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女主的错误打开方式》 第一章 齐家四小姐 初春三月,寒冬的料峭还未走远,空气仍然弥漫着一丝挥不去的冷意,而在祁成山脉北侧的齐家的大宅子里正是一片百花盛开的奇景。 无论是寒冬的腊梅水仙,还是盛夏的白兰茉莉,或是深秋的白菊芙蓉,在微风中一同摇摆着枝叶,绽放它们最美丽的姿态。 花团锦簇,雕梁画柱,楼阁林立,金玉相应,齐家在凡人眼中说是仙人所居的仙府也不为过。 其中一座名为韶光阁的院落,一个看着不过十岁上下的女童,此时正跪坐在一张贵妃软榻上,一手撑着下巴靠着汉白玉雕刻的窗台,状似发呆。 女童年龄尚幼,可稚嫩的小脸上已隐约可以看出长大后不俗的姿容,皮肤光滑水嫩,一头柔顺的青丝被挽成了两个符合她年龄的小髻,俏皮又可爱,只有散碎的发丝落在饱满光洁的额头上,翘鼻红唇,外加一双引人瞩目的剪水眸,配上长而微卷的睫毛,任谁见了都要称赞一声好相貌。 天色渐暗,夜幕低垂。 女童不知在榻上坐了多久,有一搭没一搭地望着窗外,不过她眼神游离并没有在那鲜艳芬芳的百花中停留。只见她小小的眉头皱成一团,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深沉之色,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搓弄着腰间挂着的百花戏蝶的荷包袋子。 “四小姐。” 安静的房间忽地有了人声,一位身着深色衣衫的少女仿佛幽灵一样凭空出现在门口。 她微微低头看不清相貌,身上穿的比起女童绸衫来说要差了很多,面料普通的素色衣裙,周身上下不带任何装饰,头发被简单的扎在脑后成一束,用同样颜色的发带系好,细细打量,这发带恐怕就是她身上唯一的饰品了。 这样的装扮不符合少女的年龄,若是放在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身上倒是更相衬些。 “已到了晚膳时间,四小姐今日是去飘渺阁与其他公子小姐一同用膳,还是继续用辟谷丹?”微带沙哑的声音配合着平静的语调,在这黄昏交替的逢魔时分颇有种毛骨悚然之意。 月影第一次这样出现时,齐韵儿险些没尖叫出声,后来才渐渐习惯了,默认了这种走路没声的阿飘设定。 虽然这一个月来她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位所谓的“她的侍女”,但是对方到底是个什么脾气性格的,齐韵儿是一点也没看懂。 这可不能怪她,主要是这位奇怪侍女的话实在是太少,表情更是几乎没有。 “还是辟谷丹吧,你放在桌子上便是,我等下会自己吃的。” 齐韵儿连头都没有转,她知道月影从不会置喙干涉她的决定,只会默默的将一瓶丹药放在桌子上,如来时一般悄然无声地离去。 出乎意料的,月影并没有立刻放下丹药走人,神色间第一次出现犹豫,当然,背对她的齐韵儿是一点也没看见。 “四爷的传音符刚到,他与四夫人今晚会回来,家主已经传话下去,要各房的小辈一同去飘渺阁用膳,共祝四爷成功进阶后期的喜事。四小姐若无他事,还是一同前去为好。”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女童的背影很明显的僵了一僵,心下了然,她看护这位四小姐足足有三年,从四爷和夫人离家修炼开始,就奉命待在年幼的四小姐身边,对她的心思再了解不过。 四小姐本就是个孤拐的性子,尤其是发生了一个月前的事,就更不愿意见人,尤其是自己的亲生爹娘。 月影只负责关照齐韵儿的日常起居,穿衣用膳,对于其他是一概不管的,本来这次的事她是不想多嘴,但望着女童孤单脆弱的背影,她心中突然有些不忍,到底多说了一句。 不过也就到这里了,她言尽于此,至于齐韵儿最后做什么决定,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又过了半响不见齐韵儿有动作,月影已然明了她的选择,当即不再墨迹,干脆地放下丹药。 她正要离去之时,却听女童终于开口,“你在外等下,我收拾好便去用膳。” 等到月影离去关上房门,齐韵儿才动起来,她先是抬手将窗户关好,接着整个人倚在了贵妃榻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抹去额角的汗珠,好似刚经历一场大战一样。 --- 齐韵儿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三个月了,直到现在她还有点不太适应,感觉是在做梦。 作为新时代一个相信科学,反对封建迷信的大学生,天知道她花了多久才接受穿越这件事。 要说她对于原本的世界有什么依依不舍的牵挂倒也不至于,毕竟她既没有疼爱自己父母,孤儿一个,也没有爱的死去活来的男朋友,单身狗一个。 可是想想自己奋斗了小半辈子,好不容易找了份薪水不错的工作,赚了点小钱,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享受美好新生活,就被一辆呼啸而过的大卡车送到了这里来,齐韵儿也只能暗骂几句老天爷脑抽。 骂归骂,她又能怎么样呢?来都来了,还能回去不成?齐韵儿也想过,她是应该是车祸死了以后来这的,要不再死一回,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想归想,让她真去试,她是不敢的,开玩笑,现在好赖还有个身体在,万一她这次真的玩完了可咋整? 抱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咸鱼思想,齐韵儿就这么咸了一个月,这期间她只能尽力避免与这世界的人交流,以免露馅。 放松不过一瞬,齐韵儿轻巧的跳下床榻,迈着刚适应不久的小短腿,走向了拔步床边的梳妆台。 别看原主的年纪小,首饰不少,簪子玉镯,耳坠项圈,应有尽有,或流光华彩会精致淡雅,光是看就能叫人看花了眼。 齐韵儿一边挑着一边叹气,这些东西如果能让她拿到原本的世界去卖,那就是绝对的富婆,哪里还需要奋斗这么久啊。 可惜了,这些在前世必会受人追捧的东西,在这个世界是最普通之物,什么都不算。 一边感慨,齐韵儿一边为自己换好了首饰。 她到底也活了几十年,不是真的十岁幼童,自然知道如何装扮最得体,今日穿的是嫩黄色的衣裙,最是活泼,便用浅青色的首饰压一压颜色不至于太过稚嫩浮躁。 因是幼童,这些东西不好带的太多,一只玉簪花配上同色的项圈,再添上一只晶石手串就已经够了。 这具身体的皮肤水润白嫩,年纪又尚小,脂粉大可不必,只看发髻不乱,衣衫整洁无褶皱便可。 齐韵儿在落地的穿衣镜前打量了一番,自觉没啥毛病,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好了,走吧。” 第二章 咸鱼的第一次翻身 月影一眼扫过她的装扮,暗暗点头,四小姐别的不说,这方面倒是成熟得不需要她来多管。 只可惜,以她的条件注定是要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了,月影不由暗叹一声。 齐韵儿看似没有注意到月影打量的眼神,实则心中一直高高悬起,她并非原主,不过一外来游魂,这里若是个普通的世界也就罢了,关键是它并不普通啊! 什么灵气啊,修士啊,练气啊,后期啊,完全是她不了解的设定! 上辈子她闲暇时也爱看看小说一类的,里面不乏穿越题材,但是这种神神鬼鬼的设定,她还真是没看过,一句话,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不幸中的万幸,她刚进入这具身体时,曾迷迷蒙蒙的过了几天,那几天里,她听不懂周围人在说什么,终日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梦里却是一个小女孩短暂的一生。 真正的齐韵儿虽然出身不低,却一点也不快乐。 她是被娇贵养大的女孩,从小吃穿用度样样皆精,连凡人国家的公主,郡主也远远不及,可五岁时的那一场灵根检测,让齐韵儿永远的生活在自卑之中。 没有什么比一个修真家族的嫡系后代是一个毫无灵根的普通人更绝望的事了。 当然毫无灵根或许夸张了,但齐韵儿的资质的的确确是差到了极点。 那几天的梦境中,她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齐韵儿的自卑与心碎,小小的年纪便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将心锁在城墙内,连最亲近的父母都不愿接触。 修士追求的是长生大道,可真能触及到永生境界的自古至今又能有几人,因而传接后代,延绵子嗣这种世俗心理,于他们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每一个踏上仙途的修士再想有属于自己的子女都是很困难的,或许是他们与天相争的因果,注定后嗣稀薄吧。 量少了,质就变得很重要。 凡是有孕的女修,为了让尚在腹中的孩子今早的接触到灵气,成为有灵根之人,皆是服用珍稀灵草灵丹,每日仔细温养腹中胎儿,如此十个月的功夫下来,孩子同样身具灵根也不稀奇。 于是,齐韵儿在一群小姐公子中就相当“显眼”。 齐韵儿的爹是齐家的四爷,虽比不上齐家那位天赋异禀的二爷,也是个资质不俗的修士,她娘亲则是另一个修真家族的嫡系小姐,本身的资质也摆在那里的。 奈何好竹出“歹笋”,偏偏有了齐韵儿这样一个女儿,四房在齐家的位置就变得尴尬起来。 在齐韵儿的记忆中,五岁之前是一段快乐无忧的日子,虽然要吃很多味道苦涩的丹药,时不时的还要泡进散发着诡异味道的汤药之中,直到浑身通红。 可至少,爹娘是在她身边的,虽是同样需要修炼,但总会抽出时间,每隔几日就会来陪她,比起其他的公子小姐只有奴仆照顾,原主要幸运多了。 “二小姐。” 齐韵儿一边走一边心中盘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招呼拉回了现实。 月影低头行礼,她前面站着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裙的少女,正是齐家的二小姐,齐舒儿。 齐舒儿正值碧玉年华,身量却颇高,齐韵儿心里估摸着得有个一米七了,她站在自己这个十岁的小豆丁面前,迎面就是一股无形的压力扑过来。 不得不说,齐家人的基因相当不错,齐韵儿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了,齐舒儿的相貌更是清丽,不过相较于齐韵儿的柔美,她则多了一股子女子少有的英气,长眉飞扬,凤眸潋滟,下半张脸倒是和齐韵儿有几分相像,看得出是姐妹。 “二姐姐。”齐韵儿低下头,学着原主记忆中的样子向齐舒儿问候,她心中紧张,自占据这据身体,她就很少和原主的亲人接触,以避免被发现是个西贝货,努力的想了想,好像这个二姐和原主应该没什么特别交情的样子? “嗯,”齐舒儿淡淡的应了,她扫过齐韵儿的头顶,不经意道,“你们这是要去飘渺阁?” “是。”月影上前半步,不留痕迹的将齐韵儿挡在身后。 “我也要去,一起吧。”撂下这一句话,齐舒儿转身向前,不管身后两人是什么反应。 月影皱了皱眉,她们走的这条路,是韶光阁到飘渺阁最近的,中间并不会路过二小姐住的清心阁,那齐舒儿的突然出现,就肯定不是巧合了。 而这位二小姐和其父一样,都是醉心修炼之人,小小年纪已经到了练气六层,这样的速度虽说和她本身双灵根的资质有关,若没有刻苦的修炼也是达不到的。 正是因为忙于修炼,齐舒儿和家中兄弟姊妹的关系都不甚亲近,也只有亲弟弟齐跃和她亲密一些。 所以,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短短一瞬,月影想了很多,她晃神之际,没留意身后的小人两步越过了她。 “走吧。” 齐韵儿没想太多,虽然她能看出这位素无交情的二姐的出现不是巧合,也仅止于此了,齐舒儿有什么目的,她好奇是好奇,硬猜也猜不出啊。 反正目的地是一样的,那就一起走呗,齐舒儿总不至于半路狂性大发突然弄死她吧?再说还有个月影在呢,记忆中这个“侍女”的本事不小,保护她的安全是没问题的。 说实在的,齐韵儿对于这一连串稀奇古怪的设定已经到了见怪不怪的程度,剧本已经拿在手里了,她又不知道怎么往回扔,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先前在韶光阁内龟缩不出,一是不敢与这里的人接触,二是心态消极只想躺尸,但上辈子的奋斗经验告诉她,再这样下去她早晚从咸鱼变死鱼,为了不让这条死鱼发臭,她也只能从自己的小天地出来,面对这一切。 原主的父母回来了,做女儿的不去肯定是不合适,而且齐韵儿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对爹娘的孺慕之情却碍于自卑心理不敢接近,她既然占了这具身体,索性做回好事,帮原主一个忙,借她的身体见见日思夜想的爹娘好了。 她这般淡定坦然,倒让月影一愣,随即心中自嘲一笑,也是,四小姐都不去想这些,她一个侍女想这么多干什么,总归她们都是齐家人,自己才是个外人。 而且四夫人已经回来,她也能交差了。 月影理好思绪,照常跟在齐韵儿身后。 加入了一个人,这趟不长不短的路程依然被沉默笼罩,每个人都只看着路,各怀心事。 齐韵儿最大的希望是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却总有到头的时候,一个抬头,飘渺阁几个大字映入眼中。 说是阁,实际上更像是一个湖中水榭,只有一条路连接岸边。 此时华灯初上,原本在夜晚应该幽暗的湖面上也点了不少的荷花灯,朦朦胧胧的光亮透过水汽好似笼上了一层迷雾,飘渺阁便如其名一般,好似飘渺如在云端。 齐韵儿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脚步一顿,齐舒儿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她看着齐韵儿,似是有话要说,神色几经变化,直看得齐韵儿有些莫名的回看过去,才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抬步向前走。 齐韵儿心里本来就上上下下的,被她这么一看,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不是真正的十岁孩童,齐舒儿这一眼中似是包含了某种莫名其妙的情愫在里面,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 人一紧张就容易脑洞大开,齐韵儿偷偷瞄过去一眼,突然闻到了一股橘里橘气的味道? 第三章 传说中的家宴 关于齐舒儿取向的猜想一直持续到她们进入飘渺阁的大厅。 齐韵儿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一束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看,抬眼看过去,是一位外貌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子,她亲切的目光中还带上了一丝激动。 得了,不用说,这肯定就是齐韵儿的亲娘,林依。 原主的亲娘和记忆中的变化不大,如他们修真之人,年岁在外貌上的体现本来就很迟缓,有的七八十岁的人,依然是年轻人的相貌。 厅内,人已经到的差不多,齐韵儿和齐舒儿算是来得晚的,虽有些失礼也不算是迟到。 齐家的家主齐盛正坐在主位之上,先见到齐舒儿,不由露出满意而赞许的神色。 这一代小辈之中,齐舒儿是他最意想不到的惊喜,想想明年御合宗就要来族中挑选弟子,如果齐舒儿能成功进阶到练气八层,也不是不能搏一搏做个内门弟子的。 再一看齐舒儿后面的齐韵儿,他笑容一敛,这孩子是老四家的独女,奈何资质差成这个样子,现在老四已经有了后期修为,虽然想达到金丹这一步是艰险万分,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那这个女儿就越发的配不上,也是时候和老四说说那件事了…… 且不说齐盛是怎么想的,等齐舒儿两姐妹行礼问安后,林依终于能上前一步,将两年不见的女儿搂进怀中。 “韵儿……”林依摩挲着女儿纤细的背,眼眶微红。 齐韵儿被这么突然一抱,先是一惊,她按下心中的不适,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挣脱出来。 她上辈子父母早逝,基本上没感受到什么亲情,但却能从林依的怀抱中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这份母亲对女儿的爱。 唉,想想原主也是可怜,被深深的自卑感封闭心灵,对关心自己的爹娘总是木着一张脸,少言少语,连句贴心的话都不会说。 想到这,齐韵儿抬了抬手,试着反抱住林依,将头埋进她散着淡香的衣襟中,小声道:“娘,我好想你啊……” 话音刚落,她就老脸一红,这种装小孩子撒娇简直是为难她啊,还好挡着脸,林依应该看不到她纠结成一团的表情。 林依听了动作一顿,她有些不敢想象这话能从女儿嘴里说出来,女儿小时还是个爱说爱笑的小姑娘,等到年岁渐大,心事也越来越重,哪里还会这样和她撒娇? 不只是林依,一旁的月影也是不敢置信的看了过去,这软糯的语调怎么会是四小姐说的! 上首的齐盛看了眼抱在一起的母女俩,脸色有些难看,他干咳一声,“行了,人都到齐了,上膳。” 齐韵儿当然不知道,她这一句撒娇,凭修士的耳力,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当下看她的眼神就都带上了三分奇怪的探究。 林依将女儿安置在自己身旁,其余三房的子女也都是跟着爹娘坐的,而齐舒儿的父亲,齐家二爷未能出席,齐盛就将齐舒儿的座位放在自己旁边。 作为一个小辈能坐在家主身侧,其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齐舒儿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面对这样的荣耀也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其他人尚好,唯有齐家大夫人,白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一顿饭,齐韵儿吃的是如坐针毡,之前为了少与人接触以及不被人怀疑,她都是选择一个人在房间独自氪辟谷丹,如今终于重新见到真实的饭菜,但又不能放开的大吃一顿,这感觉真的是很煎熬。 齐家人吃饭虽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是家主在场,场面也是比较严肃,除了一些练气期的小辈,筑基以上的修士几乎都不怎么动筷子,最多喝些灵酒。 他们早就到了可以辟谷的阶段,几个月不吃东西也没什么,可以说这顿晚宴不过是个将一家人都聚在一起的由头罢了。 席间,齐盛充分发挥领导者讲话的姿态,先是勉励了一番小儿子的进步,又依次询问了几个儿子的修炼情况,分别指点了一二,直到饭后清茶摆上来,才渐渐停了话头。 齐韵儿先时还努力地听一听,后来就彻底放弃,只盯着面前的茶杯魂游九天外,这感觉倒是和她上大学听高数课时差不多。 盯着盯着有些犯困,她轻轻的活动了一下肩膀,无意中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少女,三房的齐沁儿。 齐沁儿算是齐韵儿的三姐,不过豆蔻之龄,相貌上随了她那温婉貌美的娘亲,一弯新眉,杏眼玲珑,尖尖的下巴,一笑就露出两个酒窝,看着惹人怜爱。 见齐韵儿看过来,齐沁儿没有偷窥被人抓包的尬尴慌乱,而是大大方方的回了一个微笑。 她这一笑,把之前相貌上带的弱气笑散了几分,很是爽朗亲切的样子。 齐韵儿忽然觉得,齐家的姐妹还都挺有意思的,先是一个齐舒儿,再是齐沁儿,一个个都对她关心的很,可记忆中,她们就没说过几句话啊。 不是她自作多情,齐舒儿莫名其妙看她的一眼就很奇怪了,至于齐沁儿暗中偷瞄她的次数,齐韵儿面上不显,心中有数。 这是什么情况?原主印象中,只知道二姐姐和三姐姐的关系不错,但和自己是说不上几句话的啊。 齐韵儿不禁怀疑,难道是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让她们怀疑了?可是其他人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对面坐着的是三房一家,除了齐沁儿外,剩下的人除了她刚落座时多看了几眼,就再没有特别留意她。右前方是大房一家,那位一向严肃的大伯父正襟危坐不像是吃饭更像是上课,端庄的大伯母白月也没什么特别的。 齐韵儿一眼溜过去,没觉着有什么不妥,正想着,忽又撞进了一双眼中。 那双眸的主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正端着半透明的青色酒樽,慢慢饮着,不期然间就对上了齐韵儿的眼睛。 少年对着她一笑,就错开了眼神,齐韵儿却呆了一呆,半响没缓过劲来。 真的是,太帅了啊啊啊啊啊!!! 她心中的小宇宙疯狂尖叫,按理说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上辈子那么多选秀平台,挑出来的都是形象俱佳声色俱全的帅哥美男,她看过也就过了,最多和室友感慨一下。 或许是真人近距离接触的原因?齐韵儿真的被齐城这一笑晃住了。 黑玉般的长发上唯一的装饰是一顶暗蓝色的精致发冠,剑眉斜飞,双唇削薄,不笑时显得冷峻,一笑起来就让人不自觉的迷失在那笑意之间,尤其是那一双眼,里面好似藏了千万星辰,如漩涡一般深深沉醉不愿醒来。 应该是她的目光太直白又太明显,齐城还没说什么,对面的齐沁儿忽的一笑,“四妹妹这是怎么了?总盯着二哥看做什么?” 第四章 啊,这深沉的爱 她清脆悦耳的声音打破了厅中沉闷的气氛,一时所有人都向齐韵儿看过来。 齐盛皱皱眉,“怎么回事?老四家的丫头怎么了?” 齐韵儿暗叫不妙,她被美男迷眼,竟忘了形,被人抓住了小动作。 除了齐盛,林月也关切的看过来,她看女儿脸色微红,神色紧张,以为是被齐盛吓着了,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女童,面对金丹期的长辈,又是疾言厉色的样子,怎么会不害怕? “韵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体贴的为女儿搭了个台阶,想来家主也不会和个孩子计较吧?同时不着痕迹的看了齐沁儿一眼,心下不喜。 这个隔房的侄女她接触不多,老三一家子资质都一般,尤其是三爷娶了一个没有非世家出身的散修女子,就更不受齐盛待见了,世家女修林依自然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而是和同样出身的大嫂白月感情更亲厚。 不管齐沁儿这次是不是故意针对齐韵儿(虽然在林依这个护女狂魔眼里她绝对是故意),林依都注意上她了。 齐韵儿不知道林依已经把齐沁儿暗搓搓的记在了小本子上,她干干的笑了笑,“是有些不舒服,才晃神了,二哥别见怪。” 那美男正是齐家大房的义子,齐城,这个义子是入了宗谱的,按齐家的排行,便是齐沁儿,齐舒儿,齐韵儿的二哥。 说罢,齐韵儿还对齐沁儿友好的笑了笑,然后状似羞赧的低下了头。 这番表现好歹是应对过去了,齐盛冷哼一声,如林依所料没有和一个不受关注的小辈计较,但林依护犊子的表现,还是让他心中不满,想到一会要和老四说的事,他神色一黯。 所谓晚宴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去了,齐韵儿自然是没吃饱,一路走出水榭,满腹心事倒是冲淡了不少饿意。 齐家很大,结合原主的记忆,比她前世逛过的最大的花园都要大上几倍,几房人各占据一角,出了缥缈阁没走上一会就各自散去了。 齐韵儿跟在林依身后,空荡荡的长廊上就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四爷齐琏被家主留下,月影也难得的被放了假,显然林依想和多年不见得女儿单独相处相处。 母女俩一路无话,一个是想说不知如何开口,一个是就怕对方开口只想闭紧嘴当鹌鹑。 “韵儿,时辰还早,不如去娘临水阁坐坐,娘好久没见你了。”林依觑着齐韵儿的神色,缓缓道。 本来想直接回韶光阁整理思路缓缓情绪的计划被打乱,面对一个母亲小心翼翼的请求,齐韵儿还能说什么呢?虽然按照原主的性格,直接拒绝交谈应该更符合人设吧,但齐韵儿是心软的,她自幼失了双亲,对待这样的淳淳关切,心中也有一丝莫名的向往,到底做不出这样的事。 得到女儿肯定的答复,林依有些意外,她虽然和齐韵儿三年不见,但期间以吩咐月影每隔一月就将女儿的日常琐事传信过来,在经历了那件事后,女儿竟然还愿意单独和自己待在一起,或许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 临水阁已经三年没有住人,若放在平常人家自然是杂草遍地,灰尘满院,但在修真者眼中,这都是小事情,一个简单的阵法就可以轻松的解决这一切。 奇花异草,流水潺潺,虽烛火之光暗暗,依然可以看出此间不俗的布置,和齐韵儿的韶光阁布置相近,应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林依将女儿领进暖阁之中,刚一落座,便有侍女奉茶,另有一穿着浅紫色长裙的圆脸女子笑盈盈的上前,她手上拎了个刻着祥云纹螺的红木食盒子。 “四小姐可还认得奴婢?”女子一边笑一边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几样点心小菜摆在桌子上。 “你是,你是芸娘?”齐韵儿想了想,从原主的记忆中巴拉出这个名字。 芸娘是林依的侍女,和月影与她的关系有些像,不过也不同。 月影已有修为可以保护她,而芸娘的修为尚且还差了林依一截,因而也只是侍女罢了,还起不到“保镖”的作用。 当然,林依和芸娘的主仆关系才是修真世家中常见的,资质低下者依附有地位的公子小姐,盼望他们偶然的施舍指点,虽然身为有灵根的修士要折辱自己为奴为婢,境遇上总要比一无所有的散修强上不少。 芸娘抿唇一笑道:“四小姐的记性真好,算算奴婢与四小姐也有五年不见了。” 她虽为林依的婢女,却也不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曾在齐韵儿五岁时离去,不想这次又跟着回来了。 “这些都是夫人吩咐提前预备下的,都是四小姐平日爱吃的,夫人想着四小姐在家宴上肯定吃不好,才准备了这些。” 芸娘说完又是一笑,便行礼退下,将地方留给母女二人。 听见婢女为自己卖好,林依也只是笑了笑,便照顾着齐韵儿道:“韵儿吃些吧,那辟谷丹没味道,娘也是不爱吃的,还是这些菜肴有滋味些。” 齐韵儿低头一看,还真都是原主过去爱吃的,可惜原主后来郁郁寡欢,不愿再食用人间美味,把好好的胃交给了辟谷丹,倒是苦了她,为了不露馅也只能吃那无味的丹药。 只是看着林依殷切的神色,她一个外人都要为这一片慈母心动容了。 先是提前为女儿准备好吃的,又怕女儿心里有刺不吃,还要拐弯抹角的劝。 心中暗叹,齐韵儿提箸挟了一筷子进口,“嗯,多谢娘亲,女儿是还有些饿。” 齐韵儿说的礼貌又生疏,林依心中一酸,缺失的三年,还是女儿最重要的三年,那个乖巧贴心的女儿到底不同。 可身为修真者,林家的女儿,齐琏的妻子,她要承担的还有很多,并不能只做齐韵儿的娘亲啊。 这次齐琏成功进阶,他们才终于有时间回来一趟,但相公对修炼的执着远胜于她,或许不日就要再度启程闭关,那时就又要与女儿分离。 林依看着齐韵儿慢慢吃着,手上不停的给她布菜,心里却想了很多。 母女俩各怀心事,一个夹一个吃,等到回过神来,齐韵儿尴尬的发现,自己成功的吃撑了。 好久没吃上这些真材实料的东西了,再加上魂游天外,一时就没撒住。 齐韵儿揉了揉桌子底下有些胀痛的胃,放下了筷子。 林依察觉到,顿时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韵儿真是的,吃饱了就说,怎么还撑着了。” 说罢,她伸手在齐韵儿的腹部一揉,齐韵儿只觉一股暖意缓缓升起,原本的酸胀一点点的不见了。 她暗自惊奇,这就是所谓的灵力之效?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见识过那些飞天遁地隔空取物的本事,但记忆毕竟是记忆,哪有亲身体会来的神奇? 怪不得,这个世界的人都磨尖了脑袋想修炼,看来修士果然有其厉害之处啊。 林依没想到一个小法术能让女儿感慨那么多,她看齐韵儿低头不语,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忙道:“韵儿累了就到榻上歇会吧,再尝尝娘特意为你带回来的灵茶灵果。” 接下来的时间,齐韵儿充分体会到了来自林依的母爱,什么吃的喝的接连端上来,看来这做娘的是想用吃喝来讨好女儿了? 但她和原主都不是吃货人设啊! 第五章 悲催的原主 “娘,我有些累了。” 趁着间隙,齐韵儿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按住了林依给她拿点心的手。 真的不能再吃,虽说林依的法术能让她胃不疼,但是一直吃吃吃的她也受不了啊,尤其受不了的是林依热切亲近的目光。 林依一愣,放下手中的灵果,笑道:“是娘疏忽了,韵儿要是累了,那娘送你回韶光阁休息吧?” 齐韵儿这一晚上真是经历够了,先是食不知味的晚宴,齐家奇奇怪怪的姐姐们,好不容易混过去了,又被塞了一肚皮的吃的,这次倒是知味了,不过旁边有道灼热的目光盯着还是搞得她有点心理上的消化不良。 等到躺回韶光阁那柔软舒适的拔步床上,齐韵儿才终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齐韵儿现在最想做的就是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好好睡一觉,然而就和上学时一样,下了晚自习只想闷头大睡却还有一堆作业没做完的悲惨,而更悲惨的是她甚至找不到一个肯让她抄作业的人! 为了防止一梦黑甜乡,齐韵儿盘着两条短腿坐在床上,打着瞌睡一点点回忆今晚所见。 首先是原主的父母,她和原主的娘相处时间稍长,看得出这是个极其疼孩子的母亲,对原主的爱并非作假,尤其是她看得出,林依今晚是有话要说的,只是因为她表现出了疲累,便什么都没说,贴心的将她送了回来,还叮嘱她好好休息,明日也不必早起去问安。 至于原主的她爹,嗯,还真没啥印象,就如同一块背景板一样,站在激动的林依旁边,毫无存在感,甚至都没给她这个久未谋面的女儿几个眼神。 相对于女儿,他好像对妻子更关心一些。 原主的其他亲戚里,那位威严肃立的家主十分吓人,对原主也是冷淡,这样也不是件坏事,不受关注反而更自由不是? 至于剩下的三房人,和原主记忆中的没有什么两样,除了那好看的不像话的二哥外,就是两个便宜姐姐有些古怪了。 齐舒儿与齐沁儿对自己莫名的关注有些古怪,齐舒儿似是有话要对她说,而齐沁儿则是想要从她身上探究什么的样子。 这两人之中,齐韵儿对前者的行为只是有些好奇,对后者却要提高警惕。 她自进入到这具身体,因为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再加上深居简出和原主本就沉默寡言的性子,并没有引起旁人过多的注意,连最亲近的月影都没有怀疑过,对她和从前无异。 出席家宴除了想帮原主做点事情,齐韵儿也是想试试看,若是连她的爹娘也看不出来,那么才是真正的安全了。 万幸,一晚上有惊无险无事发生,她穿越以来终于觉得自己走出了第一步。 齐韵儿想的很简单,既然来了也走不掉,想要在这里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必要融入到这个世界,和这些亲人不说多亲近,如常相处是必须的,毕竟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啊。 下一步则是要了解这个世界,原主的年龄太小,又一直生活在齐家从未外出过,除了最基本的修炼一事其它的她不关心也没有渠道了解,说难听的就是个“井底之蛙”。 齐韵儿一个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混吃等死的确是她的人生梦想,但不明不白的混吃等死总让她有种踩在棉花上的虚空感,好像下一秒就要一脚踏空摔个粉身碎骨一般。 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齐韵儿烦躁的向后一仰,感受后背传来的软绵绵的触感,她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 要说这大小姐的生活的确是好,如果这只是个普通的世界该多好,她一个大家闺秀,学学女红刺绣,管家理事,然后按部就班的嫁人生子,平安富贵的过一辈子,闲来无事再养上几只猫儿狗儿的解解闷,真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满足啊。 然而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没这么简单。 人聚集在一起总会不自觉的分出三六九等,或是按钱财或是按权势,而在这里,最重要的是修为。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不知有多少修士在这条布满荆棘的坎坷道路上奋勇前行,而支撑他们攀岩的绳索中最重要而不可缺少的那一根,就是资质,或者说的更直白些,就是灵根。 凡人并无灵根,感受不到这天地间蕴含的灵气,自然也就无法修炼,他们大部分便成为了这世间的最底层,就是分母。 那些有灵根的分子同样也有划分,灵根的好坏,意味着资质的高低,单灵根,双灵根,三灵根,这样一层层算下来,灵根的数量越少者反而越加纯净,更有助于修士吸收灵气,完成修炼。 相反,拥有的灵根多可不是什么好事,斑杂的灵根种类,反而让他们体内的灵力同样混杂不堪,难以前进。 当然了,便是最低级的五灵根也是普通的凡人艳羡的对象,有总比没有强,哪怕资质再差,也是普通人难已逾越的一条鸿沟。 原主齐韵儿的身份在这种设定下就十分之尴尬了。 首先,她的爹娘都是资质上佳的修士,她周围的亲戚们也都是修士,而她自己竟然是个资质连五灵根都算不上的废柴。 齐家所有公子小姐在五岁那年都要经过试灵台的测试,检测出他们资质的好坏,灵根的属性。一般台子上散出的光芒越强,那么灵根就越纯,显示的颜色是灵根的属性,数量便是灵根的数量。 在齐韵儿之前,资质稍差的也就是三小姐齐沁儿的三灵根,虽不比二小姐齐舒儿的双灵根,正常修炼总是没问题,至少顺利突破练气进入筑基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与两人相比,齐韵儿就惨了,她上台一测,好么,那台上的光简直是姹紫嫣红一片啊,就和进了花园子一样,更悲催的是,还特喵是个微型小花园,亏得那天阴天,否则这光还真不一定能看得见。 家主齐盛的脸当时就黑了,拂袖而去。 齐韵儿则浑浑噩噩的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被林依送回了韶光阁。 在娘亲无奈的叹息中,原主的命运已经被确定了,这样的资质聊胜于无,不知要用多少灵材丹药才能勉强达到别人轻松达成的修为。 可原主偏是个执拗的,这五年来她没有一日放弃修炼之事,哪怕灵根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天地灵气,她依然在努力着,每日冥想七八个时辰,就是为了达到引气入体这一步。 没错,就是引气入体,这是修士的第一步,三四灵根都能达成,五灵根可能慢些,多花时间也能达到的。 奈何原主资质太差,整整五年下来,仍旧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体内没有一丝灵气。 更雪上加霜的是,原主或许太过急切,在一个月前一次冥想中,竟然走火入魔,当场晕厥过去,等再醒来,便是被换了芯子的“齐韵儿”。 第六章 出门逛个街 众人只以为齐韵儿是心如死灰彻底放弃了,其实是西贝货根本就搞不懂引气入体这种类似封建迷信的行为到底是怎么达成的! 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大学生,齐韵儿刚接受完原主的记忆时险些以为这小姑娘是个有臆想症的神经病,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幻想呢。 直到她亲眼看见月影隔空取物的本事,以及辟谷丹的神奇,才慢慢接受这个设定。 --- “你说什么?家主怎么能做这样的决定!我要去找他说清楚!”林依蹭的一下站起身,少有的愤怒的看向自己的相公。 他们两人自成亲以来一直和和睦睦,比起早就相敬如冰的大房,状况特殊的二房,和纳了两房小妾的三房,四房两位算是情意深重了。 齐琏除去修炼外,最在乎的不外是林依这位道侣,此时见林依发怒,他忙起身安抚,温言道:“你先莫要着急,听我慢慢说,爹他也是为了我们好。” 林依本不是急脾气的人,她出身好,和齐琏又恩爱,在齐家也是颇能说得上话,如此顺风顺水,她更少有着急的时候,一向都是温和从容。 她唯一的逆鳞便是独女,齐韵儿。 “把韵儿送到长松府去是为了我们好?让你过继子嗣也是为了我们好?哼,这到底是为了我们好还是为了齐家!” 她说得不客气,一句话点出了齐盛的私心,齐琏面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语气愈柔,“你既明白爹的意思,就更没有动怒的必要,想想我三妹妹齐倩吧。” 林依一听这个名字,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由着齐琏拉着她坐下,世家大族想要绵延下去,势必是要做取舍的,同样出身的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这次齐家要舍弃的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她又怎么舍得! 齐倩本是齐盛的亲女,和齐韵儿一样,更差的是连斑杂薄弱的五灵根都不具备,确确实实就是凡人一个,比齐韵儿现在还小的年纪就被送去了长松府,与仙途彻底断了缘分。 对亲生女儿都可如此狠心,何况是一个关系淡漠不甚亲近的孙女,齐盛铁血手段,所决定之事,是绝对不会被改变的。 想到女儿的处境,林依不禁悲从中来,“韵儿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送她去长松府,我们母女的缘分便是断了,你让我怎么忍心呢?韵儿也是你的女儿啊,你就能忍心吗!” 妻子声声质问,齐琏半响无言,最后只将林依搂入怀中,“这也是韵儿的命数,她既无缘仙途,一辈子当个富贵凡人也不错。” 林依长叹,“我又何尝不知,这对韵儿来说或许并非坏事,可让我们母女就此分离可能再也无法得见,我这心中实在是……” 还在头脑风暴中的齐韵儿尚且不知自己的命运将会有大变化,她将记忆中的人物与今晚所见一一对应了一遍,又捋了捋思路,就再忍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来到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好处。就是齐韵儿的作息规律了很多,在这个没手机没电脑没网的年代,天一黑除了睡觉还真没什么可做的,哦,对,身为修真者还是可以修炼的,可惜齐韵儿精通的“修仙”和这里的应该不是一回事。 三个月已经形成了大致的生物钟,不到辰时就醒了,齐韵儿如平时一般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坐在窗边的长榻上发呆,心中算着时辰。 今日是四房夫妇回来的第一天,虽说修真者没有晨昏定省之类的繁文缛节,只是看林依昨日对她的态度,今日不见她才怪。 果然,她没等多久,门外便传来脚步声,月影走路无声,应该是林依身边的丫鬟吧? 齐韵儿抬头望去,竟是林依亲自来了,后面跟着的便是昨日见过的芸娘。 “韵儿起的真早,”林依见她已经梳妆整齐,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心疼,“起那么早做什么,你年纪还小,应当多睡会儿。” 想女儿小小年纪便要早早起身,定是为了晨起冥想才养成的习惯,脑海里想起夫君昨晚所说的话,心中一苦,面上还要笑着招呼道:“韵儿快来尝尝,这些都是娘亲手为你做的。” 芸娘则再次充当了服务生的身份,从食盒中一样样取出摆好,就垂手立于一旁。 齐韵儿看桌上的菜色皆是简单而不失精致,尝一口,暗暗点头,还真是色香味俱全,想不到这个便宜娘亲身为修士还有这样的本事。 盛了碗温粥,又挟了两口小菜,想起昨晚吃撑的经历,齐韵儿适时的放下筷子,轻拭嘴角,乖巧道:“娘,我吃饱了。” 她不信林依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给她送吃的,昨日没来得及说什么,怕是今日就要好好聊聊了。 齐韵儿毕竟不是原主,她功课做的再多,还是会紧张,只能尽力掩饰。 这点紧张在林依眼中便有了新的解释,她更加心疼起来,女儿早慧,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又该怎么开口才好…… 没了食物打掩护,场面再次尴尬起来,本把自己当摆设的芸娘见状,轻笑一声,道:“四夫人,四小姐,芸娘听说这几日市坊中很是热闹,想是为了家主的千秋典,偏房别姓的弟子们都卯着劲的筹备贺礼,说来夫人也很久没去市坊逛逛了吧?听月影说,四小姐更是少出门,今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林依眼中一亮,孩子都是喜欢热闹的,齐韵儿年幼时,她与夫君也曾带她出府逛过,那时齐韵儿便很欢喜的样子。 既然她们母女缘浅,便要珍惜现下的每一刻,思及此处,林依柔声道:“娘三年未归,不知流云坊是否还是从前的模样,韵儿愿不愿陪娘一起去逛逛?” 三年而已,在修真者眼中不过弹指一挥,齐韵儿垂下眼眸,林依的心思她大概明白,是为了讨她高兴,那出去溜一圈也无妨,说起来,她来这至今还真是一次门都没出过。 原主记忆中,除了偌大的齐府之外,唯一有记忆之处就是流云坊了,倒不是说原主常去闲逛,她的主要目的地是流云坊中的炼心居。 这就不得不再次提到这个世界的设定了,此处虽是个灵气充裕的之所在,也不是所有地方的灵气浓度都是一样的,何处稀薄何处浓郁,这区别可大着呢。 而灵气的产生,则是由灵脉供给而出的,是以灵脉才是最珍贵之物,譬如齐家,看似也是家大业大的了,所占据的也不过是一条大灵脉中的一缕分支罢了。 流云坊中的炼心居便是建在这条分支的最浓郁之处,供齐家子弟以及一些外姓偏房资质上佳的弟子修炼。 第七章 被迫购物 凡人也有,相对少见,大多也是溜着墙根躲着修士走的。 道路两边支起的小摊子,灵丹,灵兽,法宝,功法,皆是售卖之物,经修士明码标价,或用修士通用的货币灵石,或是以物换物。 齐韵儿走在其中,颇有种回到了幼时在乡下赶集的滋味,她父母早亡,自幼是祖母带大,到了有集的日子,便是由祖母带着,在集市上买些日用品。 小孩子爱吃甜食,家中虽不富裕,祖母偶尔也会买上几颗奶糖给她甜甜嘴的。 齐韵儿一时感触,或许重生此地,唯一一件值得庆幸的,便是她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没有丝毫牵挂,祖母已逝,再无亲人。 “韵儿若有喜欢的,便和娘说吧。”林依殷切道,在她看来,流云坊是个小市坊,里面大多是练气期的散修,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花点灵石,让女儿高兴一场就再好不过了。 实话说,这里有趣的东西不少,至少以齐韵儿的眼界来看,就如同哈利波特第一次进了斜角巷一样,看得眼花缭乱,每一样几乎都是没见过的。 金光闪闪在修士指尖飞舞的小剑,一只只乖巧可爱的毛茸茸的叫不出名字的小兽,五颜六色的丹药被放进各式各样的瓶子盒子中,还有太多太多齐韵儿说不上来的东西,有几个像是电视剧里道士用的法器? 整日在齐家还没什么感觉,来了这里,齐韵儿才真是有种来到异世界的感觉,原主的记忆再鲜活也只是记忆,没有亲眼所见来的真实震撼。 眼见女儿看花了眼的样子,林依心中一酸,这个奇异瑰丽的世界尚未来得及在她眼前展开,便要覆灭了,若是生在普通人家,一辈子接触不到也罢了,可女儿明明是有机会的,为何,为何就如此运势不及,落得个被家族所弃的下场。 她打定主意,无论女儿今日要什么,她都要满足女儿的愿望,让齐韵儿高高兴兴的度过在齐府最后的日子。 奈何齐韵儿一惯的逛街传统是只逛不买过眼瘾,她原先是穷,没钱买,工作以后是忙的没时间,这样轻轻松松的闲逛,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她好奇的东张西望,见到有趣的东西就驻足看上一会儿,因着身边跟着筑基修士,摊主们也都不敢说什么,倒是有几个认出了林依的身份,对齐韵儿也都有所猜测。 集市不大不小,齐韵儿逛过一半,一抬头,竟看到了一个熟人。 她眼中的熟人也就只有齐家的人,眼前那穿着淡蓝色长裙身量纤纤的少女,正是齐家三小姐,齐沁儿。 齐沁儿神色匆匆,脚步更是匆匆,正巧从林依母女面前走过,猛地撞上,不只是齐韵儿一愣,她自己也愣住了。 自从昨晚齐沁儿故意拿话挤兑齐韵儿,林依对这个原本就淡淡的侄女就更加淡淡,她居高临下般的扫了她一眼,才开口,“沁儿今日不在炼心居修炼,怎的有空来市坊闲逛?” 愣神不过是一瞬,齐沁儿立刻挂上了招牌式的浅笑,“四婶婶好,是沁儿惫懒贪睡,不比二姐姐勤快,今日便晚了些,现下正要去炼心居来着。” 看她方向确是往炼心居去的,林依挑挑眉,一时也挑不出她什么错。 说来,齐沁儿和其母柳兰不仅长的相像,连做派也像,看着柔柔弱弱的,最是讨男人喜欢的那副样子。 当初柳兰的资质也是一般,还不是因为靠上了齐家那个耳根子软的三爷齐疏,否则哪有机会成功筑基,成为齐家三夫人? 柳兰这种女子是身为世家女的林依瞧不上的,她看了眼齐沁儿,有心想教训她两句给女儿出气,可她本是清高之人,和一个小姑娘计较总觉得不合适,正犹豫着,齐韵儿突然道:“娘,那面小镜子是什么法宝吗?” 听到镜子二字,齐沁儿呼吸一紧,心中闪过一丝不祥,她和林依一同朝着齐韵儿所指看过去,那点不祥立刻成了真。 那摊子上堆得都是一些低级法器,大多是下品中品,正合适练气修士使用,其中以飞剑居多,剩下的也都是做成刀枪鞭等武器的形状,唯有那一面小镜子,十分与众不同。 摊主今日还未开张,见有人询问,又一看旁边站着个筑基修士,顿时觉得买卖来了,忙道:“此镜名唤迷心镜,乃是一件中品法器,斗法中可用此物将对手定住,威力不凡,小姑娘可有兴趣?” 混迹市坊的买卖人都是眼明心亮的,摊主看林依与齐韵儿的关系,不是师徒便是母女,再看她们有几分相似的长相,是母女无疑了,他也不去向林依兜售,这点破烂且进不了筑基修士的眼,还不如和齐韵儿这个小的说,小姑娘嘛,最喜欢新奇的东西,只要他说得天花乱坠,让小姑娘动了心,便有八分把握眼前的筑基前辈会慷慨解囊。 “这迷心镜小巧,平日也可带在身上,就是不斗法梳妆用也是不错的,且你看它装饰精致,一般对手哪里想到这是一件法器?便有出其不意之效啊……” 在摊主的口若悬河中,齐韵儿拿起小镜子在手中把玩。 她不懂法器威力什么的,适才只是被镜子反射的光晃了一下眼,才注意到它,因为其样子的与众不同,忍不住开口问询。 虽然摊主的话大部分是夸大其词,有一点还是没说错的,这小镜子的确好看的很,有些像齐韵儿前世在古街上看到的工艺品,镜身材质类似青铜,上面砌着几颗耀眼的宝石,还有些雕刻古怪而美丽的花纹,触手有丝凉意,倒也不重,镜面似水磨光滑,将她的侧脸照的清晰可见,倒比她房中的梳妆镜清楚多了。 见女儿神情,便知她心中喜欢,林依瞥了眼还在滔滔不绝的摊主,成功用眼神止住了他的话,下面一句话更是让摊主笑眯了眼,“行了,直接开个价。” “此物一颗中品灵石便可。”摊主心思一转,悄咪咪的涨了涨价。 齐韵儿不懂物价,林依心里清楚,这种中品法器最多也就五十到八十颗下品灵石,除非是威力极为强大或是有特殊效果的法器,才会贵些,而摊主口中的一颗中品便是一百颗下品灵石了。 凭空涨价是很不厚道的行为,摊主却笃定林依不会因此生气发火,一是看齐韵儿的确喜欢,二来一颗中品灵石,对于筑基修士来说确实不算大钱,尤其是看林依身穿的法衣,就知道她不是穷酸的散修,肯定付得起。 再说了,流云坊禁止私斗,也算是保护了他的安全。 果然,林依不愿当着女儿的面和这种人多费唇舌,扰了她们母女逛街的兴致,只冷哼一声,正要掏出灵石打发摊主,就听到一声疾呼, “等等!” 说话的是齐沁儿,她扯了扯嘴角,对上林依不喜的眼神,强撑着镇定道:“四婶婶,这东西是需要灵力催使的,四妹妹她,恐怕不能……” 林依正是敏感的时候,家主齐盛嫌弃自己女儿也就罢了,一个隔房小辈竟然还敢提这事,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下就不淡定了。 第八章 碰见经典桥段 齐沁儿反应也是很快,她自知昨日得罪了四房,此时一个小辈对长辈的决定评头论足更是不占理,赶在林依柳眉倒竖教训她之前,抢先一步道:“四婶婶别误会,沁儿也无旁的意思,其实是沁儿今早来时就看见了这件宝物,心中喜欢,又怕所带灵石不够特意回家取了一趟,这才来晚了。” 说着,她一抹腰间的荷包,两颗中品灵石握在手中,“四婶婶,沁儿的确很喜欢这面迷心镜,愿以双倍价格买下它,不知韵儿妹妹可愿意让与我?” 齐韵儿突然被点名,拿着镜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去,齐沁儿只盯着这镜子不放。 其实她本来也只是看着东西做的精致,再加上林依一副一定要给她买买买的架势,这才随意选中了这一件,不想竟和齐沁儿杠上了。 “这样吧,为了回报韵儿妹妹肯割爱,我愿意将这支清辉镯赠与妹妹,这同样是一件中品法器,受到攻击时有防御之效,可抵挡三次练气五层修士的攻击,并且不需要灵力它便可自行护主,更适合妹妹使用。” 真比较起来,虽同为中品法器,清辉镯要比迷心镜值钱有用得多,乃是齐沁儿突破练气四层时,其父齐琏所赠,她竟也舍得拿来交换。 “原也是我唐突,本不该让妹妹为难,但千金难得心头好,若妹妹肯相让,沁儿定然感激不尽。” 齐沁儿言辞恳切,语气真诚,的确不像是故意找事或是暗讽齐韵儿无能,更像是真心喜爱此物,准备的也充分,这让本想骂人的林依消了一半的气。 那清辉镯碧汪汪的一块,通体翠绿,入手温润恍若捧着一潭清泉,便是不作为法器,只当是一件首饰也是极为难得的珍品,比起迷心镜定是更能引起小姑娘的喜爱。 再加上它在练气期不俗的防御力,林依心里也认同齐沁儿的话,这东西比起华而不实的迷心镜更适合齐韵儿用。 当然了,适合归适合,她堂堂筑基也不至于贪图练气小辈的东西,凭她的本事給女儿弄个两三样这种类型的法器也非难事,所以林依干脆闭口不言,只看女儿自己决定,要是女儿喜欢,换就换了,要是不喜欢,那齐沁儿说再多也无用。 决定权绕了一圈,回到了齐韵儿这个应该最没有发言权的人手里,那换,还是不换呢? 齐韵儿看了看齐沁儿手上的镯子,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镜子,眼神忽地玩味起来,她垂下眼帘,语气有几分犹豫,用软糯的声音娇声道:“三姐姐真的很喜欢此物?” 齐沁儿听她一问,顿觉有戏,当下温婉一笑,道:“是,不知妹妹可愿相换?若是不喜欢这镯子,姐姐那里还有别的……” “我不换。” 十岁女童的声音清脆中带着稚嫩,此刻犹如一记巴掌打在了齐沁儿的脸上,让她的笑尴尬而滑稽的顿住。 收敛笑意,饶是齐沁儿再大度,也有些难堪,心思急转间,她敛袖低眉:“妹妹可是为昨晚姐姐的失言而生气?若真为此,姐姐向妹妹赔个不是,还请妹妹原谅姐姐一时的言语不当,姐姐的确不是存心的。” 她比齐沁儿年纪大,又已经是练气四层的修士,对着齐韵儿一个凡人这样低声下气已经很难得了。 流云坊多是练气期,筑基修士出现很是惹眼,再加上她们因为一件法器在街上起争执,明里暗里的已有不少人关注,还正应了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吃瓜群众啊。 齐韵儿对上周围一圈好奇探究的眼神,心中感慨,耳边听见一声招呼,“这不是齐家妹妹吗?我来这几日了,这还是第一次在流云坊碰见你。” 说不上有多清朗的少年音,在这有些喧扰的市坊还是能听清的,此人踏步而来,脸上挂着笑意,眼神从筑基的林依上扫过,直直的落在了齐沁儿的身上。 齐韵儿心中咋舌,这地方的美男还真不少,看着眼前十七八岁的少年,也是一副剑眉星目的好模样,当然,比起那位齐家二哥还是差远了。 有了齐城打底,齐韵儿对美男的抵抗力提高了不少,再加上对方明摆是认识齐沁儿的,就更没什么感觉了。 来人走近,齐沁儿重新挂上招牌式的笑容,温婉又不显矫揉,转化之间没有一丝停顿,自然无比。 齐韵儿看在眼中暗道一声人才啊人才。 “白三哥好,小妹今日来坊中挑选法器,遇上三哥还真是巧了。” 白松烨同样笑道:“是巧,那齐家妹妹可有什么看上眼的,若有,我便买来送你,就当你那日帮忙的回报了。” 一打量少年身上的装束,白衣如云,碧箫别腰,林依已然认出来人身份,她身为筑基,自然没有先开口的道理,而对方看到那么大一个筑基站在那,作为练气修士也没有丝毫的胆怯,只坦然的和齐沁儿交谈。 果然是白家人,林依心中暗嗤,目中无人又狂妄自大的可以。 白松烨无视林依,齐沁儿可不行,她笑了笑,略过白松烨的好意,介绍道:“白三哥,这位是我四婶婶,这是四妹妹,婶婶昨日才与四叔一同回来。婶婶,这位是白家的三公子,是特意来贺家主千秋的。” 白松烨这才正式看向林依,退后一步行了个礼,“原是齐四夫人,适才不识夫人,得罪了。” 虽是行礼也带了几分潦草随意,至于齐韵儿更是被直接忽略,连个招呼也没打,也是,一介凡人怎配修士的注意? 齐韵儿没觉得有什么,林依却为女儿生气,她对白家的观感本就不好,见了小辈如此猖狂,就更厌恶。 白松烨的到来倒是给了齐沁儿机会,她也不是不知道林依护短,但这迷心镜她是势在必得,决不能让给齐韵儿。 “刚才白三哥相问,其实是我先看上了四妹妹手中的法器,正想用清辉镯和她换呢。”顶着林依紧皱的眉,齐沁儿面不改色,把刚才的争执当作玩笑般说了出来。 白松烨长眉一挑,“既是姐妹又何必这样计较,既是姐姐先看上的,妹妹让一让又何妨?说换岂不是生分了。” 这话林依听着就来气,就算是姐妹争纷也总得讲理吧?而齐沁儿说是她先看上的也是口说无凭,并不能证实,凭什么让齐韵儿相让? 此时法器明明就拿在齐韵儿的手中,就算齐沁儿想要也得好生商量,看齐韵儿的意思,而白松烨的意思竟是让齐韵儿就这样毫无条件的让着姐姐,实在是够欺负人的了。 第九章 没事飙个戏 倘若齐韵儿是一个普通凡人或是毫无根基的散修,在齐家的地盘上对上齐家的嫡出小姐,那自然是应该低人一头的,可同样身为齐家的女儿,林依绝不允许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本来还想着看女儿的意思,被白松烨这么一气,林依已打定注意,决不让齐沁儿如意,何况看女儿的意思也是不想换的。 一般练气见了筑基修士早就矮了三分,等阶压制,可不是开玩笑的,光是筑基修士释放的威压就不是他们能抵挡的。 可偏偏这位白家三公子仗着资质家世,除了自家的长辈,旁的一概不放在眼中,他心里向着齐沁儿,在林依面前也毫不掩饰的表达出来。 “四夫人难道是想以长辈的身份逼迫小辈吗?”白松烨轻笑,长眉一挑,“齐家原是如此行事的。” 她逼迫小辈?林依险些被气笑了,她还没说什么,这一顶大帽子就压了下来,竟还扯上了齐家,好像她齐沁儿不是齐家人一样。 齐沁儿也没想到白松烨会这样说话,此时也是骑虎难下,她又看了一眼齐韵儿手中的镜子,一咬牙也顾不得许多,今日若能将迷心镜拿到手,就算和林依翻脸也值了! “白三哥就是喜欢玩笑,四婶婶虽心疼四妹妹也是讲道理的,既是沁儿先看上的,又以清辉镯相换,以四婶婶的大度也定然会同意,再说了,四妹妹也是极友爱的,不会……” “请问,你今日可见过我这位三姐姐?”女童仰起头,看向摊位后的摊主,笑盈盈道。 又一次被齐韵儿打断,齐沁儿费了好大的劲才维持住脸上的笑。 摊主被把这风波当作一场白戏看,谁想到突然轮到自己发言,他一愣,下意识的摇摇头,“并未见过。” “那这迷心镜摆出来几日了?我三姐姐可有来问过?” “这,实不相瞒,这是在下第一次在市坊摆摊子……”摊主不由苦笑,他一介没背景的散修,进来流云坊贩卖法器还是交了一笔不小的灵石。 齐韵儿点点头,“这样啊,那么,” 她转过身,冲着齐沁儿一笑,“三姐姐都不知有什么法器就心中笃定,甚至连价钱都不问便回去拿灵石,可见三姐姐不是懂读心之术,便是有未卜先知之能呢,这种大本事可是连家主爷爷都没有的,娘,我们快些回去告诉他老人家,让他也高兴高兴呀。” 童言童语,天真稚嫩,就这么一派自然的说了出来,周围立刻传出几声掩不住的嗤笑。 这回轮到齐沁儿气得脸白了,她何尝听不出齐韵儿口中的讥讽,可却无法反驳,落在外人眼中就是她故意想抢族妹看中的法器,说得再好听也是不占理的。 林依也没想到自家不擅口舌的女儿还有这本事,一句话堵住了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齐沁儿,她起了好奇想看看女儿到底想怎么解决这事,干脆闭口不言,左右她站在这女儿不会吃亏的。 “姐姐这样有本事,想必家主爷爷自然是高兴的,可姐姐为何不说出来呢?”齐韵儿状似不解,后又做恍然状,“我懂了,定是姐姐想当作寿辰的贺礼给家主爷爷一个惊喜吧!” 越说越不像话,齐沁儿扯扯嘴角,“韵儿莫要说玩笑话了,我哪有这等本事。” “姐姐就别藏着了,放心放心,韵儿不会说出去的!”齐韵儿话一出口,又极快的捂住了嘴,向左右看了看,娇态十足,这模样把没把她当回事的白三公子都给逗乐了。 齐沁儿见被事情被齐韵儿越扯越远,心中着急,她也没想到自己一句含糊的推脱之言竟被齐韵儿抓着不放,更不懂这个默默无闻的四妹妹怎么会这么不好对付。 “可是三姐姐,韵儿真的很喜欢这面镜子,三姐姐是有大本事的,日后定然得家主爷爷奖赏,何必要和妹妹抢这东西呢?姐姐是知道的,妹妹没有姐姐的本事,以后恐怕也……” 齐韵儿双眸半垂,小手握着迷心镜不放,越说越委屈,眼角都红了半边,活生生一副被齐沁儿欺负了的样子。 刚才齐沁儿与白松烨不断给林依扣高帽子,她便来个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论装可怜扮柔弱,她齐沁儿还能比过一个十岁的女童? “四妹妹这话严重了,我怎会和妹妹抢东西呢,只是……” “那就好,就知道姐姐不会和韵儿挣的,刚才是韵儿失言,姐姐可别见怪呀。” 望着第三次被她抢白的齐沁儿,齐韵儿浑然不觉这个族姐脸上都要绷不住的神情,她娇俏一笑,还做作的在眼角擦了两下,一副破涕为笑的样子。 “对了,三姐姐还要抓紧时间修炼,韵儿这个无用闲人就不耽误姐姐了,娘,我们走吧?” 齐韵儿扯了扯林依的裙角,仰起头来,甜甜一笑。 林依心中的气被女儿这一笑消了大半,她是长辈,却不是齐沁儿的亲娘,私下里训诫齐沁儿正常,但是当着白家人的面,齐沁儿买起乖来,她再说什么就是给齐家丢人。 齐沁儿可以厚着脸皮不在乎,林依还是要顾及的。 最后就这样被齐韵儿几句话轻巧化解,林依心中也舒畅得很,当下冲着齐沁儿一点头,冷淡道:“三丫头没什么事就快去修炼吧,别偷懒误了这大好的时辰。” 齐沁儿再想说什么,就见林依拉着齐韵儿头也不回的离去,消失在人群之中。 “哈,齐家妹妹,你家这几个姐姐妹妹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有趣啊!” 白松烨忽地一笑,望着齐韵儿的背影,颇有兴致的说笑道, “你家二姐姐我见过了,好一个风华绝代的冰雪美人,你这四妹也有意思的紧,古灵精怪,唇枪齿利,只是可惜了……” 他后半句话没有明说出来,却给齐沁儿提了个醒。 没错,齐韵儿再能言善辩又如何?凡人而已,如何能与修士相争! 刚才是她太着急了,只要耐心等待,那迷心镜早晚是她的囊中之物,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那镜子的秘密会不会被旁人抢先发现…… 一瞬间各种想法从齐沁儿脑中飞过,她按下心绪,对着白松烨淡淡苦笑, “让白三哥见笑了,都是我不好,四妹妹年纪小,平素也是不和我们姐妹一同行事的,那法器她虽是用不了,我也是该……” “一件法器罢了,姐妹之间自然不用讲这么多,齐家妹妹不是还要修炼?那我便不打扰了。”白松烨轻笑一声,不待齐沁儿说完,亦是转身离去。 齐沁儿一连被人打断了四回,再好的涵养也彻底绷不住了,她面上淡然,右手已然死死的抓住了裙边,让她愤然的不止是白松烨的离去,而是他离去时眼中闪过的漠然和冷淡。 白家人高傲自诩,向来是不将旁人放在眼中的,白松烨更是如此,天知道她花了多少功夫才能让白松烨对她另眼相待! 这下可好了,全白费了! 齐韵儿一番挟枪带棒直接将她一直隐藏的很好的自私伪善揭了出来,就如同被人当众剥下衣服一样难看,尤其是她可以在白松烨面前营造出的温婉良善,全被扒了个干净,也怪不得他走得干脆不理会她。 第十章 后山新地图 齐沁儿神色变幻,最后长出一口气,她微微抬头,神态怡然,脚步翩跹的朝着炼心居行去。 没关系的,这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不需要慌张,一切还都有补救的机会。 迷心镜的事,她是着急了些,还不是因为那东西太过重要,她才会莽撞了一次。不过也没关系,落到齐韵儿手里也总比落到别人手里强。 和齐舒儿交好,和白松烨交好,讨好家主,疏远母亲幼弟,每一样她都做得很好,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这次,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等到了炼心居时,齐沁儿嘴角微翘,又是那个亲切温和,宠辱不惊的齐家三小姐。 --- 日上中天,市坊依旧热闹。 经历了刚刚的事,林依看齐韵儿的眼光中的怜惜与慈爱更盛,在她看来,女儿小小年纪便是历经事态炎凉,这才练出了这样伶俐的口齿。 在她不在齐家的日子里,还不知女儿受了多少苦,昨日归来匆匆没来得及,等今日回去后一定要将月影叫来细细盘问才行。 齐韵儿把玩着手中的迷心镜,面色自如。 她不喜欢齐沁儿,不仅只是昨日齐沁儿当众为难她,更是齐沁儿身上那种看似人畜无害实际阴险深沉的气质。 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当面笑脸相迎背后却捅刀子,这样的人齐韵儿见多了。 本来还不能完全确定,可刚刚齐沁儿以弱凌强,为了一件法器联合外人欺负自己的婶婶族妹,她看得一清二楚。 齐韵儿上辈子就不是个软柿子。 她亲人早逝,十多岁时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从小到大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可她偏是个硬脾气的。 对她的好她记在心中,日后必还,对她的坏,也是同样,牙呲必报。 假装感受不到林依的目光,齐韵儿抬头甜甜一笑,“娘,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女儿的请求林依没有不应的,她本也着急寻月影问清楚,当下就带着齐韵儿往回走。 到了齐家门口,迎面又走来两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 “四婶婶。” 齐舒儿可比齐沁儿有礼多了,一见林依就后退半步,恭敬行礼,她手里牵着一个比齐韵儿矮半头的男童,眉目清秀,粉雕玉箧,睁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林依母女。 林依对这个侄女和善得多,点头浅笑道:“一晃眼舒儿都这么大了,这个便是二哥的幼子吧。” “是,跃儿,快叫四婶婶。”齐舒儿说着将齐跃往前轻推。 不知是否是齐韵儿的错觉,齐舒儿在面对林依时,表情格外的柔和,虽然还是有些冷冰冰的,但语气举止间总有种亲近感。 齐跃很听姐姐的话,乖巧的叫人。 林依笑着应了,齐跃是齐家二爷齐豫从外面抱来的,刚进齐家时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和齐舒儿并非同母所生,还能有这样亲近的关系,可见齐舒儿心思良善,是个外冷内热之人。 “你们姐弟这是要出去?”林依想着齐舒儿的身世有些感伤,随口问了一句。 “今日是跃儿的生辰,我答应了要带他去后山竹林里钓鱼。” 哦,原来是去郊游啊,齐韵儿想起自己也曾和好友徒步旅行,在野外钓鱼烤肉,还真是怀念啊。 林依点一点头,齐舒儿天资好修炼又刻苦,偶尔偷半天懒陪自己的亲弟弟过个生辰也不算什么,她叮嘱了两句,正要走就听齐跃突然道, “四姐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男童稚嫩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期盼,他眨眨眼,看着齐韵儿,忽地又有些脸红。 林依一愣,低头看看女儿,心下一动。 “韵儿想不想去?” 齐舒儿是齐家有出息的小辈,心思纯正,品行上佳,绝不会欺负齐韵儿,而后山在齐家阵法之内,里面最多有些凡兽,齐舒儿的本事足以照顾两个孩子。 林依想着等下还要盘问月影,恐顾不上女儿,趁此机会让她和齐家的小辈相处相处,多和同龄人玩耍放开心绪也是好事。 齐舒儿也没想到弟弟会突然说这话,她看林依也没有反对的样子,思索一瞬,便道:“四妹也一起来吧,竹林里有些野兔,毛色雪白又不伤人,四妹若喜欢也可以抓两只回来养着顽。” 小动物对真正的十岁孩子是有吸引力的,用来哄齐韵儿只能让她心中微抽。 她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了,回去也没事干,和林依相处起来到底紧张,和这些小辈一起反而能放松一些,还能趁机探索一下新地图。 后山不远,准确的说就在齐家大宅的斜后方。 这山看着不高,而他们要去的竹林就在山脚处,不需走太多的路。 刚一进林子,便是铺面而来的清凉沁爽。 齐韵儿深吸一口气,前世生活的繁闹都市,凝土水泥之下,很少有这样清新的自然之气了。 齐跃不是第一次来了,见四下无人就放飞了本性,松了齐舒儿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前走,摘花追蝶,尽显孩童的本色。 他显然认得路,一面走还一面笑闹着催后面的两人快些。 齐舒儿淡淡一笑,由着弟弟闹,只时不时说一句慢些莫摔着之类的叮嘱。 齐韵儿默默跟随,虽是竹林也有不少颜色鲜艳的野花肆意而开,齐家阵法所包围的地方,永远处于一种四季常春的状态中,这点她在宅院里已经见识过了。 美景入目,心思渐渐远了,脚下似是踩到了一凸起之物,齐韵儿猝不及防之下,口中惊呼一声,身子斜斜的就要前倒去。 “小心。” 白皙的手指充满了力量,将齐韵儿稳稳的扶住,是齐舒儿出手了。 这一瞬两人贴的很近,齐韵儿半个身子都倚在她身上,头几乎要贴上她的胸口,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好熟悉的味道,齐韵儿眉头微皱,她最近一定闻到过,是在哪里呢? “多谢二姐姐,我刚刚走神了。” 齐韵儿借着力道站好,向齐舒儿道谢,羞赧一笑。 她想起来了,这分明和林依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齐舒儿摇摇头示意无妨,齐韵儿却心思百转,开始猜测齐舒儿和原主她娘之间有什么关系。 不是她多心,齐家的女眷多爱用香料,如齐沁儿,她常用的熏香便是清淡中透着甜美的那一种,齐沁儿的母亲,齐家三夫人,一走进身上的浓烈的香气几乎就要把人熏个仰倒。 便是端庄如她的大伯母,齐家大夫人,也是用香,不过味道淡些罢了。 想必此时的熏香便如现代的香水一般,都是深受女性喜爱之物。 林依所用的香料与她们皆不相同,那是一种极淡的味道,没有浓烈的侵略性,更如清风拂面一般,缓缓的从鼻间沁入心底,暖暖的感觉。 “挖些竹笋,待会可以煮个鱼汤。” 齐韵儿随着齐舒儿的眼神看过去,刚才绊倒她的正是露出了半截的笋子。 想想也好久没吃过竹笋了,更没吃过这种显挖出土的,尤其是这种在阵法的滋养下,外衣翠绿得好像沾满了露水一般,做成菜还不知要如何鲜嫩呢。 齐韵儿暗暗吞着口水,就见齐舒儿抬起手,指尖一点白光凝出,在空中打了个转,倏忽飞向了地面,倾刻间便挖出一个洞。 鲜嫩的春笋完好无损的从洞中飞到了齐舒儿的手上,齐韵儿又一次开了眼界。 这便是仙家术法了,她感慨,还真是挺省事的啊。 第十一章 又见美人 一连又挖了几个,齐舒儿方才停手,齐韵儿有心帮忙拿,就见去那几个笋子忽地不见了,与此同时齐舒儿腰间挂着的荷包有白光一闪而过。 齐韵儿了然,这便是修真者的储物袋吧,也是要靠灵气催使之物,她这样的就用不了,那迷心镜现在还在她的袖子里呆着呢。 耽误的这会儿功夫,齐跃跑得没影了,齐舒儿却不担心,仍不缓不急的走着。 齐韵儿跟在后面,有心和齐舒儿搭话,想了一想,便道:“二姐姐会做鱼汤啊?” 她是没话找话,齐舒儿主动提议难道还能不会做? “不会。” 意料之外的回答,齐韵儿听了差点又摔一跤,她瞪大眼,诧异的望着族姐白瓷般细腻的侧脸,一共三个人,她不会,难道是齐跃那个小屁孩会? 这话她没法接啊。 看她这样子,齐舒儿罕见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第一次有了十六岁少女的神态。 一路行去,穿过疏疏密密的竹林,眼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林中小溪,波光粼粼,细沙沉底,如碧玉一般透亮。 “四妹妹也来了啊。” 慵懒好听的男声响起,齐韵儿顺着声音看去,呼吸霎的窒住了。 所谓美人,果然是不分男女的,她心中猛地冒出这句话。 齐城穿着一声深色的衣衫长袍,与这青山绿水之间却并不显得突兀。他斜斜的倚在一块一仗长的青石上,垂下的衣摆处是随风而落的野花瓣,优柔的卷曲着,如黑夜中点缀的细小星光。 向来被称作好看的男子或多或少会沾些女气,而在齐城身上是没有的,棱角过于分明的眉眼,即便是他轻挑嘴角的浅笑,皆是风流倜傥。 第二次见齐城,齐韵儿将一瞬间的晃眼收住,敛目低语,“是,却不知二哥哥也在。” 齐舒儿一边看着先到一步的幼弟赤着脚拿着准备好的渔网在溪水中捞鱼玩,解释了一句,“二哥是早就说好要帮跃儿过生辰的,四妹是出门时碰到,跃儿便邀她一起来了。” 齐跃年纪虽小但身手灵活,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找准时机捞上了一条约一斤重的刀子鱼,那鱼乍然离水惊恐而激烈的摆动着身子试图跃回水中,却被齐跃的小手死死的按住,献宝一样的去给齐舒儿看。 “姐姐,你瞧,二哥哥说这个煮汤最好喝了!” 齐舒儿眸光温柔,取出手帕擦干弟弟额上的汗珠与水渍,“好,那一会儿就用它来煮鱼汤。” “行了,差不多,生火吧。” 齐城忽地直起身,猛地将手边的鱼竿一抬,鱼儿跃水而出,被他随手取下扔进了脚边的木桶中。 他一早便来了,已经钓了不少鱼,足够他们吃的。 捡柴,生火,烤鱼,煮汤。 复杂繁琐的准备过程在齐舒儿手上变得异常简单,几个小法术过去,两堆篝火已经生了起来,其中一个上面还稳稳的摆了一个从储物袋中取出来的铜锅。 料理过程则是被齐城包圆了,他盘膝坐在两堆火之间,一会儿在鱼汤中放些备好的调料,一会儿又转转火堆上串着鱼的木条,举止自在随心,让庖厨等俗事也含了几分雅韵。 “四姐姐,这个送给你。” 两个巴掌大得花环被小手牢牢握着,就这么直直的伸到了齐韵儿面前。 齐跃笑得腼腆,眼中是对齐韵儿的好奇与善意。 齐舒儿都不懂弟弟为何会邀请一个素来不打交道的族姐,齐韵儿却估摸出来了个大概。 想来齐跃身份尴尬,平日少与同龄人接触,姐姐虽亲也玩不到一起去,缺少玩伴,今日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自然就想交朋友咯。 齐韵儿的猜测没错,只她不知道的是,齐跃平常见到的齐韵儿都是沉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他有心想亲近,都被吓回来了,而刚才的齐韵儿虽然少言,但周身的漠然冷意被一股平和的气息取代,齐跃这才壮着胆子邀请。 花环是就地取材做出来的,齐跃小小年纪心思却巧,上面点缀的野花色泽相宜,香味清淡,颇有野趣。 笑着道谢,齐韵儿接过花环在手中把玩。 齐跃见她收了东西,越发自在起来,话也更多了,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一般,童言童语却也不叫人厌烦。 “……其实今日本来是想去流云坊玩的,姐姐还答应了给我买一件下品法器做礼物,还是昨日听三姐姐提起,竹林的鱼都肥美起来了……” 齐跃眯起眼,闻着空气中的阵阵鱼香味,夹杂着野菜的清香,混着竹子的清雅之气,少了几分腻味,多了几分诱人。 齐韵儿侧首,一边去看那铜锅里炖着的鱼汤,深深吸了口香气,一边道:“咦,既是三姐姐提的,她怎么没来?” “三姐姐今日有事,可能晚些会来吧。”齐跃心不在焉道,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都在烤得焦香四溢的鱼肉身上了。 有事?齐韵儿隐秘的扯了扯嘴角,没有提她刚刚在流云坊遇到齐沁儿的事。 “好了,可以吃了。”齐城起身,给他们让出位置,自顾自的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伸着懒腰倚成原先的样子,唯一的不同是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壶酒,自斟自饮的喝着。 齐城一展厨艺却不碰做好的东西,齐韵儿心中一跳,不禁怀着恶意想,这不会是闻着香吃着想死的黑暗料理吧? 她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奶白鱼汤心中嘀咕。 齐舒儿姐弟没那么多顾忌,自然的取出食具开始品尝。 齐跃啃着烤鱼什么都抛在了脑后,满口称赞着,“二哥的手艺还是那么好,这鱼好吃极了!” “你也尝尝吧。”连汤带肉的盛好一碗鱼汤,素白的瓷碗被齐舒儿递到齐韵儿手中。 触摸着微烫的瓷壁,齐韵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舀起一勺放到嘴边。 这味道,齐韵儿动作一顿,脑海中闪过两个大字, 真香! 滑嫩的鱼肉入口即化,浓郁的汤头咸淡适中,被野菜的清香融合不带一丝腥气,好吃的想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齐韵儿小口小口吃着,余光看向齐城,没想到一副翩翩贵公子模样的人,竟然有这么好的手艺,绝对是大厨的水平。 “怎么样,这味道没让四妹妹失望吧?”如玉石相碰般脆爽好听声音带着一丝看破齐韵儿心思的戏谑,齐城笑着道。 齐韵儿面色一整,开始装傻,认真道:“二哥哥做的很好吃,我怎么会失望。” 看来在她时刻关注这个二哥的同时,对方也将她的小动作都收入眼中了。 说起来,义子这个身份,还真是很微妙呢。 齐城享受着和齐家所有嫡系子嗣一样的待遇,但他的养父母与齐家家主对他的态度却是淡淡的,也从不关系他的修为如何,是否勤于修炼,会不会有什么修炼上的问题,是一概不关心的。 他们似乎是在无视他,可各种资源,灵丹灵材,却从没有少过他的。 齐韵儿不懂,这样的关系在这个世界中,正常吗? 第十二章 长得美的都是坏人 吃饱喝足,齐跃摊成了一个大字,满足的叹息着。 身为世家子弟,辟谷丹才是他们该吃的东西,至于凡人的饮食,齐舒儿虽不禁他,也是让他少食的,好不容易能毫无顾忌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顿,齐跃心满意足。 午后的艳阳被竹林拦住了脚步,稀稀疏疏的洒下的是带了竹凉的余温,清风微拂,带着水汽扑面,清爽宜人,齐跃有些犯困了。 他翻了个身,想找个舒服的位置打个瞌睡,一转头正好看见同样眯着眼打哈欠的齐韵儿。 女孩儿肤如白玉,或是刚吃完的缘故,脸颊上如抹了两片淡淡的红晕,像上好的白玉玛瑙中平添了些许艳色,只可远观的皓月突然就灵动了起来一般。 齐跃看得呆住,他从前只觉得自家姐姐最好看,三姐姐也美,可比起姐姐来总好象少了点什么。而今日他才发现,这个年龄最小的四姐姐,竟也如此耐看。 穿越来三个月了,这是齐韵儿神经最放松的时候。 也不知怎么了,周围都是些她不熟悉甚至有些陌生的人,在一个她完全陌生的环境,竟能让她感到一丝舒适的意味,让她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在这青山绿水间好好地睡上一觉。 这么想着,她的眼睛就有点睁不开,左右看看,齐跃已经差不多去和周公会面了,齐舒儿倚着树干,半眯着眼睛不知是睡是醒,齐城重新捡起了鱼竿,悠悠然地看着平静的水面。 要不,就睡一会儿好了? 这个念头在心中盘旋,齐韵儿好似听见了一个声音,轻柔低缓,在耳边不断地絮絮着,催她入眠。 不对劲。 心中突然生出了预兆一般的警告,泡在温水中渐渐涣散地意识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剧烈的疼痛感让齐韵儿瞬间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抽脱出来。 将要闭上的双眸一下睁大,眼底是赫然的清明。 齐韵儿深吸一口气,她不懂那让她沉迷的温软舒适是怎么来的,也不懂这股危险的预兆从何而生,但保持她一贯的警惕是没有错的。 她干脆站起身,迈步到溪水边,以清水拂面,驱散着困意。 而那一直悠闲钓鱼对周遭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的齐城,眼中头一次闪过一种名为惊奇的情绪。 入梦草连练气修士没有防备都会着道,怎么会在一个连引气入体都没达到的小丫头身上失手? 齐城对这个四妹妹第一次产生了好奇的情绪。 “四妹妹。”齐城突然唤道。 齐韵儿下意识地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深邃的黑玉眼眸中,脑海中狠狠地一震,瞬间昏了过去。 齐城站起身,朝昏倒地女童走去,齐舒儿与齐跃好似沉沉睡去,对周围的变故丝毫未觉。 少年蹲下身,看着女童娇嫩面庞,一手成剑指,点上了女童的眉心处。 闭上眼,他探进了齐韵儿的识海中。 灰沉沉的一片,没什么特别的,没有修炼的凡人,识海中皆是如此,狭小而昏暗,成混沌状。而混沌之间,有一束彩光分外显眼,它转着圈漂浮在齐韵儿的神识之中,感受到齐城的存在,彩光好似见到了爹娘的孩童一般兴奋,转得更快了,释放着无尽的善意与欣喜还有丝丝的委屈。 齐城勾一勾嘴角,发出安抚的信号,彩光逐渐平静下来。看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的,他正欲退出来,角落中的一团光点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齐韵儿的元神,光亮微弱,很小也很不起眼,尤其是在彩光的照应下,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齐城一愣。 没有修炼的凡人会有元神吗?别开玩笑了。凡人只有魂魄,元神是只有修士才能修炼出的。 这东西修炼不易,而且极为脆弱,连接着修士的神魂,稍不小心就有变成傻子的可能,但若能练到大成,便可脱离肉身的限制周游九天,飘然万里,伤敌于无形。 齐韵儿尚未能踏进仙途,却有元神,别看很微弱,但也抵得上练气三层的修士了。 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小心的靠近那弱小的元神,仔细地打量,是齐韵儿的元神,他不会看错的。 确定了这一点,齐城退出齐韵儿的识海,他闭上眼睛,沉吟片刻,破天荒的叹了一口气。 这太意外了。 齐韵儿是齐家公认的废物,注定与仙途无缘,再过两个月就要被送到长松府去了,而这样一个废物竟然拥有元神,虽说她不具备灵力,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元神,但是…… 齐城突然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他似乎对这个女孩产生了些许微妙的歉意。 齐韵儿是被叫醒的,睁开眼已到了日落时分,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像忘记了什么,对了,她是怎么睡着的? 低头看到身上盖着的外袍,颜色有些眼熟,她猛地抬头,果然,是齐城的。 “喝点吧,该回去了。”齐舒儿一如既往的体贴照顾,递给她一杯清水,想让明显睡得有些迷糊的齐韵儿提提神。 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起身把外袍还给了齐城。 “谢谢二哥哥。” 齐韵儿抬起头,隐秘的想从齐城脸上探寻点什么,后者的坦然平静,让她最终一无所获。 平平安安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齐韵儿一愣,什么时候院子里竟多了几个侍女? 原主喜静,性子又孤僻,向来不喜欢外人在周围走动,而林依是担心那些侍女看着女儿年纪小又不能修炼就趁自己不在欺负她,所以便只安排了自己信任的月影照顾。 所以齐韵儿的韶光阁除了她和月影外,几乎是没有别的仆从的。 那么这几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齐韵儿愣神的功夫,芸娘迎了出来,笑着道:“小姐回来了,屋里已经备好了热茶,小姐今日一定累了,快进来歇一歇吧。” 芸娘领着齐韵儿往里走,一边解释着,“夫人看小姐的院子只有月影伺候,实在是冷清,就吩咐奴婢多安排了些人手。小姐放心,这些丫环都是手脚麻利的,做事也干净,定会好好服侍小姐。” 齐韵儿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那大大小小四五个丫鬟在芸娘的指挥下站了一排向她行礼问安。 “芸娘,其实我一个人惯了,有一个月影也够了,这些……”齐韵儿看着这些低着头恭谨的面孔,还是第一次有了种自己是大小姐的感觉。 月影说是她的侍女,其实两人相处起来并没有十分明确的上下级关系,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下,仆强而主弱,表面再怎么好听,齐韵儿也是比月影矮一头的。 更何况齐韵儿一个穿越人士,也一直没把封建阶级这套当回事,怕被发现身份,她还巴不得月影不在身边待着伺候呢。 芸娘一眼就看出齐韵儿的排斥感,便道:“夫人也知道小姐喜静,只是看小姐身边实在单薄,月影一个人难免有侍候不到的地方,多这几个就当是给她帮手了。” 不等齐韵儿说出拒绝的话,芸娘又道:“小姐体谅夫人一片苦心,先留她们几个待几天,若是实在不适,夫人也不会为难小姐的。” 都说到这份上了,齐韵儿也只好同意下来,着实体验了一把封建社会大小姐的生活。 第十三章 咸鱼的悠闲日子 “都安排好了?”一下一下扣着茶盏,林依有些心不在焉。 “是,小姐有些不愿,但知道是夫人的安排,就同意了。”芸娘想了想,又道,“至于月影,夫人可是还要她留在小姐身边?” 林依思索片刻,揉了揉眉心,缓缓道:“再留一阵吧,等到韵儿……,再把她调回来就是了。” 齐韵儿将被送到长松府已是注定了的,林依无法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女儿的余生过的舒服一些。 月影到底是个修士,而且是个年纪轻,资质还不错的修士,再怎么忠心也不可能跟随齐韵儿去灵气稀薄的凡人国家生活,那无疑是斩断了她的仙途。 所以提前安排几个侍女照顾齐韵儿是早晚的,正好也让女儿适应适应,若有不周到的她也能知道。 这是林依独自询问了月影一个时辰后做出的决定。 齐韵儿确实变了,一个月前走火入魔是一方面,多年来的一次次努力后的失望可能才是女儿性情大变的源头。 按月影的说法,女儿醒来后外表上虽然没有大地变化,却再没有修炼过,应该是对仙途彻底死了心,既然这样让她远离这一切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中,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安排? 林依渐渐想远了,连芸娘什么时候离去的都未注意。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齐韵儿自己动手惯了,乍一来还真有点不适应。 齐家大小也算个世家,下人却不多,而且几乎每个都是带了些微薄灵气的,并非一般的凡人。 修真之人法术在身,向来是不用人服侍的,这些下人与其说是仆人,不如说是依附于齐家的低阶修士。 他们原本是散修,灵根微弱,勉勉强强才入了仙途,一辈子可能就是个练气二三阶的样子,不可能进的了大宗门,与其当个小小散修过四处飘零的日子,还不如投到世家门下,哪怕只是个下人,至少安稳。 而齐韵儿的几个侍女却是实实在在的凡人,没有一点灵气的,显然是林依的特别安排。 那次的晚宴算是开了个头,齐韵儿开始从宅家咸鱼的状态慢慢走了出来。 当然修炼是不可能修炼的,这辈子是不可能修炼的。 好在作为公认的废物,也没有人拿这事为难她,若是换作齐舒儿这个齐家正在培养的种子选手,偷懒两天就要被齐盛叫去做心理辅导了。 自从知道有后山竹林这个地方,齐韵儿没事就过去消磨上一个下午,听听鸟鸣,晒晒太阳,悠闲又自在,常常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丫鬟来找才慢悠悠的回去。 这其中唯一不和谐的因素,就是会遇到不定时出现的齐城。 那人总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或是倚在树下饮酒,或是躺在青石上小憩,兴致来了也会钓一钓溪中的游鱼。 齐韵儿虽想独处,也没资格赶人家走,一连几次碰见,她还是忍不住道:“二哥哥不用去炼心居修炼吗?” 齐城挑着眉看着她,意有所指,“四妹妹不是也没有去吗?” “二哥哥笑话了,我的资质修不修炼又有什么意义?”齐韵儿大大方方的回道。 齐城一笑,“我与四妹妹是一样的。” 只这一句,便闭口不言,身子一转,双眸也合到一处,仿佛陷入好眠,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齐韵儿却半天没想明白,一样?什么一样?修不修炼一样? 最后齐韵儿得出一个结论,这位美绝人寰的二哥,一定是修仙把脑子修坏了,话都说不明白。 相比之下,齐家那奇奇怪怪的两个姐姐存在感就相对弱了不少。 齐舒儿忙着修炼,几日见不到也正常,反而是齐跃隔两会来韶光阁找她,可惜齐韵儿对小朋友之间的游戏实在提不起兴趣,只能尽力应付他。 至于那位被齐韵儿diss过的三姐姐齐沁儿,嗯,怎么说的,从某种角度上讲齐韵儿还是很佩服她的。 每次见到都是一副温婉可人的样子,齐韵儿怀疑她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是用尺比出来的,每次都一模一样! 哪怕是吃了齐韵儿这么大的亏,再见面都能维持一团和气,亲切有加,丝毫不提之前发生的事。 “三姐姐这两日可去流云坊了?有没有寻到什么喜欢的法器?”齐韵儿眨着大眼睛故意挑事加试探。 齐沁儿面不改色,浅笑盈盈,“的确是看上了两件,有劳四妹妹关心了。” 人才啊,齐韵儿感慨,这位三姐姐若是到了她上辈子的世界,绝对是个做公关的好材料。 当然了,齐沁儿笑得越甜,齐韵儿心里越毛,总感觉她没安好心,背后定有算计,只是对方不露马脚她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不得不说,齐韵儿的危机意识还是不错,但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给她的发挥余地实在是不多就是了。 “……,齐家在长松府经营已久,树大根深,韵儿到了那也定然被奉为座上宾,没人敢怠慢,娘已经给你齐倩姑姑寄了书信,你们血脉相连,她也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眼看日子临近,林依也不得不将家主的安排一点一点的告诉齐韵儿知道。 她说得委婉又含蓄,就怕女儿受不了这刺激,再走火入魔一次,还说了许多去长松府的好处。 等到都说完,林依小心的打量着齐韵儿的脸色,就见女儿深深的低着头,一排贝齿咬着唇,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说。 林依吓了一跳,忙将齐韵儿搂入怀中一通摩挲加安抚,越说越是心酸,险些流出泪来。 而看着委屈又可怜的齐韵儿则是在拼命忍着千万别笑出声。 哈哈哈,老天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唤,这不就是她之前幻想过的完美剧本吗! 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修真啊,灵气啊,灵根啊,这些她完全搞不懂的设定,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闺阁大小姐,过着衣食无忧而且凡事都不用自己动手的日子,这可比她之前苦逼的社畜生活强太多了,简直就是天堂! 总之就是,对于其他正常修真世家子弟堪比流放的惩罚,在齐韵儿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离开原主的亲人也就不用一直提心吊胆,虽说她目前为止应付的不错,但保不齐哪天不小心露馅就完蛋了。 心里上的压力彻底没了,还可以过上梦想中的咸鱼生活,齐韵儿忍笑忍的真的很辛苦啊。 “娘,没事的,韵儿愿意去长松府。”齐韵儿小声道,【主要是怕声音太大笑声藏不住…… 明明快要忍出眼泪了,落在林依眼中就是活生生一副泫然欲泣还要强撑着懂事的可怜相。 当娘的心疼得要死,心中忍不住对齐盛大骂,一边又许了齐韵儿不少的东西,什么奇珍异宝,金玉首饰,她打定注意,无论齐韵儿想要什么她都一定要帮女儿实现。 第十四章 临别众生相 接下来的日子,齐韵儿过得更加舒畅,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在人前露出高兴的模样。 为了人设不崩,她必须要一直保持一副悲伤低沉郁郁寡欢的样子,当然夜里做梦时笑出声这种事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离开修真界回归凡人的生活,对于原来的齐韵儿一定是极难接受的,极端起来再走火入魔一次也说不定。 齐韵儿想想,便觉得原主真是又可怜又幸运,幸运在至少她离开的干脆,不用自己面对这一切。 齐家的小辈们也渐渐都知道了齐韵儿要离开的事。 这不算什么大事,也不是第一次,不过他们这辈只有齐韵儿一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物,搞得齐韵儿还真是挺特别的。 “四姐姐,你真的要走吗?呜呜呜……” 这是舍不得她的小弟弟齐跃。 “四妹妹去长松府也是一件好事,以后恐难再见一定要好好保重才是。” 这是皮笑肉不笑暗搓搓捅刀的表面集美齐沁儿。 “这几样丹药对于一些小病小痛都有奇效,就送给四妹妹防身吧。” 这是外冷内热的“亲”姐姐齐舒儿。 “唔,听说长松府的桂花清酒一绝,等四妹妹去了一定要尝一尝。” 这是思维完全不在线无法沟通的“美人哥哥”。 前三个齐韵儿都应付自如,唯独齐城这个,她想了想,没忍住,道:“我走了,二哥哥除了酒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齐城还真的做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最后道:“桂花酒搭配云酥糕滋味最妙,四妹不妨试一试定会喜欢的。” 齐韵儿:“……好的。”打扰了打扰了 懂了懂了,这位二哥怕不是隐藏吃货属性? 齐家在祁连山北侧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世家了,家主齐盛的五百岁寿宴,来客自然是少不了的,周围略有名气的散修真人,交好的其他世家子弟,陆陆续续的都来了。 其中名气最大的就是齐家的姻亲,白,林两家,他们的规模大小和齐家差不多,其中白家有两位金丹修士,只是其中一位大限将至,再过个十几年便要坐化了,而林家和齐家一样,只有一位金丹修士。 流云坊中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甚至还出现了几样品质不错的法宝灵材,齐家的几个小辈也被放了假,不用每日去流云坊修炼,或是去流云坊逛一逛,或是招待那些年龄境界相仿的世家子弟们。 白家的白松烨便是其中一个,他原本是和齐家三小姐齐沁儿关系不错,素日殷勤得很,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转头又交好了齐家的二小姐齐舒儿。 其实坊间有传言,齐家白家有亲上加亲的联姻之意,先还以为是三小姐的好事,却没想白家公子是个花心之人,转眼就将妹妹抛了找姐姐去了。 齐家两位小姐都是出了名的美人,此事没少被人说闲话。 齐府,沁心阁内,柳兰秀眉蹙起,全然不见在三爷齐疏面前的温柔可人样儿。 “你是怎么搞得?不是说白家的三公子和你交好吗?怎么一转眼他就去找二房的那个死丫头了!” 她大发雷霆,旁边的齐沁儿却不慌不忙地点着一盏清茶,青瓷杯在素白的手心里打转,盏中嫩叶伸展着绿意,只看一眼便有夏日饮冰般的舒爽畅快。 齐沁儿的沉默,让柳兰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一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原本贴心听话的女儿竟越来越难已琢磨,面对自己时总是淡漠冷情,对两个弟弟也不如以往疼爱,反而经常去讨好二房的两个野种。 柳兰忍了又忍,才没有把齐沁儿手中的杯子拂到地上摔个粉粹。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白家的姻缘当真不想要了?凭你的资质也应该清楚,御合宗是难进了,若是能找个世家公子结为道侣也是大好的前程。那白家公子娘也见过,虽说狂傲些,也是有资本的,实在是一门好姻缘。当然了,若你实在不愿,娘看那韩家的五公子也不错,资质上乘相貌不俗,或者是林家的……” 柳兰耐下性子,一顿絮叨,主旨就是一个,让齐沁儿趁早打算找个世家公子做终身的依靠。 齐沁儿嘴角挑出冷笑,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一口一个为女儿打算,实际上还不是为了自己? “娘,我年纪还小,不想那么早嫁人。” 冷冷的一句打断了柳兰的絮絮不休,齐沁儿放下茶盏,淡淡地看过去,“女儿还约了表弟去逛流云坊,如果没什么事,就恕女儿失陪了。” 表弟? 听到这个称呼,柳兰眉头皱得更紧了,“是柳铭?你为何要和柳家人走那么近,我不是和你说过,柳家都是一帮无用的废物,和他们交好就是浪费时间!” “你好像也是柳家人吧?”齐沁儿轻巧一笑,脸上平静看不出喜怒,“娘现在是齐家三夫人,到底也是姓柳的。” 说完,她起身便走,再不看身后柳兰的脸色。 哼,鼠目寸光无知妇人,白家,林家,韩家,有什么了不起的,早晚还不是…… 齐沁儿不再去想这个目光短浅又自私自利的娘,她要做的还有很多,绝不能在这些小事上费神。 “小姐,您吩咐的奴婢都安排好了。” 刚出院子,齐沁儿的贴身侍女晗桃便迎了上来,她比齐沁儿稍大两岁,容貌清秀,打扮得体,看修为是练气三层的样子,比一般的散修要强些。 齐沁儿听了满意地点点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就提前准备着吧。” 晗桃点头称是,望着齐沁儿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钦佩与崇拜。 她的爹娘本是在流云坊靠买卖妖兽皮毛为生的散修,后遇到了仇家,双双身死,独留她一个女儿。 这样的事情在修真界常见的很,她一个小小孤女无依无靠加上年幼无知,险些被人骗了爹娘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灵石与法器,要不是碰巧遇到了齐沁儿,她还不知道要沦落到哪里去。 所以晗桃对这个主子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忠心更是不用提了。 她也实在是佩服,自家小姐无论做什么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别看年纪尚轻说话行事老成得很,完全不是这个年纪能做到的。 想想他们三房的老爷平庸,夫人的格局也不大,真不知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小姐来的。 这次的事她其实并不能完全明白小姐的意图,但身为一个忠心耿耿的婢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晗桃心里清楚,即便小姐要做的事有违道义她也决不会有任何的置喙,而是努力帮小姐达成目的,这就是她活着的意义吧。 第十五章 左右逢源 祁连山北侧的世家不少,也不多,齐家,白家,韩家,林家,四足鼎立。 这几家共享山脉北侧的资源,平日里为了利益纷争小打小闹是有的,却没动过大的干戈,盖因四家的实力相差不多,真打起来也是伤筋动骨太不值当。 其中齐,白,林三家的联系更为亲密,甚至有姻亲这样紧密的关系,而韩家与这三家之间就比较暧昧了。 三家不是没有过吞并韩家平分其资源的打算,只是韩家背后的是祁连山最大的宗门势力,御合宗。 御合宗,祁成山脉唯一宗门,占据最好的资源,被周围家族所依附,宗主元婴后期,共五个元婴修士,金丹修士若干,实力强横。 据说韩家的家主乃是御合宗一位元婴老祖的后人,有这么大的靠山在,韩家与其他三家对上时也是丝毫不落下风的。 齐沁儿此时正和一位眉目平平甚至看着有些木讷的少年走在一处。 那少年的打扮不似道门修士,更像是一位凡间的江湖侠客,穿着一身劲装,身后竟还背着一把将近一人高的巨剑,走在清丽温婉的齐沁儿身边,格外违和。 “铭弟,这流云坊也是这附近不小的市坊了,你第一次来不妨好好逛逛,若是有什么喜欢的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当见面礼送给你。” 齐沁儿笑盈盈的带着柳铭在流云坊闲逛,虽然对方不怎么说话,她也没让场面冷下去,时不时的点一点摊子上的法器灵材,还真有一两样引起了柳铭的兴趣。 等到她将一块品质尚可的冥铁放到柳铭手中时,对方再沉默寡言,也不得不点头道谢。 “让表姐破费了。”柳铭音色沙哑低沉,与年龄极为不符,语气也是平淡至极,根本听不出里面的感激之意。 若换个人可能早就冷淡下来,而齐沁儿依然笑意涟涟,丝毫没有尴尬之色。 “铭弟说哪里话,你我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再说了,当初若不是舅舅想助,我娘也不会结识我爹,更不会有如今成功筑基的好日子,说到底还是我应该谢谢你与舅舅才是。” 齐沁儿神色真诚且从容,一番话下来,柳铭的神情还真有了转变。 齐家家主的寿辰,作为姻亲,他被爹娘差遣来贺寿,其实心中并不十分情愿,尤其是他的小姑姑柳兰,他是一面都不想见。 柳家再破落也是柳兰的娘家,况且柳铭的爹对自己的妹妹一向不薄,而柳兰自打嫁入了齐家,对哥哥一家就再没瞧得起过。 柳铭还记得,七年前自己尚幼,还未踏入仙途,爹爹惹上仇家,他与凡人母亲来找唯一的姑姑求救,柳兰倒是没有不帮忙,态度中却带了一股趾高气昂的意味,对母子俩十分不客气,等到此事平息,更是留下了一句她不欠柳家什么,以后少来齐家找她的绝情之语。 姑姑不喜欢他们家,柳铭小小年纪已经明白了,既然不喜欢便躲着走就好,他不会上赶着凑过去惹人讨厌。 这次他来也并非是想借着机会占什么便宜,而是爹爹说,姑姑在齐家也不容易,家主过寿,他们柳家作为姻亲也总要尽一份心意,因而特意备了一份礼,让大儿子送过来。 柳兰看了礼倒也没说说什么,只是对侄子的态度依然淡淡,只随便给他安排了个住处,留他到寿宴当日喝一盏水酒,便不再理会。 反而是齐沁儿,柳铭的表姐,对他热情得很,关照起居不说,今日带他来市坊转悠,更是自掏腰包为他买了一件正得用的灵材。 少年目光深深,顿了片刻,方道:“多谢表姐。” 干巴巴的一句,却带上了几分真意,这已是不善言辞的柳铭能做到的极限了。 齐沁儿笑了笑,算是接受了他的谢意。 “对了,一会儿林家的小公子会在坊中的酒楼摆个小宴,请了不少周围略有名气的少年修士,我因着齐家小姐的身份,也收到了一封请帖,表弟要不要与我一同过去?” 柳铭听了不置可否,他与这些世家子弟并非一路,自身的修为也接触不到这一层次,无端前去即便有齐沁儿在也是尴尬,正要拒绝,齐沁儿又开口了。 “我知道铭弟不喜这种场合,我又何尝不是。”齐沁儿皓首微垂,露出几分无奈之色,“不过是家主的交待,要和这些世家子弟交好,如今家中年龄相仿的也只有我与二姐姐,她的性子更是……” 齐沁儿苦笑一声,轻轻揉了揉眉心,“二姐姐是苦修之人,对交际一事不甚通达,我若不去万一席间有什么误会,家主定会责怪的。” 柳铭是心思单纯之人,一时竟有些同情这个表姐了,世家弟子享受资源的同时自然也要承担起家族的重任,他们也不似想象中那般轻松自在。 “铭弟就当是陪我好了,有你在我也不至于太过孤单,而且那些公子小姐们虽有家学渊源,也有一部分是有真本事的,去见识见识也不是坏事。” 齐沁儿大方温婉,一番温言相商,加之刚收了人家的东西,柳铭不好意思拒绝,便同意与她一同前往。 林家小公子已经将整个酒楼的二层包了下来,又吩咐店家重新安排了桌椅,去了那些散座,只留一个硕大的宴桌在中央,显得格外宽敞。 齐沁儿与柳铭到的不早不晚,席间将将要坐满的样子。 抬眼扫了一圈,齐沁儿心中有数了。 白家,韩家,林家,这一代有名气的小辈来了不少,她匆匆一眼已认出七七八八八,至于齐家这边,除了她还真没有旁人。 果然,齐舒儿是不会来这种场合的,齐沁儿勾勾嘴角,伴着清脆的笑声,道:“我来晚了,好在不是最后一个。” 举办这次聚会的林家小公子林衍清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眉目疏朗,剑目悬鼻,齐家的四夫人林依正是他的小姑姑。 林衍清未语先笑,道:“沁表妹来的不算晚,快快入座,舒表妹呢,没有一起来吗?” 他与齐沁儿显然是相识的,因为自家姑姑的原因,为显亲近还用了表哥表妹这样的称呼。 齐沁儿不慌不忙地入了座,才宛然一笑,道:“我来时特意去寻了二姐姐,她并不在府中,有可能是去了炼心居修炼吧,衍清表哥知道的,二姐姐最是刻苦,一修炼就忘了其他。” 说罢,齐沁儿掩袖一笑,似是在为齐舒儿解围,眼中带上了几分尴尬无奈之意。 “哎,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买六哥的账啊,瞧瞧这齐家的二小姐,哪怕是六哥亲自送上的请帖也是说不来就不来的,倒是难为了齐三小姐,还要为姐姐遮掩。” 说话的是一位与齐沁儿差不多年纪的女修,秀眉尖颔,长相俏丽,穿着浅粉色衣衫,打扮的秀致可人,举止间却流露出一股骄矜之气。 她坐在林衍清旁边,听称呼便知是林家的女修。 巧了,这位齐沁儿也认得,正是林衍清小叔家的女儿,林莹。 她是目前林家年龄最小的一位小姐,加上天资尚可,被其爹娘娇宠得可以。 第十六章 齐三小姐的独秀 “莹儿,”林衍清不赞同的看了妹妹一眼,又见齐沁儿脸上难掩的局促与尬意,道,“舒表妹不来定是有要旁的事,后日再见也是一样的。”后日是寿宴的正日子,齐舒儿是不可能缺席的。 林莹轻嗤一声,没再说什么,她故意挑刺倒不是讨厌齐沁儿,实在是对齐舒儿看不惯。 那女人自命不凡,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淡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烦。可偏偏她资深甚好修为不俗加之容貌清绝,还真引来了不少男修的追捧,就连自家出众的六哥也不例外,提起齐舒儿总是一副赞赏的样子。 林莹在林家被捧着惯了,少有女修能抢了她的风头,结果第一次见齐舒儿便有一种被比下去的感觉,心中极为不痛快。 她不是个能忍着的脾气,这几日没少在背后讥讽齐舒儿的做派,她是林家嫡系,加之相貌不俗,有不少修士为讨好她而附和,这样的声音多了,林莹便产生了错觉,好像自己说得没错,齐舒儿就是这样一个故作高傲,装腔作势的女修。 林衍清不懂林莹的心理却知道小妹妹是被宠坏了的,他管不了,只能在后面帮她圆场子。 他确实对齐舒儿的印象很好,这份好感中男女之情或许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对她修为与天赋的高看。 相比较,齐家的三小姐齐沁儿就逊色了几分。 齐沁儿修炼的天赋不高,交际的天赋是点满了,她对着解围的林衍清感激地一笑,道:“听说莹表姐擅长水系术法,我却是于术法一项上不大通,可惜二姐姐忙于修炼少有顾得上我的时候,今日有机会定要好好请教一二才是。” 一句话既给了林莹面子,又搬出齐舒儿不落齐家的脸面,林莹那娇小姐听了果然露出自负的神情,对齐沁儿的敌意消去了不少。 至于其他人当然看得出齐沁儿是故意这么说的,虽有些惊讶于她肯舍下脸倒也佩服她的气量。 虽是林家人的宴席,到底是在齐家的地盘,齐沁儿也算是半个东道主,她充分发挥长袖善舞的本事,左右逢源又不显得太过功利市侩,恰到好处的几句话,足以让人对她产生好感,就连就娇蛮如林莹,都不在针对她了。 今日过后,不管齐舒儿如何,众人都会知道齐家有一个温婉雅慧,落落大方的齐三小姐。 齐沁儿垂下眼眸,举起一盏清酒,掩下眼角流露出的得意之色。 场面愈加融洽,都是年龄相差不多的少年人,再有心机也并非深沉之辈,又有齐沁儿这样的热场子,不说打成一片,也比之前都熟了不少,喝酒畅谈,好不痛快。 其中却有一人,不处于这份热闹之中,他一袭白衣,腰间别萧,独坐在临窗之处,显出一份格格不入之感。 如此不合群,也没人敢找他的晦气,只因他的身份,白家三公子,白松烨。 白松烨斜眼看着齐沁儿席上的表演,冷不丁就想起了那位年幼的齐四小姐来。 宴席上的戏不好看,论精彩程度还是市坊的那场,小小女童几句话就将族姐一顿戏耍,偏偏后者还不能说什么,有趣有趣。 可惜了,只是个不具灵根的凡人,白松烨遗憾的摇摇头。 他生性高傲,也不屑于掩盖,除了认可之人外,从不与他人交好,这些无用的交际在他看来就是耽误时间罢了。 齐舒儿论修为是入了他的眼,只是对方和他是一种人,难已接触。齐沁儿却是自己撞上来的,那日他在坊中看中了一件法器,奈何那人见他想要就故意抬高价格,报出了一个十分不匹配的灵石数。 若是换成在白家的市坊,白松烨定要将其教训一顿,只是在齐家的地盘,他不能明着来,为这点小事求助长辈也不是他的性格,只能悻悻而去。 还未等他想出来如何惩治那摊主,齐沁儿突然出现了。 这位齐三小姐不仅将他心仪的法器送上,更是含了歉意,只说是齐家监管市坊不当,才会有这种无耻修士的出现,这法器就当是赔礼了云云,更暗示了那哄抬价格的修士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戒。 白松烨承认他当时的确对齐沁儿产生了些许好感,虽没有齐舒儿的气质清绝,但她温柔善良,慧敏可人,也算不错。 可后面的事,白松烨还是觉得自己太年轻了,和年幼的族妹抢东西,还满口谎话,这样的人还能被称为良善吗? 当然,修真界并不存在兄友弟恭那一套,大好的机缘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去争的,兄弟姐妹之间也不例外,而他对齐沁儿的失望只因对方的虚伪,想要就直接说,偏偏还要编一套谎话,把自己说成一个并非恶意争抢,只是迫于无奈的好姐姐,真是让人心中作呕。 白松烨不傻,相反还很聪明,看清楚了齐沁儿的本质,以后她再做什么,其目的都有迹可循。 就比如今日,她明捧实则暗踩齐舒儿对妹妹不友爱,只是寥寥几句,就帮齐舒儿塑造了一个高冷不近人情的形象。 白松烨越听越腻烦,就连杯中林家特意准备的灵酒都无法阻挡他想离去的心情,正要起身时,无意中朝窗外一瞥。 咦? 白松烨勾起唇角,这还真是意外之喜,他看了眼桌上言笑嫣然的齐沁儿,突然觉得有好戏看了。 “欸,舒表妹来了,还以为你不来呢。”伴着越来越近的楼梯声,林衍清眼前一亮,惊喜道,“快快入座,快快入座。” 齐舒儿打扮清简,神色淡然,她右手牵着一个十岁的女童,娇俏可爱。 安然入座,齐舒儿先是为女童挑了几块糕点,拿到近前,才道:“林表哥的请帖,自是要给面子的,谁说我不来了?” 她不过随口一句,却见话音落下,众人都安静下来,目光皆转向了一个人,齐沁儿。 齐沁儿面不改色,心中犹疑,齐舒儿从来不会参加这种场合的,怎么这次自己来不算,竟还带了一个拖油瓶? 没错,齐舒儿带来的女童正是让她吃瘪的齐韵儿。 什么叫如坐针毡如芒在背,齐沁儿这次算是体会到了,简直比刚才对着林莹的讥讽还要尴尬,还好她也是有准备的,大方一笑,道:“二姐姐来了就好,尝一尝这酒,这是衍清表哥特意带来的林家灵酒呢。” 反正她也从未明说齐舒儿不会来,那些对齐舒儿的揣测可都是别人脑补的,和她有什么关系?齐沁儿越发坦然,友好而平静的对上他人的眼神。 这样一来看她的反而少了,有些人还觉得是误会了她,本来齐沁儿也没说过齐舒儿一定不会来嘛。 觥筹交错,谈笑朗朗,好像还是刚才的样子,又好像不太一样。 齐舒儿专心照顾妹妹,很少接别人递过来的话,也没有注意到,自打她入席,就一直被一道目光暗暗注视着。 那人以酒杯为掩饰,近乎贪婪的欣赏着齐舒儿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也被人收入眼底。 第十七章 看戏看戏 “都说齐家的二小姐姿容绝色如冰雪仙子,今日看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含了十足的讥讽,林莹突然挑衅地看过去,全然不理林衍清紧皱的眉头和眼中的不满,余光却不住的往隔了两个座位的一位着玄色衣杉的男修身上飘。 如此满含恶意之言,齐舒儿听了恍若未觉,等到她不慌不忙的给齐韵儿倒了一盏温茶后,才慢悠悠道:“传闻之言自然是有失偏驳的,就如林小姐,于我所看便是闻名不如见面。” 听着是好话,却耐不住细品,由齐舒儿这样面色平静不急不缓地说出来,众人听了皆是神色各异。 林莹有什么可闻名的?除了身份也就是她的臭脾气有点名气了。 稍一琢磨,林莹也反应过来,雪白的小脸一下子涨红,气的一拍桌子。 “齐舒儿,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嘲弄本小姐,就凭你那狐媚样子,信不信我……” “莹儿!”一声利喝打断了林莹未尽的粗鄙之语,林衍清抿着唇冷冷的看过去,“多喝了两杯就说胡话了,还不快向你舒表姐赔不是。” 林衍清对林莹的耐心也快到头了,林莹骄纵任性,他本来也不想带她出来,只是林莹不知为何一直缠着不放,他耐不住长辈的命令,只得从命。 临行前也约法三章过,林莹虽然挑三拣四,倒是没闯大祸,直到来了流云坊,没待两天就不知是怎么了,对齐家的小姐各种看不惯,尤其是齐舒儿,明明没有见过,却是听见名字就要讥讽两句。 齐舒儿未到之时,林衍清虽然遗憾也有庆幸,想着见不到人林莹也能安生一些,结果还是…… 林莹刚才只是气,等听到林衍清的指责,就变成了愤怒加委屈。 堂哥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 明明她才是林衍清的妹妹,那齐家女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了,还配她称一声表姐?想得美! 林莹越想越气,对了,一定是堂哥也为妖女的美貌所迷惑,才会偏帮她!这么一想,她看齐舒儿的眼光便如淬了毒的的刀子一般,狠毒无比。 林衍清隐隐头痛着,见林莹迟迟不肯说话,他打起精神为堂妹收拾残局,“舒表妹莫要生气,莹儿一时口不择言,并无恶意……” 这话说着他自己都不信,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圆。 偌大个二楼一时只听见林衍清的声音,至于其他人面色不一,或平静,或吃惊,或玩味,然而大多是在看好戏。 林齐两家的嫡系小姐吵了起来,尤其是在这四大世家关系敏感的时候,知道的是林家小姐气量小,故意挑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长辈在后面示意,故作试探。 林衍清一个头两个大,他理亏,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偏队友不这么想,他还没说完,就见林莹蹭的一下站起身,横眉怒指齐舒儿,道:“你敢不敢和本小姐上台比试!” 比试便是斗法,修士之间以术法,灵器,灵兽等为凭借进行的切磋。 流云坊禁止私斗,但设有专门的比试平台,修士只要缴纳一定的灵石,便可上台切磋一二,林莹口中的上台,便是这个意思。 若是在林家的地盘,林莹生气起来,可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动手了,现在在齐家,她尚且还保存了几分理智。 当然,在林衍清眼里,林莹绝对是疯的可以了。 齐舒儿不过十六岁就在少年修士中小有名气,靠的不仅是她齐家二小姐的身份与绝色的姿容。 练气六层的修为,在她这个年纪绝对是少有的,或许在那些大门派中常见,但在中小型世家的这个圈子里,齐舒儿的资质可是数一数二的。 能与之相媲美的,也只有白家的白松烨和韩家的韩逸,连林衍清也是要甘拜下风的。 前者十八岁,已有练气八层的修为,后者稍大一些,修为也高,练气九层。 这两人都有希望在二十岁之前筑基,在世家中已经属于难得的。 其实林莹的修为也不算差,十六岁,练气五层,算是不错的了,但和齐舒儿比就有些不够看。 两人同岁,差了一层的修为,看上去不多,可是齐舒儿突破练气已经满一年了,几乎已经摸到了七层的门槛,而林莹不过刚刚到达五层,离六层还差得远呢。 此话一出,便传来一声嗤笑,林莹羞愤的看过去,正是白松烨。 只见他边笑边摇头,道:“林家小姐好胆识,我们倒是有热闹好瞧了。” 白松烨语气中的讥讽是不加遮掩的,一副就等着看林莹笑话的样子,说她有胆识,就是认定了她不如齐舒儿,一定会输。 林莹气昏了头,她看看白松烨,又看看齐舒儿,眼中闪过恍然,自以为明白了,尖酸地冷笑一声,就要开口。 林衍清一看林莹的神色便知不好,已经得罪了齐家的人,怎能再扯上白家,尤其还是白松烨这个混不吝的,林莹要真说到了他头上,还不一定弄出什么事来。 他急急按住林莹肩膀,一边无奈的看了白松烨一眼,传音过去,道:“白兄,这种时候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林衍清为人温厚爽朗,跟白松烨也有几分交情,后者听了,不置可否地一笑,果然没再说什么。 齐韵儿一边啃着点心一边看戏,她是被强拉出来的,林依也不知是怎么了,非让齐舒儿带着她来,说是聚会上有林家人,她总该认识认识的。 本以为是场无聊的聚会,她几乎谁都不认识,又听不懂,已经做好了魂游天外的准备,给自己的唯一的要求就是千万别睡着了。 哪里想到刚来椅子还没坐热,就有这样的好戏看,齐韵儿瞅两眼齐舒儿,在看看对面横眉怒目的林莹,心中颇为感慨。 啧,这是标准的女主对上恶毒女配的本子啊,连台词都那么像,女配气急败坏,女主高贵冷艳,嗯,不错不错,下面就应该是女主打脸进行时了。 这么想着,就听齐舒儿淡淡道:“好,你想比那便比。” 如此云淡风轻,林莹的气急败坏立刻落了下乘。 “哈哈,没想到今日还能得见两位仙子的比斗,我还真是三生有幸啊。”说话的是一个韩家弟子,他不是为了解围,纯粹就是想看热闹。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久闻齐家术法精妙,林家御兽之术精湛,这次能得见一二也算是大饱眼福!” 不管怎么说,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把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林衍清还想阻拦,可惜两个当事人没一个给他机会的,再加上有一堆起哄的,一行人也没了饮酒谈天的兴致,簇拥着两个女修直径去了流云坊南边的问道台。 “舒表妹,这次是莹儿的口出妄言,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啊。” 林衍清路上还在传音,希望齐舒儿能给个台阶下,让这场闹剧快些结束。 “林公子,我与令妹似乎是同岁。” 极为冷淡的一句话,打消了林衍清所有的幻想,他心中也烦得够呛,瞥了一眼林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浮上心头。 你不想比吗?正好,看看你和人家得差距有多大,以后也少惹些麻烦! 第十八章 摸头杀! 一行十来个少年少女,站在了问道台前,台上此时正有两个人比试,皆为男修,一个三层,一个四层。 他们不过是低阶的散修,不会什么耀眼炫目的术法,不过是一人指挥着飞剑攻击,另一人举着盾状的防御类型法器闪避。 在凡人眼里可能还挺精彩的,在修士眼中便不值一提了。 两人余光瞥见这么多修士突然围了过来,都有些发愣,又见这些人衣着鲜亮,年纪小修为却不低,更觉奇怪,没了斗法的兴致,干脆收了法器,算作平局直接下场了。 场地腾了出来,一位练气十层的修士迎了上前。 “二小姐,三小姐。” 他是也是齐家修士,却不姓齐,算是依附于齐家的供奉之流,被分派来看管问道台,负责收取上台比试的修士们的灵石与讲解规则。 齐舒儿齐沁儿常在市坊走动,他是认得的,所以才上来行礼,至于齐韵儿,他还真是没注意到,或者说他还不屑于给一个凡女行礼。 齐韵儿也不在意,也不关注这些细节,她看了眼刚才的斗法,可比前世的武术表演精彩多了,让她对接下齐舒儿的比试充满了期待。 “诸位,”林衍清跃众而出,道,“今日小妹与舒表妹比试,不过是切磋一二,是点到为止,不会……” 齐韵儿看着一脸苦意的林衍清,突然有点心疼他,这娃不容易啊,摊上林莹这样的,还得替她兜揽着。 来之前她是知道林衍清的身份,便宜娘亲林依的侄子嘛,长得也不错,仔细看和林依还真有点像。 可惜他妹妹拿了个恶毒女配的剧本,按照惯例,估计他也就是个炮灰命咯。 那厢齐舒儿已经和管事的练气修士交代完了,自家小姐上问道台自然是不用灵石的,直接开打就行。 齐舒儿低声交代了齐韵儿两句,嘱咐她不要到处乱跑,等会儿下来给她买好吃的灵果。 齐韵儿听了心中汗颜,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忽地顽心起,齐韵儿装腔作势的点点头,睁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又故意掐出奶声奶气的音调,“嗯嗯,韵儿不乱跑,二姐姐一定要赢哦!二姐姐最厉害了!” 她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能让周围人都听的清楚。 齐舒儿身形一顿,感受周边诧异的目光,第一次有了种名为尴尬的情绪,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掩饰般的呼撸了一下齐韵儿的头顶,转身离去。 齐韵儿:我被摸头杀了??? 一直在齐韵儿身上留神的白松烨再次笑出声,这个齐四小姐果然有趣得很,现在是年纪小,等到长大了还不知是怎样一个玲珑妙人。 他当然知道齐韵儿是故意的,就凭她那日和齐沁儿当街对峙,就不可能是一个说出这种话的幼稚小儿。 想着便踱步过去,笑道:“齐四小姐,好久不见。” 一片阴影罩到头顶,齐韵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认出了白松烨,她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还行吧,也没太久。” 白松烨长眉挑起,玩味道:“齐四小姐认为齐二小姐一定会赢吗?” 这语气,齐韵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么你觉得是林家小姐会赢咯?” 她不懂这些修道上的东西,也不知道两个人谁的修为高谁的修为低,只是单纯地看气势和情节走向,齐舒儿的女主气势强啊,她要是赢了就是标准大女主打脸恶毒女配文,如果要是林莹赢了的话…… 难道是重生女配的逆袭?齐韵儿陷入思考。 说到底她没把自己完整的带入到这个世界,本来是打算融入的,可事有意外,既然马上要去没有修仙者的地方,那么眼前的这一切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关系又何必为此费脑筋呢? 就当是一场大型真人3d电影看,还不用花钱,多好! 她凡人之躯,感受不到白松烨的修为实力,但看他一副拽拽的样子,应该是不差,那么如果他看好的是林莹,难道齐舒儿真的会输? “所以白三公子更看好林家小姐?”齐韵儿一本正经道。 白松烨失声哑笑,林莹怎么可能比得过齐舒儿,他想也不想,随口道:“当然不是,林莹怎比得上齐舒儿……” 话还未说完,白松烨就感受到了不远处飘过来的林衍清幽怨的眼神。 是了,在场看好林莹的是很少,但如他这般大剌剌说出来的,还真没有。 台上林莹的目光更是恨不得要吃人了,她对白松烨有顾忌,对凡人齐韵儿可没有,一听对话便知这女童也是齐家人,和齐舒儿的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被她带来这种聚会。 哼,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往她头上踩一脚了,连区区凡人都敢出言讥讽!对,就是讥讽,她气量狭小哪里去管前言后语,在她看来就是齐韵儿这个做妹妹的为了姐姐故意以言语折辱她。 林莹气得发狂,几乎要等不到那管事的练气修士将问道台的规矩说完。 一道法决打进腕上带着的莹白色玉镯上,光亮一闪,便似魔术一般,林莹脚边平白出现了一只狐狸样的小兽,毛色雪白,小巧可爱。 林家是以御兽起家的,据说初代家主掌握一门独特的驯兽之术,其身边就豢养了一只堪比金丹期实力的三阶灵兽。 灵兽的修炼速度比不上人修,但它们寿命悠久漫长,一只高阶灵兽甚至可以庇护一个家族千年万年之久,当然了,这样的灵兽也是需要主人精心培育的。 林家后世嫡系子孙,有灵根者皆学习了这门驯兽术,斗法之时,这些灵兽便可派上用场。 林莹这只灵兽看着体格娇小,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也是有来头的。 这是一只二阶双瞳雪狐的幼兽,目前只有一阶水平,是林莹新收复的,也是她对上齐舒儿的凭仗。 双瞳雪狐这种妖兽并不常见,由于其外形和普通的白狐灵兽很像,因为外形原因,是很多女修都喜欢养着当灵宠的,所以当这只雪狐被林莹放出来时,本来就不被看好的林莹就更不被看好了。 这种只能被当作摆设的小东西,怎么可能在斗法中派上用场? 在练气管事宣布开始并退离台上之后,林莹冷笑一声,率先发动了攻击。 只见她一拍储物袋,一道青光闪出,一柄青色的摇铃握在手中,林莹口中默念法决,灵力传入,摇铃中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那音波一圈圈向外荡去,直冲向对面的齐舒儿。 而问道台上的阵法已经被管事的启动,上面法术法器的攻击并不会影响台下观看的修士。 齐舒儿神色淡然,这样的攻击还不被她放在眼中,抬手掐诀,指尖微微发出光芒,是一道简单的防御法术,轻松挡下了林莹的音波。 林莹见状不慌不忙,她本来也不指着这点攻击就能达成效果,不过是小小的试探加转移注意力罢了。 作为林家嫡女,林莹也是有点本事的,在林家时她也曾和林家的分支弟子比试过,虽然那些人有让着她的嫌疑,但到底也学到了一些东西,不像其他人想的那样是个没有一点斗法经验的大小姐。 第十九章 灰头土脸 那灵狐在音波荡出之时便悄然出现了变化,体积好似缩水一般,从两拳变为了一拳大小,毛色不单单是单一的纯白,而是多了几缕难已察觉的银光,隐藏在毛发之中的两颗狐眼微微闪烁,瞳孔由一变二,露出诡魅之光。 等到齐舒儿挡下第一波攻击后,眼前忽地略过一阵白光,她心中一动,紧接着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一片纯然的黑,眼不见色,耳不闻声,如同置于一片虚无之中,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脚下踏着的地面,和不远处锁定着她的一丝恶意。 幻术,齐舒儿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是高阶术法,可不是一个练气五层的修士能单独使出的。 要不是借用了某种法器,便是…… 是那只灵狐,齐舒儿了然,原来林莹的凭借便是此兽。 台下的人只看见林莹的掐出法决,灵兽消失,下一刻就见齐舒儿呆呆地立于台上,双目无神,冷俏地脸上第一次露出茫然之色。 发生了什么? 众人不在场中皆是莫名,两人交手不过两招,林莹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齐舒儿逼成了这样? 林衍清悄悄松了口气,早在双瞳雪狐出现时,他便知道堂妹如此毫无顾忌的依仗是什么了,此兽应该是小叔给爱女寻来的,为的应该是让林莹这次外出可做护身之用。 倒是难为了林莹一向张狂的个性,这次竟然能藏了怎么久,谁都没说,在这次斗法中才露了出来。 林衍清也真不知道是夸她聪慧还是蠢钝了,如此灵兽的首战竟然用在了一个荒唐的完全可以避免的比试上。 唯一的好处就是林莹凭此灵兽说不定真有获胜的可能。 底下也渐渐有人看出了门道,纷纷议论着林莹是否是用了某种迷幻一类的法术,小小年纪便能掌握这等术法,看来这位林家小姐也不全是草包一个,至于齐家二小姐,说不得就要阴沟里翻船,大大的丢人了。 见齐舒儿被幻术所控,林莹得意一笑,心中舒爽万分,她收了摇铃,祭出一杆长鞭,通体艳红之色,鞭尾处好似银针般锋利,阳光下闪着莹绿色的光芒,一看便知是淬了毒的。 该怎么整治这个小贱人呢?林莹脑子里闪过数种想法,每一种都是能扒下齐舒儿高贵的面皮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两脚,让她在众人面前享受被凌迟般的羞辱。 真是痛快啊! 林莹光是想就如同烈日下饮了凉茶一般舒爽,余光注意着台下那玄色衣衫的男修。 韩哥哥你看见了吗?齐舒儿算什么东西,也不过如此罢了! 只可惜那男修并没有将目光放到她身上,反而目不转睛地看着齐舒儿,让林莹刚刚平息下来的怒气再次腾空而起。 长鞭带着怒气在法决地牵引下高高扬起,一挥之下就要划花毫无所知的齐舒儿娇艳面容。 管事修士眉头一皱便要阻止,虽说问道台有规矩,不到生死关头不可干预斗法,但他依附齐家,总不能看着齐家看重的小姐当场受辱。 而恍若陷入昏迷的齐舒儿在这斗法的危机关头,竟轻轻的松了口气,露出淡淡的笑意。 双眼现在迷惘之中,偏偏却是笑的样子,这格外诡异得一幕落在对面的林莹眼中,看得她动作一顿,心头立刻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不过如此。” 轻飘飘的一声落入林莹耳中,其威力不吝于鬼魅之言,让她浑身的汗毛都束了起来。 怎么回事?齐舒儿不可能从她的幻术之中脱身的,爹爹明明说过,一阶的双瞳雪狐足以制住九层下的所有修士! 下一刻,林莹眼前一花,脸颊间掠过一丝凉意,紧接着就是针扎般的疼痛。慌乱间,她急急地抚上侧脸,林莹对容貌极为看重,到了这时候,她不关心齐舒儿的动向,更想不起来用法器反击,只关系自己的面容是否有损。 “贱人,你若敢伤我……啊……” 口中的威胁之语还未说完,林莹脚下一绊,一个前冲就尖叫着扑到在地。 “还打吗。” 淡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莹抬头才发觉她正正好好趴到在齐舒儿的身前,就如正在给她行五体投地的大礼一般。 而齐舒儿一手抓着一只正在“吱吱”叫着挣扎的幼兽,正是那只双瞳雪狐。 灵狐被捏住了脖颈,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被拎着,一双狐眼满是委屈与不解,凭它的灵智还想不到这个女修是怎么挣脱幻境并将自己抓在手中的。 林莹这辈子还没这么丢人过,尤其是在那个人面前,像凡人一样摔了一个大跟头,如此奇耻大辱,她羞愤之间只恨不得将齐舒儿碎尸万端,方解心头之气。 “莹儿,你没事吧?”林衍清第一时间冲上台。 在齐舒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灵狐抓在手中时,胜负以分明,台上的禁制自然也被解开了。 林莹被林衍清扶起,才意识到绊倒自己的是几根翠色藤蔓,齐舒儿一挥手那些枝蔓散成灰烬随风而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她种下,再以法术激发,让林莹吃了大亏。 “多谢舒表妹手下留情。”林衍清是真心的,他在台下看得清楚,齐舒儿最后一招身形飘逸,快如疾风,出手更是女修少有的利落果断,若真想伤林莹有的是法子,不会只是让她摔倒出丑就算了。 还好还好,齐舒儿没有,林莹丢人是丢人,到底没受什么大伤,脸上的划痕不重,回去以后他也不会被小叔责骂。 齐舒儿将灵狐扔进了林衍清怀中,转身下台,林莹这样的修士还不配做她的对手。 这般轻松的脱离幻境的控制,并在一息之间让对手毫无还手之力,齐舒儿的实力再一次得到认证,不可小觑。 而齐舒儿本人对这场比试没有任何感觉,本来她对林莹的实力还有一丝好奇,才由着她出招,没想到这大小姐除了一只灵狐竟什么都没有,她兴致缺缺下便光速结束了战斗。 耽误时间,这是齐舒儿唯一的感想。 “齐二小姐。”那从头到尾都盯着齐舒儿不放的玄衣男子走上前,他长相不俗,鼻梁高挺,剑眉斜飞,唯一的不足就是面色太过苍白,眼神又总是飘忽,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正要牵着齐韵儿走人的齐舒儿顿下脚步,露出疑问的神色,道:“韩五公子,有何指教?” 林莹一直关注的人,正是在四大家族中与白松烨齐名的韩逸。 “在下是来恭喜齐二小姐取胜的。” 他看齐舒儿的眼神带了一丝隐秘的狂热,语气听上去只是在闲聊。 齐舒儿没有说话,这样轻松的胜利没有什么可欣喜的,她略一点头便不再停留。 场面弄成这样也没有再聚的意义,林衍清向众人告罪一声,带走了灰头土脸的林莹。白松烨目送着齐韵儿姐妹远去,深觉看了一场好戏,心满意足的离去。 围观者也不止是参与聚会的世家子弟们,更多了不少市坊的散修路人,他们议论着三三两两的结伴走人,可以想见这场斗法会随着他们的口在流云坊传开。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对男女并肩而立,正是齐沁儿与柳铭。 自从齐舒儿出现,齐沁儿的存在感就越来越低,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台上光芒万丈的冰冷少女身上,无人注意角落里齐沁儿。 呵,这也是早就习惯了的事,齐沁儿垂眸遮住眼中的莫名情绪,抬首时又是温温浅笑,她柔声道:“铭弟可看出什么门道?我就说,我这位二姐姐十分厉害,不会输的。” 柳铭还沉浸才那场斗法之中,闻言点点头,“的确,齐二小姐于术法上的控制,超出我太多了,她的身法亦然,我竟看不出她是怎么挣脱幻术之困的……” “铭弟你也莫要灰心,我等虽比不上二姐姐的天赋,但需知天道酬勤,只要刻苦修炼,也不怕没有来日。” 齐沁儿又宽慰加鼓励了柳铭几句,后者刚从齐舒儿的斗法中有所参悟,没说几句就匆匆告辞而去。 她轻轻舒了口气,神情逐渐松懈下来。 当她的眼神扫向前方某一处时,突然变得无比冷冽。 “韩逸。” 低哑如若呢喃,刻骨的恨意在齿间翻滚着,齐沁儿看着那玄衣男子的背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是嘲讽,抑或是…… 第二十章 离开在即 “联姻?”齐家家主齐盛抬抬眼皮,苍老的面皮下双目闪着如猎鹰般锐利的光芒。作为金丹修士,六百岁,不算一个太小的年龄,但离大限也有一段时间,若保养的好,他还能再庇护齐家数百年。 对面的韩家修士露出还算恭敬的笑意,道:“正是,我家五公子愿以一座小型灵石矿脉为聘礼,求娶贵家的二小姐,还请家主成全。” 他话音落下,飘渺阁中迎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一时间只静得能听见韩家修士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韩家修士本来是十拿九稳的,那可是一座小型灵石矿啊! 即便财大气粗如韩家,一共也不过三个灵矿脉,一个中型,两个小型,割让一个给齐家,是十分肉痛的行为。 奈何五公子好像被下了迷药一般,竟非要求娶齐家二小姐不可,也不知他是怎么和家主说的,让家主同意以灵石矿为聘礼,莫非和那位姑奶奶有关…… 那修士不禁想得深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美艳动人的身影,打了个突,心中涌上一股惧意,不敢再想下去。 那厢齐盛终于开口了,缓慢的语调带着金丹期的威压,道:“此事重大,你区区一个筑基期还不配来齐家提亲,就算代表的是韩家也一样。” 韩家修士猛地涔出了一身冷汗,他仗着韩家势大,背后又靠着御合宗,在祁连山无论哪个势力都不敢招惹,因此对着齐盛时就存了几分傲气。 自以为韩家的求娶是给了齐家天大的面子,没有不同意的。 只是他忘了,金丹就是金丹,斩杀一个筑基修士不过是弹指一挥间,韩家老祖或许可以和齐盛毫无顾忌,他是不行的。 “不敢不敢,”韩家修士这次就诚惶诚恐多了,“是小辈失言了,我家公子是真心求娶,若家主同意,我家家主会带着五公子来亲自下聘,以示诚意。” 齐盛冷哼一声,眯着眼看了他一眼,算是放过了,又停了片刻,方道:“你回去告诉韩宇老儿,若要提亲也必要他亲自来才作数。” 等到韩家修士离去,齐盛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齐盛的确有过联姻的打算,却没想到韩家的目标是齐舒儿。 也是,齐舒儿的优秀他看在眼中,被韩家看重也正常,一整条灵矿脉,真是大方,齐盛面皮微微抽搐,他还真有一瞬间的动心。 可惜,齐舒儿作为他最看重的小辈,是觉得不会被当成联姻的棋子送出去成为别家人的。 齐盛作为家主,深知齐家最大的隐患,就是缺少极具天赋的小辈接他的班,等他坐化后,偌大个齐家难免会成为其余势力瓜分的对象。 本来齐家二爷,齐舒儿的父亲齐豫是个好人选,金丹有望,只那逆子太不成器,竟为了一个女子生生断了自己的仙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齐舒儿的资质不输其父,只要细心培养,定成大器。 齐盛已为齐舒儿做好了安排,他要修炼,又要处理齐家事宜,没多少时间耐心教导齐舒儿。 御合宗每十年招收一次弟子,齐家大房的长子与长女,便是这个时候拜入御合宗的,不过他们的资质并不符合宗门要求,还是靠着齐盛金丹期的身份,才勉强进门。 修炼至今,那两个也不过堪堪练气八九层的样子,离筑基还差得远。 若是齐舒儿也能拜入御合宗,凭她的资质筑基并非难事,一旦筑基成功,定会被金丹真人,甚至元婴老祖收入门下,到时候结丹的几率就更高了,日后齐家也不会沦为后继无人的尴尬境地。 齐盛打得好盘算,至于联姻一事,也不用就这样放弃,毕竟齐家又不是只有齐舒儿一个适龄女修,大房有,三房也有。 思及此处,齐盛唤来门口的仆从,道:“去给我把老三找过来。” 寿宴当日,宾客临门,丝竹袅袅,灵禽啼鸣,热闹非凡。 齐家正门大开,内外皆做了装饰,素雅而不失隆重。 齐家嫡系中,除了大房的两个小辈,和二爷齐豫外,都到齐了。 外来祝寿的宾客中,白家,林家,韩家,都派了人来,剩下的就是祁连山其他的中小势力,就连地头蛇御合宗,都派来了一位管事的修士,送上了一份贺礼。 这种难得热闹,流云坊中也歇市一日,凡在流云坊中挂了名的散修都得到了齐家发放的一杯灵酒和五颗灵珠。 东西不多,也是白来的,为此没少有人念齐家的好。 “……林家的小公子捧着一个三尺长的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把金剑,听说是上品法宝呢,白家的贺礼似乎是灵丹之类的,装在瓶子里看不见,韩家送的什么没看着,应该也是好东西……” “还有还有,奴婢躲在门边上还看见好几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从天而降,还是家主亲自去迎的,一个踩着一把细剑,还有一个坐着一头巨兽,又像狮子又像老虎,威风极了……” 一个圆脸的小丫头正在齐韵儿面前滔滔不绝的讲述她刚才在宴席上的所见所闻所感,说到精彩处手舞足蹈,唾沫直飞。 齐韵儿倚在榻上,适时的递了一杯凉茶过去。 “来,喝点水,慢慢说。” 小丫头正好说得嗓子干了,随手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才反应过来,她望着齐韵儿,露出囧意,嗫嚅道:“四小姐赎罪,是奴婢放肆了。” “嗨,没事,”齐韵儿豪爽的摆摆手,道:“你接着往下说,还有什么好东西?” 齐韵儿没有去正院的寿宴,主要是嫌吵闹,她的身份更是身在其中却格格不入。 齐盛不在乎一个没灵根的孙女来不来,林依是怕女儿的身份,到了那里会受气,也是不想让她去的。 于是乎齐韵儿便光明正大的缩在韶光阁躲懒了。 眼前的小丫鬟叫素梅,是林依给她的几个丫头里年纪最小的,也就比齐韵儿大了两岁,很是机灵。 齐韵儿说是嫌吵,也好奇寿宴上的事,就派了素梅过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回来说给她听。 素梅年纪小,口才还不错,颇有说书的天赋,任务完成得不错,齐韵儿听着也算是一乐。 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东西都收拾好了,林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亲自送女儿走一趟。 齐韵儿没意见,本就占了人家闺女的身,也愿意代替原主多陪母亲一刻。 这段日子,她和这几个丫头的关系渐渐融洽,也了解了些她们的故事。 流云坊中低阶散修很多,只要缴纳灵石,坊中就可以留他们居住,安全有保证,这些散修渐渐在市坊扎根,也会生儿育女,他们的子女可不一定是身具灵根之人,甚至还是凡人占大多数。 后来市坊就有了规矩,有修士亲属的凡人可以留下来,孤身一人的凡人就必须要离开了。 当然了,齐家也不会直接将他们赶出去自生自灭,毕竟祁连山妖兽不少,这些凡人出去估计就没命了。 所以,每隔一年,便会有专门的修士,使用飞行法器将这些凡人带回到普通的城镇,之后他们的生死富贵就各由天命了。 齐韵儿的几个丫鬟就是这样的来历,她们在离开前被林依截下,一批适龄的女孩中挑选出了这几个,送到了齐府伺候齐韵儿来。 对于这些女孩,伺候齐家小姐不算苦差事,相反,还是阁难得的美差,至少不用自己去谋生路,衣食无忧,除了没有自由外,甚至比之前在流云坊过的要好。 第二十一章 打包走人 “你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竟如此无礼!” 齐疏眉头紧皱,转头看向道侣柳兰,不满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连亲爹的话都敢反驳了。” 柳兰暗暗翻了个白眼,显然对齐疏也不敬爱,脸上露出委屈又可怜的神色,道:“沁儿,你好好说话,莫要惹你爹爹生气。我们做长辈的也是为你好,那韩家有什么不好的?论势力不输齐家,韩逸小公子更是一表人才,天资出众,听说已被御合宗一位金丹真人看重,等到筑基便收为徒,这样的人物哪里配不上你了?” 无论是父亲的疾言厉色,还是娘亲的谆谆善诱,齐沁儿皆不为所动。 她冷眼看着这夫妻二人的表演,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好似唱双簧,滑稽而可笑。 齐疏是齐盛四子中资质最平庸的那个,长久以来就不被齐盛重视,久而久之他亦自暴自弃起来,每日耽于享乐,不思进取,因为运气好才走到了筑基这一步。 筑基后他也努力过一阵子,最后又故态萌发,信奉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于修炼上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又怎会有寸进。 后来他不顾齐盛的反对娶了毫无背景的柳兰,彻底成了齐盛最不喜欢的儿子。 平日里都尽量绕着齐盛走的人,现在还有脸和她提不敬长辈?齐沁儿的心中湮灭了对父亲这两个字仅剩的期望,至于娘亲,她可从来没对柳兰抱有什么希望。 “并非他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他。” 说罢,齐沁儿起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齐疏见女儿如此冷傲,说走就走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气的摔了杯子,莹白的瓷片砸的粉碎,从齐沁儿脚边飞溅而过。 深吸一口气,齐沁儿耐住了心中的烦躁,鄙夷,与不屑,沉声道:“爹爹只想我嫁入韩家的千万好处,却不想想这天下间岂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齐疏被问得一愣,道:“这是家主抬举你,才给了你这好机缘……” “哦?爹爹难道不知家主平日待谁更亲近吗?是我,还是二姐姐?” 齐沁儿嘲讽地笑笑,“当初爹爹非要娶娘亲,家主对我们三房一向不喜,恐怕就连去了御合宗的大姐姐都比我在家主面前得脸。” “有这等大好事,家主不给她们,偏偏给我,爹爹细细想想,还觉得这是天大的好机缘?” 提起了之前的旧事,不止齐疏,连装模作样惯了的柳兰脸上都挂不住了。 “你这孩子,提之前的事做什么,那些都过去了……” “好,过去的事不提,就说现在。”齐沁儿一提裙摆,又坐了回去,想来今日不把这对蠢钝透顶的父母说明白了,以后还是麻烦。 “以韩家的势力,又是靠着御合宗,没有非要与齐家联姻的必要,韩逸我也见过,可不是任由家族摆布的无知孩童。” “前两日我去了林家小公子的聚会,那位韩公子两只眼睛都盯着二姐姐看,何曾看过旁的女修?林家小姐的媚眼抛得都要抽筋了,为此还和二姐姐打了一架,韩逸可注意过她?” 齐疏与柳兰只从齐盛那里听了联姻的消息,被齐盛许了诸多好处,灌了一肚子的迷魂汤,便一心想让齐沁儿多和韩逸亲近,好让这门亲事能成。 二人皆不知其中还有这番缘故,被齐沁儿一点拨,才有些琢磨过来。 “依我看,韩家想与齐家联姻,可不是随便哪个女儿都行的,应该是指名道姓只要二姐姐,我这么傻愣愣的往上凑,也不过是引人取笑罢了。” “至于家主为何与你们说这些。”齐沁儿语气悠悠,道:“应该是家主既舍不得放二姐姐,又舍不得韩家的聘礼,如果我能博得韩逸好感,那便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齐盛还不知自己的算计已经被齐沁儿这个小辈看透,齐疏夫妻俩则是恍然大悟。 柳兰想了一想,期期艾艾道:“韩家的确不差,家主虽,虽不全是为了我们,但,但你若能,能和韩家公子……” 齐沁儿一听话音就明白,她忍了好久此时再也忍不住,拍桌而起,怒道:“娘亲不会是想我舍下脸面去勾搭那韩逸吧?呵,娘亲做得出这样的下作事,我是做不到的,娘亲觉得这亲事好,左右您的年纪也不大,颜色尚在,不如舍了爹爹自己去求这门好姻缘吧!” 齐韵儿离开的日子眨眼就到了,林依为此特意准备了两头低阶灵兽,名为清虚雁,呈雁鸟状,一只足有一人高,双翼宽厚,两足粗壮,能日飞千里,是赶路的好手。 一辆低调而不失精致的四轮马车已经停在了齐家侧门处,两只清虚雁的脖子上都套了玉质的项圈,上面刻了阵法禁制,用来操控两只灵兽的方向,项圈延伸出的绳子,与马车相连。 嗯,这应该叫“雁车”而不叫马车了,齐韵儿暗暗吐槽。 车内宽阔敞亮,布置的很舒适,鲜果糕点,还有厚厚的褥子,一应俱全,看得出林依为女儿做了很多。 带着丫鬟们上了车,齐韵儿感受身下柔软的坐垫,再次感慨林依的爱女之心。 她真的在力所能及之内为齐韵儿做到了最好。 看女儿安置妥当,林依也准备上车,芸娘突然出现了。 她步履匆匆,看到林依还没走,才松了口气,道:“夫人,家主传唤。” 林依一奇,道:“家主唤我何事,可有说?” 芸娘微微摇头,神色中也带了几分不解,“奴婢不知,只知道家主不只传唤了夫人,包括老爷,还有其他三房的老爷夫人,都被叫去了。” 林依沉吟道:“都叫去了,怕不是小事,不如这样吧,韵儿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先去家主那里,等回来了在带你走。” 齐韵儿自然没有意见,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三四个时辰,直到芸娘再次出现,面带歉意,道:“小姐,恐怕夫人不能送您了。” “怎么,出了什么事吗?”不管怎么说也是原主的亲娘,感受了这些日子的母爱,齐韵儿不希望林依出事。 “小姐别急,不是坏事,是好事。”芸娘笑道,“原来是家主与林家,白家等几位家主,发现了一处秘境,里面蕴含的灵气充盈,可供修士修炼,只是那秘境开启一次不易,夫人这次若不跟随其他人一同进去便要错过这次机会了,所以权衡之下,夫人只好先进秘境,等到出来后,再找机会去长松府看四小姐。” 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齐韵儿也大概其明白是怎么回事,既然那个秘境如此重要,林依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除了是一个母亲,更是一个修士。 “既然这样,那娘亲不来送也没关系,只是……” 齐韵儿为难的看看那两只神气活现一脸高傲的清虚雁,这东西怎么使唤啊? 芸娘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即刻了然,轻笑一声,道:“此事夫人已有吩咐,奴婢的修为虽比不上夫人,但护送小姐还是够了的,就由奴婢送小姐一程吧。” 第二十二章 途中遇故人 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如被水洗过一般,晴朗的几乎可以看见空气中的每一粒灰尘,尤其是深处高空之中,触手可及的蓝天,让人的心都要跟着飞扬起来。 齐韵儿躺在一堆垫子上,眯着眼舒服地叹气。 这马车极稳,比前世的飞机还要强,半点不带颠的。 一开始她看着薄薄的马车壁,还真有点担心,这东西能不能抗住高空处迅疾的风和极低的温度。 后来才发现是想多了,车内温度依旧,连风声也不怎么听得到,躺在这比头等舱还要舒服。【虽然作为一个穷人齐韵儿的出差补助只够报销经济舱的吧。 累了眯着眼睛就睡,渴了还有适温的茶水,饿了有精巧美味的点心,享受啊…… 几个小丫鬟可没有坐飞机的经验,第一次飞在这么高的地方,还是有些害怕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心来,开始尽起丫鬟的责任,给齐韵儿端茶倒水,捏腰捶腿。 齐韵儿刚安安静静的享受一会儿,还没等睡着就被折腾的不困了,干脆坐起身,和她们聊起天来。 “素梅,给我讲讲在流云坊的趣事吧。”齐韵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听故事。 圆脸的小丫头想了想,道:“小姐想听哪方面的?” 她的性格在几个丫鬟中最活泼外向,这阵子和齐韵儿的关系比其他人更亲近,素梅本人对这种状况非常满意,反正已经要伺候齐韵儿一辈子了,和主子搞好关系成为心腹是大好事,何况这个主子一点都不难伺候还好说话得很。 “你之前说过,你的祖父曾经外出捕猎过妖兽?”齐韵儿随口开了个头。 “是,奴婢的祖父是修士,爹爹也是,奴婢幼时,祖父与父亲都曾与其他修士结队,一同去祁连山中狩猎,运气好时能捕获一两只低阶妖兽,据祖父说它们的皮毛与内丹都很值钱了,卖了可以换很多东西!” 对于低阶修士来说,这是辛劳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慰藉,素梅提起眼中尽是怀念,她道散修辛苦,并不如凡人想象中那样有呼风唤雨排山倒海之能,若是抛弃日后的仙途,去了极为灵气稀薄的凡人城镇,或许能在小国之中谋取一个供奉的职位,享受荣华富贵。 但是大部分修士,即便做无依无靠的散修,也宁可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里打滚,不愿早早的放弃窥得天道的唯一途径。 长生不老,踏天而行,移山填海,遨游天地。 这是多少人梦里都不敢去想的事情,而灵根给了他们希望,哪怕这希望是渺茫的,也值得他们付出一生去追寻。 齐韵儿虽然理解这种想法,却不认同,身具灵根在这个世界就是高人一等的,这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机会,没道理不去搏一搏,可明知前方道路坎坷,成大道者千万中无一,又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是最幸运的那一个呢? 或许天道酬勤,但资质,出身,对未来的限定实在太多,尤其是在这里,有人生在终点,有人生在起点。 大多数人刻苦修炼一辈子,用尽所有的力气也只是个练气,甚至对于大部分散修来说,筑基就是顶峰,能成功结丹的太少太少,元婴期更是凤毛麟角。 当然,宗门作为修真界的主要势力,尽管修士的水平要高一些,元婴修士也是同样珍贵,至少目前为止元婴便是这个世界的巅峰了。 无人知道元婴之上是什么,也无人修炼到这个境界。 马车侧面有两个窗户,看向外面好像伸手就可触碰到棉花般的云朵,齐韵儿又有些发困,耳边素梅的声音忽远忽近,如一首平静而安详的曲调,催她渐渐入眠。 恍惚间,齐韵儿梦见自己到了燕国的长松府,车马川流,人喧鼎沸,人口繁盛的古城。 她是远来的齐家小姐,身份高贵,银钱充足,无人敢不敬,姑姑齐倩对她很是和善,后来她渐渐长大,在姑姑的安排下,她嫁给了一个身份相当的贵族公子,听说那人满腹经纶,才华横溢,风华无双,是燕国所有适龄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新婚之夜,红盖头被掀起,她抬头,那入鬓的长眉,高挺的鼻梁,和嘴角弯起的浅浅笑意。 她的新婚夫君竟和齐城长的一模一样! 齐韵儿惊的一下子站起来,头顶重重地嗑在了床沿上,差点痛出泪来。 “啊……” 捂着脑袋,齐韵儿是真的重重地摔了一下,她坐起来,看着几个丫鬟也摔得东倒西歪的,只有素梅的平衡力好些,站稳了脚,忙问她有没有事。 似乎是马车出了什么问题,此时已经重新降落到了地面上。 齐韵儿一边揉着额角,一边朝外面喊道:“芸娘,出了什么事吗,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车门上刻着阵法,所以在高空中也不会被风吹开,也不是她能打开的。 半天没有动静,齐韵儿正觉得奇怪,就见车门上光亮一闪,芸娘的身影出现了。 心下微松,齐韵儿还以为是芸娘出事了,才会让马车迫降,吓了她一跳。 芸娘扯扯嘴角,道:“小姐,已经赶了半日路怕是累了,这里风景甚好,不如停下来休息片刻?” 齐韵儿未注意到她笑中的古怪,她想着自己睡了一路是不累的,估计是芸娘操控灵兽赶路,精神不济,想休息了。 那就休息好了,毕竟疲劳驾车不可取啊…… 趁机下了马车,齐韵儿深深的吸了口气,车内有阵法不至于憋闷,但不如外面的空气流通,这里是一片山林,有植物生存的地方,空气格外清新。 只是此处树木过于高大,枝叶碧绿而伸展,遮得头顶都是半阴半晴的样子,白天尚好不过是古木森森,到了晚上定会被这些树影吓着的。 回想刚才那个荒唐的梦,好笑的同时齐韵儿也有一丝尴尬,莫非真的是美男效应?齐城的长相实在是帅得极对她的胃口,所以她才会做这种不切实际的花痴梦。 “四小姐。” 平静的语调,沙哑的声音,好似听过无数遍了,齐韵儿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抬头看去,果然是一个熟悉的人。 月影。 少女的装束一如从前,简单朴素,深色的衣衫将原本年轻的面孔都沉得老气了不少。 自从有了身边的几个丫鬟,月影就很少出现在齐韵儿身边了,她问过林依,林依道月影天资尚可,照顾了齐韵儿这么久,也有苦劳,既然以后不用她了,便给了她禁制牌,允许她去炼心居底层灵气最浓郁处修炼。 对此齐韵儿表示理解,她虽然和月影相处了三个月,实际说过的话不多,按原主的记忆,和月影的关系也并不亲近,人家有了更好的前程也不必在她这儿杵着了。 只是好歹也是主仆一场,月影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在齐韵儿面前出现过,连句告别交代的话都没说,齐韵儿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虽说她不看重这些,但也在心中吐槽过,这姐姐的性格是够冷的。 没想到以为此生不会再见面的人又出现了,齐韵儿先是一愣,随后惊异道:“你怎么来了?” 该不会是来送她的吧? 第二十三章 祸总不单行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齐韵儿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可能,月影真想送她怕是早就来了,何必在半路出现,还是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怎么看都有些让人不详的古怪。 齐韵儿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月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可能是想笑一笑,但她很少做这个表情,最后只扯了扯嘴角,道:“我没有看错,四小姐果然很聪明。” 不详的预感加深,齐韵儿眼角微微抽搐,她一面看向芸娘的方向,一面道:“我聪不聪明不重要,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听娘说你不是去炼心居修炼了吗?这样的好机缘可别浪费呀。” 月影是修士,齐韵儿在这个世界待了一段时间,又目睹了修士间的斗法,对他们的能力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事,月影可能还做不到,但是对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童做点什么可就太容易了。 而除了那些比她强不了多少的丫头,这里唯一能和月影对上的就是芸娘。 当然了,齐韵儿是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她和月影无冤无仇,无论是原主还是自己,都没有做过恶毒的大小姐欺压她,无冤无仇的,月影没理由对她不利啊。 这么一想,齐韵儿稍稍放松了些。 “四小姐本是寡言之人。” 月影淡淡一句,又将齐韵儿的心提起来了。 她一紧张就话多,哪里还记得维持人设这回事。 难道是被发现了西贝货的身份? 那事情就麻烦了,她不会被当成妖怪吧?不对,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妖怪,那她又算什么? 齐韵儿一阵乱想,就听月影又道:“四小姐身上应该有件法器吧?” 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齐韵儿再次愣了一愣。 法器她是有的,而且还不止一件。 林依千方百计的给她找了一些不需要灵力驱使有辅助作用的法器。 比如她贴身穿的软甲,一般的凡间利器就无法伤到,还有脖子上的宝石璎珞,也补气温养的作用,剩下的不好戴在身上,都由芸娘放在储物袋里帮她保管。 但齐韵儿直觉认为月影指的不是这些。 这些东西好是好,那也是针对凡人,对修士的作用可不大,她身上能让修士感兴趣的,恐怕也只有一样了,迷心镜。 这是实打实的可用于斗法中的法器,不是一般的小东西。 此时迷心镜就放在她腰间垂下的荷包中。 没错,虽说齐韵儿是用不了这法器的,但是迷心镜平日留着当作梳妆镜,还是很好用的,所以她并没有将此物留在韶光阁,而是选择带走。 毕竟这也是她短暂的修真世界体验的纪念品。 “还请四小姐将此物交给我。” 月影这句话暗含的威压,齐韵儿只觉对面像是有千万把利刃向她射过来,这种危险而又无处可藏的感觉,让她汗毛乍起,本能的想要趴下来躲避。 强扯出一个笑容,齐韵儿眼角微抽,道:“我身上的法器多了,你还没告诉是什么,我怎么给你?” 月影眉头皱起,冷哼一声,那巨大的强压之下,一股血腥之气从胸腔朝上涌,好像整个胸腔都要被压碎一样。 齐韵儿喉头一甜,猩红的鲜血瞬间沾满了月白色的衣衫。 “够了。”一旁盘膝而坐的芸娘终于开口了,她站起身,淡淡的扫了一眼齐韵儿的情况,接着面色复杂地看向月影。 素梅等察觉不到里面的暗潮汹涌,她们不认识月影,只感觉到她来者不善,有凡人对修士本能的惧怕,见齐韵儿吐血,芸娘终于要出手了,她们才战战兢兢的上前搀扶。 借着丫鬟们的力道,齐韵儿勉强站稳,好家伙,这是她第一次正面感受修士的厉害,月影动都不动,自己就快不行了。 难怪这个世界谁都想踏入仙途呢。 这就是对力量的渴望。齐韵儿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的体验到修士与凡人之间的差距。 无力反抗。 森森凉意从脚底漫上心头,齐韵儿身子发颤,不知是吓得,还是已经受了内伤的缘故。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芸娘了,她应该,能打得过月影吧?齐韵儿有点不确定。 芸娘看了月影半响,在素梅等以为她终于要出手时,竟然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摇头,道:“你这孩子,竟还是个心善之人,一点也不像我。” 芸娘说着已经走到了月影的身边,她脸上依然挂着和善的笑意。 喵了个咪的,她们是一伙的! 齐韵儿却心中一凉。 其实早在月影对她出手时,不,更早,在芸娘突然在这里降落时,她就应该察觉到不对了。 真是大意了啊,腥甜的苦意融和在口中,齐韵儿突然有种不真实感,一刻钟前她还在舒适的垫子上享受美好时光,而现在她看起来好像连性命都要保不住。 面对芸娘的靠近,月影侧过头,好像并不愿与她亲近的样子,道: “她要的只是迷心镜,何必非要伤及性命。” 月影上前一步,道:“四小姐,只要你将迷心镜交出,我可放你离去。” 果然是迷心镜,危急之时,齐韵儿的思路反而明晰起来,她敏锐的抓住月影口中的“她”,瞬间了然。 知道她这里有迷心镜的除了摊主唯有三人,林依,齐沁儿,白松烨。 林依就是想杀她也不会因为一面镜子,更有可能是发现了她不是真的齐韵儿,白松烨则是从头到尾都没对迷心镜产生过什么兴趣。 那么,只剩下齐沁儿了。 “三姐姐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不是娘亲的人吗,为何要帮她?”即便已经肯定,齐韵儿还是想得到准确的回答。 芸娘眼中闪过惊讶,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四小姐的确十分聪慧。”一句话中便推测出了真相。 只是如此,便更不能让她活下来,芸娘挑起的嘴角满是阴毒。 她长袖遮住的双手中,红光闪烁,衣袂翻涌间,齐韵儿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颊感到一阵风意擦过,就听见几声闷哼,接着,身边的几个丫鬟包括素梅在内,全都面色惨白的倒在了地上。 胸口再无起伏,额头脖间等要害处皆有细微的针孔,不必去探鼻息,齐韵儿知道,她们已经同赴黄泉。 这是齐韵儿第一次见到人眼睁睁的死在她面前,还是横死的惨状。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眨眼就没了呼吸,不知是失了搀扶的力道还是因为什么,她脚下一跌,软软地坐在地上。 齐韵儿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了,她坐在一堆尸体中央,原本恐惧不安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作为一个曾被大卡车夺取性命的人,齐韵儿知道,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是不痛的,痛的是前面濒死的时候,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喊,挣扎在血肉之间,气管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血沫夹杂着内脏的碎片涌上喉头,每吸一口气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直到最后,由黑暗带来永恒的宁静。 嗯,希望芸娘的出手可以比卡车快一些,利索一些。 从马车停下,月影出现,再到芸娘反水,丫鬟身亡,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脱身之策。 浓浓的无力感漫上心头,齐韵儿上辈子就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格,作为从小失去双亲的孤女,她可没少受欺负,但却依然保持着坚毅与乐观。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齐韵儿都没想过放弃,即便是一朝穿越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世界。而现在,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芸娘的恶意如毒蛇的眼睛,牢牢地锁定着她,无法逃脱。 本能驱使着她想要逃离这里,可理智告诉她,没用的,而且,齐韵儿苦笑着低头,这副娇贵的身子,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奔跑了。 第二十四章 当死亡再次降临 接下来就是猫捉老鼠地游戏。一方紧握利刃可以慢慢享受碾杀猎物的快感,一方疲于奔命最终难逃死劫。 芸娘要杀她,没有余地,这是齐韵儿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一颗朱红色的药丸被芸娘捏着下巴喂进了齐韵儿的嘴里,后者瞪大眼睛感受着药丸化为一股暖流融进腹中。 是毒药?芸娘要毒死她? 被看穿了想法,芸娘低沉一笑,“四小姐,我怎么会让你死的那么便宜呢?这药可是好东西,它能吊住你的性命,让你在死之前好好享受享受。” 她轻柔的尾音让齐韵儿一阵恶寒,这女人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变态癖好吧? 下一刻,她如被狂风裹挟着一般,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猛地飞了出去,直到她娇嫩的背撞到粗壮的树干上才停下来。 痛,太痛了。 鲜血不可抑制的从鼻腔嘴角流出,齐韵儿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惨状。 显然,芸娘不想让她死的和素梅她们一样轻松,她是在折磨她。 为什么?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难道是齐沁儿的要求?这女人因为几句口舌便恨她至此,要了她的命不算,甚至还要在死之前对她一顿折辱? 真是失算了啊,齐韵儿悲哀的发现,她除了会打嘴炮口嗨以外,竟毫无自保能力,如同抹布一样被人甩来甩去。 这个世界真是太特么坑爹了! 她掌握的所有技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浮云,完全不值一提。 “啪!” 齐韵儿疼的一抽,从眼角一直到脖子上的锁骨感受到被火焰烧灼的疼痛,下意识地抬手摸过去,被掀开的皮肉,猩红的血痕沾了满手。 在偏一点,她的右眼可能就要没了。 对面芸娘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意,垂下的右手处握着一杆长鞭,尾部沾着来自于齐韵儿的鲜红。 故意没有在法器上施加灵力,否则这一鞭子下去,齐韵儿小命就要交代了,这样单纯的用鞭子的力道,还可以让她活得长一点,再多抗几鞭子。 芸娘压抑久了,心中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 真是痛快啊,看着林依的女儿如同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挣扎,跪在她脚下,好像是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匍匐在那里一般。 又是一鞭子,齐韵儿一声闷哼,被打的侧翻在地浑身像是被车来回碾了几遍一样的痛,但意识却是无比的清醒,丝毫没有要昏厥的意思。 齐韵儿知道芸娘的药是干什么用的了,不是她想的那么变态猥琐,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像是兴奋剂一类的东西,吊住了她的精神,让她不至于昏过去,充分享受裂骨削皮般的疼痛。 太狠了! “够了。” 是月影淡漠沙哑的声音。 “你懂什么!”芸娘怒喝一声,转头看到月影的脸,才平缓了情绪,道:“你若看不下去就拿了那法器先走,我不将这丫头好好收拾收拾,怎解我那么多年忍辱负重的怨气。” 怨气?齐韵儿突然灵光一闪,隐约抓住了什么。 “咳,呵呵,呵呵……” 咳掉卡在喉咙处的一口血,齐韵儿低低的笑了起来,她艰难的翻了个身,试图用手臂撑着自己站起来。 可惜她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最后只能勉强坐在那里,努力的抬起下颔,用淡漠而又带了两份含而不露的傲气神情看向芸娘。 “你笑什么。” 芸娘看她这样子,心头好似一把妒火在烧,怒气直冲天灵盖。 这表情她太熟悉了,林依平日就是这样的。 “奴才就是奴才,换了个主子也是奴才,一辈子都是奴才。”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齐韵儿讥讽地说道,“为奴为婢很辛苦吧?你是不是十分记恨我娘所以才要报复到我身上?可惜了,她生来就是林家的小姐,而你,不过是个被收留的下人……” 剩下的话被怒火中烧的芸娘一鞭子抽没了,齐韵儿头一偏,额角撞到了一块岩石上,疼的她眼冒金星,眼前芸娘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了。 “你不过是个不能修练的废物,低贱的连脚底的烂泥都算不上,至于你那个同样下贱的娘,她不就是出身好,哪里比得上我半点,早晚有一天会想你一样跪在我面前求饶!” “是吗?”齐韵儿轻蔑一笑,刚才一下可能伤到了神经,眼神已经很难聚焦,她唯有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让背脊不塌下来,“这样生活在臆想中,还真是可怜呢,知道我娘是怎么和我说你的吗?” 不等芸娘说话,齐韵儿接着道:“她说你就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可惜资质太差,她虽有心栽培,却没什么大用,毕竟狗就是狗,永远也当不了人,只能为人奴役使唤,她不过是怜悯你,才让你留在她身边的,不然就凭你的身份,也配伺候她?” 稚嫩的声音说出恶毒冷酷的话,虽力道衰弱缺了气势但含了讥诮与鄙夷,最能折辱人心。 一个凡女敢这样和修士说话,怕不是疯了,月影惊异的看向齐韵儿,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被芸娘虐待得神志不清。 下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齐韵儿的用意。 “哈,怜悯……” 状若癫狂的笑声从芸娘的喉咙里溢出,她剧烈的胸口起伏,眼中一片通红,用了十成的力气,一鞭挥下。 纤弱的身体像轻柔的羽毛一样高高飞起,又重重落下,掀起一片尘土,身上的衣衫都被抽得残破不堪,露出里面惨不忍睹的骨肉。 女孩的眼睛半张着,再无光泽,手脚失去力道,软绵绵的搭在泥土上,生息全无。 月影走上前,轻轻地合上她的双眸。 齐韵儿自知难以活命,求的不过是一个痛快,由着芸娘出手,还不知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受多少罪,所以她唯有激怒芸娘,让芸娘在极怒之下不再留手,干脆的要了她的命。 芸娘直到齐韵儿停止呼吸才意识到上了当,愤怒之下,她掐了一个法决,口中默念几句,接着双指并拢,点向齐韵儿的眉心。 “咦?竟然没有……” 人死后魂魄片刻消散,若是在未完全散尽之时以秘法引出,便可将其掌握其中。 这是并非正道之术,芸娘却是会的,但是法决之下她并未找到齐韵儿的魂魄,想来是生前受了太多的苦,加之年纪过小,魂魄直接散尽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能将小贱人的三魂七魄放进炉中炼制,让她享受烈火焚烧的苦楚真是可惜了! 芸娘一咬牙,当即就想对着齐韵儿的尸体再来上几鞭子解气,却被月影拦下。 “人都死了,这又是何苦?” 从齐韵儿身上搜出迷心镜,月影将其扔给芸娘,道:“这东西你交给她吧,想必她也不会再要挟你了。” 芸娘一愣,“那你呢?不和我一起回去?” “你先走,我晚些回去。”月影看着衣不蔽体的尸身,道,“总不能让她横尸荒野。” 芸娘眉头一拢,眼中满是不赞同,可她对着月影总像是矮了一头,最后只嘱咐一声早些回去,便驾着来时的马车乘云而去。 将齐韵儿的尸身挪进挖好的墓洞之中,月影有些出神。 轻叹一声,月影照顾了齐韵儿五年,就算是只猫狗,有是有感情的,只是近来,她觉得这个四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 细细想来,应该是一个月前的那次走火入魔,四小姐昏过去大病一场,醒来后,就有了细微的变化。 修真界有一门邪术,名为夺舍,指修炼之人死后不甘,以神识之力抢占他人躯体继续存活于世。 此术有悖人理,被列为禁术,实际上限制也是颇多的,成功率很低,何况谁会夺舍到一个灵根低劣到无法修行的小姑娘身上? 若是换成了齐舒儿倒是有可能。 因此月影心中也只是闪过一些微弱的怀疑,如今齐韵儿身死,这些怀疑也可烟消云散。 她是齐韵儿也好,不是也罢,一个死人于这世间再无任何意义。 其实月影也不想要齐韵儿的命,但她拦不住芸娘,也没有理由去拦。 有些事并非齐韵儿的错,可她的身份,她这个人,本身就是错的。 “四小姐,一路走好,来世投个好胎吧……” 第二十五章 所谓秘境 经历了前两日家主寿宴的热闹,今日的齐府格外安静。 四房唯一的小姐被送去了长松府,当然这是不足挂齿的小事,除了四夫人外,没人在意。 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了一件大事上,它关系着齐府甚至祁连山北侧所有的修士。 齐,韩,白,林,四大家族的家主,联手打开了一个秘境! 所谓秘境,大多为上古遗留之地,它们隐藏在时间或空间的角落之中,如碎片一般躲藏在缝隙之中。 有的秘境,灵气充裕远胜当下,更有诸多奇花异果,妖兽珍禽,是修士向往之地,据说大宗门中皆有此类秘境,供弟子修炼,圈养灵兽,种植灵药。 当然,也有秘境是荒无人烟灵气稀薄的,甚至还有凶兽藏于其中带给人难以预料的危险。 祁连山的秘境大多被御合宗掌握,世家是很难从中分一杯羹。 这次据说是白家家主无意中得到的秘境线索,探索一番发现是个钟灵毓秀灵气浓郁之地,刚好适合筑基修士在其中修炼。 他自知白家是吞不下这块肥肉,虽说可以封锁消息隐瞒,但纸包不住火早晚还是会被发现,可将秘境作为人情献给御合宗又心有不甘,干脆找到其他三家,将秘境的享有权一分为四。 白家家主打的好主意,其他三家也不傻,四人一番商量,直接将秘境向祁连山北侧所有修士开放。 除了四大世家,还有小型世家,散修势力,这样一来人就多了,便是御合宗也犯不上为了一个秘境得罪那么多修士。 当然了,四家也不是大善人,秘境中灵气最浓郁之处,只供四家修士修炼,其余地方则由所有修士共享。 修士们对此举虽有不满但也同意了,毕竟若是落到了御合宗手里,可不会这么大方的将秘境放出来。 秘境中唯一的不便之处,就是入口处有一段罡风,其风力强劲灵气暴虐,非金丹以上修士难已通过,筑基修士只能通过阵法往来。 开通阵法所需灵石不少,更需要金丹修士出手维持,因此四位家主商定好了顺序,分了批次送修士进入其中,最后会将阵法暂时闭合,让里面的修士能专心修炼。 林依被叫走就是因为此事,对于修士来说,一个灵气适宜的地方太重要了,她再惦记女儿也不能不顾自身的修炼,毕竟等她送齐韵儿回来,便再也进不去了。 秘境之中灵气总有用尽之时,不可长久使用,每隔一段时间便需关闭温养。 左右不过修炼个五年,十年,等出来再去寻长松府看望女儿也来得及,这么想着,林依随着齐家众人一同进入了秘境之中。 “辛苦你了。” 齐沁儿将迷心镜拿在手中反复把玩,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兜了好大一个圈,这东西还不是回到了自己手中?齐韵儿再古怪又如何,凡人一个,翻不了什么风浪。 她看着面前垂手站着的芸娘,想起那些隐晦秘事,心中讥讽,齐韵儿落在她手中,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 这真是一步好棋啊,齐沁儿简直都要为自己叫好,利用四房的恩怨,借他人之手自己置身事外,双手依然干净雪白。 芸娘浅笑,道:“都是三小姐筹谋得当,能提前得知秘境将开,几位老爷夫人都会被送入其中修炼,否则我也没这个机会。” 齐沁儿眼中厉光闪过,她眯起眼角,漫不经心道:“你是在试探我?” 秘境之事十分隐秘,召集修士都是在暗中进行,直到阵法关闭,此事才渐渐传开,以防止被御合宗或其他大势力知道,搅了好事。 如芸娘也只知道林依有事匆匆离去,不能亲自送齐韵儿,秘境一事也是刚刚得知,而齐沁儿一早就透露出林依不会送行,这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还有那些只有芸娘自己知道的隐秘,竟不知是怎么被齐沁儿所知,才被要挟为她取回迷心镜。 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芸娘不得不怀疑,更是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股浓浓的忌惮。 “怎么会,我只是好奇,三小姐的消息实在是灵通。” 好奇也好,试探也罢,齐沁儿皆不在意,以她的眼界,芸娘这种小人物岂会被放进眼中? 无所谓的一笑,齐沁儿挥挥手,摆出送客的姿势。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手上这面迷心镜的秘密,那可是天大的机缘啊…… 古林森森,夜幕深深,楚乌低鸣,萤虫盘飞。 山林深处,月上枝头,在此刻,这里是夜间活动的妖兽的天堂,是属于黑夜的狂欢。 “唦唦,唦唦” 是肢体触碰到落叶的声音,一只一阶的夜云狼妖在树林间轻巧的穿梭,皎洁的像是暗夜中的精灵。 突然,它停下了脚步,灰白色的鼻尖耸动,似是发现了什么。 一阶的夜云狼妖,在祁连山脉上是低阶的存在,虽敏捷灵活,速度很快,但皮毛的柔弱是它们致命的缺陷,遇到强大的妖兽或是练气五层以上的修士,只有逃命的份。 这只狼妖已经很久没有找到合适的猎物了,饥饿让它的嗅觉更为灵敏。 好香,好浓郁,是灵气的味道,虽然微弱,但香气浓郁,而且中间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气,是受了重伤的修士,或是高阶妖兽。 狼妖心中一阵躁动。受了伤的妖兽修士,最虚弱的时候,那是不是意味着它有机可乘了呢? 妖兽不是一般的凡兽,它们的饥饿不只是填饱肚子那么简单,它想要的是充满灵力的食物,或是灵果,或是小型的妖兽,都是狩猎的好对象。 减慢速度,放轻脚步,作为食物链中下层的狼妖,它已经很久没吃到蕴含灵力的血肉了,上次还是跟在一只大妖身后,被施舍过一块骨肉。 那真是又嫩又香啊,它回味般舔舔唇,更加兴奋。 终于,到了香气最浓郁的地方,狼妖却是一愣。 他墨蓝色的狼眼中除了几棵树再没有旁的,既不见妖兽,也不见修士,难道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不可能,它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妖兽的本能并没有感受到其他妖兽的存在,也没有灵气的波动。 嗅了嗅土中残留的血痕,狼妖犹豫了一下,选了它认为香气最盛之处,开始用利爪刨起来。 夜云狼妖的爪子不是一般的锋利,这是它们最依仗之物,泥土如松软的豆腐,很快就挖开了一个一人大小的坑洞。 果然在这里,狼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制住想要嚎叫的喜悦感。 洞里躺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孩,面容平静蹙起的眉尖有痛苦之意,身上遍布血痕,伤口深的地方几乎能看见白骨,此时差不多干枯凝结,粘附在身上显得更加恐怖凄惨。 狼妖管不了这么多,它只知道香味是从女孩身上传来了,便认定女孩就是那修士,不是受伤的是已经死去的。 死了的更好,狼妖欣喜,本能促使着它伸出长舌,在女孩遍布血迹的肩胛上舔了一口。 浓郁鲜血流入口中,狼妖觉出不对来,没有灵气蕴含其中,就是凡人的血而已。 初通灵智的它陷入迷茫。 是修士的味道没错,可为什么是个凡人呢? 第二十六章 林中乱战 犹豫着要不要再咬一口尝尝,狼妖突然机警的抬起头,竖起的长耳微微摆动,鼻尖再次怂动。 显然这味道不止吸引了它一只妖。 出现的是一只白须黄鼬妖,也是一阶,此妖速度比不上夜云狼妖,但胜在灵活,生性狡诈出手阴损,不好对付。 和狼妖比起来,黄鼬妖身形娇小多了,它豆粒大的小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狼妖身后的女孩。 一阶妖兽尚不能人言,自有属于它们自己的沟通方式。狼妖胆子不大,本来还有些害怕,一见是黄鼬妖先放了心。 这东西它打得过。 四肢伏地,狼妖发出驱赶般威胁的低吼。 【走开,滚远些】 谁都想独占猎物,怎愿意分羹给他人。 黄鼬妖眼珠子一顿乱转,吱吱叫了几声。 狼妖听了大怒,竟然想与它共享皮肉,做梦! 黄鼬妖的出现也提醒了它,香味如此诱惑,周围的妖兽闻到了都会过来的,万一引来二阶的妖兽,它也只好滚蛋。 要速战速决! 狼妖猛地窜出去,一爪扑向黄鼬妖,若是被它抓实,黄鼬妖便没了半条命。 黄鼬妖早有防备,见狼妖扑过来不慌不忙,抖着须子就地一滚,反而贴着狼妖的肚皮滚到了它身后。 一击不中,黄鼬妖得意的吱吱叫起来,满是挑衅之意。 狼妖被气了个半死,再次扑去,一连几次,黄鼬妖都仗着灵活侥幸躲过,除了让狼妖抓走了几根黄毛外,丝毫未伤。 数次进攻失败,狼妖开始烦躁起来,它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想不通,进攻更加猛烈,追得黄鼬妖绕着圈的乱窜。 不好! 狼妖余光瞥见一个漆黑下落的身影,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是裂睛雕,也是一阶妖兽,双目奇大,弯喙尖锐,长爪锋利,力道之大可以凭空抓起一头中型野兽。 它们是算计好了的!黄鼬妖负责引开它,裂睛雕负责将猎物抓走。 狼妖的反应很快,一个前扑冲了过去,却已经来不起及了。 眼看双爪就要抓向女孩的双肩,狼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本清澈双眸染上一丝赤红之色。 不可以,不可以伤害她…… 凄厉的狼吼响彻这片林子,裂睛雕被吓了一跳,爪子一颤,错开了过去。 狼妖就是在这时候扑到了女孩身前,彻底赶走了裂睛雕,低声嘶吼着,如守卫一般将女孩护在自己的身躯下。 疯了,真是疯了。 黄鼬妖与裂睛雕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这个信号。 狼吼声不知会引来多少妖兽,一旦有二阶妖兽闻声赶来,它们怎么抵挡得住? 两妖不再恋战,转眼跑得没了影,食物可没有性命重要。 狼妖喘着粗气也有点后悔,完了,它要失去猎物了。 它低头看看女孩的面容。浓重的血痕占据了大部分,以狼妖的审美也看不出什么,纤瘦的躯体并不强壮,看起来就很弱小可欺。 弱小,这个词在狼妖的脑子里可不是什么好话,那意味着难以生存,会被欺压宰割甚至失去性命。 可它无端的,不愿看见女孩就这样被妖兽的爪子,牙齿撕碎,被分割成一块块的没有生机的鲜血淋漓的骨肉。 好吧,虽然现在她已经是没有生机的尸体了。 该怎么办?狼妖再次陷入迷茫,它应该跑的,跑之前最好再撕下一块血肉,这是最优选择。 可是,可是,它纠结的看着女孩,好像被下了诅咒,脑海中一片混沌,虚无的绳索拴住了它的心,不可以离开。 要保护她啊…… 朝阳渐起,天色朦胧,祁连山脉上空,一个男子踏云而来,他气质高华,貌似仙人,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修士。 来人正是齐城,他神色匆匆,显然心情不是很愉悦,眉宇间的深沉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朝着林中某一处径直飞去,鼻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让他的预感更加不好了。 不过耽误了一天的功夫,这么长时间的筹谋就要付之东流了吗? 靠的越近,妖兽的嘶吼声越来越大,齐城微微蹙眉,散开属于要是齐家人看见肯定要吓一跳的,属于元婴期的气势与威压,那些吼叫声嘎然而止,妖兽的气息也散得一干二净。 缓缓落地,眼前的情景饶是他的见识也有点搞不清楚。 这是一场属于低阶妖兽的大战,遍地都是低阶妖兽的鲜血,毛发,场地的中央处是一条低阶狼妖,它受伤颇重,最柔软的腹部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内脏几乎要流出来。 即便是这样奄奄一息的状态,它依然紧紧的护住身下之物,那是齐韵儿的尸体,依然栩栩如生,被它保护的很好。 元婴修士的气息对它来说好比高阶妖兽,是让它战战兢兢,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而此时,守护的本能战胜了逃跑的欲望。 狼妖撑着最后的力气冲着男子嘶吼着,亮出它已经残破损伤的爪子威胁着。 齐城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着急上前,沉吟片刻,挥出一道灵力,打在狼妖的脖子上。 元婴的法术狼妖岂能躲开,它双眼一翻,呜咽一声,终于晕了过去。 搞定了狼妖,他开始细细的查看尸体的情况,确定确确实实气息全无,连魂魄都已经消散后,不由轻叹一声。 啧,真是惨啊。 太可惜了,齐城有些头疼,耽误了那么久的时间,最后还是棋差一招。他的修为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顶尖的存在,可毕竟不是不是神仙,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前两日他不过参悟到关键之处,闭关了几天,没有一直看着,已铸成大错。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齐城心思果决,轻点齐韵儿眉心,再次探进了她的识海之中。 五彩的光束安静地漂浮着,曾经那一点灵光般闪烁的属于齐韵儿的神识已经不见了。 意料之中,凡人的神识太少见,也更加脆弱,在齐韵儿气绝的那一刻,应该就散得粉碎。 正要将五彩光束取出,意识一偏,光束似在故意躲避着他一样,轻巧的滑过。 自从他收服五彩石以来,还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齐城微微吃惊,难道是出现了什么异变? 蕴起一团灵力,默念法决,齐城的意识探进了光束内部,不禁倒吸一口气。 原本流光四溢,纯净通透的内景当中,竟然出现了一个虚影。 很浅,很淡,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齐韵儿的虚影。 齐韵儿的神识,竟被五彩石收入其中,实在难以想象,这等天地至宝,为何要收进一个凡人的神识。 莫非…… 齐城沉吟片刻,有些头痛,他需要到一处安静之地好好研究一番,现在这片血气迷茫的树林并不适合,他已经感受到远处有妖兽因为感应到他的气息而躁动的气息了。 很快,齐城再次腾云而起,齐韵儿的尸体与那只奄奄一息的夜云狼妖皆没了踪影。 第二十七章 似梦非梦 祁连山,山脉纵横交错,由东南到西北,连绵不绝,宛如一条盘踞的傲龙,将整个大陆分成了不等的两半。 山林深处,山脉中最核心的位置,是鲜少有修士踏足,那里是大妖们的乐园,是属于它们的国度,便是元金丹期的修士独身潜入,也不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 而今日,在靠近核心的边缘处,藤曼横生的山壁上,一座小小的,属于人修的荒芜已久的洞府,再次出现了修士的踪迹。 洞府是用飞剑在厚实的山壁上劈砍出来的,说不上多么精致,像是匆忙之中所制,又像是第一次使用飞剑的新手,墙壁上留下粗劣的痕迹。 面积也不大,一间打坐修炼用的主室,一间灵兽室,还有一间被布置成了杂物室的样子,陈列的架子上一半摆着一册册的竹简,另一半是各式各样的灵器法器,甚至还有几样闪烁着不凡光芒的法宝。 主室之内,齐韵儿的尸身被放置在一张石床之上,齐城盘膝坐于床头,手掌向前平伸,抚在她额头处。 半响,他缓缓叹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更多的是无奈。 