮脏的碎步和生锈的铠甲,爪子里攥着石斧和骨刀。 伏击者煞费苦心地把粪便涂抹在自己的身上,以掩盖自己的气味,但瘟疫咒师们不需要闻敌人的气味就能认出这些家伙。每个攻击者都有着畸形的外表,巨大的扇动的耳朵从他们的头骨上耷拉下来,巨大的黑眼睛从他们的脸上凸出。 毫无疑问,这是克里特家族的穴居鼠,他们的同类居住在黑暗国度下方的扭曲矿井中,勉强维持着远离太阳和地表的穴居人的生活。他们很少敢到更高的地方去冒险,除了为了寻找给养的时候,他们会从地下出来去到其他鼠类那里偷些鼠人幼崽来食用。 在黑暗国度中不光有神州大陆本土的鼠类,还有着中陆或是西方迁移而来的鼠类族群,绝奇为了表达自己对他们的尊重,特意允许他们使用自己原先的族名,并允许他们不必进行汉化,可以保留原有的习俗,而这个克里特鼠人正是从遥远的西方逃难而来的。 这些克里特战士拿着手中的武器冲着瘟疫牧师袭来,对于这些常年受到鄙视和遗弃的家伙来说,没什么比杀死一个如此著名的鼠人要来的光荣的事了。可以说希瑞的计划几乎是万无一失,但他错误地预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瘟疫牧师的实力。 瘟疫牧师伸出他的爪子,用他那腐烂的手指指着最前面的一只穴居鼠。一束绿色的光聚集在他的手指上,然后朝着那个穴居鼠射了出去,那道光束很轻易地刺穿了穴居鼠的胸膛和腹部,然后那只被射中的穴居鼠瞬间瘫软在地,他的皮毛变得苍白,并且他身上的伤口处竟然开始出现麻风病的症状。 受伤的老鼠惊恐地叫了起来,但他的尖叫很快就被身后同伴的石斧给打断了。 第七十五章 瘟疫篇—复仇的火焰 魔咒杀死了一只穴居鼠,但很快其他的十几只克里特鼠人就接替了他的位置。对瘟疫牧师魔咒的恐惧还不足压过他们对克里特领主的恐惧,瘟疫牧师的咒语可能会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几道,但克里特领主的愤怒会把他们全部吞噬。 在他们懦弱的心里,每只穴居鼠都坚信,成为瘟疫领主魔咒牺牲品的将会是他们的同伴,而不是他们自己,更深的恐惧以及侥幸的心理促使他们拿起武器继续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这些克里特鼠人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瘟疫牧师的身上,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虽然魔咒只杀死了他们中的一个伙伴,但它的作用却不止于此。 伴随着魔咒一起被释放的还有一种神秘的气体,当这种气味从瘟疫牧师的手指中喷出时,瘟疫咒师们的鼻子抽动了一下。他们的耳朵里充满了奄奄一息的穴居鼠痛苦的哀嚎,他们的眼睛盯着迅速蔓延的麻风病。 这些克里特鼠人还没来得及靠近瘟疫牧师,牧师手下的仆从就跳到了他们的身上。疯狂的瘟疫咒师用他们生锈的刀片刺穿克里特鼠人的表皮,他们尖锐的爪子朝着敌人的眼睛和其他的身体重要器官抓去,伤员痛苦的哀嚎声刺耳地回荡在空荡荡的隧道里。 穴居鼠的大耳朵太敏感了,连他们自己发出的尖叫他们都忍受不了了。它们的脸扭曲着,露出痛苦的表情,爪子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有的甚至直接把尖爪刺入了自己的耳朵中,以此来阻隔隧道内的尖锐嚎叫。 虽然穴居鼠的数量是瘟疫咒师的四倍,但他们还是抵挡不了那些绿袍鼠人的近乎疯狂的自杀式抵抗。那些瘟疫咒师就是些疯子,他们身上的每一处器官都能成为进攻的武器,一旦被这些疯子咬中,伤口就会开始剧烈地恶化,一瞬间伤口周围就会出现大规模的溃烂。 勇猛的克里特鼠人的进攻动摇了,死亡还是战胜了他们对于领主的恐惧,他们开始朝着隧道里撤退,随着克里特鼠人的溃败越来越多的穴居鼠死在了瘟疫咒师的刀下,最终只有少数的穴居鼠逃离了现场,而大多数已经死去或是垂死的鼠人则是被丢在了原地。 瘟疫牧师眯着眼睛看着这场刺杀,在他看来这一切太简单了,甚至还没茅厕时掉进茅坑被闷死的危险来的大。希瑞和沃斯两大家族之所以被鄙视和排挤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因为他们太弱了,无论多么绝望,也不会有任何一个谋杀团体会指望他们替自己去完成任务。 正当瘟疫牧师沉浸在胜利的喜悦时,突然发现一个棕色皮毛的鼠人正拿着剑朝着他的脖子砍来。牧师抬起手中的木杖轻松地挡住了这一击,而刺杀者的锯齿状刀片也被深深地卡在了木杖之中。 牧师从刺杀者帽檐下那双亮红色的眼睛中看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仇恨,可是当前的情况已容不得他疑惑了,刺杀者见偷袭未成于是猛地起脚,一脚踹向牧师的胸口。 当刺杀者的爪子在他绿色长袍下的锁子甲上无害地摩擦时,瘟疫牧师得意地发出了咯咯咯的奸笑。刺杀者没有充分地考虑瘟疫牧师的长袍下可能藏着什么,他想用尖锐的爪子剖开牧师的内脏的努力遭到了挫败,于是他准备将卡在木杖中的剑拔出以发动下一次的进攻。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件事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刺杀者用尽全力想要把剑拔出来,但那剑就像是生根了一样,无论他怎么用力也纹丝不动。此刻刺客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半身穿着的皮草开始不断地脱落,露出的皮肉也开始因为腐烂而被从骨头上滑落。 当刺杀者试图逃跑时,瘟疫牧师发出了令人厌恶的笑声。这个无知者是多么的幸运啊,有幸能够亲身体验伟大的牧师祈祷所召唤的咒术。围绕在牧师周围的绿色烟雾是咒神腐朽之力的集中体现,这种咒术对真正的信徒并无害处,但对这些异教徒来说却有着难以想象的腐蚀性和致命性。 刺杀者惊慌地呜咽着,他松开了那也已被腐蚀的剑,正准备逃离现场的时候,瘟疫牧师的木杖就挥了过来,重重地打在他的下巴上。早已腐烂的骨头瞬间就被击成了碎片,受伤的刺客被自己的血呛住,瘫软在地上,痛苦地缩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一把戟刃突然飞向了瘟疫牧师,一刀就将牧师头上的尖角削成了两半,就差一点牧师的脑袋估计就要搬家了。牧师向后一跃,动作极其地迅速,与他那庞大臃肿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发现在天花板上的一个洞里正有着另一个刺客死死地盯着自己,这是一个身披棕色皮毛的强壮战士,显然不是一个克里特鼠人。看来希瑞只是把穴居鼠当成了分散注意力和承担罪名的工具,而把真正的谋杀交给了他们自己的战士。 不过对于瘟疫牧师来说无论是谁都一样,他决心要让这些臭虫尝尝这种傲慢的代价。当上方的刺客从洞中跳下来时,瘟疫牧师口中再次响起了另一种古老的咒语,绿色的火焰从他的眼中闪过,空气中瞬间就充满了令人厌恶的嗡嗡的苍蝇声。 全副武装的刺客相信自己的武器绝对能够轻易地破开牧师的咒术防御,而正是这无脑的自信即将会给他带去此生中唯一的一次死亡教训。 地道的墙壁上,成群的蛆蠕动着爬了出来。在刚爬出地面它们就结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蛹,紧接着那些蛹又很快地出现了开裂,一只又一只的毛茸茸的苍蝇从蛹中飞了出来,但这些生物比起苍蝇又显得有些怪异。 这些苍蝇朝着刺客蜂拥而来,很快那些苍蝇就将一整个刺客都包裹了起来,并不断地蚕食着刺客身上的血肉。先下来的这个刺客痛苦地尖叫着,当他奋力地赶走眼睛处的苍蝇后,却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原来他的眼睛早就被那些小家伙给吃完了,而且那些小家伙还不断地朝着他的脑子钻去。 如果天花板上还潜伏着其他的刺客,这个同伴的惨状应该会让他们重新考虑是否该不智地挑战瘟疫牧师的咒术。 终于,那个刺客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拿起手中的长戟隔断了自己的脖子,在死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得到解脱的喜悦,而对于瘟疫牧师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牧师正在以一种报复性的手段折磨这些狂妄的家伙,以此来获取无上的精神愉悦。他所有的敌人都将缓慢而又痛苦地死去,而不是像这个扫兴的家伙一样提前打断自己欣赏这一美妙时刻。 而这一切都还只是个开始,真正的派对还没开始呢....... 第七十六章 瘟疫篇—恶龙与狐狸 南御。 王城外的景象是一片白色的宁静,从王宫向外看去,城内所有的屋顶上都积满了雪,冰冷的江岸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在冰冻的码头上来回走动,即使船只还未停稳,他们便已等不及地将货物从船上卸到陆地上。 王宫内,萧广躺在王座上挪了挪自己的身子,让自己更依偎在披在王座上的雪狐毛皮窝里,并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那些围坐在桌旁的朝臣身上。南国丞相霍伯约刚刚完成了一篇冗长乏味的南国概况总结。 霍伯约总结说,南国今年有一半的封地收成都不好,边境诸地是因为连年征战今年刚准备修养生息就遇上了罕见的长冬。而内地的封地则是因为这次的瘟疫导致无人耕种,迫使他们吧庄稼只得留在地里腐烂。 更糟糕的是,这场灾难还引发了规模空前的鼠潮,老鼠在废弃的田地里饱餐一顿,然后它们就把下个目标定为了那些储存在粮仓中的食物。 萧广挥了挥戴满宝石的手,不耐烦地打断了霍伯约的汇报,“危言耸听。”萧广冷笑着说道,“他们为了欺骗帝国财富还真是费尽心思啊,但是我会派税收官到各地去,而且这些人都会是外地人而非本地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欺瞒我。” 萧广说完后特地留意了一下桌旁坐着的朝臣脸上的表情,接着一个狡黠的微笑出现在他的脸上,“派徐国的税务官去楚国查,越国的去舒国。” 霍伯约听到萧广的这个安排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位南王还有心思去算计这几位国公,让那些已经有过节的封臣来监督对方的税务,就算是真的没问题到时候也能给你查出些惊喜来。 而且萧广此举可谓是一石二鸟,首先,它将确保每处封地的产值被敌庭派来的税务官夸大,等到核实结果上交后,无论该地是否有这样的收入,各地都必须要以此为标准上缴税费。而造成这种过度负担的责任只会落在与之竞争的封臣身上,而不是萧广这位稳坐南御的王。 其次,就算饥荒真的发生了,萧广还可以拿出该地的税收记录,以此作为证据来证实该地已经收获了足够的粮食,并把粮食短缺的责任转移到当地的领主身上,这样一来就可以营造一种是因为领主的贪婪而导致的饥荒的情况。 “王上,臣还有一个问题。”大将军韩成从座位上站起身说道,“在过去的两天城内发现了不下于六起的瘟疫事件,不过我已经命人将那些受感染的农民关到密牢里了,城防军带走农民审讯是常有的事,因此并未引发什么骚乱。” “那就是没有问题了。”萧广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韩成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副画卷摊开在桌面,画中画着的正是南御城的平面图,“恐怕还是有的。王上,我们发现的鼠疫病例发生在南码头附近的平民区,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各型各色的水手,而且那一部分的城区拥挤不堪,环境极其的糟糕,现如今我们也只能假设那地方的其他人也都被感染了,更大规模的瘟疫的爆发可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这是什么意思”掌管南御漕运的安云海有些激动地说道,“难道你想要直接烧掉整个南码头以及附近的所有平民区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的贸易从南码头进入南御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韩成对于安云海的质问毫无在乎,自顾自地说道,“我早就警告过你,瘟疫很有可能就是从那些码头进入南御的,我们本就应该将外来的船只拒之门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将军。”萧广说道,他狡猾的眼睛里再次闪烁起诡计多端的光芒,一只戴满珠宝的手敲打着宝座的扶手,他的脑子里在思考着当前出现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大将军,我认为你这是当局者迷了。”萧广前倾着身子,用一根戴着沉重戒指的手指指着桌面的地图,“既然你在那里找到那些携带病菌的人,那就说明他们并不是从码头进入南御城的,你为什么不将目光放在郑弘昌带来的那些乌合之众身上呢” “我会让我的人去处理那些被我们扣留的农民的,并且会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死于瘟疫一样。我们会把尸体放在花园广场的附近,这种显眼的地方很快就会引起那群贱民的恐慌,而公众的一点恐慌将为未来我们的行动提供恰当的理由。”韩成和霍伯约一样,他很清楚萧广想要的是什么,这位南王就是在等一个借口,一个合理除掉这些乌合之众的借口。 “不要让恐慌蔓延得太广。”萧广警告道,“作为南国的王,我要的是绝对的服从,而不是对这些农民和背叛我的士兵妥协,过不了多久了,那些该死的家伙就会消失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萧广语气强硬地打断了想要劝谏的安云海,“我不希望有人打断郑弘昌的抗议活动。我想要的是更大的暴乱,一场大屠杀,一场能让整个南国朝臣怒不可遏的屠杀,我要用鲜血浸染整座王都。” 萧广靠在椅背上,发出了一种阴森异常的笑声,“其实我对于这个结果也很遗憾,如果那些贪婪的家伙能识相一点的话,这场大屠杀或许就能够避免了。” “那瘟疫呢王上。” 萧广冷冷地看着那个说话的人,“瘟疫当我们消灭城内外那些叛贼之后,就不会再有瘟疫了。”萧广对于这个无法理解自己用意的蠢货极其地厌烦,看来以后要想办法将这个蠢货调离自己的身边了。 ....... 当韩成回到自己的府中已是深夜,他的府邸位于南御城中最富庶的地段,在南御除去萧广的王宫外就属他的府邸最为气派。由于这段时间城内的不太平,韩成特地调了几队骑兵驻扎在府邸周围,以防那些刁民对自己不敬。 走进府中,韩成的脑子里满是他被卷入的那个阴谋。这是萧广信任自己的证明,行君王之不可行之事,这就是臣子需要做的事情。他没有其他世家那么厚实的家底,韩家发迹也就是这么几十年的事情,这次的事情如果做好的话他在萧广心中的地位又将上升一大截。 他多年来一直在努力把韩氏打造成一个能够比拟那些大家族的存在,现在他所有的努力都开始有了回报,但他那单薄的家世却成了他更进一步的唯一阻碍。别看现在其他朝臣都一口一个大将军地叫着,但在他们的心里自己不过就是个小家族出身的寒门。 那些世袭罔替的世家子弟的爵位哪个不比自己尊贵,大将军说到底也就是个官职,而现在韩成的爵位也不过是个伯爵。在大梁除了公爵和侯爵,其他的爵位都属于个人所用制,而且如果五十年你都没做出过什么大政绩,你就必须将这个爵位传给下一代的继承人。 当下一任继任者接过爵位后自动下调一级,这就是说如果韩成接下来再不晋升侯爵,之后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个子爵,这怎么让他甘心。那些世家子弟一出生就有了其他人难以企及的地位,而自己三代拼搏到头来就是个伯爵,之后还只剩个小小的子爵。 因此眼前的这个机会自己一定要把握住,只要替萧广完成了这次的交代,他就能更进一步晋升到真正的贵族阶级,一想到这些韩成笑了,在这时他注意到他的下属正在通向入口的前厅等着他。 这个矮胖的官员看起来显然非常的激动,他的来脸激动得通红。韩成起初还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但当他看到那个下属脸上那浓浓的忧虑之色时,他知道困扰着这个人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韩成的心也瞬间沉了下来。 “什么事让你怎么慌张” “大将军,我已经等你好几个时辰了。”矮胖官员结结巴巴地说道,他紧张地抬起眼睛望着天花板,“你大厅的那个铃,就是你告诉过我要一直留意的那个铃,你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响它都会叫醒你的那个铃........”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矮胖官员在听到韩成不耐烦的声音后,这才反应过来,满怀歉意地说道,“两个时辰前这个铃就响了,我派人去找你但没人知道你去哪了。” 韩成听到官员的话后立刻转身走进了一个地窖内,只留下矮胖官员一脸懵地站在原地,这个官员对于韩成的行为迷惑不已,他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韩成如此焦急,而且那个门后面到底有什么 他胆怯地把耳朵贴在地窖的门上,他能从韩成给门上锁和走下楼梯的声响中听出韩成非常的急,他敢断定在这扇门后面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第七十七章 瘟疫篇—鸟嘴医生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说话声。一个声音属于韩成,但另一个声音是尖锐的嘶嘶声。尽管他什么也听不清,但那奇怪的嘶嘶声还是让这个胆小的官员感到毛骨悚然。 几分钟后,地窖内的声音才安静下来,他听见韩成的靴子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了楼梯。于是他慌忙地从离开了门口,当韩成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正端正地站在原地等着自己。 “去找几个跑腿的。”韩成交代道,“找些手脚麻利点的家伙,我要向南御的城防军将领们下达紧急的命令,切记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出什么事了吗”这个官员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问道。 韩成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南王下令要向那些叛军发动进攻,而且在南御军队中有叛徒,他们正准备和那些叛军一起对南御造成更大的威胁。” 矮胖官员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的嘴巴因难以置信而大口喘气,“那您打算怎么办” 韩成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峻的光芒,用一种极度冷酷的语气说道,“当然是把他们都杀了。” ...... 央宁的小城内,无言者在他哥哥家的门口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凝重的盯着门上涂抹着的圣教标志。当瘟疫在小城肆虐时,街上几乎每家每户的门上都有着类似的标记,无言者对于神会保佑自己的家人这个想法坚信不疑,但现在这个希望破灭了。 无言者伸出苍白的手,敲着那有着记号的门。他等了好久,听着雪花落在茅草屋顶上的声音,看着老鼠在排水沟里爬来爬去,闻着从城中散发出来的疾病的臭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到自己的体温正在不断地降低,他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脸上的忧虑也逐渐被恼怒所取代,他又再次敲响了眼前的那扇门,只不过这次的力道大了许多。 门慢慢地打开了,他的哥哥一只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艰难地拉开了那本该很轻的门把手。一向健壮,阳刚的哥哥此刻变得几乎和他这个不善运动的小个子一样的苍白无力,那蓬乱的头发与凹陷的眼眶让无言者一时间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哥哥打开门后嘟囔了两句后便准备关门回屋,无言者一把夺过门把手,十分气愤地大声说道,“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觉得我在看到你这个模样后还能冷静吗” “可是我们总得有一个人活下去。”哥哥疲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咆哮道。 “是的,”无言者说道,“我们总得有一个人活下去,那个人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不,那个人应该是你。”哥哥用他本该厚实的手搭在无言者的肩上说道,“我的兄弟啊,我已经感染了瘟疫命不久矣了,而你还有着更为美好的未来。身为无言者的你是城内迷惘的人们最后的灯塔,而且如果你死了我这个将死之人可养活不了你那么大一家子人诶,那到时候我可没脸下去见你。” 无言者刚想反驳就又被他的哥哥打断了,“你可以走了,虽然我也想和你再说几句话,但她不想让你继续待在这里了。” “她生病了吗”无言者甩开了哥哥推搡自己的手,用手杖敲在门上将门口合了回去,他的声音此刻充满了惊恐。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力为这个现在是他嫂子的女人担心,但他还是无法让自己保持冷静。 “不,”哥哥回答道,“是彘儿。” 当无言者听到他侄子的名字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时,他的心都凉了。不管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有多复杂,他都有权利关心他的这个侄子。“他在哪里”无言者焦急地问道,可是他的哥哥却不愿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无言者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朝着楼上走去。 “你不能上那儿去!”哥哥见无言者朝楼上走去后急忙跟了上去,想要拽住自己的弟弟,“她不想让你......” 无言者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他的哥哥,“她当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再纠缠她了。今天我的行为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我自己,这是为了救彘儿的命。”可是就在他快走上楼梯时,他发现有个陌生的人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那是一个可怕的身影,有着一个肥胖的身躯,但他的四肢却是极其的瘦弱,不相称的身躯上裹着一件涂了蜡的斗篷。这个人的脸藏在一个木制面具后面,面具的前端向前伸展,形成了一个像鸟一样的嘴,面罩的玻璃镜片后一双窄窄的绿色眼睛正眯着看向无言者。 无言者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奇形怪状的家伙,但他却听说过关于这个家伙的消息。小城的人们向旧神祈祷失败后,他们转而采取了一种更为愚蠢的做法,以此来拯救自己于瘟疫之中。他们派人去附近的山上请了一位自称为瘟疫医生的人,这个人声称自己是专门治疗瘟疫的受害者和防止疾病的传播的医生。 “我们都想救这个小男孩的命,”鸟嘴医生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们将这个疾病称为黑死病,单靠祈祷是无法战胜这个疾病的。” 鸟嘴医生用戴着手套的手拿起自己的铜杖指了指无言者的木杖,“我去过的许多地方,那里有着很多和你一样的人,即使是那些信奉生命女神的人也难逃死亡的命运,既然如此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祈祷冥府之神饶我们一命” 医生摇了摇头,面具的长嘴随着来回摆动,醋和丁香的香气弥漫在整个二楼,鸟嘴医生把目光转向无言者的哥哥,“当然不,神明是不可信的。我们需要的是科学,可能在你们这里还没有出现这个词。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元先生,我很庆幸你做了个正确的决定。虽然这个孩子病的很重,但只要治疗得当,我相信他是能够得救的。” 听到医生的话,元寇疲惫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从元戎的身边跑过,准备给这位恩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医生迅速地躲开了元寇的双臂,并用铜杖抵在元寇的身上以保持一定的距离。回忆起医生对于身体接触的厌恶,元寇有些愧疚地自觉向后退了几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到自己哥哥如此顺从的模样,元戎勃然大怒,他生气地用手杖敲击着地板大喊道,“你不能听这个江湖骗子的!他这是对神明的亵渎!” 鸟嘴医生听到元戎的话后重现将视线对准了这个愚昧的无言者,“科学可以拯救这个可怜的孩子,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但科学有些时候确实比神来的管用。” 说完后医生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元寇身上,“我需要一些药剂来平衡这个孩子体内的体液,他所感染的瘟疫是由黑蜘蛛引起的,和你们国家北方的那些感染者不一样,黑蜘蛛体内的毒液就是疾病的源头,必须给这个孩子放血,把他血管里的毒液派出去。” 瘟疫医生停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耷拉着肩膀略带些歉意地说道,“接下来所有的治疗都将是耗时而又昂贵的。” 元寇一听这话立马将腰带上的钱袋取了下来,将满满一袋的钱币交到了医生的手中。 收了钱后鸟嘴医生麻利地给躺在床上的孩子注射了一管药剂,然后对元寇叮嘱道,“孩子醒来以后应该喝些肉汤,但绝对不能吃肉,因为肉会硬来更多的黑蜘蛛。”结束工作的医生收拾好药箱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当医生接近楼梯底部的时候,无言者拦住了他的去路,并一种警告的语气说道,“拿着你的钱滚吧,记住,以后别再骗人了。” “看来你和其他的神职人员一样,”医生讥笑道,“你们这些信奉神明的凡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陋习,那就是你们憎恶更加进步的科学,你们的愚昧才是阻碍人类发展最大的障碍。” “神明是万能的。” 医生听到这种愚蠢的言论立即用铜杖推开了拦路的无言者,有些愤怒地说道,“那你们的神明现在在哪你们的信仰能帮助你们战胜瘟疫吗” 无言者也没有继续和这个怪人争辩,只是冷冷地说道,“如果你胆敢伤害我的家人的话,你就会知道一个人的信仰能做些什么” 第七十八章 瘟疫篇—屠宰场 黑暗国度。 屠宰场中充满了过去所留下文明遗迹,这座建筑是由巨大的石灰岩柱建造而成,一系列高耸的拱廊一个接一个围绕在中央竞技场周围。在中原文明还未出现之前,这里就曾经存在一个拥有着高度文明的国家,而这座建筑也曾是统治这片土地的人类文明的中心。 黑暗国度的城市就是在这座伟大城市的遗址上建造而成的,当鼠人科技咒师第一次看到这个不可思议的宏伟建筑时,他们都被古人的智慧给震惊了,他们不敢相信在西方山脉的南部曾经竟然出现过这么个了不起的文明。 但这些鼠人中的智者非常地好奇,为什么在中原王朝的史书中并未提到过有关这个古国的任何的信息,很快这群学术狂热者就为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他们有的认为是因为中原王朝长期处于战乱而无暇顾及此地,也有的认为这个古国早在离朝之前就已灭亡。 可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古国消失的事实已经定了。那么到底是谁灭亡了这个国家 相比起鼠人智者,那些鼠人领主对于这里有过什么并不关心,既然已经灭亡了那就不值得他们去费心了。由于年代久远这座建筑的名字再无人知晓,有关这里的一切也都随着它曾经的主人一同化为了那历史的尘埃。而现在,它的新主人给它取了一个新的名字,一个更能鲜明地凸显出它新用途的名字,屠宰场。 一个能够容纳六万人的竞技场对于它的新主人来说无足轻重。在石头拱廊的顶上,绝奇命令工兵鼠需要在这之上再加盖一层新的拱廊,而且能修多高就修多高,可是随着层数的增多这个建筑也将变得愈发的摇摇欲坠,变得更加得危险。 由于鼠人的宗教热情,不光绝奇其他的十四位领主都要求在竞技场之上再加九层,使总层高达到神圣的十五层,而且这样一来整个竞技场中将能塞进七十万只老鼠。一堆乱七八糟的支架和支撑物挣扎着约束着杂乱的木工活,但一般这些措施都撑不了太久。 过不了多久木架的部分就会以可怕的规律倒塌,数以千计的老鼠将被砸死。就这段时间整个屠宰场就发生过两次坍塌事件,不过对于那些领主来说他们不会去深究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些事故,死了一批另一批顶上就好了。 而且这种灾难在鼠人当中也被视为是理所当然的事,任何影响到别人的灾难对于每个鼠人个体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屠宰场提供的服务对于黑暗国度的居民来说太重要了,他们离不开它。对于弱者和受压迫者来说,屠宰场为他们提供了逃离苦难生活的场所。 对于那些比较成功的皮条客来说,在竞技场附近有赌徒和各色各样有着其他恶习的社会渣滓。而对于绝奇来说,这是个新奇的地方,在给他带来乐趣的同时还能替他解决许多鼠人内部存在的问题。 如此规模的娱乐场所背后有着一笔巨大的财富,每个领主都想要从中获取更多的利益,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就免不了暗中较劲,而绝奇作为国度的统治者就能够安坐王座静静地看着这群领主互相争斗。 除了能帮绝奇达到权力平衡的目的,它还能很好地解决鼠人早已拥挤不堪的居住环境,并且当那些鼠人沉溺在声色犬马之时,愉悦将会战胜一切肉体乃至精神的感受,他们会忘记肚子的饥饿和那爬满跳蚤的皮毛。在绝奇看来,这些家伙本就是无用之人,与其让他们无价值地死去,还不如在死前为自己提供一些额外的收入。 瘟疫牧师此刻正坐在第三层拱廊旁的一张石凳上休息,由于经过大量鼠人爪子的打磨,整个地面都被磨得异常的光滑,瘟疫牧师不得不与这种感觉作斗争,因为只要你坐在凳子上就会感到一种向下滑的感觉,好像一旦稍有不慎你就会倾斜着掉到楼下去。 就在这时楼上响起了一些奇怪的动静,瘟疫牧师抬起他那张恐怖的脸,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地看着天花板,他也知道这里的不牢靠,一旦听到木材的咯吱声或是绳索的断裂声,他就会立马逃离这里。 但他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上层建筑并没有坍塌发生。之前的动静更像是一个行人由于人群的拥挤而摔倒了的声音,当然也可能是被人推到了,不过至少自己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然这段时间自己可真是倒霉透顶了。 拱廊上方竖着一排柱子和横梁网,专门用来拦截那些坠落的鼠人,以免某些倒霉蛋不走运被这玩意儿给砸死。然而,这些柱子也并不是总能拦住那些掉落的鼠人,因为就在离牧师不远处刚刚就发生了一次事故。 在摆脱了希瑞派来的杀手并化解了比罗布的阴谋之后,如果自己因为一场愚蠢的事故而丧生的话,那将会是一件极其可耻的事情。虽然暂时无事发生,但谁知道刚刚的动静究竟是不是为了麻痹自己的一个故意为之的举动,牧师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头顶的木架,试图判断从这样的高度落下来的人是否有可能对自己造成致命的伤害。 当牧师想到比罗布早已夹着尾巴逃走这个事实后,他明白是自己太过多虑了。那个该死的家伙明白事后不单自己,就连瘟疫领主都不会放过这个和外人勾结的叛徒,所以早就收拾好东西跑没影了。 可尽管如此,牧师还是觉得自己现在不太安全。比罗布在黑暗国度中还有一些身居高位的朋友,那些家伙在刺杀之前就已经警告过自己,除此之外这个叛徒还有着许许多多藏在暗中的潜在盟友,这些人都将成为威胁自己生命的存在。 而且自己对于比罗布和希瑞他们的关系有多深,他答应过他们多少钱,希瑞到底想得到什么之类的问题都一无所知,如果利益足够自己无论跑到哪里都会遭到这群家伙的疯狂追杀,只有搞清楚其中的种种自己才能够真正的化险为夷。 出于这个问题,瘟疫牧师来到了屠宰场,在瘟疫修道会的限制之外培养自己的盟友。如果自己引起更多的族类对于希瑞他们的不满,那么希瑞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比罗布这个曾经的盟友。 ....... 当成千上万的鼠人以嗜血的喜悦迎接在竞技场内展开的活动时,兴奋的尖叫声颤抖着传遍了整个屠宰场。一个大坑突然出现在竞技场沙质的地面上,在坑内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外再无他物。擦着上次活动留下的血迹和清理内脏残渣的卑微奴隶们惊恐地尖叫着,向嵌在墙上的小铁门慌忙爬去。 当他们发现大门紧闭,手持长枪的卫兵一枪一个地将爬上小门的奴隶戳死的时候,这些奴隶的哀嚎声变得更加得凄凉与绝望。 在这时,令奴隶们害怕的东西从坑里爬了出来,观众们瞬间安静了下来。这个生物像熊一样巨大,它那可怕的身体上覆盖着闪光的黑色鳞片,八条长满毛的腿从矮胖细长的身体两侧伸了出来。怪物的前胸长着两只粗壮的胳膊,胳膊的前端是两对狰狞的钳子。 这头野兽的脸横跨身体的前半部分,甚至连头的样子都没有。两簇有光泽的眼睛闪烁着红宝石般的光芒,眼睛的部位还长着两张被几丁质的外壳包围的大口。在怪物的背上,拱起一条长而结实的尾巴,尾巴尖鼓鼓的,长着一根锋利的倒钩,倒钩的尖端还不时有毒液渗出,滴落在这个怪物背上的盔甲外壳上。 第七十九章 瘟疫篇—获胜的虫子 当这只巨大的蝎子穿过竞技场,径直地冲向惊慌失措的奴隶时,看台上的观众再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爬虫领主此刻也正坐在高台上欣赏着眼前的一幕,只见他那扭曲的身体躺在一把高背椅上,一众身穿盔甲的武士护卫在他的左右,那些低贱的奴隶则是负责为他拿来酒水和水果,只要竞技场有比赛他就不会缺席。 这位领主在这个竞技场内投入了大量的心血与投资,眼前的这个怪物就是出自他手,为了这个大家伙爬虫领主可谓是费尽心思,幸好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所有的观众都很买账,亡灵行者也就是这个大家伙成了竞技场内最炙手可热的明星。 爬虫领主咯咯地笑着,抬起一只弯曲的手臂,指着那头怪物,示意瘟疫牧师留心观看这次的表演。场地内那个黑蜘蛛和蝎子的混合体怪物咆哮着冲到了一个奴隶的身边,它用它那巨大的钳子夹住那个奴隶的脖子,轻轻的一下那个奴隶的脑袋就被铡了下来,怪物夹起掉落的身子扔进了自己那长着尖牙的眼睛里。 “这只是一次演示,”爬虫领主对瘟疫牧师说道,“当那扇门打开后,真正的奇观才正式开始。”瘟疫牧师沿着他指向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扇上下升降式的重闸门,“他们承诺过会研制出新的怪物,一头比亡灵行者更强的怪物,这听起来就挺搞笑的。”虫主露着尖牙发出了轻蔑的讥笑。 “虫族非常的强大。”牧师对此表示非常的赞同,但他没有说的是,虫主和他的手下也是黑暗国度中最令人厌恶的族群,他们产生的跳蚤和寄生虫无不困扰着其他的鼠人,可即便如此,对于牧师来说虫主就是他不可或缺的一大助力,“我为您的强大所折服,这也是为什么我今日来求见您的理由。” “我知道大牧师想要说什么,”虫主居高临下地看着牧师说道,一声尖锐的叫声从竞技场内传来,这就意味着又有一个人死在了怪物的钳子下,“你们的瘟疫计划需要我的帮忙,是吗” 听到虫主的话后,牧师全身的肌肉紧绷了起来。如果其他的瘟疫族人都知道瘟疫是如何传播的,那么他们就能挫败自己的野心,到时候自己能够获得的收益也将大幅减少。 虫主咧着嘴笑着,用粗糙的爪子摸了摸脖子上的毛。他将那只从毛发中捉到的跳蚤放到牧师的眼前说道,“它就能携带瘟疫,是吗”虫主得意地拍打着尾巴。“我的探子得知你们想买很多的跳蚤,不是鼠累身上的跳蚤,而是那种能在人类身上繁殖的跳蚤。只要是个正常的脑子他就应该能猜出其中的奥秘。” 此刻人群再次安静了下来,牧师把目光从幸灾乐祸的虫主身上移开,看着闸门被二层的数百名力士缓缓拉开,一个巨大的笼子映入众人的眼中。笼子里装着一头体型庞大的野兽,不过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怪物从头到脚都覆盖着浓密的棕色皮毛,足足有四头成年羚羊那么大。 “我手下的笨蛋把这个家伙称为食人魔鼠,他们认为这个笨东西可以战胜亡灵行者,哈哈哈哈哈,我们来打个赌吧。”虫主满脸笑意地对牧师说道,语气中的调侃意味甚是浓重,“就赌这个笨东西能活多久吧,我认为他活不过三秒钟。” 瘟疫牧师没有答话,因为他知道虫主并不在意自己会怎么回答,他要的只是个他想要的结果罢了。当笼子外的闸门打开,那头怪物迈着笨重的步伐走在场地上,它每走一步即使是身在三层的牧师也能感觉到地面的轻微晃动。 食人魔鼠用爪子拍打着自己那厚实的胸膛,咆哮着向那只可怕的怪物发出一种正常鼠人都难以理解的挑战。 “我们可以帮助你。”虫主说道,虽然在和牧师说话,但他的眼睛仍然注视着竞技场内的一举一动。食人魔鼠卯足劲纵身一跃便来到了亡灵行者的跟前,它没有急着进攻,只是不断地在亡灵行者的周围打转,时刻准备抓住对手的漏洞发起致命的一击。“在黑暗国度中我们拥有着最好的培育虫类的技术,只有我们才能为瘟疫制造更强的跳蚤,只有更好的介质才能将瘟疫传至更广的范围,感染更多的人类。” 牧师听到虫主的话后紧张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他对虫主如此了解瘟疫及其传播方式感到极其的不安,“如果没有领主大人的同意,我也无法私自决定这次的合作.......” 当虫主看到亡灵行者的钳子刺进魔鼠的体内后,高兴地拍起了爪子,然后才不情愿地把自己的目光转向这个软弱的牧师,“请记住你到这来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我帮助的对象也只限于你个人。而作为回报到时候你也应该付出一些东西,我不是个贪心的人,我只想和你分享瘟疫的功劳,再用虫族强大的实力在暗黑之王那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就够了。” “你在犹豫什么!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的野望吗你才是这次行动的设计者,没有了你瘟疫领主他能干些什么你每天杀死的人类比其他人加起来都要多,你的名字就该被永远地刻在每个鼠人的心中!” 在听到虫主的话后牧师逐渐地低下了头,现在他的脑子里全都是虫主说过的话,是的,他动摇了。 “相信我,你没必要和那个老掉牙的家伙商量。”虫主在牧师的耳边小声说道,“毕竟,在议会里只能有一个瘟疫领主,其他的领主都已经做好改变的准备了。” 听到虫主的提议,牧师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与虫主对视着,坐上帝国议会宝座!成为下一位瘟疫领主!这是他从来都不敢幻想,不敢奢求的地位。自己与虫族之间的联盟将使得瘟疫的传播更加的容易,也将为牧师提供他所需要的额外保护。但是要背叛自己的领主,要让这些异教徒分享这一神圣而又光荣的荣誉.......这些都是他必须深思熟虑的事情。 虫主在看到魔鼠成功地从亡灵行者的钳子中挣脱出来后,一边咒骂一边用爪子在旁边奴隶的身上划了一刀。场地内,只见魔鼠逃离后用双臂抱住了亡灵行者的尾巴,当亡灵行者挣扎着想要逃离魔鼠绿色巨爪的禁锢时,食人魔鼠手臂上的肌肉突然收缩猛地一用力,伴随着一声可怕的爆裂声和肌腱断裂的声音,魔鼠竟然活生生地将那尾巴从亡灵行者身上扯了下来。 随着结果的出现虫主对这场战斗也失去了兴趣,“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下次的我可能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说完后虫主拍了拍手,他的仆从们听到命令后平稳地抬起虫主的座撵朝着出口走去。 牧师把目光转回竞技场内,看着亡灵行者的脑袋在魔鼠的拳头下一点点地凹陷直至爆裂。他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地震撼到了,瘟疫牧师那张腐烂的脸向后缩了缩,转过身看向虫主的背影,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决定接受虫主的结盟提议。 虫主听到身后传来的追赶的声音他也知道自己还是成功地说服了这个犹豫不决的牧师。 第八十章 瘟疫篇—为了正义 南御。 薛举在马鞍上不安地挪动着身子,望向远方,他只能看见零星几棵还未被示威者砍伐的树木,原本应该植被茂盛的花园广场,如今也只剩一片荒芜。当薛举接到命令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是当他看到那棚户区内发出的昏暗篝火,以及听到那里的百姓发出了充满希望与乐观的歌声时,他犹豫了,他认为或许自己这么做是错的。 薛举下意识地向腰间的佩剑摸去,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剑柄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为之一颤。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刻在剑身上的那三个象征着禁军的誓言,荣誉,勇气,皇帝。 可是今天,他和他手下的禁军将背弃其中的一个庄重的誓言。这将会是一个巨大的责任,一个甚至薛举自己都无法确认自己是否能胜任的责任。他闭上了双眼,祈求伟大的神明能够给予他力量与幸运。 “他们不会真的指望我们对自己的同袍拔刀相向吧”薛举身旁一个身形高大的骑士低声地对另一个骑士说道。 对于一个禁军中的老兵提出这样的问题,薛举认为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即使是南王最忠实的卫队此刻也对自己的君主产生了怀疑,他们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光荣的禁军只会将屠刀挥向自己的敌人而非这些处在苦难中的人们。 薛举透过黑色的面甲,凝视着广场四周那密集的骑兵队伍。为了镇压他们麾下所谓的叛乱,大将军韩成调动了他所能调动的一切力量,以防止漏网之鱼的出现。韩成制定的计划就是,先由禁军的重骑冲锋陷阵,再让铁甲卫士和自己的亲兵紧随其后,从侧翼进攻。 这位大将军的意图已经很清楚了,他要把郑弘昌以及这些叛军一起赶下河去,只要入了河局势就将完全掌控在韩成的手中,到那时所有敢于反抗的人都将无生还的可能。 如此赶尽杀绝的命令更加坚定了薛举防抗萧广的决心,他和他手下的校尉们讨论的计划与韩成的大不相同,砸薛举的计划中,禁军虽然作为带头冲锋的队伍,但他们也只比其余的队伍领先一百米的距离。 在两军之间有着一处小树林,骑兵在树林里难以发挥真正的威力,所以薛举决定在重骑冲出森林后便停止前进,待到韩成的大军进入平地后自己再率军发起反击。韩成的军队必然会因为毫无准备而被打个措手不及,薛举要的只是将韩成逼退而非真正的决战,况且自己的实力也不足以和韩成抗衡。 而在那之后,郑弘昌和他的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而薛举他们会有自己的一套计划,逼退韩成后他们将会撤退到大江边萧桓的城堡内,由于为了保护萧桓的安全,萧广特意将萧桓召回了王宫内,而且在古堡守卫的大多都是这几日薛举自己挑出来的自己人,因此占据古堡来抗击韩成也将不成问题。 并且在古堡内还有足够的食物和给养可以帮助他们熬过漫长的围困,只要他们坚持的时间越长,他们就会让萧广越为难,也会让全天下的人们开始思考为什么帝王最忠诚的卫士竟然会带头反对他。 薛举的副将风炀转过身来,试图在雾中找到薛举。但他只能依稀地分辨出薛举的侍从的身影,却看不见他的主将。风炀为自己没有看到薛举而感到庆幸,因为如果他在自己主将的眼里看到忧虑的话,他将会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或许自己将会选择放弃这一不忠诚的举动。 “贺兰胜,”他大声地喊到,并四处张望以确认自己的副官是否在附近。他看到魁梧骑士举起一副护手,对准他的面甲作为回应。“跟紧我,”风炀指着系在贺兰胜腰间的号角对他说道,“在他们开始冲锋后,我可能需要发出阵型变化的指令。” 可是当风炀说完这句话后,心中那个质疑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他真的该这么做吗难道他真的要违背君王的命令吗没有了君王的信任禁军的荣耀将不值一提,自己也将永远地被钉在耻辱柱上世世代代接受世人的咒骂....... 就在风炀与自己内心的恶魔做着斗争的时候,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传入了他的耳中,骂娘的话已经到了他的嘴边。随着马蹄声的响起,所有的人都乱做了一团,因为没人知道到底是谁下的命令,犹豫与困惑一时间充斥着整个队伍。 薛举同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用凶悍的声调咆哮着发出了冲锋的号令,命令所有的人跟上那个率先冲锋的骑士。 在薛举的指挥下,两百名身披重甲的骑兵驱使着全副武装的战马朝着敌军发起了无畏的冲锋,作为整个南国最精锐的骑兵,即使以萧广的财力也只能勉强维持三千规模的禁军重骑,每个禁军重骑都有着五境的修为,搭配上一身的武装实力直逼七境修士,禁军重骑座下的马匹也都是由云州进贡的最好的三千匹宝马。 当这些人形怪兽冲进敌阵后,一场碾压式的屠杀就开始了。敌军的刀剑对这些钢铁怪物根本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重骑每一次挥动手中的大剑就会带走成片敌军的生命,在战马的铁蹄之下敌军穿着的棉甲也显得有些多余。 大溃败出现了。韩成的军队开始出现大批地后撤,似乎一切都已成定局,作为先锋的风炀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当他看到那些逃兵身后的铁甲卫士时,他明白一切才刚刚开始。 铁甲卫士一点点地靠近禁军重骑,但他们在离风炀数十步的距离时便停下了脚步。即使风炀想要喝止继续冲锋的禁军,但却已经晚了。人与马的惨叫声接连地响起,马匹的四条腿被不知名的东西切成了两截,马背上的骑兵也随之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厚重的盔甲在此时非但保护不了这些砸在地面的士兵,反而成了对他们生命最大的威胁。 风炀的爱马即使是被斩断了四足,但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确保风炀不被压在马下。平稳落地的风炀这才看清造成这次伤亡的原因,一道道的银丝横向布置在马腿半截高的位置,肉眼难见的银丝在大雾的掩护下显得更加隐秘,马匹的高速奔驰使得这细细的银丝比钢刀还要锋利。 风炀把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命副官下达了停止进军的命令。如果之前的风炀还是犹豫不决的话,此刻他的内心只有无尽的愤怒,他对于敌人的卑鄙行径感到恶心,一群不敢直面战斗的懦夫不该出现在战场上。如果萧广想要一场大屠杀的话,那风炀现在很乐意满足他! 接着风炀看见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广场对面的楼房里偷偷地溜了出来,趴在屋顶上往下偷看,然后顺着小巷和小街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事到如今,风炀明白了一个可怕的真相,是韩成的人在路上拉上了银丝线,这些人大多都是些身手矫健的好手,他们趁着大雾在这里事先布下了这么个陷阱,难道韩成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他们的谋划了那个叛徒会是谁 每个身穿黑衣的士兵手里都拿着足以穿透铁甲的强弩,随时准备着取走广场内那些叛徒的性命。广场内的禁军绝望地看着四周包围着的弓弩手,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逃亡棚户区与那些乱民一同等待死亡。 韩成得意地看着眼前被包围的反叛禁军,在事先他就不知怎么的知晓了薛举想要阻止这场屠杀的计划,韩成可不想和这些叛徒纠缠太久,他只想要尽早地将这些乱党一同解决了,然后拿着贼首的脑袋去和南王领功劳去。 “立刻放下武器接受帝国的审判,胆敢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即使身处险境,风炀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主将,那位正直的将领。他坚定地相信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绝境,自己那位勇敢果决的主将都绝对不会屈服于权威之下。 “只有神明才能审判我!”薛举用剑指着韩成所在的位置,咆哮着发出了充满挑衅意味的怒吼,受到鼓舞的禁军重骑也高喊着圣神的名号跟随着薛举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随着韩成的大手挥下,广场周围数万只强弩齐射,广场上再次响起了马的尖叫声和人痛苦的哀鸣。剩下的骑兵越过一道又一道的陷阱,但最终还是倒在了弩箭之下,每个死去的禁军身上都插满了弩箭,鲜血从被射中的伤口处流出。 第八十一章 瘟疫篇—愚昧的真理 风炀把目光从现场移开,对伤员的哀嚎声充耳不闻。他用手臂支撑着贺兰胜的身体,领着一名受伤的亲兵走进一条小巷的阴影里,为了歇息一会儿,他把受伤的人靠在满是灰泥的矮墙上,自己则是坐在地上简单地运气疗伤。 韩成的部队很快就会来寻找他们这些幸存者,已经自身难保的风炀此刻只能祈祷同样突围成功的薛举能平安无事。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挫败这些专业的追踪者。风炀跪坐在地,掸去积雪,他知道在南御的每个街道都有那么几个排水用的通道,非常幸运,他第一次尝试就发现了一处。 风炀掀开盖在下水道上的那个石头盖,就在这时不远处韩成队伍搜查的声音离他们也越来越近,于是风炀赶急把贺兰胜两人放进那臭气熏天的阴沟内,过了一会儿,风炀也跟了上去,并把盖子重新拉回原位。 “队长!刚刚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听到队员的话后,小队长不耐烦地说道,“有吗我可没听见。” 那个队员本还想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但当他看到队长恶狠狠的眼神后便又把话憋了回去,“明明就有嘛......” ....... 央宁。 “我们生活在一个科学和理性的时代,而不是愚蠢的迷信!” 老学究发表了这一言论。他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秃顶被马毛假发遮住,令人难以信服,宽大外套上的纽扣露出一层污迹。他摆出一副自命不凡的神气,仿佛一个人对自己的权威很有把握,没有时间去做任何与他的书和文件中所描述的世界不相符的事情。 莫节发现了这个令人沮丧的事实。老学究是他成功引诱到栖凤楼的第三位学者,也是第三位公开嘲笑捕鼠人故事的学者。他绝望地瞥了狐君玲一眼,但她只是摇了摇头,便消失在厨房里。唐廉要不是忙着教那三个耗子怎么坐起来乞讨,他可能会更有同情心。 大胡子掌柜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有机会就高兴地给老学究灌满了酒。每次看到店小二抓起老学究的杯子,莫节都会皱起眉头。作为一个老人,老学究的酒量真是惊人,尤其是当莫节付钱的时候,似乎一个高贵的头衔并不足以阻止一些人大口喝下另一个人的啤酒。 “你所说的那些根本是不可能的!”老学究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擦去胡子上的泡沫。“这是一个开明的时代!我们现在知道自发生成是有规律的。蝾螈是由火产生的,苍蝇是由未埋葬的尸体产生的,但更高的形式,如牛和猪,必须以适当的方式创造。 我们知道,是母亲的印象导致了后代的畸形,而不是像简单的草药妻子那样,母亲的饮食或习惯造成的。我们知道,一只凤尾蛇是由一只公鸡的蛋在莫里斯利布的光线下孵出来的,它不是像我们教育程度较低的祖先让我们相信的那样,是蛇和母鸡聚会的结果。” 莫节能感觉到额头上的血管在剧烈跳动。学者就这样喋喋不休地讲了一个多小时,扯到了他既不懂也不想讲的话题上。“您说的对,尊敬的学者,但关于那只老鼠……” “这样的生物是不可能的,”老学究一边说,一边敲了敲木质柜台以示强调。大胡子掌柜决定把这件事当作是要求重新加酒的请求。“像你描述的那么大的一只老鼠会被自己的重量压死!它连动都动不了,更不用说冲向一个成年人,咬断他的喉咙了!” “我这辈子都在捕老鼠。”莫节咆哮着回答。他伸出手,好让这个死板的老学究看清自己身上的伤疤。“我知道老鼠咬伤的样子。” 老学究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认为你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他解释道,他的声音带着父母教育孩子时那种居高临下的宽容。“不过,恐怕你还不懂得做出那样的判断。那些维护治安的人说的不是更有可能是对的吗?有人割断了他的喉咙剩下的就是你的想象了。你太习惯于看害虫的暴力行为了,所以你不自觉地认为一个类似的生物要为皮匠的谋杀案负责。” 老人深吸了一大口气,显然刚刚那么一长串的话让这个老人有些气短了,然后就看见老学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承认暴徒是冲动地指责瘟疫受害者,但我敢保证是人类罪犯干的,皮匠的死是杀人越货,而不是怪物杀人。” 老学究低声笑了笑,摇摇晃晃地离开了。看着那个浮夸的老人离开,莫节感到自己的胃在翻腾。学者们得意洋洋地对他亲眼所见的一切不屑一顾,而他却需要在一旁招待他们,这花去了捕鼠人十二两银子中的一大半,他要花好几个星期才能挽回损失。 大胡子掌柜伸手清理那个学者的杯子,在举起酒杯时斜眼看了看,“老爷剩下了一点,”他说着,转向莫节,并把杯子递给了他。 “你自己喝吧,”莫节说道,沮丧地握紧拳头。大胡子掌柜不解地耸耸肩,把老学究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他们都是些白痴,”莫节咆哮道。“瞎眼的白痴,他们什么都不相信,除非写在他们的那些圣贤的书里!他们不会相信这个怪物是真的,除非它爬上来咬他们一口——” “那为什么老为他们烦恼呢?”狐君玲问道,她两颊泛红,嘴唇因愤怒而颤抖。她和莫节一样清楚地知道他在这些学者身上下了多大的赌注。失去金钱是一回事,但她知道失去希望是捕鼠人承受不起的。“捕鼠司并不是唯一想买这种野兽的人。” 莫节站在那里,瞪着狐君玲,他破灭的梦想所带来的所有痛苦都涌上了他的舌尖。“还有谁会买这东西?那个老鼠贩子吗?三百钱十只?” 狐君玲也瞪着捕鼠人,她的怒火也在上升。不仅仅是莫节依靠着怪物的横财。尽管她的判断力不佳,但她还是关心他。他的失败就是她的失败。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为什么不把那些老鼠卖给他呢?”她指着吧台后面的大胡子掌柜问道。蓄着胡子的酒馆老板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你们俩想怎么吵就怎么吵,但别把我扯进来,” 狐君玲不会让她的雇主做出如此优雅的退让。“你总是说你想要一些新奇的东西来招揽更多的生意,”狐君玲责备地对他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呢?一个真正的怪物,让人们进来目瞪口呆!” 大胡子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跳舞的女孩,不是巨大的害虫。谁会喜欢盯着壁炉上的一只大老鼠吃饭呢?” “我以为我们的想法是卖饮品,”莫节反驳道,对狐君玲的想法产生了好感。“一想到那只巨大的老鼠,我就想要喝个一两杯来稳住我的神经。” 酒馆老板走上前,把胳膊肘支在柜台上,一只手搔着胡子。“这是有道理的,”他承认道。“看到这样的东西,一个人会想喝一杯的。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刺眼的光芒,然后他向后退了几步,把目光从莫节转到狐君玲身上,又转回来。“我没有做出任何承诺,明白吗?但如果莫节能搞定这怪物,我会把它做成标本,站在吧台上。如果它能带来任何生意,我将把利润七三开。” “五五开,”莫节反对道。“记住,我才是那个真正下去拿东西的人。” 大胡子把唾沫吐在手心。“行!”他叫道,接着把手伸给捕鼠人。莫节吐了一口唾沫在自己的手上,握着酒馆老板的手,用古老的央宁方式完成了交易。而狐君玲则是早就退回了厨房,留下两个合伙人讨论协议的细节。 “老师,”唐廉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大家的讨论。捕鼠人转过身来,看见他的徒弟坐在火炉旁。他成功地让三只小猎犬都用后腿站起来,像街头乞丐一样向他挥舞着前爪。莫节对他的打断感到很恼火,尤其因为唐廉似乎想炫耀一种连最笨的杂种狗也能学会的把戏。 然而,唐廉打断他的话是另有原因。他指着乞求的猎狗说了些什么,一时间莫节的心就像被一双冰冷的手紧紧抓住了。 “如果我们要追捕那个怪物,”唐廉说,“难道我们不需要更大的狗吗?” 第八十二章 瘟疫篇—高尚的偷渡者 山风把雪吹到云州的墙上。一层又一层的冰和霜覆盖在云州城内,把整座云州城变成了一个冰雪世界,城市的灯光从高处闪耀,就像幻影般的极光。 守卫在黑暗的城垛上巡逻,他们裹着毛皮斗篷,腰间挂着一壶温酒,这是他们抵御寒冷的最好办法。邪月那张胖乎乎的脸从黝黑的天空朝他们傻笑着,在城市上空投下病态的光辉。而他那更干净、更健康的兄弟银月正在后退,他悄悄溜向地平线,把田野抛给了他那讨厌的伙伴发出的诡异的光芒。 几十个哨兵在云州的城墙上巡逻,每个人负责不同的城垛区域。这是一件沉闷、费力不讨好的工作,尤其是在大雪纷飞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没有一个士兵不希望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手里拿着一瓶烈性酒,身边有一个丰满的异域姑娘。 然而,这样的幻想并没有让守卫这座沉睡城市的士兵们高兴起来。他们试图通过考虑一切可能危及他们的同伴的事情来安慰自己,他们的同伴正在云州城内的酒馆和妓院里享受乐趣。那里有小偷和扒手,总是等着机会从醉醺醺的士兵那里偷东西。还有醉醺醺的高地人的威胁,他们随时准备为最轻微的评论而生气,并有强壮的肌肉来支撑他们的暴躁脾气。还有更近期的威胁,有传言说该地区的一些居民感染了鼠疫。 对于大多数在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来说,瘟疫的谣言令人不安,但他们并没有特别重视。这两名士兵的巡逻范围是南门和西门之间与棚户区接壤的城墙,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故事就多得多了。其他卫兵安慰自己说,墨温的法令使瘟疫不可能进入云州城内,但这些人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站住,给我出来!”当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蹒跚而出时,一个士兵问道,从他手中不停颤抖的长戟就能够看出,这个士兵的内心并不想表面强装的那么镇定。 “一个朋友。”一个油滑的声音咳嗽着,从黑暗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现在月光下,他的身体裹着一件厚厚的熊皮斗篷,他的头隐藏在毛皮衬里的兜帽的褶皱下。 当他认出他的秘密恩人奥斯曼时,这位好斗的士兵放松了下来。他收回了他那凶狠的戟,把武器放在了一旁。他急切地抓住奥斯曼戴着手套的手,作为许久未见的好朋友,奥斯曼将一个叮当作响的袋子塞到了士兵的手中。 另一个哨兵走上前,同样从奥斯曼手里接过一个小皮包。哨兵摆弄手里的钱包时,脸上掠过一种不悦的表情。“感觉有点轻,”他抱怨道。 “东方大人,这和往常一样,”奥斯曼油腻腻的声音冒泡地说。 东方的嘴唇恶意地皱了一下。“是啊,但风险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大了。”他又把手里的钱袋上下掂量了几下,笑容不善地说道,“大约是我们同意时的两倍。” 奥斯曼摇了摇头,即使他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你想要更多的钱?”” 东方盯着那人的脸被遮住的黑影,“上头这段时间询问不断,人们说贫民窟里有瘟疫,他们想知道它是如何到达那里的。” 奥斯曼叹了口气说道,“我以为你这样做只是为了帮助那些可怜的人。” 听到奥斯曼的话后东方笑了。“你想错了,奥斯曼,这都是为了钱。别告诉我你从这些偷渡过来的人身上赚不到一大笔钱。如果你不想吃亏,就开始向下面那些‘可怜的灵魂’多提要求吧。” 奥斯曼极其自然地耸了耸肩,然后说道,“我对我帮助的人没有任何要求,只要求他们谨慎行事。我的动机纯粹是利他的。通过帮助这些人,我所做的只是我的信仰所要求的。”他沙哑的声音里悄悄流露出一丝悲伤。“但是,如果你只对钱感兴趣,那么你就应该得到它。” 当另一个银袋出现在奥斯曼的左手时,东方笑了。然而,当他伸手去拿钱时,他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另一只手。他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把细长的匕首就刺进了他的身体,插进了他腋下的盔甲连接处,刺进了他的心脏。东方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就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您不会给我添麻烦吧,我的朋友?”奥斯曼问道,手里还拿着血淋淋的匕首。“我希望我们的安排能继续下去,尽管有这些不愉快。贪婪的人是累赘,他们都是该死的。” 那个士兵听到后自觉地把自己的目光从战友的尸体上移开。毫无疑问,奥斯曼油滑的声音里充满了威胁。即使他想这样做,他也知道反对走私者是没有用的。东方走了,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而奥斯曼在黑暗的附近潜伏着一整帮匪徒,即使之后会被军法处置,至少现在他还能多活一会儿。 “我们怎么办呢?” 奥斯曼弯下粗壮的身体,把东方的身体抬离地面,仿佛这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不比一个孩子重。“等我们这边办完了,我们就把东方先生扔到一边去。到了早上,雪就会把他埋了。你要向你的军官报告他昨晚擅离职守。”这个刚刚杀了人的罪犯仿佛没事人一样轻声地笑着,然后走到东方的尸体旁,拿起了那个他用来引诱士兵去送死的银袋,塞进了死者的靴子里。“即使他们找到了他,他们也会认为他是滑倒的。” 看到奥斯曼无情地把尸体贴在门楣上,士兵不禁打了个寒颤。脚步声和设备的哗啦声把他的注意力从这可怕的场面上转移开了。奥斯玛的七个人,裹着不协调的皮草和羊毛,沿着墙溜了过来。其中四个人肩上扛着厚厚的绳圈,另外三个人在一个巨大的篮子下挣扎着。 士兵着迷地看着那伙人把木绞车的碎片拼在一起,把一圈圈绳子系在上面。另一端与篮子相连。他们很快就把设备准备好了,篮子从墙边放下来,开始往下面的地面下降。 “这是一个高尚的职业,”奥斯曼走到士兵身旁说。“这些对于那些贵族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戴着兜帽的头转了过来,抬头望着天空。“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我们应该能在它变得太轻而无法继续工作之前取出一打。” 士兵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他清楚地记得走私者是如何毫不犹豫地杀死东方的。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得不问那个困扰着他的问题。就像东方一样,他认为奥斯曼这么做是因为有人付钱让他这么做。 “你让我为人类感到悲伤,”奥斯曼回答。“我们是否已经堕落到无法理解高于自身基本需求的动机?我跟你的伙伴说了实话,我不会从我帮助的人那里拿任何东西。让他们知道是我把他们从肮脏和痛苦中拯救出来,让他们在城市的温暖和安全中获得自由,这就是我所需要的奖赏。” 戴头巾的头转向士兵,用士兵看不见的目光盯着他。“我们在做神的工作,你和我。总有一天,所有云州人都会明白我们工作的重要性,凡人可行神明之事与神明何异” 第八十三章 瘟疫篇—逃出生天 南御。 风炀靠在草药店的石墙上,看着三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从街上跑了过来。尽管他们的步伐看起来参差不齐,但他们行动的方式却有着专属于军人的精准。风炀断定,他们一定是从大屠杀中逃出来的花园广场棚户区的幸存者。 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这样。当风炀观望时,他看到三个戴着城防司标识的士兵从拐角处走来,手里拿着剑,显然是在追赶。当这两个逃犯经过草药医生身边时,两个身穿大将军府标配的黑斗篷和短外衣的人从巷口飘了出来。其中一人从腰间拔出剑来,另一人蹲在街上,用弓弩瞄准。 其中一名叛军尖叫一声,摔在雪地上,弩箭的铁钉从他的胸前突出来。第二个叛军犹豫了一下,在他倒下的朋友身上停留了片刻。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三个城防司的士兵向他走来,而且在他的两面都各有一个,还有一个在他的侧面伺机而动。 被包围的那个士兵唯一的武器是一把短刀,但那个士兵用得很凶,他先是砍断了一个城防士兵的胳膊,接着又划伤了另一个敌人的肩膀,然后大将军府的剑客从他背后冲了过来,把他刺穿了。受伤的叛军瘫倒在雪地里,倒在被杀战友的尸体上。 风炀小心翼翼地爬回一条幽暗的小街。让他退缩的并不是暴力场面,在大屠杀后的几周里,南御城内上演了无数幕这样的场景。城外的那些请愿队伍在营地被摧毁后有一些逃了出来,躲到了城里。瘟疫在贫困地区爆发,整块整块的茅屋都被洗劫一空,有足够的空间让绝望的人藏身。 大将军府的卫兵和城防军们不知疲倦地努力铲除叛乱分子,当他们找到猎物时,巷战成了例行公事。即使装备简陋,而且几乎总是寡不敌众,叛军仍然拒绝投降。 这段时间帝国军队的所作所为,完全地粉碎了风炀仅存的那点幻想,即勇气和勇敢是贵族阶级所独有的品质。尽管如此,郑弘昌麾下的农民所表现出的顽固决心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面对必然的死亡,他们拒绝放弃他们的荣誉,他们拒绝承认那被强加的罪名, 想到这里,他皱起了眉头。他所目睹的情况对他的战友来说是凶兆。他本想从草药医生那里弄到伤艾草和其他有疗效的草药根茎来治疗贺兰胜的伤口。但是潜伏的韩成手下的剑客的突然出现,让他明白了这种想法是多么愚蠢。 韩成知道有一些漏网之鱼逃脱了他们的圈套,他们也知道一些禁军会受伤。很自然地,他们会监视任何可能为受伤的人提供救助的地方。风炀意识到他欠那些倒霉的叛军的情,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他就会直接走进那早已设好的伏击中。 韩成蹑手蹑脚地沿着狭窄的街道走着,眼睛注视着每一个影子,寻找敌人。他迅速地把自己和草药医生拉开了距离。经过一生的训练和战斗,扮演被猎杀的动物对骑士来说是一种独特的经历,他发誓要让韩成付出代价。 一片没有积雪的贫瘠街道标志着南御迷宫般的下水道和地下涵洞的另一个入口。拱形隧道内的热量足以融化落在像舱口一样的石头盖上的雪。 风炀蹲在街上,环顾四周,以确保没人发现他。由于瘟疫迅速蔓延,民众陷入恐慌之中,街上几乎没有人,但他仍然很谨慎。只有当他确定只有他一个人时,他才掀开石头盖,跳进漆黑的黑暗中。 当他进入潮湿的下水道时,一盏简单的灯心草灯为他照亮了道路。风炀沿着与街道下面的污水流相邻的壁架走着,把一块涂满香水的布压在鼻子上。他从周围令人讨厌的环境中得到了一些安慰。没有人愿意去想下水道,把那些恶心的管道从他们的脑海中抹去。他们被南御城中的大多数居民故意遗忘,为那些不愿被人看见的人开辟了一条完美的道路。 肿胀的老鼠在禁军闪烁的灯光下蹦蹦跳跳地跑开,当这些啮齿动物决定游开这刺眼的灯光时,水花从涵洞里溅起。风炀对这些潜伏的害虫感到厌恶,他的胃里直冒怒火。南御的老鼠在这个冬天变得更大更勇敢了,它们溜进遭受瘟疫侵袭的房屋,啃食死者的尸体。圣殿的祭司们甚至雇了捕鼠人看守停尸房,确保死者的手指和脚趾都能被保全。 一想到那些爬行的野兽在黑暗中等待,像秃鹫一样等待时机,然后蜂拥到一个人的身上,把他扒得只剩骨头,风炀的内心就感到不安。它们要是能得到冥府猎犬的称号就好了,因为只有地下的那些东西才会喜欢这种有毒的食腐动物,世界上没有比老鼠更令人厌恶的东西了。 禁军看到前方黑暗中有几十只闪烁着绿光的小眼睛盯着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堵破墙对他来说就像一个地标,一个路标,让他知道自己就在藏身之处附近,但他永远无法习惯成群的老鼠在碎砖烂石间筑巢。 当他走近的时候,那双眼睛便立即缩了回去,溜回它们的洞里去了。当他靠近墙壁的时候,老鼠唯一的痕迹是一条长着鳞片的尾巴消失在两块石头之间的缝隙中。风炀还是打了个寒颤,他不需要看到害虫就知道它们在那里。 继续赶路,经过那堵破墙几百步后,他停了下来,向左转,沿着一条狭窄的砖砌隧道走。当矮人最初为吴国皇帝建造下水道时,他们在城市地下挖了许多天然洞穴和通道。小矮人们没有绕过这些裂缝,而是直接把它们融入到建筑中,留下了通向主涵洞的偶尔交叉隧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上面城市的地窖和拱顶变得越来越大,许多古老的隧道被破坏了。通常情况下,这些洞口会再次被封上,但有时,当它符合建造者的出资人的目的时,这些隐藏的隧道才会被允许保持连接。 大屠杀后,风炀撤去的避难所就有这样一个地窖。多年来,他一直享受着阿卡迪亚夫人的陪伴,这位迷人的美人深受来自大梁更南的圣地的加洛维奇王子的喜爱。她居住的豪华庄园的费用也是由王子的慷慨维持的。阿卡迪亚夫人很乐意回报她的慷慨,尽管加洛维奇王子宽宏大量,不介意她在他们的婚外情之外有自己的纠葛。 (这里的圣地算卖个关子,之后会开个篇章单独写成一个故事) 风炀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才能穿过通往这位贵妇地窖的狭窄裂缝。而他居然能把贺兰胜这样的大块头从这么密的通道里挤过去,这仍然使他感到惊奇。 石墙砌成的地窖里点着一支火把。风炀看见阿卡迪亚夫人的一个仆人,一个名叫古尔瑞斯的老侍从。古尔瑞斯朝着风炀施了一礼,然后示意他躺在褥子旁边,并开始给风炀受伤的手敷上某种东西。看到这情景,他惊讶地扬起了眉毛,他不知道古尔瑞斯还懂点医药,更奇怪的是阿卡迪亚夫人竟没有提到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这时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也许是出于怜悯,这位贵妇把古尔瑞斯送到了草药医生或理发师那里。如果她这么做了,那么现在可能会有一大群人将这座庄园包围。 “为什么拉长着脸?” 风炀转过身面对着说话的人,手垂到剑上。他没有注意到坐在酒架阴影下的那些人。他正要发出呵斥的声音,这时其中一个人向前探进了灯光。当他认出一位骑士——薛举的旗手中陆人埃米尔时,他放松了握剑的手。他身旁的人是另一位骑士,头发花白的老兵,名叫卡里德。 作为整个东方的最繁华的都市,南御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各个国家的人,相较于大梁南部的这些农耕民,埃米尔和卡里德这样的职业军人更适合担任禁军这一职位,而且南方的圣教也深深地影响着这些来自异国的人们,再搭配上礼教文化的熏陶这些西方人甚至要比本土的士兵还要忠诚。 风炀向骑士们跳过去,用双臂热烈地拥抱着他们。“你们两个家伙是怎么逃出韩成那狗东西的追杀的?”” 听到这个问题,埃米尔咧嘴一笑。“卡里德的战马跃过了成片的敌军,而且敌人的箭就像是瞎了眼一样,一箭都没有射中那个幸运的伙计,你看吧,我就说他的马有几分飞马的血统。” “这个白痴想杀出一条血路。”听了埃米尔的话,卡里德语气不爽地埋怨道。“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被箭卡在盔甲里的刺猬!最终,他也意识到敌军会一直向他射击,直到他们的一支箭杀死他。” “所以我掉转马头,直接冲过了一堵墙,”埃米尔继续说。“我的马撞穿了一间厨房、一间客厅和一个前厅的大部分地方。那边有一小队城防军在等着,但当我穿过旁边的墙壁冲进来时,他们吓了一大跳,直到我都跑远了,他们都还站在那里张大了嘴巴呢!” 风炀对于这个缺根筋的中路骑士也是非常的无奈,不过至少结果是好的。“神明在上,见到你们两个真是太好了,不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你应该感谢你的夫人,”卡里德说。“你知道古堡已经被南王占领了吗?”风炀点了点头,他意识到这座堡垒在大屠杀后仅仅几个小时就应该已经被帝国的军队占领了。“因为没有城堡可以依靠,我们几个人决定试试加洛维奇王子的庄园。” “我们有十个人和加洛维奇王子住在一起,有一个医生,一个叫王铭的医生他被卷入了这次大屠杀,也是他一直在照料郑弘昌。” “郑弘昌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卡里德插嘴说。“如果不是王铭,他早就死了。” “是王铭给我们的药和草药。”埃米尔说。 “那我们都欠他一个大人情,”风炀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医生的所作所为感到衷心的感激。 埃米尔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好心的医生似乎不太在意我们的感激。事实上,他很想离开南御,他说只要郑弘昌脱离危险,他就会走的。” 卡里德不以为然地瞪了埃米尔一眼,他说,“我认为让他烦恼的是谈话,而不是陪伴他的人。 “你是什么意思?””埃米尔语气不善地问道。 “主将被他们俘虏了。”埃米尔的声音突然骤降,小声到只有附近的两人才能听到。“萧广下令过些日子就要处决他,他们现在把主将关在无言者的圣廷里。” “继续说啊!把剩下的事都告诉他!”卡里德催促道。 埃米尔没有理会这个吵闹的家伙,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接着说道,“加洛维奇王子有个计划.........” 第八十四章 瘟疫篇—悲剧的连续性 当无言者再次踏上他哥哥的房子时,一具裹着白色裹尸布的尸体上正直挺挺地躺在大堂上。无言者将一朵黑玫瑰放在自己小侄子的胸前,这是一个仪式,旨在保护年轻的灵魂不受邪神的伤害,直到离开的灵魂被引导到圣神的守护中。 这是一种昂贵的仪式,黑玫瑰一直很稀有,瘟疫将其需求推高到前所未有的水平,而且它们只能使用一次。当神殿牧师为这个年轻的生命举行最后的仪式时,这朵花将被焚烧,男孩的灵魂将被烟雾释放,被神明的乌鸦捕获。 无言者抬起头将自己的目光从他侄子的尸体上移开,看向那两个陷入深深自责的父母。元寇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痛苦而内疚的可怜表情,就像一个责备自己做得不够的父亲。刻在他脸上的痛苦永远不会被抹去,它是他永远带在身上的烙印,是他心中那个黑点的象征。 作为孩子母亲的文秋兮的外表则更憔悴。她美丽的面容凝重而文雅,双唇紧抿,表情凝重。她可能正在耐心地听行会长最近的长篇大论,或者看着她的丈夫和牧羊人为羊毛的质量讨价还价。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可怕的无奈。无言者望着她的眼睛,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她眼中的空虚是如此的绝对,甚至没有悲伤的余地。相比之下尸体的眼睛都显得更有生命力。 “谢谢你来,我的弟弟,”元寇抱着自己的兄弟悲痛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我怎么能不来呢?”无言者说道,他把手放在悲伤的哥哥的肩膀上,安慰道,“我不会把他留给收尸的人,让他像一块肉一样被扔进他们的车里。只要我还在,彘儿就会得到无言者应有的所有尊严。” “到时候,你也会为我们做同样的事吗?”文秋兮的声音和她那僵硬沉着的脸一样谨慎而精确。 无言者低下戴着兜帽的头,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现在不想讨论这种事。他刚刚失去了一个家庭成员,他不想谈论失去其他人的事。现在他除了自己的家庭外只剩下这对兄嫂了,他不愿意去想他们走后的事情。 然而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他知道他们必须这样去想。黑死病是一种残忍而贪婪的瘟疫,它就像一只潜行的狼,不单单是一个受害者,而是一整个家庭。鼠疫曾经肆虐过的地方,很快又露出狰狞的面目。 无言者把手放在那个孩子的头上,透过裹尸布感受着男孩冰冷的肉体。尽管那个江湖骗子拥有令人吹嘘的知识和技能,但这位鼠疫医生还是没能挽救他的病人,他这个幼小无助的侄子所遭受的野蛮待遇是毫无意义的。 无言者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种可怕的怀疑,他的手紧紧抓住裹尸布。他急迫的目光扫视着元寇和文秋兮。在痛苦和绝望当中,他们会接受医生告诉他们的一切。即使他们怀疑,他们也不知道该找些什么理由反驳。 无言者还没来得及质疑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就扯下了盖着尸体的那块裹尸布。被重新唤醒记忆的文秋兮大声尖叫起来,她的镇定终于被打破了。元寇难以置信地哀号着,扑向他的兄弟。无言者一只手拉住他,另一只手指着尸体。“看!”他咆哮道。 元寇越过无言者,用不解的眼睛盯着他死去儿子苍白、没有痕迹的皮肤。处于极度悲伤中的他根本无法将眼前的景象与无言者想让他看到的东西联系起来。他把恳求的目光转向无言者,无言地恳求他。 “没有痕迹,”无言者表情严肃地宣布,抬起僵硬的手臂露出腋窝,左右转动头部,以强调光滑、无暇的皮肤。“黑死病的痕迹不在这里。我看过很多,知道它留下的痕迹。”无言者说着说着,原本激动的语气变成了悲伤的低语。“不管他得了什么病,但我能肯定这绝对不是瘟疫。” 元寇咬了咬指关节,想止住喉咙里发出的恐怖哀号。文秋兮则是什么也没说,她又变回了那个泰然自若的妻子,她的脸像一个木制面具,她的眼睛像木偶一样空洞。她转过身,沉着地退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可以听到她上楼的脚步声。 元寇一直等到自己妻子的脚步声在楼上的大厅里渐渐消失,才凑近他的兄弟。他的下巴紧绷着,表情冷酷而坚决。“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无言者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告诉自己的兄长也没用,知道了这些,只会给他带去更多的痛苦,而这个可怜的父亲已经受够了伤害。他没有理会这个问题,把裹尸布拉紧盖在孩子的身体上,开始把死者的双手再次折叠在胸前。 元寇紧紧地握住的手,就像是要把对方的手捏碎一般。“我儿子是怎么死的?””他重复道。 “别问我这个,”无言者对他说,试图把手从那两只铁钳中抽离。 “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无言者听到哥哥声音中疯狂的恳求,心里一阵难受。也许不知道会是和真相一样可怕的诅咒,但他对此表示怀疑。 “彘儿身上抽了太多的血,”无言者最终还是说道,“剩下的钱已经不够养活他了。” 无言者一生中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对的而感到如此的羞愧,即使当他发现了地方庇护人的欺诈账目,这一事件也促使他被赶出了南御,他也从未因为自己是对的而感到如此后悔。他说瘟疫医生是个江湖骗子和拾荒者,而现在自己的哥哥也承认了自己是对的。 “那个混蛋杀了他,”元寇咕哝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的声音从空洞的低语变成了凶狠的咆哮。 无言者非常关切地听着他哥哥的爆发。他在头脑的走廊里摸索着,想找点什么,任何话,对他说,可以减轻他所感到的痛苦和内疚。但是,尽管他接受了那么多教育,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秘密的仪式和深奥的知识,他也没有找出什么可说的话。他知道有些悲伤是无法平息的,就像寒冬和生活的苦难一样,我们必须忍受,而不是避免。 楼上传来的哗啦声把元寇从痛苦中唤醒。他抬起头,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一脸困惑。接着,他脸上仅存的一点血色也消失了,他的嘴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声音。“她知道了,”他喘着气说。元寇转过身来,怒视着无言者,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你不明白吗她知道!”” 元寇没有等,而是冲出房间,疯狂地爬上楼梯,冲向他知道已经来不及阻止的恐怖的发生。无言者在他身后只停留了一会儿,苦苦思索着哥哥的话的意义。接着,无言者心平气和地拉起长袍,向自己的哥哥跑去。 瘟疫医生家通过他野蛮的伪装杀死了这个孩子,而不是元寇这个兄长派人去找自己的无言者弟弟。原来是她!她将这个孩子视为自己的生命,当她知道是因为自己而.......无言者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兄长为什么如此焦急了,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无言者从大厅的门口走到侄子生前的房间只有几步之遥,这时一声可怜的哀号震动了整座房子。那令人揪心的声音就来自房间里面。他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走进那间屋子,和他哥哥一样,他知道自己能找到什么。只是现在,毫无疑问,要阻止悲剧继续发展已经太晚了。 元寇坐在屋子中央的地板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他妻子那美丽的身影紧紧地搂在他的怀里,金黄色的头发披散在他的肩上。 就在不远的地方,从文秋兮毫无生气的手中掉下来的地方,放着一把尖锐的匕首,匕首上沾满了鲜血。 第八十五章 瘟疫篇—蜂巢 黑暗国度。 蠕虫氏族的洞穴被其他氏族的鼠人戏称为蜂巢。他们中很少有人明白这个名字是多么贴切。蜂窝场的土墙被一群爬行的昆虫遮蔽了,泥泞的地面成了蠕动的生物的沼泽,巨大的蜘蛛网从低矮的天花板上滴落下来。空气又热又臭,散发着不洁的生活和赖以生存的污秽的气味。要塞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被用来饲养各种各样的害虫。 瘟疫牧师在阴暗的地道里徘徊时浑身发抖,幸亏咒神的祝福杀死了大部分昆虫,因为它们前不久刚对他产生兴趣。生活中的下层阶级总是最先屈服于腐败。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东西被证明对瘟疫牧师神圣的疾病斗篷有着可怕的抵抗力。最顽固的是一种透明的小蚊蚋,它发出恼人的高音嗡嗡声,变态地痴迷于爬进鼻子里。 蚊蚋与它们的创造者有很多共同点。蠕虫氏族的卑鄙小人都痴迷于他们令人厌恶的生计。它远远超出了商业和自大的简单要求。他们并不把昆虫视为达到目的的手段,而是他们自身的一种目的。为了培育出更强壮、更顽强的甲虫和蜘蛛,为了创造出新的颜色的跳蚤或更大种类的蜱虫,这类事情成了虫族狂热的焦点。 这些疯狂的乌合之众太过疯狂,无法像瘟疫氏族那样欣赏疾病的神性。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腐败的神圣真理。他们这种人永远不会接受咒神唯一真实的一面。 但它们同样会成为神的有用工具。就目前而言,这群家伙是否相信并不重要。他们服从就足够了。 瘟疫牧师绕着一滩死水走了一圈,水面上满是蚊子,一只巨大的黄色蜘蛛从隧道顶上荡了下来,瘟疫牧师下意识地低下头。随着一个强有力的话语,以及瘟疫牧师简单的一个手势,蜘蛛就缩成了一壳。 在他前面,瘟疫牧师闻到了令人欣慰的瘟疫和腐烂的气味。这只是瘟疫修道院最简陋的回声,但却足以使他的腺体放松下来。经过几天的努力,他已经把虫主供他使用的洞穴变成了一小块病态的腐朽之地,适合瘟疫领主使用。 山洞里点着几十盏虫油灯,灯火通明,但虫油散发出的臭气被几个青铜香锅里冒出的刺鼻烟雾所掩盖。即使是疯狂的蠕虫氏族也懂得让虱子和甲虫远离瘟疫牧师的实验室的智慧。 当瘟疫牧师走过他巢穴入口侧翼的全副武装的鼠人时,他恶意地叽叽喳喳地说。它们都是黑色皮毛的大块头,他们的身躯被塞进了盔甲里,看起来像是由巨大虫子的几丁质板制成的——也许是来自于被征服的死行者或它的后代。 当瘟疫牧师经过时,守卫们低下头,露出喉咙,表示服从。牧师其实很想知道他们的奴性有多少是发自内心的,又有多少是装模作样的。保镖和狱卒的角色之间有着微妙的界限。 瘟疫牧师暂时不提这个问题。他凝视着自己的实验室,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几十张矮桌子摆好了,每张桌子上都有用头骨的脑壳做成的浅托盘。 每个托盘里都有一小片腐烂的肉漂浮在一种由油膏和毒药混合而成的有毒鸡尾酒中,只有最尊贵的瘟疫祭司才被授予这样的知识——任何地位较低的生物仅仅阅读这个公式就会感染深红色寒颤。 而瘟疫牧师就是其中之一。他在一个被诅咒了三次的水壶里熬出了溶液,一边搅拌一边说出了密语。现在,每一个小托盘上的溃烂的肉岛都为他培养的芽孢杆菌提供了滋生地。黑死病的无形蒸汽会聚集在肉周围,在肉的表面形成发霉的斑块。 瘟疫牧师凝视着摆着数百个托盘的桌子,他的心因为美味的恐惧而怦怦直跳。在这里,在这一间屋子里,有足够的鼠疫细菌杀死地球表面的所有人类!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均匀而快速地分配它,鼠人就能在一夜之间消灭人类。 不幸的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咒神需要他的门徒们的聪明才智,所以他给这种最神圣的灾祸加了一个缺陷。黑死病本身是无法传播的,它需要一个宿主,一个生物作为它的载体。 瘟疫牧师从桌子旁转过身去,走过墙上嵌在壁龛里的一系列笼子。成群的老鼠用它们的大眼睛瞪着他。然而,老鼠并不是鼠疫的传播媒介。它们只是携带瘟疫生物的宿主。每只老鼠的皮毛上都爬满了由“虫族”培育的最顽强、最多产的跳蚤。 在他的第一次实验中,瘟疫牧师小心翼翼地只使用人类宿主。寄生在人身上的跳蚤对啮齿类动物的血液没有胃口,这就消除了这种疾病传播给鼠人的危险。 然而,虫主要求的是个完全不同的东西。他想改变黑死病,这样它就可以用来对付其他的鼠人。虫主也打算对他的竞争宗族做瘟疫领主对人类所做的事。这是一场最凶残、最不羁的野心的惊心动魄的展示! 当然,瘟疫牧师并没有幻想可以相信虫主会遵守他们的协议。那个狡猾的家伙为他提供的大批助手一直在试图找出制造瘟疫的秘密。如果蠕虫能得到这个秘密,他们对瘟疫氏族的需求就会消失。但欺骗还不止于此,瘟疫牧师意识到,他所谓的下属正不断地把昆虫偷偷带进实验室,偷偷地测试它们,看哪些菌株能在这附近存活。不需要费多大的劲他就能猜出这种实验的目的是什么。 瘟疫牧师对着围着桌子跑来跑去、穿着皮衣的狱吏露出尖牙。他们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手势。即使是独自一人,瘟疫牧师对这种卑躬屈膝的懦夫来说也太可怕了。 牧师很遗憾他没能带着一小群瘟疫咒师一起进入蜂巢,但正如虫主告诉他的那样,一个秘密最好由一个人来保守。如果瘟疫牧师的同伴在身边,他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这可能会让虫主对他的新盟友产生不好的印象。 虫主身上的香气扑面而来,瘟疫牧师的鼻子抽动了一下。他朝门口望去,看着扭曲的虫主和他的随从成群结队地走进实验室。虫主把他弯曲的身体裹在一件松软的长袍上,他声称那是蠕虫编织的。