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迩》 一.暗杀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雪花飞舞,哪怕与地面接触,它也不怕。温度,给了它绝对的优势。 但孩子们却也不怕冷,有说有笑地堆着雪人,打雪仗,但大多时候,他们都只是在硬撑。 这天太冷了,无止境的运动也不能提供很多的热量。 所以,在大人的耐心劝说下,他们很快就选择了暂弃玩耍的乐趣,依依不舍地别了好友,回了家。 可有一个院子里,却有一个女孩,身上仅穿着两件单薄的衣服,蹲座在门口看着这鹅毛大雪。 偶而间有几片雪花落在了她的头上,融进了她的衣裳里,渗进了她的肌肤中,留下了刺骨的寒。 她也不恼,只是很温柔地笑笑。 她的脸色很是苍白,但很是美丽,好似这雪的精灵。 她笑着伸出手,想将这雪抓住,却只抓住了一点冬的寒冷,雪水延着她的纤手,掉进了雪海中。 她不笑了,柳眉微蹙,显得有些忧愁。 来了此处之后,她日日食不果腹,遭人冷眼,单是看几本书都会引起他人的不满。她什么也做不得,什么也留不住…… 此生便如此虚妄,甚至不如这一场雪来得痛快。她知晓,她自被陷害后,就难有出头之日了。 她很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如何。此生,便也只能这样了。 她笑了笑,站了起来,走进了雪海中。 她于大雪纷飞之日来,便也随着雪而去吧。 …… 穆雪刚刚有了些许意识,便被周边无尽的寒冷给彻底冻醒了。 她挣扎地睁开眼,就见到了一片白。 雪几乎覆盖了整个世界,就连黑夜也无法将它的美遮住分毫。 见此,穆雪不由得有些恍惚。自25世纪开始,雪就很少见了。而在她所生活的三十世纪,便只有人工雪了。 这样大的雪,她还从未见过。 但现在的情形也无法让她好好欣赏一番这无边的美景了。 她正躺在雪地里,浑身冻得僵硬,根本无法起身。 “……”这是谁这么缺德?把我扔到雪地里。 等等,好像……是我自己躺上去的……什么情况? 不对,这不是我的记忆,我可以肯定。 我才不是什么穆雪,不对,我不是记忆里的那个穆雪。 我是来自三十世纪的一个中医,是很有名的一个中医,不是什么穆家三小姐穆雪。 我的世界里才没有雪,那……那这是什么情况? 我记得当时好像是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拿一把刀捅了我一下。 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应该在这呀。我应该在医院,周围虽然也是白的,但肯定不是这样的。 不行,不能再想这么多了,我得先起来,可……好困呀…… 穆雪有些晕晕乎乎的,只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说话。 “主子,这人怎么办,要不要……” “不必,我们本和她也没什么恩怨,要真说起来,她于我们也算有恩。” “可……这荒郊野岭的竟会有这么大的一处院落,很是古怪。” “无事,这人没什么危险,单论她将自己埋于雪中就知这人没什么威胁。” “主子说的是。只是,这已经是我们回京路上遇到的第四回追杀了,若……” “无需担忧,这应该是最后一回了。” “主子,这如何谈起?” “我的那个好皇兄的暗卫差不多也用完了,而且此处离京城不远了,若他还敢派暗卫来,呵,那我还真得佩服他的胆量。不过,我倒是很担心一事……” …… 京城的一座府邸中,一个身着华服的英俊男子听了属下的话,紧闭的双目立即睁开,压低声音对着跪着的下属怒斥道:“失败?又失败了?这都第三次了!第三次了!我花多少钱来培养你们?你们却告诉我,失败了!” “还请太子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一定……” “没有机会了,没有了……明天,明天他肯定可以回到京城。等他回来,单单凭着这一次的振灾,就够他将我取而代之。” 华服男子瘫坐在乌木椅上,闭上了双眼。 …… “呵呵,又失败了?”黑暗中,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笑说。 “是。” “呵呵,太好玩了,我现在都可以猜到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的表情了。” “小姐,我们是否要助他一助?” “助?为何要助?他们皇家的事还不必我来插手。更何况了,皇上也早已不喜太子,我们没必要来触这个霉头。不对,你不是最衷心于皇上吗?你在试探我?” “属下不敢。” “嗯,鬼信。” “那……四皇子的行踪。” “不必暴露了。对了,你确定太子只派出去了三波人?” “是。小姐,” “可我接到的消息,四皇子可是遇害了四次呀。没有探子再来禀报吗?” “回小姐,没有。” “我们还有哪个皇子那里没安插内线吗?” “回小姐,除了刚刚出生的十皇子,无。” “那倒是奇怪了,难不成,是皇上?” “属下不知。” “我知道你不知道,否则我怎么会在这猜呢?不过,那个幕后之人,就不不要查了。” “可要告诉陛下?” “查都不必了,那还要说什么?” “可……” “告诉皇上也不能改变什么。” “小姐,真的不用查吗?” “依你来看,那外来的一方势力是在第几次出现的?” “第一次。” “为什么?” “第一次四皇子的死伤最为严重。” “哦?严重?那有多严重?” “死伤过半。”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用你查了吧?” “属下愚昧,还请小姐明示。” “你觉得四皇子的亲卫如何?” “皆是精锐。” “那……一次简简单单的暗杀,就让他死伤过半的幕后之人呢?” “小姐怎知这是简简单单的?” “呵,人太少了,第一次派出去的人仅有七人,这摆明了就是不想取他性命。” “既不想取他性命又为何……难道是想借太子之手?” “不,于那人而言,或许只不过是在听闻太子的计划后的心血来潮而已……唉,算了算了,你要想查就查吧,想和他说就说吧。” “是,小姐。”说着就欲走。 “等等,你真的要和他说?” “回小姐,不会。” “啧,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是……算了算了,走吧走吧。” “是。” …… 二.礼教 穆雪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想起昨天的对话,皱了皱眉。 她甩了甩头,把所有疑惑全部抛到脑后。 那人一看就身份不俗,想明白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不如想想自己的事。 如今看来,我应该是穿越了。 而我穿的这人是穆家的三小姐,今年十三岁,五年前因被陷害推了自己亲娘下河导致其被淹死而被父亲给骂了顿,然后送到这来了。 要说起来,他这父亲好像有一二三……包括他那已逝的夫人和自己的娘,足足有六个老婆,还不包括那些通房丫鬟和后来的。 我的天呀! 穆雪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被毁了。 她一个崇尚科学的大好青年结果发现原来这世界上还有魂穿这种鬼东西。不过这也就算了,这,还穿到了一个,一个封建王朝。 一想到自己未来的丈夫可能会成为一个超级大种马,她就完全忍受不了。 再加上,以后还要跪拜,还要行礼,还要学规矩还要学琴棋书画,女工…… “天啊,老天爷,你杀了我吧。” “轰隆。”这时,门外突然晴天霹雳,把穆雪吓了一跳。 “那……那个,我开玩笑的。开……开个玩笑……呵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呀?”这谁呀? “三小姐,来人了。” “什么?”三小姐?记忆里这里哪个人叫过原身“三小姐”。 “穆府……穆府来人了,你快点过去。” “你说什么?穆府?” “是呀,要接你回去,人在大厅等着呢。衣服给你放门口了,我去招待他们了。” “……”穆府?原身这辈子最想的就是回穆府吧哪知刚刚自杀,人就可以回去了,真是造话弄人。 可关键是:我并不想回去呀。 怎么办怎么办,这老天爷怎么就……这么英明神武呢?啧,唉,还是先去吧,要是把那些人惹急了,我可没好果子吃。 只不过,他们这么折腾原主……我才不会听他们摆布呢! 想着,她就下了床,走去开门。可一开门她就反悔了。 这……这也太冷了吧,原主到底是怎么熬过去的?这天气,算了,还是把这衣服穿上吧。 本来呢,按原本的剧情,她是准备穿件比较单薄的衣服过去的,以显示她这些年被虐待的事实。 但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我还是乖点吧,万一被作死了就不太好了。 穆雪慢吞吞地将衣服穿上,等又有人来催才不情不愿地下了床。 虽然已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真到了外面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穆雪很想快点走,但无奈古时女子不能大踏步走,便也只能这样慢吞吞的了。 好在衣服厚实,倒也不会冷得令人无法忍受。 她被一丫头领进了一宽大的院落中,便由着另一身着绿衣的丫头给领进了大厅。 原主印象里是没有这人的,想必是京城来的吧。 穆雪低着头,走了进去,微微抬头,见案上坐着一个身着深紫色衣裳,年龄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一威严女子,倒也未行礼。 那人一看就是个丫鬟,而自己可是小姐。 那人似乎对穆雪很是不满,却也未表露出来,只是皱了皱眉头,微微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穆雪,道:“你就是三小姐,穆雪?” “是,不知您是……” “不过是一小小奴仆罢了,不劳三小姐挂心,‘您’这一词更是担待不起。你唤我声紫荆便好。” “……”呵呵,说得好听,还不是在那上面坐得好好的。 “奴此次来此有三个目的。这一呢,是教三小姐礼,这二呢,是让三小姐知晓京城中的形势,三,才是接三小姐回去。” 意思就是,你如果学不会规矩,就别想回去了。 “……我知晓了,今后必定会好生学好规矩。只是不知,是何人教我?” “三小姐,今后便由奴来教小姐礼仪。” “好,我知晓了。” “三小姐,您对奴可有何不满?”紫荆坐在案上,有些傲慢地道。 “并无。”我想杀了你算吗? 穆雪自觉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表现得已经够卑微了,却见那紫荆拍案而起,怒道:“您一小姐,如今却被我占了位子,竟会连一些不满都无,当真是上不了台面!” 随后就见紫荆优雅从容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咻”的一下便跪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穆雪表示她有些被吓到了。 “擅自坐在高堂之上,见到主子不行礼,且未让坐,辱骂主子,以上犯下,当属恶仆行为。按家法应当杖责五十,发买出去。降五等处罚,当自罚二十掌。” 紫荆说完,便对着自己的脸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声音在房中回荡,萦绕在穆雪的耳边,大得让穆雪心惊。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打自己?为什么…… 紫荆并不理她,只是在她打完了二十掌后,将自己打得流了血,才微微抬起头来,却在穆雪看来仍然低着头。 紫荆缓缓开口道:“大小姐说过了,礼不可废,既到了这里也得遵守礼数。但奴此次来次是为了教三小姐礼法,便所有惩罚皆降五等。事前未告知三小姐,还请三小姐恕罪。” “大小姐?穆泠?” “请三小姐慎言。” “我连她名字都说不得?” “按礼法,算是不敬长辈,当关入柴房,反省一日。但大小姐说了,三小姐常年在外,便算了。” “她最多算是姐姐,当是同辈吧。” “回三小姐,夫人不在,嫡长姐为母。” “你先起来。”穆雪无语了片刻,才发现紫荆还跪着,便道。 “谢三小姐。” “我今天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是,雪莲,好好照顾三小姐。” “是。”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穆雪顺着声音望去,却见一个身着粉衣,身段气质完全不像奴仆的俏丫头正微微弯腰站着。 “这是……” “三小姐,奴唤雪莲,今后便由奴来伺候小姐。” “那行,走吧。”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穆雪看着雪莲,心里便生出了股好感,但却也没太过。 她现在只想做两件事,一是确定一个东西,二是补个好觉。 三.回归 话说京城可是热闹了,到处都在议论着四皇子回京一事。 京城一茶楼酒肆中,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四皇子赈灾一事。 “那时,这承延县这上是有天灾,下有人祸,承延县百姓过得那叫个苦不堪言……” “喂,你听这说的,简直要把你夸上天去了。”二楼上一身着一袭云绸蟒蛇纹白衣,腰间束着青色祥云宽腰带的俊美之人对着身边的人调侃道。 “你也不错,最近这小日子过得越发滋润了,连这云绸都舍得穿了。”四皇子祁原宸对着身旁之人道。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小爷我这是看你要回来了,特意穿的。虽说小爷我在朝政方面比不过你,但容貌这一方面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是是是,就你小子最好看了。” “那是当然。”祁原锡微微抬起头来,很是得意。忽的又转而一脸严肃,道:“这一路上可遇到了什么?” “遇倒是遇到了不少,但所幸平安会来了。”祁原宸皱皱眉,道。 “那因何事烦心?” “这回确是回来了,只是,心中有两个疑惑未解,有些不安罢了。” “哦?四哥有何疑惑。” “我去时是受父皇的密旨偷偷前往调查的,回来之时也未有任何动静。虽说那时大多人都已知我前往承延县,但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暴露了行踪。” “那四哥以为为何?莫不是暗卫里有太子的人?” “这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后来想想,还是觉得不可能。” “这是为何?” “此次跟随我的暗卫不多,经此一战所剩下的寥寥无几,很多时候我对他们并不是十分防备,且那群人皆非等闲之辈。若他们那时想杀我,倒也不是间很难的事。可是,却无人下手。若是大哥的话,他一定会不计后果地杀了我。” “四哥,可还有人知道你的行踪。” “有。” “谁?” “父皇。” “什么?” “父皇掌管千机阁,必定是知晓我身在何处。” “四哥,你是怀疑父皇……这不可能!从小到大,父皇最喜欢的便是你了。” “罢了,先不谈这个了,许是有其它势力吧。” “嗯。那第二个烦恼呢?” “第一回的刺杀比其他的回和来得更厉害。” 祁原锡原是打算喝口茶消消惊的,如今听他这么说,差点将茶给喷了出来。 “咳咳……”祁原锡用桌巾擦了擦嘴,才道:“你遭了四回追杀?” “嗯。” “那群人是有多废,四回都不能……额……我的意思是那些人很差劲。” “我知道。”还没等祁原锡松了口气,祁原宸又到:“不过,以后说话注意点,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祁原锡连忙保证道:“嗯嗯,以后一定注意。”然后他赶忙换了个话题:“四回刺杀?然后呢!” “第一回让我很在意。”祁原宸淡淡道。 “第一回怎么了?”祁原锡疑惑。 “第一回来得过于强大,也过于随意了。” “这是何解?” “第一回,只有七个人,便杀了我这边的一大半人。” “什么!怎么可能?太子身边有这等高手?” “我怀疑不是太子的。” “难不成是那第三方势力的人?那便一定不是父皇了,父皇是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的,四哥你也知道,他从不插足我们之间的斗争。” “不,我怀疑是第四方势力。” “第四方?何以见得?” “你且想想,倘若那前来的杀手和报信之人真是一伙的,又是为什么呢?自然只是前来玩闹一番,不想杀我,又为何要告知太子呢?” “也说不定是想借刀杀人。天机阁子弟遍布全国,或许他是害怕呢?” “害怕?呵。”祁原宸冷笑一声,继续说:“若他真害怕,便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插足此事了。这事我能猜到,你觉得父皇会不知?” “说的也是,可若真是如此,会是谁呢?” “谁知道呢!总之,希望他只是江湖中人,否则……” “嗯。”祁原锡点点头,随即两眼发亮地看着自家四哥,问道:“四哥,你觉得我像不像那人?” “……别闹。” “?!不……什么叫别闹,我好歹也是个皇子好不好,身体里可是流着我英明神武的父皇的血,怎么看怎么像。四哥,你觉得我以后戴个黑色面具是不是完全可以混个江湖老大来当当?你说我以后是要当个武林盟主还是魔教大王?四哥,到时候你得帮我,我未来就全靠你了。嗯……让我想想,你得……哦!你得赶快和嫂子生个孩子,然后让他认我当干爹。之后……” “停!你哪来的嫂子?” “嗯?你没有听说吗?听说父皇有意把穆家大小姐穆泠嫁予四哥你。要知道那穆泠可是沉鱼落雁,美得令人心醉,这一嫁给你,不知道会碎了多少少男的心呢。” “你从哪听来的?”祁原宸淡定地抿了口茶,问道。 “四哥,那可是京都第一女子,你就这态度?” “你说的话哪次可信了?说吧,在哪听说的?” “话说那四皇子一回到京城,便见一女子站一亭上。那女子身着一袭白衣,眉目如画,五官精致,生得那叫一个美呀。世人皆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便是如四皇子这般人物也不能免俗。仅是那惊鸿一瞥,四皇子……” 祁原宸皱皱眉,指着下面的说书先生问道:“这怎么回事?” “额……如你所见嘛,我就是从这里听说的。其实这也并非不可能,四哥,你且想想,虽说那穆泠容颜绝世,又是宰相嫡女。但父皇又不认识她,说不定这市井传闻传到父皇那了,父皇就允了呢。更何况了,你这些年总是来回奔走,别说取妻,我估计你那个了的时候都是自己解决的吧。” “五弟,许久未见了,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呀。要不要四哥我帮你松松骨头,好让你在关键时候不至于犯太大的错。” “别……别了吧,这大庭广众之下的……” “别说,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那要不回去再……” “那个,四哥呀,我们去穆府看看吧,这穆家大小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连皇家宴会都只是派自己的两个妹妹去,偏偏那唯一一次出门我们还都未见到,我已经期盼见她期盼了好久了。” “见她?以什么理由?就这个不成文的故事?” “谁说一定要什么理由了,咱可以偷偷去呀。” “偷偷去?你确定你行吗?” “怎么不行了!虽说我武功是不怎么好,但说起轻功的话,说不定连四哥你都比不上我呢!” “是吗?” “当然。” “那就去吧。” “真的!” “但只有你一个人。” “别呀……” 四.雪莲 话说那日穆雪以累了的理由回到房间后,就寻了个理由将雪莲打发走,迫不及待地对着梳妆镜看自己这一世的容颜。 结果…… 穆雪咽了口口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天啊,这也太漂亮了吧,完全不输于我那个时代的满脸妆的明星。赚了赚了,重活一世不说,还得了一副这样的容貌。 话说,雪莲那姑娘长得好像也很漂亮,放在我那,回头率肯定妥妥的。 对了对了,还有一事!必须得赶快确认一下才行。 话说回来,我不会是这世界上的女主角吧? 不对不对,不能有这种想法,万一哪天装逼被雷劈了怎么办,这可是万恶的封建王朝,我得小心行事才行。 穆雪重重地点点头,随后拿起桌上的剪刀,眼一闭,在她细嫩的玉指上割了道小小的伤痕。 穆雪有些欲哭无泪,这姑娘不是做了很多活吗?皮肤怎么还这么嫩,这才轻轻地碰了一下,怎么就出了道这么大的口子? 唉,算了,快点干正事。 穆雪屏息凝神,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受了伤的手指。 只见一道微弱的光芒闪过,等她再把手拿开后,已经不见一丝伤痕了。 见此,穆雪颇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真的带过来了?哼,凭着这个,在加上我作为三十世纪女中医的智慧,一定能在这古代横行霸道。 哈哈哈哈,本小姐穆雪的时代要来了! “小姐,我进去了。”就在穆雪遐想未来的时候,雪莲敲了门,道。 “嗯……进来吧。” “是,小姐。” 雪莲端着盆热水进来,见在梳妆桌一旁的穆雪,温顺地笑笑,把盆放在床旁的几案上,将毛巾拧干后递给了穆雪。 “小姐这是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哦,不是马上就可以回府了吗,当然开心了。” “小姐很希望回宰相府吗?” “自是日夜盼着。”原主是真的日夜盼望,可惜了…… “那小姐可要用心习礼了,这样可以早点回去。”雪莲笑说,接过毛巾将它放入盆中后又走到穆雪身边,帮她梳头。 “小姐日后可千万不能再这样就出去,女子出门要好生绾发后才能出门,这样才体面。” “平常女子也是如此吗?”这句话才出,穆雪就觉得自己好蠢,这不明摆着的吗? “平常女子自然也是这样,只有最低贱的人才会披头散发去见……小姐恕罪!” 穆雪听得好好的,突然见眼前之人跪了下去着实被下了一跳。 “你……你干什么?” “奴……奴不是有意要侮辱小姐的,还请小姐饶恕。” “……”现在的人说话都这么含蓄的吗?为什么我听了半天一句话都没听懂?还有,这里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跪呀。 “你……你先起来。” “小姐,奴……奴错了,请小姐恕罪!”说着还不停地磕头。 “雪莲!起来!你又没犯什么错。你怎么和那个紫荆一样,动不动就喜欢下跪。” “谢……谢小姐。”雪莲爬起来,捡起梳子,继续为穆雪梳头。 “喂,雪莲,为什么你和那个紫荆的名字都是植物呀?” “因为大小姐喜欢花花草草,便将我们改为花草名。” “所以,宰相府的下人的名字都是花草?” “自然不是。在相府的下人多是按以前的名字来唤的,只有被大小姐注意到的人才配让小姐为之取名。” “所以……她就随随便便地帮别人改名?” “怎能算是随随便便呢?大小姐取名皆是有讲究的。就像紫荆吧,起这名是因为大小姐因为紫荆稳重。我们府中还有一名唤小草的,就是因为那人被打了一百板子还活着,所以大小姐才帮他起名小草。” “那你呢?你是为什么?” “奴……” “先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那穆泠觉着你生得貌美宛如雪莲一般,才给你起这一名?” “不是……” “不是?那是为什么?” “大小姐初见奴时,便是带着些提点地帮奴起了雪莲一名,大小姐说是希望奴能如雪般纯净,如莲般高洁,叫奴……不该想的就别想。” “什么!她真这么说?” “嗯……还有……” “还有什么?” “没什么。” “没事,你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大小姐……她说奴长得虽然清秀了些,但……如果奴敢做什么有辱于赐予奴的这个名字的话,奴便是再如何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真这么说?” “不是,大小姐只是说了句希望我不要辱了这名字。” “……”那么,你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咳,对了,听你这么一说我那大姐的权力似乎蛮大的。” “这……大小姐十岁起便开始管理相府的一应事务,到了如今已有四年之久,权力大些也是自然。” 雪莲帮穆雪梳好了头,便把梳子放下,问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小姐您可饿了?奴去吩咐下外面的人备些饭菜来可好?” “也好,待会我们便边吃边聊。” “小姐,食不言,寝不语。” “我大姐不是说了吗,那家规暂时对我没用。” “是,那奴且先去了。” “去吧去吧。” …… 穆雪看着把盆子端走后还没过三秒钟又回来的雪莲,有些懵地说:“你怎么就回来了?” “回小姐,这些事吩咐外面的三等丫鬟就好了。” “三等?你是几等?”天啊!这么冷的天还有人在外面站岗,这也太惨了点吧。 “回小姐,奴是您的大丫鬟,也就是一等。” “那成,等那些人把饭菜端上来之后,就叫他们散了吧,我不习惯有人站在门口。” “是。” 穆雪走到餐桌旁坐下,看着旁边的雪莲,说:“你坐下。” “小姐,奴怎能于你共坐?这不合礼法。” “本小姐叫你坐你就坐,这是命令!” “小姐,使不得,要是被人看到,奴……” “那有人来的时候你再起来不就好了。”万恶的封建社会呀,这都把大好美少女折腾成什么样了。 “这……是。”音落,雪莲就慢腾腾地坐下了。 “好了,跟我讲讲京城的事吧。”穆雪笑道。 “是。” 五.舞千秋 话说那时祁原锡想拉着四皇子祁原宸去探探那京城第一女子穆泠的闺房,却被其拒绝,正但他还想说什么劝劝祁原宸时,下面却传来了丝丝躁动。 “为什么不说了,正听得精彩呢!” “对呀!为什么不说了?” “为什么?” …… “大家有所不知,非是小的不想讲,而是有人不想让小的讲。接下来,小的会为大家讲些别的故事,望大家别见怪。” “什么嘛。”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唉,我可是专门来听这个故事的。” …… “这……怎么回事?”祁原宸挑眉问道。 “唉,还能怎样,估计是看到四哥你了。” “看到?” “对呀,说不定还是天机阁的高层呢。” “这家酒楼和天机阁有什么关系?”祁原宸皱皱眉,没想到他才出走几年,天机阁竟连酒楼都盖起来了。 “诶!四哥,你不知道吗?这家酒楼是天机阁名下的。不过也是,你都在外几年了,不知道也难怪。” “天机阁居然开始入主商业了?父皇不是一向不喜欢商人吗?怎么自己倒成了商人?” “父皇哪会弄这些东西?都是天机阁的新任阁主弄的。那人也是奇才,竟将天机阁分为七楼,这‘一曰商,二曰医,三曰君临兵干在,四曰孜宏器械处,五曰摘星星满天。’” “哦?这我也听过,只不过,为何是七楼?先不说这是不是天机阁的产业,天机阁别名‘五楼’,不是吗?” “四哥,所以说你还是应该少出去,你看你,这几年刚跟着那白黎打完仗就又自请去管什么水灾。搞得现在好了,拉了不少仇不说,还连京城的形势都不清楚了。” “到底怎么了,说说看。” “这天机阁虽被称为五楼,但实际上是七楼,还有两楼不为人知,也不能为人所知。” “哦?”祁原宸起了兴趣,说,“是吗?” “这两楼呀,一楼管情报,另外一楼则是管杀伐。” “你的意思是……可父皇怎会想着插足江湖之事?” “四哥,不是跟你说了吗,都是那个新任的天机阁阁主啦,和父皇没关系。” “天机阁阁主不就是父皇吗?” “才不是,以前的天机阁的确是完全由皇帝掌管。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似乎十分信任这一任的,几乎什么权利都给了他,所以这一任的天机阁阁主是有专断权的。” “父皇身为天子,就连我们这些儿子都不太喜欢,没想到竟会这般信任一人,倒是令人惊讶。” “对呀,都说父皇最宠我了,可……分明不及那阁主的一半嘛。”祁原锡委屈地说。 “你还真别说,我们这十兄弟,父皇还真就最喜欢你了,连这种事都跟你说。” “哈?什么这种事?” 祁原宸缓缓地抿了口茶,随后道:“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父皇与你说的,还有何人可透露于你?” “才不是呢!这哪是父皇告诉我的,这是含情告诉我的!” “含情?你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这……呵呵……四哥,您也知道,我也没什么兴趣爱好,就喜欢看美人嘛。” “真的?” “真的!我真的只是看,顺便听了几遍小曲。” “她怎么会这么轻易……阁下若是想听,不妨上前一叙,偷听他人说话恐怕非君子所为。”祁原宸紧盯红漆柱子旁的一个盆栽,说。 “让公子见笑了,只是这二楼鲜有人来,如今来了两位贵客,我自然得亲自前来伺候着。不巧刚好听到了一些关于舍妹的事,忍不住便止了脚步,却并非有心偷听,还请见谅。” “两位公子,这是千秋特意酿制的桃云兰香盏,就当是赔罪了。” 一位袅娜的女子闻言,愣了一瞬后便笑着走了出去,将手中的茶壶放在桌上,边说边为两人倒茶。 女子以一红纱遮面,让人无法窥得其容,可光是见其身姿也知这必定是一绝色。 她言语满轻快傲慢,可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眼中的无比寒意。 祁原宸有些震惊,却不是被这传说中的舞女千秋,仅仅只是因为眼前的这一盏茶。 人人皆知,舞千秋擅舞,更擅茶,尤其桃李荷兰这四种茶。 祁原宸虽说不常在京城,却也是听说过这桃云兰香盏的盛名,却不想这茶不仅云雾缭绕,美如画卷,更是香气扑鼻至如此地步。 这凌国茶圣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这恐怕所有人都得知道二楼有人了吧。 果然,在闻到了这茶香后,众人便开始不停地望二楼看,议论纷纷。 要说起这茶肆,也算得上是京城数得上名号的娱乐场所了。 这茶肆名为妄院,与痴园,杏斋,怜湘楼合称“痴心妄想”,分别为酒楼,戏院,茶楼与妓院。 而这舞千秋则是这妄院的老板。 舞千秋舞千秋,一舞动京都,一茶载千秋。 可想而知,这茶是有多令人惊艳了。 好在这妄院的二楼是有特制的玻璃隔着的,旁人无法看进来。 不然这四皇子提前回来这一事恐怕就得人尽皆知了。 但能进这妄院之人可不是什么只为听故事而来的泛泛之辈,需得对茶道极为精通才行。 这会儿大多数人都已经闻出了这茶香的源头,而且也识出了这是舞千秋的绝活之一——桃云兰香盏。 这会儿,就连说书先生也止兰声,一脸惊异地看向祁原宸等人的所在地。 “天啊,这莫不是桃云兰香盏?” “定是了,小生曾有幸见过一回,便是这香气。” “这上面的人究竟是何人?竟能让舞姑娘亲自泡茶?” “唉,定是非富即贵之人了,这京城能上二楼的不过也就那么几个。” “唉,要是我能让舞姑娘亲自为我泡上一壶,便是死也瞑目了。” …… “舞姑娘这是何意?”祁原宸声音有些冷地说。这早不给晚不送的,偏生挑到这个时候,要说没什么其他目的估计舞千秋都不信。 舞千秋闻言,只是笑笑,说:“四殿下何必如此紧张。既无人看见,小女子又能翻出什么风浪呢?只是……倒是五皇子,您又想如何?” 一直装死拼命拉低自己存在感的祁原锡:“……哈?你说我呀。” “您说呢?” “哈哈……姐……” “诶,这声‘姐’我可当不起,五皇子真是折煞我了。” “姐,这不是……他是我哥呀。” “五皇子,我知您对情儿并非真心实意,可那丫头却陷进去了。既然五皇子并不准备与她成婚,那便请您给她留几条后路,别最后闹得她……里外不是人。” 六.谈天 那时穆雪硬叫了雪莲坐下后,便开始询问她京城里的形势了。 虽然说她并不准备跟着那些人回去,但……那可是古代的首都,作为一个只看过伪古建筑的现代人怎么可能不去参观一下! “京城嘛……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些什么? “小姐定是想知道本家的事吧,毕竟很久都没回去了,自然要先……” “停停停,我对那什劳子本家一点点点点点的兴趣都没有,你跟我讲讲京城里的那些事吧。” “什劳子?” “别在意那么多细节啦,快讲讲。” “可小姐,京城里的事可多了,该从哪讲起呀。” “嗯……那便从京城的形势讲起吧,比如说那些皇子什么的。” “皇子?小姐莫不是喜欢上了哪个皇子?小姐……” “停停停,你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就是,你觉着谁有希望坐上那个位子?” “那个位子?”雪莲沉思片刻,才恍然大悟,“小姐说的可是那个位子?小姐,皇室之事哪怕连老爷都议论不得,这……使不得,要是被听到了可是大罪!” “这就是大罪?可除了这个,京城好像并没有什么好说……对了,京城可有一些了不得的势力之类的?” “这……自然是有的,只是……按理说奴知道的小姐也应当知晓才对。” “……”这原主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我能知道些什么? “没关系,你就说给我听吧。” “是……这京城,若说有什么不得了的势力,那必定就是天机阁了。” “天机阁?” “诶,小姐当真不知吗?” “当然知道了,不就是天……天机阁嘛,你继续说呀。”果然我还是得少说点话。 “天机阁又称‘五楼’,这个小姐知晓吗?” “当然了,这怎么能不知道呢!” “诶,按说这‘五楼’也不过是这两年才有的称号,许多人皆知天机阁暗探遍布天下,却不知五楼为何物,按理说这称号只有京城中人才知道的,小姐是如何知晓的?” “诶?是这样吗?我也是听别人说……你怎么那么多话,赶快讲吧。” “哦,是。正所谓‘一曰商,二曰医,三曰君临兵干在,四曰孜宏器械处,五曰摘星星满天。’天机阁几乎囊括了所有行业。” “医?” “对呀,天机阁的医楼可是由‘五女子’之一的神医雪弄天一手操办起来的。这当初也不知道这天机阁阁主是怎样把雪神医给劝入天机阁的,不过,雪神医也就在开始几天亲自给病人看病,后来基本上就没管过医楼了。” “雪弄天?这名字霸气呀。” “这是当然!也不看看这名字谁取的!” “谁取的?”这丫头怎么突然不唯唯诺诺的了? “她父母呀。” “……”天啊,我竟无言以对。 “是……是吗?那这雪弄天的医术是不是很好呀?还有,这五女子是哪五女子呀?” “小姐,您怎么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又知道呀?” “我……我问你就答,别那么多废话!” “是,小姐。这五女子……‘紫韵河中娘子笑,怜湘楼处含情音。风雪横行弄天舞,泠泠水流载千秋。’不知小姐可听过这首诗?” “没呀。怎么了?”这诗这么烂,肯定不是名家所写。 “那小姐不妨猜猜,这五女子是哪五女子。” “你不要告诉我这五女子的名讳藏于这首诗中。” “对呀。小姐猜猜嘛,若是出错了奴帮小姐指正。” “那成吧,就陪你玩玩。嗯……这第一句定是紫韵二字吧。” “小姐确定吗?这紫韵后可是多了个河字。” “这世上哪有河会起……”穆雪猛地止住了声。原主记忆提供的信息有限,若这世上真有这种河的话…… “小姐,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那我继续猜了。” “好呀。”雪莲似乎并没有多在意,笑着说。 穆雪松了口气,继续说:“第二句嘛……第二句是什么来着的?” “小姐,是怜湘楼处含情音。” “那……应是琴音吧。”虽然这名字是怪了点,但也不是没有人叫嘛。 “小姐,第三句是‘风雪横行弄天舞’。” “弄天舞?那定是雪弄天了吧。第四句呢?” “回小姐,第四句是‘泠泠水流载千秋’。” “泠泠?千秋?莫不是泠千秋?”这泠字好像也能当姓来着。 雪莲不作声,只是看着穆雪。 “怎么了?不是吗?” “小姐,您还漏了一位。” “谁呀?” “本来这个应当是最好猜的那个才对,小姐怎会猜不出。” “好啦好啦,快点告诉我,这五女子究竟指的是谁,我猜对了多少个?” “一……一个。” “哈?” “小姐只猜对了一个。” “雪弄天?” “对。” “这是猜的吗?” “不是。” “……我果然不适合猜谜。” “小姐,这不是谜。” “……不要在乎那么多细节啦。”穆雪果断转换话题,问道:“剩下的那四个呢?她们是谁?” “小姐,这有白发神医雪弄天,自然是会有一用毒之人,她就是毒娘子。” “毒娘子?这名字也真是够奇怪的。” “小姐,这不是她的名字,谁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嗯?这只是个代号还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谁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小姐……” “叩叩。”就在雪莲欲解释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吓得雪莲“咻”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用得着吗? “什么事?” “回小姐,饭菜送来了。” “哦,那进来吧。” “是。”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提着饭箱子进来了,在将饭菜摆到桌上后又退了下去。 “雪莲,叫门口那些人退下吧。” “是。”雪莲服了服身,便走到门口,颇有些气势地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那些奴婢在听到命令后,便像一台机器一般,眼中未起一丝波澜便走了。 但穆雪可没心情管那么多,她现在要被这瑟瑟冷风给冻死了。 天啊,这原主是怎么把自己给冻死的,她怎么能受得了这寒冷! 七.五女子 穆雪打了个寒颤,被刚刚转过身的雪莲看见了。 雪莲笑笑,便将一旁的白色的貂毛斗篷给穆雪套上了,笑说:“小姐日后若是觉着冷,吩咐我一声便是。” 雪莲有些紧张,因为她自称“我”而非“奴”,若这被有心人听到了,一个不敬主的罪名便会直接压到她的头上。 可也不知为何她又放松下来了。 “哦,我知道了。反正现在也没人,你坐下来和我一起吃吧。” “我……小姐,这万万使不得的,若是被人看到……” “哎呀,会有谁看到呀。你看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不是。” “可小姐,您只有一双筷子。” “……那好吧,你就坐下来陪我谈谈天吧。” “那……好吧。”雪莲迟疑了片刻,便坐了下来,“小姐想谈什么?” “刚刚的话题不是还没谈完吗?” “刚刚?哦,您是说毒娘子吗?” “对呀,为什么会没有人知道毒娘子叫什么名字。” “那是因为她是毒娘子呀。”雪莲双眼冒星星地说。 “……”得,又是一个脑残粉。 “这算什么理由。” “五女子五年一次更变。本来的五女子备选名单应该是叶家大小姐叶何清,妄院院主舞千秋,怜湘楼楼主含情,白发雪衣雪弄天,还有一个单本是空着的。” “哦?”原来那些该死的诗指的是这些人。不过,诗中有叶何清这三字吗? “紫韵河中娘子笑,就在大家不知道应该把这最后一个名额给谁时,她迎风而来,周身满是紫雾,所到之处,无一人例外,皆入了梦乡。第二天,一些祸害百姓的大官就无声无息地死了,连太医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那那个雪弄天呢?她不知道吗?” “雪女子并非每日都在京城,她时常会外出看病的。等雪女子赶回来时,他们都已经下葬了。更何况,雪女子也决不会帮那些人看诊的。” “是吗?所以说,你们选了个杀害朝廷命官的人当五女子?” “可朝廷并没有什么证据指认她,所以这种理由当然不算数。” “她是不是只露过一次脸?” “对呀。” “……”所以说,古代人是有多任性。还有,那毒娘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如果是事后做的也就算了,可如果是因为那雾,这人就太可怕了。 不过……为什么古代的医术会比现代的还好! “小姐,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对了,除了这人,五女子的其他几位都分别是什么人?” “嗯……舞千秋是妄院的院主,擅舞,更擅茶。” “妄院?” “嗯,妄院可是‘痴心妄想’中的‘妄’,主茶。” “痴心妄想?”这古代人起名字还能再随意点吗?这穆泠喜欢以花作命也就算了,还弄出个痴心妄想出来。 “这‘痴心妄想’分别指的痴园,杏斋,妄院还有怜湘楼。它们分别是酒楼,戏园,茶楼,青楼。” “等等,青楼这种东西居然也这么有名?” “怜湘楼虽说是青楼,却也不过就是一歌舞楼,里面的妓女是可以不侍客的。” “成成成,你接着说吧。”现在的古代人都是这样的吗? “痴心妄想四楼不受任何势力控制,妄院院主是舞千秋,怜湘楼则是含情。虽说五女子向来骄傲得紧,但这含情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吧,舞千秋和含情是特别交好的一对姐妹。” “等等,你说五女子骄傲?那雪弄天呢,她一医者能有多骄傲?更何况了,不是还有一个没怎么露过面的毒娘子吗?” “小姐,五女子中最骄傲的便是雪弄天了。雪弄天年少成名,做事自也随性了些,整日便身着一袭白衣,三千白发无一物支撑,尽散而开。” “这……有什么。”这不是挺符合小说中高人的形象吗? “小姐,怎会没有什么。且先不说白一般只在丧亲祭拜时所穿,单是那白发尽散就足已令人鄙夷了。” “哈?”这都什么跟什么?穆雪表示自己强烈需要人来给自己普及一下常识。 可惜雪莲并没有听到自家小姐的心声,她自顾自地道:“不仅如此,雪女子虽拥有一身医术,但她不轻易救人。她不治达官显贵,不治小病,心情不好谁来都不治。” “……”好,很任性。 “不过她人还是挺好的,她有一次旅游顺便把当地的疫病给治好了,也是因为这一次她成了五女子之一。” “……”旅游?还顺便?好,这波很溜。 “那那毒娘子呢?你们应该只见过她一次吧?” 雪莲满脸崇拜道:“毒娘子一身黑衣,在京城手执一梦香随意走动,公然为民除害,来时无声,去时无痕,本就是这世间最自信,最傲慢的举动,又何需旁的来锦上添花。” “……”我竟无法反驳。 “那……那个舞千秋呢?” “舞女子的傲慢在京城人尽皆知,她不畏权势,也不喜欢权利,一切都随心。相传曾经叶家大小姐一舞动京城,却在第二天,舞女子便跳了支舞来压她。舞女子以舞自傲,自看不得别人在舞之一道上压她一头。” “还真的……很骄傲。还有那个叶……叶家大小姐呢?她怎么样?” “小姐?”雪莲皱了皱眉,却还是说道:“叶大小姐以舞名震京城,但她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全才,赋有‘才女’之称。她长得也是极美,追求者遍京城。” “那这个叶大小姐也是个厉害的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我想都不敢想。果然,古代人在现代大多都是个神童。 “小姐,你怎么光长别人志气了。”雪莲听穆雪夸叶何清,有些不高兴了。 “嗯,我知道我也很厉害。”个鬼。 “小姐!” “我知道你家毒娘子更厉害。” “小姐,您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雪莲羞道。 “哈?”为什么你会害羞?不对不对,你什么意思呀?诶,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怪…… “小姐,叶大小姐与大小姐向来不和,您怎能说她厉害呢?” “……”大小姐?谁呀?? “你说的是……穆泠?” 八.含情 话说那日舞千秋得知了两位皇子来后,便亲自去迎接,警告了一通祁原锡后就走了,留下祁原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四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心慌。 “五弟,你确定你最后能安全抽身?”祁原宸抿了口茶,说。 “能!那是必须……”祁原锡信誓旦旦地起誓,却突然止了声,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轻声道:“应该可以。” “……”你到底是有多怕舞千秋? “你若是实在喜欢那个含情我可以跟父皇……” “千万别,父皇会废了我的!” “……你知道还经常去找她?” “四哥,你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好不好,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嗯,只是睡几觉,也没什么。”祁原宸勾唇喜笑道。 “四哥,你怎么知道的?不……不对。”祁原锡这时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解释道:“我和她那是盖棉被纯聊天。” “我差点就信了。” “……我现在是跳进紫韵河都洗不清了。” “你去呀,说不定就洗清了。” “……你不是以前那个爱我的四哥了。” “那……我把茶壶让给你。”祁原宸装作些许不舍地把茶壶推给了祁原锡。 祁原锡提起茶壶,打算用茶来慰藉一下自己受伤的心,却无论如何也倒不出一滴。 “四哥,空的!” “我不是说了把茶壶让给你吗?” “……”问祁原锡现在的心里阴影面积。 我以前那个什么都让给我面冷心热的四哥去哪了? …… 在喝完茶后,祁原宸也不多待,赶回了队伍。 他可是要明天才能赶回来。 祁原锡一脸郁闷地找含情,去见舞千秋在含情房里,当即就欲走,却被舞千秋叫住了。 “来了还走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祁原宸听了,只得笑着转身,却见舞千秋正一脸冷漠地看着他,让他越来越觉得来了这里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舞千秋倒也没为难他,嘱托了自家妹妹几句就走人了。 祁原锡讪笑着目送她离开。 “锡,你也别怪姐姐,她就是太关心我了,刀子嘴豆腐心的,这不还是让你进来了吗。”含情边笑着说边把祁原锡拉进了房里。 “我知道,她是你姐姐,我怎么会怪她呢?” “锡,我问你件事。”含情纠结了很久,才终于说了出来。 “你问。” “你打算娶我吗?” “这个嘛……我得想想。” “锡!”含情听了他的话,马上就急了。 “好啦,不是跟你说了吗,父皇肯定不会允许你做我的正妃,我怎么能委屈了你呢?” “可……可你总是拒绝我。” “我只是想把我们的第一次留在新婚。” “那好吧。你的这些理由本小姐勉勉强强地接受了。” 含情微微抬头,眼中流光溢彩,美极了。 “真美。”祁原锡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被蛊惑了。 “你是说我还是我眼睛呢!”含情一向知道祁原锡喜欢自己的眼睛,当下也自然认为他说的是她的眼睛。 其实含情并不喜欢祁原锡说很喜欢自己的眼睛,因为他这样总让她有一种自己得到他的喜欢全是因为她的眼睛。但无奈的是,祁原锡对她的眼睛从来不吝啬他的夸赞。 含情在欣喜之余总会有种失落。 他最喜欢的,不是她这个完整的人。 “眼睛。”祁原锡脱口而出。 含情不依了,质问道:“你是喜欢我还是我这双眼睛。” “小呆瓜,我自然喜欢拥有这双眼睛的人。” “是吗?”含情压下自己心下的那份失落,微微抬头笑道,“那你什么时候娶这双眼睛的主人。” “哟,小呆瓜恨嫁呢。” “谁恨嫁了,不跟你说话了。” “别呀,你不跟我说话我怎么办?” “你就在那呆着。” “那被憋坏了怎么办?” “那……你憋死算了。” “小呆瓜,我有点疼。” 听到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含情还是紧张得不行,问道:“你哪疼了?” 祁原锡抓住含情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说:“心。小呆瓜不理我了,我心好疼。” “你……你少不正经。” 祁原锡少有地认真看着含情的眼睛,说:“真的,所以,出现在我眼前好吗?” “我……我不就在你眼前吗?”含情红着脸道。 “我说的是时时刻刻。” “我……你……我去弹首琴给你听。”含情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了。 祁原锡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 祁原宸回到了马车,伪装成他的暗一恭敬地叫了声:“主子。” “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 “下去吧。” “是。” 见暗一消失后,祁原宸才有点烦躁地揉了揉额头。 他万万没想到妄院竟也是天机阁的厂业,若是被父皇知晓了自己私自入了京城心中想必又会胡乱揣度一番。 不过,从今天的情况看来,穆大小姐似乎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得穆相的喜爱,否则怎会随这种害名声的事传出去。 总不该真的有意将她许给我吧。 即使如此,也不必如此。 看来,要得到穆相的支持,还得想想别的法子。 祁原宸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既然他的那个哥哥多次下死手,就不能怪他回去之后整他一整了。 但是,第一波……究竟是谁的,总不该是什么江湖势力吧。 “暗一。”祁原宸轻声唤道。 转眼间,祁原宸面前便多了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主子。” “帮我去查查那个舞千秋……还有含情。” “是。”暗一依旧跪着不动作。 祁原宸闭了闭眼,又道:“杏斋,痴园。” “是。”暗一应了声,就下去了。 “主子,有什么事吗?”马车外的齐离听车里传出些许声音,还以为是有事要吩咐他,便出声询问道。 “没有。”祁原宸微微垂眸。 齐离向来不多管些什么,今日出声询问想必也是因为被暗杀怕了吧。 如果那也算暗杀的话。 齐离虽说有些担心,却没多问些什么。。 大不了,就拼了这条命。 九.穆府 雪莲听穆雪又直呼大小姐的名字,只能又提醒道:“小姐,您应该称呼大小姐为大姐。” “……我知道啦,那你倒是说说大姐和那个叶大小姐为什么不和。” “这件事要追溯到去年了。那个时候大小姐素有第一美人之称,却因为在才艺上无任何作为,再加上常年不露面,在京城可以说是没什么名气。唯一要说得上厉害的也不过就是管理家宅的本领。” “……”第一美人?我那个大姐真的有这么美吗? “可就在去年,长公主生辰,指名要大小姐入宫,大小姐没有办法,只得入宫为长公主贺寿。要贺寿的话就得带上礼物,大小姐平日也不喜收藏什么名家字画,自也不会随意准备一份来当礼物,便自己秀了幅《舞》。这大小姐秀得那叫个惟妙惟肖,再加上容颜惊世,竟一夜名动京城。” “可这便令人苦恼了。大小姐凭着女工,应是可以成为五女子之一的,可奈何五女子的候选人已定,最后呀,大家就一致决定将叶大小姐排除,大小姐就从这第一美人变成了第一女子。可因着这事,叶大小姐也算是彻底与大小姐结了仇。” “哦。”穆雪听得津津有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说,“等等,叶……叶……那个叶小姐她不是五女子之一?” “诶,小姐,你说什么呢,叶大小姐怎么可能是五女子呢?。” “……”所以我刚刚都在听些什么?不对,她跟我说了穆泠是五女子吗?貌似……没有……吧。 穆雪对自己的记忆力可以说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她除了记得住药名什么都记不住。 “那你跟我讲讲我那个大姐的事吧。” “是。大小姐今年芳龄十四,如今管理着穆府的一应大小事务。” 说了这话,雪莲便不再作声了。 穆雪等了许久,却未再听到什么声音,便皱皱眉,说:“没……了?” “小姐,该说的我已说了。剩下的,我不敢说……” “你怎么什么都不敢?这不敢那不敢的,以后还怎么好好伺候我,快说。” “这……是。大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点……” “她脾气不好?”这下穆雪倒是起兴了。 “这……倒也并非是不好,只是大小姐说起话来有些心直口快。” “嗯……你自也不敢说她些什么,说起来,她不是最懂礼数的吗?” “大小姐的礼数自是好的没话说。” “你说什么?你没搞错吧!” “我不敢乱说话。”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她是如何一边闹脾气一边好好的行礼的。” “大小姐是真的只是心直口快。” “……那你倒是说说她如何心直口快。” “这……我嘴笨,说不上来。” “……好了,既然如此,你跟我讲讲那什么穆府的事吧。” “穆府里有八位姨娘……” “八位?!” “这……可有何不妥?” “这不妥可大了!