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衍》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一章 少年 “哗啦啦……” 一条小溪从茂密的林间流出,溪边卵石密布,踩上去格外的舒服,一颗高大却已经枯死的海棠花树矗立在那里…… 树下放着一堆捆扎好的干柴,干柴粗细均匀,少说也得有一百多斤。 越过柴堆一个少年映入眼帘,侧面看去少年脸颊汗水还没干透,一身粗布麻衣干净利落,只是这会儿少年正趴在溪边探出半个身子凝视溪面,所以看不全面貌。 “小鱼啊小鱼,你是不是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少年对着溪面喃喃自语,若是仔细观看便能发现,少年并不是对着溪水自言自语,透过水面你会发现一尾小指长的灰色小鱼正摇着鱼尾与那少年对视。 “咚!” 一颗石子掉入溪水之中,溅起些许浪花恰恰溅了少年一脸,灰色小鱼顿时惊走。 少年狼狈,转过头怒目而视,这时也终于看清了少年的样子,从面色上看去少年肤色略微显黑,双眉似剑,一双明亮的眼眸透出丝丝的精光,只是整体看去少年似乎长期营养不良所以面颊有些消瘦。 “吱吱吱” 一阵怪叫透着浓浓的讥讽之意从柴堆上传来,一个乳白色,萝卜状的奇异怪物,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柴堆上,怪物三寸高矮,没有脖子一双大眼,嘴巴小而粉嫩,胳膊短粗却无手掌,有腿无脚,通体乳白,嘴里发出怪叫的同时那对圆溜溜的大眼睛正讥讽的看着少年。 天地有灵,山川古岳多精怪,名川大泽有蛟龙,天地之间不仅仅只有人类通有灵性,精怪妖魅也是数不胜数。 少年所在山川名为五指山,山内精怪不少,不过大多都是一些草木虫蚁之类天长日久通了灵性,不过这些精怪大多都胆小如鼠,遇到个风吹草动便吓得远遁而去,没了踪影。 但眼前这个小怪物却是个例外,它不但不怕眼前的少年反而戏耍起少年来。 少年眉头微皱,起身整理一下衣衫,来到柴堆旁开口说道:“今天没工夫陪你玩,过两天就要到雨季了,到时候梅雨一来多则一个月,少了说也得半月有余,镇子里的人,家家户户缺柴烧,我昨天答应镇上管事的老爷们今天要多送一些干柴。” 听了少年的话小怪物脸上露出愤怒神色,抬起小小的胳膊指着少年,嘴里吱吱吱的叫唤个不停。 少年不以为意,将精怪从柴堆上拎起,报复一般将其扔了出去,接着少年身子微微下蹲,将地上那堆干柴一把提起背在了身后迈步就往山外走去。 “吱,吱吱吱” 身后传来那小怪物的怪叫声,似乎是在咒骂少年,只不过这一切终究都是徒劳,因为少年已经顺着山路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第二日 天色刚微微发亮,山脚下三里远一座小小的院落已经冒起袅袅青烟。 院落不大,但干净利落,一口自家打的水井,井旁一张圆形石桌,桌上放着一小碟腌菜,桌下两个匀称的石墩算是座椅,三间正房坐北朝南,一间偏房紧靠其右,此时小小的偏房内正传出阵阵米香。 “吱呀”一声偏房的门被打开,一个身材消瘦肤色微黑的少年走了出来。 少年一手端着碗白粥,一手拿着一张白面大饼来到石桌前,没等他坐下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已经跳到石桌上面,正是少年昨天在溪水旁遇到的那个白色精怪,此时的小精怪早已没有了昨日的嚣张气焰可怜兮兮的望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似是早已习惯,放下白粥撕下一块面饼递到小怪物眼前说道:“昨天你还骂我,我要不抓紧时间砍柴,哪有钱买白面烙饼给你吃。”说着少年狠狠在大饼上咬了一口,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腌菜大快朵颐。 不多时少年吃完早饭洗漱完毕,踱步来到院子当中,缓缓走起拳桩,打出了一套不知名的拳法。 没错,少年习武,而且是在很小的时候便开始练习,不过少年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展示过,因为他娘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外人知道自己练武。 少年打得很认真,在这一刻似乎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他,因为在他的眼神里透着那么一股认真,执拗。 “呼!” 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少年站立身形,双掌于胸前下压收功,而此时少年早已经是大汗淋漓,原因无他实在是这套拳法太过古怪,每次练到最后总感觉浑身的气力像被抽干了一般。 调整好呼吸,少年双目精光一闪盘腿而坐,逐渐气息与心境慢慢平复下来,若是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少年此时呼吸的方式极为特别,每次呼吸之间遥遥相映像是有着某种关联,而每次将那浊气吐出之时,浊气又如离弦之箭离开的干干脆脆,若是看的时间长了竟有点赏心悦目的感觉。 直到日上三竿,少年缓缓睁开双眼,摇摇头无奈的说了句:“还是不行吗?” 说完转过身来到灶房找出那把被磨的铮亮的柴刀背在了身后,将房门都关好后,少年冲着一个角落喊道:“娃娃,走了,今天进山的时间有点晚,不能再耽搁了。” “吱吱吱!” 几声怪叫钻入耳中,少年习以为常也不多做理会,扭头向着山内走去。 等少年走出快一里路时,只感觉右肩稍稍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少年头也不抬平静说道:“走,今天先不忙着砍柴,咱们去会会那些老朋友!” “吱吱吱!”这次传来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带着某种惊恐憎恨的情绪。 少年嘴角翘起缓缓说道:“嗯,知道,这次一定帮你报仇。这些家伙竟敢离开老巢来到前山。这可不行,我毕竟要在前山打柴,再说我昨日看到之前下的套子也被损毁了,看样子它们是把我捉到的猎物给抢走了。” 说着少年顿了顿想了一下说道:“不对,应该是偷走了。” “吱吱吱”这次声音变得更加的尖锐像是在为少年鸣不平。 听出声音里的愤懑,少年觉得好笑,看向肩头,一把将白色的小怪物抓在了手里,揣到衣襟当中,接着笑骂道:“你这个狐假虎威的小东西,记吃不记打,你忘了上次跑到人家老巢的情景了?这会倒是蛮豪气,我可还记得你上次被吓得连动都不敢动,差点尿裤子,哈哈哈。”幽静的山路上传出少年爽朗的笑声。 “吱吱吱”怀中的小怪物探出半个身子,握紧了拳头向着少年示威。 尽管是盛夏时分,但山里的气温不是很高,反而带着几分的凉爽。 少年脚下不停,在这山林之间肆意穿梭,后来山路难行,少年又如轻猿在高大的林木之中辗转腾挪。 时间流逝,渐渐地少年翻过了两座大山。 “嘟”一声轻响,少年稳稳落在一棵高大树木的枝干之上,浓密的树叶隐去他的身形,少年谨慎的蹲下身子,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向着树下望去,而少年怀中的白色小怪物也变得异常安静,同样望着树下一动不动。 少年的身子慢慢的拱了起来,浑身肌肉紧绷,精神高度集中,明亮的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的盯着大树的下方,同时耳朵微动辨识着四周的动静。只是山林内虫鸟太多,声音混杂,所以少年不得不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双眼之上。 “沙” “沙沙沙” 一阵极为轻微的悉嗦声渐渐传入耳中,就如同无数蚂蚁在心头爬过,让人听了双耳发痒。 可是听到这声音后,少年双眼却越发明亮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少年不自觉的将身后柴刀抽了出来,身子紧绷,如上了弦的弓箭,蓄势待发。 地面上一个巨大的身形渐渐显露出来,仔细看去令人毛骨悚然,只见落满枯叶的地面上不知从什么地方爬出一条数尺长的黑色大蜈蚣,接着两条,三条,直至最后出现了十几条,其中有一条达到了一丈的长度。 大蜈蚣身上黝黑的甲壳泛着幽幽的黑芒,扁头上的一对大鳌看着令人心惊,血红色的触须不时的在地面上拍打几下似是在辨认气味,不时有一两只蜈蚣碰在一起,头上的触须互相搅动像是在交流着什么。 树上 少年的身形如同一块顽石,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悠长缓慢起来,只是当他看到这些蜈蚣的动作之后不免眉头一皱,双眼精光一闪,再也顾不得其他,脚下发力整个人就如同利箭一般射了出去,窜到另一棵大树之上,少年身形依旧没停,双腿发力连连跳跃。 而就在此时,他的身后接连传来“咔咔咔”枝干断裂的声音,少年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这些蜈蚣厉害的很。两年前,他就曾经见到那些蜈蚣能跳起将近两丈高度,用头上的那对大钳子将成人大腿粗细的树干夹断,而且这些蜈蚣的速度奇快,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它们追上。 第一次碰上这些大蜈蚣的时候少年可没有对付它们的经验,只能带着怀里的小怪物狼狈逃窜,也是自那之后,这白色的小怪物像是缠上少年一般,不管少年去哪里或者干什么,白色的小怪物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住了少年,甩都甩不掉……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二章 余鱼 少年在林木间快速的跳跃腾挪,每次跳动之间都会跃出几丈的距离,渐渐地,当断裂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停住身形,站在一棵大树上向后观察。 “这些畜生还真是难对付,我都这么谨慎了,还是被它们发现了,可惜我不知道怎样隐匿身上的气味,不然的话肯定能杀它们个措手不及。” “吱吱吱” 怀中的小怪物又举起了拳头冲着少年乱叫,像是在摇旗呐喊,双眼中流露出崇拜的光泽。 少年不理会怀中马屁精的谄媚,反而眉头紧锁,想了想说道:“往日里这些怪物大多都是单独出现,怎么今天全出来了?要是对付一两只我还有把握,可是同时面对这么多,这简直就是送死,而且今天还出现了一只大家伙,它们到底想干什么?” “啾!” 胡思乱想之际,头顶传来一破空声响。少年大喜抬头向着天空望去,只见天空上一道流光一闪而过,紧接着又是几道流光紧随其后,消失在天际之中。 少年看的啧啧称奇,脸上不由得露出羡慕神色,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怪物说道:“娃娃你看见没?今天运气不错,居然碰上了神仙老爷,依我看今天不宜杀戮,咱们还是先去砍柴。”说完少年一本正经的看向怀中的小怪物。 怀中的小怪物听了少年的话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即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眼神一转,鄙夷的看向少年,吱吱吱叫骂不停。 少年羞恼,重重的拍了小怪物一巴掌红着脸气急败坏的说道:“你知道什么,先生说了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着少年不再理会怀中的小怪物径自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少年看似走的轻松,实则内心也纠结到了极点,思绪也渐渐变得飘忽起来。 少年是个孤儿,他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只是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自己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是每当自己向母亲父亲的时候,母亲除了陷入深深的追忆便不会多说什么,时间长了,当少年再问起时,母亲就会让少年去打那套从小就开始练习的拳法,而少年的母亲则坐石桌旁看着打拳的少年发呆,这一坐便是一天,少年一练便是一天。 后来少年练拳练得时间长了,总感觉自己练完拳后浑身没力气,于是少年的母亲便开始教导少年练习一种怪异的呼吸方法。只是每当少年练习完那怪异的呼吸方法之后,少年的母亲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口中喃喃:“终究还是不行吗?” 少年看懂了母亲眼神里的意思,那是一种期望,可那又是一种惆怅,一种不可言喻的失望…… 母亲很疼他,所以少年并不想让母亲失望,于是他练拳越发的勤奋,吐纳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不会再让母亲失望。 少年是这样想的,可老天爷却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知道母亲身体不好,因为从他记事起母亲就一直不停的咳。尽管母亲一直掩饰的很好,可少年从一开始就知道,母亲身体很不好。他知道母亲每次都会咳出很多血。 所以那些年少年活的也很谨慎,他开始变得懂事,希望以此来缓解母亲的痛苦,同时他也活的很恐惧,他不知道这种恐惧来自哪里,直到…… 直到他十岁那年,他终于明白这恐惧的由来,因为在那一年少年的母亲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他再也没有机会向母亲去证明自己…… 十岁大的孩子,放在这世间任何一个家庭都是无忧无虑的,因为他们有母亲疼,有父亲爱。可少年却要依靠着自己的双手努力的活下去,母亲离开那年的冬天,快要饿死的少年,甚至想过为了活下去,自己是不是应该去镇子上乞讨,但是最后少年还是放弃了,因为母亲说过:“男儿郎生于天地间,当以自强不息,更何况你姓余!”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当时还是十岁孩童的少年独自走进了深山,他想去山里找些吃的,但大山都被这皑皑的白雪覆盖,哪里又能找得到食物,不过他没有放弃。 天见犹怜,少年居然真的在雪地里找到一个兔子窝,而且窝里还有几只小野兔,这些小野兔被突然出现的少年惊到,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有两只小点的野兔直接一头扎进了积雪当中,被少年捉个正着。 正当年幼的少年喜出望外,一手拎着一只野兔的时候,一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小雪球砸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便是一阵吱吱吱的怪叫,那叫声中还夹杂着讥笑嘲弄的味道。 少年扭头看去,发现不远处的树干上躺着一个乳白色的小怪物正望着自己捧腹大笑。 少年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知道山间有精怪,所以他猜想这个小怪物应该是山神老爷的孩子,自己捉了人家的兔子,肯定惹恼了山神老爷,所以才派了这个小怪物来警告自己。想到这里少年赶忙将手中的小野兔给放了,冲着那个白色的小怪物作揖行礼。 只是少年的这一番举动却看愣了树上的小怪物,小怪物先是被少年的举动弄得一怔,紧接着又似是想通了什么,顿时捧腹大笑,得意忘形之下还从树上摔了下来,也幸好地上积雪够厚,不然少年还真怕这山神老爷的孩子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摔死。 到最后,不得已少年只好下山回家,只是这样一来没了食物,回家的路上不由得更加的沮丧。 饥肠辘辘的小肚皮让他脚步踉跄,眼冒金星,快到家中的时候,少年猛地发现院落门前站了一个人。 那人中年模样,一袭青衣长衫,书生打扮,奇怪的是漫天飞舞的大雪却不曾落在中年人身上一片,等到少年走的近了,看清那人的相貌后不禁觉得非常舒服,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眼前的中年人天生便会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 中年人同样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孩子。 只是少年这会太过饥饿,再加上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凛冽的北风夹杂着雪花直往领口里灌,所以他没精力去关心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打算绕过眼前人回到自己的家中。 “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开口,声音很温和,很好听,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孩子本不想理会眼前的中年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到中年人的声音后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看向中年人说道:“余鱼。” 中年人笑了,在孩子看来,那笑容是如此的温暖。 中年人看着孩子接着问道:“这种天气,你自己去山里做什么?你父母呢?” 孩子听了中年人的话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眼眶一红刚想开口,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下头转身往家中走去…… 孩子最终还是没有饿死,因为那一年的冬天,来了一位先生…… “啾” 又是一阵刺耳的破空声从头顶传来,打断了少年的思绪,抬头看看天空,余鱼双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 回过神,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前山,余鱼来到了那条小溪旁。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少年走到那颗枯死的海棠树下,趴在溪边探出半个身子向溪水中看去,不多时一尾暗灰色小指长短的小鱼游了过来。 少年与小鱼相互对视。 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水中…… “你很好奇溪流外面的世界吗?就如同我好奇五指山外面的世界一样。”少年看着那尾灰色小鱼自问自答,而少年怀中的娃娃似乎很不喜欢那尾小鱼,冲着小鱼龇牙咧嘴。 “唿!” 一连串的破空声再次传入少年耳中,挑动着少年心底的那根心弦。 这些神仙老爷们似乎有着很焦急的事情,飞的都很匆忙,只是辨认一下方位,余鱼心中一动,难道…… “啵” 一声轻响,灰色小鱼跃出水面,随即又落回溪水之中,余鱼咧嘴一笑,抬头看看天空说道:“娃娃,你说我们要不要再去大江那边看看,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神仙老爷特别多。” 说是商量,可少年哪给小怪物说话的机会,站起身子拍拍尘土,一个纵身向着山林深处疾驰而去……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三章 大蜈蚣 余鱼这次进山的方向有些偏移,他不知道那些大蜈蚣现在去了哪里,但他从小就在这五指山长大,除了镇子上有名的几个老猎户,就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山内的情况了。 五指山,顾名思意,五座算不得高大的山峰首尾相交,遥遥望去就像五根巨大的手指一般。 但就算镇子上最出名的老猎户都没有越过五指山最后的一座山峰,就更不知道山后面的情况了。 原因无他,五指山第四座山峰上有一窝大蜈蚣,生活在这里的世代乡亲都知道这件事情,不过那些大蜈蚣从来不离开第四座山峰,所以这些年来,镇子上的人包括上山打猎的猎户只要不越过那道界限就会相安无事,当然这些事情余鱼之前可不知晓。 七年前,在那个寒冬活下来的余鱼,为了生计,当时还只有十岁的他便学会了砍柴,年幼的他,每天都要打满整整一大捆的柴,然后再背到镇子上去卖,后来孩童渐渐长大,力气长大许多的他开始偷偷跟随进山的猎户学习打猎,再后来余鱼在山中又碰上了进山采药的乡亲,就这样少年将这些人最基本的生存方式偷学过来。 漫漫岁月当中少年是孤独的,就如同一个孤魂野鬼,每日飘荡在山林之间。 时光如白驹过隙,五年的时间当中,唯一陪伴在余鱼身边的便是那个白色小怪物,只是白色小怪物每每出现在少年身边时,总会给少年带来不小的困扰。 要么它会惊跑少年盯上的野兔,要么便会提前采走少年看中的草药。时不时,小怪物还会狠狠戏弄少年一番。 刚开始,少年还是蛮畏惧小怪物的,但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时间长了,终于有一天少年在打猎的时候被小怪物捉弄的火冒三丈,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少年也逐渐明白小怪物并非山神老爷的孩子,知道这个小怪物不过就是山林里的普通精怪,顽劣成性,总喜欢用一些小伎俩来捉弄自己。可笑的是自己刚见到小怪物的时候还误以为它是山神老爷的孩子,只是余鱼不知道为什么这小怪物这么喜欢捉弄自己。 余鱼已经半个月没有打到猎物,本就心情不爽,恼羞成怒之下,心中打定主意,这次绝对不放过这个可恶的小家伙。 小怪物生性顽劣,但是同样的小怪物灵性过人,看到余鱼铁青着脸张牙舞爪的朝自己扑来,傻子也知道余鱼想干什么。 “吱”的一声尖叫,不辨方向冲着山林深处跑去,别看小怪物体型不大,只有成人手掌大小,但它逃跑的速度可不慢。 少年打小习武,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体魄异于常人,再加上常年混迹于山林之中,所以余鱼在林间跳跃腾挪,犹如猿猴般灵巧轻盈。可就是如此,他依旧追不上那个白色小怪物,但这次余鱼下了狠心,也不管能不能追的上就是埋头苦追。 小怪物在前面拼命逃跑,时不时的还回头看看,见少年仍不放弃,大惊失色之下叫声更加恐惧,两条小白腿舞动的就如同风车一般。 一人一怪,一追一逃…… 前面逃得慌不择路,后面追的大汗淋漓。 渐渐地,当少年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余鱼猛地停住身形,向着四周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四周的环境也无比的陌生。但余鱼内心并不慌张,他知道这附近方圆百里全在五指山的范围之内,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但足以让余鱼走遍五指山的前三座山峰,既然现在的环境如此陌生,想来自己应该是到了后山的位置。余鱼提气跳上一棵巨大古树,抬头看看天色,算算脚程,大概了解了自己所在位置内心稍稍安定。 这会余鱼心中的火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跳下古树向着白色小怪物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便不再理会,打算转身回家。 “吱!” 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从余鱼身后传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余鱼猛地转身,他听出了这是那个小怪物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到小怪物那恐惧的声音,余鱼内心产生一股异样的情绪,这股情绪很复杂,有失去至亲之时的痛苦,有莫名其妙的担忧,更有一股决然的狠辣,不再多想余鱼猛地蹿了出去。 待他循着声音发现小怪物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吓住了年少的余鱼。 余鱼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蜈蚣,黝黑的硬甲,腹下两排密密麻麻的细腿,最令人恐惧的是,蜈蚣头上那对大敖,敖上布满粘稠的涎水。 白色小怪物已经被堵在了一块巨石之下,黑色蜈蚣尾部贴着地面整个身子人立而起,个头足足比余鱼高出三尺有余,黑色蜈蚣正背对着他,整个心思全放在了石头下那小怪物的身上。 见此情景,余鱼慢慢将柴刀握在了手中,腰间与腿部同时发力,一个力劈华山朝着蜈蚣的后背劈了下去。 “嘶!” 蜈蚣吃痛,一声诡异而又尖锐的嘶吼在其口中发出,余鱼不给它回过神的机会,趁你病要你命! 不去多看一眼刚才那一刀有没有对蜈蚣造成伤害,脚下步法变化连连,快速挪移,瞬间来到蜈蚣侧身,身子前冲下挫,手中柴刀狠狠向上斜撩,这一刀用足了力气所以气势更甚,只听哒哒哒的几声,锋利的柴刀将大蜈蚣的十数只细足砍了下来掉在地上,墨绿刺鼻的汁液散落一地。 余鱼打小走拳桩,练拳法,身法自然差不到哪去,一个转身躲过了汁液的喷溅,他的爆发力足够,速度很快,见大蜈蚣吃痛来不及回神,一直保持清醒的余鱼立马冲到巨石之下,将小怪物抄起就跑。 虽然刚才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自己那点半吊子的功夫对大蜈蚣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余鱼可不会傻到以为自己就真是那大蜈蚣的对手,刚才自己是在偷袭之下才屡屡得手,等大蜈蚣回过神来,自己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那大蜈蚣,至少目前自己还不了解大蜈蚣的厉害,万一陷入苦战,一个大意受了伤,还是自己不熟悉的环境,那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嘶” 身后又传来那大蜈蚣痛苦怪异的嘶吼声,余鱼不做理会,只是埋头逃跑,可就在那么一瞬间少年心中莫名一紧,头皮发麻,前冲的身子就如一杆投掷而出的大枪猛地定在了原地,余鱼疾驰的速度不慢,这样一来就让他的身体异常难受,脏腑就如同翻江倒海,可是他不敢多做停留,身体条件反射般朝着一侧的方向射去。 “咔!” 一声巨响传来,就在少年刚才站立位置的不远处,一根如成人大腿般粗细的小树被拦腰夹断,凭空中又出现了一条黑色大蜈蚣,这条蜈蚣甚至比刚才那条还要大。 余鱼嘴里发苦暗骂一声:“该死,这是掉到蜈蚣窝里了吗?” 心中发麻的同时,情绪也不免有些低沉,不过自小磨砺出来的性子不允许他这个时候泄气,调转方向接着逃跑,这一次少年拼命狂奔,现在的他是真没有心思和那些大怪物拼命了,他只知道活下来最重要,命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哗啦啦!” 不知道就这样发足狂奔了多久,一阵阵惊天巨浪渐渐掩盖了余鱼剧烈的喘息声,同时也掩盖了身后那趋之若鹜的沙沙声,心头那股形影不离的危机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的余鱼大汗淋漓,衣衫尽透,心肺感觉火烫无比,似是要炸开一般,也幸好他自小习武体魄异于常人,再加上这些年每日穿梭于山林之间有一身的好体力,若是放到一般人身上恐怕早就葬身蜈蚣之口。 几个喘息过后渐渐平息下来的少年调匀呼吸,看了看怀中的白色小怪物,一声苦笑过后不由感叹,自己打生打死拼命逃亡,它可倒好竟然在自己怀里睡着了,气恼之下余鱼掏出小怪物在它的小脑瓜上狠狠的弹了一下。 “吱!” 一声惨叫,正在睡梦中的小怪物被头上的剧痛惊醒过来,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紧接着脸上露出喜悦之色,手舞足蹈吱吱叫个不停。 少年气的好笑,打量了一下四周将小怪物重新放回怀中,心中一阵惊异,这滔滔江水之声到底从何而来? 想到已经摆脱掉了身后的那些怪物,余鱼这会儿反倒不紧不慢起来,看看天色已近夜幕,于是凭着这些年在山林中锻练出来的经验找了一些野果,草草吃了几口躲到一颗大树上沉沉睡去。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四章 大江 第二日清晨 山林中湿气很大,露水很多,或许是昨天太累,少年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慢醒来,一动之下全身疼痛无比,身体就如同散了架。 余鱼不以为意,跳下枝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稳了稳身子缓缓站起,也不管身上多处疼痛直接摆起架势呼呼练拳。 等一套拳打下来,余鱼这才感觉畅意许多,浑身变得暖洋洋,骨节之间劈啪作响,呼出一口浊气身体顿感舒畅通透。 这时候余鱼才有时间环顾四周,发觉没了那小怪物的踪迹,反倒是在大树下发现许多野果,余鱼会心一笑,抓起一颗也不擦拭直接送入嘴中,果子有点酸涩,少年却吃的大快朵颐。 “吱,吱吱” 终于,当少年吃完地上野果的时候,小怪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少年笑了笑说道:“还算你有良心,昨天为了救你,我可是九死一生,说吧,下半辈子你是打算做牛做马,还是永世为奴?” 余鱼语气中略带嘲弄的玩味之意,小怪物则头一次收起顽劣性子,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灵性的对着余鱼点了一下头,只是余鱼这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旁,所以没注意到小怪物的变化。 沉思中余鱼低头想了一会,再看看周围陌生的环境说道:“现在也不知道身处何地,咱们两个也算是经历过出生入死,接下来咱们得同甘共苦争取早点回家。”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说起来你怎么也算是天精地华之下诞生的精灵,总是叫你小怪物也怪难听的,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小怪物随之一喜,高兴的吱吱乱叫。 余鱼沉吟,很是敷衍说道:“就叫你娃娃吧。” 随即小怪物脸立即垮了下来,低眉臊眼,嘴巴一撇表示抗议。 看到小怪物吃瘪的这幅德性,余鱼内心却是越发的高兴,说道:“那就叫你娃娃了!哈哈哈。” 取过名字,好奇心十足的余鱼带着娃娃,翻山越岭,寻着涛声找了过去。 江水之声越来越大,隆隆作响。 等翻过最后一个山头,余鱼被眼前一幕震撼到了,抬眼望去辽阔的江面一望无际,遥望对岸不知几里远近,余鱼只看到对岸出现一个拳头大的黑点,心中猜想那应该是一座大山,只是站在此地看去,已经渺小到微不可见。 波涛江水卷着泛白的浪花滚滚逝去,惊涛声不绝于耳,余鱼来到江边,一股浩荡之气扑面而来,冲刷着他那幼小的心灵,再看看那波涛汹涌的江面,余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那条大江,自己站在它的面前就连渺小的蚂蚁都比不上,显得渺小可怜。 江水滚滚,一道波浪越上江岸浸透了少年那缝满补丁的布鞋,少年回过神,看到江水上游划来一条大船,船之大,仿佛十数座连接在一起的楼阁,少年举目注视久久不能释怀…… 三日之后,余鱼带着娃娃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只是从那日以后,少年那波澜不惊的心性,就如同平静的湖面坠入一颗巨石久久不能平静。 回来的第二日,余鱼照样上山打柴,只是回来的路上,余鱼倚靠在那棵枯死的海棠花树下休息,口渴之余,捧起一抔溪水饮下,眼角余光却发现小溪中多了一尾奇异的小灰鱼。 溪中鱼虾众多,之所以能注意到这尾不起眼的小鱼,是因为这尾小灰鱼也在注视着他,少年心中感到惊奇,捡起小石子丢了过去,打算把小灰鱼惊走,小灰鱼却尾巴一甩灵巧的躲了过去,不曾离开。 海花棠树下,肆意玩耍的娃娃发现了余鱼的异常,跳上肩头向着溪水中望去,一看之下,不知道什么原因娃娃突然恼怒跳进溪水就向着小灰鱼抓去。 这一幕可把余鱼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娃娃会不会游泳,万一不慎淹死在溪水中那可如何是好,正当他想下水救出娃娃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心中大定,娃娃似乎能在水中呼吸一般丝毫不受影响,只见它在水底奔跑跳跃,紧紧的追逐着那尾小灰鱼,小灰鱼似乎极为惧怕娃娃,在溪水中狼狈逃窜…… 思绪渐渐回归,两年后的今天余鱼长大了不少,在这山林之中奔跑跳跃,辗转腾挪,无比轻松,道路娴熟至极。 仅仅用了多半天的时间他就再次听到了那熟悉的江水之声,心情激动之下步法便越发变的轻快。 只是夏季的天气就是婴儿的脸说变就变,余鱼之前只顾埋头赶路,哪里发现此时天空已经变得无比的阴暗,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那片乌云笼罩。天气说变就变,阴沉的天空让少年心中打鼓,倒不是他害怕什么风浪,只因为现在是七八月份的夏季,按照常理推算这几日便是梅雨季节,如果继续前行赶上梅雨提前到来,说不得就得被困在这山林之中。想了想少年觉得自己如果此时就回去的话,那自己这次的行为多少有些无趣,索性脚下加快了速度,就算见不到那些神仙老爷,看一看那一望无际的江水也蛮有乐趣的。 不多时,来到山顶的少年终于看到了山后的情景,大江依旧,不同的是江面上多了三条巨型大船,遥遥望去,每一条船至少也得有五指山半座山头的大小,三条船并列在江面之上,不知什么原因,既不前行,也不后退,就是稳稳的停在那里,而三条大船的正前方,江水波涛翻滚,巨浪滔天,几十丈方圆的巨型旋涡密密麻麻,再接着少年以为自己眼花,他似乎看到浑浊的江水下面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游动之间搅起涛涛江水看的少年瞠目结舌。 “咔!”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一道水缸一般粗细的银白闪电直直的劈在了江面之上,吓得少年一个机灵差点没坐在地上,紧接着天地骤变乌云压顶,看着那黑压压的天空,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上少年的心头,紧接着毫无征兆的大雨临盆,狂风呼啸,这还不算完天空中乌云滚滚而动,雷云密布,银白色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一刻不停地劈在江水之中。 “吼!” 一声似龙吟,又似上古凶兽般的怒吼响彻整个天地,大江上狂风大作,骇浪滔天,巨大的水墙高出江面百丈有余,一个长约近三十丈左右一丈粗细的巨大黑影冒出水面,乌黑的鳞甲细密光滑,腹下对爪,头长独角,面貌狰狞。 这一变故的发生使得余鱼再也沉不住气,转身便逃,同时一个念头在他心头萦绕:那是什么怪物! 这场暴雨下的太大,山路泥泞,大雨倾盆而下使得更加难行,余鱼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已经是后半夜的时分,怀中的娃娃还好,毕竟有余鱼帮它遮风挡雨,可是少年却被冻得不轻,脸色惨白嘴唇乌青加上昨日里一番的惊吓,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在床上昏睡过去。 风声渐歇,雨声渐停,等少年余鱼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下午时分,娃娃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娃娃是山林中的精怪,天生地养,其实再大的风雨对它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 余鱼躺在床上感觉腹中火热,饥肠辘辘,浑身沉重无比,额头滚烫,向来一个人生活的他知道自己这是生病了,就这么躺在床上放空思绪休息了半晌,勉强感觉恢复了点力气,慢慢爬起身倒了碗凉水喝下却更加难受,不得已只好多披了几件粗陋的外衣冒着小雨来到柴房生火做饭。 余鱼很会照顾自己,尽管这是他自母亲离开以后第一次生病,但他知道当一个人生病的时候必须要多吃东西,不然的话只会越病越重。 不多时少年余鱼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酸辣面片汤回到了房间之内,热气腾腾的片汤上面飘着几片少的可怜的蛋花,两滴金黄的香油漂开显得拮据无比,而少年的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那恐怖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五章 救人(一) 第二日清晨,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个不停,习惯早起的少年尽管身体很不舒服但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按部就班烧水,煮饭。 吃完饭,余鱼在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翻出一个木箱子,打开木箱,里面满满全是晾干后的普通草药,少年将这些草药保管的很仔细,每一种草药都用旧布裹好分离,只是这些年下来少年从来没有得过风寒之类的疾病,所以木箱中收藏的大多都是跌打损伤,止血化瘀的草药。 其实箱子内有些什么少年心里清楚的很,只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自己也许有那么几次不经意收藏了几味祛除风寒之类的草药,只是自己忘记了。可将木箱翻了个底朝天,余鱼终于泄气,有时候记性太好还真不是一件好的事情,看来自己得进山一趟了。 倒不是他不想去镇上抓药,只是他知道自己支付不起那昂贵的诊费药费,没有大夫的方子,药铺是不会给自己抓药的,况且只是一次小小的风寒,如果要去镇子里的医馆看病,说不得就得花上一笔不小的开销,穷怕了的少年可不会去做那个冤大头。况且这些年在山林里他碰上不少采药的乡亲,医馆的学徒也不在少数,闲聊之余偷学了不少东西,而且他也以采摘草药为生,祛除风寒之类的草药他认识不少,也知道怎样搭配煎熬。 摇摇头,看看外面越来越阴暗的天色,余鱼知道梅雨提前来临了,别看这会外面小雨细如牛毛,不需半个时辰绝对又跟昨日一样大雨临盆,叹口气只得按捺住进山的打算,静心打坐,希望那不知名的呼吸之法可以对自己有一点帮助。 “吱,吱吱” 娃娃从外面跑了进来,余鱼睁开双眼笑了笑说道:“外面下着雨,你又跑到哪里去野了?” 娃娃不理会余鱼,跳上床头窝进那个少年给他特意安排好的小铺,趴在上面呼呼大睡。 余鱼讨了个没趣,也不再理会娃娃自顾自练习着怪异的呼吸之法。 山中时而大雨暴虐时而细雨绵绵,这一下便是三天,从未停歇。 第四日 余鱼再也承受不住,他没想到这小小的风寒居然有着这么大的威力,自己自小习武,十岁时便开始进山劈柴采药练得一身好体魄,只是百姓都说病来如山倒,今日余鱼终于体会到这煎熬的滋味,摇摇头叹口气,看来这次熬不过去了。 凄惨的身世,贫苦的生活,早将少年余鱼的心性锻炼的坚韧无比,尽管头重脚轻浑身乏力,关节各处酸痛无比。少年还是穿好外衣,披上老旧的蓑衣,别好柴刀,背上大竹篓冲着娃娃招呼一声向着山内走去。 今日天气有所好转,虽然天空依旧阴沉,不过好在风歇雨停,细如牛毛的雨丝断断续续时下时停,大雨过后山路泥泞难行,余鱼找来一根长棍当做拐杖,一路上仍旧走的极为艰难,不过好在这些年天天混在这山川林木之间,对于山中的一草一木余鱼都熟悉无比,这倒省了不少找草药的力气。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少年体乏,苦笑一声也不管地面潮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粗重的喘了几口气,摘下竹篓看了看少的可怜的草药,叹息一声,心道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魄和毅力,他没想到平日子这轻松无比就如同吃饭一般简单的事情,今天做起来会这么困难,抬头看看天色,计算一下脚程,余鱼无奈只好站起身向着山下走去。 当余鱼路过平日里的那条小溪时,看到那颗枯死的海棠树下站着一个身影,少年内心产出一丝恭敬,背着大竹篓走了过去。 那道身影中等年纪,一袭青衫,身姿挺拔,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书生气息,此时他正背对着余鱼静静的看着那棵海棠花树,似是感应到少年的到来那人转过身看向余鱼微笑。 “先生” 不等中年书生说话,余鱼躬身先行大礼,而余鱼怀中的娃娃似乎及不待见这中年书生,嘴巴一撇跳到地面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中年书生见状也不气恼没有多做理会。 中年书生微微一笑问道:“前几日你去了后山大江那边?”在余鱼听来先生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熙,让人听了舒服无比。 对于先生,余鱼不敢隐瞒恭敬回道:“是的先生,前几日心血来潮就想过去看看。” “那你都看到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中年书生淡淡地说道。 余鱼回忆起当日的情况,脸上神色复杂,内心思绪杂乱,但还是恭敬回道:“看到了。” “想知道那是什么吗?” 余鱼知道先生问的是什么,毫不犹豫的回道:“想。” “山川古岳多精怪,名江大泽有蛟龙,更何况是这条大江。”提到那条大江的时候中年书生眼中满是复杂神色,顿了一下又接着解释道:“你那日撞见的便是蛟龙。” “龙!” 余鱼大吃一惊,内心泛起惊涛骇浪,连忙问道:“先生这世间真的有龙吗?” 先生微笑,随即说道:“大江尽头,极东有一大凶之地名曰九幽无尽海,海底倒是有一条真龙,只是这条真龙被困了几千年的时光怕是早就身死道消,这个世间剩下的还能有点气候的多数为蛟罢了。” 余鱼听了心头一阵疑惑,因为先生说的是这个世间而不是这世间。 世间有六大凶地,这些事情余鱼听先生讲过。 他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些,不过却听的津津有味,也许是打小在这五指山长大,出于对山外面世界的好奇,所以有时候余鱼反而更喜欢听先生给自己讲这些东西。 余鱼清楚地记得先生说过这世界有六大凶地:极南十万荒山蛮地,极北万年冰雪寒域,极东九幽无尽海,极西无尽沙海还有上三天的妖域。这些地方要么危险无比渺无人烟,要么凶兽纵横妖怪肆虐,都是一些大凶险之地,只是先生只告诉过少年五个地方,至于第六个地方余鱼也曾经问过,先生只是看着少年微笑不语,转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脚下的地面,搞得余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有那上三天是个什么地方先生同样没有告诉他。 先生见余鱼沉思不语话题一转说道:“篓中的草药正对你的病症,早点回家煎服好好休息。” 余鱼身世虽然凄惨但是他自小聪慧,应该说他很聪明,不是那种耍心眼的小聪明,听到先生这样说连忙回道:“那学生先告辞。” 看着余鱼渐行渐远的身影,先生转身看向小溪,那溪水中一尾不起眼的灰色小鱼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此处,同样盯着余鱼离去的方向,先生看着那条不起眼的灰色小鱼沉吟良久。 “唉……” 一声叹息,轻而悠长,枯树下先生的身影消失不见…… 余鱼离开后,想着刚才先生说过的话对于外面的世界更加好奇。正前行间余鱼看到道路的前方,那泥泞的山路上趴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余鱼诧异,走的近了发现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余鱼赶忙上前用手中的木棍轻轻戳了一下,见那人依旧没有反应不由心中大急。 少年心性,淳朴善良。再加上母亲打小的教诲,先生的谆谆良言,所以当看到别人有困难时,余鱼总会喜欢帮一把,想到眼前的人可能是之前镇子里上山采药的百姓,大雨来临遇到危险被困在了山里,所以余鱼赶忙上前将地上的人扶了过来。 将人扶正之后余鱼一怔楞在原地,这是一位小姑娘,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眉清目秀,只是少年着急救人没有过多端详女孩的长相,而且先生曾经说过非礼勿视。 湿漉漉的头发打着绺贴在女孩的脸上,衣衫也已尽被雨水打湿。 余鱼小心翼翼的探出食指,发现这女孩的气息仿若游丝,还有气息,只是整个人却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尝试着呼唤了两声,女孩始终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再看看姑娘身上的衣衫完好,除了全身上下被雨水打透,看不出一丝破损,也察觉不出有任何的外伤,这下余鱼为难了,但这毕竟是一条人命,不得已余鱼只好尝试着将女孩背到身后。 一下午的时间,病重的余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女孩带回自己家中,接着又跑回之前发现女孩的地方找回自己的竹篓。 一来二去,彻底耗尽了余鱼所剩不多的体力,现在的他比之那位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汗水和雨水夹杂在一起将他的衣衫浸透,气喘如牛,呼呼作响。 刚放好竹篓余鱼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看之下顿时恼羞成怒,原来娃娃见余鱼背回来一个陌生人,而且这个陌生人还生的挺好看,天性顽劣的娃娃顿时闲不住了,它等余鱼离开以后,跑到灶房找来一块木炭,在那位姑娘的脸上写来画去,直接将那姑娘洁白的脸蛋画成了大花脸,木炭在姑娘的脸上留下一道道乌黑的划痕,娃娃以此为乐正玩得开心就见余鱼从外面走了进来。余鱼两次来回又是背人又是找竹篓累个半死,这下更是气个半死,想着都什么时候了娃娃还想着捉弄人,心中暗想自己身体好了以后,一定要狠狠的教训这家伙一顿不可,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很简单,余鱼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哪怕喘口气他都感觉无比的费力。 娃娃是很聪明的精灵,当它看到余鱼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将残剩不多的那点木炭藏在了身后,再看看余鱼的脸色一片平静,鬼灵精怪的娃娃大眼珠一转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之夭夭。 余鱼差点破口大骂,不过少年心性敦厚老实,也习惯了娃娃的顽劣,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算是作罢。 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感觉身体恢复了点力气,强撑地面从地上爬了起来,无力的瞄了一眼躺在床上仍旧昏迷的少女,余鱼无奈,苦笑一声不得已只好先去柴房烧水,随后找来一块干净整齐的粗布沾着温水将姑娘脸上的污渍擦拭干净。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六章 救人(二) “劈啪!” 灶底的柴火发出轻微的炸裂声响,屋外淅淅沥沥又开始下起了小雨,锅里煮的同样还是酸辣面片汤,余鱼看着灶底即将熄灭的柴火愣神,今天的他实在是太累了,风寒给他带来的影响太大,虚弱的身体让他不由得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寒冬,那个年仅十岁便失去父母,最后不得不挺着干瘪的肚子冒着风雪进山寻找食物的孩子。那个寒冬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种无助、痛苦、恐惧而又绝望的情绪也让他不敢忘记。 回想起一幕幕的往事,稍后少年不知什么原因在心底泛起一丝满足,得到这丝满足之后余鱼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气,站起身将锅里的食物盛在碗里又重新坐回灶前,看着灶底若有若无的火星一口一口将碗内的片汤喝下。 吃过饭后余鱼将白天采来的草药铡碎放进砂锅内煎熬,他从来没学过煎药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 余鱼的记性很好,什么事情他只看过一次便能记住,十天半月就往药铺跑一趟的他,经常能见到铺子里的伙计煎药,有时候还会碰上老掌柜守在一旁耐心叮嘱那些年轻的小伙计该怎样把握火候,所以余鱼对于煎药并不陌生。 一个时辰,余鱼将小碗里的草药一口喝下。 苦,难以言喻的苦,不过余鱼不在乎,再苦能有活着苦吗?摇摇头,答案是否定的。 “吱” 娃娃从外面跑了进来,两个小胳膊比比划划,嘴里吱吱乱叫,与它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余鱼明白了娃娃表达的意思,站起身问道:“那位姑娘醒了?” 娃娃点头接着又摇头。 余鱼不再多做理会,迈着踉跄的步子回到屋内看到床上那个被他救回来的姑娘依旧没有清醒,余鱼疑惑的转头看了看娃娃问道:“你不是说她醒了吗?” 看到余鱼责问自己,娃娃立马急了冲着余鱼一阵比划,余鱼看着娃娃的动作说道:“你是说她刚才在说话?” 娃娃用力连连点头。 余鱼相信娃娃,来到床前发现那姑娘嘴唇果真一张一合,只是幅度很小,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余鱼连忙将耳朵凑了上去。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到屋子前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把余鱼当做登徒子给暴打一顿。 “水……水……” 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也幸好余鱼耳力好不然还真听不到,听到昏迷中的姑娘要喝水,余鱼放下心。 洁白贝齿被一把小巧汤匙撬开,余鱼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小半碗清水倒进姑娘嘴里。余鱼倒的很小心每次都是极为稀少的一小股,以防止她被呛到。那姑娘估计是有了些意识,清水入口之后喉咙微动,小半碗水很快便被喝完。喝完水后那姑娘接着又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余鱼留下娃娃退出了房间。 娃娃最后还是出来了,不过余鱼可不打算放过它,作为惩罚娃娃继续留在正屋内看守昏迷中的姑娘,而余鱼则搬到了柴房当中。 第二日天空依旧阴暗,好在风歇雨停,窝在柴房睡了一晚的余鱼感觉好受了许多,身上也有了一些力气。 生火,做饭。 期间喊来娃娃问了问昨晚的情况。娃娃一通比划之下余鱼了解到昨晚那位姑娘自从喝完水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余鱼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吃完饭后将草药煎好服下,披上蓑衣就往镇上走去。 少年的院落修建在山脚下不远处,倒是方便了他上山打柴,只是离着小镇可就远了许多,算下来要有七八里的脚程,一路泥泞,余鱼倒也习惯,两副草药下肚让他恢复了不少力气。到了镇上的时候临近中午时分,余鱼径自来到药铺门前,镇子不大没有专门的医馆,只有一家药铺,铺子里的老掌柜也是镇子上唯一的郎中。 连日大雨,药铺的生意不算太忙,前来看病的人也没几个,轮到余鱼的时候,老郎中认识眼前少年,也了解他的身世,看了一眼便说道:“惊而气乱又受风寒,没什么大事,抓几副固气凝神,祛除风寒的草药便可痊愈。” 余鱼一阵窘迫说道:“老先生,不是我要看病,得病的是另有其人,不知道老先生方不方便出诊。” 老郎中看了余鱼一眼问道:“他在什么地方?现在什么情况?” 余鱼赶紧恭敬回道:“在我家中,昨天进山采药回来的路上捡到的,一直昏迷不醒。昨日傍晚时分在昏迷中要水喝之后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医者,父母心。 老郎中转身叫伙计取来自己的药箱背在身上冲着余鱼说道:“走吧。” 余鱼自始至终态度恭敬至极,听老掌柜这么痛快,连忙头前引路。 二人虽行色匆匆,但老郎中毕竟年老体弱,加上连日大雨道路难行,所以脚程自然慢上些许。只是刚走到镇子口迎面便碰上了两个人,看清来者余鱼毕恭毕敬迎了上去。 “先生。” 来人正是昨日在山中遇到的中年书生,看样子中年书生昨夜一直未归,令人惊奇的是中年书生自始至终都是一尘不染,就连鞋面上都不曾粘上一丝泥垢,在中年书生的身后则跟随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人步履稳健,气质非凡,双目精光内敛却让人不敢直视。 中年书生先是冲老郎中打了声招呼,接着对余鱼说道:“昨日上山一时忘了时辰就留在山中过了一夜,今日早上回来路过你家的时候就打算去看看你,没想到你家院门紧锁,问了娃娃才知道你跑到镇子上来了。” 余鱼不敢隐瞒说道:“昨天回来的路上救了一位姑娘,只是这姑娘一直昏迷不醒,所以就跑到镇上请老掌柜去看看。” 中年书生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打算离开,这时不知为何跟在他身后的老者却是开口了,那老者思衬片刻随即从袖中掏出一物递到余鱼手中说道:“瓶中药丸可解燃眉之急。” 余鱼诧异,看了那老者一眼,不明其意,转而望向先生。中年书生脸色依旧平静,淡然的看着这一幕。 老者见余鱼不接,似是有点不耐烦,说道:“与你无关,当我结个善缘。”说罢直接硬塞余鱼的手上。 老郎中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见余鱼为难便开口说道:“拿着吧,既然是先生的朋友,想必这瓶中之物绝不简单,估计能救那人的性命。” 余鱼听了,飒然接过,冲着老者一揖,礼毕说道:“余鱼谢过老先生。” 老者似是没听到一般,对余鱼的礼数毫不在意,但是始终脸色平静的先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似是心中有些不喜,可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即二人转身离去。 余鱼见二人离开又看了看手中白色瓷瓶沉吟了一下,转而冲着老郎中躬身一拜,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接着两人便出了镇子向着余鱼家走去…… 傍晚时分,小院内,病床前。 “之前你得到的瓷瓶呢?可以拿出来了。”老郎中把了一阵脉也不说自己的看法,而是找余鱼要那个白色小瓷瓶,余鱼不明所以将小瓷瓶递给了老郎中。 老郎中接过瓷瓶直接拧开瓶塞倒出一粒绿豆粒大小的火红色丹丸,余鱼站在一旁看的惊奇,老郎中将这粒丹丸捏在手中,另一只手则捏在姑娘两腮之间微微一用力便将那粒丹药送进了她的口中。 丹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口即化,眨眼之间化作一股热流游遍女孩周身,昏迷中的女孩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老郎中看到这里抚了抚雪白的胡须说道:“可以了,这姑娘性命无碍了。”说着老郎中又从药箱中取出纸笔写下一道方子交到余鱼手中。 “方子上的字都认识吧?”老郎中问道。 “平日里有时间便会去找先生读书识字,方子上的字全都认识。”余鱼回答的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老郎中嗯了一声站起身背上药箱准备离开,余鱼赶忙上前搀扶说道:“天色已晚,我送您。” 老郎中任凭余鱼扶着也不拒绝,余鱼担心路上下雨,于是将自己的蓑衣披在了老郎中的身上,天色刚刚将近黄昏可是因为连日来天空一直阴云密布所以这会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多日来的阴雨天气使得道路泥泞难行,余鱼搀扶着老郎中不敢大意,所以等余鱼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只是过于老旧还是发出一丝声响。 余鱼手中提着一大包草药看着屋内一片光亮,心中猜想应该是娃娃点上的灯烛。 刚迈进房门余鱼就怔在了原地,原来那位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而且看上去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她斜靠在床头怔怔出神,听到声响转而愣愣的看向余鱼,娃娃则一脸可怜兮兮的蹲在床脚。 当听到余鱼回来了,娃娃一改颓色,眼冒金光,不再是可怜模样,“蹭”的一下窜到了余鱼的怀里顺势还冲那姑娘一顿龇牙咧嘴。 那姑娘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她看着一脸病态的少年并没有理会娃娃的挑衅,仔细打量一番首先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家。”余鱼脱口而出,转而又觉得有些不妥,立马补充道:“五指山” “哦,那之前是你救了我?“姑娘接着问道。 “也不是,之前进山采药回来的路上见到你昏迷在路边,于是就将你背了回来,不过我可没有救人的本事,你能清醒过来多亏了老掌柜和先生的一位朋友。”余鱼回答的诚恳。 那姑娘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见少年始终神态自若又看到他手中提着一大包的东西于是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余鱼笑了,笑的很真诚,将手中的草药放在桌上整理成十小份,一边整理一边说道:“昨天下午见到你的时候,你就一直昏迷不醒,这会清醒过来肚子饿了没有?如果饿了的话我先给你弄些吃的。” 姑娘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多做理会,而余鱼将其余九份药物放好,拿起其中一小份,识趣的到了柴房。 生火,做饭,煎药。 一天当中他做了两次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却是为了不同的人。 余鱼似乎特别喜欢做酸辣面片汤,至少在他受伤或者生病的时候他觉得只有酸辣面片汤还对自己的胃口,能引起他的食欲,也不知道那位姑娘吃得惯吃不惯,从她的衣着来看怎么说也得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至少余鱼在小镇上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的布料,更别说做成那么精美的衣服了。 两顿药汤明显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余鱼身体恢复了许多,精神大好的他甚至可以一边做饭一边煎药,忙的不亦乐乎。 不大一会功夫,余鱼控制好砂锅下的火候,将盛好的酸辣面片汤端到了姑娘的面前。那姑娘看了看碗内色泽鲜亮的面汤食指大动,看样子是饿的厉害了。余鱼看着姑娘有点矜持的样子觉得好笑,但又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于是诚恳说道:“也不知道你之前受过什么伤或者得了什么疾病,反正我每次受伤或者病了的时候没有食欲总会做这么一碗面汤,吃完后总会好受些。” 先生那位朋友送的丹药似乎很厉害,至少之前还昏迷不醒的人现在双手能动了,这倒省了余鱼不少的力气,将面汤放在姑娘身前,余鱼接着说道:“外面还煎着药我去看看,你先吃,药煎好以后我再给你送过来。” 姑娘没有多说什么,余鱼则识趣的退了出去。 娃娃自从余鱼回来以后便一直呆在余鱼的怀里不肯出来任凭余鱼带着它四处乱逛,这会余鱼感觉到怀中的娃娃已经睡着了,而娃娃也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休息的方式。 半个时辰后,余鱼端着一小碗药汤走了进来,而那碗面汤早已经空空如也,看到余鱼进来,姑娘脸上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潮红,似是有些窘迫。余鱼走上前将药汤递了过去:“喝了吧,虽然很苦,但是良药苦口,争取早点康复,这样你也能早点回家了。”说完很随意的将那只空碗收走。 一夜无话,余鱼再次在柴房中睡了一夜,第二日天刚刚亮,身体恢复许多的余鱼终于一改前几日的颓废,见外面没有下雨动了动身子开始练拳,一套拳法打完又是练习那古怪的呼吸之法。这套拳法以及那种古怪的呼吸方式都是余鱼的母亲交给他的,所以余鱼每次练习的都很认真,仔细,同样的他也很珍惜母亲留给自己的这些东西,忙完,来到正屋敲敲房门。 “进” 余鱼推开屋门走了进去,看到姑娘还是如昨夜一般斜靠在床头位置,露出一个笑容问道:“今天感觉好受些没有?” 姑娘昂着头看向余鱼说道:“我受的伤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恢复的,看来要麻烦你一些时日了。” 余鱼笑笑说道:“没事,常听镇上的说书先生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说着余鱼退出房间来到柴房做起吃食。 余鱼走后,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姑娘听着柴房的忙碌声眼神深处一直隐藏的那丝警惕终于渐渐散去。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七章 变故(一) 一连半月的时间,姑娘就一直靠在床头静静养伤,余鱼则每天除了做饭,煎药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当然这中间余鱼又抽空去了镇子上一趟。 余鱼因为自身的原因所以性格上有些保守,尽管给姑娘恢复的药剂还有两副,可是余鱼还是执拗的去了,当然那天下的雨可不小,这个季节的天气实在反复无常,阴雨连连不眠不休,余鱼回来的时候浑身都已经湿透,可是他怀中的那一大包草药却是完完整整,干干净净没有落上一滴的雨水…… 这一日,天色刚亮余鱼照常起床来到院子里练拳打坐,不同的是今天余鱼明显感到一束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他也不过多的在意,练习完拳法接着盘在原地呼吸吐纳。等余鱼彻底忙完站起身看到那姑娘已经能下床行动,站在门口观察他已经有一段时间。 余鱼冲那姑娘善意的笑了笑。 “你恢复的不错。” 姑娘冲余鱼点头,见余鱼往柴房走去,说道:“今天不急。” 余鱼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说道:“不行,早上要吃好,饭不能耽误,药更不能耽误。”说着余鱼来到厨房熟练的生火,做饭,煎药。 站在门后的姑娘看着在柴房中忙碌的余鱼,终于脸上第一次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刚才练得那是什么拳?”饭后,姑娘苦着脸看着小碗中黑乎乎的药汤开口问道,似乎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余鱼站在姑娘身旁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微笑道:“喝吧,一会该凉了。” 姑娘见余鱼答非所问,咬咬牙一口将碗中的汤药喝了个干净,见姑娘将碗中的汤药喝净余鱼这才说道:“不知道,我娘教给我的,她说这是我爹之前练的拳法让我勤加练习。” 姑娘显然不是那种不世出小孩子,她看到了余鱼双眼之中的悲伤,虽然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但是她还是沉吟了一下含糊不清的问道:“那你的父母……” 余鱼很坦然的笑了一下说道:“我没有见过我的爹,不过我娘说我的爹是这天地间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姑娘则一手托腮,认真的看着余鱼。 顿了一下,余鱼接着说道:“娘在我十岁那年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姑娘听出了少年语气中的悲伤,转移了一下话题说道:“你刚才那呼吸之法也很特别,也是你母亲教给你的吗?” 余鱼点点头没有言语。 “那你的父母一定很了不起。”姑娘冲着余鱼微笑了一下。 余鱼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知道他的母亲绝对是这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母亲,因为母亲很疼他。摇摇头将思绪从回忆中拽出,余鱼忽然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姑娘眨眨眼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说道:“虽然我不懂武学之道,但是从你练拳的架势来看,你练习的拳法应该是一门极为高深的武学,而你刚才练习的那呼吸吐纳之法则更是一种高深的炼气之法。” “武学?炼气?这些是什么东西?”余鱼疑惑不解。 姑娘看着疑惑不解的余鱼觉得他不似作谎于是解释道:“武学当然就是平常人眼里的武功了,炼气就复杂一些了,简单明了的说你可以理解为学着当神仙。” 余鱼听着姑娘的解释觉得好笑,不是余鱼觉得这世间没神仙,他只是觉得神仙那么缥缈的事情和他还真不沾边,想了想忽然问道:“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姑娘被这突然的问题给问的愣了一下,可是她随即笑着说道:“我姓梁。”随后便没有了下文。 余鱼却没有任何的不满,诚恳的笑笑说道:“我姓余,余鱼。” “余鱼?”姑娘脸上露出差异之色,感觉这名字有些儿戏。 余鱼笑了笑说道:“很简单吧,不过是我娘给我起的。说起来我的名字已经很好听了,镇子上和我同龄的有叫狗娃的还有叫铁蛋的。” “咯咯咯”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在屋内响起,姑娘看着余鱼说道:“我很开心。” 余鱼觉得姑娘的笑声很好听随即说道:“开心就好。” 第二日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天空依旧有些阴沉,但至少没再下雨。 余鱼忙完一切,对着站在门后的人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梁姑娘,今天我要进山一趟可能要晚些回来,我在锅里帮你热了干粮,如果你觉得简单吃不下去就自己做点先凑活一下。” 梁姑娘勉强点头。 “怎么了?”看到梁姑娘一脸为难勉强的样子,余鱼不解问道。 梁姑娘脸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神色,却没有回答余鱼,而是问道:“是没有钱抓药了吗?” 余鱼坦然点头,不过并没有给梁姑娘带来一丝异样的情绪。 “我身上还真没有带钱,不过你可以拿这个去试试。”说着梁姑娘在衣袖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玉牌材质很好,水里透着冰,只是其上并没有任何雕刻的痕迹,这是一块平安无事牌。 余鱼咧嘴一笑说道:“你那东西太贵重,无事的,五指山我熟悉的很,很快就能采到那些药材。” 见余鱼执拗,梁姑娘点头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不会做饭。” 余鱼点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那肯定不会自己下厨房做饭,于是说道:“那行,我尽量早点赶回来。”说完余鱼不再啰嗦,冲着呆在角落里自己玩耍的娃娃喊道:“走了。” 娃娃这段时间憋坏了,天性活泼好动的它一连十多天都呆在屋子里早已经有了深深地怨念,此时一听余鱼要带着它进山别提多高兴了,一溜烟窜到了余鱼的怀里,余鱼背上之前采药用的那个大竹篓走出院落回头冲站在门后的梁姑娘挥了挥手扭头离开。只是余鱼刚转过头便听到了梁姑娘的声音:“余鱼。” 余鱼扭头疑惑的看了梁姑娘一眼,感觉她今天很反常。十多日的相处,余鱼很清楚眼前的小姑娘是一个很豁达坦荡的人,可是今天梁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叫住他,这让余鱼内心有点异样。 梁姑娘欲言又止,看着已经走到院落门口的余鱼,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这几日山里应该不太平,如果碰上什么奇怪的人不要理会。” 破天荒,梁姑娘第一次对余鱼露出一丝关心,只是她言语表达的有点模糊,所以弄得余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余鱼听出了梁姑娘语气中的善意,露出洁白的牙齿咧嘴一笑说道:“知道了。” 随后渐渐走远的余鱼,还在回味着刚才梁姑娘话中的意思,他不知道梁姑娘口中所说的奇怪的人是什么人,他自小在五指山长大对于山上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会有什么问题,最后余鱼都想到了大蜈蚣可是又觉得不现实,想不通那就不去想便是。 尽管天空阴沉的厉害,但是余鱼有不得不进山的理由,因为他没钱帮梁姑娘抓药了,当初老掌柜写下方子问他认不认识方子上面的字时,其实老掌柜和余鱼都已经心知肚明。 余鱼的生活很拮据,一个字穷!两个字很穷!打柴采药也仅仅刚好养活他自己,这些年下来他手头就攒下那么点钱,这也是为什么他生了重病也不会去药铺抓药看病的原因。可梁姑娘一来,彻底将他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这点银钱挥霍一空,不是余鱼不心疼,只是人命大过天,只要人还活着银钱没了还可以去挣,但如果人没有了,那就真的是一场空了。 老掌柜给余鱼的那张药方他并没有带在身上,来来回回就那么十几味药他早就烂熟于心,加上对于五指山的了解所以余鱼找草药的过程并不吃力,正当他低头在地上采药的时候两个声音隐隐约约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这次斩蛟,收获最大的就是千岛月灵湖的梁家,哼哼,不过他千岛月灵湖虽说在中灵圣洲一手遮天,但这里毕竟是瀛海龙洲。蛟元本就是无主之物,这等机缘自然是有德者得之,换一种更加现实的说法,运气不好的情况下那便是谁的拳头大谁就能拿到更多的蛟元。中灵圣洲距离此地何止千万里之遥,梁家虽然派了一位大长老跟随,但是若是其他势力有心勾结,恐怕这次梁家的人凶多吉少,毕竟斩蛟成功之时蛟元化整为零分散成上百份,梁家大长老仗其修为高深独夺五成以上,其他宗门早就有诸多不满。”声音娇媚,有点摄人心神。 “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梁家底蕴深厚,再说那条大船可不简单,如果其他势力真有心勾结想要强行夺取蛟元,只要梁家的人不下船,结果也难说的很。”另一个声音,是一个浑厚男子发出,缓缓解释道。 娇媚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又开口说道:“梁家出了一个太上道灵剑体,梁家大长老这次得到那么多蛟元恐怕都会用在那个人身上。啧啧,如果我猜的不错,前几日梁家丢失的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那个拥有太上灵剑体质的梁珺珺。结果这下好了,梁珺珺现在落得个下落不明,最好是死了才好。”娇媚的声音中带有几丝嫉妒与怨毒,说完这句话娇媚声音的主人眉眼含笑的冲着同伴看了一眼。 “嘘!这次斩蛟来到瀛海龙洲的梁家人不少,而且其他势力散修也多少有迎合梁家的意思,你这样说万一被有心人听去那就是灭顶之灾!”浑厚声音的男子忌惮的看了四周一眼,似是放心不下又说道:“这几天梁家的人都快急疯了,你小点声!”男子极为不满的呵斥了同伴几句之后,感觉女伴说的太过肆无忌惮,一边劝阻身边女伴不要再说下去的同时一边和同伴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怕什么!你还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其他几大势力或者宗门早就对梁家的人不满了,梁家的大长老这么大的岁数也不要个脸皮,仗着自己修为高硬生生将蛟元夺去五成,别人难道不眼红怨恨?”娇媚的声音的主人见到同伴如此胆小怕事说话的语气中不免带了几丝嘲讽的意味,紧接着娇媚女音再次开口说道:“不怕告诉你,当时梁家那个大长老只顾得夺取蛟元所以没注意到梁珺珺的动向,我当时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千岛月灵湖在中灵圣洲的确能够做到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但是你不要忘记,千岛月灵湖可不是他梁家一人说了算……”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八章 变故(二) “你是说……”厚重男音的主人心中一震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诧异的问了一句,可是问到一半又不敢继续说下去。 “纵然梁珺珺是万中无一的太上灵剑体质,但是其他宗门势力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底蕴传承?所以其他宗门势力或多或少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拥有大量蛟元的梁家大长老身上,至于梁珺珺他们还不放在心上,大道惶惶,就算是太上灵剑体质又怎么样,只要没成长起来那就算不得什么,所以这些人的目的还是那些蛟元。至于月灵湖其他几家大势力暗中也绝对派出了不止一位长老,我猜绝大部分的家族都暗中派了数位客卿长老藏在暗处以防不测,而这些修为通天的客卿长老藏在暗处作为接应的同时肯定还抱有别的目的,斩蛟成功的那日一颗蛟元直直的飞向了这座山林,梁家的那个小姑娘也是涉世未深,追着蛟元一头就扎进这五指山,她也不想想这五指山是我等修士随便进出的吗?而且随后我清楚地看到有一人在梁家大长老夺取蛟元分神之际,悄悄尾随着梁珺珺也进了这古怪的山林……哼哼。”娇媚女子再次冷笑几声不再往下说。 “这,这不可能吧,要知道千岛月灵湖之所以能在灵圣洲强势这么多年,完全是因为岛上那些大家族团结一心一致向外,如果让人知道千岛月灵湖的几大势力面和心不和,恐怕……”说到这男子不敢再说下去,毕竟那个级别的势力还不是他以及他身后的山门能够招惹的起的。 “有什么不可能,要知道月灵湖上的其他几大家族势力觊觎千岛月灵湖第一家族的位置早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哼哼,这次我看灵圣洲恐怕是要变天了。”娇媚女子说到这里不仅没有担忧反而露出几丝幸灾乐祸的神色。 中年男子面沉似水,阴沉的厉害,想了想说道:“灵圣洲距离此地甚是遥远,如果梁家的人在这里真的出了事情,恐怕结果还真不好说。先不说其他大洲的宗门势力会有怎么样的动作,现在单单只是一个梁珺珺就已经让梁家的人心神大乱。不过依我看,你我毕竟都是灵圣洲的修士,对于那些大势力的斗争就算我们遇上也插不上手,只不过如果真的发生这类的事情我们还是多偏向月灵湖一方的好。” 娇媚女子莞尔一笑说道:“在这瀛海龙洲穷乡僻壤之地,再加上这么多大的宗门势力守在一旁虎视眈眈,梁家的人下了大船便失了凭仗。梁家的大长老现在握有大量蛟元,他是肯定不会出来寻找梁珺珺的,而且你还没看出来吗?梁家的人也怕这个大凶之地,梁家的小辈别说踏进五指山一步,就是下船之人都没有一个。我想梁家的大长老肯定也是这个心思,暗中禁止梁家子弟下船,然后再开出优厚条件让我们帮着寻找梁珺珺的下落,不过富贵险中求,这等机会倒是便宜了我们,梁家开出的条件实在太优厚太具有诱惑力,这样的机缘对于你我这等没有宗门庇护的散修实在是千载难逢。” 中年男子点点头表示认同女子的说法,可是接着男子眉头一皱说道:“只是几日下来别说梁珺珺的影子,就连一同和我们进山的其他炼气士也没有遇上一个,这大凶之地难道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凶险?” 女子听了男人的话脸色同样变得凝重,缓缓说道:“是不是如传说般那等凶险?至少现在咱们还没碰上,只是……”略微停顿一下,女子看看男人又打趣道:“呵呵,圣人埋骨之地!最大的危险便是没有危险,这其中有没有其他凶险我不知道,但现在你我二人修为几乎散尽,境界被压制的厉害,恐怕碰上个厉害点的乡野村夫都能要了你我二人的性命。” “小女娃娃本事不大,了解的事情倒是不少,至于这城府也挺深,不错。”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三人耳中,这道声音苍劲有力就连远处的余鱼都听的一清二楚。 “谁!” “什么人!” 男子与女人同时开口喊道,声音中充满惊惧。 “嘿嘿,你们刚才不是还在讨论我和梁家的那个小丫头吗?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苍老的声音发出一声怪笑。 “前辈饶命!”女子和男人顿时醒悟,脸色惨白,惊慌失措下赶忙跪拜求饶。 苍老的声音再次发出:“不要怕,老夫的剑向来很快。” “不!”来不及惨嚎,女子与男人的声音一同消失…… 余鱼天性忠厚善良,可这不代表着他就不辨是非不知进退,来不及多做反应只是听声音便猜到刚才那对男女已然遭遇不测,心中一紧的同时刚想起身离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便从身后传来。 余鱼打小便在这五指山内长大,五指山凶禽猛兽不多但并不代表没有,每当他遇上凶险境遇之时,他总会有这种感觉。好在余鱼经历颇多,遇到这种情况总会让自己先静下心来,不至于让自己的思维凝固,所以这会儿他明知道背后危险临近,可他还是不慌不忙的蹲在原地采摘草药。 “小友可知道你篓中采摘的药物有何作用?”苍老的声音在余鱼背后响起。 余鱼缓缓抬头扭向身后看了看,见到一个年过半百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微笑的看着自己,余鱼疑惑的说道:“你是?” 声音有些冰冷生硬,问的很唐突显得极不礼貌。 老人却是一怔,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随即却又开怀大笑:“哈哈哈,嗯,这份临危不乱的心性倒是蛮投老夫的胃口,不错,不错。” 听到老人这么说,余鱼又想了想问道:“你也是进山采药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我从小就在这五指山长大,进山采药的乡亲我都认识,你应该不是小镇上的人吧。”余鱼的语气依旧冰冷甚至有点僵硬。 老人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余鱼也不回答,只是看向余鱼的眼光却有了一点诧异,脸上玩味的笑意更浓。 见老人不说话,余鱼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笑了笑说道:“你莫不是镇子上的大老爷,连日下雨觉得闷了,所以今天上山来走一走,结果一时间迷了路?” “哈哈哈!”老人玩味的看着余鱼,最后再也忍不住开始大笑,接着老人看向余鱼玩心大起说道:“你似乎很不喜欢我?” 面对老人的疑问,余鱼没有多言,老人则自顾自的说:“你篓中药物对于平常人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对于受了重伤的炼气士,那可是固本培元补血养气的好东西。”顿了一下老者继续说道:“梁家的那个小丫头的确有几分本事,虽然在这五指山老夫境界修为被压制的厉害,不过那个小丫头也一样逃不过这里的压制,可就是在这等艰难的情况下,那小丫头这般年纪便能在老夫手下逃出生天,若是再给她二三十年的时间,恐怕整个千岛月灵湖都不会有人是她的对手。说实话老夫挺欣赏你,你也不用猜忌,只要你告诉我那丫头现在何处,我不但不杀你还会送你一番大造化。” 老人答非所问,正所谓人老成精,活了几百岁的他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又没遇上过。 一开始老人就看透了余鱼篓中药物的作用,之所以没有对余鱼动手是因为这这片大山太过古怪,古怪到他在此地只能发挥出两三成的实力,老人还发现越是实力境界越高在此地受到的压制便越大。 不过老人毫不在意,就算自身修为被压制又如何,区区一介凡夫俗子。老人相信自己只需要一根手指便能碾死眼前这个如同蝼蚁一般的少年,况且老人也不认为眼前这个野小子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再加上凭老人的直觉,他猜测眼前这个少年肯定知道那个小丫头的下落,如果能省去一番找人的力气老人自然乐意,至于眼前的少年,老人觉得只要说点好话,许诺一番这少年肯定会上当,只要自己找到梁家那个小丫头,到时候眼前的少年是死是活还不是老人说了算,归根结底老人也实在不想把力气用在这么一个蝼蚁般的人身上。 五指山山脉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想在这里找到一个人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他都要费一番周折,而且一连半月的时间他都没有找到梁家的那个小丫头,说不定那个小丫头受到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所以他需要保存实力防止意外发生,而他先前之所以对那对男女出手完全是逼不得已,因为他俩知道的太多了。 只是这一次的出手又让他受了不小的伤害,那股压制之力反噬之下重创了他的心神。 余鱼不知道老人为什么没对他直接动手,缓缓站起身没有丝毫的紧张,忽然问道:“刚才那对男女是不是已经死了?” 老人这次没有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回答道:“他俩知道的太多,所以必须死。” 余鱼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俩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可是就目前来看我没有见到他俩害人,所以你那样做就是错的。” 老人对于余鱼的前后反应产生一丝兴趣,他很想知道这个蝼蚁般的泥腿子到底想要干什么,于是饶有兴趣的说道:“那你是说我做错了?” 对于老人的质问,余鱼郑重点头,说道:“如果一个人不分好坏随便杀人,那这个人就是恶人,十恶不赦的恶人。先生告诉过我,这样的人他是不应该存在这个世间的,而且这样的恶人说过的话也不可信,所以就算我知道你口中那人的下落并告诉了你,恐怕到最后你还是会杀掉我,对吧?” 老人眼神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狠辣,他没想到余鱼会直接戳穿他的心思,这让他有些羞恼。老人本以为自己眼神中的这丝狠厉掩饰的很好,可是这丝变化还是被余鱼看到了,余鱼脸色渐渐变冷接着对老者说道:“你说你没错,可是就算你有天地间最大的理由,就算你有五指山那么高的道理,这也不是你滥杀无辜的借口!更何况你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放过我对吧。” 话音未落,两人之间升起一阵疾风,那是少年爆发之下身形前冲带起的风浪。 少年先发制人,冲向老人的同时,右手已经握住了那柄黝黑丑陋的柴刀。余鱼与老人之间相隔两三丈的距离,可是少年速度极快眨眼即至,老人却纹丝不动微笑看着前冲而来的少年,其实余鱼的行动反而让老者欣喜,因为老人刚才还在羞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戳穿自己的心思,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眼前的少年,少年却先一步暴起发难,这反而打开了老者此时的心结,心喜之余杀气尽敛,右手轻抬对着少年的身影凌空虚点一指。 余鱼在老人抬起右手的同时,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传上心头,冰冷的寒意瞬间就充斥了全身。不等老人做完动作,余鱼一个转折身子便横移了出去,只是那股危机感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噗” 声音不大,可是落在余鱼耳中就如同炸雷一般,接着小腹前传来一阵剧痛,那种肉体撕裂的感觉余鱼还是第一次体验到,慌乱中眼角下撇看到小腹已经出现一个小指粗细的血洞,鲜血正不断地往外流淌,暗中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躲开老人那神秘的一击,虽然对于眼前老人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可是余鱼还是决定拼一把,毕竟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只是余鱼并不知道老人直到此时都没有认真对待他,而是始终抱着一丝玩弄的心态。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九章 激斗(一) “嘿” 一声闷哼带着几丝痛苦,余鱼不退反进,深深吸气体内力量迸发而出,配合着那古怪的呼吸之法,体内力量更加充盈,速度更是提升了一大截,余鱼以刀为拳,拳法渗入刀中,柴刀就如同伸长一节的右臂,刁钻的向着老人的心口扎去,这一刀凶险至极,刀速太快带起几缕疾风,刀刃寒光烁烁,整个刀身婉若横冲游龙力道巨大,可是就算面对如此凶险的一刀老人脸上始终平静。 “铛!” 金属交鸣,虎口传来一阵撕心剧痛,右臂就如同被重锤砸到一般,要知道余鱼自小习武可以说自身体魄强横远超常人,这一撞之下险些没把余鱼的右臂震断,只不过多年来养成的坚韧性子让余鱼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借着这股反弹的力道脚下同时发力瞬间退出五六丈的距离。 在后退过程中余鱼终于看清眼前情形,只见一把泛着红光的宝剑凭空而立挡在了老人的胸前,看来刚才那一刀便是被这神秘的宝剑给挡下了。 老人笑了笑,表情轻松无比也不追进,反而轻描淡写地开口说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似你这样蝼蚁般的废物,若是放在灵圣洲你就是沐浴焚香,顶礼膜拜也不见得能见到老夫一面,老夫本想好言相劝送你一番造化,没想到你这泥腿子不知好歹到了极点,也罢,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想死老夫便成全你!”老者的语气越来越狠厉,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胸前红光宝剑悬浮,指向已经退远的余鱼,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刺向他的胸口。 余鱼后退的过程中,老人嘴上无德,左一个蝼蚁右一个泥腿子,早把余鱼的火气给勾了起来,此时余鱼右臂已经感受不到一丝知觉,小腹又被重创。 一连番的重创让他气血翻涌,喉咙一甜,一丝鲜血涌进嘴中,强行把这口鲜血咽下,将手中柴刀换到左手,余鱼一边警惕观察着老者的动作一边说道:“先生说过了,似你这般的恶人是没有诚信可言的,之前便猜到你可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老爷,可是我没想到神仙老爷中也会有恶人,所以我为什么要帮一个恶人去做一件错事。” “伶牙俐齿!黄口小儿!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老者气急败坏恶声骂道,见后退逃避的余鱼同样嘴上不饶人,一句一个恶人,老者终于被余鱼骂的恼羞成怒,狠厉神色爬上脸庞,显然已经动了肝火,狠毒的说出这句话。 余鱼早有准备,之前便发现老者神色不对,虽然一直在和老者打着嘴仗,可是老者身前的飞剑消失的同时,余鱼立马原地一纵向一旁跳开。但他还是小瞧了那把飞剑的厉害,那飞剑就如同长了眼睛追着余鱼的身影不放,而且那飞剑速度极快,要比余鱼快出太多,余鱼虽然来不及做出反应,但左手柴刀已经横移到了胸前。 “铛” 又是一声巨响,余鱼整个人便飞了出去,柴刀虽然挡住了飞剑的攻击,可是那巨大的力道还是把余鱼撞飞,柴刀在那股力道的作用下直接拍在了余鱼的胸口,按常理来说普通铁器是难以阻挡仙家神兵法器,但是余鱼手中这把柴刀有些特别,这把刀是先生送给他的,先生送给余鱼这把柴刀的时候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简简单单的说:“日后独自生活应该用的上这把砍柴刀,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就送给你吧。” 