它的爪子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金球,球的两边有狭窄的开口。当他走近时,虫主摇晃着球,惊动了困在里面的甲虫,使它散发出一种含硫的麝香。 “有什么新的进展吗”虫主问道,他的胡须因期待而颤抖 瘟疫牧师指了指实验室对面的笼子。“还有很多很多的工作,”他回答。“一号病菌制造的瘟疫,可以用来杀人。”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虫主的喉咙里发出。“但你可以随时改变,你答应我说瘟疫能杀死鼠人!” “需要时间,”牧师坦白道。他转向一个小木箱,拿着它,这样虫主就可以看到那堆蜷缩在里面的跳蚤。“需要找到能活着携带黑死病的跳蚤。” “我们会找到跳蚤的,”虫主嘶嘶地说。“如果我们不得不关闭蠕虫农场,把它们变成跳蚤农场,蠕虫氏族会找到你需要的东西。”一种狡诈的神情溜进了这个老狐狸的眼中,他的尖牙碰撞在一起。“你必须改头换面,”他对瘟疫牧师说道,“否则虫族不会帮你对付那些叛徒的。” 虫主说完后的反应是尖声大笑。它挥舞着爪子,示意一部分随从上前。首先是一只身披铠甲的剑鼠,把一个战战兢兢的奴隶推到他前面。接着,一个凶恶的白色老鼠手拿着一个大铁盒子走了过来。最后,又来了一对瘦削结实的鼠人,只见他们的手上都拿着一个长柄的虫油火把。 “这是要给我看什么”,瘟疫牧师疑惑地问道。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剑鼠用刀刃划过奴隶的后腿,把这个可怜的家伙打瘸了。当受伤的老鼠人倒下时,白色的鼠人把他的盒子放在地板上。在箱子前面放了一块沉重的石块,然后把一扇金属门往上拉。 起初,瘟疫牧师觉得这个动议毫无意义。白皮的鼠人虽然打开了盒子,但石头仍然挡住了里面的东西。接着,瘟疫牧师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酸性气味。 就在他注视着的时候,烟开始从石头上升起,一种低沉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就像油脂滴在明火上的滋滋声。在他眼前,石头的中心开始融化。很快,石头正中间出现了一个黑洞,紧接着一团毛茸茸的黑腿出现在光线中。 那是一只蜘蛛,一只巨大的狼蛛,有牧师的拳头那么大。这只恐怖的怪物从被它的毒液腐蚀的石头洞里跑了出来,后腿直立着,前腿和须肢在空中颤抖着。瘫倒在地的奴隶惊恐地尖叫着,但当他试图站起来时,他的跛腿被压住了。老鼠人还没来得及爬开,蜘蛛就向他扑了过来。蜘蛛的酸性毒液对肉体的影响足以让瘟疫牧师感到恶心。 当狼蛛还在吮吸着被鞭打的奴隶融化的肉时,拿着火把的老鼠人开始行动了。在长时间的练习和致命的需要中磨练出的敏捷性,这些杂技的鼠人在蜘蛛周围跑来跑去,并不断地用火把戳它。 起初,这只没有头脑的蜘蛛只是朝折磨它的人站了起来,挥舞着前腿恐吓着那些鼠人,但很快它就屈服了,在火把的热气中退缩了。蜘蛛退缩后这两个鼠人又用油灯作为刺激,把蜘蛛从它的食物赶了回去,回到了金属盒子里。狼蛛刚进去,白鼠人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们有很多这样的怪物,”虫主吹嘘着,品味着他的表演给牧师带去的震撼。“他们将解决掉你的敌人,在他的密室里钻洞,然后把他吃的连骨头都不剩,那之后你就会成为瘟疫氏族最伟大的领主。” 第八十六章 瘟疫篇—死得其所 南御。 南国审判庭是一座巨大的石头堡垒,几乎就在王宫的阴影里,正对着圣殿。它的灰色墙壁是用大块的沥青砖砌成的,高大的禁军若隐若现地出现在宽阔的广场上。身穿金饰制服的王宫卫队士兵在审判庭大楼的墙壁上巡逻。 数十名戟兵守在城门楼两侧,武器随时备好,表情机警而坚决。寂静之塔是耸立在审判庭大楼之上的巨大圆形堡垒,在塔的高处,有二十名神射手作为预备队,他们被选中是因为他们的弓箭技术准确无误。 而这些还是能看得见的堡垒守卫者,风炀知道一旦他们真的进去了就会有其他人将他们包围。无论是吴帝国时期的矮人工程师们设计的陷阱,或是萧广和他的随从们后来添加的新惊喜都是个不小的麻烦。为了确保堡垒下面地牢里那些奄奄一息的人没有逃跑的机会,他们已经做了一切努力。 风炀的铠甲外套着一件黑袍,这位久经沙场的宿将此刻正局促不安地挪动着身子。为了降低速度和机动性,禁军们用更为轻便的棉甲代替了原先的重甲。没有了重甲的保护风炀瞬间觉得自己脆弱不堪,他只穿了一件水煮皮的铁甲,铁甲层与层之间编织着几块钢板。 然而,更让人不舒服的是他们伪装的长袍,穿着无言者的衣服可不是让人精神振奋的事。这是一种亵渎神明的举动,很有可能会引起圣神的不悦,并且他们还有可能被神明邀请到他的国度里讨论一下他们的渎圣罪行。 风炀把目光从令人生畏的审判庭上移开,去检查他的伙伴们的伪装。即使是如此宽大的黑袍,也无法遮掩禁军高大的身躯,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牧师。“这没用的,”风炀抱怨道。 “对神明要有信心,年轻人,”走在队伍前面的人告诫道,他是唯一一个看上去像牧师的人,因为那人就是个牧师。风炀不知道他是谁,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把脸藏在兜帽的褶皱里,来自圣地的加洛维奇王子也只介绍他是“来自神职人员的盟友”。然而,通过这个人频繁地引用一个未知的神明的名号,风炀断定他绝对不属于这里。 牧师把他的手放在风炀的手臂上,拉着他长袍上的粗布。“人们只会看到他们习惯看到的东西,神职人员在他们的地位非比寻常,特别是戴着兜帽的人。”他强调地点了点头。“而这就是这次行动的关键所在。” 风炀接受了牧师的建议,默默地请圣神把信念注入他的内心。他一边说,同时一边打着响指,祈求骗子之神的好运。毕竟在这样的事业上,骗子之神的恩惠不会有什么坏处。 五个禁军和一个牧师。就是这么一支规模小到可怜,搭配滑稽的部队,居然试图冲击帝国的审判庭。曾经有两百个手持武器的请愿军也尝试过,他们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只是个多么愚蠢的举动。然而,正是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了他们成功的最好机会。 与此同时勃然大怒的萧广命令萧桓召集护国军进攻江都。这个城市因为切断了与南御的所有联系而冒犯了南王陛下——这是为了预防瘟疫和污染的风险。由于被江都总管的鲁莽激怒,萧广不顾臣子的反对,派遣军队强行重开江都航运,尽管冬季行军会带来后勤上的危险。 要召集一支足够大的军队围攻江都,就必须征召农民,不然就得削弱南御的驻军。这就是为什么风炀希望一旦进入审判庭他们就能成功地救出薛举。尽管城墙上的军队看起来很强大,但由于萧广对江都的进攻里面的守卫会少得多。 六个穿深色长袍的人朝门楼走去。当那位来自失落之地的牧师走近时,站岗在闸门周围的卫兵都散开了,他们不安地转向身后坚固的城墙,谈话声也渐渐消失了。一名戴着军士袖章,神情紧张的士兵走上前来,向前来的牧师们打招呼。 “请问您到审判庭有何公务” 牧师低下头,用一种介于咆哮和低语之间的空洞的声音对士兵说话。“士兵,恐怕我们在南御有很多的事要做,没必要和你一一交代吧。黑死病侵袭了许多人,使许多人的灵魂迷失了方向,我们忙着给那些躁动的灵魂带来安宁。” 守卫的神色变得更加地焦虑了,一提到黑死病和受害者的鬼魂在审判庭游荡的暗示,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向楼上门楼里的士兵们做了个手势,闸门就开始升起来了。军士紧张地向牧师们招手,带头的牧师将手掌交叉在胸前,做出崇敬古圣的手势。跟在他后面的禁军们经过守卫时也模仿了这个动作。 “他们会把将军关在塔楼里。”风炀小声对牧师说。 “是的,”牧师微微一笑回答道,“地牢里仍然挤满了外面的那些示威者,即使是瘟疫也不能迅速杀死他们。” 当入侵者进入内院,偷偷穿过审判庭蜿蜒的通道时,风炀能感觉到他的心在他的胸膛内狂跳。到处都是审判女神的石像,她的右手高举,为无辜的人盛着丰足,她的左手低下,举着一个咧嘴笑着的骷髅头——罪犯必死无疑。 这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形象,禁军们越是遇到它就越是感到压抑。风炀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一股冰冷的细流顺着他的脊椎渗出。这就好像是女神本人从她雕像的严肃面孔上瞪着他,向他保证他的罪过将会受到惩罚,而正义往往要求死亡。 风炀费了很大的毅力才把自己从迷信的恐惧中解脱出来。幸运的是,他们没有遇到想象中的阻挠。审判庭内的守卫似乎和门口的守卫一样,对这些来自异国的牧师的庄严队伍选择了视而不见。直到他们到达尖塔的封锁入口,他们才遭到了罕见的盘查。门后的哨兵比他的同伴更细心,纪律严明得令人绝望。 当风炀意识到病态的陈词滥调并不能为他们打开对话的大门时,他很快控制了谈话。风炀把牧师推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密谋。 “我们是大将军派来的。”他对卫兵说。“他希望我们通过失落之地的方法让他供认不讳。而且,大将军现在的心情可不好,毕竟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得到一丁点有用的情报。” 门后的守卫点头表示理解,但他仍然心存疑虑。“但你们只能进来一个人,我相信你们的耳朵都是好使的,也不存在记性不好的情况,一对耳朵就足够了。” 门一拉开,风炀和其他的禁军就跃过门槛闯进了监牢中。有那么一瞬间,守卫的注意力分散到了那个待在外面的牧师身上。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风炀动手了,一把抓住守卫的脖子,猛地一用力便将守卫的脖子折断了,随后他托着守卫瘫软的尸体平稳地放在了地上。 其他人冲进塔楼,关上身后的门,把那个守卫的尸体拖到螺旋楼梯的弧度后面。 “埃米尔,带卡里德去把通向守卫室的陷阱钉上。”风炀小声地说道,他的声音又变回了他惯有的命令口吻。“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那些弓箭手闯进来。剩下的人去找将军,制服发现你们的守卫,但只有在绝对必要时才杀人。” 禁军们迅速分开,匆匆奔向塔上的阶梯。他们遇到的这种抵抗很快就被征服了。埃米尔在每次冲突中都会退缩,担心声音会惊动守军,但在这里,审判庭大楼笨重的建筑很适合他们。厚厚的墙壁掩盖了一切噪音。这里离王宫这么近,安静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萧广觉得俘虏们的哭喊声令人不安。 卡里德找到了关押着薛举的牢房,当卡里德没有释放他们的主将,而是去找他的队长时,风炀就知道出事了。 “将军说他不走,”卡里德说,这位老兵眼里含着泪水。带着悲哀的绝望,他带着风炀和牧师来到关押薛举的塔室。 这位正值壮年的禁军统领如今已瘦的不成样子,就像一位贵族的苍白影子,这位贵族曾带领禁军经历过无数次战斗,敢于因为良心问题而违抗暴君。他摊开四肢躺在草床上,身上唯一的衣服是一件破旧的亚麻长袍。 他的牢房臭气熏天,黑暗的角落里有丑陋的黑老鼠跑来跑去。俘虏床边的地板上放着一壶棕色的水,看起来像是从污水坑的底部挖出来的。另外的装备只有一个木桶。如果不是卡里德塞在牢房门闩之间的那盏灯芯灯,薛举就会被置于完全的黑暗之中,因为他牢房的墙壁上甚至连个窗户都没有。 风炀看了他的领袖一眼,感到一股冰冷的愤怒在他的内心燃烧。他抓住门闩,把门框里的门撞得粉碎,考验着门框的坚固程度。它建得很坚固,但这并不能阻止他释放自己的主将。 “停手吧,”薛举气喘吁吁的声音阻止了他对门的攻击。“那是没有用的,你必须离开我,你离开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年轻的骑士透过铁栏向外张望,不知道是什么幻觉攫住了他的主将。他无法想象薛举在韩成的手下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薛举虽然虚弱,但仍然目光敏锐。他能读懂他在风炀脸上看到的想法。“不,我没有疯。但你有比保护我更重要的事要操心。萧广已经成了一个暴君,如果不阻止他,他会用贪婪摧毁南国,进而摧毁整个大梁。你必须找到其他人,召集联盟推翻他。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的任务!” 风炀摇了摇头。“这一切我们都会做到的,”他发誓,用肩膀顶着门。“你会带领我们的。”他咕哝着,试图冲破障碍。 薛举笑着对风炀说道,“作为一名殉道者,我对你们的事业会更有价值。我的死是为了让其他贵族在萧广的淫威下退缩。你必须让我的死有不同的意义,你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他们都是不安全的,如果他真的处决了我,那么他就会做出更大的暴行。你必须让所有有权势的人明白,只有他们起来反抗暴君,他们才会安全!” “加洛维奇王子已经和我们在一起了,”风炀告诉薛举,试图让他的主将明白,他的牺牲是不必要的。 “你需要的不仅仅是那位异国王子。” “他们还有其他盟友,”一直没有发声的牧师说道。无名牧师掀开长袍的兜帽,露出了大教长哈特尔福维奇的面孔。埃米尔和卡里德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圣殿的第二权势人物居然会是他们的同伙。 哈特尔福走到门口,对薛举慈祥地微笑着。“你看,没有理由做这个手势。作为一名活着的士兵,你可以为这项伟大的事业做出更多的贡献。” 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震动着薛举虚弱的身体。“太晚了,大教长。这个选择已经被剥夺了。”当风炀再次试图强行开门时,薛举的眼里闪烁着恐慌的光芒。“停手!”他和往常一样命令到。“呆在外面!不要靠近我!”很快他的声音就降成了悲伤的低语。“死神就坐在我身边,黑死病。” “你……你生病了?”风炀惊恐地问道,并且本能地从门口往后退。 薛举苦笑着点了点头。“起初,萧广想把我的死刑留到他胜利纪念日处死。现在他怕我在用剑砍下我的头之前就死了,不过他多虑了,我会活那么久,因为我必须活那么久。” 风炀转身离开牢房门,伸手去拿藏在牧师长袍下的剑。看到奥斯马尔和贺兰胜冲进走廊,他稍稍松了口气。他们脸上苦恼的表情清楚地表明,已经没有时间再辩论这个问题了。 “弓箭手们知道出事了。”奥斯马尔报告。“我们能听到他们试图砸开陷阱的声音。过不了多久,他们中的一个就会决定向院子里大喊救命。” 风炀转身回到牢房,嘴里含着苦涩的味道。他迅速立正,向体弱多病的薛举行了最后的军礼。“主将认为他留在这里对我们的事业最有利。”风炀对其他骑士说道。奥斯马尔似乎准备反对,但他在风炀脸上看到的无奈的悲伤让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时候多嘴,让营救变得毫无意义的东西。 “把其他人叫来。”风炀命令道。“我们可以利用塔楼下面的地窖进入地下城。其他禁军点了点头。在出发之前,他们仔细研究了审判庭大楼的平面图。地下城与古老的地下墓穴网络相连,地下墓穴又通向矮人建造的暗渠。地下通道太危险了,无法进入塔楼,但警报已经拉响,用它逃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薛举看着这些往日的弟兄们,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喊道:“正义与神明与禁军同在。” “我们不会忘记您的牺牲,主将。”风炀发誓。 第八十七章 瘟疫篇—成功的猎手 央宁。 进入可怜的老皮匠的制革厂并不是特别难。在凶杀案发生后,人们对这个地方避而远之,更多的是因为人们相信是瘟疫受害者犯下了罪行,而不是对罪行本身的恐惧。人们开始相信瘟疫是通过病人的呼吸传播的。凶手恶心的呼出的气有可能在大楼的某个黑暗角落里徘徊,没有人愿意冒险。 莫节不确定他是否相信鼠疫是通过这种方式传播的。他可以肯定的是,皮匠没有被任何人杀死,不管他有没有生病。杀死他的是一只怪物,一只比牧羊犬还大的老鼠,长着匕首般的尖牙。人们可能会嘲笑他居然相信存在这样的野兽,但当他抓住怪物后,他会把它拖到光天化日之下,让诋毁他的人收回他们的话。 皮革厂是一个肮脏的废墟。这家制革厂位于一幢四四方方的建筑内,泥砖墙,地板下陷在地面以下六七公分的地方,大部分地面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浮冰。由于没有人来维护这个地方,街上融化的雪渗进了大楼,形成了一层肮脏的褐色霜。 制革工人用来储存酸的大陶罐,尽管已经冻成固体,但仍然散发着尿液的恶臭。天花板上悬着的绳子上耷拉着一堆半熟透的山羊皮和牛皮,杂七杂八的,一堆臭烘烘的,靠墙的一堆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皮。 莫节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那堆兽皮显示出被老鼠洗劫一空的种种迹象,弹丸散落在兽皮周围的地板上,乱糟糟的皮毛和毛发散落在地上。任何附着在皮肤上的肉都被掠食的啮齿动物掠夺一空。 动物们也不满足于皮匠留下的微薄的食物,几十只老鼠的尸体被冻在了地板上,它们就那么仰天躺着,而同类相食的同伴们则把它们剥得干干净净。莫节不知道一只老鼠是如何完全吃掉另一只老鼠的,不过他很确定他不想知道。 然而,比普通的老鼠更重要的是那只怪物。莫节在冰上发现了一些怪物的爪印,猎狗们发现了一个和他的手一样大的老鼠球。很明显,巨鼠把皮革厂划归到了自己的领地之内。它会回来的,莫节的捕鼠器也会做好准备。 在制革厂周围设置了十几个盒子状的陷阱。关于老鼠,莫节一直注意到的一件事是,它们倾向于直线奔跑,如果可能的话,总是保持一侧侧翼贴着墙。他利用老鼠的这种习性,把捕鼠器放在墙边,远离怪物可能用来潜入大楼的任何洞或窗户,以免引起它的怀疑。 每一个陷阱都是他自己设计的产物,在一个平衡装置上运作,利用怪物自身的重量来触发陷阱。这只啮齿动物会溜进盒子里,取出放在盒子里作为诱饵的牛肉碎片。增加的压力会使平衡物倾斜,松开悬在盒子上方的绷紧的弓弦。莫节知道这个设计会成功。在正常大小的老鼠跳出一些陷阱后,他花了几个小时调整平衡。弓弦把好奇的老鼠切成了两半。 “你不准备把其余的陷阱都装上武器吗?”当莫节回到他们的藏身之处时,唐廉问道。那两个木桶是皮匠腌制兽皮后用来浸泡兽皮的。 捕鼠人叹了口气,从大桶之间爬了下来。他推开了猎狗们热情的欢迎,第五次向徒弟解释为什么有些陷阱没有装备武器。 “老鼠是一种聪明的野兽,”他提醒唐廉。“这些陷阱对他来说是第一次。当他看到它们时,他会研究它们,嗅嗅它们,然后非常小心地靠近。现在,如果他很快钻进去,他可能会跑掉。所以我把离窗户和洞最近的陷阱都放好了诱饵,但没有携带武器。这样他就能进去吃点牛肉了。这会让他觉得其他的陷阱也很安全。那将是他最后的错误。” 起初唐廉点了点头,但随后他开始摇头。“除非我们把门开着,否则我不知道这个怪物该怎么进来。窗户太窄了,你说的那些洞不能让那个大家伙通过。”唐廉拍了拍其中一只猎狗的头,惹得猎狗疯狂地摇尾巴。 唐廉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又继续解释了老鼠生理上的一些特点。“老鼠的头骨不是固体的,”他说。“整个东西会脱臼,向内塌陷,这样就能让他们挤进狭窄的地方。如果它被压扁的头骨能装得下,那么其余的部分就会跟上。我见过一斤重的老鼠从只有我拇指宽的洞里爬出来。如果我们的怪物想回来,他有很多选择。” 这一次,唐廉似乎理解了这个解释,他的目光扫视着制革厂的墙壁,凝视着狭窄的窗户,凝视着灰泥上的黑洞洞。 莫节让徒弟守夜,自己则把注意力转向狐君玲为他准备的冷餐。一小块黑麦面包,一小块几乎不成形的奶酪和一根香肠,他祈祷这些不是从他认识的那个西方佬那里买的。虽然不是最丰盛的晚餐,但心意是最重要的。 当他准备吃第一口面包时,莫节的脸仰了起来。他的手还没伸到嘴边就冻住了。他的眼睛因震惊而瞪大了。他的皮肤变得惨白。 瞪着他的红眼睛是一个疯子噩梦中的怪物。那只巨鼠蹲在房梁中间,胡须抽动着,丑陋的裸尾在后腿上令人厌恶地晃来晃去。皮革厂的气味一定把它的存在给狗挡住了,而捕鼠人由于捕鼠器的缘故使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下面,而不是上面。 这个邪恶的东西在那儿坐了很久,盯着莫节和唐廉。也许是晚餐的气味把怪物从它藏的洞里引诱了出来。不管情况如何,莫节第一次看到了他亲自负责追踪和诱捕的怪物。 唐廉说他需要更大的狗,这在他看来是一种没有注意到的预感。在莫节的眼里,这只老鼠像一匹小马一样大,背弓着,愤怒的鬃毛突出来。它那可怕的尖牙在黑暗中闪闪发光,那些像凿子一样的牙齿曾给老皮匠造成过可怕的伤害。 那些陷阱就是个笑话!这畜生根本不可能坐进去!有了这些尖牙,即使被抓了,它也能咬出一条干净的路。弓弦在那多毛的棕色毛皮上一点划痕都没有。 莫节正要小声警告唐廉,这时一只猎狗注意到捕鼠人的惊恐,顺着他注视的方向,抬起头来,看见了巨鼠。狗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巨鼠的大眼睛在阴影中闪闪发光,狰狞的尖牙互相碰撞。当那只狗朝它咆哮时,莫节还以为怪物会逃走。有那么一秒钟,失望的情绪掠过他的心,害怕他的猎物会逃跑。 但很快失望就消失了,捕鼠人的脊梁上掠过了赤裸裸的恐惧。怪物并没有跑掉,相反,它从横梁上跳了下来,径直向小狗扑去。当那蛆虫般的身体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它的刚毛和鳞片似的尾巴拂过他的脸颊时,恐惧掠过莫节的脑海。这只巨大的啮齿动物头朝前撞向了猎犬,它的跳跃冲力使自己和猎犬都撞到了一个大桶上。 小狗发出一声令人作呕的嗥叫,随后就被老鼠的尖牙咬死了。这只怪物抓住它的猎物的脖子,左右摇晃着自己的头,把它的尖牙更深地刺进猎狗的喉咙。血肉模糊的狗血喷涌而出,在冰冷的地板上冒着热气。 目瞪口呆的捕鼠人不假思索地向那只掠夺的老鼠扑去。莫节的杆子劈啪地打在那畜生的侧翼上。巨鼠甚至没有痛苦地尖叫,它扔下死狗,转过身来,向那个胆敢攻击它的人露出尖牙。鲜血从巨鼠的胡须上滴下来,泡沫从它锋利的牙齿间渗出。老鼠抬头盯着莫节,眼睛里充斥着暴力与血腥。 捕鼠人畏缩着躲开怪物的注视,他的心因恐惧而眩晕。老皮匠喉咙被撕开的画面,那些吃人的老鼠内脏被吃掉,皮被翻出来的令人厌恶的想法,这些像厄运的黑色先知一样在他脑子里爬来爬去。 巨鼠正绷紧身体准备向瘫痪的捕鼠人扑去,这时唐廉突然从侧面击中了这头怪物,这一次它痛苦地叫了起来,发出了一种愤怒的唧唧声,听起来就像钢铁摩擦钢铁。接着唐廉又用杆子戳了它一下,那畜生转过身来,毫无征兆地向那人扑去。唐廉尖叫起来,巨鼠的重量把杆子从他手里扯了下来,尖牙刺进了他的手。 唐廉的尖叫惊动了剩下的猎狗,两只狗咆哮着扑向巨鼠,一只咬住一只耳朵,另一只冲进去咬住老鼠的肚子。巨鼠离开唐廉,转而又开始攻击这些新的攻击者。 当怪物正忙着抵挡狗的时候,莫节拿着一把长长的猎刀,从后面朝这头野兽扑了上去,一刀又一刀地刺向它的后背,刀刃深深地刺进了它的肉里。老鼠的伤口冒着血,发出痛苦的吱吱声。一阵可怕的狂乱向它袭来,使它摆脱了猎狗的束缚,用它裸露的尾巴甩向莫节。 可惜老鼠受的伤害太严重了,莫节的刀穿过肋骨,刺穿了那畜生的肺。它喘息着,蹒跚着走了几步,然后滑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狗立刻扑了上去,撕咬它的喉咙,为他们倒下的战友报仇。 莫节激动得浑身发抖,这是任何获胜的士兵都熟悉的那种恐怖和喜悦的奇妙结合。“我们成功了!”他喊道,他的声音大得好像在几公里外都能听见似的。“准备好,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当你们看到我带来的东西时,你们就会明白自己有多愚蠢了!” 捕鼠人转向他的徒弟。唐廉坐在地板上,胳膊紧紧地靠在身体两侧。莫节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听到了吗?我们发财了!” 唐廉虚弱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的脸扭曲成痛苦的鬼脸。“很……好……,”他喃喃地说。“但是……你……你能……把我的手指……从它嘴里……先拿出来吗……” 第八十八章 瘟疫篇—巨龙陨落之地的来客 云州。 弗朗西斯的喊声让墨思咬紧牙关。他没能甩掉他的保镖已经够糟糕的了,现在骑士似乎下定决心要让城内的每个人都知道他这个云州世子正在街上散步。 墨思把羊毛斗篷拉近一点,躲进最近的小巷。有那么一会儿,他想从巷子的另一头溜出去,但又觉得弗朗西斯只会再追上他。或者,他还可能会开始询问附近是否有人看到墨温的儿子在附近徘徊。 当弗朗西斯出现在巷口时,墨思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到墙边。骑士的手握着剑,但当他从破旧的皮帽帽檐下认出墨思的面容时,他很快放松了下来。 “世子殿下,”弗朗西斯低头行礼道,试图在狭窄的巷子里装出生硬的敬礼的样子。 墨思翻了翻白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是想不引人注意吧。”他提醒骑士。 弗朗西斯僵硬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困惑的表情。“当然可以,殿下。”他说。“我们离开宫殿的时候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那我能请你不要再称呼我为‘殿下’吗?”墨思厉声说。“别每次我看你一眼就鞠躬行礼。我们应该是普通的农民,仅此而已。”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是的,殿下。” 墨思感到后脑勺越来越疼。有传言说难民已经偷渡进了城主府里,同时有传言说瘟疫事件开始在城市好几个贫困地区出现。宗师沃尔兹已经派出军队去调查这些谣言,甚至要求塔纳丁派几个高地人到诡城去,看看是否有人找到了从地道上来的路。 一旦他发现难民的源头,他的父亲就会阻止难民的涌入,墨思决心不让这种事发生。 没有外人能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潜入云州,千百年来这么做的所有人都成了城下野草的肥料。墨思要在他父亲介入阻止难民涌入之前警告他们,不然的话没有人将幸免于难。 如果他能找到一个难民,让他们相信他的同情,那么墨思也许就能知道是谁在帮助他们。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找到任何不属于这座城市的人。他看得越久,弗朗西斯的过失就越有可能暴露他的存在。 “也许我们应该再去看看粉红酒馆,殿下?”弗朗西斯建议道,一想到那个臭名昭著的小酒馆,他就舔了舔嘴唇。 墨思闭上眼睛,向纳加姆低声祈祷,希望祂能给他指引方向,或者至少能让他克制自己,避免勒死自己的保镖。 他恳求耐心的祷告似乎没有被理睬,但一声呼救声从小巷里飘了过来。这是墨思无论如何都会做出反应的呼吁,但当他认出这是一种陌生的语言时,一阵激动传遍了他的全身。他睁开眼睛,凝视着灰色的天空。“谢谢您,伟大的父神,”他说,然后顺着喊叫声的方向飞奔而去。 “世子殿下!”弗朗西斯在他身后喊道。 墨思没有放慢脚步。喊声没有再响起。取而代之的是钢铁的撞击声和战士们口齿不清的咆哮。这位充满正义感的世子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自己的剑,他可能会戴上一件简单的马皮鞘作为伪装的一部分,但这把剑还是他与晏夫决斗时用的那把非常平衡的矮人剑。 穿过迷宫般的小巷和小街,墨思追寻着冲突的声音,冲进了一个小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座石头喷泉。广场四周都是破败的木质长屋,瓦屋顶在大雪下发出摇摇欲坠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雪靠墙堆得很高,几乎一直堆到屋檐,小广场里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他立刻注意到地面上鲜红的斑点。 三个男人躺在雪地上,刀刃和棍棒躺在他们的身体旁边。四名身穿羊毛背心和粗牛皮斗篷的歹徒围着一名身穿厚重黑斗篷、挥舞宽刃大刀的孤独战士。 墨思只花了片刻时间就决定了自己该站在哪一边。“以多欺少可不是个美德,”王子喊道。战士们听到他的叫喊都惊讶地转过身来。 “他们开始的时候有六个人。”那个穿黑斗篷的人夸口说,他的口音急促而有喉音,像是兰德人的声音。 “别管这事!”一个牛皮痞子吼道。他用一根卖相难看的铁棒指着这个兰德人,又指着躺在雪地上的第三具尸体。“这个人渣把黑死病带进了这座城市!”” 歹徒分成两人一组。当拿着大棒的男子和挥舞着弯曲长剑的野蛮暴徒向兰德人集合时,墨思发现自己被一个面带疤痕、手持斧头的流氓和一个手持狼牙棒的瘦削恶棍挡住了。从他们向他扑来的样子来看,墨思断定那个拿狼牙棒的家伙在两人中更有经验,因此更危险。他的敌人还没来得及走到他的两边,墨思就一个箭步上前,想要出其不意地袭击那个流氓的手。 恶棍后退了几步,但并没有像墨思所希望的那样让他大吃一惊。那人非但没有让自己毫无防备,反而从墨思的剑旁转过身去,用狼牙棒匆匆一挥,从男孩的肩膀上擦过。如果它落得更稳、力度更大,这一击可能会使墨思整个人失去平衡,从而让他面临更致命的攻击。事实上,墨思的身体只是被推到一边,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如果那个斧头手是一个更有能力的战士,即使是这么短暂的间隔也可能太长了。相反,这个恶棍竟然忘记了堤防墨思的突然袭击。墨思没有给那人休整的机会,在对手暂时处于防守状态时,墨思猛地转身,朝另一个歹徒的手部发出闪电一击。他的剑瞬间就刺穿了歹徒的指关节。那人尖叫着,鲜血从他残废的手上喷涌而出,断指跌入雪中。 “啊啊啊啊!痛死我了,”那人吼道,挥舞着武器对准墨思的脑袋砍来。“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混蛋!”” 墨思轻松地躲过了一击,挥剑向下一扫,割开了歹徒的大腿。“在你真正受伤之前,你最好赶紧逃走。” 那个歹徒气得脸都扭曲了。他咆哮着扑向墨思,挥起斧头猛劈下去,冲击力足以将一个成年男性拦腰斩断。不幸的是,他的攻击前摇有点太久了。当他的手臂快要抡下来的时候,他的敌人正向前冲去,把剑尖刺进歹徒的喉咙。当歹徒用手捂住他的伤口,试图阻止血液从切断的动脉中涌出时,斧头掉到了雪地里。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喷泉,然后瘫倒在结了冰的水池里。 墨思擦去刀刃上的血迹,抬头看了看那个兰德人的情况。现在雪地上躺着第四具尸体,还有一个穿牛皮的暴徒顺着小巷逃跑。和墨思一样,兰德人也在用敌人的斗篷清洗剑上的血迹。 “一个倒下了,一个逃跑了。”兰德人说着,可以看到那个被吓破胆的歹徒正在一条小街上连滚带爬着。“看来我们势均力敌,朋友。” “所以你以为参加一场剑术比赛就能避免瘟疫?”墨思说道。他对那四个恶棍冷静而自信地笑了笑。“好主意。我很乐意帮助那些认为六对二是光荣战斗的人。” “把爱管闲事的人带走,”拿着铁棒的暴徒对他的两个同伴咆哮道。“汉斯和我去干掉那个外地人。” 墨思摇摇头,收起剑。“你忘了,在我到这儿之前,你已经有两个了。” 兰德人愁眉苦脸。他的靴子尖踢到了那具被歹徒描述为外国人的尸体上。“这也是我的。为了逃离他,我招来了那些豺狼。”他狞笑着说道,就像任何食腐动物嗅到了血腥味一样。 墨思低头看着那个死人。他的衣服剪裁的手法是南方的,靴子是粗羊毛做的,这在北方是很少见的。“他为什么攻击你?” “他怕我会和不该谈的人谈,”兰德人回答道。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他是对的,我的确打算和不该谈的人谈。” 墨思盯着这个兰德人,他看起来像个军人,这在一个刚刚独自杀死四个敌人的人身上并不奇怪。他穿的衣服很粗糙,是各种各样的毛皮和羊毛,就像任何一个农民为了过冬而拼凑起来的那样,但他手里的剑显然是一把质量上乘的剑,剑面上刻着精致的卷轴图案。给人的总体印象是,这个人也像自己一样,竭力表现出比他所属的阶层低得多的样子。 “谁会是错误的人呢?”墨思问道。 “有谁对难民以及他们是如何进入这座城市感兴趣的吗?”兰德人的身体在黑斗篷下变得紧张起来。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错误的人,你会放下你的剑吗?”墨思他耸了耸肩说道,"你可能会不愿意,不过我觉得你现在正是需要朋友的时候。" 兰德人稍稍放松了一下。“我很感激你帮我对付这些豺狼,但恐怕我得自己走了,我有要事要求见城主大人。” 墨思还没来得及对兰德人的惊人言论做出反应,他身后的小巷里就响起了一阵骚动。弗朗西斯拔剑而出,惊慌得脸都扭曲了,他冲进了广场。当骑士看到尸体撒在雪地上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恶狠狠地瞪了兰德人一眼,后者也瞪了他一眼,然后弗朗西斯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墨思的身上。 “殿下,您没事吧?” 弗朗西斯的失言让兰德人吓得直眨眼,“殿下?” 墨思扯下头上的破帽子,“请原谅我对自己身份的隐瞒。” 听到墨思的话后,兰德人啪的一声把脚跟合拢,将手放在胸口单膝跪下行礼道。“兰德领的奥斯马尔爵士,愿为您效劳,殿下。” “见到你很好,奥斯马尔爵士。”墨思暂时不去想一个来自兰德领的骑士是如何以及为什么要从巨龙陨落之地长途跋涉到云州的。目前,他只对查出是谁把难民偷渡到城里感兴趣。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在自己父亲之前找到这个人。 “既然介绍完了,也许我们应该讨论一下你找我父亲有什么事,还有为什么那些人想要杀你。” 第八十九章 瘟疫篇—审判日 南御。 厚厚的暴风雨云使南御上空几乎漆黑如夜。一群告死乌鸦在王宫上空盘旋,它们的叫声回荡在城市的街道上。许多迷信的市民躲在家里,躲避冥府之神的使者的眼睛。随着黑死病的蔓延,没有人愿意去诱惑这位冷酷的神。 偌大的城市中只有一个地方是与众不同的。一大群人聚集在审判庭下的处决广场上,贵族和农民都被吸引来观看禁军统领被处决的场面。在悠久而著名的禁军历史上,这只皇帝最忠诚的军队就从未遭受过叛国罪的指控。而且从来没有一个像禁军统领薛举这样享有英雄声誉的人,被判处公开斩首的可耻命运。 聚集在审判广场周围的人群兴奋地相互交谈着。他们中的许多人为了躲避瘟疫,忍受了那么多星期可怕的孤独之后,这个忘记谨慎,忽视危险的借口,就被一种绝望的鲁莽抓住了。一派狂欢节般的气氛,农民和贵族都在欢声笑语。 小贩们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叫卖着干瘪的水果和结痂的蔬菜,而且价格还高得离谱。半身人推着手推车穿过人群,把烤鼠卖给任何愿意把节俭放在谨慎之上的人。与水果和蔬菜不同的是,南御最不缺的就是老鼠。 在广场四周,身穿黑制服的审判庭士兵全副武装,手持戟和弩随时待命。韩成本人和一小群军官和侍卫站在广场中央的木台旁。韩成望着聚集在一起观看行刑的人群,面带胜利的微笑。 这不仅仅是一个叛徒的毁灭,更是他个人胜利的时刻。通过证明这位年少成名且家世显赫的禁军统领是叛徒,以达到解散并取缔禁军的目的,而且这件事情也为他在南御的权力结构中制造了一个缺口,而他和他的家族很快就会填补这个缺口。 他仍然面带微笑,抬起眼睛,从叽叽喳喳的人群中望向王宫。在盘旋的渡鸦下面,他可以看到一个阳台。从那里,宫殿里的人可以直直地俯瞰审判广场,观看处决。作为南国皇帝的萧广自然也在那里,和往常一样,他穿着一件金碧辉煌的貂皮长袍,征服者王冠紧紧地戴在他的头上。韩成很高兴那位能够到场观看行刑,为了不让那位殿下无聊,他特意为萧广安排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当帝国审判庭的大门升起时,人群安静了下来。一个方阵的士兵出现在一辆铁囚车的侧面。薛举蹲在马车里,瘦削的胳膊被绑在背后,穿着一件破旧的亚麻长袍,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 在马车后面走着的是科利尔,帝国最出色的刽子手。他身穿黑衣,头藏在皮质面具下,大步穿过广场,像一个原始的守护神。正义之剑,一把几乎有一个人那么高的巨剑,平衡地横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剑头形状像一个银色的骷髅头,剑刃上刻着诅咒和诅咒,诅咒被它咬伤的人的灵魂。 韩成在人群的寂静中欢欣鼓舞。他完全可以闻到他们心中升起的恐惧,在烈阳塔最伟大的大贤者的著作中,就曾提到过“恐惧就是力量”。今天的这一幕将会在每个人的心中都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也将告诉那些不老实的家伙,如果他们敢藐视皇帝……或者是某个像自己一样又权势的人,或许这就会是他们未来的下场。 科利尔走上走上刑台的台阶,活像一个从大坑里爬出来的恐惧恶魔。当他走到平台上时,他脱下了身上的刽子手斗篷,露出了一身粗壮的肌肉,使得他看起来更像是个食人魔了。 科利尔的胸部每一寸都被肌肉鼓胀起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一股原始力量的震颤从他粗壮的手臂上流出。无精打采的黑眼睛从科利尔兜帽上的洞里向外瞪着,似乎在判断他碰巧看到的每一张脸,判断他们是否具备被自己手中的巨剑爱抚的资格。 薛举由于过于虚弱,只能由人从马车上扶下来,这项任务被委派给了地牢里的两名囚犯。薛举瘫软地倒在他们的手里,他们把他抬上断头台时,他的身体被一阵咳嗽弄得支离破碎。没有牧师侍奉被判有罪的人,在这次试图营救行动之后,韩成禁止任何人与薛举联系。 那个注定要死的人被半拖半引地拖到了平台中央的木块上。他被要求跪在石板前,把头靠在有凹痕和污迹的石板上。一根皮带系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固定在木块上,使他无法脱身。 科利尔举起那把巨大的正义之剑,举过头顶,绕着刑台盘旋,好让所有的人都能看到。然后,他做了个野蛮的手势,把剑插进刑台底下的土里,把那把巨大的剑像野猪猎人的标枪一样扔出去。这一场面引起了人群的惊讶,既因为科利尔展示了他的力量,也因为他违反了往常的惯例。 一时间,一种莫名的震颤席卷了人群。难道科利尔是在拒绝执行死刑吗?在那些同情薛举和那些禁军所做的努力的人心中,希望之火再次颤抖地闪烁了起来。 然后,这一希望很快就被扼杀了,被那个暴君发明的残忍碾碎了。只见一个戴着狰狞面具的魁梧战士从韩成的身旁走过,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双头斧头。 对于韩成来说仅仅是杀死薛举还远远不够,韩成想要羞辱他,当着南御所有的百姓的面羞辱他。传统是明确的,法律是坚定的。贵族们只能被处死于正义的审判神剑之下。只有农民和身份低贱的人才需要遭受斧头之吻。这是一种贵族和平民都能理解的区别,一种即使是最低等的农奴也能理解的侮辱。 科利尔接过斧头,又绕着刑台转了一圈。当他绕完第三圈时,他转向犯人和木块。他双手举起斧头,把它闪闪发亮的刀刃砍了下来。 审判广场一时间充满了恐怖的尖叫声。斧头没有击中,至少有一部分没有击中。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薛举的脖子,但没能将他斩首。那个受了伤的俘虏被绑着在地上乱蹦乱跳,血肉模糊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血从他的伤口喷涌而出,溅到断头台上。 科利尔向后靠了靠,双手搁在血淋淋的斧头柄上。他等了差不多一分钟,而他的受害者则一直在痛苦中挣扎。然后他拿起斧头,再次卯足劲朝着薛举的脖子砍了下去。 一时间,审判广场再次陷入寂静。韩成笑着看着故意搞砸的处决给人群带来的影响,他们会记住这一点,他们会害怕遭受同样臭名昭著的结局 接着,一个声音大声而清晰地叫了起来。“耻辱!”那声音喊道,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逐渐变成了愤怒的怒吼。韩成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对薛举的嘲弄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而不是吓住了群众。守在广场内的卫兵奋力地压制着暴民,因为这群愤怒的人们试图为一个可怕的殉道者的死亡报仇,砖块和石头在断头台周围哗啦啦啷地响。 在密集的砖块的砸击下,韩成慌忙地退到审判庭大楼的厚墙内,科利尔和韩成手下的将校紧跟在他身后。然而,在他退到门楼之前,韩成回头看了眼王宫上的高台。萧广退回了宫殿,远离了韩成和他企图恐吓南御人民屈服的失败企图。 而韩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辛辛苦苦换来的一切从他的指间溜走。他会把它拿回来的。无论他要告发谁,无论他要监禁或处决谁,他都能把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第九十章 瘟疫篇—来自彼岸的亡魂 失去香火与朝拜的神庙如今只剩下阴森的寂静,只有一盏泥炭苔藓灯的噼啪声打破。黑色的阴影横跨大理石墙壁的停尸间,把有凹槽的柱子投射到不祥的浮雕上。 乌木雕刻的渡鸦雕像从连接密室和圣所的入口上方的栖木上向下凝视,它的喙张开,发出无声的叫声。黑暗的壁龛在墙壁上裂开,两边的壁龛里熏着香,与里面死尸散发出的死亡恶臭进行着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 停尸间的人已经满了。即使是派出寺庙所拥有的全部祭司,也无法跟上黑死病造成的大量死亡,何况现在就只剩元戎一个无言者还愿意待在高地之下。如果不是被扔进沼泽里的尸体,尸体不仅会堆在壁龛里,还会堆在停尸房和圣所的任何地方。对一个人来说,不管他怎么强迫自己,工作实在是太多了。 然而,此刻无言者并不关心那些躺在壁龛里的死去的陌生人,他们正在等待着将他们送上圣教传统的祭礼。同样,他也并不关心早上收尸人会给他送来的几十具或是上百具新的尸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他只关心那个躺在停尸房中央石桌上的可怜的身影,秀丽的长发在依然美丽的脸庞周围呈扇形散开。 按照习俗和规矩,他不该把文秋兮带到这里来。在圣教徒的眼里,自杀被视为是对生命和神明最大的不敬,自杀者的灵魂将不能回归圣神的怀抱,只配待在那拥有着无尽黑暗的冥府里。 而且南国大部分的人都相信自杀者的肉会吸引食尸鬼从他们的森林巢穴中出来。正确的做法是把这样一个可鄙的人埋在十字路口的中央,把一块大石头塞进他的嘴里,并用铁锹把他的腿骨敲碎。 无言者现在既不想关心那所谓的习俗,也不想关心那狗屁的规矩。这是他的家人,如果他和她没有离开那里的话,他可能会愿意为她做出一些亵渎神明的事,只是为了不让她痛苦的灵魂受到无名坟墓的侮辱。为了她,他愿意付出更多。 无言者看了看尸体周围的黑蜡烛。他花了大半天时间才做了这些蜡烛,这种劳动至今仍使他的肠子作呕。他瞥了一眼黑暗的壁龛,想象着那些被肢解的尸体隐藏在黑暗中。一个圣教的信徒做这样的事是亵渎神明的,但是先贤的书对尸体蜡烛和仪式的必要性是坚决的。 无言者离开桌子,紧张不安地拍着手。他早就研究过秘密图书馆里的大部分书,在他应该把它们付之一炬的时候。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要利用那些神秘的知识。他以学者的超然鉴赏的眼光来研究那些深奥的秘密。他从来没有打算把这些淫秽的话付诸实践。 圣教的信徒哪怕产生一丁点如此的念头都将被视为异端邪说。如果他们没有被瘟疫夺去性命,黑卫队就会因为他有这样的想法而处决他。圣神的仆人与死亡和凡人层面之外的世界确实有所联系,但如果你想要使用自己的手段将两者联系起来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这不是死亡的一部分,而是对死亡的亵渎。这不是与外面世界的连接,而是对两个层面之间的通道的暴力入侵。 无言者绝望地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来趴在桌子上。他举起手臂,把蜡烛扫到地上,在他犯下终极亵渎之前,转身离开这个异端邪说。但当他的目光集中在文秋兮美丽的容貌时,他的信念动摇了。 他没有把蜡烛摔到地上,而是拿起一盏灯心草灯,点燃了大麻灯芯。一个接一个,尸体蜡烛噼噼啪啪地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生命,它们那诡异的蓝色火焰似乎增加了而不是减少了停尸房的黑暗。 无言者绕到桌脚,抬头盯着文秋兮裹着的身体。他把一把石刀的刀刃放在手掌上,深深地割进肉里,咬紧牙关忍着疼痛。他用自己的血在地板上画了一个符号,根据记忆描画出古老的大荒象形文字。 他从柳条笼子里取出一只红胸鹪鹩,对无言者来说,杀死鹪鹩是一种亵渎神明的行为。无言者只停顿了片刻,就拧断了这只鸟的脖子,把可怜的尸体扔给了爬在尸体中间的老鼠。 无言者能感觉到停尸房正变得越来越冷,这种寒意比冬天的寒意更强烈。