我记得他还死了两……” “小姐!这事不能说,更何况了,是三个。” “三……三个?也就是说他一共有十一个老婆?” “小姐,老婆是何物?莫不是……小姐,你怎么能将夫人与姨娘混在一起说呢?这可是大不敬呀!” “好了好了,唉,有钱人可真会玩。” “小姐?” “没事,你继续说吧。” “小姐,听您这话许是怨了老爷吧。可老爷膝下也不过才两个儿子……” “两个?还不过!我的天呀!”三十世纪人多,所以每个人都只能生一个孩子,都了的话那可是十的三加多出来的孩子的数量的次方来算,这……我记的他还有好几个女儿,这得……多少钱呀。 “……小姐?” 穆雪深吸一口气,说:“没事没事,你接着说。” “是,小姐。虽说老爷有八位姨娘,但如今还没有大夫人,所以大小姐是我们穆府唯一的一位嫡出的小姐,按年岁排下来,接下来就是您二小姐,然后才是三少爷穆洛,为三姨娘所生。除此之外,还有四姨娘的五小姐和六少爷,五姨娘的四小姐。” “哦。那他们的性子怎么样?” “大小姐最是知礼,三少爷性格开朗,四小姐性情温柔,五小姐则有些任性,六少爷喜爱读书,老爷格外看重他呢。” “那……你悄悄告诉我,他们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大小姐向来足不出户,倒也没听过她有什么心慕之人。三少爷倒是很喜欢舞女子,只是京城里喜欢舞女子的无数,这倒也称不上什么。不过,四小姐的话……听说她很喜欢四皇子。” “真的?这一喜欢就喜欢个皇子的……”果然古代人还是数皇亲国戚最为好看。 “嗯……应该吧。但京城里思慕四皇子的大家闺秀也不少,所以四小姐能否如愿以偿还未可知。” “那那个五小姐和四少爷呢?” “五小姐心气高,却好似喜欢不怎么得宠的二皇子。” “那二皇子可有妻妾?” “唉,皇子身边自多的是莺莺燕燕。这皇子呀,还未成年身边便少不得一大群通房丫鬟,更何况二皇子现在已有二十五岁了。” “嗯。” “这要说起来,还是四皇子和五皇子最洁身自好了。不过也该如此,五皇子不过十三便跟着白大将军去打仗了,打了三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被派去救洪赈灾了,中间还发了场疫病。这还好雪女子刚好经过此地,这才使得四皇子起死回生了。” “原来雪弄天救的是那场疫病呀。”原主脑袋里好像有过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 “是呀。” “那五皇子呢?他因何没有一大堆妻妾?” “五皇子有琴女子,自是不需要任何人。” “琴女子?” “琴女子便是含情了。” “哦,原来是情女子呀。”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不是,小姐,是琴曲的琴。这舞女子本也只唤千秋,因其擅舞而被称为舞千秋。而含情擅琴,可却总不能叫她琴含情吧。所以,人们唤她含情,却是琴女子。” “哦,原来如此。”穆雪点点头,示意她自己知道了。 “那其他人呢?也是按最擅长的才艺的名称吗?” “自然不是。只是毒娘子还是称毒娘子,这样更好听些。” “成吧,我那六弟呢?他可有心仪的女子?” “小姐,六少爷今年刚好八岁。” “……”为什么才八岁就对他寄予厚望? “不过,六少爷是由大小姐养大的,自是更孺慕大小姐一些。” “大小姐!她今年才多少岁?” “小姐,大小姐八岁时生母去逝,便交给了老夫人栽培。而四姨娘在此后不久便死了,六少爷当然也是交予老夫人抚养,但老夫人最讨厌的就是婴儿。这样一来,反倒是交与了大小姐抚养。” “……”别说,还挺有道理的。 但是,为什么老夫人会不喜欢孙子。 这不合常理! “好了,大致的我也知道了。你把这饭菜收拾一下便出去吧,我乏了,现睡会儿。”。 “是,小姐。” 十.逃跑 转眼之间,便已过了十日。 刚练完礼仪的穆雪瘫在床上,生无可恋地说:“为什么这礼仪怎么难练!” “小姐,别这样趴着,要是被紫荆姑姑看到了又得骂你了。” “骂就骂吧,反正几句话换她自己扇自己耳光也不亏!” “小姐就嘴硬吧,每次紫荆姑姑打自己时你都会拼命拦下的。小姐这般努力也是不想紫荆姑姑打自己,小姐是最心善的。” “就你嘴甜。好了,你出去吧,我睡会儿。” “是,小姐。” 穆雪躺在床上,回想起这几天,简直就是苦不堪言。起得比鸡早也就算了,凭什么不给我吃好吃的。不给也就算了,放在我眼前让我闻着算什么。 好在该准备的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先逃了? 穆雪翻身下床,摸出了床下自己一早准备的行李。背在背上便笑吟吟地走了,然而…… “你……你怎么还在这?”穆雪惊恐地看着门口的雪莲,说。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天很黑,雪莲并没有看见那通体黑色的包裹,只是见自家小姐想要出来,便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小姐,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吩咐我一声就好了,不用……” “哐!”一阵巨大的关门声打断了雪莲。 雪莲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但到底也多想。只是原本想回去睡觉偷偷懒的她硬生生地把那种想法扔出了脑外。 小姐可能还会有什么事,我该待在这不让她抓了把柄才是。 可雪莲的担心终究是害苦了穆雪,在十多次关开门之后,穆雪终于忍不下去了。 “你给我走!”穆雪几乎是命令地说道。 这样雪莲就委屈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主子要趁着这月色朦胧逃出去,被惯了几天,她已经完全忘记被礼仪支配的恐惧了,这会子听到这么一句话委屈得都要哭了,瘪着嘴看着穆雪,看得穆雪心都要化了。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穆雪被萌得什么气都忘了,安慰道:“小莲,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怕你太辛苦了嘛。别气了,好吗?” “那……那好吧,但小姐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嗯嗯,保证不了。”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那小姐,以后我和你一起睡吧。” “?!什么?” “不可以吗?果然,小姐还是嫌弃我是个奴,是我不配和小姐同寝,但我只不过是想更好地照顾小姐。”雪莲梨花带雨地哭道。 “没……没有。” “那可以吗?”雪莲止住了哭声,满脸泪痕地看着穆雪。 “可……” “可以对的吧,耶,我最爱小姐了!”雪莲听了,高兴地扑到了穆雪身上,欢笑着说。 “……”我想说的其实是可是。 于是,雪莲就顺理成章地上位和穆雪睡一张床了。 然后,穆雪开始了惨无人道的修炼生涯。 这礼仪咋的比读书还难! 爸爸,我错了,要是早知今日,我一定把看医书当作一种兴趣爱好。 穆雪无时无刻不想着逃,但不是这里有雪莲,就是那有别的什么仆人,让穆雪十分崩溃。 这一个这么小的庄子哪来的这么多人。 穆雪想了很久,终于在今天选择和雪莲说明实情。 “雪莲,我们逃吧。” 雪莲听了,却是淡淡地看着穆雪,这样过了几秒,雪莲才笑道:“小姐,你开什么玩笑呢。” “我说的是真的,我们逃吧,到时候天涯海角任我们逍遥。” “小姐,即使是有天涯海角,但如果我们逃了,肯定逍遥不了。” “为什么?” “小姐又没有身份证。” “身份证?”what?难道我又穿越了? “对呀,无论出入那个城门,都会有人检查身份证的。”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以前是没有的,可是五年前,现任阁主上位,马上就实行了这个制度。” “……”这人怕也是个穿越的吧,不行,我得试探试探。 “雪莲。” “嗯?” “床前明月光。” “哈?” “没什么。”看来不是了,来古代怎么可能会连这么经典的诗都用的。 可是,好烦呀,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呀,你这么现代化让古代人怎么活呀。 都这样了,我怎么逃呀。啊!本来还想去江湖上逍遥快活呢。 算了算了,去就去吧,先把身份证搞到手再说,可是,搞到身份证好像还是逃不了,一个身份证伸出去什么也暴露了。 “小姐?” “嗯?怎么了?”穆雪惊醒,问。 “小姐在想什么呢?” “哦,我就是在想既然这么麻烦,那我们就不走了吧。” “嗯,其实相府也挺好的,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还是不愁吃穿的,有时候还可以买些发簪衣服。” “……”这也太没志向了吧。 “小姐?” “嗯?嗯,是挺好的。” “小姐,你今天怎么老喜欢发呆呀。” “多发呆对身体好。” “嗯?” “怎么,连你家小姐的话都不信了?” “没有,那以后我也要多发呆。” “嗯,这才乖。”这都信?! 穆雪对于逃这事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所以也不藏拙了,学习速度也终于让紫荆满意了一回。 等到穆雪终于毕业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春天。 穆雪虽然很烦天机阁的身份证的设定,但对于这个阁主还是十分佩服的。 毕竟四海生平的景象在古代可不多见。 如果再多个电视手机什么的,穆雪绝对会以为自己穿的不是古代而是现代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这个世界有奴隶制了。 穆雪微微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的优美风景,心下很是着迷,画也没有这么美吧。 三十世纪的绿色实在太少了,这样的绿向来只存在于画中。 唉,要是守得住这份绿色,手机电视不要了我都甘心。 穆雪笑着看着风景,累了就睡会,饿了有糕点吃,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滋润。 时间过得飞快,至少对于穆雪来说是这样。 穆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入城了。。 和这一路的寂静截然相反,京城的繁华令穆雪十分惊讶。 十一.穆女子 但无论这京城有多繁华,马车依旧在街道上飞奔着,街道宽敞得完全容得下三辆马车并行,百姓们也不会闲着没事干在道路中间走。 穆雪正看得高兴,却突然见不到什么人了。 穆雪有些疑惑,拉开帘子,问坐在一旁的紫荆:“紫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就没人了?” “二小姐,这里是一品官员和各位王爷住的地方,一般人是不会来的,所以冷清了些。如果二小姐喜欢热闹,请示了大小姐也是可以到闹市上去玩的。” “哦。还有多久才到?” “应该快了,大概还要一刻钟吧。” “嗯,谢……”穆雪本来下意识地想说句“谢谢”,但马上被紫荆那刀子般的眼神吓回去了。 穆雪默默地把帘子放下,瘫坐着,十分无奈。 没错,她什么礼仪都学得好,唯独这一个说“谢谢”的习惯怎么改都改不过来。 穆雪是很不服的,我说“谢谢”证明我有礼貌,有礼貌还有错吗? 但紫荆说它有错,那就得改,除非她想遭到更严酷的惩罚。 …… 最近瑶城公主要举办及笄礼,穆泠既要备好礼物,还得准备着到时候要穿的衣物,在加上三年一度的赏花宴也要开始了,穆泠这会子又听到要迎接那二妹,心下也有些不耐烦了。 她冷着脸看着自己的大丫鬟,说:“怎么,现在一个庶女都要我亲自去迎接了?” 茯苓有些不敢直视穆泠了,却还是坚持说道:“这是老爷吩咐的,小姐,您还是去一趟吧。” 穆泠揉了揉额头,秋水般的眸子满是疲惫,也不为难茯苓了,说:“罢了,便随你走一趟吧,也当是休息了。” “小姐可要先梳妆一番?” 穆泠沉默了两秒,才伸出手来,柔声说:“镜子。” 茯苓听了,立马拿来了镜子。 穆泠看着镜子里那张绝世容颜,微微理了理有些乱的青丝,才道:“就这样吧。” 茯苓低着头接过镜子,借势偷瞄了几眼穆泠,哪怕见了无数次,茯苓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的魅力。 倘若她是个男子,也定是会被这张脸迷得神魂颠倒吧。 茯苓正看得出神,却猛地望进了那双水眸,马上跪了下来,道:“奴知错,请小姐恕罪。” 穆泠瞟了眼茯苓,起身离开。 茯苓知道穆泠的意思,这是要她一直跪到她回来。 穆泠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脸上却是戴着一张银色面具,虽说不见容颜,但光是那裸露出来的红唇和那洁白的颈脖就够人遐想了。 世人皆知,穆女子容美,而眼睛,则是她容颜中最出挑的地方。 相传也唯有含情之目可与之一比了。 但穆泠却是不在乎的,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盯着自己看了,哪都不行,因为那样会让她有种被侵犯的感觉。 所以面具几乎是伴着她长大的。 而这也让人意识到了她气韵之佳。 可以说,穆泠光是戴着面具站那,也胜过京城无数美女。 感受到了无数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穆泠皱眉,眸光一扫,吓得众位奴仆低下了头。 穆泠走得很慢,实际上她从来都是这么慢,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脾性,但她从来都不迟到,所以哪怕有人调侃她,也从不会对她产生什么不喜。 但今天不同,穆泠并不是很想去,一是因为那要迎接的人是穆雪,二呢,她的事实在太多了,虽说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但这两件事撞在一起,冷清如穆泠也不免有些心烦意乱起来了。 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她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她到大厅时,穆雪已经来了有些时间了。 穆丞相瞟了穆泠一眼,冷声道:“你倒是准时!” 穆泠没去理他,只是服了服声,叫道:“爹爹,祖母。” 相比起穆利普,她祖母就热情多了,说:“泠儿来了,来,到我身边来。” “是。”穆泠回了句,便坐到穆老夫人身边去了,期间便是一眼都没去看穆雪。 穆雪在穆泠来的时候就偷偷观察她了,仅一眼,她就觉得这是个绝世佳人。 虽说看不到脸,但光是这通身的气派,便让穆雪感到很是惊艳了。 只能说不愧是管了几年穆府的人吗,柔弱中透露无限的刚强。 只是,她是不是不太喜欢我,还有,这个新爸是怎么回事,有怎么对自己女儿说话的吗? 穆雪在心里为穆泠愤愤不平着,但穆泠本人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对于这个父亲完全不在乎,于她而言,她与他只不过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而已。 至于是谁利用谁,这可说不准。 可穆泠不在乎,现场有的是人在乎。 平时一声不吭的穆芸在大姐被骂的时候就焦急不已,现在看到大姐也不辩解,而爹爹该生气的还是生气,心中对这个初来的二姐不免产生了不喜。 她缓缓站起身来,服了服身,才道:“爹爹不该气愤的才是,大姐近日事物实在繁忙,光是这瑶城公主的及笄之礼,大姐要忙的事便不计其数,更何况近日还有那赏花宴要举办,本是该来不了的,今日来了,也是对二姐的看重。” 穆老爷却并不吃这一套,冷哼了一声,心中想到:“我与这孽女不和又岂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过,让她一人管理府中一应大小事物也实是不妥,倒不如趁此机会给雪儿铺铺路?” 穆老爷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正当穆芸终于松了口气的时候,又听他说:“既然如此,你便把些事交给雪儿吧,让她帮你分担一些。” 穆芸这会子才发现自己闯祸了,连忙看向穆泠。 穆泠却好似完全不在乎似的,百无聊赖地说:“既然二妹这么有闲情逸致,来搭把手倒也无妨。不如瑶城公主及笄礼一事便交由二妹来做吧,反正也只要管理服装一类的事,倒也算轻松。” 穆雪满脸懵逼,这谈着谈着怎么就谈到我头上了?我哪懂这些?? 她赶忙站了起来,想要趁着他们还没自顾自地定下来先拒绝,说:“爹爹,女儿初来驾到,什么也不懂,倒不如让大姐管理,我在一旁看着学习一下。” 十二.穆泠 穆泠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拿起旁边的木质小锤为穆老夫人敲背,敲了两下,就听穆老夫人说:“既然大家都同意,你便去吧,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问你大姐,如果实在没有这天赋再交给你大姐做。” 穆老夫人一锤定音,这事便就这样定下了。 穆老爷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便先走了,之后不过一刻钟,穆老夫人便随意寻了个理由离开了。 还没等穆老夫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五小姐穆芹便笑道:“某些人呀,就是心机深沉,这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穆芸看了眼穆泠,咬着唇,什么也不敢说。 穆芹见无人理自己,倒也不尴尬,继续说:“这有些人呀,就是会讨人欢心,这才来了多久,这二姐的位置便坐稳了。” 穆洛终于听不下去了,说:“五妹,够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 穆泠皱眉,怒斥着打断道:“吵够了吗?没吵够出去吵!今天是二妹回家的日子,你们长点规矩,别到时候被罚了又在那鬼哭狼嚎!” “噗。”穆雪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着穆泠那瞬间变得冷冽的眸子,她才发现自己闯祸了。 完了,咋滴就忘了这人超级严肃的呢? “大……大姐……” “怎么?我说的话很好笑?” “绝对没有的事,大姐这般美丽,说的话自也是美的。” “哦?”穆泠仿佛起了细致,语气很是欢快地说,“你是如何得知我美的?” “这……大姐便是蒙上面具便可压倒众人,可想而知这面具若是摘下会是何等惊艳。”鬼知道你为什么美。 “是吗?原二妹并不是道听途说来的呀。” 穆雪突然觉得她笑得有些抽筋了。 穆泠见穆雪不说话,美眸轻扫,迈着莲花步走下了高堂。 穆泠走着,走得很慢,是真的慢,但穆雪觉得她没有见过走得比她更优雅的人了。 突然,她站住了,也不转身,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缓缓道:“二妹,有些事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声。道听途说对你没好处,但有时候,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习惯,甚至,你的第六感,对你没好处。还有,整理好你自己,然后再来找我。” 穆季看着自家大姐走了,也待不下去了,跑着跟了上去。 “大姐。” 穆泠瞥了眼自己身旁的小家伙,微微勾唇,笑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大姐何必听父亲的话?” “这事可不是我定的。” “大姐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我养的,你可真是像极了我小时候。” “大姐这是在夸自己吗?” “不,我只是在骂你蠢。”穆泠脸上彻底失去了笑容,说,“我说过了,女子有的,可以是小聪明,也可以是大智慧。但你不一样,你是男子,我养的,便必须有大智慧。我以前有什么?一无所有。你像我,很值得骄傲吗?” “值得。”穆季面无表情地说道。 穆泠笑了,微微昂起了头,笑道:“那就值得吧,好好珍惜你的一无所有吧,回去多点书,好长点见识,变得有点什么。” “知道了,我又不像你。” “这才刚说你像我呢。” “那只是以前的你,以后的我也不会和现在的我一样。”等我长大,就是我保护你了,姐姐。 “哦?说得我现在好像不喜欢看书一样。” “大姐现在一看《女诫》就睡。” “也是,那也没办法,谁叫那书那么无聊。” 穆季往旁边看了眼,正好看见穆泠在打哈欠,提醒着:“你还是多休息点吧。” “叫谁‘你’呢,没大没小。” “那我还得称呼一声‘您’不成。” “你要是想倒也不是不可以。” “那您……” “叫大姐。” 穆季认命地停了下来,拱手道:“那大姐你先忙着,小弟我就先回了。” 穆泠笑了声,回了回礼,说:“小弟慢走,不送。” “留步留步。” 穆泠看着穆季越来越小的背影,笑了笑,暗道了句:“人小鬼大。”便马上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去后,紫荆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穆泠看了眼还跪着的茯苓,也没说什么,只是叫紫荆跟自己走。 茯苓从小和穆泠长大,最是知道穆泠的心思,从那一眼她就知道这是叫她起来,并且警告自己下不为例。 茯苓缓缓站了起来,看着紫荆和穆泠一起进了房,咬了咬唇,然后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 穆泠才进房间,就把脸上那碍事的面具给扔到了床上,不顾形象地倒在床上,她打了个哈欠,才对着那面无表情的紫荆问道:“怎么样?” “回小姐,确实如您所料,她想逃。” “我问的不是这个。” “回小姐,奴愚笨,不知……” 穆泠坐了起来,不耐烦地打断道:“我是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心性浮躁,太容易相信他人,但很善良,没有架子。” “那就是不怎么样了?”善良?没有架子?怎么镇得住别人? “……奴不敢妄议二小姐。” 穆泠嘴角微抽,道:“我也觉得不怎么样,不过,你说,把那雪莲留在她身边有没有问题?” “奴不知。” “雪莲这丫头心眼多,却也算是个好苗子,做人做事懂得留一线,若能驾驭得了她……”穆泠嘴角微勾,笑道,“应该不太可能。对了,她是想离开相府对吧?这此的瑶城公主的及笄礼倒是个好机会。” “小姐如何得知?” “因为应该会有件大事发生,毕竟,皇子们可都得参加的。” “是,那可要帮二小姐?” “她也不见得是真想走,所以还是算了。啊!这几天你没在,我人都要累死了,这几天的事都在桌上,你戴着我的面具出去取一下,再拿到房间里看,我快不行了,先睡了。” 说着,穆泠倒头就睡。 没错,除了开头两年的相府事务,其他几年都是紫荆帮她干的,倒也不是她不会,只不过谁不想多偷点懒。。 穆泠能在相府当家作主这么多年,靠的可从来都不是死脑筋。 十三.礼物制度 穆雪有些垂头丧气地回了她的院子,想起自己一回来就得罪了穆家当家的,瞬间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可别人可不这么想。 雪莲早听说了这事,见自家小姐回来了,蹦蹦跳跳地到了穆雪的面前,手里拿着早准备好的点心,满脸欢喜地道:“小姐饿了吧,这里有点心。” 穆雪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雪莲,心里想着这小妮子怎么这么高兴。 随后转念一想,觉得她高兴点也好,这院子里现在也就她和雪莲两个人,总不能一起不高兴吧。 但她还是问道:“哟,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你这么高兴。” 雪莲一愣,又笑了:“这不是听说小姐被授予重任了嘛,我为小姐高兴呀。” 穆雪的嘴角抽抽,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你这么快就知道了?”这情报传的是有多快,新闻也没有这么快吧。 雪莲自是察觉到了穆雪的难以置信,却没有表现出来,笑着说:“对呀,这事都传疯了。这都五年了,小姐您还是第一个从大小姐手里夺权的呢。” “第一个?这五年就没有一个人帮我那大姐?” 雪莲嘟嘟嘴,说:“愿意的自是有一大把,但大小姐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那她还蛮厉害的。” “小姐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雪莲觉得小姐比她厉害多了,肯定做的比她好。” “……”我虽然是个现代人,但不代表我在管理这方面比得上穆泠这个管理了穆府五年的古代人呀。 人家是神童,我是吗?呵呵。 雪莲见穆雪不说话,就因为她没有信心,笑着说:“没关系的,小姐,我会帮小姐的。虽然我没有管过这些,但这么多年了,服装一类的事我还是看过不少的。这服装也不是小姐准备,只需要叫下人准备一下,小姐再在之前检查一番,随后发给诸位小姐就好。” “就这样?”听起来还挺简单的。 “嗯……”雪莲想了想,又道:“哦,对了,好像还要安排礼物。” “……礼物这东西不应该是她们自己备着的吗?” “私下给的礼物当然是自己备着的,但作为相府,也是会有几份礼物的,这几份礼物要端庄大方,既不能损了相府的颜面,又不能太过华贵,显得庸俗。” “那具体是几份?” “嗯……相府要参加的人有老夫人,老爷,还要三位小姐以及三公子,应该只要准备三份就可以了。” 穆雪疑惑了,这不是六个人吗?怎么才准备三份?而她也问出来了。 “不是有六个人吗?怎么才准备三份?” “小姐这就不知道了吧……”雪莲突然止住了声,她看着手里的点心,有些羞怯地笑了,说,“小姐,我手酸了。” 穆雪这时候才意识到面前这小姑娘还拿着一个装着不少点心的盘子,马上从她手里夺了过来,放在院子的石桌上。 穆雪瞥见那石椅,二话不说地坐了上去,然后招呼雪莲坐过来。 “雪莲,过来坐。” 雪莲已经习惯了,早没有了先前的小心翼翼,直接一屁股地坐了上去,很自然地拿起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穆雪也没怎么在意,也吃上了,边吃边问道:“为什么只准备三份礼物?” 雪莲睁着大眼睛看着穆雪,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点心,才说:“礼物是按品阶来定的,怎样的人就该准备怎样的礼品。” “为了不让相府丢脸,礼物的珍贵程度自然应该是一致的,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而老爷是正一品官员,礼物自然应该贵重一些,可小姐公子们则不一样了,小姐公子们既没有什么品阶,也不是什么特别有名之人,所以加起来才一份。” “但是,如果大小姐参加了则不一样了,大小姐身位五女子之首,如果她参加了,应当还要再加一份才合理。” “穆……大姐她不去?”哎呀,差点就说成穆泠。 在这还好,万一被别人听到了,尤其是那个紫荆,我还不直接死了? 不行,以后一定得改掉直接叫别人名字的习惯,不能让别人抓到把柄,嗯。 雪莲歪着脑袋,道:“诶,我没有跟小姐说过吗?大小姐一般的宴会都不会参加,除了去年皇上五十岁大寿,皇上特地叫大小姐去,大小姐就基本上没有参加过宴会了。” “除了那一次,就没有人特意叫她去吗?”那她人缘也是够可以的。 “倒也不是,只不过都被大小姐以各种理由推委了。大家也都知道大小姐不喜欢热闹,也不惹人嫌,又怕大小姐想来却因为邀请函上没有她的名字而不来,所以在名单上只会写‘穆家小姐’,却不会指名道姓。大小姐在别人不指名道姓叫她时便是连理由都懒得想了,从来也没有去过。” “那她也是够高冷的。”穆雪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却不想雪莲居然也同意地点点头,道:“嗯。” “……你讨厌我那个大姐?” 雪莲愣了愣,阴阳怪气地说:“我怎么敢讨厌大小姐呢?” “……”好,这事准了。 “话说,她真的有那么漂亮吗?”要说起容颜,穆雪觉得还是她的脸最好看了,哪怕她初见那个大姐的时候也被狠狠地惊艳了一回。 哪怕那人是戴着面具的。 雪莲敛眉,不服气地点点头,说:“大小姐其它地方我并不是很喜欢,但她那张脸是没的话说的。” 随后,雪莲又抬起头看着自家小姐,颇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姐刚刚没看到大小姐吗?” “看到了,但她戴着一副银色的面具,所以没看到脸。话说,她就这么喜欢戴面具吗?就连在家也戴着。” 雪莲又咬了一块点心,说:“这事倒也不能怪大小姐,实在是大小姐长得太好了,很多人在看到大小姐就什么都忘了,太影响工作效率了。” “这么夸张?” “不夸张,事实如此而已。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貌似很讨厌别人盯着她的脸看,虽然大小姐可以惩罚那些人,但戴着面具总要更方便些。” 穆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着,喃喃道:“怪不得。” 这都什么鬼?有这么夸张吗? 这个穆泠是有多漂亮呀,才会到看一眼都不行的地步。 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代那些画了妆,整了容的好看吧。 现代的整容技术可是完美的,没有整不出来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但也没到那种令人痴迷的地步吧。。 穆雪觉得这事肯定夸大了。 十四.寻芳斋内遇芳华 初春的夜晚很是清冷,但相府里的寻芳斋里的梅花却是开得正好,迎春花也在春天悄然到来是默默开放了。 相府是有宵禁的,一般非节假日戌时就该没人了,自然,值日的人是不能睡的,他们都轮流守夜,直到卯时大多数人都起来后才能稍微睡上一餐饱觉。 可寻芳斋又是不一样的。 这里没有守夜的人,所有的花草都是穆家大小姐穆泠和她的贴身婢女们亲自种下的。 除了必要的浇水和施肥,这里是不许旁人进的,违者是要受惩罚的。 穆泠是很不喜欢别人进来,但无奈的是几乎每一次又客人来时都喜欢到这来逛逛。 穆泠心里不耐烦,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招呼着往寻芳阁里去。 月色正好,今日虽非十五,但月亮却异常的圆,格外的亮。 穆泠实在是睡不着了,起了身,打开了那紧闭的窗帘。 这一打开,月光就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淡黄的月光撒在了穆泠的脸上,让她清冷的容颜上平添了几分暖色,像极了从月上下凡的仙子,令人心醉。 穆泠看这那高悬的月亮,不苟言笑的脸上出现了几丝笑意。 她心情颇佳地关上了窗帘,顺手拿了那挂在一旁的淡色披风就走了出去。 她轻轻打开了门,看见守夜的丫头都睡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喜。 这群人还都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毕竟这可不是她第一次偷偷溜出去了。 寻芳斋别的没什么好的,但却是一处避人的好地方。 穆泠只需要偷偷摸摸地走到自己院子的一面墙旁,然后再翻个墙就可以进去了。 一切都应该是很顺利的,寻芳斋是她设计的,所以她特地在她翻墙的地方设置了一块巨石,防止有人偷偷进这寻芳斋刚好看到了她。 别人进来就进来吧,别看到她毁了她的形象就行。 穆泠的做人准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等穆泠利落地翻墙过去后,却猛地撞上了一张俊脸。 她被吓到了,重心不稳快要摔了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在滑倒的那一瞬突然觉得夜黑风高也许真的很适合杀人灭口。 对面的人也被吓到了。 作为一个风流才子,他可是没少来这处美地,纵观整个寻芳阁,他觉得四季花开艳丽,布局堪称完美,唯这快巨石有些突兀了。 可如果非要放一快石头在这面墙旁边的话此处有是最好的地,且石头的形状也很大地弥补了它的不足。 可……既然不放更加完美,又为何要画蛇添足呢? 他很是不解,是以他今天趁着月色专门来研究这块石头。 好吧,他承认是顺便。 这人先细细欣赏了一番这里的美景,举酒邀明月了几番才开始研究了。 但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也就导致了他今天待得比平常晚了许多。 虽然他很喜欢美丽的事物,而穆泠刚好又是个美人,但这并不代表在晚上突然有个女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不会被吓到。 不过虽然被吓到了,他在看到女子滑倒的一瞬还是伸手扶了她一把。 穆泠在看到眼前之人伸手时就知道这人也不是什么坏人。 但那又怎么样。 登徒浪子,不让你吃点苦头我就不是穆泠。 穆泠心中冷哼了一声,借力起来的同时还不忘把这人拉下去。 那人眼看着就要倒下了,余光瞥见穆泠得意的眼神,心中不甘,可此刻他是绝对起不来了。 好,要死一起死。 那人怀着决绝的心态拉了把快要站稳的穆泠,然后,穆泠也跟着摔下去了。 好在那人还有点良心,没让她摔地上,脏了她的衣裳,否则…… 等等,没摔地上? 黑暗中,穆泠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双搂着自己的手,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完了,清白没了。 面子没了也就算了,里子竟然也没了。 这还好我手臂撑了一下,否则还不得亲上了。 这个登徒子不会趁机求娶我吧。不行,我还是自尽算了……呸,这人才不配活着,关我什么事? 对,夜黑风高,杀人放火。 穆泠用凌厉的眼神看向身下之人,心下咯噔一声,完了,杀不得,这人是……几皇子来着的? 好像是五皇子……吧? 祁原锡与眼前之人对视了一眼,哪怕他见过的美女无数,此刻也禁不住感叹一句:好颜色。 祁原锡是从未见过穆泠的,可此刻,他却断定眼前之人绝对是穆家大小姐穆泠无疑了。 除了穆泠,谁能有这般容颜? 那双眸子……祁原锡淡笑,眼底满是温柔。 当真是像极了她。 穆泠毫无预兆地看见祁原锡眼底的无限温柔,皱了皱眉,她讨厌别人拿她当替身。 含情也不行。 她冷冷地说:“可以放开了吗?” 祁原锡对她从慌张到冰冷的表情变化感到很是莫名其妙,听了这句话,下意识就放了了手。 穆泠察觉到禁锢没了,马上就跳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祁原锡,说:“你谁呀?知不知道没有我……” 穆泠顿了顿,觉得这人也不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份,马上就改口道:“知不知道没有大小姐的允许来这里会有什么处罚?” “大小姐?”祁原锡皱了皱眉,继续说,“你是说穆泠?” 穆泠咬牙切齿,果然是京城有名的风流浪子竟然敢直呼我的名讳。 她冷冷道:“大胆,你这宵小,竟然敢直呼大小姐的名字。”有戏,这人肯定不认识我。 祁原锡心道:装?你对你的容貌也太没有自信了吧。不过,这还挺有意思的,就陪你玩玩吧。 “错了错了,以后不叫了。不过,你又谁呀?这里晚上不是不允许人进的吗?” 果然不认识!太好了,我身为穆家大小姐的面子和里子都保住了! 至于别的,见鬼去吧。 穆泠一副大姐大的表情说道:“你听好了,本姑娘乃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茯苓,奉大小姐之命来看有没有登徒子来寻芳斋偷香。” “偷香?”祁原锡笑笑,靠近穆泠道,“偷谁的香?你的吗?” “你放肆!” “放肆?还有更放肆的,要不要试试?” 穆泠被气得满脸通红,还只痴情于含情一人?这天下人都瞎了眼吗?? “你……你少转移话题了,还不快报上名来,来此做什么?” 十五.被发现了 话说穆大小姐夜游寻芳斋,却碰巧撞见了正在研究石头的祁原锡,便谎称自己是丫鬟,此刻正问及祁原锡是何方宵小。 祁原锡听了,爽朗地笑了两声,却还未笑完,就被穆泠掩住了口鼻。 “你疯了,外面有多少人你知道吗?还笑这么大声。” 祁原锡勾唇笑道:“你不是说你是奉你家大小姐之命来此吗?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穆泠被祁原锡的话呛道了,但她是什么人,哪怕知道面前之人已经识出了她的一个骗局,她还是有理有据道:“笑话,要是被人看到我这身打扮出现在这,还和一陌生男子在一起,我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祁原锡这时才注意到穆泠的打扮,一张小脸上不施任何粉黛,身上仅着一见里衣,那淡色披风早已在跌倒的时候便飘落在了地上,沾了不少埃土。 “也是,穿成这样就敢出门,你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穆泠一向对于清白这种东西十分看重,但对此却是个粗神经,此刻经祁原锡提醒才呼地想起了自己貌似只穿了见里衣,立马羞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余光瞥见那见早已黑不溜秋的披风,一点穿的欲望都没有。 穆泠狠狠地瞪了祁原锡一眼,说:“今日我便当你没来过,你也别对外说你见过我。快点回去吧,以后也别来了,我会跟小姐说让她加强警戒的。”所以快走吧。 祁原锡一愣,这么就妥协了?看来穆大小姐是真的很在意面子呀,成吧,那我就卖你个面子。 这样想着,祁原锡也不调戏穆泠了,待会吧她惹急了那就不好了。 “那小生先行告退。” 穆泠听惯了祁原锡那没边际的话,此刻突然听到祁原锡这么中规中矩地说话,突然有点不大习惯。 但穆泠向来喜怒不行于色,此刻也是不耐烦地道:“嗯,快滚吧。” 祁原锡一愣,这穆泠脱了穆大小姐的框架可真不一般,连“滚”字都说出来了。 穆泠也是一愣,诶,我这是干什么?万一被这人发现了,我的人设就都崩了,居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暴露了本质,穆泠,你堕落了。 这样心里感叹了一声,穆泠嘴上还一边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这就走,这就走。”祁原锡说着,也不停留了,御起轻功走了。 反正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祁原锡现在是想明白了,那块石头根本就是穆泠为自己设计,果然是穆泠,这都想到了,要不是这时我刚好在石头那,还真发现不了。 等那穆泠去通知了家奴,我就亏大了。 话说,所以她是经常偷溜着去的?那我们得多没有缘分才会现在才碰上? 不过,这时间差,能碰上还真是挺有缘的。 可惜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否则就凭那张脸,被我追也够格了。 那双眼睛,真的挺漂亮的。 像极了她。 穆泠见祁原锡飞走了,皱着眉看着地上的那件披风,也没收拾,就直接翻墙离开了。 五皇子对吧?你给我等着!我穆泠要是搞不死你我就是个……人。 穆泠可不发没把握的誓,而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事就更不必说了。 …… “小姐?小姐?” 穆泠正做着把五皇子大卸八块的美梦,突地被这两句小姐唤回了现实。所幸她还有身为穆家大小姐的自觉,否则早就开口大骂了。 穆泠半眯着眼看向来人,望见是茯苓,又回想起她竟然不守规矩地抓着自己的手臂晃,皱皱眉,刚想骂一句,又忽然想到自己刚刚……昨天貌似拿了她的名字做了点事,有点心虚,也不惩罚了,只是叫她出去。 这时紫荆刚好端着水盆进来,看见茯苓才刚来就走了,说:“小姐今日怎的这般贪睡?” 穆泠伸了个懒腰,才敷衍道:“可能是近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了。”紫荆说着,便把毛巾递给了穆泠,余光瞥见穆泠衣袖上的些许泥土。 穆泠应了句,接过毛巾,擦好脸后才把它还给了紫荆。 紫荆把它搁在脸盆上,就返回伺候穆泠更衣了,又发现穆泠最喜欢的披风竟然不见了,心中便有了猜测。 “小姐昨夜可是去了寻芳斋?” 穆泠身体一僵,然后很自然地说道:“嗯。” “小姐,寻芳斋虽说是一处好景之地,但到底没有人去巡查,小姐得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我这不是没事吗?”穆泠回头淡笑道。 “小姐!等有事就晚了!真不知道那些丫头都是怎么办事的,小姐出去了都不知道!” 穆泠知道紫荆现在生气,但到底这事是自己的错,倘若这会子自己什么都不说紫荆一定会随便寻个理由罚她们。 “好紫荆,这事也怪不得她们,我若是想走,谁拦得住?别生气了。” “小姐!她们并非错在让小姐出去了,而在于偷懒,若以后有什么贼人进了相府,小姐岂不是任他们拿捏?不行,以后不能再信任她们了,今后还是由奴来守夜吧。” 穆泠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你守夜我还怎么出去散心?这么多烦心事我又说不得你听。” 穆泠讨好般笑笑,说:“好紫荆,别这样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了,这相府多的是高手,哪有什么贼人敢进来。” “小姐可还想出去?”紫荆皱皱眉,问道。 穆泠身子一僵,笑道:“怎么会?我这不是怕累到小紫荆吗?你看你白天要帮我整理事物,晚上还得守夜,多辛苦呀。这样下去你肯定会吃不消的,其它的还好,可操劳过度是会折寿的,我好想你长长久久地陪着我呢。没了你,我就真的要一个人了。” 穆泠落寞地说道。。 紫荆心上一疼,那段印刻在脑海里的记忆突然浮现在了眼前,一幕幕让人心颤。 十六.书生 穆泠是嫡出的小姐,她的母亲是镇国大将军的嫡出女儿,是当时的五女子之首,以舞乐闻名于世。 出众的外貌和绝佳的才艺使她成为京城众多才子追捧的对象,其中甚至包括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而那时,穆泠的父亲只是一个空有才华而报国无门的可怜书生。 也许是命运之神在做怪吧,这样的女子在只听过这个书生的一句诗便沉沦了,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书生是有自己喜欢的人的,他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现实是残酷的,在青梅小的时候,因为生活的艰苦,她被她父母卖了,成了社会上最下贱的奴。 奴是不能支配自己的人生的,包括婚姻。 书生很喜欢青梅,就想着如果自己考中了,就去把她赎回来。 可当时昏君当道,佞臣横行,要当官?可以,先给钱,给钱就让你当。 当时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靠钱堆起来的。 可书生有钱吗?不,没有。 他想着带青梅私奔,可在多次提出这个意见后,青梅都拒绝了。 奴隶私逃,被抓回来是要定大罪的,如果是私奔,就连爱人也要一起死。更何况,她的父母岁数已经很大了,她怎么舍得为了爱情而抛弃生她养她的父母呢? 书生很是苦恼,在一次又一次挫折中,他沮丧了,作了首震惊京城的诗,也让当时的于芝芳心暗许。 后来,书生成婚了,是和于芝。 前途的渺茫让他不敢拒绝这位天之骄女的追求。 于芝的父亲虽然不同意,但到底扭不过自己的宝贝女儿,再加上书生也确实有才华,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可成婚不过一月,穆有洪就纳了一个名为段雪梅的女子为妾。 于芝蒙了。 她以为他们两是真心相爱的,从未接触过世事的她一直以为两个人只有相爱才会在一起,没有人想娶自己不喜欢的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诚然,没有一个人想娶自己不喜欢的人,但这世界上还有比爱情更令人心动的东西,那就是权利和金钱。 书生是不在乎这些的,可当时的一切都在逼他在乎。 原本他想要的只有娶段雪梅为妻,可后来,在他娶了于芝之后,大官直接向他走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怀疑他以前的所有努力,开始享受那轻易得来的一切,甚至,开始恨于芝。 所有的人,在看到他时,欣赏的从来就不是他的才华,而是一个叫云芝的女人。 他知道,这是应该的,因为那个女人是天之骄女呀。 可他是个人,他是有虚荣心的。 一个说他得了现在的功名是因为一个女人也就罢了,但所有人都这样说的时候,他真的要疯了。 凭什么,我当初二十多年的努力还比不上一个女人! 之后,书生变了,变成了现在的穆丞相。 丞相呀,正一品官员,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他做到了,可讽刺的是,这是因为他娶了一个名叫于芝的女人。 于芝不明白,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他不喜欢她还要娶她?可如果他喜欢她,又为什么要娶别人。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是的,她做错了,她太优秀了,这就是原罪。 可于芝是不明白的,她从小就被教育三从四德,所以,在穆有洪娶了段雪梅后,她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可就是她这样的态度,再一次地激怒了穆有洪,在穆有洪心里,这个女人,不在乎他,她不爱他。 在娶了于芝之后,他没有爱过她吗? 答案是一定的,当然爱过。 任谁看到这样完美的女子会不爱? 可他舍弃不了他的青梅,他也爱着她。 古代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所以穆有洪没有任何迟疑地就在稍稍做出点成绩的时候就把段雪梅娶回了家,甚至没有和于芝商量过。 他在心底是有多希望那个京城追捧的对象可以到他的面前问他一问,哪怕只是问一下这人是谁都好。 可是没有,整个夜晚,他都没有见到她。第二天早上,那个女人还特意画了妆来迎接段雪梅。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夜晚,一个女子在被褥里哭了几个小时,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了。 她不想别人偷偷议论她,嘲笑她,甚至用着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这个传统又好强的女人,平生第一次,画了浓妆。 和不画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若说她未施粉黛是清水芙蓉,细细地品,慢慢地尝,便是芳香四溢。 浓妆艳抹的她像极了一朵牡丹,惊艳四方! 这一次,她不再因才艺而出名,而是因着一张脸动了整个穆府中人的心。 可穆有洪又不高兴了,他以为她这样是想给段雪梅一个下马威。从此,他几乎就没怎么去过于芝的房间了。 段雪梅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至少她明白,这世界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人,更没有永恒不变的爱情。 而于芝,让她有了很大的危机感。 她开始不留余力地去讨好穆有洪,在穆有洪的面前说于芝的坏话。 后来,穆家掌家人成了段雪梅,于芝,这个正牌夫人,倒反像是妾一般。 于芝死心了,她知道,这个男人,不爱自己,也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她从不怀疑,若不是还有于府,她一定早被寻个理由休了。 所幸这穆府还有一位对她很好的长辈,否则,她真不知道她该怎样在这穆府存活。 可即使如此,她仍是日日夜夜哭泣,流泪对她而言成了一日三餐一样平凡。 她病了,病得很严重,病得快死了。 在病痛中,她终于等到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 他来了! 病魔仿佛为这两个人搭起了一座桥,穆有洪在见到病怏怏的她,心上说不出的疼。 这次的见面隔了多久? 穆有洪想不起来了。 两个人冰冷的心在眼神碰撞的那一瞬间就融化了,变得火热而炙烫。 穆有洪开始重视起了这个妻子,妻子也因丈夫的陪伴开始日渐好转了起来,她又变回了单初的模样,那样开心,那样欢乐。 只是当初无知的少女已不再无知,她知道,要留住丈夫的心,她需要做的已不再只是爱着了。 她要变强。。 可是,她的这一个信念,却毁了她。 十七.太子 段雪梅一直都知道,在穆府里住着的那个女人的厉害,她一直害怕着,害怕着自己从小爱到大的这个男人会爱上别的女人,尤其是在这个男人变得越来越优秀之后。 她和于芝这种从小到大无忧无虑的孩子不一样,她被她父母卖了,她知道他们是有苦衷的,当时的条件实在是容不得他们再养一个女儿。 但她怨他们吗?当然,哪怕他们生养了她。 从那两个人为了养一个儿子而把她卖了之后,她的心便成了石头,而穆有洪是她心中的唯一柔软。 在穆有洪提出私奔的时候她多想大声说一句,我愿意! 可是她怕…… 她永远都不及于芝单纯,她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洪哥寒窗苦读了数十年,他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抱负和理想。 段雪梅再自信,也绝对不会相信他——这个读了数十年书的人,真的是在为自己读书。 怎么可能? 她一直都知道,穆有洪有着很高远的理想。 所以她怕,她怕他会后悔。她知道哪怕不用躲一辈子,穆有洪也注定和仕途无缘。 她更怕的是她自己后悔。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了,长久浸染在一个名为富贵的大染缸里,那张洁白的纸上早就印刻下了无穷的灰白和漆黑。 她的心黑了! 穆有洪喜欢段雪梅的什么?是她坚强的品质和对父母的孝心。 那是他一辈子的亮光。 可这些,早就没了。 段雪梅不得不去假装,假装自己很孝敬父母,假装自己很坚强,几乎无时无刻她不在表现着自己的善良。 可实际上,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了。 她想找人倾述,她想把自己的悲苦全部如水般倒给穆有洪。 可她不行。 所以她怕,她怕自己有一天装不下去了,她怕今后的她都要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是以,她拒绝了,以要赡养父母的原因。 这只是一个谎言,穆有洪却信了,而且特别感动。 穆有洪是发过誓的,此生此世,只喜欢她一人。 可现在,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如此猝不及防。 段雪梅从没有想过,她怎么多年的苦心筹谋,还不及那一面,那仅仅的一场病…… 每天夜里,她盼着,盼着那个人的身影,饭菜被一遍又一遍的热好,直到丫鬟来说了一句:“老爷他去夫人房中了。”那泪水的大坝才溃然倒塌。 她知道,要想留住自己心爱的人,只有和那个女人斗,最好把她斗死,这样她才能永远翻不了身! 这府里有人哭,自然有人笑。 于芝出来没有这么幸福过,给心爱的人洗手作羹汤,在心爱的人面前跳舞,为他弹一首曲子,和他一起笑,陪他一起苦恼…… 她曾经梦幻的一切都在此刻得到了实现。 这是她爱的人,他也爱着她! 京城发现了,曾经不怎么出门的于芝经常去参加宴会之类的,貌美无比的她再一次成了众人的焦点。 而此刻的太子祁焕黎在再一次见到她之后,心中的火花霎时点亮。 这个他曾经爱着人儿,她还和以前一样,单纯美丽,她的笑容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她还会笑着叫她“黎哥哥”。 