十岁就变成孤儿的余鱼也的确很需要这把柴刀。 “吱!” 柴刀带着巨大的力道拍在余鱼的胸前,一声惨叫在余鱼胸口发出,听到这声惨叫余鱼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他忘记了娃娃还在他的怀中。 接着咚的一声,余鱼被那股巨大的力道拍中,狠狠地摔倒在地,也许是娃娃的原因,余鱼这一次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接下来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余鱼感觉胸口一阵蠕动,娃娃一脸惨兮兮的从胸口爬了出来,此时的娃娃还没弄清楚状况,玩累了的它之前便在余鱼怀中睡了过去,可是突然的拍打把娃娃给打醒了,这次娃娃是真的生气了,在它的意识里自打它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被打得这么狠过,这一下实在是太疼了!娃娃爬到衣领外,站在余鱼的胸口上冲着余鱼一阵乱叫,可是这还不算完,娃娃挥舞着小小的手臂看样子是想要和余鱼拼命。 “嗯?这是!” 老人站在远处将眼前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当他看到娃娃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老者仔细看了一眼站在余鱼胸口的白色小怪物,脸上露出迷茫神色。思考一下,老人脸上迷茫神色瞬间消失不见被一抹癫狂代替,双眼之中充斥了贪婪的神色。 顾不得其他,老人运足体内真气施展身法瞬间便来到了近前,右手以黑虎掏心的手段闪电般探出向着娃娃抓去。 娃娃虽然没弄清眼前的状况,可是突然一道阴影将它笼罩,再接着一丝冷意袭遍全身,娃娃再笨也知道大事不妙。 老人和余鱼只感觉眼前一道白影一闪即逝,娃娃便在两人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人一击没有得逞,明显一怔,内心似是确定了什么,转过身发现失去了那白色小怪物的踪迹,顿时有点失去理智,顾不得理会躺在地上的余鱼,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向着一个方向追去。 余鱼心中大急,顾不得身上伤势,一个鲤鱼打挺连忙从地上跃起,朝着老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余鱼早将娃娃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他不可能看着娃娃因为他的缘故受到伤害,而且身世凄苦的余鱼太了解那种失去亲人时的感受,所以他的内心很慌乱,很恐惧。 他担心娃娃的安危,他恐惧那种失去娃娃的痛苦折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发狠,脚下健步如飞。 可是娃娃和老人的速度太快眼看着便要消失不见,余鱼情急之下用尽力气发出一声长啸,这一声长啸似野兽嚎叫,愤怒而悠长…… 余鱼相信娃娃绝对能听得到自己的吼声,而且他也坚信娃娃绝对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来不及多想余鱼不再追赶反而调转方向,向着五指山后两座山头跑去。 五指山到底有什么凶险余鱼不知道,这些人所谓的圣人埋骨之地余鱼也不了解,他只知道五指山唯一特别的便是第四座山峰,余鱼同样在这里花了很多的心思,因为第四座山峰是那些大蜈蚣的老巢,为了对付这些大蜈蚣余鱼曾经用尽了心思。 所以第四座山峰什么最多?答案就是陷阱!没错!自从余鱼第一次见到那些大蜈蚣之后,只要一有空闲的时间他便一定会来后山制作陷阱,这些陷阱规模都很大,种类也很繁多。 因为余鱼见识过那些蜈蚣的厉害,所以他制作的陷阱威力也都很大。这些陷阱娃娃也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而每当余鱼制作完成一个威力巨大的陷阱时,娃娃总会在一旁谄媚地吱吱乱叫一通拍着余鱼的马屁,而少年余鱼则每次都会奖赏娃娃一个大板栗让它小点声。 极速奔跑中余鱼心中快速计算着那些陷阱的方位,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势。 “呼!” 花费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余鱼终于来到了后山的位置,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余鱼小心翼翼的爬上一颗古老巨树,还好后山离余鱼之前采药的地方不远,所以他很快便能来到第四座山中,爬到树上的余鱼尽量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彻底平静下来。可是一直担心娃娃安危的余鱼却忘了在先前的战斗中他已经受到了重伤,连番剧烈的跑动之下,小腹上的伤口变得更加的严重,鲜血掉落在巨树的枝干上面接着一滴滴滚落在地面。 山中野兽包括各类的虫蚁对于血腥气息最是敏感,不多时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便从树下传来。听到这阵细微的爬行声余鱼顿时心头一紧暗骂一声:这些该死的畜生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吱吱吱!” 不过幸好此时远处传来娃娃略带恐惧的尖叫声,余鱼心头一喜,学着山中野兽又是长啸一声,这是他和娃娃之间的暗号以便让娃娃了解自己的位置。 吼完,余鱼趴低了身子也不管树下那些大蜈蚣怎么折腾,精神高度集中蛰伏下来。 看似平静的余鱼其实内心焦急万分,整个人的情绪就如同一颗蓄势待发的炸雷,而他的心头更像是被那些大蜈蚣的细足心头爬动过一般。 终于娃娃的身影出现在余鱼眼中,不过当看清眼前情形之后逐渐放下心来,尽管那老人的身影如同厉鬼一般,如影随形紧紧跟在娃娃的身后,已经接近到娃娃不足一丈的距离。 等不到娃娃的时候,余鱼内心紧张恐惧,可是当他看到娃娃之后,那种近乎绝情的理智又冲上他的心头。 虽然担心,但是此时余鱼的内心冷静无比,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老人前进的速度与距离,左手柴刀已然举起。 柴刀被举在半空如死物一般纹丝不动,可见余鱼对于力道的掌握达到了一种非常巧妙的地步,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种境界,虽然柴刀自身并没有多少重量,但是在那种境界之下余鱼就真的如同举着千钧重物,只等他挥下的那一瞬间,便会从中产生千钧坠力如泰山压顶,这便是武学二重小巧境最明显的特征,举轻若重! 武道十重,一重境界一重天。 初入武学者在练习拳脚的同时还要学会寻找自身穴窍,若能搞懂自身各大穴窍位置并加以利用,那便达到武学境界第一重寻窍,而接下来若能凭借自己对武学力道的理解勤加苦练达成小巧境,那这重境界的武夫已经可以熟练掌握或者借用自身或者来自各方的力道,不过此时的余鱼还不懂得这些,懵懂的少年只知道刀要握紧一些,力要用的恰到好处,至于刀重不重那不重要,因为他已经紧紧的握住了! “哧”的一声,丑陋的柴刀豪光一闪,刀势下坠毫不拖泥带水,一根成年男子手腕粗细的麻绳被瞬间切断,切面平滑整齐。麻绳是由五指山一种独有的藤蔓枯皮制成,韧性很好,弹力极大。紧接着“嗖嗖嗖”一连串的声响发出,古树下厚重的落叶中闪电般射出十几根巨型木刺,木刺一丈长短,皆是手臂粗细,只是令余鱼没有想到的是,十几根木刺中还夹杂着一道漆黑的巨型身影,原来是一只途经此地的大蜈蚣被巨型木刺的力道带起一同飞向了老人。 “蹭蹭蹭!”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木刺瞬间便飞到老人身前,老人行走天下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看着这些威力巨大但是明显制作简陋的陷阱不怒反笑:“就这点小手段!你这畜生!我看你还能往哪跑!”说话间老人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 “刷刷刷” 一阵细微的切割声过后,十几根巨型木刺被那柄红光宝剑斩的粉碎,同样那条大蜈蚣也未能幸免于难。只是大蜈蚣刚刚碰上宝剑的红光便被炸的粉碎,墨绿汁液如雨点般四处飞溅,老人虽然躲过了那些粉碎的木刺以及蜈蚣的残肢,可这些被炸飞如同急雨的墨绿汁液,让他措手不及被溅了一身,身上顿时变得腥臭无比。 余鱼躲在古树上看到这一幕欣喜万分,蜈蚣生性凶猛且群居,余鱼不知道其他地方的蜈蚣习性怎样,但他知道五指山的这些大蜈蚣可是有仇必报锱铢必较的主。 自从第一次发现这些大蜈蚣并砍伤了其中一只,再到后来余鱼三番两次偷偷利用陷阱暗杀这些大蜈蚣,渐渐地余鱼发现这些大蜈蚣如同通了人性一般很是团结护短,长时间的观察之下,余鱼了解到大蜈蚣的视线不是很好,可是大蜈蚣似乎有着一种本能,那便是对气味很敏感,尤其是对于自己族群血液所散发的那股恶臭最是敏感,每当余鱼成功猎杀一只大蜈蚣的时候,他总会第一时间远远的逃开,因为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再不逃,恐怕这辈子也不用逃了。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十章 激斗(二) “吱” 一声凄惨的怪叫传入余鱼耳中,听得出娃娃的嗓音都有些变声了,老者暂时被陷阱阻挡,虽然仅仅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但娃娃的速度那可是出了名的快,就是这么一瞬间便跑到了余鱼的怀里。 在这老者刹那分神之际,余鱼猛地在树上跳起,如山猿飞跃一下便来到十丈之外。刚落到地面余鱼就后悔了,原来地面上早就爬满了那种大蜈蚣,庆幸的是这些大蜈蚣的注意力全被老者身上的气味给吸引,所以一时间余鱼反倒安全不少。 不出余鱼所料,嗅到墨绿汁液散发的恶臭气味,地面上的大蜈蚣瞬间发疯一般纷纷弹起丈高朝着老者扑去,黝黑发亮的大鳌雨点般落向老者。 老人没想到此地会有这么多凶兽,世间多精怪,得道有大妖,魑魅魍魉游荡世间不足为奇,只是以他的见识,漫说丈长就是尺许大小的蜈蚣他都不曾听闻,更何况一瞬间居然冒出这么多。事发突然,老人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一跳,老人是真被吓住了,放在其他地方,别说一丈大小,就是再大上个十倍百倍他也不放在心上,可此地不同。 老者毕竟不是普通人,大风大浪也见识过不少,只是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体内真气迅速流转,身前飞剑红光暴涨,剑身发出微弱的颤鸣声,化成道道残影织成一道剑气大网,剑气大网散发出无匹的威力,将一切碰触到他的事物绞为粉碎,那些黑色的大蜈蚣只是一瞬间便变成了黑绿混杂的血雾。 余鱼站在远处,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出一身冷汗,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老人刚才一直在戏弄自己并没有用全力。若是老人刚才给他来这么一剑,恐怕他早就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只不过余鱼不知道他的担心有些多余,要知道半个多月的时间内,老人先是在这番天地的绝对禁制下全力击杀梁家的那个小丫头,虽没有成功最终还是被那个小丫头逃脱,但那一击之下老人受到禁制之力的反噬,同样受了重创。今日里老人先是斩杀两个炼气士,接着又是拼尽全力追赶娃娃,到现在又不得不拼命斩杀那些大蜈蚣,所以老者此时的境况差到了极点。 不是老人不知道五指山的厉害,恰恰相反,以他的地位和实力反而比普通炼气士更加了解五指山的恐怖。 传闻中的五指山没有邪神恶煞,更没有上古大凶,这里有的只是一种隔绝天地的禁制。 这种禁制不限行动,不禁出入,没有任何绝险杀机,但这禁制对炼气士的修为境界有着绝对的压制作用,并且呆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修为越高,受到的这种压制就会越加的明显恐怖,这股力道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叠加,直到修为散尽方才停止。 山精鬼怪,魑魅魍魉包括修为有成的大妖亦是如此,而且修为越高受到的压制之力便会越大!不过出奇的是,凡夫俗子,普通生灵甚至那最纯粹的武夫却不受丝毫影响。 不过好在万物没有绝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禁制范围很小,方圆仅仅概括五座大山,高不过山巅三丈三,所以只要不是太过靠近也没必要太过小心谨慎,而且只要炼气士一离开五指山,那股禁制消失的同时自身修为立马便会恢复如初。唯一令人费解的是不入深山,外界不可辨识其内情形,哪怕站在高空都不能看清山内真实面目,不踏其内不得其解,所以久而久之天上地下的炼气士只曾听闻五指山禁制厉害,但谁也没听说过五指山还有凶兽出没。 一连串的遭遇使得老人有些举步维艰,圣人埋骨之地居然出现邪魔凶兽,这一切不定因素加大此地凶险的同时,加重的还有老者的伤势,只因为全力出手的情况下,那股禁制之力对老者的伤害太大!老人身心再次被那股压制之力反噬重创,脸色难看至极,隐隐变得有些惨白。 炼气士修习通天玄妙之术,证那长生之法,修为境界高深者不知凡几。 道无止境! 炼气者修那长生道,说白了就是逆天改命,夺天地造化,虽是大道,可归根到底这些人仍不被天地认可。 炼气者十之八九终归不得正果,只因天道惶惶,劫难无数,千丝万缕的因果,斩不断,理更乱!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身死道消!唯有大福德之人方可成就不死不灭圣人之位。 正所谓天地不灭!圣人不死!圣人,被天地大道所认同,坐镇一方气运,可随意调动天地规则。 五指山其中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天下修士不得而知,为何那传说中不死不灭的无上圣人会葬身此地也无人知晓。它仿佛凭空出现在世间一般,再后来便传出此地乃圣人埋骨之地,听闻此言天下修士趋之若鹜,妄图寻求大道天机,只是众修士来到此地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先不说你修为如何,只要你没有成就圣人位,你就得老老实实的呆着,老老实实遵守五指山的规矩。不想遵守,想凭借自身高深修为强行抵抗,饶是你道法玄妙佛力通天,修为越高受到的反制之力便会越大!渐渐众人也发现五指山并非什么大福缘之地,恰恰相反此地对于炼气士来说凶险异常,天下众修士这才渐渐地散去,不过却成就了五指山大凶之地的盛名。 时间过的久了还是会有一些心思缜密之人,细思极恐渐渐发现自从这五指山出现以后,三千年来天上地下再无圣人降世。 当然世间万物没有绝对! 除了那位先生! 除了那位读了万卷书,走了万里路,看过世间无数沧桑与苦难的先生。 用曾经一位人杰,先生那位挚友的话来讲:“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南子苼!” 眼前 老人身陷囹圄,举步维艰。 大蜈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些蜈蚣能在五指山长成这么大,早就成为了大凶之物。 老者的飞剑,余鱼的柴刀都有其中玄妙,所以能对大蜈蚣造成一定的伤害,可是唯一不同的是老者是个纯粹的炼气士,没有了修为老者就如同婴孩一般脆弱。 飞剑威力的大小一在品质的好坏,二在使用者修为的高低,同等品质的飞剑,在不同人的操控下,修为高深,真气充足,飞剑自然所向睥睨锋利无比。可是眼前的情形就又得另说,在五指山独有禁制的压制下,老人一旦踏入,一身通天修为便被压制的只能施展两三成,而且他每时每刻还要通过自身修为抵御那股反噬的力道。 此消彼长!老者当时便陷入困境!在拼尽全力顶着禁制反噬的同时,虽说那些大蜈蚣被斩杀,但老人也伤了长生大道的根基。 表面看去老者虽然无碍可是内里已经衰败不堪油尽灯枯,老人之所以还能支撑到现在完全是依靠他两百年的无上修为苦苦强撑,但是老者不后悔,因为他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首先他此次冒险前来击杀梁家的那个小丫头其中意义重大,对于他身后所处的势力来说含义深远,所以他必须要杀掉梁家的那个小丫头,当日梁家的那个小丫头虽受他一击身受重创,可时至今日一连半月的时间,老人在这五指山内仔细搜索查探仍旧没有找到那小丫头的踪迹,所以老者必须还要走下去。 其二老者必须要活下去,要活着走出五指山,两百多年将近三百年的修为,刚刚踏入炼气十一重的他,放在外界那是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炼气大能!正是意气风发!怎能陨落在此!再有他不能确定之前发现的那个小怪物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味天地大药,如果是,那便是绝大的福缘,即使拼了这条老命也是值得的,所以老人决定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态去试一试。 但阴差阳错之下老人先是小瞧了五指山禁制的威力,再就是他没想到五指山居然会出现这么多的凶物,当然他更没想到自己巧合之下着了眼前那个小畜生的道。 老人从来没将余鱼放在眼中,他明白余鱼的心思,他甚至很清楚余鱼会用一些小伎俩来对付自己,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余鱼会在此处设计陷阱,而且这些陷阱好像还不是针对他的,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允许眼前的少年制作威力这么大的陷阱,只是就算是有陷阱又能怎么样,自己堂堂炼气十一重的修士还会惧怕这些粗鄙的陷阱! 眼前的危机,心中的傲气,让老者全然忘记自己身处何地,这一下老者算是狠狠的栽了个跟头。 全力爆发之下禁制之力完全被激发,那股强大的力道让他瞬间遭受重创,修为境界跌落的更加迅猛,大道根基直接破碎,道心损毁,体如枯槁,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老者再也不能容忍,飞剑调转直直的面向余鱼。 余鱼的眼力很好,虽然不知道老人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是余鱼却不打算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一个纵身跳跃,落在一块巨石后面。巨石之后暗藏玄机,枯叶之下掩藏着四五根和之前一样的麻绳,只是这些麻绳全被木桩楔在了地面的泥土里,余鱼手起刀落瞬间将那四五根麻绳砍断。 嗖嗖嗖 尖利的呼啸声响起,眼前,落满枯叶的地面之上忽然翻起竖排木刺射向老人,这还不算完,头顶之上刷的落下一张不知由什么材质织成的大网,看到这些老人心中怒火中烧,不知不觉中老人居然再次陷入到困境之中,还是一个由普通陷阱造成的困境。 放在外界,身为一个修为高深的炼气士自然瞧不上这普通的陷阱,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老者体内里腐败不堪,甚至有点油尽灯枯的势头。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老者怒火中烧,那种被蝼蚁算计的感觉让老者内心生出无限的羞辱。 炼气士有炼气士的高傲,更何况老者还是修为境界达到炼气十一重的大能。 眼前的这个蝼蚁练习过拳脚又能如何,蝼蚁始终是蝼蚁,萤火之光焉能与日月争耀! “刷!” 飞剑气势再涨!锋利的飞剑所向睥睨,剑气肆意的摧毁着与它接触过的任何事物,周围的巨石树木要么被其上的威力炸得粉碎,要么便是被锋利的剑刃削为两半,随后飞剑以无敌之姿向着余鱼射来! 余鱼的动作不慢,可是飞剑的速度更快! “来的好!”一声厉喝,刹那间余鱼完全豁出去了,瞬间气势暴涨,就连握刀的手都暴起几缕青筋。 “当当当!”一瞬间余鱼接连砍出三刀,如同平日里平平无奇的挥拳,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每一刀都准确无误的砍在飞剑之上。随后余鱼也整个人也飞了出去,只不过这次余鱼有了很多经验,借力用力,一个四两拨千斤,借着刀身传来的巨大力道,与其说飞了出去不如说逃跑来得更加实际。 老者得理不饶人,见余鱼飞了出去脚下轻点,瞬身之法,身形如同鬼魅,速度快而飘忽。 余鱼双眼发出异样的精光,他的眼神向来很好,虽然看不清老者的身形,可是他还是能看出老者大体的方位,令他头疼的是那柄神秘莫测的飞剑所展现出来的威力太过巨大,余鱼感觉左手亦麻木不已,不敢有一丝的大意,强撑着一口力气柴刀始终护在胸前。 娃娃这个时候变得异样的老实,两个大大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老者的方向,时不时还会吱吱叫喊一声,余鱼听明白了娃娃的意思,心中更加确定老者方位。 这一切都在刹那间完成,后退中的余鱼看似慌乱,实则章法有度,手中柴刀不时转换方位以防止那神出鬼没的飞剑。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十一章 激斗(三) “小杂种,就算在这圣人埋骨之地,你以为老夫就耐你不得!”老者发现追不上余鱼,几乎是吼出一声,接着老者双手隐晦的掐出数道指诀,指诀掐出的瞬间,飞剑突然变得更加灵性起来。 “雷法!九天御雷真诀!” 老者口中法诀沟通天地,如一道天地意旨。 天空之上忽然乌云龙卷,气氛突然变的压抑,逃跑中的余鱼感觉双腿如同陷入泥泞,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四肢变的僵硬。这是老者以无上修为气机锁定,如同施展了定身之法。与此同时天空之上龙卷乌云越发恐怖阴暗,漆黑的乌云之中不时窜出数道银光电蛇,如同雷神降世,威武非凡!恐怖如斯! 在那一瞬间,余鱼内心非但没有慌乱恐惧反而越发的平静。深呼一口气柴刀也扔在了一旁,架起拳桩,马步微蹲,左手握拳于小腹自然下摆,右手同样握拳,微弯如抱,抬起高度与额同齐,摆了一个及其怪异的古朴拳架,这一架势远远看去漏洞百出!可就是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拳势却给老者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老者内心有点荡漾,那是一种危险的波动。 老者双目精光一闪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惊诧道:“好霸道的拳法!” 余鱼不知道老者在说什么,此时的他全身都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包围,那是一种拳意!一种遇山开山,遇河断河的拳意!那是一种战意!一种神挡杀神,佛挡诛佛的战意!与此同时身上那股凝滞感瞬间消失,余鱼自己不清楚此时身上的变化,可是远处的老者却是心头震撼不已。 尽管老者不知道眼前的这个野小子从哪里学会这一招半式的霸道拳法,单单只是起手式便给老者一种惊艳的感觉。可老者自始至终都看不上眼前的少年郎,就眼前的这个小泥腿子怎么看也只是个乡下的野孩子,就算习得一身武艺达到武学二重小巧境,可放眼整个世间这等低下的二境武夫,别说老者,哪怕是老者的徒孙要杀他这等低下武夫也是易如反掌,动动手指而已,想到这里老者内心冷哼一声,看你能掀起什么风浪! “咔!” “咔咔咔!” 这时候一道道闷雷在二人头顶炸响,接二连三,连绵不绝。 老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气机感应之下老者发觉自己施展的术法突然有些异样,抬眼看去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自己所施展的九天御雷真诀居然被阻挡在五指山之外,一条条大腿般粗细的雷电银蛇全部劈在了一道无形的波幕之上。 雷电威力巨大,劈在波幕上荡起阵阵涟漪,道道肉眼可见的无形波纹向着四周荡去,可就是无法再造成更大的伤害,那些足以开山裂石的银白雷电劈在波幕上随即消散于无形之中。 余鱼看到这一幕也是心中大喜,没时间多想,一拳递出,携着风雷之势向着老者胸口捣去! 老者回神,心念一动,那柄红芒飞剑瞬间来到老者身前护主。 飞剑不比凡间兵刃,余鱼有些自大,可他天生心思缜密,前冲的过程中看到老者脸上那轻蔑的眼神,心头一跳暗叫一声不好,可即使如此不退反进,身上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再次暴涨,身形晃动之间,拳式一变,整个人如同下山猛虎扑击而来,双掌并拢在一起,一个力劈华山抱拳当头砸下,红芒飞剑似是早就察觉到了余鱼的意图,就在余鱼砸下的瞬间,飞剑已经挡在了老者的头顶之上。 “当!”拳剑相交,飞剑微微颤动一下瞬间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余鱼身后,而余鱼在砸到飞剑的那一瞬间,双拳之上泛起一丝莹莹白芒,那是一股拳意及时的护住了余鱼的双手,可即使如此余鱼的双手依旧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所幸双手虽受重创,不过终究还是保下了这一双手臂。 剑,不是用来防的,看似消失,其实在那一瞬间飞剑实则向着余鱼的心口扎去,只是二人距离太近所以就如同飞剑消失了一般。 余鱼在砸到飞剑的瞬间就察觉到不妙,强烈危机袭上心头。凭着直觉腰间用力强行倾斜身形,这才堪堪躲过致命一击,飞剑一击刺空划过腋下带起一片血水,躲过飞剑的同时,余鱼气沉丹田,脚下发力,已经皮开肉绽的右手再次化作直拳刺向老人心口。 老人身经百战,可近身厮杀经验不足,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居然如此凶悍,本想催动飞剑刺穿对方的后心,可这一下老人不得不调回飞剑护在身前。 “当” 泛着白芒拳意的右手再次锤在剑身之上,余鱼得理不饶人,不顾双手伤势惨重,左右开弓如擂鼓,两臂划出道道残影,眨眼之间便递出二三十拳,拳上力道一下比一下重,白芒拳意一次比一次耀眼,砸在飞剑之上嗡嗡作响。 老者眼角抽搐,本就快油尽灯枯的他再次受到重创,只因这飞剑与他心意相通,那重拳看似砸在飞剑上,实则每一拳都实实在在砸在了老人心魂之上。 “噗” 急火攻心再加上一连遭受重创,老者再也坚持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一击得逞,余鱼不进反退,拳势瞬间散尽,身形跃起一脚蹬在飞剑之上向后极速退去。一连退出十几丈余鱼这才停住身形,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鲜血淋漓的双臂耷拉在身体两侧,双眼却直直的盯着远处的老人。 老人同样在盯着余鱼,只是两人现在同样状态很不好,所以一时间都僵在原地没有动作。 到了此时,老人终于开始重视起眼前的少年,瞩目凝视一下,忽然发现眼前的少年正以一种特殊的旋律呼吸。几个喘息过后,老人语气忽然转变,开口说道:“老夫看走了眼,好霸道的拳法,区区二境武夫放在外界顶多会个粗野的拳脚,而你这拳法竟然能够凝结出拳意,实在不错,而且你这呼吸的方式也有着不凡之处,只是……” 不等老人说完余鱼眼神微微一变,微不可查的晃了一下神。 少年郎不知道老人说的拳意是什么东西,过往岁月,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要不断地练拳,必须拼命地吐纳,也许只有这样,有一天母亲就不会再说那句话。 “还是不行吗?”接着便是一声叹息。这是母亲还在世的那几年,余鱼听到的最多的,几乎每天都会听到。这句话让他很难懂,同时也让他很难受,懵懂无知的小小孩童心中难过的同时,他也看懂了母亲眼中的失望神色,虽然母亲掩饰的很好,可余鱼还是看懂了,他不想让母亲失望,所以他拼命的练拳,拼命的吐纳,可最终母亲还是带着那抹失望的神色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么拼命值得吗?”老人忽然开口问道。 余鱼认真的盯着老人说道:“值得,为了活命为什么不值得?” 老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接着说道:“你就这么确定我就一定会杀你。” “何必明知故问?”余鱼反问。 老人脸上笑容更深,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小小年纪,却懂得这多道理,将事情看的这么透彻,你不错。” 余鱼自始至终都不敢有一丝大意,他不知道老人现在受的伤有多重,更不知道老人那柄神奇的飞剑会不会再次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前。 老人看余鱼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又开口道:“也许我一开始就该杀了你。” 余鱼听到这句话反而变得平静许多,说道:“杀人者,言不可信,滥杀者,人恒杀之。” 老人双眼中的光彩黯淡了几分,整个人的气势也颓废了许多,余鱼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只是他依旧没敢放松警惕。 “这五指山果然名不虚传,天上地下六大凶地,老夫少年成名,唯独这五指山我是最不放在心上,没想到……”老人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说再多也是徒劳,为时已晚。 飞剑再次指向了余鱼,余鱼整个身子再度紧绷,飞剑的速度太快而且威力巨大,余鱼领教了不止一次。他不认为自己的血肉之躯能挡得住飞剑一击,刚才的激斗余鱼几乎是拼尽全力,而且老人也从来没将他放在心上,所以余鱼至少还能斗上几个回合,可现在老人情绪平静下来,余鱼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挡住那神秘莫测的飞剑,更何况此时他的手中也没有了柴刀。 飞剑气势一度内敛,显得越发的平静,平静的就像此时老人的脸色,但越是如此飞剑带给余鱼的危险感就越加的强烈。余鱼看懂了老人眼神中的含义,那是一种默然,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默然。老人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余鱼缓缓抬起了右手向着余鱼一指,接着飞剑瞬间消失在原地,余鱼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动了,速度之快比那离弦之箭还要快上几分,生死存亡之际,那一刻的爆发将余鱼的胆气完全爆发了出来,这一次他不在闪避或逃跑,他要以命搏命! 余鱼不再理会向自己射来的飞剑,全力爆发,身形快速移动,弯腰下抄,那柄丑陋的柴刀被反握在了手中,动作行云流水,没有浪费一丝的力气,干净利落,将柴刀握在手中余鱼依旧没有丝毫的停滞,弯腰之时双腿就已经一前一后成弓形,腰腿同时发力。 “蹭!” 那一瞬间余鱼向着老人蹿了过去,带起一连串的枯叶与尘土。 刀芒在老人眼中一闪而过,老人已经没有力气躲避,他在赌,他要赌他的剑比余鱼的刀快! 两个身影交错而过…… 余鱼反握着柴刀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鬓角已经流下一丝冷汗,他的额前悬停着一柄无坚不摧的飞剑,飞剑距离余鱼的额头只差丝毫,虽未接触,但锋锐剑芒散发的寒意却刺的余鱼皮肤生疼。额头的正中心渐渐沁出一颗小血珠,血珠慢慢下淌,沿着鼻梁缓缓流下,再接着飞剑不停颤动,发出阵阵微鸣,瞬间掉落,背后的老人同时也倒了下去。 老人的喉咙先是出现一条微不可查的红色细线,接着老人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失去了与飞剑的感应,他感觉不到飞剑,甚至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玉府轰然干枯坍塌,两百多年的道行毁于一旦,消散殆尽,归还天地,老人一瞬间须发变成灰白,满脸皱纹密布,彻底失去所有生机。 尘埃落定! “吱” 娃娃在余鱼的胸口轻轻呼唤一声,余鱼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心中余悸未消,也不在乎身旁已死的老人,贪婪的大口喘息,空气中透着一股血腥气,余鱼却透过茂密的枝叶看着天空发愣。 娃娃也从领口处钻了出来,咬牙切齿一脸恶狠狠的样子,抬起一条雪白的小胳膊冲着已经死去的老人吱吱乱叫。 余鱼皱眉抬起右手在娃娃的小脑袋上弹了一下。 谁知娃娃更加气恼,转过身冲着余鱼大喊大叫,两臂比划不停。 余鱼看懂了娃娃表达的意思,也早就习惯了娃娃的顽劣,对于娃娃的调侃,余鱼先是给了它一个白眼接着恶狠狠的咒骂道:“他是你祖宗!” 娃娃再也气不过抓着余鱼的衣领使劲摇晃,可娃娃的力气实在太小,没有晃动余鱼,反而把余鱼勒的有些喘不上气。 余鱼干咳几声一巴掌拍开娃娃,自顾自乐呵呵的说道:“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 良久 余鱼终于恢复几丝力气,爬起身看了看身旁早已死去的老人,叹了口气说道:“他肯定是个假神仙,这世间哪有神仙欺负小孩的道理。”说着摇摇头,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将老人的那柄飞剑捡起,一脸稀罕。 余鱼的记性很好,而且他还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不管自己在哪里,不管自己扔的什么东西,他一定记得。 没办法,穷怕了! 就连刚才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余鱼都不忘将采药的竹篓藏好,这份财迷的程度恐怕无人能及。 找回竹篓,余鱼漫山遍野的逛荡起来,身上的伤势太重,可还是得强撑着一口气漫山遍野的采草药,既然又活下来了,那就好好的活。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十二章 回家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轻而缓慢。 “什么事?”屋内传出的声音很是浑厚,只是有些偏冷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许长老的本命玉碎了,该是行动失败,家主说……”门外人声音极为的恭敬显得有些卑微。 “知道了。”,不等门外人接着往下说,屋内的主人依旧简单明了的回了一句。 与此同时不知几千万里之外的五指山,茂密的山林中一片狼藉,明显刚刚有过打斗的痕迹,空地之上躺着一个刚刚死去的老翁。 “唿” 老翁的尸体突然莫名自燃,那诡异的火焰却是一片漆黑,整个燃烧的过程发生的极快,仅仅只是在一瞬间老翁的尸体便消失不见了无痕迹。 与此同时刚刚能歇下来喘口气的余鱼莫名心头一紧,这种感觉太熟悉,来不及多想余鱼凭着直觉将那柄刚刚得到的飞剑扔了出去,飞剑脱手,化作一道流光消失的无影无踪,余鱼心头啧啧称奇,同时心中产生一股失落感,这么好的宝贝得值多少钱,可惜突然就消失不见了,短暂的失落过后余鱼自我嘲笑地安慰道:“罢了罢了,命里无时莫强求” 五指山外,大江之上密密麻麻停了近百条不知名的大船,其中一条大船显得极为奢华。船上有山岳,山上有楼阁,云雾袅袅;岳下有湖泊,白鹤濯濯。 大船之上奢华的楼阁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盘膝而坐,老者身前有一香炉,青烟袅袅,淡淡檀香充斥了整座楼阁。 老者正在闭目养神,不多时一位白衣小生走了进来。那年轻人来到老者身前先是恭敬行礼,老者缓缓睁开双眼射出两道精光,打量了一下年轻人,明白此人来意缓缓说道:“珺珺那丫头天资聪慧,在加上从小历练颇多,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 年轻人又是躬身行礼,开口说道:“临行之前,家主曾再三嘱咐定要保护三妹周全,可是现在三妹身陷囹圄,下落不明,这可教我如何是好。” 老人脸色依旧平静,认真的看了年轻人一眼似是欣慰,又似是打量,不过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他口中的三妹身上,没有注意到老人的神色变化。 老人缓缓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件物什,那是一块寸长白玉牌,玉质晶莹,剔透的白玉中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一丝血色红线,红线所发光芒如一柄利剑,那红线仿若游蛇在白玉内来回游荡。 “前些日子,三丫头的本命玉的确出现了一些状况,想来是遇到一些危险,不过这几日通过本命玉可以发现三丫头的状态越来越好,想来再过些时日应该就能回来了。”老人拿着那块白玉牌一边端详一边自语。 年轻人脸上先是露出一丝喜色,可是随即又似想起什么转而一脸忧心忡忡说道:“可是老祖,三妹平安无事固然是天大的好事,但是我们到现在还没有三妹的消息,如此天长日久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我怕……” 老人抬手打断年轻人,面露不屑,转而说道:“一群鼠蚁,宵小之辈,不足为惧。” 年轻人似乎还想再劝说些什么,老人却只是挥挥手让年轻人退下。 见状,年轻人不敢多言,恭敬行礼转身退下。 等年轻人走后,老者神情突然出现一丝萎靡之色,不负刚才强势,脸上那股风轻云淡的表情一扫而空。 良久,老人缓缓输出一口气,双眼之中流露出浓浓忧虑…… 五指山内,少年余鱼背着大竹篓举步维艰,篓中采满了鲜绿的草药,很是沉重,余鱼只好找来一根木棍当做拐杖。而他的双臂肋下涂满各种各样的捣碎的草药,最后余鱼不得不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扯成一块块布条将伤口裹住。也许是第一次见余鱼受这么重的伤,娃娃出奇般变得老实了许多,坐在余鱼的肩头无精打采。余光看到娃娃的模样,余鱼忽然说道:“娃娃,为什么刚才那个假神仙见到你突然变得那么激动?” 娃娃两个大眼珠瞪得圆滚滚,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可是接下来余鱼的一番话气的娃娃差点没蹦起来。 “可能那假神仙真的是你祖宗。” “吱吱吱!”娃娃先是一怔,其实余鱼平常木讷的很,除非娃娃激他,不然别说这种挖苦咒骂之类的话,就是开玩笑都很少,被余鱼突然这么咒骂一句,娃娃先是没回过神来,等娃娃反应过来哪会吃这种亏,跳上余鱼的头顶就是一阵抓挠。 余鱼自知理亏不得不摇头躲避,一边躲还一边大喊求饶,一人一怪这般一路打闹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当余鱼背着竹篓,拄着拐杖龇牙咧嘴站在小院门前的时候,梁姑娘难掩那抹笑意。 只不过再看余鱼这惨淡模样,梁姑娘黛眉微蹙,仔细打量一番忽然问道:“他死了?” 余鱼点头走进院中不顾自己身上伤势严重,一边晾晒草药一边回道:“那个假神仙二话不说上来就杀人,我本不想理会。没想到他一把年纪也不知道羞耻,欺负我一个小孩子,先是哄骗我,后来又想杀我,我又不是鱼肉,怎能任他宰割。” 梁姑娘双眼闪过一丝异样光芒,双眼笑意更浓,走上前要帮余鱼。可她没弄两下就被余鱼撵开。别看余鱼动作快,但仔细看他的动作井井有条,拿捏的力度也很精准,不会伤到草药分毫,可是梁姑娘就不同了。她自小就被誉为天之娇女,剑仙的胚子,哪做过这种事,上来一阵乱动,看的余鱼眼角抽搐,不得不委婉将梁姑娘支开。 梁姑娘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最后只好站在一旁看着余鱼出神,良久,当余鱼将草药摆放好之后,转过身忽然问道:“你认识那个老头吗?” 梁姑娘摇摇头,余鱼接着说道:“那人似乎对娃娃很感兴趣。” 梁姑娘就更加疑惑,余鱼只是一眼便知道梁姑娘什么也不知道,突然话锋一转微笑的说道:“回来这么晚,你一定还没吃东西吧,我去做饭。” 听到余鱼转开话题,梁姑娘为难的看了一眼他的双手说道:“还是先给你疗伤吧。” 疗伤的过程乏味却痛苦,生死存亡之际也许不会在意什么,可当完全放松下来,余鱼彻底怂了,龇牙咧嘴,虽说没有怂包到叫喊出声,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的出卖了他,嘴中不时发出嘶嘶吸冷气的声音。 余鱼身上的伤势倒还好,除了小腹受了重创,其他地方基本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便是余鱼的双手。这一下难住了余鱼,没办法最后只好请来梁姑娘帮忙这才将双手包扎好。 可接下来两人又为难了,因为余鱼双手受伤,而梁姑娘又不会做饭眼看天色已晚,两人只好挺着饿了一晚。 梁姑娘还好自身本就修为不俗,再加上年纪小本就是女孩子,这些时日余鱼照顾的也周到伤势好了大半,饿上一两顿还好说。可是余鱼就不同了,本就是长力气的年纪,一顿不吃肯定难受的厉害,虽说以前也饿习惯了,可是自从余鱼能自力更生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挨过饿了,而且余鱼自己活得很仔细,虽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但哪怕是山中野菜余鱼也会将它做的很精致。昨日本就受了重伤体力消耗巨大,现在又饿了整整一晚,所以第二天余鱼直接饿的头晕眼花险些昏过去。 梁姑娘一看情急之下也没和余鱼打招呼,直接独自一人去了镇上,回来的时候双手提了一大堆吃食,腊肠酱肉烧鸡应有尽有。余鱼看的一阵心惊肉跳,眼角抽搐,心中暗道:我的大小姐!这是什么月份!你买这么多吃不完那还不全糟蹋了。再看梁姑娘那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余鱼忍了忍最后也只好认了。 二人一怪风卷残云,奇迹般将桌上的食物吃了个一干二净,当然大部分都被余鱼和娃娃瓜分了,余鱼是因为心疼,娃娃则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酱肉腊肠。 “对了,刚才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位老人。”饭后,梁姑娘忽然说道,似是在与余鱼商量。 这会的余鱼听到老人就心头发颤,但看梁姑娘那一脸平静的模样于是问道:“怎么了?” “倒没什么,只是告诉我说他曾赠你一粒丹丸,是那粒丹丸救了我的性命。” 余鱼听了在心底最深处莫名产出一股厌恶,不过他却没有说什么,因为老人说的是事实。 “那块玉牌当掉了?”接着余鱼转移话题。 “嗯,当了些银钱,不过刚才那顿饭全花掉了。”梁姑娘说的风轻云淡。 余鱼嘴角一抽,全花掉了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十三章 离去(一) 傍晚时分 “咳咳咳” “太难了!” 两个身影火急火燎的从灶房内冲了出来,抬眼看去,原本俊俏的脸上黑乎乎一片,额头的汗水划过脸庞将梁姑娘画成一个大花脸。余鱼本就肤色有点黑,现在倒好整张脸如同一块大木炭。 “吱吱吱!” 本来躺在石桌上无聊打盹的娃娃看到两人的模样顿时捧腹大笑,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谁知乐极生悲,余鱼是早就习惯了娃娃的顽劣,但梁姑娘可没客气。余鱼只感觉眼前白影一闪即逝,梁姑娘已经一手捏住娃娃的小脑袋,伸出另一只手在娃娃的大脑门上嘣的弹了一下。 “吱!” 娃娃惨叫一声终于回过神来,胖胖的大脑袋上已经鼓起一个大包,可是自己还被人家捏在手里,也只得低眉臊眼,不敢造次。 余鱼站在一旁啧啧称奇,看了看娃娃头上的大包,欣喜问道:“梁姑娘你怎么做到的?” 梁姑娘甩手将娃娃扔了出去,没有回答余鱼而是挽了挽衣袖朝着灶房冲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本姑娘就不信了!” 余鱼看到梁姑娘的样子被惊得瞠目结舌,但见她如此执拗也不好多言只好跟了上去…… 原来上午吃完饭后,拮据惯了的余鱼对于梁姑娘的大方自然不敢苟同,想了想余鱼尝试着对梁姑娘商量道:“要不,我教你做饭?” 此番话一出口余鱼就有点后悔,感觉自己有些失礼,可是想到接下来日子可能会更难过,余鱼也不在乎这些了。 梁姑娘一怔,没想到余鱼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再看余鱼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梁姑娘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声,打量了一下余鱼那裹得严严实实的双手,梁姑娘没有生气反而笑吟吟的说道:“好啊,从小到大还真没有人教过我这些。” 余鱼心中大定,幸好梁姑娘通情达理,要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是接下来,余鱼就真的后悔了,原因无他,可能做饭这种事情真的和天赋有关,厨具方面还好说,梁姑娘提起砧板上的菜刀漂亮的挽个刀花,站在一旁的余鱼虽说看的心惊肉跳,但勉强还算满意,可是接下来最重要的一步,余鱼已经悉心教导了将近一个时辰,梁姑娘还没学会。 那便是生火,没有火,哪怕你是厨神也得歇菜。 整整一个时辰,灶房内黑烟滚滚。开始余鱼被呛的实在受不了就劝说道:“梁姑娘,不行就算了吧,反正我这伤也不是那么严重,要不……” “不行!” 不等余鱼说完,梁姑娘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花猫一般顿时炸了锅,断然拒绝了余鱼的建议。 此时的余鱼悔的肠子都青了,只好守在一边接着教导怎样生火。 其实说来也巧,首先作为天之娇女,梁珺珺哪接触过这些东西,其二连日来阴雨连连,就算木柴保存的再好,也肯定受些影响。 “有人在吗?” 二人正为难之际,院外传来一道声音,余鱼听闻声音连忙走出灶房看向院外,而梁姑娘则没有丝毫动作,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灶底的柴火。 走出院落,看到门外一老一少两个陌生面孔。老的看不出真实年纪,年轻的倒好辨认,十五六岁,细皮嫩肉,锦衣玉袍,生的一副俊俏模样,一看便知是位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后面那老者看似气质非凡,可却从不逾越少年半步,想来可能是管家之类的仆从。 余鱼的记忆力很好,镇子上的人只要见过一面便会记住,看着眼前这两个陌生面孔,余鱼客气问道:“你们找谁?” 年轻点的看到有人出来,脸上露出灿烂笑容,见主人家问话连忙回道:“我们不找谁,只是路过此地眼看天色已晚想在此借宿一晚。” 余鱼有点为难,转头看了看灶房的方向,沉吟了一下说道:“家里来了客人有些不方便。” 年轻男子看出余鱼有些为难连忙说道:“我们不白住,小哥大可说个价钱。”想了想怕余鱼不愿意又连忙补充道:“我们只住一晚绝对不会打扰到各位。” 听到少年说不白住,余鱼眼前一亮:“你们打算出多少钱?” “余鱼!” 余鱼正财迷心窍,一声娇喝如冷水泼头。惺惺然转过身看了一眼灶房,可打心底又不想放过这两个冤大头,于是脸上满是歉意的笑了笑说道:“二位稍等片刻。” 老人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少年却递给余鱼一个我懂的眼神,搞得余鱼郎哭笑不得。 余鱼一溜小跑进了灶房便看到梁姑娘头也不抬双眼紧紧的盯着灶底。 “咳,梁姑娘,你找我有事?”余鱼进了灶房有点尴尬,率先开口。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对于余鱼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院子不大,刚才院外的谈话梁珺珺听的一清二楚,心中叹气如果这人能不那么财迷也许会更好,见余鱼进来说道:“没什么事,镇子离这里不远,也就七八里的脚程,何必受这穷苦罪非要在这里借宿。” 余鱼可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白天发生在山林里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想了想谨慎的商量道:“就一晚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梁珺珺自始至终都一直盯着灶底,听余鱼这样说也不反驳而是淡淡的说道:“那我睡灶房。” “这不行,你还没有完全痊愈。” “无妨,反正就一夜。” “可是……”余鱼觉得这样做有点过分,心中暗自打算拒绝门外二人。 “不用说了,你若如此反复无常必定引起门外人的怀疑。”梁珺珺年纪不大,分析起事情来倒有几丝稳重的味道。 余鱼明了,再也不说什么转身出了灶房。 来到门前看着眼前二人客气道:“二位远道而来,想必一定是累了,只是我这院落太小,本来今日就来了朋友……” 话未说完,余鱼愣住,只因眼前的少年过于大方。不等说完那少年就已经将一个精美的绣袋递到了余鱼的眼前,看着那鼓鼓囊囊沉甸甸的绣袋,余鱼咽了下口水,笑容立马堆上脸庞。 “乡野村姑,平常百姓在哪也能凑合一晚,正房刚好空闲,二位请随我来。”说着余鱼便将二人请到了屋里。 少年笑脸盈盈,只是在眼神的最深处明显划过一丝鄙夷,老人则显得比较平静跟在少年身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来到屋内少年四处打量一番,屋内装饰及其简朴,不过屋子内干净利落收拾的整整齐齐。少年满意的点点头,将钱袋递给余鱼说道:“今日走了一天的山路着实有些疲乏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休息了。” 余鱼听出了少年话中的意思,也不多言,接过钱袋走出正房,临出门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看到余鱼离开,少年放下脸上的笑容转头看向老人说道:“吴爷爷,你看怎样?” 老人此时终于开口:“这院落有阵法掩护,虽说算不得多么高明,但想要破解,凭我的能力虽说不难,但也要费一番周折,只是如此一来必会打扰到那位先生,到现在为止我还弄不明白那位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这院落的阵法不可能是先生的手笔,只是这五指山本就古怪异常,这院落又如此蹊跷,想来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先生既然发话今日之后五指山方圆百里不可造次,依我看还是算了吧。” 听到这里少年也是叹了一口气,一桩大好机缘就摆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有缘无分只能眼睁睁看着与其失之交臂,内心难免有些沮丧。 看少年那略带失望的表情,老者出言安慰道:“世间事本就反复无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大道惶惶,保持本心。” 少年听了老人的教诲微微躬身……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十四章 离去(二) 功夫不负有心人,灶房内梁姑娘终于学会了生火,看着灶底跳跃妖异的火苗,梁姑娘开心的笑了。 余鱼走进灶房见到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二人还算客气。”梁姑娘头也不抬看着火苗发呆,听到余鱼的话说道:“不客气又能怎样,这院落本就似铁桶一般,镇上还有位先生,就算借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造次。” 余鱼不傻一点便透,听出梁姑娘话中有话,于是问道:“梁姑娘也认识先生?” “认识倒谈不上,只不过这世间不知道先生这二字的人还真没有几个。我家在中灵圣洲的千岛月灵湖,是一个还算出名的修真世家,可是和先生这二字比起来,可以说是云泥之别,打小便耳濡目染,岂会不知道先生,当然今日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他。” “这么说今日你去镇上见到了先生?” “不只见到……” 余鱼正等待她的下文,可是好半晌梁姑娘都不在多说一句。“今晚我在院落里呆一夜。”余鱼适时打破了灶房内的尴尬气氛,说着便出了灶房,只是刚出房门又被梁姑娘叫住。 余鱼不解,回头看向梁姑娘。 “因为我的事情,已经惊扰到了先生,打破了这五指山的宁静,明日送走那二人,我就回去。”梁姑娘语气依旧平静。 “好,我送你。” 一夜无话,余鱼就这样在院子里坐了整整一晚,当然还有娃娃。 清晨时分,正房门开,一老一少走了出来,二人来到余鱼身前,少年依旧满脸笑容。 “昨夜休息的不错,这几日一直风餐露宿,难得有机会好好睡一觉,多有打扰还妄小哥多多谅解。”俊俏少年为人比较圆滑,言语之间总是带着那么几丝客气。 余鱼则很大度的摆摆手表示无碍。 见状,少年继续说道:“我等主仆二人还有事要做,那就不打扰小哥了。”说着二人转身离开,只是转身的瞬间那俊俏少年及其隐晦的瞥了灶房一眼,看似隐蔽可还是被余鱼发现。 余鱼不动声色送走二人,待到日上三竿灶房的门也开了。也不知道梁姑娘身上那件衣物是何材质,多日来也没见她清洗更换过,可是那件衣物自始至终都不曾沾染一丝污迹,今日明显可以看出梁姑娘打理过一番。 “走吧。” 梁珺珺来到余鱼身前,俏皮的将双手背在身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余鱼没有多说什么,别好柴刀前面带路。 路上 “你救了我,有时间你可以去月灵湖做客。” 梁珺珺看着余鱼的背影缓缓说道。 余鱼扭过头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娘临终之前告诫我不可以离开五指山,这是她生前对我唯一的要求。” 是的,这是余鱼的娘亲对他唯一的要求,拳可以慢慢练,那吐纳之法也不在一朝一夕,唯独一点要求便是绝对不可以离开五指山。 梁珺珺疑惑不解,不过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接着说道:“你那呼吸的方式不错,练习的时间长了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三五十年内你应该死不了,到时候我成了大剑仙一定回来看你。” 余鱼愕然随即微笑点头。 “你别见怪,我这人有时候说话比较直,知不知道这五指山是什么地方?”说话间梁姑娘已经走到了余鱼的前面。 “我打小在这五指山长大,并没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昨日听那一男一女对话,才知道这里是圣人埋骨之地。”娃娃太过淘气,一路上站在余鱼的肩头挤眉弄眼吱吱乱叫,回答梁姑娘的同时余鱼抬手将娃娃拍飞。 梁珺珺顿时觉得没劲,眼珠转了转继续问道:“我走之后,你会不会想我?” 余鱼憨憨:“会,一想到这么长时间你在我家白吃白住,实在心疼的厉害。” “白痴!”梁姑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对了,你祖上世世代代都住在五指山的吗?” “并不是,娘在世的时候,偶尔听她谈起过一些北山郡的事情,只是当时年纪太小记不真切了。” “北山郡?那是什么地方?” 余鱼摇头:“不知道。” 二人就这样一问一答倒也不显乏闷,两人脚力都不错,临近傍晚终于来到大江边。 看着江水中那数以百计的大船,余鱼看的目瞪口呆。 不是余鱼没见识,只因大船太过巨大,余鱼清晰地看到有那么十几条大船之上居然还有山峦存在。 瞠口结舌,半晌之后,余鱼问道:“哪一条是你家的?” 梁珺珺嘴角一挑指了指大江中心最奢华的那一条,说道:“那就是了。” 余鱼望去果然见到几条身影从大江中心那条最奢华的大船上飞了过来。 余鱼不解 “他们怎么知道你回来了?” “噗嗤” 梁珺珺娇笑出声,宛若银铃。 “你之前还在喊他们神仙大老爷,既然是神仙,那当然知道我回来了。” 眼看几人就要来到身前,梁珺珺说道:“余鱼,你人不错,就是有时候太倔强,做事太认真,总是认你那些死道理,说白了就是死脑筋,你若偏安一隅不出这五指山还好,若是出了五指山,像你这样的人可活不长久。” 余鱼不服:“对的事情我当然要去做,至于这错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五指山,大不了我不去理会便是。” “白痴。” 梁珺珺转而一笑,轻轻留下两个字,踏剑御空而去,继而和来人汇合,折返而回。 余鱼看着那御空而行的几道身影,眼中充满羡慕,可随即脸上又露出懊悔神色,撕心裂肺的喊道:“梁姑娘,你还没有还钱!” 半空中,梁珺珺的身影一个仄歪差点掉下飞剑。 其中一人看到梁珺珺狼狈模样,连忙飞身近前关心问道:“三妹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上伤势还未痊愈。” “多谢大哥关心,无碍。” 那人还不放心,又问道:“刚才江边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你还钱?” 梁珺珺面容清冷,平淡说道:“一个白痴。” 喊完,余鱼就觉得自己多少真有点白痴,见梁姑娘并未回头,也只好作罢,回头想想昨日赚了那主仆二人这么多银钱,倒也不在那么斤斤计较。 看看天色,余鱼叹气,之前为了照顾梁姑娘所以脚程自然放慢许多,眼看夜幕临近,余鱼也只好摸着黑赶路。 说来也怪,白日里二人赶路平淡无奇,可是当余鱼独自返回的时候,一路上碰到不少形形色色的陌生人,这些陌生人初见余鱼也都是一怔,紧接着眼中充满警惕之意,在接下来当那些陌生人认清余鱼模样随即眼神都变得一片冷漠,甚至有的人眼中露出浓重的鄙夷之色。 余鱼的眼神很好,黑夜里将这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过他也不在意,双方大都错身而过。 第二日 小院内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剩下那个勤奋练拳的少年,少年双手和小腹都受了重创,不敢练拳只得在院落内盘膝打坐练习着那不知名的呼吸之法。 一连几日,天气虽说没有晴朗,但至少没再下雨,余鱼今天心情不错,身上的伤势也好转许多,当然行动依旧不是那么方便。 娃娃从昨晚就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野了,闲来无事余鱼从角落里翻出一把陈旧的油纸伞,这把伞余鱼自打十岁以后就没再用过,因为十岁以后独自生活的余鱼,一直过着风里来雨里去的那种紧张生活,可以说是风雨无阻,油纸伞也逐渐成了摆设,不仅帮不到余鱼半点,反而成了累赘,再长大些余鱼随着镇上的人学会了编织蓑衣,这把油纸伞也直接被埋藏在了角落里。 锁好房门,将油纸伞夹好,余鱼独自向着镇上走去。 临山镇,五指山方圆百里唯一的镇子,独一无二,镇子四方零零散散坐落着几十个村庄,这些村庄大多相距甚远,星罗棋布。 镇子说不上大,倒也繁华,余鱼来到镇上穿街过巷路过一处学塾,学塾内传出朗朗书声,莘莘学子,生生不息。 “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在丑夷不争……” —— “为人子者,父母存,衣冠不纯素……” 余鱼站在学塾外听的很认真,口中同样低声喃喃……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十五章 来信 学塾内,学子吟朗。 学塾外,少年沉思。 朗读声戛然而断,原来一片文章就此读完…… 一声呜呼,众学子欢快跑出学堂,嬉戏玩耍。 先生走出学堂正看到屋外的余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先生” 余鱼恭敬行礼。 先生上下打量一番,开口说道:“倒是侥幸。” 天上地下似乎没有先生不知道的事,余鱼在心底很佩服。 “那老者太过冷血,就是一个刽子手。”余鱼回答的不卑不亢。 先生也不回答余鱼,领着余鱼沿着街巷随意闲逛。 “那老者,若是放在外界可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乃是炼气十一重的大能修士,若不是在那五指山内,他一个念头你便烟消云散。”先生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余鱼慢慢陈述,余鱼听的明白,想得透彻,先生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他从来不将书上的道理生搬硬套放在一个人身上,而是根据这世间人,世间事逐条讲述。掰碎了,揉烂了,慢慢让你自己去体会,却又不显得那么沉闷乏味。 “还记不记得溪水里那尾小灰鱼?” “学生记得。” 先生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深邃,接着说道:“你觉得那尾小鱼和你那日撞见的蛟龙比起来如何?” 余鱼对于先生很尊敬,内心也很佩服,认真思考了一会才回道:“比不得。” “可是那尾小鱼却还活着,蛟属虽强却落得个任人分尸,形神俱灭。” 余鱼怔住,很是不解。 先生却笑而不语。 “去吧,好好养伤。”说完先生不再多言,转身回了学塾。 余鱼回过神,惊奇发现身上伤势大为好转,不禁心头一热,冲着先生的背影深深行礼…… “啪!哗……” 先是一声炸响,紧接着天空便被绚丽的光芒照亮,紧接着炮竹声响成一片。 家家户户挂上喜庆的红灯笼,贴对联。 余鱼舍不得花钱买炮竹,这些年他也冷清惯了,当然对联可不能少,房门上一左一右也贴上威武门神。 过年了。 余鱼难得阔气一回,不但给自己购置了一身新棉袄,就连娃娃都穿上了一身喜庆的大红锦缎棉衣,当然前提是娃娃个头太小,料子花不了几枚铜板,令余鱼心疼的是工钱都比娃娃那身衣服贵。 头一次桌子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娃娃也是一脸严肃在桌子边上正襟危坐,只等余鱼一声令下,只是那迷离的眼神,嘴角流淌不停的口水早已经出卖了它。 “来喽!来喽!” 余鱼端着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跑进了屋,脸上满是幸福神色。 将两碗饺子郑重放好,余鱼笑眯眯的看向娃娃,娃娃也看向余鱼。 一人一灵,眼神交错,都是一副急不可耐的面孔。 “开吃?”余鱼歪着脑袋,故意挑逗。 娃娃淌着口水,激动地都忘记叫嚷,只剩下使劲点头。 “开吃!”余鱼大手一挥率先扯下一只鸡腿送进嘴中。 “吱!” 娃娃急了,跳起身就要扑到烧鸡之上。 余鱼眼疾手快左手一探将娃娃拎在手中,嘴里咬着鸡腿含糊说道:“别把新衣服弄脏了。” 娃娃被余鱼拎在半空中,急的吱吱乱叫,手舞足蹈。 “有人在家吗!”这时一个声音从院外传来,声音有点尖锐,不过还算客气。 余鱼拎着娃娃向院外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娃娃也停止抓挠呆愣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 “就是你!嘴上叼着鸡腿的那小子,快点出来!”见主人家只是看着屋外怔怔出神,尖锐声音变得有点不耐。 余鱼彻底怔住了,嘴里叼着鸡腿?那不就是在说自己?可是为什么自己看不到半点身影?难道…… 余鱼头皮有点发麻,看了娃娃一眼,娃娃同时也看向了余鱼,一人一灵彻底傻住。 “哎,那个愣小子,你发什么傻?还不快点出来!”院外的声音有点急了,与此同时还有阵阵清脆悦耳的马铃声传来。 余鱼毕竟也算经历了番世面,短暂的失神过后,定定神,将娃娃放在桌上。 “我出去看看。”说着便走出房门。 娃娃则一脸的满不在乎,见余鱼出门,转而看向桌上的美味佳肴,口水再次划过嘴角,欢叫一声猛地扑到酱肉上大快朵颐。 余鱼来到院落门外,左顾右盼仍旧没有看到半个身影,挠挠头疑惑不解。 “愣头青!你往哪看呢?”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在余鱼脚下响起。 余鱼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借着月光这才看清眼前事物。 待余鱼看清眼前事物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在余鱼身前几尺开外的地面上停了一辆小马车,是真真正正的小马车! 小马车巴掌大小,装饰精美,车厢上插着一柄紫金小旗,小旗之上一个大大的驿字占满整个旗面。定睛仔细观察,小小的车厢上镶嵌了不少奇异宝石,流光溢彩。彩色流光的遮掩下可以看到整个车身密密麻麻纂满了符文,一匹体型拳大,似马非马的雪白异兽拉着这辆小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位寸高小人。这小人皮肤白嫩,细皮嫩肉,体型略显肥胖,头戴紫冠,身穿华丽紫衣,浑身上下珠光宝气。 如果不是这小人体型太小,余鱼真觉得这小人和镇子上的那些财主老爷没啥区别。 那小人见眼前少年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嘴巴一撇嘟囔一句,只不过念叨了一些什么东西,余鱼也没听清。 寸高小人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理会余鱼转过身探进车厢半个身子,似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余鱼没敢乱动,毕竟这种奇异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站在一旁仔细观察,可接下来的一幕直接看的余鱼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寸高小人探着身子在车厢内一阵翻找,不多时在车厢内扯出一个精美的紫金绣袋,那绣袋离开车厢的瞬间越变越大,最后直接将寸高小人埋在了下面。 “我说那个愣头青,你还发什么呆!赶紧拿走!”寸高小人被那绣袋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没好气的冲余鱼喊道。 余鱼一怔,先是捡起绣袋,这才盯着寸高小人问道:“这是给我的?” 寸高小人终于喘过气来,坐在马车上先是瞥了一眼眼前这个呆呆傻傻的愣头青,接着在袖口内掏出一块雪白的小锦帕在脸上擦拭一番,又整理整理身上衣物,没好气的说道:“你是不是叫余鱼?” 余鱼听到寸高小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心中疑惑更深,连忙说道:“你认识我?” 寸高小人翻个白眼,嘴里又是一阵嘟囔,看向余鱼说道:“那就错不了,五指山,临山镇,余鱼。” 余鱼点头。 寸高小人接着说道:“这绣袋是从中灵圣洲寄过来的,里面还有你的一封信,寄信之人身份尊贵,所以我们驿站会外加一层绣袋加以保护。” 说到中灵圣洲,余鱼忽然醒悟,心道难不成是梁姑娘寄来的? 想到这里余鱼连忙打开绣袋,果然在那绣袋内发现一封信件,信件正面写有余鱼亲启四字,背面火漆加封,信件保存完好,没有丝毫褶皱污痕。在信件的下面余鱼还发现一个雪白的小一号的绣袋,摸起来沉甸甸。 打开信件第一句便是:财迷! 余鱼面色不变,脸不红,气不喘,接着往下看。 “袋中钱财算是对你的补偿,记住以后再见到我别找我要钱了!对了,邮寄信件的费用我都付了,你也不用担心。” 落款:梁珺珺 余鱼看完喜笑颜看连忙将信件以及两个绣袋揣进怀里,寸高小人在马车上看的眼角抽搐,嘴中依旧嘟嘟囔囔。 揣好绣袋余鱼又对寸高小人道谢,转身打算回屋。 “你这愣头青怎么回事?”寸高小人及时叫住余鱼。 余鱼怔住,随即转身,脸上堆满笑容说道:“既然是寄信的费用都付过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余鱼心中打鼓,生怕那寸高小人找他要回紫金绣袋。 寸高小人翻翻白眼,一副欠揍表情,阴阳怪气的说道:“跑了这么远的路,一路上风吹日晒,饭没吃上几口,茶水也来不及喝……” 说着寸高小人一脸谄媚的看向余鱼。 余鱼看着寸高小人那细皮嫩肉精神饱满的样子,实在无法将两种情形联想到一起。 余鱼打小聪慧,十岁开始便独自生活,在市井之中挣扎这么多年哪能不明白寸高小人什么意思,心中暗骂一声:“这是,找我讨赏钱?” 不过 既是过年,又赶上梁姑娘还钱,余鱼心情自然大好,觉得给点赏钱也是应该,于是赶紧掏出几枚铜板递到寸高小人眼前。 寸高小人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再也控制不住,连忙喊道:“真是愣头青,土包子!唉,算我倒霉!”说着拨转马头,那似马非马的小怪物一声鸣斯,拉起小马车原地凭空而起,化作一道莹莹流光,踏空而去。 只剩下余鱼自己捏着那几枚铜板呆愣在原地。 “嘿,这小哥脾气还挺冲!不就是给的少了点,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余鱼边摇头叹气,边往屋内走去。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十六章 拜年 余鱼兴高采烈的回到屋中,看见娃娃正一手抓着一只鸡腿,一手扯着一根腊肠,吃的满脸油腻。 “娃娃!你给我住口!”说话间余鱼猛地扑向桌面,加入其中。 风卷残云过后,余鱼捂着肚子心满意足,娃娃那一身大红棉袄早已经扔到一边,挺着圆滚滚雪白的肚皮,躺在桌上打饱嗝。 这时候余鱼也终于有时间查看梁姑娘寄来的绣袋,将那紫金绣袋放在一边,余鱼惦着那白色绣袋怔怔出神,绣袋不大勉强茶碗大小,袋面绣有白云仙鹤,金丝收口,鼓鼓囊囊,沉甸甸。 打开绣袋,余鱼怔住。 “这是……” 娃娃躺在桌上,斜眼看着余鱼的举动,见余鱼从怀中掏出两个绣袋,不免来了精神,凑到余鱼跟前,先是看了看那紫金绣袋,接着又看看余鱼手中的白色绣袋,嗅了一下,顿时眉开眼笑,冲着余鱼挤眉弄眼,讥笑连连。 余鱼不理娃娃,将绣袋内的大钱倒在了手中,不多不少,整整十六枚怪异的宝钱整整齐齐躺在余鱼手中,别看宝钱不大,但是沉甸甸,分量够重。 余鱼没见过这种宝钱,不免有些好奇,放在眼前仔细观瞧,发现宝钱上刻有行云流水图案,很是精美。 “这是什么钱?倒是挺精美,就是不知道实不实用。”将宝钱和绣袋藏好,余鱼心中暗想毕竟是梁姑娘寄来的,先不说宝钱的实用性,单说梁姑娘的身份,想来这些宝钱定有不凡之处。 大年初一 大雪封山 天未亮余鱼一大早便来到镇上,拜年要趁早! 先后拜访过几户大财主家,当然正门是不会让他进的,只是在后门见过了各家的管事,说一点客套的拜年话,顺便递上一匣点心,算是拜年,走走人情,来年卖柴图个顺当。 各家管事还算好说话,见是余鱼大都和颜悦色,余鱼的柴在镇子上出名,木柴粗细均匀又耐烧,还不缺斤短两,而且余鱼也勤快,手脚麻利,有时候管事们有个跑腿的小差事,吩咐一声,余鱼也会爽快答应,言听计从,事办的麻利不说,关键还快。 余鱼也会来事,逢年过节绝对不忘拜会这些管事老爷,说一些讨喜的话,这些管事老爷平日里做的是奴仆,当的是人下人,受人差使惯了,可在余鱼这被捧上天,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所以余鱼深得这些管事们的喜欢。 在这市井之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余鱼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拜完年后,心情大好,一边盘算着今年能多卖多少柴,能多赚几个铜板,不知不觉来到学塾。 余鱼停下脚步,整理一下身上衣衫,轻叩门环。 不多时,学塾门被打开,先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余鱼躬身行礼:“学生见过先生。” 先生今日也换上了一身新衣,墨绿绸缎,身姿显得更加挺拔,身上那股浓重的书生气息凝而不散,微笑看了余鱼一眼,缓缓说道:“随我来。”说着,便将余鱼领到了书房当中。 余鱼跟随先生走进书房,刚一进屋,一股清而淡雅的香气钻入鼻中,让人精神一震,甚是好闻。 余鱼也是第一次来到先生的书房,好奇之余不免多看了几眼,屋内装饰简单朴素,八仙桌,文书案,紫檀书柜。 但,不平凡! 八仙桌上有一假山,假山不大,惟妙惟肖,山上有丛林,郁郁葱葱,山间有清流,缓缓流动,山脚下有一小水潭,奇妙的是流水不止,水潭不溢;文书案上,文房四宝排列整齐,一把戒尺,两枚石刻印章,妙的是一樽精致黄铜檀香小炉正冒着袅袅白烟,那团白烟凝而不散,聚拢成荷叶状,飘飘渺渺,好似天上的一团白云,赏心悦目,屋内香气便是这团白云所发。 绕过书案,紫檀书柜上十几个奇形怪状的小小精灵,没有翅膀,却能凌空飞舞,在一本本古典铭集中来回穿梭,似是在打扫整理,那些小精灵见先生进来纷纷停下手中活计,凭空跪拜行礼。 余鱼这回算是长了见识,啧啧称奇,不过好在心性平稳,不至于手足无措,拘谨慌张。 先生将余鱼的表现看在眼中,挥手散去那些精灵。 二人来到八仙桌前坐下,早有几个小精灵飞身上前,不知在哪找来一把精致茶壶,在那假山上采取几片翠绿叶子放入壶内,又在水潭盛满泉水,不多时壶内传来淡淡香气。 闻到这香气,余鱼胸前的衣襟一阵蠕动,娃娃从中钻了出来,探头一看,嘴巴一撇,跳到桌上,也不管壶内茶水滚烫,抱起茶壶就是一阵牛饮。 余鱼很生气刚想呵斥娃娃,先生却示意无妨。 先生并未生气,而那些精灵也似乎习以为常,只是接下来的一幕看的余鱼更是目瞪口呆,只见娃娃喝完茶水,跳下八仙桌,爬上文书案,早有几个小精灵等在了那里,娃娃大大咧咧的往书桌上一躺,几个小精灵就跑上前来捏肩捶腿,似是早就认识。 先生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余鱼却不淡定了。 “这……”余鱼说不出话来。 八仙桌上,几个小精灵重新将茶水填好,待到香气扑鼻,将茶水倒入茶杯。 “娃娃天性顽劣,在你那住,正好可以好好调教他一番。”先生开口了。 娃娃突然冲着先生吱吱乱叫,似是挑衅,余鱼再也坐不住,走到书案前赏了一个板栗。 先生微笑不语。 中午时分,余鱼离开学塾。 离开时,手中多了两件事物,一块精致白玉牌,玉牌上刻有一番山水,尽管如此,余鱼还是认出这块玉牌是之前梁姑娘身上带的那一块,只是不知为何到了先生手里,而且还刻上了山水;另一件事物是一把戒尺,就是先生书桌上的那把,戒尺古青,朴实无华,三尺长短,看不出材质,一面篆有弟子规,拿在手里沉甸甸。 正行走间,忽然前面街道传来阵阵嘈杂,围满了人群。 余鱼穿过人群上前查看,挤过人群看到药铺门前跪坐着一老一小母女俩,老的也就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孩子十一二岁,二人正在嚎啕大哭, 镇子不大,余鱼的记性又好,一眼便认出这母女二人是镇南贾洼村的村民,而且和余鱼家关系还不错。 余鱼家住在五指山山脚,不过离贾洼村却挺近,也就两三里的脚程,一眼便能望到,村子不大,三四十户人家,这对母女二人都姓贾,平日里余鱼见了都会喊一声贾大娘。 贾大娘的男人是个纤夫,最纯粹的山野汉子,有着两膀子力气,有时候跟船远了,一年都回不了家一趟,所以家中事务大都由贾大娘一人操持,因为自己家的男人一年到头不在家,所以要孩子也比较晚。 余鱼娘还在世的时候,贾大娘自己在家闲着无事,偶尔也会上山采药,挣几个铜板补贴家用。 时间长了,发现山脚下多了一户人家,又是外乡人,贾大娘难免好奇,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总会过来坐会,唠唠闲嗑,一来二去便和余鱼娘混熟。 只不过贾大娘虽是山野村妇,但心地还算善良,不像其他长舌村妇一般乱嚼舌头,因为自家男人也是常年不在家,所以贾大娘很清楚一个女人独自持家的不易,一人操持家务本就辛苦,再加上村镇间的那些闲言碎语就更令人头疼。 虽说时间长了看不到这外乡人家有男人,但贾大娘却没在背后乱嚼舌根,见余鱼娘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有时候偶尔也会接济一下余鱼母子俩,其实余鱼娘在世的时候母子二人根本不愁生计问题,见推脱不过也只好收下。 后来余鱼娘去世,贾大娘看余鱼可怜也会偷偷帮一下余鱼,没办法,都是穷人,贾大娘家也不富裕,而且贾大娘在家说了也不算,贾家男人将钱财看管的甚严,所以贾大娘不敢做的太过,当然即使这样,也帮了余鱼不少,这一切余鱼都记在心中。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十七章 求情 贾大娘母女二人不知为何,跪在药铺前嚎啕大哭,余鱼赶忙分开人群上前关心问道:“贾大娘,怎么了?” 贾大娘此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见是余鱼,哭的就更委屈,这么大岁数的人能哭的这么伤心,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余鱼急了,抬高声音继续问道:“贾大娘,你别光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话呀。” 可贾大娘就是一直哭,也不理会余鱼。 余鱼无奈,只好转而看看围观的百姓,见到一个熟人于是问道:“陈师傅,发生了什么事?” 陈师傅是镇上的铁匠,一手打铁的本事,远近闻名。 “听说贾家爷们回来了,不过是被人抬回来的,听说受了重伤,眼看就要没救了。” 陈师傅见是余鱼,打心底喜欢这孩子,连忙解释道。 闻听此言,余鱼心中明了,不由得也替贾大娘着急,人命关天,想通其中缘由,余鱼忙上前要扶起贾大娘。 贾大娘一边哀嚎,一边痛哭,可就是不起来。 余鱼急了,于是出言安慰:“贾大娘,你先别着急,要不我去替你求求情?” 听闻此言,坐在地上的贾大娘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抽噎说道:“余鱼,大娘……大娘谢谢你,要是……要是你能帮……帮大娘……” 看贾大娘那难受的样子,余鱼心里也不好受,摆摆手阻止贾大娘继续说下去,抬头看看药铺大门,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来到铺内。 镇上没有专门的医馆,只有一家药铺,药铺规模不大,但也不小,两层楼,楼下看病抓药,楼上是老郎中住的地方,药铺内的伙计都住在后院,常年吃住在此。 医者父母心,老郎中医术颇高,又有妙手回春之能,为人善良,看病抓药大都收的合情合理,所以在镇上颇具威望,但是有一点,老郎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正月里不看病,不管谁来都是如此。 是镇子上的百姓,还有十里八乡的乡亲,大都知道这条规矩。 当然偏偏有人也不信邪,镇子上有一大户人家,姓赵,是个土财主,家境颇丰,镇子上三分之一的产业都是赵家的。 有一年过节,赵家老爷岁数大了,又赶上多贪了几杯,所以差点丢了性命,赵家的人来请老郎中看病,可是好说歹说,别说看病就连老郎中的面都没见到,人命关天,最后赵家大少爷急了,领着一帮人要把药铺给砸了。 老郎中在镇子上德高望重,赵家这种行为自然不受百姓待见,但碍于赵家势大,所以当时没人敢站出来替老郎中说话。 余鱼当时年幼,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后来见事情控制不住,余鱼趁着人群混乱,偷偷跑进药铺通风报信,当然他也没见到老郎中,药铺内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伙计,姓马,余鱼喊他马小哥,马小哥拍拍余鱼的肩膀,告诉他不用担心。 余鱼看的清楚,那年轻的马小哥绝对不是安慰自己,而是真的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后来药铺没砸成,赵家的那些护院仆从全被那马小哥打了出去,余鱼就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也是从那以后,药铺在镇子上更加出名了,马小哥也成了镇上年轻小伙崇拜的偶像,而药铺那条不成文的规定也就更加具有震慑力。 走进药铺,铺内陈列的摆设依旧熟悉,可复杂的心情又让余鱼觉得这些摆设变得那么陌生。 铺内冷清,果然只有马小哥一人,趴在柜台,杵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走进来的余鱼,见余鱼有点拘束,率先开口说道:“想求情?” 余鱼点头,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知不知道贾家爷们受了什么伤?”马小哥继续问道。 听话头,余鱼心中异样,可又摇摇头。 “真是愣头青,滥好人,还不知道人家得的什么病,就先进来求情。”年轻的小伙计继续笑吟吟的看着余鱼。 “人命关天,又是受人之托,所以不敢耽误。”余鱼客气的说道。 “哎哎哎……”马小哥听了余鱼的话,立马撒泼似的大喊大叫。 “哎呀呀,我们忠厚善良的余家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你别蒙我,刚才你在门外说的话我听得可是一清二楚,明明是你自己非要帮人家,难不成你看上了贾家的小姑娘,要做人家的女婿,不错,眼光不错。”马小哥揶揄道。 余鱼脸一红,知道那人在调侃自己,随即说道:“人命关天,还望马小哥通融一下。” 年轻小伙计换了个姿势,杵着身子,趴在柜台,扒拉着手底下的算盘,想了想,笑吟吟的说道:“如果是你求情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余鱼心中大喜,可见马小哥没把话说全,不由心中有些打鼓。 马小哥一直笑吟吟的看着余鱼,见余鱼表情紧张,这才收起玩心说道:“只是这药费诊费可不便宜。” 余鱼心中大定,连忙问道:“多少钱都不是问题,马小哥大可说个数目。” 马小哥收起笑容,斜眼看向余鱼说道:“余鱼,你有钱吗?” “我……”余鱼噎住。 见余鱼吃瘪模样,又笑着说道:“贾家爷们受的伤,要命!我家老爷的灵丹妙药也不便宜,黄金万两。” 马小哥一声吆喝,余鱼听的清楚,想得明白。 黄金万两,这不是为难,这是拒绝,于是说道:“万两黄金我家没有,借肯定也借不来。” 说完余鱼为难的看着马小哥。 “万两黄金没有?那也好办!十六枚天云宝钱外加一百斤龙涎香。”马姓伙计继续逗弄着余鱼。 余鱼听了瞠目结舌,天云宝钱是什么东西?他也不了解,但往日里三天两头就往药铺跑,哪能不知道龙涎香,平常百姓哪有机会见到这么珍贵东西,漫说百斤,就是十两八两都是世间难求,再者说光是这百斤龙涎香恐怕都千金不止了,说是万金都不为过。 马小哥见余鱼不说话,笑笑接着说道:“你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余鱼抿心自问,答案是否定的。 余鱼不死心接着问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马小哥低头继续拨弄着算盘,说道:“余鱼,这世间不平事多的是,你又何必这么较真,如果碰上一件你就要去管,你管得过来吗?” “碰不上的肯定与我无关,遇上的那就肯定要管。”余鱼回答的斩钉截铁。 小伙计笑了笑似是感到无趣,一撇脑袋说道:“我说了,要么万两黄金,要么十六枚天云宝钱外加一百斤龙涎香,当然龙涎香世间难求,可以给你一些期限,但是那十六枚天云宝钱,作为定金你必须要先付了。” 余鱼不解,问道:“天云宝钱是什么?” “你猜。” 说完,马小哥不在理会余鱼,摆摆手说道:“送客。” 药铺内就他和余鱼两个人,谁来送,余鱼苦笑一声,只好退出药铺。 门外贾大娘以及一众人等都在翘首以盼,见余鱼出来纷纷上前问怎么样。 余鱼苦笑摇头。 贾大娘见此哀嚎一声昏了过去,众人大乱,连忙七手八脚帮着将贾大娘抬回家中。 来到贾大娘家中,众人见贾家汉子面如金纸,昏迷不醒,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要不行。 余鱼更是急的心头冒火,扭头出了贾大娘家又来到镇上。 药铺门前已经安静下来,余鱼心头有点打鼓,可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马小哥见余鱼去而复返,笑吟吟的说道:“天云宝钱带了没?” 余鱼声音有点高,说道:“马小哥,人命关天,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说的那些东西我没有,但是大家都是乡亲,难道就不能破例一回?” 马小哥望着余鱼也不生气,缓缓说道:“余鱼啊,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何来方圆,再说我也说过了,想破规矩也不是不可以,一手交钱,一手看病。” 说完马小哥看余鱼表情不忿又补充道:“我家老爷虽是郎中,但医术是手艺,开了门,那就是生意,既然是生意那就得有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天经地义。” 余鱼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想了想说道:“万两黄金肯定没有,天云宝钱在哪可以弄到?” 见余鱼松口,马小哥立马喜上眉梢,笑吟吟的说道:“哎哟哟,真不愧是大善人,视金钱如粪土。” 余鱼不理会伙计的调侃,说道:“人命关天,你快说。” “你家就有。” “我家?”余鱼疑惑,转而一怔。 “难道……”话未说完,余鱼一溜风跑回了自己家中。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十八章 鱼跃(一) 当余鱼再次回到药铺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白云绣袋,那绣袋里鼓鼓囊囊装了十几个宝钱。 来到马小哥身前,余鱼将绣袋递了过去。 “你数数。” 马小哥眉开眼笑,接过绣袋,连忙说道:“不用数,不用数。”可一边说,一边解开了绣袋的扣子。 余鱼看的心急,说道:“这下可以请老先生去看病了吧。” 谁知马小哥将宝钱倒入手中,一边数一边说道:“不着急,那大傻子哪那么容易死,你放心好了,数目对了,我就去拿药。” 数完钱,对上数,马小哥将空空如也的绣袋还给余鱼,转身走上二楼,刚上楼梯,小伙计似是又想起什么转身说道:“余鱼,你可不要忘了,还差一百斤龙涎香。”说完又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余鱼一眼。 余鱼点头说道:“放心就是,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 听余鱼这样说,马小哥这才转身上楼。 不多时,小伙计端着一个陶土烧成的大坛子,下楼来到余鱼身前。 将手中的坛子递给余鱼,马小哥说道:“老爷不在家,铺子里暂时全由我做主,这坛子里的东西给那大傻子灌下去,保准他不出一个时辰立马生龙活虎,晚上让他娘们喊一整夜” 坛子肚大口窄,窖泥封顶,坛身上还写有一个大大的“酒”字,接到手中七八斤重,余鱼看着手中的坛子,听小伙计胡言乱语,担心的说道:“马大哥,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小伙计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你要不要?你不要就赶紧给我,当然那宝钱我可不还你啊。” 余鱼连忙一把将坛子抱进怀里。 见余鱼要走,马小哥似是不放心又叮嘱道:“余鱼,若是他人今天想破这规矩,那是门也没有,但你余鱼不同,你有宝钱,而且你这人还守信,但期限,期限,有期就有限,你总得说个日子吧。” 说完又怕余鱼多想,马小哥连忙补充道:“你可别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的为人,但我也知道你是个大孝子,你娘临终前可曾叮嘱过,不准你离开五指山。我家老爷做的是生意,立得是规矩,今日我能破这规矩,就是不知道……” 余鱼不傻,说道:“马大哥大可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办到,毕竟人命关天,也顾不得那些了,至于这期限马大哥你可以说个日子。” 马小哥双眼眯缝成一条线,脸上笑容无比灿烂,缓缓说道:“一年为限如何?” “好,那就一年为限。”余鱼说完,扭头便走。 “啧啧啧,这傻小子。”小伙计摇摇头,倒背双手,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走回柜台之内。 放下药铺不提,余鱼一路风驰电掣跑回贾大娘家,一进门就见乡亲们将贾家的小破屋围得水泄不通。 “让一让,让一让,有救了!”余鱼无奈只好高声呼和。 乡亲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扭头看向院外,见余鱼抱着一个大酒坛挤了进来,众人好奇酒坛中装的什么东西,围拢上来。 这时候贾大娘也醒了,听到余鱼喊有救了,连忙将余鱼拽到身前,问道:“小鱼啊,老先生答应救我家爷们了?” 余鱼苦笑一声说道:“那倒没有,只是给了我一个大坛子,说这里面有救命药。” 贾大娘看了看余鱼手中的酒坛,脸色一变,说道:“小鱼啊,贾大娘对你可没坏心眼,你大爷现在昏迷不醒,眼看就要不行了,你还拿这破酒坛子来糊弄我,莫不是拿你大娘开心不成。” 余鱼知道贾大娘误会了自己,连忙说道:“贾大娘,我怎么敢拿这种事开玩笑,这真是老先生给我的,说是能救贾大爷的命。” 听到余鱼这么说,贾大娘也有点犹豫了,她是看着余鱼长大的,也了解余鱼的为人,知道余鱼不可能拿这种事糊弄自己,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点点头说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余鱼见贾大娘同意,连忙来到床前打开了酒坛的封泥。 酒坛打开瞬间,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出,那股浓烈的香气,让在场众人一阵迷醉,就连余鱼也是如此,喉结微动,心头产生一股喝下去的冲动。 