那是一股渗透到灵魂深处的寒意,是冥府和“永夜”的湿漉漉的气息。他几乎可以看到黑暗的手指被他的亵渎和恐怖的仪式所吸引,正一点点地从阴影中伸出来。 他低头盯着古族的咒语所要求的最后一件东西,犹豫了一下。无言者一想到他必须做的事就想吐。只是自己已经走得太远,已经无法回头了。他迅速地抓起那块坚硬的肉,尽量不去想它是从哪里来的空眼窝,然后把它塞进嘴里。他用流血的手掌捂着嘴,以防止自己因为反胃而将它吐出来。 突然间,一道黑影从无言者的口中爬了出来。无言者能感觉到它在抓他的长袍,在他的皮肤上滑动。他脖子后面的汗毛都刺痛了,他的脸感觉就像掉进了冰魔的胃里。 无言者从爬过他身体的感觉中惊醒过来,从抓着他灵魂的冰冷的魔爪中惊醒过来。他再次盯着文秋兮,嘴里吐出一种古老语言的刺耳音调,那是被征服的昌南人的语言,在离阳帝出生之前的一万年,昌南人的城市就已化为了一片尘土。 泥炭灯噼噼啪啪地熄灭了,只剩下尸体蜡烛的蓝色火焰和邪月微弱的光线从停尸房唯一的一扇窗户射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无言者的肉体变成了冰,因为他的咒语召唤出的邪气涌了进来。沙沙声和吱吱声预示着老鼠的恐惧,因为它们正在逃离无言者召唤的堕落能量。 文秋兮的尸体上泛起冷光。从她撅起的嘴唇里冒出一缕烟,发光的薄雾像一条开卷的蛇一样渗透到空气中,形成了肩膀和头部的粗糙外形,进而四肢和躯干的虚影也出现在半空中。只有最狂热、最受蛊惑的想象力才会说,这个鬼魂与曾经的女人有一丝相似之处。那是一种阴影和映像,一种记忆,仅此而已。 无言者看着文秋兮的脸笑了。被遗忘的是恐怖和亵渎。重要的是她的出现和最后一次和她说话的机会。 “秋兮,”元戎小声地试探道。当这个名字被念出来的时候,那缕光微微移动了一下。 一个尖细的、刺耳的声音,像爪子擦玻璃的声音,嘶嘶地穿过房间。“有些门是不能打开的,”这句幻影般的话语在元戎的脑海里成形。“不可动用的权力。当心,不要召唤那些你不能拒绝的东西。” 元戎凝视着那张幽灵般的面孔,心中掠过一丝怀疑。这种巨大的亵渎压迫着他,像蟒蛇一样紧紧地勒住他,窒息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对任何一个人来说,使用这种邪恶的仪式已经是犯罪了,但对他这样一个圣教的信徒,一个献身于神圣坟墓的人来说,情况就更糟了。 鬼魂警告说:“精神上和心理上的共情是永远不能达成的。是你支配那力量,还是它支配你?” 元戎闭上眼睛,拒绝接受幽灵的警告。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邪恶的,可恶的,但只会有这一次。他再也不会使用这种咒法了,他不会再需要它了。他只是想和文秋兮说最后一次话,就这一次。这样当他大限将至时,他的灵魂才能得到安宁。 元戎再次睁开眼睛,凝视着文秋兮那冰冷而稀疏的身影。他冷酷地对鬼魂施加了自己的意志,迫使它的悲哀的消息平息下来。 “你为什么叫我?”幽灵问。 元戎靠在桌子上,语气激动地说道,“我必须见到你,必须和你说话。我必须让你知道。” “对死者没有什么可说的,”鬼魂告诫道。 “我必须让你知道我的感受,”元戎坚持道。“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对你的爱从未停止过。我知道你必须嫁给他,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正确的。我从来没有嫉妒过他的决定,我一直感激他所做的一切。对你对我都是。” 元戎把脸转向圣所。“我把你的孩子安置在神殿的陵墓里,那是花园里最神圣的地方。他在那里必享平安,你的身体也会在那里休息。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那一缕又移动了一下,似乎变大了一些,又似乎变小了。“我们不该在这浪费时间,他们还在等着呢,他们向我招手,你应该让我到他们那儿去。” 元戎摇了摇头,眼里含着泪水。“每次我看到你,每次我看到那个孩子,我就会想如果我是他的父亲那该多好,我希望我能让你幸福,我想我会是一个好父亲。” “他属于你的哥哥。”鬼魂说。“他和他父亲在一起等着,你必须让我走。” 元戎瘫坐在椅子上,鬼魂的话的分量像一把刀在他的肚子里刺来刺去。这些年来,他一直相信那个孩子是他亲生的。他从来不敢和自己哥哥谈起这件事,也从来没有向文秋兮追问过这一点。 他一直认为,如果那个孩子永远不知道这件事,那是最好的。默默旁观是一种对灵魂的剥夺,但他平静的痛苦给了元戎继续生活的力量。现在他的痛苦被证明是一个谎言,剩下的只有可怕的空虚。 在他忧郁的头脑中,一种警报开始闪现。元戎目不转睛地盯着鬼魂模糊的面孔,这是她第二次说元寇在等她。但他的兄弟还活着,他不能再等了…… “你为什么把他说成是死人?”元戎大声地问道,惊恐的愤怒扭曲了他的脸。“我哥哥还活着!他还活着!” “不,他们在等我,他们在向我招手。” 元戎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他是前一天晚上才离开元寇的,当时他的哥哥帮他把尸体运到了神殿。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瘟疫就把他击倒了,元寇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我哥哥怎么会在彼岸等着?”元戎问道。 那一缕幽魂不停地摆动着,刹那间,文秋兮的眼睛从那闪烁的身影中闪过,恳求得到元戎的宽恕。元戎把他的手捏成拳头,更多的血滴落在地板上,加强了他唤起的仪式。 “元寇去为我们的儿子讨公道了。”鬼魂回答。“那个医生要就做好了被人找上门的准备。” 当幽灵的话压在元戎身上时,他的身体垮了下来。蜡烛噼啪作响,随着一根又一根的蜡烛熄灭,那一缕幽灵再次回到了躺在桌子上的尸体里。 “出现了,”幽灵的声音低声说。“一扇永远不会再关上的门出现了。” 无言者甚至没有注意到幽灵的撤退。他在想他的哥哥。 还有那个杀了他的人。 第九十一章 瘟疫篇—理想?天真?愚蠢! (唉,感觉脑子不够用了,估计再坚持一段时间就该去写爽文了......怎么可能,打死都不写) 云州。 黑夜再一次把邪恶的阴影笼罩在云州城的上空,皎月的清光与邪月丑陋的光芒交相地争夺着天空的所属权。云州城墙上的烽火在漆黑的天空衬托下鲜明地耸立着,清楚地标出了城门楼和瞭望塔的位置。当他们从城垛后面经过时,一些较小的灯光闪烁着,露出了巡逻哨兵的灯笼。 在城主的私人狩猎区,一个小花园里,墨思正研究着城上巡逻队的交班规律。墨思蹲在一棵白雪覆盖的枞树的树枝下,等待着奥斯马尔描述的标志,召唤走私者到城墙边。 “你说过我们要找更多的人。”奥斯马尔在男孩耳边小声说。与弗朗西斯不同的是,兰德人设法克制自己不去称呼墨思的头衔。墨思固执地拒绝将这次冒险告知他的父亲,这激怒了骑士的责任感,他很难不让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怨恨。 “我们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在那儿。”墨思低声回答。“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会得到帮助的。” 弗朗西斯用长满老茧的手擦了擦秃顶,把落在头皮上的雪扫掉。任何接触到他头部的东西都会让骑士感到不舒服——雪、雨、帽子,甚至他自己的头发都为了他的敏感而牺牲了。在他感到压力或心神不安的时候,他的头皮就会最烦躁。 “我不喜欢这样,殿下。”弗朗西斯咳嗽道。“最好还是告诉您的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墨思严厉地看了他的保镖一眼。让兰德人质疑他的计划已经够让人恼火的了,而现在自己的臣子竟然也对自己的行为表示了怀疑。 墨思正要责备弗朗西斯,突然,苏加藤上方墙上灯笼的图案发生了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灯光没有沿着正常的路线继续,而是突然停了下来。当拿着它的哨兵向下面城市里的某个人发出信号时,它上下摆动着。这个动作重复了三次,然后灯就灭了。如果人们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就不太可能注意到这种不规则。 “看来你的朋友们要走向城墙了,你说他们是用梯子爬上城垛的?” 奥斯马尔点了点头。“他们就是这样把我们从墙上带下来的,”他说。“很显然,他们就是这样爬上去的。” 墨思从杉树的掩护下走了出来,“让我们看看梯子在不在那儿。”奥斯马尔看他的眼神让墨思明白,他仍然认为墨思应该通知自己的父亲,派更多的人去对付走私者。 墨思为自己不得不欺骗骑士而感到一阵懊悔,在他认识奥斯马尔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他就对这个人的正直印象深刻。他提醒自己,有比骑士的尊严更大的事情在冒险,以此为欺骗找借口。棚户区里无数不幸的人的生命才是真正处于危险之中的。 三个人蹑手蹑脚地穿过花园的森林,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花园的树篱和花坛中。公园的大片区域已经被拆除,清除了树木和灌木,为春天解冻的到来做好了犁地的准备。被撕碎的泥土让墨思想起了战场,堆积的泥土让人想起了土方工程,深深的犁沟像锯齿状的战壕。正是这种相似使墨思感到极其的不安。云州是他的家,想到战争可能很快就会打到自己家的门口,这可不是件愉快的事。 钟声在夏利亚神庙响起,夏利亚神庙是云州最靠近苏加藤的神庙。神殿里已经没有女祭司了;他们都相信墨温的话,离开了这座城市,到棚户区去照顾病人。只有一名执事留下来维护神殿,敲响钟声,提醒云州的人们,即使没有她的女祭司,女神仍然与他们同在。 当奥斯马尔朝着墨思呼唤时,墨思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奥斯马尔不得不抓住他的胳膊来引起他的注意。他跟着奥斯马尔的手,骑士向墙做了个手势。正如他所承诺的,一对高高的梯子靠在栅栏上。 它们是用一棵柔软的白松做成的,形状奇特,梯级之间的间隔很奇怪。墨思过了一会儿才明白那是什么——是废弃公园里的棚架。走私者们从废墟中拣出了它们,用绳子把它们绑在一起,做成了梯子。这是一个巧妙的主意。 当他们完工后,他们可以简单地把棚架一个个剪下来,然后把它们和公园里的其他垃圾一起倒回去。不用担心把东西拖来拖去,下次需要的时候,棚架就会在垃圾堆上等着它们。 “现在我们该去告诉您的父亲了吧?”弗朗西斯问道,声音里透着焦虑。 “现在我们需要上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墨思说,仍然试图拖延时间。他用威严的目光打量着另外两位骑士。“如果我们找人帮忙,但他们没有及时赶到,至少我们会知道这些走私犯长什么样。” “我被带到悬崖上时,他们有七个人。”奥斯马尔提醒王子。“你还得把他们收买的哨兵也算进去。” “我们只是去看看。”墨思答应道。“他们甚至都不会知道我们在哪里。”他对这些人撒谎感到内疚,但他没有时间让他们明白他的观点。墨思的动机是纯洁的,但他从过去的经验中知道,有些人太愤世嫉俗,不相信简单的人性。 弗朗西斯领着路走向梯子,这是墨思对保镖不断要求他小心的唯一让步。墨思紧随其后,奥斯马尔则负责断后。虽然由于梯级间距不规则,使攀登变得更加困难,但即便如此,对于身手矫健的墨思来说不过小菜一碟罢了。 这部分城垛没有被灯光覆盖。受了贿赂的哨兵熄灭了灯笼,留下走私者在月光下工作。墨思可以看到一个粗糙的绞车,粗绳从绞车上解开,从墙边垂下来。在黑暗的下面,奥斯马尔描述过的篮子就在那里,也许现在正带着另一批难民从悬崖上走下来。 三个穿着各式各样皮草的人走在绞车旁,一边咕哝着,一边费力地把缠绕在木线轴上的绳子拉回来。两名身穿守卫服饰的士兵注视着这次行动,脸上写满了忧虑。另外两个穿斗篷的人来回踱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显示出警惕的态度。 在场的还有另外两个人。就像哨兵一样,他们似乎一心一意地注视着走私者摆弄绞车。其中一个肩膀宽,身材结实,头上戴着熊皮兜帽。他身上明显有一种权威的神气,即使没有奥斯马尔的描述,墨思也会把他当成走私犯的头头。 头目的同伴是个小个子,结实而紧张的身体从头到脚裹着一件染色的羊毛长袍。他围着头目跳来跳去,似乎永远都无法安静的样子,他的头在兜帽的褶皱下左右摆动。墨思立刻就对这个小个子男人产生了厌恶,觉得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令人不安和厌恶。 “我们现在该去找你父亲了。” 墨思瞥了一眼骑士。现在是行动的时候了,他只有一次机会向他的同伴们证明他们错得有多离谱。他只希望他们能给他机会让他们明白。“听我指挥,”男孩对两个骑士说。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墨思就大胆地大步走向走私者,双手叉开在身体两侧。 “安静。”他喊道,两个走私犯见自己被发现了,赶忙朝墨思跑了过来。墨思注意到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剑。“我不是来阻止你们的。” 墨思的出现引起了走私犯头子的注意。那个肩膀宽阔的人转过身去,不再看向绞车。他的脸消失在兜帽的阴影里,穿着毛皮斗篷的人向前走去。收受贿赂的士兵和穿羊毛长袍的小个子男人跟在他后面。 奥斯曼油滑的声音吟诵道:“你不应该在黑暗中吓唬人。” “有些事情总得在晚上做,我们不都在做这类事情吗”墨思反驳道,脸上挂着友好的微笑。当一个士兵听到墨思说话时,他的脸上出现了困惑的表情,这表情就像一个人认出了什么东西,但又不能完全确定是什么东西。墨思知道他必须先让走私者相信他的诚意,然后士兵才会想起他以前在哪里听到过他的声音。 “我听说了你的计划。”墨思继续说道。“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奥斯曼听到这个提议时咯咯地笑了。那笑声中有一种令人不快的残忍,走私者举起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朝墨思的身后指了指,手指直指奥斯马尔。“是那个人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奥斯曼抱怨道。“我不能容忍轻率的人。” “我让他带我来这里,”墨思说,希望转移奥斯曼的注意力。“如果不是因为他,你可能会和城主府的人而不是我说话。” 这个声明是错误的。这似乎唤起了困惑的士兵的记忆。“墨思殿下!”他叫道。 此时那两个走私者也正在接近墨思,听到士兵的话后他们惊恐地后退了几大步,但奥斯曼只是笑了笑。“这是一种卑劣而邪恶的嘲弄,世子殿下,”他嘶嘶地说。“您想帮助我们这些低贱的贫民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事了........” 认出墨思的士兵冲到奥斯曼身边,紧紧抓住走私者的手臂。“那是墨家的少主!”他重复道。“你不能伤害他!” 奥斯曼转过身来,一把匕首突然出现在他的手里。“看着我,”他咆哮着,随后一刀刺穿了士兵的心脏。当士兵即将倒下的时候,这位奄奄一息的士兵的手指紧紧抓住了奥斯曼斗篷的褶皱,把斗篷从他身上拽了出来 走私犯的脸暴露在外面,墨思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因为在奥斯曼的头上满是疮和痂,脏兮兮的黑头发散落在他的头皮上。他的右太阳穴流出一张又肥又皱的像鱼一样的嘴,油腻腻的口水流进了萎缩的残耳里。那张脸本身就像麻疯病一样,腐烂得浮肿,黄疸病的眼睛在死皮的皱皱巴巴里贪婪地瞪着。一副烂牙,像蛇的尖牙,从没有嘴唇的嘴里闪闪发光。 “有你做人质,”奥斯曼咆哮着,一边擦去匕首上士兵的血迹,“墨温就不敢对我们动手。”那个变种人的眼睛从他腐烂的脸上发出光芒,邪恶的思想在他的脑袋里打转。“如果你的父亲这样做了,那么你们将会为内普伽格做出极大贡献!” 墨思听到瘟疫之神这个禁忌的名字被说出时,感到鼻子里灼烧的声音,他的喉咙直竖。他明白了可怕的真相。这些人不只是走私者,他们是毁灭力量的仆人!这一醒悟就像肉体上的一击,他所有的理想和崇高的意图都在瘟疫之神恶毒的眼睛面前枯萎了。 他的父亲是对的吗?难道帮助难民只会带来邪恶吗?慈悲是这些病态的邪教分子一直在等待利用的弱点吗? “小心!” 震惊之余,墨思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一个信徒正朝他冲过来。如果他是个普通人,那么他将来不及阻止那人的剑下降。但在他的眼中刀片就像是以慢动作向他砍来,他的眼睛能看清锈蚀的钢铁上的每一个刻痕和缺口。 这时弗朗西斯出现了,他的剑嘎吱嘎吱地刺穿了信徒的肩膀,把敌人的剑和握剑的手臂都卸了下来。走私贩呜咽着,血肉模糊的身体里喷涌出厚厚的血。从眼角余光,墨思看到奥斯马尔在与另一个瞭望台上的敌人作战,他的训练和技巧很快让那个异教分子处于守势。就连幸存的士兵也伸出了一只手,扑向奥斯曼,把这位主要的教徒推到城墙边。 一团模糊的东西在石板上爬来爬去,撕扯着弗朗西斯,秃头骑士准备干掉他的敌人。当两把弯刀割穿他的腿时,他痛苦地叫了起来。他摔在地上,痛苦地打滚,他的剑徒劳地刺向那个穿羊毛长袍的信徒。那坏蛋冲了进来,用一把刀刺向弗朗西斯的膝盖,并发出一声尖厉而可怕的窃笑。 “离他远点,你这个人渣!”墨思吼道。他手里拿着剑,向那个潜行的杀手冲去。信徒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跳开了,表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敏捷和速度。墨思责备自己不该大喊大叫,如果他保持沉默,他可能会将这个怪胎的脑袋一剑砍下。 但墨思没有时间去想他的错误。瘦骨嶙峋的教徒咆哮一声,以一种闪电般的速度朝着墨思扑来,同时把他肩上的羊毛斗篷扯了下来扔向了墨思。墨思被迫躲开飞掠的衣服,然后赶紧举起剑,挡住了一把向下砍下的刀。另一把刀划过他的身体,只一刀就划开了他身上的软甲。 墨思几乎没有注意到他腹部上的伤口有多痛。男孩第二次被藏在教徒长袍下的东西吓到了。攻击他的东西完全是非人的,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野兽,是他所见过的两者最卑劣的融合。它的脸被拉成一个长着虫子的鼻子,它的手是爪子尖的爪子,它的身上长满了脏兮兮的棕色皮毛。 兽人朝墨思咬了咬黄色的尖牙,然后又用刀戳了戳他的身体。墨思从刺人的刀刃上转过身去,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毛茸茸的手腕。他对这种接触感到厌恶得直起鸡皮疙瘩,彻底的厌恶在他心中涌起,压倒了多年来晏夫等教练灌输给他的谨慎纪律。 墨思嚎叫着,把他的靴子踢向野兽瘦弱的身体。由于它的爪子被墨思紧紧地抓住,使得这只老鼠只能扭动一部分身体,躲闪不及的野兽被墨思重重的一脚踢在肚子上。 那东西痛苦地尖叫着,鳞片似的尾巴朝墨思甩去,以此来换取逃跑的机会。墨思的剑砍了下来,砍断了那怪物尾巴的尖端。它身上的血腥味似乎要把这个禽兽逼疯了。怪物恶狠狠地咕噜着,再次扑向墨思,把他撞倒在地,咆哮的老鼠趴在他的胸口。 墨思看到那家伙扭了扭胳膊,似乎是想拔出腰间的另一把刀。墨思把他的靴子压在石板上,把自己整个人翻了过去,侧着身子滚了过去,把那个怪物也扛了起来。那家伙惊恐地尖叫起来,刀从它麻木的爪子上掉了下来。 怪物惊慌失措地拍打着,把墨思都推到了悬崖边上。墨思挣扎着从怪物的死死地挣脱出来,它抓人的爪子试图撕破他的外衣。墨思痛苦地尖叫起来,因为那老鼠似的生物的尖牙咬进了他的耳后。 当墨思和他的敌人撞在石柱上时,鲜血从他的侧面流了下来。墨思将自己的身体压在坚硬的石头上,用它来获得对抗敌人的额外筹码。他把身体靠在城垛上,用全身的力气往上爬。尽管这种老鼠动物有着野蛮的狂暴和可怕的速度,但它的体型却很轻巧,重量也比真人轻得多。 墨思的猛力打破了那东西的束缚,把它扔向外面,夹在两颗圆齿之间。他看到它的爪子拼命地想要抓住砖石,头朝下掉下了城墙。恐怖的尖叫声随着物体落在地上的声音而消失,城墙下又多了一具摔得稀碎的肉泥。 墨思颤抖的手紧紧地压在门楣上,用它支撑着自己,重新站了起来。他凝视着防御工事的对面,石板在月光下斑驳成黑色。所有的教徒不是死了就是逃到黑夜里去了。除了魁梧的奥斯曼。 那个邪教首领制止了那个反抗他的卫兵的英勇努力,但在那之前,那个士兵弄残了变种人的一只胳膊。现在他正在寻找一种方法来越过奥斯马尔闪烁的剑,他发现这种努力在概念上比实际操作容易。每当教徒试图绕过骑士时,奥斯马尔就会用他的剑一扫将他击退。慢慢地,奥斯曼被推回了城垛。 墨思把手伸到血淋淋的地上,捡起一个士兵丢弃的戟。他转向奥斯曼的侧翼,切断了所有可能的逃跑机会。 变种人转了转他那畸形的头,没有嘴唇的嘴扭曲着,发出一声讥笑。奥斯曼用他血淋淋的匕首指着绞车和挂在墙边的绳子。“下面的篮子里有人,就等着被拉上来。无辜的人,就像这个轻率的兰德人。” 看到教徒眼中狡诈的光芒,墨思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奥斯曼比任何人都更接近绞车。只要一刀,篮子就会从半空中摔下去。 “我们会让你走的。”他死死地盯着奥斯马尔。“你明白吗?这个人……要毫发无伤。” 奥斯曼没有嘴唇的嘴里又冒出了邪恶的笑声。“你指望我信任你,这是很可爱的。”他恶意地眯起眼睛。“不过你居然相信我,真是个十足的白痴。” 墨思还没来得及行动,奥斯曼就用匕首的刀刃划过绞车,折断了固定绞车的绳索。当松开的绳子把篮子摔在地上时,隐约的尖叫声从下面响起。 “混蛋!”墨思咆哮着,朝那个幸灾乐祸的变种人冲去。当墨思用戟尖刺穿信徒时,他的身体在颤抖。奥斯曼发出蔑视的嘘声,试图用匕首刺向男孩的脸,但戟的长度阻止了他的打击。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再试一次,奥斯马尔的剑就刺穿了变种人的手臂,剑和匕首一起啪嗒啪嗒地穿过城垛。 “你们都完蛋了,”这个即将死去的变种人笑着说,他在石板上蔫了下去。“你甚至不能投降,因为他们已经赢了,希望我能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愚蠢的高贵少爷.......” 墨思把戟往信徒的身体里插得更深,使他的口中涌出痛风般的鲜血。奥斯曼眼中恶意的光芒慢慢消失了。当奥斯马尔走到他身边时,王子抬起头来。 “现在我们可以去见您父亲了吗?” 第九十二章 瘟疫篇—叛臣 南御。 老鼠在旧仓库的椽子里窜来窜去,雪从屋顶的洞里飘了下来。冬天的寒风从墙缝里呼啸而过,搅起了到处都是厚厚的一层灰尘。 这座建筑在被废弃之前就已经破旧不堪,维护不善,它曾经的主人是一位前朝子爵,他对商业的追求远远超过了他的财务。自从吴国的毁灭和子爵的消失,仓库就被遗弃了,就这么静静地在河边腐烂。 甚至在瘟疫爆发之前,南御的无家可归者就已经避开了这个地方,寻找不那么破败的环境来安身。自从黑死病开始以来,有太多的房屋和庄园没有房客,任何人都不会多看一眼摇摇欲坠的废墟。 正是因为有着如此的过往,这也使得仓库成为午夜集会的完美地点。河滨从来没有接待过像现在这样聚集在旧仓库破瓦屋顶下的人们。 在过去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帝国各阶层的贵族和领主们一直在讨论忠诚与暴政、荣誉与良心、生存与毁灭的问题。徐国公徐士诚,就像很久以前在萧广的城堡里开会时一样,保持着谨慎的沉默,满足于倾听和观察。 对薛举的可怕处决,对萧广和他诡计多端的同党产生了适得其反的效果。他们没有通过恐怖手段镇压异见,而是创造了一个烈士,为萧广及其贪婪政策的众多敌人提供了一个集结点。尽管有瘟疫和寒冷的冬天,反对皇帝的示威活动还是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出现了。南御的墙上都画着象征着萧氏皇族的黑龙,一条脖子上缠着套索的龙。一群武装暴徒甚至闯入了一位勋贵的住宅,迫使这位大臣逃到王宫围墙内寻求保护。 当风炀望向荒凉的仓库,他的精神为那些与自己的命运一起投身于正义事业的伟人们而激动。脸色苍白的西尼亚的米哈伊尔伯爵站在斯特兰的冯克劳斯伯爵身旁,在这共同危机的时刻,他们两国的仇恨被抛到一边。 来自旭日国的索西侯爵和他的女儿艾瑞娜公主。奥尔德里侯爵和范绍克伯爵,他们是被皇帝的政治手腕和投机主义搞得一败涂地的领主。甚至矮小的长老阿尔多,代表着摩亚人的半人统治,也在场。半身人的独立归功于中都的那位皇帝,但这并没有让他们对恩人儿子的暴行视而不见。 在场的这些人原本都是海上各国的国王,大梁在结束乱世后一改先前对外的态度,在大梁强大的武力威慑下,这些岛国国王只得宣誓效忠大梁。大梁的皇帝对他们来说是法理上的最高领主,而萧广则是他们的上级直接领主。萧广执政以来就秉持着对外吸血政策,他贪婪地汲取着这些国家的资源,以维持南国这个巨大国家的运作。 除了来自遥远国度的贵族和显贵,哈特尔福维奇大教长也出席了。这位圣殿大教长还带来了几个平民,一些是农民贸易行会的代表,还有来自冬日革命的游行队伍的人。反对萧广的情绪并不局限于贵族阶层,正如哈特尔福所强调的,任何推翻皇帝的努力都需要是一场民众起义,而不是被视为由野心勃勃的贵族集团强加给人民的东西。 “那么,我们的意见一致了。”加洛维奇王子宣布道,他的眼睛从一张脸扫到另一张脸。“我们认为萧广已经不适合担任皇帝的头衔。他的倒台对南国以及大梁的继续生存至关重要。我们已经决定必须对他和他的追随者采取行动。” 范绍克伯爵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脸色越来越苍白。“必须清楚,只有在没有办法约束皇帝的情况下,我们才会采取行动。如果我们能迫使他同意我们的要求,同时迫使他放弃一些权力……” “暴君是不可信的,”冬日革命的游行者之一咆哮道。他严厉的目光盯着范绍克惊恐的眼睛。“你不能安抚一条蛇,你要的是压碎它的头。如果你们贵族不喜欢这样,那就把脏活丢给我们这些没有头衔和地位的人去干吧。” 这个游行者头目的严厉言辞引起了几位贵族的抗议。“这是不可接受的!”冯克劳斯伯爵咆哮道。“我将支持任何废黜皇帝的行动,但我不会让我的名字用于弑君!” “看来你还是个有底线的叛徒嘛。” 哈特尔福走上前去,挥手平息了即将爆发的冲突。“这里不讨论暗杀,这是为了维护帝国,而不是谋杀皇帝。萧广必须被迫退位,但他的人身不得受到伤害。你可以指望神明的支持,但前提是必须明白皇帝的人身是不可侵犯的,圣殿及圣族不会成为谋杀的帮凶。” 卡里德抱怨道:“在我看来,你们似乎什么也没做。你告诉我们,一旦萧广退位,圣殿就会任命加洛维奇王子为新的南国皇帝,但在我们努力使这一事件成为现实的时候,圣殿现在愿意为我们做什么呢?”” 哈特尔福伤心地摇了摇头。“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他回答说。“如果神殿被认为是反对皇帝的不忠者,其他神的追随者可能会聚集到萧广那里。” 他的目光转向了索西侯爵和他的女儿。“纳加姆的邪教对圣殿一直以来就颇有怨言,如果圣殿被认为是推翻皇帝的煽动者,这种怨恨可能会使他们支持萧广。如果要维护帝国,你们必须被视为解放者,而不是篡位者。” 索西侯爵一脸愁容,但他承认哈特尔福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在云州,我们认为圣殿所谓的信仰充其量是一种有益的异端邪说。云州人对萧广没有好感,但如果纳加姆认为这次起义是圣殿试图将神权政体强加于帝国的努力,他会谴责我们的。这将迫使城主与萧广联手。” 云州的参会者用手捋了捋胡子,眼睛半掩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我们应该派一个信使到云州去,”他建议道。“云州那边越早知道我们的计划,我们的胜算就会越大。” 风炀走上前去,向聚集的贵族们鞠躬。“您的缺席会引起注意的,”他说。“更谨慎的做法是派我的手下去执行任务,禁军完全值得信赖,不会让任何障碍阻挡他们前进的道路。” “好建议。”加洛维奇王子赞同道。“如果我可以详述的话,我建议,我们不仅要派人去云州,而且要派人去邻近的每块领地。有几个领主已经离开南御回自己的故国去了。”加洛维奇还特意将故国二字加了重音。 哈特尔福指出:“阴师行作为央宁主城大领主,是这些领主中势力与价值最高的,他在央宁和楚地都有自己的宫殿。” “我们会派几名骑士去两个地拦截他的,”范绍克伯爵说。“萧广被废黜后,央宁的支持对保持河流贸易路线对我们开放至关重要。如果阴师行打算支持萧广,那他就有能力让整座南域城挨饿。”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我们不能忘记阴师道,”卡里德说。“他肯定会支持任何针对萧广的行动,即使帝国军队正在针对他。” “为什么担忧?”风炀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送信给他?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一个懂得正义与非正义战争区别的将领。如果我们接近他,他可能会站在我们这边。”他可以看到周围人脸上疑惑的表情,他挑衅地回敬了对方的目光。“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他说。 “而且还会收获很多。”加洛维奇王子承认道。“很好,也许这个阴谋的第一个结果是防止一场无用的战争。” “光这一点,殿下,就足以证明我们的理由了。”哈特尔福说。 “诸位,看来这次会议很不错,”革命军头目说道,“但我们在南御内部需要更多的人手,我们现在就需要士兵,而不是去云州和央宁。帝国军队都走了,现在是出击的最佳时机!” “冬日革命怎么样了?”风炀问道。“你们还能召集多少人?” “恐怕还不够。我们已经联系上了大部分从大屠杀中逃出来的人,超过八百人。但他们一直躲在南御最糟糕的贫民窟和棚屋里,不停地移动以躲避韩成的间谍,他们当中很多人都病了。”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艰难地说出了那个敏感的词汇。“瘟疫。” “我们不需要军队,”加洛维奇王子说。“在正确的地方有正确的人比一千把剑更好使。我们需要一个接近皇帝的人,一个能进入宫殿把他的计划直接告诉我们的人。总有一天,只要几个人就能把皇帝抓起来。” “那么也许我可以成为那个人,”艾瑞娜公主说,这句话引起卡里德的一阵嘲笑。 “萧广只有瞎了眼才会把你当男人看,”卡里德打趣道。 听到卡里德的玩笑,艾瑞娜公主皱起了眉头。她还没发脾气,索西侯爵就走上前,把手放在女儿的肩膀上。 “听她把话说完,”他说,话语中充满了悔恨和羞愧。“也许有办法让我们的人潜入敌营的中心地带。” 艾瑞娜紧紧抓住父亲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她没有勇气重复她要说的话,就赶紧将她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有一段时间,韩成一直试图追求我。他不遗余力地想得到我父亲的祝福,从最卑鄙的威胁到最诱人的礼物。” “任何时候,我父亲都可以假装被韩成的要求所左右。只要我成为那个刽子手的妻子,我就可以成为这件事的耳目。”她可以看到那些听她说话的男人脸上的厌恶。“让我做这件事吧,让我做出这个牺牲。你们所有人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冒着名誉和遗产的危险去推翻暴君,难道我冒的险还要比你们付出的更珍贵吗?” “殿下,您不能,”风炀抗议道。“您不能就这样牺牲艾瑞娜公主的名誉。” 加洛维奇王子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他缓缓地说道,“正是这种可怕的想法告诉我,艾瑞娜公主或许是对的。敌人永远不会怀疑她。她会知道一些我们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但是要毁掉一位女士的名誉吗?”禁军坚持道。 “时机一到,你就可以杀了我的丈夫替我报仇,”艾瑞娜对风炀说道。“皇帝的人格也许是不可侵犯的,但像韩成这样诡计多端的家伙只配得到一个无名的坟墓。把他送到那儿去吧,我的潇洒的骑士,给他所有的受害者讨个公道。” 风炀的手紧紧握住剑柄。“我会的,”他发誓。 冰霜粘在地窖的石墙上,在韩成下楼时的灯心草灯光下闪闪发光。阴影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吱吱声,责备他没有遮蔽灯光。韩成听了这刺耳的声音,咧嘴一笑,他当然是故意的,他想让这些合作伙伴们记得自己身处何处,以至于他们不会过于的放肆。 “你看到了什么?”韩成咆哮着,在楼梯脚下拦住了那个人。他甚至不喜欢和他的次等人类同伙这么近。它们很有用,但这改变不了它们有多恶心。 “王子会见了很多的叛徒,”一个鼻音嘶嘶地从黑暗中传来。韩成只能认出那个瘦骨嶙峋、驼背的肩膀和戴头巾的脸。即便如此,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有一次他看清了他的同伙们的行踪,这件事一直在他的噩梦中萦绕。 昌南人烧死变种人是对的,如果他所看到的恐怖是腐败灵魂的合谋。他向自己保证,一旦这些怪物不再对他有用,他就会追捕它们,摧毁它们的巢穴。 “他们传播——带来了瘟疫,”那个声音说。“让更多的——病人——死去。削弱城市,然后进行攻击-杀戮!” 韩成听了他的线人的话,点点头。这些潜伏的变种人是有用的间谍,他们为他提供了情报,使他成为南御最可怕的人。他们没有一个人的丑闻能拖过他的耳朵,没有一个秘密不为他揭开。加洛维奇王子正在反对萧广,叛乱分子是瘟疫的幕后主使,这是韩成一直怀疑的事情。 “你能带来证据吗?”韩成问道。在阴影中,他可以看到变种人戴着兜帽的头紧张地上下摆动。“如果王子认为他可以依靠的任何支持被证明是瘟疫的源头,他就会枯萎和死亡。” “更多........更多。”变种人喘息着说。当那家伙发出一声可怕的笑声时,韩成的头发都竖起来了。“穿着长袍的人类身上有着叛徒的味道。” 听到这话韩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哈特尔福大教长在密谋造反?这简直好得令人难以置信。多年来,他一直在努力想办法把圣殿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关于央宁发生的事情的证据似乎还不足以满足韩成的需要,但再加上最近一桩丑闻的证据,这正是他所需要的手段。 “干得好,”韩成对他的间谍说。“你们的皇帝感谢你们的服务。” 黑暗中传来一阵非人的窃笑,然后变种间谍消失了,消失在他来的地下深处。 韩成转过身,慢吞吞地走上楼梯。他在强忍住逃跑的冲动,实际上他早就想要逃回那个光明的干净世界了。 是的,一旦这些害虫完成了它们的使命,他就会以消灭它们为乐。 第九十三章 瘟疫篇—不公平的决斗 央宁。 莫节靠在酒店的柜台上,脸上挂着愉快的微笑。小酒馆里人山人海,人们簇拥在桌子旁,聚集在柜台旁,或者干脆挤到任何一个可以站立的角落里。每个拳头都握着大酒杯的把手。捕鼠人得到可靠消息说,大胡子被迫到附近的其他酒馆去买更多的啤酒和烈味酒,以补充他卖出去的酒。 这是有道理的。央宁正遭受瘟疫的侵袭。现在这一事实是不容否认的。恐慌笼罩了整个城市。在有谣言说鼠疫是由动物传播的之后,人们疯狂地扑杀猫狗。莫节的两只捕鼠器被一群惊慌失措的农民抢走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可怜的人把他的狗打死——同时还一直向神明哭喊着,要祂保护它们免受瘟疫的侵袭。在恐惧中,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所有的生命,甚至一条小狗的生命,对神明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谨慎的央宁人把自己关在家里,希望通过隔离自己可以避免接触疾病。另一些人,既不富裕,也没有谨慎的气质,就陷入了放荡的疯狂,决心在邪神的阴影降临之前放纵到无度。现在,栖凤楼和其他一百多家酒馆都在为这些阴郁而活跃的顾客提供服务,每家酒馆都在努力吸引那些任性而鲁莽的浪荡子。 捕鼠人望着人群的另一边,目光落在巨鼠骑过的橡树架上。讽刺的是,这只野兽是一个来自制革巷的制革工人塞进去的。这个工人一定有几分戏剧演员的气质,因为他把那只巨鼠摆出一副凶狠好斗的姿态,所有看到它的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惊慌地后退,准备保护自己不被这只咆哮的怪物攻击。 当然,那只老鼠真的死了。它脚边的架子上散落着它的骨头。制革工人临时制作了一个木框架来支撑老鼠的皮肤,在填充时只使用了老鼠的头骨。两个红彤彤的铜块是用来装眼睛的,只要光线照在眼睛上,就会发出不祥的光芒。 老鼠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粗糙的牌子破坏了这种效果。不知怎的,有个谣言开始流传,说摩擦怪兽的皮毛可以驱除瘟疫。为了保护他的新景点,大胡子把禁止触摸的牌子挂在了它的脖子上,不过这并没有任何用处,因为他的大多数顾客都不识字,而那些识字的人,大多来自现已关闭的学院的学生,他们对这个怪物并不感兴趣。由于持续的关注,怪物身上的几个斑点开始显得有些稀疏。 莫节慢慢地喝了一口啤酒,然后屈尊继续与那个自命不凡的学者的谈话。老学究站在他的右手旁,白皙的双手紧握着他的锦缎帽子,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满是汗珠。捕鼠人尝到了贵族脸上绝望的神情。 老学究举起手指说:“学城将为这个标本支付……三块,三块金锭,”他轻声笑道。 莫节拍着老人的肩膀,也和老人一起咯咯地笑了起来。学者对这个过于熟悉的手势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就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三块金锭,你需要抓多少只老鼠才能赚那么多钱啊?” “干了!”莫节说着,一口喝完了他杯中的酒。他指着酒馆那头,指了指围在巨鼠标本周围的人群。“就是那个,”他解释道。“这个玩意吸引了成群结队的顾客来到这里,而我得到了一半的利润。现在,如果我能和学城也有类似的安排——只要城主大人认为它可以安全重开,那也许我们就能达成协议。你们要收门票,明白吗?” 学者脸上所有的和蔼都消失了。“我要那个标本作研究用,而不是给一群农民干瞪眼看的!” 莫节耸了耸肩。“太糟糕了。看起来把我的怪物继续留在这里我能赚更多。”当他看到学者愤怒地转过身去,从大胡子那里点了一杯新鲜的饮料时,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严厉。“小心点,学城的老爷。”莫节说道。"恐怕这次你得付酒钱了。" 看到学者恶狠狠地瞪着他,莫节笑了起来,从人群中挤了过去。也许是学者的愤怒,但突然间酒馆里感觉有点冷。捕鼠人渴望炉火的温暖。当他穿过繁忙的房间时,他发现顾客们向他欢呼和敬酒。也许不像他杀死的怪物那么有名,莫节却成了当地的英雄。对于捕鼠人来说,即使是社会上最下层的人也习惯于躲避,所有的关注都比大胡子在柜台后面藏的任何东西更令人兴奋。 聚集在炉边的顾客们为莫节腾出了一块地方。一个身材高大、肩膀宽阔、有一种战士风度、带有明显的北方口音的男人甚至请捕鼠人喝了一杯。这位当地的英雄礼貌地拒绝了,依偎在炉火旁,试图温暖手中的寒意。 当他注意到钉在壁炉后面的东西,几乎被呼啸的火焰遮住时,一股不同的寒意钻进了他的身体。猪的下颚骨,它的象牙被煤烟熏黑。古老信仰时期的民间医学,一种辟邪护身符。如今,有许多壁炉上都装饰着这样的护身符,而这里的护身符是为了缓解一种特殊的疾病。 莫节凝视着火焰,他的思绪离开了繁忙的人群,离开了祝贺的欢呼声。他想起了酒馆地窖里的那间小房间和那个被埋在里面的人。捕鼠人把目光从炉火上移开,想知道那个人是否还在附近,是否还有人请他喝一杯。 相反,他发现自己看到的是狐君玲美丽的脸庞。看到她在找他,他的喜悦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她的眼睛里有一种恐惧的神情,嘴角紧绷着。在过去的几天里,小酒馆里的杂活越来越多地由其他侍女来干了,狐君玲的注意力越来越被其他地方所需要。 莫节没有说话,只是抓住狐君玲的胳膊肘,领着她向厨房走去。他和那个身材匀称的侍女的退隐引起了人群中一些人愉快的嘘声和下流的手势,但他们忽略了这些主顾们的粗鲁幽默。有些事情太严肃了,不能分心。 “你为什么离开他?”他们一进厨房,莫节就问道。狐君玲担心地看了厨师和厨房的男孩们一眼。莫节领会了她的意思,把她拉进仓库,压低了声音。“你应该和唐廉在一起,”他指责道。 狐君玲被他愤怒的声音吓了一跳。“我做不了任何事,”她说。 “不是那样的,”莫节咆哮道。“如果是那样,你以为我会让你照顾他吗!只是发烧,被老鼠咬伤后感染的!” 狐君玲把手放在莫节的脖子上,把他的脸凑近自己的脸。“不止这些,”她低声说。“他越来越糟了。现在不只是发烧了。” 莫节抽开身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他的拳头打在一袋土豆上,惊动了一只躲在袋子后面的裂缝里的丑陋的灰色老鼠。它吱吱叫着,急忙跑去寻找新的避难所。 “他救了我的命,”莫节痛苦地说道。“当那东西转向我时,我动弹不得,我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如果这个孩子没有攻击它……” 女人的双臂紧紧地搂住他,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你已经为他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了。如果他得了瘟疫,你也无能为力。” “我可以给他找个医生,我有足够的金子,即使那个混蛋在我的分成上骗了我。我可以给他请个医生。” “你以为掌柜的会坐视不管吗?”狐君玲嘲笑道。她用拇指猛敲门,酒馆里人群的窃窃私语隐约可闻。“他不可能会选择冒险,因为这将会让他失去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外面的人也一样,他们可能嘲笑死亡,但他们不会去追求死亡!” “唐廉救了我的命!我不会抛弃他的!我会想办法的!”莫节把手伸进他新买的华丽的新外衣下面,掏出一个装满碎银的大钱包。“用这些找一个谨慎的医术高明的医生,我们可以在不被那家伙察觉的情况下完成这件事。” 狐君玲摇了摇头,但当钱包塞到她手里时,她无法拒绝。莫节俯下身吻了吻她。“如果你好好砍价的话,也许还能剩下足够买一件新衣服的钱。”这句话使她嘴角露出了微笑。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所有的忧虑和恐惧都被抛在脑后。只有希望和爱。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刺耳的敲门声。厨房里传来大胡子疯狂的声音,莫节和狐君玲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莫节!”酒馆老板叫道。“你个混蛋在哪呢!外面有个白痴说你的老鼠是假的!” 莫节握了握狐君玲的手,神情严肃地说道,“拿着钱。给唐廉找个医生。”他没有等她回答,而是转身打开了门,只见满脸通红的大胡子就站在外面。 “你得阻止这个白痴,否则我们的协议作废!”大胡子威胁道。 莫节怒视着他的搭档。他对酒馆老板吼道,“你新雇来的两个打手是干嘛用的让他们把这傻瓜赶到街上去!” “听着,我没时间和你争论,也没时间等着你把那个傻徒弟安置好。”大胡子说着,用一种冷酷异常的眼神望着狐君玲。“如果你不能让那个白痴闭嘴,我们就完了!” 莫节死死盯着眼前的无赖。他能从骨子里感觉到,这里有些不对劲。“为什么那两个家伙不能处理这个问题?”他问,声音里带着威胁。 胡子掌柜后退了几步,所有的咆哮都消失了。“我们该怎么办?”他哭着说。“那个白痴要把生意赶跑了!” 莫节大步走过酒馆老板,每走一步,他的怒火都在上升。“如果他的理由是我杀死的那个东西不是真的,那么我要让他收回他说的话!不管他是谁!” 捕鼠人擦身而过,厨子和厨工正从有裂缝的门里向酒馆里张望。主顾们都沉默了,所有的谈话都被一个尖利的声音所压抑。莫节可以看到人群从橡树摊位上退去。突然之间,没有人愿意靠近死去的巨鼠,也不想抚摸它那迷人的皮毛。 “这可恶的东西就是个骗局!”那声音哀号道。“一个诱骗傻瓜堕落和放荡的骗局!你们这些人应该为自己感到羞耻,竟然被这样一个荒谬的笑话骗走了自己的钱财!” 当莫节听到那些怀疑的话语和嘲笑的语气时,他的怒火爆发了,他向那些回到他身边的学者们发出的呼吁是一种羞辱。他伸手到柜台后面,拿起一根用来打醉汉的棍棒。沉重的棒子使他脸上露出一个恶毒的斜眼。他周围的人一定注意到了他的举止,一言不发地为他扫清了一条路。 “谁说这个是假的?”莫节从人群中走出来,咆哮着说。有一个人在骑着马的怪物前面踱步。听到莫节的挑战,他转过身来。当莫节看清那人的长相后,心里不禁一颤。央宁巡城队的霍诚,他是央宁的城市守卫队的一员,负责该地区的治安。突然,莫节明白了为什么那两个打手不想和这个特别的麻烦制造者有任何瓜葛。 霍诚看着惊讶的捕鼠人。他的脸瘦削而饥饿,他的眼睛紧盯着前方,眼中充满了蛇的阴险。他戴着手套的一只手抚着插在腰间的剑柄,另一只手抓着一束新鲜的花束,用来抵御瘟疫。他朝莫节的方向摇了摇花。 “你一定就是那个江湖骗子,”霍诚说道,他的声音像是一种可以听到的嘲讽。“我命令你向这些人坦白你所犯的错误,好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家,专心追求更正义的事。”霍诚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你得迁就我,”他说。两个穿着皮质外套和黑黄相间短袖的百夫长制服的人,从酒馆入口两边的岗哨上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寒芒毕露的长刀。 捕鼠人的怒气暂时平息了。接着,一想到他是多么接近死亡,想到唐廉和那个人的痛苦,他的血液又重新燃了起来。莫节站在原地,不甘示弱地瞪着霍诚。“我就是那个杀死怪物并把它做成标本的人,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 霍诚震惊地眨了眨眼。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地区,没有人敢反抗他。他们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冷淡,用一种看虫子似的眼神轻蔑地看着莫节,“我希望我听到你承认这是假的。”他转过身,把目光投向人群。“我想他们也听到你这么说了。不如你再说一遍,好让大家都同意?”他薄薄的嘴唇抿了起来,露出一个凶狠的笑容。“趁你还能说的时候说出来。” 两个守夜人朝莫节走来,只要霍诚的一个手势,他们就会用手中的长刀给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一个教训。但他们不会杀了莫节,霍诚并没有那么粗鲁。他所有的手下都很擅长用他们的长刀使人残废。一个活人的残骸比乱葬岗上的十几个孤坟更能给别人树立榜样。 “他说这是真的,然后就把它杀了。”这些话带着粗哑的兰德口音。当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拍下最近的守夜人手里拿着的长刀时,莫节和霍诚都为眼前的一幕感到惊讶。 “这就是个谎言!”霍诚嘶嘶地说。当钢铁刮擦皮革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时,霍诚开始拔出他自己的剑。可是这个高大的兰德人似乎有不少朋友,霍诚的剑拔到一半就发现周围一大群身材魁梧的大汉围了过来。 ”是吗?”带头的那个兰德人问道。“我认为是你弄错了。在我看来,那只老鼠很像真的。” “那是用碎片缝起来的,”霍诚咆哮着回答。“我可以找到证人来作证。” 听到霍诚的话后,莫节的怒气越来越难以抑制。他完全可以想象霍诚将如何得到这样的证词。这个兰德人显然不知道自己会陷入什么境地,但莫节会阻止这一切。这是他的战斗,他不会让任何人替他战斗。 “假的!”莫节喊道,用棍棒狠狠地拍打着手掌。“用残片缝起来的!”他大步走过霍诚,走向橡树架。他的胳膊气得发抖,他举起棍棒,砰地一声砸向那个填充的怪物。怪物的表皮被砸破了,铜片四处乱飞,在酒馆里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那只被漂白了的啮齿动物的头骨掉到地板上,弹了一下,落在地上,露出尖牙的笑容对着霍诚。 “告诉我这是谁给我做的!”莫节喊道。 霍诚盯着老鼠头骨,两颊涨红了。他生气地转过身去,把斗篷甩到肩上。当他大步走向门口时,一阵嘲笑和奚落紧随其后。 莫节皱起眉头,想着自己的愤怒造成的伤害。怪物受到的伤害是一回事,而霍诚这样的人受到的羞辱则是另一回事。 “看到那条狗杂种夹着尾巴从这里走出去,我真高兴。”说话的是魁梧的兰德人。他手里拿着一大碗的酒递给了莫节以示自己对莫节的感激。 “你不应该干涉的,”莫节说道。“这是我的战斗。” “可是当时的你看起来需要帮助,”兰德人说,他紧咬牙关盯着远去的霍诚,“此外,我不喜欢他傲慢的语气。它让我想起了南御的那些刽子手。” 莫节点头表示理解。甚至在央宁,冬日大屠杀和韩成在屠杀中扮演的角色的消息都已经传开了。捕鼠人用一种新的赞赏的眼光看着这个兰德人。也许他曾是冬日革命的一名游行者,他甚至可能认识郑弘昌。 “莫节,”捕鼠人一边笑着介绍自己,一边看着大胡子从厨房里跑出来,赶在任何人踩到老鼠头骨之前把它捞起来。 “海因里希,”兰德人伸出手说道。当他再次把目光转向门口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担心我刚才可能没有帮你什么忙,他似乎是那种会怀恨在心的人。”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辛酸。“这就是当兵的烦恼,你被教导要去战斗,而忽视后果。” “让我来担心后果吧,”莫节说,竭力使语气显得轻松些,这个人的本意是好的,正如捕鼠人以前说过的,霍诚是他的对手。 不管这场战斗会是多么不公平。 第九十四章 瘟疫篇—云波诡谲 黑暗国度。 瘟疫牧师低头盯着颤抖的鼠人,对这个生物的痛苦无动于衷。瘟疫牧师用一根长长的铜棒戳了戳这个瘦骨嶙峋的鼠人,抬起他的手臂,转过头来。一阵满意的嘶嘶声从牧师的烂牙旁掠过。丑陋的黑色腺瘤簇拥在奴隶的喉咙和腋窝周围,肿胀的疮处渗出浓浆。奴隶的呼吸断断续续,不均匀,鲜血染红了他的鼻孔和胡须。 “很好,”瘟疫牧师说。他收回了塞进奴隶笼子里的铜棒。瘟疫牧师蹑手蹑脚地走到实验室入口两侧燃烧着的一个火盆前,把仪器的一端塞进火里。他把它放在那里,直到尖端发光,所有的疾病痕迹都被清除。 “咒神佑我。”瘟疫牧师宣布道。“新的,更好的跳蚤。瘟疫!瘟疫!瘟疫!快!快!快!” 协助瘟疫牧师一同进行这项恐怖仪式的那几个鼠人,焦急地面面相觑。在他们具有保护性的皮斗篷下,腺体紧绷着,空气中弥漫着恐惧的麝香气味。虫主曾警告过他们,如果瘟疫牧师的实验失败,他们的命运将会怎样。现在他们在想,成功是不是更可怕。 牧师怒视着受惊的狱卒。一群无信的!享乐主义的异教徒!被咒神的圣瘟疫所感染是一种值得欣喜的命运!只有在疾病的烈焰中,才能对一个鼠人的灵魂进行审判!劣等的被消灭了,优等的出现了,这之后你只会比以前更强大,咒神的神性和残暴将会残存于你的身体。 瘟疫牧师从他颤抖的助手们身边走过,用他那恐虐的眼睛盯着他们。很快,这世界上就只会剩下两种角色了。真正的信徒和他们的奴隶。瘟疫氏族将帮助实现这种改变。不管愿意与否,他们现在都成了咒神设计的工具。 盔甲的碰撞声提醒瘟疫牧师他有客人来了。他从桌子旁转过身来,面对着实验室的入口。一群魁梧的战士列队走过门口。在他们身后,扭曲的虫主正懒洋洋地躺在一辆披着天鹅绒的轿子上。窗帘里飘出了食物的气味,其中以山羊奶酪和血酒的味道最浓。从虫主身上挥之不去的气味和他姿势上恶毒的表情来看,似乎有什么愉快的插曲被打乱了。 “听说你的工作取得了成功。”虫主咆哮着,露出尖牙。 瘟疫牧师指了指被感染的奴隶挣扎着往肺里吸气的笼子。他解释道,“快了快了,现在看起来和闻起来都已经不错了。” 虫主畸形的身体扭曲成一个古怪的角度,他的爪子缠着一只铅高脚杯。他愤怒地把杯子扔向笼子,把里面的奴隶溅了一身血酒。“不——不是这个!”虫主厉声说道。“其他人呢?外面的那些?” 牧师沉重的身躯在虫主愤怒的目光下蔫了下来,摆出一副既自卑又惊恐的姿势。“没有——没有。”他尖声说,又指着笼子。“这个先来!对咒神发誓!” “把叛徒抓来!”虫主咆哮道。瘟疫牧师还没来得及行动,全副武装的老鼠人就向他扑来,用有力的爪子抓住了他松弛的手臂。瘟疫牧师的助手们兴奋地看着他们可怕的主人被拖进黑暗的蜂巢。 牧师被带到黑暗国度地下的一个巨大洞穴。空气潮湿发霉,散发着霉味和池塘浮渣的气味。他敏锐的耳朵能听到水从头顶的屋顶上滴落下来,每一滴水都落在肥沃的地面上,发出轻柔的丁当声。 山洞很黑,黑得连鼠人的眼睛都看不清。随着一声来自虫主的咆哮前方突然亮起了一道绿光,牧师能听到电的噼里啪啦声和老鼠人吃力的喘气声。他首先看到的是科技佬的曲灯铜柱和水晶笼,地上还摆着一堆电缆,通向一个巨大的跑步机。 如果水晶灯的使用变得广泛起来,虫族就会在卖虫油的生意上损失一大笔钱。因此虫主总是不遗余力地批评这些新贵的科技咒师,并反对他们不稳定的发明的安全性。发现他们在使用一种他们曾经极力诋毁过的手段,他的尖牙里掠过一阵控制不住的狂笑。 “盲虫不喜欢闻着臭气的油。”虫主解释道,他的脸有点不好意思,语气也有些尴尬。当他想起自己在和谁说话以及为什么说话时,他的嘴唇抿了起来,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虫主专横地指着洞对面。 正如牧师所想象的那样,洞穴的地面覆盖着一层肥沃的土壤,一团苔藓漂浮在一大滩污浊的水上。他能看见东西在泥里滑过,就在水面下面。骨瘦如柴的奴隶们在淤泥中涉水而过,追赶着在他们周围游来游去的东西。有时,它们会一头扎进沼泽地里,爪子里抓着一团扭动的白色黏糊糊的肉。 瘟疫牧师知道这些蛇一样的东西就是盲虫,当他看到奴隶们把他们的猎物拖到一个漂浮的工作站上时,他的观察得到了证实。其他携带邪恶金属探针的奴隶爬到悬挂着的蠕虫下面,从蠕虫身体各部分之间的软组织中提取乳汁。臭气熏天的软泥被收集在各式各样的桶和碗里。 瘟疫牧师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来观察整个过程。当虫主的护卫把他推进泳池时,他的注意力就被迫转移了。牧师在淤泥中不断地下沉,很快他的半截身子就没入了淤泥之中,他疯狂地翻滚着,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再下沉下去了。 “解释一下。” 在他前面,离平台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漂浮着两具尸体。他们衣衫褴褛,瘦削的身躯上还披着破皮斗篷。毫无疑问,他们是牧师的助手。他们的死法也是不容置疑的。他们的喉咙上簇拥着丑陋的黑色腺瘤。 牧师对着尸体看了很久,然后转过身来,用颤抖的爪子指着虫主。“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他咳嗽着,往水池里吐了一团痰。“间谍!叛徒!窃听者!” 虫主搔了搔自己的胡须,对他所看到的暴力和愤怒感到惊讶。瘟疫牧师以令人印象深刻的热情扮演受伤者的角色。以至于虫主挥手让他的卫兵走开,打算在让他们把瘟疫牧师砍成血淋漓的肉泥之前再多听几句。 “谁敢偷偷溜进蜂巢?”虫主问道。 当涉及到渗透者和间谍时,暗杀者总是显而易见的选择。但也许它们太明显了,瘟疫牧师在提到另一种可能性时露出了尖牙。“鬼鬼祟祟的。”他说。 虫主的耳朵向后卷曲,紧贴着他的头骨,他的尾巴拍打着抬他轿子的奴隶的鼻子。一声低沉的仇恨的嘶嘶声划过他的尖牙。斯利尔氏族的杀人手法不如刺客庭的娴熟,但他们是野兽领主的亲密盟友。在所有其他部族中,虫主和野兽领主之间的仇恨尤其强烈。两个氏族都为自己培育新的外来生物为下帝国服务的能力感到自豪,但虫主的力量开始减弱时,对方的力量就会上升。 “间谍试图偷走鼠疫蚤,”瘟疫牧师解释道。“杀了卖国贼!快!快!”瘟疫牧师肥胖的身体颤抖着,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虫主考虑瘟疫牧师的提议时,脑袋左右摆动。这确实符合所有的事实,但他相信这个理由可能是真的的原因是瘟疫牧师本人还留在蜂巢里,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如果牧师有什么阴谋的话,他肯定不会愚蠢到在这里徘徊。 尽管如此,虫主还是决定不能让牧师轻易地度过这次危机。“也许是偷取腐蛆,”虫主沉思着。“也许他们是瘟疫领主的间谍。把这个家伙带回瘟疫修道院!“”看到牧师的脊梁上掠过一丝恐惧,虫主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容。瘟疫牧师并不是唯一能想出令人不安理论的人。 “你需要我的保护,”虫主提醒到。“大牧师,如果你离开蜂巢,留给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瘟疫牧师低下长着角的头,鹿角擦过水池污浊的水面。他转过身,用爪子指着那些漂浮的尸体。“把这些人藏起来,”他警告说。“别让别的间谍知道这已经被发现了!” “让他们知道,”虫主讥笑道。“多亏了你,很快蠕虫族就会拥有终极武器。”他把爪子握紧成拳头,对着黑暗的天花板摇晃着。“很快,很快,所有的敌人都在伟大的虫主面前卑躬屈膝!” “在成功之前,我们都要保守秘密。” 虫主狡猾地眯起了眼睛。可恶的瘟疫牧师说得对,过早让其他氏族知道虫族的所作所为可能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如果其他部族在自己有足够的杆菌和跳蚤来携带它之前就率先发难…… “烧光他们!”虫主对他的护卫厉声命令道,用爪子指着漂浮的尸体。当他们犹豫时,他从轿子的帘子后面探出身子,面带笑容地说道。“去烧吧,不然我就烧了你!” 这一威胁吓得他的护卫们赶忙扑通一声跳进水池,在匆忙去抓尸体的过程中甚至还发生了互相绊倒的搞笑一幕。 牧师看着他们抱着尸体涉水而出的样子,黄色的眼睛深处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狡黠的光芒......... 第九十五章 瘟疫篇—无价的忠诚等于废品 平江军营。 帝国军队的大元帅卫贺用手指轻敲着放在小木桌上的那卷密信。他的脸让人捉摸不透,眼睛半掩着,神情恍惚。他帐篷里的锡炉发出的噼啪声是唯一的声音。 “这是叛国罪。”这位南部帝国最高军事长官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几乎像耳语。他的眼睛盯着卡里德,仔细端详着骑士的脸。“我已经向王上发过誓了。我军队里的每个人都是这么做的。” 他的手从桌上举了起来,用大元帅指挥杖上的金色狮头指着骑士。“薛举和你们也发了同样的誓。我们服从我们的皇帝和王上,我们无法也无权去评判他们的治理是否正确,我们只要履行我们的职责就足够了。” 卡里德立正站着,感觉到冬日的寒冷透过身后的帆布帐篷拍打着他的后背。除了卫贺的副将之外,只有他一个人和卫贺在一起,这使他有了信心,即使将军的话不能使他安心。按理说,他一出现在军队营地就应该被逮捕。 卡里德知道,南御的那位皇帝已经宣布他们这些禁军余孽为非法的存在,而这是一个令卫贺不得不注意到的命令。卫贺完全有权力和理由把他抓起来当场处决。但他没有,他默许了自己进入他的营帐并看完了密信上的内容,这就是卡里德所需要的给他希望的所有证据。 在他的内心深处,南国的领主们都知道萧广是一个独裁者和暴君。如果他的良心,或是他的责任感和荣誉感都能被克服,如果他能看到他的最终忠诚是对帝国本身,而不是戴着皇帝王冠的人,那么他们才会选择支持王座上的那位。 “如果我们不做决定,”卡里德说,“那谁来做决定呢?我们的主将是一个和您一样忠诚的人,但他最终发现,他把这份忠诚献给了一个不值得忠诚的人。” 卫贺摇了摇头。“他发过誓,却食言了。” “为此,他遭到了最无耻的羞辱和谋杀。”卡里德说,他的声音变得像他背后的风一样冰冷。 卫贺的脸变得愁容满面。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帐篷狭小的内部踱步。“我听说了发生的事,”他遗憾地说。“但这不是皇帝做的。是他周围的那些佞臣,那个小丑般的大将军和那些个蠢货。” “他们都是皇帝的人。”卡里德提醒道。“如果他对它们如此厌恶,它们就不会出现在那里了。” 卫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是因为你不懂政治,不懂那些古老的家族如何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强行获得重要职位。我告诉你,皇帝不相信这种事!” “就凭韩成那低贱的出身他能有什么样的影响力?”卡里德不屑地讽刺道。“萧广留下韩成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人有用。有多少伟大的家族曾怨恨过这个农奴的权力和势力范围,以及一个平民作为他们的指挥官的事实?” 卫贺沉默地回到他的椅子上,脸上写满了不安。“我发过誓,”他重复道。 “皇帝背叛了我们的忠诚。”卡里德坚持道。骑士挥了挥手,指了指帐篷颤动的墙壁,以及帐篷檐下飘着的雪。“这场针对平江的运动只不过是贪婪和滥用权力。这支军队不过是一帮雇佣兵被派去填满那个欲求不满的金库!” 卫贺抬起眼睛,盯着卡里德的眼睛,语气严厉地说道。“你太过了。我不想再听任何叛国的言论了。” 卡里德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感到一种狂喜。将军愈加激动的情绪表明,他心中早已存在的疑虑正在向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 “他在南御出动了一整支军队,迫使平江保持市场开放,推翻你们控制瘟疫传播的努力,”卡里德用手撑在桌上,将自己的脸尽可能地靠近卫贺,他的声音降低到轻蔑的嘶嘶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刺进了卫贺的内心。“可是,当他本可以把你的部队留在战场上,以保护那些战后遭受着劫匪洗劫的百姓时,他的命令是什么呢?他要求解散军队,把士兵送回家,这样他们就可以帮忙收获了!他要交更多的税来中饱私囊!” “够了!”卫贺咆哮道。他的拳头攥在密信上,用手指把它捏成了碎片。慢慢地,他又站了起来,向火炉走去。他盯着炉火,然后把那些纸片扔进了火焰。 卫贺叹了口气。他转过身狞笑着。“我被教育要把理性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去理解事物为什么是这样的以及如何用思维去改变它们。”他又开始踱步,别在腰间的佩剑每走一步都在拍打着他的腿。“我从小就被教育要把每一个誓言都当作神圣不可违背的,即使我的出身并不高贵,理智要求我支持你的政变,荣誉和忠诚要求我拒绝。” 卡里德对卫贺的决定嗤之以鼻。“这就是你最后要说的话?” 卫贺看看骑士,又看看等候在门口的副将。有那么一会儿,他的眼睛带着一种占卜者的遥远的目光。最后,他转身走近桌子,拿起一支毛笔,开始抄写一封信。“你可以把这个还给那些派你来的人,”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不想知道他们的名字,因为即使是怀疑他们是谁,这就够糟的了。” 骑士走上前去,从大元帅的手中接过信。他露出尴尬的神色。“恐怕我不识字,”卡里德坦白道。 卫贺走到一边,走近一幅横跨帐篷墙壁的帝国大地图。“我已经同意对你的阴谋让步了,”他说。“我不会拿起武器反对我的君主,但如果他被废黜了,我将支持您立起来的新皇帝陛下。”他用手指轻敲着地图。“此外,您担心您将从现在的陛下那里继承一场不愿接手的战争的话……在这方面,我可以提供更直接的帮助。” “现在,我们正沿着近海行进。我们的补给品是由船队运来的。这是去央宁最直接的路线,但被发现的风险很大。我认为冒险太大了,所以我将改变路线,绕过大森林,沿着远海,直到靠近落日国。那里的大部分地区都被永夜君王消灭了,但我的许多军官都熟悉那里的地形。这是更为谨慎的做法,我的一些较为谨慎的指挥官已经建议我采取这一做法。” “不过,这对你的朋友们来说很重要,这条小心的路意味着我们要在路上耽搁两个月。在我能够返回南御之前,你和你的军队将有两个月的时间把王座上的那位赶下台。” 卡里德向帝国大元帅鞠躬致意到。“谢谢您,元帅。两个月后,萧广的暴政就会结束,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支持。” 卫贺叹了口气,继续踱着步子。"恐怕不会,"他说。“当你们发动起义的时候,你一定要关牢韩成,即使你不能抓获萧广。我可不想让那个农民以任何状况来找我。” “放心吧,元帅。我们不会给您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的。” “但愿吧........” 第九十六章 瘟疫篇—行走的活尸 小城的荒凉使无言者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如果哥哥一家还活着,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的话,那会减轻不少这现实带给他的恐惧。现在他们都走了,他才完全明白这个城镇是多么的凄凉和破败。几乎所有的门都能看到他们脸上潦草的红色十字。 尸体堆在墙边,雪和冰把它们贴在街上。由于镇上的长老们不再为尸体的搬运支付费用,现在只有几个收尸人了。剩下的几个人比强盗好不了多少,只是抬着那些悲伤的亲属付钱让他们抬走的尸体。 无言者看到其中一个团伙把一个白发寡妇死去的孩子抬上船,拿了几条面包和一篮子蔬菜作为报酬。而匪徒们只是把他们的货物拖到下一个街角就停下了他们的马车,把死人脚上的鞋一扒,然后就把那没用的尸体扔进了雪地。 小城的不幸被这里的贵族加重了。县官将自己锁在城堡里,通过聘请一名术士来保护自己免受瘟疫的侵袭。术士的修为还不足以阻止瘟疫从城堡中蔓延,讽刺的是,他是第一批死去的人之一。现在,被吓坏了的县官完全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仍然希望通过隐居来逃离瘟疫。 央宁的士兵,海外的雇佣兵,都已经抵达,并准备对小城实行隔离。士兵们在城镇外围建立了武装营地,确保没有人进入或离开该镇。那些尝试过逃跑的人的尸体被挂在绞架上,作为对他们邻居的警告。 整座城市都快要死了。当无言者在街上徘徊时,他能感觉到它在他周围逐渐腐烂。他几乎可以看到逝者的鬼魂在他们的家园上空徘徊,向那些留下来的人招手,恳求他们放弃这痛苦的没有指望的生活,转而拥抱坟墓的遗忘。他能感觉到坟墓里那股诡异的寒意顺着小路飘来,就像一只饥饿的野兽在寻找猎物。他能听到死者的哀号在冬日的风中飘去。 这是为了掩盖可怕的幻象,让自己听不见那病态的哀号。无言者怀疑这是不是一种可怕的后遗症,一种诅咒降临到他身上,因为他居然在圣教的神殿内使用了上古禁术。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那诡异的无形之物正伸出长长的爪子想撕碎他的心。 无言者停了下来。在前面,在街道的顶端,他可以看到一个黑影从一所房子里冒出来,那所房子的门上画着一个红色的十字。毫无疑问,这是瘟疫医生的怪诞面具。他正四处游走,以敲诈那些还能负担得起他可疑服务的绝望灵魂。 无言者的手攥紧了他的手杖,他的下巴僵硬地绷着,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他的家人都死了,都是拜这个人所赐。这个骗子会为那些人的死负责,无言者要将他绳之以法,让这里的人民直面这条被他们允许入内的毒蛇的真面目。 他加快了脚步。在前方,瘟疫医生注意到了无言者的快速靠近。那个四肢瘦骨嶙峋的胖子转过身来,疯狂地敲着他刚刚关上的门。 “杀人凶手!”无言者在靠近瘟疫医生时咆哮道。“骗子!”鸟嘴医生转过身来,用铜头棒子抽打无言者戴着兜帽的脑袋。无言者的手杖挡住了那一击,并用力地把瘟疫医生向后推了推。医生绊了一下,跌倒在下雪的街上。 “我什么也没对你做!”鸟嘴医生委屈地喊道,他的话被面具掩盖了,他举起双手保护自己不被无言者的棍棒击中。 “什么!”无言者啐了一口,眼里闪着愤怒的火光。“你欺骗了那些相信你的人!你杀了那些病弱的人还无情地掠夺他们的家人!你杀了那些发现你的人!”无言者俯下身,抓住医生上过蜡的斗篷的前襟,把他拖了起来。“你是个杀人犯,是个骗子,老天爷作证,在他们绞死你之前,你必须告诉所有的人!” 被瘟疫光顾过的房子的门打开了。一个面色苍白、干瘪的人站在门口,他疲惫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在他家门口展开的奇怪景象。医生把他那尖嘴的脸转向受惊的农夫。 “帮助!无言者疯了!”他叫道。 在医生的哭嚎下,奇迹发生了,那个体弱多病的人冲过门槛,迅猛地扑向了无言者。疲惫无力的双臂挣扎着要把无言者束缚住,并把医生从他的手中解放出来。无言者试图摆脱这个孱弱农民可怜的努力,但这样做就意味着他要放开对瘟疫医生的控制。 那个农民在呼救,他的尖叫声传遍了空荡荡的街道。在惊慌中,农民没有质疑医生的断言,也没有想到也许是瘟疫医生而不是无言者才是他的敌人。一件可怕的悲剧发生了——这个骗子医生的受害者之一奋起保护折磨他的人。 随着农民呼救声的响起,一个个脑袋从那毫无生气的屋内伸了出来,他们也和这个农民一样,他们并不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事实就是无言者才是那个施暴者,那些人成群地推开门,拿着农具涌上街头。 他们因饥饿而变得枯槁,因疾病而苍白,就像一群从坟墓里爬出的阴影,是几个月前还在这里蓬勃发展的充满活力的社区的最微弱的回声。然而恐惧给了他们虚弱的身体力量,让他们有力量在雪地里奔跑,去面对那个迫害他们唯一生存希望的象征的人。 在此之前,无言者曾被一群愤怒的暴民赶出小城的街道,他是为了保护自己免受农民的暴怒。而现在他的撤退,是为了保护他们免受自己的愤怒。看着这些憔悴不堪、体弱多病的可怜虫,无言者知道他可以把整条街上的暴徒都扫平。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力量来反对他。 但这不是正义,那只会加重骗子医生给这些人带来的痛苦。他们已经足够痛苦了,当一个人需要一个谎言作为生存的信念时,那将是可悲的,无言者不愿再增加他们的痛苦。 无言者松开了瘟疫医生的斗篷,转身逃跑了。他不停地跑着,直到他回到了神殿里阴暗的大厅和圣所里。他跪倒在祭坛前不断地祷告着,在神像前失声痛哭。 他为自己的兄嫂哭泣。他为自己的侄子哭泣。他为这座城市和这里的人民哭泣。他也是在为自己哭泣,为他做过的事,为他想做的事,为他做不到的事。 外面传来的声音把无言者从悲伤中唤醒。他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在他面前,是圣教花园的墓碑和巨石。 无言者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在坟地间走动的奇怪的人影上。无言者揉了揉眼睛,他不能——也不愿意——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 那个人从头到脚都沾满了干泥,脖子上系着一根长绳子。那东西以一种可怕的、拖拖拉拉的步态移动着,头歪着靠在肩膀上,左臂挂在身体旁边一晃一晃的。借着邪月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光线,无言者可以看到那东西的身上爬满了白色的蛆。 在坟地间移动的不是一个活人!那简直是噩梦般的恐怖,一个行尸走肉,一个被诅咒的亡灵! 那东西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监视它。它转过身,抬起那张腐烂的脸,用那双腐烂的眼睛瞪着圣所的窗户。这东西不可能用这样的眼睛看东西,但当它盯着窗户时,它那没有嘴唇的嘴做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对无言者来说,这是最可怕的。无言者叫了起来,双手交叉在脸上,想遮住那可怕的异象。他的身体摇晃着,并不断地向后退去。 片刻之后,无言者倒在了地板上,被他所看到的令人厌恶的东西吓得失去了知觉。 一个令人厌恶的东西,正在慢慢地,笨拙地,朝神殿走来。 第九十七章 瘟疫篇—失败的行动 黑暗国度。 即使是用蜂蜜填充的香球,浸在最芳香的虫草中,也无法掩盖瘟疫修道院发出的恶臭。那些来自其他氏族的鼠人们都用尿浸过的破布裹住鼻子,试图阻挡这些背信弃教的瘟疫氏族的据点内的臭味。 瘟疫牧师以毫不掩饰的蔑视观察着他的盟友们小题大做的防范措施。瘟疫修道院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充满了咒神的病态力量。空气,地板,甚至墙壁都散发着另一个世界的邪恶能量。没有人敢违抗这位至高神明的力量!那些胆敢越界的人将在高烧的火焰和传染病的坩埚中接受考验。有价值的人会坚持下去,变得比以前更强大。无用之人则会生病乃至死亡。 瘟疫牧师反思了这个真理,这个伟大的真理把瘟疫氏族置于所有的邪恶之上,标志着他们是咒神唯一真正的仆人。当其他氏族腐败堕落,他们的首领除了贪婪自大狂什么都不是的时候,瘟疫咒师们却在他们神的神圣审判面前俯首称臣。没有谁是生来就享有特权,即使是那些领主也无法通过钻空子的方法获得超越自己权利的权威和伟大,没有哪个贪婪的统治者能在他的时代过去后自私地保留权力。 所有带有瘟疫气味的人都经过了疾病的净化之火。最伟大的是那些忍受最致命疾病和瘟疫的人。任何一个觉得自己的虔诚和纯洁足够强大的瘟疫咒师都可以拥抱七种致命的疾病之一,被囚禁在巨大的金色坩埚中的神圣疾病。 那些坩埚上缀满了最黑暗的魔法咒语,是由那些可恶的林鬼精心制作的。这些神圣的器皿被瘟疫咒师们从丛林中带出,成为了最神圣的遗物。氏族中的任何一个野人,无论多么卑微,都可以请求把自己浸在一个被污染的坩埚里。如果他在感染中幸存下来,他在瘟疫氏族中的地位将会提高。瘟疫牧师曾挑战过三个坩埚,比大多数瘟疫祭司都要多。即使是瘟疫领主自己也在第四个坩埚上选择了退缩。没有一个人能在这七次试炼中存活下来。 瘟疫牧师抬起鼻子,嗅着空气,想嗅出放坩埚的痂皮圣所的味道。他会从他家族神圣遗物的熟悉气味中得到安慰。 距离太远了。瘟疫牧师带领他的盟友通过一条模糊而迂回的路线进入了修道院的内部圣所——一个由被遗忘的回廊和废弃的通道组成的迷宫。他们绕过了包围要塞的污水护城河。他们避开了疟疾肆虐的迷宫,在那里一群群半死不活的懦夫在极度痛苦中游荡。他们爬过了大宿舍下面的地下墓穴,在那里,狂热的痘鬼们正在琢磨着最后纪元留下的四十九个神秘符号。 虫主怀疑瘟疫牧师的对手正在针对他,这给了瘟疫牧师足够的筹码,可以刺激虫主采取行动以防止那些人破坏他的计划。在虫池中发现漂浮的死老鼠可能是比罗布买来的叛徒,目的是打击自己的研究进度。当瘟疫牧师一直在研究一种可以传播给鼠人的鼠疫菌株时,比罗布和希瑞他们可能也已经让其他的鼠疫祭司在研究同样的问题。有了更多的资源在他们的指挥下,其他的瘟疫牧师可能已经首先解决了这个问题,甚至还有可能已经利用这些知识感染了他们在虫族中安排的两个间谍。 虫主似乎对这个理论漠不关心,直到瘟疫牧师指出,如果感染是故意的,那就不太可能是他干的。没有老鼠人会放火烧自己的巢,如果黑死病逃到蜂巢里,牧师将和他的盟友一样面临同样的危险。如果对方真的在虫族中安插了眼线,那么他们肯定会再来一次。 正是这一点,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最终决定了虫主决定继续派出杀手对敌方进行暗杀。瘟疫牧师怀疑这个提议只是一个诡计,目的是把他更深入地拉进本该不属于他的苦海中,虫主根本没有打算继续实施这样一个危险的阴谋。现在虫主的爪子被卡住了,杀死比罗布他们已经成为一种必要的行动,而不再是引诱一个野心勃勃的瘟疫牧师效忠的诱饵。 瘟疫牧师看着几十个老鼠从狭窄的土道里爬下来,咧嘴一笑。白色的老鼠驮着巨大的金属匣子,它们染过的皮毛昭示着它们所携带的危险货物。棕色的老鼠带着奇怪的火刺,以驱使蜘蛛发动攻击。它们都驼着背,耳朵和尾巴低着。他们浑身散发着恐惧的气味,他们的恐惧是对的。 他们现在走过的地下墓穴蜿蜒穿过外庙的城墙。如果他们仔细听,他们可以听到修道院院长在把他们长了麻风病的身体锯下来放入圣髑盒时发出的恶臭的赞美诗。他们是最后的守护者,是内殿和瘟疫之主圣所前的最后一环守护者。 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任何瘟疫兄弟会以外的耗子在这里被发现都是莫大的亵渎。这样的行为将会让一系列疯狂的报复降临到他们身上。他们将在一场血腥的狂欢中被屠杀。 所以,当他们到达连接地下墓穴和内殿的隐藏的门口时,当瘟疫牧师用他的咒术为他们制造一个侦察兵时,没有一个同伴对此提出反对。借助他的咒术,瘟疫牧师的身体在一阵咳嗽中抽搐起来。呕吐物和鲜血的黑色混合物从他嘴里溢出来,在地板上形成了一滩污浊的东西。 牧师擦去胡须上的污物,池水开始起伏,形成各种形状。巨大的毛茸茸的苍蝇从乱糟糟的地方飞了出来,它们的脸挤得很紧,长得有点像老鼠。它们长着爪子的腿摩擦着半透明的翅膀,使它们身上的祭司般的病态消失殆尽。 “去吧。”瘟疫牧师对着苍蝇嘶嘶地说。他把爪子压在石头上,那石头是用来闩那扇隐藏的门的,苍蝇嗡嗡地飞进了远处的黑色走廊。 “他们会——会怎么做?”塔里克喘着气说,他是这次任务表面上的指挥官。他的眼睛因焦虑而睁得大大的,他的姿势畏缩而胆怯。 瘟疫牧师怒视着塔里克。他用爪子抓他的眼睛,然后又抓他的耳朵。“难道你不会用你的耳朵去听吗”它野蛮地露出它那被熏黑的尖牙。如果塔里克对牧师的咒术还有什么疑问,他会毫不犹豫地砍下这个蠢货的脑袋。 有好几分钟,这只胆小的鼠人在昏暗的黑暗中缩成一团,一旦听到声音就会瑟瑟发抖。过了一会儿,从瘟疫牧师留下的狭窄缝隙里可以听到苍蝇的嗡嗡声。六个毛茸茸的黑影呼啸着穿过洞口,落在瘟疫牧师的爪子上。苍蝇一个接一个地面对普斯卡布,嗡嗡地叫着,扇动着翅膀,好像在向主人报告。当每只苍蝇都安静下来时,鼠人张开口把它们吞了下去,把这些用他的咒术孕育出来的有毒生命吸回他那腐烂的身体里。 当最后一只苍蝇在瘟疫牧师嘴里消失时,牧师转向他的同伴。“安全。”他咆哮道。“他们就在里面。”瘟疫牧师的眼里闪着凶光。“快!快!快开始凿开这该死的墙!” 瘟疫牧师嗜血的兴奋似乎感染了其他人。他们所肩负的重任让他们感到沮丧和恐惧——每个鼠人都认为那些大领主都是永生不死的。但是瘟疫牧师所表现出的恶毒和自信煽动了他们自己脆弱的勇气的余烬。如果有可能杀死大瘟疫之王,那么他们将会得到一笔可观的奖励。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杀了目标,他们就能离开可怕的瘟疫修道院。 鼠人从墙后爬了出来,进入了一个潮湿的石头大厅。每一个不匹配的石块看起来都是从表面被拖下来的,被瘟疫氏族用来建造他们的据点。这是一种明智的预防措施——只要时间足够长,土墙可能会被其他老鼠的尖牙和爪子破坏,但坚固的石头可以阻止这种入侵。当然,除非入侵者有像钻地蜘蛛这样的生物帮助他们。 瘟疫牧师指了指其中一堵墙,指出它与祈祷的教堂相邻。这是唯一能让大瘟疫之王独处的时刻,也就是他直接与咒神沟通的时刻。 老鼠们匆匆穿过大厅,白色的老鼠们放下了他们的金属棺材,棕色的老鼠们点燃了他们的虫油火把。塔里克和两个被任命为他保镖的鼠人站在远离蜘蛛操控者的地方。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最重要的就是将那些危险的事情一律委派给下属去做。此时此刻,与瘟疫牧师保持密切的联系比与他的宗族同胞保持密切联系要好得多。 牧师看着蜘蛛操纵者松开了挖地怪的尖牙,它的尾巴期待地抽动着。当白色的狱卒把棺材推到墙边,掀开盖子时,他屏住了呼吸。墙壁不平整、杂乱的状态使笼子无法贴在石头上,所以当狼蛛冲进人们的视野时,火炬手们立即行动起来,用棍子的热量刺激蜘蛛。在它们无情的指挥下,蜘蛛被迫攻击了墙壁,用毒液在石头上烧出一条路来。很快,墙上出现了六个冒着烟的弹坑,每一个弹坑都标志着一个凶残的杀手经过。 这些鼠人彼此轻轻地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既然钻地蜘蛛已经上路了,毁灭瘟疫领主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处理蜘蛛的人躺在笼子旁边,靠在他们的驱虫油棒上。拉扯狼蛛的紧张气氛过后,老鼠人进入了一种精疲力竭的放松状态。 一声恐怖的尖叫把那些懒鬼从懒惰中惊醒。老鼠人们四处转圈,惊恐地看着他们的一个同伴在地板上抽搐,一只巨大的狼蛛紧咬住他的腿,刺激性液体不断地侵蚀着他的血肉。更多的蜘蛛开始从其他的洞里钻出来,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那些目瞪口呆的鼠人冲去。 蜘蛛操控者手持火把冲向爬行的蛛形纲动物,但这些生物几乎没有在火焰面前退缩。狼蛛们表现出对自身安全的盲目漠视,不断地靠近。他们的头发被火把烧得焦黑,成群的害虫还在向他们冲来。第一个,然后第二个驯兽师被愤怒的狼蛛拖倒了。 其他的驯兽师也赶忙扔下了棍子,急忙跑回那扇隐蔽的门。白鼬在看到同伴们撤退的一瞬间,就跟着他们逃跑了。而作为这支队伍的领导者,塔里克就像一只被开膛破肚的黄鼠狼一样尖叫着,追赶着他溃不成军的部下。 瘟疫牧师徘徊在后面,看着蜘蛛狼吞虎咽地吃着倒下的鼠人。他不知道瘟疫领主是怎么发现了这个谋杀计划。通过咒术或诡计,他挫败了自己。现在的牧师是再无退路。在他和瘟疫领主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牧师的眼睛充满了野心,脑子里满是未来的计划,他向那扇隐藏的门走去。他只停顿了片刻,第七只被他的咒术召唤出来的苍蝇嗡嗡地飞过走廊,落在他的胳膊上。他迅速抓起昆虫吞了下去。没有人看见他,但瘟疫牧师在他的阴谋诡计中总是小心翼翼的。 这个肥胖的瘟疫牧师舔了舔自己的尖牙,消失在秘密通道里。给塔里克和他的那些废物太多的先机是不行的。 第九十八章 瘟疫篇—直白的威胁 南御。 韩成在被领进圣所时深深地鞠了个躬。和大教堂的其他部分一样,这个房间富丽堂皇。墙壁是闪闪发光的大理石,地板是黑白相间的马赛克瓷砖。巨大的圆柱螺旋向上延伸,延伸到装饰着彩色玻璃的拱形天花板的高度。描绘圣神生平事迹的挂毯到处都是,只有少量的挂毯散发着从大火中抢救出来的遗迹的烟尘气味。 在大厅的中央立着一个类似于巨幅画作的东西,一个巨大的圣神赐福图的复制品,放在讲台倾斜的架子上。在讲坛的两边,燃着两堆巨大的火,由四名穿着麻衣的庄严圣徒维持着火焰的旺盛,他们剃光头的头上纹着圣神那对能够洞察一切的双眸。在讲台后面,坐在雕花樱桃木高座上的,是南御以及南国最有权势的神权领袖。 这位神权领袖长着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长相,走在街上你只会认为他是个年老体衰的老头,他的头发像刚下过的雪一样的颜色,他的眼睛无精打采、疲惫不堪,他那布满皱纹的皮肤薄得像羊皮纸,而且已经发白到几乎是麻风病的颜色,穿着一套黑色的牧师长袍,看上去有些可怕。 一个玉护身符粘在牧师的喉咙上,他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相匹配的戒指。他的腰间还围着一条紧身腰带,一条传说中的起源之地的腰带,据说它拥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在他的长袍胸前编织着圣神之剑的标志,传说中的创世裁决之剑。 韩成注意到牧师离火堆很近,强忍住不虔诚的窃笑。并不是寒冷的冬天引诱他去做这样的事。关于黑死病流传最广的一个说法是,它是由小黑蜘蛛的叮咬引起的。驱赶蜘蛛的常用方法是生火。 “冕下,能接受您的接见实在是我的荣幸,”韩成“毕恭毕敬”地说道,而这种语气与其说是恭敬,更不如说是一种嘲讽。这是一个没有被忽视的区别。圣徒们在生火时犹豫了一下,带着震惊的神情盯着他。而老人只是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身子,疲惫的眼睛里燃起了生命的余烬。 “你的坚持使我亲自觐见了——所以你想要说些什么呢”老人让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毒液一样从舌头上滴落下来,原本浑浊的眼睛也变得尖锐起来,“我目前在隐居中,不想被人打扰。我正在与伟大的圣神交流,沉思他的神圣信条并请求他在困扰我们帝国的危机中给予帮助,只有神的帮助才能消灭这种折磨我们身心的瘟疫。” 韩成的脸上掠过一丝苦笑,他知道老人想要从黑死病中拯救的只有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至于其他人有谁会在自己都面临死亡的时候还有时间去管他们“请原谅我打扰了您的沉思,”他说。“不过,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强迫别人,而是为了提供服务。” 听到这话老人立刻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副怀疑的神情。 “我得到的证据表明,有人阴谋反对南王陛下,而这帮叛徒中就有哈特尔福大教长。” 老人从椅子上强撑着半站起来,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痛骂道,“你竟敢跑到这里来,指责神明最虔诚的信徒干了这种事……” “我有证据。”韩成咆哮道。“我还可以弄到更多,我需要多少就能弄到多少,若是我的话还不足以打动您的话,那么我想审判庭的断头台应该足够了吧。” “圣殿从来不向世俗权威妥协,尤其不会向一个野心勃勃的农民的权威妥协,因为这个农民会通过亵渎神灵来壮大自己!” 韩成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担心你会是这种态度。律法是可以改变的,但我们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奸诈的牧师而诋毁整个圣教的信仰呢?”韩成的声音里悄悄含着狡黠的语气。“还是只有一个奸诈的牧师?” “现在你竟敢诬陷我!” 韩成看着气急败坏的老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不是针对您,而是针对您的前任。我听说了一些关于那位的丑事。还有一些关于他遭遇的不堪入目的信。” 听到这儿老人的脸色变得更白了。牧师的身体瘫倒在椅子上。他向在场的圣徒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离开房间。而韩成只是默默地目送着他们离开,得意洋洋的脸上满是胜利的印记。 “你到底知道多少?” “在央宁的密使们非常……好奇,”韩成神秘兮兮地说道。“他们调查你前任的过分行为已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提到那位与一种叫做夜神的东西有联系,并暗示说,天黑后在央宁大教堂发生的对礼仪的愤怒与其说是堕落倾向的表现,不如说是一种淫秽的宗教仪式。不过,幸运的是,一场大火烧毁了大教堂,在密使们决定自己解决问题之前,你的前任也被烧毁了。” 一时间老人顿感双手无力瘫软了下去,他的肩膀耷拉着,他的身体在椅子的靠垫上蔫了。“你为什么要保守这个信息的秘密?” “哈特尔福是南王陛下的敌人,但作为一名牧师,他成了一个特例。如你所见,我没有对他进行审判的权力。然而,你知道。我不是说你要公开谴责他是叛徒。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把他解决了就行。迅速而永久地。” 韩成望着熊熊燃烧的炉火,抿嘴冷笑着。“如果你愿意,就说他死于瘟疫吧。现在这种情况很多。” 老人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韩成的要求。他是个十足的现实主义者,知道这只是开始,这个无耻的神棍还会利用圣殿的那些秘密,只要它们符合他的目的。勒索是种没有尽头的罪行。 “你打算对其他同谋者怎么办?” 韩成从火旁走了出来。“他们将被围捕并处理掉。我的探子安插的非常周密,现在,我们已经拘押了一个人。”他犹豫了一下,考虑着是否应该说出他捉到的鱼的名字。他对坐在火焰中间的那个惊恐的老人的蔑视使他下定了决心。即使牧师鼓起勇气警告这些同谋者——允许他知道他们是谁——他们逃跑的努力也会让他暴露他们。 “我的亲兵在码头上找到了一个医生,他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他似乎在治疗一个农民,这个人已经躲了我一段时间了。经过一番劝说,医生终于把我们带到了那个农夫藏身的洞里” 韩成一边说一边观察对面的老人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郑弘昌在我手上,”见老人毫无反应的样子韩成在那三个字上还加上了重音。“通过他,我将找到所有这些叛徒,把他们的头都挂在南御的城楼上。” 第九十九章 瘟疫篇—背叛者 南御。 “我能让疼痛消失,我能让所有的伤害和痛苦都停止。你可以重新变得完整,但是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这句话在黑堡的地下走廊里噼里啪啦地响着,在肮脏的墙壁上凝固的黏液中回荡着。黑暗中的某个地方,一个疯子开始咯咯地笑起来,他的锁链在牢房的砖头上叮当作响。 郑弘昌紧紧地闭着眼睛,试图抑制住眼泪。韩成的人一直在折磨他,他们用热钳子切开他生病的肉,用滚烫的油烫伤他的皮肤,用铜指甲刺穿他的手指。不知怎的,在这整个过程中,他一直保持沉默。 或者至少给了这些疯子一种比不清楚的尖叫更好的东西。 然而现在,韩成给他展示了一种新的折磨。希望的折磨。给一个已经听天由命的人以生命的承诺。 郑弘昌被绑在一张桌子上,他血肉模糊的身体被长长的皮带固定住。他只需要抬起脖子,就能看到密使给他造成的可怕的破坏,他的腿本该在的地方变成了鲜亮的肉,胸口变成了红色的残骸。他还能看到那个承诺撤销他所遭受的一切的人。不仅如此,他还承诺做不可能的事。把他从瘟疫中拯救出来。 当你准备好去死的时候,你很容易变得勇敢。当你得到了一个奇迹般的死里逃生的机会,在冥府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要抓你的时候欺骗他,你死得有多难受啊。 卡尔弗莱,一个稻草人似的人,他的脸在浓密的胡须下显出坚硬的棱角,他的眼睛闪烁着蛇怪般的光泽。他穿着一件奢华的丝绸长袍,表面绣着神秘的符号,异国的轮廓又增添了异国情调。 