实在没想到,五彩石会出现这样的出人意料的变异。齐韵儿断绝生息之时,五彩石竟主动将其灵识保存下来,并且悄无声息的温养着她的肉体。 正因为五彩石连接着的微妙联系,齐韵儿看起来已经是一具尸体,实际上竟还有一线生机,并未死透。 不过此物本就有修复万物之能,又在齐韵儿体内温养这么多年,在生死关头发生这些倒也是常理…… 齐城揉了揉眉心,五彩石世间少见,他当初为了此物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要不然不用藏身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世家中养伤。 说到底,还不是被齐颛那个老东西算计了! 当初五彩石现世,引得多少元婴修士争夺,齐颛却说什么此物与自己相克,得到了也无用反而惹祸上身,却在他耳边不停的说些五彩石的天大好处。 恰逢齐城的本命法宝再次祭炼,正需要这么一件通天灵材为祭,他是不愿将就之人,知有五彩石之后,再不想用旁的次一等的东西代替,因而虽知齐颛有别的心思,他也只能一步踏入。 凝神片刻,齐城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他想算帐也的往后,将齐颛在后槽牙上磨了数遍,他果断地将五彩石从齐韵儿的眉心引出。 五彩光束瞬间照亮这洞府,明亮的光辉中所有的一切都被遮掩住。 齐城单手掐诀,墙壁上闪现出古怪的符文,光亮在阵法的作用下一点点消失,落在掌心的是一块明润透亮的圆石,半透明的颜色,里面似是一汪清润的碧水,看一眼便是透彻心扉的凉爽与宁静。 天灵地宝,不外如是。 齐城静静欣赏着,心中感慨,接着将其向上一抛,置于齐韵儿身体上方,几道法决打进其中,五彩石开始缓缓地旋转起来。 齐韵儿的虚影渐渐浮现,一根无形的线将她与肉身之间连起,慢慢靠近。 齐城神色肃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必要将五彩石中齐韵儿的神识拉出来,再扔回她的身体中,否则这灵材早晚会成为齐韵儿之物,若强行破坏很有可能玉石俱焚。 齐韵儿灰飞烟灭无所谓,他可不愿自己苦心所得之物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能如此了,倒是便宜了小丫头,竟要他堂堂元婴来耗费功力。 当然,齐城不会和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姑娘计较失了身份,这一笔帐自然也被他算在了齐颛身上。 好漫长的一觉,齐韵儿的意识好像在海水中沉浮,冰冷而漫长,起起落落,不着边际。 好冷,好孤独,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她死过一次,除了死的时候没受什么罪,再次醒来就到了齐韵儿的身体里,而这次,她会不会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 如果是这样,那她也不算白死了。 或者,这些都是一场梦?其实她只是车祸受伤后昏迷过去,一直在自己的意识中潜游,实际上还活着?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少看点无聊的小说,也就不会做这么奇葩的破梦! 紧闭的双眼渐渐感受到光亮,意识慢慢回笼,对周围的触感也随之加强。 手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什么东西,在抚摸她的手背?难道是护士在帮她换点滴吗?可为什么没有疼痛的感觉? “嗷呜。” 这是什么声音?狗?医院里怎么会有狗? 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挤满了问号。 “嗯……” 终于挣扎着张开眼,齐韵儿呆住了,她这是,在一个山洞里? 昏暗的光线不至于让久未见光的眼睛感到太过不适,齐韵儿缓了缓,抬起手,白皙纤弱。 艹,还是属于女童的小手,她这是还没醒还是又穿越了? 心里简直想骂娘了,若不是没有力气,她真想狠狠的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嗷呜,嗷呜……” 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显兴奋了很多。 齐韵儿忍着脖子上的僵硬扭头看过,又照着原来的轨迹径直扭回来。 望着灰黑色的石顶,她现在真的宁可自己还没醒。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鬼地方?还有那长得和狼一样的怪物又是什么的东西? 难道她这次是进了什么野外生存与狼共舞的剧场吗!!! 内心不断地咆哮,齐韵儿真想一板砖再把自己拍晕过去,她是真怕这怪物会不会直接一口把自己吞了。 要是晕着吞了可能还好受点,至少感觉不到疼啊。 温热地感觉再次传来,齐韵儿这次知道了,是那东西在舔她的手背,一下一下的,很是亲热。 妈哟,它不会舔开心了就一口下去了吧??? 齐韵儿想把手抽回来,又怕引得怪物狂性大发,僵持之际,有脚步声传来。 “醒了啊,把药喝了。” 好熟悉的声音,齐韵儿突然有不详的预感,她不会还…… 果然,是齐城。 他受伤端着一碗熬得漆黑的汤水,还没走进齐韵儿就闻到了阵阵苦味。 赶走床边冲着他呲牙咧嘴一脸不甘的夜云狼妖,齐城将汤药递过去,却诧异的发现,齐韵儿将眼一闭,嘴唇微动,口中似是念念有词。 他略读唇语,差点笑出声。 “这是梦这是梦,快醒快醒快醒……” 原本说不上好的心情,被齐韵儿这么一逗莫名的晴了许多。 她应该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怎么还会见到活人,死人复生确实是像做梦一样离谱。 心中忽地萌生了逗一逗她的想法。 齐城任由药碗浮在空中,袍子一掀,侧身俯在齐韵儿身旁,靠近她的耳边,清冷的声音中故意加了一份阴沉,道: “嘿,快醒醒,阴曹地府到了。” 齐韵儿被猛地一吓,急急睁眼,入目的是齐城放大的侧颜,不由呆楞住了。 齐城看她傻傻的样子,好笑极了,连日的郁气一扫而空。 看来耗费功力救下这么个活宝也不是坏事,至少无聊还能解解闷。 心情舒畅的起身,齐城好心将药碗送到她唇边,道:“行了,这不是梦,你运气不错还没死,快先把药喝了,我慢慢和你说。” 他轻轻一笑,忽又挑了挑眉。 怎么,小丫头脸竟然红了? 第二十八章 “碰巧路过” 虚弱苍白的小脸上,让脸颊原本淡淡的轻红明显起来。 齐城记得,这个“四妹妹”不是第一次看着自己的样子发呆了。 当时只觉得好笑,齐韵儿才多大,十岁女童而已,竟也有慕色之心,这点上看,还真是像是齐颛的后人。 被这么一逗一吓,齐韵儿漂游天外的脑回路也收了回来,她认命的接过碗,一口气将苦涩汤药灌进喉咙里,干脆果断的不像孩童。 齐城也不觉得奇怪,在他眼中,齐韵儿的确是齐家的一个异类,奇葩。 尤其是她走火入魔之后,虽说不上性情大变,但有很多地方是不一样了,最为显著的就是,她竟再也不修练。一个十二个时辰能修炼八个时辰,日复一日享受着枯燥冥想的人,开始每天蒙头睡大觉,再不打坐。 不是没有怀疑过齐韵儿被夺舍的可能,只是齐城更相信自己,有他在齐家坐镇,绝不会出现孤魂野魄夺舍的事。 那么,这一切的变化就只能归结于他对齐韵儿的不了解。 没错,因为五彩石的缘故,齐城从来没有放松过对齐韵儿的监视,对于排除修炼的其他方面,他是不关心的。 可齐韵儿不修练了,这让齐城一度十分头疼,于是,他开始真正的接近,了解这个齐四小姐。 齐四爷回来的那场家宴上,还有竹林中的小聚,甚至连林家小少爷发起的聚会,凡是有齐韵儿出现的地方,齐城或明白现身或暗中观察,将其一举一动皆收入眼底。 果然,很有趣。 原来那么冷漠无聊的壳子里竟然有这么鲜活灵动的内心,齐城甚至有点后悔,如果他没有单纯的将齐韵儿当成一个工具,那么他会不会发觉她身上更多的惊喜? “二哥哥,这是哪里呀?” 酸涩的口感充斥着整个口腔,齐韵儿忍住反胃的感觉,将准备扔了的人设捡了起来,擦两下又戴到脸上。 齐韵儿长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似林间跳跃的小鹿,她歪着头看过来的样子,显得十分乖巧,惹人怜爱。 任谁看,都是弱小无助,软弱可欺,人畜无害的生物。 可惜语气里少了该有的恐惧感,声音也不抖反而很镇定,应该是刚醒演技还没完全恢复。 齐城暗笑,他可是见过齐韵儿当街挤兑齐沁儿时的样子,真是该哭是哭,该笑是笑,撒娇卖乖一点也不含糊,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这是我曾经的洞府,你伤的太重,正好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修养。” 洞府啊,齐韵儿点点头,拜于浅薄的修真常识,她并不觉得齐城一个普通的世家低阶修士有自己的洞府有什么奇怪的。 理解成是齐城的私人“住宅”就好,齐韵儿接受的很快。 不过,她确信,自己应该是死了的,被芸娘一鞭子抽死的,可现在她还好端端的活着,能说话,能呼吸,一切都很正常。 正常得简直都不正常了。 所以,她是被齐城救了?齐城又是怎么知道的?那地方荒凉无人烟,离齐家远得很,别告诉她是碰巧路过,太扯了。 “其实那日,我碰巧路过,正好瞧见你……” 齐城顿住,奇怪的看着齐韵儿将脸转向一边,肩膀一抖一抖的样子。 怎么,他说错什么了? 想来齐韵儿刚醒,身体还虚弱得很,她年纪又小,且得修养一段时日。 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齐城只让她好好休息,等伤势好全了再说,便去了外间,顺手还带走了极不愿意的夜云狼妖。 齐韵儿也没有强求,她脑子现在乱得很,在必死之局里活下来,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的,而齐城没有将她送回齐家,而是带到了自己的地盘,这也很令人好奇。 还有他是怎么从芸娘手中救下自己的? 太多的疑问,让齐韵儿想得头疼,或许是药效中有安眠的成分,她很快闭上了双眼,再次沉沉睡去。 --- 祁连山北侧四大家族发现了一处适合修炼的秘境的事,虽然只在私下里传播,到底还是传了出去,半个月的功夫,周围的修士便都已知晓,包括势力最大的御合宗。 可惜,该进的修士都进去了,阵法一闭合,就是元婴修士再来也没用,没得到机缘的修士除了扼腕惋惜一番也没别的办法。 有些心胸狭小之人,还道,御合宗岂能容忍祁连山有秘境不握在自己手中?这次定会将那些世家狠狠收拾一顿。 然而事实又让他们失望,御合宗对此事一概不问,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便又有人道,莫不是因为韩家也在其中,所以那位传说中的长老将事情压了下去? 总之,秘境一事被一众修士谈论了好一段时间,整整一个月此事才渐渐散于风中,无人提起。 --- 午后阳光正好,齐韵儿躺在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翘着二郎腿,捂着嘴打哈欠。 真闲适啊,她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已经恢复完全的手臂,光洁不带一丝疤痕,连一点红印都没留下。 其他地方也是一样,身上,脸上,都已经复原如初。 连现代医学都要叹为观止的奇迹啊,齐城给的药清清凉凉的,闻着还有股淡淡的香,齐韵儿有种错觉,这药不仅帮她治伤,抹过的肌肤甚至更加白皙嫩滑。 这就是修真世界,一切都不能按常理推论。 待的时间久了,齐韵儿也见怪不怪起来,况且和此事相比,她身上有更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日,她喝了齐城端来的黑苦药汁,喝打嗝都是一股中药味,紧接着她再次感受到了浑身针扎般的疼痛,完全不弱于当初的鞭伤,一瞬间还以为要再死一次。 疼到昏厥又再次转醒,又再次疼昏过去,若不是靠着强大得意志力,齐韵儿险些疼得精神崩溃。 等到身上排出一层漆黑而恶臭得黑泥污渍,这股疼痛才渐渐缓解下来。 洗髓伐骨,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想起那感觉,齐韵儿依然心有余悸,她宁可挨芸娘的鞭子也不想再经历这种痛苦了。 当然,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是迈进修真界的第一步,齐城只给了她两日休息调整的时间,便要正式开始修炼功法,证道修行。 第二次转醒后,齐城没有再拿出那套雷人的“碰巧路过”的说辞,当然了,真正的前因后果要比齐韵儿想象的复杂得多,听到最后她甚至有点怀念“碰巧路过”了。 总而言之,就是原主之所以不能修炼,全都是齐城搞出来的,这位“二哥哥”可不简单,似乎也个有身份的人,他潜于齐家多年,都是因为原主的体质,最适合帮他温养一件灵材,五彩石。 若是换做真正的齐韵儿,听了这些,不是气得掀桌而起,就是得委屈的痛哭一场,可惜换了芯的齐韵儿听了一点感觉都没有,最多对原主的遭遇多了几分感慨。 “齐韵儿”还真是够倒霉的啊…… 短暂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勤勉修炼上,一直以为是自己天资过差难成大器,结果原来是被人利用,哪怕再刻苦一万倍,还是无用。 到了儿把自己气死,便宜了一个来自异界的孤魂野鬼。 第二十九章 修炼第一步 齐城就是本事通天,也堪不破齐韵儿悄无声的换了人,见她得知真相后除了有些迷茫外,就没了旁的反应,还真奇了一奇。 要说对齐韵儿愧疚,他是没有的,本就是一桩说好的交易,他被坑来护佑齐家小辈,那拿其中一人的前程做报酬也没什么不妥,反而还是齐家赚了。 于齐城的身份,他根本不需去在意齐家或是齐韵儿的想法,前途。修真界,实力代表一切,齐家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 何况,齐韵儿如今因祸得福,他却费了一番功力,算到最后是谁占了便宜还真不好说。 没错,齐韵儿生死之际,五彩石竟有要与她融合之象,不仅主动收容了齐韵儿将散未散的神识,还无形之中温养了齐韵儿身体。 如果齐城再晚来几日,说不定五彩石就真要与齐韵儿心脉相连了,饶是如此,他也并没有将齐韵儿与五彩石完全分开。 这也是齐城最后说出实情不再糊弄下去的原因,五彩石的本体已经被他拿了回来,但是有将近两成的灵体残留在齐韵儿体内,想要将其完整的取回,还得要齐韵儿配合才行。 最后,他给了齐韵儿两个选择,一是乖乖按照齐城说的做,任由他将五彩石剩余的灵体从体内取出,此举或损伤齐韵儿的生机,她之后的寿命也会损伤不少,活不了太长,齐城则保证可以满足她余生的一切愿望,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各种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如果齐韵儿想,他也可以顺手给她报个仇什么的。 另一种选择,就要麻烦多了。 五彩石乃天灵至宝,即便是两成的灵体,也足以让一个资质平平的修士脱胎换骨。齐韵儿本身其实是三灵根的资质,因为齐城动了手脚,才让她在试灵台上展现出了五灵根且极斑杂的破烂资质,如今被五彩石滋养,她虽然灵根的数量没有变化,但是其纯净程度已经大大提高,对于灵气的吸收炼化,不输于单灵根的修士。 在这种称得上天翻地覆的改变下,齐韵儿想踏入仙途比之前不知要容易多少倍,等到她出有所成,便可按照齐城所授的法决,将五彩石灵体从经脉之中一点点挪出来。 有了修为护身,又是主动排出而非外力所致,齐韵儿会少受很多痛苦,等到灵体离去,也不过是虚弱些时日,慢慢都可修炼回来。 两种选择,第一种轻松很多,后续的过程也很符合齐韵儿的咸鱼规划,至于肉身受苦,嗨,她受得苦还少?死都死过两次了,这点苦算什么。 可齐韵儿琢磨了一晚上,还是选了第二种。 齐城不觉得奇怪,若能得道,谁愿意当个凡人呢?齐韵儿要是选了第一种他才会奇怪。 一个月的时间,是用来给齐韵儿调养身体的,也是齐城给她反悔的机会,直到昨日,她已完全恢复,开始了修炼的第一步。 按照正常的修炼顺序,她本应该打坐冥想引气入体的,但齐城偏偏不让,反而让她灌下一碗苦药,美名曰为她好。 齐韵儿人在屋檐下,想修炼还得靠齐城,事到临头也不得不喝,一碗药下肚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齐城在一旁没少听她骂人。 等黑泥排出,齐韵儿痛痛快快的沐浴一番,才真正体会到齐城所说的为她好是什么意思。 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盈与通透,目之所见,无一不是明晰而鲜艳,耳听之间,鸣虫的呼吸皆可闻。 齐韵儿感受过后,也觉得骂错了齐城,想了想,打消了给他道歉的念头。 他不算坑了自己,原主却是被他坑惨了,骂几句就当是给原主出气。 明日开始,齐韵儿就要按照齐城的步骤正式修炼,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本想远离修真界过平凡安宁的日子,却莫名其妙的被卷入纠纷,还差点小命玩完。齐韵儿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天的场景。 猩红的血液流了满地,那些丫鬟死前惊慌的表情,芸娘狠毒的狞笑,月影的漠然…… 长舒一口气,齐韵儿轻笑一声,有说不出的冷意。 齐城只以为她是仍对仙途抱有执念,却不知,齐韵儿信奉一条,报仇还是要自己亲手来的好。 “你,你认真的?” 齐韵儿望着眼前的潭水,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光是站在潭边,她已经感受到了森森冷气,像是从脚底一直冒上心头,心尖都冷得发颤。 “自然,也不需你会游水,只要将此物含入口中,半个时辰内就不会有呼吸问题。” 齐城玉白修长的手掌上托着一块拇指大小,模样精巧状似锦鲤的青玉,递到了齐韵儿鼻子下面。 齐韵儿撇了一眼,没好气的将青玉抓到手中,想了想,又道:“二哥哥可会一直在这里看着?” 齐城虽坦明身份,称呼上却没有变,齐韵儿也不知该称他什么好,便沿袭了之前的。对此齐城并没有说什么,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在乎齐韵儿叫他什么。 “放心,你第一次下水,我不会走的。”齐城掀袍而坐,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串葡萄,悠闲的吃着。 听他的意思,有一次就有两次,甚至还不知要有多少次。齐韵儿深吸一口气,把青玉往嘴里一扔,压在了舌头下面。 嗯,没什么味道,倒是有股淡淡的香气,好像,是齐城手上的味道。噫,这个想法让齐韵儿一阵恶寒,飞快将其抛之脑后。 小女孩的嘴不大,她含了青玉也不好张嘴说话,看向潭水,齐韵儿真有想放弃的冲动。如果只是不谙水性也就算了,但她是真的怕水啊!! 幼时生活在乡下,也有不少小河小溪,是夏日孩童们经常聚集玩耍之处,有次她和小姐妹在水边跳皮筋的时候,被一个村里有名的小霸王一把推进了水中,小短腿碰不到底,在水中一顿挣扎,要不是有大人正好路过,她的小命就要早早交代了,就这样她还吓得发了烧,躺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好全。 当然了,她也没饶过熊孩子,等她病好,连续在倒霉孩子的书桌里放了一个月的黑毛大蜘蛛,吓得他差点休学,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同村的小姑娘了。 当时是报仇了,但对水的恐惧依然沉在心底,齐韵儿长大后都尽量躲着河边水边这些地方走。 潭水幽幽,深不见底,多看一会儿就好像要被吸进去一样,齐韵儿转头,再多看两眼,她怕她真的就再没有勇气。 咽了一口唾沫,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怕不怕,不会有事的,水有什么可怕的…… 齐城没有催促她的意思,吃完了葡萄,又拿出了甜瓜,吃得不亦乐乎,又不显得邋遢反而优雅之极。 齐韵儿对他的吃货属性已经有一定的认知,见状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又去看那该死的潭水,咬紧牙关。 “噗通” 潭水溅起浅浅的水花,波动一圈圈涟漪,齐韵儿挣扎着冒出头,扒住潭边的泥土,急促的呼吸着。 不止是害怕,还有冷,刺骨的寒冷,入水不过一瞬,她的手指甲都变成了青白色,嘴唇也是一样,不住的哆嗦着。 好想,好想爬上去啊,齐韵儿冻得眼前发晕,哪里还想得到其他的,手上也越来越无力。水浸过全身的感觉更是让她想起了童年的噩梦,如巨兽要将她吞噬殆尽。 不行不行,做不到的,要上岸,要上岸…… 这个念头冒出来,齐韵儿双手下意识地向上撑了一下,她的力气几乎用尽,浑身都冻得发麻,已经开始僵硬。 突然,手腕传来被硬物击打的刺痛,齐韵儿闷哼一声,再抓不住石头,失去支撑,向后仰去。 水面产生阵阵波动,泛起一圈圈涟漪,最后是几个气泡。 她彻底沉了下去。 齐城勾起嘴角,他手边的葡萄核正好少了两个。 第三十章 寒潭修行 水,寒冷,窒息,一点点没过头顶,仰面下沉,眼中最后的光是那一点浅浅的蓝,是天空的颜色。 不到半年的时间,这是她第三次体验濒死的痛楚,齐韵儿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甚至没有动一动手指的力气。 头顶的光芒渐渐暗下来,浅蓝成了深蓝,后背碰触到了什么,是潭底的岩石,下沉的力道停住了。 这么快就到底了,看来这潭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齐韵儿缓了一口气,才惊觉想象中的窒息感并没有那么强烈。 沉下水时下意识地闭气,而到现在她依然没有过多地不适,只是有些被水围绕的气闷,应该是舌下的青玉起到了作用。 一股温热的触觉从舌尖蔓延,缓缓遍布全身,齐韵儿才终于可以肯定,自己还活着。 喵的,一定是齐城,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失去支撑,感受隐隐作痛的手腕,自己为什么会脱手简直不用去想。 齐韵儿顾不上发火,她知道即便有青玉护体可以不顾呼吸,这身体的耐寒性也不可能让她在潭水下待上多久。 即便洗髓伐骨,也还是凡人的身体,并无灵力护体。 齐韵儿微微抬起上身,试图用脚触碰到地,水中的身体十分不听使唤,在从未有过的失重感之下,齐韵儿费力极了。 努力牵扯着僵硬的四肢,终于,齐韵儿从半仰卧变成了直立的状态。下一步,她需要盘膝坐下来。 水底,似乎一切都是静止的,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缓慢起来,只有齐韵儿心里清楚,她没有那么多时间。 终于,她在四肢完全冻僵之前,摆成了无心朝天的打坐姿势。 真是,别扭极了…… 无论是水底的憋闷还是浑身的冰冷,还有极其不舒服的姿势,齐韵儿难受到了极点。 可她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在这片潭底,此时此刻,齐韵儿要做的一件很重要的事。 引气入体。 是齐城的要求,齐韵儿很是想不通,明明可以在正常的地方打坐冥想,齐城却偏偏要求她在这里,一个和修炼完全搭不上边的破地儿。 屏气凝神,齐韵儿闭上眼,按照齐城所说,开始感受周身的一切。 潭底是宁静的,林中的风声,鸟鸣,皆被水波阻挡,宁静得甚至到了孤寂的地步,浓浓的悲伤漫过心头。 只有水,无边的水,还有冷,无尽的寒。 青玉的温热并不能维持太久,寒意丝丝浸入,恶劣的环境让她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 齐韵儿有点着急了。 灵气,灵气…… 潭水中也是有灵气,齐城说过的。 可是,为什么感受不到呢…… 半个时辰快到了,齐城悠闲地站起身,抻抻筋骨,漫步到潭边。 齐韵儿的气息很虚弱,正常,亦在意料之中,齐城本来也没觉得齐韵儿第一次引气入体就能成功。 在舒适的地面上或许可以,但是在寒潭之中,的确是很不容易。 但如果这样都可以成功,那么,对于她心性的磨练,资质的打磨,定会更上一层楼。 慢慢来好了,也不必如此心急,多试几次,总会成功的。 齐城虚虚一拍水面,潭水两边分割开来,露出不深不浅的潭底,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齐韵儿手脚蜷缩歪倒在地,双眸紧闭几尽昏迷。 她已经到了极限。 齐城有些满意,冻成这样她都没有提前扑腾上来,而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果然是个心性坚韧的小姑娘,他没有看错。 将齐韵儿捞出来,放到干净的草地上,一个法术过去,她的衣衫瞬间恢复了干燥柔软。 “咳,咳……” 虽然没有真的溺水,齐韵儿睁开眼的第一件事,还是吐出青玉,下意识地大口呼吸着真正的空气。 真是,舒服啊,她很没形象的四肢摊开,午后的阳光是燥热的,正好合适现在的她,烘去一身的水意。 齐城由着她歇息,道:“休息一炷香,再继续,你也不必灰心,多试几次,总能……” 他忽地顿住,颇为不可思议的看向齐韵儿,“你……” 齐韵儿翻身,手臂支撑着半坐起来,半掩的青丝下更显肤色莹白如雪,五官似钰,她得意的勾起唇角,露出了被齐城救下来后的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谁说我没有成功?” “哗啦,哗啦” 水声响起,乌黑的长发浮出水面,然后是光洁的额头,漂亮的眉眼,俏挺的鼻梁,精致的红唇,小巧的下巴,和裸露着的双臂。 齐韵儿推开面前的碧水,轻喘着游到岸边。 那里站着一只似狼似狗的妖兽,见齐韵儿游过来,退后一步,用湿润黑亮的鼻头拱了拱一边堆放着的衣物,又呜呜叫了几声。 “好了,好了,再泡会儿就上来,不必担心。” 晚夏将入秋,最是闷热的时候,齐韵儿自打学会了游泳,倒是十分喜欢修炼过后在潭水中泡一会儿,清凉透爽,舒服得很。 回想第一次引气入体的情景,好像还在昨日。 那时她可不似这般自在,在水底几乎要被逼得发疯,还是最后一刻,好像一层薄膜被捅破,噗的一声,她感受到了水中那点点灵气,飞舞在她身边,如调皮的精灵,钻入了她的皮肤,顺着经脉流入到丹田的位置。 有了那一次,后面就简单多了,只要打坐冥想回忆那时的情景,不一会儿,周围的灵气皆会被她炼化进体内,化为灵力修为。 至此,寒潭也成了齐韵儿每日修炼的地方。 直到日光西移,身上有些发冷,齐韵儿双臂一撑,轻巧跃起,将地上的长袍裹在身上,挡住了春光。 夜云狼妖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她起身时溅起得水花泼了满脸,正摇头晃脑得将水珠抖落,女孩儿雪白纤细得双腿撞进眼中,狼妖嗷呜一声,惊慌得后退一步,狼眼中罕见的出现害羞的神情。 齐韵儿一愣,旋即笑了,这狼妖难道是公的? 她没当回事,自己又不是什么都没穿,这裸露的程度比前世的泳装比基尼保守多了,况且她现在的身体还不到十一岁,还没发育好,干瘪瘪的能看出来什么? 最重要的,她根本没将夜云狼妖当作是异性,本来就不是同一个种族的嘛! 顺手呼撸一把狼头,转身对着潭水的倒影整理起衣衫来,全然没有注意到,狼妖尾尖的黑毛都有些发红了。 “行啦,走吧。”齐韵儿将长发简单挽好,翻身侧坐在夜云狼妖背上,示意它可以回去了。 狼妖低头用爪子刨了刨地,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接着轻吼一声,后腿发力,如离弦的箭,一蹦就窜出老远。 齐韵儿很满意,潭水离齐城的洞府有些距离,有狼妖代步,她的小短腿可以休息休息。 说起来,她当初可是有点怕这头长相凶悍的妖兽,还是齐城告诉她,是夜云狼妖守护了她的身体,才没被众妖啃得骨头都不剩。 五彩石当时在修复她的身体,溢出的浓郁灵气对妖兽的吸引很大,若非夜云狼妖,她此刻便是没有肉身的孤魂,只有夺舍这一条路能走了。 关于夜云狼妖为何护她,齐城只说也是五彩石的缘故,齐韵儿的血液中有五彩石的灵体,狼妖蹭上一口,便建立了联系,这种联系并非修士收服妖兽的认主契约,反而要比契约建立的联系更深。 他还道幸亏当时周围没有强大的妖兽,否则等他赶到时,这一人一狼都要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齐城也坦言,他在齐韵儿昏迷之时曾取了她的血实验,可惜之后那些舔舐了她血液的妖兽并没有出现类似的反应,是很正常的被她血脉中的灵体之力激得狂躁起来。 或许只是因为某种巧合,在某种时刻,才造成了齐韵儿与夜云狼妖的这种关系。 总之,连齐城没研究出来的事,齐韵儿浅薄的修真知识就更不太明白,反正她知道,夜云狼妖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而且会很听她的话。 那这就简单了,齐韵儿想起前世也有养只猫狗做宠物解闷的想法,奈何工作太忙,没能实现,现在倒好,可以养只狼…… 第三十一章 和狼妖同居的日子 有“狼车”代步,很快就到了齐城的洞府。 里面陈设依旧,却空无一人,齐城并不在。 在齐韵儿的修炼步上正轨后,他留下了修炼用的一切,便离去了。正常,没有谁会一直围着谁转,齐城也是修士,总要修炼的。 回到洞府,从齐城所留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白玉瓶,倒了枚圆滚滚散发着药香的丹药喂给夜云狼妖,这是专门辅助灵宠修炼用的灵丹。 狼妖含了灵丹,自去灵兽室,卧在一角开始默默炼化。 齐韵儿开始准备自己今日的饭食。 储物袋中有很多蕴含灵力的食材,做成菜肴要比服用辟谷丹有用得多,益处更多。 齐韵儿厨艺平平,只简单的煮了一锅汤,散着淡淡香气,嚼着菜,她开始怀念齐城的手艺。 哎,那才是真正的色香味俱全,不夸张的说,齐城在那些日子,吃饭是她每天最期待的事。 填饱肚子,整理好一切,齐韵儿进了杂物室。 桌上放着的竹简,还停留在她昨天读到的位置,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那是一册关于整个大陆风土习俗的介绍。 其实,即便一个人生活,齐韵儿也没觉得太无聊,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无聊的时间。 真的太忙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每日卯时便要去寒潭修炼,按照齐城给的功法运行打坐吸收灵力,直到日落西山才回来,夜间成了她恶补修真界知识的时候。 书架上的竹简不少,从灵草到妖兽,功法到法宝,繁杂却齐全,她一边读一边记,才看了不到四分之一,心里大致对修真界有了一个轮廓。 神奇而瑰丽,凶险而刺激,这是她对这个世界全部的评价。 读到寅时将近,齐韵儿才回到主室的石床上休息。 她的修为不可能支撑日夜不睡,或者用打坐来代替修炼的,所以睡眠还是很必须的存在,休息好了她才能专心应对明日的修炼。 感慨了一下时间真的不够用,齐韵儿陷入沉沉的梦境中。 日复一日,她过得平静而充实,有时想想,倒像是回到了高三复习的时候,每日做着同样的工作,繁琐的,无聊的,心中却是充满希望。 只是一点不好,太过寂静了,除了狼妖,连个活物都没有,她闲到最后甚至开始和狼妖聊起天来。 竹简记载,妖兽亦有灵性,修炼到至深之时或可化成人形,口吐人语,那么,她说的狼妖应该也能听懂吧? 可惜,就算能听懂,狼妖也不能给她实际的回应,最多呜咽两声,动动耳朵,就是极限了。 “小云啊,你的灵兽丹好不好吃?要不我们今日换一换?我给你做好吃的,你给我尝尝你的?” 被强行加了小云这个称呼的狼妖,瞪着眼摇狼脑袋,不知是不满这个称呼,还是拒绝齐韵儿的提议。 齐韵儿本来也是逗它玩的,见状哈哈一笑,骑在它身上,俯身狠狠揉了一把狼头。 夜云狼妖别扭的叫了两声,尾尖发红,不去理齐韵儿。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安静的洞府传出久违的人声,是齐城。 他看起来没什么大变化,还是那张被齐韵儿称为妖孽的脸,洒脱风流,不拘一格,同样不变的是手上总要拿些吃的喝的。 这次是一种椭圆形的淡紫色果子,气味香甜浓郁诱人,齐城吃的很愉快。 至此他的吃货属性已经可以在齐韵儿心中实锤了。 乍见齐城,齐韵儿还是有些欣喜的,毕竟她真的太久没见到活人了,尤其是齐城的到来,是不是意味着她的修炼可以换一种方式了? “先吃东西。”或许是看出了齐韵儿心中所想,齐城点点桌上摆好的汤饭菜肴。 齐韵儿眼前一亮,观菜色就知道是齐城的手艺。储物袋中的灵材虽多,种类却少,不过就那么几样,连吃了那么久,齐韵儿早就吃腻了,是不得不吃而已。 她提箸便吃,一连塞了几口,顿时幸福的眯眯眼,像只满足的小兽。 如同齐韵儿在观察齐城,齐城同样也在观察齐韵儿。 一年的时光,齐韵儿外表上依然是小女孩的模样,手脚,身量都张开了些,眉眼如旧,精致小巧,却仍未褪去幼女的稚气,像是被娇养得很好的名贵花中,安稳的吸收着泥土的营养,无忧无虑。 可若细看她的眼神,又觉得有所不同,像是蕴含了很多秘密,尽是遮挡在层层迷雾之下的心事,不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该有的。 齐城收回眼神,他知道齐韵儿有隐秘,但他不想探究。 人之一生,总有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或小或大,皆与旁人无关,又何必刨根究底呢? 只要这事情不妨碍他将五彩石的全部灵体收回,他就不在乎齐韵儿隐瞒什么。 “看来你这段时间的修炼没有偷懒。” 见齐韵儿吃的差不多,齐城笑道:“一年修炼到练气三层,连你那位被称为后起之秀的二姐姐都被甩在了后面。” 凭他的修为,一眼能看出齐韵儿的修炼程度,一年的时间,修炼到练气三层,这样的速度放在大门派里都是叹为观止的,这当然和齐韵儿日复一日从不懈怠的修炼有关,更多的是齐城稀奇古怪的修炼方法,还有源源不绝的灵材补充。 齐韵儿轻轻擦去嘴角的汁水,道:“二哥哥对齐家了解的不少。” 齐城挑挑眉,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道:“当然,不管怎么说,我与齐家都是有渊源的,不管是你还是你二姐姐,都算事我的小辈了。” 才刚刚踏入修真界,就要开始探他的底了,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可以。 “那屋子里的竹简,你看了多少?” 话锋一转,齐城指向那间杂物室,他走之前便说过,齐韵儿可以随意翻阅里面的书籍竹简。 “一半都没看完,”提到这个,齐韵儿整个垮下来,“实在是太多了。” “不急,你之后还可以慢慢看。”这个数量符合齐城的预期,齐韵儿的确一点时间都没有耽误,不是修炼便是研读。 “今晚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开始教你灵力与神识的运用之道,学会了以后,那些玉简也可任你翻看,修习里面的术法。” 终于可以修行法术了? 这个消息让齐韵儿有些惊喜,她见过问道台上齐舒儿斗法的场景,开始修炼后,她也幻想过自己能不能那样身形飘逸举重若轻的与人比试。 看齐韵儿眼中充满向往之意,齐城露出奇怪的笑容。 小丫头最好珍惜最后清闲的时光,过了今日,便再没有这样的好时候了。 第三十二章 “扫地出门” 几颗翠绿的种子借由一双素白娇嫩的手抛出,默念法决,种子在泥土上微微抖动,细嫩的枝芽无风而长,转瞬之间便生成了一整片藤曼,鲜翠欲滴。 掐诀的手法反复变幻,一道灵力推出,细小的火苗转眼覆盖了整篇藤曼,忽地烧了个干净。 待灰烬散去,齐韵儿微微一笑,木系生长术,火系火球术,她还算掌握的不错,只要多多练习一定会更加熟练,到时不需念诀掐咒,只要随手一挥由心而动,法术自可成。 当然要达到这样的水平,她还不知要练多久。 轻出一口气,齐韵儿坐下来想歇一会儿,只是这两个法术已经耗尽了她大半的灵力,在想练下去,要不就打坐恢复,要不就要服用补灵丹一类的补充灵力。 练气三层,灵力还是太少了,三层到四层是一个门槛,书籍记载,到了练气四层储存灵力的丹田将扩大一倍,经脉也会粗壮一圈。 伸了个懒腰,齐韵儿一边休息一边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三个玉简。 齐城在教她基本的灵力以及神识运用后,给了她三个法术,都记录在玉简中,其中两个是刚刚练习过的生长术和火球术,还有一个则是金系飞刃术。 没错,齐韵儿的三种灵根别分是火,木,金。这并不意味着她只能修习这三种术法,如水系,土系等,也是可以修炼的,不过从天赋掌握上看,肯定没有这三种更容易,也很难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最后一种飞刃术较为复杂,其威力也比生长术,火球术要大,毕竟金系本来就是一种极为暴戾的灵力。齐韵儿钻研了几日才稍微有些把握,正准备试一试。 打坐一会儿,将灵力恢复大半,差不多可以支撑她施展一个飞刃术了。 调整呼吸,屏气凝神,两手食指相对,指向一处,运起灵力,从指尖溢出的灵力不断汇聚到一处,周围的空气都开始了扭曲颤抖。 体内灵力流失的很快,齐韵儿有些吃惊,这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口中却一刻不停的念着法决。 不管这次成不成功总要试一试。 渐渐,一柄飞刀的雏形渐渐凝聚而成,但始终模模糊糊的只能看清个影子。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最后一丝灵力尽数涌出,噗嗤,一声轻响,流光四溢的金色飞刀终于成型了。 虽然只有一根手指大小,其中蕴含的暴烈之气不可小看。齐韵儿着迷的看着小巧的飞刃,勾唇一笑。 下一刻,她的笑容凝滞住了。 本来平静下来的灵力突然开始暴动,飞刃一阵翻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 不行,总不能让这东西在自己手里炸开,齐韵儿慌乱的抬头,瞄准了眼前的一颗粗枝大叶的古树,使尽全力将飞刃扔了出去。 “轰隆” 古树猛地摇晃,惊起一片飞鸟,顺带掉落数片绿叶,灰烟散去,一个成人手臂粗的大洞出现在树干之上,贯穿了整个树身。 齐韵儿心有余悸,这简直比她第一次使用火球术还吓人,还好她反应够快,不然真被打到身上,那就要像眼前的古树一样丢掉半条命了。 不过能一次将飞刃术成功施展,齐韵儿还是很开心的,干脆趁热打铁,再练习几次。 想到就做,齐韵儿开始不断地重复打坐修炼,再耗尽所有灵力修习术法的过程。 一开始,她在寒潭的压力之中修炼,等到了陆地上的舒适环境中,齐韵儿感受到她对灵气的敏感度加深了不少,很容易就能将灵气炼化进体内。 齐韵儿这才明白齐城的用意,不是不感激,齐城在教导她修炼的方面,的确做的无话可说。 包括提供给她的灵材,还有可随意阅读的竹简玉简,最重要的就是手上的三个由齐城挑选的术法,以及她现在修炼的功法,也是极为中正宽和的上乘心法。 这些日子她读了不少书,恶补了很多修真界的常识,才知道修真界看似花团锦簇,实际是十分残酷的存在,修士为了争夺资源,常常要深入妖兽巢穴以身犯险,甚至彼此之间大打出手也是常有的事。 她现在所用的这些,看似轻而易举唾手可得,其实是连一些宗门弟子都享受不到的好处,连路都给她铺好,不知省去了多少功夫。 这一切,都是齐城赐予,他为何要如此上心呢? 应该,只是为了让五彩石早些能早点合成一体吧? 齐韵儿只能这么想了。 --- 修炼一整日,齐韵儿耗尽了全部的灵力,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最后瘫坐在地上喘气,若不是夜云狼妖过来接她,怕是就要在寒潭边过夜了。 虽然很累,但收获也不少,至少飞刃术已经用的有模有样了,至少不会出现第一次险些炸伤自己的窘况。 伏在狼背上,齐韵儿心情不错的哼着小调。 可惜这份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明日我会关闭这个洞府,你与夜云狼妖可以在祁连山脉中修行了。” 齐韵儿正喝着汤呢,乍听这句话,一时没转过弯来,等吃完饭,才反应过来。 “关闭洞府?那我住在哪里?” 齐城不紧不慢的饮尽一杯茶,道:“自己找地方,或者就以天为盖以地为床,也别有一番滋味。” 齐韵儿一噎,这能有个屁的滋味! 野外生活?抱歉,她还真没试过! 耐下性子,齐韵儿挤出假笑,道:“二哥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既然已经学会如何利用灵力施展术法,也总要实战一番才能熟练掌握,总在这里又怎么会有实战的机会?” 齐城挥挥袖子,“放心好了,这一片山脉中没有太过厉害的妖兽,你应付不了也有狼妖帮你,丢不了命。” 命是丢不了,苦肯定要吃不少就是了。 齐韵儿用了一柱香的时间认清现实,懂了,还算舒服的日子没了。齐城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扔出去历练,抗议无效的那种。 或许是齐韵儿冷漠而悲催的表情太过有趣,齐城大发慈悲,道:“杂物室里有一些法器,你可以去挑选几样趁手的,不过挑时要看清楚,不要以为品阶越高的越好,你不过才三层修为,就算拿了上品法器,也发挥不出什么,遇到了强力的妖兽反而是累赘。” 杂物室的法器旁都方有玉简,上面大致记了其品阶和用法,齐韵儿学会用神识查看玉简后,因为好奇已经将玉简都大致捋过一遍,倒的确有几样很吸引她。 齐城开口了,她也不客气,当下就去了杂物室,开始翻寻起来。 第一样,她选了最基本的法器,下品飞剑,金火色的小剑,不过她的小臂大小,精致又好拿,又巧合是和她的灵根同一个属性,用起来一定顺手。 第二样,她选了和之前齐沁儿的清辉镯很像,也是一件防御性的法器,类似于金丝软甲的法衣,穿在身上便可自动贴合身材的大小,将躯干的要害护住,若是将灵力注入其中,便是七八阶的修士也能扛上一招半式,平时也可抵挡妖兽的利爪尖牙。 攻击的有了,防御的也有了,接下来该选些什么呢? 齐韵儿看着满柜子的法器开始思考。 第三十三章 是打是跑? 齐城说到做到,第二日天刚刚亮,齐韵儿与夜云狼妖就被“扫地出门”了。 贴身穿着法衣,腰间别着飞剑,怀里放着储物袋,齐韵儿靠着狼妖,看着一望无际的林海,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天啊,前阵子还觉得洞府寒潭两点一线的修炼日子无聊,现在想想还是挺好的…… 真是,不懂珍惜啊。 做了一个深呼吸,齐韵儿撇去杂思,捋捋夜云狼妖背上的绒毛。 “小云啊,现在只能咱们两个相依为命咯……” --- 齐城金丹期时曾在祁连山脉苦修过一段时间,这个洞府便是那时候留下的。里面的东西也大半都是他用剩下的,包括那些法器法宝。 一时好奇,齐城很想看看齐韵儿都带走了什么。 竹简被带走了一部分,应该是她还没看完的,至于法器,飞剑,法衣,都是寻常,就只有这些吗? 角落里一个空空的位置引起了他的注意,嗯,这里,以前放的什么来着? 啊,想起来了。 齐城哑然失笑,这小丫头,竟把这东西带走了,等到用的时候一定要骂人咯。 --- 林中古树几乎都是一个样子,宽叶遮空,有时连太阳月亮都看不清,齐韵儿走了没几日就已经分不清方向。 还好身边有个活地图,小云。 狼妖的野外生存能力不是盖的,找食物,寻水源,全靠它帮忙,比齐韵儿强多了。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圣人诚不欺我也。”齐韵儿坐在树下庇荫,面前生起的火堆上烤着一只卖相还不错的野鸡。 等到焦香溢出,她将烤鸡一分为二,一半扔给了小云,一半拿在手上啃。 齐城为了让她充分体验“野外生存”的趣味,那个装满灵材的储物袋自然是没给,只留下了三瓶丹药,分别装了补充灵力的丹药,疗伤用的丹药,和辟谷丹。 当然了,这些丹药的数量并不多,充其量是给她缓冲或者是在危机之时才能用的。 现在情况尚好,齐韵儿自然不会用。 祁连山脉中虽然妖兽不少,但凡兽也是有的,抓些来果腹,别说小云了,齐韵儿自己也能做到。 填饱肚子,又饮了清水,齐韵儿要开始今日的修炼。 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按照功法在经脉中运行一周,最后化为灵力归入到丹田之中。 齐韵儿专心致志地修炼,呼吸吐纳之间自成韵律,灵气渐渐在她周围聚集,形成团团白色地雾气,一朵五彩地氤氲悄然出现在头顶。 夜云狼妖歪着头看过去,齐韵儿修炼时,它便充当护法守卫在她周围。 这一年多来,它服食炼化齐城给的灵丹,比起之前肚子在山中修炼已经是天差地别地待遇,修为稳步上升地同时,灵智渐开,可它还是想不通,为何自己会那么听一个小姑娘的话。 尤其是那日,它几乎舍掉性命的去守护她,想起来都觉得奇怪与后怕。 可是,冥冥之中暗示着它,如果还有下一次,它依然会不顾一切,挡在齐韵儿身前。 一人一妖,两命相连,一体相承,便是如此。 直到月上梢头,齐韵儿才从修炼的玄妙状态之中脱离出来,吐出一口浊气,她缓缓睁开眼,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小小的山洞,十分简陋,除了一小堆篝火,和吃剩的鸡骨头外,什么都没有,充作临时洞府都不够格。 齐韵儿开始怀念齐城洞府的那张大床,硬是硬了点,但好歹是床啊,总比她睡在泥土上要舒服安心很多。 瞥见小云厚实的毛皮,齐韵儿笑嘻嘻的凑了过去,“小云呀,就给我靠一会儿,你安心睡觉就是了。” 狼妖已经被压迫惯了,伸伸爪子表示自己没意见,齐韵儿靠着它翻阅竹简玉简的时候,是它为数不多安心休息的时候。 关于整个修真界的基础知识,齐韵儿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她今日看的是一样术法,名为轻身术。 她带出来的法术都是较为基础的,如御剑飞行之术,隐蔽气息之术等等,并没有其他攻击型的术法,这些偏辅助类型的术法中,她选择的第一样就是轻身术。 顾名思义,这是一门关于身形步法的术法。她从几样术法中先选中了这个,就是想起了那日齐沁儿在台上比试时的样子。 飘逸似风,漂渺如云,如幻似雾,恰似天外飞仙一般。 齐韵儿当时只有欣赏的份,现在轮到自己能修炼了,自然也是很想试试,再说,轻身术炼到极致可踏空而行,虽说练气期的修士还不能做到长时间且自由的在空中移动。 但那可是飞天啊!!试问现代人谁没有个遨游天际的美梦? 齐韵儿俗人一个,当然对此功法十分感兴趣了,哪怕只是低空飞行,对于赶路啊,逃命啊,之类的也是很有用的。 “轻身之术,经脉运转,灵通水泉……” 一边看一边在口中默念,齐韵儿努力将那些拗口的法决记在心中。 她正看得入神,背后的“毛靠垫”突然立了起来,毫无防备之下,齐韵儿差点趴到地上去。 “小云怎么了?” 齐韵儿捡起掉落的玉简收好,疑惑的看向狼妖。 只见夜云狼妖整个背脊拱起,长耳朵也竖了起来,全神贯注的盯着山洞口的方向。 这是御敌的姿态,狼妖呲着牙,威胁般的低吼从喉咙中溢出。 有妖兽! 齐韵儿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半个月来,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妖兽。 靠着小云敏锐的直觉,他们一路来都是尽量绕着妖兽走的,避免无谓的争斗。 最主要就是齐韵儿自己,还并没有做好面对战斗的准备,自然要能躲就躲,一直碰不上才好。 为此她还特地找了个隐蔽的山洞,并用枝叶将洞口遮得死死的,篝火也点的很微弱,只能照亮一个小角落。 没想到防范至此,还是碰见了意外,被妖兽找上了门。 一股腥臊的气味渐渐传来,熏得齐韵儿直皱眉,她虽然掌握了如何利用神识,但还是不习惯将其外放,探查四周的一切,因此也是小云先发现妖兽而非她。 会是只什么妖兽呢? 齐韵儿心念一动,悄悄放出神识,透过浓密的枝叶,她终于见到了那妖兽的模样。 似乎,是只野猪? 强健硕大的身躯,短小的身材,吻部突出似圆锥体,还有顶上豆粒大的小眼,最突出的就是一双外露并向外翻转的犬牙,分明就是一头野猪嘛。 不过,它身上妖气浓重,肯定不是普通的野猪,那是…… 对了,是二阶岩燚彘,看着它头上的一簇红色鬃毛,齐韵儿终于认出来了。 她没白看那么多的竹简,开始修炼后,她的记忆力也在稳步提高,也称得上过目不忘,因而记住了不少妖兽的名称外貌。认是认出来了,她可一点都不高兴。 这特喵是二阶妖兽啊,相当于修士的筑基期,她和小云加一块也不是对手,这可怎么办? 要不,跑路? 第三十四章 杀猪 可唯一的洞口已经被岩燚彘堵住,她就是想跑也没地方啊。 齐韵儿心中慌乱,她不是没打过架的,大学时为了给闺蜜出头,也教训过脚踏几条船的渣男海王,但是用法术法器比试,她还真没试过。 岩燚彘明显越来越近,不止是气味,包括它粗重的呼吸声,和蹄子来回刨地的声音。 齐韵儿想了又想,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开始模拟有什么各种跑路的途径。 等等,慌乱中她突然注意到,那岩燚彘的背部深棕色的毛皮上,有不起眼的黑色条纹。 哈,原来是一只幼兽啊,齐韵儿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成熟的岩燚彘背上是纯色的,只有未长成的幼兽才会有黑色条纹出现。 幼兽的实力到不了二阶,最多也就一阶左右,虽然这东西皮糙肉厚又会喷-火不好对付,但总比二阶的强,至少她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啊。 没错,齐韵儿转瞬之间已经决定了,躲不过,就只有打一场了。 挥出一道气劲将微弱的火光打灭,整个山洞都陷入一片黑暗中,这不妨碍齐韵儿的视觉,她如今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很清楚,点火只是为了烧熟食物以及习惯上的心里影响。 至于岩燚彘,它视觉极弱,只靠嗅觉辨识,或许就是闻到了齐韵儿与小云的气味,才会发现他们。 身体悄然后移,齐韵儿将自己隐藏到小云身后,一边紧盯着洞口的位置。 一声轰响,岩燚彘先按耐不住,冲破树枝闯了进来。山洞狭小,身体才进了一半就堵满了整个洞口,岩燚彘哼哼的嚎叫着,不停的往里蹭。 它闻到了修士甜美的味道,顺着气味一路寻过来,早就忍不住了。 夜云狼妖立耳俯身,露出坚韧的利爪,不等岩燚彘完全进到山洞,已然冲了上去。 先下手为强,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存在的真理,和初出茅庐的齐韵儿不同,它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丛林厮杀数次的战士,从未惧怕过战斗。 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小云含着隐隐的兴奋和妖兽骨子里嗜血的渴望,一跃而起,抓向岩燚彘的头部。 “刺啦” “呼噜,呼噜……” 鲜血顺着爪尖留下,小云轻巧的转身落地,岩燚彘的大脸上露出了三道血印子,它不禁目露凶光。 这点伤对于它庞大的身躯不算什么,疼痛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岩燚彘后蹄蓄力,嚎叫着朝夜云狼妖冲过去。 两只妖兽就这样在狭窄的洞**斗了起来。 小云身姿灵巧,岩燚彘蛮力惊人,加上地形的限制,一时斗得不分胜负。 岩燚彘不是什么高智商的妖兽,和小云对上,凶性大发,竟忘了自己的目的。 齐韵儿就趁此机会,躲在了角落里。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家猪她见过,凶狠的野猪却只存在于网络图片中的,尤其是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好似在观看3d版的动物世界,血肉横飞,血腥弥漫在整个狭小的空间中,视觉与嗅觉双重作用之下,呕得她直反胃。 不行,她不能只看着小云拼命,忍着恶心感,齐韵儿集中精神,默念法决,一柄小巧的飞刃出现在齐韵儿掌心。 是飞刃术,生长术需要提前布局,火球术与飞剑则不适合在太小的空间施展,齐韵儿再三考虑,决定用飞刃术制敌。 这段日子她没有停止练习,加上灵力也在不停增长,现在凝出一到飞刃已经不想第一次那么困难,灵力上的消耗也减少了很多。 要攻击哪里呢?齐韵儿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岩燚彘,竹简上关于此妖的记载不多,不过也说了它的弱点是什么,齐韵儿努力翻寻记忆,终于,她想起来了,是鼻子。 那长拱型的猪鼻,是岩燚彘浑身坚硬的表皮中唯一脆弱柔软的地方,也是它的命门。 将飞刃举到齐眉处,瞄准目标,翻手,射出。 飞刃脱手的那一刻,齐韵儿暗叫一声,完了。 太过紧张又没有实战经验,她最后一刻没忍住手抖了一下,飞刃比预期的轨迹偏离两寸,最后从岩燚彘的鼻侧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这道伤口不比夜云狼妖在它身上留下的更深或更大,却极疼,鲜血也流的格外多,岩燚彘扭动着肥壮的身子吼叫,疼得一通乱撞。 齐韵儿看得心惊胆战,小小的山洞承受不住,松落了不少岩石,险些没砸到她头顶上。 这一击不仅没得手,反而在岩燚彘面前狠狠的刷了波存在感,让这凶恶的妖兽想不注意她都不行了。 “哼,哼,哼……” 喘着粗气,岩燚彘怒气冲天地看着眼前瘦弱的人修,只恨不得将她咬碎。 一双獠牙在黑暗中冒着寒光,猛地向前冲顶过去,此妖冲刺的速度不可小觑,尤其是在这么短的距离,眼见就要将齐韵儿的身体横向刺穿。 夜云狼妖大惊,可它与齐韵儿之间隔着岩燚彘,现在是怎么也冲不过去救援,急得狼眼发红。 电光火石之间,许是急而生智,齐韵儿强烈的求生欲之下,脑海中突然冒出一段法决,来不及细想,她扭身移步,默念法决运起灵力。 嗖,整个人已经逃离了岩燚彘的攻击范围,只是右臂因为躲闪不及留下了一道从肩膀到手肘的长长的伤口。 嘶,好疼啊…… 齐韵儿疼的翻白眼,庆幸还好岩燚彘的獠牙是不带毒的,更庆幸在危急关头竟然成功使出了轻身术的第一式,移形。 不然她也就只能祈祷齐城的法衣够给力了…… 齐韵儿这一躲,气得扑空得岩燚彘一声怪叫,也给了夜云狼妖扑上来得时间。见齐韵儿受伤流血,小云不顾力量悬殊,生生咬住岩燚彘的一条后退,死命一拽,出其不意之下,只听扑通一声,妖兽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好机会! 金色飞刃再次凝结,忍着手臂的剧痛,唰,金光这次很准,直接削去了岩燚彘的长鼻。 “哼……” 庞大的身躯彻底失去动力,绿豆眼失去光泽,震起一片尘土。 呼…… 齐韵儿一屁股坐到地上,扯下衣衫的布料压住经脉止血,又吞了一颗伤药,心中抽痛,一共就没几颗,第一次遇到妖兽就用了一颗,以后又该怎么办? 可她此时必须服用,不然大量的失血与巨痛之下,她很难完成后面的事。 齐城的伤药都是上品之物,刚服下几瞬,伤口已不再流血,疼痛也减轻了很多。 齐韵儿不再耽误时间,招呼小云一起帮忙,他们要立刻处理眼前的“战利品”。 岩燚彘的皮毛骨肉都是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掏出飞剑法器,齐韵儿似模似样的肢解起它的肉身。 她在乡下看过怎么宰猪,此时也只能按照记忆中,切割下一些肉质应该不错的部分,包括那两根锋利的獠牙和厚实的外皮,一同放进储物袋。 剩下的部位,她就无能无力了,不是不想整个带走实在是储物袋不够大,且她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第三十五章 山中无岁月 一切处理好,齐韵儿招呼着正在一边舔伤的小云赶紧撤。 刚才的动静不小,他们虽然选了个偏僻的角落,也难免被发现,尤其是她伤口流了不少的血,修士的血气是最能引起妖兽的骚动。 这地方不能再待了,好在伤药管用,伤口停止流血已经开始愈合。 虽然有些不忍,齐韵儿还是骑在了小云的背上,毕竟轻身术她还不熟练,赶路太慢了。 小心不压到小云背上被岩燚彘獠牙重蹄弄出的伤口,齐韵儿拍拍狼妖的脖子,示意自己已经坐好了。 一人一妖相处这么久,虽不能直接交流,默契是有的,小云蓄起力劲,全速在林间奔跑。果然,齐韵儿的决定是正确的,没跑多久,她便听到了身后传来其他妖兽的吼叫声。 还算走的及时啊…… 夜云狼妖本来是就是擅长速度的妖兽,全力施展出来,齐韵儿伏在它背上只能听到耳边风声呼啸,景色全是模糊的。 在小云力竭之前,终于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地方,这里气息干净应该没有妖兽栖身。 齐韵儿从它背上滑下来,脑袋都发晕,若她还是凡人之身,怕是赶路到一半就要晕菜跌落。 抬头看看,天色将明,他们已然跑了大半个夜晚,齐韵儿到头就想睡,却知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小云的比她累,应该先得到休息,摸摸夜云狼妖额头上的细毛,齐韵儿安抚着让它先休息一会儿,至于她自己要静下心来好好思考这场战斗的得失。 就像上学时的错题本一样,每一次战斗也是需要总结反思的。 平心而论,对上岩燚彘,他们是占了天时,地利,与人和。 首先二对一人数上有优势,在狭小的空间内,更敏捷的小云对岩燚彘也是有优势的,再加上幼年的岩燚彘的皮毛还没有成年那么坚硬,狭小只出又不方便喷火攻击,虽然在种族上对夜云狼妖有一定的压制作用,但两相斗法,也能做到五五开。 再加上有齐韵儿一旁助阵又知道此妖的弱点,岩燚彘的确是个新手级的怪,可惜,毫无经验的她太慌了,一见到妖兽脑子就乱了一半,张皇失措之下,连偷袭都能出差错。 所以,这次受伤她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没用,还连累了小云多受伤。 唯一庆幸的是,她千钧一发之际的反应能力还不错,又正好在修习轻身术,更庆幸那妖兽气得发疯,选择用獠牙而不是范围更大的喷火来攻击她,否则或许不会丢命,但一定比现在受的伤更重。 总结反思,其实第一次斩妖还是心理上的变化最大,岩燚彘是死在她手上的第一条生命,当然过去随手拍死的蚊子不算。 她分尸肢解时,还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时间紧迫,应该那么做就做了,现在回想起,倒是有点佩服当时的自己能这么果断,好像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一样。 或许,她骨子里流的就是这样充满争斗之息的血脉,是属于修士的血脉。 挥剑斩妖,逆天而行。 一代代修士,就是这样从凡人之躯,成长为可与天争的大能者,他们也会犹豫,也会害怕,也会失败,但从不放弃,拼尽全力去博那一丝可能存在的长生机缘。 敢与天同寿,万物尽掌中。 齐韵儿一瞬间对自己所追求之事有所领悟,她开始修炼一是见惯了修士的手段因而产生了兴趣,二是为了替自己报个仇,而现在她有了新的明悟。 这可能就是书中所说的心境之变吧? 趁热打铁,齐韵儿就着这份领悟,立刻投入到了新的打坐修炼之中。 新的修炼,新的开始,在遇到第一只岩燚彘后,齐韵儿的好运气到了头,后面的妖兽层出不穷,隔两天就能遇到一只,甚至运气最差时,她刚与小云斩杀一只妖兽,还没等坐下来歇一会儿,另一只就赶到了。 连番的厮杀,锻炼了齐韵儿的实战,同时也让她精疲力竭,能充裕休息的时候几乎没有,常常要提高警惕,提防来敌。 齐韵儿也不能总靠小云来预警,她渐渐习惯了将神识外放,留意着周遭的风吹草动,有几次她还比小云先一步发现了妖兽的痕迹,反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以为,高强度的作战,会让她的修炼速度下降,谁知每次战斗加养伤中修炼的间隙,她反而能感受的灵气的转化加快了很多,包括在灵力在经脉中的流转,都更加顺畅而随心。 到后来她甚至可以一边用灵力修复伤口,一边吐纳修炼,一边外放神识侦察。 独自摸索的齐韵儿并不知道,一心多用,对于她这个等阶的修士,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行为,但如果习惯了,熟练了,对于之后神识的利用也是相当有好处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齐韵儿刚开始还记着时间,后来经过几次受重伤昏迷,她的时间表早就乱成了一团,只能根据四季交替,有一个大概其的模糊记录。 储物袋中的灵丹再节省也有用尽的时候,法衣在妖兽连番的攻击之下,也变得破破烂烂,失去往日的光泽,至于那柄飞剑法器,在一次对于一只巨型鱼妖时,被其用水浪震断,失去了寿终正寝的希望。 没有丹药,就从林中搜寻灵草,衣衫破烂不能蔽体,那就用妖兽的皮毛做成衣服穿戴,失去趁手的法器,那就就地取材,用妖兽的牙齿和爪子,简单的打磨做成可伤人的利器。 一开始,齐韵儿的确遇到了很多问题,什么误吃了有毒的灵果昏迷了一整日,不懂针线衣服缝的歪七扭八还不牢固,打斗中直接掉落了大半之类的,还好和她对打的是只灵智粗陋的妖兽,不然这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笑话闹了不少,危机关头也经历了数次。 面对一阶妖兽,齐韵儿和夜云狼妖还能对付,若是碰见了二阶的,相当于人修筑基期实力的妖兽,他们便是能跑就跑,不能跑也要强行跑了。 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还能靠着小云的速度玩命逃生,有一次实在逃不掉,只能反身杀回去,那真是九死一生,不止小云的一条后退断裂,齐韵儿自己也伤到了经脉,要不是有法衣肯定是一命呜呼了。 最后借助地势之利,才将那头二阶风震虎打落悬崖。 她和小云整整躺了半个月,靠着以前的存粮维持生机,才慢慢恢复。 这段日子,说苦是苦不堪言,对齐韵儿也是弥足珍贵的经历,她第一次体验修士的生活,第一次参与属于修士的战斗,紧张,刺激,惊险,又让人充满向往。 她已经习惯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为了锻炼自己,她有时会刻意不让小云出手,自己独自解决一些妖兽,若是对方实在难缠,才会让小云帮忙。 就如同眼前这只一阶焰魔狐,齐韵儿早就发现了它的踪迹,悄无声息的在此妖的必经之路上埋下了几颗缠韧草的种子,然后故意卖出破绽,等焰魔狐自己踏入其中,再以法术催动灵种,将其死死缠绕住。 第三十六章 修士五技 焰魔狐有着漂亮的赤色毛皮,华丽而优雅,额上一点白毛不失俏皮可爱。 它被困在缠韧草做成的牢笼中,直至乱叫,急得一顿挣扎,奈何它本身就不是有蛮力的妖兽,最后只能徒劳的放弃抵抗。 漆黑的大眼睛眨了眨,含着湿漉漉的水光,看着楚楚可怜,呜咽着看向齐韵儿。 狐狸一类的妖兽灵智都开得很早,它虽然只有一阶,也是有了不输人类的智慧,目光中是可怜巴巴地求饶之意。 齐韵儿先是离得远远的欣赏了一下焰魔狐油光水滑的长毛,心里盘算着,现在是深秋,眼看就要入冬了,剥了它的皮做件大衣倒是不错的选择。 修炼到一定境界便可寒热不惧,齐韵儿虽不到这个程度,但温度对身体的影响的确减弱了很多,不过她的思想中依然有凡人的成分,冬天穿皮货是在正常不过的,不说保暖,至少是好看。 或许是齐韵儿的眼神太过赤裸裸了,焰魔狐背后一凉,叫声也更加凄惨。 “什么?你愿意奉我为主只求留下一命?” 感受到焰魔狐通过神识传达的信息,正要抬手取她性命的齐韵儿动作一顿,摸摸下巴,好像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焰魔狐趁此机会,眸光中闪过一丝彩光,对着齐韵儿施展了它的迷惑之术,看着面前的人修眼中出现迷茫之色,它艳丽蓬松的长尾飞快抬起,尾尖不点自燃,炽焰霎时席卷了困住它的整个藤蔓。 得救了! 焰魔狐一阵狂喜,正以为自己的四肢马上就要得到解脱,结果令它惊异而绝望的事,一直引以为豪的狐火,竟烧不断这在普通不过的缠韧草。 怎么回事?焰魔狐彻底傻眼了。 “嗨,还以为有什么招数,原来就是这个啊。” 齐韵儿抬起头,眼中一片清明,蝼蚁尚且偷生,狮子搏兔仍需全力,三年多的丛林生存,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苦,她怎会再犯这种错误? 不过是想看看焰魔狐还有什么新本事,给平淡无奇的猎杀增点兴味,不得不说这心态倒是和当初齐舒儿对上林莹时很像。 都说人修狡诈,实际上那些妖兽的智慧也不容小觑,也不是没有像焰魔狐一样,死前求饶愿意认主的,说来惭愧,齐韵儿第一次上当时,紧接着就遭遇了那妖的搏命一击,要不是小云,她很有可能挂了。 从此以后,齐韵儿再没把这些妖兽的话当过真,尤其是狐妖一类,智商为众妖之首,她岂会没有防备。 最后,焰魔狐在一片绝望中被取走了性命, 齐韵儿一边扒皮拆肉一边思考,好像狐妖都很会魅惑术,之前和齐舒儿斗法的林家小姐,有一只白狐灵宠,她后来从书中看到过,名叫双瞳雪狐,对于搅乱人的心智更是一绝,甚至能生出格外真实的幻境,心神略软弱些的都会着道。 相比之下,焰魔狐这方面差了很多,它迷惑术可不怎么样,齐韵儿不屑的撇撇嘴,这种功力,就算她没有防备,都不会被迷惑的。 当然了,齐韵儿并不知道,她的神识已远远超过同阶修士,自然不把这类术法当回事。 狐肉嫩滑却有股怪怪的骚味,齐韵儿不喜欢,直接扔给了小云,反正是蕴含灵力的兽肉,小云是不会嫌弃的。 至于那身皮毛,做个大衣可能不够,要不做个围脖加靴子? 腹中传来饿意,想想距离上次用膳足有五天,辟谷丹早就吃完了,齐韵儿只好寻了避风处升起火,打算用最近猎到的食材做个肉汤填饱肚子。 等着汤熟,齐韵儿拿起焰魔狐皮开始比划,手上拿着断掉的灵剑碎片,这东西虽然不能当作武器,不过还挺锋利的,用来切割皮毛很省灵力。 “看来你适应的不错。” 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安静的林间响起突兀的人声,下意识地反应,齐韵儿手中的碎片如暗器一般飞出,同时运起轻身术,身子一晃向后移了数丈远。 “呵,反应很快。”来人双指夹住碎片,轻笑一声,忽觉手中之物的外形颜色有点熟悉…… 直到看清男子的样貌,齐韵儿才停下动作,重新回来原来的位置,看着齐城很自然的从她的锅里舀了一碗汤送到嘴边。 “嗯……” 齐城面色平静的将碗放到离自己较远的位置。 齐韵儿就当没看见他的小动作,自顾自的给自己盛汤喝,自从小云宁可吃生的也不愿吃她做熟的肉,她对自己的厨艺就已经不抱希望了。 对于这个将她扔进妖兽堆里三年多不管不问的人,齐韵儿很难挤出个笑容给他。 “二哥哥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个人了?” 腹中半饱了,齐韵儿终于搭理了齐城一下,尽管再三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开口还是免不了含了怨气。 作为被晾了半天的人,齐城不见一丝尴尬,依旧含着浅笑,点点头,道:“自然,我怎会忘了四妹妹,四妹妹对我来说可是十分重要的。” 齐韵儿盯着他的脸半响,最后心中默默骂了一句,厚脸皮! 这些年来,生死一线之时,伤痛难忍之时,山穷水尽之时,她心里是将齐城连同他的祖宗八辈骂了无数遍。 可当修为稳步增长,心性反复磨练时,齐韵儿知道,这些都和齐城锻炼她的方式分不开。 在最大的压力之下,才能激发出极致的潜能,便是这个道理吧。 心里都明白,但齐城对待一个不过十来岁从未经历过战斗的小姑娘,下手也太狠了些,好歹多给些丹药啊。 两种思维在脑中交汇,齐韵儿在矛盾之下,反馈出来的就是对齐城冷眼相加。 齐城或许是明白她的心思,或许是完全不在乎她怎么想,大方的对上齐韵儿的视线,道:“你在此修炼的也差不多了,想不想换个地方?” 好像是在询问,但齐韵儿心里清楚,这家伙肯定已经打算好了,她想不想又有什么意义? “二哥哥又想让我去哪?” 齐韵儿语带讥讽,“直说好了,何必来问我。” 齐城哂笑,他的确心急了,训练齐韵儿的方法有些激进,将其独自扔进妖兽遍地的祁连山自生自灭,其实用更缓和的方法,同样可以让齐韵儿的修为慢慢增长。 他只是想看看,齐韵儿这经过五彩石改变的资质,到底能发挥到什么地步。 当然,齐城为了五彩石,也不会真想齐韵儿丢命,齐韵儿不知道的是,齐城早有安排,她所经历的一切虽说惊险万分,如利刃悬颈,却都在齐城的控制之内。 “修士有五技,四妹妹想要选哪一样?” 齐城话锋一转,不提去哪,反而提起这件事。 所谓五技,分别为,炼丹,炼器,制符,阵法,推演术数。 这五项皆是只有修士才可习得之术,看起来与增加修为或是斗法没有直接联系,但实际是密不可分。 它们的产出物,灵丹,法器,符箓等,对修炼之路会起到很大的助力。 第三十七章 进城 因而,大部分修士都会选择其中一样或两样修习,若是精力足够或是兴趣所至,同时修习五样的也不是没有,低阶修士中倒是少有这样的“闲人”。 毕竟比起这些来,打坐修炼或是与人斗法增进自身更为重要。 散修之中的修习者,无非是为了利用灵丹法器符箓等,赚取灵石,保证自己的修行,世家或宗门弟子也有不少修习之人,不过他们为了灵石的目的并没有那么强烈,更多是以磨练自身为目的。 不错,所谓五技不过是些杂事,看似繁琐又耽误修炼时间,实际上譬如炼丹制符等,都是在打磨修士对神识的细微控制。 齐韵儿在山林中摸爬滚打三年,每天挣扎在生死温饱线上,哪有时间想这个问题,听齐城一问,她不禁愣了愣。 “在修真界行走,总要有一技傍身,日后到了走投无路之时,也不至于全然无策,你若还没想过不妨趁现在想一想。” 齐城也不着急,就让齐韵儿慢慢想,他眼神一转,看向了趴在齐韵儿身边的小云。 产生翻天覆地般变化的不仅仅只有齐韵儿,夜云狼妖也是一样。 体型上比原来大了将近一倍,远超夜云狼妖应该有的体型,原本灰黑色的皮毛颜色变得更深,几乎是全黑的毛色,是夜色下最好的掩护,墨蓝色的眼眸更加深邃,仔细看去,能望见瞳孔中那一丝艳红的火色。 在五彩石将齐韵儿与小云紧紧相连的那一刻,它便不再是一只普通的低阶妖兽夜云狼妖了。 它现在状况,便是齐城也不能完全弄明白,若非此妖已经和齐韵儿密不可分,齐城还真想将其带在自己身边,好好研究研究。 略带遗憾的收回目光,齐城见齐韵儿还是一副犹豫不定的样子,便道:“你二姐姐是水木双灵根,对灵草灵果等有天生的亲近之感,所以选了炼丹,你三姐姐有火灵根,本来炼器一项更为合适,可她却也选了炼丹,怕是之后要辛苦些。” 寥寥两句,是齐城对她的点拨,虽说选哪样技艺都是看修士的偏好,不过选一个与自己属性相关的,修习起来也会更加方便。 当然了,若是有元婴的修为,对天地道法自有一套领悟,自然是什么都可慢慢研习,不必再考虑这种小问题。 齐韵儿自己是火木金三灵根,其实炼丹炼器都很合适,制符或是阵法这种相对依靠神识的也不是不行,至于术数推演就很看天赋和运气了,第一个被她排除在外。 剩下的四个还是选择太多,齐韵儿纠结了一刻,想了又想,才道:“若是只能选一项,那我要选炼器。” 齐城听出她言外之意,挑挑眉,“除了炼器,你还想选什么?炼丹?” 炼丹这技艺无论何种时候都是极为吃香的,灵丹适用范围太广,无论是斗法还是修炼都会涉及,这也就难怪,齐沁儿明明不合适,也要选炼丹来修习了。 “不,若能再选一种,我会选制符。” 很意外的答案,也在意料之中,齐城暗暗点头,制符对神识的要求最高,想来齐韵儿也是感觉到自己神识过人,在制符一道上必然能有建树。 他哪里知道,齐韵儿选这个,纯粹是因为上辈子电影看过了,拜影视剧所赐,她对那种黄纸丹砂书写的符咒充满兴趣,尤其是它们的威力,遇敌时随手一甩,便是一片天崩地裂,简直又帅又有范啊! “好,既然你对这两项都感兴趣,那便一起学吧。” 轻描淡写一句话,齐城替她拍板,转手扔出了两枚玉简到齐韵儿面前。 “上面分别记了关于炼器和制符的基础皮毛,给你入门是够用了,”齐城起身,掸掸衣袍上沾的野草,“收拾收拾,我送你去个地方。” 望着头顶刻着平辉坊三个大字的牌匾,齐韵儿少有的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 显然,齐城说的换个地方,就是这里,一个和流云坊差不多规模类型的市坊,是祁连山脉北侧,林家的地盘。 一刻钟前,她还悠闲的坐在齐城的飞行法器上欣赏云朵下面的风景。 “前面是一个低阶市坊,你之后三年就在这里生活修炼。”齐城说着递给齐韵儿一个和她腰间差不多样式的储物袋,“里面有五颗中品灵石,作为你在市坊里的花费。” 齐韵儿接过储物袋,眼巴巴的看向齐城,没了? 齐城眼神示意:没了。 就这?就这?就这? 拜托,三年啊,五颗中品灵石怎么够用!或许维持基本的生存没问题,可她要修炼啊!祁连山中,她虽没有灵石,但总有含灵力的妖兽可以宰杀,吃它们的血肉,同样对修炼有益处。现在远离了山林,那她想辅助修炼,也就只有靠啃灵丹了。 灵丹不用灵石买的啊! 齐韵儿恍惚间终于明白齐城让她选一项技艺的原因了,怕不是想让她靠这个赚灵石修炼吧? 齐城总能从她的表情中一眼看出想法,笑道:“技艺是可以谋生,坊中也有散修组织去附近的山林猎兽,用打回来的妖兽皮毛换灵石花,只看你更喜欢哪种。” 最后齐韵儿看着齐城把她和小云扔下来,再次飘然而去,只能认命的往平辉坊走去。 得了,野外生存副本告一段落,都市求生副本开始启动。 摸着微薄的启动资金,齐韵儿除了苦中作乐也没别的好办法排解心中的郁闷。 摸摸小云的脖颈,齐韵儿同情的看着不明所以的夜云狼妖。 “哎,你以后也要跟着我受苦咯……” --- “姓名,来历,永居还是暂住。”男修声音冷漠,头都没有抬一下,周围来平辉坊的散修不少,他轮值的日子,一天至少要为十几个进坊的修士办理身份令牌。 自然,有令牌的修士也不必经过他这里,只要手持令牌而进,自有阵法可辨别他们的身份,冒用或令牌造假者,将会被阵法拦住,不得而入。 “齐……齐音云,散修,请问,暂住能住多久?永久有需要多少灵石?”犹豫一瞬,她报了一个化名。 男修不耐烦的抬起头,待看清齐韵儿的样子时,一下愣住了。 不仅是因为她的穿着古怪,像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冒出来的,更是因为她的气势。 他从眼前的少女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杀意,像一把已然开刃沾血的利器,这可不是比试台上斗几回法就能磨练出来的戾气,是真真正正经历了以鲜血浴身才能有的。 难道她是某个杀人无数的邪修之流? 修士突然生出一股不详的之感,更不用说看见她身边那只四脚着地气势汹汹喷着粗气的巨兽,十分骇人。 见那守门的修士面色难看,齐韵儿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打扮有多么不伦不类。 这真不能怪她,长久待在无人处,又一直处于战斗中,她哪有时间打理自己,也根本顾不上自己的穿着,选择的皮毛也都是以坚韧保暖为主,管它是什么颜色的。 说到底,都要怪齐城! 一路那么长时间都不知提醒她一声,好歹也给她留下两件正常的衣服啊! 第三十八章 调戏 扬起一个笑容,齐韵儿解释道:“我来这的路上遇见了群妖兽,好不容易才逃脱,衣衫在斗法中不小心毁了,只能随便穿些遮蔽身体,道友莫见怪。” 她这一笑之下,将周身的杀伐之气收敛了不少,再加上她刚说遇到了妖兽,倒正好解释了身上血腥之气的来源。 难道是自己弄错了?收回心思,那修士道:“暂住不能超过五个月,过时需要补交灵石,一次一百颗下品灵石,永久则要三百颗下品灵石,另外赠送三个月免费的居所,不需补交。” 齐韵儿听懂了,暂住就是租房,五个月交一次租金,永久是买房,一次性解决,但是价格略贵。 不知道有没有贷款这项…… “我要永久的令牌,这是灵石。” 肉痛的掏出三颗中品灵石,她要住三年,怎么看也是“买房”合算。 见了中品灵石,修士心思又活络起来,看眼前的女修面容稚嫩,不过十多岁的年纪,还是散修一个,修为倒是不俗,足有练气六七层,身家亦是丰厚的,竟能拿得出中品灵石,难道有什么来历? 虽然好奇,修士并没有多问,只是按照职责将齐韵儿的名字录入到准备好的空白令牌中,那手掌大小的木制令牌上,缓缓浮现出齐音云三个字。 “这只是你的灵兽?”修士指指小云,道,“平辉坊允许修士携带灵兽,但禁止私斗,你务必看好它,平日最好收入灵兽袋。” 由于林家以御兽起家,所以坊中停留的散修大部分也都是携带灵兽的,不过齐韵儿这只灵兽实在是太大了,又凶相毕露,修士才出言提醒一句。 道一声谢,接了令牌,齐韵儿终于迈步踏入城中。 平辉坊的建筑风格,街道陈设,与齐家的流云坊差别不大,零零散散在街上走动的几乎都是低阶散修,不同的是他们身边大多带着一到两只形态各异的灵兽,让街上平添几分喧嚣的热闹。 齐韵儿装束惊人,又加上夜云狼妖的体型,一进去便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当然,他们都有各自忙碌的事情,一看齐韵儿不过练气修为,也就只惊异的瞥一眼便罢。 “仙,仙子,可是第一次来平辉坊?” 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转身看去,是一个瘦瘦弱弱穿着朴素的凡人少年,看着和齐韵儿差不多大。 “是,怎么了?” “那仙子可需要向导?或是找住所或摊位,还有灵丹法器等的买卖,小人从小在平辉坊长大,都可以帮忙的。” 少年扯出一抹卑躬屈膝的笑,眼神却控制不住的朝小云的方向看,神色中有抑制不住的恐惧。 这么点个地方还需要向导?齐韵儿笑了笑,只需半个时辰,她便可将整个市坊转上一圈,到时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摆摆手,正要打发少年离去,就见少年面露恳求,急切道:“仙子有所不知,平辉坊虽然不大,里面也是有些门道的,小人知道哪里有灵气浓郁又便宜的住所,便是便宜位置又好的摊位小人也能找到,只要仙子肯花五颗灵珠,小人什么都能做的!” 什么都能做?齐韵儿忽地眼神暧昧的看向少年,只见他虽然穿着朴素,身材消瘦,但面容清秀白净,双眸清亮,五官端正,若是好好捯饬捯饬也是一个小帅哥。 少年被她看得面红耳热,连耳朵尖都红得能烧炭了,他自小在修士之中谋生,也听过一些男修纳美貌的凡女做妾,女修收面首解闷的事,难道眼前的女修也是这种人? 他心思乱成一团,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凡人依附修士感觉是吃亏实际上还是占了便宜,若是这女修真有此意,他更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不然他重病在床的爹就真的再无回天之术了…… 齐韵儿见他面露挣扎,赤红着脸倒显出几分可爱来,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她两辈子加在一起的年龄都能当少年的妈了,怎么可能会有龌龊的心思,只是见他一直纠缠故意逗他而已。 见目的达成,齐韵儿心情很好的冲他摆摆手,便要带着小云走人。 她是开玩笑,少年却当了真,见她要走,一咬牙装着胆子跟了上去,竟扑通一声跪在了齐韵儿面前。 “若仙子不嫌弃,小人愿终身侍奉仙子。” 啥?这会轮到齐韵儿傻眼了,这傻孩子心里想什么呢? 少年包羞忍辱才说出这句话,头低的死死的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齐韵儿。 “你,很需要灵石吗?”她看少年的样子,眸光清澈,气质纯净,不像是那种舍弃廉耻攀附修士之人,那就只可能是他遇到了什么急事,需要赚取灵石了。 “……是。”少年声如蚊呐 “起来吧,我雇佣你做向导,带我在市坊中转转。” 少年惊喜的抬头,张张嘴竟不知要说什么,最后化成了几句结结巴巴的感激之言,“多谢,多谢仙子……” 一百颗灵珠是一颗下品灵石,五颗灵珠并不多,齐韵儿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可看少年似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也不介意发次善心,帮他一把。 “仙子请看,那边是林家所设的管事处,主要管理摊位的出租,仙子若想在坊中摆摊兜售杂物,便只能来这里了,若是灵石足够,也可在此租上一件铺子” 少年指着前方红顶的房子介绍着,又指指红房子前面那座蓝顶的,道:“那里是出租住所的地方,也是林家管理,仙子若暂住可选择便宜些的客栈,若是常住可选择幽静的小院,虽租金贵,胜在安静私密,或者小人可以带您去留仙亭,很多仙长仙子大多会几人合租一个院子,分摊了租金又能享受比客栈安静的环境。” 齐韵儿拿着永久的令牌,有三个月免费租住的时间,对于住所并不着急,点点头先记下来。 “听说坊中散修也会组织去附近山林狩猎?” 少年脑筋灵活,一听她问这个就明白了,立刻道:“是,据小人所知,仙人们经常在留仙亭交流,关于狩猎或是以物换物等事,都是在那里商量定夺的。” 第二次听到留仙亭这个名字,齐韵儿好奇起来,便让少年带她去瞧瞧。 留仙亭不远,在整个市坊的最东边,虽说叫留仙亭,却不是个亭子,照齐韵儿看,更像是一个中型广场,修士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少年指着上方的一块区域,上面浮着数道传音符,道:“哪里是仙人们的留音之处,里面有术法交流,有求物,也有相约猎兽的,仙子也可将所求记录在传音符中发出。” 这种交流方式很像留言板,齐韵儿觉得不错,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虽是凡人,好像对修士的事很熟识。” 少年听了眼光暗淡下来,道:“小人的爹爹也是修士,带着小人在坊中生活,可惜小人无用只是粗鄙的凡人。” 原来如此,他的情况和齐韵儿已死的婢女素梅很像,有修士的亲属,自身是个凡人。 “良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十来岁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见了少年眼前一亮,步伐轻盈的走了过来。 她很难不注意到许良身旁的齐韵儿,秀眉微皱,下巴一点,道:“良哥哥,她是谁?” 第三十九章 日行一善 少女也是修士,修为大约是练气五层的样子,已经和凡人有天差地别之分,她却称许良为哥哥,可见两人关系密切。 许良犹豫的看了一眼齐韵儿,低声道:“这是雇佣我的仙子。” 仙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齐韵儿,徐莲从鼻中轻嗤,不过是个练气女修,修为虽比她高些,但一身的皮革,红红绿绿的配色,穿得土里土气,身边的灵宠也丑得可以,一看就是极为穷酸的散修,还好意思被称仙子? “良哥哥你怎么又去当向导了?我已经去求了爹爹,他答应给我灵石去买丹药,许叔叔的伤一定会康复的,不需你出去赚灵石。” 徐莲说着将许良向身后一拉,抬眉斜眼的看着齐韵儿,满是不屑之意,道:“你给了良哥哥多少灵石?我替他还。” 不等齐韵儿说话,许良先将徐莲往后一扯,急道:“莲妹别闹了,你快去修炼,等我回去再与你说。” “五颗中品灵石。”齐韵儿突然开口,她拖长调子,挑衅般隔着许良的看过去,“你可要替他还我?” 什,什么?中品灵石,还是五颗,徐莲一愣,本来想着许良做向导能收几个钱,才敢夸下海口,她身上一共就几颗下品灵石,哪里出得起。 许良也愣了,明明是五颗灵珠而已,怎么一下就翻了那么多倍?而且这灵石还没进自己的腰包呢。 他立刻意识到,这位仙子生气了。 徐莲修为不高也是个修士,她爹的修为在坊中也是排得上号的散修,和林家关系匪浅,自然不怕得罪另一个散修,可他不一样,凡人一个,就算是练气一层的修士,他也要仙子仙长的恭敬称呼,丝毫不敢得罪。 平辉坊禁止私斗不假,那也是针对修士的,打杀一个凡人,谁又会当回事呢?况且他身上还系着爹爹的安安危,若是他死了,爹爹又该怎么办? 许良一瞬间脸都白了,他双唇微微颤抖,差点又给齐韵儿跪下来,“仙子莫要动怒,都是小人失礼,还请仙子饶恕,小人……” 徐莲最看不得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当下心中一痛,她怒视着齐韵儿,道:“好,不就是五颗中品灵石吗,你在这等着,我这就给你拿来!” 说罢,她拉着许良就要走,不管怎么说,要先让良哥哥逃脱这女修的魔掌啊。 “等等,你把他带走了,万一不回来我又要去哪拿回灵石呢?”齐韵儿双手一摊,“你自己去取,灵石到手,他便自由了。” 徐莲顿时气结,却也无奈,想想这光天白日的,谅着女修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什么,只好同意,走时再三嘱咐许良小心,全然当齐韵儿不存在。 “仙子,小人……” 许良又害怕又尴尬,不知说什么好,被徐莲一闹他实在是不知该怎么面对齐韵儿,其实他也知道,齐韵儿本不需要向导,雇佣他就是一时善心,结果还弄成这个样子。 齐韵儿一偏头,突然道:“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许良因为紧张惨白的脸,再一次涨得通红,他顾不上仙子是否生气,忙摆摆手道:“不,不是的,莲妹只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所以关心些,我们……” 他越急就越解释不出来,齐韵儿看他的样子灿然一笑。 她看着许良就想到前世上学时遇到的小学霸,他们都是平时沉默寡言一本正经的,结果被女生逗两句就羞涩的说不出话来,有趣极了。 “行啦,你不用担心,五颗中品灵石不过是我说来哄她玩的,不然怎么打发掉这大小姐。还有,刚才的话也是逗你玩的,不必解释。” 许良没想到齐韵儿竟然是这个意思,他看着齐韵儿笑颜,呆了一呆,支吾着,只憋出来一句,“多谢仙子不怪罪。” 齐韵儿还真没当回事,也犯不着,还是那句话,她都是当长辈的岁数了,何必与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计较,打发了办正事要紧,便问他哪里有卖成衣的铺子。 许良为弥补刚才的不愉快,向导做得更加殷勤,很快将齐韵儿引到了一处法衣店门口,略含歉意道:“仙子恕罪,平辉坊并没有只卖普通衣物的地方,不过法衣店中是有卖的,样式也很多,仙子可慢慢挑选。” 不是所有散修都有钱买法衣,大多数都是穿着普通衣物,法衣店卖凡人衣物也很正常。 许良没有跟着她一起进去,而是选择在门外等候,小云是体型太大,想进也进不去,只能等在外面,齐韵儿表示无所谓,独自进了店。 一刻钟后,她心满意足的出来了,总算脱去了那一身兽皮,换上了普通的衣衫,一身浅紫色的襦裙,裙摆微收剪了累赘,裙底绣着洗白的小花,平添几分少女的活泼,爱装嫩的齐韵儿表示十分满意。 普通的衣物很便宜,她一连购置了几身,终于实现了穿衣自由,顺便将手上的一颗中品灵石破开,毕竟低阶修士里还是灵珠和下品灵石更通行。 出门一看,小云懒洋洋的趴着等她,许良却不见踪影。 跑了?不应该啊,钱还没付呢…… 正疑惑着,就见许良提着一个食盒,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让仙子久等了,小人适才去买了些东西。”他用袖子擦擦汗,陪着笑脸。 齐韵儿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从食盒里传出来,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回仙子,这是前面的清辉酒楼卖的糕点,味道清甜只是由凡物所做,不含灵力,用普通的银钱交易,都是我们这样的凡人去买。” 齐韵儿转的差不多,又问了些坊中的常识,许良的向导算是当到头了。 她正要付工钱,许良突然将手上的盒子递过来。 “仙子,这是小人特意给仙子买的,仙子大度不责怪小人,小人万分感激,可惜囊中羞涩,只能用这点微薄之物,望仙子不嫌弃。” 许良是真心感谢齐韵儿,他见过太多不把凡人当人看的修士,若是换一个脾气不好的,被徐莲一闹,他现在不定在哪里,而这糕点,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买的起的东西,虽是凡人的食物,味道却不差,徐莲隔三岔五的就要买上一盒吃着玩,想来女修应该都爱吃吧? 说完,许良忐忑的低下头,片刻,手上一轻,是齐韵儿将食盒接了过去。 “刚才听你说完,我是有点想尝尝,正好省的再跑一趟了,喏,这是你的工钱。” 说完齐韵儿带着小云朝之前的蓝顶客栈方向走去,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街角的一侧。 许良摸了摸齐韵儿扔给他的荷包,后知后觉荷包的分量不对,他急忙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怔住了。 是五颗下品灵石,比他应得的翻了百倍。 捏着荷包,站在川流的街边,许良一时感慨万分,这些灵石对他无疑是雪中送炭,让他在绝望中看见了希望,感激之余,许良后悔自己竟然没有问清那仙子的姓名称呼。 他不知道,齐韵儿不仅是因为好心,而是从许良身上联想到其他事,她的倒霉婢女素梅本也是有长辈庇护的,和许良一样,祖父身死,她才来做了丫鬟,最后送命。 若素梅的祖父没有出事,那她是否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与是否良善无关,只是一瞬的感怀,齐韵儿愿意帮许良一把,她灵石不富裕但也不到少了五颗就活不下去的程度。 而且,她掂掂手里的食盒,嗨,也不算太亏。 第四十章 初试画符 平辉坊的免费住所不算好,也不算差,正正当当一间房,中间用屏风隔开,外面起居会客,里面打坐休息。 屋外设有一个简单阵法,设有禁制需用令牌进出。 大小上,齐韵儿一个人住尚可,再加一个小云,就拥挤多了,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过将小云收进灵兽袋里。 说到底,这三年的相依为命让她没有办法将小云当作普通的灵宠。 小云更像是一个陪伴她同甘共苦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 灵兽袋小巧方便不假,可到底就是个华丽的笼子,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朋友放进笼中? 何况小云自己也并不想去,比起孤零零待在灵兽袋里,它还是选择整日跟在齐韵儿身边。 好在它虽然体型巨大,但是灵兽这东西在平辉坊相当常见,比它体型更特殊的也不是没有,倒不会显得独一无二,不过如此一来,齐韵儿势必要租个大点的地方住了。 今日天色渐晚,齐韵儿从被齐城拉出来送到平辉坊这一天多的时间,都没有休息过,身体没有感到疲惫精神却因为太过兴奋而有些倦意。 让小云守夜,齐韵儿仰身躺倒在客栈的木床上,不一会儿陷入了深深的梦境中。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安静又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过,神经放松下来,这一觉就睡得极长,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 整整一天一夜,齐韵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是酥的。 真舒服啊。 齐韵儿一个翻身跳下床,歇也歇够了,又到了干活的时候。 新的地方,新的开始,她要准备的还有很多。 修士并无宵禁的说法,夜间市坊也是热闹的,当然低阶修士的凡人习惯更多,肯定不如白日的繁华。 根据上辈子的购物经验,齐韵儿列了个清单出来,她要修习炼器与制符,就要先买些练习用的材料。 常见廉价的矿石,灵材,朱砂,符纸,毛笔…… 她越写越多,越写越肉痛,想想还要租院子,简直头大。 算算身上就不到二百块下品灵石,这怎么可能够,实在不行租院子的事就先放放,先找个赚灵石的法子。 靠炼器和制符赚花费那就太天真了,她不知要参悟多久才能做出像样的法器符箓,如此一来,最快的法子就是外出猎妖。 想到猎妖,齐韵儿一拍脑门,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从怀中掏出在祁连山中使用的储物袋,神识探进,里面都是这三年来她如仓鼠一样囤积的东西。 妖兽的皮毛,骨头,一路上收集的灵材,灵果,杂七杂八的也有一小堆,要不,把这些卖了? 想想觉得可行,齐韵儿直接去了红顶子的管事处,询问租摊子的具体事宜。 林家的管事直接指指墙上挂着的地图,道:“红色是租了全天的,白色是只租了白天,黑色是只租了黑天,白天三十个下品灵石一个月,晚上二十个下品灵石一个月,全天四十个下品灵石一个月。” 呃…… 齐韵儿看着红红白白黑黑的图纸,陷入沉思。 作为一个重度选择困难症,齐韵儿表示她真的不想选啊啊啊。 几番犹豫,她决定选最便宜的只租晚上,至于摊位,她点了一个白天有人,晚上尚还空着的居中位置。 缴纳了灵石,从今晚开始,她便可以在自己的摊位上卖东西。 齐韵儿不着急卖,先在市坊里转了一圈,大致了解了物价,心里有个数,才到了自己租好的地方。 用令牌解开摊子上覆盖的禁制,齐韵儿开始往外掏东西,这个皮,那个骨的,摆了一地,她盘膝坐在其中,等着客人上门。 她有小时候帮祖母卖山货的经验,知道若是周围的生意红火,人多了,自然自己的东西也会被看到。 齐韵儿感叹自己运气不错,这摊位左边是个卖符箓的,右边是个卖灵丹的,都是抢手货,缺不了人来人往,很快就有人注意到这里新开了个摊位,摊主是个十来岁的年轻女修。 “这是岩燚彘的獠牙?”一个修士指向那两根暗红色的弯曲獠牙,道。 “是,不过是只幼兽,其獠牙中蕴含的威力要消减一部分。”齐韵儿没有将东西吹得天花乱坠,而是很客观的说出优缺点,买不买都由客人自己决定。 其实从外表上看并不能看出成年岩燚彘和幼兽的獠牙有什么分别,齐韵儿能直接点出来,而不是含糊的欺骗,倒让这修士高看一眼。 他正好想找些蕴含爆裂火之力的灵材,只为属性纯正,不在乎威力多少,这对獠牙正合适,当下就让齐韵儿开价,将其买了去。 齐韵儿没想到第一笔生意来的这么快,看着到手的五十颗下品灵石,这样一个月的摊子租金就有了啊。 当然了,她买的东西大多是属于低阶灵兽的,也就岩燚彘的逼格高点,所以值钱,剩下的加一块怕也没有这么多灵石。 后面她又三三两两的卖出些东西,赚了大概六十颗灵石左右,眼看天色将亮,租了白日的修士也到了,是个练气五层的修士,看着老迈,胡子一大把了,卖的是灵酒灵茶一类东西。 见了齐韵儿,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齐韵儿收拾好东西走人。 不着急回客栈,她拿着列好的单子在市坊转了一群,等回去时,连同晚上赚的灵石一起,荷包空了大半。 哎,时隔多年,齐韵儿再次感受到了赚钱不易。 取出符笔朱砂黄纸,就着上午明亮的日光,齐韵儿端坐石桌之前,开始制作自己的第一张符箓。 她昨晚摆摊的间隙已经读过齐城给的玉简,上面关于制符术的入门之道说得言简意赅,只寥寥几句却说得十分清楚明了。 又重温了一遍玉简上的内容,在脑中转过几个来回,齐韵儿摊开一张大小适中的黄纸,提起毛笔沾了朱砂,就要开画。 制符说来简单,就是将相应的法决以符咒的方式刻录在符纸之上,需要时便可直接将符纸撕碎激发出里面所存的术法,简单又节省灵力,低阶修士亦可用符箓之力,使出远超自己能力的复杂术法,对敌或是逃命时皆十分好用。 而它的难点,便是灵力的控制,当然想让符箓发挥作用,不可能只画上去就能行的,符咒的每一个笔画中,都蕴含着恰到好处的灵力,才能让符箓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这其中,就少不了神识的运用,只有神识,才能让灵力做到最细微的把控。 深吸一口气,齐韵儿小心翼翼控制着灵力注入笔尖,同时神识散出,全神贯注。 她灵石不够,只能买最便宜的符笔,所以控制灵力时一定要当心,万一力道太大符笔裂开她就傻眼了。 齐韵儿选的是玉简中记录的一种简单符咒,名为静心符,是一种辅助类型的符咒,这种符箓的制作相较于攻击术法的更为简单,此时符咒的笔画已经牢牢被她记在脑中。 第四十一章 多炸几次就习惯了 在祁连山的几年,摸爬滚打中她已经学会如何将神识外放御敌,但做这样精细的活计还是第一次。 一笔落纸,红润饱满的朱砂在黄色符纸上画出平滑的斜线,生涩的婉转笔锋,还没等下一画完成,符纸轰然炸开,散成了一摊灰烬。 齐韵儿仰头一闪,没有被炸个满脸,倒是正在卧睡的小云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了一跳,乍起毛来。庆幸的是符纸底下的桌子坚硬,静心符又不是攻击力的符箓,不会将其炸坏。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齐韵儿叹口气,实践总是比理论残酷,哪怕已经完全掌握了整套流程,实际操作起来的问题还是很多。 第一次失败是因为灵力过剩,普通的黄纸难已承受,这才爆了。 齐韵儿总结经验,铺开下一张黄纸,重新开始。 吸取上次的失误,她将本来的灵力又减少了一半,这次倒是完好的将整个符咒写了出来,只是…… 齐韵儿拎起这张做好的符箓,左看右看,却不见丝毫灵气溢出,分明只是张沾了朱砂的普通黄纸罢了。 看来一味的减少灵力,是好控制了很多,而符箓也相应的失去了效应。 灵力太多不行,太少也不行,关键就在于恰到好处四个字。齐韵儿知道此事急不得,几次就成功的是天才,显然她在此事上的天赋还不到这个程度,也就只能勤能补拙了。 记下失败的原因,再来。 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不知画了多久,齐韵儿买回来的符纸都要见底,她自己也已经几次打坐恢复消耗的灵力,看天色将暗,齐韵儿决定今日再试最后一次,之前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是符箓在完成后,因为灵力分布不均匀而爆炸。 虽然还是失败,却让她看见了成功的希望。 朱砂在纸上划开,齐韵儿此时已经熟练了很多,一笔接着一笔,那感觉像是提着一口气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丝毫不敢松懈。 终于完成了,她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听见噗地一声细响,符箓上有五彩的光芒一闪而过。 齐韵儿下意识地向后躲去,上次那张就是这么爆了的,难道又失败了? 半响不见动静,齐韵儿小心翼翼的将其从桌上拿起,只见上面流光闪过,灵气外浮,成功了! 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地上或炸或废的一片狼藉,苦笑一声,练习成本实在太高,等到她靠这玩意赚钱还不知要到哪辈子。 收拾一番,齐韵儿到了该去摆摊的时候。 到了地方,与她合租的老者并没有走,反而和齐韵儿搭起话来。 交谈中,齐韵儿得知这老者姓陈,别号青山,平日做道人打扮,相熟的都叫他一声青山老道或是陈老道。 陈老道年岁过百,以他练气十层的修为,最多也就十几年好活,除非他在最后关头进阶筑基,那便能在活上百年,自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毕竟若他根骨上佳也不必在练气蹉跎百年了。 陈老道也是个通透人,自知此生无望,再不将打坐修炼当作人生的第一等大事,每日酿灵酒,种灵茶,过得潇洒。 他见齐韵儿年纪轻轻,已经有练气七层的修为,不由感叹几句后生可畏,还道两人能合租一个摊子是缘分,闲聊几句便觉齐韵儿爽快健谈,十分投缘,将一葫芦买剩的灵酒留给了她做见面礼。 齐韵儿也觉得陈老道说话有趣,颇像幼时乡下的邻居老爷爷,很是亲切。 她接过酒壶笑着谢过,一边摆出要卖的灵兽部件。 “咦,小丫头,这低阶静心符是你从哪得来的?”陈老道正要走,突然瞧见了齐韵儿摊子上唯一而突兀的符箓,抬手抓过来举起细看。 齐韵儿尴尬的笑笑,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自己做的,练了一整日才做成一张,浪费了好多材料,这不带来,想看看坊中有没有人买。” 陈老道本来是漫不经心的看着符箓,突然神色一凝,面色微变,他看齐韵儿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审视的意味,道:“丫头,真是你自己做的?第一次做?” 齐韵儿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可撒谎的?她点头,“是,老爷子若是看中了这张符,便送您了,就当是灵酒的回礼吧。” 静心符不是稀罕的符箓,值不了几个钱,她反正还要在平辉坊待很久,多多交友没坏处。 陈老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而一笑,道:“好嘞,老头子我正需要这东西打坐,那就多谢齐丫头了。” 这一晚过的平静无波,收成一般,齐韵儿因为缺少保存灵材的器具,很多本来还算之前的兽骨兽皮都有所贬值,因而没赚多少。 倒是那件焰魔狐的皮,因为是新扒的,保存尚可,加之颜色艳丽华贵,很受女修喜欢,最后被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修花了丰厚的灵石买走。 齐韵儿收摊时翻翻储物袋,头疼的叹气,她之前想的还是太过美好,这两天看市场情况,细细算来,她的这点东西,回了租摊子的钱,也撑不了多久啊。 她突然想起齐城说的,实在不行,她也只能再去猎兽来赚“初始资金”安身立命了。 既然一切都要重新开始,齐韵儿在心里默默的劝抚自己,不能着急,想想当初刚毕业找工作时,一开始也是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后来她总结思路,根据前途,发展,兴趣,安稳程度等等几个重点一路捋下来,才定下了一份满意的工作,当然最后没干多久就穿越了这种事实在不在她的意料之内。 现在也是如此,她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赚灵石,修习技艺与修炼也很重要,但灵石是所有一切的前提,没有灵石,她连在平辉坊生存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补充了些昨日消耗的材料,齐韵儿一路前往留仙亭,在布满传音符的区域下方站住。 作为一个新来的,她不可能直接加入那些聚集交谈的修士,先了解基础信息最关键。 心念一动,神识放出,齐韵儿做出一个摄取的动作,“唰唰唰”几道白色的传音符从上面飞下,停到了她面前。 这些都是和狩猎有关的,其实上面应该还有不少,齐韵儿只是选几张先看看。 “一阶噬光熊,一阶暗影蝶,一阶尖叫鼠……”齐韵儿越看越皱眉,这些都是一阶妖兽,虽各有特性但并不难对付,可是传音招募上却是要两三个修士一同行动,妖兽换得的灵石平分。 要这么麻烦嘛?齐韵儿突然有点搞不清楚修士应该有的实力了。 明明能单刷的偏要组队?图啥? 还是说,这里的妖兽要比她所知道的更麻烦或者说有什么变异,所以才要几个人一起? 她犹豫一会儿,打算先选一个加入看看情况。 最后选了猎杀一阶噬光熊的传音符,齐韵儿挥手将其他的都抛回上方。将传音符放于掌心,双手合十,横转分开,那符箓便化为一道白光向远处飞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她接了这道传音,等会便会有发布的修士过来找她了。 第四十二章 啊?这…… “请问,阁下就是接了猎杀一阶噬光熊任务的修士吗?” 嗯,好熟悉的声音啊…… 齐韵儿转头一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感慨自己的运气了,来人竟然是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莲妹”。 “咦,你是……”徐莲乍见齐韵儿也觉出脸熟,不过后者上次的打扮过于奇葩,让她一时没认出来,凝神细看才惊呼,“是你!” 这姑娘尖细的嗓音喊得齐韵儿耳朵痛,她下意识退后一步,道:“道友就是发布猎妖的修士?” 徐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妒意,眼前的女修应该比她小上一两岁,但身高足足高她一头,穿上合适的衣服后更显得身材窈窕,面容清丽,五官似钰。 这让素来对自己容貌很自信的徐莲深受打击,尤其是想到许良竟然和这样的女修接触过,心中就更加气闷。 “是,”她不情不愿的应了声,道,“你随我来吧,一同猎妖的还有几人,我带你去见他们。” 齐韵儿跟在徐莲身后,感受着她莫名其妙的低气压,只觉得这小姑娘脾气够大的,自己上次是耍了她,那也是她无礼在先,再说事情都过去了,想必那少年也应该和她说清楚了,她犯得着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吗? 徐莲将齐韵儿带到了一座茶舍,熟门熟路的和伙计打了个招呼,便进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里面已经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修士,看着面像应该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不过修士的年纪不能只看脸,有驻颜丹一类的存在,除非寿数到头的修士,大家一般都显得挺年轻的。 “米师姐,王师兄,这就是那个接了传音符的人。”闷闷的抛下一句,徐莲一脸不爽的去倒茶喝,再不看齐韵儿一眼。 米清与王烁都是徐莲父亲的徒弟,大了徐莲近十多岁,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小师妹什么脾气,他们两个再清楚不过了,一看就知道徐莲心情欠佳,虽不知原因,也总要办正事。 两人之中,米清为长,见状一笑,对着齐韵儿解围道:“敢问道友姓名?可是新来平辉坊的?” “是,在下齐音云,散修,前两日才来平辉坊落脚,敢问道友是?” 双方当下互通姓名,米清说话亲和,心思活络,几句话下来,场面就不似一开始那般尴尬,当然了,如果他们几个全都如徐莲一般态度,那齐韵儿即便是为了灵石,也不可能忍下去,定然转身就走,重新找别的任务。 “齐道友年纪轻轻就有七层修为,当真不凡啊,”米清艳羡的看着齐韵儿,这句话倒是真心的,她的实际年龄可要比展现出的外貌大一些,也不过只有练气八层,王烁比她小,修为和齐韵儿一样,练气七层。 齐韵儿笑了笑,她这几日见到的修士多了,在结合书上所说,才对修为年龄之间才有了一定的了解。 时人都将二十岁看作一个门槛,若能在二十岁之前到达练气十层冲击筑基期,便可称为天才,这也只有宗门精英弟子能做到,世家中资质极佳者也能到达。 而世上大部分修士,能在二十五岁甚至三十岁之前到达练气顶峰,已经是不错的资质了。 齐韵儿今年十五岁,练气七层,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主要得益于五彩石这个大号经验加成包还有齐城那些奇奇怪怪的训练方式。 寒潭打坐,丛林猎妖,都是将她逼到极限,如此产生的爆发力,将留在她体内的两成灵体之力进一步发挥出来。 而练气期的最后三层,八,九,十,每一层的进阶都十分艰难,即便是单灵根修士也要一到两年才能有所成就,更别提大多数的平庸之辈。 “米道友过誉了,我是因为功法的原因,显得年纪小罢了。”齐韵儿含糊一句,她不愿让人看出她的特别来,尤其是要一起猎兽的人,现在还不了解,没必要说太明白。 米清没有揪着不放,她知道是有这种可能的,女修相对在乎容貌,所以很多都会去选和驻颜有关的功法。 殊不知一旁吃点心喝茶冷着脸的徐莲听了,神色一动,她忽地靠近齐韵儿,问道:“你是几灵根?” 哈? 齐韵儿从不知猎妖还要问几灵根,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三灵根。” “那你和我一样,”徐莲一阵默算,最后长出一口气,看像齐韵儿眼神多了几分轻视,“三灵根到这个修为,看来你的年龄已经和米师姐一样大了!” 齐韵儿:啊?这…… 米清:关我甚事??? 徐莲不管这些,她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再好看又如何?比她大那么多,就是个老女人! 米清对徐莲是无可奈何,对齐韵儿抱歉的笑了笑,道:“齐道友别见怪,我小师妹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 齐韵儿越听越耳熟,对了,当初林衍清替林莹兜揽时,说的话好像差不多吧? 嗯,看来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背后,都得有一个给她收拾残局的悲催啊…… 米悲催,啊不是,米清见话题越说越远了,赶快往回拉,说起了正事。 “齐道友对一阶噬光熊可有了解?” “知道一些,此妖力大而皮厚,吼声惊人,是一阶妖兽里面不好对付的。”当然她曾经独自宰杀过一只的事是不会说出来的。 “道友所说不错,所以我们才决定组齐四人,一同捕猎,成功的可能性也大些。” 米清对齐韵儿修为没意见,他们一个八层,两个七层,猎杀一只噬光熊足够了,当下简单的讨论了一番战术,定下了出发的时间。 最后就是报酬的问题,米清直言,他们这次捕猎噬光熊就是为了它身上的一根主骨,要给徐莲做一件法器,剩下的他们可以轮流挑选自己想要的部分,徐莲因为修为最低估计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拿了主骨后就不再要别的。 “当然,齐道友如果并不需要此妖身上之物,那我们也可以直接折算成灵石给道友。” 听着还算公平,齐韵儿表示同意,她本来也就是为了灵石。 都决定好,四人各自立下契约,大意就是不可在猎兽途中对同伴不利等,这是临时组队猎妖的惯例,以防有心术不正的邪修钻空子。 准备完毕,约好集合出发的时辰,便各自散去。 齐韵儿回了客栈,她今日没带小云出来,留它在房中休息,因为一进门就受到了狼妖热烈的欢迎,特征就是被湿漉漉的大鼻子一顿拱,外加类似于抱怨的呜咽声。 “我也没办法啊,你的体型太大了,容易招人注目,你应该也不想进灵兽袋这种地方吧?”齐韵儿揉着狼头,道,“哎,你要是能变小点就好了,或者,你如果能变成人,就能一直跟着我了!” 她脑洞大开,自知可能性不大,八阶妖兽确实有化身成人的可能,而小云才一阶,早着呢,而且妖兽修炼比人修更难,能不能到这个程度还另说。 哄了小云一会,齐韵儿趁天黑之前,继续她的练符大计。 她没有注意到,小云在听了她的话后,狼眼几经变幻,神色莫名。 第四十三章 看孩子是门学问 因为第二日要去狩猎,齐韵儿晚上没有去市坊摆摊,而是留在客栈打坐修炼,让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低阶静心符的成功率依然不高,废了十几张,只成功了两张,这个结果就很刺激齐韵儿血压。 出门之前,考虑再三,齐韵儿还是决定让小云继续留在客栈等她回来,对此狼妖只用水汪汪的蓝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额角蹭蹭她的裙边,就很听话的卧到了一旁,直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齐韵儿莫名的有了一丝不忍,哎,这可能就是养了宠物的通病吧。 “小云呀,你乖乖等我赚钱回来给你买罐头,不是,买灵丹吃!” 噬光熊是平辉坊附近较为常见的妖兽,此妖向来独居为多,虽然战斗力不弱,几个练气修士围攻上去,也是好对付的。 米清等早就盯上了一只,那噬光熊住在一处偏僻的崖下,位置隐秘不易发觉,这是他们从特殊渠道买来的消息。 因为路途较远,乘坐飞行法器赶路会方便些,轻身术之流也太过耗费灵力,速度也不够快。 齐韵儿一穷二白,哪有闲钱置办这东西,“抠门”的齐城更没给她留过。 本来想着借米清的法器搭个便车,结果还没等她开口,米清竟主动邀请齐韵儿与她同乘一“骑”。 齐韵儿欣然同意,上了米清放大了数倍的团扇型法器上。徐莲修为低下,为了节省灵力,上了王烁的飞剑法器,与她们并排飞着。 米清有意和齐韵儿拉近关系,一路上都在东拉西扯,把齐韵儿原本闭目养神的计划全打乱了,坐在别人的地盘上,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强打精神。 她们修为相近,又都是散修,说起来是有挺多能聊的,只是齐韵儿的修炼方法不同常人,过散修的日子也不过几天,还真没什么能聊的,米清的话题说完,气氛渐渐尴尬起来。 “哎,”米清忽地一叹,露出苦笑之色,“齐道友定是嫌我烦了,我也不绕圈子,其实我是有事相求。” 只见她不着痕迹的控制自己的法器落后王烁一步,瞥了眼飞剑上的两人,王烁正将徐莲逗得咯咯娇笑,未曾注意到她们这里,才道: “我看齐道友的样子也不像是没历练过的,等会对付那噬光熊时,道友不必拼尽全力,交给我与师弟便可,只请道友能帮我们看顾师妹片刻便可。” 嗯?好好的猎兽怎么成了看孩子? 齐韵儿不由皱皱眉:“米道友这是何意?恕我直言,徐道友的实力来猎此兽确实勉强,既如此,为何又一定要让她来?” 提起此事,米清脸上的烦闷之色更重,她此时也不怕和齐韵儿说实话。 “哪里是我们让她来,明明就是她自己非要来,齐道友有所不知,家师就这一个女儿,平日娇宠,别看她空有修为却一丝斗法经验都没有,这次虽说是给她寻灵材,实则根本不用她出手,凭我与王师弟对付一只噬光熊也并不难,谁知她在坊中待得无聊,竟非要跟来,说是要亲眼见见如何猎兽。” 说到此处,米清头痛的揉揉眉心,“我与师弟无奈,才想出这个法子,再招一位道友一同,不需出手,只要将小师妹看住了不让她受伤即可。” 齐韵儿听她到了一箩筐的苦水,大致明白了,不由怜悯的看了眼米清,果然,带孩子什么的就烦了,更烦的是要带别人家的孩子,磕了碰了都不好和家长交代。 米清再三保证,齐韵儿完全不用动手,划水就行,而且事后应许的报酬也绝不会少了她的,若是不放心可以再立一个契约。 齐韵儿没什么不放心的,此事对她无害反而省力,唯一的坏处就是熊孩子可能看不住。 她斟酌了一下,答应了米清的同时,也提前说好,要是徐莲非要作死,她就是再怎么拦也是拦不住的,况且“莲妹”对她可并不友好。 见齐韵儿同意,米清松了口气,笑道:“道友也不用太担心,师妹第一次猎兽,定然紧张,估计也只会在外围掠阵罢了。” 她说得客气,给徐莲留了面子,心中想的是,恐怕徐莲听到第一声熊吼就吓得想逃命了。 虽说快要入秋,夏日的余热还未完全撤去,一只棕毛的噬光熊正躺在半人高的青石下乘凉,巨大的熊掌抓着一枚黄色的果子,那是它最喜欢的食物,时不时吞上一颗,吃得满嘴流汁,很是香甜。 噬光熊在这片林中除了同类少有对手,缺乏警惕性的它,就在这个时候受到了攻击。 米清与王烁一看就是配合多年的默契伙伴,同时出手,一个攻向噬光熊相对柔弱的腹部,一个直插它的双眼。 猝不及防之下,噬光熊翻滚着逃脱,怒吼中有惊愕与愤然。 果如米清所料,徐莲在看到噬光熊庞大的身躯,丑恶的面容时就不想上前了,当她看到师兄师姐与妖兽战到一处,术法飞溅,法器乱飞,兽声阵阵时,更是脸色微白,呼吸声加重,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到底是个小姑娘,虽娇蛮了些,还是知道害怕的。 “喂,你,你怎么不去帮我的师兄师姐?” 啧,怕成这样了怎么还不忘了找茬? 齐韵儿感慨不过一秒,就见徐莲吊着眼睛看过来,一副鄙视她划水可耻的样子。 “这是我和你师姐商量的战术,我不出手是怕那妖兽逃跑,埋伏它呢。”齐韵儿随口胡诌道,本来她还想反刺徐莲几句,又一想万一她受刺激了真冲上去不是平白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嘛。 忍了忍了。 徐莲不懂这些,闻言冷哼一声,强撑着道:“哼,我看你一定是怕了,怕就直说,不必装腔作势的……” 话音未落,她睁大眼睛看着齐韵儿突然朝着她的方向一个猛扑,旋即耳边一阵风刮过,身形已经瞬移到了五尺之外。 “你做什么!”徐莲被吓了一跳,正要破口大骂,瞥见原来站着的地方被一块极大的碎石砸出了个坑来。 原来是两个修士在和噬光熊的战斗中,术法碰撞将那巨大的青石打了个粉碎,其中一块碎片正好飞到了她们这个方向。 若为齐韵儿眼疾手快,就徐莲的反应力,这一下肯定躲不过。 米清忙乱中冲她感激的一笑,又继续投入到与妖兽的战斗中。 徐莲吃着一吓,终于安静了下来,没有继续她的找茬大业,反而悄悄朝齐韵儿的位置靠近几步。 齐韵儿假装没看见,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戳破小丫头脆弱的自尊心,她知道害怕就好,也省了自己的事。 其实,她看似很放松,而作为杀伐中磨练出来的人,她的神识从来没有松懈过,一直处于外放状态,时刻保持着警惕,不然也救不了徐莲。 而这只噬光熊,齐韵儿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它好像一直在将米,王两人往一个方向引,即便拼着受伤也要这么做。 这是为什么?一阶妖兽虽说未开智,但也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则,难道那个方向有什么有利于它的东西? 第四十四章 一点小意外 不对,齐韵儿又观察片刻,恍然,将敌人引走不是它的主要目的,它其实是在保护着什么,那东西,就在噬光熊的背后! 莫非是某种灵草灵果?齐韵儿猜测,很多妖兽都会把巢筑在快成熟的天地灵材附近,以便在其成熟之时得到最大的好处。 齐韵儿来了兴致,若真如此,那就是意外收获啊。 凝神看去,噬光熊背后有一片茂密的杂草,里面加了几株绝神花,此物有阻碍修士的神识和探知的效果,所以若说里面藏着点什么完全有可能。 齐韵儿见她与徐莲所在的位置远离斗法圈子,还算安全,于是将神识凝成一线,小心翼翼地探进杂草丛中,以她神识的强度,又怎是几颗绝神花能阻隔的? 突然,她面色一变,神色古怪起来。 意外收获是有,却不是想象中的那种,藏在杂草中的竟是一只幼童大小,浑身容貌憨态可掬眼还未睁开的小毛熊,噬光熊幼崽。 它与外面的噬光熊是什么关系不言而喻,他们这次竟然惹上了带着幼崽的雌妖,这是什么运气!! 妖兽繁殖不易,很多雌妖在产子前都会找一个极隐秘的所在,以防危险,所以像他们这样,遇到这种情况的很少很少。 带子的雌妖因天生的母性,大多数都很暴燥难对付,这只噬光熊也不例外,它见修士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孩子,便一味的想将他们引走,保护幼崽的安全。 倒也很值得敬佩了。 齐韵儿虽感慨但也不会因此手软,妖兽闯入凡人村庄捕杀人类幼童的事也很常见,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的首要法则,不必要的善良还是省省吧。 一只噬光熊的幼兽,也很值钱呢。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只要这只雌妖并不知道人修已经发现了她的孩子,落败被斩杀是早晚的事。 可惜,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那只幼崽可能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竟不顾母亲的吩咐,摸索着从一片杂草中爬了出来。 它爬出来的地方正好离齐韵儿两人站的位置近,徐莲神识不好用,眼神还不不错,一下就注意到草丛中一拱一拱的存在。 “那是什么?”她好奇的看过去,好巧不巧的正看到幼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无助茫然的看向四周。 好,好可爱…… 徐莲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无法抵抗这种毛茸茸的萌物,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尤其幼小的噬光熊还没有成年的面目可憎,就像一只大号的熊娃娃一样。 齐韵儿则是对毛茸茸的东西不感冒,她担心的是噬光熊发现自己幼崽跑出来后的反应。 果然,已见微弱的熊吼在看到小噬光熊的那一刻,瞬间涨了十倍,突如其来之下,米清王烁只能仓促应对,急急用法器抵御冲击。 噬光熊的吼声是它威力最大的手端,不仅能产生物理气劲,心智不坚定的修士更有可能一吼之下被震得肝胆俱裂。 徐莲站得较远,之前的几波都没有受到波及,这次就没那么好运了,闻得此声,她不禁弯腰吐出一口鲜血,丹田与心口处皆被震得生疼。 反观齐韵儿,同是站在一个位置,却好似不受影响,腰身笔挺,面色如常,甚至还有功夫关心徐莲。 “你若带了恢复的丹药就快点吃一颗,接下来可能要麻烦了,不见得能顾上你,还有力气就站得远些。” 徐莲揉着发痛的胸口,正要说话,就见齐韵儿的身影已然消失了,下一刻出现在了发狂的噬光熊的上方。 好快的身法,徐莲看得呆住,她只在自家爹爹施展过,这是将轻身术练到了极致才有的,而且爹爹已经是十层修士,半只脚踏进了筑基,姓齐的修为不过七层修为,竟也能做到。 徐莲的心中的震撼并没有到此为止,只见齐韵儿浮在空中,单手掐诀,一连挥出数个火球,从头顶上空打向噬光熊,而另一只手中飞出几颗黄豆大小的绿色圆球,在火球的掩护下掉落到雌妖身前的不远处。 大多数低阶妖兽对于明火还是有天性上的畏惧,齐韵儿毫不间断的攻击虽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确实打乱了它的步法,噬光熊嗷嗷乱叫着,可齐韵儿的半空中,与它拉开了距离,根本打不到。 “呼,呼,吼!” 暴躁之下,噬光熊再次发出一声不吝于上次的熊吼,如此近的距离,即便是齐韵儿的神识之强也不能全然抵挡,她面色发白,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头似针扎一般痛。 这也就是她,肉身与神识皆受灵体滋养,比之同阶修士强横不少,若换个修士,怕就要直接跌落下来摔成重伤了。 忍着痛,齐韵儿扬声道:“两位道友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此獠若真发起狂来,怕是要与我们拼个两败俱伤,可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并非米清与王烁反应不够快,而是齐韵儿的速度太快了,他们两人先是被近距离的声波冲击,还没等站稳脚,就又迎来了第二波,尽管身上有法器傍身,不必齐韵儿赤手空拳的应对,也没有完全做到全身而退。 米清的扇形防御法器上就出现了几道细密的裂纹。 这两人不比徐莲是个菜鸟,自然知道狂性大发的妖兽有多难对付,当下都顾不上别的,转身又冲了上去,与齐韵儿联手攻击噬光熊。 潮水般的攻势迎头打下,噬光熊的威势被生生压下来,与三人打成平手。 有了帮手,齐韵儿压力瞬减,她趁机缓过一口气来,轻身术的浮空之能也差不多到头了,她翩然落地,一刻不停的双手再次掐诀,噬光熊身前的泥土里倏地冒出几根粗壮地藤蔓,成笼子地形状将其锁在其中。 是缠韧草,齐韵儿曾用其不知斩杀过多少妖兽。 米清见她困住噬光熊先是一喜,等看出是什么,略显失望地摇摇头,道:“齐道友,缠韧草虽韧性十足,但此獠一身蛮力,此等低阶藤草恐困不住它太久。” 做完这一切后,齐韵儿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她穷得没钱买灵丹,此时正忙着靠体内灵力地运转来抚平震荡地经脉,哪有时间回复米清。 米清见她神色欠佳,也知道她刚刚硬扛了噬光熊正面一击,一定很不好受,不管缠韧草能困着妖多久,好歹也是给他们留了喘息地余地,急忙和王烁一同掏出灵丹服下。 本以为片刻噬光熊便会将缠韧草撕个粉碎脱困而出,却没想看似在熊掌下纤弱异常的藤草,竟然任由噬光熊如何击打撕咬都纹丝未动,依旧牢牢地将其锁住。 这是怎么回事? 米清有点闹不明白,这明明就是普通的低阶缠韧草而已,怎么会如此坚韧! 齐韵儿隐秘一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拿这灵草,不知坑了多少大意的妖兽,包括那只焰魔狐,自以为能用火烧断,结果还不是成了一缕妖魂。 “我这缠韧草比一般的要坚韧些,因而能多困它一时。”齐韵儿随口解释了一句,是真是假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第四十五章 又蠢又坏 噬光熊在缠韧草做成的牢笼中动弹不得,再加上齐韵儿捏诀念咒,藤蔓越绕越紧,直至缠住它的四肢。 米清两人恢复一些后,咒法便向不要钱一样打在它身上,单方面的猛烈攻击之下,妖兽吼声减弱,眼看胜利在望。 “你做什么!” 齐韵儿刚松一口气,余光就看见徐莲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战局,正轻手轻脚的朝着噬光熊的幼崽走去,满是贪婪之色。 徐莲自以为足够小心,还是被齐韵儿发觉,涨红了脸,道:“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拿战利品咯!” 她早就被这幼崽吸引,心念一动之下,想想自己正好还没有一只趁手得灵宠,还未睁眼的幼兽是最合适的存在,收复起来也会很简单。 米清师姐与王朔师兄并不懂驯兽之道,肯定不会和自己抢,唯一麻烦的就是那齐姓女修,第一次见面时她身边就有灵兽,肯定是知道如何驯兽的,可不能被她抢先! 徐莲小人之心,眼看局势已定,便想趁众人顾不上时将“生米煮成熟饭”,将幼崽驯服认主,大不了多给齐韵儿些灵石也就是了。 不想自己的小动作还是被齐韵儿发现,她干脆也不藏着,直言道:“那根主骨我不要了,只要这只幼崽,你若觉得不公就开个价,等回了平辉坊我自会给你灵石,不会赖账的。” 说罢,她不等齐韵儿回答,已掐出了一个驯化术,淡淡的黄圈飘到小噬光熊的上空,将它整个笼罩其中。 这是收复灵兽的第一步,是为了降低妖兽的意志力与抵抗力,接下来就是滴血认主,这只幼崽便会彻底成为徐莲的灵宠听她的命令。 小噬光熊在黄光的笼罩下先是露出迷茫的神色,接着它烦躁不安的低声呜咽,四肢并用的乱爬着,想要逃脱黄光的范围,徐莲怎会让它得逞,见状加大灵力,黄圈猛地扩大一倍。 幼崽的呻吟声渐渐微弱,面上的痛苦神色更盛,要不了多久它就会被驯化术彻底驯服。 徐莲正暗自得意,庆幸自己提前学了驯化术,为即将到手的灵宠露出喜悦之色,却听到一声怒喝。 “师妹,不可!” 是米清,她神色慌张,焦急的看向徐莲。 手上不停,徐莲皱着眉头也不回,不满道:“怎么,师姐也要和我抢吗!” 忍了徐莲一路,到此时齐韵儿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她,“你师姐可不是想和你抢,她是担心你有命驯服,没命享受!” 这是何意?徐莲搞不懂,她的驯化术正在关键之时,只消片刻就可完成。 “师妹,快停下来!” 连最疼她的王烁师兄都出声阻住,徐莲不耐烦的回头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草笼中原本强弩之末的噬光熊,竟再次站了起来,双目赤红目眦欲裂,几乎要破笼而出,而它怒视的方向正是自己站的地方。 由不得徐莲发楞,电光火石间,噬光熊终于撕破面前的缠韧草,怒吼着扑向徐莲。 齐韵儿三人无法阻止,谁也没有勇气面对一只护崽狂暴的雌妖,眼看徐莲就要命丧在噬光熊的爪下。 米清别过脸不忍去看,更麻烦的是她不知回去后要如何与师父交代,齐韵儿事不关己看着,她已经做得够多了,徐莲自己作死,她又有什么办法? 在徐莲绝望得尖叫中,一个意料不到得身影猛地冲了上去,他将徐莲紧紧抱入怀中,来不及逃走,只能用运气灵力,背对噬光熊,挨下了它这一拍。 “噗……” 王烁眼冒金星,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散了,五脏六腑都产生了强烈的剧痛,而被他保护得徐莲除了收到惊吓和被他喷了一脸血外,完好无损。 这最后拼尽全力的一击,是噬光熊最后的挣扎,没能杀死想驯服它幼子得修士,它睁着大眼不甘的轰然倒地。 终于结束了。 这场战斗不长却一波三折,峰回路转,最幸运的是徐莲,虚惊一场,最倒霉的就是王烁,飞身救人,险些丢命。 米清急急上前查看师弟的情况,齐韵儿则观察噬光熊,想着该怎么下手分尸。 王烁伤的很重,米清喂了他两颗灵丹,剩下的也只能等回了平辉坊再慢慢疗养了。 徐莲双眸呆滞,半响会不过神来,米清再好脾气,此时也忍不住埋怨地看了她一眼,道:“师妹这次实在莽撞,本来斩杀噬光熊是早晚的事,你为何要如此心急,大大的激怒了它,让它拼死一击,若非如此,王师弟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我又怎么知道……”徐莲喃喃,看王烁伤得那么重,她心里也不好受,到底是和她朝夕相处的师兄,感情深厚,这次更是舍命相救。 “都怪你!”她突然站起身,将矛头指向齐韵儿,“你这么有本事能困住噬光熊,为何不早点出手!都是你拖延时间,才害得师兄受伤!” 齐韵儿:??? 她真是要被徐莲气笑了,大小姐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大小姐还是第一次见。 “徐道友,我再有本事,也算不到你敢当着雌妖的面驯服人家的幼兽啊,”齐韵儿双手一摊,“这种做法实在是闻所未闻,世所罕见,我也不得不佩服徐道友的胆气谋略呢。” 这就相当于当着母亲的面拐带人家孩子,乃是修真界的大忌,徐莲实力不怎么样,常识更是近乎于零,这不就闯了祸。 “好了!师妹不要再闹了,师弟的伤必须快些回去让师父看看,我们快走吧。”米清也受够了徐莲的胡搅蛮缠,此地偏僻,要是再冒出一只妖兽或是遇上心术不正的修士,更加麻烦。 她这次特意准备了一个空间较大的储物袋,将熊尸一收,等到了安全之地再行分赃。 至于那只幼崽自然也是要带走的,徐莲默不作声的将其抱起,跟在后面一同上了米清的飞行法器。 路上,米清与齐韵儿商议这次的收获要如何分,她清楚,齐韵儿好像出力很少,实际上要是没有她出手稳住局面,困住妖兽,自己三人还真不一定能斩杀噬光熊。 齐韵儿也没有客气,她只要灵石,对噬光熊和幼崽都不感兴趣,商讨之下,米清大方的将战利品折成灵石总和的五分之二给了齐韵儿,她与王烁平分剩下的。 至于徐莲,看她的架势,幼崽是势在必得,想来米清的师父也会对两个徒弟弥补一二。 --- 到了平辉坊,米清心急师弟,与齐韵儿约定了给她灵石的时间,便匆匆离去。 他们这次大概折腾了一天一夜的时间,齐韵儿伸着懒腰打算回客栈打坐调息,她也不是一点伤没受,只是仗着底子深厚,外表看上去没有异状。 至于徐莲临走前那愤愤的目光,齐韵儿根本没往心里去。 这次猎兽,她摸清了形式,此处的妖兽并没有比祁连深山中的厉害多少,而修士的斗法能力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厉害,那么以后赚取灵石想来就更容易。 第四十六章 薅尾巴毛 整整一个白日,齐韵儿都在打坐,直到星空满天时才睁开眼。 轻巧的跳下床,活动活动筋骨,齐韵儿颇为怀念当初在古林中齐城留下的那几枚灵丹,吃下一颗便会化为暖流在经脉中延伸温养,比起自己打坐调息不知要快上多少倍。 想归想,她短时间内还真没这个闲钱去购置。 带上两张新制的静心符和一袋子兽材,齐韵儿继续进行自己的摆摊大业。 还未等走到地,她意外的在属于自己的摊位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老道,明明已经子时过半,他竟还未走,时不时张望四周,神色肃然,满是皱纹的面皮上,眉心处更是皱成了一团。 齐韵儿见状,缓步上前,笑道:“陈老爷子可是在等我?” 一见她出现,陈老道紧绷的神情瞬间送了下来,露出喜色,他半是高兴,半是埋怨道:“小丫头去了哪?竟两日都未出现,叫老头子我好生着急,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与几个道友同去猎兽了,这才没来。”齐韵儿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您寻我到底有何事?” 总不可能是担心她的安慰吧?齐韵儿和陈老道一面之缘,近乎于陌生人的关系,她可不信对方会因为担心她而再此等待两夜。 “丫头,你可有新做出来的符箓?我想再买上几张。”陈老道也不客套,直接道明来意。 齐韵儿一愣,她的符箓有这么受欢迎吗,还是说最近静心符很有市场?上门的买卖没有不要的道理,本来今夜也是想摆出来卖卖看的。 “我这两日外出,只有之前做的两张,都是最普通的静心符,”她说着将符箓掏出来,道:“一张要十五颗下品灵石,您可要?” 齐韵儿试探性的在原先定好的价格上,每张加了五颗灵石,没想到陈老道一口应下,当下掏出灵石结账,拿走了两张符箓。 望着老道的背影,齐韵儿一时没缓过神来,静心符真的那么受欢迎? 完了,那她是不是报价低了?亏了亏了…… 今夜生意不好,她带出来的兽材中,好东西都差不多被买走了,剩下的实在没什么市场,齐韵儿便想着不耽误时间,她和米清约好了清晨在留仙亭交易灵石,不如提前过去,正好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猎兽任务。 临走时,她路过一个卖低阶符箓的摊位上,只着一张普通的符箓,道:“请问,此符一张要多少灵石?” “静心符八颗下品灵石一张,道友若是多要在下还能再便宜一二,怎么样?要不要看看……” 无暇理会摊主揽客的话,齐韵儿笑着说要再看看,转身走人。 如此一看,陈老道买她符箓的事情就太古怪了,可他到底图什么呢…… 一路走一路像想,到了地齐韵人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 自以为来得够早了,没想到米清比她来的还早,像是已经等了她一会儿的样子,只是脸色不佳,面有愁容。 齐韵儿迎上前,两人打了个招呼,米清便将属于她的那份灵石取出来,让齐韵儿自己再清点一次。 数目无误,齐韵儿将灵石转移到自己的储物袋中,客套的关心道:“看米道友神色欠佳,是因为王道友的伤势?” 米清点点头,苦笑道:“不错,师父看过了,师弟这次被噬光熊舍命一击,受伤极重,说不得要受修为下跌之苦。” 齐韵儿默然,若真是修为下跌,那王烁还真是挺惨的,这相当于之前的修炼功夫全都白费了,下跌一层就要再炼回一层,下跌两层就要再炼回两层。 “王道友友爱师妹,心地仁厚,这次虽然吃亏,但日后定会有福报的……” 修士与天争命,既不信命,却又对那些冥冥之中的事有所感怀,齐韵儿便这样劝慰了两句。 没想到米清听完,竟露出些许笑意,道:“齐道友这话说得不错,师弟这次受伤也算是成全了他自己,终于让师妹明白了他的心意,师父念他肯舍命救师妹,也十分欣慰,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原来如此,齐韵儿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徐莲,竟然这层缘故在,如果王烁早就对徐莲情根深种,那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正常。 不过喜欢徐莲这种性格的男子,齐韵儿不厚道的想,王烁的口味还真够清奇的。 嘴上笑着说了两句恭喜的话,脑海里却无端的联想到那个长相清秀,眼神清亮的凡人少年,许良。 齐韵儿记得,徐莲好像与他关系匪浅呢…… --- 笔锋挥洒,顿抬婉转,平息凝神间,灵光闪过,一张完美的静心符就这样完成了。 齐韵儿轻轻松了口气,看着手中握着的符笔,已经出现了细细的裂纹,不由哀叹一声,这也太不禁用了。 明明已经很小心的控制灵力,但低阶的灵木与兽毛还是难以承受过多的灵力传递,迟早要面临报废的命运。 看着符笔笔尖上的那不知名的妖兽毛已经开始变秃,齐韵儿不觉将注意力放到了小云一摇一摇的蓬蓬松松的大尾巴上。 又柔软又密实,若是能做成笔头,那一定很好用吧…… 小云不明所以,反而因她的目光很亲切的蹭了上来,亲昵的围着齐韵儿转圈圈。 被迫蹭了一脸毛的齐韵儿无奈的抱住太过热情的狼妖,心中难得产生负罪感。 哎,小云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想着去薅人家的尾巴尖呢! 齐韵儿也知道,这段日子委屈小云了,它本是属于林间的精灵,有广阔的天地,却因为她的原因,不得不挤在这间小小的房间内,还经常被独自一狼扔在家,寂寞又无聊。 点了点身家,卖存货赚的加上猎兽的报酬,抛去买材料的钱,差不多也够她租个小院子的了,或许一个住还有点困难,大不了可以与人合租嘛,那也比住客栈方便多也宽敞多了。 当然,接下来又免不了再过勒紧裤腰带的日子,她想要的应急灵丹和飞行法器之类的,就要再等等了。 不过为了小云,齐韵儿一咬牙,豪气的拍桌,租了! 收拾好东西,带上小云,离开了暂时落脚的免费客栈。 与流云坊一样,平辉坊住着林家的嫡系,自然也是有灵脉存在的,包括炼心居一类的修炼场所,供林家弟子修炼之用。 北边那一片供散修租赁的小院,其中有靠近灵脉的,也有离得远的,价格自然也就不一样。 齐韵儿站在租赁处,看了半响的图纸,意识到自己想的还是太乐观了,无论是哪个世界,租房都是件麻烦事啊。 摸摸干瘪的“钱包”,齐韵儿在管事不耐烦的眼光下,指了一处远离灵脉,胜在地方够大的院子。 她租不起一个人的,选的院子里已经有了两房住客,都是散修。 虽不知“室友”是否好相处,至少小云不用一天到晚在屋子里待着,可以在宽敞的院子伸伸腿脚了。 第四十七章 人生无处不相逢 因为位置偏僻不好找,齐韵儿兜兜转转,终于站在了自己租的小院前,她不禁感慨,便宜果然有便宜的缘由啊。 大门上朱漆凋落,台阶歪七扭八的,连落叶都很应景的在门口落了一地,倍显凄凉之感。 由于距离其他小院较远,少有人经过,便如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一般,冷清幽静。 齐韵儿对于这点还是很满意的,有小云在,她也不想住在太热闹的地方。不过看着满地的落叶,她忍不住皱眉,就算没有洁癖,基本的清洁总是不难做的吧? 施展法术,一阵清风将残叶吹尽,齐韵儿推门而入,想看看她的两个室友都是何许人也。 “咣当”一声,铜盆落地,许良吃惊的看着走进来的齐韵儿,“仙,仙子?” 齐韵儿也愣了一愣,“你住在这里?” 许良局促的捡起掉落在地的铜盆,道:“是,小人与父亲住在这里,不知仙子来此是?” 这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齐韵儿叹了一声缘分,道:“我刚刚租下这院子剩下的一间房,这么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邻居?许良望着齐韵儿,心中竟莫名的生出了一丝喜意,虽不知她会在此处住多久,却是近得之隔一堵墙的距离。 齐韵儿四处张望一番,院子里到比外面要整洁不少,还有诸多凡人所用之物,一看就是许良整理的东西。 “许小子,去给老头子买些东西回来……”陈老道“嘭”的一声推开自己的房门,扯着嗓子正唤许良,正好撞见院子里的齐韵儿。 “你……你怎么在这?”陈老道吓了一大跳,险些没站稳,好在一把扶住门框,才没一把年纪跌个大跤。 若说许良的反应还算正常,那陈老道的的反应就太过激动了,尤其是他面上流露出的一丝惊慌之色,像是做了什么对不住齐韵儿的事一般。 不应该啊,齐韵儿心如电转,陈老道和她的交集就是买了她两张符箓,而且还是高价买的,就是要心虚也应该是自己,他慌什么? 齐韵儿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我租了这院子,看来陈老爷子也住这儿?那以后和老爷子就是邻居了,还要互相照应才是。” 陈老道听完,脸色缓和下来,意识到刚才的失态,他松老的面皮扯出一个笑,道:“这是应该的。” 说罢,他不顾刚才说了一半的话,快速闪身进屋,关上了房门。 院中三间房,陈老道的那间最大,面向也最好,许良背后的那间最小,位置也差,空着的属于齐韵儿的那间也是朝阳的面向,就是稍小了些。 怎么说都比客栈的宽阔,齐韵儿不嫌弃,朝许良点点头,就带着小云进屋瞧瞧。 说是一间房,其实里面都有简单的区域隔断,起居,修炼,会客,都可分开来,齐韵儿还是挺满意的。 运起清风扫尽尘灰,齐韵儿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摆出来,其实主要也就是制符用的那些,要不是屋子里本来就有摆设,便会如雪洞一般空旷冷清。 齐韵儿不在意这些,说到底这就是一个暂时的居所,舒适便可,其他的不用考虑太多。 “笃,笃,笃”三声敲门,齐韵儿神识一扫,是许良,他手里捧着个青瓷的花瓶,里面插了几朵沾着露珠的不知名野花。 齐韵儿嘴角一挑,扬声唤他进来。 “仙子,这是小人准备的,贺仙子新居入住。”许良腼腆的将花瓶捧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罢了,只是礼物微薄心中忐忑对方是否会嫌弃。 “挺漂亮的,你有心了。”齐韵儿顺手接过来,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花和瓶都是寻常物,配色却清雅别致,不显俗气,花瓣微展容色娇丽,上面还沾着些许清凉的露珠,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挑选出来的。 许良见她收下,才松了一口气,正要离去时,踌躇片刻,又道:“之前仙子慷慨解囊,如小人便是雪中送炭的大恩德,小人一直想回报仙子,但小人身份低微,无力报偿,这次能与仙子再遇是小人之福,小人欲在院中宴请仙子一桌水酒,不知仙子可否赏光?” 他真心感谢,但知身份有别,过度热情便有攀附之嫌,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番话。 齐韵儿半响不言,许良便知她是拒绝了,心中莫名涌上一抹哀意,果然,修士又怎会和一个凡人同桌用膳,这位仙子对他已经是够和善的了。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许良猛地抬起头,看着浅笑的齐韵儿,不敢置信的喜悦充斥整个心房。 “是什么?”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去做的! “很简单,你以后不要再仙子小人的称呼,绕来绕去的我听得实在头痛。”齐韵儿歪歪头,“我叫齐音云,你呢?” “仙……,啊不,我,”少年愣了愣,露出羞涩的一抹微笑,道,“我叫许良。” 小宴之后,许良对着齐韵儿时明显放松了不少,当然,即便齐韵儿再三要求他仍是不敢直呼其姓名,最多只肯叫她齐姑娘。 罢了罢了,齐姑娘也总比仙子强,齐韵儿已经满意了。 许良的酒宴上,他一直养病在床的父亲,许兆,也出现了。 许兆看上去容色苍老,神情恹恹,比起寿数将近的陈老道还不如,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看来无论许良想尽什么法子,他生死都是天命已定,无法更改。 至于同为邻居的陈老道,许良也请了,对方却称有事,并没有来,房门也一直是紧闭状态。 入住小院的第二天,齐韵儿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对她而言,换个环境不过是住的地方变大了,没什么特别的。 小云有了属于自己地房间,但它还是更愿意围在齐韵儿身边打转,并且很奇怪的,偶尔会对院子里出现地许良露出不善的神色。 甚至有一次呲牙咧嘴做出要扑上去的姿势,看着受惊不已脸色苍白的许良,齐韵儿愧疚的将小云教育了一顿。 主旨大意就是不可随意吓人,要懂礼貌之类的,当然看小云的满不在乎将头扭向一边的神情,就知道它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齐韵儿无奈,只能尽量避开许良在院中活动的时间,再让小云出去晒太阳。 修炼无岁月,尤其是日复一日平静而充满重复性的生活,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一年的时间就这样转瞬而逝。 这一年,齐韵儿修为与之前火箭般往上窜的速度相比,要慢了很多,依然是练气七层,刚刚摸到八层的门槛。 最后三层每一层如隔天壑,这话果然不假。 齐韵儿心知着急无用,除修炼外,她还有一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制符上,除了静心符,她还学着制作出了隐匿符,甚至将具有攻击效果的火球术也融进了符箓之中,成功制作出来。 至于炼器,不是不想开始,实在是没有好用的灵火炼化材料,她能做的只有将那炼器入门的玉简翻来覆去的看上几遍,熟记于心。 第四十八章 请帖上门 这是充实而忙碌的一年,齐韵儿并没有继续猎兽赚钱,靠着剩下来的老本加上偶尔卖卖符箓,勉强不至于入不敷出,不过还是很穷就是了。 至于那神神叨叨的陈老道,第一次在院中见到齐韵儿时是有些失态,后来却自然了很多,有时在院中饮茶酿酒,也会邀齐韵儿一起小酌两杯,言语相当正常。 他表现如常,齐韵儿自然故作不知,心中也实在好奇,不知陈老道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许良的爹爹许兆精神见好,偶尔也会出门一趟,不知去做什么,他的旧伤难已根除,短寿是必然之事,所以一直郁郁寡欢,想来是在忧心独子的未来。 没有修士庇护,许良在平辉坊就是最底层的存在,存活艰难。 许良自己却很平静,早在爹爹受伤时,他便已经尝尽世态炎凉,冷暖自知。 当初许兆未曾受伤,练气十层的修为,正值壮年,在散修中也是很受尊重的,周围左一个世交,右一个老友,就连许良一个凡人,都不曾受过白眼。 也是他自己托大,与一帮修士围捕一只二阶妖兽,仗着人多器利自以为稳操胜券,结果阴沟里翻船大败而归,不仅折了好几个兄弟进去,连自己都差点回不来。 就是侥幸捡回一条命,周围的一切也都变了天,除了老友徐赫还算厚道,送了些灵石来助他度过难关,竟再没有一人肯出手帮衬一把,甚至还有落井下石的小人之流。治病疗伤耗费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全部身家,许兆无奈之下,也只能从位置上佳灵气浓郁之处,搬到这偏远的小院来。 “良哥哥,我……” 茶楼中,徐莲支支吾吾,看着面前的少年,欲言又止。 许良面色如常,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徐莲,他不至于局促,不过他本来话就少,又是徐莲约他在此见面,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 “我,我要嫁人了。”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徐莲一咬牙把话说了出来。 虽是早就定下来的事,她此时亲口说出,眼眶却红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少女的情窦初开,皆给了眼前的少年,羞涩而朦胧的悸动,跨过了身份上的天壑,只留那一份赤诚的心意。 而随着年龄渐长,徐莲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与许良在一起的。凡人,修士,天生就是要走两条路。 虽然知道,她潜意识里依然将许良当作是属于自己的,甚至因为对方天然的弱势,这份感情中更有一种独占般扭曲的情意。 可现在,一切都走到了终点,她要成亲了。 那个人是对她深情厚谊的师兄,为救她甚至不惜修为下跌的人,此番情谊又岂能辜负? 王烁养伤用了一年的时间,失去的修为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但伤势已经痊愈,婚期近在眼前。 为了了结曾经这一份少年旧梦,徐莲才将许良约出来。 她心中酸胀几乎要落下泪来,而许良心中却没有任何感觉,于他而言,是从小看到大的妹妹要嫁人,虽有不舍,大抵还是高兴的。 至于感情,他早就认清身份,知道彼此间也只能是纯粹的兄妹之谊罢了。 “这是好事,恭喜莲妹妹了。”许良浅笑,道,“明日我就去订些糕点给你当贺礼,妹妹可别嫌弃。” 徐莲呼吸一窒,她抬起头,努力在许良脸上找到一丝不情愿或是难过仍要强笑的表情。 没有,没有,都没有,许良是真的在为她高兴。 落寞拢上心头,徐莲鼻间酸涩,实在忍不住,道:“良哥哥只是为我高兴吗?难道这些年来,我对你……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许良错愕,他苦笑一声,“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我们本来就是不可能的,莲妹妹,你还是不要多想,安心嫁人吧……” 絮絮地说了些劝慰的话,徐莲却更加肯定,许良对她真的是从未动过心意,才能如此冷静地劝导。 话说至此,也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徐莲起身就要走,许良却在此时隔着人群看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齐姑娘!”这一声饱含着惊喜,许良露出深深的笑意,朝着街对面的少女走去。 徐莲有些发楞,她一直以为许良是沉着内敛的,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喜形于色的样子,眉眼生动的好像不是那个自己从小就认识的人。 她看见许良大步走过去,少女闻声回首,清浅一笑,百媚生姿,两人并肩而立,斜影横照,宛若璧人。 那女子,明明也是修士啊…… 这一刻,徐莲终于明白了,她嘴角僵硬地挑起,溢出冷冷的笑,让人头皮发毛。 什么修士凡人有别,都是托词而已!一切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曾做过的美梦,不过是令人无趣而乏味的臆想,可笑之极! 她转身离去,挥袖间,青瓷杯子落地,上面的裂纹,就如同再也回不去的少时情意。 ------ 齐韵儿也得知了徐莲的婚事,不是许良告诉她的,是米清亲自上门,送上了一份请帖。 看着红色的喜帖,齐韵儿挑挑眉,满是不敢相信,徐莲会请她?本就没交情,上次见面还指着鼻子想往她身上扣锅呢。 请她喝喜酒,不会是贪她的份子钱吧?不会吧?不会吧? 米清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妹一定要在宴请的名单上写齐韵儿的名字,只能说师妹长大明事理了很多,恐怕是有意借此机会修复关系,毕竟上次狩猎时,齐韵儿也救过她的。 对此,齐韵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收下了请帖,笑着送客,却没说一定要去。 在她心里,徐莲为了她的份子钱肯定是大过要感谢她的恐怖猜想的。 本是当作一件新鲜事,听过就过了,那请帖也被她随手扔到了一旁,从未动过要去观礼的念头,然而她不去,不代表人家不会找上门。 “齐道友,之前种种皆是小妹莽撞,如今小妹敬道友薄酒一杯,不知道友可否原谅小妹的过失?” 徐莲身着红衫,长发挽起,少了几分少女时的娇俏,多了几分初为新妇的温婉,她带着一壶灵酒而来,说是向齐韵儿赔罪,的确是很郑重其事了。 虽然之前的几次相处,徐莲都没给齐韵儿留下什么好印象,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想了想,还是举杯与她碰了一下。 “赔罪倒也不必,徐道友日后能行事谨慎些,便是身边人的福气了。” 徐莲笑容一顿,双唇微抿,道:“齐道友教训的是。” 呦,这都忍下来了?齐韵儿看她憋气的表情,不喜反惊,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信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能让徐莲改了她的大小姐臭脾气,那她这般隐忍又是为了什么? 两人本不是一条路上的,尬聊了两句,徐莲起身告辞,路过许良所住的屋子,她脚步一停,突然道:“听闻齐道友与良哥哥同住一院?良哥哥身世凄苦,齐道友心善,必定会对其多加照拂,但毕竟身份有别,道友还是多多避嫌为好。” 第四十九章 找不同 哈,狐狸尾巴露出来,原来是为了这事。 齐韵儿了然,徐莲这种小女生的心思,她第一次见就瞧出来了,也曾拿此事打趣过许良,他倒是坦荡,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只当徐莲作妹妹看。 而徐莲明显不是,她都已经与旁人结为道侣,竟还关心别的男子,瞧着惺惺作态故作关心的一副白莲样子,若是让那位王师兄知晓,怕不是要打翻醋坛子。 齐韵儿本来也对许良没别的意思,朋友而已,可她偏偏不是个顺着性子的人,又十分厌烦徐莲这种吃锅望盆的找备胎行为。 她轻轻挑眉,故作暧昧的姿态,“徐道友这话未免浅薄,我既有缘与许郎同住一院,就是上天所赐的缘分,修士又如何,凡人又如何?若是真心所致,又何必在乎这些外因?我常以为徐道友性子爽朗不拘小节,亦是性情中人,竟也会落了俗套,在乎世俗目光,实在是可惜了。” 徐莲听她说完,脸上霎时又红又白,她面容僵硬,半响才压着嗓子,道:“齐道友还是想清楚为好。” 说罢,她便再也待不下去,飞一般地离开了。 切,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几句话就被刺激了?齐韵儿感慨徐莲的战斗力实在不过关,轻笑一声,转身回屋忙自己的事去。 齐韵儿并未注意到,她进屋后不久,院中一道房门悄悄打开,那门后的少年,耳尖微红,痴痴地望着她的方向,片刻,露出一抹欣喜中带着苦涩的浅笑。 ----- “齐丫头可在?老道有事与你相商。” 隔着房门,陈老道的声音传进耳中,齐韵儿正坐于榻上,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 搬进来那么久了,除了日常碰见会闲扯几句,陈老道还是第一次上门来找她。 起初,齐韵儿对他的印象不坏,可是这老头后来的种种古怪行径,让她不得不留一个心眼。虽说这一年的相处还算正常,但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道人心中所想? “不知陈老爷子找我何事?”打开房门,齐韵儿略过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却在见到陈老道面容时微微吃惊。 只见他满布皱纹的脸上笼着一股深深的衰败之气,举止更是比之前要苍老数倍,说是行将就木也不为过。 这种衰败的死气,齐韵儿只在许兆身上看见过,他因为受伤太重折损寿命,陈老道又是因为什么?他也出去猎妖或是与人斗法了不成? 见齐韵儿眼中的惊疑之色,陈老道苦涩地叹息一声,“齐丫头,老道这副样子,可是吓着你了?” 吓着倒是不至于,就是意想不到,齐韵儿摇摇头,道:“不知老爷子有何事找我?” “老道有一物,想交予丫头你,你随我来吧。”陈老道说完,转身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他走到院中,发觉齐韵儿并未移步,心下一琢磨便明白了,微微一哂,“丫头,我知你防着我,修士在外行走,有戒心正常,不过老头子现在这副样子,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再说老头子修为比你差得远,全盛之时也非你对手啊。” 寻常小姑娘,被陈老道这么一点,定会觉得不好意思,乖乖的跟上了,齐韵儿这等脸皮堪比城墙厚的,可不在此列,她不觉尴尬,反而一笑,“老爷子说笑了,我怎会对您有戒心呢?只是不知您要给我何物,若是灵茶灵酒,您走都走到我门前了,为何不直接带过来?” “呵,要是寻常物,老道自然不会折腾了,丫头,这东西于你大有益处,要不要你可得想清楚。”齐韵儿戒心如此之重,陈老道没办法,干脆沉下脸来,做出语重心长的样子。 两人言谈间,门口安静趴卧着的小云站起身,抖抖毛,狼眼锐利的看向陈老道,锋利似刀子。 被狼眼盯着的感觉可不好受,陈老道心中打了个突,绷不住脸上的神情,差点露出破绽。 “既然陈老爷子说得如此郑重其事,那我就随您去一趟好了。”齐韵儿却在着僵持之际,忽地一笑,不再坚持。 她抬手摸摸小云的耳朵,低声安抚两句,狼妖乖巧的趴回到地上,闭眼假寐。 陈老道的屋子要比齐韵儿宽阔不少,他并没有如齐韵儿一样在房中用隔断分出区域,而是四四方方一整间房摆在那儿,更显得面积不小。 “丫头,坐。” 招呼着齐韵儿在房间中央摆好的蒲团上落座,陈老道自己坐在了她的对面。 中间的茶几上摆放了一套相当精致的茶具,就连齐韵儿这种不懂行的都看得出来不是普通货色。 紫砂色的壶身上描刻着暗金色的花纹,朴实厚重中带了两份贵气,袅袅雾气从壶嘴中缓缓溢出,可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淡淡灵力。 见齐韵儿盯着茶壶看个不停,陈老道眼光微闪,抬手提起茶壶,顺手般给齐韵儿到了一杯。 “这灵茶虽不是名贵的种类,灵气单薄,但其味浓郁,后有余甘,值得一品。” 正如陈老道所说,缓缓的茶香渐渐漫延了整个屋子,淡淡的却很好闻。 “确实很香。”齐韵儿赞了一句,却只拿着茶杯在指尖把玩,并不送到嘴边。 “陈老爷子到底要给我何物?现在可以说了吧。” 齐韵儿直切正题,她本来就不是爱绕圈子的个性。 “丫头,你的制符之术是谁教给你的?”陈老道突然压低声音,容色严肃道。 惊异的一挑眉,齐韵儿不懂他问这个做什么,她的制符之道全出自齐城给的玉简,里面记录了几个辅助类型符箓的符文,以及怎样将普通的术法制成符箓,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东西,够齐韵儿学上练上一阵子了。 来了平辉坊后,她也想过搜寻些其他的制符玉简瞧瞧,街边的店铺确实有卖的教人如何入门的玉简不贵,齐韵儿买来看了看,和齐城给的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的,齐城的反而更细致些。 真正昂贵的,是符文,威力越大,用途越广的符箓,符文就越贵,如静心符这样的,就相对便宜,而隐匿符因为用途较多,便贵一些。 齐韵儿也是渐渐入了门才知道,本以为制符材料是最大的花费,没想到珍贵的符文才是最烧钱的。 “并无人教,都是我自己按照玉简摸索出的。” 她是实话实说,陈老道看上去好似并不相信,眯起的眼睛露出精光,像是在审视着她。 这种目光看得齐韵儿很不舒服,她放下茶杯,向后微仰,“陈老爷子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哼,丫头,你也不必瞒我,你自己瞧瞧,这两张符箓有什么不同。”陈老道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张静心符,拍在了齐韵儿面前。 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张是自己画的,后来卖给了陈老道,而另一张没什么特别,就是市面上最普通的符箓罢了。 第五十章 糟老头子坏得很 唔…… 将两张符箓捏在手中细看,齐韵儿比来比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或许,自己画的那张灵气稍稍浓郁一些? 不过只是低阶符箓罢了,这点灵气的差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爷子,您到底想说什么?我是真看不出这两张符有区别。”齐韵儿一摊手,“我只认出其中一张是出自我的手,莫非您看出来我做的这张符箓有什么不同之处?” 只有这一种解释了,细细回想,陈老道之所以变得古古怪怪的,好像都是从看到她这张符箓开始的,那么,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呢? 她这里是一头雾水满是猜测,陈老道那头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她说的,认定齐韵儿是在故意隐瞒。 “丫头,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你或许不知,我半生都沉浸于制符之道,穷尽毕生之力,就是为了制出一张古符,然古符制法早已失传,因而我百般尝试终不能得。” 陈老道说到此处,不由遗憾地叹息,看到齐韵儿所制的静心符时,精神一振,又道:“或是上天垂怜,老夫本来已经打算放弃,却又遇见你,你这张符箓,让我窥得了一丝天机,这符箓上的气息正是书古籍所记,确确实实含了上古之意!” 所谓古符,乃是上古流传的制符之术,其威力远超先现在的符箓,十分稀少难得。 现在陈老道说齐韵儿的符箓上有古符之意,她差点笑出声,一个菜鸟还能画出古意来?哪来这种好事! 可看陈老道言之凿凿,神色肃然,一点也不像是说笑话,搞得齐韵儿有些发懵,他说的,难道是真的? “齐丫头,你就老老实实的告诉老夫吧,你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制符术,你放心,老夫绝不让你白说。”陈老道身子前倾,目光热切,道:“这些年,老夫也收集到了两张古符的符文,你若肯倾囊相授,老夫也不会私藏,寿命将至之人,这些身外物留着也无用,老夫愿意将它们都赠于你,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老道相信他能打动齐韵儿,为了制符术,他实在是付出了太多。 开始时他拿了齐韵儿的符箓,妄图独自研究出其中玄妙,可惜耗费了一年的时间也无所得。 从希望到绝望,陈老道心神巨变之下,更觉这副身躯垂垂老矣,怕是没几日好活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找到齐韵儿摊牌,不惜暴露自己有上古符文的隐秘,就为了得到制符之法。 面对这种情况,齐韵儿比对着一只凶狠的妖兽还要为难,她如果真的有秘法,倒是不介意和陈老道做笔交易,但是…… 她真的没有啊! 总不能胡编乱造一个给他吧? 陈老道却以为她尚在犹豫,或是对自己仍不信任,一咬牙,翻出了底牌。 两枚玉简被他放于桌上,陈老道将其向前一推,道:“丫头,你若还不相信,可以先验验,此物是否为真。” 看到玉简,齐韵儿瞳孔微缩,这上面便是古符的符文了吗? 凡是制符之人,即便制不出,也不会放弃一睹稀有符文的机会,尤其还是难得一见的珍贵古符。 这种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看齐韵儿神色几经变幻,最后终于缓缓伸手摸上玉简,陈老道心头一喜,当她终于同意了。 “丫头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你我合作才是……” “老爷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真的没有什么秘术,那符箓或许普通得很,是您搞错了?” 最后一刻,齐韵儿忍住了,若真看了玉简,她就必要拿出所谓的秘术来和陈老道做交易,如此还是算了吧,她现在还真没地给他找秘术去。 扯扯面皮,眼中的激动化为平静,陈老道低下头,忽地发出“嗬嗬”的怪笑。 齐韵儿心中突生警惕,她猛地站起身,道:“陈老爷子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正要转身之际,齐韵儿双腿一软,竟又跌坐回蒲团之上,大惊之下,她下意识地运转灵力,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浑身灵力便如蒸发掉了一般,一丝也无。 “齐丫头,你已经知道我手中有什么,以为还能这么轻易地离去?”陈老道的声音比之前要阴沉数倍,他抬起头时,脸上的亲切和善全然不再,阴霾中带了狠毒与奸诈。 齐韵儿一时搞不清,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还是因为受刺激太多毕生所求不得而黑化了。 而她现在的状况必是受了暗算,可她至进屋起便未碰过任何东西,唯一有接触的就是陈老道的灵茶,但她只是闻了闻味道,并未饮用…… “你的确很谨慎,但年纪太轻,还不知这世道艰险防不胜防,你以为不喝我的灵茶便无事了?却不知有的东西不需入口,只闻其味,便有奇效。” 陈老道说着站起身,打开茶壶的盖子,拿起齐韵儿面前的茶杯,将里面的已经冷却的灵茶尽数倾倒回去,再盖上壶盖时,满屋的浓郁的茶香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这散灵茶确实是好东西,可惜老夫也不过得了这么一小包,用些少些咯。”陈老道遗憾得摇摇头,看向被他阴了一手已无反抗之力的齐韵儿时,不禁得意一笑。 “齐丫头,老夫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那老夫也只能自己动手了!”陈老道面露狠厉与阴毒之色,他掏出一张有些残破的符箓,略一犹豫,竟直接贴在了齐韵儿脑门上。 这…… 齐韵儿忽地生出一种梦回年代捉鬼片的感觉,可她又不是僵尸!那符箓看起来不像是用一般的朱砂绘成,上面血腥味道浓郁,好似兽血一类的东西,符箓本身又泛着一股淡淡的红色,很是诡异。 刺鼻得味道直冲脑门,惹得齐韵儿一阵泛呕,但浑身无力也只能任由陈老道摆布。 她一直不说话,陈老道的话却变多了,或许是见大局一定,制服齐韵儿的过程如此轻松,想到马上就能得到制古符的秘法,他不禁放松了心神。 “你也不必想着让你的灵兽来救你,这整间房子已经被我贴上了隔绝神识的符箓,你不妨试试可还能与它心神联系?”陈老道自诩算无遗策,如今也不怕将算计都说出来。 “等到你将秘法尽数吐出,老夫也可安心送你上路,只是可惜了……”陈老道正视齐韵儿的面容,即便贴着古怪的符箓依然难掩清丽,他眼中闪过淫邪之色。 或许,他可以先受用一番,再将这女修杀了,再或者,将她的神魂打散变成傻子,卖做炉鼎? 被陈老道的目光看得浑身不适,齐韵儿忍不住道:“这里可是平辉坊,禁止私斗,你在此杀人,就不怕林家找你麻烦!” “呵,林家,算个什么东西!”陈老道浑不在意,“即便老夫修为不再,但就凭他们的修士,安能堪破老夫的符箓?即便真被发现又能如何,老夫特意选了这个院子就是因为它偏远,又离城门近,到时老夫即刻远遁而去,你猜林家会不会因为一个默默无闻散修而追杀老夫?” 第五十一章 都是命 事已至此,不必废话,陈老道一时得意忘形多说了几句,心思回神,自然意识到还是正事重要。 他口中吐出一段叽里咕噜的咒文,伴随着咒文,齐韵儿额上的符箓一闪一闪的发出光亮。 接着,只见陈老道咬破舌尖,一股血雾喷到了符箓之上。 符箓红光大阵之际,齐韵儿的双眸逐渐变得迷茫起来。有效果!陈老道心中大喜,他眯起眼,如同循循善诱般,低声道: “告诉老夫,古符秘法是什么。” 多年夙愿即将达成,陈老道几乎要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热切的等待着齐韵儿即将说出的话。 “是,是……”少女漂亮的眸子呆呆地看向前方,红唇微启,像是在回忆着,眉心隆起又像是在抗拒什么。 耐下性子,陈老道知道,这是符箓之力在与修士自身的神识抗力争斗着,他尽量柔缓语气,诱导着,“来,告诉老夫,到底是什么,不要着急,慢慢说……” 到底是符箓之力更胜,齐韵儿神色挣扎了半响,缓缓开口。 “你猜?” “什么??” 看着齐韵儿勾唇一笑,陈老道着实懵了,只见她双眸明亮,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点丝毫被控的样子。 “不可能,不可能,制魂符连筑基都可控制,怎会控不住你一个小小练气!”意想不到变故之下,陈老道慌了神,他双手掐诀,正要再念咒文,神识却突如针扎一般传来刺痛。 “啊!” 痛叫一声,陈老道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摔倒在地,是符箓的反噬,直伤了他的识海。 等他缓过来,再看过去,陈老道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张残破的符箓竟被齐韵儿就这么轻轻巧巧地取了下来,正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着。 见他看过来,齐韵儿还冲着他扬了扬手中的符箓,满是好奇,“这东西,也是古符?” 制魂符,散灵茶,竟然全都失效,陈老道心神巨变,又惊又怒之下,神魂震荡,加之被反噬之力所伤,他忍不住喷出一口老血来。 “怎会,怎会如此……” 骤然大喜,又骤然大悲,这会轮到陈老道目光呆滞,双手颤抖,口中讷讷,很是凄惨。 齐韵儿一时无语,明明被算计的是她,结果倒下去的竟是陈老道,搞得好像自己对一个老头子做了什么一样。 此时她倒有几分明白,陈老道所说的上古之意是什么意思了。 她身上唯一和上古沾边的就是五彩石的两成灵体,灵体一日未取出,就一日在滋养她的经脉神识,或许就是这无意之中,她所制的符箓中才会有上古的气息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谓的散灵茶与制魂符,对她的约束不过一瞬,便被灵体化解,消散于体内不起任何作用。 此事就算她早些想通,说出来了,陈老道也没地去寻五彩石这般灵宝,这等机遇岂能是是个人就能有的? 况且,经此一事,齐韵儿也看出来了,这糟老头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慈祥和蔼,爽朗亲切,全是装出来的,他的阴毒狠厉方是本性,只是平日里皆隐藏了起来,蒙蔽旁人。 齐韵儿绝对相信,哪怕自己真的有秘法,说出来与他合作,这老东西也肯定有后手,要制自己于死地。 “嘿,嘿,”齐韵儿蹲在陈老道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缓过来了?” “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陈老道半响才回过一口气,脸上除了衰败之气,更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黑烟,声音微弱,随时都要断气的样子。 命不久矣,齐韵儿脑海中闪过这四个字,陈老道虽满口胡言瞎话一堆,但有句话说得不错,他确实是寿命将尽,这次又被符箓之力反噬,更是活不了多久。 “这个嘛,我可不能告诉你,”齐韵儿食指扣着下巴,举着符箓到他眼前,道,“不过你要是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陈老道听了不由惨笑一声,刚刚齐韵儿还问他怎么敢在平辉坊杀修士,他还当小丫头是害怕了想威胁他,现在看不过是为了一会儿自己动手探清路。 想他这一生,受资质所限,一直不被门中重用,不得已之下偷了门中至宝叛逃而出,本以为能更改命运,最后几经起伏,还是落得如此潦倒颠沛的下场,本来已经打算放弃,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安度余生,却又让他窥得了一丝希望。 可惜此生最后一搏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想想这辈子还真是活得无趣至极。 最大莫过于心死,这场异变之下,陈老道自知此生所求无望,放弃了挣扎。 “齐丫头,老夫活不了多久了,由你送老夫一程也能走得干净些,倘若你肯答应老夫一事,那么关于上古符文之事,老夫愿将所得之物尽数交给你,如何?” 见齐韵儿目光瞥向茶几上的两枚玉简,陈老道讥讽一笑,“那玉简上的东西并不完整,你若不信大可拿去试试。” 果然了,老头子一开始就没想和自己做公正的交易,齐韵儿了然,挑着眉同样讥讽地看过去,“你如此不守道义,我又怎敢答应你?” “你答不答应都无妨,老夫不过一死罢了。”到这关头,陈老道已然无所谓了,于他来说,舒服的死和不舒服的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算了,”古符齐韵儿可不想错过,看他滚刀肉一般,浑不吝的样子,知道对一个求死之人使什么手段都无意义,她又做不来严刑拷打那一套,只能暂退一步,“你先说来听听,我答不答应另说。” “此事对你不难,也并非一定要你做到,你将来若有机会到魔蛛海,请你帮我将此物交给一位名叫宫笑笑的女子。” 陈老道所说的东西是一枚小巧符印,不过一个指节大小,通体紫金色,握着的地方,是一只玲珑的蜘蛛形状,整体做工别致,到不似含了灵力的法器,只是一枚普通的符印,底部刻着一个“倩”字。 接过符印,齐韵儿到觉得像个定情信物,又听陈老道说是交给一个女子,神色便暧昧起来。 是了,糟老头也有年轻的时候啊。 陈老道不理会她探究的神色,只道齐韵儿既然已经接了东西,便是答应了他的要求,也不需她立誓,只要她念着自己所留之物,若有机会万不要错过。 他把条件订的如此宽泛,齐韵儿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应了下来,不过送个东西,又不一定要送到,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去那个地方,送不到那人的手里也没什么可说的。 谁知,她这边刚答应下来,就见陈老道微微点头,面容迅速苍老下去,转瞬之间脖子一歪,就这么断了气。 齐韵儿:??? 死了?就这么死了? 探一探鼻息,再摸一摸脉搏,齐韵儿不得不认清现实,陈老道已经气息断绝,而且他神识受伤,死后更是连神魂都不曾留下,死得透透的了。 啧,这叫什么事啊! 齐韵儿气得想把手中得符印摔个粉碎,忍了又忍才没冲动,因为看着来气干脆将其扔进了储物袋的最底层。 眼不见为净! 第五十二章 一夜暴富 陈老道心念俱灰,死得干脆,留下齐韵儿瞪着眼睛,一脸懵逼,恨不能将他从地上薅起来,使劲摇一摇。 “你倒是把事情说清楚再死啊喂!” 人都死了,再做这些也是无用,齐韵儿平平气,只能自己搜寻,看看有没有发现。 陈老道身上确实系了两个储物袋,因人已逝,上面的禁制也不复存在,谁来都能轻易打开。 神识先探进第一个储物袋,齐韵儿微微吃惊,别的不说,陈老道的身家够丰厚的啊,光是中品灵石就有二三十颗,完全不像一个低阶散修应有的家当, 除此之外,装在平平罐罐里的灵材,常用的灵丹,甚至还有几样法器,取出细看,有两样可为上品法器之流,完全不想是一个低阶练气散修能拥有的。 其实观陈老道种种所为,齐韵儿已然发觉这老头子的身份不简单,这些东西更进一步加深了他的想法,却不知他到底是何来历,又为何会沦落到这般落魄的境地。 这些的东西不着急分辨,齐韵儿只略过一眼就放在一边,她想找的是陈老道口中的古符符文。 另一个储物袋中,除了一些杂物,就只有三个锦盒,空荡荡的摆在那里,齐韵儿直觉,这里面应该有她想要的。 取出来,随手打开一个,里面是一块玉简,齐韵儿拿起贴在额头,神情几度变幻,最后她轻叹一声,将玉简放下。 这里面不是她想象中的符文一类,而是记载着陈老道的一生。 按上面所说,陈老道原本只是一个农家小子,机缘巧合救了一位魔门的修士,那修士见他身具灵根,便引他入门,算是报偿了他的救命之恩。 修士是魔修,自然是将其引入魔门,可陈老道的资质并不好,最后也只能在外围做一个普通的打杂弟子。好不容易踏入长生之道,陈老道又怎么甘心以一个小小练气的身份蹉跎一生,可以他于修炼一途上实在无缘,倒是在制符之术上有几分天份,在一个以制符为主的宗门中,也算混得开。 以他的资质,到了练气顶层,一连废了几颗筑基丹,才勉勉强强筑基成功,只是他这样的资质,怕不是要在筑基初期蹉跎一辈子了。 陈老道遍查古籍,还真被他发现了一条蹊路。上古符文除威力甚大,还有很多神奇之效,其中一种竟有改变资质加速修炼的效果。 要知道,资质天定,是难以更改的,那古籍上也说得含糊并不真切,但陈老道就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不愿放弃。 而那传说中记载上古符文的古物,正是他们宗门的至宝,平日里都由掌门亲自保管。 他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即便是筑基成功,也不可能拜金丹真人为师,最多混到个管事的位置罢了。 陈老道资质一般,鬼心眼可不少,加上能言善道,侥幸筑基后更是用自己的一手制符术,和诸多内门弟子打起了交道,还被他结交到了掌门的小弟子。 投其所好加上追捧拍马,两人的关系一度极佳,小弟子没他那么深的城府,还真被套出来不少话。 原来那所谓的至宝虽然珍贵,实际上用处也没有那么大,掌门同样擅于制符,然而却不知何因,一直难已做出有效果的古符来。 陈老道自持在这上面的天赋,不信邪,几番设计之下,只说自己对上古符文向往已久,便是不能制出,也想观上一观,又许了诸多好处,终于让那小弟子将东西带出来给他看。 东西终于到手,陈老道所谓的看看就好自然不是真的,他早就谋划好,杀了那弟子,夺了至宝,叛门而出。 此时陈老道早就不是当初的菜鸟,那个小小的魔门也不是什么大派,他盘算好一切,只要匿藏形迹,蛰伏个几十年,自然也就无人记得此事。 可惜他失算了,不知为何,无论他如何隐藏,总会被发现,险些被逼入绝境,身受重伤,修为倒退一个境界,最后靠着无意中发现的一个上古阵法,才得已远遁逃脱。 当时陈老道只为活命,拼着修为倒退也不在乎,他想着有符文在手,等他改善了资质,修为恢复不过是迟早的事,谁能想到他就是拿了符文再手,也是无用。 先是所需的灵材,就几乎耗掉了他这些年积攒的全部身家,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制符,更是让他万般不得入其门,制作数张而无效果。 绝望之下,几经查询探索,陈老道才终于明白,他所制的符箓中并无上古之气,符文起不到作用,不过是废纸一张罢了。 他这一辈子,跌宕起伏,却是遗憾重重,含恨余生。 至于这玉简,是他自知寿命到头,才提前记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身死道消,这一生之事也不会就如此埋没尘土。 玉简最后还道,若是得到玉简之人也拿了他九死一生得到的符文,那么便请他看在符文的面子上,将一枚符印送回魔蛛海他的宗门中,这一点倒是和陈老道对齐韵儿说的临终之言对上了。 另外两个锦盒中,一个里面是几张残破的古符,应该是陈老道穷尽一生四处搜寻来的,各有奇效,包括他用来制服齐韵儿的制魂符,也来源于此。 最后一个锦盒中,就是齐韵儿心心念念的古符文。 那是一本泛黄的册子,入手柔软不似纸张,也不像是竹木制的,应该是兽皮一类,封面上刻着几个古怪的符号,这是上古文字,齐韵儿在齐城的藏书中也见到过,勉强认了认,似乎是万符箓的意思。 嚯,好大的口气。 齐韵儿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她将陈老道的东西都一一收好,又在屋子里搜了一圈,并未发现别的什么,最后一个火球术,焚了陈老道已经僵硬的尸身。 纵横半生,徒劳半生,到了儿也不过是一抔黄土,长生之道哪有那么简单。 其实大多数修士与陈老道也没什么区别,他们掌握着远超凡人的力量,而最后还是被天命所控,能走到顶峰的尽是寥寥。 忽生感慨,齐韵儿观其一生,亦生出几分消沉之感,然她心思豁达,说白了就是心大,也没工夫去想这些伤春悲秋,哀叹命运的事。 未来的事又怎么说得好?她既已经踏上这条路,就绝不会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 诚如陈老道所言,平辉坊对于散修的管理并不严苛,少了一个两个的也不会有人在意,加上陈老道深居简出,也没有交情深的修士,更无人管他死活了。 齐韵儿留神了两个月,见并无任何异常,也就放下了心,不再理会。 意外收获的灵石,倒是缓解了齐韵儿的荷包之急,如一夜暴富般,还有那些灵丹,法器,查验过没有问题后,她留下了一部分自己能用的,剩下的皆放到摊子上买了,又赚了一笔。 齐韵儿不得不承认,杀人越货真是古往今来第一无本买卖,没钱就去抢,当真省力又省事。 当然了,她就是想想,在修真界劫道的都是邪修一类,最为修士所不耻,况且这无良之事做多了,对心境亦有影响。 修士很少有手上不沾杀戮血腥的,但事出必有因,妖兽或是仇敌之流自然无妨,若是无端造杀孽,次数多了总会耽误道途,影响心性。 况且齐韵儿最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本万符箓上。 自然了,怎么可能真有一万张符文,若不是夸大之词,那只能说齐韵儿手上这本是残缺的。 薄薄的一册,记载了十多个符文,除此之外,还有它们的名字以及所需的灵材。因着都是上古文字,齐韵儿研读起来很是费劲,花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才将其都翻译成自己能理解的样子。 齐韵儿目前所制的符箓,因为简单低阶,普通的黄纸朱砂就可解决,而古符要复杂很多,什么灵汁兽皮,琳琳总总的一大堆,看着就不好收集。 唯一一样手上就有的材料,是一张被她命名为赐灵符的古符,说来好笑,这张符的所有材料都是陈老道搜集好的,想来就是玉简中记载的那种可以改善资质的灵符。 但按照齐韵儿理解,她隐隐觉得陈老道似乎想差了,这张符与灵力修为有关,是张辅助型的符箓,可若说是改变资质,好像还做不到。 第五十三章 尘世可怜人 “紫罗汁,灵鳞蜂针,银萝鹤羽,暗鲷蚕丝皮……”齐韵儿将赐灵符所需的灵材清点一遍,放在桌上摆好,暗叹一声陈老道也够不容易的,这些东西单拿出一样来,她都不一定能买得起,也难为他能收集齐了。 这些日子,她已经在普通的纸张上,将此符的符文练习过数遍,早已熟记于心,闭着眼睛都能画清楚。 前几日,她的修为终于突破到了练气八层,灵力神识皆有长进,画此符时也多了些把握,是时候实践一把。 说起来也是古符的魅力太大,让齐韵儿手痒忍不得。 静静打坐一会儿,精神调整到最佳状态,齐韵儿深吸一口气,拿起符笔。 这支笔也是从陈老道那拿的,比起她买的便宜货强不少,从笔尖到笔杆都溢着灵气,用这样的符笔,制符的成功率也会高不少。 古符的符文极复杂,在兽皮上画又不如纸张顺滑,齐韵儿心里如绷着一根线,好似又回到了第一次制符的时候一样。 毕竟陈老道收集的材料并不多,她失败几次,可能就要和这张古符暂时说拜拜了。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还是她担心失败之前练习的过多的缘故,这次古符的画制竟要比之前的符箓要顺畅不少,中间连个停顿都不用,简直是一蹴而就。 当青玉色的符箓躺在桌上时,齐韵儿还有些不敢置信。拿在手中细看,上面华光流转,灵力盈然,分明就是一张完成得还算不错的符箓。 符箓皆有高中低的品阶之分,同一种符箓,品阶越高,效果越强。齐韵儿现在的水平,做出来的符箓大多也只有低阶水平,偶尔会有一两张中阶的出来,想要有高阶的,恐怕要到了筑基期才有足够的灵力支持。 而古符似乎没有这种区分,没有比较,齐韵儿也不知自己这个算什么水平,而万符箓中对其的描述寥寥几句,十分含糊,齐韵儿好奇起来,想着要不干脆捏碎了这张试试? 她在制符的过程中,结合自身所学,隐约有了猜测,很想验证一下,再加上辅助型的符箓,即便猜错了也不会有大动静。 正在犹豫,神识敏锐的发觉院中传来了动静。 此时已是深夜十分,陈老道不在了,许氏父子夜间一向不出门,是有谁进来了吗? 推门一瞧,是许良,只见他面色惶然,形色凄凄,呆坐在石阶上,手里端着一坛子酒,脚边已经空了两坛,刚才的动静就是其中一坛歪倒在地发出的。 这是……怎么了? “齐,齐姑娘。”见齐韵儿出来,许良下意识地站起身,却是身形一斜,若不是扶住了门框差点倒在地上。 他面色不显,口中却有酒气溢出,想来这几坛皆是入了他的肚。 齐韵儿不由皱起眉,“你怎喝了这许多?酒喝多了伤身,便是有伤心事,也不能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许良默然,对着齐韵儿,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此时酒气渐渐上了头,他闭了闭眼,又揉揉太阳穴的位置,眼底已然模糊起来。 他不常饮酒,这次心中伤怀难耐,不得已才用酒来慰藉,本想浅酌两杯,不想没收住越喝越多,越喝越是苦涩。 手上的力气渐渐消散,许良意识飘远,好似天地都一同倒转起来,接着脚底打转,一步未能迈稳,便要倒栽着跌下台阶。 恍惚间,许良只觉撞上了一片温热,双臂被另一双柔软而有力的小手扶住,借着力道,稳住了身形,抬头一看,眼前发晕,最后记住的,是光洁白皙的额头和一片乌青的发丝,还有鼻间萦绕的不同于酒气的淡淡香味。 什么情况?? 齐韵儿不忍看许良摔跤,才上前扶住他,结果这家伙就这么晕了,还好巧不巧的倒在她身上。 少年的下巴搭在她肩头,浑身散着酒气,倒说不上有多刺鼻,就是让齐韵儿心里有些怪怪的,两辈子加一起她也没有和男子有这样的亲密接触。 感受着温热的鼻息喷在脖间,或许也是酒气沾身的缘故,齐韵儿少有的老脸微红。 好在她一个修士,许良的重量不算什么,即便高了她半个头,也能被她轻松的扶进门。 齐韵儿从未进过许良的屋子,推门进去后神识一扫,锁定床榻的位置,几步过去,将许良扔到了床上。 终于不被酒意笼罩,齐韵儿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许良,即便是睡梦中也不十分安稳,眉头时不时的蹙起,脸上间或露出惊恐不安的神情。 齐韵儿看着也觉可怜,许良一个凡人,生活在修士的圈子里,一定是很不容易的。 诶,对了,他父亲呢?儿子喝成这样也不管,难道出门了? 正想着,齐韵儿瞥见了房间一角供着的牌位,微微一愣。 她这些日子终日沉浸在万符箓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竟不知是什么时候,许兆已经坐化了,这就难怪许良半夜饮酒消愁,没有父亲的庇护,他又要如何存活? 不知许兆给他留下了多少灵石,待这些东西用尽,恐怕也就到了他离开平辉坊的时候。 无端的,齐韵儿又想到了那个相处短暂的叫素梅的丫头,这两个人境遇,还真是出奇的像。 哎,皆是尘世可怜人,同是举目无亲之下,齐韵儿只希望这少年的运气不要像素梅那样差,好日子一天没过,就命丧黄泉。 --- 第二天日上三竿,齐韵儿正在房中翻看万符箓时,许良来叩门了。 他看起来刚睡醒,神色有些尴尬,昨日酒醉失态,印象中是见到了齐韵儿,等到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似乎,是齐韵儿扶他回的房间? 一想到这,许良耳尖通红,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我,我是来向齐姑娘道歉的,昨日多喝两杯神志不清,若有冒犯姑娘之处,都是我的不是,甘受责罚。” 一晚上过去,昨日那点尴尬的暧昧早就不被齐韵儿放在心上,这就是心大的好处了,她小手一挥,随口道:“没什么,不过你之后还是少喝些吧,酒虽解忧,亦伤身。” 许良听了点点头,道:“齐姑娘说的是,昨日已经醉过一次,我不会再喝了。” “对了,唔,你若是一时不知道去哪,就先住在这里吧,那边的陈老爷子云游去了,我正好打算将整个院子都租下来。” 