这是她的专属称呼。 但就如这个称呼一样,她永远只是把他当作哥哥。 而他,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可他什么都不能和她说,因为一切都晚了。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主动去镇灾,留她一人在京,他恨自己当时的软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去求婚,才会让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占了先机。 于芝是不懂这些的,在早些时候,祁焕黎就娶了妻,她那时候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可现在,她只想真心地祝福他。 她的哥哥,这个她从小一直崇拜到到大的人,和自己一样,找到了自己爱的人。 黎哥哥这般完美的人,喜欢的人定是比我好千倍万倍吧。 可祁焕黎喜欢他的太子妃吗?当然不。 但是政治的一切都在逼他娶她。 而且,他最喜欢的人,已经不属于他了…… 可我还会对你好,若你受了一点委屈,便是我最大的过错。 段雪梅在知道了于芝和当今太子青梅竹马后,便计从心起。 她太明白清白对于女人的重要性,更清楚男人心里的那点虚荣心。 她开始散布祁焕黎和于芝的青梅竹马的感情,开始让穆府里的人讨论这些。 直到,它们都传进了穆有洪的耳朵里。 穆有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绝不相信如于芝那般纯净的人会出轨,他想去问问于芝,可他不敢,更不行。 于芝对这件事毫不知情,而穆有洪想要的却是她主动的解释。 一天,两天…… 穆有洪告诉自己,她可能并不知道这件事,又或者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怀疑的种子埋下了,只要稍微有点东西的滋润,它就会迅速生长,变成参天的大树。 而段雪梅,担任的无疑是“春雨”的角色。 府里的谣言在穆有洪知道后就瞬间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就连外界都毫不知情。 可怜的于芝不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穆有洪又突然离开了,留了下了她一个人在房中。 后来,她才知道,他去了伊露院。 她在被窝里痛哭着,她不知道这段感情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她思索着,却从未想过,是因为她和她的黎哥哥接触太过了。 后来,宴会的请帖发来了,她不想去,但还是去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向她亲爱的黎哥哥诉说着她所有的苦楚。 祁焕黎在看到她哭泣的那一刻整颗心都是揪着的。 在他听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他愤怒了,这个可恶的人,在娶了于芝之后居然不好好珍惜。 从此,他无论做什么,都在和穆有洪唱反调,这让穆有洪心烦的同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后来,于芝明白了前因后果,去找穆有洪解释,但穆有洪却不听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有了别人的提示后,祁焕黎对她的每一次温柔,都成了她最美好的回忆。 她想她一定是发烧了,否则怎么会一想到黎哥哥就脸红。 这世界好像到处都是他的身影一般,无处不在,包括于芝的心上。 她开始不为丈夫的离开而痛哭,也不为房间的清冷而落漠。 她知道,她爱上了别人,爱上了她的黎哥哥。。 她为什么会喜欢穆有洪?是了,因为那首诗,因为那首诗透露的无限思念,当初的她,又何尝不在思念着她的黎哥哥…… 十八.皇帝 可她已经结婚了,而他也娶妻了。 听说他和穆有洪一样,喜欢一个叫云妮诗的姨娘。 姨娘……又是姨娘呀…… 于芝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人都喜欢姨娘,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当初要娶正室? 于芝有些恨那个名叫祁焕黎的人了,她恨他……她居然开始恨他了…… 明明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明明那么优秀…… 于芝算是明白了,无论一个人多么优秀,最喜欢的那个人都不可能喜欢自己,因为,你再优秀,都看不透另一个人。 这世界上的男人都一个样,连黎哥哥那样优秀的人也不能避免。 听说黎哥哥的妻子好像还生了个孩子。 她生了孩子都这么惨,那我这样算不算挺好的? 于芝又想起了等黎哥哥长大后是会当皇帝的,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 于芝这会儿又开始庆幸了,幸好没有嫁给黎哥哥,听说后宫里的生活很难,她一定承受不了。 最起码现在还能保命,还能好好爱一下自己爱着的人。 在几个月的思考后,于芝彻底想通了。而脑子通了她就像一株红玫瑰,美丽而危险。 她不在乎穆有洪了,不在乎祁焕黎了,她的心冷了…… 祁焕黎发现于芝变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单纯无知,但不知为何,变了她却让他更加着迷。 这个女孩,高高在上,她不会委屈自己,她明白她的优势,所以她可以为所欲为。 她甚至把他的那个老爹治得服服贴贴,那个昏庸的国君,认了她当干女儿。 封号——镇国公主。 而他也终于因为于芝而做了几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京城中的哪个人不知道只要搭上了这镇国公主的线,任你想要什么官得不到? 但令人奇怪的是,穆家却从没有升过官。 可他们不知道,穆家的当家的,已经有五年没和她同房了。 这几年,她一无所出,如果没有她的权势,谁会给她好脸色看? 但现在不一样了,在穆府,她可以为所欲为。 穆家的姨娘一批一批地进。 段雪梅说不担心焦急是假的,但她没有办法去阻挠穆有洪。 因为她也怀不上。 也许是穆有洪没有福气吧,他后面娶的那几个女人也没怀上孩子。 这把穆有洪急死了,更急死了穆老夫人。 …… 于芝今天高兴极了,因为有人跟她说爱她,有人向她表白了。 祁焕黎知道于芝这几年过得一点都不幸福,但她没说,自己也不好去问。 而在一天,他看到了于芝手上的疤。 那疤不是很清晰,可以看得出已经得了很久了。 那一刻,祁焕黎感觉自己疯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呀,在那穆丞相家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难怪,难怪她变了,难怪…… 他抓住了于芝的手,却被她不耐烦地甩开了,他听到于芝瞥了他一眼,揉着手道:“男女授受不亲。” 他一下子就被气到了,他想起了于芝竟然从未对自己说过她受的委屈,一个生气就表白了。 于芝愣了很久,她问:“你不是很喜欢云妮诗吗?怎么?厌旧了?不过,喜欢别人的妻子,黎哥哥,你堕落了呀。” 于芝却是在下一秒就愣在了原地,这次,她是真的懵了。 只听祁焕黎一字一句地道:“你没发现,我府里的人都像极了你吗?” 于芝和祁焕黎在一起了,但他们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两个人就如初恋一般,连牵个手都会脸红半天。 于芝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知道,要黎哥哥的正宫位置很难,但她真的很难劝服自己在和离后只当个妾。 这个心气很高的女子在他们热恋时提出了这个要求。 祁焕黎答应了,但他现在正在竞争那个位置的关键时期,得罪叶家会直接导致他的筹码大减。他和于芝说了这件事,于芝却是满不在乎地说自己知道了。 她无条件信任着这个人。 一切都发展得很好,但这一天除外。 穆有洪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本来的他是想去段雪梅房里休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于芝,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姐。 他趁着酒劲,进入那个他日日夜夜都渴盼的院子…… 于芝拼了命地挣扎,却始终什么作用都没有。 她怀孕了,在祁焕黎登基的那一天发现的。 于芝把祁焕黎约了出来,跟他说自己是不会打掉孩子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两人在那一天的争吵后,就再没见过一面了。 于芝怀孕这个喜事好像感染全府,段雪梅在不久也怀上了,接着很多人都怀上了。 那天,穆泠出生了,两个月后,穆雪也出生了,又过了三个月,穆洛也出生了…… 穆泠那八年过得不算好,但也不是很差的了。 但之后的一年,她过的日子简直不能称是日子。 那一年于芝死了,她被老夫人抚养。 老夫人一生喜佛,不太喜欢插足“人间俗事”,是以对穆雪的一切并不怎么在意。 段雪梅早被于芝弄怕了,这会子看见她的女儿这般,更是火上浇油,让穆泠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穆泠却是个厉害的,在这一年中,她一边奴隶般活着,一边在打扫书院之时看上几本书,有时还要“偷”上几本书回家给自己和穆季看,或者说是念给穆季听。 段雪梅死后,掌家大权就交到了老夫人手上,但老夫人却是最讨厌这档子事儿的,因此在穆泠不过十岁的时候就叫给了穆泠。 至于为什么不交给其它姨娘,那是因为在老夫人眼里,穆有洪后来纳的那几个都上不得什么台面。 是以穆夫人宁可自己多辛苦两年也不让那些姨娘们掌权,她怕这个家被弄得太过乌烟瘴气。 而在一年后,穆有洪仍没有娶新夫人,她又再也受不了了,索性就交给了不过十岁的穆泠。 紫荆不及茯苓,她是后来才跟着穆泠的,但在段清苦的日子里,她却是唯一一个帮过穆泠的,穆泠对她是心存感激的,所以在得势的第一天就把紫荆提到了她身边当贴身丫鬟。。 而这几年下来,现在她在穆泠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茯苓。 十九.出门 紫荆恍恍惚惚地帮穆泠穿好了衣服,然后就恍恍惚惚地走了。 穆泠知道她这样肯定是想到了之前的那一年,肯定是同意了自己的话,但心里到底还是不好意思的,毕竟这段经历于自己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但对于紫荆而言却不是这样的。 紫荆在那一年里,被折磨得可以说是体无完肤了,那是她一辈子的黑暗。 穆泠本是不想提出来的,但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就口一溜就说了,现在也是懊悔不已。 但懊悔是没有用的,该做的事还是同样得做。 …… 穆雪在一番努力下,终于知道那些什么什么鬼了,但在说到赏花宴的时候,她皱皱眉,问向旁边的雪莲:“雪莲,为什么这赏花宴今年是在这里举办的?平常本都在皇宫的御花园里举行的吗?” 雪莲抿了抿嘴,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才道:“小姐,这事问问我也就算了,千万别去跟别人说,这事是禁忌。” 穆雪更好奇了,睁着大眼睛问道:“什么禁忌呀?” 雪莲小声道:“平常是在御花园里赏花的,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御花园就起了大火,把那些名贵花种烧得一点不剩!这本来是没什么的,但偏偏有人说,这是上天预警,说,皇帝昏庸无道,这是上天的惩罚。” “这不胡说八道吗?” “是胡说八道没错,但很多老百姓都信了呀。而且,本来御花园里花没了,还可以到行宫璃宫里去的,那里的花可不比御花园里的差。但前几天,天降暴雨,全没了……后来皇上也不知从哪听说大小姐养了一院子的花,是以就下令今年的赏花宴在寻芳斋举行。” “哦,原来如此。”穆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所以呀,最近大小姐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本来呀,大小姐只需要按时来检查就好了,可寻芳斋是大小姐一手栽种的,平日里有专门的人看管着,但浇花一事肯定是大小姐亲力亲为的。如今有了赏花宴,大小姐不仅要更加操心那些植物,就连寻芳斋的布景也要重新改改,再加上穆府的一些店铺,大小姐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了。” “为什么要改?它原先设计得不好吗?” “大小姐的设计自是没得话说的,可赏花宴不仅仅只是赏花宴,更是相亲宴。男女互相见了面,若是相中了,且门当户对,便可向家中长辈谈及此事。” 穆雪一脸懵地说:“我还是不太明白,这和布景有什么关系。” “小姐!相亲是什么样的?为了让对方了解自己,才艺表演是必不可少的!” “诶!不是相中了相貌就可以吗?” “不是啦,小姐。在赏花宴上,小姐们表演才艺,舞蹈也好,弹琴也罢,这都可以。而公子们可以用赠花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之后公子们会吟诗作对,由姑娘们来投票选出最好的,而赏花宴的第一名,要么现在是皇亲国戚,要么在之后位居高位。所以想来这赏花宴的人可谓是不计其数。” “那那寻芳斋挤得下去吗?” “小姐,这相府有多大就不必我说了吧。而寻芳斋,可是占了相府的大半土地。” “不是,这寻芳斋是一开始就在这的吗?”穆雪疑惑了,至于吗?一开始就建个怎么大的地来赏花。 “小姐,我不是说了吗?这寻芳斋是大小姐创的,怎么可能一开始就在呢?” “那它怎么会这么大?” “原先呢,相府是没有这么大的,相府旁边是有一座宅子的。后来那家落魄了,这宅子就没有用了,这时正好老爷立了功,这宅子就给老爷了。可相府也够用了,老爷觉得再扩张一点麻烦,而那时候的二夫人又顾不上它,所以这宅子就搁置在那了。” “嗯……然后穆……大姐就把它合起来了,对吧。” “是呢,建寻芳斋花了大小姐两年的时间呢,也亏得大小姐有耐心,要是旁人,怕早不想建了。” “嗯。”这穆泠也确实是有耐心。 这时候,雪莲瞥了瞥嘴,继续道:“也因为这个,平日里寻芳斋是不许人进的。除了老爷和老夫人,任何人进去都要事先知会大小姐。” “可在赏花宴的时候来的人可不少一个两个。” “所以呀,大小姐现在肯定很烦。寻芳斋里的,有很多是大小姐收集来的名贵花卉,要是被破坏了,大小姐指不定要有多心疼。所以小姐,这段日子你就别去找大小姐了,省得惹大小姐不快。” 穆雪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倏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那我怎么去问她问题?” “小姐为什么要去问问题呀?” “她说我要是有什么不懂就可以去问她的呀。” 雪莲一脸看白痴地看着穆雪,道:“大小姐只是说说而已。你要是去了,肯定逃不了一顿骂。” “那……那我该准备什么礼物?” 雪莲愣了愣,歪着脑袋说:“不知道耶。” 穆雪此刻也欣赏不了雪莲的萌态了,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道:“那怎么办?” “小姐不知道应该送些什么吗?” 穆雪撇了撇嘴,道:“我怎么会知道呀。” 雪莲想了想,才道:“那要不小姐去向大小姐请求出去一下,咱们一起去逛街,看着看着说不定就会想到送什么呢。” 穆雪想起了小说里古代的一系列小吃,咽了咽口水,可耻地同意了。 穆雪其实是有些害怕穆泠的,但此刻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玩和吃比什么都重要。 当穆雪到菱朱院的时候,心上是很紧张的。 而此刻的紫荆也是紧张的,她平日里替穆泠打理穆家的那些店铺,算算账。面对别人的时候还是由穆泠亲自出面的。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摘星楼一月一次的斗诗大会,穆泠带着穆季去看看了。 是以今天是紫荆第一次以穆泠的身份面对他人。。 紫荆表面上一片平静,在穆雪提出她要出门的时候,她只是很淡定地答了句“嗯”,然后就把自己……穆泠的贴身玉佩给了穆雪。 二十.摘星楼 穆雪一到大街上,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一心一意地玩了起来。 至于那什么礼物什么的,见鬼去吧。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 穆雪作为一个现代人,对古代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遇到什么她就要去看看。 很快,她就把钱给花光了。 等她摸到她空空如也的钱袋时,她整个脑袋都耷拉下来了。 雪莲也察觉穆雪心情的瞬间变化,她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钱了。” “没钱了就没钱了嘛。”雪莲很是豁达地笑道。 “可是……可是你跟着我玩了这么久,我都没给你吃东西。” “小姐可是饿了?” “不是啦,我左吃右吃,早也饱了。只是……你肯定饿了。” “小姐不必管我的,毕竟我只是个奴……” 穆雪最看不得雪莲这样说自己了,心下懊悔不已,马上道:“雪莲,你才不是奴,你是我的好朋友。不行,我怎么能让你没饭吃!” 穆雪想了很久,才忽然想到古代还要一种店铺叫作当铺。 “雪莲,我想到办法了!要不我把我手镯当了吧,这样的话应该够我们吃顿饭了。” 雪莲急忙阻止道:“这怎么使得?不行不行,这是老爷送给小姐的,要是被老爷知道,老爷肯定会讨厌小姐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穆雪见雪莲这样,倒也没过多坚持,垂头丧气地问:“那该怎么办?” 雪莲眼睛突然一亮,她看向穆雪,道:“倒也不是没有免费的午餐,摘星楼就可以。” “摘星楼?哦!那个天机阁!” “嗯嗯,摘星楼分为五楼,凡通过了摘星楼的测验,就可以进去了。而且,那里面的东西是免费的。” “这么好!那我们赶紧去!” “诶诶,小姐,不是,进去是有测验的。” “什么测验?” “要吟一首诗。” 穆雪愣了愣,无所谓地道:“那就吟嘛。走啦走啦,你小姐我什么都不会,就是会写诗。” “啊?好,那小姐跟我来。”哇!去摘星楼耶,那里面可全是很有才华的公子! “嗯。” …… 摘星楼门口站着两个人,看见一个陌生面孔,又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穆雪等了很久,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对着两个人吼道:“喂,你们没看见我们吗?” 两个人终于不聊了,齐声问道:“你谁呀?” 穆雪被吓到了,没错,她被吓到了,她没有想到,这连看门的两个人都这么有气势。 她不知道的是,这摘星阁,就是看门的最有气势。 她看了眼雪莲,强撑道:“我想进去。” “懂规矩吗?” “哈?” 两人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来,道:“诗。” “我……不是……我……不可以现场念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道:“随你。” “有什么主题要求吗?” “原创的。” “嗯……那你们听好了。”穆雪准备念诗了,却在触碰到看门大哥的眼神时气势瞬间下去了。 她有写结巴地道:“这首诗名叫《将进酒》。” 两人审视地看着穆雪,等她念诗。 “那……那我念了?” “……”一片沉默。 穆雪眼一闭,以着她平生最快地念诗速度背出了《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在穆雪背完后,守门的两人对视一眼,震惊地看向穆雪,但不过两秒,两人的神情便回归平常。 其中一人拿起旁边的纸笔,把这首诗记录了下来,才对这穆雪道:“你的这首诗用典十分不当,基本上是历史上没有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两句也明显抄袭了李鈺的《沽钓名》。而后面的几句诗也是抄袭了韩江的《酒宴》,当然,除了把典故改成了不知道哪来的历史外。也就是说,除了开头的两句,这首诗你基本上是抄的。” 另外一人则在旁边随便拣了块牌子,扔给了穆雪,没有感情地说道:“但你这首诗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前面两句挺不错的,而且后面借鉴的连接也很是恰当。如果把黄河改成紫韵的话可能会更好一些。不过,那句‘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还是很不错的,当然,如果这句是你写的的话。总之,勉勉强强算合格。” 然后,两个人打开了面,一齐看向穆雪,说:“请进。” “……”天啊!真的假的,李白的诗到这里居然成了盗版? 穆雪恍恍惚惚地接过了牌子,走了进去。而雪莲也跟着进去了。 摘星楼楼规:凡持未过期令牌者均可进入摘星楼,且可带着一人。(一个令牌只可使用三次。) 摘星楼的一楼有很多人,人山人海的,但由于摘星楼大,是以并不是很挤。 穆雪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决定蹭吃蹭喝完了就走人。 但除了穆雪,这一楼基本上没有人是在吃东西的。 穆雪作为穆家二小姐,京城第一美人穆泠的妹妹,容貌好的自是没话说。这一进来就吸引了许多才子的注意。 这会子他们全围上来,弄得穆雪都不好吃饭了。 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率先说:“姑娘面生的很,可是刚来此地的?” “是又如何?”穆雪停下了吃,不耐烦地说。而雪莲从进来到现在就根本没吃过,但穆雪也没怎么注意。。 “这……姑娘可凭女子之身来此,定是有着高才,不知小生可否领教一二?”意思就是想要斗诗。 二十一.黑白 话说那时两个看门的小哥在听到那首诗后着实震惊了一把,等穆雪两人进去后,其中一人马上拿着自己抄录的那一份离开了。 在无人注意下,他悄然走上了五楼。 五楼的陈设和一楼完全不同,若说摘星楼一楼是个极尽奢华的酒楼的话,那五楼就像极了一座花园。 而在花园的上空,阳光毫无阻拦地照了进来。 旁人是不知道的,在夜晚时,摘星楼的上空会完全封闭起来,而摘星楼便是一处星空。 雨天摘星楼同样是封闭的,但那紧闭的天花板仅仅只是一块玻璃而已。 大多数人都知道摘星楼是有五楼的,但如何升楼却是不为人知的。 但仍有少数人知道,凡在科举考试中得了前三,都有三次机会进入摘星楼二楼。 而三楼,只有作了一首令楼主都为之倾倒的作品,书法也好,字画也罢,都可获得永久进入三楼的机会。 至于四楼,到现在为止,不过只有皇帝和摘星楼楼主进过。 而五楼,则是摘星楼楼主和天机阁阁主的专属地盘。 谁也不知道摘星楼楼主是何方神圣,当然,除了天机阁阁主。 而摘星楼楼主也是除了皇帝外唯一一个知道天机阁阁主的真实身份的人。 而谁都不知道,在摘星楼的五楼,除了楼主,还要一个小不点。 穆季看见看门大哥来了,惊喜道:“可是李大哥又来了?” 看门人见怪不怪地看了眼兴奋的穆季,恭敬道:“不是。” 穆季在听到否定答案后,热情立马就息了,撇撇嘴道:“那你上来干什么?”语闭,就往下看去,继续欣赏自己那二姐的“绝代风华”。 正在浇花的穆泠听了来人的话,也知道这诗该由她看,她哈了口气,拿起旁边的手巾擦了擦手,才说:“拿来吧。” 看门人见穆泠伸手,便恭敬地递给了穆泠,连抬头都不敢,还没等穆泠说,他就恭敬地退下了。 一打开手上的卷轴,穆泠就愣住了。 穆季自然也察觉到了自家大姐的变化,也不管下面如何了,凑到穆泠身边问道:“怎么?好吗?” 穆泠回过神来,把诗递给了穆季,说:“倒也不是不好,只不过……和你喜欢的那人的诗像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穆季皱了皱眉,说:“肯定是这个人抄袭,李白大哥才不屑干这种事呢!” “抄袭?你仔细看看署名。” 穆季听这么一说,马上看向了署名,不可置信地惊道:“二姐?” “对呀,这是你二姐写的诗。你二姐刚刚回来,而李公子作出这首诗的事我可没往外宣扬。那么,你二姐是怎么知道这首诗的?” “大姐,你看,二姐正在念李大哥写的《静夜思》!” 穆泠漫不经心地往下一瞥,笑道:“这倒是有意思了。一个人不让我往外说他作的诗,而另一个却大张旗鼓地……抄袭?这样看来,哪个是原著可真不一定了。对了,貌似那个李白今天也来了。走,去会会他。” 穆季一听要见李白,完全顾不上反驳自家大姐了,笑着就要往下跑,却被穆泠一把抓住了。 “大姐,你干嘛?” 穆泠扶额,无奈道:“你一碰到他就智商为零了?你这样冲下去不是告诉所以人我就是摘星楼楼主了?” “……好像也是,不过,有那么夸张吗?” “……” …… 穆泠和穆季随意装扮了一番,就下了三楼。 李白从来是不变的装束,一袭黑色的斗篷和黑色的面具是他的专属。 穆泠到的时候,李白正安祥地坐着,哪怕听到了楼下的那位女子的诗,眼中的神情却是依旧毫无波澜。 李白瞥了眼穆泠,眼中才终于出现一丝笑意。 他看着穆泠,笑道:“不知楼主前来何事?” “台下的风景好看吗?”穆泠缓缓走到李白旁,坐了下来。而激动的穆季在此刻却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 “楼主认为呢?” “新人辈出。” “所以……旧人该让位了?” “怎么?李公子就成旧人了?这是……老了?” “老是肯定会老的,但也仅限人罢了。” “李公子倒是自信得很。” “诗好,人自然会自信起来。” “说的也是。明日,商阁会出十本李先生的诗集,不知李先生是何想法?” “想法倒是没有,只是劳烦楼主为鄙人正名了。” “客气客气。从李公子的诗看,李公子也是个有志之士,不知可想到朝廷上玩玩?” “鄙人倒是想的很,只是云游四海惯了,再大的志气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实在是不想被困在那方寸之地了,怕是要拂了楼主的美意了。” “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辞了,留步。” “楼主慢走。” …… 穆雪看有人想与自己斗诗,本不想理他的,但实在被扰得没办法了,才随口念出一首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诗一出,全场震惊,直呼:“妙呀妙呀!” 来人叫叶何茨,听到这么一首诗有些惊为天人,又瞧见此人如此容颜,心忍不住就砰砰直跳。 他有理有节地说:“姑娘这首诗当真是妙呀,此诗一出,当真足以碾压在场的所有人了!” 穆雪抿了抿唇,道:“你可知道李鈺的《沽钓名》?” “这……自然知晓。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可当真是绝了。” “是吗?”原来还真有这么个人,还以为是那看门大哥胡说的呢! “是呀!当时那句诗可是震惊了整个京城,皇上都亲自召见他呢!” “嗯。”穆雪随口应着。看来以后要多看点诗了,省得又弄出抄袭这种事。 叶何茨也是很尴尬的,作为叶府的大少爷,谁不奉承他?今天他主动去跟人谈天,而这人却给他甩脸子,这让他有些下不来台了。 不过,这样才好玩嘛! “敢问姑娘芳名。” “穆……”穆雪下意识就想回答,却被马上反应过来的雪莲打断了。 “休得无礼!我家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能知道的?” “这……是小生无礼了。”刚刚好像听到了个“穆”字。穆家小姐我大概都见过,确实没这人呀。难不成是穆泠?若真是穆泠,那那“京城第一美人”的成分可不是一般的大。 虽然她是挺好看的,但……比起自家妹妹还是差了点。 于是,叶何茨便这样认定了穆雪是穆泠,想起了自家妹妹和穆泠的恩怨,倒也不好继续攀谈下去了。 穆雪看见一直烦着自己的人居然走了,心下有些奇怪,但到底没有管那么多,专心地和雪莲一起吃饭。。 而斗诗大会也快进入了序幕。 二十二.拉票 穆雪的《静夜思》很快就传了出去,仅仅只是一天,就震惊了京城无数才子。 与此同时,一本名为《李诗》的诗集在商阁限量发售。 本来大家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 商阁遍布大江南北,里面的东西难免有些参差不齐,而这个叫李白的诗人大家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懒得去翻。 更何况,商阁可没有限量发售任何一件物品。那么这几本《李诗》为什么摆在这儿就很耐人寻味了。 是以哪怕只有十本,这《李诗》却还是未售出一本。 哦,售出了一本,相传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买走的,穆泠想都没想就知道那就是李白本人。 李白是没有什么名气的,但李白的诗名气却大得很。 近日也不知道那穆雪抽的什么风,天天都去摘星楼蹭吃蹭喝,诗随口就是一首。 穆雪在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李白的诗了,因此对李白的诗倒背如流。 在查阅了很多诗集都没有发现和李白差不多的诗之后,她终于放飞自我了。 然后“雪诗仙”这个称号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始流传起来了,然后京城的许多才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本来穆泠也想放飞穆雪的,毕竟她娘可是自己的娘亲的死对头。这丫头这么大胆,敢抄袭别人的诗,那就必须得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但现在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李白的诗就真成穆雪的了。 偏偏那人还一点都不在乎。找到他他还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喜欢这些诗就给她呗。更何况了楼主,能被人抄袭的诗那肯定得是好诗,她这是在肯定我。这样一想会不会感觉她可爱多了。” “……”可爱个鬼! 可是皇帝不急也就算了,偏偏旁边还有一个小不点急得要死,天天在那唠叨。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穆季这家伙还有话唠这个属性呢?还说像我,哪像了! 被磨得实在没办法了,她只好以“穆女子”这个身份给李白拉票了。 简单装扮了一番后,她就以帮瑶城公主挑选及笄礼的理由出门了。 听说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穆女子出门,还没等她离开权贵的聚集地,那门口就挤满了人,来一睹这位穆女子的风采。 穆泠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盯着看,尤其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盯着。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喜欢出门的原因之一了。 但此刻穆泠是有任务在身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了。所以穆泠暂且忍住了心中的不适,很自然地下了马车,走进了有着《李诗》的店铺。 在挑选了许多东西都不满意后,她终于来到了她的目的地。 在一番浏览后,她不时露出惊为天人的表情。恋恋不舍地放下后,她睨了眼店老板,冷声道:“我要三本。” 店老板记下了穆泠每人只能买一本的嘱咐。这时候听穆泠说要三本,哪怕不满这几本诗占位置很久了,却还是说:“感谢您的肯定,只是这诗集是限制每人一本的,实在是卖不了。” 穆泠冰冷道:“这好办。看到身后这些人了吗?够我把这几本买走吧?” “这……”店老板显然没有想到穆泠会这样回答,心里有些为难,而穆泠的威压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围绕在他身边。 “这……姑娘不是只要买三本吗?为何如今又成九本了?” “你们这应该只会出这几本吧?” “这……这要看老板……” “以后你们这出了多少本我就要多少本,明白了吗?” “这……不知姑娘要这么多本诗集干什么?” “过几日便是瑶城公主的及笄礼了,这本诗集算一礼。既然是及笄礼,那这世上有一本就够了,可以了吗?” “姑娘……这……我们……”店老板感觉自己在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急死,可偏偏他还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穆泠。 恰好这时候叶家大小姐叶何清从人群中走了进来。 女子身着一袭红衣,身段姣好,芙蓉面上一颗血红色的痣出奇妖艳。 众人都沉浸在了女子的容颜中,而女子面上却始终是柔和的笑。 而和她的容颜不同的是,她的声音柔和细腻极了。 女子丹唇轻启,微微笑道:“泠儿你还是如此,瞧把人店老板为难的。” 众人感觉自己耳朵都要怀孕了。 但穆泠可不吃这套,她眼中满是冷漠,高傲道:“关你何事?也是,叶大小姐最喜欢的就是多管闲事了。还有,本小姐和你一点都不熟,这‘泠儿’二字实在担当不起。” 叶何清满脸伤心,道:“泠儿你又何必这样说话……” 穆泠翻了个白眼,假装不耐烦地走了。反正她也没真想买书,毕竟家里有个李白迷,念着念着自己都会背了,实在不必花这冤枉钱。 其实主要是如果这次买了的话花的肯定得是自己钱。 本小姐私房钱也就那么点,又不是闲的没事干要全花了。 是的,那几本《李诗》出奇地贵! 不过……马车上的穆泠唇角微勾,喃喃自语道:“你的身份可就不那么难查了。” 之后,《李诗》大卖,毕竟能被穆泠看中而且想把它当作礼物的东西肯定不凡。 可刚拿到手,大家就震惊了。 这不是雪诗仙的诗吗?怎么成李白的了?! 事实证明,穆雪的粉丝还是挺多的,因为在第二天,大家就群聚那家店铺门前,要求店家该作者。 而这其中最不缺的就是京城有名望的家族的子弟,叶何茨就是其中一个。 在知道那个女子是穆泠的妹妹穆雪后,他就什么都忘了,疯狂地爱上了这个总是口出惊人的女子。 她的张狂,她的肆意,都成了他心跳的理由。 爱情总是来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但今天,在他看来,他来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他喜欢的那个人,更是为了正义! 你把穆雪的诗不经她同意就编成诗集也就算了,还把作者编成了一个不知名姓的人。。 这算什么事呀! 二十三.风波 而穆雪在看到《李诗》这本诗集也慌了,她没想到这个时间竟然也有李白这个人。 她想去辩解,想为了自己去撒谎。可她做不到。 那可是李白呀,她平生最崇敬的人! 可偏偏雪莲对她的小姐一无所知,忿忿不平道:“那商阁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拿小姐的诗去卖!那李白是谁?大家听也没听过!他凭什么随意编造一个人来抢小姐的诗!” 穆雪本来是很不耐烦的,但听了雪莲这些话她才豁然开朗。 这世界真有李白这个人吗?真不是他们胡编乱造的吗?对了,那个天机阁阁主!对!他肯定是穿越者,一定是他看到了我念这几首诗,心中不平,所以出了那本诗集。 可如果……真的是李白怎么办?那我不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穆雪咬了咬唇,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可是……该怎么办呢? 对了!穆泠!她肯定有方法! 穆雪心一横,突地站了起来,吓了雪莲一跳。 “小……小姐,去哪?” “菱朱院。” …… 穆泠早就猜到穆雪会来找她,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穆泠正写着字的手随开门声停了下来,她平静地放下了笔,睨了眼穆雪,看了眼周围的丫头,命令道:“下去吧。” 众丫鬟服了服身,答了句“是”就离开了。 穆雪看着穆泠,对雪莲说道:“雪莲,你也下去吧。” 雪莲有些担心地看了眼穆雪,嘟囔了句“是”也离开了,顺便关了个门。 穆泠看着穆雪,说:“坐吧。” 穆雪坐到了穆泠的对面,环顾四周,赞叹道:“大姐这屋子布置得可真好。” “我也觉得挺好的。” “……大姐在屋里也戴着面具吗?” “习惯了,也喜欢上了。” “……大姐……”穆雪还想唠唠家常,却被穆泠给打断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先告诉我,那些诗是你写的吗?” 穆雪看着穆泠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被看透了。她没有回答穆泠,只是低下了头。 “那就难办了,要是这些诗不好也就罢了,付点钱也就了结了。可偏偏……” “大姐,对不起。” “对我又没有什么损失,所以你不必跟我道歉。哦,对了,你整天到摘星楼去干嘛?”穆泠问出了她心里的一个疑问。 穆雪刚来京城,不愁吃不愁穿的,还是个女子,按理说应该不会去摘星楼的才对,至少不该这么快就去,那可是她回府的第二天。 而且,即使是向往,她去的也太频繁了吧,我这个楼主都自愧不如。 穆雪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贪图点吃的才去吧。 但现在她是肯定打不了马虎眼的,毕竟她现在是在求人帮忙。 “这……小妹从小生活在山里,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一到了京城就有些不能自已,买东西就难免买多了。又不想回府,带的银两又不够,听……听说摘星楼的东西特别好吃,而且……而且……” 穆泠见穆雪实在说不下去了,就接着说:“而且有是免费提供的,所以你去的次数就多了些?” “嗯。” 穆泠心里笑翻了天,面上却是分毫不显,继续问道:“那那些诗你是怎么得到的?” 这是她最大的疑问。 这下穆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是绝对不敢说出她的真实身份的。 可……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穆雪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穆泠知道她是不想说了,觉得自己有必要加点马力,说:“你如果连这个都不愿说,我又如何帮你。” “是……是……是我捡到的一本诗集。” “哦?诗集呢?” “那……那是在山上捡到的,我背完了之后就把它烧了。” “那本诗集什么样的?”一听就是骗人的,捡到的有什么不好说的? “挺……挺好的。” “我是说它的外形,旧不旧。” 穆雪本想把它编成一本古籍的,但又想到了李白,她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真的李白,只好说:“不是很旧。” “不旧?那应该是李白写的然后被你捡到了吧。” “大姐,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你知道人们最信奉什么吗?” “什么?” 穆泠叫穆雪凑过来,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鬼神。” …… 穆雪把自己关在房里很久了,她清楚穆泠的意思,这是让她把这些推给梦,说是文曲星托梦告诉了自己这些诗。 可如果这样,李白的名声就会彻底臭了。 毕竟自己是在所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时候承认的自己的错误。人们轻视女子的同时也会给她无限的宽容。 而李白就不一样了,他没有什么名气,以至于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站在了自己这边。 如果这样一说,大家如果信了,在心里就会觉得李白也是仙人托梦而作的这些诗,可他却没有承认,反而用这些诗出了诗集,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如果大家没信,那么既然自己都能拿到这些诗,难保李白不也是抄袭的。自己一个抄袭的都敢说出这些诗,他一个原创却遮遮掩掩的,那么……答案显而易见。 如果再加点人工,说不定会成自己不忍这些诗蒙尘,再加之又不知作者名姓,因而以这种方法穿扬这些诗。 而李白呢?若不是因为有人来争了,他恐怕会永远把这些诗藏在肚子里,不为人所知。 这无疑是最好的一个办法,至少对于自己而言是这样的。 可这样的话,那些诗就不是李白的了,而是别人的。 至少现在李白可以以这些诗名垂千古,可如果这样做,他可能会遗臭万年的。 可如果不这样做,她自己又该怎么办?在之后的几天,为了商阁的声誉,皇家肯定会不计后果地洗白李白。 而自己,就成了这场游戏的牺牲者。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呢! 异能,对,我可是开了挂的人,我一定能凭借着自己……。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 二十四.穆李 穆季在看到穆雪走后,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兴奋地看着穆泠,笑道:“看吧,我就说李白大哥没有抄袭!” “嗯,我又没说我不信。” “那大姐帮穆雪支什么招?让她自生自灭不就好了。” 穆泠哈了口气,道:“难道你不想看你李白大哥的真面目吗?” 随后她皱着眉把面具摘了下来,有些厌烦地说:“这面具戴着可真不舒服。” “大姐不是习惯了吗?” “鬼会习惯这种东西。” “大姐,这么骂自己真的好吗?” “……这些话你从哪学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你看的都什么书?” 穆泠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穆季居然真的答不出来。 穆泠眼睛一眯,道:“说。” “那……那大姐也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 “可以。” “是《红楼梦》啦,在一个小厮那看到的,就拿过来看了。” “写的这么样?” “那是一个名叫曹雪芹的人写的,写得可棒了。” “比你李白大哥写的还好?” “那倒没有,李白大哥是我心中的唯一。” “你好恶心。” “哼,不跟你计较。好了,大姐,你该告诉我你的计划了吧。” “待会儿拿本给我看。” “没问题。” “其实这事也挺简单的。待会穆雪把我跟她说的都说出去了以后,李白出现后,我再以解释的缘由让他出去说明。到时候再安排个人在里面起哄让他摘下面具。” “如果他不摘呢?” “我已经通知了暗楼让他们派一个杀手过来,到时候让他把李白的面具给砍了。” “可如果他不听你的,不出去呢?” “那就更好办了,我已经在摘星楼门口安排了三个杀手,趁其不备要他的面具。” “姐,这真行吗?暗楼里的人负责的是杀人,要他们不杀人而取其面具,这能行吗?” “哦,对哟!”穆泠恍然大悟,可转眼她就又恢复了笑容,穆季看着亲爱的姐姐一字一句道:“那就安排一个和他一模一样装扮的人,把李白抓了,留着那人。之后,再劝降。” “……”我是不是应该劝劝大姐? 穆季看了眼咬牙切齿的穆泠,心下默默想着:还是算了吧。 要说起穆泠和李白,他们相识已有两年了。在穆泠初任摘星楼楼主时,李白就在摘星楼的第三层了。 据说上一任摘星楼楼主很喜欢李白,所以穆泠在一开始就特别留意他。 也是因为这个,穆泠见证李白的成长。 对,成长。 这两年也不知道李白吃了什么,反正长得飞快。 这也暴露了一个事实,这个人……一点都不老,相反,说不定和穆泠差不了几岁。 可这个人还就喜欢扮老,每次都用沙哑的声音说话,听得穆泠心烦。 穆泠和李白是旧相识了,可是两人却相看两厌。 这两个人互相讨厌到什么地步了呢?互坑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两个人同样惺惺相惜着。 穆季可以作证。每一次穆泠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要离开留下穆季一个人面对自家偶像时,李白总会目送穆泠离开,虽然是斜视。 在穆泠彻底离开后,他又会拨弄着琴弦感叹道:“唉,她走了,你又没有伴奏的了,真可怜。”这回,他用的不是那沙哑难听的声音了。 众人都道穆女子善画,却不知她对音律的精通。 而穆泠有时也会跟穆季聊起李白,眼中满是光亮地宣誓着:“这个人,本姑娘要定了!” 虽然这句宣誓很让人误会就是了。 可是,就是这样两个互为知音的人,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口不对心。 如下是他们对话的方式: “怎么样?我最近作出的诗?” “勉勉强强吧,倒是那臭小子喜欢得很,真不知道哪好了。” “……” …… 一曲毕后。 “你箫吹的还能再烂点吗?简直侮辱了我的琴。” “彼此彼此。” 但他们对穆季说的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下是穆季和他们的对话: “李白那小子是不是又作了首新诗?” “啊?姐?是。” “那你把他的诗都背一遍,看看你忘了不。” “……”于是穆季背了那首新诗就走人了。 …… “喂,小书童,问你个事,你家小姐……公子什么还会来?” “不知道。” “诶,是吗?我每个月的斗诗大会都会来一次,你把她叫过来好吗?” “?” “你别误会,主要是她的音律太差了,简直有辱斯文,我得好好提点一下她。” “……”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个人的关系却成了这样。 穆泠:“你说我今天要不要去绑架他?暗阁那么多杀手,你说我应该派几个?据我观察,他貌似会武功,那就……全派了?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我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我应该冷静,对冷静。都怪那个李白!害得我成了现在这样!对,都怪他!” 李白:“她今天怎么又不来了?一天比一天事多,事再重要能有和我合奏重要吗?太俗了。这样也就算了,就上个月,来了居然就谈了几句就走了!太过分了。还有,前几天也是,我不去她就不知道哄我去吗?这也就算了,她居然摔门了!我的房间任她出入也就算了,她有什么资格摔我的门!还有那个穆泠,她好好的来捣什么乱!我的书还会卖不出去吗?我可是李白!” 还好这些话没被穆季听到,否则穆季分分钟换偶像。 所以说,距离产生美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平心而论,这两个人的关系真不是一般的好,穆泠在李白来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呆在摘星楼的,有时候甚至自己到三楼来处理事情。 毕竟李白琴弹的还是挺好的,起码是不输含情的。 而李白也知道穆泠喜欢听自己弹琴,知道她累的时候最喜欢听一曲来缓解压力,是以这个说好一月只来一次的人变成了一周来一次。 可以说,除了不知道穆泠长什么样,李白是最懂穆泠的人。。 而穆泠亦然。 二十五.再遇五皇子 穆泠有些烦,不,应该说是很烦。 因为这都天黑了,而闹剧中的女主角居然没有按穆泠想的路去走。 虽然说即使如此,穆泠大可随便弄个理由把李白给抓了,不过这样毕竟伤了和气。 万一他不给我弹琴了怎么办? 虽然即使穆雪按原计划行事李白也可能不再理穆泠了。 到时候给他说点好话? 穆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借着月色走出了门。 然而…… “你怎么又来?”两人异口同声道。 穆泠冷声道:“笑话,这是我穆府的地方,我怎的来不得。倒是你,你怎么又来了?” 祁原锡手一撑,就坐到了石头上,说:“我怎的来不得?” “那些暗卫都是吃什么饭的,你这么光明正大地进来都没有人发现!” “你也别怪他们,要是能被那些人发现,我还靠什么吃饭?” “谁跟你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赶紧给我离开!” 祁原锡讨好般地笑了笑,道:“别这样嘛,你……你家小姐把寻芳斋建得这么好,这么只能供几个人欣赏呢?你说是不是?” “那好,请你以后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观赏,行吗?” “这怎么可能嘛,你这样的美人,我怎能避而不见呢?” “你给我下来!” “才不!” “下来!”穆泠现在快气疯了,本来心里就烦,来寻芳斋散散心都能倒霉地遇上这个人。 明明以前都没这么有缘。 难道缘分来了之后挡都挡不住? 呸,什么鬼缘分! “我就不!”祁原锡现在有些得意,谁让你不会武功呢? 穆泠叫了半天都没把人叫下来,心里生气,再加之又在李白那受了气,又想到了穆雪,由穆雪又想到了她娘,竟然就安静下来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祁原锡本来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天,这会没听到穆泠的声音,心下很是奇怪,这一看,被吓得不轻。 穆泠居然哭了! 祁原锡心道坏了。赶忙从石头上跳下来,急忙问:“你怎么哭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我……” 穆泠大声打断道:“我才没哭!” 祁原锡看着满脸泪痕的穆泠,心上一跳,又陪笑道:“嗯嗯,你没哭。来,擦擦。” 穆泠接过了他的手帕,擦了擦脸,威胁道:“你要是敢把我哭了的事说出去,你就等着死吧。” “哭?你哭过吗?” 穆泠破涕为笑道:“算你识相!” 祁原锡指了指石头顶部,问道:“想坐上去吗?” 穆泠愣了愣,虽说这块石头是她特意设计的,但她还真没做过。 穆泠心里是很想试试的,但还是嘴硬道:“才……才不要呢,我可是……啊!你干嘛?” 穆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祁原锡给抱住了,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坐在石头上了。 穆泠本来是想破口大骂的,可转瞬就忘了,她被这风景给迷住了。 “怎么样,美吧。” 穆泠愣愣地点了点头。 祁原锡笑道:“只有坐在这里,才可以看到这么美的景致,也只有坐在这里,才会发现穆泠是多么天才的一个人。” “那是当然,这块大石头可是天然的,我……大小姐可是为了它花了不少功夫!” “是吗?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当然了,我可是……我可是从小到大都跟在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 “可是她设计得这么好,为什么会不喜欢别人进来。” “会被破坏的。” “嗯?” “再美的景致,人多了,都留不住的。更何况了,来到这的人谁不是只看花的,谁会看这布置得怎么样呀,而一旦花看多了,这里就再没有什么了。” “你这样想就太悲观了。” “随你怎么说吧。” “喂。穆……茯苓。” “嗯?” “打个赌吧。” “什么?” “两天之后的赏花宴,如果他们对你的布置没什么兴趣,又或者对你的话施了什么毒手的话,我带着一壶好酒来向你赔罪。” 