在场众人更是不堪,闻到这股香气,有的人甚至开始不停的吞咽口水。 余鱼较为冷静,冲着贾大娘说道:“贾大娘,麻烦你掰开大伯的嘴。” 贾大娘也被那酒的香气吸引,被余鱼这么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自家爷们的嘴掰开。 余鱼小心翼翼的将坛中佳酿倒入贾家爷们口中,神奇的是,白酒入口贾家爷们居然有了意识,自己吞咽起来,开始余鱼还有点小心翼翼,后来越倒越快,余鱼感觉自己倒得速度都赶不上贾家爷们喝的快。 很快,一坛好酒全被贾家爷们喝完,再看脸色,已经由白转红,呼吸也开始变得匀称,甚至贾家爷们还打了一个酒嗝,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看的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议论纷纷,直呼不可思议。 贾大娘看到这一幕也是由悲转喜,对着余鱼千恩万谢。 余鱼也松了一口气,又等了一会,见没有异状发生,别过在场众人离开了此地。 心情复杂的余鱼回到自己家中,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白云绣袋,也没有过多心疼。 放空了一下思绪,直到此刻方才想起上午从先生家出来的时候,先生送给自己两件事物,想到这里余鱼又将戒尺和白玉牌翻找了出来。 桌子上一把戒尺,一块玉牌,两个绣袋,外加一堆散碎银钱,余鱼正襟危坐,看着这些东西心情复杂,想着半年来一连串经历这么多奇异事情,怕是别人一辈子都遇不上一件。 拿起玉牌将其装进白云绣袋当中,不大不小刚刚好,再接着余鱼将白云绣袋装入紫金绣袋当中,想起当日这紫金绣袋能装下一封书信,余鱼拿起戒尺往紫金绣袋内塞去,神奇的是,戒尺三尺长短,可在往紫金绣袋内装的时候感受不到一丝阻力,直到整把戒尺全都装入其中,都不见底,余鱼欣喜大呼宝贝。 接下来玩心大起的余鱼又将这些东西拿进拿出,好不兴奋,正玩得开心,娃娃从外面跑了进来,看余鱼一副乐呵呵痴傻模样,不由得心中多了几分警惕,生怕余鱼发什么神经祸害到自己。 余鱼没理会娃娃,翻箱倒柜,在一个保存完好的木箱内找出一个实木锦盒,锦盒不大,紫檀打造。 盒内整齐摆放着两件事物,一把鎏金发簪,一块碧水玉珏,这是余鱼娘留给他的遗物,余鱼一直妥善保管。 将那发簪装进紫金口袋之后,余鱼又想将玉珏同样放入其内,可忽然发现怎么也放不进去,那紫金绣袋的袋口就如同有着一层看不到摸不着的薄膜,一股阻力从那膜上传来,伸手去摸却又什么都没有。 余鱼一阵头大,心想难不成放的东西太多,所以放不下了,可将袋中事物全都掏出来以后,余鱼依旧放不进去,最后余鱼无奈只好认命,心想放不进去那就算了,等以后有时间买段红绳系好,带在身上便是。 娃娃守在一旁看的乏味至极,哈欠连连。 余鱼忽然想起娃娃,问道:“你和先生早就认识?” 娃娃翻翻白眼,表示余鱼问的问题很白痴。 “你似乎很不喜欢先生?”余鱼接着问道。 娃娃有气无力的双臂比划一番。 余鱼看明白了,但也不明白,明白的是他看懂了娃娃要表达的意思,不明白的是娃娃所表达的又代表什么。 “你是说不是不喜欢,而且先生也算是你的亲人?”余鱼疑惑问出口。 娃娃点点头,可到最后余鱼也没弄懂娃娃到底说的什么意思,一人一灵,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余鱼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事物上。想了想,将玉珏和紫金绣袋慎重的全都放进了锦盒内,又将锦盒放回原位,这才起身看向娃娃说道:“忙了一天,连口饭都没吃,我去做饭。” “吱!”娃娃叫的兴高采烈。 刚出房门,余鱼就看到院落外站了一个人,那人中等身高,粗衣麻布,大冷的天,却剃了个光头,余鱼一眼认出是那贾家爷们! 余鱼心头震撼,不会这么神奇吧,这才多长时间。 中午时分贾家爷们还是出气多进气少,昏迷不醒,像个死人,可这会看去哪还有半点病态。 贾家爷们眉头紧皱,看样子有着心事,犹犹豫豫不敢上前,但此时见余鱼出来盯着自己发呆,贾家爷们无奈探口气,傻憨憨咧嘴一笑:“余家小子!”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十九章 鱼跃(二) 别看余鱼和贾大娘关系不错,但在此之前,余鱼从来没和贾家爷们聊过几句,贾家爷们本来就常年不在家,两人也没见过几面,所以显得就比较生分。 不过余鱼为人比较随和,容易亲近人,见贾家爷们喊自己,余鱼笑着走到门前说道:“贾大伯,您找我?” “对,俺找你。”可说完,贾大伯顿住不再接着往下说。 无奈余鱼接着问道:“那您找我有事?” 贾大伯,咧嘴憨笑。 “对,找你有事。” 余鱼觉得和此人说话很费劲,于是连忙说道:“贾大伯,如果是关于救您的事,那您大可不必再说下去,大家都是乡亲,贾大娘平日里待我不薄,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所以……” 贾大伯出奇的脑筋灵光了一会,摆摆手打断余鱼,说道:“俺没说要还钱,也没说要感激你。” 余鱼纳闷,又问道:“既如此,那贾大伯你找我有什么事?” 贾大伯摸摸光亮的大脑门,憨憨说道:“俺喝了你一坛酒,所以俺要教你一件本事,说吧,你想学什么?” 余鱼笑笑,客气道:“贾大伯,您平安无事就好,至于学本事,我没有什么好学的。” “那不行!你必须要学,俺贾憨从来不欠别人恩情。”说叫贾憨,此人还真够憨。 余鱼客气的说道:“贾大伯,我真没有什么好学的,打柴,采药,下套子,这些我都会,而且我还年轻这辈子不图什么大富大贵,但解决温饱还是没问题的。” 贾憨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又打断余鱼:“俺不教你那些东西,那些东西俺也不会。” 余鱼脸上一阵尴尬,委婉的说道:“贾大伯,你看我这小身板当纤夫是不是瘦弱了一点?” 贾憨有点不耐烦了,急攘攘的喊道:“余家小子,平日里看你挺机灵个小鬼,怎么今日里竟说这些糊涂话。” “俺问你,你娘生前是不是教了你一套怪异的呼吸之法,你是不是至今觉得都没什么用?”贾憨嗓门大,前言不搭后语,急赤白咧的说道。 余鱼心中升起一丝警惕,脸上表情依旧不变,淡淡说道:“贾大伯,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嘿!这混小子!”很明显可以看出,贾憨有点急了。 “你小子,以为俺老贾名字里带一个憨字,俺就真憨了?” “你小子天生身体残缺,练不得长生法,修不了长生道,俺说的没错吧。”说完贾憨脸上露出一副得意表情。 余鱼一愣神,他知道自己身体有问题,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有问题,打记事起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总想搞明白事情的原因,这样也许当初母亲就不会再说那句话了。 贾憨见余鱼愣神,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接着说道:“俺说的没错吧。” 余鱼动了心思,连忙问道:“贾大伯,你知道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贾憨嘿嘿一笑,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知道!” 说完又怕余鱼着急于是又接着说道:“不过俺知道,你小子练武肯定不错,俺有一次进山找俺婆娘,路过你家院子看到过你在院子里打拳,只不过那拳法太深,不适合你这种初学武艺的雏。”贾憨一本正经的说道。 尽管内心仍然有着一丝警惕,但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余鱼问道:“贾大伯,如何解释?” 贾憨又是憨憨一笑,说道:“你这孩子勤奋倒是勤奋,每日必练一次那套拳法,但就是有点死脑筋,你有没有想过这练武本就是强身健体的好事,可为什么你每次练完那套拳法总会浑身乏力,需要依靠那套怪异的呼吸之法来补充体力。” 余鱼摇头表示不解。 “那你再想想这世间有哪一个楼房是从上往下盖的?”谈起这些东西,贾憨明显不在那么迟捏,侃侃而谈。 余鱼觉得好笑,认为贾大伯又在说憨话,说道:“贾大伯,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从上往下盖的楼阁。” “对喽!问题就出在这了,你现在就是从上往下盖。” 余鱼很聪明,一点既透,可听了贾憨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 贾憨看出余鱼心中的困惑,接着说道:“练武就像盖房子,盖房子就得打地基,地基打不好,那房子自然也不结实,这世间人练武,觉得武功厉害,学会了厉害招式,就又总想学更厉害的。可说白了,在再厉害的武功无外乎就是那么一拳一脚而已。” 渐渐地余鱼听得入了神,感觉这贾憨一点也不憨。 “你练的拳法再精妙,腿法再厉害,可你也得抬拳去打,伸腿去踢。”说到这里贾憨看了余鱼一眼。 见余鱼眼神迷茫,又接着说道:“这世上那些出了名的武学奇才,那些武道七八境,甚至龙象境,寻桥境的武道大家,哪一个不是一拳一脚,日积月累慢慢练出来的。同样是普普通通一拳,为什么人家就能开山裂石,你却不能。” “别告诉我人家武道境界高,就应该如此。练武,说到底就是通过练习那一拳一脚,打实自己的地基,砥砺好自己的心境,通过那一拳一脚练出对武道的感悟,反观余家小子你,你是聪明人,也够勤奋,但你却做了一件错事。” 余鱼没有搭言,继续听贾憨往下说。 “那拳法对你来说就好比空中楼阁,你这愣头青也是够憨,地基还没打好,倒先在半空搭了顶棚,而且这顶棚薄如纸,好几层楼那么高,粗陋不堪,千疮百孔,遮不了风,挡不了雨,连个支撑都没有,就用一根线拴着。也亏得你运气好,有那怪异的呼吸法滋养着身体,练到现在居然没把自己练废。” 余鱼听到这里已经是满头大汗,想了想说道:“没有这么严重吧。” 贾憨听了余鱼的话,及其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你说,谁家不打地基直接盖房顶?” 余鱼语塞。 贾憨见余鱼被自己说服又说道:“俺老贾从来不欠别人情,说是教你本事实则是在救你的命。” 余鱼慎重点头,觉得贾憨不会拿这种事情和自己开玩笑,缓缓点头。 “正月里不看病,是那老东西的规矩,既然给了你酒,那就是破了规矩,要破这规矩对于某些人来说,说难也不难,但对于当时的你我而言,绝对难如登天,看似是你余家小子救了俺老贾的命,实则如果那老东西不松口,你就是给他再多天云宝钱也没用,说到底还是那老东西救了俺老贾,但俺老贾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想来你必是应允了那老东西苛刻的条件才会如此,俺也不让你为难。这样,明日还是这个时候,俺再来找你。”说完贾憨也不给余鱼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 看着贾憨离去的背影,余鱼却陷入沉思,这些事情他娘可从来没和他说过,当然余鱼倒不是怪他娘,而是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回过神来,见天色已晚,余鱼连忙回到灶房准备吃食。 娃娃早已经等的不耐烦,见余鱼许久没有动静跑到灶房一看,见到余鱼盯着灶底的火苗发呆,不由得心中大气,跳上肩头吱吱乱叫。 余鱼没心思理会娃娃,少年此时的内心很困惑,他的内心有太多疑问,往日里为了生计,余鱼没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可当这些奇妙的境遇接二连三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少年困惑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更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何去何从,又想到与马小哥的约定,心头犹如一团乱麻,解不开,理还乱。 不过好在余鱼打小凄苦惯了,这让他养成了很好的习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要先保持冷静,万事没有绝对,是坎都能迈过去。 如果迈不过去。 那就,爬过去! 入夜 皎洁的月光将大地照亮,初春的夜,万籁俱寂,余鱼就这么一个人坐在院中,不惧寒冷,放空思绪。 抬头看着那半圆残月,余鱼调整坐姿将自己的精神保持在最佳状态,用一种极其怪异的规律呼吸着。 渐渐地天空中的月亮上似乎出现一张脸庞,那是一个女人的脸庞,温婉大方,眉眼之间总是透着那么一股温柔,那是自己的娘,余鱼渐渐看的痴了,口中缓缓说道:“娘,我好想你。”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二十章 鱼跃(三) 第二日傍晚时分,贾憨果然如约而至。 来到余鱼家近前,憨声憨气的说了一句:“跟我走。” 余鱼不知道贾憨会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但一看贾憨是往五指山内走,倒也释然。 自己会武功,镇子上没有几个人知道,想来这贾大伯可能同自己一样,也有着自己的难言之隐,随即快速跟了上去。 要知道,余鱼打小练武,十岁后便整日里爬山,采药,砍柴,那体魄不是一般的好,在山林里奔跑的速度也不是一般的快,可和眼前的贾憨比起来,余鱼打心底产生一股无力感。 贾憨看上去为人憨傻痴苶,五短身材,可这丛林里奔跑起来,却显得有着那么一股飘逸的灵性,忽而左,忽而右,有时似断翅彩蝶,坠落飘忽,有时又似击空鹰隼,直插天际,不管自己怎么奋力追赶都只能看到一个飘忽的身影,不远不近,望尘莫及。 余鱼心中震撼的同时,对于贾憨更加的敬佩几分,心中暗暗喝彩:好身法! “唿”的一下,接着脚下积雪炸开,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再出现时已是三丈开外。 余鱼紧紧跟在贾憨身后,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山坳处,贾憨早早等在了此地。 余鱼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问道:“为什么要跑到山里来练拳。” “这五指山不止压制炼气士,同样压制武夫,当然只有破了穷胎境效果才会明显,在这里练武对你有着不小的好处。” 余鱼不解。 贾憨看了余鱼一眼,不再多言,咧嘴一笑,憨声说道:“余家小子,大道理俺也不会讲,俺就问你,你想学什么?” 余鱼既然跟来,那心里就早已经做好决定,也不犹豫,爽快说道:“学拳。” 贾憨大嘴一列,脸上笑容更憨:“好小子,你咋知道俺老贾的拳最厉害,也罢,平日里看你练拳,想来你也不会其他。” 余鱼内心窘迫,心道:“你也没说,我哪知道。” 贾憨大嘴一咧,随即转开话题,想了一下,对余鱼说道:“余小子,在教你拳之前,俺想问问你对武道的理解是怎样的。” 余鱼摇头表示不懂,余鱼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他绝不会不懂装懂。 贾憨见状,憨笑说道:“先别急着摇头,你可以先说说你练拳时的感受。” 余鱼想了想认真说道:“练拳时没想过那么多,只想着出拳要稳,脚下要快,不能让娘失望。” 余鱼有什么说什么,自己什么也不懂,最好不要装大尾巴狼,免得让人笑话。 贾憨点头,随即说道:“不错,不像那些愣头青,练拳练了一辈子,却不知道为什么要练拳。” 说完贾憨也不再理会余鱼,自顾自的说道:“俺老贾就是粗人一个,脑子笨,做事也憨,这辈子注定没什么大出息,可是俺老贾命好,遇上个好师父,俺师傅别的没教俺,只交给了俺三拳,可是就凭这三拳,俺老贾自信,甭管他大巧境的武道大家还是纳海境的金丹大能,俺老贾一拳打之。” 说这话的时候贾憨身上气势逼人,一股傲气油然而生。 余鱼没有插言,等贾憨继续往下说。 贾憨见余鱼不为所动,心境稳如磐石,内心不由得赞叹。 “可余小子,你知不知道,俺师父教给俺的这三拳有什么特别之处?” 余鱼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贾憨眼睛一眯,嘿嘿一笑说道:“你也不用乱猜,实话告诉你,没有特别之处,就是普普通通的三拳,实打实的三拳。” 听到这里,余鱼内心泛起一丝波动,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可似乎又没想明白。 贾憨见余鱼眼神中出现一丝迷茫,憨笑一声接着说道:“你猜的没错,就是意境,就是对武道的理解,地痞流氓,平民百姓打三拳那叫三脚猫,俺师父打三拳,那叫撼地、弑神、惊天!” 说话间,贾憨身上的气势已经攀登到顶点,身上衣物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看的余鱼双目生疼。 紧接着贾憨气势一敛,整个人归于平静,可贾憨越是平静,余鱼就越觉得危险,压迫感就越强。 贾憨缓缓走到余鱼身前,一拳递出,速度不快,在鼻尖处停下。 余鱼眼睁睁看着贾憨的拳头向自己打来,却不知为何内心生不起抵抗的念头,只能呆愣愣的怔在原地,直到贾憨的拳头停住,余鱼早已经全身冒出冷汗,眼前发花,旋即头昏脑涨,身子摇摆,站立不稳。 贾憨笑笑,说道:“这一拳打的是你的身子和胆魄!” 可接下来,贾憨眼神一变,双眼中杀意凛然。 “告诉我!为何不出拳!” 一声厉呵在余鱼耳边如惊雷炸响,余鱼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眼暂时失焦,不过刹那回神,愕然看着眼前的汉子 贾憨见余鱼回过神,立马又呵斥道:“为何不出拳!” 余鱼性子耿直,刚才的一瞬发生的太快,也太过突然,让他没有反应的机会,所以身体凭着本能做出反应,这会回过神来,看着贾憨那充满杀意的脸庞,余鱼一刹那间似是悟到了什么,可又捉不住,摸不着。 那贾憨的一拳看似普普通通,实则有着毁天灭地之意,但余鱼性子也倔,心道:打我不要紧,但若被你吓住,枉为人! 冷静下来之后,一道灵光在余鱼脑海中一闪而过,心中颤栗刹那消失,一个铁板桥从地上跃起,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拳,拳刚递出,便被贾憨抓在手里。 一股巨力从拳上传来,余鱼吃痛,想收回右手,可是此时右手被贾憨牢牢捉住,冷静下来的余鱼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来不及多想,左手抡起当头砸下,但又被贾憨抓住。 见余鱼挣扎,贾憨手上逐渐加大力道,憨笑一声,调侃道:“余小子,出拳不要紧,但也要看清打的是豆腐还是高山。”说话间两手一松,将余鱼扔了出去,力道之大震得余鱼眼冒金星,脏腑如翻江倒海,苦不可言。 深吸一口气,余鱼从地上一跃而起,利箭般向着贾憨射去,出手如电,又是一拳,嘴中大喝:“管你豆腐还是高山,我余鱼一拳打之!” 贾憨闻听此言,双目精光一闪,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大喝一声:“说得好,我就看看你如何一拳打之!” 紧接着贾憨也向着余鱼冲来,又是普普通通递上一拳。 这一拳看似普通,可放在余鱼眼里,如大地倒转,星辰坠落,毁天灭地,余鱼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化掌为拳,递了出去。 “哈哈哈!你小子不错,真的不错。”贾憨身上气势一敛,彻底归于平静。 余鱼却怔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心头闪过数道灵光。 贾憨笑眯眯的看着余鱼,良久才心满意足的将视线移开,说道:“这世间太多练武之人,练了一辈子都是迷迷茫茫,不知道自己练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练,甚至有些败类恃强凌弱,忘了这练武的根本,所以大多数人面对强敌时,人未举步,膝骨已弯。” 余鱼刹那福灵心至,终于明白那些捉不住摸不着的灵光是什么,没错,练武之人,胸中傲气当存,侠肝义胆,扶弱惩强,但若是遇上不可战胜的强敌怎么办,是一往无前还是逃之夭夭。 在此之前余鱼也许会考虑这些问题,可是现在他不会再去花时间想这些,不出手和不敢出手这是两个概念;若是出手,是有求还是无求,这又是两个概念,反观贾憨,他就痛快的多。 因为贾憨从来不想任何问题,管你是地上武圣还是天上神仙,来了,老子一拳打之! 贾憨见余鱼脸上迷茫不见,却不给余鱼多想的机会,大喝一声:“还没完!” 余鱼早有准备,可还是慢了一步,同样的一拳,同样的位置,却给余鱼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又重新回到人间,身体没有了感知,完全不受自己支配,这感觉时间不长,却让余鱼无法忘记。 贾憨举着拳头凝视着余鱼缓缓说道:“这一拳打的是你的神魂!” 余鱼愕然,思维虽然没有凝固,但那种能够重新支配自己身体感觉又让他打心底兴奋,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苦苦思索却不得解。 贾憨不想让余鱼有时间思考,又是打出一拳…… 一晚上的时间,贾憨打了他三拳,教了他三拳。 三拳 锻炼了身体胆魄,锤炼了武道心境,砥砺了神魂意境。 三拳 名叫撼地、弑神、惊天 天色微微刚亮,余鱼停住身形,转头看向贾憨。 贾憨点点头,说道:“今天就先到这里,你先回家好好休息,接下来的日子可没那么轻松了。” 余鱼没有多问,转身离去。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二十一章 鱼跃(四) 余鱼好好休息了一整天,傍晚时分,独自来到山坳处,见贾憨早早等在了那里,今天贾憨身旁多了一个大酒坛。 余鱼走上前,看了酒坛一眼,问道:“这是老掌柜的药酒?” 贾憨点头,说道:“俺贾憨吃了闷亏,承了那老东西一次人情,但俺也不傻,哪能让他这么舒心。” 余鱼听了,连忙说道:“可是……” 贾憨大手一挥接着说道:“嘿嘿,老东西和老大不在家,就剩老二在家看着,这马小二给你酒的那一天就该明白,俺老贾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不用俺多说,他马小二就得乖乖把酒准备好。” 贾憨摇晃着光秃秃的大脑袋,接着说道:“他马小二能和你做生意,俺老贾自然也能和你做生意,你救了俺,俺教你拳,天经地义。” 余鱼对马小哥和贾憨所说的规矩不怎么认同,也不理解,但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因为多说无用,说了也是废话。 贾憨来到余鱼身前,郑重的说道:“昨日里俺教了你三拳,但是俺对你有一个要求。” 余鱼爽快问道:“什么要求?” “你那拳法虽然厉害,但暂时不适合现在的你,所以俺要你三年之内不准学那套拳,只能练俺这三拳,小子你别不知好歹,俺这是为你好。”贾憨闷声闷气的说道。 余鱼明了,随即说道:“好,依你便是。” “嘿嘿。” 贾憨嘿嘿一笑,接着说道:“知道俺为啥要去找马小二要这药酒不?” 余鱼看着贾憨那憨厚的面庞,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紧张的说道:“为啥?” “因为俺要揍你!”说完,不给余鱼反应的机会,拳风震荡,海碗大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余鱼身上。 余鱼来不及反应,刚想避开,却已经来不及了,从第一拳沾到身上以后,余鱼就只剩任人宰割的份,一拳接着一拳,痛入骨髓,直刺心神。 第一拳落在身上,余鱼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被震散一般,骨头和骨头都断开了连接,身上每寸皮肤都如刀割一般,可是来不及感受那疼痛的感觉,又是一拳砸在身上,这一拳下来,余鱼又感觉浑身的骨头重新被接上,皮肤重新被贴好,如此反复,疼的余鱼想死的心都有。 贾憨一边打一边说:“若是俺师父还在世,你也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他老人家自会有方法淬炼你的身体,可是俺老贾不同,俺就认一个死理,既然俺不会师父那些门道,那俺就硬生生打出一副钢筋铁骨,以此来砥砺你的武道意境,不过余小子你放心,俺老贾会掌握好力道的,不至于一拳就打死你。” 余鱼听得明白,内心苦笑不已,心想你还不如直接一拳打死我来的痛快,张口想说话,又疼的龇牙咧嘴,喘口气都费劲,一咬牙,闭上眼,你要打那就打吧,老子不管了。 不多时,余鱼连连咳嗽几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贾憨也不多说,拎着酒坛打开封盖,捏住余鱼的嘴巴猛地灌了一大口。 余鱼被浓烈的酒气催醒,只感觉那烈酒化作一股热浪,犹如一把刀子一划而过,紧接着这股热浪游遍余鱼全身。 “啊!”余鱼再也控制不住,痛苦嘶吼。 贾憨将余鱼扔到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妈的!怎的这么不禁打,也忒娇气,这么点疼就受不了哭爹喊娘,依我看你趁早抹脖子算了,省的在这丢人现眼,也省了俺一番力气。” 余鱼站起身,瞥了贾憨一眼,艰难开口说道:“要多久时日才算完?” 余鱼的声音嘶哑,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坛中有酒七斤,一日一斤。” “七日之后,我会怎样?” “长了武胆,稳了神魂,武道意境坚如磐石。” “我的武学境界会怎样?” “一步登天不敢说,脱胎换骨,三境之内无敌。” 余鱼不再多言,闭上双眼。 贾憨冷笑一声:“俺来了!” 七日 七斤酒 第一日,贾憨锤炼了余鱼的皮骨。 第二日,贾憨锤炼了他的血脉与筋脉 第三日,贾憨拳力内敛,透过骨皮与筋脉锤炼了他的骨髓。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 脏腑,窍穴,神魂。 一日一斤酒,刚好七天。 七日之后,贾憨盯着躺在地上呼呼直喘的余鱼,咧嘴大笑:“没想到你小子能挺下来,俺本以为第二日便可能要了你的性命。” 余鱼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不敢说话,尽管有那神奇药酒恢复自身,但是这俩日来,神魂的锤炼让余鱼整个人显得精神萎靡,差到了极点,不过随着药酒的作用,余鱼的精神渐渐恢复,显得越发的精神。 余鱼双眼重新聚焦,看看贾憨说道:“你不是说会掌握好力道,那我还怕什么,咬着牙慢慢熬呗,熬不住,大不了就是昏过去接着让你打。” 当然这话前两日余鱼也许会说的理直气壮,可这两日所遭受的痛苦,余鱼实打实全接了下来,只因这两日贾憨的拳打的是余鱼的神魂,贾憨就如同一个铁匠,将余鱼的神魂一锤接着锤,锤炼凝实。 世间哪有白捡便宜的好事,贾憨的拳全都打在神魂上,那疼痛全部来自神魂,余鱼就是想昏都昏不过去,只能硬挺着,也幸好那药酒威力巨大,余鱼的毅力也足够坚韧,若是换成一般人,怕是一拳就得被打成傻子。 贾憨摇头晃脑问道:“嘿嘿,你说啥?掌握好力道?俺那是唬你,俺用的是全力,只是被五指山限制住了。” 余鱼心头大骂贾憨祖宗。 良久,余鱼爬起身,看看贾憨,一抱拳,鞠躬行礼。 贾憨却往旁边一闪身,躲了过去:“俺说过了,俺与你做的是生意。” 余鱼微笑说道:“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 贾憨双手一摆,说道:“别,既然是生意那就公买公卖,当日你用十六枚天云宝钱外加一个约定换来一坛老酒,救了俺老贾的性命,今日俺还你一坛老酒,外加教你三拳磨砺七日,咱俩扯平了。” 余鱼静静听着贾憨的话,觉得此人说话毫无逻辑可言,可他说的却又是事实,又那么的有道理。 “余小子,俺不知道你答应了马小二什么条件,但是想来绝不简单,他马小二也是个孬种,柿子专挑软的捏,你既然应了人家的条件,俺不会多管,但是俺可以提醒你,如果当日换了是老东西在铺子里,或者他家老大,你就是有再多宝钱,答应再多条件也不管用。” 贾憨顿了顿,看看余鱼接着说道:“所以,当日给你酒是马小二自作主张,而这一坛他也不敢不给,你若以此为要挟绝对可以在他那再要来一坛。” 说完贾憨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余鱼将这番话记在了心里,这酒可是好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要白不要。 天色还未亮,小镇上,学塾前。 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来到门前,轻叩几下门环。 但是良久门都没有开,贵妇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余鱼回到了家中,这几天夜里一直在山内练武,也不觉得疲乏,但他还是想美美的睡上一觉,见娃娃不在家,索性躺回床上先休息一番。 一觉睡到大天亮,余鱼猛地清醒过来,睡梦中似是感到一束目光在窥探自己,余鱼连忙起身来到屋外,放眼看去院子内空无一人,来到门外依旧如此,余鱼不认为自己刚刚是在做梦,因为那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就如同目光的主人站在自己的眼前一样。 回过神来,见左右无人,余鱼心道:难不成,这两日锻炼神魂,把自己练傻了?竟然出现了幻觉,这可不行。 想了想余鱼觉得事关重大,赶忙回屋换了一身衣服,来到镇上。 余鱼的想法很简单,趁现在还没出大乱子,赶紧找马小哥再要一坛药酒,恢复恢复自己的神魂。 余鱼不紧不慢的来到药铺,刚一进门,就见马小哥沉着张脸,不等余鱼开口,率先呼呵道:“没门!” 余鱼也不着急,来到柜前,笑眯眯的说道:“马大哥,咱们都是明白人,我就不多说了,你那药酒给我两坛。” “噗!”马小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余鱼,你真当那药酒是大风刮来的,说这种话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余鱼微笑看向马小哥说道:“马大哥,我怕我完成不了和你的约定,万一……” 余鱼不再接着往下说,马小哥却眯起了眼,笑吟吟的看着余鱼说道:“余鱼你是真傻还是认为我傻,那大傻憨醒过来的当天就跑来这里要走了一坛子,他欠了我家老爷人情,觉得自己吃了闷亏,不想让我家老爷过得舒坦,那大傻子脑袋一根筋,我和他讲不通道理,但你余鱼可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那大傻子在这里拿走的那坛就分明都用在了你的身上,你还想干嘛!” 余鱼依旧微笑看着马小哥:“贾老伯说那是他和我之间的生意,与他人无关。” “我呸!他那分明是在恶心我,废话少说,要酒没有,要命有一条。”马小哥气急败坏,骂骂咧咧。 余鱼听得明白,心中暗自发笑,这贾憨看似憨傻实则精明的很。 缓了缓余鱼接着说道:“那我今年冬天再出发,寻找那龙涎香。” 马小哥目瞪口呆,说道:“这老实人要是不要起脸皮来,那还真是天下无敌,好好好,小祖宗,算你狠,等着!”说完狠狠瞥了余鱼一眼,马小哥转身上楼。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二十二章 鱼跃(终) 当马小哥再次来到楼下,手中多了一个三寸来高的酒葫芦,马小哥拿在手里,就像一个普通的手把件。 马小哥来到余鱼身前,说道:“拿来。” 余鱼愣住,拿来什么? 马小哥见余鱼发愣不由得心中恼火:“你不会真想要两坛子吧!” 余鱼立马回过神来说道:“那哪能。” 马小哥这才冷静几分说道:“盛酒的酒袋。” 余鱼心领神会,开心说道:“我没有,不过你可以等等我。” 马小哥摆摆手将小葫芦揣回怀中,趴在柜台,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余鱼一溜风跑到镇子上的杂货铺,买了一个酒袋,酒袋不大,勉强能装下一斤左右。 回到药铺,马小哥看看余鱼手中的酒袋这才有了点高兴的神色,接过酒袋,马小哥也不避讳,当着余鱼的面,从怀中掏出那个酒葫芦,拔下塞子,一股浓烈酒香从中传来,再接着葫芦口一倾斜,一股清流从中流出,倒入酒袋,直到酒袋装满都不见小葫芦倒完。 余鱼站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心中暗想这小葫芦是用什么做成的,它这葫芦里到底装了多少白酒。 “马大哥,这小葫芦里装了多少白酒?”余鱼好奇问道。 马小哥警惕的看了余鱼一眼,紧张的问道:“你想干嘛?” 余鱼尴尬笑了一声,心虚地说道:“没事,就是好奇。” 马小哥才不信余鱼这番鬼话,不过他也不好点破,说道:“这小葫芦可是我家老爷的宝贝,这里面装了多少酒你也不用好奇,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知道山后面的那条大江吗?” 余鱼点头。 “这小葫芦曾断江三日,还未装满。” 余鱼听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马小哥得意洋洋,一甩手将酒袋扔到余鱼怀里,嘴里骂道:“酒也拿了,赶紧滚蛋。” 余鱼抱住酒袋浑浑噩噩的走出药铺,脑海中一直萦绕着马小哥那句话:断江三日,还未装满! 接下来的日子,余鱼的生活渐渐归于平静,每日里除了上山砍柴,剩下就是练拳,当然他娘交给他的那套拳法,他暂时是不敢练了,渐渐地余鱼发现了这两种拳法的不同,贾憨教给余鱼的那三拳,练起来平平无奇,但对于此时的余鱼来说却很实用,强身健体不说,力量明显也涨了不少,不再像以前,练完拳后总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再配合上那怪异的呼吸方式,余鱼感觉每一天自己都要强大几分。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一日傍晚,余鱼刚练完拳,打算回房休息,却看到院落外来了一个人,余鱼眼神很好,远远便能看清来者正是药铺的老掌柜。 老掌柜岁数太大了,须发皆白,不过背不驼,腰不弯,手中拄着一把寿星拐杖,步履平稳。 余鱼连忙迎了上去,来到老掌柜身前,先是行礼,这才说道:“老先生,您来了。” 老掌柜抬眼静静看着余鱼,半晌无语。 从那老掌柜的眼神中,不知为何余鱼看出一丝悲恸神色,余鱼内心轻轻揪了一下,连忙问道:“老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老掌柜今天很反常,半晌过后才说道:“没事,老二不懂事,前段时间我和老大不在家,铺子里由老二看着,没想到惹出来一堆麻烦事,老夫今日来就是想看看你。” 余鱼微微笑道:“老先生尽管放心,答应马大哥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等过些日子,春暖花开,我就动身。” 老掌柜微微一笑说道:“不着急,你说过的话,老夫放心。” 余鱼心中大定,明白老掌柜不是来兴师问罪,立马说道:“外面夜寒,老掌柜走了这么远的路,进屋喝口茶水歇歇脚。” 老掌柜摇摇头,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余鱼连忙上前要去搀扶,说道:“我送您。” 老掌柜摆摆手没做理会,转身离去。 离开前,老掌柜说了一句:“老二不懂事,坏了规矩,所以他要受罚。” 余鱼听了,内心愧疚,想要多说几句替马小二求情,可是老掌柜头也不回,没给余鱼说话的机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初春的夜万籁俱寂,路边残雪也变的发硬瓷实,脚踩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很是刺耳,老掌柜亦步亦趋,缓缓而行。 镇口一个挺拔的身影不畏寒风等在那里。 老掌柜走到那人身侧率先开口:“你就这么看好他?” 那人脸上笑容温熙,缓缓开口:“尽人事,知天命。” “在我眼里,他还只是个孩子。”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老掌柜听了这话,神色愠怒,一连说出三个好字:“好好好!当真是好一个自强不息,你堂堂南子苼贵为圣人,下三天的先生,你当然担的起这四个字。” 先生不为所动,接着说道:“那日,我问他溪中鱼虾可比得了江水蛟龙,他说比不得。” 老掌柜吹胡子瞪眼,厉声道:“当然比不得,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但是蛟属虽强却落得个任人分尸,形神俱灭,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他本就姓余,这一点躲不了,也逃不掉。” 老掌柜语塞,再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因为他知道先生说的是事实。 “谢谢。”见老掌柜要走,先生真诚说了一句。 老掌柜头也不回,可空气中飘来老掌柜那苍老的声音:“谢我什么?” 先生微微一笑,嘴唇微动,口中喃喃:“谢谢你替苏姑娘续命十年,也不枉我这些年的寻找。”只是风声太大,声音没出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掌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消失前却留下一句话:“我老了,也管不动了……” 先生微笑颔首,抬头静静看着星空…… 第二日 天未亮,余鱼早早起床,收拾行李,昨夜他想到很晚,觉得自己应该动身了,龙涎香世间难求,时间紧迫需要立马动身。 在余鱼想来,既然是承诺别人的事,就应该遵守诺言,言必行,信必果。 世间事,没有定数,做了也许不一定会有结果,但是如果不去做那就一定没结果,所以哪怕有时候明知不可为,余鱼也要为之。 收拾好行李,余鱼见一切准备妥当,想了想觉得应该和先生做个辞行。 吃过早饭,余鱼急匆匆来到学塾,也不知是不是先生还没起,学塾大门紧闭。 余鱼不好敲门只得等在门外,直到日上三竿,学塾的门才打开,余鱼赶紧规矩站好,立在一旁。 出奇的是门内走出来的不是先生,而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 余鱼一怔,愣在原地。 那女子看看余鱼笑着说道:“你就是余鱼?” 余鱼点点头。 “先生正在书房等你。”说完这女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余鱼回过神,赶忙走进学塾。 来到书房余鱼敲敲门,门内传来先生的声音。 “进” 余鱼这才迈步走入房中。 先生手里正捧着一本古卷,见余鱼进来微笑说道:“来了。” 余鱼不知如何开口,半晌过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先生。” 先生微微一笑,明白余鱼的心思,放下手中古卷,解释道:“一位外乡客,路过此地无处借宿,就在我这里住了一晚。” 余鱼嗯了一声。 先生站起身说道:“如果时间不急的话,先随我走走。” 余鱼点头。 二人离开学塾,向着镇外走去,先生走的不快,闲庭信步。 余鱼疑惑不解,不过也不好多问,只能紧紧跟着。 一路上先生偶尔会问几句,余鱼一一回答。 不多时两人进了五指山,来到那条余鱼经常路过的小溪旁,直到走到那棵已经枯死的海棠树下,先生才停住身形。 二月的初春,天气还比较冷,不过山中溪流已经逐渐解冻,传出哗哗的流水声。 先生仔细打量海棠树一眼,随即说道:“这棵树死了三千年了。” 余鱼不解其意,不敢搭言。 先生自顾自说道:“余鱼,外面的世界没有五指山这般宁静,有时候,很多人,很多事,大都不如人意,你要保持好自己的本心。” 余鱼想了想说道:“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先生满意点点头说道:“我年轻时曾立志走遍天下,可后来天不遂人意,事与愿违,所以我希望你这次出去,顺便帮我看看人世间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余鱼疑惑不解,问道:“这世间也有先生不知道的事吗?” 先生摇摇头,说道:“这天下事演变复杂,我怎么可能全都知道。” 余鱼想了想应道:“好,我一定帮您看看,只是……” 先生转身看向余鱼问道:“有什么事?” 余鱼随即开口说道:“娘临终前要我终身不准离开五指山,可是当日人命关天,不得不救,这样一来就是违背母命,先生,我该如何是好。” 先生微微一笑,指向溪水,余鱼随着先生所指方向看到溪水中一尾灰色小鱼跃出水面,随即又落回水中。 先生笑笑问道:“你说那尾小鱼到底有没有离开过小溪。” 余鱼恍然,作揖行礼…… 中午时分 余鱼出现在镇口,背上背着新编好的竹篓,不过要小很多,腰间一侧别着一把丑陋柴刀,一侧挂着一只酒袋,胸口衣襟内侧放着一个紫金绣袋和一块玉珏,娃娃则坐在余鱼的肩头。 镇子口还有一个人,是马小二。 此时马小二不付往日神采,可怜兮兮,站在镇口等着余鱼。 余鱼走上前问道:“马大哥,您等我?” 马小二哭丧着脸,有气无力的哀嚎道:“唉,可怜啊!”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二十三章 出发 见状,余鱼赶紧上前安慰:“马大哥,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要难过了。” 马小二唉声叹气,自艾自怨,好半晌才看着余鱼说道:“我说余小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余鱼一愣,随即说道:“走着看呗。” 马小二双手捂脸,痛苦的哀嚎一声骂道:“你这愣头青,我怎么好好的就招惹到了你,看见没?” 说着抬手一指前方,马小二接着说道:“看见这条路没?顺着这条大道,往西南走上八百里,咱们就会遇上第一座城镇,那城镇临江而建,在那江边,有一渡口,到了那里你坐船顺流而下,我则逆流而上,至于为什么你要反其道而行之,你也不用疑惑,因为那个渡口离咱们五指山最近,规模也最大,也只有那里有能带你去东海的船,到时候我将你送上船,咱们分道扬镳。” 余鱼诧异的问道:“马大哥你也要离开这里吗?” 此话不问还好,这一问立马又勾起了马小二的伤心事,脸瞬间垮了下来,垂头丧气的说道:“走吧。” 余鱼见马小二这幅样子也不好多问,两人一灵,踏上远途。 离开五指山,走出临山镇,余鱼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傍晚时分,余鱼回身遥遥望去,发现五指山依旧清晰可见,余鱼心中暗自算了一下脚程,发觉二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将近五十里的路程,可余鱼却感觉五指山仍旧就在眼前一样。 一路上人烟稀少,路过一两个村庄,马小二也全都视而不见,领着余鱼闷头赶路,这会夜幕降临,马小二直接找到一个背风的地方,架起一堆木柴原地升起篝火,余鱼则在身后的竹筐里拿出一些食物,将一块面饼烤热递给马小二,马小二很是不屑,可还是接了过去,狠狠的在面饼上咬了一口,盯着篝火发呆,两人谁也不说话,余鱼则想着自己的心事。 “余鱼,一个人独自在外,害不害怕?”马小二没话找话。 余鱼头一次思考这种问题,认真思考了一番说道:“没走出镇子前心里的确有些惶恐,感到茫然,但是离开了镇子之后,这感觉反倒没有了,说到害怕倒不至于,就是有些想家。” 马小二嘿嘿一笑,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往地上一躺,慢悠悠的说道:“你家里就剩你一个人,有什么好想的。” 余鱼没有生气,因为马小二说的是事实,琢磨了一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良久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 马小二感到无趣,觉得余鱼就是个榆木疙瘩,与他交谈实在乏味至极。 过了一会,马小二又问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 提到这个余鱼来了兴趣,内心也有些愧疚,于是问道:“为什么?” 马小二斜眼看向余鱼,说道:“我那日坏了规矩纯属玩笑,只想逗逗你,可没想到惹恼了老爷,老爷一句话,我就要进那五指山扫墓三十年,三十年内不准踏出五指山一步。” “扫墓?”余鱼不解,可随即又问道:“五指山真的有圣人之墓吗?” 马小二神秘一笑,接着说道:“有,不过平平无奇,比那老百姓的墓还要简陋。” “可是,我怎么没见过?” “嘿嘿,真要让你见到那不就真成了平头老百姓的坟了,不过你也不用沮丧,因为那墓本就无碑无坟,你看不到也属正常。” 余鱼了然,旋即一脸吃惊的看向马小二,说道:“马大哥,你难道……” 马小二见余鱼吃惊的样子,嗤笑一声,吐掉嘴里的枯草,说道:“你不用担心,我马小二虽说性子顽劣了一些,也自由自在惯了,可是我还没有混账到敢去违背老爷的意思,要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余鱼疑惑,不解的看向马小二。 马小二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昨天傍晚,老爷去了你家,回来后就改了主意,让我先把你送上船,然后,颠沛流离十万里,逐出瀛海龙洲,十年之内不准踏入一步。” 余鱼听到这里,安慰道:“马大哥,你也不要怪老先生,我想老先生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马小二躺在地上摇摇头说道:“事情本来就是我先坏了规矩,做了错事,我不怪老爷,也不敢,只不过此时的我和你的心情一样,我也很想家,因为药铺就是我的家。” 余鱼听了心里同样一阵难受,心头升起一股异样情绪。 二人无话,半晌马小二才接着开口说道:“上了大船,你那些普通银钱就不顶用了。” 余鱼没有说话,因为他不懂。 马小二了解余鱼的性格,于是解释道:“要想过得好,还得靠这个。” 说着马小二从怀中掏出一枚宝钱,余鱼认识,知道那是天云宝钱。 马小二两指捏着宝钱,举在半空仔细观瞧,余鱼很好奇,这宝钱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这马小二比自己还财迷。 马小二性格活泼开朗,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总是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看了半晌,马小二扭过头看着余鱼说道:“知不知道在哪可以找到龙涎香?” 提到龙涎香,余鱼来了兴趣,问道:“在哪?” 马小二神秘一笑:“东海。” “大海上吗?” “嗯,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东西在海上不算稀少,到了地方,你自然会找到。” “可是……” “放心,这个世界很大,也很神奇,总有一些你想不到的事情,等你上了船,你就明白了。” “你说的大船是前些日子大江里的那种吗?” 马小二嘿嘿一笑,说道:“那种太奢华,我可没钱让你坐。” 余鱼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吱” 娃娃在黑夜里跑了回来,一溜烟钻进余鱼胸前的衣襟内,也不理会二人直接趴在衣襟里呼呼大睡。 马小二看到娃娃立马来了精神,看看余鱼又看看娃娃,坐起身谄媚的说道:“余鱼,我用十枚宝钱和你换娃娃怎么样?” 余鱼脸上露出为难神色,说道:“马大哥,娃娃不是我的,而且这么多年了,我也早把它当成了我的亲人。” 马小二立马垂头丧气:“唉,可怜啊。” 余鱼见马小二不开心连忙安慰:“马大哥你也不用难过,等以后遇上其他聪慧的精怪我给你捉一只便是。” 马小二却不理会余鱼,重新躺回地上,望着星空说道:“余鱼,这世间的精怪是不少,但你的这个娃娃有些特别,出了这五指山的范围,尽量不要让它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有人打听它,你也不用着急,只当它是个普通山魅就行。” “为什么?” 马小二却不回答。 一夜无话,余鱼没有怎么休息好,本就是荒郊野地,不遮风雨,再加上第一次离开家乡,余鱼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马小二就活跃的多,第二天一大早火急火燎叫醒余鱼,二人也不吃早饭,直接赶路,用马小二的话说,再走七十里咱们就能遇上一个小镇,到了那里,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一路上,马小二上蹿下跳,一会逮鸟,一会追兔。 余鱼跟在后面看的开心,难免也跟着胡闹一番,娃娃就更不用说,它比马小二还能折腾,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虾,甚至跑到兔子窝里和兔子打架,就没有它不干的。 二人一灵一扫昨日低沉的心情,如同出了笼的鸟雀,欢快的厉害,只是这样一来二人的行程自然就慢上许多,到了镇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马小二轻车熟路,领着余鱼来到一家客栈门前,二话不说哐哐砸门。 客栈已经打烊,这个时候听到有人砸门自然不开心,门内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可还是打开了房门,见来了两个年轻人,这两人一身乡下人打扮,伙计立马不高兴随口说道:“客房满了!没……” 话没说完,店伙计两眼发直,脸上立马堆满笑容。 “哟,两位爷,赶紧里面请,您看我这脑子,楼上还有两个上房,快里面请。” 马小二手里掂着一块银元宝,笑吟吟的看着店小二:“你不是说没房间了吗?” 店小二立马点头哈腰,脸上笑容灿烂,说道:“这位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别调侃小的我了,小的忙活一天,这脑子都忙傻了,这不是才想起来。” 马小二摇头晃脑,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好酒好菜赶紧招待。” “得嘞,爷您稍等,马上就来!” 马小二嗤笑一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余鱼则紧跟在马小二的身后也坐了下来。 不多时,酒菜上桌,娃娃闻到香气从余鱼的衣襟里爬了出来,见到满桌的美食,两眼放光猛地扑到桌子上。 店小二没有离开,随时候着。 可店小二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人就是个普通乡下人,没想到看走了眼,心里正在犯嘀咕,这时看到一个小怪物从那少年的衣襟里爬了出来,一个念头从店小二心头升起,不免一阵后怕,担心刚才的言语得罪了眼前二人,连忙说道:“二位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得罪之处还望二位爷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里去。” 余鱼没有说话,马小二却是摆摆手说道:“先去准备两间上房,烧开热水,走了一天的路,身子疲的厉害。” “好嘞,爷您稍等,小的马上去办。”说完,店小二转身离去。 只是刚来到后院便被掌柜的拽住,掌柜的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这两个乡巴佬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看怎么就是俩乡下的大佬杆,怎么身上会带那么多银钱,别是哪个山窝子里的土匪吧。” 店小二听了掌柜的话,连忙捂住掌柜的嘴巴,一脸惶恐的说道:“我的爷,您可小点声吧,这两位可了不得,那是修仙的仙人,咱们可别招惹到他们。” “什么?就他俩这模样!”店掌柜似是不信,转头又偷偷向着大堂望去。 当他看到桌子上的娃娃的时候,猛吸一口冷气,后怕的说道:“啧啧啧,还真是,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二十四章 白狐 吃完饭,余鱼被领到楼上一间客房,房间位置不错,打开窗户外面就是街道,余鱼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也是第一次住客栈心情难免有些异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半夜时分,迷迷糊糊当中余鱼心头一紧,惊醒过来,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唿”似风声,但又不像,余鱼站起身来到窗前,打开了窗户,一轮皎洁明月悬挂当空,余鱼左右观察,突然一道白帐挡在眼前,遮住了整个窗口,余鱼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 紧接着,余鱼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只因在那月光的照耀下,余鱼看的清楚,夜风吹过,那道白帐上泛起层层涟漪,仔细看那涟漪,才发现这哪是白帐,这分明是动物的皮毛,他住在二楼,窗口离地面将近两丈距离,细思极恐,余鱼心中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想。 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变得急促,余鱼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变得悠长缓慢,又轻轻后退几步,将柴刀握在了手中。 “唿”那白帐一般的动物皮毛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余鱼松了一口气,见屋外不再有动静,小心翼翼来到窗前,向外观瞧,这一看之下,余鱼彻底呆住。 晴朗的夜空,一轮独月洒下耀耀月华,一只小山般大小的白狐,在那月光下凝神注目,优雅的身姿,在月光的照耀下,那银白的皮毛清晰可见,夜风吹过,荡起层层涟漪,更加令人感到恐怖的是,那白狐身后有着九条尾巴,随风摇曳。 白狐似是感受到余鱼的目光,扭头向着余鱼看来,瞬间余鱼便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一般,可接着一股热浪在他心头升起,那股热浪游遍他的全身,那是一股惊天拳意,余鱼武胆完全被激发,胸中一股傲气油然而生。 白狐对于余鱼的反应好似没有看见,诡异的冲余鱼露出一个笑容,转而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当中。 见白狐消失不见,余鱼回过神来,感觉背后冒出一身冷汗,想了想觉得今晚的事情太诡异,连忙走出房门来到马小二的房间,听声音马小二似乎已经睡下,余鱼敲了几下门,门内传来一阵趿拉鞋的声音。 房门被打开,马小二睡脸惺忪,双目无神,一见是余鱼,不由心头冒火,大声喊道:“余鱼,大半夜不睡觉,你有病啊!” 余鱼连忙解释道:“马大哥,镇子外有妖怪!” “有妖怪!”马小二狐疑的看了余鱼一眼,见他表情紧张不似作假,再想想余鱼的为人,知道他不会随便开玩笑,马小二立马清醒过来,站在门口就像是在深思,可过了一会马小二奇怪的看了余鱼一眼说道:“别说是妖怪,我连一点妖气都感觉不到,我说余鱼,你是不是让大傻憨把脑袋给打傻了,加上这两日想家,出现幻觉了?这里哪有妖怪。” 余鱼见马小二不信,立马急了,说道:“是真的,马大哥,我绝对没有骗你,就在刚才我亲眼看到的,一只山那么大的狐狸,还有九条尾巴。” 马小二刚开始还有点相信余鱼所说,认为他不会骗自己,可当他听到余鱼说那狐狸有九条尾巴的时候,马小二把身子一斜,靠在门框上,笑吟吟的看着余鱼。 余鱼不知道马小二发什么神经,于是说道:“马大哥,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马小二笑笑说道:“余鱼,你知道九条尾巴的狐狸叫什么吗?” 余鱼摇头。 “叫天狐,太平妙真玄九天狐,受天地认可,太上大天尊亲自敕封,那是和圣人平起平坐的存在,是妖中之圣。”说完马小二笑眯眯的讥讽道:“你说你见到了妖圣,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余鱼还真不知道这些,可他不认为自己刚才看到的是幻觉,反驳说道:“我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没有的事我也不会去说。” “好好好,小祖宗,我不和你吵,我困了,要睡觉,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好吧。”说完马小二就要关门。 余鱼拦住说道:“你确定没有发现一丝妖怪的踪迹?” 马小二不耐烦的将余鱼推开:“没有!”说完砰的一声就将房门关上。 余鱼还想敲门,却不想门内传来“乓”的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 余鱼手举了半天,可还是没敢继续敲下去。 无奈,余鱼只好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就是不能入睡。 第二日 马小二早早起床,见余鱼还没起床也不着急,来到楼下点了份早点吃下,可早点吃完还不见余鱼起床,马小二琢磨这小子不是赖床的人啊,刚想去看看发现余鱼的门开了,只见余鱼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走了出来。 余鱼来到桌前强打精神,马小二看着好笑,嬉皮笑脸的问道:“咋的了?昨晚和你那狐精妹妹打了一夜,今天累了?” 余鱼了解马小二的性格,没理会他,要了份早点自己吃起来。 马小二讨了个没趣,想了想安慰道:“余鱼,万事想开点,我知道你想家,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四海为家,你这样多愁善感,婆婆妈妈,将来怎么做大事。” 余鱼吃着手中的早点,说道:“我没有想家,我在想昨晚的事。” 马小二见余鱼又提起此事不由一阵头大,解释道:“余鱼,不是当哥哥的不相信你,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昨晚看到的的确是幻觉。” 余鱼放下手中的早点一脸疑惑的看向马小二。 马小二一脸笑嘻嘻,见余鱼表情严肃,只好收起笑容说道:“咱这下三天啊,倒霉!圣人就一位,就是你的先生,那太平妙真玄九天狐说白了就是妖族的圣人,你说咱这下三天平白无故多出个妖族的圣人,还偏偏让你赶上了,你觉得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大不大?” 余鱼听了觉得马小二说的有道理,踟蹰了一下,两口将手中早点吃完,揉揉脸站起身说道:“走,上路。” 马小二笑嘻嘻高声呼和:“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余鱼,本来就没有的事,何必自寻烦恼。” 路上 余鱼的心情渐渐平复,不过不知道为啥,从昨晚开始娃娃就变得老实了很多,甚至昨晚余鱼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娃娃都一直在睡觉,看着怀中的娃娃,余鱼问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老实?” 娃娃头一扭,脸一撇,不理会余鱼。 无奈余鱼只得自己纳闷,不过好在没过多久娃娃又开始活跃起来,余鱼这才放心。 二人一路前行,没有坐骑,也没有引导,全凭着两条腿顺着马小二所指方向前进,一路上打打闹闹倒也不显得寂寞,渴了就喝泉水,饿了打打野味,说是有事在身,但看上去像是出门游玩,显得轻松惬意。 两人一灵,走走停停。 第四日 二人来到一座山林处,余鱼驻足看眼前山水风景秀丽,不免觉得心情愉悦冲着林间大喊了一声。 “啪”马小二一巴掌打在余鱼后脑勺。 余鱼怒目而视。 马小二笑嘻嘻的说道:“狼嚎什么,就不怕招来母豺狼。” 余鱼骂道:“招来也先吃你这个泼皮。” 马小二立马不干了:“哎哟呵,余鱼你骂人。” “谁让你先打我!” “你骂人!” “我以前不骂人,不代表我不会骂人!” 马小二骂骂咧咧见说不过余鱼,双眼咕噜一转说道:“嘿嘿,怕是我没那个福分,听说这母豺狼专喜欢挑童子吃,哎,我还听说这童子越是精壮,那母豺狼吃着就越舒服。” 余鱼听不懂,却知道马小二嘴里吐不出象牙,于是放下竹篓说道:“先休息,吃完饭再赶路。” 马小二笑眯眯的说道:“好嘞,把你那腌菜拿出来分我点,这几天吃野味吃的我胃口不好,上茅房都不痛快。” 余鱼从竹篓内拿出半只烧鸡,油纸包好,又拿出一个小菜坛子,几张大面饼,说道:“先生火,天气太冷,吃凉的对身体不好。” “诶,好嘞。”马小二应了一声,忙前忙后,生火烧水,动作娴熟无比,没办法,余鱼有竹篓,食物都是他背着,马小二就得打杂,这是他俩之间定下的规矩。 至于娃娃,娃娃是二大爷,只管吃喝玩,累了就往余鱼怀里一趴,睡觉,其他一律不管。 两人正在吃饭,山林里传来动静,二人扭头看去,发现丛林中走出一位妙龄女子,衣衫褴褛,若隐若现,看似身体虚弱至极,三步一摇五步一晃,踉踉跄跄。 马小二眼冒精光,猥琐的说道:“我的个祖师爷,这母豺狼还真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祖师爷是哪位,上辈子又做了什么缺德事才收下这么一个泼皮徒孙。 余鱼神情不变,见那姑娘虚弱至极,就要站起身上前搀扶,马小二见了连忙拽住余鱼问道:“你干什么?” 余鱼嘴里吐出两个字:“救人。” 马小二继续笑眯眯的说道:“你就不怕她是母豺狼变得,一口吃了你?” 余鱼神色依旧不变,说道:“管他豺狼还是女鬼,先救下来再说。” 马小二一捂额头,痛苦呻吟一声:“呆子。”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二十五章 香莲 “哐”一声。 余鱼还没到近前,那妙龄女子就已经摔倒在地,看似昏了过去,余鱼连忙走上前,见那姑娘身上衣物实在破烂不堪,衣不遮体,索性将自己的棉袄脱下盖在了那女子身上。 “姑娘,醒醒。” 余鱼蹲下身晃了晃那姑娘的脑袋,见那姑娘没有清醒的迹象,于是冲身后的马小二喊道:“舀点热水来。” 马小二用水袋接了点热水,屁颠屁颠的送了过来,一把扯开余鱼说道:“让我来,我经验老道。” 余鱼也不阻拦,就见马小二蹲下身将那姑娘揽在怀里,一只手捏着姑娘的下巴,一只手将水袋凑到了姑娘的嘴边,一边灌,还一边念叨着:“小宝贝啊,快快醒啊,童子尿啊,治百病啊。” 说来也巧,可能是倒得急了,姑娘一口被呛到,顺便喷了马小二一脸。 马小二没有防备,被喷个正着。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姑娘悠悠转醒,杏目微睁,先是打量一眼马小二,接着又看看余鱼,等姑娘彻底清醒,一把推开马小二,将棉袄挡在身前,娇滴滴的声音中充满惶恐:“你别过来!” 看那姑娘这般反应,马小二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戏虐神色更浓,笑吟吟的说道:“小娘子,不要害怕,哥哥我不是坏人。”说着顺势往前走了两步。 “你别过来!救命啊!”这姑娘似是受过什么惊吓,见马小二走过来,立马大声呼喊。 余鱼在一旁看的一皱眉,认为马小二玩笑开得有些过了,连忙走上前将马小二拉住。 谁知马小二顽劣的性子上来了,一甩手,又上前走了两步,怪笑一声说道:“小娘子,你喊吧,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你别过来!你到底想怎么样?”那姑娘声音里全是惶恐,脸色惨白,一脸的绝望。 余鱼看了看终于开口说道:“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们真不是坏人,我马大哥就是这性子,他就是嘴上缺点德,但他真不是坏人。” “嘿,你怎么说话呢?谁嘴上缺德了。”听余鱼这样说,马小二立马不乐意了,冲着余鱼喊道。 余鱼本就面善,较为亲近人,说话语气比较正常,那女子转头看看余鱼,脸上警惕之意不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喂,这话应该是我们说才对吧。”马小二一脸的不爽。 余鱼解释道:“我们是临山镇的人,路过此地,正在休息,正好碰上姑娘昏倒在此。” 那姑娘听了余鱼的话,脸上惶恐神色终于褪去几分,说道:“这么说是你们救了我?” 马小二见余鱼废话这么多,懒得理会,扭头回到篝火旁,一边走还一边念叨:“唉,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余鱼不傻,听得出来马小二在讥讽自己,也不生气,转过头对着那姑娘说道:“姑娘,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怎么落到这般境地?” “小女子名叫香莲,本是外乡人,打小随父母迁居此地,一家人全靠父亲种田为生,衣食无忧,也不求大富大贵,本来一家人和和睦睦,奈何三天前,村子里来了一伙强盗,见人就抢,小女子当时害怕的厉害,就逃到了山上,本想躲到强盗走后再回家,可是一时间在山里迷了路,恩公,你救救我吧。”说完姑娘掩面哭泣起来。 “噗”身后传来一道啐声,余鱼扭头看去,见马小二将鸡骨头狠狠吐到地上。 不理马小二独自在那发神经,余鱼说道:“姑娘你先别哭,我们送你回家就是,只是这座山林这么大,你还记得你家在那个方向吗?” 香莲姑娘喜极而泣,抽抽噎噎,半晌才说道:“在这山林里我哪认得出具体方位,只知道我们村子离山不远,村口朝着日头落下的方向,村尾朝着大山。” 香莲姑娘意识还算清醒,交流起来也不算费劲,琢磨了一下,大概了解到姑娘口中村子的方位,看看天色,余鱼说道:“时间还早,这样,姑娘你先吃些东西,等休息好攒足了力气我们再送你回家。” “可是……”香莲姑娘欲言又止,眼神中露出几丝恐惧神色。 余鱼顺着姑娘的眼光看到了篝火旁的马小二,见姑娘似乎有些惧怕马小二,于是连忙解释道:“姑娘你不用担心,我马大哥真是好人,他就是性子顽劣了一点。” 马小二知道余鱼这是在夸自己,可是他就是不爱这么听,立马说道:“我说余鱼,你小子打刚才开始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余鱼笑笑说道:“夸你。” 香莲姑娘见马小二不再吓唬自己,神色渐渐平复,小心翼翼的跟着余鱼来到篝火旁。 余鱼也不见外,拿起一张面饼递到姑娘身前。 可香莲姑娘却没有接过去。 见她不接,余鱼疑惑的看了一眼,发现姑娘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那半只烧鸡,余鱼内心一阵好笑,心道这姑娘到难伺候,都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当然这些话余鱼自然不会说出口,微微一笑,将那半只烧鸡拿起递了过去。 姑娘被余鱼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我不要,我吃面饼就好。” 余鱼微微一笑,将烧鸡硬塞到姑娘手里,笑了笑说道:“没事,吃吧。” 说完余鱼坐回原地,姑娘看着手中的烧鸡,良久说道:“谢谢。” 余鱼也没有过多地客套,马小二却在一边敲敲腌菜坛子,说道:“你倒是好心,把烧鸡给了香莲姑娘,我怎么办?” 余鱼说道:“你不是说这几日吃肉吃的倒胃,想吃点腌菜。” 马小二语塞,说不出话来,但他哪是肯吃亏的人,眼珠一转,笑嘻嘻阴阳怪气的说道:“真是精彩啊,好一出英雄救美。” 余鱼根本不理会马小二。 三人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会,余鱼率先站起身,说道:“香莲姑娘,我们送你回家。” 香莲缓缓站起身,身上还披着余鱼的棉衣,见余鱼穿的单薄,香莲将棉衣递还给余鱼,可余鱼并没有接过去,而是说道:“没事,我打小就抗冻,再说这会也不冷。” 香莲见余鱼不接,也只好作罢,三人辨认了一下方向,起身离去。 只是这一走便走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三人都没有走出大山,余鱼也没想到这座大山会这么大,一连走了一下午的山路,此时三人也都有些累了,余鱼和马小二还好,可就是苦了香莲姑娘,一下午的时间脚都磨破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三人有些为难,余鱼转而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马小二一直跟在二人身后,他倒是走的挺悠闲,随口答道:“不用,这么点山路,累不着。” 余鱼直接略过马小二又对香莲姑娘问道:“香莲姑娘,你怎么样?” 黑夜中,香莲姑娘一脸的疲惫,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可眼神却越来越亮,见余鱼问自己,连忙回道:“不打紧的,恩公。” 余鱼见香莲姑娘坚持,只好说道:“那好那就再走一段,如果还走不出去的话,那今晚也只好在山里过夜了。” 黑暗中三人摸着黑往前赶路,只是不知天上何时飘来一块云彩,遮住了月光,显得越发的黑暗。 又走了一段时间,余鱼眼神好使,隐隐约约中看到远处冒出几点灯光,余鱼心头一振,转过头对着身后二人说道:“有灯光。” 香莲脸上也露出兴奋神色,脚下步子也越发的轻快,马小二则有气没力的跟在二人身后。 又走了一段时间,眼前的烛火越发明亮,远远看去已经可以看出村子的轮廓,而三人也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半山腰,不知是不是错觉,余鱼感觉身上越来越冷,心想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初春的夜还是比较冷的,更何况还是在山中。 这时候马小二突然走到余鱼身边,笑呵呵的看着山下的村庄,说道:“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啊。” 余鱼没觉得马小二的话有什么特别,但走在最前面的香莲身子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随即立马恢复正常,只不过还是被余鱼看到了。 余鱼问道:“香莲姑娘,你没事吧?” 香莲姑娘走在最前面,没有回答余鱼,反而问道:“马大哥为什么这么说?” 马小二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香莲姑娘苦笑一声说道:“马大哥真会开玩笑。” 既是夜晚,又赶上山路难行,三人来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侥幸的是村子里的人都还没睡,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余鱼看着眼前的村子,笑着冲香莲说道:“香莲姑娘我看就送你到这里吧,就不打扰老伯他们了。” 香莲立马说道:“恩公,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怎么可能就让你这么走了,还请恩公随我回到家中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在上路。” 余鱼想拒绝,可是马小二却来了精神,阴阳怪气的说道:“对对,休息休息,就去你家睡一夜。” 香莲立马眉开眼笑一脸希冀的看向余鱼,余鱼无奈说道:“不合适吧。” 马小二一把拉住余鱼的手腕,嘴里念叨:“什么合适不合适,睡一晚上还能咋地。”说完硬拉着余鱼就往村里走。 香莲笑眯眯的看着二人的背影,脸上神情却越来越冷。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二十六章 香莲(二) 香莲的家住在村子最后面,只是三人从山上下来,所以香莲的家就变成了第一家。 三人来到门前的时候,见院门大开,屋内灯火摇曳,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的叹气声。 “爹!娘!我回来了!”香莲,声音里带着激动,跑进院落。 听到声音,屋子里立马一阵骚动。 “莲儿!我的孩子!” 紧接着两位老人从屋内冲了出来,三人刚一见面,顿时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爹,娘你们别担心了莲儿这不是回来了吗。”香莲姑娘见爹娘哭的这么伤心,赶紧安慰起二老来,毕竟有外人在,总是这么哭反倒让客人看了笑话。 余鱼站在一旁感同身受,他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十岁那年母亲也离开了这个世界,看着眼前的三人触景生情,内心难免有些难过。 “爹,娘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见爹娘的情绪逐渐安定下来,香莲姑娘赶紧将身子让到一边,两位老人这才发现院落外还站着两个年轻人。 二老脸上一阵疑惑,连忙问道:“孩子,这两位是?” 香莲姑娘擦擦脸上的泪水,介绍道:“爹,娘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两位恩公,是他们在山林里救了我,并将我送回了家,女儿这才能再见到二老。” 两位老人闻听此言赶紧来到余鱼二人身前,一边高呼恩人,一边跪了下去,余鱼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拉住两位老人,这才没让两为老人跪下去,可能是老人年纪大的原因,也可能是余鱼近些日子来练武有成,所以入手并不感觉多么沉重。 拦住两位老人余鱼客气道:“大伯大娘,你们这样做我可承受不起。” 马小二有个习惯,他似乎很喜欢倚着点东西才能站得住,这会靠在门框上,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说话。 两位老人被余鱼扶住,连忙又感激道:“多谢两位恩公救了我家小女,能让我们一家三口得以团聚。”说着话两位老人又想跪下。 余鱼手忙脚乱,连忙又将两位老人扶住。 一旁的香莲看出了余鱼的尴尬,也上前劝说道:“爹,娘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恩公为了救我都将棉衣借给了我,两位恩公走了一天的路,想必也累了,咱们进屋再说。” “对对对,你看我们光顾着感谢恩公了,都把这茬给忘了,两位恩公里面请。” 余鱼见盛情难却也只好跟着进了屋,不过进了屋也没感觉暖和到哪去,相反余鱼感觉屋子里比外面还要寒上三分。 马小二自打进了村子就一直笑吟吟的跟在身后,没说一句话,反倒像是个旁观者,就好像眼前发生的事和他无关一般。 两位老人也看出这个年纪稍大点的年轻人不好说话,也只好跟余鱼一个人寒暄。 进了屋众人坐了下来,老伯看看眼前二人客气道:“两位恩公从哪里而来?” 余鱼听着恩公二字别扭,觉得自己根本没做什么,于是说道:“老伯,你就不要叫我恩公了,我实在受之有愧。” 老伯笑笑说道:“好,既然恩公不喜欢听,那我们就不喊了,敢问恩公怎么称呼?” 余鱼笑着说道:“我们是临山镇的人,我叫余鱼,这是我马大哥,我们这次出门,打算去沧沱城谋生。” 老伯听完点点头:“哦,临山镇人士,估计离我们这挺远的吧,我怎么没听说过。” 余鱼点头,说道:“差不多四五百里的脚程吧。” 老伯听完,说道:“那可真够远的,这一路走来够累的吧。” 余鱼老实回答:“还行,累了就多休息一会,走走停停,也没觉得太累。” 这时坐在一旁的老伴儿说话了:“两位恩……”话说到一半又停住,想到余鱼不喜欢被人喊恩公,于是接着说道:“余公子,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你们都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余鱼听了心中一乐,嘿,我也成公子了。 可见老妇人要起身出去做饭,连忙阻拦道:“大娘不必客气,来的路上我们已经吃过了。” “哎,一路上风餐露宿哪能吃得好,你们将我家小女送了回来,我们怎么能连顿饭都不招待,别客气,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是呀,公子还请不要客气,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如果连顿酒菜都不招待,那我们岂不是成了狼心狗肺。”香莲也跟着说道。 老妇人则不顾余鱼的阻拦径直往屋外走去,香莲说完也跟了上去。 余鱼无奈,见阻拦不住,也只好听之任之。 马小二坐在一旁,眼珠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香莲跟着老妇人走出了房间,于是站起身说道:“余鱼,你在这陪会大伯,我也去看看,顺便打打下手。” 老伯听完,连忙摆手阻拦:“这位马公子,您是客人,怎么能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马小二就跟没听见老伯的话一般,也不搭理老伯,转身就出了屋,余鱼有点尴尬,于是解释道:“老伯你别介意,我马大哥就是这性子。” 老伯连忙摆手说:“不敢,不敢。” 一时间,屋内就剩下老伯和余鱼两人…… 马小二走出房门,脚刚落地,所踩位置莫名升起一小股黑色旋风,比那黑夜还要暗上几分,马小二嘴角挑起,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见香莲母女二人在灶房忙碌,马小二笑呵呵的走了进去。 “哟呵,没想到这小小的山村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美味佳肴。”马小二走进灶房便见到,长长的案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说话语气阴阳怪气,让人听了生厌。 香莲母女二人一直低着头,谁也没看马小二,老妇人还在生火,可是这柴就是点不着。 香莲虽然也低着头可是却说道:“马大哥真是好记性,难道您忘了刚才所说?我们村可是人杰地灵,山清水秀,这点山珍算得了什么。” 那小二嘿嘿一笑,也不和香莲争辩,很不礼貌的上前伸手摸摸桌上的食材,说道:“哟呵,还是真的。” 香莲依旧低着头回道:“马大哥真会开玩笑,不是真的,难不成还是假的。” “嘿嘿,这山珍海味是真的,只是这人真不真就不一定了。”马小二扭头笑吟吟的看向香莲。 香莲终于抬起头,脸上露出灿烂笑容:“马大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小二也不接茬,自顾自的说道:“嘿,说实话余鱼虽是肉眼凡胎,但他不傻,而二爷我呢,就你们这点孤魂山魅,二爷还真没放在心上,余鱼是好人,我呢,也做不了他的主,不过你们也放心,我虽然和余鱼认识,但我不会去帮他。”说完马小二还给了香莲一个暧昧的眼神。 马小二说完,依旧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母女二人。 香莲则脸色越来越冷,而那老妇人不知何时也站起了身子。 马小二笑吟吟的站在原地,倚在砧板案边,见老妇人也站了起来,调侃道:“哟,点不着火,想发火?” 老妇人神色巨变,面目瞬间变得狰狞,转头对香莲说道:“女儿,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先杀了他,然后再杀了屋里的那小子。” 香莲则冷静许多,冲着马小二冷冷说道:“这么说你们一早就知道了?” 马小二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山魅还挺有胆识,他本就是话多的人,每日里自己都能和自己聊天,嘴就闲不住,见香莲问话,立马笑嘻嘻的说道:“嘿,我们又不是傻子。” 香莲脸色越发冰冷,可还是问道:“那为什么还要送我回家?” 马小二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说了,我做不了余鱼的主。” 香莲苦笑一声,可接着脸上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无比,探出右手就向着马小二的心口抓去…… 灶房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影响屋内二人,或者说屋内的人根本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灯光的照耀下,余鱼发现对面的老伯脸色突然变得不自然,于是问道:“老伯,您没事吧。” 老伯隐晦的看了门外一眼,笑笑说道:“没事,公子喝茶。”说完在桌上倒了一碗茶送到余鱼身前。 余鱼却没有接,这显得很不礼貌。 老伯尴尬的收回手…… 院落外,空地上。 一个身影倒飞而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哎哟,可疼死我了,小娘子,你想要的我的心,你直接说好不好,何必动手动脚,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毁了二爷的名节,二爷我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摔出来的身影正是马小二,虽说摔了一下,可看马小二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跟没事人一样。 “女儿,这小子身上古怪的很,咱俩联手,不要留情。”老妇人此时模样大变,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到下巴,周身阴风阵阵,双手指甲寸长。 马小二坐在地上破口大骂:“你们忘恩负义,你们狼心狗肺,你们不是人!” 香莲一脸阴冷的来到马小二跟前,冷冷的说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人。” “噗” “哈哈哈” 马小二憋不住了,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香莲冷冰冰的看着地上的马小二,说道:“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马小二一怔,笑着说道:“香莲姑娘,你好像很讨厌我。” 香莲冷冰冰的说道:“没错!” “为什么?” “辱我,杀我,我都不计较,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拿这生我养我的村子开玩笑!你更不该送我回家!” 说话间香莲右手朝后一挥,马小二就觉得眼前一花,场景完全变了,眼前哪还有村庄,残垣断壁,杂草横生,阴风呼啸,草木晃动之间,还能清晰的看到一些残碎杂乱的白骨,而香莲的面貌也变了,脸上皮肉开始一块块的往下剥落。 “娘呀!有鬼呀!”马小二喊得撕心裂肺,但是脸上表情却看不出丝毫的紧张。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二十七章 香莲(三) 屋内 老伯还在和余鱼寒暄。 奇妙的是屋内场景依旧没变,至少在余鱼的眼中没有变化。 这一次余鱼听得真真切切,连忙站起身,冲着屋外喊道:“马大哥。” 余鱼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担心马小二的安危,立马站起身向屋外冲去。 可还没冲到门外,余鱼就感觉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余鱼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拳,这一拳裹挟着风雷之势,拳风隆隆作响,飞来的黑影完全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拳头这么厉害,想抽身却已经来不及,那拳头来的极快,自己如同被一股大力吸住,被一拳砸个正着。 “啊!” 老人痛苦的大吼一声,整个身子倒飞而出,倒飞的过程中,很明显可以看到,那老头身子虚实不定,本以为会撞到墙壁,可没想到那老伯直接穿墙而过,飞到了屋外。 “爹!” “老头子” 香莲和老妇人听到这声音后,连忙转身向后看去,就见老伯痛苦的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会显露出身子,一会又变得透明。 打完这一拳,余鱼眼前一花,周身环境突然发生变化,烛火没有了,房屋不见了,一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周围残垣断壁,杂草丛生,余鱼的脚下还踩着一具白骨。 “哟呵,我们的老实人要生气了。”马小二在一旁,生怕事小,赶紧火上浇油。 余鱼看到马小二顿时放了心,转而看向香莲以及老妇人,说道:“既然送你回了家,你就不该再多做纠缠。” 香莲见余鱼把自己的爹打的差点魂飞魄散,脸上仅有的那一丝感激之色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狠毒的说了一声:“你找死!” 余鱼没有动作,面对香莲的威胁,他越发的冷静,眼睛也越来越亮:“我说过了,当我送你回来的时候,你就不该再多做纠缠。” 香莲冷哼一声:“哼!这世间的所有人都该死!” 说话间香莲伸出了双手,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长,一直长到两寸这才停止。 余鱼不认同香莲的说法,说道:“这世间人该不该死与你无关。” “刷” 一阵阴风扑面而来,香莲和老妇人一左一右已经扑了上来。 马小二站在身后高声喊道:“哎,别不要脸啊,两个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们冲我来,余鱼你别怕,我马上就来帮你。” 马小二嘴里喊得嘹亮,可就是不见有动作。 余鱼面对气势汹汹的二人丝毫没有慌乱,身子前倾,刚想上前,脚下突然一沉,余鱼低头看去,发现地面上冒出无数鬼手将余鱼的双腿抓住。 余鱼双眼中冒出一丝怒意,右腿一发力硬生生将脚在鬼手中拔了出来,口中大喝一声:“给我出来!” 说着右脚狠狠跺下,可此时香莲与老妇人也已经冲到了近前,余鱼双臂架起,一连打出两拳。 拳爪相交,余鱼身子后仰,差点摔倒,右脚也跺在了地面上,香莲和老妇人则倒飞出三四丈的距离。 “砰!” 地面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便可以看到一层无形的波动以余鱼的右脚为中心,向着四外散去,脚下的地面开始皴裂,裂纹快速延展,最后一丈范围之内皆是如此,被那裂纹铺满。 “啊!” “啊!啊!” 刹那间鬼哭狼嚎,地底下突然冒出数十道黑影,鬼影绰绰,阴风阵阵。 这些鬼影一出现,立马向着余鱼扑来。 余鱼一个月前便达到了武道境界第三重炼骨境,这么多年一刻不停的练那不知名的拳法,硬生生愣是让他在武道二境便凝结出拳意,后来又被贾憨一番锤炼,可以说同境界之内余鱼堪称无敌,所以同时面对这么多鬼物,他显得毫无惧意,只不过是一些孤魂野鬼罢了,我余鱼一拳打之! 余鱼突然变换身形,摆出一个古老拳势,凌空便是一拳,拳到尽头,空气为之一凝,无形的波动荡漾开去,拳力透体而出,无匹拳意虚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拳头,拳头霸道无比,好不讲理。带着风雷之势,席卷着一切往前杀去。 “砰!”一声炸响,无数鬼物被那拳头打的魂飞魄散,身子炸开,可那拳头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直往前推进,一直撞到山体之上,这才停下,撞得山石纷纷炸开。 “不!”鬼物炸开的瞬间,香莲和老妇人痛苦的嘶吼一声,发疯一般朝着余鱼冲来。 “唿!”香莲和老妇人眼前一花,余鱼已经来到他俩身后,抬起拳头,就要打下去。 香莲明显要比老妇人厉害许多,余鱼消失的瞬间,香莲就知道大事不妙,紧接着身后传来无形的压迫,香莲想都没想一把抱住老妇人,将自己的后背露了出来。 余鱼一怔,立马收拳,可拳上劲力已发,拳是收住了,力却收不回来。 “咚”的一声闷响,香莲抱着老妇人狠狠的摔在地面,老妇人本来就是鬼物,又加上香莲护在了他的身后,所以并没受到什么伤害,香莲则就不同了,她是山魅,有着本体,那拳劲上夹杂着几丝拳意,冲入香莲的体内,横冲直撞,震碎了她的脏腑。 “哇!”香莲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女儿!” “我和你拼了!” 见香莲口喷鲜血,老妇人慌忙抱住了女儿。 老伯同样看到了这一幕,大吼一声,驱使着快要透明的身体向着余鱼冲去。 “不要!”香莲见父亲冲向余鱼,悲戚大喊。 余鱼抬手一扇,一阵劲风将老伯扇飞,却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香莲双眼露出感激神色,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谢谢公子,多谢公子。” 余鱼不为所动,冷眼看着眼前的二老一少,说道:“起来。” 香莲全身一颤,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老妇人眼神狠毒,狠狠的盯着余鱼。 “为什么要害人?” 余鱼内心很愤怒,但他还是尽量压下火气,只为刚才香莲那个动作,所以余鱼决定先问问他们。 “公子不必多问,只求公子放过我的爹爹和娘亲,要杀就杀我吧。”香莲闭上眼不再多说。 “莲儿!” “闺女!” 老妇人和老伯连忙喊道。 香莲却冲着二老说道:“爹,娘你们不必多说,就让孩儿去死吧,孩儿已经看透了这个人世,只是,孩儿一死这世间就没人再侍奉二老了。”说着香莲又哭泣起来。 老妇人和老伯都慌了,立马跪在地上向余鱼磕头。 “这位公子,别杀我们的莲儿,要杀就杀我们吧。” 余鱼笑了,笑容中带着愤怒:“刚才屋内白骨以及那些鬼物生前都是什么人?” 香莲听闻此言,眼神中露出痛苦神色:“那些鬼物都是本村的父老乡亲。” 余鱼点头,接着问道:“除了本村乡亲,你们有没有害过其他人?” 香莲连忙解释道:“这些乡亲不是我们害死的。” 余鱼却不理香莲的解释,又问道:“那些白骨呢?” 说话的时候,余鱼双眼冒火,觉得眼前这三人实在罪大恶极。 香莲语塞,再也说不出话,老妇人和老伯见事不妙,不顾香莲的阻拦又向余鱼冲了过去。 “不要!”香莲一把没拉住被拽倒在原地。 余鱼冷眼看着冲来的两个鬼物,想抬手将这两个鬼物打杀,眼角余光却看到香莲的脸上留下了两行清泪,打小就失去父母的余鱼,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心中叹口气,抬手下压,劲风呼啸,将那两个鬼物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那一股股凝如实质的拳意,让两个鬼物苦不堪言。 