犹豫了下,齐韵儿还是说了,她知道坊中规矩,没有修士亲属,凡人是不被允许独自居住在这样的院子中,他要另找地方,花费更多的灵石不说,环境也不会好。 当然,如果有修士同意留凡人居住,那林家的管事也不会强行驱赶。 虽不想让许良觉得自己是在施舍他,可她把许良当朋友,本就是举手之劳的事,不说又觉得心中过不去,那就只能期望许良不要误会她的好意了。 对面的少年听了,一阵沉默,他低下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唉,果然是被误会了吗,齐韵儿看他这样子,叹了一声,正要开口解释,就听院门出传来了动静。 “许良可在?快给小爷滚出来!” 第五十四章 所谓讨债 来人是个练气三层左右的男修,看着二三十岁的年纪,打扮的甚是花哨,一副油头粉面贼眉鼠眼的样儿。 他先是神态高傲的扫了一圈狭小而偏僻的院子,接着看见了门口站着的许良,冷哼一声,冲着他走了过去。 “别以为你爹死了你就不用还钱了,小爷告诉你,父债子偿,欠小爷的一块灵石都不能少!” 说着,他一把薅起许良的前襟,就要将其掷到地上去。对付这样的凡人,他最擅长了,尤其是这样瘦弱的几乎手无缚鸡之力的,更是可以随意践踏。 “嘶……你是何人!” 没有想象中的痛快,他的肩头反而一阵酸痛,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也是在这时,他看清许良背后的女子。 “我是何人?你平白闯进我的院子里,还不知我是谁吗?”齐韵儿挑挑眉,上前一步,就势抓住来人的衣领,狠狠一扔,就如他想对待许良那样,摔滚到了地上。 是修士,那男修一愣,这院子里的确是住着修士,但他来时并没有把这当回事。 许良能住在这,是仗着他的父亲,现在他没了依仗,怎么还会有修士护着他? 那女子看着年纪不大,修为可不低,至少以他三层的修为,还看不出她的深浅,至少也是七层往上了。 修真界实力为尊,他纵然不满也只能暂且按下脾气,一股脑爬起来,道:“道友是这院中的修士?这凡人的父亲曾找我借了一笔灵石,虽然他现在死了,但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欠债还钱可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胡说!” 许良脾性温和内敛,齐韵儿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样子,一双眼睛瞪着那修士简直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如同换了一个人。 这可是修士啊,凡人天生矮了修士一头,哪怕是对着练气一层的孩童,都要毕恭毕敬,许良竟然敢指着那人的鼻子怒喝,着实让齐韵儿大开眼界。 “我父亲当日落难,为治伤病,自然四处筹措灵石救急,而你,竟一点不顾我父亲当年的恩情,将其拒之门外不说,现在竟还红口白牙的来要债,我父子二人又何曾欠你什么!” 父亲已死,还要被小人泼污水扣脏名,这是许良最不能容忍的,也就难怪他一时激愤,将身份之流全然抛之脑后。 来人显然也被说懵了,他也没想到许良敢这么顶撞,心道那徐家小姐让他来时明明说得好好的,一个懦弱无用的凡人而已,好对付得很,怎么竟硬气起来了。 他眼珠一转,虽然咬死了此事,却难免在气势上虚了两分,“你才胡说,我堂堂修士还会冤枉你个凡人小子不成?” “欸,这人是谁啊?” 许良正怒气冲冲,肩头却在此时被轻拍一下,转头看到齐韵儿,他心头一窒,怒意平白散了几分。 “他叫王胜,算是我家的一个远亲,当初来平辉坊也全靠我父亲帮忙,却不想会恩将仇报。” 听了许良的话,在被齐韵儿鄙视的目光一瞧,王胜脸面上登时挂不住了,“你个凡人竟敢空口诬蔑修士,你自己瞧瞧,这是不是你父亲亲手立下的字据,上面写着他借了我一百颗灵石,可有假?”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举到许良眼前,趾高气昂,“你好好瞧,这是不是你爹的字,我可有冤枉你们!” 齐韵儿扫了一眼,确实是借条一类的东西。 再看许良,如不敢置信般,向后退了两步,口中只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父亲绝对不会……” 他这样子就是摆明承认了上面的字迹是许兆的,王胜终于占了上风,不禁得意一笑,“我可没骗你吧?许兆虽是你父亲,但你毕竟是个凡人,他有什么事也不会全都和你说。” 果然了,徐小姐说的没错,有字据在手就不怕这小子能翻出什么风浪来,见大局已定,王胜反倒做出一副体谅许良的样子, “我也知道,要你一个凡人还这么一大笔灵石是为难你了,只是我这债主也不能平白吃亏不是?正巧,我认识一位前辈,他正想要个凡人仆从帮他照顾些杂事,你若肯去,我们这笔帐就一笔勾销了,如何?” 修士有术法,生活起居都方便得很,便是饲养灵兽,照顾灵药,也都是凡人做不了的,高阶修士倒是会找一些低阶的修士来做这些杂物。 而许良身形端正容貌又清秀,只看王胜不怀好意的样儿,就知道这所谓的仆从觉对不是什么好活计。 这哪里是要他还债,分就是卖身啊! 齐韵儿想不到自己还能看到现场版的“逼良为娼”,真是够魔幻的。 许良突逢大变,心中一团乱麻,他不相信父亲会找王胜这个小人借这么多灵石,可白纸黑字又确实是父亲的字迹容不得抵赖。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放心,那位前辈是和善之人,本事又大,你好生伺候定不会亏待你的……”王胜舌灿莲花,添油加醋的将伺候修士的事说得天花乱坠。 “不可能,”许良忽地抬起头,眼神坚定,一扫刚才的迷茫,“父亲他绝对不会欠你灵石,不错,困难之时我们的确借过一些修士前辈的灵石,不过这些在父亲逝世前都已经还清了,如果父亲真的借过你的,他不可能不告诉我,也绝对不会不还。” 许兆一生正直,从不亏欠人情,更不会带着债务离去,他坐化前的那段日子,几乎变卖了所有家当,就是不想死后留债给儿子。 那字据来得突然,许良才懵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想清楚,选择相信自己的父亲。 王胜面色一变,阴恻恻的笑了起来,“看来你是真要赖账,你父亲若没借,这字据又怎会落在我手里,你倒是说说看啊。” 其实他早就不想和许良废话了,要不是一开始被齐韵儿阻挠,他连骂带吓唬的,早就把许良说懵,转手将他卖出去了,大不了将其打晕,市坊中又有谁会在乎一个凡人的生死。 可现在,那护着许良的女修一直盯着这边,王胜不好下手,只能拿着字据说事,让许良无从辩白。 “哈,想不到你还挺抢手的啊。” 一声轻笑打破了僵持的局面,许良颔下微暖,是齐韵儿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眼神轻佻的样子细细打量。 “一百块下品灵石,就是一块中品灵石,这么看你爹将你抵给我倒是我赚了。” 王胜看着这一幕,突生不祥之感,他咽了口唾沫,道:“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吗?这小子已经被其父抵给我了,若非如此,你以为我凭什么还让他住在这里?” 齐韵儿素手上移,宠溺地摸了摸许良的脸颊,暧昧一笑,“要不这样,等我享用过了,你替他还了灵石,我便任由你带他走,如何?” 第五十五章 恶趣味 王胜听了干笑一声,他一块灵石没赚到,怎么甘愿先放血,况且那徐小姐给他的报酬并不多,可不能亏了本。 “道友此话当真?可是,可是……”王胜念着事成后的报酬,并不想轻易放手,可他修为太差,那女修的修为高出他太多,若来硬的肯定他讨不了好。 “怎么,你不信?” 齐韵儿勾唇一笑,而王胜被她看这一眼,只觉浑身都被汗毛乍起,好似被凶猛的野兽盯住,下一秒就会被撕成碎片。 好重的杀气,王胜不由两股战战,毫不怀疑只要他敢说个不字,就会立刻命丧此处,本能中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正要转身走人,又听齐韵儿道:“等等,你走可以,那字据可得留下来。” 少女清亮得声线带着不容反驳得强硬,王胜不甘的看了眼许良,心疼到手得鸭子就这么飞了,暗道这小白脸竟然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好靠山。 他并未怀疑齐韵儿话中的真假,只当是许良抱住了这女修的大腿,女修自然会护着他。 王胜走后,院子重归宁静,又只剩下两个人并肩而立。 午后斜阳微照,院中落叶萧萧,本是极好的秋日景致,而两人之间却迷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 干咳一声,齐韵儿率先打破沉默,她将那所谓的字据递了过去,道:“这东西,你拿去自己处理吧。” 许良低着头接过,却不发一言。 齐韵儿的手早就离开了,而他脸上依然还留着那些微的触感,痒痒的,麻麻的,如最细的羽毛在心间轻扫,还有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他的心跳的比之前听到父亲被冤枉时还要快。 “呃,那个,我刚才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哈,我是故意这么说,让他知道有修士在这,以后也就不敢找你麻烦了。” 是故意找茬还是真有债,齐韵儿看得明白。 “失孤弱女被恶霸逼迫卖身”,这样的情节都被她遇到了,而其中的一方还是和她关系不错的许良,齐韵儿不可能无动于衷干看着。 将王胜打一顿丢出去固然解气,却治标不治本,还不如将计就计,让王胜认为许良已经依附了修士,以后想做什么也会有所忌惮。 王胜只是个小人物,估计是看许良好欺负所以想在他身上讨便宜,现在被这么一吓,知道对方并非无依靠的凡人,估计以后也就不敢来了。 至于齐韵儿一顿操作,嗯,就当是某戏精的奇葩恶趣味吧。 “齐姑娘,我……”许良终于抬起头,眼中似有炽热的光芒,又很快被强烈的哀伤掩下,他垂下眼眸,不去看齐韵儿的脸,缓缓道,“我明白的,多谢齐姑娘,我怎么会,误会你的好意呢。” 见他没误会,齐韵儿也松了口气,虽然是为了帮他,可若因此伤了他的自尊就不好了。 “对了,之前说的事儿,我看你要不还是先住在这里吧,反正这院子大得很,我一个人住也空荡荡。再说,我刚说了谎,你如果立刻搬走,岂不是露馅了?” 这次许良没犹豫太多,默默的点头算是同意了。 自此,这不起眼得小院中,只剩下齐韵儿,许良,小云,两人一狼生活。 不知是不是齐韵儿错觉,小云似乎很不喜欢许良的样子,每次他来叩门时,小云总会呲牙咧嘴的站起来,满是敌意的看过去。 对此齐韵儿一头雾水完全想不通,最后只能归结为小云作为一头公狼,不允许有别的雄性和它抢地盘? 算了算了,狼妖的心理活动她是真猜不透,或许等小云什么能口吐人言了才能解她这个疑惑吧。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那女修一直帮着他,我也没辙啊。” 徐家宅院中,王胜正垂头丧气的向徐莲回话。 “你说那和他同住一院的女修,对他十分关照,扣下你的字据将你赶了出去?” “不仅如此,我听那意思,许良现在和那女修的关系可不一般呢,他一定是怕他爹死后无人依靠,所以自荐枕席去做那女修的男宠,所以才让女修对他十分照顾,看着一本正经,不知无人处要如何摇尾谄媚……” 王胜越说神色越猥琐,他满怀恶意的猜忌着,想那女修虽然凶悍,模样可不差,身材也是前凸后翘,竟是便宜许良那低贱的凡人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王胜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徐莲,他修为再低也是修士,徐莲和他同为练气,竟然敢打他!这小贱人若不是仗着父亲的威势,以及和林家的姻亲关系,不过就是个修为低下的散修,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无用至极还满口喷粪,我看你该去洗洗你的臭嘴,还不快给我滚!”徐莲一眼瞪过去,修士也有高低贵贱,王胜这种货色她说打就打了,还真不放在眼里。 赶走了王胜,徐莲仍觉得不解气,抓起桌上的茶碗往地上掷去,一连砸了七八个,心中才稍稍舒服些。 “好,好,我如此待你,你却如此薄情,自甘下贱,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 院子里的人变少了,齐韵儿见到许良的次数更少,看来上次的事,虽然他嘴上说着不介意没误会,实际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齐韵儿事后也细想也有些后悔,想弥补一二又怕再生误会,最后想来想去也只有顺其自然这一条路,不常见面也好,就当作普通的室友,没有朝夕相处,日夜相见,日子久了,尴尬也就淡了。 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她在平辉坊已经徘徊了两年的时光,从一个看什么都略带新奇的“散修新人”,蜕变成了一个“老油条”。 这里虽然只是低阶修士的聚集地,也是整个修真界的小缩影。 都说修士超脱,心性高华,实际上只是凡人对其的美好描述罢了。修士之中有良善的好人亦有歹毒的恶人,更多的是事不关己便做不知,凡事皆以自身利益为考量的聪明人。 他们没有全然的恶,也不存在单纯的善,或许会同情弱者给予一定的帮助,但绝不会做出对自己有害的圣母行为。 所以,淡漠凉薄,专注自身,才是修士最本质的内在,用一句话概述,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齐韵儿身在其中,适应的很快,也是因为她本质上就是如此。至于在许良的事上屡次出手,一是因为他内心纯净如璞玉,有知恩图报的心,没有借势攀附的小人行径,这对于一个生活在市坊中的凡人,是很难得的,二是看到他就会让齐韵儿想起曾经的小丫鬟,总有份怜悯在。 最重要的,这些总归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就当是她日行一善。 当然了,如果许良真的遇到了连她都不好解决的麻烦,齐韵儿也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帮忙。 第五十六章 玄阴水蛇 “哎,小云啊,赚灵石真的好难啊啊啊!” 齐韵儿从管事处回来,仰身倒在夜云狼妖温热厚实的毛皮上,大声哀叹。 她刚去把今年的“房租”交了,正是一穷二白的时候,不甘的在狼妖背上打滚。 小云转头,温热的鼻间轻轻蹭着她的手腕,喉咙里呜呜咽咽,以它独有的方式安慰齐韵儿。 虽说发了笔横财,但她要租下整间院子,又要购买一堆制符之物,这一进一出,加上日常花费,真正存下来的根本不剩多少。 这才是真正的把日子越过越穷,齐韵儿想自己当初大学刚毕业时,经济危机都没有如此严重过,再不想生财之道,她说不得连院子都要租不起了。 齐韵儿顺着狼毛,觉得十分之对不住夜云狼妖。 人家任劳任怨的跟着她,既不要吃也不要穿,战斗时帮她打怪逃命,没事时做她的专属代步坐骑,冷了还能当暖炉子,烦了还能贡献毛毯子一般的绒毛让她“发泄”情绪。 结果吃苦受累不说,还可能连个舒适的地方都没得待,实在是可怜。 这一人一狼,朝夕相处许多时日,狼妖虽不能言,但已经与齐韵儿心意相通,看她神色便知她在想什么,深蓝色的眼眸眨了眨,宽大温厚的狼爪搭在齐韵儿的手腕上,像是在说,它并不在意这些。 齐韵儿见状更加过意不去,别人对她的恶她永记于心,对她的好,她也绝不会抛到脑后。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修炼、制符的事要先放放,赚灵石才是大计啊! 她修习制符之术的日子尚短,还做不到靠这个赚钱,那么就只有猎兽这一条路了。 想到就做,齐韵儿略略收拾了些杂物,去了留仙亭。 还是老样子,浏览了一圈,都是些普通的狩猎,报酬也寻常,齐韵儿略一思索,伸手摸出一道传音符,贴在额头上录入一段话,再往上一送,纯色的符箓飞入上空的区域之中。 这是一个“求职符”,一阶妖兽她完全有能力独自解决,不愿意和旁人分羹,现在就看有没有人肯信她了。 可惜,等了半日都不见有修士来寻她。 齐韵儿无奈的耸耸肩,她一个在坊中没什么名气的新人,连修为也不过是八层而已,发出的符箓自然会石沉大海。 要不,还是先随便选一个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齐韵儿纠结着,一抬眼,竟看见了米清。 她神色匆匆,正四处张望着,身边跟着一个三十上下面白无须的男修。 “齐道友,真巧。”米清也在此时看到了齐韵儿,眼前一亮,上来打招呼。 “是巧,不知米道友来此作甚?”她和米清当初处的还不错,知道对方是个明白人,许久未见可以聊上两句。 米清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道:“齐道友可是要外出猎兽赚灵石?” 一般来留仙亭的,不是找修士组队猎兽,就是发现妖兽的踪迹,发布猎兽的任务等修士找上门。 至于齐韵儿这种看着就没什么根基的修士,消息也不灵通,大部分都属于前者。 齐韵儿大大方方的应了,“不错,我正缺灵石,想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任务。” 米清得到肯定的答复,露出喜色,道:“不知齐道友是否寻到合适的妖兽,我这里到底有一个不错的选择,道友是否要考虑考虑?” 这还真是刚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齐韵儿一下来了兴致。 按米清所说,他们这次要捕杀的是一只变异的玄阴水蛇,此獠阴气深重,比之普通的玄阴水蛇体长至少一倍,头生肉冠,眼看就要进阶到二阶,至少有八成的把握此獠身具妖珠。 变异?齐韵儿听得这两字,顿时来了兴趣,变异妖兽并不多见,大多数都要比原本的要难对付,它们体内蕴含妖珠的可能性也更大,低阶修士最喜欢狩猎的就是变异妖兽。 当然了,若是在野外不期然相遇,这种妖兽也是极难对付的存在,若无充足的准备,同阶修士也只有逃跑的份。 而且妖珠是个好东西,一般只有三阶以上的妖兽才会有,这玩意就相当于妖兽全身的妖气精华所在,无论是用来炼丹还是炼器都是极好用的。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这次打算凑足五人一同前去,应当有一定把握。 “道友应该也知道变异妖兽的珍贵,我等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此消息,就怕被人抢先,所以这才着急忙慌的来留仙亭寻人手。” 变异妖兽不同一般,齐韵儿听了并没有立刻答复,反而道:“恕我直言,既然此妖的消息得知不易,那位保险起见,米道友也不该找我这个只不过合作过一次并不十分相熟的修士吧?” 苦笑一声,米清道:“齐道友倒是直接,我也就不妨直言,其实这次是要找交好相熟的修士一同前往,奈何时机不凑巧,除了李道友,其余老友不是闭关修炼,就是外出历练,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玄阴水蛇乃水系妖兽,又属阴性,结合天时,最好在至阳之时对付它,天地有道,阴阳交错,这种日子几个月也就能找出来一天,明日便是距离最近的至阳之日,错过了还不知要等多久。 妖兽又不会一直待在那让她等,米清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齐韵儿这人她虽然只合作过一次,但知晓对方不是刁钻狡诈之辈,实力也过关,虽然修为并不是顶尖的,却因为如此更好掌控。 综合考虑,齐韵儿也不失为一个上佳之选。 齐韵儿犹豫着,米清同样也在打量着她。两年时间,齐韵儿的修为又涨了一层,这样的速度,又非单灵根双灵根这样的资质…… 不错,前不久齐韵儿终于突破了七层这道关,成功进阶到练气八层,再此感受到丹田扩大经脉粗壮的滋味。 米清虽不知其中缘由,却不由有些艳羡,她自己在八层已经卡了一段时间,依然够不到第九层的边缘,这次猎妖也是急需灵石购买灵丹,寻求突破。 其实这也是大多数低阶散修的现状,资质的根本,灵石是命门,想要突破难上加难。 并未让米清等太久,齐韵儿已经决定好了,这样的机会难得,所赚灵石必然丰厚,更重要的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万符箓》上的所记古符,大多需要天地灵材,甚至还有不少是齐韵儿听都没听过的,只能先研读符咒参悟,除了那材料已经被陈老道收集好的赐灵符外,也只有一种名为“九阴避水符”的,其所需之物,齐韵儿目前尚能凑出来。 此符的奇特之处便是要用一块水系妖兽的兽皮为“符纸”,平辉坊深处山林中,木系,土系妖兽居多,水系的可不好找,齐韵儿也曾在各各摊位上留意过,偶有一两只,也都是死了一段时间的,离水太久,又没有得到很好的保存,皮上的妖力流逝过多,不适合作为符纸。 要制古符,自然是要用最好的,不到万不得已,齐韵儿也不想退而求其次,而这只变异的玄阴水蛇,不止是水系妖兽,名字中更是带了一个“阴”字,或许和极阴之气相合,若用它的皮制符,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五十七章 屈服于灵石的审美 有了齐韵儿的加入,米清明显松了口气,笑道:“有齐道友想助,想必这变异妖兽定然不在话下。” 接下来,两人商讨了具体的出发时间,地点等等琐事,齐韵儿也了解到米清身边的男修姓李,单名一个尚字,同是八层修为。 此次狩猎共五人,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对散修兄妹,哥哥名叫百里函,妹妹名叫百里希,一个九层,一个七层。 说到此处,米清欲言又止,犹豫了一刻,还是道:“齐道友,这次徐师妹可能也会跟着。” 哈?齐韵儿傻眼了,普通的一阶妖兽她去也就去了,这可是变异妖兽,就徐莲那点修为,还有几近于无的实战经验,去干什么?卖萌吗?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齐韵儿被坑了一次已经受够了,当真不想再来第二次! 她扯扯嘴角,尬笑一声,道:“竟不知徐道友也去,怎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其实徐道友若想长长见识,变异妖兽怕不是个好选择吧。” 齐韵儿委婉的暗示米清自然听出来了,她也知道上次徐莲的表现糟糕至极,无论怎么说都是无法为其开脱,而这次带着徐莲,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况且,这些日子,徐莲的确有了长进。 “齐道友有所不知,其实这次我能得到变异妖兽的信息,还是通过那百里兄妹,而百里兄妹正是徐师妹结交之人,若不是他们与徐师妹私交甚笃,相当信任她,也不会将这等好事告知于我。” 米清说起此事,也有些疑惑,百里兄妹是一年前刚到平辉坊的散修,不知怎么与徐莲结识,按理说徐莲的脾气除了亲近之人没几个受得了的,况且她一向不太瞧得起无根基的散修之流,又怎么会与一对无亲无故的兄妹交好。 这其中虽有很多不解之处,但交好是真,那只变异妖兽也是真,这点米清已经亲自确认过了,不会有假。 “说起来,徐师妹这一年的变化也不小,齐道友放心,她曾几次跟着百里兄妹等外出猎兽,愈见稳重,修为也到了六层,绝不会再像上次那般行事,况且,这次要对付的妖兽不同一般,徐师妹特意从师父寻了不少符咒一类,对付此妖或有奇效,能省我们不少力气。” 米清细细地说带着徐莲地种种好处,齐韵儿听了半信半疑。 一个人的本性哪里是那么好改的,一年多前最后一次见徐莲时,她还虚情假意故作关心的劝齐韵儿和许良保持距离,没有半点修士风度,矫揉造作惺惺作态,怎么才一年就能有如此大的变化了? 看齐韵儿神情,米清怕她反悔,便道:“上次的事后,徐师妹也一直有意与齐道友交好,不然也就不会让我送来请帖,之后听说徐师妹也曾上门拜访过道友吧?这次我一时寻不到人手,还是师妹提及道友,言中之意便是道友可信,能一同前往。” 是嘛?齐韵儿越听越觉得神奇,徐莲会觉得她能信任?得了吧,上次王烁明明是为救她受伤,那大小姐可是吧唧一口锅就往自己头上扣,哪里能看出来半点信任? “道友请看此物。”米清说着拿出一块黑黝黝的半圆形鳞片,上面似是还有水汽氤氲,碰触之下便有一股阴冷之气缓缓渗出。 灵力浓郁,妖气浓浓,此物确是从变异玄阴水蛇身上脱落的,做不得假。 罢了,为了妖兽妖丹,多一个徐莲就算了,不过丑话要说在前头,她这次可绝对不会做看孩子的那个! 齐韵儿的顾虑米清也明白,因而再三保证,徐莲这次绝不会肆意妄为。这个保证,齐韵儿也就听听,既然已经决定去了,那她定然不能什么准备都没有,当下挥别米清两人,匆匆回了小院。 陈老道的灵丹中,大部分是她用不着的,除了留下些斗法中用来补充灵力的丹药外,剩下的陆陆续续被齐韵儿换成了灵石,法器也是如此,虽然大多品质上佳,但于齐韵儿是没多大用处的,也并不适合她用。 最后,齐韵儿只留下了一柄小巧的飞剑和一面酷似盾牌的圆形法器,将其祭炼了一番,收为己用。 前者是因为她用过类似的,斗法起来也顺手,后者则是一样飞行法器,速度倒没有多快,赶路代步是足够了。 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女修,齐韵儿也曾对店铺里展示的种种制作精美的飞行法器十分眼馋,奈何她看中的,好看的,价钱都不十分美丽,有这个闲钱她宁可多买几瓶丹药符箓。 至于飞行法器这东西,有个代步的就得了,以后富裕的再买好的,在贫困线上挣扎的齐韵儿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其实那圆形盾牌也不是很丑,通体雪白,就是白的太过,反而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再加上只有白色而无半点装饰,连个花纹都没有,实在是朴素到了极点都不像是个法器。 好在齐韵儿不是个完全意义上的“颜控”,丑点就丑点吧,好歹能用。 向往常一样,打坐一夜,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时,齐韵儿睁开眼,起身出门。 “嗷呜……” 门口处,小云不知为何一爪子按住了她的裙角,满带期冀的看向她,低低的叫了几声。 狼妖愈发聪明而通人性,齐韵儿每次出去它几乎都能揣摩出是去做什么,这次见她精神饱满又整装待发,自然也明白,她是要去狩猎。 那,要不要带着小云呢?齐韵儿停顿一瞬,最后还是伸手摸了摸小云的毛茸茸的头顶,还是老一套,“你乖乖在这等我回来,好好看家,我赚了灵石就给你买灵兽丹吃。” 等她说完,就见小云的蓝眸中满是失落,竖起的狼耳垂下来,委屈的转了个身。 齐韵儿无奈,她的盾牌是最低阶的飞行法器,施展开后她一个人坐在上面刚好,小云那么大的体积,根本放不下,难道要让它在下面跟着跑不成? 那简直是虐狼啊! “好啦好啦,大不了我回来时买个灵兽袋,不过就要委屈你以后窝在里面和我出去了,你可愿意?” 小云眼中闪过厌恶之色,那小袋子里面憋憋闷闷的,它才不愿意待,可若是为了能跟着齐韵儿…… 罢了罢了,不情愿的眨眨眼,它也只能同意这个条件。 安抚完小云,出门时齐韵儿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许良似乎一夜未归。 这些日子,许良经常性的不见踪影,几次都是天未亮便离去,等到夜幕深沉时才回来,也不知是在躲着她还是为了什么。 对此,齐韵儿也说不上多关心,横竖她是不可能照顾许良一辈子的,许良一直闭门不出反而更让人担心,若是能找到合适的事干,对他来说也不坏。 当然,夜不归宿的问题还是要找机会和他谈谈,毕竟是凡人不是修士,不能整天不休息,熬坏了身体。 第五十八章 吓唬 米清等人早就等在市坊门口,见齐韵儿来了,笑道:“齐道友是守时之人,人齐了我们这便出发吧。” 人齐了?齐韵儿扫了一圈,米清,李尚,徐莲,这才三个,还剩下两个在哪? “两位百里道友已经先行一步,我们约好在那玄阴水蛇附近汇合。” 解了齐韵儿困惑的是徐莲,她果如米清所说,已有六层修为,看着到不似从前那样傲气,眉眼微垂,竟还能冲着齐韵儿一笑,笑得齐韵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每次与徐莲的见面都说不上有多友好,尤其是上次,把徐莲气的差点没哭着走,今日还能和她如常相对,果然是长进了啊。 等到了城外放出飞行法器,徐莲的行为更是让齐韵儿大吃一惊。 “小妹修为低微,不知齐道友可否带小妹一程?”徐莲笑盈盈的往齐韵儿面前一站,见她看着自己半响不语,又露出几分失落来,道,“齐道友不会还在为上次的事情心有芥蒂吧?小妹已经和道友道过歉了,道友念在小妹年少无知的份上,可否原谅小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徐莲骄横的时候,齐韵儿自然有办法应对,可她现在低眉顺眼下来,齐韵儿还真有点为难。 一旁米清和李尚都已经各自上了法器,见她们这边僵持着,米清心系猎兽的正经事,便道:“师妹,齐道友或许有不方便之处,还是让我来带你吧,我们快些出发,莫让百里道友他们久等了。” 徐莲见状,幽幽一叹,头一次听了米清的话而没有反驳,转身要上团扇法器。 望着她的背影,齐韵儿忽地目光一凝,停在了徐莲裙摆处一晃一晃的蝴蝶形玉佩上。 这是…… “等等,还是我来带徐道友一程吧。” --- 虽不知是何原因,徐莲还是如愿上了齐韵儿的法器,盾牌太小又不似米清的团扇可以放大,只将将坐下她们两人,还好她们的体型都不大,不至于显得太过拥挤。 “齐道友外出时似乎从不带着灵兽?”徐莲记得齐韵儿身边有一只巨型狼妖,可她外出时似乎从来不带着,身上也不像是有灵兽袋一类的东西,此时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话一出口,就见齐韵儿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徐莲一愣,莫非她说的有什么不对? 做贼心虚这词到哪里都适用,徐莲心里打了个突,思索着到底哪里不对劲,难道被齐韵儿发现了什么? 正想着,就见齐韵儿突然笑了,“我那灵宠正到了修炼的关键期,带出来也派不上用场,我便留它在家看院子来着。” 悄悄松了一口气,徐莲扯扯嘴角,“原来是这样啊……” 谁知她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旁边的女修轻轻道:“啊,好高,这么高的地方,对于学艺不精的练气修士,若是猝不及防掉下去,也得摔得不轻吧。” 此时她们已深处高空之中,蓝天白云皆触手可及,而修士都是不畏高的,即便身处万丈高空之中,也没什么可怕,但齐韵儿阴幽瑟瑟的语气,却无端让徐莲心中一寒,如闻鬼音。 “齐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听米道友说,徐道友长进了不少,想必即使失足跌下,也不会有事,对不对?”齐韵儿转头一笑看向徐莲,好似在开玩笑,笑意未达眼底,语气却分外阴冷,原本放在膝上的双手也不自觉的往前一伸,眼看就要触及徐莲的衣角。 “你,你要干什么!”徐莲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她下意识的向后挪动想躲开齐韵儿手,但狭小的空间中,身后已然是法器的边缘。 若真掉下去,她虽有灵力护身不会真的伤及性命,但定然也会摔个七荤八素,况且她的修为想要在坠落的过程中稳住身形,恐怕还做不到。 而米清两人在她们的前方,高空之中气流喧嚣,也不会特意分神注意后面的事,即使注意到了,想要救援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徐莲一时心思急转,她几乎可以肯定,齐韵儿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想要抢先一步动手对付她了,眼看她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身后退无可退,那种即将迎来的高空落体的感觉,和眼前恍若变身厉鬼的女子,几乎让她心神俱裂。 “啊!!!” “怎么了?”听到身后传来徐莲的尖叫声,米清回头看去,只见徐莲满脸恐惧,放声尖叫,坐在帮边的齐韵儿也是一脸莫名的看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徐道友突然叫起来,到吓了我一跳。”齐韵儿一摊手。 米清皱皱眉,心想怕不是徐莲的老毛病又犯了故意找茬,便道:“师妹可是哪里不舒服?前面就快到地方了,师妹不如先闭目养神片刻。” 徐莲感受着身下稳稳的法器,听着米清的话,才渐渐回神,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她猛地抬头看向齐韵儿,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徐道友说什么?什么故意的?”齐韵儿很是无辜,她不过是随口闲聊几句,怎么会知道徐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其实,我只是对徐道友身上的玉佩很感兴趣。” 说着,趁徐莲不备,齐韵儿快速的扯下了她腰间的蝴蝶佩,放在手中把玩。 “你……” 徐莲正欲阻止,又一想这玉佩不过是不带灵力的凡物,她如果反应太大,反而会让人起疑。 “此物我看着精巧,才戴在身上,齐道友若喜欢,便赠于你如何?”她稳了稳情绪,重新摆出一副笑脸。 “这倒不必,”齐韵儿似乎是看够了,将玉佩还给徐莲,又突然道,“对了,徐道友最近可曾见过许良?” “啊?”猝不及防间又被问起此事,徐莲刚放了一半的心再次被吊起来,“没,没有,我已经许久未见他了,齐道友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一问。”说完,齐韵儿专心驱使法器,目视前方,不再说话。 此时此刻,徐莲提着的心弦总算能慢慢松下来,她终于有机会悄悄打量着这个不过只见了几面就结下怨的女修。 再恨再妒,她也不得不承认,齐韵儿的确长得很美,这种美与修真界常见的那种美人不同,她身上有一股炽热的生气,吸引着别人的靠近,又像是夜空中最闪耀的星辰,能让人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她,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收回眼神,徐莲心中冷哼一声,再美又如何,百里兄妹已经答应她了,此事过后她定然能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想起正事,她悄无声息的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口的活塞,徐莲双唇微动,似在念诀。 一只细若米粒的甲虫探头探脑的钻出瓶口,在空中停了一刻,消失在齐韵儿的一把青丝中。 此事一波三折,到底还是被她办成了,徐莲不禁低头暗笑,这只蛊虫不过是一重保险,百里兄妹也并非一定要她做到,可她此番做成了,还不让他们刮目相看! 第五十九章 猎兽之前 他们一大早出发,等到了地方已是临近正午,与米清所算的时间相差不多。 密林中草木丛生,向来的阴气多于阳气,此时乃一天中阳气最盛之时,倒是去了几分阴冷,多了几分暖意。 一行四人落地,收了法器,齐韵儿环顾四周,神识悄然展开。 周围确实有妖兽的气息,而且气韵强劲阴力大盛,正和玄阴水蛇的特征对上。 后面的路程米清也不大清楚,毕竟是百里兄妹发现的,并未告知她具体位置。几人站定,她一道传音符发出去,片刻便有了回音。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迎面来的是一位身材娇小面容平平的女修,她身着月白色的衣衫,未语便有三分笑意,十分可亲的样子。 “米道友,徐道友,”她先是和认识的米清,徐莲两人打了招呼,便看向她们身后的两人,“还行米道友介绍一下,这两位同道是?” 互通姓名之后,齐韵儿知晓,这女修便是百里希。 百里希确实和徐莲交情匪浅,两人一见面虽没说几句话,眼神却在空中多次交汇,让一直留神的齐韵儿看了个正着。 “诸位道友来得正好,马上就要到玄阴水蛇妖力最虚弱之时,我兄妹二人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几位快快随我来吧。”招呼打完,百里希直入正题,她原本就是收到传音符来接几人的。 等阶越高的妖兽神识越发敏锐,为了不打草惊蛇,几人收敛神识气息跟在百里希身后。 “百里道友是散修?” 一片安静中,齐韵儿突然轻声问道。她本来是走在最后面的,不知什么时候竟跃过几人到了百里希的身旁。 “是,我与齐道友一样,都是散修。”一愣之后,百里希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她弯唇笑了笑。 齐韵儿同样笑了,她语气喻意不明,“是吗,我们好像并不一样。” 这话一出,别人还没什么,徐莲却是下意识地脚步一顿,差点撞上米清,指尖也不禁握起来。 论心理素质百里希可要比她强多了,她面色不改,只是缓缓道:“齐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道友别误会,我只是觉得道友还有一位血脉相连的兄长可以相互依靠,自然和我这种孑然一身的散修不一样。” 齐韵儿笑容更深,似乎真的在羡慕百里希在修行路上有骨肉至亲陪伴。 又来!徐莲是真的受够了,她一路上已经不知道被齐韵儿这样惊吓了多少次了,一直在是否被识破地边缘徘徊,若不是为了大计,她简直想将一切都挑明了算了。 冷静,忍住,徐莲深深地吸了口气,马上就要成功了,只要在忍耐一会儿便好…… 踩过斑驳地树影,分开散乱的枝叶,水汽氤氲,阴气缭绕,一片深不见底的泉水出现在众人眼前。 除了幽森冷然的泉水,还有两个人在泉水边上等着他们的到来。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因为另一个已经昏倒在地明显失去意识。 “咦,这是……”米清看着那倒在地上的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他是自家师父的好友,许兆的独子,可惜是个凡人。 一个凡人怎么会出现在猎妖的地方,米清不解发问,“两位道友,我们是来捕杀玄阴水蛇的,为何要带个凡人来?” 百里函上前一步,一手轻松的将许良提起,哼笑一声,“米道友有所不知,这凡人一会儿可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他身高足有九尺,膀大腰粗又穿着黑衣乍一看似做小山一般,和娇小的百里希站在一处完全看不出是亲兄妹。 被人勒着领子拎起来的滋味不好受,许良是被人打晕的,这一折腾便有了苏醒的迹象,他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立刻意识到目前双脚离地的状态。 “你,你是什么人!”他又惊又怕的看着控制着自己的百里函,少年清秀的脸霎时变得惨白。 惊慌之下他极力的挣扎,余光扫过,竟看到了几个熟人。 米清,徐莲,还有齐姑娘。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他为什么会被这男子抓着,她们又怎么会在…… 在许良的记忆中,他最近找了个出城采药的活计,这对凡人来说又累又危险,却依然有一大堆凡人抢着要干,自然是由于其报酬相对丰厚。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机会。 对了,好像是昨日回去的时候,刚一进城他便脑后一痛失去知觉,再一醒来便是出现在这里。 或许是许良的挣扎让百里函十分不耐烦,他随手一掷将这个于他不过蝼蚁般的凡人扔到了地上。 “安静。”低沉的声音伴着一丝威压,让好不容易趴在地上喘口气的许良再次四肢僵硬,喉咙发紧。 米清抬头看看天色,不由皱起眉,“百里道友,算好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还是赶快商量一下一会儿要如何围捕,若这凡人当真有用,你也直说吧,免得误了时辰耽误大事。” 她是一心为了猎这只变异玄阴水蛇而来,可看眼前的情景,却突生不祥之兆,似乎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齐道友就没什么想问的吗?”等了太久,徐莲终于是憋不住,带着快意般的狠毒,一改今日作风,她近乎挑衅的看向齐韵儿。 “问什么?”齐韵儿头一歪认真道,“米道友不是已经问了,我同样在等着百里道友解惑呢。” “呵,不必百里道友,我来告诉你,玄阴水蛇隐于泉底轻易不现身,只有用男子的血液为引才能吸引其现身,”徐莲瞥了眼地上的许良,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这便是我们找到的最佳人选。” 她紧紧盯着齐韵儿表情,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是不忍,还是愤怒,或者是别的什么。 总之不管是什么都好,徐莲只想看到齐韵儿失控的样子,从第一面起,这个女修永远是淡定平静的,明明只是一个散修,却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她不爽到极点。 “哦,这样啊,”一如既往的平静,齐韵儿点点头,好似并不认识许良一般,淡漠道,“看来几位道友对玄阴水蛇了解颇多,那我们快些开始吧。” 就这样完了?好似一拳打进棉花,徐莲瞪大眼睛,难道是她弄错了,他们之间并非如此…… “你们……” 一只手突然搭在徐莲的肩上,止住了她后面的话,是百里希,她似是怜悯的看了眼许良,道:“要引玄阴水蛇现身可不是一两滴血能解决的,恐怕这凡人的性命就要丢在这里了,这样好了,你死前又什么心愿就说出来吧,若还有活着的亲友我也可以帮你带个话。” 就要死在这里了?许良到现在才终于明白过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今日竟是他的死期。 他此世已是孤单一人,若说对着尘世还有什么不舍心愿,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是那少女浅笑的脸庞,下意识地看过去,齐韵儿同样在看着他。 双目相对,齐韵儿露出了许良熟悉的笑容。 却无暖意,冷似寒冬。 第六十章 接着演 “修士中如百里道友这般善良心软的可不多见了。”齐韵儿叹息一般,脚步轻移,走到了许良的面前,低头看着他的脸。 一站一卧,许良逆着阳光看去,齐韵儿的面容有些模糊的不真实,恍然间好像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 罢了,死之前还能见到齐韵儿一面,他已经没有旁的心愿了。 释然的笑了笑,他摇摇头算是回答了百里希的话。 “既然如此,大哥,开始吧。几位道友,我们兄妹已经提前设好陷阱,等到妖兽出现我们一同出手,出其不意之下便有八成几率将其重创。” 素手一番,一杆小旗子被百里希祭出,朝天一抛,落地而长,是一杆长幡。 这类型的法器少见,米清,李向都不禁多看了几眼。而此时百里希手握法器,浑身气势与刚才截然不同,多了些肃杀之气。 百里函再次将许良提起,迈步走到泉边,指尖寒光一闪,便要划过他的脖颈。 最后一刻,许良猛地抬头看向齐韵儿,冰凉的刺痛传来,他看着属于自己的鲜红的血液涌出,在染红那一片泉水后,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失去知觉。 失去作用的尸体被随手扔到一旁,百里函双手掐诀,水面上的血迹如被引导一样,从无规则的形状变成一个奇异的符号,又猛地下沉,渐渐消融于水中。 “诸位道友,妖兽马上就要出现了!” 随着百里函一声大喝,所有修士都立刻进入到作战状态,法器在手,全神贯注的注意着泉水的方向。 唯有徐莲,她看向许良逐渐冰冷的躯体,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他的结局,然而年少爱慕之人真的丧命眼前时,即便知其心中并无自己,亦有一瞬间的心痛。 都是因为她!徐莲愤恨地看向齐韵儿,若不是因为她,许良又怎会对自己无情! 而齐韵儿神态平静,对徐莲近乎实质的目光恍若未觉。 --- “咕噜咕噜” 泉水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气泡,先是小的又渐渐变大,同时,阴冷之气渐渐弥漫四周,简直要刺入骨中。 “哗啦”一声,蛇形的影子跃出水面,初看时不过普通水蛇大小,破水而出青黑色的鳞片如绳结般攀升,粗壮的躯体足有一臂,齐韵儿抬头望去,心中默算,好家伙,此妖身躯还未完全展开,已有两栋楼高。 这绝对是目前为止她见过的身形最夸张的妖兽。 玄阴水蛇的颜值颇低,青头黄眼,猩红的芯子在淬毒般尖黑的獠牙间进出,似乎能闻到恶臭的腥味,最引人注目的是头上一块形同肉瘤一样的红色柱体。 “身长三丈,鳞渐漆黑,头生肉冠……”米清低声兴奋道,“不错,确是变异的玄阴水蛇!” 在场的修士除了徐莲外,皆是猎妖的老手,虽这玄阴水蛇形状可怖,也并没有太过慌张,毕竟法器在手,心中皆有倚仗。 至于徐莲,作为在场修为最低经验最浅薄的修士,她表面尚可,喉咙却动了动,脸色也有点发白,显然是被玄阴水蛇的外貌和腥风恶心到了。 玄阴水蛇独占这泉底多年,渐生异变,因地方偏僻加之自身实力过硬少有被妖兽挑衅,今日它本向往常一样盘卧小憩,却被一丝香甜的味道吸引而出。 它灵智已通,本能知晓此时阳气大盛并不适宜露出水面,然而这气息实在太过诱人,让它禁不住诱惑,最后还是选择一探究竟。 哼,不过是几个小虫子罢了。 在看清眼前的几个修士后,玄阴水蛇放心了,它开始寻找那诱蛇香味的来源。 咦,好像是从那个已经没气的小虫子身上散出的。 玄阴水蛇认准目标,身形一弯,便要缠住许良冰冷的尸身,与此同时,百里函,米清,李向,同时出手了。 蛇腹较软,七寸要害,米清与李向不是第一次合作,一出手便极有默契的一人攻了一处。 登时法术飞射,灵光闪耀,泉底翻滚,水花四溅。 因为玄阴水蛇属阴,米清二人皆用的火系术法,一时间空气中的燥热爆裂之气与阴冷幽涩之气相互叠加交融,汹涌迸发。 和他们一同出手的百里函选择的目标是玄阴水蛇的暗黄色双眸,他是几人中修为最高者,练气九层。 练气的最后三层,一层一阶梯,九层的修为高出了八层近乎一倍,百里函的攻势自然不会小。 他的法器是中规中矩的长刀,挥舞起来大开大合,八七纵横,漂于空中,每一击皆是灵气凌厉,威力惊人。 蚁多咬死象,单拿他们每一个出来都不够玄阴水蛇下碟菜的,但合在一起奋力一击也的确给它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尤其是百里函,他的攻击效果比米清两个加在一起更让玄阴水蛇感觉不适。 三人奋力鏖战,三人静默观战。齐韵儿,徐莲,百里希,都是只取出了法器而没有动手的。 当然了,徐莲的不动手是被玄阴水蛇强大的妖力威慑,修为低下不敢上前,而齐韵儿,百里希显然不是。 前者手持飞剑,打量着妖兽似是在观察什么,后者一杆长幡在手,口中念念幡面闪耀灵气点点,似乎在催动某种强大的术法。 已经决定撕破脸,徐莲自然是不用再装乖,她看了一眼齐韵儿,正要讽刺两句,百里希先开口了, “齐道友为何不出手?” 她应该已经做好准备,原本被灵力覆盖的长幡上笼着一团黑气,十分瘆人。 “啊,这个啊,”齐韵儿秀气的眉头拢到一处,后退两步抚摸着胸口,“玄阴水蛇的样子实在是吓人,还有这气味也太……” 一手在鼻间挥了挥,齐韵儿十足的像一个未经历过风雨的娇气大小姐。 百里希:…… 徐莲:…… 若不是已经被耍了数次,徐莲还真想冲上去握着齐韵儿的手表示赞同,这妖兽的确是又丑又吓人啊! 徐莲都不会信的话百里希自然也不会信,若真是毫无经验的柔弱女修又怎会出来围猎变异妖兽? 她眸光一闪微有厉色,语气还是平和的,“齐道友若是不肯出力,那猎兽所得自然也没有齐道友的一份。” 几人猎兽,自然是谁出的力多分的就多,不出力的什么也分不到。 “唉,好吧,”齐韵儿犹豫片刻,还是妥协,正要上前又像是想起什么,看向百里希,“两位百里道友早我们多时便来了,据说提前做了准备,不知是什么?如果能将妖兽重创岂不是省了我们不少事。” 百里希闻言一笑,目光看向手中的长幡,“这不用齐道友担心,我兄妹已有准备,只是尚未到时候。” 谁知话音刚落,她忽地面色一变,口中大喝一句,“小心!” 玄阴水蛇本来没将几个修士看在眼里,但三人都是有备而来,法术克制,又专攻它的弱处,搞得它不胜其烦。 而那诱惑的香味让它越闻越是向往,简直一刻都不想等待,不知不觉间越发焦躁难耐,眼中已不知不觉的蒙上了阴暗的黑气,不过尚不明显。 第六十一章 败家女 好香,真的好香,玄阴水蛇死死的盯着许良的身体,它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那么吸引它,但是本能告诉它一定要得到。 而在三个修士的攻击阻拦之下,它实在是难以靠近。 算了,那就干脆先解决掉这几只虫子好了! 玄阴水蛇吐吐芯子低低嘶吼,接着身如龙卷腾空而起又重重地砸向泉水,霎时无数道水箭飞射,如寒芒裹挟,铺天盖地而来。 这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水箭含了阴寒之气,威力甚大,周围的树木轰然落地声不断。 以泉水为中心,一片区域之中水雾弥漫,山林之音振振,阴气更是刺骨。 带到水雾散去,眼前的狼藉落入几人眼中,如被狂风骤雨席卷过,树枝零落,草木翻飞,泥土外露,唯一没什么变化的只有玄阴水蛇蛇身所在的水潭。 离着最近首当其冲的三人自然最惨。 米清手上拿着的还是上次那把防御型扇形法器,已经被噬光熊破坏过一次,好不容易修复一些,这次为抗下水箭更是破损成片,扇骨外翻,灵气散落。 顾不上心疼,即便有灵扇在,米清也伤得不轻,身上几处都被水箭蹭伤,正一股脑的吞着丹药准备应付接下来的战斗。 李尚也是如此,散修贫穷,他不比米清还有个师父在,下品盾牌法器只帮他承担了一小部分便失去灵性散成废铁,只能靠自身闪避,慌乱间被一箭穿透肩膀,鲜血直流。 状态最好的是百里函,他竟然没有用到任何防御法器,一柄灵刀挥舞成盾,将所有水箭挡在外,灵力大损是必然的,那灵刀的光芒也暗淡了不少。 离着远的百里希脸色不佳,她倒不是因为受伤,是气的。 刚才危急时刻,以她的反应速度肯定是来得及祭出法器保护自己,然而徐莲尖叫一声,竟在这个时候扑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自己却躲在她身后,害得她险些将自己全部暴露在水箭之下。 若非百里希心机深沉,而且留着徐莲还有用,她刚才真恨不得将其扔出去被乱箭射死得了。 徐莲当然不是故意想害她,只是本能之下想找个人保护自己罢了。 一个修士在危险之中第一反应不是自救而是求他人庇护,也真是够没用的,百里希暗骂一句,懒得再理会她。 至于齐韵儿,她同样衣衫整齐,神态自如,气息平缓,只是身前的地面上落了几株已经枯萎的藤蔓。 慌乱之中,百里希没有注意到她是怎么做到成功躲避水箭不受其害的,但这样风轻云淡的样子足以让她忌惮。 这个女修不简单。 玄阴水蛇可不会给他们多少休整的时间,它暂时压制住自己对香气的渴望,再此发动了攻势,很明显,它要让这几个敢打扰它的小虫子付出代价。 蛇身力大,飞舞之下练气修士哪敢近身,况且它盘旋此地多年,还有泉水为其所用,铺天盖地的攻击之下,修士这方已经明显露出疲态。 “妹妹,动手!” 百里函扬声大喊,此獠难对付,不能再留手了。 为了对付玄阴水蛇他们已经准备许久,说不上一击必得也是把握十足。 百里希本来还想再观望一刻,但眼下的情景实在不允许她再等下去。 余光瞥见齐韵儿终于也提着飞剑进入战局,百里希不再犹豫,顷刻催动了手中的幡旗。 幡上黑雾腾升而起,又猛地四散开,百里希立于幡后淡漠肃然,周身气势浑然一变,此刻她不像是修士更想是号令千军万马的将军。 而她的士卒们随着黑雾的弥漫终于显身了。 松软的泥土中钻出数个黑色的小团子,迎风一吹它们伸张躯体,抖去尘泥,原来是一只只寸许的小飞虫。 这虫子随着百里希的口诀而动,破土而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冲向玄阴水蛇。 虫身小蛇身长,却耐不住虫群众多,不一会儿便将青黑色的鳞片围了个彻底。 而在虫群出现的那一刻,玄阴水蛇就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然而没有给它太多的时间反应,已经被虫群图案团团围住,细小的虫牙啃咬它坚硬的鳞片,痛感倾刻传遍全身。 玄阴水蛇不敢置信的扭动着身躯,发出嘶鸣之音,它从诞生以来还没有东西能这么轻易的咬破它的鳞片,这些飞虫到底是什么! 米清,李尚将这番变故看在眼中,登时大喜,玄阴水蛇比想象中的难对付许多,他们同样不知飞虫来历,但对付水蛇有效,两人不由对视一眼,信心大增。 “几位道友别高兴得太早,”百里函的黑面上不见喜意反而更加严肃,“小妹修为有限,不可能长时间操控虫群,我等必须加把力气尽快斩杀此獠。齐道友刚刚一直隔岸观火,这关键时刻莫要再留力了。” 后一句他冷眼看向齐韵儿,语气明显不善,显然对齐韵儿的划水行为极为不满。 齐韵儿多厚的脸皮,她正盯着黑色飞虫看个不住,随口道:“自然自然,百里道友放心好了。” 米清也不知齐韵儿这次是怎么了,但上次猎妖时她对其性格已经有了一定了解,并非偷奸耍滑之人,有心想打个圆场,却见齐韵儿突然冲她眨了眨眼。 啊?米清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愣就错过了机会,玄阴水蛇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它正想法设法的要拜托飞虫的啃咬,奈何这虫子并不惧水,无论它如何剧烈的挣扎,都被咬得死死的,反而因此痛感更重,只觉要被扯下整块皮肉去。 极痛之下尚有一丝清明,它不由盯上了那个控制正控制黑幡的女修,百里希。 是她手中之物才害的自己如此! 玄阴水蛇不顾正在攻击它的修士,长尾一甩就要将百里希卷起。 它速度虽块,但百里函早有防备,怎会让它打扰到百里希,法器灵刀脱手,硬生生的打断了玄阴水蛇的攻击。 随着蛇尾和刀刃的碰撞声,百里函焦急道:“千万不要让它打扰施法,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眼看百里希已经成了制胜的关键,米清也顾不得心疼,伸手捏碎一张符箓。 火墙术,二阶法术,高阶的攻击型符箓一直不算便宜,普通低阶散修身上能备着三四张就不错了,效果也确实不错,火气冲击之下,确实阻碍了玄阴水蛇的动作。 李尚身上的火系符箓只有低阶的,祭出来也不过聊胜于无,见状只能卖力气挥动法器阻止,间隙中捏几个法决出去。 米清的举动倒是提醒了徐莲,她与百里希站得很近,刚才蛇尾甩过来时,百里希神色镇定她却吓个半死,见符箓有效,赶快从储物袋中翻找起来。 火墙术,大火球术,火鞭术…… 一连几张二阶火系符箓被她捏碎施展出去,着实将玄阴水蛇打蒙了一瞬。 齐韵儿看了直心疼,作为一个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的穷苦人士,她也实在想体验一把这种连砸符箓的感觉啊…… 至于米清无语的同时也只能感慨,师父对女儿实在是太好了。 第六十二章 蛇毒 虽说徐莲的行为实在败家,有用还是有用的,起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玄阴水蛇本想打断施法的百里希,但是几番阻拦之下,躯体的力量像是被飞虫啃掉皮肉时一同吸走了一样,沉重无力的感觉充斥着全身。 锐利的双眼渐渐失去神采,作为利器的水箭也难已施展,身上的飞虫如万斤之重想要将它拉进深渊。 不甘的嘶吼着,若说此时玄阴水蛇最恨的,那一定是百里希。 即便死也不能放过这些小虫子! 只见它头顶的红色肉冠颜色变深,红的鲜艳欲滴,越发妖异,几乎要滴出血来,长长的芯子忽地一卷,口中似喷出一道黑色的细箭射向百里希。 这次的速度不同蛇尾攻击,速度快的几乎只剩一道残影,百里函来不及出手替妹妹阻拦,而百里希眼见细箭临门不慌不忙,嘴角竟还扯住一丝笑来。 电光火石之间,离百里希最近的徐莲突然动了,她如同将轻身术用到了极致,瞬移一般正好挡在了百里希的身前。 “啊!”徐莲一声惨叫,抬手摸向脸颊,“这是什么东西,我的脸!” 原来那细箭状的东西正是玄阴水蛇的毒液凝成,变异的玄阴水蛇毒液不多,只有到了至阴之时才会产生那么一滴。 它积蓄多年也不过这么点量,这下全喷到了徐莲的脸上。 原本白嫩光滑的皮肤在毒气,阴气的侵蚀之下渐渐变了形,随着徐莲的声声惨叫,她的整张脸都布满了漆黑的纹路,异常恐怖。 尤其是左脸上,皮肉腐坏烂成碎泥掉落在地,几乎可以看见隐藏的白骨。 “师妹!”米清看着都疼,她怎么也想不通,小师妹这种胆小又利己的修士,怎么会突然这么舍己为人,竟然主动替百里希挡下攻击让自己落入险地。 徐莲疼的尖叫着打滚,对于一个相当看重自己容貌的女修,脸上的疼痛是一方面,心理上对毁容的恐惧更占了大部分,她几乎不敢去想自己的脸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 “米道友,专心对敌。” 百里函面不改色的提醒米清,玄阴水蛇未亡,不是放松的时候。 虽然担心,米清也知道他说的没错,当下加紧攻势,法术法器皆往玄阴水蛇身上砸。 最后的招数还是扑了空,玄阴水蛇最终还是在飞虫的撕咬与众修士的攻击手中败下阵,不甘的丧了命。 “小师妹,你怎么样了!”顾不上查看玄阴水蛇的尸体,米清飞快的跑到徐莲身边,后者此时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唯有脸上残余的肌肉因为疼痛下意识地抖动一下。 更棘手的是,不仅是脸,她露出的脖子,手臂等部分,皆出现了黑气,明显是蛇毒深中的样子,只剩下半口气了。 米清不由倒吸一口气,这个时候她甚至不敢接触徐莲。天知道这蛇毒会不会一碰就沾染上,她可不想冒这个险。 可也不能就这样看着朝夕相处多年徐莲去死,米清一时纠结起来。 李尚服下颗丹药,慢慢走过来,他受的伤也不轻,庆幸的是水箭并无毒,否则他肯定比徐莲还惨。 “米道友,看徐道友这样子,恐怕是……”他摇摇头,低声道,“若是此毒不伤神魂,或许徐道友还能脱体而出。” 这是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可能了,徐莲的肉身眼见不保,若是神魂能完好无损的离去,那说不定还能另觅合适的肉身,夺舍的可能。 夺舍此举为禁忌之法,即便成功也对日后修行有碍,但到了万不得已时为延续性命也是有这一条路可走。 米清点点头,无奈的默认了李向的意思。 “米道友别太悲观,说不定还有救呢。”齐韵儿突然出声道,她蹲下身,一手裹着灵力,探向徐莲的脉搏。 嗯,虽然微弱但的确还没死透。 “齐道友别说笑了,也不用安慰我,小师妹这次估计是……”米清面色难看,不仅是因为徐莲,也是担心他的父亲,自己的师父会不会因此事迁怒自己。 她心思急转间却看见齐韵儿伸出手指,划破指尖,三滴血珠滴落进徐莲几乎已经看不出原状的口中。 “你做什么?”米清来不及阻止,刚为了她的奇怪举动一愣,紧接着更加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这粒鲜血消融,徐莲身上的黑气像是遇到了什么敌人一般,悄然消散了一些,虽然脸上的黑气还是浓重的,但身上的的确恢复了不少。 这是什么奇迹?米清简直惊诧到了极点,她看向齐韵儿,不懂为何她一个普普通通修士的血竟然可以解这样的至阴之毒。 齐韵儿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想她野外求生那几年,遇到的身含毒液的妖兽可不少,也不是每次都能不被咬中的,她那时就发现,毒这种东西作用在她身上的效果十分轻微,一些毒性不大的根本不起什么作用,烈一些的也不过一时,融于体内不久就会被消化掉。 那次被陈老道算计,她就是凭借自身这个倚仗反阴了回去,散灵茶再神奇也是对付别的修士有效,在她这还真没用。 或许这也是五彩石的灵体带给她的好处吧。 齐韵儿站起身,对米清道:“你有灵丹就给她来两颗,不过性命或许能保,修为就不好说了。” 短短一会儿功夫,毒气说不定已经渗入了到了经脉之中,损伤了徐莲的根基,能保住性命已经是运气了。 顾不上好奇,米清掏出两颗疗伤的灵丹隔空喂入徐莲嘴里,不一会儿她的心脉还真的渐渐稳定下来,比刚才随时可能断气的样子强了不少。 米清终于松了口气,活着总比死了强,她对师父也能交代了,心中却想着以后打死不能再和徐莲一同狩猎,上次是王师弟为救她差点没命,这次又是徐莲自己,实在是太过刺激。 缓过气来,下面就改清理战场赶快走人了,可她抬头一看,顿觉眼下的场面有些诡异。 百里函,百里希两兄妹正站在一处,战斗已经结束,两人的法器却依然拿在手中,尤其是百里希,她的长幡上空盘旋着在斩杀玄阴水蛇中立了大功的虫群,如黑云在顶,颇有震慑之气。 心觉有些不妙,米清干笑一声,道:“两位道友这次辛苦了,这蛇身巨大,不好分割,不如我们先将其收入储物袋,等到了平辉坊再行细分?” “米道友的提议不错。”百里希嘴上说着却没有行动的意思,她看向齐韵儿,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一样,细细的打量着。 任谁被这样露骨的眼神盯着都会不自在,奈何是齐韵儿,她由着百里希打量,甚至反过来,她也再打量这对兄妹。 忽地,齐韵儿一笑,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蛊门,魂门,御门?” 第六十三章 厚颜无耻之人 “什么?” 百里兄妹尚未说话,米清先懵了,什么蛊门,魂门的,齐韵儿说的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对面两人显然是明白了,兄妹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杀意,身份被识破,这个女修绝不能活着离开。 “米道友可曾听说过魔修?”见兄妹俩没有回答的意思,齐韵儿叹息一声,开始为米清答疑。 传说道修魔修在远古时期同属人族本为一体,后来才有了区分,渐渐的又产生了分歧最后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当然,此间种种太过久远已不可考。 现如今,魔,道分开,中间更是隔着一道天堑,不到金丹期难已跨越,因而在道修的低阶散修中,很少听闻魔修之事,米清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 而齐韵儿已经可以确定,对面的两位便是魔修无疑了。 说来也要感谢徐莲,她身上的蝴蝶玉佩虽然是凡物,但雕刻的蝴蝶花纹正是只有在魔蛛海才会出现的化骨蝶才有。 这种花纹奇特而罕见,魔蛛海又是天堑那头魔修的地盘,那徐莲一个从未离开过平辉坊的炼器修士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百里兄妹这两个外来外来散修就成了齐韵儿怀疑的首要对象。 原本只是怀疑,之后的种种将她的怀疑证实成真,以活人之血引妖,诡异的黑幡引出的虫群,竟能活生生咬死一只变异妖兽,这种狠辣的法子,绝不是低阶道修能做出来的,的确是符合魔修的手笔。 自从经历了陈老道一事,齐韵儿特意将齐城留下的玉简中关于魔修的部分找了出来,一番研读后,心中大概有数了。 如今魔道宗门大致分为三类,或以魂为刃,修习炼魂之术,或信奉虫母,习得巫蛊之术,或研制傀儡之法,擅做替身之法。 此三门便被统称为,魂门,蛊门,御门。 当然了,魔修也并非只修习这些,像是之前陈老道的门派,便是三样都不沾,反而对制符术更为了解。 魔道以三门势大,其中魂门弟子众多,御门次之,最神秘莫测的便是蛊门。 “入体无声,千里夺命。”蛊虫的霸道非亲身经历不能体会,中招者甚至会做出与以往全然不相符的行为,事后也难以解释,彷佛被操控心智一样。 因此即便同属魔道,玩蛊的魔修也是让同道忌讳的存在。 而徐莲这种主动挡刀不合符设定的行为,很难不让齐韵儿连想到此,百里兄妹怕不是蛊门魔修? 将猜测一一道出,齐韵儿心中已有八分把握,果然,百里希听了一叹,感慨道:“齐道友见多识广真令人佩服,竟和那蠢货所说截然不同,是我大意了。” 他们真的是魔修,事发突然,米清刚听到魔修二字尚未反应过来,明明隔着天堑,他们到底是怎么来的? 疑惑,惊恐,在脑中纠结成一团,米清只知道他们现在是真的麻烦了。道,魔之间一直存在龃龉,彼此矛盾争端不断,尤其是看这两兄妹的架势,分明是不想让他们安稳离去,而自己这边,徐莲是不中用了,李尚同样受了伤,对面的百里函修为最高,百里希手上的黑幡更是极难对付。 就在米清脑筋急转之际,某蠢货终于悠悠转醒。 阴毒损坏了徐莲的声道,原本娇媚的嘤咛之声如同破锣般难听刺耳难听。 吃了大亏的徐莲不知是不是昏迷时梦到了什么,终于智商上线了一回,睁开眼还未等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质问百里希, “是不是你,一定是你!”她面容残破,口如黑洞带着几颗残牙,一张一合,恶心滑稽又惊悚,“是你用那虫子控制了我!你明明说那虫子是用来控制……” “说实话,你这样的蠢货的确少见,当真以为这控神虫是你几句法决就能操控的?”百里希轻哼一声,满不在乎的打断道,“不过能让我的控神虫操纵一刻也是你的福气,我还害怕你会将痴傻传给我的蛊虫,那才是得不偿失。” 她抬手一挥,一只黑色的甲虫从徐莲身上晃晃悠悠的飞出来,轻盈的落在百里希掌间,转瞬消失了,而这虫子分明是徐莲趁机放到齐韵儿身上的那一只,竟不知什么时候附到了自己身上。 徐莲还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她本就突逢大难,身心俱受重创,此时才知原来对方只把她当作傻子来耍,简直气得要吐血。 想当初百里希对她可是百依百顺,亲切友好耐心十足,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异常信任这兄妹俩。 事到如今百里希也不怕再捅一把刀,她粲然一笑,眼波流转,将平淡的五官也带出三分明媚,“其实我们还应该感谢你,若非你蠢钝如猪,几句奉承就高兴的找不着北,还主动带着这些道修一同送上门来,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斩杀玄阴水蛇呢。” “师妹,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你怎么能与魔修同流合污?”直到此刻,米清听明白了,这些都是算计好的,而引他们入局的,正是徐莲。 米清不由苦笑,枉她在修行多年,自以为混在散修之中以足够洞悉人情,竟还是上了当,除了对徐莲的那一分信任,说到底还是她这次太过着急了。 修为上的阻碍,瓶颈的急切,让她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在没有了解清楚所有之前,就冒然与人组队猎兽,被人利用算计也是正常的。 其实过程中也不是没有让她怀疑之处,但是妖丹的巨大利益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是自作自受,唯一有所愧疚的就是李向和齐韵儿两人。 被师姐质问,徐莲的第一反应不是愧疚惊慌,是深深的不耐烦,“知道又怎么样?那是你自己蠢,与他们合作又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 说到目的,她眼前再次浮现出那日许良与紫衣女修浅笑着并肩而立的样子。 “这一切,我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艰难的爬起来,徐莲将矛头指向齐韵儿。 看她的惨样,齐韵儿眯起眼,嗯,真的挺像被埋了十天半个月,突然变异从泥土里爬出的丧尸呢。 不过这人都到了这个时候还非要盯着她不放,齐韵儿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嗨,到底哪来的深仇大怨啊,竟能让徐莲放过害她的直接凶手,非要冲着自己来。 齐韵儿也很委屈,她到底做什么了把徐莲得罪成这样,哪怕和魔修合作也要弄死她? 想来想去也不过是几句口舌之争罢了,还都是徐莲先招惹的她,她反击一下罢了,难道这也不行? “就是因为你,良哥哥才不喜欢我!” “因为你,良哥哥才会死!” “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不救他?就这样看着他死!” “是你害死的他,都是你!” “你害了他,还将我也害成这样,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徐莲扯着破锣嗓子,声声如泣血,若非都快站不住了,恨不得冲上去扯齐韵儿得衣领子骂。 齐韵儿:??? 这都哪跟哪啊! 真的,她已经无语到不想去挑徐莲逻辑上的问题了,况且对于徐莲这样的神奇脑回路,自有一套自洽的逻辑。 那就是,凡事都是别人的错,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不喜欢自己是别人的错,比自己厉害是别人的错,总之她是一点错都没有,皆是旁人对不起她。 好的,可以的,齐韵儿简直想给她鼓鼓掌,完美完美。 这世上果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 第六十四章 黑吃黑 徐莲一顿输出,齐韵儿只想翻白眼,现在问题的关键已经不是她,是那两个正在“看戏”的魔修。 “两位,虽说如今道,魔相争,可我们彼此之间别无矛盾,如今玄阴水蛇已经斩杀,不如这样,此妖的妖丹便归两位所有,如何?” 还不到最坏的时候,米清还是想努力一把,能不开战就和平解决。她虽未见过但也听说魔修的狠辣残酷,他们不似道修,杀戮时要顾及本心,为了心性修行不敢无故大开杀戒,甚至连心魔束缚都少了几分。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对立的两方。 己方劣势,这时候米清也只能割让利益,让兄妹俩见好就收,毕竟玄阴水蛇的妖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百里函果然有些犹豫,眼下他们这边的确是占优势,然而对面的道修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原本就是为了妖丹而来,东西到手立刻远遁而去是上策。 既然几个道修已无战意,还甘愿让出妖丹,那不如就…… 他看向百里希,眼中含义不言自明。 见有戏,米清又道:“两位放心,我们与魔修无怨无仇,回去后绝不会暴露你们的身份,只要你们再不来平辉坊,从此我们两不相干。” 这话的意思就是连徐莲被算计的事都不计较了,也不会寻仇。 百里希还没说话,徐莲先急了,她自小被百般呵护着,哪里吃过这样的大亏,被蛇毒所伤还不知损毁的容貌能不能复原,修为也一定会受影响。 此刻除了齐韵儿,她最恨的就是百里两人,还想着回去以后定要求助爹爹,将三人通通抽骨剥皮神魂祭炼方解心头之恨。 “师姐,他们害我至此你不帮我也就算了,怎能轻易放过他们!”徐莲此时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形状可怖之极,“等我回去一定要告诉爹爹,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米清听了差点气得背过气去,她还当这个小师妹长进了,原来真是一点都没变,都这样了还敢放狠话。 其实要说徐莲蠢钝如猪也不然,她当然知道百里希她们不好对付,可是因为修为过低,她并不能明确的感受到两边的差距有多大。 在徐莲看来,米清示弱其实是胆小不愿惹事,又自私的不愿为她这个师妹出头,其实若真打起来,双方都是半斤八两,不一定能分出输赢,说不定打个两败俱伤,最好齐韵儿能和百里希同归于尽,才遂了她的意呢。 所以故意说出会寻仇之语,就是怕两个魔修真走了,她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点小心思瞒过了米清,却瞒不过另外两个人。 百里希嘲讽一笑,好像徐莲是否要报仇都与她无关。 齐韵儿无奈摇头,她是真的服了,这可能是徐莲智商最爆表的一次了。 “妖丹我们要,妖尸我们也要,至于几位道友的性命嘛,”百里希微微垂眸,白玉般的双手忽地抓紧黑幡猛地扬起,“恐怕也要留在这里!”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放过齐韵儿几个,身份点破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对齐韵儿产生了好奇。 这个女修从头至尾都没有坦露出真正的实力,斗法时像个普通的八层修士,中规中矩,可她总觉得不对,她很想看看,齐韵儿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再说,米清徐莲之流算是低阶散修中身家较为丰厚的了,他们反正也要远遁而去,做一次杀人越货的勾当,就当攒路费也不错。 百里兄妹中,哥哥的修为更高,不过两人行事间似乎都是以妹妹百里希为主导,这次也是这样,黑幡一动,灵刀也跟着动了起来。 倒映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而那一头是迫不得已以法器相抵抗的米清。 事到如今不想开战也只能开战,米清作为散修摸爬滚打多年,看形势不对就一直时刻保持着警惕,百里函的法器来得虽快,她也没有惶然应对,虽说吃力一些,一时倒也不至于全无招架之力。 九层和八层之间光是修为就差了一截,两人在对付玄阴水蛇时都有损耗,米清还更大一些,如此就更加落入下风。 灵刀与飞剑在空中相互碰撞,发出铮鸣之音,灵光华彩,几次相撞,米清灵力虚弱不由脸色发白,李尚见状不顾自身受伤破重,也不得不出手相助。 灵力流失过多,他已经无法祭出法器,只能捏几道法决,飞火流沙之间,试图干扰百里函为米清减轻压力。 百里函以一敌二,百里希对上的只有齐韵儿。 一个七层,一个八层,按理说是齐韵儿占上风,但是那杆诡异的黑幡,竟能召唤虫群活生生的拖住一只变异妖兽,这样的利器便是十层修士也不愿意碰上。 果然百里希黑幡一扬,虫群从半空中顺势而下,乌压压似黑云弥天,飞扑而下,将齐韵儿团团围住。 米清余光撇去,只见齐韵儿所站之处已经看不见人影,只闻得虫群鸣鸣薄翅振振,连齐韵儿的声音都未能传出,不由心下一悲。 连玄阴水蛇都无法抵挡,齐韵儿一个八层修士又能如何? 怕不是等虫群散去后,也只留一堆白骨,神魂不在。至于她和李尚,若全盛之时,拼尽全力说不得还有走脱的可能,而现在等齐韵儿身死,百里兄妹联手之下,他们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这一切都是拜徐莲所赐,米清不由悲愤交加,对其失望到了极点。 在这生死关头,她也顾不上肉痛,长袖一挥间,将几枚压箱底的攻击符箓接连捏碎,原本是特意准备用来对付玄阴水蛇的,现在尽数用到了百里函身上。 火焰扑朔成一片,其中还夹杂着几个凌厉逼人的金系术法,灵光乍闪,连周围的气温都短暂的升高了几度。 哪怕是九层的修为,也受不了这样的符箓轰炸,百里函下意识地躲避,灵刀的动作也微有凝滞,终于给了米清机会。 她飞快地收了灵剑,一眼望向李向。 两人都是狩猎的老手,斗法能力在散修中不算弱了,经验也十足,李向一下便明白她的意思。 敌人如此难对付,为了保命自然是跑路为上,几乎是同时,他们一人朝着一个方向飞快后退。 逃跑肯定不能一起,这种时候就看谁的运气好,能逃一个是一个。 米清一边后撤,一边要取出飞行法器,她深知百里函受阻不过一时,刹那间便能反应过来,必须要快! 至于徐莲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不说带上她时间来不及,就是来得及,她也不想再救这个蠢货。 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竟然想和魔修合作,被骗得团团转不说,还连累别人。米清自认没什么对不起她的,而徐莲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她寒心。 正要踏上法器,全力远遁之时,米清忽地脚下一紧,似是被什么东西钩住一般,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从半空中倒跌下去。 完了,她心中苦叫一声,没想到百里函比想象中还要厉害,更感慨自己的时运不济,慌乱间,她努力稳住身形,不至于落地太过狼狈,同时再次祭出飞剑。 第六十五章 彻底失望 刀剑相碰,米清闷哼一声,也是她反应够快,落地的一刹迎头对上了百里函的灵刀劈来。 百里函是全力一击,她是仓促应对,结果很明显。 米清后退两步,以剑为杖,勉强不至于倒地,此时她才看清刚才绊住自己的是什么。 一根细细的金线,两端各系着一个玉铃铛,一头钩住了她的右脚,一头正握在徐莲手上。 绊仙索,米清只看一眼便认出了这法器的名字,这是师父的法器,为了这次猎兽徐莲特意要来的。 她望着徐莲扭曲的面容上露出快意的笑,几乎要气得吐血。 米清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断了她的求生路的竟然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师妹。 平心而论,她一直都把徐莲当作有些骄纵的小妹妹,师父平日闭关修炼,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和王师弟照顾徐莲,虽然她比不上王师弟和徐莲更亲近,但小时候那一声声米师姐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现在的徐莲形同妖魔,不止是外形,就连内心也邪恶不堪,自私而恶毒,蠢钝不自知,损人不利己。 到底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米清想不通,也不愿再为这样一个人费神,她已下定决心,此事过后,无论生死,她与徐莲都再无瓜葛。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李尚暂时逃脱。 只要他能顺利回城,将魔修出没一事告知林家,那么她就还有一线生机。 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想到此处,米清强撑着站起身,吞下最后的补灵丹,无论如何,她都要为李尚拖延时间。 这次没有李尚相助,她独自对抗百里函,节节败退之下,符箓用尽,米清数次被刀气所伤,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呵呵。”徐莲看着这一切,沙哑的嗓音发出低低的笑声,用绊仙索耗费了她最后的灵力的力气,整个人彻底趴在地上。 她看着亲近的师姐受伤,心里没有难受反而是无比的痛快,她恨米清,恨她不为自己报仇,恨她跑路时不带着自己,甚至恨她没有及时保护自己。 爱的产生很难,而恨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的内心要比面容的损坏变得更加恐怖,她已经这个样子了,当然要拉着别人一同坠入地府。 百里函招招狠厉致命,没有给米清太多抵抗的时间,毕竟跑了一个李尚,是追逐也好,还是赶快解决掉这几个修士,他们都必须抓紧时间了。 想到此处,他不禁分神看了眼百里希那边的情况,虫群包围齐韵儿已经有一会儿了,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动静? 正疑惑着,就见那由黑虫包裹着的,像一团巨茧一样的球体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一下一下,频率越来越快,与此同时,操控黑幡的百里希的脸色越来越差。 说实话,群虫刚刚包围齐韵儿时,百里希还是很有把握的,不是她托大,凡是被煞魂虫围住的,只要没有筑基的实力,无论修士还是妖兽,都逃不过一死,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之前的玄阴水蛇就是例子,不过是蛇身过于强悍,而她施法时脆弱的难已保护自己,所以才找了几个修士做炮灰在前面拖住。 所以,当齐韵儿不闪不躲任由自己被虫群裹住时,百里希只以为自己想多了,明明就是个普通散修罢了,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是现在,她要改变自己的想法。 首先是灵力的流逝,她能感觉到黑幡在不停的吸收着她的灵力,甚至比对付玄阴水蛇时更甚,以至于她接连服食几颗补灵丹才勉强稳住。 而时间一点点流逝,巨茧中毫无动静,她并不能通过黑虫感受到齐韵儿的气息尚存与否,犹疑之际,反而是虫群先发生了变化。 “轰隆”一声震响,似是那一团黑云炸开,震荡的灵力波动四散而出,尘土飞扬间,靠得近的树木上都出现了丝丝裂纹。 斗法中的两人也都停了下来,各自抵御着这波灵力的侵袭,至于毫无反抗之力的徐莲在灵力的碾压中彻底昏死了过去,如烂泥摊在地上,生死不知。 “妹妹!” 百里兄妹感情深厚,待雾尘散尽,百里函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百里希的情况。 抹去嘴角的血痕,百里希的面色从未有过的难堪,她手中的煞气欺人的黑幡此时已经色彩黯淡发白,那些嚣张猛烈的黑虫只有一半聚集在她的头顶,剩下的竟全部四脚朝天,跌落在地,气息奄奄,只剩下翅膀微微的颤动。 这些煞魂虫并非她亲自以精血祭炼,借助黑幡也只能发挥它们一部分的实力,百里希本来还觉得威力不够,现在只有庆幸的份。 若真是以她的精血喂养神魂相连,那虫群死伤大半她非要丢了大半条命。 即便是现在的状态,她的神识也是被反噬之力所伤,气血一阵翻涌,喉咙发甜,灵力更是损失大半,短时间内无法再使用黑幡御虫。 她服下灵丹,推开百里函扶住她的手,看向黑虫中间悄然而立,面色平静的女修。 齐韵儿正用指尖捏起一只煞魂虫,放在眼前打量着。这就是传说中的蛊虫?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她衣衫尚洁,只有微微的凌乱,是灵气震荡所致,气色如常,还有闲情逸致研究虫子可见几乎没有受伤。 怎么可能! 百里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便齐韵儿可以对抗煞魂虫,也不可能这样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她真的只是一个练气八层的低阶散修吗? 怎么说呢,齐韵儿也没想到,五彩石的灵体竟然这么管用,简直就是个开挂般的存在啊! 刚被群虫围住时,她的确想过闪躲或是直接破围而出,直到她发现,那些虫子似乎不敢直接攻击她。 它们围成一个圈,从外面看好像是在啃食撕咬她的肉身,实际上在齐韵儿的角度看,最里面的虫子像是喝醉了一般乱转着,飞舞着,甚至不敢靠近她。 齐韵儿研究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隐约感觉还是因为她体内灵体的缘故,也试着攻击了一下,结果告诉她,这些虫子的外壳实在是坚硬,不怪玄阴水蛇使出百般手端也无法挣脱打落。 那该怎么办?虽说没有性命之危,她也不能一直被包成个茧子吧! 狭小的空间也不能使用威力强大的符箓,齐韵儿左思右想最后划破指尖,将血液融进术法之中。 这一招有效,虫群在几次攻击之下骚乱起来,它们不停的闪躲,被法术击中的就像迷失了心智一般,甚至开始互相撕咬,扭打着。 就这样,巨茧在几番冲击之下破裂,齐韵儿奇迹般的则安然无恙。 惊诧,疑惑,百里希本能的对齐韵儿产生了一丝惧怕,她到底是什么人?或是身上有什么法宝?难道与他们兄妹一样,是来自某个大宗门的精英弟子? 百里希伤得不轻,眼前发晕也顾不上想这些,眼下她是不可能再战斗了,而且失去了黑幡倚仗的她,和普通的七层修士也没什么区别。 闭目调息,虽然不放心,剩下的事也只能交给百里函去做。 第六十六章 赐神符 虽是魔修,但兄妹俩一同长大,感情甚笃,妹妹受伤了,哥哥是心疼又愤怒,对齐韵儿出手时便更加狠辣,刀刀攻其要害。 一个八层散修修士而已,还不知使了什么诡计才害得妹妹如此,百里函心头火起,定要将齐韵儿擒住折磨审问一番! 齐韵儿刚从群虫中脱困,就对上了百里函的灵刀,她倒是很适应这样的节奏,毕竟是丛林中磨练出来的,这个强度不算什么。 她没有趁手的法器,只能祭出飞剑对抗,接下来,齐韵儿终于体会到米清的感受。 百里函很强,甚至比一般的九层修士都要强,虽然外表粗狂,出刀时却快而不疏,刀气密不透风,将人退路封死。 一时间,齐韵儿只觉灵力从四面八方压摄而来,她挥着灵剑仗着身姿轻盈灵巧,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躲避攻击。 对付百里希那么轻松其实是她靠着五彩石作弊了,而对上百里函,就是实打实的拼实力。 几个回合后,齐韵儿飞剑上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她的飞剑就是普通货色,百里函的灵刀很有可能是上品法器,又是他惯用之物,此消彼长之下,齐韵儿干脆直接收起了飞剑,打算赤手空拳的接招。 米清的心在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可以说是大起大落,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齐韵儿,竟然好端端的活着还破了百里希的黑幡,不管她是怎么做到的,无疑是让米清看到了希望。 但是百里函的存在告诉她这希望来的有点早了…… 齐韵儿在猛攻之下节节败退,看上去毫无胜算,现在连法器都收起来了,那岂不是更加危险? 米清只盼着她能拖延一会儿,再拖延一会儿,等到李尚叫来救兵。不过她心里也清楚,此处与平辉坊之间距离过远,李尚又有伤在身,自己能逃命就不错了。 齐韵儿也不想如此,奈何“家境贫穷”的她的确没有合适的法器,与其用并不趁手的家伙去迎战,还不如什么都不拿反而更自在。 不用驱使法器,齐韵儿的身形又快了几分,也能腾出手来掐诀施法,但这也意味着她放弃了唯一的防护。 这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诚然,她不必受法器束缚可以随意掐诀,而同时,灵刀所至,刀锋锐利,戾气冲天,又岂是她空手能对付的,不一会儿齐韵儿的一个闪躲不及,衣角处便被刷的削去了一块,若非躲得快定要见血。 米清暗暗摇头,这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齐韵儿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她的修为不及,灵丹又少,唯一的凭借是速度,但耗下去等到灵力消耗殆尽,迟早会败落。 而间隙之中,她白皙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夹住了一道符箓,灵力注入其中,却不是甩向百里函,而是反手贴在了自己身上。 赐灵符,陈老道穷尽半生收集的灵材,最后被齐韵儿制作出来,一共不过两张。 符箓上身,和齐韵儿被陈老道贴上制魂符的那一瞬有些相像,心神在一刹那好似被什么东西入侵了一般,不一样的是,制魂符会让她神识凝滞无法动弹,而赐灵符在些微的不适后,竟让她全身像炎夏饮冰一样痛快。 修为并没有变化,但她眼前所见万物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明透,百里函原本极快的出刀,入目时如同慢动作,可以轻易闪躲甚至做出反击。 是神识,又不仅是神识,她的速度,甚至力道,都在赐灵符的影响下有了十足的长进。 上古符箓,果真神奇。 即便不是第一次感受,齐韵儿也不禁心中感慨一句,只是可惜,符箓之力并不能持续太久,她必须速战速决。 脚尖轻点,像是枝头最轻巧的雀鸟,又轻盈如翩翩起舞的蝴蝶,齐韵儿闪身躲过一击灵刀飞刃,同时一手掐诀打出一道飞刃术,另一只手悄悄散出一把翠绿的种子正好落在百里函脚下。 一心三用,放在以前她也可以做到,只是动作难免生涩迟钝,是由于神识不够强大,而现在她仿佛信手拈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如随心而至,身随法行,冥冥中齐韵儿觉得自己已经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境界中,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遵循着某种轨迹运行,她身处其中,顺势而为,便没有不能及之事。 攻守之势便在此时转变。 百里函本来胜券在握,现在反而有种处处受阻的感觉,他引以为傲的出刀总是差了一点,每一次都被齐韵儿闪躲开来,而各种低阶术法铺天盖地的向他打过来,即便造不成多大的威胁也阻碍了他的出招,让他不由心烦气燥。 这女修到底做了什么! 百里函相对心思阴沉的百里希要浅薄很多,顺风之时尚可谨慎小心不给敌人可趁之机,逆风之时则心思浮动,尤其是心中还记挂着百里希的伤势,再加上齐韵儿动作隐蔽,又诸多干扰,竟全无发现脚下的缠韧草迎风而长,等发现时以到齐膝高。 事出反常必有妖,脚下突然出现一片藤蔓,百里函收刀抬手挥下,意图将其斩断,一边快速向后退去。 他的反应很快,齐韵儿的动作更快。 一个“缠”字脱口,缠韧草像是活了,粗壮如婴儿手臂的枝蔓灵活的如青蛇,呼吸间便将百里函的双臂死死缠住。 缠韧草是低阶灵草,一开始百里函还下意识用蛮力挣脱,等出乎意料的竟难以挣开时,他慌忙召唤灵刀劈向藤根处,识海中突然一阵刺痛。 强悍与百里函也抵挡不了识海的疼痛,眼前一黑,再恢复清明时,他愕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输了,输给了一个他看不起的八层散修。 齐韵儿颇为遗憾的撕下手臂上的已经暗淡无光的符箓,看着它刚一揭下就在空中散为灰烬。 还好,在符箓失效前,百里函已经被她的缠韧草捆成了一个大粽子,并且下了禁制无法动用灵力,神识也被她所伤,连上品法器灵刀都被她夺了下来。 “省省吧,这东西连噬光熊都挣不破,你能有它力气大?”齐韵儿走上前,在百里函的怒火中取下他挂在腰间的储物袋。 在排除灵力的情况下,修士的力气如何能与妖兽相比。 “齐道友,你究竟是什么人?” 百里希缓缓睁开眼,虽在调息之中她亦观察着战局,看到百里函被擒自然是着急的,可是她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再动手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本来是谋划好的猎兽加猎人,现在竟反过来被人猎,百里希顿觉讽刺,她怎么也想不到,定好的猎物里竟会跑出齐韵儿这样一个奇葩。 “你是御合宗的精英弟子?还是哪位元婴老祖的后人?”百里函一边问一边思索着,祁连山脉唯一数得上号的宗门只有御合宗。 第六十七章 虫谷 齐韵儿不慌不忙的当着原主人的面抹去了储物袋上的禁制,看得百里函双眼冒火,可惜正如她所说,看似寻常的缠韧草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我真的只是一个散修,既无世家师承,也无宗门背景。”齐韵儿摊摊手,她倒是从百里函的储物袋中找到了有趣的东西。 漆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猩红飘逸的文字,只看一眼便觉一股血腥气迎头涌上。 这字体齐韵儿从未见过,一时也认不出是什么,看令牌的样子像是属于某个势力或门派的身份标志。果然,这兄妹俩不仅是魔修,应该还是隶属某个势力的魔修而非散修。 想也是,光那能绞杀玄阴水蛇的黑幡就不可能是普通魔修所有,否则魔修的实力也太过逆天了。 这番散修的说辞,百里希怎么会相信,可齐韵儿不说她也毫无办法。 “你们又是什么人?”齐韵儿晃晃手中的令牌,一边心疼的氪了一颗她为数不多的压箱底的补灵丹。 看起来赢得轻松,实际上她的灵力同样所剩无几,识海也是一阵抽搐的疼,不过是她比常人能忍才不显露出来罢了。 “齐道友博闻广识,应该知晓虫谷的名号吧。”提起宗门,百里希露出傲然之色,虽是万般无奈下暴露来历,但对于宗门的自豪百里希并没有掩饰。 虫谷,嗯,果然来头不小,齐韵儿点点头,这是个老牌的魔修宗门,虽然不是玩蛊的老祖宗,也是能排进前五的魔修宗门,比起祁连山最大的宗门御合宗还要强盛几分。 见她知道,百里希心下稍松了一口气,他们兄妹二人已然落败,又太早暴露杀机,如今为保命只有借助宗门之力。丢人是丢人了些,但和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她是能屈能伸之人,当下直接道:“刚才所为是小妹无礼了,不知齐道友实力如此强横,多有得罪,还请道友见谅。” 这罪告得太快,饶是齐韵儿也没想到,她颇有兴味地看向百里希,道:“我若是不见谅,你又待如何?” “道修也好,魔修也罢,所图不过一个利字,我二人的确不怀好意,可异地而处,想必齐道友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百里希坦言,“若是齐道友心中有气,那么我愿将储物袋中的灵石尽数赠与道友,道友若是看中什么法器丹药,除了这杆幡,其他的也都可归道友,只求道友不计前嫌,放我等离去。” 百里希是想花钱买命,这对缺钱的齐韵儿来说并不算亏,齐韵儿本与两人素不相识,也无旧仇,对方在短短的时间内竟能抛下所有包袱,忍下耻辱说出这么一番话,倒让她不由多看了百里希两眼。 米清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百里希所说的正是她刚刚说的,只是后者更加诚恳,提出的条件也更诱人。她暗暗嘲讽一笑,原来那么不可一世的人,在生死关头也是可以放下一切的。 不过这是属于齐韵儿抉择,没有她什么事,她也无权多说什么,实际上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悄无声息的站起身,在百里希与齐韵儿的对话中,米清漠然地看向昏倒在地的徐莲,后又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韵儿似乎在考虑百里希所提的条件是否合适,这让百里希产生了希望,她其实已经有六分把握,齐韵儿会同意的,毕竟她再厉害也不过练气,在羽翼未丰之时招惹一个大势力可不是明智之举。 正准备再接再厉,继续说服齐韵儿放他们走时,却听齐韵儿突然道: “百里道友,你其实很像一个人,她是我的三姐姐。” 一样的满腹算计,善于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甚至长袖善舞,巧舌如簧,如果愿意她们可以讨好,说服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可惜这种相像并没有让齐韵儿感受到亲切,反而会勾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百里希疑惑她说这话的意思,嘴上还是道:“齐道友,虽是我们出手在前,可看起来你们的损伤并不大,米道友与李道友所受的伤,也皆由我们出灵丹弥补,你看如何?” 身为虫谷的精英弟子,这是百里希最低声下气的时候,被捆成一团的百里函不由心疼起来,要不是他轻敌被抓,百里希也不至于如此。 “损伤不大?百里道友莫非忘了什么?”齐韵儿挑挑嘴角,意有所指。 百里希一愣,思索了一下看向不成人形的徐莲,不由失声哑笑,她摇摇头,道:“齐道友该不会因为这蠢货而迁怒于我吧?说起来道友反而应该感激我,替你解决了这个麻烦……” “不是她,”齐韵儿扬扬朝一个方向点了点,“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呢,百里道友的记性这么不好的?” 不远处,许良的尸体静静的躺着,说来也巧,刚才斗法的动静那么大,竟然没有伤及尸体分毫,只是衣衫凌乱沾满了灰尘草屑。 要不是面色过于苍白,许良更像是睡着了,而非死去。 顺着齐韵儿眼神看过去,百里希目光闪烁,“怎么,齐道友难道要因为一个凡人的性命与我为敌吗?不过一个凡人罢了,又算得了什么。” “凡人……”齐韵儿忽地低声笑了,她原本整洁的衣衫也因为斗法而沾染了些许灰尘,此时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百里希心中突生不祥,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女修。 “齐道友应该知道,凡大宗门的弟子,外出之前都会在门中留下一盏魂灯记录生死,虫谷以蛊立身,魂灯皆以蛊虫代替,若我二人今日丧命于此,蛊虫便会将杀人者的形貌记录下来!”百里希急急道,“齐道友是聪明人,当真要与虫谷为敌吗?” 大宗门对自家的精英弟子还是很看重的,毕竟培养一个优秀的修士不容易,一般的普通弟子也就罢了,而百里希能被赐驱虫幡,便知她地位不低,甚至高于修为更高的百里函。 这是百里希最后的底牌,他们和散修最大的区别就是身有师承,这也是野外遇到大宗门弟子时,修士总会谨慎行事的一个主要原因。 她一边说着,一边觉得不对劲,莫非这女修真的如徐莲所说,和那凡人有什么,不然怎么会提起凡人身死一事? 不过,只是一个凡人而已,百里希不解,在她看来凡人如蝼蚁,可随意践踏,这也是大部分修士心中所想,凡人的命不值一提。 如果齐韵儿真的因为一个凡人的生死,得罪两个虫谷的修士,甚至不惜惹上虫谷的追杀,那才真是愚蠢至极。 第六十八章 三份盒饭 此刻早已过了正午时分,日落西移,林间的缝隙中满是夕阳洒下的金黄色光芒。 齐韵儿抬首望去,她两次身死之时,好像都是在这个时辰。 第一次,她抛去现代人的身份,来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第二次,她抛去凡人的身份,正式以修士的身份踏入修真世界。 前尘往事,恍然若梦。 齐韵儿的一时不语让百里希慌乱之情由生。 她的年纪不大,但经历的战斗也不少,尤其是魔修相比于道修更为好斗,也更无拘束,同门之间为利益争斗也是常有的事。 百里希在虫蛊一道上天资上佳,因而也备受重视,入谷不久就被门中一位金丹长老收为弟子,十分风光。树大招风,魔修更讲究有能者居之,为此她没少被同一批进谷的师兄妹们针对。 结果又怎样?还不是她手端更高一筹,那些于她作对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即便是百里函失手被擒时,百里希都没有太过恐慌,她相信齐韵儿会权益利弊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而现在,她真的有点怕了。 那是一种命运被别人握在手中的恐惧,她曾经一直是握着别人命运的人,却不想有一天突然轮到了自己。 “对了,道,魔之间隔着天堑,你们两个不过练气修为,又是怎么过来的?”齐韵儿突然开口,似是好奇般的问道,打破了诡异的平静,“其实我对魔修所在之处也十分好奇,若有机会也很想去那里看一看。” 家常般的聊天让百里希略有放松,她勉强扯扯嘴角,笑道:“天堑中的罡风岂是那么好过的?我们也是机缘巧合,通过一处残留的阵法,这才传了过来,那阵法残破估计一时也难已再使用,若是齐道友想去魔修的地界看看恐怕要留心搜寻有没有别的阵法了。” “这样啊,看来两位是独自历练而非身具宗门任务咯?” “是这样……”话音刚落,百里希一下反应过来,她面带惊异之色看向齐韵儿,声音微颤,“你问这些难道是要……” “百里道友,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齐韵儿站在一边暖阳之中,忽地冲着百里希歪头一笑,“说出来吧,说不定我也能为你活着的亲友带个话呢?” 少女清朗的声音犹如山涧泉水滴落青石,百里希听来只觉毛骨悚然,汗毛乍起,下意识地后退。 这是她对那凡人说过的话。 “贱人!你敢!”百里函目眦欲裂,只可惜他除了滑稽的挣扎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不,你不能杀我,我师父是金丹修士,我是他最宠爱的弟子,你若杀了我他一定会找你报仇索命,将你的神魂献祭蛊虫永世不得轮回!” 百里希再没了之前的气定神闲,她惊慌失措的打出自己最后的底牌,而眼前的少女身上好似冒出无尽的杀意,将她团团包裹寸步难行。 这杀意凝如实质,血腥的戾气一点点的渗透而处,与少女年轻稚嫩的脸庞丝毫不搭,更像是一个久经杀伐的老辣修士才会有的。 像是从一片杀戮中独自走出的野兽,凶悍而暴戾,百里希面对着这样的齐韵儿,一股窒息感在喉咙处漫延。 不,不对,她不可能是宗门弟子,没有任何一个道门大宗会将弟子培养成这样! 相比自己,她才更像是魔修! 百里希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齐韵儿来历,求生的本能让她最后一次举起手中的黑帆,逼尽经脉中仅存的灵力,聚集为数不多的虫群朝着齐韵儿攻去。 她已然顾不得兄长的死活,趁着黑虫阻挡齐韵儿那一刻,百里希踮脚飞身,便要逃遁。 轻身符刚刚贴在身上,还未等它发挥出效果,紫色的残影已经来到眼前。 太快了。 恍如诡魅的紫色身姿是百里希眼中最后的光景,下一刻,冰凉的利器划破脆弱的喉咙,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百里希死的很快,她冰冷僵硬的尸体躺在松软的泥土上,一点浅黑色的光点从她额头上飘然而出,那是她的神魂。 神魂刚一现身尚有一丝迷茫之时,便被一只白皙的手抓住,在五指之间挣扎着。 “你,你竟敢……”百里函眼看着至亲骨肉被杀,连神魂都被制住,只恨不得用眼神杀灭齐韵儿替妹妹报仇。 当然,齐韵儿不会让自己忍受这样的目光太久,很快百里函就步了百里希的后尘,只余一具无神死尸。 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两个人,现在都已经失去气息,米清将一切看在眼中,只能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而她看着齐韵儿将两人的神魂全都打上禁制收了起来,却没有问一句。 毕竟,这些与她无关,齐韵儿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与她无关。 这便是米清的通透之处了,世事复杂,很多事并非一定要探出个究竟,何况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米道友可还好?”解决了两个心腹大患,齐韵儿也有功夫关心一下“战友”。 “无事,都是小伤。”米清回了一笑,“这次多亏了齐道友。” 齐韵儿笑笑不语,她的目光扫过徐莲,眉尖微挑,不知什么时候,徐莲竟已经断了气,神魂都消散不见。 “徐师妹终究没能挺过去。”米清淡淡道,脸上露出一抹不知是真是假的悲伤。 “是吗……”齐韵儿点点头,眼神在米清的握着的右手上打了个转,不再说什么,总归徐莲死了也不是坏事。 这姑娘把恶毒女配的风格发扬到了极致,早晚是领盒饭的命。 终于结束了,此地不能久留,两人正商议着将玄阴水蛇的尸体收起来,等到了安全之处在细分。 正说着,齐韵儿神色一凝,她一直外放着的神识感受到,有修士的靠近。 这不是个好消息。 她们刚刚经历两场战斗,早就灵力匮乏精力不及,这时候如果遇到心术不正的修士,那可就麻烦了。 出人意料的是,来的竟然是李尚。 他不是一个人来,还带了三个修士,看着神色焦急,见到米清两人还活着,长长的松了一口,道:“两位道友无事吧?” 李尚旁边的修士有些眼熟,齐韵儿仔细一瞧,认出来了,这不是她便宜娘亲林莹的侄子,她的便宜表哥林清衍嘛! 初见林清衍是,他已经是十多岁的少年模样,一晃四五年过去了,他的变化不大,只是举止中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外貌上依然是朗朗少年宛如青竹挺拔。 这几年林清衍的修为也有所提升,已经到了练气八层的水平,当然这个速度比之齐韵儿可差得远了。 他身边跟了两个练气修士,一个九层一个十层,看穿着神态,应是林家的管事一流,对林衍清十分恭敬。 第六十九章 分赃 眼见米清与齐韵儿安然无恙,死的竟然是百里兄妹,李尚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他飞遁离去时百里兄妹正大显神威,怎么这一会儿功夫竟然形式逆转了? 而且还转的如此彻底。 “米道友,这,这究竟是?”他指了指两具快要凉透的尸身,一脸诧然。 两个八层女修,对付两个穷凶极恶的魔修,其中一个足有九层修为,另一个还身具诡秘的法宝,造成这样一边倒的结局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其实若非李尚运气好,逃到一半遇见了林家的小少爷,身边又带了修为高强的老练修士,他还真没胆子回来指路救人。 说是救人,在他心中可能收尸的概率还更高些。 齐韵儿杀人之前就想好了说辞,正要开口,就听米清抢先一步道:“这次多亏了徐师妹,之前师父给了她不少法器符箓傍身,生死之际徐师妹拖住了那两个魔修,才让我与齐道友可以脱身反杀。” “只可惜师妹自己中毒太深,未能坚持到最后。” 她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侥幸和不舍,接着踱步到徐莲身边,将徐莲的尸体以及她身上伴随着神魂消散已经失去禁制的储物袋一同收了起来。 米清是徐莲的师姐,理应有她将遗物带回,其他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李尚见识过徐莲扔符箓的样子,对这个回答虽然还有些疑惑,但因符合情理之中,他便点点头,接受了。 毕竟是十层修士的亲骨肉,徐家也不是普通散修,说不得就有什么厉害的法器傍身,何况李尚当时为逃命,情况紧急之下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米清与徐莲之间的龌龊,没有怀疑的理由。 已经有了合适的解释,齐韵儿很有默契的默认了,将所有的一切推到死人身上也挺好的,还省了麻烦。 她们这边已经解决战斗,林衍清等人的到来就变得可有可无。 好在这位林家小少爷在平辉坊一众散修中的口碑不错,打过交道的都说他为人仗义大方,又不摆架子极好相处,不然李尚也不敢贸然请他帮忙救人。 他身边的两个修士先是仔细地检查了百里函兄妹俩的尸体,确认他们已经死的彻底,接着在林衍清地指示下,将他们的尸身收起。百里函的储物袋已经到了齐韵儿手中,百里希的那个则被林衍清拿了。 林衍清先是检查了一下百里希的储物袋,眉头微皱,他抬头冲着米清与齐韵儿,道:“两位道友,平辉坊出现了魔修是我林家管理不周,让两位道友受惊了,但魔修之事关系重大,我必须探查他们的来历,禀明家主此事,不知两位身上是否有他们的物件?若有还请交给林某,在下感激万分。” 他话说的客气,语气中也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又道他只要魔修独有之物,灵石灵丹等这类常见货色一概不要,还说为此会给米清两人一些补偿。 都到这份上了,齐韵儿拿着百里函的令牌也没什么用,干干脆脆的交了出去,并把其储物袋也一并拿出去让林衍清自己检查。 林衍清也没有食言,不但将百里希的灵石等物交给了齐韵儿,又加上了十颗中品灵石,是交易亦是封口之用。 毕竟林家的地盘有魔修出没不是什么好事,齐韵儿若将此事说出去肯定会引起一阵慌乱的。 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他们原本的目标玄阴水蛇也被收了起来,林衍清自然发挥大家风范,说要送他们回平辉坊。 李尚受伤颇重,米清也十分虚弱,这个时候有林家少爷护送是再好不够,自然连连道谢。 齐韵儿却在众人登上林衍清的飞舟法器之时,走到了许良的尸身旁。 她轻叹一口气,竟将这凡人的尸体一把扛起到肩上,才迈步朝众修士走去。 “齐道友,你这是?”米清先是一愣,继而不解的问出所有修士的疑惑。 “我与他父亲有些交情,不忍看他曝尸荒野,带回去与他父亲葬在一处罢了。” 她淡淡的解释着,眼中流露出一缕悲伤之色,不经意间抚摸过许良冰冷的脸颊,微微叹息一声。 其他人尚且不太理解,而米清联想到徐莲生前的胡言乱语,瞬间有了猜测,她不禁倒抽一口气,看齐韵儿的眼神不由带了几分同情,开口替她解围道:“唉,这凡人的父亲与师父也是旧相识,他这次被魔修所害很是可怜,是该好生安葬立碑。” 有她支持,其他修士也没再说什么,左右不过是凡人的事罢了。 路上林衍清问起徐莲与魔修结识的经过,米清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草草带过,她所知晓的的确不多,问也问不出什么。 齐韵儿带着一具尸体一直坐在角落之中,安静垂眸,不与旁人攀谈。 几年过去,她经历许多,变化也很大,只隐约可见当时十岁女童的影子。 林衍清和她不过见过一面,当时的关注点又都在齐舒儿身上,根本没有仔细注意过她这个“亲”表妹,自然也没有认出来,眼前的女修正是姑姑的废柴女儿。 尽管如此,齐韵儿还是尽量减少与林衍清的交谈,她可不想那么快暴露身份。 当然了,即便他认出来了,估计也不会相信,齐韵儿可是出了名的废物,早就被送去了凡人的地界,怎么会短短几年的功夫就成了八层修士呢。 一路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平辉坊。 林衍清急着回府禀明魔修一事,与几人匆匆告别。 剩下三人找了个安静的茶楼雅间,将这次所得之物分了个干净。 齐韵儿当仁不让的拿了大头,李尚不知为何,但他自知此行贡献不大,既然米清全无反对之意,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灵石,丹药,法器,都分完了就轮到玄阴水蛇。齐韵儿拿了蛇皮,其他的交由路子最广的米清拿去买,换成灵石再分。 飞快的分了战利品,三人各自回去养伤调息不提。 --- 距离祁连山脉数万里之远的天堑,跨过可以把一个筑基修士撕成粉末的罡风,那里是魔修的地盘。 花语缤纷,草木葱茏,一片生机盎然的山谷中,隐藏着一座由石木搭成的殿宇。 这殿宇看着不大,里面却玄机无穷。 一排排的台子上,倒扣着一个个圆形的容器,它们一般大小,呈现出同样的灰黑的颜色,唯有边缘处标记般的一道颜色并不统一,大部分都是白色,还有一些红色,紫金色。 忽然,两个角落里挨着的容器先后裂开,露出里面两只正在颤动透明薄翼的飞虫。 一个穿着古怪而暴露的修士注意到了,他先是不怎么上心,等看清了其中一个容器边缘的紫金色时,不由眉头大皱起来。 连忙将两个飞虫收起,他迈步离开了殿宇朝着谷中更深处行去。 第七十章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少年静静的躺在榻上,他的面容有死前那一瞬产生的痛苦,更多是接受现实的平静。他脖颈间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只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暗红色的伤疤。 齐韵儿盘膝坐于他身侧,双眸紧闭,周身灵气氤氲,似是在调息。 半响,她缓缓睁开眼,望向早就停止呼吸的许良。 她当然不会神经到让一具尸体躺在床上,将许良的带回来,又并不将其埋葬,只因为他并未死去。 没错,即便遭受重创被放掉了那么多的血,作为一个脆弱的凡人,许良的心脉依然在微弱的跳动着,齐韵儿能感受到,是有东西护住了他。 这放到现代绝对是医学奇迹了,齐韵儿默默吐槽了一句,她不由好奇,吊住许良最后一口气的到底是什么呢?是法宝?或是灵丹一类? 只可惜,他现在说是活着,其实和植物人并没看有什么两样,不能说,不能动,没有意识,更不能为齐韵儿解答疑惑。 齐韵儿有些头痛。 许良被放血的之前,她的确有想过阻止的,但这样一来她就踏入了徐莲设计好的狗血剧本里,光是想想就让她禁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练气女修为凡人相好与同伴决裂,不惜以一敌三?这是什么三流垃圾剧情! 可就让许良这么死在一场阴谋下,她也是不忍的,好在她注意到,百里函杀人的手法似乎有些问题。 以她多年猎兽的经验,那样的力度,看上去致命,实则留了一线生机。再加上后来百里希提到许良时目光闪烁,更让她肯定这其中有问题。 果然,他没有死,百里兄妹绝对不止是将他当作一个用完就扔的工具人那么简单。 既没有死,自然不能任由他留在荒郊野外,带回来是肯定的。 可是现在要任由他这么不死不活着吗? 齐韵儿眉心微蹙,犹豫再三,还是探向他的脉门,一缕神识悄悄潜入,顺着脉搏一路到了心脉的位置。 那里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清,冒然之下,齐韵儿也不敢强行探进,神识一转又来到了识海的位置。 “嘶!” 齐韵儿触电一般松开许良的手腕,睁开的眼中满是惊诧。 他的识海中怎么会有一只大虫子! 只听说过脑子进水了,还是第一次瞧见脑子长虫了! 齐韵儿深吸一口气,刚刚惊鸿一瞥,她只注意到那是一只通体浅金色的甲虫,背有双翼,静静的卧在那狭小混沌的空间中,好似还在沉睡。 即便还在睡着,齐韵儿也已经感受到了虫子身上蕴含的气势,说来有些好笑,小小一只虫子竟然身具王者之气,傲然霸道,震慑人心。 这是,蛊虫? 结合两个魔修的身份,齐韵儿只能这么想,不然许良不可能平白无故真的脑袋长虫吧! 一拍脑门,齐韵儿终于想起来,她还有两个“人”没有处理。 这次狩猎她的损耗也不小,回来以后忙着打坐恢复,又急着检查许良的情况,一通忙下来,竟忘了还有两个神魂还在手里呢。 没有将百里兄妹的神魂交出来,也是因为她还有很多疑问不解,不想将神魂拱手让人。 好在林衍清只以为两个魔修是魂飞魄散,并没有考虑到他们神魂被擒的事。 此时距离神魂离体已经有几日,再次取出时,两个魂的状态都不是很好,百里函还有力气破口大骂两句,百里希则是连神识沟通的力气都没了。 齐韵儿也懒得和他们啰嗦,直接用了搜魂之术,将两人神魂中所记全都看了个干净。 被施展了搜魂术的神魂再也凝聚不起,很快就在空气中散成了一团青烟,于人世间不复存在。 而齐韵儿也终于知道了许良被他们做了什么。 怎么说呢,她怜悯的望着少年,还真是工具人做到底了啊…… 许良脑袋里的甲虫的确是蛊虫,却不是一般的蛊虫,而是一只王虫的幼体。 那狠毒的兄妹原本就是外出寻找适合寄生王虫幼体的“器皿”,结识徐莲后,意外发现了许良的体质是极合适温养幼虫的,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不过是一个凡人,不可能长久的承受着王虫之力。 只是再找不到合适的,王虫难免要损耗本源之力,所以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将他作为暂时的“器皿”用上一用。 既然是“器皿”,那只要不死就可以了,昏着的总比活着的好控制,于是许良的身体中还存着一只迷梦虫,这也是他一直昏迷气息微弱的主要原因。 惨,真的是惨。 齐韵儿一直认为自己运气不好挺惨的了,看看许良找回了些平衡,至少没人在她的身体里养蛊啊! 知道了前因后果,让许良醒也不难。 他虽然失血过多,但王虫在寄生的同时同样给予了这个宿主庇护,那兄妹俩怕他早死更是提前喂了温养补气的灵丹。 现在不醒都是迷梦虫害的,也就是他心脉中的那一团黑气。 齐韵儿屏气凝神,生涩的打出一套指诀,口中默念两句,同时向许良心口处虚虚一抓,瞬间一只斑斓的蠕虫被她捏在食指之间。 微一用力,那虫子挣扎两下化作了一小摊黑血,被齐韵儿嫌弃的掐了个清流术洗干净了手。 她又静静的观察了半个时辰,喂了两颗丹药进去,果然,没了迷梦虫,许良的脸色稍有恢复,不再是惨白兮兮的。 轻叹一声,齐韵儿起身离去,并为他关好了房门。 一转身,一张巨大的狼脸撞进眼中。 小云低低呜咽几声,两只爪子一下子搭在了齐韵儿的肩上。连带着头也蹭了上来。 齐韵儿平静的抹了一把脸,无奈道:“小云,你知不知道自己掉毛有多严重!” 某狼妖显然是不知道的,它在齐韵儿的肩窝处蹭了又蹭,尾尖摇个不停。 小云从来没有和齐韵儿分开那么久,尤其是她这次带伤而归,一进院子就直径去了许良的屋子几天未出,让守在外面的狼妖不知焦急的转了多少个圈。 “好了好了,”齐韵儿拖着大型挂件艰难的回到自己的屋子,一面安抚着,“我这不是没事嘛,以后也都会带着你,好不好?” 她连番保证,才让小云终于停止撒娇放开她,乖乖的继续在院子里守着。 又静静的打坐了一会儿,齐韵儿开始整理这次所得。 灵石丹药意外的丰收了一波,除此之外就是玄阴水蛇的皮以及百里希的那杆黑幡。 她分到手的兽皮上有成片的完整鳞片,触手间便有阴寒之气缓缓涔出,周身的温度都似平白降低了几分。 齐韵儿越看越满意,只要稍加炼制,这就是最合适的“符纸”。 第七十一章 收获 这次猎兽一波三折,但结局还算不错,至少这张蛇皮到手,齐韵儿也可以开始着手制作那张九阴辟水符箓。 至于灵石方面的收获更是让齐韵儿大为满意,不得不说,百里兄妹俩的身家实在是丰厚,远非散修可比,分到齐韵儿手里的中品灵石加上玄阴水蛇所得还有林衍清给的,足有将近一百颗之多。 齐韵儿再次体验了一夜暴富的滋味,短时间内她终于不用为了房租担忧,甚至有底气去法器店转一转,说不定还能给自己挑件趁手的。 满带笑容的将这些杂物收好,其余灵丹符箓一类,齐韵儿细细检查过都是大众货色没什么问题,也就一并收起。 最后她身前只剩下那柄黑幡。 此法器的威力米清等同样看在眼中,只是他们不约而同地表示此物应当归齐韵儿所有。原因很简单,实在是这东西太过邪门了,虫群霸道非常,不好驾驭,也只有能毫发无伤破了黑虫的齐韵儿看起来可以操控。 对于修士来说,法器的威力是一方面,合不合适自己使用又是另一方面。 正巧,齐韵儿对此物兴趣不小,也没有客气直接收下了。 刚才搜魂百里希时,她也终于搞清楚这黑幡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物名为御神幡,并非法器而是一件中品灵器,原本以练气修士的实力是很难驱使此宝,但是百里希取了巧。 御神幡是虫谷独有之物,亦是不外传之秘,说是灵器更想是一样媒介。虫谷修士以心神精血祭炼蛊虫,而御神幡可将这种联系加强并且于无形中增加蛊虫的实力,斗法之时便可召唤处所有蛊虫一拥而上,将对手啃食殆尽。 以百里希的实力,是不可能将如此多的噬魂虫一一祭炼,因而她才会特意早到一步,将所有沉睡中的虫卵先一步埋入地下,最后借助御神幡之力进行控制,才能做到幡挥虫出,掌控全局。 可以说这种做法是有些暴殄天物了,既浪费了噬魂虫的威力,也没有完全发挥出御神幡的的作用。 齐韵儿思索片刻,抬手抹去了黑幡上残余的属于百里希的禁制,同时分出一缕神识,将其重新祭炼了一番。 她手上的法器几乎约等于零,每次都发都是凭借肉身的速度以及那么几样法术,这御神幡虽然古怪邪气,但不可否认它的确好用,可以暂时弥补她法器上的缺失。 百里希身死后不久,那些噬魂虫失去控制原地盘旋了一阵后纷纷掉落在地失去气息,它们原本就是寿命极短的毒虫,所以爆发出的力量才会这么大。 齐韵儿打算去市坊中转一圈,除了买法器和制符的灵材,她接下来还需要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灵虫培养。 想想要做的事不少,齐韵儿揉揉额角,算算时间明日米清会将灵石带给她,那就明日出去一趟,今日天色渐晚,她祭炼完黑幡决定继续打坐修炼。 五心朝天,呼吸自成韵律,齐韵儿很快就进入到修炼的特殊境界中。 这个小院的位置并不好,地方偏僻附近又无灵脉分支,灵气稀薄得很,然而身具灵体的齐韵儿对于这些外界因素并不十分在意。 她修炼的同时,灵体在经脉中悄然运转着,将周围原本斑杂的灵气快速提纯,最后引入体内的是最精纯的一缕,大大提升了齐韵儿的修炼速度。 与此同时,隔壁屋子中,许良的脸上渐渐染上了一层黑金色的气体。 他面露痛苦之色,虽然还在昏迷中,手指却下意识地拢在一起,指尖掐入掌心的肉中,口中也有低低的嘶吼声传出。 好痛。 许良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还是一场永无止尽的噩梦,梦中有一个紫衣少女是唯一亮色,只可惜在他即将要看清少女的面容时,脑海中的刺痛阻止了一切。 如同一刀刀的凌迟之痛,先是从脑海中开始,接着是全身上下。 他禁不住发抖,低吼着,而眼前始终有一道迷雾一般的黑暗,让他无法睁开双眼。 良久,疼痛渐渐褪去,而许良几乎已经感受不到四肢,躯干的存在。 他再次尝试着睁开眼,却听见如惊雷般的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果然是炎魔体质,小子,你有点意思!” --- 茶楼中,齐韵儿如约而至,她点了壶茶等了片刻,才见米清匆匆赶来。 “齐道友,让你久等了。”米清笑了笑,她神色匆匆,并无平常的坦然淡定,眉心似有愁结不解。 齐韵儿接过她递出的储物袋,神识一探知道数目不错,客套的问了两句,就听米清重重一叹,竟开始到起苦水。 “唉,师父刚刚出关,就听闻了师妹的死讯,实在是大受打击,这两日都沉着个脸郁郁寡欢,我和几个师弟妹都受到了训斥,这日子可不好过啊。” 徐莲的生母是林家的一个偏支的庶女,资质相当一般,也就是个五灵根水平,后来许配给了市坊中颇有潜力的散修,也就是徐莲的父亲,徐赫。 徐赫此人擅于经营,心智不俗,很快就带着道侣从林家分离出来,在平辉坊自立门户,倒是也创出了点小名堂,徒弟收了几个不说,自身的修为也到了练气十层顶峰,距离筑基不过一步之遥。 这样的实力在平辉坊散修之中很是不俗,也有一定的威望。 同时,虽然徐莲的母亲早亡,但他并没有和林家完全划分开来,与林家的几个管事都十分交好,连带着徐莲也在林家几个公子小姐那里混了个脸熟。 徐莲的御兽诀就是这么学来的。 当然了,她死时几乎毁容,也就不怪林衍清没有认出她了。 可以看出徐赫对于女儿很重视,平日也惯着,但他忙于修炼处理杂事,除了给徐莲灵石等外物外,也没时间管别的。 这次爱女身死,也难怪他大受打击,他的弟子们也跟着受苦。徐赫平日都是严师形象,对待弟子多是严厉不留情面的,这些弟子对他也是害怕多于敬重,日子自然难过。 “对了,那位王道友听说了此事可还好?”齐韵儿忽地想起上一次她和米清在这里见面,正好提到了徐莲的婚事,没想到再来此地时讨论的却是她的死讯。 米清一叹,脸色更加不好看,“王师弟本来就心痛难受,可师父还偏偏怪他这次没有跟着去保护好师妹,他已经几日没有出门半步了。” 作为徐莲的道侣,王烁都被这样莫须有的原因职责,齐韵儿不由同情的看向米清。虽然她没有说,但徐赫对她的态度一定是最差的,还不知她挨了多少责骂,所以看起来才精神萎靡。 毕竟徐莲是跟着她出来的。 第七十二章 有钱了 正想着要如何安慰几句,米清却看出来了,她洒脱一笑,道:“齐道友,这次我其实也是来向你告别的。” “我已决定离开平辉坊,外出历练一番,此去恐怕就不会再回来了。” 齐韵儿一愣,旋即笑道:“不知米道友竟有此意,外出历练是好事,不知道友何时出发?” 对修士而言,闭门苦修只是其中一种修炼方式,而要寻求更多的机缘,外出历练是必不可免的。米清在平辉坊也待得够久的了,也该出去转转,见识见识了。 其实她原本想等自身突破九层以后再走,只是眼下情形有变,早些离去反而更好。 徐赫对她确实有培养之恩,但是这么多年来,自从她可以外出猎兽获取灵石,也从未少过孝敬这位师父,就更别提帮徐莲擦过多少屁股了。 恩情已还,便是徐赫也没有理由不放她走。 “半个月以后吧,总要收拾行囊做些准备,”米清浅笑,言语间没有即将面对冒险的忐忑更多是一丝期待和向往,“到时我便不向齐道友辞行了。” 两人举杯,以茶代酒互碰了一下,又相视一笑。 望着米清离去的背影,齐韵儿脑海中突然闪过那日她清握紧的右手,一时默然。 那日她身困虫群之中,也分出一缕神识观察外面的情景,自然也看到了徐莲偷袭的那一幕。 后来徐莲身死,以齐韵儿神识的强大,同样注意到米清手中的不同寻常。 她没有点破,只当作没看出来,若是异地而处,她有这么一个恶心的师妹,吃了大亏后也会下手。 何况看徐莲的性格,就知道她的爹爹有多护短,若真让她这样半死不活的回去,齐韵儿用脚趾头都能想出她会说什么,而那位十层修士徐赫定然会听她所言为她找回场子。 两个罪魁祸首已死,齐韵儿可不愿成为唯一的靶子,即便她并不惧徐赫,也不愿平白无故的打架惹麻烦,耽误时间。 可能米清也是如此认为,死人总比活人省事。 从茶楼出来,齐韵儿直径去了平辉坊最大的法器店。 站在人流络绎的店门口,上面万宝阁三个星光闪闪的大字照得人眼花,齐韵儿拍拍自己鼓囊囊的储物袋,终于有底气进去好好逛逛。 她之前来时自知囊中羞涩,充分发挥只看不买的技能,过过眼瘾,可今日不一样,她有钱了! 兴致勃勃的买过门槛,两侧入目的展柜中皆是一件件散着淡淡灵气的法器,从下品到上品应有尽有。 据说这万宝阁背后有大门派的势力,这也就难怪它的门面规模都要比平辉坊的其他店铺气派不少,齐韵儿隐约记得流云坊似乎也有这样一家分店。 甚至她还听说店中不仅有上品法器,甚至连更上一等的灵器也有。 万宝阁共三层,一层是中品下品居多,二层才有上品,三层是只有贵宾才能被接待的。 齐韵儿只在一层匆匆的扫过一眼,就直接上了二楼,果然相比一楼的修士人数,二楼要少不少。 这一层的质量也比第一层要强不少,齐韵儿提起兴趣,开始细看。 展柜成蛇形环绕,除了法器陈设外,旁边还简单的附了该法器的名称及使用效果,客人如果对哪一样有意自可叫旁边的侍女打开展柜的禁制将宝物取出查看。 此处宝物众多,为安全起见,坐镇万宝阁的修士也皆是修为高深之辈,齐韵儿刚踏上二楼时便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神识将她扫过一圈。 想来凡是来此的修士或许多有此待遇,齐韵儿并不十分在意,坦然的开始自己的挑选。 紫微伞,玄雾笔,昭天圈,回春灯…… 一个个名字起得花里胡哨的,介绍也是写的天花乱坠,让人看得口水直流几乎控制不住购买欲望。 尤其是齐韵儿这样的,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一件顺手的法器,看着这些更是眼热。 价格倒也不贵,十几到几十颗中品灵石不等,当然了,这里的都是上等货色,比外面散修摊子上买的都要上品得多,相比之下肯定是不便宜的。 齐韵儿已经决定了买件好点的犒劳自己,也能用得长久些,便只看上品法器,对于那些中品之流都是一扫而过。 走到展柜尽头是,齐韵儿心中已有打算,她看中了一套名为“天火金刃针”的上品法器,乃是一套飞针型法器,可分散攻击也可合成一套化作针阵,威力不小的同时使用起来极为灵活。 唯一的缺点就是对修士的神识要求不低,当然这对齐韵儿来说不算什么,以她神识强大控制这一套飞针还是游刃有余的。 选择此宝还有一个原因,齐韵儿与人斗法时皆是走轻盈灵巧一系,若是选了大开大合的沉重法器,反倒于她自身的路子不相符,反而不利于战斗。 看了看天火金刃针的价格,要三十颗中品灵石,齐韵儿沉吟片刻,叫来一旁站着的侍女将展柜打开,准备仔细验看一番这法器的品质,她没有注意到,一行修士正踏上二楼的阶梯,缓缓走来。 “上官妹妹,这万宝阁是我刘家的家业,妹妹看上什么尽管选,就当作初次见妹妹的见面礼好了。” 为首的男修相貌英俊,一身白衣上以金线刺绣,隐隐有灵气溢出,就是眉宇间透着股傲气,他此时正侧身对着一位年纪稍小的女修献殷勤。 那女修容貌甚美,颜若桃李,肤似白玉,红唇小巧未语似笑,高挺的鼻梁上是一双桃花眼,似闪着盈盈水光,一头青丝披肩而下,平添几分柔美之感,更有一股柔弱的气质极容易引起旁人的保护欲。 “刘道友客气了,怎好白占刘道友便宜。”那女修淡淡开口,声音似黄莺出谷般娇脆,语气却十分客套。 “芃芃你这话说得不对,你与刘道友本就有故旧,他好意送宝怎能说是占便宜呢。”另一个女修娇声开口,她看起来和那美貌女修十分亲近,实则却是在帮男修说好话,无形中拉近两人的关系。 “张道友所言甚至,所谓相逢既是有缘,刘某作为东道,几位又都是上官妹妹的同门,不如这样,几位皆可在阁中挑选一样喜欢的法器,还望诸位道友莫要嫌弃。” 他倒是很豪气大方,此言一处,女修身后的几个修士皆露出喜色,看他的眼光都不同了。 那名为上官芃芃的女修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耐烦,眉头轻蹙,道:“让刘道友破费了,依我看还是……” “芃芃,你看那套灵针如何?正好你的天香飞针之前损毁了,用这套补上正合适。” 不等她拒绝,之前说话的女修指着一套飞针法器打断了她。 而正将法器拿在手中的,正是齐韵儿。 第七十三章 看门狼 齐韵儿原本没注意这群突然出现的修士,却因为手中的法器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他们关注的对象。 “这法器明显已经被那位道友看中,我又怎好夺人所爱。”上官芃芃这些日子被刘源的纠缠搞得烦不胜烦,一心只想快点摆脱,只是当她眼神扫过那套天火金刃针时,目光不由一顿。 这次外出斗法她损失了师父所赠的天香飞针,的确应该重新寻一套,那女修手上的飞针看着是不错,若是她独自遇见或许也会买下来,但是现在嘛,她肯定不会承刘源的情。 而一直观察她的刘源敏锐的注意到了上官芃芃的停顿,自以为十分了解美人心意的他心下了然。 “你,去将这法器拿来给上官妹妹瞧瞧是否入眼。”刘源大手一挥,指向一旁的侍女,完全没有将正在检查法器的齐韵儿放在眼中。 他为讨美人欢心自然不会考虑一个练气修士的意见,再加上万宝阁中的侍从皆知他身份,又怎么会不听从他的命令。 那侍女能在二层侍候也有一两层的修为,但这又怎能和已经八层的齐韵儿相比,若是遇到好说话的修士也就罢了,若是对方不愿,那受罚的不还是她自己? 侍女欲哭无泪,对于自家少阁主的行为无奈到了极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恭敬道:“这位前辈……” “你们万宝阁就是这样待客的?”齐韵儿抬起头,对侍女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笑话,第一次遇见明目张胆从别惹手里面强法器的! 不对,这种事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是齐沁儿,非要夺她先看中的迷心镜。 齐韵儿一瞬间陷入沉思,难道她长了一张让人很想从她手里抢东西的脸?? 属于八层修士的威压外放,那侍女只有瑟瑟发抖的份,脸色苍白的退到一边不敢说话。 刘源皱皱眉,这是他家产业,这法器给谁都是他说了算,怎的还有这样不识抬举的修士! “这位道友……” 他含着一丝冷意,正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好歹的女修,待看清齐韵儿相貌时,却猛地一愣,眼中精光大放。 本以为上官芃芃这样的姿容相貌已实属难得一见,没想到竟然在这小小平辉坊又遇见一位与她不相上下的女修。 若说上官芃芃是美若空谷娇兰,那眼前的女修是就是颜如清水芙蓉,当真平分秋色让人移不开眼去。 刘源话说一半就停了,反倒让齐韵儿不明所以,她扬了扬手中的法器,道:“这东西是我先看上的,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阁下是此处的少主人就可以随意违规了吗?”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万宝阁能开的这么大当然是要遵守规矩的。 刘源开始为难了,他一方面想讨好上官芃芃,一方面又不想得罪另一个美人,不由后悔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上官芃芃身上,竟完全没注意到这女修的美貌,若早看见了就肯定不会率先开口将自己置于这种尴尬的地步。 他干笑两声,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齐韵儿不等他话说完,干脆的掏出灵石,扔给了一旁的侍女,“钱货两讫,告辞。” 她走的干净利落,竟没给刘源再反悔的机会,后者嘴角微微抽搐,也只能认了。 “上官妹妹,这次实在不巧,不如再看看别的,一定有更适合妹妹的法器……” “不用了,”上官芃芃挥手打断他的话,“我已经说过了,刘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法器实在是不用破费。” 不等刘源再开口,她一个转身,道:“我有些乏了想回去打坐休息,几位师兄师姐慢慢逛吧,我们客栈汇合。” “呵呵,芃芃她这次斗法确实受了些轻伤,想来是伤势发作有些不适,还请刘道友莫要见怪。”先前说话的女修娇笑一声,缓解了刘源的接连被拒的难堪。 她心中实则也对上官芃芃的做法不以为然,他们云烟宗不过是祁连山脉的一个小门派,掌门也不过金丹期修为,而万宝阁背后可是有有元婴修士的宗门撑腰,如此一来他们讨好刘源还来不及,怎能当众甩脸子。 哼,假清高!那女修暗骂一句,对着刘源的笑脸却更加灿烂。 --- 上官芃芃并非真的身体不适,她不耐烦刘源狂蜂浪蝶般的姿态,更厌恶师姐屡屡想拉近他们之间关系的行为,只能眼不见心不烦趁早走人。 就算为此得罪了刘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暗暗嗤笑一声,张师姐还当刘源有多大的能耐,万宝阁可不是刘家的一言堂,刘源也并非独子,能有什么影响力。 至多不过能送几件上品法器罢了!她无暇的俏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笑容。 一路向前走着,周围热闹的摊位丝毫不能引起她的兴趣,直到来到了客栈门口,上官芃芃不过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 她是第一次来平辉坊,却好像对周围的一切很熟悉一样,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门口。 “应该是这里……”上官芃芃喃喃自语道。 院门微微掩着,她走上台阶,轻轻推开,一边道:“有人在吗?” “嗷嗷……” 人是没有,狼妖却有一只。 她一推门就见一只身形硕大的狼妖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前爪着地,发出嘶吼的威胁之声。 咦,上官芃芃微愣,难道是她找错了?不管这狼妖看着也有些眼熟啊…… 不知为何,小云看着眼前的女修,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让它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将这不速之客按在爪下。 “有人在吗?”上官芃芃扬声道,这只狼妖应该是此间主人的灵宠,不管怎么说要先找个人出来问一问。 吱呀一声,侧面厢房的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形孱弱,脸色苍白的少年扶着门框,朝她看过来。 见到少年的模样,上官芃芃的脸上莫名的露出一阵喜色,她本就美貌,这一笑更是嫣然无双叫百花失色。 果然是这里! 她正要兴冲冲地迈进小院,小云却再也忍不住了,它一声低吼,已做出攻击的姿态,锋利的狼爪散发这幽幽银光,倾刻就可以在女修雪白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这位仙子,不知您来此是为何事?”许良默默开口,声音暗哑有掩盖不住地虚弱。 小云的存在让上官芃芃不敢轻易动作,她也知自己有些鲁莽,便收回脚步,轻轻道: “我是来找你的。” 第七十四章 又一个青梅 她平静的声音中似暗藏着无限的喜悦,灼灼目光看着少年瘦弱的脸颊,莫名的情绪闪烁,似是落在少年身上,又好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 许良神色疲倦,他微微低头并没有注意到上官芃芃的眼神,低声道:“小人似乎并未见过仙子。” 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跌宕起伏的几天了,由生到死再到生,如梦似幻,似是而非,若不是识海中存在之物,和那道古怪的声音,他真的要把眼前的一切都当作一场梦来对待。 他的肉身经历了一夜的痛楚折磨,早已疲惫不堪,因而即便面前站着一个修士也没多余的力气应对,如果不是上官芃芃的敲门声将他弄醒,他现在应该还在卧床休养中。 上官芃芃也注意到了他此时状态的萎靡,眼中闪过疑惑之色,顿了顿,还是道:“你的父亲可是许兆?” 提起父亲,许良终于打起一丝精神,抬头看向眼前的绝色女修,点点头,道:“正是,仙子认识小人的爹爹?” “那就对了,”上官芃芃轻笑一声,双手一合显出几分娇俏来,“我是娇娇呀,许良哥哥不认识我了吗?” 娇娇,这个称呼唤起了许良最久远的记忆,那似乎是十年前的事了,彼此他爹爹尚在,他们还没有搬到这个偏远的院落,周围住着的修士都与爹爹交好,一个是徐莲的父亲,还有一个就是…… “原来是娇娇妹妹啊。”许良恍然,仔细看去,这少女的面容的确和记忆中那个粉雕玉箧的小姑娘有些相像。 他与徐莲,上官芃芃,年龄相近,可以说是一同长大,一起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那时他们尚未检测灵根,许良和她们两个也没有什么不同,反而因为他的男孩子,还经常保护两个小姑娘不受欺负,是她们信任的小哥哥。 幼年时光纯真无暇,他们还未体会到修真界的黑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而值得怀念。 后来上官芃芃的父亲寻到了好机缘,因为和一个小门派的筑基管事有亲缘关系,得已拜入门派,举家搬迁离开了平辉坊。 许良不禁放柔了语气,感慨道:“真是好久不见。” “是呀,这些年不知许良哥哥有没有想起过我?”见他想起来,上官芃芃秀眉一皱,半是撒娇道。 开始时自然是会想起的,后来渐渐长大,琐事渐多,加上他不能修练更是处处低人一头,内心烦忧之时哪里还会想起这些来。 一看他模样,上官芃芃已经明了,她故作生气,轻哼一声,道:“许良哥哥不讲信用,还说等长大后会来找娇娇呢,结果娇娇等了那么久都不见人,所以只好自己找来啦。” 还有这事?许良哑然,他早就记不清了,或许有吧,童言又岂可当真? “娇……上官妹妹,这些年你过得可好?上官伯伯呢?可还好?”已经不是无知稚子,这样亲昵的小名他叫起来并不合适,便顺嘴换了一个。 上官芃芃眼中却有些失落,她幽幽的看过去,轻声道:“这么多年未见,许良哥哥果然是和我生分了,都不叫我娇娇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良笑了笑,“只是男女有别……” “我不管,许良哥哥若还认我这个小妹妹,就还叫我一声娇娇,好不好?”上官芃芃撅起嘴来,要不是因为小云那么大一只狼横在那里,她恐怕就要上去拉着许良的衣角撒娇了。 她都这么说了,许良无奈,只好道:“娇娇妹妹,好了吧?” 上官芃芃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正要说话,却见院中的狼妖一直全神贯注紧盯着他们的交谈,顿觉不自在起来,便问道:“许良哥哥,狼妖是?” “咳咳。” 几声干咳从她身后响起,上官芃芃回头一看,愣了愣。 齐韵儿也没想到,自己逛了一圈回来,还能看见这青梅竹马久别重逢的一幕,她也不想打扰他们,但是上官芃芃挡门口,总不能不让她进屋啊! 一个照面,她们两个都认出对方是在万宝阁的那位。 随着齐韵儿走进院子,小云的戒备姿势渐渐褪去,看见齐韵儿它就安心了,乖巧的趴在她脚边像只温顺的大狗狗。 “你醒了啊,”齐韵儿打量了一下许良,见他虽然虚弱但没有别的妨碍,点点头,“醒了就好。” 其他的事并不适合当着上官芃芃的面说,她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顺便也把看了半天戏的某巨型电灯泡也带了进去。 这下子院中终于清净了。 上官芃芃显然对齐韵儿的出现十分意外,她不动声色,似是好奇的问道:“许良哥哥,这位道友也住在这里吗?” “是,多亏了齐姑娘,爹爹去后我还能继续在此处安身。” 上官芃芃一叹,道:“我刚知晓许伯伯的事,许良哥哥也别太难过了……” --- 不管外面两个人如何叙旧,齐韵儿进了屋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先取出那套天火金刃飞针放到一边,接着将买还的制符所用灵材都一一取出归置好,最后取出一个暗黑色的小玉瓶。 那瓶子不过一指大小,上窄下宽,瓶口封着禁制,她回来的晚了便是因为这个东西。 齐韵儿目光微凝,一道灵气打出,任由玉瓶浮在身前,默念口诀,灵光一闪间,瓶口的禁制打开了。 “嗡嗡……” 轻微声响在瓶中产生震动,这是虫类翅膀摩擦的声音,齐韵儿一手裹上灵力,将瓶口一倒,掌心中央出现了三只五彩斑斓的飞蚁一样的虫子,一大两小。 心中一阵恶寒,虫子长得再好看也是虫子,齐韵儿本能的有些厌恶,但是想到自己的打算,只能把这股恶心忍下来。 黑幡这种灵器总不能一直放在手中吃灰,卖了又有些不舍得,齐韵儿还是决定用它,说不定在关键时候会有奇效呢。 这三只流光蚁,就是齐韵儿为黑幡做的准备。昆虫类灵兽也多是不入流的,威力不大,她找了半天,才挑中了流光蚁。 不过三只的数量肯定是不够的,虫类灵兽若非有惊人的天赋,大多都是要靠数量制敌,因此她这三只里面,恰好有一只雌蚁用来繁殖。 双手张开,灵力蕴起,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被她凭空隔了出来,三只流光蚁皆被扔了进去,一同扔进的还有两颗下品驯兽丹,用来给它们补充繁殖之用。 将这灵力包裹的小空间暂且放到一边,等到流光蚁繁殖成一群要不短时间,齐韵儿暂时不用管它们。 她拿起天火金刃飞针,一丝神识分出,开始默默祭炼起这件上品法器来。 第七十五章 娇娇妹妹 夜深灯明,少女于蒲团上盘膝而坐,一十六个亮点围绕在她四周,其中八个泛着金光,八个泛着红光。 掐诀,合掌,光点随心而动,如臂使指,在少女的灵力牵引下在屋中快速转动一圈,最后又落回她张开的掌心之中,正是那十八根飞针组成的一套天火金刃飞针。 “呼。” 齐韵儿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套法器已经祭炼完成,其中八根火属,八根金属,也与她的灵根属性相合,使用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略带满意的将此宝收起,她站起身,眼下除了修炼,制符外,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等着她去解决。 清清静静的小院中,月光如水,树静影平。 上官芃芃不知何时离去,只剩许良一人,正独自坐在石阶之上。 他背对着齐韵儿,似是心有所感,转身正见她朝自己走来,不由站起身,轻轻唤道:“齐姑娘。” “嗯,你身体如何?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齐韵儿走到他身边,探究的问道,她也不知晓许良是否能发觉身上的不妥之处。 王虫之力霸道凶悍,许良不过一个凡人,即便体质合适又能有多少本源之力供其消耗?恐怕他能扛到现在也是百里兄妹提前给他喂了丹药的缘故。 齐韵儿想到此处眼中不觉流露出些许怜悯。 作为一个凡人生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她本以为阶级壁垒是最难跨越的,但想想这种天生就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所谓资质灵根,更让人束手无策,一个凡人穷尽一生也难已达到修士的成就。 “还好,这次又是齐姑娘救了我,这番恩情怕是我一辈子也还不完了。” 许良笑笑,温和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迷茫。 而此时他的脑海中,先前那道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透着不满,“小子胡说什么,这丫头片子能救你什么,不是全靠了本尊出手!你合该谢本尊才是!” 许良双眸微闭,努力屏蔽掉脑海中的聒噪之声。 齐韵儿见他面露不适之色,暗暗叹息一声,看来他虽不知王虫在体内,但肯定不如表面上说的那样“还好”,只是她面对这种蛊虫也是束手无策的,百里兄妹的记忆中所谓的取虫之术是要学习他们虫谷的特殊功法,这需要特殊的天赋,兄妹两人中也只有妹妹具备天赋,哥哥是做不到的。 即便齐韵儿同样天赋异禀学会了,可取虫之时是无法保障宿主的死活,就许良这瘦弱的身板,怕是虫王取出就是他丧命之时了。 齐韵儿这两日左思右想也没什么好主意可以帮他,毕竟她自己不过练气,修为不够,见识的不多,或许那位“二哥哥”在,说不得有办法帮一帮许良? 不过齐城神龙见首不见尾,齐韵儿一时也寻不到,还好三年之期快到了,如果许良能撑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求齐城出手,看看是否有保命之法。 “也说不上是我救的,只是看你气息未绝就将你带了回来,”齐韵儿摆摆手,又关切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出什么异样?” “齐姑娘放心吧,我无事,只是之前失血过多所以有些不适罢了。”许良终于将脑海中的噪音压下去,就见齐韵儿以无比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他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 只是同情,怜悯吗?许良不愿再想下去,那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愿望渐渐浮现又被他断然打落。 或许许良还并不知道脑子长虫的事吧,齐韵儿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为好,省得他知道了更加忧心惶惶,反而拖垮身体撑不到齐城来。 “对了,刚刚那女修走了?”她明知故问,也是在转移话题。 许良点头,道;“上官妹妹奉师门之命外出,路过平辉坊惦念幼时情谊便来看看我,事情办完她还要和同门一起回师门复命。” “这样啊,”齐韵儿突然一笑,带出几分促狭,“上官妹妹?不应该是娇娇妹妹吗?” 少年脸色一僵,尴尬的笑了笑,“齐,齐姑娘就别拿我打趣了,幼时戏称而已。”他带了几分紧张看向齐韵儿的脸,心中突有些忐忑和轻微的喜悦。 齐韵儿却感慨,这许良的小青梅是够多的,一个徐莲还不够,又冒出来一个,还都是美貌女修,这个应该比徐莲要强不少,无论外貌还是修为。 “齐姑娘之前见过上官妹妹吗?”许良浮现出困惑不解的表情,他回忆起两人的交谈,上官芃芃除了问起他的近况,还旁敲侧击的问了很多关于齐韵儿的事。 “一面之缘。”齐韵儿将两人之前在万宝阁相遇的事简单的说了两句。 许良默默点头,可能是因为之前遇见过,所以才多问几句吧。 他虽是凡人却极为聪慧敏感,敏锐的察觉出上官芃芃的齐韵儿的特别关心,但又不知这关心从何而来,便只能当成是她的好奇。 “这些你先拿着吧,我知道你在外面做工挣灵石,但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短时间内无法再继续了吧?” 齐韵儿递出一个小荷包,里面是大约五十颗灵珠,不多,但是足够维持一个凡人正常生活一段时间了。 她看许良神色便知他不想收,当下将荷包往他怀中一塞,道:“就当是你借我的行了吧?以后慢慢还就是了。” “齐姑娘,你不必如此……”许良叹了一声,“要不是因为我,齐姑娘也不会……” 他本来只当做是自己运气差到了极点,但脑海中的冥冥之音将他昏迷后的事尽数告知,前因后果自然明了。 “也不能怪你,人心险恶,又易变,谁能预知后事?我本来就与她有旧怨,就算不是你也难保她不会对我不利。” 两人闲谈以来,一直都默契的避开了许良为何会突遭这场横祸,实在是提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尴尬又可笑。 徐莲的一腔妒火,烧了齐韵儿一个莫名其妙,最后还烧死了自己,至于许良自己,倒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这妒火是莫名的,反而有种被戳中秘密的羞愧。 这样仙子般的人,又岂是他一个平凡到极点的人能够相配的? 回屋之前,齐韵儿最后拍拍他的肩膀道:“总之你莫要想太多,养好身体最重要,好好休息吧。” 第七十六章 借灵石 “小子,你喜欢这个小丫头?” 齐韵儿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许良脑海中一阵刺痛,他表情渐冷,“关你什么事!” “嘿嘿,被本尊说中了!”那声音一笑,好似生锈的锅底被摩擦一样难听,“本尊劝你一句,这个丫头可不比下午来找你的那个,你若能将那个丫头勾搭上手,才是你小子的福气呢!” “闭嘴,不许你,你这妖物亵渎……啊!”许良低吼一声捂住头,此时他脑海中仿佛翻天蹈海一般的痛意袭来,让他近乎要昏厥过去。 “哼,暂且给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一个教训,若是再敢犯上,当心本尊直接要了你的小命!” 许良眼中泛出冷意,他没有告诉齐韵儿,自从他醒来,就一直有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这声音自称魔道尊者,当年被仇家陷害失了肉身只剩一缕神识寄居在本命蛊虫之中。 后来这条蛊虫被那俩兄妹放进了许良体内,这魔尊的神识便也留在了他的身上。 也就是说,他现在被一道恐怖的神识缠上了,那蛊虫一日不离去,魔尊神识便会一直缠着他。 许良本以为凡人和修士之间的差距已经够大了,可他现在被魔尊寄生,又算什么?怕不是不人不鬼的怪物罢了。 他嘴中几乎能泛出苦意,这样的他连站在齐姑娘身后默默仰视的机会都没有。 或许是察觉到了许良的想法,那魔尊神识当下被气了个半死,冷笑一声道:“什么怪物,能承受本尊的蛊虫和神识那是你的福气,一般人在蛊虫入体那一刻早就爆体而亡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嫌弃本尊!” 许良心如死灰,接连的打击让他心中生出自暴自弃之心,如今又受制于魔,只由得那神识去骂,一声不吭。 神识骂了半响方停,许良不还嘴,它自己骂来骂去也是无聊,最后冷冷道:“小子不必如此,若是本尊告诉你,有可以让你修炼的法子呢?” 闻得修炼两个字,许良眼中有神采一闪而过,旋即又消失重新归于沉寂,没有灵根如何能修炼?定是这妖物在欺骗他而已。 “本尊骗你一个傻小子做什么,只要你按照本尊说的去做,想要修炼又有什么难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哪里用在这独自伤怀,哼!” “你,你说的是真的?”即便不抱希望,许良还是忍不住被它得话语吸引,如果可以修炼,那么他与齐姑娘之间是不是就可以…… “自然,不过你先要去为本尊取一样东西……” --- 夜已深,上官芃芃盘坐在客栈的床榻上,既不打坐修炼也没有闭目养神,她美眸微凝,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皱起的眉尖意味着她此刻烦乱的心。 不对劲,很不对劲,她从许良那里出来后,又去了徐家,没见到徐莲,倒是见到徐莲的师兄师姐,一问才知徐莲被人所害,竟然已经陨落了。 这怎么可能啊!明明,明明应该是…… 她从徐家出来,脑子乱成一团,直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变化。 许良的样子也很不对劲,见到她时虽然也高兴,却没有想象中的热情,而是生疏不少。 对了,还有那个女修,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好像平稳笔直的轨迹突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轻巧的拐了个弯一样,让她所有的盘算计划都乱了套。 如果一切都变了,那么许良以后还会不会成为…… 她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可惜她离开平辉坊太久毫无人脉,就是想查查到底出了什么事也查不出什么。 难道要利用刘源那个没脑子的蠢货帮她? 上官芃芃思索了一夜,直到天亮,还没理出个头绪,却听得门外有声响传来。 “客官,门外有个凡人小子说想要见您,他说他叫许良,不知客官可认识?”那小二站在上官芃芃门口,笑得谄媚,若不是看在灵珠的份上,他才不屑于给一个凡人传话,而且他也对那凡人能与女修认识保持怀疑态度。 出乎小二意料的是,眼前看似冷如霜雪的美貌女修一听这个名字立刻问清了那凡人的所在,下楼而去。 --- “许良哥哥!”即便一夜未眠,上官芃芃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疲惫,她嘴角翘起,俏脸上满是见到许良的喜悦。 许良笑了笑,想到这次的来意,脸上显出些许局促,“不知我这么早来有没有打扰到上官妹妹?” “怎么会,”上官芃芃摆摆手,“我告诉你落脚的地方就是希望你来找我的,怎么,是有什么急事吗?” 急事算不上,却是一件让人颇为困窘之事。 许良是来借钱的,准确的说,是借灵石,而且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样啊,”上官芃芃微微垂眸,掩住眼中的神情,“这笔灵石数目不小,不过对于我来说还是拿的出来的,许良哥哥现在就要吗?” 没想到上官芃芃那么好说话,许良原本准备的说辞都没有用上,让他不禁一愣,“你不问我是干什么用吗?” 他只是个凡人,按常理推断确实没有太多需要灵石的地方。 “许良哥哥既然开口肯定是有要事,我相信你又何必再问。”上官芃芃微微一笑,“不过你拿着灵石确实不方便,若是要买什么东西不如直接告诉我,我去帮你买来?” 上官芃芃毫无条件的信任让许良心中一暖,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将真相告知,只是满怀歉意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见状上官芃芃没有追问,而是干脆的给了他需要的灵石,还道自己接下来几天都会在这里,让许良有事便来寻她不用见外。 送走许良,上官芃芃心中竟莫名的安稳下来,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若果一切如旧,那么他接下来就要离开平辉坊了,再见时恐怕就要等到…… 即便结果未变,但中间的过程实在天差地别,上官芃芃总觉得这事与和许良同住的女修脱不了关系。 ---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魔尊神识在许良脑海中咂咂嘴,“这个小丫头可不简单,她身上应该又见法宝,十分吸引本尊,若是能将它搞到手……” “灵石已经借来了,不许你再打什么坏主意!”许良冷声打断了魔尊的臆想,“我会按照你说的做,前提是你的真的能帮我修炼。” “哼,放心吧,你能修炼了,本尊才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魔尊不屑,“只要你能忍受那削骨断筋之痛!” 第七十七章 专门克“室友” 许良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白天离去的,彼时齐韵儿正在打坐修炼,感知到他离开小院,因是白天的缘故便没有多想,谁知后面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回来,齐韵儿才觉出不对来。 她推开许良的屋门,才看见他留下的一封书信。 少年的字迹清秀俊逸,寥寥几笔,既是谢她多日来的关照,又是辞行之意,他自知时日无多,不愿在小院中了此残生,干脆离去或许还能寻到一线生机。 齐韵儿看完竟不知说什么好,生机哪里是那么好找的,这分明就是编出来的鬼话罢了。 她将信纸收起,也明白许良的意思,死期将至的滋味不好受,他或许是真的抱有一线希望去寻机缘也好,还是想自暴自弃外出求死也罢,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齐韵儿一个外人,无权替他选择,也无权干涉他的决定,况且就是他等到齐城来了,齐韵儿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齐城可以救他。 唯一觉得有些可惜,这样年轻的生命就此夭折,甚至还没有好好领略这世上的风景。 叹了一声,齐韵儿离开了这件屋子,至此这件小院已经完全属于她一个人了。 一个古怪的念头在脑海中升起,难道她天生是个克室友的命? 那不然怎么和她同住的都活不长呢,三年不到,是死的死走的走…… --- 黄纸铺开,符笔轻移,笔尖舔满了混着兽血的朱砂,白玉般的手腕轻轻抖动,灵力如细线顺流而出,一道道饱满而顺畅的笔画在纸上成型,恍惚有奇妙的韵律将它们引导,组合,最后化成一道完整的纹路。 灵光闪现,黄纸被震起又缓缓落下,一张中阶火球术便完成了。 自从参研了万符箓,齐韵儿制符水平有了显著的提高,她尝试着将术法化为符文刻成符箓,一连废了几张符纸后还真让她制成了,而且并非低阶品质而是中阶。 所谓的低,中,高,不过是用来区分符箓所容纳的法术威力大小,容纳的越多,那这符箓的品阶便越高。 火球术虽然是基础法术,威力不算大,但是被制成符箓一连几张扔出去,也够对手消受一番了,因而在低阶修士中是比较受欢迎的攻击型符箓。 齐韵儿努力精简材料的使用,还奇思妙想的在原本的朱砂里加了一滴炎牛兽的血,达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可以说,虽然她这张是中阶品质,但是使用是有不输于高阶火球术的威力,这滴火属性妖兽的兽血要起到很大的作用。 当然,齐韵儿作为没有师承自学成才的一员,并不知道兽血这东西,一般是不会用在低阶术法制成的符箓中,盖因兽血狂暴,低阶术法的符文一般难已承受。 齐韵儿仗着灵力中有五彩石灵体,可以中和掉兽血中暴燥不稳定的因素,并且保留其威力,这才能成功制出一张张独特的符箓。 最后一张符箓画完,她的材料也用的差不多了,数了数这次大约制了二十多张中阶火球术符箓,还有数张低阶的。 收敛到一处,齐韵儿决定自己留下几张,剩下的都卖了换灵石。 上次猎兽发了笔横财,让她的金融危机问题大幅度缓解了,不止有钱给自己置办各类灵丹,连小云的灵兽丹都有了着落。 但坐吃山空万万要不得,她这批“与众不同”的符箓若是都卖出去,想必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齐韵儿整理了一下摆得乱七八槽的桌面,便要赶往租好的摊位售卖。 出门时,小云并未如往常一样待在小院中,自从许良离去后,原本属于他的屋子,被小云当仁不让的占了,一日中若不是守在齐韵儿身边,它便是待在自己的屋子中,嚼一枚灵兽丹,默默的闭目修炼。 它这般勤奋倒是让齐韵儿十分欣慰,她不知道小云什么时候能从一阶图破到二阶,看它现在的妖力气势,大约已经是一阶顶峰,或许哪天就要先齐韵儿一步图破到二阶,也就是相当于人修筑基期的水平。 齐韵儿对此事还是十分期待的。 至于陈老道原本的那间屋子,被齐韵儿彻底封死,用来豢养流光蚁。 这小东西繁殖的极快,从最初的三只到十几只再到几十只,上百只,也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当然这也和齐韵儿的灵兽丹供应有关系。 为了能早日让这些流光蚁派上用场,她着实出了不少血,这也是她着急制符的主要原因之一。 离开院子,齐韵儿双手掐诀,灵力推出,一道无形的禁制将整个小院笼罩。 这是一套简单的阵法,她不在时如果有外人进入便会被禁制阻挡,若是强行攻破,齐韵儿也会有所感知,及时赶回来。 之前没有是因为没有富裕灵石,现在她一个人住,院子里是她的全部身家,自然要好好保护起来。 齐韵儿满意的点点头,便匆匆去了市坊。 --- 将符箓一一摆出,齐韵儿满怀期望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修士,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修士在她的摊位前停留,问起价格来。 “一张中阶火球术符箓要三十五颗下品灵石,低阶要二十颗下品灵石。”齐韵儿报出价格,虽然比市场价要贵,但她有自信,她的符箓值这个价。 那修士皱了皱眉,道:“道友这价格似乎高了些,再添些灵石都可以买张高阶符箓了。” 一张高阶火球术符箓的价格不过四十到四十五颗下品灵石。 “道友有所不知,我这中阶符箓使用起来绝对不逊色高阶符箓,道友若不信大可以买一张回去试试。” 修士看齐韵儿信誓旦旦的样子有些犹豫,他也看得出来,眼前的符箓符文饱满,灵力浓郁,的确远高于一般的中阶符箓,但若说它有高阶符箓的威力,似乎还不太可能。 齐韵儿也不可能直接告诉他自己的符箓里有什么玄妙,买不买全看那修士的想法,反正她确信这符箓绝对不求卖。 僵持中,一个女修走了过来,她拿起一张符箓在手中细看,继而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只是张中阶品质。” 齐韵儿看着女修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那日在万宝阁遇到的女修之一吗! 果不其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女修身后出现,白衣飘飘,气质清然,正是上官芃芃。 第七十八章 到处都是戏 “是你。”上官芃芃抬眼看到齐韵儿,神色同样一顿。 这几日她通过门派在平辉坊的一些人脉,倒是查到了一些这个名为齐音云的女修的事,不过这女修平日深居简出,偶尔在市坊中现身也不过是卖卖符箓,买买灵材,没什么特别的。 可正是因为没有特别,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这女修为何会与许良相识?上官芃芃还查出,徐莲被魔修所害那日,除了她的师姐米清外,还有一个女修,就是这个齐音云。 上官芃芃一时间竟升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好像这个女修的出现取代了自己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不可能!她暗暗摇头,她是绝对不会被取代的,这一切不过是巧合,这个女修或许在其中起到了推动的作用,那可能是天道多变,机缘巧合下才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物。 只要大的方向不会产生改变,那么一切都会按照预期的顺利进行。许良不就是这样,即便事件提前了,他依旧离开了平辉坊。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马上就要筑基了,等到筑基以后…… 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次见到齐韵儿时,上官芃芃神色平静的冲她点点头,道:“这位是齐道友吧,不知许良哥哥有没有提起过我,在下上官芃芃。” “上官道友。”齐韵儿看了看这位“娇娇妹妹”,心中赞叹一声,修真界果然是出美人的地方,她特意又往上官芃芃身后看了眼,嗯,上次那位“刘道友”不在。 “算了,芃芃,我看我们还是去找刘道友帮忙吧,没有高阶符箓恐怕难对付那只碧星龟。”张心茹叹了一声,放下符箓道。 上官芃芃眼中闪过一丝厌烦,道:“还是再找找吧,高阶符箓虽然少见,也不是没有,之前不也看到过一张高阶炽焰术的符箓,只是张师姐嫌弃那张符箓有些缺损,其实也不是不能用的。” 张心茹撇撇嘴,道:“碧星龟外壳坚硬本来就不好对付,需要那一道高阶符箓为引子打开一个缺口,怎么能随意凑合呢。” 上官芃芃不置可否,她的心思本来也不在猎兽上,只是同门皆是兴致勃勃的,她也不好不参加。 “既然如此,就继续逛吧。” “芃芃,你为何如此抗拒刘道友的好意?”张心茹不满的皱起眉,“明明只要你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偏偏要浪费时间。” 自从刘源得知他们要去猎杀碧星龟,便一直暗示自己可以提供帮助,明明挺好的事情,可上官芃芃偏给拒了,搞得张心茹对上官芃芃的清高越加不满。 双灵根的资质的确不错,在他们那个小门派也是拔尖的,可是放到整个修真界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资质再好若是没有匹配的资源加持,那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同样是不好说的。 张心茹压了压脾气,毕竟是同门,她担了一个师姐的名号,总要“指点”师妹。 “你别以为咱们的师门有多厉害,不过就是比一般的世家强些罢了,刘道友背后可是有万宝阁的,背后也有大势力扶持,据说不弱于御合宗,你若能和他交好,那是数不尽的好处。” 张心茹自以为苦口婆心,落在上官芃芃眼里只剩下好笑,她讥诮的轻哼一声,正要开口,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上官妹妹,张道友,巧了巧了,你们也来逛市坊?” 那道惊喜的声音的主人,正是刘源。 说曹操曹操到,张心茹掩嘴一笑,道:“真是巧,我与芃芃来此购买符箓,能遇到刘道友真是缘分呢。” 她这厢心喜,还琢磨着怎么趁此机会让上官芃芃开口求助,却不知上官芃芃这边已经萌生了离去之意。 刘源对两人迥然不同的心思丝毫不觉,脸上带了几分关切之意,道:“购买符箓?可还是为了那只碧星龟?” “正是呢,之前不愿麻烦刘道友,只是现在高阶的符箓实在是不好找,我们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一张合适的。” 张心茹露出几分忧心之意,她故意看了上官芃芃一眼,道:“芃芃心里也着急呢。” “张师姐,我没有……”上官芃芃正要反驳,就听刘源状似忧虑的叹了一声。 “唉,我正要寻你们,也是为了此事,听说林家的小公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碧星龟的消息,也准备去猎杀此妖。” 林家是平辉坊的地头蛇,光论势力肯定是比不过万宝阁,比起上官芃芃的门派也要弱上一线,但是占了地利,人和,若是真要与他们相争,他们肯定是争不过的。 张心茹脸色难看起来,道:“怎么会,这消息隐秘,又才不过几日,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这可不一定,林家算是平辉坊的主家,他们的消息肯定是最灵通的,坊内之事留心打听都会知道的。”刘源摇摇头,道,“恐怕这次几位道友想要猎妖可不容易。” 不容易归不容易,也不是一定做不到,张心茹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她轻笑一声,道:“不知刘道友这次能否帮我们这个小忙?” 以万宝阁的面子,再加上他们的师门,想必林家小公子也会卖个人情给他们,那碧星龟最后还是他们的。 刘源等的便是这句,他满目深情的看向上官芃芃,道:“上官妹妹想要的东西,只要开口,在下又怎么会推脱呢。” 呵,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一旁的齐韵儿犹如看了一场好戏,此时看刘源一副情谊深深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们说话之处就在齐韵儿的摊位附近,凭她神识之强,不用怎么窥探就听得一清二楚,正好她也没有生意上门,就当笑话看了。 上官芃芃面色更加冰冷,她淡淡道:“不必,凡事皆讲缘法,碧星龟最后未能落入我们手中便是无缘,无缘之事强求也无用。” 这个暗示已经够明显了,刘源再喜欢她,接连被冷脸拒绝也有些挂不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眼看场面变冷,张心茹暗骂上官芃芃装模作样,不懂变通,正要搜肠刮肚地找好话拉拢刘源,就见不远处又有一人走近。 如果说刘源是故意寻她们来的,那林衍清就是真真正正碰巧遇到了。 上官芃芃几人这次出来也是接了师门的任务猎妖,因为妖兽就在平辉坊附近,他们再此处落脚也是和林家人打过招呼的,当时接待他们的正是林衍清。 当然,他们之前的任务已经完成,这只碧星龟算是意外收获。 双方也是认识,林衍清同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彼此关系一般,他点头打了个招呼便要走过。 “等等,”张心茹一咬牙,出声叫住了他,道,“听说林道友准备去猎杀碧星龟?” “不错,”林衍清是聪明人,一看几人神色就明白了,“难道几位道友也对此妖感兴趣?” 这种情况在修真界也时常发生,两拨人看上了同一只妖兽,一般是势力更强的独自占有,势弱的也无话可说,两边要是势均力敌,共同分享是最佳选择。 只是碧星龟不同,此妖难对付不说,它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那一小滴龟壳精华,这精华稀少,若能在制炼法宝时加进去,将大大提高此宝的防御力。 如果他们是为了灵石,大可以卖了精华再分,可明显他们都是为了精华本身去的。 第七十九章 比符 “不知林道友这次能不能卖我们云烟宗一个面子,将这只碧星龟让给我们?”张心茹柔柔一笑,她虽然比不上上官芃芃的国色天香,也是娇媚可人。 可惜林衍清不吃这一套,他略带歉意的摇头道:“此妖在下同样势在必得,不能相让,恐怕要让张道友失望了。” 他若不让,那双方是一定要挣上一场的,张心茹一时间心思急转。 这次围猎碧星龟是她挑的头,那滴龟甲精华也是她想要的,目的就是在门派小比之前将法器再行祭炼一番,也能更有把握。 她在弟子中不是最拔尖的,但是善于交际左右逢源,这次也是许了几个同门好处,他们才愿意一同出手帮她猎杀妖兽。 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怎么甘愿就这么放弃!张心茹斜眼看上官芃芃仍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顿时毒计心中起,双唇微动间,一条传音进了刘源的耳朵。 后者本来漫不经心的神情再听到这条传音后立刻起了兴趣,他求证般的看向张心茹,只见她双手在背后做了个肯定的手势。 “林道友,几位云烟宗的道友远道而来,怎么也算是客人,一只碧星龟而已让让又何妨?如若不然就看在万宝阁的面子上,如何?”刘源嘴角擒笑,十拿九稳的看向林衍清。 妖兽灵材哪有相让一说,向来是能者居之,他的前半句如同放屁,只是后半句加上了万宝阁,让林衍清不得不重视起来。 万宝阁与云烟宗不同,这种势力组织林家也是不愿为敌努力交好的。 林衍清认识刘源,对他平日的一些作为也有所耳闻,看他为旁人的事如此积极,不用说,一定是因为眼前这位气质出众的女修了。 虽然对这种行为很看不上,但是云烟宗加上万宝阁…… 林衍清顿时纠结起来。 “这样吧,既然要猎杀碧星龟,那定然知道以我们练气的水平,必要用一道高阶火属性符箓做辅助之用,想必林道友应该也准备了,不如我们就来比比双方谁的符箓更佳,这只碧星龟就归哪方所有,怎么样?正好也请坊中的众位道友来做个见证。” 刘源作此提议,也是给了林衍清一个台阶下,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为了讨好美人,他一早就准备好了高阶符箓,就等着上官芃芃和他开口,却不想对方如此清高,害得他的准备险些没有用上。 这次当众展示符箓,他知道上官芃芃两人还未寻到合适的,如此他在众人面前出手相助,既可以一展“财势”,连林家的小少爷都打压下去,还可以变相的“英雄救美”,简直一举两得啊! 张心茹刚一听这个提议还有些焦急,等她听了刘源的传音,便明白了,也帮着说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也免了我们彼此的争端,全交由符箓来决定,输赢都不伤和气。” “好吧。”林衍清犹豫一刻,也同意了,为了对付碧星龟,他也是做足了准备,比拼符箓的好坏,他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高阶符箓难得,不可能为了一场打赌就随意挥霍掉,自有专门的符师来为他们做鉴定。 所谓符师是指专门在符箓一道上钻研的修士,若论斗法他们或许差了点,但是在制符验符上是绝对的权威。 为公平起见,不可能找林家的符师,万宝阁的自然也不行,最后请了星符坊的一位符师。 星符坊和万宝阁类似,都是独立于世家和宗门外的势力,只是威势没有万宝阁那么大。 由林衍清与刘源出面,很快星符坊的符师便到了,来的是个看着年纪已经不轻了的老者,一把长须灰白参半,修为才不过练气十层。 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小看他,很多修士之所以成为符师也是因为他们自身资质不够,而恰巧在制符上有天分,因而他们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研究符箓上面,修为自然不能和一般修士相提并论。 无论什么时代都不缺爱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尤其是热闹里的主角一个是林家小公子,一个是万宝阁的少东家,还有两个相貌气质出众的女修,很快就有不少人围上来。 林衍清一拍腰间储物袋,一枚泛着淡红色光芒的符箓被他拿在手中,这是一道高阶火鞭咒符箓,顾名思义,是将火鞭术刻录在符纸之上。 他将此符放在摆好的案台之上,等待老者的检验,接下来就是云烟宗一方拿出她们准备好的符箓了。 见众人的眼光都积聚在她们身上,张心茹笑了笑,神色故作尴尬,道:“其实我与师妹正在坊中寻找合适的符箓,眼下还并没有找到……” 林衍清不由皱起眉,既然没有找到为何还要同意这个赌约,岂非儿戏? 他正要开口,就听刘源笑道:“哈哈,林道友莫急,在下提出来的法子当然是没问题的,我与上官妹妹早就相识,家中长辈也是熟识的,算是世交,我也早就准备好了符箓就是为了能给上官妹妹一个惊喜。” 他此番话处处暗示自己与上官芃芃交情不菲,最后一句更是情深意重,看上官芃芃的眼光也格外柔情。 张心茹心中暗喜,连忙道:“那就多谢刘道友了!” 刘源得意一笑,正要拿出符箓,就听见清冷的一声, “等等。” 上官芃芃终于说话了,自从遇见林衍清她便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开口也不知为了什么。 “不劳刘道友相助,我们手上的确没有符箓,但不代表我们没有准备好,只是刚刚看到合适的还没有来得及购买。” 冷清清的一句话让刘源的动作顿在一半,他尴尬的停住,道:“是吗,竟不知上官妹妹已经寻到了……” 张心茹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扯她的衣角传音道:“芃芃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哪有准备好的符箓?刘道友帮忙是好事,你不要捣乱了!” “张师姐认为我是在捣乱吗?”上官芃芃同样传音回去,“好,师姐这么以为那就算了,猎兽之事也不必叫上我,明日我便直接回门派,不与几位师兄师姐同行了。” 张心茹彻底傻了眼,她没想到上官芃芃能说出如此决绝之语,简直是直接将了她的军。 上官芃芃的实力在猎兽上会起到帮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才刚刚与刘源合谋,如果上官就这么回去,刘源岂不是要找她的麻烦啊! “那你到底想用什么符箓去比?难道是我们之前见到的那张高阶炽焰术的符箓?” 可是那张符箓有所缺损肯定是比不过的啊,张心茹脑子乱成一团,若不是他们之前的任务麻烦,消耗掉了不少符箓,也不会落到这为难的地步。 林衍清也好奇,道:“不知上官道友看中的是哪一张?在下可以等道友将它买下来。” “不劳林道友久等,就是那一张。” 人群顺着上官芃芃的手指方向散开,最后露出一个小小的符箓摊位,和一脸懵逼的摊主。 齐韵儿:。。。。。 啥玩意?咋回事? 第八十章 你敢买,我敢卖 一眼扫过去,只见那摊位上只有中阶,低阶的符箓,林衍清越发搞不懂上官芃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拒绝刘源的殷勤可以理解,但为此失去一只珍异妖兽似乎太过意气行事。 显然张心茹和刘源也是这么想的,前者又气又急,只是碍于上官芃芃的威胁不敢开口,而后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堪来形容。 这是上官芃芃再一次将刘源的脸面撤下来摁在地上踩,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性子,只是因为垂涎上官芃芃的美色与资质才一再忍让讨好,美人嘛,总是有些性子的,这也是一种情趣。 可是现在,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既然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他使出非常手段了! 上官芃芃全然不管身后种种惊诧的目光,她莲步轻移到齐韵儿面前,道:“这张符箓我要了。” “哦,承惠七十颗下品灵石。”齐韵儿双唇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眯起眼将符箓递了出去。 顿时一片哗然。 何时一张中阶符箓可以卖这么贵了!众人看得分明,这不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中阶火球术符箓嘛?这种符箓七十颗灵石能购买两张往上了! 上官芃芃额角一阵跳,看齐韵儿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你别以为老娘刚才没听见!明明是三十五颗下品灵石,这一会儿功夫怎么还翻倍了呢!? 深吸一口气,她维持住了一脸的云淡风轻,干脆地掏出灵石递过去。 齐韵儿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刚才的情况她心里明白,虽不知为何上官芃芃会找上她,但是这种送上门来的冤大头不宰白不宰啊! 她本来想直接报价一颗中品灵石的,又怕真把上官芃芃惹急不买了,才只翻了一倍。 至于报价那么贵,以后没人敢买她的符箓这种事,齐韵儿是完全不担心的,这不是现成的宣传机会?她对自己的符箓还是很有信心的。 看起来上官芃芃好像是被坑了,但结果未出谁又能断言呢? 见她真的买下了这昂贵的符箓,喧闹之声更重。张心茹面如死灰,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龟甲精华远去,而刘源讥诮的笑了一声,想看这不识抬举的女修要如何收场。 两张符箓被分别放在案台两侧,一张中阶,一张高阶,一目了然,哪怕是完全不懂符箓之术的修士看,都能清楚的分辨到底哪张更好。 老者默不作声,如果不是有素来名声好的林家小公子在,他甚至都要怀疑这帮人是故意请他过来开玩笑的。 “咳,赌约已定,不管怎么说,还是请周道友分别检测已示公允。”林衍清淡淡道,即便他觉得自己已经赢定了,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老者先拿起林衍清的那一张符箓,以符师特有的手法,分出一缕神识,悄然探进符文之中,普通修士如果贸然做此事,那他的神识将会倾刻被符箓吞噬,甚至会当场将符箓炸毁伤及自身, 半响他睁开眼,点头道:“这张高阶火鞭术符箓灵气浓郁,符文流畅饱满,火属性浓郁,其威力堪比练气顶层修士全力一击,足以作为对付碧星龟的辅助符箓。” 接下来就是上官芃芃的那一张,老者随意的将其拿起,在他看来这就是走个过场罢了,的确,这张中阶符箓看起来不错,但毕竟是中阶,能容纳多少灵力?发挥出的威力怎么比的上高阶? 况且火球术,火鞭术,这两种术法相差不多,都是普通的火系术法罢了。 毕竟被请来是代表星符坊的面子,老者还是分出了一缕神识进去查探。 咦…… 神识探入符文,随着纹路流转,忽地一股霸烈之气涌上,浓郁的火属性围绕之下,老者一时间只感觉自己被一团烈火包围住。 轰隆,轰隆 他好似看见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火球聚集到一起,组成了一只庞然大物,头顶双角,四蹄踏地,疾奔而来。 那妖兽一开口,便是一道火焰喷出,形成一片火海,嚎叫之声响彻天地! 神识猛地抽出,老者竟惊出了半身冷汗,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小一张中阶符箓中竟然有这种玄机。 围观的修士见老者没有立刻宣布结果,而是突然一动不动好似入定,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由议论纷纷。 林衍清忽有种不详之感,他上前一步,沉声道:“周道友,你已一一查验过,这两张符箓到底哪张更佳?” 沉思半响,在众人期待好奇的目光中,老者缓缓开口,道:“若论威力大小,自然是高阶火鞭术符箓更胜一筹……” 这是毫无悬念的,看来还是林家小少爷赢了赌约,众人这么想着,又听老者道:“只是,论起术法之烈,火性之强,恐怕这张中阶火球术符箓更佳。” 老者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皆是一片不相信的议论之声。 “此符箓里蕴含了极强的爆裂火属性,若老夫没有看错,应当是融进了一丝炎牛兽的兽血进去,单论威力或许比不上高阶符箓,但是爆发力不容小觑,依老夫看,此符虽以火球术符文为底,但实际上应该成为炎牛符更为贴切。” “所以,如果是比较哪张符箓更适合用来辅助猎杀碧星龟,老夫以为这张中阶炎牛符更为合适。” 在猎杀碧星龟时,符箓的作用就是为了破开坚硬的龟壳一瞬,自然是这种爆发力十足的符箓最有效。 星符坊属于中立势力,没有必要偏向哪一方,老者一锤定音,胜负已分。 林衍清轻叹一声,他拿回自己的符箓,冲着上官芃芃拱了拱手,道:“恭喜上官道友,道友当真慧眼,能看出此符的不凡之处。” 一只碧星龟而已,身为世家子弟,他不是输不起的人,赌约已经输了就更不能输了风度。 “承让。”上官芃芃回了一礼,即便有所预期,她也没想到这局竟赢得如此顺利。 当下,她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那张炎牛符的出售者,齐韵儿。 不止是她,这场赌约峰回路转,最后竟然是这么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结局,几乎大部分人的眼光此时都落在了齐韵儿和她身前的摊位上。 七十颗下品灵石一张中阶符箓,这是一个很夸张的价格,虽然得到了星符坊符师的认可,但也不是一般散修轻易愿意买的。 真的贵啊! “中阶炎牛符五十颗下品灵石,低阶三十颗下品灵石。”齐韵儿从容开口,她倒是打蛇随棍,立刻改了符箓地名字,顺便降了价格。 嗯,上官芃芃顿时觉得自己是被坑的明明白白,怎么说呢,虽然赢了但是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 第八十一章 似乎被调戏了 价格降下来,很快便有修士上前购买,小小的摊位被人群围起,已经没有人再关注赌约的事,毕竟一张好用又威力强大的符箓才是真正与他们相关的。 这炎牛符虽然贵,但是能和高阶符箓相提并论贵些也可以接受,而且它外表是一张中阶符箓,用来斗法时阴人也不错,或者用在类似于破开龟壳这种特殊用途上,都很值。 “芃芃,你认识那位道友?”张心茹干干地笑了两声,她之前还说上官芃芃是捣乱,却没想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虽然是赢了,但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一面之缘,并不熟识。” “那你为何非要买她的符箓?”除非有未卜先知之能,否则怎么敢肯定一张中阶一定能赢过高阶?! 难道她还精通符箓之术,只是平常隐瞒下来不显露?一时间张心茹心中闪过诸多猜测。 “我只是觉得她符箓卖的这么贵,应该有奇特之处,所以就赌上一把而已。”上官芃芃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悲。 “……”张心茹一时无言,若是她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这次还真是运气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碧星龟是我们的了,符箓已到手,我们明日便出发猎妖,这次离开宗门也够久的,该回去了……”张心茹说着明日的打算,目光却有些闪烁,显然隐瞒着什么。 上官芃芃突然轻笑一声,她在同门面前一贯是沉默的,少言也少笑,这一笑让张心茹微微晃神,道:“芃芃,怎么了?” “没什么,明日猎兽凶险,张师姐可要多加小心,万万保重才是,我想起还有些事未办,先走一步,明早客栈见吧。” 这一番再正常不过的话,落在张心茹耳中却让她一阵发毛,可看上官芃芃离去时的样子又是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什么,而且,若是真的知道了,怕不是直接捅出来和她闹起来? 左思右想,张心茹还是倾向于上官芃芃什么都不知道,是自己因为心虚而多想了。 哼,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可心虚的,这对于一个小门派女修来说又不算坏事,能侍奉万宝阁的少东家是多少低阶女修梦寐以求的,不知能捞到多少好处。 她这是一片真心为同门师妹着想呢!这么一想,张心茹心中舒服多了,也理直气壮了很多。 只是张心茹不知道,此时上官芃芃正在心中嘲笑她和刘源的愚蠢,当着面就敢明目张胆的算计,看来是自己一直不愿理会处处避让,反而让这两个人觉得自己好欺负! 