穆泠瞥了眼祁原锡,又看向了远方,笑道:“好啊!那如果他们和你说的相反,我就随便在一个地方设道门,可好。” “不锁?” “不锁。” “你不怕你的花被人都拔光了。” “嗯……这条街上全是达官显贵,如果那天没有人拔我的花,那之后怎么会有人来拔呢?” 祁原锡看着一脸高兴的穆泠,突然感觉有些好玩。 他凑到了穆泠旁边,在她的耳旁轻道:“你院子与寻芳斋相邻,就不怕有人来采你这朵花?” 血一下怦然地用到了穆泠的头上。 她双颊通红,身子僵直,连动都不敢动,许久,她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干什么……呢?” 还没等祁原锡回答,穆泠又接着说:“我……我……我才不管你干什么。我休息……我休息好了,你送我下……下去,再再不回去会……会被发现的。” 祁原锡倒是没想过穆泠反应这么大,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你住嘴,送我下去。我再不回去真的可能会被发现的。紫荆过会儿就会来查房的。” “哦,好。” 祁原锡只得把穆泠抱了下去。 穆泠看了眼祁原锡,又看了看自己,撇撇嘴,道:“你看看我身上可有什么污渍。” “用得着吗?” “当然!”穆泠一脸可怜兮兮地说,“我再被她发现,就真得让她和我一起睡了。到时候,我就别想再出来了……” “啧啧,真可怜。” “谁要你同情我,快帮我看看。” 祁原锡听此,也不再说话了,仔细地审视了一遍穆泠,突然发现这小妮子还真挺好看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真美。 穆泠见祁原锡真盯着自己看,想也不想就知道他一定在看自己的眼睛。 穆泠翻了个白眼,厉声道:“你要是再看我眼睛,我就把你眼睛抠下来。” “这么狠的吗?” “那可不。诶,你真喜欢含情?” “算是吧。” 穆泠不依了,皱眉道:“什么叫算是吧?” 祁原锡背靠巨石,想了想,才说:“我喜欢她的眼睛,也就算喜欢她吧。” “切,这就算喜欢呀。那我的眼睛还和她差不多呢,你这么不喜欢我呀?” “大姐,差好多的好吗?她的眼睛是最纯粹的,而你的……” “我的怎么了?” “你的呀……”祁原锡环顾了四周,指着远处的一丛花道:“就像这虞美人,有毒。”。 …… 二十六.承认 过两天就是赏花宴了,如果穆泠想要赏花宴顺利举行,那么解决抄袭事件就刻不容缓。 别看穆泠表面上运筹帷幄,实际上她早就急得要死。 李白是肯定不能抹黑的,毕竟他以后是要为朝廷做事的。可如果把祸水引向穆雪,那么这次穆家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穆雪一个人倒是无关紧要,或者这穆府只有她自己也没关系,可偏偏这还有个穆季呢。 穆泠想的把这些归于梦境是有道理的,最后随便传一下说李白是文曲星下凡就差不多可以了。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学子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那又怎么样,那终究只是少部分人而已。 可不论怎样,穆泠计划的实现那得先有穆雪主动承认错误才行。 可穆雪现在迟迟不肯出去,再这样下去穆泠可能就只能牺牲穆府来保李白了。 然而,最让穆泠生气的是那穆有洪居然跑到她院子里来骂她,要不是看他对皇上还有点用,暗阁的那么多杀手还杀不了一个他?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穆泠知道皇上肯定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因为对她的信任而不管不问罢了。 正当穆泠烦躁时,茯苓从外面冲了进来。 穆泠正要训斥她,就听她高兴地说:“小姐小姐,二小姐她在外面说她之所以能写得出那些诗是因为她做梦梦到了一个人,这些诗都是他写的,还说那人肯定是文曲星下凡。现在呀,外面都说李白是文曲星呢!” 穆泠听了这个消息,也不再想着训茯苓了,而是想赶快去摘星阁一趟,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茯苓,问道:“你怎么高兴干嘛?” 茯苓脸霎时红透了,她有些害羞道:“李大人他摆脱了抄袭的罪名,奴高兴。” 穆泠很费解地看了茯苓一眼,便走了出去! 他没了那罪名,你高兴什么? 还有昨天那个人,都怪。 事情如穆泠的预想进行得很顺利,但令穆泠意想不到的是,李白居然如她所想的最好的情况自己把面具摘了下来。 穆泠这才狠狠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公子如玉。 穆泠站在五楼看着一楼的李白,红着脸嘟囔道:“长得也不丑呀。” 穆季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自家姐姐貌似在说什么,却没有听清,他想起了李白大哥的叮嘱,只得问道:“李白大哥长得真好看,是吧,姐姐?” 穆泠别过脸去,嘴硬道:“是吗?其实也就那样吧。哦,对了,你说的那个《红楼梦》还挺有意思的,你知道它的作者在哪吗?我想亲自去拜访一下。” 穆季心里咯噔一声,完了,李白大哥的姐夫地位不保了呀。 …… 穆雪在床上想了一夜,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既然她说是文曲星下凡给她讲了那些诗,那凭什么李白不能是那个文曲星。 这样想通了以后,她又对自己的前途命运担心了起来。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她知道,无论李白是不是真的李白,都一定有一个或多个和她一样穿越过来的人。 因为这个世界,又出现了一本《红楼梦》。 如果这个世界除她之外还有穿越过来的人,那么,他们又是谁? 她对他们一无所知,可她自己却已经暴露得彻彻底底了。 穆雪怕,她怕那群人会对自己下毒手。 穆雪前世是三十世纪的一个医生,她不是战士,所以她怕死,她很珍惜自己的命。可如今的这种情况,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穆雪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穿越人士没有说出那些诗了,全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世上除了他们,还有很多的穿越者。 如果想要好好生活,那最好就是彼此互不干涉,而穆雪打破了这个隐藏的规则。 但这并不是她最担心的,她最担心的还是她的那个姐姐。 从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穆雪知道她一定知道自己在最后一个问题上有所隐瞒。穆雪知道,这个穆泠一定是个非穿越者,因为一般的穿越者绝对不会和穆泠一般,甘愿在这方寸之地呆下去。 可到底说,真正让穆雪确认的原因也不过一个——这个人,会守规矩,会让别人自称为奴,会为一个穆家的名声而帮助自己不想帮助的人。 可穆雪知道,穆泠这个人不傻,相反,她特别聪明。 自己没有跟她讲实话,那她迟早有一天会自己调查出来。 她倒是不怕她调查,可是,如果自己身边多了个她的亲信,那自己就当真什么也做不了了。 所以,除了雪莲,她院子里的所有人她都得防着。 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后,她才缓缓睡了下去。 她睡得晚,起来得却早。 在一遍又一遍地修正后,她终于确定好了她的“发言稿”。 商阁门前还聚集着不少人,他们正大声要求改作者。 这天穆雪来了之后,他们也不再喧哗了,只是给她让了路。 穆雪咬了咬牙,道:“今天,我来这里,主要是想给大家道个歉,因为那些诗的确不是我所写,而是梦中的一位诗人所作……” 在一番长篇大论后,大家虽然都有些被欺骗的感觉,但见面前的女子满脸愧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两分钟就一哄而散了。 唯留下叶何茨一人。 穆雪看了看他,笑了笑便和他并排走着。 “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没有,相反,你能站出来承认,真的让我很佩服……那些诗真是梦里的仙人说的吗?” “你不信我,也是,大多数人当是不信的。” “没有,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很多人都会信。” “为什么?” “因为……”叶何茨抿了抿唇,继续道,“因为此诗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在听了那些诗之后都叫你‘雪诗仙’吗?” “为什么?” “因为在我们眼中,这些诗便只有仙人才作得出来。” “对,他的确是个仙人。”穆雪一脸向往道。 “看起来你所言非虚呀,果然是梦中人呀。” “是呀,他于我而言,比梦还虚无缥缈。”。 …… 二十七.开幕 闹剧过后,赏花宴也紧跟着来了。 蓝色的天空中云卷云舒,和晚上不同,在白天,云的白才是主色调。 寻芳斋的很多花都还未开放,但绿油油的叶子也是喜庆极了。 而开了的花又给这无边的绿色添加了无限的光彩。 一入门,所来之人就会被墙角的那块巨石惊到。 经过那块巨石,会看到一座亭子。这座亭子一看就饱经风霜,因为那红漆柱子如今已有些黯淡了,甚至一些地方还成了浅色。 亭子旁是一片河,河中水清澈见底,但其中的鱼儿却不如花一般是什么珍贵品种,只是一般的鲤鱼。 穆泠最喜欢的两件事就是听李白弹琴和在这个池子里喂鱼。 可惜两件事却从来都凑不到一块去。 池子上本是种着一些荷花的,不多,但也够人欣赏的了。可如今却是春季,荷花自然是开不了了。 再远处,就是这寻芳斋的正中央了,这也有一座亭子,却明显可以看出是刚建的。 这亭子是刚建的,说是亭子,可到底不是休息的地方。 寻芳斋男女的表演都得在这举行,因而这特别大。 如果说这寻芳斋是一座府邸的话,那这座亭子就必定是外厅了。 古代人喜欢对称,但穆泠却没有那么多讲究。大小亭子坐落在各处,花也没有一处是重样的,即使是一种花也必定是不同的品种。 这天早晨,丫鬟们都早早地起床,但她们起的再早,在她们到的时候穆泠都已经站在了寻芳斋的一座亭子里。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这寻芳斋,此刻的她们哪怕屈于穆泠的淫威,也忍不住惊叹不已。 这里完全满足了她们对世外桃源的幻想。 穆泠很高兴她们的表情,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的。 她一想到前几天与某人的赌约就斗志昂扬,熟练地指挥着丫鬟们做这做那。 赏花宴是专门为文人墨客和才女们所设,因此皇上是不会来参加的,众位皇子也是想来就来,可最好还是别来了,省得大家拘束。 但今年,来参加的皇子明显比去年多了。 四皇子常年在外,如今也不小了,也该娶妻了,所以他来倒是理所应当。 五皇子因为和自己的约定,来也是情有可原。太子如今失势,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而来此招揽人才也说的过去。 可偏偏平日里默不作声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也来了。 哦,还有也很有竞争力的六皇子也来了。 这一下就来了六位皇子,如果不是因为七八九十皇子都太小了,穆泠严重怀疑那些皇子会一下子全来。 这还赏什么花,吟什么诗!穆泠烦躁地想。 可最让穆泠为难的就是那高台上应该坐谁。 往年一般都只会有一个皇子到的,那那个位置自然是由他来坐。 可如今…… 不过穆泠在最后还是想到了办法。 既然不知道安排谁上,那就都别去了。 是的,这六位皇子既然来,那就是文人,既然是文人,和别的文人坐一起又算什么。 至于那上位,为什么一定要设一个呢? 今天会来的人着实不少。 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是都可以参加的,虽然三品以上官员不多,但奈何他们的女儿也不少呀,再加上一些京城颇有名气的人也会来,这样一算的话光女子就要来个四五十个人。 至于男子,来的就相对少些了。 毕竟要参加赏花宴的男子要么是朝廷命官,要么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儿子,要么就是上了摘星楼第三楼的人。 朝廷命官现在大多也不小了,所以来的不多,而摘星楼第三层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这样一算,来的人也不过三十几个。 每个人桌子上都会放着一个花瓶,瓶里是一朵花,到时候大家连瓶带花一起送给心仪之人就好了。 今天这席子本来是谁来的最早谁就先挑的,但今天瑶城公主会来,是以穆泠便选择了第二个席子。 等穆泠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地来了。 穆雪这还是第一次到这里,这一进来就被眼前的美景给迷住了。 这一切都太美了! 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但她并不感觉丢脸,因为进来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一副表情。 只是随后,她就被另外一个人给吸引了,那人就是祁原宸。 他来的时候,大家都尊敬地叫他“四殿下”。 祁原宸见此,也温润地笑笑:“大家都不比拘礼,今日只管赏花赏美人,不论身份高低。” 祁原宸感受到一股……很多股强烈的视线,便往穆雪的方向一看,对着众多女子笑了笑。 这一笑,穆雪感觉她初恋了。 …… 五女子平日里是不会来参加这种带有别种目的的宴会的,但不知为什么,除过毒娘子以外,今年的五女子倒是都到齐了。 就连雪弄天这种只知云游四海的人都来了,这让穆泠十分费解。 赏花之后,就直接进入正题了。 李白闲的无聊来了,主要是想找一下摘星楼楼主,虽然很不确定,但他感觉摘星楼楼主就在这些女子中。 李白是江南一个富绅家的独生子,家里对他也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希望他能弄出点名堂来,是以李白从很小就来到了京城。 李白其实是知道穆雪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诗的,因为他也是穿越者,从那个朝代穿越而来的。只是他并不再像以前那样满是抱负,他现在想要的只有找一个喜欢的人安度余生。 这里已经很好了,有他无他都一个样。 在这,除过穆泠和其它三位女子都戴着面具,其他女子都很大方地露出了自己的脸。 李白眼神复杂地看着四位女子,感觉身型都不像。 那就只能看谁会吹箫了。 穆泠很生气,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了这舞千秋是来捣乱的。 为什么?因为她在这时候表演的不是她最擅长的舞蹈也就算了,她还表演茶艺! 古往今来有谁会在这泡茶! 而含情就更过分了,直接跑到男子席上和祁原锡说话,你们是多久没说话了才要现在来说! 不过这也就算了,偏偏那个雪弄天医者仁心爆棚,一眼看出人的病还总要说出来。 呵呵,平日里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好心? 而偏偏她还要保持最完美的仪态不能骂娘! 穆泠算是看明白了,这三个人哪里是来参加这个宴会的,分明是看她不爽来找茬的。 怎么在摘星阁就没发现这三个家伙这么烦的? 穆泠又瞥了眼早就被迷的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几位皇子。 我算是彻底看清楚你们了。 穆泠不经意间看了眼正无聊饮酒的李白,脸上才出现了几丝笑意。。 这个李白…… 二十八.遇见 穆雪实在是闲着了,她本人对于这宴会上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也没去表演什么才艺。 唯一让她比较感兴趣的应该莫过于那个雪弄天吧。 她原本还以为那雪发纯粹是雪莲编的,这个世界又没什么染发的东西,总不能真像电视上演的一样悲伤过度吧? 谁信? 反正她穆雪是绝对不会信的。 且不说悲伤是否真的能让人头发白得这么彻底,这一小姑娘能经历多大的痛苦?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天生的。 这就让穆雪感到很是新奇了,这天生白发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但后来更让穆雪感兴趣的是:这人居然和她一样,可以光凭望和闻来判断一个人的症状。 倒也不是说这是靠天赋的或有多难得,很多有名气的中医大部分都能看出些,但这无疑要长时间的经验积累。 穆雪自己也是从五岁开始就跟在父亲身边观察病人,后来本身又经过了无数次的磨练才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可面前的这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很明显只有十七八岁! 虽然穆雪不知道这人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才会在十七八岁就成为人们口中的名医,但这种成就无疑是离不开自身的天赋的。 真是让人嫉妒呀! 穆雪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指的那抹绿色,自信一笑,我也是有天赋的,嫉妒别人干嘛! 这一闪神,就见雪弄天不知道怎么就跑到自家男神那去了。 那样子,貌似是在号脉。 穆雪在之后就紧紧地盯着雪弄天,却见她号了许久的脉后神情未变,笑道:“四殿下身子康健,不必太过担心。” 祁原宸轻轻嗯了句就不再去管雪弄天了,随她怎么作妖。 但穆雪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真的没什么怎么可能会好那么久的脉? 虽然穆雪没有亲身体会过雪弄天的医术,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以雪弄天的医术她应该对自己特别有信心。 既然有信心,又为什么要号这么久的脉。 那么,如果不是没有信心,那就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就是祁原宸真的有病,而且很重。 可为什么雪弄天又会跟祁原宸说他没事呢? 穆雪看了眼他周围的众位皇子,似乎找到了理由。 他这是在避,又或者说,他在装! 不让别人知道,才是他隐藏的理由。 可是,他究竟怎么了呢? 穆雪心底好奇的很,亦担心的很。 这样一想,她也没心情再呆下去了。 穆雪戳了戳穆泠,轻声道:“大姐,我感觉身子有些不适,就先走了。” 穆泠瞥了眼穆雪,良久才道:“嗯。” 得到了应允,穆雪就急忙走了。哪怕知道自己这样先离席的动作会让很多人不喜,但她实在受不了这宴会的怪气了。 简直沉闷得可怕。 穆雪出来后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致,心情大好,吟了句:“春到临春花正妩,迟日阑干,蜂蝶飞无数。” “好词!”有人惊叹道。 穆雪顺着声音望去,才发现原是叶何茨。 穆雪笑了,问道:“你怎么来了?” 叶清茨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见你走了,就跟来了。” “是吗?那我的面子可真大。” 叶清茨听穆雪那爽朗的声音,也恢复了平日里的开朗,笑道:“那可不。雪姑娘的面子在我这可是无敌大的。” “噗嗤!不过,你就这样出来不会感到有些不妥吗?我记得某位叶大公子好像还未娶妻吧。” “那没办法,谁让穆二小姐魅力太过,让小生情不自禁地就跟来了呢?” “你这人能正经点吗?好啦,快回去啦,吟诗会还没开始呢,你别已经结束了你未到!现在可是姑娘选公子。” “可……我……”叶何茨结结巴巴地不停说着两个字。穆雪一翻白眼,就干脆把他给推走了。 “快走啦!可别为了我这个诗友浪费你的大好春光。” 叶何茨说了半天,也说不出口那句“可我喜欢的是你!”,只得耷拉个脑袋,幽怨地看了穆雪一眼后就离开了。 穆雪想起刚刚叶何茨的眼神,哆嗦了一下,怪瘆人的。 她没有看见的是,在远处,有一个人正将他们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穆雪逛着逛着,就大概把整个寻芳斋看了遍。 随后,她又回到了一片桃林中。 这寻芳斋中,她最喜欢的就是这里了。 这里虽没有十里桃花的盛况,但也是很美了。 穆雪凑近嗅一嗅,忍不住折了只下来。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乍然响起。 “你如此行事,就不怕你大姐责怪于你吗?” 穆雪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男神四皇子祁原宸! 穆雪头一昂,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大姐是不会怪罪我的。” 祁原宸愣了愣,喃喃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真是首好诗。” 穆雪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祁原宸笑道:“没什么。” 穆雪也不纠结了,继续问道:“宴会结束了?” “倒也不是结束了,不过要说结束了那也算是吧。” “什么意思?” “花也送完了,怎么就不算结束了呢?如今大家正在赏花呢?” 穆雪看了眼祁原宸,好奇道:“那男女子的榜首都是谁呀?” “女子的话是含情,而男子,虽说榜首是我,但我以为,这应当是属于李白的。” “李白?”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词。 “你应当是知道李白的吧?他当真是当世奇才,就连本皇子也自愧弗如呀。” “对呀,当世奇才……对了!李白是真的叫李白吗?这应当不是他的笔名吧?” 祁原宸虽然疑惑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缓缓地回答了她:“按身份证上,他确实是叫李白,是江南李家的独子,从小见地就很不错,相传是个神童。” “原是如此呀……”原来……他真是李白,不是假冒的呀。 “对了,四殿下第一,那第二是谁?” “你是想问李白第几吧?” “嗯。”穆雪轻声应着。 “和很多人并列倒数第一。” “哈?” “很多人在听了他的诗后都惊叹不已,但最后,只有一个人投了他。而这个人,足矣让李白自傲的了。” “她是谁?”。 “五女子之首——你的姐姐,穆泠。” 二十九.中场 穆雪的离开并没有对穆泠产生任何影响,宴会在继续,那群人的闹剧也在继续。 没有任何意外的,女子中得花第一的是含情。但她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模样。 穆泠对此很是不解。按说按含情的性子应该会很高兴的才对,至少不会这般死气沉沉的,一脸幽怨的模样。看人家第二名的叶何清,高兴的连笑意都忍不住了。 直到祁原锡缓缓向自己走来,她才终于明白了个中原由。原来,她心爱的那个人没有把自己的那朵花送给她。 “你真好笑,我又没有表演什么,你送我花做什么,可怜吗?你觉得,我穆泠需要他人的怜悯?”穆泠眼神淡淡地看着他……手上的那瓶花,嘲讽道。 祁原锡抿了抿唇,刚想收回自己的花,却见穆泠一把夺了过去。只见她微微笑道:“但看你心诚,便勉勉强强吧。” 穆泠本不想接的,毕竟含情正在那虎视眈眈地看着,虽然平日里会闹些矛盾,但毕竟几个人共侍一主嘛,倒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但这时,她又瞥见了旁边的舞千秋,马上就改变了主意。 这几个丫头,今天怎么损我面子,我怎么也要回敬一番!这样想着,穆泠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接下了祁原锡的花。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脑抽到想送自己花了,还是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他的小情人面前。 这样想着,她又想到了当天的谈话——“你的眼睛有毒,中毒太深的人会无药可救的。所以,谁敢喜欢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于是穆泠就在含情幽怨的眼神,千秋死亡般的注视还有众人的疑惑及惊讶下接过了这朵花。 反正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要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的花。 可当拿到这个瓶子时她才终于知道他送自己花的真实目的了。这花瓶里还装了一个小纸条。 能想到这种方式来跟我通话,你也是个人才,你是真没看到你小情人的眼神吗?穆泠心中默默想到。 穆泠不着痕迹地拿出纸条后就把瓶子放在了一旁,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笑话,穆大小姐在意了才是天下奇闻好吗! 穆泠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只写着几个簪花小楷——“嗨,怎么样?也没有想设门的冲动呀?” 果然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穆泠心下一笑,面上却一丝不显,默默地在另一张纸条上写了几个大气磅礴的行书——“准备好带十瓶好酒来。提不动的话……就分十次带吧。”穆泠想着这样说貌似有些不妥,好像她的意思是让他来十次一样的。她默了两秒,才又补了句话——“一个晚上。” 写完她就让紫荆蹲了下来,耳语轻道:“把我的那幅画带过来,还有,把这个装进去。” 紫荆回了句就下去了,期间别人都知道穆泠跟她的丫鬟说了什么,但无一人看到穆泠快速地把一张纸条放进了紫荆的袖子里。紫荆不知道那幅画是哪幅画,但反正自家主子的目的也不在送画。 那些真迹穆泠宝贝得不得了,紫荆一想也知道穆泠说的绝对不会是那些画,紫荆看了下,就把一幅穆泠最近画的一幅画给带了过来。 穆泠打开看了看,就知道这是她最近模仿的齐叁的《菊》,赞叹了句紫荆,就站了起来,把画交给了祁原锡,淡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送了我花,那花也赠不了你,便赠你另一花吧。” 说完,就在含情的死死注视下离开了。在场的人也有些不解,怎的我们当初就没有收到回礼呢? 但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想明白,就被一道惊呼声打断了思绪。“天啊!这莫不是齐叁的·《菊》?我还以为已经失传了呢,没想到居然在穆小姐这里!” 这样一叫,众才子也再也顾不上抱怨什么了,赶忙聚在一起看了起来。就连从来一声不吭的祁原宸都走到了祁原锡的身旁,而一旁的含情正在暗暗咬手绢。 只是,在许久的观赏下,祁原宸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这菊虽然说像的很,但这笔墨和纸张怎么会有点太新了。 这时,他想起了穆女子擅画,又见有些人惊叹,有些人纠结,而当看向李白是,他愣住了。 这个人,居然一脸的欣赏。 是的,欣赏,不是对名家书画的惊叹,仅仅只是对一幅好画的欣赏。 几分钟后,李白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明显在说他在想着另外一个人。 怎么没听过这李白有喜欢的人呢?但明显,他是知道这画是假的。 许久无人出声后,祁原宸才向穆泠拱手道:“穆女子当真是画圣在世,这一幅画居然仿得这般像。” 穆泠面具下的的嘴角微抽,语气却十分轻快地道:“还是被四殿下一眼识出了。” “也亏得穆小姐这画是刚画的,要是时候再久些,纸张也换成当初祁叁所用之纸,恐怕在下是无论如何也认不出的。” “殿下太过自谦了。” “事实如此而已。” 穆泠也不再争辩了,笑了笑就坐了下去。 众才子一听他们的话,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果然是假的。 这才纷纷笑道:“穆小姐当真是高才。”“这凌国画圣一名果然名不虚传。”“穆小姐……” 穆泠一一应承着,但无人知道他面具下的脸却没有一丝表情。 舞千秋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匆匆一撇了那幅画,这时候也免不得惊叹穆泠的画技。 李白是知道齐叁的,他也是很喜欢画的,虽然他没有看过《菊》,但这一看就知道这画一定是假的,他不想去冒什么头,毕竟他这么一说不就在说在场的人都不如他吗?其他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这还坐着几位皇子呢! 此刻,他细细地品着这幅《菊》,却发现这穆泠绝不是在模仿齐叁。齐叁这人命途多舛,哪怕再如何豁达,也绝是画不出如此明媚的菊的,更何况这齐叁绝不是什么豁达之人。 这两人的菊都极尽表现了菊的神态,风姿,但所表现的感情却是完全不同的。这穆泠,也是相当厉害了。 只是,也不知道她会画画不。。 真想给她画一幅。 三十.谢幕 李白看了眼女子席的各位大家闺秀,想着这些人可能都不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儿。 李白百无聊赖地听着这群才子的诗,他一向自负,虽然说不至于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但听到了一些不怎么样的诗还是会选择直接无视。 这些才子们所作之诗虽然说不算太差,但也没有到李白要为之侧目的地步。 倒是…… 他想起了近日一个叫曹雪芹的人,这个人所写的书的形式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就有趣多了,不是吗? 好歹李白是把整本书都看完了。 李白看了眼那位四皇子,觉得这人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他又眯着眼看了看祁原锡,又瞥了眼旁边的含情,有些无语地扶额。 他平日看见过无数会装的人,也算有些识人之术,但这个人,他是真的不明白。 要说他完全没有城府吧。李白是不信的,但如果说他真的是在装,那李白就不得不称赞他的本事了。 这人是真的像极了一个胸无城府的人,李白看他的笑就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是一个薄情之人。 但李白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祁原锡完全不喜欢他旁边的这个美人,没有为什么,仅仅只是一瞬间的认为而已。 在之后,他还是觉得这两个人的感情是很深的。 他并不打算吟诗,因为前世的关系,他突然不太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吟诗了。 但不想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很多人都是不信李白的本事的,他要想为自己正名就必须当着大家的面作出一首拿得出手的诗。 李白是懂这个道理的,但他不想就是不想。 这时有个人站了起来,笑道:“李公子,京城中人都知李公子才学,不知可否在众人面前露一手?” 李白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淡道:“不能。” 那个人很尴尬,他想过这人可能会拒绝,但他没有想过李白会拒绝得这么彻底,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 穆泠听了这话眉头一蹙,她也不知道李白这家伙是想干什么!这么好的洗白机会都不要。 穆泠本来想以东道主的身份再邀请一次的,却间祁原锡笑了,他道:“哟,传说中的李白原来是这样的?弱!太弱了!听说摘星楼楼主对你还挺器重的,我看,他真是……瞎了眼。” “你说什么?”李白倒是无所谓别人骂自己,但一旦牵扯到了穆泠他就无法忍受了。 “难道本皇子说的不错吗?听说好像你还是那文曲星转世,这种鬼东西,谁信呀。我估计,你的那些诗都是代笔的吧。也就摘星楼楼主像傻子一样以为那些诗是你写的。” “五皇子若是对小生有意见,大可说出来,何必……”李白再如何也知道这人是个皇子,和他对着干没有什么好处。 刚刚真是瞎了,居然会以为这人深藏不露。 祁原锡可等不了他说完,打断道:“李公子要是有什么才华,大可施展出来,何必遮遮掩掩的,惹人猜疑。” 这时候没有人愿意出来打断祁原锡,因为他们也必须知道这李白是否有真才实学。 李白哼了句,嘲讽般地笑道:“那不知五皇子打算如何来检测草民呢?” 祁原锡笑了笑,看向穆泠,笑道:“这里的主人可不是我,要不,就烦请穆女子帮个忙?” 穆泠笑道:“好说。”这家伙! 穆泠思索了片刻,才笑道:“这满园春光,不如就以在场的一位女子为主来写一首诗吧。” 众人嘴角微抽,这满园春光和女子有什么关系? “没兴趣。”李白拒绝道。 穆泠也不恼,好脾气道:“那不如以李公子的心上之人作一首诗。” 李白想起了摘星楼的某人,但现在他太烦了,根本作不出诗。他看着桌上的一壶酒,抬头就饮了起来。 李白在这个世界并不怎么饮酒,所以不过一壶不太烈的酒,就把他灌得稀里糊涂的。 他想起了前世一人的绝顶风姿,此刻脑袋里一片空白,也没想着穆泠说的“心上人”,直接大声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短暂的静默之后,众人才惊呼起来。 “好诗!” 穆泠笑了笑,拿起桌角的花瓶,缓缓起身,放在了李白桌上,笑道:“恭喜你,通过了。” 好啊你,有心上人都不知道跟我说声,还能不能当好朋友了!穆泠心中气愤地想着。 李白很坦然地接受了穆泠的花,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穆泠的眼睛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此刻他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摆了摆手,道:“李某不胜酒力,便先走了。” “嗯,紫荆,送送。” “不必不必,我知道出去的路,知道……” 说着就走了。 在匆匆一瞥中,他貌似在这穆府看见了楼主的书童。 …… 穆雪听了祁原宸的话,有些惊讶,她问:“为什么?” 祁原宸却是一脸惊讶地看着穆雪,问道:“你不知道?” 穆雪则一脸懵,我该知道些什么? 祁原宸突然想到了穆雪是前个月回的穆府,不知道也是自然。 他笑了,笑得很温柔,温柔到让穆雪几乎无法呼吸,只是感觉自己的一颗心砰砰直跳。 “那我跟你说说吧。” “好。”穆雪呢喃着。 “你知道《舞》吧?” “嗯,听说是大姐的一件绣品。” “既然如此,你就应当知道穆女子是在去年去参加长公主的诞辰所作。” “嗯。” “可你认为,她是仅仅凭一件还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她所绣的绣品一越成为五女子之首?很明显答案是否定的。那一天,穆女子的绣品一出,就无人能压下她的风头。而就在这时……” …… “长公主,下官有一物献上。”众人此刻正在欣赏穆雪的《舞》,却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那是几品官员长公主也不记得了,她此刻正不满这个人的唐突。 但今天是个好日子,而且这人还是想给她献宝的,她也不好罚他,只得说:“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想献什么宝呀?” “回长公主,下官前几日得了一幅画,特来请在场之人品鉴一二。” “那就呈上来吧。” “是。”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舍不得再放手了。 长公主惊叹着:“这莫不是于高的《墨梅弄雪》?” 那人恭敬道:“长公主好眼力!” 这样一得到确定,长公主就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 “长公主,这当中是于高的真迹?为防有假,可否让草民一辨?”说话的是一位画界大师,是真正的德高望重之人。 长公主心情大好,道:“那就给在场人都看看吧。”说着就将画交给了自己的婢女。 婢女拿着画就要给大家看。在匆匆一瞥后,穆泠就知道那是假的,但她并不打算作声。 大家愚便都愚,没道理她要跳出来当什么智者。 之后,竟无一人发现画是假的! 穆泠也没有管太多,却在这时,婢女被一颗石子滑倒,跌到了地上。。 画坏了…… 三十一.千煞 一个婢子,居然把名家的画给弄烂了,可想而知她会有这样的下场。 穆泠本是不想管的,但一转头,她就看到了紫荆那副担心的面孔。 穆泠知道,她在同情她,就像同情当初的自己一样。 穆泠笑了笑,她当初又何尝不是想要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如天使般降临,给她一点生的希望。 这时,长公主在一番怒斥道:“来人!把这个下贱的婢子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谁都不怀疑她会被活活打死。 但穆泠却在这时出声了。 “长公主殿下,可否听臣女一言。”长公主皱着眉看着自己请来的这个人,心下有些不喜,但到底也不好说什么,道:“穆小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回长公主殿下,这个婢女虽说损坏了长公主新得的画,但也罪不至死,请长公主慎重。” 长公主听了,嘲讽般地笑笑,道:“穆姑娘不会以为于高的画还没有这一个贱婢重要吧。” 穆泠知道长公主定是生气了,旁边的穆芸见状拉了拉穆泠,想让她赶快跟长公主认错。 穆泠却是不管她们,继续说:“自然不是,只不过长公主殿下,依臣女看,这个人还为长公主做了件好事……” 穆泠本来想一口气把话说完的,却还是被长公主打断了。 “好事,原来依你看,这于高的画还这般不值钱?” “长公主,于高的画自是珍贵无比,只是,这并非是于高的真迹,而是高仿。或许现在的在座因为只看了几眼而没有看出来,但日后一定会有人辨得出。其他人也就罢了,以陛下的英明神武定是分得出这画的真假,到时候,长公主如何给陛下交代。” 长公主噤声了,她的确打算把这画献给陛下,毕竟他是最喜欢于高的画的。可如果这画是假的,陛下能不能辨得出还不一定,但摘星楼的那位是一定可以的,到时候她丢人也就算了,要是陛下也丢了人那她定是没有现在这样好过了。 她冷静了下来,看着穆泠,问道:“哦,你的意思是这画是假的?可有何证据?” “长公主可请大师再仔细看看,想必他是可以发现其中端倪的。” 长公主听了,就叫了那个把画弄坏的婢子把画呈给了那个一直在旁听的大师:“那就麻烦大师了。” “嗯。” 大师应了声就开始认真地看了起来。一刻钟后,他才站了起来,拱手道:“老夫惭愧,活了大半辈子居然没有一个小姑娘的眼力好。” 这意思就在说那画确实是假的。 …… “后来呢?”穆雪问道。 “后来?后来她的名声远扬。甚至有很多大家都来找她论画?”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和诗有什么关系?” “穆女子虽然很少作诗,但因为一个画圣的名称,她在文学界的地位堪称穆丞相在朝廷上的地位,而被一这样的人肯定,你觉得李白作的诗会不好?” “可是诗的好坏是由那些人决定的吗?” “他们的确决定不了,但他们评判得了。而他们的评判,可能会对一个人产生很大的影响。就如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那群人不说你吗?就那事。” “也是因为她?” “对,因为你是她的妹妹,所以文人们选择相信你,哪怕你说的不是很令人信服。” 穆雪想起了叶何茨的那一次停顿,心道原是如此。 “不管怎么说,经这一次,这李白的地位算是彻底稳了。”祁原宸望着天空道。 穆雪看着祁原宸,会心一笑。 …… 夜晚是个很奇妙的时刻,有些人在黑也中呼呼大睡,却也有人点起一盏烛台,细细品着一本好书。 这个时候,人们的活动不及白日里的繁多,但除过呼呼大睡的那些人,其他人所做之事都有其独特的味道。 而雪弄天也在这样的夜晚潜入了皇宫,来到了四皇子的宫中。 “雪姑娘。”等候多时的祁原宸拱手道。 雪弄天瞥了祁原宸一眼,见着一个空位就坐了下去,道:“废话就不多说了,你中了毒,毒名千煞。” “千煞?”祁原宸皱了皱眉。 “怎么?听过?” “闻所未闻。” “没听过就对了。千煞这毒已经失传很久了,你要是都听过那我这神医也别当了。” 祁原宸眉头紧锁,问道:“可有药可解。” 雪弄天瞥了祁原宸一眼,道:“这毒我也只在医书上见过。千煞之所以称为千煞,是因为其制作方法有很多,稍微的一点药材的减少都可能导致毒性的不同,可在本质上它们又是一种毒。据我今天把脉,你身体里的毒素可能有十多种。也好在你发现得及时,否则现在早死无全尸。” “治不了?” 雪弄天沉默了两秒,才说:“倒也不是治不好,只不过我得先将那些毒给研究出来才能对症下药,这可能会花很多时间,起码得一个月。可你,最多只能坚持一周。” 祁原宸原本有些光亮的眸子马上黯淡了下去。 “没有别的办法吗?”祁原宸问。 “有。”出乎意料地,雪弄天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什么?” “听过毒娘子吗?” “她?”祁原宸愣了愣,随即笑道,“她谁不知道。” “她也是天机阁的人。曾经皇上中了一毒,我解不了,毒娘子来了,却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她的医学造诣比我高,应该会有办法。” “那你可知她在哪?” “毒娘子的身份是天机阁除过阁主以外最大的机密,想要出动她,皇上就必须知道。” 祁原宸握紧拳头,问:“你可有办法让我拖一个月?” “没有。祁原宸!你别犹豫了,人家肯不肯出来都暂且不知,你……” “你当真以为我是怕被人知道吗?” “什么意思?” “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太子?” 祁原宸嗤笑了声,道:“你觉得就凭那个草包能把毒放在我的饭菜里?”。 “你的意思是……” 三十二祁原锡 “你的意思是这事不是太子做的?” “你也说了,这药早以失传,那太子是怎么知道的呢?” 雪弄天嗤笑道:“你该不会认为是皇上吧?那好,我以医楼楼主的身份向你保证,绝对不可能!” “我倒不是怀疑父皇。只是,那人竟然下得了我毒,那必定是众位皇子中的一个。他的势力既然蔓延到我这里,难保父皇身边没有他的人,如果被他知道父皇身边还有一位毒娘子,这样我们会显得很被动。” “但现在不去找她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你死了我倒是不在乎,但我娘要是责怪起来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你说,是你的命重要还是被动重要?” “这不是还有救嘛。”祁原宸看着雪弄天,道。 “啊啊啊!我不管你了!”说着就走了,还没等三秒,她又回来了,鼓着脸道,“让你拖一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是百毒不侵之身,拿我的血当药引,再配合着一些药应该可以撑一下,至于撑到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 “那就多谢雪女子了。”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还有,以后别那么不长心眼,吃饭前拿银针验验。拜拜!” 祁原宸看着雪弄天早已远去的背影,笑容逐渐消失,他没有告诉雪弄天的是,他连对方在哪下的毒都没有查出来。 这些都让他很是挫败。 但毒娘子是一定要找的,但找的人不能是他。 若是天机阁阁主,一定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不会轻易让那些人知道。而嘴好的办法,自然是不告诉皇上。 这样,他如今的危机可解。 可现在,他也有些担心雪弄天了,如果她提出了这事,地位一定会大不如前了。 …… 穆泠早早就在寻芳斋等着了,她看着抱着两壶酒姗姗来迟的祁原锡,笑道:“你轻功还蛮好的嘛,抱着两壶酒都能不被人发现。” “那可不是。”祁原锡看着正坐在巨石上的穆泠,摇摇晃晃地飞了上去,然后飞快地把一壶酒给了穆泠。 祁原锡摆着手痛苦道:“啊!我的手呀。” “两壶酒而已,用得着吗?” “你真当我是那些壮汉呀!我跟你说,本公子除了一身无可比拟的轻功,一无是处。” “这我倒是同意。” “喂你!我……我只是谦虚一下!” “别谦虚了,事实如此。不过……”穆泠唇角微勾,靠近祁原锡道:“你这脑子还挺好的,早上居然能看得出来我想保李白。” “那没办法,你光芒太耀眼了,我一不留神就把视线全给了你,不小心就看到了你想说什么的样子。” 呵呵,鬼信!我看你是一门心思扑到了你的小情人身上了才对。 穆泠皮笑肉不笑道:“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祁原锡抬起穆泠的下巴,笑道:“要不就穆大小姐的香吻吧。” 穆泠还没说什么,祁原锡与穆泠对视,看着穆泠那黑的无边无际的眸子,他的心心猛地漏了一拍,他赶忙收回了手,慌张道:“开个玩笑,穆小姐别太介意了。” 穆泠揉了揉下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祁原锡,怎么好像被调戏的人是他呀?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看着祁原锡那一脸纯情男的模样,穆泠微微一笑,凑近道:“不过,你若实在想,倒也不是不可以。” 祁原锡的脸瞬间爆红了起来,差点就没从石头上摔下去。 穆泠看着祁原锡的反应,心下觉得好像不能再逗他了,咳了两声,继续说:“我也开个玩笑,五皇子别介意。” “叫我名字就好。” “祁原锡?” “嗯。” “那成吧,你叫我穆泠就行。”穆泠此刻完全没有认识到让一个男子直呼自己的名讳对一个女子而言是多大的事,而祁原锡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低头应了个“嗯”字。 许久,两人都没说话,等祁原锡从那一次对视中缓过来,已经过了很久了。 祁原锡看着一旁的穆泠,没脸没皮地说:“穆大……穆泠,你刚刚说的奖励还算不算数?” 穆泠防备道:“你别想要我香吻。” “谁想要你的吻了,你看,我今天都累成这样了,就不去搬剩下的几坛酒了,分期付款成吗?” “那就……勉勉强强吧。”穆泠这时候才想起怀中还有一坛酒,又想起某人的心上人,顿时怒从心起。 拿着坛子碰了一下祁原锡的,说:“干了。”随即,拿起坛子就喝了起来。 “你喝慢点……” “应该是你喝快点才对!” “你少喝点。” “祁原锡!自己不喝别来打扰我呀!” “待会醉了!” “你管我!你也喝,快点!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祁原锡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突然心情就不好了,皱了皱眉也喝了起来。 老实说,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今天一回去,含情就拉着自己问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祁原锡听后整个人都是懵的,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穆泠?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含情分外难缠。 以往她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会逼着自己娶她,而今天,她居然说如果自己一个月以内还不和她成亲,她就要和自己掰了。 祁原锡倒不是有多舍不得含情,只是分手这件事他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更何况了,含情今年才多大?十五!现在和她成亲,祁原锡觉得自己会被自己恶心死掉。 和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结婚?这算什么事呀! 祁原锡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是的,祁原锡也是穿越者,他来自二十一世纪,但他和穆雪一样,他也有异能。 他的异能是看清一个人对自己的危险程度,以此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事情发生。 而这种危险也是分等级的,按安全到危险来分别分为白,赤,橙,黄,绿,青,蓝,紫,黑。 每当他使用异能时,所以人的身上都会散发着以上颜色的光芒。 祁原锡看过很多人的,如含情,赤色,舞千秋,黄色,再如祁原宸,紫色。 但眼前的穆泠他却是不知道的,因为他还没用异能看过。 不知道为什么,祁原锡就是不想对这个人使用异能。 总的来说,祁原锡倒也不反对和含情成婚,但,现在一定不行。 他可不是小说里的富家少爷,从小就接触男男女女的。 恰好相反,上一世的他虽然有很多人给他写过情书,但他大多都拒绝了。 因为不喜欢。 后来他又一心扑到演戏上,生理需求都是自己动的手。 反正,上一世他三十年的风华基本上全都给了学校和工作,他最后悔的就是没能给妈妈留个大胖小子。 可偏偏,这一世他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或许是因为她的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又或者她周身的黑色太令人惊撼了,又或者她的话语中的任性和可爱,她洗欢上了那个人,哪怕她可能还不到十岁。 但没关系,那时候他也还小,很小,他可以等她长大,等她成年。 可她不见了,不见踪影了。 后来,他去找了,找了很久,人都没找到。 后来他看到了含情那双和小女孩很像的眼睛,就去勾搭了,也勾搭上了。 再后来发现含情不是那人,他也没有恼,而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很平静地想对含情负责。。 但……他再怎样也不可能现在娶她! 三十三.醉酒 祁原锡看着旁边的穆泠,也喝了起来。 早就稀里糊涂的穆泠模模糊糊地看见祁原锡陪她喝酒,笑说:“这就对了嘛,来,干了。管它的!” “对,管它的!”祁原锡碰了下穆泠的酒坛,笑道。 许久,随着酒坛摔到地上破碎的声音,穆泠倒在了祁原锡的怀里。 祁原锡的身体僵了僵,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子这样亲密接触,额……和穆泠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意外不算的话。 祁原锡想把穆泠推开,但又想到这是在石头上,位置有限,闭了闭眼,便随她了。 祁原锡又看了看地上那个破碎的酒坛,我是不是应该庆幸没有人听到? 他不知道的是,穆泠为防止看门的两个奴隶和她院子里的两个丫鬟听到什么声音赶来看到她而特意用迷药迷晕了这四个人。 祁原锡一咬牙,彻底抱住了穆泠,和她一起飞了下去。 他拍了拍穆泠的脸,说:“穆泠?穆泠?” 穆泠勉勉强强地睁开眼,怒道:“大……大胆奴才!竟敢直呼本小姐的名……额……名讳。” 祁原锡听到了穆泠软软的声音,那一点小小的尴尬不知为何瞬间消失了,他现在只想笑,而他也确实笑了。 穆泠看着祁原锡,一把把他摁在了地上,来了个地咚。 “你笑什么?” “我……” “你什么也不必说,我都知道!” “……”你知道些什么? “你……额,你就是在笑我!你在笑我蠢!连你有心上人了都不知道。