微笑的月亮和旋转的星星,扭动的龙和炽热的凤凰,盘绕的蛇和咆哮的狮子。弗莱是萧广最宠爱的术士,他在南御的农民和各地的老百姓口中可谓是声名狼藉。黑色咒术是一种要躲避的东西,他们的实践者被辱骂和毁灭。这样的术士是低贱的、次等的人类,他们掠夺无辜的人来召唤元素和恶魔,牺牲无助的人来与毁灭力量签订邪恶的协议。 然而弗莱承诺他的术法可以创造出如此奇妙的东西,甚至超过了生命神殿的女祭司。他保证他的咒语能把瘟疫从郑弘昌的身体里赶走。 “也许你怀疑我的术法,”弗莱说,他那古怪的声音里渗透出一丝受伤的味道。他揉了揉手臂,把长袍的大袖子甩了回去。“请让我演示一下。到那时你就会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会知道你可以相信我的咒语和我的话。” 随着术士施展术法,地牢里寒冷的空气变得不可思议地寒冷。郑弘昌能感觉到泪水冻结在他的眼睑上,能听到血液在他的皮肤上凝结。他的耳朵里回荡着从弗莱嘴里滚出来的阴险的歌声般的咒语。 然后,在他惊讶的注视下,郑弘昌看到他手臂腋窝上的腺瘤越来越小。他的皮肤褪色了,他的肉变得光滑而无痕,泛着健康和力量的红晕。 “我可以将你治好,”弗莱保证道。“而你只需要把大将军想知道的都告诉他。那时我必除掉瘟疫。而且我还会治好你所有的伤。你会得到自由。你将会离开这里。”弗莱的手擦过郑弘昌右脚被铁靴踩过的焦黑、渗出的污迹。 郑弘昌的眼睛转了转,一声可怜的痛苦惨叫从他的嘴里发出。他不会崩溃的,他会保持坚强。他把这一切归功于他带到南御的所有游行者,这些人牺牲了,因为他天真地认为皇帝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他必须保护其他人,他们致力于他们的伟大事业,为推翻暴君而战。 他违背自己的意愿,看着那个被术士的魔法净化的地方。郑弘昌的决心破灭了。在他意识到之前,话已经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他试图阻止自己,但他知道这样做是赢不了的。他愿意为事业而死的那部分与他想要活下去的那部分相比显得太小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向潜伏的密使说起阿卡迪亚夫人和她的地窖,他咒骂自己是个叛徒,他为自己所做的感到羞愧。 韩成邪恶的笑声告诉郑弘昌,他已经坦白的已经足够了。韩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胜利的光芒照亮了他残酷的脸。“这就是我所要求的,术士,” 弗莱用衣袖擦了擦额头。“那很好,”他说。“维持这种术法是很费劲的。”他说话的时候,地牢里的气氛明显暖和起来。郑弘昌能感觉到空气的变化,一种爬上他皮肤的无名的恐惧减轻了。 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和恐惧,灼热的痛苦从他的胸口向外蔓延。郑弘昌伸长脖子,可以看到当术士的幻术被打破时,胸部上的伤口又冒了出来。当他听到韩成咆哮着向密使发出命令时,他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他就是个傻瓜。 当索西侯爵再次谈起他女儿即将嫁给韩成时,风炀越来越厌恶地听着。尽管他很努力,他还是无法接受那个女人可耻的牺牲。他很容易就会想到酷刑和死亡的危险,甚至是耻辱。但是像利用一个女人的美德仅仅是为了了解敌人的秘密这样不合适的事情吗?它玷污了整个事业,夺走了他们崇高的目标,把它拖进泥潭。 阿卡迪亚夫人注意到风炀的不安。她从谈话中挣脱出来,慢慢地走到他站的地方,靠在起居室的窗帘墙上。“这样的话会使你不安吗?” 风炀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盯着艾瑞娜公主坐的椅子。她没有参与谈话,只让索西侯爵解释一下已经作出的安排和交换的结婚誓言。不,他纠正自己说。内容这个词太冷漠了。看一眼公主就知道她对自己的命运毫不在乎。听天由命,她完全理解这种可怕的命运。 “加洛维奇王子和其他人怎么能真的允许这种事发生?”风炀问道。“她会怎么样?” “如果一切顺利,不到夏天她就会成为寡妇。”阿卡迪亚夫人预言道。 风炀绷紧了自己的下巴。“但大家还是会知道的。她身上还会有他的臭味。” 阿卡迪亚夫人好奇地瞪了风炀一眼。“要不是我更了解你,我还会说你在吃醋呢。也许她愿意这么做唤起了她的骑士激情。也许你能感受到一个志趣相投的人,一个愿意为那些永远不会感谢她的人,甚至她不认识的人的利益牺牲个人荣誉的人。” 风炀转过身去,拉了拉厚重的窗帘,透过磨砂玻璃望着外面的街道。“我不知道卡里德什么时候回来。”接着风炀极其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如果我们知道他的位置,我们就能据此制定计划。” “你有什么打算?”阿卡迪亚夫人把手放在风炀的胳膊上问道。“我的意思是在被推翻之后。在萧广被废黜之后。” 听到这个问题,风炀纠结地皱起了眉头。这是他以前从未考虑过的。“我想是重建禁军吧,试着让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他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眼睛盯着他在街上瞥见的一个黑影。他只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就躲到角落里去了,但他肯定那人穿着密使的制服。 正当他准备转身警告其他同谋者时,阿卡迪亚夫人的男仆从阁楼上冲了下来。“密使!”古斯塔夫喘着气说。 “什么?”加洛维奇王子喊道。“在哪里?有多少?” “在街上,殿下。”仆人焦急地说道。“至少有二十个人正在包围这里!” “他们一定知道我们在这儿!”卡拉德吼道,所有人都失去了原有的镇定,只剩下恐惧。“我们被出卖了!”他尖叫着,用责备的目光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那不可能。”索西侯爵抱怨道。“知道这次会议的人都来了!” “哈特尔福大教长没有。” “郑弘昌也知道这个地方,他病得太重了,不能来,但作为游行者的首领,我觉得他应该知道。”果不其然,这一声明立即引发了一阵愤怒的相互指责。 “谁告诉他们的无关紧要!”风炀喊道,试图把其他人的声音压下去。“重要的是我们要在他们拉上绞索之前离开这里。”在他将窗边的窗帘拉上后,他突然想到一个令人不安的念头。 “你说你只看到了二十个人?这点人根本就不够闯进这里。韩成也许是个精神错乱的疯子,但他不是傻瓜。” “你在想什么?”加洛维奇王子问道。 风炀奔向厨房和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如果他发现了房子的事,他可能也会发现地窖的事!街上的人只是为了把我们关在里面!真正的攻击来自下面!他们要用我们自己的地道来困住我们!” 第一百章 瘟疫篇—早已判下的死亡 央宁。 莫节在酒馆后面的小巷里踱着步,他的手深深地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试图以此来抵御寒冷,他的脸上裹着一条厚厚的围巾,以抵御街道上无处不在的恶臭。从天上落下的雪几乎是白色的,几乎没有被城市烟囱升起的烟雾所玷污。在他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整个城市被白色所覆盖,而不是灰蒙蒙的煤烟。 这画面很美,但却是可怕的美。雪之所以是白色的,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火把它弄脏。没有足够的人。这座城市快要死了。白天,运尸车在街道上徘徊,已经生病的人在收集那些死去的人。每个地区的中心都燃起了熊熊的柴堆。神殿的祭司们都死在稻草旁,没有人埋葬死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尸体烧了。 即使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城市内的人们还在忙于一些无谓的争斗,根据瘟疫的形成原因人们分裂成两大阵营:一派将瘟疫归咎于精神腐败,另一派则认为它只是一种普通疾病。 有宗教信仰的人要么呆在家里,斋戒和祈祷,要么成群结队地在街上游荡,用鞭子抽打自己,宣讲这次的瘟疫是神明在惩罚人类。然而,世界末日的威胁只会让那些在精神上不那么倾向的人更加放荡。“吃、喝、爱”是他们的口头禅。“明天,我们去喂老鼠!” 莫节咬紧牙关,想着这样的祝酒词有多可怕。随着央宁的人口越来越少,老鼠的数量激增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迷信的农民扑杀了猫和狗,害虫以前所未有的大胆在街道上游荡。曾经有过可怕的故事,说老鼠爬进摇篮,啃咬里面的婴儿。扔在排水沟里的尸体几小时后就会被扒得只剩骨头。 捕鼠人摇了摇头。从前,他竟然会认为老鼠的凶猛和繁殖力对他的生意有好处。现在的他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他对于他的同胞所受的苦难感到同情,也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羞愧。从别人的痛苦中获利,只会使他变成一个寄生虫。此外,议会已经停止发放赏金,这就意味着他再也无法通过捕捉老鼠来获利了。因为这次的问题太大了,根本无法通过这种方式解决。和城市里的其他人一样,贵族们只好坐等事态发展。 在巷子里,一只大黑鼠在雪地里飞快地跑着,它如此自信,以至于在经过酒馆附近时连胡须都没有抖动一下。莫节看着这只可恶的啮齿动物朝街道走去,直到它靠近一个瘫倒在门口的乞丐时才改变了方向。显然,这个可怜虫非常的幸运,即使是老鼠也不愿意吃下这么个病恹恹的家伙。 “你就是莫先生吗?”黑暗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莫节转过身去,躲开那只正在撤退的老鼠。他不由自主地吓了一跳。当说话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时,莫节发现自己面对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裹在一件涂了蜡的帆布黑色长袍里。他头上戴着一顶宽檐皮帽,头上戴着一顶涂了蜡的帆布兜帽,脸上戴着一副怪模怪样的面具,露出一只突出的鸟嘴。 “你……你就是医生?”莫节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个有着可怕模样的人微微鞠了一躬。捕鼠人感到心中涌起怒火。“我不是叫你小心点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明目张胆地过来” 瘟疫专家无奈地耸了耸肩。“你给我的钱还不足以让我冒险,墓地里躺着的那些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快进去,别让人看见!”莫节慌忙地说道。当他伸出手去拉瘟疫医生的时候,医生用沉重的手杖拂开了他的手。 “我说过我不冒险。”医生用手杖指了指酒馆。“带我去见病人,但不要碰我。我需要尽量减少身体接触。” 莫节对瘟疫医生居高临下的腔调很不爽,但想到唐廉的糟糕情况,还是耐着性子带他从酒馆的侧门走入店内。时间很晚了,就连本该热闹的店内也早已没有了人。厨子和他的助手们都回家了,只留下狐君玲去接待几位还在喝酒的顾客。 当她看到莫节出现在门口时,她点了点头,示意莫节可以进来了。捕鼠人和瘟疫医生从她身边匆匆走过。莫节拉开地板上的陷阱,爬下梯子进入下面的地窖,狐君玲和瘟疫医生紧跟在他身后。 酒窖里装满了一桶桶葡萄酒和一桶桶高粱酒,大胡子囤积着这些食物,以备有朝一日检疫条件将切断央宁和其余地区之间的所有交通,迫使他们只能靠城墙内已有的东西维生。莫节在杂乱的箱子中绕着圈,只为找到地窖后面微弱的微光。 房间的一部分被破帘子隔开了,唐廉躺在后面的一张小褥子上。他发着高烧,推开了狐君玲为他准备的厚厚的皮草和毯子。尽管地窖里寒风刺骨,唐廉的睡衣还是被汗水浸透了,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 莫节低头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痛苦地摇了摇头,然后愤怒地撅起嘴唇。几只老鼠在托盘周围打转,啃着被它们打翻的灯芯草。其中一只啮齿动物甚至开始咬那盏唯一还紧紧抓在灯杆上的灯。 莫节对着这些可恶的害虫大喊大叫,但这些胆大的老鼠根本没有朝他的方向看一眼。只有当他向前一扑,一脚抓住一只老鼠时,食腐动物才本能地轻松地撤退,消失在黑暗中。他们并没有后退多远,他们明亮的眼睛在阴影中闪闪发光,看着人们聚集在病床周围。 莫节赶紧把剩下的灯芯草整理好,用沮丧的暴力把它们推回到自己的看台上。“你为什么不看着他!”当他再次点燃蜡烛时,他对狐君玲吼道。“你决不能丢下他一个人!老鼠会……” 狐君玲走到莫节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胸前。她知道莫节不是在对她进行不公的责备,他只是因为感到无助而大发雷霆。他无力阻止唐廉的衰落,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当狐君玲安慰莫节的时侯,瘟疫医生站在唐廉旁边,他那花哨的面具上的玻璃眼睛反射出灯心草的火焰。病人被盘旋在他头顶的可怕幽灵吓得后退,但没有力气躲开医生的手杖,因为它戳到了他的睡衣。棍子末端的铜爪钩住了睡衣的布料,把衣服掀开,露出了病人的胸部。医生仔细端详病人时,一股醋的气味从鸟一样的面具里散发出来。 “瘟疫,”医生平淡地说道,接着从唐廉的衣服上抽出手杖,缓缓地从他的床边退去。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托盘,全神贯注地握着杖头的铜爪,在灯芯草的火光中挣扎。 面对瘟疫医生的冷酷态度,莫节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为他做点什么吧。”他挣脱狐君玲束缚着他的双臂。“你是一个医生!我知道你可以的!帮帮他吧!” 鸟一样的面具转了过来,玻璃眼睛盯着莫节愤怒的脸。“我听到了太多的恳求,太多的威胁,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如果你想唤起我天性中善良的一面,恐怕你来得太晚了。他们几个月前就逃走了。”瘟疫医生把铜爪从火焰上拿开,仔细观察金属发出的灼热光芒。“死过十几次之后,你就能做到真正的不在乎。过了一百岁,就算你想也做不到。” “你一定能做点什么,”莫节咆哮道。 瘟疫医生越过捕鼠人和他的女人,盯着唐廉消瘦的身躯。医生戴着手套,从腰带上的小袋里抽出一个小陶瓶。他冷冷地把它放在一个箱子上。“你给我的报酬很高,所以我把这个留给你。这会使他走得很快。”他拍了拍小瓶子的瓶口。“天哪,要是我有更多的钱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能帮助更多的人了。” “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议会的,”瘟疫医生的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根据法令,我必须这么做。凭良心说,这是我的义务。但是,我想这没什么区别。诸神已经决定我们都会死。这只是时间问题。”他转过身去,穿过地窖朝梯子走去。在路上,他从靠墙的架子上抓起一瓶酒。"喝了这杯酒,明天早上我就会忘记我来过这里。" 直到医生走后许久,莫节才离开。他的眼睛盯着医生留下的瓶子。 “也许这样最好。”狐君玲小声地说道。 捕鼠人怒气冲冲地穿过地窖,一只手紧紧抓住瓶子。他发出一声说不出的怒吼,朝墙上扔去,把它摔得粉碎。 “一定有办法的!”莫节吼道。 狐君玲听到她男人声音里的痛苦,眼里不住地闪着泪光。 阴影里,老鼠开始向灯芯草堆跑去。 第一百零一章 瘟疫篇—失败的谈判 云州。 墨温靠在他的橡木宝座上,端详着儿子带到白狼王宫的那个外乡人。他试图抑制住对那个人的敌意。不管这个自称贵族的人的意图是什么,他已经在无意中把他的儿子带入了危险之中。即使墨思辩解说是他骗骑士去冒这样的险,但没有人会相信这种低级的谎言。成年人都懂得,不要屈从于一个孩子的奇思怪想,不管他的地位有多高贵。 他本想根本不同意觐见,而是立即把骑士送进隔离区——或者像其他的领主那样敦促着立即处决骑士。他对权力的狂热还没有到不能原谅一个违抗他的命令去推进某种崇高事业的人的地步。 但人们对瘟疫在云州爆发的恐惧太过强烈,不容忽视。即使是在这群观众面前,他也下令在骑士站着的地方的两边放上燃着的火盆,希望刺鼻的浓烟能盖过兰德人可能带来的任何有害物质。 值得赞扬的是,奥斯马尔发现并帮助摧毁了这个可怕的阴谋。瘟疫崇拜本可以给整个云州带来毁灭——事实上,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目的。墨温知道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因为奥斯马尔制止了这次的邪教活动。事实上,这也是他同意与这个人会面的唯一原因。 “趁我还想听的时候,你说吧,”墨温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大厅里回荡。这个像拱顶一样的房间比王宫的议会厅和大厅小得多,是用来接待贵宾和来访的皇室成员的,环境更私密,也不那么公开。丰富的挂毯和神奇的狩猎战利品排列在墙上,旨在创造一种非正式的感觉,同时提醒客人云州昔日的辉煌。 奥斯马尔恭敬地向王座鞠了一躬,小心地把自己挡在两个火盆之间。三个全副武装的卫兵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走错一步,他就会被驱逐出王宫——如果幸运的话,他还会活着。 “陛下,我经过了漫长而危险的旅程才找到您。”骑士开始说。“你已经知道刚进入这座城市的困难。” “请注意你的称呼,我现在是大梁的云州城主,不再是什么白狼王庭的可汗。” “抱歉,请恕我的无礼。” “我们很熟悉你公然违反城主法令的情况,”沃尔兹咆哮道。大宗师的脸上满是厌恶的表情,但他的眼睛里却流露出可怕的恐惧。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大铜香球,只要他朝骑士的方向瞥一眼,他就会把香球举到鼻子边,深深地嗅一嗅锁在里面的香料。 墨温示意受惊的侍从安静下来。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现在既然自己同意接见这个外乡人,他就会愿意听听奥斯马尔想要说些什么。 奥斯马尔懊悔地低下头。看到墨温带来的几个顾问的心情,骑士赶紧放弃了旅行的话题。 “我不知道您对南御发生的事情了解多少,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可以想象外界的消息是稀缺的,你听到的很多消息可能都被当作谣言或幻想而不予理睬。我的主人派我来确保云州清楚而准确地了解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我们希望采取的行动。” “萧广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一个贪婪的暴君,他根本就不配当南国的皇帝,南国就该恢复到诸王并治的时代。在他无情地扩张自己的财富和权力的过程中,他越来越多地对他的帝国臣民犯下暴行。” “对那些穷苦的地区强行征税,对南御街头挨饿的人进行无情的屠杀,对贵族的羞辱,对美德的遗弃,这些只是他最新的罪行。如果允许皇帝的暴政继续下去,它将使帝国分裂。” “我们听说禁军都已经拿起武器反对皇帝了,”墨温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的组织是非法的,所有骑士的生命都要由皇权决定,失去了帝王的恩宠骑士和贵族将不再尊贵。" “您只说对了一半,殿下。禁军被命令屠杀手无寸铁的人这难道不是公然藐视所有骑士精神和荣誉的传统吗薛将军拒绝参与这样的罪行就是不想玷污禁军的声誉。由于他的立场,当局发出了逮捕他的逮捕令,命令所有的禁军都放下武器,我们拒绝了。” “但是你现在是在密谋反对皇帝,”沃尔兹讥笑道。“一百名骑士对抗整个帝国!” 奥斯马尔被大宗师的嘲笑激怒了,他的拳头紧握在身旁。他很快把目光从沃尔兹的身上转回到墨温身上。他不需要赢得其他任何人的支持。这间屋子里他唯一需要求助的人就是上座的那位。 “我们并非没有盟友,”奥斯马尔说。“你明白我不能透露他们的姓名,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代表着帝国中最有权势的人。萧广的暴政必须被终结。”奥斯马尔环顾房间,仔细观察在场的顾问们的脸,注意到他们脸上流露出厌恶的表情。“如果你知道我不是我的领主派来的,而是你们自己的索西伯爵派来的,会不会对你们的态度有所改变,他说云州的男儿们绝不会牺牲他们的自由,他们会以任何的方式反对南御和皇室的压迫。” “以一个城市对抗整个帝国?”塔纳丁嘲笑道。“我们会像苍蝇一样被拍死。” “不只一个城市!”奥斯马尔抗议道。“还有其他人会支持我们的!只需要有人给他们指路所有的领地都会起来反抗这个暴君!” “所以你是指望云州做这个带路的人?”墨温问道,他的声音冰冷如钢。 墨思能感觉到云州内部沸腾的愤怒。他一瘸一拐地走向宝座,“你知道奥斯马尔爵士是个勇敢正直的人,父亲。你可以相信他说的话。” 墨温眯起眼睛看着他的儿子。“说谎者也可以是勇敢的人。”他冷冷地说道,这句话的意思让墨思羞愧地捂住了脸。墨温向后靠在他的宝座上,把他那冰冷的目光转回到奥斯马尔身上。 “不过,碰巧我选择了相信你,”他宣布道。“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但请告诉我,这项崇高的事业能让我的敌人忘记他们想从我手中夺取中山控制权的阴谋吗?能让我的敌人不再偷我森林里的木材吗?能让强盗大亨们停止袭击我的子民吗?我们会忘记所有的分歧,团结起来反对唯一把我们团结在一起的东西吗?” “萧广长期以来一直图谋挑拨邻里,”奥斯马尔说。“他知道,把各地分开,就能确保自己的统治。” 墨温点了点头。“那么你就明白你的要求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就在这时墨思突然转过身来,朝着王座走去。“可是父亲,你自己说过云州必须为皇帝的军队攻击我们做好准备!” 听到墨思的话,墨温无奈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如果皇帝进攻我们,我们就反抗他。他紧盯着儿子的脸。“你不明白吗?这个人要求我们做的是叛国!背叛我们对帝国的誓言!无论是圣人还是暴君,萧广都是我们的皇帝!” “我很抱歉,”墨温转过身来面对着奥斯马尔说,“但你的要求我是不可能答应的。如果云州受到攻击,我们会反击,但我们不是叛徒。”他一摆手,一个穿深红色制服的侍从就用卷曲的猎号吹响了一段音乐,宣告着这次会面的结束。 “带奥斯马尔爵士去悬崖塔。”沃尔兹命令道。墨温的侍卫示意骑士跟着他们,但尽量不让自己太靠近这个人。奥斯马尔再次向高坐的墨温鞠躬行礼,跟随着那些侍卫离开了房间。 “有必要把他像敌人一样锁起来吗?”墨思问道。 沃尔兹对王子说道:“在我们确定他没有携带瘟疫之前,他就是敌人。” “他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墨温保证道。 听到父亲的话,墨思摇了摇头。“那么住在山脚下的那些人呢?”他问。“他们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吗?” “野兽很快就会解决这个问题的。”沃尔兹说,但当他发现墨思正瞪着他时,他立刻后悔自己的讽刺言论。 “这是什么意思?”王子咆哮道。 “我们的哨兵发现野兽在森林里聚集。”墨温知道这事瞒是瞒不住的,于是还是选择了尽早地告知墨思。与沃尔兹不同的是,这位君主的语气中充满了同情。“当它们觉得自己的数量足够时,它们无疑就会发起攻击。” “那我们会怎么办呢?”墨思质问道。 “我们唯一能做的,”墨温回答道。“唯一能保证云州安全的做法就是,烧光外面的一切......” 第一百零二章 瘟疫篇—地底大逃杀 南御。 当风炀领着他走进地窖时,他的心怦怦直跳。使他胆战心慌的不是对自己的担心,而是他知道,如果他们被抓住,他们的事业就会随之灭亡。而且在此之后南御将没有人再敢反抗王座上的那位皇帝。正是这种想法,使他的拳头握紧了剑柄,在门口停了下来,谛听着从下面传来的最轻微的声音。 风炀回头看去,本能地寻找着加洛维奇王子,这个阴谋的领导者。他一直等到王子点了点头,才猛地打开门,跳下了一小段楼梯。他在冰冷的石头地板上站稳脚跟,身体绷得像在战斗,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搜寻着最微弱的动静。唯一的声音是老鼠在箱子间爬来爬去啃稻草的沙沙声——散落在地窖里。 一盏灯心草灯在地窖里投射出明亮的光线,把老鼠赶回洞里去,但并没有发现那些穿着黑制服的潜伏者。风炀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台阶,伸手从索西侯爵手中接过燃烧着的灯心草灯。 风炀舒了口气,“看起来他们还没来,感谢伟大的神明!”风炀转过身来,盯着通往隧道的锯齿状开口道。想到要让加洛维奇王子和索西侯爵这样的贵族从下水道的淤泥和泥潭中爬过去,他无奈地皱起了眉头,再一想到艾瑞娜公主和阿卡迪亚夫人从这种肮脏的地方爬过去,他就反胃。如果有办法让他们免受这样的侮辱……但是,不,如果他们落入韩成之手,他们会遭受更大的痛苦。 想到妙龄的公主即将要嫁给韩成这样的无耻的农民,他收紧了自己的下巴,犹豫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硬撑着,干脆跟他决斗。 “什么事?你为什么停下来了?” 当风炀准备回答说话的人时,黑暗掩盖了他脸上尴尬的刺痛。“我想我听到了什么,”他无力地回答。“那一定是只老鼠。”他没有进一步解释,就顺着臭气熏天的下水道,沿着狭窄的通道向前冲。渐渐地,空气变暖了,城市下面的垃圾通道散发出的潮湿不洁的热气。 风炀在窗台上犹豫着,边看边听。在远处,他只能听到说话声。他们的声音微弱而模糊,在回声不断的下水道里,根本不可能分辨出他们来自哪个方向。他只知道他们人数众多,只要说话的人一沉默,铠甲就会哗啦哗啦作响。只有一群武装人员会插手下水道,那就是密使,他们一定是来执行韩成的命令的。 “我们该往哪走将军?” 风炀同样为这个答案苦恼不已,他左右转着头,拼命想弄清楚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如果他们等得太久,他们自己的灯心草灯就会被看到。他们必须在那之前离开,在韩成和他的狗腿子们有机会发现他们之前。但如果他做了错误的选择,他们就会直接投入反派的怀抱。 当风炀凝视着阴暗的下水道时,他感到毛骨悚然。成千上万只怒目圆睁的红眼睛在阴影中死死地盯着他,每只眼睛都燃烧着令人厌恶的饥渴。看着他们,他可以想象他的尸体躺在污水中,一把利刃穿过他的心脏,一群贪婪的啮齿动物正在啃噬他的骨头。 风炀愣住了,因为他注意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它们比老鼠的眼睛还大,离地面更高,后面有一个瘦长的形状,令人不安。然而,在灯心草灯的辉映下,他们和周围的老鼠一样,都闪烁着深红的光芒,那是邪恶和饥饿的余烬。当风炀与这个邪恶的幽灵对视时,他仿佛感到有根冰凉的手指顺着他的脊椎滑过。 于是就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个可怕的幽灵了。想象也好,噩梦也好,风炀把目光从黑影上移开,转过身来,回应从他身后传来的震惊和恐惧的叫声。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密使不知怎么从后面偷袭了他们。片刻之后,他开始希望伏击他们的是韩成手下的暴徒。 下水道的墙壁上爬满了害虫,臃肿的大老鼠,它们沿着壁架爬来爬去,在肮脏的沟渠里游来游去。一大群吱吱叫着、叽叽喳喳的啮齿动物向逃亡者蜂拥而来。贵族们厌恶地喊着,用他们的剑面挡住在他们腿上乱抓的老鼠。 阿卡迪亚夫人尖叫起来,一只长着巨大毒牙的黑色野兽正在咬她的鞋子。索西侯爵在一群尖叫着的野兽冲向他时,疯狂地跺着靴子。 风炀冲向叽叽喳喳的一群人,把灯芯草灯全部扔向聚集在艾瑞娜公主脚边的老鼠的脸上。吓坏了的女人倒在他的怀里,她的呼吸变成了惊恐的喘气。风炀把她的重心转移到他拿剑的手臂上,把她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挥舞着燃烧着的烙印在迎面冲来的狼群的鼻子上。 一声痛苦的哀号在下水道里回荡。风炀抬起头,看到古斯塔夫紧抓着他流血的腿,一只斑纹老鼠在啃他的膝盖。他受伤的腿瘫在身下,脸朝下倒在成群的啮齿动物中。它们立刻扑到他身上,变成了一块活生生的地毯,上面布满了咬人的尖牙和闪闪发光的爪子。 “我们打不过他们!”风炀喊道,挥舞着他的剑和灯心草灯。“我们得跑了!” 加洛维奇王子用一把镶着珠宝的匕首和一把利剑朝着在他脚边的老鼠砍去,“那这次的计划该怎么办?” “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卡里德喊道,他的胳膊上沾满了被老鼠咬伤的血迹。“不管怎么说都比被生吞活剥好!” 风炀转过身来,第一次注意到他们左边的路畅通无阻。不知什么原因,这个方向没有老鼠。也许它们是被靠近的火光吓跑了,但不管原因是什么,他都不会浪费这个逃离那些虫子尖牙的机会!风炀向他的战友们大喊大叫,紧紧地抱住艾瑞娜公主,率领他们仓皇撤退。 老鼠在他们身后蜂拥而来,叽叽喳喳地尖叫着,引起了震耳欲聋的巨大骚动,以致于密使怒吼的回音都被嘈杂声盖住了。一时间风炀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靠近敌人还是远离敌人。但此刻的他已不在乎了,重要的是要逃离那群贪婪的害虫。 逃亡者们从下水道里逃了出去,时间似乎很长,但不可能超过一刻钟。这是一个可耻的、令人恐惧的撤退。曾经在战场上面对异族战士英勇无比的勇士们在这些弱小、可怜的动物面前逃命!然而,它们无法与如此庞大的鼠群战斗。风炀每踩死一只老鼠,就会有数十只老鼠冲进来取代它的位置。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逃跑,要么被吞食。 最后,当他感到他的心脏快要因用力过度而爆裂,当他的呼吸在他的肺里痛苦地燃烧着,当汗水从他的额上流下来,使他的眼睛失明时,下水道突然安静下来。风炀在匆忙的飞行中停了下来,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他擦去眼中的汗水,眨了眨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鼠群不见了!前一秒下水道里满是成群的渴望鲜血的老鼠,下一秒就只剩下古老的砖石建筑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整个鼠群竟然放弃了追捕! “他们去哪儿了?”卡里德惊讶地倒吸一口冷气,几乎不愿意相信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一切。 “这都不重要了,我们不要再等了,”风炀决定。他的手在公主光滑如丝的手指上抚摸着,然后,他领着她去见了她的父亲。风炀看到索西侯爵脸上感激的表情,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他不觉得自己帮了公主什么忙。因为等待着她的一切比这群饥饿的老鼠更令人厌恶。 “至少我们似乎避开了密使的追击,”范绍克伯爵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止住腿上伤口的血流。“可是我们在哪儿?” 风炀慢慢地把剑插进鞘,环顾四周。“我想我们一定是在海滨附近的什么地方。”他用拇指戳了戳肮脏的通道,指了指流出的鱼刺,然后又指了指隧道的尽头。 “谁管它通向哪里,只要它能把我们带出这些该死的下水道!”卡里德抱怨道。 “陛下以及诸位大人们,”风炀说,“我想这是我今天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一小群贵族和理想主义者急匆匆地走下隧道,渴望新鲜的空气和开阔的天空,以至于根本没有人回头看一眼。他们谁也没有看见那双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的闪闪发光的红眼睛,也没有听见那双眼睛后面瘦长的身躯发出的尖厉的、非人类的窃笑。 “找到他们了吗!”韩成怒视着手下的军士,咆哮道。士兵生硬地行了个礼,匆匆穿过通往阿卡迪亚夫人地窖的地道往回走。听到搜查下水道隧道的其他人的喊叫声,韩成皱起了眉头。除了一个死人之外,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同谋者的踪迹。就连仅剩的尸体也毫无用处,因为在鼠群的肆虐下尸体早已被咬得面目全非。 “大将军。”黑暗中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韩成转过身来,手里攥着一把匕首。他只能辨认出蹲在一根断柱碎石旁边的人影。毫无疑问,那扭曲的,非人的懒散。那是他的一个变种朋友,他的秘密眼线。 韩成准备好他的匕首,愤怒在他的眼里燃烧。“他们逃走了。”他咆哮道。“尽管你大谈特谈了解这里的地下情况,叛徒还是逃出来了!如果你早点带我们来,如果你找到一条更直接的路,我就能把他们全干掉了!” 在愤怒的韩成面前,变种人畏缩了,把它的臭鼻子贴在肮脏的窗台上,表示一种谦卑。“请原谅我们的办事不利,将军大人!”变种人尖声说道。 韩成忍住了要把畏缩的怪物的尖牙踢进它喉咙的冲动。“他们逃走了,”他重复道。 变种人微微抬起身子,眼睛在韩成的油灯下闪着红光。“不全是。”那家伙嘶嘶地说,它的身子骄傲地挺直了,报道说:“抓住了一个。” “致命伤,”它补充道,语气变得充满歉意。“在叛徒跑掉之前,把这个拿去!”变种人把手伸进肮脏的斗篷,从某个隐藏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羊皮纸。它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要把它递给韩成。韩成的脸因厌恶而扭曲起来。他生气地指着废墟,示意变种人应该把它的战利品留在那里。 韩成对他的次等人类同伙的失败感到恼火。正当他开始以为变种人已经没有用了的时候,他伸手把那张羊皮纸拿了起来。当他的眼睛读着那些支离破碎的句子时,他笑了。 “这很好,”他说。“你的人干得很好。”当韩成称赞它时,变种人摇了摇头。然而,他已经把那个人从他的思想中打发走了。他一心想着那封信,想着如何向上头的那位报告,说他最宠信的将军正在密谋推翻他的政权。 首先是他与艾瑞娜公主的婚姻,然后是他摧毁了反贼们的阴谋。韩成顿时感到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像他这样有抱负的人,能去的地方是无限的。 第一百零三章 瘟疫篇—混乱 黑暗国度。 恐慌在这个地下帝国的街道和老鼠横行的地方蔓延开来。每只眼睛都闪烁着恐惧的光芒,每个腺体都渗出麝香。希瑞手下的士兵鼠和他们的奴隶氏族从杂乱的破败建筑和地下隧道中涌出,恶意地试图维持秩序。在不同的地区爆发了不下十几起奴隶起义。几个较小的氏族利用无政府状态与对手展开仇杀,洗劫对方的洞穴,屠杀敌人的繁殖者和他们的幼崽。 骚乱的源头就在虫族出没的地道里。越来越多的老鼠人成为了瘟疫的受害者,这一次虫主无法阻止疾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黑暗帝国。黑死病曾经肆虐过成千上万的人类,现在却变成了绝对的恐怖,因为这些鼠人开始明白,同样的瘟疫也可能会在他们中间肆虐。 虫主被迫出席了这次的议会紧急会议。在会议上领主们举行了一次集体投票,决定必须采取什么措施来控制这场瘟疫。这是鼠人议会有史以来最接近全票通过的一次投票。虫主是唯一反对立即隔离蜂巢并消灭蜂巢内所有生物的人。 瘟疫牧师是少数被选中的幸存者之一。每一个被允许逃离蜂巢的鼠人都让领主们的金库损失惨重,但在他们当中,虫主认为最有可能挽回他失去的财富的非瘟疫牧师莫属。 黑死病几乎是在地底暗杀失败后立即爆发的。虫主认为这不是巧合。而瘟疫牧师的理论是,有人利用叛徒在虫族中的职位之便传播了疾病,这一理论得到了证实。但是瘟疫氏族比虫主所认为的要狡猾得多。瘟疫氏族没有公开攻击它们,也没有依靠瘟疫消灭它们,而是让整个帝国都来对付它们! 瘟疫牧师匆忙穿过蜂巢蜿蜒的通道,跟在那群领主的后面。他小心翼翼地盯着纳卡尔,虫族的宝藏囤积者。纳卡尔负责分类和保护从虫油中获得的收入,他是虫主最重要的心腹之一。毫无疑问,这个司库从部落的利润中榨取了相当一部分给自己,并把他的战利品藏在了远离蜂巢的地方。虫主想要得到那些战利品,但要做到这一点,他需要活着的纳卡尔。如果虫主的仆从得到了如何逃离蜂巢毁灭的准确指示,那一定是纳卡尔所指引的。 领主们在隧道中奔跑着,抛弃他们的下属,任凭等待他们的残酷命运。然而,其他人被提供了错误的线索。他们的逃生路线在隧道中戛然而止,隧道里爬满了黑毛的战争鼠和猛烈的火焰。那些被虫主的欺骗所出卖的人的尖叫声回荡在注定要灭亡的洞穴中。 瘟疫牧师对虫主的远见表示感谢,尽管他的腺体在想到他的团队可能也在匆忙地进行自己的屠杀时绷紧了。虫族中较小的鼠人不满足于坐等死亡来认领他们。那些还没有在大仓房里疯狂抢劫的人已经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一起,尾随着难民首领,希望和他们一起逃跑。 很少有鼠人追随瘟疫牧师的队伍。从一开始,人们就以恐惧和怀疑的眼光看待瘟疫牧师,但现在,他被视为所有苦难的根源而被避开了。他们的恐慌还没有达到忘记恐惧、试图攻击那个长角的牧师的程度;他们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仇恨给他们的脊梁骨注入一些勇气。在这之前,瘟疫牧师打算走得远远的。 在狭窄的隧道里,墙壁上爬满了各种大小和形状的虫子。有时,他们这个小团体会冲进旁边的通道,因为有更大的难民群从旁边冲过。有一次,正当他们原地等待的时候,一只巨大的蝎子从笼子里挣脱出来,从隧道里飞奔而来,爪子里抓着一只吃了一半的鼠人。 他们两次被迫在一个蹒跚而行的邋遢母熊面前撤退,一群宦官和奴隶试图引导这些无脑的母熊到一个想象中的安全之地。受惊的母熊散发出的气味足以迫使人们忘记安全问题,追赶母熊,本能驱使他们保护繁殖者,尽管它们注定难逃厄运。 前面的喷滋声表明,难民们已经接近蜂巢几十个出口中的一个了。鼠人血的刺鼻气味,经线粉和子弹的刺鼻气味,恐惧的麝香气味,所有这些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无情绝望的气味。 当它爬向石拱时,狭窄的隧道变宽了。几十具邋遢的尸体散落在门口,有些还在抽搐。在远处,战争氏族的莱特曼方阵,身披由钢板和铁链拼凑而成的盔甲,体态魁梧,手持长矛随时待命。长着杂草的神枪手们挤在一群长着长矛的老鼠中间,他们的红眼睛在摇曳的虫油灯笼的灯光下恶意地闪烁着。他们每个人的爪子里都抓着一根巨大的钢管,钢管的前端被放在一个被钉在地上的三角形点火架上。 瘟疫牧师眯起了眼睛,他看到了包围着蜂巢的可怕的警戒线。他的咒术对付不了这么多的敌人。他可能会用一团燃烧的腐肉杀死二三十个人,但之后他的身体就会被喷子击碎。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在于他对虫主的价值,以及虫主是否真的说了一条正确的出路。 “给我杀了这些叛徒!”纳卡尔吼道,他的声音尖锐而恐惧。这是虫主和他收买的首领之间安排好的密信。如果背叛被发现了,或者守卫重新考虑了协议…… 一个满脸伤疤的战争鼠,一顶破旧的人类头盔压在他的头骨上,一块闪闪发光的圣石在他的耳垂上晃来晃去,他微微向前迈了一步,推开了他手下的长矛。“太慢了!太慢了!愚蠢的家伙们!”那个被买通的首领咆哮道。他回头焦急地看了一眼,然后专横地挥了挥手。“快——快,要不就待在原地别动!” 这样的警告不需要重复第两次。瘟疫牧师和虫族首领们一起爬着,推开纳卡尔,让他走到战争鼠虫之间的缺口。他的匆忙很快就得到了证明。一声尖锐的尖叫声从隧道的某个地方传来——是看不见的哨兵的叫声。 作为回应,毒牙首领的战士们再次团结起来,阻止了行动缓慢的鼠人们的逃跑。毒牙头子无情地咆哮着下了一道命令。战争鼠用长矛猛击,刺穿仍在他们面前的难民。那些试图逃过长矛逃回蜂巢的少数人,都被叽叽喳喳的神枪手从背后射死了。 瘟疫牧师清楚地知道毒牙首领突然产生责任感的原因。从拱门后面宽阔的隧道里,一大群鼠人正匆匆跑进他们的视野。最重要的是由一群群瘦弱的奴隶推着的木桶形大车。在大车顶上坐着一群穿着油皮衣的老鼠人,他们的爪子和前臂裹着厚厚的油皮,头上戴着奇怪的毛皮面具,面具被某种东西浸透了,从气味可以判断,这种东西至少有一部分是醋。难闻的气味在蒙面的鼠人身上徘徊,他们每个人都在一堆杂乱的黄铜轮子和鼠肠软管上忙乱着。 “让开!”毒牙首领咆哮道,朝瘟疫牧师的方向投去警告的目光。瘟疫牧师照他说的做了,当奇怪的马车从他身边驶过时,他赶紧跑到一边。第二批战争鼠紧随其后,他们身上披着一身红色皮毛和烧焦的盔甲。当笨重的大车穿过拱门,沿着入口进入蜂巢时,他们散开了。当一群衣衫褴褛的鼠人出现在隧道的另一端时,战士们兴奋地尖叫起来。他们焦急地用剑和盾牌交锋,直到整个走廊都回荡着喧闹声。 那些暴民只犹豫了片刻,就再次发出了野蛮的嚎叫。一群绝望的老鼠像疯了一样沿着通道冲了下来。当他们冲向马车时,骑在马车顶上的术士工程师们开始操作他们那神秘精巧的机器。他们中的一些人摆弄着压力阀,另一些人摆弄着泵和绞车的网络。在每辆车的前面,一个强壮的老鼠手举起一根沉重的软管,上面有一个宽阔的金属喷嘴。 作为对术士工程师努力的回应,烟开始从每根软管口升起。这时,一道微弱的绿色火焰扑通一声蹿进了所有人的视野。它在金属喷口上跳了一会儿,就被一股翡翠色的火光所淹没。 冲过来的大军在绿色火焰的冲刷下尖叫起来。老鼠们跃入空中,他们的皮毛燃烧着,他们的肉从骨头上融化了。眨眼之间,几十只鼠人就变成了一堆堆冒着热气的肉。更多的人在痛苦中哀号,试图把他们残破的身体拖回黑暗的蜂巢。 术士工兵们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可怕武器所造成的浩劫,战士们则为眼前散落的燃烧的尸体欢呼雀跃。被轻松的屠杀所鼓舞的术士工兵对着被拴在马车两侧的奴隶大喊大叫,命令他们把马车推到更深处的边界。 “他们会烧掉蜂巢的每一寸土地。” 瘟疫牧师转过身来,惊讶地看到虫主正站在他身边。他被这些术士工程师所展示的公认的异端技术魔法迷住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虫王和他剩下的守卫的气味。 “他们管它叫‘曲火’,我听说它用的是虫油和硝石的混合物。”说完后他的头突然转到一边,然后又转到另一边,眼睛在战争鼠的队伍中搜寻着。 “纳卡尔不见了。”瘟疫牧师说,他知道虫主是在找谁。 虫主的嘴唇离开了他的尖牙。“这都是那个该死的家伙的错!”虫主对着洞顶挥舞着拳头,高声地诅咒道。 “我们将——必须——再试一次,”瘟疫牧师不甘心地说道。 虫主歪着脸笑了笑。“我们?”他窃笑着说。“不——不,不是我们!是你!”虫主指着瘟疫牧师,爪子颤抖着说道。“你要杀死瘟疫领主!向他挑战议会的席位!替他当上瘟疫之王!” 第一百零四章 瘟疫篇—死灵法师 当无言者从昏迷中醒来的时侯,怪物已经不见了。他从圣殿守卫们曾经居住过的牢房里拿出一把尖锤,走到外面察看神殿的情况。寒风把雪吹过一排排的坟墓,墓碑消失在一层白色的斗篷下。远处传来了狗的哀鸣,打破了夜晚可怕的寂静。皎月已经差不多快满了,更大的月亮的银光遮蔽了皎月那病态的光芒。 借着月光和灯心草的光亮,无言者绕着神庙转了一圈,手中握着的尖锤时刻准备着。当他在地上搜寻他所见过的不死生物的踪迹时,雪地在他脚下嘎吱作响。就算那东西留下了什么痕迹,估计也该被新下的雪给抹去了。 无言者发出一声紧张的笑声。如果那东西真的在那里,而不是只存在于他自己的头脑中的话。 窸窸窣窣的脚步把他带到神殿的一边,来到那扇可以看到圣所的华丽窗户前。他盯着窗下的地面,皮肤起了鸡皮疙瘩。由于有屋檐的庇护,这里的地面没有受到最近一场雪的影响。雪地上有明显的赤脚脚印,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脚印。 雪地里可以看到脚趾的脚印,脚趾就像乱糟糟的爪子。脚趾上的肉都被剥掉了。最后一个证明这个生物是真实存在的证据是,无言者发现窗框上粘着一块腐烂的皮肤,这是那个恐怖的亡灵紧贴着玻璃向圣所里窥视时留下的。 想到这无言者把尖锤攥得更紧了,转身离开窗口。他的眼睛扫视着一排排寂静的坟墓,他想知道怪物去了哪里。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找到这个可恶的东西。尽管他被施了异端咒语,但他仍然认为自己是圣教的祭司,而祭司的职责就是为不安的死者带来安宁。 老拱顶敞开的门在风中摇晃,撞在雕花的花岗岩墙上。无言者感到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梁直泻而下。