当众下刘源的面子只是小惩,这两个人若真有胆子对她不利,那就别怪她不讲同门情谊,反正云烟宗这地方她也待不了多久。 倒是那个齐音云,让她十分疑惑,这女修的符箓中有种她似曾相识的东西,却死活想不起来是什么,买下她的符箓一来是想气张心茹,二来她也想瞧瞧这符箓中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那星符坊的符师没有看出来什么,她不擅长此道就更看不出来了,但是她绝不相信仅仅是融了妖兽血那么简单。 怎么想也行不通,上官芃芃只能先将此事按在心下,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筑基,其他的都可以先放到一边。 --- 待购买符箓的人群渐渐散去,那位星符坊的符师走上前,道:“敢问道友,这些符箓都是道友亲手制的吗?” “不错,道友有事?”齐韵儿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买符箓的。 老者听到肯定的回答心中暗暗惊异,看这女修年纪应该不大,修为才八层竟然就能制出如此威力的符箓,若不是有师承便是天赋异禀。 “不知道友是否知道星符坊?”老者缓缓道,“以道友的在制符上的天资若能加入星符坊自然能大展宏图。” 作为一个散修势力,星符坊不属于任何门派或世家,它更像是一种组织,将一群擅于制符的修士聚集起来,整个体系实际较为松散,没有门派上下级之间的严谨,用来吸引修士加入的东西,便是各种珍贵稀少的符文。 当然,这些符文也不可能是白给的,加入星符坊的符师也需要完成一些坊中发布的任务,为星符坊做出贡献,积累酬劳才能换取研究这些符文的机会,这对那些没有背景的符师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齐韵儿听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面露沉吟之色,老者见状,便道:“此事不需道友即刻做出决定,不妨仔细考虑,老夫周立,若是有意可随时来星符坊找老夫。” 这位周道友前脚离去,又有一道身影站在了齐韵儿面前。 “道友的符箓实在惊艳,在下刘源,与道友有一面之缘,不知道友可还记得?”摆出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造型,刘源眯着眼看向齐韵儿。 这样相貌姿色他怎么会忘,那日惊鸿一面,之后刘源便找人查了齐韵儿,知道她是一个没有根基背景的普通散修。这种散修最好拿捏,只是他的心思都在上官芃芃那里,一时腾不出手。 如今市坊再见岂非缘分?哪有不上前搭话的道理! “不记得,”齐韵儿面不改色,直截了当,“道友是来买符箓的吗?” 刘源动作一僵,好在他的脸皮最近被上官芃芃磨得厚了不少,故作潇洒的一挥手,道:“道友剩下的符箓,在下都要了!” 送上门的生意没有往外推的,对于刘源这种有钱任性的“霸总”行为,只是略感无语。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齐韵儿清点了一下,这次做好的符箓都卖了干净,算算竟有十多块中品灵石。 她现在终于有一种实现财富自由的滋味了,可惜不可能只入不出,她需要灵丹,也需要灵材,这些并不算多。 融入炎牛兽的血也是她经历多次实验,炸了不知多少灵材才研究出来的。 要不再研究研究其他的兽血利用,继续改良符箓? 正想着,一抬头,只见刘源那张大脸还在眼前晃悠,齐韵儿暗暗翻了个白眼,道:“道友还有事?今日的符箓已经卖完了,道友还有需要就下次请早吧。” “无事,只是看天气正好,想请道友去茶楼饮一杯灵茶,不知道友可有空闲?”刘源已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是满意。 齐韵儿知道自己的容貌比上一世要强上不上,尤其是开始修炼之后收到灵力的滋养,皮肤更加白皙水嫩,五官也更加清丽雅致,在加上原本的底子,第一次照到镜子时她自己都忍不住感慨。 不过感慨过也就罢了,毕竟这个世界不是上一世那个看脸的,即便是修真界的第一美人又如何?没有强大的势力美貌反而是拖累。 她以散修的身份在平辉坊行走,也很少有修士关注她的长相,最多也就是心里赞一句,之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刘源是齐韵儿在平辉坊遇见的第一个把慕色之心外露的如此明显的,对此她只能表示,真是到哪里都有老色匹啊…… 第八十二章 另一份offer “在下还有要事,喝茶就不必了,刘道友让让吧。”齐韵儿不假辞色的冰冷语气一时让刘源感觉好像在面对另一个上官芃芃一样。 他心头不禁一阵火起,上官芃芃还有还有家世和宗门弟子的身份在,让他不得不顾忌一二,眼前这个女修又有什么?竟也敢这么和他说话! 刘源也听见星符坊的符师向齐韵儿发出邀请,只是星符坊那样的组织又能给修士什么样的庇护?除非齐韵儿的贡献足够,或是天资超群,成为长老般的存在,在星符坊有一席之地,否则和普通的散修没有任何区别。 “齐道友不要不识抬举,”他换了一副面孔,冷笑一声,道,“在下的灵茶,是多少人想喝还喝不到呢。” 来了来了,这经典的“不识抬举”的台词,齐韵儿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客串一把古早言情文里的女主角,可惜这个“霸道总裁”的颜值差了点,让她没有也跟着飙戏的冲动。 齐韵儿正想着该以什么样的姿势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狗血剧情,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刘道友终日无事自然有喝茶的兴致,齐道友没有那么悠闲自在,刘道友又何必强求呢?” 林衍清缓步走过来,他不知为何也没有离去,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整。 在平辉坊,刘源怎么也要给林衍清几分面子,只是心中有火气,他皮笑肉不笑道:“林道友也很有兴致啊,碧星龟已失,道友不抓紧时间再去寻一只,竟还有功夫在街上闲逛。” 莫非他也看上这个女修了?刘源心中暗骂,看林衍清平日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原来也是同道中人啊! “妖兽不是那么好找的,心急也无用,有劳道友替在下忧心了。”林衍清不软不硬的顶回去,又悄无声息地站在齐韵儿身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又淡淡道:“那位云烟宗的上官道友据说资质上佳,是云烟宗这一代的翘楚,刘道友若有意于她,恐怕会有不少竞争者,还是省下喝茶的时间,勤加修炼为好。” 提到上官芃芃,刘源先是微微一窒,又露出一个诡异的一闪而逝的笑容。 “这就不劳林道友费心了。”他懒洋洋道,“既然齐道友今日事忙,那在下就改日再来邀请道友好了。” 说罢,他挥袖而去。 左右有林衍清在,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不过林衍清护得了这女修一时护不了一世,除非他肯娶这女修为道侣。 这个念头让刘源忍不住轻嗤一声,林家怎么可能让嫡系子弟娶一个散修,怎么也要找一个身世匹配的世家女。何况张心茹已经许诺了,上官芃芃迟早是他的手中之物,等他先享用了这个美人,腾出手来,另一个也跑不了! 刘源带着“美好”的幻想退场,只剩下林衍清和齐韵儿两个人站在一处,两人都没有先开口,气氛登时有些凝重起来。 齐韵儿忽地挑唇一笑,她调皮地眨眨眼,“怎么,林道友不走也是要请我喝茶吗?” “哈……” 林衍清哑然而笑,他知道齐韵儿是在开玩笑,这一笑间反而无形地驱散了两人的尴尬,拉近了关系。 他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在下可没有刘道友的闲情逸致,喝茶就免了吧。” “不管怎么说,多谢林道友出手为在下解围了。”齐韵儿大大方方的行了个礼,正色道。 她与这位便宜表哥,算上这回也就见了三次,根据他的说话行事便知,这位林表哥是个正经人。或许说不上仁厚,但他处事公允,不骄横也不倨傲,对待散修也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气,不卑不亢,是世家子弟中难得的存在。 林衍清笑了笑,道:“其实就算没有在下,齐道友应该也不会吃亏的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齐韵儿心思急转,她收敛笑容,故意垂眸做出一副柔弱又可怜的姿态,轻轻一叹,似叹出万般愁肠,“唉,万宝阁的势力怎是在下一个小小散修能抗衡的,林道友高看了。” 这番变脸实在是快,林衍清一愣,险些要怀疑刚才对刘源横眉冷脸的女修和眼前自怨自艾的小白花是不是同一个人。 “道友放心,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能将两个魔修打得灰飞烟灭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是个小小散修呢?”一瞬的怔忡后,林衍清到底反应过来,似笑非笑道,“虽说徐道友陨落,米道友已经离开平辉坊,李道友却还在,在下已经详细问过他那日的情景,又请林家的筑基修士去斗法之处查验过,那些痕迹应该不只是符箓造成的。” “而且,齐道友能从魔修的阴毒法器中脱身还毫发无伤,这样的本事实在是不得不令在下佩服。” 嗨,看来是都知道了啊,齐韵儿撇撇嘴,那日米清替她遮掩是为了省去麻烦,事后应该也和李尚通过气了,但在林家的威逼利诱之下,也难保李尚不说出实情。 人之常情罢了,被戳破后齐韵儿神色恢复如常,她无所谓的摊摊手,道:“所以呢,林道友这次不会是特意来佩服我的吧?” 林衍清查过她了,齐韵儿可以肯定,当然她不知道,这段时间上官芃芃,刘源,还有林衍清都将她查了个彻底。 不过齐韵儿也知道,除了散修的身份外,他应该什么都没查出来。哦,对了,今天之后应该会给她加上一个擅于制符的标签。 “其实,在下这次是想给齐道友一个建议。”林衍清微微一笑,他不在乎齐韵儿态度如何,实力是最重要的,而他现在需要的,就是实力。 --- 买了需要的灵材灵丹后,走在回小院的路上,齐韵儿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林衍清说的话。 他的提议十分出乎齐韵儿的想象,竟然是邀请她成为他的卿客,不是林家的,而是林衍清自己的门客。 成为门客自然有好处,比如按月发放的灵石,丹药,坏处就是她的身上相当于打上了林衍清的标签,必要时需为他做事,为期三年。 乍一听齐韵儿险些要将林衍清当成是和刘源一类的好色之徒,可他看眼神清亮,言语真诚,应当是诚心邀请。 嗯,那么他看上的是自己的“才华”而非容色咯? 抛去同不同意,齐韵儿对这点还是很满意的。 第八十三章 算计与反算计 林衍清还道若是齐韵儿同意,那么刘源便再不会去骚扰她,对此齐韵儿其实并不太在意。 的确,刘源没实力但有势力,不是好打发的货色,可齐韵儿也不是好欺负的,反正最近她也没有外出猎妖的打算,那么刘源想要对她下手也要费点脑筋. 况且,三年之期快到了,她在平辉坊也待不了太久,齐城自会来接她离去,有这位“二哥哥”在,即便是金丹修士出手也讨不了便宜。 还有一点,刘源想打主意的对象不止她一个,那位“娇娇妹妹”也不是好惹的,说不定还轮不到她,刘源就先把自己玩完了。 综上所述,齐韵儿是毫无畏惧,因而林衍清的邀请她并不在意。 星符坊的也是一样,一个马上要走的人,何必再和这些势力扯上弯弯绕绕的关系呢? 当然,平心而论,齐韵儿对星符坊还是很有兴趣的,毕竟作为符师,符文对她的诱惑也很大。 --- “……你,你别过来!”张心茹面白如纸,唇齿发抖,手如筛糠几乎控制不住手中的灵剑,而让她如此恐慌的并非妖兽,是一个看着楚楚纤弱的女子。 “呵呵,张师姐刚刚不是还惺惺作态的劝我,还说是为我好,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吓成这样了?”上官芃芃轻笑一声,妩媚的脸庞露出几分诡异的神情,而她的脚边躺着已经失去知觉,昏迷不醒的刘源。 “师姐若真是为我好,又何必如此害怕呢?”轻轻拂去衣摆上的尘灰,上官芃芃亲和温柔的声音落在张心茹耳中像是索命的妖魔一样可怖。 她永远也忘不了刚才的场景,明明他们四人已经将上官芃芃包围其中,可瞬间那两个刘源带来的修士被上官芃芃一剑封喉,连神魂都未曾逃出,这样的凌厉狠辣,哪里像是一个看着娇滴滴的女修能干出来的。 上官芃芃隐藏了实力,而且还不止一点点! 她连杀两人,又制住刘源将其打昏扔到一边,这才转身看向已经被意想不到的变故弄懵了的张心茹。 “芃芃,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惨白着脸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都刘源,是他逼我这样做的!我们是同门师姐妹,我怎么会想害你呢!” 张心茹能感觉到上官芃芃的杀意已经将她牢牢锁定,在那恐怖的力量之下,只要一招就能取了她的性命,同是练气九层,她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连抵抗都做不到。 “是吗。”上官芃芃不置可否,她任由张心茹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一边,转头去看那只已经失去气息的碧星龟还有那几个应该是暂时晕过去的云烟宗弟子。 张心茹勾结刘源,在碧星龟身死之时,用法器暗伤同门,除了上官芃芃以外全都中了招。 素手轻挥,一块碧绿的光团从碧星龟身上慢慢升起,在张心茹热切又恐惧的目光中,落到了上官芃芃手中。 这就是那滴精华的所在,也是张心茹苦心筹谋之物,她不甘的看着上官芃芃将精华放进玉瓶中保存好,却不敢开口,生怕惹得这个煞神对她下手。 确定那几个弟子只是昏迷并无大碍后,上官芃芃冲着张心茹摇摇玉瓶,挑眉道:“师姐很想要这个吧?” 灵材虽好,可和性命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她猛地摇头,讨好地笑道:“芃芃喜欢就拿去,你寻来的符箓贡献最大,这东西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哼,我要它做什么,不过垃圾而已,也就师姐当成个宝,”上官芃芃冷冷一笑,鄙夷而不屑的将玉瓶直接扔进了张心茹怀中,“师姐可拿好了吧。” 如同天降大饼,张心茹呆呆地握住玉瓶,一时有些难已理解她说的话。 这精华对于练气弟子来说算得上宝物,而上官芃芃竟然不要?还像施舍一般丢弃给她,虽然觉得有些折辱面子,伤了自尊心,但张心茹还是下意识的将玉瓶紧紧握住。 “你真的不要?”话一出口,张心茹就有些后悔,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才忍不住问道。 上官芃芃讥讽地一笑,道:“这东西我不稀罕,不过师姐拿了我的东西,就要为我做一件事才好。” 她一指地上的刘源,淡淡道:“此人欲图碧星龟,暗算我云烟宗弟子,手段恶毒下作,而张师姐修为高深躲过一劫,后在斗法中本想生擒却失手将其打死,虽然为此会惹怒万宝阁,但是师姐的大义与爱护同门之心实在难得,等回去以后我们都会为师姐求情,希望掌门能在万宝阁的怒火中保全师姐一命。” 咣啷一声,飞剑落地,张心茹几乎站不稳脚,她颤抖着指向上官芃芃,“你想让我杀了他!不,不行,我不能……” “不能?”上官芃芃挑眉,“那么,就是张师姐在斗法中一时不查,被刘源达成重伤,最后双双不治身亡好了。” 她抬起手,凭空一摄,原本属于刘源的法器落入手中,眨眼间抹去原主人的痕迹,信手一挥,张心茹惨叫一声,身上已经出现了血痕。 “张师姐一路走好。”这一招就要直取她的性命。 “等等!”声嘶力竭般的喊叫,张心茹总算是明白了,她不杀了刘源怕是也不可能活着回去。 只有一条路能走,她按住流血的伤口,拿起飞剑,缓慢的朝着刘源走去。 并非是害怕杀人,而是怕承受不起杀人的后果,就如上官芃芃说的那样,她今日杀了刘源,万宝阁那边迟早能查到,云烟宗不会为了她这样一个普通弟子和万宝阁交恶,那么她成为炮灰死无全尸是必然的。 悲惨的命运就在眼前,可不杀她连这里都走不出去,最后祈求的看了上官芃芃一眼,而对方给她的只有冷漠。 无奈之下,含着灵力的一剑挥出,喷出的鲜血染脏了她的衣裙,染红了一片土地。 最后,在上官芃芃的示意下,刘源的逃出的神魂也葬送在了张心茹掌间,后者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想到悲惨的未来,崩溃的坐在地上抽泣起来。 没用的东西,有胆子算计没胆子承受失败的损失,这样的人也配修仙? 上官芃芃嫌恶的看着那道身影,正要指使她处理善后,却突然汗毛乍起,浑身一僵。 好像有什么极其强大的存在经过,才会让她产生一瞬的恐慌之情,这是本能的反应。 而这强大的存在并没有现身也没有久留,只是经过,给上官芃芃留下了片刻的心悸。 是什么人?还是妖兽?她无法猜测,只能感知到对方没有恶意,否则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这种后怕的滋味让她十分不爽。 啧,还是太弱了…… 第八十四章 委屈 凝神静气,下笔缓慢而连续,灵力均衡的从笔尖流出,起伏之间似有韵律自成。 最后一笔落下,抬手,灵光闪动。 轰隆! 齐韵儿熟练的用灵力凝出一片气墙,挡住炸碎的符纸,待尘烟散尽后,看着一桌子的狼藉叹了口气。 这是她试图将捍地狸的血融进飞刃符的第三天,除了必要的修炼时间外,她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放在了这上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符文她用没加血的朱砂画过,的的确确是完整的飞刃符,那么就是单纯的血的比例问题,兽血加的太多了? 可是再减量下去,恐怕这兽血加不加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齐韵儿盘膝打坐起来,开始慢慢恢复刚才制符时消耗掉的灵力。 片刻,她睁开眼,双眸恢复明澈,开始收拾起凌乱的桌面。 这次不行就再试一次,想那炎牛符也是她废了无数的时间与灵材才研制出来的,这才哪到哪啊,绝对不能放弃! 既然兽血不能再减少了,那就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炸符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捍地狸的血液过于强大,即便她的灵力可以起到中和作用,但是以黄纸和朱砂恐怕还是难已容纳下来。 要换材料吗?齐韵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其当作最后的手段,毕竟合适的材料也不是那么好寻的。 那就只剩下改符文了,她必须要调整一些纹路的变化,使得符文可以和兽血相互平衡,将整张符箓变得完整而不溢出。 符文不是那么好改的,齐韵儿提笔在符纸上添添减减,间或翻阅手边的玉简古籍,她全然投入其中,几乎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终于,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改良好的符文样板放在一旁,决定再试一次。 捍地狸的血液在接连的失败中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次的量,齐韵儿将其统统混进朱砂之中,接着一道灵力弹出,驱使兽血与朱砂完美融合,原本的暗红色之中透着淡淡的金光。 黄纸展开,一笔落定,所有的忐忑,紧张的情绪通通随着这一笔散去,齐韵儿笔如游龙,目露精光,似乎进入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神识跟随着一道道笔画游走,晦涩的符文逐渐成型。 嗡 是灵力轻震的声音,这一声将齐韵儿从那种奇异的状态中拉了出来,低头一看,她不禁露出欣喜的笑容。 成了! 飞刃符静静的躺在桌子上,整张符箓表面散发着淡淡的金色,虽然没有使用,但齐韵儿能感知到,这张“加料”的符箓要比普通的飞刃符强上不少。 将其拿在手中欣赏片刻,齐韵儿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仔细看还有瑕疵,毕竟也是成功了,等会她在买些材料回来多试几次,说不定能还能高阶的变异版! 想到就做,正要收拾收拾出发,齐韵儿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屋中一角。 她心中大骇,小院设有阵法与她心神相连,怎么可能突然有人进入却不觉呢? 手上的动作比脑子快,发现身影的那一瞬,齐韵儿一把捏碎手上刚完成的飞刃符,只见一道金色光刃冲着身影射去。 那光刃速度和平常的飞刃术一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飞到一半时突然消失,一息之间,它再次出现,已经到了那身影面前不到一寸处,直射眉心。 电光火石,出其不意! “有点意思。” 身影轻笑一声,修长的两指不慌不忙的一捏,凌厉的光刃瞬间黯淡下来,就这么停在了他的手中。 “为何四妹妹每次见我都要这么剑拔弩张?”齐城缓缓从阴影中走出,只听他一个响指,光刃已然散成了点点灵光。 “那就要问问二哥哥为何每次都要突然出现,吓人一跳。”齐韵儿眼角抽搐,语气含怒,在扔出符箓时已经看清了来人,心里只剩下可惜心疼。 这张飞刃符她至少能卖到五十颗灵石!五十颗啊! 一眼看出齐韵儿心中所想,齐城低头轻笑,“真是个小财迷。” 她财迷?还不是因为齐城太过吝啬!要不是接连发了几笔横财,她现在又研究出了新的符箓,就凭齐城给的那点灵石,她现在还在贫困线上挣扎呢! “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练气散修来说,五颗中品灵石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他在一个市坊生活三年了。”齐城似是叹息,又好像是回忆。 能生活,当然能生活,不过是缺少丹药辅助修炼,还要与别人合租一间院子,连买补灵丹都要扣扣索索的呗! 齐韵儿翻了个白眼,那种散修生活是相当辛苦的,他们要不停的外出猎兽,一次次冒着危险挣得灵石,再用灵石买少许丹药用来修炼。 如果是实力低微的散修,不仅要冒着生命危险,甚至赚回的灵石都不足以支撑他租一个位置好一点灵力浓郁一点的院子。 就这样忙忙碌碌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如果没有意外的奇遇,那么要不就是老死坐化,或者死于妖兽之口。 仅仅有一小部分,他们侥幸图破,成功筑基,要么被家族招揽,要么进入宗门,开启新的人生。 修炼之路,就是这样充满机遇与挑战。 齐韵儿不想再与齐城争论此事,案几上的茶叶是前几日泡的,一个法术将其清空,她拿出新买的灵茶又烧上一壶沸水,有灵力的加持,不一会儿袅袅茶香就溢了出来。 正好放着两个杯子,齐城看齐韵儿只给自己倒了一杯,也不恼,轻笑着给自己也倒上一杯,吹去浮着的茶沫,浅尝一口,微微挑眉。 “四妹妹的品味不俗,这茶虽然灵气淡薄却是香味清幽,入口回甘,是低阶灵茶里的上品了,”他缓缓饮着,又调笑般道,“难怪四妹妹要哭穷了,一般的练气修士可喝不起这茶呢。” 他意有所指,齐韵儿却是欲言又止,她看着齐城手中的杯子半响,表情奇异,似在忍耐着什么。 “怎么,四妹妹连一杯茶都舍不得?”齐城笑着,一口饮尽。 “那个杯子,是小云的。” “噗……” 齐韵儿一个闪身,躲过了齐城喷出的茶水,一边擦拭着桌上的茶渍,一边故作不知的好心道:“这茶烫口,二哥哥慢点喝。” 齐城转头看向夜云狼妖,果然见那狼妖委屈地盯着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妖兽的本能告诉小云,这个人修太过强大,不是它能对付的,所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用自己的杯子。 “嗷呜……” 齐韵儿重新拿出一个杯子,到了灵茶进去,放到了小云面前,后者才终于重新乖巧的趴下来,一点点的舔着杯子里的茶。 第八十五章 境中之境 齐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敢这么戏弄他的人了,生气是有的,更多的是一丝突如其来的怀念。他年少时与一群年龄相仿的师兄弟之间感情甚好,彼此也会互相打趣,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笑。 后来他的在修炼之路上一路前行,从未回头看一看,当初那些要好的师兄弟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齐韵儿是个见好就收的,她见齐城默然不语,立刻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食盒,里面装了一壶酒,一碟摆盘精致的点心。 桂花清酒,云酥糕。 齐城刚从那久远的回忆中出来,便看到了这两样,他不觉一笑,道:“四妹妹竟还记得。” 当初齐韵儿去长松府,齐城的送别之语中就是这两样东西。 “二哥哥说过的,总要尝尝,”齐韵儿歪头一笑,道,“也是运气好,前两日正好遇上一个从长松府来的修士,他也是爱酒之人,我好说歹说请他割爱卖了我一壶,这云酥糕是市坊中清辉酒楼的厨子做的,倒不知味道如何。” 看着少女期待的目光和唇角的浅笑嫣然,齐城心中一晒,抬手拿了一块糕点。 罢了,罢了,他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齐韵儿见他吃起点心,悄悄松了口气,戏耍一个元婴修士她心里压力也很大的! 还好,还好,吃货就是好哄啊…… 两杯清酒入喉,齐城缓缓道:“四妹妹修为渐长,可曾想过筑基之事?” 从练气到筑基,是修士一个大阶层的跨越,那意味着丹田中的灵气化液,经脉扩张数倍,自身实力大增,是所有练气修士都向往的,齐韵儿也不例外。 她如今八层,按这个修炼速度,几年之内就要考虑十层后的筑基问题。 只是筑基需灵丹辅助,筑基丹名贵异常,所用材料皆是珍稀灵材,一些中小世家都不可能供给每一个子弟足量的筑基丹,那是只有嫡系或是天资优越者才能享受的待遇。 就更不要说普通散修,筑基丹更是有价无市的存在,偶尔冒出来一颗,也会被那些卡在十层许久的修士抢破头。 “二哥哥突然提这个,难道是要给小妹筑基丹?”齐韵儿信口调侃了一句,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难求之物,在齐城的眼里恐怕不算什么,但他既然提了,听语气口吻,可不像是要直接给的意思。 “果子要自己摘的才够香甜,”齐城慢悠悠道,“过一阵子将会有个小秘境打开,里面应该会有你要的机缘,你还能趁此见见故人。” 秘境!一听这两个字,齐韵儿两眼放光,她从古籍中了解过,所谓秘境大多是隐藏在空间缝隙之中的小天地,或者是被人为禁制封锁的洞天福地,里面大多存了不少珍奇异兽,天灵地宝,当然也有灵气稀薄的秘境,不过齐城既然说了里面有机缘,那就肯定是前者了! 至于故人嘛,齐韵儿双眸微微眯起,她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能认识几个人,所谓故人那就只有齐家人了。 “这个秘境,不会是齐家找到的那个吧?”这段时间平辉坊也有修士谈论此事,说是当初那些进秘境修炼的筑基修士差不多要出来,齐韵儿听到一两句,稍一打听便知道始末。 “就是那个,那地方是个境中之境,再往里走,还有一片天地,对修为的压制更甚,也就你们这帮小练气进得去。”齐城显然对此了解的很清楚。 齐韵儿低着头,手指轻叩桌子,道:“秘境是个好地方,但是我现在的身份,似乎进不去。” 一个秘境能容纳的人数有限,光是四大家族的修士就能抢一阵了,她这样的散修根本就没资格。 除非她现在立刻回到齐家,恢复四小姐的身份。 这肯定会使某些人感到震惊害怕,同样也暴露了她还活着的事实。 就这样暴露了,总有点不甘心。 “祁连山的小市坊很多,我为何偏偏要你来平辉坊,你可曾想过?”齐城忽地问道。 平辉坊,林家。 齐韵儿猛地抬起头,难道是? “不错,”见她反应过来,齐城道,“倒不仅是因为你和林家有些亲缘关系,而是林家的实力在四家中是垫底的,尤其是练气期,林家最优秀的小少爷,比起你的二姐姐还有白家韩家的两个小子都要差一些,就更别提其他的了。” “境中境的探索,修炼是其次,资源是最要紧的,为了能获取更多的资源,林家势必不会只让自家那些废物进入,吸纳一些外姓散修为他们出力是必然的,这就是你的机会。” 齐韵儿恍然,怪不得林衍清要和她定下三年的卿客身份,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此事。 想来那几位家主也早就知道,暗地里都开始准备了。 “那个秘境,还要多久开启?” “约莫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齐城说着伸了个懒腰,“你可要好好准备了,八层还是差了些,你那位二姐姐,已经快要十层了。” “多谢二哥哥告知,我明白了。”齐韵儿平静道。 当然要好好准备,她还等着给某些人一个“惊喜”呢,就是不知道会遇到几个故人,最好全部出现,能让她一次性解决个彻底。 “这个给你。” 齐城突然抛过来的玉简打断了齐韵儿的沉思。 “里面记着几道术法,你没事也可以练练。” 将玉简贴在额头上探进神识,齐韵儿不由一愣。吝啬鬼什么时候这般大方了? 要提升实力,除了修为,法术,法器也是很必要的。她目前法器差不多够用了,还想着找时间去市坊寻法术,齐城就这么把合适的送到了眼前。 他不会有别的目的吧?齐韵儿眼神渐渐猜疑起来。 齐城看她眼神不对,立刻明白了,他轻笑一声,故意用似是而非的语气道:“我是一片好心,练不练都随四妹妹吧。” 练是肯定要练的,齐韵儿也懒得思考他的目的,反正打也打不过,就算有她又能怎么办? 突然又想起一事,她试探道:“二哥哥知道万宝阁吗?” “万宝阁?”齐城思索一阵,道:“似乎有些印象,卖法宝的?” “正是。”齐韵儿将她和刘源之间的事简单的说了说,最后无辜的摊摊手,“我可没有主动招惹他,但他要是非找我麻烦,这平辉坊可就待不下去了。” 本来以为要离开平辉坊,那刘源什么的也就无所谓了,只是现在不走,那事情总得解决一下,如果齐城肯出手,能一劳永逸得解决就最完美了。 齐城一边听她说,一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化出一面水镜,上面浮现一个人影。 “你瞧瞧,是这个人?” “不错,就算是他。”齐韵儿奇道,“二哥哥见过他?” “活的没见到,只见到了死的,”齐城打散水镜,道,“放心吧,他们应该没心情找你的麻烦了。” 死了?虽然说那种张扬的性格看着也不像是能活得长的,但好歹也有势力,外出时总有人保护着,几天不见竟然已经死了? 齐韵儿顿觉不可置信,但齐城没有骗她的必要。 齐城悠闲的喝下最后一杯清酒,道:“是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动的手,干脆利落,身上应该有不少好东西,也不知是哪个老妖怪带出来的小辈,若能成长起来不可限量。” 第八十六章 再见林衍清 齐城没有待太久,一碟点心吃完,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临走之时,齐韵儿又想起星符坊之事,略略提起,显然齐城对这样的小组织没什么印象,只让齐韵儿自己看着办,加或不加都随她。 “再见之时,应是四妹妹筑基之后了。”他似是感慨道。 齐韵儿默不作声,筑基之后,她体内五彩石的灵体也可以开始一点点从经脉中排出,齐城肯定是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的。 说实话,灵体带给她诸多好处,乍要失去,还真有点舍不得。 但这毕竟是外物,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可能依靠一辈子,早晚是要交出去的。 那就只能在没有失去时,好好利用吧。 她目送着齐城离去,转身又投入到自己的制符大业之中。 --- 这几日,平辉坊似乎不太平,街上莫名的多了些许筑基修士,气氛也同样严整起来,好像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很快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在散修之间传播开来。 其中可信度最高的一条,就是万宝阁的一位少阁主在平辉坊丢了命! 刘源此人,为人高调傲气,身为修士却讲究排场,又酷爱骚扰坊中貌美的女修,虽然名声很臭,知名度还挺高的。 有人细细推算,的确许久未见他了,若说是被人所害也很有可能。 万宝阁的嫡系子弟不少,刘源在其中并不起眼,不然也不会被派来平辉坊的分阁,但好歹也是个少阁主,突然在一个小市坊出事,万宝阁不可能坐视不理。 街上的那些筑基修士,便是万宝阁派来追查的。为此事林家也不得不出人出力,以求撇清关系。 他们在平辉坊查了一通,最后在附近的林中发现了踪迹。 这些全都是齐韵儿在外出采购时,听修士们你一句,我一句,拼凑出来的大概。 凡事都有个结局,这件事的结局,最后指向了云烟宗,那是祁连山北侧的一个小宗门,据说是门内的一个女弟子,不堪刘源的纠缠,一气之下失手杀人。 至于最后的处理方式,自然是云烟宗为了平息万宝阁的怒火,将那女修押送去了万宝阁任凭处置。 坊中散修知道这个结果,倒是有不少同情那女修的。同人不同命,一个好端端的修士倒要给一个纨绔子弟赔命,实在是可惜。 这个结局让齐韵儿有一瞬的恍惚,从齐城的话里猜测,杀人的那个应该就是上官芃芃无疑了,难道她真的去给刘源陪葬了? 齐韵儿总觉得不太可能,上官芃芃看着可不蠢,即便真杀了刘源,也不会落下明显的把柄等着别人来抓。 事情究竟如何,齐韵儿是不可能知道的了,而她此时正在林家的花园中,等着林衍清的到来。 “齐道友,我听下人禀报时便猜是你,在下有事让道友久等了。”林衍清步履匆匆,像是从外面赶回来的样子,一见齐韵儿便笑了。 齐韵儿回了一笑,摇头道:“是我突然到访,也没有等多久,还不知有没有打扰到林道友?” “一些小事罢了,已经处理完了。”林衍清一句带过,他引着齐韵儿在一处凉亭落座,又吩咐侍女上些茶水点心。 两人本来也不熟,略过寒暄,齐韵儿直入正题,“上次林道友所提的卿客一事,可还作数?” 距离林衍清提起此事足有三四个月,期间齐韵儿那里一直没有答复,林衍清只当此事不成,有些遗憾,毕竟是两厢情愿的事,强迫无用。 今日齐韵儿来找他,还主动提起此事,林衍清露出喜色,道:“自然作数,齐道友可是要答应在下的提议?” 齐韵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含了一丝无奈,道:“散修不易,若能寻个靠山也是好事,只是不知所谓卿客,有什么具体要求呢?” “要求谈不上,只是道友若成了林某的卿客,那需搬来林某安排好的居所,当然,此举并非限制道友的自由,若是有事外出提前报备一声便可,至于出城猎妖,则需听林家安排,其余一如往常,不会影响道友的修炼,并且会有定量的灵石丹药发放,为期三年。” “对了,道友精通制符,这点在下不会干预,道友所制的符箓如果放心也可以交给林家寄售,绝不会让道友吃亏的……” 林衍清侃侃而谈,听起来当他的卿客是个不错的美差。 为了能进秘境,齐韵儿本来就打定注意要答应他,只要没有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她都不会拒绝。 故作思考一阵,她笑道:“按林道友所说,在下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好奇,这个卿客的身份不需要在下为此付出什么吗?” 除了有些限制自由外,几乎全都是好处,可天下间哪有白来的午餐? “的确有事需要道友去办,只要道友答应,在下便可告知,道友放心,这并非坏事,对道友来说还是大好的机缘。”林衍清神秘道。 齐韵儿闻言又犹豫了一刻,最后道:“林道友都这么说了,在下自然荣幸之至。” “如此甚好,那林某这边带道友去居所看看,顺便介绍道友认识其他同道。”林衍清大喜,当即起身道。 --- 林衍清邀请的卿客并非她一人。 在林家大宅的后方,单独辟出了一块地方,外设阵法,进出都需要禁制打开。 林衍清作为此间的主人,带着齐韵儿顺利进入,眼前铺展开的是十几个错落有致的竹楼。 小楼皆是一个样式的,造型清雅,颇具风格,中间空着一片不下的空间,立着个台子,看着像是比试台一类的东西。 已过晌午,阳光正好,齐韵儿能感觉到竹楼里的气息并不多,里面住着的大部分修士,此时应该都在中间的空地上聚集着。 比试台上正有两个修士斗法,一来一往,灵光四溢,好不热闹。 台下修士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处,评论着台上两人的比斗。 齐韵儿匆匆一眼扫过去,地下站着的,大约二十多个,都是练气九层,十层的修士,是散修里拔尖的存在。 林衍清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打扰台上的斗法,而是歉意的看了齐韵儿一眼,便同她站在一旁,等比斗结束。 “徐道友的木系术法果然精妙啊。” “可不是,不过赵道友的法器也不俗,不然怎能缠斗这许久……” “……” 一时到了尾声,那个稍年轻些的修士逊色一筹,年长的修士赢了。 两人互相行礼,宣告结束,这时也有人发觉了林衍清的出现。 第八十七章 竹楼 林衍清八层修为,在一群九层,十层的修士中实力偏弱,但因为身份,其余修士对他还算恭敬的,纷纷拱手问候。 他微微拱手,接着朗声道:“正好大家都在,林某向诸位介绍一下,这位齐音云,齐道友,以后便留在竹楼与大家一同修炼。” 一声落下,齐韵儿身上瞬间迎来了各式各样打量的目光,审时的,怀疑的,好奇的…… 齐韵儿并不知晓,此处恰巧有一条灵脉的小分支流过,被林家人利用起来,以阵法禁锢,若是能在竹楼中修炼便可提高一定的效率,虽然不多,但也是难得的。 而竹楼是有数的,这意味着人数有限,她的到来,正好占据了最后一个名额。 齐,林,白,韩四大世家中,除了白家外,就属林家人丁稀薄,无论是嫡系也好,偏支也罢,这些年来子弟越来越少,而平均实力也比另外三家有所不及。 因而林衍清才会招揽了许多卿客,为后面的秘境之争做准备。 竹楼中人,除了十多个林家的修士外,大部分都是他招进的外姓散修。 这帮修士以散修的身份一路摸爬滚打到如今的成就,除了精通斗法外,一个个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其中为首的正是刚才在比试台上的那位徐道友。 他看着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看向齐韵儿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长。 “林少爷,您此举怕是不合规矩吧!” 如平地惊雷般的大嗓门,人群中走出一个大汉,此人面色黝黑,身高九尺,举止粗豪,虽也行了礼,可神态上对林衍清并无敬服之意。 “这位齐道友不过八层修为,何时这卿客的门槛这么低了?”他轻蔑的撇了齐韵儿一眼。 雷鸣修为十层,其实力在一众修士中属上层,向来自视甚高,除却身份外,场中能以实力让他服气的只有两人。 一是同为散修的那位徐道友,二是林家偏支的一位修士,也有十层修为,算起来是林衍清的族叔身份,名林海。 “雷鸣,你要造反吗!也不看看你在和谁说话!”林海跃众而出,他是林家人,自然要维护林衍清的面子。何况,林衍清不常在竹楼待着,这里的一切事宜皆是由他做主。 林海知道这帮散修刚来不久,不好收服,尤其林衍清的修为实力还不足以服众,诸事还是要他来出面。 至于这个新来的齐音云…… 虽然不满雷鸣不敬,林海自己也觉得这个女修怕是够不上资格,没有九层的修为,进到那种地方只有送死的份。 身为林家人,他是知道招揽卿客的真正目的,可林衍清并不是不分轻重之人,莫非是被这女修的容貌迷惑了? 不错,齐韵儿看上去平平无奇,唯有相貌绮丽,令人惊艳。 在场显然不止他这么想,一部分修士都不由想歪了,雷鸣更是如此,他受了训斥也不以为意,依旧道:“不管怎么说,若是让一个实力低下者进入竹楼,老雷我第一个不服!” 雷鸣有一个弟弟,前两日刚刚刚图破到九层,他知道竹楼中还差最后一个名额,为此特意找了徐道友,请他出面说和,想让弟弟也进来。 眼看就要成了,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八层的女修,他又怎么甘心?虽然对于林家让他们干什么还并不十分清楚,但是这卿客的待遇实在没得说,若是能进来修炼,享受充裕的灵气,说不得日后筑基也能多几分把握! 这等机缘,他自然不愿意弟弟错过。 “这些日子,我们彼此之间都交过手,实力都得到认可,林少爷花大手笔招揽,想必要我们做的事自然不简单,又怎能让一个弱者来拖后腿呢!” 雷鸣看着五大三粗,实际也有几分小聪明,一个人自然不敢和林家作对,但是可以将其他人都拉到自己这边。 果然,有修士听完也露出了赞同的表情,议论之声渐起。 一直默不作声地林衍清心中渐渐升起一股怒气,他招揽卿客,提供资源,竟然还要旁人指手画脚!同时也有一阵无奈感涌上心头。 若是他有十层修为,这群散修又怎敢不听从? “衍清,此事恐怕难成,不如还是从长计议吧。”林海的传音忽地入耳。 处置一个挑事的雷鸣固然简单,就怕引得其余修士不满,人心易散难聚,不管怎么说,之后的秘境之行,还是要靠这帮人出力的。 林衍清明白这个道理,但就这么隐忍算了,又实在是窝囊! 而且他是清楚齐韵儿实力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八层修士而已。 “罢了,如果这位齐道友能在我手上过满十招,那老雷对齐道友的身份就在无异议!”到底是主家,雷鸣也不敢得罪太过,故作“好意”的给出了一条路。 在他看来,一个娇滴滴柔弱弱的女修,斗法能有多利害?再加上修为差异,他不出三招就能将其打下台子! “齐道友,这……”林衍清犹豫的看过去,本以为是件好事,哪想到横生枝节,这些散修对齐韵儿如此轻视,后者一怒之下走人也是可能的。 但这样一来,损失的还是他们林家。 “林道友,你邀我来时可没说还有这一关啊。”齐韵儿笑了笑,露出几分无奈,她一袭紫衣,身无长物,气势内敛,除去身上灵力的波动,就是个普普通通人畜无害的少女。 林衍清也觉得十分不合适,带了几分歉意,道:“是林某对不住齐道友,若道友不愿,那此事暂且作罢吧。” 雷鸣听了不禁露出得意的神色,他轻哼一声,斜眼看向齐韵儿,满是不屑。 连应战都不敢,看来的确是靠美色上位,这样的货色还是去伺候男人去吧! “算了算了,”齐韵儿轻叹一声,她伸手将一头松散的青丝绾起,“林道友你可得给我保证,就这一次,否则也太浪费时间了。” 接着,她用同样轻蔑的眼神打量回去,小巧的下巴一点雷鸣,轻笑一声,“还有,你们确定就派这个来,一会儿可别不认账啊。” 第八十八章 一招 好大的口气! 齐韵儿话音刚落,众修士一阵哗然,一个八层修士竟敢向十层修士这般挑衅,莫不是疯了? “狂妄小儿!”雷鸣怒极反笑,一个翻身上了台子,怒喝一声,道:“齐道友若能赢了雷某,这三年之内我皆以齐道友为首,绝无半句怨言!” 凡是熟悉雷鸣的修士都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怒,估计这女修是要倒霉了。只是可惜这样一张如花容颜,在道法的猛击之下怕要就此凋零。 紫色的身影如一片轻盈的羽毛,脚尖一点,飘飘然同样落于台上,齐韵儿轻笑一声,摆手道:“这倒是不必了,太弱的仆从收来也没大用。” 一个八层修士狂妄成这样的实在少见,雷鸣眼中直冒火光,为了赢得漂亮让人无话可说,他强行压着脾气,道:“齐道友请吧!” “雷道友先请吧,”齐韵儿覆手而立,淡淡道,“我若先出手,恐怕雷道友就没有机会了。” “好,好!” 雷鸣从未被如此轻视过,他满腔的怒火急需一个发泄之处,瞬息之间,一对暗黄色的锤型法器出现在他手中。 这对暗尘夺天锤并非法器而是一件上品灵器,一出手就连台下的修士都感受到了一股铺面而来的肃杀威压之气。 惊叹之声响起。 灵器一般都是筑基以后的修士才会使用的,练气期并没有足够充沛的法力支撑,也就只有自恃根基深厚的十层修士,偶尔能够驱使下品灵器。 何况,灵器的价格也不是法器能比的,如此昂贵,一般修士哪里舍得。 这件法器是雷鸣新得的,还从未在斗法中使用过,他本来是想用在和其他十层修士的斗法上。 用在这个无知自大的小女修上还真是有点浪费了,雷鸣一边将灵力灌入其中,默念法决催动,一边想着要怎么收拾齐韵儿才解气。 三招,不,一招之内,他一定要将其轰下台,狠狠的打烂那张嚣张傲气的脸! 眨眼间,暗尘夺天锤上灵光闪烁,淡淡的黄光升起,雷鸣握紧锤柄,大喝一声朝着台上砸去。 “轰隆”一声巨响,就连被筑基修士加成过,无比坚硬的比试台上,都出现了一丝丝裂纹。同时,一道道暗灰色的锤影闪烁着腾空而起。 它们交织着,旋转着,布成一张细密的网,含着怒吼和嘶叫,朝着对面纤弱的身影扑去,显而易见的,一旦他们相碰,那女修柔弱的身躯便要被锤得粉碎。 如此之多的锤影,源源不断地从那对暗尘夺天锤中溢出,让原本宽敞的台子都显得狭小,如遮天蔽日一般,避无可避。 其实在雷鸣拿出这件灵器时,胜负似乎已经成了定数,若说刚才还有人想过齐韵儿会侥幸获胜,但是现在,绝无可能。 林海暗叹一声,就算台上接招的人是他,估计也要想尽办法才能从这一击之中脱身。这个齐音云实在是过于自傲,若是先出手说不定还有希望,此时在这漫天锤影之下,不死也要重伤。 他不禁看了眼旁边的林衍清,暗道虽不知两人是何关系,但如果真有暧昧关系,他定要禀明家主将这女修赶走,不能让她祸害了自家的小少爷。 不止是身份的问题,狂成这样的心性,又如何能在修炼道路上走得长远? 至于雷鸣,林海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深沉几分。 看来以后要多多关注他了…… “咦!” 台下一声惊呼,打断了林海的思绪,他抬眼看向比试台,只见那纵横密布的锤影间,一丝丝炎火升起,将那道紫色身影与锤影分隔开来,不伤分毫。 没有如预料中一样看到齐韵儿被打飞下台,所有人都十分惊异。 那道炎火是什么东西? “符箓,是符箓!”一个修士最先注意道,大声喊了出来。 由火焰组成的炎牛在和锤影相撞间留出了余地与空息,让齐韵儿得已在台上一角站稳。 雷鸣也是一愣,看清后反应过来,冷笑一声,“看你还有多少张符箓能用,想以此消耗我的灵力,天真!” 不错,练气修士的灵力不可能长时间驱使灵器,但也绝不是这几张符箓能消耗掉的。 负隅顽抗! 齐韵儿面色平静的站在随时可能扑向她的锤影之中,在炎火熄灭之际,再次捏碎一张符箓。 这是她手上最后一张,等炎牛被锤影湮灭,她将再无遮蔽之物。 还有几息的功夫,不过,已经够了。 掐诀,凝咒,暴戾的气息在双掌间颤动。 金黄与淡白融合在一起的颜色,是一轮新月,缓缓浮现。 月光皎洁,似能冲破这满布阴沉的暗色,束好的青丝在灵力的震动之下散开,无暇的面容在明月之下,如梦似幻。 “流月斩” 齐韵儿在心中默念,同时一掌推出,新月为刃,利不可挡,将所有挡路的锤影尽数斩开,尽头处,是一脸错愕的雷鸣。 流行坠地的速度让他避无可避,而这一切发生在不过几瞬之间,下意识地想举起暗尘夺天锤抵挡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声惨叫过后,锤影,新月,全部消散,台上只余一站,一跪,两道人影。 鲜血流了满地,雷鸣惨白着脸,看齐韵儿的眼神中再无轻蔑,而是恐惧。 他右边的臂膀已露出白骨血肉,险些被斩断。这还是他曾经修炼过一些炼体之术,肉身要比一般修士强些的缘故,否则这条胳膊绝对保不住。 攻守逆转,胜负已分,台下鸦雀无声。 一招,齐韵儿只用了这一招,雷鸣已无再战之力。 这场斗法如预想中一样快速结束,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就连唯一相信齐韵儿的林衍清也不例外。其实他在雷鸣拿出灵器时就有些担心了。 片刻的寂静后,台上,齐韵儿侧头一笑,“林道友,现在可以宣布结果了吧?” --- 毫无疑问,没有人对齐韵儿的卿客身份再有异议。 当日,她就回小院收拾了东西,带着小云搬进了竹楼,继续她深居简出的修炼生活。 而这场斗法延续的议论还在继续。 雷鸣在斗法结束后几天就莫名消失了,没有知道他去了哪,也不太有人关心。本来也不是多亲密的关系,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败者的去向。 他们更想知道的,是齐韵儿的来历。 是散修吗?这样的散修实力也太过惊人了。 想到她是由林衍清亲自带过来的,便有人猜测,她或许是某个宗门或世家弟子。 当然,这些猜测都是得不到证实的。 但这不妨碍他们每次看向齐韵儿居住的竹楼时,都会露出忌惮的神色。 这个女修,不能轻易招惹啊。 第八十九章 星符坊之行 对于齐韵儿来说,这场短暂的斗法也让她感触良多。 那道流月斩是来自齐城玉简中的一道术法,同是金系术法,其威力绝不是飞刃术能比的。齐韵儿在修习它的过程中,隐隐感悟到了一丝将要突破的明悟,所以一连打坐苦修了三四个月才来找林衍清。 而一个散修竟然拥有灵器,也的确超出她的预计。如果没有习得流月斩,她虽然也有办法但肯定要麻烦一些。 这次除了术法也依靠了她强大得神识,可以在几息之间找出锤影间最虚幻的一条路,才能一路斩尽,如此轻松。 齐韵儿明白,自己在秘境中遇到的对手,远要比雷鸣这样的散修强大很多,那些世家弟子别说是灵器,拥有更强大的法宝,术法,也不稀奇。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上次突破后,她已经隐隐摸到了第九层的边缘,所以除了修炼外,她必须要进一步丰富自己的斗法手段。 三天之后,那一直紧闭的竹楼突然打开,齐韵儿在数道或明或暗的注视之中走出房门。 “齐道友,这是你的令牌,凭此物可随意进出禁制,回来时请务必交回到在下手中。”林海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修,将一块玉牌交到她手中。 “多谢。” 齐韵儿接过离去,手握令牌,外面的阵法果然没有为难她,顺利的又来到了热闹的市坊当中。 她这次出来的目的地很明确,星符坊。 炎牛符和改良版的飞刃符都是不错的符箓,但是用在秘境之行中,怕是还不够。而她现在的神识和制符水平,想要研究出以流月斩为模板的符箓,还是有点困难的,花费的时间也很长,显然不太合适。 星符坊这个据说有大量符文的地方,就是她的首要选择。 若论气派程度,星符坊是比不上万宝阁的金碧辉煌,一进去古朴的气息铺面而来,处处皆以木制装饰,上面刻着的花纹奇特而自成一派,细细看去别有韵律蕴藏其中。 不愧是以符文起家的组织。 暗暗感叹一句,齐韵儿招过来一个侍女,道:“周立,周道友可在?” 周立是那日鉴符的老者,也是向齐韵儿发出邀请之人。 星符坊售卖符箓,高阶到低阶都有,在符文上的把控就比较严格了,一般情况下都是不对外出售的,齐韵儿打算从勉强算认识的周立入手,想想办法。 侍女问清了齐韵儿的姓名,行礼离去,过一会儿便匆匆回来,将她引到了二楼的一处厢房内。 “齐道友。”周立果然已在厢房内等候,见齐韵儿进来露出善意的笑容。 打过招呼,双双落座,齐韵儿开门见山,道:“在下此来是想询问关于符文之事,不知星符坊的符文要如何才能出售?” 每个符师对于符文都是渴求的,她一开口周立已然心知肚明,他不答反问,“上次在下所提的加入星符坊之事,齐道友考虑的如何?” 此事齐韵儿不是没有考虑过,可一旦加入便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十分不便。这和成为林衍清的卿客有所不同,卿客一只是为了秘境,况且不过三年之约,时间到了关系自然解除。 至于加入星符坊这种散修组织,估计进去了就不那么好出来了。 “周道友见谅,在下最近身有要事,暂时不想在一方势力中容身。”齐韵儿摇摇头,再次表示了拒绝。 周立见状不禁露出遗憾之色,他对于齐韵儿能创造出炎牛符的天份还是十分看好的。而齐韵儿如此年轻,修为又不俗,一看就不是那种灵根薄弱只在制符上有天资的修士。 这样的人不愿意加入星符坊也可以理解,他暗叹了一声,道:“道友不愿,在下也不能勉强,至于符文嘛,若用灵石购买也并非不行,但所需的价格绝不是练气期的修士能承受的,好在还有一种选择,应该很适合道友。” “就是以符换符。” 顾名思义,就是用修士自己创造出的新的符文,换取星符坊的符文。 至于新的符文威力大小,价值几何,都由专门的符师进行鉴定,划分出等级。 还有一条较为苛刻的地方,就是从此以后,该符箓只能在星符坊进行寄卖,由星符坊收取一部分的费用。 而该修士换得的符文,除了自用外,需签下契约,不可制成符箓出售,这一点也针对用大笔的灵石购买符文的的修士。 总而言之,星符坊将符文这一块把控的死死的,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只进不出。 齐韵儿也理解,毕竟以符文起家,若是符文传的到处都是,那星符坊的修士就要喝西北风了。 当然了,对加入势力的修士,这些条件就宽松了很多,如果贡献足够到了长老的级别,那更是可以一览坊中所有收藏的符文。 周立将规矩娓娓道来,其目的还是希望齐韵儿能加入的。 可惜他的期望终究还是要落空,齐韵儿稍稍犹豫了一下,坚定的选择了换符这个方法。 她拿出一张空白玉简,贴在额头处,将自创的炎牛符还有改良版飞刃符的符文,以及所需灵材尽数刻录其中,又分别拿出两张完成的符箓,统统交给了周立。 “还请周道友鉴定,这两道符文可以换贵坊何等级别的符文?” 周立刚才也说了,星符坊自有一套评判准测,将符文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一向是讲究平级兑换。 他接过玉简,留齐韵儿在厢房中饮茶稍做歇息,自己起身不知去了哪里。 这次等的时间稍长一些,侍女足足续了三次茶水,周立才姗姗来迟。 他看齐韵儿的眼神中含了一丝赞叹和惋惜,道:“齐道友在制符上确有天资,这两道符文经坊中符师鉴定,应属玄级。” 对于练气修士来说,这个级别实在是不低了,也在齐韵儿的预期之中。说起来,这事还是她占了便宜的。 符文是真的不假,但即便知道了符文,这两张符也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没有五彩石灵体相助,化解兽血中的戾气,这个成符率肯定是高不了,当然她不会傻到把此事说出来,反正是星符坊的符师鉴定的结果,就算他们之后察觉到不对,也不能怪到她的身上。 面不改色的点点头,齐韵儿道:“如此,周道友,在下可以挑选符文了吧?” 第九十章 小团体 齐韵儿在星符坊一待就是两个时辰,等出来时已经日头西落。 她满意的拍了拍储物袋,这次换得的两张符文让她十分满意,正打算顺道去买灵材,就听见犹犹豫豫的一声, “齐,齐道友?” 转头看去,那是一个练气九层的女修,身形适中,外貌甜美。 见齐韵儿疑惑的看过来,女修定神上前一步,道:“在下唐念薇,也是林道友的卿客之一,不知齐道友有没有印象?” 卿客中女修不多,那日匆匆一眼扫过去,似乎的确有这么个修士。 齐韵儿点头道:“原来是唐道友,不知道友叫住在下何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碰见道友打个招呼,”唐念薇笑了笑,道,“对了,齐道友精通制符,难道是这星符坊的符师?” 齐韵儿在对战雷鸣时用的符箓这几日也被找了出来,正是前些日子在坊中小有名气的炎牛符,而她作为炎牛符的制造者,大家也都知道了。 这次正好遇见齐韵儿从星符坊出来,唐念薇联想此事,才有此一问。 “不是,我其实是来寄卖符箓的。”齐韵儿半真半假道,她没必要将所有的事说给一个完全不熟的修士,应付过去就完了。 至于制符的事,她也没打算刻意隐瞒,毕竟以前在市坊卖过,想瞒也瞒不住。 “唐道友是来买符的吧?正好在下还有事要办,不打扰了。”拱了拱手,齐韵儿便要走人。 “等等,过几日我们几个修士打算去猎妖,不知道友是否有兴趣一起?”唐念薇突然道,这个邀请有些冒然,她开口之前也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说了。 见齐韵儿听了默然不语,她又道:“这次猎妖的具体信息都是林家提供,他们收取所得的两成,其余都由我们平分,人数上正好还缺了一个,齐道友若能一起就再好不过了。” 平辉坊附近妖兽不多,像这种提供好的具体妖兽信息,也就是不用修士自己寻找蹲守,是十分省事的,即便林家要收走两成,剩下的分了也不亏,修士们都愿意参加,怎么还会出现缺人的情况? 唐念薇主动向齐韵儿发出邀请,明显是示好的意思。 齐韵儿微微一笑,道:“唐道友的好意在下心领,只是我近些日子已有安排,还是下次吧,如果再有妖兽消息,道友要想着我才好。” 虽然不知道原因,也不用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到底还不熟,不可能一口答应下来。 见她笑着婉拒,自然中又有两份亲切,唐念薇没有强求,同时对齐韵儿的印象倒是好了许多。 那日斗法时,只觉得齐韵儿是个极为狂妄的修士,后来她一招胜了雷鸣,展露出让人服气的实力,让这股狂妄的感觉消了不少。 但看着总归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所以唐念薇在邀请时也是略带忐忑。 如此看,这位齐道友不难相处,也并非傲气刁钻之人,她暗道。 唐念薇遗憾道:“真是可惜,那就只能下次了。” --- 一年的时光稍纵即逝,尤其对于忙碌的人来说,就像指尖裹不住的细沙,走得飞快。 齐韵儿终于捅破了八层到九层间的那道坎,稳步迈向了从九到十,也就是练气期最难的那一关。 从九层到十层实在是需要太多的积累明悟,齐韵儿除了运转心法努力修炼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对于能不能在秘境打开之前成功进阶到十层,她心里并没有什么把握。 还是太短了,她从开始修炼到现在,不到十年的光景,到练气九层,这是一般的天灵根都做不到事。 齐韵儿扪心自问,她已经拼尽全力,没有一天休息过,即便有灵体在,也是无数没日没夜的苦修,才到达如今的修为。 没办法,自打踏上这条路开始,她心中就憋着一口气,虽从未表露过,某些人影就像是遮在眼前的梦魇,刺激着她不愿有一刻的停歇。 自知短期内没办法进阶十层,除了日常练符外,齐韵儿也开始外出狩猎,她的同伴大多时候是以唐念薇为首的五六个人的小团体。 齐韵儿的半途加入,刚开始让他们有些不适应,只是看在唐念薇的面子上,才默许。 不过后来见她出手干脆利落,交谈间也没有倚仗实力的盛气凌人之感,渐渐也接纳了,平日不猎妖时见到了也会闲谈两句。 齐韵儿对此还是乐见其成的,交朋友总比树敌强。 阵法中的竹楼共有二十八座,也就是说共有二十八个修士,齐韵儿了解到,其中有十一个是林家分支的修士,以林海为首,剩下的散修中还有十一个,隐隐以徐赫为首,和林家的修士之间几乎不怎么来往。 据说徐赫和林家也有亲缘关系,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散修,这些修士之所以依附于他,除去实力外,也有这方面的缘故。 再剩下的,就是齐韵儿,唐念薇他们六个。 说来尴尬,这几个人都属于修为实力一般,既不是林家人,也没有挤进徐赫圈子的,这才抱团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这样看,唐念薇交好齐韵儿,也有找靠山的意思,在她眼中,齐韵儿或许修为略有不及,但实力上已经是可以和林海,徐赫抗衡的存在了。 尤其是她突破九层之后,周身气势更加不同,再加上稀奇古怪又威力十足的符箓,绝对不能小觑。 至于林家提供这么好的条件到底是让他们做什么,这一年中也渐渐有消息透了出来。 齐韵儿所料不差,就是为了秘境。 是在秘境中的筑基修士传出的消息,境中之境即将开启,各各争取到进入资格的势力都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 唐念薇等人更是利用一切机会为自己增加实力,能够进入秘境是天大的机缘,怎能不珍惜。 为了实战经验,上比试台的修士也增多了不少,他们进入秘境后,除了与妖兽相斗,最大的敌人还是修士。 可以想象,能得到这个机会的都是练气期实力最顶尖的修士,争斗起来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第九十一章 梅雪兔 雨后的古林,凉风阵阵,水珠在宽大的叶面上滚动了一圈,最后顺着叶脉滑下,跌入泥土之中。 清脆的虫鸟鸣叫声时不时响起,满是自然的气息。 几声呼喝打断了这副静谧的画卷,只见一个紫衣女修正追逐着一个鼓起的小土包,在林中极速前进着。 她一路将身法运行到极致,于林间只剩下一道道残影,终于,几乎将那小土包逼到了死角处。 似乎是知道危险将至,“小土包”在一瞬间的停顿后,竟然一分为二,朝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飞速移动。 女修见状有微微的晃神,“好狡猾的小东西!” 她暂停脚步,一点眉心,强大的神识之力涌出,一息之间就帮她锁定了目标。 “这个是真的。” 确定了目标,女修脚尖轻点,身形如风,眨眼间再次追了上去。 为防再次出现变化,一缕金色的灵力凝于掌间, “给我停!” 嘭的一声,土包被飞刃炸开,一个白乎乎毛绒绒的团子飞了出来,尖叫着在空中飞舞粗短的四肢。 那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和普通白兔不同的是,它的额头上有一撮红毛,像极了雪地里的盛开的梅花。此时它红宝石般的大眼睛满是不敢置信的惊慌之色。 慌乱之间,它耳朵竖起,大头朝下就要再次扎进地中。 可惜女修不会再给它这个机会,一张符箓捏碎在指尖,两条水龙呼啸而出,瞬息困住了白兔的两条后腿,强大的拖拽之下,再次遁地逃跑的愿望落了空。 白兔扑通一声摔回到地上,四脚朝天,它悲哀的发现被水龙捆住后,体内的法力尽数消散,只能任人宰割。 女修上前,一把薅住它两只长耳,仔细看了两眼,点点头。 不愧是最受广大女修喜爱的低阶灵兽之一,确实很可爱。 若不是为了不破坏梅雪兔这身好看的皮毛,她也不至于大费手脚,活捉可比斩杀麻烦多了。 “音云,那梅雪兔实在是狡猾,你……” 唐念薇的话在看到齐韵儿手中的猎物时停了下来,随后露出了佩服的笑容, “果然了,我就知道就算我们都失了手,你也一定能成功。” 她匆匆赶来,是因为一时失手,让自己追逐的那只梅雪兔跑掉了,恰巧又感受到了周围有法术的波动,便过来帮忙。 不过眼下帮忙是不必了,唐念薇自嘲般的一笑,道:“想不到这梅雪兔没什么攻击手段,逃跑的手段一点也不少,我术法不精,还是让它跑了。” “不怪你,此獠的确狡猾,不然价格也不会这么高了。”齐韵儿随手在梅雪兔上下了禁制,然后将其扔进特意准备好的灵兽袋中。 唐念薇略有羡慕的看着这一幕,暗叹没有亲手抓住一只,那分得的酬劳就要少不少。 她话题一转,道:“多亏你在,否则我们这次就要无功而返了。” “那也不见得,不是还有孙道友在?”齐韵儿淡淡一笑,“我们去约定好的地点等他们吧,看看这次能抓住几只。” 前几日,他们在猎妖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梅雪兔的窝,此妖外形雪玉软糯,十分可爱,是低阶灵宠中的抢手货,自然不能放过。 于是几人合力打破了梅雪兔坚硬的巢穴,不想一连跑出几只,四散而逃,速度极快。 匆忙之际,他们几个各凭本事,一人追了一只,并约好了一会儿还在兔窝处回合。 齐韵儿两个算最快的,到了兔窝处等了一会儿,又见一男一女两个修士先后回来,皆是苦着脸,双手空空。 “就差一点,还是让它跑了!”圆脸女修气鼓鼓道,她名叫陆幼枫,也是九层修为。 “算了算了,是我们与这笔灵石无缘罢了。” 一旁苦笑着安慰她的男修,名叫秦裴沽,十层修为。 最后回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修,面白无须,书生打扮,他正是齐韵儿口中的孙道友,孙杨书。 在齐韵儿没有加入之前,练气十层的孙杨书是这个小团体中实力最强的。 这次他没有辜负其他人的期望,腰间鼓鼓的灵兽袋证明他是除了齐韵儿以外唯一有所收获的。 虽然只抓到了两只,也算是意外收获,不属于林家提供的消息,也就不用给林家分成,总是好事。 几人说说笑笑的一路又回到了平辉坊。 将两只妖兽在市坊中卖掉,齐韵儿与孙杨书分了大头,其余几人也略有所得。 除了想在市坊中购买灵丹的秦,陆两人外,其余三人直接回了竹楼,刚过阵法,就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 只见比试台上,站着两个筑基修士,其他除了外出未归的修士外,所有竹楼中的修士都聚集在台子周围,神情紧张中又带着兴奋。 时间已到,秘境将开。 齐韵儿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唐念薇在她耳边悄声道:“这两位应该都是林家修士,左边的这个应该是林道友的父亲,也就是林家二爷。奇怪了,筑基修士为什么会来,难道是为了那件事?” 她口中的那件事,自然也是指传说中秘境,虽有小道消息传出来,但修士们并不敢肯定,此时都是忐忑而期待的。 果然,又等了两柱香的时间,竹楼修士尽数到齐,林家二爷,林仲无缓缓开口了。 至此,秘境之事的全貌在众修士眼前缓缓展开。 和齐韵儿了解的差不多,他们这帮人也算是被挑选出来的,为的就是和其他三家在秘境中夺取更多的资源。 具体的规则总结起来就八个字,生死无论,各凭本事。 而四家中带出最多灵材的一位,在下一次开启之前能有更多的筑基修士进到秘境的第一层修炼。 至于他们这些临时“招聘”的散修,只要能活着出来,得到林家赐下的奖励也是极为可观的。 “……,此行虽有机缘,亦有凶险,除了林家修士外,你们这些散修还有选择的机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林家也不会追究。” 林仲无说完,故意停了一刻,见到没有一个修士站出来,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既然没有退却之人,那诸位便尽早准备,三日之后,林家将带队,送诸位去往秘境的所在。” “还有,秘境之中各各势力彼此对立,但你们是身处同一阵营,应当相互扶持,不可互相残杀!” 说到这一句,林仲无暗含了威压,让所有修士心中都是一颤。 第九十二章 出发 震慑住一帮练气修士后,林仲无长袖一挥,抛出一堆玉简,分别落入每一个修士手中。 “这里面记载了几位金丹长老大致推测出的,秘境中可能存在的灵材种类,给你们做个参考,出境后贡献出最多灵材的修士,”说到此处他微微停顿,继而缓缓道,“无论是否是林家修士,皆可奖励筑基丹一枚!” 听得筑基丹三个字,所有人的情绪再次被调动起来,每个人的目光中都露出狂热之色。 没有什么比一枚筑基丹对练气修士的诱惑更大了。 尤其是对于散修出身的低阶修士,一旦筑基成功,足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见目的达成,林仲无暗暗点头,这下就不怕这帮散修不出力。 “好了,所有林家修士自去准备,散修留下。” 林仲无说完朝帮边的另一个筑基修士示意,后者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画轴,凭空铺展开,最右侧有一个标红的契字。 “林家先小人后君子,所有散修身份者在进境之前需在这画轴上滴入精血,如果在秘境之中伤害了林家修士,那么这卷轴上的反噬之力便会生效,阻碍你们日后的道途,”林仲无眯着眼在齐韵儿等人的身上扫过,“你们也不必担心,此物的时效不过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们从秘境中出来,此物将会自动销毁,对你们的束缚之力也会消失。” 此言一出,散修们的脸上都不太好看,暗道这秘境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没有人愿意平白受这种约束,就算林仲无所言是真,只是为了防止他们在秘境中伤害林家修士,但这种道途被别人掌控的滋味并不好受,可到了这个时候,若是拒绝留下精血,很有可能被林家当作居心叵测之人。 只看林仲无一脸高深莫测便知,此时反悔的人绝没有好果子吃。 僵持之际,竟然是徐赫第一个走上台子,从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卷轴上,瞬间被吸收的一干二净,最后只留下了一个酷似徐赫的缩小版虚影。 有了打头的,其他修士也只好一个个上前,依次留下精血。 齐韵儿也只能跟在后面,在精血落进卷轴的那一刻,她的丹田之间倾刻如涌上了一层黑雾,又迅速散去,但于细微处,总有种被人暗暗监控的感觉。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悄然运气功法,蕴含了五彩石灵体的灵力在丹田中一阵游走。 几个来回后,被禁锢的感觉轰的一下消散,而画卷上,属于她的虚影在不经意间黯淡了几分。 五彩石的确是天地间第一至宝,这种程度的约束尽可消融,齐韵儿低着头,挑起一抹浅笑。 林仲无并没有注意到画轴中的异变,此物乃是金丹老祖所赐,他不过听命行事,还不能看透此中玄机。 见所有人的虚影都在其上,他只当任务完成,一把将其卷起,与另一个修士一同离去。 --- 在这最后的三天中,修士们的行为各不相同,有的一连打坐三日,想在最后的关头让修为更精进一步,有的不断外出,购买各种可能用到的灵丹符箓法器。 齐韵儿在与唐念薇等人匆匆别过后,先回了竹楼,清点了一下目前为止的所有“财产”。 灵石她现在是不缺,各类丹药,如补灵丹,通用的解毒丹等等还需要添置一些。符箓肯定是不缺的,她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准备,这期间除了放到星符坊代卖的,在解决灵石危机后,大部分都留在了手中,数量相当可观。 至于法器上,那套天火金刃飞针她已在多次猎妖中运用得熟练,很是趁手,还有就是那御神幡。 想到此幡,齐韵儿迈步来到竹楼中的一间静室,打开外面设下的禁制,推门一看,里面尽是嗡鸣之声,一团巨型虫群在上空盘飞着。 几年的时光,足以让当初的三只流光蚁繁衍到如今的程度。齐韵儿每隔一个月就会将其与御神幡相互祭炼,加强联系。 或许是受御神幡的影响,原本流光华彩的虫身上,都出现了几分暗色的纹路,平添几分古朴厚重之感。 御神幡祭出,齐韵儿默念法决,她与御神幡与流光蚁之间,一股奇异的连接感建立起来,霎那间,庞大的虫群在她的指挥下安静下来。 接着,齐韵儿有指挥着虫群飞向某一个方向或是攻击某一物,都十分顺畅。 最后她满意的将虫群收进储物袋中,看来这杆黑幡也能在秘境之中派上用场。 有御神幡和天火金刃飞针,法器上差不多够用了,唯独差的就是飞行法器。 齐韵儿近来猎兽时无奈的发现,那白色圆盘的速度实在是慢了些,不着急慢悠悠的赶路还好,若是遇到危险逃命,就肯定不行了。 将需要购买的东西在脑海中列了个单子,齐韵儿在市坊逛了一下午,傍晚时分终于购置齐备,满载而归。 一切都准备就绪,剩下的时间她打算一直打坐养神到出发之时。 还有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小云。 平常她外出最多两三日就回来了,而这次秘境之行要差不多一个月的光景,不可能要小云独自留在竹楼。 那就只能带上了。 灵兽袋她有准备,事实上小云之前也曾待在里面随她外出过,结果就是待不到一个时辰就闹着要出来。 据它传达出来的意思,就是在灵兽袋中实在憋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齐韵儿当时还心虚的觉得,是不是自己贪小便宜,买了下等货才让小云不舒服?为此她又特意买了空间更大的,结果还是一样。 不舒服,不适应,不习惯,拒绝,小云委屈地趴在地上表示。 结局是齐韵儿重金买来地灵兽袋成了摆设。 这次实在没办法,齐韵儿只能向小云阐明利弊,后者为了不和她分开,也只能耷拉着尾巴同意了。 --- 三日后,二十八个练气修士在平辉坊门口集合,在他们紧张而期待地目光中,林仲无再次现身。 他身后跟着两个练气,还有四五个筑基修士。 那两个练气,一个是林衍清,另一个齐韵儿也见过,正是当初被齐舒儿打得灰头土脸的林莹。 在林仲无的示意下,他们两个也站进二十八个修士之中,显然也是要进入秘境之人。 剩下的几个筑基连同林仲无,便是带队之人。 林家擅御兽,承载那么多练气修士的坐骑正是一只巨型飞鸟。鸟背展开有数十丈长宽,足以容纳五十个修士左右。 其羽毛火红,头顶三眼,正是火羽妖鸟。 众人在林仲无的指挥下跃上鸟背,妖鸟展翅,与原地盘旋三圈后,鸣叫着朝北方飞去。 而他们走后,留给平辉坊的是一阵阵惊叹议论之声。 第九十三章 小云之变 火羽妖鸟为二阶妖兽,本身不具备攻击能力,它的技能点几乎全点在了速度上,全力飞行之下不弱于筑基后期修士。 以它的速度,要到秘境估计也要尽一天的时间,除了几个筑基修士位于鸟背的最前方外,其余修士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到一处,或闲谈,或打坐休息。 至于修炼就别想了,鸟背虽有禁制稳固阻挡了高空的气流,但实际还是略有颠簸,并不是一个适合修炼的地方。 齐韵儿正与唐念薇等人站在一处,听他们谈论着对秘境的猜测。 “听说这秘境是上古一个大宗门残留下的一个小空间,里面灵气充盈,灵草遍地,妖兽成群,便是不为了灵材,能进去见识见识也是极好的。”张幼枫向往着道。 秦裴沽在一旁附和着,他似乎对娇小可人的张幼枫很有好感,每次后者开口说话时,他都是听得最认真的一个。 “听起来是个好地方,可秘境毕竟是凶险之地,我们进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才好。”另一个显得忧心忡忡的男修,并没有张幼枫的乐观,他名叫谢林,九层修为。 这话一出,张幼枫也沉默下来,这个凶险指的并不是秘境或是里面的妖兽,而是修士,和他们一样的修士,这才是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这次进入秘境的,一个八层修士也无,那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九层的就是秘境中的最弱者,一旦落单就会被对手肆意宰割。 林家可没有给他们任何保命用的东西。 当然,奇葩齐韵儿不在这一列。 这两年的相处下来,他们都对齐韵儿的实力有了一定的认知,在唐念薇他们眼里,碰上齐韵儿的十层修士才是要倒霉的那一个。 “唉,若是进去时能先一步遇上音云就好了。”张幼枫叹了口气。 他们一进秘境便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地点,要是能第一时间遇到可以信赖的强大同伴,那无疑是件好事。 唐念薇听了苦笑着摇头,道:“哪有这么容易,听说这秘境大得很呢。” “遇不到同伴也罢了,只要不一进去就遇到强大的妖兽或是敌人,就万幸了。”谢林跟着叹气,按实力划分下来,他与唐,张三人是最弱的,难免担忧。 几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孙杨书格外沉默,他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齐韵儿的眼神不由从他身上掠过。 其实以孙杨书的实力进入到徐赫的圈子不难,但不知为何,他宁可和这帮吊车尾的厮混,也从不接触徐赫那边的修士,十分奇怪。 正思考着,灵兽袋的异动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小云待的那个袋子。 此时距离出发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小云也差不多待到了极限,正吵着要出来。 齐韵儿看看周围,林家修士御兽者很多,所以鸟背上属于修士的灵兽也不少,想着小云应该也不会太引人瞩目,便在灵兽袋上轻轻一拍,一道流光化作夜云狼妖出现在她身边。 之前几次猎兽时,唐念薇他们也见识过小云,对于它的出现不觉意外。 “咦,音云,你这狼妖似乎又大了一圈,不会是快要进阶了吧?”唐念薇打量了小云一眼,道。 “是吗……”朝夕相处让齐韵儿很难察觉出小云的变化,细细看去,似乎是又大了一圈,不仅如此,它深色的毛发长长了些许,原本的深色更加深,趋近于纯黑色,而墨蓝色的狼眸中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偶有奇异之色闪过。 嗯,应该是快进阶了。 如今的夜云狼妖在吃了那么多灵兽丹后,已经时相当于练气十层修士的实力,如果进阶那岂不就是相当于筑基了? 齐韵儿想到这个可能还是很期待的。 --- 鸟背一角,林衍清与林莹站在一处,旁边围着几个林家偏房子弟。 将近十年的光景过去,林莹的样貌变化不大,除了稍成熟一些外,整体还是甜美娇俏的,而她的气质不同从前。 原本目中无人的骄纵之感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与长相极不相符的阴沉之色。 二十五岁,练气十层。 林莹的资质的确是比林衍清要强,但她从小被捧惯了,才会养成狂妄天真的性子。 她在流云坊齐家输给齐舒儿大丢脸面的事传回了林家后,林家家主大为震怒。 他气的不是齐舒儿,而是气林莹的无能。 林莹是林家这一代让他很看好的小辈,却如此不堪大用,输了也就罢了,偏偏还输得那么难看可笑! 所以,从齐家回来后,林莹便被家主亲自教导,连她的父母都不可插手。 这几年之中,林衍清也很少见到这个妹妹,当然林莹也要进入秘境的事,他是知道的。为此林衍清也十分担心,不是不信任家主的决策,只是对林莹的固有印象实在是不佳。 “六哥总看着我做什么?”林莹突然开口,转头看向林衍清,目光中有一闪而逝的凌厉。 林衍清见状,心中担忧之情更甚,他斟酌着道:“莹儿,你应该知道,这次齐家派出的修士中,舒儿表妹也在其列……” “那又怎么样?”林莹反问道,“怎么,六哥是在担心我会因为陈年旧事和她起冲突吗?” 难道不会吗?林衍清心中想着就差没直接说出来。 “六哥放心吧,我都说了,是陈年旧事,我不会和她计较的。” 林莹的回答让林衍清大吃一惊,这简直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而如今的林莹,已经不是那个当初能轻易让人看破心思的小姑娘,任他怎么打量都不动声色。 “那便好,莹儿你也知道,我们林家和齐家到底有姻亲关系,咱们的嫡亲姑姑是林家的四夫人,家主也曾嘱咐过,若非紧急关头,最好不要和齐家起冲突,条件允许的话,合作也是可以的。” 虽然不信,林衍清还是苦口婆心的向她阐明利害关系,即便林莹是口不对心,也希望她多少能听进去一点,等进了秘境之后不要死盯着齐舒儿不放。 林莹听了只淡淡的不说话,等到林衍清别过头去和其他修士交谈时,她平静的眸光再次有了变化。 狠辣,凌厉,阴沉尽显,双手五指并拢成拳,又忽地松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掌心留下的印痕意味着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九十四章 养女齐月影 渐往北行,地势逐渐宽广,郁郁葱葱的林木稀疏下来,渐渐出现了些嶙峋怪石,细小沙砾。 待妖鸟悠扬的鸣啼一声落地之时,眼前是一片近乎荒芜的山谷。 “据说秘境的入口再往北行数千里,就是妖修大能与修士之间定下的分界线,那边乃是传说中的万妖之国。”唐念薇在齐韵儿耳边悄声道。 齐韵儿默默点头,这也就难怪此处的灵气略显稀薄,妖气更重。 林家等人到的不早不晚,山谷四周已经站了不少修士,彼此间泾渭分明,应该是分别属于不同势力的修士。 说来也巧,他们落地的位置正好就在齐家修士旁边,一落地,林仲无便和齐家领队的齐琏,林依打起了招呼。 少时他与林依这个妹妹关系不错,即便她后来远嫁齐家,两人还是偶有联系,同在秘境修炼这几年自然更加增进了感情,连带着他与这个本不相熟的妹夫也亲近不少。 三人寒暄了几句,林仲无的目光落到了林依身后的女孩上。 只见那女修身量颇高,体型消瘦,薄唇高鼻上是一对微垂的凤眸,虽看不清眼神,却有一种难已遮盖的凌厉之感,与她自身冰冷如霜雪的气质完美融合。 美若雪山之巅的冰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这位就是齐二侄女吧?”齐舒儿的品貌资质引得林仲无轻叹道,“我听衍清提起过他这位表妹,果然是龙凤之姿,比起那些大宗门的精英也不差什么了。” 林依怜惜的揽过齐舒儿的肩头,亦笑道:“不错,二哥谬赞了,不过舒儿确实优秀,她如今年龄尚小,等她到了我这般岁数,成就定然远超于我。” 嘴上夸着齐舒儿,林依心中不由想起了自己可怜的女儿齐韵儿。 唉,也不知韵儿在长松府生活的如何?她一出关就为境中境的打开忙碌着,还未抽出时间去长松府一趟,而她同样奇怪,为何这些年过去,竟从来没有收到过韵儿寄来的书信,莫非她已经将这个娘忘记了? 不行,等她忙完一定要尽快去一趟,看看女儿的近况如何,林依暗下决定。 正想着,林依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角落中站着的另一个女修,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她唤了过来。 “月影,过来,见过你二舅舅,”林依虽是笑着,语气中难免透露出一丝无奈,“二哥,这是家主为我们夫妻收的养女,齐月影。” 此言一出,不禁林仲无略感惊异,一直关注着他们这边的齐韵儿更是瞪大了眼。 养女?? 月影是由齐盛亲自赐姓,至于养女一事,早在齐琏林依在秘境中修炼时已经定了下来,直到他们出关,反而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已经定好的事,林依也无法更改,她无法埋怨齐盛,只能私下里和齐琏抱怨了几句,对此齐琏也只有软语安慰,劝她接受。 而齐盛做的决定也是有过考量的。 林依也是才知道,原来她当初给女儿选的这个侍女竟然资质不错,虽然灵根一般,但极为刻苦,耐得住心神,在短短几年间有了九层修为。 这个速度几乎赶上了三小姐齐沁儿,而齐沁儿所得的家族资源,要远比她一个曾经的侍女多得多。 虽然还有别的考量,这也是齐盛拍板月影的主要原因之一。 看出了小妹的不情愿,林仲无无法干涉齐家的家事,也只能宽慰两句,跟着赞了几句月影。 只可惜有齐舒儿珠玉在前,齐月影在出色也只是陪衬罢了。 “我听平辉坊的散修说过,齐家的那位二小姐厉害得很,我只当是修为了得,不想样貌也如此冷艳无双……”张幼枫看着齐舒儿不禁赞叹道。 “是啊,你看她身后的是不是齐家三小姐?看着是个温婉亲切的美人呢……” 她与唐念薇两人头凑到一处,不禁悄声议论起坊间流传的世家秘事,直到终于注意到齐韵儿的一言不发。 齐韵儿双唇微抿,眼神随意定到一处,心思神游不知在想些什么。 “音云,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张幼枫轻拍她的肩膀,又故意玩笑道,“不会是看到齐家这几位小姐如此不凡,深受打击了吧?哈哈。” 平心而论,她们第一次见齐韵儿时,还不知她的实力,都惊叹于其美貌,而今日看两位齐家小姐也毫不逊色,故而才如此调笑。 “欸,等等,我倒是觉得音云和齐二小姐有些相像。”唐念薇笑着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突然有了这个发现。 “是吗,我瞧瞧……”张幼枫呢喃着道。 齐韵儿扯扯嘴角,不躲不避的任她们看,最后笑道:“怎么样,如果真的很像,那我可要去齐家认亲了,说不得我还是齐家哪位大爷的私生女,认亲成功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到时候就可以罩着你们了。” 这话把唐,张两人都逗笑了,只当她在胡说八道,一笑间也消去了不少进秘境前的紧张。 谈笑间,最后的白家的修士姗姗来迟,为首的筑基隔空与其他三家的修士点点头。 至此,祁连山北侧的中小型势力几乎已经到齐了。 以四个世家为首,还有些许小宗门,小世家,算起来一共有近二百个练气修士要进入秘境争夺灵材。 见差不多都到了,代表四家的四个筑基一跃而起,分别凌空跃于山谷的四角。 接着,他们各自取出一件法宝,林仲无的是一捆仙索,齐琏的是飞剑,白,韩两家分别的笛子和灵刀。 灵力灌输其中,位于他们身前的这四样法宝分别散发出灵光,一时间风声大震,飞沙走石,天色转暗,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几乎要落下雷来。 轰隆一声,酝酿许久的雷到底打了下来,声欲震耳,惊煞心神。其余筑基修士也都取出灵器等护住自己的练气修士,让他们不被此时天地间翻涌的灵力影响。 而原本空荡的山谷中,一个庞大的圆形法阵出现了,古朴的纹路印刻着属于秘境的禁制,而空中盘旋的四样法宝是打开这禁制的关键。 “哼,欲独吞秘境,岂非真当我御合宗无人了?”一声冷哼隔空而来,打断了秘境的开启,于空中现身的是一个中年男修。 他身穿道袍,袖口的一角出锈了一个御字,表明了身份,而他身后跟着十个练气期的男男女女,皆是十层修为。 第九十五章 新赌约 “邓松!”林仲无瞳孔微缩,显然是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不止是他,各家筑基都认得来人。邓松,御合宗的执事,最近几次每十年一次的收徒几乎都是由他带队,与祁连山北侧的中小势力都很熟悉。 见突生变故,四人默契的同时收了法宝,几道流光飞过,已经迎了上去。 “邓道友,”林仲无面色平静的拱拱手,道,“不知道友此话何意?人皆知御合宗家大业大,也会看得上这小型秘境?” 当初发现秘境时,是四家当机立断,在消息外泄之前打开并送进修士。 一是打了个时间差,二是本着“法不责众”,祁连山北侧数得上名号的势力几乎都参与进去,即便是御合宗不满,也不能一竿子将一船人都打翻。 而这个境中境自然也打得这个主意,但这次参与的人数过多,难免会有消息泄露出去,被御合宗知道也不稀奇。 只是正如林仲无所说,此秘境于他们是珍贵的,在御合宗那边,同等大小的秘境至少有五指之数,又何必大老远的来和他们争呢? 邓松一挥袖,冷冷道:“上面的老祖的确是看不上你们着仨瓜俩枣的东西,但在御合宗境内,你们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独吞,未免也太不拿我们当回事了!” 他是筑基后期修为,林仲无,齐琏等亦是后期,若比现有实力,邓松和他身后的练气修士怕是撑不过一个来回。而御合宗就如同一块金字招牌一样竖在他们身后。 哪怕邓松说话再难听再不讲理,林仲无他们也只有听着的份。 “邓道友这话说的就是误会我们了,并非我们不将此事回禀御合宗,实在是机缘不等人啊,这点资源贵宗固然看不上,但我们可是珍惜得很,不敢错过,”接过话的是一个韩家修士,他笑眯眯的上前,解释道,“其实我们也派出了修士去御合宗禀明情由,邓道友要是现在回去说不得还能碰上呢。” 韩家修士几句话缓解了两边逐渐紧张的气氛,邓松认得他的身份,一见是韩家人,气势也收了两分,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罢了,事已至此由得你们怎么说,但这秘境,必要有我御合宗一份!”邓松目光深沉,依次从几家修士身上划过。 “那邓道友,或者说贵宗想要怎么分呢?”韩家修士依旧笑呵呵的道。 “也不欺负你们,”邓松挥手指向他身后的修士,淡淡道,“让这些御合宗弟子一同进入,与其他修士共争资源,得多少是多少。” 这些御合宗修士只虽然是十层修为,但不过十人,和四家中的任意一家比都不占优势。 “这……”韩家修士沉吟着,看向其他三家。 倒也不是不行。看上去利益是损失了,也不会损失太多,而且还能让御合宗不计较此事。 毕竟他们是想将此秘境永远占有的。 四家修士互相传音商量了一番,最后还是由韩家修士给出了答复。 “邓道友得提议我们可以接受,只一点,道友也知道进入秘境的人数一般都有一定的限制,”韩家修士露出为难的神色,“就怕这十个弟子进入会导致承载过多而使得秘境得空间不稳啊。” “呵,这个好办,”邓松不以为意,他余光扫过身后的练气,“你们都听见了?想要进去就自己想办法。” 让练气想办法?能又什么办法?四家修士十分不解。 他们说的是实话,本意是想让御合宗出面,劝退某个小势力,这样一来他们不用与小势力起冲突还能减少利益损失。 邓松的话四家修士没听懂,而御合宗弟子都明了,皆躬身行礼,道:“是,弟子们明白。” 紧接着,几道流光一闪而过,惨叫之声顿起,几息之后传来一个筑基修士的怒吼, “你们!!该死!” “哼!”邓松威压凝聚,那狂怒地筑基修士不过初期修为,被后期修士锁定,哪里是对手,当下只能悲愤欲绝地看向御合宗的弟子。 这一切发生的如电光火石,直到此时众练气才反应过来,竟是那御合宗的弟子以雷霆之势将一个小势力的全部修士尽数斩杀,速度之快连他们的带队筑基都没来得及阻止。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在空中弥漫开来,那小势力的弟子刚才还生机勃勃,现在已经横尸山野生气全无。 而那十个“刽子手”又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白衣不染纤尘,面容淡淡仿佛他们杀的不是修士而是猪狗。 修士都是见惯了生死的,而御合宗明明可以用平常手段让那小势力退出,却偏偏要直取性命,这种不留后路的铁血手段,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这是御合宗在杀鸡儆猴,亦是在震慑,如此出手,某些胆小的修士在看向他们时不由带上了畏惧之意,未比先怕,这可是斗法大忌。 四家修士瞬间明了,当下脸色都十分难堪,而且能在转瞬之间取人性命,可见他们派出的这十人都实力非凡。 邓松轻蔑的看了眼那小势力倒霉的筑基,弹了弹衣袖,道:“已经解决了,几位还有什么想说的?” 干笑两声,韩家修士道:“自然没有,自然没有。” “哦,对了,听说你们四家要以带出的灵材数目作为赌约,以决定由谁掌握下次秘境的开启?”邓松抬抬眼皮,露出几分不屑,“这倒是有意思,这样吧,如果御合宗的修士带出的灵材数量比你们四家加在一起还要多,那这秘境以后就归我们了。” 什么?! 四家大惊,进人也就算了,原来最后的目的还是秘境的所有权! 秘境若归他们,即便不是自家的,还是有进去的机会,可归了御合宗就彻底和他们没关系! “邓道友,这恐怕不妥吧……”林仲无沉声道。 “不妥?”邓松故作惊讶,“难不成你们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我说的可是加在一起,你们四家足有百名修士之多,难道还比不过区区十人?” 这哪里是人数的问题,也非实力的问题,是他们实在不敢冒这个险啊! 尤其御合宗有备而来,不一定算计着什么。 “要不同意,秘境也不必开了,你们自可回去请示家主,我也好回去向长老禀告。”邓松懒洋洋道,“不过下次的条件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威胁,绝对是威胁。 连韩家修士也露不出笑意,四人再次商量一番,如今进退两难,有无旁路可走,也只有拼一把了。 “好,希望邓道友信守承诺!” 一切商定,取出法宝,刚才电闪雷鸣的情景再次重现,最终在山谷的正中间处出现了一道裂缝。 那便是秘境的入口。 “所有练气修士做好准备,依次进入秘境!” 第九十六章 云色花 秘境开启,众练气修士腾空,依次朝着裂缝飞去。 齐韵儿混在林家修士之中,只听得耳边传来林仲无低沉的声音。 “尔等须小心御合宗修士,必要时亦可与其他三家修士联合。” 这样的话应该不止林仲无一个人说,齐家,白家,韩家也是同一个想法,类似的话也在同一时间传入他们的修士耳中。 四家虽有矛盾,但大敌当前,共同对抗御合宗才最要紧。 越是贴近裂缝的位置,那股压迫之感越是强烈。 齐韵儿随着前面的修士,一头撞进那片虚空的裂缝之中,一时间只觉得头重脚轻,如同失重的状态,连自己的身体都很难控制。 她体内的灵力下意识地运转起来,压迫感有所缓解,失重还在继续,眼前则是一片昏昏沉沉的光景,丝毫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随着裂缝的吸力朝一个方向行去。 好在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十息之后,齐韵儿的双脚终于踏上了柔软而坚实的泥土。 “呼。” 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顾不上四周的环境,先让灵力在经脉之中绕了一圈,刚才的种种不适方有所缓解。 抬手一拍灵兽袋,小云再次出现,因为是在灵兽袋中过来的,狼妖的状态还好,只是有些憋闷。 齐韵儿打量周围的环境,除了灵气更加浓郁一些外,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山坡,花草倒是不少,但都只是凡物。 她悄然展开神识,半响收回。也不知她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周围竟只有她一个修士,既无同伴也无敌人。 不管怎么说,进到此处还是以寻找机缘为主。齐韵儿拍拍小云的脑袋,若论找灵材,她可没有狼妖的敏锐。 长久的默契让小云瞬间知其意,默默感知片刻,狼妖犹豫的朝着一个方向低低的叫了两声。 它的感知也不是完全正确的,只是觉得那里的气息有些许与众不同罢了。 齐韵儿也不嫌弃,有个小目标总比没头没脑的乱转强。她当下一拍储物袋,招出了自己新买的飞行法器。 此宝名为赤炎绫,顾名思义,是一道数丈长的红菱,不进飞行速度快,在关键时刻也有护主之能。当然价格也不便宜就是了。 在齐韵儿眼中,此宝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扎眼了,飞在空中立刻就会被人看到,难以躲藏。 或许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材料可以请炼器师重新祭炼换个颜色?这么想着,她跃上红菱,此绫展开后也颇宽,再加上一个小云也没什么问题。 一人一狼就这样朝着小云所指的方向慢慢行去。 --- “师兄,你看那是不是云色花?”一个惊喜的声音出现,它的主人是一个长得颇有几分秀美的女修。 女修身边是一个样貌俊朗的男修,看服饰听称呼,他们两个应该是某个小门派的弟子。 “不错,正是此物!”男修细细观察片刻,得出结论,同样露出喜色。 刚进入秘境就遇上了同门师兄,没行多久就又遇上了这等灵材,女修不由暗叹自己的运气实在是不错,她不由兴奋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这可是筑基丹中的一味灵草啊!” 他们的正前方有一块泥岩,缝隙之间钻出一抹绿芽,细嫩的茎上托着一朵浅白色的小花,此花如云朵般的形状,摇曳之间如柳絮轻飘,散出点点灵光。 “还是先等等吧,”男修有些迟疑,“这等灵材说不定身边有妖兽守护,我们还是莫要贸然行事的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修有些不耐烦了,皱起眉道:“管它有没有妖兽,咱们可是两个人呢,就算打不过,也跑得过吧,再傻等下去万一被别的修士抢了先怎么办!” “而且此处天材地宝甚多,也不可能就盯着这一处不放,依我看我们还是快快摘了此花,然后去别的地方继续搜寻吧。” 男修虽然谨慎,也耐不住师妹一直催促,再加上听师妹所言也有道理,只好取出法器,缓步朝着云色花的位置行去。 越走越近,异动是没有的,直到了灵花跟前,男修吩咐师妹戒备,一手蕴起灵力,朝着花茎三寸处的位置掐去,这也是保留云色花效力的最佳摘取手法。 眼见灵材即将到手,男修不由露出笑容,不过这笑容没有持续太久,异变突生。 一只雪白的鸟爪伴随着尖啸之声,扑向男修面门处,突如其来又猝不及防之下,男修惊叫一声本能的向后闪躲,到底还是没能躲过,虽避开了要害,脸上还是留了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孽畜!”男修惊怒之际,终于看清来敌的样子,原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飞羽大鸟。 此妖名为三色千幻雕,据说它每进一阶,身上羽毛的颜色就会有变化,一阶是白色,到了二阶就会变为黄色,到了三阶则是蓝色。 至于千幻之称缘于此妖惯会利用周遭的地形物体匿藏身形气息,若非神识敏锐的的修士,同阶修士很难察觉出来。 突然遇袭,男修只有暂且放弃云色花,取出飞剑与千幻雕斗成一团,那女修在短暂惊愕之后,她快速指使法器攻击过去。 千幻雕的实力在一阶妖兽中不算弱的,除了匿藏之外,飞速极快,爪力惊人,不过以一敌二就不是两个练气十层修士的对手了。 但它并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越战越勇。 男修察觉不对之时,耳边传来师妹的惊呼,只见又一道白影闪过,竟然有两只三色千幻雕! 二对二,数量上是平衡了,修士这边的压力顿时大了起来。这两只妖兽互相配合默契,一攻一守之间,让两个修士应接不暇。 此时男修心中已蒙生退意,仅凭他与师妹两人想要斩妖夺宝并非易事,而他受伤在先,更是失了先手士气。 可惜这短暂的犹豫,让他错失了最后的机会,尖啸再次响起,第三只千幻雕从天而将,而这只雕的尾部已经出现了淡淡的黄羽,显然是即将进阶的存在。 “师妹,快撤!”招呼一声,男修再也顾不得其他,虚晃一招将妖兽的围攻打出一个缺口,踏上飞行法器便逃,而他身后修为稍弱的小师妹要如何逃生,也管不了了。 “师兄!”女修显然没有男修的反应,她慌慌张张的踏上法器,却因为立足不稳一下子被空中的千幻雕扇飞下来。 接下来的一切就快多了,黄尾的妖雕一个飞扑抓向了女修身上最脆弱的双眸,同时猛啄其心口处。 可怜那女修连取出法器护身的机会都没有,而她身上的法衣也扛不住一爪之威,几声惨叫过后便只剩一具尸体。 干脆地解决掉一个,黄尾妖雕也没有打算放过另一个,转瞬间追了过去,只剩下两只白羽妖雕继续看守云色花。 第九十七章 捡漏 “就是现在。” 一道突兀的女声凭空响起,同时墨色身影窜出,直冲云色花。两只三色千幻雕还未来得及匿藏身形,正在空中徘徊之时遇此突变,顿时盘旋飞下,扑抓这欲图谋它们宝贝的家伙。 其中一只啄向来者的眼睛,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道水龙直冲面门,作为不善水的鸟类妖兽,它最讨厌被水淋湿漂亮的羽毛,不由鸣叫着向后飞去,想要躲避。 水龙却好像跟定它一般,与其在空中追逐片刻,才失去灵力消散在空气之中。 妖雕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同伴短促的叫声,它顿时心生不详,定睛朝云色花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泥岩之间果然光秃秃的只剩下一根绿茎。 不知是谁竟在它们俩的眼皮子底下偷走灵花! 枉它们最擅长隐藏行迹,今日竟遇见了比它们还会藏的,连从哪里冒出来都不知道! 而就在此时,一直纠缠其中一只三色千幻雕的狼妖虚晃一招,惊退妖雕后,立刻朝着一个方向遁去。 两只千幻雕失了灵材怎么想也和它有关,自然不会放过,也跟着飞去。 可惜那狼妖蹿得太快,而且没多远就被空中一道红绫卷起。红绫裹着狼妖极速向前,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两只妖雕的眼中,徒留它们不甘的鸣叫。 半响,黄尾妖雕叼着一条人修的胳膊飞回巢穴处,惊愕的发觉灵材已失,惊愕的尖啸震落一片林叶。 盘坐于红绫之上的齐韵儿肯定是感受不到这些了,她兴致勃勃地将观赏了片刻已经放入玉匣中的云色花,心满意足的将其收好。 她比那师兄妹两人到的早,也早就发现了那守护灵材的三只妖兽。若只有那两只一阶的还好对付,黄尾那只却难缠得很。 齐韵儿估计了好几套方案,都没有可以全身而退的,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弃时,那两人的出现无形中帮了她一个大忙。 引开实力最强的那只,剩下的就好办了。 一只被小云绊住,一只被符箓中的水龙缠住,齐韵儿轻松的摘了桃子,并提前招出法器在约定好的位置接上小云逃之夭夭。 当然那两个修士的死活就不是她能负责的了,也不归她管,谁让他们如此心急都不调查清楚就贸然行事,在这个并不和平的秘境,这种下场显而易见。 齐韵儿唯一能做的只有引以为鉴,告诉自己万事小心千万别做这样的傻子。 --- 转眼间距离一众修士进入秘境,已过了三天的时间。 三天相对于秘境开启的近一个月的时光,还是很短暂的,但是伤亡已经出现了。 首先是妖兽的问题。 所有遭遇妖兽的修士都发现,这里的妖兽要比外面的厉害狡猾不少,除了有很多即将进阶的一阶妖兽外,甚至二阶妖兽也是存在的。 面对这种等阶,他们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完全无法应付,只有跑路的份。 至此,这帮气势昂扬进入秘境的修士终于意识到,秘境虽好,凶险亦要命。 除却妖兽,就是修士。这么来自各各势力的修士聚在一起,产生的化学反应是紧张又刺激。 很多势力之间在外面就不太平,进了秘境生死由天,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更何况还有各种珍贵的灵材成为修士间争夺的导火索。 相互合作的不是没有,更多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着一方好不容易斩杀守护的妖兽,再一跃而出杀人夺宝的,或者先合作又翻脸的,比比皆是。 --- “唰”的一道金光,划开了妖兽渐凉的尸身,翻找片刻,一颗黄豆大小的内丹出现在一团血肉之中。 快速清洗干净放入盒中,齐韵儿才稍稍松口气。虽然妖兽的实力增加了,但产出内丹的概率也增加不少,齐韵儿怀疑或许这和此地浓郁的灵气有关。 她看了一眼正在一旁舔着后腿的小云,它在刚才战斗中受了伤,此时正有鲜血从毛皮中涔出。 齐韵儿本身不会什么治愈类型的术法,她的灵根中也没有水灵根这样含治疗效果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喂给小云几颗伤药与灵兽丹,并帮其止住了血。 自己也服了几颗补灵丹药,恢复了些灵力,齐韵儿走向那株红绿夹杂的灵草。 这株碧炎草配色是挺奇葩的,论珍惜程度和云色花是一类,守护它的妖兽虽然没有到黄尾妖雕的程度,也很难对付,不然小云也就不会受伤了。 将灵草完整的摘下放进木盒之中,齐韵儿顺便清点了一下这几日的所得。 她一路中并没有遇到林家修士,应该说几乎就没遇到什么修士,灵材上因为小云指路的缘故,倒是很少扑空。 每次她都是先观察一下,能取就取,妖兽实力过强就跑,绝不留恋。 灵材有的是,命可只有一条,而且她还有重要的事没办,不能刚一进来就消耗太多的符箓灵丹。 饶是如此她的收获也不小,算上这一株碧炎草也足有四株灵材,还有三枚妖丹。 一直这样在秘境中没有方向的游荡也不行,秘境虽大,修士之间也总会遇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单打独斗的修士越来越少,即便不是遇见同势力的修士,合作相互传递信息也是有的。 齐韵儿也打算主动找找林家的修士。 任由小云原地休息恢复,齐韵儿一边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神识已然渐渐散开。 半响她轻“咦”一声,目光中露出几分玩味地神色。她感受到有几道身影正一追一赶着朝她这个方向遁来。 掏出两张隐匿符,分别贴在小云和自己身上,齐韵儿决定先看戏。 她目前所在地位置是一处崖壁的中挖空的一个小小洞穴里,外面都有极厚实而高大的杂草遮盖,若不是小云齐韵儿也想不到这里竟会藏有灵材妖兽。 前面那道慌不择路逃窜的身影似乎是已到了极限,终于落地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两道身影也跟着落了地,露出身形,看装扮竟是两名御合宗弟子! 被他们追赶的是齐韵儿的“老熟人”,二姐姐齐舒儿。 齐舒儿的状态显然不太好,她脸色微微发白,应该是灵力消耗过度所致,好在目光尚且坚定,精神也不见萎靡。 默默吞下丹药,齐舒儿看向那两个追了她一路的御合宗弟子,露出冷凝嫌恶之色。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个子稍高一些的男修轻佻的笑了笑,他看齐舒儿的眼神像是再看已入囊中的猎物。 第九十八章 所谓女主气质 “哈哈,不是不想跑,怕是已经力竭跑不动了吧!”矮胖些的男修跟着调笑道,“陆师兄,真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的小家族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美人啊!” “可不是,”陆全笑道,“最幸运的是,这美人竟让咱们兄弟俩先遇到了,若是让于师兄先碰上,哪里还有咱们的份?” 两人一边说着,下流的目光在齐舒儿身上打转,毫不掩饰。 “原来御合宗弟子竟如此下作。” 一直沉默不语的齐舒儿终于开口了,她看向两人的眼神冷若冰霜,却意外的镇静而毫无惧意。 陆全冷笑一声,淡淡道:“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你技不如人可不怪我们,再说你若不是为了齐家的那几个废物,也不至于落到我们兄弟二人手中。” 齐舒儿一进到秘境,很快就接连遇到了几个齐家修士,那些修士自然以她为首结伴而行。 开始时是很顺利,不想今日行至途中竟遇上了陆全,魏均这两个御合宗修士。 这二人一个照面直接出手,若非齐舒儿反应够快,齐家修士定会出现伤亡。交手两招后,齐舒儿意识到陆全两人的实力不简单,凭她的手段,脱身容易,只如此一来旁人难免要丢掉性命。 为保住其他人,她只得孤身将二人引走,所以便出现了那追逐的一幕。 “陆师兄,我们别与她废话了,都说这齐家二小姐冰肌玉骨是祁连山第一美人,还不快快将其拿下尝尝滋味啊!”魏均猥琐一笑,道。 齐舒儿神色一动,道:“你们知道我的身份?” 陆全将手中折扇一合,不屑道:“知道又如何?在御合宗眼中小小一个齐家又算什么东西?再说……” “师兄,和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魏均显然已经等不及了,他双手掐诀祭出一件上品法器,眼看着就要对齐舒儿出手。 对于魏胖子的色急,陆全暗暗鄙夷,不过他也的确不想墨迹下去,当下一股灵力涌出,注入到手中一直把玩的折扇上面。 折扇顺着力道脱手,于空中划出一道弯曲的轨迹,且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数道扇影从不同的角度攻向齐舒儿,将她团团围住。 看着齐舒儿在扇影的包裹中自顾不暇,魏均手中的灯台样式的法器也开始发挥起了作用。 只见一缕缕蒙蒙黄烟从烛光中飘摇而出,目标亦是齐舒儿。那烟雾会让修士渐觉灵力不济,气力不足,直到最后失去斗法的能力。 因为有某些龌龊的心思在,他们都没有用上杀招,毕竟他们想要的是活的齐舒儿,死了的就大失兴味。 眼看着齐舒儿在扇影中左闪右躲,狼狈非常,陆全更是趁机调戏道: “齐道友,你若现在投降,好好服侍我们兄弟,或许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没错,说不得我们还可以给你引荐御合宗的长老,混个外门弟子当当呢。” 齐舒儿听了不发一言,虽然还是只顾着躲避,但身形移动之间已经不似刚开始的那般局促,恍若足底生风,轻盈如蝶。 “不过雕虫小技。”她轻轻的低喃一句,在瞬息之间,一柄三尺青锋悄然握在手中。 看她手握灵剑似是要反击,陆全依旧不慌不忙,在他看来一个小世家出身的女修除了美貌动人外,又能有什么本事?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如此想着,他正要开口再讥讽几句,眼前发生的情景让他不由瞳孔微缩,呼吸一窒。 只见齐舒儿手中小巧的灵剑在一息之间凭空涨大三倍,原本铁色的剑身平白染上了一层莹白,更有两道看不清晰的幻影刻在剑身之上,若隐若现。 此物不凡! 陆全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他下意识地就要召回折扇,却已经来不及了。 “锵锵” 两声古怪的鸣叫响起,虚幻的影子从灵剑中飞出,扇影组成的攻势如薄薄的一层窗户纸转眼碎了个稀烂。 而此时陆全终于看清了幻影的样子,竟是两只昂首振翅的冰凤! 冰凤破了折扇仍势不可挡,气势惊人,其速度更是只能在空中留下一道虚影。 陆全大觉不妙,慌忙之间祭出一面圆形小盾抵挡,却被其冲击之力撞飞出去,在地上滚了数丈在堪堪停住,而手中的上品防御法器已经灵光黯淡出现裂痕。 “噗……” 陆全一口鲜血吐出,他轻擦嘴角,目露惧色。 而他的好师弟魏均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从其丹田的位置穿过,目光黯然呆滞,浑身冰冷僵硬,显然已经升了天。 齐舒儿一招之间,已是一死一伤。猎物与猎手的身份,就这样发生了转变。 将这一切尽览的齐韵儿暗暗咋舌,她不由眼馋的看向齐舒儿手中的灵剑。 好东西,肯定是好东西!这威力绝不是一般法器,难道是灵器? 唉,这位二姐姐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啊,齐韵儿感慨着,她当初就觉得,齐舒儿身上有股莫名的女主气质,这不,绝境反杀,妥妥的女主待遇啊! 眼看着胜负已定,齐韵儿开始思考是否要现身与二姐姐重新“结识”一番,这时她忽地目光一凝,看向那密布的草木中的一角。 “她怎么也在?” --- 灵剑重新恢复到原来的大小,齐舒儿手中正握着一把灵石,快速的从中吸取灵力,显然驱使灵剑也让她消耗不少。 “说,御合宗究竟有何企图?” 刚才短短几句,齐舒儿已从中觉出古怪之意。她作为齐家这一代着重培养的小辈,对于势力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御合宗或许会在秘境中屠杀修士,但绝不会轻易对她这样的身份下死手,说句不好听的,就算齐家的偏房,招募的散修都死光了,如她和齐沁儿这样的嫡系肯定会被留下一命。 但是对方现在是存了赶尽杀绝的心,那么此事一定别有内情。 陆全在齐舒儿逼问之下,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他爬起身,道:“竟小看了你,不过凭你也配探听宗门之事!” 身受重伤,他蒙生逃跑之意,但在齐舒儿灵剑笼罩之下,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能搏一把!陆全一咬牙,再次祭出一样法器,那是一尊小巧的方印,抛出后迎风而长直砸向齐舒儿。 而他趁此机会转身就要遁去。 第九十九章 姐妹“重逢” 齐舒儿手中的灵剑横在身前,漠然的看着逃跑的陆全。 “去。” 一声轻吒,灵剑上寒光一闪,再次飞出一道幻影。 第三只冰凤的身量更加小巧,速度更快,眨眼间已经到了陆全的背后。 陆全感受到阵阵寒意,惊愕的回头看去,只觉心口一阵冰凉,他呆滞的低下头,眼前最后的景象是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小心!” 冰凤穿透陆全的那一刹那,齐舒儿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同时一道浅紫色的身影在她全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了她的身侧,推得她微微后退了几步。 这女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齐舒儿看着眼前的紫衣女修暗暗吃惊,凭她的神识感应竟然毫无发觉。 戒备之心乍起,她不着痕迹的与女修拉开距离,冷声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多久了?” “我是林家请来的修士,刚才的好戏看了全场,”齐韵儿无奈一笑,扬了扬手中之物,道,“齐二小姐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也要如此冷淡吗?” 那是两枚发着淡淡黑光的钉子,一看便知是用来阴人的法器一类。 说是救命恩人或许夸张了些,但被这两枚钉子打中,肯定也不好受。齐舒儿刚才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陆全身上,又要分神驱使灵剑,故而还真有可能躲不开这不知从何处发射出的暗器。 只是,齐舒儿依旧犹疑的看着齐韵儿,这女修明显一直在旁窥伺,突然现身难道就是为了帮她?齐舒儿不是天真稚子,在秘境这种地方,会有这么好心的修士? 齐韵儿双手一摊任她打量,“齐道友不信,我也没办法,道友驱使这飞剑想来也消耗不少,可还有一战之力?我若真存坏心,那又何必救人废话,继续看戏或直接动手不是更省事?” 这确实是实话,齐舒儿面色微缓,灵剑的消耗的确不是她现在能承受的,第三道冰凤尚未凝实,如果不是陆全被吓破了胆惊慌失措下都顾不上抵抗,可能也没那么好得手。 “方才在下多疑,还请道友见谅,不知道友名讳?”齐舒儿也是干脆,微微抱拳道。 齐韵儿不慌不忙把玩着手上的暗器,笑道:“说来巧了,在下也姓齐,不过比起这个,此物到底是从哪里飞射出来的,齐道友可有想法?如果还有御合宗弟子或是别的势力在此处窥探,那可就不太妙了。” 不错,突如其来的暗器,证明此地绝对还有第三人在。齐舒儿不由垂眸细思,不是没考虑过齐韵儿自导自演的情况,但是着暗器的方向与她扑过来的方向截然相反,因而这个可能太低了。 “秘境之中灵材争夺,无论生死,从哪个方向飞来都有可能,”齐舒儿淡然道,“想必此人一击不成已然远遁而去,这种无胆鼠辈只会暗中偷袭见不得光。” 齐韵儿听她此言不由面露古怪之色,余光望向一处,嘴角一阵抽搐,缓缓道:“其实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通过灵气的轨迹探知此物的来源,我们顺着方向追过去,说不定还能找到这只‘小老鼠’。” “齐道友就不想知道此人是谁,来自哪个势力?若是提早知道也好防范啊。” “这……”齐舒儿沉思之际,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二姐姐!”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衫的女修正满脸关切焦急的奔来。 她刚站稳脚将齐舒儿上上下下的看过一边,方松了口气,道:“二姐姐无事便好,我刚刚遇见了齐肃他们,听说了你们遇到御合宗弟子的事,还好还好,二姐姐无事,不然我要怎么和家主交代啊……” “这位,应该是齐家的三小姐吧?与齐道友果然是姐妹情深惹人艳羡。” 冷不丁被插进一句话,齐沁儿好似刚刚注意到齐韵儿一般,客气中带了一丝警惕,“不知这位道友是?” “沁儿,这位是齐道友,她是林家的修士……” 齐舒儿将刚才发生的事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警惕之色褪去两分,齐沁儿诚恳道:“多谢齐道友助我二姐姐,适才是我冒犯了。” “无妨,”齐韵儿将两枚钉子抛起又接住,淡笑道,“二小姐如果早点出现,姐妹联手也就用不着我这个外人了。” 齐沁儿听了低头轻叹一声,自责道:“齐道友说的是,都怪我速度太慢,不能及时赶来,与二姐一同抵抗强敌。” 哈,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三姐还是这个三姐啊…… 齐韵儿对这副变换自如的体验派演技实在是叹为观止,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位三姐姐修炼的愈加纯熟,情绪转换完全看不出痕迹。 若不是早一步被她发现并关注着,光看这一幕肯定想不到这暗器会是从三姐姐手中发出来的。 当然,什么灵气追踪都是齐韵儿胡说骗人的,她哪有这个本事,只是想看看这个“幕后黑手”听了会怎么样。 嗯,反应挺快的啊,如此现身而出,即便能追踪方向,也是指向那个角落,不会查到自己身上。 “二姐,齐肃他们还在等我们,秘境之中复杂,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和他们汇合吧?”待齐舒儿服了几颗丹药后,齐沁儿提议道。 齐舒儿对此无异议,她对齐韵儿再次道谢后,看了眼她手中的钉子,道:“至于此物,现在追踪多半也是无功而返浪费时间,罢了。” --- 见姐妹俩乘上法器飞远,齐韵儿站在原地,半响,倏然一笑。 她悠哉游哉的又回到之前藏身的洞穴,看了眼小云身上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放下心来。 齐沁儿因为迷心镜与她结仇甚至不惜借刀杀人,虽然阴狠毒辣,但逻辑上是理得通的。 可她又为什么要齐舒儿的命呢? 再怎么说也是姐妹,齐舒儿是对周围人淡漠了些,可是没有对不起她齐沁儿的地方,能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是嫉妒? 齐韵儿脑子里冒出这个可笑的想法,看似很离谱,却又像是唯一的可能。 毕竟在齐舒儿的优秀耀眼之下,齐沁儿的温婉大方实在不值一提。或许在这长久的“压迫”之下,她就,彻底“变态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齐舒儿身边卧着这样一条毒蛇是够倒霉的,至于齐韵儿自己,秘境中的时日长的很,她不着急,还要和三姐姐好好“玩”呢。 第一百章 一个都没变 打定了主意,齐韵儿在搜寻灵材之时开始留意周围修士的动静,也不知是她运气不好还是怎的,一连三日过去,她竟一个林家修士都没遇到。 不仅是林家,其余三家的修士也都如消失了一般,只一次她差点与三个御合宗的修士撞见,因为神识强大远远的感知到了才及时避开。 御合宗的确有问题,可她的目标又是不他们,没必要浪费时间,能躲就躲。 寻人不得齐韵儿便寄情于寻宝,也是收获颇丰。 秘境第六日,齐韵儿正坐在红绫之上,思索下一步的安排。 前方不远处是一小片密林,凡是这种地方,都是妖兽藏匿灵材现世的绝佳之地,也是齐韵儿的目的地。 红绫之上,小云安静的卧在她旁边,它的伤势见好,就怎么也不愿意进灵兽袋休息,非要在外面待着。 半刻钟后,密林就在眼前,齐韵儿正要驱使红绫下降,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停下了动作。 “啧,”她轻拍狼头,挑了挑眉,“小云啊,看来我们这次来晚了,应该是被人抢了先。” 果然,越靠近就能听见清晰的斗法之声,正是修士和妖兽之间的争斗。 当然,说是这么说,齐韵儿也不会因为有人先到一步就一走了之,怎么也得看看是谁,看看情况吧。 这么一看,她不禁笑了。 好么,看来不是运气不好,是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这儿啊! 她悄然将红绫隐在一朵白云之后,朝着下面的斗法之处看去。 只见数个修士正在联手围攻一只虎头牛身的妖兽。虽然修士这方人数占优,但那妖兽皮厚力大,吼声震天,周身更是有一层黑焰护体,散发着一股阴森邪气,法器难触,适已修士一方已然陷入苦战之中。 “三哥,此獠难缠,我们已经折了人手,还是尽早撤吧!” 一年轻男修闻言一叹,一边躲过妖兽砸来的一团黑焰,带着几分怒意道:“现在走不走已经由不得我们了,你还没看出,此妖根本就没有用处全力,它正是在戏耍我们!” “当初让你们别来招惹,结果你们仗着人多,非要来,如今最好的结果怕是只能逃出一个算一个了!” 一开始说话的男修心中一沉,此时他的脸上才露出惧意,嗫喏道:“我,我也是想着这妖兽越厉害,那灵材一定不凡,再加上还有齐家的道友在……” 他说话间一个分神,险些就要被妖兽分化出的一条黑色触手卷起,慌忙之下不敢再说,只得专心对敌。 那妖兽脚边正躺着两具尸体,脸色灰白,外表干瘪,皆是被妖兽一击毙命继而当着他们的面吸掉浑身精血而亡的。 看到他们的下场,联想刚才妖兽的凶残,其余人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观其气息,此妖除了相貌更古怪丑陋,明明就是一阶水平,怎会如此厉害? “依白道友所说,我们现在当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一个女修,她看着年龄不小,作少妇打扮,正是男修口中的齐家修士。 “在下也不过是练气修为,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先拖住这一刻。” 白松烨心中一阵厌烦,若不是这齐家女修鼓动,堂弟也不会信心大增,不听他的劝阻,仗着有十来个修士自认为在秘境之中毫无对手,都不提前侦察就一头撞了进来。 也是他们运气不好,和齐家修士联手的第一次行动就遇上这个大麻烦,真是倒霉透顶! 芸娘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气恼,她早知这位白道友性情古怪脾气又大,但其实力绝对没得说,若没有他在,她也不稀罕带着自己的人和白家这群草包联手。 这些年林依进入秘境闭关,她作为齐家四房一干下人中的掌事,权力也是有一些的,在加上月影的缘故,芸娘的日子可以说是很滋润了。 这不,她也成功进阶到练气十层,得到了一个进入秘境的机会。 机会是需要把握的,芸娘擅于钻营,运气也不错,进来第一日就和几个齐家修士遇到了,因为里面没有嫡系,她便隐隐成为几人之首。 与白家联手是她的主意,当然遇到这样可怖的妖兽她也不想。白松烨的话听入耳中,芸娘不免打起了小算盘。 “诸位道友莫要灰心,我们不是没有机会,此獠再厉害也有力竭的时候,现在放弃还太早了!” 她扬声一句,神态坚定,语气镇定,倒还真让修士们精神一振。 而芸娘自己却不动声色的取出了两张符箓,身形也渐渐往外退。 开玩笑!白松烨不是胡说八道的人,既然肯定是要逃的,她才不要做最后垫背的傻子! 至于这群傻子,帮她拖延拖延时间也算物尽其用了,芸娘勾了勾唇。 云层之上的齐韵儿将一切看如眼中,包括芸娘的小动作。 唉,本以为十年过去,她再见这些人会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结果竟是一个都没变,还是一个个的老样子啊! 感慨过后,齐韵儿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想逃?别说妖兽不答应,她也决不答应! --- “啊!” 正在鏖战中的修士听得一声尖叫,就见芸娘似乎被妖兽发射出的黑焰打中,倒飞了出现,直撞到一颗粗壮的古树才停下来,最后脸朝下摔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刚才还鼓励他们的修士都落得这副田地,众人不禁悲凉起来。 难道真的要折在此妖手中了? 白松烨心中更加焦急,他若真想逃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眼下不止他一个白家修士在,就这么走了,堂弟他们是决计逃不出的…… 他们都没有发觉,那个趴在地上的身影,动了。 屏气凝神,早已握在手中的两张符箓贴在身上。芸娘飞出去时就看好了方向,这个位置大概是妖兽视野的死角,她的两张符,一张收敛气息,一张加快速度,只要不出意外肯定跑得掉。 和白家的盟友关系不过暂时结合她毫不在意,齐家的那几个是有点可惜了,但是和自己的性命比,他们屁都不算! 白松烨的堂弟第一个发现不对劲。 “三,三哥,不见了,怎么不见了……” 你才不见了呢!白松烨捏起法决一道术法打向妖兽,趁着一瞬间的空息没好气的看过去,顿时一愣。 那飞出去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莫非…… 他登时大怒。 靠!竟然敢偷跑!齐家修士中竟会有人品如此低劣之人!什么玩意儿! 第一百零一章 诈 一道身影在林间快速的移动着,她的腿上贴了一道轻身符,又运气轻身术,速度几乎要赶上一阵风。 饶是如此,那身影还是忍不住频频向后方看去,生怕有人追上来。 等出了这片林子就彻底安全了! 芸娘心想,只要再离得远些,就可以招出飞行法器,逃之夭夭。 说也奇怪,之前随众人进来猎兽时还不觉得,现在要一个人逃走,她竟然有些莫名的心慌。 看似普通的林叶好像长出了一双双眼睛,正在默默的注视着她,让她不禁疑神疑鬼起来。 难不成是因为舍弃那些修士送死而心有愧疚? 这个念头冒出来把芸娘自己都逗笑了。 怎么可能!? 在修真界沉浮多年,她早就没了良心这种东西,死个把修士算什么?只怪他们运道不好,又实在是蠢,和她有什么关系? 至于那些修士脱身后会不会来找她算帐?哼,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运道! 或许是这林子就是有些诡异之处吧,不然也不会冒出如此厉害的妖兽。 芸娘如此安慰自己,一边更想快些离开这个破地方。 快了快了,前面还有十几里就要出去了,这点距离不过数息时间。 芸娘精神大振,将那点不适之感抛诸脑后,前冲的速度更快了。 “呵呵……” 寂静的林中,一声突如其来的轻笑响起,落在芸娘耳中如同平地惊雷,霎时止住了她的脚步。 她呼吸一窒,快速的扫过四周,空无一人。 没有妖兽,也并非是修士追了上来。 听错了? “我在这,你看不见吗……” 她正暗自揣测之时,声音再次响起,飘渺似幻,若隐若无又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将她紧紧的裹住无法挣脱。 “是谁!藏头露尾,出来!”芸娘忍不住大喊道,神识同时延展而出,却一无所获。 未知是最让人恐惧的,她本来就有种莫名的心虚感,被这神神鬼鬼般的声音一惊,不由更慌了。 “我是谁?我是你手下枉死的冤魂啊……” 芸娘一愣,她自踏入道途,杀人不少,还是第一回遇见冤魂索命的。 到底是老油条,虽然开头被唬了一跳,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死在她手里的除非成了鬼修,否则哪有什么冤魂索命! 即便真是鬼修,也是修士,而非鬼怪,分明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想通了这一点,芸娘稍稍安心,她眉宇间不由涌上一股戾气。 她取出法器符箓,环视四周,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戏耍她! “躲在暗处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滚出来!” “齐家的一个小小婢女,也敢如此猖狂,呵……” 声音再次响起,点明了芸娘的身份,最后是一声不屑的嗤笑。 这是芸娘最不愿被人提及的事,尤其是她这些年日子顺遂,林依又不在,让她几乎要忘却这个让她耻辱终生的称呼。 “你究竟是谁!”她冷冷道,心中已恨不得将其剥皮抽骨。 “唦唦” 脑后生风,芸娘快速转身,只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接着,同样的一幕再次发生,如同戏耍一般,她见不到任何实物,只有影子。 接连几次,芸娘的耐性彻底告罄,她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贱人!只会藏在暗处伤人一定是懦弱下流之辈……” “有本事你找到我啊,怪不得一辈子都是个婢女,废物。” 轻飘飘一句话,又戳中芸娘的痛处,她骂声一顿,瞬间意识到这个人一定很了解她,说不定是齐家的人! 会是谁呢?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人,齐沁儿。 这位三小姐对她的事情似乎很清楚,当初甚至能用那种隐秘之事来要挟她,玩了一出漂亮的借刀杀人。 “你,你是三小姐派来的?”芸娘不由试探道。 那声音一默,继而又是一声轻笑,“你还不算太笨。” 芸娘面色铁青,“她派你来做什么?当初的事已经了结,我们说好两不相欠,为何还要纠缠!” 只听声音幽幽道:“三小姐说了,秘密只有在死人手里才最安全。” 果然,芸娘冷笑,是来灭口的。 随着秘境开启,林依出关,早晚是要去长松府找她的短命女儿的,一旦找不到人,很有可能查到她身上。 齐沁儿一定是怕她兜不住把自己咬出来,才要在秘境中取她的性命! “若为此事,三小姐怕是多虑了,”芸娘淡淡道,“这件事处理的很干净,那死丫头的尸骨已经化为尘泥了,死不见尸,只能算作失踪,什么也查不出。” “口说无凭,你会背叛主子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既奉命而来,当然要完成任务才行。” 话音刚落,那声音再不给芸娘说话的机会,一团黑影嗡地一声朝着她袭去。 芸娘也没想过自己三言两语能让对方放弃杀意,当下掏出法器抵御。 黑影临近,竟是一团飞虫,撞在芸娘的护身法器之上。 飞虫嗡鸣,细小的口器啃噬着法器上的灵光,虽然个体威力不大,架不住数量多,不过几息,芸娘的法器上已然光芒黯淡下来。 “轰隆” 芸娘不可能坐以待毙,任由虫群作恶,她一手捏碎几道符箓,朝着飞虫砸去。 然而让她大失所望的事,飞虫颇有灵性,大部分都轻巧的避开了她的符箓,只有少部分被那些火球冰锥刺伤,掉落下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一咬牙,再祭出一物。 那是一个小巧的半透明圆球,一抛变大,正好将她整个人都罩在其中。 此物比她之前的法器要强很多,飞虫难已攻破,只能围着她转圈。 危机暂时缓解,可此宝耗费的灵力让她无法长久使用,芸娘焦急的思考着要如何脱身。 “一位躲在乌龟壳里就安全了?哼,死到临头还不是早晚的事! “这东西怕也是你主子所赐吧?背主的东西,如此忘恩负义也好意思用?” “还不快快滚出来,让我给你个痛快,省得你这蛆虫苟活于世,让人恶心!” 声音说话越发刻薄,芸娘听了实在忍不住,道:“你以为你的主子好到哪里去?我不过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而她为了法器谋杀堂妹,不是更加恶毒!” “你的东西?你浑身上下皆受齐家恩赐,又有哪一样是自己的?”声音不屑。 芸娘气急了眼,“林依的废物女儿占了我女儿的位置,我为她拿回齐家小姐的位置有什么错!” 第一百零一章 狗血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砸下来,如同扯开了一个口子,让数年的隐忍积怨一泻而出。 “呵,林家大小姐,若没有林家的身份,她算个什么东西!当初与四爷两情相悦的人明明是我!是她,是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强夺了我的姻缘!”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芸娘双目赤红,似浸到一汪苦水之中,无法挣脱。 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奴婢的身份。 身有灵根,便有仙缘,踏上道途,本是好事。 心比天高却为生计要屈居人下,恶念由生。 尤其是那年,月色朦胧,初见君子,思之慕之,辗转反侧。 可惜那样的身份,终究不是她能肖想的,最后与他并肩而立的人,只能是小姐,作为侍女,唯有默默站在他们身后。 只是,不甘心啊…… 而且,这又岂是她的相思单恋? 一见倾心,耳鬓厮磨,海誓山盟,却通通抵不过他的一句话。 “芸儿,算了罢……” “几位兄长的婚事已让父亲十分头痛,我不能在做这等不孝之事……” “林家小姐与我家世相合,此事已然定了下来……” 身份,家世,又是这些东西!就因为林依的出身好,她是小姐,便可以夺走别人的一切! 面对心上人痛苦的神情,她还能如何?唯有苦笑一声,让出了这份姻缘。 礼成之后,她随着林依入住齐家,看着这对夫妻从磕磕绊绊到浓情蜜意,举案齐眉。 这些明明,都应该是属于她的啊。 她想忘却,但一对璧人日日在眼前晃着,又怎能轻易放下,最终,还是做下了错事。 彼时她尚未筑基,得知身怀有孕,若是此时产子必伤精元,修为下跌,筑基的时日便遥遥无期。 思虑再三,她还是留下了这个孩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有了一个女儿。 为了这个女儿芸娘几乎付出一切,每当看着她时心中却是无比的喜悦与快意。这个女儿,是齐琏对林依的背叛,是对他们看似美好的姻缘的嘲弄。 后来,林依也有了女儿。 芸娘想起那所谓的四小姐,就忍不住讥讽一笑,一个废物也配她称小姐? 想林依要强一辈子,女儿如此不争气,她的月影要胜那废物百倍千倍! 可惜,不能表露身份,连女儿也要屈居人下,称那废物做小姐。 还好,这些苦难都已经过去,所有的一切回归正位,女儿虽不能与她相认,但有了身份,甚至可以名正言顺的认父。 若是林依知道真相,会不会气得吐血呢?芸娘每每想起,都是一阵痛快。 对,她还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天,她还不可以死! 可是,芸娘翻遍储物袋,也想不出如何破解虫群,最无力的是,她现在根本找不到敌人究竟在何处,又如何能破局。 “齐月影是你与齐四爷的女儿?”那声音沉寂片刻,突然开口了。 芸娘冷笑,“你的主子没有告诉你?若不是她拿此事要挟我,我又怎会为她杀了那废物?” 声音平静,“小姐是要挟你,她只为法器,杀人,是你为泄私愤做下的。” 芸娘不愿再为这些往事争论,她眼珠子一转,道:“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放过我,齐沁儿给你的,我也都可以给。” “三小姐是什么身份,”声音嘲讽道,“你也配和她比?你又能给我什么?靠齐月影?呵,她的身份根本见不得光,只是一个养女罢了,如果有一天她能筑基,我倒是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说罢,虫群再次攻上,不仅如此,不知从何处飞来几根寸许长的金针,刺向光罩,溅起灵光的同时留下一道道印痕。 不妙,极度劣势之下,光罩也难已支撑太久,芸娘顾不得其他,大喊道:“四爷已许诺我,等从秘境出来,便助我母女二人筑基,还说要许我夫人的身份,到时候还比不过她齐沁儿吗……” 绝境之下,她说的天花乱坠,随着一次次攻击,芸娘的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一点点流失,见那声音默然不语,她只好掏出符箓,准备撤掉光罩,殊死一搏。 突然,所有的攻击都停下了,芸娘惊疑之间,警惕的看着周围,直到一个人影缓缓从树后走出。 看着眼前的女修,芸娘一愣,她不是齐家派进来的修士。 应该是齐沁儿在齐家之外的势力吧,也是,她刚才的手段也不是齐家那些修士能有的。 “怎么,道友是打算与我合作了吗?”芸娘扯出一个笑,为保险起见,她没有撤去光罩。 “齐家人都挺有意思的,”女修举起手中的石头,冲着芸娘挥了挥,“真是一场好戏啊。” 岂止是好戏,简直就是一场家庭恶俗狗血伦理剧啊! 芸娘眼睛一瞪,不由咬牙,“留影石!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这女修拿着此物,显然是把刚才的一切全部都记录了下来,她不可能是齐沁儿的人。 除非齐沁儿疯了,才会让人留下自己派人抢夺堂妹的证据。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女修俏皮一笑,她眨眨眼,拖长音调,“芸娘。” 人长大了,声音也变了,学着孩童的语气说话,也只剩一两分的影子。 芸娘皱起眉,凝神细看。 眉目间是有些熟悉,声音也是,莫非……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芸娘大惊,“你是……不,不可能,不可能,她,她已经死了,你究竟是谁,不要再装神弄鬼了!” 齐韵儿叹气,双手一摊,“我哪有装神弄鬼,你不是猜出来了?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呀。” 芸娘倒吸一口气,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了,这让她怎么相信! 死人成了活人,凡人成了修士,她一时竟分辨不出这两个哪个更离谱。 “你,你,怎么可能……”芸娘太过震惊,以致于不知该说什么,被她亲手解决掉的废物怎么就活了? 齐韵儿云淡风轻,“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吧,都说了,我可是来找你索命的冤魂呢。” 双手掐诀,弯月再现。 “流月斩” “嘭” 月光撞上光罩,震动之下,芸娘身在其中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撞得生疼,更让她恐惧的是,光罩之上已然出现的一片片裂纹。 “哗啦” 片刻之后,裂纹延展,碎裂成点点灵光。 芸娘绝望的发现,她对上这个曾经极度鄙夷的废物,竟无一点反抗之力。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个 不行,她要离开这里! 慌乱间,芸娘能做的只有捏碎一把符箓,趁着火球冰刺等物飞舞的机会,转身便要逃去。 这简直是太离奇了,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死丫头真的活过来了? 还是有人知晓这段往事要算计她? 她一定要离开,去找月影,只有她们母女在一起才是最值得信赖的! 杂念纷飞间,芸娘忽觉后肩一凉,接着便是刺骨断筋之痛。 她仓皇失措的低头看去,却脚下一绊,控制不住惯性,狼狈的扑到在地,溅起一片尘土。 术法的灵光散尽,齐韵儿漠然的俯视着趴伏在地上的女修,捏起一道法决。 平心而论,芸娘的样貌气质虽比不上林依的清丽大气,也别有一番婉约动人,也怪不得林家四爷会把持不住。 而现在,她惶恐不安,貌色失变,清秀的面容都扭曲起来,哪还有半分颜色。 成群结队的飞虫汇聚在一起,盘旋在芸娘头顶之上,那阵阵嗡嗡声,简直如头悬利剑,要将她逼疯。 “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芸娘沙哑着嗓子,忍着痛想要站起身。 “这世上不可能的事多的很,”齐韵儿无所谓道,“你不信我活着,就当我是来索命的厉鬼好了。” 呵,冤魂索命。 已知避无可避,逃无可逃,芸娘竟为这个说法冷笑一声。 她并非嗜杀之人,手上或多或少也是有人命的,却从未想过还要为此偿还什么。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心慈手软只会任人宰割,她从不觉自己做错了。 这么想着,她也是这么说了出来。 却不想齐韵儿听了嗤之以鼻。 “你杀我是为了求生?哼,别在那偷换概念了,你分明就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忿!” “你嫉恨了我娘一辈子,可敢对她下手?你不敢,你只敢欺负她毫无修为的女儿。” “你以为你是报仇而已,不过只是个懦弱之人做下的蠢恶之事罢了!” 芸娘被她这番话一镇,还未来得及细想,齐韵儿已经不耐烦再和她废话下去了。 想她穿越过来,一天舒心日子都没过上,就被这么个蠢货差点弄死,还打乱了她全部的咸鱼计划,真是看着就来气。 素手一挥,虫群迎头罩下,瞬息将芸娘围了个彻底。 流光蚁这种低阶灵虫的啃噬之力是没有噬魂虫强,但对付修士相对柔软的肌肤还是很简单的。 尤其是这东西咬人极疼,惨叫之声伴合着虫群的嗡鸣,便是噬骨之痛的刑罚。 齐韵儿神色自若,倒是小云从树影后走出来,不安的拱了拱她的手。 “我没事。”回身摸摸狼头,齐韵儿心中一派平静,甚至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说到底,芸娘都不该将自己的仇恨报复在一个无辜幼女的身上,尤其还是用那般虐杀的手段,太过伤天害理。 片刻,虫群散去,地上除了两个储物袋和几滩血水外,再无别物。 吃的真干净啊…… 齐韵儿眼角抽搐,被御神幡祭炼过的灵虫少不得沾染些许邪性,不止是血肉,连神魂亦不放过。 修士的血肉神魂皆是大补之物,虫群享用过后,气息也有了些微的变化,围着齐韵儿传达出喜悦的情绪。 她默默将虫群收起,自知这东西以后必要小心驱使,毕竟是魔修之物,用不好很容易引起反噬。 抹去储物袋上的禁制,将里面的灵材,符箓,丹药简单查验过,都尽数收好,至于法器等物,先暂时放到一边。 听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兽吼声,齐韵儿想了想那妖兽的模样实力,顿觉有些头痛。 难办啊,她藏在云间观战时,已经得出结论,就算是她对上那妖兽,也不是能轻易收拾的。 尤其是那妖兽古怪的样子,齐韵儿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猜测。 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不过她解决芸娘用了会儿功夫,白松烨那群人还没有全军覆没,应该是有应对之法,她去了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 思来想去,齐韵儿突然想起她追赶芸娘途中遇到的一处,似乎藏了些东西,值得一看。 贴上匿息符箓,乘上法器,齐韵儿带着小云再次升空。 --- 林中树木肆意,密石杂乱,虎头牛身的妖兽披着一身的黑焰,步伐凌乱的在林间四处摸索着。 蒙蒙白雾自地面而生,渐渐弥漫至一片天地。 黑白之间交错辉映,别有一番妖异诡魅。 “三哥,这招能行吗……”略带紧张与慌乱的声音压着嗓子道。 “我怎么知道,唯有走一步看一步。”白松烨同样低声道。 他们一手拿着一杆阵旗,另一只手掐着法决,将灵力源源不断的传入,正紧张的盯着妖兽的去向。 在两人身后,还有几个修士,也都坐着同样的事。 这次结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遇到的第一只妖兽就让他们元气大伤。 自芸娘不厚道的跑路后,修士这方士气大跌,也有想照葫芦画瓢的,却没那么好的运气,皆成了妖兽的腹中物。 眼看妖兽未灭,彼此间的信任已经出现了危机,白松烨逼急之下,还真让他想出个办法来。 阵法! 白家老祖于此道颇有研究,白松烨作为嫡系,还是资质出众的嫡系,也有所涉猎。 他观察到此妖虽强悍,也有个缺点,就是视觉有碍,触感不强,感知修士的存在全靠灵力气息的指引。 于是,匆忙之间,他利用林间乱石和随身携带的几个阵盘,摆了个小迷阵。 此阵临时而为,太过简陋,全靠几个修士的灵力维持,将妖兽困在一个四周灵气均等且全无人息的空间之中。 而一旦有人灵力不济,出了纰漏,必将导致阵中灵气缺失一块,让妖兽找到缺口。 白松烨实在不想白家修士出现折损,而此法维持不了太久,他必须早下决断。 几番思索,白松烨冲着几个修士招招手,“你们几个过来,待会……” --- 白练垂空,水雾纷纷。 齐韵儿轻巧落地,望着清澈的水潭出了神。 她伸手掬起一捧水花,凝神感受,半响轻出口气。 这水里有东西,而且是活的。 不像是灵材一类,却无妖气应也不是妖兽。 确切的说,和五彩石灵体的感觉有些微的相似。 第一百零四章 另一边 红日当空,万里无云。 秘境之中亦有日月交替,只是不知天上的日月是真实存在的,还是灵力怪异所化。 呼喝之声从山谷之中响起,几道灵光随着打向一面爬满藤蔓的碧青山壁。 只见那石壁产生了一瞬间的扭曲,波纹般的褶皱向外延展开来,片刻后又恢复平静,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齐道友,我等聚在此处也有两日了,你确信这山中有异宝?”一相貌俊秀的男修摆弄着腰间的碧玉箫,言语间带了质疑之意。 齐沁儿不疾不徐,“我与几位道友那日亲眼所见,有妖兽撞进山中穿过了壁墙,可见山壁有异,且灵气氤氲模糊十分异常,至于异宝之说,在下又怎好肯定呢。” 男修不满,“那你将我们聚在此处,又说……” “白道友,”齐沁儿扬声打断,“我都说了,这些只是猜测,道友若是觉得此间不值得探究,去别处探寻机缘便好,在下也不会拦着。” 白家修士长眉皱起,想开口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聚集在此处的修士大约有三四十人,在秘境中是一股不小的势力,除了齐家,白家的修士外,还有一支约十来人的队伍,属于韩家修士。 齐家带队的正是齐舒儿,齐沁儿两人,白家这支队伍并无嫡系,而是以一个旁支弟子为首。 韩家领头的是韩家的五公子,韩逸。 他们三股势力碰到一起是机缘巧合,本来按照原先的计划,这些修士遇见即便不是当场打起来分出个胜负,抢夺资源,估计也会互相视而不见,各寻各的路。 但现在御合宗的修士加入进来,整个局势都出现变化,他们在彼此争斗的同时,多出了合作这条路。 尤其是现下正有个看似天大的机缘在等着他们。 异宝! 这两个字有很多含义,或许是天地灵材,或许是极品灵兽,或许是上等法器灵器。 无论哪一样,都是让修士垂涎欲滴的宝贝。 而传出这个消息的,就是齐家的三小姐,齐沁儿。 如她所说,那日她与同伴围剿妖兽之时,无意中追到了这古怪的山壁之前,亲眼见其异状。 “昆山有石,其色温润,触手可穿,内藏其异也……” “在下与古籍中找到此山石的由来,虽有差异之处,但亦相差不远矣,请诸位细思,由昆石守护之物,即便不是异宝,也定然是极珍贵之物……” 齐沁儿声音柔婉,娓娓道来,听起来颇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先前对她有所质疑的修士也默然不语,凝神思考着。 “这两日我等对那石壁使出诸多手段,然一无所获,或许古籍年代久远,记载有误也不一定。”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索,说话的却是齐舒儿。 众修士见此情景,顿觉此事颇有玄妙。 妹妹搭台子,姐姐却拆台子,难不成这姐妹二人没有提前商量过,统一一下说法? 齐沁儿反应很快,她虽心下不爽,面上掩饰的很好,“二姐姐说的也有道理,但若有万一,我们岂非损失巨大?不如再研究两日,寻得进入石壁之法,说不定另有一番所得呢?” 机缘不好求,靠本事,也靠运气,更靠那无形之中暗含的一点天命。 齐沁儿抓住一众修士对机缘的渴求,再接再厉,“我们这么多修士,皆是各家中精英好手,群策群力之下,必有收获,此时放弃在下是有些不甘心的,当然了,诸位道友中如果有别的想法,在下也没有立场阻止,去留随意便是。” 一直默不作声的韩五公子,眼神在齐家姐妹之间打了个转,终于开口了。 “两日,最多两日,在下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这山壁之上,秘境那么大,便有异宝也不一定只在这一处。” 他的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沙哑暗沉,样貌还是英俊的,印堂间笼着一层淡淡的黑气,似乎是修炼了某种功法的缘故,更加不好接近。 韩家以他为首,其余修士自不会有异议。 白家那边稍做商量后,也是一样的打算。 这个结论符合齐沁儿预期,她淡定自若道:“诸位道友以有决断,那便各自回去商量一番,看看有无秘法可用来打开石壁吧。” 三方结盟也不可能全然信任彼此,他们以山壁为中心,分别在三个方向安顿,相隔距离既安全遇到突发状况也能有个照应。 回了营地,齐沁儿借故要打坐恢复,正要走又被齐舒儿叫住。 “沁儿,你为何一定要鼓动那些修士打开石壁?” 齐舒儿的语气说不上严厉,只是她性格冷清,不易起波澜,平常与人交谈时总会带上一丝不自知的威严。 几个齐家修士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给姐妹两个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齐沁儿讶然,“二姐姐说什么,我哪有鼓动他们,从头到尾我都没有一定要他们留下,打开石壁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为的是里面的机缘而已。” 齐舒儿垂眸不语,她少话但不代表她什么都看不出,反而因为道心清明对周围的一切都能看得更明晰。 而且她好歹和这个妹妹相处那么多年,虽然不甚了解,对其性格还是略知一二的。 怎么说呢,三妹妹擅于交际长袖善舞,看起来很好相处,但从本质上讲她和三叔三婶是一样的。 无利不起早。 这对修士来说是很正常的,但三妹妹每次求的都不是蝇头小利,若非有极大的诱惑,她是不会主动出头的。 就像这次石壁之后的空间,齐沁儿的表现太过热切了,即便她想尽力掩饰,但还是被齐舒儿一眼看破。 “二姐姐要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去恢复灵力了,秘境中时时有危险,灵丹还是省着用好。” 齐沁儿从容不迫的转身,眼底一片冰冷。 齐舒儿了解她,她同样了解齐舒儿。 上次那么好的机会,被一个莫名其妙窜出来的林家修士给搅乱了,没重伤齐舒儿不说,还害的她不得不现身与齐舒儿一同行动。 不过也无妨,石壁后的东西她势在必得,齐舒儿修为不凡正好可以利用。 对她起疑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齐家她也待不长了,只要东西到手,这趟秘境就值了! 至于家族利益,齐沁儿冷笑,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零五章 壁画与阵法 “哗啦,哗啦” 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岸边的狼妖下意识地凑过去,头往前伸,两只前爪搭在水边。 “哗” 紫衣少女跃水而出,脚尖于空中虚踏两下,一个转身,已然安稳落地。 她手掌间有灵符闪烁,身上的衣物干燥温暖,全然不像是刚从水中出来的模样。 这要归功于那道九阴避水符。 此符比起一般的避水符,更有奇效,不仅可以避开水气,在水底自由呼吸,甚至可以减少水下阻力,让修士在水中的行动如游鱼般自在。 齐韵儿衣不沾湿,小云就没那么好运了。 它正正好好被齐韵儿飞出水面时带出来的水花浇了一头,此时正耷拉着耳朵,怨念的看过去。 “呜……” 齐韵儿哈哈一笑,“让你不和我进去,最后还不是湿了?”嗯她才不是看到了小云的影子才故意从那个方向出来的。 小云天生厌水,或者说它很讨厌那种被水打湿皮毛的感觉,至于九阴避水符这种东西,对修士有效,灵兽就不管用了。 看齐韵儿一脸促狭,小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它猛地摇晃起脑袋,毛皮上水珠飞溅,猝不及防间,齐韵儿到底还是被淋了一身。 “小云,你学坏了!” 齐韵儿抹去额上的水珠,看着狼妖无辜的眸子,身后尾巴摇得欢快极了。 当然,小云是和谁学坏的这个问题被她直接忽略掉。 笑闹过后,想起正事。 齐韵儿从水中感受到不同寻常的灵气波动,她本以为玄机在水底,这才潜了进去探个究竟。 潭底不浅不深,她借由符箓之力一口气潜到底,水深之处一派平静,什么也没发现,甚至连吸引她的灵气都稀薄不少。 显然,她应该换个思路想想。 目光上移,齐韵儿盯上了流水的来源。 崖边瀑布,白练似玉,此崖不算高,水流却颇为湍急,也算是一点怪异之处。 齐韵儿心念微动,一点眉心,神识探出。 有了!瀑布后面有东西。 睁开眼,嘱咐小云把风,齐韵儿飞身而起,运起九阴避水符,同时一道气劲顶在前面,转瞬间,她已然消失在瀑布流水之中。 果然,当脚下踩上坚硬的石砖之时,齐韵儿知道,她猜对了。 鼻间涌来潮湿温润的水汽,地面特意用坚固不易腐蚀的砖石铺地,很明显是人为的。 眼前一片暗色,再运神识之时,却发觉被一种奇特的气息阻碍,无法探查过多。 略作思考,齐韵儿掏出一块灵石,借着上面微弱的光芒,打量周遭的一切。 因无半分妖气,她心中倒不大紧张。 眼前所见是一个逼仄的甬道,最多允许两人并排进入,因有阻碍之故,前面的景象看不大清楚。 两边的石壁应于脚下的石砖是同一个材质,不同的是,上面像是刻了些壁画一类的东西。 虽然没感觉到危险,齐韵儿还是一手捏住两张符箓,一面举着灵石照亮,看着壁画慢慢前行。 壁间水墨纷飞,色泽浅薄,不知是特意如此,还是颜料消退之故。 齐韵儿一点点耐心看去,脑海中有了个大概。 这些壁画虽说不上栩栩如生,倒还算是写实,大约讲述的是一个远古部族之事。 此族之人应非凡人,日常以打猎妖兽为生,但也不像是修士,他们看似力大无穷,所用的武器也都古里古怪的。 后来,这个部族似乎遇到了一些困难,有头戴装饰好似祭司一样的人物,挥动双手,向天祷告,祈求保佑。 然,厄运还是降临了。 一只可怖的妖兽闯入部族之中,肆意屠杀族人,以他们的血肉为食,无人可抵抗。 故事到了这里,产生了一段空白,不知是年代久远,壁画有所销毁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齐韵儿只看到最后一幕,是之前的祭司手里捧着一个形状古怪的东西,再次叩拜天地,妖兽已经不见了。 壁画到了结尾,甬道到了尽头。 那股压抑神识的气息越发强烈,齐韵儿不由皱眉。 她神识强大,这种时候感受更为敏感,十分不舒服。 忍耐着,她看向尽头的石壁。 上面虽然没有刻着壁画,但有些奇奇怪怪的纹路,和五彩石灵体相似的灵力涌动,有点像是符文一类的东西,具体走向截然不同。 齐韵儿看不明白,心里有个隐隐约约的猜测。 或许,是阵法? 完了,她对这东西一窍不通啊! 神识不可用,她想了想,试探着打进一道灵力。 半响,齐韵儿无奈的放下手。 灵力注入石壁,她刚开始还能追踪去向,最后还是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被石壁所挡,难道便要止步于此? 齐韵儿不想放弃,她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后面很有可能是和五彩石相关的宝物,她可不想就这么走了。 阵法她不懂,那就只有硬闯试试。 手下蕴起一道灵力,齐韵儿退后几步,挥袖抬手,一道飞刃打出。 “噗哧” 飞刃打进石壁,毫无反应。 齐韵儿还来不及思索,忽地脸色一僵,身形极速向后退去,同时向侧身的石壁上一贴。 三道喷射而出的黑焰正与她擦身而过。 晚一步,就要被黑焰打个正着。 轻出一口气,齐韵儿意识到就是想硬闯,也没那么简单。 她不过打进一道飞刃试探,这石壁就飞出三道黑焰回敬,若非她躲得快,肯定要被烧糊了。 不过,拜黑焰的光芒所赐,她倒是看清了些东西。 石壁顶端似乎有个凹槽,其形状有点熟悉。 对了,最后那张壁画! 齐韵儿了然,那祭司手上捧着的,应该就是要放进凹槽中的东西。 这…… 齐韵儿无奈,就是看到了也没用,她连这东西是什么不知道,又要从哪里找? 等等,其实也不是全无头绪…… 齐韵儿又等了一会儿,见石壁没有反应后,小心的退到那张画了妖兽的壁画面前。 不错,这只妖兽虽然画的模糊,也能看出个大概,其形状外形,正是芸娘白松烨等人围攻的那只。 哦,围攻不准确,应该是被围攻才对。 石壁飞出的黑焰也对上了,不正是那妖兽的攻击方式之一? 手指轻叩,心思急转,还没等齐韵儿捋出个头绪,她忽然心有所感,飞快的朝着甬道入口掠去。 是小云传来的感应,有状况! 。 第一百零六章 相助 几声类似虎啸狼嗥的声音传来,震起一片飞鸟。 齐韵儿悄悄隐于飞流的水幕之后,散出神识向外看去。 这瀑布奇特,从外向内神识受压,从内向外则要轻松很多,是很好的藏身之处。 纤细的指尖在水幕上轻点几下,一面不甚清晰的水镜跃然而出,显示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 白松烨这辈子都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气息紊乱,灵力亏损,嘴角的血痕还未完全擦干,雪色长衫凌乱,衣摆处甚至有被烧焦的痕迹。 这番形象哪还有半点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样子,唯一不变的就是他别在腰间的玉箫依然完好。 作为被追赶的对象,追逐者的状况也不是多好。 刚才的兽吼正是那只虎头牛身的妖兽发出的,此时它正怒视着眼前的男修,前蹄刨地,蓄势待发,几乎要喷出火来。 之前齐韵儿藏于云端,怕被发现,所以神识探出不敢太明目张胆,再加上距离过远,妖兽身上又裹着一层黑焰,她对此妖只是看个大概。 现下近距离看去,只见那妖兽已是满脸血污,额上的三只眼睛已经有一只紧闭并流下污血,明显受损。 它头顶两角亦有一只像是被利刃削去一块,看起来十分滑稽。 如此情景,竟是两败俱伤之态。 当然,硬要比较,还是白松烨处于劣势,妖兽的气息更稳。 齐韵儿眼看着一人一妖在水潭边成对峙之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咦,小云呢?她那么大一只狼妖呢? 仔细感受一下她与小云之间那道联系,齐韵儿松了口气。 小云应该是提前感知到,给她发了信号后又找了个地方独自躲起来了。 论起隐匿的本事,不算符箓作弊的情况下,齐韵儿自认比不上小云,这狼妖真想要藏起来,即便是筑基修士也不那么好发现。 或许是种族天赋? 先不管小云藏身何处,白松烨有了动作。 之前借助阵法之力,加之众修士配和,才终于将这妖兽重创。 可惜只是重创,并不能将其斩杀,若不然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大部分白家修士保住性命,已经在他的指示下成功逃脱。 而这妖兽像是看出来是他搞的鬼一样,记仇的紧追不放,更有一种气息将他紧紧锁定,让他连招出飞行法器的机会都没有。 罢了,前无去路,就在此与此獠做个了断! 白松烨目光一凝,取下腰间的碧玉箫。 凡白家嫡系子弟,都随身携带此物,既是装饰,又为法器。此物来源便是白家老祖白正廷的本命法宝,无涯箫。 白松烨这管长箫乃是无涯箫的仿品,虽然只是法器还称不上灵器,但他与此箫相伴已久,彼此相合,已养出两份灵性,用起来十分得心应手,威力十足。 一时间,呜呜咽咽的箫声缓缓溢出,若虚若幻,如泣如诉,低沉的尾音让人不觉沉醉其中。 在曼妙的箫声之中,妖兽不和谐的吼声响起,身上的黑焰升腾,化作数道火球打向正沉醉弄箫之中的白松烨。 然箫声一转,刚才的温柔乡霎时化为修罗炼狱,如嫠妇哀泣之中掺杂缕缕杀机。 以气化劲,以声御灵! 这便是白松烨压箱底的杀招! 黑焰被一道道无形的气劲在半空中绞杀,像一面屏障,挡在白松烨身前。 不,这样还不够。 箫声再转,低沉苍凉转为明快悠扬,只见他身后的水潭之中,一只水色蛟龙腾空而起,无数到箭雨射向那妖兽,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转守为攻,只在这一刻! 齐韵儿被这一曲箫音惊得叹为观止。 是了,祁连山北侧的世家中,最出名的三个,齐舒儿,白松烨,韩逸,前两个她已经见识过了,果然各有高明之处。 就是不知那韩逸手段如何呢…… 正想着,下面局势再度出现变化。 箫声控制水蛟,黑焰难有寸功,妖兽也不是傻子,它不再释放黑焰,反而召唤出一条条赤黑色的触手,似长鞭般挥下,舞得密不透风。 此举不仅挡住了水箭,更有数道触手直指白松烨而去。 白松烨箫声不停,他知晓触手之威远胜黑焰,不敢与其硬碰,只得一边用箫音运气强其打散,一边辗转腾挪的躲避。 齐韵儿见状暗叹一声,不是对手啊…… 她不知先前白松烨是如何重创此妖,但目前来看,胜败很分明。 练气修士灵力有限,白松烨虽为十层修士,根基深厚,运用法器召唤水蛟,这般阵势其消耗绝对不低,更别提他本就有伤在身并非全盛之时。 哪怕服食丹药补充,也绝对撑不了太久。 而这妖兽嘛,看着是伤得厉害,但底蕴极深,除非找到破绽,否则拖延下去先倒下的肯定不是它。 心思电转,齐韵儿忽生一计。 贴上隐身匿息的符箓,她控制身形,悄无声息的随着瀑布激流窜进潭水之中。 还好,她的符箓效果不错,加上人,兽,皆在激战之中,并未发现。 --- 白松烨的真实心情远不如他表现出的镇定,心里不断猜测这妖兽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熟读古籍卷册,按理说不应当有不识得的,但是此妖之诡异真是前所未见。 作为白家老祖悉心培养的接班人,白松烨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小小秘境里失手。眼下情况虽然危机,也还不到失去信心的时候。 无论人还是妖兽,都会有破绽薄弱,这不知名妖兽的弱点又在何处呢? 他有猜测,但机会只有一次,让他举棋不定,不敢贸然行事。 箫声阵阵,忽有衰弱之象,这是灵力不济的前兆。 白松烨神情自若,他腰间玉佩灵光一闪,箫声再起,依旧雄厚绵长。 已经动用了最后的底牌,不能再拖了! “这位道友!我来助你!” 白松烨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修正凌空踏步朝着他的方向飞来。 他心中先是一惊,这关键时候冒出来的修士,不知是敌是友啊…… 又是一喜,不管敌友,至少也能看出此妖难缠,定会先助他斩妖,先解决共同敌人再说! 最后一愣,练气九层?助他?开玩笑的吧! 。 第一百零七章 疯狂腹诽 紫衣女修踏风而来,看着极有气势,一挥手便是数道飞刃,交叉着打向妖兽。 然而她力浅灵薄,气势是够了,术法却不精,飞刃接连扎进妖兽周身的黑焰之中,没溅起半点火花,和挠痒痒差不多。 本来就没有对这个所谓来相助的女修抱有什么希望,但见此情景,白松烨心中忍不住一叹。 这样的水平不赶紧跑还偏要凑上来,太盲目自信了吧! 还有,这是哪家小势力弄进来的修士?是实在没人了吗?! 当然,女修自己没有半点觉得不好意思的样子,她只是惊叹一声,“好厉害的妖兽!” 若非实在腾不出手来,白松烨真想让这女修有多远走多远,倒不是他好心怕连累旁人,是实在怕被人连累。 有时候一个实力不济的队友简直比强大的敌人还要可怕! “欸,白衣碧箫,阁下一定是白家的高人吧!”女修看着白松烨的打扮,连连恭维,“果然是玉树临风,风姿绰约啊,难怪能独自一人对战如此厉害的妖兽!” 白松烨听了忍不住直翻白眼,他被妖兽穷追猛打一路,衣破沾灰形容狼狈,这玉树临风是骂他还是夸他?而且,风姿绰约?这不是形容女子的? 有没有文化! 箫声不停,他懒得搭理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修,干脆专注于施法,只当她不存在。 女修见状也不恼,仍自言自语道“道友别急,这妖兽难对付得很,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一拍储物袋。 白松烨全然不当一回事,直到他余光瞥见女修双手抓了七八张高阶符箓后,不由一挑眉。 紧接着,就见那女修将这些符箓一并捏碎,一股脑的砸了出去 这还不算完,她储物袋中的符箓像是用不尽一样,一张接着一张,又扔了七八张下去,方才停歇。 那妖兽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一蒙,数道火焰化作的兽形虚影,还有数道闪现不断速度奇快的金刃,张牙舞爪的水龙,接连砸下来,让它不由向后连退几步,连攻向白松烨的触手也召回来挡在身前防御。 白松烨瞳孔渐渐张大,他看得分明,这些全是灵力浓郁的高阶符箓,且攻击形式奇特,威力甚大,连他都没怎么见过,一定是高阶符箓中较为珍贵的一类。 莫非先前的猜测有误? 一般的小势力的练气修士哪里会有这许多高阶符箓,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舍得用得这么浪费。 不过,被女修没头没脑的乱打一气,白松烨这边压力稍缓,他也终于腾出手来。 “全力攻击它额中第三目!” 想了想,他飞快的传音给了一句。而妖兽额中的第三目,正是他猜测的弱点所在。 如果这女修身上还有符箓在,的确也勉强称得上是个帮手。 “好嘞!”女修爽快的应了一声,双手再次抓满符箓。 当然,只靠这些是不行的,白松烨早有决断。 箫声再转,已然是第四种曲调,呜咽之声硬是被吹出激昂之意。 身后水蛟霎时腾空而起,几乎带出来了半潭的水汽,在空中一卷继而伸展躯体,一时间头生两角,腹有五爪,背有鳞片。 蛟化成龙,便在此刻! 这是他的最后一招,昂扬的水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五彩斑斓之色,咆哮着冲下。 嘭的一声,水龙接触到黑焰,一缕缕雾气腾升,周围的温度都高得吓人。 眼看半条龙身快要和黑焰同归于尽,白松烨半点不急。 终于,他想看到的出现了。 黑焰被因为极速消耗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原本在完整防护下的妖兽,暴露而出。 女修的符箓适时挥出。 一切都刚刚好。白松烨稍稍松了一口气,不枉他底牌尽出,总算是解决了。 只要不出岔子…… “哎呀,好像,打歪了……” 想什么来什么! 白松烨不可思议地看向女修,见她一脸歉然惶恐。 这么近的距离,连符箓都能扔歪,你是怎么修炼到九层的??? “我,我太紧张了……”女修尬笑两声。 白松烨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忍住气得想吐血的难受,暗暗提住一口气,已经做好了妖兽不死他就跑的准备,紧张的注视着妖兽的方向,只等术法灵光雾气消散。 “道友,你可千万别丢下我!” 忽地手臂一紧,他转头望去,女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他的身侧,正紧紧的抓着他的右臂,一脸紧张。 “松开!” 白松烨再也忍不住,灵力一动将其震开,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你……”脑子有问题吗? “咦,那妖兽是不是死了?道友你的法器实在是太厉害了!” 什么? 白松烨回首,待看清楚后,一阵恍惚。 气息断绝,黑焰不再,那连伤数人的妖兽,的确是死了。 只是,它三目完好,唯额上两角尽数折断。 他猛地看向女修,“你……” 是运气太好,还是早就知晓? 女修恍若未觉,只崇拜的看着他,“道友不愧是白家修士,果然非同一般啊,刚才那一招宛若神仙天人……” 一连串的彩虹屁简直要把白松烨捧上天,说得他一阵发懵,顾不上猜测。 “停!”他挥手止住女修的话,“在下白家,白松烨,不知道友名讳?” “齐音云,林家修士。”女修笑眯眯道,“原来是白家三公子,失敬失敬。” 林,白两家相隔甚远,有无姻亲关系,交集很少,白松烨也想不起来林家派来的三十位修士中有没有这个奇葩。 他拱了拱手,意有所指,“齐道友才是错有错招,若按在下所言,怕还打不死这妖兽。” 齐韵儿一阵后怕的拍拍胸口,“道友这话说的,都是我不好,心急手抖,险些就要犯下大错,什么错有错招,道友可别调侃我了。” 她死不承认,白松烨也不好说什么。 他虽傲,也不蠢,眼下自己实力受损,而这女修无论真实水平如何,至少灵力保存完好,还是少起冲突为妙。 妖兽已死,照例是该分赃了。 按理说,这种等阶的妖兽,应该具备内丹,而它身上的部件,也值得分一分。 白松烨走上前,以箫为剑,只这妖尸,从上之下挥去。 气劲轻而易举的分开骨肉毛皮,他搜寻一番后,暗暗皱眉。 竟然没有内丹! 。 第一百零八章 嫌弃 白松烨翻了又翻,最后不得不承认现实,这厉害又难缠的妖兽的的确确没有生出内丹。 他一时无言,唯心中感慨,太背了! 诸多耗损之下才将其斩杀,竟一无所得,亏了亏了。现只盼着堂弟能趁着他将妖兽引走的功夫,顺利将其守护的灵材摘下,弥补损失。 “白道友,此妖我们要怎么分啊?”齐韵儿走上前,看到满地的血肉内脏,不由皱皱眉,“道友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它死都死了,何必还要鞭尸呢……” 她一副恶心不满的嫌弃样子,看得白松烨额角一阵跳,他忍了忍,也懒得解释,直接道“齐道友想怎么分?” 斩杀此妖,白松烨是出了大力的,但要没有齐韵儿的一堆符箓,也不可能彻底将其轰杀。 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分起来,一人一半最公平。 齐韵儿左看右看,自己也拿了根树枝捅来捅去,口中喃喃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妖兽,哪个地方值钱啊……” 没有内丹,不过剩些血肉皮毛,白松烨兴致了了,不愿计较太多,“一人一半,齐道友先挑吧。” 他说着服下补灵的丹药,在这个处处危机险境丛生的秘境之中,需要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和白家修士分开之前,他在堂弟那留了信物,等会便可追踪气息与他们汇合。有人守卫,他也能好好打坐一会儿,稍做恢复。 “白道友此话当真?”齐韵儿惊喜道,“真想不到白道友如此大方,果如传闻所言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高风亮节的侠士,在下佩服佩服……” 这都哪跟哪啊! 白松烨对这女修的脾性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看她一脸谄媚,实在厌烦,也不想听她吹捧,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快选快选。” 接下来,就见齐韵儿围着妖尸打转,一会儿说那块皮毛完整,可以做件护甲,一会儿说这块血肉灵力最足,烹饪成菜肴一定大补…… 直到白松烨将灵丹的药力化解的差不多,算算也恢复了七八成实力,齐韵儿那边终于选完了。 “白道友,这种分法你可满意?” 白松烨见那女修讨好地笑笑,低头一扫,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就这样吧……” 挥袖将属于自己的那堆皮毛血肉用灵力包裹好,尽数扔进储物袋,至于其价值,还要等出去以后让擅于此道的修士查验。 不过此妖皮糙肉厚,妖力浓郁,想来它的遗留之物也不会是太差的东西。 齐韵儿也将自己那份收好,摆出一个温婉明媚的笑容,“对了,不知白道友之后有何打算?小女子孤身一人还未遇到同伴,道友也是一样,不如我们……” “不必,在下还有要事,怕不便与道友同行,告辞!” 白松烨转身就走,身形如风,一个晃神已是数十米开外,他是生怕齐韵儿再像刚才一样突然抓过来甩都甩不开。 “诶诶,白道友别着急啊……” 身后传来女修懊恼埋怨的呼唤,白松烨只当什么都听不见,就怕慢一步被她追上。 --- 齐韵儿站在原地,待白松烨的身影完全不见,又等了一刻,才慢悠悠的打了个呼哨。 不一会儿,小云从角落中钻了出来。 指尖在储物袋上一抹,白玉似地手掌上托着一个形状似棱形的黝黑石块。 齐韵儿轻笑,“走,我们去瞧瞧那阵法后面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 白松烨不认得这妖兽是何方神圣,齐韵儿可是从齐城留下的古籍之中窥得一二。 此妖应该是属于上古大妖土伯的分支,年代久远,血脉稀释之下,它还留有几分妖力就不好说了,正因为如此,她才能与白松烨联手将其斩杀。 不然再来十个他们,都不是对手。 而它全身最珍贵之物,的确不是内丹,正是它的额中第三目! 命门在头顶双角,第三目才是它所有血脉精华的存储所在。 带着小云再次回到那狭窄的甬道,狼妖的体型要往里走是有些勉强了,无奈只能暂进灵兽袋。 齐韵儿独自一人,又来到了阵法石壁之前。 妖兽的第三目,落地化石,失去所有光彩,从外表上看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它的形状,却正好与石壁上的凹槽一致。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凹槽是否是用来放此物的,放进去能不能打开阵法,都是未知数。 齐韵儿不过是直觉阵法后有宝物,不愿就此错失。 想想她刚发现此处,白松烨就被妖兽追逐而来,这巧合之中焉能说没有天意蕴藏其中? 罢了,富贵险中求,机缘道中寻,成不成,都看她的气运吧! 一道灵力包裹石块,稳稳升起,渐渐到与凹槽持平的位置方才停下。 齐韵儿深吸一口气,她后退一步,空着的手捏起一张符箓,时刻做好跑的准备,这甬道狭窄,她可不想被包成饺子。 还没等她将怪石按进凹槽中,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开始与她的灵力相互拉扯。 正在此时,暗色的阵法,亮了起来。 齐韵儿心念一动,干脆撤掉灵力,任由那股力量将石块吸进凹槽之中。 “咔嚓,咔嚓” 黯淡的石块完整的镶嵌进去,仿佛洗去了身上的尘土,再次如明目般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第三目在凹槽之中,阵法之上,缓缓转动,如同天上的神祗俯视周围。 齐韵儿屏息凝神,侧身贴在墙壁之上。 被目光扫视的那一刹那,她如若坠入冰窟,从头到脚都是一阵刺骨的冰凉,让她差点就忍不住捏碎符箓跑路。 等等,再等等…… 齐韵儿感觉出,这道眸光并无恶意,更像是在审视。 在她的坦然面对之下,什么也没有发生,反而是那阵法上的纹路,随着眸光的转动,正在一条条的点亮,很快,光芒大盛。 过近的距离,如此耀眼刺目,齐韵儿下意识的将手臂遮在眼前,神识放出。 只听得一声巨响,像是封印已久的齿轮终于松动了,一缕缕缝隙显现。 要打开了! 齐韵儿心绪起伏,目不转睛地看过去。 忽地,她鼻间传来一阵异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什么,石壁轰然而开,腥臭潮湿的浪潮扑面而来,一下子没过她的头顶。 。 第一百零九章 被迫各凭本事 “开了!终于开了!” 一个修士兴奋的叫出声,其余人也都露出激动的神情。 只见阻拦他们三日的石壁上,浮现出一道道蠕动的痕迹,从中心处向外散去,如同一层薄薄的膜,此刻撤去,显露出里面的东西。 和齐沁儿想象中的不同,石壁打开后,不是洞口,而是两扇气势古朴又恢弘的石门。 她心下疑惑,又一想,上辈子没有得到进入秘境的机会,不过是听人所言,有出入也正常。 想来这石门并不像石壁一样麻烦,并不重要。 “你们看,上面还有字。”一个眼尖的修士最先注意到,石门上方以灵力刻写了三个大字,灰黑的颜色和周围融为一体,还真不易察觉。 只是,这三个字并非如今通用的文字,众修士看了半响,一个对上古文字稍有涉猎的修士,迟疑道“似乎最后一个字,是库。” 库?仓库?内库?宝物库? 什么库都好,一听就像是藏宝之地。 一时间所有修士的脸上都是热切期待之色。 这几天没白耽误! 除了兴奋之外,各各世家之间原本还算和谐的合作关系,也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齐家,白家,韩家,聚在此处的第二天,林家的人也发现了。 毕竟那么多修士聚集在一处,只要路过都会被吸引过来,看看他们在忙什么。 林家带队的正是林衍清和其妹林莹。 他们兄妹俩在进来之前,各自带了一只有血缘之亲的灵兽,凭借此灵兽的特殊属性,很快就汇合到了一处,三三两两的也聚集起了十来个林家修士。 白家那边,白松烨是在一天前到的,不过他只和齐舒儿,林衍清等打了个招呼,就一直待在白家营地,没有现身。 据其他三家猜测,应是有伤在身,一直在调息。 打开石壁是靠四家合力,那么里面的异宝又该怎么分呢? 按理说平分最公平,但谁不想独占头筹? 白家修士先开口了,“打开石门我等皆有出力,等进去后,不如依照情况,平均分配,如何?” 林衍清赞同的点点头,道“正是,在下也同意白道友所言。” 齐舒儿不置可否,齐沁儿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唯韩逸阴恻恻一笑,“依据情况?若万一里面宝物稀少,甚至只有一样,那又该如何平分呢?” “这……”白家修士一时语塞。 他们不敢肯定石门后面到底有什么,也不能肯定韩逸所说不会出现。 “天才地宝,能者居之。”韩逸傲慢的扫过林,白两家的修士,“进得其中自然是各凭本事。” 这么说也不错,但是看场上,韩家得修士最多,实力也最强,齐家次之,真要各凭本事,林,白两家恐怕就怕吃亏了。 “好,就依韩道友所言!”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家修士回头一看,顿时惊喜,“三哥,你……” 白松烨踏步而来,身形挺拔,气息悠长,哪里有半点负伤在身的样子。 韩逸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白松烨,齐舒儿,这些人中也只有他们两个能被他视作对手。 “我没意见。”齐舒儿也淡淡道。 眼见三家都表态了,林衍清暗暗苦笑。 他们综合实力最弱,顶尖实力上,也没有能和韩逸,白松烨,齐舒儿相抗衡的。 目前林家这些人中,林海未能和他们遇见,最拔尖的应属林莹,徐赫,可这两个人能否打过那三个呢? 林衍清没什么信心,他心底叹息一声,正想着还有没有回转的可能,就听身侧有人扬声道, “林家也无意见。” 是林莹,她见林衍清不赞同的看过来,不由冷笑一声,传音道“势比人强,六哥还想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们平分?呵,就算他们现在同意了,进去之后还不是手段尽出,又有什么意义,不如直接答应,不输气势。” 林莹说的也有道理,林衍清只是不甘心。林家弱势已成事实,顶尖战力比不过,整体都差了一层。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奈何资质是道鸿沟,无论占用多少资源,比不过就是比不过。他若能有白松烨的实力,又何必缩手缩脚,百般周旋呢? 林衍清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另一个女修的身影,那个由他亲自招揽的修士,齐音云。 这女修两年来在竹楼中的所为他都清楚,对她的实力也有了更深的了解。除了一手出神入化的符箓之术外,她本身的实力也是深不可测。 如果她在,那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商定完毕,四家各派出一个修士,挥出一道灵力,打向石门。 和齐沁儿所料差不多,此门因年代已久,上面的禁制薄弱,不过片刻,便在灵力的作用下,缓缓而开。 瞬间,光芒大盛,有冲天的灵光从石门后拔地而起,直至天际,耀眼得好似天空出现了第二颗太阳。 这一刻,秘境之中所有修士,都被这道光芒所吸引,停下前进的步伐,手中的动作。 足有一柱香的功夫,灵光才渐渐消散。 韩逸面色难看,只道了一声,“进!”就待着一众韩家修士率先冲进石门之后。 白家在白松烨的带领下紧随其后,接着齐,林两家也不甘示弱。 这道光柱太过夺目显眼,本来他们聚集在此已经让很多小势力猜测,不过由于四家强横,才不敢插一脚,只在外围窥探。 现在石门大开,他们人手紧张也不可能派人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所以必须要快,要在其他修士赶来浑水摸鱼之前,先一步探索机缘! --- “呸呸呸……” 齐韵儿趴伏在岸边,一阵干呕。 她被腥臭的水波淹没,一路随水漂浮,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她,根本难已稳住身形,更别提还要躲水中那些同样被裹挟的碎石,着实不轻松。 这次多亏了九阴避水符,要是一般的避水符,她怕是早就支撑不住在水中憋死了。 而此时她掌间的符箓也灵气耗尽黯淡下来,不过这道古符并非一次性的,只要她再次注入灵力温养,还是可以继续使用。 符箓避水却不避气味,齐韵儿在臭水中泡了那么久,心理上只觉自己都被腌入味了,一阵恶寒。 换了身衣服,又接连使了几个洁身的术法,还觉得鼻端的气息不散,简直绝望。 。 第一百一十章 蝗虫过境 压下心中的恶心,齐韵儿环顾四周。 先前她被水流夹着走,难已分辨方向,好不容易浮出水面,看见岸边,连想都不用想,一把扒住提气爬了上来。 这里,似乎是一片药田? 田垄交错,看似杂乱的分布中透露出一股整齐,一株株形状颜色各异的灵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 这么说来,那阵法的后面就是这里咯? 齐韵儿一一分辨着灵草的种类,没看几种,她不觉露出惊喜之色,飞快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玉简。 如果她没认错,这些灵草之中有不少正是制作万符箓中古符所用的材料! 对照着看过去,齐韵儿越看越是兴奋,只要摘了这些灵草,再去寻一些辅料,至少可以凑齐三张古符的所用。 时来运转,没白在污水中泡这么久! 放出小云警戒周围,齐韵儿开始了采药大计。 每种灵药的收集方法不同,储存之物也不同,或用金,或用木,或用玉石。 齐韵儿进秘境之前早有准备,当下掏出一堆容器,放在一边预备。 而她则一手裹着灵力,小心的伸向一朵嫩黄色的小花…… --- 四家修士闯进石门,便被眼前的场景弄得一愣。 韩逸站在最前方,面色犹疑不定,他的前面有五个通道,并排而列,显然它们通向不同的地方。 白松烨紧随其后,见此情景,立刻下了决断,“一家选一个!” 他们在外面商量了半天如何分宝,怎么也没想到进来后会是这样的。 没人知道那五条通道后面是什么,或许是异宝,或许是危机陷阱,或许只是一堆废料,什么都有可能。 这各凭本事就变成了各凭运气。 韩逸一点眉心,放出神识,顿时脸色更差。 没用的,通道之中有禁制压制,神识无法探出太远,他什么也看不见。 “韩道友不选,那在下就先选了。” 白松烨不是拖拖拉拉的人,他见这五个通道从外面看虽然一模一样,但每个上面都刻了一个图案,粗粗辨认,分别是,丹炉,飞剑,竹简,一只奇怪的小兽,还有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古怪符号。 这个提示很明显,他稍一琢磨,指着标有竹简的通道,“我们就选这个!” 说罢,他一挥手带着白家修士尽数涌入通道,很快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已经被白松烨抢了先,韩逸也不再犹豫,他干脆的指着标有丹炉的那条通道,“走。” 五占二,还剩三。 不等齐家姐妹做出决定,林衍清抢先道“林家擅御兽,这条通道便归我们吧。” 他指是刻了奇怪小兽的通道。 随着林家人走入,就只剩下齐家了。 前面还有两条通道。 齐家修士都看向齐舒儿,她沉吟片刻,突然道“三妹妹有什么看法吗?” 齐沁儿乖巧一笑,“都听二姐姐的。” “那就这个吧。”齐舒儿点点刻着飞剑的通道。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没有选择刻着奇怪符号的。毕竟前四个都能看得出,大约是,灵丹,法器,功法,灵兽这四类,而最后一个太过抽象让人摸不着头脑,选它有风险。 齐沁儿顺从的跟在后面,一副以姐姐马首是瞻的样子,进入时却不自觉地看向最后那条。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掌握中,她按下心中的急切。齐舒儿很可能对她起了疑心,越是这时越不能急,反正东西就在那里,跑不了。 --- 摘完最后一株灵草,齐韵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此时原本欣欣向荣一派生机的药园,已经变得残损不堪,只有一些年份不大还未长成的灵草未遭毒手。 所谓蝗虫过境不外如是。 齐韵儿还只觉得可惜,有些灵草她未研究过,采法有误,浪费了几株,罪过罪过。 药田的尽头,是一座茅屋,外面围着篱笆圈了个小院,里面摆放了些许农具,锄头,铲子之类,很齐全。上面有淡淡的灵力流动,看起来是平时侍弄药田的修士留下的。 齐韵儿没半点偷摘灵草的心虚,她早就察觉出,这里并没有人在。 而且,这儿的时间似乎不同寻常。 她摘下第一株灵草时,就见其根茎部位瞬间枯萎消散成灰烬。 而这茅屋看起来虽然干净没有什么灰尘,但在齐韵儿莫名感觉,它被建在这里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被特殊的禁制固定在一个时间之中罢了。 走进小院,推开木门。 里面的摆设寻常,一个茶桌,两把椅子,并无灵力浮动。 左手边还有一个小房间。 齐韵儿迈步走进,只见地上摆了两个蒲团,还有一张案几,一个书架,墙上有几幅画卷,整体看像是个很朴素的书房。 书架上摆放的都是一些普通的书册,齐韵儿翻了翻,都是些游记话本,没什么特别的。 倒是那案几上,一个淡青色的玉简,吸引了她的注意。 拿起玉简,试探的分出一丝神识进入其中,半响,齐韵儿长出一口气。 这是一卷功法,其中所录皆是上古文字,齐韵儿看不太明白,但能品出两分玄妙。 此法不凡。 当然,要不要练还要等她将这功法全部翻译一遍,再综合考虑。 先将玉简收起,齐韵儿开始打量房中的其他东西。 可惜,惊喜只有一次,其他的都是凡物,并无机缘。 正要出去时,她被墙上的一副画吸引住了目光。 其他画皆是山水花鸟,唯有这一副,上面画着的是个人像。 那是一个男子的侧影,衣袂飘飘,身形如松,一头白发垂到腰侧,露出的半边脸却无苍老之相,眼眸半垂,依稀辨出是龙姿凤骨的好相貌。 他是谁?此间原本的主人吗?齐韵儿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莫名的,竟有一丝亲切。 不由自主地走近,齐韵儿正想伸手取下那副画,突然听见耳边一声狼嗥。 是小云,它随着齐韵儿一同进来屋中,此时声音急促,充满了示警的意味,接着它咬着齐韵儿的衣袖,向后一拽。 “呱嗒” 画轴落地,齐韵儿在短暂的恍惚后,立刻回神,飞快地后退几步,后怕地看向那倒扣在地上的轴卷。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画中“仙” 这画卷有问题! 齐韵儿惊出一身冷汗,她刚才意识模糊,只想看清这画中之人,若非小云察觉将她叫醒,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咦,怎么会有古老头的气息,他的后人?不应该啊,他的后人可进不来这里……” 一道声音似在自言自语,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响起。 