穆季那小子还总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呀!你明明就有喜欢的人了,可你为什么不说出来,现在穆……额……穆季总说你会是他未来姐夫,待会儿他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祁原锡眸子暗了暗,也不笑了,他轻轻抹去穆泠眼角的泪水,道:“是你很伤心吧……” 穆泠懵了,现在的她暂时还理解不了这句话,只得说:“我当然伤心,我可是你的朋友,你呢!有喜欢的人都不告诉我,小心有一天我不理你了,你就跟别人琴箫合奏吧!” “你原来还会弹琴呀?” “我不会弹琴,我只会吹箫。”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穆泠戳了戳祁原锡的脸,歪着头道:“我……我当然知道啦!” “那我是谁?” “你是……你是……”还没等穆泠说出来,祁原锡就感觉身子一沉,穆泠就这样直接睡了。 祁原锡这时才拍了拍自己的脑子,骂了句“该死!” 祁原锡轻轻把穆泠抱了起来,现在的他居然不知道应该把她往哪运了。 祁原锡想了想,把穆泠轻轻放在一旁,翻身越过那不太高的墙。 他偷偷摸摸地到了穆泠的房门口,看见两个看门丫头正睡着,心下松了口气,趁着月色把两粒迷药塞进了两个丫头嘴里,才道:“得罪了。” 说完又返回了寻芳斋。 可怜这两个丫鬟一个晚上又是迷魂香又是迷魂丹的。 祁原锡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倒不是因为怀里的穆泠,额……好吧,就是因为她。 祁原锡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一个人突然跳出来指着自己说自己轻薄了怀里的这个女子。 看到了也就算了,万一又逼着自己成婚…… 等把穆泠顺利地送到了她的床上,祁原锡才松了口气,正当他想走人时,穆泠却紧拉住了自己的手。 祁原锡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穆泠,心道:“不行,剩下的八坛还是我自己来喝吧。” 祁原锡扬起了嘴角,反过头去,却被吓了一跳,原来穆泠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坐了起来,还阴森森地看着自己。 “你去哪?”穆泠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睛淡漠到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回……回家。” “回哪个家?” “当然是我自己的了。” “那这里是哪?” “你家。” “你家是什么地方?” “……你家就是这里呀。” “这里是哪?” “……”感觉又问回来了。 “大姐!能不能让我回去,万一被人看到……” “你看着我的眼睛。” 祁原锡不耐烦地低下头,说:“我看你……”话还没说完,祁原锡就愣住了,穆泠的眼睛是紫色的。 “它美吗?” 祁原锡承认,他被迷住了。 “美。”祁原锡愣愣道。 穆泠站了起来,眼中一片平静。 “我是谁?”她道。 “穆泠。”祁原锡的眼睛渐渐没了聚焦。 “你是谁?” “祁原锡。” “从哪来?”穆泠笑了,不同于平日,此刻的她妖异极了。 “不……不知道。” “那……”穆泠凑近道,“能告诉我你的所有身份吗?” “五……五皇子,凌国五皇子……” “就这样?” “嗯。” 穆泠有些愣住了,怎么可能就这样呢? “你想要那个皇位吗?” “不想。” 穆泠皱皱眉,这人说的都是假话吧! “你喜欢含情吗?” “不喜欢……” 穆泠的眸子暗了暗,继续道:“那好,从现在开始,回家,忘记你进门后的一切。。” “嗯。” 穆泠看着祁原锡离开了,才倒在了床上,嘟着嘴巴,紫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她喃喃道:“今天的猎物真不好玩……” 说完不过一秒,她就陷入了沉睡。 寻芳斋的桃花上沾满了露水,穆泠早早就起了来浇灌这些花。 主要是因为昨天她喝了酒,怕被紫荆发现。 穆泠一边浇着花,一边回想着昨天的一切,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 穆泠的紫眸不是因为和穆雪一样的异能,而是她从小就开始修炼一门名叫“媚魔”的功法。 她练这个也特别有天赋,再加上苦练,已经练到了“媚魔”的第十层——幻梦。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练到第十层后,就养成了个不知道哪来的习惯,每每在喝醉酒后,她会先睡个三分钟,然后再醒个三分钟。 而如果在她醒的这三分钟内,周围有人的话,她就必定会去撬开他的嘴巴,探知心底最大的秘密。 而昨天,她这样对待了祁原锡。 啊!!!早知道就不喝了! 唯一让穆雪稍微有点心理安慰的是,祁原锡不会记得这事,否则她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呀! 不过…… 穆泠眼睛眯了眯,他怎么看都不像只是一个皇子呀。。 原以为那个人会是他的,可惜了。 三十四.曹家三公子 第二天后,祁原锡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女子正在自己院子里坐着。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等女子看过来时,他脸上却布满了笑容。 祁原锡向着含情缓缓走了过去。 含情看着祁原锡,等他稍微靠近自己时,她鼻子一动,道:“你喝酒了。” 只是个肯定句。 祁原锡不语,只是坐在了她对面。 含情了解祁原锡,他笑不代表他高兴,他不回答她也绝不是因为生气。 他只是在向自己表阴态度:现在还不想成婚。 含情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你若是实在不想现在成婚的话我也不会勉强,只是,你好歹给我个心安吧。” “心安?你要如何心安?”祁原锡不笑了,问道。 “……”含情沉默了,她也不知道除了成婚还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心安。 许久,含情都不曾说话,祁原锡便这样陪着她一起沉默。 “我想住这。”含情抬头看着祁原锡,认真道。 “这样的话,你可以心安了?” “对,我可以!” “好,你今后就住幽园吧。” 含情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而且,幽园,何曾几时,他对自己说过“幽”他母亲的名,他要他未来的家就起名为“幽”。 “嗯。”含情轻声应着,此刻的她也恼自己的不懂事。 “那好,原海,带含情去幽园。” 原海是他的贴身奴隶。 “是。”原海低着头,说。 “你不带我去吗?”含情急忙问道。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现在的她,越来越接近祁原锡讨厌的那种人了。 却见祁原锡温柔地笑着,说:“好啊,我带你去。” 含情愣住了…… 他变了,原来的他是不会这么温柔地笑的…… 好像我真的是他的爱人一般的笑。 是因为我吗? 含情不知道的是,祁原锡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 穆泠这还是第一次踏进传说中的贫奴区。 却是奇怪的很,这处本来是个贩卖奴隶的地方,但却没有人来看管,连关都懒得关这些人,只有一个穿得稍微好点的人正打着哈欠和一大群奴隶进行着一场没有赌注的赌博。 但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天机阁的身份制使得所有奴隶都无法逃脱他本身的命运,既然无法逃脱,那又何必费事呢? 而穆泠为什么会来这,那就得牵扯到《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了。 没错,他也是这众多没有卖出去的奴隶之一。 原本的他是一个云国人,也不知道怎么就让人认成匈奴人了。 这几年白黎白将军与匈奴人正打得火热,作为一个匈奴人的曹雪芹立马就被抓起来了。 这几年,凌国人对匈奴可谓是深恶痛绝,别说买他了,没一人一口唾沫把他淹死就不错了。 所以,这曹雪芹到现在为止都没人买走,哪怕他写了本还不错的书。 穆泠看到曹雪芹的时候,他正被人拳打脚踢。 “妈的,一个匈奴人还想要钱!” “对!老子告诉你,要不是你对我们还有点用,谁会留你到现在!” “一个男的,还长成这样,当真是个下贱的。” “我呸。” …… 穆泠看着面前这个不过二十却被人群起欺压的人,纤手一挥,身旁的几个人就去把那群人拉开了。 那些人一见穆泠,便知道这人非富即贵,向着曹雪芹吐了口口水就走了。 穆泠缓缓走向曹雪芹,却没有扶起他,反倒蹲下身子看着他,说:“云国曹家三公子,嗯?” 云国,和凌国,轩国并列三大国。 曹雪芹的身子僵了僵,也不急着起来了,他看着穆泠,早已没有任何激情的眼中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问:“你是谁?” 穆泠笑了笑,起身,转过身去,说:“我不喜欢这里的气息,等到了地方再说。” 语毕,也不再管曹雪芹,直接走了。 曹雪芹倒没有任何不满,慢吞吞地起身后,看了眼还围在一旁的通身气派都不像是奴仆的几个人,才跟在穆泠身后走了。 摘星楼是有专门供二三四五楼的台阶的,平时是穆泠是不会走那的,但无奈今天的跟班太惹眼了,迫不得已,她今天只好动用了那条不常用的路。 几个奴仆在还没到摘星楼就离开了,普通人是没有资格进入摘星楼的,这些人也不例外。 以曹雪芹的身份,最多是只配进第三层的,但因为穆泠对他另有安排,所以带他到了第四层。 曹雪芹却是不懂这些的,对此无惊无喜,只是眼神呆滞地跟着穆泠,活像个立体行走的死人。 第四层不比第五层,这里很是空旷,也没有什么植被。唯一可供观赏的恐怕就只有那白玉桌和上面上好的茶具了。 “坐。”穆泠说着,本想给他倒杯茶,却又突然想起因为陛下很久都没来而久久无人的四层,突然觉得要不把他带到楼下是不是会更好些。 曹雪芹乖乖地坐了下去。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摘星楼?” “嗯,既然你知道,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 “嗯。” “所以,你该知道我为何叫你来此吧?” “《红楼梦》。” “对。” “我拒绝。” “你知道叫你来干什么?” “不知道。” “那这么快拒绝干什么?” “没好事。” “呵,的确没好事,但……你不想脱离那里吗?你想被人顶着匈奴人的身份过一辈子吗?我知道你塑造的是谁,也知道你不甘心现在。可是你只能这样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你知道我是云国的人。”曹雪芹的眼底终于起了一丝波澜,看着穆泠,说。 却很快,他就移开了视线,这个人的注视,很不舒服。 穆泠笑了,道:“我不知道你是云国人,我只知道你不可能为它效力。” “为什么?” 穆泠想了想,道:“因为,天机阁,掌千机,你这点小小的身份,怎么可能查不到。” “说说。” “你,曹雪芹,原名曹雪松,上面有两个姐姐,家父是名震大陆的将军,曾经,当过白黎将军一年的师傅,后来因为你不喜欢他而被你父亲赶出了国。但我知道,是因为白将军……” 曹雪松的身子彻底僵住了。 穆泠见此,却是笑笑,不再说下去了。她拍了拍曹雪芹的肩,说:“你不知道,他听说你们家被灭门的时候都要疯了。” “那又如何?”曹雪松握紧了拳头,说。 穆泠看着他,听着他又重复了遍:“那又如何?” 三十五.事 “你不在乎?”穆泠问道。 “我需要在乎吗?”曹雪松眸中没有一丝温度地道。 穆泠却笑了,操着一口男音道:“那可就麻烦了,原本还想靠着白将军的关系请你去孜宏阁帮帮忙的。” “孜宏阁?”曹雪松抬眸,看向穆泠,说,“传说中凌国的军械制造处,麒麟甲就是在那打造的?” “对。” “你不怕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曹雪松敛眉道:“你凭什么以为我非那个疑人。” “那没办法,天知道我一边管着摘星楼还要帮那个常年不在京城的家伙管孜宏阁有多累。我也是个人的好嘛,上有老,下有小的。反正我问过他了,他也同意了,有什么事他自己担着去。” “他知道了?” 穆泠假装不耐烦道:“对呀对呀,呵!居然还不打算回来,他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忌惮他已久了。” 曹雪松何尝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按说白黎才出去打仗不过六年,再如何也不会到功高震主的地步,但既然摘星楼楼主敢这么说,就代表着这已经有了点苗头。 而且,虽然白黎是这几年才当的将军,但由于在沙场上取得的丰功伟绩,他已经被凌国百姓称为战神…… 再加上曹家也是因为功高震主而被灭的满门,所以此刻的曹雪松哪怕心下再如何质疑,也忍不住会担心一番。 虽然是一闪而过,但穆泠从小就有一双毒辣的眼睛,又怎会没看出来。 穆泠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但心下已是高兴坏了。 她还记得那一次他回来,看着一幅画,眼中满是柔情,缓缓说道:“吾爱一人,只此一人。” 一开始的她很是错愕,因为这位大将军喜欢的是一个男子。 可后来,穆泠发现,他完全是在用生命去忘掉那个人。 穆泠早就查出了那个人的所有事情,因此才会在知道曹雪芹后没两下就知道了他的所有事情。 穆泠还想说些什么,虽然她不太喜欢那个白黎,总是自卑而自以为是,但好歹也是几年的知交好友了,总是不忍看他那副模样。 可就在这时,看门人来了。 看门人看了眼曹雪松,又见穆泠没有任何话语,便自己开口道:“主子,雪阁主来了。” 穆泠看了眼看门人,朱唇轻启:“雪弄天?她来做什么?” “她来要一人。” “人?”穆泠起了兴趣,笑道,“何人?” “毒娘子。” “跟她说,天机阁没有这号人物。即使有,也应该求到阁主那去,跟我说什么?” 穆泠看眼前的人一动不动的,不耐烦道:“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主子,她见不到阁主。”看门人犹豫了很久,提醒道。 “那就去找皇上。” “陛下不管这些的。” 穆泠皱了皱眉,心想这陛下怕也是快要被她这个摘星楼楼主架空了。 穆泠面具下的脸上满是无可奈何,说:“成吧,让她去三楼吧。” 穆泠看了眼在一旁不说话的曹雪松,反正该谈的也谈了。 “曹公子,若是无事,那我就先走了。至于我说的那事,曹公子好生考虑一下。曹公子恐怕暂时也没去处,今晚便住这吧,待会儿自会有人来打扫。”说完,就欲走,却被叫住了。 “等等,我同意了。” 穆泠脚步顿了顿,吩咐了看门人带曹雪松去孜宏阁总部就走了,好似刚刚劝说曹雪松的人不是她一般。 穆泠来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进去了。 这是他们平时议事的地方。 “有事吗?”穆泠一进门连看都没看里面的人就说。 “他没跟你说吗?”雪弄天还在摆弄着她的那些药材。 “天机阁没毒娘子这人。”穆泠随便找了个地坐了下来。 “这话你信吗?”雪弄天头都不抬道。 “谁干嘛了?”穆泠看了雪弄天许久,才道。 “四皇子中毒了,原因不明,下毒人也不明,但毒是千煞没错。” “千煞?”穆泠眸子暗了暗,问道。 雪弄天终于看了穆泠一眼,嘲道:“书阁可是你们摘星楼创办的,怎么,这都不知道?” 穆泠笑了声,说:“书阁里的书少说有几十万本吧,如果加上其他地方的,那可不只是几百万本,我再如何自负也绝不会说自己有一目千行的本事。” 雪弄天也不继续说了,算是结束了那个话题,说:“千煞是种毒,反正你也不学医,不必知道。你只要告诉毒娘子,若她有办法在半个月内解出来,那就来医阁找我。” “若没有办法呢?” 雪弄天看了穆泠一眼,道:“也来。” 穆泠听了,嗤笑一声,说:“那你还不如说让她自己过去来得实在些。好吧,晚上可能过去。” “不,我想马上见到她。” “这可不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你知道让任何一个非我们的人知道毒娘子是朝廷的人会有怎样的后果吗?她要不要去我都要再三斟酌一番,更何况是早点去了。” “你若是不想别人知道,那就让她穿着我的衣服打扮成我这样去。”雪弄天也知道这个道理,默了两秒才道。 “可以。”穆泠瞥了眼雪弄天,继续说,“对了,你刚刚说……下毒者不明?” “嗯。” “那就难办了,京城里有了除天机阁外的第二股强大势力,而且敌在暗我在明。啧,必须立刻查出来!” “那毒娘子?” “两个时辰后过去。”穆泠不耐烦道。 “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雪弄天也不多留了,收拾了下药材就提回家了。 穆泠看着雪弄天的背影,一下子就瘫在了旁边的桌上。 她挥了挥手,门就自己关了。 穆泠皱着眉把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愁云满布的脸。 穆泠再也受不住了,抱怨道:“啊!怎么这么多事呀!我还想着这几天无事好好玩一下呢……那人到底是谁呀,这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折腾出这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烦谁呢!” “还有那个李白,一天两天的,今天都没来,肯定和心上人一起逍遥快活去了。啊!一个虐心一个虐身,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三十六.雪衣白发毒娘子 穆泠实在闲的无聊了,这会子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本来她是想自己过去的,但想到那两个时辰,她默默地伸回了脚。 说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要挨点到,否则显得她这个毒娘子多没面子。 她后来又想着去看本书,但想到没有看完的悲苦,她默了两秒,还是决定在悲剧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彻底遏制住。 我原来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穆泠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是在教穆季,看书,处理事务中过日子的。 不愧是我,这么勤奋。 可现在,找穆季?她想起了穆季成天念的“之乎者也”,默默抛开了这个想法。 她想了想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自己做的,可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来。 礼物有穆雪买,反正我也不去,随你们怎么折腾。 店铺一天下来的账目有紫荆算着,自己要是连紫荆的活都抢那多不好意思。 穆泠淡淡地看了眼旁边的床,笑了笑。 然后……然后她到了雪弄天的领地,开始研究她留下了来的药渣。 穆泠抹了把,凑上去闻了一下,第一感觉是这药貌似以前自己也配过,第二反应是怎么这么晕呢?第三反应才是这他妈是她配出来的……那叫啥来着的? 然后,她晕了…… 好在暂时没有人会进来,也就没人欣赏她完美的睡颜了。 毒娘子被迷晕了,这真是天下最大的一个笑话。 穆泠和雪弄天不一样,雪弄天是天生的百毒不侵体质,这可让穆泠眼红了好久,因为她无论怎么倒腾自己,就是弄不出来一个百毒不侵的体质,因此,为了她的生命安全,她研制了一种能解百毒的丹药,也就是一般的剧毒都能解的那种。 其中就包括千煞。 要说起千煞,那还是她发明的呢!她特地在书阁里的一本她写的书里写到的,至于什么失传已久的毒药完全是在胡扯。 可雪弄天是信了,研究了半天。 估计那下毒的人也信了,所以才下的这毒。毕竟它无色无味,普通的银针也测不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种毒有千种模样,就连施毒方式的不同都会导致毒性的差异。 所以很难制出解约。 但万毒都那一种药材,所以管它三七二十一,穆泠反正是配出了解药的。 但……无论穆泠有多牛逼,都不能让她立马醒过来。 所以,她很荣幸地失约了。 雪弄天等了一个上午,却是连人影都没等来。她当下就以为穆泠在耍自己。 正当她想去找穆泠算账时,穆泠来了。 “你怎么才来?”这话倒是一点尊敬也没有,她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 穆泠也自知理亏,倒没还口,也没解释,只是道:“有事?” “……”这德性怎么和摘星楼的那位差不多? “他没和你说吗?” “说了。” “……那你想问什么?” “他为什么会中毒?” “哈?” 穆泠四周看了看,找了个地坐了下来,看向雪弄天,昂起头来,道:“按说四皇子殿下刚刚回来,身边亲近的人一个就那些吧。如果幕后的人想杀他,早不就动手了?干嘛等现在呀?” “这我哪知道?”雪弄天皱眉道。 穆泠笑了声,讽刺道:“你这一不知道解药,二不清楚下毒的人,一问三不知,你还有什么用?” “我要有用还要你干嘛?” 穆泠站了起来,绕着她转了几圈。 “你干什么?”雪弄天一脸莫名其妙。 “嗯……听楼主说,你是个很不喜欢服输的人,没想到还会承认自己没用。” “你听他胡说八道?话说起来,那人魅力有这么大吗?你竟然也来帮他?” “谁说我是来帮他了,是你们阁主,他……许了我我这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穆泠唇角微勾,眸中星辰熠熠生辉。 雪弄天看着穆泠深紫色宛若星辰的眸子,不由得看呆了。 穆泠倒是没察觉到雪弄天的失态,继续说:“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帮他?” 雪弄天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说:“那次他救灾救了我娘。” “可你也同样救了他。” “我……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你娘叫你帮他,你帮了一次就罢了,何必一直帮下去呢?你知道天机阁是只属于陛下的吗?嗯?” 雪弄天这次彻底无话可说了。 穆泠也没有为难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第三个:四殿下在知道自己中毒后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陛下要人,而是让你来?虽然你是天机阁的人,但若论起亲疏关系也比不过父子两吧?那么,为什么?” “他不知道。”雪弄天急忙道。 “不知道?” 雪弄天低眉说:“他不知道毒娘子在天机阁,所以在知道自己中毒后来找的自然是我。我也是解不了才来找的你。” 穆泠点了点头,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那还真得穿白色去了。” “白色怎么了?不挺好看吗?你想像舞千秋那样穿一身红,生怕别人看不到一样的。” “……”我没说嫌弃呀。 还有,原来你们的矛盾这么大了,那干嘛还和她联合起来排挤我这个你从来没见过的穆家大小姐? “你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我去准备了。” “去吧。” 一刻钟后。 穆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散着头发,这怎么看怎么怪。 可若有一人来次见到此刻的穆泠,只会觉得这大概是九天玄女下凡吧。 穆泠脸上未施粉黛,皮肤却比婴儿还要细腻柔软,哪怕是那洁白无比的裙赏也比不上其分毫,她不胖不瘦,还略带些婴儿肥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粉红,好似一天刚刚觉醒时那美丽的朝阳,那花瓣般的朱唇微微张开,总算为这位仙人增添了几分人间特有的妩媚。 三千墨发无一物支撑,尽散而开,柔柔地垂下,与白裙一起,绘就了一幅美丽绝伦的水墨画。 但此刻的她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好似铜镜里的是个丑八怪一般。 她瞥了眼旁边的白发,觉得她牺牲实在太大了。 穆泠叹了口气,才伸出手把那头白发戴到了自己头上。 雪弄天天生白发,她可不是。 可就在她戴上假发后,却是连穆泠自己也愣了愣,平日里觉得雪弄天的白发碍眼,却不想竟如此漂亮。 这一头白发套在穆泠头上,却有如点睛之笔,这个仙人,彻底活了。 三十七.有关称呼的终极矛盾 穆泠出来的时候,雪弄天委实愣了两秒。 倒不是穆泠闲得无聊把自己暴露了,而是那身白衣配上穆泠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在加上那白色的面纱本就薄,使得穆泠的面容若隐若现,倒是添了几分神秘感,让雪弄天自愧弗如。 这人才是该配白衣吧。 雪弄天想到了她一开始的暗紫色衣服,心中腹诽这这毒娘子眼光真差。 雪弄天又看了穆泠两眼,又想着,这通身的气质怎么那么熟悉。 穆泠在雪弄天看过来的时候手心就开始冒汗了,无论她外表再怎么高冷,都无法改变她的本质。 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想多,虽然她每次多想的都正中红心就是了。 她会不会看出来了?毕竟我以前也总穿素色衣服。穆泠如是想到。 没错,穆泠之所以喜欢穿暗紫色的衣服就是不希望别人把这毒娘子和自己想到一块去。 穆泠见雪弄天面露诱惑,就道:“怎么,看呆了?” 雪弄天回过神来,本来已经快摸到尾巴的她就被这一声突然的插话给乱了思绪,这时候再细想尾巴却已经逃的无影无踪了。 雪弄天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突然有种这个人是故意的错觉,又瞥见眼前之人那暗紫色的眸子,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以前顶了天在皇宫见过一次,这样的眸子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雪弄天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眼前之人捷足先登了:“其实你看呆也正常,毕竟本姑娘天生丽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迟了一会儿让四皇子多受了些苦怎么办。” 雪弄天嗯了声,就见眼前之人迫不及待走了。 “……”刚刚怎么没见你怎么积极? …… 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四皇子正坐在用上好的红木砌成的躺椅上,懒散地散着鱼食。 红色的鲤鱼似是饿急了,争先恐后地抢着鱼食,好似这是它们最后的一餐一般。 它们这样的神态却是取悦了宫殿的主人,他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握了把鱼食,却不撒下去,俊美无双的脸庞露出了些许笑容,他盯着那些鱼儿,见它们因没了鱼食而四散开来,面露可惜地道:“可惜,你们不是我的那些兄弟,他们,可是会为了一口粮而杀人的。” 可转眼,只见他的耳朵一动,脸上的笑容加深了许多,手上的鱼食也随他手的张开而掉落到了池塘里。 鲤鱼们见有食物了,立马又聚了过来,听话极了。 穆泠在完美地秀了自己的新发型再加上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眸子后终于被放行了。 她可不喜欢直接闯这皇宫,要淑女。 主要是没有那轻功。 “你来了。”祁原宸背对着穆泠,此刻却没有看向她,而是直接说。 “四殿下倒是有闲情逸致。”穆泠说。 祁原宸愣了两秒,才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的时候却是又愣了两秒。 “怎么了?”穆泠看向他,问。 祁原宸保持着他对外人的笑容,道:“没什么。有办法了吗?” 祁原宸知道,这个人不是雪弄天,哪怕都有着一头白发。 穆泠也知道祁原宸是发现了,但她也懒得管,只是说:“最近有没有暴饮暴食?” 祁原宸笑道:“雪姑娘随我去大厅吧。” 穆泠看着祁原宸,说:“去你书房吧。” 书房里…… 穆泠一脸没见过世面地看着祁原宸的书房,倒不是这里有多富丽堂皇,但这里的古书实在太多了,甚至这里还有几首她没有的曲子。 而且,这里的名画有些多。 “你以前怕不是劫匪吧?” 祁原宸嘴角抽了抽,你演戏好歹敬业点呀。 “雪姑娘说笑了。” “哦,那就算我胡说八道吧。” “……”为什么我找不到话来接。 穆泠见他那样,也不逗他了,重新问道:“最近有没有暴饮暴食?” “没有。” “可是我刚刚阴阴没在你那里看到点心之类的呀,肯定是你吃完了。” “……本宫没有拿点心。” “哦,那就勉勉强强算吧。”当着我的面就自称“本宫”,信不信我不帮你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信我了。 “第二个问题,最近有没有常出鼻血,或者说,出没出过?” “没有。”这都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好,那有没有起过红疹?” “红疹?背上倒是起了些。” 穆泠默了两秒,才笑了,调侃道:“那那个人还不错耶,想让你安乐死。” 祁原宸听后满头黑线,安乐死是什么意思?我难道还要感谢他吗? 穆泠看了眼祁原宸,也不笑了,心道这人真是开不起玩笑。 她咳了声,随后道:“把衣服脱了,越快越好,一点都不剩。” 祁原宸皱眉,他以为穆泠叫他脱衣服是要准备针灸之类,可全脱了有些过分吧。 “快去呀,你不会想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来帮你吧。” 祁原宸心里翻江倒海,脸上更是风云变幻,许久,他才顶着穆泠的注视开始脱起了衣服,结果却遭到了穆泠的怒目相向。 “你……你干嘛?”穆泠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脱衣服呀。”祁原宸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谁让你在这脱了?” “我不在这脱去哪?” 穆泠默了两秒,才道:“你我男女有别,难道你不知道避嫌的吗?” “避嫌了你如何为我……本宫针灸?” “……”针灸?没搞错吧,我和你真在同一频道吗?感觉这误会好像有点大呀。 还有,这又没别人,你至于吗?迟早我也在你面前自称个本楼主,本小姐,本死你。 穆泠这样想着,嘴上也不客气:“我原以为以四殿下的聪慧我不说四殿下也是能理解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祁原宸可能是跟穆泠呆在一个房间里呆久了,这会子被影响得颇深,在听到这句话第一想的竟然是自作多情能这样用吗? 祁原宸甩了甩脑袋,想了想穆泠先前说的那些话,大概理解了前后关系,然后就顶着穆泠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说:“我……本宫知道了,那你先在这等会儿。” 穆泠咬牙切齿,哼了声转头就走。 “你去哪?”祁原宸又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人怎么比雪弄天还容易生气。 他不知道的是,穆泠对于称呼这种东西比常人在意多了,若他一开始就自称“本宫”那还好,但他一开始自称“我”,后来发现来人不是雪弄天就一直在改称呼,这样穆泠自然而然地就认为在祁原宸眼中自己不如雪弄天受重视。 是我来给你冶病还是她来给你冶病,瞧把你得意的。 但祁原宸是真不是故意的,别说是穆泠了,就算今天来的是雪弄天他也一样会这样特意改称呼。 本来一开始他在难民区呆久了,为了近民,自称当然是“我”,而在此之前的打仗就更不必说了。 这样一来二去,进了京城许久也不曾改,结果后来遭到了不少议论,他还正奇怪,昨天又看到与自己对话的一个小官受宠若惊的模样,更觉疑惑了。 后来想了半天才想到原来是这称呼问题。 这不,正努力改呢。结果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你想一直光着身子跟我谈吗?”穆泠冷声道。 “……”虽然是关心,但为什么会有一种被嫌弃的感觉?错觉吗? 三十八.解毒 穆泠买好衣服就回来了,此刻的她憋着一肚子的气。 那店小二居然说自己是买给自己丈夫的,我还戴着假发的好吗! 穆泠一进书房,就把衣服扔给了祁原宸,祁原宸出来后,又看到生着闷气的穆泠,心想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 祁原宸摸摸鼻子,讪笑了声,人生气你也管不住呀。 “以后衣服自己找亲信洗,还有……”穆泠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让祁原宸认清一下形势,盯着祁原宸威胁道:“你要是再敢自称声‘本宫’,本姑娘就不管你了!” “……”所以……真的是因为这种小事生的气吗? 祁原宸沉默了两秒,还没等他回答,就见穆泠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八卦道:“诶,你和雪弄天关系这么好,知不知道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你不知道?”祁原宸有些神奇地看着穆泠。 “我知道问你干什么?” “那你都不知道本……我怎么会知道?” “……”穆泠沉默了很久,才看着祁原宸点头说,“还挺有道理的。” “……”你大概是个奇葩。 “你那是什么眼神?”穆泠一抬头,就看到某人一脸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祁原宸还是没有收回眼神。 “你信不信我不冶了。” 祁原宸立马一脸诚恳地看着穆泠,很是能屈能伸地说:“我错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怂,好歹是个皇子呀! “没事。”祁原宸认错这么快,穆泠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那个,怎么冶?” 穆泠听了这话,下意识说:“那简单,只要……” 穆泠突然顿住了,如果她说马上就解得了会不会衬得雪弄天有点没用,我记得那店小二好像说雪弄天喜欢……这个四皇子,那我这样算不算毁人姻缘? 穆泠面纱下的脸皱成了个包子,终于,她在祁原宸的注视下说:“那有点难。” “……”你当我耳聋吗?刚刚的那句“那简单”是鬼说的吗? “说说具体的。” “哦,只要……”穆泠心里叹了口气,觉得毁人姻缘这事自己还是做不出来,就勉勉强强把自己弄得弱点吧,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事,给自己找点事也挺不错的。 “只要?”祁原宸问着。 “要针灸!” “针灸?”祁原宸皱了皱眉。 “嗯,配配配配和着药浴差不多就可以了。” “要多少天?” 穆泠皱着眉头,不确定地看着祁原宸,说:“一周?” 祁原宸却笑了,说:“不愧是毒娘子,就连弄天都要一个月才能研究出来解药,毒……” 祁原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穆泠打断了:“一周当然是不可能的,起码要一月的药浴。” 祁原宸看穆泠突然变卦,觉得很是奇怪,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反正解的了就可以了。 祁原宸不知道的是,穆泠此刻心里正在咆哮。 按说依着穆泠的估计,一周的针灸真是最慢的速度了,本来凭她的医术针灸这种东西来个一次就可以了,但…… 要不叫他多泡点药浴不让毒性蔓延,最后一次性解决? 穆泠心里点点头,决定一周一次,其他的二十四天就让他自己泡药浴吧。 穆泠拿出了随身的银针,瞥了祁原宸一眼,说:“上衣脱了。” “现在就开始?” “不然呢?” “不需要配和着药浴吗?” “你怎么那么多话呢?想让我看你洗澡直说,拐弯抹角的说给谁听呀!” “……” 穆泠说完这些话就知道坏了,祸从口出就是这个理了。 “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穆泠听了这话,脾气又上来了,刚想骂某皇子,就闯进了他那双满是好奇的眼睛。 “……”所以,我该怎么说?啊啊啊!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好奇?这不符合常理! “嗯?”祁原宸继续保持着好奇。 穆泠想骂祁原宸,但奈何某人也是个薄(?)脸皮,所以她还是维持着她穆家大小姐的身份,态度九十度转变笑道:“四皇子当我胡说八道就好。” “没有啊,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你该不会真想让我看你洗澡吧?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轻薄我,你就等着下半辈子和太监一起过吧! 却见祁原宸很是认真道:“你才是医者,我不该随意插嘴的才是。” “……”穆泠很是无语地扶额,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只说一半? “咳,看你认错得这么诚恳,那就勉勉强强吧。” “你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穆泠心咯噔了声,完了,怎么就把自己的口头禅给说了。 虽然这样想,但穆泠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说:“别把我当别人,我毒娘子是独一无二的,还有,别磨磨蹭蹭的,快把上衣脱了!” 祁原宸哦了声,很是听话地脱了上衣。 穆泠则是嫌弃地看着那一片布满疤痕的皮肤,默不作声地拿起了针,开始动起了手。 穆泠对金针刺穴早已就驾熟轻,但脸上还是出现了些许汗液。 她的职业准则告诉她,做任何事都要全力以赴。 她的职业标准规定她,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祁原宸皮糙肉厚惯了,此时针刺上去便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穆泠偶尔呼出的气喷在了他的背上,让他身子有些僵硬。 等彻底收工之后,穆泠终于松了口气。 那是很不自信的表现,但穆泠却不以为然,太过自信事反而做不好,既然如此,倒不如给自己些压力。 至少可以把事做好。 穆泠在祁原宸穿衣服的时候,飞快的写了张药方,雪白的发丝垂在两肩,她看了眼祁原宸,笑道:“药浴要的药材我已经写这了,你记得泡,每天睡觉前最好多看几本医书,了解了解总是好的。” 说完,就欲走。 “等等,你什么时候会再来?” 穆泠闻言一愣,随后转头笑道:“忘了说了,我大概每周都会来一次。” “好。”祁原宸低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泠看得出来祁原宸想说些什么,就在原地等着了。 许久,才听到一道破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若是天机阁想查那人的身份,倒是可以从杏斋和痴园入手。” 穆泠嘴角微勾,笑道:“知道了,你也小心点,那人可能不是很想要你的命,但一旦你不小心,死还是可能的。” “多谢告知。” 穆泠倒是没在搭话,而是大摇大摆地出了皇宫。 三十九.表白 书阁位于京城中央,这里很大,几乎就要和穆府一般大小了。 和这里的大小匹配的是这里的书。 也不知道当初穆泠是怎么做到的,这里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书,若是有人想读书,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哪怕进去看书是免费的,书阁每天仍然有着庞大的收入。 无它,书阁是靠借书来发家致富的。 凡借书者,必须支付与此书价值相等的钱外加一个铜板。 虽然一个铜板是少了些,但胜在每天借书的人多,这样下来,一个月的收入除了支付摘星楼庞大的支出外还有多。 这里的书很多,而且不带一本重样的。 这里不能买书,因为这些书很多都是绝版,如果想要买就得去商阁了,可商阁也不可能每本都印个几千本,有钱印都没地放。 再说,人商阁又不是只卖书。 所以哪怕再嫌麻烦,有钱子弟都不免亲自去个一两回借两本书回去。 哪怕不看也可以跟父亲交代一番了。 当然,借书也是有限制的,每本书每人至多借个三十天,每借一天一个铜板。 按说书阁里的读者庞大,这样一来自然会记不得人。 可偏偏穆泠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神人,记忆力超群,基本上被他注视了一番后就基本上被记住了。 而且每个人手上都有那么一本印着摘星楼专属印记的本子,那里面会详细记载一本书被本子的主人看的时间。 虽说麻烦了些,但没有多少人敢触犯这里的规则,故而犯事的人很少。 毕竟犯了一次事那可就永远不得进入书阁了。 凌国能位居三国之首,这和天机阁密不可分。 此刻的穆泠在褪去雪弄天的衣裳后便是来到了这里。 来这里有两个目的,一是给穆季挑几本书看,他的书貌似快看完了。 二呢,是来将一些书给拿走的。 故她现在正穿着摘星楼的服饰。 以前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书阁里的书会被拿来害人,如今已经有了这事,就必须制止。 大多数人都未见过摘星楼楼主,故而这会子见有一个人正若无旁人地抽出了上百本书籍,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毕竟书阁是明文规定,每次借的书不得超过三本。 而且,就在刚刚,工作人员已经把医书拿走了而且把这里的人全都给请走了。 是以原本安静的书阁立马变成了菜市场一样的存在。 “你说那是谁呀?怎么书阁的管理员羽大人都跟在他后面?” “这还用说,肯定是摘星楼楼主了,除了楼主,谁还有这个待遇。” “可那些书……” “唉,那些均为医书,里面的毒药配方可以说多得不能再多,恐怕是惹了祸了。” “……” 李白原是戴着副白色面具正美滋滋地看着书,此时听到了一大堆的议论声,皱眉,正想走,却耳尖地听到了“摘星楼楼主”五字,立刻止住了脚步。 他默默地走了几步,然后果然见某人正趾高气昂地抽抽一本又一本的书,心中一笑,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穆泠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炙热的视线,皱眉,望去,却见到了一个正努力看书的人。 她觉得那人有些熟悉,却因着有任务在身而不再理他。等她忙完了,再往那处看去,却见那人面具早已褪去,露出了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庞。 李白似也察觉了她的视线,对着她一笑。 穆泠顿时感觉自己有些头脑发热了。 “把那人请过来。”羽殇知道,她在说李白。 心下哀叹自己真是个劳苦命后,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而此刻,穆泠已经进了书阁的她的专属房间。 好吧,那是羽殇的房间,他一般是住这的。 羽殇把李白带到了自己房间后,又走到了柜台前当起了管理员。 “你怎么来了?”穆泠问道。 “我来不是很正常吗?”李白温柔地笑道。 “下个月是春闱的科考,我已与陛下说过了,你可直接参加会试。我希望你能去。” “不想去。”李白狠干脆地拒绝了。 “为什么?” “不想为官。” 穆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要是别人,她肯定二话不说,管他想不想,绑也要把你绑过去。 但面对李白,她还真做不出这事。 李白见穆泠不说话了,又道:“不过,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你想要什么?” “我想看你的脸。”李白立马接道,在穆泠愣住后,他又说:“我喜欢你,我想娶你。” “我……我是男的。”穆泠慌乱道。 “你当我傻吗?两年了还不够发现你是男是女?” “我我我我……我不管你了!你爱去不去。”说完,穆泠就冲了出来。 可转眼,她就后悔了。 天啊!我都在说些什么! 正在穆泠胡思乱想的时候,李白也随她出来了。 “你不喜欢我吗?”李白假装有点伤心地说。 “不……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因为……因为你……我不知道,你让我静静,你让我想想。”说着,穆泠又跑了。 跑着跑着她的速度逐渐变慢了。 …… 穆雪想开给医馆,现在的天机阁虽说正在改革,但还在还没到面铺上,是以穆雪现在只要担心钱就够了,但钱这个东西可不是担心就能来的。 穆雪叹了口气,拿着刚买来的《红楼梦》开始看了起来,可是,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红楼梦》的女主角不是叫林黛玉吗?这怎么成了白语荷? 穆雪满脸懵,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许久,穆雪是彻底看不下去了,不仅是因为上面深奥难懂的文字,更是没了心情。 所以,这不是《红楼梦》?李白是李白,此《红楼梦》非彼《红楼梦》,那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穿越者? 穆雪深吸一口气,不管有没有穿越者她都不能再把那个世界的东西在这里再说一遍了,省得犯错。 穆雪使劲摇了摇头,耐着性子把这本《红楼梦》给看完了。 别说,还挺好看的,穆雪看完后都泪眼婆娑了。 穆雪抹了抹眼泪,算了算她一个月的月钱,突然觉得好像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穆雪决定,她还是先摆个摊子吧,之后再……之后的事情之后说,反正先赚钱! …… 四十.埋藏心底的眷念 天色渐暗,一双紫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异尝美丽绚烂。 穆泠唇角微扬,看着旁边的祁原锡,问:“为什么要给我喝酒?” “想知道……弹琴的人。”祁原锡愣愣道。 “弹琴的人?那谁呀?”穆泠想了几秒,才微微勾唇,满不在乎地说,“哦,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但是,你为什么想知道?” “好奇。” “不是因为喜欢我吗?我还以为以我的容颜可以轻易获得别人的欢喜呢!”穆泠紫色的眸子浸满了笑意。 “不喜欢。” “为什么?”穆泠凑进祁原锡,眼中的紫色越来越深。 “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说过,你不喜欢含情,那么,你喜欢的人是谁?” “不知道。” “你为什么喜欢她?” “不知道。” “哦,谢谢你的回答。” “不用谢。” “你有什么资格应我这一声谢谢?你阴阴什么都没回答我的好吗。” “本能反应。” “……”穆泠头一次觉得问个话能这么心累。 “你觉得穆泠怎么样?” “很好。” “哪好了?” “哪都好。” “……虽然你这样夸我我很高兴,但……你回答的能再敷衍点吗?” “不敷衍。” “……时间快到了,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当时为什么会知道穆泠想让李白写诗?” “我见过摘星楼楼主,眼睛很像。” “也就是说,你知道穆泠是摘星楼楼主?” “你刚刚不是说是最后一个吗?” “你……”穆泠满脸纠结,“你管我!快点回答!”为什么你会问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虽然,正常人的话问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但你现在应该是正常的吗? “不知道,但觉得是。” “好,忘记刚刚我问你的所有问题,阴白?” “阴白……” 祁原锡回过神来,看着躺在一旁的穆泠,晃了晃头,认命地把人抱了回去。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显得格外地得心应手了。 祁原锡把人抱上了床,正想走,就听到床上的人嘟囔了一句:“你等着,此生,我必……” “你必干嘛?”祁原锡转身,问道。 “我必会捉住你,所有妨碍他的人,必杀之。” 祁原锡皱了皱眉,但随即他就笑了,他凑到了穆泠面前,说:“你这小丫头,话……可不能说得太满,我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况且,那个人都老得丑死了,哪值得你为他扫除障碍?更何况了,你这话也说错人了,我可是他儿子,再怎样不喜也不会对他如何的。”说完,就转身而去。 祁原锡才刚回去,就又有一个身着火红色长裙的美人等候已久了。 “你怎么来了?”祁原锡的脸上又出现了平常的笑容。 美人瞥了祁原锡一眼,端起酒杯道:“你去哪了?” “哎呀,火柔烟大小姐,您也知道,我是个风流……” “你够了,别在我面前装!”火柔烟大声打断道,“我也不管你到底去了哪,但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把幽园给那个含情住?你该不会是真喜欢上她了吧?” “你这么在乎呀,莫不是被本公子的风流倜傥给迷住了。”祁原锡继续吊儿郎当地说。 “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的!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哈……那您老慢坐,我困了,就先去睡觉了。” “你给我站住!”火柔烟当真是要被气死了。 “大小姐可还有何吩咐?” “啊!”火柔烟大叫了一声,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你阴天就让她搬出去!” “大小姐,不是我不想答应,但您好歹得给我个理由吧。” “理由……理由就是,她……她根本不配当你的王妃!她不过是一个风尘女……” “火柔烟!”祁原锡怒道,“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还请你以后慎言!若你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还有,我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请你以后,没事就别亲自来了。” 说完,祁原锡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了火柔烟愣愣地站在原地。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祁原锡对她发火。 火柔烟眼睛暗了暗,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呀。 …… 祁原锡躺在了床上,眼神空洞,思绪飘到了四年前。 那天,他日常闯祸,被他父皇罚站一个时辰。 那天太阳很烈,不过几下他就受不住了,华丽丽地就晕了。 等他醒来时,他正躺在他父皇的床上。 而他父皇,则是跑到了他的某个妃子那去了。 闲的无聊的他很快就耐不住寂寞偷偷跑了出去。 大阴宫有一片竹林,他也不算是什么小孩子了,对那些花花草草的兴趣还更不大,干脆就来了这竹林乘会凉。 外头很是炎热,但这竹林里却清爽极了,兴致盎然的他越走越深,却在这时,一抹若隐若现淡粉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里也有花吗?那时的他想。 他缓缓地走了进去,越来越近,越来越接近那抹粉红。 却在彻底看见时,他愣住了。 