没有人会打开那扇门。即使是最绝望的抢劫者也会避开亡者的墓地,如果不是因为害怕瘟疫,那就是因为对奥尔特的可怕记忆以及他对墓地犯下的那些可怕暴行。 强迫自己走向陵墓所需要的勇气比他想象的要大。每走一步,他都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想退回到神庙里,躲到祭坛后面去。他的肉在紧张地跳动,他的呼吸像冰冷的喘息,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能感觉到在他之前发生的反常的事,门在风中摇摆着。 他设法到达了陵墓。无言者在门槛上犹豫了一下,默默地凝视着墓穴里那几世纪积满灰尘的印痕。当他们下到发霉的黑暗中时,一丛丛的沼泽草和泥土散落在台阶上。鬼鬼祟祟的声音在他的听力边缘试探,无言者很确信这不是老鼠的声音。 在恐惧的驱使下,无言者开始向他的神明祈祷,但他罕见地犹豫了。在他做了那些事,亵渎了圣神的神庙之后,他没有资格再去指望神的仁慈。他辜负了他的神明。也许这是一次考验,一次为自己赎罪的考验。如果是这样,他决心要独自面对挑战。 当下到古老的墓穴时,黑暗包围了他。灯芯草灯的光亮每走一步就减弱一点,仿佛坟墓讨厌它的火焰闯进来似的。当光线开始暗淡时,原始的恐慌使得无言者感到十分的压抑。 那些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又从他的耳朵里滑过。只不过他们现在更近了,近得足以直击人的灵魂。他原以为他的猎物现在应该在地下墓穴的深处,而不是在离入口这么近的地方逗留。他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灯芯草上可疑的火光,就大步走向那吵闹声。 他还没走多远,就闻到一股香甜、腐烂的恶臭。从黑暗中,一个人影出现在摇曳的光线中。无言者惊愕地后退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正盯着一个农民的腐烂不堪的脸,这个人的脸由于沼泽害虫的贪婪的关注,几乎变成了骷髅。虫子在剥落的肉里蠕动,一条食腐鱼的鳞片尸体从它的脸颊上突出来,丑陋的水甲虫在沾满黏液的头发上爬行。 无言者用沉重的尖锤砸向怪物狰狞的脸。腐烂的头骨在可怕的打击下粉碎,墓穴的墙壁上溅满了污物和骨头碎片。那家伙摇晃了一下,好像没有意识到它的脑袋已经碎了。然后那东西倒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行尸!无言者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个古怪的字眼。行走的归来者没有目的或动机,潜行的恐怖是生与死的对立面。他们是最低级的令人厌恶的不死族,没有意志和灵魂的无脑尸体。 然而,当无言者的思绪回到奥尔特的黑暗传说中时,一个令人不安的念头涌上心头。行尸是一种因死灵术而存在的东西,它只有在某种外力的引导下才能茁壮成长,某种更强大的意志才能维持它的空壳。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出现这些东西。某种可怕的冥府力量已经降临到坟地上,现在可能正在坟地里潜伏着。它在召唤不圣洁的死者,把他们从坟墓里拉出来。 无言者的心怦怦直跳。在黑色的地下墓穴的某个地方,一股邪恶的力量正在聚集它的力量。必须阻止它,在它威胁到小镇之前阻止它。 无言者念完咒语后,一道耀眼的白光出现在他的身上,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尖锤沿着凹陷的通道继续走了下去。可是即使在圣光的照耀下,通道内的黑暗却仍难以驱散,他的眼睛挣扎着要穿透黑暗,努力弥补灯芯草灯日益暗淡的照明。 他前面回荡着拖沓的脚步声。他听得出来,这些声音的来源不止一个,但究竟是十几个还是一百个,他也说不上来。如果命运对他有利,他可能永远都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面对一个敌人——从沼泽中召唤行尸的神秘力量。 无言者在黑暗中谨慎地前进着。有时,他会从阴影中隐约看到腐烂的僵尸残骸。无言者每一次疯狂的打击都击碎了腐烂的四肢和骨头。当无言者注意到行尸对他的攻击做出不自然的反应时,他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这些东西既没有防御,也没有进攻,只是在他的打击下就这么消亡了,在他从它们身边挤过去时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也许他们的主人还不知道无言者的存在。也许那个神秘的存在已经在复活死者的时候耗尽了自己的力量,现在正在休息,试图补充能量。无言者希望情况就是这样,因为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可以悄悄地抓住这个恶毒的家伙,在它强大到足以对抗他之前把它消灭掉。 就在这时,前面的响动使他停住了脚步。他不知道前方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它正在以一种能量的形式移动着,这是他所遇到的步履蹒跚的行尸所没有的。食尸鬼的形象在无言者的脑海显现了出来。他又一次产生了逃跑的冲动。不过他又一次强迫自己勇敢起来。不管在他前面的是什么,它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他。他也许还能出其不意。 无言者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哀嚎,冲进黑暗中,尖锤在前疯狂地捶打着周围一切拦在中间的东西。当尖锤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拦下时,无言者痛苦地叫了起来,他的手臂颤抖着。他把那支摇摇晃晃的灯心草灯扔向他的对手。 无言者望着前方,脸上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微笑。黑暗中没有恶魔,只有一根黑曜石柱的光滑黑色,这是某个死去已久的圣殿大骑士的纪念碑。石柱上有一道划痕,这是他的尖锤砸在那块不动的石头上所能打出的最完美的划痕。多年来,柱子一直保持着它的光泽,反射着无言者的灯心草灯和手持灯心草灯的人的光辉。 为了攻击在地下墓穴出没的恶魔,他攻击了自己的倒影。这件事的荒谬使无言者的嘴里发出了苦笑。 可是很快他的笑声就消失了,身后的过道里突然间充满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无言者对柱子的攻击也许是荒谬的,但却产生了可怕的结果。行尸们现在意识到了他,他们被主人的邪恶力量所引导。他能看见他们摸索着走向光明,他们的脸腐烂得发紫,肿胀的舌头从奄奄一息的嘴里伸出来。 无言者把尖锤移到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上,鼓起勇气面对这些最低级的不死族。“退后,”他强装勇敢地冲那些死物发出了警告。 令他震惊的是,那些行尸竟然真的停止了前进。这些东西就像可怕的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毫无生气的眼睛茫然地盯着无言者。 无言者举起尖锤,向定在原地的行尸们迈近了一步。那些不死怪物连肌肉都动不了。一股可怕的寒意笼罩着他的心,一种可怕的怀疑使他拒绝接受。 “让……”他舔了舔颤抖的嘴唇,又试了一次。“让我过去。” 当行尸队伍移动时,他惊恐地张大了嘴巴,腐烂的尸体压在地下墓穴的墙壁上,为他扫清出了一条道路。这种无言的、毫无疑问的绝对服从使无言者的灵魂感到一阵恐惧。 无言者甚至连一眼也没瞥,就从行尸身边跑了过去,急急忙忙地从墓穴和他发现的可怕的东西里逃了出来。 他可以逃离这些行尸,但他无法逃离真相。亡灵被一种可怕的力量所召唤,这种力量强大到足以将他们束缚在他的意志之下。他就是那个在墓地出没的恶魔。他就是那个把死者从坟墓中召唤出来的邪恶力量。 他已经超越了奥尔特的死之前所能做到的极限。 无言者......不。应该是死灵法师....... 第一百零五章 瘟疫篇—拒绝审判的人们 南御。 哈特尔福大教长缓缓地走进了圣殿的最神圣之处。牧师穿着一件粗布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简单的绳带,剃光的头皮上满是灰。在他的手掌上,圣神的符号被磨掉了,他的血还在手掌上的伤口上流淌着。哈特尔福两侧各有一名身穿铠甲的骑士,铠甲上的钢铁鳞甲被蚀刻成金色,他们的白色外衣上印着最初的圣神座下的大骑士的头骨和圣剑纹章。 在圣教的传说中,这位大骑士曾随着圣神传教四方,他的职责就是替神明除去所有的异教徒,他的眼睛能看透任何人的心灵,能看清你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邪恶的堕落者,没有人能逃脱圣骑士的审判。 大主教格拉德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之间的椅子上,在他面前,现任圣殿圣骑士愁眉苦脸地盯着哈特尔福。“你想过你的异端邪说吗?”他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比他那枯槁的身体所能发出的声音还要苍老。 哈特尔福抬起头来。“我请求您的宽恕,骑士长阁下,但这不是异端邪说,我也不会放弃。” 格拉德在椅子上向前倾着身子。“如果你死时故意犯罪,玷污了你的灵魂你将无法得到神明的恩典。你的灵魂会被驱逐出去,被迫四处游荡,直到混沌的守护神们把它占为己有。” “我的心是纯洁的,主教阁下。”哈特尔福坚持道。“如果我死后必须要经受那样的痛苦,那就这样吧。圣神会评判我的行为的。” 格拉德的眼里闪过一丝骄傲。“一个人可能会为他认为正确的事情冒着生命危险。它需要一个圣人为他所认为的正确的事情冒着生命危险。” 哈特尔福从地板上站起来,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格拉德看着哈特尔福脸上的困惑,莫名地笑了起来,但那是一种沉闷、疲倦的笑声。 “你说圣神会评判你,也许他已经这么做了。”他指了指熊熊燃烧的篝火,指了指已经搬到圣所里的装饰。“我是个吓坏了的人。我怕死。我害怕瘟疫。我不敢去面对伟大的神明,不敢为我的罪行负责。” 格拉德伸手去摸长袍的领口,把它拉开,露出了丑陋的黑色乳房。“尽管我采取了所有的预防措施,但瘟疫还是找到了我。我会死的。我现在知道了。和你一样,我也必须面对圣神,为我的异端邪说赎罪。” “你的异端邪说?” “是的。”格拉德点点头。“你知道的,我曾是央宁的祭司。我在大祭司乌索尔手下工作过。我看到他慢慢堕落,亵渎神灵,盲目崇拜偶像。我看着他转身离开圣神的光芒,拥抱了旧夜的黑暗。” 格拉德瘫倒在椅子上,眼里满含泪水,声音颤抖。“当乌索尔开始拜访深渊时,我就在那里。当他以最难以言喻的暴行亵渎圣殿时,我选择了袖手旁观。因为我害怕。” 格拉德盯着哈特尔福的眼睛,用一种接近疯狂的语气说道。“你明白吗?我不敢公开反对我知道是淫秽的东西,因为乌索尔是大祭司,我害怕他的力量!我躲在曾经许下的誓言后面,告诉自己质疑大祭司的行为不是我的职责。我坐在一旁,看着乌索尔越来越愤怒。我什么都没做,哈特尔福,没做任何事阻止这种卑鄙的堕落。” “我最终还是采取了行动。当它强加给我的时候。当我明白如果我不反对乌索尔,我就会被打上他的帮凶的标签。审判庭的人正在调查有关旧夜狂欢和在大教堂举行活人祭祀的谣言。我知道他们迟早会发现一切,我也知道这是乌索尔的计划——在神庙上留下这样一个污点,让圣教的信仰永远蒙羞。这就是他想要献给旧夜之神们的最伟大的祭品。” 格拉德的双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我阻止了他,”他说。“在他的耻辱变成谣言和怀疑之前,我阻止了乌索尔。”说这话的时候格拉德的眼里闪着狂热的光芒。“我一直等到他和他那肮脏的女邪教徒在圣所里练习他们的淫乱。我把他们锁在里面,用冰冷的铁锁住了门,不让他召唤他的守护神来释放他。然后我放火烧了圣殿。火焰吞噬了被玷污的圣所和里面的污秽!” 格拉德的体力耗尽了,他再次向后靠在椅子上。“谋杀邪恶是不对的吗?这是只有神明才能判断的。和你一样,我也愿意让他来决定。” 哈特尔福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试图消化他听到的这个启示。当然,他听说过一些关于大祭司乌索尔受到异端玷污的故事,但他从未想象过如此可怕的反常,也从未想象过格拉德居然在结束堕落大祭司的亵渎中所扮演的角色。 “我钦佩你的勇气,哈特尔福。我希望我在需要的时候也能有这样的勇气,但现在已经太晚了,我的命运已经决定了......”说完这话的格拉德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就像个等待处刑的罪犯一样。 “您这是什么意思?”哈特尔福疑惑地问道。 “哈特尔福·维奇必须死,”格拉德说。他举起手,指了指从圣所出来的一条走廊。“他现在正躺在他的牢房里,沉思着他对皇帝犯下的罪行。而明天早上他就会被送上火堆。”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奇怪的是,哈特尔福·维奇和我的一个随从,不幸的阿克特教士长得很像,他感染了黑死病。大火过后,我想就连韩成也将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大主教格拉德微笑着指着房间另一边的一扇门。 “穿过那扇门,你会找到衣服和食物,我的孩子。这些圣殿骑士会护送你离开这座城市,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我很抱歉,我对你曾经的遭遇和你即将要做的事表示无能为力,但我相信你会做到的。” 哈特尔福泣不成声地跪在这位奄奄一息的大主教面前。“我将会把它当作我毕生的事业,主教阁下,承蒙圣神的恩宠,我将继承哈特尔福·维奇未尽的事业。” “我的孩子,去吧去吧......” ....... 中都。 王忠平看着深夜还在批阅奏章的萧景心中万般不忍,犹豫再三还是出口劝谏道,“陛下,天冷了,早些歇息吧。”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卯时了。” “已经快天亮了吗......”萧景放下手中的奏章,苦笑一声说道,“真是老了,三个时辰就只能看这么点奏章了。” “陛下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怎么能说老呢?”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冷面内相居然还会说这种恭维的话。” “少主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就这样。” “忠平.....”王忠平在听到萧景对自己的这个称呼后便明白此刻两人的关系已不再是平日的君臣,而是主仆或是朋友的关系,“你说这次朕做对了吗?” 王忠平自然知道萧景说的是什么事,如今南方局势之严重已然到了一种难以收场的地步,作为这个帝国的统治者,萧景早在瘟疫爆发之初便已知晓,之所以萧景放任南方局势的恶化,原因有二。 其一,萧景深知南国政局之复杂,而他自己则需要坐镇北方难以离开,当年之所以选择萧广去治理南国,看中的就是萧广那缜密的心思与狠辣的手段,萧景的几个儿子中,长子萧简为人太过正直不善权谋,三子萧祁残暴不仁难以治民,四子萧先起有勇无谋,只有二子萧广才能担此大任。 而且萧景知道短时间南国的统治少不了那些往日的国主的支持,若是强行收回他们手中的权力必然会引起一场规模巨大的骚乱,于是萧景在南方选择了三块军事要地,在这三处地方安排了三位萧氏皇族之人统领其地军事。 外敌入侵之时三王能替大梁守卫边境,内乱之时三王能对内敌形成包围之势。但军事上的行动虽然能铲除这些前朝余孽,但留下的余毒也将祸害大梁许久。要想弱化这些大领主手中的权力就需要极其高明的权术。 萧景自然知道南方贵族们私底下正在酝酿的阴谋,只要他们率先跳反那朝廷就有了剿灭他们的理由,南有三王加南御大军,北亦有百万大军,正是因为萧景对自己手中的底牌有着绝对的自信,所以才会如此纵容南方逆党的嚣张行径。 虽然战争会给南方的百姓带去一场浩劫,但一旦成功消灭南方的那些旧贵族,南方的百姓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罪在当代,功在千秋,苦一苦这一代的人,为后来的人造就一个更好的未来。而且南方的百姓安稳日子过惯了,到时候只要将罪责全怪于这些旧贵族,说这次的战争都是他们挑起的,那样的话便能够很好地转移百姓对于战事的不满与愤怒。没有了百姓的支持那些旧贵族也将会变得脆弱不堪。 萧景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些逆党造反,而是一些难以窥视的神秘存在。他隐隐地有一种感觉,这次的乱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一切都来的太巧了,巧的太过蹊跷了。鼠族,乱党,邪神,就像是事先约好的一样一齐向大梁发难。 而这也是萧景放任南国局势恶化的第二个原因,他想要把这些觊觎大梁天下的势力都引出来,明晃晃的刀子不可怕,暗藏袖中的毒刺才可怕。作为人族的帝王,萧景不允许有任何的仙神再妄想奴役人族,人乃天地支柱,顶天立地者也,此间天地皆为人族所有。绝地天通后仙神难以以真身降世,萧景就是抓住这一点才敢将那些家伙引出来。 这些家伙即使现世也必然有着各自的利益,你多出一点力我就能少出一点,谁也不会傻到当那个冤大头,因此他们的之间必然会产生利益纠纷,待到他们为利益而斗之时便是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不。陛下并没有做错。” “是吗......”突然,萧景脸上的颓废之色尽数消散,“朕不会错,朕也不能错。”萧景负手于身后仰望着天空傲然说道,“朕接受你们的挑战。” 第一百零六章 瘟疫篇—兽潮 云州。 站在云州的城墙上,墨思清楚地看到了那座蜷缩在堤道之间的肮脏的棚户区。帐篷和棚屋里升起了小到好像就快要熄灭的炉火,瘦骨嶙峋的猪和山羊在用树枝和茅草搭建的摇摇欲坠的围栏里瑟瑟发抖。 有时,肮脏的地方会闪过一道白光,那是生命女神神庙的女祭司巡视病人时穿的长袍。几个星期过去了,看到女祭司的次数越来越少。墨思试图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他们在谷仓一样的医务室里忙得不可开交。他不愿意承认这是因为他们正被他们试图阻止的瘟疫所征服。 每天都有可怜的人组成的悲惨的商队在雪地里跋涉而来。大多数人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只是在棚户区的肮脏中增加了自己的痛苦。然而,有一些人是长途跋涉来到堤道的。那些请求进入城内的信件在堡垒外就被退回了,并被警告云州对所有外人关闭。有些人拒绝接受他们所有希望的破灭,他们拼命地跑过堡垒,疯狂地向城门猛攻。 墨思总是在那些疯狂的傻瓜被弓箭手杀死之前就转身离开。住在山脚下一个山洞里的麻风病人一家随后会来清理尸体。 让他感到恶心的是,他能看到下面正在遭受的苦难,离他这么近,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的父亲禁止他进行哪怕是最小的干预,他告诉儿子,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难民想象成一群死人。他不得不对他们铁石心肠。这是保证云州所有的百姓的安全的唯一方法。 但墨思拒绝屈从于这种冷酷的实用主义。自己的父亲可能对云州的人民负有义务,但他对他的同胞负有另一项更大的义务。对这些人置之不理会使他变得渺小,使他在自己眼里变得不像一个人。他和父亲一直很亲近,但现在的墨思已经快认不出那个坐在宝座上、戴着白狼王冠的人了。 棚户区边缘一片模糊的动静引起了墨思惊恐的注意。他看到一群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从树上跳了下来,径直地向一群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冲去。大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几个孩子就被毛茸茸的爪子抓住了,被带到森林里去了。墨思抽泣着向纳加姆祈祷,请求那些能够阻止这些畜生暴行的人能及时赶到。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祈祷似乎得到了回应。当一名身材魁梧的难民抓住一只山羊头怪兽,将其打倒在地时,墨思就像自己胜利一般欢呼了起来。尖叫着的女孩从那被吓呆了的怪物手里救了出来。那畜生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被激怒的人就跨到它身上,抓住它的角。他野蛮地一扭,扭断了野兽的脖子。 但是胜利是短暂的。另一个兽类人向这个英勇的难民冲去,同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半人半人的人绕过来抓住了逃跑的孩子。英雄双手紧握成拳,拒绝在山羊头怪物面前逃跑。那畜生刺耳的吼声一直传到了山里。兽人挥舞着石斧,把难民活活砍死在地。 墨思强迫自己看完这悲惨的结局,看着野兽们欢呼着撤退回森林,拖着死者一起进入黑暗。没有一个难民追赶他们,他们在离树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无力地挥舞着拳头。 在过去的几周里,这样的场景一再上演。起初,这些兽人很容易受惊,只有当他们的猎物孤身一人,黑暗掩盖了他们的行动时,他们才会从树上冲出来。然而,每一次成功都使他们更加大胆,他们对棚户区的突袭变得越来越频繁。 野兽们意识到难民们体弱多病,基本上无法自卫,于是很自然就把这里当做了他们的私人猎场。每过一个小时,他们就冲出来抓些孩子,或者把生病的老妇人从床上拖下来。用死人的尸体来安抚怪物的可怕努力只会增加他们对人肉的欲望。 “难道你们指望这些脏东西会染上瘟疫而死吗?”墨思大声咆哮道。 “它们不会很快灭绝,不会给那些人带来任何好处。”白狼卫的大领队阿瓦西茨面无表情地说道。和墨思一样,这位骑士也经常巡视城垛,独自一人盯着山脚下的那一堆棚屋。“兽类的肚子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他补充道,厌恶地扭着脸。 墨思把拳头狠狠地攥在手心。“如果我们能给他们武器……” “殿下,恕我直言,这对他们没什么好处。”诺亚说。“即使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知道如何使用剑或抡锤,可是他们也太弱了,根本就无法使用它们与那些野兽对抗。”他伤心地点了点头。“下面那些人他们已然知道自己的结局,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在等那结局的到来罢了。”宗师的目光转向了绵延的森林。枞树被雪覆盖着,冰柱从树枝上滴落下来。很难想象在这种美丽之下竟然会隐藏着如此的邪恶。 “那群畜生不会等太久的。”诺亚说。“那些畜生根本不懂耐心为何物。他们只懂得自己的优势和敌人的弱点。一旦他们意识到棚户区那破旧的护栏阻止不了他们,而我们又帮不了他们,他们就会像纳加姆血斧的第二次降临一样,将城下所有的事物都劈作两半。” 一想到即将发生这样一场大屠杀就让墨思的心不禁地发凉。“我们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紧盯着诺亚的眼睛。“你明白,我们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宗师挠挠胡子。“这些怪物都是些他们族群里的渣子,一群懦弱而不被牧群接纳的废物罢了。任何真正的武力展示都足以击溃他们。只要将它们引出森林,面对面的战场上五十个好手就足以把他们打发回山谷里去了。” “那你就给我找五十个好手。”墨思一脸严肃地看着诺亚说道。骑士的脸颊瞬间就涨红了,因为他明白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以及墨思对他的话的理解。 “殿下,我刚刚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他指着下面的堤道,“那里的麻风病人正在清理尸体,任何出去的人都不能回来,我们不能让那该死瘟疫进到城墙以内。” “我只要一些普通的士兵。”墨思说。“一些了解风险的士兵。”他指着东边堤道上的堡垒。“一旦野兽被击退,人们就可以在那座堡垒中避难。那里有足够过冬的食物和饮料,他们呆在那里不会对城市造成危险。守军可以守在塔顶的那几层,避免与解救营地的人发生任何接触。” 诺亚无奈地点了点头。“我这就给你叫人来。他们确实可以住在那里,他们的牲口还能圈在马场里。”宗师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如果我们足够小心的话,我们应该还能够不让你的父亲发现。” 墨思紧紧抓住老骑士的手臂。“你我都知道,只有这样做才是对的,”他对他说。 宗师笑了。“我知道,殿下。而且我还知道,有时候,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不是他的智慧,而是他的勇气。” 听到这些话,墨思叹了口气。这与他父亲的哲学完全相反。对他来说,冷静的理性是唯一能支配领导者行为的东西。 墨思只希望他能让父亲知道他错得有多离谱。 第一百零七章 瘟疫篇—分崩离析的世界 桌子上的啤酒杯里没有任何答案,但过去的几十分钟里莫节都就这么呆呆地盯着它,仿佛神的所有秘密都藏在那泡沫里。自从瘟疫医生离开酒馆后,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点了多少啤酒。有时他会叫人来算帐,但不管老板说了多少,捕鼠人很快就忘了,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之前有多讨厌这种西方来的饮品。 这就是重点。忘记,忘掉躺在地窖里的那个人。忘了他身上蔓延着的臭气熏天的味道。忘记躺着的那个年轻人曾经救过他的命。忘记把这个患瘟疫的人留在这里会危及他自己和那个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女人以及所有光顾这里的人们。 神在哪里?他过得并不好,但他知道有很多人过得很好,也有很多人过得不好。比如,老佩蕾拉是个接生婆,一个心胸开阔的女人,她自己并没有孩子,她这一生都在收养那些被人丢弃的可怜的孩子。她是这座城市里所能找到的最善良、最亲切、最高尚的人。诸神怎么能让瘟疫袭击她呢?他们怎么能让疾病夺走她的孩子们的生命,甚至在黑死病彻底平息她的心之前,就让她的心一点点地破碎? 如果这是报应,是旧神对那些追随圣教的人的报复,那么为什么这个可怕的诅咒不在大教堂还在的时候,在祭司们聚会的音乐响彻整个城市的时候响起呢?为什么众神直到现在才出手,现在有那么多人需要他们的仁慈,而不是他们的判断? 还是诸神和其他人一样无能为力?莫节在考虑这个可怕的想法时,喝了一大口啤酒。神殿的祭司在央宁几乎灭绝,他们被潜伏在他们收集来埋葬的尸体上的瘟疫杀死了。生命女神神庙的女祭司们同样成群结队地死去了,因为她们的仪式和祈祷无法与瘟疫的规模作斗争。即使是那些信仰古老神祇的信徒,在祈祷他们的神明保佑自己的时候,也显得是那么的愚蠢。因为在不久之后他们就和普通人一样死于这次的瘟疫。 他周围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莫节所知道和相信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混乱的剧变似乎是不可能的。央宁附近那片豪华的绿草地被难民占领,变成了满是帐篷和棚屋的泥沼。阴师行,勇敢的“南江之狮”,这座城市的伟大主人,逃离了他的领地,留在了南御那位的皇帝的宫殿里。那些矮矮的阴沟,那保持城市洁净的工程奇迹,却成了成群的害虫的滋生地。 这简直是疯了!一切都说不通了!莫节把他的脑袋向后一仰,把杯子里最后的渣滓倒干。他开始向大胡子挥手,但当他注意到狐君玲就站在厨房门口时,他羞得两颊发红。她不是那种故作正经的人,但同样地,她也不会接受一个为了逃避烦恼而喝酒的人。 捕鼠人心中突然燃起怒火。她是谁,凭什么反对他呢?他除了喝酒又还能做什么呢?喝了就忘了!喝了就忘了! 莫节向掌柜的挥了挥手,示意再给他一杯像马尿一样的啤酒。狐君玲走到柜台前,从酒馆老板手里接过了那个盘子,端到桌子上。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当她把啤酒放在他手边时,莫节咕哝道。 狐君玲低头看着他,痛苦在她的脸上刻下。莫节几乎立刻就清醒了。她开始说话,但他把手指按在她的嘴唇上。他不想听她说什么。如果他没听到,那就不是真的。如果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没有发生。 唐廉!他曾经是一个天真到有些愚蠢的男孩,一个没有见识的乡巴佬。但他很勇敢,很忠诚,莫节欠他一条命。 捕鼠人把酒杯推开,用手紧紧握住狐君玲的手。他抬头望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希望,只有可怕的空洞。“对不起,”他对她说。“我不该问……我不该冒这个险的……” 眼泪从女人的眼睛里滚落下来。“他救了你的命,”她抽泣着说。“我也欠他一份情。” 听着女人的话莫节顿时感觉胸口闷得厉害。只要不打扰自己和眼前的这个女人,“旧夜”即使征服整个世界也和他无关。他让自己为那些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情而烦恼,他让自己为对唐廉的责任感而分心。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的女人和确保她的安全。 “君玲,我…” 捕鼠人还没说完他想说的话。就在这时,酒馆的门向里面撞开了。一队身穿粗糙的布甲的士兵就冲进了店内。这么晚了,几位顾客在喝酒,他们在士兵的戟和剑的威胁面前吓得叫了起来,瑟瑟发抖。 霍诚像一只狼在羊群中小跑一样,悠闲地走进酒馆。当他看到莫节时,瘦削的脸上露出了无情的、带有复仇性的微笑。他扫视了一下房间里的其他房客,没有看到之前的那个兰德人,便皱起了眉头。 “将军大人!”大胡子喊道,从柜台后面兜着圈子走了出来。“是什么风把未来的将军大人吹到普莱斯勋爵的府邸来了?”大胡子很少提起他的领主的名字,也就是酒馆老板经营酒馆并支付一部分利润的那些贵族。对他来说,采取这样的策略是恐惧在他血管中跳动的最有力的证据。 霍诚举起戴着手套的手指,示意大胡子保持安静。他转过身来,朝那只填充的老鼠摆了摆手。他对跟随他的人说道,“把那碍眼的东西拿去烧了。” 听到霍诚的话后,莫节一跃而起,怒气冲冲地攥着拳头来到霍诚的面前。“你不能那样做!”捕鼠人咆哮道。 “啊,原来是你这个江湖骗子啊,”霍诚满不在乎地说道。他点点头,一个守夜人把他的戟柄戳向了莫节的肚子,把他戳得喘不过气来。捕鼠人疼得直不起腰来,狐君玲朝他冲去。霍诚的一声响指就让一名守夜人去制止了她。 “你真是条忙碌的狗,不是吗?”霍诚冷笑道。他转过身,看着更多的士兵向酒馆走来。还有第三个人走在两个卫兵中间,他满脸是血,身上披着一件被撕破的亚麻长袍。莫节认出那件衣服时暗自惊呼了一声。虽然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人的脸,但他可以肯定这个犯人就是拜访过这里的那个瘟疫专家。莫节回忆起那个独自呆在外面受冻的乞丐。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霍诚安插在这里的间谍,负责监视酒馆。 “我宣布这里即日起关门!”霍诚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羊皮纸公告。他朝大胡子摇了摇羊皮纸。“你要把这个钉在你的门上,在这栋楼的每个出入口都涂上一个红色的大叉。这地方曾发生过瘟疫。这里的人在三十天内不准离开。如果有人在街上看到你们,我已经下令了,让他们一看见你们就把你们砍了。” 霍诚驳回了他的声明之后的恳求和抗议。他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的手下把那只巨大的老鼠般走。然后他转过身,低头盯着莫节。“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他说。“有……一些问题需要问。” 狐君玲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她奋力挣脱警卫的束缚。“这是我的主意!”所有我的!把唐廉藏起来是我干的!” “别对他撒谎,”莫节咳嗽着说。“他知道是我干的。他只想要我一个人。” 霍诚此刻的眼睛比以前更像一条蛇了,他大步走向捕鼠人。“非常明智,”他说。然后他把目光转向那个疯狂的女人。“我们只对捕鼠人感兴趣。她可以留下来。” 说完这话后的霍诚贴在莫节的耳边继续说道,眼神也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冰冷。“她可以留下来……暂时可以。” 第一百零八章 瘟疫篇—破釜沉舟 南御。 血肉模糊的尸体砰地一声倒在那张旧橡木桌子上,桌子腿吱吱嘎嘎地摇晃着。惊恐和震惊的喘息声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这是一个蜡烛制造商的地下室,他刚刚感染了瘟疫。没有人比风炀更震惊了。尸体苍白的脸上的特征是他以前见过很多次的。 “你在哪儿找到他的?”风炀问那个把尸体带进藏身处的人。这个报信的人是一个长相粗鲁、神气十足的军人,是冬日革命的领导者之一。但他却用一种不确定的眼神看向了何景,那个郑弘昌手下的副将。何景点了点头,示意报信的人忽略他的怀疑,老老实实地回答风炀的问题就好。 “他当时在下水道里,”那个报信的人说。“老鼠咬了他,但是是一把密使专用的匕首杀死了他。”他把手伸进肮脏的羊毛外衣,把一把钢刀扔到桌子上,刀柄上刻着韩成手下的纹章。这人说完后何景也将手伸进兜里拿出了一封揉皱了的类似信条的东西拿了出来。 “他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这个东西,”何景把东西交到风炀的手上接着说道。“看起来像是被扯下来的。” 风炀仔细地研究着羊皮纸上那浑浊的墨汁,努力想弄明白那些褪色的字到底是什么含义。下水道的淤泥已经把大部分字迹都擦掉了,但他可以肯定,这与他们送给卫贺的信息完全不相符。不好的感觉笼罩了他的内心。在这封信的底部,有将军的签名,部分被擦掉了。 “这是议会的信!”索西侯爵叫道。他的爆发引来了其他同谋者,他们都跑到他身边,急切地想看看那封信还有多少内容。在场的人并不多,只有范·绍克伯爵其他两个贵族在场。加洛·维奇王子正忙着把阿卡迪亚夫人带出南御。艾瑞娜公主正忙着体验她作为刽子手的妻子的新生活的婚礼幸福。 风炀把信从范·绍克那瘦骨嶙峋的手里拿开,仔细研究那锯齿状的裂口,试图判断信少了多少。那把匕首就已经清楚地表明剩下的信在谁手里。 “两天前,一支密使从南御出发了。他们可能要去北面。他们可能要去找卫贺将军。” 风炀把剩下的信捏碎,低头盯着卡里德的尸体。“我们必须做好最差的打算,如果他们达到了他们的目的。根据这封信其余部分的内容,韩成就可能会确切地知道到底是谁在密谋反对皇帝。” “我们该怎么办?”范·绍克伯爵问道,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风炀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想知道自己是否有权力做出这样的决定。按理说,发动战争应该是加洛·维奇王子的特权。主动承担这一责任将是对王子地位和古圣之国的蔑视。但与此同时,如果推迟的话就将会给韩成足够的时间在起义开始之前就粉碎他们。 “我们必须立即实施我们的计划,”风炀坚决地宣布道。“让你们的人转告加洛·维奇王子和其他人。何将军,你去召集尽可能多的革命军。如果我们再等的话,就正中那只老狐狸的下怀了。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了。我们今晚就要占领王宫!” 这一声明着实吓坏了其他的同谋者。虽然他们一直在谈论这件事,但是以他们的人数想要进攻王宫无异于就是以卵击石。现在,面临如此的绝境,他们本就不那么坚定的信念开始了动摇。 风炀指着卡里德的尸体大声呵斥道。“先是处决了大教长哈特尔福,现在又谋杀了我们的弟兄。如果我们再不阻止那暴君,就会有更多的弟兄丧命,而且,现在打退堂鼓也已经太迟了。为了让我们走到这一步,太多的人牺牲了他们的生命和荣誉。” “我们现在不能让他们失望。如果这还不够,考虑一下这个。现在,韩成正在读这封信的另一半。他可能在念你们每个人的名字。如果从暴君手中拯救帝国的想法还不足以让你投身于这一次的革命,那么为自己的生命担心这一理由也足够了!” 索西侯爵靠在墙上,两眼若有所思,气喘吁吁。“还有另一条路。艾瑞娜现在和那个怪物在一起。如果我让她那么做的话,那她就能消除来自韩成的威胁了,不是吗?” 风炀转过身来,抓起索西的外衣,把他举了起来。“我们不会让你女儿当杀人犯的!”骑士咆哮道。“我们所有人都致力于这项事业!我们现在不会也不能退出!” “但是我们还没有准备好,”范·绍克伯爵抗议道。 “那你最好做好准备。”风炀厉声说道,“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仅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整个帝国,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东都。 “况,你说父皇和我那二哥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那些南朝贵族有什么难处理的,全都杀了不就行了。” 孟况听到萧祁的话后微微一笑说道,“殿下所言极是。” “你就别拍马屁了,你说说父皇和二哥究竟是什么打算?” 见萧祁发问了孟况自然也识趣地交代道,“依臣下的愚见,陛下与南王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大鱼?” “正是。”孟况深知在萧祁面前藏着掖着可不是个好习惯,于是接着说道,“这世间能让陛下如此重视的,除了那漫天的神祇在下实在是想不到其他了。” “哼!什么神祇?!不过一群土鸡瓦狗罢了。”萧祁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那些所谓的仙神的轻蔑,自他第一次听到仙神的传说时,他便对这些家伙嗤之以鼻,“绝地天通后他们就算下凡也就是个伪仙境界,这有何惧?且不说中都那位,依仗这东都龙气孤便可与之一战。” “若是往常陛下自然无须如此谨慎,但如今瘟疫四起,再加上那鼠族贼心不死四处作乱,大梁就如那疾驰的战车,稍有不慎便会有倾覆之风险啊。” “倾覆?”萧祁眼中的红光乍现,一双龙目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高台站着的那人,“我大梁威服四海,兵甲百万,比之前朝要强上百倍。任何敢于阻拦我朝前进的脚步的忤逆之徒都将倒在我梁军的刀剑之下,北方的那些诸侯就是最好的例子。” 孟况知道现在和萧祁说什么都是白搭,于是拱了拱手告罪道,“是臣失言了,请殿下恕罪。” “你退下吧......”萧祁现在是怎么看孟况怎么不顺眼,还不如直接让他退下得了。 孟况一听萧祁的话心中大喜,行礼跪拜后是一刻也不想多留,迈出宫门便往家中赶去。一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话,孟况就想给自己两嘴巴,自己怎么就一下子责任感爆棚了呢?就萧祁这个性子自己居然还想忠言逆耳?真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待到孟况离开后,萧祁也离开了大殿,独自一人朝着王宫的深处走去。 (这段时间学校事情有些多,没什么时间好好写小说,请大家理解。) 第一百零九章 瘟疫篇—乱 南御。 脸色阴沉的男人开始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审判广场附近的街道和小巷里。他们拿着棍棒和刀子;锤子和斧头;各种大小、形状和状况的剑;用榆树木自制长矛和弯曲的弓。这些人裹着毛皮斗篷和羊毛大衣,冒着下午三点左右的大雪,飘落的雪掩盖了他们的接近,隐藏了他们的人数。 何景召集了大约五百名冬日大革命的幸存者,在这群经验丰富的战士中,他还尽可能多地召集了南御内对皇帝不满的农民。有传言说广受欢迎的大教长哈特尔福被韩成奉皇帝之命给处决,这一消息瞬间就点燃了南御城中苦难大众心中的那团怒火。那些默默忍受了皇帝所有其他命令和虐待的人们,此刻再也忍受不了了。在他们看来,皇帝正在试图把他的暴政扩大到众神的领域,而他们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审判庭塔楼的守夜人并没有注意到接近的暴徒,直到一群群全副武装的战士从大雪中出现,开始向审判广场进军。他们立刻敲响了警钟,把箭搭在了弓上。然而,当广场上的人数不断增加时,弓箭手的指挥官犹豫了。他不想做出向人群放箭的决定,因为那只会进一步地引发更大的骚乱。在等待上级告诉他该怎么做的命令时,他浪费了最宝贵的时间。 而这时,塔里的士兵们已经决定先让谁流血了。暴徒中的弓箭手瞄准并向朝廷城墙上巡逻的守夜人射箭。大多数士兵已经躲进了城墙上的城垛后面,但广场上的对手中有许多在边境与林地乱民作战过的士兵,也有在北地的荒野中打猎过的人,他们把瞄准和眼神练到了那些守夜人无法想象的程度。十数名士兵被精确的射击击倒,许多人倒在了堡垒的院子里,就像他们撞到的石板一样死气沉沉。 当释放箭矢的命令终于下达时,塔楼上的弓箭手们发现敌人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暴民举起用门和百叶窗制作的粗糙栅栏,许多栅栏的表面都潦草地写着警告皇帝的标记。箭射中了这些木板,但没能射穿躲在木板后面的人。猎人和神射手的复仇让好几名塔上的弓箭手倒在狭窄的过道上,箭矢刺穿了他们的身体。 一群愤怒的人聚集在广场中心的断头台上,人群中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喊叫。叛军就像一群狂暴的狼,在没有其他武器可用的情况下,用靴子和徒手推倒了这个可恶的平台,把它砸成碎片。何景站在断头台的台阶上,向他的追随者大声命令道,命令他们把绞刑架拖下来。暴徒们拿着支撑绞刑架的粗橡木桩,转过身来,冲向审判庭巨大的大门。 当被围困的守军向全城宣布他们的困境时,警钟再次发出了响声,号角和喇叭的轰鸣声也与此时同时响起。驻军指挥官知道如果叛军进入要塞,他没有足够的人手来保卫要塞。此刻,那些傻瓜们似乎满足于用他们临时制作的攻城锤来攻城门,但很快其中的一个叛军就想到了用梯子。没有足够的士兵保护城墙,审判庭在这群暴怒的叛军面前显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审判庭的捍卫者们疯狂地盯着附近庞大的皇宫。宫殿里有数百名士兵,皇帝自己的卫兵和那些家伙。如果那些战士能挺身而出,镇压叛乱,审判庭就能得救。否则,皇帝的尊严与整座南域城都将陷落与叛军的手中。 风炀注视着对帝国审判庭的袭击,屏住呼吸等待暴徒的暴力会让堡垒的守军陷入恐慌的那一刻。从长期的经验来看,他知道士兵们对这种情况的反应,当他们被要求在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的情况下战斗时,任何一场战斗都将变得非常的可怕。当风炀拆下绞刑架,暴民用它来攻击城门时,这对守军指挥官来说是一个转折点。号角、钟声和鼓声从堡垒里响起,振奋着守军们的士气。 近在咫尺的帮助就是皇宫本身。他把目光转向那个方向,看到皇宫卫队的慌乱不安。他们跑来跑去,向他们的军官报告,然后匆匆赶回去加强宫殿门口的防御工事。事情就这样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然后一声尖锐的号角在南御的上空回荡。 一大群骑兵轰隆隆地从大理石人行道上走下来,他们的骏马的蹄子在石头上擦出火花。风炀知道那块金色的披风,上面有黑龙和金盾纹章。南御之主,皇帝萧广手下的王牌部队,这些人不是来自贵族家庭或贵族阶层,而是一群雇佣兵,他们对皇帝的忠诚是他们唯一所理解的忠诚,黄金。 风炀皱起了眉头,看着骑兵向着审判庭方向冲去,他不知道何景和他的叛军在如此可怕的情况下战斗多久。虽然他们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来拖延骑兵的行动,许多街道上都竖起了路障,射手们在屋顶上等待着向敌人狙击。尽管如此,作为一名骑兵,风炀知道骑兵冲锋的力量,以及它对纪律严明的部队造成的心理破坏。 许多暴乱者甚至都还不是正规的军人,他们只是没有任何军事经验的普通农民。他们会像纸片一样被皇帝撕碎。现在风炀所能希望的就是这些骑兵会在杀戮的刺激中迷失自我。当他们意识到自己被骗时,就太晚了。 “殿下,是时候了。”风炀对他身边的人说道。