齐韵儿一个激灵,左右看去,空无人影。 她不禁头皮发麻。 屋中有人,绝不是她幻听,可那人究竟在何处? 小云比她更加烦躁不安,它低低的咆哮着,狼眸斜眯,透露出狂躁的气息。 福至心灵般,齐韵儿再次看向倒扣在地上的画轴,略一思索,掏出一把曾经属于芸娘的飞剑,将其高高挑起。 下一刻,她险些连飞剑连同画一起扔出去。 只见那画中原本侧身的男子,竟不知什么时候转了个身,正含笑着望向她。 “你,你……” 直觉告诉齐韵儿,说话的一定就是画中之人! 很快,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不见男子如何动作,似是向前迈了一步,整个人便从画中走出,掸了掸衣角,皱眉,“现在的小辈都这么没礼貌吗?” 显然,他对于齐韵儿将其摔在地上的行为很不满。 而齐韵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您,哪位? 男子慢条斯理的在案几旁其中一个蒲团上坐好,又招呼齐韵儿, “来,别站着了,坐吧。”又随手拎起茶壶,见里面原本的茶叶早就成了灰,只得失望的将其扔到一边。 看他动作娴熟,行动自然,不难猜测,这从画中走出来的男子,就是此间的主人了。 “请问,阁下是?”齐韵儿没有依言坐下,而是退后一步,拱了拱手道。 “我啊,”男子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她,“我是你祖宗。” --- 齐沁儿跟在齐舒儿身后,默默前行。 他们已经在通道中走了一段时间,前方的一片漆黑中,终于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 快到头了。 齐家修士打起精神,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待会都小心行事。”齐舒儿嘱咐一句,手已然放在了腰间的飞剑之上。 众人应了一声,皆有动作。光亮代表终点,不代表吉凶。 齐沁儿夹在其中,虽也称是,心里无半分紧张。 她早已知晓,齐舒儿选的这条路,没有大机缘,也没有大凶险,平平常常。 而白松烨选的才是有大机缘的,不过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拿到手了。 至于林衍清和韩逸,齐沁儿暗笑,他们自以为选了好地方,焉知不是黄泉路呢? 亮光在眼前展开,驱散黑暗,眼前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很大,装饰华丽像宫殿一般,半空中零星的飘着几团光。 齐舒儿率先出手,她挥出一道力劲,裹着灵力打向其中一团光球。 光雾被外力打散,露出里面的东西,原来是一柄飞剑,灵力腾升,三尺青锋含着淡淡寒光,品相不凡,在上品法器中也算顶级了。 齐舒儿已有飞剑,见状便将其给了另一个也用飞剑法器的齐家修士,让他先简单祭炼一番,有危险时也可派上用场。 已经可以确定光球里的是法器,众人欢喜若狂,不用齐舒儿出手,接连将那几个光球打下。 齐沁儿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看着这一切,心底嘲讽一笑。 不过些许法器灵器,便高兴成这样,或许换成上辈子的她看见这些,也会很兴奋吧。 只是,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目光短浅,张狂浅薄的小世家女了…… 心中将整个计划又在脑中过了一遍,齐沁儿莫名有种心慌之感。 不能再等下去了。 趁着齐家修士都为围在一处查看所得之际,齐沁儿握紧手中小巧的镜子,一道灵力悄悄打进其中。 --- “……” 对于这个自称是她祖宗的人,齐韵儿还没给出反应,就先被对方评头论足了一番。 “啧,资质一般,修为一般,神识还有点意思……”男子只一眼看过去,就让齐韵儿有种浑身都被看透的错觉。 “等等,这是……” 男子忽地身子向前一探,一把抓住了齐韵儿的手腕,一道灵力强势的顺着她的经脉窜进体内。 齐韵儿猝不及防间被抓了正着,想要挣脱,但她浑身被男子强大的气息笼罩,根本无法动弹。 还好,灵力虽霸道,却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狼妖本就对男子十分忌惮,呲着牙不敢上前,见齐韵儿被抓,它顾不上本能的畏惧,冲着他的脖颈咬过去,却被狠狠的震开。 “小云,无事。”齐韵儿赶快安抚道。 她一时心如电转,男子到底是谁?难道真是她祖宗? 这种深不可测的感觉,齐韵儿只在齐城身上感受到过,而即便是齐城,也从未给过她这样的压力。 “原来是这样……”男子放开她的手腕,若有所思。 “能得到这样的天灵地宝,看来你也是有几分气运在身的。”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六枚铜钱,又随手拿了个茶杯将其罩在其中,推到齐韵儿面前。 “来,让老祖宗我给你算一卦。” 齐韵儿…… --- 那条刻着竹简的通道尽头,是一个同样的大殿,没有光球,只有一个个的整齐陈列的架子。 这些架子上因有禁制阵法的缘故,并无灰尘,上面是一枚枚颜色各异的玉简。 白家修士除白松烨外,皆随意盘坐在地,人手持了一枚玉简,将其贴在额头处,闭目凝神,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光。 这些玉简里刻录的法决,正是大殿赐给他们的机缘。 但这并不容易,需要他们用自身的能力破解玉简上的禁制,且一人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机缘就在眼前,没人想要放弃,怎么也要搏一搏。 白松烨一边为同伴护法,一边看向那最高的架子上的东西。和玉简不同,那是一册竹简,上面同样笼着光。 “噗……”一个修士忽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白松烨飞快上前,从他背后打进一道灵力,沉声道“服药,气凝丹田。” 修士渐渐稳住,半响沮丧一叹,“三哥,我失败了……” 对此,白松烨安慰两句,便道“下面你来护法,我来试试这机缘到底有多难到手。”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算命 “……” 男子对着六个铜钱默然不语,齐韵儿在对面如坐针毡。 她随手摇出来的,还真能算命不成?说实话,她开始还不信,以为男子在说笑,但看他煞有其事的样子,也由不得她不信。 莫非这个所谓的祖宗是个神棍? 他要是真能算出来,是不是连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也一目了然呢? 齐韵儿不知道,也懒得想了,反正跑也跑不了,打也打不过,她又不是自愿来这个破地方强占原主身体的,要是这位祖宗能算出来送她回原来的世界还再好不过呢。 “你分明,是个短命相……”男子倏然抬头,口中喃喃,“生来富贵,亲缘淡薄,多病早夭,无缘仙途……” 全中!齐韵儿暗暗心惊,看来他算命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这说的不正是原主本来的命运嘛!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掷出来的卦,就大相径庭了……” “祸福与共,九死一生,仙缘深厚,凶恶环身……” “啧,小丫头,你这命途,有点折腾啊!” 男子向后一仰,一卦算完,他下意识的想端起茶杯,才意识到现在既无茶水也无茶叶,不由敲敲桌子, “你身上可带了茶叶?快快给祖宗我泡上一杯,再与你分说你这奇葩命格……” 齐韵儿刚被他的九死一生,凶恶环身砸的有些懵,又被他催促着拿出灵茶。 等到壶中袅袅茶香飘出来时,男子深深吸了一口,嫌弃,“罢了,罢了,差强人意……” “……” 待灵茶入口,男子方道“对了,刚才说哪来着?” “……”齐韵儿,“说到我的命格。真的有这么差吗?” “差?这可不算最差的,”男子摆手,“所谓祸福与共,不是还有个福在?九死一生,亦有生啊。” 见齐韵儿若有所思,男子放下茶杯,正色道“小丫头,我不知你是怎么改了自己的命,但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改出来的命也不可能是顺遂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命格之说,奇奥玄妙,我也只能算出,你三百年后,当有一劫,平安度过此劫,或许你的命格会再次发生改变,要是度不过……” 男子话未说尽,齐韵儿在心中补上,度不过,就死呗…… 她一直以为,死这事,一辈子体验一次就够了,结果经历了两回,那般痛苦的滋味真是让她永生难忘。 现在倒好,冒出个祖宗来,说第三回就在前面等着她。齐韵儿心大是心大,到底也有些郁郁。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后人,见齐韵儿垂着头,明显心态不佳,男子屈尊降贵的安慰道“嗨,也不必心慌难过,要是结丹不成,或许你还活不到三百岁呢。” “……” 行吧,虽然难听,也有道理,三百年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齐韵儿自我安慰着,她原本的世界观中,人生不过匆匆百年,现在修炼延寿,能多出来两百年已经是赚了。 三百年以后的事就留给三百年以后的她去苦恼吧! “对了,你是怎么把古老头的小辈拐出来的?”男子忽又点点小云,意味分明。 “啊?”齐韵儿愣了愣,“小云?它,它不是狼妖吗……” 夜云狼妖,祁连山中常见的妖兽之一,还用拐的?古老头?这又是哪位? “狼妖?”男子神色古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么说倒也没错。你从哪里遇到的它?” 齐韵儿实话实说,只是为了省事,她隐去了些细节。 “……你说它舔了你的血,便与你建立了类似契约的联系?”男子沉默半响,突然发出低低的笑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笑不可支的撑着地。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古老头啊古老头,你若泉下有知,你的后代子孙被我的小辈养成了灵兽,怕不是要气的从坟里钻出来!” 他笑得夸张,好似听了天大的笑话。 齐韵儿与小云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明白。 “那位古,古老头,是小云的长辈吗?”等到笑声稍停,齐韵儿见缝插针的问道。 “不错,”男子笑够了,缓了缓,道,“他是与我同一时代的妖族大能,我们法力相近,关系嘛,算不上太好。” 了解了解,这么幸灾乐祸,关系肯定好不了。 齐韵儿了然。 “行了,你的事我了解的差不多了,我这副躯体借画而生,灵力不足也待不了多久,我们废话少说吧。”男子神情再度恢复严肃,好像刚才废话说的最多的不是他一样。 齐韵儿心里吐槽一句,还是做出一副认真听的样子,她也意识到,这人东拉西扯那么久,该说到重点了。 “我飞升之前,曾在各地留下唯有我齐家后世子孙才能继承的机缘,你能第一个找到此处,证明是有缘之人,虽然你的命格资质我不甚满意,但东西是属于你的了。” 男子轻轻一笑,随手一摄,那卷扔到一边的画轴再次回到他手中,平平的递到了齐韵儿手里。 “喏,就是这个。” 齐韵儿疑惑的将其打开,画中原本的男子已然做到她对面,此时画上景色一变,药田茅屋,正是她进到此处时看到的场景。 “这是……”她惊讶的挑挑眉,法宝? “空间法宝,”男子解释道,“和你的储物袋功能类似,却强大很多,不仅能装死物,也可装活物,你若能将其拼凑完整,里面的灵气可自成体系,你想进去修炼都没有问题。” 拼凑?齐韵儿晃晃手中之物,“所以,它现在是残缺的?” “当然,”男子理所应当,“有句话说的好,鸡蛋不能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留下机缘是为了后代子孙着想,可不止这一处。” “凡是身具我的血脉,无论修为高低,都可触发此物,获得机缘。你若想将其拼凑完整,此物在身,也会有所感应。” “如果在我之前已经有人获得了其中一部分,那会怎样?”按他的说法,齐韵儿有种不详之感。 “那就打一架咯,好东西要能者居之嘛。” 好嘛,预感成真。 大哥,你确定你不是在养蛊吗? 齐韵儿看看手里的画轴,突然有种很想扔回去的感觉。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妖劫 看出齐韵儿心中所想,男子一笑,“你不想要也无妨,凡事都讲缘法,这灵虚库中不止你一个身具我血脉的小辈,还有几个,等他们来便是。” 齐韵儿心念一动,方知原来齐家修士也来了此处。 她垂眸半响,倏尔抬头轻笑, “既然是我第一个到的,又岂有让给旁人的道理。” “多谢……前辈的机缘。” 男子不意她转变的这么快,但这个选择也算是意料之中,没有修士会平白放弃眼前到手的机缘,尤其还是空间法宝这等稀有异宝。 他微微颔首,“你已想清楚,那便盘膝而坐,运转功法,此物虽不完整,也不是你如今的修为能够承受的,我在画卷之中还残留些许法力,正好助你一臂之力,将其收服。” 齐韵儿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赠宝还管售后,当即谢过,依言而为。 画卷在男子的法力牵引之下,缓缓打开,盘旋着飞舞在齐韵儿的头顶之上。 五彩的光芒打下,齐韵儿只觉浑身都笼罩在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之中,舒适异常。 “将这些炼化吸收,对你有好处。” 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韵儿不敢怠慢,她屏气凝神抛却杂念,开始运转起功法。 见她渐进正轨,男子腾出空来,看向小云。 小云尚不能人言,但它灵智已开,能听懂齐韵儿与男子间的对话,虽然很不喜欢男子身上的气息,也按捺住烦躁的情绪,护卫在齐韵儿身旁。 “也罢,你是故人之后,有缘见我,怎么也要给你点见面礼啊。”男子笑了笑,挥手打出一团白光,不等小云反抗,已经进了它眉心处。 狼妖低吼一声,只觉一阵炸裂般的疼痛在体内爆开,不由双目赤红,滚到在地。 “忍一忍吧,这可是能助你早些化形的好东西……” --- 御合宗,祁连山唯一的大宗门,相传其开山祖师乃是化神修士,曾代表人修与妖族大能惊天一战,不分胜负,最后双方以祁连山脉为界,东边是修士的地盘,西边的绵延山野都属于妖族的。 在其飞升之前,带领弟子开山立派,最后创下了御合宗这份基业,也是守护人类的一道屏障。 发展至今,这个拥有五个元婴修士的宗门也算是源州大陆上的一方巨擎,更别说他们掌握着阻隔人妖之间的大阵,御合阵。 一旦此阵失守,便有山那边的数万妖族倾数涌入,遗祸人间,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因此,御合宗在诸多大宗门中地位超然。 “咚,咚,咚……” 十声悠远绵长的钟响过后,一个留着一把长须,举止威仪的中年男修缓缓走出御合宗的主殿。 一弟子连忙迎上来行礼,“掌门真人,明旭老祖刚刚回山……” 御合宗掌门清辉真人挥手止住了弟子后面的话,缓缓道“我已知晓,你自去吧。” 打发走了弟子,清辉真人蕴起法力,腾云而起,最后停在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峰上。 此时正有一男一女两位修士,在山中凉亭饮茶对坐。 “见过明旭老祖,玉树老祖。”清辉真人不敢怠慢,上前恭敬行礼。 明旭老祖看着不过二十许人,一身白衣无尘,玉冠束发,像是个贵气公子,唯有双瞳之中隐隐闪过的剑芒锋利,让人轻易不敢直视,昭示了他的身份,元婴修士,且为剑修。 他旁边的玉树老祖打扮淡雅,除了发间的白玉簪和手腕上的一对红玉镯外,无其他首饰,容色淡淡只看得出是位佳人。 “不必多礼,坐吧。”玉树老祖为人温和亲切,不摆架子,是元婴修士中极好相处的,她知清辉会来,还特意为他备上了一杯清茶。 清辉真人连声谢过,坐不坐的倒是不重要,他最像知道的是,明旭老祖此行的结局如何。 “半月之后,大阵将开。” 明旭老祖似是惜字如金,只说了这八个字,却让清辉脸色一沉。 他心下一叹,又连忙问道“不知老祖是否与元始阁,青云城等宗门的前辈们会过面了?” “嗯,他们会陆续派出弟子,你做好准备。” “是。” 清辉真人应了一声,将杯中灵茶饮了大半,心中复杂。 他当上掌门后不久才得知一些门派秘事,其中有一样,便是妖兽之劫。 原来每过千年,妖族与人修,便会以祁连山为战场,展开一场厮杀,几乎每一次,人修与妖族都会造成大规模的伤亡,但祸福相存,每次劫难之后,也会涌现出不少惊才绝艳之辈。 “这也是无法阻止之事,御合大阵千年便须维护,没了此阵御敌,妖族入侵是早晚的事,妖劫之约可以让所有争斗都止于祁连山之中,总比放任妖族在尘世肆虐强得多。” 玉树老祖淡淡道,她寿数千年余,是三人中唯一一个经历过上次妖劫之人。 作为过来人,她又嘱咐了清辉真人几句,就放他回去召集弟子准备应劫。 “明旭师弟这是怎么了,好似心事重重。”清辉走后,玉树又为明旭添上些茶水。 这个小师弟在剑术上极有天赋,资质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只是少言寡语,即便是同门之间,也少有交流。 “妖族八部,能者甚多。” 玉树也没指望问出什么,不过随口一句,听他答了反而一奇。 “是么,看来师弟是找到有趣的对手了?” 明旭老祖少见的露出一抹淡笑,“是不是对手还要等打过才知道。” --- “呼……” 白松烨缓缓睁开眼,他面前的竹简已然化为一道青光碎于掌间。 成了。 他满意一笑,显然,这道法决让他十分惊喜,虽然只掌握了三成,但他可以确信,在练气期可无敌手。 因白家特殊的功法之故,他十层后迟迟没有筑基,此次在秘境中多次对战,感悟颇多,瓶颈已久的功法也有了松动,说不定等出去以后,筑基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一身轻松地站起来,见白家其余修士或成功修得法决,或失败悻悻而立,还剩两人尚在打坐之中。白松烨不由升起别的想法。 等会要不要去看看剩下的通道里还有什么?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韩钰 御合宗内,除了被众星环月般围绕着的主峰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山峰无数,它们中灵气浓郁的大多属于元婴或金丹修士所有,开辟出洞府居住修炼。 其中一个风景秀丽的山峰上,它的半山腰被人为搭建出一个露台,所用材料皆为金玉,远远观去便是金碧辉煌的一片,甚是奢靡。 此台名为云露台,正有一美艳动人的女子斜倚在美人榻上,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间美景。 这女子身上灵气起伏,赫然是个筑基后期的修士。 她容貌绮丽,蛾眉螓首,身材婀娜有致,柳腰花态,偏又有一种慵懒的气质,长裙广袖,露出一片雪白,若是让定力不足的低阶男弟子看到,定会乱了心神。 云景加美人,本是一副动人的画卷,可美人神思倦倦,看着满腹心事,心神不定。 忽有所感,女子起身下榻,不着鞋履,赤足而行,正迎上一位男修。 男修正是御合宗的归俞真人,金丹后期修为,也是这云露台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归俞真人看着仪表堂堂,但结丹时年岁已经不小,外表维持在四五十岁的年纪,和那女修站在一处像是一对父女。 女修丝毫不觉,她欣喜的迎上,亲热地揽住归俞真人的胳膊,做依偎状,任由归俞半拥着她回到之前的榻上坐好。 “洪郎,我听底下弟子说了,大阵是否真的要开了?”刚一坐下,女修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急什么,”归俞神色淡淡,“莫不是为了祁连山的韩家人?” 韩钰娇嗔他一眼,粉拳虚虚锤向他胸口处,“看你说的,我到底是姓韩的,又从小在祁连山长大,关心也是难免。洪郎刚去见了掌门,知道的最多,还不快快告诉我,免得我心焦。” 归俞真人哈哈一笑,趁此握住她的柔荑,在手中摩挲,“放心吧,祁连山即将为人,妖之战最大的战场,但我已有盘算,韩家不会有损失,说不得此事过后,祁连山北侧便是韩家独大了。” “当真?”韩钰惊喜异常,她殷勤的端来一盘子灵果,亲手喂给归俞真人,又说起另一事,“也不知那秘境之事如何了,逸儿身在其中,真是让我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已吩咐过参与此事的弟子,不会伤害韩家的嫡系旁支。”归俞真人不以为意。 他这样子让韩钰有些不满,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柔柔道“洪郎的安排我没有不放心的,但我只有一个嫡亲大哥,大哥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肯定要多关切几分。若是洪郎当初能收他为徒,逸儿也就不必去那什么秘境博机缘了。” 说到最后,她还是带上些埋怨,归俞真人听了,轻笑一声,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我不是早就答应你了,等他筑基便会收徒,还不是你那侄儿太不争气,迟迟达不到。罢了,等他这次出来,我破例一次,暂且收个记名弟子,总行了吧?” 提了多次的事终于松了口,韩钰一喜,半卧在他怀中,“洪郎好谋算,如此再好不过,钰儿真不知道要怎么谢你好了。” “哈哈,怎么谢,你还不知?”归俞真人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引得美人一阵撒娇撒痴。 --- 祁连山妖劫之事如疯长的野草般,传遍了整个源州大陆,一时间几乎所有修士见面都会谈论起此事,唯有身在秘境中的修士们,丝毫不知。 一口精血从韩逸口中喷出,落在他面前飘着的一块青中泛黑的令牌上。 手掌大小的令牌吸收了他的精血,黑气消退,终于重新回到他手中。 韩逸本就带了阴郁之色的脸上,更多了些戾气,还有因损失精血而造成的苍白。 他身后的韩家修士状态同样不加,甚至已有三个彻底陨落在此。 原来他选中的丹炉通道中,竟生出了一只极难对付的灵体,不仅什么都没捞到,还损失了人手。若非他当机立断使用了令牌中的力量,可能状况还要更差几分。 服下灵丹,韩逸脸色稍缓,他在大殿中环顾一圈,除了被打碎的丹炉,再无一物。 他想了想,对着一个韩家修士道“这里应该没有危险了,你们在此调息,我即刻去探别的通道。” 虽然运气不好,没选对地方,但是他们动作还算快,说不得另外三家的修士还未得到机缘,还有机会! 韩逸顺着原路返回,将身法用到极致,在通道中只留一道道残影,可到了原先的大厅时,已有两名修士先他一步,正在对峙。 “白道友为何要拦着我不放?我们都是为了异宝机缘,一同进入通道各凭本事气运不是很好吗?你在这里拦着我又有什么意义?!” 齐沁儿真是无奈了,她好不容易用迷心镜困住了齐舒儿和一帮齐家修士,自己悄悄从大殿中溜走,就是为了抢先一步进入最后一个通道。 可不想她刚刚出来就碰到了白松烨,他孤身一人,显然也是冲着最后一个通道去的。 遇到白松烨,齐沁儿并不慌张,大不了就一起进,反正这份机缘和他无关,不过陪跑。 但白松烨自己不进,也不让她进,这就很烦人了。 白松烨摆弄着腰间的碧箫,语气玩味,“在下只是很好奇,为何第一个出来的是齐三小姐,那齐二小姐尚在何处?” 齐沁儿暗暗翻了个白眼。 就算她打乱了他们原本的初遇,斩断他们之间可能的交集,白松烨还是一如既往的对齐舒儿产生了关注兴趣,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 “二姐姐受了些伤,正在调息,白道友若是关心,大可以去那边看看。”齐沁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指指那刻了飞剑的通道。 “是么……” 白松烨神色晦暗不明,韩逸就在这时走了出来。 “呦,韩道友也来了。” 白松烨挑挑眉,他见韩逸气色不佳,明显是吃了亏。 齐沁儿对此并无意外,韩逸几年前得到了一件诡异的灵器,并练了其上刻录的法决,威力极大但有副作用,让他一直未能筑基。 他这次进入秘境,就是想找找机缘解决这个隐患,但他选错了通道,不得已再次使用灵器,可谓雪上加霜。 这一点和前世是一模一样。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拉仇恨 上辈子,韩逸到死都没能筑基,在练气期徘徊了一辈子。 他这样狂妄自傲的人,身边无论对手还是朋友都接连筑基成功,焉能不妒忌? 齐沁儿以侍妾的身份跟随,简直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完全成了韩逸撒气的对象,几乎每日都在打骂羞辱中度过。 尤其是每次齐舒儿的消息传来,韩逸都要发一次疯,齐沁儿的处境也就愈加悲惨。 齐沁儿刚刚重生之时,还时常被那些日子的噩梦惊醒,久久无法入眠。 起初她不懂,既然不喜又何必诸多打听,让自己难受?后来她终于明白,韩逸哪里是不喜欢,实在是爱极了齐舒儿。 可惜,那时候的齐舒儿,早已拜得名师,成为元婴老祖的入门弟子,又岂是韩逸能够肖想的? 求而不得,最是折磨,尤其是当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韩逸爱极恨极,执念由生。 毫无反抗之力的齐沁儿便成了代替品,又是发泄的对象。 当然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这个从来没放在眼中的女子手里。 在无边的黑暗中忍受折磨,齐沁儿早存死意,筹谋多时,最后终于亲手将匕首插入韩逸的胸口,看着他咽气,又亲手掐灭他的神魂。 齐家早在妖劫之中散得七零八落,家主都不知所踪,齐沁儿的父母弟弟都是靠着她傍上了韩逸,才能逃过一劫安然度日。 齐沁儿在绝望之时也求助过这些她最信赖的家人,然而他们冷淡的回应让她彻底死心,柳兰甚至还劝她多巴结韩逸,这样才能给已是散修的他们带来更多的资源。 既然不能活,那边一起死吧!齐沁儿杀了韩逸后自尽时就是这样想的,她闯了这样的大祸,韩逸那厉害的姑母又怎会放过她的家人? 一起下地狱,也算是团圆了! 谁知再睁开眼,她又回到了七岁那年,一切一如往昔。 竟是上天垂怜,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齐沁儿再面对韩逸时,早已把刻骨的恨意隐藏的很好,她轻轻一笑,道“韩道友也来了,怎么样,白道友还是不打算让开吗?” 出乎意料,白松烨盯了她一眼,洒脱的一侧身,“走吧,就依齐道友所言,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齐沁儿挑眉,“白道友的想法变得可真快。” 她迈步上前,又道“还不知白道友会这么关心二姐姐,她这次受伤不轻,道友若能这时候去问候一二,说不得二姐姐会感动非常呢。” 白松烨听了没什么表示,韩逸果然露出意动,他略有犹豫,最后还是走向那最后的通道。 看来韩逸目前对齐舒儿的感情还没到那么深,那么执念的地步。齐沁儿暗叹一声可惜。 “你们,想去何处?” 三人正要走进那通道,却听身后突然传来这一声。 御合宗! 看来人穿着打扮,三人立刻认出,眼前吊儿郎当的男修,正是御合宗的修士。 他并非一人前来,在他身后共有七名御合宗修士,气势惊人。 齐沁儿不由暗骂一声,她现在无比想进入通道,获得祖先的机缘,然后便可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直到秘境打开。 几家修士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御合宗派人进来的目的。 祁连山将有大难,御合宗首当其冲,吞并这些小势力便可稍做弥补,而且,四家联手私吞秘境的事,已经让御合宗十分不爽,借此机会教训一二,以显示威严,震慑四周。 所以,这些修士进来,寻宝是一样,更多的,是为了立威。 此事,韩逸也是清楚的,或者说,韩家一清二楚。 “韩逸,白松烨,咦,还有一个齐舒儿呢,怎么不在,”那男修依次从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到齐沁儿身上,“你是齐家修士?你家二小姐呢?” “章师弟,正事要紧,莫要闲谈。”从男修身后又走出一个修士,他一抖手中长剑,赫然生威,正是御合宗这次的带头修士,慕容彦。 这次的任务不难,也不算简单,趁此磨练一下这批精英弟子,也算是一份机缘。 慕容彦心态还是很放松的,北侧四大世家里,出名的也就三四个,其他小虾米更是不足为敌。 唯一让他心中疑虑的,就是陆全,魏均两人到现在都没有与他们汇合。 大宗门的好东西多,他们身上都有法器,到了一定距离就会产生感应。灵光冲天而起,几乎所有修士都往此处赶来,他也和少数几个没有遇见的师弟相遇,唯有这两人,还是不见踪影。 难道是出事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慕容彦还是觉得不可能,也有可能是遇见了难缠的妖兽一时脱不了身? 摒去杂思,慕容彦看向三个修士,主要是白松烨与齐沁儿,还有他们身后的通道。 他一挥手,道“先解决他们两个。”然后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进入其中。 韩逸后退一步。他可不想参与进去,慕容彦得了吩咐也不会针对他。 白松烨心下了然,对御合宗与韩家的关系有了新的了解。他解下腰间的碧玉箫,二对八,是场苦战,而且,他身边的帮手,可不是个实在人。 齐沁儿脑筋急转,瞬间有了决策,“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就不怕我二姐姐等会出来,要了你们的命!” 她声音颤颤,像是害怕极了,又强撑着的样子。 “二姐姐?原来你是齐舒儿的妹妹啊。”章琪恍然,又嗤笑一声,“齐舒儿的名声不小,但有多大的本事可不见得,想要我们的命?呵。” 除慕容彦之外,他是御合宗修士中法力最高的一人,而且出身不一般,就连慕容彦也要让他几分。 “你别小瞧二姐姐,她已经斩杀了两个御合宗修士,我亲眼所见,你们,绝不是她的对手!”齐沁儿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什么?”慕容彦眉头皱起,陆全两人虽未归队,他也不信这两人会被齐舒儿所杀。 齐沁儿仰起头,挥袖一指,“怕了吧!告诉你们,她就在里面,等她出来,有你们好看的……” 她口中喋喋不休,将齐舒儿说得宛如神女降世般神勇无敌。怕慕容彦不信,她甚至将陆全两人所用的法器都一一道出,可见千真万确。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努力的齐沁儿 白松烨长眉紧锁,以他对齐沁儿的了解,她番话是什么意思简直再明白不过。 好阴毒狡诈的女子! 慕容彦神色阴沉,齐沁儿言之凿凿,他不信也得信,就算陆全两个没死,也一定是出事了。 “章师弟留下,你们几个,去将那齐舒儿给我抓过来审问!”他冷喝一声,身后修士身形一动,几息之间掠过白,齐两人,消失在通道之中。 对付这两个修士,有他和章琪已经足够了。 八对二成了二对二,齐沁儿两人的压力瞬间减轻。 白松烨并非圣人,不会以自己的安危换齐舒儿,但对齐沁儿,不得不更忌惮几分。 心思深沉,连族姐都能下死手坑害,在她心中怕是没有什么不能出卖的,损人利己到令人惧怕胆寒。可偏偏又是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迷惑性十足。 韩逸双唇微动,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姑母的面子能保住他,但能不能保住一个有可能杀害御合宗弟子的修士,还不好说。 反正齐舒儿要被抓来处置,先听听她怎么说吧。 如此一来,他也不急着进最后的通道,反正慕容彦在这,谁也进不去。 “慕容师兄挑一个吧。”章琪兴致缺缺,秘境这一路,他对北侧修士的实力很失望,对连杀陆全,魏均两人的齐舒儿倒是提起些兴趣,可惜慕容彦不放他去会一会。 他只能快速解决掉这两个,再去寻那齐舒儿。 慕容彦双眸一沉,掌间灵力凝聚。 “那个小女子,归你了,我来会会白家小公子的实力。” --- “哼……” 章琪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那边慕容彦已经与白松烨斗成一团。 一方招出数支冰枪攻击,一方御箫抵御,斗得不亦乐乎。 他看着眼前的齐沁儿实在提不起劲来。 一个小小女修,即便有十层修为又如何?十层和十层也是有区别的! 他歪了歪头,认真道:“你直接投降,自废修为,我饶你一命如何?” 齐沁儿掩嘴一笑,“是个好主意,不过却得容我好好想想。” 话音一落,她身前忽地扬起一片尘土,同时卷起数道砾石砸向章琪。 章琪漫不经心的招出一面盾牌挡在身前,将那些砾石一一击溃,却不意等沙石散退之后,齐沁儿已然不见踪影。 呦,还有两下子。 提起两分兴趣,章琪双眸一凝,捕捉到她的灵力轨迹,当即追了上去。 让他意外的是,齐沁儿逃跑的方向不是齐舒儿所在的位置,而是另一条通道。 想来是知道族姐自顾不暇,求助无用吧。 章琪不以为然,这里就那么大,跑又能跑到何处?最后还不是瓮中之鳖。 见两人一逃一追先后离去,韩逸稍做犹豫,也跟了上去。 那条通道还未有人去过,他可不想便宜别人。 --- 齐沁儿闷头朝前,一路疾奔。 她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一手握着灵石补充灵力。 若不先前为困住齐舒儿,迷心镜使用过度暂时无法动用,她又怎会甩脱不了章琪。 通道漫长的好似见不到头一样,她心中惴惴不安。 前世所知,齐舒儿在秘境中获得大机缘,乃是来自齐家先祖的传承。 当时她和白松烨,韩逸两人一同进入,唯有她被先祖青眼,不过是因为血缘相亲。 韩逸常常为此事恨恨,他坚信若非血脉这等不可更改之事,他怎么也有一争之力,说不得就能借此筑基成功,又怎会蹉跎一生。 齐沁儿听他抱怨牢骚,只觉好笑。 韩逸在她眼中本来是天之骄子的良配,相处之后才知他的心胸狭小,目光短浅,狂妄自大不可依靠。 就算没有血缘束缚,恐怕前辈大能也不会选这样一位修士做传承! 而这次,她将会是第一个到达的人,和齐舒儿一样,便是当之无愧的继承者。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就像她迷心镜谋划到手一样,这件古宝助她良多,本应是齐舒儿所有。 可见凡事皆有变数,这次的传承,她也要替齐舒儿接下了! 按住心中隐约的不安,感受到身后章琪的穷追不舍,齐沁儿再此加快了速度。 --- “它,这是怎么了?” 齐韵儿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正在打滚的小云。 它身上的光芒忽大忽小,一闪一闪的,气息也连带着忽强忽弱。 不用说,肯定是齐家先祖搞出来的。 “它是在进阶。”男子老神在在道,“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你先将它留在卷轴空间中便好,不必着急。” 齐韵儿眼睛一亮,进阶是好事,小云到了二阶,便有了筑基修士的实力,再加上她于秘境中岂不是无敌了! “别想了,它不是普通的妖兽,进阶时间不能以常理推论,或许等你出去了,它还在昏迷中。”男子一语戳破齐韵儿幻想。 这样啊,齐韵儿耸耸肩膀,总之小云无事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 她感受了一下体内充沛的灵力,不由深吸一口气。吸收了那些彩芒之后,她成功从九层到了十层,冲到了练气期的顶端。 筑基,一步之遥。 齐韵儿有种感觉,只要她出去后再静心苦修两个月,将灵力凝实,便可服用筑基丹冲击那一步。 这场天降机缘对她来说太值了,就别提灵草,空间法宝这些外物。 “多谢前辈。” 这声谢比之前要真诚得多。突然出现的祖宗,是齐家人的祖宗,是原主的祖宗,却不是她的祖宗,但赐她一场天缘,也当她一拜。 齐韵儿正襟危坐,深深躬下。 男子笑着受她一拜,他的身影比之前失了几分色彩,是法力不足的前兆。 他颇为怀念的看看四周,这里的景象,外面的药田,都是他曾经居所的一部分,陪他度过了漫长的千年时光。 “我道号良成,千百年后你有幸飞升,可在灵界寻我一叙。” 飞升,太遥远了,齐韵儿不敢去想,只含笑称是。 十年前,她还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凡人,如今已脱去凡身,成为修士。沧海桑田,说不得,她也会有这么一天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白来 “哦,对了,”男子顿了顿,又道,“画卷之中有一本专讲术数五行之道的典籍,看你是没有天份的,若是以后能遇到有缘之人,将其传承下去也好。” 临走还不忘损她一句,齐韵儿只好无奈应是。 不过,他算的那么神,还真让她对算命这事提起了点兴趣,打算有时间就将那典籍翻出来瞧瞧。 水墨有时,画中人尽。 男子的衣衫,面容,渐渐失了色彩,最后又化成了一片纸人,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借画而生的残影最终又散于画中。 齐韵儿感慨了一句,就见随着男子的消失,整个空间都产生了变化。 一阵地动,屋内的摆饰,院中的工具,都乱作一团,唯有药田因为含了禁制,所以没什么影响。 齐韵儿起身,站稳。 这是因为齐家先祖的灵力消尽,空间不定造成的。 双手掐诀,运转功法,齐韵儿按照收服画轴时脑海中凭空出现的口诀,调动灵力稳固这个空间。 之前在男子的帮助下,画轴已经成功任她为主,适已这并不难做。 抖动渐渐停止,一并陷入沉寂的还有小云。 它安静的趴伏在地面上,灵光依旧笼罩着它全身,像是深深睡去一样。 齐韵儿感受了一下,观它气息平稳,应是无事,才放心。 将小云挪去内室一角安顿好,齐韵儿开始查探这个彻底属于她的一片天地。 茅屋,小院,两亩药田,这就是全部了。 再往远处看,便是一片混沌虚无,不知是不是因为空间不全的缘故。 齐韵儿走向屋外,心下有些可惜。 此处的灵力并不充裕,比外界的还要差些,这些药田里的灵药,被她摘了一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长成。 不然她依靠药田拿着灵药去卖,这辈子都缺不了灵石用。 或许等她凑齐所有空间,灵力浓郁起来,就好了。 这里的时间流逝和外界等同,齐韵儿也不知自己打坐了多久,粗粗算去应该还不到秘境打开的时候。 想着还身处秘境之中,她只先把药田简单的打理了一下,便要离开空间。 只是不知她现在身处何处。想到此事,齐韵儿一点眉心,双手化出一面水镜,正显示出画轴外面的样子。 --- “跑得倒是挺快,就不知能坚持多久。” 章琪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齐沁儿不去理会,埋头狂奔。 她一连捏碎两张高阶提速符箓,才终于又将章琪甩在身后。 着该死的御合宗弟子实在是难缠!齐沁儿心中暗骂。 前世她被韩逸囚禁,几乎没有外出的机会,能知道齐舒儿的一切都是因为韩逸的原因。所以她也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章琪这号人物。 忽地,耳边传来潺潺水声,齐沁儿心下一动,又狂奔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第五条通道的尽头,同样是一座大殿,殿中央是一个金漆水池。 齐沁儿快速的侦察了一圈,除了水池,并无别物。她不觉走进,看着一汪清澈的池水。 难不成东西在下面? 她回忆韩逸所说,并没有太过详细的齐舒儿获得机缘的过程。 齐沁儿一咬牙,殿中没别的东西,说不定就在水底! 章琪不知何时到,她不能再犹豫了。 贴上一张避水符,齐沁儿便要一头扎进去。 “咦,这就跑到头了?” 一声轻笑,章琪缓缓迈入殿中。 齐沁儿神情一僵。 太快了! 她快速扔出两张符箓,阻了一阻,自己一个翻身跃进了水中。 “噗通”一声入水,齐沁儿飞快地朝着水底潜去,鼻端漂浮着一股腥臭刺鼻的气息。 这水看着清澈,气味如此难闻,让她眉头紧皱。 水池不深,她一扎到底,心也凉到了谷底。 竟然没有! 怎么会…… 那份传承难道不在这里?不可能,不可能…… 她在水底一阵探索,直到头顶上一道巨大的光芒炸开,灵力轰压而下。 齐沁儿大惊之下,连忙祭出一条绸带法器包裹自身。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水流四溅,乱石纷飞,她整个人被灵力冲击而开,慌乱下又捏碎一道抵御符箓,才堪堪在爆炸之中稳住身形,顺着力道,飞塌而出。 “呦,小鱼儿被炸出来了。”章琪悠闲道。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水池已然被整个炸毁,要不是齐沁儿反应够快,也要被埋在其中。 前有强敌,传承无着,这个齐沁儿想象中得完全不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轻柔道:“章道友何苦追着我不放,这里那么多法力高强之辈,你偏要对上我这个无能之人,岂不憋屈?” 章琪耸耸肩,“慕容师兄有令,这也是没办法的,只能先解决你再说,况且,你应该也不算舞能之辈吧。” 他勾起唇角,饶有兴味的看向齐沁儿。这女修身上有股奇异的气息,不是修炼了什么法决,就是身上有特殊的法宝。如此一来,和她打一架也不算无聊。 “你精通土系法术是吧,巧了,我这也有一招。” 章琪挥手成诀,只见齐沁儿脚下的砖石瞬间化为一片泥沼,拉扯着就要将她沉浸。 齐沁儿大惊,提气而起,便要借力一口气窜出这片泥潭。 谁知章琪正等着她出来,迎面便是两团火球。 齐沁儿左闪右躲,好不容易逃出泥沼的范围,衣袖还是被火球撩到,雪白的右臂上多了一道刺目的伤口。 “原来没什么本事啊……”章琪遗憾道,他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有用上。 齐沁儿忍下手臂上传来的痛楚,只觉那火球中的焰气入体,正在不断灼烧她的灵力。 好诡异的功法! 自重生一来,她一直根据记忆活得很好,唯一一次挫折是在迷心镜上,最后还是找回了场子,而这次,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正在这时,韩逸也到了。 他速度不及前面两人,一进大殿就看到中央的一堆废墟,以及负伤的齐沁儿。 齐沁儿的生死和他关系不大,韩逸只想知道机缘在何处。 环视一圈,他失望了。什么也没有,竟是白来一趟。 韩逸没有注意到,他进来的那一刻,齐沁儿眼神变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激怒 杀了他。 这个念头在齐沁儿心中扎根,盘旋,让她几乎无法自拔。 还不是时候…… 另一道声音适时响起,让齐沁儿压下刻骨的恨意。 不错,她目前手段尽出,斩杀韩逸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可惜还有一个章琪在。 此人难缠远在韩逸之上,若杀韩逸定然顾此失彼。 齐沁儿在受伤之处连点几下,抑制住了灵力的烧灼之感。到底是重生之人,形势虽然不利也不至于让她绝望。 得不到传承也罢了,先离开这里是关键。 她本来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想着得到了机缘,等离开秘境就与齐家再无关系,所以才会孤注一掷困住齐家修士,独身前来。 现在看她无疑是已经让齐舒儿怀疑,再冒险回去求助,怕是会横生枝节,那就只有离开这个秘库,找地方躲起来。 反正算算时间,秘境之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等这帮修士出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这点她进来之前便有安排,只要熬到出去,从此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齐家的好处她没沾多少,大厦将倾之际也不要想拖着她一起! 短短一刹那,齐沁儿已然将思路捋顺。 “章道友当真要赶尽杀绝吗?”她幽幽一叹,语气轻柔婉转,好似一片羽毛在心头扫过,“好歹我也是齐家的嫡系修士……” 齐沁儿不经意的看了眼韩逸,眼神轻飘,又快速躲开。 “哈,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你什么身份在我这里都不过是蝼蚁一只。” “章道友,齐,白,林,三家的嫡系,倒不必非要赶尽杀绝,毕竟,御合宗只为震慑而来,拿了秘境的所有权已经够了。” 两句话一前一后响起,为齐沁儿说话的正是韩逸。 齐沁儿暗笑,赌对了。 韩逸对齐舒儿的爱屋及乌,正好能用来帮帮她。 “哼,你又算什么东西,还想左右我?”章琪漫不经心道。 说不上多重的语气,却让韩逸又被迎头掴了一巴掌的羞辱感。 因为姑母的宠爱,他在韩家几乎是除了家主最说一不二的存在,还从未有人敢对他说这种话。 “你……”他握紧双拳,眉宇间黑气由生。 章琪忽地一笑,满是轻佻,“那位涵玉仙子在门中艳名远播,你倒是的确和她有几分相像,是个风流人物啊。” 涵玉仙子正是御合宗弟子对韩钰的雅称,而章琪念在口中没有半点尊重,皆是放肆内涵的意味。 刚才的轻视韩逸尚能忍耐,他竟然说到姑母身上,让其再无法忍受。 他抬手祭出一双闪着暗红色光芒的子母环,朝着章琪飞射而去。 “来的好!” 章琪大喝一声,祭出一柄飞剑,与圆环在空中争斗起来。 对付齐沁儿没什么意思,韩逸的本事还是让他有些期待的。可惜,来时宗内有吩咐,尽量不与韩家修士动手,尤其是韩逸,这让好斗的章琪很是不爽。 现在是韩逸主动出击,那么就不算他不守约了! 趁着两人搭成一团,齐沁儿贴上隐身符,便要脚底抹油。 韩逸禁不住激将是她的意外之喜,唯独不满的就是她最后也没有找到机缘传承。 罢了,再寻机会吧! 她躲开术法,法器的飞溅,几息间已经到了大殿门口,一头撞进了漆黑的甬道中。 章琪余光瞥见,不以为意。这种货色就容她多活一会儿吧。 而齐沁儿和专注斗法的两人,都没有发觉,在她身后,殿内凭空升起一阵清风,飘然而出。 --- 五条通道前,缠斗中的两人渐渐分出胜负。 白松烨抹去嘴角的血迹,他一身白衣被灵力所震,说不上衣不蔽体也是掣襟露肘。 慕容彦的状态没比他强上多少,气息萎靡,灵力滞涩,眼中满是谨慎,再无御合宗精英弟子的派头。 “你很不错,若是在御合宗,必能搏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 “是么。”白松烨无所谓的一笑。 或许因为秘境产生了龃龉,御合宗上次收徒并没有来四大家族,几位家主对此都不甚在乎。 秘境重要,再说源州大陆有并非只有御合宗一家大宗门。 而白家功法自有渊源,历代嫡系脉脉相传,少有进到大宗门修行的。 “三哥!” 一时白家修士先从通道中出来,见此情景皆是一惊。 “看来是我的运气比较好。”白松烨服下灵丹,缓缓道,“你不为你的同门担忧?据我所知齐舒儿的实力,斩杀两人不在话下。” 慕容彦同样握紧一枚灵石全力回复,“那么多人,擒一个女修的本事都没有,那也不配做御合宗弟子了。” 没能在短时间内将白松烨斩杀或制服,是慕容彦的失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 他抬抬眼,声音低沉,“你也莫要得意,是我一时大意,才让你钻了空子……” 白松烨不在乎他说什么。慕容彦只有一人,白家修士一来,他们这边是压倒性的优势。 “先抓住他。” 一声令下,白松烨第一个冲了上去。 御合宗不留情面,也不能怪他们下手无情。不过因为顾及势力,白松烨只是想把慕容彦擒住而非斩杀。 “就凭你们?” 慕容彦在练气十层打磨良久,单比灵力深厚,在场无人能及,白松烨能伤他不过是依仗音律的无形之攻,让他一不小心着了道。 他挥手捏碎一张符箓,一个倒扣的金钟型护罩将其笼在其中,阻挡各式法器符箓的攻击,同时灵力凝聚,一道道冰枪再次飞射而起。 “躲!” 白松烨出言提醒。冰枪的厉害他领教过,不仅能伤身体更有冲击神识的效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说也是大宗门的精英,压箱底的手段不少,即便要以守为攻也是长满刺的刺猬,扎手得很。 要真被他拖延到同门赶来帮忙,那可有点麻烦了。 白松烨心一横,碧玉箫送到嘴边,呜咽之声幽幽响起。 --- 齐沁儿穿过通道,见不大的一片空间中几乎都被激飞的灵气覆盖,略一观察就明白了。 这两边谁输谁赢都与她无关,反而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现身 齐沁儿趁着身上的符箓效果还在,小心翼翼地沿着边缘潜行,很快就到了秘库门口。 只要离开这里,再没人能抓到她! 正欲迈出,她突然眼前一黑,接着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一阵气劲大力地掀了回去。 “啊!” 她下意识地尖叫一声,紧接着背后触碰到冰凉坚硬之感,原来是撞在了慕容彦的护罩之上。 猝不及防之下,这一撞让齐沁儿气血翻涌,心神大乱。 “是你?” “你怎么在这?” 白松烨与慕容彦皆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从天而降的女修。齐沁儿的隐身符恰好在此时失效,显露出身形。 她出现的时机地点实在诡异,让场中的争斗陷入停顿。 “这里还真是热闹啊!” 顾不上齐沁儿,众人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紫衣女修正站在门口处好奇的东张西望着。 “是你!” 看她站的位置,齐沁儿顷刻间就明白了,一定是这女修使了手段,将自己推了回来。 “齐道友是在指我?我怎么了?”齐韵儿一脸无辜。 齐沁儿见状更是怒不可遏,竟然又是这个女修坏了她的好事,上次救齐舒儿或许是凑巧,那这次又怎么说? 她咬牙切齿,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摘下面具,“你心知肚明!” 白松烨何等聪明,他听两人对话,再看齐沁儿摔过来的方向,便有了猜测。 “哈哈……” 他不禁低笑出声,八面玲珑的齐沁儿吃亏还真是难得一见,上一次,似乎是在十年前了。 这一声笑拉回了齐沁儿思绪,让她暂时平息怒意。 那女修挡在门口,再想出去可不容易,该怎么办…… “齐道友出来了,不知那位章道友,和韩道友在何处?” 白松烨突如其来的一句,让齐沁儿的处境更加微妙。 电光火石之间,齐沁儿脚尖轻点,身子侧开,与一击冰枪擦肩而过,却还是被其擦伤了左肩,登时一阵冰冷刺痛。 她先前右臂被章琪所伤,现在左边又被慕容彦所伤,简直气得要呕血。 慕容彦眼光冰冷,淡漠道:“章师弟何在,说。” 齐沁儿捂住伤口,恨恨道:“想知道自己进去看,何必来问我。” 慕容彦眉头皱起,他不认为齐沁儿能对章琪造成什么威胁,但对方万一使出阴谋诡计,让章琪陷入险境之中,即便他斩杀了秘境中所有修士,这一趟也不算是成功,必要受到责罚。 等伤口止了血,齐沁儿斜瞥了眼白松烨,又道:“白道友怎么停手了?不擒住他等会可不麻烦?” “打还是要打的,”白松烨挑眉,“就怕齐道友只动口不出力。” “事关生死,我自然不会。”齐沁儿冷漠道。 她原本要交好白松烨的计划很早就失败了,之后也不是没有想办法挽回过,皆不奏效,最后也就放弃了。虽然白松烨上辈子的名气连她都有所耳闻,但世上天才绝艳之辈甚多,也不缺他一个。 齐沁儿懒得在他面前装相,彻底扔了面具。 “敌我已分,我自然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句话的功夫,她将齐韵儿,白松烨一并看过,眼中含义分明。 白松烨轻哼一声,手中的碧玉箫再次指向慕容彦。他再厌恶齐沁儿也好,首要的敌人还是御合宗。 “对了,林家修士进入那条通道许久,都未有人出来,齐道友不进去看看吗?” 齐沁儿冷眼看过去,齐韵儿惊讶道:“是吗?想来他们是进去寻机缘的吧,一直无人出来,要不就是机缘深厚,我现在进去估计也轮不上了,要不就是遇到险境,那我这样的实力,进去也是送死,还是不进也罢。” 她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倒让齐沁儿无话可说。 白松烨看了有种熟悉感,他想起和齐韵儿短暂的相处经历,实在是不太让人舒服。 他暗暗决定一定要少和她交流,以免像齐沁儿一样被噎死。 “白道友!不想你也在此,能再见你真是缘分啊!” 刚这么想着,就听齐韵儿惊喜的看过来,要不是距离甚远,就要扑过来的样子。 白松烨扯扯嘴角,“齐道友,好巧。” 说罢,他一声令下,白家修士围攻而上。 齐沁儿心知,她已经暴露,必须要等场面再乱起来,方有机会走人。 她于场边行走,时不时扔出一两道不温不火的术法,灵巧的躲避着慕容彦的攻击。 “齐三小姐,不知二小姐在何处?也进了通道?” 齐韵儿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她凑到齐沁儿身边,满是好奇道。 齐沁儿懒得和她虚与委蛇,直接道:“关你何事?你虽姓齐,也不是我齐家人吧?” 齐韵儿摸摸鼻子,“在下是好奇,毕竟和二小姐有一面之缘,心中敬服非常,所以关心一二嘛。三小姐发火做什么?” “谁发火了?”齐沁儿不耐烦道,“斗法之时,你怎么还有闲心说这些无关的事?你好歹属于林家修士,还不知御合宗的厉害吗?” 她已经是很划水了,齐韵儿更是一招未出,反而在这拉着她闲聊。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关心二小姐在哪啊。”齐韵儿一本正经,“齐二小姐如此厉害,再加上白道友,对付一个御合宗弟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三小姐你说是不是?” 是个屁!齐沁儿直翻白眼,随手一指,“她就在里面,你要是关心就进去看吧!” “这样啊,那三小姐不一起吗?” “你自己去就是,我还要留在这里帮忙……” “听闻齐家两位小姐虽不是嫡亲姐妹,但关系亲密,感情深厚,原来竟是传闻而已。” 齐沁儿猛地回过头,就见齐韵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笑。 她皱眉,“你什么意思?” 齐韵儿摊摊手,“没什么意思,齐三小姐只顾自己逃命,全然不顾姐姐如何,我只是觉得这姐妹情深有些可笑罢了。” “你……”齐沁儿停下手中的动作,探究的看过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总不可能是为了齐舒儿打抱不平吧? 第一百二十章 没人比她懂 “没什么意思,我都说了,只是好奇。”女修扬唇一笑,忽又皱皱眉,“齐道友身上是什么味道?似乎有些……” 她在鼻下扇了扇。 “好……难闻啊。” 齐沁儿低头闻了闻,神色一僵。是水池中的腥臭气,她一路行来根本没有时间清理,所以有淡淡的味道留在身上。 齐韵儿眼神中露出嫌弃,不仅自己退后几步,还不大不小的叫嚷出来,周围的白家修士听了,都不自觉地离齐沁儿远了些,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她还从未这么尴尬过! 齐沁儿狠狠的瞪了齐韵儿一眼,她眉目疏朗,从容以对,让齐沁儿看不出什么,却莫名的有些熟悉感。 她在脑海中思索了一圈,确信自己在秘境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 突如其来的警觉感,让她想探究一二,却被通道那边传来的动静打断了。 是韩家修士出来了。 他们因灵体之故,或多或少都有所损伤,最后还是靠着韩逸出手,才没有造成大量伤亡。 白松烨心中闪过一丝不妙,韩家很有可能已经与御合宗联手,而他们好不容易要将慕容彦的护罩打破,这些人进来可不是好事。 蚁多咬死象,慕容彦再强悍也敌不过这么多修士一拥而上,他正谋划如何暂避一二之时,就见通道中走出一批人。 见不是御合宗的修士,他是有些失望的,暗骂那些飞舞,擒一个女修竟耽搁如此久。 不过来的是韩家修士,对他是个好消息。 “你们,拦住他们!” 不等韩家来人看清眼下状况,慕容彦已经老实不客气的下了命令。 白松烨所料不差,在进秘境之前,韩家已经与御合宗达成协议,这帮韩家修士虽不甘愿,也会听从慕容彦的吩咐。 “慕容道友,不知可曾见了我家五公子?”一韩家修士一面迎敌,一面急切道。 “你们在这里拦着,我去寻他们。”慕容彦挥手打落一道术法,虚晃一招,便要闯进通道之中。 韩逸,章琪,皆是进了此处便再未出来,慕容彦决定亲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休走!” 白松烨顾不上内伤,再此驱动碧玉箫,短促爆裂的音律一连串的攻向慕容彦。 错失这次机会,怕是再没有下次,御合宗与韩家联手,那他们这帮人在秘境之中将危矣。只有趁此斩杀慕容彦,重创御合宗,后面的日子才能轻松些。 后者被他一阻,脚步微滞,生出怒意。 “好,是你自己找死!” 慕容彦扬手,正要凝聚灵力,突觉脚下砖石一阵颤动,周围灵气扭曲,巨石纷纷从头顶滚落。 地动山摇! 他们身处之地应当是一座山体的内部,这样看莫非是要山崩了? 这事实在古怪。秘库不知存在多久,打开时还是完好的,怎的他们进来一会儿,就一副要崩塌的样子? “撤!” 见颤动越发明显,周围已经有坍塌的迹象,他当机立断,招呼白家修士尽数离去。 他们不过练气,万一整个山真的塌了,那是谁也抵不住的。 “你们先出去!” 慕容彦一咬牙,让韩家修士先走,自己闪身往通道行去。 倒不是他心善,只是这些修士在这也没用处,反而拖后腿,还不如先出去保存实力。至于他,必要寻得章琪才行。 --- 齐沁儿被修士的人潮裹挟着,脚步下意识的迈动,心中惊涛骇浪。 没有人比她更懂这次崩塌因何而来。 是有人拿了传承!属于她的传承! 所以山体失去灵力支撑,才会轰然而塌。 霎时间,她涌出无限想法。 是齐舒儿?还是那个齐家修士? 不可能啊,她第一个进入,后来又一直在大厅之中盯着,绝没有任何一个齐家修士进去过! 那么是留在殿中的章琪或韩逸? 也不可能,这两人没有齐家血脉,是不会获得承认的! 一个个想法被推翻,齐沁儿恍恍惚惚都快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轰隆隆,轰隆隆……” 逃到外面的修士,飞到高处更能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见山体一阵晃动,持续了一刻,接着下半部分轰然坍塌,上半部分好似被割裂开一样,竟然凭空消失掉了。 这种惊天动地的变动,加上先前的光束,已经吸引来了不少修士,包括四家还未来得及汇合的。众修士叹息惊讶,同时又再担心里面的同伴如何。 “哗啦” 山石堆积的顶端,有石块滚落的声音,紧接着有法术的灵光穿透石缝,一个修士的身影转瞬破石而出。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一个又一个的修士从乱石中钻出,虽然衣衫凌乱狼狈,好歹性命无虞。 他们都是尚未来得及逃出的,有林家,齐家修士,当然也有御合宗的。 齐舒儿也在其中。 她扶着一个脸色苍白虚弱的齐家修士,待站稳后将其交给了另一个修士照顾,自己环顾四周,直到在周围的人群中找到齐沁儿,眼中闪过厉色。 齐沁儿被这一眼惊回心神,她目光游移闪烁,回避着。 该死,事发突然,她险些忘了齐舒儿的事,更想不到齐舒儿还活着,一副要找她算帐的样子。 好在,齐舒儿暂时是顾不上了。 御合宗与三家已经在秘境中彻底翻脸,韩家也站了队,那这一战就再难避免。 林家在库中损失惨重,十多个进去,出来的不过四五个,还各各有伤在身,状态最好的竟然是林莹。 他们选的通道尽头乃是一头凶悍异常的妖兽,最后还是靠林莹,以数个修士性命为代价,将其收服。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调息一番,就又遇上了山崩,险些就要全部丧命其中。 如此一来,他们并不知道后来库中发生之事。 “林道友,御合宗心思险恶,韩家同流合污,怕是已将秘境当成了囊中之物!”白松烨一语道破。 林衍清闻言苦笑,光看双方的剑拔弩张,他已经猜测出七八,但他目前的状态非常不好,哪里还有斗法的力气。 “既如此,我等自然同仇敌忾,暂且将恩怨放下。”林莹扬声道。 林衍清经此一行,再加上这句话,终于不得不对堂妹刮目相看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都是不可能 面对妖兽的凶残,林莹不惧不畏,挑起大梁,几乎担当了指挥之能。 士别三日,林衍清承认,这个妹妹真的不同了,或许这次秘境之行能否顺利,都要靠她。 有了林家的承诺,白松烨也能暂松一口气。至少目前看,他们这边还是有人数优势的。 相对的,慕容彦却神色阴沉。 章琪无事,韩逸脸色晦暗不明,刚才的斗法中谁胜了一筹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在殿中斗法之时遇到山石崩落,后来又被慕容彦打断,再加上后来从乱石中逃生,这场比斗肯定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韩逸轻抚腰间的令牌,阴鸷之色尽显。章琪傲慢狂妄全然不将他,韩家乃至姑母放在眼中,没能好好教训他,实在让韩逸不甘。 章琪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不服,就再打一场。” “章师弟。”慕容彦以眼神制止他的挑衅,颇为头疼。他还当两人出了事才迟迟不出,不成想竟是内讧般打了起来,让他无语至极。 至少在秘境中,他们必须与韩家合作。 好在章琪还是给了他面子,只轻蔑一笑,不再理会韩逸的咬牙切齿。 “慕容师兄,她,她重伤了于师兄!”一个御合宗的女修大声疾呼,她扶着一个面若白纸双目涣散的修士,心口处被捅穿一个血洞,全靠灵药吊着一口气。 女修所指正是齐舒儿。 “他口无遮拦,下流无耻,我只是略施薄惩。”齐舒儿冷若冰霜。 于志的实力不弱,在这批弟子中属于中等偏上,唯有一点他生性好色,改不了风流的毛病,见了齐舒儿便忍不住调戏撩拨,自然讨不了好。 慕容彦对他的老毛病心知肚明,但见齐舒儿能一举将其重创,对其实力暗暗心惊。本以为白松烨已经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又冒出一个齐舒儿,看起来不相上下。 他直觉,这次任务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呵,有点意思。” 慕容彦一个没注意,章琪不等他安排已然冲了上去,目标正是齐舒儿。 飞剑对上飞剑,在空中相碰,撞出一连串凌厉的剑意,其声势恍若白日霹雷般。 章琪露出惊喜之色,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最让他高兴。 本来他对韩逸还是很有兴趣的,交手时却见他气息邪异,一身的本事似乎皆依仗外物,没得意思。 与齐舒儿剑气碰撞,方感受她灵力浓厚,剑意凌然,值得一战。 章琪率先出手,像是吹响了交战的号角,慕容彦看了韩逸一眼,低喝一声,“上!” 眨眼间,御合宗弟子已经与三家修士战作一团。 已经走到这一步,韩家站了队就没有退路,韩逸压下对章琪的忿忿,也带领韩家修士冲了上去。 林家在秘境中实力大损,御合宗修士强悍又有韩家相助,一时打成了平手。 当然,四家修士在此处的并不全,陆陆续续有加入者,总体上讲还是御合宗这边稍有劣势。其他小势力不敢参与其中,都在周围暗暗窥探,欲图浑水摸鱼的不少。 对此,慕容彦并不着急,只要他们这边拿下了齐舒儿或白松烨一人,对面自然士气溃散,无领头者便是一盘散沙。 他的对面依然是老对手,白松烨。 两人在秘库中已经交手几次,彼此的招数有所了解,虽都有消耗,比较起来,还是根基深厚的慕容彦更有取胜的可能。 他知白松烨招式虚幻莫测,便只一昧消耗缠斗,拖下去定然是对方先撑不住。 --- 趁着齐舒儿被缠住,顾不上她,齐沁儿悄无声息的向后退去。 齐家弟子都陷入战局,哪里还有闲心关注旁人,正是好时机。 齐沁儿一脑子乱麻,此时只想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捋捋思路,转身之际,一个让她厌烦不已的身影再次出现了。 “齐道友要去哪儿?”齐韵儿笑眯眯的挡住在她身前。 一连串的变故打击下来,齐沁儿的耐心到了头,她声音阴冷不带半分感情,涌着不易察觉的杀机, “滚!” 齐韵儿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道“我也不想拦着三小姐的去路,只是我尚有一物在三小姐身上,怕是还不能滚。” 齐沁儿一愣,“我这里哪有你的东西!” “真的没有吗?三姐姐。” 齐韵儿一字一顿,拖长语调。 “你,你叫我什么……”齐沁儿倒吸一口气,看着她越发熟悉的眉眼,转瞬间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三姐姐啊,”齐韵儿挑眉,“三姐姐的记性不好,耳朵也不好使了?” “还是贵人事忙,早就忘了我这个妹妹?” “你是,你是齐韵儿!” 尖锐的喊叫声划破长空,除了已经在半空中斗得正酣的齐舒儿与章琪外,几乎周围所有修士都听见了。 齐沁儿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连退几步,“不可能,绝不可能!” “没新意,怎么都是一样的台词。”齐韵儿翻了个白眼,芸娘也是这样,还以为齐沁儿城府那么深,会淡定点儿呢。 她不知,齐沁儿的震撼远比芸娘要大。 齐韵儿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上辈子这个隔房妹妹被送走,就再无音讯,她可以确定,齐韵儿就是以凡人之身存活,与齐家,与修真界,都无牵连。 可是现在,她出现在秘境中,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甚至有了十层修为。 没错,齐沁儿确定了一遍又一遍,是十层,与自己一模一样。 这等光怪陆离的事怎么会发生,齐沁儿简直觉得像做梦一样,而眼前真实的一切告诉她这不是梦境。 翻遍记忆,能这么称呼自己的,除了齐跃,只有一人,再结合之前种种,齐沁儿再不相信也只能相信。 她是齐韵儿,她还活着。 “三姐姐想起来了?”齐韵儿甜甜一笑,“那你欠了我什么,也该想起来了吧?” 金光一闪,杀气横生。 点点星芒如利剑般,锁定了齐沁儿所有要害之处,彻骨的寒意笼罩着她,寸步难行。她想取出法器防御,却只觉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不行,这里绝不是她的埋骨之处! 绝境中,齐沁儿蒙生一股悍意。 重生一世,还未有所作为,她不甘心!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恩怨了 千钧一发之际,齐沁儿凝出一层防护罩,勉强挡在身前,却只听得扑哧几声,金光穿透护罩,扎在了她的要害处。 “啊……”金针刺身,她疼得冷汗直流。 不过被护罩一阻,金针的失了力道,未能刺进要害。 齐韵儿挥手,收回法器,任由天火金刃飞针飞舞在她身边。齐沁儿的毫不反抗让她大感意外。 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这个想法蛮惊悚的,齐韵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齐沁儿双目泛红,不仅是疼,更多的是迷茫,愤怒,对于世事不再掌控于手中的狂躁。 齐韵儿摇摇头,“那么这么多为什么,或许是上天保佑,我命不该绝?而恰好三姐姐的好日子到了头。” 天命? 齐沁儿忽地笑起来,状若癫狂。 她才不信命!若真有天命,在她被韩逸折磨时怎地不来拉她出地狱! 重生一世,她再不信那些虚虚实实的天道一说,誓要所有一切都握在手中! “什么狗屁天命!你就是个凡人,一辈子都是凡人,一个早就该死的凡人!”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齐韵儿听了却若有所思。 这个三姐姐的确奇奇怪怪的,当初非要与她争迷心镜,后来又为此间接害她性命。 按理说她之前应未见过这法器,为何如此执迷? 莫非……她真的能未卜先知? 看了眼齐沁儿挂在腰间的迷心镜,齐韵儿不再废话,身法快到极致,眨眼已到了齐沁儿身前,伸手探向那法器。 谁知迷心镜灵性非常,竟有护主之效,一道白光忽地射出来打向齐韵儿。 隐隐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齐韵儿心中讶然,她闪身避过,暗道此物果然有问题。 灵力凝聚,流光华斩。 齐韵儿不攻齐沁儿,反而攻向那镜子。 法器毕竟是死物,迷心镜也并非攻击型法器,白光在流月斩之威下,轰的散成点点星光。 这下再无阻止之力,被齐韵儿轻轻松松摘下拿在手中。 法器离体,齐沁儿瞬间有血气逆行之感,她忍下喉头的腥甜,眼睁睁的看着齐韵儿将迷心镜上属于她的禁制尽数抹去。 “噗……” 神识撕裂般的痛楚,到底让她口吐鲜血。 温养迷心镜尽十年的功夫,一朝散尽哪是常人能承受的。 双重打击之下,反让齐沁儿的心神有了一丝清明。 她收回恨怒到极点的眼神,飞快地捏碎两张符箓,踏上飞行法器,转身便走。 再待下去,齐韵儿绝不会放过她的! 失去迷心镜固然可惜,若死在这里才是再无翻盘的可能。 齐沁儿的果断在意料之中。齐韵儿从容一笑, “三姐,你走得太急忘了点儿东西,还给你!” 两枚黑色的铁钉脱手,一左一右打在齐沁儿的肩骨之中,她闷哼一声,速度不停,几个呼吸消失在了天际。 齐韵儿没有追逐的意思。 她本来也不想要齐沁儿的命,正如她所说,她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顺便给齐沁儿一点利息。 而且,秘境中情况复杂,那两枚铁钉会让其流血难止,万一引来什么妖兽,下场怕是比死还难受。 已经够了。 齐韵儿还有别的事要办。 她刚收好迷心镜,就听身后语气复杂的一声, “四小姐。” 是月影。 她不在第一批跟随齐舒儿进秘库的修士之中,是看见光芒后,急着赶来的,正好看见了齐韵儿收拾齐沁儿的全部过程。 “你还称我小姐?我倒是应该称你一句姐姐了不是?”齐韵儿皮笑肉不笑道。 入了宗谱的养女,便是齐家正式的小姐。 “四小姐,你都知道了吧……”月影没有理会齐韵儿不善的语气,依然用着旧时的称呼。 齐家修士几乎都在此处,芸娘却不在,再结合齐韵儿的出现,已经很明显了。 芸娘多半,是不在了。 “哦,你指哪方面?”齐韵儿神色淡淡,“我又不是神仙,怎能事事都知。” “四小姐何必与月影兜圈子呢,本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 月影的反应,是三人中最平静的那一个。 她几乎没有什么太过惊讶的举动,就接受了齐韵儿活着的现实。 “说来也奇怪,”月影淡漠的扯扯嘴角,“虽是我亲手埋葬了四小姐,却总觉得四小姐还活着,果然,直觉有时候还是很准的。” “是么,那你的直觉有没有告诉你别的什么?”齐韵儿好奇道。 月影仔细地凝视着她,道“四小姐,真的还是月影侍奉的四小姐吗?” 齐韵儿有一瞬间的默然。自修炼后,可以内视,她发觉自己的神魂与这具身体融合的很好,完全不像是半途附身进来的样子,至于原主的魂魄可能早就投胎去了。 这也是林依,齐城,都没有怀疑过她是假货的根本原因。 然而,作为在原主最困难的三年一直跟随着的人,月影还是有感觉的,换句话说,她的直觉很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齐韵儿坦然,“齐四小姐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不是吗?” 月影一愣,继而竟有些失落,“不错,四小姐说的对,是我执念了。” 她深吸一口气,“那么,四小姐打算怎么处置月影呢?” 齐韵儿挑眉,“你虽是九层修为也不一定打不过我,不试试?” “月影,并无战心。” 她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好像对面站着的不是自己的杀母仇人一般。 半响,齐韵儿叹了一声,“你走吧,我们最好再也别见了。” 月影对原主是有恩的。 齐家主枝不多,偏房不少,四房长辈不在的那三年,都是月影明里暗里的护着原主不被欺负。 不然一个毫无修为的女童,哪怕身份再尊贵又算什么呢? 或许她只是怜悯原主的处境,尽心尽力是真的。 包括齐韵儿自己,那时月影虽先出手伤她,也是想在芸娘手中保她一命。 恩怨相抵,月影实不是心思险恶之辈。 “也好,”月影颔首,“离开这里后,四小姐回归原位,也是我该离去之时。” 这个养女的身份,原也不是她想要的,散修虽苦,却有她更想要的自由。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扔符一时爽 在齐韵儿解决私人恩怨时,周围仍旧是一片混乱之相。 随着时间的推移,局面越来越僵持。 四家虽也是竭力挑选的精英,还是不如御合宗的底蕴,挑出来的修士各各出众,哪怕人数有缺,也是一样。 一旦慕容彦磨死了白松烨,或是章琪打赢了齐舒儿,那么胜负定是一面倒的。 齐韵儿观察片刻,得出结论。 想了想,她转头加入了战局。 齐舒儿那边想分出胜负还有一会儿,白松烨这边就撑不了多久了。 “白道友,我来助你。”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话,刚一入耳就惊得白松烨的箫声错了音。 一抬头,果然。 他疲于斗法,被慕容彦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哪有闲心注意周围发生的事,自然也就不知道齐韵儿的身份。 “不用你!”间隙中,他挤出一句话。 齐韵儿相助他见识过一次也就够了,可不觉得次次都能好运到歪打正着。 “白道友别客气。”齐韵儿大方的挥挥手,开始从储物袋里掏东西。 一大把高阶符箓在白松烨的目瞪口呆中被掏了出来。 不止是他,连慕容彦都是一愣,就见女修如天女散花般将符箓扔了出去。 登时,各种各样的攻击向他打去。 慕容彦连忙动用那张他用过一次的金钟防御符,等将这些水火攻击挡下后,那符箓光芒黯淡,已然出现了丝丝裂纹,不输入灵力温养显然是不能再次使用了。 “你,你到底有多少符箓?”白松烨忍不住道。 齐韵儿低头翻了翻,“没了,就剩最后一张。” 慕容彦松了口气。 乱拳打死老师傅,他还真没见过这种不要灵石一样往外扔高阶符箓的,尤其是在秘境这种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一张高阶符箓用得好甚至有保命的奇效。 白松烨真不知说她蠢还是聪明了。 扔符箓一时爽,就没想过扔完怎么办? “又一个来送死的。”慕容彦冷冷道,冰枪再凝,这次的目标是两个人。 被齐韵儿这么一闹,白松烨稍缓口气。他看看四周,连个小水坑都没有,就是想拼着修为倒跌再使出那招引龙诀都没机会。 他体内的灵力早就不够支撑了,全靠腰间的玉佩维持。 慕容彦虽比他根基厚,也不可能支撑那么久,估计也有秘法补充。 此时冰枪追逐着两人,攻势不减。 白松烨躲得已经很熟练了,暂时无事,齐韵儿看起来就比较惨。 她被追得乱窜,好几次差点被冰枪击中,险之又险。 见此情景,慕容彦暗道这女修不足为虑,注意力还是在白松烨那头。 他眸光暗沉,掐出一个指诀,口中默念。 只见追逐着白松烨的数道冰枪在空中顿住,接着竟原地化成一条条清澈的水流,刺骨的寒意在白松烨头顶处炸开。 感知到危险的降临,箫声响起,像是与这股寒流展开了拉锯战。 水流汇聚成一条,如瀑布倾泻而下,没有给白松烨半点躲避的机会,就将其团团围住。 阵阵音律在寒水中争扎,在他与水瀑之间形成一层薄薄的庇护所,晶莹而脆弱。 白松烨的眉宇发间,都寒冷而凝结出冰霜,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这一招对慕容彦的消耗不小,他一开始不用,也是存了惜材之心,但关系已然不能调和,那就不必留手了。 至于那女修,慕容彦连关注都不屑,随手又挥出两道冰枪打了过去。 就见齐韵儿慌忙闪躲之下,不知是不是晕了头,竟然将手中最后一道符箓扔了出去。 慕容彦不以为意。那些高阶符箓是很厉害,也是由于量多加上出其不意。 只有一张的情况下,躲开还是很容易的。 直到那符箓在他眼前裂开,他才觉出一丝不对劲。 “什么东西!” 暴虐的雷属性与灵动的风属性相互交杂,编织成一张细密的网,让人无法逃脱。 慕容彦的上空霎时暗云密布,雷鸣阵阵。一道道雷光顷刻而下,在坚实的土地上辟出深深的痕迹,溅起的飞石被狂风卷起,再次砸向雷震中的修士。 如风雨中的娇花一样,慕容彦被整整摧残了半柱香的时间。 刚开始他用法器防御,灵力十足的上品法器最多也就能坚持三道雷,劈坏了一件又一件。 躲是没有办法躲的,他绝望的发现雷鸣有灵,随风而起,他躲到哪便劈到哪,一刻不歇。 “嘭” 一道流月斩破开了失去灵力支撑的寒水,白松烨脱困而出,忙服丹药,再多困一刻,他就要伤势惨重了。 见了慕容彦的惨样,他不由愣住,“这是……” 齐韵儿云淡风轻,“哦,这就是那最后一张符箓。” “……” 由于动静太大,周围修士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斗法,几个御合宗弟子见状,忙虚晃一招脱离战局,赶来相助。 “慕容师兄!” 一个女修声音凄厉,冲上来扶助了摇摇欲坠地慕容彦。 皮肤烧焦,面黑似碳,气息微弱,有出无进,直到服下御合宗特制的灵丹,慕容彦才渐渐回神。 “撤!” 他这是阴沟里翻了船,竟栽到了一个无名小卒手中。 慕容彦看向齐韵儿,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再留下去也是无用,那女修狡诈,万一手中还有同样的符箓,必会折损修士,只有撤退再谋这一条路。 即便受伤,慕容彦的威信仍在,一声令下,御合宗修士脱离战局飞身而出。 章琪正在兴头上,听了弟子的传音十分不满,正要发作,一低头看见慕容彦的形貌,当即忍不住笑出声。 天啊,这还是那个一直维持风度翩翩的慕容师兄吗? “罢了,还有十日,总会有机会。”他一剑荡开齐舒儿的剑意,反身跳出,与御合宗修士一同撤去。 韩家也在韩逸的带领下跟随其后。 三家修士在等齐舒儿,白松烨下令。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相同的答案。 “穷寇莫追,调息恢复要紧。” 这可是秘境,妖兽凶猛,更别提还有其他小势力的修士,正在虎视眈眈。 若无此战,三家实力保存尚可,这些小势力不敢撸虎须。眼下的情况就不好说了,浑水摸鱼,渔翁得利的事,谁都想干。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骗子 经此一战,三家联合成了定局,当下也不必分彼此,一同找了个隐蔽之处安顿下来。 齐韵儿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盘膝坐下闭上双眸。她一副在调息的样子,实则神识已经回到了画中境。 小云趴在那里没有动静,气息愈发平稳,就是不知何时回醒。 整个空间已经稳定得很好了,齐韵儿只要心念一动,便可原地消失,随时进入其中。美中不足的就是灵气稀薄,并不适合修炼。 她将药田简单的整理一番,除去些杂草和丧失生机的根苗。里面有很多是如今难寻的灵药,只剩根苗在就还有长成的一天,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估计生长周期要很长了。 刚做好,齐韵儿忽地心念一动。 她神识回笼,一睁眼就看到齐舒儿站在她面前。 齐沁儿一嗓子叫破她的身份,又打了一架逃遁而去。齐家修士中认识齐韵儿的人不多,肯定会第一时间将经过告知齐舒儿,等她定夺。 无声一叹,齐韵儿站起身,“二姐姐。” 听得这一声,齐舒儿恍若隔世。十年了,当初不过齐腰高的小丫头,已经比她矮不了多少,亭亭玉立,翩然无双。 她有很多话想问,可看到齐韵儿清澈的眼神时又觉得不需要再问。 良久,她笑了,“四婶婶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的。” “二小姐,这女修真的是四小姐?可她打伤了三小姐啊……” 一个男修突然叫嚷起来,他是齐家偏支的一位修士,和齐沁儿关系不错,赶来时正见到齐沁儿遁走的那一幕,对身份不明的齐韵儿很怀疑。 他早就听闻齐家四房的嫡出小姐,是一个灵根薄弱到根本无法修炼的凡人,怎么会突然以修士的身份在这里出现? “她就是韵儿。”齐舒儿不容分说,眼前之人的眉眼轮廓和林依有几分相像,更重要的是她说话的语气,叫二姐姐时的神情,不会有错的。 “那三小姐……” “派两个人去寻她,要小心,找到了立刻带回来,找不到就算了。” 齐舒儿的语气冰冷似霜,那男修听了咽了口唾沫,心中揣测。齐家两位小姐的关系一直不错,可看齐舒儿样子,不是关心受伤的妹妹,反而和抓捕仇人一样冷漠。 齐韵儿心中一动,“那日偷袭之人,二姐心中有数了?” 齐舒儿沉默,半响才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而齐沁儿在秘库中的出手却是无可抵赖。 打破她设下的幻境后,齐舒儿本想立刻找到她问个清楚,结果又碰上御合宗的修士,一场乱战。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偷袭堂姐,围困同族,是图谋什么,还是与旁人勾结? 齐舒儿一颗玲珑心,却也想不通齐沁儿的目的。 只要将其抓来,才能问个清楚,要不就只能等离开秘境再说了。 “二姐和三姐年龄相近,应该知道不少她的事吧?” 齐舒儿沉吟道“不过是日常修炼都在一处,说了解倒是不多……” 她自测出灵根后,就沉浸在修炼之中,除了照顾弟弟外,很少理会外事,关于齐沁儿,她是不了解的。 只知道这个妹妹很喜欢结交朋友,上到身份不凡的世家子弟,下到默默无闻的贫困散修,都是她交好的对象。 除了这一点,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对了,”齐舒儿想起弟子的转述,“她抢过你的法器?” “是。”齐韵儿拿出留影石放到她手上,“二姐自己看吧。” 许久,齐舒儿摇头叹息,“怎会这样……” 她看了看,果然不见月影。林依对月影一直淡淡的,要是知道其中内情,那四房这对原本恩爱的夫妇,定要大闹一场了。 “总之,你无事便好,这段时间不要离我太远,一切等出去见了四婶婶再说。” 她拍拍齐韵儿的肩膀,眼中满是善意。 齐韵儿犹豫了下,道“其实,我还有个疑问,希望二姐可以告诉我。” “什么?” “二姐对我很好,是为什么?” 从第一次见面就是,齐舒儿与她同去缥缈阁,不是顺路是特意去寻她的吧,害怕她不愿去,错过与爹娘见面的机会。 后来也是,齐舒儿对她的关照几乎要赶上亲弟弟了,比起对一同长大的齐沁儿,不知强了多少倍。 “四婶婶,对我有恩。” 短短一句话,齐舒儿说的很慢,里面蕴藏的分量,很重。 原来如此。 齐韵儿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身上的香味都和林依很像,凡林依所说,她都会听从。 在原主的记忆中,齐沁儿自幼丧母,二爷又常常不在齐家,大伯母严肃,三婶婶刻薄,唯有林依温和从容,对小辈友善和蔼。 或许在童年最需要母爱的那段时光中,是林依给了她温暖安慰吧。 齐韵儿猜测着,点点头,“我明白了,还是要多谢二姐的关照。” “你不也救过我?”齐舒儿轻笑,“不必算那么清。” “韵表妹,你骗得我好惨啊……” 林衍清苦笑着走过来。音云,音匀,合起来就是韵,他知晓齐韵儿的身份后,才恍然。 “衍清表哥自己认不出,可不能怪我。”齐韵儿一摊手。 认得出才怪,好好的齐家小姐,不在族中修炼,跑到别家的地盘去当散修。别说齐韵儿情况特殊,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修士,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其中是非,林衍清也不想深究,世家无论大小,总有些隐晦秘事,是外人无法得知的。 他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 白松烨就不同了,他调息过后,听了弟子的汇报,不由瞪大眼睛,气势汹汹,冲上来质问,“为何骗我?” 齐韵儿惊讶,“我骗你什么,你可别胡说!” 搞得好像她是个浪荡公子负心汉一样。 “你说你是林家修士……” “我娘出身林家,我说是林家修士,也不算骗吧?” “你还说你叫齐音云……” “哦,那是我小名,不行吗?” “你……” “白道友,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还没听你说过一个谢字呢。” 齐韵儿不满道。 “多谢。” 白松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换个思路 白松烨被齐韵儿一顿抢白,最后不得不承认他在嘴皮子上不是对手。 他忿忿中却又带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到了欣喜。 曾经觉得有意思的凡人小女童也踏进了修真界,意外又让人期待。 闲聊几句后,三家凑在一起,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原本的计划随着御合宗的加入一点点偏移,现在灵材已经不是重点了。 “我怀疑,外面可能有变。” 齐舒儿的话正好印证了白松烨的想法,他点点头,“不错,否则御合宗再嚣张也罢,不会对我们这种身份动手。” 看来不止是秘境中,御合宗是要在整个儿祁连山好好立威了。 说不准就是要将各各势力重新洗牌划分,以达到利益的最大化。 其中第一个站队的韩家,恐怕就是除了御合宗外最大的受益者。 林衍清不由担心起来,“也不知父亲,家主他们如何应对……” “他们是筑基金丹修士,怎么也比我们强,还是想想我们要如何撑过这十天吧。”林莹面无表情。 白松烨对林莹无感,这次却很赞同,“御合宗有备而来,这次不过暂退,必有卷土重来的一日。” “慕容彦虽然受伤,但有大宗门的特制灵丹在,修养几日总有再战之力,还有章琪,实力不可小觑,再加上韩逸……”林莹沉吟着,在提到韩逸时,眼中已无半分情愫。 齐舒儿淡淡道“章琪可以交给我。” 那一战章琪没打痛快,她也是一样,同是剑修,齐舒儿也难得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 白松烨叹了一声,“那慕容彦我也可尽量拖延一二。” 他暗道,若是能将那道法决多参详出几分,说不定便有压制之力,却没有说出来。 “韩逸由我来对付,”林莹说着好像想起什么,突然看向齐韵儿,“齐道友的符箓真的只剩最后一张了?” 众人眼前一亮,对了,齐韵儿最后那道符箓实在是厉害,也就是慕容彦功力深厚,换做另外一个,怕不是要被劈得修为倒跌了。 齐韵儿在星符坊换的两份符文,一个是五龙困水符,还有一个就是这道风雷鸣。 尤其是经她的手制作出来,威力近乎增加了一倍,无论是雷束的粗细还是密度,都让齐韵儿非常满意。 因此她除了自用外,都没舍得在星符坊寄卖。 “最后一张当然是骗人的……” 她话音没落就听白松烨轻嗤一声,齐韵儿不管他,继续道, “……不过,那张符箓所用的灵材珍贵难得,的确没几张,而且,我一击即中大部分原因是慕容彦自己的轻敌,毫无准备之下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如果他早就知道,怎么可能不提防?” 齐韵儿说得中肯,符箓的威力很大,但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有大用的,出其不意的配合很重要。 众人默然。 韩家保存的实力相对完整,又有御合宗在,而他们这边的修士水平参差不齐,损耗颇重,要是没有压箱底的手段,输赢难料。 “其实,我们要不要试着,换个思路?” 齐韵儿眨眨眼,在几人的注视中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 御合大阵将开,妖族大军压境! 消息传开,所有留在祁连山的低阶散修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字,逃! 他们独身一人,到哪里修炼也是一样,没必要留在这里送死! 而那些小宗门,小世家想要搬迁就有些艰难了。 他们拖家带口,好不容易有了一定的根基,谁也不想另起炉灶。 观望犹豫之时,传来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坏。 妖气日益浓重,山脉中原本的妖兽似乎感受到什么,都狂躁起来,甚至已经发生了几起有组织的袭击小势力的事件。 北侧的三大家族同样处于抉择之中。 齐盛,林贺,白正初三人少有的聚在一处,上一次还是因为秘境之事。 “韩宇那老小子呢?你没叫他?”白正初将眼前的灵茶一饮而尽。 林贺抬抬眼皮,“他不会来了。” “不来?”白正初皱眉,“那他韩家……” “你还没想明白?韩家,有靠山。”齐盛不阴不阳道。 “哼!果然,就知道这老小子不是个东西……” 白正初心思一转明白过来,当即破口大骂。他脾气火爆,足骂了一刻钟才缓口气,又灌了杯灵茶进肚。 齐盛,林贺,听着他骂,不发一言,两人对视时从彼此眼中看出一样的情绪。 好不容易建起的基业,要毁了。 相对小势力,他们更不想走。举族搬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况且在此处他们能各自占据一条还算不错的灵脉主枝培养弟子,离开这里就不好说了。 “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见两人不说话,白正初忍不住道。 “林家有一份古籍记载,和上次妖劫有关。”林贺缓缓道。 “哦?怎么说?” 论起来是林家在祁连山的时间最长的老牌世家,齐家,白家是后来起家的,韩家一直都和御合宗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妖劫恐怖,有灭族之难,却同样存在机缘。” 他说得含糊,白正初不耐烦道“机缘?不会是指妖族妖珠吧?那妖族八部气势汹汹,想取他们的妖珠怕是难上加难。” “这机缘嘛……” 正说着,一道传音符停在了林贺手边,他拿起贴在额头分出神识,半响眼中冒出精光。 “机缘已经来了。” --- 狩妖之战将开! 元始阁,青云城等源州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巨擘,组成狩妖联合,将与妖族八部在祁连山开战。 和妖劫传达的妖族单方面肆虐的信息不同,狩妖之战代表了修士与妖族见的对抗。 元始阁等大宗门,更是为此发布了一系列的奖励机制,凡是在狩妖战中立下功劳的修士,皆可获得丰厚的奖励。 极品法器,灵器,法宝,符箓,丹药,灵兽,数不胜数,最吸引人的,是有机会拜入元婴老祖门下! 一时间,散修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 和之前的消极逃避不同,这次是亢奋的,甚至有更多的修士朝着祁连山的方向赶来,唯恐担心错过机会。 他们汲汲营营一辈子,为的不就是这些?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造型 “化守为攻?” 齐韵儿一番话让几人都沉默下来,细细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韵表妹所言有理,”林衍清突然抬头,道,“御合宗在祁连山一向横行,门下弟子各各狂妄自大,此举便有出其不意之效。” 他第一个表态,白松烨跟着点点头。 中小型世家的弟子培养不易,更经不起折损,死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不比御合宗家大势大。 此举不够正大光明,但对于保存实力是上佳之选。 “好,那就商量一下计划吧。”齐舒儿最后拍板道。 --- 一个小小的山谷中大约聚集了五六十个修士。他们有的盘膝打坐调息,有的聚在一处低声交谈。 “音……啊,不,是韵儿,没想到你还真是齐家修士啊……”唐念薇满是惊讶,又带了些许羡慕。 想到齐韵儿进来前的戏言,心中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齐家虽然不是大家大族,也是依靠,比散修强得多了。 “事出有因,你们可别怪我之前的隐瞒。”齐韵儿笑道,“对了,张道友,谢道友他们呢?你们可曾见过?” 因为光束冲天,再加上后来一座冒尖的山峰轰然倒塌,闹出了惊天动地的动静,几乎所有秘境中的修士都或快或慢的赶了来,还没到的,除了已经身死的,就是距离过远或是太巧了完全没看见的。 而张幼枫,谢林,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张道友,张道友她……”秦裴沽声音颤颤,眼底一片悲凉,“她已经在那条通道中陨落了……” 他与张幼枫是跟随林衍清一同进入秘库的,本还以为是份大机缘,结果却是个要人命的险境。 张幼枫修为不高,又无特别的保命之物,运气又不好,一进去就成了妖兽的爪下亡魂。 秦裴沽属于运气好的,损失了两件防御法宝,才勉强撑到了林莹收服妖兽的时候。 他一直对张幼枫心存好感,还未来得及挑明,佳人已逝,心中自然难受。 唐念薇闻言震惊之下,鼻间一酸。怎么说也是愉快相处了两年的姐妹,骤闻噩耗不由有些恍惚。 她叹了一声,压下心中的伤感,道“这可能就是张道友的命数吧……” 齐韵儿和张幼枫没有那么亲近,跟着叹了一声,也就罢了。 自踏入修真界,了解设定后,她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将生死看淡。 这可不是前世那个相对和平一些的地方,这个世界打打杀杀都是寻常事,又没有严格的律法约束,让一个人死有太多可能了。 安慰了唐念薇两句,齐韵儿一抬头,看见同样平静的孙杨书。 他和唐念薇一样,都是在秘库打开后才赶来的。 “哦,谢道友也陨落了,死于御合宗弟子手中。”他淡淡一句,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事而非同伴。 “什么?”唐念薇一愣,“怎么会这样……” 她倒是没觉得孙杨书的语气不对,这个人一向冷漠,没什么感情波动。 “嗯,我远远看到他被两个御合宗修士追杀,应该是凶多吉少。”孙杨书没有掩饰自己围观不出手相救的事,“我当时只有一人,势单力薄,上去也是送死。” 他说得是实情,唐念薇也只能念一句谢林的运气了。 秘境那么大,偏偏被他撞进虎口。 来时五人已折了两人,剩下三个中,唐念薇,秦裴沽皆是心有戚戚,唯孙杨书还是一副老样子,镇定自若。 “齐道友,我等是不是要有行动了?”他微微拱手,冲着齐韵儿道。 这话题转得很快,齐韵儿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先好好调息恢复吧,无论如何都要尽量在这凶险之地保持最佳状态啊。” --- “噗” 慕容彦呕出一口黑血,才觉得胸口处的郁郁有所消减。又服了两颗特制丹药,焦黑的皮肉下渐渐有了红润之色。 “慕容师兄感觉如何?” “三天,至少需三天时间,方能恢复到七成实力。” 慕容彦的语气要比他的脸色还要黑,这次意料之外的重伤,让他的计划全乱了。 “哈,一直觉得慕容师兄太白,这下倒好,黑起来更有气势了。” 弟子看着慕容彦面沉似水,似锅底般又黑了几分,心下一抖,悄悄去看那毫无所知的说话之人。 章琪满不在乎的一屁股坐在慕容彦对面,甚至还细细打量起来。 直到慕容彦一个水系法术洗去了脸上的灰黑,他才失望的啧啧嘴。 不过,身上是干净了,但那一头飘逸的长发短时间内是没法由曲变直了,除非全都剃掉,等再长出新的来。 到了筑基期,瞬息生发不算个事,练气期还达不到,为了不光头示人,慕容彦只能将其草草束起,在脑后像个稻草卷一样,滑稽极了。 章琪忍住想笑的冲动,道“师兄下一步打算如何?” “让韩家人去打探那三家修士在何处,”慕容彦深吸一口气,“绝不能再放过他们!” 尤其是那个扔符的女修! 他对其恨若骨髓,眼中的怨毒之色,恨不得将其剥皮断骨的折磨一番。 还有三家修士,他一定要灭的一个都不剩,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 当御合宗弟子略带傲慢的传达了慕容彦的指示后,韩家修士心中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五哥,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真把咱们当下人了?!” 一个脾气暴燥的修士等弟子一走开就忍不住设下阻隔禁制开口道。 “就是,他们在里面的避风处,我们却只能在外围,进都不许进,这是把我们当成守卫了吗!呸,什么东西!” “一群无知自大之徒,还不是灰头土脸的逃遁,有什么可傲气的……” 几人七嘴八舌,口中骂骂咧咧,中间的韩逸皱起眉,一声薄喝,“够了!” “五哥……” “你派几个弟子,去打探打探吧。” “什么?真去啊?” 韩逸抬抬眼皮,“不然呢?你去和那慕容彦说我们不干了?” 那修士顿时讪讪,“这……我哪敢啊……” 韩逸轻哼一声,“那不就得了,我们已经不能再和御合宗撕破脸了,站了边,总要做做样子……” 听出他言中之意,修士一喜,“是,我这就去吩咐。”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本质 “我与舒表妹已经打听清楚了,他们就暂时安扎在此处。”林衍清在朝玉符化出的虚影上点了点,上面有些简单的标记,看起来是张极为粗糙的地图。 “韩家也在?” “嗯,都在一处,我们不敢靠得太近,不过回来的路上倒是遇见了几个韩家修士,应该是在找我们。” 林莹看着那虚影思考着,“要快点行动了。” “倒也不用紧张,”林衍清犹豫了一下,道,“看那几个韩家修士不是十分尽心,只在周围闲逛,偶尔寻妖兽杀,更像是……” “是做样子吧,”齐韵儿一笑,“看来御合宗与韩家也不是铁桶一块。” 齐舒儿勾起唇角,“这是好事。” 他们一行不过十来个修士,正隐在一片密林之中,距离御合宗地驻扎点不远。 距秘库之争刚过去三日不到,凭着林家独有的御兽追踪之法,他们才能这么快寻过来。 齐韵儿回头望着这一批据说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修士,挑挑眉。 没办法,抛去那些修为不济的,深受重伤的,也只有这些了,凑活着上吧。 她心中一叹,掏出一把准备好的符箓,依次分给众人。 隐身符,匿息符,还有一堆炎牛符,飞刃符,五龙水符…… 一人分到数张,皆面露喜色,心中嘀咕这位新认的齐家小姐是什么来头,连高阶符箓都能这样大方的分出去。 当然,其中并没有风雷鸣,不是齐韵儿小气,这符箓厉害激发时要用的灵力也不少,不适合这次的计划。 这么多符箓分出去,饶是她这个“大户”也有点心疼,正要将一叠符箓放进白松烨手中时,齐韵儿忽地一抬手, “白道友,说好的灵石你可别忘了!” 她对齐家无甚感情,是看在齐舒儿的份上,齐家修士可以免费用她的符,至于林家,她到底骗了林衍清两年,用外物弥补一次也就了了,唯有白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齐韵儿可不想白给。 白松烨一翻白眼,没好气儿,“知道了,少不了你的。” 他以前只觉得齐韵儿古灵精怪十分有趣,等到这古灵精怪用到自己身上,方知有多气人头疼,更何况,这哪里是古灵精怪,分明就是个嘴里没一句实话惯会做戏的小骗子! 谙熟齐韵儿本质的白松烨一把抓过符箓,放在手中细看。 不得不说,这些符箓确实是上品,不提那些攻击型的,就看两张隐身匿息符,那可是连齐舒儿这个神识敏锐的剑修都点头的好东西。 只要不造成太大的灵气波动,即便是很近的距离,也很难被练气期的修士发现。 都准备就绪,几人又将计划盘算一边。 林衍清迟疑道“我还是觉得,此举过于冒险,于其直接对上御合宗的,不如先从韩家……” “正是因为冒险,所以才出其不意。”林莹打断他,“而且,六哥以为韩家和御合宗,哪个才是最大的敌人?” “自然,是御合宗……”林衍清若有所思。 “对了,此次成功与否,还要看林道友的本事。”齐韵儿笑着看向林莹。 后者伸出手,素白的掌心上躺着一只雪色的玉铃铛,上面灵气氤氲,只看一眼就知并非凡物。 这是一件御兽灵器,和白松烨的碧玉箫一样,都是一件法宝的仿品,功效非同一般。 林莹带了丝傲然的自信,“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 “还没找到?” 慕容彦坐在一堆篝火旁,他看上去已经复原,而面上淡淡的苍白之色显雷击之伤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韩家修士是这样回的,”弟子语带不满,“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有好好找,不然找不到也罢,怎么连一鳞半爪的消息都没有。” 慕容彦周身气压低的吓人,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去,把韩逸给我叫来,我要亲自问问他。” 弟子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 慕容彦心中冷笑连连,他是金丹修士的弟子,作为此次带队之人,对上面那些师叔师伯的打算略知一二。 为无非是要将北侧的势力做个收整,灭了三家扶持韩家做个傀儡。 想得倒是不错,但韩家不是个听话的,在这个小小的秘境中就可见一斑。 慕容彦眯起眼角,敢于在祁连山挑战御合宗的势力,还没有一个能好好活着的,齐,白,林三家是这样,韩家,也是一样! 他看着弟子朝韩家的方向越走越远,心中静静思考着,突然,心生预警。 有人? 飞快地起身环顾四周,又放出神识,慕容彦眉头皱起。 什么都没有。 是他感觉有误? 带着一丝不适感,他疑神疑鬼的重新坐下,就听见一声惨叫,紧接着他瞪大眼,惊愕万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只见一头浑身起火的炎牛凭空出现,吼叫着直接朝弟子撞了过去。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人根本无法躲避,瞬息间那弟子被冲击力撞飞出去,半个身子都处于烈火之中。 “王师弟!” 慕容彦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一个练气修士生挨了一记高阶符箓,怎么想都只有一种可能。 同样的事情不止这一起,一时间,周围或坐或卧的御合宗弟子都受到了类似的攻击。 “这是什么!” “啊……” “救命!” 术法乱飞间,空中的灵气波动更加紊乱,慕容彦简直无法探寻踪迹。 “哼!滚出来!”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章琪双眸一睁,剑芒脱手,直指离他最近的弟子身旁。 凌厉的剑锋让空气都产生了抖动,恍惚间一个陌生修士的身影若隐若现。眼看就要刺入其身,另一道剑芒从天而降,两者相触,崩裂出一连串的灵光剑气。 “你的对手,在这。” 齐舒儿的身形在半空中出现,章琪目露精光,大喝一声,拔地而起,举剑迎上。 略过一开始的混乱,慕容彦也稳下来,救下几个修士。 等他看清眼前的状况,几乎怒火攻心! 除了他和章琪外,原本剩下六个弟子。 于师弟先前就被齐舒儿重伤,还在养伤之中,直接就丢了命。 还有重伤者两人,一个躺在远处不知生死的,剩下的两个也带了伤。 短短一刻,他们就折了一半的实力还不止! 有人偷袭! 外面韩家的修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被针对 被慕容彦在心中骂了万遍的韩逸此时也不轻松。 一只虎头牛身的妖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破了他们的禁制,直闯入营地之中。 此妖浑身冒着黑气,出其不意之下连杀两人,生啖其血肉,十分可怖。 韩家修士看着胆寒不已,无人敢靠近。 “镇定,不过是一只一阶妖兽,合力将其斩杀!” 韩逸站在最前面稳定人心。他们这里抛去外出的大约有二十多个修士,虽然此妖狰狞而且诡异,也是能对付的。 “五哥,要不要去找御合宗……”一个修士缩着脖子道。 韩逸神色一沉,眼中满是阴郁之色,“找他们,又不知要听多少废话。” 不过一阶妖兽,难道他们还不能对付? 说罢,韩逸纵身而上,带着一帮韩家修士与妖兽在山谷外斗了起来。 --- 不远处,一个女修被几个修士围在中间,她手上托着一个玉色铃铛,正全神贯注的将灵力输入其中。 在她前方有一面水镜,正是韩家众人与妖兽战斗的场景。 突然,铃铛从手中飘起,疯狂的摇动起来,一阵叮铃铃的声音在林家回荡。 林莹面色一黯,双手掐出法诀,打向铃铛,周围几人见状,正要一同出手,却被她用眼神直至。 法决生效,铃铛再次回到手中,在掌心上方慢悠悠的荡出一圈圈的幅度。 几人松了口气。 一林家修士关切道“小姐?” “无事,现下我尚能应付,你们保存实力。” “是。” 林莹说得轻松,实际上只有她注意到,铃铛的内壁已经出现了丝丝裂纹。这是禁制崩溃的前兆。 这只灵兽不简单! 她一面担心,一面又有克制不住的兴奋。 在那条通道尽头收服的妖兽,很有可能是一只古妖! 所谓古妖是不以普通妖兽的等阶划分的,只是因为秘境中特殊的压制,才让它看上去只有一阶的样子。 而林莹能收服它,是依靠铃铛这件灵器,林家独特的驯妖术以及万中无一的运气。 本来她成功将其收入铃铛之中,勉强建立了心神联系但并不稳固,应该等出去以后请家主辨别鉴定一下,再一点点的将其完全驯化。 但制定计划之时,林莹想都没想,还是决定启用这只妖兽。 齐舒儿可以拖住那边的顶尖高手,而她林莹就可以拖住韩家一批修士! 虽然经家主教导过后,她渐渐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有多么滑稽可笑,对韩逸那点少女朦胧的好感,也被时间磨去,只剩一道风一吹就散的虚影。 可刻在骨子里的争强好胜,还是让林莹在潜意识中想和齐舒儿一教高下。 原本是想寻机会在与她打上一场,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种时候三家不能再起内讧,林莹只得另辟蹊径。 她闷哼一声加大了灵力的输入,水镜中妖兽的双眸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雪色。 这是铃铛的功效,让原本就锐不可当的妖兽再添两分实力,在韩家修士中间大杀四方! 唯独让她心疼的,就是这件灵器经此一战也算是废了,出去后还要求老祖再赐一件。 或许免不了又要被责骂一番,也值了。 --- 一举重创御合宗众人后,偷袭者们也都一一显出身形。 齐韵儿眉尖一挑,连她这个“活动”策划者都没料到效果如此之好。 被打成这种状态的御合宗,不管他们有什么后手,都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卑鄙,无耻!” 慕容彦气得发抖,尤其是他看见站在人后的齐韵儿时。 出于直觉,他认定这场突袭就是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修搞出来的! 被愤怒几乎冲昏了头脑的慕容彦,没有任何思考,唤出数道冰枪全都打向齐韵儿。 齐韵儿??? 她特意站的靠后,就想趁机再下个黑手什么的,怎么能还没开打就被针对上了呢? 左躲右闪,轻盈如风雨中振翅的飞鸟,又扔了两张符箓,她终于能从这急促的攻势中喘口气。 谁知这一波刚躲过,下一波就又来了,齐韵儿被追的心头火起,当下也不想使什么阴招。 她一个转身,凝出一道流月斩,打碎两道冰枪,站稳脚后,一股澎湃的灵力从丹田之中升起,聚在合起的双掌之上。 束起的长发震开,青丝飘散,齐韵儿浑身上下充斥着勃勃生机。 是木属性的灵力。 一片柔嫩的绿叶,出现在她的身边,环绕着,飞舞着,像蝴蝶般翩跹,一圈又一圈,绿叶转至枯黄,脆弱的好像一指就能搓成粉末。 “噗呲” 很细小的一声,枯叶被一道冰枪刺穿,它的身后看起来毫无防备的齐韵儿。 白松烨看慕容彦追打齐韵儿,开始还觉得解气,所以故意没有立刻上去帮忙,看到这一幕时,心中一紧。 来不及了。 好歹也是盟友,万一她真被打死可咋办…… 正纠结着,他瞪大眼,只见那锐利不可挡的冰枪,竟然“哗啦”一声碎成了粉末。 “秋叶舞” 玉简里第二道攻击性法术。 齐韵儿灵力不散,一片又一片枯叶飞起,生机之中又蕴含着衰败的自然之力。 由生到死,由初及终。 绿叶一片又一片的增加,每一片都遵循着自然的规律,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每一道冰枪之上。 齐韵儿如同森林中的精灵,被许多的叶片包裹,出尘而灵动。 叶子在护住她的同时,攻向了慕容彦,锋利的叶刃如磨得最光滑的兵刃,猝不及防之下,划破他的侧脸。 准备上前帮忙的修士都是一愣。 白松烨能和慕容彦对上几招正常,怎么一个不知名的女修也有如此实力? 某人也彻底明白了,他从头到尾都在被耍弄! 白松烨愤怒转身,打向一个正在节节败退的御合宗修士,将其打得口吐鲜血,几乎直不起身。 “还要再打下去吗?” 齐韵儿余光所见,除了慕容彦和章琪外,剩下的不是没了气,就是彻底断了气。 超出预想的结果,让她动起心思,要不,将他们也留下来吧?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拼了 慕容彦是被气糊涂了。本来不算多难的任务,在他手上毁了个彻底,他甚至不敢去想回了宗门后要承受怎样的怒火。 这些弟子中有几个是极为出众的好根苗,几乎算是被金丹长老预定的弟子,一旦筑基便会收徒的那种,结果全都折在秘境中。 有师父护着,或许他不会受到太重的责罚,一向出众的名声怕就要跌落尘埃被人耻笑了。 他一阵晃神,竟不懂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他的决策有误? 脸颊上的刺痛,让慕容彦回过神,他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 他身上被咒雷击中的伤没有好全,实力大打折扣,被这一帮虎视眈眈的修士围在其中,就像是入了狼群的羊羔,岌岌可危。 半空中,章琪,齐舒儿还在酣斗,剑光四溢,一时凤鸣,一时龙吟,剑气纵横,无人敢近。 慕容彦想起这个不着调的师弟就想吐血。 打打打,就知道打!疯子一个,完全不在乎大局! 对了,韩家修士呢?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有察觉啊…… 要不然就是和他们一样被算计了,要不然,慕容彦脸色阴郁,韩家很有可能存了心思,和三家联手了! 心思急转,他已蒙生退意。 白松烨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不着痕迹的堵住去路,扬声道“慕容道友想去哪?” 他们这帮人人数不多,但都是挑出来的,比之前白家那批围攻的修士水平强不少,一拥而上慕容彦绝不能如上次轻松写意的对付。 尤其是,里面还有一个看起来深不可测的齐韵儿。 御合宗想拿他们立威,斩杀了三家出色的嫡系,完全就是不给三家活路,那他们也不必顾及御合宗修士的性命。 难道不杀他们,御合宗就会放过? 彻底撕破脸,杀了就杀了,还能出口恶气,剩下的就等出去以后让家主们去头疼吧。 慕容彦看阵势瞬间明白,他走不掉了。 他没有说威胁或求饶之类的话,无用还丢人。 他只是看着这帮曾经蔑视的蝼蚁,竟然敢对自己显露杀意,觉得有些魔幻而不可思议。 第一道术法的灵气划破长空,一个沉不住气的修士最先出手了。 他眼中带着些许狂热,那可是御合宗的精英!如果能死在他手下,那是多值得炫耀的事,简直可以吹嘘半辈子了! 有一就有二,一道又一道,术法,法器,灵器,几乎要炸开一朵烟花。 而处于烟花最中间的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以为这样就能杀了他? 哼,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阴沟里的臭虫! 即便是死,他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悲哀,愤怒,充斥着内心,慕容彦心思决绝。 先前的金钟防御符被齐韵儿损伤,这次只撑了几瞬,为他挡下了第一波攻击。 已经够了。 他垂下的双眸染上一层霜雪之色,甚至连脑袋上蜷曲的黑发都沾染上了一丝白意。 慕容彦拥有少见的冰灵根,所用法术大多与其相关。 “好冷……” 齐韵儿打了个激灵。寒冷在眨眼间降临,山谷中原本湿热温和的空气,像是突然下降了几十度一样,一下子从初夏跨越到了严冬。 修士有灵力在身,对温度的要求很宽容,只要不是极炎或极寒,都可以忍受。 但一下子感受到这样的温差,都难免有些不适。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四周,惊异地发现天空中竟然出现了点点雪花。 慕容彦阴阴一笑,口中轻念,“凝。” 只见那些雪花飘飘然然,在空气中飞快地相互连结,竟形成了一道道晶莹剔透的冰锥。 “散。” 随着这一声,冰锥似有灵一般,开始靠近身边的修士。 “爆!” 第三个字来的很快,快到几乎与第二个字紧挨。 冰锥破开,漫天的雪花再次飘起,伴随着修士的惨叫声,一同回荡在这片天地。 没有结束,散开的雪花再次重聚,又再次爆开,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冰凝魄”,冰雪为魂,冰魄伤人。 在这小小一片空间中,雪花成为主宰,它们晶莹如玉,无暇皎洁,美的梦幻,又可怕的吓人。 修士们想要逃离,却被炸裂的冲击阻得寸步难行,甚至连灵力都难以驱使。 齐韵儿手疾眼快,感觉不对就立刻捏碎一张防御型符箓,才没有弄得太过狼狈。 白松烨照样用箫音防御,英俊的长眉皱成一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没办法三个字。 已经有稍弱的修士被爆裂之力炸的血肉模糊,一条臂膀都要被炸飞了。 再次捏碎一道符箓,齐韵儿忍住冲击的憋闷感,看向面无表情手握灵石的慕容彦。 等,只有这一条路了。 这种术法的消耗必定超乎寻常,他不可能撑太久,灵石补充的方法,短时间可,时间长了灵石中的杂质沉淀体内将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慕容彦应该还没疯到这个地步吧? 齐韵儿有点怀疑,但也只能等,顺便为重伤的修士默哀一句。 御合精英,还是小看他了啊。 上空的齐舒儿两人也感受到了周围刺骨般的寒意,他们离得远,不在慕容彦掌握的空间中。 章琪率先跳出圈子,才注意到己方损失的惨重,又看到慕容彦释放的法术,大惊,当即向下窜去。 “慕容师兄,住手!” 他不是为了三家修士叫停,是为了慕容彦才要制止。 后者口鼻,眼角,甚至双耳处都溢出鲜血,而他自己仍然紧握灵石完全没有停下的打算。 这……太拼了太拼了。 齐韵儿一边捏碎第三张符一边想。 剑气扫开一片雪花,章琪几步奔到慕容彦身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他身上几处经脉打进灵力。 慕容彦本就是强弩之末,被章琪的灵力一进,脑子一空,立刻丧失了知觉。 他全盛时用这招还要思索再三,被逼急了便不管不顾,拼着有伤在身也要一命换一命。 章琪无奈,趁着雪花余威尚在,他也顾不得和齐舒儿没打完的架,带着慕容彦转身便走。 他的飞行法器就是他的灵剑,御剑而行速度极快,眨眼就消失在天际。 齐舒儿同样顾不上追。 她一道道剑气清除雪花,解救被困住的修士们。 。 第一百三十章 谁干的 待雪花消散,齐韵儿撤去符箓,望着倒地大半的修士,叹了口气。 还是大意了。 慕容彦的绝地反击,让原本顺利的行动,蒙上了一层阴影。 当然,好的一面就是,御合宗仅存的两枚硕果应该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了。 见齐舒儿,白松烨都在看护同伴,齐韵儿开始捡起了战利品。 御合宗的修士都挺富的,将他们的储物袋扒拉下来,又抹去禁制,在手中掂了掂。 嗯,不错。 “糟了,莹儿那边……” 林衍清腿上挨了一击冰魄,此时血肉模糊一片,疼的他几乎难以行动。 这冰锥爆裂之威甚至有损伤经脉之力,不仅疼,而且伤势难以愈合。 齐韵儿看着不忍,上去扶了他一把。 “衍清表哥别急,那边要是出事肯定会有传音符通知的。”毕竟林莹也不是一个人在拖延韩家修士。 齐韵儿刚说完,打脸一般的传音符就飘到林衍清面前。 “……” “怎么样?”白松烨帮一个修士止住血,看着一把抓过传音符贴在额头上的林衍清问道。 长处一口气,林衍清摇摇头,“暂时无事,不过坚持不了多久。既然目的达成,撤吧?” 齐舒儿颔首,见好就收,他们现在的状况再收拾韩家明显不可能。 韩家与御合宗的联盟算是完了,之后在秘境中的时光又怎是三家联合的对手。 --- 林莹那边的情况,并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 古妖不同一般妖兽,单靠一件灵器和她微弱的心神联系,操控起来十分吃力。 她个性要强,即便如此也不愿放弃,不顾林家修士的反对,硬扛在身上。 此时,林莹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双颊染上一丝不正常的红,唯抿起的唇角发白,这是灵力神识消耗过度的表现。 林家几个修士互看一眼,露出担忧的神色,对林莹的倔强无可奈何。 好在,传音符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音。 “小姐,我们可以撤了!” 林莹一言不发,看向旁边的水镜,双手在玉铃铛的顶端轻轻一拍 古妖强悍,在一众修士的围攻下,依然不落下风。它的触手和黑焰对修士造成的伤害巨大,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陷入焦灼中的韩逸憋着一口气。 自从进了秘境就处处不顺,秘库中什么也没得到不说,跟着御合宗也没捞着好处,还被当成孙子使唤。 更可气的是章琪那混账,竟然敢嘲讽姑母,嘲讽韩家,目中无人到极致,偏偏自己还没有能力教训! 现在又冒出一只莫名其妙的妖兽,一身古怪的术法,使得他束手束脚,无从下手。 谷中御合宗的修士没有出现,也让韩逸心中蒙上一层阴翳。 是没有察觉? 应该不会,动静闹得挺大的,还有灵气的波动。 还是故意不来支援? 这倒是有可能,那帮修士自诩身份,摆架子,怎会屈尊降贵的来帮忙! 这个认知让韩逸更加憋闷。 他不由取出令牌,上面黑气浓重,触手生凉,好似一股阴气从脚底心直冲头顶。 此物是他活到现在最大的机缘,无意中所得,不知帮了他多少忙。 但也成了他迈向下一步的巨大阻碍。 令牌每次使用必要耗费精血,久而久之则损伤根基。 韩逸靠着姑母从门中的来的灵药,维持体内气血的平衡。最近或许是他感应出了岔子,便是不使用令牌,也会有精血流逝之感。 他对此十分苦恼,求助家主,又翻遍古籍,寻不到解决之法。 除非将他与令牌之间的心神联系尽数抹去。 韩逸舍不得,只能先拖着,尽量减少使用。 正犹豫着,妖兽身上黑焰大增,又多出一倍的触手,将几个躲闪不及的修士抽出数丈外。 罢了,先解决这个麻烦再说! 一口精血喷到令牌上,韩逸浑身立时感受到充沛的力量灌满体内,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他的眼中一片猩红,全身上下的黑气比妖兽也少不了多少。 “五,五哥……” 一修士声音颤颤,他记起在通道中也是这样,韩逸如魔星附体,令人不寒而栗。虽救了他们的命,也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怖印象。 韩逸冷哼一声,仗着黑气护体,就这么直愣愣没有任何防护的走到了妖兽跟前。 他气势冲天,裹起一团黑气,拍向妖兽的头顶,全然不顾正在燃烧着的黑焰。 在手掌毫发无伤穿过焰火的那一刻,想象中与皮肉碰撞的感觉并没有来临,韩逸一愣。 他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力收不回最后直接排进地中,近处的几颗粗壮的树木都随之散成了一堆粉末。 一块消失的还有妖兽。 韩家修士们惊呆了,为了韩逸的实力,竟然能一掌将一只妖兽打成粉末连渣都不剩! 韩逸同样惊呆了,他还什么都没做啊! 催动令牌却无处发泄的感觉让他抑郁非常,等到进入谷中看见那几具尸体后,韩逸差点站不稳。 这是谁干的?! 惊愕不敢相信之余,他心中也有对御合宗淡淡的鄙夷。 还精英呢,这么容易就死了,呸。 他也没心情去管那妖兽的怪事,慕容彦和章琪的尸首不在,很有可能还活着,当务之急是快些找到他们问清情况。 --- 距离秘境开启不剩几天,里面的形式反而没有一开始紧张。 齐,白,林,三家抱团,想趁火打劫的小势力无从下手,都消停下来,专心猎兽找灵材,修士存活的比例反而提高了。 而大名鼎鼎的御合宗,似乎遭到了重创,不是之前耀武扬威,肆意追杀修士的样子,连带着韩家也销声匿迹。 造成这现象的种种原因,外人无法得知,但总归是好事,让他们在秘境中的活动可以稍稍安心。 “算起来,我们所得的灵材加在一处相差不多,看来秘境归属一事还是要等家主们决定了。”林衍清粗略估算一下,道。 “嗨,林道友现在还关心这个?”白松烨叹了声,“只怕外面比秘境中还要不太平了。” 一句话让几人陷入沉默。 除齐韵儿外,他们都为家族所培养,理应承担家族的责任。 御合宗势大不容人,以后祁连山北侧的修士就更加艰难,他们也跑不了。 齐韵儿暗暗撇嘴,她装作一副好像也很忧虑的样子,实际上在思考,自己之后要去往何处?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何去何从 齐韵儿没有留在齐家的打算。 无论是对原主还是她,齐家都只是一个容身之处,而非家。 或许对原主来说,还有父母牵挂在心。齐韵儿是一点儿也没有。 林依也就罢了,尤其是那个便宜爹,真是让她想起来就恶心,太渣了! 齐韵儿甚至怀疑,芸娘所做之事有多少是齐琏知情的,她十月怀胎,后来又将月影送进门,这些没有旁人帮忙怎么可能做到。 这个旁人最有可能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想到这她就不由轻叹一声,林依这对母女真是够倒霉的。 “韵儿?” 听到齐韵儿无故叹气,齐舒儿转过头询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趟秘境之行跌宕起伏,峰回路转,让人感慨良多。” 齐韵儿胡乱糊弄了几句,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好奇道“二姐出去后还要留在家中修炼吗?我看二姐灵力浓厚,应是好事将近,筑基在即吧。” 齐舒儿笑了笑,“出去后我会尝试筑基,之后可能会离家游历一段时间,增长见识磨练心境。” 家主齐盛的意思还是希望她能进入大宗们,最后能拜一位元婴老祖为师,将来也可照拂家族。 齐舒儿并不在意这些,故而也没有说出来。她一心磨练剑道,心中挂念的唯有一个弟弟,至于家族,只要回报了家族对她的培养,了却因果也就是了。 “韵儿呢?我看你也要准备筑基了吧?之后要回去陪四婶婶吗?” 齐舒儿问出口又有些迟疑。四妹长大了,不是小孩子,又在外漂泊近十年,对家族又能有多少情分? “我还没想好,”齐韵儿微笑道,“等出去以后再考虑吧。” 是呀,一切都要等出去以后,齐舒儿暗叹一声。 --- 三家达成合作共识,行动都在一处,也分了轮次守卫,派出修士随时侦察四周。 他们占了偷袭的便宜,可不想敌人依样画葫芦。 离秘境开启还剩两天,营地中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正沉浸在画中境里的齐韵儿被修士请了过去,远远地只见齐舒儿,白松烨,林家兄妹都在。 这是怎么了?御合宗又来找麻烦了? 齐韵儿一头雾水,就见几人前面半坐半跪着一个垂首的女修,肩膀抖动,瑟瑟发抖。 “你认识她?”林莹冲着齐韵儿点点那女修,面色冷凝。 “认识,怎么了?” 齐韵儿认出,那女修正是唐念薇,却不知何为,脸色苍白,目光涣散,十分害怕的样子。 林莹哼了一声,语气说不上多好,“她和一个修士联手,重伤了徐赫。” 齐韵儿混进林家,自然认识徐赫,她甚至还知道徐赫是那个头脑不清楚的徐莲的亲爹。 这点还是她觉得徐赫看她的眼神不对,特意打听出来的。 刚住进竹楼那几个月,她还担心徐赫会找麻烦,谁知对方竟什么都没干,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徐赫不动手,她也懒得找麻烦。希望对方识趣拎得清,不要护犊子护到自己身上。 “哦,是谁啊?” 打伤徐赫的人,齐韵儿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很快就被林莹证实了。 “是一个叫孙杨书的修士,你也认识吧。” “认识。”齐韵儿不在意的点点头,随即笑了,“你们不会怀疑他们是我指使的吧?” 齐舒儿皱起眉,“当然不会。” 说起来这几个修士她一个也不认识,对齐韵儿和他们的关系也不清楚,但她相信四妹不会做背后指使这样没担当的事。 就算是有仇也一定会自己动手,看齐沁儿,芸娘就知道了。 齐韵儿只笑而不语,齐舒儿不会,其他人不好说,至少看林莹的神态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这也难怪,她在林家一共就交好这么几个修士,他们出事联想到自己也正常。毕竟她身份特别,又是有目的混进林家的。 “莹儿。”林衍清不赞同的叫了一声,他就知道,即便堂妹已经变了,但在对待齐家表妹的问题上还是老样子,针锋相对,咄咄逼人。 他不想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恶劣起来,便接过话道“韵表妹别着急,事发突然,孙杨书打伤徐赫后,立刻远遁而去,巡守的修士只来得及拦下唐道友,具体经过我们还在询问中。” 他称呼唐念薇依然用唐道友,可见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是林莹就提发挥。 齐韵儿走上去,一把扶起唐念薇,后者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暖意,一颗慌乱的心渐渐平静。 “究竟是怎么回事,唐道友慢慢说吧。” 望着齐韵儿平和的浅笑,唐念薇想是找到了主心骨,她稳下心神,道“的确是孙…孙杨书打伤了徐道友,可具体情形,我也不十分清楚……” 她绝对是无妄之灾。 今日轮到她和孙杨书一组,在周围巡查有无异常时,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孙杨书昨日猎兽时消耗了不少灵力未来得及恢复,她便主动追了出去,留下孙杨书发传音符汇报。 谁知追了一会儿黑影就不见了,唐念薇以为是自己修为浅薄,速度太慢的缘故,等回头去寻孙杨书时,才发现同伴也不见了。 她这才感觉出不对劲,暗道莫不是真有敌袭,急匆匆发了张传音符回去,就开始独自在四周寻找。 也不知是她运气太好还是太差,真被她找到了孙杨书,却不只他一人,还有一个徐赫。 “……我赶到时,他们两个已经打了起来,徐道友不敌,被孙杨书的法器穿腹而过,紧接着另外一组巡逻的道友发现了不对,赶来帮忙,最后被孙杨书打伤其中一个,逃走了。” 再然后,她就被“请”到了这里,接受盘问。 唐念薇和孙杨书关系亲近,经常一起行动,一个重伤了同伴,另一个肯定要被怀疑是不是同伙。 而徐赫还处于昏迷当中,没有人能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么样的。 唐念薇的语气还算镇定,说起来很有条理,不像是在撒谎。 一时又有修士拿了她的传音符过来,证实了她的话。 看来是误会一场,林衍清点点头,道“既然是这样,也就只能等徐道友醒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简单粗暴 此时唐念薇心中犹如被油煎一般难挨,脑中更是一团浆糊。 回想刚才的情形,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孙道友为何无故伤人?是有仇怨?如果不是另外两个修士及时赶到,那自己是不是也…… 她一想到孙杨书那宛如杀神一般狠戾的眼神,就忍不住发颤。 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自己绝没有生还的可能。 孙杨书当时看她的眼神,是动了杀心的! 好不容易应付完盘问,唐念薇只想找个地方静静,捋捋思绪。 “等等,”林莹的神色满是探究,“听说你与孙杨书一向交好,真的不知他伤人的原因?” 唐念薇默了默。 孙杨书相貌堂堂,除了少言外,沉稳可靠,法力不俗,这两年的相处中,对他们也颇有照顾,并不像心思叵测之人。 因此,她也生出过一些心思。 唐念薇资质一般,年龄不小,看着年轻是因为服用过一颗低阶驻颜丹。她自知筑基希望不大,若能在复杂飘摇的修真界找到一个能相互扶持相伴的修士,岂不是幸事? 这只是她一个最平常的女修的一点微薄念头。 尤其是得知了张幼枫陨落之事,更有物伤其类之感。这两日在与孙杨书巡守之时,她几乎忍不住说出来。 还好,她没有。 稳了稳心神,她低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交好是有过,却并不交心……” --- 看唐念薇神思恍惚,齐韵儿咽下了安慰的话,留她一个人待着静静。 说起来,她是好奇过孙杨书的身份。 此人神神秘秘,不想秦裴沽,谢林一样,相处几次就能看透大致的脾气秉性,加之他很少与人交际,除了小团体里的修士,几乎就没有任何朋友。 嗯,就算是小团体里的修士,应该也不算他的朋友,最多算合作伙伴罢了。 当然,这些不算什么大事,有的修士就是不喜欢交友的。 最关键的,还是他对徐赫那堆人的态度,确切说,是对徐赫的态度。 少有几次,齐韵儿注意到,孙杨书好像在暗暗观察徐赫,就像徐赫一直暗中注意她一样。 徐赫是因为徐莲的缘故,对她一直不善,那孙杨书是因为什么? 齐韵儿想不通,或许也是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恩恩怨怨吧。 反正与她无关。孙杨书要是被抓回来,自有林衍清解决,她也不打算插手。 这样想着又过了一日,距离秘境开启就剩最后一天了。 孙杨书的下落没有一点消息。 也正常,毕竟秘境很大,环境杂乱,妖兽又多,一个修士有心躲藏两三天不算难事。 倒是关于御合宗和韩家的消息,传了过来。 三家虽然打散了他们之间的联合,也依然保持警惕,派了擅长隐匿的修士,果然传来了有趣的信息。 据说韩逸与章琪又打了一场,韩逸重伤,之后被一个女修夺取了一件灵器,那女修的身形容貌,很像是齐家的齐沁儿。 齐韵儿听到这个消息后,暗暗点头。 是了,符合齐沁儿喜欢抢人东西的性格。 但她竟抢到了韩逸头上,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已经孤家寡人得到她冒这种险呢? 齐韵儿陷入了深深的好奇之中。 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徐赫醒了。 在秘境开启之前醒过来是好事,林家兄妹在第一时间赶过去,要问个清楚。 孙杨书以客卿的身份进入林家,要是和徐赫只是私仇也罢,要是有别的目的对林家不利,可就是大事了。 齐韵儿为避嫌,出事后一直与齐舒儿待在一处。 反正她已经拿到了不少需要的灵材,又得到了画中境这样的异宝,这趟秘境之行很值了。她忙着整理清点所得,并不再去猎兽寻宝。 林衍清就是在这时候来找她。 “韵表妹,徐道友想见你。” 林衍清同样一脸莫名,他不记得这两年里齐韵儿和徐赫有交集。 齐韵儿还挺坦然的,想见就见呗,见一面又不会掉块肉。 和齐舒儿打了个招呼,她径直去了林家那边。 徐赫起色不佳,一头灰白,像一夜之间老了二三十岁,一下子从中年男子过渡到了老年。 他盘膝坐在树下,见齐韵儿走进,抬抬眼。 这样的萧瑟神态,让齐韵儿想起了许良的父亲,他临死之际,也是一副灯尽油枯,命不久矣的样子。 齐韵儿暗暗咋舌,孙杨书一定隐藏了实力啊! 他表现出的与徐赫相差不多,能将其打成这样,不简单不简单。 “徐道友找我有事?”齐韵儿大大方方的在他对面坐下。 徐赫想单独见她,周围没有其他修士。 “我女儿,是不是你杀的。” 齐韵儿挑眉,她直接,徐赫更直接啊! “还有那个孽徒,是不是你们联手……” 徐赫语气平静,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者,陈述事并非兴师问罪。 “不是。” 齐韵儿更平静,本来就不是。 徐莲自作自受,结识了虎狼还当好人,下场凄凉是意料之中的。 徐赫静静的打量着她,那双眼睛如利刃想要剖开她的脑子看个仔细。 半响,他叹了一声,“我是个将死之人,道友何不说实话,让我走的安心些。我只有阿莲一个女儿,却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道友不知道?”齐韵儿惊讶,“她是被两个魔修害死的啊。” 徐赫眼皮抖了抖。 林衍清带徐莲的身体回来时,就是这样的说法,米清也是这样的说法。 可他并不相信。 “道友当真不肯说?” 齐韵儿无奈,“不是不肯,道友总不能让我将不是我干的事认下吧?” “好,”徐赫点点头,“阿莲一个人在地下寂寞,齐道友和她相识,就正好下去陪陪她吧!” 他眼中暴出凶厉之色,手中闪过一道银光。 齐韵儿从坐下开始,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一直处于戒备之中。 徐赫话音一落,她就有了动作,身下生风,平地移动,和他拉开了距离,同时身子向后仰去。 那银光落在了她身后的树上,入木三分,刀刃上闪着青幽幽的暗光,原本粗壮的树干眨眼就枯萎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安神 有毒。 齐韵儿扬起手,几枚金光飞出,在同一时间抵上了徐赫的喉咙处。 “咳咳……” 徐赫口中溢出血红之色,刚才的动作几乎耗费了他受伤后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所有灵力。 如齐韵儿预料的那样,他活不长了。 正因为活不长,才更想知道女儿的真正死因,那是他仅剩的执念。 他没有什么可顾及的,只可惜,眼前的女修很难对付。 齐韵儿忽地叹了一声,徐赫的生死握在她手中,只要心念一动,金针便可取他性命。 可杀这样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垂垂老者,又没意思的很。 “齐道友,我们做个交易吧。” 徐赫嘶哑阴沉的声音带了极度的虚弱,好像下一刻就要升天了。 “你可知我为何认定阿莲死因有异?” 齐韵儿耸耸肩,她怎么可能知道。 好在徐赫也没有让她回答的意思,他枯皱的手摸向腰间的储物袋,一块淡黄色的香木落在掌上。 “此物名为安神,在修士长期温养之下,建立联系,一旦身死,神魂便会立刻被牵引其中,得到暂时的庇护。” “数年前我机缘巧合所得,等阿莲开始修炼后,便将此物给了她,让她一直随身携带温养……” 说到这,齐韵儿明白了。 想来是这块安神木中空空如也,让徐赫起了疑心。 若真是魔修所害,按照当时的情况,徐莲的神魂是不会消散的,唯一的可能是有人特意在其没有进入安神木前截下。 “……那孽徒狡诈,我虽起了疑心,还是让她骗过,找到机会逃之夭夭。”徐赫说起此事,浑浊的双目中满是悔恨。 齐韵儿心中明了。 米清心思细腻,应该知道安神木的事,既然已经下了杀心,所以徐莲的神魂应是在她手中消散的吧。 想起那只握紧的手,米清绝对没有给徐莲进入安神木藏身的机会。 “齐道友,你告诉我真相,这块安神木连同温养法决,便是你的了。” 这是徐赫最后的筹码。 世事无常,他本以为还有大把的时间去追查女儿的事,却不想他被人所害,再没有机会。 徐赫直觉此事与齐韵儿脱不了干系,但他已然没有斩杀她的本事,那就只能求个明白。 安神木不属于法器一流,却是件难得的宝贝,生死关头能保存神魂,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当然,前提是不要被人知道,早有准备的情况下。 “嗨,知道真相有那么重要吗?”齐韵儿无奈。 徐赫活不长了,甚至都出不了这个秘境,就算知道了还能找人报仇咋地? 齐韵儿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沉沉死气。 见徐赫沉默不语,齐韵儿垂眸半响,道“安神木这等保命之物,徐莲再蠢也不可能到处嚷嚷,道友觉得,她身边有谁能知道此物的存在,特意截下她的神魂呢?” 她几乎是明示了。 徐赫心中早有真凶,不过是想从齐韵儿这里得到个肯定的答案。 他大笑起来,悲怆,痛恨,绝望,凄然的神色在脸上一一闪过。 “好好好,果然是那孽徒,贱人,我当初就不该……” 随着笑声,他身上一时黑红之气涌动,甚至有一团雾气将他的脸遮在其中。 齐韵儿被笑得瘆得慌,见了黑气心下生出疑惑,正考虑要不要催动金针干脆解决他得了,就见徐赫将安神木和一枚玉简同时抛了出来。 “归你了。” “哈,贱人,不得好死!” 一声凄厉的喊声后,徐赫垂下头,再无动静。 齐韵儿收起金针,捡起安神木与玉简。 徐赫死前的最后的喊叫,引来了林衍清。 林衍清先是一愣,他看看齐韵儿,又看看徐赫,“这,韵表妹,徐道友这是……” 齐韵儿走上前,看向徐赫的尸身,忽地弹出一团灵气,将徐赫垂下的头颅抬了起来。 “这,这是!”林衍清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徐赫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全然被一片黑色的奇异纹路覆盖。 齐韵儿默默记下,片刻后缓缓道“徐道友找我是问他女儿的事,可惜我并不清楚,他失望之下,心神失守,心绪涣散,就……” “原来是这样……”林衍清一阵默然。 徐赫受伤过重,本就是将死之人,可惜他死前没有说明孙杨书的事,留下一堆疑团。 林衍清没有怀疑齐韵儿。徐赫的尸身就在那,稍稍检查就知道了,他是自散神魂而亡,与旁人无关。 林莹得知徐赫之死后,倒是又找齐韵儿询问了半天。 言语咄咄,满是怀疑。 奈何她嘴皮上不是齐韵儿的对手,对方装傻充愣插科打诨,她什么都没问出来不说,还生了一肚子气。 此事的结果是不了了之,也是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一件事吸引,秘境将开。 终于可以出去了! 将近一个月的厮杀搏斗,寻宝探秘,所有存活者的心中,都是一阵解脱。 收获颇丰者自然喜悦非常,收获寥寥者也庆幸至少还活着。 灵气波动,大地震荡,碧蓝的天空中渐渐出现一条条裂纹,这些变化都意味着一件事。 此处空间开始不稳定了。 --- 祁连山的灵脉不多,也不少,总体上还是一块灵气充沛适合修炼之地。 自从御合阵开后,一切都在悄悄改变。 灵气衰退,妖气漫延。 小规模的人,妖,之战,星星点点在祁连山各处展开。 双方都在试探之中,输赢各半。 这种小场面,更多的是收集信息,了解对手的实力层次。 就比如,人修这边对妖族的了解不深,现在也知道妖族为首的乃是八个部族,合称妖族八部。 而妖族那边也对人修的实力有了一定的认知。 两边都知道,相互试探过后,大规模的战斗即将开始。 到了那时,就到了各族中的精英表演的时候。 会有无数惊材绝艳,出类拔萃之辈在这场战斗中脱颖而出,扬名天下。 也会有无数人修,妖兽,埋骨于祁连山,再无声息。 甚至于,世家的陨灭,部族的崛起,都可能被大战影响,为这副精彩的画卷添上一笔又一笔。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 密林之中,一个金丹男修面露苦色。他身后是一帮筑基,练气修为的修士,看着装应该是属于同一个小势力的弟子。 男修的对面是一个身量颇高的男子,白首赤足,身材壮硕,样貌英俊之中透着几分野气,不似常人。 男子的眼神轻蔑,全然没将男修的金丹期修为看在眼中。 “弱小的废物,真是无趣。”他喃喃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眼前的一群修士在他眼中已然是一群尸体了。 “师父,我们……”一个筑基弟子声音微颤,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太可怕了! 他亲眼看见那男子将几个师弟的身体撕成碎块,溅出漫天的血色,残暴凶狠堪比最让人胆颤的凶兽! 事实上,男子的确属于妖族,而且是妖族八部之首的赤猿! 赤猿一族凶狠好斗,残暴好战,简直无法沟通,是修士们最不愿遇到的妖族。 妖劫起,他们这样的小宗门就如漂泊的浮萍,在乱世中漂泊流离,再难安稳。 今日师父终于下定决心,带着一帮弟子离去,却又遇上了难缠至极的妖族。 为什么偏偏是赤猿呢,弟子绝望地想,哪怕是同为妖族之首的青雀也好啊,至少不用死的如此受罪。 逃不掉了,他悲观地看着前方的师父。连师父都没办法对付,更何况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呢? “师父先走,不必管我们了!”他眼中闪过决然。 若不是为了他们,师父说不定能逃过一劫,何必在这陪葬? “休得胡言。”男修感念弟子的好意,却心知那男子的神识已将自己牢牢锁定,哪里拖得了身。 倒是几个资质还算不错的徒弟,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他打定主意,神识观察了一下周围,又传音嘱咐了弟子几句,便一咬牙,举起法宝再次冲了上去。 男子见状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地纵身迎上。 一点开胃小菜,也罢,就让他先活动活动筋骨好了。 --- 林仲无,齐琏,等数十个筑基修士在山谷边缘等待着。 他们此时的心情比送那些练气修士进入秘境时还要紧张。 大战起,这片山谷也属于交战之处,早就没有往日的安宁。而秘境中情况如何,也让他们牵肠挂肚。 一晃近一个月的时光,外面已然天翻地覆,早就不复昔日的平静。 等这些修士出来,怕是没有歇息的日子,也要立刻投入进战斗之中。 若能展露头角立下战功,便可就此扬名,拜得名师。 林仲无心中暗叹,也不知这些变化对林家是好是坏。 日头西移之时,御合宗的修士也到了,连带着韩家修士也在其中。 林仲无看了不由冷哼一声。 妖劫无形中加速了韩家与其他三家的破裂。 韩家在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就搬迁到了御合宗的领地范围内,受其庇护,不用顶在第一线冲锋陷阵。 而三家在浩劫之中,抛弃之前所有的恩怨摩擦,彻底拧成了一股绳子,已期能安然渡过。 韩家依附御合宗,便是与他们分道扬镳,甚至很有可能接御合宗之势对他们不利。 林仲无想到此处自然没有好脸色,直到他看见为首之人,瞳孔一缩。 是金丹修士! 御合宗竟然派了个金丹长老来。 三家金丹修士不多,都镇守在家族之中没有前来。御合宗家大业大,所以能轻易派出一个金丹修士,来接一帮练气。 看起来合乎情理,可想起他们与邓松立下得新赌约,林仲无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邓松也出现了,他恭敬地站在金丹修士身后,对林仲无等人露出一个挑衅地笑。 不用想就知道,恐怕秘境中的三家修士已经死的死伤的伤,经此一战后,三家怕要从此一蹶不振,元气大伤。 趁着妖劫,便可趁机将其抹除。 注意到他的神情,金丹长老斜睨一眼,“确定万无一失?” “是,他们进去前就交代了,长老放心。只是怕这些修士知道结果后无法接受……” 长老挥手打断,“一帮筑基,敢不认账就让他们知道厉害。” 这也是他来的原因,只要这些修士敢有一丝不服,他就能借题发挥,干脆一并解决拉到。 “是。弟子明白。” 邓松对慕容彦几人还是颇有信心的。他与林仲无等人素有摩擦,听了这话倒希望他们一会儿吃了熊心豹子胆闹起来,正好收拾。 想到此处他笑意更浓。 林仲无的感觉更加不妙,他不由靠近齐琏,低声道“齐道友,这次恐怕……” 齐琏同样面色沉沉,“待会儿无论情况如何,都不能与御合宗起冲突。” 气氛紧张起来,而山谷中的阵法在沉寂了尽一个月后,终于出现了变化。 四角镇守的法宝开始颤动,发出低低的嗡鸣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要开了! 电闪雷鸣的天象之后,劈开山谷的裂缝再次出现。 片刻后,在一众修士的期待中,第一个修士冲出来了。 那是一个小宗门的修士,他踉跄了一下,抬头一看一群前辈,还有个金丹修士在,顿时吓了一跳,慌忙找到自家长辈,站到其身后。 筑基长辈顾不得许多,直接问道“如何?你的师兄师弟呢?” “弟子一直未能遇到同门,并不清楚……”修士讷讷道。 这也是有可能的,筑基修士遗憾的收回目光。 有了第一个,剩下的修士接连而出。 林仲无从开始的忐忑,逐渐平静。 林家修士活着出来的数目尚在他的预料之内,尤其是林衍清,林莹安然无恙,让他心中大松一口气。 至于灵材的赌约,要等所有修士都出来再一同结算了。 相比于三家修士的淡定,邓松心里开始打鼓了。 原因无他,御合宗的修士一直不见踪影。 眼看已出来上百个修士,竟然没有一个御合宗的在,而且那三家的修士为何活了这么多? 难道是慕容彦他们失手了? 真是没用!邓松暗骂一句,想起自己在长老面前打的包票,心虚起来。 不管怎么样,灵材上的比试肯定是不会输的吧?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问罪 从秘境中出来的修士由少至多再至少。粗略算去,不到一百五十个修士。 裂缝只存一刻时间,修士们皆知,一旦开启必要快些动身,谁也不想被一直关在其中。 迎上金丹修士不善的目光,邓松心里愈发着急了。 眼见出来的修士越来越少,始终不见御合宗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若不是裂缝处有禁制,邓松恨不得亲自进入找人。 “衍清,这是什么回事?”林仲无同样发觉这点,忍不住问向儿子。 林衍清摸了摸鼻子,笑了两声,“父亲等下便知道了。” 在秘境中对上御合宗,他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对方想要自己的命,总不能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吧? 可等他出来后见到对面的金丹的修士,不由有些心虚了。 三家的长辈都是筑基,若是那金丹修士发起怒,怕是难以阻止啊…… 他余光瞥见林莹,见她也是时不时看向御合宗的金丹,目光中微露忐忑,显然和自己一样不安。 旁边的白松烨,和对面的齐舒儿倒是没显露出什么,不知是根本就不怕还是心思深沉不显露于外。 看到齐舒儿不由想起齐韵儿来。 林衍清未在自家队伍中见到她,寻找一番,见齐韵儿站在三家外侧,低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是了,齐韵儿的事也要知会父亲一声。 她的身世纠葛复杂,等回了齐家不定要生出怎样的风波呢。 林衍清一时想得远了。 而御合宗的修士终于在裂缝要关闭前的那一刻,出来了。 只有两人?! 邓松甚至想揉揉眼睛,仔细看看慕容彦,章琪身后还有没有修士! 裂缝无情的合上了。 “其他人呢!?” 他压着怒气和一丝惶恐,疾声问道。 慕容彦脸上无一丝血色,他深吸一口气,忍下羞愤,“其余弟子,皆在秘境中陨落……” “什么?!你在说什么胡话!” 邓松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陨落? 怎么可能! 那可是御合宗的精英啊! 他稳了稳心神,“是否是遇到了厉害的妖兽?” 秘境中有的妖兽实力堪比筑基初期的修士,如果运气实在不好,一连遇上几只,这样的结果也就不稀奇了。 慕容彦闻言面色更加苍白,他旧伤未好,身子忍不住一晃。 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一群精英在他的带领下败于一群小门小户穷乡僻壤的修士手中,甚至丧了命。 章琪倒没有许多顾虑。 他自小养在老祖身边,不缺机缘,除了慕容彦以外,他与这些同门没来往,自然也没交情,这次出门不过是历练而已。 见识了齐舒儿本事,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颇有种棋逢对手的爽快。 所以虽然己方损失过重,他也没有太多的愤怒伤怀。 “小小祁连山北侧,倒是出了不少的天才绝顶之辈。” 他一句感慨,委婉的点出了同门陨落的原因。 慕容彦听他语气中似有赞赏之意,更是忍不住气血逆涌,喉咙腥甜。 他闭一闭眼,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愤然道“这帮无耻小人,使出偷袭等种种下作手段,弟子,弟子……” 一抬眼见到不远处的韩逸,慕容彦心中怒火更胜,“还有韩家,竟然做出首鼠两端左右摇摆之事,暗中作梗,阴险下作至极……” 邓松倒吸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御合宗的精英输给了一帮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若非亲耳所听,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筑基都各有惊异。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林仲无急忙看向林衍清,后者点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他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不管慕容彦嘴上说的多难听,但能将御合宗踩在脚下,无论是怎么做到的,都有种解气的痛快。 只是,他和儿子一样,在看到对面的金丹时,心中咯噔一下。 首先被发难的是韩家。 被慕容彦指着鼻子一顿骂,韩家筑基心里也有气,他还没说什么,就感受自身被一股强大的威压锁定。 他身形一僵,看向韩逸,眼中有询问之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快说说啊! 还以为扯上御合宗的虎皮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呢!怎得还出了这等奇事? 他当然不信韩逸会帮着三家修士,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慕容道友胡言乱语什么?”韩逸眉头皱起,神色晦暗。 他与慕容彦失散后,一直在苦苦寻找,谁知慕容彦不知所踪,却让他遇到了有旧仇的章琪。 两人二话不说打了一场,几乎就没说几句话。 结果他不仅再次输了,还被章琪打伤,最后被第三人趁火打劫,连身上的密宝都被抢走了! 韩逸心里也是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呢。 他当下将自己所知尽数说出。 慕容彦当然是不信的,他认定韩家不怀好意,假意投诚实则与三家里应外合。 至少这样还能为他的无能开罪几分…… 两人各执一词,竟当众争论起来。 而此时,三家修士已生退意。 “林道友,此处不宜久留,赌约之事来日再算,我等先行一步了。” 收到齐琏的传音,林仲无微不可察的点点头,一道灵力暗中打向御兽的灵器。 白家也收到传音,主事的筑基已下令众修士踏上飞行灵器。 其余小势力有心思活络之人注意到,稍稍琢磨也停止看戏的姿态,准备带着弟子走人。 “够了,都住嘴!” 人心浮动间,一声饱含怒意的喝声,让所有人心中一震。 御合宗的金丹终于忍不住了。 那是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修,满腹的怒火让他露出森然之意。 “没用的东西!”他一眼扫过慕容彦,冷冷的斥骂道。 慕容彦早就颜面扫地,却依然如遭雷击,双唇抖动说不出话来。 金丹修士又看向韩家,唇角泛起冷笑。 韩逸尚能自持,韩家筑基却身形颤颤,在金丹修士的厉目下只觉自己无处隐藏,一览无余。 罢了。 不知想到什么,修士轻哼一声,收回目光,暂时放过了韩家。 不论经过如何,结果显而易见。 三家修士竟敢伤御合宗的人,活得不耐烦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道友救命 金丹之威岂是常人能抵! 那修士周身的威压散开,直指三家修士! 不好! 林仲无暗暗叫苦。御合宗已经要和他们彻底撕破脸面了。 想来要不是妖劫之事,御合宗一时腾不出手,否则三家面临的压力要比现在大得多。 他脑中闪过很多念头,最关键的是要如何带着一众修士脱身。 三家修士加在一处有近百人之多,或许凭一个金丹之力不可能尽数斩杀,会逃出一两只漏网之鱼,但折损十之七八是必然的。 这些修士中大多是三家的年轻一辈的精英,就这么死了是大大的损失,定要使三家大伤元气。 时逢妖劫,从此一蹶不振也大有可能。 林仲无一咬牙,顶着金丹威压,召唤出一只火羽妖鸟,一面示意林家修士快上鸟背。 此兽虽品阶不高,但飞行速度极快,身上有一道家主设下的禁制,可形成阵法抵挡一定的攻击。 它的速度肯定比不过金丹,可只要能比其他两家更快,那就有逃脱的可能! 很显然,不是林仲无一个人这样想。 三家的牢固联盟,在生死之际比纸还薄。 齐琏的反应最迅速,他早在金丹发难之前就有所准备,此时齐家修士已站在法器之上拉开一段距离。 白家,林家紧随其后。 至于那些小势力,都做鸟兽散,朝着不同的方向遁去。要命的热闹还是不看的好! 那金丹修士不急不徐,嘲弄地看着逃遁的修士们,伸手一指,一条半透明的白练破空而去,在几息之间就追上了最前面齐琏。 一声闷哼,齐琏惨白着脸,险些从空中跌落。 他被白练迎头一击,完全没有躲避的可能。 “你们老实呆着。” 金丹冷漠的留下一句话,纵身而上,眨眼就追上了三家修士。 邓松听了脸上一片颓然没有丝毫的喜悦,即便长老将这些修士全杀光,他回去后也必会因为任务惨败得到惩罚。 与之相比,慕容彦好歹还有个师父能依靠。而邓松没有师承,资质机缘都一般,陨落的修士里还有几个颇受关注的小辈,说不得还会受到迁怒。 他心中无比后悔,当初以为是个轻松又解气舒坦的好差事,早知如此他才不会接下! 无意中与慕容彦对视一眼,见他扔愤恨地盯着韩逸不放,邓松忽地闪过一丝灵光。 其实,也不是全无转圜地可能……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下韩家修士,嘴唇抖动间,一道传音进了慕容彦耳中。 受罚跑不了,但不妨碍他找个垫背的啊! --- 前面的金丹修士不知邓松心里的小算盘,一心只想拿眼前的小喽啰们出气立威。 几招下来,几个筑基都负了伤。 连他们的飞行法器都没能撑住,被打了个粉碎。 “螳臂当车。” 冷笑着看几个筑基将小辈们护在身后,他从容的转动手腕,下一招就打算要了齐琏的命,作为大开杀戒的第一步。 “道友!前面的道友救命啊!” 金丹修士动作一顿,听着前方遥遥传来的呼救声皱起眉。 下一刻,他瞳孔缩起,蕴起的灵力消散在掌间。 金丹的展开的神识范围很广,他已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个同为金丹的修士正带着一帮低阶修士,朝着这边奔命而来,他们的后面跟着一个妖气冲天的男子,气势非凡。 很明显,他们是被实力强悍的妖兽盯上了。 御合宗的修士下意识的不想趟浑水,可不等他做出反应,那边一追一赶已经到了眼前。 打头的金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冲上来就道“道友小心,那是赤猿族的妖修,凶悍残暴!” 御合宗的金丹暗翻白眼。 哪个说要帮忙了?! 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修士义正言辞,“妖劫之下,所有人修都该守望相助,共同御敌,道友相助之恩,在下无以为报!” 他说的大义凌然,根本没有给别人反口的机会,况且也不容反驳,那妖修如闲庭信步般,已经到了近前。 “又一个?”男子扬眉之后依然兴致了了,“唔,勉强活动筋骨吧。” 人,妖天然对立,不管这些人修是不是一起的,在他眼中和一盘菜没什么两样。 右臂上缠绕的赤红色玉质锁链飞起,于空中一分为二,流星般打向两个金丹。 绯玉通臂索! 御合宗收集的妖族八部的消息最多,金丹修士呼吸一滞,瞬间认出来了。 这是赤猿一族特有的法宝! 能用此物者必是族中血脉纯正者,换句话说,相当于修士宗门中的精英。 来人应属于五阶妖修,也就是金丹后期修为。 他自己是中期,先前被追赶的金丹是初期。 单论修为,两人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是对手,何况还是赤猿族的精英! 心中将那招祸的修士骂了无数遍。 可已被拖下水,也只能尽力应对。 赤猿族嗜杀好战,可不是能讲理的存在,他干脆也绝了交谈的意思。 另一个金丹朝弟子飞快地使了个眼色。 “快走!” 他本来已存死志,碰巧看到了周围雷光电闪的天象,又生出一线希望。 只是可惜,这批修士人数不少,金丹只有一个。 也罢,至少他们两个拖延片刻,足够弟子们逃命了! 三家以为大祸临头,不料峰回路转。 趁着妖修没将他们当回事,御合宗的金丹又被绊住,还不赶快逃命? 齐家,白家先前乘坐的飞行法器已经被打碎不能使用,林家的妖鸟也挨了一记,被林仲无收进灵兽袋。 也罢,此时分散比集中在一起更好。 “各自逃命,族中汇合!” 几个筑基不约而同的下了命令。 “舒儿,你跟着我!” 齐琏只来得及在人群中找到齐舒儿,她是齐家最杰出的小辈,必要带在身边才能放心。 至于齐沁儿,出来时就没看见,他还未来得及问,难道是陨落了? “四叔,等一下……” 齐舒儿飞快地寻着齐韵儿身影,她明明看见齐韵儿也跟在齐家修士后面,怎么突然找不到了? “走!” 齐琏等不得了,他用灵力将齐舒儿卷起,朝着前方遁去,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八部 三个月后,荒凉的山谷之中,一个紫色的身影凭空出现。 时光抹去了所有的痕迹,乱石堆砌,荒草嶙峋,依旧是从前的模样,看不出半点战斗的痕迹。 齐韵儿感慨一句,旋即招出红绫,贴上一张匿息符,朝着一个方向行去。 当日从秘境出来,她混在人群中,冷眼旁观,并没有打算直接表明身份。 后来乱象生,她略一犹豫,就直接进了画中境,藏身其中,暗中观察外面之事。 不得不说,金丹真人之间的斗法精彩至极,你来我往间已有引动天地之象,也不知更高一层的元婴修士是何等通天贯地的本事了。 赤猿族的男子气劲霸道,妖法刚猛,那两个金丹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手,负隅顽抗许久,倒是给低阶修士们留下的逃生的机会。 最后的结果是一死一逃,那御合宗的金丹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干脆地舍了肉身,元神遁逃而去。 当然,画中境的空间之力不是金丹以下能识破的,齐韵儿安安全全地看了整场戏,直到那妖修意犹未尽地离去。 至于后来她留在镜中不出,都是因小云的缘故。 没错,小云在两个多月前,终于成功进阶了。 它的苏醒对齐韵儿的影响出乎意料的大。 当时小小的空间中被一股浓郁的灵气笼罩着,除此之外,还有一丝让齐韵儿十分熟悉的气息。 两者相加,再加上她与小云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竟一下子牵动了她的丹田中的灵力漩涡。 齐韵儿接收画中境后,其修为已经达到了十层巅峰,离筑基只差一个契机。 她原准备离开秘境后寻了筑基丹,潜心打磨几个月,再准备筑基之事。 没成想,小云的进阶恰好点中了这个契机。 这或许就是她和小云之间的缘分吧。 齐韵儿当机立断,抓住灵台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明悟,借着灵力的浓密,在画中境打坐闭关了近两个月,终于在几日前成功筑基! 至此,她的丹田扩大了一倍不止,里面的灵气尽数凝聚成液,经脉粗壮也远非练气期可比。 神识亦然。 齐韵儿原本就在神识上强于一般修士,此时她虽未筑基初期,其神识之强已经堪比中期修士,甚至连弱一些的后期修士都比不过。 感受着体内澎拜的灵力,齐韵儿心情尚佳。 她忽地心念一动,小云的身影出现在红绫之上。 狼妖原本硕大的体型在进阶之后像是缩了水,小了一圈不止,它深色的毛皮已沾染上一层淡淡的银光,在阳光的直射下,流光溢彩,像是最华贵的绸缎。 虽然体型缩小,但它双眸中不经意间流露的锐色,皮毛下蕴藏着的肌肉,还有藏于爪间的利刃,都意味着现在的小云远比之前更可怕。 当然,在齐韵儿面前,小云依然是温顺的模样。 画中境里的灵力是它在吸收了白色光团后释放而出的,已经被齐韵儿的筑基消耗的差不多,恢复到了荒芜的样子。 虽说里面并不憋闷,比灵兽袋宽敞得很,小云还是不愿带在里面,更喜欢安静的陪在齐韵儿身边。 浅笑着摸摸狼头,齐韵儿心里有些遗憾。 按理说,二阶妖兽已经可以与人修进行神识上的沟通了,但小云还是不行。 齐韵儿试了几次,小云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回应,和从前别无二致。 对此,齐韵儿只能猜想或许和小云的身份有关? 她打算回来寻几本和妖兽灵兽相关的书籍,研究研究。 红绫在云朵间穿行,留下几道华光。 齐韵儿一面驱使法器,一面注意四周的动静。 那日她只听见了妖劫,赤猿族,这几个关键字,后来随着双方打斗,言语中透出的只言片语,也让她有所猜测。 祁连山已经不再平静。 空中淡而极具侵略性的妖气也意味着变化的开端。 她要先找个修士聚集之处,打听一下才行。 --- 群山之间,层峦起伏,妖气弥漫。 这里是妖族的聚集之处。 在妖族八部的带领下,将近百种妖族从十万妖山中聚集在一起,在祁连山发动战争。 妖族实力参差不齐,有的强盛,有的则在灭绝的边缘徘徊。 其中最强盛的八部之中,以青雀,赤猿为尊。 这两族,一温和,一暴烈,皆有古妖血脉,平日偶有纷争。 但在此刻,他们还是一致对外的。 青雀族的族长乃是九阶妖修,化作人形时,乃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做一副文士打扮,头上有一枚云色印记,看起来温文尔雅。 赤猿族的族长与其修为仿佛,气质迥然,他白首赤足,身形硕壮,身着一套赤色铠甲,流光华彩间透着不凡,像是个威风凌凌的大将。 两位大妖正坐在营帐上首处,状似和平的交谈着。 他们下首处还有六人,分别是曜狼,明兔,月熊,雾蛇,石牛,苍虎族的族长。 小小一方营帐,同时聚齐了八名九阶大妖,合在一处便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 帐内气氛还算融洽,几人皆知,这是因为妖族在战场上处于上风的缘故。 此次他们族中都涌现出了不少令人惊艳的小辈,表现极佳,大大的出了风头,打得人修几乎抬不起头。 “或许,这是个改一改源州大陆局势的大好机会。”青雀族长轻叩折扇,意味深长。 其他七位听了,或沉默思索,或大点其头。 妖族在十万妖山中待了太久了。 妖山外的妖兽只能称之为妖兽,一群游兵散将,不成气候,大部分灵气浓郁之处,都成了人修的天下。 没有像一直偏居一隅的,要是能夺下大陆一半的土地,与人修重新划分界限,那妖族便有大兴之盛。 没有人能抗拒这种诱惑。 万年前,妖族先祖与人修大能惊天一战,在祁连山划分界限。 妖族伤了元气,而人修所设的御合阵,有专门克制妖族的禁制法宝,牢牢得守护了一众修士凡人。 如今,万年时光流转,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不只是青雀,所有族长的心思都开始蠢蠢欲动。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临溪坊 艳阳高照下的静林中,没有午后的静谧安详,而是如地狱的炼场。 两个面容稚嫩的修士正紧紧的靠在一起,他们容貌相近,一男一女,应该是一对姐弟。 周围修士与妖兽的尸首叠在一处,可想刚刚发生了多么激烈的战斗。 年幼的男孩儿抓紧姐姐的裙摆,肩膀抖动,惊恐的泪珠在眼眶打滚。 他不过五六岁,刚刚引气入体,任何一只一阶妖兽都能轻易治他于死地。 而他的姐姐,那个揽着他的肩膀给他依靠的少女,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堪堪到三层修为。 “爹,爹爹……”男童看着被一口咬断喉咙的修士的尸体,终于忍不住低声呼唤起来。 “嘘……”少女连忙捂住他的嘴,紧张的看向前方。 一只浑身闪着银光的狼妖正在与三只花豹都成一团。 少女看向花豹的眼神中,有惧怕,也有愤恨。它们是杀死爹爹,叔伯的罪魁祸首! 狼妖以一敌三,在花豹的默契配合下,依然不落下风。 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它都占尽上风,不过是因为许久没有活动筋骨,所以才故意留手,耍弄一下对手。 “小云。” 含着催促意味的声音悄然入耳,狼妖墨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奇异的光芒,它飞身而起,不再留力,干脆利落的将三只花豹斩于爪下,咬断了它们的喉咙。 依偎在一处的两姐弟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他们此前几乎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早就吓得双腿发软,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况且狼妖能杀死那可怕的花豹,如此厉害,他们已经怕得生不起逃跑的念头,瞪大了眼看着银色狼妖向他们走来。 少女把眼一闭,鼓足最后的勇气,挡在男童身前。 “你,你要吃就吃我吧!放了,放了我弟弟……” 爹爹说妖兽穷凶极恶,喜食修士充满灵气的身体,那么就让她以身饲狼,换弟弟一条生路! “噗。” 一声属于女子的轻笑突然响起,少女一愣,她不由睁开眼,只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女修站在狼妖身侧,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们。 至于那只凶狠可怖地狼妖,正无比温顺地趴伏在地上,任由女修轻抚头顶,甚至还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你,你……”少女心绪大起大落,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但有一点她看明白,这只狼妖一定是眼前女修的灵兽。 半刻钟后,齐韵儿带着小云将战场打扫干净,为方家姐妹收敛了长辈亲人们的尸首。 这会儿功夫,她从姐姐方梦口中,也弄清楚了姐弟俩的经历。 方家是祁连山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家族,修为最高的也就是他们的父亲,不过筑基初期修为。 他们原本在一个纯散修聚集的市坊生活,过着不上不下的日子。 后来妖劫起,小市坊没撑多久,就被涌入的妖族打散,他们就此失去居所。 据方梦了解,如今祁连山的市坊十不存一,剩下的那一个也是摇摇欲坠。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临时营地。 它们一般是几个小市坊背后的势力联合在一处,共同建成。 一个营地中至少有五六个金丹修士,方能在妖潮之中勉强站稳脚,暂时庇护一群低阶修士的安全。 方家几个长辈商量一番后,自然将临时营地作为他们的下一个落脚之处。 弟弟方念年幼,家中其他人修为也不高,一家人战战兢兢,好不容易要到地方了,还是被一群二阶花豹盯上,最后送了命。 方梦说到此处,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飘摇之际要怎么保全自己抚养弟弟? “姐姐,我们去找外祖父。”方念扯扯她的衣角,黑白分明的眼珠透露出慌乱和一丝渴望。 对了,还有外祖父!方念一语点醒方梦。 娘亲早逝,他们也是最近才从爹爹口中知道外族家的存在。 上辈子的是非恩怨方梦并不清楚,但外祖父是他们唯一的亲人了,应该,会照拂他们吧? 方梦胡乱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对着齐韵儿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 “前辈,方梦恳求前辈带我们姐弟去临溪坊!” 临溪坊正是他们原本的目的地,其实已经不算太远了,但凭他们的修为,除非运气好到一只妖兽都碰不上,否则是绝对到不了的。 齐韵儿定定的看着弱小的姐弟俩,默然不语。 方梦听不到回音,以为她不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丝希望的心一下子又绝望起来。 是了,前辈出手救他们已经是意外之喜,再送他们去安全之地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可她不愿放弃最后的希望,来不及细想,脱口道“前辈,我们的外祖父也是筑基修士,等见了面,他一定会替我们好好感谢前辈救命之恩的!” “好吧,我送你们去。” 齐韵儿清脆的声音落在方梦耳中仿若天籁之音。 她激动的连声道谢。 齐韵儿却是一叹。 她不是为了所谓的感谢,对姐弟俩的怜悯是有的,最主要的是,她需要更详细的了解祁连山现在的局势。 方梦一个弱质少女,知道的事情不多,方念就更别提了。 她也正好需要到一个所谓的临时营地,收集一下信息,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安排。 齐韵儿已经踏进筑基期,也到了她和齐城再见的日子,可齐城的行踪变幻莫测,她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找。 那就只有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打磨一下刚进阶的修为,等待齐城的到来。 当然了,这段时间也不能闲着就是了。 齐韵儿一边盘算着,一边招呼姐弟俩上了红绫。 问清楚大致的方向后,升空前行。 --- 红绫速度不慢,两个时辰后,他们在一处城墙下降落。 方梦看着高大坚实的墙体,再次落泪。 这么近,原来他们离临溪坊已然这么近了…… 齐韵儿没时间等少女的感慨,带着两个孩子径直走向城门。 临溪坊比原来的市坊要大很多,规模近乎于一个小型城镇,外面的守卫也极为森严,甚至有一个金丹期的修士盘坐在城头上。 门口处是排队入城得修士,他们便站在队尾安静的等待。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十坊三城 从前的市坊进出并不严格,除了首次进入时需要办理凭证外,其他时候只需出示禁制令牌便可,出去时就更没有那么多规矩。 也不知现在的市坊规矩如何?齐韵儿低头沉思着,随着队伍慢慢前行。 相比她的淡然,方家姐弟要紧张忐忑得多。 方梦怀中揣着爹爹等长辈们的储物袋,牵着幼弟的掌心冒出丝丝汗意。 前辈并没有将这些储物袋收走,反而留给了他们姐弟。如果找不到外祖父,那他们就只能靠里面的东西暂时维生。 方梦对未来充满迷茫,看着年幼的弟弟,她只能暗暗给自己打气。 “前辈是散修吗?”方梦勉强扯出一丝笑,轻声道。 父亲口中的修真界是险恶的,萍水相逢的修士间不存在信任,但这位前辈救了他们,还将储物袋留给他们,最后还送他们来安全的地方,应该,不是坏人吧? 那么,是不是可以寻求一些庇护呢? 找不到外祖,他们也要在临溪坊落脚,如果能有一位筑基修士帮忙,那就轻松太多了。 这么想着,方梦下意识地想和齐韵儿拉近关系。 少女的心思在齐韵儿眼中如白纸一张,她对两人是有些同情,不然也不会让小云出手救他们。 但想让她带上两个拖油瓶是绝对不可能的。 齐韵儿语气冷淡,“不错。” 说完,她故意移开目光,不再去看少女的表情。 方梦自知碰了个软钉子,她脸皮薄,知道已经被前辈看穿,尴尬惶恐下不敢再说话。 队伍前行的不快不慢,等到了他们时,已经日头西移。 小小的城门口满布禁制,没有携带特殊的令牌强行闯入,便会被立刻洞穿成筛子。 外面站着两个筑基修士,神情严肃,核实着修士的身份。 对方家姐弟这样的组合,他们这段时间见了不少,一看就是从某个小市坊侥幸逃难出来的。 这样的修为也没什么可值得关注,登记姓名后,让方梦留下两道灵力,一道制成令牌,一道打进禁制中,如此她以后进出禁制便不会受到攻击。 至于方念,年纪过小,修为不济,延后登记也是可以的,当然,短时间内他也不能离开临溪坊。 终于轮到齐韵儿,两个修士才重视起来。 “道友自何处来?” “在下散修,祁连山修士,前一阵一直在闭关,刚筑基不久,一出来才知有这等变故……” 齐韵儿说的半真半假,语气中颇有无奈。 守门修士又随意可了些别的,见没有异常,也帮她制作了令牌。 时局变了,规则也变了,如今进入市坊不需要花费什么,但若想长久地住下,就另有要求。 两个修士没有解说的义务,反正这些修士进城后也会知道的。 待穿过层层禁制后,眼前的热闹繁华让齐韵儿微微一愣。 不同于低阶市坊中,凡人修士参半的场景,这里几乎没有一个凡人。筑基修士的数量也多了一倍不止。 来来往往的叫卖,交谈,交易,人流络绎,连宽敞的街道都显得有些拥挤了。 单看眼前的情景,人头攒动,生机蓬勃,闹中有序,还真不像是战乱时期的场景。 先一步进来的方家姐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齐韵儿并不在意,这只是一个随手施救的小插曲,他们以后是死是活,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 定了定神,齐韵儿迈步加入到人群中。 一个时辰后,齐韵儿坐到了一座茶楼临窗的位置上,慢慢饮茶,脑海中整理着得到的信息。 如临溪坊这般规模的市坊共有十个,都是原来的中小型势力共同组建。 祁连山北侧的齐,白,林,三家,也联盟一处,和几个小势力组建了一个市坊,名为霜叶坊,和临溪坊的距离不远不近。 除了十个临时营地外,御合宗等源州大陆上的大宗们,还在祁连山脚下建起了三座大城。 城中各有元婴修士驻守,里面都是来自大陆各处的修士,不乏各大宗门的精英弟子,其规模热闹比市坊更甚。 齐韵儿眼下摆了几个选择。 一是暂时留在临溪坊,等齐城来找她。 乱世中,市坊中又增加了另一种通用货,就是妖珠,又称妖丹。 像筑基修士,每月至少要缴纳五颗妖珠,才能留在市坊。 大批妖修打进祁连山,唯一的好处就是斩杀妖兽后得到妖珠的几率变大了。 此物凝结妖兽的精华,是炼丹,炼器,制符时都可能用到的好东西,自然是不嫌多的。 缴纳定额后,富裕的都归修士自己处置。 坊中还有一块功绩牌,上面记录了坊中修士每月斩杀妖兽的数量,等阶等等。 排名前十者亦有奖励。这份奖励是由几大宗门联合发放的。 齐韵儿刚筑基,根基还不算稳固,其实是想找个灵气尚可的地方,稳固一下。 临溪坊是一个选择,去霜叶坊也是一个选择。 两边的规矩都差不多。 至于五颗妖珠,在齐韵儿眼里不算什么。 要不就干脆离开祁连山? 源州大陆大得很,她也很想去别的地方闯荡一番,增长见识,磨练心境。 从穿越到现在差不多十年,潜移默化中,齐韵儿都快忘了自己上辈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好像已经习惯作为修士生活,修炼,制符,斗法,打怪,都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 和所有普通修士一样,掌握了力量便产生渴望,希望能更上一层楼,有了新的目标。 沉思片刻,齐韵儿起身离开茶楼。两个时辰后,在漆黑的夜色中,一道紫色身影离开临溪坊,红绫化作流光,朝着南边飞去。 --- 属于妖族的营地中,一位神态威严,身材挺拔的男子正望向远方,恍若深思。 从他身后站着的数名守卫打扮,妖力深厚的男子,不难猜出他上位者的身份。 “启禀族长,已有消息传来。” 一位蓄须老者疾步行来,恭敬行礼,“古兴已经带了人手过去,想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曜狼族长缓缓点头,“好,让他小心行事,尽量避开赤猿,青雀,将他带回来就好,少惹动静。” “是,族长放心。古兴一向能干,不会让族长失望。” 。 第一百四十章 扬名 一日后,齐韵儿到了霜叶坊。 还是差不多的流程,她领了禁制牌子进城,照例先收集了一圈消息。 霜叶坊比临溪坊还要热闹几分,盖因坊中最近出了件大事! 齐家的二小姐齐舒儿,白家的三公子白松烨,还有林家小姐林莹,三人组队猎妖时,遇见了两只一阶苍虎! 苍虎一族,虽比不上赤猿,青雀,那也是八族之一,实力强劲! 八族妖修乃妖族强者,堪比人修的大宗门了。对上同等修为的修士,以一敌三,甚至以一敌四都有可能! 谁知结果大出意料。 那三人竟将联手将两只苍虎斩杀,剥皮取珠,满载而归! 自人,妖开战以来,妖族稳压人修一头,难免让人士气低落,齐舒儿三人之举不由振奋士气,一扫低迷,连霜叶坊中散修都倍感与有荣焉。 据说驻守在三城中的顶尖宗门也听说此事,还要派出修士前来,一是嘉奖,二也是想看看这三人的资质,说不定还要收徒呢。 茶楼上,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裙,容色平平的女子正在默默饮茶。她听着隔座两个练气修士对此事聊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心底冷笑。 呵,一群蠢货! 机缘是旁人的,却不知自己要沦为池鱼,为别人的好事买单! 到处都是对齐舒儿三人的赞美敬佩,女子听的不耐烦,放下几颗灵珠,便要走人。 下了一楼,正要出门时,她余光瞥见一个紫色身影,心底涌过惊涛 她什么时候筑基了?! 女子紧咬嘴唇,忍住想要脱口的惊骇,和眼底抑制不住的愤恨与妒火,快步低头离去。 转过两个弯,她熟门熟路的进了一家客栈的后门,上楼去了这几日一直居住的客房。 不多时,又有一名女修闪身进来。 “三小姐,都打听清楚了,表少爷在落日坊!” 先前的女子微微一笑,她的脸上灵气流动,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鼻梁抬高,眼角圆润,原本平庸木讷的面孔,一下子变得俏丽可人,赫然是齐家三小姐齐沁儿。 “好,你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出发。” “是。” 晗桃眼中满是对自家小姐的信任,却没有注意到齐沁儿眼底闪过的幽然。 齐沁儿为了传承,早就做好了在秘境中与齐家翻脸的准备。 她为此事筹谋许久,自然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譬如暂时改变容貌气息的上等术法,也被她费尽心思地寻来。 离开秘境后,她施展术法趁乱逃脱,后与早就被她安排好的晗桃会面。 晗桃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不愧是上辈子齐舒儿身边最得力能干的侍女,不枉她当初抢先一步施恩,将其收于麾下。 至于柳铭是她早就想好地退路之一,与其交好是苦心谋划的结果,这个表弟上辈子混得很是不错呢。 而脑海中那个紫衣身影,久久挥之不去,让齐沁儿好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齐韵儿重返修真界。抢了迷心镜,已经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竟然还筑基了! 这速度比齐舒儿都快啊! 齐沁儿百思不得其解。 记忆中出现偏差的不止这一件,比如斩杀苍虎的人里,原本是没有林莹的。 这些变化让齐沁儿头痛万分,总有种抓不住未来的挫败。 她望着晗桃忙碌的身影,深吸一口气。 罢了,不过是些细小的变化,微不足道。她重生的优势依然存在,早晚能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重新夺回来! 等到了落日坊,第一步就是筑基。 自身强大的实力也是她立足的保证。 想想上辈子的她,这个时候还在齐家打转,被亲娘诱哄得一楞楞的要去给韩逸做侍妾呢! 而这辈子她和齐家这艘要沉的破船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这就是成功! 很快,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出了城,往落日坊而去。 --- 齐家在霜叶坊的宅院比不上之前的气派雅致,守卫的修士倒是多了一倍不止。 齐韵儿录了一道传音符,让其中一个守卫带给齐舒儿。 她一身筑基修为,那守卫倒是没怀疑她是故意来套近乎的散修。 毕竟自齐舒儿大出风头后,还真有一些散修凑过来找便宜。 不一会儿,齐舒儿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脚步匆匆,见了齐韵儿后,轻轻松了口气,放缓步子, “四妹妹,还好你没事。” 下一刻,她怔住了, “你筑基了?” 齐韵儿迎上去,笑道“是,前一阵突有所感,就顺便筑了个基。” 饶是齐舒儿性子清冷,也为她这副随意的态度好气又好笑。 筑基还能是顺便的? 有多少修士卡在这一步数年未有寸进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门。 齐舒儿问起那日分别后的事,齐韵儿不想暴露画中境,只道自己趁乱远遁,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身。 为了不让齐舒儿刨根问底,她抢先一步道“二姐有没有和长辈们说我的事?” 齐舒儿一叹,“自然是要说的……” 一回齐家,齐舒儿就在齐盛房中待了整整一日,将秘境中所有事全盘托出。 三房夫妇不见齐沁儿归来,找她这个带队的要人,大闹一场,最后还是齐盛压下来的。 四房林依那边,是齐舒儿单独告知的。林依失魂落魄之下,并不完全相信,她与齐琏争执一番,后形同陌路,直到今日还没有说过话。 齐舒儿带齐韵儿走的是通往四房的路。 “四妹,你安然回来,正好安慰一下四婶婶。她得知你再次失踪心急如焚,若不是家主拦着,早就离开齐家寻你去了。” 齐韵儿一阵默然。 林依的爱女之心她是深有体会,可她到底不是原主啊…… 本来她可以找人将留影石带到齐家,将这份证据摆在林依面前,让她认清枕边人的面目,也算是回报了这份母爱。 但想到那几个月林依对她的关切,齐韵儿还是选择亲自来一趟,当面说清楚。 “四叔昨日出城未归,四婶婶还在,”到了门口齐舒儿停下脚步,“你自己进去吧。” 别人母女重逢,齐舒儿可不想参与,人送到,她的任务也完成了。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哭与恨 “二姐,你陪我进去吧。”齐韵儿一把抓住齐舒儿的手,眨眨眼。 齐舒儿一愣,笑了,她忍不住揶揄道“四妹不会是近乡情怯了吧?” 倒也不是,主要是怕应付不来林依潮水般的母爱啊…… 齐韵儿干笑两声,没等她说话,院门“吱呀”一声打开。 “韵儿……” 林依的相貌和十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依然温柔美丽,只是神色憔悴了些,不见了一贯的从容沉稳,多了两分焦躁。 她贪婪的看着齐韵儿,眼眶泛红,两三步就走了过来。 下一刻,齐韵儿被一双温热的手抓住,拥进怀中。 林依潸然泪下,这几日的绝望不安在见到女儿的那一刹那尽数消散了。 滚烫的泪洒下齐韵儿脖颈间,她心底不由叹息一声。 “娘亲……” --- 齐舒儿不知什么时候离去,齐韵儿被林依拉进了屋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尤其是骨肉亲情,最让人不忍。 本想放下留影石就走,现在看要却是计划有变了。 就当是为了原主做点事吧,好歹也是占了人家的身体…… 齐韵儿给自己做了一通心理建设,后开口劝慰几句,终于让林依止住了泪。 “韵儿,你告诉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依握着她的手,眼中有对真相的渴望,和不敢面对残酷的迷茫。 拿出留影石,推过去,齐韵儿轻声道“娘亲还是自己看吧。” 这事,她还真不知怎么开口。 林依识人不明,既看错了真心相许的夫君,又看错了一同长大的侍女,他们瞒着她珠胎暗结,还害死了她的亲生女儿。 这出狗血大戏,齐韵儿只在里看到过。 眼见为实,林依呆愣愣的放下留影石,心中百般的不愿相信,到了最后也不得不信。 “她竟如此恨我……”林依心神大恸,苦笑着,“我竟是个睁眼瞎子,丝毫没有察觉!” 齐家三对夫妻,大房相敬如冰,三房貌合神离,唯有他们夫妇,和顺恩爱。 齐琏于修炼上专注认真,空闲时对她关爱有加,温柔体贴,多么难得夫君啊! 除了女儿无法修炼外,几乎没有烦心事。 她在刻意被人编织出的美梦中,活了数十年的光阴。 一朝梦碎,心宛如刀割。 “韵儿,是娘对不起你……” 林依揽着齐韵儿,又是一阵痛哭。 看了留影石,她都不敢去想,女儿在那贱人手中受了多少苦! 多傻啊,竟然让痛恨自己的仇人来保护女儿! 心碎,自责,悲哀,一瞬间无数的情绪涌上,林依心神恍惚,气血逆行,脑海中只剩一片混乱。 齐韵儿察觉不对,她快速起身,将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林依背心处的经脉打入。 片刻后,林依从那险些走火入魔的状态中回转出来,齐韵儿趁机安慰道“娘亲,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仇也报了,事情都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林依神情恍惚,“韵儿,你不恨你父亲吗?” 齐韵儿一默。 她差点都把齐琏给忘了。 如果她是真正的齐韵儿,对齐琏有父女之情,孺慕之思,得知真相后,那肯定是又悲又痛,大闹一场。 但她毕竟不是,更没有继承原主的感情。 从穿越到现在,齐琏甚至没有和她说过几句话,和陌生人差不多的关系,要说恨之入骨,还真不至于。 当然了,渣男是人人得儿诛之的,要是被她抓到机会,那齐韵儿也不介意顺便踩一脚,报个仇。 “父亲,他可能也有苦衷吧……” 齐韵儿低声道,一面观察林依的神情。 