香莲连忙跪着爬了过来,一边爬一边喊道:“求求公子放过我的爹娘吧,只要你能放过我的爹娘,香莲做牛做马,永世不忘。” 马小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苦情戏码,哀声连连:“唉,可怜啊。” 本来紧张的气氛让马小二一打岔,变得轻松了几分。 “余鱼,你要杀就杀,你一会打,一会又不打,你到底怎么想的?”马小二见余鱼不理会自己,可他看着眼前的情景又感觉心中腻歪,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余鱼并不理会马小二,转头看向香莲,认真的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香莲很聪慧,但是她领悟到了余鱼的想法,但她不知道余鱼为什么会改变主意,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余鱼身前。 余鱼没有动作,冷眼看着。 “公子若信得过香莲,可否把手借我一用。”说着跪在地上的香莲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余鱼不知香莲何意。 马小二突然在身后笑嘻嘻的说道:“余鱼,把手放上去,这山魅怕你不信她说的话,想让你的意识进入她的灵海,通过灵海,你可以知道她生前死后的所有经历,你大可放心。” 余鱼闻言,毫不犹豫,将手掌放了上去。 放上去的一瞬间,天地恍然一变,刚刚还是夜晚,一眨眼间,余鱼站在白昼之下。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小溪潺潺…… 几位老农正在田里辛勤劳作,一群孩子们在村头跑来跑去,一个长相精致的小女孩也跟在这群大男孩身后,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将整座村子填满。 余鱼站在原地了看远处的村庄,迈步走了过去。 迈出一步,时光流逝,眼前场景随之变换。 第一步,余鱼看到了小女孩坐在村头哭泣,只因为爹爹答应她到了镇上,卖完粮会为她买一串糖葫芦,可是到了傍晚爹爹还没回来,渐渐地小女孩睡着了。 半夜时分,小女孩的爹爹和同村的几个叔叔伯伯回来了,小女孩的爹爹眼神最好,远远便发现了小女孩,紧跑几步将已经睡着的小女孩抱在了怀里,小女孩被惊醒,看到爹爹一脸宠溺,将一串糖葫芦递到了她的手里……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二十八章 香莲(四) 余鱼接着往前走。 第二步 小女孩病了,躺在床上,额头烫的厉害,小女孩的娘昼夜不眠,守在床边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后来小女孩好了,可是她的娘却病了。 第三步 小女孩渐渐长大,邻家的哥哥们都去镇上的学塾读书了,小女孩闹着也要去镇上读书,小女孩的爹娘同意了。 一天,天降暴雨,往日里的小溪变成了湍急的河流,小女孩过不去河,回不了家,邻家的哥哥,挽起裤腿,蹲下身,将小女孩背在身后,将她背回了家中,那一天,邻家的哥哥对她说:“等你长大了,我一定把你背回我家。” 小女孩尽管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开心的笑了:“好。” 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 小女孩渐渐长大,直到有一天,村里的媒婆开始上门,小女孩也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 媒婆满脸喜庆,上门提亲,磨破了嘴皮子,姑娘的父母却说:“就一个闺女,不图她大富大贵,只图她开开心心的活,她的事我们做不了主。” 姑娘藏在内屋,听到父母的话,心里无比的幸福…… “香莲妹子,听说又有人上你家提亲了。” 小溪边,姑娘正在洗衣服,一个皮肤黝黑,性格开朗的小伙子,走过来蹲在了姑娘的身边。 小伙子性格开朗,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随手捡起几颗石子扔进小溪中。 姑娘低头,蚊子般哼哼着说道:“爹娘说,条件不用太好,我能开心就行。” 小伙子一怔,高高举起的手臂停在了半空,手中的石子掉到了水里,水花溅到了姑娘的脸上。 “下个月,我背你回家。”小伙子被香莲的话砸晕,嘴唇哆嗦,半晌回过神,激动的大吼一声。 姑娘羞红了脸,也不管地上的衣服,跑回了家。 余鱼就如同一个旁观者,看着眼前的小伙子,觉得这小伙子胆子也忒大了点。 殊不知,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又迈了一步,场景一变。 村子里吹起了唢呐,小伙子穿上了新郎官的衣服,村子里二十几户乡亲忙着把小伙子的家翻修了一遍,又送来了各种各样的彩礼,大家都为这对新人送上了诚心得祝福。 新郎官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四五个一同长大的玩伴 大家伙起着哄:“走喽!抢新娘子去喽!” 新郎官转回身一人给了一拳,大家嘻嘻哈哈,完全不当回事,闹得更欢。 新郎官领着迎亲的队伍,来到姑娘家停下,唢呐也收了声,新郎官抬腿迈进姑娘家。 “不得了啦!土匪来啦!” 这时村头传来老汉的呼呵声。 在场众人顿时一阵大乱,四下奔逃,现场一片狼藉。 余鱼看到这里眉头皱起,内心慢慢升起一股无名业火。 余鱼不想再迈步,可是他却重重的又迈出一步。 场景接着转换。 姑娘衣衫不整,身上大红的嫁衣也都被撕碎,嘴角和身下都是鲜血,她就这么坐在村口,眼前的场景让姑娘终身难忘,应该说变成鬼也不会忘,更不敢忘。 往日里宁静的村庄被大火覆盖,火光冲天,街道上躺满了尸体,有父母的,有村子里的叔叔伯伯的,还有他的…… 整个小山村,二十九户人家,一百二十六口,上到八十老翁,下到满月婴儿,无一生还…… “不!” 姑娘悲恸的发出一声嘶吼,昏了过去。 “哗……” 一场暴雨浇灭了大火,姑娘清醒了过来,暴雨浇灭了大火,却没有浇灭姑娘心中的怒火。 她走进了村子,在那断壁残垣中找出了一根麻绳,来到树下,看着天空,脸上表情恶毒,狠狠的说道:“这世间的人都该死!” 余鱼此时的心里像是堵上了一块石头,可他没有多加思考又往前迈了一步。 姑娘上吊了,她死了,可是她又活了。 没错,姑娘变成了厉鬼,她整日里在这山林中游荡,一番奇遇让她发现了这山中诞生了灵脉,姑娘将自己的身体放在灵脉的边缘,渐渐地姑娘所化的厉鬼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她变成了一只山魅。 姑娘又变得和生前一样,不同的是,她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姑娘回到了村子,用她的能力将父母以及乡亲们的鬼魂找了回来,只是她却没有找到他的魂魄。 她憎恨这个世间,她更憎恨这世间的所有人,于是她开始勾引路过此地的外乡人,那些外乡人没有一个人是用正常的眼神去看她的,她在那些人的眼里看到的全是这世间最丑恶的东西。 贪婪、邪恶、污秽。 姑娘很开心,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她顺水推舟,带回家中,杀掉! 直到,直到有一天,山里来了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看上去就不像好人,另一个看上去呆呆傻傻,姑娘内心很不喜欢这个呆呆傻傻的年轻人,相反她的内心很喜欢那个看上去像坏人的年轻人,不为什么,因为此时的姑娘已经嗜杀成性,而且越是这样的人,她杀的越开心,她总觉得那个呆呆傻傻的年轻人很虚伪,甚至那个年轻人为她盖上自己的棉衣,她的内心都不曾有一丝感激。 直到年轻人,将那半只烧鸡递到自己的手里,姑娘看到了年轻人那清澈的眼神。 她慌了,她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清澈干净的眼神了,她不敢接少年递过来的烧鸡,少年却毫未犹豫的将烧鸡递到了她的手中。 姑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觉得自己开始变了,她突然不想再看见眼前的少年,更不敢想,去杀了这个年轻人,她甚至想过转身逃跑,可那个看起来像坏人的年轻人却在一旁起哄,她突然憎恨起这个长得像坏人的年轻人。 所以她想,等回到家后一定要杀了这个人,然后把那个为她披上棉袄,给她烧鸡的年轻人放掉…… 余鱼看到这里,重重的吐了口气。 一百二十六步,这是余鱼走过的距离。 一百二十六个场景,余鱼看到了姑娘的往世前生。 一百二十六条人命!余鱼心头压抑的就像放了一座五指山。 画面一转,余鱼回到现实,将手拿开。 余鱼转头看向身后的马小二。 马小二笑吟吟的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场面旖旎,别是一番滋味。” 余鱼想啐他一口,转过身看着眼前三个鬼物,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杀你们。” 三个鬼物听了激动万分,刚想跪谢,就听到余鱼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你们虽然身世悲惨,但这不是你们滥杀无辜的理由,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们想过没有,他们也有自己的亲人,有自己的孩子。”余鱼的话似乎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地上的三个鬼物连忙跪在地上磕头。 余鱼想了一下,于是问道:“马大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不再害人,还要为之前所犯的过错赎罪。” 马小二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在地上坐着了,来到余鱼身前,左思右想。 不多时马小二一拍脑门说道:“有了!” 余鱼问道:“有什么好办法了?” 马小二问道:“刚才在她灵海中,看没看到她一共害了多少人?” 余鱼点头:“一月一人,二十年,一共二百四十人。” 马小二听了冷吸一口凉气:“啧啧啧,不得了。” 可接着又转而嘿嘿一笑,说道:“那就更好办了。” 说着来到余鱼身后将那腌菜坛子取了出来,将腌菜全部倒掉,又用清水涮洗了一遍,擦干后对着香莲的父母说道:“来!” 香莲的父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一股巨力引着自己往那坛子飞去。 “唰”的一下,香莲的父母消失的无影无踪,被吸了进去,马小二盖好坛子,顺手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张黄符贴在了上面。 香莲不傻,可那毕竟是自己的父母,脸上露出焦急神色,惶恐的说道:“马大哥,你……” 马小二一摆手打断香莲的话,说道:“你所犯过错,罪大恶极!可以说就是把你打得魂飞魄散,也不为过,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余老弟的份上,你的父母要代你受罚。” 香莲跪在地上,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马小二看着还算满意,接着说道:“你也不用立庙宇,这坛子你可以随时带在身上,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第一你害死二百四十人,所以你每年要做二百四十件善事,要让被你帮助的人心甘情愿的对你道谢,记住不多不少,每年二百四十件,多了没用,少了……嘿嘿。” 马小二冷笑着看了香莲一眼。 香莲浑身打了个冷颤,跪在地上,忙说不敢。 马小二笑笑说道:“给你一个胆,你也不敢,这符名叫炼魂符,少做一件事,坛内自生业火,灼烤神魂,生不如死,当然你也别想着把此符摘掉,此符一离开坛子,我保证你的父母立马魂飞魄散。” 香莲跪在地上身子抖了一下,随即问道:“敢问马大哥,要做多少年善事,小女的父母才能重获自由。” “二百四十年!”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二十九章 伏龙镇 香莲明显被吓了一跳,但父母的性命现在被握在人家手里,由不得她放肆。 马小二也觉得这样做有些过分,于是又接着说道:“你放心,这对你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香莲跪在地上,抬起头说道:“愿闻其详。” 马小二怕香莲想不开,于是接着说道:“我承认,这个惩罚是过了点,但是你本来就做了错事,现在这算是将功补过,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阴德气运加身,你做善事,你父母自然也受你的阴德滋养,待到你赎罪完毕,这黄符便会自然脱落,你的父母也会重获自由,而且我可保证你们一家三口皆可遁入鬼仙之列,若是另有机缘,受高人敕封,成为山神河神也不是没有可能。” 香莲听到这里,连忙跪在地上给马小二以及余鱼磕了九个响头。 马小二让香莲起身,将坛子递给了她。 香莲接过坛子,谢过二人,转身离去。 马小二叹息一声:“唉,可怜啊。”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大亮。 余鱼收拾好行李跟着马小二离开了此地。 路上,余鱼突然问道:“为什么要用我的菜坛子?” 马小二一咧嘴,说道:“谁让你之前非要给我吃腌菜。” “十个铜板。” “我靠!余鱼你想钱想疯啦!” “十五个!” “余鱼你不要脸!你怎么不去抢!” “一个宝钱!” “啪!”一块碎银拍到了余鱼的手里。 “等把你送上船,咱们赶紧分道扬镳!” 余鱼笑了,将那块碎银子收了起来。 “余鱼,二爷我反倒想问问你,为什么要送她回家?” “替先生看看这个人世间变成了什么样。” “这就能看出来了?” “没有,但是记下来了。” “切,有病!” 是的,余鱼将这件事牢牢的记下来了,虽然香莲后来残害了不少人,但那些人大都不是什么好人,倒也情有可原,但是小村里那一百二十六口无辜的乡亲怎么办? 既然老天爷不管,他余鱼就一定要管! …… 三日之后 余鱼跟着马小二来到一座小镇,小镇名叫伏龙镇,小镇上流传着一个有龙在此蛰伏的传说。 伏龙镇离沧沱城已经很近,不足三十里的距离。 这座小镇繁华至极,大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面上车水马龙,走路都费劲。 余鱼第一次来到这么热闹的小镇,被周围环境感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内心一直很兴奋,娃娃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日离开客栈以后,虽然也有淘气的时候,但不像以前那样活跃,这几天除非吃饭,娃娃很少再自己往外跑,大多数时间都躺在余鱼的衣襟内,不过余鱼也没多在意,娃娃不乱跑他反而更放心。 二人来到一座酒楼,打算吃点东西歇息一下。 马小二发现了余鱼的异样,明白余鱼从来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城镇,就打算租间客房在此地多休息两天。 走进酒楼,酒楼生意异常的好,马小二找到一张桌子大马金刀往那一坐,余鱼则显得客气很多。 店小二眼力好的很,打二人一进店,就发现了俩人,但这位店小二可就明显油滑世故的多。 见走进来两位外乡人,随身带着一身行李,再看打扮一幅正正经经乡下人的模样,不过再看两人走路稳健有力,挺胸抬头,双眼正视前方,店小二就知道这俩人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等二人坐下,店小二马上凑了过来。 “哟,二位爷,打尖儿啊,还是住店?” 打尖儿是行话,经常出门在外的人一听就懂,通过这样的对话,店小二就能摸透客人的行程,有时候手脚勤快了,碰上大方的主,还能多捞点油水。 “住店,走了这么远的路,好好休息几天。”马小二就是个万事通,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当然如果他的嘴能不那么缺德,余鱼会更敬重他。 店小二立马眉开眼笑。 “两位爷……” “两间上房。” 马小二不等他接着往下问,直接掏出一大锭银子放在桌上。 “得嘞!上房两间!”店小二呼呵一声,然后抓起余鱼的竹篓就走。 余鱼一愣,一把抓住了店小二的手腕,问道:“你干什么?” 马小二一拍自己的额头,捂着脸不敢看店小二。 店小二吓了一跳,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铁钳夹住一般,动弹不得丝毫,脸色瞬间变得刷白,哆哆嗦嗦的说道:“这……这位爷,我……我帮您把行李拿回房间。” 马小二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对店小二说道:“兄弟,你别介意,我这小兄弟,这儿,有点不好使。”说完马小二还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余鱼心中大窘,不过他也没表露的太明显,松开右手,双眼眼皮一耷,咳嗽一声:“咳,那什么,一会我自己拿上去就好了,就不麻烦小哥了。” 店小二勉强笑了笑说道:“不麻烦,不麻烦,这位爷既然不放心,那我就,不拿了。” 店小二说完,又看了看马小二。 马小二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心中叹口气,抓起桌上那块银锭子递到了店小二手里。 店小二脸色这才恢复正常。 等店小二走后,马小二终于爆发了,压低了声音说道:“余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财迷?你那破竹篓能值几个钱,二爷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你下次再有不知道的事情能不能先问问我。” 余鱼面色不变,缓声说道:“他什么也不说就拿我的竹篓,我当然不能让他拿。” “人家那叫伺候好不好,你花钱在人家这住店,人家当然要把你伺候舒服,帮你拿行李,你这也太给二爷我丢人了。” “你嫌丢人,那是因为你懂,你觉得理所当然。我那样做是因为我不懂,也是理所当然。” “停停停,好,你懂,你懂行了吧,伙计赶紧上菜啊!”马小二见余鱼又要啰嗦,顿时头大,赶紧打住,呼呵店伙计上菜。 两人坐在一楼大厅,声音比较嘈杂,余鱼二人耳力很好,将在场众人的谈论尽收耳底。 “哎,听说了没?沧沱城要出大事了!”不远处,一个桌子上的客人们正在压低了声音谈论。 “怎么了?” “你不知道?” “嗨!我哪知道,我过完年就跑到外地做生意了,这不今天刚回来。” “我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没看见你。” “别废话,快说到底出什么大事?” “听说沧沱城最近又有大动作了,渡口那最近又新来了十几条大船,都是仙人船。” “哎,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前段时间,有条仙人船上的仙人和一个纤夫打起来了,哎哟,打的那叫一个厉害,那场面简直是天崩地裂,你说那纤夫牛不牛,愣是和那活神仙打了个不分高下。” “你知道个屁,那哪是什么纤夫,那分明就是隐世的高人,那叫大隐隐于市,懂不?人家可不是咱们这种凡夫俗子。不过你还别说,那纤夫还真有两下子,可惜啊,别看那纤夫厉害,我听说最后还是被打死了。” “我说三位,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想问问最近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知道,刚听说又来船了,从上游下来的,其他的还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在这给我瞎白话什么。”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知道不就告诉你了。” “算了算了,老吴刚回来,好不容易见一面,大家吃。” 远处,余鱼和马小二将这几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马小二嘿嘿一笑:“余鱼,罪魁祸首就在沧沱城,你要不要去报仇雪恨,杀他个片甲不留。” 余鱼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的看着马小二说道:“马大哥,以后这种玩笑不要再开了,我救贾大伯与别人无关,贾大伯与别人打架与我也无关,所以,那人更与我无关。” 马小二感觉余鱼太没趣了,连个玩笑也不会开,抱起酒壶猛灌几口,站起身喊道:“睡觉!” 在场吃饭的众人吓了一跳,尤其是店小二更是吓得心惊肉跳,刚才被余鱼抓了一下手腕,这会都肿了,再听到年纪稍大点的年轻人说他这位兄弟脑子不好使之后,店小二就更害怕了,上菜的时候都是绕着余鱼走,生怕自己哪做的不好再刺激到那位爷,万一惹恼了那位爷,说不得自己再挨顿揍。 店小二心惊胆战的给余鱼二人上完菜,心想着终于能消停会了,可还没喘口气,就听到刚才那位看上去挺机灵的主大吼一声睡觉,店小二吓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心道:莫不是这哥俩脑子都不正常,都是傻子不成?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三十章 多事 半夜 余鱼正在二楼客房练习着那特殊的呼吸法,因为离沧沱城越来越近,余鱼的心情难免起了点波澜,所以就没怎么睡,可是这时余鱼心头产生一丝警兆,他再次感觉到有一双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感觉太熟悉了,第一次余鱼练完拳回到自己家中休息,睡梦中被惊醒;第二次,他依旧在睡梦中被惊醒,可当他起身却看到了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这是第三次,余鱼确定自己绝对没有产生幻觉。 这一次那道目光似乎不再遮掩,一直停留在余鱼的身上。 睁开眼,站起身,娃娃在床上呼呼大睡,没有丝毫反应,余鱼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但是余鱼知道外面一定有人,因为那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 余鱼回身将柴刀别在了身后,这次他没再去叫醒马小二,顺着窗户跳到了街道上面,凭着感觉飞檐走壁,向前跃去。 黑夜中,余鱼极速奔跑,直到出了镇子又跑了将近五里地,余鱼忽然停住身形,因为他感觉那道目光从他身上消失了。 一瞬间,余鱼失去了方向,就像没了头的苍蝇,在原地转了一圈后,余鱼眉头皱了一下,放弃了继续追寻下去的念头,转身向着小镇跑去…… 第二日 余鱼早早起床,这次他没再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马小二。 两人吃过早点在镇子上闲逛。 马小二忽然问道:“昨晚发什么神经?” 余鱼明白了,说道:“有人偷看我。” “噗!”马小二想笑,可转念一想又不对。骂骂咧咧的怒吼道:“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傻子也会知道好吧,再说我那叫偷看吗?我那是关心你好不!不对,呸呸呸,老子才不会关心男人,老子更不可能偷看男人!” 余鱼瞠目结舌,知道马小二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镇子不大,早上比较冷清,做生意的小商贩正忙着支摊。 因为连日来光忙着赶路,所以二人打算在此地多住两天,缓解缓解。 两人正往前走,发现街道尽头突然有人吵吵起来,四周已经围观了不少人。 马小二天生爱凑热闹,见到有人吵架,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拽着余鱼就往前跑。 余鱼心里有些不痛快,说道:“马大哥,你能不能别拉我的手。” 马小二浑身一哆嗦,全身变得冰凉,转过头果然发现自己拉住了余鱼的手。 “哎呀!余鱼你遭天谴!” 余鱼怒了! “是你硬要拉我的好不好!” “我呸,我要拉,你就让我拉呀!罪过罪过!呸呸呸!” 余鱼很生气,继续说道:“你昨晚就是在偷窥我!” “哎呀呀!真是气死二爷我了!” 马小二面红耳赤,气的直跺脚,嘴唇都开始哆嗦。 最后马小二不理会余鱼,自己一人朝着围观的人群走去。 余鱼撇撇嘴,心里暗自发笑。 余鱼就是马小二的克星,马小二油嘴滑舌,为人市侩,所以很多人在嘴上都斗不过他,但是余鱼不同,他可以说和马小二是两个极端,所以他给人的印象就是,淳朴憨厚,死心眼,做什么事也较真,也当真。 余鱼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让马小二觉得余鱼在认真的做,认真的说,都是真的,这样的余鱼让马小二讨不到丁点的便宜。 余鱼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见马小二跳着脚往里面钻,不得已挤过人群也钻了进去。 眼前,一个卦摊。 卦摊有点凌乱,卦签也散落一地。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人,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神采,只是这会儿老道人衣衫凌乱,一手扯着个年轻人的衣领,涨红着脸,哪还有什么高人隐士的风范,而且看样子是想要打人。 余鱼看了一眼四周围观的百姓,发现不但没人上前劝阻,反而起哄,马小二站在人群里声音最大,喊得也最卖力。 余鱼眉头皱了皱,接着往下看。 “我看你年纪大,不想和你动手,你就是个骗子。” 余鱼站在人群中,也终于看清年轻人的样子,二十来岁,衣衫破旧,中等身高,一张四方脸,看上去还算忠厚,只不过两腮深陷,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呸,哪里来的黄毛小子,毛还没长齐就敢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在这这伏龙镇十里八乡,哪个不认识道爷我,我看你小子今天就是来找事的,看我不打死你。”说着老道人猛地一拳打在了年轻人的脸上。 年轻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蒙了,鼻腔一热,鲜血流了下来。 “你敢打人,我和你拼了!”说完,挥拳就向老道士打了过去。 别看老道人年纪大,但绝对练过拳脚,没两下就将那年轻人打倒在地,一边打老道人嘴里还一边喊着:“今天非打死你。” 年轻人没讨到便宜,反而被打的哭爹喊娘,鲜血直流,围观的群众也不劝阻,反而纷纷起哄喊打。 “住手!” 一声怒喝,在人群中响起,余鱼看不下去了,出声阻拦。 马小二本来站的离余鱼挺远,他正看得带劲,忽然听到余鱼喊住手,立马手抚额头,心中哀嚎一声:“我的小祖宗,怎么哪都有你,你怎么就这么爱管闲事,你真是应了那句话:狐狸未成精,还是太年轻啊!” 围观的人群也止了声,纷纷向余鱼看来。 看着这么多人看向自己,余鱼也不慌张,上前一步先将挨打的年轻人扶了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年轻人见有人阻拦,立马千恩万谢,站起身说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命。” 余鱼拍拍年轻人表示不用谢,接着又转头看向老道人,客气的说道:“这位道爷好,不知道这位小哥怎么得罪了道爷?” 老道人见是一位外乡人,再看少年打扮,很是不屑,说道:“年轻人,有时候热心肠是好事,但也要有分寸。” 说完老道人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余鱼笑了笑,说道:“这位道爷,您是出家人,本就应该慈悲为怀,我不知道这位小哥怎么得罪了您,但是就算这位小哥有错在先,您大人有大量稍加惩罚便可,何必非要致人于死地。” 老道人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有点憨厚的少年还挺能说,又看了周围的人群一眼,觉得是有点过分,于是说道:“好,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就先饶了他,不过我这损失他得包赔。” 余鱼笑了笑转头看看身后的年轻人说道:“身上带没带银钱。” 谁知余鱼一问,那年轻人立马哭丧着脸说道:“恩公,我哪有钱,再说我凭什么要赔他,你让他说,他是不是骗子。” 老道人本来火气有点消了,可听年轻人这么一说立马火冒三丈,作势又要打,吓得年轻人一缩脖躲在了余鱼身后。 余鱼叹口气,觉得继续这样纠缠下去没完没了,又看年轻人脸色不似作谎,想了想无奈只好问道:“这位道爷,您看这些损失需要包赔多少银钱?” 站在余鱼身后的年轻人立马急了,大声喊道:“恩公,不能赔他呀,他就是个骗子。” 余鱼眉头皱了皱,示意那年轻人不要说话。 老道人看眼前的外乡人挺好说话,也不再跟那个年轻人计较说道:“十个铜板。” 余鱼听了合情合理,于是在紫金绣袋内掏出十个铜板递了过去。 老道人接过铜板这才作罢,在场的众人一见没热闹看了,也纷纷散去。 马小二见没热闹看了,也垂头丧气的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叨:“唉,年轻人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余鱼见众人散了,也打算回客栈,谁知刚转身就被年轻人拽住了。 余鱼不解,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余鱼头大,心想这外面的世间人怎么动不动就喜欢下跪,真让人无奈。 想着,余鱼一把将年轻人拽了起来说道:“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娘教过我,男儿膝下有黄金,做人要有傲骨,不管碰上什么事,这膝骨绝对不能弯。” 年轻人,感激涕零,连忙说道:“大恩人,你是大善人,俗话说的好,救人救到底,您救救我吧。” 余鱼纳闷,问道:“你怎么了?” 年轻人听了余鱼的话,像是勾起什么伤心事,眼眶一红,流下眼泪,抽噎说道:“大恩人,小的是伏龙镇小码头村的村民,打小无父无母,是爷爷将我养大成人,爷爷为了养活我吃了一辈子的苦,前些日子,爷爷年纪大了偶尔感染了风寒,谁知就再也没下得了床,为了给爷爷看病,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卖了,可爷爷的病还是不见好。 余鱼静静地听着,眉毛挑了挑,不过也没说什么。 那年轻人也不看余鱼,一边哭一边接着往下说:“我本来做短工还能挣几个铜板,昨日找东家领了工钱本想着再到镇上抓几服药,可一进镇就碰到了这个老骗子,被他三说两说动了心,愣是在他这买了张符箓,那老骗子告诉我拿回家把符箓烧成灰,喝完之后保证药到病除,可哪成想喝下那黄符水之后,爷爷的病反倒越加严重,我这才今天一大早跑来镇上找这老骗子算账,可没成想,反被毒打了一顿,现在我身无分文,家里爷爷的病也越来越严重,大恩人,您是大善人,您就发发慈悲,再帮帮我吧。”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三十一章 多事(二) 余鱼表情一直没有变化,让人看了琢磨不透,年轻人哭的涕泪横流,眼神中充满希冀神色。 余鱼摇头,说道:“不行。” 年轻人愣了一下,赶忙又跪下给余鱼磕头,这一次余鱼没再理会,转身便走。 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外乡人前后表现转变如此之大,见他要走,年轻人脸上露出一股奸诈神色,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紧追几步拽住余鱼的手腕,高声喊道:“快来人啊!抓小偷啊!” “快来人啊!抓小偷啊!” 他这一喊不要紧,大街上南来北往的老百姓全都围了过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马小二都走出一段距离了,听到这叫喊声,双眼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扭回头也围拢了上来。 “嘿嘿,让你逞能,今天我就不帮你,我看你怎么办!”马小二笑容猥琐,嘴里哼起了小曲。 余鱼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知道余鱼是个外乡人,又见他呆呆愣愣的,被自己抓住也不反抗,底气就更足了,见大伙都围拢了过来,连忙冲着乡亲们说道:“乡亲们啊,帮帮我吧,这个人是小偷,他偷了我的钱袋,那可是我给我爷爷看病抓药的钱,这个人简直是丧尽天良,大家帮帮忙,咱们把他一起送到衙门。” “嘿,小兄弟,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偷了你的钱袋。”马小二站在人群里适时的喊了一声。 年轻人一看又是一个外乡人,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可脸上却表现得异常的愤怒,冲着马小二喊道:“这位大哥,你看他不光偷了我的钱袋,他还打人,你看我这脸上的伤就是他刚才打的。” 这时候,刚才那个老道人也围了上来:“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没错,我刚才亲眼看见就是这个人偷了人家的钱袋,完了被人家抓住这小子还打人。” 余鱼笑了,脸上笑容很灿烂。 那年轻人见有人帮衬,底气更足,冲着大伙说道:“我的钱袋就在他的怀里,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绣袋,不信大伙看看。”说着年轻人就要伸手去掏余鱼的绣袋。 余鱼自始至终都没做什么反应,这会见那年轻人要拿自己的绣袋,一把将年轻人的手腕抓住,他没有理会在场的众人,手腕一抖,年轻人整个身子都飞了起来,再接着“啪”的一声,年轻人整个身子被拍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这一下在场的众人全都吓住了,老道人都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余鱼抬起脚一脚踢在年轻人的后背,不过这一次余鱼没有用力,而是借着脚上的力道,一股暗劲钻入年轻人的体内,年轻人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清醒了过来。 “杀人啦!快跑!”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紧接着原本热闹的大街顿时一片混乱,人们纷纷四散奔逃。 余鱼听得真切,眉头一皱,知道是马小二在暗中挑事,扭头四下观望却没看到马小二的身影。 老道士也跑得没了踪影。 余鱼走到年轻人身前看了看,说道:“不用装了,我下手有分寸。” 年轻人躺在地上装死,不敢睁开眼睛。 余鱼又说道:“嗯,你要是再不起来,我不介意让你变成真的死人。” 此话一出,年轻人噌的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余鱼身前,不停磕头求饶。 余鱼不理会他,自顾自说道:“带我去找那个老道士。” 这会年轻人变老实了很多,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大爷饶命,我这就带您去。” 说完年轻人领着余鱼向小镇外走去。 马小二不知何时又来到此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倒背双手,哼着小曲,回到了客栈。 伏龙镇外三里远处有一个小山丘,山丘不大,上面有一破败的小道观。 “砰!”小道观的大门被突然撞开,一个老道士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念叨:“完了完了,碰上了硬茬子,我的老天爷,那小子是煞神不成,光天化日就敢杀人,不行我得赶紧跑,万一那煞神余怒未消,找上门来我可就也完了。” 老道人正在收拾行李,就听到门外有人呼喊。 “师父!” “师父,快出来!” 老道人一怔,听出是自己徒弟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大白天撞鬼了不成,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回神,屋门便被一脚踹开。 老道人吓得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余鱼提着那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原来,一出小镇,余鱼就发现了老道人的身影,二话不说,他提起年轻人就追了上来,这一下年轻人算是彻底老实了,高人他不是没见过,但是提着个大活人还能跑这么快的,他还是第一次见,除了沧沱城里的那些活神仙,他还真不知道有哪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余鱼一甩手将年轻人扔到了老道人身边。 年轻人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爬起身跪在地上连忙磕头求饶。 余鱼不理年轻人转而仔细打量了老道人一眼,发现老道人的腿上贴了一张符箓,这才明白,看来,这老神棍能跑这么快,全是那张符箓的作用。 余鱼站到两人身前,随手分别在两人的肩头按了一下,说道:“我在你们两人身上留下一道印记,作为惩罚,你们以后不许再骗人,而且还要做十年的善事,每日一件,要诚心,如果心不诚或者不做……哼哼。” 老道人和年轻人不知道余鱼对自己做了什么,就感觉肩头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这疼痛深入骨髓,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祈愿发誓。 余鱼见这俩人还算老实,这才罢休,转身离去,临走前还露了一手,两个纵跃跳下山丘,吓得道观内师父二人惊呼活神仙。 余鱼走后心中暗自发笑:嘿,马二哥这招还挺管用,嗯,以后再碰上这种事,我就用这种方法。 其实余鱼那懂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他只不过是照虎画猫,有样学样,将一缕暗劲打入了二人体内,吓唬二人。 但这世间事,就怕你不懂其中的道理,因为无知,所以惧怕,但有时候这招还非常管用。 余鱼心情大好,回到酒楼的时候没有看到马小二,心道:“难不成生我的气,一走了之了?” 随即余鱼来到楼下找到店小二,店小二吓一跳,见余鱼身边没有跟着那位马爷,腿肚子都有点转筋,结结巴巴的问道:“小,小爷,您,您有什么吩咐?” 余鱼看店小二模样心中好笑,也没多做解释,就问道:“昨天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去哪了,你知不知道?” 店小二见余鱼还算正常说道:“您说马爷啊,他没和您一起吗?早上出去就没回来啊。” 余鱼嗯了一声,直接出了酒楼。 店小二则大喘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奇怪了?房间也没退,这马大哥会去哪呢?”不过想到马小二的本事,余鱼也就放心了,在镇子上闲逛起来。 此时的马小二正在一家酒楼内花天酒地,玩得不亦乐乎,酒楼名字叫杏春楼,楼内的姑娘各个花枝招展,妩媚动人,娇滴滴的声音,陪着马小二一边喝酒,一边看戏。 “哎呀,天天陪着个死呆子,把自己都变傻了,我咋就忘了这世间还有青楼这么一个人间仙境呢。”马小二举着酒壶侃侃而谈。 姑娘们笑语相迎,可心里却在腹诽:大白天逛窑子,你是没见过女人还是色鬼成了精。 等马小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满身的酒气,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双眼迷离,因为伏龙镇离着沧沱城不远,所以酒楼生意非常好,晚上不打烊,所以马小二这才没被关在外面过夜。 余鱼不知道马小二去了什么地方,一下午的时间也不见个踪影,不过他也不着急,在一楼大厅找了个位置,就坐在那里等。 马小二不回来,店小二可傻了,心想你等人不会去房间里等吗?你坐在这算怎么回事?果然这人脑子不好使,算了,就让他在那坐着吧,我还是离他远点的好,免得一会这小子发神经再揍我一顿,那可没处说理去了。 余鱼等到大半夜,见马小二终于回来,喝的酩酊大醉,余鱼上前扶住马小二问道:“马大哥,你去哪了?怎么喝这么多酒?” 马小二两眼迷离,见是余鱼,嘴巴说话都不利索:“余……余鱼,你……你,你小子就是太……太闷了,老子,喝……喝……喝花酒去啦!二爷我找……找快活去了。” 余鱼哭笑不得,你喝花酒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什么是花酒?百花酿造的美酒吗?跟老掌柜的药酒比起来,哪个更好喝? 苦思冥想一番,余鱼觉得应该还是花酒更胜一筹,因为他从来没见过马小二喝老掌柜的药酒。 无奈余鱼提着人事不省的马小二走上了楼,给马小二脱了衣服扔到床上,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店小二看的目瞪口呆,我的天,看见没,看见没,这小子多大的力气,提着个人就跟玩似的,这小子要是发神经给我一拳,我还不得当场被他打死。 回到屋内,娃娃早已经睡着了,余鱼闲着无事,想了想又开始练习那奇怪的呼吸方式,其实余鱼现在已经每时每刻都能做到用那种规律呼吸,根本不用刻意的去练习,但他已经形成了习惯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三十二章 皇甫云 人世间没有什么难事,莫过于坚持。 余鱼打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无论什么事,只要是对的,他就会坚持下去。 第二日 余鱼坐在楼下吃饭,就听到楼上客房内传来“啊”一声,声音之大,整个街道都听得见,再接着就听到有人从楼上冲了下来。 “余鱼!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马小二来到楼下,怒气冲冲的看着余鱼。 “脱衣服,睡觉!” “你!你!”马小二傻了,指着余鱼半晌说不出话来。 余鱼扭头疑惑的看向马小二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马小二叹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没什么不对。” 余鱼又接着说道:“我很正常。” “余鱼!二爷我和你拼了!”说完马小二就要去掐余鱼的脖子。 “是马师叔吗?” 两人正在打闹,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二人愣了一下,扭头看了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小道士,看年纪十一二岁,稚嫩的脸庞,眉清目朗,一脸英气,就是这脸色有点难看,有点蜡黄,体型偏瘦,行动之时宽大的道袍呼呼兜风,显得极不合身。 马小二看到这人的时候,立马扭过头低声对余鱼说道:“我仇家,别告诉他我在这。”说完扭头就走。 余鱼才不信马小二所说,冲着那小道士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小道士不认识余鱼,不确定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走了进来。 “你找马小二?” “嗯”小道士很腼腆,站在余鱼面前显得很拘束。 “你认识他?” “嗯,去年见过一面。” “你去过五指山?”余鱼很兴奋。 “没有,去年师父病了,马师叔给师父送过酒。” “哦,是这样,他在楼上,甲字号房间。” “可是……”小道士欲言又止,没敢接着往下说。 余鱼纳闷,问道:“你不是找马小二吗?他就在楼上。” “马师叔刚才没理我,我不敢。” 余鱼笑了,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小道士很招人喜欢,于是说道:“坐吧。” 小道士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找马小二有什么事?” 小道士不认识余鱼,但他认识马小二,刚才在门口也看见了整个他俩打闹的过程,想了想说道:“我叫皇甫云,我师父让我来找他的。”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我师父说的,他告诉我到了这里自然就能遇见马师叔。” 余鱼听了,心头暗自称奇。 “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是伏龙山玉真观的道士。” 余鱼觉得眼前这个小道士很好玩,说起话来声音总是糯糯的,想逗逗他,于是接着问道:“你不在观里念经,跑到这里做什么?” 小道士有点急了,说道:“我说了,我师父让我来的。” 余鱼噎住了,想了想问道:“你师父让你来找马小二,那你找他做什么呢?” “拜师。” “拜师?”余鱼蒙了,又问道:“你不是有师父吗?” 小道士眼眶一红说道:“我师父不要我了,他说我整天就知道吃,什么也不会做,所以让我来找马师叔,要我拜他为师。” 送徒弟? 这种稀罕事余鱼还是头一次听说,想了想继续问道:“那万一马小二也不要你,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小道士低下了头。 余鱼忽然又问道:“你说去年马小二给你师父送酒,你师父受伤了吗?” 小道士点点头,说道:“受了很重的伤,前几日马师叔送的酒喝完了,师父就让我下山来找马师叔。” 余鱼心头一颤,明白了,那老道士这是在托孤,要知道老掌柜的药酒那可是有着起死回生的作用,想来那老道士知道自己油尽灯枯,这是在为这孩子谋生路。 余鱼站起身,说道:“跟我来。” 小道士不知道眼前的少年要带自己去哪里,可看他是往楼上走,立马跟了上去。 余鱼领着皇甫云来到马小二的房间,见房门紧闭,敲了几下也不见有动静,余鱼一使劲将房门推开。 推开房门,屋内空无一人,余鱼看到桌子上有一张信件,信件上还压着五个天云宝钱和一些散碎的银两。 余鱼拿起信件读了起来。 余鱼,我先走了,你也知道,我这人好静不好动,让我给别人做师父,那简直就是误人子弟,桌子上的宝钱是给你的,足够你上船。你上了船,剩下的我就管不着了,至于这孩子,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孩子我不能收,所以你别存着侥幸的心理来追我。 小道士就站在余鱼的边上,看的一清二楚,不由得一阵慌张。 余鱼扭头看出皇甫云的慌张,于是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皇甫云眼眶一红,没有说话,扭头自己往门外走去。 这个场景太熟悉,余鱼浑身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起了自己,他想起十岁那年的冬天,同样的都是孤儿,没有了亲人孤苦伶仃,不过余鱼很幸运,因为那一年小镇来了一位先生,站在冰天雪地里,问他为什么自己一个人上山,同样的,他也跟眼前这个孩子一样,倔强的什么也没有说…… “站住。” 皇甫云被叫住,不解的看向余鱼,说道:“您有什么事吗?” 余鱼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 皇甫云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去找马师叔。” 余鱼接着问道:“马小二都不要你了,你还找他干什么?” “师父让我去,我必须要去。” “哪怕他铁了心的不要你。” “临下山前,师父告诉我,要不要我是他的事,但是我一定要听师父的话,一定要找到他,哪怕他铁了心不要我。” 余鱼笑了,说道:“你一个人怎么找,要不这样,你先跟我去东海,等回来,我带着你去找他。” “真的吗?”皇甫云睁着两个大眼睛,兴奋的看向余鱼。 “真的。” “太好了,谢谢师叔。” “我叫余鱼,你可以喊我余鱼。” 皇甫云睁着大大的眼睛说道:“你喊马师叔大哥,按辈分我要喊你师叔。” 余鱼无奈说道:“你也可以叫我余大哥。” “好的,余师叔。” “你吃饭了没有?” “没有,余师叔。” 余鱼威胁道:“喊余大哥,不然不给你吃饭。” “好吧,余大哥。” 余鱼领着皇甫云来到楼下要了顿丰盛的饭菜,余鱼发现这孩子真的很能吃,都快赶上他的饭量了。 吃完饭余鱼领着皇甫云离开了伏龙镇,打听了一下,向着沧沱城走去。 皇甫云的体力很好,一般十一二岁的孩子哪走得了这么远的路,但是皇甫云却做到了,一路上皇甫云走的满头大汗,却没有抱怨一声,余鱼看在眼里,越发的喜欢这个孩子。 二人来到沧沱城的时候,将近傍晚,当然余鱼这是为了照顾皇甫云。 沧沱城的宏伟超出了余鱼的想象,城门高达三十多丈,给余鱼的印象就是这哪是城门,这分明就是一座小山,城门最高的处刻有沧沱城三个大字,苍劲有力,笔走龙蛇。左右望去,城墙南北各袤延长达数十余里,一眼望不到尽头,城门楼下百姓进进出出,车水马龙,威风凛凛的骏马,装饰奢华的马车,甚至余鱼还看到有不少人手里牵着奇形怪状的动物,余鱼不认识,只知道那些人大多倨傲不已,路过的行人纷纷给他们让道。 余鱼扭头看了看皇甫云问道:“来过这么大的城镇吗?” 皇甫云眼睛都看直了,摇摇头说道:“没有。” 余鱼笑了笑说:“我也没有。” 说完两人迈步走进了沧沱城。 没有了马小二在身边当向导,余鱼有些手忙脚乱,不过好在他嘴下够勤快,不懂得就问,不认识的就打听,勉勉强强总算找到一家客栈。 站在客栈门前,余鱼心里打鼓,客栈门外的装饰就显示出一种贵气。 皇甫云比余鱼矮一头多,抬头看向余鱼,见余鱼不动,问道:“余大哥,我们不进去吗?” 余鱼叹口气说道:“一会进去后先问问价钱,我身上的钱不多,如果太贵的话,我们可能要辛苦一点换一家了。” 皇甫云却说道:“但是我有钱啊。” “你有钱?” “是啊,我下山的时候,我师父给我的。”不过不是那种白色的银子。 余鱼眉头一挑说道:“宝钱?” “嗯。” 余鱼想了想说道:“在咱们这世俗中,宝钱也很流通吗?” 皇甫云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三岁就跟着师父上了山,师父每次出去办事,也都是把我留在观里,所以我也不知道宝钱能不能用。” 余鱼却没有说话,拉起皇甫云就走进客栈。 “你的那些钱是你师父留给你的,你要珍惜,走吧,有我在,我来想办法。”余鱼说的很轻,却很有力。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三十三章 市侩? 余鱼领着皇甫云走进客栈,客栈内的装饰极其奢华,看的他眼花缭乱,但余鱼没有丝毫的慌张,显得非常老成稳重。 店内出奇的没有什么伙计,大堂内也是异常的安静,没有平常客栈的那种喧哗。 两人站在大堂极其显眼,不多时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年轻人长相很清秀,走起路来不紧不慢,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感觉。 年轻人来到余鱼二人面前很是客气,先是作揖行礼,接着这才问道:“我是本店的小伙计,二位公子可以叫我丙奴,请问二位公子是住店吗?” 余鱼一路走来也算见多识广,直到眼前的年轻人一番介绍,他才明白眼前这个衣着华丽,长相清秀的年轻人,是这个店里的小伙计。 余鱼点点头问道:“住一晚要多少钱?” 丙奴的声音很柔和,语气也很恭敬,问道:“这位公子,您是用银两还是用天宝灵钱?” 余鱼想了一下,在怀里掏出紫金绣袋,在袋子里拿出一枚天云宝钱,问道:“你说的天宝灵钱是这个吗?” 丙奴微笑着,微微俯低了身子,说道:“是的公子。” 余鱼又接着问道:“在这里住一晚,需要多少这种宝钱?” “一枚足以。”丙奴说话的时候身子弯曲,头已经俯低了三寸有余。 余鱼想了想说道:“管饭吗?” “公子说笑,全都涵盖了。”丙奴语气很恭敬的说道。 “那就给我们准备一间。”余鱼舒了口气。 “二位公子请随我来。”说完头前引路领着余鱼二人来到柜前,先交了房钱又做好登记,丙奴这才领着二人上了楼。 来到二楼,丙奴没有停留,拐角处又出现一层楼梯。丙奴脚下不停,领着二人上了三楼来到一间客房门前,丙奴这才停下脚步,打开房门将余鱼二人请了进去。 余鱼和皇甫云走进客房第一个感觉就是值,太值了! 余鱼还算冷静,皇甫云则是大叫一声跑了进去,皇甫云这一声咆哮直接惊醒了藏在余鱼怀里的娃娃,娃娃探出头看了一眼眼前的房间,也是兴奋地吱吱乱叫跳了出去。 余鱼转过身问道:“我刚才路过二楼看到有很多空房,那些房间不能住吗?” 丙奴显得很有耐心,解释道:“二楼的客人用的都是银子。” 余鱼明白了。 丙奴也看出余鱼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恭敬的问道:“两位公子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肯定是饿了,不知两位公子是去楼下雅间用餐,还是命人将饭菜端上来?” 余鱼想了想觉得再下去跑一趟有点麻烦,于是客气的说道:“端上来吧,走了一天的路也累了。” “好,公子稍等。”说完丙奴倒退着走出房间,顺手将房门带上。 这一次余鱼算是彻底长了见识,等送走店伙计,余鱼这才有时间打量起眼前的客房,客房内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人闻了心旷神怡,雕梁画柱,眼前一扇薄纱屏风,上绣山水,题有曲径通幽四个大字,古朴大气。 转过屏风,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有瓜果茶水点心,更令人兴奋地是坐在这里,可以看到窗外,窗外有一座戏台,戏台上正在唱着不知名的曲,曲声婉转,让人听了身心舒畅。 左侧一座由一整块青石砌成的浴池,神奇的是浴池内水温不减,热气腾腾,右侧一个拱门,门上挂着亮晶晶的珠帘,有风吹过发出叮叮脆响,悦耳动听。 余鱼任凭娃娃和皇甫云在屋内胡闹,他则来到窗前向外看,发现视界有限,只能看到戏台上的场景,余鱼为这店房的设计感到由衷的赞叹。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轻而缓慢,极有礼数。 余鱼问道:“什么事?” “公子,您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就端进来吗?”说话的是个女人,声音清脆悦耳。 “可以,端进来吧。” 果然走进来的是个女子,女子手中端着一个大托盘,满满一托盘的酒食。 女子二十岁左右,五官端正,说不上太漂亮,但是极有礼数,将托盘内的酒水摆好后,她没有立即离开。 余鱼见状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女子这才回话:“您是三楼的客人,身份尊贵,店里的规矩,我要在这候着。” 余鱼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们自己动手习惯了,你不用管了。” 女子却没有回答余鱼,也没有离开。 余鱼明白了,于是问道:“刚才那位年轻的小哥呢?他怎么没来?” 女子说道:“他是丙奴,丙级,奴婢名叫乙奴,专门侍奉三楼的客人。” —— 沧沱城北 渡口上停留了十几艘巨大无比的大船,大船参差不等,船上装饰各不相同,其中有那么几条中等大船,船身上写有大大的商字,还有几条写有客字,这些大船相比较其他船只而言,则显得寒酸许多,不过这里所说的寒酸可不是平常世俗人眼中的样子。 一条中等的大船之上,楼阁林立,船面有街道,俨然就是一座水上城镇,街道将这些楼阁划分成四个区域,每个区域内都非常干净整洁,其中具体的区别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船上有一尊贵区域,区域内没有楼阁,只有一座座小小的院落,院落之间隔有一丈的距离,院墙不高,刚好摸过头顶。 每间院落内的装饰又各有不同或雕梁画栋,或草长莺飞,又或假山流水,溪声潺潺。 其中有一间院落,院内一张石桌,石桌下两把藤椅,桌旁一侧有一水池,池上架有一座石桥,将池水中央的小亭衔接在一起,俯身看去池内锦鲤无数,五彩斑斓,甚是好看。 “啵” “哗……” 原来是一尾大红锦鲤,一口衔住池面上飘荡的鱼食,一摆尾,沉入水底。 石桌旁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盯着池内锦鲤怔怔出神。 贵夫人身后还站有一位婢女,婢女低着头,随时听候吩咐。 “哗” 贵夫人将手中鱼食一把洒净,引起池内无数鱼儿的争抢。 婢女很聪明,也很懂分寸,俯低身子小心翼翼恭敬说道:“夫人,今日梨园有一出大戏,若是夫人感兴趣,奴婢这就去安排。” 贵夫人叹口气,摇摇头说道:“不了,再闷的日子也呆过了,这两日你去渡口帮我接个人,那孩子叫余鱼,如果他来了,就把他领到我这里来。” 婢女行礼,问道:“夫人,奴婢要如何辨认?” “他来了,我自然会告诉你,对了,如果他不跟你上船,你将此物拿给他看,想必他会来的……” 贵夫人说完将一件事物交到婢女手中。 婢女再次行礼,转身离去。 夫人姓白,这几日她经常站在院落内向五指山的方向瞭望,因为那里来了一位少年…… 一座不知名的小镇,街道上污浊不堪,一个老乞丐趴躺在一条臭水沟旁酣睡,不多时老乞丐眉毛动了动,清醒过来。 老乞丐先是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接着伸展了一下双臂,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吧嗒吧嗒嘴,扭头向着东方望了望,乐呵呵的说道:“怎么又跑到瀛海龙洲去了,啧啧啧,唉,那北边我是真不敢去,至于……” 随即老乞丐站起身,向着镇子外走去,边走嘴里还嘀咕着:“至于这东边那是能随便去的吗?再说了,你没事非招惹他干什么……” 可接着老乞丐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唉,罢了罢了,我痴人一个,想不明白,那我就不想了,只是你咋还不理我了呢?跑这么远,瀛海龙洲啊,中间还隔着一个中灵圣洲,命苦啊,接着走吧。” 老乞丐姓什么没人知道,若是有心的人会发现,这老乞丐没事总是喜欢瞭望东方,因为那边有个瀛海龙洲,在那里有一位白夫人…… —— 吃饭的时候旁边站个人,这让余鱼很不舒服,可是任凭余鱼怎么劝说,人家就是不搭理你这茬,没办法余鱼草草吃了几口就打算去休息,没想到女子居然跟了过来,要给余鱼脱衣服,这次余鱼彻底不干了,好说歹说,好不容易将那女子请了出去。 关上门,余鱼靠在门后呼呼直喘,身上也出了一身冷汗,他感觉和这女子交流比练拳还累…… 娃娃和皇甫云打成了一片,两个人在屋子里追来撵去,玩得不亦乐乎。 余鱼回过神,将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提起来,摁在床上。 “走了一天的路,赶紧休息,明天尽量找到渡口,要是明天再找不到,我们可就真要露宿街头了。” 余鱼不知道上船需要多少宝钱,但是今晚发生的一切却让他了解到了那宝钱的珍贵。 在这里,你有再多钱,也许可以享尽人间的繁华,但是如果你没有宝钱,那也只能在楼下待着,这宝钱与其说是钱倒不如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它就像是一张门票,你可以用它上大船,你也可以高人一等,住上三楼,尽管淳朴的少年内心很反感,但也不得不承认它的价值。 皇甫云小嘴一撇满不在乎的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钱的问题嘛,大不了我请你。” 余鱼笑了笑,他还真不知道皇甫云的师父到底给了他多少钱,余鱼好奇问道:“你有很多那种宝钱吗?” 皇甫云瞪着大大的眼睛,点点头,说道:“对呀,不信你看。” 说完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掏出一大把宝钱,晃的余鱼眼晕。 余鱼顿时来了精神,当然他不是对皇甫云的宝钱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皇甫云从哪变出来的这些钱,不由得走上前摸摸皇甫云的袖子,发现空空如也,捏捏衣角也感觉不出特别。 余鱼问道:“你这身道袍也能像我这绣袋一样,装很多东西吗?” 说完余鱼拿出了自己的紫金绣袋。 “你那是九宝驿站的东西,专门用来保管珍贵事物或者专门为身份尊贵的人提供的一种芥子袋,虽然珍贵但是狭小有限,算不得多么稀罕。”皇甫云侃侃而谈。 余鱼完全来了兴趣,他没想到皇甫云知道的还挺多,于是问道:“那你的呢?” 皇甫云神色倨傲,挺胸抬头,说道:“我身上这件道袍可是我师父送给我的,这是一件法袍,水火不浸,刀枪不入,关键还能装很多东西。” 余鱼明了,点点头说道:“你师父对你真好。” “那是!”说着皇甫云高傲的扬起了头。 余鱼看的有趣就想逗逗他,接着说道:“可是你师父还是不要你了。” “我……” 皇甫云一怔,说不出话来,清醒了过来,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鱼知道玩笑开得有些过了,于是说道:“等我办完事,从东海回来,我先带你回伏龙山,然后再带你去找马小二。” 余鱼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皇甫云,只能先说一些有的没的承诺。 余鱼心里明白,皇甫云和自己一样,都是孤儿,因为打心底的孤单,所以他们会很在意每一个走进他们生命的人……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三十四章 世侩! 第二日,余鱼一大早就将还在床上睡懒觉的皇甫云拽了起来,两人来到街上,经过一番打听,终于了解到渡口的位置。 城北,北城门与渡口连接在一起,只不过要想过去,有些困难,因为太远。 城中倒是有一条专门通往渡口的道路,而且很宽,但是不能徒步,因为这条道路只供应马车行驶。 无奈,余鱼狠狠心拿出一两银子租了一辆马车,就这样两人一灵赶到北城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余鱼估算了一下,抛去中途休息的时间,这辆马车载着他们少说也跑了五六十里,不过这钱花的也值,至少省了一大半的时间,安全不说,主要是够快。 别看余鱼他们在野外一天能走上个几十里地,但是在这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苍云城内,想走上那么远的距离那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城内还有那么多的大街小巷,一旦走错就会耽误更多的时间,现在时间对于余鱼来说那就是天宝灵钱,也就是余鱼口中的天云宝钱。 余鱼不是财神爷,他更不可能去花皇甫云的钱,加上自己的时间本来就有限,余鱼想着最好立马就能上船,只有到了船上他才会觉得有一丝安全感,没办法,还是穷啊。 皇甫云明显还没睡醒,坐在车厢里身子左摇右晃不时点头,昨天走了一天的路,虽然没有抱怨一声,但毕竟年纪摆在那,说不累那是假的,既然不用赶路,余鱼也就任由他接着睡,谁知皇甫云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渡口。 到了渡口,余鱼将皇甫云叫醒,两人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大江有点发蒙,主要还是余鱼没了主意,因为渡口太大,船也太多,余鱼别说上船,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边走,拉着皇甫云四处打听。 渡口上甚至比城内还要热闹,十几个大码头正在不停的装卸货物,船上船下人来人往,俩人正茫然无措,一位奴婢打扮的女子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余鱼抬头疑惑的看了眼前人一眼,问道:“姑娘,你有事吗?” 女子行礼点头,这才说道:“敢问公子可是叫余鱼?” 余鱼点点头,双眼中全是疑惑,因为他不认识眼前人。 侍女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公子,我们夫人有请。” 余鱼没有跟眼前人走,说道:“你们夫人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们。” 女子掩口一笑,说道:“我们夫人姓白,她早就猜到公子会这么说,所以临来之前还给了奴婢一件信物,公子请看。” 说完女子在袖口掏出一根寸长银针递到余鱼眼前。 余鱼接过银针仔细观瞧,刹那间,余鱼感觉浑身一凉,手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 只因这根针哪是什么银针,这是一个银白色的狐毛,余鱼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月光下,一只九尾白狐冲着他微笑。 侍女看出余鱼的紧张,微微一笑说道:“公子,请吧。” 余鱼看看眼前的侍女问道:“你们夫人有没有说她找我有什么事?” 侍女恭敬说道:“我们做下人的哪敢多问,公子快快跟我上船,免得一会夫人等的急了。” 余鱼为难的看了侍女一眼,说道:“我这位小兄弟……” 侍女笑了,说道:“公子放心,夫人既然说请您,那此时此地,只要和您有关的,都要去。” 霸道! 余鱼虽然知道侍女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她还是听出了这句话的含义,侍女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分量,很霸道。 余鱼终于明白,从他迈出临山镇的那一刻,这外面世界的路怎么走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了。 想通这些之后,余鱼变得坦然许多,说道:“那就请姐姐头前带路吧。” 不多时,侍女领着余鱼二人来到一艘大船之下,登船之时,余鱼几人被拦了下来。 船下的看守见余鱼穿着打扮很是不屑,哪怕他们是被那位侍女领来的。 看守之人趾高气昂,说道:“我说香儿,你带那个小孩我不说啥,但是你带这小子。”说完守卫又上下打量余鱼一眼说道:“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被唤作香儿的侍女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笑着说道:“韩大哥,香儿打十二岁就跟船,十五岁便开始伺候西苑的客人,您说的那些规矩香儿怎么可能不知道。” 守卫吧嗒吧嗒嘴说道:“我知道你是船上的老人,可是这小子是谁呀?弄不清楚我可不敢让他上船,况且看他这穷酸样,啧,这事难办啊。” 香儿回头打量余鱼一眼,顿时眉开眼笑,充满歉意地说道:“是香儿疏忽了,公子请随我来。” 说完香儿也不上船了,领着余鱼就往外走。 余鱼心里有些不大乐意,倒不是恼怒看守不让他上船,他想少点麻烦,赶紧上船,因为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侍女又想干什么,可也没办法,上船吧,人家不让上,想走吧,那位白夫人又在等着自己,最后余鱼也想开了,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也就听之任之。 香儿对渡口很熟悉,走进北城门来到一家裁缝铺,进门之后也不理会上来招呼的伙计,直接找到铺子的老板。 老板明显认识香儿,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堆满笑容说道:“哟,好久不见,这是哪阵风把香姑娘给吹来了。” 香儿掩嘴一笑说道:“罗老板福气。” 罗老板人老成精,看到香儿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赶紧对伙计说道:“快,上茶。”吩咐完之后,罗老板继续说道:“看来是要给这两位小哥做一身合体的衣服。” 香儿点头,说道:“还是罗老板厉害,怪不得这沧沱城就属您家生意最好,先不说您这手艺在这沧沱城堪称一绝,就凭您这份眼力那也让别人望尘莫及。” 罗老板哈哈大笑连连谦让,说道:“香儿姑娘,是立马就要还是……” 香儿明白,直接掏出两枚宝钱说道:“船上的贵人等不得,现在就要。” 罗老板眉开眼笑,接过宝钱忙说稍等,随即拿起量尺来到余鱼身前。 余鱼彻底蒙了,但他不傻,挡住罗老板说道:“这个,香儿姐,我看没这个必要吧,我有衣服穿,你不用给我做衣服。” 皇甫云也嚷嚷道:“我也不要,我只穿我师父给我的这件衣服。” 香儿却笑着没有说话,罗老板明白,放下量尺也不量了,上下仔细打量了余鱼一番,说道:“行了,香儿姑娘,你们稍等,我去去就回。” 说完罗老板又对身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立马明白,赶紧请几人坐下,端上茶水,候在了一边。 余鱼头有点大,有点绕不过弯来,心想这外面的人怎么都一个样,不听人讲话,打昨晚在客栈便是如此,你说你的,他做他的,你说再多也没用,人家根本不理你。 香儿见余鱼沉思说道:“公子不必多虑,既然您是夫人的客人,那香儿自然要将二位照顾周到。” 皇甫云依旧坚持,:“我说了,我只穿我师父给我的道袍。” 余鱼见香儿疑惑连忙解释道:“皇甫云的这件道袍是件法袍,穿在身上对他有很大的好处。” 香儿明了,也不坚持,对一旁的小伙计吩咐了几句,余鱼也没听清说的什么。 余鱼看了看香儿,在怀里掏了掏,拿出紫金绣袋,取出两枚宝钱递了过去。 香儿却没接,摇摇头说道:“公子不必在意。” 余鱼看的清楚,人家是真不要,摇摇头说道:“那不行,你我非亲非故,既然是给我置办衣服,怎么能让您掏钱。” 香儿笑笑说道:“公子还是收回去吧,我说了您是夫人的客人,所以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余鱼的语气更加坚定了,说道:“香儿姐,那位夫人怎么想,怎么做,我都管不到,但是既然是给我做衣服,这钱就一定得是我来出。” 香儿对眼前这两人产生了兴趣,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余鱼一眼,她看出余鱼脸上的认真,终于香儿松口了,接过余鱼手中的宝钱说道:“那奴婢就却之不恭了。” 余鱼笑了,心里哭了,两个宝钱做身衣服,这不是奢侈,这是在败家。 时间流逝,一晃过去两三个时辰,皇甫云小孩子心性待不住,想出去玩,余鱼瞪了他一眼,皇甫云只好委屈的坐回椅子,嘴里背起了经文。 余鱼觉得好笑,这两日两人待在一起也混熟了,所以皇甫云当着余鱼的面也不怎么拘束,可是如果余鱼认真起来,皇甫云还是会立马吓得缩了脖子,不敢造次。 沧沱城这么大,鱼龙混杂,万一皇甫云自己跑丢了,那可就麻烦了。 香儿在一旁看的好笑说道:“时间还早,小公子如果想出去玩奴婢可以陪着。” 余鱼摆摆手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这次出门有事情要做,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免得再生枝节。” 两人正在交谈,罗老板双手托着一件新做好的衣服走了出来。 新衣服叠的整整齐齐,香儿赶紧接过,对着余鱼说道:“公子还请……” 余鱼脑袋一涨,立马想起昨晚在客栈发生的事情,连忙摆手说道:“我自己来就行,罗老板哪里有换衣服的地方?” —— 一盏茶的功夫,余鱼从铺子后院走了进来,香儿眼前一亮,赶忙上前帮余鱼舒展一下衣角,说道:“公子打扮起来还是蛮俊俏的嘛。” 余鱼涨红了脸。 当三人再次回到船下的时候,姓韩的那个守卫,吃惊的嘴巴都能塞下一个大鸭蛋,揉揉眼睛看了看眼前人,不服气的说道:“我说香儿,你给他弄身衣服他也不能上。”很明显守卫的底气有些不足了,因为当余鱼再次站到他眼前的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上等的水墨绸缎裹着挺拔的身姿,虽然皮肤还是黑了点,但是却显得英气逼人。 香儿拎着大竹篓,有些恼怒,娇斥一声:“韩大哥,香儿尊敬你,但不代表香儿就好欺负,这位公子可是西苑夏园那位白夫人请的贵客。” 姓韩的守卫一愣问道:“香儿妹子,你什么时候被安排到夏园了?” 香儿明显有些生气了,没有回答他反而又是娇斥一声:“若是白夫人怪罪下来,哼!” 韩姓守卫打了个哆嗦,他不知道香儿说的是真是假,但他没有胆量去试探这句话的分量,要知道按航程算,这条船两天前就该离开此地前往东海,可是据船上的下人传言,这条船之所以至今未走,就是因为夏园那位夫人的一句话:“两天后再走,我等个人。”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三十五章 赠宝 当余鱼站到白夫人面前的时候,白夫人也是眼前一亮,随即笑笑说道:“嗯,不错,有几丝那人的风采。” 余鱼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个衣着华丽的贵夫人,当然有香儿在场,他有一肚子的话也不好问,缓了口气,余鱼行礼随即说道:“没想到是您。” 没错,余鱼见过白夫人,而且就在不久前,当日他临行前,去学塾找先生辞行,学塾内走出来的就是眼前的这位白夫人。 白夫人又打量余鱼一眼,说道:“南先生怎么这么小气,出这么远的门他就忍心让你背着这么个大竹筐。”说完在袖口内掏出一个古青色的镯子递到余鱼的眼前。 余鱼仔细打量了一眼那古青色的镯子,镯子表面古朴,镯身不粗,而且很细,就像一个古青色的铁箍,他没有接,而是说道:“白夫人,先生对我很好。” 白夫人见余鱼不接,说道:“不算多么珍贵,我平时也想不起来用,虽说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今天确实是第一次认识,就送给你吧。” 余鱼依旧没动,这让站在一旁的侍女香儿看的着急。 白夫人脸上笑容更加灿烂,说道:“在我这,不用守你那些老掉牙的规矩,况且按道理来讲我也算你的长辈。” 余鱼笑了笑问道:“不知道白夫人是怎么认识先生的。” 白夫人笑笑,说道:“与南先生无关,我那日出现在学塾,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南先生。” 余鱼疑惑,问道:“那……” 白夫人却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说,拿起手中的镯子看了看说道:“说起来这镯子还真与你有缘,拿着吧。” 下一刻,古青色的镯子突然就出现在了余鱼的手腕上,余鱼愣是没看清白夫人是怎么将镯子戴到自己手上的,想往下摘,却发现镯口随之变小,再接着余鱼眼睁睁看着这镯子逐渐嵌入皮肉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奇异的是自己却没有感到任何的痛楚。 “放心,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这镯子是一件芥子物,和你那紫金绣袋的作用相同,不过要好上很多,以后若想收纳物品,心念转动,这镯子自然会帮你收取。” 余鱼打小混迹在市井之中,他不认为有人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当然,除了先生之外。 余鱼没有办法,只好再次行礼,问道:“不知道白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白夫人笑了笑说道:“不用紧张,我说过了,按道理来讲我算你的长辈,送你件东西也是情理之中。” 余鱼无奈也只好将此物收下,也由不得他不要,白夫人送出的东西,没有退回来的道理。 —— 大江上涛声阵阵,小院内却安静异常。 白夫人看看香儿说道:“做的不错。” 香儿赶紧行礼恭敬回道:“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白夫人掏出一块玉牌交到香儿手里:“安排一下,让他们住在旁边的院子吧,剩下的算是对你的补偿。” 香儿恭敬退下。 这会余鱼见香儿离开,想了想说道:“白夫人,您……” 余鱼没再往下说,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夫人明白余鱼的意思,说道:“没错,就是我。” “那您真的是传说中的九尾天狐?” “对。” “我虽然读书少,但是我也明白一个道理,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白夫人叹口气,说道:“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爱较真。” 说完白夫人站起身回到了屋内。 余鱼和皇甫云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不过好在没多长时间香儿就回来了,身边还领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小丫头同样侍女打扮。 香儿领着那个小丫头来到余鱼二人身前恭敬说道:“公子,这是九儿,以后就由她侍奉在二位公子身边。” 余鱼一阵头大,问道:“我可不可以不要。” 香儿掩嘴一笑,说道:“不可以,公子要是将九儿赶走,那就是真的害了她。” 经过这两天的经历,余鱼明白了很多,叹口气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香儿见余鱼不再有意见,说道:“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余鱼领着皇甫云跟随香儿来到隔壁的院落,进门一看心里不由感叹,果然又是一番富贵场景,不过余鱼这两日来也习惯了,对于屋内的摆设装饰也就司空见惯。 香儿将众人领进院落,一番查看后见余鱼二人还算满意,就将九儿领到一边又交代一番,最后又对余鱼二人行礼这才离开。 一时间院落里剩下余鱼三人,九儿刚见余鱼他们的时候还有些拘束,只能不知所措的跟在香儿姐的身后,一番接触下来,九儿发现眼前的这两位公子挺平易近人,渐渐进入状态,忙前忙后收拾屋子,打扫庭院。 余鱼打小自己生活惯了,这些事情他自己就能做,现在给他安排一名侍女来伺候他,反而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能做的九儿都抢着做完了。 余鱼和皇甫云两人大眼瞪小眼只能干坐着,娃娃更老实,自从见了白夫人它就如同耗子见了猫,一头扎进余鱼衣襟里没敢露头…… 大船今天没走,虽然是商船,但怎么说也是世俗人眼中的仙人船。船上炼气士也不少,不过大多都是散修或者中小家族的修士,这些人自然不知道商船停留的原因,但是不代表人家就是好欺负的,商船的主人说尽好话又是加倍赔偿这才了结,当然这其中的损失商船是不会自己往外掏的,一切都记在了白夫人的账上,也幸好是船上有势力的客人毕竟都在少数,可这样一来船上也空出来不少位置,所以商船打算再多停留一晚,明天一早出发。 余鱼也是从九儿的嘴里了解到这些,九儿这个小丫头一开始还挺腼腆,不过众人一番接触下来后,九儿话也开始变得多了起来。经过一番交谈余鱼知道九儿之前不在西苑,由于表现出色今天刚刚被调到西苑,有很多事情她也不太了解,也幸好香儿姐为人随和,来的路上对她讲了不少西苑的规矩,她们这些人打小跟船伺候人,所以一听便都能记下,尽管刚见到余鱼的时候有些紧张,但是经过一番交谈之后,九儿反而放松了许多,心中暗想,都说西苑的客人身份尊贵难侍候,规矩也多,没想到眼前这位公子为人这么和善…… 傍晚时分 皇甫云实在无聊就央求九儿领他出去玩,娃娃也是好动的性子,见皇甫云要出去立马钻进皇甫云那宽大的道袍也跟了出去,余鱼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也就放心了,院子里就剩下他自己,余鱼闲来无事又开始练拳,这也成了习惯,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只要有空闲他都会去练拳。 “练的不错,看的出来,下了不少功夫。”正练着,白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脸上笑容依旧,声音很柔和,香儿也不知去干什么了没有跟在白夫人身后。 余鱼停下身形,笑着问道:“白夫人也懂拳?” 白夫人笑笑,说道:“自己没练过,不过经常看别人练。” 余鱼没说话而是倒了碗茶水递给白夫人,白夫人接过继续问道:“怎么不练自家拳?” 余鱼一愣随即恍然,说道:“前些日子遇上位老师父指点了我一番,所以暂时不敢练了。” 白夫人想了想说道:“那样也好,对你有好处。” 余鱼误以为白夫人所说的好处就是贾老伯说的那些,也没有多问什么,不过他还是说道:“白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左右都是邻居,闲着没事,就过来逛逛,对了,这船上热闹的地方不少,怎么不去看看?” 对于这个问题,余鱼回答的挺坦然:“没钱,不敢乱逛。” 白夫人笑了,不过并不是嘲笑,说道:“那个小丫头没告诉你吗,西苑的客人做什么不用再花钱的。” 余鱼坦然说道:“香儿姐倒是说过,只不过是我不习惯而已,糊里糊涂上了船,然后又糊里糊涂就成了船上的贵客,所以有些不踏实。” 白夫人笑眼盈盈认真的打量余鱼一番说道:“也罢,有些时候,性子上的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过来的。” 接着白夫人又说道:“好好休息,明天这个时候领你见个人,不用疑惑,你认识的。” 说不疑惑,余鱼肯定还是要想想的,问道:“也在船上吗?” “不在,在五指山,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胆量上船。” 余鱼思前想后,不知道白夫人口中所说的那人是谁,他不认为会是先生,因为先生说过要余鱼帮他去看看这个世间,那先生就一定不会来。 白夫人没有过多的去做解释,只是离开的时候随口说了句:“也许,他可能也不一定会来。”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三十六章 巴掌 余鱼没有过多地思考这些问题,因为想不通,所以想了也是徒增烦恼。 皇甫云以及九儿很晚才回来,余鱼看了一眼,发现娃娃没事也就放心了,看来这世间并不是自己特别,上了船他才发现身边豢养精怪的人并不在少数。 皇甫云明显还有些兴奋,嘴里不停叫嚷。 余鱼问道:“去哪玩了?怎么这么兴奋?” “余大哥,你不知道,咱这船上好玩的地方可多了,九儿姐刚才领着我们去了百兽苑,你知道不知道,那里面豢养了好多精怪,还有妖怪。”皇甫云小脸红扑扑,明显还没过兴奋劲。 余鱼想了想,知道皇甫云没见过那么多精怪所以显得就比较兴奋,随口说道:“那一定很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了!百兽苑太大了,比咱这西苑可大太多了,也热闹,好玩的也多,而且那里的东西咱们都不用花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余鱼眉头皱了一下,觉得这样下去不好,于是说道:“以后想玩什么最好还是自己掏钱。” 皇甫云不知道余鱼为什么不开心,但是九儿人情世故经历的多,哪能不明白余鱼的想法,于是说道:“公子不必在意这些,船上的规矩就是如此,既然上了船,又是西苑的贵客,那其他三苑肯定要优先接待公子等人。” 余鱼不是不开化的人,他也不一定就非要说坚持自己的理念,毕竟马小二他俩在赶往沧沱城的路上,一切开销都是马小二拿的,当然人家掏了钱,余鱼就要做苦力。 至于此时此地,有一点就是,他不了解白夫人,在此之前他也不认识白夫人,更不知道白夫人为什么要帮他,所以余鱼打心底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亏欠人家什么。 自打进了沧沱城,自己经历的一切,让他也明白了,不管你再怎么不愿意,人家要做的都是分内的事,不管你习惯还是不习惯,人家就是一定要做,想通这些余鱼也就释然了,他不想试图去改变这些东西,因为与他无关,他更没有这种能力。 皇甫云见余鱼没有再多说什么,又开始兴奋起来:“余大哥,你今天没去真是太可惜了,百兽苑有一座斗兽场,那里面可好玩了,那些成了精的妖怪在里面打的可厉害了,谁的妖怪要是打赢了,还能有钱赚,你说好玩不好玩。” 余鱼疑惑的看了九儿一眼,九儿立马解释道:“小公子说的是押注,斗兽场的表演分两种,一种是船上自己豢养的精怪做一些简单的表演,供船上的客人消遣,一种就是船上的客人可以自由进行报名,让自己豢养的精怪上台打斗,精怪的主人则坐庄设立赌局以此来赚取利润,当然船主是要抽取分红的。” 九儿这么一介绍余鱼明白了,想了想又问道:“那其他两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九儿见余鱼来了兴趣,继续介绍道:“梨园的杂货街也是个好地方,不过那里西苑的身份就不好说了,因为在梨园的客人大多都是商贩一类,除了梨园的戏台,其他消费都是要自己掏钱的。” “仙人也有商贩吗?”余鱼不解的问道。 九儿笑了笑说道:“公子真是说笑,仙人也是人,怎么就不能贩卖自己的东西了?” 余鱼琢磨琢磨也是这个道理,接着问道:“你说船上有四个苑,那最后一个又有什么不同。” 九儿想了想说道:“最后一个就显得平平无奇了,这里的客人大多比较贫苦,身上没有多少宝钱,能有个住的地方就已经不错,哪还有心思乱逛玩乐。” 余鱼想了想乐了,想来要是没有遇上白夫人,自己此时应该在那个地方呆着才对。 “对了,余大哥,刚才在百兽苑的时候,有个小女孩硬要买娃娃。”皇甫云过了兴奋劲终于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脸的愤怒。 余鱼心头一紧,想起马小二说过的话,扭头看向九儿。 九儿赶紧解释道:“百兽苑也贩卖精怪,不管是船上自己豢养的还是客人自己的,如果买卖双方商谈融洽都是可以交易的,小公子说的那位小女孩也是西苑的客人,家境应该挺好,估计是想去百兽苑看看,遇到自己喜欢的想买一只带回来自己豢养,娃娃当时站在小公子的肩上,正好被那小女孩看见,小女孩估计是觉得娃娃可爱,所以就想买下来。” 皇甫云在一旁忙着嚷嚷道:“余大哥,我可没有答应,那小女孩一看就知道没什么教养,说话趾高气扬,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余鱼没说话,他在等九儿解释。 九儿见余鱼脸色有些阴沉赶紧说道:“公子请放心,既然是在船上,那就不会发生强买强卖的事情,而且奴婢当时也解释清了,不会有事情发生的。” 余鱼点头,他不知道娃娃有什么特别,如果非要说娃娃有特别的地方,那就是余鱼已经把娃娃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所以别说卖,就是娃娃受点委屈他都会生气,余鱼不是爱惹事的人,但是不代表他怕事,想了想对娃娃说道:“老实几天吧,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要惹是生非了。” 娃娃头一撇,没理会余鱼,跳下皇甫云的肩头跑进了屋里。 “娘,就是这!” 刚想回屋,院落外就传来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余鱼眉头皱了一下,知道肯定是皇甫云在百兽苑碰上的那个小女孩,也不过多的担心,来到门前,果然见到一对母女。 女子看不出年龄,衣着华丽,环佩叮当,一脸宠溺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脸上露出愤怒神色,一手指着余鱼身后的皇甫云,说道:“娘,就是他,就是那个小道士欺负我。” 女孩的母亲自始至终没有理会余鱼几人,只是好生安慰着小女孩。 小女孩嘴一撇,脸一扭不理会自己的母亲,说道:“我就要那个小山怪,我不管,娘要给我买。” 女子实在拗不过小女孩,转头看向余鱼等人说道:“几位小兄弟,不知囡囡口中所说的那个小山怪是哪位小兄弟的?” 女子虽然客气的询问,但是眼睛却落在皇甫云的身上,皇甫云吓得赶紧躲在了余鱼的身后。 余鱼赶忙上前恭敬说道:“这位夫人,您女儿口中的那个小山怪是我的。” 女人眉头一皱,不相信余鱼所说,不过她还是冲余鱼客气的点点头,只是她还是冲皇甫云说道:“这位小兄弟,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亏待你,你大可说个价格。” 余鱼琢磨着,看来这女子是误会皇甫云了,刚想说话,没想到皇甫云跳了出来高声喊道:“娃娃不卖,你们也休想买,娃娃是我余大哥的,就算是我的,我也不会卖给你们,你那个女儿太无礼,娇蛮跋扈,没有教养。” 余鱼听了觉得皇甫云有些无礼,刚想呵斥,接着“啪”的一声,余鱼愣住了,不光他愣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皇甫云的脸上出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皇甫云脸一斜,整个人都栽了过去。 余鱼根本来不及多想,一把抱住皇甫云,再一看皇甫云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紫青一片,嘴角也流出了鲜血,人已经没了意识。 刹那间余鱼火冒三丈,冷眼看向那女人,说道:“就算他有无礼之处,你也不应该这样打他。” 那女人面若寒霜无视余鱼的目光,说道:“他算什么东西,不知好歹,也敢辱骂我的女儿,我只不过是略施惩罚而已。” 余鱼笑了,眼睛越来越亮,说道:“百兽苑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娃娃的确是我的,而且我也绝对不会卖,你一开始就找错了人。” 女人看看余鱼说道:“这天下的精怪多的是,既然囡囡看上了,那就是你的福分。” 余鱼越发的冷静,将皇甫云交给已经吓傻的九儿,说道:“先把他送屋里去,还有船上有没有郎中,赶紧去请来。” 等九儿接过皇甫云,将他背回屋内,余鱼这才看着那女人说道:“他还小,知道的也少,没了礼数自然有自家的大人教诲,你又算什么东西。” 余鱼生气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双眼明亮看着女人,嘴里缓缓说道。 