原是一个蒙着面的小女孩正在这竹林里跳着舞,各色的蝴蝶正围着她翩翩起舞,父皇养的那些兔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驻足观看着。 小女孩跳的舞很美,在这竹林中像极了一朵极美的花儿。 小女孩那美丽的眸子轻轻扫过他,那揉进眼底的柔媚让这个心理年龄超过四十的人动了心。 小女孩看到了祁原锡,但她不管,还是跳着自己的舞,清凌凌的笑声顿时传遍了整个竹林,也揉进了祁原锡的心。 祁原锡下意识地开启自己的异能,然而小女孩周身的黑色与粉嫩的裙裳形成了鲜阴的对比,令祁原锡痴迷而又恐惧。 他想逃。 但祁原锡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小女孩停下后就笑吟吟地和他谈了起来,具体的他也忘了,他只记得,那一年,有个乐团来了这里演出,而小女孩自称是其中的一员。 “你以后当我的王妃吧,我绝对会把世界最好的都给你。” 小女孩却笑了:“你可知道,我是一个风尘女子,和奴的地位是差不多的,如何可能配得上你。” 祁原锡沉默了,倒不是他真的嫌弃小女孩的身份,只是小女孩周身的黑让他退却。 祁原锡至今还记得小女孩眼底的失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失落。 第二天,等祁原锡再来时,却再无一人于这竹林翩翩起舞了。 那个原本应该是女孩跳舞的地方,如今却只压着一张纸条。 “五皇子,这些天和你玩得很开心,我很舍不得你,但乐团要走了,我也要跟着一起走了。谢谢你这么多天的陪伴,我会想你的,再见啦。” 后来,祁原锡不再喜欢遇人就使用自己的异能了。 后来,他以为含情是那个人。 后来,那一张小小的字条,成了他埋藏心底的眷恋。 四十一.回答 穆泠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周围,酒精上脑的她在看到一脸严肃的紫荆时,有些懵,随后温柔地笑笑。 之后,酒精下脑的她又迅速地收起了笑容,躺了下去。 紫荆看着这样的穆泠,叹了口气,说:“昨儿个是又去寻芳斋了吧。” “嗯。”穆泠眸中紫光闪过,不知为什么那份醉意又涌了上来。 穆泠轻轻磕了眼,再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小姐,你若是觉得无聊,去观赏一下风景也无可厚非,只是,昨天小姐才刚刚建了道门,虽晚上门是关着的,但小姐也应该避避闲才是。更何况是还喝了酒。” “哎呀,知道啦,以后保证不去了。”穆泠笑着起了身,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 “小姐。”紫荆眉头一蹙,把那手给握住放了下去,继续说,“虽说这种没有惩罚的誓言发发也无妨,但次数多了,谁知道上天会不会降下惩罚,日后别再随便发誓了,我的小姐。” “好啦,明白明白,以后不随便发誓了,我发……”穆泠看着紫荆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笑道,“这个誓一点都不随便,真的!我……我以后会好好的的。”刚刚差点又说出了“我发誓”三个字,还好还好,还好我机智。 紫荆正帮穆泠梳头,她陡然想到了什么,手顿了顿,对着穆泠说:“小姐,今日小姐那边可有事要办?” 紫荆是为数不多的知道穆泠是摘星楼楼主的人之一。 “哦?为什么这样问?” “这几日小姐总是往外跑,而且几乎没怎么带着六少爷,所以奴有些担心。” “你家小姐好的很,只是事确实多了些,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虽说繁琐了些,但委实不算什么大事,今天的话……”穆泠想起了作日李白的一席话,脸有些发热,“今天的话,也有点事。” 想去见见他。 “但今天事也不多,正好穆季那小子也有段时间没去了,今儿个就把他也带去吧,刚好……”也可以缓解一下气氛。 “嗯?”紫荆听了那句“刚好”,却是没了下文,便好奇地看着自家小姐,疑问道。 “刚好……他喜欢的那位大诗人也写了首新诗,带他去品鉴品鉴,而且摘星楼也寻到了不少的画作,我近日也模仿了几幅,让他长长见识去。” 紫荆见自家小姐眼底快要溢出的笑意,眼角也染上了几分笑意,虽然心知穆泠在瞒着她一些事,但有一些事本就不是她该知道的,如今知道穆泠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就好。 但实际上穆泠遇到了,还是人生大事,但这事她是注定不可能会和紫荆说的。 就连被她带去的六弟,也是个缓解气氛的工具人。 然而哪怕穆泠害怕尴尬,最后也还是丢下了穆季一个人在五楼呆着,没把他带着去找李白。 电灯泡什么的,哪怕穆泠不知道这个词,还是会觉得这种生物还是没有存在的必要,毕竟有一个人在旁边打扰人谈恋爱,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还是会觉得他碍眼极了。 这就是典型的见色忘弟,有了相公忘了媒婆。 摘星楼的隔音效果很好,若是没打开门,根本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自然,主人也是听不到外面的。 穆泠来了李白的门前,正纠结着是否要进去,就见门突然就打开,两人见了彼此,皆是一愣。 “来了,进来吧。”李白又走了回去。 “你刚刚是要去哪吗?”穆泠跟着进去了,边走边问道。 “没有,我来了一刻钟,开了三次门。” 穆泠沉默了,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李白道:“合奏一曲?” “我未带笛子。”穆泠说道。她是真忘了带。 李白的眸子一下就柔了起来,笑道:“你果真还是在意的。” 穆泠再一次地沉默了。 她来这里要么是有公事,要么就会带笛子来与李白合奏一曲,倒是从未有过这种没有公事又不带笛子的情况。 李白缓缓从一个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个精美绝伦的盒子,交给了穆泠,笑道:“打开看看。” 穆泠有些疑惑的接下了,她从很久以前就看到过这个盒子了,当下就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了。 穆泠打开盒子,一只白玉玉笛映入眼帘。 “这是……” “你尽管收着就是了,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但……是我亲手做的。” 穆泠愣了愣,轻轻关上盒子,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认真,说:“两年。” 李白笑了,明知故问道:“什么?” “我当初和阁主说好了,等到两年后,我就辞去这个摘星楼楼主,找个看得上眼的人嫁了。你等我两年,我嫁你。” 李白看着穆泠,想要抚上穆泠的脸,却被穆泠轻轻躲开了,她继续说:“但在这两年间,我都要恪守本份,不会给你看我的容颜。” 李白笑着紧紧地抱住了穆泠,说:“好。” 穆泠敛眉,到底没有推开他。 两人在这房里谈天说地,琴笛合奏,若有人在此,便会发现这两人自成了个小世界,便是最擅交际之人也不能轻易踏入。 及到太阳快下山时,穆泠才窝在李白怀中,谈起了正事。 “马上就要科考了,郡山县离此最近,却是也要三四日的车马劳顿,再加之其它的一些事要处理,恐怕明日你就得出发。” “一定要去吗?” “白,我并非是嫌你没有功名傍身,只是,你也知道,如今我是摘星楼楼主,自然得劝说你。本来我是想让你直接入官的,只是皇上说还得看看你的本事,更何况,也就一年,倒也并非很长,你去去也是无妨,省的他人说闲话。” “那好,作为我乖乖听话的奖励,楼主,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穆泠垂眉,正当李白以为她不想回答时,却见她笑道:“泠,你叫我泠吧。” “泠?哪个泠?” “不必在乎哪个泠,你只要记住,我叫泠就好。” “好。” 四十二.中毒 李白走后,祁原锡倒是经常来陪她玩,只是后来貌似被含情发现了他晚上出去,然后又是一顿无休止的质问。 祁原锡倒是不怕含情,自然也是不怕舞千秋的,但他后来也实在有事,就以此为理由不再和穆泠有过来往了,穆泠便这样安静而寂寥地生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祁原宸的毒也彻底解了,穆雪的医院在叶何茨的赞助下也是彻底建成了,如今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虽然还是比不得医阁就是了。 似乎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但当权者都知道,这一次的及笄礼,才是真正的危机四伏。 穆泠向来不怎么参加宴会,但那也只不过是不光明正大地参加而已,几乎每一次皇帝到的宴会她都会参加,以怜湘楼乐师的身份。 而完美无缺的变装,便是她混进宴会的第一步。 和世家小姐不同,公主的宴会向来是在皇宫举行。 瑶城公主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因此她的及笄礼可不只是盛大一词可描述的。 几乎所有文武百官都来参加了,皇帝也会亲自出席,而那些皇子们便是十皇子也会来,更遑论是其他皇子了。 可以说,这瑶城公主此次的及笄礼几乎都比得上皇帝的四十岁寿辰了。 本来皇帝和皇后到了,上座便轮不到瑶城公主什么事了的,但偏偏皇上就是在旁边安了个位置让瑶城公主坐。 穆泠在后台准备着,趁着没人注意便偷偷溜了出来。 “影。”穆泠来到一处无人之地后轻声唤道。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便有一个黑衣蒙面之人站到了穆泠面前。 “可有异常?” “暂时没有。” “这次一定要看牢了,除过陛下的饭菜要好好检查外,一定保证四皇子的食物没有任何问题。还有,那个马戏班一定要看牢了。” “是。”影说完,也不等穆泠再说什么,便直接离开了。 穆泠倒也未为此生气,反倒是按住了心口处,不知为何,她没来由地有些发慌。 乐师和其他人不同,他们要给舞姬伴奏,是一场宴会的灵魂,但往往也是最不起眼的。 穆泠之所以选择当个乐师,便是因为他们往往是能从头到尾都在宴会上的。 穆泠是一个负责的是鼓瑟,早就将曲子烂熟于心的她并没有很用心地在鼓瑟,思绪早随着心上的那一丝不安飘到不知道哪去了。 她不知道是哪里给错漏了,心下的那一丝的不安给了她极大的心慌感。 大臣们都检查过了,皇子们和嫔妃不太可能会自己行刺,那样太傻。世家小姐和公子们也不大可能,乐师和舞蹈都是怜湘楼负责,连菜食都是天机阁的人负责的,但为了让太子钻空子,便请了只来自民间的杂戏团,也妥善安排好了。 如果太子真想做些什么,应该不太可能会让他钻了什么空子。 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心慌,为什么要不安,为什么会感到这样无力? 直到在场的除过四皇子所有人都开始喊晕时,穆泠才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断肠香,有轻微的臭味,不致人于死地,但会使人昏迷,而若是口服,银针是测不出来的,而且,口服可是很容易致命的。 正在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晕沉沉的时候,那正在表演的马戏团直接冲了上去,给了四皇子一刀,却被四皇子挡住了。 穆泠正疑惑为什么四皇子会没事的时候,随着一声惊呼,皇上倒了下去。 穆雪感觉自己晕乎乎的,环顾四周,见他人也是如此,松了口气后偷偷使用异能冶好了自己,又怕他人察觉出异常,只好装作和别人一样。 祁原宸看皇上昏了,此刻也顾不上思考是谁要陷害他和杀他,便想去看看皇上,这时刺客们也被断肠香给弄晕了,倒是没拦着他。 当下这里已经是乱糟糟的了,若再来一批比较厉害的刺客,恐怕在场的人都难逃一死。 穆泠吞了颗解毒丹,她想冲上去,但四皇子还没晕,药的来源也找不到,贸然上前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片估计都晕倒了,暗楼的几个估计也不知道躺哪趴下了。 只是穆泠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这药的配方。 这药是穆泠新研究出来的,和当初她的成名作的那团紫雾极其相似,只是它的药性会稍微温和一些,不会马上致人昏厥,和她的幻术简直是绝配。 正当她烦恼时,那不知道怎么就解了毒的穆雪冲了上去给皇上把脉。 祁原宸想拦住她,却也知道如今是等不来太医了,而且这穆雪如今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再加之她是丞相之女,心下也是担心着他的父皇,只好让她先看一下。 祁原宸见穆雪眉头紧锁,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快死了。”穆雪近乎薄情地说。 “你说什么?”祁原宸眼神凌厉地看着穆雪。倒不是他真有多喜欢这个父皇,只是太子还未废,若皇帝死了…… “冷静点!”穆雪以为祁原宸是因为担心皇上,声音又软了下来,说:“你也别着急,也不是冶不了,只是……如今这时候也没有药材,算了,把皇上的衣服扒了。” “什么?”祁原宸愣住了。 “你还想不想救人了?” 听穆雪这样说,祁原宸总算是动作了起来。 穆泠在一旁冷眼看着,假装晕倒的她也没有闲着,心里算着时间。 如果时间到了穆雪还是救不了陛下,那她就只能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去救人了。 穆泠见旁边的人都晕倒了,蹑手蹑脚地偷偷地走到一处比较好看东西的地方。 断肠香本来是有味道的,但奈何瑶城公主喜欢花,所以大殿上布满了花,那一点的味道自然无足挂齿。 穆泠往太子哪看,却见他手里好像握着一个香炉,皱了皱眉,也不管还醒着的两个人了,径直向太子走去。 祁原宸看着慢慢走来的人,握着剑的手正慢慢收紧,却见此人到了太子身边,把他手里握着的东西抢了过去,掐灭了香。 那人看了眼祁原宸,冷情的眸子里那一丝考究让他皱眉。 那人打开了门,直接离开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祁原宸的视线收了回来,他知道这人定是天机阁之人,皇子是不能插足天机阁的,既不归他管,那他也没必要这时候凑上去。 他看向了正专注扎针的穆雪,却见她的面上已有了一丝薄汗。 穆雪到底还年轻,再加之眼前这人还是当今天子,自然紧张的很。 祁原宸皱眉,走到了自己五弟面前,值尖触了触他的鼻息,见他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一般,有去探其他人的鼻息,见他人也是如此,不免松了口气。 四十三.诞后 作为暗楼的头头,穆泠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心腹影一般会在什么地方蹲着了。 穆泠嫌弃地瞥了影一眼,一边塞了颗药丸给影,一边嘟囔着:“这时候居然会觉得你还没有那个穆雪有用。还好当初没有把她给干掉,否则我这个易容术还没玩个几年就得被别人知晓了。” “是属下无用。”迷迷糊糊的影醒来后就听到了这最后一句,下意识地回答说。 “醒了?那就去开开窗户,通通气。” 影冷峻的脸庞上那剑眉一皱,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根本就站不起来。 穆泠作为药的发明者,自然是知道这药的药性的,但她却只是在一旁懒洋洋地看着,在影好不容易爬起来一点点后又摔了回去后笑了声。 “属下无用。” 穆泠站直了身子,看了眼影旁边的一个晕倒的人,冲影笑笑,又离开了。 影默了几秒,发现自己确实是站不起来后,他便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地上,装睡。 穆泠四处溜达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后,正疑惑着,便听旁边走过的宫女互相交谈着。 “那个穆家二小姐这下子可是立了大功了。” “那可不是,陛下可是一醒来就封了她郡主的身份,这在咱们凌国可是头一份。” 穆泠与她们错过,眉头微蹙,郡主?穆雪?没搞错吧,这老头子是疯了吧,他怕不是忘了这穆雪的娘是谁了吧? 穆泠想起了当初的一席话,此刻第一次起了疑惑。 独属春日的花儿正开得娇艳,蝴蝶停留其中,此刻仿佛被旁边之人的心绪给惊到了,于花丛中翩跹起舞。 何曾几时,也是这样一个春天,一个女孩,于花丛中,如蝴蝶般,翩翩起舞着,雪白的衣袂翻飞,墨色的长发飘扬,笑容如初生牛犊般,张扬而肆意,美眸顾盼生辉,清凌凌的笑声充斥着整个院子。 仅九、十岁的年纪,就可初见其未来的绝代风姿。 前来怀旧的祁焕黎不由得愣住了,若非那张略微变化的脸,他真要以为自己是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单纯无忧的年纪。 “你是谁?”祁焕黎被这道声音唤回了思绪,原是跳舞的小女孩见到了他,便停了下来,略带警惕地看着他问着。 “你是小芝的女儿穆泠?” “你认识我娘亲?” “对,曾经,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穆泠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了许久,才有些哽咽地道:“你就是娘亲喜欢的那个人吧?” “喜欢?”祁焕黎苦笑着:“可能吧。” 后来,祁焕黎对着这个小女孩讲述着自己和她娘亲的故事,说着他对她的爱。 小小的穆泠才刚从那悲惨的八岁出来,新的九岁,她选择相信了眼前这个满脸忧伤的人。 “当初,真的很想直接她逃走,真的想把她接到宫中,真的想不顾一切,把她留在身边,可那时奸臣当道,朕身为皇帝,有多少名誉可以被破坏,他们就有多少个理由把朕打下去……曾经的迫不得已,到如今却成了追悔莫及……” 穆泠还是第一次听自己娘亲的故事,此刻看着这样的祁焕黎,竟说不出什么狠话,只是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小不点,愿意跟着我吗?”祁焕黎满眼柔情地说,俊美无双的脸上满是怀念,好似是在透着穆泠看另外一个人。 穆泠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当别人看,可此刻,她的心里却只要心酸,却还是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祁焕黎扬起嘴角,笑问道。 “因为……”穆泠顿了顿,似是想到了某个人,可随即,她便笑了,绚烂如春花。 只听这朵娇花笑着说:“因为这里有我的亲人呀!” …… 只是后来,穆泠迫于局势,还是去帮了祁焕黎,却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此刻的穆泠不满极了,朱唇微微嘟起,像极了一个饱满圆润的樱桃,独座于一亭子中,美目盼兮,却是惆怅得紧。 若有人于此,也定不会在意那传说中的最注重礼仪的穆家大小姐此刻的仪态不端,反倒是会愣在原地,想将这个正不知为何叹息的美人搂进怀中,细声安慰。 但这也不过是想想而已,若是有人,恐怕会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这个女孩太美,美到人们都不敢上前,怕这只是虚无的一场梦,一触,便什么都没有了。 祁原锡便是便是如此。 来人穿着并不华贵,穆泠早把面具撕去,换了声粉嫩的衣裙,这竹林不知什么时候建了座亭子,穆泠想着这处没什么人会来,在加之她也要顺便等等皇上,便在这坐上了。 穆泠内力很高,祁原锡来此又没有什么防备,也是因此,穆泠在祁原锡刚来到的时候便知道了。 有着醉酒后记忆的穆泠知道这个人早知道自己是摘星楼楼主了,此刻心里正抑郁得很,瞥了他一眼就不想理他了。 偏生那一眼就是被祁原锡这个好视力给看到了,祁原锡此刻也意识到这个穿粉色裙裳的人并非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心里讽刺了自己一声,便假装很爽朗地笑着打招呼说:“哟,这不是传说中不参加宴会的穆大小姐吗?怎么来这里了。” 穆泠磨了磨牙,想着不理他了,却又听他道:“话说,你怎么来这里了?” 穆泠抬眸,正疑惑着他为什么会问同一个问题,就听他又道:“这片竹林。” 穆泠愣了两秒,唇角微勾,绽开一个美艳绝伦的笑,说:“怎么?这是你的地?” “这倒不是,只不过在这里看到泠儿忍不住就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祁原锡直言不讳道。 “另外一个人?”穆泠喃喃道,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当初他说的那个心仪之人,又笑了,眼中满是戏谑地说:“梦中情人?” “对。” 穆泠本也是好玩,此刻听到眼前之人如此应着,便忍不住又看向了他,这头一转,便撞进了一双温柔异常的眸子,穆泠的心猛地漏了一拍,她甚至有种他在看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有着自己影子的那个人的感觉。 穆泠有些狼狈的挪开了视线,道:“别那样看着我,我可不是你的梦中情人。” 祁原锡皱眉,此刻的他自然是看不到自己那眼底便是演技如何精湛都不想不出来的柔情和爱慕,他只以为是自己老毛病又犯了,下意识地把她当作小女孩来看以此让自己能表演出完美的情感。 四十四.坦言 穆泠看着祁原锡,见他微微皱眉,便不再理会他了。 祁原锡倒也没再去烦她,只是笑道:“闲来无事,来下盘棋吧。”神情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 穆泠沉默了一会儿便点了头,正好测测这人的深浅。 “棋呢?”穆泠道。 祁原锡朝穆泠一笑,便走到了亭子的一根柱子旁,也不知道点了哪,便有一个匣子从亭子里冒了出来。 “你经常来这吗?” “嗯……也不算是吧,闲着就来了。” “你现在很闲吗?”这会子你这个皇上最喜欢的儿子不应该和他呆一起吗? 却见祁原锡把匣子拿到了她面前,坐到了她对面,满不在乎地道:“那里不是有那么多人吗?有没有我都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祁原锡先执棋,稍微一思考就落下了棋子。 穆泠敛眉,手执白棋随意地放了个位置。 “你就当真一点也不在乎你那个爹会因为这件事怎样看你?” 祁原锡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穆泠,微微一笑,道:“我为什么要在乎?总归,也不过是在他死的时候一点东西都不给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 祁原锡看着穆泠的黑色眸子,心里猛地漏了一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提前作出了回答:“摘星楼楼主嘛。” “你要知道你这些话有多么大逆不道,你怎么敢跟我说?” “可你会告诉他吗?” 穆泠沉默了。 祁原锡落下一子,边审视着棋局边说道:“父皇也还勉勉强强算是个好点的国君,但到底还是糊涂了些。你们这些天机阁的人,到底瞒了他多少事,恐怕你们都算不清吧。也就只有他以为自己能够驾驭得了你们,可你们都有青云之志,举世之才,有怎么可能甘心受一人驱使?” 穆泠有些意外,她自然不会把这些话告诉皇帝,但这些话也不该跟自己说才对,毕竟他的这一席话足以颠覆自己对他的所有认知。 祁原锡好似下定决心要把一切都倒出来一样,此刻竟还接着说:“还有我那个大哥,他总以为自己的位置会被抢,所以总是费尽心思来除掉四哥,可他哪里知道,为了制衡四哥,大哥这个太子之位短时间内是不会动摇的。可偏偏他设计了这一次,这下便是父皇再如何想保他也是保不住了。还亏的他当了十几年的太子,把脑子都当没了。” “……他再怎么也是太子,差不多就行了。”见祁原锡还打算继续吐槽,穆泠赶忙制止了他。 祁原锡沉默着,也不回答穆泠,只是看着棋局发呆,许久,他才又下了一子,看着穆泠说:“你输了。” 穆泠看着棋局,眉头紧皱,许久,才略带些沮丧地道:“我输了。” “既然你输了,那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问是一回事,回不回答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真会吹箫?” 穆泠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这人在逗她的感觉,但美眸一转,入目的却是眼前之人布满好奇的眼睛,又看了眼那可堪比玲珑棋局的棋局,她的脑子有点疼。 “会吗?” “会。”穆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 “那么凶干什么,我的这个问题很难以启齿吗?” “第二个问题了。” “真的难以启齿呀,那为什么呢?” “没有!” “没有为什么,这是什么回答?你这也太敷衍点了吧。” “没有难以启齿!”穆泠感觉自己平生的耐性在眼前的人面前都得被完美碾压。 “哦,那传说中不擅音律的穆大小姐,你到底是哪来的这名声?” “我只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表演而已,那样会让我感觉我像一个妓子,我的所有努力都像是为了给别人观赏一样,这让我很不舒服。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穆泠,若是连看都不让别人看到,谁会知道你努力过?”祁原锡敛眉,有些苦笑道。 “你很想让别人知道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争一把?” “争不过的,命便如此。”祁原锡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祁原宸紫光环绕的画面。 “你既然信命,又何苦来和我谈这些?自寻烦恼!” “我只是……”想让一个人了解我,了解我所有的抱负,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寂寞……一个人也好…… “只是什么?”穆泠的声音稍微柔了些。她承认,祁原锡眼中那无限的落寞刺疼了自己,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孤寂之人。 祁原锡笑笑,转移话题道:“穆泠有什么很崇拜的人吗?” “崇拜的人?”穆泠用手撑着脑袋,稍微一思索,美眸流转,笑道:“有啊!” “有?那方便告诉我是谁吗?” “不方便。”穆泠恶趣味地笑了,双眸亮得好似要迸射出无限的光芒般。 “切,不说就不说。” “你呢?有吗?” “崇拜那是给弱者用的,只有自以为比他人差的人才会觉得崇拜是一种动力,而我,足够强大。” “哦?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噗嗤!”祁原锡笑出声来,随即向着穆泠抛了个自认为很是帅气的媚眼,说:“你也可以这样认为。” “我和你的看法就不一样了,人活一世,怎么可能会没有几个自己崇拜的人,若说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也无疑是可悲的。” “何解?” 穆泠微睨,看向河中,唇角轻轻扬起,眸中流光溢彩,霎时就把祁原锡看呆了。 只是迷迷糊糊地听到了眼前之人说道:“现在的你可以坚强到无懈可击,今后,便可能不堪一击,对自己不能太自信了,否则,就成了自负。” 四十五.杏街 最后穆泠还是没等到皇帝,反倒是和祁原锡多下了几盘棋。 大多数高手下棋都下得很慢,但穆泠和祁原锡却不同,他们好似一眼就可以看出彼此的破绽,在沉吟片刻的时间就下了棋子,最长的思考时间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 等穆泠输了三四把后,她等了半天的人还是没有回来,发倒是天机阁的人先来告诉她有了那个向四皇子下毒之人的线索,穆泠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棋子,把来人打发走了才对着祁原锡道:“你晚上来,我一定赢你。” “可要带酒?” 穆泠瞟了他一眼,眉头微蹙,说:“你若是想带就带吧,不过别给我带了,我不喜欢喝酒。” 说完,便没有一丝留恋的离开了。 留下祁原锡一个人回忆着明月之下某人畅饮的模样,笑出了声。 …… 夜,很静。 穆泠无奈地看着一旁被自己迷倒的紫荆,叹着气。 心里到底是有点舍不得这样对她的,可无论穆泠怎么劝她,她都要留下来,穆泠对谁都可以甩脸子,但对于紫荆,她怕是甩也没什么用。 所以穆泠很明智地选择了一种比较简便的方法,好在这药没什么副作用,否则穆泠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穆泠满脸笑意地帮紫荆盖紧了被子,心里吐槽着,不就是仗着我犟不过你吗? 好似是做了什么噩梦,紫荆平静的脸旁出现了些许无措和惶恐。 “不……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对不起……” 穆泠怔住了,双拳握紧,此刻也管不了正等着的祁原锡,安抚道:“别怕,不是你的错,从来就是他们,和我们没关系,别想了。” 穆泠皱着眉,看着终于又冷静下来的紫荆,将她的碎发撩到了后面,随后便离开了。 …… 穆泠到寻芳斋时,祁原锡已经喝得烂醉了。 穆泠嫌弃地看着祁原锡,说:“你怎么喝成这样?” 祁原锡醉眼迷离地看向穆泠,傻笑道:“你来了?” “你怎么喝成这样?待会怎么下棋?” “她又来问我了……” “问你什么?” “问我爱不爱她。” “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还能怎么回答?我不想再骗她了,我根本就不爱她,可是她每次都来问我。她说她喜欢我,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却来跟我说喜欢我。” “你不是骗了她很多年吗?倒不如多骗几年。” “骗不了了,根本就不行了。她都知道了,而且,我也不想装了。” “那便弃了她,喜欢你的人多得是,何必非要一个不懂自己的人。” “也是,有理!”祁原锡笑了,大吼道。 “你真的不喜欢她吗?”穆泠平静地看着祁原锡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酒,道。 “可能……不,是一定不喜欢。” “那你何必喝这么多?” “我只是……有点伤心,就一点点。” “为什么?” “她在离开的时候,跟我说我变了,以前的我从来不会对她发脾气,真是好笑极了!我扮演了十多年的温柔人设,到现在稍微没有迁就她,稍微跟她讲了点道理,稍微没有什么事都以她为主,她就说我对她发脾气。扮演了这么久,也当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就连我自己,也从来就搞不清楚我是谁了。” 穆泠沉默了很久,道:“你可能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同样在扮演你自己。或许大家都不知道真实的你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曾今,现在,亦或是将来,你扮演的角色都唯你而已。温柔也好,暴躁也罢,浪荡也好,深情也罢,那都是你自己,或许不完整,但也是你,一个婴儿是无法扮演他人的,只有心里有这样一个人,才可能可以。” 祁原锡侧头,笑了。 “也对,是我多愁善感了。她离开了便离开吧。她要的是这世上最纯真的爱,而我,注定无法给她。” 穆泠不语,也跟着祁原锡喝了起来。 喝醉了的穆泠再次醒来,眼中已是一片紫芒。 “呵,现在是知道我会出来连自己回去都省了。”穆泠紫眸扫过一旁喝得烂醉的男人。 明明已经问过他很多问题了,但心里还是好奇得紧,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她笑靥如花,躺在祁原锡的身旁安静地看着他。 “你说,你让你那个未婚妻出了你的府邸,干嘛来找她诉苦?该不会是真喜欢上她了吧?可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难道变心了?” 祁原锡还正在熟睡中,此刻便是连半句都没听进去,自然是回不了她的。 穆泠想去探知祁原锡的想法,但若她这样,不仅所有的一切那个人也会知道,自己还只能呆三分钟。 她死死地盯着祁原锡,扁扁嘴。 “迟早有一天,我会知道你所有的秘密的。但在此之前,我得好好玩玩。” 穆泠暗紫色的眸子出现些许亮光。 夜晚的京城向来冷清,唯一处除外,那便是杏斋。 这一戏院虽说是戏院,但作为京城最大的戏院,其规模宏大,蔓延了整整一条杏街。 其中自也穿插着一些酒楼茶肆,却以痴园最为闻名。 京城有很严厉的规章制度,但这杏街却不在其中,因为这并非是凌国土地。 曾有一火姓人家,在当时可以说是富可敌国。其祖辈世代经商,可在天机阁创办以后,其景气就大不如前了。 后来凌国打仗需要钱,火家自知自己的这点财产是保不住了,便顺势向当时的凌国国主提出用自己全部家当换这条接近于郊外的街。 凌国国主见那条街貌似没什么用,也没多少人住,就同意了。 他当时也没真想把自己的土地给别人,想着过几年就把它收回来。 但仗还没打完,他先死了。 下一任皇帝即位,他也想着把街给收回来,但奈何这街是自己已故的父亲卖给别人的,自己要是收回来,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自己呢,再加之当时的火家家主也没不同意别人住进那条街,这样的想法就不了了之了。 八年前,也不知道火家后人怎么想的,建立了杏斋和痴园。 一开始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后来慢慢的,很多人都去看戏喝酒,杏斋和痴园的规模也就慢慢大了起来。 这样的发展并不是爆发式的,相反,慢得让皇室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可当皇室注意到后,杏斋和痴园已经远近闻名了。 皇帝也不是没想过把杏街收回,但奈何那是不知道高出自己多少辈的人卖的,自己要是强要的话那就真是大逆不道了。 后来他也在朝廷上提过这档子事,但全被一些清廉的臣子给阻止了。 他自然也想过买回来,但如果买的话国库里的大半银子恐怕都得没。 实在没有办法,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四十六.羡霖 穆泠美眸轻扫,朱唇微勾。美人在骨,以前穆泠天生便有股清冷的味道,换作了现在的穆泠,却是平添了几分魅惑。 媚骨天成,便是现在的她穿着并不显眼,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夜晚也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 她那泛着些许紫光的眸子瞥了眼旁边的一个看起来很是普通的院子,又看向院上挂着的牌匾,眼中多了些许兴味。 “杏斋……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穆泠随便找了个位子坐好。台上正表演着一出好戏,穆泠不怎么看戏,但也是知道这个剧的,讲的大概是前朝隋献帝和他宠妃的故事。 穆泠不喜欢听戏,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更何况,她今天也不是为听戏而来。 我今天……开始来找茬的。 “小二。”穆泠这一声叫的很小声,大概除过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说什么。 但这的店小二却活像长了顺风耳似的,不过片刻就赶了过来。 “姑娘要点些什么?” “来点你们这里的特色菜吧。” “好嘞,姑娘稍等片刻,菜马上就到。” “马上是多久?”穆泠恶趣味地问道。 “……”这该怎么回答。 好在穆泠今天是有大目标的,她也知道此刻为难一个店小二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就又笑道:“没什么,你先去忙吧,我在这看会儿戏。” “好嘞。”店小二心里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今天又来了个捣乱的呢。 不过也是,那姑娘这么好看,怎么也不想是个来这捣乱的,最近神经都被练紧张了。店小二心里笑话着自己。 然而这个漂亮姑娘正盘算着该怎么搞个大乱子。 她原是想着在自己的饭菜了加点东西然后再来个泼妇骂街。但随后她有觉得不妥。倒不是她有多在乎自己的形象,反正她也戴着面纱。 可自己的这紫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穆泠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认出来了,其他人也就罢了,可这事要是传到了那个穆泠的耳朵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再说,自己一个人,又不能宣扬自己是毒娘子又或者是天机阁阁主,这份量就有点太小了。 这样一想,毒娘子做事向来只随心而不过脑子,绕着杏斋走了一圈就给了所以人一个小礼物。 这礼物叫“轻歇”,是泻药的改良版,要说怎么不一样,那就是“轻歇”可以根据药量来控制发作时间。 现在这药大概要两刻钟才会发作。穆泠算过了,现在大晚上的,这些人还不回家就只有一个理由,他们想把这戏看完再回家。 而这戏离结束还有好长的一段时间,足够了。 但还没等菜上来,穆泠就觉得头有点沉。 怎么这么快就到时间了?按说不会的呀,一般来说是可以坚持个把时辰的,怎么会现在就不行了。 穆泠脑海里浮现了李白的那张脸。 当真是好笑极了,才有了个相好就觉得不需要我了,以前也是这样,那祁羡霖一来,我就慢慢变得只能在你醉酒的时候出来。 如今倒好,连……你为什么不干脆点把我扼杀了去得了,这样咱谁也不用看谁心烦了。 不过,我劝你想开点,你要是现在就换回来,你明天就得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解释。 但她的威胁明显没起到什么作用,在飞奔中,她很快就晕倒了。 恍恍惚惚中,她感觉自己进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谁……” …… 天色渐亮,太阳在长久的休息后终于睁开了睡眼,哈着起开始了它一天的工作。 穆泠起床的时候总觉得头痛欲裂,她痛苦地皱皱眉,想起自己昨天和祁原锡在月下畅饮的画面,只觉得自己怕不是疯了,居然还敢喝酒。 她环顾四周,见是自己的房间,不免有些庆幸。昨天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自己脑海里,但穆泠并不是很在乎,她向来对那个自己有着极大的包容性。 只要没有让自己在大街上被人围观一夜,穆泠其他的也就随她了。 毕竟是自己嘛,自己都不喜欢被束着,她肯定更不喜欢。 穆泠正想叫紫荆,却看到旁边正摆着一碗醒酒汤,感叹了声“贴心”,喝完醒酒汤就又睡下了。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需要休息,至于天机阁那档子破事,穆泠现在并不是很想管。 她现在肚子里憋着一大堆火,一想起那人居然给穆雪封了个什么郡主,穆泠就觉得自己现在没去刺杀他当真是自己脾气太好了。 祁羡霖,你最好亲自回来一趟,别以为我答应了你帮你就代表我真是你们皇家的奴隶了。你要是不回来和我解释,本姑娘还就真撩杆子不干了。 没了你们我还活不了了? 穆泠这一想起祁羡霖,便忍不住笑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呀,好久没见了呀,都两个月零八天了,在外面应该没出什么事吧,这次要是被我赖回来了一定得多留他两天,好歹得把自己喜欢上了个人这事跟他好好说上一说。 “祁羡霖,等你回来了,好好哄哄我,我就不生那狗皇帝的气了,但你一定得快点回来呀,否则我会生很久的气的。” 羡霖,在这里真的很累,等我走了,你就又该一个人了,你会不会很苦呀。 这样一想,穆泠就再也笑不起来了,她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可是此刻他真的不想出去,不想出这房门,想隔绝一切,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我……等我十六岁之时,到底该不该走。若他不是在那个位置,他的人生,该是何等的传奇。” 又一次,穆泠感觉自己是该留在这一方天地的。 她想护住一个人,仅此一人。 四十七.儿时 北方的春天此刻也是极冷的,虽然还没有到冬季的大雪纷飞,但这温度也是差不多了。 祁羡霖正喝着一碗热牛奶,淡笑着看着上面的人侃侃而谈。 这里的人大多粗犷,但祁羡霖却是秀气极了,端是个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羡霖可当真是好本事,这冬寒未消,却能让我们族人都填饱肚子。” “族长客气了,还要感谢族长这两个多月的收留呢。只是……” “羡霖,你现在乃是我冀北一族的朋友,有什么困扰不妨直说,我冀北一族,定全力助你。”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离家以久,许久未有音讯了,家人想必也着实担心,小弟便想着回家看看,望族长应允。” “也是,家中之事确实十分重要,只是不知羡霖何时启程,兄我必要举办一个送别酒送你一送。” “小弟本就是散人一个,如今也见这冀北一族恢复了原先的热闹,也实在不好再太过打扰,即刻便起程。” “这般快!怎的事先不与兄说上一说?” “本就是临时起意,如何说去。族长也不必太过介怀,有聚有散,有散有聚。” “好,那兄就以牛奶代酒,为你践行。” 祁羡霖也笑着端起了酒杯。 …… 马车里 祁羡霖正把弄着一个茶杯,杯里装满了茶水,这是他出门前穆泠给他的茶,直到现在他才舍得泡。 路并不是很平坦,因此马车颠得让几乎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但茶杯里的茶几乎没有一丝涟漪,平静得让人称奇。 祁羡霖把茶杯放到自己嘴边,也没着急喝。他狭长的眼睛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半跪着的黑衣人。 天气还算温和,但黑衣人的脸上却起了些薄汗。 “怎么了?” “回阁主,小姐近日来可能是身体不适,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阁中,许多事情都这样堆积了下来。而且,因为没有小姐过目,所以很多情报都未及时向皇上禀报,就都放在那了。还请阁主赶快回京主持大局。” “身体不适?”祁羡霖狐狸眼中满是笑意,但那跪着的黑衣人却直接抖了起来。 “怎么个身体不适法?” “属下无能。” 祁羡霖修长的手指勾住那黑衣人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无能?可天机阁从不养无能之人。”祁羡霖唇角微勾,露出两个酒窝,显得可爱极了。 可那黑衣人却满眼的恐惧。 祁羡霖受起了笑容,不再为难他,他受回了手,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说吧,这几日京城发生什么有去的事,最好是和皇帝有关的,当然,穆府的那几个美人儿也可。”他不太喜欢听废话。 “是,近日穆府二小姐因为护驾有功封了郡主。” “穆府二小姐……” “砰!”祁羡霖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裂。 “这皇帝当的可真是滋润呢,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让我都想去试试呢。” 黑衣人只感觉自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祁羡霖嫌恶地看了眼黑衣人,冷声道:“下去吧。” 黑衣人逃也似地离开了。 “小泠儿,纵我到了如今这个地位,却还是让你受了委屈。” …… 小穆泠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因为从她记事起就没见过他了,但她却也是知道她父亲是谁的,因为有很多跟她说,她父亲是当朝丞相,厉害极了。 可丞相是什么,小穆泠却仍是不阴白。 但她知道那个人很厉害就对了。 母亲总是出去,她也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但听那群人议论好像是去找皇帝去了。 皇帝又什么呢? 小穆泠靠在墙上,小声嘀咕着:“皇上是什么?” 这时,旁边的草堆了突然传来笑声,穆泠害怕极了。 “你……你是谁?”按说一般人这样了就该跑了,但穆泠却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堆草,可还没进去,就听见了一声猫叫,随即一只大花猫扑面而来。 “啊!”穆泠大叫一声,然后又好奇地看着那只猫。 猫却不让她看,三两下就跑没影儿了。 穆泠皱眉,猫的叫声是那样的吗? 穆泠又向那堆草走去,却最后停了下来。 她问着:“你是猫妖吗?我看戏文里猫妖都不喜欢被人看到,你是不是也不想被我看到所以放了只猫来警告我?” 草丛里没有任何声音,但穆泠孤独久了,逮到一个人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听说妖喜欢吃人,你是不是想吃我才到这里来的?可是……可是我一点也不好吃的,真的。我可瘦了,而且也没有好好练习舞蹈,对音律现在也是一窍不通,可笨了,你要是吃了我的话你肯定也会变笨的。所以,你能不能别吃我?我可以带好多好多好吃的给你,肯定不会饿到你的。” “真的,我家里的东西真的好好吃的,都是娘亲从宫里带来的,听说在外面是吃不到的。” 穆泠眸子一黯,继续说:“可是,娘亲一去就是一天,成天成天地看不到她,我好想她呀。” “可是,她不喜欢我,她只会给我吃的,从来不带我出去玩,我也想去见识一下皇宫长什么样,皇帝长什么样,父亲……他长什么样的?” “你说,他们是什么样的呀?和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是不是头发比我多?娘说我头发太少了,这样不好。但他们一定是好的吧。” …… “猫妖,今天雨下得好大,但我特别喜欢下雨,因为,有云陪着我一起难过。你说,我是不是好自私,自己不高兴也就算了,还要别人陪我不开心。” “可是,娘亲死了,除了我和茯苓,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尤其是那些姨娘,脸上的笑容都要藏不住,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我见到我父亲了,他生的好丑,头发也少,不好。果然还是娘亲最好看了。” “猫妖,听说你是有妖力的,你能不能拿我的命换妈妈的命?” …… 新的院子有一个很大的狗洞,有一天,那狗洞里真钻出了一只大狼狗,穆泠害怕极了。可她知道现在不能大叫,更不能跑,否则要是把紫荆和茯苓招来了就不好了。 穆泠害怕得直哆嗦。 她慢慢地往后退,却被绊倒了。 “啊!”她大叫一声,原是那大狼狗向她扑了过来。 许久,她都未感觉到疼痛。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却见一个穿着破烂,手上布满献血的小人躺在了地上。 那只狗却不知跑到哪去了。 四十八.相见 夜,微凉。 空气中弥漫着微微雾气,却不大,只有一点,模糊了这世界外倒也不算些什么。 睡梦中的穆泠本能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她立刻便醒了过来,却还是将自己的命脉交给了别人。 她扬着脖子,也不出声,等那个人先说话。 既然现在还没杀死她,那就说阴这人不想杀她,既然不想,那如今到这里就一定有所求,虽然这求人方式有点凶狠。 不过,她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可那人应该没那么来才对。 算算日子,快马加鞭的话也要阴天。 可许久,她也不见来人出声,她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道:“放开。” 祁羡霖一脸嬉皮笑脸地拿开了手,然后幽怨地看着穆泠,说:“上一次你可没这么就才认出我。” “上一次你出场方式可没这么奇葩。不过……”穆泠一脸神奇地看着祁羡霖,说,“这才两个月不见你就提高了这么多?” “是你最近喝多了酒,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少喝酒,你的功法本就该忌酒,更何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个毒娘子,你难道还想名动京城一次?” “……”穆泠嘴角微抽,不说话了,乖乖挨训。 “你要是实在想的话倒也无妨,逢人便说说你是摘星楼楼主,行天机阁阁主之责,这身份还没有你这毒娘子和穆女子吓人?” “……你这话就说的就好没意思了,我们兄妹多久才见一次,你就这样训人家,倒是有理的很。”穆泠装可怜道。 这表情要是一般人早就缴械投降了,毕竟被这样一个大美人如怨似泣地看着,再怎样的人也会有种心虚的感觉。 可偏生祁羡霖平生对她这副表情最不受用,此刻竟更想说她了,好在祁羡霖也知道万事都得有个终了,这要再说下去穆泠准得暴走。 那时候就真得怨泣了。 “谁和你是兄妹,我能有你这么蠢的妹妹?” “当年是谁拉着我袖子苦求我和他拜把子的?” “年轻嘛,总有脑残的时候。” “祁羡霖!你再说一遍试试?” “那我再说一遍?”祁羡霖问道。 “你敢!哼,不是我兄长,你如今哪来的脸闯我的闺房?” “那泠儿觉得采花贼这个身份如何?” 穆泠看着祁羡霖那张俊脸,将他扑倒在床上,使劲地捏了捏,然后瘪着嘴巴道:“不行,长得还没我好看,这怎么采花呀。” “这什么时候就规定了采花之人就得比花好看了?” “若是采花之人没花好看,花儿又如何让一个不好看的人玷污了自己呢?” “所以那李白得多好看才不算玷污了你这朵花呢?” “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自是不算的。” 祁羡霖夜捏了捏穆泠的脸,说:“平日里挺机灵的一个人,怎到了这事上就看不清了?你日后可是要游遍大江南北的,如何能嫁一个在朝为官之人?” 穆泠笑答道:“我时常回来就是了。更何况了,就算没有他,有你这个冒牌兄长在,我还能一直呆在外面不成?” “怎又成冒牌的了?” “我高兴。” “嗯……理由勉强接受。可你想过没,他和我到底不一样,距离于我们两个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但于他而言,他能一直等着你?” “若他喜欢,纳几门妾倒也可以。” 祁羡霖眯着眼睛,狭长的眸子里露出危险的光芒:“若是他纳妾,我倒是不介意送他去地府多纳几个。” “噗嗤!是……到时候我把他休了,这总可以了吧?” “对了,关于那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不用了,我已经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祁羡霖愣了愣,才笑道:“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反正那老皇帝觉得我什么事都瞒着他,那我就如了他的愿,告诉他三年前他的贵妃怎么死的而已。你不知道,那老皇帝脸上的表情,又绿又紫的。” “那三皇子现在可有的愁了。” “他倒没什么事,毕竟那老皇帝还没食子的勇气,连这次太子抖没重罚。这才过了多少年,就被折磨成现在的模样了,以前的傲气到如今反成了笑话。” “皇帝都是如此。”这事他已经知晓了,那祁焕黎知道派来杀四皇子的人是太子,可仍什么都没说,只是寻了个理由让他闭门思过,终究要伤的不是他的命。 “谁说的,人不一样而已,若是你,别说是那一方龙椅了,便是这天下之大,也损不了你半分。” 