这样的背叛伤害,林依对齐琏还能存几分感情?她很好奇。 “苦衷?狼心狗肺的东西有什么苦衷!”林依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第一次露出了除了凄苦悲凉之外的神色。 “韵儿,你安心住下来,等他回来,娘再好好算这笔帐!” 果然,仇恨是驱除悲伤的一大利器啊…… “还有那个齐沁儿,为了一件法器就对姐妹如此狠毒,真是蛇蝎心肠!”林依气得拍桌子,“三房那对无能废物,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 悲伤过后,林依将那些人一阵痛骂。 齐韵儿乖乖听着,罢了罢了,骂总比哭强啊! --- 齐韵儿的归来在齐家掀起了一阵小浪花,拜她已到筑基的修为所赐,甚至连齐盛都在百忙之中见了她一面。 自修炼以来第一次和金丹修士面对面,齐韵儿还是有点紧张的。 齐城修为深不可测,在她面前却从未显露过,在秘境外遇到的金丹修士距离又太远,感觉不深。 齐盛的修为是实打实的,对着齐韵儿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威压之下,齐韵儿竟有种被看透一切的错觉。 这也难怪,她在外十年,再回来时一个连引气入体都没达到的小丫头,已经筑基。 齐盛作为家主,自然要好好审查一番。 齐韵儿只能一脸坦然,任他打量。 半响,齐盛收起气息,“回来了就老实待着,正好赶上妖劫,你也要为族中出力才是。” 齐韵儿心里腹诽,面上微笑,“是,孙女儿知道了。” 她又不是齐舒儿,用了家族资源就要回报,至于出不出力,还是依情况而定吧! 血脉相连是真,但齐盛对这个流浪在外的孙女实在不能完全信任,还是要看她之后的表现能否为家族做贡献。 当然,齐盛心中还是有些激动的,如此年轻就筑基了,便是自己当年都没有达到,四个儿子就更别提了。 这样的资质,放到哪里都是备受瞩目的天才! 对此,齐韵儿拿出了和应付林依一样的说辞,只道她在濒死之际吞食了一枚灵果,不仅活了下来,还莫名其妙的洗髓伐经,终于成功引气入体,也因此保住了性命。 对那灵果的描述,齐韵儿特意结合了几种古籍中记载的天地灵材的特征,说得似是而非。 齐盛不是不怀疑,不过机缘这种东西也说不好,要说齐韵儿就是撞了天大的运气命不该绝,也不是不可能啊。 于是,祖孙俩的会面相对平静的结束了。 之后几天,齐盛也没时间关注齐韵儿的事。 几个金丹收到消息,霜叶坊将有大变!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关于收徒 霜叶坊中也有专门修炼之处,是单独辟出的一处建筑,其规模与灵力的浓度自然是比不上流云坊的炼心居,也还算凑合。 齐韵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眸,有精光一闪而过。 她此时身处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静室中,盘坐的蒲团下,有缕缕不断绝的灵气流出,正好用来打坐修炼。 这样的静室花费不便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还是托了齐家嫡系的身份,她才能使用。 这一闭关就是将近一个月,齐韵儿进了静室就未出去过,一直在打坐。好在筑基期已经可以辟谷,几个月不吃东西都无妨。 小闭关的效果也很好,她终于将筑基后的修为稳固下来,经脉舒畅,丹田充裕,灵力在体内运转自如,毫无生涩之感。 看来回霜叶坊也是有好处的啊! 齐韵儿感慨一声,至少她以前就从未享受过这样的资源待遇。 所以说,即便是个普通的世家子弟,也要比散修多了不少凭仗。 心满意足的离开静室,到了大街上,齐韵儿身形一顿,直觉坊中的气氛大有不同。 以往兴奋热闹的气氛中,带了丝肃然紧张,就连正常交易的修士,交谈时都可以压着声音,不如平常自在。 这是怎么了? 齐韵儿心下奇怪,正向找个修士打听,就听见一声大喊, “来了来了!” 天空上云彩流转,赫然出现几道流光,一瞬间竟有压过烈阳之势。 流光停在霜叶坊上空,显出原形。 有飞剑,折扇,葫芦这样的飞行法器,甚至还有一只威风凌凌,神气活现的灵兽。 而他们的主人,正是一个个法力高深的金丹修士。 霜叶坊上空的禁制打开,坊中几位金丹同时飞出迎上,似在进行交谈。 显然,这是一次有预料的来访。 “那就是青云城,元始阁的那些前辈啊!” “是啊,你看那法宝灵光四射,一看就非同一般!” “那灵兽气势非凡,说不定幻兽谷的前辈也来了……” 坊中低阶修士兴奋不已的议论着头顶上空的人们,口中那些宗门之名,皆是响彻源州大陆的宗门,是他们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存在。 不一会儿,那些金丹修士再次化作流光,落在了霜叶坊正中央的建筑前。 那是坊中驻守的几位金丹的议事殿。 禁制重新闭合,一切归于平静。讨论声却持续了很久很久。 齐韵儿听了个大概,她想起来之前因为齐舒儿三人猎妖的事迹,的确有传闻说大宗门要来收弟子。 难道就是这事儿? 一面想着,她走到齐府门口,正撞上脚步匆匆的林依从里面出来。 “韵儿!”林依见了她大喜,“我正要去寻你,快快,快去议事处!” 齐韵儿一愣,“去那里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为了大宗门收徒啊! “还好你出关了,不然就要错过这大好机缘了!”林依拉着她往前走,一边解释,“这次收徒可不只是为了舒儿他们几个,凡事资质出众,年龄符合要求者,都有机会……” 林依絮絮地解释着,原来收徒之事半个月前就传来了,可齐韵儿一直在闭关中不能被打扰,现在正赶上出关,时机正好啊! 想韵儿原本是不能修炼地,受了一番苦楚后却因祸得福,终于可以修炼不说,还取得如此瞩目地成绩。 二十岁地筑基啊!放到哪里都不逊色。 林依心中是心疼又骄傲,等到女儿拜入宗门,那以后的前程更是不可限量。 --- 宽敞的议事厅,已经被修士挤得快满了。 上首处做了几名金丹修士,有男有女,或老或少,都带了丝若有若无的傲气。 而作为主人的齐盛等人,却只能敬陪末座。 同为金丹又如何?他们这样的小世家,在大宗门面前,就是低了一头。 殿中间站了几十个修士,都是他们挑选出的出众小辈。 齐舒儿,白松烨,林莹站在最前面,他们也是这次收徒的重点。 实际上,几大宗门收徒并非临时起意,也不是因为三人在妖劫中亮眼的表现。 十坊三城,他们打算尽数走上一遍,将所有看得上眼的练气,筑基,都收于门下。 这些大宗门传承悠久,对于妖劫的记载不多,但也是有一些的。 每次妖劫中,无论人修还是妖族,都会涌出不少的好苗子,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如果能提前一步将他们收于门下,再细心培养,说不得就能为宗门培养出一个金丹,甚至元婴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几个金丹对下面的修士仔细筛查了一番。 “这霜叶坊倒是比之前的临溪坊强上不少。”一个雍容端庄的女修含笑点头,最让她满意的还是前面的那三人。 几个金丹脸上也都露出些许笑意。 “思韵道友且慢,老夫有话要说在前面。” 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修,语气淡淡却不容反驳。 女修眉头轻皱,不以为意地瞥了那男修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那男修正是御合宗的归俞真人。御合宗怎么可能错过收徒的机会,也派出了修士一同前来。 “林,白,齐三家在祁连山北侧经营数年,与御合宗也算是老邻居了,”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之前虽有些龃龉,总归不是什么大事,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对两边都是好事一件啊。” 他在齐舒儿三人身上停留数息,“若能收到这般出色的弟子,那之前的小事便可一笔勾销。” 这话分明就是对齐盛三人说的。 他们还没有反应,上首几个金丹都有愠色。 这是明晃晃的抢人啊! 归俞真人面不改色。为公平起见,他们会给看中的修士自己选择的机会,想去哪个宗门都由自己决定,也省得争执。 几个市坊走过来,一直是这样的安排,还是第一次有人违反约定。 御合宗算是祁连山的地头蛇,几个真人虽然不满,却默契的一同留了面子没有反对。 听归俞真人话中之意,御合宗与几家有些恩怨,他们要是冒然插手,岂不是介入到两边的仇怨中? 不了解情况,还是静观其变为上策。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同的选择 归俞真人一番话,让厅中一片静默。而他端起灵茶饮了一口,似是胸有成竹。 这番话,其实是说给三个家主听的。这几个练气又怎能决定? 林莹不自觉地看向家主林贺。 这次来的宗门高人中,有一位幻兽谷地金丹修士。林家擅御兽,若能拜入幻兽谷,便是如鱼得水,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家主会让她如何选择? 被家族栽培一场,享受了资源好处,也到了做贡献的时候。 林莹虽觉得遗憾可惜,但也做好了准备。 林贺并没有说话,倒是他旁边的白家家主白正初,哈哈一笑,“听闻元始阁有一位木风老祖,擅以音律化形,不知我家这小子能否有幸得一鳞半爪的指点?” 元始阁来人是个相貌俊朗的青年男修,闻言也是一笑,“木风师叔从不收徒,不过他老人家对小辈最是和善,遇到合眼缘的小辈,也不吝惜指点一二。” 两句话间,白松烨已然明了,他上前一步,朗声拜道:“晚辈愿拜入元始阁,望前辈应允。” “好,你且站过来吧。”男修一口应下,笑意更深。 在归俞真人的威逼利诱之下还能做出这样的选择,白家家主到令人生出几分敬佩。 白松烨以后会有何成就尚不好说,即便是能走到元婴那一步,有能力护佑白家,也至少是几百年后的事。 为了他的前程,彻底得罪近在眼前的御合宗,估计也只有白正初这种粗犷豪迈又疼爱小辈的家主做得出来了。 林莹看在眼中,不觉有些羡慕。 “莹儿,你自己决定。” 突如其来的一声传音,让林莹下意识地看过去。 林贺神色平静,眼中的意味让林莹一愣之后便是无尽的喜悦。 耐下心中的激动,林莹学着白松烨的样子深深拜下,“晚辈欲拜入幻兽谷,不知前辈是否应允?” 幻兽谷派来的是个长相颇为年轻的圆脸男修,他见林莹腰间大大小小的灵兽袋,心中就有数了。 “好,这个弟子本座收了。” 三人中已有两人做出选择,就剩下齐家。 归俞真人的盘算落空了两回,脸上的表情不改,平静依然。白正初狂妄,林贺平庸,唯有齐盛是个狡诈的老狐狸,心思极多,深不可测。 青云城的思韵真人见元始阁,幻兽谷皆有收获,不仅起了一丝好胜心,且剩下的齐舒儿出色隐隐还在三人之首。 她不由和颜悦色道:“我看你身上剑气凌然,而青云城的剑修一脉追溯渊源,你可愿来?” “前辈厚爱,晚辈愧不敢当,只是晚辈已决定拜入御合宗,还请前辈莫怪。”齐舒儿的语气缓而平,看不出任何情绪。 思韵真人有些尴尬地扯扯嘴角,面色淡下来,“也罢。” 林莹则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这些日子,她与齐舒儿,白松烨一同猎妖,对其了解加深了不少,也彻底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么浅薄愚蠢,内心深处将其当作对手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佩服之情。 且不说此时拜进御合宗有多么尴尬,御合宗的剑修可没什么值得称道之处,哪里比得上青云城? 而齐舒儿在秘境中将御合宗的精英连斩两人,重伤一人,听说那几个修士都有背景,她进去还不知要被如何拿捏! 林莹很想问问她是不是疯了。 齐舒儿当然没有疯。 她脑海中回想起昨晚家主的话。 拜入御合宗,从此与齐家再无任何瓜葛,二十多年的养育栽培,可尽数了断,甚至允许她带着幼弟一同离去。 不得不说,这个诱惑,太大了。 让齐舒儿明知前方有龙潭虎穴,也要一脚踏进去。 这么多年,她期盼的不正是这一天吗? 别人只当她是齐家备受瞩目的少年天才,是最受宠爱的小辈,却不知她心底深处的无奈厌烦。 脱离这个囚笼,哪怕要踏入另一个,也在所不惜。 归俞露出心知肚明的笑意,他本来也放什么希望在白,林两家上,不过一试罢了,而齐家,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与齐盛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归俞真人对齐舒儿十分满意。 他当然不是为了培养,将齐舒儿当作弟子看,而是存了别的心思。 白正初惊讶之中冷冷的瞥了一眼齐盛,林贺无声的叹息,他们都知道,三家的联盟不复存在了。 齐家与韩家一样,倒向了御合宗。 齐盛本人面无表情的面对所有人打量,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 齐韵儿被林依不容反驳的一路拉到了议事处。 直到门口的守卫将她们拦住。 他们都是三家修士,轮流值守,里面一认识林依的修士迎上来道:“林道友,今日几位大宗门的前辈前来招收弟子,怕是不便进去,不知你有何事?” 林依生怕女儿错过了机缘,将齐韵儿往前一推,“我女儿的符合弟子招收的条件,只是先前闭关所以迟来一步,请道友通融,快让她进去吧。” 那修士见齐韵儿已是筑基修为,愣了下,却没有立刻让开。 在他看来,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为,确实极高,可有这样的小辈,为何齐家家主不提前通知?真要是错过了岂非憾事? 或许这其中别有隐情? 林依不管那么多,见他犹豫,便道:“道友拿不了主意不如进去问问几位前辈?想来前辈们心胸宽阔,应该不在乎迟到这种小事吧?” 修士想了想,和同伴打了个招呼,进去请示了。 齐韵儿趁着这时候,终于有开口的机会,“娘,其实我没想过拜入宗门修行……” 林依笑着嗔她一眼,“你修为上来了,经历的还是太少,不懂大宗门的好处……” “四婶婶,四妹。”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林依的话,迎面走来一个风度不凡的男子。 听这声音,齐韵儿知道自己不用为说服林依烦心了。 来人正是齐城。 他含笑朝着林依行了个晚辈礼,林依颇为复杂的看着这个隔房的义子。 说起来,齐城在齐家的地位很超然,无论是大房夫妇,还是齐盛,对他都持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 不关心他的修为,不关心他的去向,该给的资源是一点也没缺。 这次齐家举家搬到霜叶坊时,齐城没有跟着,今天突然出现,是巧合,还是知晓收弟子的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装了,摊牌了 下一刻,林依看清了齐城的修为,不由瞳孔微缩。 这是什么修为?她竟看不清深浅! 回想齐城到齐家时,已经是练气十层修为,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上次见面是几个月前,他的修为并没有什么变化,怎么突然就让人摸不透了? 当初齐家大房突然收了个义子,林依也曾好奇的问过齐琏,而齐琏对其中内情并不十分清楚,因为和自家无关,好奇一阵也就放到一边了。 况且,除了相貌过于出色外,齐城修为再无长进,在齐家实在没什么存在感。 短短一瞬,林依脑子掠过许多想法,齐韵儿则彻底淡定下来。 她挑挑眉,看样子大尾巴狼是不准备继续装下去了? 一时前去请示的修士匆匆而归,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林依一眼,“林道友还是先回去吧,齐家家主吩咐,此事还是等回府再议。” 林依听了顿时竖起眉毛,也顾不上齐城修为上的古怪,“回府再议?那宗门前辈岂不是都走了?还有什么可议的?!道友没听差吧?” 那修士无奈,他又不是齐家人,哪里知道其中原因,自然是那边怎么说,这边怎么传话啊。 齐韵儿倒是有点明白齐盛的想法。 她筑基而归,林依宠爱女儿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她是遇到了天大的机缘,而这套说辞在老谋深算的齐盛眼里就立不住了。 因为极度的怀疑不信任,自然不可能让拜入宗门的好事落到她头上。 再说了,练气期还需要培养,而筑基已经可以在妖劫中派上用场。 与其让她进宗门修行,还不如留在身边好好看着,顺便为家族驱使出力。 见林依还在与那修士争论,磨着他再进去问一趟,齐韵儿只好开口道:“娘,算了吧,家主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反正我也不想……” 齐城看了会儿戏,突然勾唇一笑,“四妹想进去?” 齐韵儿闻言抬头,看清他的表情后,若有所思。 她垂眸,慢吞吞道:“确实想一睹几位宗门前辈的风采。” 看戏可以,其他的就免了吧! “好,那我就带四妹进去瞧瞧。” 齐城扬手扔了一枚玉符,直落在那守门修士手中,“烦请道友将此物拿进去,呈给几位前辈看。” 修士正被林依缠得心烦,本想来随口拒绝,但他看不出齐城修为高低,顿时心下打了个突。 而齐城话说得客气,却隐隐有股威压传来,竟让他下意识的想行礼。 这是在面对金丹期的家主时都没有感觉啊! 惊疑不定的修士握着玉符再次消失在门后。 林依皱起的眉头没有舒缓的意思。 她好说歹说都不管用,一枚普普通通的玉符就能让他们进去了?怎么看都不太可能啊。 不一会儿,修士再次出来,抬手,“道友,几位前辈有请。” 林依:…… 真的管用?那玉符是什么来头? 齐城一歪头,“四妹,走吧?” “娘,你先回去吧,我进去看看就回来。” 招呼了林依一声,齐韵儿安然从容的跟在齐城后面。 林依:…… 为什么会觉得女儿和隔房便宜侄子间有种奇怪的默契?便宜侄子又是什么来历? 林依不觉陷入深深的疑惑中,都忘了嘱咐齐韵儿好好表现的事儿了。 --- 大厅中的招收弟子已经到了尾声,除了齐舒儿三人,剩下的没有让人惊艳的存在,几个金丹兴致缺缺,草草挑了几个还过的去了,也就罢了。 那枚玉符就是在这个时候呈了上来。 思韵真人原本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登时坐直了身子,将其一把摄入手中细看。 “这是……” “南归无涯岛信物!” 她将玉符交给旁边的元始阁修士确认,口中喃喃,“他们怎么也派人来了……” 南归无涯,是源州大陆以南的一个海岛,一岛为一派,岛上奇珍异兽无数,修士的数量不多,均实力强劲,地位超然。 他们很少涉足陆地上的事,包括这次妖劫在内,也没听说传出来什么消息。 这玉符乃是岛上信物。 莫非他们这次要插手妖劫,所以派了使者? 几个宗门金丹互看一眼,皆搞不懂内情,干脆让人请进来一问就知道了。 剩下的三个家主,对南归无涯岛不过有所耳闻,知道的还没他们多,不禁有些好奇。 “哈,这南归无涯岛不会也是来招揽弟子的吧?”白正初的大嗓门在安静的大厅中十分响亮。 “哼。”归俞真人不由嗤笑一声。其他金丹也觉得好笑,厅中有些紧张的气氛倒是缓解了不少。 想什么好事呢! 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念头。 南归无涯岛收徒严苛堪称之最,近乎百年才会派出使者在源州大陆收徒,而每次能拜进其中的,不足百人。 白正初脸皮厚的很,不觉有什么,感受到离得最近的林贺暗搓搓的嫌弃,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怎么不可能了?自家小子如此优秀,万一被看上了呢! 即便是元始阁,也比不上南归无涯岛啊! 不多时,使者进门。 反应最大的是一直不动声色,沉稳老练的齐盛。 他倒吸一口气,差点站起来。 林贺,白正初两人只听说过齐家有个义子,还从未见过齐城,一时没有对上号。 他们看见了齐城后面的齐韵儿,尤其是林贺,从林家弟子那里知道齐韵儿的事,便以为齐盛是为这个震惊。 也是,看齐家的小丫头和南归无涯岛的使者很亲近的样子,他们怎么认识的?莫非真让白老头说中了? 其他人反应不大,只见那幻兽谷的金丹猛地一下站起来,冲着齐城深深拜下, “晚辈见过承乐前辈,晚辈有失远迎,还望前辈恕罪!” 那金丹真人曾随自家师父去过一趟南归无涯岛,一见齐城便认了出来。 这哪里是什么使者,分明是岛上四大阁主之一啊! 同时,属于元后修士的气息威压,充斥了这片空间的每个角落。 齐城不意里面还有认识他的,不过也没关系,他本来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 几日前,他伤势彻底痊愈,也是时候了解齐家这桩因果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到底落在谁身上 元婴的修为,加上幻兽谷修士这一拜,无人敢怀疑齐城的身份。 几个金丹连忙站起身行礼。 齐城见惯了这种场面,随意的挥挥手,坐到了上首处。 齐韵儿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跟在后面。 她就是来看个戏,不需要太强的存在感。 不过她这番行事,还真像是门人弟子一类的做派,让林贺不住的瞄向齐盛。 齐家要是真搭上了南归无涯岛,又何必对着御合宗唯唯诺诺? 或许齐舒儿拜入御合宗并非是他们所想象的那一场交易? 又或许,齐盛也不知道自家孙女的奇遇,此事与齐家毫无关系? 林贺脑海中闪过无数猜测。 “不知前辈突然到访,有何要事?”幻兽谷的修士代所有人问了出来。 短暂的沉默后,齐韵儿怀中一沉,低头一看,竟是一盒灵气肆意的灵茶。 她抬头迎上齐城的目光,嘴角一抽,懂了。 戏可以看,戏资也得付。 任命的捧着茶盒站到桌边。 上面正摆着一套茶具,齐韵儿不客气的借用过来。 她好歹也和齐城在山中同住几个月,知道他的一些小习惯,随有些生疏,倒也自然。 素手白瓷,绿叶茶香,倒是一幕赏心悦目的烹茶美景。 齐韵儿全心投入其中,看水中嫩叶起起伏伏,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是齐盛。 他终于明白了,齐韵儿古怪的修为是哪来的了。 有个元婴修士在,还是南归无涯岛的元婴,将一个废柴培养成筑基有什么难的! 齐家祖上也风光过,后来因无资质绝顶者,也渐渐没落,等到了齐盛这一辈,他已然是家族中最有出息的修士。 后来他举族搬迁到祁连山北侧,齐家也再无往日风光。 齐城是拿着祖上信物来投奔的,齐盛只当他是某个偏房旁支的弟子,又见他年龄不大,但修为尚可,正好大房没有出色的子嗣,便做主收了义子。 后来虽然齐城的表现平平,但没出过什么差错,就像一个透明人,久而久之他也不甚在意。 如今骤然得知其真实身份,齐盛终于恍然。据说南归无涯岛上有一门术法,可以悄然改变修士的心神,开始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引导,潜移默化中便能让人重视一些事,或是忽视一些事。 他一定是因为此术,才从来没有对齐城的种种古怪怀疑过! 被一个元婴修士戏耍虽然气闷也无法,但四房的死丫头明明知道,却一言不发,实在可恶! 等到满屋子飘起茶香时,齐城接过茶盏,浅尝一口,终于道:“本座,是来收徒的。” 嗬!怎么样,老夫说对了吧!白正初冲着林贺一挑眉,满脸自得。 林贺:…… 这有什么可得意的?好像白松烨已经成功拜师了一样!林贺白了他一眼。 齐城身后站着的,可是齐家的丫头! 说起来,小丫头和自己也是沾着亲的,是自己的外孙女啊! 林贺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莫非,前辈看上了老夫这不成器的小孙女?”齐盛哑着嗓子,话是对齐城说的,眼神一直看着的还是齐韵儿。 他一开口,几个不知内情的宗门金丹才明白过来。 他们原以为齐韵儿也是南归无涯岛的修士,才知她是齐家的弟子。 归俞真人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齐家怎么会和南归无涯岛扯上关系?看起来齐盛老狐狸并不知情,那他现在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会否改变? 齐城笑了,语气玩味,“你可愿拜我为师?” 拜师啊…… 齐韵儿垂眸,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齐城没有假惺惺的唤她四妹妹。 “前辈若有此厚爱,那晚辈也只有一句,愧不敢当。” 她笑眯眯的抬头,也是第一次,没有做作的唤他二哥哥。 拒绝了?? 那可是南归无涯岛的元婴修士啊! 一众金丹修士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齐盛心中大起大落,听了齐韵儿话一时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愤怒。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便是自己也不能如此轻巧的拒绝一个元婴! 被当众驳了面子,都以为要勃然大怒的齐城,忽地笑了起来。 “是了,我可当不了你的师父。” 他遥遥一指,越过齐韵儿,落在那一袭白衣的倩影上, “齐舒儿,你可愿拜本座为师?” 绕了个圈,怎么好事还是落在了齐家身上!白正初差点当众爆粗口。 南归无涯海岛招收弟子都有固定的时间,很明显,还不到下一次收徒的时候。 而岛上四位阁主收亲传弟子都可自行决定,齐城这么问,明显是要收亲传,阁主的亲传,至少有五分的几率成功结婴,成为下一任阁主! 如同一个天大的馅饼落到了齐舒儿手上,连金丹修士都有些眼馋了。 便是他们想要结婴,也不一定有五成的把握。 成为关注焦点的齐舒儿,一言未发。 相处多年的堂兄突然成了鼎鼎大名的元婴前辈,换做谁都要愣上一愣的,更别提收徒的事儿了。 齐舒儿的确有些懵,她再聪慧冷静,也只是练气,心性修炼未到家。 原本已经做好进入龙潭虎穴的准备,南归无涯岛,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二姐姐。” 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就见齐韵儿冲着她弯唇一笑。 齐舒儿只觉得那笑意暖如冬阳,心中所有的不安忐忑,都随着这一笑烟消云散,只余一片安宁。 她盈盈拜倒,以额触地,“晚辈愿拜前辈为师,望前辈成全。” 一阵柔和的清风将其托起,同时一杯温度正好的清茶被塞进齐舒儿手中。 “……” 齐韵儿冲她眨眨眼,又回到原位。 齐舒儿福至心灵,将茶盏举过头顶,“请师尊用茶。” 灵力牵引着茶盏到手边,齐城笑道:“起来吧。” 虽然仓促,这场拜师也算成了。 归俞真人一早就想开口,不过一直被元婴的威压震慑,喉头像是被堵了一块石头,说不出话,等他喉头一松,开口就是一句,“不可!”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合理 一片寂静后,归俞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真是昏了头了,他是中了什么邪,竟敢对着一个元婴说不可。 “哦?你有什么想法吗?”齐城温言看过去,说不出的亲切温和,还真像个宽厚的前辈 归俞真人的背后要被冷汗打湿了。 只有他能感受到此时的压力有多么沉重,仿佛要将他的背脊压弯。 哆嗦着嘴唇,归俞真人扯出的笑简直比哭要难看,“不敢,不敢……” 一声轻笑后,齐城终于放过了他,压力顿减,归俞忍不住瘫坐在椅子上。 他已然顾不得尊严形象,元婴之威实在可怖。 有归俞真人前车之鉴摆在那儿,旁人哪还敢说话。还是幻兽谷的修士老道,笑吟吟的第一个上前拱手, “恭喜前辈收得高徒。” 其余修士反应过来,也纷纷行礼恭贺。 至于齐舒儿不久才说过要拜入御合宗那回事儿,又有谁会不长眼的再提呢? 道贺之余,白正初不怀好意地看了眼齐盛,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让齐舒儿拜入御合宗,分明是将她当作了弃子,一转眼弃子攀上了高枝,也不知齐盛的老脸酸不酸,心不心疼,后不后悔? 说不后悔肯定是骗人的。 齐盛目光复杂的看着齐舒儿,这个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小辈。 齐舒儿身世复杂,当年二爷齐豫与一个凡女所生,一直养在外面,后来亲娘病逝,才被齐豫带回齐家。 齐豫恋上凡女,还生下女儿,与齐盛之间的关系可想而知。 因而齐舒儿直到检测灵根之前,在齐家一直过得如履薄冰,备受冷眼。 直到她测出灵度纯正的双灵根,展露出不凡的修炼天赋,才终于被重视起来。 这些年,齐盛亲自教养齐舒儿,他是薄情冷性之人,尽管功利心居多,也存了一两分祖孙情谊。 当然了,这点亲情在齐家的利益,他的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用一个齐舒儿换祁连山北侧一半的资源,与一枚延寿丹,很合算。 几乎没怎么犹豫,齐盛就答应了归俞真人的条件。 有资源在,就能给齐家修士更好的条件,有延寿丹,他就能再护佑齐家多一些时间,即便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焉知不能再培养出其他的齐舒儿? 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心底一声长长的叹息后,齐盛站起来怀着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心情,加入到恭贺的人群中。 齐韵儿冷眼旁观,看众人笑意盎然的面具背后隐藏着的种种猜测算计,百态之相,只觉真是场好戏。 泡茶抵戏资,值了! --- 齐城没有立刻带齐舒儿走,而是先在齐家停留了两日。 虽然知晓他身份的只有大厅之中的修士,后来也被告诫过不要乱说,但还是有星星点点的信息传了出去。 霜叶坊有元婴降临,还收了个徒弟,何等荣耀之事! 即便那人不是自己,也足够当作谈资讨论一阵了。 此事更加瞒不过齐家人。 大房夫妇两个目瞪口呆之余,更是深深懊悔。 他们从未将齐城这个白来的义子当回事,谁能想到他竟是个元婴呢?唯一庆幸的是,他们只是无视而没做出什么得罪欺辱之事。 机缘是没了,好歹也不会受罚。 三房因为齐沁儿问题,一直气氛低迷,后得知齐城的身份,擅钻营的柳兰自然动起了心思。 可惜她的两个儿子都资质平平,和齐城也无交情,就是想巴结也没辙。 加之碰了几次壁后,柳兰终于认命的安静下来,除了安排人手找女儿外,没在做出种种可笑之举。 林依也将齐韵儿彻底盘问了一遍。 齐城身份曝光,她也不需要再瞒下去,除了将五彩石一事隐下,其他都说了实话。 林依一番感慨后,也没有责怪女儿的隐瞒,毕竟对方是元婴,他没点头,齐韵儿不敢直说也很正常。 当然了,齐盛没那么仁慈,若不是齐城还没走,他定要将齐韵儿叫来狠狠地训斥一番。 --- 午后斜阳,暖意融融让人昏昏欲睡。 一男一女围着茶几对坐。 男子烹茶的动作行云流水,挥洒肆意,茶香绕梁,久久不散。 “看清楚了?下次可不能笨手笨脚的。” 齐韵儿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道:“是。” 齐城看出她的敷衍,笑了笑,将桌上的一枚玉简推了过去。 “功法。” 又是一枚玉简, “五彩石取出之法。” 最后是一颗暗淡无光的石珠, “取出的灵体可先放进其中。” 齐韵儿挥袖将其全部收下,两人又成了相对无言的状态。 一品茶,一静坐。 半响,齐韵儿道:“你不打算带我走?” 齐城惊讶,“你想和我走?” 齐韵儿嘴角轻抽,哪里是她想不想的事。她身上的灵体终于到了可以缓慢取出的时候,齐城竟然还放她在外游历,并不限制行动。 这合理吗? 明显不合理啊! 以前她是练气,能去的地方少,祁连山也相对安稳,齐城本人也离得不远。 现在妖劫开始,齐城又即将带着齐舒儿离去,她若还留在祁连山,或是去了别的地方游历,齐城就不担心找不到她,或出了意外导致灵体丢失吗? 事实证明,齐城真的不担心。 他轻笑,“这石珠设有禁制,我顺着禁制想要找到你不难,你要是死了,它也可渐渐吸收你肉身中残留的灵体,还省事许多。” 齐韵儿:…… 还真是,想得很周到啊。简直周到得气人! “那就祝前辈一路顺风!” 齐城权当没看见她的咬牙切齿,淡然道:“对了,你结丹前最好也来一趟南归无涯岛,喏,这个给你。” 那枚代表使者身份的玉符扔进齐韵儿怀中。 想来这就是进入南归无涯岛的凭证。 齐韵儿将其收好,多余的什么也没问。 她了解齐城,凡事他没有直说的事,再怎么问也无用。 起身就要推门走人,她可忙得很,没时间在这和齐城墨迹。 “等等,”齐城突然叫住她,顿了顿,道,“你那只狼妖,平日多注意些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离别 一撩裙摆,齐韵儿又坐回原处,“小云怎么了?” “……” 对面的男子轻轻挑眉,“你很关心它?其实你们之间的联系微妙,没有缔结契约,全靠灵体维系,从本质上将,它不能算你的灵兽。” “是不是我的灵兽又有什么关系?”齐韵儿反问,“多年相处,便是草木也有情意在,我将小云当作同伴,不能关心它?” 齐城笑了笑,“当然可以,你想关心谁都是你自己事。” “不过,我要劝你一句,相聚有时,莫要执着。” --- 从齐城那出来,齐韵儿心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不安。 直到在院子里见到小云的身影时,才渐渐将不安放下。 小云一如既往,慢慢的踱着步上来蹭她的手,双眸中满是温柔与信赖。 齐韵儿干脆盘膝坐在它身边,“小云啊,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或是可以神识沟通也好啊,她就可以与小云交流,知道它心中所想,之间的配合也会更加默契。 “据说一般妖兽到了七阶便可化形,化成人的外表,也不知你如果化形会是什么样?”齐韵儿一边梳着狼毛,一边喃喃自语。 哦,对了,她曾经趁小云不备时观察了一下,是公狼没错了。 后来被小云发现,整整三日没搭理她,怎么顺毛都没用。 齐韵儿回想往事,嘴角含笑。那么长久的陪伴,陪她从凡人到筑基修士,不只是同伴,更胜亲人。 真的会有分离那一日吗? 她不愿去想齐城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一仰身枕在了小云宽厚的背上,眯着眼睛看远处的斜阳一点点沉下。 “四妹。” 在齐韵儿神思乱飞之时,齐舒儿出现了。 她站在落日的余晖中,身披霞光,如高山雪莲也多了两分人气。 “二姐,过来坐啊。”齐韵儿也不起身,朝着她招招手。 看她这副懒洋洋的样子,齐舒儿一笑,竟真的走过来,学着她的样子,靠着小云坐下。 谁知小云突然站起来,晃得毫无防备的齐韵儿差点躺倒地上去。 “你这小气狼,躺一下怎么了……”齐韵儿瞪着眼,看着它甩甩尾巴走到了另一边重新趴下。 齐舒儿不以为意,笑道:“四妹的灵兽很忠心。” 略过小云的插曲,齐韵儿拖着下巴,“二姐找我有事?” “嗯,我是来谢四妹的。”齐舒儿正色道。 “哦,”齐韵儿点点头,“那谢礼呢?二姐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吧?” “……”齐舒儿想了想,道,“我现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若四妹允许,可否先记下来,等我……” “噗,”齐韵儿摆摆手,“算啦算啦,我可没帮二姐什么,说着玩罢了,不用谢。” “那可不行……” “二姐,若不是你资质出众,又怎会被前辈收徒?我不过是推了你一把,实在不值什么,这点小事你也要说谢,是不把我当妹妹了吗?” “……”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齐舒儿微微一默。 她是真心感谢齐韵儿,在那一片混乱之中,向她伸出手,拉她出深渊。 当然了,她最大的恩人是承乐老祖,是她的师尊,但齐韵儿的援手也不会被她遗忘。 罢了,说得太明的确伤感情,只有将此事默默记载心中,以后再报。 齐舒儿不再提谢,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后日就要与师尊回南归无涯岛,明日有个小聚,四妹也一起来吧?” 所谓小聚,自然不是和长辈亲人们的。 齐盛倒是想为齐舒儿拜师大摆筵席,宣扬一番,只是被齐舒儿拒绝了。 他作为一贯说一不二的长辈,驳了面子肯定不会再提第二次,经此一事,关系也疏远了不少。 等齐舒儿将齐跃带走,随齐城离去,这份祖孙情便彻底断了。 “是白松烨,林莹他们,”齐舒儿解释道,“他们后日也要出发去三大城,与其他营地中被招收的弟子集合一起,前去各自的宗门。” 他们几个世家修士,平日交情不多,直到秘境中联手,才熟识起来,后来一同猎妖,时日虽短,也有些“战友”情。 “好啊。”齐韵儿伸了个懒腰,她一直想一根紧绷的弦,片刻不敢放松。终于稳定修为出关后,是打算放松两天,有个聚会打发时间也不错。 --- 虽然是临时建起的市坊,也有两个酒楼在。 规模摆设是不比之前的,但因为妖兽的种类数量增多,里面的灵食丰富了不少。 和在十年前的流云坊一样,他们包下来整个二楼,只留一张圆桌。 “来来,我先敬诸位一杯。”林衍清端起灵酒,洒脱中亦有萧瑟。他的资质不足以被大宗门看入眼中,只能留在林家,留在霜叶坊。 失落是有的,遗憾也是有的,输在了非人力能为之处,只留下深深的无奈。 好在林衍清的心态不错,已然将不甘放下。 白松烨等人知道他的心结,不提此事,只闲聊饮酒。 林莹酒量不大,又特意不去用灵力化解,几杯下肚,脸颊泛红。 “喂,虽说你拜了元婴老祖为师,也不能算是赢过了我,告诉你,我早晚会打赢你的……” 她眼神涣散,还不忘了挑衅,摇摇晃晃的差点溜到桌子底下。 “好好好……”被挑衅的齐舒儿无奈,扶了她一把。 年少时的那点怨气,早就散了,只余下一点不服气,让林莹一直不能忘怀。 齐舒儿并不在意,被这样一个“对手”时时惦记着,也是她的动力。 “想不到,我们几个里面最先筑基的是你……”白松烨则看向齐韵儿,目光复杂。 “嗯,我运气好吧。”齐韵儿笑了笑,“白道友如此玉树临风,风姿绰约,筑基也是早晚的事。” “……”这两个词让白松烨瞬间回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他哼了一声,“你实话告诉我,那日秘境之中,你是否故意戏耍我?” 齐韵儿哈哈一笑,明亮的眼眸因酒意染上一层晶莹,“好啦,那日我有不能说的原因,也不是故意要骗白道友的,道友若还是介意,我便给道友赔个不是,可好?” 她承认的大方,白松烨不由一呆,望着少女巧笑嫣然,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再遇 一顿酒喝到月上梢头才。 几人或多或少都带了醉意。林莹喝得迷迷糊糊,还叫嚷着不要用灵力化酒,最后被哭笑不得的林衍清半拖着回去。 白家,齐家离得不远,剩下三人便结伴而行。 “你要留在霜叶坊?”白松烨一愣,他以为齐韵儿会和齐舒儿一起走,去南归无涯岛。 毕竟,齐韵儿和那位承乐老祖关系匪浅,那日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也不一定,或许会在霜叶坊待一段时间,或许会去别的地方历练,”齐韵儿含着浅浅笑意。 晚风轻拂面,走一走正好能散散酒气。 “那你,”白松烨顿了顿,“你与那位承乐老祖……” “哦,那位前辈算是我的救命恩人。”齐韵儿随口道,“如此大恩,我恐怕只能慢慢还了。” 白松烨见她神色自如,语气坦率,无半分扭捏羞涩,心中忽地一松。 “那位前辈看着亲切和蔼,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齐舒儿也道“嗯,师尊是位温和君子,不是挟恩图报之人,四妹别担心。” 亲切和蔼?温和君子? 齐韵儿抽抽嘴角,年轻人还是太天真啊。 至于齐舒儿,往后相处的时日长得很,还是让她自己慢慢发觉齐城的真面目吧。 不过,齐城对齐舒儿的确很好,以前在齐家时就若有若无的关注着,这次更是在危机之时帮她解围,以后应该也会很爱护这个徒弟。 嗯,如此一来,他沉稳可靠的师尊人设还要继续维持下去,想想真是挺有趣的。 --- 在徒弟的请求下,齐跃也要与姐姐一同上路,前往南归无涯岛。 齐家举族相送,场面隆重。 齐盛本有心修复与齐舒儿关系,屡次碰钉子后,也放弃了,只看在元婴老祖的份上,不敢翻脸。 齐舒儿拉着齐跃对齐盛深深拜下,再起身时神色平静。齐跃已经是十多岁的少年了,他的资质不如姐姐,修为尚浅,几乎没有外出过,此时靠在齐舒儿身边,眼中有期盼,也有对未来的紧张迷茫。 齐盛则更加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漠然,“等你父亲回来,我会将你的事告诉他。” “是,有劳家主。” 二爷齐豫数年前离家,至今未归,他并未留下魂灯,现在是死是活还不好说。 齐舒儿和亲爹没感情,齐跃更是几乎没见过亲爹的样子。 大街上,除了齐家人,还有很多得知消息的修士聚集一起,都是为了一观元婴修士的风采。 齐城没有被人当猴看的爱好,该告别的都告别完了,他轻轻挥手,一道流光卷起姐弟两人,三人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天际。 人群随着他们的离去,渐渐散开,不远处一个容貌清丽,身形显瘦的女子,将一切看入眼中。 “咦……” 她的目光在一个紫色的身影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 “她竟是齐家人……” 那紫色身影似有所感,猛地抬头朝着人群望去,正撞上那道深沉的目光。 “好灵敏的神识!” 女子又惊又叹,眨眼间已然做出决定。 她莲步轻移,分开人群,径直走到齐韵儿面前。 “齐道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上官道友。” 齐韵儿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轻笑,“不想在这里见到上官道友,真巧。” “祁连山大乱,云烟宗运气不好,被波及其中四分五裂,我自然也要找地方安身,”上官芃芃同样含了惊讶,“我倒是不知,原来齐道友是世家修士。” 两人像是许久不见的友人寒暄,实则是互相试探,都想探一探对方的底细。 上官芃芃好奇道“那位有幸被元婴修士收徒的,可是齐道友的姐妹?” “是我二姐,”齐韵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种事上官芃芃一打听就知道了。 上官芃芃不由感慨,“真是好机缘啊,让人艳羡。” “上官道友天赋过人,迟早也会有这般机缘的,何必羡慕别人?” 齐韵儿还记得齐城对她的评价,似乎来头不小呢。 “我那点本事算什么,齐道友才是天赋异禀,几年不见,已经从练气八层到筑基,这样的修炼速度才称得上过人呢。”上官芃芃滴水不漏,又将话题转了回去。 “侥幸罢了,上官道友不也是筑基修为了?论修为深厚定然在我之上。” 两人互相谦虚恭维着,最后相视一笑,笑意皆未达眼底。 最后,上官芃芃拱了拱手,“在下刚来霜叶坊,还得找个落脚处,先告辞了。” 齐韵儿笑道“好,道友慢走,说不得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转身后,上官芃芃的表情彻底冷下来。 云烟宗覆灭是真,她选霜叶坊落脚却不是意外。 而遇见齐韵儿,总让她有一种握不住未来的错觉,好像她的计划打算都会落空一般。 就想许良那件事一样,齐韵儿的出现打乱了所有。 虽然许良还是走上了一样的道路,但她几乎错过了中间所有的过程,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以后的发展。 想到此事,上官芃芃就一阵头痛。 她眸中闪过晦暗,这次,绝对不能再出差错! --- 在林依的殷殷期盼中,齐韵儿到底留下来了。 反正也不知该去何处,留在霜叶坊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齐城的缘故,齐盛再也没有找过她,就像之前她不能修炼时一样,彻底无视她的存在。 林依有些不满,但齐韵儿对这种无视还是很适应的。 本来就没感情,何必相互为难呢。 放松了两日,她也该开始新的修炼。 每日研读齐城留下的功法,要么就继续研究制符之术,齐韵儿过得很充实,充实得都要忘了上官芃芃的插曲。 林依只要女儿待在身边就很满足了,除修炼外,心思都放在了齐韵儿身上。 灵丹,灵石,灵材,凡事她有的,毫不吝惜。 齐韵儿只剩下感叹,筑基多年的修士身家的确不是她这种刚刚筑基的小修士能比的啊。 她也感受到,林依心中还压着一件事。 齐琏外出至今未归。 他是和三个相熟交好的筑基修士一同离开的,说是猎妖,也有一个多月了。 。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神识化形 祁连山现在一片混乱,即便是筑基后期修为的齐琏在外也并不安全。 他走时留下了魂灯,尚且明亮,可林依心中总是隐隐不安。 多年夫妻,即便已经知晓对方狼心狗肺,不可依靠,也不是那么容易断掉的。总要见上一面,把事情说清楚。 “韵儿,娘想出门一趟。” 林依语气含糊,莫名的带了些愧疚。她固然相信女儿所说,却也想听齐琏亲口承认。 齐韵儿正将刚做好的一张符箓放置一旁,自打她筑基后,制作练气期的符箓省力不少,威力也有增加。 当然是不能和筑基修士使用的符箓相比的,聊胜于无罢了。 “娘是要去猎妖吗?”齐韵儿故作没看出来。 林依倒是没打算瞒着,她叹了一声,道“那人迟迟未归,娘等不得了,想去找他说个明白。” 齐韵儿抬手倒了杯茶递过去,“这样啊,那娘说明白以后呢?” 说明白以后? 林依眼中露出两分迷茫,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心中的愤恨是真,对女儿的怜惜是真,她想过见了齐琏以后将其质问一番,痛斥其罪,甚至大打出手,出心头恶气,那之后呢? 到底是多年夫妻啊,他们自成亲以来,除了修炼时间日日在一处,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体贴,温柔缱绻都是假的吗? 直觉告诉林依,都是真的,而芸娘的事,就向一根刺,永远的扎在那里,划破那些花团锦簇,划出一片鲜血淋漓。 林依捧着茶杯,她闭闭眼,嗓音干涩,“娘,娘会带着你,离开齐家……” 当断则断,无论世事如何发展,她和齐琏都不可能再回到之前的模样,否则就算女儿不在意,她自己都会嫌恶。 话说出口,她心中如大石落地,松快下来,“韵儿放心,我们离开了齐家还可以去林家,家主那边,娘可以去求你外祖父,由他出面,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说到底,此事齐家理亏,而林依也没打算在这种特殊情况下破坏两家的联盟,只是让她和齐琏一刀两断,带着女儿离去罢了。 所以,是离婚的意思?齐韵儿借端茶遮住眼底的了然。 林依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不觉得奇怪。 一个情字让人难以决断,何况林依和齐琏之间多年下来不单单只是风花雪月的爱情。 当然,作为局外人她会觉得林依过于优柔寡断,心慈手软,对于这样的渣男只离个婚是便宜他了。 嗨,总归不是自己的事,只要林依经此一遭后能看清身边人,重新振作起来,投入到修炼之中,她就算是替原主尽孝心了。 想到这儿,齐韵儿轻轻握住林依的手,弯唇道“好,韵儿都听娘的安排。” --- 林依一走,就更没有人打扰齐韵儿,她整日待在房间中,除了修炼制符外,又多了一件事。 紫檀木做成的茶几上放着一面小巧精致的圆镜。 自从秘境出来后,事情一件赶着一件,她都差点把这面迷心镜忘了。 这可是齐沁儿想方设法从她手里抢过去的法器啊,还不知到底有什么妙用。 那日在秘境中,迷心镜会自动护主,可见是有灵性的东西,冲这点开,应该不止是一件中品法器。 就算是上品灵器,想要培养出一丝灵性也不是易事。 迷心镜上属于齐沁儿气息禁制早就被她抹去,齐韵儿分出一缕神识探入,查探一番,若无问题,她便将此物重新祭炼成自己的东西。 片刻,镜面上流光一闪,一种若偶有若无的微妙联系,在一人一镜之间建立起来。 咦…… 齐韵儿心中一惊,刹那间,她的神识似乎又有所增强。 神识探出,不仅范围增大,范围中的万物也更加清晰明了,甚至胜过了肉眼所见。 她目光下移,莫非和这镜子有关? 那还真是样宝贝啊…… 神识修炼之难远超灵力,市面上也很少有专门修炼的功法,一般都是随着修为的晋升,神识也会增长。 如果这东西可以凭空加强神识,那在外出历练或是斗法中皆可派上大用场。 心下一动,齐韵儿再次探入镜中。 认主之后,那迷心镜中的全貌也在她眼中缓缓展开。 一片混沌中,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 静下心来细细感受,齐韵儿突然倒吸一口气。 是五彩石! 迷心镜里怎么会有五彩石特有的气息! 古朴,纯正之力,虽然很淡,却实实在在的充斥整片空间。 五彩石是天灵地宝,蕴天地之力而生,那迷心镜又是什么? 齐韵儿不由陷入到疯狂的头脑风暴中。 难道迷心镜是由类似的天灵地宝制作而成?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一股巨大的吸引力自那混沌的中心处传来。 齐韵儿的神识根本来不及抵抗,已然被那似龙卷风般的漩涡卷起,而她正坐在茶几旁的肉身,突然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是潺潺的流水声将齐韵儿唤醒的。 睁开眼,先是一阵头痛,在头痛之中,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纯然的黑暗中。 太黑了,几乎没有一丝光亮。 下意识的想去摸身上的储物袋,却摸了个空。记忆在此时回笼,齐韵儿面色难堪起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她怎么会在这? 是被抓来的?还是和迷心镜有关? 虽然事情的发展超出预期,齐韵儿也没有慌乱。 她先检查了一下身体,不由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不是她的身体,准确的说,这是由她的神识幻化而出的形体。 如果所料不差,她应该是被吸进了迷心镜中。 这个结论,让齐韵儿心下稍安。不是被人抓走或是进入了奇怪的地方就好。 黑暗之下虽然让她毫无头绪,直觉也告诉她这里没有危险。 相比之下,神识化形带给她的惊异更大。 她神识虽强也远不到化形的程度,向来是此处的特殊之处,在外力相助之下,让她达到了。 由神识凝聚成的躯体和肉身差别无二,或许是心理作用,让她有种更加轻盈的感觉。 新鲜了一会儿,齐韵儿开始思考离开的问题。 。 第一百五十章 镜中有莲 当守在外面的银狼冲进屋子时,已经来不及了。 少女安静的侧趴在矮桌之上,双眸闭起,长长的睫毛撒下一小片阴影。 狼妖呜咽着拱了拱她垂落下的手臂。 毫无反应。 而她枕着的手臂下,压着一面手掌大小的圆镜,闪着微光。 小云鼻尖微动,它似是嗅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起狼爪想将镜子扒拉出来。 可惜狼爪不擅长这样的精细活,它又怕会伤了少女,不敢用力,尝试几次,一无所获。 少女一直不醒,狼妖愈发着急起来。 墨蓝色的狼眸中,几经幻变,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右眼中闪过一抹绿光。 那一点绿由小至大,由浅而深,终于充斥了整个眼眶。 异眸的小云低低的呻吟了几声,痛苦的趴伏在地上,它的变化却并没有因此停止下来。 只见它胸前那片银色的狼毛上,出现了点点圆形的金斑,连成一片,共有六块。 那六块金斑一闪而逝,好似化进了银色的毛皮之中,同时小云身上释放出一团光晕,将它整个拢在其中。 明晃晃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片刻之后又收缩回去。 而原本伏在地上的狼妖,竟变成了一个身着银灰色外衣的少年。 卷曲而银白的发丝垂落脸颊,他从地上爬起,很不适应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赤足。 他下意识地张开口,喉咙中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发不出声音,最后化作了两声干咳。 还是说不出话…… 少年无声地叹息,隐下眼底的黯然。 他蹲下身,看着齐韵儿安然的面庞,白皙的脸颊,渐渐出了神。 迟疑的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温软的皮肤,少年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浅笑。 对了,还有正事。 他不舍的将眼神移开,转向那面奇怪的小镜子。 它就是罪魁祸首! 少年含着怒意将迷心镜抓在手中,刚要用力,突然又停了下来。 咦,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她在里面…… 少年无奈的将镜子放回原处,这种情况下,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不对,好像还可以做一件事。 少年摸着下巴思考,这样的趴着的姿势是不是很不舒服? --- 几匹银色巨狼在林间急速奔驰,它们敏捷地跳过石块,闪过树丛,在月光掩护下,肉眼难见。 道路的尽头,站着一个青年男子,银色外衣,长发卷曲。 巨狼见到男子后,停下脚步,眨眼间化为人形,单膝跪地。 “兴长老。” “起来吧,”男子挥手,“可有消息了?” 为首之人摇摇头,眼中露出疑惑,“属下几人已经将周围的林间寻遍,都是些普通妖类,是否消息有误……” “不可能,这是族长亲自请雾蛇族长推算出的结果,蛇王的卜算从未出过错!” 男子目露沉吟,他张开手掌,一根银白色的骨头落于掌心。 此物自他出发后,一直没有产生过变化。 突然,那细小的骨头开始在他纤长有力的指间打转。 男子一愣之后便是狂喜。 终于有反应了! 半响,骨头停住,一端骨尖发红。 男子抬头望着那个方向,“走!” --- 陷入黑暗中的齐韵儿在认清现状后,开始了探索。 原本下意识地想放出神识,觉出不妥后,有些想笑。她现在是神识化形状态,怎么可能再放神识出来。 好在,黑暗并不是什么线索都没给,至少还有耳边一直不断的流水声。 深吸一口气,齐韵儿摸着黑迈出了第一步。 伸手不见五指,辨不清方向,除了声音外,简直没有任何可以凭借之物,换做谁都会心中发毛。 齐韵儿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要思虑再三。 在这样的龟速中,她终于走到了声音的边缘。 一点淡光,朦胧的照亮了周围的场景。 溪水潺潺,看不清来源,亦看不清流向何处,其上漂浮着一朵莲花,幽然摇曳。 那光源的来源,便是莲心的一点光亮。 可惜,这光亮过于弱小,除了眼前的一小片,什么都看不清。 水下幽暗,直觉告诉她不可触碰,而那莲花释放出的暖暖明亮,反而让人想要亲近。 齐韵儿不由俯下身,伸出的指尖点在莲心之上,眼前瞬间被强烈的光芒覆盖。 她连忙避过头,同时浑身一颤,一股虚弱感油然而生。 片刻后,莲花上的光芒维持在一个正常的大小,正正好好能将周围的场景全部看清,又不至于刺眼。 齐韵儿心中产生一丝明悟。 看样子,这莲花要用神识之力点亮啊。 有了照明之物,齐韵儿没怎么犹豫,继续沿着溪水向前走去。 果然,如她所料,不远处出现了第二朵莲花。 再次伸手轻点莲心,这次她做好准备,没有被强光直射,虚弱过后,花瓣绽开,照亮了一片天地。 猜测得到了证实,齐韵儿松了一口气,她举目望向远处。 那里依旧是漆黑一片。 不知道这样的莲花一共有多少朵? 有了方向总比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好。 缓了缓,那股来自神识的虚弱之力仍然存在,无法消除。 齐韵儿隐约觉出来了,这好像是一个考验,考验她的神识之力有多强。 是否等她点亮了所有的莲花,这个考验就到头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继续向前。 第三朵,第四朵,第五朵……直到第九朵莲花亮起,巨变由生。 自头顶漆黑的空中破开一道闪电,轰鸣之声响起,贯彻天地。 九朵莲花飘起,飞舞成一个奇特的形状,有缓缓落下。 齐韵儿感受的脚下的地底的震动,亲眼见证周围的一切轰然明亮。 她正站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头之上,脚边是清澈的溪水,还有九朵颜色不一的莲花。 这就是迷心镜中得世界吗…… 轻出一口气,感受了一下,她现在的神识之力已然不足一半。 这东西绝对不是练气修士能开启的,按照一般练气的神识之力,恐怕能撑到点开第五朵莲花就是极限了。 所以说,齐沁儿作为迷心镜的上一任主人,到底知不知道其中玄妙呢?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死去活来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齐韵儿没时间去想,她的注意力都被浮在溪水中央的一枚翠绿色的莲子吸引。 那莲子像个大小适中的灵丹,在她心念一动下,轻飘飘的落到她白嫩柔软的掌心上。 霎时,一篇完整的文字出现在眼前。 “凝神诀……” 齐韵儿口中喃喃,粗略的将整片看过一遍,不由叹息一声。 她终于理解齐沁儿非要得到迷心镜的原因了。 一片专门修炼神识的上等功法,放到市面上也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不过,依齐沁儿练气期的神识水平,似乎还不到能点开所有莲花的程度吧? 她应该是不知其中辛秘的…… 一个念头在齐韵儿脑海中打了个转,又被她暂时抛到一边。 齐沁儿古怪可以慢慢研究,她眼下最感兴趣的还是迷心镜。 掌心握紧,文字随心而动,消失不见。 齐韵儿俯身继续去瞧那第一朵莲花。 洁白的莲瓣无风自摇,上面又星星点点的黑色,如点缀,又像是累累伤疤。 只有这一朵,能完整的看清莲瓣上的所有,剩下的九朵都如同隐于雾中,朦胧飘渺。 很明显,这朵莲有问题。 迷心镜中一片敞亮,齐韵儿能感受到对于此宝的掌握又重新回到她手中,只要她想就可以立刻离开镜中世界,回归现实。 有了这层打底,她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将刻录功法的莲子放好,和之前点亮莲灯一样,她再次伸手,抚上了莲心的位置。 场景在齐韵儿的早有准备下,再次改变。 手上的吸引力告诉她,这次她应该是进到了被莲瓣包裹着的莲心之上。 一切重归于黑暗,抬头望去,只有模模糊糊的光亮在。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花瓣里面有什么?功法,法宝,灵材? 没等她饶有兴致的探索一番,头顶上一阵轰鸣。 下一刻,齐韵儿瞪大了眼。 在模模糊糊的光亮下,数道大小不一光点从上空的黑暗中滑落,落到了近前就是一颗颗大小不一的陨石。 流,流星雨? 落石速度极快,不过一瞬的反应,其中一颗已然砸到了她的脚旁。 地动山摇。 闪身避过两颗,齐韵儿是一点好奇都没了,满脑子都是这是什么鬼地方? 落石越来越密集,密集到如漫天雨点洒落。 她下意识的想动用灵力闪避才愕然反应过来,神识怎么运用灵力? 一声国骂冲到喉咙处,在一颗落石砸在身上时终于忍不住爆发而出。 痛伴随着虚弱卷席整副身躯。 这种感觉简直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亏她之前还觉得神识化形更加轻盈,分明是更加不方便了啊! 拖着毫无抵抗能力的躯体躲避着,却一次又一次被落石砸个正着。 骂骂咧咧的声音再也止不住了。 终于,在被一块西瓜大的陨石直击脑门后,齐韵儿眼前彻底一黑,晕了过去。 而躺在床榻上的少女猛地坐起身,接着嘶的一声痛苦地捂住头。 是神识耗尽的虚弱感,让她几乎要在昏过去一次,刹那间,莲子中的功法一闪而过。 齐韵儿忍住剧痛,盘膝而坐,默默按照功法上所记慢慢运转起来。 半响,她睁开眼,长出一口气。 总算缓过来了…… 毛茸茸的触感拂过手臂,低头是小云关切的眼神。 伸手挠挠狼耳朵,齐韵儿笑道“我没事,别担心。” 小云看她突然昏过去一定急坏了。 安抚两句,齐韵儿一愣。 欸,她是怎么到床上来的? --- 虚弱的身躯沉重到再也迈不出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落石狠狠的砸到身上。 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齐韵儿轻叹一声,不再刻意反抗,任由迷心镜将她踢出去,重新回归现实。 神识归体的那一刻,她忍住痛意,挣扎着坐起身,运转凝神诀。 这样的日子她整整过了三天。 不是故意找虐,是她找到了利用迷心镜修炼的方法。 在第一朵莲花中消耗掉所有的神识之力,出来以后立刻运转功法,直到神识恢复。 从有到无再到有,每一次都是突破极限的过程。 好处显而易见,她的神识之力比刚刚筑基时凝聚了不少,更加灵敏的同时,甚至还增加了。 即便是增加了一丝,那也是天大的好处。 唯一难以接受的,就是齐韵儿被陨石砸得生不如死的时候。 不过,她也有感觉,随着神识的灵敏,对于落石的躲避也更有心得,在莲中支撑的时间也更长了。 或许等到她能撑到最后的时候,会有更大的惊喜在前面等着? 怀着这样的期望,和神识增加的喜悦,支撑着她一次又一次苦大仇深的进到莲瓣之中。 当然了,这样的修炼不可能一直持续不断,即便她神识上有功法护航,心理也遭不住,现在是看到石块就烦躁,必须缓缓。 “你留下看家,我出去一趟。” 齐韵儿顺手摸了一把狼脑袋。制符的灵材告罄,她顺便也想看看有筑基期的高阶符文,要是有看中的灵器也可以换了。 她筑基的突然,之前练气期所用的要淘汰近一半,急需补充新的。 刚来霜叶坊时,齐韵儿也逛过几次,可惜都没有合适的,最近坊中越来越热闹,摆摊的修士增多,多逛逛说不定会给她惊喜。 至于灵石方面倒不用她担心。 买符箓的收入还在,林依走之前又给了不少,她本不欲收,就见林依神情郁郁问她是不是心里还怨着自己才不肯收。 齐韵儿无法,只能先收下,并塞了一堆符箓过去。 虽然威力可能不太够,好歹量多,一把散出去总能让敌人愣上一瞬。 正要出门,裙角一紧。 “嗷嗷。” 淡紫色的花纹垫在银灰色的狼爪下,小云摇摇尾巴,又叫了两声。 齐韵儿犹豫,“你也要去?” 尾巴摇得更欢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小云最近黏她很紧,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可能是上次的突然晕厥给它造成心理阴影了? “好吧,那你跟紧些,如果看到想吃的灵兽丹,可以告诉我。” 对了,自小云进阶后,对灵兽丹得喜爱也大不如前,齐韵儿换了更高阶的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说不定它跟着出去也是想自己选?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哥大姐 狼妖自进阶后体型缩水,远没有之前看着可怖,走在齐韵儿身边也不觉违和。 带着小云一路朝齐府正门行去,路过正厅时,齐韵儿脚步一顿。 向来冷清的大厅此时站站坐坐的有一屋子人,还怪热闹的。 三房柳兰的眼神最尖,瞄到齐韵儿的身影,掩嘴娇笑一声,“呦,这不是四丫头嘛?可算是来了。也不知是哪个狗奴才去请的,一定是偷了懒,害得四丫头这么晚才到。” 她前半句算正常,后半句就是实打实的指桑骂槐了。 齐韵儿挑挑眉,她不记得的罪过这位三婶啊? 对了,应该是因为齐沁儿,自她在秘境中的所作所为被齐舒儿曝光后,三房在齐家的地位就更低了。再加上齐沁儿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直接消失不见,简直就是默认了所有,让三房夫妇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要说柳兰现在最恨的,就是齐舒儿无疑。当然她对齐韵儿也没有好印象,至于齐盛,她是敢怒不敢言。 说实话,柳兰的挑衅齐韵儿并没有放在心上,何况在齐盛的威严之下,她不过说了一句就立刻闭上嘴,不敢再言了。 齐韵儿好奇的是她话中之意,好像齐家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要将所有嫡系齐聚一堂。 没怎么犹豫,她大步跨过门槛,行礼,“见过家主,诸位长辈。韵儿正欲外出,可能走岔了并未收到任何消息,来迟了还请长辈们见谅。” 柳兰扯扯嘴角,还欲再说点什么,却被齐盛一声咳嗽吓得噤若寒蝉。 齐盛的格局让他不会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费心,他随意地挥挥手,指着大房夫妇的方向,“这是你的大哥大姐。” 大伯母白月曾诞下一对双生龙凤胎,这在子嗣艰难的修真界可是件极难得的事。 可惜的是,这对儿女的资质平平,只称得上中庸,后来靠着齐盛的面子,才勉强拜进御合宗,做个不起眼的外门弟子。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大哥大姐的印象,齐韵儿顺着齐盛所至看过去,只见大房夫妇身后站着一对年轻男女,男的筑基初期,女的练气十层。 齐鹄相貌似母,虽是男子但眉目柔和,齐思儿却肖父,清秀的面容上一派严肃,看着不好亲近。 彼此点个头,便算是见过了。齐鹄还冲着齐韵儿微微一笑,看她的眼神中有淡淡探究。 齐韵儿只做未觉,行过礼就安静地站在一边,等齐盛发话。 大房兄妹两个一直在御合宗修行,昨晚突然回来,自然要被齐盛叫过去盘问一番。 一晚过后,齐盛面色阴沉如水,将所有在府中的齐家弟子聚到了一处。 “……祁连山局势不稳,你们出门在外都要小心行事,少惹麻烦,要知机缘虽好,也没有命重要……” 满含深意的几句敲打,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似乎要有大事发生啊。 齐韵儿一脸莫名。为何说到少惹麻烦时要特意从她身上刮过?她看起来是很爱惹麻烦的人? “行了,都散了吧。” 敲打过后,齐盛只留下了几个小辈,大房的两兄妹以及齐韵儿。 很明显是还有话要说。 柳兰走得一步三回头,暗暗咬牙,她的一双儿子也不小了,资质还不如齐沁儿,加之修为不高,在齐盛面前一点脸面都没有。 这次秘境齐家收获不少,连筑基丹这种难得之物,也凑出来几颗,分到了嫡系分支中出过力或者筑基有望的小辈手里。 原本三房也可以得到一颗的,却因为齐沁儿的表现,只得了些灵材灵石,而一人未出的大房,反而得到了两颗筑基丹。 这两颗灵丹在出炉的第二天就被送往了御合宗,结果就是大房多了一个筑基修士。 一想到这,柳兰的心肝一阵抽痛。那可是筑基丹啊,即便她的儿子修为尚浅还用不上,以后也早晚能用的啊! 她心中一开始对女儿失踪的焦急关切,渐渐消退,留下的是深深的埋怨和咒骂。 这个死丫头,帮不上忙不说,还连累他们,不如死在外面算了! --- 齐盛活了五百多岁,他从未服用过驻颜丹,也修炼过驻颜的功法,早已露出苍老之态。 最近这几年,他面容上老得就更快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结丹时他曾遇到仇家,被其偷袭打伤,即便后来治好了,也损伤了根基,若能侥幸结婴也罢,否则连寿数都比不上寻常金丹修士。 若非如此,他又何必在小辈的问题上大伤脑筋呢。 眼前的三个小辈身上,都有纯正的齐家血脉…… 齐盛微垂的眼皮下,一直在三人身上打转。 齐鹄与齐思儿,离家数年,而齐韵儿更是从未在齐家修炼过一日。 真正被他一手带起来的,只有齐舒儿。 想到那个倔强冷清的孙女,齐盛也唯有一叹。或许是时运不济,天命不佑,才让齐家兴复的道路如此艰辛吧…… 原本在源州大陆上呼风唤雨的庞然大物,只能龟缩于角落之中,唯一见证过曾经辉煌的齐盛,其中的落差感难以形容。 “今晚霜叶坊会举行一个拍卖会,周围临溪坊,落日坊等几个临时营地的修士都会前来,你们三个也随我一同去吧。” 说完,剩下的三个,也被齐盛赶了出去。 --- 齐韵儿两辈子加一起也没参加过拍卖会这种高端玩意。 在平辉坊时,偶尔也会有一些势力举办拍卖会,光是进入的门槛钱就不便宜。 后来很少听到相关的消息,这事就被她抛在脑后。 至于晚上的拍卖会,能被齐盛提起的,规模一定不小…… “四妹留步。”齐鹄一句话,叫住了齐韵儿也打断了她的思路。 “大哥有事?” “听说四妹已在霜叶坊待了数日,不知可有时间做个向导?”齐鹄嘴角挂笑,温和客气,似谦谦君子。 “抱歉,没有。” “……” 望着齐韵儿离去的背影,齐鹄收敛笑容,眸光沉沉。 “哼,没教养的小贱人。”冷冷的吐出几个字,齐思儿的沉郁之色不下其兄。 。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有本事 “她是小贱人,也是筑基修士。”齐鹄淡淡的道,语气意味不明。 筑基两个字刺到了齐思儿的痛处,她本就严肃的面容更添冷意。白月送来的两颗筑基丹,她与齐鹄各一颗,一个侥幸筑基,另一个却被拦在门外。 练气,筑基,一层之差,天渊之隔。 “……都是二房那个野种,若不是她突然傍上了靠山,我们也不至于如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来!”齐思儿回想离开宗门时的情景,恨得咬牙切齿,“也不知无知蠢货怎么就一个个的交了好运!” 齐鹄不喜她这副沉不住气的样子,眼神闪烁,“你急什么,并非没有机会了。” “也是,只要事成,不愁拿不到筑基丹。”齐思儿深吸一口气,她望着齐韵儿离去的背影,语意森然,“对了,为何不将此事告知祖父?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齐鹄凉凉地笑了一声,“是吗?我看可不一定。家主最会审时度势,他不站在任何人那边,只站在符合齐家利益,符合他自己利益的那边。” 齐思儿听懂他话中之意,烦躁起来,“你的意思是,南归无涯岛?” “是啊,和南归无涯岛比起来,御合宗也要退避三舍。这位四妹和南归无涯岛之间的关系,我们还没弄清楚呢。” 齐思儿一时默然,半响有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人选。归俞长老那边……” 齐鹄一个眼神止住了她后面要说的话,“先不用可惜,我只是告诉你此事不能着急。我们才回来,还要观察观察,说不得你的筑基丹就有着落了。” 大房的一对兄妹,在御合宗相依为命多年,彼此关系亲近,远胜其他亲人。齐思儿没能成功筑基在齐鹄心里也是一大憾事。 若有机会,他很希望能为妹妹再弄到一颗筑基丹。 而机会这种事,不能眼巴巴的等着,还是要自己争取。 安抚完妹妹,齐鹄挑着眉,露出古怪的笑意。 --- 齐盛瞥了一眼齐韵儿脚边站着的银色狼妖,眉头稍皱。 齐韵儿露出得体的笑容,实则很是无奈。 因为拍卖会的事,她原本的计划就要改一改了。 午后先去市坊逛了一圈,买了些基础的灵材,也顺便打听了一下关于拍卖会的事,这才知道此次拍卖会的规模实在不小。 据说是几大宗门世家联手举办的,别说是筑基丹这样的珍贵之物,上品灵器,法宝,珍稀妖兽,丹方灵药,符文符箓,甚至是有延寿之效的灵材,等等,更是应有尽有。 这种拍卖会的入场费就更不便宜了,齐韵儿打听到是一个虽不至于让她心痛,但肯定不会干脆拿出来的数目。 所以,她跟着齐盛进去,这笔入场费是不是就可以省了? 嗯,虽然说希望不大,但要是能在拍卖会上拍到心仪之物,一定差不了。 能省则省啊。 至于小云,就是跟定了她,非要一起去拍卖会不说,还死活不肯进灵兽袋。 齐韵儿好说歹说也没用,也不能硬把它塞进去,就只能带在身边去见齐盛了。 好在齐盛不愿耽误时间,毕竟只是一只灵兽,带着就带着吧。 “走罢。” 一声令下,三个小辈立刻跟在身后。 拍卖会的场地是借用了城中议事殿的位置,一路步行而去也有点距离。 “这是四妹妹的灵兽?好生神骏啊。” 许是一直行走不语有些尴尬,齐鹄忍不住开口了。 齐韵儿望着一副想和她交好的样子的修士,忽地一笑,“是吗,多谢大哥称赞。” 她一改上午的冷漠,反而让齐鹄有些摸不清态度,他掩饰好瞬息的疑惑,笑道:“不知这灵兽是四妹从哪里得的?听说四妹一直在外修炼,可是亲手抓的?” “算是吧。”齐韵儿像是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他在御合宗修炼的事情。 和她打好关系是齐鹄的目的,自然是能答就答,说起一些御合宗的日常趣事,让齐韵儿听得津津有味。 以齐盛的耳力,自然听到他们的交谈。对于小辈之间交好,他并不反对,也就没有理会。 齐韵儿深深的感喟道:“御合宗果然是大宗门,气派又不凡……” 齐思儿听了齐鹄的话,对着她不喜欢之人,也勉强挤出笑意来,“听四妹的意思,好像很想进御合宗修炼?” “当然,”齐韵儿大方的承认了,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向往,“能进大宗门拜得师承,是很多修士的愿望,我俗人一个,也不能免俗。” 齐盛在前面听得眉心一跳。 呵,他可还记得齐韵儿是怎么一口回绝齐城的,南归无涯岛不是大宗门?齐城不是元婴修士?睁眼说瞎话,还真有本事! 齐鹄兄妹不知此事,他们隐秘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齐思儿的笑更真诚了些,“是啊,四妹的想法不错。其实想进御合宗也并不是那么难的……” “是吗?这么说大姐可以帮我咯?”齐韵儿眼中一亮,“想不到大姐一个练气修士在御合宗如此吃得开,还是大姐有本事!我虽是筑基修士,也没有大姐的路子,真是没用。” 齐思儿一张俏脸一下子红红白白,不知该说什么好。 被其一通抢白,似捧实讽,还特意在她心痛之处上狠踩了两脚,偏偏又语气真诚到让人根本看不出是说反话的讥笑。 急喘两声,要不是尚需忍耐,她只恨不得当即给齐韵儿一巴掌。 什么本事,门路,也不比上实实在在的修为重要,这死丫头一定是故意的! 齐鹄心知不妥,忙拉了齐思儿一把,自己站过去,道:“四妹说笑了,我们都是御合宗的普通弟子,哪有什么本事门路。只是觉得四妹年纪轻轻就是筑基修士,凭这样的资质,要拜入御合宗并非难事而已。” “这样啊。”齐韵儿有些失望的垂眸,“可惜我一个御合宗前辈也不认识,怕是没这个机缘了。” 她这样子又好像是真心。 齐鹄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作为拍卖会的场地,此时议事殿门口已经换了装饰。 穿着整齐的修士分列两边,一是为了迎接,二是检查入场证明。 齐盛出示了一面令牌后,他们三个也没有被阻拦,由一名练气女修带路,直接上了二楼。 第一百五十四章 剁手 齐盛作为霜叶坊几个领头金丹之一,此番是受了邀请而来,自有一间专门的厢房供他使用,不用如一般修士那样坐下面一排排的散座上。 齐韵儿三个也沾了光。 想这样的厢房在二楼上围了一圈,空出中间下方的台子。 此时台子上无人,显然拍卖会还没有开始。 齐韵儿站在窗边向下望,底下站站坐坐的以筑基修士居多,练气少些。 几大宗门为了应对妖劫,对于修士斩妖后的奖赏颇为丰厚,短短几个月下来,一些好斗且不惜命的散修便为自己积累了一定的身家。 灵石这东西,有进就有出,总要被换成灵丹,法器这类东西才算归得其所,这也是拍卖会如此热闹的原因之一。 齐韵儿百无聊赖的等着开始,余光一扫,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容色清丽的女修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捧着侍女奉上来的茶,心不在焉。 一时有相貌俊朗的男修上前搭讪,上官芃芃几句话将其打发走,转头时眉宇间有说不清的烦躁。 事实上,她的确很烦。 这段日子,她几乎将周围的山林转了个遍,硬是连根毛都没找到。 那股不详的预感果然应验了,上官芃芃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她不能在这耽误太长时间的。 最多再有半个月,否则就来不及了。 半个月之内,她能找到那个人吗?如果剧情再次出现变化,会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一想到此事,一股戾气悄然浮现。 不,绝对不可以发生改变! 压下心头的不安,上官芃芃努力思考造成困境的可能原因,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一个人。 对了,那个齐舒儿的族妹。 或许突破口在她这里…… 齐韵儿尚不知对方已经开始打她的注意,耳边闻得一声钟响,悠扬绵长,直透心底。 拍卖会开始了。 主持的也是一名金丹老者,长着一张和气地面孔,不语先笑,几句话暗含了威压,既宣布开始,又带动了气氛。 “……拍卖将会从法器开始,然后是功法,灵材,丹药,符箓,灵兽,阵法等等依次往后,最后三样乃是此次的压轴珍宝,”他故意停顿一下,笑道,“请恕老夫先卖个关子。” 修士简单交代了一下流程,没有继续吊人胃口,开始第一件物品地拍卖。 作为开场的拍品,档次不算高,却很实用,价格也和核算。 那是一只通体金色的手镯,名为金砂镯,上面闪烁着莹莹金光,乃防御型上品法器。全力激发时可挡筑基初期修士一击。 起拍价五十颗中品灵石。 此物能抵挡筑基修士,在上品法器中也属极品,这个价格很正常。 主持的修士口才尚可,虽是简单介绍,寥寥几句也激起了不少人兴趣,很快就将价格炒了上去。 最后被一个筑基修士拍走了。 后面越发顺利,齐韵儿看得眼花缭乱津津有味。 “……此物名为流云剑,上等飞行法器,激发后可隐于流云之中,不仅有隐蔽功能,其速度亦不可小觑……” 老者手中的飞剑透着淡淡寒光,三尺青峰上流云溢彩,颜值颇高。 齐韵儿也有些心动,不过她听了底价后,被鼓动的发热的头脑立刻冷静下来。 嗨,飞行法器这东西她又不是没有,再看看,再看看…… 拍卖会上的法器灵器不少,质量也不错,可惜缺点太明显,贵! 在加上的确没有看上让她怦然心动一见钟情的,便省钱了。 齐思儿倒是喊了几次价,包括一开始金砂镯,可惜都没挣过别人,只能忿忿作罢。 齐盛则一直处于闭目养神的状态,好似诸事不闻,更没有要帮他们拍下什么的意思。 直到最后一见灵器上场,齐韵儿终于坐直身子,来了兴趣。 那是一对烁金锻造而成的环刃,手柄处用乌色灵木所制,各镶嵌了一大两小三颗灵玉,名为凝玉烁金环。 此宝乃是一件双属性的灵器,一边为木,一边为金,还有增加法术威力之效。 起价三百颗中品灵石。 大开大合的法宝不适合齐韵儿使用,而她非剑修,飞剑一类的更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反而是这样轻巧灵便的灵器,十分合适。 眼看价格已经抬了起来,齐韵儿第一次报出了自己的价格。 “四百颗中品灵石。” “四百一十颗中品灵石。” “四百二十颗。” “……” 齐韵儿算过,她能接受的价格最多五百,超出这个价格也只能叹一声她与此宝无缘了。 还好,她的运气不错,最后还真用五百颗中品灵石的价格将拍了下来。 立刻有侍女将灵器送到厢房门口,与齐韵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齐思儿看着眼红起来,忍不住道:“四妹真是身家丰厚啊。” 这并非一个大数目,但刚筑基的修士能面不改色的拿出来,不是容易事。 简单查验了下手中的灵器,齐韵儿满意的收进储物袋,深深一笑,“大姐见笑,我这点身家怎么能和大宗门修士比呢?” “你……” 看她阴阳怪气的样子,齐思儿就来气,然她不善口舌,又不知该怎么讽刺回去。 齐鹄暗暗摇头,只得道:“四婶只有四妹一个女儿,我们是比不了的。” 齐韵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她对大房两人没有一点好感。女的浅薄急躁,男的心机深沉。 更别提他们御合宗的出身。碍于在秘境中的经历,这个宗门目前在她心里的好感值为负。 还有齐鹄打量她的眼神,让齐韵儿很不舒服,好像她是一件待价而沽的上品,没有真诚只有算计。 看在亲戚的份上,只要他们不作死,齐韵儿懒得出手,若真有坏心思,那也别怪她为齐家清理垃圾了。 短暂的交锋过去,拍卖仍在继续。 一件件珍品被摆上来,又端下去,几乎没有流拍之物,场中的气氛愈加热闹起来。 拍下灵器后,齐韵儿摸了摸干瘪的储物袋,正式进入过眼瘾状态。 很快就到了符箓一类。 先是成品符箓,后是符文。 “三张上品木傀符。”老者简单介绍了一下功能,报出底价,开始竞拍。 不同于一般的攻击防御型符箓,这是一种控制傀儡的特殊符箓,看着神奇,实际上限制不少。 第一百五十五章 功法,法宝,灵草 木傀符,只要将此符贴在灵木之上,便可将其化为傀儡指挥,运用得当便有诸多妙用。 不过傀儡的威力与持续时间都由修士的灵力决定,而且一旦失效后,该灵木也会随之销毁。 总体来说是一种听着厉害,实用性不大的符箓。 齐韵儿记得万符录中也有类似的控制符箓,不过所需的灵材不菲,她从来没考虑过。 台下很快竞拍起来,一直没有开口的上官芃芃竟然也在其中。 她看起来对此符势在必得,几次叫价都压过了一头,几个与她竞价的修士很快就败下阵。 最后,上官芃芃以一个齐韵儿大觉不值的价格拍下来三张木傀符。 对于此人,齐韵儿是探究中带了防备。 她总觉得上官芃芃城府颇深,几次相交虽不是正面交锋,也能看出其行事作风与众不同。 希望以后不会与她有别的接触吧,无论是敌是友,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台上的拍卖还在继续。 作为一个制符师,在看到那一个个描述诱人的符文时,齐韵儿只剩下干瞪眼的份。 她尤其对一个名为蜃隐符的符文异常感兴趣,此符捏碎后可产生浓雾幻化虚影,无论是在逃跑还是斗法中都很实用。 试着叫了两次价后,齐韵儿遗憾地看着它被炒上一个压根不敢想的价格,只能作罢。 漫长的拍卖会中中间没有休息,有半途进入的修士,也有拍下物品后迅速走人的。 齐韵儿本着开眼界的想法,一直坐到了最后,只见台上摆出了三块用隔绝神识的红布遮挡的架子。 终于到了压轴的宝贝。 金丹老者掀开第一张红布,空荡荡的架子上只摆了一枚玉简。 “这部无极龙影诀,乃上乘功法,可以修炼到元婴后期……” 此言一出,如石破天惊。 完整的能修炼到元婴后期的功法,何等珍贵,就算是大宗门弟子也不一定能轻易换到的。 很快老者报出了一个符合它的天价。 然而修士的狂热并没有被高昂的底价吓退,竞价声此起彼伏,大多是从二楼的厢房中传出。 显然,最后三样压轴之物,是属于金丹修士角逐的,散座上的练气筑基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 那么齐盛也是为此来的吗? 齐韵儿下意识地看过去,齐盛虽睁开了眼,却神色淡淡没有竞价的意思。 哦,看来不是这个。 最后功法被厢房中的修士拍走了,老者走向第二个架子。 上面放着一副黑白相间看着古朴贵重的护甲。 “虎目镔丝甲,下等法宝,若不是在祭炼中出了些差错,可堪为上等法宝,其中玄妙老夫不用细说,只告诉各位,这护甲上镶嵌的旗枚虎目中有一枚属于苍虎!” 说着,他在护甲正中的妖目上一拍,火焰喷射而出,苍虎凝沉而爆裂的气息四散开来。 齐盛目光凝起,这至少是七阶苍虎的妖目所制! 苍虎为妖族八部之一,单论战斗力在八部中也属于中上,七阶苍虎也不是一半元婴能对付的。 “据说前一阵有元婴老祖与苍虎族一战,莫非这只虎目就是来源于此?” “对对,我也听说了,那位老祖好像是御合宗的明旭老祖!” “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剑修?可惜那位老祖从不收徒,也少有现身的时候……” 台下议论纷纷,众人心中也各有思量。 这件虎目镔丝甲比功法更贵也更吸引人。老者说的没错,它虽被定为下品法宝,但有苍虎妖目在,可比的上中品法宝了。 无论是防御能力还是攻击效果,都属极品。 护甲的现身瞬间将场中气氛推向高潮,争相竞价的声音从两边传来,几乎没有停歇。 “一百颗上品灵石!” “二百颗。” “五百!” “……” 在齐韵儿的余光中,齐盛在初见法宝之时也有贪婪之色,不过稍纵即逝,又是一副淡然静坐的样子。 莫非她想错了?齐盛真的只是来看热闹顺便带几个小辈见识一下? 半炷香后,护甲被送到了二楼的某处厢房,令人意外的是,这间厢房的主人正是刚刚拍下功法的那位。 这个发现再次引起修士们的议论。 二楼的厢房都设有禁制,从外面难以窥探,出来时也可通过阵法直接出现在大门口,不必担心因为财富外露而引起有心人的觊觎。 因而这些修士也只是好奇的议论,无法判断里面人的身份。 最后一张红布揭开,上面摆着一个半透明的玉盒,老者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竟是一株异常娇美的淡紫色的小花。 花叶瓣瓣分明,其上隐有雾气缭绕,其中一瓣上更有露珠摇摇欲坠,平添几分柔美。 这是…… 齐韵儿正在思考,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齐盛终于动了。 “紫蓉株,七转降尘丹的主要灵材,底价一百上品灵石。” 老者没有过多介绍,几句话足以让部分听懂的修士倒吸一口凉气。 七转降尘丹,这种丹药大名鼎鼎,用途只有一种,延寿! 此丹珍贵,灵材稀少不说,制作起来更是难上加难,这些年市面上少有,倒是紫蓉株偶然会出现。 齐盛轻出一口气,他得到的消息果然不假。 功法,法宝都是好东西,却远没有这株灵草对他有用。 竞价再次开始。 场面倒是没有竞拍那件虎目镔丝甲时热闹,毕竟此物更具有针对性吧。 齐盛早有准备,不急不徐的加着价格。 齐思儿并不知晓紫蓉株的作用,不由悄声问道:“大哥,七转降尘丹是什么?” 齐鹄简单解释两句后陷入沉思。 按理说齐盛距离坐化还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何必着急延长寿数? 除非…… 一个念头闪过,齐鹄努力按耐住神色的变幻,他现在无比期盼这场拍卖会快些结束,让他能静下来好好想想后面的计划。 竞价到了最后关头,只剩下齐盛与对面厢房的一道声音还在继续。 在齐盛报出一个惊人的价格后,那道声音也消失了。 若无意外,紫蓉株便是齐盛的了,城府深沉如他也不禁露出喜色。 “一千。” 还是那个厢房,先后拍下压轴的功法与法宝,在最后关头朝着灵草下手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绿帽子 齐盛唰的变了脸,任谁在最后关头被人截胡都不会痛快。 神色几经变幻,最后他辨不出喜怒的长叹一声,不再竞价。 那间神秘的厢房立刻成了修士们议论的对象。 花了天价将三样珍宝尽数收入囊中,就连台上见惯了大场面的金丹老者都不由看过去,猜测厢房内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此时,那神秘的厢房之中,天价拍下的紫蓉株正被随意的放置一旁。 一个身量娇小的女修正捧着先前的虎目镔丝甲,哀戚落泪。她素白的指尖轻柔的划过护甲正中的虎目,更是悲伤得不能自己。 女子面庞稚嫩,粗看不过十多岁的年纪,而展露出修为竟足有金丹期。她旁边站着一个同样金丹期的中年女修,同样娇小瘦弱。 “崎哥哥……”少女拭目止泪,盈荡在胸口的除了痛苦悲伤还有刻骨的恨意无尽的怒火。 “那些人修,该死!” 那中年女修亦有哀色,伴随着的还有一丝焦急。 她们实不该在这个时候进入修士的地盘,一旦被发现,便会如虎目的主人一样,命丧黄泉。 见少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她只得上前一步提醒道:“小姐,此地不宜久留啊。我们还是快些离开,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在从长计议。” “我知道,”少女小心翼翼地将护甲收好,如同对待世上最珍贵脆弱的宝石,“崎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是,小姐放心,家主已经带了我们明兔族的精锐前来,加上苍虎族的精锐,这帮修士一个都逃不掉。” 少女双手成拳,冷声道:“哼,这些杂草算什么,我要的是那明旭狗贼的脑袋!只要那人修没有骗我们,过不了多久那狗贼就能落在我手里,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女修听了,眼中闪过隐秘的担忧,口中依然附和道:“是,小姐可用这一城修士的性命和明旭的神魂告慰崎公子在天之灵。” 少女起身整理仪容,女修则开始清理她们在厢房中留下的种种痕迹。 女修心底一叹,进入霜叶坊的举动太过冒险,被家主得知一定会责罚,而小姐从小备受宠爱,加之血统纯正,也就是她不拿家主的惩罚当回事了。 而且那自称来自御合宗的修士,不知他所言是否可信,而小姐一心只想着报仇,哪里顾得了许多,还好家主英明果断,等他来了也就能劝住小姐的任意妄为了吧…… --- 离开拍卖会,齐盛的气压明显低了几分,他兴致缺缺的挥挥手,对着三个小辈儿,“你们随意吧。” 齐韵儿见识了一队奇奇怪怪的符箓后,生出了几个想法,打算买些灵材实验一下,闻言冲着齐盛行了一礼,带着小云转身进了热闹的市坊中。 她走得干脆,连个眼风都没留给齐鹄两个,那兄妹俩不由对视一眼。 待齐盛走后,齐思儿忍不住道:“哥,那小贱人说话带刺,实在烦人!” “是你太急躁了,才总会被她抓住漏洞,”齐鹄睇她一眼,“她也的确是伶牙俐齿,颇有城府,若想让她乖乖就范怕不容易。” “那怎么办?要不还是告诉家主……” “不急,让我再想想,家主那边先不要说,不过,倒是可以和母亲提一提。”齐鹄满是算计的一笑,“我们都性齐,家主不一定会帮,母亲却是永远站在我们这边的……” 不提大房兄妹的谋划,只说齐韵儿进了市坊,专门去找那些售卖兽血的摊子。 这样的摊子因为时局关系,多了不少,齐韵儿很快就买到了需要的兽血。 “小云,你真的没有想要的灵兽丹?”齐韵儿看着对面摊位上满目琳琅的灵兽丹瓶,迟疑道。 自进阶来,小云再没吃过一颗灵兽丹,太不正常了。 齐韵儿倒不是担心它不吃灵兽丹无法修炼进阶,而是怕它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这段日子她忙里偷闲,也查了很多典籍,还从未查询到类似的情况。或许和小云的真实身份有关?可那为祖宗走得匆忙,根本没告诉她小云到底是个什么妖。 罢了,慢慢研究吧。 呼撸了一把狼脑袋,齐韵儿突然汗毛竖起,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一般。 顺着感觉望过去,正看到上官芃芃直勾勾的看向她——身边的小云。 上官芃芃心中涌过一阵惊涛骇浪,她甚至忍不住咬了咬舌尖,来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太不可思议了,太让人震惊了,太特么扯淡了! 她回想起刚听说许良那件事情始末时,那种自己被别人取代的奇怪感觉,在看到古流云身边的女修时,再次出现了。 不,她是绝对不可能被人取代的,就算真的被取代,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齐韵儿这个炮灰! 血腥充斥口腔的感觉让她回过神,勉强压抑下激动的情绪,她上前道:“真巧,又遇到齐道友了。” “是啊,看来我与上官道友有缘呢。”齐韵儿有点发毛,主要是上官芃芃的眼神太过赤裸裸,好像马上就要把小云夺走一样。 果然,下一刻,上官芃芃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了小云,“这是道友的灵兽?之前倒没见过。” “嗯?道友见过的啊,在平辉坊,道友来我院子里寻人时。”齐韵儿看看小云,又看看她,“可能是它变化太大,道友不记得了?” 啊,竟是那只狼妖! 上官芃芃一下子白了脸。几年前的狼妖体型巨大,毛色更深,加上气息的不同,分明就是一只普通常见的狼妖灵宠,她怎么可能联想到大名鼎鼎的曜狼呢! 大意了大意了,如果那时能再留意关注一下…… “嗯,变化是挺大的。”上官芃芃低头垂眸,遮住眼神。 她的反应过于异常,导致齐韵儿只想快点走人,就见小云突然动了。 狼妖站起身,朝着上官芃芃的方向走了两步,第一次对齐韵儿以外的修士展露出兴趣。 它抬起头,默默的凝视了上官芃芃半响。 上官芃芃同样回望着它,忽地生出一丝期待。 即便轨迹变了,那丝牵连说不定还在,或许…… 看她们一人一狼“含情脉脉”地对视着,齐韵儿莫名有种被戴了绿帽子的错觉。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巡守 墨蓝色的狼眸看不出情绪,却深入一捧汪洋,让人忍不住迷醉其中。 上官芃芃下意识地伸出手,在指尖即将要触碰到它脖上绒毛的那一刻,眼前忽地一灰,手上一痛。 “嘶……” 竟是狼妖转身之时,毫不留情的甩了她一尾巴,正好打在了她伸出的手腕上。 齐韵儿:…… 小云像没事人的一样,依旧回到她身边,甚至还有爪子去扯她的裙摆,一副想走的样子。 “上官道友没事吧?”齐韵儿忍住笑关切道,“我这灵宠一向不喜欢外人碰,道友别见怪。” “没事。”上官芃芃嘴角抽动,旋即低下头揉着手腕。 “那,道友忙吧,在下先告辞了。” 威风漂亮的狼妖跟在窈窕的少女身旁,亦趋亦步,意外的和谐如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而画卷之外的女修,只剩下死死的咬着唇,才能止住冲到嘴边的恶意。 这些原本是属于她的! 许良是她的,古流云也是她的,可现在他们都围在另一个人的身边,与她经历原本独属于自己的故事。 一次还能说是意外,第二次又算是什么? 上官芃芃脑中一团乱麻,她甚至没心情去探究齐韵儿来历,满脑子都是狼妖转身时眼中的冰冷,和许良离去时的礼貌疏离。 绝不能再,听之任之,必须要采取行动。 而最简单又能一劳永逸的解决一个人带来的变化的方法,就只有一个。 杀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她手下亡魂不少,再多一个也惊不起波澜。 只要这个变数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 热闹盛大的拍卖会结束后,齐韵儿的生活重新回归到充实而平静的状态。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位从来没扯上过关系的大伯母白月,开始频频与她联系。 先是请她过去喝茶,说了一些场面话,大致就是对齐韵儿这个便宜侄女的关切。知道她擅制符后,就开始送些灵材兽血之类的小玩意,虽不值钱但可见心意 齐韵儿直觉这和齐鹄兄妹俩脱不了关系。 不过她一时也不知两人的目的为何,也只能按兵不动,白月那边也没必要撕破脸,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 直到那日她被齐盛叫过去,才知道霜叶坊将迎来一位元婴修士。 嚯,这可是个大事,元婴修士虽也在妖劫中参战,但都聚集在三大城中,很少出现在始阁临时营地中。 而这位元婴修士正是来自御合宗的明旭老祖。 作为御合宗元婴修士中唯一的剑修,这位老祖在金丹时就很出风头,据说结婴时更是引来天象环绕,祥云飘飘,十分不凡。 妖劫开始后,他一人一剑不知斩了多少妖修,就连七阶的苍虎嫡系妖修都亡于其利刃之下,一时风头无两。 这样一位大人物屈尊降贵到一个小营地,自然引得一众修士出城相迎。而明旭老祖并非心血来潮到此处,而是为了之后的大战前来坐镇。 没错,有消息传来,苍虎,明兔两族共同派出精锐,意图一举剿灭十个临时营地之一。 两大妖族的联合绝不是几个金丹修士能抵抗的,因而凡参与妖劫的元婴都被分别派往各各营地指挥备战。 齐韵儿弄清楚始末后,不禁感慨霜叶坊的运气还不错。 明旭老祖虽然只有中期修为,但剑修比普通的修士的战斗力要高,有他在,霜叶坊还算安全。 随着元婴修士的到来,整个营地也发生了新的变化。首先就是气氛,明显比之前更加紧张戒备。 自妖劫开始至今,妖,人之间的战斗都是小规模的,最多不过百十来人罢了,且都在外围林间,和妖族即将攻城的重大相比不值一提。 明旭老祖到的当天晚上,就召集了所有的金丹修士,足足商讨了一整夜。第二日一早,便有种种指令下达。 所有筑基修士和那些练气七层以上的修士,除了正在闭关或是正在养伤的,都要被编成小队,轮流在霜叶坊周围巡视守卫,谨防敌人突袭。 凡事拒绝巡守之人便要立刻离开霜叶坊自谋生路。 城门则夜间闭合,禁制所有修士外出。 齐韵儿怎么也要等林依回来,当然只能听从安排,好在她本来也没有外出的打算。 明旭老祖雷厉风行,当日就让几个金丹分好小队,每个小队由筑基修士领头,下面数个练气修士,上面则分别归几个金丹统筹,按照规定的时间范围进行巡守。 齐韵儿在看到名单安排时并不觉得意外,她所属的那个十来人的小队中,另一个筑基修士正是齐鹄。 既然有几个家主参与,他们肯定把同一个家族的放到一起,也好相互照应。 而齐韵儿所在的小队只有两个筑基初期修士,显然不够强力,是在最靠近霜叶坊的地方巡守,也最安全。 当然了,齐盛偏袒自家弟子的小动作,其他家主也是一样,不会戳破。 为此,白月又特意请齐韵儿来自己院中,言语中除了关切,更是让齐韵儿与齐鹄好好相处,还有拜托她多照顾齐思儿。没错,那位大姐也和他们在同一个小队。 至于柳兰的两个儿子,一个七层,一个六层。七层得修为不高却刚好够上边,被排进去和三房夫妇一队。就这柳兰依然不满意,虽说在她眼皮子底下应该没有危险,可就怕万一,她对两个儿子宝贝得很。 当然她得反对在齐盛面前掀不起丁点水花,只能背地里絮叨不停。 --- 巡守总是无聊的,十来个修士在林中沿着规定的路线前行,时刻观察周围有无异动,一旦发现敌人踪迹,可放出特定的信号通知周围的同伴以及守城的修士。 齐韵儿几人分到的地方不大,他们要巡逻六个时辰才会有下一班修士前来换班,这段时间够他们走几个来回了。 “四妹对妖族八部可有了解?” 哪怕是碰了几次钉子,齐鹄还能摆出一副亲近的样子和齐韵儿搭话,比起他那个臭着一张脸的妹妹能忍多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骗鬼呢 “略知一二,怎么,大哥有何高见?”齐韵儿随口道。 齐鹄笑道:“高见不敢当,当初在御合宗听闻妖劫一事,因担心族中遭难,的确翻阅了不少古籍,同门见也常有交流。” “是么,那就请大哥说说吧。” 齐韵儿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让齐鹄看不出情绪,只能继续话题,“听说八部之中,以青雀,赤猿为首,分别有鸾凤,朱厌血脉,地盘大,族人多,当为诸妖之首,相当于咱们人修中的青云城,元始阁一般。” “剩下的六部实力相差不大,若要细分的话,明兔,雾蛇稍弱,石牛,苍虎,曜狼,月熊稍强。” “听说这几个妖族各自有擅长之项,譬如赤猿,其族人生具赤火,擅炼器,青雀则擅阵法,据说族中留有通天大阵,不次于御合宗的御合大阵。” “曜狼擅符,石牛精通种植之术,苍虎擅制丹,其族中高手的炼丹水平甚至超过人修,月熊则是擅烹饪灵食,酿制灵酒,生性好客,据说曾经和人修的关系还算不错。” “和生性好客的月熊反差最明显的是明兔,生性孤僻最恨人修,八族中只与石牛,苍虎两族亲近,而其对灵气,妖气等十分敏感,擅长寻宝;最神秘的当属雾蛇,其族人最稀少,精通占卜术数……” 齐鹄将八族之事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齐韵儿不会嫌弃白来的消息渠道,他愿说,便仔细听。 直到齐鹄将肚子里的货倒了干净说无可说时,齐韵儿才不走心地道:“大哥博闻广识,小妹受教了。” “奇怪,为何明兔会如此憎恶人修……” 一个长相甜美的女修突然喃喃出声,在安静的林间十分显耳。 他们两人的交谈没有特意避开身后的练气,那些修士也跟着涨了一回知识。 女修反应过来失言,脸颊微红,连忙道:“前辈恕罪,晚辈一时失口,并没有怀疑前辈的意思!” 齐鹄虚伪,向来喜欢在小辈面前保持风度,怎会因为些许小事责怪她。 他温和道:“无妨,你也是好奇罢了,不过你要知道,有传承的大妖族虽然化形后看起来和人修差不多,实际上依然脱离不了妖类残暴的本性,喜好屠戮,血腥,那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本能,他们心里想些什么,我们人修又怎能完全得知呢?” 女修听了若有所思,连连点头。 齐韵儿却忍不住扯扯嘴角,讥讽一笑。 说得真好听,妖族残暴,人修不也是同样充满自私的占有欲,比贪婪,没有一个妖族能比过人修。 至于明兔的憎恨,她还真知道一二。还不是因为皮囊之故,明兔的毛皮可是制成防御法宝的最好材料之一,加之他们的天赋,不知被多少人修盯上过,怎能不恨? 说到底,妖,人身处一片天地,争夺同一份机缘,当合作不可能时,争执演变成杀戮是难免的,又何必说的那么好听? 却有齐鹄之流,偏偏喜欢道貌岸然,将人修描述的正义非常,妖族都是奸诈残暴之辈。 齐韵儿懒得去反驳,却不知她的表情被齐思儿窥见。 齐思儿对她有意见不是一两天了,见状冷声道:“看四妹的样子好像有不同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哪有什么想法?”齐韵儿一摊手,惊讶道,“我只是为大哥的见识折服,大姐看错了。” 鬼才看错了!齐思儿气结。 就从没见过这么会装蒜的女子! 齐鹄有些头疼。齐思儿的炮仗脾气碰上齐韵儿是一点就爆,短短几次巡守,两人已经打了好几回口舌上的官司,挑头的总是齐思儿,吃亏的也总是她。 吵也吵不过,又是何必呢? “对了,昨日白家猎得一只白斑鹿,此妖身上其他东西平平,唯肉质鲜嫩,灵气充裕。母亲那里也得了些,已经吩咐人仔细烹制,四妹晚上也来尝尝吧?” 这已经是齐鹄本月来的第三次邀请了,齐韵儿一直借口婉拒,他原也不报什么希望,只是想将无聊的争执岔过去,让齐思儿少丢脸。 “好啊。” “……”齐鹄有一瞬的错愕,又立刻调整好表情,“哈哈,四妹肯赏光真是再好不过了。” 齐思儿同样愕然。小贱人转性了?一定有问题! 几个练气不知其中的暗藏汹涌,只生出不少羡慕之意。白斑鹿的肉啊,那可是二阶妖兽,不止美味还能增加灵力,这等好东西也只有世家筑基能享受了。 众人各怀心思,直到迎来夜间巡守的修士,交接后,几人回到城中。 齐韵儿先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子,好说歹说让最近黏她很紧的小云独自看家,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才往大房的院落而去。 因为白月突然莫名交好的缘故,大房的几个侍女看齐韵儿也不像以前那样生疏漠然,见她来忙迎上前行礼,“四小姐来了,小姐快进去吧,夫人和大少爷大小姐正等着呢。” 齐韵儿淡淡一笑,似余霞成绮,灿然生辉,“劳他们久候了,倒是我的不是。” 侍女看得一愣,回过神来忙去引路。 “我来晚了,还请大伯母别见怪。” 厅中一张圆桌,还未上菜。白月坐上首,两边是一对儿女,似在闲话家常。 “来了就好,哪有什么怪不怪的,这样说岂不是见外了?” 白月招手让齐韵儿坐在她身旁,恰与齐鹄一左一右,齐思儿只能沉着脸坐到下手去。 “先前邀你,你总不来,这会可算是有空闲了,”白月言笑晏晏,“其实我与你母亲一直是很亲近的,你幼时我也抱过你呢,所以大可不必如此生分客套,都是一家人的。” 作为世家女子,白月稳重端庄,平日看着虽有些不苟言笑,但若真想和人打好关系,也是能让人如沐春风倍感舒适的。 “大伯母这样说,真是让韵儿惭愧。”齐韵儿垂眸含了几分感伤,“韵儿自幼离家,好不容易踏上仙途,却错失了与亲人相聚的机会,故而一直不知如何与长辈相处,先前的失礼之处,还望伯母包涵。” 第一百五十九章 席上 她一番话,倒让白月愣了愣。这几日虽有心交好,可齐韵儿那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摸不清的同时又生出几分恼意,暗骂她不识抬举。 而今日她不仅应约前来,言语中也不似从前疏离,难道是终于被打动了?还是另有想法? 与齐鹄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白月笑着握住齐韵儿手,更加慈爱道:“韵儿说哪里话,伯母当你自家女儿般,怎么会怪你呢。” “伯母不怪罪就是韵儿的福气了。”少女伤感略收,露出几分欣喜。 一时侍女将备好的酒菜端上,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 拿道清炖白斑鹿自然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供人品尝。 齐家的厨子也是个低阶修士,手艺还不错,虽说在保留食材灵力的方面差了点,味道还算可以。 三人提箸饮酒,说些闲话或对菜肴品评一二。 席上,齐韵儿延续了进门以来的态度,对白月恭敬又亲近,对齐鹄温和而友爱,就连对上横眉冷目的齐思儿都能大方的回一个微笑。 如此反常,让母子三人均感怪异。 小宴过半,白月终于忍不住道:“韵儿回来也有段日子了,不知府中生活可还适应?” 不想此话一出,齐韵儿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劳伯母挂念,都还好。” 虽然掩饰的很好,应答得宜,可她眉间那一闪而逝的淡淡焦虑还是被白月捕捉到了。 “怎么,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白月放下筷子,真诚道,“有事尽管和伯母说,你母亲不在理应伯母照顾你的。” 见齐韵儿低头不语,她又加了一句,“不过要是不方便,不说也无妨,伯母不逼你。” 齐鹄也趁机体贴道:“四妹可有不便之处,需要我和妹妹先离开?” 又是一阵沉默,等到白月都有点不耐烦了,齐韵儿才幽幽一叹,“大哥说哪里话,伯母刚刚才说我们是一家人,我又怎会有不便?” “韵儿只是有些忧虑娘亲。娘亲一去数日未归,前两日我去求见家主,家主那里却是……” 齐韵儿愁容更重,甚至扯出一丝苦笑,“我自幼离家,家主不亲近也寻常,我原也不该奢求的,但娘亲的安慰为重,我只恨毫无线索,不能离家去寻。” 原来是为此事啊。 白月总算是明白了,她心底了然一笑。到底是个小孩子,修为再高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罢了,没经过什么风浪,遇到些许小事就慌张了。 她跟着叹了一声,道:“唉,你母亲的事,的确愁人呢。祁连山恰逢劫数,四弟已然不知所踪,又岂是那么容易能寻到的?我也劝过她,可她就是不听。韵儿,你可得听伯母一句劝,万万不能再出去了啊。” “多谢伯母,韵儿明白的,可事关娘亲,我不管又有谁来管?家主是不会为了娘亲出手的。”齐韵儿越说越是诅丧,最后一本正经道,“我明日一定要再去求求家主,若还是不行,我就离开霜叶坊,走遍祁连山也要找娘亲回来!” 白月哪能真放她走人,见她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心下一惊,生怕她真愣头青似的去求齐盛,忙道:“韵儿别急,须知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何况现在外面那么乱,要是你出了事,你母亲知道了不是更加担心?” 见齐韵儿有些迟疑,她做出帮着出主意的样子:“对了,伯母听说,你和南归无涯岛上的前辈有些渊源?若能求助他所有难题便都迎刃而解了啊。” “那位前辈是机缘巧合救了我,可惜我资质太差,入不了前辈的眼,否则前辈也不会收二姐姐为徒了……” 齐韵儿努力保持平静,还是流露出两分不甘与嫉妒。 “而且前辈现在已经回了南归无涯岛,又怎是我能联系得上的。” 果然如此,白月心中似一块石头落了地。虽然她也并不相信元婴修士会对四房的小丫头青眼相加,但让齐韵儿亲口说出来,就更加肯定。 没有了南归无涯岛做靠山,又不似齐舒儿一样得家主喜爱,爹娘又正好不在,那收拾起来不是简单的很? “好了,韵儿你先放宽心,伯母也会帮你想办法,总之离开霜叶坊是不行的……” 又絮絮地安慰几句,齐鹄在一旁适时地劝酒劝菜,十分亲厚照顾。 齐韵儿感动道:“早知伯母如此和蔼慈善,韵儿真是不该……,还好伯母不与韵儿计较呢。” 说着,她主动起身敬了白月一杯,还特意为齐鹄挟了一块灵鹿肉示好。 这边三人其乐融融,像是一家人,旁边耷拉着脸的齐思儿就显得格格不入。 自己的母亲,哥哥,对着一个外人嘘寒问暖,对亲女儿,亲妹妹不闻不问,天知道她费了多大力气才把这股邪火压下去。 那就是个巧言令色的小贱人!你们别被她几句话就迷惑了! 她心中疯狂怒吼,脑子里还记得齐鹄的嘱咐和警告,不敢真的喊出来。 等到齐韵儿终于离开,齐思儿再也忍不住,将筷子狠狠一扔,重重地哼了一声。 白月自诩端庄稳重,和齐鹄一样看不得女儿如此急躁,不由皱着眉道:“这是怎么了?” “母亲哥哥为何对那小贱人这么好?难道看不出她满口胡言?!” “那又如何?我与母亲难道就是句句肺腑了?”齐鹄深吸一口气,“我一早就和你说了,请她来不过是试探她与南归无涯岛那边的关系,与家主的关系,等到一切都可以确定,才是料理她的时候,你怎么就是沉不住气?” 齐思儿冷笑一声,“哥哥好算计,我就怕那小贱人狡诈如狐,让哥哥算计不成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并不是全然说气话。 作为屡次和齐韵儿言语交锋还屡败屡战的第一人,齐思儿深觉对她的了解远胜齐鹄。 她直觉齐韵儿今天的举动都是在做戏罢了,只是目的还不得而知。 “行了,”白月不想听儿女吵架,她揉揉额角,道,“你哥哥和我说过你不喜欢她,那也罢了,你要知道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你能成功筑基,明白吗?” 第一百六十章 图穷匕见 白月一番苦口婆心,总算将齐思儿暂时安抚住。 后者依然不满到极点,却没再说什么,直接起身离去。 “看她像什么样子。”齐鹄皱起眉,若非齐思儿是他的亲妹,感情深厚,他才不想管这个。 白月挥手让侍女撤去桌上的珍馐,并奉上灵茶。她饮了一口茶水,才道:“你也少说两句,等到思儿筑基,以后你在御合宗也有个助力。” 助力?别扯他的后腿就不错了! 齐鹄忍不住腹诽。 没了齐思儿在,母子俩也正好能说起正事。 “竟有这事?你可打听出了那女修的来历?” 齐鹄神色凝重,“已经吩咐人去查了,不过霜叶坊毕竟不是齐家一家的地盘,现在除了世家外又多了不少御合宗的修士,可能很难查出什么。母亲可是担心那女修的身份不明?” “那是当然,不知她身份又怎敢与她合作?万一她心怀不轨,岂不是连你也要害了?”白月理所当然,“依我看还是先缓缓,等查清再说,或者就算不与她合作,我们还收拾不了一个小丫头?” 母亲所言有理,齐鹄默默点头后,想了想又道:“倒也不必立刻拒绝。等我观察一二后再下决定吧,母亲放心,儿子不会急躁行事的。” 不同于齐思儿,白月对齐鹄一向很放心,也很以儿子为荣。即便齐鹄的资质并非顶尖,那也是她的嫡亲长子,血脉相连,更何况齐鹄聪慧又擅钻营,这么快就傍上了御合宗的长老,不但能给齐思儿再求一颗筑基丹,等事情办成后更有大好前程等着呢。 思及至此,白月真心实意地笑道:“你办事母亲一直都很放心。” 足足一盏茶时间,齐鹄才含着浅笑从白月院中出来,眼中意气风发,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随着这顿晚饭,齐韵儿与大房之间的关系无形中拉近了不少,出去巡逻时也不再针锋相对。有时齐思儿故意挑衅,齐韵儿也只是尴尬一笑,既不还口,也不仗着筑基的修为压制,反而让不少修士对这个美貌柔弱的女修生出同情。 齐家这点破事没有特意封锁隐瞒,稍稍打听就能探知一二。 于是齐韵儿的忍让,在外人眼里就成了,没有长辈庇护的侄女备受伯父一家欺凌的故事。 虽说她是筑基修为,可大房两口子同样也是筑基,一个中期,一个后期,和初期比,这之间的差距可就大了。 齐韵儿若想在齐家修炼生活,享受资源,哪里敢得罪他们呢? 要知道,家主对她从来是不冷不热的,她又能靠谁? 除非离家远去,成为散修,彻底失去家族的保护。 齐韵儿不意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局面还能产生舆论作用,偶有一两句入耳,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她当然是故意,从示好到示弱,拉近关系,都在她的预期之中。 大房几个实在烦人,如蝇虫一般嗡嗡绕绕个不休,她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化被动为主动,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也好趁早解决。 --- 白月状似惭愧般的低叹一声,“韵儿,伯母对不住你,尽管这几日也派了不少人出去,可还是打探不到你娘亲的消息,是伯母无用啊。” 齐韵儿眨着眼睛,语气真诚,“怎么能怪伯母呢。想必伯母为了韵儿的事一定殚精竭虑煞费苦心,虽然最后还是一无所获,韵儿也不会不知好歹的怪罪伯母的。” 白月听了忽地有些不是滋味。明明都是没有一句怪罪,可怎么就让人听出一股讽刺的意思来? 她笑了笑,不着痕迹的窥了眼齐韵儿神情,“我就说韵儿是个懂事的孩子。” 怪了,看少女神色坦荡从容,除了对娘亲的隐隐担忧外,并没有其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明讥暗讽之辈。 压下心中的不适,白月道:“伯母虽无计可施,却为韵儿想了个法子。韵儿绝对御合宗如何?” 少女微愣,显然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御合宗,想了想还是中规中矩道:“御合宗是源州大陆上根基深厚的大宗门,高阶修士如云,灵材资源更是数之不尽,是众多散修的向往之处。” 白月颔首,“的确如此,不知韵儿也一样心向往之吗?” “啊?伯母这是何意,韵儿不懂……”少女眼光一亮,忐忑道,“那种地方,即便韵儿想去,也没可能的。” 终于来了。 白月深夜约她前来,又不见齐鹄与齐思儿,齐韵儿心里就有种感觉,这几日的虚与委蛇总算要有个结果了。 果然,和蔼可亲的大伯母朝她抛出了一个简直无法拒绝的诱饵。 成为御合宗金丹长老的记名弟子。 呵,还真是天大的好事,不仅能在大宗门里有了靠山,还能借助长老的能力寻找娘亲,多好的出路安排啊,让人听了简直想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呢。 齐韵儿也的确做出了诚惶诚恐的样子,小家子气十足,“这,这,这金丹长老怎会看上我这等平庸之辈,御合宗中那么多优秀的修士……” 白月心中万分看不上,口中还道:“这才是你的机缘呢,那位长老有个怪脾气,不愿收御合宗的修士为徒,你大哥知道后便想到了家中的兄弟姐妹……” 面上认真聆听,心里却不住为他们编出的这个蹩脚的借口翻白眼。 齐韵儿怀疑是不是自己伪装的太好了,表现的太焦急脆弱了,才让白月误以为这样拙劣的谎言就可以骗到她? 可以肯定,记名弟子这种好事是轮不上她的,齐韵儿已经有五分把握,大房几个混账玩意是打算把她“卖进”御合宗换好处。 也亏他们准备良久,又是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无非是担心她背后有人撑腰,最好的结局是她自愿进入御合宗,便无人能管。 “伯母说的韵儿都明白了,”她故意慢吞吞的吊着白月的胃口,“不过事关重大,韵儿还需考虑考虑,容伯母给韵儿些许时间如何?” 白月自然答应下来,还貌似为她考虑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韵儿可要早下决断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压制 “四妹,母亲和你说的事,不知你考虑的如何?” 自白月和齐韵儿挑明之后,齐鹄每次巡守时都会旁敲侧击地提起,话中意思更是一次比一次明显,到了最后已经有催促之意。 看来很着急啊…… “这种大事,总要好好想想啊。大哥急什么?”齐韵儿不紧不慢地指挥两个练气修士去前方查探,一边道。 齐鹄压着脾气,“倒不是我着急,就怕那位长老已经寻得弟子,四妹就要错失机会了啊。” “哦,那就是我的机缘不够,没这个福分,不怪旁人。” “……” 齐鹄忽有种想给她一拳的冲动。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自从白月提起此事后,齐韵儿又变得想之前一样不冷不热的,说话也越发呛人了。 看着哥哥吃瘪,齐思儿反倒有些痛快。 让你们信她!上当了吧! 谁知她还没高兴多长时间,就见齐韵儿一眼瞥过来,“毕竟是巡守,大姐也要出点力,怎能每次都让旁人冲在前面自己躲在后面?为防有人说我与大哥偏私,大姐也一起去查探吧。” “……” 因为筑基修士都是齐家人,齐思儿虽为练气,但在小队中地位不低。加之她性格高傲,对同阶修士皆是颐指气使,偶尔遇到窜进来的落单妖兽也从不出力,一直跟在齐鹄身后袖手旁观。 几个练气修士听了暗暗嗤笑,他们也忍了许久,正是解气的时候。 眼看齐思儿的气得一张脸涨的通红,又羞又愤正要开口争执,却又被齐韵儿的威压震慑住,霎时惨白下来。 齐韵儿从来没有展露过的实力,加上一直以来的退让,让她几乎忘了,眼前的女子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筑基,她对上了只有死路一条。 齐鹄也没意料齐韵儿会突然发难,他怔愣一瞬后,见齐思儿瞳孔张大,面露恐惧,立刻挡在她面前,化解齐韵儿给她的压力。 “四妹,都是一家子姐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这又是何必?” 齐韵儿嫣然一笑,“好好说?那当然好,我还以为,大姐并不懂什么叫做好好说话。” “那么,大姐愿意去前方查探了吗?” 齐思儿躲在齐鹄背后大口的喘着气,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听不清齐韵儿在说什么。 太可怕了。如被凶猛残暴的野兽按在地上,锋利的牙齿抵在她脆弱的脖颈间,生死刹那。 齐韵儿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一副不听见回答就没完的样子。 这次,齐思儿听见了。没等齐鹄解围,她下意识地回答:“好,我去,我去……” 齐鹄:…… 等到齐思儿追上前面两个修士,彻底消失在齐韵儿眼前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太丢人,太窝囊了!她怎么能轻易被一个贱丫头吓唬住! 齐家上下谁不知道,齐韵儿不过是个资质低微地下贱凡人,就是运气好到逆天,偶然得了元婴修士的垂青,不然哪有筑基的好运道。 齐思儿承认,她在鄙夷之际也有羡慕。那位元婴老祖,分明是以大房养子的身份隐于齐家的,和她才更加亲近,凭什么要给四房恩惠,最后又收了二房的野种?! 她想到极端之处时,甚至怨上母亲。 当初要不是白月求了齐盛,她的资质是很难进御合宗做外门弟子的。如果当初留在了齐家,与元婴修士朝夕相处,那么得到机缘的幸运儿一定就是自己了啊。 同是齐家女儿,三房的不提,齐舒儿与齐韵儿的境遇都在她之上,而她至今还在练气期苦苦挣扎。 太不公平了! 这份怨气与委屈,直到齐思儿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全无顾忌的发泄出来。 白月听了动静进屋,看到满地的狼藉和眼眶通红的齐思儿,又是心疼又是嫌弃。 到底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她叹了一声,挥手让侍女收拾干净,拉着齐思儿坐到唯一能落脚的床榻上。 “你哥哥都告诉我了,”白月抿了抿女儿头发,平静道,“你说的对,那小贱人奸诈狡猾,想让她乖乖就范怕是不行了。但娘答应你,早晚让她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母亲想怎么做?”齐思儿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我也要去,我要亲手让她付出代价!” --- 黑暗的空间,落石滚滚而下,纤细的身影似海中的一叶孤舟,在风浪中辗转腾挪,求得生路。 终于,在避无可避之际,熟悉得痛楚自抬起得手臂上传来。 齐韵儿眼前浮过两个大字,完了。 按照她的经验,只要挨上第一下,神识便会僵硬起来,闪躲变得更难,绝对撑不下去,只有被乱石轰出去的命运。 不过,提着最后一口气,她在纷乱的落石中窥见了一缕明亮。 是光,那是否意味着,再坚持一下就算通过了呢? 来不及细想,她被赶出迷心镜,只得忍着头痛欲裂开始运转起凝神诀。 这段日子在迷心镜中的磨练还是很有效果的,齐韵儿从刚开始的几息到现在几乎已经快要摸到成功的边缘,证明她的神识在稳定而快速的变强。 回想在刚才在镜中的场景,最后阶段的落石实在是太快了,似雨点般又密又急个头还大,躲起来太难了。 修炼过后,齐韵儿开始思考。 要怎么躲才能从乱石之中脱身? 要是能提前预知每一块陨石下落的位置就好了…… 灵光一闪间,她突然冒出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正要再进镜中试一试时,院子外,大房的侍女已经到了。 “大伯回来了,还带来了我爹爹娘亲的消息?” “是,所以夫人才让奴婢来请四小姐过去一谈。” 侍女垂首说完,半响听不见齐韵儿的回答,正忐忑之时,终于有了回音。 “好啊,那可真是好消息,带路吧。” 假意交好是想看看他们的图谋,翻脸是为了加快进度。 看来还是挺成功的嘛。 大房知道怀柔这一招是不可能的了,那还能剩下什么?他们总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在齐府劫人,否则也不用这么多废话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人之心 在原主的记忆中,和那位大伯母还有过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和大伯父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齐家大爷齐洪,长相随了齐盛,平时总板着一张脸,对待小辈也是不假辞色。 齐韵儿脑中闪过关于齐洪的信息,进屋行礼,“见过大伯,大伯母。” “嗯。”白月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她算是想明白了,软着来没有用又何必再继续做戏。 无论是笑脸相迎还是冷漠以对,齐韵儿都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从容淡然的样子。 齐洪见状有些不满,齐盛虽未家主,但经常需要闭关,齐家大部分事务都由他来处理。因此他见惯了底下小辈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齐韵儿的镇定让他很是不以为然。 他的不满让屋中陷入一片寂静,因为寂静而产生的紧张气氛弥漫起来。 坐在一旁的齐思儿弯唇一笑。 她就知道还是父亲最疼她,一定是知道她被欺负要教训这个小贱人了! 如鸿门宴一般的氛围中,齐韵儿竟能毫不在意地四处打量一番,最后在众目睽睽悠悠然地坐到了唯一空出的位置上。 真是没规矩的野丫头! 齐洪冷哼一声,正想开口斥责几句,就听白月一句传音入耳。 算了,正事要紧。 而齐韵儿恰好在此时开口了,“不知大伯叫韵儿来有何要事?听侍女说是和韵儿的爹娘有关,难道是有他们的消息了?” “是有他们的消息,他们现在正被困在一处峡谷之中,哪里已经算是妖族八部的地盘,一时恐难脱身……” 听齐洪的意思,齐琏,林依等一群四五个修士是被妖修一路追逐,好不容易藏身在安全之处才送出消息来。而他们之中已经有人负伤,恐怕难以支撑。 中间具体经过,传出来的消息听没有太过详细,只给了一个大致的位置方向,以便救援。 齐韵儿听完问道“不知家主是否知晓此事?” “这是当然,”齐洪颇有暗示之意,“家主以将救援全权交由我来负责。” “这样啊,那韵儿就放心了。”齐韵儿嫣然一笑,“大伯最重情意,肯定不会置自己的亲生弟弟于不顾的。” 齐洪简直要被气笑了。这小丫头脸皮厚得可以,明明已经是近乎撕破脸的状态,竟然还能不当一回事的给他扣高帽子。 怎么,难道他能因为两句好话就范?那也想得太天真了! “被困的修士不止有齐家,还有白家,林家的在。家主的意思,是要三家一同商量着办。可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 “那不是正好?三家修士联手,想必定能将爹娘安全救回。”齐韵儿笑容更深,一点担心得意思都没有。 有些不对啊…… 齐洪看向白月。不是说这丫头对失踪的父母十分担忧吗,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白月也有些拿不准了,虽然知道齐韵儿有做戏的成分,但对林依担心绝对不是作假的。 难道她真的冷血冷性到这种程度? “韵儿,你可愿一同前去救援?”白月忍不住问道。 按原本的计划,应该是齐韵儿主动请求参与,他们稍加犹豫后再勉为其难同意的。 根据她之前表现出来的关心,他们很可以拿这件事为难几句,顺便出口气。 “韵儿可以去吗?”齐韵儿惊讶,“这种救援行动按理说不是应该选经验老道的中期,后期修士吗?韵儿不过刚筑基,也能参加?” 死丫头又装什么蒜呢!白月气得想翻白眼。 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时还叫嚷着要独自去寻,现在有消息了反倒是往后缩了! 她忍着怒,扯扯嘴角,“原本是不行的,不过伯母知道韵儿思亲急切,也不是不能通融……” 齐韵儿言语真切,“是吗?会不会太麻烦大伯了?其实韵儿不去也无妨,只要娘亲平安归来便好。” 怎么全反过来了!白月一时语塞,反而是下首得齐鹄看出了端倪,他轻咳一声,道“对了,听父亲说四叔四婶也在求助得传音符中留下了气息,四妹可要看看?” 白月一点即通,一定是小贱人怀疑他们所言不实,所以才故意说反话。 真是小人之心! “不错,便是此物,韵儿也瞧瞧吧。”白月一翻手,青玉色的传音符落到了齐韵儿手中。 这是一种特质的符箓,传送距离甚远,比一般的传音符制作困难,十分珍贵。也亏得被困的修士中有一人备了此物,否则他们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贴在额头处听完,又感受到里面林依的气息,大房这次倒是没有骗人。 还了传音符,齐韵儿脸上适时地挂上一抹忧虑。 白月暗笑,果然,打消了她的怀疑,还能不信不着急? 她假惺惺道“韵儿别担心,虽然他们处境惊险,也不一定立刻被妖修发现的。” 其实作为长辈,白月不至于自掉身价和一个小辈打嘴仗,实在是齐韵儿太过气人,让她忍无可忍,不抓住机会刺两句都对不起自己。 齐韵儿只当没听见,反而对齐洪道“不知大伯与白,林两家如何商议,合适动身?” “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便要出发。” “好,那韵儿明早再来。此番靠近妖族八部,定然惊险非常,那韵儿便先告辞回去准备一二了。” 说罢,齐韵儿起身行礼,转身离去,完全没有在与他们交谈的意思。 白月气得想学齐思儿摔杯子了。 想那林依是个沉稳温和的性子,怎么会生出这样刁钻的女儿! 说实话,她与林依之间说是交好,也只是相对三房而言的。 再没有挑破之前,四房夫妇恩爱和顺,比其她和齐洪,早就没有什么夫妻情分,貌合神离,彼此间也全是算计利用。 白月是有些羡慕的,所以在齐琏的真面目被揭开,看着林依幻灭般的伤心欲绝,她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痛快。 而算计四房的女儿为自己的儿女铺路,她更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本来就是要去长松府终老的命运,能在修真界待几年已经是恩赐了不是吗? 将怒气化作唇边的一抹浅笑,白月想象事成后女儿筑基,儿子前途无量,不由舒心起来。 。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灵食 前去救援的修士并不多,三家加在一起,也不过十来个筑基修士。这还是因为齐琏等人的身份,在三家中还算重要,否则在这种战时,哪里分得出修士呢。 他们收到得任务也很明确,能救就救,不能救便以保全自己为主,少损失一个是一个。 根据传音符上所说,他们所处之地周围的妖修并不多,只是被困时间太长,丹药符箓消耗殆尽,加之有伤在身,因而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救援的修士只要能成功找到他们,带去充足的资源,再加上足够的隐蔽符箓,全员脱身也不是不可能的。 齐韵儿从大房出来后,回去准备了整整一天,直到天将亮时才打坐一会儿,将灵力和神识都调整到最佳状态。 等她带着小云到了集合之处看到齐鹄时,一点吃惊的感觉都没有,只觉是意料之中。 反倒是齐鹄,忍不住解释了两句,“族中人手紧张,怕父亲为难我便主动请缨。四叔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叔叔,总要尽尽力的。” 齐韵儿连连点头,“是啊,大哥纯孝至善,真是难得。有这样的哥哥真是我天大的福气呢。” 齐鹄干笑两声。他算是明白了,无论什么好话从齐韵儿嘴里说出来的,都不会好听。 罢了,他不是齐思儿那样的爆筒子脾气,再忍一忍,看这小贱人还怎么嚣张! 众人集合一处,随着巡守换班的修士一块出了城,然后各自乘上法器,朝着西面飞去。 明兔,苍虎两族虎视眈眈,霜叶坊附近早就不安全了,等出了巡守范围,妖修的数量更是加倍。 修士们不敢大意,也不敢一直飞在天上,那样目标太大,一旦被三阶以上的妖修发觉,他们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在三个后期修士的安排下,众人下了飞行法器,贴上提速与隐蔽的符箓,在林中疾行。遇到大规模的妖修能避则避,能绕就绕,尽量不起冲突。 至于一两只落单的妖兽,又非八族妖修,自然是快速解决并清理战场,抹除痕迹,绝不耽误时间。 小云一直待在外面不进灵兽袋的事,开始还引得几个后期修士的不满。灵兽妖兽之间有可能造成相互的感应,万一吸引来敌人岂不是不妙,适已就连最依赖灵兽的林家修士都将它们收进灵兽袋,等战斗时再放出。 不过后来他们发现小云不仅不会引来敌人,甚至还因为一次提前示警,避免了一场战斗。 此事过后,众修士对于小云的存在都持默许态度。 一连赶路三日,几乎是日夜不停,只偶尔在确定安全的地方轮流打坐恢复。 这样的赶路方式要换做练气修士肯定难以坚持,也只有筑基期,无论是灵力还是神识都足够支撑。 只是越往里走,周围的妖气越盛,修士的灵力需要恢复的时间越长,速度不得不渐渐慢下来。 三个后期修士商议后,决定先找个安全之处休息一晚,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充足的恢复后再上路。 最后他们寻了个干燥的洞穴,里面有些许妖兽的气息但是已经很淡很淡,应该属于被废弃的巢穴。 将洞口用禁制封住,生起一小堆火,几个修士该打坐的打坐,该守夜的守夜。 这是几日来唯一的闲暇时光,便有人忍不住谈论起此次救援。 “也不知二叔他们几个怎么跑到了那种地方去,眼下妖修数量如此之多,光是寻路就要费上许多功夫啊。” “听说是为了一株珍贵的灵草。当时情况还未像如今这般严重,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就……” 在霜叶坊时还不觉得,深入其中方知妖修数量之多,妖气之盛,让这趟救援任务更添了不少变数。 “诶,你说,那明兔苍虎两族要攻占的,不会真是我们霜叶坊吧?” “也不一定,霜叶坊的位置并非在最边缘,且周围两个营地相隔不远,按理说不是妖族最好的选择。” “就是,何况我们还有明旭老祖呢。你们或许不知,这位老祖的本事大得不得了啊……” 几个修士聊得兴起,让他们第一次合作的生疏感也减弱不少。 第一波打坐的修士突然睁眼,面露难色。 “不行,这里的灵气被妖气侵染的太过,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完全恢复。” 一个打坐的后期修士也睁开眼沉声赞同,“不错,按照这个速度,除非服用补灵丹,否则根本来不及。” 手握灵石自然也是可以辅助恢复的,但那样补充进来的灵力并不纯粹杂质过多,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修士愿意这么做。 而补灵丹用一颗少一颗,更是能省则省。 “可惜我们这里没有精通阵法者,如果能用灵石摆一个简单的聚灵阵,就方便多了……”那后期修士喃喃道。 他随口一句倒是给了旁人提醒。 林家的后期修士灵机一动,道“我出来前曾猎杀过一只蹯地牛,正好带了些兽肉出来,不知哪位道友随身携带了天葵花,若是放到一起烹煮后再服下,便有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灵力之效。” 蹯地牛并不易见,天葵花反倒是一种常见的灵材,一些炼丹或制符的修士随身带着也不稀奇。 很快一个女修翻找过后抬抬手,“我这里有天葵花,就是数量不太多……” 好在又有两个修士出声,凑齐了一锅灵食的用料。 那林家修士有此提议,自然也是会烹煮的,他取出保存完好的一块兽肉,用术法料理干净后与其他配料依次下锅。 不一会儿就有阵阵肉香飘出来,弥漫在小小空间之中。 虽然众人已经辟谷,但闻到灵气混合着肉香,还是让许久不食杂谷的人食指大动。 林家修士瞥见几道期待的目光,微有自得,“在下很久没有烹煮灵食,若是味道平平还请诸位道友多包涵。” 白家后期摇头笑道“哪里的话。道友拿出妖兽肉来给我们补充恢复已然是我们占了便宜的,况且闻着味道就知肯定不会差了的。” “唉,都为救人而去。大家是同伴,什么占不占便宜的……”林家修士听了反而沉默下来。被困的修士里有一个正是他的嫡亲兄长,难道还不值一块灵兽肉吗。 。 第一百六十四章 血花虫 一时开了锅,香气更盛,光是闻着已经让人垂涎欲滴。 依次分到素白的瓷碗中,浓郁的汤水中摆着几块煮得恰到好处的兽肉。白家修士先取过一碗,几口用完,顿时眼前一亮。 空气中的灵气原本被肆意的妖气压制得微薄难以摄取,而在服食过汤羹后他感知即刻变得敏锐许多,不用多费劲便可将灵气吸收进体内。 他不禁赞了一句,“好汤!用此物在剩余的灵力皆可恢复。” 说罢他不再耽误,立刻盘膝打坐起来。这种低阶灵食的时效毕竟有限的。 已经有人试过,剩下的都不再犹豫,先后服用灵食进入到打坐状态。 “四妹,你也快喝一碗,打坐恢复吧。” 齐鹄离着篝火近,很自然的取了两碗灵食,并将其中一碗递到齐韵儿面前,一副友爱妹妹的好兄长模样。 齐韵儿却没有马上接过来,反而是盯着那碗乳白色的汤汁不语。 一丝慌乱漫上心头,齐鹄的笑容却更加温和从容,“怎么了?” 齐韵儿在他的忐忑中忽地抬手接过汤碗一饮而尽,“没什么,只是忍不住为大哥的一片兄妹之情动容。” 她似笑非笑的望过去,用下巴点点齐鹄手中的另外一碗,“大哥也喝了吧,妹妹我要先打坐了。” 少女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吐息之间又轻微的灵力波动,一起一伏自成韵律,明显是进入到了修炼恢复之中。 齐鹄见无异状,便将另一个碗中的汤水喝下,也开始打坐。 此时他心中如一块巨石落地,说不出的安心。 自和齐韵儿打交道以来,他们一家就没占过便宜,实在让人窝火。 而今次如同上天相助,他还没打算好如何让齐韵儿踏进陷阱之中,便有人递上了铲子,要是不用都对不起他。 闭目之前,他悄然瞥了一眼齐家的带队的后期修士,齐言。 后者回给他一个了然的目光,并为不可察的点点头。 齐言是他的一位族叔,和大爷齐洪的关系亲近,已经说好会助他一臂之力。 --- 天明之后,十来个修士离开洞穴,清除所有痕迹后,迎着晨光的早露再次上路了。 越往前走越是要步步为营,妖兽的分布密集得吓人,三个后期修士更是加倍谨慎,处处以安全为重,速度便慢了下来。 然而再谨慎也有出意外的时候,当他们被一群二阶血花虫追逐时,也只能叹一句时运不佳。 二阶血花虫,嗜血,常以修士的血肉为食,极为缠人。这一群妖虫虽数量不多,也足有二三十只,乍然冲进修士的队伍中,引得一阵惊慌失措。 缠斗一阵后,血花虫是被斩了数只,而修士这边已有伤患出现。而失去同伴的血花虫变得更加暴戾嗜血,横冲直撞让人心惊。 “为今之计只有暂避一二!” 三个后期对视一眼,打定主意。 扬声让众修士各自分散躲藏,等安全后再汇合继续。 血花虫视力不佳,全凭触感判断敌人,他们散开后气息也会随之分散,摆脱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当然,要是在逃窜过程中遇到了更厉害的妖兽,那也只能算是时运不济了。 齐韵儿与小云一处,在虫群之中应对起来并不吃力。这是她筑基以后的第一战,手持凝玉烁金环,处理得游刃有余。 小云更是自在其中大杀四方,甚至有两只妖虫都是丧于它口中。 等听到那一声“撤”时,齐韵儿也没多犹豫,招呼小云一声,转身就寻了个虫群的破绽之处便要突围而出。 “四妹,来这边!” 耳边刮过齐鹄的声音像是一阵风,他正好与齐韵儿擦肩,方向也正是齐韵儿要去的方向。 原本是齐韵儿在前,而齐鹄冲到前面又故意喊了一句,反倒是像他带着齐韵儿突围逃遁一般。 如有预料一样,齐韵儿脚步不停,盈盈一笑“多谢大哥,大哥也要小心啊……” 话音未落,齐鹄猛地惨叫一声,肩膀上被一只人头大小的血花虫狠狠咬住,鲜血直流。 他的心思全关注在身后的齐韵儿身上,几乎没有防备就中了招。 关键时刻,齐鹄被逼出了潜力,一咬牙蓄起一道灵力掐成法决,直接轰向肩头的妖虫。 那血花虫正沉浸在修士鲜甜的血肉中,当成被掀翻了跟头,倒退着冲出几丈。齐鹄趁此机会一跃而起,朝前猛冲。 “啧,好多血啊,都说了要大哥小心呢……” 轻飘飘的一声落入齐鹄耳中,让他浑身冰凉,一时不知是失血原因还是被齐韵儿这一句话说得头皮发麻。 活像是,活像是那死丫头早有预料一样…… 然而齐韵儿没有再说别的。两人的位置随着齐鹄的受伤再次互换,齐韵儿以符箓逼散临近的几只血花虫,任由齐鹄跟在她身后一同逃出。 两人一狼飞快远遁,与其说是齐韵儿带路,不如说是小云带路。 狼妖矫捷的身姿丝毫不会被林中树木阻挡,灵巧似风。 齐鹄身上的血腥气很重,不用齐韵儿提醒他就知道这是很不妥的情况。修士的血肉气息对妖兽而言就是大补药啊。 他服下几颗补灵丹,不得已怀着割肉的心情,在受伤的肩头贴上一张隔绝符箓。血气霎时减轻了不少。 “等等,此处情况复杂,我来的路上倒是发觉一处安全之地,四妹不如同我来吧!” 眼见身后的血花虫只剩下一个虚影,在跟上来的可能性不大了。齐鹄放下心的同时看着周围的景色越发陌生,不由着急起来。 要是齐韵儿不听怎么办?受伤是意料之外的事,而那狼妖太过厉害,不是对手啊…… 他心思百转间却没料齐韵儿难得的好说话,“好啊,那便有劳大哥带路了。” 如此顺利让齐鹄怔忡一下,就见齐韵儿停下脚步,拢了拢战斗时松散下的黑发,“大哥不是要带路吗?那就快些吧,大哥的伤势也不好一直拖着啊。” 没错,他的伤势也是个大问题。也不知那血花虫是不是的唾液有没有毒,他现在肩头上酸疼得很。 怎么就偏偏引来这种妖兽!倒霉!晦气!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杀意 “好,好,”齐鹄稍加犹豫,便快速选准一个方向,“四妹随我来吧。” 他疾走几步,已蹿出数十丈。 “嗷呜……” 低头迎上小云略显担忧的眼神,齐韵儿安抚地笑了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虽然进阶后的小云依旧无法沟通,却更加通人性。自打它跟随齐韵儿深入妖族驻地后,偶尔会显得十分烦躁不安。 齐韵儿也搞不清楚原因,只能不断地抚摸安慰,盼着快点救出林依后离开这危险之地。 当然,她现在要去解决一点小麻烦,才能让之后地救援更加顺遂。 这对堂兄妹的位置就这样换了个个,仍旧是一前一后,默默疾行。 齐鹄在判断方向时几乎没有过犹豫,好像那所谓的安全之处早就被他铭记在心,早就料到会有此劫一样。 齐韵儿并没有拆穿他。她自己也很想快点结束大房的一场闹剧,等到救了林依出来,她们便可离开齐家,离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远远的了。 等到他们来到一片连绵不断的藤蔓之前时,齐鹄终于停了下来。 他指着前面,道“四妹,此藤有隔绝神识之效,里面藏着个小型洞穴,我们可暂避其中,再慢慢与其他道友汇合。” “大哥好本事,我们一路匆匆赶来,大哥竟还能在百忙之中找到一块藏身宝地,妹妹我是比不上的。” 齐韵儿笑了笑,却没有挪步的意思。 被发现了?齐鹄自知这套说辞简直漏洞百出,不过事已至此她进不进,倒是无所谓。 齐韵儿只要被他带到这里,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算算时辰,药效也该发作了。 “四妹不愿进来吗?难道是不信任大哥?”他冷漠地勾起嘴角,算计与阴狠再也不用隐藏。 “大哥的眼神好吓人啊,”齐韵儿垂手按住已经开始呲牙的小云,“看得韵儿好生害怕……” 少女低头喃喃,垂下的衣摆随风扬起,更显得她一派娇弱好似风吹就倒的花蕊,露出娇艳的红唇与清丽的半张脸颊,看得直想让人搂入怀中一通抚慰。 齐鹄并非沉迷女色的修士,见此情景也不得不承认,齐韵儿的容色比之清冷无双的齐舒儿也毫不逊色。 这样女子沦为炉鼎是有些可惜了,但他并不打算收手。 再可惜又如何,牺牲了她一个,换来的可是他的前程无量! 齐鹄按了按痛楚的伤口,语带威胁,“四妹真的不进来吗?” 最后一次机会,如果齐韵儿能知趣一点干脆地进去,他就少让她吃点儿苦头。 “不要。” “很好……”齐鹄哼笑一声,没受伤的左臂抬起,水蓝色的飞剑出现在他身前。 齐韵儿一摊手,无辜道“我不想进去,大哥就想与我动手?这也太没道理了。” 道理?修真界弱肉强食才是唯一的道理! 齐韵儿瞬间读懂他表情中的含义,忽地一笑,“那碗灵食当真鲜美无比呀,大哥觉得呢?” 齐鹄正要趋势飞剑的手一顿,他猛地看过去,只见少女的笑容灿烂而明媚,让人移不开眼去。 从这笑容之中,他同样读懂了一件事。 “你,你看出来了,你没有喝!”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早就识破了他的计谋。 “那样好的东西,我当然是喝了,不然怎么快速恢复灵力呢?” “那你……”齐鹄彻底糊涂了,明知是加了料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喝? “有些东西,不是对谁都有用的……” 齐韵儿不由回想起她第一次中招,还是初入修真界,被陈老道的散灵茶制住,后被五彩石灵体化解的事。 如今她以筑基,那点灵药的药性更是不值一提,运转了一圈灵力,便尽数消融翻不起半点儿波浪。 齐鹄若有所思,下一刻他脸色一变。虽然计划失败,但他的飞剑依旧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直冲向齐韵儿所站的位置,目标却不是齐韵儿,而是她身边的小云! 小云矫健的躲避着,飞剑的灵光与它银灰的毛色糅杂成一团,几乎要分不清彼此。 这回换成了齐韵儿若有所思。 为什么是小云生…… 没有插手战斗的意思,齐韵儿反而一指齐鹄,冷冷道“去,杀了他。” 小云除了不进灵兽袋以外,从来都是听话的,当下甩开飞剑一个纵身,闪电一般就扑向了齐鹄。 齐鹄见状反而是正中下怀,他收回飞剑挡在身前,不战而逃,躲逃得方向正是那片藤蔓。 狼妖与人追逐着,消失在碧绿色的藤蔓之中,好似陷进了一片翠绿的汪洋。 与其让阴冷的毒蛇藏在暗处窥视着,不如稍退一步将毒蛇引出,按住七寸拔掉毒牙,才能永无后患。 齐鹄千方百计想引开小云,那就成全他,只是他若小看了小云,只以为它是一只普通的二阶狼妖,可就太天真了。 落叶被轻踏得脆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齐韵儿没有回头就知来人是谁。 “上官道友。” “齐道友。” 两位女修可以说是很友好的互相打了个招呼,彼此眼中都没有异地相逢的意外惊喜。 她是来杀人的。齐韵儿只看上官芃芃的眼神就可以确定。 齐鹄的底牌原来就是她,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搞到一块去的。是一方以利相邀,还是两相合谋? 可能性有很多,杀意却很纯粹。 “唉……” 虽然不想废话,上官芃芃还是没能忍住好奇,“齐道友为何叹气?” “上官道友花容月貌,还未在修真界闯出名头,就要陨落在这不知名的小破林子里。难道不值得一叹?” “哈,”上官芃芃怒极反笑,“好大得口气,焉知此处不是齐道友得埋骨之地?” 相见后不过几句话,竟以成了要生死向搏的局面。 其实齐韵儿还是有很多疑问的。可她知道,上官芃芃是不会说的,或许只有取了她的元神搜魂,才能完全知晓吧。 殊不知,上官芃芃也做如此想。她迫切的想知道齐韵儿记忆,想知道她的来历。 甚至于更详细的,她是不是与自己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 第一百六十六章 雷与火 本是敌对的两个人,想法却意外的合拍。她们不相信对方说的话,只相信自己手中的灵器。 上官芃芃扬起手中飞剑,齐韵儿紧握的凝玉烁金环亦散出点点灵光。 修真界的修士有大半都是习惯以各式各样的飞剑作为武器。不过他们之中纯粹的剑修少见,更多是依仗灵剑的锋利好用,并非专心研究剑道之人。 齐韵儿所见的修士中,仅有齐舒儿与御合宗的章琪,是一头扎进剑道的苦修之人。 剑修战力最强,也最讲究心性,若是资质不够,无论如何苦心孤诣地钻研,也不过平平尔。 那么,同样使用飞剑灵器的上官芃芃,会是剑修吗? 齐韵儿心头闪过百种考量,一时没有先出手。 上官芃芃却没有片刻犹豫,抬手一点,便是剑破寒光,刃斩风芒。 好凌厉的攻势! 齐韵儿左手的环刃飞脱而出,正好在将剑芒挡在身前一丈出,不得存进。 双方第一次试探,打成了平手。 她不是剑修,齐韵儿已经可以肯定。这一剑虽利却无剑意,比起齐舒儿的剑意更是远远不如。 环刃与灵剑在空中僵持着,灵光四射激出一连串的流光。 彼此都没有使出全力,却也都不打算就此收手。 上官芃芃也没想过一击得中,只是她试探出的齐韵儿实力,彷佛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不过,问题不大。 她自来到这个该死的世界,接管了这具身体后,就从未败过,这次同样也不会。 即便对方是屡次三番破坏规则的人,是个异数。 而她就是来抹除异数的人! 上官芃芃确实不是剑修。只是因那灵剑用顺了手,才会下意识的挥出,而她真正所长的,是术法。 灵剑召回,气势腾生。 狂风骤起,阴云蔽日,隐隐雷光,天地变色。 好大的阵仗。齐韵儿啧啧舌,可以相见身处灵力中心的上官芃芃要使出什么样惊人的法术。 她就不怕动静太大引来妖兽? 还是说,她有把握在片刻间就结束战斗? --- 明兔与苍虎的营地中,正是一派肃然的气氛。 某一顶营帐中,拥有独特的曜狼族卷曲银发的男子,正站在帐中一角,细细查看一副地势图。 那图大而细致,上面还有详细的标注,简洁明了。 男子指尖移动到其中一点上,不由轻点两下。茶几之上摆放着一根细小的白骨,所指之处,正是那男子点中的位置。 他们一路追随目标数日前就到了,却被两族拦截在外,无法再跟。 说来也真是运气不好,偌大个祁连山,怎么就偏偏在明兔苍虎的合围圈子里! 苍虎痛失一位少主,明兔更是与人修血海深仇,被他们盯上的营地焉能有好下场? 虽然出发前被再三交代不能引起其他妖族的注意,可为了完成人物,古兴也只能孤注一掷,大胆一试了。 让他做出这冒险之举的原因只有一件事,目标再次移动了! 再等下去又不知会去哪里,万一离开了祁连山,那便如大海捞针,无迹可寻。 不再躲于暗处,直接亮明身份,古兴以曜狼族长老的身份得到了接见。 真正的来意不好直说,只能编造一个,显然是不足以被取信的。 当然他也不奢望两位族长能信他,这只是个交易。 放他进合围圈带出目标,那么,曜狼一族也会在这场复仇之战中出力。 暂时的合作,很公平,按理说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即便心中已经有八分把握,在没有得到明确答复时,古兴还是有些烦躁。 拖拖拉拉的许久,明明很简单的事,却意外的变得很麻烦。 那位到底经历了什么?以他的情况现在应该只是尚未开智的普通妖兽,怎么还会在霜叶坊这种人修营地停留许久? 莫非,他被人修所抓,要被驯养成灵兽? 想到这个可能,古兴涌起滔天怒火的同时还有深深的惧意。 天爷啊,这要是让族长知道,极怒之下怕是几个霜叶坊都活不下去。 所以说,他答应了明兔两族的合作,反倒是正正好好了。 猜测越多,他就越忍耐不住的想快快去寻。 终于,一个年轻的曜狼族人掀帐进入。 “兴长老,有消息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好,马上召集所有人,”古兴豁然起身,“你们的速度太慢,就留在这等我,我回来以后立刻启程回族中,一刻都不能耽误!” --- 火与雷的气息在空中交杂不下。 含着暴虐之力的星星点点,挤成一团团的乌云,终于在一声雷鸣后,降成细雨而落。 不对,不是雨。 感受到爆裂之力后,齐韵儿飞快地捏碎一张防御符箓,将自己牢牢包裹其中。 雨落成一线,落地却轰的燃起,化作了数道火焰熊熊。 是火雨。 风起,引雷,凝云,降雨。 所有过程一气呵成,速度之快只来得及让齐韵儿捏碎一张符箓。 而上官芃芃的术法已经趋势到了尽头。 虽然火雨落到防护罩上瞬间燃起,几乎要将其一点一滴的消融;虽然火焰獠人,灼热的温度几乎让人无法喘息,无法从火阵中逃脱。 但是,只有这些吗? 齐韵儿不觉得这就是上官芃芃的全部实力。 或许是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心思,上官芃芃弯了弯嘴角,“齐道友是第一个见我完全施展此术之人,好好享受吧。” 合掌,推开,灵力全无保留的释放而出。 距离齐韵儿最近的那一道火苗霎时迸裂开来,浓郁的雷喷射而出,轰隆的巨响过后,白烟散尽,只剩一片焦土。 齐韵儿却不见了。 劈死了?还是尸骨不留的那种? 上官芃芃同样不信,这不会是她的实力。 果然,不远处,少女的身影再次出现,新的防护罩包裹着她,白皙的指尖滑落一捧符箓用过后的灰烬。 仙火奉雷。 仙火从天降,天雷隐其间。 稍一催动,火焰中雷电之力即会串联炸裂开来,两种力量相互裹挟着,远超单一一种带来的威力。 而巨大的火阵已经形成,身处其中的猎物又该如何逃窜呢?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木与金 漫天飞舞的火焰,崩裂轰鸣的雷吟,让小小一片空间宛若人世炼狱般,充满痛苦嚎叫与绝望。 中心处的女子,藏身在脆弱如薄翼般的护罩中,险象环生。 上官芃芃确实是齐韵儿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她的法术精妙绝不是一个筑基初期修士能施展出的。 这样庞大的术法,所需要的灵力,真的能够她支撑吗? 思索间,她再次捏碎一道符箓。这次出门她所带的符箓甚多,防御符箓也不少,但她手中最高阶的防御符箓,也挨不过雷火三击。 也就是她,要换做一般修士,即便身着防御法衣,也不可能在火阵中停留超过十息。 火海之外,上官芃芃从容看着她所创造的一切,看着陷进其中的猎物。 可惜了,这一招原本不是为她准备的,不过能先试一试它的威力,也是件好事。 下一刻,她眼神微凝。猎物,开始行动了。 也对,生死关头,蝼蚁尚且求生,何况是修士。 两柄圆刃在身前交叉,金玉般的环身都被周围的火气染上了一抹妖冶的嫣然。 不同于雷与火的气息,在悄然酝酿。 “噗”的一声轻响,最后的护罩出现了一丝裂纹,接下来的一切如摧枯拉朽,纤弱的身躯已然完全暴露在火与雷的暴击之下。 “轰隆”“咔嚓” 粗壮的闪雷伴随着四溢的火苗,瞬间淹没了齐韵儿的身影,像是风雨中柔弱的紫蝶,经不起一个浪头的冲击。 结束了? 上官芃芃还真有点遗憾了。她可是将对方想象的很难缠的,不然也不会用仙火奉雷来对付了。 蓦地,悉悉索索的轻响自艳红的火柱中传出,待焰气散尽后,没有预想中的焦黑一片,只见一片转动的金轮。 金轮之上,是无数青嫩的绿和绿到极致而凝固的黄。 黄与绿相互夹杂,硬是在浓烈的焰火中带出了一抹勃然的生机。 上官芃芃瞪大眼,第一次露出骇然,这是什么东西!? 手持金轮的齐韵儿此刻并不轻松。 凝玉烁金环,一刃为金,一刃为木,有增强术法之效。 她自得到此环以来,就在不停的祭炼,以求能快速与其达到心意相通,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现在看,此环买的很值得。 秋叶舞的威力以凝玉烁金环上的木刃完全挥发出来,前仆后继的叶片,为她在火海中营造出一片庇护所。 而她另一只手上,紧握着的金刃,同时发出刺目的光辉,冲破火雷交织的密网,冲破云天。 总不能一直挨打不还手不是? 齐韵儿望着上官芃芃,弯弯唇角,金刃脱手而出。 凌冽的杀意突至,小小一片圆刃在上官芃芃眼中凝成一线。 绝不能让它近身! 电光火石间,上官芃芃飞快地掐指,将这一路上的所有火龙引爆,一时雷声轰震,硝烟四起。 这样的攻击之下,便是灵器也只有坏损一种可能。 她的安心没有持续太久,还没来得及消散的白烟被一道华光斩破,那一刹,恍若天地变色。 金刃挟着万钧之势,又如月下清辉,流光溢彩,唯有清冽似刀,避无可避。 大惊之下,上官芃芃来不及细想,只能快速在身前结下一道道护身法罩。却在金刃之下节节败退,一道不留。 华光终于逼到眼前,威势虽然有所消减,依然不是肉身可以抵抗的。 —————— 而在劲风之下,一把折扇自上官芃芃怀中掉落,颇有灵性的展开,露出一副黑白相间的双鱼图。 金刃在折扇前顿住,上官芃芃却没有丝毫如释重负的之意,反而脸色大变。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将折扇收起,已经来不及了。 折扇上的光芒与金刃相互对撞,像是一场无声的角力,无人能将它们分开, 终于,华光消散,金刃落地,折扇同时跌落,被一只苍白的手接住。 即便没有收到实质的伤害,上官芃芃的脸色依旧白成一片,好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一般。 而此时,那片火海也失去灵力的支撑,雷光消散,只剩下点点火苗飘落。 她脚边的金刃被一道灵力摄走,再次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齐韵儿一边往嘴里扔补灵丹,一边好奇地看向上官芃芃手里的折扇。 能主动护主的法宝,她至今也只见过两样,一是迷心镜,二就是这画了双鱼图的扇子。 看上官芃芃对它爱惜的样子,宁可自己用肉身去抗,就知它不简单。 来不及检查匆匆将扇子重新收好,上官芃芃抬起头,“你还真是,有点意思。是我小看了……” “彼此彼此。”齐韵儿抬眉,在打嘴仗上她就没怂过。 还是平手,显然两人对这个结果都很不满意。 尚在犹豫之时,那片汪洋藤蔓出现了变化。 一道道波纹般地起伏,像是绿海中出现的浪花,而此刻,并没有风声。 上官芃芃面色再变,她最清楚里面是什么了。 那是一道阵法,而且是困阵,是她专门准备就为了这次行动。 那该死的齐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果然齐家除了齐舒儿就是一群垃圾废物! 不对,眼前的女修也是齐家的…… 现在骂齐鹄也没用,毕竟她的计划也失败了,仙火奉雷都没能将其轰杀。 这个齐韵儿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八卦扇与她灵力相连,刚才为救她而折损灵力,已经不可再用,凭她自己绝不可能再使出仙火奉雷。若用别的手段,她根本就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难道就这么算了? 上官芃芃心思百转间,齐韵儿也眉心紧皱。 她在担心小云。 藤蔓让小云与她之间的联系更加微弱。虽然相信齐鹄绝不会给小云造成威胁,但失控的感觉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忧心起来。 “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打破了两个女修的僵持,也打破了藤蔓的阻隔。 她们同时看清了藤蔓之后的场景,皆是一愣。 灵力突变之下,更凸显出那冲天的妖气,和被妖力推平成净土的场地。 寸草不生的地面上,正有一站,一卧,两道身影。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找到了 躺着的那个,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灰败之色,唯嘴角溢出的鲜红是唯一的色彩。 他双唇翕动,却说不出半个字,手指哆嗦着抬起不到一半又猛然落下,最后头颅向一边歪去,再无气息。 齐鹄死了。 一缕泛着亮光的神魂从他心口处飘出,不等齐韵儿与上官芃芃有所动作,站的那个男子先动了。 脆弱的神魂被他以迅雷之势捏在手中,五指用力,瞬间散成点点光斑融于天地。 自此,世上再无齐鹄这个人。 齐韵儿暗道可惜,她还想着将齐鹄搜魂一番呢。 不过比起此事,她更关心那赤足而站的银发男子。 那人侧身站着,只看得出身形挺拔,却不显得强壮,反而有少年人的单薄。凌乱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相貌。 齐韵儿却根本不用看清他的样貌,心中便有了答案。 “小云?” 少年浑身一震,垂下的手掌握紧又忽地松开,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回应。 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泄露出气息的…… 相对于齐韵儿的探究,小云的懊恼,上官芃芃却是死死地咬住下唇,才能忍住冲到喉咙口的尖叫。 面对着一模一样又截然不同的剧情,她简直要崩溃发疯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和齐韵儿地身份好像掉了个个! 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然而再不甘心她也知道,这次是不可能的了。仙火奉雷消耗了她大半的灵力,八卦扇又意外暴露。虽然是平手,对她而言和惨败没什么区别。 本以为这个世界她最大的敌人是齐舒儿,结果又冒出来一个齐韵儿! 果然姓齐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齐韵儿没时间关注上官芃芃的神色,她缓步上前,一手抓着凝玉烁金环,停在少年三丈之外。 这是一个很安全的距离。即便她认定眼前之人就是小云不会伤害她,还是要有必要的谨慎。 “小云,是你吗?” 养在身边十多年的狼妖,刚刚二阶就化作人形,简直是天方夜谭。然而不可能有其他的解释。 齐韵儿与小云之间的联系已经明确的告知了她真相。 须臾,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少年转身,望着他陪伴了无数日夜的面庞,轻轻点头。 “真的是你啊……” 齐韵儿轻出一口气。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小云才刚突破二阶不久。或许,和那位祖宗有关? 她想起在画中境遇到的那位齐家先人,趁她打坐之际似乎给了小云一些东西,才促成了小云的突破。 齐韵儿不由关切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比起旁的,她更在意小云化形后有没有什么负面的作用。 化形之事乃是修为到了极致,水到渠成之事,如小云这般很有可能是借助外力达成的,是否会对他产生不利的影响? 少年摇摇头,下意识地张张嘴,又失望地意识到自己仍发不出声音。 “不能说话吗……” 齐韵儿若有所思,又迟疑道:“你,还能不能变回去啊?” 少年先是一愣,很快露出受伤的神情。 她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人形的样子…… 齐韵儿还未遇到脑回路如此之大的狼妖,只自顾自道:“不能了吗?那就有点麻烦了……” 出来时带着一只狼,回去时成了人,怎么也要给那些修士一个解释啊,除非让小云进灵兽袋回去之前都不许出来。 不过,他能愿意吗? 齐韵儿不敢肯定,他是狼形是尚且不愿,人形估计就更不愿了吧。 她只为此事苦恼,关于齐鹄的死,半点没放在心上。 而作为在场第三个能喘气的活物,上官芃芃此时收敛心神,已蒙生退意。 她早就应该走的!在阵法被破之时就该走。现在倒好,让小云看见了自己的样子,那以后…… 都是这个该死的齐韵儿,害得自己方寸大乱,犯下等着错误! 不对,她没能杀了齐韵儿,计划已经失败,有没有暴露在小云面前已经不重要了。 上官芃芃第一次生出心灰意冷之感。她真的可以达成原本的剧情的目标吗?才刚开始就已经出现巨大的变数,再往后还不知会有什么奇葩的意外…… 她屏气凝神,趁着那齐韵儿与小云尚在交流之时,便要趁机遁走。 明知失败,再纠缠下去只是无用功。 刚退出十步,上官芃芃突然全身僵硬住,一动也不敢动。 好可怕的威压,那股属于大妖的气息几乎将她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遍,一切秘密都好似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她曾经感受过一次,是在一个不知名的林子中,一闪即逝。 是元婴修士,或者说,是七阶以上的妖修! 对了,她真是被气糊涂了,怎么忘了小云化形的气息会正好将族人吸引而来。 而这段时间正是他被曜狼族寻找时候。 来的会是那位长老?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上官芃芃立刻回到了该如何脱身的念头上。 无论来的是谁,都不可能对一个人修有善意,她现在非常危险! 小云是最先感受到同族强大气息的。他目露凶色,忽地将齐韵儿一把拉到身侧,同时喉咙里溢出呜鸣。 自知不敌也绝不露出怯意,这是他骨子里的骄傲。 古兴于林中缓缓现身,他环视一圈后,深吸一口气。是曜狼王族的气息,虽然还很稚嫩脆弱,却很纯正,比起那位备受瞩目的五王子的气息,还要更浓郁。 之后,他看向场中的和他的外形着装都很相似的少年,惊讶的挑挑眉。 竟然化形了。果然天赋异禀,不枉族长的命令。 耗时良久终于找到目标,古兴为小云的天赋惊异倒也消去了不少一路上的愁闷烦躁。 “殿下流落在外受苦了,如今便随属下回族中吧。”他按族中礼节施礼,并不因双方实力的差距而敷衍了事。 相比人修看重资质,妖修于血脉天赋上更为重视,他一个七阶妖修对二阶行礼也不会有折辱之感。 只是半响没听到回话,古兴不由皱起眉,什么情况? “殿下化形成功,应该已觉醒记忆了吧?” 修仙女主的错误打开方式/book/91090/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断 还是没有回应。 古兴愣了愣,冒出一个很不妙的想法。他脸色一沉,挥袖化出一道气劲,灵巧的绕过小云,直冲他身后的齐韵儿。 定是这人修对他们曜狼族的殿下做了手脚! 七阶妖修的攻击怎是一个筑基修士能躲避的?齐韵儿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就被强大的冲击力击得仰倒在地,翻滚出去十来丈。 浑身得骨头如同被打断,动一动就会发出痛苦的叫嚣。齐韵儿心里却只有侥幸。 她竟然还活着。简直是个奇迹了。 好像回到了还是凡人的日子,面对芸娘的无力,再次复制重现了一遍。 只是这次,她不是一个人面对。 是小云。 少年挡在她身前,露出一个苍白勉强的笑,不算多高大的身形却将怀中人完好的护住。 古兴错愕的收回手,他不懂为何曜狼族的小殿下要舍命去救一个女修。 下一刻,他再次出手,目标是另一只他从未放在眼中的蝼蚁。 “呃……” 随着一声闷哼,上官芃芃表情痛苦狰狞,身形在已经催动的法术下原地消失,不知死活。 应该是用了传送符箓一类的东西。古兴心中不屑,趁他分心之际,妄图用这点小手段从他手下逃生,即便成功催动符箓又如何?也死路一条。 罢了,他没功夫理会这小插曲。 那边小云深深的看了齐韵儿一眼,毅然转身,支撑着站起来。 “殿下……” 小云闭了闭眼。他不能人言,甚至无法用神识与齐韵儿沟通,但是对同族是可以的。 探索着用曜狼族独有的沟通方式,生涩的传达出一串古怪的语言。 古兴再次愣住,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觉醒的并不完全吗? 也是,到底是没有经过圣礼的化形,有缺陷也正常。 “如此,殿下还是速速随属下回去,让族长为您检查一番为好……” 两个身着相似的男子,一高一矮,无声的交流着。 齐韵儿终于在七阶妖修的压迫下谋得一丝喘息,她忍痛往嘴里塞丹药,一面飞快地思考眼下诡异的局势。 古兴的出现太过突然,到他出手根本没有给自己丝毫反应的时机,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这该死的“等级”压制!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就是躲入画中境。但也是有问题的,画中境的秘密空间要是瞒不住眼前之人的神识,那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而且,还有一个小云。 齐韵儿不瞎不聋,单看外表就知道小云和来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何况还听了那些话。准确说,来的肯定不是人,而是和小云一个“品种”的妖。 最关键的,她可没给这位大哥留下什么好印象,一句话没说就想要她的命啊! 这种无法沟通还实力碾压的对手最让人绝望。齐韵儿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甚至都不敢有小动作。 上官芃芃用的传送符她也有,而她现在的状况根本不敢使用,怕是稍有灵力波动就会被碾成碎片了。 也不知小云和古兴是如何沟通的,只见古兴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是万般的不赞同。 “殿下可是被这女修蛊惑!”他厌恶地看向齐韵儿,手下再次凝聚起妖力。 而小云目光坚毅,一只手成爪状,已然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殿下!”古兴感受着小云明晃晃的威胁,只能恨恨地散去妖力,“好,就依殿下所言,先断了和这女修的心神联系。” 小小人修也不知用了什么下作手段,竟然能让曜狼血统高贵的王族认主,如此耻辱之事,将她拨皮抽筋挫骨扬灰都不够解气! 而小云仍旧没有放松,知道古兴拂袖而去,退到一个他认为安全的位置,才如松了一口气,卸下全部的力气。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扶在齐韵儿肩膀上,小云墨蓝色的眸子仿佛会说话般,藏了无数说不清的情愫。 本以为与她相伴的日子还能长一点,再长一点,却不想分别来的如此之快…… “小云……” 少年闭上眼,似是想要将这一声呼唤牢牢地记在脑海中。突然手背上一暖,是齐韵儿反手按在上面。 指尖微动,几个笔触连在一起,组成一个“画”字,隐晦而明确的传达出她的意思,要不要一起躲进画中境? 齐韵儿也没有别的办法,那大妖看起来走了,神识还在,她哪里敢透露出秘密空间来,只能用这样隐晦的方式,即便他注意到了也不一定搞得清楚。 小云却明白了,他笑了笑,像是赞许她的急智,点点头又摇摇头。 齐韵儿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她再次动作,却见小云深吸一口气,眼眸中有了变化。 温柔的蓝眸,逐渐冷下,他双唇微动,像是默念某种古老晦涩的咒语。齐韵儿只觉得心口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剥离出去,没有撕心裂肺,而是一股无法言喻的空虚。 连齐城都能弄清楚的齐韵儿与小云之间的联系,在小云第一次成功化形后已经堪破,甚至有了切断之法。 他心底却一直有一道声音,不愿切断这份牵连,即便这份联系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然而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古兴有句话说对了,他不可能任由自己流落再外,永远失去争夺传承的机会。 片刻后,齐韵儿眨眨眼,心中依然像是缺了点什么,但她所受的伤势竟似有所好转,连骨头经脉都没那么痛了。 刚刚是小云在帮她疗伤?不,肯定没那么简单! 她刚想再说什么,古兴的气息再次靠近,凌冽的压制让她难以开口。 小云愤怒的看过去,再次露出威胁的表情。 古兴这次一脸平静,他下定决心,不管殿下如何生气,他都不能让这人修活着离开。 反正联系已经斩断,他杀了女修也不会影响到殿下。 感受到杀意已无法阻挡,小云飞快的最后看了齐韵儿一眼,在她手腕上重重一捏。 快走,快进画中境,不必管我…… 这一刻,长久的默契终于让两个无法沟通的人互相明了。 杀招随着凛冽的风声而至,在少年身侧的地面上轰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坑底,空无一人。 修仙女主的错误打开方式/book/91090/ 第一百七十章 云城 逃走了? 古兴瞬间推翻这个想法。 即便是全盛的金丹期都无法从他手下轻松逃脱! 不等他靠近探究一二,便迎上一双满含怒火的蓝眸。 “殿下年少,不知人修狡诈无情,属下是为您除害。”古兴淡淡道。 话音刚落,他忽地抬起头,阴晴不定的看向远方。 是赤猿族的气息…… 在明兔营地时确实打探到消息,听说他们还意图联合赤猿,青雀两族。青雀不愿参与,而赤猿的态度很是暧昧。 族长有过交代,小殿下的事不可让这两族察觉。他不得已在明兔族那里透露些许已是不妥,若真让赤猿族察觉岂不误事…… 转瞬间古兴已有决断。 他不顾小云的挣扎,将其一卷,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天边飞去,几息之间已不见踪影。 隔着水镜看到这一幕,齐韵儿心下一松,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再控制不住身上的痛楚,在药田边晕了过去。 --- 暮去朝来,光阴荏苒。 齐韵儿在画中境一待就是近两个月。 这次出门是为救援,她随身携带了不少灵丹灵石已应付突发的不变,没想到正好用上了。 若非这些准备,就凭画中境这微薄的灵力,也不够她养伤之用。 两个月,除了养伤,齐韵儿不断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一切。 从和上官芃芃的那一战,到七阶妖修带走小云。 前者她尚能对付,后者却是根本无法抵挡 很久没有出现的无力感再次漫上心头,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低阶修士罢了。 自进入平辉坊以来,她很久没有感受过那种生死一线的刺激体验,即便在杀机四伏的秘境中,也安然而退。 真是太顺遂了,顺遂到她几乎忘了这是要步步为营凶险万分的修真界。 以为能对付同阶修士就可安枕无忧了吗?却忘了自己在高阶修士眼中如同一粒灰尘般不值一提可随意拂去。 唉,想当个咸鱼怎么就这么难呢! 好不容易解决了齐家破事,又来了妖修,一件接着一件片刻不让人安宁。 罢了罢了,那就再定一个小目标。这个仇她早晚会报,这个场子她也早晚找回来! 至于小云的安危她倒是没有多担心。那妖修对她凶残,对小云还算客气,找他回去应该也不是为了杀害折磨的。 只是她和小云之间的联系已经彻底斩断,她再无法感受到小云的状态如何。 那股空虚的感觉便由此而来吧。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在习惯被陪伴之后。 刚开始好几次结束打坐后,齐韵儿都会下意识地寻找小云的身影,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她难免想到齐城所说的,那人似乎早就预见到现在,预见到小云会离开她。 而她除了接受现实,继续努力修炼外,什么也做不到。 伤势渐愈,灵丹告罄,齐韵儿在一个晴朗的早晨离开了画中境。 两个月过去,想必那场救援无论成功与否都已结束,她不必再去,先回霜叶坊便知救援的结局如何。 关于齐鹄的陨落,那更是不干她的事,被血花虫冲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即便有人注意到齐鹄跟随她离去又如何?林中妖兽遍布,运气不好被妖兽吞吃入腹,尸骨无存是常事。 她只要理直气壮,又有什么可怕的。就算白月为此质疑纠缠,她也丝毫不惧。 谁知到了霜叶坊,齐韵儿只剩下目瞪口呆。 “这下还真是什么都不用交代了……” 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小城竟在两个月间被夷为平地,只剩下一片荒芜灰烬,断壁残垣。 什么情况?? 齐韵儿确认自己没来错地方,那么霜叶坊究竟怎么了? 说起来,她这一路行来的确感受到妖气的浓稠,灵气的淡薄。一定是出大事了…… 正在她思绪万千之际,齐韵儿忽有所感,双手掐诀再次躲进了画中境。 不一会儿,两道流光落地,一娇小,一高大,皆是妖气浓重,正是两名妖修,看起来至少有三阶以上修为。 “地方还不错,就是破烂了些,还要派人来整理,真是麻烦。”女子的声音和她的身形一样,娇滴滴的语气中满是挑剔嫌弃。 男子嗓音粗粝语气却稳重,“这么说你们明兔打算放弃这块地方了?” 女子斜睨他一眼,“那怎么行,已经说好的,难道苍虎一族想反悔吗?” “岂敢。”男子上前,抬袖挥去,拂去一片乱石,露出下面刻着霜叶坊三个字的黯沉石碑,“那便按之前的约定,苍虎的族人明日就到,还请贵族也早做准备。” 女子轻哼一声,却没有出言反对。两人又商谈了些细节之事,很快离去。 一炷香后,紫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她快速乘上一条红绫,朝着远处遁去。 --- 妖劫发生,祁连山大乱,原有的世家宗门都不得已联合起来,合并成一个个临时营地。更有源州大陆上的几个强势宗门进驻其中,在祁连山边缘处建了三座大城。 十坊三城,囊括了祁连山大部分的修士,从练气到元婴,甚至还有在妖劫中幸存的凡人。 齐韵儿目的地是三城之一的云城。光听名字就知道,这座城是由大门派青云城所主持。 她手上霜叶坊的令牌,被守卫盘问几句后,成功进城。 云城的繁华远非霜叶坊能比,人声鼎沸,川流不息,尤其是是买卖之处,更是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齐韵儿自穿越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城市,颇有几分前世大都市的车水马龙。 感叹一番后,齐韵儿谢绝了门口一拥而上的向导,独自在城中逛起来。茶馆,酒楼,是她的首要去处。 从那两个妖修口中,再加上在云城中的打探,她大约拼凑出了霜叶坊的变故。 御合宗明旭老祖的坐镇并没有给它带来好运,反而是噩梦。原来明兔,苍虎两族的目标正是霜叶坊,或者说是明旭老祖。 一个多月前,两族突然发动,竟还勾结了坊中的修士,导致一面城门失守,打了所有修士一个猝不及防。 明旭老祖力挽狂澜,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却不料曜狼与赤猿族在暗处埋伏。 修仙女主的错误打开方式/book/91090/ 第一百七十一章 岁月 最后的结果不必说,明旭老祖再厉害,也不可能同时对战四个几乎同等阶的妖修。 还好,人修这边也并非全无准备,一位元始阁的老祖及时赶来助阵,一番大战自是惊天动地。 明旭老祖当场斩杀明兔族的七阶妖修,并重伤苍虎与赤猿族的妖修。他自己也未能全身而退,损失一臂后遁回御合宗闭关修养。 霜叶坊在这场大战之下亦收到波及,城破之时更有数千妖修来袭,一众修士死伤无数,霜叶坊的小势力全军覆没,能逃出的更是凤毛麟角。 更为可怕的是,遭此横祸的并非只有霜叶坊,它相邻的临溪坊,落日坊,皆在同一时间受敌,虽没有进攻霜叶坊那般声势浩大,也是来势汹汹。 临溪,落日,同样伤亡惨重,逃出的修士无家可归,分崩离析之下,大都分到了剩余的七个临时营地中,或是直接去了三大城。 因而这两日云城的外来者也是格外的多,繁荣的同时也有隐藏在表面之下的紧张肃然。 在短暂的僵持后,妖修一出手就直接灭掉三个市坊,斩杀无数修士,他们固然也有伤亡,却不似人修损失惨重。 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齐韵儿深觉自己对妖劫的事情了解太少了。本来她也没打算在祁连山长待,所以很少留意这方面的事。 至于齐家的事,她打听了一圈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齐家,白家,林家,也不知能有几个逃出来的幸运儿,反正她在云城是一个也没找到。 原主爹娘的那一笔烂账,就更不知道要去哪里去解了。 如果两人都已经不在了,就是人死万事休,往事随风散,她也不必挂怀。 要是还活着嘛…… 嗯,那就等找得到再说吧。说实话,齐韵儿觉得希望不大。 无论是林依还是齐琏都只是筑基修为,在那种情况下逃出的可能性太低了,要是金丹说不定还有希望。 面对林依可能的死亡,要说她有多伤心就虚伪了,最多也就是为其不幸的遭遇叹上一叹,感慨两句。 霜叶坊的惊变打乱了她之前的计划,看着眼前这座繁华而充满生机的城市,齐韵儿萌生出一个新念头。 --- 漆黑的空间,一片寂静。 少女盘坐与黑暗中,却双眸灼灼有神,仿佛已经看透了所有的虚妄无稽。 蓦地,不远处从地底浮现出一片银光,渐升而起,竟是一个铜皮人偶。 那人偶制作粗糙,五官模糊,四肢却很健壮,挥舞着就要朝少女冲过来。 少女不慌不忙,指尖已经蕴出一点流光。挥手一点,正中那人偶的命门,瞬间就散做了一团银光重新归于黑暗中。 才刚开始。 少女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浑身的汗毛都警戒起来。 人偶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几乎没有间隙的张牙舞爪地朝着少女进攻而来。 面对汹汹来势,少女神态沉着,像是面对了成千上百次这样地场面,波澜不惊间挥出一道道流光。 黑暗中的流光十分显眼,如划过黑夜地流行般炫目,每一击都恰到好处地落在铜皮人偶的面门上。 “砰,砰,砰……” 撞击出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一团团光辉散尽又聚集,像是永无止尽的轮回。 越来越多的人偶几乎将少女团团围住,她如深处狂风暴雨中正中心处,抵抗无孔不入的风浪。 流光以神识所化,数量有限,而人偶近乎无穷的数量,让少女不敢有丁点的放松。经验告诉她,她的每一击都必须打中,否则根本不可能支撑到低。 想起之前数次被人偶撕成碎片的痛楚,她就一阵冷汗,不敢有一丝放松。 终于,在她神识几乎耗尽的时刻,最后一个人偶被打成粉碎,一切重新归于黑暗的宁静。 结束了? 少女一怔,她全神贯注在击倒人偶上,竟没注意到周围已然恢复风平浪静。 忽地,光亮打下,驱散黯沉,带来光明。 温温暖意环绕在少女四周,像浸在一汪温润的泉水中,缓解了她所有的紧张与紧绷。就连消耗殆尽的神识都得到了完全的恢复,甚至还隐隐有饱胀之感。 太舒服了。 少女轻出一口气,再睁开眼,她已然回到了溪水莲花旁。 溪中莲花已有三朵从雾气缭绕中展现形态,摇曳生姿。 第一朵洁白的莲瓣上坠着点点黑色,第二朵莲瓣白中透着棕黄色,第三朵上则满是银光,耀眼夺目。 齐韵儿缓过一口气,她坐起身,只见第四朵莲花上的雾气也慢慢隐去,那是一朵浅蓝色的莲花,莲瓣上的纹路似是层层浪花,深邃而悠远。 面对如此美丽,齐韵儿没有一点儿欣赏的意思。根据她的经验,越是美丽的莲花,里面的磨练就愈加恐怖。 她好不容易成功通过了第一朵莲的陨石试炼,就差点被第二朵中的试炼搞出心理阴影。 那是一座耸立通天的悬崖,她必须通过峭壁上的木板攀爬到顶层。而那些木板并非全都是真实存在的,有些是虚假的障眼法,敢踏上去就是一脚踩空,跌落万丈悬崖的下场。 最关键的,即便是真实存在的木板也有时限,她必须快速分辨出真假,快速的向上攀登。越往上时间越紧迫,一旦踏错就只能重重地摔回崖底,摔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神识一摔之痛远超肉体,虽然有凝神诀在,不会真的伤到她地神识,但其中的痛苦折磨实在不足外人道矣。 当然,成功突破后的好处也很多,且不说她在一次又一次失败后不断地增强神识之力,没通过一朵莲花,她对迷心镜地掌握控制就加深一层。 目前来看,迷心镜在她手中发挥的实力,足以匹敌一般的下品法宝了,而且消耗的灵力甚少。 齐韵儿也开始期待,如果将所有莲花全部打开,此宝会达到什么程度。 不过,按她的速度,这估计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在溪水旁缓了缓,齐韵儿没有立刻去探刚现身的第四朵莲,而是选择离开迷心镜。 神识回归躯体,她此刻正盘膝坐在一个布置清雅的小房间中。 青榻,香案,香炉,字画,错落有致,淡雅大方。 唯一不和谐的因素就是窗前书桌上混乱的一摊。 修仙女主的错误打开方式/book/91090/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划分 散乱的符箓,朱砂,各式的灵材兽血,在干净整洁中十分眨眼。 齐韵儿不由叹了口气。 这是她的练功室,周围的一切却不是她的手笔,唯有那乱糟糟的一团属于她的风格。 叩门声响起。齐韵儿神识一扫便知来人,“进来吧。” 跨过门槛步履轻盈的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皮肤白皙,身形苗条,乌压压的长发及腰,别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温柔气质。 “姑姑醒的正是时候,梦儿已经备好酒菜,就等姑姑了。”女子语气亲昵,眼神如看长辈般孺慕而尊敬。 “好,我这就去,”齐韵儿含笑点头,“对了,我闭关这些日子,店中情况如何?” “一切如常,姑姑放心。就是藏匿隐身等符箓卖的出奇的好,姑姑闭关前留下的存货已经不多了。” “嗯,这些都是小事,等我再多制一些就是了……” 随口闲聊着,齐韵儿向女子询问了不少她闭关后云城的近况,一面带着女子离开待了近三个月的屋子。 外面是个清清静静的小院子,再往前就是齐韵儿开的符箓店面。 院子里石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一个年轻男子正坐在桌边等着她们。 “姑姑,姐姐。”方念起身,满是笑容的迎上来。 “不错,我闭关三个月,你已经突破到了七层,的确值得庆祝一番。” 三人重新落座。为了避免被打扰,外面的小店暂时关闭,等明日一早再开。 ———— 饮酒赏月,齐韵儿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姐弟两人的交谈。随着方念的长大,与方梦的相貌越加相似,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齐韵儿也没想到,她会与这对不过一面之缘的姐弟还有更深的缘分。 当初她决定暂时留在云城,一边修炼,一边也是想打听打听妖族的事情。 后来机缘巧合,又和这对曾被她救下的姐弟相遇了。 方梦二人也是倒霉。他们原本在临溪坊找到了外祖,还以为从此能安定下来,结果临溪坊也同霜叶坊一样遭难。 唯一幸运的是,临溪不像霜叶坊一样被针对,二人侥幸逃出,跟随外祖和族人一同流落到云城。 他们的外祖父本就年纪一大把,快到了坐化的时候,将方家姐弟带到云城不久就撒手人寰。 剩下的族人本就看不上他们这一对拖油瓶,又失去外祖庇护,很快被扫地出门。 正当他们走投无路时,又遇到了救他们于危难中的齐韵儿。 齐韵儿当时已经打算在云城安顿,正在寻找住所。她见两次都能遇到这对姐弟,可见是有缘,便日行一善将他们收留下来。 当然不是白收留的。 齐韵儿想要在云城生活,还要维持修炼,那灵石就必不可少。她刚开始是打算和之前一样,租一个小摊位,继续卖符箓。后来有了方梦两人,她就改变想法,干脆直接租下一间临街的店铺。 前面卖符,后面是供人起居的小院。虽不大,但足够三个人居住,修炼。 云城的租金不便宜,但正值战时,齐韵儿的符箓卖的很不错,完美负担起租金不说,还结余不少,足够她花用。 方梦与方念也正好派上用场,可以在前面帮她招呼客人,节省了齐韵儿不少时间。 尤其是方梦,她自小混迹在散修中,又要照顾弟弟,故而年纪不大却很机灵,招呼客人热络又不怯场,很快就有了固定的客源。 加上齐韵儿制作的符箓都为上等,虽然价格不便宜,也有不少修士购买,渐渐还在周围一小片圈子打出了名头。 刚开始,齐韵儿与他们属于半雇佣关系。等相处久了,她见方梦姐弟都是心地纯良之人,行事也很妥当听话,便不让他们用前辈来前辈去的生疏称呼,偶尔也会指点两句修炼上的问题。 二人自是感恩戴德,对待齐韵儿如同自家长辈,信赖又恭敬。 齐韵儿闭关三个月,突破了第三朵莲花中的试炼,又正好赶上方念突破练气七层,便摆上一桌酒席庆祝一番。 说起来,方念的资质倒是比他姐姐强,而方梦在云城十多年,也不过才八层修为。 她在修炼上实在没什么天赋,灵根也差得可以,好在神识尚可。 齐韵儿抽空教导了她一些简单的符文,如今她也可以制作一些下等符箓,同样放在店中售卖。 酒宴过后,该修炼的修炼,该制符的制符,齐韵儿则离开院子,打算去街上转一圈。 一晃十多年过去,云城变化不大,繁华依旧。 这座城市的年纪并不大。它依托妖劫而生,收纳来自源州大陆各处的修士,生机勃勃。 而十多年前的那场妖劫,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过去。 五年前,御合宗联合青云城,元始阁等大宗门终于寻到了修复御合大阵的灵材。而大阵近千年的耗损也在众多修士的努力下得到了恢复。 修士这一方自是大喜过望。一旦御合大战重新开启,驱逐妖气,妖修指日可待,祁连山也可恢复往日的安详平静。 毕竟这次妖劫,人修的折损实在是太多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在御合大阵开启的那一刻,属于妖族的营地中,同样升起通天之光。 