女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下一刻她已经出现在余鱼的身前,想故技重施给余鱼一巴掌,余鱼早有准备,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就已经朝着身前挥出一拳。 女人不退反进,身法凌厉,躲过这一拳的同时右手向着余鱼的脸上扇去,余鱼打小独自一人生活,在山上遇到过不少的危险,每次遇到危险他都临危不乱,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的原因,想都没想身子下压,左手已经握住柴刀。 “唰”寒芒闪过,在身侧划了个圆弧,柴刀一闪而过,刀速极快。 余鱼动了刀,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女人本想略施惩罚,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个练武的武夫,而且看他年纪轻轻,武道境界说不上太高,但是!这一刀来的太快,女子无奈只好退去,可为时已晚,身上的一串宝珠被当场削落。 “叮” “哗啦” 宝珠掉在地上清脆悦耳,女子双眼露出愤怒神色,心中产生一丝杀意,抬手朝着余鱼胸口虚按一掌。 余鱼有过和仙人争斗的经验,他知道这些人大都神秘莫测,想跳开躲避,没想到胸口一闷,剧痛传来,低头看去胸口已经塌陷,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女子手下不留情,手掌一番,抬手下压,余鱼就感觉似有千斤巨力压下,可他愣是挺着身子不弯,余鱼想抬拳,可如同陷入泥泞当中。 小女孩看到这一幕高兴的鼓起了掌,跳着为女人加油。 “唉” 一声叹息,悠然响起,女子一愣,看向一旁的院落,双眼中露出警惕神色。 余鱼终于恢复自由,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母子二人。 接着他就看到那女子脸色一白,像是看到什么恐惧的事情一般,抱起女儿头也不回的离开。 余鱼内心松了口气,但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直到母女二人消失不见…… 见那母子离开,香儿从白夫人居住的院落里走了出来,来到余鱼身前说道:“公子没事吧?” 余鱼知道是白夫人救了自己,说道:“没事。” 说完强忍着疼痛回到院内,在竹篓里翻出一个酒袋,打开酒袋猛灌了一口。 那辛辣的味道异常熟悉,尽管不是第一次喝酒,可余鱼还是受不了这个味道,药酒刀子般游遍余鱼全身,胸口塌陷位置开始传来一阵奇痒,痒的余鱼想打人,可还是被他忍住了。 院外发生的事情只是一瞬间,九儿刚把皇甫云安顿好,跑出房门就看到余鱼胸前嘴角都是血迹,再看院落外的空地上全是鲜血,九儿立马慌了,赶紧来到余鱼身前,余鱼却一把推开九儿说道:“我没事,你先去请郎中。” 香儿狠狠的看了九儿一眼,冷声说道:“公子发话,还不快去!” 九儿害怕了,今天是她第一次调到西苑,没想到就碰上这种事,眼眶一红,眼泪流了出来。 余鱼看到,心中不忍说道:“与你无关,快去请郎中。” 九儿听了余鱼的吩咐,这才哭着跑了出去。 香儿见余鱼伤势严重,露出担心神色说道:“公子我扶您回屋。” 余鱼却摆摆手说道:“我没事,习惯了。”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三十七章 飞剑 香儿见余鱼执拗也只好作罢。 不多时九儿领着一位郎中走了进来,郎中年纪不算大,但是医术很高,拿出一粒丹丸给皇甫云喂了下去,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盒,盒内装着一种青绿色的泥膏,郎中将这泥膏涂在了皇甫云的脸上。 等郎中给皇甫云收拾完,又看了看余鱼,见余鱼胸前都塌陷了下去,眉头一皱,说道:“真气所伤,不好医治。” 香儿却说:“无妨,自有旁人担着。” 郎中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药物比较珍贵,还望理解。” 香儿点点头说道:“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吴神医大可放心。” 吴神医看看余鱼,又端详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突然问道:“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大的威力?” 余鱼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笑了笑说道:“我老家,一位老爷爷自己酿的,出门的时候送了我一些,保命用的,我也没有多少。” 余鱼说话的时候,见吴神医眼神越来越亮,连忙解释道。 吴神医自然明白余鱼的意思,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小孩伤势算不得多么严重,只是之前应该是碰上了什么事过于伤心,一直引而不发,刚才这一掌算是彻底将其激发,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若是一直积压在心里以后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危险,现在有了宣泄点,反而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至于脸上的淤伤不出意外,明日早上便会完全痊愈,看不出任何的痕迹。” 余鱼听了心中放心不少。 吴神医接着又看向余鱼说道:“至于这位小哥的伤势,我就不用多说了,虽然伤势严重,不过这位小哥有那药酒在,应该无碍,如果没有其他事,在下就先告辞了。”说完吴神医起身便走。 香儿和九儿赶紧起身相送。 等送走吴神医,香儿领着九儿回到屋内,面若寒霜,说道:“还不赶紧给公子谢罪。” 九儿此时早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立马就要下跪。 余鱼头疼不已,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外面的人怎么总是动不动就要下跪,脸色一冷说道:“起来!” 九儿浑身一颤,吓了一跳。 香儿赶紧说道:“还不快谢谢公子。” 都是奴婢出身,香儿自然知道做下人的苦楚,哪能真的去怪罪九儿,更何况九儿年纪还这么小。但是事情已经发生,而且两位公子还受了伤,由不得香儿求情,现在能救九儿的只有眼前这位余公子。 余鱼看看九儿说道:“我说了这事与你无关,你不用放在心上。” 九儿委屈的看了余鱼一眼说道:“可是公子……” 余鱼摆摆手说道:“算了,都去休息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九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香儿一把拽住,不得已只好跟着退出了房间。 等屋内就剩余鱼之后,余鱼脸色突然冷了下来,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皇甫云,余鱼双眼露出一丝决然。 胸口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股令人抓狂的痒,余鱼忍受着这股奇痒,渐渐坐定按着奇异的规律开始呼吸。 隔壁院落内,香儿已经回来,看到白夫人坐在院子里连忙上前行礼。 白夫人点点头问道:“怎么样?” 香儿俯身回道:“已经无碍了。” 白夫人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回了屋。 第二日 余鱼忍受了一晚那煎熬的感觉,有时候这痒比疼更令人抓狂,一晚上的时间,余鱼一口一口将酒袋中的药酒喝下大半。 皇甫云果然没事了,一大早就清醒了过来,昨日后来发生的事情,他没看到,也不知道,爬起身就看到余鱼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他自己的,粗布麻衣。 皇甫云动动嘴,想说话,却“哎哟”一声疼的张不开嘴,余鱼笑了笑说道:“这次算是个教训,以后说话要注意点分寸。” 余鱼的语气还算平缓,没有过多的责怪皇甫云。 皇甫云被余鱼这一提醒猛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突然眼神变得狠厉起来,虽然伤势好了很多,表面上也看不出异样,可是张嘴说话还不利索。 皇甫云的这个眼神被余鱼看到了,他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有这种眼神,于是说道:“做事前要先想明白,要有个顺序,与其在这怨恨,不如去多学点东西。” 皇甫云很聪慧,听明白了余鱼的意思,点点头不在说什么。 九儿很勤快,一大早就端来了早点放在了桌上,现在九儿也没了昨日的欢快,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 皇甫云觉得奇怪,忍着嘴上的疼痛说道:“九儿姐,你怎么了?” 九儿小心翼翼的看了余鱼一眼却没有说话,余鱼也懒得再去安抚九儿,话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至于九儿自己怎么想,他也管不到。 皇甫云见九儿没理会自己,再看看余鱼脸上的表情,知道昨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自己不知道。 三人正在吃饭,本来九儿是没资格在这吃饭的,但是余鱼只说了一句,九儿就跟着坐了下来。 —— 早上,江面的空气很好,三人吃完饭刚想出去走走,香儿又走了进来,余鱼看了过去,见她双手托着一堆衣物走了进来,余鱼诧异的看了一眼说道:“香儿姐,你这是?” “昨夜夫人吩咐,特意为公子赶制了几套衣服用以更换,请公子收下。”香儿笑着解释了一番。 余鱼知道拒绝没用,也不客套上前接了过来,因为心头念想着,所以接过衣服的瞬间,衣服消失的无影无踪,余鱼当场就傻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香儿掩嘴一笑说道:“公子这么惊慌,难不成是忘了昨日夫人送你的那件礼物?” 余鱼恍然,一番客气过后将香儿送走,等余鱼送走香儿回到房内,他看向放在桌上的柴刀,以及那个竹篓,心念转动之下那些事物居然全都收了起来,接着余鱼又将紫金绣袋里的东西装了进去,只是等他装那只玉珏的时候,依旧没有装进去,这下余鱼彻底来了兴趣,心想就连白夫人送的宝贝都装不进这个玉珏,这个玉珏难道也是个宝贝? 想了想余鱼放弃了继续将玉珏装下去的念头,一旁的皇甫云早已经等不及了,船上好玩的东西有很多,见余鱼弄起来没完没了,于是说道:“余大哥,咱们快走吧,九儿姐说今天要带我们去梨园那边玩。” 余鱼拗不过他,而且他打心底也喜欢这个孩子,小孩爱贪玩那是天性,余鱼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身世的原因,想来余鱼可能比皇甫云还能玩,想起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余鱼不放心,也只好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呜——” 嘹亮的号角声,传遍整个江面。 开船了! 船上的客人全都兴奋不已,号角声的确能振奋人心,就连余鱼也不例外,心里荡起层层涟漪。 老掌柜的药酒一直都很管用,经过一夜的恢复,虽然没有彻底好利索,但至少不影响行动了。 船很大,哪怕只是这种中等的商船,余鱼心里也早有准备,只是自从昨天下午上船以后,余鱼就一直没有时间去看看船上到底什么样子。 出了西苑,余鱼也终于看到大船的另一面,繁华的街道,就像热闹的城镇,如果不是远方的景象正在不停变换,余鱼觉得自己就是身处在一座城镇当中,船上的世界与世隔绝,自成一番天地,船上有着自己的规矩,当然这些规矩都是给其他三苑定下的,西苑的贵客可不受这种约束。 眼前是个十字路口,九儿毫不犹豫地领着众人往右一拐来到了梨园的杂货街,放眼望去长长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尽头,街上的行人衣着五花八门,各有特色。 余鱼看到有不少人都豢养了精怪,看到这也就放心了。 迈步走进杂货街,街道两旁没有商铺,全是客人自己摆的摊位,九儿这次学乖了,紧紧拉着皇甫云,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出门前娃娃也被余鱼训斥了一番,尽管好奇,但也只能乖乖的带在余鱼的衣襟内,露出白胖的大脑袋,左顾右盼,皇甫云毕竟年纪小,看到什么也好奇,后来嫌九儿走的慢,他反而拽着九儿往前走。 街上摊位众多,一家挨着一家,鳞次栉比,摊位上货品也是稀奇古怪,千奇百态,世俗不多见,余鱼看花了眼,所以没多大功夫就跟皇甫云他们走散了,不过这杂货街就这一条路,他也不着急,边看边往前走。 一路前行,走了一会,余鱼渐渐没了兴趣,虽然摊位上的货品都挺奇怪,但是他都不认识,更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所以脚步也就越来越快,不多时就撵上了皇甫云他们,发现他们停留在一个摊位旁驻足了很久。 余鱼跟了上去,问道:“怎么了?” 皇甫云见是余鱼连忙说道:“余大哥,我想要那把剑。”说完皇甫云指了指摊位上的一柄寸长的小宝剑。 要不是皇甫云指给他看,余鱼还真发现不了,小剑寸长,通体翠蓝,倒像是一个不错的装饰品。 余鱼纳闷,要就要呗,你又不是没有钱,不就是一个装饰品,有什么好奇怪的。 皇甫云看出余鱼的困惑,凑到余鱼的耳边小声说道:“那是把飞剑,是一把灵器,这种级别的灵器品质算不上太好,而且也不少见,但哪怕是一柄品质不太好的飞剑,一般也没人舍得卖,而且这个摊主要的价钱也太高了点。” 余鱼听完皇甫云的话明白了,他知道飞剑,而且还领教过飞剑的厉害,想到那神秘莫测的飞剑,余鱼的心也热了起来,仔细琢磨一番,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这炼气士所用的飞剑也是有等级差异的,法器、灵器本就世间少有,而飞剑形态的就更加稀少,听皇甫云的介绍,眼前这把飞剑的品质应该不是太好,但因为稀有,所以价格上就抬的比较高,虽然这是一柄飞剑,但摊子上询问的人并不多,一来有势力的大宗门看不上,而看上的又没钱,所以这柄飞剑也就一直放到了现在。 想了想余鱼决定帮一下皇甫云,毕竟这孩子怎么说也算是一个炼气士,临走前他师父倒是给了他不少宝贝,但是以皇甫云现在的能力,他完全用不了,现在能看到一柄适合自己的灵器,皇甫云哪有放过的道理。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三十八章 又见香莲 “这位大哥,你这把飞剑怎么卖的?” 摊主是位中年人,看上去气色并不是太好,想来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余鱼蹲下身客气的问了一句。 那人看了余鱼一眼,却没说话。 余鱼不知道摊主什么意思,又问了一句,说道:“这位大哥,您这把飞剑既然摆在了摊位上,那就是要卖的,怎么我问你价钱,你不理我?” 那人看看余鱼,叹口气说道:“你们两个,一个刚刚达到炼气境,驭物都不会,就想用飞剑,一个根本就不是炼气士,纯粹的三境武夫,恐怕要不是刚才那小孩告诉你,估计你都不认识这是柄飞剑,我本以为这小孩是哪家势力的小公子,没想到等了半天,等来一个练武的武夫,刚才我已经耐着性子告诉那小孩,现在你又过来再问一遍,你们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世间人推崇修真炼气,认为那是天地大道,是正统,自然就分外的瞧不上练武的蛮人,认为这些人野蛮粗鲁,而且练武又不能长生,也不能像仙人那样千变万化,会有诸般玄妙术法,但却从没有想过侠之大者四个字,就更不要说将武功练至臻境,同样可以做到仙人可以做到的一切。 余鱼内心一阵尴尬,他没想到人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底细,而且分析的还挺正确,知道眼前这位摊主有些瞧不上自己,不过余鱼也没往心里去,转头看看皇甫云说道:“刚才这位大哥说多少钱?” 皇甫云连忙回道:“三千天宝灵钱。” 余鱼冷吸了一口凉气,三千天宝灵钱,这把剑是用金山做的吗? 摊主冷笑一声看看余鱼问道:“怎么样,还要不要了?” 余鱼没理会摊主,转而看向皇甫云问道:“很喜欢吗?” 皇甫云点点头。 余鱼想了想,转而问九儿:“这船上有没有赚钱的地方?” 九儿想了想说道:“如果是百兽苑那边,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风险。” 余鱼点头,说道:“有路走就行,有墙也不怕,大不了翻过去,就怕没路走。” 九儿听不懂余鱼说了些什么。 但是摊主却眼前一亮,多看了余鱼两眼。 余鱼扭过头又看看摊主接着说道:“这位大哥,能不能便宜点?这个价格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余鱼那番话的原因,摊主态度似乎改变了一些,语气也缓和了许多,说道:“你若真能弄来宝钱,那到时候一切都好商量,而且我可以答应你,我这柄飞剑就先留着,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啊,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时间你做不到,那我也没办法了。” 余鱼觉得这老板挺会做生意,这柄飞剑放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根本无人问津,哪有人询问,现在倒好,让他一说就好像成了什么绝世宝贝一般。 余鱼扭过头看看皇甫云说道:“走吧,再待下去也没用,等明天咱们去百兽苑那边看看,等赚了钱再过来。” 余鱼知道皇甫云什么情况,他身上确实有不少天宝灵钱,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多。就算有这么多,余鱼也不会让他当这个冤大头全部花掉,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余鱼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马小二,所以他要为皇甫云的未来做好打算。 皇甫云眼中明显有些不舍,但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无奈只好跟着余鱼离去,九儿见两位公子心情有点低落说道:“公子,不如咱们去梨园看看怎么样?” 一直听他们说梨园,余鱼也好奇这梨园到底是什么地方,想了想说道:“反正也没事做,那就去看看吧。” “好嘞,两位公子请随我来,九儿这就给两位公子安排。” 西苑的仆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标志,就拿九儿来说,别看她是侍女,但是身上的衣着可不简单,上好的白绸锦缎,袖口金丝嵌边,腰间串着一条镶满碧珠的丝绦,最重要的是在那丝绦上坠着一块紫色的木牌,只要带着这块木牌,可以说船上就没有九儿不能去的地方,当然前提是她伺候的主子也想去。 说是梨园,但其实就是一座茶楼,茶楼规模宏大,几乎占据了梨园一半的位置,相当醒目。 九儿走在前面,先是和门前看守打过招呼,余鱼二人站的远不知道二人在说些什么,只看到看守听了九儿的话先是向着余鱼二人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恭敬神色,再接着看守走进了茶楼,不多时那位看守去而复返,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块白玉手牌,九儿接在手里这才回到余鱼二人身前。 九儿应该是怕余鱼他们等的急了,回来的时候连忙解释:“公子勿怪,因为是临时起兴,所以繁杂了一点,如果是提前安排的话就没这么麻烦了。” 余鱼点头,说道:“没事,反正在这船上也没什么事做,等一等也没什么。” 九儿行礼,说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说着九儿将余鱼两人领进了茶楼内,一进茶楼,外面的喧嚣与杂乱全都消失不见,转而回响在耳边的是一种不知名的曲子,余鱼不懂乐理但仍觉得十分悦耳。 一楼是个大堂,人不少,最边上有一个戏台,戏台上有两个妙龄少女正在演奏,大堂中央有一假山流水,雾气昭昭,如同仙境,绕过假山,九儿领着余鱼二人直接上了三楼,在三楼的拐角处有一个水帘门,就像一个小小的瀑布,九儿停在门前,拿出手牌放了上去,水帘门顿时发出微弱的蓝光,接着向两边褪去,九儿做了个请的姿势,余鱼拉着皇甫云迈步走了进去。 刚踏入一步,余鱼眼前一晃,身前的场景完全换了,三人已经来到一个雅间当中,雅间正中央放有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摆满了不知名的水果和各种小吃,桌子下面摆放着几个古朴的座椅,八仙桌的正前方有一块大大的四方水幕,水幕下放着一个洁白的宝珠,宝珠海碗大小,泛着莹莹的白光,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九儿将余鱼两人请进雅间之后,解释道:“梨园的一二楼对全船客人开放,只要有宝钱都可以进来,三楼则只给西苑的贵客开放,当然一二楼表演的曲目,三楼同样能看到,刚才那道水帘门是一种传送法阵,这水帘门一共有八处,分布在三楼的八个方位,每个水帘门又分别管辖着八个房间,都是雅间,隐秘性非常的好,而且雅间内的点心茶水都不用额外花钱,如果不够还可以差人送来。” 说完九儿又将两人请到桌前坐下,继续说道:“两位公子,请稍等。” 余鱼却在这时候叫住了九儿,头一次问道:“在西苑住一天要花费多少宝钱?” 九儿笑了笑说道:“一日三百钱。” “那从沧沱城到东海最快要几日?” 九儿想了想回道:“那要看公子在哪一座岛上下船了。” 余鱼好奇的接着问道:“东海有很多岛屿吗?” “嗯,是的公子。“ “那你说说到达第一座岛屿要多久?” 九儿想了想说道:“咱们这条大船和那些炼气世家的肯定比不了,但是如果一路上都是风平浪静,再加上我们又是顺流而下,大船速度自然也会快些,想来一日千里应该差不多,到大江尽头最快也要十日,到达最近的一座岛屿也要十五日左右的时间。” 余鱼低头沉思。 九儿不知道余鱼在想些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公子……” 余鱼摆摆手说:“不急,我再问问你,昨天那母女俩最后去哪了?” 九儿听了一阵慌张连忙说道:“昨日里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事,那母女俩急匆匆的下船了。” 余鱼心中有些懊恼,至于为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沉思了一会,余鱼问道:“前面这水幕是做什么用的?” 九儿终于放下了心说道:“公子,这水幕可有意思了,通过它咱们可以看到大船方圆千里内发生的所有奇闻异事。” 鱼鱼来了兴趣,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说道:“去看看。” 九儿听了余鱼的吩咐,连忙来到水幕前面,双手放在宝珠上面不停转动,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宝珠的转动,水幕上出现了许多不同的画面,余鱼甚至在上面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地方,伏龙镇,香莲的家乡等等,一一闪过。 “停!” 九儿正在转动宝珠,突然被余鱼叫住,赶忙停下转动,水幕上的画面也定格在了一处不知名的地方,这地方有些荒凉,渺无人迹,一座光秃秃的大山上有四五道身影,似是在追逐。 余鱼猛地盯着画面,口中吐出两个字:“香莲。”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三十九章 怒火 余鱼目不转睛的看着水幕上的画面,说道:“能不能放大一些?” 九儿连忙对着宝珠操作一番,水幕上那几道身影立马放大不少,同时从中还传出了声音。 果然是她! 余鱼心中大定,可随着余鱼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香莲正在逃命,身后有三四个人正在追赶。 “嘿嘿!你这山魅,本事不大,逃跑的本事倒不小,似你这种精怪那可少见,可以说世间少有,说!你到底害了多少人!。”这时水幕上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追赶的人群中有一人喊道。 香莲此时浑身缠绕着黑色的鬼气,如同一层淡淡的黑雾,也不说话,就是埋头逃跑。 “哼!我们已经劝说你一天一夜,若是你还不识抬举,说不得大爷我可就要替天行道了!”说话间那人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降魔杵握在了手里。 水幕中的香莲就是不说话一直奔跑,但是很明显她低估了后面那群人的实力,后面那群人看来是没了耐性,忽然一个纵跃纷纷散开,其中一人直接跳到了香莲的前面。 香莲似乎早就有所防备,瞬间转移方向朝着另一边逃去,但为时已晚,因为那群人已经将香莲牢牢围住,香莲再也无处可逃。 终于,香莲不再逃跑,停住身形一脸哀求的看向眼前几人,说道:“各位老爷,你们就放过我吧,小女子之前的确糊涂做了不少错事,但是后来小女子经高人指点,已经改过自新,发誓从此绝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心向善。为此小女子的父母还受到了牵连,要代小女子受罚,不信各位老爷请看。”说着香莲又将那个困住香莲父母魂魄的坛子拿了出来。 坛子依旧,上面的黄纸符保存完好,看的出来香莲保存的很用心,余鱼见了也是一阵欣慰。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众人脸色变了变,一群人没了主意,这时突然其中一人站出来,对着其他三人说道:“各位,既然如此,我看咱们也别继续演下去了,这山魅刚刚成型不久,只有一二十年的道行,若是降服,用来当做双修炉鼎,将来的好处绝对不计其数,妙不可言。” 听到那人率先开口,人群中又有一人站了出来,冷笑一声:“呵呵,你说的这么好,但是僧多粥少,不好办啊。”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主意最多,想了想说道:“咱们弟兄不能伤了和气,不然的话让这山魅跑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依我看,我做主,咱们谁出的钱多这只山魅就归谁,你们看怎么样?”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接着各自低下头做着自己的打算,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最直接也最有效,所以在场的众人根本不理会香莲的感受,坐地起价,将香莲当做一件物品拍卖起来。 余鱼看到这一幕,脸上阴沉似水,眉头拧在了一起。 水幕中其他三人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也就纷纷同意。 余鱼第一次在香莲的眼神中看到绝望,乞求的神色,哪怕当日他要杀她,香莲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助,不知道为什么余鱼感觉内心有点烦躁。 终于在场的四人做出了决定,还是最先开口的那人,他拿出一大袋宝钱扔在了其他三人面前,二话不说就朝着香莲抓了过去。 香莲早有防备,见那人朝自己扑来,一阵阴风吹过,浑身布满黑雾,双手之上更是缠绕了浓重的鬼气。 那人嘿嘿一笑,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件法器,是一件降魔杵,看来眼前这人曾是一名佛门子弟。 一步跨出,降魔杵被他舞的虎虎生风,行云流水,但是那人也加了小心,他知道自己这降魔杵的威力,生怕一不小心将眼前这只山魅打的魂飞魄散,那就得不偿失了,虽然那人手下留情,但香莲哪里是他的对手,连连败退。 降魔杵舞动之间,一道道佛家法印随之而来。 佛门宗法专克鬼魅妖邪,香莲被打的苦不堪言,可就是如此她仍然不肯屈服,只因为她的怀里有着一个陶土罐子,那罐子里有她的至亲,若是她被捉住,可想而知她的父母绝对难逃毒手。 水幕外,余鱼不知道此时是什么心情,但是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紧紧的盯着水幕,一言不发。 在场的众人从来没见过余鱼如此,皇甫云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响动,他明白余大哥肯定认识水幕中的这个女人,然而皇甫云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一眼看出,水幕中的那个女子分明就是一只鬼物,厉鬼转化成了山魅,皇甫云不知道余大哥是怎么和这个鬼物扯上关系的,但是他见余鱼不说话,也只好闭口不言。 九儿更是不敢有动作,直接将手从宝珠上移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到,转换了水幕中的画面,惹恼余鱼。 “啪!” 一声脆响,水幕外的余鱼愣住了,水幕内,香莲也愣住了。 那人手上力道加了小心,所以处处手下留情,但是香莲哪是他的对手,一不小心正面露了破绽,降魔杵直接挑掉了香莲怀中的那个陶土罐,香莲发现之时已经来不及,伸手想去接,可是已经晚了,陶土罐化作一道弧光狠狠的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罐上的炼魂符瞬间化作一道耀眼红芒,将坛内的两道鬼影吞噬殆尽。 刹那间香莲疯了一般扑了上去,红芒转瞬即逝,空地上只剩下那一堆陶土碎片,哪还有她父母的影子,香莲趴在地上疯狂的将那些碎片揽到怀中,泣不成声。 —— 大江相反的方向,一艘逆流而上的大船,船上一个年轻小哥正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可是就在炼魂符消失的瞬间,年轻小哥脸色一变,转过身向着沧沱城西北方看了一眼…… 水幕外余鱼突然也像丢了魂一般,胸中如同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让他喘不过气…… 水幕中那个手持降魔杵的人已经站在了香莲的身后,从他的眼神中,余鱼看到了贪婪与渴望,还有那肮脏的欲望。 “砰!” 手持降魔杵的人,并没有直接将香莲捉住,而是抬起降魔杵往身后打去。 一柄飞剑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早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身后三人,是他的伙伴,但是现在他们反目成仇。 使用降魔杵的人大吼一声,眼前三个同伴,刹那间失神,而他则单手提住已经傻掉的香莲向远处跑去。 只是一刹那的时间,身后三个同伴清醒过来,却发现那人已经提着山魅跑出一段距离,三人纷纷大喝一声,追了上去…… 余鱼紧紧的盯着水幕,直到水幕中那些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扭头看了九儿一眼,九儿委屈的说道:“公子他们已经跑出千里的范围。” 余鱼没多说什么,闭上眼沉思,最后心中确定下来,就在刚才他拿香莲的家乡以及到大船的距离作了一番比较,大概确定了一个范围。 睁开眼,余鱼说道:“走吧,今天有些累了。” 在场的人不知道水幕中的那个女子和余鱼是什么关系,但是他们知道现在的余鱼很危险,尽管余鱼表现得很平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人们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那气息阴寒至极,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余鱼的原因,九儿和皇甫云都没了继续逛街的兴趣,娃娃也变得异常的老实,它自小跟余鱼一起长大,所以娃娃很了解余鱼,它知道有很多时候,余鱼越生气就会越冷静,越冷静就越危险,因为这个时候的余鱼不会再费一丝的力气去生气,他会留下力气去做他想做的。 来到一楼,三人正往外走,忽然香儿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香儿脸上神色有点慌张,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水,看见余鱼立马兴奋起来。 余鱼看到香儿的表情就知道她有事找自己。 不等香儿开口余鱼率先问道:“香儿姐,你找我有事吗?” 香儿点点头说道:“公子,您可让香儿好找,白夫人请您过去一趟,香儿为了找您把整个船都翻了一遍了。” 余鱼笑了笑说道:“香儿姐说的太夸张了,如果白夫人真有急事找我,你就不会在这和我抱怨了。” 香儿掩嘴一笑说道:“公子就会欺负人。” 余鱼接着问道:“白夫人说过找我有什么事了吗?” “这个夫人倒是没提,只是吩咐奴婢如果找到公子就领您去船头一趟。”香儿如实回答。 余鱼纳闷船头有什么好看的。 香儿笑笑又接着说道:“船头自然有船头的风光,那边的风景可比咱这四苑好多了,公子还是快快随香儿去见夫人吧。”说着香儿拉起余鱼就往船头走。 皇甫云见白夫人找余鱼有事,心思活泛起来,连忙说道:“余大哥,我就不去了,我还没逛够,我再看看。” 余鱼回头叮嘱道:“说话做事注意点,不要像昨日那样唐突。” 皇甫云笑笑说道:“知道啦,有九儿姐陪着,余大哥你就放心吧。” 娃娃一听皇甫云要走,它也不干了,也不管余鱼什么表情,跳出衣襟爬到了皇甫云的肩上。 余鱼眉头稍微皱了皱对着娃娃说道:“不要惹事,船上的人鱼龙混杂,不是咱们随便就能招惹的。” 娃娃完全当做没听见,扯着皇甫云的头发吱吱乱叫,示意他赶紧走。 皇甫云被娃娃扯得生疼,龇牙咧嘴歪着头跑了出去。 余鱼不放心,赶紧紧追几步跟了出来,只是出来之后才发现哪还有皇甫云他们的影子。 香儿跟在余鱼身后笑笑说道:“公子,还请放心,小公子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九儿可是船上的老人了,像昨天那种事情纯属意外,相信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事已至此,余鱼也只好点点头。 香儿笑笑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四十章 没来 船头很大,视野也很开阔,商船在船头修建了无数供客人休息的小凉亭,船上的客人来到凉亭,可以将眼前的场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大船向前行进,挤开无数水浪,水浪向两旁翻涌形成两道巨大的浪涛,让人看了心旷神怡,却不乏味。 余鱼跟着香儿来到一座凉亭,白夫人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余鱼来到白夫人身后微微躬身行礼,白夫人没有回头而是一直望着江面,香儿则识趣的退到远处。 余鱼开口问道:“白夫人,您找我有事?” 白夫人看着江面说道:“自己一个人无聊就想喊你过来陪我坐坐。” 余鱼想了想问道:“白夫人,您昨日说今天傍晚时分会领我见一个人,不知那人是谁。” “那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不会来。” 余鱼不是话多的人,但是也问道:“那人来了会怎么样?不来又会怎么样?” 白夫人看着江面似是沉思,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如果他来了我倒反而担心,如果他不来我反倒放心。” 余鱼琢磨了一下白夫人话里的意思,又继续问道:“那白夫人您希不希望他来呢?” 白夫人突然笑了一声,笑声中满是嘲讽,说道:“我当然希望他来了。” 余鱼想了想又接着问道:“那白夫人这么早将我找来,还有其他事吗?” 白夫人笑了笑说道:“你看那。”说着白夫人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遥远的江面。 余鱼不解,尽管他眼神非常好使,但他仍然什么也没看到。 白夫人耐心的说道:“别着急,仔细看看。” 余鱼瞪大眼仔细看去,这一下余鱼终于看清,原来在白夫人所指的方向,空中凭空出现五个小米粒大小的黑点,只是这黑点太小,就算有细心的人看到,也会忽略过去。 白夫人随即解释道:“今日风平浪静,船速不慢,估计再过一会就能看的更清晰了,傍晚时分就能到它跟前了。” 余鱼突然醒悟,问道:“那是五指山?” 白夫人笑而不语。 —— 百兽苑 九儿在皇甫云的央求下再次来到了这里,但是经过昨天那场风波,九儿明显有了不小的阴影,时刻不敢离开皇甫云丝毫。 “九儿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小心?”皇甫云不解的问道。 昨天的事情,皇甫云不知道,可是她知道的一清二楚,余公子为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甚至还拿刀和西苑的贵客打了一架,但是一早醒来,余鱼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根本没告诉皇甫云,所以九儿也就没说。 但是皇甫云不傻,那伏龙山离着伏龙镇可是有着七八十里的路程,他一个十一二岁的小毛孩,自己一个人就能找到那里,说明皇甫云很聪明,他早就看出九儿有事瞒着他,但是无论他怎么问,九儿就是不说。 最后皇甫云急了,也不逛街了,坐在地上哭闹了起来,他这一闹可吓坏了九儿,任凭九儿怎么劝说都不管用,最后没办法九儿只好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给皇甫云讲述了一遍。 皇甫云听得目瞪口呆,这次他是真的想哭了。 九儿见好不容易劝住皇甫云,可眨眼之间皇甫云眼圈一红又哭了起来,九儿慌了,连忙安慰道:“小公子我都把实情告诉你了,你怎还哭啊。” 皇甫云心里一酸,抽噎的说道:“这世间除了师父,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 九儿知道皇甫云不是因为胡闹才哭,终于放心,安慰道:“小公子,你不要哭了,如果你回去让余公子看到,让他认为又有人欺负了你,再找人家拼命那就麻烦了。” 这一招还真管用,皇甫云是聪明的孩子,他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真的帮助余鱼,止住哭声说道:“九儿姐,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惹麻烦了。” “小公子这就对了,你看着百兽苑的灵宠这么多,咱们接着逛啊。”九儿见皇甫云不再哭泣,赶忙转开他的注意力。 果然,皇甫云听到这句话后眼前一亮,拉着九儿在百兽苑逛了起来。 娃娃坐在皇甫云的肩头百无聊赖,哈欠连连,二人则一边走,一边讨论起这里的灵宠来。 百兽苑的灵宠分很多种,山精鬼怪,魑魅魍魉,得道的小妖,应有尽有。 皇甫云走着走着想起上午在杂货街发生的事情,眼珠一转兴奋地说道:“我们可以去押注啊,如果我们赢了,那就有钱买那把飞剑了。” 九儿听了很是担心,说道:“小公子,上午余公子问的时候,九儿的确说过在这百兽苑可以靠押注赚钱,但是这里面的风险很大,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倾家荡产,九儿在船上呆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这种事情了,依我看咱们还是等余公子来了再说吧。” 九儿说的合情合理,但是皇甫云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硬是拉着九儿往赌桌那边跑去…… —— 船头 五指山变得越来越清晰,从五个米粒大的小黑点,变成了五道细线,再接着细线逐渐变粗,最后就像一个五指朝上聚拢的手掌。 白夫人看着五指山怔怔出神,忽然开口问向一旁的余鱼:“你能从中看出点什么?”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余鱼知道白夫人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自己问题,他看着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像手掌的五指山,问道:“白夫人您是指那一方面?” 白夫人没有说话。 没回答那就是没界限,既然没有界限,那就由心而定。 余鱼没有再说话,站在船头仔细的观察着五指山,大船向前快速行进,手掌也越来越清晰,应该说五指山越来越清晰。 余鱼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么远,这么高的位置去观察五指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鱼感觉那手掌大的五指山就是一个手掌,而不是大山,他定定的看着那个手掌,没由来心中产生一丝悲愤,他的内心很清醒,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丝悲愤从何而来。 大江并不是一直向东,大船在江水中行驶,蜿蜒回转,曲曲折折,几乎围着五指山绕了一个大圈,而余鱼也从不同的角度看到了不一样的五指山。 忽然,余鱼开口:“它就像一个深陷泥潭的人,当整个人都陷入无尽深渊的时候,它只能无助的伸出一只手掌,这手掌想挣扎,但是却无能为力,我感觉它就好像一个弱小、无助、可怜的人,伸出一只手,想挣扎,想乞求。” 白夫人微笑着看了余鱼两眼,说道:“我看到的恰恰相反。” 余鱼笑了笑说道:“白夫人,您看出了什么?” “只手遮天。” 白夫人的语气很轻,似乎觉得不太形象,又接着说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余鱼想了想说道:“白夫人您说的是陨落在五指山的那位圣人吧。” 白夫人笑笑反问道:“真的是陨落吗?那他的陨落是不是又代表着新生的开始,这整个下三天的繁荣昌盛与生生不息。” 余鱼不想多说什么,因为他不懂,所以不会自作聪明的多做揣测。 “天道煌煌,周而复始,南先生就是最有利的证明,三千年无圣,大道另衍生机,南先生的出现到底是柳暗花明还是穷途末路,这些事情真的让人琢磨不透。”白夫人喃喃自语。 余鱼笑了笑说道:“想不明白那就不想,如果心里有疙瘩那就去解开。” 白夫人眉眼充满赞赏,认真的看了余鱼一眼,接着说道:“你说到我的心坎里了,我虽然解不开这疙瘩,也看不透未来,但是我始终要去做点什么。” 对于白夫人要做什么,余鱼不知道,他也没有多问。 五指山,临山镇,学塾内,南先生手捧一卷古典名籍,正在研读,突然间他抬头向着五指山外看了看,笑了笑,站起身走出了学塾…… —— 傍晚时分大船果然到了五指山的跟前,余鱼内心五味杂陈,去年夏天自己就站在岸边的位置,震撼的看着那些大船从自己身前开过,今日他站在了船上,江边却再无那个鞋上满是补丁的少年。 大船没有停直到绕过五指山,远远离去,余鱼都没有见到白夫人口中说的那个人。 白夫人笑了笑说道:“胆子还是这么小,别说上船,都不敢现身。” 余鱼说道:“五指山的乡亲胆子都大的很,人也好的很。” 白夫人摇摇头说道:“他不肯来,自然会有人看着他。” 接着白夫人又说道:“做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说的好听点是在守墓,但也不知道做给谁看!哼。” 余鱼知道白夫人另有所指,也不敢搭言。 “走吧。” 白夫人站起身,转身离去。 余鱼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很惆怅,他想了想应该是没有见到白夫人口中说的那个人才会如此,摇摇头也打算回去,刚转身,就看到九儿一脸慌张的跑了过来,余鱼没有看到皇甫云和娃娃的影子,心中一沉,连忙走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九儿脸色苍白,声音里带着几丝哭腔,慌张的说道:“公子,您快去救救小公子吧!”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四十一章 压胜 听九儿这么一说,余鱼头一阵发大,连忙问道:“怎么了?” 九儿却拉起余鱼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都是九儿的错,不该领着小公子去百兽苑的。” 余鱼眉头皱起,想了想心道:又是百兽苑,一连两次都是在这里出事,看来这个百兽苑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当然余鱼没有将这些想法说出来,他冷静的问道:“皇甫云和娃娃没事吧?” 九儿声音里带着哭腔说道:“娃娃没事,就是小公子……”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百兽苑,放眼望去,纵横交错的街道,商铺林立,这里的客人每人身上都有那么几只自己豢养的灵宠,街道上异常的拥挤,水泄不通。 九儿拉着余鱼直接来到一处巨大的楼阁内,余鱼问道:“就是这里吗?” 九儿点点头。 余鱼看着眼前装饰的金碧辉煌的楼阁,抬腿迈了进去。 来的路上,九儿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原来皇甫云拉着九儿离开梨园后,在杂货街又逛了一会感觉没什么意思,就央求九儿带他去百兽苑玩,但是经过昨天那一场风波过后,九儿打心底不愿过来,可她又拗不过皇甫云,最后只好带着他又来到了百兽苑。 刚开始的时候,皇甫云还比较老实,可是后来皇甫云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要去宝局押注,想赚点宝钱,九儿再三劝说,皇甫云就是不听,拉着九儿就进了船上最大的斗兽阁。 皇甫云进来之后,随便转了一圈,看到今天有不少好节目,最精彩的是其中有一只修行了近百年的灵龟和一个山精的打斗,因为斗的比较激烈,所以周围围拢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时候有心人就开始组局了,先到柜台交了定钱,然后回到场前拿出一个令牌往桌子正中央的凹槽一放,桌子闪出一道光芒,紧接着这人大喊道:“押注啦!” 在场的众人一听,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而皇甫云就是为这事来的,听到有人坐庄开局,他立马也凑了上来,他看的出来那山精是一只猞猁所化,道行不怎么样,所以掏出十枚宝钱压到了灵龟的身上。 果然不出皇甫云所料,那山精看似攻势凶猛,可后继乏力,灵龟从一开始就占据上风,山精攻势实在凶猛的时候,灵龟直接缩进壳里,任凭山精怎么捶打就是不出来,后来山精力竭,灵龟开始发力,没几下就将那只猞猁所化的山精打死在台上,皇甫云因此赚了十几枚天宝灵钱。 接下来灵龟又赢了几场,皇甫云毕竟年纪小不懂得这其中的门道,而且一开始的时候皇甫云押的也比较少,所以几场下来大大小小挣了几十个宝钱。 其实像他这种小孩子一进百兽苑就已经被有心人注意到了,后来又见皇甫云出手这么阔绰,都以为这孩子是哪个势力的公子哥,都想从他身上捞点好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这些人哪有放过他的道理。 渐渐地,场中的形式发生了变化,灵龟出场的次数越来越多,皇甫云押注的宝钱也越来越多,九儿察觉出了异常,但她哪里做的了皇甫云的主,。 终于灵龟力竭,而皇甫云也狠狠的栽了个跟头,一口气将赢来的宝钱输回去不说,还往里搭进去几十个,九儿又开始劝起皇甫云,但是皇甫云双眼通红,不知道是输了宝钱心里不痛快,还是押上了瘾,一甩九儿的手,又跟了上去,只是接下来皇甫云的好运气就好像被用光了一般,不管他押哪个灵宠,那个灵宠就一定输,到最后皇甫云是真的输急了眼,双眼通红看着庄家,不信邪一般,脱下身上那件法袍就押了上去,结果不出意料,又输了。 看到坐庄那人要收走自己的道袍,这下皇甫云也清醒了过来,冲上去,照着那人的胳膊上就咬了一口,想把道袍夺回来,只不过他还没动手,对面的人早有防备,一把将皇甫云抓住,不过这人也不傻,毕竟九儿就跟在皇甫云的身后,所以那人还算客气,没有对皇甫云动手,但是想要道袍,没门,除非拿钱来换,皇甫云还想挣扎,但是让人家封住了嘴巴,声音也发不出来。 九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这伙人分明就是认识,合伙把皇甫云给骗了,船上虽然有规矩,万事优先照顾西苑的贵客,但是像这种事情大船是没有办法出面管的。 第一,都是船上的客人,而且都是自己心甘情愿,所以大船的人不好出头;第二,就算你知道这些人合起伙来骗自己,但是没有证据,大船自然不会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九儿还算冷静,她也知道这件道袍对皇甫云的重要性,索性吩咐那人几句就急匆匆的跑出百兽苑,来到船头找余鱼想办法。 九儿来的还算及时,没有耽误功夫,见到余鱼拉起他便走,在来的路上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 余鱼听后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跟着九儿就来到了百兽苑。 百兽苑的斗兽阁不止一处,大大小小有三十多家,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雀玲珑,也就是皇甫云押注输钱的这一家。 余鱼来到雀玲珑问了九儿一声,确定是这里之后,二话不说抬腿迈了进去,只是一进门,余鱼还没来得及说话,看门的守卫便拿着一枚印章在余鱼的手上印了一下,在手背上留下一个符咒。 斗兽阁内,人声鼎沸,余鱼也没多在意,想来又是船上那些不知名的规矩,他看了九儿一眼,九儿明白立马领着余鱼来到一个压胜桌前。 余鱼跟着九儿来到桌前,向桌上的人看了看,台上灵宠之间的厮杀还在继续,围拢了不少人,大家大声呼呵,为自己押的灵宠加油打气,桌外皇甫云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定在了原地,只有眼珠还能转动,看到余鱼来了,眼珠转个不停,娃娃站在皇甫云的肩膀上同样低眉臊眼,看到余鱼来了,大气都不敢喘。 余鱼没有看皇甫云,先是看了看坐庄那人,发现坐庄的人四十岁左右,浓眉大眼,个子挺高,笑了笑也挤了进去,坐庄的人早就发现了余鱼他们,只不过他见余鱼平平无奇,要不是看见九儿对眼前这个普通少年还算客气,他甚至以为九儿随便找来一个客人来糊弄他,这人还算冷静,见余鱼挤进来,也不说话,不动声色的瞄了皇甫云一眼,发现皇甫云眼珠乱转,他明白正主来了。 余鱼挤进人群先是看了看在场的众人一眼,又看看坐庄那人,也不动声色,就这么站在桌前看着场中的变化,场中灵宠的打斗异常惨烈,一只山猫一只怪蟒,打的不分上下,余鱼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嘴角挑起一丝笑意,他虽然不懂炼气修真那一套,也不了解灵宠是怎么修炼得道的,但是她打小在五指山长大,看惯了那些山中走兽为了生存相互厮杀,所以他很确定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山猫必败无疑。 山猫虽然行动敏捷,每次都能避开怪蟒的攻击,但是怪蟒也不简单,将自己的身体盘在一起,缩小了山猫攻击的范围,再加上山猫没有地形上的优势,可以说吃尽苦头,果然没多大一会的功夫,山猫渐渐力竭行动开始迟缓起来,余鱼看的分明,知道胜负马上便可以分晓,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那么一瞬间,场中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变化,眼前这个斗兽台说不上大,但是也不小,四周全被一层光幕笼罩,灵宠被关在里面逃不出来,眼看山猫必败,可是斗兽台突然场景一变,变成了一处小山林,余鱼一愣,扭头看向身边的九儿。 九儿连忙解释道:“公子,这不算犯规的,斗兽台的场景是可以变化的,这也增加了擂台的观赏性,而且其中的变数也会增加不少,当然这些东西咱们是不可控的,都是此桌的庄家暗中在操控。” 余鱼恍然,点点头,也不说话,接着往下看。 不多时,占据地势的山猫逐渐扳回局势,神出鬼没,身形变得鬼魅许多,打的怪蟒浑身鲜血淋漓,身上鳞片被撕的七七八八。 余鱼转过头看看九儿,突然问道:“它们可以不打。” 九儿明显没听明白余鱼说的什么意思,愣了一下,转而心领神会,说道:“公子,不打不行的,您看到那道光幕没?” 余鱼点点头。 九儿解释道:“那道光幕就是一种阵法,这阵法的作用不光是困住台上的灵宠,而且这阵法内含地水火风四大场景,又有雷罚,所以当灵宠在台上畏战不前时,那雷罚作为惩罚便会发动,这样一来,灵宠即使面对强敌也不得不拼命应战。” 余鱼心中有了分寸,又接着看下去。 直到场中的厮杀结束,台上再也没有发生变化,在场的众人顿时有人高声呼呵,有人垂头丧气,余鱼将这些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点点头又向九儿问道:“那坐庄之人会不会立马离开?” 九儿解释道:“那怎么能行,大船既然给了坐庄之人这么多优势,也自然明白如果坐庄之人赢了钱便跑,那样一来输了钱的人急红眼闹起事来就麻烦了,而且如果坐庄之人赢了钱便跑,船上的客人岂不都去坐庄了,大家都坐了庄谁还捧场,所以一旦做了庄,那这个人必须在此处连续坐庄三天才能离开。” 余鱼想了想接着问道:“如果那人强行离开呢?” 九儿笑了笑说道:“公子,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您看到桌上的那块令牌没?” 余鱼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大船的规矩,只要有人在此压胜,就必须要用大船的桌子,桌子需要那令牌才能激活,令牌的作用很大,宝钱放到桌上之后,立马便会被令牌收取,至于客人与庄家之间的输赢,令牌也会一一统计下来,到最后不管是谁赢,这令牌都会抽取一部分宝钱作为分红,剩下的再归还给客人。”九儿耐心解释道。 余鱼想了想说道:“那如果客人赢了钱中途想离开呢?” 九儿笑了笑说道:“还记得刚进门时守卫在您手背上印的那个符咒吗?” 余鱼说道:“你说的是这个吗?”,说着余鱼抬起右手将手背伸到九儿的眼前。 九儿说道:“没错的公子,桌子上也有阵法,如果客人想要压胜,每次下注,阵法都会和您手背上的符咒产生感应,同样会记录到令牌当中,如果您中途赢了钱不想玩了,就可以到柜台说出桌子的座次顺序就可以在那兑换宝钱了。” 余鱼往桌上看了看,果然在令牌的右下方看到一个丙一的标志,点点头,余鱼又接着问道:“那样,如果碰上客人运气好,庄家岂不是要输的很惨。” 九儿笑了笑,小声说道:“余公子,这种事不可能发生的,每个坐庄的客人都不是一个人,他们会有很多的帮手在暗中做局,这样一来就很少有客人能赢,就更别提让庄家输的倾家荡产了,而且这些人做的事,大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大船要从中获利的,抽头都在庄家身上,如果都让客人赢走了,大船也捞不到油水。” 余鱼终于明白,点点头,见斗兽台上的争斗还没开始,他来到坐庄之人的身前,笑了笑说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坐庄之人早就等着余鱼了,见余鱼终于过来,头也没抬说道:“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你这小兄弟输了钱还要打人,你说怎么办吧?” 余鱼见那人语气不善,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道:“的确错在我们身上,这孩子没经历过什么世面,不懂得外面的规矩,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这位大哥多多原谅。”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四十二章 借钱 那人见余鱼说话还算客气,终于抬头看了看余鱼,说道:“他呢,还小,也不懂规矩,我也算教训他了,不过这压胜有压胜的规矩,他输了,这钱和衣服我是不可能还给他的。” 余鱼笑了笑说道:“理应如此。” 那人愣了一下,不知道余鱼打的什么算盘,不确定的说道:“我说,他在这输的钱,还有他那件法袍我不会还的。” 余鱼继续微笑,脸色平静,问道:“我知道,所以这位大哥您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那人被余鱼的话说愣了,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人,心道难不成这年轻人是个傻子? 不过他没时间关心眼前这个年轻人,见少年答应的这么痛快,那人也立马说道:“行,放人可以,但是不许他胡闹,如果他继续胡闹的话,那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余鱼点点头说道:“这位大哥还请放心,只要您放了人,我们立马离开此地。” 那人一脸的不信,可看看余鱼的表情不似作假,想到这年轻人平平无奇也就放了心,抬手一指皇甫云,皇甫云立马恢复了自由。 只是皇甫云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刚才余鱼和那人之间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身子刚一能动,他立马喊道:“可是,余大哥……” 皇甫云话未说出口,便被余鱼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余鱼看了皇甫云一眼淡淡说道:“走。” 说完余鱼也不管皇甫云,领着九儿直接出了雀玲珑斗兽阁。 出了斗兽阁,余鱼向九儿问道:“这符咒可以保存多长时间?” 九儿说道:“公子可以找阁内的守卫随时去除,也可以等下船之后自行消失。” 余鱼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此地。 九儿担心皇甫云,不过她的担心明显有些多余,皇甫云虽然不甘心,但是他不傻,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不多时也跟了出来,看见九儿在等自己,皇甫云的心情很复杂,身上那件法袍是师父送给他的,现在让他压胜给输掉,他自然心中羞愧难当,再加上输了钱就更加难受,可等他出来没有看到余鱼的身影,皇甫云的内心开始变得忐忑起来。 九儿见皇甫云出来,赶紧上前安慰:“小公子,你就不要伤心了,余公子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皇甫云看着九儿那关切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心道:你哪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张张嘴,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头任由九儿领着回到了西苑。 等两人回到院子的时候,余鱼正在院子里练拳,他也不理会二人,自己认真的练习着贾憨交给他的那三拳。 皇甫云和九儿没敢说话,九儿见余鱼没理会他们,随即领着皇甫云回到了屋内,然后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余鱼没有吃晚饭,这一练便练到了半夜时分,西苑的客人大多都休息了,余鱼收了拳势吐出一口浊气,看到白夫人的院落灯光依旧,想了想他来到了白夫人的院落门前,站了一会,余鱼抬起手想敲门可是又放了下去,转过身刚想走,门突然开了,香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余鱼笑了笑说道:“香儿姐还没休息。” 香儿笑笑说道:“你傍晚一回来,就那么大的火气,惹得夫人都没心情吃饭了,夫人知道你来了,就让我来接你进去,正好船上有夜宵,我去拿点。” 余鱼挠挠头说道:“这两天烦心事有点多,练会拳心里舒坦。” 香儿掩嘴笑了笑,调侃道:“也幸好公子喜欢练拳,不然香儿还真怕公子的火气把这大船给点着。” 余鱼尴尬一笑,问道:“白夫人还没休息吗?” “夫人正在等您,香儿先去御膳房拿些夜宵,公子请便。”说完香儿就走开了。 余鱼摇摇头转身走了进去。 白夫人依旧坐在院落内的石桌旁,见余鱼进来便问道:“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事情吧。” 余鱼点头,说道:“我想找白夫人借点宝钱。” 白夫人笑着问道:“需要多少?” 余鱼想了想,心里计算了一下说道:“一千。” “没问题。”白夫人回答的很干脆。 余鱼接着说道:“三日之后我就还您。” 白夫人没有急着回答,想了一下说道:“不着急,你既然找我借钱,那我也找你借一样东西。” 余鱼认真的看了白夫人一眼问道:“白夫人,您找我借什么东西?” 白夫人看看余鱼笑着说道:“不用紧张,那东西对你来说暂时没有什么用,而且我也只是暂时借用一下,等用完了我就还给你。” 余鱼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东西值得白夫人借的,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余鱼知道白夫人就是传说中的太平妙真玄九天狐,乃是妖族至圣,而且白夫人不缺什么宝贝,刚见面时还送了自己一只宝镯,余鱼认真的说道:“如果有能帮到白夫人的地方,我自然尽力去做。” 白夫人笑着说道:“放心,用完后我自然还你,我要借的就是你镯子内的那柄戒尺。” “戒尺?” 余鱼心中一阵疑惑,这柄戒尺是他离开五指山前,先生送给他的,先生当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有时间就拿出来看看上面的弟子规,多去借鉴一下上面的东西,以此来警示自己。 余鱼不是小气的人,但是对于别人送给自己的东西,他也分外的珍惜,认真说道:“那柄戒尺是先生送给我的。” 白夫人却笑了,说道:“那柄戒尺本来是我的。” 想了想白夫人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好笑又说道:“应该说是我丈夫的。” 白夫人见余鱼一脸疑惑又接着说道:“本来在北边放着的,南先生前些年早我一步,取了出来,害我白跑一趟。” 余鱼想了想说道:“那算是物归原主了。” 白夫人摇摇头说道:“算不得,早就成了无主之物,既然南先生送给了你,那就是你的。” 余鱼将戒尺取了出来,交到了白夫人的手中,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是先生教的。” 白夫人笑盈盈的看着余鱼,突然俏皮地说道:“它一定是你的,我可不是不辨是非的小女子。” 余鱼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一阵脚步声从院落外传来,白夫人不再多说,余鱼扭头看到香儿端着一托盘的吃食走了进来。 白夫人取出一只绣袋递给余鱼,说道:“袋子里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宝钱,如果不够,你再来。” 余鱼笑着点头,接过绣袋后说道:“多谢白夫人,有这些就够了,三日之后我一定还您。” 九儿此时已经将吃食在石桌上摆好,白夫人说道:“一下午没吃东西了,坐下吃点吧。” 余鱼摇摇头,说道:“不了,晚上练拳练的累了,我想早点休息,明天去船上逛逛。” 白夫人也没过多挽留余鱼,就这样余鱼拿着借来的一千枚天灵宝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余鱼回来后他发现皇甫云还没休息,笑了笑说道:“怎么还没睡?” 皇甫云看了余鱼一眼,心里有些委屈,眼眶一红,差点哭出来。 余鱼平静的说道:“不要哭,有委屈也不要哭,既然有机会活着,那就开开心心的活,要好好的活。” 皇甫云点点头,还是说道:“可是余大哥……” 余鱼摆摆手阻止皇甫云继续说下去,安慰道:“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再去百兽苑一趟。” 皇甫云疑惑的问道:“余大哥,我们去那干什么?” 余鱼却笑了笑没有说话。 皇甫云见余鱼没说话,可是又不敢多问,只好躺回床上休息,但是他心里难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余鱼吹灭了烛火,黑暗中皇甫云突然开口说道:“余大哥,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吧?” 余鱼躺在床上,黑暗中他的双眼却异常的明亮,过了一小会说道:“没有,你还小,会做错事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我总给你惹麻烦,你难道不讨厌我?”黑暗中皇甫云的声音有点怯懦,听上去有点可怜。 余鱼好一会才说道:“我从小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也离开了,母亲离开的第一年,我吃光了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最后差点饿死,后来先生来了,这才救了我一命,过了第二年,也就是我母亲离开这个世间的第二年,还是冬天,我以为这年冬天我会过得好一些,但是事与愿违,那年冬天我又差点死掉,最后我来到了镇上,想去找先生帮我,可是那时候的我很怯懦,胆子也很小,所以在心里还是很惧怕去见先生的。” 皇甫云听着余鱼的叙述问道:“为什么?先生不是救了你的命吗?” 余鱼躺在床上苦笑了一声,说道:“就是因为先生太好了,所以才会惧怕见到他,更害怕这么好的先生会突然讨厌自己的贪婪,拒绝帮助自己。” 听到这里,皇甫云似是想明白些什么,可是余鱼的话还没说完。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我没敢去见先生,当时赶上快要过年,所以镇子上家家户户都会置办年货,每个人身上都会揣好多钱。” 皇甫云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诧异的问道:“余大哥,难道你……” 余鱼“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没错,我没有勇气去见先生,但是我却有胆子去偷钱,是不是很荒谬,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这么做。” 皇甫云没有回答余鱼,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后来,这些钱我一分也没敢用,因为心里很害怕,害怕到不敢上街,不敢见人,整天躲着,藏着。” “那后来怎么样了?你把钱还回去了吗?” “还回去了,先生来找我,他见到我的第一面只是冲我笑笑说,我来告诉你怎么做,然后又说我还要告诉你什么不要做。” “先生没有责怪你吗?” “没有。” “为什么?” “可能因为他是先生吧。”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四十三章 打擂(一) 第二日,余鱼早早起床,来到院中舒展了一下身体,接着练拳,皇甫云昨天伤心过度,再加上休息的晚,所以很晚才起床,九儿给两人端来早点,等三人吃完饭后,余鱼突然说道:“今天去百兽苑逛逛,顺便看看有没有相中的灵宠,我们也买一只。” 听说要买灵宠,皇甫云立马来了精神,可是当他一听百兽苑三个字,顿时又变得心情低落起来。 余鱼笑了笑说道:“怎么了?不开心?” 皇甫云垂头丧气的说道:“我不想去百兽苑了,每次去那里总会惹一身的麻烦。” 余鱼说道:“没事,今天有我在,不会再有麻烦。” 九儿在一旁掩嘴偷笑。 余鱼说完接着又看看娃娃,说道:“今天帮我仔细观察一下,咱们要买,就买最能打的。” 娃娃眉开眼笑,眼神里全是猥琐的笑意,转而伸出白胖的小胳膊,在自己的小胸脯上拍的啪啪作响。 皇甫云不解,问道:“余大哥,为什么一定要最能打的?” 九儿在一旁笑道:“当然是为你报仇了。” 皇甫云一愣,看向余鱼说道:“真的吗?余大哥。” 余鱼说道:“不然我要那么能打的灵宠干什么?” “奥!” 皇甫云兴奋的高呼一声。 余鱼也不多说,领着皇甫云和九儿就往百兽苑走去。 百兽苑,除了那些斗兽阁之外,最多的便是街道两旁那些贩卖灵宠的商铺。 商铺内的灵宠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余鱼也不嫌麻烦,领着二人一家一家的逛,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领着娃娃逛,娃娃是今天的主角,因为同类的关系,娃娃很容易便能了解到这些灵宠的底细。 余鱼等人也不着急,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今天就是逛,什么也不买,他要用一天的时间把这百兽苑的所有商铺逛完,将这些商铺的名字以及比较厉害的灵宠记下后,他再做一番对比,直到选出一只最厉害的,然后去挑战那个坐庄的人,后天中午是那人坐庄的最后一天,但是余鱼不想等到最后一天再过去,他要明天就去找那人,以免再多生枝节。 百兽苑的确很大,比西苑至少要大上两三倍,光是贩卖灵宠的商铺就有上百家,这些商铺大小不一,琳琅满目,当然上船的客人也是可以自己贩卖灵宠的,这些人大多提着很多的笼子在街上随便找个角落叫卖。 对于这些走卒商贩,余鱼他们直接忽略掉,一天的时间转眼即逝,街道上的客人开始变得稀少,商铺里大都镶嵌着夜明宝珠,余鱼领着皇甫云和九儿还在逛,一天的时间下来,他们一无所获,贩卖灵宠的商铺是不少,但是那些被豢养的灵宠大多都是用来供人消遣用的,如果想要用来打斗厮杀,多多少少都不怎么样。 余鱼想了想,看来想要找到那种能上擂台的灵宠,必须要去斗兽阁里面寻觅。 皇甫云和九儿明显有些泄气,逛了一天,余鱼一个也没看上,他俩自然心情好不到哪去,三人正往前闲逛,突然对面走来一个人,余鱼顿时将目光定在那人身上,皇甫云和九儿自然也发现了那个着装怪异的人。 余鱼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娃娃,娃娃双眼明亮对余鱼使了个眼色,这下余鱼心里有了主意。 走上前余鱼拦住了那人的去路,这人一身穿着破破烂烂,一层一层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在外面,在他的肩头站着一只鹰隼,余鱼看中的便是这只鹰隼。 那人见有人拦住自己的去路,再看眼前三人的打扮,顿时明了,张张嘴说道:“各位是想买灵宠?” 那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余鱼点点头说道:“不知您身上这只鹰隼卖不卖。” 那人嘴咧了一下,余鱼看出来,那人在笑,而且是嘲笑,不过那人没让余鱼久等,接着说道:“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余鱼笑了笑说道:“还请前辈明示。” 那人着装的确怪异,但是说起话来还算诚恳,一句话便知道余鱼他们什么也不懂,于是说道:“鹰隼类的灵宠要从破壳的那一刻认你为主,从小豢养,而且一生只认一主,忠心不二。” 那人顿了一下,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余鱼接着说道:“我将它卖给你们,你们最终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下了船,我这鹰儿自然也会跟着下船。” 余鱼恍然,同时心里对眼前人产生不少好感,想了想又问道:“那不知前辈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那人再次咧嘴,说道:“让我这鹰儿去帮你们打擂?” 余鱼点头。 “我凭什么要帮你们?” 余鱼想了想说道:“我有一壶酒,可以治好您身上的伤势。” “多久?” “一天。” “我这鹰儿打擂的价钱可不低。” “前辈可以说个价钱。” “你们是西苑的客人,按规矩西苑住上一天要三百钱,所以我这鹰儿要三百钱,我也要三百钱。” “没问题,不过坐庄的是雀玲珑的一位老客,身边帮手不少,他们豢养的灵宠也不少。” “我也不止一个人。” “一言为定。” “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雀玲珑门口见。” 那人听完转身就走,皇甫云和九儿站在余鱼的身后不解的问道:“余大哥他不要报酬吗?” 余鱼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说道:“打完擂他们自然会来,估计我们出不了百兽苑,他们就会找上来。” 皇甫云突然问道:“余大哥,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受了伤?” 余鱼笑了笑说道:“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我以前经常去草药铺,所以我能很容易分辨出来。” 九儿见多识广,船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发生,今天她算是领教了余鱼的细心和机警,所以九儿内心对余鱼就更加恭敬几分。 余鱼心情好了很多,想了想,对皇甫云说道:“明天我给你一千钱,你接着去找那人压胜,你也不用担心,只需要跟他反着来就行。” 皇甫云担心的问道:“余大哥,刚才那人可靠吗?” 余鱼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 接着余鱼又说道:“他讲话的时候和我卖柴的时候差不多,我的柴在我们小镇上绝对是最好的。” 皇甫云和九儿面面相觑,这都是哪跟哪的事。 余鱼领着二人回到西苑,余鱼让他们先去休息,自己则站在院子里开始练拳。 娃娃一回来就跑到了隔壁白夫人的院落,余鱼也不去管它,在白夫人那里估计就是船翻了,娃娃都不会有事,这一次余鱼又练到大半夜这才算完。 第二日,余鱼给了皇甫云一千宝钱,让他带着九儿先进了雀玲珑阁。 余鱼则站在门口等候,不多时昨日那个着装怪异的人出现了,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三男一女四个人,除了昨日见到的那人着装怪异以外,其他几人的穿着都比较正常,只不过几人都带了几只灵宠,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人群,其中一人引起了余鱼的注意。 等众人来到跟前,余鱼先向昨天那人打了声招呼,紧接着余鱼笑着看向人群中的一人说道:“没想到是您。” 那人也很诧异,看了看余鱼说道:“我也没想到。” 着装怪异的人看看余鱼又看看自己的伙伴说道:“你们认识不要紧,但是价钱不会变。” 余鱼笑了笑说道:“那是肯定的,请前辈放心,我叫余鱼,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你可以叫我鹰老鬼,这三人是我的徒弟。”说完鹰老鬼将身后的两男一女介绍给余鱼,余鱼看去,发现鹰老鬼的这三个徒弟还真是各有千秋,两个男弟子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女弟子说不上漂亮,少言寡语。 鹰老鬼看看余鱼接着说道:“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请来的帮手。” 余鱼点头,他认识眼前的这中年人,因为这人就是前天在杂货街卖飞剑的那个人。 余鱼恭敬的问道:“请问前辈怎么称呼?” 卖飞剑那人明显很不耐烦,只是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余鱼也不生气,见人都来了,就请众人走了进去。 雀玲珑阁内热闹依旧,余鱼轻车熟路来到了前天皇甫云输钱的那个压胜桌旁。 皇甫云经过上次的教训明显谨慎许多,押注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余鱼毕竟是个生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鹰老鬼明显老练的多,他挤过人群来到桌前,向桌上看了一眼。 坐庄之人本来挺高兴,因为前天在他这输钱的那个公子哥又来了,而且看他一脸不忿的样子,明显是想碰碰运气往回找补一点,他正在心里做着打算,想着用什么办法把那个小孩的钱全赢过来,眉眼不自觉的扫了一下压胜桌四周,突然他看到了鹰老鬼的身影,心中一沉:这鹰老鬼怎么来了。 皇甫云也发现了余鱼等人,心中立马活泛起来,眼睛一转高声喊道:“来来来!小爷我今天可是下了血本,三千天宝大灵钱,我今天倒要看看谁还敢跟小爷我较劲,小爷我今天要大杀四方!” 此话一出,全桌哗然,三千宝钱,对于他们来说那可是一笔大数目,可当他们看到皇甫云身边的九儿时,顿时也就明白了,西苑的贵客,这点钱对人家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 余鱼站在人群中暗挑大指,对皇甫云称赞了一声。 果然坐庄之人的注意力也被皇甫云这番话给吸引住了,他隐晦的对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心领神会,立马明白了坐庄人的意思。 鹰老鬼看看坐庄之人嘿嘿冷笑一声:“没想到有条小金鱼。” 坐庄之人突然眼神一冷说道:“鹰老哥,怎么今天有兴趣跑这里来玩了?” 鹰老鬼龇着牙说道:“日子不好混,就想进来试试手气,打算开个庄,没想到刚过来就看到有条小金鱼,嘿嘿。” 坐庄那人明显有些忌惮鹰老鬼,突然开口说道:“鹰老哥,您坐庄没问题,但是,这金鱼儿您可拿不走。” 鹰老鬼龇着牙,嘿嘿笑道:“笑话,这斗兽阁不是你开的,这船上的客人更不是你带来的,凭什么我就拿不走。” 说完,鹰老鬼转身就想走,那个坐庄的人突然急了,大声喊道:“鹰老哥留步。” 鹰老鬼停下脚步向后看了看问道:“老八兄弟还有其他事吗?” 鹰老鬼喊坐庄那人为老八,眼神中全是戏虐神色。 老八也不生气,脸上堆满笑容说道:“鹰老哥,这坐庄虽然好,但是毕竟风险也大,要我看不如咱们打场擂怎么样?” “哦?” 鹰老鬼眼神犀利的看了老八一眼,笑着说道:“可是我的胃口很大,一条小金鱼可满足不了我。” 老八一听鹰老鬼的话头,知道有戏,连忙笑着说道:“瞧您这话说的,不瞒您说,这小金鱼前天还在我这吐了一回珠,这才多长时间就又肥了,嘿嘿,如果咱哥俩合作我相信老哥你胃口再大也能吃饱。” 老八和鹰老鬼明显没把周围的客人放在心上,他们之间的谈话,众人听得清清楚楚,皇甫云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些什么东西,但是他知道这老八绝对在算计自己。 鹰老鬼双眼中露出一丝犹豫,但始终没有下定决心,老八一看连忙说道:“老哥,不如这样,吞了这条小金鱼,咱哥俩四六分,我四你六,你看怎么样?” 鹰老鬼听完老八的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老八看了一会,缓缓说道:“行!”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四十四章 打擂(二) 斗兽阁的规矩,有人坐庄主擂,那自然就有人打擂。 鹰老鬼领着手下徒弟,在压胜桌上坐了下来,向擂台上看了一眼说道:“老三,你赔老八兄弟玩玩。” 老三就是鹰老鬼的那个女徒弟,鹰老鬼这么说其实也有深意,那意思就是说,你老八辈分比我小。 老八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好嘞,慕云妹子肯赏脸,那是我老八的福分。”老八巧妙的反击回去,我辈分比你小,那你徒弟辈分和你一般大总行了吧。 说完,老八将擂台打开一个缺口,将正在厮杀的两只灵宠取了出来,再接着老八将一条碧绿的小蛇,扔了进去。 小蛇一进斗兽台立马长成三丈长短,大腿粗细,在斗兽台上来回窜动,好不威风。 慕云也来到缺口前,伸手将肩上的一只金黄小雀扔了进去。 老八看到这一幕,脸色一沉,说道:“慕云妹子,这刚开局用不着这么狠吧。” 慕云也不说话,冷着脸走回了鹰老鬼的身后。 金黄小雀刚一进场立马变成一只大金雕,张开双翅能有十二三丈的宽度,金雕展翅瞬间飞到斗兽台的半空中。 压胜桌上的人都看呆了,一开场就有这么大的热闹,人们纷纷议论起来,老八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也没慌张,立马将斗兽台变成一片沼泽,这样的地利更有利于他的灵宠发挥。 鹰老鬼眼神就如同鹰眼一般犀利,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擂台中央。 皇甫云兴致彻底被提上来了,连忙高声喊道:“好漂亮的大金雕,我看它准赢。”说着掏出三百宝钱压在了金雕那边。 在场的众人却没一人发言,他们看得出来,这金雕虽然威风,但是修炼时间尚短,而再看老八的那条碧蟒,别看这鹰克蟒,但是那蛇再差也是蛟属,而且但凡蛇蟒之类修行时间甚长,虽然体型上也比不上那金雕,不过好在修行时间够长,而且碧蟒占尽地利,再加上之前老八和鹰老鬼之前的对话,众人自然知道该压哪一边,所以除了皇甫云,其他人全压在了碧蟒的身上。 鹰老鬼看看老八说道:“开始吧。” 老八心中冷哼一声:“哼,这小金鱼我是吃定了,你鹰老鬼也想分一杯羹,我岂能让你这么痛快,今日我非把你的灵宠全弄死在擂台上。”想到这里老八笑了笑,点了一下压胜桌上的令牌,刹那间,台上风云四起,雷云密布,雷罚之力布满全场,只要金雕和碧蟒有一个畏战,那都将受到雷电的惩罚,而这两只灵宠明显也是老手,雷云生成的瞬间,金雕已经俯冲而下,向着水面冲了过去。 鹰隼之厉在于爪喙,蛇蟒之厉在于那一身鳞甲与怪力。 碧蟒在沼泽上来回游动,速度之快如同利箭,金雕同样异常迅猛,只不过因为地势的原因,所以金雕只能尽量依靠俯冲来攻击对方。 两只巨大的灵宠在斗兽台上你来我往,打的激烈,压胜桌上的客人同样讨论的激烈,余鱼站在人群中同样看的津津有味。 台上,金雕见碧蟒占有地利,双翅一扇,扇出道道罡风,罡风刮在碧蟒的鳞片上,产生无数火花,碧蟒被这罡风刮的疼痛,肚子一股,嘴里吐出一股黑烟,黑烟凝而不散,变成一道利箭射向空中的金雕,金雕的动作很敏捷,展翅躲过,可还是被射掉几尾羽毛。 碧蟒吐完黑烟一头扎进沼泽之中失去身影,金雕原地盘旋查找碧蟒的身影。 时间长了,金雕渐渐放低了高度,以便查找碧蟒的位置,不过这金雕也很有经验,绝不多做停留,高度虽然降低了,但是速度却加快了。 “哗!” 水花四起,碧蟒明显厮杀的经验不足,猛地在沼泽下窜了出来,向着金雕咬了过去,金雕反应很快,一个转折向上飞去,同时双翅产生一道道罡风刮向碧蟒。 “嘶” 在场的众人猛吸一口凉气,经过刚才那一战,众人也看出来了,这碧蟒虽然占尽地势,可是厮杀经验不足,顿时在场的人心中都有些发沉,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压得碧蟒赢,所有人都想借这个机会狠狠的宰皇甫云一顿,不过众人随即缓过神来,想到之前老八和鹰老鬼的对话,众人知道这金雕必败无疑。 老八看看鹰老鬼说道:“鹰老哥,真是名师出高徒啊,没想到慕云妹子的灵宠居然这么厉害。” 鹰老鬼笑笑说道:“都是常年在船上混饭吃,手底下怎么能没有点真本事。” 老八也是笑笑没有说话,可心中开始揣测,这鹰老鬼打的什么主意?看慕云这小婊子的金雕绝对经过特殊的训练,不行,我得加点小心万一阴沟里翻了船就不好了,要知道他可是庄家,如果自己输了,那可是要赔三倍的。 想到这里老八咬着牙狠毒的看了皇甫云一眼,眼前这个小子可是够狠,一口气压了三百宝钱,这让他既高兴又担心,因为他到现在都摸不清鹰老鬼打的什么主意。 鹰老鬼依旧认真的盯着擂台上的厮杀,金雕虽然凶悍,但是道行浅这是致命的弱点,再加上碧蟒占尽了地利,所以他也比较担心,要知道这只金雕可不简单,当初他可是花费了大力气才搞到,因此他也受了重伤,差点丢掉性命,这些年以来他一直在养伤,可是他身上的伤势太过严重,要想彻底治好伤势,平常的丹药肯定不行,这也是为什么当余鱼说可以帮他治好身上的伤势的时候,他会答应的那么痛快。 斗兽台下,人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没注意到,老八在压胜桌下做了一个极其隐晦的动作。 老八虽然做的隐晦,但是余鱼却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他的眼神很好,刚想提醒鹰老鬼,场上的局势就发生了变化。 雷云中一道金光闪过,“咔”的一声,一道金雷劈在了金雕的身上,金雕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羽毛飞溅,鲜血四溢,哀鸣一声,扑棱着翅膀向沼泽内掉了下去。 在场众人也是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想想金雕这么长时间没有动作,应该是激活了阵法内的雷罚。 鹰老鬼转过头狠毒的看了老八一眼。 老八一脸无辜,说道:“鹰老哥,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这蟒虽然在水下,但是它却没有畏战,倒是你这雕自从刚才躲过那一击之后,可就一直在空中避战不前。” 谁知鹰老鬼听了他的话不怒反笑,说道:“老八兄弟怕是不知道慕云丫头这金雕的来历吧。” 老八一怔,随即笑道:“总不可能是西边产的那种雷雕吧。” 鹰老鬼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这时候,金雕也已经快掉到沼泽之内,碧蟒早就瞅准了机会,张开大嘴一口咬了过去,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的众人全都愣住了,本来重伤垂死的金雕突然身子一折,利爪猛地向着碧蟒的头抓了过去。 碧蟒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金雕的利爪一下扣住了碧蟒的眼眶,紧接着双翅一展猛地向着上空飞去。 碧蟒吃痛,整个身子在半空中来回扭动缠绕,但就是碰不到金雕丝毫,渐渐两个灵宠越升越高,金雕带着碧蟒来到一处较为干燥的地方,盘旋两圈之后,松开了利爪。 “砰!” 一声巨响,比之惊雷也差不到哪去。 众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碧蟒趴在地上先是没了反应,刹那间又肆意的扭动身体,碧蟒下落的过程中,金雕就已经跟了下来,见碧蟒摔在地上,俯冲而下,利爪再次抓住碧蟒飞向空中,反复如此三四次,碧蟒终于没了动静,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金雕来到碧蟒跟前,鹰喙一啄,破开了碧蟒的鳞甲,开始进食。 老八双眼喷火看向鹰老鬼说道:“你!” 鹰老鬼依旧不仅不慢,说道:“你想要我这金雕的命,难道就不允许我这金雕要你那碧蟒的命吗?” 老八哑口无言,再看皇甫云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突然明白了过来。 “好你个鹰老鬼,你想为这小子出头?” 鹰老鬼嘿嘿怪笑一声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老八气的火冒三丈,可是现在他已经下不来台,因为庄家是不用下注的,所以这一会的功夫他已经输给皇甫云九百多的宝钱,想到这里老八心头更是恼火,想了想他又笑着说道:“也罢,胜败那兵家常事,既然是压胜,那自然有压胜的规矩,我认了,就是不知道鹰老哥敢不敢再和我开一局。” 鹰老鬼没有说话,慕云已经来到斗兽台将金雕收了回来。 余鱼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给那人一个教训就好了,皇甫云这一局压了三百钱,一下赚了一千多宝钱,可以说完全将之前输的那二三百的宝钱赢了回来,想提醒鹰老鬼差不多可以收手了。 谁知皇甫云大声喊道:“跟他比,我还有一件法袍在他手里,那是我师父给我的,不管下局怎么样,我还压你赢。” 其实这话不用皇甫云说,,因为鹰老鬼根本没动地方。 鹰老鬼发出一阵冷笑,说道:“有什么不敢。” 皇甫云一阵兴奋,说道:“我把刚才赢得全压上,然后我再补上点凑个整数,一千五,我全压鹰老爷赢。” 老八双目直喷火,恶狠狠的看向皇甫云。 皇甫云才不怕他,喊道:“你看什么看!再看你也是输!” 老八瞪着皇甫云恶狠狠的说道:“嘿嘿,等会我让你哭都来不及!”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四十五章 打擂(三) 老八扭头看看身后的同伴说道:“把老寿星请出来。” 他的同伴愣住了,连忙说道:“这不好吧。” 老八瞪了那人一眼,说道:“有什么不好的,这小兔崽子愣是要押一千五百钱,这是想不让咱们活,他不让咱们活,咱们也不能让他活。” 老八的同伴想了想,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随即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余鱼站在人群中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知道老八嘴里的那个老寿星是什么灵宠,但是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很棘手。 余鱼没有告诉过皇甫云,让他一次性押这么多钱,而且皇甫云的胆子也太大了点,一次性下这么多钱都没和他商量一下,余鱼虽然担心但是他也没责怪皇甫云,他也想看看老八接下来会怎么办,只不过他还是来到了鹰老鬼的身后,低声问道:“老前辈,接下来您有没有把握?” 鹰老怪嘿嘿一笑说道:“嘿嘿,这老八不当老八改当孙子了,还老寿星,说白了不就是一只杂毛猴子,放心,稍安勿躁,我自有分寸。” 