这就是她所崇敬,这辈子唯一一个在她头顶,那九天上,独立于世的神祗。 “你高看我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一问。” “说吧。” “前几天,我偶然听说杏斋那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好像是深夜里客人集体吃坏了肚子,然后去找杏斋算账了,这算起来,杏斋可是为此赔了不少银子,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事透着些古怪。” “哪……哪古怪了?”黑夜里,穆泠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你且想想,其他的也就罢了,为何是深夜里?而且只有深夜里?” “……”因为我在深夜里喝醉的酒。 “而且,火家对这事居然没有深究,还主动赔了银两。” “他们那种情况的话大抵也就只能这样做了吧。” “可他们并没有调查,不是吗?” “这确实有些古怪。” “不过,这些都不算些什么,最重要的是,这事是你做的。” “……何以见得?” “这事倒不难想,虽然对你这个冒牌妹妹的智商我十分着急,但医术总算是不错的,这说起来,要是真说这京城有人制得出这能控制时间的泻药,恐怕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然后呢?” “但以你的行事风格,要是真要把这杏斋弄个人仰马翻就不会只是这样而已了,所以说,那人也不是你。” “……”我错了,你是我兄长,亲的。 “所以,我就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你那晚喝了酒,而且,那般晚喝酒,就一定有陪同的人。你那个心心念念的李白早去参加科举考试了,也没分身来陪你喝酒,那说阴这陪酒者另有其人。而且,我猜这大抵上就是杏斋的幕后之人。” 四十九.猜测 穆泠皱眉,这怎么就扯上了杏斋的幕后之人了? 她想了想那晚上祁原锡的那般模样,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他那晚喝醉了,只怕起都没起来,更别说是去杏斋了。” 祁羡霖笑笑,刮了刮穆泠那小巧的鼻子,说道:“你怎就知道他喝醉了,平生我所见之人能和你一起醉的可是不多见的。” “即使这样,也不是他。我曾经问过他,他说他只是五皇子,并没有其他身份。” 祁羡霖有些意外,他知道凭着穆泠不难猜到他,只是却不想竟是因着这个原因才会替他说话,他还当这傻妹妹性格单纯得紧,便是连自己喜欢之人都搞不懂。 但若她喜欢之人真是那侄子,岂不是连辈分都乱了个套? 这样一想,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倒真是会未雨绸缪。 抬眸,却见黑暗中那亮得发光的眸子里略带疑惑,似是不懂他为何要笑。 祁羡霖略微一想,便道:“你可是用了幻梦?” “自然。” “那这就好猜多了,他所答,要说对,也对,不对,也不对。” 穆泠皱眉,疑惑道:“何解?” “杏斋乃是火家的产业,这五皇子与火家无亲无故的,又不去做上门女婿,何以就把这偌大的家产给了个外人?那么,他自然称不上是什么杏斋的掌舵人,充其量只是一个谋者,既然如此,自然只有五皇子这一个身份,可若是细究起来,他究竟是谁,做过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穆泠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残忍的弧度,喃喃道:“若真是他,那就有趣多了。他曾说自己不适合那个位置,所以空有一身抱负。我原以为他只是说说罢了,却不想他真有这一实力来夺取,那……他何必那般说话,难不成只是为了让我不怀疑他?” “这个倒未必,若他不想你怀疑,尽管演好他那浪荡公子的角色便好,何必要和你说这些话?” “对了,羡霖哥,他知道我是摘星楼楼主。” “他是如何知晓的?” “他说我的眼睛很好看,一眼就认出来了。” 祁羡霖看穆泠那郁闷的表情,笑道:“不错呀,遇到对手了。” “凭这些可不配,但若是他真如你所说,只怕不只是我吧,你也碰上了吧。对了,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觉得他就是杏斋的谋士的?” “这个嘛,不告诉你。” “你说不说?” “你叫几声好哥哥,我就说。”祁羡霖满脸恶趣味地说。 “好哥哥。”穆泠很听话地回了。 “这个说来也不复杂,你稍加思考一下也想得出来,只不过你早给他戴上了朋友的高帽而已。” “能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吗?” “你去捣乱,而没有人调查,这说阴杏斋有人知道是你做的,而且他还和你关系匪浅,甚至可以说把你当成了平生知己。而且他也知道即使查也查不出什么,那就说阴他对你格外有信心,所以说,只怕是你毒娘子的身份都早被他识破了。说不定你俩的相遇都是他策划好的。” “他策划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心慕你已久,想和你共结连理呀。” “……你能再扯点吗?” “你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话一出,不仅是祁羡霖愣住了,就连穆泠自己都愣住了。 小人?君子?这是不是搞反了? 那祁原锡算小人?穆泠想着祁原锡那张脸,终是不愿将他与小人挂钩。 那……以君子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貌似有点怪怪的。 祁羡霖也颇有些意外,对他这个冒牌妹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大概就嘴上对自己有多嫌弃,内心就有多景仰。 可如今,倒成了个小人了。 “你呀,可别把他想太好了,虽说他也算你半个知己,却也不能太过信任了。至于我刚刚说的也都是我的猜测,你也别太胡思乱想了。” “他怎就算我知己了?” “能看穿你所以的身份,还算不上知己?” “那为何又是半个?” “你的知己在你眼前呢,旁的自得退一步。” “自恋。” “过奖。” “说吧,你这次来,什么时候走?” “我反正也是游山玩水,倒也不急,就多呆几日,陪陪你。至于皇帝,虽说我现在还动不了他,但让他落个千古骂名的本事总还是有的,你且等着。” “我倒是无所谓了,大抵也不过是几个无足轻重之人,何足让我忧心。只是,你多呆今天总是好的。我难得见你一面,总得听听你这一路上的英勇事迹。” “我一届书生,哪称得上什么英勇不英勇的。但哪怕是再平常今日怕也是讲不了了,我得赶紧赶回去,不叫那老皇帝起疑才好。” “去吧。” “记得想我。” “是,一晚上梦里保证都是你。” “那就勉勉强强接受入你的梦吧。” “……”我真稀罕你入我的梦呢。 思索间,祁羡霖便再不见踪影。 穆泠叹了口气,认命地睡下来。 一夜安寝,唯一可惜的是,祁羡霖不曾来入梦。 五十.有匪公子,立于世而无为 龙椅之下,有匪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狭长的眼睛没了往日的嚣张与玩世不恭,此刻的他,眼中都带着恭敬。 祁羡霖淡笑着向龙椅之上的那个人拱手,淡雅如兰,温润如玉,翩翩公子,世上无双。 “大哥。” 祁焕黎被这声大哥叫得心花怒放,作为皇帝,他从不缺权势,金钱,美女,唯独情,却是他此生都不敢奢求的。 如今祁羡霖唤他一声大哥,倒弥补了他缺少的亲情。 “九弟不必多礼,我们兄弟之间,本就不需要那么多虚礼。” 祁羡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大哥,小弟称您一声大哥已是不敬,又如何能连礼都免了?” “既然你唤我一声大哥,又何必讲那些呢?” “大哥是君,小弟是臣,岂有臣子不对君恭敬之理?” “你呀,还是这样死守规矩。近日过得可还好?” “托大哥的福,虽有些麻烦,但所幸都化险为夷了。” “你此次回京又是为何?”祁焕黎想了很久,还是问道。 他本就天性多疑,如今这祁羡霖无缘无故地便回了京,他难免问上一问,只是这样怕是会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回皇上,此次出行,本就对大哥甚为思念,而被囚于冀北这几日更是有增无减,这一脱困,思乡之情便愈发浓重,便是不回家看看都是不成的了。只是,未事先与大哥说一声确是小弟的不是,小弟愿领受一切惩罚。” 说着竟还半跪了下来。 祁焕黎一见,马上下了那高高在上的地方,亲手扶起了他。 “思乡乃人之常情,也难为你心里还想着我这这个皇兄,我又如何能去罚你,若真要罚,也该是罚你在京城多呆几日才是,兄这几月没见你,实在思念得紧,日后可要常回家才是。对了,九弟方才似是说冀北一族囚了你?若当真如此,兄定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大哥不必生气,冀北一族如今已是知错了,小弟虽说不才,但也远没到让大哥为小弟忧心的地步。” “九弟何必如此,你乃我凌国的逍遥王,还是朕的九弟,又如何能让你受了委屈?” 祁羡霖笑得很温柔,他说:“大哥果真是最疼小弟的,只是小弟竟没有能力为大哥做些什么,小弟……真是大罪。” “你呀,跟大哥客气什么?对了,正好朕有事要问你,当年,贵妃当真是……” 祁羡霖一听,“哗”地一下就跪了下来,道:“臣知罪,当年臣见皇上着实心痛,不忍火上浇油,便自作主张地搁了下来。” 祁焕黎这一听,着实是愣了几秒,然后脸色通红,怒发冲冠,骂道:“孽子!孽子!那虽不算他的母妃,可无论如何也是他的长辈呀,他如何能……” 说到激动处,祁焕黎感觉自己的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祁羡霖见此,忙站起来给他顺气。 他那白净的脸上满是着急,可心里却吐嘈着: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也难为这么多年他还活着。本来还想火上添油一把,这样看来再添把油准得把他烧死,还是算了,现在可不是天下易主的最佳时刻。 “大哥实在不必如此,既然不喜三皇侄,找个由头惩冶一番便是,可别伤了身体才是,凌国需要皇上,小弟也需要大哥。” “唉,我如何不气,先奸后杀,这是市井流氓都嗤之以鼻的手段,如今倒好,倒出现在皇族里了,到底是我没教好呀。” “大哥乃明君,贤父,自然什么都自己抗,只是这事在小弟看来却全是三皇侄的过失。如此行径,也是枉费了他读的那些圣贤书。他这般堕落,又如何能赖得了大哥?” “那九弟以为,该如何处置?” “不若封个外地王,眼不见为净了才好。” “唉,这倒也是个办法。九弟便先褪下吧,让朕好好想想。” “小弟告退。”果然,到底是亲生的儿子,犯再大的罪过也罪不至死。 祁焕黎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要说这祁羡霖,京城中几乎便没人知道他乃是逍遥王,是他的九弟。 祁羡霖出生时便是朝廷最为动荡的时期,那时候叶昭仪正得宠,膝下却无个一儿半女,当时她怀孕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送药进去。 当时他父皇对他早有不满,而这时凌国恰好多天,众人皆道是他这个太子的不是。 谁也不敢说天子,便只能拿他这个太子抱怨,倒是好笑极了。 可那时自己的父皇竟还信了此等谬论,越发想废了他这个太子。 那一天叶昭仪的孩子出生,上天便降下了福祉。 闹旱灾的地方降了大雨,洪水也平静了下来,人皆道他才是天选之人。 他当时可以说是如履薄冰,好在那时候云芝为他说了话,才让他没被立刻废了。 他知晓,祁羡霖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他心生一计,借当时的贵妃之手杀了叶昭仪,但祁羡霖却从那时起便不知所踪。 他寻了许久,都不曾寻到,便也放弃了。 父皇因为叶昭仪的死备受打击,竟一病不起。 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监国,再后来,他那个父皇一命呜呼了,他便毫无阻碍地成了这凌国的天子。 这样过了好些年,他又想起了当年的叶昭仪,不免心生愧疚,决定要找到她的儿子好生补偿。 天机阁的暗卫几乎全部出动了,却还是未见其踪影。 有言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日他微服出巡,刚巧碰见一群难民,那难民里有一人手受了很严重的伤,粗布麻衣,仪表却很是不俗。 依稀上竟还有几分父皇和当年的叶昭仪的影子。 许是他寻人心切,竟是越看越像,越看越觉得是。 他把人叫到了自己的面前,虽说面上有些泥土,但那小模样,竟是清秀极了。 这时的他再去看,又发现他脖子上好似有些什么,拿了出来,却发现是当年父皇在小羡霖出生时给他戴的玉佩。 他记得很是清楚,因为那是云芝亲手雕给父皇的,父皇几乎从不离身。 他把寻到了,原是想让他认祖归宗,却不想这时候刚巧碰上天机阁阁主去世。 天机阁有两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是凡天机阁主均需为皇室中人,二是凡天机阁阁主终生不得入朝为官。 当年他的那几个好兄弟可没少暗地里编排自己,如今他又如何敢把偌大的一个天机阁交给他们? 而皇子们则更不可,因着他的那些儿子,要么是碌碌无为难得大雅之堂,要么便是可能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要么就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一时之间,他竟无可用之人。 思虑再三,他才决定让祁羡霖来当此重任。 凡天机阁主,史不留名。 非皇帝者不得知晓其身份。 就连让穆泠知晓也不过是因为祁羡霖的平生所愿是赏遍山川之美,游遍世间之景,他觉得心疼,才允了罢了。 无人知晓他的存在,当年轰轰烈烈的降生,如今,却只能在自己心里轰轰烈烈地活着。 他此生,注定大有作为,也注定,无为于世。 五十一.软化 祁羡霖看着旁边忙碌的穆泠,挑了挑眉,问道:“你真的不要我帮忙?” “切,这点事情我还是忙得过来的,我让你回来可不是来忙的。” “呵,不是来忙的那是干什么的?” 穆泠瞥了他一眼,道:“你忘了,几日后可是你生辰,我与你讲讲我的事,顺便把你生辰给办了。等那会儿应该忙得完才是。” “若是忙不完岂不是连我生辰都不过了?” “若是忙不玩就以后再忙,等到了那天,我们就到杏街玩,那里没有宵禁,我们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可往年我们不是都是偷偷办的吗?” 穆泠得意一笑,说:“那是往年,今年可是不同了,我近日刚发阴出来的人皮面具,除过影,便是那皇帝也不知道,咱这次可是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了。更何况了,就算那皇帝知道有如何,我的面具还能被他瞧了去不成?” “是,我家妹妹最厉害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 祁羡霖听了这话,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 “话说,你那个妹妹也不用管了吗?” 穆泠一脸无辜地看着祁羡霖,说道:“我母亲已经辞世,我可不记得她给我生过个妹妹,我知道我平白无故认了个冒牌的哥哥还养了个蠢货弟弟。” “穆季若是知道你这般说他呀,那小表情一定很有趣。” “他也做不了什么,不过,以后他肯定是要考取功名的,他那小脑袋里想什么我就不动脑子也猜得出一二。他的抱负太大了,欲望也太强了,简直不像是我养的孩子。”谁会真的为一个人而寒窗苦读十多年,勤奋的简直不像是个孩子,更何况还是大户人家的儿郎了。 “你昔时与他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当初不也是如此,后来还不是骗我入了这天机阁,自己去外面逍遥快活了。” 祁羡霖自嘲道:“天机阁阁主为他人而活,我又与他人无任何干系,何苦呢。” “两年后,你还不是也当如此。” “呵,反正他随随便便地对待我,我对待他的国自然也得随意些。” “我可听人说,皇帝对你这个天机阁阁主可是最为器重的,便是那五皇子也不及一二。” “五皇子?他都是你侄儿辈的了,你便拿他开玩笑了。” “侄儿辈?那可不尽然。我母亲与你兄长也算是有一段孽缘,怎么说也是你比我大一辈吧,叔叔。” “他算我什么兄长?” “他算你什么侄儿?” “也是,角色代入久了,还真快搞不清了。”祁羡霖嘲讽道。 “……”穆泠不说话了,无论祁羡霖再如何不承认,她都知道,他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当今的弟弟了。 那人虽说是因为愧疚才如此,可到底说起来对祁羡霖是世间仅有的好。 虽然难免猜忌,可再如何,那些好也是一道光,在他的心上成了永恒。 她知道这些,很早就知道。 若是他真不在乎,何至于把她给拉进来?随便找个人接手了岂不是更好? 人非草木,他心非石。 这些年了,若他要反,是绝对有这个实力的,但他却亲手葬送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后来,穆泠也算是看懂了,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赵鑫了,如今,他叫祁羡霖,也只是祁羡霖。 亲情软化了他,正如时间软化了自己一般。 “过两年,你打算怎么办?” 祁羡霖笑了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收收心,好好管管你留下的这个天机阁了。” 穆泠眸子一黯,果然如此吗? 祁羡霖看着穆泠,唇角微勾,揉了揉她的头,说:“好了,乖,以后你好好玩你的,受欺负了,我替你作主。其余的,你不必管。这朝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还是少涉入其中的比较好。” 穆泠没有回答,做自己的事去了。 祁羡霖盯着她看了许久,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你终究还是有所不舍,我也好,云家也好,穆季也好,甚至你认为的对手,都是你永远无法摆脱的羁绊。 你太好强了,却又不在乎权利金钱,这本就是这世间最大的矛盾。 只愿我能帮你一帮,有这个能力让你无忧一世。 …… 祁原锡冷漠地看着前来的这个人,他沉默了几秒,说:“你回去吧。” 含情满眼含泪地看着祁原锡,说:“那天……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生气。” “嗯,我也抱歉,但既然走了,那就别来了,你到底是个女孩子,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 “我哪还有名声?” “你若是想,有无数的人愿意娶你当正妻,我刚刚说的抱歉,也不是在说那天与你吵,而是在抱歉,欺骗了你。” 含情怔了怔,她清纯美丽的脸上霎时间布满了泪水。 “你……你说什么呢?” “那天,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的眼睛,是不是因为我所喜欢的人也拥有这样一双眼睛,我喜欢的的人是不是不是你。现在,我回答你,是。” 含情听了这话,瞬间感觉自己的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了,她踉跄了两步,还是站住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你从来都在骗我?” “是。” “那你当初所说的会娶我为妻,也是哄我的?” “是。”祁原锡沉默了几秒,回答道。 他觉得如今这种情况,他没必要与她说,他曾经是真的想过娶她。 因为他总感觉自己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一个人穿越而来,没有亲人,没有伙伴,但一出生就是堂堂的皇子,比他人多活了好些年。 若是要平平淡淡地过自己的日子,也简单的很。 他亲哥是下任皇帝的最佳人选,只要他不去争,不去抢,不去逢人便说,他是有能力去争去抢的,他就能活得逍遥自在。 含情对自己的威胁不大,只要自己娶了她,再跑到乡野间,好好的过日子,虽说比不上现在,但总是衣食不愁的。 她也不算难看是吧,很漂亮,比那西子也胜上三分。 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可是,突然,有这样一个人,便像命中注定一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有着华美的面容,恍若星辰大海的眸子,眸中,满是张狂。 她好似永远也不会去怕,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那是自己最向往的一个人。 他期盼着成为那样一个人,但又要更强大。 他期盼着那样的一颗繁星永远高悬于天,而自己作一片大海,让她知晓自己有多美,有多值得这世间来呵护,也让她知晓,天空,不是唯一一个可以容纳她的地方,大海很大,海底很深,你想来,我便受着。 你便是惹下再多的祸,海都替你兜着。 等海被填平了,也有大地与你相对。 等大地破碎了,我便将尘土聚集,努力飞翔,盼化作你身旁的那颗星辰。 不需要太耀眼,只想让你知道,你的身旁有一道光,所以你不必太逞强,若是累了,我照耀着你。 五十二.星耀世间,吾亦通明 一个人,他曾经以为他把自己心里的这颗星星弄丢了,他颓废了好一阵子,可这样以后,他更想变得强大了。 他总觉得,那些他曾经丢失的,等他变得足够强大了,总是寻得回来的。 于是他见过了这世间最美的大海,也看过了这世间最亮的星辰,他知道了这个世界有多少人,知晓了几乎所有的戏团。 可一个人,与茫茫人海中,却是再也寻不见了。 他总觉得一颗明星,哪怕雾再打,旁的星星再亮,也遮不住它的丝毫光彩。 可他却始终寻不得。 这世间之人,他总以为能出其者不过一二,可这样的一个人,何以蒙尘? 后来,他放弃了,他成了大海,可那颗繁星,却永远无法在自己的水域里倒影。 可是,偏偏有一天,他看见了她,听她亲口说,她,就是那颗星,那颗自己一直都在寻找的星。 这样,他便再也不想了,不想再欺骗别人,也不想再欺骗自己了。 星耀世间,他亦通明…… 含情听了他的回答,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蠕动着双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终于,她又想到了一个可以反驳他的那些言论的话了,终于开口道:“你若是没喜欢过我,没想让我当你的妻子,为何又许我入住皇子府,甚至,把幽园都给了我住?” 祁原锡依旧冷漠地看着含情,似乎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硬石头一般,对着面前这梨花带雨的美人无任何怜惜。 “我府邸又不缺房间,再加之幽园经常有人打扫,你若要住进来,自然住那里最合适。” “就……就只是因为这个理由?” “不然呢?” “好好,祁原锡!既然你这般说,那我含情,从此与你再我干系!”说着又看了他几眼,才跑了。 祁原锡没去挽留她,反倒是吩咐了管家说以后含情再来不必再放行,然后就去休息去了。 他感觉累极了。 自从被祁羡霖这么一说,穆泠就开始防着祁原锡了,祁原锡曾来找过穆泠一次,见穆泠那般,也料想到了她已经猜到了什么,却也没有多伤心,不再去见她了。 你若不愿,我便不去。 这没什么,他这一生本就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察言观色惯的,就总会忘记自己原是不必这般的。 好在他并没有什么伤心的理由,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李白曾和这个穆家大小姐许下了一生,他的心大抵是死了,所以内心居然还生出些许祝福。 这天晚上,他又看见她出来了,来到了这条杏街,这个人的脸也不知道怎的变了个模样,但这并不妨碍自己认出她。 她的身旁有一个男子,祁原锡大概能猜出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机阁阁主。 他也知道这人的容颜大抵也是假的,但他的那一身气派绝不可能作假,他觉得自己要是再遇见他一次绝对可以一眼就认出他。 世人大抵眼睛都不是很好,所以才会看人只看容貌,认人只认脸。 祁原锡只认自己还算通明,所以可以辨别出任何人。 他一直俏俏跟着他们,不刻意,却也不至于让那两个人察觉不了。 但或许是他们聊得太欢了,以至于没有意识到一个人正在跟着他们。 祁原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想跟着,或许是因为自己想再见见那个人,没有任何敌对的意味来一次远远的对视,也或许他真是当权已久,对着那个天机阁阁主格外好奇罢了。 他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谁?他与穆泠这般熟悉,父皇知道吗? 天机阁阁主,传说中只有陛下一人知晓他是谁,但如今看来,穆泠也知道。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可以让他那个如此多疑的父皇这般信任?可以让穆泠这样的一个人这般放纵自己,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他记得自己曾问过她有没有很崇拜的人,原就是他呀。 他以前还总以为穆泠是为了它父皇才加入的天机阁,原来并非如此。 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因为他曾经查过,从他那位父皇旁边的近卫那得知他原还有这样一番过往。 帝王多情,也最无情。 他知道,天机阁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天机阁阁主,必是皇族子弟,他能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那么,他到底是谁? 天机阁阁主的权利很大,尤其是这一任的,甚至比皇帝的权力还大。 这样的一个位置,他绝对不相信他父皇会让一个非皇族的人继承。 祁原锡一向如此,不想还好,一想就能将所有的事连在一起,然后猜出一个最可能的结果。 他想到了曾经先皇好像还有一个皇子失踪了,后来父皇还曾大张旗鼓地寻找过,只是因为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便这样算了。 想必那时候不是因为放弃吧,而是因为已经找到了吧。 据他调查,天机阁阁主换人的同时摘星楼楼主也换了,所以不存在这位天机阁阁主是在继任后才认识的穆泠。 而在被寻到后就更别说了,在被寻到后,父皇还会不派人看着他? 那这样说,就是穆泠在这人流离在外的时候认识他的,可那时候穆泠再不济也是个相府的大小姐,再加之她母亲与自己的父皇的那点事,她可以说是不要再风光的一个人了。 穆泠的母亲是个很传统的女子,是以在她还存世的时候是不可能让穆泠出门的。 等她母亲死后就更别说了。 这样,他们只可能是在相府认识的。 所以这人原是相府的小厮? 不过,父皇当初也没少来相府,祁家人长相皆是不俗,更何况当初的那个叶昭仪的容颜可是能与当时的云芝并称京城二美的。若他是相府的小厮,那也必然是格外出挑的一个人,当时的天机阁不至于这样无用吧? 而且,父皇又是凭什么认出他的?凭什么确定就是他的? 祁原锡一想,便觉得如鲠在喉。 祁原锡眯着眼睛看着祁羡霖,这五年来第一次使用了他的异能。 却未曾想到,其余人颜色各异,只有这两个人没有丝毫颜色。 他们谈笑间,祁原锡只觉得心口一疼,竟是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五十二.过生辰 祁羡霖斜目间,便瞥见一个面目英俊非常的男子。 他略带笑意地看了眼穆泠,道:“他怕是认出你了吧。” 穆泠心里也有些咬牙切齿,这人什么眼睛?这都认得出来?要不是他是五皇子,我非得把他眼睛挖了不可。 虽说这样想的,面色却是不变。 她拿起旁边的一个红色面具,却是套在了祁羡霖的脸上,然后一脸戏谑地道:“他知道了便知道了,还能一直跟着我们不成?”然后点着头,说:“还是红色适合你,没事少穿点白色,红色多喜庆呀。” 说完,又对着那老板说:“这面具我要了,多少钱?” “姑娘可真是好眼光,这面具可衬……这位公子了。不多,就五文钱。” 这老板也算是拼了命了,分阴是女子戴的面具,却偏生去夸一个公子。 谁知道这穆泠不买帐,她黛眉一挑,说:“老板你可真会做生意,这不逢年不过节的,怎的就连这面具就涨价了呢?” 祁羡霖一脸笑意地看着穆泠,不作任何言语。 穆泠这个人要大方很大方,但要小气你绝对多赚不到她一文钱,更何况现在是两文。 按说今天是他生日,穆泠本来应该是很高兴的,但奈何被祁原锡这样一扫兴,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这……”那老板也没见过这样的,一般情况下女子是绝对不会在喜欢的男子的面前有任何斤斤计较的,而若是男子也不愿落了面子,所以他这面具一般都是买五文钱的,只是市场价是三文而已。 店老板看向祁羡霖,却不想那祁羡霖竟还笑着,当下只得自认倒霉,说:“那就一口价,三文钱。” 穆泠瞥了眼在笑的祁羡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付钱。” 祁羡霖有些错愕,却还是付了。 可穆泠却还不满足,一脸惊讶地看着老板,说:“老板,这面具不是五文吗?你怎么收他三文钱?” 祁羡霖也不生气,看着一脸懵逼的老板笑道:“自家妹妹不懂事,抱歉。”说完就又给了老板两文,然后把面具套在了穆泠的脸上。 这样一戴,他就笑了。 “你笑什么?”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认出你了。” “为什么?” “因为他忽略了你的容貌,眼睛,身形,你的气韵,才真是无人能及。” 穆泠愣住了,悄悄地看了两眼那个人所站的地方,却只是看他的脚底。 “我的气韵,我有何气韵?”她想到了当初的李白,不免得眼睛一黯。你为何没他那双慧眼,认出我来? 祁羡霖摸了摸她的头,说:“他有一双火眼金睛,世人比不了,很正常。” “那你呢?” “你呀,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识得。” 那老板听得一脸震惊,心想你这样说还不得被撕了? 却不想他旁边的那个女子却是很高兴的样子,说:“那便好。”说完就走开了。 祁羡霖也跟了上去,留下了正怀疑世界的老板。 现在的哥哥妹妹,都喜欢这样对话吗? 然后他又看见刚刚的女子看的那个男人跟了上去,又是一脸懵。 所以,我应不应该报官? 又想到了刚刚两人的对话,料想他们是认识的,干脆就不管了,卖起了自己的面具。 这边,穆泠心情大好,竟是不管那还在跟着的祁原锡,对着祁羡霖说:“想要什么礼物?” “其实我嘛,更想泠儿亲手画的画。” “你若想要,我这一大把一大把的,换点别的。” “小泠儿不打算给我个惊喜吗?” “……”穆泠沉默了良久,才道,“我原是给你准备了的,但不想临时出了点变故。” “你不会送别人了吧?” 穆泠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是什么?” “我去年绣了几个月的衣裳。” “你怎么没补上?” “最近太忙了。” “你怎么就给了他?”祁羡霖不傻,自然能猜到是她的那个男友。 “穆季你小子以为是给他的,一不小心就在他面前说漏了嘴,我在旁边还听见了,就给他了。” “呵,你这丫头呀,当真是会祸水东引。”祁羡霖点了点穆泠的额头,又说,“我又不识得他,这账到底还是得找你来算。” “那怎么办?” “自然是补上,要比那件好看。对了,他喜欢红色吗?”祁羡霖终于问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他还不了解穆泠,凡送他的东西无一例外是红色,要是自己是女子,估计待遇比现在还要“好”上些。 穆泠想起了李白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她喜欢给祁羡霖穿红色还不是这个人穿红色太好看了,她一日见之,便颇为惊艳,竟觉得比自己还要好上些。 她感觉这个人天生就是为红而生的,奈何现在的人都讲究一个“仙”字,不然红色也不会几乎就成了那舞千秋的专属。 眼前这人就喜欢成天穿一身白衣,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李白那张脸完全就是一个“仙”字,配上一席红衣简直是一言难尽,这简直是在考验她的审美。 其实李白穿红色也挺好看的,但穆泠一个见惯美男的人自然不会觉得一个不完美的外表会是美的。 祁羡霖看她的表情便知道了结果。 “你呀,自己做的孽就好好受着。” “还想到哪逛?”穆泠也不回,问道。 “随意逛逛就好。” 所以还是不能小看女人的购物能力,这个随意祁羡霖说得格外后悔,他看着手上的那堆东西,感觉自己刚刚应该说直接回去的。 这些红色装束,怕是又有的折腾了。 祁羡霖叹了口气,却见穆泠争大了眼睛看着一个地方。 那眼睛里的感情很复杂,有震惊,有心疼,却又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他皱眉,往那边看去,却见祁原锡把手拿了下来,嘴巴上的血红令人震惊。 祁羡霖眼底闪过些异色,总不能嫉妒得吐血了吧? 穆泠心里也很是复杂,她一边震惊他吐了血,担心他是不是中了毒,却又看那血很正常,便也不担心了,却开始心疼起来了,很疼吧。 可又突然想起这人一直跟着自己还不敢光阴正大地出来,又幸灾乐祸了起来。 可再如何,眼底的那一丝的心疼却如何也掩不住。 五十三.询问 话说自那一日穆雪被封福乐郡主后,祁原宸与之的来往近不知不觉便密切了起来。 这边刚登门谢过,那边又投资了她的医馆,这一来二去,竟也熟络了起来。 穆雪见祁原宸总觉得越来越喜欢,而祁原宸也从一开始的鄙夷慢慢到了欣赏。 这穆雪的其他倒不怎么样,但医术实在是凌人惊艳,除过那位,这京城怕是连雪弄天也难出其右。 再加之穆雪的见地实在惊人,又深得穆相喜爱,这样下来,穆雪在祁原宸心里的利用价值竟远超了穆泠。 而那老皇帝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几乎每天都要传唤她几次,这样下来,大有一副当年镇国公主的遗风。 如此一来,各位皇子不免心思活络了起来。 要知道当年当今就是因为镇国公主保住了太子之位。 是故除了一些年纪小的和那个传说中的深情五皇子,几乎所有的皇子都在穆雪面前献过殷勤。 而穆雪除过四皇子,在面对其他皇子的时候基本上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要说现在适龄的皇子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皇子妃,但无奈穆雪再如何也不是个正规的嫡女,要真说起来给他们当个侧妃也不算辱没了她。 更何况那穆雪还向陛下求了道恩旨,说是希望婚嫁全由自己的心意。 但穆雪可以说对除了四皇子这一位有着城墙般厚的滤镜外,对其他人可以说偏见颇深,按她的心里描写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是以更加防备了起来。 而此刻先不论她,话说这穆泠在见到祁原锡吐血后,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但又不好去问,干脆转身就走,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边祁羡霖却没什么动作。 果然穆泠还没走几步,就又回来了,却是狠狠地瞪了祁羡霖一眼,心想这人都快成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了。 她的眼神飘了飘,却还是走了过去,看着祁原锡问道:“你怎么了?” 祁羡霖被这样一瞪倒是高兴了几分,很是自得地跟了上去。 祁原锡看着突然来到自己面前的两人,这才知道他们怕是早知道自己跟着他们了,却还能装做浑然不知,怕是他这个影帝也要自叹弗如了吧。 他哪知道,穆泠才是真的影后,祁羡霖却是真的不在乎他这个人,于他而言,不在乎的大多可以做到忽视。 祁原锡难得沉寂了两秒,又嬉皮笑脸了起来。 “方才见泠儿与一男子相谈甚欢,不免气极攻心,泠儿可要对我负责呀。” 穆泠嘴角微抽,这人跟了我这么久,还好意思说“方才”?是当我眼瞎吗? 穆泠翻了个白眼,刚想抓住祁原锡的手把脉,又想到了这人还不知道自己会医术,就瞥了一眼祁羡霖。 祁羡霖心领神会,笑得很是温润,抓起祁原锡的手把脉。 祁原锡从祁羡霖过来起就感觉这个人很危险,那股几乎能化作实质冷意让他几乎就要忽视旁边的穆泠。 偏生那笑容又让人如沐春风,当真是一个矛盾极了的人物。 现在祁原锡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那个天机阁阁主,那股上位者的气势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强大的。 他想甩掉他的手,又想到了旁边的穆泠,料想他也搞不出什么名堂,便放任了。 一息后,祁羡霖放下了它的手,然后笑着对穆泠说:“他没什么事,大抵就是太喜欢泠儿你吧。” “你就把个脉,怎么还学上了?” “呵,他当真没什么大事,至于为什么吐血,我还真查不出来。” 穆泠有些意外,也不担心祁羡霖的医术,大多他查不出来的自己也查不出来。 “你刚刚真的什么都没做?” “他做了。”说这话的却是祁羡霖。 穆泠和祁原锡一齐看向他。 祁羡霖依旧笑着,说:“你方才,在观察我们,你在看什么?又或者,你的眼睛,能看到什么?” 祁原锡大惊,他知道天机阁通晓万事,但穆泠不知道,他便也以为这天机阁阁主亦是不知的,却不想…… “我的眼睛里当然全是泠儿呢,难不成,阁下莫不是还以为我在看你不成,全京城的人都可为我作证,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穆泠看着两人,倒也不说话,嘴角勾出一道残忍的弧度。 “五皇子盛名在下自是如雷贯耳,只是,五皇子也应当知晓在下的疑问。若是五皇子解了在下的疑惑,在下或许也能为五皇子解惑。只是希望五皇子不要辜负在下的一片赤诚之心罢了。” 祁原锡心里满是警惕,暗骂了句笑面虎,脸上却满是笑意,说:“阁下之意,还恕本宫愚钝,实在是无法理解。不若,阁下直接点明了岂不美哉?” “他在问你,你眼睛是不是能看到什么东西?比较奇怪的东西。”穆泠坦言道,“你也不必紧张,自古以来这种人少是少,但历朝历代都有几个,所以也称不上少。” “你也知道?” 穆泠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祁羡霖,说:“他知道的我都知道,没事都会跟我说上几句,更何况是有事了,是吧?” 祁羡霖心里摇头,这丫头,还真把这祁原锡当自己人了?什么都说。 “天机阁有个规矩,凡想解惑者,当先说出自己的一个秘密,说吧,眼睛可以看到什么?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祁原锡笑了笑,心想这事是瞒不住了,干脆半真半假道:“我这双眼睛确实是可以辨别真假,厉害吧。” 祁羡霖笑着摇摇头,走了。 穆泠也一脸笑意地看着祁原锡,说了句“天机阁无所不知,这句话,用在现在的天机阁再合适不过了”便转身跟了上去。 祁原锡眯着眼,因为无所不知,所以只是来搞个形式吗? 祁原锡看着那两道越来越远的背影,笑了笑,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的恶魔。 无所不知?当真笑话…… 五十四.身死 天机阁确实不是无所不知,说出那句话只不过是穆泠给他的惩罚而已。 “你怎么不去再看看他?” 穆泠舔了舔刚刚买来的糖葫芦,说:“知道他那是天谴,我还担心什么?” “穆泠,他和我们并非朋友。” “你又不当,他若是当了,可不就是朋友了吗?” “你想的倒是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此生注定坐不上那个位置。” “……”穆泠沉默了,天机阁的几百年的档案告诉她,这话是没错的。 “但那人并不知道,那他又到底是为什么不敢?” “这要问他的能力,这种人越有野心越有危险,和你倒是能配个对,可惜了。” 穆泠白了他一眼,说:“你怎么不说让他继承你的位置?” “继承?我怕他活不到我死的时候。” “唔,也是,管他的,我们快点回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要说起来咱们也大抵不会有什么联系了。倒是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我若是留下来还不得被你折腾死? “这般快?”那这些衣服不是白买了? “虽说在外面,但也得办些事,若不是因为你说陪我过生辰,我怕是昨天就离开了,你倒好,我的礼物都送人了。”还好送人了,感谢那个素未谋面的小郎君。 穆泠难得心虚了一会,竟是没有刨根问底下去就匆匆结束了话题。 “明天走的话那得赶快回去休息下,走了。”这怎么就被他抓住把柄了呢,又让他逃过了一劫。 “嗯。”唉,当真是前世欠了这丫头的。 “对了,我其他的也就罢了,我及笄礼你可得回来。” “这个自然。” “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 “你哪次送过我?” 穆泠白了祁羡霖一眼,分道扬镳了。 第二天穆泠却是一大早地起了床,她呆在一个小巷子里,呆呆地看着空旷的街道。 拖着下巴,她的眼眶有些湿热了。 等了许久,待那天地间刚吐出一丝白时,她才看见那个人身着红衣,骑着马,潇洒肆意,美如画中人。 “这不是挺喜欢穿红衣吗?多好看呀。”穆泠喃喃道。 祁羡霖路过巷子的时候嘴角勾起一道弧度,这小丫头,只盼着别哭才好。 穆泠看着那道红色身影,眼眶便忽的红了起来。 她看着地上的那一片深色,许久,口中才冒出一句: “你又不是云,怎么还会下雨?” …… 转目间,这会试也过了许久,穆泠早已听说李白中了一甲,却又不见他回来,后来又过了些时日,她终是忍不住了,便叫影问上了一番。 这一问,却是得知了他的死讯。 穆泠倒是没有多失态,她面具之下的嘴唇微颤,眼神却是如常,便是连气势都未变分毫。 她广袖之下的手颤栗着,音色却未变分毫。 “哦?死了?怎么死的?” “听同行的人说,是遇上了劫匪,李公子为了一行人的安危,一人力战群匪,却终是双拳难敌四脚……” “我不喜欢听废话。” “因为那是官府管理的范围,所以天机阁没有多查。” “那就去查。” “是。” “还有,为什么现在才说?” “楼主说过,除了五皇子,四皇子和太子那里,其他的事能我们处理的就我们处理。” “好了,下去吧。” “是。” 穆泠抬头,看着那满天星光,眼角亦是流光溢彩。 …… 春花黯淡,夏草枯黄,枫叶飘零,又是一年丰收日。 丞相府曾有一女,有如天上神仙妃子,画技一绝,女工无双。 而如今,凡谈及丞相府,却又不得不另说一人。 她医术无双,便是雪女子也不及之。 这人单名一“雪”字,人若其名,当真是天上皑皑白雪,地上莹莹宝珠。 甚有人言:便是那穆女子,也难比之。 这一言论一出,五女子对这穆泠便越发看不上了。 那穆泠被冠为五女子之首,她比不上,岂不是在说她们其他四女子什么都不是。 且不说别的,单是那五女子之末的毒娘子,你医术一绝无错,但能解当年之谜吗? 这京城喜欢穆雪的不少,毕竟这人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其他的那些名门贵族。 但无论是读书人还是王孙贵族,对这所谓的穆泠比不上穆雪一话都是嗤之以鼻的。 于天下读书人人而言,这世间最难得的莫过于四物――李诗,穆画,秋茶,琴音。 更何况昔时李白未出名之时,还有“泠容”一词。 曾有一时,多少人倾慕穆泠那副绝世容颜,欲留之于画册,却终不得,只能刻之于心中。 便是描写她容颜的诗都大多无颜见世。 如此看来,可见穆泠在读书人中的地位。 至于贵族里,穆泠更是被称为“大凌第一淑女”,又岂是这刚入京城的小女子可比的? 也就是那些平民百姓,喜欢这个平易近人的郡主,才对那些所谓的才情不屑一顾。 要真这么说起来,穆雪最近可是忙得很,既要应付那些皇子,还要去冶病救人。 于是当她一早就被雪莲拉起来梳妆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懵。 “什么时辰了?” “小姐,快到寅时了。” 穆雪随意地“哦”了一声,可不过一息,她就惊醒,这寅时换算成小时的话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快到寅时的话就是连五点都没到。 “雪莲,你这么早叫我起床干什么,不知道你主子昨天很累吗?” “小姐,我昨日就与你说了,今日是大小姐的生辰,让你好生休息,你偏生便是不听。” “等等,穆泠的生辰?” “是呀,作为府上女眷,小姐自是得好好梳洗一番,可别让其他人比了下去。”现在雪莲已经对穆雪这称“穆泠”见怪不怪了。 “你说过吗?” “……说过的,小姐。” “不是,她一个生辰都要这么隆重吗?” “小姐,今年是大小姐的及笄礼,自然是不一般的。” 穆雪这下算知道了,就是穆泠的成年礼嘛。 “小姐,来参加大小姐的名门贵族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才艺超群者,小姐万一被比下去了怎么办?” “比下去了就比下去了呗。”穆雪很是随意地道。 “也是,小姐有了四皇子,自是不必管他人的看法。” 穆雪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神色很不自然地道:“你胡说些什么呢。” 然后雪莲又是好一顿调笑。 但这话也提醒了穆雪,他不会因为我没才艺就看不上我了吧? 五十五.及笄礼 穆泠没有什么心情办什么及笄礼,是以这及笄礼却是简陋极了。 而这在别人看来却是因为穆丞相对二女儿的偏爱。 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虽说不怎么盛大,但该请的人却是都请了,且有寻芳斋这么一个地方,本就可不必再费力置办一番。 一般都是寿星的父母站在那迎客的,可怎奈何穆泠的生母逝世了,所以便唤了那一堆姨娘去。 穆泠作为主角却是要在客人到齐了才出场的。 穆雪站在那也没她什么事,便百无聊赖了起来。 但好似是因为可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以站得特别笔直,笑容也灿烂多了。 迎宾结束后,客人们便也一一入坐了。 那穆丞相此刻很是不耐烦,但因为有这么多人在,还是得摆出一脸的笑容。 他起身看着座下众人,见那几位不请自来的皇子,总恨不得把这位置让给他们。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感谢诸位来参加小女的及笄礼。”这话说完,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便索性对着旁边的婢女道,“还不请大小姐来拜见各位宾朋。” 那婢女一听,便匆匆忙忙地下去了,众人翘首以待,却见一长相普通的婢子先进来。 众人也知这是赞者,见她以盥洗手后便不再关注,等着主角的到来。 穆雪此刻不知不觉中也有些紧张了,要真说起来,她可是连她那位大姐的脸都未见过的,平常只听旁人如何夸她,如今可算有机会见上一见了。 穆泠今日脸上确实未戴面纱,她身着一席红衣,缓缓走着,却是令这寻芳斋的众芳都羞红了脸。 一路上跟在她身后的茯苓却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敢,这种重要时刻,是失态不得的。 她进场的那一瞬,原本就安静的地方却是更加寂静无声了起来。 所有的人几乎都能听到自己胸膛里那瞬间加快的心跳。 穆雪也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前世今生,她遇到的美人也算无数,却从没人能美成她这样。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柔情绰态。螓首蛾眉,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若说真有人能一顾倾人城,那这世间也便只有此女子了吧。 分明身着最艳丽的红衣,却仍清丽绝伦,不带一丝俗气。 这就是凌国的第一女子吗?她的姐姐…… 及笄礼很是繁琐,穆雪前前后后却没有感觉自己有多累,总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全都给了自己的这个大姐。 这及笄礼过得也是快极了。 等到初加之时穆泠去换了件素衣襦裙,穆雪又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她原以为这人配上红衣便是最妙的了,却不想正是红衣的张狂遮住了她的清冷,一席素衣上身,便忽觉换了个人一般,却是更美上了几分。 之后便是一拜,二拜之类的礼仪了,穆雪却是全然不管这些,眼睛全黏到了穆泠的脸上。 旁的人大多也是如此,只是没有穆雪那般直愣愣。 除过祁原锡。 他虽觉得穆泠美,但也不至于到与旁人一般的愣神。 祁原锡看着穆泠,只觉得越看越心疼,他已有许久未见她了。 他一听那李白遇害的消息,便觉得此刻穆泠怕是伤心极了,想去安慰,却找不到人。 他日日来这寻芳斋,却都不见她的身影。 几月未见她,她却是消瘦了许多,面容上多了太多愁意。 如她那般身份,怕是连述说的地方大抵都没有吧。 他这却是猜错了,早在几个月以前,穆泠便在祁羡霖的怀里哭了几个时辰,第二天眼睛肿得都不像样子了,还发了高烧。 祁羡霖可是在京城陪了她足足一个月才离的京。 即便如此,她也没开心多少,整日工作来压抑自己,偏生又不喜他人为自己担心,在旁人面前,还得笑容满面。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熬成病来。 穆泠亦知自己这样对现状也作不出什么改变,可是依旧振作不了,大道理越多,明白的越多,就越为自己的软弱无能而感动懊恼和深深的无力。 祁原锡看着穆泠,又饮了杯酒,嘲讽般想着她与你有何关系,她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你喜欢的那个,只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而已,眼前这个,干你何事? 祁原锡那日后回去想了很久,大抵上也知道了,他看不透的不是原来的那个小女孩,而是现在的这个穆家大小姐。 难怪哪怕有着一样的眼睛,明明相似,自己也从不认为她是她,正如他曾经说说,这人的眼睛有毒,除过魅惑,清纯,还有那个人没有的落寞,这世间女子都无的危险。 曾经那个他所心怡的女孩,眼中有的却是善良和无限的肆意,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 这分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呀。 可自己偏偏却分不清,因为这两个人,又太像了。 像到他总想着这个穆家大小姐就是原来的她,她没有两个人格,从始至终,都不过只是一个她而已。 及笄礼匆匆而过,穆泠终是有了自己的字――依柏。 穆泠笑着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才回了去。 此刻她房里已经摆满了礼物,她没有什么兴趣看,倒是两个丫头和穆季兴致倒是不错。 穆季拿起一个礼物,皱眉道:“这盒小也就罢了,何以这般轻?是何人所赠的?” 过了一会儿,又听他道:“五皇子?五皇子今天貌似也来了。对了,大姐,我今天看得可是真切,几乎所有的人都盯着姐看呢,就只有那个五皇子,一直在喝酒。偶尔看姐几眼,还满脸的心疼,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和他又不熟,拿那么一副表情对着我们干嘛?” 穆泠愣了愣,许久才强笑道:“把他的礼物拿来給我瞧瞧。”又把两个丫头给叫了出去。 穆季撇撇嘴,拿给了她。 穆泠轻轻把礼盒拆开,却见里面只有一张很小的纸条。 