是鸾凤九鸣阵,属于青雀一族的镇族大阵,和御合大阵同等级的存在! 此阵本为残阵,在青雀一族多年的筹谋钻研之下,终于修复完成,成为抵御御合大阵的关键所在。 两座大阵相互作用制衡,妖气与灵气撞到一起,竟意外的形成了一个平衡。 有鸾凤九鸣阵在,妖气无法被驱散,妖修自然也不会乖乖离去,这场妖劫便永无止尽。 妖修本就在浩劫之中占尽便宜,人修节节败退,十座临时营地只剩其三,剩下的都被妖修打散,成了他们的地盘。 大阵的失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众元婴修士的谋划失败,只能退一步,与妖修重新商谈。 最后的结果便是割地相让,祁连山以北的绵延山脉尽数归妖族八部所有。至于南侧,因为妖气灵气两不相让,并不适合双方修炼,便成了永久的狩猎区。 无论是人猎杀妖兽,还是妖吞噬人修,都各凭本事实力为尊。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曜狼 齐韵儿在街上闲逛一阵,先去了一家常去的小店。她制符需要大量的灵材,因而和相应的店主打好关系,便可便宜且大量的采购。遇到一些珍惜灵材,店主也会帮她留一留。 “呦,齐道友出关了,看起来修为更进一层啊,真是可喜可贺。” “黎道友客气了。”齐韵儿一脚跨进店门,冲着迎上来的修士拱拱手。 这位黎琥也是筑基修士,蓄着一把长须,做文士打扮,为人圆滑却并不市侩。这也是齐韵儿与他合作的原因之一。 黎琥命伙计奉上茶水,一面不着痕迹的打量起面前的女修。 算起来两人也认识了十多年,齐韵儿的修为一直是筑基初期。但她每次出现,都会给黎琥不一样的感觉,虽然修为没有大幅度的增长,但其人却是越发深不可测。 尤其是这次,他甚至不敢长时间直视齐韵儿双眼,只觉她眸光深深,似一潭深泉,稍不留意就会被卷入其中尸骨无存。 他并不知道,在迷心镜的神识加持下,齐韵儿一个筑基初期的神识之强已经不低于一般的金丹初期修士了。 寒暄两句,齐韵儿进入正题,问起灵材一事。 黎琥一面让伙计取出准备好的储物袋,一面叹了一句,“唉,如今的祁连山妖气太盛,一些灵材越来越不好找了……” “是啊,或许很快这里就不再适合修炼了。”齐韵儿也跟着叹了一句。 “嗨,这倒还不至于,”黎琥摆摆手,“至少灵脉还在,几个大宗门也没有撤出的意思,只是御合宗恐怕要大不如前了。” 齐韵儿赞同的点点头。御合宗已经大不如前,由于收到妖劫的冲击最大,折损的修士最多,御合宗快要跌出一流宗门的行列,成为源州大陆上的二等门派。 当然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萎缩的御合宗也不是他们这等小修士能比的。 检查了储物袋中的灵材后,齐韵儿点出其中几样,问道“不知这几种黎道友可还有存货?” 黎琥闻言略一思索,沉吟道“有,但应该不多了,齐道友如果能等上几天,我可以能为道友弄到足量的货。” “好,那我就等道友几天。”齐韵儿按照老规矩,将预购的订金放到桌上。 最喜欢和这样的爽快人做生意,黎琥笑眯眯的收起灵石,有些好奇道“齐道友最近生意不错啊。” 他一个专门买卖灵材的,自然能看出齐韵儿点的那几种都是制作符箓要用的基础灵材。 “倒也不是。”齐韵儿笑了笑,“其实,这事道友不问我也打算告知道友的,我打算离开云城了。” “什么?” --- 从黎琥那出来,齐韵儿直接去了常用来打听消息的茶舍。 凭她的神识,筑基修士设下的禁制就如同薄纸一般脆弱不堪,轻而易举的就能知道修士们在聊些什么。 这种探听消息的方式,齐韵儿已经轻车熟路,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经常能打探到不少有用的信息,甚至是私下里的隐秘之事。 今晚运气不错,她刚坐没一会儿,就从两个交谈的修士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说曜狼族?我记得他们也是妖族八部之一吧?不过鲜有动静传出来,其神秘程度能和八族最莫测的雾蛇有一拼了。” “就是他们。听说曜狼在妖族八部中实力一直不显眼,逊于青雀赤猿,又比明兔石牛稍强。不过听闻最近,这一族可能要翻身了!” “翻身?” “不错。听说他们族中似乎要出一位狼王!” “狼王?不对吧,我只听说妖族八部都以各族的族长为尊,怎么会出现王族这种称呼。” “这才是曜狼一族的与众不同啊!据说那狼王是近万年才出一位的存在,本事能通天,比起曜狼族长更受族人追崇……” 那得了独家消息的修士说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像他亲眼所见一般。 对面的修士听的一愣一愣的,也被带着讨论起来。 不过以他们的见识,也只能做些漫无边际的猜想罢了。 齐韵儿一直坐到那两个修士离开,才缓缓起身朝着自家符箓铺子走去。 这些年她留在离妖族八部最近的地方,专门收集有关的消息,终于可以确定小云的身份。 曜狼,八部之一,实力强劲,堪比人修大宗门般的庞然巨物。 深不可测啊…… 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小云。齐韵儿只觉希望渺茫。 她从未想过,小云原来有这样惊人的来历。若无那次意外,他们就是两条永远也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十年光阴,十年陪伴,就像是一场梦。 --- 回去后,齐韵儿再次开启闭关状态,嘱咐方梦姐弟无事不要打扰。 这次时间不长,半个月后,齐韵儿将一个储物袋交到了方梦手中。 “姑姑是要走了吗?”她捧着储物袋,眼圈泛红。 齐韵儿没有惊讶,她点头道“不错,是黎琥告诉你的吧。”方梦也开始制符后也时常去黎琥的铺子购买灵材,尤其是在齐韵儿时不时的闭关期间。 方梦默了默,垂着头道“姑姑打算何时动身?” 这些年若非齐韵儿对他们的庇护,方家姐弟不可能在云城安然度日修炼。更何况齐韵儿待人温和,在他们面前几乎没摆过长辈的架子,名义上是雇佣实际上如同亲人。 但她再不舍得也知道,齐韵儿不可能因为她的不舍而留下来。 “就这几天吧。这个储物袋中存了不少符箓,够你们卖上一阵子的。我和黎琥也商量过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们可以找他帮忙……” 齐韵儿走之前为方家姐弟做好了安排,相识一场总要有始有终。 “……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干脆关了店门,去找黎琥,他会将你们安置下来的。我这还有些练气期的灵丹,也一并留给你们吧。” 方梦安静的听着,自始至终没有出声,心中的不舍与感激一点点加深。 “姑姑以后还会回来吗?”她满怀期望道。 “或许吧。”齐韵儿笑道,“你们要好好修炼,等以后成功筑基,也可以去源州大陆上历练闯荡一番。” 。 第一百七十四章 路见不平 分别的时光来的如此之快,等到齐韵儿离去那日,方梦只觉怅然若失。 方念同样不舍,对着齐韵儿信誓旦旦,还说等他筑基了一定要去寻姑姑云云。 齐韵儿不忍打消小朋友的积极性,笑着说好。实际上源州大陆广袤无比,哪里是轻易能寻到的。 安排好一切后,她于一个阳光万里的早晨出发,乘上红绫朝祁连山外飞去。 云城建址本就是在祁连山脉的山边处,齐韵儿行了一日多,便彻底离开了承载她诸多记忆的祁连山。 她独坐红绫之上,行驶在云端之间,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总是一成不变景色。赶路是枯燥乏味的,以前总会有一只狼妖亲昵的躺在她脚边,做无声的陪伴,而现在只有她孤身一人。 还好,齐韵儿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赶路是无法集中精力修炼,那边捧着一卷符箓相关的古籍,看得津津有味。 这次她离开云城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打算。 齐韵儿筑基后一直修炼齐城留下的功法,渺音澄空诀。她自己也曾在市面上寻过适合筑基期的功法,而且无论是齐家还是林家都有家传的功法,齐韵儿大致浏览过。 然而这些功法都没有齐城留下的这部更精妙,更适合她。 且这部功法一直到金丹期,让她短时间内无后顾之忧。 依靠渺音澄空诀,她一点一滴的打磨修为,直到筑基初期顶峰,修炼速度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 齐韵儿心知她这是遇到了瓶颈,需要契机突破,离开祁连山四处历练是最好地选择。 况且她心中已有明确地目标,并非漫无目的地闲逛。 源州大陆地域辽阔,西北有妖族的十万大山,东边有与魔修划分的万丈天堑,除非到了元婴期,一般的金丹修士很难将其一一走遍。 而大陆中央处,乃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少山少林,且灵气稀薄,几乎没有灵脉穿梭。那里并不适合修士修炼,却很适合凡人的繁衍生息。 因而那里拔地而起了一座座繁荣强盛的国家,由凡人自己统治管理,少有修士踏足。 齐韵儿原本要去的长松府,就是大燕国管辖之下的城市。 长松府乃是燕国首府,大燕王族聚集之地,自是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齐家的旁支在长松府经营许久,说不上树大根深也有一定的地位。 齐韵儿这次的目标也正是原本早就应该去的长松府。 她倒不全是为了齐家。一是想见识一下凡人城镇的繁华盛景,二来也是想寻一样奇石,凤影石。 此石通身黄褐色,其间有金黄色凤凰展翅图样,乃是不经人工雕琢,蕴天地灵力而生的宝物。 齐韵儿寻它的原因,还是和制符有关。 十几年间,她没有停止钻研过那本万符箓,上面除了降神符和九阴避水符外,还有诸多玄妙的灵符,只可惜所需的材料少见且珍贵,能凑到的不多,想凑齐一份更是艰难。 齐韵儿费尽心机,也只凑出了一张古符的材料,并将其成功制出。名为百花回春符,乃是一种辅助性质的灵符。 天知道她当初为了搜集这上百种灵花用了多少灵石心血! 而另一张古符中所需的关键灵材就是凤影石。这张名为凤鸣九天的符箓,乃是一张攻击性质的古符。 齐韵儿翻看万符箓许久,早已得出规律。其上记载的辅助性符箓,都容易制作一些,而攻击性的不但灵材繁琐,更是不易制作。 如果她能成功寻到凤影石,那么这张凤鸣九天便是她首次尝试的攻击型古符,其威力效果也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 三个月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赶着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在长松府的城门下驻足。 那女子穿着浅紫色的劲装,打扮的像个江湖中人,容貌只是清秀可人,却别有一股空灵飘渺的气质。 来人正是齐韵儿。 本来以她筑基期的速度全力赶路,根本用不了如此之久的时间。只是她刚一进入到凡人的领地内,便放弃了以法器红绫赶路的方式,而是买下了一辆结实的青蓬马车并两匹脚力稳健的骏马。像古时凡人一般,慢悠悠的穿过了三四个国家,这才到了长松府。 既是出来历练,她又不赶时间,体会着一路的风土人情,同样是历练的一种形式。 这一路行来,她将容貌稍作改变,或是独自或是与人结伴,还真遇到了一些有趣的凡人,也大致了解了凡人诸国的情况。 “齐姐姐,我们到了吗?”一个梳着包包头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出头问道。 她大约六七岁,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透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机灵。 小姑娘名叫杨菀,是齐韵儿碰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下的。 “是到了。终于回来了……”她旁边坐着一个青衣女子,穿着打扮像是小姑娘的仆从,看着前面雄伟的城门不禁感慨道。 杨菀却忽地神色一黯,“可惜了杨叔他们,不能与我们一同回来了,都是因为我……” 她口中的杨叔并十来个护卫,本是负责一路保护她到长松府的,可惜在路上遭到了仇家截杀。而青衣女子护着杨菀逃命时运气很好的被齐韵儿救下来。 等到她们回头再寻时,那些侍卫都已经命丧黄泉。 为此齐韵儿十分好奇小姑娘的来历身份。那些追杀她的黑衣人算是凡人中的一流高手,能同时派出这么多就为了追杀一个小姑娘,也太过大材小用了。 不过无论是杨菀还是名叫青杏的青衣女子,都异口同声说她们只是来自富贵之家的普通人,那些人只是因为商场上的事,才过来寻仇的。 齐韵儿当然不信,却没有揭穿两人的谎言。反正她也要去长松府,早晚能知道真相。 城门就在眼前,青杏终于能松口气,这一路千难万险,强敌环伺,若是不能护小姐周全,岂非有负夫人所托? 想到这,她不禁看向齐韵儿,正色道“此次多谢齐姑娘鼎力相助,等进了城,我家老爷一定会重重酬谢姑娘的。” 和齐韵儿猜测她们的身份一样,青杏同样也在猜测齐韵儿身份。 她自然知道追杀她们的都是何等高手,却都败在眼前的少女手下。 莫非她是哪个名门子弟或是某个不出世的高人子弟?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杨府 不管是什么人也好,到了长松府就是老爷的地盘,没人再敢伤害她们。 青杏见了城门心中大定,不同于赶路时的草木皆兵,她多了几分放松随意。 齐韵儿瞧出来了却不说破,心中更加好奇两人的来历。 “酬谢就不必了,举手之劳,护送你们也不过是顺路罢了。”凡人能酬谢她什么?最多是金银而已,她现在哪里需要这些。 “那可不行,母亲教导过我,一定要知恩图报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人。”杨菀小小年纪一本正经的样子稚气又可爱。 齐韵儿笑笑不置可否,催驶着两匹骏马朝着城门行去。 进得城门,指挥权交给了青杏。 她也有十多年没来过长松府,记性倒是还不错,驾着马车一路左拐右绕,最后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宅子前。 守门的小厮都是一副鼻孔朝天趾高气昂的样子,见她们的马车简朴衣着朴素十分不屑,只当是打秋风的穷亲戚。直到青杏出示信物后,才将信将疑的拿进去回禀。 不一会儿,紧闭的大门轰然而开,打头迎出来的是一个穿着考究,穿金戴银的男子,眉眼间和杨菀有几分相似。 “二舅舅!”杨菀见了来人惊喜万分,飞快地扑上去。 男子亦露出笑容,“菀儿可算是到了。咦,杨鹏他们呢?怎得都不见。” 杨菀垂首伤怀,青杏匆匆行礼,“二老爷,这一路的经历一言难尽,进府后再容奴婢细禀。” “好,菀儿一路赶路辛苦,二叔已经打点好,先进来沐浴休息,”男子一眼看见旁边的齐韵儿,皱起眉,“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齐姐姐,多亏了她菀儿才能平安见到二叔。”杨菀拉着齐韵儿的手,满是依赖感激。 “原来是这样……”男子知道其中一定别有隐情,朝青杏使了个眼色,便将三人带进宅院,吩咐下人安排住所准备膳食。 --- 齐韵儿面对所有安排皆从善如流。 这座府邸虽比不上流云坊的齐家老宅子清贵,也能处处看出主人家高雅的品味与充沛的财力。里面的仆人训练有素,口风严谨,更是一派世家贵族气象。 路上风尘仆仆,齐韵儿虽然可以用法术清洁自身,还是比不上浸在热水中梳洗的爽快舒适。 长松府灵气稀薄,她干脆也省了修炼的心思,久违的在高床软枕上睡了一觉。 这一晚也只有齐韵儿诸事不知痛痛快快的休憩一番,而主院的烛火却是整晚未熄。 一觉睡到天大亮,青杏来时,齐韵儿正享用侍女俸上的早膳。精致的糕点粥菜,样样色香味俱全,虽无灵气但比方梦的手艺不知强了多少倍。她早已辟谷,偶尔吃一次也很是新鲜。 “齐姑娘,”青姓含笑行礼,“不知姑娘昨日休息可好?我家二老爷有请姑娘过去一叙。” 齐韵儿听她说着,不紧不慢地喝完最后一口粥,方站起身,“多谢款待,既是主家有请,那便有劳带路了。” 见她如此镇定闲适,倒让青杏再次揣测起她的来历。 这座宅邸富丽堂皇,外面阁楼流水,奇花异草,屋内珍玩古董,清贵雅静,一般的江湖草莽见了都会平白觉得矮了三分,紧张局促。哪里会如此泰然自若,该吃吃该睡睡,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呢?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又武功了得,若真只是碰巧遇见的高人也就罢了,如若是被敌人安插进来的,定会酿成大祸! 齐韵儿装作看不见她脸上的探究,就像她假装没有察觉自进宅院后就一直被监视一样。整座宅院都是凡人,她若想可随时离去,又有谁能拦着?不过是出于一点好奇,才待到现在。 她安然跟随其后,穿廊过亭到了主院。 杨菀正坐在桌旁喝粥。她年纪小动作却很利索,并不用侍女的服侍,独自将早膳用尽,看起来胃口不错。 那位二老爷则立于窗下,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凝重。 “齐姐姐!”杨菀一见齐韵儿就欢喜地跳下椅子,迎上来。 齐韵儿笑了笑,行了个江湖人的礼,对着那位杨二老爷道:“昨晚多有叨扰,多谢杨二爷的盛情款待,在下受宠若惊。” 杨二爷面色沉沉,等齐韵儿说完才忽地一笑,“齐姑娘客气了。姑娘救了菀儿乃是我们杨家的大恩人,再怎么感谢都不为过,应该是我们招待不周才是。” 说罢,他一抬手,便有仆人捧着一个红木漆的小匣子上前。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叠面值不低的银票。 “姑娘的大恩无以为报,却也要略尽绵薄之意。不知姑娘喜好,只能准备这些俗气的金银,还望姑娘别嫌弃。” 齐韵儿一眼扫过去,那叠银票足够一个凡人穿金戴银受用一生。若她真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侠客,有了这些银子便再不用风餐露宿,无论是嫁人还是做生意,皆是一份凭仗。 作为一份谢礼,杨二老爷是诚意十足。只是用更方便携带的银票,多少存了两份赶客之意。 明显就是让齐韵儿赶快拿了钱走人。 见少女神色淡淡,杨二爷心里咯噔一下子。 他与青杏一样怀疑齐韵儿的身份。若对方真是个江湖侠客,乍然见到如此多的银子,定会欣喜万分,怎会是这样淡然的神情? 莫非,她救下菀儿确实是别有图谋? 正当杨二爷心思急转之时,一个样貌清秀丫鬟打扮的女子匆匆进来。她冲着杨二爷略一施礼,也顾不得房中还有旁人,上前两步,凑在杨二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旁人不知她说了什么,齐韵儿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陛下得知消息,已经请了吴仙师一同前来,眼下快到大门口了。” 杨二爷登时变了脸色,不由喃喃,“这么快……” 他下意识看向还一脸稚气的杨菀,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一咬牙,对那丫鬟道:“你先去前面准备,万不可怠慢,我这就带着小姐过去。” 也罢,是福不是祸,早晚都是要经历这一遭的。 只是杨二爷虽然下定决心,也难免忐忑。 杨菀若是个有仙缘的孩子,那杨家百年的富贵荣华可保。若不是,那他所犯之事便再无法挽回,杨家上下百十口人,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是成是败就看眼下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仙缘 杨二爷按耐下满腔的忐忑紧张,吩咐青杏带杨菀去净面换衣。 他昨夜已经和杨菀透露过些许,只是稚女年幼,能听懂多少尚不清楚。杨二爷也只能盼着外甥女有自家姐姐的聪慧,等会儿不要应对失仪。 忙乱之际,他注意到安静立在一旁的齐韵儿,正要开口,就听杨菀突然道:“二舅舅,我想让齐姐姐陪着。” “这……” “若没有齐姐姐,菀儿早就和杨叔,红衣他们一样不在了,”杨菀水灵灵的眼眸中透出几分紧张惧怕,“齐姐姐陪着菀儿,总能让菀儿安心些……” 杨二爷不想答应,但见杨菀满脸恳求,一副不答应就不走的样子,只好点头同意。 毕竟杨家能不能翻身,就看杨菀今日的表现。如果齐韵儿在能够让杨菀少些局促紧张,那也是好事,至于其他的也只能看命了…… 杨二爷独自整理衣袍,抬步往前院去迎客,嘴角泛起苦笑。 实际上,他对此事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那么多王侯官宦世家的小姐公子,没有一个身具仙缘的,怎么可能就落到杨菀身上? 可眼下也只能赌上一把,希望杨家的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了。 --- 帮杨菀穿衣打扮的事,自有婢女服侍,青杏只站在一旁负责指挥。 当然,她的任务不止于此,出门前杨二爷的眼神已经传达出指令。她看了眼齐韵儿,措着辞缓缓道:“齐姑娘可知我们要去见什么人?” 从侍女进门报信,到跟着杨菀去更衣,齐韵儿不发一言,就如同个安静的木头人般,听凭人安排。 可这样的齐韵儿,反而让青杏心里很是不安。 “不知呢,还请青杏姑娘为我解惑。” “事态紧急,我也只能长话短说。姑娘一会儿要见到的,乃是整个大燕朝最尊贵的人物,姑娘可明白?” 青杏觑着齐韵儿的脸色,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震惊讶然。 “原来是这样。不知府上和燕朝皇室是何关系?” “我家舅老爷在朝为官,自是君臣关系。”青杏含糊带过,只道,“齐姑娘也不必惊慌。等会儿就跟在我身边,少言少行,自会无事。” “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有劳青杏姑娘了。” 看她短暂的震惊过后,又是一副淡然从容的样子,反而让青杏更加拿不准了。 按理说一个江湖草莽,武功再高见了一国之主也难免会局促忐忑,怎么这齐姑娘能如此快的镇定下来? 不过,她现在也顾不得齐韵儿。那边杨菀打扮得当,青杏忙上前又低语几句,算是最后的叮嘱。 小姑娘原本不紧张,见了这阵仗也有些发憷。 “小姐,您想想夫人吧……” 杨菀深吸一口气,甜甜一笑,“嗯,青杏姐姐放心,我都明白的。” --- 几人一路到了前厅。大燕皇室的派头不小,满满当当的尽是侍卫宫人,将将站了满院。 上首坐着的男子,看着年岁不轻了,神态威仪,眉目凌冽,正是大燕朝当今圣上。他下手处坐着一个胡须皆白的道人,手持拂尘,一副仙风道骨之态。 而杨府原本的主人,杨二爷,只有干站着伺候的份。 “菀儿,还不快向陛下行礼。” “不必了。”燕帝大手一挥,表示他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反而细细观察起杨菀来,“嗯,倒是和她娘长得像。” 杨二爷干笑两声,正要接话,就见燕帝已然看向道人,“有劳吴仙师了。” 道人施施然起身,即便当着一国之首也神色倨傲,“不敢当。此乃老道分内之事。” 他当然有傲气的资本,他可是大燕朝道法最高深的仙师! 当然,仙师的称谓是这些凡人的尊称,实际上他乃是一个练气八层的修士。 这样的修为在修真界虽说不算是最底层,但在凡人城市,已经是神仙般的人物。 道人受燕朝皇室供奉也有二十多年了。虽说皇室待遇不凡,但灵力的稀薄程度导致他再未有寸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非他资质奇差,也不至于离开修真界来这种穷乡僻壤养老。 平日里无人敢叨扰仙师,除了修炼困难,道人过得还算舒心,直到最近才开始忙碌起来。 和十年前一样,他要为皇室中人检测是否有仙缘。所谓仙缘,便是检测灵根。 即便在灵力稀薄之处,也会有身居灵根之人,当然几率是比不上修士的。 据说燕朝开国皇帝的先祖便是一个法力高强的仙师,若无他在,大燕也不会国力强盛,屹立至今。 可惜的是,这十年间皇室的新生子中竟无一人身居灵根,包括十年前也是如此。整整二十年,无一人有仙缘,这对燕帝来说可是个大大的坏消息。 吴道人看向杨菀。听说她乃是燕帝遗留在外的私生女,虽还未认祖归宗,也勉强算是皇室中人。 她是最后一个需要鉴定的皇室血脉。 翻手之间,一个刻了阵法的圆形灵盘凭空出现在吴道人手上。 “将你的手放上来。” 高深莫测的声音从杨菀头顶传来,小姑娘浑身一颤,紧盯着灵盘,慢慢地伸出手。 这便是仙师的手段吗?也不知她有没有这个福分…… 燕帝也有些紧张起来,杨菀是他最后的希望。 齐韵儿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全都弄明白了,不就是测灵根嘛! 那灵盘就是小型的试灵台,虽然不精准,但足够测出灵根是否存在。 至于杨菀到底有没有灵根,她隐隐有猜测,恐怕小姑娘不仅有灵根,还是个有大机缘的。 果然,望着眼前冲天的光芒,燕帝又惊又喜,不禁站起身,“好,好……” 吴道人按下心中的惊讶,躬了躬身,“恭喜陛下。” 好家伙,这强度至少也是个双灵根修士啊。如此资质比他强了不只一星半点! 感慨之中夹杂了羡慕与嫉妒,吴道人看着杨菀懵懂的小脸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燕帝则是满意的看着从未相处过的小女儿,越看越是喜爱,就连杨二爷在他眼中也顺眼了不少。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明悟 一场测仙缘眼看落下帷幕,燕帝自是要带杨菀回宫,至于杨家人都有封赏。 杨二爷大喜之余终于松了口气。燕帝是不会追究他先前犯下的糊涂事了。那些在朝堂上与他不和的大臣,现在轮到他们提心吊胆了! 青杏作为从小服侍杨菀的侍女,也被允许陪伴在她身边。齐韵儿一个外人肯定是进不去皇宫内院的。杨菀敢对着杨二爷撒娇,却不敢与完全不熟的燕帝耍赖,只能乖巧的跟在后面上了轿辇。 齐韵儿看了整场戏,她对传说中的皇宫是有几分兴趣,不过也不用非要依靠杨菀才能进入。 等到燕帝的御驾在街角消失后,那个一直跟在人后的紫衣少女也不见人影。 为此杨二爷大惊之余翻遍了整个杨府并周围的街道,都未找见,心中惴惴不安了数日。 --- 从杨府出来,齐韵儿先去了长松府最有名的酒楼,点了桂花清酒与云酥糕。 不要小看一个吃货的品味,尤其是齐城这种等级的吃货,能被他看中的美食自有过人之处。 凡人城市,无灵气环绕的渺渺,独有凡人的生机与人气。 酒楼外,芸芸众生无一不在为自身忙碌着,或是沿街贩售,或是埋头苦读。将对未来的期许,对生活的希冀寄托于经年累月的繁忙与努力。 凡人与修士从根本上看也并无区别。 只是修士所图更远,更深,凡人却常常为偶然获得的那一丝甜蜜而驻足,心中常有牵挂。 修士的牵挂却很少,斩六欲,断情缘,此乃上古修士的修炼之道。传到今日,还能严格按照这套标准行事的修士已经不多了。 有人说这是因为灵气日渐稀薄的缘故。导致修士不得不借助种种外力修行,才让道心不稳,生出许多妄念。 齐韵儿倒觉得,此乃人之本性。修士也是凡人来的,怎会没有凡人的杂念? 修道亦是修人。道之百味亦要品人之百态,没有经历又怎能勘破。 这便是她来凡人城市走一遭的原因之一吧。 回想一路所见,所思,所感,原本困扰多日的瓶颈,也出现了些许松动。 饮下最后一口清酒,齐韵儿任由自己沉浸在那似有似无的通明之中,回味着感念的余韵,直到月上梢头。 大燕朝有宵禁,齐韵儿付了酒钱后离开,街上已经开始冷清起来。 她寻了个死胡同,见无人注意,直接掐诀进入了画中境。 十几年对凡人来说很漫长,对修士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对画中境的珍稀灵草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当初她以为画中境里的灵草至少可以凑够三张古符之用,着实是高看了自己制符的本事。凑是凑到了,用来试错的就不知浪费了多少。 为此她深深觉得,能成功制出降神符和九阴避水符真的是自己的运气了,当然也或许是这两张比较简单? 反正那张百花回春符已经让她大伤脑筋,不过其效果也远超那两张古符,带给她很大的惊喜。 照例要将药田打扫一番,从遇到杨菀一行开始,她几乎就没怎么进来过。 因为里面灵气的稀薄,齐韵儿只能摆下一个小型的聚灵阵,定时更换灵石,来保证灵草的茁壮成长。 那聚灵阵是她在云城时高价购置的,当时很是肉疼了一番,只盼着这些灵草快快长,好能让她回回血。 除了那些需要漫长时日才能长成的灵草外,齐韵儿还种了一些她需要用到的普通灵草。因而不大的药田间郁郁葱葱的一片,很是繁茂。 其中有一株,小巧的碧绿枝叶中泛着淡紫色的光芒,藤枝上满是尖刺,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齐韵儿细细观察了一阵,后露出笑容。这株醉心藤终于长成,还真是个好消息。 她小心翼翼的将其取下,收进储物袋中。 小屋内的装饰她没怎么变动过,主要也不怎么来,偶来进来也是侍弄灵草。 至于屋内的书卷都被她搬了出来,这些年断断续续也都翻遍了。 那位齐家祖宗很喜欢读杂书,里面大多是话本子游记,只有其中一册上,记录了很多珍奇异宝的特性和对其所在的推测。 就连凤影石这种少见的奇珍竟也有记载,齐韵儿对比了位置,大致就在大燕朝长松府附近。 小屋旁,是一栋更加简陋的木屋,是齐韵儿自己搭建的。 外围虽然杂乱不堪,里面却被她设下了严密的禁制, 站在屋外,便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嗡鸣声,那是齐韵儿豢养的流光蚁。 之前的秘境里,流光蚁在驱使中有所减员,后又渐渐的养了回来,现在蚁群壮大了一倍不止,御神幡之下是遮天蔽日的一整片,很是恐怖。 她并不精通御兽之术,依仗的只有神识强横以及御神幡之威,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时,她并不想驱使此种凶恶的灵虫。 在屋外探查后,齐韵儿扔进几枚灵兽丹,又加固了一次禁制。 --- 夜深人静时,除了打更人外,白日热闹喧哗的长松府陷入沉睡之中。 模糊的身影在屋檐上穿梭,眨眼间停在了一所宅院前,牌匾之上写了一个偌大的齐字。 齐韵儿停在齐府门前,她白天已经打听过了,长松府里姓齐的世家只有眼前这一家。 据说齐家在十多年前很是显赫,几乎可以与皇族并肩,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齐家人收敛了锋芒,与外人少有交际,渐渐没落下来。 虽说还是燕朝的名门世家,但与往昔的如日中天相差甚远。 深夜,守门的小厮正昏昏沉沉的打瞌睡。贴了隐身符的齐韵儿,径直而过,没惊起半点波澜。 齐府的宅院也不小,齐韵儿辨别了一下方向,先去了正中央的主院。 眼下的当家人乃是齐韵儿的姑姑齐倩的嫡孙,算是她的表侄子。 普通的繁衍要比修士容易得多,齐家在长松府扎根数代,子息繁茂,将原本空荡荡的府邸填得满满当当。 主院此时已经熄了灯,倒不是主人家已经沉睡,而是屋中空无一人。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能去哪? 第一百七十八章 桃花 齐韵儿暗暗挑眉。 她开始对齐府产生兴趣了。 之前想着来都来了,顺便看看长松府的齐家人过得如何,也不必惊动旁人,悄悄看上一眼就好。 毕竟她当初差点就要在长松府的齐家度过一生了,可见与此处还是有两分缘分的。 结果刚刚她站在齐府门口时,就感觉到不对劲。匾额上的齐字,看着平平常常,实则别有一股韵律暗含其中,是只有修士才能看出的玄妙。 这意味着,长松府的齐家,或许也是有修士在的? 站在主院的屋顶之上,齐韵儿闭上双眼,任由神识一点点的散开。 蓦地,她眸光一闪,朝着齐府北边一个偏僻的小院掠去。 好精妙的障眼法!竟能将气息遮蔽得一点儿不漏,若非她神识远超筑基修士,怕也要错过了。 从外面看,小院黑咕隆咚,齐韵儿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才看到眼前的别有洞天。 几株原不属于这个时节的鲜花在夜风中摇曳生姿,小小一方空间中弥漫着淡淡的灵气。 有趣,长松府内还能有灵气…… 昏暗的烛火闪闪烁烁,面前是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周围皆是竹林树影。 齐韵儿没走两步就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小型阵法,只是因为灵力不够,所以算是个半成品。足够阻拦练气修士,想挡她是不够瞧的。 穿树绕影,路的尽头是烛火通明的房间。 与外面院子里富丽堂皇精巧雅致的大屋不同,这屋子看着简陋至极,而窗子上倒映出不少人影,里面也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元始阁来人是好事,也是琰儿的机缘,祖母为何忧心忡忡?”一个中年男子面带疑惑道。 上首坐着一个年迈的老妪,咳了两声道:“流云坊那儿已经有数十年没消息传来,连每年固定的灵草都断了。大燕皇室对灵丹炼制早就垂涎已久,不过是碍于流云坊那边的背景,才迟迟没有下手。近两年消息泄露,他们早就露出了獠牙,怎么甘愿齐家再出一个修士庇护?” 齐家与燕朝皇室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源州大陆上早有协议,修士不得过于干涉凡人之事,最多也就是隔几年挑选一些身具灵根的好苗子收个徒罢了。如吴道人那样相当于国师的存在,也只是偶尔出手帮忙解决一些问题,与帝王讲经论道,关于王朝的替换是不得插手的。 而齐家是因为齐倩的到来,以凡人之身炼制出可强身健体的灵丹,才使得齐家从原本的普通勋贵成了深受帝王宠信的近臣。 “唉,祖母说得有理,那元始阁的仙师收徒之事……” “罢了吧,本来皇室二十年没有出现有机缘的小辈,我们齐家倒是可以争取一下。可惜那杨家的小丫头竟然得了机缘!也是你们无用,派了那么多人,还能让她活着到长松府,后患无穷!”老妪忿忿道。 “是孙儿无用。”中年男子愧疚的垂下头。 几声叹息后,一道声音响起,犹带不甘,“可是,祖母你是知道的,琰儿的资质不一定比那小丫头差啊,若不能拜入仙门便是耽误了他啊!” 房中一时默默,无人出声。 半响,清稚的童声安慰道:“阿娘别急,太婆不是说过,这世上有并非只有元始阁一家仙门,还是有机会的。” 齐老夫人点点头,老怀安慰地看向不过十岁左右齐琰,“不错,琰儿说得对。等到元始阁的仙师离去,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再为琰儿谋划一番。” 后面,几人又絮絮地说了些家中琐事,至到齐老夫人露出疲惫之意,才告退离去。 淅淅索索的衣料声响起,很快房中的灯火熄灭,周围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齐韵儿想了想,并没有推门而入,反而绕到了屋子后面。 和此处遍地的草木鲜花不同,那里只种了一株桃花树。 现在本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但灵气之下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瓣似云玉,落英缤纷,只这一株桃花,扑面而来的是满院的春意,即便是在深夜也阻挡不住那股勃然之意。 灵气是从桃树之下漫延出来的。 齐韵儿伸手接住一片掉落的花瓣,无端涌上一缕哀意。 忽的她心中警铃大作,凝玉烁金环闪现在手,身形如风飘忽而至。 那早已上榻入眠的老妪竟正站在屋外,惊恐地看着圆刃的锋利正抵在她的喉咙处。 “你是什么人!”齐老夫人压低嗓音,声音更显苍老。 齐韵儿不答反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不可思议,凡人怎么可能窥破她的隐身符?是符箓失效了,还是别有玄机? “你是燕帝派来的修士?想做什么?!”齐老夫人紧握着龙头杖,却碍于眼前的威胁不敢有动作。 她是凡人一个,先前的女子分明是个修士,她怎么可能争得过。难道燕朝皇室真的已经安耐不住了吗…… 齐韵儿一哂,她们这样鸡同鸭讲,怕是浪费一个晚上也得到不结论。 收回圆刃,看在齐老夫人一把年纪的份上,齐韵儿决定先退一步,“我姓齐。” 齐老夫人浑身一震,浑浊的双眼流露出动容,“齐?你,你是流云坊来的?” “我幼时的确在流云坊的齐家生活。”齐韵儿承认,顿了顿,道,“你是,齐倩?” 虽然已经可以肯定,还是要确认一下的。 她收回灵器,齐老夫人也稍稍放松下来,颔首道:“不错,可是家主派你来的?” 齐倩口中的家主除了齐盛没有第二个。可惜齐韵儿要让她失望了。 “流云坊已经没有齐家了,更没有什么家主。”齐韵儿在齐老夫人震惊的眼神中,将齐家的遭遇尽数道来。 这些事不是隐秘,她也没必要对着一个凡人撒谎。 齐老夫人顿时悲痛万分,神色中有不可置信的茫然,“不,不可能,齐家怎么会……” 在她的记忆中,流云坊的齐家是那么强盛,父亲齐盛抉择果断,深谋远略,怎么可能轻易倒下! “你胡说,你是皇室派来的人,伪装齐家人有什么图谋!”齐老夫人浑浊的双眼曝出精光,拐杖的底部重重砸在地上。 齐韵儿耸耸肩,“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见她神色如常,任由自己怎么打量都是一脸坦然,齐老夫人终于意识到对方没有骗自己。也是,能穿过迷阵闯进来的,必是筑基修士往上,皇室若有这样的依仗,何必来骗一个老太婆,想得到什么,直接抢就是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拒绝拉关系 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齐老夫人本就满布皱纹的脸上满是悲凉之意。 十多年没有流云坊的消息,她就已经有预感不妙,心里却总是抱有一丝希望的。而齐韵儿到来彻底粉碎了她的期望。 没有齐家,没有流云坊,那长松府的这一大帮人又该何去何从…… 齐老夫人心神大恸,身形摇晃几乎要站不稳了。 齐韵儿无奈,她看了眼身后的桃花树,想了想,上去扶了一把。 想要弄清桃树的隐秘,怕是没有人比齐老夫人更清楚了。她直觉被勘破行踪和此树大有关系。 将齐老夫人搀扶回屋子,又倒了杯茶推过去,齐韵儿等她心神平复一些,才道:“事发之时,我恰好外出才躲过一劫,说不定齐家还有和我一样幸运的人,也还活着。” 齐老夫人不是修士但自幼长在流云坊,对修真界的事有些了解,想想当时的情景便知逃生艰难,齐韵儿是在安慰她而已。 抿了口热茶,齐老夫人缓过来些,她苍老的眼皮垂下,“你是齐家哪一房的子弟?嫡系还是旁支?” 齐韵儿如实说了,又道:“您应该收到过我娘亲的来信吧?当初我本也是要来长松府的。” 齐老夫人思索片刻,“的确是有这回事。不过后来你没有过来,四嫂也没再送过信。询问那些送灵药来的弟子也不甚清楚。” 四房的事是一笔烂账,齐韵儿不想多说,只道自己另有奇遇,所以最后并没有来长松府。 齐老夫人听她说起齐家的事几乎都能和自己所知的对上号,再无怀疑之意,只重重一叹,满是悲凉。 她再不想相信也只能相信,齐家真的没了。 齐韵儿心系那桃花树的事,只是齐老夫人沉浸在悲伤中,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询问,便打量起周围的摆设。 先前没有注意到,屋子的角落里竟摆了一方小巧的炼丹炉,炉下的火像是刚刚才熄灭的,还有袅袅青烟冒出来。 听说齐家会给燕帝进献灵丹,莫非是在此炼制而出的?不过齐家上下都是凡人,炼制灵草这种事根本做不到啊。 齐老夫人偶然瞥见她的眼神,像是解惑般道:“并非只有修士才能炼丹,凡人借助外力,炼制一些粗浅的丹药还是做得到的。” “是么。”齐韵儿笑笑不置可否。炼丹哪有容易的,这位齐老夫人,她的便宜姑姑可不简单。 “你现在是何修为,筑基?”齐老夫人突然问道,她不能修炼,但对修真界的一些常识还是清楚的。 “筑基。”齐韵儿没有隐瞒。 齐老夫人沉思片刻,道:“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这间院子中有灵气。我实话告诉你,这全都因为一件秘宝的缘故。” 齐韵儿“唔”了一声,“老夫人不说我也能猜到。” 齐老夫人眸光一闪,“按辈分,你应该称我一声姑姑。” “姑姑。”齐韵儿从善如流,没必要在称呼上计较。如果她在二十多年前安全抵达长松府,或许和齐倩之间的关系会十分亲近吧。 齐倩少年离家,被送往长松府,凭借自身的聪明才智和炼丹上的天赋,很快在齐家站稳跟脚。长成后更是招赘为婿,成了齐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若非资质所限,齐盛这个唯一的女儿一定会是齐家最出色的小辈。 可惜,修真界全靠灵根说话。齐倩再足智多谋,也只能沦为炮灰。 齐老夫人不由打量起齐韵儿,如无意外,她便是齐家硕果仅存的修士,还是个筑基修士。 短短一瞬,她已有思量,“不管怎么说你是齐家人,如今齐家遭逢变故,你我同出一脉更应该守望相助……” 齐韵儿安安静静的听着齐老夫人拉进她们之间的关系,内心毫无波澜反而还有点想笑。 齐老夫人也是是在没有办法了,竟然想将希望都放在她身上。 开玩笑!她看起来长得很像菩萨嘛? 齐老夫人干巴巴的说完,见了齐韵儿笑眯眯的眼神,心里就明白了,这条路走不通。齐韵儿看着年轻,可修士的年龄不是看出来的,她不能将其当做涉世未深的少女对待。 自嘲一笑,齐老夫人换了一副口吻,直接道:“我用那桃树下埋着的秘宝与你做个交换,如何?” 齐韵儿不是善人,也不是恶人。她若是毫无底线的修士,在发觉桃树下的隐秘后,大可以将齐家人屠杀殆尽后,再慢慢探究。 可她没有,说明她们之间是可以沟通的,甚至是交易。 “那秘宝是我机缘巧合寻到的,原本是想送回流云坊。可那边久无消息,便将它暂时藏于桃树下。你是齐家最后的修士,也应该将此物交给你,只请你帮我,帮齐家一个小忙。” 齐老夫人将姿态放低,说得卑微。 齐韵儿弯弯唇,道:“姑姑先说清楚是什么忙吧。” 这就对了嘛,与其千方百计的拉关系,还不如干干脆脆地摆出筹码。 齐老夫人的小忙在齐韵儿预期之内。不外乎是为她的曾孙子,齐琰寻一个好前程。 “……长松府的齐家有试灵台,每有小辈出生之时,都会检测灵根。琰儿五岁时已经测试过,乃是双灵根。”齐老夫人叹息道,“本想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家主,可那时我们已经联系不到流云坊了。” 别说是联系流云坊,就是想找一个来自祁连山的修士都不容易。 齐琰被生生耽误了几年,直到元始阁的仙师前来收徒。 这本是个让齐家翻身的大好机会。这几年燕帝对齐家是利用与忌惮并存,如果齐家能出一个修士,他便再不敢觊觎齐家的炼丹术,说不准还会更加倚仗。 毕竟燕朝皇室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身具灵根的后辈了。 虽说修士不能过多干预凡人事,但是能有个修士血亲在修真界立足,就连俗世的皇族也要礼让三分啊。 结合刚才齐家人的私语和杨菀的事,齐韵儿大致明白了齐老夫人所求。 她直接道:“那什么元始阁的收徒,是个什么流程?” 第一百八十章 运气 三日后,明光普照,燕朝的皇宫笼罩在一片灿灿霞光中,让全城的百姓为之瞩目。 每十年便有仙人降临,赐下福泽,遗惠万民。 当然,这是民间的说法,皇室与名门望族都知道,是元始阁的仙师到了。 按惯例,燕帝会在宫中最华贵的殿阁摆下美味珍馐,琼脂玉露款待仙师,而燕朝所有上流世家都可携嫡系子孙参宴,得到一个可以一步登天的机会。 灵根难得,尤其是在灵气稀薄的凡人国度,要比修真界更难出现。因而如元始阁这样的大门派,并不降燕朝等国度看做是收徒的首要之地。 事实上,修真界的世家或散修,才是他们补充新鲜血液的主要来源。 像大燕这样的国家,每隔十年来一趟,不过是做做样子,能有好苗子最好,没有便罢了。 二十年前,皇室的一个偏远宗室子弟得到了这份机缘,虽然只有四灵根,元始阁还是给了皇室一个面子,将其带走做了外门弟子。 那支不受重视的宗室,立刻在皇室中显耀起来,延绵至今。 所以说这个口口相传的仙人赐福,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怎么也落不到凡人身上就是了。 晚宴从酉时起,元始阁的修士与燕帝同坐上首,一国帝王之尊也不敢对其不敬。那位高傲的吴仙师,自然也是一脸恭敬。元始阁来的可是筑基修士,他是完全不够瞧的。 凡俗的歌舞美人,修士是看不上眼的,燕帝敏锐的察觉后,马上引入了宴会的正题。 测仙缘。 当然不是吴道人那种粗略的检测,元始阁收徒肯定要将弟子的灵根数量,强度,详实测出的。 试灵台被摆在了大殿中央,所有参与测试的少年少女们站成一排。 杨菀站在打头第一个的位置,而里面是没有齐琰的。 杨家查不出一路暗杀杨菀的刺客出身,燕帝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齐家打什么主意他再清楚不过。没有杨菀的存在他可能还会忌惮齐家,现在已经大可不必。 齐家上下都已经被他暗中控制住,只等仙师离去,便可出手处置了。包括齐家的独门炼丹术,也可轻松收入囊中。 想到此处,燕帝志得意满,尤其是看到杨菀站上试灵台,释放出双色明亮的光芒时。 “水木双灵根,还是这等强度……”一个修士讶然过后,对着旁边的同门笑道,“白师弟,我们的运气不错啊。”这种资质在修真界都不常见。 修士下首出坐了一席同样穿着华贵的少年男女,他们是出身陈国,赵国等地的幸运儿,等到最后一个目的地燕国之旅结束后,会被元始阁的修士一同带回门中。 这次在凡人国家的收徒还算顺利,无论是数量还是资质,在百年间都属于上乘,因而几个修士的兴致都很高。 可惜,之后的年轻男女们没有再给他们带来惊喜,测试到了尾声,诸多贵族子弟中,也只出了一个杨菀。 焦昊有些遗憾,“罢了,有这一个已经是难得。” 燕帝的心情就截然相反了,他巴不得只有一个杨菀一枝独秀。宗室也就罢了,那些世家大族出一个仙师对皇室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若非百年来的习俗如此,他担心贸然更改会让群臣激愤,甚至都不想安排什么测仙缘给那些人机会。 最后一个少年黯然下台,燕帝哈哈一笑,举杯道:“菀儿得进仙门,日后还请仙师多多关照啊。” “元始阁对弟子向来一视同仁不论出身,燕国陛下放心吧。”焦昊举了举杯,矜持的笑了笑,心中甚是不耐烦。 即便是一国之君,他也是不耐烦和一个凡人应酬的。可是同来的白师弟更是个高傲的,诸国转下来,他都没露过几个笑脸,让他应酬比登天还难! 好在大燕是最后一站,明天一早他们就可以启程回元始阁,完成这项任务。 燕帝不管焦昊的敷衍,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他已经昭告天下册封杨菀为公主,还答应了要将她的母亲进入宫中荣养,一切都很顺利。 眼见所有人都测试完毕,焦昊挥挥手让一个练气弟子将试灵台收起来。 “等一下,还有人未测呢。”清亮的女声从殿外传来,声音不大却将所有丝竹管乐尽数压下,让殿中所有人精神一震。 是修士!焦昊豁然起身,看向殿外。 紫衣女修翩然而至,身侧牵着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儿。 “道友请慢,这孩子也是燕朝贵族弟子,不如也测上一测?” 齐韵儿将齐琰往前一推,示意他站上台子。 焦昊一愣,他拱拱手,“不知道友是?”齐韵儿与他一样是筑基修士,虽然他是中期,对方只是初期,可他总觉得这女修身上传来一股让他心神惴惴的威压。 “我只是一散修,碰巧和这孩子有些渊源。”齐韵儿浅笑道。 此时齐琰将手放在试灵台上,两道不弱于杨菀的光芒冲天而起。 又是一个双灵根!焦昊怔了怔,这是什么运气! 反应过来后,他看向燕帝,皱了皱眉,“他也是燕朝贵族子弟?” 燕帝大惊之下掩不住难堪的神色,当着仙师的面他只能实话实说,“不错,他出身长松府的齐家……” 齐家明明都被关在府中不得外出,这小子是怎么冒出来的!还有他身边的女子,难道竟是仙师?可齐家不是早就失去仙师的庇佑了吗?燕帝脑子里只剩一团乱麻。 焦昊一琢磨,对燕帝的心理倒有几分明白,他懒得追究其私欲,见状点点头,“如此,就坐过去吧。” 资质不错,出身清白,他没有拒收的理由。 齐韵儿目标顺利达成,心情大好。三日前她与齐老夫人达成协定,不过举手之劳,让她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好处。 那桃花树下的秘宝,竟然是画中境残缺的其中一部分!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 齐韵儿本来觉得源州大陆这么大,想要凑齐全部的画中境是难上加难,没想到她才从祁连山出来没多久,就有所收获。 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奇怪的属性觉醒了 其实秘宝之事也并非无迹可寻。齐老太太不具灵根却有齐家血脉,能与秘宝产生粗浅的联系也很正常。 齐韵儿欣喜之余只剩下庆幸。亏了是让个凡人先寻到,若是个修士又少不了一番争夺。 她虽不惧也觉得麻烦啊! 收服秘宝之事不必细说。她体内已有画卷打底,又不再只是练气修为。只靠画中境的牵引,再不持续运转功法,现已将残部完全收服。 此时的画中境已经重新换了一副样子,原本稀薄的灵力环境也有了一定的改善。不过要收集到像齐家祖宗描述的程度,她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 “这位,仙师,”燕帝迟疑着拱拱手,“不知仙师可否赏脸饮一杯水酒?” 不管这女子是否是齐家的新靠山,总之是仙师无疑了,拉拢总比得罪强。 齐韵儿没有犹豫,干脆的入了席。她从齐家得了好处,不介意再帮他们一把。 “这孩子的家族与我有些渊源。碰巧路过此处,听说元始阁测仙缘一事,便顺手带他来一趟。”齐韵儿抬手举杯,对着焦昊道,“还望道友一路上多多关照。” 焦昊举杯回敬,“好说好说。” 同样是关照的话,比起对燕帝,焦昊少了两分客套多了几分真诚。 燕帝不由面色一沉。身为帝王,他在这些所谓仙师面前总是低人一等,十分不是滋味。他心里没明白,齐韵儿的话不只是对焦昊说的,更是对自己说的。 齐家,是动不得了。 燕帝的好心情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还好他心思深沉,很快回转过来,只吩咐歌舞乐师助兴,庆祝慧灵公主得仙缘的大喜事。 因为知道有修士在,齐韵儿没有多此一举的使用凡人的易容术,而是以本来面目示人,杨菀等这些旧识自然没认出她来。 而有人在她还未进殿时就已经将她认出。 白松烨望着齐韵儿清丽的侧颜,口中的凡酒更加索然无味。他在元始阁修行数年,好不容易离宗执行任务,遇到的第一个旧识竟然是她。 修士的样貌很少会被岁月侵蚀,只要保养得宜,灵力不失,四五十岁的人看上去也和年方二八的少女一样年轻貌美。唯有那被时光沉浸过的气质,有了细微的变化。 明眸皓齿,顾盼神飞。 这样的齐韵儿和流云坊初见的那个小小凡女,再无丝毫的相像。 齐韵儿也认出白松烨,却不想在这种场合与故人叙旧。两人遥遥对上一眼,默契的都没有彼此叫破。 元始阁不会在凡人界久留。席散后,焦昊与两个练气修士,带着一帮少年少女踏上了回宗之路。 他们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登上独属于仙师的法器,腾空而起,踏上一段或精彩或险恶的新的旅程。 齐琰与杨菀也在其中。前者早就听太婆说过数次那个神秘又瑰丽的修真界,眼中满是期待与向往。后者则充满了忐忑与迷茫,还有对家乡亲人的挂念。 “白道友不一起回去吗?”目送着焦昊的飞行法器消失在天边,齐韵儿对着白松烨惊讶道。 “本就是焦师兄接下的任务。”白松烨笑了笑,“我只是在门中待得久了出来松松筋骨。”却不料运气那么好,一出来就碰见了最想见的人。 齐韵儿了然的点点头,“这样啊。那白道友打算去何处?回祁连山看看?” 白松烨神色黯然下来,“霜叶坊惊变后,白家同样死伤惨重。还好家主早有所感,以法宝护住了少数弟子,现在都在元始阁附近扎根休养生息。亲人不在,回不回祁连山倒也没什么关系。” 修士比凡人更容易经历种种意外,各样突如其来的生离死别。白松烨也只能让自己尽快习惯,适应。 齐韵儿没有类似的感觉也不知怎么安慰,她随口一问就戳到了别人的伤心事,总有些尴尬,只能换个话题,“源州大陆幅员辽阔,白道友尽可以四处走走看看。就说这凡人诸国,虽然没有灵气,也别有一番风采……” 她挑些有趣的经历去说,倒还真消去了不少白松烨的悲意。 “听齐道友说得有趣,一时还真不想回元始阁了。”他犹豫了一下,突然道,“不知齐道友接下来打算去哪?” “我?嗯,可能会再留在长松府盘桓一段时间吧。” 这里有什么好待的?白松烨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想了想道:“左右我也无事,或许也会和齐道友一样暂时留在长松府。听说此处有诸多美食美酒,还要请齐道友多多指点。” 他玩笑般的拱拱手。 却不想齐韵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白道友喜欢那些美味珍馐?”不然这地方对修士实在没有吸引力。 “还好,还好……”白松烨被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道,“美味的食物的确能让人心神愉悦。咱们修真界不是也有专职做灵食的灵厨吗?” “这倒是……”齐韵儿应了一声,心里却想,吃货属性有一个就够了,可千万别再觉醒第二个。 --- 齐韵儿本也以为白松烨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还真的搜罗了不少长松府出了名的馆子。有的是大家大业,客人络绎不绝的酒楼,有的是居于一隅的偏僻小院,却遮不住四溢的扑鼻香味。 眼前的羊肉锅子汤汁浓郁,肉质鲜嫩,齐韵儿看在眼中只剩下满腔的震惊。 这种奇怪的属性竟然能觉醒的如此之快? 那厢白松烨丝毫不觉,只催促齐韵儿快尝尝味道。 无奈的夹了一筷子,入口后,齐韵儿不由点头,“是不错……” 白松烨哈哈一笑,“得齐道友一句称赞,也不枉我寻了这许久。” 说着他语气一顿,又道,“齐道友除了味道就没吃出点别的什么?” 别的? 齐韵儿目光一凝,提箸在锅中一阵翻找,最后露出一抹鲜绿色,像是某种锅子的配菜。 “竟是此物。”她讶然,环顾四周后,对这家简陋的酒馆产生了些许兴趣。 无定灵草,这可不是长松府该出现的东西。 第一百八十二章 巧 这种灵草倒不是说有多珍贵,却十分需要灵气的滋润,其效用也大多是加在灵食之中,提升味道。 所以它大多是作为一种调味品出现,修士常用,凡人是寻不到此物的,除非有特殊途径。 “人不可貌相,店不可斗量。看来这家小店背后别有洞天啊。” 齐韵儿扫过柜台上相貌平平的伙计,望向他身后不知通往何处的一片黝黑。会有修士在吗? “我昨日来时留意过,并无异状。”白松烨同样看过去,“不过我问了伙计,听说他们的老板今日会来。” “那到不妨等等。” 齐韵儿这几日一直在留意长松府周围的异常之处,主要是为了凤影石。 虽说古籍记载,曾出现在长松府附近。但其中年限已无从考证,齐韵儿也只能凭借有限的资料尽力找寻。 可惜目前为止一无所获。 齐韵儿倒是不急,若是那万符箓上的灵材好寻,她也不至于那么多年才制出来两张古符了。 一边品尝佳肴,一边与白松烨闲谈几句。小酒馆处深巷之中,周围并无特别景致,唯有窗下一颗梨花树,正值盛放的季节,花至荼蘼时,入目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都没有提霜叶坊的事,白松烨只谈起元始阁修炼时与同门的一些趣事,齐韵儿则说起她在云城的趣闻,气氛倒也融洽。 这一坐就是近两个时辰。酒馆中客人本就不多,过了饭点更是冷冷清清,只剩下齐韵儿他们一桌。那小伙计早已在柜台上打起了瞌睡。 “或许老板今日不会来了。”齐韵儿叹了一声。 白松烨也有些遗憾,但想想能和齐韵儿一番畅谈,又心情大好,便笑道:“原也不过是好奇。无定灵草虽非凡物,也不是一定寻不到的东西,说不得只是巧合呢。” 正说着,门口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齐齐转头看去,来者同样是一男一女两人。 小伙计一个激灵醒了盹,抬头看了眼,立刻弯腰迎了上去,“东家……” 男子抬手止了他的话,女子却脸色一变,脸色似惊似喜,“齐,姑娘……” 齐韵儿亦是惊讶,她怎么也想不到,除了白松烨还能在长松府再碰到一个故旧熟人。 “米姑娘。”她起身,看向米清。 和米清一同进来的男子不由皱起眉,眼神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最后打发了正一脸茫然的小伙计去关了酒馆,挂上了暂时歇业的牌子。 等到屋中只剩下四个修士时,米清已然神色如常,笑着坐在了齐韵儿对面,“好巧,齐道友竟也来了长松府。” 可不是巧,若只来长松府也罢了,关键是能来这名不见经传的酒馆。 齐韵儿笑了笑,心道这还多亏了白松烨莫名其妙觉醒的吃货属性。 与米清打过招呼,齐韵儿看向坐在她身边的男子,挑眉道:“这位,也是熟人吧,孙道友?” 孙杨书,当初在秘境中导致徐赫重伤的罪魁祸首。 后来他们离开秘境,却不见孙杨书的身影,想来他是和今日一样,用了特殊的秘法改变了形貌。 当时的齐韵儿看不出,而今日的齐韵儿凭借神识已经看出端倪,即便孙杨书已经和她一样,同为筑基修士。 这倒不稀奇。从练气时,孙杨书就给齐韵儿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与之相比,米清能成功筑基,反让齐韵儿更惊奇一些。 米清的资质很是一般,之前的交往中,她也偶尔流露出对未来的不安无望之意,显然并不看好自己能更进一步。 被一语叫破身份的孙杨书面色沉下,神色不善,目光深深的看向对面的女修。 酒馆中原本祥和惬意的气氛霎时消散。 齐韵儿面不改色,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好似未察觉到孙杨书的阴沉恶意。 米清被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弄得一愣,动了动嘴角,到底没有开口。 她与齐韵儿是旧识,和孙杨书的关系更加不一般,帮着谁说话都不合适,不如静观其变。 说起来,她竟不知这两个人会相识…… 最后是一声清朗的笑声,打破了尴尬的沉寂。 白松烨轻抚腰间的碧玉萧,弯了弯唇,似漫不经心道:“这两位原来是齐道友的故旧啊,还请齐道友为在下引荐一二。” 孙杨书呼吸一窒。白松烨一开口,他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尖锐锋利又隐隐含了玉石之音。 同时筑基初期,这男修却让他有汗毛乍起的危险之感! 什么来头?! “喀嗒” 纤细的指尖敲在黄梨木纹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孙杨书浑身一震,那股瘆人之意消然一空,心神猛地松懈下来。 指尖的主人笑眯眯道:“这是自然的。相逢便是有缘,尤其是在长松府这种少有修士踏足的地方,能遇见是何等的缘分,当然要认识认识了。” 齐韵儿恍若未觉刚才的暗朝汹涌,相当从容的为三人介绍起来。 “对了,米道友是怎么和孙道友认识的?我也很好奇呢。”她歪了歪头,笑着看过去。 孙杨书被这么一闹,对白松烨与齐韵儿满是忌惮,等齐韵儿介绍完,他心中了然。 原来是元始阁的弟子,有这等本事倒不奇怪了。 而将这震慑之力化解于无形的齐韵儿,更让他惊诧。 米清瞥了孙杨书一眼,见他默然不语,便忖度着道:“我与孙道友是在平辉坊认识的。后来我四处历练,在长松府又碰到了孙道友……” “原来如此。”齐韵儿一副全然相信的样子,又笑道,“对了,还未恭喜米道友筑基成功。” 说到筑基,米清的笑容深了些,“侥幸罢了。我也应该恭喜齐道友才是。” 气氛随着两人的说笑渐渐缓和下来。 “说起来,这酒馆是米道友与孙道友一起开的吗?”齐韵儿打量着周围的摆设,好奇道。 堂堂修士做起凡人生意来,还挺稀奇的,要说没有图谋谁信啊。 米清不意齐韵儿问的如此直接,回想过去相处,又觉正常。 是了,她本来就是个直截了当的人,与人相处从不拐外抹角向来有话直说。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交情归交情 米清本身也是很喜欢直来直去的,可惜这次,她是做不到了。 “酒馆确为我二人所开,不过其中缘由请恕米清不便相告。” 双方都不是傻子,齐韵儿与白松烨对视一眼,彼此了然。 确实有问题啊…… 轻笑一声,齐韵儿潇洒起身,“既然不便就算了,向来两位道友还有要事去忙,我们两个就不打扰了。告辞。” 问的干脆,走的更干脆,米清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即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怅然。 直到齐韵儿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米清挥手布下一道防窥视的禁制。 “孙道友,恐怕我们的事不能再拖了……” --- “齐道友怎么想?”白松烨侧头看过去,暖暖的斜阳照映在他半张脸上,在午后浅浅的余韵中遮出一片朦胧。 倒影在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的少女思量一阵,后笑道:“白道友何必再问?我们应该想的一样吧。” “是吗,”白松烨意有所指,“可我看,齐道友和那位米道友的交情匪浅啊。” “白道友这话错了,交情归交情,这世上又不只靠交情说话。”齐韵儿一本正经道。 都说凡人无利不起早,修士更甚。没有好处哪个修士会开酒馆?总不能是为了那些黄白之物吧? 那两人明显有秘密,说不准就是一场机缘。 他们碰不到就罢了,碰到了岂有不探个究竟之理?而修士行走在外,机缘面前是从来不讲先来后到。 白松烨若是独身一人,刚才在酒馆时可能就要发难了,只是碍于齐韵儿与米清的关系,才迟疑着没有动手。 现在听齐韵儿的意思,他心情大好,也跟着点点头,“这话不错,齐道友好见地。” 嗨,这和见不见地无关,齐韵儿只是单纯的好奇长松府能有什么机缘,会否与凤影石有关。当然,要是能寻到别的好处,她也不嫌弃,出来历练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那,我们来筹谋筹谋?” --- 米清的酒馆和齐韵儿在云城的符箓店构造类似,都是前面门脸,后面是个小院。 夜深人静时,酒馆的小伙计连后厨的掌勺都下工各自回家休息了,整个酒馆只剩下米清与孙杨书。 此时整个院子都被设下禁制,从外面看不到光亮,也听不见声音。 两人并肩站在一面院墙前,脸色都说不上多好,一个阴沉,一个忧虑。 “怎么办,如果这次还不行……”米清揉揉发涨的额角,“哎,本就时间紧急,怎么还会引来修士。亏了是齐道友,要是被狡诈凶恶之徒发觉岂非坏了大事。” 孙杨书轻出一口气,“这事儿都怪我。那厨子用了我无意中遗留下的灵草做成菜肴,这才露出破绽。你放心,我已经彻底检查了一遍,断不会再出纰漏。” “罢了。你也不是有意的,那厨子更是一个无知凡人。”见孙杨书自责,米清反而有些不忍,“都怪我们的运气不好。” 孙杨书握了握拳,如同下定决心一般,“今晚月圆,总要再试一次。若还是不行,那也就只能暂时放弃,将此地封锁起来,等日后能力足够再来。” “好,就听孙道友的,再试最后一次。”米清翻了翻腰间的储物袋,有些灰心,“就是不甘心也无用,我们准备的灵草也只剩最后一份。” 孙杨书无言,只做好准备,并时不时的看向天上。 正是月圆之日,月上中天之时,月光大盛。他们面前的墙壁在月芒之下,浮现出隐隐约约的虚影和周围的树影相互映照,构成一幅瑰丽梦幻的画面。 “正是时候。”孙杨书沉声道。 米清当机立断,点燃手上握着的一把灵草,缕缕青烟飘散,在他们与墙壁之间隔出了一层缥缈的纱帘。 两人明显不是第一次合作。孙杨书抬手洒出一把粉末,随后双手掐诀,双唇翕动,念出一段晦涩的口诀。 紧盯着墙壁的米清露出一抹浅笑,只见其上的纹路全数消失,竟化成了一扇古铜色的大门。 收回手,孙杨书深吸一口气,“好了,我们进……”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他唰的变了脸色,手间青光一闪,锋利之物飞射而出。 “锵。” 小巧的飞刀灵器在无形的空气中犹如碰到了铁板,清脆的声响后,哐当落地。 “啧,这就是孙道友的待客之道?” 手持碧玉萧的男子自黑暗中踏出,显然那飞刀是被他的碧萧所阻挡,铩羽而归。 孙杨书目光灼灼,神色反而平静下来,“果然是你们……” 米清亦是喃喃,“齐道友,你……” “我们被灵气吸引,一时好奇就来瞧瞧。”齐韵儿权当没看见她复杂的眼神,指了指那扇古铜大门。 这就是又说鬼话了。 他们设下禁制就是为了防止别人发现,这是高价寻来的阵法,若非故意留心,怎么可能感受到灵气? 更别说还要化解阵法,在他们丝毫不察的情况下溜进来。 看来他们是自白天一面之后就已然有了预谋。 米清无奈一笑,“那么,齐道友已经看见了,又想怎样呢?” “那扇门后有机缘,当然是见者有份。”这次白松烨回答了她。 他说得理所应当,让米清一噎。 凭什么! 他们为了开启铜门,不知费了多少精力,多少灵石,凭什么他一句话就要分一杯羹?! 要说白松烨这个耿直霸道的脾气,齐韵儿也着实无奈,奈何他们两个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 “这门能开多久?” 她突然一句,让米清回过神。不错,铜门开启有限时,容不得耽误。 但就这样放他们一起进去?米清总有些不甘。可真动起手来,她可没有赢的把握。 最后一锤定音的是孙杨书,他望了望天,阻止了米清的话,直接道:“先进去,剩下的等会儿再说。” 说罢,他冲米清使了个眼色。米清动作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侧开身。 也是,等进去他们就知道,机缘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火海也是海 一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浪。 齐韵儿在过门时短暂的恍惚后,立刻理清现状,他们正站在一块深黑色的岩石之上,周围竟是翻滚的岩浆。 灼热的气息,火色的起泡,如同被困于孤岛之上,寸步难行。 米清和孙杨书也是脸色一变。 “唉,不想最后一次竟遇到了这一关,看来真是我们的运气不济了……”米清幽幽一叹。 孙杨书沉声道:“莫慌,先试试再说。” 虽然他也没什么把握,但就这么出来相当于放弃了最后的机会,有怎么甘心。 “我说,两位道友不打算解释一下吗?”齐韵儿摊了摊手,“这是什么鬼地方?” 进都进来了,也不必再瞒着。只是眼下时间紧迫,米清也只能捡要紧的说。 “齐道友,若想知道机缘何在,我们先得过了这一道火海。若能安全通过,我再与你解释后面的事。”如果过不去,后面的事也就没必要知晓了。 “哦?跨过火海,那目的地在哪?”白松烨环顾四周,入目所及皆是鲜红赤炎的一片,除了脚下的孤岛,根本找不到其他落脚的地方。 米清抬头望向一边,“沿着这个方向前行,就能看到火海的边缘。” 白松烨以神识感应了一下,验证了米清所言不虚,不由挥袖一笑,“那也不难啊。” 只要招出飞行法器,这点距离简直是一蹴而就,大可不必如此愁眉苦脸。即便不能使用法器,筑基修士也是可以凭空而立一段时间,足够抵达了。 米清却冷声道:“你懂什么。此处设有禁制在,无论是飞行法器,还是我们自身,都难以浮空而起。不信你大可自己试试。” 她本不是个急躁的脾气,是实在不喜白松烨的性格,加之深觉希望不大,失望之下便有些控制不住。 白松烨倒没当回事。他我行我素惯了,从不在意旁人的态度,闻言思考片刻,又道:“这火海中的岩浆威力如何?” 见米清不发一言,孙杨书只好解释道:“此非凡火,便是筑基修士的防护罩或灵器也难以长时间抵挡,硬闯是不可能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齐韵儿开始理解米清的绝望了。 “米道友,你们应该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吧?” 面对齐韵儿这个有生死患难的朋友,米清稍稍缓和的神色,慢慢道:“我们一共遇到过两次火关,很遗憾,没有一次成功通过的。” “火关?这么说还有别的关卡?” “嗯。进入铜门后会有四关随机出现,每一次都不一样。其他三关相比之下要简单些。” “那如果一直过不去呢?” 米清黯然,“此处不能久留,时间一到就会被传送出去,只能等下次再进了。” 齐韵儿大致弄明白了,轻笑道:“米道友说说你们之前的法子吧。孙道友说得对,怎么也要试试才甘心。” 怎么说他们也进来过两次,总比她和白松烨两个什么都不清楚的有经验。借鉴前人的办法,也省得他们一个个的去试。 米清摇摇头,“我们用的都是常规的笨法子。第一次准备不足,是以快速消耗灵力的方式,用防护罩抵御岩浆,结果险些葬身在这。还有一次则是用了符箓与法器,结果也差不多……” 他们说话的功夫,孙杨书已经有了决断。 “米道友,我们还是用符箓再试一次。”他看向齐韵儿两人,“至于两位道友,就自己想办法吧。”本来也不是他想带进来的,要是没这个实力本事,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岩石上等传送出去,好歹不会丢了性命。 齐韵儿没注意他的未尽之语,她与白松烨一样,都沉浸在思索之中。 米清取出符箓,快速地做好了准备。他们用的是轻身符,与两样飞帕型的法器。 符箓贴在身上,虽然因为禁制的缘故不能浮空而起,却能使身轻如燕,速度也提升不少。至于法器是用来隔开他们与岩浆之间的直接接触,以免被灼烧。 催动符箓后,一人控制着一张飞帕,置于岩浆之上,当做垫脚之用。岩浆的热度惊人,即便是加了禁制的法器也不可能支撑太久,刚走两步已经出现了损坏的痕迹。 两人心中焦急,动作却不停。不是不想用更好更坚固的灵器隔绝,可即便是灵器,也坚持不了多久,就这么浪费掉是在是让人肉疼。他们都只是无根无基的散修,哪有挥霍的资本。 能做的唯有快一些再快一些。 那边白松烨以萧拍打着掌心,倒是想出来几个法子,却觉得勉强,尚在犹豫中。他回头一看,就见齐韵儿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正盯着岩石相起面来。 她看得入神,眸光深深,额角的发丝垂落,洁白指尖在深色的石块上细细摸索着,完全没有注意到白松烨走了过来。 有什么可看的? 白松烨好奇地低头,也学着齐韵儿样子,在地上摸了半天,除了一手灰什么都没得到。 他心中一哂,拍了拍灰站起来。 按米清的说法,他们是时间并不富裕,如果齐韵儿无能为力,那他只有试一试自己的法子了。只是他的法子可带不了旁人…… 他正迟疑着,齐韵儿忽地抬头,粲然一笑,“白道友,你会不会划船?” --- 路途过半,回身望去,单凭肉眼已然看不到出发时的岩石,更看不见岩石上的两个人。 “米道友,专心。” 耳边传来孙杨书的提醒,米清感激的一瞥,飞快的更换了一张新的符箓,控制飞帕停在身前。 此时全新的法器整个儿缩小的一圈,只供两个人勉强站稳的。 米清皱了皱眉,“看来要换新的了。” 按照上次的经验,越往后,威压越大,即便是贴了轻身符,他们的速度也会不由自主的慢下来,因而法器一直都是节省使用的。 直到脚边溅起的火苗差点沾染上衣袍,孙杨书终于同意,又拿出两样新的法器。 他们这次准备的齐全,行动又谨慎,说不定还真有希望呢…… 米清看着前面的火海,给自己打气。 第一百八十五章 幻觉 米清第一次发现铜门的秘密是在练气期。那时她已经离开平辉坊,因为修为久久没有进益,心灰意冷之下甚至生出了找个凡人国度终老一生的想法。 当然,她也就只是想想,即便筑基遥遥无期,她依然不愿放弃哪怕一丝希望。 直到她遇见孙杨书,转机也同时来了。 两人在长松府相遇纯属巧合,相识已久却是真的。关于此人的来历,米清自己也不甚清楚,只是偶然在平辉坊相识,曾一起猎兽,后来她离开了平辉坊,与先前的一帮友人都断联系。 他乡遇故知是喜事,更为惊喜的是,他们竟然联手发现铜门这么个大机缘!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米清自以为筑基无望,结果却在灵气稀薄的凡人地界找到了希望。 他们第一次进铜门,迎面是呼啸风声,万丈的深渊。九死一生后,两人也得到了应得的奖励。 筑基丹! 天降机缘之下,两人双双筑基成功,对铜门背后的秘密也就更加好奇。 可惜,开启铜门要用的东西太多了,而背后的关卡诡谲莫测,越来越难以通过,权衡之下,两人已生出离去之意。 只是不知,这最后一次能不能收获。 更换法器的间隙,米清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男修。 虽然不想承认,米清也有所感觉,孙杨书是个比她厉害的人物。虽然两人修为相差无几,但此人胸有筹谋,心思深沉,颇有底牌。他们现在虽说是合作关系,那也是因为被铜门的秘密牵连到一起。 以利相合的关系,若有一天因利相背,那自己绝不是对手。 她心中不由有一瞬间的沉寂,而后又被压下。 罢了,能不能通过这片火海尚且不好说,想以后的事也无用。 在岩浆生成的压力之下,两人缓慢而稳定的向前移动着。 很快新换的法器也到了寿命的尽头,孙杨书面色难看,“不对劲,这岩浆的威力似乎增强了不少……” 米清同样焦急,理智尚在:“还好,法器还有剩余。我们估算距离,留出回程的法器,剩下的也唯有一试了。” 话音刚落,她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扑簌簌的声音,像是某种鸟类煽动翅膀。 “糟了!” 孙杨书瞳孔一阵,第一个反应就是调转方向回程。 米清动作落后一步,那一刹那她也看清了古怪声音的来源。 数只火色蝙蝠自岩浆中腾空而起,尖啸着袭来,无数的火球从它们双翅之间弹飞而出,迎头便是一面赤色的火浪。 在平地上乍然遇见如此攻击尚且要手忙脚乱的应付一阵,更何况他们本就身处险境,其凶险之处不必说。 孙杨书是见过风浪之人,当机立断捏碎一张符箓防身,因为他与米清离得近,也顺带着将她庇护其中。 火球打在护罩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米清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随时要被烤熟。 一张防护符箓没有支撑太久,很快就被火球烧化。米清很上道的捏碎了另一张。 “米道友,你带了多少符箓?”孙杨书见缝插针道。 米清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还好,十来张总是有的。” 孙杨书送了一口,“那就好,加上我这的,应该可以撑到回去了。” 等到了岩石上,他们就不必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灵力上的压力也会相应减轻。就算真的没办法对付,也总能让他们撑到被传送出去。 而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快回去。 孙杨书盘算好一切,将原本的飞快的速度又加快两分,米清都险些要跟不上了。 而他一门心思逃命,并没有注意到米清逐渐惨白的脸色。 她说谎了。 虽然已经筑基,但为了凑齐打开铜门灵材,她依然生活的像练气时一样窘迫,哪有多余的灵石购买符箓。 撒谎却是下意识的行为。现在两人合作,利用符箓逃命,若是被孙杨书发现她的符箓并不多,那结果会怎样?她简直不敢想。 说来还真是讽刺,她刚刚还在想如果出现类似的情况会要如何是好,结果这就来了! 她能怎么办?也只有咬紧牙关,在符箓消耗殆尽之前再努力一把。 身后的火色蝙蝠不间断的释放着火球,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始终没有追上来攻击,尚且隔着一段距离。 说真的,如果它们一拥而上,米清确信自己的·本事坚持不了几个回合。 符箓一点点的消耗着,终于见了底。 米清也不得不面对残酷的事实,强烈的求生欲在紧要关头产生了再最后一搏的急智。 “孙道友,等下我用灵器抵御火球,你来专心驱使飞帕如何?” 聪明如孙杨书一听就明白了,“米道友,你……” “道友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火球的影响。”米清咬牙。 符箓是一次性的外物,早晚是要损毁的,而灵器则不然。这里火明显有古怪,若是沾染上一星半点儿,灵器本身也会受到损坏。 米清为了活命显然顾不得这些了,损毁一两件灵器算什么,她只盼着孙杨书能够同意。 毕竟,同时操控两块飞帕会减慢速度,灵力也会消耗得更快。 孙杨书的确在犹豫。 对待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可以不留情面。可米清毕竟是朝夕相处共同进退过的…… “好,那就拜托米道友了。”最后关头,孙杨书还是留了余地。 有米清做防护,他的符箓可以暂时节省下来,算是给自己留了退路。 重新开始,速度必然慢了下来。 等到米清自己抵抗火球时,方知其中艰难。灼烧的感觉自灵器上传来,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手上半圆形的护盾。 那种热一点点蔓延,几乎无处不在,光滑的灵器表面甚至开始裂纹。 她能坚持多久?米清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 灵力快速的消耗着,她甚至没有服用补灵丹的时间,整个人的精神都在持续的灼热下产生了恍惚,只剩下下意识的跟着迈步。 “那是……!” 惊异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恍然见,米清仿佛看到了一艘黑色的小船,自火海中向他们驶来。 她难道已经出现幻觉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万万没想到 海上能行船,火海上也能行船吗?米清真的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炽热的炎气让她的呼吸都出现了一丝困难。好不容易筑基成功,难道真的要在这里殒命了吗? 将最后一丝灵力输入进灵器之中,米清苦笑一声,“孙道友,恐怕我……”坚持不住了。 孙杨书恍若未闻,他正紧盯着前方,连放置飞帕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米道友,你看前面!”他大喊一声,一把拉住已经摇摇欲坠的米清,手上飞快的捏碎了一张符箓,“再坚持一下,是齐道友他们来了!” 齐道友?齐韵儿? 恍惚中,米清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好,一双手狠狠地拉了她一把,让米清不至于跌落到岩浆之中。 拜这一拉所赐,米清恢复了些许神智。有孙杨书的符箓庇护住两人,她得已收回灵器有了暂时地喘息机会。 “孙道友你说什么?齐道友怎么会……”犹疑的朝前望去,米清一下子顿住了。 她没有出现幻觉,真的是一艘“船”在火海上行驶! 说船也并不准确,那应该是一块深黑色的岩石,推开层层的岩浪,缓慢而沉稳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行进。 等等,这块岩石,有点眼熟…… 米清惊讶的瞪大眼,这就是他们一进来时站立的那块深岩吗!? 能,能动? 站在岩石之上的,正是齐韵儿与白松烨。 前者正站在中心处,被一片耀眼的光芒围绕着。后者则站在岩石最前方,以灵力为桨,推动着石块不断向前。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米清愕然之际,孙杨书已经放弃思考这些问题,那岩石赫然就是他们现在的救命稻草! “走,我们上去!” 孙杨书不用再顾及符箓的多少,米清也跟着开始移动飞帕,眼看距离岩石越来越近。 生路近在眼前,两人皆露出喜色,却见前面的白松烨脸色剧变,“快让开!” 原来那一直远远释放火球的蝙蝠,竟不顾一切的朝他们冲过来,速度之快只能看见一到火红的斜影。 米清的灵力本就剩不了多少,哪里还有躲避的余力,而孙杨书此时也只能先顾自己。 他不知使用了何等秘法,竟硬生生的让自己飞空而起,平地瞬移了数米,直接落到了岩石的边缘之上。 此地禁止飞行,孙杨书强行破坏规则,所受的反噬之力简直难以承受。 他脸色煞白,口中溢出血来,身形一晃,差点跌下去。 “多谢。”劫后余生,孙杨书感受到身后的灵力一闪即逝,那是白松烨出手,在身后托了他一把,才让他没有葬身岩浆。 而米清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更没有秘法傍身,除了挥动灵器做最后的抵抗外,毫无办法。 希望与失望夹杂而来,她不甘又绝望。 明明,只差一点点…… “唰” 赤红色的绸缎飞天而起,跨过同色的火焰,在米清落入岩浆中的最后一刻,将其缠绕住,止住了她的跌落之势。 接着,绸缎挥舞,米清安然落在岩石上,除了因为惯性跌倒在地外,毫发无损。 绸缎消失在光芒耀眼之处。是谁出手显而易见。 得救了。 米清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她刚才离死亡一线之隔,靠近岩浆的那一侧身子到现在还是滚烫的,可以想见她要是真摔进去,眨眼间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齐韵儿隐在光芒中的身影几乎看不清,声音却能稳稳的传出来,“几位道友,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不错,危机并没有解除。 虽说他们现在没有了掉落岩浆的风险,但火色蝙蝠依然没有放过他们,正盘旋在周围虎视眈眈着。 孙杨书快速的解释了一下火蝠的来由,又道:“它们本来并不会近身攻击,刚刚也不知怎么了·,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们一头雾水,齐韵儿倒是有了猜测。 火蝠现身之际,应该正是他们催动岩石巨块之时。这应该就是此处的规则限制所致。 因为岩石减少了关卡的难度,所以才催生了火蝠这种生物增加难度。 其实巨岩的确是用来渡过岩浆的,当然若不是齐韵儿神识惊人,也很难发现沉寂在岩浆之中的秘密。 在岩石的底部,完全沉浸在岩浆中的位置上,有一个被禁制保护的小型阵法,乃是驱动其的关键所在。 齐韵儿以此为契机,几番尝试后,终于将岩石似小船一般移动起来。 而白松烨就作为劳力帮她调整方位,加快速度。 划船自然是没试过的,还好他天资聪颖,很快找到了窍门。 现在几人都聚集在了岩石之上,那些火蝠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路程将将过半,后面尚且不知会遇到什么。 “米道友赶快服用灵丹恢复体力,剩下的先交给白道友,孙道友处理吧。”齐韵儿根据众人情况,飞快的安排起来。 白松烨瞥了眼神色灰败的孙杨书,淡淡道:“控制方向的事交给孙道友。我先来会一会这帮小畜生。” 说罢,他不等孙杨书反应,解下碧玉箫,慢慢悠扬的乐声飘然而动。 其音婉转轻扬,让人精神一振。 孙杨书听着乐音,内心复杂。白松烨与齐韵儿是跟踪他们,强行进入的,他对二人自然不会有好感。 允许他们进入,一是因为时间不等人的无奈之举,二是存了借力的心思。 没想到进来一看竟是最难的火关。他们两个尚且没有必过的法子,何况是第一次进来的,能有什么好办法? 万万没想到,两人竟真的想出了法子,还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们。 孙杨书明白,白松烨一定是看出来了,他现在看着还有精神,实际情况并不比米清强多少,所以才将划动岩石的简单任务交给自己,他来负责更难的对敌。 但是,白松烨真的能做到吗? 那些火蝠不是一般角色。 只见,乐声飘舞与火蝠缠绕成一团,虽是无形之物,却迸发出强大的力量,短短一刻,让周围的火蝠颇有退散之意。 当然,这些还远远不够,退散不代表放过。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进去瞧瞧 齐韵儿对阵法并不精通,不过是阅览古籍时了解了些许皮毛。 她直觉这岩石中的阵法并非驱动那么简单,可要完全将其驱动着实不易,只能慢慢尝试。 白松烨地攻击则是在为她的尝试拖延时间。 火色的蝙蝠一波波的围上来,很快就将上空染成了一片艳红之色。 萧声与蝙蝠缠斗着,在岩石的缓慢移动中维持了一个平衡。 白松烨一袭白衣,萧音袅袅,灵力流转间,将束起的长发微微托起,好似谪仙下凡一般,冷漠而脱俗。 拜入元始阁这十几年间,他的确得到了来自元婴老祖的指点,对乐音化形的理解更加明悟灵巧,以音御敌,也是得心应手,挥洒自如。 唯一让他遗憾的,是那位老祖并不收徒,能指点两句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筑基后,灵力之深厚翻倍,萧音自然能坚持的更长久明晰。 火蝠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过来,小小一片岩石几乎要被围成一个火茧。 白松烨却岿然不惧。 这是他离宗之后第一次出手,火蝠越是强大的攻击,越能激发出他的求胜之心。在前仆后继的冲击之下,在炽热火焰的夹击之下,白松烨从容以对,反而有所明悟,冥冥中进入到一个无比玄妙的状态。 那边米清已经紧闭双眸,开始化解刚刚服下的灵丹药力。她的状态已经帮不上忙,抓紧时间恢复才是要紧事。 孙杨书则顶替了白松烨的位置,学着他的样子推动着岩石向前。 含了两颗特制的丹药维持住伤势,孙杨书分心朝着白松烨看过去。见他以一敌数,还能做到游刃有余,镇定自若,不由生出几分敬佩来。 孙杨书虽未散修,却是很有天赋的,只是因为自身原因,一直拜师宗门,宁愿当散修在修真界独自修行,至少落个自在。 不是他自视甚高,实在是这些年混迹修真界也见识过不少宗门的高徒,世家的精英,相比之下,和他相差的并不多。 久而久之,他对这些所谓的名头,就不大当回事了。只是他低调惯了,倒是将那份自傲一直藏于心底,很少表露。 而今日白松烨的行为,倒是让他要重新审视过去的偏见看法。 初见时,他只觉得白松烨气势咄咄逼人,他虽然有些吃亏,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可眼前,白松烨能以筑基初期的修为,与一片火蝠缠斗而不落下风,神态淡定从容,气息悠长沉稳。 孙杨书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物,的确不凡,而他只有相形见绌的份。 除了白松烨,另一个人也同样不容小觑。 齐韵儿,作为发现岩石隐秘的唯一的那个人,也是他与米清实打实的救命恩人。 此时的齐韵儿全身被光芒掩盖,只能勉强看得见身形。她一只手在不断的将灵力输进阵法之中,而另一只则在阵法上不停的比划着,不知在考量些什么。 孙杨书明白,他们能否成功上岸的关键,不在白松烨,不在他自己和米清,全在齐韵儿身上。 白松烨再强,灵力也有用尽的时候,而他们只要还在岩浆上,火蝠就回源源不绝的出现。 等到他支撑不住,萧声形成的防护罩出现破损,那他们四个定会被火蝠瞬间撕成碎片,烧成灰烬片甲不留。 --- 光阵中的齐韵儿闭了闭眼,这阵法瞧得她脑仁儿发涨,都有些晕眩了。 她此时倒宁可与白松烨换一换,去对付那些火蝠,还干脆利落些,比阵法这弯弯绕绕的东西直爽多了! 只是白松烨在阵法上的修为还不济她呢,一听说是这东西,真是宁可当苦力也不愿意替她。无奈之下,齐韵儿只能自己上。 可她五技中只懂符箓,就连炼器也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火,并没有开始钻研。 阵法的玄妙不是短短几刻就能看明白的。齐韵儿自知临时抱佛脚没有意义,便尝试另觅他径。 她不擅长阵法,却神识惊人。 闭上双眸,忽略掉一切外物,将神识整个浸润到阵法之中。 齐韵儿仿佛置身于一处全是光亮的天地,如水墨般的黑色线条,是天地中唯一的装饰线条。 这些线条交织成一团,如浪潮般的起伏着,自有独特的韵律,让整片天地都随之波动着,齐韵儿身处其中,那要与着奇妙的状态融为一体。 阵法的内部,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齐韵儿知道,她的行为是有些大胆了。如果这是个杀阵,她是绝对不敢冒这个险。 而这个阵法明显是防守温和型的,让她有钻漏洞的机会。 顺着一根线条捋过去,繁杂纷乱的阵法也因此有了头绪。齐韵儿抓紧时间,终于将整个阵法的纹路熟记在心。 此阵共有三个节点是关键。其中一个是阵眼,已经被她催动,这才能使岩石移动。 阵眼左右相隔不远处还有两个节点,目前是空缺的样子,正等着她用灵力填满。 只是齐韵儿并不清楚填满后会发生什么,因而迟疑起来。 按理说,这种防御辅助型的阵法,应该是激发凶险的效果的。可她现在整个神识都在阵法中,不能不谨慎小心。 否则外面的人不能得救也罢了,她肯定是最倒霉的那个。 思索再三,齐韵儿又跟随着水墨线条行了一遍,终于下定决心。 她先退出阵法,缓过一口气,也正好看看目前的状况。 外面的情况算不上好。 白松烨尚能抵抗,萧声却明显弱了下来。此消彼长间,火蝠威力不减,包围圈又缩小了。 米清还在打坐,孙杨书有心无力。 齐韵儿自知已经到了必须抉择的时候。 她不再犹豫,提起一团灵力,朝着阵法的一处打进。 只见整个岩石瞬间一震,还未见变化,倒是周围的火蝠暴烈起来,疯狂的向前冲着。 白松烨压力剧增,挥洒自如的萧声也带了两分焦急紧张。 孙杨书不明就里,还以为死期将至,正在飞快的思考着还有什么逃命之法。 唯有齐韵儿,紧紧的盯着岩石四周,要是她的猜测没错,很快就会出现转机。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求必应的复读机 萧声与火蝠的厮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如同两头凶兽在奋力的争夺着底盘,彼此间撕咬争斗不休,而萧声因后力不足已经渐渐落入下风。 由乐声组成的密网终于出现了一丝突破口,火蝠们抓住了时机,前仆后继的冲上前。 眼见抵挡不住,白松烨干脆停了萧声,大喊一声,“各自御敌!”说罢,他以萧为剑,直杀入火蝠阵中。 他已然尽力,剩下的就看孙杨书与米清的运道了。至于齐韵儿他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小丫头手段多得很,怕是他们都陨落在这儿,她也能安然无事。 孙杨书嘴里发苦。 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可以看到前面隐约的地面,他的秘法却不可能再施展第二次了。 米清此时刚化解了一部分药力,压根没恢复多少,更是一丝抵抗力都没有。 她不由望向光阵所在。里面的人曾经也在这样万分危急的时刻扭转局势,刚才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一命。 这次,是否还会有奇迹发生? 火蝠袭上岩石,孙杨书自顾不暇,白松烨和她又没交情,不会冒险来救。米清眼看数只火蝠轻易的突破了她勉强布下的禁制,眼看就要撞到她身上。 炽热的气息染上全身,那股窒息难受的感觉再次袭来。 米清下意识的闭上眼,却没有想象中灼烧,反而是一声凄厉的鸣叫,让她不由自主的捂住耳朵,太阳穴一阵疼痛。 忍不住睁眼望去,她怔了怔。 只见那一片火色的蝙蝠,好像受到了什么古怪的攻击一样,竟凭空嘶鸣起来,很快重新化为一团火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是谁救了她? 米清先看向孙杨书,他脸上是同样的震惊莫名,显然攻击他的火蝠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白松烨则是将碧玉萧收起,哈哈一笑,“齐道友,多谢了!” 果然是齐韵儿。 “呼……” 米清受伤严重加之刚才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身子一软,彻底跌在地上。 阵法上的光芒出现散开,齐韵儿揉着额角走了出来。 还好还好,她赌对了。 “我就说道友是有天分的,看来以后不妨在阵法上多下点功夫。”白松烨除了灵力减损外并没有受伤,他一边吃灵丹恢复,一边笑着调侃道。 齐韵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罢了罢了,这种激发潜力的机会,还是让给白道友吧,在下可消受不起。” 说话间,两人同心协力,平安地走完了岩浆上的最后一段路。 看来火蝠是杀招也是火关压箱底的手段。 以白松烨的观察,此物单体实力并没有多强,但其身上的火气古怪,金丹一下沾之必伤,法器灵器也无法幸免。再加之数量上的源源不绝,合在一处攻上来,是很难抵抗的。 将岩石停好,双脚都踏上陆地的那一刻,齐韵儿眼前一花,周围的场景再次出现变化。 米清与孙杨书经历过一次,倒是习惯了这种变化,“齐道友,白道友,火关已过,我们将会被传送到其他地方,稍安勿躁。” 刹那的恍惚后,齐韵儿身形一轻,好似进入到一片混沌的空间。 “汝有何求?” 低沉的声音带着古老的韵味像是从混沌的尽头传来。 而混沌之中,只余齐韵儿一人,其他三人都不见踪影。 感受了一下,除了自身在漂浮中外,灵力与神识都还在。齐韵儿握住凝玉烁金环,一面小心翼翼的放出神识。 或许是没有听到答复,那声音又问了一遍,“汝有何求?” 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携带着悠久的岁月扑面而来。 齐韵儿试探的问道:“你是谁?” 没有回答。 于此同时,放出神识有了结果。此地除她以外,没有任何活着喘气的东西。 真是见鬼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齐韵儿有点后悔没提前问清楚些。 而那声音恍若未觉,依然是一句,“汝有何求?” 齐韵儿:……你是什么牌子的复读机? 一直耗下去也不是办法,齐韵儿略作犹豫,在声音再次问话后,她迟疑道:“凤影石?” 很快,她的尝试有了回应。 混沌中裂开缝隙,那是光与暗交织的样子,梦幻而缥缈。裂缝中,一块黄褐色的石头掉落而出,正好落在齐韵儿身前,被她一把接住。 那石头通身黄褐色,其间隐含着一块金黄的凤凰展翅图案,瑰丽而玄妙。 还,还真给啊?! 失策了! 齐韵儿来不及懊悔,眼前的混沌急速退去,在缓过劲来时,她已然回到了熟悉的场景。 岩浆旁的陆地上。 她正呆呆的站在那儿,手上抓着风影石,周围是白松烨三人。 “果然是齐道友,恭喜恭喜。”米清苍白着脸勉力露出一个真诚的笑来。 每次过关后,都会依据表现给予奖励。 第一次她与孙杨书的贡献相当,所以都得到了筑基丹。后来他们又碰巧过关一次,那次是孙杨出出力最大,所以是他单独拿了奖励。 这次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齐韵儿。 米清羡慕,却没有嫉妒。 一开始齐韵儿两人强行和他们进来,她心中是有些不愿的,毕竟谁愿意将机缘分给别人呢? 可现在她只有庆幸的份儿。没有齐韵儿与白松烨,恐怕她现在早就是岩浆里一副白骨了。 孙杨书也心情的复杂的说了声恭喜。 白松烨知道结果后直呼后悔,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忍一忍,研究一下那什劳子阵法! 齐韵儿不动声色的将凤影石收好,还是忍不住问道:“也就是说,无论我要什么,都会实现吗?” 米清一愣,既而笑道:“我明白齐道友的意思,当然不是什么都行的。孙道友第二次过关后,也曾求过一些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天灵地宝,结果一无所获。后来我们研究过,所谓的奖励也要在一定得范围内。这范围要如何界定,就不得而知了。” 不得不说,米清这番话大大的安慰了齐韵儿。如此一来,凤影石确实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不亏不亏。 第一百八十九章 齐韵儿并没有在那个混沌的空间中停留太久,在米清等人看来,她不过原地愣神了一会儿,就恢复如常。 “米道友,你感觉如何?”齐韵儿打量周围,岩浆的尽头是一个洞穴的样子,再往前依然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米清神色黯然地摇摇头,“不成了。我沾染上了那火蝠喷射出的炎气,一时恐难以将其完全驱逐出体外。” 那赤炎在她经脉中肆虐,疼痛难忍且影响了灵力的使用。索性沾染上的不多,所以还造不成生命威胁。 对此齐韵儿也无能为力。 “对了,适才道友没说清楚。按时间算算,我们还有多久就要被传送出去了?” 米清现在的情况正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调息。 “刚才消耗了不少时间,按理说也快了。”米清轻叹一声,又抬头道,“齐道友,你倒是不必急着走。” “嗯?米道友这是何意?”她拿到凤影石,这趟长松府之行已然圆满,不过要是还有别的机缘在,她自然也不会放过。 “不错。齐道友往前走,只要离开这片区域,便不再受时间限制。” “原来如此。”齐韵儿若有所思,“那外面有什么,米道友可否说一说?” “不一定。我们出去的两次,遇到的情况都不相同,有一点是一样,便是十分凶险。”米清神情严肃道。 他们两次都遇到了战力惊人的凶兽,说是千钧一发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若是觉得难以匹敌或是威胁到性命,可以找机会跑回这片区域。按照经验,那些凶物是不会追回来的。而一旦关卡破解,这片区域中不会留着人停留太久,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传出来……” 米清解释的很清楚,她知时间紧迫,只能尽量将更多的信息传达给齐韵儿。 “……,至于斩杀那凶兽后会遇到什么,我们就无法探知了。所以要不要去,还是两位道友自己定夺吧。” 以米清和孙杨书的情况,肯定不会再冒险去打什么凶兽,能往前走的只有齐韵儿与白松烨两个。 齐韵儿略一思索便有了决断,她看向白松烨笑道:“白道友怎么想的?” “那还用说?”白松烨回了一笑,“来都来了,便是龙潭虎穴也要去闯一闯才甘心啊。” 目标一致,两人掐着时间恢复了一下灵力,便告别米清与孙杨书,消失在了洞穴的尽头。 对于米清两人来说,这次是丢了夫人又折兵,但两人心中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机缘可以再寻,命只有一条。 尤其是孙杨书,无比感谢当初同意齐韵儿两个进来的决定。不过是一念之间,竟救了自己。 “米道友觉得,他们会走到哪一步?” 米清恹恹的,听他问这个,打起精神来道:“我如何得知呢。不过总有种预感,齐道友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停下来。” “也是,那位白道友也不简单。看来宗门中的能人不可小觑啊……”孙杨书声音减轻,目光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不用猜了,等他们出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从铜门进去,出来时也会被传送到原处,且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说来惭愧,他们发现铜门数年,除了闯关外,对于其他方面仍然一无所知。 米清却有种莫名的信心,或许齐韵儿会带给她答案? --- 从黑暗中出来,明亮的光芒好像能扫去满身的尘埃。 齐韵儿不由深吸一口气。洞**的压抑感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总是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白松烨也有同感,他一面舒展着筋骨,边观察四周。 此时,他们距离身后的洞穴并不远,却好像隔了一层薄纱,应当是某种禁制的缘故。 前面开阔之处,像是一个小型的庭院,亭台楼阁,雕梁画柱,别致中带着贵气。空气中不出意外的弥漫着淡淡的妖气。 凶兽啊,能被米清如此称呼,可见是很凶残的妖兽之流了。 齐韵儿手持凝玉烁金环,白松烨也将碧玉萧拿在手中。 两人都进入备战状态。 初到陌生之处,谨慎小心是必须的。 齐韵儿有点儿好奇,这种地方,会出现什么妖兽?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一左一右开始探索。 庭院不大,不过一炷香就全都探过一圈。他们在最中心的一处布置清雅的亭子中汇合,皆是一无所获。 亭子顶部是翠绿的砖瓦,四个支柱是暗红的颜色,配色有些俗气,却意外的合适整体庭院的设计。 妖气越来越重了。 白松烨皱皱眉,“哪里有什么凶兽?该不会是那米道友受伤糊涂记错了吧?” “白道友稍安勿躁,米道友只是伤了经脉,伤不到脑子。”齐韵儿想了想,道,“她不也说了,每次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或许这次也是新情况呢?” 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请白道友为我护法,我用神识探一探,或许会有发现。” 白松烨自她发现岩石下的阵法时,就对她的神识之强有了一定得了解。有些地方,肉眼无法得见,神识却可以窥视一二。 “好,齐道友尽管试吧。” 以神识去看整个庭院,所见之处果然更为清晰,甚至能感受到草木的呼吸之声。 齐韵儿小心翼翼的探索着。神识不比其他,虽然灵活,但若遇到危险,收到的伤害远胜肉身。 忽然间,她好似被一道阴冷的目光盯住,从心底弥漫出刻骨的寒冷与瑟缩。 有危险! 齐韵儿仗着神识强横,飞快的从那种僵住的感觉中挣脱而出,并回身望去。 霎时,她倒吸一口凉气。 --- 白松烨一边警戒周围,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身边的少女。虽然双眸紧闭,已然掩不住她清丽的容颜。让最隐秘得心底也悄然生出一丝杂念。 知道时机不对,他立刻将杂念甩去,却见齐韵儿忽地睁开眼。 “快走!” 白松烨手上一紧,就被齐韵儿一把拉出了亭子。 他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齐韵儿随手甩出一把符箓,全部轰向他们离开的位置。 第一百九十章 碧色幻王蛛 “怎么回事?” 白松烨前脚刚离开亭子,就听见身后传来巨大的咔嚓一声,像是某种坚硬的物体被斩断。 他回头望去,乍见之下,登时冷汗直流。 这哪里是什么亭子,分明就是个绿身红腿的巨型蜘蛛! 此时原本放置在亭中的摆设,供人歇脚的石桌石椅,正好落在那妖蛛的口中,眨眼就嚼了个粉碎。 其粗壮的獠牙正淬着绿油油的光,不只是锋利坚硬,更是有含着剧毒。 饶是白松烨的胆子都有些后怕。若非齐韵儿及时拉他出来,恐怕这个时候他已经如那些石桌石椅一般,被妖蛛拆吃入腹了。 果然是凶兽,竟然还精通伪装之术! 齐韵儿也是一阵心惊肉跳。那妖蛛伪装的太好,肉眼根本难以区分。若她晚发现一刻半刻,她与白松烨一个也逃不出。 如果她没有认错,这乃是一只碧色幻王蛛! 此妖通体碧绿,唯八腿赤红,且能将自身伪装成凉亭,骗过两个筑基修士,可见其精通幻术,正是碧色幻王蛛无疑了。 碧色幻王蛛,体型会随着修为增长,看这一只高度,至少也是二阶妖兽的巅峰,也就是修士筑基大圆满的修为。 而白松烨与齐韵儿一样,都是筑基初期,加在一起也远远不是对手。 如果米清口中的凶兽都有这般实力,也难怪他们两次铩羽而归。 就不是一个重量级啊! 陷阱被识破,碧色幻王蛛的心情显然不怎么好,它丑陋的口中喷出一股臭气,沾染得獠牙更加翠绿瘆人。灯笼大的眼睛精光四射,露出狡狯奸诈的意味。 是打是跑? 齐韵儿与白松烨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答案。 不战而逃不是他们的作风,既知有退路,当然要试一试再说。 碧色幻王蛛速度极快,擅用蛛丝缠过敌人,且獠牙含毒,在同等阶下几乎难逢敌手。 齐韵儿脑子里刚过了一遍此妖相关的信息,就见一道成人手臂粗的白练朝着自己的面门袭来。 她来不及细想,一个侧身超旁边闪去,而那白练似有灵性般,竟追着她不放。 离得近时,齐韵儿终于看清,所谓白练竟是无数细长的蛛丝组成的雪白绳索,另一端由碧色幻王蛛操控着,逼迫着她不断地辗转腾挪的躲避。 或许是因为被齐韵儿看破真身的缘故,那妖蛛格外针对她,将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对付她身上,白松烨虽然也再被蛛丝追赶,压力却不算大。 齐韵儿心知不妙,蛛丝同样含毒,一旦被粘上,无论是灵力便会产生阻塞之感,久而久之,必定成了妖蛛的盘中餐。 而她这样迫于奔命,同样不是解决之法。 碧色幻王蛛生性狡诈,驱使蛛丝时已经不断将她向着死角处逼近,被缠上是迟早的事。 齐韵儿只能尽力依赖院中的装饰,树木或是假山石躲避,不多时,原本精致的庭院已经是一片狼藉。 趁着在两块岩石间飞跃的空隙中,齐韵儿悄然握紧凝玉烁金环,金刃上灵光闪烁。 碧色幻王蛛自以为敏锐的抓住了这一变化,它心中不懈,蛛丝的攻势霎时更加猛烈。 一白一紫间,皆快得如同幻影般,根本看不清实体,只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虚影。 白松烨心下同样焦急,倒不全是为了齐韵儿。他深知两人中一旦出现折损,剩下的那个必将承受碧色幻王蛛全部的攻势。 到时候便是想逃都难了! 可此时的情况并不适合用音律攻击,他只能在躲避的过程中一边掐诀释放出几道术法,朝着碧色幻王蛛的本体打去。 妖兽皮厚,虽然造不成太大的伤害,到底是起了干扰的作用,为齐韵儿留的一线喘息。 那厢齐韵儿的术法终于施展完成。 凌厉之感于金刃上勃然迸发,待着凛冽锐利,在明朗的晴空下依然挡不住耀眼的光芒。 明刃溯空,齐韵儿在云城的十几年淘来的筑基期金系术法。 金刃脱手,飞天而起,在术法的加持之下,如悬在头顶的锋利剑刃,威势逼人。 与此同时,无数细小的锋刃在金刃旁凝结而出,抬头看去,就是明晃晃的一片剑雨,只看的人心头发寒。 碧色幻王蛛同样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虽然它自持皮厚壳坚,若实打实的来上这么一下子,估计也是要受伤的。 妖兽皆有凶性,见此情景,它不但不生暂退之心,反而激发出一股戾气来。 只见那碧色幻王蛛全然不顾白松烨打在自己身上的术法,而是加大了对齐韵儿那头的围追堵截。蛛丝白练一分为三,从极其刁钻的角度飞去。 只要将这小小人修困在蛛丝之中,上面的剑刃自然是不成气候的! 齐韵儿的注意力全在头顶的金刃上,正要驱使着砸向碧色幻王蛛庞大的躯体,但见有此变故,不由心下一慌,身形凝滞间,正中碧色幻王蛛下怀。 “齐道友!” 白松烨眼见那蛛丝就要缠绕住齐韵儿,大惊失色下急欲过去解救。而碧色幻王蛛早就预料到这点,纠缠着他的蛛丝同样一分为二,让其难以脱身。 三面围攻的银白,刹那间将纤细的紫色裹住了大半,连那片威风凛凛的金刃都暗淡下来。 突然,几颗火红的星点冒了出来。在银白之上分外显眼。 一颗,两颗,三颗…… 星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很快在白练之上串联成一片,伴随着轰然而起的爆炸声彻底点燃! 是火! 势不可挡的火苗在蛛丝之上燃烧着,瞬息间就要顺着烧到头儿。 碧色幻王蛛先是一愣,既而大惊。它的蛛丝坚韧不惧水,就怕火烧! 它慌乱的举起一条螯肢,壮士断臂般想要将蛛丝斩断,却忘记头顶悬着的利刃。 剑雨挥洒而下,无论是碧与红,都被闪烁的金色掩盖,在轰然的巨响中,染上暗色。 齐韵儿平静的站在半空中,挥手散去指尖残余的碎片。 很明显刚才的效果都是符箓造成的。 烈阳爆,原本是普通的炎爆符,后来被她改良加进了烈阳草的汁液,变成了一种全新的符箓。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别催 这张符箓她不是第一次用,先前在云城猎妖时也用过,却不似今日这般,造成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碧色幻王蛛的疏于防备时一方面,齐韵儿故意等到蛛丝近身,这样的忍耐与大胆,亦是常人难为的。 白松烨感慨地叹了一声,刚才他还真以为齐韵儿要被蛛丝制住,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白道友别高兴得太早,以碧色幻王蛛的强悍,这点攻击还打不到它。”金刃重新落回手中,齐韵儿另一只手上捏了两张符箓,随时准备扔出去御敌。 而光芒散尽后,碧色幻王蛛庞大的身躯再次出现。 它背脊上碧色的纹路明显暗了许多,像是一幅上好的水墨画掉了颜色,滑稽又可笑。它的血盆大口第一次闭了起来,旁边还有明显的被火撩伤的痕迹,唯有一双凶恶的眸子不变,淬着无比的狠毒,看向那让它吃亏的女修。 也就是碧色幻王蛛还不能人语,否则不知要怎么喝骂齐韵儿。 “齐道友小心,它怕是恨极了你。” 齐韵儿一笑,恨不恨的无所谓,好像要是没有恨就能放他们走一样。 碧色幻王蛛本就打算一口吞了他们两个,还不许人反抗了? 现在看,她对自己造成的效果非常满意。碧色幻王蛛短时间内是无法使用蛛丝攻击了,那它灵活性就会大不如前,正好给了他们反击的机会! 这妖蛛速度是快,但此地障碍颇多,它体型又大,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到达的。没有了蛛丝辅助,算是削弱了它尽一般的实力。 而下一刻,碧色幻王蛛果然不出意料的朝着齐韵儿冲去。 只见它八只脚微微弯曲,转瞬而动,快得在原地留下了一道幻影。 除非齐韵儿疯了,她才不会和一只体型庞大的二阶顶峰妖兽正面相对,自然是转身就撤。 她前脚刚刚飞身而起,后脚原本站着的坚硬石块就被碧色幻王蛛冲了个粉碎。 好快的速度! 书中记载不如亲眼所见,齐韵儿更为警惕。奈何她在速度上并不算快,追逐之中好几次险些被抓住。 等离开这儿破地方一定要弄一本和身法相关的法决! 她以前从没觉得自己的速度慢,遇到碧色幻王蛛这样的方觉出不支来。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她现在要做的是在奔逃之中为自己找一条生路。 尝试着腾空而起,那碧色幻王蛛并不是会飞行的妖兽,又没了蛛丝,说不定能暂时缓解危机。谁知那妖蛛的八只脚像是装了弹簧一样,竟也随着她一飞冲天。 要不是齐韵儿躲得够快,险些被它的一只脚穿出个窟窿来。 看来往空中躲是不行了,半空中没着没落更加危险。 贴上一张轻身符,算是聊胜于无,齐韵儿只能尽量朝着角落旮旯处等碧色幻王蛛难以抵达的位置窜去。 此时妖蛛只追着她一个人,白松烨那边被彻底忽视掉了。 他为齐韵儿担心着又有些庆幸,作为同样不在速度上有建树的修士,被这样的凶兽追着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同时白松烨竟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这碧色幻王蛛是全然没将自己当回事呢,还是报复之心太强,根本不想顾忌别的敌人。 他略作思索,忽的飞空而起,从上而下地观察着整个庭院。 白松烨没有记错,西南角处正有一处满布荷花的水塘。 他的音律之术修到极致时可御万物,不过白松烨本身具有水灵根,对御水之法更得心应手些,威力也更强。 一个猛子扎过去,伴随着一声大喊,“齐道友,来我这边!” 萧声起,水龙显。 同样的手段,和练气时相比纯熟了不少,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张牙舞爪的水龙其体型并不比碧色幻王蛛逊色,且白松烨一曲之下,竟接连凝出了三只同等体积的水龙,在阳光的照射下灼灼逼人,好似五爪金龙般贵气而高傲。 紫色身影倏忽而至,一个闪身躲在了水龙身后,得到暂时的庇佑。 说是暂时是不知水龙能在碧色幻王蛛手下撑几个回合。 不过总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齐韵儿脑子转得飞快。 无论是妖兽还是修士,都有自身的弱点,那碧色幻王蛛的弱点是什么? 她拼命的回想着。妖蛛整体属木,尤其是蛛丝惧火,那其他地方呢?它的命门又在哪里? 是眼睛,獠牙,还是…… 灵光一闪,她终于想起来了,是毒囊,是藏在碧色幻王蛛獠牙后的毒囊! 坏了。 她刚将这妖蛛打得张不开口,又如何能捅破它的毒囊? 不过后悔也是无用。碧色幻王蛛本就少见,她只是无意中翻了几眼,能想起来就不错了。 再说了,就算是她提前早就想起来,也不敢大刺刺的往蜘蛛嘴里钻啊! 白松烨的三条水龙与碧色幻王蛛越都越勇,他的萧声时而高昂,时而低缓,婉转间别有一番韵味,只听得人战意激昂。 齐韵儿分神听了一耳朵,赞道:“白道友好本事!” 此时白松烨承受着水龙全部的压力,终于体会了齐韵儿刚才的痛苦,听她称赞不由翻了个白眼传音过去,“道友这时候就不必夸我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吧!” “我的水龙现在看着还好,消耗的灵力也极多,最多半炷香,必然落败。道友要是也没办法,我们还是趁早逃命要紧!” “白道友别催,殊不知越是着急越想不出?”齐韵儿摆摆手,“我这不是正想着嘛。” 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让白松烨一噎,心道早知就不该救你!让你被凶兽追得逃窜无门气力不逮时,还有没有现在气定神闲! 腹诽归腹诽,白松烨还是尽职尽责的拦截着碧色幻王蛛的脚步。说了半炷香便是半炷香。 却见齐韵儿呆愣了一会儿,突然道:“怎能让白道友独自辛苦,我也来帮忙吧!” 话音刚落,她不等白松烨传音,身形一闪越过了水龙,凭空出现在碧色幻王蛛眼前。 将手中捏着的一把符箓扔出去,其中不乏烈阳爆这样的火系符箓,趁着妖蛛对付水龙之际,有几张成功砸到了它碧绿色的背脊上。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无情 碧色幻王蛛属木,背脊上的纹路中心处确有一项弱处。 齐韵儿一把符箓洒下,仰仗着数量多,还有真有一部分打在了妖蛛的痛处上,激得那凶兽一阵猛颤,挣扎之下险些突破水龙的封锁。 白松烨的控制本就险象环生,齐韵儿此举除了刺激了碧色幻王蛛一把,什么意义都没有。若不是腾不开手,他真想将其抓过来狠狠骂上一顿。 等等,这样的场景,好像有点熟悉啊…… 没等白松烨回想出来哪里熟悉,就听齐韵儿半空中惊慌失措的尖叫一声,险之又险的躲过了碧色幻王蛛的一次偷袭。 齐韵儿一顿操作,明显将碧色幻王蛛的仇恨值拉到了顶点,它干脆也不在乎正缠斗的水龙,一心只想将那狡猾的女修撕个粉碎。 不过几息,情势再次回到了原来,妖蛛追着齐韵儿一通乱追,白松烨再次被忽视了。 他却品出几分不对来。齐韵儿不是鲁莽蛮干之人,她如此行事,必有原因。 酒香他们第一次联手对付那满身黑焰的凶兽时,齐韵儿看似将符箓乱扔一气,实际上是正中其命门,杀得干脆利落。 莫非,她已经想到主意了? 白松烨拿不准,也知道齐韵儿此时没有精力分神回答,干脆也收了水龙,静观其变。 碧色幻王蛛在强烈的恨意驱使下,原就快到极致的速度又提升了几分,追得齐韵儿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 庭院中有时一阵鸡飞狗跳,一人一妖,一前一后,所到之处几乎留不下一块完整的砖石,乍看之下就像是狂风过境一般狼藉。 半空中的紫色身影,在碧色幻王蛛的追逐下,渐渐失去一开始的灵巧飘逸,脚步渐重,应该是接连超负荷的快速地移动严重消耗了她的灵力。 白松烨握着碧玉萧的手松了又紧,到底忍住了没有上前。他倒要看看齐韵儿究竟要做什么。 忽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齐韵儿似是一时灵力没有跟上,在跃上一处高台时脚下一滑,尖叫着摔在台下。 碧色幻王蛛顿时大喜,终于被它抓住机会岂能放过! 齐韵儿摔在地上门户大开毫无防备,正是动手的时候。碧色幻王蛛哪里会给她起身的时间,抬起一只带着浅黑色毛刺的前肢,就要将她按到地上捅个对穿。 少女目露惊恐,危急关头竟抛下趁手的圆刃,举起了腰间一直挂着的一面梳妆铜镜,正对着碧色幻王蛛灯笼般的大眼睛照去。 妖蛛一愣,就见那镜中射出刺目之光,照得它脑中一痛,下意识的闭目躲闪。 这是什么妖法! 碧色幻王蛛突然有些烦躁,以为是它苏醒后的两道开胃小菜,竟是块硬骨头,不好啃不说,还蹦了它的牙,要是让那几个老东西知道,还不定怎么嘲笑它! 好在,光芒与疼痛都只有一瞬,妖蛛很快反应回转过来,再次扑向脚下的猎物。 没错,这么短的时间齐韵儿只来得及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她手里仍举着那镜子,绝望的看向朝她扑来的碧色幻王蛛。 与此同时,三条水龙呼啸而至,接连朝着妖蛛的痛处砸下,是白松烨的救援到了。 可碧色幻王蛛已经被齐韵儿磨得失了耐性,宁愿应挨一击也不愿放过这次机会。 它改主意了,杀了这女修太便宜她,不如一口吞了,将她嚼个稀烂才解气! 血盆大口在齐韵儿眼前打开,带着腥臭之气,最后一点残余的蛛丝喷射而出,如此近的距离齐韵儿根本没有机会多,被白练一卷而起,转瞬间就消失在碧色幻王蛛的獠牙之中。 电光火石间,水龙砸在了它的背上,妖蛛缓缓抬头,狰狞地望向庭院中仅剩的另一个活物。 这两个修士,它一个都不想放过! 碧色幻王蛛曲腿一跳,径直挡在白松烨可能逃走的途径上。 这些修士冷血又狡猾,眼见同伴死了,这男修一定起了逃跑的心思,觉不能让他得逞! 妖蛛吃了大亏,只吞了一个修士的血肉哪里够本,定要两个都吞了才痛快。 而白松烨眼睁睁地看着齐韵儿被吞了进去,直到碧色幻王蛛朝他冲过来时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齐韵儿,真是陨落了?她被凶兽捆着一口吞下,还会有,活命的机会吗? 那个伶牙俐齿诡计多端的小丫头,前一刻还活生生的站在他身边,怎么现在已经一点气息都感受不到了…… 震惊,遗憾与说不上来的情绪从心底漫延,白松烨不敢细想,身形先有了下意识的反应。 两人联手尚且折损一个,他可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能独自单挑的程度。 他若真有本事,又怎会看着齐韵儿…… 压下难言的悲恸,白松烨快速计算着方向与距离。 逝者已矣,他不敢再想,只能留下仇恨,埋在心中以待来日。 萧声从唇下溢出,白松烨的身影随着萧音在空中几次闪现,还真的被他找出一条出路,正是之前洞穴的方向。 碧色幻王蛛当然不会让他成功的,瞄准了位置再次弹跳而起。 筑基修士还没有和它比速度的资格! 庞大的蛛身跃起,几乎能遮天蔽日,眼看就要压在白松烨的身上,而白松烨也举起碧玉萧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谁知,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碧色幻王蛛的竟硬生生的在空中停住了。 眼中的嗜血之意消退充斥着惊慌的神情,蛛腿猛地一缩,像是失去全部的力气一样,轰的一声垂直摔下。 白松烨被这番变故弄得莫名其妙,先还以为是这凶兽别有图谋,可见它在一片尘土乱石之中一顿折腾,八脚朝天乱蹬,胸,腹在地上不停的摩擦着,那连接着两边的腰几乎要被它扭断,眼中满是痛苦,却始终紧闭着嘴,无声的挣扎。 这是怎么了…… 事情发展太过诡异,导致白松烨不敢轻举妄动,心里却冒出一个惊人的念头,莫非…… “白道友好像一点也不难过,真是无情呢。” 带着调侃之意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少女弯唇一笑,鲜活而灵动。 第一百九十三章 门 好像是做梦,又像是理所应当的事。 是惊喜,亦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必然。 “……”白松烨撇撇嘴,“你又没死,我悲伤什么。可见祸害遗千年这话说得不假。” 某祸害听了笑得更加开心,歪了歪头,道:“承道友吉言,我到愿意做个遗千年的祸害,也不愿做那短命的好人。” 说笑两句,那挣扎的碧色幻王蛛也有了变化。它一直紧闭着的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撕裂开来,一道光芒飞出,紧跟着是乌黑黑的毒汁,顺着獠牙一点点往外溢出去。 汁液落到地上顷刻灭了一片鲜明的花草,一看便知是极毒之物。而那光芒却停在了齐韵儿头顶之上打着转。 纤细的手指打出几道发觉,光芒散尽落回手中,赫然是凝玉烁金环中的那柄金刃。 齐韵儿颇为心疼的看了眼这灵器,上面原本坚硬的刃锋上出现了些细细密密的裂纹,虽然不深,也是需要慢慢温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的。 这些应该是碧色幻王蛛垂死挣扎时造成的。 齐韵儿三番两次激怒妖蛛,惹得它怒火上头,便顾不得太多。她这边趁机又用迷心镜中制造出幻象,进入到碧色幻王蛛口中的哪里是齐韵儿,分明是被加了禁制的金刃。 金刃入口,上面又贴了强力的符箓,在齐韵儿暗中操控之下,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獠牙后的毒囊,将其绞得粉碎。 毒汁流出,命门被破,碧色幻王蛛还以为是啃了个修士,谁知险些被崩断牙,猝不及防间,命都没了大半。 待金刃飞回齐韵儿手中时,妖蛛已然奄奄一息,有进气没出气了。 碧色幻王蛛,占了个幻字,本身是通晓幻术的,甚至可用此置下陷阱,杀人于无形。哪里能想到自己竟有一天死在最得意的手法上。 它大眼半睁着,满是不甘,八只脚还不住的抽搐两下。可惜伤成这样,再站起来是不可能的了。 与之对比,齐韵儿的心情很是不错。她兵行险着,虽损伤了凝玉烁金环,但能斩杀碧色幻王蛛还是很值得的。 此獠极难对付,却浑身是宝,若是还有内丹在,就更值了。 “白道友,我们怎么分?”齐韵儿从碧色幻王蛛的眼睛看到蛛脚,已经盘算起来。 白松烨挥挥手,“齐道友出力最多,我不过是给你打打下手,你先挑就是了。” 他并不知齐韵儿做了什么手脚,直到金刃飞出来时,才隐约明白,不由生出几分佩服。 曾经弱小的凡人女童,竟能成长着如今的模样,有了这手变幻莫测的本事,连自己都落于下风了。 佩服的同时,白松烨骨子里的好胜心也被激了出来。他一向是骄傲的,却并不是器小之辈,一次被比下去也无妨,总归每个人的擅长并不相同。只是以后更要勤勉修炼,精益自身才是。 白松烨颇有感悟,眼神逐渐空明起来。 碧色幻王蛛还没死透,就听见两个修士当着它的面准备分它的尸了,当下又是愤怒又是悲凉,口中毒汁喷得更快,溅得满地都是。 齐韵儿见状直摇头,“啧,这毒汁也是上好的灵物啊,浪费了浪费了。” 嘴上说着,却没有上前的意思。这等凶兽狡诈,万一还有留有后手怎么办?最稳妥的还是等它彻底咽了气。 最后还是白松烨看不下去,给了它一个痛快。 逞凶一世的碧色幻王蛛终于失去气息,四仰八叉的仰躺着。 眼前一花的恍惚感再次袭来,待齐韵儿缓过神来,她再次进入了那神秘的混沌空间之中。 已经经历过一次,等她听到那句“汝有何求?”时,半点不诧异。 又来。 拿了凤影石,齐韵儿还真没有特别想要的,但这样好的机会要是草草随便要了什么,岂不是浪费? 齐韵儿陷入深深的思考,那声音倒也不急,就是时不时问上一句,听不出语气上的变化。 她倒是试探着提了几种十分珍稀的东西,结果和米清说的一样,全无反应。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蜃影粉。” 这是一种与凤影石相当的灵材,甚至更为难得,同样是制作符箓之用,一种名为蜃隐符的古符。 等她握着瓶子出来时,另一只空着的手上握着一颗灵珠。 “恭喜齐道友了。”白松烨显然知道她再次得到了奖励,叹了一声。 下面就是针对碧色幻王蛛的分尸,等他们将其整个剖开,遗憾的发现并没有内丹。 齐韵儿挑了它那对硕大的眼球,据说那是碧色幻王蛛施展幻术的关键,也是除了内丹外它身上最珍稀之物。 白松烨拿了一半的蛛脚和一只獠牙,无论是炼制灵器法宝还是当做材料制符炼丹,都是好东西。 剩下的他都给了齐韵儿。 齐韵儿也不和他客气,提着木刃,将碧色幻王蛛身上所有能用的部分尽数割下,等到她完事,地上只剩下黑黑红红的一片狼藉。 趁着齐韵儿分尸时,白松烨服了灵丹补充着灵力,一面四处查看已经破烂的庭院。 他们在遭遇妖蛛之前,先查看了一遍,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等斩杀凶兽后,倒是有个地方与众不同起来。 不是别处,正是他之前引出水龙的小池塘。 荷花池的底部正冒出一束圆光,影影绰绰的,隔着水雾朦胧看不真切。 齐韵儿将一堆材料收好,也服下灵丹默默调息。 等她恢复的差不多时,白松烨已经将水底的光圈探了一遍,刚刚上岸。 “似乎是,一扇门。”白松烨有点拿不定主意道。 门?又是门?他们进来时是通过一扇铜门,那水底的门又是什么? 齐韵儿起了兴趣,干脆也贴上九阴避水符,往池底走了一遭。 水下的光芒不盛,反而幽幽暗暗的,在水色中颇有几分阴诀诡异。同时有还有一种让人极不舒服的气息冒出,让那阴冷之感仿佛深入骨中。 齐韵儿暗暗运转了一圈灵力,将那不适之感消去。她定睛一看,还真是一扇门的样子。 和米清他们开启的那一扇很像,都刻着繁杂让人看不懂的花纹。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试炼之地 齐韵儿想了想,并没有靠近去看,而是上岸与白松烨汇合。 “白道友,我们先过火海岩浆又斩杀了凶兽,你对此地有何感触?” 白松烨早在齐韵儿询问之前心里也在琢磨着。看起来,这里像是个试炼用的秘境,可一般秘境都在灵气浓郁之地,怎么会出现在长松府这等稀薄之处? 他不由沉吟道:“这一路行来,我看着此处倒像某个大宗门遗留下来的试炼之处。” 上古时灵力充裕,大门大派也多,那时整个源州大陆都是修士的底盘,包括长松府这种地方,也是仙气环绕宗门割据的。 若说铜门背后是某个宗门留下来,专门让锻炼弟子所用的,也说得过去。 此处虽是险境,但几乎每一步都给来人留下的余地。即便过不去,只要不作死也可安然离去,就更别提还有奖励之类的东西发下。 当然,这样的试炼之地,并非秘境一般是自天地中孕育而出,而是由宗门的老祖们搭建而出。一般的小宗门是没本事弄起来的,是大宗门才有的手笔。放到现在,也只有元始阁,青云城这样的巨头有这手笔了。 白松烨听说过,元始阁的试炼地是每隔五十年才开一回,从筑基到金丹只要交纳一定的贡献都可以进。他进宗时日尚短,还没赶上。 虽然如此,却不妨碍他做此猜测。 齐韵儿没做过门派弟子,倒是不清楚这上面的事,听白松烨说起,也觉得有理。 她本身也有类似的猜测,却没有白松烨的有据可依。 “若真是个试炼之地,我们倒不必担心安全问题。”齐韵儿一翻手,莹白的掌心上露出那枚晶莹剔透的灵珠,“依我看,这如果不是用来开门的,那一定有别的用处。此处试炼地,恐怕我们连一半都还没过呢。” 白松烨取过灵珠打量一番,里面除了灵力氤氲外,还有一股特殊的气息,他参悟不透,又将其还给齐韵儿。 “有可能吧。齐道友的意思是还要继续下去咯?” “所谓试炼不过是我们的猜测,但已经走到这一步,就轻易回去了,再想起来必定会后悔不已。”齐韵儿一摊手,“反正我是肯定要下去看一看,不知白道友可要就此止步?” --- 另一处庭院之中,有两男两女四名修士正与一只通体冰蓝色的巨型蜈蚣凶兽斗在一处。 那妖兽吐息间不断有寒流涌出,稍稍靠近些就会有浑身僵硬的阴冷之感,不仅修士本身受不住,就连灵器法器靠得近了,都会产生灵力凝滞之感。 这四名修士,一个中期,三个初期,看起来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即便那蜈蚣难缠,四人也勉强也配合默契,纠缠一会儿后就找到突破口。 四人合力,一番争斗之下,终于将凶兽斩杀,一时都露出喜色。 其中一个女修,白衣飘飘,貌美非常,自空中飞身而下,胸口因耗力而微微起伏着,一面吞了丹药调息。 “多亏了上官师妹看破这凶兽腹下的命门,否则还不知要费多少功夫。”一个相貌俊朗的年轻男修望着那女修,眼中满是赞赏,甚至还有很隐秘的一丝爱慕之情。 “钱师兄这话说的,好像我与郑师兄什么都没做干看着一样!”另一个红衣女修,很是不满的斜睨了一眼过去。她长得大眼翘鼻,眉目清秀,身材玲珑,也是修真界难得的美人。 只可惜和先前的白衣女修比起来,总是略有不如的。 或许正因为如此,她对这位上官师妹一直生不起好感来,时不时就要刺上两句才痛快。 钱鸿飞见柴秀秀拧起眉来,已有薄怒之意,暗道自己一时失口,忙赔笑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柴师妹与郑师兄自然也都辛苦了。不过确实是上官师妹出力最多,我也不能平白抹了她的功劳不是?” 柴秀秀不吃他那一套,娇哼一声道:“谁的功劳大也不需师兄来评判,我们只看着便是。” 果然,那凶兽咽气之时,白衣女修与另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修,双眸同时露出迷茫之色。 按照他们的经验,只有贡献最大的人,才能得到奖励。这次明显是郑彦与上官芃芃的贡献最大。 “哼。”虽然不是只有上官芃芃一个,柴秀秀依然不怎么高兴,自顾自的去查看那凶兽的尸体。 钱鸿飞深深地看了一眼呆立着的上官芃芃,又立刻朝着柴秀秀走去,嘴上无奈道:“柴师妹这又是何必呢。上官师妹的身份我们都清楚,她又是新来的,便是让着她两分又如何?” 他不劝还好,劝了更糟。原本柴秀秀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听他说完不禁柳眉倒竖,“她是阁主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又如何?我还是阁主的亲传弟子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再说了,她是新来的又如何?那齐师妹不也是新来的?怎不见钱师兄在她面前献殷勤,一天到晚的只围着她转!” 钱飞鸿老老实实的听她说着,一面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上官芃芃很美,那位新来的齐师妹同样美貌,只是气质冰冷,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他就是想献殷勤也被冻回来了。 也不只是他。齐师妹刚被承乐师伯带回来时,因过于出众,哪怕是在能人辈出的南归无涯岛也极是显眼,吸引了不少弟子的注意。 只可惜,齐师妹少言寡语,让很多男弟子都吃了闭门羹,反而是如柴秀秀一般的女弟子,对其好感倍增,日渐亲密起来。 至于上官芃芃就正好相反。成了一众男弟子心目中的女神,也为自己招了不少的恨。 当然,她自己心里如何想的就不知道了。 “哎。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同门,如今又一同进了这神秘之处,也应当通力合作,携手进退才是……”钱鸿飞硬着头皮又劝上两句。 他和柴秀秀是同一批进岛,因为资质出众分别被两位阁主收徒,自小一块长大,感情胜似兄妹。虽然有心仪上官芃芃的原因在,他也是希望两人在外能和平共处,要是起了内讧就不好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人情 柴秀秀也并非那不讲道理的女修,她虽然脾气火爆,也是颇有些急公好义的个性,因而在南归无涯岛的一帮同门中人缘不错。 所以钱鸿飞很是想不通,怎么柴秀秀偏要和上官芃芃过不去,明明两个人之前也没有交集,仿佛见了第一面就成了冤家一样。 刚想再说两句,那边郑彦和上官芃芃已经先后睁眼,飞快的将手中握着的东西收了起来。 便是再要好的同门,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共享的。 上官芃芃同样上前去看那巨型蜈蚣的尸体,打量着道:“钱师兄,柴师姐可想好要怎么分了?” “上官师妹想怎么分?”柴秀秀抢在钱鸿飞前面开口,“不错,上官师妹第一个找到破绽,理应分得最多,师妹可以先选。” 钱鸿飞不意她如此大方,一眼过去却见柴秀秀暗暗撇嘴。 她是瞧不上上官芃芃的做派,但也不会睁眼说瞎话,当然语气是好不了了。 上官芃芃轻笑道:“其实三位师兄师姐也出了大力,并非只有我一人有功,我们平分便好。” “这怎么行……”柴秀秀张口就要拒绝,那不是成了她占上官芃芃的便宜了?这种便宜她才不稀罕! “好,就听上官师妹的。” 钱鸿飞却满口应下,见柴秀秀变了脸色,才尴尬的笑了笑道:“都是同门,又何必算得那么精细呢。对了,我记得上官师妹正需要风属性的灵材祭炼灵器,我瞧着这凶兽的腿正合适。这样吧,我那一份就不要了,都给了上官师妹如何?” 他身为阁主的小弟子,好东西见得多了,还真不在乎一些兽材,况且这只凶兽身上的东西也没有他能用的,不如做个人情,讨美人欢心。 上官芃芃默了默,到没有拒绝,反而冲着钱飞鸿一笑,“那就多谢钱师兄了。日后钱师兄若有所求尽管和我开口就是。” 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郑彦便拍了板儿,将兽材分成三份。 柴秀秀当然也不在乎东西多少,但对钱飞鸿的殷勤样子万分看不上。对上官芃芃的行为就更看不上了。 什么日后再报,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再说了,钱鸿飞难道还真能开口让她帮忙不成?若真不想承这个人情,还不如明码实价的标出灵石买下来,那她倒是能佩服上官芃芃的光明磊落了! 上官芃芃当然注意到柴秀秀暗搓搓的眼神,心里一点儿不在意。她确实需要这些兽材祭炼灵器,钱鸿飞怎么想的她却不在乎。 毕竟,对一个将死之人,她许下什么样的空头支票都是不用支付的。 四人分批打坐调息了一会儿,很快就发现了庭院中水池下的门。 他们离开宗门原本是有任务在身的,可还没等到达目的地,就被此处的隐秘所吸引,误入其中。 先是通过了一个满是落雷的山坡,又到了这个藏有凶兽的庭院。其中虽有凶险,但他们几个也不是吃素的,皆一一避过,除灵力消耗外并无严重的损伤。 南归无涯岛的底蕴远超元始阁,何况钱鸿飞,柴秀秀自幼在岛上长大,各类古籍经典翻过一堆,很快就做出了和白松烨一样的猜测。 几人的胆子都不小,当下便做出决定,要将此地一探到底。 四人中郑彦的修为最高,钱鸿飞与柴秀秀再怎么争执,对这个沉稳内敛的师兄是很服气的。在陌生的地方,为安全起见定要制定个计划出来一同行动,郑彦变成了当仁不让的领头人。 上官芃芃一言不发的听着郑彦安排,心里渐渐飘远了。 旁人不知,她最清楚不过,这里确实是上古某个大宗门给弟子的试炼之地。还有一点是三人都没看不出来的,这个宗门并非正统道门,乃是一个魔宗! 上古时魔道之间的划分并不分明,可以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宗门建得相近也是寻常事,更没有天堑罡风这样的阻隔存在。 后来世事变迁,两边的关系渐渐变差,直到最后成了轻易不相互往来的关系。 其中的内情不需要上官芃芃深究,她之所以引着三人来这个地方,是为了找一条通往魔修那边的捷径。 天堑罡风的存在,将两边的低阶修士都阻隔住了,想要过去就只能靠超远距离传送的阵法! 而这试炼之地内,也正有一座大阵,能将她安全的传送过去。 自她在祁连山失手那次,已经过去十几年。当初从那七阶妖修手下逃走是她动用了秘法,着实损耗不小,足用了三年的功夫才恢复过来。 她的时间宝贵一点也耽误不得,等伤养好,第一时间就去了南归无涯岛认亲。 还好,后面的事情一切顺利。亲身父母在确认了她的身份后,对她是关怀备至,宠爱有加,总算是一吐在祁连山的怨气,拜托了齐韵儿带给她的阴影。 而到现在她依然想不通,齐韵儿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这女人几次三番的改了剧情,害得她要废好大的功夫去填补,甚至有些是无法填补的! 比如曜狼那边,她对于如何修复关系重新走上正轨,完全没有头绪。 庆幸的是,这十几年间一切顺利,没了齐韵儿在,所有的事都按预期的进行着,她也能稍稍松一口气。 至于柴秀秀这样的小丫头的针对,她才不在乎呢。 不过,从进到此地开始,她心中隐隐有股不详之感,好像又要有大出意外的事情发生一样…… --- 那水下的铜门在齐韵儿与白松烨靠近后,竟主动打开,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两人已经决定探下去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当下一人捏住符箓,一人握着灵器,并排的钻了进去。 即便有九阴避水符在,齐韵儿在过门的那一刹那依然感到钻入骨中的阴冷之意,让她忍不住打个哆嗦。 门后依然是水,色泽中却带着黑亮,幸好两人都用了避水符,不用直接和这诡异的水做接触。 根据头隐约的光芒,两人传音商量后,决定向上游去。 很快,水面上一阵起泡后,两人露出了头。 第一百九十六章 都是误会 头顶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这和视力无关,应该是有禁制影响的原因。唯一能看清的是不远处的岸边,闪烁着影影绰绰的灯火。 两人朝着灯火的方向行去,等到双脚踏在平底之上,那股在水下挥之不散的阴冷才减弱下去。 “这火……”白松烨凝神望去,刚才隔着太远没注意,走进一看才发觉是幽蓝色的细微火苗,黯淡而诡异,照得人心头一颤。 齐韵儿看向四周,他们所处之地是一个圆形的平台,中间凸出一块,有台阶连接着,因灯光太暗,看不清楚。 平台周围尽是黑水,倒是延展出六条通道,延伸到黑暗之中,看不到尽头。 见白松烨一脸阴沉复杂地研究着幽蓝灯火,齐韵儿迈步走到台阶前,向上望去。 这里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却不代表没有危险。她捏紧符箓,小心翼翼上了台阶。 直到她安然的登上最后一阶,齐韵儿心下一惊,她终于看清了整个平台的全貌。 这应该是一个祭台,石阶之上摆着和真人等身高的石像,雕刻得衣着精致,五官更是恍若真人栩栩如生。 人像的外貌雕琢得只看出是个美人,却雌雄莫辨,服饰也是齐韵儿从未见过的古怪样子。 石像脚下踩着的是一朵呈盛开样子的奇花。这花与人像一样都是用黑色的石块,但一眼看上去,就如同真的鲜花一般,好似能看到五彩艳丽的色泽。 齐韵儿绕着人像走了一圈,此处地方不大,除了人像与石花外并无他物。仔细探查一圈,齐韵儿从那石花的花瓣上找到了一圈六个凹糟,倒是正好对应了六条通道。 她若有所思,深深的看了人像一眼,便转身下了台阶。 回到平台上,齐韵儿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口气。那石像是假的,却不知用了什么材料,或是施展了秘法之类的东西,总给她一种会随时活过来的错觉,心中的不适感到了极点。 白松烨那边像是有了答案,他不再看灯火,反而低着头,眉头紧紧皱起不知在想什么。 “白道友可有发现?”齐韵儿的声音不大被周围盈盈的水汽一衬多了几分空渺,一下子将白松烨从沉思中叫醒。 白松烨叹了一声摇摇头,“齐道友,这次我们可能要麻烦了。”他不欲立刻道出,望了眼台阶,反问齐韵儿,“齐道友在上面可有发现?” 齐韵儿大致形容了一下,尤其是关于那石像的古怪之处。 “看白道友的样子,好像知道什么?”不然怎么会这么大反应? “若我所猜不错,我们应该是来到了一处魔修的祭祀之地!”白松烨重重的吐了口气,“魔修与道修早就被天堑所隔,这些关于魔修的门道,也只有从古籍中窥见一二……” 魔修擅长邪门歪道,手段诡异阴毒,常常令人防不胜防。和道修中的分支,剑修,音修,符修等一样,魔修也有很多分支,炼魂,养蛊是其中两大主支,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分支。 譬如有的魔修便会供奉邪神,以求附体之威能,或御敌,或突破境界。 他们对所供奉的神灵往往相当虔诚,会花大手笔搭建祭台,先上最珍稀的贡品,以求神灵相助。 白松烨是从这阴幽的蓝光猜测出了一二,再加上齐韵儿的形容,他已有五分的肯定。那台上雕刻的人像一定是某个魔修供奉的邪神! 先前他们猜测这里是个试炼之地,可见了魔修的手笔后,白松烨反而不能肯定了。 除非,这是某个魔修宗门的试炼地? 两人将心理的结论互相交流了一下,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那就麻烦了啊…… 他们两个道修,误打误撞进了魔修的底盘,可要怎么离去?万一遇到魔修更是麻烦啊。 莫说是金丹元婴,便是多来几个筑基中期后期,也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应付的。双拳难敌四手啊! 可前面的两个场景中,可是一点魔修的痕迹都没有,他们又怎能提前预知? 无论是齐韵儿还是白松烨,都不是束手待毙的性格。虽然身陷凶境,也不能干站着等死啊。 “上面那个石像我们还是尽量别碰,”齐韵儿思索着道,“能探一探的也就只有这六条通道了。” 白松烨跟着点头,他们是道修,而那石像邪里邪气的,万一碰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错。只是通道那么多,我们是一起还是分散?” 一起可互相照应,相对安全。分散速度快,却容易出意外。 各有利弊的事,两人正犹豫着,齐韵儿忽地一抬头,盯着一处水面看去。 白松烨晚她一步,同是一惊。 有水声! 是有人在向上游! 听动静还不止一个。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难道真是魔修现身了? 一路下来,他们也算是培养出点默契,耐心的等着水面上冒出起泡,紧接着出现一个人脑袋。 不等那人看清眼前,萧音,符箓同时出手,一顿轰砸下去,直接打了那人一个措手不及。 来人也是极谨慎的,在水中向上冒时也一直提着一口气不敢放松,虽然攻击来得突然,但他还是闷哼一声接下了大半。 “几位师弟师妹小心,有敌袭!”郑彦大喝一声,手持一面圆镜,脚下法靴闪烁,迎着一众术法,破水而出。 南归无涯岛的筑基没有废物的,何况他还是阁主的亲传,自有一身的本事。 而郑彦感受着灵器上传来的力度,也在暗暗心惊。这一关看来要比之前的凶险很多啊…… 他是第一个浮出水面,也是第一个看清岸上的人,正要反击的手当下一顿。 不止是他,齐韵儿与白松烨也是一愣,两人不禁对视一眼。 竟是道修? 对于攻击平白无故攻击自己的人,郑彦是肯定不会留手的,当下一道凌厉的术法打出,刀光闪烁破空,如雨下。 莫非这一关的敌人就是这两个修士? 白松烨一边挥萧闪躲,口中忙道:“道友等等,这可能是个误会!” 第一百九十七章 崩溃 误会? 郑彦手上法决一停,留出了空隙让白松烨得已松口气继续道:“在下与同伴误入此处,见此处的布置摆设来自魔修,故而以为道友也是魔修,这才贸然出手。” 他看出来了,郑彦是筑基中期,一出手就知他根基深厚修为不凡,平白和这样的人为敌可不是明智之举。 郑彦拿不准他说的真假,却也感受到此地的古怪,而这时钱飞鸿三个也破水而出。 “郑师兄,他们……” “先等等。我们先上岸。” 郑彦率先落到平台之上,钱飞鸿与柴秀秀紧随其后,唯上官芃芃落后一步。 心中那点不好的预感成了真,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看着齐韵儿脑子里只冒出四个字,阴魂不散! 她真的很想上去抓着齐韵儿质问一句,怎么哪里都有你!怎么到处都是你! 而齐韵儿旁边的那个男修,也莫名有的有些眼熟。 直到瞥见白松烨腰间的碧玉萧,上官芃芃一下子想起来了。 是他! 可,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上官芃芃彻底懵了。 仇人相见,齐韵儿淡定很多。上官芃芃的白衣显眼,甫一现身她就认出来了。 冤家路窄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吧。 齐韵儿苦中作乐,到没有多惊慌。即便上官芃芃那边有四个修士,还有一个中期修士。即便她刚刚听见那修士称呼他们师弟师妹,明显关系亲近。即便她们上次相斗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上官道友,好久不见。” 又是这句话! 上官芃芃真是听到就头痛,上次在祁连山遇见她,导致整个计划全乱了套! 真是一遇见就没好事! 她扯扯嘴角,咬着牙道:“是啊,好久不见。” “上官师妹认识他们?”钱鸿飞好奇道,能在这种地方遇到熟人,还真是有缘分啊。他一转头看清上官芃芃的样子,登时一愣。 认识上官芃芃那么久,还从未见过她脸色如此难看的时候。 难道这女修不是她的熟人而是仇人? 旁边的柴秀秀却一下子来了兴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齐韵儿。能让上官芃芃变脸的女修啊……岂能是一般人! 郑彦没有关注身后的一场眉眼官司,他拧着眉心看向周围的一切。 幽蓝的灯火,古怪的花纹,阴冷的气息…… 吁了一口气,他开始不得不相信白松烨所说,这里很有可能是魔修的底盘。 当然,认同他的话不代表相信这个人,郑彦拱了拱手,道:“不知两位道友是?” 不自报家门先问对方,这本是无礼的行为。但无论是实力还是人数都超过他们不少,白松烨虽然不满也无法,只能简单地说了来历。 郑彦也不一定完全相信,但见他语气自然,神色如常,言语流畅,到不像是胡编乱造出来的。 “我等师兄妹四人也是误入此处……”对方已经说了,他也没有故作神秘,不过隐去了他们来自南归无涯岛的事情,只推说是个普通的宗门。 毕竟南归无涯岛的名头太大,向往者有之,仇家也不少,岛上弟子行走在外时轻易不会暴露身份。 双方互通姓名,郑彦四人刚到,当下又将此处探查过一遍,很快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祭台碰不得,六条通道可以一探。 “还真是巧,在场不是正好有六个人。” 郑彦布下一道禁制,隔去了齐韵儿两人探听的可能,钱鸿飞第一个开口道。 “钱师弟这话错了,”郑彦微微摇头,“我们只有四个人。”另外两个并不足信。 他是师兄,照顾底下的师弟师妹是应该的,自然要谨慎再谨慎。齐韵儿与白松烨现在看是没什么问题,可万一他们包藏祸心,生了歹意岂不是酿成大祸? “对了,上官师妹好像和那位姓齐的女修认识?”钱鸿飞想了想,又道。既然认识,是不是能有些更详细的情况让他们知道? 再见齐韵儿后短暂的懵逼过去,上官芃芃的思维回归,表情也正常起来,她淡淡道:“曾在一处散修市坊结识,买过她的符箓而已。算不上多熟。” 不熟?那反应这么大…… 钱鸿飞察觉她有所隐藏,却不忍心再强问下去。 柴秀秀可没那么多顾虑,直截了当道:“依我看上官师妹应该不只是买了她的符箓吧?看你的样子,倒像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怨呢。” “柴师姐想多了。我只是被这地方的诡异吓了一跳,和那位齐道友并无关系。” “吓一跳?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你既然知晓那女修的底细,为何不说?岂不是平白给我们大家增加风险?” 上官芃芃要是能被吓一跳,柴秀秀能将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她瞪着眼睛就要反驳,而上官芃芃却少见的示弱起来。 她轻叹一声,满是无奈道:“柴师姐一定要刨根问底吗?不错,我与她是有过节,不过那些是私事,而且早就过去了。还请师姐原谅,我并不想多说。” “上官师妹有难言之隐,那不说也罢。”钱鸿飞见不得她为难,立刻打圆场道。 冲他感激的一笑,忽略掉气得目瞪口呆的柴秀秀,上官芃芃缓缓道:“虽然我与她之间的私事不好多说,但我可以肯定她刚刚自曝的来历不假,本身也与魔修无关。至少在这个地方是可以信任的。” “至于她旁边那个男修,我为散修之时也有所耳闻。他乃是元始阁的修士,绝对与魔修无关。” 上官芃芃一番话相当于为两人作保。 “所以,上官师妹认为这两人可信?” “我是这么觉得,当然还是要听郑师兄的。” --- 他们这头讨论着,白松烨也在问齐韵儿同样的事,刚才的古怪气氛他也能感受到。 齐韵儿说法大同小异,她不预备把两人之间的详细恩怨说给白松烨听。 主要是,她到现在也没想通,上官芃芃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简直是非要她的性命不可。 白松烨没有追究,而是一笑,“不是我说,齐道友你的熟人也太多了吧!怎么走到哪都能遇见?” 不必他说,齐韵儿也有此意。好像她的每一步都被冥冥之中的命运安排好,被无形的操控一样。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最公平的抽签 与凡人相比,修士更有机会窥知天命,便有专门钻研术数一道的修士,如齐韵儿老祖宗,靠着几枚铜板,就能窥得一二。 那位祖宗给齐韵儿留下了一本记载他传承的五行术数研究,齐韵儿也翻看过,可惜她是应了齐家祖宗的说法,在这上面实在没什么天赋。 看得云里雾里的脑筋发涨后,齐韵儿果断的放弃了在这方面的发展,将书册扔进了储物袋的最底层。 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用,他们主要要考虑的与郑彦等人一样,无论是机缘还是出路,都不是干等着就能得到的。 “私事不论,我看那几位不会轻易相信我们。”齐韵儿目光悠悠地看着正围在一处讨论的四人,“不过白道友师门赫赫,为何不直说出来?我想元始阁的名头总是能让人相信的吧。” 白松烨哈哈一笑,洒然道:“说与不说都是一样,信不信还是在他们。况且这几人未必能将元始阁放入眼中呢?” 不同于齐韵儿一直在散修中打转,白松烨在宗门中见过不少资质上乘被从小的培养的精英,便是之前在秘境中遇见的来自御合宗的慕容,章琪等都比不上。 离开祁连山,方知源州大陆之广博,天地之浩大。 以前只以为御合宗算是大陆上的一流宗门,一比较之下才知,比起元始阁,青云城这样的顶尖宗门尚有不如,即便没有妖劫的存在,也略迅一色。 更别说还有南归无涯岛这般神秘莫测有实力超群的存在。 而郑彦几人,在白松烨眼中绝对不是一般宗门的小修士。 “能合作自然是好,合作不成也罢。单凭我们两个就寻不到一条出路了?”他轻抚碧玉萧,干脆和齐韵儿讨论起那六条神秘通道的事了。 齐韵儿赞同白松烨的洒脱,却对上官芃芃的出现暗暗警惕。 这点上她们倒是在冥冥之中达成了一致,有对方在,绝对没好事! --- “白道友,齐道友,看两位对这通道也很感兴趣,不如我们合作一把,如何?” 面对郑彦的建议,齐韵儿不禁讶然。她看向上官芃芃,只见那女修冲她微微一笑,半点看不出之前的剑拔弩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然作为一代戏精,齐韵儿自然地回以一笑,“合作当然是好事,就是不知郑道友想怎么合作?” 六条通道,正对应六个人,一人一条通道探索,加大风险但节省时间。 或者是分组行动,消息共享,相对安全,却浪费时间。 不过无论那种方式,都存在了信任问题,这却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利弊权衡之下,郑彦沉吟着说出了第一种合作方式。 他这边的钱飞鸿,柴秀秀,上官芃芃,都是同阶修士中的佼佼者,即便有危险也有应对的能力,并不用太担心。 至于齐韵儿,和白松烨,他拿不准两人是否想分开行动。 若是非要在一块,那他的计划也不得不变一变了。 不管怎么说,郑彦还是希望能合作的,即便不能,他也没想过要将这两人如何。 谁知无论是那男修,还是那看起来美貌娇弱的女修,都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就算没有郑彦四人的到来,他们也是要探查的,有人分担不是更好。 只是双方萍水相逢,不可能相互信任,等探查回来说的是真是假,就全凭良心了。这么看还是人多的那边占便宜。 谁让他们只有两人,这也是没办法的。齐韵儿与白松烨都很想得开。 接下来就是挑选通道。郑彦的提议是抽签,虽然麻烦也公平,随机选择也降低了有人包藏祸心的可能。 这也是他们四个之间讨论后得到的结论。分组也罢,单独也罢,还是抽签最保险。 他取出六块形状一致,颜色不一的圆石,以石块上的颜色代表六条通道,放进一个空荡荡的袋子中,交给了白松烨。 “公平起见,请两位道友检查。” 白松烨验查一番确认都是普通的凡物没有做什么手脚。既然是郑彦提供的东西,自然是要由白松烨他们设下禁制,防止修士以神识偷窥。 他正要打下禁制,却不妨被齐韵儿一把抓过。后者笑道:“我来吧。” 白松烨蹙眉,想开口却顾忌着对面四个人,到底没有说什么。谁打下禁制便是默认要最后一个,拿别人剩下的石块。 虽然不知通道后面是什么,石块的几率也是随机的,但最后一个总有种拿别人挑剩下的东西的感觉。白松烨是无所谓,却希望齐韵儿好歹有个选择的机会。 齐韵儿肯定也知道,为何偏要拿着袋子? 白松烨心思翻转,最后眼眸垂下隐藏了所有的情绪。 齐韵儿打下禁制,拿起袋子在郑彦等人面前晃了晃,“几位道友谁先来?” 郑彦侧头,“柴师妹,上官师妹,你们谁先?” “我先。”他话音刚落,上官芃芃就上前一步,一面对着柴秀秀抱歉地笑了笑,“柴师姐不介意吧?” 柴秀秀:…… 她都站过去了,柴秀秀就是介意也没辙啊。在加上当着外人的面,柴秀秀为大局着想也不会和上官芃芃翻脸吵起来。 只能闷声闷气地哼了一声,由着上官芃芃先抽。 齐韵儿将袋子口只留得容纳一只手进出,笑眯眯地举到上官芃芃面前,口中道:“上官道友,请。” 圆石摸起来一模一样,又有禁制在,凭空摸根本分辨不出哪个对哪个。 上官芃芃不急着伸手进去,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棕黑色的袋身,才若无其事的进去摸石头。 修长的手指没有多余的摸索,而是稳稳地抓住了其中一块,正要拿上来时,就听耳边传来一声,“上官道友选好了?” 两人此时离得很近,因为身高仿佛,上官芃芃将齐韵儿的表情看得十分清楚。 笑意浅浅好像只是普通的询问,却语意深深,像是在暗示。 上官芃芃呼吸一窒,立时觉得不妙,可来不及细想,手已经拿了出来。 鲜红的颜色映衬得她掌心莹白如玉,和脸上一闪而过的惨白。 怎么是这块!? 第一百九十九章 浅蓝色 抽签公平,那是对别人,上官芃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遵守所谓的规则,更何况她有不遵守的实力。 上官芃芃修炼过一门秘法,短时间内双目可看破一切禁制,甚至可隔物而视。当然了,真想要看破一切禁制,那必是要修炼到极高深的地步。 她现在的能力尚且做不到,但看清袋子里的石块分布是足够用的了。 暗暗远转功法,一眼记下那块蓝色石子的位置,上官芃芃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抽签,到了手里却换了个颜色,她怎能不惊? 作弊!一定是有人作弊! 这个“有人”是谁简直连猜都不必猜! 可理智告诉她,绝不能现在叫嚷出来。齐韵儿做了手脚,被她叫出来,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她预先知道自己会抓哪一块? 同归于尽从来不是上官芃芃的打法。 “怎么,上官道友不喜欢这个颜色?”齐韵儿玩笑一般地眨眨眼,勾出一个调皮的笑,“也是,好像浅蓝色更适合道友呢。” 果然是她! “又不是衣服首饰,有什么适不适合的,齐道友说笑了。”上官芃芃的笑相比之下就很勉强了。 下一个本应是白松烨来抽,他却退后一步,颇有风度的将机会让给了柴秀秀。 柴秀秀也没和他客气,道了一声谢便直接将手伸进袋子中。她没有上官芃芃的小算计,更没有神奇的秘法,随手抽到哪个就是哪个。 上官芃芃则再次运转起功法,双眼表面瞬时蒙上一层让人不易察觉的浅雾。 她眼睁睁的看着柴秀秀的手伸向了浅蓝色的石块,却不妨那石块轻微的抖动了一下,正好躲过,滚到了下面去。 “绿色……”柴秀秀撇撇嘴,下意识的看向第三条通道,也是她手上绿色石块对应的那条。 她不喜欢这个颜色,却对哪条通道没意见。 柴秀秀开始猜测通道后有什么,上官芃芃则咬住下唇,抑制住要脱口的脏话。 那天杀的小贱人是什么做到的! 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力的波动,石块怎么就凭空变了位置?一次是这样,两次还是这样,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后面几人依次抽出石块,她不用看也知道,没一个是浅蓝色。 没错,他们每一次都很“巧合”的避开了浅蓝色的石块,毫无察觉的拿了其他的。 除了上官芃芃,包括郑彦在内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的地方。 她原本想着看看齐韵儿是怎么做的手脚,再想个不暴露自己的法子叫破,让她的诡计彻底失败。 结果不但没看出其中的道道,还让齐韵儿抓着那块浅蓝色的石块在她眼前打转。 “啊,是浅蓝色,”齐韵儿惊讶的挑挑眉,故意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落在我手里了......” 哪里是没想到,分明是有预谋! 上官芃芃气得肝颤儿,又找不出理由破口大骂,简直要憋出内伤。 想着大局为重,她本不打算和齐韵儿算账,反正等机关开启后,趁乱有的是机会收拾她。可现在的情况也太气人了! 红色代表的那条通道不是不能去,只是哪里比得上浅蓝的那条? 况且她还为此做了诸多准备! “上官师妹,你没事吧?”钱鸿飞见她低着头半天不动,不由关切道。 “没事。”上官芃芃已经顾不得维持形象,头一次对钱鸿飞冷淡道。事已至此,再难更改,她能做的也只有面对现实。以及找机会彻底解决齐韵儿这个讨人厌的变数! 钱鸿飞不明所以的一怔,就见佳人冷着脸,抬着头,缓步走向了她抽中的通道。 这是怎么了? 柴秀秀见状毫不留情的一声嗤笑,“师兄哪里得罪她了?哼,自从她进了此处遇到那两个修士,就一直不太正常,我早就说了,师兄还偏帮着她,活该!” 两人自幼相熟,说话间也向来随便,钱鸿飞倒不会生她的气,他也更不会生上官芃芃的气,还好脾气的为她解释道:“或许是因为旁的原因,心中不快吧。对了,师妹等会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要鲁莽行事,谨慎小心……” 柴秀秀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钱师兄哪里都好,偏偏碰上这个女人就各种不正常,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白松烨与齐韵儿选中的通道正挨着,看眼紫色的身影正要迈步,白松烨突然开口,“齐道友有几分把握?” “把握?我连尽头有什么都不知道,何谈把握?” “是吗,”他笑了笑,“可我看齐道友似乎胸有成竹。” 南归无涯岛的四人的身形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祭台重归于平静,又只剩他们两人。 白松烨说这话,让齐韵儿心底打了个突。难道她用神识操控袋中石子的计谋被他发现了? 神识是个好东西,齐韵儿在迷心镜中锻炼多年,离化形还远着,但在瞒过所有人的情况下做点小手脚还是没问题的。 这不,连筑基中期的郑彦都瞒了过去。 至于上官芃芃,就算看出来又如何?抓不到证据,照样无话可说。 可白松烨会有发现吗? 白衣男子看她那一眼意味深长,最后挪转目光,“我一句戏言罢了,齐道友别介意,一路小心。” 说吧,他也走进了自己的通道。 齐韵儿低头看了看掌中的一抹浅蓝色,耸耸肩。 发现就发现了,反正他当时没说,过后就更不可能说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探一探,上官芃芃非要进的通道里有什么好东西。 翻手按下两张符箓,齐韵儿脚步轻盈的向前走去。 六条通道起点是一个圈,越往后走距离越远,几步下去,只觉身处在寂静的黑暗中,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什么都听不见,甚至连环绕着的水声都听不见了。 静且暗,脚下的路好似没有尽头。 齐韵儿不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却像是已在黑暗中度过了无穷岁月,漫长而孤寂。 心底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催促着她加快脚步,或是转身离去。唯有心头的清明告诉她,这些都是特意营造出的错觉,不可相信。 第二百章 看不见 轻盈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是寂静中唯一的旋律。 默默运转功法,保持灵台一份清明,齐韵儿走得愈加谨慎小心。 终于,前方幽暗出出现了点点光斑,漫长的道路终有尽头。 没有松一口气反而,齐韵儿反而更加小心。天晓得通道的尽头是什么?或许是机缘,更可能是危险! 漫天的白光驱散了黑暗,在白与黑中间似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齐韵儿不由驻足。 想都不用想,白光后面有东西。可到底有什么,齐韵儿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们很有可能身处魔修宗门,什么邪气的东西都有可能出现。 现在想想,之前遇到的碧色幻王蛛,可不就是有名的毒蛛?正是魔修喜爱豢养的妖兽。 一直在界限处待着也不是办法,来都来了,怎么也要进去的。齐韵儿随手掏了一件早就用不上了的飞剑型法器扔了进去,转瞬就消失不见,甚至连心神联系都变得若有若无,感受不到了。 她从未遇到过类似的情景,不过想想这可是上官芃芃绞尽脑汁想进入的通道啊,便是有危险应该也不会太过凶险。 深吸一口气,齐韵儿贴上两张防御符箓,小心翼翼的踏进了一片白光中。 眼前一亮又是一暗,快到没有思考的机会,齐韵儿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不知名处传来,将她不断向一个方向引去,她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反抗。 一声惊呼压在喉咙里,齐韵儿的灵力在神秘的力量下如蚍蜉撼树般无力,到底被推了进去。 这是什么地方?! 那力量消失后,她举起圆刃,飞快的打量着四周,心下一惊。 漫天的黄土砂石,打在细嫩的脸颊上生疼,齐韵儿诧异的发觉她护身用的符箓竟完全失效了。 不止如此,凝玉烁金环也失了灵光,就如普通的凡铁一般,腰间的储物袋也完全打不开了。 等到她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灵力,齐韵儿的脸色倏的难堪起来。 这是一个绝灵之地。 长松府的灵气微薄无法修炼,但多少也是能感受到一点的。而这里真的一丝灵气也无,修士身处其中也如同凡人一样失去了最大的凭仗。 头顶上的日头正盛,齐韵儿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发晕,失去了灵力她与凡人无异,那样炽热的阳光是凡人难以承受的。 不对,齐韵儿一面在黄沙之中找寻出路,一面思考着,虽然她无法动用灵力,但是她的肉身长时间的被灵气滋养着,怎么也要比普通的凡人强上不少的。 或许,这艳阳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还好一天中最热的时辰渐渐过去,烈日西移,齐韵儿一同乱走后,也终于看到了不同的情景。 黄土与热度在眼前形成一道朦朦胧胧的雾气,她心知是体力快要打到极限了,而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小村庄。 有村庄,意味着有人烟。 齐韵儿忍下喉头的干渴,加快脚步。 等到摸到村庄周围粗糙的围栏时,她松了口气,是真的,不是海市蜃楼的虚影。 迈步走进,入目的建筑皆是石制的小屋,看起来怪异丑陋却异常坚固。 或许是温度渐渐转凉,有三三两两的穿着原始的男男女女从屋子里出来,手上拿着一些粗糙的武器,不知在说些什么。 齐韵儿深知自己的打扮穿着在这群人中格格不入,可她急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顾不得太多。况且即便没有灵力,她手上的圆刃还在,比起他们的武器要锋利得多,不至于惧怕几个凡人。 径直上前,她找了一个面善圆脸的姑娘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那姑娘愣了一下,眨眨眼,转头又去和身边的小姐妹说笑,口中却是齐韵儿听不懂的语言。 “……” 默了默,齐韵儿在她眼前挥挥手,“你能看见我吗?” 这次那姑娘直接和伙伴携手而去,完全忽视了齐韵儿的存在。 不对劲,他们好像,完全看不到自己。 齐韵儿接连试了几次,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一样的反应。她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团空气。 这下麻烦了。 倒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她究竟来了个什么鬼地方啊? 深吸一口气,齐韵儿稳定下情绪,还是简单的整理了下思路。 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她不打算离开这个村庄去别处探索,一般黑夜都要比白天危险许多的。 仗着没有人能看到自己,齐韵儿开始在村庄里自行逛荡。人是没办法交流了,或许东西能给她一些线索呢? 她从村头开始,一家家的进入,几番探索下来,齐韵儿有了大致的揣测。 这里的人们无论是身上的穿戴还是屋中的摆设,都极为落后,就像是原始人一般。 齐韵儿不断整理所见,虽然大同小异,她还是一间间的搜寻着,希望能有发现。 直到她沿着路走到村子的尽头,那里同样矗立着一间小小的石屋,就是比其他的要破烂很多,也小很多。 它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好像和村子的一切都分隔开来。在夕阳的光照下,神秘又孤寂。 齐韵儿眼前一亮,直觉这屋子或许会给她惊喜。 慢慢走近,敞开的屋门像是迎接着她的进入。只有一间屋子,石桌,石凳,石床,再无旁物。 不对,床上还有东西。 阳光已经不够明亮,照进屋子里的更是没多少,只能模糊的看见宽大的床上黑漆漆的伏着一团,轻微的起伏着不知是什么。 看形状大小,像是头不知名的小兽。 随着齐韵儿的走进,那“小兽”忽地一个翻身,竟坐了起来,圆滚滚的眼睛惊诧的郑大,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一段叽里咕噜的声音。 齐韵儿看清了,这哪里是什么小兽,分明是个弱小的男童。 他看起来面黄肌瘦,弱弱小小,脏兮兮的小脸上几乎看不清表情,只能从声音中分辨出他的惊恐害怕。 被男童直勾勾的瞪着,齐韵儿先是一愣,后又有些惊喜,“你能看见我?” 回应她的自然还是一段听不懂的乱码,但齐韵儿已经可以肯定,这个男童能看见她! 第二百零一章 神侍 齐韵儿试图和男童交流,却无奈的发现她的努力除了让男童更加害怕外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她叹了一声,脚步后移,希望距离感能让男孩儿少些惊慌。 或许是她的动作并无恶意,又或许是那男孩儿天生大胆,一开始的惊慌过后,竟渐渐平静下来。 他思索了一阵,慢慢爬下床,朝着齐韵儿走进,黑白分明的眼眸纯真而清澈,缓缓的向齐韵儿伸出一只手。 虽然言语无法沟通,但动作很明白,齐韵儿迟疑着握住那和他脸蛋同款黑漆漆的小手。 刹那见,无数的信息涌入脑中,让她太阳穴一阵胀痛,与此同时,男童稚嫩的声音落在耳中终于变成了可以听懂的语言。 “你是谁?” “这是,你的能力吗?”齐韵儿不太熟练的使用着刚学会的语言。她不过握住男孩儿的手,便瞬间学会了当地的话语,不知专属于此地人的特殊技能,还是男孩儿自己的能力。 见她不答,男童将手放开,目光却十分坚持而固执,“你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说实话,齐韵儿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她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没搞清楚呢! 想了想,她试探着道:“你,知道修士吗?” 修士对男童来说明显是个新鲜词汇,他眼中闪过迷茫之色,摇摇头,后又忽地一亮,急切的拉住齐韵儿的衣摆,“你是不是神侍?” 神侍?这是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就这么问了出来,男童睁大眼睛,“神侍是神大人的仆人,是来保护我们的人。” 神大人?这又是什么东西? 齐韵儿急需整理一下思路,对于一个尚不足十岁的男童,她逼迫不得只能循循善诱。 还好,男童年纪小,思维还是很清楚的,心智更是超过同龄人的成熟,对齐韵儿问话大致都能答上来。 据他所说,这个村庄大约有十几户人家,百里之外还有一座和这里规模差不多的村庄,守望相助。 他们平日里依靠打猎荒兽为生。荒兽凶猛难缠,村里的人能对付的只有一部分弱小的,那些强大的根本不敢去碰。 而人们中间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这世间有神灵大人的存在,赐予他们对抗荒兽的力量。当然,神灵是高高在上的,能派出的只有神灵大人的手下,也就是神侍,会偶尔出现帮助他们。 可是,无论是神灵还是神侍,都已经是传说中的存在,连村子里最老的老人,也只能在故事里听说过,从未亲眼见过。 因而,也有人说,他们是被神灵抛弃的罪人,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永远饱受荒兽之灾。 齐韵儿突然出现,身上的服饰,举止都与旁人不同,男孩儿乍见之下,还以为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神侍呢。 而当齐韵儿问起男孩那特殊的能力时,他再次迷茫的摇摇头,“我,我不知……” 其他的更是问不出来什么,当男童得知齐韵儿并非神侍后,肉眼可见的失望下来,耸着肩垂首不语。 至于齐韵儿,她知晓这些信息后,依旧是一头雾水,满脑乱麻。 在她与男童交流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下来,温度瞬时冷了下来,齐韵儿身上单薄的法衣失去了灵力的支持不过是一层布料,难以抵御寒冷。 她掀开衣袖,看了眼手臂上久违的出现一层鸡皮疙瘩,自嘲地笑了笑。 没有灵力的加持,修士还真不比凡人强多少。而且,和白日的烈阳一样,这份寒冷也不同于一般的凉意。 男童同样抖了抖身体,他看了齐韵儿一眼,转身爬回床上,抱着一条灰扑扑的毯子,举到齐韵儿面前。 齐韵儿下意识的接过,那毯子应该是某种兽皮做成的,其貌不扬但入手柔软,十分厚实。 男童的善意让她心中一暖,齐韵儿干脆牵着他的手坐到床上去,用毛毯裹住两个人。男童瘦小,虽然毯子不大,靠在一起也能勉强裹住两个人。 而男童却对这种亲近有明显的抗拒,他身子一僵,忽地掀开毯子跳下床,在齐韵儿疑惑的眼神中,嗫喏着道:“我,我不需要……” “你不冷吗?”齐韵儿还以为他是因为和异性接近而害羞了,笑了笑道,“我只觉得靠在一起更暖和些。你要是不习惯就算了,你是这里的主人,哪有我抢了主人的东西自己盖的道理。” 说着,她打算将毯子还回去。怎么说自己也是个修士,冻一冻也无事,总不能眼看着个幼童挨冻吧。 谁知那男童竟退后一步,挥着手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齐韵儿停下,耐心的等着男童接下来的话。 咬了咬唇,男孩撩起衣袖,一条弯曲狭长的伤疤正印在他左臂之上,狰狞而诡异。 疤痕已然愈合,但结合它的位置与宽度,也能想象出男孩遭遇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这是,荒兽留下的……”男童声音转下,又鼓足勇气,“村里人,他们,他们都不愿靠近我……” 荒兽凶残,以人为食,所有被其咬伤的人,即便救了回来,也很快会失去神志,变成疯子,成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他们说,我最多还有一个月,就会发疯,就会死掉……”所以受冻也不算什么。 不到十岁的年纪,正是生命最鲜活的时光,却已经要面对死亡了。 齐韵儿看着男孩平静的诉说着自己的命运,面对死亡,成熟得完全不像个孩童。 她一时心思复杂。 “你要是神侍,就好了。”男童小声道,“只有神侍,神灵大人,才能救我。” 齐韵儿恍然,怪不得他看到自己时会突然那么激动,谁不想活下去呢?即便是在如此困苦的地方,也总是对未来抱有着希望的。 可惜,齐韵儿对此无能为力。若是还有灵力,她或许可以帮忙查探一下所谓的荒兽是什么,但现在她可一点都不想面对这种未知的可怕之物。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破烂的石屋缝隙处钻进缕缕寒风。 齐韵儿将这些杂思感慨放置一旁,展开毛毯整个披在男童身上,严肃道:“既然还有一个月就不能放弃,说不定那位神灵大人会出现呢?” 第二百零二章 阎忆(上) 男童沉默了一阵,轻声道:“不会的,没有可能的,神侍大人是不会出现的……” 当那一丝希望破灭后,迎来的是更加无穷无尽的绝望。 齐韵儿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若自己灵力尚在,说不定还能帮男童检查一下,看看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外面已经月上中天,寒意愈重,屋子里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闪灼着微弱的光芒,摇摇欲坠般随时可能熄灭。 齐韵儿看不清男童脸上的表情,只能强行将他拉过来,正色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还活着。既然活着就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万一哪天神侍大人出现了,你却重病难医,岂不是天大的遗憾?” 男童的表情不像是被她说动了,最后却还是乖乖的躺到了床上,一言不发。 两人身上盖着毛毯,并排躺着。窗外风声凛冽,齐韵儿思绪纷乱,身边男童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应该已经入眠,她本想趁夜深人静之时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可一股不知名的疲惫感席卷上来,让她眼皮直打架,很快就一梦黑甜乡。 第二日,齐韵儿是被淅淅沥沥的水声吵醒的。她一个翻身,猛地坐起,外头已经阳光大盛。 自筑基以后,她很久没有这样睡上一觉了,作为修士也并不需要睡眠,疲累时只要静心打坐,让灵力在经脉中运转一个周天,便可精神饱满的迎接新的一天。 而身处绝灵之地的她,与凡人无异,除了睡眠外,她同样需要食物与水源。 “吵醒你了……”男童抱着一个缺了口的水罐,立在桌边有些无措。除此之外,桌上还摆着一个有裂缝的盘子,上面有些黑漆漆的固体,像是某种肉类食物,“这些,是可以吃的……” 他起的比齐韵儿早,并为两人准备好了早饭。 “没有,是我自己起晚了。”齐韵儿笑了笑,起身走到桌边,“多谢你了。” 她没有过多的矫情客气,干脆的吃喝起来。已经感受到腹中的饿意,不吃饱了要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 那兽肉的味道着实一般,但意外的顶饿,两块下肚,饥饿感减消,齐韵儿停下手,看向男童。 他没有齐韵儿好胃口,只喝了些水,剩下的时间便是发呆。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齐韵儿暗暗思索,虽说昨晚她一梦黄粱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她可以肯定,自己能不能离开这鬼地方,和唯一能看见她的男童脱不开关系。更何况,还是他那神奇的能力让自己听懂了此处的语言。 源州大陆广博无边,各地风貌更是不同,绝灵之地也不是没有,但没有一个是在长松府附近的。 她进来此处时只感受到一阵白光,虽有晕眩,但并不强烈,可见白光之下并不是远距离传送阵法一类的东西。 沉思片刻,齐韵儿笑着接上了昨晚没说完的话题,问起了男童的姓名。 男童名叫阎忆,娘亲早亡,自小跟着父亲生活在村子中。而他的父亲也在三个多月前死于荒兽之口。 世上再无一个亲人,而阎忆自己又随时处于死亡的恐惧中,也难怪他在原本天真开朗的年纪总是沉着脸默然不语。 他年龄尚小,又生得瘦弱,根本没有和村里人一起围捕荒兽的能力,这些兽肉和清水,都是村里人隔几日送来的,勉强果腹,同时也是让他自生自灭的意思。 这种做法对待一个小孩子是有点儿残忍了。齐韵儿喟叹一声,却也能理解,按照此处贫乏的资源,对待早晚要死的无用孩童,还能给口吃的就已经是很慷慨了。 是残忍而理智的行为。 男童好像从这声叹息里听出了什么什么,忽地幽幽道:“我爹爹,是为了保护村里人而死的。” “什么?”齐韵儿一愣,不知里面还有内幕。 “那日一只变异荒兽入侵村子,杀了好几个人,是爹爹,爹爹砍伤了它,自己也受了伤,还强撑着把它引走……” 阎忆眼眶通红,断断续续的讲述了完整的经过。 他的父亲是村子里最强壮的勇士,捕猎荒兽常常能分到很多兽肉,家里又只剩他们爷俩,吃用不多,还救济过村中的老弱。 阎忆失去父亲,他原本身体就不好,造此噩耗更是大病一场,几乎下不了床。 可爹爹尸骨未寒之际,阎忆作为仅剩的骨血,病中却被逼着参与捕猎,受伤之后又被赶出了自己的屋子,被孤立起来,像乞丐一样靠着施舍维持生存,等待死亡。 齐韵儿彻底无语了。不错,修真界是很残酷的,修士间冷漠而自私,即便再亲近的关系也要保持一份理智,有所隐藏。可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让村民们如此对待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甚至是救命恩人的孩子。 这不是自私,是恶毒,恶毒到几乎失去了人性。 “你恨他们吗?”齐韵儿突然道。 恨? 阎忆听到这个字,像是被触及了心中的某根线,陡然一怔。半响,他点点头又轻轻的摇了摇,“恨又能如何?或许,我还应该感谢他们,至少他们没有将我扔在荒野之上,将我带了回来,还留下了伤药,让我得已存活。” 他稚嫩的声音充满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悲凉与无奈。 屋内静了下来,屋外却传来了动静。 咣当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地,伴随着一个急切的女声压着嗓子道:“你这是什么?这些是给他的……” “闭上你的嘴!”男声不耐烦的打断了她,“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兔崽子,能吃多少?” “可是……” 男子啧了一声,“得了,大不了分你些,总行了吧?” 反对的女声渐渐弱了下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后,又听她嘟囔着抱怨道:“这也太少了……” “爱要不要!不要就给老子拿过来!” 两人争执间,门突然开了。 开门的是齐韵儿,而那一男一女能看见的,只有呆立在齐韵儿身后的阎忆。 男孩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无喜无悲。 第二百零三章 阎忆(中) 屋外的青年男子,在短暂的沉默后,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地上的水罐和巴掌大的一块兽肉,“喏,这是给你的,五天的量。” 这么点儿东西,能撑两天都勉强。 和他争执的正是齐韵儿昨天见过的圆脸女子,她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尴尬的扯扯嘴角,像是解释般道:“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打猎到荒兽了,昨日的围剿也失败了……” “废话真多,”男子斜了她一眼,贪婪的盯着地上仅剩的食物,口中还道,“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 谁知阎忆默默上前,安静的将水罐与食物拿起抱在怀中,垂着头不再去看他们。 男子不意他收的这么快,讪讪的住了口,又冷哼了一声,转头而去。 一场插曲,齐韵儿看了全场,隐约觉得抓住了点什么,又不真切。 她看着阎忆将东西收好,又坐回到床边,像个石像沉默着。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齐韵儿沉吟着道。一直原地待着,她是不可能找到突破口的。 阎忆对于自身的故事能说得清楚,但是对于大环境,比如村子之外是什么地方之类的,就不甚清楚了。 以他的年龄见识这也是难免的。 反正现在能听懂这儿的语言,齐韵儿打算再在村子里溜达一圈,收集些信息。 “嗯。” 本是随口一问,齐韵儿没想到阎忆会答应。只见他站起身,走到齐韵儿面前,抬起头。 昨天第一次见他是黄昏之时,光色黯然,并不能看清他的容貌。而今日在日头之下,齐韵儿看得清晰,抛出小脸上的灰尘,阎忆的五官是很精致的。 高鼻薄唇,却长着一双桃花眼,等他长大后,必是个英俊非凡的男子。 等等,好像有点眼熟啊…… 脑子里有念头一闪而逝,齐韵儿飞快的抓住,心中猛然一震。 莫非…… “怎么了?”见她一直不动,阎忆歪了歪头,第一次显露些孩童的天真。 齐韵儿弯弯唇,“没什么,我们走吧。” --- 可想而知,村里没有人会欢迎阎忆的出现。他们或是惊异,或是愕然,或是厌恶,没有一种是善意的。 上午的日光还没有那么酷热,村民们大多在自家的院子里忙碌着生活琐事,因而阎忆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在村里唯一一条大道上。 齐韵儿本来抱着收集资料的想法,而她突然想通了一些事,反而不急于偷听村民的谈话,而是跟在阎忆身旁,不动声色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出来做什么?!” 一声如轰雷般的大喝,止住了两人步伐。说话的是一个身量颇高的壮汉,皱着眉不满地看向阎忆,像是在看某种怪物一样。 他巨塔一般的身形挡住了前方的路,阎忆抬头看了看,轻声道:“去陵地。” 壮汉一个晃神,顿住了,这是一个让他无法反驳的理由。他脸上神色复杂,有尴尬,有愧疚,有厌烦,一时精彩极了。 “……早些回去,少在外面闲逛!”他恶声恶气的摔下这句话,绕过阎忆而去。 随着两人的一问一答,村里人也纷纷错开目光,不再去关注阎忆。 光听名字,齐韵儿便猜到所谓的陵地是什么地方了。 出了村子往北走,没多远就到了一片荒地,一个个小小的鼓包,里面沉睡着曾经鲜活的生命。 有几座鼓包上的泥土较新,应该是新起的。阎忆走到其中一个前,站住了。 每一个土包前都有块刻着字符的圆石,表示坟冢内人的身份。 村子里给活人的水和食物都不够用,更别提给死人祭拜了。阎忆空手而来,只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额前散碎的发丝垂下,让他的眼神看不真切。 “你,到底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的?” 片刻后,阎忆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他早就问过,却是齐韵儿难以解释并给出答案的。在得知她与所谓的神灵神侍无关后,阎忆似乎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而对她有问必答,说不出的信任。 他在自己父亲的坟前再次问起,齐韵儿思索片刻,笑了。 “我,是来帮你的人。”她笑意嫣然,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腰间的孩童,“我虽不是神侍,救不了你的命,但却可以帮你完成一些愿望,只要我能做到。” “帮我?”阎忆迟疑着,“什么事都可以吗?” “嗯,什么事都可以。” 阎忆正对着她腰间别着的圆刃,目光一凝。凝玉烁金环虽然失去灵力,也是难得利器,锋芒凌厉,吹毛立断,不是此处粗糙的凡铁能相提并论的。 “他们,是不是都看不见你?” 齐韵儿并没有提到此事,阎忆已然敏锐的察觉到了。村子里就这么多人,像她这样的外来面孔很难不引起注意,再加上她奇特的服饰,身带兵刃,竟然没有一进村就被围起来,绝对是不可能的。 “应该吧,这个村子里好像只有你能看见我。”齐韵儿肯定了他的猜测,“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少女清亮的嗓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男孩儿的思绪不由自主的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却在关键时刻停住。 一步天堂,一念地狱。 “我,我想……” 齐韵儿很有耐心的等着后文,阎忆却一下子沉默下来,唯眼中的神情无比挣扎。 不知在陵地站了多久,他的肩头忽地垮了下来,闷声道:“先回去吧。” 也是,有的选择并不好做,齐韵儿也并不着急。 “好,等你想清楚,随时告诉我。” 这一想就又过了整整一天。 齐韵儿中间也离开过阎忆,她没走远,只在村子周边转了转,还跟着村民后面围观了一次捕猎荒兽的行动。 有一点那圆脸姑娘倒是没有说谎,他们是很久捕猎到荒兽了,这次同样无功而返。而村中原本的水源也有枯竭之兆,村子里的资源紧缺,人们脸上愁云密布的。 接连的不幸甚至引得流言纷纷,说是整个村子都要遭逢大难,这些不过是之前的预兆罢了。 