余鱼听了鹰老怪的话放心不少,既然知道对方的手段,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果然没多大会功夫,余鱼就看到老八的同伴从外面请来一只毛发都有些灰白的猿猴,奇妙的是这猴子手中提着一根铁棍,走起路来像人一般,余鱼双眼眯了一下,这猴子很厉害。 斗兽阁的人看到这只猿猴以后,也有人走了过来,这些人二话不说,在斗兽台上布置一番转身离去。 余鱼看不明白,就问向身旁的九儿:“他们在干什么?” 九儿知道余鱼没见过这些,连忙解释道:“公子,他们在加固阵法,这只猴子是一只搬山猿,力大无穷,传说中它已经有了五百年的道行,你看到它手里的那根铁棒了没?据说那根铁棒是用天外玄铁打造,重达三千斤,威力巨大,所以雀玲珑的人要将阵法加固,以免一会打斗起来破坏掉阵法,伤及无辜。” 余鱼点头,他还真想看看这五百年修行的搬山猿有多大的威力。 搬山猿直接来到老八的身前,口说人言:“老八,碰上什么难事了,还非得要我来。” 老八笑了笑,低声说道:“五哥,还真碰上硬茬了,是鹰老鬼。”说完老八向鹰老鬼的方向瞄了一眼。 搬山猿脸上也是一阵诧异,鹰老鬼他认识,修为不错,在船上的名气很大,可是他想不明白,老八和鹰老鬼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天会较起了劲,甚至把他都搬出来了。 搬山猿扭头向压胜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鹰老鬼领着几个徒弟坐在那里,再看鹰老鬼的身后,搬山猿双目闪出一道精光,吴道纯,炼气十层的剑仙!他们怎么混到一起了,看来今天的事情有些棘手。 搬山猿朝着老八及其隐晦的使了个眼色,老八则冲搬山猿点点头,搬山猿心中明了,再次看向鹰老鬼。 鹰老鬼见搬山猿看向自己,咧嘴说道:“老五兄弟,别来无恙。” 听鹰老鬼的语气,应该还是比较忌惮搬山猿的。 搬山猿嘿嘿一笑说道:“多谢鹰老哥关心,只是我家老八在这坐庄,不知鹰老哥此来何意?” 鹰老鬼见搬山猿这么直接,也不藏着掖着,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也知道日子不好混,嘿嘿。” 搬山猿双目一凛,打断鹰老鬼的话:“鹰老哥,老八平常可没招惹过你。” 被搬山猿一打岔,鹰老鬼懒得再理搬山猿,脸一扭,看向一边,搬山猿大怒,心中恼火至极,见鹰老鬼如此不识抬举,倒也直接,“哼”了一声跳进了斗兽台,手中铁棍一指鹰老鬼说道:“既然鹰老哥不赏脸,那我老五今日倒想领教领教你那金翅大鹏的厉害。” 鹰老鬼眉毛一挑,看向擂台中的搬山猿,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半晌他才扭过头看了肩上的苍鹰一眼,呶呶嘴,那鹰利箭般也飞上了擂台。 余鱼在一旁看的新鲜,问道:“这老八一会老寿星,一会五哥的喊,他怎么和一只猴子称兄道弟?” 九儿没有回答他,倒是鹰老鬼的三徒弟,慕云说话了:“那搬山猿五百年的修行,早已通了人性,只是还未能化形,所以他和平常炼气士称兄道弟很正常。” 余鱼见慕云脸色沉重问道:“那搬山猿很厉害吗?” 慕云点点头,说道:“他们一共是八人结拜为生死弟兄,搬山猿排在第五,但论打斗的本事也最大,天生一身钢筋铁骨,力大无穷,曾经凭借肉身力量力抗炼气九层修士,虽然最后落败,但也可以说是虽败犹荣。” 余鱼对这种事情挺感兴趣接着问道:“那其他七人呢?” “其他七人除了老八头脑最为精明以外,剩余的大都平平无奇,所以这些人都以搬山猿和老八唯命是从。”慕云解释道。 余鱼想了想问出了重点:“那前辈的鹰能打得过搬山猿吗?” 慕云想了想说道:“不好说,搬山猿凶名赫赫,那是实打实凭着一身的力量打出来的,至于师父他老人家的金翅大鹏,就连我也没见过它出手。” 余鱼心想,没见过不要紧,既然鹰老鬼敢出手,那就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把握。 斗兽台很奇妙,光幕之下自成一片天地,老八将台上环境变成一片山林,同样还是有利于他那边,搬山猿进到擂台上根本没有什么变化,而鹰老鬼的那只苍鹰同样如此,苍鹰飞进斗兽台之后,双翅一展,直接飞上了天空,搬山猿手持铁棒矗立在山巅之上,抬头看着天空。 终于搬山猿动了,双腿微弯,一跃而起,脚下的力道之大炸碎山头,压胜桌上的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只见搬山猿一跃便是将近百丈的高度,手中铁棍抡起便向着空中砸去。 余鱼双眼一缩,因为他看的出来那一棍的威力。 铁棍抡出,天空乌云瞬间分为两半,如同真被一根巨大的棍子抡中,天空中莫名生出一道强大的劲风,那是铁棍带出来的。 鹰老鬼的苍鹰明显知道搬山猿的厉害,在铁棍抡出的同时,早已经远远躲开,同时鹰嘴一张,射出一道闪电,闪电出口瞬间变成百丈大小朝着搬山猿劈去。 搬山猿早有准备,身子还在半空中,也不知道他在哪借的力,挺起腰身,迎着闪电一拳砸了过去。 “轰!” 轰鸣交加,搬山猿落回地面,砸出一道巨坑,甩甩胳膊,拳面上的猴毛焦糊一片,但是手掌却未受丝毫损伤,搬山猿咧嘴笑了笑,抬起手中铁棒指了指空中的苍鹰。 苍鹰眼珠上下转动,化成一道残影,残影又形成一道灰色利箭冲了下来。 在场的众人看的分明,那灰色的利箭中分明还夹杂着一丝金芒,搬山猿调整身形,想抡棍去砸,可苍鹰的速度太快了,转瞬即至,搬山猿明显没想到苍鹰的速度会这么快,不得已只好抬起拳头朝着灰色利箭砸了过去。 “嘡!” 场中生起一阵剧烈波动,激的无数沙石,在场众人听得清楚,全都浑身一紧,纷纷猜想搬山猿这一拳要有多大的力道,担心苍鹰的同时,他们也佩服起搬山猿肉身的强横。 尘埃落定,众人终于再次看清场内清醒,只见搬山猿左臂从手背到肩膀留下一道恐怖的伤痕,鲜血涌了出来,而搬山猿却满不在乎,双眼紧紧盯着已经飞回高空的苍鹰。 “这!”老八有些沉不住气了,紧紧地盯着斗兽台,眼中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慕云低声解释道:“鹰隼之厉,在于爪喙,师父的金翅大鹏刚才应该是利用了这一点,将自己的身子并拢在一起化作一道利箭,这箭头便是金翅大鹏的喙。” 余鱼听完感叹不已,不光是他,在场众人也是恍然大悟。 只不过别看刚才这一下搬山猿受了伤,可是他似乎完全没往心里去,毫不在乎,右手拎着铁棍,左手突然插入地底,紧接着手掌变大,直到将身前一座小山托起这才算完。 搬山猿托起小山,抬手朝着金翅大鹏扔了出去,说是小山,可那也是山,瞬间将光芒掩盖,如同一片乌云,速度之快,和金翅大鹏相差无几。 金翅大鹏再次拔升高度,小山力尽,没有砸到金翅大鹏,金翅大鹏毫不费力的躲过了这一击,在场的众人也觉得搬山猿这一击吃力不讨好,白费力气,可是就在刹那间,小山飞到最高点正要往下掉落,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小山之上。 “轰!” 小山在搬山猿的脚下炸的粉碎,而搬山猿也借着这股力道二次跃起,在空中留下一道气浪,因为是在阵法内,所以天空的高度再高,也有个限制,金翅大鹏已经飞到了最高点,再往上它就要碰到阵法的禁制之力,而搬山猿经过借力的原因也终于达到了这个高度。 看到金翅大鹏就在眼前,搬山猿抡起铁棍便砸,金翅大鹏的速度很快,口中吐出一道闪电,挡住砸来的铁棍,一闪身飞到了百丈开外,搬山猿一击不中,身子开始下落,但是小山刚才炸开,形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石,这些石头还没来得及落回地面,搬山猿落在一块巨石之上。 “砰”的一声,搬山猿再次射了出去,而他身后的巨石炸开的同时,形成一股无形的波动,推动着周围的碎石不再下落而是向四周散开,搬山猿再次来到金翅大鹏的身边,这一次搬山猿将手中的铁棍甩了出去,铁棍化成一道残影射向金翅大鹏,搬山猿甩出铁棍的同时,双拳递出,拳上力道强大无匹,拳力形成无形巨拳,将金翅大鹏的退路封死。 金翅大鹏巧妙的在空中躲过飞来的铁棍,双翅一展形成两道飓风,裹挟着无数山石和那拳劲撞在了一起。 搬山猿身子下落,再次踏在一块巨石上,砰砰又是打出两拳。 金翅大鹏刚想再次将这两拳的拳劲化解,但是突然心生警兆,身子突然如同石头一般往下坠去。 “嗖” 一阵破空声在头顶响起,原来是搬山猿的铁棍砸在了阵法之上,借着反弹的力道弹了回来,也幸好金翅大鹏反应灵敏,不然这一下还真得被砸中,铁棍虽然没有打到金翅大鹏,但是搬山猿打出的那两拳已经来到眼前。金翅大鹏口中再次吐出两道金色雷电,将那拳劲化解。 搬山猿力大无穷,厮杀起来蛮横无比,这一会他完全压制住了金翅大鹏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打出那两拳的同时,他落回地面,将两座同样大小的小山拔起,扔向金翅大鹏,搬山猿果然不负他搬山二字,力量之大,恐怖如斯,那两座小山就真如离弦之箭,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这还不算完,搬山猿一个纵跳将弹回的铁棍握在手里,借着小山的遮掩再次跳上了半空。 金翅大鹏刚才已经领教了搬山猿的厉害哪会让他再次的成,双翅一张,变大无数倍,两翅张开宽达百丈,往下一扇,天空中突然出现两道龙卷飓风,通天彻地,裹挟着强大的风力冲向两座小山和飓风相撞,纷纷化为齑粉,消失的无影无踪,小山虽然消失了,但是搬山猿却还在,就在刚才搬山猿身形暴涨,一下长高到近三十丈的高度,手中铁棍与他一般高,腰身粗细,棍法有度,招招打向金翅大鹏。 金翅大鹏双翅变成一片金色,翅膀上被一层雷电包裹,啪啪作响。 整个阵法演变的小天地被这两只恐怖的巨兽填满,现在搬山猿和金翅大鹏也不比身法,两者直接开始肉搏,金翅大鹏毕竟是空中的霸主,虽然身形庞大,又有雷电护身,但是行动上就没有搬山猿迅猛了。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四十六章 赢了 斗兽台之外,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厮杀。 皇甫云更是脸色苍白,双拳紧握,眼睛一眨也不眨。 余鱼双眼越来越亮,目不转睛,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厮杀,而且是灵宠之间的厮杀,又或者说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修士之间的厮杀,那些玄之又玄的真气术法,那些妙之又妙的道义至理,一遍遍的冲刷着余鱼的心灵,不知不觉间余鱼的呼吸规律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斗兽台上,金翅大鹏用双翅护住身体,任凭搬山猿的拳头和铁棒打在身上,却并未受到丝毫的伤害,搬山猿的棍法虽然犀利,但是毕竟还有破绽,金翅大鹏的速度很快,每当搬山猿露出空隙的时候,金翅大鹏总能及时探出利爪闪电般抓向搬山猿。 不多时,搬山猿的身上就已经出现不下数十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痕,这让在场的众人都看的愣住了,搬山猿肉身强横那可是出了名的,而且眼前这只搬山猿可是修炼了五百多年的时间,肉身强硬程度可比金石,怎么跟那金翅大鹏一比较,就显得这么脆弱。 老八在台下看的心里焦急万分,他没想到鹰老鬼的金翅大鹏居然这么厉害,哪怕失去了空中的优势,依旧能重创搬山猿,让他顿时心急如焚。 他看的出来,这金翅大鹏绝不简单,应该就是宝云沙洲那边出了名的那种雷鹰,这种大鹏鸟可纳天地雷火为己用,而且这雷电之力可以依附在金翅大鹏的双翅之上,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御都高的惊人,最让老八头疼的便是金翅大鹏的爪喙,锋利异常,每次攻击下来都能给搬山猿造成一定的伤害。 老八的心渐渐沉了下来,搬山猿的水准绝对不止这点,之所以一直处于下风,是因为搬山猿在不久前受到了不小的伤势,就在一个多月以前不知道在哪跑出来一介武夫,这武夫原本是一个船上的纤夫,不知道哪根脑筋不对劲和自己的兄弟起了冲突,搬山猿知道这个消息后,立马赶了过去,和那个武夫打在了一起,后来还是他和大哥以及搬山猿连手才将那人打跑,那人逃跑后下落不明,不知死活,他和大哥虽然没事,但是搬山猿却受了重伤,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有痊愈,这也是为什么当他要请出搬山猿的时候,他的同伴迟疑的原因。 斗兽台上,搬山猿越来越处于下风,棍法开始凌乱,老八眼角抽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呼!” 搬山猿一下跃出二三里的距离,重重的吐了口气,抬起铁棍谨慎的看着远处的金翅大鹏,鹰老鬼厉害他知道,可这世间人谁也没听说过他的金翅大鹏也如此厉害,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有伤在身,体力下降严重,可是他又不得不继续打下去,既然鹰老鬼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老八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如果自己因为一时的贪生怕死投降认输,那可就真让老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想到这里搬山猿猛吸一口气,刹那间在原地消失不见,金翅大鹏立马提高了警惕。 尽管金翅大鹏提高了警惕但还是晚了。 “砰!”的一声炸响在脚下响起,金翅大鹏所站的地面突然塌陷下去,转而伸出两只巨大的手掌,搬山猿从地底钻了出来,一把将金翅大鹏的两爪紧紧抓住,接着搬山猿双臂用力往两边拉扯,想把金翅大鹏直接撕成两半,搬山猿的力道之大,名不虚传,搬山卸岭,轻而易举。金翅大鹏瞬间吃痛,惊慌失措之下再想挣扎已经晚了,金翅大鹏见挣脱不得,立马展开双翅想把搬山猿拽出地面,可是搬山猿的身子牢牢的嵌在地底,他的双脚牢牢的抓住了地底的巨大山石,金翅大鹏无论怎么折腾就是无法将搬山猿拽出地面,不过这样一来也不是没有作用,至少金翅大鹏这么一折腾,将搬山猿的力道卸去不少,至少它能保证不让搬山猿把自己撕开。 斗兽台下,一直风轻云淡的鹰老鬼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只是他的脸都被麻布遮盖的严实,周围的人看不到。 鹰老鬼也没想到这搬山猿居然还会土遁之法,金翅大鹏一个不慎被他偷袭个正着。看到台上的变化,鹰老鬼身子不自觉的动了一下,四周的人都被斗兽台上的厮杀所吸引,所以没人注意到鹰老鬼的异常,但余鱼站在鹰老鬼的身后,他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突然低声问道:“前辈,您没事吧。” 鹰老鬼伸出手在压胜桌下隐晦的摆了摆,示意余鱼不要说话。 余鱼心领神会,闭口不言 “啊!” 余鱼正在分神之际,四周的人一阵惊呼,余鱼也赶紧往斗兽台上看去,原来金翅大鹏见挣脱不开搬山猿的钳制,猛地抬起头向下啄去,正好啄在搬山猿的头上,虽然没有啄开搬山猿的头颅,但是这一下差点没将搬山猿啄晕过去,他的头骨再坚硬也不可能抵挡得住金翅大鹏的鹰喙,鲜血瞬间染满搬山猿的头颅,可是金翅大鹏没有给搬山猿喘息的机会,闪电般又一连啄了四五下,搬山猿终于支撑不住,立马撒手捂头,钻入地底消失不见。 老八见到搬山猿逃开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让自己的结拜兄弟上台打擂这很不地道,但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倒是真的,看到搬山猿受伤他的心里也很难受。 只不过不遂人意的是,搬山猿躲在地底好半晌没有现身,他这种畏战的表现立马激活了阵法内的雷罚,一道金雷从空中劈下,砸在了地面之上,金翅大鹏心领神会,立马跳了过去,鹰喙啄下,力道之大地面立马炸出一个大坑。 搬山猿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巨大的力道直接把他从地底逼了出来。 搬山猿摔出地面,在地上滚了几圈,再想逃开已经晚了,金翅大鹏已经来到身前,两只鹰爪直接将他牢牢的抓住,锋利的鹰爪深深的插进了搬山猿的皮肉之中。 “住手!” 老八终于忍不住了,高声呵斥道,但是金翅大鹏却没有松开鹰爪,再看搬山猿的样子已经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老八将搬山猿凄惨的样子看在眼里,眼眶一红,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双眼通红的看向鹰老鬼,咬牙说道:“我们认输!” “老八!” 斗兽台上,搬山猿不可思议的看向老八。 老八撇过头去不看搬山猿,说道:“五哥,这次我们认了!” “老八,不行呀!” “不用说了五哥,钱财虽然重要,但是兄弟更重要!我不能再看着你为了我受伤!鹰老鬼!我们认输!”说完老八在令牌上点了一下,表示认输。 鹰老鬼这次心满意足的笑了,用他那嘶哑的声音说道:“真是好一出兄弟情深,如果我再计较下去难免有些不近人情,既然老八兄弟已经认输,那就算了。” 鹰老鬼说完冲金翅大鹏一招手,金翅大鹏立马松开了搬山猿,而老八也早已经打开了斗兽台上的阵法,金翅大鹏化作一只普通苍鹰飞回到了鹰老鬼的肩上。 金翅大鹏松开搬山猿的瞬间,搬山猿就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只不过他身上的伤势太过严重,躺在台上动弹不得,老八和他身后的几个同伙立马冲到台上将老八抱了起来。 搬山猿明显还有些意识,抬眼看看老八微微张口说道:“兄弟,五哥对不起你。” 老八四十岁的汉子听到搬山猿这句话,居然眼眶一红哭了出来:“五哥,是我对不起你才对,都是兄弟的错,财迷了心窍,才让五哥收了这种苦,兄弟对不起你。” 老八说完也不顾雀玲珑的规矩了抱起搬山猿就往门外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他就被雀玲珑的守卫拦了下来。 老八知道雀玲珑的规矩,可凭他的实力,就是再来一百个他也不可能对抗的了大船上的守卫。 “各位大哥,雀玲珑的规矩我知道,但是眼前我五哥伤势严重,还请守卫大哥通融一下,让我把我五哥送回去,等我五哥伤势稳定下来,我再回来守庄。”老八的口气有一些异样,显得有点低声下气。 守卫却摇摇头,说道:“规矩就是规矩,谁也破不了,斗兽阁那么多家,每天在台上死去的灵宠不计其数,哪一个坐庄的不都是按规矩来,你也是船上的老客了,应该明白这些道理。” “可是……”老八还有点不死心,还想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守卫直接拿出了法宝,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我来帮他看庄吧,就让他先去忙吧。” 就在老八左右为难之际,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老八心头一喜向后看去,却发现说话的人是余鱼,老八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余鱼见老八这副模样,也不生气,说道:“你也说了压胜有压胜的规矩,那日我按规矩办事,没有为难你,今日不管我们用了什么办法,但毕竟是我们赢了,所以你也不用记恨我们。” 老八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余鱼说的什么意思,余鱼的意思很简单,你老八能用诡计赢了皇甫云的钱,但输了就是输了,按照规矩来,我余鱼拿得起放得下,绝无二话,今天不管余鱼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总之他们就是赢了,你老八要是条汉子,那也得拿得起放得下,不让的话那岂不是让人笑话。 老八阴沉着脸,沉思了一下突然说道:“为什么要帮我?” 余鱼笑了笑说道:“不为什么。” 老八深深的看了余鱼一眼,见余鱼眼神清澈干净,老八终于吐了一口气,说道:“谢谢。” 余鱼笑笑看了守卫一眼问道:“我替他守庄没有问题吧?” 那守卫说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我们管不到,但只有你有钱,心甘情愿替他守庄,那就没问题。” 余鱼点头,笑着说道:“好,那我就替他守庄。”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四十七章 闲谈 余鱼见守卫不再有什么异议,跟着老八回到压胜桌前,将令牌拿到自己的手里,转过身又对鹰老鬼说道:“前辈,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鹰老鬼动动身子,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缓缓说道:“说好是一天,那我自然会帮你看好这一天。” 听到鹰老鬼这么说,余鱼这才放心许多,摆摆手示意老八赶紧离开。 老八带着他的人走了,余鱼则留了下来。 皇甫云心眼比较多,他见余鱼将压胜桌接了过来,连忙跑到柜台将自己赢得钱兑现了出来,清点一番立马喜上眉梢,然而这一切余鱼却不知道,不过好在老八这两日在此赢得钱不少,再加上坐庄需要垫押本钱,所以当皇甫云将他的道袍以及赢的钱取出来后,令牌内还有一些宝钱,不然的话恐怕余鱼刚一接手就得去柜台交钱。 金翅大鹏和搬山猿的比斗震惊了整个雀玲珑,更让人咋舌的是皇甫云的豪掷千金,所以当人们谈论起搬山猿和金翅大鹏的比斗时,更多的是纷纷猜测皇甫云到底是哪家势力的公子哥,出手这么阔绰,两押差点没把庄家给压垮。 这些人讨论时的声音很低,但是还是被余鱼他们听到了,余鱼心中苦笑一声:这小子还真能出风头。 因为有鹰老鬼在此坐镇,再加上皇甫云的一掷千金,所以雀玲珑的客人基本上没有几个人再愿意到这一桌上压胜,一是他们不认为自己的灵宠有能力打败鹰老鬼的那些鹰,二是,谁知道庄家还有没有钱,现在又是余鱼坐庄,这些人都很识趣,没有人过来打擂,所以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压胜桌,一时间门可罗雀,无人问津。毕竟客人们都不傻,来这打擂,要么就跟庄,不跟庄也可以,那就输钱呗。 皇甫云眨眨眼,偷偷来到余鱼的身边低声问道:“余大哥,你为什么要帮老八看庄?” 余鱼低头想了一下,说道:“说出来可能有点儿戏,但是我是真的想帮帮他。” “为什么?”皇甫云不解,继续问道。 余鱼笑了笑,说道:“看他这么在意搬山猿的死活,所以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就想帮帮他。” 皇甫云撇撇嘴不懈的说道:“他要真关心搬山猿的死活,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上台。” 余鱼觉得皇甫云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没有反驳他。 皇甫云毕竟和余鱼接触的时间不长,所以又接着说道:“余大哥,你别看我小,但是我说话你可别不乐意听。” 余鱼低头看看皇甫云,眼神中充满了询问的兴趣,随即说道:“你想说什么?” 皇甫云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这人有时候就是太好了,好的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余鱼想了想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皇甫云摇摇头说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不图人家的好处,却又帮人家,你说人家会不会相信你?” 余鱼想了想,还是觉得皇甫云说的很有道理。 皇甫云见余鱼不说话,小心翼翼的问道:“余大哥,你生气了吗?” 余鱼差异的看了皇甫云一眼,问道:“我生什么气?” “可是我刚才在说你的坏话呀。” 余鱼笑了,说道:“那算什么坏话,再说你说的,的确很对,我更没有理由去反驳你。” 皇甫云觉得自己很迷惑,他看不透余鱼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时,一直站在鹰老鬼身后的那个卖飞剑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看看余鱼说道:“我也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 余鱼知道两人的谈话被他听到了,冲着他诚恳的笑笑说道:“前辈怎么称呼?” “吴道纯。” 余鱼恭敬的说道:“那吴前辈想知道什么?” 吴道纯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也不相信你会心甘情愿的去帮他,你们和老八的事情,鹰老鬼和我说过了,我不相信你会帮助一个算计过你的人。” 余鱼想了想认真的说道:“他开局坐庄算计皇甫云,我肯定要生气的,不然我也不会请鹰老前辈帮忙,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去憎恨他。” 吴道纯接着问道:“真的就因为他把搬山猿当兄弟,所以你就对他动了恻隐之心?难道你不怕老八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余鱼认真的回道:“老八是不是做给别人看,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的到,老八是真的在担心搬山猿的安危,所以我觉得这样做是对的,既然是对的,我又何必去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说。” 吴道纯直接愣在了原地,是呀,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与他余鱼有什么关系。 吴道纯不甘心又接着说道:“我还是不信你会真的这么好心。” 余鱼笑了,眼神清澈,看着吴道纯说:“先生曾经告诉过我,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 没错,这人世间有太多的污秽,蒙蔽世人的双眼,但是先生却教给余鱼,不要因为别人非议自己所遵循的法则而感到迷茫,要遵循自己的本心,与人为善,不以恶小而为,不以善小而不为,所以在别人眼里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在余鱼的身上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而且你还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是真的在用心去想,用心去做。 吴道纯脸色一冷,说道:“黄口小儿!” 余鱼也不生气,更没有去为自己辩解,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只需要做好眼前就行了。 “你说的先生可是那位先生?”吴道纯只顾着和余鱼争论,所以没有注意到余鱼话中所提到的先生,但是鹰老鬼却听出来了。 余鱼曾经和梁珺珺聊过天,知道先生的名望很高,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鹰老鬼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余鱼两眼,忽然说道:“你的身体似乎有些问题。” 这句话余鱼不止一次听到过,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问题,因为哪怕在他眼里全知全能的先生,都不曾回答过这个问题。 吴道纯听了鹰老鬼的话也是好奇的打量了余鱼一番,接着同样好奇的说道:“真是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玉府的人。” 余鱼听了心里有点激动,他问道:“前辈知道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吗?” 吴道纯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是人乃万物之灵,天地垂青,这世间人皆有玉府,皆可修真炼气,至于炼气后又能否敲开玉府之门,那就要看炼气之人资质的高低,资质高的人自然能轻而易举敲开玉府之门结出金丹,有朝一日,金丹破壳成婴通过心窍相连来到长生湖滋养自身,以此达到长生目的,所以哪怕资质再差的人也是有玉府的,玉府是炼气的必要条件。” 余鱼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东西,想了想问道:“如果没有玉府会怎么样?” 吴道纯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没有玉府的人。” 余鱼想了想又问道:“那些练武的武道大家又怎么说?” 吴道纯不屑的说道:“小道尔,不值一提,这些人炼气资质不高,玉府又无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另辟蹊径,但是他们就没想过这武道一途走到尽头,也不过是武道十境而已,打不破生死,躲不过轮回,最后也只能泯然众人矣。” 余鱼想了想又说道:“炼气之人同样如此。” 吴道纯楞了一下,看向余鱼说道:“天道煌煌,因果报应,生死自然。” 余鱼笑了。 见两人沉默,鹰老鬼在一旁又说道:“不知先生现居何处?” 余鱼没有隐瞒说道:“五指山。” 吴道纯听了心中有些遗憾,说道:“没想到先生居然会在五指山,未能见上先生一面实在有些遗憾。” 鹰老鬼在一旁说道:“嘿嘿,看来江湖传闻不假,去年斩蛟之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最后各方势力却不了了之,应该就是先生从中发了话。” 余鱼听得好奇,问道:“先生会说什么?” 鹰老鬼摇摇头说道:“我也只是听说,去年斩蛟的时候,各方势力都想得到蛟元,甚至有大打出手的意思,最后不知什么原因,先生出面了,只说了一句五指山内方圆百里不得造次,所以那些人这才没打起来。” 先生一言,震慑诸子!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四十八章 发财 鹰老鬼的时间还没到,所以吴道纯也不能走。 闲来无事,余鱼忽然问道:“两位前辈去东海做什么?” 鹰老鬼笑笑说道:“我靠着大船为生,这船去哪里,我自然也会去哪里。” 吴道纯却没有说话,低头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问道:“你又怎么会出现在大船上?” 余鱼笑笑说道:“答应了人家一些事情,所以要去东海找一些东西。” 吴道纯问道:“是先生吗?” 余鱼摇头,说:“不是。” 吴道纯想了想又说道:“我同你一起下船。” 余鱼不解,问道:“为什么?” 吴道纯难得笑了一下,说道:“我还是不相信你会真的那么好心。” 余鱼无奈的摇摇头,心想这世间人果然如先生所说,若要看透世人心,难于登天。 余鱼问道:“吴前辈住在什么地方?” 吴道明尴尬说道:“梨园,但无居所。” “那吴前辈可以和我们一同住在西苑。”余鱼笑着说道。 吴道纯看了鹰老鬼一眼接着说道:“等帮完他这个忙,我就有钱了。” 余鱼笑着问道:“那吴前辈那柄飞剑还卖不卖?” 吴道纯没有说话。 鹰老鬼见吴道纯不说话,他也好奇的说道:“我也想你这次来东海做什么。” 吴道纯看看鹰老鬼说道:“在十境呆的久了,就想随波逐流,看看在哪能找到破境的契机。” 对于这种隐秘之事,吴道纯没有丝毫避讳。 鹰老鬼在余鱼身上打量两眼又问道:“那他的身上就有了?” 吴道纯摇摇头说道:“谁又能说的清呢。” 余鱼听得真切,不过也没多说什么,那些玄之又玄的事情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压胜桌前,众人一直等到了半夜,期间偶尔也有不知情的人跑到这里押注或者打擂,但都被鹰老鬼的那几个徒弟解决了,众人正无聊时,老八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老八的脸色,余鱼放心不少,知道搬山猿应该是无事了。 老八不理会在场的众人,径直走到余鱼的身前,躬身一礼。 余鱼却躲开了,说道:“前辈这份礼太大,晚辈受不起。” 老八不是矫情的人,看向余鱼眼中满是感激神色,说道:“小兄弟今天帮了我大忙,也让我老八受教了。” “前辈言重了,我只不过做了我想做的事。” 老八点点头,重新拿回令牌说道:“我们兄弟八人,齐心协力,一起共事多年,在外人眼里多多少少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却没有影响到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前天的事是我有错在先,今日我老八又有些输不起,为此还差点坏了规矩,如果不是小兄弟帮忙解围,今天的事情还真不好说。” 鹰老鬼和吴道纯站在一旁看余鱼接下来会怎么做。 余鱼却没有多说什么,扭头看看皇甫云,发现皇甫云已经坐在椅子上靠着九儿的肩膀睡着了,余鱼将皇甫云背在身后,对鹰老鬼说道:“前辈若是放心,明日我必定将报酬送到。” 鹰老鬼出奇的没有反驳,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吴道纯以为余鱼会做些什么,可他没想到余鱼没有再理会老八,想到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最后也跟着余鱼一同离开了此地。 老八看着余鱼离开的背影,不但没有生气,眼神中反而出现了几丝敬意。 鹰老鬼依旧没有动身,他同样也看着余鱼的背影,只不过他在想些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见余鱼等人已经离开,老八转过身看看鹰老鬼,嘿嘿一笑,说道:“压胜有压胜的规矩,既然是在斗兽台上输了,我老八没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鹰老哥,大家都是在船上混饭吃的,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但是如果有人敢欺负到我们弟兄的头上,嘿嘿。” 鹰老鬼没有看老八,他的几个徒弟却怒目而视。 慕云更是死死的盯着老八说道:“你会怎样?” 老八看看慕云,冷笑一声:“大船上有规矩,不能随意打斗,但是下了船那就另说了,我劝诸位还是少下船为妙,不然的话……” 老八说到这里也不再继续往下说,鹰老鬼的三个徒弟却狠狠的盯着他。 老八也不在乎这些人的目光,往那压胜桌前一坐。 开庄! 鹰老鬼始终没有说话,半晌才从桌子上站了起来,领着几个徒弟转身离去。 第二日 皇甫云刚一睁开眼,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来到院子里高兴的冲余鱼喊道:“余大哥,我们发财了。” 余鱼正在院子里练拳,看到皇甫云兴冲冲的跑出来,也收了拳,说道:“昨天就看你将法袍收了回来,想必一定是将宝钱兑了出来。” 皇甫云使劲点头,兴奋的说道:“余大哥你猜昨天我们赚了多少钱?” 余鱼想了想说:“应该很多。” 皇甫云见余鱼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噘噘嘴说道:“余大哥你怎么不兴奋啊。” 余鱼想了想说:“我很兴奋。” 皇甫云才不信,又说道:“没见过哪个人兴奋都不带表情的。” 余鱼走进屋在桌上拿起一只酒壶,酒壶不大,也就能盛二两左右,将壶中的美酒倒个干净,然后又将自己的酒袋取了出来,将酒壶灌满。 皇甫云跟在余鱼的身后看的纳闷。 “余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会真的有那种能治病的酒吧?” 余鱼楞了一下,说道:“你以为我在骗鹰老鬼吗?” 皇甫云瞪着两个明亮的大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余鱼摇摇头,将酒袋放在耳边晃了晃,发现还剩一点,心里一阵开心,将酒袋收好后,自言自语道:“这小酒壶真讨人喜。” 皇甫云明显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跳到床上拎起法袍就往外倒。 余鱼扭过头去,呆在原地。 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床上已经满满铺了一层的天云宝钱。 余鱼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发直,问道:“这,这是多少?” 皇甫云得意洋洋的看了余鱼一眼说道:“五千一百二十一。” 余鱼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看着皇甫云不可思议的说道:“你小子怎么比我还财迷?” 皇甫云气急败坏,嚷嚷起来:“我哪财迷了!” 余鱼心领神会,说道:“跟我一样,手里有点钱恨不得天天数他一百遍。” 皇甫云呆住了,一天数一百遍,这世间会有这种人! 余鱼见皇甫云愣住,笑笑说道:“逗你玩呢,不过这些钱里有六百钱是鹰前辈的,还有一千钱是白夫人的。” 皇甫云笑着连连点头,可余鱼接下来的话让他瞬间哭丧起了脸。 “有三百钱是你的,剩下的全是我的。” 皇甫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目瞪口呆的看着余鱼说道:“余大哥,你太残忍了。” 余鱼脸上笑容灿烂。 下一刻他就已经出现在床前,皇甫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看到余鱼一挥手就将床上的宝钱一扫而空,全都收进了那只镯子内,动作行云流水。 皇甫云看的呆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余鱼脸上笑容依旧灿烂,说道:“论敛钱的速度,这世间就没有比我更快的。” 皇甫云最后只能妥协,用余鱼的话来讲,他还小,经历的少,所以他的钱余鱼也要替他保管,以免再像上次一样将宝钱全都输了。 不过皇甫云最后还是开心的笑了,因为余鱼还完白夫人的钱后先是带着他去了杂活街,豪掷千金,愣是花了两千宝钱将那柄飞剑买了过来。 余鱼领着皇甫云来到吴道纯的杂货摊前,刚开始吴道纯还一反常态,多多少少对余鱼产生几丝好感,可接下来一听余鱼只出一千五百钱的时候吴道纯就差跳脚骂娘,大骂余鱼不厚道。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最后余鱼愣是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砍掉一千钱,余鱼可不管他是不是大剑仙,你爱卖不卖,就是两千钱,绝不松口,嚷到最后吴道纯还是妥协了,皇甫云则兴高采烈的抱着飞剑傻笑。 帮皇甫云买下飞剑,众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余鱼想到还有鹰老鬼的钱没还,于是领着皇甫云和九儿又来到了百兽苑。 一路上九儿虽没有说话,内心腹诽不已,这余公子和那剑仙前辈哪有半点仙人的风采,当然这些话她可不敢明说。 三人直接到了雀玲珑的门口,发现鹰老鬼早已等在了那里,只是没有看到他的几个徒弟。 余鱼将那只装满药酒的小酒壶递给鹰老鬼,又从镯子中取出那只紫金绣袋,绣袋内装有六百宝钱,现在余鱼对于那宝镯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通过和皇甫云的交谈,他也知道一般像这种芥子物只有修真炼气之人才能使用,当然九宝驿站的那种绣袋除外,而白夫人送他的这只宝镯居然打破了这种限制,可以说是真正的宝物了。 鹰老鬼目光一闪,看出余鱼深藏重宝,不过他也没有点破,将宝钱拿在手中,冷笑一声:“以后再有这种事,你还可以来找我。” 余鱼摇摇头,说道:“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皇甫云年纪小,涉世未深,以后我会看紧他的。” 鹰老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皇甫云看着鹰老鬼的背影,嘴巴一瞥,小声嘀咕道:“神气什么。” 余鱼同样看着鹰老鬼的背影,半晌后才说道:“我们最好不要在船下碰上他。” 皇甫云不知道余鱼什么意思,九儿却听明白了,担心的看了余鱼一眼。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四十九章 疑问 大船在江中已经行驶了四天的时间,余鱼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站在船头放眼望去,除了江水还是江水,余鱼没见过海,但是听人们说大海非常大,比大江还要大,余鱼想象不出来那种大是什么样的,但是眼前的大江却让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越往东,大江的两岸就越宽,皇甫云拉着九儿在船上乱逛,他一时兴起来到船头想看看周围的风景,波澜壮阔的江面一望无际,余鱼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今天怎么有心情到这里来?”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是白夫人的声音。 余鱼转过身看到了白夫人,恭敬的说道:“船上太嘈杂,我始终有点不适应。” 白夫人笑笑问道:“在五指山呆习惯了,对于外面的世界有些接受不了?” 余鱼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倒不是,只是船上的客人大多都是修真炼气的仙人,所以有时候和他们说不上话。” 白夫人接着问道:“哦?你这是自卑了?” 余鱼半晌才开口说道:“也没有,仙人也好,武夫也罢,说实话好像与我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白夫人却摇摇头,说道:“你不可能天生自己便会打拳,你那呼吸方式也是一种炼气的法门。” 余鱼点头,他很认同白夫人的说法,说道:“那都是我娘教给我的。” 白夫人笑了笑,说道:“你不出这五指山倒也罢,出了五指山,踏入下三天这片天下,那你就与这些有了关系。” 余鱼突然话锋一转,问道:“白夫人知不知道我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白夫人看了余鱼一眼问道:“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些?” 余鱼想了想说道:“娘在世的时候,经常说一句话。” “什么话?” “娘总是看着我说:还是不行吗?”余鱼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昨天吴前辈告诉我,我的身体没有玉府,可他说这世间人,每个人都有玉府。” 白夫人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就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她烦心一样。 “他说的没错,你的确没有玉府。” 余鱼又说道:“我到现在其实对炼气没有多大兴趣,但是我不想让娘失望。” 白夫人点点头,说道:“为人子,孝于亲,所当执。” 余鱼又问道:“那白夫人知不知道,我怎么才能让自己有玉府?” 白夫人笑了,余鱼看的出来白夫人在笑自己的无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天生便是如此,又岂能更改。”白夫人语气缓和的说道。 余鱼想了想觉得白夫人说的很对,刚想谢过又听白夫人说道:“不过有一种办法是可以的。” 余鱼一怔,明显有些不信。 白夫人知道余鱼不信,解释道:“圣人现世,天地福德孕育之下自有伴生灵物随之诞生,这些灵物千奇百怪,各不相同,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都属于一味天地大药,可生死人,可肉白骨,可平地举霞,同样它也可以改变你的体质,重铸玉府。” 余鱼想了想问道:“那白夫人您也有伴生灵物吗?” 白夫人摇头:“我这圣人位虽然受天地认同,但却是受人敕封,所以没有。” 余鱼说道:“那这味天地大药可真稀少。” 白夫人想了想说道:“嗯,岂止是稀少。” 余鱼也不沮丧,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因为太遥远,所以不真实。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正当余鱼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发现一条大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追了上来。 余鱼向大江中看去,发现也是一条商船,大船体型和自己乘坐的这条差不多大小,因为余鱼的眼神很好,所以他能很清晰的看到对面船头上的情形。 余鱼紧紧地盯着对面那条大船,大船的船头站着一位妇人,妇人的手里还领着一个小女孩。 白夫人将余鱼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笑了笑说道:“这女子可不简单,她若真对你下了杀心,一根手指便可以做到。” 余鱼收回目光,说道:“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无关。” 白夫人仔细打量了余鱼一眼,笑着说道:“你自己心里有分寸就好。” 余鱼话锋一转问道:“白夫人,请问这龙涎香在东海好找吗?” “大小岛屿皆有,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余鱼笑了,缓缓说道:“那就好办了。” 至于好办什么,余鱼没说,白夫人也没问。 不过临走前,白夫人还是嘱咐了一句:“南先生送给你的那把刀不错,有时间你可以练练刀。” 中午时分余鱼回到了西苑,见皇甫云和九儿还没有回来,余鱼想了想,自己一人来到了杂货街。 吴道纯看着余鱼那张笑吟吟的脸恨不得上去打上一拳。 “你又来做什么?”吴道纯脸色有些难看。 余鱼也不计较,在摊前随意拿起一个物件看了起来。 吴道纯看的眼角抽搐,肉疼不已,连忙说道:“那件不卖!” 余鱼笑了,转而问道:“吴前辈,您怎么说也是炼气十境的大修士,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吴道纯白了余鱼一眼,说道:“你以为炼气士很有钱啊,不卖点东西,我喝西北风。” 余鱼觉得眼前这人一点仙人的气质都没有,放下那件宝物,说道:“我有件大买卖,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经过卖飞剑那次事件以后,吴道纯明显不再相信余鱼,眼中满是警惕,问道:“你想干什么?” 余鱼不答,反而问道:“吴前辈为什么要同我一起下船?” 吴道纯也不遮掩,解释道:“之前你我见了两次面,两次谈话,你差点破了我的心境,所以我要看看你。” 余鱼好奇的问道:“破了心境会怎么样?” 吴道纯看了余鱼一眼认真的说道:“往好了说,破而后立,更上一层。” 余鱼接着问道:“那往坏了说呢?” 吴道纯眼神异常的郑重,口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往坏了说,道心崩坏,境界全无。” 余鱼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道:“那我还真成了你破境的契机了。” 吴道纯猜想余鱼肯定没安好心,说道:“那不可能,我的破境契机怎么可能出现在你的身上。” 余鱼笑了,随意的说道:“大道煌煌,谁又说的准呢,你可要看好我,万一哪天我被人杀了,那你可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吴道纯怎么可能被余鱼两句话劝住,冷笑一声,说道:“拭目以待,这样我也有机会把我那一千钱找补回来。” 余鱼想了想说道:“我这条命能值一千钱,荣幸至极。” 说完余鱼转身离去。 吴道纯看着余鱼离去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余鱼回到西苑的时候,皇甫云和九儿他们已经回来了,桌子上还放了一大堆买回来的小吃。 皇甫云一见余鱼,立马开心的说道:“余大哥,你跑哪去了?” “在船头呆了一会,怎么了?”余鱼不知道皇甫云因为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们今天碰上慕云姐姐了,她人可好了,给我们买了这么多的小吃,她还问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 余鱼看看皇甫云又看看九儿。 九儿解释道:“今天本来陪小公子去百兽苑玩的,结果在百兽苑碰上了慕云姑娘,她看上去很喜欢小公子。” 余鱼嗯了一声,看了看桌子上的小吃,伸手掏出几枚宝钱递给了皇甫云,说道:“以后再遇上慕云姑娘,就把钱还给她,还有以后如果想吃什么就自己买。” 皇甫云不理解,不过他也知道余鱼的秉性,接过钱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一声。 余鱼不再理会他俩,站在院子中又开始练拳。 娃娃一天都跟在余鱼的身边,这一天它可以说无聊透顶,心想哪有跟在皇甫云身边快活,这会儿一回来,它立马跑到了皇甫云的肩上,一人一怪,吃着小吃看余鱼练拳。 余鱼练拳练得很认真,贾憨教给他的那三拳,他练得炉火纯青,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看了赏心悦目,但是皇甫云不懂习武,看了一会就没了兴致。 余鱼也不理会他们,只是自己认真的练,练完一遍开始第二遍,第三遍,就这样一直练到了半夜。 船上的生活,千篇一律,对于有钱人来说除了逛就是玩,但是对余鱼来说,这种日子可有可无,又不用担心银钱的问题,所以他就有大把的时间去练拳,现在的余鱼早已将那怪异的呼吸方式融会贯通,可以说每时每刻他都在用那种方式呼吸,在这种方式的呼吸下,余鱼感觉自己很少会感觉到疲倦,动作也会变得迅猛许多,但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帮助了,余鱼也不灰心,至少这是母亲教给他的,既然是母亲给他的,他就要好好的珍惜,因为这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五十章 破境(一) 第二日吴道纯到底还是来了。 当他站在余鱼面前的时候,余鱼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想了想说道:“在我身边可能会很危险。” 吴道纯板着脸说道:“自从踏入修真的那一刻,对于我来说这人世间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皇甫云也认识吴道纯,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看着他问道:“吴师伯,你能不能教我两招?” 余鱼一把拎住皇甫云问道:“他什么时候成了你师伯了?” 皇甫云被余鱼拎在半空,挣扎了一番却是徒劳,最后只好可怜兮兮的望着余鱼,余鱼看在眼里觉得好笑,松开手放过了他。 等赶跑了皇甫云,余鱼又说道:“若是破不了境可不能怪我。” 吴道纯白了余鱼一眼,很不耐烦的说道:“若是破不了境那说明我的机缘还未到,与你无关。” 余鱼接着说道:“一百宝钱。” 吴道纯怔了一下,问道:“什么一百宝钱?” 余鱼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郑重的说道:“你在我们这儿住,当然要交食宿费,难不成你堂堂十境大剑仙还想白吃白住不成?” 吴道纯张口结舌,心道:我这是被打劫了? 可他看看余鱼的表情,又不似在开玩笑,最后只好认倒霉,掏出了一百宝钱,可还没等他递到余鱼手里,他突然将宝钱又拿了回来,一脸谨慎的问道:“一天还是到你下船。” 余鱼没想到这人反应还挺快,脸上立马堆满笑容说道:“一……” 话未说出口,他就看到吴道纯脸色一沉,拉了下来,立马又改口说道:“一直到我们下船。” 吴道纯这才放下心,将宝钱递给了余鱼。 吴道纯在院子里扫视了一眼,忽然问道:“我住哪?” 院落不大,但只有一间正房,吴道纯给完钱才想起这个问题。 余鱼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是在这院子里了。” 吴道纯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余鱼,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余鱼,你是不是真觉得我脾气很好,还是说你觉得我这十境炼气士就是个摆设,可以随便欺负。” 余鱼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神色,不解问道:“吴前辈,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吴道纯看着余鱼那一脸纯真而又无辜的神情,恨不得血溅五步,将他千刀万剐,恶狠狠地说道:“我都交钱了,你就让我睡在院子里?” 余鱼反问:“有什么不对吗?” “我交了一百宝钱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你说对不对!”吴道纯急了。 余鱼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吴前辈,您都说了您只交了一百宝钱,所以这很合情合理啊。” 吴道纯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余鱼见吴道纯被自己说住,又说道:“吴道长,您是修真之人,怎么能贪图世俗间的荣华富贵,既然是修士就得有修士的觉悟,吃松子,喝泉水,这才是你们修真大能之士的至高境界啊。” 吴道纯怔怔的看着余鱼,半晌嘴中才吐出一句:“厚颜无耻。” 余鱼笑了笑不再理会吴道纯,一转身出了院子…… 百兽苑 皇甫云自从上船之后就一直喜欢在这里转,而且每次到这里总能发生点事。 今天他被余鱼撵出来了,拉着九儿又跑来了这里,娃娃依旧没有跟来,余鱼这两天管制的很紧,基本不让娃娃离开他的身边。 不过这也没有影响到皇甫云的心情,两人正往前走,慕云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皇甫云一眼就发现了她,高声招呼道:“慕云姐,这边!” 慕云像是刚看到皇甫云一样,脸上立马露出笑容,来到二人身边。 皇甫云笑着问道:“这么巧慕云姐。” 慕云也笑了笑说道:“是呀,真的好巧,怎么你余大哥又没来吗?” 皇甫云嘿嘿一笑,说道:“慕云姐,你这么关心我余大哥,是不是……” 慕云听完脸庞绯红,捏了一下皇甫云肉嘟嘟的小脸蛋,笑骂道:“你这小淘气,胡乱说什么。” 皇甫云不怕慕云,又是嘿嘿一笑说道:“慕云姐,我们余大哥人很好的,你要是真喜欢我余大哥的话,我可以帮你哦。” 慕云急了,在皇甫云的身上捶了一下,嘴里笑骂道:“让你胡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慕云姐要生气了。”说完皇甫云赶紧一闪身躲开,生怕慕云真生气打他一顿。 九儿觉得皇甫云说话有点不着调,在身后轻轻拉了他一下。 皇甫云问道:“九儿姐,你拉我干什么?” 九儿笑着恭敬回道:“小公子,不要忘了余公子昨日对你的嘱咐。” 皇甫云被她一提醒,忽然想起昨天回到西苑后的事,连忙从袖中掏出两枚宝钱递到慕云的眼前。 “慕云姐,这是我余大哥让我给你的,他说以后想吃什么就让我自己买,不能乱花别人的钱。” 慕云眉头一皱,不过脸上笑容依旧,说道:“你们余大哥就是榆木疙瘩,姐姐我请你吃点东西,就不可以了?这钱我不要,你拿着吧。” 皇甫云看看慕云,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行啊,慕云姐,你也知道我余大哥的脾气,如果让他知道我碰上了你,又没还钱,他一定会怪我的,你还是拿着吧。” 慕云摇摇头,想了想说道:“啧,也只好如此了,不过姐姐也不亏待你,说吧,今天想去哪里玩,我请客。” “真的!”皇甫云一阵兴奋,可随即又拉下了脸。 慕云纳闷,问道:“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 皇甫云低着头,委屈的说道:“我余大哥说了,不让我乱花别人的钱。” 慕云摸了摸皇甫云的脑袋,笑着安慰道:“这算哪门子乱花别人的钱,走,姐姐给你做主,咱们接着玩。” 皇甫云低着头想了一会,突然又开心的说道:“对了,我想起余大哥说,吃东西不可以花别人的钱,但是没说玩啊。” 慕云笑骂道:“小机灵鬼,就你聪明。” 九儿是奴婢出身,她没有权利干涉客人的行动,想开口劝说,可又觉得不合情理,没办法,最后也只能跟着皇甫云胡闹。 船头 白夫人依旧坐在那里,余鱼发现越是靠近东海,白夫人呆在船头的时间越长,他有些想不明白,轻轻走上前,恭敬的说道:“白夫人。” 白夫人没回头,看着远方怔怔出神,余鱼不敢多言,因为不合礼仪,而且这几天接触下来,余鱼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原因,已经渐渐将白夫人当成了自己的长辈,那种感觉很微妙,让他捉摸不透,看不见,摸不着。 半晌,白夫人终于回头,看看余鱼,又看看余鱼怀里的娃娃,她冲娃娃招招手,令人惊奇的是娃娃变得很乖巧,一下跳到了白夫人的手中。 白夫人摸着娃娃,眉眼中全是笑意。 余鱼有一种被娃娃抛弃的感觉,他吃醋了。 白夫人突然笑了,看向余鱼,说道:“这也吃醋,如果以后遇上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那你还不得泡到醋坛子里。” 余鱼脸上一红,一阵窘迫,好奇的问道:“白夫人怎么知道我吃醋了?” 白夫人抚摸了两下娃娃,将它还给了余鱼,站起身走到亭边,说道:“我们天狐一脉能很清楚的分辨出周围人的情绪变化,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天赋。” 余鱼接过娃娃偷偷瞪了它一眼,娃娃不甘示弱,给了余鱼一个你很白痴的眼神。 “对了,有一件事我倒好奇。”白夫人转过身笑盈盈的看向余鱼。 余鱼恭敬的问道:“白夫人好奇什么事?” “话说,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白夫人笑眯眯的看着余鱼,不让他有逃避的机会。 饶是余鱼再冷静,碰上这个问题也是脸上一红,说话的时候唯唯诺诺,张了半天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白夫人笑着说道:“你这性子不好,若只想着踏踏实实的去做,人家也不一定会领情,所以啊,追姑娘嘴可不能笨。” 余鱼脸上通红,有些发烫,缓了缓说道:“可能是有的吧。” 白夫人见余鱼这么窘迫,笑的更开心了,觉得再逗下去余鱼得被她吓跑,随即收起笑容,说道:“再过几天就要到东海了,那边的天气可不如大江这么平静。” 余鱼问道:“白夫人之前去过东海吗?” 白夫人摇头,重新将目光望向远方。 “我在东海有位老朋友,脾气不是很好,到了东海尽量呆在岛上,等风平浪静之后,拿到东西赶紧回去。”白夫人淡淡的说道。 余鱼听完神色没变,说道:“到了东海,龙涎香虽然好找,但是我要的数量很大,所以可能要耽误一段时间。” 白夫人没有多说什么,而余鱼则将目光转向了江中齐头并进的另外一条大船上。 白夫人知道余鱼在想些什么,没有过多的去劝阻他,而是说道:“那个人修为不错,若想破境,这契机还真就应在你的身上,你可以多和他谈谈。” 余鱼想了想说道:“我不懂炼气,就连习武我都是一知半解。” 白夫人却笑笑说道:“修士修的是心,而非道!”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五十一章 破境(二) 术、法、道,这是世人对于炼气士最大的认知,炼气士拥有通天彻地之能,正大道,求长生,但现在余鱼却对这个观念有所改变。 娘说做人要心善,先生说处世要保持好本心,贾憨说练武练得是心境,白夫人说修道要修心。 余鱼问道:“那敢问白夫人什么是道?” 白夫人摇摇头:“道是什么,需要你自己去理解,别人说了你也不懂,更不可能适合你。所以你认为的道又是什么?” 白夫人没有直接去回答余鱼,而是选择把问题丢给了余鱼自己。 余鱼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既然您说修道要修心,那您的意思是我现在看不清我的本心?” 白夫人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余鱼想了一会,他觉得白夫人说的很对,他的确看不清自己的本心,因为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按照别人的教诲去看,去说,去做。 余鱼又问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听从娘和先生的教诲去做,因为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可是,您却说我看不清自己的本心,难道我的本心是恶的吗?” 白夫人摇摇头,说道:“看不清可不一定就代表是错的,而且我不是你的南先生,这类问题你要去问他。” 余鱼将这件事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他不知道白夫人为什么要和他讲这些,不过此时的他却不迷茫,一个问题在没有得到正确答案的时候,不要先急着去否定自己,而是透过重重迷雾,去感受那个过程,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了解事情的真相,也许这也是修心的一种方式吧。 对面的大船速度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超越半个船头,余鱼终于收回目光,向白夫人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白夫人依旧站在亭子下面,目视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鱼回到西苑的时候,皇甫云他们还没有回来,余鱼站在院子里又开始练拳,这段时间以来,一有点时间他都会去练拳,这已经成了习惯。 娃娃呆着无聊,可它又不敢随意乱跑,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余鱼这两天看它看的很严,在大小船上随意追逐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所以余鱼将娃娃教训一通后,它再也不敢乱跑了。 如果让外人来看,余鱼就像一个武痴,除了吃饭睡觉,他几乎什么也不做,每日里除了练拳还是练拳,由快而慢,再由慢而快,反反复复,也不嫌厌倦,似乎这世间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练拳一般。 中午的时候,吴道纯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看正在练拳的余鱼说道:“有没有吃的?” 余鱼脚下没停,一边练拳一边回道:“屋子里面有些小吃,你如果饿了就先吃一口,九儿和小云一般傍晚才回来。” 吴道纯疑惑道:“你一般都不吃饭的吗?” 余鱼双眼透着认真,依旧没停,缓缓说道:“吃,不过吃的少,所以吃饭的时间也少。” 吴道纯看着余鱼的样子,摇摇头说道:“武疯子。” 下午,吴道纯没有再出去,他就坐在院落里盘膝打坐,而余鱼则在他身旁练拳。 两人一站一坐,一静一动,互不干扰。 傍晚时分余鱼终于收了拳,浑身都被汗水打湿,吴道纯也睁开了双眼,看着余鱼说道:“你练这么长时间有什么用。” 余鱼擦擦脸上的汗水,笑着说道:“至少比不练强吧。” 说完余鱼看看吴道纯反问道:“你坐了这么长时间又有什么用?” 吴道纯摇摇头,没有说话。 余鱼可能是练拳练得时间长了,这会儿想找人聊聊天,所以他也坐在地上,两个人面对面。 余鱼对炼气稍微有点感兴趣,他问道:“你们炼气士,都是像你这样炼气的吗?” 吴道纯知道余鱼什么也不懂,想了想解释道:“打坐之时,内心感知天地灵气,通过特殊的呼吸方式又或者通过身体的感知将这些灵气收纳进体内炼化,纳为己用。” “这样就能长生了吗?” 吴道纯摇摇头,说道:“生老病死,天地轮回,这世间没有人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摆脱。” “那圣人呢?”余鱼继续问道。 “跳脱三界,不在五行,天地认同,但是也会死。”吴道纯平静说道。 余鱼不服气,说道:“五指山只是个传说,到现在还没有人真正的发现圣人墓。” 吴道纯继续说道:“无风不起浪。” 余鱼依旧说道:“谁又能证明不是捕风捉影呢?” 两种可能都有,所以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对方。 “那既然不能长生,那还修哪门子的真,炼的哪门子的气?”余鱼突然开口问道。 吴道纯被问住了,他每天想的都是那些玄之又玄的道,却忘了这讲不通的理。 没错,吴道纯突然自问:既然不能长生,那自己修的什么真,炼的哪门子的气。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既然踏上了修真之路,那就应该相信修真是可以长生的。 但是漫长岁月中,自己对于大道的理解就真的是对的吗?又是在什么时候自己开始不再相信长生一说? 那为什么自己明明踏上了修真炼气这条道路,到头来却又去否定了自己所走过的道路,去否定自己所做的一切。 余鱼冷眼看着吴道纯,接着问道:“那你是否又看清了你的道,明白你的心!” “叮!” 刹那间,吴道纯周身灵力一散,他的道心崩塌了,崩塌的毫无征兆,无声无息,显得那么突兀,大道根基彻底破碎,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他差点迷失了自我,只因余鱼的一句话:你炼气求长生,你却不相信长生,所以你的道本身就是错的! “哈哈哈,苦心潜修八十载,原来到头来我却修了个笑话!”吴道纯状若疯癫,体内真气瞬间散尽,没有了真气的滋养,他的身体也在快速的衰老。 余鱼看在眼里,连忙掏出酒袋,将剩余的那些药酒倒进了吴道纯的嘴里。 吴道纯没有力气去反抗,任凭余鱼这般摆弄自己,双眼逐渐清醒,缓缓说道:“我与你三次对话,前两次我还能保持道心稳定,可是这第三次我扛不住了。” 余鱼却摇摇头说道:“你既然说破境契机会出现在我的身上,为什么你不认为这是破而后立?” 吴道纯闭上了双眼,他感觉此时的自己真的好累,忽然他好想休息。 大船四周的灵气波动忽然变得浓郁几分,船上的客人纷纷惊奇的向着西苑望去,修为高深的人明白,这是有大能在陨落,那灵气的浓郁程度实在太高,就连小小的皇甫云都感应到了,他奇怪的向西苑看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神色。 药酒的威力非常大,尽管不多,但还是暂时保住了吴道纯的性命,令余鱼感到惊奇的是,吴道纯的身体衰老之后,一个和吴道纯一模一样的金色小人从他的额头处钻了出来,这金色小人急促地喘息,像是非常虚弱,很是疲倦,渐渐金色小人也如同吴道纯一般开始衰老,余鱼连忙将酒袋空干净,挤出一滴药酒滴进了金色小人的嘴里。 “没用的。”金色小人和吴道纯同时开口,却只发出了一个声音。 余鱼没有理会吴道纯,忽然他眼神一凛,向着小院外望去。 吴道纯苦笑一声,说道:“没想到这些人来的这么快。” 余鱼疑惑的看了吴道纯一眼,说道:“这些人想干什么?” “夺婴。”吴道纯实在太虚弱了,他勉强说出这两个字。 “为什么要夺婴,就是你头顶那个金色小人吗?” “嗯,我道心崩坏修为散尽,没有了真气的滋养,元婴会变得非常脆弱,元婴内含有我的大道意境,对于其他大能来说也许没用,但是对于他们的子嗣来说,那就是天地至宝。” 余鱼目光炯炯,盯着门外问道:“若是让他们夺走,你会怎么样?” 吴道纯苦笑一声:“身死道消,消散于天地间。” 余鱼双眼越来越明亮,说道:“船上有规矩。” 吴道纯却说道:“人为财死。” “刷!” 余鱼不再多说,因为他已经将柴刀握在了手里。 余鱼想不明白,他的内心很困惑,没出五指山之前,他总认为那些神仙老爷都应该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就算事不关己,那也落得个清静无为,世外高人的样子,可是自从他走出五指山之后,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越来越厌恶这些所谓的神仙,只因有时候这些人的吃相未免太难看! 空气中透着静谧,静谧中含着杀气。 余鱼迈步挡在了吴道纯的身前。 吴道纯实在太虚弱了,要不是有那药酒的原因,恐怕这会儿吴道纯以及那金色小人早已经衰老而死。 “先进来的一定是修为弱小的。”吴道纯勉强说道。 余鱼点头,说道:“箭射出头鸟。” 大船有大船的规矩,余鱼是西苑的贵客,所以大船会保证余鱼的安全,但是吴道纯就不一定了,而且船上鱼龙混杂,高手不在少数,大多数人都潜藏暗地里,他们可不想贸然出头,很多人都想得到这份机缘,他们都明白一会争抢起来,难免要经历一场厮杀,所以人们都只是在暗中观察,以免到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 余鱼很聪明,所以很快就能想到这些,不过他依旧站在了吴道纯的身前。 今日! 他要做那射鸟的箭!杀人的刀!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五十二章 破境(三) “咚-咚-咚” 余鱼向门口看去,那里站着一位年轻的和尚,和尚手里敲着木鱼。 余鱼冷笑一声,将手中柴刀指向了他。 和尚似乎没有看到余鱼的刀一般,依旧站在原地,手中敲着木鱼,嘴里低声念着佛经。 余鱼单刀指向那和尚,脸上神色却越来越平静,说道:“我没想到,大师会第一个站出来,你们出家人不都是讲究慈悲为怀吗?” 和尚停下敲打木鱼,抬眼看了看余鱼说道:“施主着相了。” 余鱼想笑,心中暗骂:道貌岸然。 “看来大师的修行还不够,六根不净,五戒不定。” 和尚合掌施礼,下一刻却已经迈进了院落,余鱼的刀很快,这归功于无数个日夜的砍柴,余鱼砍柴时挥刀很讲究,要稳,准,狠,这是他对自己挥刀砍柴的唯一要求。 可是下一刻,他的手腕就已经被和尚抓住了,和尚手上微微一用力,将余鱼握刀的手顺着手腕掰了下去,柴刀随之下沉,刀归入鞘,插在了余鱼的腰间。 “呛!” 余鱼再拔刀,和尚依旧用手一推,刀又被挡了回去。 和尚脸上露出慈悲的笑容,看向余鱼说道:“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余鱼双眼明亮,抬手猛地向着和尚的头颅砸了过去。 和尚脸色一变,似是感受到什么危险一般,猛地向身后跳开,越到三丈之外。 撼地 这一拳余鱼真有一股将大地掀翻的气势,一股巨大的拳劲裹挟着无匹的拳意瞬间到了和尚的身前。 和尚跳出三丈外,却发现拳头如跗骨之蛆,随之而来,连忙两手掐诀,使出一个不动明王印,身后明王显像,身前金光护体。 “砰!” 两者相撞,发出巨响,无形的波动向着四周散去,将院子内的桌椅全都化为齑粉,院墙坍塌。 拳势散尽,和尚纹丝未动,余鱼早已经提着柴刀跟了上来,劈头一刀,和尚依旧没动。 可是下一刻,和尚眼神就变了,因为那把丑陋的柴刀已经到了他的眼前,柴刀砍在金光上如若无物。 “嗨!” 和尚提气,暴喊一声,双掌向前推出,金光佛印正好印在余鱼的胸前,余鱼经过两次和仙人交战,早已经有了经验,浑身气劲鼓荡,右手柴刀刀势一变,向着和尚的双手斩去。 余鱼的刀很快,刀芒一闪而过,下一势已经接上,劈、扎、缠、扫、刺、削、撩,招招直奔和尚要害,不知不觉中余鱼又将母亲教他的那套拳法融入到了刀法之中,显得刁钻毒辣,隐隐中透出几丝凌厉的刀意。 和尚看的出来余鱼仅仅只是一名三境武夫,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刀法刚劲有力,气势逼人,拳法又大开大合,攻守兼备,一时间让他有了骑虎难下之势。 从一出手,余鱼就想抢占先机,所以他尽量不给和尚喘息的机会,他知道就凭自己三境武夫的本事,还无法和这些修真的仙人真真正正的斗上一场,所以他要抢占先机,尽量不让和尚有出手的机会。 余鱼的柴刀很古怪,那是先生送给他的,说是柴刀实际上这是一把单刀,只不过余鱼一直拿来砍柴罢了,刀面漆黑,刀刃亦是如此,黑暗无光,刀身宽两寸,三尺长短,拿在手里异常的沉重,少说也得有七八十斤,用起来显得势大力沉。 和尚修为说不上高,之所以会先站出来完全是迫不得已,但是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难缠,明明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三境武夫,可这一身刀法和拳法怎么这么霸道,最让他头疼的是,余鱼再厉害也仅仅只是个三境武夫,说白了和凡夫俗子没什么区别,但是他那柄黑刀实在太过诡异,自己虽然修为浅薄,但他苦修不动明王印也有二十载的时间,一身金光坚不可摧,但是碰到那柄黑刀却如同豆腐一般,脆弱不堪,一时间和尚彻底没了斗志,只想着往后退却,就连那些苦修的佛宗秘法也忘记施展。 余鱼感觉到眼前这个和尚并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厉害,身法更是凌厉了几分,和尚无奈,体内佛力鼓荡,一道金光将余鱼逼退,终于能有一口喘息的机会。 余鱼却不多给他喘息的时间,提刀追了上去,和尚摇摇头只得退出门外。 余鱼见和尚退出门外,突然停住身形,这才罢手,不再多看和尚一眼,转身回到了吴道纯的身边。 吴道纯看看余鱼说道:“你可以不用管我。” “现在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余鱼看着门外,认真说道。 “那谁说了算?”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声音出现的很突兀,是个老妪。 老妪弯腰驼背,肩上挑着一条扁担,两边的箩筐将扁担压弯。 坐在地上的吴道纯双眼圆睁,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余鱼看出吴道纯的神色有些凝重,问道:“她很厉害吗?” 吴道纯想了想说道:“非常厉害,那条扁担就是她的道。” 大道弯弯,如同扁担,一头挑着王屋,一头挑着太行。 余鱼却毫无畏惧,说道:“做人要学会尊老爱幼,挑扁担这么累的事情怎么能让老人家去做,我帮你把扁担砸了,岂不快活!” 老妪嘿嘿怪笑一声,眼神中充满狠毒之色:“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余鱼却说道:“至少我还要个脸皮,您就不一样了,我猜您的脸皮应该赶得上天高,比得上地厚。” 说话间余鱼就已经将柴刀竖在了身前。 老妪果然闻之色变,神色狰狞:“给我死!” 说话间就要抬手将余鱼斩杀于此。 “啾!” 一声清鸣掩盖了老妪的声音,老妪顿时停住了手,转身向身后看去。 “灵源圣母,还请息怒。”是鹰老鬼的声音。 老妪一分神的功夫出现一丝变故,所以也只好停住动作,毕竟那个年轻人算什么东西,吴道纯的元婴才是至关重要。 “嘿嘿,鹰老鬼你别告诉我你会帮吴道纯。” 鹰老鬼的身形没有显露,老妪却冲着一个地方怪笑着讥讽道。 “吴道纯和我关系莫逆,今日他着了难,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鹰老鬼的声音继续传来。 “嘿嘿,既然你要管吴道纯,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这小子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他刚才忤逆与我,所以我要教训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老妪再次将重点放在了余鱼的身上,祸水东引,以此打消他人戒心。 这次鹰老鬼没再说话。 老妪转过头,看着余鱼,狠毒神色,再次爬上脸庞,说道:“小子,不要怪老婆子我不讲理,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爱多管闲事。” 余鱼将手中黑刀指向老妪,他不在多言,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想法。 老妪明显没将余鱼放在眼里,其实她若真想出手,一根手指,余鱼便会魂飞魄散,之所以一直没动,她怕有人会浑水摸鱼,吴道纯的元婴对她来说很重要,这关系到她孙子的大道未来,所以她不得不慎重对待,刚想出手,街道尽头又出现了几道身影。 “余兄弟对我五哥有恩,所以你不能对他下手。”是老八。 老妪听到这句话,定睛看去,突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厉声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除了那只杂毛老畜生,你们能有什么斤两和我叫板!” 说话间老妪看也不看小院内的情形,抬手往下一拍。 “轰!”小院瞬间变成一片齑粉,化为虚无。 然而院子内的余鱼和吴道纯却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 老妪不敢现在就对吴道纯下手,所以连带着站在他身旁的余鱼也有幸没有受到牵连,只因为她怕自己一个不慎引起大家的疑心,到时候这些人联合起来对付自己,那可就难办了。 余鱼看出了老妪的为难,站在院子中语气平静地说道:“你一会要打,一会又不打,毁了院子不说,还什么也没得到,你说你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呢?” “余兄弟说的对,这老娘们就是在装腔作势。”老八等人越走越近,已经到了老妪的跟前,五个人将老妪围在了中心。 老妪恶毒的看向余鱼,说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余鱼却笑了,笑的很真诚,说道:“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吴前辈三尺之内,你不敢动!” 老妪眼神阴鸷却没有多说什么,她的确不敢乱动,她不在乎老八兄弟几人,更不在乎余鱼,同样,现在的吴道纯她更不放在眼里,但是她不得不在乎黑暗中的其他人。 十境修士的大道元婴,这东西太过珍贵,所有人都想得到,老妪见猎心喜,一时冲昏了头脑,率先站了出来,却忘了船上还有很多人和她一样,打着同样的算盘。 “你这小子太不知好歹,竟敢得罪灵源圣母,说不得今日我要替她老人家惩罚你一番。” 这时又一个年轻人来到小院门前的位置,尽管小院已经灰飞烟灭。 灵源圣母冷笑着看向那个年轻人,问道:“你敢出手?” 那年轻人嘿嘿笑了一声,说道:“愿为圣母代劳。” 老八脸色有些难看,因为灵源圣母已经气机锁定了他们,可他又不想让余鱼陷入危险境地,于是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余兄弟动手,有本事你冲我来。” 年轻人看看老八眼中全是蔑视神色,说道:“你也不用叫嚣,老爷们既然不方便出手,那我为之代劳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我是不算什么东西,但也比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强。” 下一刻,年轻人已经到了余鱼的身前。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五十三章 破境(四) 余鱼早有准备。 等的就是你! 下一刻,黑刀突然出现在年轻人的面门之上,年轻人身法轻灵,一闪而过,他想绕过余鱼直接摘走吴道纯的元婴,谁知黑刀势头一变,宛若一条黑龙向着他的双手挑来,年轻人毫无畏惧伸出两指捏住刀身,余鱼目光一凝,看到年轻人指间裹着一层淡淡青芒,刀随意动,意随心动,刀势瞬间再变,想把年轻人的虎口切开。 刀身传来一股巨力,年轻人只得撒手,撤身后退,余鱼气势再涨,咄咄逼人,刀势瞬间变化,一扫一刺,紧贴着年轻人的身形,逼得年轻人连连后退。 黑刀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拿在余鱼的手中却刀意纵横,寒气逼人。 年轻人刚才站在隐蔽处观察许久,知道黑刀诡异,被逼的急了,也不硬抗,眼神一变,一柄灵巧的飞剑出现在余鱼的额前,但是他明显低估了余鱼。 “嘡!” 黑刀自下而上,将飞剑扫开,余鱼紧追不放,刚想再劈,心头警兆横生,只得再次变换身形,黑刀再次朝着莫名的地方砍去。 “嘡!” 刀剑相交,又是一声脆响,余鱼再次将飞剑挑开,这一次余鱼没再动,眼前这名年轻人修为比那和尚要高出很多,至少也达到了炼气四层的御物境,飞剑只有一柄,但是速度很快,形成一道道残影,很快这些残影将余鱼的身形包裹起来。 “嘡!嘡嘡……” 刀剑相交,金鸣如爆豆。 余鱼不动如山,一拳一刀护住身前三尺。 飞剑如雨,千变万化,剑影如芒将余鱼裹的严实。 年轻人见余鱼被飞剑困住,终于松了一口气,弯腰去夺吴道纯的元婴,突然心头一跳,连忙向后跳开。 “呲” 声音微不足道,但却在年轻人的脸上留下一道细微的伤痕,鲜血慢慢流了出来,也幸好年轻人躲开的及时,再晚一瞬,估计就不仅仅是割破皮肉那么简单,那是一道浅痕,被刀意割破的浅痕,但即使如此也让年轻人恼羞成怒。 吴道纯身前一尺位置,一柄黑刀紧紧地斜插在了那里,年轻人愤怒看向已经被剑雨包裹住的余鱼。 余鱼虽然被飞剑困住,但是眼睛一直在观察着年轻人的动向,见他伸手去捉吴道纯的元婴,立马将刀甩了出去。力道刚好,挡在年轻人的身前,心中却暗叹一声:可惜慢了一步,刚好被他躲过,没能将那人斩杀于此。 世人推崇炼气而贬低武学并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在一般人的眼中,低阶武者若是碰上同等级别的炼气士,那只有挨打的份,除非是那种武道天才,也许能通过自身对武道的理解,勉强和炼气士战个平手,但若想越级斩杀炼气士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余鱼不是什么武道天才,他打记事起就在母亲的教导下开始练拳,十岁之后便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砍柴生活,就是在这种苦难的情形下,余鱼将柴刀运用的出神入化,所以一时间余鱼反而有一种压着年轻人打的形式。 剑雨中余鱼拳势一变,浑身被气劲包裹,双手之上拳意聚拢,身形开始跟着变化,拳拳砸到飞剑之上,依靠一双拳头,愣是立于不败之地。 年轻人不再夺取吴道纯的元婴,那东西他本来就没资格沾手,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凡夫俗子太过的不识抬举,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与他,眼看飞剑对余鱼造不成伤害,年轻人不再徒劳,伸手将飞剑召回,握在了手中,伸出一根食指,将伤口的血迹抹净,他恶毒的看向余鱼,嘴中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找死。” 余鱼见飞剑不再纠缠自己,没有理会年轻人,身形快速移动,瞬间来到年轻人的身前,架起双拳便打,要打就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年轻人有点蒙,心道:这人不怕死吗? 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飞剑青芒大涨,直刺余鱼心口。 “来得好!” 余鱼大喝一声,他不怕年轻人出手,他要将眼前之人当成一块垫脚石,以此来砥砺他的武道意境! 吴道子就坐在两人身前,难免不被波及到,不过好在余鱼心细,以退为进,在年轻人攻过来的时候让了两步,避开了地上的吴道纯。 余鱼的这些小动作被年轻人看在眼里,他心知肚明,可又不敢真的去伤害吴道纯,暗地里那些大老爷可都在边上看着呢,如果一个不慎伤到吴道纯的大道元婴,那估计他也活到头了,刚才那个和尚和自己一样,都是被迫无奈站了出来,但是那和尚身后有高僧替他坐镇,自己则不然,也没有那么好的师父,唉,时也!命也! 年轻人的身法很好,可以说比余鱼好上太多,不过余鱼不在乎,当初在五指山被贾憨砥砺武道意境,磨练心智,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眼前这年轻人的身法虽然飘逸灵性,但是和贾憨比起来那差了十万八千里,余鱼能很清晰的分辨出年轻人的方位,既然身法比不过人家,那就扬长避短,以静制动。 索性余鱼不再转动身形,在原地摆出一个朴素拳架,拳架简单至极,却给年轻人带来一股危险的感觉。 下一刻年轻人手中飞剑青芒再涨,飞剑划出一道道残影,向着余鱼周身刺去,飞剑残影绵里带针,变化多端,威力极大,余鱼不敢大意双眼越发明亮,白芒拳意笼罩双手,出拳如电,每一拳都能将那残影接下,二人一时间竟然斗得不分上下。 场外众人都是大能之士,打斗虽然激烈,可在众人眼中却如顽童嬉闹,这二人的厮杀自然不能入在场众人的眼。 灵源圣母前有老八五兄弟,后有鹰老鬼,一时陷入两难境地,同样的老八以及鹰老鬼等人又被那些藏在暗中还未现身的人锁定,一时间余鱼和那年轻人的比斗成了这场博弈的中心。 吴道纯道心崩毁,境界全失依靠着药酒的力量勉强支撑,他也不甘心就这样身死道消,毕竟余鱼的出现是他破境的契机而非死机,所以吴道纯虽然不能行动,但是他的元婴却盘坐额头开始呼吸吐纳。 不管是藏在暗处的众人,还是已经现身的灵源圣母,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刹那间大船周身的灵气稀薄无比,吴道纯的元婴本就衰败到了极点,这样一来就更加的苦不堪言,勉强能吸取到丁点的灵气,也只能维持元婴生机不灭。 余鱼将吴道纯的困境看在眼里,心中虽然焦急但是脸上却越发平静。 下一刻年轻人手中灵剑突然一变,余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眼前变化他看的分明,年轻人左手隐晦掐诀,身前飞剑一化二,二变四,瞬间出现十六柄一模一样的飞剑,飞剑上透着冰冷寒意,刺人心骨。 余鱼明知道真正的飞剑只有一柄,但是眼前这十六柄却都给他一种真实的感觉,刺骨寒意蕴含着无尽的杀机渗透到他的体内,同时让他行动有些迟缓,身子僵硬,余鱼心道:这就是术法的玄妙吗? 年轻人不给余鱼思考的机会,剑阵形成的瞬间就刺到余鱼的身前,余鱼体内气劲鼓荡,刹那将那刺骨寒意逼出体外,劲力在筋脉间运转流畅,使出了惊天三式中的第一拳:撼地! 年轻人没有见过这么霸道的拳法,那拳意太过霸道,仿若地覆,其实浩荡无匹。 剑阵接触到拳意的瞬间就崩坏溃散,消失的无影无踪,飞剑剑身颤动不已,发出一阵悲鸣,转而回到年轻人的手中,但那股巨大拳意却依旧去势不减直扑年轻人。 年轻人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但是眼前情形容不得他去过多的考虑,手中指诀连连变换。 “嗡” 一道灵力所化的青芒八卦突然出现在年轻人的身前,挡住了气势汹汹的无匹拳意。 “砰!” 青芒八卦不敌撼地拳意,年轻人被拳意上的巨力击飞,口中喷出一道血箭。 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余鱼提刀已经跟了上去! 全力爆发之下,余鱼的身形快如闪电,黑刀一划而过,却又戛然而止,只因眼角余光看到一个黑影窜到了吴道纯的身边。 余鱼脚下顿住,将地面踩出数道裂纹,身如箭矢,射向那道黑影,原来就在刚才余鱼二人斗得激烈的时候,一个身影偷偷潜伏了过来,眼看余鱼马上就要将年轻人斩于刀下,他认为余鱼不可能放过这么好一个击杀对方的机会,所以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想在余鱼分神之际将吴道纯的元婴偷走。 但是那人想错了,他没想到余鱼对于刀的运用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对于力的掌控完全做到收放自如,这绝对不是普通三境武者就能做到的。 下一刻黑刀就已经出现在了那人的面前,那道身影已经来不及收手。 “啊!” 一声惨叫,那人的一只手掌已经掉到了地上。 那人捂着断掉的手臂急速向后退去,但是他的速度没有余鱼快,他只看到一道黑线自上而下,再下一刻那人就已经没了呼吸。 余鱼劈下这一刀并未停留,这种人不值得他去多看上一眼,转身又冲向刚才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内心被余鱼的狠辣所折服。 手中飞剑再次祭起,而他本人则已经到了吴道纯的身前。 余鱼脚下不停,但神情却变得慎重起来,只因那飞剑的颜色改变了,由青变金,仔细去看飞剑本身没有变化,只不过剑身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余鱼不知道这金芒代表着什么,眉头一挑,余鱼不理会那飞剑再次举刀向年轻人的手腕斩去,谁敢动元婴,谁的手就得留下! 年轻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余鱼武道意境极高,拳法厉害,刀法犀利,厮杀经验充足,哪像什么不出世的毛头愣小子,他虽然是御物境的炼气士,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斗不过余鱼,所以他要假装摘取元婴引诱余鱼上钩,借用飞剑的威力将此人斩杀。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五十四章 破境(终) “嗤” 刺透之声轻而细微,那柄飞剑在余鱼肩头一穿而过,也幸好余鱼反应及时,不然这飞剑穿过的就是他的头颅。 柴刀所化黑芒自上而下,速度越来越快,快成一道残影,残影又化作一道细线,最终细线映进年轻人充满疑惑的瞳孔之中,接着双眼中的疑惑变成恐惧。 为什么他不是去斩自己的双手! 可是余鱼没有给他过多思考的机会,因为黑刀已经一划而过,割断了年轻人的喉咙。 年轻人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喉咙,但是鲜血却止不住的往外喷涌,年轻人感觉自己喘不上气,嘴里只能发出“喔”,“喔”的声音,下一刻年轻人跪倒在地,彻底断了生机。 “镪!” 连杀两人,余鱼喘了一口粗气,将黑刀插入地面,笔直的站在了吴道纯的身前,大有一副万夫不当之勇。 被那年轻人刺伤的肩头,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但是余鱼的表情依旧平静,因为贾憨的拳要比这飞剑更厉害。 “那最后一剑,剑上含有庚金之气,若是被它刺中要害,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声音有点尖锐,在余鱼身后传来。 余鱼扭头看去,发现吴道纯已经闭上了双眼,说话的是那个金色小人,金色小人同样神色萎靡。 余鱼扭回头说道:“睡你的觉去吧。” 金色小人表情一变,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知道余鱼这是在调侃自己,但还是说道:“我那叫打坐,天地灵气都被他们吸走,我只能勉强吸取一点,保持生机不灭……” 余鱼忽然打断他:“看来你还是没事,如果换成是我,我会老老实实的呆着,绝不浪费一丝力气,毕竟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金色小人苦笑一声,没有理会余鱼,而是解释道:“那庚金之气如果能被你感悟到,对你的武道也是有帮助的。” 余鱼目光炯炯,盯着对面,随口讥讽道:“你这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金色小人不再说话了。 余鱼接着说道:“我从来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命数,我打小就失去了父母,但是我却活了下来,而且活的很好,所以我认为这世间的道就是:天地无情,道衍其一,人为上上,命数可自然,亦可不自然,事在人为!” 刹那间! 一点灵光在金色小人脑海闪过,金色小人突然眼神一亮,目光炯炯的看向余鱼。 余鱼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刺激到了身后的小人,而且他也看不见,但是其他人却发现了金色小人的异常。 金色小人在听到余鱼的话之后,神情突然轻松了几分,居然再次坐在额头上打坐,看的出来,这次金色小人的呼吸顺畅了许多,周身发出淡淡金光 “够了!” 暗地里又走出了一个人,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余鱼的目光随之转移到了这个女子的身上。 “你又是什么人?” 女子冷眼看向余鱼,说道:“要你命的人。” 余鱼的情绪没有变化,甚至连眼神都不曾改变一下,说道:“之前这几人也都说要我的命,但是我还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因为这名女子的出现,打断了余鱼两人的谈话,原本闭目打坐的金色小人,突然双眉紧皱,脸上布满疑惑神色。 那女子出现的瞬间,暗潮涌动,所有人都开始蠢蠢欲动,四周的空间显得更加压抑,余鱼感觉呼吸有些不顺畅,他知道大战即将一触即发。 那女子明显不给余鱼说话的机会,想抬手将他斩杀于此,可是黑暗中莫名又出现了两道身影,这两道身影一出现就直直地盯着那女子,很显然那二人已经暗中锁定了那女子。 大船出手了! 大船有大船的规矩,如果随随便便出来一个人,就将西苑的贵客当场斩杀,那大船也不用做了,因为没人会再上他的船。 余鱼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他觉得挺好笑,所以他笑了起来。 那女子看向余鱼脸色一冷,问道:“你笑什么?” 余鱼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我笑你们所有人,既想要机缘,又不肯出力,更担心最后竹篮打水做了他人嫁衣,你们哪是什么神仙,不过是一群得了小道的鼠辈!” 余鱼此言一出,场中气氛瞬间凝固,刹那间,余鱼的眼睛还未眨,他的胸口就被洞穿,剧痛在胸口传来,胸口出现一个小指粗细的血洞。 余鱼忍住疼痛,一股暗劲护住心肺,开口说道:“你们这些人都喜欢用这种方式杀人吗?” 没错,当初在五指山第一次遇上那个假神仙的时候,那个老头同样用一根手指洞穿了他的小腹,只因老人不屑斩杀余鱼,老人觉得那样会脏了自己的手,他要惩罚余鱼,慢慢的玩弄他。 胸口的伤势很严重,虽然伤口不大,但是却正中要害,黑暗中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黄口小儿,不知死活,当罚。” 余鱼仍旧没有退缩,站在吴道纯的身前,挺胸抬头,将黑刀再次提到了手中,但,是人就能看清,那人说是惩罚,其实早已要了余鱼半条命。 老八见余鱼还不退下,心急如焚,大声喊道:“余兄弟,你还不赶紧退下,吴道纯已经完了,你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 余鱼摇摇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黑暗处,缓缓说道:“我收了吴道纯一百钱,所以我就要护住他道身不灭,元婴不死。” 老八急的直想跳起来给他一巴掌,好把他打醒,高声骂道:“你算老几,不知死活,一百宝钱和一条命比起来,那算个屁!” 余鱼摇头没有接着往下说。 老八见余鱼不理会自己,渐渐也沉默下来,见余鱼仍旧丝毫不让,他问道:“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对你有什么好处。” 老八问的很平静,余鱼回答的同样平静,但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坚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善!” 是白夫人的声音,但是只有余鱼听到了。 吴道纯的金色小人终于不再迷茫,如老僧坐定,周身金光大涨,在场众人更加焦急。 那女子忽然开口道:“吴道纯想重铸道心,破而后立,这泥腿子是他的破境契机,大家莫要再互相猜疑,如果让吴道纯真的破境成功,我想在场的众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不如先让我杀了这个泥腿子,剩下的我们再另做打算。” 黑暗中一片寂静,没人回答她,女子彻底急了,看吴道纯元婴情形,这分明到了紧要关头,若是让他通过,重铸道心,破而后立更上一层,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女子狠下心来,终于不再理会众人,瞬间就到了吴道纯的身后,刚想摘取吴道纯的元婴,刹那间异象陡生! 吴道纯的元婴放出万丈金光,直冲天际,那金光形成一柄开天利剑,女子手掌刚一碰触就被绞为齑粉,再想收手已经来不及,金光巨剑将吴道纯的元婴护住,这时不管是在场的众人还是藏在黑暗中未曾露面的人皆是懊恼不已。 但!为时已晚! 以吴道纯为中心,大船方圆百里,灵气瞬间汹涌而至,浓郁程度令人咋舌,竟在大船上空形成一道灵气龙卷,龙卷势不可挡外围又形成凛冽罡风,罡风中夹杂毁天灭地的剑意,醍醐灌顶冲入吴道纯的天灵。 终于,金色小人在那灵力的滋养下恢复生机,钻回吴道纯的体内,吴道纯缓缓睁开了双眼,元婴化神!炼气十一层,洞神境! 女子脸上充满恐惧,她飞身后退,想逃离此地。 吴道纯转身看去,看也未看,抬手一指,一道剑气破体而出,瞬间即至,女子来不及呼喊已经消失不见,堂堂十层炼气大能竟不敌吴道纯一指之威,大船上终于恢复了平静,所有人全都隐匿了自身气息,消失不见。 剑气震慑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吴道纯转过身又看向了灵源圣母,此时的灵源圣母脸色难看至极,吴道纯却摆摆手没有动作,灵源圣母这才松了口气,可是下一刻她浑身一颤,嘴角流出了鲜血,一脸惊恐的看向吴道纯。 吴道纯缓缓说道:“看在灵溪宗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毁你一层境界,算是惩罚,你去吧。” 灵源圣母不敢抵抗,赶紧挑起扁担直接逃离了大船。 吴道纯回到余鱼身前,颇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说道:“如果我不能破镜,你就已经死了。” 余鱼艰难的笑了笑,说道:“错,是咱俩都死了,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吴道纯笑了笑,将手搭在了余鱼的肩上,一股暖流传入余鱼体内,很快胸口不再流血,余鱼感觉那股暖流护住自己的心肺,伤势开始慢慢好转。 余鱼笑了笑说道:“你刚才那一剑真帅!” 吴道纯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大个人居然有点脸红。 余鱼又忽然说道:“你们这些炼气大能是不是都喜欢用手指杀人,动不动就抬手指人。” 吴道纯继续沉默,他承认自己刚才有卖弄风骚的嫌疑。 余鱼摇头说道:“看吧,我说的没错吧,万事没有绝对,人为上上,命数可自然亦可不自然。” —— 船头 天地似乎都已经被隔绝,那里站了两道身影,一青一白。 “这场论道是我赢了。” 白夫人侃侃而谈。 青色身影一袭长衫,但看不清容貌,平淡的说道:“小儿论道,天方夜谭,那人本就到了时机,半步踏入洞神,这小子说是他破境的契机,实则差点毁了那人。” 白夫人也不气恼,说道:“不管怎么说我赢了。” 青色身影沉吟一声说道:“接下来你可不一定能赢。” 白夫人脸上笑意盈盈,反问道:“真的吗?” “哼,我便在东海等着你,你若真,敢来?” 说话间青色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白夫人脸上笑容不变,低头不语,手中出现一把戒尺,白夫人抚摸着戒尺,低声呢喃道:“有何不敢!”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五十五章 念想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余鱼的伤势开始好转,这完全归功于吴道纯。 余鱼看着吴道纯说道:“你可不能走,我要去东海找东西,你得帮我。” 吴道纯眉头紧皱,极其愤怒的说道:“你有完没完,一句话你都讲了三十多遍了,我堂堂十一境大剑修岂能做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事。” 余鱼咧嘴呵呵傻笑。 皇甫云和九儿这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皇甫云一下扑到余鱼的身前焦急的问道:“余大哥,你没事吧。” 余鱼摇摇头表示无碍。 九儿也走上前问道:“余公子要不要帮您找一下船医?” 吴道纯白白眼,说道:“没事,他死不了。” 九儿还是有些不放心,余鱼却说道:“九儿,你先别忙着给我找大夫,你看看能不能给我们重新安排一下住处。” 一语点醒梦中人,九儿这才想起来院子已经被毁了,连忙说道:公子放心,九儿这就去办。”说完九儿匆匆离去。 余鱼看着快要挂到自己身上的皇甫云说道:“你刚才做得很对。” 皇甫云脸色一白,小心翼翼的说道:“余大哥,你都看见了?我对不起你。” 余鱼抬起手赏给皇甫云一个板栗,骂道:“说什么对不起,我说你做得很对那就是很对。” 皇甫云怕余鱼生气,吓得就要哭出来,说道:“余大哥,刚才那些人都好厉害,我害怕。” 余鱼知道不能再逗他了,再逗下去估计皇甫云就真的要哭了,摆摆手说道:“你做的很对,那种情况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还能不能活着,所以我不会怪你。” 皇甫云眼睛噙满泪水,说道:“可是余大哥……” 余鱼示意皇甫云不要再往下说了,他说道:“刚才那种情况你若是出现了,才是真的害了我,你很聪明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皇甫云看看余鱼,知道余鱼是真的没有责怪他,这才收起泪水,内心愧疚的说道:“余大哥你放心,等我成了大剑仙我一定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余鱼笑着摸了摸皇甫云的头。 吴道纯站在一旁,这时又开口说道:“我用灵力将那股庚金之气留在了你的体内,日后你可以慢慢感悟,对你的武道意境应该有所帮助。” 余鱼点点头又摇摇头,问道:“什么是庚金之气?” 吴道纯知道余鱼什么也不懂,解释道:“天地分五行,人的身体同样如此,庚金之气主杀伐,杀中带煞对你那刀法有着莫大的帮助,其中玄妙还是需要你自己去体会。” 余鱼白白眼说道:“莫名其妙。” 吴道纯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能让你的刀法更帅!” 余鱼点头,说道:“这不就简单明了许多。” 吴道纯想一剑捅死眼前这个年轻人,压了压火气继续说道:“到了东海陪你逛街不要紧,打架不行。” 余鱼又白了吴道纯一眼,说道:“那我打生打死图个什么。” 吴道纯目瞪口呆,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说道:“你不是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余鱼没正经的叹息一声:“唉,狐狸未成精,你还是太年轻啊。” “镪” 飞剑出窍,吴道纯快要被气疯了。 余鱼瞪着明亮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吴道纯,问道:“前辈,你要杀你的恩人吗?” 吴道纯听完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恨恨的看了余鱼一眼,这次他算是彻底领教了余鱼的无耻,哼了一声,背起双手离开了此地,眼不见,心不烦! 余鱼后背已经冒出一身冷汗,笑嘻嘻的看着吴道纯离去的背影,心中松了一口气。 小院被毁了,余鱼坐在空荡荡的空地上,看到黑暗中走来一个白色身影,身影婀娜,优雅大方,是白夫人。 白夫人走到近前,看了看眼前空荡荡的只剩一片废墟的院落,突然笑了起来:“比我想象的还惨。” 余鱼苦笑一声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下牵动了身上的伤势,咳嗽几声,竟然咳出一丝血水。 白夫人却没有上前帮忙,看看余鱼说道:“怕不怕?” 余鱼笑笑说道:“现在挺害怕的。” 白夫人在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说道:“珍惜点用,没有多少了。” 余鱼没有去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 白夫人替他做了主,因为下一刻小瓷瓶就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与上次一样,她不管你要不要,反正东西就是给你了。 余鱼沉吟了一下,终于开口,问出心中那个隐藏已久的问题:“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白夫人慈爱的看着余鱼,说道:“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对你好。” 余鱼不打算放过白夫人,接着说道:“也许吧,但我还是很想知道,白夫人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白夫人出奇的双眼中出现一丝迷惑,她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缓缓说道:“也许是报答,也许更多的是救赎吧。” “报答谁?救赎谁?”余鱼问的很唐突,语气也有点生硬,像是在质问,显得极不礼貌。 白夫人却笑笑没有回答余鱼,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切都回归了平静,大船还在往前行驶,只有涛涛江水的声音传遍整个大船。 皇甫云一直陪在余鱼的身边,他站在余鱼的身旁,抬头看看余鱼的脸色,说道:“余大哥,我觉得白夫人是真的对你很好。” 余鱼摸着皇甫云的头说道:“我也知道,而且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好,很真诚。” 皇甫云疑惑的问道:“那余大哥你为什么还要惹白夫人生气,质问她呢?” 余鱼脸色平静,缓缓说道:“我没有惹白夫人生气,我也不会去质问她,我只是说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就这么简单。” 皇甫云不懂,他摇摇头不再往下说。 九儿回来的时候香儿也在,看来是白夫人之前就已经安排好的。 香儿的脸上依旧充满笑容,就好像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烦心一般。 九儿回到余鱼身边,行礼低声恭敬道:“公子,都安排好了,是香儿姐办的。” 余鱼点头,他早就猜到了。 香儿见余鱼行动不便,赶紧上前搀扶住他,说道:“余公子,好大的威风。” 余鱼苦涩的说道:“哪有什么威风,疯了还差不多。” 香儿娇笑一声,说道:“诺,新院子在那边还是挨着夫人。” 余鱼笑笑说道:“你不说,我也猜到了。” 香儿继续笑着说道:“还是公子聪明。” 香儿不愧是船上的老人,说话办事落落大方,还总能让人心情愉悦,九儿虽然也不错,但是她毕竟还小,又是头一次伺候西苑的贵客,所以难免有时候还有点拘束。 余鱼点点头任凭香儿扶着来到了另外一个院落,就是白夫人右手边的那个院子,皇甫云也变得乖巧许多,帮着九儿收拾屋子。 最后香儿帮着把一切收拾好后,又端来一些吃食,只不过余鱼身子还没好,所以没怎么吃,他斜靠在床上,摆弄着白夫人送他的那个小瓷瓶,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夜时分,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余鱼躺在床上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忽然听到院落内有动静,想了想觉得不应该是九儿,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让他大意不得,索性余鱼直接下床走出了房门。 看清院落内的情况,余鱼的心放了下来,笑着说道:“也亏的你能找过来。” 吴道纯在地上盘膝而坐,呼吸着天地灵气,余鱼每次看到都觉得很惊奇。 吴道纯没让他就等,几个呼吸过后,睁开眼说道:“大船就这么大点,要找到你们轻而易举。” 余鱼来了兴趣,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说道:“我娘还在世的时候曾经教了我一种特别的呼吸方式,是不是和你们炼气士吐纳天地灵气的方法一样?” 吴道纯点点头,说道:“早就发现了,只不过没好开口问。” 余鱼又接着说道:“我打小就学着用这种规律呼吸,但是什么作用也没有,这些年我一直很困惑,也很着急,后来认识了你,你说我没有玉府,不能炼气。” “没错。”吴道纯说完点点头,他认真的打量着余鱼。 “你还说这世人,人人都有玉府,人人都可以炼气。”余鱼接着问道。 吴道纯继续点头。 余鱼点点头,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吴道纯却有点莫名其妙,他不解的问道:“你问这些,到底想说什么?” 余鱼却没回答吴道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的内心有了一个猜想。 余鱼暗自下了决心,如果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走遍这个人世间,去到一个名叫北山郡的地方,看看那里的山到底有多高,为什么娘总说那山上的果最甜,他还要看看那里的水,那里的城…… 他更要看看娘说的那个她最喜欢的小秋千,娘还说他的爹最喜欢站在那颗高大的樱花树下看着娘荡秋千…… 良久,余鱼吐出一口胸中浊气,转身回屋休息。 吴道纯闭目继续他的呼吸吐纳。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五十六章 很好 最终,余鱼还是打开了那个小瓷瓶,因为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所以他要好好的活。 胸口的伤势,看上去不大,但那是致命伤,也幸好当时那人没有想要余鱼的性命,余鱼及时用劲力护住心肺,后来吴道纯破境成功,用灵力帮他恢复伤势,伤虽然止住了,但恢复的并不快。 余鱼这段时间很着急,每天一有时间就会去练拳,具体原因他不说也没人知道。 打开瓷瓶,三粒碧绿色的丹丸躺在瓶底,同样米粒大小,一股异香飘荡而出,瞬间充满了整间屋子,沁人心脾。 院落里的吴道纯明显感应到了屋内的异常,他疑惑的看了屋子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去年他为救梁姑娘去镇子上请老掌柜,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先生和他的朋友,当时那个老人也曾送他一粒丹丸,只不过那粒丹丸和这瓶中的比起来相差甚远。 余鱼倒出一粒,想也没想吃进了嘴里,丹丸入口,余鱼感觉满腔异香,一股清凉的气流钻入体内,这股气流原本打算沿着余鱼的筋脉运转,运行周天,可是到了小腹的位置之后,不知什么原因,那里就好像有一道桎梏,怎么也运转不动,最后这股清流只得回到胸口位置,将那伤口包裹住渐渐沉寂下来,如果扒开余鱼的衣服会惊奇的发现,之前受伤的胸口全被一团碧光笼罩,无声无息。 余鱼吃下那粒丹丸后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无所谓的点点头,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百兽苑依旧热闹非凡,这里的客人彻夜不眠,傍晚在西苑发生的事情,他们全都知道,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大能陨落能怎么样,大能破境又能怎么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那都是那些大人物关心的事情,他们还没资格参与其中。 百兽苑也有供客人休憩的客房。 一个装饰华丽的客房内有四道身影。 一坐三站,坐着的是鹰老鬼,站着的是他的三个徒弟。 鹰老鬼打量了一会慕云,拿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说道:“这瓶中的丹药说不上珍贵,但是也能起到延缓伤势的作用。” 慕云小心翼翼的结过瓷瓶,说话的时候有些吞吞吐吐:“可是,师父……” 鹰老鬼瞪了慕云一眼,问道:“可是什么?” 慕云很害怕自己的师父,低下头小声说道:“这个余鱼好像对弟子有很大的戒心,弟子这几日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接触到他。” 鹰老鬼双眼寒光烁烁,盯着慕云说道:“这次不就是个好机会。” 慕云却说道:“师父,弟子实在想不明白,您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了慕云的脸上,慕云痛苦的哼了一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但是她依旧低着头,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鹰老鬼冷哼一声,说道:“不该你问的,以后不要多问。” 慕云低着头,声音里夹杂着恐惧,恭敬的说道:“是,弟子记下了。” 余鱼不是个爱睡懒觉的人,可是这一次也许是太累了,他第二天的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来,刚一动身,余鱼吃了一惊,连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胸口,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扒开衣服发现胸前的伤口居然痊愈了,就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冷静回想了一下,余鱼明白,应该是白夫人送他的那瓶丹丸的作用,心中对白夫人就更加感激。 余鱼正赞叹那丹药的神奇时,皇甫云听到声音,知道余鱼醒了,连忙从院子里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 “余大哥,你醒啦!” 皇甫云很兴奋,跑到床前对着余鱼挤眉弄眼。 余鱼不知道皇甫云犯什么病,说道:“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皇甫云眨眨眼睛神秘的笑着说道:“余大哥,你猜谁来看你了?” 余鱼头有点疼,说了一句:“有话快说。” 皇甫云以为余鱼的伤势还没好,吓了一跳,赶忙关心的问道:“余大哥,你没事吧?” 余鱼摆摆手,说道:“我没事,你就说谁来了?” “是慕云姐。”皇甫云担心余鱼生气,不再卖关子。 “是她?”余鱼很疑惑,但随即又明白了,穿好衣服下了床,对着皇甫云说道:“走,去看看。” 皇甫云瞪着大眼吃惊的说道:“余大哥,你没事啦!” 余鱼神秘一笑,说道:“你猜。” 当两人来到院中的时候,慕云以及九儿正站在那里聊天,吴道纯则不知去了哪里,余鱼也懒得理会他,走到慕云身前,客气的说道:“慕云姑娘好。” 慕云看看余鱼,脸颊微红,说道:“我师父担心你的伤势,叫我把这瓶丹药送给你。”说完慕云就将那个小瓷瓶递到了余鱼的身前。 余鱼没有接,客气道:“有劳鹰前辈惦记了,我的伤势不打紧。” 慕云见余鱼不接,有点着急,抓过余鱼的手,塞了进去,又说道:“疼不疼你自己知道,反正别人也代替不了,给你你就拿着呗。” 慕云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红了脸,低下头。 余鱼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主动拉手,难免有些尴尬,一时之间竟忘了说什么,不过好在没有表现得太过拘束。 慕云还想在说些什么,突然门口出现一个身影,是香儿。 余鱼看了香儿一眼,以为白夫人找自己有事,连忙问道:“香儿姐,有什么事吗?” 香儿点点头,说道:“嗯,夫人找您,让您去船头一趟。” 慕云疑惑的问道:“夫人?余公子,你已经成婚了吗?” 余鱼眉头一皱,但知道慕云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慕云姑娘你误会了,香儿姐说的夫人是我的一个长辈,人们都称呼她白夫人。” 慕云这才哦了一声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余鱼想了想说道:“那好吧,东西我就收下了,还请慕云姑娘代我向鹰前辈问好,我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说完余鱼直接跟着香儿离开了。 慕云见余鱼走了,看了看皇甫云和九儿,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走,姐姐请你们玩去。” 皇甫云呜呼大叫一声,高兴的不得了,九儿虽然也面带笑容,但是心中却不想去,但是皇甫云要去,她也没有办法。 五指山,小溪旁,海棠花树下。 先生今日一袭青衣,他站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抬眼看去是个中年伙计,先生没有回头似乎早就猜到此人会来。 “先生。” 那中年伙计来到先生身后,先是行礼,行完礼这才恭敬的喊了一声。 先生依旧没有回头,望着溪水,缓缓说道:“他不亲自来吗?” 中年伙计认真的说道:“与老爷无关,是我自作主张。” 先生终于转过身,神色严厉,厉声道:“为了这天下苍生,我岂能容你胡作非为!” 中年伙计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眼皮耷拉下来,微微低头,说道:“您是圣人,那就应该是天下人的圣人,世人尊称您一声先生,那您就是天下人的先生,但您这般厚此薄彼,又算得哪门子的圣人。” 南先生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伙计,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夹杂着太多的无奈,缓缓说道:“那我就此罢手,就算是天下人的圣人了?” 中年伙计点点头,接着说道:“没错。” 南先生摇摇头,说道:“不可以。” 中年伙计又躬身行礼,抬起身,说道:“得罪了!” —— 船头 白夫人似乎很喜欢和余鱼谈话,用她的话来讲,她老了,要多和年轻人待在一起,那样自己也会显得有活力。 余鱼以为白夫人找自己有事,急匆匆赶来,却发现白夫人找自己来只是闲谈。 余鱼想起昨晚的失礼之处,难免心中有些忐忑,觉得有点愧疚,但是白夫人却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依旧笑容满面,看向余鱼的目光还是那么慈祥温柔。 余鱼走上前,行礼问道:“白夫人您找我。” “嗯,一个人坐的闷,就想找人聊聊天,船上我就你一个熟人,所以就让香儿把你喊来了。” 余鱼没有说话,白夫人只好接着往下说:“对了,你觉得南先生怎么样?” 余鱼一怔,认真的想了一下说道:“南先生很好。” 白夫人颇感兴趣,问道:“有多好?” 余鱼想都没想就说道:“很好!” 白夫人点头,明白了余鱼的意思,接着说道:“那我呢?” 余鱼想了想说道:“您也很好。” “那和南先生比起来呢?” “南先生更好。”余鱼回答的很直接。 但是白夫人没有生气,她好像早就有准备一般,想了想说道:“我与南先生只见过一面,但是我看不懂他。” “白夫人想看懂先生什么?” 白夫人摇摇头没有回答余鱼,反而又说道:“传说南先生出自书院。” 余鱼听说过书院,就在瀛海龙洲的最西边,挨着中灵圣洲,天下闻名,因为书院的名气很大,大到整个下三天没有不知道书院的,正所谓:天下才子有一石,书院占八斗,先生占两斗。 余鱼不明所以,问道:“先生是不是出自书院,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先生很不喜欢书院。” 白夫人来了兴趣,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余鱼想了想说道:“先生说过书院应该是天下人的书院,不应该是他谢书桓的。” 白夫人的双眼明亮,可以看出她此时的心情很高兴,想了想又说道:“这般最好,南先生这般说的话,那他就还是天下人的先生。” 余鱼摇头说道:“先生从来就是天下人的先生” 白夫人没有再和他争辩,而是说道:“有时间你可以去书院那里逛逛,很有意思。” “是因为先生的原因吗?” “不是。”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五十七章 练化(一) 过了很久,白夫人终于再次开口:“在很久以前,这下三天没有书院,也不可能有书院。” 余鱼没有接话,认真的倾听。 白夫人似是陷入很深的回忆当中,喃喃自语:“九天十地,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下三天,立道统,传佛经,建书院,直到那个人去世以后,这下三天就乱了,也没人能管得了,只不过可笑的是,书院居然出现一位南先生,所以这书院才是下三天最有趣,也最可笑的地方。” 对于白夫人这番话,余鱼有自己的理解,但是他不会过多的去辩论,有自己的想法就好,没必要非得去扳倒别人的想法来证明自己就是对的。 白夫人似乎知道余鱼在想些什么,她笑笑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书院很好,教化万民,提三纲,定五常。” 余鱼被白夫人猜到了心思,也只好点点头,说道:“难道不是吗?” 白夫人点头承认:“三纲五常是没有错的,错的是这个书院。” 余鱼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白夫人接着说道:“就拿这最简单的来说吧,人间帝王,雄韬伟略,但仅仅只为一个权字,却杀父弑兄,虽然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但他自己是否又遵了三纲,守了五常?” 余鱼摇头。 “但他却依旧拿这一套来管束自己的子民,为什么?” 余鱼想了一会,不确定的说道:“书院是一部分人的书院,而不是这天下人的书院?” 白夫人的神色很惆怅,余鱼看在了眼里,他问道:“这些都和那个人有关吗?” 白夫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余鱼很不理解,想了想说道:“你说的那个人是陨落在五指山的那位圣人吗?可五指山只是一个传说,我问过马小二,他说圣人墓无碑无坟,但这世间怎么可能有无碑无坟的墓。” 白夫人笑了笑忽然说道:“那只是他的衣冠冢,至于这陵墓,你要往大了想。” 余鱼挑挑眉毛,问道:“要多大?” “三天一地。” “下三天吗?” “没错。” “那一地又是什么?” “就是这整个世间。” 余鱼舒了一口气,说道:“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五指山,走到沧沱城,算起来才走了八百多里,但是听马小二说,光咱们瀛海龙洲就有十四个州,一百零八个郡,东西横贯十三万里,我想象不出来这个世间到底有多大。” 白夫人却笑着安慰道:“想象不出来不要紧,你也不用去想,等以后有时间出去走走,你可以亲自去看看这个世间有多大。” 余鱼沉默了,他不知道等找到龙涎香回到五指山以后会怎么样,所以他不会随便去承诺什么,但是他真的想出去看看,仅仅凭着自己的一双脚去丈量一下。 白夫人见余鱼沉默想安慰几句,可突然她神色一变,向着东方看去。 余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第一次在白夫人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这种十分严肃的表情,余鱼担心的问道:“白夫人,您没事吧。” 谁知白夫人脸色突然一变,脸上再次挂上笑容,余鱼看的出来那笑容里全是讥讽与蔑视。 白夫人摇摇头说道:“我没事,看来有人要有事了,他已经有点要坐不住了。” 余鱼想了想问道:“是您在东海的那个朋友吗?” 白夫人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 余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皇甫云疑惑的看着余鱼问道:“余大哥,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余鱼笑笑安慰道:“白夫人找我谈话,所以耽误的时间长了点。” 说完余鱼径直走进屋内,九儿已经摆好饭菜,余鱼草草的吃了几口再次回到院子中练拳,今天吴道纯没有回来,余鱼也不担心他,十一境的修士大能会轮得到他去关心? 静下心,余鱼练了一段时间,练着练着,忽然觉得体内有一股气在动,余鱼大惊失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不认识其他的炼气士,皇甫云又太小,所以余鱼赶紧坐在地上学着吴道纯的样子盘膝打坐,按着他娘教给他的那种呼吸方式,想依靠这种炼气的方式把那股气找出来,最好是能逼出自己体外。 余鱼没有玉府,不能炼气,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会吸纳天地灵气,他娘教给他的那种呼吸方式就是最好的炼气法门,吸入体内的灵气虽然不多但是余鱼还是感应到了,以前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他知道了,没有玉府,引入体内的天地灵气就无法沿着经脉进行周天运转,就无法借此与天地共息,从而感悟天地造化,他的身体就如同一个破了的风箱,漏洞百出,呼呼作响却毫无作用。 余鱼很聪明,他从一开始的慌乱,很快便猜想到可能是吴道纯在他体内封印的庚金之气在作乱,也许是自己刚才练拳的时候,通过那特殊的呼吸方式不经意间触动了它,所以余鱼赶紧学着吴道纯的样子,吸纳天地灵气,希望让那股庚金之气安静下来。 余鱼的这种方式有些徒劳,还是那个原因,他没有玉府,但是他却会炼气士吐纳的方式,天雷勾地火,想灭都不可能了,庚金之气在余鱼的体内来回乱窜,虽然有吴道纯留下来的真气作为保护,但是很快这股真气便被消磨殆尽。 余鱼傻眼了,眼睁睁感受着体内的那股庚金之气将吴道纯的真气一点点蚕食殆尽,就如同破茧而出的魔鬼。 下一刻 “哼!” 余鱼痛苦的闷哼一声,庚金之气彻底没了束缚在余鱼体内沿着经脉来回乱窜,而且庚金之气所到之处,余鱼就感觉如同被刀割一般,余鱼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额头上已经沁出豆大的汗珠,浑身开始痉挛。 余鱼正忍受着庚金之气所带来的痛苦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余鱼扭头看去,是白夫人。 余鱼痛苦的满脸汗水,青筋隆起,勉强开口说道:“白夫人。” 白夫人没有说话,她看着余鱼,忽然在余鱼的镯子内取出之前送他的那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丸喂进了余鱼的嘴里,丹丸进嘴的瞬间,余鱼的痛苦减少万分,白夫人松了口气,说道:“你不能炼气,所以无法克制这庚金之气,如果你想悟透这股气的话,有另一种方法,承受住它带给你的痛楚,感受它带给你的伤害,通过那伤害去参悟它,这种参悟也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 余鱼忍受着那股疼痛,连忙问道:“什么方式?” “不断的去练拳,让它彻底融入到你的体内,融入到你的拳意甚至武道意境之中。” 余鱼想了想说道:“没问题。” 白夫人眼神中露出一丝心疼,她一直把余鱼当做自己的晚辈,关心的说道:“要把碧灵丹的药力去掉才行。” 余鱼咬紧了牙关,狠狠的说道:“没问题!” 白夫人不再劝阻余鱼,搭在余鱼肩上的那个手掌往上一抬,一团碧绿云雾状的光芒就被她提取了出来。 瞬间,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传遍余鱼的全身,之前不知道解决的方法,所以只能无助的去忍受,现在余鱼既然知道了解决的方法,那他立马忍受着痛苦站起身开始练拳,余鱼的性格就是这样,有路走最好,哪怕路上有太多的坎坷与绊脚石也没关系,大不了就爬过去,没有路也不怕,实在不行,那就劈出一条路来。 白夫人看着余鱼执拗的样子,深深的叹口气离开了。 小院里,只剩下余鱼一个人不停的在挥拳。 余鱼明显小瞧了这股庚金之气,这种炼气士才会接触到的东西,玄之又玄,开始的时候它还只是伤害余鱼的身体,可到后来余鱼发现这东西开始伤害自己的神魂,通过神魂甚至影响自己的武道意境。 余鱼咬紧牙关,他之前在五指山被贾憨揍了七天,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现在体现出来了,承受过那种死去活来的痛苦后,余鱼反而越来越兴奋,虽然全身甚至神魂都承受着无比的疼痛,但是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出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余鱼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拳,他只知道黑夜过去了,东方从鱼肚白变成金光刺目。 院落门被打开,九儿走了进来,她吃惊的看着余鱼,脸上充满慌张与恐惧的神色,高声喊道:“余公子你怎么了?” 余鱼没有吭声,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回答九儿,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身上的衣物早被庚金之气撕成碎片,一条条搭在余鱼的身上,同时这些布条也已经被他身上的鲜血浸透。 庚金之气刺穿了他的皮肤,他的身上已经布满数不清的伤痕,而余鱼的嘴里也憋着一口鲜血,他愣是忍着没有喷出来,那是庚金之气伤害了他的脏腑与心肺。 九儿的喊声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皇甫云,皇甫云听到声音,鞋都没穿就跑了出来,他看到余鱼的样子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上前就要抱住余鱼,但是被余鱼用眼神制止住了,皇甫云不明所以,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九儿和皇甫云为难着急之时,吴道纯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双目精光一闪,先是一阵愤怒,紧接着脸上的神色变成惊讶,再接着变成震惊! 皇甫云见到吴道纯回来,连忙跑到吴道纯的身边,哭着喊道:“吴师伯,你快救救我余大哥吧,他这是怎么了。” 吴道纯立马捂住了皇甫云的嘴巴,让他不要出声。 皇甫云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见吴道纯神色严肃,终于停止哭泣,不敢再发出声音。 吴道纯见皇甫云不再哭闹,这才缓缓解释道:“他在练化庚金之气。” 没错! 不是炼化,而是练化! 用自己的神魂与身体,甚至用自己的武道意境生生的将它消磨直至融入。 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去驯服它,然后让它融入到自己的体内,神魂,甚至武道意境当中。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五十八章 练化(二) 皇甫云终于不敢再乱说话,可是他想不明白,这世间练武,炼气的方式有千百种,为什么非要这样去折磨自己呢,但是皇甫云又哪里了解余鱼的难处,又哪里知道余鱼的想法。 三个人全都忘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只是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余鱼,暗中为余鱼打气。 余鱼全神贯注的融入到练拳当中,这一夜的痛苦煎熬,不是没有效果,至少他现在已经能够忍受住庚金之气带给他的痛苦,他一边打拳的同时,一边细细的品味着庚金之气在他身上留下的痛苦,他要先从身体上着手,用这庚金之气来磨炼自己的身体,筋骨,窍穴以及脏腑。 余鱼此时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从内到外全是伤痕,他却不当回事,脚下不停,出拳如风。 庚金之气的脾气很不好,但也渐渐被余鱼磨的没了性子,它脱离不开余鱼的身体,每当它想破体而出,余鱼总是会用全身的劲力阻挡它。 强横的体魄,神魂之力,武道意境形成了三道坚不可摧的高山,挡住它的去路,庚金之气见逃离无望,将火气全部发在了余鱼的身上,但是奈何余鱼之前被贾憨一番锤炼,身体强度远超常人,神魂凝实,武道意境更是稳如磐石,坚不可摧,无论庚金之气从哪方面攻击余鱼,都被挡了下来,庚金之气就如同一个乱发脾气的小孩,经过一夜的折腾过后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余鱼就像一个充满耐心的大人,谆谆善诱。 经过一夜的较量,余鱼明白,这庚金之气是有灵性的,它真的就是一个还未开蒙的小孩,平日里骄横惯了,突然有一天被关了起来,那肯定心里不舒服,所以他和庚金之气现在是意气之争,任你庚金之气骄横跋扈,怒气冲天,余鱼就如同一潭死水,古波不惊。 待到庚金之气的性子完全被磨没了的时候,余鱼就要慢慢的吞噬掉它,练化它! 因为庚金之气不再折腾,所以余鱼身上不再增添新的伤势,如此一来,余鱼信心倍增,出拳速度更快。 “镪!” 那一拳!打出一声金鸣! 余鱼心中大喜,就连一旁的吴道纯都是吃惊不已,没想这世间竟有如此疯狂之人,居然想把庚金之气硬生生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事! 但!眼前,余鱼愣是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通过一夜的时间,不知道挥舞了多少拳,他终于在那一拳打出了庚金之气,那一拳,凌厉似金铁,削铁如泥。 “嗡!” 余鱼的体内发出一阵蜂鸣声,庚金之气似乎发现了异样,刚刚安静下来,立马又炸了锅,它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甘心的同时开始变得暴戾起来。 吴道纯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它要失去理智了!” 余鱼没有理会吴道纯,依旧不停挥拳,庚金之气就在他的身体里,他能不知道? 吴道纯有点着急,他想不明白余鱼到底想干什么,紧紧盯着余鱼观察了一会,他突然说道:“这不可能!” 皇甫云不明所以,连忙问道:“吴前辈,怎么了?” 吴道纯不懂习武,但是他见识极广,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看出来了,他看出来余鱼不仅仅是想将庚金之气融合进身体。 吴道纯呼了口气,说道:“他想把这庚金之气,彻底炼化,就像炼气士一样炼化,通过那一拳一脚将这股气融入进身体,神魂,甚至武道意境,以此来砥砺自己的武道境界,甚至通过炼化庚金之气达到武道第四重毅筋境,这绝对不可能。” 皇甫云同样听不懂吴道纯说的是什么,但是他却觉得自己的余大哥好厉害,反驳道:“怎么不可能,我余大哥都能成为你的破境契机,那他通过这种方式破境又怎么不可能!” 吴道纯低头沉思了好大一会,他终于抬起头,双眼精光爆闪,说道:“没错,道衍其一,命数可自然亦可不自然!” 吴道纯二人的谈话,余鱼听到了,但是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说什么,因为那股庚金之气,真的如同吴道纯所说,它失去理智了! 余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仿佛受到了千刀万剐的凌迟极刑,这种痛苦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也幸好余鱼打小养成的坚韧性子,再加上贾憨的锤炼,这才不至于疼到昏死过去。 但是任凭庚金之气在余鱼的体内怎么胡闹,它就是冲不出余鱼的身体,它沿着余鱼的筋脉四处乱窜,偶尔却又被余鱼的内劲控制住,随着一拳拳打出,渐渐的这种控制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大。 庚金之气再也坐不住了,它不想就这样被硬生生的炼化,但是却又无可奈何,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那层金色光芒也越来越模糊,它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做出点什么,那自己就真的要被炼化,融入到余鱼的身体里了。 所以庚金之气,越来越疯狂,但是随着身上疼痛的增加,余鱼心里也发了狠,它越折腾余鱼的动作就越快,直到最后,余鱼的身形快到生出道道残影。 余鱼和庚金之气的较量再次攀上高峰,白夫人的意思很明白,庚金之气就是一块烧红的铁块,余鱼就是铁匠,他的拳就是打铁的锤子,庚金之气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就看余鱼能坚持多久,能挥舞多少锤,至于这块凡铁又是否能被他打出灵气,就要看余鱼的悟性与心性了。 悟性高,心性坚韧,那自然得到的好处就更多。 余鱼很财迷,他自然想要得到更多的好处,不然自己受了这么大的罪,吃了这么多的苦,岂不是白费了。 随着挥拳次数的增加,体内暗劲渐渐占据主动,开始引导着庚金之气随之行走,庚金之气依旧暴戾,激烈反抗,奈何经过一夜的对抗它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 余鱼同样筋疲力尽,但是他的性子很坚韧,咬着牙,不管你到底多久能成,就是不停挥舞打拳。 “镪!” 余鱼再次挥拳的同时,打出庚金之气,霸道无匹的拳头上泛起莹莹金光,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再接下来,两拳,三拳! 从一开始的呼呼风声到现在金铁交鸣锵锵声,余鱼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不过他没有停,因为他要做的不止这么简单,而庚金之气也不可能就这样任命,任由余鱼将它吞噬。 终于庚金之气爆发了,它讨厌那种被人指使的感觉,它更憎恨余鱼将它一点点炼化吞噬殆尽,一个转折,它不再沿着筋脉四处乱窜,那样只会更快的成全余鱼,所以它来到了余鱼的识海当中,它要将余鱼的神魂灭掉,这样它就能摆脱余鱼的束缚,重新回归天地。 余鱼识海大开完全不做任何防备,就像现在锤炼庚金之气一样,他的神魂曾经也被贾憨这般锤炼过,所以异常的凝实,只不过余鱼不炼气,所以他不知道,也看不见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他只知道放松自己的意识就行了。 识海中,庚金之气化作一柄利剑,直直的刺向余鱼的神魂。 “铛!”的一声,这一剑居然被挡住了。 虽然神魂挡住了庚金之气的攻击,但是余鱼还是感觉到凭空生出一股大力,将他的阴灵推出体外,那种感觉余鱼不止碰到过一次,所以很快他便冷静下来,打拳的动作忽然变得缓慢起来,然而将更多的精力和意识放在了体内。 庚金之气见一击无果,瞬间加快速度,识海内到处都是金色利剑的身影,那一道道残影所映照的金光彻底将余鱼的识海照亮。 如果有人能透过余鱼的头颅看到识海内的神魂,绝对会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到。 识海内,余鱼的神魂无比凝实,但是庚金之气化作的飞剑异常锋利,余鱼的神魂刚开始还能抵挡的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神魂开始出现伤痕甚至裂痕,庚金之气在那些伤痕以及裂痕处留下大量气息,防止余鱼的神魂恢复,但是他却小看了余鱼的意志力。 余鱼的动作越来越缓慢,他有过这种神魂遭受重创的经历,他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将所有意识集中到一处,渐渐识海内,神魂的裂痕开始慢慢恢复,裂痕内的庚金之气渐渐被吞噬融合。 庚金之气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反而助长了余鱼,气恼之下又化作一柄金光巨锤,打算将余鱼的神魂硬生生的砸碎! “嗯!” 余鱼头痛欲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又不敢让自己失去意识,而且他现在神魂受创也不可能失去意识,只能硬生生的挺着,忍受着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 渐渐的吴道纯发现了余鱼的异样,尽管余鱼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但是他还在挥舞着拳脚没有停下,但是仔细看去,余鱼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痉挛,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才会让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他到底又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又能坚持多久! 吴道纯内心被余鱼坚韧的意志力所触动,他想帮余鱼,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因为他也没见过这种事情,应该说闻所未闻,一个三境武夫就凭靠自己的意志力打算生生将庚金之气磨灭融合,如果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相信,可是现在他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因为余鱼正在做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五十九章 武道四重 识海内,余鱼的神魂还在和庚金之气做着较量,金光大锤狠狠的砸在神魂之上。 但是渐渐地金光大锤终于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庚金之气先前化作利剑,在余鱼的神魂上留下无数伤疤,以至于他的神魂都有了开裂的现象,但是余鱼愣是凭着莫大的意志力控制神魂不毁,在利剑的攻势之下开始恢复自身,而且还将那些留在伤痕以及裂缝内的庚金之气融合在了一起,愣是将余鱼的神魂变成一片金色。 后来庚金之气又化作巨锤想砸碎本就伤痕累累的神魂,可是它万万没有想到余鱼的神魂居然这般结实,无论它怎么用力都是徒劳,看上去伤痕累累,脆弱不堪,实际上这神魂的凝实程度,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终于庚金之气变得越来越稀少,金光也变得越来越暗淡。 它开始慌了,再次四处乱窜,它逃离余鱼的躯体,要知道想当初那个四境炼气士得到它的时候,费了老大的劲都没有将它炼化,甚至是驯服,就更别说用肉身直接去和它对抗,可是眼前这个完全不会炼气的愣小子,而且还仅仅只是一名三境武夫,却凭着莫大的意志力,渐渐将它驯服,甚至要练化它。 从庚金之气慌乱的那一刻开始,余鱼就知道成了。 只要将这剩下的最后一点庚金之气彻底消磨殆尽,融入到自己的体内,自己绝对能够打破桎梏晋升四境武夫,而且绝对是最强四境,四境之内绝对无敌。 余鱼也没想到自己会因祸得福,还能碰上这种好事,要知道当初他可是在贾憨的照顾下整整被揉了七天才堪堪迈入三境,虽说完事之后,余鱼可以说武道境界三境内无敌,但是那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去磨炼不是,这次倒好,凭借庚金之气天生的杀伐之力,他不但像上次一样砥砺了武道意境,并且再次巩固了神魂,只要能够破境,那他绝对是四境内无敌。 而且自此以后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的每一拳每一式都会带有庚金之气的杀伐之力,这简直就是一个撒手锏,关键时刻能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谁能想到一个不能炼气,而且还仅仅只是四境的小武夫,居然悟透庚金之气,将其融合,没有人会想得到,所以这将是余鱼未来站到武道之巅的资本。 吴道纯的眼睛越来越亮,余鱼身体内的变化他一清二楚,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凡夫俗子居然会用这种接近自杀式的方式,炼化了庚金之气,并通过与神魂的融合感悟了它,饶是吴道纯见多识广,但今天也算是开了眼,内心震惊不已。 庚金之气所剩无几,在余鱼的体内四处乱窜,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但是为时已晚,余鱼内心冷笑,折磨了我这么长时间,也该轮到我折磨折磨你了。 当庚金之气离开识海的瞬间,余鱼立马关闭自身意识,让它不能再进入识海当中,同时手脚再次加速,又恢复到往日练拳的速度。 “镪,锵锵!” 一拳拳挥出,但随着金属交鸣声,余鱼打出的每一拳都带有无匹的杀伐之力,拳风呼呼作响,一双拳头被璀璨金光包裹,每一拳打出的拳意全都包含着庚金之气的锋锐气息,威力更上一层楼。 余鱼两次以命搏命将庚金之气消磨融合,所以体内的庚金之气本就所剩无几,不敢再随意造次,余鱼体内暗劲催使着这股气跟随他的拳法游动,庚金之气就算不乐意也没有办法,因为此时的它太虚弱,也太弱小了。 没错,最后一步,余鱼先是一拳一拳简谱至极,接着他练习起惊天三拳,当惊天三拳打完,他又开始练习起他娘教给他的那套拳法,庚金之气在暗劲的催动下,按着莫名的规律游遍余鱼的全身。 一遍打完,他就从头开始再练一遍,渐渐的体内的庚金之气越来越稀薄,最后直至消失不见。 “咔!” 一拳挥出,如同炸雷! 余鱼全身无风自动,浑身的筋骨开始莫名发出咔咔的断裂声,再接着这些断裂声消失不见,余鱼感觉浑身奇痒难耐,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开始变化,武道四重毅筋境,会逐渐改变他的身体,改变他的筋脉,他闭上了双眼,细细的感受这破境给他带来的异样感觉。 这场痛苦且艰难的拉锯战,他赢了! 吴道纯彻底呆住了,堂堂炼气十一层的大剑修什么世面没见过,可是今天余鱼的表现彻底颠覆了他对这个世间的认知,这也能行! 成了!没想到这小子真的成了,而且是最强四境,没有之一,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应该说他是怎么想到的! 眼前这个少年他是怎么想到用庚金之气来砥砺自己的武道意境,凝练神魂,而且难道他不知道庚金之气的威力吗? 要知道这种东西天下间也并不多见,想来那个人能够得到也是遇到了大机缘,可是别说放在平常人眼里,就是放在五境六境炼气士的眼里,那也不敢等闲视之,只能用真气封印,慢慢的去感悟炼化。 可眼前这个小子居然就这样硬生生的将庚金之气彻底的融合进了自己的体内,甚至神魂当中,这简直闻所未闻,说出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而且关键是他还完好无损的成功了,并以此更上一层楼,达到了武道四重,吴道纯忽然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生猛的吗?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余鱼感觉体内不再有变化,他想笑,但是刚一张开嘴,那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这口气血,他整整捱了一整夜,知道此时破境成功,他终于呼出了这口气,接着余鱼两眼一黑,身子一软倒了过去。 吴道纯眼疾手快,瞬间扶住了他,却看到余鱼的脸上挂满了笑容,是的,余鱼很满足,尽管他的性子,看上去很稳重,但是他打心底也想获得别人的认可,最重要的他希望得到那个人的认可,哪怕她已经不在这个人世…… 吴道纯将手搭在余鱼的手腕上,想了半天说道:“伤势太过严重,如果不能及时救治的话,恐怕会有大危险,伤及武道根基都是小的,恐怕他这副身子都得废掉。” 皇甫云很担心余鱼,但是他没有慌乱,他突然想起昨晚白夫人送给余鱼丹药的事,立马说道:“余大哥的芥子物内有一个碧绿色的小瓷瓶,那瓷瓶里的丹药可能有作用。” 吴道纯点点头,感知了一番,在余鱼右手的手腕处,皮肉之下的一处窍穴内找到了那枚古镯,很轻易的就将那个碧绿色的小瓷瓶找到,吴道纯问道:“是这个吗?” 皇甫云点点头。 吴道纯没有多说什么,打开瓶塞将里面最后一粒丹药倒在了手掌内,丹丸倒出的瞬间,香气就传满整座院落,吴道纯双眼精光一闪,赶紧挥手将小院隔绝,不让一丝气息流露外泄。 吴道纯拿着那粒丹丸,吃惊不已,这种品阶的疗伤圣药,他第一次见到,但是吴道纯并没有将它据为己有的想法,捏开余鱼的下巴,直接扔进了余鱼的嘴里,紧接着奇异的一幕发生了,余鱼浑身上下全被一团云雾般的雾气所笼罩,众人眼睁睁看着那雾气开始恢复余鱼身上的伤势…… 当余鱼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屋子里只有九儿在忙,皇甫云和娃娃不知道跑哪去了,余鱼动了动身子发现浑身的伤势已经好了,不禁一愣,出声问道:“我怎么这么快就没事了?” 九儿明显吓一跳,转过身看到余鱼醒了,立马高兴的说道:“余公子你醒啦。” 余鱼坐起身,点点头发现身上已经被擦拭干净,就连衣物也被换掉了,余鱼舌头有点发麻,问道:“这个我之前的衣服呢?” 九儿没多想,说道:“昨天您那身衣服已经彻底坏掉了,后来还是吴道长在您的那个芥子物内帮您找了一身新的衣服。” 余鱼点头,想了想好多事就明白了,说道:“这么说,我这么快能恢复过来,也是因为吴道纯在我的镯子里,找到了那个小瓷瓶里的药,对吗?” 九儿点点头。 余鱼倒没觉得有什么关系,想了想最后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闭嘴不言。 九儿见余鱼不说话问道:“余公子,你怎么了?” 余鱼摇摇头,说道:“没事,有吃的吗?我饿了。” 九儿早就准备好了,说道:“公子稍等,我马上就给您端来,昨天给您擦身子换衣服,屋子内弄得太乱了,再加上院子里乱七八糟,我收拾一个下午都没收拾完。” 余鱼脸一红,心道:果然! 不过好在余鱼大风大浪也见识过了,没多久就恢复了平静,吃过早餐,余鱼忽然问道:“吴道纯和皇甫云呢?他们去哪里了?” 九儿脸色瞬间变了,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说道:“他们都去船头了。” 余鱼眉头一挑,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九儿忧心忡忡的说道:“从昨天下午开始,大江里就莫名其妙出现好多大船的残骸,人们都猜测是江里的妖兽在作怪,毁了那些船只。” 余鱼心头一跳,说道:“怎么回事?” 九儿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光听人们说,有船沉了,也有人说,是碰上了海里的妖兽,被妖兽撕毁了,人们众说纷纭。” 余鱼想想也是,九儿一直呆在自己的身边照顾自己,这些事情她哪能那么清楚,嗯了一声,不再多问,吃完饭站起身这才说道:“走,我们也去船头看看。”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六十章 风起云涌(一) 余鱼这几日经常往船头跑,所以对于这里比较熟悉,很快他便领着九儿找到了吴道纯他们,放眼望去,大江之内果然全是大船的残骸。 余鱼心里也是一阵的震惊,问道:“怎么回事?” 吴道纯则早就发现了余鱼,点点头说道:“有海妖。” 余鱼纳闷,问道:“大江里怎么会有海妖?” 吴道纯神情凝重,缓缓说道:“游过来的。” 余鱼琢磨了一下,说道:“你前天一夜没有回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吴道纯点点头。 “我之前就来这里看过了,当时打斗的很激烈,这些大船上的炼气士修为不浅,不过海妖也很厉害,而且不是一只。” 余鱼双眼闪出一道精光,问道:“有多少?” 吴道纯想了想说道:“小妖无数,大妖上百,还有一只妖王。” 余鱼不了解妖王是怎么回事,问道:“妖王很厉害吗?” 吴道纯想了想说道:“很厉害。” “比你还厉害吗?” “不分上下,如果是在水中,它肯定比我厉害。” 余鱼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他同时看到之前和他们齐头并进的那条大船,也停在了附近,不再前行。 吴道纯忽然问道:“你那丹丸是从哪里弄到的?” 余鱼知道吴道纯问的是什么,说道:“家里长辈给的。” 吴道纯没有再说什么。 余鱼想了想,见周围没有什么动静,就问道:“那些海妖还会来吗?” 吴道纯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昨天它们就退回到海里去了,我感觉它们不像是没有目的的胡乱破坏大船。” 余鱼双目明亮,问道:“你的意思是?” 吴道纯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感觉它们好像是在给我们或者说某些人下马威。” 余鱼不再言语,他抬起头四处寻找却没有发现白夫人的身影…… 中午回到西苑后,余鱼打算去白夫人的院落找找看,却被香儿告知白夫人今天一早就已经离开了,余鱼问她去哪了? 香儿说:“不知道,但是肯定是下船了。” 白夫人不辞而别,余鱼的内心很失落,这几天白夫人对他很好,是真的很好,完全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晚辈,所以余鱼也已经把白夫人当做了自己的长辈…… 知道白夫人已经下船,余鱼的心情明显很惆怅,院子里的人都感觉到了。 吴道纯为问余鱼:“你有心事?” 余鱼摇摇头说道:“没有,就是有点惆怅。” 至于为什么,余鱼没有说,吴道纯也没有多问。 “早上的时候,大船路过渡口了吗?”良久,余鱼终于开口问道,问的是九儿。 九儿能感觉到余鱼的心情有点低落,于是说道:“公子,沧沱城是离东海最近的一个渡口了,最后一个渡口就要到入海口的位置了,那边有一座漓江城。” 余鱼点点头不再多言。 —— 五指山内 南先生依旧一袭青衣,在他的身前,除了那个中年伙计又多了两个人,这两人的穿装打扮一模一样。 那两人看看中年伙计说道:“就凭你也想得到这份机缘,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量力。” 中年伙计脸色苍白,嘴角明显有着血迹,他看看两人说道:“你们是上三天的人!” 那两人没有说话,同时看向南先生,说道:“这人不错,我们想把他带走。” 南先生笑笑说道:“我找你们好长时间了。” 其中一人站了出来,说道:“既然回不去,那当然要躲起来。” 另外一人,在同伴说完之后,接着说道:“虽然不知道南先生在做什么打算,不过想来一定很重要,重要到可以暂时不必理会我们。” 南先生脸上笑容温熙,开口说道:“你们可以试试。” 那人怪笑一声,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南先生如果肯既往不咎,我们自然不会再打扰您。” 南先生,第一次沉默起来,想了很久,他终于说道:“你们一定被她追杀的很辛苦。” 那两人闻之神色大变,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两人终于说道:“我等告退。” 那两人说完架起中年伙计瞬间消失在原地,南先生脸上笑容依旧,没有阻拦。 东海 一座不知名的海岛上,一袭白衣,盎然而立,身姿婀娜,优雅大方,远远看去美不胜收。 忽然青光一闪,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白夫人笑颜如花,说道:“你倒好,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青色身影眼中露出狠毒神色,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缓缓说道:“无妨,你敢来,我就敢现身,不过还早,我想先请你看出好戏。” 白夫人面对眼前人,俏皮的露出一丝小女人心态,说道:“认识你这么长时间,头一次见你这么大方。” 青色身影看看大江的方向,没有说话。 白夫人的脸色也渐渐变的平静,说道:“反正时间有的是,看看也无妨,不过你信不信,这次还是我赢。” 青色身影依旧什么也没说。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道:“赢也好,输也罢,不过我很想知道,如果你死了,盖十三会不会伤心到把这下三天再闹个天翻地覆,甚至再把这下三天捅出个窟窿来。” 白夫人双眼明亮,看着大江的方向,缓缓说道:“所以我不会死。” —— 大船在原地停了一上午的时间,没有查找出海妖进江的具体原因,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 余鱼站在院子里一边练拳,一边问道:“这些海妖出现在这里,那漓江城会不会有事?” 吴道纯正在原地打坐,听到这个问题,他眉头紧皱,说道:“不好说,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有事。” 漓江,离江! 漓江城作为距离东海最近的一座城池,又建立在大江尽头,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出事! 余鱼不知道漓江城有着什么深意,他的内心有些担忧。 大江尽头,漓江城头站着两个身影,两人皆是望向东海方向。 “海妖不侵犯城内百姓,逆流而上,其中必有蹊跷。” 其中一人凝视良久,缓缓说道。 另外一人冷哼一声:“哼!量它们也不敢来!” 漓江城两大霸主! 擎天玉柱,武道九境巅峰屠量海! 架海金梁,炼气十一重巅峰离远江! 傍晚时分九儿回来了,之前她被船上的人接走,说是大船内部有事商议,九儿伺候的是西苑的贵客,所以也要到场。 香儿也跟来了,因为白夫人提前下船的原因,所以香儿暂时被分配到了余鱼的身边。 香儿还是那么老练,一见余鱼等人,立马上前先行礼,然后楚楚可怜地才说道:“香儿可怜,以后可就要仰望余公子了。” 余鱼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香儿姐太客气了。” 九儿在余鱼的跟前话比较少,显得有些拘束。 香儿则不同,她是船上的老人,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所以做事说话落落大方。 九儿是香儿一把手提携起来的,九儿刚上船的时候还是个小毛丫头,香儿看着可怜,就一直对她照顾有加,所以九儿才能这么快就能被安排到西苑,伺候西苑的客人。 余鱼忽然问道:“香儿姐,不知道大船之前找你们有什么事?” 香儿早知道余鱼会这么问,笑着回道:“前天有商船遇到了海妖作乱,所以大船要我们这几日惊醒点,注意照顾好西苑客人的安全。” 余鱼笑了笑说道:“我还用的着你们照顾我的安全。” 香儿脸上笑容更加灿烂,调笑道:“是是是,公子威武,不过公子也不要小瞧我们姐妹,你别看九儿年纪小,她可是三重境界的炼气士。” 余鱼瞪大了眼睛,失声哑然,可随即他就明白过来,又说道:“那香儿姐肯定就更厉害了。” 香儿笑着摇头,说道:“公子说笑了,香儿资质愚钝,在这御物境已经呆了三年有余。” 这下余鱼彻底说不出话了。 香儿噗嗤笑出声,逗弄着余鱼说道:“公子可不要妄自菲薄哟。” 余鱼脸一红,说了声我出去转转,仓皇而逃,惹的香儿娇笑连连。 九儿则显得比较规矩,紧跟着余鱼走出了院落。 吴道纯跟个古板的老夫子一样,摇摇头叹息道:“唉,世风日下。” 香儿却没有生气,笑眯眯的看向吴道纯,吴道纯一愣,连忙站起身说道:“我也出去转转。” 最后院子里只剩下皇甫云和香儿,香儿笑着来到皇甫云身前,捏了捏皇甫云胖乎乎的小脸蛋,说道:“小公子也要出去转转吗?” 皇甫云瞪着天真的大眼睛说道:“这么晚了我不出去。” 黑暗中,慕云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他看向余鱼离开的方向,双眼中流露出一丝坚定的神色。 吴道纯追上了余鱼二人,三人没有说话,走到了船头。 吴道纯忽然说道:“我记得你很喜欢来这里。” 余鱼一愣,问道:“我吗?” 吴道纯没有说话。 余鱼想了想觉得自己来这里的次数并不是很多,不过这几天的确天天都会过来看看。 吴道纯看看余鱼问道:“那条船上有你的朋友?” 吴道纯望着一旁的另外一条大船问道。 余鱼摇摇头,说道:“嗯,的确有位朋友,不过她脾气不是很好。” 吴道纯没有接着往下问,而是转开话题说道:“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大船肯定要在漓江城多修整几天,他们要派出人手先调查一番,以保证大船的安全。” 余鱼没有说什么,那是大船的问题,与他无关。 吴道纯接着说道:“所有大船都会在那里停泊,到时候,漓江城可能会变得很乱。” 余鱼无所谓的点点头,说道:“只要不是海妖作乱,能乱到哪里去。” 吴道纯却摇摇头。 余鱼见吴道纯神色凝重,笑了笑,想起先生曾经无事时感叹过的一句话:凡人心,险于山川,难如知天。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六十一章 风起云涌(二)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大江异常的安静,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因为之前耽误了半天的时间,所以好多大船都赶了上来。 余鱼一大早就被皇甫云拉到了船头,两人站在船头看着眼前的漓江城皆是内心震撼。 两人都见过沧沱城的雄伟,所以再看漓江城不足为奇,唯一不同的是,漓江城坐落在大江北岸,同样临江而建,二人站在船头看的分明,整座漓江城都笼罩在一道光幕之下,这光幕就如同一个倒过来的大碗,将漓江城扣在了里面,在光幕的最顶端明晃晃悬浮着一个大大的“封”字,这是一个符箓,符箓一直在缓慢的转动,光幕就是那个“封”字所发。 余鱼震撼不已,内心再次为大道玄术的神奇而感叹。 一阵微风拂过,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香气,身旁多了一道身影,余鱼扭头看去是香儿。 香儿微微施礼,站到余鱼的身后解释道:“这漓江城得天地造化,坐镇大江尽头,奈何海妖猖狂肆意作乱,上古时期有炼气大能不忍天下苍生生灵涂炭,以此处天地气运为阵眼,设计了一个天地大阵,将漓江城保护了起来,在此镇守东海近万年,那道符箓就是最好的证明。” 余鱼点点头,这些事情他刚才就听船上的其他人说过了,心中暗想,怪不得漓江城守在海边却能平安无事,看来全是那个符箓的作用。 余鱼长长舒了口气,接着问道:“大船要在漓江城呆多久?” 香儿想了想说道:“要看形势,因为这次海妖是集体行动,再加上之前有三艘大船都被毁了,所以这次为了安全起见,有可能会呆很久。” 余鱼点点头,看向东方的海平面,眼前的东海还看不到全貌,就好像一把平躺的利剑,贯穿南北,闪耀着碧蓝的光芒。 目光尽头出现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黑点,余鱼知道那些是正在返航的巨船。 “呼!” 大船开始加速,江风也开始变得大了许多。 香儿脸色有点难看,说道:“大船突然提速,看来有事情要发生了。” 余鱼不解,问道:“怎么了?” “原因有很多,漓江城渡口泊位有限这是其一,前两日大江里出了海妖,所有大船肯定都要在此停泊,所以要提前早点过去,其二,那些返航的大船返回的这么着急,肯定是在东海遇到了情况。”香儿忧心忡忡,眉头紧皱。 余鱼想了想说道:“没有那么严重吧。” 香儿解释道:“公子可能对大船有些误解,那些大宗门或者大势力的巨船肯定高手众多,但是那也有个数不是,再说那种大船能有几个,平常的商船或者客船,也许会有那么一两个高手存在,但是大多数都是像我们一样的低级修士。” 余鱼挑挑眉毛,说道:“不应该吧,我在船上这些日子可是见识到不少炼气的高人。” 香儿苦笑一声,说道:“所以奴婢才会说公子对大船有误解,像这样的客船还真不多见。” “轰!” 两人正说话,海中传来一声巨响,通天彻地! 余鱼赶紧转过头向着海边望去,只见大海里突然掀起滔天巨浪,形成一道千丈高的巨浪水墙,海浪中那些大船飘摇如落叶,摇摆不定,水墙中明显可以看到有巨大的身影在晃动,待到巨浪散去,眼前场景让人心头一震。 刚才正在返航的那些大船已经十不存一,船只残骸飘满海面,渐渐海水被染成了红色。 余鱼看着海中发生的这一幕惨剧,他怔怔的说道:“它们怎么可以如此猖狂。” 这一幕船头的人都看到了,就连吴道纯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看着大海中的一切,没有说话。 正当船上的众人愣神之际,大海中突然异变突生,海平面上升起两个鼓包,海水被纷纷挤开,再接着两个巨大的身影露出水面,一只巨龟,一只章鱼。 只不过这两个怪物体型太过巨大,人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当两只巨怪完全露出水面的时候,船上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妖王! 漓江城内,气势滔天! 城上封字符文开始快速转动,发出的光芒越加璀璨。 一柄开天巨剑向着那只章鱼斩了过去,余鱼看的分明那是一道剑气! 剑气杀意滔天!瞬间即至,却被巨龟挡住。 两者相撞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可是下一刻,巨龟头顶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拳头,这拳头比巨龟的头颅还要大,狠狠砸下,巨龟来不及反应,然而它的身后,“嗖嗖嗖”突然窜出几十条千丈长的巨大触手,这些触手缠绕在一起,形成一柄大枪迎着拳头刺了上去。 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吴道纯最先反应过来,一步迈出,下一刻就已经出现在海面之上,他同样祭出飞剑一剑斩出,飞剑祭出瞬间来到两只妖王的身边,金光剑气,摧枯拉朽一般向着那些触手砍了过去,巨龟反应极快,不知道它做了什么,下一刻两只妖王身前出现一个龟蛇虚影,将这些攻击全部挡下。 漓江城内的那两人明显不想放过它们,两道身影凌空飞出,瞬间到了近前,吴道纯也已经赶了过来,妖王见势不妙钻入海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漓江城内飞出的那两道身影不再追赶,其中一人气急败坏,站在虚空,连连向着海面挥拳,拳上的巨力激起阵阵巨涛,浪涛之大,就连远在大船上的余鱼都感觉到了,因为大船已经无法前进,海水倒灌,涛浪带动着大船开始逆流后退。 海面渐渐归于平静,大船终于不再后退,顺着江水开始缓缓前行,吴道纯没有回来,余鱼看到他跟随那两人回到了漓江城。 余鱼放下心,领着皇甫云以及香儿回到了西苑。 皇甫云明显还没有回过神,总是不自觉的愣神,余鱼看在眼里问道:“怎么了?” 皇甫云不知所云,同样问道:“怎么了?” 余鱼眉头一皱,这样不好,于是说道:“没事,等进了渡口我们就去漓江城内住几天。” 皇甫云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独自走回了屋内。 娃娃从余鱼的怀中跳了出来,它散漫惯了,天大的事只要没发生在它身上,它就绝对不往心里去,毫不在乎。 余鱼苦笑,说道:“早晚把你喂乌龟!” 娃娃扭过头冲着余鱼龇牙咧嘴,自从白夫人下船以后,娃娃的胆子又变大了。 香儿掩嘴一笑,说道:“公子的灵宠还真是灵性。” 余鱼认真的说道:“它不是我的灵宠,它是我的亲人。” 香儿眨眨眼,看着余鱼脸上笑容依旧,说道:“那我可真是错怪小小公子了。” 余鱼笑了笑说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很多人都会这么想。” 香儿行礼,谢过余鱼。 九儿话很少,不过却很踏实,很多事情都是她在做,这样也给余鱼腾出不少时间去练拳。 香儿想了想接着说道:“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大船就进渡口了,公子想好了吗?到时候要不要下船。” 余鱼想了想说道:“如果下船,再上船的话会不会重新要船钱。” 香儿掩嘴一笑说道:“公子说笑了,平日里就算没有发生这种事情,客人也是可以临时下船的。” 余鱼点头。 香儿想了想又解释道:“现在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大船上的客人都要进漓江城,除了那些守卫,包括我们都要跟着进去的。” 余鱼想了想觉得大船想的还挺周到。 想到漓江城即将人满为患,余鱼的心也热了起来,连忙把皇甫云找了出来,说道:“赶紧收拾收拾,漓江城里的客栈肯定不够,到时候万一遇上坐地起价就不好了。” 皇甫云毫不在意,说道:“咱们不是挣了很多钱吗?” 余鱼在皇甫云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难道就不能省着点用?” 皇甫云嘴里嘟嘟囔囔,老大不乐意,只好收拾行李跟着余鱼向着下船的位置走去。 九儿和香儿相视一眼,都被逗笑了,可是接下来她们就笑不出来了,原来有这种想法的可不止余鱼一个人,因为船上的客人好多都已经来到了这里,就等着船一靠岸,立马下船进入漓江城,毕竟海中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看到了,万一妖王发疯再次冲到大江内可如何是好,他们可不想像海里那些船一样,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葬身大海喂了王八。 人一多就容易拥挤,尤其是当危险临近的时候,人们就会慌乱,变得没有秩序,人群杂乱,余鱼只好紧紧地拉着皇甫云,以免他和自己走散,九儿和香儿则紧紧跟在二人身后。 混乱的人群中,余鱼感受到几束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抬头向四处望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余鱼很自信,他不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当那束目光再次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余鱼立马抬头看了过去,人群中他发现一道身影,是慕云,余鱼心中疑惑的同时开始警惕起来,他忽然想起了鹰老鬼,抬眼四处观察却没有发现鹰老鬼以及他那两个徒弟的身影。 香儿最先发现了余鱼的异常,她问道:“公子,怎么了?” 余鱼摇头说道:“没事。” 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于是又说道:“下了船,大家不要走散,还有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们先帮我看好小云。” 最后一句是说给香儿姐妹俩听的。 香儿和九儿连忙点头称是。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六十二章 风起云涌(三) 大船终于靠岸,下船的过程异常混乱,余鱼几人夹杂在人流当中相当难受,不过好在渡口上码头比较宽阔,下了大船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踏上异乡的土地,余鱼心里有一丝异样,在船上的时候还好,这一下船他立马想起了五指山。 香儿很老练,领着余鱼几人很快便进了漓江城,众人租了一辆马车向着城中心赶去。 一路上余鱼少言寡语,明显有心事,九儿和香儿则靠在一起,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皇甫云靠一边,看着身后的方向怔怔出神。 余鱼觉得皇甫云很不对劲,于是说道:“进了城就没事了,等风波过去,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就留在漓江城内等我。” 皇甫云明显出神没听清余鱼说的什么。 余鱼一皱眉问道:“被吓到了?” 皇甫云摇摇头,说道:“开始是挺害怕的,但是后来感觉那些人太可怜了。” 皇甫云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下了头。 人之初,性本善,善不可失! 余鱼摸了摸皇甫云的头说道:“很好。” 至于什么很好,余鱼却没有说。 香儿转过头笑着看向皇甫云说道:“小公子至仁。” 九儿同样安慰道:“小公子放心,九儿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余鱼笑了笑,摸着皇甫云的头没再说什么。 临江而建的大城大多繁华无比,更别说像漓江城这种存在了几千年甚至近万年的大城,城内布局非常精细,一条大道专供渡口使用,马车在这条大道上足足跑了四五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城中心,大道两旁有专供马车停留的车马铺,说是车马铺,其实也只不过是将大道扩出去几分,勉强能让马车在其内腾转,然后边上再搭个精致的小凉亭方便客人上下出行,这样也不会阻碍后面赶上来的马车队伍。 几人下了马车赶紧顺着一条小胡同走了出去,走出胡同,豁然开朗,大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见到这一幕皇甫云也立马来了精神。 余鱼拉住皇甫云扭头看向香儿。 香儿笑了笑,说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说完领着九儿率先走在了前面。 余鱼领着皇甫云说道:“等找好客栈,再让香儿姐领你出去逛逛。” 这一路皇甫云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所以很懂事的点点头。 胸前衣襟蠕动了一下,娃娃钻了出来,它看到眼前热闹的景象,两眼放光。 余鱼两指聚拢在娃娃的小脑袋上弹了一下,娃娃立马不敢,伸出一只白胖的小胳膊,指着余鱼的鼻子吱吱乱叫。 余鱼没有理会它,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他。 紧走几步余鱼来到香儿的身前,说道:“可以找一间安全点的客栈,当然价钱方面最好合适一些。” 香儿笑着说道:“公子不必担心,您是西苑的贵客,下了船我们自然会有安排。” 余鱼心中好奇,于是问道:“什么安排?” 香儿笑着说道:“大船赚的这么多,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产业。” 余鱼挑挑眉,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大船在漓江城有自己的产业?” “是的公子,大船跑商这么多年可以说什么情况都遇上过,作为西苑的贵客,大船当然会提前为您做好安排,当然这些安排只有西苑的贵客才能享有。” 说话的是九儿,语气里透着一股骄傲。 余鱼突然说道:“我没有那么多钱。” 香儿噗嗤一声,掩嘴笑道:“公子放心,白夫人已经安排好了,她走之前就怕有意外发生,在大船上溜了一笔宝钱,足够您住到这次危机化解。” 余鱼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皇甫云抬头看着余鱼问道:“余大哥,你怎么了?” 香儿笑着说道:“小孩子不要乱问,你余大哥这是在感动呢。” 余鱼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那笑容中真的可以看出有一些其他异样的东西存在。 众人又走了不大一会儿的时间,香儿在一个极其朴素的门前停下,这是一个二层的楼阁,门外装饰简单,一条招子迎风而动,上写客栈二字,两个灯笼,上悬牌匾写有西苑来三个大字。 余鱼看到哑然失笑,心想这大船把船上生意做到极致,怎么地面上的产业反倒这么敷衍,生怕客人寻不到,就连招牌都懒得想,直接把西苑二字挂了上去。 香儿明显猜到了余鱼的想法,说道:“因为只有特殊情况才会把客人领到这里,平常也没几个客人,不指望着在这挣钱,所以就没在表面上花那么多心思,不过公子放心,进了客栈绝对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余鱼明白,能在西苑住的客人哪会低贱的了,如果客栈做得不好,西苑的客人不满意,那岂不是砸自家的饭碗。 想了想他说道:“没事,我们穷苦出身,要不是遇上白夫人,恐怕我们现在还在东苑挤着呢,能有个住的地方我们就很满足了。” 香儿微微收起笑容说道:“公子说笑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进了客栈内,香儿走到柜台前拿起腰间的木牌递了过去,柜台内的小伙计立马点头哈腰将几人请到了二楼。 到了二楼那小伙计对香儿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冲余鱼几人点头哈腰说了几句讨喜的话这才转身离开。 香儿则拿着令牌直接打开一扇房门走了进去,一进门余鱼和皇甫云就愣住了,因为门后只有一面墙。 香儿将手中木牌往墙上一放,木牌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墙体开始从中间分开,向两边退去,一个水帘门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看到这一幕,余鱼才放下心来,明白了,又是阵法。 几人走入水帘门,后面又是一番世界,而身后墙体慢慢愈合,屋门自动关闭。 余鱼进到水帘门后,只有一个想法,世外桃源。 客栈外,两个身影停在了门前,两人对视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柜前小伙计低头打着算盘,完全没把两人放在眼里。 其中一人见伙计不理会自己,假意咳嗽一声,但是伙计依旧没有理会他们。 那人站不住了,走到柜前说道:“小二,住店!” 伙计眼皮都没抬,随口应道:“店满了,各位请找下家把。” 那人听了火冒三丈,骂道:“你放屁,老子明明看到刚才还有人进来,怎么说满就满了。” 小伙计低着头,双眼精光一闪,抬起头时已经是笑容满面,说道:“真不凑巧,刚才最后一间客房也已经租出去了。” 那人刚想发怒却被他的同伴拉住,同伴冲他摇摇头,那人这才压住火气冷哼一声,两人转身离去。 伙计见两人离去,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伸出手按在柜台下面,不一会柜台内出现两个虚影,正是刚才进来那两个人的模样,紧接着这虚影一闪消失不见。 客栈二楼,香儿安排好余鱼等人之后突然眉头皱了一下,她走到一旁向令牌内注入了一丝灵力,紧接着令牌上浮现出两道虚影,香儿看到那两个虚影眉头皱了皱。 余鱼这时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香儿笑着说道:“没事,大船刚刚传来消息,叮嘱我们照顾好西苑的客人。” 余鱼笑着说道:“既然都已经安排好,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小云想出去玩,你领他出去逛逛吧。” 香儿行礼,答应一声领着皇甫云走出了客栈。 九儿收拾完院落问道:“公子不出去逛逛吗?漓江城热闹非凡,又紧临东海,想必海中的奇珍异宝肯定不少。” 余鱼问道:“这里有龙涎香吗?” 