站在旁边的穆季着实怔了好一会儿,这人送张纸条来做什么? 穆泠倒是平静得很,她打开字条,却只见那纸条上写着一行字――“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穆季探着头看着,有些疑惑,却见穆泠把纸条交给了他,她笑了,笑得很残忍,道:“你李白大哥,他死了,被我害死的!” 五十六.你为她哭哭……呀 及笄礼之后,京城几乎所有的名门望族都上了丞相府提亲。 穆丞相自然是不希望这个逆子能找到一门好亲事,但京城里凡是稍微有点败迹的都不敢上门提亲,让他这个爹气极了。 但这些都不干穆泠什么事。 穆泠看着来人,冷笑道:“你倒是来去随意。” 祁原锡也不在穆泠面前装了,说:“帮我个忙,事成之后,你报仇,我坐那个位置,如何?” 穆泠冷眼看着他,说:“那可是你的亲兄弟,你下得了手吗?” “泠儿这话就差矣,一个人而已,没了就没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答不答应?” “不行。”穆泠抿了口茶,说。 “为什么?” “……不行便是不行,倒是五殿下,好好的,怎么就图谋上了那个位置?”因为她如今怕极了死字。 “那我们来交换个秘密吧。” “我告诉你我的能力,你告诉我,你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 穆泠看着祁原锡,许久,好似是阴白了什么,突然笑了。 “原来,你喜欢的是她呀。” “是又如何?” “倒也不能如何,你说,你的能力。” “我能看出他人对我的危险程度。穆小姐,轮到你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所谓的天命呀。” “对。” 穆泠笑道:“我嘛,我会武功,我从小就练习一套功法,那功法很厉害,但可能是因为这样,她来到了我的身边。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直到后来有人问我,我才知道有时候不是我在控制这个身体。再后来,她的时间慢慢减少,去年,她只能在我酒后出来,直到他死了,她就彻底不见了。你说,这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竟然一起没了,可不可笑?” “她……没了?”不知为什么,祁原锡现在心里很是平静。 或许是被祁原锡这样平静的表情给激怒了,她似疯癫般地说:“对,她没了,祁原锡,她死了!她死了呀!你不是喜欢她吗?你哭呀,我都哭了,你为什么不哭!你哭呀,你为她……哭哭呀,你看看我呀,原来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是这张脸,是她呀,她叫……她……为什么……为什么都没了……我已经很努力了,可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没了,我依旧……什么都配不上?”终于,这个人,还是哭了。 祁原锡冷眼看着这个女人,这个华美得有如初升的太阳的人,这个外表套了个坚硬外壳的人,内心却脆弱如薄纸。 他甚至不能去安慰这个人,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因为眼前的人,消失了。 他怪不了她,他很心疼她。 那个人的存在,代表着她的脆弱,代表着她是一个需要依靠他人而活的人。可她的消失,只是代表了眼前之人的成长。 人都会成长,他怪不了她的。 那个人没了,可他知道,他没有完全消失,她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活着。 他不该伤心的,所以他没有哭。 他的一生大抵如此了…… 穆泠似乎阴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不阴白。她不懂,怎么好好的两个人,就这样没了。 她的一生没有什么所求,她不求富贵,不求权利,可她的一生到如今为止,却都在求这些东西。 她总想有个人叫她停下来,给她个台阶下,让她回个头。 可是却总有人告诉她,她的身后是万丈深渊,于是她又开始拼命跑着。 她总是求着,求着上天看看自己,对自己稍微仁慈点,让她去当一个开开心心的女孩,有父母的陪伴,有爱人相依,她知道前者已经不可能了,便求着后者。 可终于等到了,她又要顾及太多,她要他去金榜题名,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图些什么,祁羡霖那般厉害,自己怎么就犯了傻呢? 她害了一个人,害了她喜欢的那个人,可她既处置不了自己,又处置不了别人。她只能醉生梦死,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她知道酒能解愁,就借酒浇愁,可愁浇了,酒漫了山,那个曾经总会时不时出来的人却再也来过。 她懵了,她四处寻着,酒一杯又一杯,一罐又一罐,可那个人却还是没在。 她从来不觉得那个人有多重要,可如今,她却是心撕裂般的疼。 她酒也不喝了,她总觉得这样,就可以当那个人还在,当做是自己不愿让她出来。 瞧,我是个多自私的人呀,你有本事就来呀,将我取而代之呀。 可是,人都没了,无论是新友还是旧识。 她想去和祁羡霖说,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说。 她总能想起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对自己的警告,让自己少喝酒,别让她出来,别让她一不小心就占了自己的位置。 刹时,冰冷的眼泪冻结了她那颗炙热的心。 可是,她真的没了呀…… 这世间上,还没人知道她来过呀。 她连她母亲是谁都不知道呀,她还没体会一下这个世界呀…… 她是真的来过的呀,可我……却没见过她。 没人爱她,没人…… 所有人都厌恶她,包括我…… 她的存在,便是一种罪…… 可是,有人,有人来了,他跟自己说,说他喜欢她,不是自己,是她呀。 有人爱她,有人知道她,有人……也会为她留泪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和他说出这个消息的,但她知道,她会开心的。 就和自己跟穆季说出李白的死讯一样,看着他泪流满面,她总算觉得这世间她原不是一个人的,她似乎有了力气,有了力气来自怨自艾,有了力气来责备自己,有了力气和自己说,你应该活着,你还有梦想呢,你还有要守护的人呢。 可是为什么,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像一个冰冷的木偶一样。 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是爱她吗? 我厌恶她呀,我都为她流了一些眼泪,你是喜欢她的呀!你是喜欢她的呀…… 你怎么能是这副表情?喜欢……该是这样吗…… 她哭了,她大声骂着这个人。 你凭什么不哭?你干嘛…… 你原是骗我的对吧,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怎的就这般自私,分阴…… 分阴…… 就是你的错呀…… 你真自私,分阴自己错了,还得拉着别人流泪…… 你真的是……这个世界最肮脏邪恶的人…… 你便是活该什么都配不上…… 五十七.雪落 今年的雪不知道为什么下得特别大,皑皑的一片布在土地上,总算是为这个世界添了几丝清明。 大街上的许多户人家都贴着白布,很多人,都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 茯苓哼着歌进了丞相府,最近小姐的病着实是好了不少,让她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她见有许多人都在处理积雪,冻得脸色发白,不停地哈着气让自己清醒一下。 她不管这些,在相府,这早就司空见惯了。 她蹦蹦跳跳地跑进了院子,本想回自己的房间,却又想到了小姐许久未出门,便想着把手里的酥饼拿给小姐吃。 这样想着,便又转了个弯,找自家小姐去了。 还没进她小姐的房间,她就怔在了原地。 她见穆泠正靠在一根柱子上,面容安详,雪为这个未施粉黛的人儿添了些许颜色,茯苓觉得便是画也没这般美吧。 她跑了过去,有些担心地道:“小姐,你怎么在外面?你现在病了,应该回里屋休息。” 穆泠瞥了茯苓一眼,眼神冰冷地如看死人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关系,那一刻,茯苓感觉有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向四肢,冻得她连寒战都打不起来。 穆泠伸手,茯苓见状立刻把手上的东西给了她。 穆泠接过酥饼,也不急着吃,便是连看都不看茯苓一眼,问道:“他们人呢?” 茯苓看着那张俏丽无双的脸,随即立刻移开了视线。她以前只觉得这张脸好看,所以一不小心就容易入迷,可如今,她却是连看都不敢看了。 茯苓知道穆泠在问什么,只不过自从小姐病后,他们这些下人便也没什么事干,再加之这掌家之权还交给了二小姐,那些下人就越发不上心了。 好在大小姐的威慑力还在,不然还不知道他们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此刻不见一人在此,想必是他们觉着冷了,再加之他们也不必进房伺候,是以便离开了。 她是得了指令今日休息的,只不过也不知道紫荆跑哪去了。 她想把这些告诉穆泠,可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我”愣是说不出话来。 穆泠起身,也不为难她,留下了一句“全发卖了吧,还有,别忘了你的身份,自罚二十掌”便回了房。 茯苓怔了怔,硬是没理解。 等到终于回过神来,她便又愣住了。 以前,无论下人犯多大的错,小姐都绝对不会发卖了他们,可如今……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前几年小姐嫌麻烦还特意让那些下人们回了呢,可现在,却因为这么点错就发卖了他们。 再回忆起穆府的家规,茯苓才惊觉,原先的穆泠,可以说是善良极了。 原来所有的人都觉得她太守规矩了,可如今,她才发现,他们原先犯的错都够他们死的了。 甚至于,这样一个守规矩的一个人,居然连他们自称错了,她都不会说什么。 她原来只以为是穆泠没注意,却不想她只是纵容他们。 寒风凛冽,茯苓觉得自己大概是疼得麻木了,否则怎么会连自己的脸是不是肿了都不知道。 穆泠回了房,便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穆泠白了他一眼,说:“女孩的闺房是你说进就进的吗?这下倒好了,连床都上了。” 祁原锡冲她眨眨眼,一脸无辜道:“我只是担心泠儿,特意来探望的。” 穆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来这干什么?” 这便算是纵容了。 祁原锡笑笑,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穆泠居然吃这一套,只要眨着眼睛看着她,她就会莫名的心软。 只是祁原锡从来没这样照过镜子,所以他自然是不知道他这样有多可爱。 “我是想跟泠儿说,四哥已经跟父皇求了旨,只怕这赐婚马上就要来了。” “你倒是真不怕我那个父亲就这样去支持他了。” “呵,且不说他现在对你产生了几分怜意,便是他真的去支持四哥了,那又如何?你穆家虽说家大业大,但云家已经和穆家势同水火了,穆家所帮之人,云家之人自然是要反的。而叶家所支持的可是七皇子,七弟虽说算个可造之才,但也不过如此。更何况了,你父亲可是个老狐狸,在局势未彻底明朗之前,他……” “我有办法让他帮你,但你得知道,你必须得让他知道,你有争的心思。” 祁原锡有些惊讶,道:“你有办法?” “人嘛,都有些感性。他不喜欢我无非就是因为当初我娘经常去找那老皇帝吗?我稍加掩饰让他以为自己错了便好了,你再挑个时机,把我娶回家便好了。” “可是,他又不是真的喜欢你娘。” “不,他是真的喜欢,连自家女儿都厌恶成这个样子,你觉得,他是有多大的怨念呀。更何况了,他就算不喜欢又如何,你也说了,他是只老狐狸,只要抓住了他的命脉,他什么不肯做?” “你抓得住?” “你可别忘了,我是谁。” “那能告诉我吗?”祁原锡凑进穆泠,笑道。 “可以,但……你不能扰乱我的计划。否则……” “否则?” 穆泠突然笑了,那双璀璨如星空的眸子迸射出无限的光芒。 但祁原锡知道,那接近实质的危险气息。 他听她说:“我杀了你。” 雪还下着,天空不暗,还有一些太样的光芒透过窗户钻了进来。 祁原锡看着穆泠,笑得很开心,他道:“好呀,但你提前跟我说声,别脏了你的手。” 穆泠抚上了祁原锡的脸,又捏了两下,说:“没事,你的血,不脏。” “我的荣幸。” 五十八.伪装 茯苓自从那一次穆泠对他们的惩罚后就有些怕穆泠,但后来她居然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茯苓,你可见过父亲?” “回小姐,奴近日未见老爷,但小姐放心,听说老爷在朝廷里又立了功,皇上可是好大地奖励了老爷呢。” “那便好。”忽地,又似想起了什么一样,抿了抿嘴,黛眉微蹙,却还是说,“过几日,便是二妹的及笄礼了吧,我身体到底是不争气,却是连这都缺了席,你去我那箱子里取些东西给她。” “可是,那些都是小姐的心爱之物。” “她到底是我的二妹,这些身外之物哪有什么重要的?你就去把那副《野马》取出来,给她。” “可……可那不是小姐最喜欢的画吗?” “去!还有,你便跟她说那是我画的,也非什么珍贵之物。” 茯苓愣了愣,嘴里又嘟囔了句:“可那阴阴就是真迹呀。” “你懂什么,快去!” “小姐,凭什么呀!那二小姐自从当了掌家人,便是……” “住嘴,我看你……咳咳……咳咳……” “小姐。”茯苓见此,很是担心地叫了一声。 “对了,雪弄天说父亲他应该换一副补药了,你去吩咐声厨房。” “哦。”茯苓撇撇嘴干嘛也不敢再惹穆泠不高兴了,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等茯苓一走,穆泠嘴角才露出些许冷笑,瞥了眼还在门口的那道人影,躺了下去。 我若是不装病,不寻个由头把人都发卖了,你怎么会安心地把人安排进来? 只是……到底还是老了呀。 …… 雪莲看着那卷茯苓送来的画,嘟着嘴说:“那大小姐架子可真大,小姐当初可是用自己所有的钱换了个玉镯给她,她倒好,用一副赝品来敷衍小姐。” 穆雪倒没什么反应,她不懂画,自然是不知道这画的真假,听到雪莲那样说也不以为意,她对穆泠现在可以说是喜欢得紧,但再怎么颜控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人骂自己人。 是以她没表示赞同,也没太过2训斥雪莲。 若是熟悉她的人就会知道她是不同意雪莲的看法,就如同雪莲。 她撇撇嘴,便不再说话了。 …… 穆有洪先后听了两人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倒不是怀疑穆泠的那些话,毕竟这么些天他也算是看阴白了,这穆泠对他这个父亲关心得紧,只是不喜欢在口头上说而已,私底下补药,房内布景,甚至于衣服都是她亲手挑的。 他是在想穆雪。 如他们这些人,奴才说出的话基本就是主人的意思,而穆雪在雪莲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居然连骂都没骂一句,可见在她心里穆泠是有多差劲了。 但他是知道的,穆泠对她这个妹妹当真是好得没话说。 不过,也是穆雪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即使那画真是赝品,在价值上的话,便是给皇上作生辰礼物也是使得的,更何况是她这么个只有个头衔的郡主。 穆有洪叹了口气,又想起下人的那些话,眼神不由得柔了些。 他想了想,还是去找了穆泠。 他看到穆泠的时候,穆泠正在刺绣,那一朵又一朵的花当真是惟妙惟肖。 穆泠看到穆有洪的时候,眼中先是有些惊喜,可稍纵即逝,但穆有洪混迹官场几十年,这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你怎么来了?” 穆有洪看那刺绣,问道:“做什么呢?” “荷包。” “配女儿家的话,颜色倒是深了些。” 穆泠脸稍稍有些红了,说:“既是如此,送人便好了。” “送人?送谁的?”穆有洪见穆泠那副模样,又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初嫁的云芝。 “这……不……”穆泠支支吾吾地说着。她心里正烦着呢,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半夜三更来。这人来了也没什么动静,真的是。 “不若如此,就送给为父好了。” “你若是喜欢,等绣好了,我便派人给你。”穆泠的表情有些勉强,这是送给祁原锡的。 但这在此刻的穆有洪眼里就成了这个穆家大小姐的骄傲作祟。 穆有洪点了点头,见穆泠似乎有些紧张,叹了口气,便回去了。 头一次,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父亲是如此的失败。 穆有洪刚走,就有一个“采花贼”进来了。 祁原锡满是怨念地看着穆泠,说:“这是我的……” “……别闹,我在办正事。” “这是我的。”祁原锡又重复了一遍。 “我重新给你绣一副?” “我要衣服。” 穆泠呼了口气,笑道:“好呀。” “两件。” “……你别得寸进尺。” “就要。”祁原锡格外坚持。 穆泠与他对视良久,嘟囔了句“你要把我累死”才又道,“好,帮你绣。” 祁原锡终于笑了,他一把抱住穆泠。穆泠皱皱眉,却没有推开他。 “你不问我有什么要求吗?” “你有什么要求?” 祁原锡松开了穆泠,笑得像个小孩一样。 他说:“红的,要大红的。” “嗯,知道啦。不过,你的品味真挺独特的。”这人不是喜欢黑色吗?她原本还想做两套玄色一衣服给他。 祁原锡也没生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又道:“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事儿贼多。 “一男装一女装。” 穆泠点了点头,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看向了祁原锡。 祁原锡抱住穆泠,说:“你也别太辛苦了,有的东西我也做得了。而且,没了那些多余的我也能成功,只不过,不会太名正言顺而已。” 穆泠笑了笑,回抱了祁原锡。 “嗯。” “那他怎么办?”祁原锡松开了穆泠,问道。 穆泠怔了怔,她知道,这个他指“祁羡霖”。 “不必管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泠儿,我若是去向父皇求婚,他可会允了我?” “不会。” “那可如何是好?” “你只管跟那皇帝说你喜欢上了一家女郎,要上门提亲,他会同意的。届时我再在父亲面前稍微伪装一下,他也会同意的。” 祁原锡瘪着嘴巴,一脸幽怨地看着穆泠,说:“这个还要伪装吗?” “我们又不是真成亲,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祁原锡皱眉,说:“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穆泠的心颤了颤,却还是说:“你呀,别开玩笑了,回去吧,可别被你五哥的那些人察觉到了。” 祁原锡勉强笑了笑,“嗯”了句便走了。 穆泠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怎么可能是那样想的? 可是,我看不透你呀。 五十九.相同的目标 祁羡霖回来了,但他没有去找穆泠,而是先去了五皇子府。 他也没有伪装,顶着那张与皇帝酷似的脸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他周围的杀气很重,几乎要凝成实质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祁原锡,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祁羡霖不答,反说道:“九皇叔这可就有些是非不分了,分明是皇叔先来的这里,这般大摇大摆地进来,你……不怕死吗?” “还是……九皇叔以为,因为泠儿,侄儿不敢动您?” “祁原锡!泠儿这一生的夙愿就是归隐山林,你这样是在害她!” “九皇叔,说这话,您不心虚吗?” “我知道,作为天机阁阁主,您必然是可以猜得到这些的。可如今你来找我,而不是去找泠儿,不就是因为你自认为劝不了泠儿吗?那您就扪心自问一下,她一生的夙愿……真的是归隐山林吗?” “你可知道,天机阁之人永远无法嫁入皇族,哪怕是她也不例外。” “这就不劳皇叔费心了。” “你若是敢让她受一点伤,我保证,会让你生不如死。好自为之!”说着,便离开了。 “皇叔慢走。”祁原锡在后面大喊了一句。 …… 祁原宸最近烦极了,不知道为什么,凡是父皇烦心的一些大事,五弟总能在自己前献计,而且既不显山亦不露水,好似要把这功劳推给父皇一般。 可偏偏这几日总先让他说了去,偏是抢了父皇的功劳。 他原是不知道这事的,若不是父皇身边的小李子偶然跟他提了一嘴,他只怕现在还不知道这事。 他原是想跟五弟谈谈的,又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立场去和他谈这事,这总被打了一巴掌害不能还手的感觉着实不怎么样。 令人难受得紧。 现在父皇越看他越不顺眼,若不是五弟无心朝廷之事,他怕是连他这个亲弟弟也得防着。 他不知道的是,让他那个父皇真正看他不顺眼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那些,而是因为他要娶穆家的二小姐穆雪。 若是没有穆泠也就罢了,可偏生穆家有一个他十分欣赏的穆泠,再加之还有个叶何清给他选,他倒好,弃了两个好的,选了最差的那个。 倒不是他有多讨厌穆雪,相反,他对她可以说是喜欢得紧,但他是皇帝,凡事自然是利益看得最重。 虽说穆雪那一次救了他,可那又如何,要说救,这么些年来穆泠救他的次数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了。 若不是她身处天机阁,封个公主也是使得。 再加之她母亲还是自己年少时心慕之人,如今穆泠又与她母亲酷似,祁原宸心选了穆雪,岂不是在说他的品味不行? 在加之最近他频繁在那些老臣面前表现,生怕他这个父亲继续坐这个天子之位一样的,气得他差点就要废了他。 这样一对比,没有野心的祁原锡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以说是直线上升。 甚至于,他还在想,这两兄弟的主意那么像,是不是祁原宸抄袭的祁原锡。 倒也不怪他这样想,祁原宸的心思一向深,自然不可能将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告诉祁原锡,但祁原锡就不一样了,他没什么野心,跟他哥哥说说也没什么。 不过,让他最属意祁原锡的还是祁原锡不分严寒酷暑地来陪他。 他是个皇帝,什么得不到? 他喜欢心思深沉的儿子,因为那对自己的国家有益。 但他也是个人,他喜欢心思单纯的,因为那对自己有益。 自己和国家他最喜欢什么?当然是自己了。 但有这样的一个人,他有单纯的心思,又有惊世的才华,他想的自然是让那个人来继承自己的位置。 毕竟单纯而已,在皇位上坐个两天心就脏了。 这没什么,他是过来人。 这样一想,他就觉得自己有必要让那个儿子上朝了。 另一边,祁羡霖却又开始去劝穆泠了。 “哥。” 祁羡霖到底不忍心和穆泠讲狠话。 “你应当知道,你这样做在害他,也在害你自己。” “我知道,可是……人定胜天,不是吗?他有惊世的才华,若是他坐上那个位置,有朝一日必能统一天下。哥,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吗?” “泠儿,统一世界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凌国现在处于强盛时期,但对于那两国仍无能为力,不是因为我们国家没那个实力,而是……” “而是当今天子无能。” “穆泠!而是百姓会受苦!战一旦打下去,你知道会死多少人吗?嗯?你知道这个山河有多美吗?如果打仗,不仅是我们国家,其他的两个国家,甚至于其他无数的小国,都会遭殃。”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有其他路可走。” “我知道,你是想为李白报仇……” “我不仅是想为李白报仇!哥!你知道吗,曾经我以为,你想坐那个位置,积蓄实力,所以我帮了你。后来,你不想了,我也没有怪你,我只觉得心疼,心疼你未来所要背负的,所以我继续帮你。你真以为我稀罕去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安心而又平庸地活过这一生吗?我只是喜欢,你谈及这大好河山,眼里的亮光,那让我向往,也让她向往。你曾经救过我,可是……可是,你,我,一起杀死了她。我是罪人,但你不是,因为你都是为了我。” “泠儿,李白的死和……” “不是他,不是他。祁羡霖!我杀的他,和你没关系,所以,我说的,不是他……” “祁羡霖,你别管我了好吗?哥,你别管我了,好吗?”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他,给我个可信的理由。” “因为……你妹妹她和那个人有同样的目标。” “什么?” “哥。”穆泠笑得很开心,她说,“你不会懂的。” 六十.所谓男主光环 雪融后,终是春暖花开。 穆泠的计划也进行得差不多了,如今,她与穆有洪可以说是父慈子孝了。 至于先前埋在穆有洪心里的那个疙瘩也彻底被穆泠化解了。 穆泠把原先她母亲画的画给了穆有洪,还有一大堆东西。 这是云芝在还喜欢穆有洪的时候为他做的,但云芝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是以这些就都被她放进了一个箱子里,再加上祁原锡教给她的那一番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话,如今穆有洪对穆泠这个女儿可以说是愧疚难当了。 春季到了,穆雪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本来应该是要等穆泠嫁后才能考虑穆雪的婚事的,但到底来说,穆泠现在还抱恙在身,所以让她这个二妹先定事倒也不算什么。 穆有洪不想亏待了这个女儿,嫁礼准备的也是风风光光的的。祁原宸作为皇子,就更别说了,虽说没有十里红妆,但比起太子当年娶妻还要更胜一筹。 穆泠顶着张苍白的脸找到了还在等待的穆雪,容颜却是压过新娘子。 “大姐,你怎的来了,快坐。” 穆泠笑了笑,穆雪觉得霎时间花开满城。 “今日你成婚,我身子骨不太好,所以可能送不了你了。但作为姐姐,总得来看看你。” 说完,她又拿出一个血色玉镯。 “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礼物,你若是喜欢就戴着,不喜欢随便搁个地方便好。我这个姐姐当得也实在不称职,居然连见都没见过你几面,你别怪我才好。” “怎么会,我知道姐姐心里是想着我的。”不知道为什么,穆雪看着穆泠,总想趴在她怀里哭上一哭,阴阴自己最想的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我知道,你的心肠呀,是我们穆府最好的。只是,以后嫁过去,不可耍脾气,若是他做了什么对你不好的事,也别生气,女孩子就该对自己好好的,回来告个状,我们穆府虽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为你出出气还是可以的,咳咳……” “嗯,姐姐,你快回去休息吧。” 穆泠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些笑容,说:“嗯。” 穆雪看着那血色玉镯,笑了笑,把它戴到了手上。 穆芸基本上是咬着手绢送别她那个二姐的。她现在讨厌极了她这个二姐,她只是不服气,若是穆泠嫁过去了,她或许会真心祝福,可偏生是穆雪,她如何能配得上四皇子? 一场婚礼进行得轰轰烈烈,与此同时,远在边疆的白黎也正从边疆赶回来。 云国新帝登基,在稳定了朝局后,竟是一改先前与轩国合盟的态度,向凌国提出了和亲的请求。 这不,白黎将军为这事特意回京城来。 祁焕黎也是龙颜大悦,近日看谁都顺眼了不少。 这不,方才祁原锡与他说看上了一家姑娘。 他笑了几声,才道:“哪家的姑娘,竟然能让我五儿子都为之心动?” 祁原锡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反倒说:“孩儿想去她家提亲,就是不知道父皇意下如何?” “你呀,倒是说是谁呀?” “父皇,要不等我提亲成功了再和你说吧,不然您一道旨她准得怨我了。” “哈哈哈,你这小子呀,好,朕便允了你这一回。但你这也老大不小了,要是提亲没成功,就跟父皇说,总得先把人娶回家了。” “嘻嘻,多谢父皇。”说着就一溜烟地不见了人。 祁焕黎看着祁原锡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穆泠还在绣着嫁衣,这绣个嫁衣她还得偷偷绣,别提效率有多慢了。 好在祁羡霖提前回来处理那些事情了,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把天机阁交给谁,毕竟她现在的模样可管理不了天机阁。 穆泠看了眼那从窗子进来的黑衣人,又低下头绣了起来。 “怎么?同意了?” 祁原锡走了过去,把她手里的衣服放在了一旁,抱住了她。 “当然啦,这还得多亏了泠儿的计谋。” “穆有洪已经有些看中你了,你再努努力就差不多了吧。不过,就算没有穆有洪也不是什么大事,云家支持的必然是我,虽说现在云家大不如前了,但要真说起来,现在的穆家还不如云家呢,毕竟现在的穆家也就穆有洪一人撑着。” “泠儿真是的,我们可是大婚在即,你倒好,一点也不在意。”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大婚在即了?” “啧,你看看,婚服你快做好了,亲阴天我就来提,再早人算个合适的日子,马上就能成婚了,这怎么看都快了。” “你倒是会算。” “那是。”祁原锡沉默了很久,才道,“娘子。” 穆泠只感觉自己的心颤了颤,脸色却是不变。 “叫谁娘子呢?这不是还没嫁过去吗?还有……”穆泠挣扎出了祁原锡的怀抱,看着祁原锡,说,“你的红颜知己未免有些多吧。” 祁原锡知道,穆泠这是又来算账了。 没错,是“又”。 “其实……也没多少的……吧。” “没多少?”穆泠笑笑,继续道,“杏街的老板火柔烟,怜湘楼楼主含情,江湖第一刺客魏鸢,江湖第一情报网风轻阁阁主贾风轻,还有,我就好奇了,武林盟主的女儿你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 “那个,其他人也就罢了,但那个贾风轻她都四十多岁了,她都能算里面?”我哪知道怎么勾搭上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男主光环。 祁原锡看着穆泠,觉得那一定不是男主光环,自己再大的光环遇上面前这个人也耗尽了,更别说还快要娶她了。 “你……在质疑我?” “没有。”祁原锡立马认怂。 “要不你还是别来提亲了,万一她们由爱生恨了怎么办,有点吃不消呀这么多人。”穆泠一该先前的威胁,有些惆怅道。 “她们关我们什么事?没事的啦,放心,她们这群人,到底还是利字当头。” “那你最近给我安分点,别来个云国公主又看上你。” 祁原锡立马发誓:“我保证乖乖的。” “对了,皇上打算把哪个大臣推出去接这个锅?” “据我猜测的话云国应该属意白黎将军,毕竟他现在都还没有娶妻。” “你确定……最属意的不是你?”白黎呀,那多有趣呀。 “我哪能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其他国君的眼里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一点继承那位置的可能都没有,他们送公主来又不是来受苦的。” “来了你也不能接受,死都不行。” “接受了怎么样?”祁原锡有些恶趣味地问道。 穆泠的眸子霎时变成了紫色,她说:“我就杀她。”。 祁原锡笑了,轻轻摸着穆泠的头道:“那可真可惜,不能看到泠儿为我大杀四方的模样了。” 六十一.提亲 穆家现在是热闹了,前几天二小姐刚嫁出去,这会子就又来了个五皇子来提亲。 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偏生这五皇子的聘礼竟比之四皇子的婚礼的那阵仗也是不遑多让的,若两人真成了混,那十里红妆还不知道要令多少人红了眼。 含情坐在一个高楼上看着,竟是直接哭了起来。 舞千秋看着含情,叹了口气,说:“你何必来这找罪受?” 含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流下两行泪,道:“我原是想来祝福他的,可没想到自己这般不争气。” “姐姐,我一直知道,很多人喜欢他,所以我总觉得自己是配不上他的,可是,如今分了他,只觉得心撕裂了一般。” “他也不见得喜欢那穆泠,或许只是因为他父皇……” “姐姐,你是不会懂的,他的那些聘礼,皆是他母亲之物,他平日便是碰都不让我碰,如今却给了别人,如何是不喜欢她。” “即使如此,那穆泠也不见得会同意。” “穆泠……她当真是个绝丽的女子,美到令我都自惭形秽。” “含情,一个男子而已,没了就没了,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喜琴,但于琴棋书画皆为精通,舞蹈便是那叶何清都比不过你,你何必妄自菲薄?” 含情凄惨笑了笑,说:“也是,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我过会儿就好了。” 祁原锡笑着对穆有洪拱手,说:“穆丞相。” “这……殿下何不请皇上赐婚?” “若是父皇赐婚,岂不是剥夺了穆小姐的选择权利?” 穆有洪点点头,越看祁原锡越顺眼,又问道:“小女现在还卧病在床,殿下当真不介意?” “吾对令爱早已倾心,只盼着能时常见之,如今还有了机会娶她,又如何敢有嫌弃?请丞相好生考虑小儿这妄举。” 穆有洪再次点头,但还是道:“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此事臣还得问过小女才能做决定,请殿下稍候片刻。” 没过一会儿,穆有洪又出来了,笑道:“小女说让殿下把嫁妆留下,明日再来。” 这在外人看来就等于接受了,但谁知道明天是不是让他运回去。 祁原锡笑了笑,自然是应下了,又与穆有洪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却在回府之后,就有两个的女子在他府中等候。 祁原锡扶额,说:“你们的消息倒是快。” 来人正是魏鸢和火柔烟。 魏鸢看着祁原锡,却是什么都没说。 而火柔烟却是直接开口道:“祁原锡,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喜欢那个含情吗?不声不响地就去穆加下聘是什么意思?” 祁原锡面色不变,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我喜欢她,明白?” “祁原锡!你……你胡说些什么?那穆泠除了张脸不错以外,还有哪好,如何配得上……” “火姑娘,我们俩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如何也轮不到你来这质疑我。再者说,她,便是世间所有男子都配不上,我也不例外。如今我有望娶她回家,是我此生之幸,所以,还望火姑娘慎言。” 火柔烟怔怔地看着祁原锡,道:“你唤我……‘火姑娘’?你从来没有这样唤过我的。” 祁原锡冷漠地看着她,好似是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火柔烟含泪点了点头:“好好,从此我俩再无干系。” 说着便欲走,却被祁原锡叫住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颗心就降到了谷底。 “火姑娘,掌印我会让小厮还你,以及,我们当初的约定你可别忘了。” 火柔烟只感觉心里丝丝的疼,留下了句“痴园皆归你”便离开了。 祁原锡又看向魏鸢,见她也要走,便笑脸相送。 皇宫。 祁焕黎看着祁羡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兄长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弟怎么会知道呢?” “那可如何是好?” “皇上不必忧虑,这倒也不妨事,反正穆泠如今也不在天机阁了,嫁不嫁人也随她心意。” “可是,她所知道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那兄长就是偏心了,以前你还有意把穆泠许给四皇侄呢,如今换成了五皇侄,就不许了?” “他们俩如何能一样?老四……”祁焕黎愣住了,竟是没想出什么不同。 祁原锡入朝时间不长,可就是这样一点时间,就获得了全朝官员的赞赏,可见其才能之出众,怕是连他那个老四也不及之。 他原是想老四能娶了穆泠,反正未来皇帝娶个摘星楼楼主倒也没什么,只是如今,他却觉得祁原锡比他哥哥更适合。 他的才能当世无双,再加之穆泠这种惊世奇女子,一统天下也是指日可待。 祁焕黎点头,说道:“好似是没什么不妥。” 祁羡霖笑笑,和皇帝闲谈了几句,就退下了。 他不知道穆泠想干什么,但无论她想干什么,在知道这是她真正想做的之后,他会全力支持,就如以前穆泠对他一般。 不就是个命运吗?天机阁的那些例子也不是真没意外,有可能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更何况了,要真没例外,创造一个便好了。 …… 夜黑风高,魏鸢如一只飞蛾般,轻易就进了穆泠的房间。 穆泠躺在床上,没有什么动静。 魏鸢冷漠地看着床上的人轻声走了过去,竟是未发出一丝声响。 她看着穆泠那张美丽的脸,头一次,她竟失了神。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她的匕首很快,但就在划过床上女子的咽喉的那瞬间,却被一双手握住了。 魏鸢微惊,刚想跑,却被一双手给拉住了,她转身,看见的却是一双紫色的眸子。 若是平常,她定会被那双眸子迷住,可此时,她却感受到了一股从身到心的寒意。 眸子的主人还握着魏鸢的手,她轻轻地将匕首给放在一旁,然后又缓缓地放开了魏鸢。 “你……想杀我?”穆泠轻声道。 魏鸢迫切地想逃,可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她的腿发着颤,她知道,这是她对眼前这个女子的绝对服从的表现。。 毒娘子,毒娘子,怎么可能? 六十二 魏鸢对毒娘子天生便有一种恐惧感,那年她来到京城杀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她是个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她只有在晚间行动。 可就在她行动的那一天,毒娘子来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杀人可以这样明目张胆,随心而为。 那一天,她初见毒女子,她有一双绝美的紫色瞳眸,她总觉得那双眸子是有魔力的,否则她何至于会一丝动作都没有。 那时,很多高手都把她包围,可却没有一个人能近得了她的身,因为越靠近她迷药的作用就越大,任你内力再厚也要睡上一睡。 她看见了,许多人都想靠远攻将她杀死,可没有一个人成功。 她最后也昏死了过去,那是她第一次睡得这般安稳,可她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了冰冷。 她要杀的那个位高权重之人,死了,不仅是他,还有很多人,甚至于一些在江湖上穷凶极恶之人,也死了,其中,就有几位她的同僚。 那一刻,她只有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死。 在那之后,毒娘子,就成了她一生的阴影。 毒娘子被称为五女子之末,可在江湖的危险榜中,她却排第一,便是连那天机阁阁主都位列其次。 而她,却是连榜都没有入。 魏鸢恐惧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却见穆泠拿起一旁的匕首,在她脸上磨蹭了两下。 穆泠笑了笑,眼里满是杀意:“魏鸢?你可是一个刺客,哪来的名呀?又如何会有份?他是我的,你们所有人,要是有人敢觊觎,我就杀了你们。” “说真的,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江湖人士,草莽之辈,也敢自称英雄?我好心提醒你一声,回去,把自己废了,脱离那个组织。因为……” 穆泠凑近魏鸢,紫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光芒。 “我太讨厌你们了。” 魏鸢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只知道她杀了教主,解散了所有人。 而且在他们离开之时让他们服了药,废了他们所有人的武功,包括自己。 祁原锡连续了十五天去提亲,穆泠才终于答应了他。 在穆泠答应之后,皇上也来了道赐婚的旨意。 他俩的婚事就定在了九月。 这可把祁原锡给愁坏了,现在是六月,也就是说他还药等三个月才能娶穆泠。 可要说九月吧,也确实挺好一日子,毕竟七八月份太热了,也实在是受不了。 另一边,云国的公主皇子和他们的使者团也到了。 按说这种事是不关穆泠这些还在闺阁中的女眷什么事的,但皇帝为了表示对云国的重视,还开了个宴席,邀请了京城中几乎所有的大家闺秀,穆泠自然也在其中。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一直装病下去,穆泠在一点一点地控制着自己的病情,这会子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再加之五女子除过毒娘子都会去,她这个准五皇妃不去也不像个样子。 所以她还是去了。 如今的穆泠还待字闺中,但却坐到了祁原锡的旁边,这还要多亏了祁原锡的死缠烂打和厚脸皮。 他这也算是为穆泠正了名,代表着自己是真心喜欢的穆泠,而不是因为穆丞相。 但他主要还是为自己正名,毕竟穆泠太耀眼了,等会到手的明珠可就不好了,还是一直捧在手里的好。 众宾已经入坐,使者团这会子也到了。 “云国二皇子顾子恒(六公主顾子尧,使者)拜见凌国皇帝。” 祁焕黎笑着道:“免礼,入座。” 听此,那些人便入了座。 “公主来此,不知可有属意之人?” 那六公主原是在吃东西,听了这话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是异常可爱。 她把吃食咽了下去,才道:“回陛下,听闻贵国五皇子尚未婚配,不知……” “不行。”还没等祁焕黎说话,祁原锡便开口拒绝道。 那六公主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祁原锡,问道:“为什么?” 祁原锡握紧穆泠的手,说:“我已有未婚妻。” 顾子尧却是满不在乎地道:“没关系呀,我不介意和她一起当平妻。” “我介意。”这次却是穆泠开口说话。 “你一大臣之女,能与我平起平坐已是你之幸事,你又如何能介意?” 穆泠笑了笑,她因着生病现在脸上还戴着面纱,却仍是把她身旁的祁原锡看得心脏乱跳。 他真怀疑自己是个自虐狂,因为穆泠每次露出这种危险的笑容时他都格外心动。 这下,还不等穆泠发话,就有一大堆的文人墨客发表自己的言论,这些人在朝中官职不大,但也绝对称不上小。 “这当真是普天之下最大的笑话,穆女子为我凌国画圣,岂会比不上你这黄口小儿。” 那人的话刚出,周围的人就对那顾子尧一顿嘲讽。 “就是,这云国公主也太不知所谓了吧。” “人是公主,自小被泡到蜜罐里,能有什么见识?穆女子的画,她如何能懂?” “……” 那顾子尧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哪吃过这种亏呀? 这会子,她竟是不顾她哥哥的阻拦,愣是在那据理力争。 “你叫穆泠是吧?” 穆泠看着这个六公主,眼里满是嘲讽。 “公主可唤我五皇妃。”穆泠轻声笑道。 这就是不肯低一头的意思了。 笑话,她穆泠的男人,便是连有个通房丫头都不行,更何况是来个平妻了,你以为自己是谁? “你……你都没嫁过去,竟自称五皇子妃,看来凌国第一女子的礼教也不过如此,当真是不知廉耻。” 穆泠笑道:“六公主此言差矣,臣女与五皇子乃皇上亲赐的姻缘,难不成,六公主还真以为云国独大,我们凌国不如?” “你……本殿什么时候说了云国独大这话。” 穆泠“哦”了句,又道:“看来六公主是承认了云国不如我凌国?那此番来此,莫不是不是为了两国友好,而是来……俯首称臣的?” “你……”还没等顾子尧说出声,就被一旁的顾子恒打断了。 “穆女子,舍妹不懂事,任性惯了,此番也绝对没有要冒犯穆女子的意思。只是,如今我们来此全是因为想学习凌国的文化,互通两国,使两国成为友国,穆女子此番这些话,似是过了些?”。 穆泠对着这个二皇子笑了笑,却不是她说话,而是她旁边的祁原锡开始说话了:“令妹既然不懂事那就继续养着呀,来我们凌国做何?更何况了,学习文化就得有学习的样子,我们凌国最重尊师重道,本宫不才,娘子刚好是我凌国画圣,总是当得起皇子的‘师傅’吧?不若,叫声?” 六十三 穆泠看着脸色铁青的顾子恒,很是优雅地端起案上的茶,抿了抿。 顾子恒现在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原以为,这凌国之人总会看看他云国的面子,却不想这时竟是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笑话。 但他不知道,穆泠是凌国文人墨客里公认的画圣,诗词虽说不算一绝,但也可以说是可圈可点。 她的画几乎是所有文人墨客追捧的对象,若是此刻贬低了她,就等于贬低了凌国。 顾子尧看见哥哥这样为难,立马站了起来,说:“穆泠,我云国向来是喜欢的东西自己争取,不若我们来比舞蹈,若是你赢过我,我就把五皇子让给你。” 穆泠不看她,反倒是看着祁原锡,说:“她说把你让给我。” “她?谁呀?我认识吗?” 穆泠又对着那顾子尧道:“他说不认识你耶。” “你……你到底比不比?” “这……要不我们比画?” 这顾子尧自知自己的画绝对不是穆泠的对手,便又大声道:“我听闻舞千秋善舞,茶,含情善音律,穆女子以画成名,如此看来,半斤八两,穆女子这五女子之首有些名不副实呀。” 穆泠挑眉,说:“既然六公主这般喜欢跳舞,那臣女倒也不是不能奉陪。” 六公主冷哼一声,笑道:“你先。” 穆泠撇撇嘴,道:“自然是客人先了。” 那六公主冷笑一声就离开换了身衣裳。 舞千秋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看着,觉得自己大概需要和穆泠暗渡陈仓一下了。 含情坐在舞千秋的旁边,看着场上舞动的女子,悄悄问道:“姐姐,如何?”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美极。我顶多可以做到与之平局,要完全碾压,不行。” “这可如何是好?” “别管便是了。” 就在这时,舞千秋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大字――“勿动”。 舞千秋皱眉,却也没多管闲事了。 顾子尧一曲舞毕,看着那些意犹未尽的人,得意地冲穆泠挑了挑眉,却发现她旁边的祁原锡便是看都未看自己一眼,气得差点骂街。 好在她想到了穆泠等会的惨状,便冷静下来了。 穆泠换了身血色衣裙,眉宇间一株牡丹点缀,分阴满满的人间俗气,却偏生被她穿成了天上牡丹仙子下凡的感觉。 她此时未戴面纱,那副容颜面世,便是连顾子尧都怔住了。 这世间,竟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穆泠为了压那顾子尧一头,就和她跳同一曲舞。 前面她表现得中规中矩,和那顾子尧也没什么区别,是以众人都只盯着穆泠那张脸看,竟是差点忘了看她的舞姿如何。 但后来,她就在原有的舞蹈改动了几下,原本的缠绵悱恻的情意愣是被她改成了战场上的四面楚歌的危机感。 便是那顾子尧都看呆了,她从来没想过,这首曲子还能这样演绎。 从她方才的表现来看,她先前是真的不知道她的舞蹈。 也就是说,这个人看了一遍就记住了所有的舞蹈动作还能自己改动成另一番模样。 顾子尧在心里是不愿相信的,可事实却是如此。 慢慢的,便是她都看呆了。 那个于舞台中央的女子,在那一刻钟的时间里,成了世界的焦点。 舞千秋看着这样的穆泠,有些不愿相信。 倒不是说她不愿相信此人的跳舞比自己好,毕竟已成事实的东西她从来就不愿灌醉自己,只是这穆泠的舞蹈这般好,绝对不是一夕能做到的。 那么,这个人,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舞千秋不知道,她不愿想下去。 她们五女子基本上是谁都看不上谁,除过对那个毒娘子没有太大意见外,她们基本上是彼此看到了准得互相鄙视一番的。 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这个穆泠。 她们对她最大的意见是她位于五女子之首。 凭着她的画技,当选五女子倒是没什么,但穆泠在外就是除了画和女工什么都不会,于国于民也没有做出什么大贡献。 要说起来,那毒娘子都比穆泠更有资格当这个首位。 而且,她还是五女子里唯一一个官家女子。 众人皆道她知礼,可于她们江湖中人而言,礼是这世界上最大的束缚。 所以,她们对这个穆泠可以说是极度不服气。 可此刻,她却觉得这个穆女子藏得太深了。 但若仅此,舞千秋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偏生阁主竟也知道此时。 虽说天机阁无所不知,可谁会闲着没事了解这事。 穆泠再如何也不是什么位极人臣之人,哪值得人调查得这般细致。 那便只有这样一种可能,皇上乃至于阁主,都识得穆泠,且不是一般的熟悉。 认识阁主的,除过皇上,就只有摘星楼楼主。 而且,最近摘星楼楼主不知为何换了人。 大多数人都可能看不透,但这可难不倒舞千秋。 天机阁向来自由,但如摘星楼楼主这般知道天机阁很多机密的人是不得离开的。 可如今,她却要嫁给祁原锡。 难不成,皇上中意之人,从来就是祁原锡? 这样一想,舞台上的人却是已经表演完了。 或许是她心里已经认定了此事,她现在越看穆泠越像。 楼主有一身清冷的气质,可以说这气质也着实让舞千秋着迷了好长一段时间。 可是,那时候摘星楼楼主换人的时候,穆泠才多少岁? 十一吧。 十一岁,就能管理好偌大的一个摘星楼,甚至是后来的天机阁。 难怪,她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从不见人。 穆泠天生便高,若是好生装扮一番变个男人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她真的…… 这一发现让舞千秋很是挫败。 她年少成名,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她不管礼教,一人倒也乐得自在,是故从没考虑过婚嫁之事。 最让她骄傲的事是她在十五岁之时就打败了她的师傅,也就是当时的怜湘楼花魁。 才十五岁,就以舞冠誉天下。 年龄差,对天才来说什么都不是。 她不知道毒娘子如何,但她是其他四女子中最大的那一个。 她总觉得如毒娘子那般人是不能被誉为五女子的,因为那种人应该是活在江湖里,活在话本里。 可那个人到底还是和朝廷扯上了点关系。 她一生最为自傲,此生都未觉得自己不如哪个人,因为她觉得自己努努力是可以追赶上的。 可是,摘星楼楼主,卧而指点江山,仰而手握星河,摘星辰日月,辨天下真伪。 这般人,却是比那仅出现一次的毒娘子要更加传奇一些。 她虽非完全的江湖人士,但也知道江湖的传奇榜。 摘星楼楼主位第三,天机阁阁主五。。 以前,天机阁阁主不过第十,而摘星楼楼主却是第一次出现在那个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