加洛·维奇王子点了点头,但当他举起双手时,脸上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铁链缠绕着他的双手,在他那穿着盔甲的胸膛上嘎嘎作响。 “古圣和神明会保护我们的。”加洛·维奇王子说。 “看来我们也需要向纳加姆寻求一些帮助了。”索西侯爵开玩笑道。这个蓬头垢面的云州人穿着锁子甲和狼皮斗篷,他粗大的指关节紧紧地握着一把大锤子的柄。 "我还是要说,你应该让我先试一试。"范·绍克伯爵穿着破旧的鳞甲,一顶亮蓝色的毡帽嘎吱嘎吱地耷拉在耳朵上,看起来有点不协调。“如果奏效的话,至少我们就能进去了。但如果能把这个没洗过的野蛮人伪装成韩成的人,那也不会让我们走那么远。” 索西侯爵的眼睛闪着威胁的光芒。“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们应该谈谈。”他咆哮道。“作为云州城的使者,我被授权与其他领地内的领主谈判。” “别说了。”加洛·维奇王子及时制止了两人的争吵。“那些农民拖不了太久了。”加洛·维奇王子的四名侍从,穿着禁军的盔甲和制服,抓着贵族的手臂。风炀也穿着类似的制服,还戴着校尉的袖章,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冒牌的禁军带着被俘的加洛·维奇王子大步走向皇宫大门。风炀继续低声向自己的神明祈祷着。现在是他们计划中最危险的时刻。 当他们走近时,王宫卫队放下了长戟,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风炀鼓足勇气,对着那些威胁他的卫兵咆哮着发号施令。 “我们逮捕了那个叫加洛·维奇的叛徒,罪名是煽动叛乱。”风炀说。“让路,让我们把这个逆党带到一个属于他的地方。” 卫兵们继续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风炀。风炀注意到其中一个人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一个青铜铃铛。 “你知道那些农民为什么要攻击审判庭!”风炀咆哮道。“他们以为我们把加洛·维奇关在那里,他们想释放他!在他们发现自己的错误之前让我们进去!”风炀看到守卫们脸上越来越不确定的神情后就知道有戏了。在士兵们提问之前,他决定最后说一句,帮助他们做出决定。“如果这个叛徒逃走了,我会让你亲自去和韩大将军交代的。” 威胁起作用了。看守城门的尉官挥舞着手臂,示意墙后的士兵打开大门。当风炀看到军士在门房里为士兵们重复这个手势时,他咧嘴笑了。在匆忙地把囚犯弄进去时,他们忘记了最基本的安全措施。他同时打开了两扇门。 “我会向陛下和大将军汇报你为国效力的事。”风炀答应道。然后风炀的铁拳猛地打向了守卫的下巴,把他像一头被砍倒的牛一样摔在地上。其他被认为是禁军的人也立刻行动起来,在门房里目瞪口呆的守卫还没来得及关上大门之前,他们就冲进了里面的大门。其余守卫着外门的部队,都被从后面偷袭过来的鬼鬼祟祟的人拖了下去。范·绍克伯爵的随从士兵,他们从小就在密林里跟踪野兽。偷偷接近宫廷卫队对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 “一旦我们进入内院,我们就可以利用逃生隧道进入宫殿。”加洛·维奇王子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缠在手上的锁链。当宫殿扩大到超出原来的尺寸时,旧的逃生隧道已经过时了,但由于某种原因,通道从来没有被填满,只是用砖堵上了。对于一个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的人来说,重新打开它将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现在已经不需要耍花招了,造反的人纷纷向王宫涌来。他们中有一些是冬日革命者,但大多数是贵族们自己的随从士兵,有剑客,有猎人,云州的长斧手和海外的狰狞戟手,旭日塔的弓箭手和古圣之地的蒙面武者。 风炀向这支混杂的队伍下达了命令,并将他们指向城门,在那里加洛·维奇王子的侍从正与宫殿卫队搏斗。假的禁军已经占了上风,但增援部队很快就会决定战斗的胜负。 “现在,如果我们能在韩成把他的近卫带到这里之前把宫殿保卫好,”风炀高声说道,他的声音充满了无法拒绝的坚定。 索西侯爵拍了拍面色苍白的风炀的肩膀。“我不应该为他担心。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听到云州人的吹嘘,风炀觉得自己的血都凉了。“你做了什么?”他问。 侯爵也瞪着骑士,脸上带着沾沾自喜的微笑。“艾瑞娜在尽她的本分,”他说。“等那个乡巴佬人渣走了,就没有人会担心他是怎么死的了!” 当丈夫的拳头猛击她的脸颊时,艾瑞娜公主痛得喘不过气来。血从她的嘴角流下来。她摇摇晃晃地往回走,扑向掉在地上的匕首。韩成在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它之前就扑了过来,抓住她的头发,用野蛮的一扭把她拽走了。他的拳头再次猛击,连在她的肚子上,把她打的蜷缩在了一起。但他一点也不满意,又一拳打在她的下巴上。 “主人!”韩成的管家慌张地喊道,冲向他的主人。“主人!你会杀了她的!” 韩成转过身,瞪着他的管家。血从他一侧脸上的一道长长的伤口上滴落下来。“我就是这个意思,”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管家从来都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不喜欢流血。这就是为什么当他走进主人的卧室时,他大声喊着要下面来报信的原因。艾瑞娜公主一直站在熟睡的主人身边,手里拿着匕首。管家的喊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使她颤抖了一会儿,在那一刻,韩成才能够滚开,但他的脸还是被针对他心脏的刀片所划伤。 “您不能够这么做!”管家抗议道。与此同时韩成再次冲上前,又打了他晕头转向的妻子一拳。仆人伸手阻止他,但一想到他的主人暴怒的样子他就发抖。相反,他以韩成能理解的唯一方式恳求她的生命。“如果你杀了她,你就永远无法继承侯爵的头衔。他们绝不会让你保留索西侯爵给她准备的嫁妆。你将失去你本应拥有的所有土地。” 听到管家的话后,韩成这才松开了手,任由艾瑞娜瘫倒在地上。“侯爵?”他暗自说道。“那个血统高贵的流氓今天来过。是他让她这么做的!”他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毒蛇的特质,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贵族在婚礼后这么快就想要他死。 “也许这和暴乱有关?”管家建议道。 怒目而视的韩成突然转向他的部下。“暴乱?”他厉声说。“在哪里?什么时候?” 管家被主人一连串的问题弄得心慌忙忙地后退了几步。“审判庭外起义了,”他说。 韩成愤怒地咆哮着,冲向他的衣柜。“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想除掉我,就利用了这个贱女人!” 管家盯着他的主人,不愿意相信他的话。“没有人……没有人敢……” 韩成向他的仆人摇晃着一只靴子,解释了一件事,那就是让敌人有勇气以这样的方式攻击他。“他们敢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打算废黜皇帝!”他宣布道。“这场骚乱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用手指着管家“去告诉那个信使,让他给所有我们可以信任的密使和城内的守军传个信。敌人不在审判庭!在皇宫!” 听到这么大一个消息,管家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急忙跑下楼去给送信的人下达指令。韩成则继续穿着衣服,他已经担心可能来不及了。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躺在地板上失去知觉的女人。 “在这一切结束之前,亲爱的,”他说,“你会希望我的管家让我刚刚就杀了你的。” 第一百一十章 瘟疫篇—神明注视下的对决 一圈圈刺鼻的熏香把大厅笼罩在烟雾中。虫油灯从一盏巨大的枝形吊灯上投射出病态的绿光,吊灯悬挂在沾着煤烟的天花板上,与烟雾一起在墙壁上投射出怪异的影子。从地板上,一个巨大的字形闪烁着邪恶的光芒,它的尖角闪烁着地狱般的光芒,在火焰和毁灭的回声中荡起涟漪。 瘟疫牧师卑怯地走向发光的符号——咒神的纹章。虽然这只是一个早已失去了咒力的纹章,但瘟疫牧师知道,他应该在这个咒神的象征面前俯伏。在这里,在破灭之塔的核心,先知们占据着主导地位,热衷于惩罚任何带有异端味道的东西。 对咒神的虔诚和忠诚。这是十四场考试的最后一场,而且说来奇怪,也是最容易的一场。也许先知们真的依赖他们的神来惩罚那些不信之人。或许牧师的对手不敢召唤咒术直接对付他,然后声称这是神的审判。不管怎样,瘟疫牧师抬起长角的头,匆匆穿过地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胆怯表露在外,因为他知道这正是瘟疫之主所期望的求助者的样子。 瘟疫牧师跨过纹章时,用难以察觉的带着怒意的眼神看了眼地上的纹章。总有一天他会证明那些先知们相信的一切都只是迷信而已。瘟疫领主将会向整个地下帝国揭示咒神真正的旨意,并将迷惑的神秘主义者的愚蠢一劳永逸地抛诸脑后。在那一天,那些不信者要么与瘟疫兄弟会捆绑在一起,要么被毁灭! 瘟疫牧师坚定地跨过纹章棱角分明的边界,从地板上抬起眼睛。属于他们的时代即将来临。 高台占据了大厅的远端。一个盖着灰布的台座隐约出现在台子的中央。在它的周围,在朦胧的烟雾和阴影中隐约可见的是十四个石座,每个石座上都装饰着咒神的标志。议会成员的个人横幅悬挂在每个座位的上方,展示着混乱的字形和图样。 很少有鼠人被允许进入破灭之塔,这座巨石结构主宰着整个地下帝国。更少的人有机会一睹这个地方,十四魔鼠之殿,黑暗之主的皇宫! 瘟疫牧师努力将他的视线集中在坐在讲台上的人物上,但熏香的效果和闪烁的阴影使他的努力白费了。领主们总是对暗杀保持警惕,因此即使在他们最不可侵犯的神圣场所,他们也竭力掩盖自己的存在。根据瘟疫牧师的感官判断,坐在高台上的生物可能不过是那些领主的代表,而真正的领主们则在另一个房间里观察着他。 瘟疫牧师挠了挠自己的嘴,等待着那些无赖的主人们承认他有权站在他们面前。愤怒在他的野蛮的心里闪过,怨恨尽管他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尽管他发现了黑死病,他仍然被这些潜伏的阴谋家当作一个普通的宗族成员对待! 十四种考验是用来杀死任何想要挑战十五人议会的叛徒的。每个鼠人领主都设计了一个测试。有些是狡猾的陷阱,有些是令人绞尽脑汁的谜语,还有一些是由最不公平的、一边倒的竞赛组成的,这是一个邪恶的蠢蛋所能想出的。不过所有的测试在某个方面都是相似的——除非挑战者知道每个测试都是不可能的。 挑战者只有一种获胜的方式,而牧师正好知道该怎么做。通过一个坐着的领主的赞助,利用他的间谍和线人网络,挑战者可能会在他把爪子伸进破灭之塔的黑暗深处之前,就知道每次测试的秘密。虫主向牧师透露了每个陷阱的诀窍,每个谜语的答案,每场比赛的解决方案。在虫主的帮助下,牧师才得以幸存,他提出了挑战,并要求在议会中占有一席之地。 台上的人盯着牧师看了几分钟,他们恶毒的审视使瘟疫牧师不禁地颤抖,他的神经紧绷。当他们屈尊与他说话时,从幽暗的宝座上传来的是战争领主希瑞的激动的声音。 “尊敬的牧师。我们对你的礼物非常的满意,在黑死病的侵袭下,人类和其他的敌人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们的城市从内部开始腐烂。他们蜷缩在自己的洞穴里,躲避自己的邻居。很快他们就会成为我们军队的美餐!” 听到战争领主的话后,瘟疫牧师自觉地低下了头。“对于您所说的我也感到十分的高兴,能为领主们服务是我的荣幸。”瘟疫牧师说。“黑死病杀了很多很多。许多人类生病了——死了!这给我们和神都带来极大的荣耀!” “可是死的人太多了!”活体解剖专家拉特纳厉声说道。“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捕捉的东西!没有足够的奴隶来种植食物和挖掘隧道!” “而且瘟疫还袭击我们自己人!”另一个领主咆哮道。“我们被迫烧掉了那些洞穴,因为那里有人感染了你们制造的瘟疫!”” 当领主们提出指控时,瘟疫牧师不停地颤抖着。这些暴君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当场杀死他,而且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目光越过高台阴影的边缘,试图穿透阴霾,向他的盟友求助。 “蜂巢的感染不是牧师的错。”就在这时虫主也站出来替牧师开脱道,他的声音是一种威胁的咆哮。“今天他来了,他冒着十四道考验的危险来挑战坐在我们中间的叛徒了!他是来推翻那个贪婪的蛆虫的,那个蛀虫的计划危及了所有的鼠人!咒神允许他进入十五人的密室,他就有责任替神清除议会中的腐败!” 虫主的话在大厅里回荡,争论不休的灰袍领主们陷入了沉默。“这是真的吗?”瘟疫领主用粗哑的声音说。“你是来挑战一个叛徒的重臣席位的吗?” 牧师抬起长角的头,把破烂的兜帽从他腐烂的脸上拉了回来。“我已经赢了十四场考验。”他咆哮道。“现在——现在——我要接受第十五次挑战!” 黑暗中充满了嘶嘶声和咆哮声,因为鼠人领主们对瘟疫牧师鲁莽无耻的要求做出了反应。地下帝国的传统和错综复杂的政治决定了牧师已经赢得了挑战的权利,但邪恶的暴君们并不欣赏他对待他们的冷酷方式。 “牧师说得对。”虫主的声音压过了其他领主。“叛徒就不该待在这个高贵的位置上,我们需要把他的臭味从这里清除出去!” 牧师的嘴唇缩了起来,露出了发黑的尖牙和流血的牙龈。“我会残忍地杀死那个异端份子,那个企图害死所有的鼠人的叛徒。”瘟疫牧师举起他肥胖的爪子,指着其中一个黑色宝座。 “我伟大的主人和领主,请您接受我的挑战。” 第一百一十一章 瘟疫篇—堕落的圣教徒 死灵法师坐在一张柳条椅子上,背对着停尸房的墙壁,他的无言者长袍拉得紧紧的,抵御着他周围的异常寒冷。他凝视着这个病态的房间。在过去的几天里,老鼠啃食死者时的啃咬声和抓挠声都已经消失了。就连害虫也被聚集在这个地方的堕落能量赶走了。现在整个墓地里只有一个活物了。 死灵法师盯着椅子旁边地板上的石刀。他多次拿起那把剑,抵在手腕上。与他所释放的恐怖相比,死亡将是一种受欢迎的释放。如果他还能选择死的话。它不像一星期前他所认为的那样有决定性。 他从刀上抬起眼睛,凝视着他面前那些沉默的、一动不动的人影。他命令他们到这里来,他们就来了。他可以命令他们离开,他们就会离开。如果他闭上眼睛,想象他们举起手臂敬礼的样子,那腐烂的手臂就会举起来。他的一时兴起对这些僵尸来说是牢不可破的法则。它们没有自己的意志,完全被死灵法师的欲望所奴役。他觉得这个概念时而令人着迷,时而令人厌恶。他的脑子里充满了关于权力的想法和极度绝望的情绪。 死灵法师。这个词来自堕落者奥尔特的大书,这是他们中最受谴责的异教徒的头衔——这位叛教者刺穿了生与死之间的面纱,他从坟墓的散发物中汲取魔法。一个疯狂的怪物,追随被诅咒的冥界的禁忌艺术。 元戎试图告诉自己,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和奥尔特这样的叛教者之间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他知道这个论点是一个谎言,是他最后一次不顾一切地坚持体面和道德,忠于他所背叛的神。 尽管奥尔特很聪明,但他还是被发现了,这是有原因的。这座神庙建在一个交汇点上,一个力量的交汇点,可以放大任何巫术带来的影响。当奥尔特练习咒语时,他打开了一扇他关不上的门。黑暗能量不断膨胀壮大,直到无法被忽视。这证明了奥尔特的失败。它也证明了死灵法师现在染上诅咒的来源。 当他召唤出文秋兮的鬼魂时,无言者打开了闸门。那些有害的放射物一旦被点燃,就将不会退去。它们散开了,没有方向,也没有重点,它们是根据召唤它们的死灵巫师的潜意识欲望而行动的。他的脑子里锁着奥尔特所有的咒语和秘密,死灵法师的知识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 在他的睡梦中,他的头脑重新唤起了那些咒语,而无方向的能量使它们变成了现实。元戎因未能将当地的人民从瘟疫中拯救出来而感到内疚和羞愧,导致不神圣的死者以僵尸的形式复活——这是对黑死病的讽刺和漫无目的的反驳。 对任何一个术士来说,这都是一项了不起的壮举——不用法器或手势就能施展这种位格的法术,仅凭意志就能施展。元戎从来没有想到在他的脑子里竟然会有这样的能力。如果有的话,他早就自杀了。 死灵法师怒视着站在他面前的腐烂僵尸。他很想让他们跳进湖里,但他们确实会这么做。他们的奴役是没有限度的。作为实验,他命令其中一只咬掉自己的胳膊。他没有指明是哪只手臂,只是惊讶地看着僵尸依次啃噬着每只手臂。 这样的忠诚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元戎对自己所拥有的可怕的力量感到不寒而栗。然而,这样的恐惧难道不能转化为仁慈吗?难道只有恶才会产生恶吗?他仍然是一个正派的人,有道德,公正。他可以控制这种可怕的力量。他不会让它控制他。 元戎从椅子上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过那些僵尸。他面对着其中一个壁龛,壁龛里堆满了当地人的尸体。这些尸体在死灵巫师潜意识的影响下未能复活。在圣神的神圣仪式的保护下,这些死者已经变得神圣。对邪恶的保护足以抵挡他的无目的的法术。但是,他想知道,如果他故意把他的力量集中在其中一个身体上,会发生什么? 死灵法师转身离开。他的手指一响,一对僵尸就摇摇晃晃地走向壁龛。它们悄无声息地把手伸进尸堆里,拖出了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僵尸们仍然在执行主人的心照不宣的命令,把他们那病态的包袱搬到石桌上,把它平铺在冰冷的地面上。 当他凝视着死去的外壳时,元戎想象着文秋兮的尸体躺在那里。有那么一会儿,他感到一阵懊悔。他几乎要放弃这个可怕的实验了,但是一种想要知道、想要了解自己的极限的强烈愿望推动着他继续下去。文秋兮在陵墓里很安全,旁边是她的儿子和古老的圣殿骑士。她没有参与这件事。只有元戎和一些无名的农民腐尸。 他闭上眼睛,想象着黑暗的力量,画出黑色能量的线,把它们缠绕在倒在地上的尸体周围。他的嘴唇在低声祈祷,呼唤着九名冥界帝王的名字。那些名字奇怪的腔调似乎使整个房间都在颤抖,空间开始扭曲。元戎能感觉到它从他的舌头上爬下来,像有生命的东西一样滑过太平间,落在死去女人苍白的额头上。 有那么一会儿,死灵法师可以感觉到尸体在挣扎着反抗他的意志。这是一种短暂的反抗,像蜘蛛网一样被随意地拂去。元戎睁开眼睛,把手伸向尸体。那个死去的女人笨拙地从石板上爬起来。元戎的脸上闪过一丝胜利的微笑。即使是众神的保护也不足以对抗他的力量! 死灵法师回到他的椅子上,凝视着他的不死奴隶们。这就是权力,但他不会滥用它。他会在正义事业中使用这种权力,与那些腐败领主的残酷虐待形成对比。 元戎的眼睛一时间变得极度的冷酷与无情,双手紧握着椅子扶手。 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不公正,太多的苦难,但他知道自己该从哪里开始。瘟疫医生,那个杀人犯和江湖骗子。他将被迫承认自己的罪行。 辽地,孟府内院。 一名身着道袍的老者正与另一位穿着粗布衣服的老者盘坐亭中对弈着,道袍老者率先开口道,“孟老兄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啊?可是有心事?” 身穿粗布衣服的老者抿了口放在一旁的浓茶,面带难色地回道,“唉~如今天下的局势不安稳啊。” “哈哈哈,你老兄还有犯难的时候?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我想你应该早有定策了吧?” 粗布老者笑着摇了摇头,“说棘手那倒不至于,但一想到百姓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安稳日子,而现在马上又要卷进一场本该不属于他们的斗争中,我就有些于心不忍。” 道袍老者没好气地白了眼对坐的老者,满脸鄙夷地说道,“孟寻,你可真不要脸啊。难道你还会在意那些人的死活吗?” 听到道袍老者的话后,孟寻也不甘示弱地回击道,“姓柳的,咱们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难道你就在乎吗?” “那我至少不会和你一样,整日就知道假惺惺的,演给谁看呢?” “好了好了,我们就别吵嘴了。”孟寻端坐起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对面的道袍老者,语气严肃地问道,“你给我交个底,这次的事到底会闹多大?” 道袍老者脑袋向后一仰,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可说,不可说啊~” 见道袍老者这般作态,孟寻也不恼而是继续问道,“我孟家会如何?”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放心吧,孟家不会亡。”道袍老者拿起酒壶仰面而饮,喝完后突然回正了身子,有一种略带神秘的眼神看着孟寻,然后念了首莫名其妙的诗,“世人皆乃瓮中物,仙人亦为马前卒。后事前人无从知......” 孟寻看着醉倒在桌的道袍老者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吩咐下人将其搀扶回屋内,他怎会不知老者这是在装醉,但言以至此他又不能强迫人家说些不可言之话。仙人亦为马前卒,若是常人只会觉得道人这是喝醉了大放厥词,但孟寻知道道人并未胡说。 世人皆以为只要成了仙就能随心所欲,但他们不知即使是在仙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在一些仙界巨擘面前,寻常仙人也与世间凡人无异。眼前的道人虽然看似稀松寻常,但在他的背后可是靠着一尊大神。不过这些都不是孟寻需要操心的事情,对他来说只要能确保孟家的威势在他的手中不会衰落这就足够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瘟疫篇—溃败的兽群 南御。 废弃的隧道并没有像风炀所想的那样被废弃。在冲破隐藏入口的石块后,叛军被一群发出吱吱声的黑色老鼠吓了一跳。在下水道的经历之后,这是一个震惊,让他们在厌恶和恐惧中尖叫。有一会儿,老鼠向受惊的人冲去,但驱使动物们的不是战斗,而是逃跑。很快,人们看到它们长着鳞片的尾巴冲进灌木丛和外屋后面。 所有的人集体松了一口气,但当他们凝视着黑暗的隧道时,他们怀疑自己是否不应该留下来与守着大门的人或对宫殿大门进行牵制攻击的部队在一起。 “如果它被封了这么多年,老鼠是怎么进来的?”其中一人突然说道。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们多想了。 风炀亲自带路。他点燃了范·绍克伯爵提供的鲸油灯,不情愿地走进了令人生畏的黑暗中。隧道里潮湿的恶臭立刻吞没了他,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使他的胸口发出隆隆的咳嗽声。他觉得自己的脉搏加快了,因为瘴气是瘟疫来源的理论在他的脑海中自动出现。 隧道的墙壁是古老的,展示了征服者时代的粗糙砖石结构。地板上散落着骨头和老鼠的弹丸,拱形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摇摇晃晃。黑暗中随处可见一块掉落的大块石头,这是一个生动的警告,可能会有比蜘蛛网更大的东西掉到通道里。 当风炀蹑手蹑脚地穿过隧道时,他发现自己的思绪转到了索西侯爵的女儿身上。他们首先要求艾瑞娜公主扮演间谍的角色,然后是杀人犯和刺客的角色。以这样的方式剥削一个美丽的女人,无论原因多么高尚,这都触碰了风炀的底线。为了艾瑞娜,他希望她不要理会父亲的命令。 一股熟悉的恶臭结束了风炀的沉思。他看到前面有个大坑,四周散落着砖块。那是下水道的味道,又一次唤起了恐怖的景象。老鼠在洞里跑来跑去,在风炀的灯的灯光下退缩,掉到洞里去。 这里至少有了老鼠是如何进入密封隧道的答案。部分地板塌陷进了皇宫地下的下水道。矮人建筑的耐用性就到此为止了——不过,当他看着坑和堆在周围的石头时,他禁不住觉得有些地方出了问题。这个洞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下面挖出来的,而不是石头坍塌成下面的通道。 “我们得快点,”加洛·维奇王子警告道。他怀疑地看了一眼坑,然后把他的手放在风炀的肩膀上,敦促他继续前进。“我们每耽搁一分钟,萧广的暴政就会多持续一分钟。” “而且这也会给韩成更多的时间。” 索西侯爵刺耳的笑声在隧道里回荡。“我已经安排好给他们拔牙了,”他得意地说。“现在韩成那只狐狸应该正在地狱里吃饭呢!” 风炀对索西的虚张声势而感到莫名得热血沸腾。他完全沉浸在这个自认为聪明的小计谋中,以至于索西侯爵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女儿置于了危险之中。当风炀半转身想痛斥这个没有心的家伙时,加洛·维奇王子的无声催促让他闭上了嘴,继续跟着队伍前行。 云州。 粗糙的喇叭声从黑暗的森林里传来,这是一种野蛮的喧嚣,似乎要抓星星,拖下月亮。不和谐的音调刚开始减弱,动物的嚎叫、咩咩叫和尖叫声就划破了夜空。从云州的城垛上,弓箭手将燃烧的箭射向树林。借着闪烁的箭光,可以看见一群野兽从树林里冲出来。 一声警钟响起,过了一会儿,墙上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这似乎是一个无用的举动。城下的居民早就已经意识到袭击的到来。如果他们需要靠城墙上的士兵来提醒他们的话,那他们早就进了野兽的肚子了。 几个小时以来,兽人一直在疯狂地工作,他们的铁皮鼓沉闷的节奏从森林中响起,他们的野蛮萨满的咆哮圣歌从树上响起。诺亚大宗师有足够的时间召集他选中的人。五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每匹战马都是披着钢甲的巨型战马,集结在东门的闸门后。 随着号角的吹响,诺亚举起了手。门楼里的士兵们慢慢地开始竖起栅栏。诺亚看着巨大的大门退到拱门的屋顶上,他明白一旦穿过那扇门,他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我没想到你会带头冲锋。” 听到墨思的声音后,诺亚惊讶地转过身来,尽管事后看来他不应该这样。毕竟,这是那个男孩的主意。 “如果我太胆小不敢自己去,我就不能让我的人去冒险,”宗师解释说。他愁眉苦脸地皱了起来。“您应该留下来,殿下。这对您来说太危险了。” 面对骑士的抗议,墨思微微一笑。“既然这么危险,我也不能让一名白狼宗师去冒险吧?” 诺亚笑了。“您的父亲完全可以弥补我的损失。没有了我,白狼军团甚至可能会更好。”骑士脸上又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但云州的少主只有一个,”他说。 墨思看到宗师向他的骑士们发出了他认为是微妙的信号。他看着两个勇士把他们的马向他的靠近。墨思瞥了一眼上升的闸门,用马刺戳向战马的两翼。 “墨家人永远不会要求他的臣民做他自己都不敢做的事情!”他喊着,他的马向前飞奔。他把身子低低地伏在野兽的脖子上,只勉强能躲开从上升的大门下面伸出来的尖刺。 大宗师诺亚惊讶地盯着他,然后对他的骑士们咆哮。“我们还等什么!”诺亚吼道。“白狼军团!前进!”大宗师赶着自己的马向前走,照着墨思的样子,在门还在升起的时候就把它打开了。在他身后,他可以听到马蹄声,其他骑士也开始追赶他。 东边宽阔的堤道给了骑士们足够的空间,让他们在冲出城门时可以排成纵队。在他们上方的墙壁上,号角再次响起,响彻夜空,向非人的敌人宣告了人类的愤怒。 野兽们来到了城下的小茅屋,带着野性的嗜血欲望在混乱的棚屋中横冲直撞。如果他们听到惨叫声,这些野兽就会更加沉浸在兽性所带来的愤怒中。兽类对人类的原始仇恨在他们野蛮的心中燃烧,助长了他们愤怒的火焰。愤怒的兽人不满足于简单地杀死他们的受害者,他们用牙齿和爪子撕咬受害者,把他们撕成碎片。在愤怒中,他们放纵自己,大肆破坏。 云州的勇士们打破了这残暴的景象。帐篷和茅舍在他们的战马的马蹄下倒塌了,在他们面前散开,就像麦秆被镰刀割开一样。难民们在骑士们面前四散奔逃,但那些嗜血的野兽却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们野蛮的头脑被突然出现的战士们弄得一片混乱。 战锤猛击有角的头颅,大斧劈开长满皮毛的肉体,铁蹄碾碎野兽的躯体。纳加姆的名字在一声激烈的战争呐喊中升起,白狼为掠夺森林的野兽带来了人类的复仇。 墨思正处于激烈的战斗中,他策马冲进棚户区的中心。他的剑划破了一只长着鹿脸的野兽的脸,它正在吞食一具被屠杀的女人的尸体。那家伙用毛茸茸的爪子捂住了自己受伤的眼睛,痛苦地咩咩叫着。墨思的剑又一挥,刺开了怪物的喉咙,把它摔在雪地里。 第二个野兽猛扑向墨思,那是一个长着牛角、长得像人一样的瘦骨嶙峋的家伙。它挥舞着一条被肢解的人腿,把它像棍棒一样挥舞着。墨思等待那东西靠近,然后用马刺刺向他的战马,催促战马挺起胸膛,用前蹄猛击。那扑腾的腿打在猛冲的野兽身上,把它甩了回去,折断了它的肋骨。 一声刺耳的战争呐喊是墨思第一次警告第三个野兽正向他跑来。那是一只巨大的山羊头怪物,爪子里攥着一把生锈的大斧。那畜生从侧翼向他冲来,以一个他的剑无法触及的角度。他试着调转马头去迎接怪物的冲来,但即使这样做,他也知道已经太晚了。 突然,另一个骑手出现了,撞破一间棚屋的墙。兽人被战马的马蹄压住,摔在地上,被踩得粉碎。墨思可以听到马从它身上冲过去时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张开嘴感谢救他的人,然后难以置信地笑了起来,因为他认出了那个骑手。 “弗朗西斯!”墨思喊道。“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应该躺在床上疗伤!” “殿下,我不需要站着骑马。”弗朗西斯回答。他用手在他秃顶的头皮上摩擦。“把我留在那里是不对的,”骑士说。 “我怕你会告诉我父亲,”墨思说。 弗朗西斯微笑着摇了摇头。“城主大人很快就会知道您的愚蠢行为的。”他把目光移开,透过一堆棚屋和帐篷窥视着。“他们好像在逃跑,殿下。如果我们想对这场战争有一份体面的贡献,我们就得快点了。” 墨思咧嘴一笑,牵着马转了过来。“让他们后悔踏入人类的领地吧。” 这场战斗短暂而血腥。当那群兽人破掉逃跑时,整整四分之一的棚户区被踩坏了。在冲锋之前,至少有一百头野兽倒下了,但在他们身后,他们留下了几十个死亡和垂死的难民。 然而,兽群已经被击退了。诺亚以为他们不会回来了。他们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抚平伤口,重新鼓起勇气。到那时,也许黑死病的威胁已经减弱到足以让那位城主大人允许难民进入云州城。 他们知道这是一场得不偿失的胜利,因而冲淡了对胜利的喜悦。棚户区到处可见瘟疫的痕迹。尸体上有脓包,活着的可怜虫毛孔里渗出黑色的浓水。传染病无处不在,疾病的恶臭无处不在。 骑士们知道,他们的大胆冲锋使自己暴露在瘟疫之下。在这肮脏的地方,疾病的源头潜伏着。没有一个战士能肯定地说,那致命的触感没有波及到他。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体内是否携带黑死病的种子。 墨思抬头望着堤道,凝视着堡垒那阴森的建筑。那将是他们现在的家,被锁在那些阴森的灰墙后面。他们将在那里等待众神的审判,等待他们的正义是否足以保护他们免受瘟疫的侵袭。 骑士们慢慢地骑向堡垒,一片肃静笼罩着他们。他们每个人都怀疑自己是否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墨思努力想找到一些安慰的话来鼓舞他们萎靡不振的精神,但似乎没有什么深刻的东西足以纪念他们的牺牲。他很自豪能与这样的人分享这种牺牲。 远处传来的号角声使墨思将目光从堡垒上移开。野兽卷土重来的恐惧瞬间闪过他的脑海。接着,他听出了父亲狩猎号角的声音。他抬头望向东门,惊讶地发现一队骑兵正慢慢地小跑着来到堤道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瘟疫篇—“可悲“的背叛者 南帝国元帅卫贺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三位客人被请进了他的大帐内。他的副官内林主动提出帮客人取走厚重的斗篷,但他们粗鲁地耸耸肩,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们是从南御来的,”最前面的人高声说道。 卫贺略带警告地看了内林一眼。“那一定是一段漫长而不愉快的旅程,”他说。“但也许没有比在这种情况下调动军队更令人不快……” “您卷入了一场反对南王陛下的阴谋,”穿斗篷的人继续说。三个人开始在帐篷里散开。“陛下让你选择。你可以回到南御,接受审判,然后被处决。或者你可以留在这里,自食其果。”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残忍的微笑。“如果你选择处决,韩大将军让我提醒你薛举那个叛徒的遭遇。” 卫贺微笑中的残酷与眼前这个军官的残酷相吻合。“我听说过薛将军的事,那是件极度可耻的事情,或许只有畜生才会为这样的工作感到自豪。” 三个军官闻言立刻便将自己的手伸向腰间的配剑。内林也立刻拔出了自己的剑鞘。而卫贺则面无表情地坐着,示意他的客人和副官保持冷静。 “你是来逮捕我的?”卫贺平静地问道。 军官回答时,声音里充满了轻蔑。“这个帐篷已经被包围了,”他自信地说道。“我外面有二十个撒格耶茨,他们只等我一声令下,就会像宰猪一样宰了你!” 卫贺点点头,似乎在考虑那些精锐带来的威胁。“你想过你在哪儿吗?”他问。“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帐篷在哪里?我有四万士兵在外面,只要帐篷里传出一丁点的声音,他们就会拿起武器,就像你说的,像宰猪一样宰了你。”他微笑着看着军官脸上的血色慢慢消失。“内林,拿走他们的剑,这些先生们不再需要它们了。” “你逃不掉的,”军官咆哮着,内林从他毫无抵抗的手中夺过剑。“那是陛下的军队!当我告诉他们你是个叛徒……” 卫贺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他用手指轻敲着钉在帐篷墙上的地图。“陛下刚刚派这支军队在最寒冷的冬天行军,他们的给养只够一半人的生活,冬季装备则更少。是什么敌人把我们引向如此鲁莽和英勇的追求?是新的兽人入侵还是什么其他的敌人?不!都不是!” “我们这次无谓的行军为的只是迫使那些领主被迫打开他们的市场这样萧广就能从中多拿更多的税收。”卫贺怒视着那三个南御来的人,眼睛像匕首一样锐利。“我想你在这里找不到多少对皇室有深厚感情的人,对我的忠诚是他们走到今天的唯一原因。” “如果你告诉那些人你是谁,你为什么来这里,他们可不会有我这么好商量。”帝国元帅转身离开地图,从架子上拿起他的狮头权杖。“我希望你能在我亲自告诉他们之前先骑马回南御。” 军官们很快注意到了这个警告,当他们爬出帐篷时,整个人都差点摔倒了。卫贺对一个人的勇气有极好的判断,这些人一走进他的帐篷,他就把他们看作是野心勃勃的暴徒。他们会为他们的主人杀人,但不会为他而死。面对以死来完成任务的选择,他们只能转身逃跑。 内林看着那些人骑上马离开,然后回到了元帅的帐篷。他惊讶地发现帝国元帅正在收拾行装。他疑惑地盯着卫贺。 “叫军中的将领来大帐,”卫贺告诉他。“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可是你说过那些人会站在你这边的,”内林提醒道。 元帅叹了口气。“有些人可能会。我希望他们中有很多人会,但很多人在南御和皇帝的治下都有家人。如果那些人不能废黜萧广,那当这些人拿起武器反对皇帝时,这些家庭都会受到威胁。” “你呢?”内林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当然不会再回那个地方了。我要带着所有愿意我站在一起的人到萧广够不着的地方去,海外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央宁。 灯芯草的火光驱走了黑暗。莫节在刺眼的强光下眨着眼睛。这些天来,他一直生活在永恒的黑暗中,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感觉仅限于牢房里的寒冷和墙后老鼠的蹦蹦跳跳。他的眼睛因为太长时间的失明而痛苦地灼烧着。捕鼠人把血淋淋的手掌压在脸上,试图挡住灯芯草的亮光。 霍诚站在门口,冰冷的眼睛盯着那个躺在石头地板上的男人。牢房是一个小房间,埋在瞭望台的下面。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或装饰,草垫已经被一个投机取巧的守夜人偷去当饲料卖了,木桶也遭遇了类似的命运。 当他让看守在外面等着并关上门时,霍诚和他的囚犯是完全单独的,没有任何分心的事情。当他看到莫节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时,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这个人很清楚他所处的处境。从大梁律上讲,农民是领主的财产,守卫不允许残害他们或对他们造成任何可能造成永久性伤害的伤害,这样做的话守卫就需要向相应的领主赔偿。因此,根据法律条文,像他们这样的民兵所能使用的酷刑是有限度的。 当然也有漏洞。例如,一场事故会使农民自己承担赔偿责任,而在这里就曾经发生过很多的事故。 “我对那些对话已经厌倦了,”霍诚说,他戴着手套的双手在身前紧握在一起。他那冰冷的目光盯着莫节血淋淋的脸。“你知道,你会说话的。这只是时间和痛苦的问题。” 莫节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用冰冷的石墙支撑着他受伤的身体。每做一个动作,破碎的骨头就会互相碰撞,捕鼠人发出痛苦的呻,吟。通过一种似乎使他的灵魂都感到痛苦的意志力,莫节强迫自己与霍诚的目光相遇,并向他的折磨者讲话。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他闭上眼睛,鼓起最后一点勇气,强压住颤抖的声音。“酒馆,怎么……” “整个酒馆都被隔离了,”霍诚说,他的声音像刀一样锋利。“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一声残酷的冷笑勾起了他的嘴唇。“瘟疫,你知道的。这个地方充满了生机。至少现在是这样。” 莫节背靠在墙上,干巴巴的抽泣折磨着他的身体,他那破碎的身体起伏着。“君玲,”他痛苦地说道。在他的脑海里,他可以想象她独自一人躲在酒馆的某个角落里,身上长满了瘟疫带来的黑色脓包。 霍诚从门口走了进来,开始在小牢房里踱来踱去。“啊,是的,你的姑娘。你已经提过她几次了,她一定和你很亲近。”霍诚低头盯着莫节,爬行动物般的眼睛里闪着威胁的光芒。“也许我该把她叫来谈谈。就一小段时间。我觉得没有女人能和你一样有毅力,莫节。或者拥有和你一样固执的忍耐力。” 莫节摇了摇头。这种威胁已经说过那么多次了,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霍诚经常使用这种特殊的说服方法。如果他真想坚持到底,他早就这么做了。他没能让莫节相信酒馆真的被瘟疫所困扰。他知道就连霍诚也没有傲慢到敢于面对黑死病。 “你想让我告诉你你想听的话吗?”莫节说。“还是你想知道真相?” 霍诚停止了踱步。他不悦的笑容扩散开来。“实话。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关于你那个外邦朋友和其他人的真相。他们在哪里?他们知道什么?他们打算做什么?”霍诚的声音低了下来,变成了恶魔的低语。 “你知道,那个外邦人是个骑士。一个来自兰德领的难民。其他的人可能也都是。皇帝陛下悬赏捉拿所有的兰德人。他们是叛徒,每个人都有责任把他们交给皇帝。”霍诚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更友好一些。“如果你告诉我他们在哪儿,我就跟你分赏金。” 囚犯唯一的回答是一声痛苦的咳嗽,勉强笑了出来。霍诚没有理会这个手势,继续踱步。“那么,我们就忘了那些贱民吧。跟我说说你抓到的老鼠。为什么那些学者对此如此感兴趣?他们怎么跟你说的?” 莫节又试着笑了。这一连串的问题已经持续了两个星期,总是带着同样的紧迫感。比他否认认识乱党更让霍诚恼火的是,他坚持说自己对巨鼠一无所知。他不相信莫节的故事,他说那些学者对老鼠并不是特别感兴趣,而是对这种生物的存在会给他们作为学者的声誉和他们关于生命结构的理论带来耻辱。至于他们给他提供的任何特殊信息,每个学者都坚持认为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后来又试图证明自己的立场,声称莫节抓到的巨鼠只是一个偶然的怪物。 “我已经厌倦了问这个问题,”霍诚说着,停了下来,用他那冷冽的眼睛盯着莫节。“你知道什么?你和他们有什么计划?还有谁参与其中?”霍诚密切地注视着莫节,寻找他的俘虏会说话的任何迹象。但莫节只是抬头盯着他,带着一种理智的人对疯子的恐惧和憎恶混合的感觉。 “很好,”霍诚说。“我警告过你这是最后一次了。”说完他大步穿过牢房,不是朝门走去,而是朝房间尽头光秃秃的墙壁走去。“我本想饶了你的。你现在不相信,但我一直在努力帮你。”霍诚眼睛里的冷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颤抖的恐惧。他戴着手套的手伸向墙角,手指擦着石头。他的全身开始颤抖,他犹豫了,迅速把手从墙上抽离,转向莫节。 “告诉我,趁还来得及!”霍诚问道。“绞刑,绞刑架,无论我们对你做什么,都比不上你不说话所带来的后果!”霍诚拽出一只手套。莫节看到霍诚的手,厌恶地后退了几步。它又瘦又多毛,长满了骨结节,与其说是人的手,不如说是某种可怕野兽的爪子。尽管亲眼所见,莫节还是过了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可怕的事实。霍诚是个变种人! “它们不漂亮,是吗?”霍诚问道。“我被感染了,在一次消灭变种人的行动中。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的状况,否则我会被烧死。”他惊恐地望着牢房后面那堵空白的墙。“但还是有人学会了,沉默的代价是服务。”霍诚瘦削的脸因绝望而涨得通红。“说话,莫节!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有比死更糟糕的事!” 捕鼠人身体前倾,强迫自己的眼睛与霍诚的眼睛对视。“你想要真相,还是只是你想听的?” 霍诚沮丧地咆哮着,转过身去,把手套拽回到手上。“那就这样吧!”他叫道,蹑手蹑脚地走回墙边。“愿诸神怜悯你。”他说着,用手指按着一个隐藏的钩子。墙在向内旋转时颤抖着,退回到哈欠连天的黑暗中。一股难闻的、有毒的气味飘进了牢房,一股邪恶的动物气味让莫节身上的每一根头发都竖起来了。捕鼠人痛苦地挣扎着离开了秘密通道。 霍诚转身离开,背对着隧道。他的唇边发出一阵疯狂的傻笑,只有竭尽全力才能使笑声停下来。霍诚镇定下来后,最后怜悯地看了莫节一眼。“原谅我,”他低声说。 莫节没有听到霍诚的声音。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隧道和黑暗深处发生的事情上。明亮的红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鬼鬼祟祟的沙沙声和叽叽喳喳声,这对捕鼠人来说是熟悉得可怕的。 随着眼睛和声音越来越近,他的身体开始颤抖,隧道里出现了一些模糊的身影。他尖叫起来,闪烁的灯光显示出啮齿动物的形状,爪子紧紧抓住,尖牙闪闪发光。他还在尖叫,突然两只手似的爪子抓住他,把他拖进了隧道。 霍诚转过身去,没有去看他的主人把莫节拖走的一幕。他心里感到十分的难受,胃里恶心得翻腾。要是有别的办法就好了——可是他的主人们不耐烦了,他别无选择。没有人应该承受他对莫节所做的事。没有人活该成为那些家伙的俘虏。 隐藏的门滑动关闭的声音告诉霍诚一切都结束了。直到这时,他才转过身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牢房,以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莫节的失踪几乎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许多农民在严刑拷打之下消失了。没有尸体,贵族们很难要求赔偿。 霍诚准备离开牢房时,一阵疯狂的傻笑又回到了他的口中。过了一段时间,他才镇定下来,恢复了以往冷酷无情的守夜人的形象。 “老鼠抓住了捕鼠人,”霍诚笑着说。笑声中没有任何乐趣,只有一个背叛自己种族的人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