第二百零四章 阎忆(下) 流言的传播总是很快的,尤其是在这样小的村子里,很快就人心惶惶,气氛不安。也有村民提议,离开这片生活了半辈子的土地,或者去别的村落,或者另寻安身之地。 当然,也有不愿离开的人。 在这处贫瘠的土地上再寻一处水源是何等困难,就算去了别的村子,他们也很可能被当做外来者,受尽白眼也得不到什么。 更何况,还有幼童和老迈之人,并不适合在烈阳和冰寒交替间长途跋涉。 两种说法争论不休,而阎忆的小破屋依旧是安静的,是被人遗忘的安静。 “你想好了吗?” 溜达了一圈的齐韵儿回来,再次问道。 阎忆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深吸一口气,“请你带我走吧。” “走?你想去哪?” 他纠结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做出了离开的决定,让齐韵儿有些意外。 还真是会出乎意料的善良啊…… 不过想想他能分给一个陌生人毛毯,食物,的确是个本性十分良善单纯的孩子。 “翻过那边的高山,我想去山的那边看看。我曾经听爹爹说过,他和娘就是从那边来的。” 人之将死,他只想离开这个小小的闭塞的村落,到从未去过的远方看一眼。 “我知道,可能我撑不到那个时候,但还是请你带我过去,就算死在路上,也没有关系……” 见阎忆已经想通了,齐韵儿只能点头应下,“好,既然要走远路,总要先准备准备。” 水和食物是最需要的,他们现有的贮备很少,赶路是需要体力的,这点儿东西就更加禁受不住消耗了。 这可是个急需解决的大问题。 阎忆到底年纪小,只做出了决定,还想不到那么多,被齐韵儿一问顿时愣住了。 齐韵儿想了想,道:“或者,我们可以先出发,一边走一边想办法,如果能遇到小型的荒兽……” 这里的荒兽不同于一般的凡兽,却比不上妖兽厉害,她有凝玉烁金环在手,对付一两只不成问题。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脚下一阵地动,晃得人几乎站不稳。 出事了!? 齐韵儿一把扶住差点跌倒的阎忆,一面向外看去。可惜他们的位置太偏又太远,根本看不到什么。 激烈的摇晃很是持续了一段时间,村子中更是一片慌乱的叫嚷声,此起彼伏。 这情景,到不像是村子里出事,应该是地动了。 屋子里不能待人,齐韵儿护住阎忆就要出去,除了随身之物,已经什么都顾不上。 “水……”阎忆还想去够桌上的罐子,险些被屋顶的落实砸中,被齐韵儿拉扯着躲过一劫。 “不要了,快走!” 石屋坍塌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他们前脚刚出来,身后只剩一摊堆叠的乱石。 阎忆的小破屋子没能存活,村子里的其他石屋也差不多都是一个待遇。眨眼间,原本还充满生机的小村落,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哭号之声,怒骂之声,在地动停止后渐渐响起。 齐韵儿轻吁出一口气,才刚刚下了决定,就出了这种事,莫非是什么暗示…… 而阎忆却一直处于发愣之中。这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有过欢笑,有过愤怒,有过悲伤,虽然下定决心离去,但亲眼看着它成为废墟,给他的震撼与悲痛还是太大了。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甩开了齐韵儿抓着他的手,奔跑向前。 “怎么办!我们的屋子……” “地动,是地动!神灵大人呢?为什么还不出现,难道我们真的已经被放弃了吗!” “水井,水井没有了……没有水我们要怎么活啊?” 哭天抢地的声音在耳边纷纷乱乱的响起,没有人注意到阎忆的到来,都沉浸在绝望与无助之中。 “我早就说了,要离开这里,你们就是不听!”那曾经喝问过阎忆的壮汉烦躁的踢碎了一个破了一半的罐子,眼中同样有隐藏得很深的惧怕。 地动预兆着灾难,预兆着毁灭。 除了阎忆的父亲,他就是村子里最强壮的那个,甚至能凭借武器与一只小型荒兽周旋。而强悍如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壮汉幼时也经历过一次地动。那时他在双亲的保护下躲过一劫,可他们的村子也毁了,只能离开故土,搬到如今的村子安居。 那是一段充满痛苦的回忆,整个村子里逃出来的也不过几家。 他陷入往事的追忆中,就连看见阎忆站在自家坍塌过半的石屋旁,也却失去了喝骂他的兴致。 本就紧缺的物资是雪上加霜,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村民在地动中受了伤。小伤还可以抗一抗,那些断了腿,折了胳膊的人,便与废人无异。 幼时的那段经历,让他产生了些许想法。 现在走,离开这里,还来得及…… 谁愿意和他走呢?除了妻子儿女,那些青壮年成了他的第一首选。当然,老弱病残与受伤的人就不在考虑之内了。 壮汉飞快的思索着,甚至不顾微弱的余震,强行扒开落石搜寻物资。 齐韵儿赶到阎忆身边,瞥了眼正在翻找中的壮汉,就听阎忆轻声道:“这里,曾经是我的家。” 这是村子里最坚固最大的石屋,是阎忆的父亲亲手建成,承载了他从记事起的所有回忆。 后来,他被赶了出去,连一块石头都不允许被带走。 一场地动,让阎忆最后的记忆也没有了,也让他离开的想法更加强烈。 --- 壮汉在搬开几块石头后,惊喜的找到了一个兽皮包裹着的包袱。他趁没人注意时小心的放入怀中,里面是兽肉干,现在没有比这更珍贵的东西了。 已经打定主意要另谋生路,就要当机立断,不能拖拉! 他知道村里储水的地方在哪,那里建得坚固,怎么也能剩一些,趁着村民都没反应过来,他要将活命的东西都牢牢握在手中。 只有有用的人,才能和他一起走,那些无用的老弱病残,就留在这里等死吧! 壮汉掩盖中心中最后一丝不忍,就像他爹爹曾经做过的事,他想活下来而已,又有什么错? 第二百零五章 家 一场地动,彻底打破了村中往日的平静,让冰面下沉寂的波涛汹涌而出。 以壮汉为首的几户人家,凭借着体能优势,占据了大半的资源,打算举家搬迁而去。剩下的老弱妇孺,自然是被抛弃的对象。 没有物资,甚至无片瓦遮身,他们根本活不下去。 激烈的争吵爆发,紧接而来是冲突与碰撞,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阎忆像是个局外人一样默默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莫名的想起,他爹爹在时,那个和睦又团结的村子。 “你还要走吗?” 齐韵儿的声音让他思绪回笼,“走。这里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了。” 家,是温暖的,是安全的避风港,而不是充满了尔虞我诈的算计,冷漠自私的猜疑。 他的父亲曾经想把村子变成一个家,让所有人都团结起来,然而他还是失败了。 或许爹爹错了,阎忆垂首看着地上荒芜的沙土,在这样一个地方,是永远不会出现心目中的家的。 而山的那边,会不会不一样呢?阎忆不知道,只是想离开,心底有一个一直催促着他上路的声音。 去一个没有烈阳与冰寒的地方,去一个每日都能饱腹的地方,去一个永远不会担心荒兽的舒适又安全的地方。 去一个,能建立起家的地方…… 突然,他身上被荒兽啃过留下的疤痕刺痛起来,那痛楚感愈演愈烈,让他不由自主的呻吟着弯下腰,将身体卷曲起来。 到时间了吗?他马上就会变成疯子,最后在疯疯癫癫中迎来死亡,就想村子里说的那样。 他不怕死,却有点遗憾,无法寻到一个可以作为家的地方了。 疼痛感让阎忆无法言语,他的眼前模糊起来,依稀能感受到周围的杂乱,村民们的争吵。 在迷迷糊糊的思索中,阎忆彻底失去了知觉,而卷缩在地上的男孩儿,缓缓睁开眼。 齐韵儿低头看了看自己黝黑瘦弱的双手,几乎只剩下皮包骨,还有明显营养不良的胳膊,和那道发热的狰狞的伤口。 疼痛还在继续,但尚可以忍受,与此同时脑海里闪过的是一段段属于阎忆的记忆,快乐的,难过的,害怕的,是他短暂的一生。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进入阎忆的身体,就像她当初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一样,突如其来。 前一刻齐韵儿看到阎忆痛苦的躺在地上呻吟,下一瞬她身子一轻,被一股吸引力推入其中。 那边村民们的争斗进入了尾声,结果显而易见,是壮汉带领的人取得胜利,拿着大半的物资,即将启程而去,徒留剩下的无用之人等死。 那些人有的哭嚎哀怨,有的抱紧了大腿请求被带走,还有的木着一张脸像是已经认命…… 就这样结束了吗?“阎忆”眯了眯眼,他不觉得事情会如此简单。 果然,一个男子尖叫着飞奔而来,“荒兽,那只变异荒兽又来了!!” 像是验证他的话,一声兽吼响彻天地。 壮汉一下子变了脸色。上次荒兽袭击村落,他们仗着村子里原本布下的陷阱,还有阎忆的父亲挺身而出,才能将其赶走。 而现在,随着地动,那些陷阱已经不复存在,更没有下一个可以勇敢献身的勇士。 “啊!” 跑来报信的男子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扑倒,在惊恐的哭喊中,他的脑袋被打得支离破碎,彻底的消了音。 外表像狮子的一样的荒兽,它赤红色的鬃毛染上鲜血后红得更加妖异,同色的双目残暴而贪婪的望着周围的村民,像是一顿丰盛的佳肴。 是屠杀,是一场猫捉耗子的残忍游戏,荒兽享受着游戏的乐趣,扑倒一个又一个尖叫的猎物,打磨着自己锋利的爪子。 反应过来的村民颤抖的找到武器防御,这种等级的荒兽,哪怕是在全副武装,准备充分的情况下,都不敢轻易招惹。 而现在他们刚刚经历过浩劫,精疲力尽,又怎么可能是对手? 跑,必须要跑…… 壮汉下意识的后退,却被一句打颤的声音止住。 “你,你为什么不上?” 那是一个与他年龄仿佛的男子,用手中的斧子挡住了壮汉的去路,壮着胆子道:“和上次一样,你应该去保护我们!” 上次,指的是阎忆的父亲。 强壮的首领享受着最好的资源,就应当为村民们献身,可他们忘了,人都有求生的本能,能做到的寥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阎忆的父亲一样。 壮汉白着脸,还强撑着道:“哼,我才没那么傻,你给我让开,别挡路!” 他想推开男子,却不料被围住,显然和男子同样想法的有很多。讽刺的是,他们原本都是壮汉想要一并带走的对象,年轻强壮的男子。 “他说的没错,你应该上去把它引开!” “对,这是你必须要做的!” “我才不会去送死!”壮汉大吼一声,他只想带着妻儿离开这个,“有本事你们上啊,凭什么让我去!?” 他粗鲁地踢翻挡在身前的人,却不防看到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荒兽在村民中乱杀一气,腿脚不便的伤员和妇孺是第一批受害者,而壮汉刚满五岁的幼子不知怎么跌坐在地上,正对着荒兽冲来的方向。 年幼的孩童放声大哭,他的母亲在恐惧中无法上前唯有撕心裂肺的嚎叫着。 这样的悲剧发生过不知多少次,除了血肉相连的亲人外,没有人会在乎,甚至去多看一眼,他们想着的只是在荒兽杀人之时,为自己争取逃生的时间。 眼看孩子被扑倒在地,壮汉脑中一片空白,他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献血满地的惨状,他心爱的儿子会被腥臭的獠牙撕成碎片,再也无法叫他一声爹爹。 绝望与悲凉冲破即将冲破天灵盖,眼前的画面仿若凝滞住。 一个瘦弱的男孩,拎着形状奇怪的武器,逆着人群飞奔而来,高高跃起,一挥而下。 被喷射而出的血液浸染了一身,男孩像是从血海中走出的罗刹,浑身有遮不住的戾气。他漠然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兽首和惊恐到极致吓得无法发声的幼童,心底无声轻叹。 第二百零六章 出来了 “阎忆”或者说是齐韵儿,这惊天一斩,兽首落地,万籁俱寂。 左臂上的伤口疼得发热,却好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从伤痕处涌进体内,不同于灵力,而是一种猛烈的气劲,让她几乎控制不住心底的杀戮。 那是属于阎忆的仇恨,想要毁灭整个世界般。 齐韵儿闭了闭眼,握紧凝玉烁金环,压抑住胸腔中的激荡之情。 在人群中肆意虐杀的荒兽就这样没了,死的干脆利落,让所有人震撼的同时,都说不出话来,他们的目光紧紧地黏在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太出人意料,也太可怕了! “阎忆”在短暂的停顿后,一步一步地走向壮汉,他手中的圆刃滴落下一连串的血珠,连成一道迆逦的痕迹。 壮汉张皇失措的后退,冷不防被身后的石子绊倒在地。无人去嘲笑他,只因现在的阎忆实在是有些吓人。 他爆发出的斩杀荒兽的实力,沾染了满身荒兽的血液,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比荒兽还有凶残百倍的猛兽。 而这头猛兽明显有了新的目标。 在场所有人都认识阎忆,都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 齐韵儿一开始作为一个旁观者,知道的其中艰辛不过十之七八,等她进入阎忆的身体,得到那些残留的记忆,方知他心中的痛苦与折磨。 幼时家中和睦的温馨,乍然失去的父亲的无助,所有原本善意的村民在一夜之间都变了一张面孔,到最后沦落成乞丐自生自灭。 他心中有着仇恨,却始终记得父亲自幼让他记在心底的善良。他无法做出选择,所以决定离开。 而现在,阎忆的意识已经消失,齐韵儿又该如何抉择? 壮汉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他当然记得在阎忆失去倚仗后自己都做了什么。将他赶出房子,不给食物,甚至逼迫他病中围猎导致重伤垂危。 一桩桩一件件,他不过是欺负阎忆年纪小无力反抗罢了。可他不知道,风水轮流转,如今无力抵抗的成了自己。 “你,你要干什么!难道要杀人吗……”他色厉内荏地吼叫着,想用声音为自己壮胆。 “交出来。” “……什么?”壮汉一愣之后反应过来,他飞快的掏出怀里的包裹,里面是他搜刮的所有食物,“给你,都给你,别,别杀我。” 他声音发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浸了血的锋刃,脖颈一阵凉意。 谁知阎忆并没有捡起包裹,而是静静地环顾四周,视线扫过每一个还活着的村民。这眼神太过冰冷,让人不由想起,始作俑者虽然是壮汉,而他们所有人都是帮凶。 冷漠,无视,甚至趁机踩上一脚,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有人不自在的转过头,也有人害怕的垂首不敢直视,心中发虚,身体更是忍不住地颤抖着。 这比荒兽还要可怕的眼神,不致命,却让他们开始拷问自己的内心。 而“阎忆”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再次转过头,望向壮汉,在他急促的呼吸中,缓缓地举起圆刃。 “不,不……”壮汉挣扎着挪动,却被他野兽般的目光看得手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属于荒兽的血滴落到壮汉的脸上,尚带着余温,带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至。 村民不敢阻拦,就像他们不敢站出来阻挡荒兽一样,他们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发生。 忽地,一声哭喊打破了沉寂。 “对不起!!”是那个圆脸的姑娘,这一声喊如同抽走了她全部的气力,抽泣着坐在地上,泪水糊了满脸。 “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贪心,不应该拿你的东西……”她抹着泪儿,口中不停道,“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 她嚎啕大哭,忏悔与道谢夹杂在一起,皆出自真心。她想起了过去,阎忆的父亲,那个总是和和气气的大叔,还曾经在食物短缺时救济过她家。 而她却因为一时贪念,做出了违背良心的事,忘恩负义。 “还给你……”哆嗦着掏出一块兽肉,圆脸姑娘满是祈求的看过去。 她祈求的是一份原谅。 “阎忆”举起的手顿住,转头望向她,木然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利刃没有斩下,同样没有放下。 在短暂的沉默后,第二声微弱的道歉响起,第三声,第四声,接连不断。 所有欺辱过,无视过阎忆的村民,都在道歉,或是表达谢意。他们有的是真心的,就像圆脸姑娘一样,有的只是害怕自己会是壮汉之后的下一个,保命而为。 呆滞中的壮汉终于也反应了过来,他用尽所有的力气翻身跪倒在地,“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终于,“阎忆”的手松开,任由圆刃跌落在地上,男孩儿瘦弱的身子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晕倒在地。 --- 当齐韵儿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吸力后,就意识到她可以离开了。 果然,在一睁眼,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身处在通道的尽头,眼前正漂浮着两枚散发着光芒的玉简。 什么黄沙啊,村落啊,荒兽啊,全都消失不见,像是一场极为荒唐的梦境,一段不同寻常的旅程。 这条通道的考验实在是让她意想不到,要不是她看出了阎忆的相貌与祭台上的男子颇有几分相似,也不可能那么快反应过来。 最后一段,她附身在阎忆身上,就是要帮他做出选择,或者说是设计考验的人,想看她的选择。 杀戮,还是原谅,一念之差,结局大不相同。 齐韵儿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做多余的思考。荒兽是必须要杀的,而面对那壮汉时,她犹豫了。 她将自己代入到阎忆的思绪之中,杀了那些自私冷漠的村民们,就算是报仇了吗? 不,那不是阎忆想要的。 当自己提出可以帮忙时,阎忆就可以要求她杀人报仇,可他没有。他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是一声真心实意的道歉,是那被自私自利下遮掩住的那一点善。 只要还有这点善还在,他的父亲就没有白白的牺牲付出。 第二百零七章 传说中的人物 原本齐韵儿做出决定后,也有有些拿不准,直到那圆脸姑娘哭着道歉,她心底压抑着的戾气忽地就松了下来。 对赌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着心绪。这考验不需要斗法,却比斗法要耗费精力。尤其是身临其境中,不能是用灵力,还要困顿于外物的种种不便,落差之下,真实之极。 过得一会儿,她睁开眼,看向漂浮在身前的两枚玉简。 这次没有进入到那神秘的混沌空间,那所谓的奖励是否就是面前的玉简了呢? 两枚玉简,一个上面泛着翠绿的光泽,另一枚则是黑中泛红,颇为诡异。 犹豫了一下,齐韵儿先抓向那枚绿色的,检查一番后,贴在额头上分出神识。 这竟是一份功法,名为混元万翠功。初时齐韵儿不以为意,她修炼的渺音澄空诀很符合自身的路子,修炼起来得心应手,没有换的打算。 修士挑选功法并非看是否高深,好不好修炼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适不适合。比如齐韵儿,若是修炼太过刚猛的功法,反而会使自身的实力大打折扣。 可看着看着,齐韵儿的神色凝重起来,这竟是一份专门炼体的功法! 专门的体修者在源州大陆已经不常见了,不过也有一部分修士会在修炼灵力的同时,淬炼肉体之力,在战斗之时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当然,炼体不易,功法难寻不说,很多淬炼肉身的灵材更是不好寻的。 齐韵儿粗略的翻了一遍,心中惊叹,她不懂炼体眼界也是有的,这功法的创作者一定十分的不一般。其内容颇为深奥难懂,需一点点的参研,而修炼到最高的境界,竟然可单凭肉身之力对抗元婴修士! 当然了,如此威力强大的功法,需要的灵材是数不胜数,真要修炼它也是需要下定决心的。 将玉简收好,齐韵儿抓向了另外一枚。 黑红色的玉简上同样是一份功法,名为百咒淬魂法,不出意料,也是炼体的功法。 不过与混元万翠功不同,这部功法在修炼在竟完完全全是反着来的。混元万翠功虽然是炼体之用,但本质上平和中正,偏向正统的道修,而百咒淬魂法却是走的邪魔外道的路子,虽然也很高深但充满一股邪气,连辅助之物都是各式各样的毒虫毒兽,让人看着就胆寒。 齐韵儿看完后同样将其收起,思考着摸了摸下巴,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两部功法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此人的境界定在元婴期,甚至要更往上。 她不由想到那祭台上雌雄莫辨的美貌男子,还有那段考验幻境中的小男孩,阎忆。 初见祭台时,他们认出这或许是个魔修的宗门试炼之地,而上古时魔门众多,便是现在,天堑那头的魔门也不是少数。 而现在,齐韵儿隐隐有了猜测。 她经过陈老道的事,再加上遇到了百里兄妹后,对所谓的魔修也并非一无所知。上古魔修再加上如今的魔门,同样涌现出不少资质出众者,和道修大能一样名声赫赫。 其中有一位,是无论多少大能天才都无法掩盖其光芒者,化圣魔尊。 这位魔尊并非宗门精英,而是最底层的散修,一路摸爬滚打凭借一身的本事,闯出了一片天下。 据说他初露头角时也曾被宗门招揽,但他身具逆骨,因宗门的不公待遇,竟一气之下屠戮满门,被三五个高阶修士围攻依然不肯低头,后不得已负伤逃遁,等扬名之后又杀了回来,将那掌门抽骨炼魂生生折磨了数百年。 据说他除了自身相貌脱俗外,还有红颜知己无数,个个美似天仙,燕瘦环肥引得无数男修艳羡。 据说他曾傲视源州大陆,妖修与道修的顶尖大能与他大战一场,以一敌二仍不落下风。 如此多的据说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最后一条,这位魔尊,很有可能进阶化神,甚至成功飞升了! 化圣魔尊不仅是魔修中的传奇,更是源州大陆上的传奇,到现在为止市面上还有不少以他的传奇一生为模板的话本子,也有很多魔修将其当做自己的偶像,尊崇不已。 在其彻底失去音信之前,最鼎盛之时也创立过宗门,当时自然是显赫之极,不过后来因为魔尊的消失,这个魔门也渐渐衰落下去,后不知所踪了。 而关于化道老祖的出身,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法,但有一种最广为流传,他便是来自一片绝灵之地! 如此巧合之下,齐韵儿有四五分把握,这片试炼之地或许就是那位传说中人所建。再加上她看了两枚玉简上的功法后,又多了一分确信。 化圣魔尊正是三修之人,他的神识与肉身与修为一样,都到了让人望其项背的境界,绝对有创造出这两部功法的实力。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猜测,没有确凿的依据。 不过通道共有六条呢,她遇到的是这样的,说不定白松烨等人那边也会出现不同的线索,补全信息呢? 此时通道的尽头白光散尽,唯有光秃秃的石壁,除了两枚玉简外,什么都没有。 齐韵儿又仔仔细细的搜寻一遍,确定后转身离开,沿着来时的路行去。 这一路平安无事,没过多久她就回到了原先的平台之上。 齐韵儿惊诧的发现她竟是第一个回来得。幻境之中,她足待了两三天,现在想来应该也只是错觉,自从进了这个地方,时间的流逝还真是不好说了。 趁着无人之时,她再次登上祭台,细细打量起来。 先前以为这可能是某个魔门供奉的邪神,等经历了阎忆的故事后,齐韵儿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她是越看越觉得像,尤其是眉目之间那股漠然的神情,五官的相似度,简直一模一样! 观察了一会儿石像,她眼神朝下移,看向那分别对应六个通道的凹糟。 圆形的凹槽并不起眼,在石像的夺目之下,要是不细看都不容易看见。 齐韵儿本怀疑是不是会从通道之中得到什么,放进凹糟里,但她除了玉简什么也没拿到,不过她身上确实有一样东西,和凹糟的大小形状差不多。 修仙女主的错误打开方式/book/91090/ 第二百零八章 撕破脸 齐韵儿一拍储物袋,取出了那颗自斩杀了碧色幻王蛛后得到的灵珠,蓦的一惊。 那灵珠之中,原本灵气占了大半,而现在几乎都被那股神秘的气息占领,连颜色都从半透明变成了混混沌沌的石灰色。 而齐韵儿自己都不知它是何时起了这种变化,心下惊异无比。 莫非是她从那幻境之中出来便发生了? 揣测了一阵并无头绪,齐韵儿只得将其收好,便走下祭台等其他五个人的到来。 第二个出现的是郑彦,此人稳重而有城府,单从脸上很难看出喜怒。他见只有齐韵儿一个,也只冲她微微点头,便找了个安静之处盘坐歇息。 要交流信息,还是等人齐了一块儿说比较合适。 齐韵儿明白他的意思,也独自思索着心中的疑问。 接下来是白松烨与柴秀秀,两人先后从各自的通道内出来,都是一脸平静的样子。 “郑师兄!”柴秀秀看到郑彦眼前一亮,疾步上前本想说些什么,又瞥了一眼齐韵儿的方向,住了嘴。 白松烨则是看齐韵儿安然无事后,勾了勾唇角,没多说什么。 后到的两个人和前面两个一样,也各自找了地方默默等待同伴到齐。 没一会儿,一抹白色翩然而出。上官芃芃步履轻盈,气色上佳,显然心情不错,可惜这股好心情只持续到看见齐韵儿的那一刻。 她本就知晓六条通道背后都有什么,抽中的这条虽然不怎么样,但也不算太差,在加上她有备而来,轻轻松松的完成考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气就气在,她原本想去就不是这条啊! 齐韵儿最后去的那条通道背后的东西,才是真真切切吸引她前来的关键之一。 可惜被这小贱人摆了一道!上官芃芃暗恨。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钱鸿飞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旁人还好,柴秀秀有些着急起来。她和钱鸿飞关系最好,难免担心。 “郑师兄,钱师兄会不会出事?要不我们也进去?” 他们进去之前也协定,若是有人长久未出,其他几个人可自行商讨,要不要进去寻。 郑彦同样着急,但他沉稳惯了,沉吟片刻,道:“还是再等等吧,钱师弟的实力不俗,应变能力也是一流的,既然我们都平安出来,按理他也会没事的。再等一会儿,若还是不出来,我们就一同去寻。” 他的话暂时安抚住了柴秀秀,她也知道应该相信钱鸿飞,不过是关心则乱。 反观他们的另一位铜门,上官芃芃,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除了偶尔朝齐韵儿的方向瞪上几眼,大部分时间都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柴秀秀看得心头火起,她的确不能强迫所有人都关心钱鸿飞,但是钱师兄一向对上官芃芃极好,他现在情况难料,上官芃芃却丝毫的不关心,也未免太冷情了些! 南归无涯岛上的修士比起大宗门来并不算多,但师兄弟姐妹间的感情都不错,一块外出历练时都是相互照应,和和气气的。 偏上官芃芃不同。其实刚出发时,因为只有她们两个女修,柴秀秀虽不喜她的做派,也是有过试好的意图,可惜全都被一张冷脸给拒之门外,久而久之,仇怨也越来越深了。 “上官师妹就不担心钱师兄吗?”柴秀秀向来有话直说,又没有钱鸿飞打圆场,更是含了三分怒意直愣愣的问了出来。 “担心什么?”上官芃芃反问,“郑师兄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还是说柴师姐对钱师兄如此的不放心,对他的实力有所怀疑呢?” 她本来是不屑于和柴秀秀之流斗嘴的,但因心绪不佳,正好缺个出气的,便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 “对,我就是担心,不是怀疑钱师兄的实力,而是担心他的安危,这是我们同门一场的情谊。也难怪上官师妹如此淡定,到底不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淡薄!”柴秀秀冷笑一声道。 “身为修士,本就不该在感情上有太多的牵扯,”上官芃芃越发坦然,“看来柴师姐的修行还不到家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听得郑彦头疼。往常这种场合都有钱飞鸿打圆场,这次只能他自己上。 “都住口!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 他摆出师兄的架势一人斥责了两句,好歹让两个师妹都偃旗息鼓。 柴秀秀是因为对郑彦的尊重,上官芃芃则是等会还要用到他,便给其两分面子。 作为旁观的另外两人,齐韵儿与白松烨,相当于看了一场白戏,大觉精彩有趣。 齐韵儿并不觉得奇怪,自打这四人现身,上官芃芃与柴秀秀之间就很不对付,稍一留意就能看出来。只是当着他们两个外人的面就能吵起来,可见不是一般的关系差了。 她心里琢磨起上官芃芃新拜入的师门来历。观郑彦三人皆是气息绵长,功法深厚之辈,可不像他们所说的是一个普通宗门出来的弟子。 最关键的是,她可不相信上官芃芃会再拜入小宗门。 齐韵儿与上官芃芃虽然没什么交集,但总会在莫名其妙的场合下遇见,从而产生各种联系。初时,她们对彼此的态度都很淡淡,属于见了面就打声招呼的普通关系罢了。 直到上官芃芃开始对齐韵儿产生杀意。 关于这个问题,齐韵儿也思索过,她搞不清原因,但能肯定是在上官芃芃遇见小云之后,才对她动了杀心。 再结合她在霜叶坊见到小云时的情景,齐韵儿可以肯定,她一定认识小云,或者说和小云有什么密切的联系。 只是小云在跟自己之前,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狼妖,无论是平辉坊还是上官芃芃原来的宗门云烟宗,它都没有靠近过,怎么可能与上官芃芃产生联系? 这种莫名其妙的杀意,倒是让她想起了另一个同样莫名其妙的人,她的三姐姐齐沁儿。 她怀疑过齐沁儿的未卜先知,但和上官芃芃又好像不太一样。 总之都是神神秘秘的人,对待这两个,要比对付妖兽还要全神贯注。 第二百零九章 猜测与尝试 钱鸿飞迟迟没有出现,不只是柴秀秀,就连郑彦也开始掩盖不住神情中的一丝焦急。 齐韵儿与白松烨自然是事不关己,而上官芃芃依然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对于钱鸿飞的情况,别人不知,她再清楚不过。这六条通道,有一条机缘深重,被齐韵儿诡计夺了去,还有一条却是凶险重重。 若是郑彦这个筑基中期去了,或许还能应对,换成了钱鸿飞那便是九死一生。 钱鸿飞是对她不错,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她犯不着费心思为他改命。 正当柴秀秀再次提出一同寻找的想法时,终于有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传来。 “钱师兄!” 柴秀秀看清后第一个冲了过去,只见钱鸿飞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以手中的飞剑为拐杖,正跌跌撞撞的朝他们走来。 等他被柴秀秀一把扶住后,才露出一个哭笑,“让师妹,师兄担心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的如此狼狈?”郑彦也迎上去,一面拿出枚出自南归无涯岛的上品丹药递了过去。 郑彦却挥手推辞了,道:“我已服过丹药,多谢师兄了。我一路沿着通道前行,在尽头处惊动了一只极为凶恶的妖兽,本想先撤回来与大家商议后再做打算,结果那凶兽难缠得紧,我唯有与它殊死一搏,这才谋出一条生路来……” 他三言两语将其中的险恶之处缓缓道来,“……我竟从未见过那般模样的凶兽,实在是稀奇……” 南归无涯岛上藏书无数,弟子也都是博闻广识之辈,他们都没见过的凶兽实在是少见。 “这很可能是上古魔修的宗门试炼之处,上古凶兽,没见过也是寻常。”郑彦听完沉吟道。 人已经到齐,也是时候交换信息了。 其实除去难易差距外,每一条通道的尽头都是和之前两次差不多的考验,或是在环境艰难中谋求生路,或是对付一只厉害的妖兽,唯有齐韵儿的十分与众不同。 她倒也没有故意瞒着,毕竟他们都想赶快从这古怪的地方离去,很需要集思广益。 齐韵儿直说她进入到了一处幻境中,其中过程大致讲了讲,还说觉得此处或许和那位化圣魔尊有关。 当然了,关于闯过幻境后得到的机缘是什么,她是绝口不提的。其他人也是一样,没人会大方到把这些都往外说。 几人听完都不由去看那祭台上的石像,若有所思。 “齐道友的猜测也有些道理……”郑彦垂眸,脑子里开始思考有关化圣魔尊的传说记载。 那位魔尊鼎盛的时代距离他们已经太过遥远,即便以修士漫长的寿命来看,也是相当久远的传说。 郑彦绞尽脑汁,也只想起那魔尊确实创建过一个宗门,而建址何处已然难以考据。 至于绝灵之地的存在更像是一种传说,一个游离于天地间的神秘空间,那种地方易进难出,就算有修士误入其中,失去修为的依仗,也很难在脱身将消息带出去。 倒是有几个地方,据说有绝灵之地的存在,因而无论凡人修士都很少踏足。而从绝灵之地出来闯下名头的人,确实如齐韵儿所说,只有一个化圣魔尊。 不过郑彦已经有七分的把握肯定齐韵儿猜测,盖因南归无涯岛的书阁中,真的有一枚刻了化圣魔尊的虚影! 那不过是一个侧影,细细看和祭台上的石像有六七分相似。他碰巧看过那玉简,初见石像时没有往那方面想,如今被齐韵儿提起,才联系到一起去。 只是即便他们能肯定此地与化圣魔尊有关,对离开之事依然毫无用处。 上官芃芃听着他们讨论,暗翻白眼,只觉浪费时间。 “对了,郑师兄,你之前得到的灵珠,是否产生了什么变化?”她突然插话,一面拿出了自己的那枚。 和齐韵儿的一样,她的灵珠也变成了一般混沌的模样。 郑彦亦然,他吃惊过后,也想到了那祭台下的六个凹槽。他们之前见着凹槽时也讨论过,想到了那凭空在手的灵珠,只不过凹槽有六个,灵珠加上齐韵儿手里的也只有三个,数量不匹配,也不能贸贸然就往里放。 被上官芃芃一提,柴秀秀也摸出来一颗,那是她在通道尽头得到的,还是灵气氤氲的模样,没有变成灰白色。 不只是她,钱鸿飞与白松烨同样得到了一模一样的灵珠,如此一来,数量上倒是合适了。 要不,放进去试试? 几人互相看看,都闪过这个念头。 左右也没有别的突破之处,唯有这灵珠不同寻常,或许会有收获。 一番商议后,六人一致决定将珠子放进去试试看。 而钱鸿飞的伤势沉重,他着急与他们汇合,尚未来得及调息化解药力,郑彦便提议让他先行疗伤,等稍稍恢复些,在去放灵珠。 齐韵儿与白松烨对此都没有意见。毕竟他们都不知放进灵珠会发生什么变故,若有危险那钱鸿飞现在的情况就是个拖油瓶,一点儿用处没有还会拖累他们,还不如给他时间调息呢。 柴秀秀关心钱鸿飞的伤势,跟在他身边,一时也懒得去找上官芃芃的麻烦。郑彦盘膝坐在他们不远处,看似养神实际也关注着钱鸿飞的伤。正如柴秀秀所说,除了上官芃芃外,他们师兄妹之间的感情一向是很好的。 那边疗伤的疗伤,护法的护法,齐韵儿与白松烨倒是无事可做。 齐韵儿心里想着那两本体修功法,那本“百咒淬魂法”她是不打算碰了,太过邪性,练起来恐如歧途。但是那本“混元万翠功”是好东西,即便她不是专门的体修,也可以练一练,增加肉身之力,与人斗法时也别具优势。 她盘坐一边,分出一缕心神来,悄悄研读着上面的法决。到底之前没有接触过体修,有些句子读起来晦涩难懂,一时难以领悟,但对于如何修炼已然有了大致的了解。 齐韵儿读的津津有味,却不妨一直被上官芃芃看在眼中,后者目光似淬了毒,恨不得咬牙切齿撕下她的肉来。 第二百一十章 是不是姐妹? 忍一忍,再忍一忍。 上官芃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平复心绪,开始筹谋等下的计划。她对于灵珠放进凹槽内会发什么再清楚不过了,但想要借此机会将齐韵儿从这个世界中抹杀,还真不是件易事。 即便是知晓后面的一切,想要谋划也并不容易,那般凶险之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想着想着,上官芃芃忽地烦躁起来,她才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按理说无论天时还是地利都应该是因她而起,因她而终,万事万物都应该围着她打转啊! 本来也一直都是如此的,只是偏偏遇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抢了她的人不说,现在连机缘都被抢了! 真是可恨,可恶! 她最后去的那条通道,尽头处的试炼奖励同样是一册功法,但哪里比得上化圣魔尊亲手撰写的玄妙高深? 越想越气,上官芃芃只得逼着自己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齐韵儿,默默思量起来。 总而言之一句话,绝不能让小贱人活着离开这里,再给她增加变数! 殊不知她这一番小动作,都被白松烨旁观入眼。白松烨听齐韵儿所说,只以为两人有些小矛盾,现在看她仇恨的眼神,明显不是一般恩怨啊。 白松烨沉思一阵,抬步走到齐韵儿面前,“齐道友,不知对你化圣魔尊了解多少……” 齐韵儿的思绪从功法上收回,讶然的看过去,她可从不记得白松烨有这个没事找人聊天的爱好,而且还是这副闲谈的口吻。 虽然惊讶,她还是依言回了几句,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上了,直到白松烨有意无意的朝上官芃芃的位置看了几眼。 齐韵儿这才了然,原来是给她送提醒来了。 都是筑基修士,无论是直说还是用传音,都很容易被察觉,当然以齐韵儿的神识高深,是不在此列的。 而白松烨没这个自信,只能用这种委婉的方式,给齐韵儿警示。后者一点就通,不露声色的点点头,并露出一个客气感谢的笑容。 见她明白了,白松烨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他虽不是惜字如金的人,也并非善谈者,而大多数时候,都是旁人巴结着他,少有要他自己找话题的。 齐韵儿看出来了,心中叹了一声,看那边钱鸿飞的气息愈见平稳,估计也快睁眼了,便收了继续研读功法的心思,没话找话道:“不知白道友最近可有收到我姐姐,或者是林道友她们的消息?” 在燕朝皇室的仙缘测试中相遇,后在酒馆遇到米清两人进入这处秘地,两人一路上几乎朝夕相处,不是闯关,就是打怪,闲聊倒还是第一次。 “林道友那边在我离宗之前还是偶有联系的,毕竟幻兽谷和元始阁相距不算太远,之间也是互有通信的。至于齐道友,我只记得她刚到南归无涯岛时传来过一枚玉简,报了个平安,后来就再未有过联系了……” 齐韵儿点点头,“都说南归无涯岛是个神秘之处,二姐姐新人入门,怕也不好自己做主,总和外界联系吧。”白松烨好歹还收到过玉简,而她是连张传音符都没见到呢。 应该是因为霜叶坊的巨变,齐家倾覆,齐舒儿就是再想寻家人也难了。 说起以前的故人,他们之间的气氛也不算太尴尬,避开齐家与白家灭族之事,只聊当初在秘境的历险,也颇有几分回忆的感慨。 柴秀秀见钱鸿飞情况稳定下来,终于松了口气,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称。 南归无涯岛? 她猛地抬头,正好和郑彦的目光撞在一处,彼此眼中皆有惊奇。 莫非是身份被识破,那两人才故意说这番话试探他们的?看着不像,而且这个话题一闪而过,也做不成试探。 再加上,按他们说的时间,十多年前,还真有以为姓齐的女修拜入宗门,还是被阁主亲自带回的。 心中起了好奇,柴秀秀有些按捺不住,她依稀记得,齐师妹是提过她族中有几个姐妹的…… 对了,还有名字! 舒儿,韵儿…… 还真有可能是姐妹! 有些这个猜想,柴秀秀顾不得郑彦冲她皱眉,直接问道:“齐道友,你是不是有一个姐姐,叫齐舒儿的?” “嗯?”齐韵儿一愣,“柴道友认识我二姐姐?” 何止是认识!柴秀秀和齐舒儿认识的虽晚,但在岛上处得和姐妹一般,对齐韵儿也不由产生几分天然的好感。 初见时她只觉齐韵儿清丽美貌,等知她身份后,才恍然察觉,她的轮廓脸庞,与齐舒儿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啊! “柴师姐,钱师兄好像醒了。” 上官芃芃冷冰冰的一声,打断了柴秀秀的激动,她转头看去,果然见钱鸿飞睁开眼,露出一个安慰的笑,“让师妹担心了,我无事。” 说完全痊愈是不可能的,他受了凶兽的重击,这里又是灵气稀薄,唯靠着灵丹调息。也就是南归无涯岛的灵丹是极品中的极品,才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控制住伤势,实力恢复到六七成的样子。 不是不想再调息一会儿,只是单凭药力和自身,依然恢复到了极限,再往后就只是水磨工夫找一个灵气充裕之地慢慢修养才行。 钱鸿飞心里清楚,此地不宜久留,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同伴。 “好,既然钱师弟已经无事,那我们就依照先前的说法,各自将灵珠放进其中,两位道友没有异议吧?”趁着先前的话题被打断,郑彦适时的接上。 在他看柴秀秀太急躁了,身处诡异陌生之处,钱师弟重伤,对方又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即便真是齐师妹的族妹,也不应透露太多的底细。 一切都应该等到离开这里再说。 柴秀秀被师兄的眼神震慑,也反应过来,只好冲齐韵儿友好的笑了笑,不再提。她心里想着,上官芃芃与齐师妹好像就不怎么对付,如此看她是不是和齐氏姐妹之间有仇啊? 齐韵儿被问得一头雾水又得不到解答,她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再加上柴秀秀明显对她更加友好的样子,不像是坏事,只好按下心底的疑问,随众人一同走上祭台。 修仙女主的错误打开方式/book/91090/ 第二百一十一章 活了 那祭台面积不大,正中央又摆了个高大的石像,六个人站上去就更显拥挤。 魔族的秘法诡谲莫测,可他们为了不被困在此处,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试上一试了。 所有人都将各自的灵珠拿在手中,又同时放进凹槽内。 一时,平台上格外安静,显得气氛都有些诡异了。几人倒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或是看着石像,或是环视四周,时刻准备着应付突如其来的状况。 齐韵儿是看石像的那个,她站的位置正对着石像的正脸,放进灵珠后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袭来。 忽地,她眼前一闪,循着光芒低头看去,竟是那被石像踩着的石花中的一片花瓣亮了一下。 那光芒虽一闪而逝,却一片接着一片,直到所有的花瓣都亮了一圈,才停下来。 下一刻,耀眼的光芒从整个石花上亮起,照射得所有人都不得不侧身躲避。那强光不仅仅是因为太亮,更有一种灼烧感,让人想要退避三尺。 几人不约而同的从祭台飞身而下,落回到平台之上。 夺目的光芒暗了下去,便是一阵落石之声,那石花像是已盛开到荼蘼之时,片片凋落,而其上的石像渐渐有了颜色。 从衣角逐渐往上,过了腰际再到脖颈,最后是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庞,一点点,染上了恰到好处的色彩。 直到披散着的长发都如同染上漆黑的墨色般,那石像原本呆板的五官也鲜活起来。 像是久卧长眠的仙人终于苏醒,站在高高的云端之上朝下轻轻一瞥,华光震慑,威仪非常。 几人都被这一眼震住,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变得轻缓,眼神迷茫。 还是齐韵儿凭借神识最先从这虚幻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就见那祭台上好似活过来的石像抬起手,双指成剑,挥袖斩下。 古怪的气劲混着威压扑面袭来,齐韵儿自他抬袖就预感不妙,她神色一变,大喝一声,“快躲!”一边拉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白松烨,至于其他人她是顾不上了。 两人侧身退去,躲开了那威视浩大的一击。南归无涯岛的四人也不是草包,被齐韵儿一声惊醒,也各有躲避之法。 那一斩错过六人扑打在了水面之上,惊起冲天的巨浪,水花直溅顶端,若非设有禁制怕是要将所有的岩石击碎。 一击未中,石像缓缓收回手,淡漠的神情一一扫过所有人,突然飞身而下,直攻向离祭台最近之人,钱鸿飞。 钱鸿飞虽然有伤在身,却也没有慌乱,他是土系单灵根,一手土系术法出神入化,于攻击上并不犀利但在防御上是常人难及的。 这活过来的石像看起来实力强劲,他也不想着什么以攻为守的套路,危急之下干脆双手掐诀,一层层坚厚的石壁自身前拔地而起。 岩封石禁,筑基期的土系上等术法。岩封可护住自身,石禁则是以石壁为囚笼,将其牢牢困住,无法脱身。 他的反应不能说不快了,那石像可能是刚刚苏醒过来,动作上并不十分灵敏,还真让他得手,一时那石像已经在层层叠叠的石壁见失去了身影。 柴秀秀见状悄悄松了口气,又有些后怕,“还好师兄够敏捷,这石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言不发就动上了手,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和他们沟通的样子,而他那一招既不像是灵力驱使,也没有魔气存在,看不出是什么路子的。 而石像化灵这种东西,他们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如此似人非兽,更像是某种妖灵一般的存在? 几人还来不及讨论,就听上官芃芃讶异道:“你们瞧,那祭台上是不是有东西!” 随着石像的离开,他原本站着的位置,的确散发出了极为微弱的光芒,只是其他的人的注意力还没有顾及到,所以才被上官芃芃第一个点破。 钱鸿飞的术法虽然不俗,也不好说能困住那石像多久,郑彦见状也顾不得别的,一马当先再次冲上祭台,看清后一愣,“这是,这是一个阵法……” 在一系列的变故后,整个祭台上都布满了奇特的纹路,似鬼画符般弯弯绕绕,那些散落一旁的石花碎片,恰好处于一个个关键的节点上,看似凌乱不堪,又是别有玄妙。唯有中心一点处,闪着淡光。 “应该是一个传送阵,不过阵纹的描刻颇有古意,想来是年代久远之作了。”郑彦匆匆几眼下来,已然看了个大概,“不过,这其中有些地方刻印的模糊,又缺了一味关键的阵眼,恐怕难以立刻启动。” “听说郑师兄对阵法大有研究,若真是如此,那就全靠师兄了,说不得我们能不能离开就在这阵法之中。”上官芃芃立刻接上去。 不错,他们能不能平安离开,就依赖于郑彦的一手阵法造诣,这是上官芃芃一早就清楚的事。 “或者,齐道友和白道友可对阵法有钻研?”上官芃芃转头,淡淡地看向身后落了一步的两个人。 “在下少时因家中长辈之故,研学过一阵,可惜没什么天赋,后来就渐渐放下了,如今更是一窍不通。”白松烨摆摆手,要是用阵盘之类的布个简单的临时阵法说不得还行,这种一看就高深莫测之物,他可没有掺和的本事。 齐韵儿也是一笑,“看来我们之中只有郑道友精通阵法,只能麻烦郑道友了。”她在火海那里是用神识强行突破的阵法,这种粗陋的法子很容易翻车,除非万不得已还是少用为妙。 郑彦沉吟着,尚未来得及说话,就感到脚下一阵地动,晃得险些站不稳。 “不好!”钱鸿飞惊喝一声,双手飞快掐诀,一道道灵力不断的打进石壁之中。 螳臂当车。上官芃芃暗嗤,面上却摆出焦急的样子,“看来钱师兄的术法困不了那妖物多久,不如郑师兄留下来专心修复这阵法,我们几个联手阻一阻?” 她说得有理有据,安排的也很合理,偏柴秀秀听在耳中总觉得不大对劲。 郑彦却知拖延不得,点点头,应了下来,“好,那就有劳几位了。” 修仙女主的错误打开方式/book/91090/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划水 钱鸿飞的岩封石禁正如上官芃芃所预料的那样,没坚持多久就被石像破开而出。他本人也算是撤得快,并没有受到太多反噬,而剩下几人对这活过来的石像自然更加警惕万分。 说起来,再称其为石像已经不恰当了。那不知何等来历的妖物,翩翩然立于半空之中,神仪潇洒自如,除了还是面无表情的外,简直和真人无异,哪里像是冷冰冰僵硬非常的石像。 照齐韵儿看,更像是一道幻影。若之前的猜测都为真,说不准就是那位化圣魔尊遗留下来的幻影! 猜测归猜测,幻影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思考,在冲破禁锢术法后,转瞬又袭来。 他的攻击方式不似修士,更像是凡人中的武者之流,既不凭借灵力也无驱使的兵刃,赤手空拳却身形如闪电,掌下生风,挥拳如雷,一招一式下皆有牵动气血之感,让人不敢被其近身。 幻影虽不出声,平板着一张脸,也不像是毫无灵智的傀儡,他好似能抓住每一个人的弱点,即便是五对一,仍然让齐韵儿等生出掣肘之感。 好在,他并没有去对付在祭台上修补阵法的郑彦,不知是暂时没顾上还是要先将钱鸿飞几个除去,总而言之,他们拖延的策略暂时是成功了。 几人稍稍松了口气,只有上官芃芃不这么想。 她驱使着一柄名为青玉的灵剑,游走在外侧,是不是的做些干扰,看着是出力实际是划水而已。上官芃芃清楚,就算加上郑彦,六个人都使出全力,也不会是幻影的对手。 这种等阶的妖物,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对付得来的,也就是刚刚被唤醒不久,对于储存的招式记忆尚未完全苏醒,才造成了好像势均力敌的局面。 等再往后拖一拖,他们灵力消耗,只会更加不敌。 要是想撑到郑彦将阵法修复完成,必是要出现伤亡的。原本要“亡”的是她的便宜师兄钱鸿飞,现在嘛,她或许可以帮他一帮,就当是还了某个她原本不当回事的人情。 上官芃芃分出心神,不动声色的思索着,一面又离战圈远了些。 而正在和幻影正面交手的,不是旁人,竟是柴秀秀。本来钱鸿飞因灵根缘故是很擅长防御的,无论术法还是灵器都偏向防守,由他做主力吸引再合适不过。只是他负伤在身,这个艰难的任务就被柴秀秀一肩挑了过去。 柴秀秀虽是女修,却不用飞剑,彩缎,飞帕等轻盈的适合女修的灵器。她手持一对通体碧蓝的双刺,名为流纹双鲤刺。 中间手握处呈鲤鱼形,鱼口及鱼尾逐渐收窄为刺,尖端附有同色的水波状凹槽。挥舞起来如双色锦鲤跃出水面,萦绕在身旁,如水中精灵般灵巧而神秘。 只见她身段轻盈,在幻影大开大合的招式之下辗转躲避,并不与其正面相抗衡,而是巧妙的闪躲着,凭借手中的利器,再加上其他人的协助,还不至于被逼入死角。 当然,正面相对,她身上承受着的压力着实不小,流纹双鲤刺挥动间猎猎生风,几乎快成一道幻影,而柴秀秀的额角已然冒出些许汗珠。 钱鸿飞看得触目惊心,不由为师妹捏一把冷汗,他不断的掐诀,一面祭出一道道石壁为柴秀秀争取空隙喘息,一面凝砂砾化为琉璃箭羽,飞射而出,期望能打中幻影阻其动作。 白松烨在有水的地方是很占便宜的,萧声牵引着水龙而动,不仅声势浩大,看起来还是最能束缚幻影手脚的那一个。 至于齐韵儿,手握大把的符箓,一张张捏碎扔出去,看起来也是轻轻松松游离在外,但要比上官芃芃的划水有用得多。 除了烈阳爆还有她筑基后改炼过的风雷鸣,等等筑基期能做出来的高阶符箓,一张接一张的砸下去,换做一个普通筑基早就不敌投降了。 而以那幻影的速度之快,能打中的就没几张,而且就算中了,也看不出有什么损伤,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坚如白玉,就连衣袍都布袋打皱的,也就是能让动作慢一些罢了。 齐韵儿同样没有使出全力,除了分出心神暗暗观察幻影外,另一个让她分神的原因,只有一个人,上官芃芃。 十多年前,两人在林中搏斗一场,最终以平手论,不分输赢。但当时上官芃芃展露出的实力,那一招仙雷奉火着实不俗。 而现在她不过挥舞几下飞剑,修为是长进了,可和当时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不值一提啊。 齐韵儿直觉里面有问题,直到上官芃芃有意无意的朝她靠近时,这种感觉更重。 她看出来了,倒没有故意去躲。有些事躲也是无用,她也想看看上官芃芃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郑师兄,你还要多久?!” 柴秀秀脸色发白,汗水涟涟,即便有人相助也开始左支右绌,因而也顾不得打扰郑彦,大声问道。 而郑彦好像陷入了某种玄思中,双眸阖在一处,并未作答。 柴秀秀却因为这一分神,险些被幻影一掌打中,最后虽闪了一下,还是被挥到半个掌锋,打得她只觉肩甲被万斤重的大石砸下,酥麻生疼,连退几步几乎要站不稳。 “师妹小心!”钱鸿飞大惊之下,顾不上经脉虚弱,一口气连筑起五道石壁,想要救援,却不妨那些坚硬的石壁在幻影之下没撑过两招。 他在变强!刚开始岩封石禁尚能阻拦一刻,而现在连一击都档不下了。 眼看幻影的铁拳就要实打实的落在柴秀秀身上,后者美眸中露出坚毅之色,在万分紧急的状况下,她脑中反而一片清明。 贝齿咬着朱唇,柴秀秀不躲不闪,而是举起了流纹双鲤刺挡在身前,与此同时,上面刻着的锦鲤流光一闪,她周身霎时被一股浓雾环绕。 雾隐术,令周边产生浓雾,遮蔽视线与气息的术法,也是流纹双鲤刺上所自带的术法。这灵器是柴秀秀筑基时师尊所赠,自然不是凡品。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换一换一 柴秀秀的身形气息在浓雾中消失不见,好像整个人都蒸发得凭空消失一般。那幻影果然一愣,拳头落到了空处。 当然,术法的能起多少效果还要看对手的实力。一般的筑基修士或许会束手无策,但幻影明显不在此列。 他不过顿了一瞬,下一刻身形闪动竟一分为三,朝三个不同的方向打去。 一声闷哼,柴秀秀持流纹双鲤刺挡在身前,同时身前一寸处生出一层剔透的冰晶,护住要害。 冰魄护体,筑基期的上等术法,也只有柴秀秀这种水系单灵根或冰灵根才能将其的作用最大化。 饶是如此,她依旧嘴角溢血,冰晶上也出现了龟裂的纹路。 不过,她危机之中所做的一切,还是给自己争取出了一条生路,若是没有雾隐术拖延时间,施展出冰魄护体,恐怕她现在已经被打飞出去生死不知了。 就在这时,一道黄褐色的残影飞袭而至,将将让幻影暂退一步,同时水龙的攻击与符箓同时加力,让柴秀秀得已退一步脱身,而钱鸿飞恰好在此时代替她成了幻影新的对手。 那黄褐色的虚影回到他手中,乃是一把骨扇形灵器,名为褐晶鳌骨扇。此宝扇骨通体褐黄,乃是用千年鳌骨混合褐晶粉末所造,厚重扎实,虽外形有些邪性,但实际充斥着浓郁的土灵气,与柴秀秀的流纹双鲤刺是同一等阶的宝物。 钱鸿飞挥动着褐晶鳌骨扇,挥洒之间,便有数道防御护罩挡在身前。这同样是灵器自带的术法,虽然护罩的防御力并不算太高,但层出不穷,而且消耗的灵力甚少。 因而,即便钱鸿飞有伤在身,凭借灵器一时尚能周旋。 柴秀秀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大口的吞着补灵丹。她处于战圈时对周遭的一切无法完全察觉,此时一下子注意到了上官芃芃过于明显的划水。 白松烨与齐韵儿也就算了,毕竟还是外人,再说也都算是尽心尽力,无论是水龙术法还是高阶符箓,都是寻常筑基很难拿出手的。 而上官芃芃不紧不慢的驱使着飞剑,哪怕在自己遇险时都没有任何反应,到底还是同门,现在又是一条船上的同伴,如此做派实在让人齿冷! 更别说,柴秀秀是见识过上官芃芃的身手的。南归无涯岛上的师兄弟们也常有切磋,上官芃芃初到时,旁人都当她是普通的散修,不过命好一朝成了阁主的嫡亲女儿,也有一些揣测的风言风语。 结果,上官芃芃直接上了论道台,开了车轮战,一连打败五位师兄师姐,这才在岛上彻底站住跟脚。 既然这般厉害,怎么在要紧的时候不展露?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 “上官师妹有些过分了!”柴秀秀柳眉倒竖,“这种时候不用全力,难道害死我或钱师兄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上官芃芃不紧不慢的看了她一眼,道:“柴师姐误会了,我不过是暂且保存实力,如果我们全都将灵力耗尽,而郑师兄还没有修复好阵法,那又该如何是好?” 她说的有理,但也不是完全作壁上观的理由。自己保存实力让旁人冲锋陷阵,不说柴秀秀,钱鸿飞可是一直待她友好亲善一片热忱的,这般不顾同伴死活的做法,也太自私冷漠了。 柴秀秀算是彻底看透这个师妹。连装相都不愿,也就不必对她再抱希望。 抿紧双唇,待灵力稍稍恢复些,她掐起法决,指尖溢出彻骨寒风,夹杂尖锐冰粒,攻向幻影。 这招凛风透骨的威力并不大,但能让人的动作变得迟缓,虽然作用到幻影身上要打折扣,到底也是帮钱鸿飞争取了喘息的时间。 上官芃芃怎会在意柴秀秀是怎么想的?见她不再纠缠,落得耳根清净。 最重要的是,她预想的最好时机马上就要到来,怎能在此时被人分神呢。 紧紧盯着钱鸿飞与幻影的动作,前者的体力早就支撑不住了,不过是强弩之末,后者的招式越发凌厉,若不是有褐晶鳌骨扇挡在中间,不知已经要挨上多少下了。 “钱道友,你歇上一歇,我来换你!”萧声间隙,白松烨突然出声道。 他并非舍己为人的大善人,也是为了自身考虑,若真让他们中的一个完全失去战斗力,那剩下的几个不过更难应付。 况且他也有压箱底的底牌,如果只是暂时拖延,应该没有问题。 钱鸿飞听了自然无有不应,他早就快坚持不住了。 一时间,萧声昂扬而起,一条比原先粗壮数倍的水龙跃然而出,竟将白松烨整个包裹其中。 转瞬间,白衣男子似御龙而起,俊朗的脸庞似蒙上一层水雾般缥缈而梦幻,又有恍恍若神人般的威严不可侵犯。 柴秀秀见了不由暗赞一声,这术法一见便知非凡,换做是岛上的同门,也没多少能施展出类似的人。 不过一想也是,能在这里和他们遇到的定是闯过了前面的历练,又怎会是一般修士? 白松烨已做好准备,钱鸿飞也正打算抽身而出,却不料异变突发! 那如傀儡般一直不停出招却从未有其他动作的幻影,忽地双眸闪过诡异的光芒,口中一声尖啸,震得所有人耳中像奔涌过一阵惊雷般,神识刺痛,脑海中一片空白。 唯上官芃芃早做好准备,提前一步以灵力抵抗,虽然也痛苦万分但到底不似他人呆立住还能行动。 她飞快的移动到齐韵儿身旁,不出意外的见她面露迷茫,暗暗一笑。 会制符的修士一般神识都要强于旁人,但这种等阶的攻击,除非到了金丹,否则也是无用! 正是时候! 电光火石间,上官芃芃蕴起一掌猛地打向齐韵儿。 当然,一掌之力是打不死齐韵儿的,但方向上正好是幻影与钱鸿飞的战圈。她算得很准,齐韵儿打飞出去时,正好能挡在钱鸿飞身前,实打实的挨上幻影一击。 一命换一命,也算是为这小贱人积德了! 上官芃芃尚未露出得逞的笑意,就惊诧的感受到这一掌似乎并没有落到实处。 第二百一十四章 道消 她这一掌生怕不起作用,足足蓄了五成灵力,想来对付一个暂时失去反抗力的女修已然足够了。 意想不到的扑空,让上官芃芃心头登时一紧,她快速收回力道,还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就听耳边一声轻笑。 “上官道友,你这是想做什么?” 被发现了!随着她掌下一空,眼前的紫衣女修的身影已如烟雾一般消散,不知是什么身形术法,还是她原本就算计好的障眼法! 来不及想为何会失败,上官芃芃身前迅速笼罩上了一层防御罩,并警惕的望向四周,然而她的神识就在此时传来了针刺一般的疼痛。她全心抵挡幻影的神识攻击,却没能躲过这次。 短短一瞬之间,上官芃芃已然明了她是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然而想通不代表能应付,神识之伤让她眼前一片空白的同时,只感受到脚下一轻,像是被重重的丢了出去一般。 等她从那迷茫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再睁开眼时,不禁花容失色。 眼前那幻影的铁拳已经快到了鼻子底下! 上官芃芃的防御罩在一息之间碎成了粉末,她再来不及使出旁的防御手段,却深知绝不能被那妖物打中。 “上官师妹……” 身后极近的位置传来钱鸿飞的声音,听语气有不可置信的激动和深深的担忧。他神识收到攻击,迷茫了一瞬本以为自己是死定了,结果刚恢复知觉就见上官芃芃挡在自己身前,只以为她是来救自己的,怎能不感动! 然而,他脸上的表情还没消失呢,就被一把抓住手臂,再下一刻与上官芃芃交换了一个位置。 “啊……” 一声惨叫后,两个叠在一处的身形同时被飞出。一个是实实在在的挨了幻影一拳,只觉心神溃散,口喷鲜血沾满了衣襟,一个却只是面色发白,胸口沉闷,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师兄!” 柴秀秀刚回过神就看到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不禁心神大恸,身形一动眨眼间就飞奔到了钱鸿飞身边,后者正止不住的咳血,面如金纸,恐怕是要活不成了。 钱鸿飞也是倒霉,先是在凶兽手下伤了经脉,又几度消耗施展高阶术法,现在再次被重创,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师妹……”钱鸿飞扯扯嘴角,又咳出一口血。他全身经脉被这一拳尽数打断,就连元神也有溃散之像,然而身体上的痛比不上心灵上的震荡。 上官师妹,明明是来救他的不是吗?为何,为何又要…… 如此落差,让他怎么也想不通。 若是上官芃芃没有跳出来,钱鸿飞也是免不了受伤的,但好歹灵器是举在手上的,怎么也能抵挡一二。但因上官芃芃之故,他几乎是在全无防备之下被推了出去,以后背硬生生的接了一拳,甚至连法衣上的防御阵法都来不及催动,就直接飞了出去。 在柴秀秀眼里,事情就简单多了,她不知前因,只眼睁睁的看着上官芃芃在关键时刻将钱鸿飞拉倒自己身前档招的那一幕,气恨得几乎想杀人了。 只是她现在顾不得这些,一面翻出灵丹让钱鸿飞服用,一面将自身的灵力源源不断的传输进师兄体内,越是传着越是绝望。 钱鸿飞体内的灵力乱成了一锅粥,在加上经脉之伤,更是存不住多少,一边窜这一边就流散出去,已是消亡之像。 “钱师兄……”柴秀秀红了眼眶,她知道修士应该淡薄感情,修真路上总是免不了生离死别的憾事,可对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啊,和亲哥哥一样的存在,她又怎能狠下心肠平静以对呢。 倒是钱鸿飞,回光返照般的神智清明了几分,他翻手阻挡了柴秀秀传送灵力的徒劳行径,苦笑一声,“没用了,别白费力气了。” “不,不会的,师兄你快快打坐化解灵丹的药力,保住心脉,等我们出去回岛上见了师尊,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钱鸿飞还是第一次见柴秀秀慌张成这样,这个小师妹在他心中一向是坚强泼辣又爽直的,即便是自身处于险境也不会如此慌乱无助。 他有心想调侃两句,却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虚弱着缓缓道:“阿秀莫急,我等走上这条路,便迟早有这么一天,我不过是提前了些罢了。那妖物的攻击不同寻常,估计我的元神也是留不住的,这倒也无妨,我本来也没想过夺舍这等邪术。” “只可惜不能再见师尊和师兄弟们一面。你记得要将我的随身之物都带回去,那些灵石符箓就都留给你了,那柄褐晶鳌骨扇,我记得张师兄眼馋了得很,便留给他吧……” 钱鸿飞絮絮得交代着身后事,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最后在柴秀秀的低声的啜泣中,阖了眼。 阿秀,那是幼时的称呼,后来渐渐长大,便以师兄师妹相称,这样亲近的小名反而许久不用了。 柴秀秀回想从前更是悲痛欲绝。 钱鸿飞的元神果然如他所料,很快消散,只剩下一具尚有余温的躯体。以言取下他的储物袋,拭去眼角的泪痕,柴秀秀站起身。 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得猝不及防,好在白松烨见势不妙及时顶了上去,此时他与齐韵儿一主一辅,好歹将那幻影缠住。 而上官芃芃则慢吞吞的服食着补灵丹,冷眼注视着两人的动作,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钱鸿飞身上,直到他咽气。 柴秀秀即便对她没有任何期望,见此情景也不禁死死咬牙。 她深吸一口气,安耐下想要发作的心情。钱师兄还等着她回岛上交代,无论有多恨,都要先离开再说。 上官芃芃也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镇定自若,她同样是又恨又气。每一次谋算都在齐韵儿身上失手,让她忿忿的同时也着实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 好像是天道专门创造出来这个人和她作对一样! 但是,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呀…… 天道是站在她这边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背离,这一点她可以肯定的。 修仙女主的错误打开方式/book/91090/ 第二百一十五章 猜对一半 “几位再拖延片刻,我已弄清修复之法!” 郑彦的声音在此时遥遥传来,他终于站起身,双目射出精光,手上也在不停的掐诀动作着。那些散落在祭台上的落石,成了他最好的修复工具。 死路中暗含生机,与他们之前的遇到的关卡一样。只是他们不是魔修,更不是这个宗门的弟子,所以在有些地方难免要摸索许久,也会绕上不少弯路。 关于钱鸿飞的身死道消,郑彦尚未留意到,他整个人都已沉浸在阵法之中,若不是为了让同伴安心御敌,恐怕连话都不会说一句。 柴秀秀没有同样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打扰郑彦,她打开钱鸿飞已经失去禁制的储物袋,从里面掏出一枚小小的木质令牌。 这是南归无涯岛上的弟子人手一块之物。默念法决,片刻,钱鸿飞的尸身便消失不见,化作一道流光进了令牌之中。 上官芃芃听了郑彦的话则精神一振,暂时从对天道的怀疑情绪中脱离出来。她冷眼看去,白松烨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危险,便干脆连上去帮忙的心思都歇了。 即便笃信天道会永远站在她这边,但谋事在天成事还在人,不管怎么样,齐韵儿这个人,必须彻底消失! 柴秀秀已经连呵斥质问她的心思都没了,她只冷冷地看了上官芃芃一眼,收拾好钱鸿飞的遗物后,便沉着脸飞身上前帮忙。 或许是心中满怀抑郁与愤怒,柴秀秀出招凌厉,比之前还要更甚几分,倒是让白松烨的压力减轻不少。 而对于钱鸿飞一事,齐韵儿与白松烨都没有提及。亲密的同伴身死道消总是件令人难过的事,可他们对这对师兄妹本也不熟,冒然安慰两句反而尴尬,不如就不开口,等到出去到了安全之地再说。 齐韵儿一边牵制着幻影的攻击,心中不由感慨。 她将上官芃芃扔过去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虽然连累了钱鸿飞,但她心里是不需要有愧疚的。至于上官芃芃的狠辣果断,于她是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齐韵儿虽然早有预料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亲眼所见时还是有些心惊。换做是自己,身后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就罢了,若是一直关系颇佳的师兄,她恐怕做不出这样的事。 修仙路上遍布荆棘,少有真情,可作为一个人总要有自己的底线。 上官芃芃显然是没有底线的人,对于这样的人,齐韵儿不惧却要警惕万分。反正她们已经是敌人,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估计早就和上官芃芃打起来了。 目前虽然没法和她动手,但不妨碍齐韵儿打嘴仗,她在施法的间隙挑挑眉,扬声道:“上官道友还要继续保存实力吗?” “还是上官道友伤心太过,连动手的力气都没了?”她故作感慨,“如此情深义重,实在是令人感佩万分啊。” 齐韵儿特意加重“情深义重”四个字,反而让人想起刚才上官芃芃拖钱鸿飞垫背时的干脆利落。 上官芃芃冷哼一声,她不想搭理齐韵儿的冷嘲热讽,反倒是重新拿起了飞剑,慢吞吞的加入了战局。 但她这次不再故意靠近齐韵儿,反而越发离三个人远远的。先前的计划失败,同样的机会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她需另想法子。 见她默然,齐韵儿心思一动。幻影的神识攻击无人预料得到,她是因为有迷心镜相助神识远超旁人,再加上一直心有防备,才能反杀一记。 可上官芃芃好像是早就知道会有此攻击的样子,才提前防御避过。她也想过,或许是上官芃芃和她一样有秘宝在身,或是神识极强。 所以她故意用同样的方法再次攻击,竟让上官芃芃中招。 这样的结果就很明显了,她除了提前预知外没有别的可能! 这世上竟真有未卜先知之人?齐韵儿相信,精通五行术数的修士修到了极致,可能会有此神通,比如齐家的老祖宗。然而就是齐家老祖宗,也做不到能将未来预知得如此详细,只能算出个模糊的大概罢了。 至于上官芃芃,以她目前的修为年龄,再有天赋也做不到! 五行术数是修士技艺中最难的,没有天赋连入门都不容易,除此之外还需以修为为祭奠,花上大把的时间推算,水磨工夫,方能有小成。 如果上官芃芃真能做到这一步,那就不是天才,是神人了! 莫非,齐韵儿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上官芃芃不会是重活了一辈子的吧?重生,和穿越一样,是里的常见套路,如果真是如此,那她所有的做法就都解释地通了啊! 齐韵儿相信,世上没有莫名其妙的善意,也少有来历不明的恶意。她本与上官芃芃交际不多,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对方却突然要杀她。 既无仇怨,那就是察觉到了威胁。难道是自己这辈子无意中抢了她什么东西,才让这位重生者起了杀机? 齐韵儿思索着,深觉大有可能。 已然有了猜测,想要求证估计是很难了,而按她对上官芃芃的了解,若真是这样,对方的杀意绝不会轻易消失。 有对手不可怕,有一个能知晓未来的对手才可怕! 齐韵儿在这一刻,同样杀心大起,被上官芃芃这样的人惦记上,这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心思百转间,她同样收了声,专心对敌。一时间除了法术对撞和呼喝声,格外安静。 “柴师妹,你们身上有没有无属性的上品灵石?”祭台上的郑彦突然焦急道。 灵石作为修真界的硬通货,同时也是修士打坐修炼,恢复灵力的必备之物。然则每个修士的灵根不同,他们选择灵石是也大多会选和灵根相符的属性用来修炼,至于其他的则是交易或交换出去。 而无属性灵石乃是可以满足任何灵根修炼的存在,相对于其他普通灵石更为珍贵难得一见,平常修士一般是得不到的。 郑彦的修复已经到了尾声,就差一块阵眼的位置,他想以灵石为根基,但身上带着的试了个遍,都起不到效果,便想到了无属性灵石。 可惜他身上只有几块中品的,使用起来勉强,只能寄希望于他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阵成 “上品?我身上只带了些中品的。”柴秀秀闻言蹙眉,不仅是她,就连钱鸿飞的储物袋她也扫视过一遍,并没有上品的无属性灵石。 齐韵儿与白松烨也是一样,身上并没有携带这种少见珍贵的灵石。齐韵儿散修做惯了,无论那种品阶的无属性灵石都少见,白松烨和柴秀秀一样,只有中品,没有上品。 这可如何是好?郑彦皱着眉望向祭台,一边思考着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郑师兄,我这儿正好有两块!” 在齐韵儿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下的上官芃芃果然开口,并翻手拿出两块六棱形泛着灵光的淡白色石块。 “好!上官师妹快些扔过来。”郑彦大松一口气,“你们也准备好,这阵法很快就要修复好,我们马上就能离开了!” 虽然没有亲自对敌,郑彦也能感受到幻影之威,以及几人所受的压力,心中的焦急不必其他人少。 他接过灵石的一瞬方有精力分神看了眼状况,才惊觉钱鸿飞竟然不在。 郑彦心中不由打了个突,他下意识的看向柴秀秀,见她面色有异,心情更是瞬间跌到了谷底。 一咬牙,摒去万千杂思,郑彦强迫自己专心下来,将灵石融入阵法内。 或许是察觉到阵法的复原,幻影攻势渐猛,即便有柴秀秀从旁分担,白松烨也开始力不从心起来。 他周身被水龙包裹,以水力之柔化解了不少幻影的攻击之力,饶是如此,挨上一鳞半爪也决计不好受。 齐韵儿见状,也收起符箓,祭出凝玉烁金环,金刃脱手而出同时附上流月斩之术,霎时金光闪至,险之又险的挡住了幻影一掌。 听了郑彦所言后,白松烨与柴秀秀两人也是且战且退,渐渐靠近祭台,做好随时抽身的准备。 而上官芃芃早就已经站到了祭台的边缘,连装模作样用的青玉剑都收了起来,一副只要阵法完成就第一个走人的样子。 此时斗法中的三个人已经顾不上她了,即便是最外围的齐韵儿,也能体会到幻影一举一动带来的威压之感,金刃游走间都显得凝滞不少。 突然,一阵乐声响起,不同于白松烨的萧音,而是某种弦乐,隐隐绰绰开始时并不真切,而后渐渐明晰。 齐韵儿乍闻此声,下意识寻起来源,而后一愣。她本以为是从祭台上传来的声音,甚至以为是阵法修复完成后产生的奇景,结果竟是从六条通道之间的水面上传来的。 更让她吃惊的,是水面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 有人来了?! 齐韵儿惊诧之后很快冷静下来。不对,若是真人,这么多同时出现,她的神识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除非都是金丹以上的高手,那他们干脆束手就擒得了,也用不着抵抗跑路了。 那应该是一些虚影,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处,都似隐于雾中,看不真切,但其衣着服饰能隐约看出和石像幻影身上的很像。 虚影们站在凭水而立,伴着乐声一点点的朝着平台走进,却在平台边上停了下来,微微低头,像是在行某种奇特的礼仪。 齐韵儿敏锐地察觉到,他们行礼过后,幻影身上似乎多了一层奇特的光芒,心下一惊,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乐声随着他们的动作响亮起来,同时听见祭台上的郑彦惊喜的声音,“成功了!” 他的双眸染上一缕赤红,显然是太耗费心神所致,不过能修复如此大阵,即便只是一角,也足够他回味良久,对阵法的理解也颇有精进。 然而,白松烨听了没有丝毫的喜悦,自从乐声响起后,那幻影的动作简直要快得看不清了,若非有两人帮衬,他怕是早就要被拍飞出去了。 水龙声势渐弱,柴秀秀的一双秀眉也紧紧的拧在一处。其实她并非主力,真想抽身也并非不行。但几人共御强敌,相互档招,也算是共同进退了,她不似上官芃芃那样没有底线,能将同伴舍弃得如此干脆。 正在她犹豫之时,一抹金色倏忽而至,远比齐韵儿金刃要强烈许多,宛如一扇强盾,将他们与幻影间隔开来。 “郑师兄!”柴秀秀半是惊喜半是担忧。她认出了,那救他们于危难的乃是郑彦的灵器,金铭剑。 此剑同是飞剑,确实一把少见的重剑,乃是由精钢混成百种灵材铸造而成,剑身上刻着的金色铭文,更是让其威力大增。 郑彦凭借此剑几乎可以挑战筑基后期的高手,可见其不凡。 剑先行而人后至,郑彦飞身拔剑,一手掐诀,拍于剑身之上,瞬间剑光大盛,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其中。 锐刃术,有此术法加成之下,金铭剑剑锋更锐,挥舞生风。 有郑彦的相助,白松烨终于松脱出来。几人默契的边战边退,虽然幻影纠缠得紧,好歹也开始靠近祭台,眼看就能逃出升天。 齐韵儿也是一松,她目光流连在那些虚影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此时,祭台正中央已经站了一个人。 是上官芃芃,她垂手而立,冷漠的看着与幻影战做一团的三个人,眼波轻转,又挪到了齐韵儿身上。 郑彦是离开此处的关键,但是现在阵法已成,此人的生死已然无所谓。柴秀秀最多算是个小配角,能拥有性命就不错了,死在这也没什么。 只是白松烨…… 他算是个重要人物,如果陨落在此,那对于后续的发展,会不会…… 上官芃芃双唇抿起,心思百转,最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管了,就算改变后面的情节,她也顾不得许多。 齐韵儿,必须死在这! 绝不能让她再影响自己! 拿定主意就要赶快,好在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双手掐诀,一段熟记在心的口诀默念在口,头顶之上,雷鸣之气暗暗涌动着。 上官芃芃拥有少见的雷灵根,法术也都是与之相关的。而她正要是在的术法,名为雷鸣一聚,是雷系术法中难得的珍品。 雷声牵引,随心而动,快如闪电,飞速的凝聚在一人的头顶之上。 修仙女主的错误打开方式/book/91090/ 第二百一十七章 轰没了 被雷鸣一聚锁定的倒霉蛋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几道粗壮的雷光凭空而降,将中间的一抹紫色团团围住,如同囚笼一般,难以挣脱。 “你要干什么!?” 白松烨感受到灵力的震动,看到眼前的一幕大惊,转瞬间凝聚出一道水龙,却不是解救围困中的齐韵儿,而是直向阵法中央的上官芃芃攻去。 谁知上官芃芃见状竟不闪不躲,依然保持着双手掐诀的姿势,而一柄折扇从她衣襟中飞舞而出,凭空而立,迎风自展。 上面刻画着的黑白双鱼图好似活了过来,颇为灵动的在扇面上流动着,直到那水龙攻置身前,竟忽地胀大将其全数吸收无踪。 凌厉的攻势被这奇异的法宝轻松化解,上官芃芃的面颊却有几分苍白,不知是因为术法消耗了过多的灵力,还是因为旁的不为人知的原因。 白松烨见此情景心下一突,他虽知这女修并非一般修士,却怎么也想不到她身负如此秘宝。 而那边的雷鸣一聚已成,齐韵儿的身影全然隐在雷光中,几乎看不清晰,只能听得到轰轰雷鸣,和肃然的绞杀之意。 “你究竟要做什么!”柴秀秀秀眉蹙起,也忍不住质问道。 她对齐韵儿本就没有恶感,等知道其有可能是齐舒儿族妹后,更是有了交好的心思,不过碍于眼下的情形,一直没有机会。 上官芃芃这次出手声势浩大,这招雷鸣一聚乃是南归无涯岛收藏的术法。雷灵根是罕见,在岛上也是有几位的,柴秀秀就亲眼见过以为金丹期的师叔施展此术,将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筑基期施展出来的威力是不能和金丹期相提并论的,但她祭出这一招,明显是要将齐韵儿置于死地啊! 就算没有齐舒儿的关系,齐韵儿与白松烨现在也是他们共同进退的同伴,眼下还未脱险难道就要痛下杀手吗? 郑彦同样是不解且不赞成的,或许两人之间是有仇怨,但多大的怨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出手,就不能等离开此处再说? 不过他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全力抵抗着幻影,再加上出手的又是同门师妹,便只在心中不满,没有想柴秀秀一样开口质问。 无论是柴秀秀的明问出声还是郑彦的隐忍不发,上官芃芃都不在意,她快速拢起八卦扇。为了除去齐韵儿,她已经连自己最大的隐秘都顾不得了。 现在,没有人能阻挡她! 上官芃芃勾起唇角,眼中露出即将得逞的疯狂之色,继而檀口轻开,喝出一个字来, “聚!” 只见囚笼中的所有雷电汇聚于一处,在雷鸣之声最大时,轰然炸响。 强烈的雷鸣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除了一直面无表情的幻影,和周围逐渐靠近的虚影外,其余人表情各异。 那一道轰雷似炸响在白松烨心头,让他心中霎时一片迷茫。他未见过上官芃芃使用的术法,但从灵气的波动与声势上看,绝对不简单。 又是在毫无防备之下,瞬时形成的囚笼,齐韵儿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她是否还活着呢? 从上官芃芃偷袭开始到现在,齐韵儿可是一句话都未说过,好像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手足无措一般,完全没有反抗的迹象。 柴秀秀的眼底愈发冰冷了几分。自钱鸿飞陨落后,她心里已经不将上官芃芃当做同门伙伴看待,只是见了这雷鸣一聚的威力后,对其更加忌惮起来。 上官芃芃却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们的心里活动,她服下岛上的灵丹,感受着丹田之中涌起的一股暖流,渐渐恢复着经脉中已然消耗大半的灵力。 不愧是元婴修士亲手炼制的丹药,其效用比南归无涯岛上的常发给筑基修士的还要强上五分。上官芃芃暗赞一声,这乃是她那一对便宜爹娘所赠。 对于这个自小失散的女儿,竟还有失而复得的一日,两人心中是既愧疚又激动,再看看女儿出落得如此优秀,更是欣喜万分。 为了弥补她多年来的缺失,也是为了让减轻愧疚,上官芃芃自去了岛上不知收了多少好东西。 就拿她的青玉灵剑来说,便不是普通的上品灵器那么简单,有诸多玄妙。只可惜她并非剑修也不可能去做剑修,因而是大材小用了。 那边三人且战且退,已经到了离祭台很近的位置,而雷术爆炸产生的一团团白色雾气渐渐消散,几个修士的神识扫过,察觉不到任何气息。 死了? 上官芃芃如巨石落地般长出一口气,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总算是死了,也不枉她底牌尽出,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 可惜没等她高兴太久,上官芃芃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尸体呢?储物袋呢? 雷鸣一聚对神识也有震慑之威,若说是神魂被打散没能逃出是正常的,怎么会连尸体也炸没了? 最关键的是,储物袋也不见了! 上官芃芃刚放松下来的神情又焦急起来。她在这不合时宜的地方当中出手,可不仅是为了取齐韵儿的性命,更是为了她从通道中带出来的功法啊! 雷鸣一聚确实不凡,比起当初的仙雷奉火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拼尽全力使出,别说是筑基初期修士,就是中期甚至是后期,也不一定有办法抵抗,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可是,就这么,全都……轰没了? 上官芃芃急急的搜寻了数遍,最后绝望的发现除了砂石土粒外,真的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个让人想要吐血的结局。 上官芃芃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不甘。至少,人已经死了,不存在了,再也不会威胁到她,即便结果并不圆满,也是值了的。 几声闷哼拉回了上官芃芃的思绪,她勉强从失去功法的烦躁中挣脱出来,抬眼望去,是正在与幻影拖延的郑彦三人。 离阵法越近,幻影的阻力越强,就连郑彦这个筑基中期也感受到了无比的压力,几乎让他寸步难行,就更别提白松烨与柴秀秀了。 与此同时,那些围上来的虚影似乎又凝实了几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再来一次 不能再拖了! 上官芃芃惊觉这些虚影凝实的速度比印象中的快了许多,稍一琢磨,便猜测是和放进凹槽中的灵珠有关。 毕竟原本有两个不该出现的人,也出现了。 暂时顾不得功法的事,上官芃芃在硕大的阵法上寻找一番后,眼神在某一处停顿下来。 阵法已修复完成,只要以灵力催动便可顺利传送。 就是那里! 上官芃芃凭借自身对阵法的理解,长袖一挥朝某一处快速打出一道灵力。想要催动这种远距离的传送阵并非易事,即便有无属性的上品灵石打底,也要由几个修士一同出力才行。 郑彦感受到阵法的波动,看到上官芃芃的行为一愣之后马上道:“师妹不可!等我们……”若是灵力不够强行催动,很有可能导致反噬!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见上官芃芃的另一只手握住了青玉剑的剑柄,磅礴又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剑身上奔涌而出。上官芃芃以自身为媒介,将这股灵力全数灌注进阵法中。 顷刻间,光芒大盛。 想不到一柄平平无奇的灵剑还有这等功效! 郑彦不由大喜过望,这下子上官芃芃的举动为他们的离开节省了不少时间! “柴师妹,白道友,我们合力将其逼退!” 他们距离阵法已经很近了,只要暂时将幻影击退一小段距离,容得他们进入阵法内,传送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郑彦手中的金铭剑上铭文闪烁不断,连他握剑的双手都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金色,厚重凝实,又锐不可当,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同时加注其上,让金铭剑一时间威力大增。 一剑斩出的间隙,郑彦余光瞥向白松烨。心中下意识的升起一丝戒备。齐韵儿与白松烨结伴出现,看着关系颇佳,现在一个被上官芃芃所杀,另一个难道就一点嫌隙都没有? 其实,除了一开始想用水龙阻止上官芃芃外,白松烨再无其他动作,甚至一击不成后,再没有管过齐韵儿死活,专心对敌,只是脸色冷了几分。 郑彦的目光被白松烨察觉,后者挑了挑眉,嘴角溢出一丝冷笑,“郑道友放心,在下和贵师妹不同,是分得清轻重缓急之人。” 说着,白松烨以萧声为引,再次凝聚出三道水龙,伴着郑彦的剑芒一同冲击过去。 也是,生死关头,自然是自身的性命更重要,同伴的死活也要看有没有能力去管了。至于等到了安全的地方白松烨会不会寻仇的问题,郑彦目前是没有脑子去想了,能做的只有时时留心戒备着。 此时三人距祭台只有一步之遥,上官芃芃见状更是加大了灵力的输入,阵法中心处的纹路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这是传送开启的先兆。 “郑师兄,快!”上官芃芃催促道。郑彦和柴秀秀能不能传送走她是不在乎的,唯有白松烨,能活下来最好,这种较为关键的人物如果死了,那后续的剧情一定会出现大变故的,这是上官芃芃最不愿意看到的。 “去!”郑彦大喝一声,双手在金铭剑身上大力一拍,所有的剑芒便化作一道金色的盾牌,挡在他们三人之前,做最后的阻拦。 三人趁机跃上阵法,柴秀秀打头,白松烨紧随其后,郑彦走在最后。 当双脚踏上平实的地面后,郑彦心下一松,已经成功大半,接下来只需将幻影抵挡在外,直到他们顺利传送便好。 他望着金铭剑形成的盾罩,心痛的同时也有几分放心。这是此灵器最后的保命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经此一役后,必将元气大损,需温养数年才能重回巅峰。 当然,这些和自己的命比,就不值一提了。 果然,幻影一掌拍在金罩之上,只让其晃了晃,没有碎裂,到底是挺住了。白松烨与柴秀秀也没有放松下来,站住脚后也在辅助郑彦做最后的抵抗。 就在众人心里默默倒数着传送的时间是,异变突生。 熟悉的尖啸声再次响起!所有人双目呆滞后接连面露痛楚的扶住额头,这次连上官芃芃也是一样。 神识的刺痛也压不住心底的震惊,这招式怎么又出现了! 说好的只有一次呢! 对了,一定是灵珠的问题! 她就觉得,这幻影比原本的难对付些,只是因为多了两个人帮忙不是十分明显。她也知道,这和数量无关,而是质量,齐韵儿的那颗与她和郑彦的一样,都是经过变异的,所以才让幻影有如此大的变化! 这该死的小贱人真是死了也不让人顺心! 金铭剑形成的防御罩就在此时被被一掌打破,郑彦作为灵器之主受到反噬不说,更是首当其冲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剩余的掌风波及,闷哼一声跌下祭台。 “郑师兄!”柴秀秀缓过来后想也不想纵身跃下。她想扶起郑彦,但幻影飘忽的身形已到面前,抬手又要一掌打下。 柴秀秀绝望的偏过头,她明白自己是挡不住的。可钱师兄已然陨落了,难道郑师兄也要折在此处吗? 理智告诉她快点离开,去阵法上就安全了,可情感的羁绊让她是在挪不动脚步。脑海里忽地想起师尊对自己评价,说她看着爽直其实最重感情,而修炼一途最要紧的就是淡泊情感,斩断那些不必要的情绪,方能无牵无挂,披荆斩棘,问鼎大道。 捏碎身上仅剩的几张防御符箓,柴秀秀低叹一声,她到底是心性修炼的不到家,要让师尊失望了。 祭出流纹双鲤刺,决意挡在郑彦身前,而想象中的疼痛力道并没有袭来。 一面坚韧的水盾,适时的挡在他们面前,在承受了这一掌后轰然散开。 在水雾弥漫中,柴秀秀一眼看清了站在她身旁不远处的男子,白松烨。 “白道友,多谢。”劫后余生,柴秀秀这一声谢真心实意。 “走,先上去!” 白松烨顾不得这些客套,他拽起郑彦的一边,而柴秀秀扶住其另一边,三人纵身而起,就要再回到阵法之上。 没了郑彦的金铭剑和柴秀秀的灵器相助,白松烨的水龙在幻影面前不堪一击,很快被接连打散成雾。 而祸不单行,那些一直让他们颇为忌惮的虚影,也在第二声尖啸之后发生了变化。 第二百一十九章 意料之中的事 事出反常必为妖。那些虚影的出现本就突如其来,只是众人一直忙着对付幻影,而其又没有大的举动,因此还没顾得上。 而虚影不动则已,一动就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见它们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流光,一半冲向祭台,另一半则是将幻影包裹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茧。 没有了幻影的干扰本是好事,奈何那些流光的走向是在诡异,它们并不攻击修士,而是直冲着祭台而去。 如同陨石撞击地面,一下,两下,三下……,原本坚固稳定的祭台开始摇摇欲坠。 白松烨三人在这番变故之下,为了不被密集的流光撞到,也只能在间隙中躲避,导致错失了登上祭台的机会。 甚至柴秀秀还一个不小心被流光蹭到,左臂瞬间一凉,低头望去已然沾染上了一层黑气。 阴冷之感让她的左臂如坠冰窟,竟还有漫延之势,她紧急之下只能将左臂上的经脉封锁住,可如此一来她的行动也受到了限制,战斗力大减。 “小心,这黑色的流光有问题!”柴秀秀咬唇,同时涌起浓浓的不甘。她不由望向不远处的祭台,明明就要脱险了,就差这一刻! 而此时整个祭台就要被黑色的流光包裹,连阵法的光芒都被遮蔽住,还能不能用都不确定。 郑彦从半昏迷的状态醒过来来,他掏出丹药服下,苦笑一声,“真是时也命也……”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却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试炼之地有如此凶险,害钱鸿飞丧命不说,他与两个师妹也即将步后尘。 “也不知上官师妹如何……”他喃喃着看过去,上官芃芃正处于黑色流光的正中心,躲都躲不了,想要突围而出更是难上加难。 柴秀秀也顺着望过去,下意识摸了摸受伤的左臂。她厌烦上官芃芃的隔岸观火,更怨恨她间接害死钱鸿飞,但若她真的死于流光之下,备受阴寒之气的折磨,心中的痛快的同时也觉得有点惨。 当然,让她同情的不可能的,所以柴秀秀低下头,不让郑彦看见她眼中的漠然。 “郑道友不需担心,依在下看,这位上官道友本事大得很。”一声讥诮自白松烨口中传来。 上官芃芃的行为得罪了白松烨是肯定的,郑彦看在他救了自己师兄妹的份上,也不好说什么。没了阵法,他们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已经是九死一生,口舌之快没有任何意义。 可白松烨却不单只是讥讽,仿佛印证他的话一般,一片雷云在流光之上聚集,快速成堆。 随着一道道的青雷劈下,层层缝隙中,阵法与上官芃芃的身影再次出现。 只见她一手拿剑指天引雷,轰去附着在阵法上的黑色虚影,一手释放出灵力将阵法维持住,她神色凛然在灵光的衬托下恍若神女临世,只可惜这位“神女”发丝散乱,一身的狼狈,让她的气势大打折扣。 上官芃芃只觉自己的运气背到极点! 她就不应该等那几个废物,早催动阵法,她早就能走了,何苦留在这受罪! 还好,现在还不算晚。 传送阵法是郑彦所修复的,他一眼就看出阵法中枢并没有被破坏,还有传送的机会,不过能否传送到原本既定的位置就不确定了。 但怎么也比留在这等死的好啊! “还有机会,我们走!” 话音未落,三人如利剑一般飞射而出,在生死面前所有的情感都是多余的,他们几乎将潜力发挥到最大,将身法催动到极致。 其中以没有受伤的白松烨最快,然而就在他离阵法半步之遥时,正中心处的上官芃芃忽地低头看向他们,勾出一个冷漠的笑。 眨眼间,光芒爆射,她的身影消失无踪,一同消失的还有满地的华光。 此阵法的中枢即便被郑彦修复,也只能负荷一次的使用,在传送完成后,已然出现龟裂之像。 只差一息,他们就可以逃出生天,从希望到绝望,尤其是眼睁睁的看着希望消失,如天堂坠入地狱一样难受。 在这种复杂的心境之下,柴秀秀竟还轻笑了一声,自嘲般道:“呵,我早就应该想到……” 没错,以上官芃芃的性格做出这种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抱有希望。 郑彦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他张了张嘴,一时无话可说。 不过一息,她真的等不得了吗?当然不是的,她是可以等的,只是不想再冒这个险了,或者说,他们这群人,不值得上官芃芃再冒哪怕一成的风险。 所以,即便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冲过来,上官芃芃还是毅然决然的启动了阵法,飘然离去,留他们自生自灭。 她忘了,是郑彦费尽心力修复的阵法,也忘了是白松烨与柴秀秀全力拖延幻影,争取时间。或者说,她不是忘了,而是不在乎,就像她同样没有在乎过同门的情谊,没有在乎过钱鸿飞与郑彦在历练途中对她的照顾。 毕竟在她看来这些善意如瓦砾般不值一提。 所以她才能在关键时刻毫不犹疑的用钱鸿飞做肉垫,干脆利落的催动阵法独自逃生。 轰隆几声后,失去阵法的祭台,在流光的攻击下倒塌,留下一片断壁残垣。 失去生机的三人机械地躲避着剩余的黑色流光,好在它们的目标只有祭台,在祭台被摧毁后,剩余的流光也一同融入了包裹着幻影的巨茧之中。 那巨茧中透露出些许光亮,仿若胚胎正在孕育一般,一跳一跳的又好像人的心脏。 等到幻影破茧而出,怕就是他们的死期了。三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念头。 郑彦一声长叹,“柴师妹,恐怕我们……” 他话为说完,一道白影从眼前掠过。是白松烨,他召唤水龙,开始攻击黑茧。 不到最后一刻,决不坐以待毙!白松烨知道希望渺茫却不愿将最后的时间浪费在长吁短叹上。 他拍向腰间的玉佩,缓缓灵力涌入抚慰接近干枯的经脉,做最后一搏。 第二百二十章 绝处又逢生 绝境关头还能有如此心志,委实让人佩服,郑彦对其的观感不由发生变化。 他抿起唇,没有过多的犹豫,也跟着提剑而上。作为南归无涯岛上精心培养出来的弟子,他的心性并不比白松烨差,只是接连受了刺激,才消极颓唐起来。 两人围着黑茧打转,奈何所有攻击打在上面都如泥牛入海,惊不起丝毫波澜。 柴秀秀是有心无力了。她左手臂几乎全被黑气侵袭,已经丧失了知觉,哪怕服食了岛上特质的解毒灵丹也毫无作用。 这种黑气的确很像是某种毒物,阴狠诡谲,既然解毒丹无用,那就只有一点点拔出这一种办法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具备除毒的环境,她除了抑制其不继续流窜外,什么也做不了。但这样下去,耗费的灵力远远不是她现在能承受的。 一旦无法控制,这股黑气会侵染她的全身,说不得会生不如死! 若实在不行,也只有放弃这条手臂了…… 柴秀秀的明眸中露出决绝之色。断肢再生这种事情虽少见也不是没有,只要辅助以某些珍贵灵材,再以修为做加持,一条手臂很快就能再长出来,只是这样她的修为难免下跌,新长出的手臂也需要习惯适应,才能与原来的一样自如。 柴秀秀素来果断,与其被黑气困扰侵袭,最后成了同伴们的拖油瓶,还不如自折一臂,让情况不更加恶化。 备好止血的丹药,右手成刀状凝聚灵力,便要自肩处斩下。 “且慢!” 伴着一声轻喝,柴秀秀只觉她的右手被一股温和的气劲包裹住,同时卸去了全部的力道。 “齐,齐道友……” 柴秀秀惊愕的睁大眼,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是被黑气弄坏了神识,出现幻觉了。 已经陨落的人竟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握住她的手是温暖而充满力量的,那样进的距离,柴秀秀甚至可以感受到面前紫衣女子的呼吸。 是活的,不是幻觉。 是死而复生,还是…… 她满脑子的疑惑暂时是无人解答了,齐韵儿掏出一张符箓塞进她的手中,“柴道友不妨试试这个?或许可以解除你眼下的危机。” 说罢,齐韵儿嫣然一笑,拍拍尚有些呆滞的柴秀秀,转身去了那黑茧所在之处。 白松烨与郑彦也都注意到了这奇迹般的一幕。郑彦比自家师妹强,尚且能稳住,只是瞳孔不由自主的睁大,开始猜测齐韵儿是怎么从上官芃芃的雷鸣一聚中脱身,又能在暗处隐藏如此之久还不被他们发现的。 至于白松烨,他面无表情,像是早有预料,心里却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果然,她还活着…… 短短几天的功夫,这已经是齐韵儿第二次玩这种虚晃一枪的把戏,让他心有余悸的同时,又有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来,可话冲到嘴边,却又说不出。 齐韵儿则表现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在围着黑茧打了个转后,还语气轻松的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齐道友,你刚刚……”郑彦实在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齐韵儿不等他说完就摆了摆手,“先不说那些没用的。郑道友你随我来,或许,我们还有生路可寻!” 她说得斩钉截铁容不得人犹豫,郑彦下意识的跟在其身后,又回来了之前祭台的位置。 在流光的冲击下,什么祭台,阵法,早就不复存在,一片乱石堆积,尽是狼藉。 郑彦拧眉,他看不明白,“这里……”能有什么生路? 齐韵儿顾不上解惑,况且有时说得再多也不如亲眼所见更真。她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柄黑幡,在郑彦诧异的目光下,催动起来。 霎时,乌压压的虫群自幡中飞脱而出,成群结队的扑向那一片断壁残垣。它们露出尖细的獠牙,在齐韵儿指挥下开始啃食地面上的所有东西。 普通的岩石泥土哪里是变异流光蚁的对手。短短几息的功夫,郑彦只觉得地面都下移了两尺。 这灵虫……不,是魔虫,郑彦身为大宗门弟子,一眼就看出虫群中蕴含着的微弱魔气。他对齐韵儿的身份不由产生了怀疑。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些怀疑不过是无稽之谈,就算齐韵儿真的身份可疑甚至是魔修又如何呢? 他和柴师妹两个如今的情况还什么值得她图谋的? 郑彦自嘲般的摇摇头,却突然为眼前的一幕顿住了。 “这底下,竟还有一个阵法!” 就在他心思百转之时,齐韵儿虫群在她的指挥下腾空而起,展露出被它们啃食过后的杰作。 祭台的正下方,原本传送阵法对应的位置,竟还有另一个阵法的存在! 若非齐韵儿神识惊人,也发现不到,她吐出一口气,将虫群收进黑幡,侧头看向郑彦,“怎么样,这个阵法,还能用吗?” 术业有专攻,阵法的事,还得让郑彦解决。 后者已经顾不得其他,正在飞快的检查着阵法上的每一处衔接,每一道纹落。很快郑彦压抑不住的兴奋道:“可以,还可以用!甚至比原来的那个保存的更加完好,只要一点简单的修复,然后放进灵石,就可以成功催动!” 齐韵儿闻言也终于放下心来。 上官芃芃的雷鸣一聚的确厉害,她即便早有提防,也没想到会那么快,她当时确确实实是被困在了雷囚之中无法挣脱。 是用符箓脱困,还是用术法制敌,这两种想法都在她脑海中转过,但都被她否决了。因为就算一切都如她所想的顺利,受伤也是难免的。 而这种情况下受伤,外有强敌,内有仇家,和死又有什么两样?哪怕她能拉着上官芃芃一起,挣个两败俱伤,也没有丝毫的益处。 还好,她还有最后一招,画中境。 藏于镜中,周围再凶险也与她无关,况且让上官芃芃以为她已经陨落,也是件极有意思的事。 齐韵儿很想看看,当再遇到上官芃芃时,她脸上会出现何种精彩的表情。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用你们送! 柴秀秀在犹豫了片刻后,最终选择相信齐韵儿的话。 死马当作活马医,她都已经做好自断一臂的最坏打算,还能比这个更差吗? 齐韵儿给她的那张符箓,通体成浅绿色,一握在手中,便觉有一股勃勃生机,自内而生,其灵力浓郁的程度更加证明其并非一般凡品。 这是一个辅助治愈的符箓,柴秀秀虽不精通此道也能看出来,她将其贴在左臂黑气最浓郁的位置,并打进一道灵力催动。 片刻后,她惊讶又欣喜的看向伤处。 黑气与那股阴冷之感,竟真的被一道符箓困住,并且有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在帮助她理顺经脉,恢复元气。 好厉害的符箓! 柴秀秀赞叹一声,抬头去寻那符箓的主人,正看到齐韵儿又回到了黑茧之处,默默思量着什么。 新发现的阵法由郑彦处理,还需要短暂的修复时间,齐韵儿不担心他的阵法造诣只担心这期间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不是她杞人忧天,单看这诡异的黑茧,就很有可能发生更恶劣的情况。 “你看出什么了?” 略显冷意的声音入耳,齐韵儿毫不在意地冲说话人轻轻一笑,“这黑漆漆的一团,神识也无法探入,我什么也看不出,白道友呢?” 瞥了眼正在全力修复阵法的郑彦,和不远处独自疗伤的柴秀秀,白松烨也停下了攻击,淡淡道:“连齐道友都看不出,在下又能有什么作为……” “也是,”齐韵儿不等他说完就慢条斯理地点点头,“此物之离奇莫名,似魔非道,也不像是我们这个层次能搞明白的。” 她说的是实情,白松烨听了却神色更冷,不是为了齐韵儿话,而是为了她的态度。 齐韵儿越是云淡风轻,越是坦然从容,就越让他心中郁结。 他想质问她,为何一次又一次的冒险,让人担忧,又为何总是故弄玄虚,让人提心吊胆。 可话到嘴边,他惊觉自己竟毫无立场去质问她这些。他们之间,本就只是临时搭伙的同伴,连带上练气时相处的感情,或许勉强算是朋友。 既然只是普通朋友,便没有责怪的立场,也没有责问的理由。 她能逃过一劫是凭自己的本事,百般手段都是她自己得来的,一个普通朋友,本来也不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情绪压下,同时压下的还有眼底的异色。 齐韵儿似毫无所觉,她望着黑茧,眉头渐渐皱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其实,她在透过画中境看到众多虚影冲上去,凝结成茧包裹住幻影的那一幕,便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从哪里看到的。 对了!反复回忆后,齐韵儿灵光一闪,这场景和那本百咒淬魂法里描述的其中一个场景,何其相似! 她自幻象中而出,得到了两部功法,一名为混元万翠功,乃是一部平和中正的高明的体修功法,另一部百咒淬魂法同样是体修功法,却和前者截然相反,整篇充斥着邪魔之气。 所谓百咒淬魂,前期辅助修炼的所需之物,尽是毒虫毒草之流,而这些和里面记载的一道秘法相比,就小巫见大巫了。 修士行走于天地间,为机缘谋划,难免会有遇到危险,九死一生,身负重伤之时。百咒淬魂法中,便有一道秘法,可助修炼者度过类似的难关。 此法伤阴德,损天理,必要以数百,甚至上千活人献祭,取其三魂七魄铸魂,夺其肉身精华筑体,接着蛰伏于茧中修炼数日,等到破茧而出之时,伤势痊愈不说,连功力都可更上一层楼。 齐韵儿关注点都在那部她打算修炼的混元万翠功上,百咒淬魂法她不过虚过一遍,若不是上面描述的瘆人可怖,她也想不起来。 他们之前猜测,化作幻影的石像很有可能是大名鼎鼎的化圣魔尊,可惜这位魔尊距离他们太过遥远,齐韵儿对与其修炼过何等功法,实在是无法得知了,因而她也不能肯定。 若真如她所想,幻影已经如此难对付,等他破茧而出,功力大增,他们几个就只有引颈就戮的份了。 齐韵儿干脆分出一道神识,找到玉简上记录秘法的位置,重新详详细细的读了一遍。 片刻,她抬起头,脸色难堪的指向黑茧上某一处,“白道友,那里,是不是变浅了?” “唔……的确,”白松烨凝神观察后,点了点头。 齐韵儿轻吁一口气,颜色变浅,意味着破茧之刻马上就要到了。书中记载,此秘法必要修炼数日方有成效,具体时间根据献祭之物各有不同。 以身具灵力的修士献祭,那用量少不说,用时也短,要是普通的凡人就正好相反。 至于刚才主动献身的那些虚影,是人,是魂,是道,是魔,齐韵儿一概不知,但这种速度实在让她心底一寒。 如此计算下来,最多还有半炷香的时间,幻影必要破茧。 半炷香啊…… 她转头看向郑彦,后者浑然不觉,全心投入在阵法中。 “白道友,”齐韵儿忽地抬头,“你带着柴道友,先站到阵法那边去吧。” 到底是阵法先成,还是黑茧先破,没人能预测出来,先站过去等待传送,总比修复完成后还隔着八丈远强。 反正现在也没有敌人需要他们拖延。 “……那你呢?” “我有保命的法子,白道友不必担心。” 轻轻巧巧的一句不必担心,让白松烨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翻涌起来,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过去,也必须一起!” 齐韵儿从语气中听出不对,这才惊讶地看向他,“白道友放心好了,我怎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是柴道友的伤势虽然控制住,还是有些虚弱,先把她带过去也更稳妥些。等会儿若有万一,你们也能相互照应……” 白松烨不为所动,“那为何不一起过去,或者你带她去,反正我绝不允许你一人……” “那个……两位,其实我,可以自己过去……” 柴秀秀一边说着,一边默默翻了个白眼,她是受伤,却不是瘸了,更不是聋了,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也知道齐韵儿的顾虑有道理,待黑气抑制住后,直径向阵法走去。 帮郑师兄修复阵法,也比听这两个人磨磨唧唧的强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奇怪的东西醒了 齐韵儿不知白松烨为何突然如此执着,却知道时间紧迫,容不得耽误。 她身负画中境这样的秘宝,在突发的危险面前,还有一躲之力,就算他们真的来不及使用阵法,齐韵儿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也是她没有趁机随混进阵法中随上官芃芃一同离去的原因之一。 而另一个原因,便是想救人。 但画中境是她最后的依仗,底牌中的底牌,她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的,也更加不可能带人进去躲避。 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一步,齐韵儿也只能对三人说声抱歉,独善其身了。 “白道友,我确实有保命的秘法,不然也逃不过那道雷咒了,你不必担心。” 白松烨垂下头。他当然知道,她有秘术,不会真的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只是,他不想第三次承受失去的感觉。 那种心底心底无着无落的落空感,即便表面掩饰的再好,也修饰不了心中的焦急与无奈。 深吸一口气,白松烨惊觉,眼前的女修竟在不知不觉间都能干扰他的心神,阻碍他的判断,让他整个人都险些失去了理智。 “好,你自己小心,我……我们等你过去。” 齐韵儿顾不得白松烨的古怪,见他离去,注意力又回到了黑茧之中。 此种伤天害理的阴毒法子,也是有弱点存在的。百咒淬魂法中记载,有几样异宝灵材对黑茧有克制之用,可拖延其时间,甚至造成一定得伤害,让其中修行之人遭到反噬等。 可此时又让齐韵儿从哪里寻呢。 她暗暗叹气,眼见颜色越变越浅,却始终没有有把握的应对之法。 想了想,齐韵儿再次祭出黑幡,招出流光蚁群。 克制此秘法之物中,有一种毒虫,名为龙金蚁,据说可啃噬天地间万物,连水火不浸,坚不可破的黑茧都不是对手。 龙金蚁齐韵儿是没有的,她只有流光蚁。 当然,被黑幡祭炼过,又喂食过她的精血后,现在模样大变的流光蚁应该叫什么她是不知道了。她只知道一点,这虫群比之她练气时更加凶悍不说,更隐隐有进阶之像。 灵虫等妖兽,因自身心智混沌,往往进阶起来都要比其他妖兽慢很多。齐韵儿对于它们也不过是隔几天喂一颗灵兽丹,并不十分上心。 能有此异变,除了魔门法宝噬魂幡的缘故,便只能是因为她的精血中含了五彩石的灵气,即便只有一丝一毫,也能让这种低阶妖兽受益无穷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她目前为止唯一能想出来试一试的法子,至于其他的法术符箓什么的,干脆连试都不用试了,也省得白费力气。 长袖一挥,整片虫群瞬间将黑茧层层裹住。它们刚刚不过啃了些泥块瓦砾,其中蕴含的灵力稀薄,正是不满足的时候,而黑茧上溢出的非灵非魔的气息,便极具诱惑。 流光蚁扑在其上,虽然啃噬不到根本,却能吸食上面的气息,阻碍了幻影恢复的速度,确实也做到了延长他破茧的时间。 齐韵儿看在眼中,却蹙着眉,没有丝毫的松懈。 实在是双方差距太大,那传说中的龙金蚁是何级别的她不好推测,但肯定不是她这种勉强算二阶妖兽的流光蚁能比得了的。 果然,第一批扑上去的虫群,很快像失去了方向一般,在空中一阵乱转,最后跌落在地。 齐韵儿摄过一只到手中,一看便知是承受不住太多的力量,导致了昏迷。 她的虫群太过低阶,数量又不多,若真有上亿的量,那自然是另当别论了。不过齐韵儿本来也没放多大希望,这种时候,能拖延几息都是好事。 流光蚁在指挥下前仆后继,当最后一批虫群也败下阵后,齐韵儿终于等到了郑彦的呼唤。 “齐道友,阵法已成!” 真是没有比这更好地消息了,齐韵儿离黑茧最近,已经可以感受到周围空气中出现的凝滞压迫之感,就算郑彦不叫,她也没打算再待下去。 好在,郑彦修复的够快,流光蚁也确实起到了点儿作用。 将虫群收起,齐韵儿几个呼吸间就落到了阵法之上。 “还请几位道友合力,向此处打进灵力,阵法即可启动。”郑彦沉声道,他也想自己来,奈何有心无力。 他们几个的灵力在接连的战斗中早就消耗殆尽,全靠灵丹灵石恢复,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联合众人一同出力了。 齐韵儿,白松烨,柴秀秀,皆无二话,依言而为。都知道这是离开的最关键一步,谁都没有偷奸耍滑的心思。 霎时,耀眼的光芒打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但同时也有一股不属于阵法的威严,在整片空间里漫延,几乎压得四人喘不过气来。 “诸位,坚持住!”郑彦咬牙道,到了最后一步,绝不能出差错! 几人都属心性坚韧之辈,虽然威压震慑心神,让他们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但都没有停下动作,源源的灵力流入阵法中,终于将其完全激活! 得救了。 齐韵儿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柴秀秀,心里正担心她能否撑得住远距离的传送,而抬眼之间,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在阵法启动的那一刹那,黑茧也在此时破开,还是与那石像一模一样的相貌,气质神情却与之前的幻影截然不同。 只一眼,齐韵儿顿觉浑身一僵,神识更是被前所未有的痛楚覆盖,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便在一声惊呼中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四只“小虫子”被阵法传走,那是一个单向传送阵,并且有禁制阻碍,到了“他”这个层次,也难以顺着灵力追寻过去。 不过没有关系,跑了就跑了,“他”隐约记得那个阵法的目的地,可不是什么让人享福的安乐窝。 “他”缓缓的舒展着身体,五指握紧又松开,像是在适应一般。 半响,他走遍了整个石洞,包括六条通道的尽头,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 终于被唤醒了,沉睡了那么久,他几乎都快忘了沉睡的理由,也忘了很多故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 没关系,既然已经醒来,那他便有很多时间,去慢慢寻找。 其实,他还要感谢其中一个“小虫子”要不是她身上的气息,恐怕自己还没那么快醒来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似曾相识的鬼地方 那着一身黑衣的身影,在石洞内徘徊良久,半响过后,整个石洞轰然坍塌。 不止是此处,连同之前的亭台楼阁,再之前的火海石台,皆化为灰烬散去。偌大一个试炼之地,绵延至今就此灰飞烟灭。 本就是机缘巧合才遗留下来的一处秘地,自他手所建,再由他亲手毁去,也不觉可惜。 第二天,长松府热闹繁华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相貌清俊,气质出尘。他在城中最繁华的酒楼坐了一整日,待入夜后,便不知所踪。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为此还引得了某些有心人的关注。 可惜到了第四日,他再未出现过,如泥牛入海,不知去向。 而长松府的凡人们依然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平凡而充实,于他们而言,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亲人在旁,好友相伴,已经是满足而快乐的一生。 而源州大陆的以后,他们无法控制,自然也是与他们无关的。 --- 齐韵儿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被呼啸的卡车,送到了一个仙仙魔魔的鬼地方,她前半生的所学在此处全然用不上。 律法无用,一切都以实力为尊,她以前的生活经验全都成了废话。 在当咸鱼的想法一次又一次破灭后,她还能怎么办呢? 唯有适应,适应这里的生活,适应这里的人的思维。她想活下去,只有融入进这个世界才能活下去。 后来,她修炼有成,结交了知己好友,也树了不少劲敌,不过她并不在乎。修炼途中,她得到过不少机缘,也曾数次身陷险境,命悬一线。 直到她终于成了天地间的一方霸主,成了整个大陆上都说一不二的人物,也到了她离开的时候。 当大陆上方破开一个五彩的光圈,接引的祥云飘然而下,仙灵禽鸟翩翩起舞,灵乐入耳,一步踏上,便又是一段新的征程。 飞升之后的生活,一如往昔,不断的修炼不断的探索历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似没有尽头。 齐韵儿开始迷茫起来,这样的日子要过上多久才到头呢? 如陷入一个轮回之中,怎么也挣不脱,逃不开…… “……都昏了几日了,怎么还不醒……” “齐道友是神识受损,除了靠她自己修复,我们都使不上力,再加上这么远距离的传送,身体与神魂皆受到挤压,昏睡也是难免的……” “是啊,不过我已经为她检查过了,她受伤虽重,但体内似有秘宝护身,应无大碍,只是沉睡的时间长些,总会醒的。” “嗯,两位道友说的我都明白,”最开始的声音叹了一声,又道,“对了,关于离开此处的事,两位可有法子了……” 声音渐渐远了,好像昙花一现,齐韵儿想要拼命的抓住这些声音的来源,却似镜中花水中月一般,一无所获。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刺目的日光照在她紧闭的双眸上,眼珠缓缓转动着,直到最后挣脱束缚般倏然张开。 “唔……” 她捂着额头,低低的呻吟着,识海中是抑制不住的刺痛。 强撑着坐起身,齐韵儿一眼看见身侧的迷心镜,一把抓在手中,任由神识浸入其中。 一个时辰后,她再次睁眼,神色虽还是惨白的,比之前却强了很多。在迷心镜中修炼神识事倍功半,修养恢复也是一样。 自打用迷心镜修炼,齐韵儿在神识上一直远高于平阶修士,还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 可想而知,那最后看了她一眼的人物,是何等层次的高人大能,隐世不出的老魔头。 当然,只从相貌上看,和那位化圣魔尊是极为相似的,不过,可能吗? 后世传言中并无明确的那位魔尊的下落,飞升只是流传的说法,也无实据。若他真的隐身于石像之中,在源州大陆待在现在,那可真当得起老妖怪这三个字了。 齐韵儿不过被他看了一眼,便神识重创,在迷迷蒙蒙的幻境中挣扎数日,可见其就算不是化圣魔尊,也绝对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凭空猜想也是无用,齐韵儿收敛思路,开始观察起四周。 一看之下,她愣住了,久久未回过神来。 这地方,眼熟啊…… 石制的床榻,桌椅,简陋的装饰,窗外黄沙漫天的景象。 这不就是她遇到男孩阎忆的地方吗! 可是,可是分明是一处幻境,莫非,现在也是在幻境中? 齐韵儿有一瞬间竟以为自己没有醒还是在做梦。 她定了定神,推开木门,黄土切切实实的吹打在皮肤之上,竟有些轻微的刺痛。一对比方觉出比之前的幻境要真切数倍。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个认知,让齐韵儿忍不住一叹,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传送阵的另一边,是这个鬼地方!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躲在画中境里,再想别的法子离开,怎么也落不到这处诡异的绝灵之地啊。 等等,齐韵儿抬手感受了一下,她尚能控制自己的灵力,也能在心念一动间从腰间的储物袋里取出需要之物。 虽然空气中的灵力一丝也无,比长松府还不如,但于她自身,还是可以作为修士行动的。 看来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还没等她理清思路,就见一个身量矮小的姑娘抱着一个木盆,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那姑娘见她站在门边,登时一愣,叫了一声,嘴里蹦出了一连串的古怪的声音。 齐韵儿仗着在阎忆那里学会的语言,勉强能分辨出她的意思,大致是她昏了好久终于醒了之类的。 或许是意识到齐韵儿是听不懂她的话的,姑娘扔下木盆转身就走。她的速度很快,虽比不上修士的身法,也远非凡人能及,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濛濛黄沙中,不知去了何处。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活着的,还没说两句就走了,齐韵儿无奈的扯扯嘴角。 还好,至少那姑娘的行为神态,对她是没有恶意的。 翻出两颗补灵丹咽下去,齐韵儿一边四处观察,一边化解药力滋润有些干枯的经脉。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交个朋友吧 遍地黄沙,不见绿意,却不似在幻境中一样荒芜人稀,侧耳听去,能依稀闻得一两声喧嚣。 房屋的样式,屋中的摆设,比之阎忆的那间小破屋也要强上不少。 齐韵儿心中思虑着就被一阵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惊回了神。 “你可总算醒了!” 来者有三人,打头说话的是柴秀秀,她疾步而来,一把扶住齐韵儿双肩,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才缓缓吐出口气。 “无事便好,你可是足足昏睡了有五日之久!” 齐韵儿不意她这一场昏迷反而拉近了和柴秀秀之间的关系,却能看出她眼底真切的关怀,便笑道:“劳道友关心了。” 和她一同匆匆赶来的白松烨这时候反而落后一步,见齐韵儿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脸色反倒是冷了下来,淡淡的点点头,“醒了就好。” 柴秀秀诧异的瞥了他一眼,却未多言,而是开始向齐韵儿解释起他们现在的处境。 显而易见,他们是被那传送阵传到了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灵气的缺失,黄沙的诡异,还有天气的莫测变幻,已经让几人充分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想要离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原先那个传送阵就不说了,本来就是个单向的阵法,能来不能回,就算是能回他们也不敢再回去。齐韵儿不过被看了一眼,就昏了这么久,可想而知是何等可怕的人物,他们宁可在这待着也不想回去面对。 而这里,明显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绝灵地。此处原住民与他们的言语并不相通,因而打探起消息也便有些麻烦了。 还好,他们身为修士,心智聪颖灵慧,记忆力更是远超凡人,想学会一门新的语言并非难事,不过短短几日,便已经可以做简单的交流了。 他们这几日暂居此处,房子的主人便是之前齐韵儿见过的姑娘。她没有修士的脚力,是最后一个到的。 见齐韵儿看过去,那姑娘冲她腼腆的笑了笑,想是知道她听不懂自己话,就没再说什么。 而这里和齐韵儿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没有村落那样简陋,可以说是一个小城了,也有两条主街。人们的生活也不似她幻境中所见那般困难。 虽然大多数人还是以捕猎荒兽为生不假,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依仗,并非只靠一些凡铁傍身。 这也是柴秀秀话里的重点,原来此处的人竟或多或少的修炼着类似体修的功法! 源州大陆上确实有体修,但并不似道修那样吃香,盖因体修所需的灵材甚多,还有很多现在已经无处去寻了。 体修失了传承,修炼者就更少了,大多都是道修因自身的条件,辅助炼体,专通此道的寥寥。 但是在这里,柴秀秀等人惊异的发现,这群人竟然还保留上古体修的修炼体系。 纳息开穴,通脉洗髓,归体无灭,混元化道,这四个等阶,分别对应着练气,筑基,金丹,元婴,正是上古体修的记载传承。 柴秀秀等人粗略的翻过他们的功法,虽不大通,也能看出其品质尚可。 而体修要借助的外力远胜一般道修,这帮人又要从哪里寻合适的灵材炼体呢? 他们所依赖的便是这里独有的一种材料,名为荒骨。顾名思义,就是荒兽的骨头。 她说到此处,齐韵儿已然差不多和幻境中的记忆对上了。这里似乎是那段幻境的延续,只是已过了千万年,人们的生活自然也发生了不少变化。 炼体,荒骨,也不知还多出了什么…… “所以,三位道友可有找到离去之法?” 说到这个问题,柴秀秀重重叹气,“不满你说,并没有什么好法子。这几日我们一直在城中寻找,但这里的人连源州大陆在哪都没听说过,我们是一无所获。今日我们照往常一般出门,听说你醒了我和白道友便赶着回来,郑师兄还在街上转着呢。” “这样啊……” 齐韵儿垂头沉思,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柴道友可打听过,周围还有没有别的类似的小城?” “有的,似这样的地方还有几个,相隔的距离不远不近,人们也偶有往来的。齐道友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随口问问。”齐韵儿笑了笑,“既然如此,我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不如和你们一同去转转吧。” “这……”柴秀秀有些犹豫,“我看你气色不佳,这里又鲜有灵气,要不还是留下来修养吧。对了,你若是灵丹不足,我这里还有……” 因为齐韵儿的符箓,柴秀秀得已保住手臂,她一直没机会表示感谢,如今正好,“之前多亏齐道友,日后若有吩咐尽管开口,我定义不容辞。” “柴道友严重了。”齐韵儿故作大方的摆摆手。百花回春符制作不易,她一共就得了没几张,用在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身上,她不是不心疼。 只是没有付出又怎会有回报。齐韵儿的帐算的最清楚,在给符的时候心里就有盘算了。 她越是推辞,柴秀秀就越是想报答,她可不是知恩不报的人,欠了别人的情更是浑身难受心里不自在的很。 齐韵儿正色道:“柴道友,我们虽相识不久,但也算是过命之交了,那符箓虽然珍贵,但和性命相比又算什么?当时那种情况,我以符箓助你疗伤,并不后悔。” “当然了,柴道友心地仁厚,觉得欠了人情心里不适也是难免的。你若真想回报我也肯定接受,不过相比之下,我还是更想交道友这个朋友,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她话锋一转,笑语嫣然,到让柴秀秀不好在一本正经的道谢。 “你都这么说了,”柴秀秀无奈一笑,“好吧,那我们就别道友来道友去的称呼了,互称名字可好?” 齐韵儿无不应允。 白松烨目睹眼前的一幕,不由心底暗笑。若是齐韵儿想真心结交一个人,怕是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只不知她心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同是天涯倒霉人 齐韵儿到底还是跟着一起出去了。 三人没走多远,就迎面碰上了来寻他们的郑彦。 郑彦对着齐韵儿同样关切了一番,若是没有她发现隐藏在底下的阵法,他们师兄妹怕是真要全都葬身于此了。 他和柴秀秀的说法大同小异,却没有后者的真诚,多了几分保留。 郑彦的城府也不是柴秀秀能比的,齐韵儿只当听不出来,也是一样客气了几句。 而他急匆匆的回头寻他们,自然是有了发现。 除了昏迷的齐韵儿外,三人在小城中徘徊数日,终于有了离开的线索,几人都是精神一振。 齐韵儿不知,他们三个这段时间相当于是被困在城中一般。没有灵气也就算了,一出城门就是满天满地的黄沙扑面,想要御剑飞行,便觉空中传来一股压制之力,让他们寸步难行。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极不适合修士生存的地方,他们是多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 “……我探听到此处有和咱们一样沦落到此的修士,”郑彦几句话交代了一遍他打听到的消息,“既无出路不妨去问问他,至少能让我们多了解一些关于此地的事。” 那人的住所在城中相对繁华处,相比之下那小姑娘的屋子就简陋很多了。 门口处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见四人走来,不由瞪大了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们身上与众不同的穿着。 郑彦打头,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小姑娘,就直径往里走去。而院子中的影壁下,正坐着一个年纪不轻的老者,垂着头似乎在打瞌睡。 小小的一个院落,被几人的神识一扫而清,这里除了一老一小外,并无旁人在。 “郑师兄,这?”柴秀秀愣了愣,无论是老者还是女童,都不像是修士啊。 郑彦面上也不好看,他皱了皱眉,正要开口,那老者却咳了几声,醒了。 他抬起头,满脸的褶子更显几分老态,眯着眼看清了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的几个陌生人,倒也不惊慌,反而冲着女童招招手。 “桐儿,去那瓦罐中取些茶叶出来,招待几位贵客。” 女童懂事的点点头,蹦跳着进了屋。 老者说得一句话,便要咳嗽两三声,又道:“恕老朽不便起身相迎,几位随意吧……” 郑彦几个互相看了看,忽地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这老头,不会就是修士吧? 凡人会变老,修士亦然,只不过他们有灵力在身,修为加持,寿命延长,变老的速度同样会慢很多。而且大部分修士驻颜有术,即便是到了寿命将近,也不会显得年纪一大把,依然是相对年轻的状态。 眼前之人,老得行将就木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他们没在他的身体中感受到一丁点儿的灵力,又怎么可能是修士呢? 但有一点同样让他们震惊,这老者和女童说的话,分明是源州大陆上通用的语言,而非此处的!就算他不是修士,也一定和误入此处的修士有关! 几人犹疑不决,那女童已经捧了瓦罐出来,又费力地提了热水,不一会儿就有袅袅茶香溢出。 她又捧了茶碗上前,众人看了看,一时没一个去接。 “多谢,前辈。” 却是白松烨上前一步,接过女童的茶,毫不避讳的一饮而尽,这声谢却是对着老者。 “哈,还算是有一个有胆识的。”老者扯着满面的褶子露出一个笑。 白松烨同样一笑,“这里怎么看也不像能产茶的样子,所以这茶叶定然是从‘外面’带进来的。想必正是前辈与我等一般来历吧?” 老者不置可否,只吩咐女童进屋,无事不要出来。 “请问前辈……” “这鬼地方,老朽已经待了将近一百年了,”白松烨正要开口,又被老者打断,“你们初到此处,一定很想出去吧?呵,老朽当初何尝不想,可惜,既进来了,想出去是决计不可能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语气中既有恨毒又有无奈悲凉,让几人听了都不由心中凉了半截。 “前辈这是何意?还请前辈告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白松烨皱着眉问道。 “天堑之下,绝灵之处。”老者长叹一声,吐出这八个字。 郑彦倒吸一口凉气,在源州大路上能被称为天堑的只有一个地方。一道能将整个大陆贯穿的天堑,将魔,道,分隔开千万年之久,而他们现在竟然就在这道天堑的下面? 这着实令人震惊。老者也不在乎他们相不相信,自顾自道:“老朽百年前被仇家追杀,误入其中,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与你们一样,我遇到了一个同样误入此处的前辈,便是他告知于我。” “或许再过个几十年,还会有别的修士误入,到那时就是由你们告诉他了。”老者说到此处竟还笑了几声,满是苍凉。 “其实,若非身在此处,我也是不会相信的,这天堑下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竟活生生的困了我一辈子啊……”老者说得激动,剧烈的咳嗽起来。 三人还沉浸在惊诧中,唯齐韵儿已经有点儿相信老者所言。这里与幻境中的场景几乎别无二致,也很有可能是传说中化圣魔尊的出生地,若说是天堑之下,倒也不是不可能。 老者饮了几口水,情绪稳定下来,继续道:“初来此处,我也想着离去,几番尝试之下,都以失败告终。你们若不信大可以试试,这周围的黄沙除了固定的几条路线,根本就毫无方向,一旦深入其中,很快就会迷失路径,就算有神识在身也是无用。” “不过,你们要试也尽早,仗着身上还有灵力,也不至于迷路就送命。等再过个十来年,恐怕也就没有勇气再去试了。” 老者明显意有所指,白松烨忙追问他是何意。 “在这儿待久了,我们即便是修士也会和此处的人一样,逐渐沦为身无灵力的凡人。”老者恢复了一开始淡然,将这个惊雷般的消息砸到了四人耳中。 第二百二十六章 轻视 天堑之下也好,绝灵之处也罢,哪怕是得知没有离开的办法,都没有老者最后说的话来得震惊。 柴秀秀惊叫一声,“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会变成凡人?这,这怎么可能!” 老者轻嗤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看看我现在,又和凡人有什么区别?” 按他所说,这里黄沙有消磨修士体内灵力的作用,在这里待的时间上了,经脉中的灵力就会渐渐消散,再加上没有新的灵力补充,久而久之,经脉萎缩,到了最后和不能修炼的凡人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老者初来时,身上带有灵丹灵石,开始还能有补充作用,久而久之,这些东西消耗殆尽,他也只能绝望得到感受着灵力一点点从经脉中流逝而无能为力。 “你们现在或许不信,等时间长了,自会相信老朽所说。” 老者要告诉他们也差不多说尽了,最后挥了挥手,道:“我命不久矣,现在不过是挨日子。你们自去吧,等相信了我所说,再来寻我吧。” 他蹒跚着进了屋,只留四人在院中呆立。 按老者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像是在骗他们,几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后,又回了之前落脚的小院中。 “师兄,我们是不是真的……”柴秀秀第一个开口,语气中有强行压下的惊慌,“真的出不去了?” 一路走回来,郑彦已经消化的差不多,虽然心里也相信了六七分,嘴上还是安慰道:“柴师妹别怕,他出不去,不代表我们不行。依我看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我们不妨趁着,趁着灵力还在,去试一试,万一能寻到出路呢?” “即便是天堑之下又如何?按他所说,这千万年来有不少和我们一样的修士误入其中,既然能进就一定能出,只是找不到对应之法而已。” 白松烨也赞同道:“不错,郑道友所言有理,我们总要试一试。不能听他所说就直接放弃了啊。” 几人都是心性坚韧之辈,柴秀秀不过一时迷茫很快也回转过来,跟着点头。 “齐道友,你怎么看?”白松烨见唯有齐韵儿一言不发,突然问道。 猛地被点名,齐韵儿挑挑眉,“我和几位道友想的一样。我们先试着找找出路,也不妨去其他几个城里转一转,说不定那里也有误入的修士,多探听探听总没错。” 几人当即商议起来,还没说几句,这屋子原本的主人,那个矮小的姑娘,出现在了门口。 郑彦三个在城里打探消息,几日下来已经差不多能听懂此处语言,听那姑娘说完,皆默了默。 柴秀秀怕齐韵儿听不懂,便给她解释道:“她说,这里的城主,要见我们。” 其实,暂居在这姑娘的家中也属凑巧。他们被传送而来,阵法的另一边正好就是这姑娘的院子。 当时她正卧病在床,被突然出现在自家院子里的几个陌生人着实吓了一跳。后来发现他们没有恶意,不仅如此,柴秀秀还拿出了丹药治好了她的病。 姑娘把他们几个当做恩人,便收留他们住下来,了解他们的来历后,还帮着照顾当时昏迷的齐韵儿。 对于柴秀秀他们来说,治疗一个凡人的小病小痛不算什么,不过是顾虑到齐韵儿缘故,需要暂时找一个地方落脚罢了。 他们也想不到,这一待下来,就走不了了。 “城主?”齐韵儿先是一顿,而后回过神来。是了,当初的小破村子都有个领头人呢,这城中总有几百近千人吧,自然也得有个“主”了。 “不过是个凡人,见一面也没什么……”郑彦沉吟道。 他们已经打听清楚了。这里人虽然用上古体修的法子修炼,但是没有灵气辅助,最多也就只能到纳息开穴的顶峰,勉强有练气修士的实力,对于他们这种筑基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其实若是没有遇到那老者,郑彦等也打算去会一会这个城主的。作为一城之主,好歹他能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些吧? 当然现在看来,见与不见只是鸡肋罢了。 至于城主为什么想见他们,也很好解释。他们发觉城中没有任何修士只是一群凡人后,就没有刻意隐瞒身份行踪。三个奇装异服的人在街上走动,所说的语言又大不相同怎么可能不引起旁人注意。只是他们不在乎罢了。 郑彦这样说了,其他人也没有意见,于是便随着那姑娘一路到了城中最大的屋舍前。 此城的城主是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虎背熊腰,蓄着一把胡须,双目冒着精光,显然已经修炼到了纳息开穴的顶峰,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姓向,单名一个武。 “你们,是外来的?” 这里的人几乎没有见过修士,因而就没有一般凡人对修士的尊敬。这位向城主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十分冒犯。 郑彦替众人淡淡回道:“不错,向城主有何贵干?” 向武却不发一言,盯了他们半响,眼神尤其在齐韵儿与柴秀秀两个女修身上打转。 这种目光让柴秀秀大感不适,她自进了南归无涯岛,师兄弟一向和睦,还少有敢这样赤裸裸盯着她看的。 她当即秀眉一拧,冷声道:“再看休怪我将你眼珠子抠出来!” 这一句含了修士的威压,向武瞬间退后几步,脸色一白。 暗道一声修士的本事果然不凡,向武收回目光,换了一副勉强还算恭敬的样子,道:“姑娘莫怪,在下是个粗人,不是有意的。” 柴秀秀轻哼一声。她不是嗜杀之人,再加上初到陌生地方不想大开杀戒,否则就这一眼就够向武死一回的了。 向武吃了教训,不敢想刚才一样放肆,欠身问道:“几位和夏老是来自同一地方?” “夏老?”郑彦一琢磨便明白过来,说的是那个老者,“是又如何?” 向武在城中出生长大,所接触过的修士只有夏老一个,还是已经失去灵力的造不成任何压力的。但即便如此,夏老身为修士的见识,也曾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因而他对修士一直是充满了好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分头行动 本来,小城不大,他们几个外来人一出现就引起不少主意,向武知道此事后对他们的来历有所猜测,却没打算立刻见上一面。 所谓修士,对于生活在此处的人来说是陌生的,但并非是完全没有听过的。 除了那位夏老外,也曾有修士误入,拿近的说,临近的城中在二十年前就曾经出现过。 当然了,这些人一开始都是抱着有朝一日能离开的希望,可惜渐渐他们就认清了现实,走是走不了了,只能留下来,开始努力适应与之前截然相反的生活。 当初的夏老不也是如此,身为修士对凡人自有一股优越感,可最后还不是被这座城同化,在失去灵力后,在扛不住岁月的流逝渐渐衰老后,变成一个泯然大众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 这些心思在向武心头一转,他收敛起两分不屑,带上两分笑意缓缓道:“夏老对我城中之人都有救命之恩,几位既然与他老人家来自同一地方,想也知道定是一样的不凡。在下只是心存亲近之心,并无他意,并无他意。” 柴秀秀听了不禁嗤笑一声,她别过脸去,显然是不信的,也懒得和他计较。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离开,根本不在乎向武这种小人物在想什么。 这里的人说是体修,最多也不是就是练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能有此实力,大部分只是比普通人的身体略强壮些罢了。 想这种实力的人,都不用郑彦出手,她一人就能全解决了。 正是因为差距如此之大,柴秀秀根本没把向武当回事,只是郑彦他们想要见一见,她也只能跟着来了。 向武只当听不见,口中仍絮絮得说些客套话,最后还留他们在城中最豪华舒适的住所,也就是他这间城主府歇息。 郑彦冷漠而客气的拒绝了他,又问了两句后知道他懂的还不如那位夏老多,更问不出关于离开的消息。 白来一趟,也在意料之中。 等离开城主府几人商量了一番,还是打算按照原本的计划来。 其实除了齐韵儿伤在神识上,郑彦,柴秀秀也都有损伤。郑彦被幻影的掌风打了个正着,柴秀秀则是被黑气入体,全靠齐韵儿符箓才止住伤势。唯有白松烨,除了灵力过度损耗外,并未别的伤势。 等到了这地方,他们在确定安全后,第一时间自然是疗伤修养。 仗着南归无涯岛上的灵丹高妙,郑彦与柴秀秀都将伤势控制住,并开始调养。只是此处并无灵气,想要恢复完全十分费劲,因而他们也着急不得,是一边缓慢恢复一边还是急于找到出路离开。 最后,几人决定由郑彦和白松烨,去临近几个城打探消息,柴秀秀与齐韵儿留在城中一面修养疗伤,一面查探周围。 两两一组,互相也能有个照应,两个男修相比两个女修在实力保存上更完好,行走在外虽然不惧也多几分安全。 四人对此都没意见,郑彦两人当即离开,寻找城中的行商要地图。几个小城之间的往来都有固定路线,若不然漫天的黄沙一吹,哪里还分得清方向。 第二天一早,郑彦与白松烨便出发了。 齐韵儿整个晚上都将神识沉浸在迷心镜中,打坐一晚后,钝痛感消除了不少,但想要痊愈估计还要几天。 她也不着急,吞服了两颗温养经脉的丹药后,齐韵儿起身下床。 窄小的院落中共有两间屋子,其中一间给了两个女修,此时柴秀秀尚在打坐中,对于齐韵儿的离开一无所觉。 而另一间便是白松烨与郑彦的歇脚之处。 他们都不是讲究的人,况且修炼到这个份上,睡眠早就可以用打坐冥想代替,有一方蒲团的位置足矣。 至于原本的主人,那个矮个姑娘,去了不远处的邻居家暂住,将这小院子全都留给了齐韵儿一行。 郑彦离开时曾利用手上现有的阵盘搭了一个小型的阵法,若无特殊的手法打开禁制,凡人与一般的猛兽都难以闯进。 他是出于谨慎,对师妹安全的关切,才做了这原本不必要的事。 齐韵儿也没有反对,出门在外,小心些也是应该的。 她想了想,打开禁制,转过两道弯,又来到了那条相对繁荣的主街。 昨日匆匆而过,未来得及细看,街道两旁除了住户外,还有几家像是开门做生意的样子。 除了一些吃喝用品外,唯有一家卖的东西吸引了齐韵儿注意。 两条不知来自于何种猛兽的骨头,交叉着横放在一起,组成了一块造型奇特的招牌。 荒骨。 感受到那兽骨中蕴藏着的奇特力量,齐韵儿脑海里闪过这两个字。 她挑挑眉,掀开兽皮做的帘子,迈步走入。 这铺子不大,两侧的墙上稀稀疏疏地挂着各色各样的兽骨,中间还摆放着一张长桌,上面同样放着兽骨,却比墙上挂着的完整些。 此间店主是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他原本正坐在长桌后擦拭着一块血红色的兽骨,见齐韵儿进来先是一愣,而后慌忙起身。 无论是容貌还是服饰装扮,齐韵儿都和这里的女子差别太多,店主稍一犹豫便想起了近来引起了颇多关注的四个“外来人”。 “姑,姑娘想买些什么?”他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竟还有些不敢看她。 齐韵儿没觉出不妥,她正被满屋子的荒骨吸引,看了半响才道:“这些,都是荒骨?” 她凭着记忆说此处的语言,不免有些生涩,店主却听懂了,点点头道:“都是的,姑娘可要买荒骨?” “嗯,不知这些荒骨价格几何,有什么说法?” 店主说起自家卖的东西,自是滔滔不绝,十分详实的为齐韵儿解释了一番。 这些荒骨的价格并不依大小而定,而是看其中蕴含的荒力是否精纯。 譬如有些荒骨个头很大,荒力却稀薄,便是便宜货,有的正好相反,看着只是小小一块,但其中的荒力浓缩而精纯,便是上等货。 而他们买卖的方式可以以货易货,也可以用特质的圆石做成的货币,这种货币除了在这座小城里使用,也是周围城镇的流通货币。 齐韵儿了解的差不多后,拿起一块中等质量的荒骨,“这块,怎么卖?” 第二百二十八章 第一次尝试炼体 本章内容关于荒骨的一些设定,齐韵儿怎么利用修炼,和柴秀秀的交谈,向武的恶念初现端倪 店主看了眼,老老实实的报了价格。 齐韵儿自然是没有他们所用的特质货币,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瓶丹药,“此物名为辟谷丹,一颗能抵十日的饭食,可能用来换取荒骨?” 这里的人几乎都会用荒骨之力来炼体,但依然摆脱不了饮食的牵制,齐韵儿了解过后便拿出此物用来交换。 因偶有修士误入此处,那店主对于这类丹药也是有所耳闻却从未亲眼见过,他不由眼前一亮,咽了口唾沫,“姑娘真要拿此物交换?” “自然,你来开价吧。” 距离齐韵儿经历的幻境,此处已经有了千万年的变化,但遍地黄沙的情况依然存在,因而五谷时蔬等仍属于不易得的东西,他们的主食还是各式各样的兽肉。 而荒兽的肉质粗糙,即便烹煮过也算不上美味,再加上里面并没有蕴含荒力,若非需它果腹,早就吃腻了。 店主眼珠子一转,“那便三颗辟谷丹,换取姑娘手里的这块荒骨。” 他心里打着小九九,目光闪躲着不敢看齐韵儿,却感受道一道颇具威压的眼神打在自己身上,让他背脊一阵发凉。 毕竟年轻,一时贪念让那店主的额上浮出了汗珠,面皮涨红,却强撑着不肯改口。 反正一个外来人也不可能了解荒骨真正的价值,他就算扯了谎又如何?再说了,所有到了这的修士最后都会变得和他们一样,说不定还不如他们,又有什么可怕的。 想通了这一点,又想想自己的靠山,店主反而硬气起来,“你到底换不换?这城中可就只有我一家卖荒骨的!” 他做好了眼前的女子可能会翻脸的准备,谁知齐韵儿竟然笑了,“换,不过我可不止要这一块。” 素白纤细的手指抬起,一连点了好几块大小不一,品质不同的荒骨,“这些,我都要了。” 荒骨珍贵,店主还少有见一次性买这么多的,还在愣神中,就见齐韵儿将她选中的所有荒骨收拢到一处,并扔过来三个白玉瓶。 “不用找了。”她轻飘飘留下这一句,转身而去。 店主回神,忙清点起手里的丹药,登时大喜。 这么多辟谷丹!足够这许多日子的口粮而不用去嚼那干涩难吃的荒兽肉了。 等等,他该不会被骗了吧…… 店主想到这个可能面色一僵,毕竟他也没有亲眼见过辟谷丹长什么样,只是听说过而已。他慌忙关了店,捧着丹药急急往城主府的方向去。 --- 被奸商坑骗并没有影响齐韵儿的好心情,她给的丹药自然是真的,但是有没有福气受用可就难说了。 站在暗处瞧着那店主疾步而去的方向,齐韵儿了然的挑挑眉。 街面上除了这个荒骨店,也没有别的值得逛的,她干脆又回了落脚处。 门口阵法完好,里面柴秀秀和她走时一样还在打坐中。 齐韵儿将几块荒骨都拿了出来,从大到小在身前摆成一排。 她拿起其中一块在细细把玩过后,看着上面的细密纹路出了神。每一块荒骨上都有不同的乳白色纹路,或深或浅,错落着好像按照某种规律一般。 齐韵儿凝神片刻后,点向其中一处,瞬间被指尖传来的暴烈气劲震了一下。 这股神秘的气劲和她在幻境中附身阎忆时感受到的力量一模一样,便是所谓的荒力了。 静心屏气,口中默念混元万翠功第一层的口诀,那股气劲如小溪般顺着指尖潺潺流入体内,暴烈尽消。 很快,手中的荒骨失了颜色,碎成一节一节的,掉落了一地。齐韵儿浑然不觉,她轻闭双眼,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功法之中。 所谓炼体,并非单纯指身体表面,皮肤,骨骼,经脉,每一处都是修炼的对象,只是要一点点来。 当然,这一点荒力对于齐韵儿来说不算什么,气劲融进她手掌的皮肤之中,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齐韵儿却能感受到自己双手上的皮肤比之前要坚韧了那么些许。 这点儿变化几乎可以忽略,但让齐韵儿精神一震。 根据混元万翠功上记载,用来炼体的灵材必是各种珍稀灵草灵花。她用荒骨不过是修炼不过是想试一试是否可行,没想到竟真的可以。 荒力甚至与混元万翠功十分相合,从荒骨中引出的荒力之精纯,更是大出她的意外。 如此一看,她来到此处倒也并非都是坏事。不过对于其他三个人来说,就不一定了。 正准备拿起另一块荒骨继续尝试,齐韵儿左手边传来的呼吸声忽地重了两分。 是柴秀秀,她醒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柴秀秀睁开眼露出几分喜色,显然对刚刚的调息结果很是满意。 “咦,这些,是荒骨?”柴秀秀一眼看到齐韵儿面前的一堆,不由问道。 “嗯,我一时好奇,买来瞧瞧。”齐韵儿暂时隐下了她用荒骨修炼一事,刚才掉落的碎片已经被她第一时间收起来了。 “我们刚听说荒骨这东西时也挺好奇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去寻一些。”柴秀秀随手拿起一块,看了半响皱起眉,“这东西,怎么用啊?” 有神识在身,她同样可以感受到里面蕴藏的能量,但是怎么将其引出,融入自身修炼,没有一套完整的功法是做不到的。 齐韵儿也只做不知的和她似模似样地研究起来。 普通的炼体术对于柴秀秀这种修士来说,不过是鸡肋,聊了两句她的注意力就转了方向。 “齐道友,你还记得我问过你关于姐妹之事?” “嗯,当然记得,柴道友不提,我也想问了。”齐韵儿含了浅笑,“道友是否认识我的二姐姐?” 柴秀秀认真道:“如果没有其他巧合的话,齐道友的二姐姐,齐舒儿,乃是我与郑师兄的同门师妹。” “同门?这么说,两位都是南归无涯岛的弟子?” “嗯。出门在外,师长令我等不得轻易泄露身份,隐瞒至今还请道友勿怪。”柴秀秀抱歉地笑了笑。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好大来头 其实看郑彦与柴秀秀钱鸿飞等人的本事,也确实不像是某个小宗门的弟子,来自南归无涯岛是意料之中。 “别这么说,人心难测,道友不说是应该的。”齐韵儿颇为体谅的笑了笑。 听她如此说,柴秀秀心中些许忐忑一扫而空,果然齐师妹的妹妹和她一样好相处啊! “对了,道友可知我二姐姐在岛上可好?自家中出现变故,我已经数十年没有和二姐联系上了。” 祁连山的爆发妖劫,妖族联手一举覆灭三城,逼得修士这边的元婴大能一死一伤,整个源州大陆或远或近都有所耳闻,柴秀秀自然是知道的。 她面露安慰之色,道:“齐师妹自知道族中突逢大难,也曾想离岛救援,但被承乐师叔拦下来了。我知道齐师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面上若无其事,但心里一定很担心族人。只是没有师叔同意,她轻易也离岛不得……” 齐韵儿怎会在意齐舒儿来没来呢。 那日的情景,齐城当众收徒,齐舒儿相当于和齐盛决裂,在族中能让她记挂的也就只有一个亲弟弟了。如今齐跃在南归无涯岛待得好好的,便在没有任何一个齐家人能触动她的心肠了。 至于齐韵儿自己,她虽然和齐舒儿关系不错,也没有脸皮厚到认为齐舒儿会为了自己与忤逆自家师父的地步。 看柴秀秀的神色似是有些怕她对齐舒儿心存介意的样子,齐韵儿马上道:“相隔这么远的距离,妖族势力之大,就算二姐来了也是无用。事发之时我也是恰好离族外出,才勉强留得一命的,后来在祁连山盘桓数年,也没能找到一个族人,可想当日凶险,以一个低阶修士的实力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她越是能理解,柴秀秀对她的观感就越好,原本就心存结交的意思,如此一来更是敞开心胸交谈起来。 “说起来,你们姐妹俩长得还真有几分相像呢。齐师妹也曾提起过她在家中时有一个族妹,聪慧机敏,资质不凡呢。” 这聪慧机敏齐韵儿还能大言不惭的承认,至于资质不凡嘛…… 也就是她现在又五彩石灵体这个bug在,否则就凭一个三灵根,又没有足够的资源支持,现在能不能筑基还不一定呢。 齐韵儿笑了笑,得知齐舒儿在宗门中过得不错,她心里也为其高兴的。不过相对于齐舒儿,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个人。 “秀秀,上官芃芃是否也是南归无涯岛的弟子?” 她问得直截了当,柴秀秀也回得直截了当,“是,而且我也不瞒你,她的来头不小,至少比我们几个来说。我们不过是岛上阁主的弟子,而她确实阁主的嫡亲女儿,背后有两个元后修士为其撑腰。” 齐韵儿即便有所准备,听了后也不由一惊。两个元后修士,足够她上官芃芃在源州大陆上横着走了! “竟不知她有如此来历……” 柴秀秀想到两人之间的争斗,也叹了一声,“我不知韵儿你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你若想报她的一箭之仇,恐怕要十分艰难了。” 钱鸿飞身死,柴秀秀对上官芃芃剩余不多的那一丝同门情也烟消云散。她是想好了回去后要请师尊做主,怎么也要把她这番冷血自私的行为在门中宣扬一番,以防以后哪个同门与她一同外出时又着了道。 但是若想真凭此事对上官芃芃斥责惩罚,她也知道难得很。毕竟上官芃芃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虽然她的种种举动令人不齿心寒,也只能算是没有把他们当做同门看待,无情冷漠到了极点。 换做普通弟子,或许会得到惩戒,但她有一对地位崇高的亲爹娘,想拿此事让她伤筋动骨,必不可能。 齐韵儿苦笑一声,无奈道:“说实话,我还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竟引得她屡次对我动手,到了不置之死地不罢休的地步……” 她大略的说了说两人相识的经过,包括上官芃芃在祁连山谋划对她动手的事,听得柴秀秀也是一头雾水。 “这么说来,还真是挺奇怪的……”柴秀秀拧起眉,按齐韵儿所说,两人之间的仇怨简直是莫名其妙,让人摸不清头脑。 她倒是没怀疑齐韵儿骗她,毕竟上官芃芃已经和她闹翻了,真有仇的话,齐韵儿也不必碍于她们的同门关系不愿说。 还有一点,她看上官芃芃已经带了不满,对方行离谱之事,也不会觉得奇怪,反而觉得这种看一个人不爽就不管不顾下死手的行为,很符合她的个性。 齐韵儿看着陷入沉思中的柴秀秀,幽幽一叹,“罢了罢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只盼着以后千万别再见到她就好。” 这当然,不是实话。 要是没有画中境在,她就吃大亏了,怎可能轻易放过上官芃芃。元后修士撑腰又如何,她这辈子又不可能永远跟在父母身边,总会有落单的时候。 想知道的都差不多清楚了,齐韵儿又换了了个话题,将柴秀秀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他们眼下最担心的就是离开的问题。白松烨与郑彦去外面打探消息,一去也不知何时回来,能不能有好消息,她们也不是那等愿意干等着什么也不做的柔弱女修。 养伤是要紧事,也不意味着什么都干不了。 齐韵儿伤在神识,但有迷心镜在,很大程度上加快的复原的速度。柴秀秀手臂上的黑气也在按部就班的拔除,完全复原就在这几日了。 至于损失的灵力问题,只能靠他们随身携带的补灵丹和灵石做补充,短时间内还不成问题。 两人商定,这几日轮流养伤,并在城中及附近寻找离开之法,哪怕找不到能多了解了解此处的种种也是好事。 “韵儿,你在城中打听时也要小心些。依我看,这里的凡人可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尤其是那个所谓的城主。”柴秀秀声音冷凝,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齐韵儿到不意她能意识到这一点。修士对凡人天然的优越感,一般很少注意到潜在的危机。 她本以为柴秀秀这种大宗门的天之娇女也会如此,想不到她也有心思细密的一面。 第二百三十章 陈年旧事 论起在外行走的经验,柴秀秀是远比不上齐韵儿老道的。她自十岁离开齐家,除了齐城领她入门外,皆是独自一人在外修行,无论是野外修炼还是坊中修行,都由她自己安排,所谓的三教九流,见识的也不少了。 对于柴秀秀的善意提醒,齐韵儿只笑着点头谢过。 之后齐韵儿又问了些关于齐舒儿的近况,在不涉及岛中私事的情况下,柴秀秀说了个囫囵。 她问这个除了关心齐舒儿外,也是想看看柴秀秀与她的关系如何,这么看来,倒真是不错。 齐舒儿自到了南归无涯岛,本就出众的资质更是如鱼得水,很快就水到渠成的筑基成功。她虽然为人冷淡,但并不因自己是承乐老祖唯一的弟子而高傲自得,因而人缘还不错。 “我离岛之时,齐师妹尚在修炼的紧要关头,正处于闭关之中,若是她这次修炼有成,承乐师叔或许会应允她离岛历练,到时候你们姐妹俩个也能有见面的机会了……” 齐韵儿听她说着,心里不以为然。无论齐舒儿出不出来,她因为齐城的缘故,早晚都要去南归无涯岛的,不愁见不着。 两人闲谈几句,制定下计划,又开始各忙各的了。 柴秀秀急着拔除黑气,很快又进入到打坐冥想中。齐韵儿将地上的荒骨收起,既然知道用荒骨修炼混元万翠功可行,那便不急于一时。 她取出迷心镜,心念一动,神识沉浸其中。 镜中莲花无风自摇,在晶莹的溪水衬托下摇曳生姿,端的是一番美景。 运转起凝神决,神识如被一汪温泉包裹着,暖洋洋中有说不出的舒坦安逸。迷心镜与凝神决的功效结合在一起,她神识的回复速度远超旁人想象,不过短短几日,已经恢复了小半。 三日的时光转瞬而逝,等到齐韵儿从迷心镜中回过神时,柴秀秀那边已经不见人影。 她不知对方是何时离开的,估摸着柴秀秀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肯定是不愿意无所事事的闲待着。 想了想,齐韵儿也不急着恢复神识,而是取出了两块比之前稍大的荒骨拿在手中。 找准荒骨的中心,远转起功法,一缕荒力便涌入指尖的经脉之中。 引导着这丝荒力在体内沿着功法所记运行一个周天,半个时辰后,齐韵儿缓缓睁开眼,随手清理掉落在地上的白色粉末,又拿出一块新的开始修炼。 一块接着一块,不知过了多久,齐韵儿换来的荒骨已经大半化成了毫无灵力的骨块。 她感受了一下体内的荒力,不觉叹了一声。从这么多荒骨中炼化的荒力对她的修炼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混元万翠功共有十层,就凭这点荒力,她连第一层的门都入不了,聊胜于无。 也不知这时的荒兽够不够多,好不好杀…… 齐韵儿开始思考怎么弄到足够多的荒骨的问题。她不可能一直给奸商送丹药,况且就是将那小店中的所有荒骨都买下来,也不够她用的。 正思索着,她忽地抬起头,挥袖推开了原本掩着的木门,正对着的是院子外面,那个矮个姑娘正被阵法挡在外面。 只见她面露犹豫,正来回踱步,见屋门突然打开还被吓了一跳。 齐韵儿抬手遥遥一点,撤去了门口的阵法,那姑娘试探着走了两步,感受不到那堵无形的墙阻挡后,她松了口气,迈步走进。 “何事?” “……”姑娘迟疑着没有开口。 齐韵儿心觉奇怪,倒也没有逼她,只静静的等着。 她醒来后便听柴秀秀说过,这位名为丛薇的姑娘为报恩给他们提供了落脚之处,这几日也算是有家不能回了。 观其身上的气息,也有极为微弱的荒力存在。想来这修炼荒力强壮体魄也是要靠天份和荒骨的供应的,而她一无天赋,二无荒骨,修炼下来也不过是脚步轻盈些,力气大些,除此之外和凡人没什么差别。 丛薇还未见识过修士的本事,但能用一颗神奇的丹药救了她的命,这份大恩是一定要报的,她一咬牙,到底说了出来。 “我……我看到那位柴姑娘,她被城主府的人带走了。” “哦?带走?”齐韵儿挑眉,“你看见了什么,慢慢说。” “就是,是城主府上的护卫,我认得的,隔着远远地看见他们和柴姑娘说了什么,然后,然后她就跟着去了……” “这样啊,那也没什么,可能是向城主找她有些事情,不用担心。”齐韵儿耐心地听她说完,慢条斯理地点点头。 看她不在乎的样子,丛薇却急了,她脸涨得通红,道:“可是,可是她昨日进府,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啊!都过去整整一个晚上了……” 此处的太阳像是隔了一层雾气,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楚,只能模糊的感受到日夜的交替。柴秀秀的昨日下午进去的,现在已经是转天快到中午了,大致算算岂止是一个晚上,都快一天了。 即便如此,齐韵儿脸上也没露出什么急色,她忽地深深的看了丛薇一眼,直看得她背后发毛,才慢悠悠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许是遇到了麻烦,需要慢慢解决吧。” 丛薇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她话都说了一半,可剩下的一半却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只喃喃道:“可是,可是……” “丛姑娘,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齐韵儿声音一沉,丛薇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便觉整个人被吸进了一汪深泉之中,脑海里仿佛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所有心思都被瞬间窥破,难以隐瞒。 “十多年前,曾有和你们一样的人,突然出现,不是在我们这里,是在隔壁城。过了一阵,有人在城主府里见到了她,是一个女子……” “有人?是谁?” “是府中的侍女,与我是要好的姐妹。” “那她又是怎么知道那女子是外来的,和我们来自同一地方?” “是因为那人的穿着打扮与我们完全不同,她还听到过老城主与那人说话,这才知道的。”丛薇灵光一闪,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记得她还给我过一张画像,让我找找……” 第二百三十一章被囚 丛薇在屋中一阵翻找,终于拿出了一块两个巴掌大的兽皮,上面似乎是用黑色的碳粉描摹出了一副女子的肖像。 兽皮小小的一张,不过寥寥几笔便将一个女子的神态刻画的极为传神,可见画者颇具笔力。 “她在我们几个一起长大的姐妹中最是聪明,不然也不会被挑选为城主府的侍女,这画技也是那女子教她的。”丛薇解释道,语气中颇有种与有荣焉的意味。 齐韵儿笑笑不语,只看那画中之人,神色淡淡,似有愁容,露出的一半服饰确实是一般女修的打扮,可见丛薇所说是实情。 “那这画,又是她何时所做?” 丛薇露出些怀念而失落的神情,“她自幼进城主府侍奉,四五年前她告假回家与我闲聊时说起这件稀奇事,随手画的,后来她再未回来过,我们也多年未见了。” 齐韵儿垂眸思索,这么说至少四五年前那误入的女修还在城主府,而他们上次拜会时,那位向城主连夏老都提了,对此事可是一字未提啊。 她不动声色地将画像收到袖中,口中还道:“此事向城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确实没有和我们提过。或许他这次请我的同伴去府中做客,就是为了告知此事吧。” 丛薇脸色一变,脱口道:“不可能!” “嗯?” “那女子,那女子是被囚禁在城主府的……”压在心底最大的秘密说出来,丛薇好似卸掉了一块大石,她吸了口气,慢慢道,“十几年前,还是老城主管理城中大小事务,他是现在城主的叔叔。我那姐妹名义上是侍奉实际上是看管那女子,就是他的命令。” 原来如此。 齐韵儿大致是明白了。城主府内囚禁着一个女修,而那位向城主并没有告知他们,现在柴秀秀有被带进府中,彻夜未归。 这几件事放在一起看,怎么想都透着一股不祥的诡异。 丛薇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所谓的城主在他们眼中便是说一不二的帝王般的存在,她念着几个修士的救命之恩,能将这桩隐秘说出来已经是不容易的了。 “这件事,只有我那姐妹知晓,她也是憋得太久,才偷偷告诉我的。”丛薇低下头,神色复杂,双手不停的搅弄着衣摆。 她不知将此事说出来是对是错,却不能眼看着柴秀秀落入虎口什么都不做。 “多谢你了。”齐韵儿冲她点点头,倒是不再怀疑她的动机,“我回去城主府打探,这件事你就当做不知道吧。” 他们几个是想要出去的,丛薇却是扎根在这里的,事关向城主,她参与的越少越好。 --- 神识虽没有好全,也不妨碍她行动。送走了丛薇,齐韵儿收拾一番后,很快离开了小院。 其实她心里并不太担心柴秀秀,好歹也是个筑基修士,还是宗门精英,手段怎么可能少得了。别说是几个炼气期的体修,就是遇上了筑基后期,也是有保命的底牌的。 只是这里的情况不明,齐韵儿唯一担心的是柴秀秀会不会吃了暗亏,被困住了,这才出不来的。 四人一同流落到这儿,便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再加上齐舒儿的关系,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她都会在力所能及之下帮柴秀秀一把。 贴上一张低阶隐身符,齐韵儿消无声息的穿过街道,再次站在了城主府的门口。 关闭的大门,两个年轻力壮的守卫,看起来和前两次所见没有任何变化。 观察片刻,齐韵儿干脆绕了一圈,寻了后院的一角,翻墙而入。 她来寻人却没想和向武再打交道。 他们那次进府只进了大厅谈话,这次一进才知,这城主府竟也不算小了。 丛薇的院子大小是这里住民的标配,而这座城主府是个足有三进大的宅院,除此之外竟还有个小小的花园子,里面造着嶙峋的假山石,栽种的缤纷花木,还有一条小小的溪水穿流而过。 花园小巧但精致,与这里的原本建筑十分不搭。况且绝灵地缺水,能造出一条溪水只供赏玩,可见是大手笔了。 齐韵儿按下惊异,她步伐轻盈,很快在偌大个府中转过一圈,并没有柴秀秀的身影。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她在一处院落找到了城主向武,似是在和心腹手下交谈。 两人的谈话内容琐碎,先是关于城中事宜的安排,齐韵儿听了两句,没听到有用的信息,正要走,就听见一句,“……她还是一言不发?” “是。” “哼,进了锁灵阵,还想摆修士的架子!饿上几天就知道好歹了!”向武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对面的属下犹豫了一下,又道:“要不要请玉姑娘出面劝一劝……” “唔……”向武沉吟片刻,大手一挥,“你去,先问问玉姬的意思,她若愿意,便去看看也无妨。依我看那贱人的骨头硬得很,她去也无用。” 属下领了任务出门,丝毫没有察觉他推开的门后还站着一个人。 齐韵儿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从两人的谈话中,可以推测出柴秀秀应该是被困在了什么锁灵阵里出不来了。那个所谓的玉姑娘,可能与丛薇口中的另一个女修有关。 她的已知信息只能推测到这一步,但有一点齐韵儿怎么也想不通。 向武怎么敢轻易囚禁一个筑基女修?尤其是在她还有同伴的情况下。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与修士之间的实力差距? 而且,柴秀秀又是怎么被骗入局的? 这事儿古怪,齐韵儿不想贸然出手打草惊蛇,反正短时间内柴秀秀没有生命危险,她大可以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属下走后,屋内只剩向武一人,只见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块荒骨,其品质要比齐韵儿用丹药换来的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他捧着这块荒骨盘坐,不一会儿就笼罩在一层雾气之中,面目开始模糊不清起来。 向武修炼的应该是独属于这里的炼体功法,齐韵儿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能看出流转在他周围的气体中,蕴含了荒力。 第二百三十二章 玉姬 得知柴秀秀被困后,齐韵儿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念头,其中一种就是出其不意先将向武擒下。所谓擒贼先擒王,拿下了他,也不怕救不出柴秀秀。 但这样的做法太过粗暴,在没有掌握所有信息的情况下最容易翻车。 等她看过向武的修炼方法后,便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利用荒骨炼体在此处已经不知发展了多少年,其人的修炼手法已成体系,无论是萃取荒力还是凝练吸收,齐韵儿看了一遍下来,竟有些别样体会。 而最让她惊异的,是她竟然从向武的修炼中察觉到一丝与众不同的气息。 是魔气! 按理说,魔修与道修除了修炼法门不同,皆是用灵力进行修炼增长修为,只是在释放法术使用法器时有细微的差异。 当然,低阶魔修接触不到高阶的魔功,与道修的差别就更小了,如齐韵儿遇到了陈老道,百里兄妹等,只要他们注意隐藏,轻易也是看不出不同的。 以齐韵儿的阅历,见识的魔修还真不算少,再加上她特意留心过魔修之事,适已才察觉出来。 此处既在天堑之下,道魔中间的位置,有魔修流落到这,因而法门中掺杂了魔气也不稀奇,但却让齐韵儿直觉不对劲。 向武此人必定另有隐秘! 越是如此越不能打草惊蛇。 齐韵儿符箓富裕,干脆耐下性子等待。 一晃便是两个时辰,齐韵儿一边留心着向武这头,一边又将整个府宅都查看了一番。 明面上看没什么反常,却在那花园尽头处,寻到了一处藏得极为隐秘的阵法! 之前听向武提起一个什么锁灵阵,齐韵儿心里就有了准备。 阵法这东西奥妙,有些小阵就算是凡人只要借助外力也是可以摆出激发的,当然大部分还是要用灵力激活,才能起到应有的效用。 不过考虑到这里偶有修士流落,那传几个阵法下来也寻常。 齐韵儿在那阵法前面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硬闯。 此阵并不算多高明,却布置的很奇巧,反正以齐韵儿的阵法造诣是看不出其中关翘的。强行通过固然不难,但一定会惊动布阵的人,便不美了。 之前向武的手下领命离去,并没有离开城主府,想来就是去了这阵法之后。 果然,等了会儿就见那手下凭空出现在阵法外,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以轻纱覆面,身形窈窕,气质清灵,露出的一双美眸更是宜喜宜嗔,一看便知是个美人。 只是她身材消瘦,露出的皮肤有青白之色,好像一块上好的白玉失了水色,不知是染病还是旁的原因。 猜都不用猜,齐韵儿一见就认出了,这是丛薇画上的那个被困的女修。 手下的态度对她却是很恭敬的样子,甚至眼中还闪过几分敬畏。 这可和齐韵儿了解到的信息不符啊…… 不像是囚犯,更像是主子。 这女修身上的还是有些灵力的,只是时断时续,非常古怪,强盛时足有筑基后期,虚弱时连练气五层都算不上。 齐韵儿对自己的符箓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却也谨慎的没有离得太近,而那女修自然也没有发现还有一个修士在远处观察着她。 两人一路到了向武修炼的院落,敲门后只有女修进去,手下垂手守在门边。 向武的修炼正好到了一个阶段,他睁开眼,见了女修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玉姬。” 女修垂下眉眼,声音娇柔,“我劝了许久,她终于有些许松动……” “哼,”向武满不在乎,大手一挥,“随她去,总归时日长久,由不得她不低头,实在不行,也总有法子对付。” 他站起身,攀上玉姬纤瘦的腰身,掀开她面上的轻纱,即便已经见得久了,还是忍不住赞一声绝色。 单论相貌,便是比起那新来的两个女修,玉姬也不差什么,尤其是那一双剪水眸,看得人心里痒痒得很。 玉姬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弯唇一笑,去掉了两分病弱之态,更显得人比花娇。 向武看得心念一动,还是忍住了。 他摩挲着美人光滑的脸颊,道:“若非此事不好用强,到不至于如此麻烦,罢了,等了这许多年也不差一时半刻。” “您说得是。”玉姬顺势伏下去,做出一副依偎的样子,刚好藏起来的脸上冷了下来,只声音还是一样轻柔,“不过,听说她还有几个同伴呢,若是被他们察觉了,岂不是平添烦恼?” 向武得意一笑,“这你不需担心。有两个拿了我放出去的假图,这会儿估计已经在黄沙堆里丧了命。剩下一个我也派了人日夜监视,出不了差错。” 他打定主意要算计修士也是有几分小聪明的,齐韵儿他们暂住的小院周围的住家都已经得了吩咐,一旦有异样就要向城主府禀报。 这样既不引人瞩目,又能时刻监视,一举两得。 玉姬听了不置可否,她柔柔一笑,“这便好。奴家就全依仗大人了。” 两人正说着,有人来报,说有要事。 向武看起来是很信任玉姬的,没有让她避开,直接让人进来回话。 来人是一男两女,其中一个女子正是给齐韵儿通风报信的丛薇。 她双手被绑在身后,神色凄惶,刚一进门就被身后的男子一脚踹得跪了下来。 “大人,这贱人白日里去过那小院,出来后被我们夫妻俩逮着了,不知进去做什么。”男子点头哈腰地朝着向武禀报。 这对男女正是丛薇原本的邻居。 他们只当自己走远,接了这么一桩差事,干好了还有奖赏。早上眼看着丛薇进了院子,便知道邀功的机会来了。 后来丛薇离去,而院子里的女子却没有动静。两人一琢磨干脆分头行事,一个跟紧了丛薇趁机将其控制住,另一个责继续守着那院子。 谁知这一守就是半天,院子里再没有人出来过,那妇人壮着胆子本想进去看看,走到门口被一股无形的墙挡住,怎么也进不去,只能放弃。 第二百三十三章 听墙角 两人一合计,让儿女继续盯着院子,两人便将丛薇绑来交给向武发落。 向武看了丛薇两眼,才想起有这么个人,他露出厉色,喝问道:“贱人,你进去做了什么?” 已经被齐韵儿叮嘱过,丛薇哪里敢说实话,她想起齐韵儿送她离开时说的,让她千万不要暴露自己认识城主府侍女的事。 丛薇带着哭腔,怕得缩成一团,“我,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想再求两颗仙丹……” 她的病是被修士的丹药救好的,因此产生了想法再去求丹药也没什么奇怪。 “只是如此?”向武放缓了语速,可其中的阴森之意让人听了骨头里直打颤。 丛薇脸色青白一片,咬死了就说是去求仙丹,甚至还从怀里哆嗦着拿出个白玉瓷瓶,说是齐韵儿给她的。 一瓶子丹药被送到玉姬手中,她验看一番,确实只是些补气养元的丹药,放在凡人那里贵重,对修士来说不值一提。 向武至此信了大半,他皱着眉看向那夫妇两个。 这次便轮到他们害怕心慌,城主府的手段城里没人不知的,尤其是老城主死后,这位新城主更加狠辣,曾将犯了错的人当众受那千刀万剐之刑,并将尸首示众三日之久,让人胆寒。 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打着颤道:“小人不敢乱说,她,她确实进去了许久才出来。” 妇人也跪下跟着帮腔,心里骂丛薇不早说,却忘了自己只想着邀功,根本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 向武懒得和两个小人物计较,问清了院子里的女子从未离开过后,挥手吩咐人将那一对男女拖了下去。 至于丛薇,却被关押起来,听候发落。 宁错杀不放过。向武信她不知情,也不能轻易放走,只能先关起来再说。 他颇有些烦躁阖了阖眼,心里虽有把握,也开始担心起夜长梦多来。 修士在凡人面前一向很高傲自大,他就是拿准了这点,才定下计策谋算,当然这些都少不了玉姬在旁边出谋划策。 “除了让她心甘情愿,就没有旁的法子了?” 玉姬听了面露难色,“双修的功法不少,但若想达到最佳的效果,必要二人配合,方有奇效,否则功亏于溃还是小事,弄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就得不偿失了……” 她越说向武面色越难看,半响才从喉咙里溢出声冷笑,“哼,那便继续熬着她。”说着他还惋惜的抚摸着玉姬露出的半截皓腕,“若是你功力还在,到不需借旁人的力了。” 玉姬柔婉的笑了笑,接着便一声轻呼被向武拉到了床榻上。 之后传出的声响让齐韵儿一阵恶寒,她隐身盘坐于房顶上,刚才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思索起来。 向武想拉着一个女修行双修之术? 这事怎么想都透着一股荒谬。 齐韵儿混迹市坊时出于好奇,也见过一两本双修的功法,都大同小异,以云雨之事,促进修为长进。 好的功法能让双方都受益共同精进修为,劣等的便是将其中一方当做炉鼎采补,行的是损阴德的下作事。 而无论是哪一种,双方都一定要是身具灵力的修士,没有修士与凡人共同修炼此术的,便是采补也没有用凡人的。 向武单论实力已经可以与练气修士相抗衡,但他体内是一丝灵气也无,又要怎么修炼? 若非这名玉姬的女修戏耍他,便是其中别有奥秘。 齐韵儿到不是很担心柴秀秀的安危,既然不能强迫,最多吃些小苦头,想来这位南归无涯岛的精英应该还顶得住。 她现在最好奇的,就是玉姬的来历。 一个女修雌伏在一个凡人身下,即便是不得已为之,心里又怎能甘愿? 何况看她的样子也像是个没有主见的柔弱之辈。 还有一件让她挂心的,便是白松烨与郑彦两人的事。 这两位拿的地图有问题,他们自己可有察觉? 按理说两人都非平庸之辈,轻易不会上当。但若真的因修士的高傲而失了小心,那就麻烦了。 向武算计柴秀秀能得手,恐怕也是后者对于凡人存了轻视之心。 罢了,多想无益,齐韵儿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出城寻人,她同样人生地不熟,找不到人不说还有可能把自己丢了。 还是先解决城主府的事为上。 屋里的动静响了一会儿渐渐停下来。 玉姬若无其事地整理好松散的衣襟和钗环,含笑离开。向武则继续修炼。 这次,齐韵儿选择跟上去。 向武的修炼套路,她看了许久,大体也有数了,而这个女修却十分神秘,身上还有不少隐秘值得探究。 --- 天色暗下来,玉姬提着一盏烛灯,缓步走在一片花木之中。 这条路她走了数年,里面的每一块砖石都几乎刻在她的记忆深处,含着屈辱与愤怒,不甘与挣扎。 那是她在艰苦岁月下被磨平的棱角,将所有的情绪都隐忍在每一步里。 好在,她蛰伏数年,总算等到了转机。 那个小丫头一看就是个出身不错的道修,虽不似从未出过宗门的弟子一样单纯不知事,但和她相比,还是稚嫩很多。 真是宛如白纸一般好糊弄啊…… 还有向武,一个愚蠢又自大的男人,在这种破地方当惯了土皇帝,唯我独尊的日子过久了,真把别人当做傻子看。 比起他那个老谋深算的爹来,真是差远了。 玉姬微微勾起唇角,只有在确定一个人时,她才敢露出这样放松的表情。 然而笑容不过维持了一瞬,她忽地拧眉转身。 “是谁?” “这破地方竟还藏着个修士!?” 来人的语气比她更要惊异三分,随着一句话,缓缓显出身形。 是一个女修,大约筑基修为,眉目精致,神态娇憨。 玉姬快速给眼前之人下了个定义,并得出一个结论。此女和那小丫头是一道进来的。 “不对!你身上的气息时强时弱,若有若无,你究竟是什么人!” 尚未来得及开口,玉姬浑身一僵,那是被修士威压锁定的感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拍即合 好熟悉的感觉。 曾几何时,她也习惯用同样的方式,对惩戒那些不懂事的凡人和低阶修士。简单省力,又能让他们感受到恐惧,只剩下臣服。 而如今,同样的方式回馈到了自己的身上,真是屈辱又讽刺。 玉姬磨练了多年,她压下心底的恨,露出恰到好处的不适与探寻。 “你和那姓柴的小丫头是同伴吧?” 听到熟悉的名字,齐韵儿收了收力,但依然锁定着玉姬的动向。 “不错,我们是一起来的,她现在在何处?” 玉姬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柔声道:“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见她。” 齐韵儿冷笑一声,“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我凭什么跟你走?” 玉姬听了竟低声一叹,“我的来历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也罢,你若相信便随我走,若不信,就在此取了我的性命也好。左右这猪狗不如的日子,我早就过得够了。” 她面露悲戚,竟真的闭上眼,做出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 见齐韵儿沉默不语,玉姬又道:“只是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都请快些,若是被人发现,那我的日子还真不如就此死了的好……” 其实突然出现的齐韵儿的确不在玉姬的计划之内,让她不得不选择赌一把。 还好,这番以退为进还真起到了效果,对面的女修犹豫了一刻,最后道:“好,你带路吧。不过你要是敢骗我,那我也只好成全你了!” 寒意笼罩在心头,玉姬心下一沉。她知道这女修没那么容易相信她,自己仍然处于对方的锁定之中,一旦稍有不对,便会立刻身首异处。 她可没有看起来那么不怕死! 暗道一声这小丫头比之前那个要难缠,玉姬表面平静的往前走着。 那个在白日里阻隔了齐韵儿的阵法,显然是玉姬已经走得很熟的。有她带路,齐韵儿安然的穿过。 几步之后,又是一番天地。 首先入目的是一座雕像,待看清后,让齐韵儿微微一愣。 是阎忆! 虽然雕像描刻的并不细致,但也足够她认出,这是她幻境中遇到的小男孩。 一时间,心中如掠过波涛骇浪,无数念头涌上来。 “怎么了?” 轻柔的女声如淬了毒的针,让她瞬间回神。齐韵儿移开目光平静的打量着周围,出乎意料的是,阵法内除了雕像外并没有别的奇怪之处。 几间普通的屋舍,还没有城主府的奢华。 “这是谁?”她皱着眉抬手一指。 雕像的位置如此显眼,她看见了要是不问才显得刻意。 玉姬早有预料,唇边的浅笑一闪而逝,“此雕像关系着此处一个大秘密,你先随我去见见你的同伴吧。” 她故意买了个关子,引齐韵儿进了一间小屋。 屋内摆设简单,最里面正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长发垂肩,面色冷凝。 “柴道友!” 听见熟悉的声音,柴秀秀猛地抬起头,“齐道友!你怎么来了?莫非你也……” 等她看清齐韵儿身边只跟了一个玉姬后,才长出一口气。 她失手被困已经很丢人了,但还不至于惊慌,若是连齐韵儿也落入虎口,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柴道友,这是怎么回事?你久久未归,我心觉不安,在城中四处寻找,却没想到城主府里竟还有一个修士。” 齐韵儿戒备的看向玉姬,显然对她十分不信任。 行走在外,若是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恐怕早就被骗得骨头都不剩了。 玉姬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正欲开口,就听柴秀秀道:“我想与齐道友单独聊聊,玉道友可否先回避?” “这……”玉姬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点头,同意了柴秀秀的要求。 她推门而去,只说自己在旁边的屋子等着,还嘱咐她们长话短说,时间紧迫。 齐韵儿翻手布下一道禁制,快速道:“柴道友长话短说,此人并不可信,有一句话却是对的,我们的确没多少时间了。” 柴秀秀身处一个小型阵法中,虽在其中行走无碍,却失去了灵力的控制,几乎等同凡人,她苦笑:“都怪我一时大意,这才落到如此境地。对了,齐道友可有秘法联络白道友?他和郑师兄现在很危险!”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柴秀秀叹了一声,接着道:“向武自称有离开此地的秘法,我明知可能有诈,但仗着自己到底是修士,不惧凡人,这才大意了……” 其中经过柴秀秀几句话带过,齐韵儿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懊恼,知道这丫头是觉得丢人,才不愿多说,便也没有细问。 “所以,柴道友觉得向武口中的离开秘法全都是他为引你上钩的谎言吗?”这才是齐韵儿最关心的问题。 利用此处的荒骨炼体是意外之喜,但她本身也并不想留在这真的退化成凡人,应该说这是每个修士都不能接受的。 两人一个阵外一个阵内,柴秀秀眉头深锁,来回踱了两步,最后站住,定定地看向齐韵儿:“不瞒齐道友,当初向武是给我看了一块灵力保存得十分完好的灵石,才诱我上当的。” “根据那位夏老所说,灵石,法器一类即便放进储物袋内,也会很快失去灵力化为凡物,最多保存个三五年。而这里连同其他几城,已经几十年没有修士意外进入了。” “所以当时我便想,就算他没有离开的秘法,也一定知道怎么阻止灵力的流失。” 齐韵儿明白她的意思,万一真的出不去,能解决灵力流失的问题也算暂缓燃眉之急。 她想了想,又问起了玉姬的事。 柴秀秀接触此人比她时间长,闻言冷笑一声,“她和向武不过是一丘之貉,各有心思彼此算计罢了,皆不可信任。” 她如此斩钉截铁,齐韵儿倒放了心,笑道:“那不如,我们就以退为进,看看他们到底在谋算什么!” 戳破阴谋简单,救出柴秀秀也不难,关键是探寻真相,能不能离开。 柴秀秀身处阵法之中,虽焦虑但并不绝望,一方面是还有值得信任的同伴,另一方面也存了示弱的心思想要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