九儿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有的,不过价格肯定比较高昂,这东西对炼气士无用,但在世俗中王侯贵胄间较受欢迎。” 余鱼想了想又问道:“用宝钱能买到吗?” 九儿吃惊的看看余鱼问道:“公子,您要用天云宝钱买那些东西吗?那可太不划算了。” 余鱼摇摇头,说道:“没办法,我现在只有宝钱。” “噗嗤。” 九儿轻笑出声。 余鱼疑惑的问道:“你笑什么?” 九儿笑着说道:“我笑公子您啊,您明明攥着一座金山,却在这里哭穷,这话若是让别人听了去,还不得把公子恨死。” 余鱼也笑了,觉得九儿说的挺对,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的做作,想了想余鱼突然说道:“走,我们也出去逛逛。” 余鱼说走就走领着九儿出了客栈,九儿和香儿两人一人有一块西苑的木牌,可以自由出入客栈,这两块木牌就如同两把钥匙,所以余鱼和皇甫云如果想进出客栈,就必须要由香儿或者九儿领着。 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就好像城外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余鱼任由自己凭感觉往前走,没有目的,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座酒楼,从外面看去酒楼内生意很好,一楼大堂座无虚席,余鱼想了想迈步走了进去。 酒楼内的伙计,眼尖看到余鱼穿着不凡,立马笑脸相迎,将余鱼二人请上了二楼。 二楼依旧是个厅堂,余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伙计连忙将桌椅又擦拭一番,说道:“这位公子,请问吃点什么?” 余鱼笑笑说道:“随便上点就行。” 伙计脸色一僵,尴尬的说道:“公子真会开玩笑,您让小的我怎么上?” 九儿连忙接过话茬说道:“我们公子初到漓江城,所以对这边的饮食还不太熟悉,这样店小哥,店里的特色菜上两样,风味小吃上两样。” 伙计见九儿说话还算灵光,脸上又挂满笑容说道:“好嘞,两位稍等。” 等店伙计离开,九儿这才解释道:“公子,在酒楼内是不可以这样点菜的,尤其是咱们这种外乡人,容易引起误会。” 余鱼也感觉自己刚才说的有些唐突,冲九儿歉意的点点头。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六十三章 风起云涌(四) 一座深渊,四面环山,一条瀑布顺着一面崖壁从天而降,奔流而下。 瀑布对面的崖壁上有一个古山洞,山洞内一个和尚静立在石桌前,沉默不语。 石桌后盘坐着一位道人,这道人肩头布满尘土,似是千万年没有动过。 “来此何意?” 道人突然开口。 和尚没有说话,道人缓缓闭上双眼,轻声说道:“不要被他发现。” 和尚依旧没有说话,他原地盘膝坐下,口中轻声默念佛经。 下三天极西宝云沙洲有一佛宗圣地,名曰渡厄寺,意为渡尽天下苦厄,皆可成佛。 寺门金碧辉煌,过山门,金刚力士怒目相向,手持金刚杵震慑天下邪魔,望而生畏。天王大殿雕栏玉砌,后有大雄宝殿古朴庄严,寺庙内禅唱宛转悠扬,黄钟大吕,绕过大雄宝殿又有罗汉堂,藏经阁等。 寺庙深处有一不起眼的小园林,匿迹隐形,曲径通幽,不为人知。园林内有一座小小的茅草屋,若隐若现,此时屋外站了四个身影,为首之人正是当今六大神僧之首渡厄寺的主持,慧玄方丈。 四人持礼,静静守候,不多时茅草屋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面容清秀,眉心一点朱砂痣,双目明亮如暗夜星辰,四位神僧赶紧稽首施礼。 小沙弥打量一眼身前四人,说道:“我这次下来,事关重大,不要走漏风声。” 四位神僧不敢违背,小沙弥笑笑,看看身后的茅草屋说道:“好好超度,既是我佛门子弟不可怠慢。” 小沙弥说完,原地下蹲,再接着蹭的一声踏空而去。 茅草屋内,一缕阴魂,神色萎靡,看模样竟和刚才走出去的那个小沙弥一模一样。 慧玄抬手一揽,将那缕阴魂收归袖内。 中灵圣洲,一个巨大怪物在天空中缓慢翱翔,说是缓慢,其实只不过是那怪物太过巨大,所以站在地面看去缓慢无比,其实速度极快。 怪物背面楼阁林立,边缘处有护栏作为阻挡,两个身影在此闲谈。 两道身影一站一躺,站着的身形肥胖,头戴莲花冠,身披紫金袈裟,背后背着一柄道士所用的桃木剑,一手捻这一串佛珠,一手捧着一本儒家圣贤名著,不伦不类。 躺着的,身形伛偻,浑身衣物破烂,臭气熏天,一看就是个毫无生计的臭叫花,叫花子眼皮耷拉着,手里把弄着一只小茶壶,壶身满是污渍。 “唉,天不生我黄尚,忧国忧民呀。” 肥胖的身影一脸的哀怨,斜眼看看那老叫花接着说道:“你这臭要饭的真有福气啊,早知道我还学什么道,念什么佛,把这圣贤典籍一撕,我也跟你要饭去多好。” 叫花子急恼,立马反唇相讥:“你现在学也不晚!” “得,小爷我出淤泥而不染,我懒得理你。” 叫花子气呼呼的恨不得把茶壶丢到那人脸上,想了想又舍不得,随即骂道:“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 胖子也急了:“嘿,你这臭不要脸的,吃我的喝我的,临了还骂我,果然是臭要饭的,吃完奶就开始骂娘是吧。” 叫花子还想接着骂,胖子突然又开口:“你说要去找自家娘们,我咋就不信呢,我就不信这世间还会有女人能看上你。” 一句话击中老叫花的软肋,他气急败坏的喊道:“老子年轻的时候,那也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不知道迷倒多少天上的仙女妹妹!” 胖子撇撇嘴,瞧不起老叫花,说道:“嘿嘿,你就吹吧,懒得理你,我得下去了,在这下正好顺道。” 说完胖子叹口气说道:“我的师父啊,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徒儿虽然有事暂时去不了东边,不过你放心,如果真有人对你不利,那徒儿肯定为你报仇。” 说完胖子还挤出几滴眼泪。 “呸!” 老叫花子躺在地上,冷眼相观,顺便啐了一口老痰。 胖子也不气恼,一闪身躲了过去,说道:“老子这是真情流露,哪像你,臭要饭的,我祝你永远找不到你老婆。” 说完,胖子身子一歪,头朝下,栽了下去,万丈高空,胖子就这样掉了下去。 叫花子看都没看,想了想说道:“刚才突然从西边传来的那股气息怎么这么熟悉,可是又不对,怪哉,怪哉。” 老叫花正在纳闷,突然他神色大变,骂道:“妈~的!” 骂完老叫花也直接跳了下去,下一刻空中那只巨大怪物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一道血箭在身体一侧喷射而出,怪物发出一声哀鸣,头一歪向着地面栽去…… 五指山,临山镇,镇上有座小学孰,学塾内有一书房,书房内的八仙桌上,那座假山流水中,流水突然激起一道波澜,只不过这道波澜一闪即逝,先生此时不在此处,所以任谁都没有发现。 —— 酒楼生意火爆,不过二人也没等太长时间,余鱼本来就不饿,他坐在桌上全神贯注盯着窗外,双耳仔细聆听四周的声音。 “我说,早上那场面吓人不吓人,离仙人和那个屠夫大发雷霆,差点没把整个东海掀了。” “你知道啥,离远江和屠量海再厉害还不是让那两个妖王给跑了,我听说半路还杀出来一个人,那人是个剑仙,啧啧,三个人连手愣是让妖王跑了,依我看咱们漓江城危在旦夕啊。” “你别危言耸听,你知道个啥,咱漓江城镇守东海近万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别说两个妖王,就是再来他十个八个咱也不怵。” “你就吹吧,我就不信,那十个八个妖王会打不进咱这漓江城。” “不过说实话,咱这漓江城有多少年没出现过妖王了,上一次出现我还穿开裆裤呢,当时可吓死我了。” “瞧你那出息,有离仙人在你怕啥。” “唉,我那时候不是还小呢吗?再说,今时不比往日,我看这次漓江城是凶多吉少了。” 这些话不光余鱼听到了,就连一旁的九儿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余鱼想了想说道:“他们既然知道妖王来了,我怎么感觉他们一点也不害怕。” “嘿嘿,小兄弟是外地人吧。” 余鱼说话声音不大,可还是被人听到,那人笑着向余鱼问道。 余鱼客气的点点头,那人解释道:“咱们这漓江城镇守东海上万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余鱼笑着客气说道:“愿闻其详。” “咱这漓江城首先有三位绝世的仙人,刚才他们所说的那位离仙人就是其中之一,那可是炼气十一重的炼气大能,搬山填海不在话下。”那人侃侃而谈。 余鱼笑着点点头。 那人一说起漓江城明显有一股骄傲的情绪,接着说道:“剩下两人,那也是一等一的人物,王家的王重山,还有叶家的叶远灵,那可都是厉害的神仙人物” 余鱼疑惑的问道:“我听刚才那位大哥说漓江城不是还有一位屠量海前辈。” 余鱼之所以会提起此人,完全是因为早上这人留给自己的印象太深刻了,一双拳头愣是打的江水倒流,海水倒灌。 “嗨,他哪算什么仙人,不过是个练武的粗野汉子,怎么能和那些仙人相提并论。”那人提起屠量海明显很是瞧不起。 余鱼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小兄弟,实话告诉你,我听说今天早上咱们漓江城又来了一位仙人,听说还是位剑仙,剑仙你懂吗?” 余鱼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还真不知道。” 那人得意洋洋,说道:“嘿嘿,告诉你,仙人里面也分三六九等,这最厉害的当属剑仙,嘿嘿,你就安心在这漓江城呆着吧,总有一天你会有机会领略剑仙的风采。” 余鱼笑着点点头,说道:“好,我就听大哥的,有朝一日也领略一下剑仙的风采。” 那人得意洋洋,明显是个话痨,见余鱼听得入神又神秘兮兮地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猜是啥?” 余鱼摇摇头,没有接话。 那人神秘兮兮的说道:“就是咱这漓江城啊。” “漓江城?”余鱼差异的问道,很不明白。 “对呀,咱这漓江城就是一座大阵,看到半空那个‘封’字没?” 余鱼点头说道:“看见了,可是进城之后就发现没有了。” “嘿,你这憨小子知道什么,那是一种阵法,威力无穷!站在城外看的分明,进了这城里就跟什么也没有一样。” 余鱼表现得很吃惊,就像一个不世出的愣头青。 那人见眼前少年被自己的话吓住,这才心满意足砸吧砸吧嘴转回身去。 余鱼好意谢过那人,转回头继续盯着窗外。 九儿看看余鱼,知道他不愿生事,问道:“公子,你不吃吗?” 余鱼没动,盯着窗外说道:“我不饿,你先吃吧。” 九儿疑惑的也向窗外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发现,摇摇头只好自己吃了起来。 余鱼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可是他又找不出根源。 摇摇头,余鱼忽然问道:“香儿姐是不是知道哪里有卖龙涎香?” 九儿点点头说道:“香儿姐肯定是知道的,她是船上的老人,对于这漓江城也很熟悉,一会回去公子可以向香儿姐打听打听。” 余鱼点点头,漓江城风雨欲来,接下来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入东海,所以余鱼想提前做好安排,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不偿失。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六十四章 女子(一) 余鱼和九儿很晚才回到客栈,他俩出了酒楼又在大街上逛了好长时间,毕竟不知道要在漓江城呆多久,所以余鱼觉得反正也没事干,多转转长长见识也不错。 漓江城的繁华超出世人的想象,这里既是大江尽头,经商的客船不在少数,很多客人都会在这里下船,再加上这里有仙家驻守,所以漓江城内的炼气士以及习武的武夫不在少数,一路走来余鱼发现这里的炼气士修为都很高深,就连习武的武夫也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香儿通过木牌了解到九儿和余鱼在一起,所以没有过多的担忧,但是见他二人这么晚才回来,难免有些幽怨,说道:“公子以后不可以这么晚回来哟,不然香儿会担心的。” 余鱼尴尬的点点头,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漓江城哪里有卖龙涎香?” 香儿想了想说道:“这种东西,香儿还真没在意过,不过公子也不用担心,这两日漓江城内会有一场竞宝大会,公子到时候可以去那里看看。” 余鱼疑惑的看向香儿,问道:“竞宝大会?” 香儿点点头说道:“是的,公子,竞宝大会是由漓江城举办的,热闹非凡,大船担心西苑的客人们下了船会觉得无聊,所以像这类的盛事大船都会有安排,当然去不去就在客人自己了。” 皇甫云在一旁听了,双眼发亮,立马凑了上来冲着余鱼撒娇:“余大哥,我们就去看看吧,反正也不用我们掏钱,再说了你又想买龙涎香,一举两得咱们就去看看呗。” 余鱼本来不想去,虽然知道那里出现龙涎香的几率很大,但是现在是多事之秋,所以有点不情愿,但是他又拗不过皇甫云,再加上自己也没见过竞宝大会是什么样子,只好点头说道:“去看看也无妨。” “太好喽,我就知道余大哥最好了。”皇甫云欢呼雀跃大喊一声。 余鱼无奈的摇摇头,闲来无事,他继续站在院子里练拳。 众人早已习惯,摇摇头各自散开去忙自己的事。 院子里没人打扰余鱼,这让他也落得清静。 小院不大,但是装饰精美,就像一座小园林,住在里面让人心情舒朗,只不过进出就不是那么方便了,必须要有西苑的下人跟随,而且必须得有那块木牌,店里的伙计也只认木牌不认人,因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易容化妆又或者会诸般变化之术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如果没有木牌,其他人有可能很轻易就能混进客栈,万一有大凶大恶之人混进了里面,那就得不偿失了,因为住在这里的都是西苑的贵客,大船可不想把这些贵客都得罪了,所以才会想出这这些措施防止意外。 现在的余鱼可以说休息的时间很少,因为习武的原因,他每日里都是精力充沛,再加上他娘教给他的那种炼气法门,所以余鱼几乎都不怎么休息,当然正常的睡眠还是有的,只不过睡的时间很少,白日里竟坐着休息,到了晚上睡不着,他在院子里练个没完。 余鱼的性子可以说很执拗,别人练拳有很多种原因,但是余鱼练拳只有一个原因,他要证明!他不想让他娘失望! 第二日一大早房门就被敲开,是香儿。 余鱼问道:“怎么了?” 香儿笑着说道:“公子,吴仙人派人送来了消息。” 余鱼纳闷问道:“他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香儿笑笑说道:“吴仙人是炼气十一层的得道大能,恐怕咱们刚一下船他就知道了。” 余鱼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问道:“他说什么事了吗?” 香儿说道:“吴仙人说他这两天会跟随漓江城的人前往东海,查探妖王踪迹,叫公子不用担心,等这次风波过去,他自然会回来找您,到时候陪您一同前往东海。” 余鱼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可随即他又问道:“你昨日说的那个竞宝大会是什么时候开始?还有这漓江城什么地方会卖海中的那些奇珍异宝,最好是有龙涎香。” 香儿知道余鱼有些心急,琢磨一会说道:“公子,竞宝大会要等到后天才会开始,不过我刚才想起来了,我们可以去城东的福源街逛逛,那里是商人的聚集地,很多到东海淘宝的商客都会在那里聚集,也许在那里能找到您要的东西。” 余鱼点点头,说道:“那好,一会吃过早点,我们去那里看看。” 香儿应声退了出去。 众人吃过早点走出客栈,香儿在大街上拦下一辆马车,因为城中人群比较拥挤,所以马车行驶速度说不上快,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众人这才来到东城,一番打听过后,又走了半个时辰这才到达福源街,皇甫云最先跳下马车,小孩子天生爱热闹,余鱼也不管他,反正有香儿跟着也不怕出什么意外,既然到了地方,余鱼也就任由皇甫云拉着香儿四处乱逛,不过分开之前定好了时辰,以免回去太晚,多生枝节,皇甫云答应一声欢快的拉着香儿跑开了。 娃娃则老老实实的呆在余鱼的衣襟内不敢乱跑,这是因为余鱼在出门前再三叮嘱。 九儿则跟在余鱼的身后,亦步亦趋,不敢大意,余鱼觉得有趣就说道:“你这么小心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跑不丢。” 九儿认真的说道:“公子是西苑的贵客,九儿自然不敢大意。” 余鱼摇摇头不再劝她。 两人逛了一段时间,余鱼有些泄气,这里奇珍异宝是不少,但是龙涎香还真不多见,原因无他,漓江城炼气士居多,而且敢去东海淘宝的,除了炼气士就是武夫,那种世俗人眼里的宝贝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大用,所以很少有人会收购这种东西。 九儿见余鱼找的这么辛苦,于是说道:“公子,其实我们可以不用这样一家一家看的。” “哦,你有办法?”余鱼问道。 九儿说道:“我虽然没有来过漓江城,但是我在其他大城待过,像这种市井之中,大多都有那种什么都知道,消息非常灵通的人。” 余鱼脑中灵光一闪,说道:“你是说包打听?” 九儿吃惊的看向余鱼。 余鱼纳闷问道:“九儿,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九儿知道自己失态,连忙说道:“没有,九儿只是没有想到公子居然还知道包打听。” 余鱼挠挠头想通了其中关节,也笑了笑说道:“你不会以为我只会练拳,什么事也不管吧?” 九儿没有说话,可是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余鱼挑挑眉说道:“怎么可能,我平常也关注其他的事情,再说我以前也经常在这市井之中厮混,哪能不知道这些事情。” 九儿疑惑的看看余鱼问道:“公子怎么会在这……” 九儿没有继续再往下说,但是余鱼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笑说道:“怎么不可能,其实我能再西苑住,完全是因为白夫人的原因。” 九儿点点头,这点眼力劲她还是有的,不过她想不明白如果公子和白夫人不认识的话,白夫人怎么可能会对余鱼这么好,再说如果余鱼打小混迹在市井之中,那他这身武艺又是从何而来,白夫人又怎么可能认识他。 当然这些话九儿是不可能随便乱问的,所以只好听余鱼继续往下说。 反正时间还早,再加上本来就无事,余鱼边走边说道:“说实话在没有遇到白夫人之前,我连上船的船钱可能都不够。” “那公子是怎么认识的白夫人呢?” 余鱼笑笑说道:“上船之前我和白夫人就见过一面,就是在先生家。” 九儿听了心驰神往,说道:“是那位南先生吗?” “嗯,说实话,当时或者说上船之前我都不认识白夫人。” “那白夫人为什么对您这么好?” 余鱼摇摇头说道:“这也是我正想问的。” 九儿见余鱼说不出个所以然也不再往下追问。 余鱼想了想说道:“九儿,你知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包打听。” 九儿摇头,这种事情她听说过,也见过,但是从来没有亲自接触过。 两人茫然的站在大街上,不知该何去何从,余鱼想了想说道:“来都来了,接着逛吧,长长见识也不错。” 九儿笑着应声。 说来也巧,两人正往前行,迎面走来一位女子,这女子年纪不大,表情憔悴,看上去身子骨也不是太硬朗,一身粗布麻衣,但现在天气还未转暖,她的穿着有些单薄,手中抱着一块小包裹,走在这福源大街上显得格格不入,而且看上去这女子神情有些恍惚,走路时一直在出神,街上的行人明显觉得晦气,连连闪躲。 余鱼领着九儿开始没在意,直到那女子撞到了余鱼的身上,余鱼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定睛看向眼前的女子。 女子受惊,抬头看看眼前二人,疑惑的问道:“这位大人拦住我的去路有什么事吗?” 九儿立马怒声说道:“大胆!撞了我家公子,你不赔礼道歉反而诬陷我家公子,你是何居心!” 余鱼连忙挥手打断九儿,笑着说道:“没事,以后再有这种事不用着急,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九儿为难的说道:“可是公子……” 余鱼没让她再往下说,扭头看向那女子说道:“我们也是在闲逛,刚才没注意,不小心碰到了你,你没事吧。” 女子脸上的神情很憔悴,看上去像是劳累过度,这会也回过神,见余鱼没有怪罪自己连忙说道:“多谢公子,我没事。” 说完那女子低下头绕过余鱼二人转身离开。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六十五章 女子(二) 女子也许是有什么心事,没走两步,又撞上了一个人,这次她就没那么好运了,被撞的人狠狠瞪了她一眼,抬手就是一巴掌,余鱼还未走远,直接停住,站在了原地。 “啪!” 巴掌声音极大,大街上的人纷纷扭头看了过去,只不过当这些人看清眼前场景以后,大多冷眼而视,无人上前劝阻。 余鱼和九儿同样站在远处观察着眼前的一幕,没有上前,只是刚才还怒气冲冲的九儿看到那女子被打后,突然又心疼起那个女子来。 那女子分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打以后只是捂着脸,不敢说话,就连哭都没有。 被撞之人眉毛一挑,发现眼前女子的不正常,连骂两声晦气,转身离去。 女子依旧愣在原地,捂着脸,就连手中的包裹掉到地上都未曾发现。 街上的行人见无热闹可看也就渐渐散去,女子半晌才回过神,捡起地上的包裹,捂着脸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公子,那个人好可怜。”九儿小声说道。 余鱼点点头,说道:“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咱们跟去看看。” 九儿心中虽然可怜那女人,可是她内心并不想让余鱼涉险,那女人看上去精神就不正常,万一有什么危险伤到余鱼可如何是好。 见九儿不动,余鱼笑着说道:“走,看看无妨。” 九儿无奈只好跟在余鱼身后跟了上去。 两人跟着那女子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渐渐四周的环境已经发生变化,余鱼发现出了福源街,外面竟是一副凄败模样,昏暗的胡同窄而杂乱,那女子神情恍惚,三转两转来到一户破败院落门前。 女子站在门前似是十分疲惫,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脸上憔悴不见,换上一脸的笑容。 “吱呀” 木门被推开的瞬间,院子里传来郎朗读书声,女子笑脸走了进去。 “相公,我回来了。” 女子掩好院门,边往屋内走一边闪躲着,生怕院里读书人看到自己的异样。 余鱼和九儿站到了门前,向内观望。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饿了。”读书声戛然而止,声音里带了些许的愠怒,但是对于女子的异常他却视而不见。 女子立马低头小声说道:“相公稍等,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读书人没做理会,捧起书本接着朗读。 九儿看到这一幕小声说道:“她真的有点可怜。” 余鱼没有回答九儿,继续观望。 “茶” 读书人突然冲屋内又喊了一声。 女子连忙放下手中活计,端着一碗茶水恭敬的递到了读书人身前。 读书人端过茶碗小心翼翼呷了一口,感觉温度合适这才喝了几口。 喝完茶水读书人的脸色明显有些好转,而女人递过茶水之后就去了灶房生活做饭。 读书人看看正在忙碌的女子,说道:“等我录取功名你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女子笑着扭过头看看读书人说道:“相公最有才华了,你现在读书要紧,我做这些事都是应该的。” 读书人心情应该是好了很多,看看女子说道:“今天怎么样?东西卖出去了吗?” 门外的九儿有些生气,她小声说道:“这人读书没个模样,架子倒不小,自己娘子在外面受了欺负,他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不关心那女子脸上的伤痕,倒先关心起今天有没有赚到钱,真是可恶!” 余鱼表情没变,他接着往下看。 九儿见余鱼不理自己,也只好闭口不言,接着往下看。 “没有,福源街那些大老爷不要咱们这东西。” 读书人眉头皱了皱,有点不高兴,嘴里埋怨道:“黄员外好不容易给你一次上船的机会,你跑到东海一趟,什么宝贝没弄到,反而弄一些没用的废物回来,真是,唉。” 读书人似乎失望透顶,说话的时候唉声叹气,埋怨不断。 “相公别生气,等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去找些奇珍异宝,等换来银钱我就给相公换身新衣服。”女子已经生好火开始做饭。 读书人伸手捏起衣角,看了看身上穿的陈旧的外衫,顿时没了兴致,书也不想读了,站起身原地转了几圈,又哀叹一声。 女子疑惑的看看相公问道:“相公不念了吗?” “嗯,有些累了。” 女子善解说道:“累了就休息一会。” 读书人看看女子,说道:“真是我的好夫人,贤内助。” 女子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 很快女子将饭做好,摆好碗筷,粗茶淡饭,一碟腌菜,读书人早已经坐好,似乎没有食欲,等女子也落座,读书人又说道:“等我考取功名咱们就不用再吃这些了。” 女子拿起一个粗粮窝头递给读书人,说道:“相公先将就吃点,等我把那些东西卖出去换了银钱,一定给相公改善一番。” 读书人叹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九儿站在门外撇撇嘴,对于那个读书人很是看不上。 院门有些小,一直半掩,所以院子里的女子以及读书人没有发现余鱼二人。 余鱼没有离开,他想再看看这对夫妻。 院落内的夫妻二人很快吃完饭,女子做起了缝补的活计,读书人看着忙碌的妻子说道:“等我考取了功名,就买他十个八个的丫鬟,到时候让你也享享清福。” 女子一脸幸福,望着相公说道:“相公这么聪明,一定能考上的。” 读书人也是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才华横溢,与众不同。 女子见相公高兴,又夸赞了几句,读书人没再理会接着念起了书。 一下午的时间女子忙前忙后,端茶送水,捏肩捶背,只为让读书人能认真念书,而读书人除了念书以外,不时的还会指使女子做这做那。有时候女子做得令他不满意,读书人还会呵斥几句,女子只是低头认真做事,绝对不敢有怨言或者顶嘴,生怕惹的读书人更加生气嫌弃自己。 一下午的时间,除了念书,读书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等我考取功名之后…… 期间九儿好几次都要忍不住,想进去教训那读书人一番,却被余鱼阻止了。 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余鱼终于转身离去。 回来的路上九儿还在不断埋怨那个读书人,而余鱼则一直沉默,这种事情他管不了,也改变不了。 香儿和皇甫云早就到了约定的地点,香儿一脸幽怨,说道:“公子真叫人不省心,昨日刚叮嘱完公子,今天公子又这样。” 看似羞恼,实则娇嗔。 余鱼尴尬的笑笑说道:“不好意思,回来晚了,走吧。” 漓江城太过繁华,这里有很多地方都彻夜不眠,街道上马车川流不息,这也省了众人找马车的功夫。 回客栈的路上,香儿望着余鱼笑着问道:“公子买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余鱼摇头,皇甫云依旧兴致勃勃,他发现余鱼兴致不高,于是说道:“余大哥,你猜我今天在福源街碰到了谁?” 余鱼纳闷,问道:“谁?” “老八他们兄弟几个,他们还问起你呢。” 余鱼问道:“他们现在住在福源街吗?” 皇甫云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我没问他们,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们,咱们住在西苑来客栈,他们说有时间会去看望你。” 余鱼点点头,对于老八这几人他还是有些好感的,只不过一提起老八几人,余鱼又想到了鹰老鬼,他一想起鹰老鬼心里总是不安稳,觉得那人太过神秘。 晚上的时候,街道上的人要少一些,所以马车比起上午时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皇甫云今天明显逛尽兴了,拉着九儿说个没完,香儿同样靠着九儿,三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余鱼也没听真切。 回到客栈,余鱼依旧站在院子里练拳,只不过今天香儿没有离开,站在一旁就这么看着。 余鱼问道:“有事吗?” 香儿点点头说道:“公子以后不可以再这样。” 余鱼知道香儿什么意思,这两天他在外面逛,香儿应该是等的着急了,点点头他没说什么。 香儿想了想还是说道:“昨天咱们住进客栈的时候,鹰老鬼的两个徒弟跟上来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 余鱼停住了身形,他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香儿解释道:“客栈里的伙计告诉我的,柜前的伙计通过水月石可以将他脑海中的景象映印在里面,然后通过木牌发给我,所以我一眼就认出那两人是鹰老鬼的徒弟。” 余鱼琢磨了一下笑着说道:“没事,如果他们想害我就不会这么麻烦了,毕竟以他们的实力想对付我还是很简单的。” 香儿觉得余鱼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船上他们自然不敢怎么样,但是在这漓江城就不一定了,漓江城虽然禁止城内打斗,但是以鹰老鬼他们的实力,想对付公子简直轻而易举,而且还不容易被发现。” 余鱼笑着安慰道:“你也说了,他们想要对付我轻而易举,何必这样大费周折,也许人家正好刚巧路过,不必放在心上。” 香儿想了想说道:“公子以后还是注意点的好,我们做下人的已经很不容易,若是公子有个闪失,大船虽然不会追究那些加害公子的人,但是一定会惩罚九儿我俩,大船的规矩甚严,对于犯了错的下人惩罚起来也是出了名的狠辣。” 余鱼挥舞着拳脚,认真的说道:“行,以后我注意点,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俩,香儿姐放心吧。” 香儿听余鱼这么说,也不好再相劝,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余鱼等香儿走后,渐渐收敛起脸上笑容,接着练拳,神色更加认真,出拳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娘说,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他不能让他娘失望,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六十六章 竞宝大会(一) 东海 一座无名的小岛上,一青一白两个身影站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白夫人以及那个青色身影望着漓江城的方向。 青色身影有些模糊,似真似幻,突然开口问道:“我想不明白,你既然已经脱困,为什么不找个地方藏起来,你来杀我就不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吗?” 白夫人看着远在天边的漓江城,就好像那座城就在眼前一般,她俯视着城内的众生,人间百态,兴致高昂。 良久,白夫人终于开口说道:“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这么大方,还说请我看戏,想来你是搬救兵去了。” 青色身影没有否认,他沉默不语。 白夫人笑笑说道:“所以说,我不会死,而你,已经害怕了。” 青色身影没有回答白夫人,他缓缓说道:“听说那位圣人姓南。” 白夫人笑笑说道:“他姓什么与我何干,他不阻拦我则罢。” 青色身影,沉吟一会,说道:“想来他也不敢,能成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在那人的庇护下,躲在五指山不敢出来。” 对此,白夫人没有罔加评论,她转而问道:“说吧,请谁去了?下三天已经被那位圣人遮蔽,他们不会轻易下来,这下三天剩下的,能帮你的不多,我实在想不出来,这种时候还有谁肯帮你。” 青色身影表情愤怒,说道:“他算什么东西!就凭他!也敢遮掩下三天!他能护住下三天一时,我就不信他还能护住下三天一世!” 白夫人没再多言,而青色的身影也不再说话,因为大海上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只大葫芦,大葫芦上躺着一个人。 待二人看清大葫芦上那人的样貌后,皆是大吃一惊,白夫人还算冷静,只是青色身影虽然面容模糊,但是还是可以分辨的出,他此时脸上表情狠毒,咬牙切齿。 “这下三天果然都是离经叛道,人言兽心,不分披毛戴角,湿生卵化!” 白夫人气恼,反驳道:“天地人三才,此乃天杰,应天地气运孕育而生,众生之灵长!” 青色身影情绪明显有些激动,骂道:“大逆不道,孽种!” 白夫人情绪明显也激动起来,说道:“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本身就是一场阴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青色身影不理白夫人而是骂道:“这些废物这么多年到底在干些什么!” “冥顽不灵。”白夫人不再争辩,目光盯着大葫芦上的身影,沉默不语。 大葫芦上斜卧一位老人,身形枯槁,但是可以看出身形应该很高大,他头戴莲花冠,手捻佛珠,却是儒生打扮,老人须发灰白,垂垂老矣,望着岛上的两道身影,眼中露出一丝决然神色…… 余鱼这两天一直呆在客栈内,福源街说是一条街,但实际上快赶上一座小镇的规模,余鱼觉得之前有些盲目,福源街上的店铺奇珍异宝虽然众多,但是每家商铺的种类都差不多,所以与其这样盲目寻找,将时间浪费在寻找龙涎香上,不如在客栈憋着练拳。 下午时分香儿高兴的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就说道:“公子,都安排好了,竞宝大会傍晚时分举行,就在德丰园,大船安排的位置是个雅间,奴家已经前去确认过了,位置不错。” 余鱼点点头,也不问德丰园是什么地方,整理一下衣衫,喊来皇甫云和九儿这就打算前往。 香儿眉头一皱,说道:“公子就这样去吗?” 余鱼一愣问道:“去德丰园还有什么规矩吗?” 香儿知道余鱼误会了,掩嘴笑道:“公子平日里出行便是这一身行头,今日去德丰园的客人都是出了名的尊贵,要香儿说,公子还是换身新的行头才是。” 余鱼挑挑眉,说道:“他们尊贵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再者说我不招惹他们,他们怎么看跟我有什么关系。” 香儿却执拗的劝解道:“公子此言差矣,公子出淤泥而不染那自然是大善大美,但是这世间人不管是炼气的仙人还是习武的武夫,大都不能免掉一个俗字。” 余鱼点点头,这一路走来所闻所见,让他也明白不少。 香儿见余鱼点头,眉眼笑意更浓,接着说道:“所以这种场合,公子可不能特立独行像那种不世出的愣头小子,觉得自己风高亮节,浑身傲气,走到哪都是一副与众不同的模样,可到头来人家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有甚者引得他人厌恶,平白无地生事,既讨不了好,又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更别说与人相识,结交善缘。” 余鱼听香儿说完,觉得香儿简直就是块宝,这人情世故就没有她想不到的,为人处世周到圆滑而又不失礼节,他觉得香儿说的很对,于是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穿那一件?” 余鱼上船的时候,白夫人命香儿给他做了好几套衣服,但余鱼穷苦惯了,一直舍不得穿,平常出门总是穿着那一件,回家练拳则会换回自己的衣服,一时间余鱼不知如何选择。 香儿早就替他想好了,说道:“那件黑色的。” 余鱼点头,转身回屋更换衣物。 等余鱼再次站在众人眼前的时候,漫说是香儿,就连九儿都双眼发光,皇甫云更是看着余鱼狂拍马屁。 余鱼身材不错,微微有点消瘦的身形却挺拔如剑,样貌清秀,就是皮肤还稍微黑点,不过也掩盖不住那一身的英气。 上好墨缎裁织得体,仅仅贴着余鱼的身形,显得更加精神,举手投足间,墨缎如水纹飘荡,上绣祥云同样是墨色,适中的袖口金丝勾边。 九儿和香儿见了双眼迷离,九儿难得连连夸赞:“公子生的俊俏,英气逼人。” 余鱼有点不好意思。 香儿上前帮余鱼整理一下褶皱,说道:“男要俏,一身皂,公子生的俊美,让香儿都动心了。” 余鱼脸彻底红了。 香儿不放过余鱼接着调侃道:“竞宝大会若是将公子放上去,漓江城那些富家小姐还不抢疯了,公子就是竞宝大会最大的宝贝。” 余鱼实在听不下去了,拉下脸色,佯装恼火,却惹的香儿和九儿连连发笑。 德丰园离西苑来客栈不远,也就一里地左右,四人漫步前行,也没用多长时间。 德丰园的门口有不少守卫,香儿拿出一张请柬,守卫查看过后脸色好转,客气放行。 几人就这样进了德丰园,一进门厅内古色古香,门旁各站一列侍从,香儿手中拿的请柬很是耀眼,这些侍从连忙躬身行礼,挨着最近的侍从将几人接进二楼一座雅间内,待几人进了雅间,宾主落座,余鱼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前方视野开阔,一览无余,桌上摆满奇异瓜果,余鱼没有见过很感兴趣。 香儿则一一作了介绍,余鱼这才明白,这哪是什么瓜果,这是炼气士才能享用到的仙果,不免为竞宝大会的奢侈而咋舌。 雅间内几人正在闲聊,忽然余鱼的目光被两道身影吸引,那是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领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飞扬跋扈,将那些下人根本不放在眼里,而那贵妇人也不生气,只是听之任之。 皇甫云他们也发现了余鱼的异常,顺着目光看去,皇甫云立马咬牙切齿,说道:“是她们!” 余鱼微微昂起头,移开目光,说道:“看你的乐子,不要去招惹她们。” 余鱼是好心,皇甫云岂能不知,再说就算他想找那对母女的麻烦又能怎么样,像上次一样,一个耳光把自己打的不省人事,皇甫云毕竟年纪还小,虽然能保持理智,可是内心的怒火却不能很好的压制住。 楼下女子是炼气大能,一进门就注意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过她没做理会,可是她忽然感觉到其中有一束目光过于炽热,明显带着怒气,她扭头顺着目光看了过去,正好看到余鱼几人。 余鱼见那贵妇人看向自己这边,知道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神情不变,目光不卑不亢对视了过去。 竞宝大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暗中隐藏了不少护卫,以防不测,那女子是炼气士自然知道这些,她也不想生事,转过目光不再理会余鱼几人。 九儿也认出了那对母女,担心的说道:“公子。” 余鱼没有说话,心境没有生出哪怕一丝的波澜,笑着说道:“没事,咱们看咱们的。” 香儿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的盯着余鱼,心中敬畏更加提高。 由于客栈距离德丰园比较近,余鱼他们几人来的时间还早,所以要等很长的时间,闲来无事,几人一边看着一楼的场景,一边讨论着漓江城近几日发生的事情,香儿和九儿一直和大船联系密切,所以有很多事情都能第一时间了解到。 “听说昨天夜里,漓江城派出去的人找到了其中一只妖王,双方大战了一场,最后还是被那妖王逃掉了。” 香儿嗑着手中的火瓜子,侃侃而谈。 余鱼问道:“那漓江城的人怎么样?” 香儿说道:“没有多大损失这次去的全是炼气七层以上的大修士,哪那么容易陨落,一条大船,上面载了王重山,吴道纯以及屠量海。” 九儿也在一旁补充道:“没错,听说那只妖王不知什么原因落了单,正好被他们撞见,一番厮杀过后,妖王重伤锤死之际其他妖王赶到,这才将它救走。” “其他妖王?”余鱼大吃一惊。 “嗯,是的公子,不光是您吃惊,就连吴仙人他们也吃惊不已,算上那头重伤的,一共三只妖王。”九儿接着说道。 余鱼愣住了,心道:不会真让那人说中了,到时候突然冒出十头八头妖王攻打漓江城。 余鱼问道:“吴道纯他们最后怎么办的?” 香儿眉头微蹙说道:“那两头妖王好像不愿恋战着急救走同伴,而吴仙人他们也不敢乱追,最后各退一步,不了了之。” “照这么说,现在的形式越来越紧张了,妖王出现的数目似乎多了一点。”余鱼担心的说道。 香儿也担心的说道:“就是因为如此,吴仙人他们不敢再贸然前进,只得退了回来。”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六十七章 竞宝大会(二) 几人正在谈话,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德丰园内也越来越热闹。 余鱼还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其中就有老八,余鱼对他印象不错,就对守在身后的侍从问道:“那人我认识,可以请他上来吗?” 说完余鱼指了指老八。 德丰园会为雅间的贵客提供专门的侍从,就是在大门口引余鱼几人上楼的那位,那侍从是个年轻人,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说完这名侍从转身走出雅间,余鱼看到不多时他就走到老八的身前,一番交谈过后领着老八走上了二楼。 老八有点蒙,突然一名侍从跑过来找自己说二楼贵客有请,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邀请他,到了雅间一看,老八立马喜笑颜开。 “我说余老弟,你这生活够滋润的啊。” 老八一语双关,余鱼不好接话,不过还是说道:“托了八哥的福。” 老八嘿嘿一笑,冲着皇甫云说道:“你小子两押差点压垮我的局。” 余鱼接过话说道:“小云年纪小不懂事,八哥不要和他计较,刚才看到八哥,就想请您过来坐坐,主要还是想赔礼道歉。” 老八嘿嘿一笑说道:“见外了,你小子够意思,像你这种人不多见。” 余鱼笑笑说道:“八哥谬赞了。” 老八也不见外,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去,落座之后,他接着说道:“听说吴道纯跟着漓江城的人出海了。” 余鱼点点头说道:“八哥消息挺灵通。” 老八笑笑,说道:“大船上混饭吃的,消息怎么能少的了。” 余鱼反而问道:“猿五哥怎么样了?” 老八神情低落许多,说道:“救治的及时,没有伤及到性命,五哥本来身体恢复能力就极强,这几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余鱼一脸诚意的说道:“之前的事是我做的太过,得罪之处还望八哥以及猿老哥多多原谅。” 老八大手一挥说道:“就凭你这句猿老哥,我五哥就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那该死的鹰老鬼。” 老八提起鹰老鬼,咬牙切齿。 余鱼心中一动,问道:“八哥这几日见到鹰老鬼没有?” 老八垂头丧气的说道:“那老东西神出鬼没,我哪能找的到他,不过你放心,只要他还在漓江城,我们就一定能把他找出来,替我五哥报仇。” 余鱼点点头,不过他有些不放心,鹰老鬼的实力深不可测,他们能是鹰老鬼的对手吗? 老八似乎看出了余鱼的担心,笑着说道:“余兄弟,你是不是认为我们不是鹰老鬼的对手。” 余鱼点点头。 老八也不气恼,说道:“余兄弟多虑了,我们兄弟八人在船上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也能交到几个朋友,我们不是鹰老鬼的对手,但不代表别人不行。” 余鱼点点头,没有多问。 想了想他接着说道:“对了八哥,最近这两天有没有东海那边的消息。” 老八疑惑的问道:“东海的消息?你指哪方面?” 余鱼想了想说道:“东海这么大,海中的商船那么多,现在妖王乱世,那些大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老八点点头说道:“危险肯定是有的,哪怕没有妖王出现,东海也危险无比,不过漓江城已经派出人去,想必东海里的那些大船也早已经收到了消息,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别看那些妖王厉害,但是咱们也不差。” 余鱼明白敢去东海的大船没有一个是简单的,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不堪,之前余鱼刚到漓江城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正在返航的大船,一定是实力比较弱的,提前收到了消息,最先赶回来,可是没想到在家门口遇到了意外,至于那些实力强的,在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之前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撤回来。 其实余鱼最担心的是白夫人,白夫人之前说过,她要去东海见一位老朋友,虽然提前下了船,但是余鱼心里清楚白夫人肯定在那时候就已经去了东海。 天色越来越晚,余鱼几人正在交谈,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众人纷纷向楼下看去。 一楼大堂,几个侍从正在往外拥搡着一个女人,女人低着头也不说话,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裹,任由那些人推搡,脚步踉跄。 九儿看着那人面熟,想了想,突然说道道:“公子,这不是前两日咱们遇见的那个可怜女人吗?” 余鱼点点头,的确是她。 老八疑惑的看看那女人又看看余鱼,问道:“余兄弟认识那个女人?” 余鱼摇摇头,说道:“不认识,之前在福源街闲逛碰上的,看着她挺可怜。” 老八心细,他说道:“这女人就是个凡夫俗子,她是怎么进来的。” 一句话点醒了众人,余鱼心中也好奇,扭过头将候在门口的侍从喊到近前。 侍从很规矩,站好后先是行礼,然后这才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余鱼指着正在往外走的女人问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事?她是谁?” 按常理说,一般碰上这种事情,余鱼不会去理会,但是那天他看到了女人所经历的一天,所以心中难免好奇。 没想到侍从还真认识那个女人,低声说道:“她是麻姑,是咱们德丰园另外一名侍从的堂妹,今日大会估计她又来找她堂兄,被她堂兄偷偷带进来了。” 老八突然问道:“你们那个伙计把她带进来就不怕掌柜责罚?” 众人也是一阵疑惑,像这种盛事,寻常人怎么能随便被带进来。 余鱼又接着问道:“我看她好像有点不正常。” 侍从恭敬的回道:“是的,这个女人打小失去了父母,是她堂哥一家把她养大,后来许配给了一个读书人,那读书人整日里除了念书什么也不会做,所以家境比较凄惨,园子里的人都知道,掌柜看她可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今天这种盛事的确有些过分了,估计是掌柜怕影响到客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命人把她驱赶出去。” 众人明白,这女子家境应该是太凄惨,说白了,就是穷,吃了上顿没下顿。 九儿那天看见过女子的经历,心中莫名不忿,说道:“他相公哪是什么读书人,简直就是个蛀虫!” 香儿眉头皱了皱,觉得九儿有点无礼瞪了她一眼,说道:“以后注意点。” 九儿刚才也是性急,这会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失礼。 余鱼摆摆手示意没事,转过头他又问道:“那她一家靠什么生活?” 侍从不敢表露太多情绪,说道:“家里的生计全靠她一人,替人缝缝补补,做些手工,养活一家人,偶尔她堂哥也会接济一下她们家,或者帮她找些零碎差事,补贴家用。” 余鱼想了想又笑着又问道:“我经常看到她抱着一个包裹,那包裹里装的什么?” 侍从说道:“大概又是她相公写的一些诗词歌赋,俗腔烂调,毫无新意,看不出有丝毫惊艳之处,毫无才华可言。” 听到这里余鱼已经了解的差不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侍从见余鱼不再追问又退回到了门前,而那个女人也早已被赶出德丰园,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关心。 “嘡!” 轻敲铜锣,一楼的客人逐渐安静,人们纷纷落座,座位布置的很有秩序,一律坐北朝南,一位掌事站在了最前面,高声喊道:“大家安静一下,欢迎大家来到我们德丰园参与这次竞宝。” 众人一片安静,全都静静地看着台上掌事讲话。 “相信各位贵客都已经等急了,废话我就不多说,竞宝大会现在开始!” 台下众人看的热闹,心想今年又会有什么奇珍异宝现世。 “今天第一件要登场的宝贝,就是这件雷云蚕丝衣。” 说话间已经有人端着一个紫檀托盘走到台上,众人看去兴致缺缺,雷云蚕丝衣虽然珍贵但是并不稀有,每年各种竞宝大会都会出现那么一两件,不过还是有人挑头张望,这丝衣虽然经常出现,但的确珍贵,而且作用也很大。 台下开始有人低声议论,余鱼坐在楼上看的分明,紫檀托盘被一层透明光幕罩住,一件雪白纱衣叠放整齐,可以看得出纱衣制工精美,下了很大的功夫。 掌事见台下众人兴致缺缺,他也不着急,缓缓说道:“各位贵客大概都见过雷云蚕丝纱衣,不过今天这件众位可不一定见过。” 台下众人依旧没有人说话,这是竞宝会的老规矩,如果宝贝没人感兴趣,那掌事一定要介绍夸赞一番宝物,好引起大家的兴趣,在场众人大都身份高贵,什么世面没见过,所以也就静静的听下去。 “大家都知道雷云蚕生于云间,天生可吸纳雷电之力实为雷云之灵,奈何此蚕数量稀少,再加上寿命短暂,产丝有限,所以造成雷云蚕蚕丝数量稀少,平常世面上的那些雷云蚕纱衣,要么需要十数只雷云蚕产丝织成,要么需要依靠其他宝纱拼凑,质量参差不一,斑驳杂乱,但是我们德丰园这件则不一般。” 台下众人终于有人提起兴趣,问道:“你这件有什么特别之处?” 掌事笑笑说道:“咱们德丰园这件蚕衣首先在做工上就不简单,专门派人请来名匠大家嫘仙婆用了九九八十一天才算织成,而且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各位,这整件纱衣皆是由一个蚕丝完成。” “这不可能!” 台下终于与人高呼。 “雷云蚕本就产量不高,再加上藏匿在云层之间,很难发现,就更别说用一个蚕丝织就一件纱衣,你肯定是为了让我们竞买这件纱衣故意撒谎骗我们,而且你们怎么可能请的动嫘仙婆。” 那人很了解雷云蚕,而且他更不相信德丰园有实力请的动嫘仙婆为他们织就纱衣,所以他说的掷地有声。 掌事表情依旧不变,笑着说道:“如果不是一根蚕丝,我们怎么可能请的动嫘仙婆,诸位大可放心,就是给我们德丰园一万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假借仙婆之名,找人冒名顶替嫘仙婆。” 在场众人不是傻子,他们也知道嫘仙婆的威名,也觉得德丰园不可能为了一件纱衣而冒名顶替,亵渎嫘仙婆的威名。 那人还有些不服气,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纱衣是出自嫘仙婆的手笔?” 掌事等的就是这句话,说道:“各位请看。” 说完掌事拿出一块冰蓝玉石,放到众人眼前,众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纷纷紧张起来,虽然大部分人已经相信这件纱衣出自嫘仙婆之手,但是如果能有幸见到嫘仙婆一面那也是一种荣幸。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六十八章 竞宝大会(三) 余鱼坐在二楼雅间,他有些不明白,问道:“这雷云蚕是什么东西,虽然听他们介绍了一番还是不大明白,还有这嫘仙婆又是何许人也,怎么感觉她的威名很大。” 论起世间的奇妙事香儿就是个万事通,她缓缓解释道:“雷云蚕是咱们瀛海龙洲独有的一种雷灵,生于雷云之间,以苍云为食,吸纳云中灵气,同时还会产出一种蚕丝,这蚕丝比发丝还要细上十倍,却韧性极强,曾经有七境巅峰的武夫试图用蛮力将此丝扯断却未成功,用这种宝丝织就的衣物,对于炼气士大有裨益,可抗寒暑,水火不侵,而且其内还存有少量的雷电之力,只不过这种雷蚕数量稀少,而且寿命还短,一生产出的蚕丝也就够织块手帕,至于像刚才掌事的介绍一根丝织成一件宝衣,那完全可以称得上无价之宝了。” 余鱼点点头接着听香儿往下介绍。 “至于这嫘仙婆,那可是咱们瀛海龙洲出了名的裁缝大家,名世巨匠,传说她是上古人皇之妻嫘祖之后,自称嫘仙子,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人们开始叫起了嫘仙婆,而嫘仙婆也不生气,渐渐的这个名字也叫开了。” 余鱼说道:“那些人好像很崇敬她。” 香儿笑着说道:“仙婆威名世人皆知,她本身就是一名炼气十境的大修士,而且她最厉害的就是织衣,由她织成的宝衣其中都蕴含了她的道意,她曾为杏林州刘家长女做过一件衣裳,传闻那件衣裳曾抵住炼气十一重大能的致命一击,而且毫发无伤。” 这些事情在世间广为流传,所以很多人都知道,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稀奇,余鱼和皇甫云他俩则听得震惊不已,心中暗赞这嫘仙婆真乃神仙人。 几人正闲聊忽然听到楼下一阵惊呼,众人纷纷看去,就看见掌事手中的冰蓝玉石发出一阵耀眼光芒,接着光芒中走出一位仙子,虽然只是虚影但是人们还是可以看清仙子的样貌,凝肌似雪,美目流盼,气质轻灵,如出水芙蓉。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真是嫘仙婆!” 这一声喊,如同一道炸雷在人群中炸开,人们知道那水月石做不了假,纷纷议论起来。 余鱼也来了兴致,他突然开口道:“如果真有这么神奇的话,我倒想把那件纱衣买下来,就是不知道贵不贵。” 香儿眉眼带笑,突然说道:“公子是有心上人了。” 余鱼说道:“随便说说。” 香儿懂得分寸没有过多调侃余鱼,想了想香儿又说道:“如果公子喜欢咱们倒可以试试。” 余鱼没接话。 老八先开口了:“一件女人的衣服有什么好看的,虽然是嫘仙子做的,但对咱们来说实在没多大用处,主要还是贵。” 余鱼点点头,他是有些宝钱,但是这件纱衣珍贵无比,又是出自名裁巨匠之手,想来一定便宜不了,看看热闹还可以,如果参与其中还真没那财力。 “竞宝开始,这件雷云蚕纱衣起价三千天宝零钱。” 掌事一声高喝,台下人终于回神,争先恐后。 余鱼眉头皱了皱,问道:“怎么有时候听人喊天宝零钱,不是叫天云宝钱吗?” 香儿在一旁小声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天云宝钱是咱瀛海龙洲的叫法,天宝灵钱是整个世间的俗称,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之分。” 余鱼点头,说道:“这件纱衣还真让八哥说对了,贵的要死啊。” “我出四千!” 人群中站起一位年轻公子,样貌俊美,气度非凡,站起身后他向在座众位微微行了个礼,算是打过招呼,说道:“在下不才,早就慕闻嫘仙子大名,今日有幸得见,还望大家成全。” “五千!” 声音不大而且有些沧桑,但掷地有声。 年轻人笑着望了过去,随口说道:“六千。” 一下场中的气氛被两人烘托了起来。 还有一位模样清秀的女子也喊道:“六千一百。” 余鱼坐在二楼看似轻松,实际上内心也有些兴奋,暗想这些人果然富贵,花钱如流水。 掌事脸上露出笑容,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老八在一旁笑了笑对余鱼说道:“怎么样?” 余鱼问道:“什么怎么样?” 老八嘿嘿一笑说道:“财力,比不过吧。” 余鱼点头,说道:“岂止是比不过,所以啊,咱们还是把钱花在刀刃上。” 余鱼说完又摸了摸皇甫云的小脑袋。 “八千。” 二楼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余鱼听了心中一动,这个声音他记得,就是那对母女,想了想他突然开口道:“九千!” 一句话,香儿、九儿包括皇甫云全都愣住了,确切的说是吓住了,香儿和九儿知道余鱼是因为白夫人的原因才成为西苑的贵客,但是他们的确不了解余鱼,更不知道他有多少宝钱,香儿和余鱼接触的时间要长一些,她更是接余鱼上船的接引人,而且她至今清楚记得刚见到余鱼时的模样。 皇甫云更是吓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鸭蛋,他震惊的看着余鱼,结巴道:“余…余…余大…哥,咱们哪…哪有那么多钱。” 余鱼笑了笑说道:“放心,随便喊喊也没什么大不了。” 果然,隔壁房间又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一万。” 这一下不光香儿明白了,就连一向反应慢一拍的九儿,以及皇甫云也明白了。 老八更是双眼精光一闪说道:“余兄弟认识隔壁房间的客人?” 余鱼笑着看向楼下,并没有说话。 楼下那个年轻人脸色有些铁青,他看看二楼,微微咬牙,说道:“一万一千天云宝钱。” 余鱼笑眯眯的看着那个年轻人,说道:“他拿不到的。” 香儿在一旁眉头紧皱说道:“这件纱衣虽然珍贵,但是八千宝钱已经是很高昂的价格了,如果再往上加的话,恐怕就没人肯买了。” 余鱼没有说话,神情看上去很冷静,见隔壁没有人喊话,他突然开口:“一万五千。” 这一下不光雅间的人彻底愣住,就连一楼的客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一万五千宝钱买一件雷云纱衣,是人傻钱多,还是有钱烧的花不出去了。 香儿额头也见了汗,苦笑一声,低声嗔怪道:“公子~” 余鱼没有理会屋内的众人,他在等。 “二楼的贵客已经出到了一万五千宝钱,还有没有继续加价,如果没有,这件雷云蚕纱衣就要归二楼玄字号客房的贵客了。” 掌事声音有些激动,这件雷云蚕纱衣以他的估算八千就已经是最高价,现在有人翻了一倍,他能不高兴,连声呼和,正当他要落下锤柄之时,二楼突然又传出一个声音。 “一万七。” 还是那个女声,声音依旧不大,但是场中无人敢言。 雅间内,余鱼笑了,刚才他的内心也紧张到了极点,生怕隔壁女子不再喊价,那样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香儿也是呼出一口气,媚眼嗔怪,白了余鱼一眼。 老八则嘿嘿一笑,说道:“余兄弟好胆量,哥哥我服你。” 余鱼苦笑一声说道:“刚才的确紧张的厉害。” 楼下又传来掌事的声音:“还有没有人继续加价,现在已经有贵客喊到了一万七千宝钱,还有没有人。” 一件雷云蚕丝宝衣,虽然是出自嫘仙子之手,但是被喊到这么高的价位,已经无人再问津。 掌事从事竞宝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这其中的规律,连忙锤柄落下,铜锣发出一声清响,雷云宝衣被隔壁雅间的客人拿下。 掌事趁热打铁,刚刚拍出雷云蚕宝衣,下一刻,又有一件宝物被端了上来。 众人一眼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 掌事双眼一眯,笑着扫视台下众人一眼说道:“没错,今天这第二件宝物就是一柄未认主的飞剑!” 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的众人这次再也坐不住了,飞剑不比平常宝物。 这东西世间少有,名匠大家的手笔更是少之又少。 台下有人问话了:“有没有出处?” 掌事也不卖关子,笑着说道:“当然。” “这柄飞剑名叫云阙,材质采自东海海底的冰火玄冥金英铁。” “出自谁人之手?哪位名匠?” 掌事顿了一下,再次扫视场中众人,缓缓说道:“陶烛明。” 在场的客人全都愣住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德丰园到底干了什么烧高香的好事,怎么这些宝贝全跑到他家来了,陶烛明一代名匠,铸剑大师,别说瀛海龙洲就是整个人世间那都是极其有名,威望甚高。 只是在场中人虽然尊贵,但是却无人识得陶烛明大师,所以一时辨不出真假。 掌事哪能不明白这些,高声说道:“诸位大可放心,德丰园几百年的老店,绝对的盛名在外,而且这种事情做不得假,因为得到此剑之人会有一次和陶大家见面的机会。” “什么!” “真的!” …… 台下众人乱成一片,这一下可是炸了锅,众人议论纷纷,绝对德丰园做不了假,也不敢做假。 “别说了,直接说底价多少吧。” 台下终于有人开始高呼。 掌事很满意这个效果,开口说道:“起价一万两千。” 这一次在场的众人彻底被调动起来。 “一万三千钱” “我出一万五!” “一万八!谁也别想跟我抢!” “哼,我出两万,陶大师铸剑岂能简单,这柄宝剑,我要定了!” 二楼,余鱼扭头看向香儿。 香儿说道:“当今四大铸剑名家,其中一人就是咱们瀛海龙洲的陶烛明,陶大人,一生铸剑一十七柄,十七柄名剑全都由大剑仙使用,世间闻名,而且陶大人自身也是一名大剑仙,一身修为通天彻地,不知深浅。” 余鱼点点头,明白了这把剑的份量,只不过有一点让他不明白,这把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香儿了解余鱼,接着解释道:“陶大人一生铸剑,除了第一柄明洞,其他十六柄包括现在这一柄都是通过竞宝大会流传出去的,用他的话说,他铸造的飞剑有灵,有缘人自会寻来。” 余鱼听了觉得这个陶大师真是个妙人。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六十九章 竞宝大会(四) 飞剑云阙,还未出世! 但,威名已远扬,只因它的出身,陶烛明亲手铸造! 余鱼看着楼下疯狂的人群,他不得不承认,陶烛明大师,名不虚传! 世间四位铸剑大师,陶烛明、柏泗水、奚二郎以及顾全冼,任何一位在铸剑上的造诣都能通神,传说这四位铸剑大师,他们所铸造的飞剑,成剑之日皆是飞沙走石,乌云遮日,天地色变,鬼神避让。 四位铸剑大师目前一共铸剑四十三柄,这些飞剑皆在各位大剑仙的手中,出了名的无匹霸道,威力强横。 今日德丰园的客人居然有幸在此见到一柄陶烛明亲自铸造的飞剑,哪有放过之理,瞬间这柄飞剑就被喊到了五万的高度。 余鱼看着一楼疯狂的人群,不禁摇摇头,说道:“这些人还真疯狂。” 老八也是一脸激动,他说道:“不疯狂才怪,这柄飞剑厉害不说,关键还能见到陶烛明大师,你知道有多少宗门或者家族势力想讨好此人,若是能得到他的垂青,你知道这其中的好处有多少。” 一代铸剑宗师!其中的利害关系,余鱼岂会不明白,想了想他却说道:“并非好事。” 余鱼看事情的角度很不一般,与他人不同,也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总能在最危险或者最杂乱的时候仍能保持冷静。 老八一时也被冲昏了头脑,他紧紧盯着楼下的动静,问道:“为什么?” 余鱼想了想说道:“目前海妖乱世,漓江城本就岌岌可危,而这柄云阙却在这个时候问世,城内的情况还不明朗,如果有人得到这柄宝剑,恐怕祸事将起。”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八瞬间冷静下来,他扭头看看余鱼,说道:“我说余老弟,看你年纪不大,你到底经历过啥?你是怎么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些的。” 余鱼的目光同样看着楼下,他没有回答老八。 “这柄云阙归我了。” 门口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但是在场的众人根本没人理会他。 余鱼和老八却看得清楚,来者不善!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位年轻人,年轻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老人,看样子是位仆从,余鱼目光一凝,他认识眼前这两人,心中暗道:是他! 门口一老一少,两位主仆,年轻人锦衣玉袍,长相清秀,剑眉星目,样貌俊俏,看上去十五六岁,一身傲气。 老者站在少年身后,微微低头看不清脸上表情。 香儿低声说道:“这是离家少主,离远江的儿子,离仲隐,离公子” 老八也听说过,此人但是从来没见过,双眼一凝,他最注意的是离仲隐身后的那位老者。 “十万!” 声音来自身后,清脆而又响亮。 全场鸦雀无声,这个高度已经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他们纷纷扭头向后看去,想看看到底是谁。 众人一看之下,有人认出是离仲隐,暗中低语:“是离远江的儿子,离家大少爷,看来今天这柄云阙非他莫属了。” 在场也有不服气之人,想和离仲隐较较劲,但是离仲隐一开口就是十万,这让他们不知如何开口。 漓江城的离家,不是他们这些外来人能招惹的起的,而漓江城本地的宗门或者家族势力,就更不敢说话。 掌事虽然高兴有人出到十万,但是当他看清来人之后,也是一阵头大,他知道,只要离仲隐喊价,那这柄飞剑的价位也就到此为止了,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掌事是聪明人,他刚想落下锤柄,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二楼传了过来。 “十万三千。” 这种时候谁会这么大胆,看不出眉眼高低,居然在漓江城和离家大少爷叫板,是不知者无畏还是故意的挑衅。 众人都想看看离仲隐的反应,哪知道离仲隐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但德丰园的掌事却下不来台了,他急的满头大汗,心想自己怎么就不早点敲,现在可好,飞剑是卖出去了,但是德丰园也别想在漓江城呆了,一时之间,掌事不知该如何是好。 玄字号,雅间内,老八吧嗒吧嗒嘴,说道:“隔壁这位朋友还真有骨气。” 余鱼笑了笑没有说话,想了想说道:“估计今天的竞宝大会没办法往下举行了。” 掌事见没人再往上喊价,终于一咬牙,落下锤柄。 可接下来,果然不出余鱼所料,德丰园不再往台上展示宝物,就连掌事都下了台,台下的众人立马议论纷纷。 漓江城的离家,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更何况是在家门口! 半柱香过后,掌事重新回到台上,看样子脸色有些难看,看了一眼众人说道:“各位贵客,今日大会到此为止,德丰园出了些事情,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这算怎么回事!大会进行到一半,你说不干就不干,你们德丰园还讲不讲信誉。” 这人此时说这话,明显是想看德丰园的热闹,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最好是让德丰园下不来台,彻底得罪离家。 掌事眼露寒光,瞄了那人一眼,也不说话直接选择离开。 在场众人立马炸开了锅,很多人都想看看德丰园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人家根本不给你解释,直接宣布竞宝大会不举行了,你爱怎么样折腾都和人家无关。 余鱼摇摇头说道:“德丰园今晚无法收场了。” 老八脸上笑眯眯,不以为意,他接着说道:“没法收场也得收,得罪了离家,德丰园就别想在漓江城呆了。” “嗯,咱们也走吧,山雨欲来风满楼,小心为上。”余鱼站起身拉上皇甫云就往外走。 老八琢磨一下说道:“我送送你们。” 余鱼没有回话,算是默认。 众人来到楼下,一楼还在混乱当中,人们都还没有离开,打算看德丰园的热闹,余鱼没在理会场中的人,领着众人走出门去,刚一出门,余鱼就看到了之前在福源街碰到的那个女人麻姑。 麻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低着头自己一个人发呆,天气还没有转暖,夜风清冷,麻姑身上的衣物很单薄,她抱着双腿缩成一团,余鱼眉头皱了皱,来到麻姑的身前。 麻姑发现有人站到了自己的身前,疑惑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不太认识眼前人。 余鱼从她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麻姑根本不记得自己,他笑了笑问道:“这么晚,你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 麻姑不认识眼前人,一脸谨慎,抱着包袱的手臂紧了紧,警惕的问道:“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余鱼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于是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前两日你在福源街撞了一个人。” 等余鱼说完这句话,麻姑又疑惑的看了余鱼一眼,可后来双眼一亮说道:“是您。” 余鱼笑了,能记得就好,说道:“这么晚,外面这么冷,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麻姑表情没变,说道:“今天德丰园有竞宝大会,相公让我拿一些他写的字帖让我来卖,可是这里面的人不让我进,我只好在这里等着,如果今天卖不出去,相公会生气的。” 余鱼虽然可怜麻姑,但是他觉得眼前这女子有点无可救药,想了想他问道:“你这字帖怎么卖的?” 女人心中一喜,连忙问道:“公子要买我家相公写的字帖吗?” 余鱼点点头。 “公子想买哪一幅?”说着,麻姑就已经打开包袱拿到余鱼的眼前。 余鱼一阵头大,这东西他不懂,而且他只是动了恻隐之心,想帮一下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真让他买,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挑选了。 香儿聪慧,主动接过麻姑递过来的帖子,打开看了看,突然笑着说道:“这幅好,公子,快看。” 余鱼拿过来一看,见上面写着“年年有余,年年有鱼。”话是吉祥话,就是这字怎么看怎么觉得少了点灵气,余鱼点点头也不再问麻姑价格,直接递给她十两银子,转身就走。 香儿收好字帖紧紧跟了上去,留下麻姑站在原地发愣。 香儿追上余鱼说道:“公子还真是大方。” 余鱼苦笑一声,说道:“方了还差不多。” 香儿娇笑一声。 众人正往客栈走,老八神情忽然有点不对,他说道:“余兄弟,我突然想起点事,就先不送你了。” 余鱼笑着说道:“八哥先忙,客栈就在前面,就不劳烦八哥了。” 老八点点头,二话不说朝着黑暗处直奔而去。 香儿看看余鱼说道:“公子。” 余鱼没说话转身朝着客栈走去,边走他便说道:“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麻姑带着剩下的字帖回到了家中,这是已经是半夜时分,相公早已经睡下,麻姑拖着疲惫的身子,轻手轻脚的躺回床上。 “卖出去了吗?”麻姑动作虽然轻,但还是吵醒了相公。 麻姑小声说道:“卖出去一副。” “真的!”他相公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麻姑笑着说道:“相公才华横溢,肯定能卖出去的,只不过是我之前最笨,所以一直没卖出去。” 相公却没有理会麻姑的自责,兴奋地说道:“那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他很欣赏我写的字吗?” 麻姑笑着说道:‘嗯,是的相公,那人非常欣赏相公的字帖,还夸了相公呢。’ “快说说,他怎么夸我的!” 麻姑的相公,双眼泛光有些狂热,根本不在乎已经疲惫不堪的麻姑,拉着她问个没完。 麻姑很爱自己的相公,尽管疲乏的厉害,但她见相公这么兴奋,自己也很高兴,但当相公问她买字那人怎么夸他的时候,麻姑说不出来了,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相公一脸希冀的看向麻姑,麻姑半晌说不出话来,相公急了问道:“他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呀。” 麻姑担心相公责怪自己,只得自己胡乱说道:“他说相公有什么天什么伟才,我记不住了。” 相公一脸懵,这都是什么,不过想到自己的夫人从小没念过书他也就释然,接着说道:“卖了多少钱?” 麻姑笑着说道:“十两银子。” “太好了!终于有人肯欣赏我的才华了,太好了!不行!我不能睡了,我得接着读书,一定要考取功名,流芳百世。” 麻姑担心的看了相公一眼,说道:“这么晚了,相公还是先休息吧。” 相公脸色有些癫狂,说道:“你懂什么,妇道人家。” 麻姑委屈的说道:“可是相公,身体要紧啊。” 相公没再理会麻姑,说道:“你先睡吧。” 麻姑了解自己的相公,无奈只好自己先睡下。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七十章 佛光 第二日 余鱼不知突然来了什么兴致,找来香儿说道:“走,咱们再去福源街逛逛。” 香儿行礼说道:“公子是要去找龙涎香吗?” “嗯,去看看,总是这样等着不是办法,如果海妖这件事情解决不了,我就去不了东海,我的时间不是很多。”余鱼认真的说道。 香儿想了想,说道:“我可以联系一下大船,让他们帮忙留意一下。” 余鱼问道:“这种事情大船也会管吗?” 香儿笑着说道:“公子真是说笑,你太小看西苑贵客这几个字了,只要您一个吩咐,大船绝对会帮您做到的。” 余鱼点点头,觉得这个办法挺不错,说道:“行,那你先帮我留意一下,等有头绪了我们再去。” 就这样余鱼等到了中午时分,大船方面终于有了来信,而且就在福源街,只不过不在街内。 余鱼点点头,招呼一声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一群人匆匆忙忙赶到福源街,走出街道再次来到街外那些破败的小胡同内,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没了主意,全都跟在香儿的身后。 香儿走在最前面,边走边说道:“福源街的宝贝大都是供应给那些炼气士用的,龙涎香那种东西,他们根本就看不上,而且也没人会买,这里就不同了,大多是穷苦人家,能有机会跟着出海,能找到龙涎香已经是莫大的福气。” 余鱼明白,问道:“还有多远。” “快了。” 说话间,众人在窄小的胡同内三转两转来到一户人家,院门同样陈旧,又矮又窄,香儿上前敲门,不多时房门打开,一个壮硕的中年人低着头走了出来。 余鱼双眼一凝,这是一个武道高手,那人走出院门的一刻也看向了余鱼,双眼露出一丝精光,不过他没多说什么,转而向香儿问道:“直说吧,你们要多少?” 余鱼站了出来,开口道:“一百斤。” 那人将目光再次落在余鱼身上,说道:“看来买主是你。” 余鱼不卑不亢,目光直视眼前人,说道:“没错,不知道前辈有没有这么多。” “没问题,现在就有。” 中年人说完转身回到院内。 余鱼毫不犹豫跟了进去。 二人来到柴房,余鱼不解,觉得此人对龙涎香的保管太过儿戏。 中年人似乎猜到余鱼的心思,说道:“这东西在这边很少有人买,我只不过见它够分量才将它带了回来,一直也没有放在心上。” 余鱼明白,这东西对他们来说,用处不大。 打开房门,小小的柴房内堆放着一团巨大的阴灰色物体,少说也得有二三百斤,余鱼一眼便认出那就是他要找的龙涎香。 余鱼说道:“我要不了这么多,一半足矣。” 中年人说道:“不行,要就全拿走,三十枚天宝零钱,一颗也不能少,至于你最后是扔了还是卖了,那是你的事。” 余鱼没有说话,直接掏出三十枚天云宝钱递给中年人。 中年人一愣,说道:“你不还价吗?” 余鱼摇头,走到那堆阴灰色物体前,伸手一挥就将整个龙涎香收进了镯子内。 “我的时间很宝贵。”说完余鱼走出了院落,留下那个中年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余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群人自然心情好了许多,只是当众人来到福源街的时候,天空突然被一片金芒照亮,这金光呈现出一片祥和之色,温暖人心,自西向东缓缓移动,比之日光还要亮上几分。 一瞬间不光是余鱼他们,就连福源街的人全都楞在了原地,他们抬着头纷纷想天空望去,店铺里的掌柜也发现了屋外的异常,纷纷走出店铺。 香儿不可置信的看着金灿灿的天空,说道:“这是佛光!” 金光渐渐映满整个天空,越来越刺眼,金光之中,一尊佛陀法相显露,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法相呈盘坐式,头顶一轮大日圆光,圆光内十万诸佛若隐若现,金光就是从那上面散发出来,一瞬间人们耳中全是佛法禅唱,众人内心产生一种想要跪拜的情绪,整个佛陀法相漂浮在半空中,通天彻地,快速向东方移动,人们全都楞在了原地,心中虔诚,被那金光中的祥和所感染。 金光来的快去的也快,当金光逐渐消失在天际之中,人们也慢慢回过神来,大街上已经挤满了人,当金光消失的瞬间,人们内心突然一阵空虚,有一种想追随金光而去的强烈感觉。 余鱼一直保持着冷静,他问道:“你知道这金光是什么?” 其实余鱼不用问,也能猜出这金光是什么了,因为那个佛陀法相已经说明了一切。 香儿同样内心震惊不已,说道:“那金光便是佛光,只有真正的佛宗大德,才能发出如此强烈的佛光。” 余鱼看看佛光消失的方向,他说道:“照你这么说,刚才那佛光内藏匿着佛宗大德,看他消失的方向,是在东海,难不成东海的海妖全部出动了。” 香儿一愣,不自信的说道:“不应该吧。” 余鱼不放心,说道:“先回客栈。” 香儿未免觉得余鱼有些小题大做,但是余鱼是贵客,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一辆马车,众人向着客栈敢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大街上的人群依旧熙熙攘攘,余鱼的内心却一直无法安定,似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这一路上余鱼总是莫名的心慌,不过还好眼看就要到达客栈,他的心也渐渐方了下来。 他不明白这股不安的情绪出自哪里,按常理来说,佛宗大德的出现应该是振奋人心,偏偏余鱼的心里就如同煮开的开水,始终无法平静…… “轰!” 一声巨响,马车差点翻到在地,整个大地都开始晃动起来,所有人都没有防备,就连余鱼都没稳住身子,随着马车向后栽去,不过好在他反应够快,腰间一用力坐直了身子,顺手将皇甫云以及九儿扶住,香儿还好她是四境炼气士,反应过来之后,倒也没什么,只不过马车是不能坐了,因为大地晃动的厉害。 余鱼见此提起皇甫云和九儿立马跳下马车,香儿也随着跟了下来。 落到地面,余鱼强行稳住身形,大街上已经乱作一团,甚至有的房屋已经有了坍塌的迹象。 余鱼急忙问道:“客栈会不会有问题?” 香儿是聪明人,余鱼问的简单,但是她还是听明白了,说道:“客栈内有阵法掩护,自成一方小世界,不会出现坍塌的情况。” 余鱼点点头,拎着皇甫云和九儿就往客栈方向跑去。 香儿虽然是御物境的炼气士,但是她没有财力去为自己购置一件灵器,所以也只能跟在余鱼身后向客栈跑去。 只是余鱼想的简单,他想回去,有人却不想让他回去。 就在离客栈还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余鱼的眼前。 余鱼双眼冒出一阵精光,将九儿推到香儿的怀里,右手一晃直接将黑刀握在了手中,前冲速度不变,黑芒一闪,黑刀已经到了那人面前,那人抬手一拳砸到黑刀之上,余鱼就感觉一股巨力从柴刀上传来,刀身乱颤,虎口已经裂开。 余鱼双眉一凝,将皇甫云也交个了香儿,说道:“先送他俩会客栈。” 香儿答应一声,接过皇甫云就向客栈奔去,而那人却未加阻拦,余鱼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说道:“看来你就是奔我来的,只是我没想到鹰老鬼居然还有个习武的弟子。” 那人没有说话,紧紧盯着余鱼。 余鱼想了想说道:“为什么会打起我的主意?” 那人的确是鹰老鬼的徒弟之一,又高又胖,所以余鱼一眼就能认出,他摇摇头说道:“师父他老人家的想法我们不知道,我只知道师父让我请你过去一趟。” 余鱼冷笑一声,说道:“为什么等到这个时候下手,是趁乱还是等不及?” “都有!” 那人说完,原地一声炸响,脚下碎石翻飞,整个人如一头蛮牛撞了过来,余鱼反应够快,抬手就是一记撼地,无匹拳意形成巨大的拳头向着那人撞了过去。 “轰!”一声巨响,拳意被完全撞散,而鹰老鬼的徒弟却毫发无伤,速度不减。 余鱼双眼一凝,迅速做出反应,脚下一点,不退反进,又是一刀下劈。 那人知道余鱼黑刀厉害,也不硬抗,身形一变双手已经抬起,刹那间已经抓到了余鱼的肩膀,余鱼身子一挫,黑刀如出海蛟龙,向着那人腋下扎了过去。 “噌” 那人终于还是退了一步,瞬间来到三丈之外,他看着余鱼说道:“如果没有这把刀,我一招便可将你拿下。” 余鱼说道:“我承认你厉害,但是我猜鹰老鬼这会应该也不好受。” 那人双眼冒出狠厉之色,问道:“你什么意思?” 余鱼笑了笑,说道:“看来昨晚跟踪我们的就是你们了。” 那人不屑的说道:“那又怎么样。” 余鱼认真的看着那人,说道:“我都能发现你们的踪迹,就更别说老八了。” 那人脸色终于变了一下,说道:“你少在这装腔作势,让我先把你拿下再说。” 说完那人再次朝着余鱼冲了过来。 余鱼感觉得出来那人虽然厉害,但是武道境界并不高,最多就是武道五层洗髓境,但是他是鹰老鬼的徒弟,余鱼不相信他只习武,很有可能眼前人还是个炼气士……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七十一章 大战(一) 城内动乱不止,城外此时已经站满人群,他们看着同一个方向,大江。 海妖来了! 城门楼上,离远江,吴道纯,叶远灵以及王重山,四位炼气十一层的炼气大能神色凝重,一旁的屠量海却哈哈大笑:“六位妖王,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冒出来的。” 其他人没有说话,离远江沉默一下,突然说道:“城外大敌当前,城内却暗流涌动。”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看着大江的方向缓缓说道:“鹰老鬼以及他那几个徒弟能掀起什么风浪,那少年我看过,平平无奇,该是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鹰老鬼。鹰老鬼碍于漓江城的规矩,一直不敢造次,只能暗中动动手脚,现在海妖围攻漓江城,看样子他是要出手了。” “王重山,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鹰老鬼算个屁,现在闹得最厉害的可是离家大公子,那个女人可是云霞宫的宫主夫人,那个小女孩的身份就更不用说,若是离大公子不肯放她们母女离开,哼哼。”说话的是一个孩童,十一二岁,但是他此时却能站在城头和众人并肩而立,丝毫不乱,没有半点拘束,说话之时根本不顾忌离远江在场,语气里嘲讽意味甚浓,他就是漓江城大名鼎鼎的叶远灵。 离远江目光始终盯着前方,他的神色很平静,实际内心早已满腔怒火,他气恼这海妖猖狂,肆无忌惮,他恼火大敌当前,漓江城内人心隔阂,互相猜疑,他更气恼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尽管内心早已怒气冲天,但是离远江神色依旧平静,气度不变,随即笑笑说道:“大道机缘,德者得之,就随他们去吧,云阙剑的确非比寻常,你们叶家如果想要,可以直接出手。” 叶远灵目光闪动,他在仔细分析离远江的话有几分真假。 叶远灵原名叶清灵,此人心高气傲,谁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只不过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格,叶远灵三岁便可引气,十一岁达到炼气五层灵基境,十五岁便敲开玉府之门连破两境踏入洞玄,三十岁结出金丹,直至今日六十岁踏入炼气十一重洞神境,元婴化神,真可谓一代天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因为天资过高,炼气境界突飞猛进,所以叶远灵的样貌也一直停留在十一二岁的样子,人称善德童子,而叶远灵也一直在暗中和离远江较劲,认为以自己天才之姿,不在离远江之下,所以他在十八岁那年就改名叶远灵,大有要和离远江一较高下之意。 吴道纯站在众人身旁,内心暗中叹了口气,这漓江城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千疮百孔,朽败不堪,大敌当前,这些人还在勾心斗角,看来这存在了近万年的漓江城,今日危在旦夕。 屠量海是个武夫,炼气士天生瞧不起练武之人,而练武之人同样也看不上炼气士,屠量海是武道大家,武道九境巅峰的强者,漫说瀛海龙洲,就是整个世间这种人物都少之又少。 武道九境寻桥境,寻窍与寻桥,一字之差,云泥之别,武道一重寻窍境,寻得人体大窍,踏入习武一途;武道九重寻桥境则是寻找武道大桥,若能寻得天地武道大桥,踏桥而上,过桥便是归真,可入神仙行列! 屠量海此时站在城楼最边缘,他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说道:“我说你们有完没完,是不是想尝尝我屠夫的拳头,嘿嘿,你们再这么争下去,我看咱们也不用打了,直接开门把这些海妖放进来,弄他个生灵涂炭,嘿嘿,到时候大家一拍两散,岂不快活。” 叶远灵狠狠的瞪了屠量海一眼,他心中明白,屠量海和离远江穿一条裤子,不管离远江说什么,屠量海绝对双手赞成,这让叶远灵心生憎恨,认为离远江盖过自己一头。 场中众人各怀心思,王重山还算中肯,笑笑说道:“屠夫之名,威震东海,王某今日要大开眼界了。” 屠量海冷哼一声,说道:“看好了!” 话音刚落,屠量海飞出城头,向着大江的方向就是一拳! 这一拳天地色变,拳未到,拳上威压就已经让水中修行弱小的海妖直接炸开,爆体而亡,整个大江都为之一凝,江水停止流动,开始向四周涌动,就好像平静的湖面落下一块巨石,激起无数波浪,波浪快速向四周逃窜。 时间也好似停止,方圆数十里范围全被那一拳的拳意充满,无匹拳意通天彻地,恐怖如斯! 妖王也终于有了反应,一只巨龟昂头跃起,以背相抗! 城楼上其他人也终于开始行动,吴道纯是最后一个离开城头,他担忧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漓江城,第一次亮出了自己的本命飞剑。 这把剑通体绽青,名曰巨符! 同样,出自陶烛明之手! 吴道纯也自然就是那十七剑仙之一! 陶烛明铸剑,每次飞剑问世,得到飞剑之人都会有一次与他相见的机会,至于见面中谈到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下次再有新的飞剑问世,可以肯定的是,暗中绝对会有另外一柄飞剑护在左右,这是陶烛明铸剑一道的传承! 没错! 那柄云阙就是吴道纯带进的漓江城,巨符是第十七剑,而吴道纯则是第十八剑的传剑人,至于为什么会将此剑带来东海,只因陶烛明一句话,云阙出世,命应东海! 海滩上密密麻麻全是一些通了灵性的虾兵蟹将,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妖王全都顺着大江到了漓江城南门那边,漓江城内的修士武夫全将注意力放在了那边,所以这边的海妖反倒安全不少。 东海之上,一座不知名的小岛。 三道身影,鼎足而立,三人都望向漓江城。 青色身影突然说道:“看来这次我赢定了。” 声音平淡而又舒缓,他的双眼被一片金色佛光映满。 白夫人同样看到那片佛光,眉头皱了皱,说道:“气息不对,来的不是那人。” 另外一道身影高大,枯瘦,垂垂老矣,身上衣着不伦不类,手捻佛门念珠,头戴道士莲花冠,一身儒士长衫,放荡不羁,他的双眼有些浑浊,就连那漫天金色佛光都照不进他的双眼,他一直在看着漓江城的方向,那里海妖乱世,大战将起,漓江城即将生灵涂炭…… 佛光越来越近,最后渐渐敛去,一个小沙弥从那佛光内一跃而出,跳到了三人近前。 白夫人笑了,她说道:“我以为他会来,没想到来的是个小弟子。” 小沙弥稽首施礼,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小僧法号苦蚕。” 白夫人笑笑说道:“你们佛门弟子不都是讲究普度众声,天天嘴里喊着善哉善哉,你这副打扮可不对,这人被你夺了舍,你已经犯了杀戒。” 小沙弥口念佛号,笑着看向白夫人,他说道:“一切惜身命。” 白夫人骂道:“一切假慈悲!” 小沙弥笑笑突然说道:“你既已被削去圣位,不过为一个大逆不道的孽障!” 见他骂自己,白夫人却没有生气,她笑了笑说道:“你们佛宗弟子果然一个个嫉世如仇,这世间除了你们,估计其他人都是孽障,您这佛宗大德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但是我还是想问问被你夺舍的那个小沙弥怎么办?他的命谁来偿还!” 小沙弥闭口不语。 青色身影也渐渐平静下来,他问道:“你身为他的弟子,想来不死禅已经彻底参悟。” 小沙弥依旧不语。 白夫人笑了笑说道:“被说中了痛处,开始装聋作哑。” 这时那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开口说道:“你们说漓江城最后会怎么样?” 青色身影笑了笑说道:“还能怎么样。” 白夫人眼神凌厉,她对着青色身影说道:“你谋划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我不敢杀你。” 青色身影低下头,笑了笑,神情有些得意,他说道:“杀了我,你也带不走,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小沙弥不理会众人他盘坐于地,念起了往生经。 高大身影看着眼前三人,他说道:“一个为了自保,不惜利用几百万的人性命作掩护;一个为了目的,视几百万生命如无物;一个得道高僧,却不去救人反而在此念起往生经,你们这些上三天的大人物真的很可笑。” 白夫人眉毛一挑,说道:“那你想如何?” 高大身影想了想说道:“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我要救眼前这座漓江城。” 白夫人眼神露出一丝嘲讽,她说道:“怎么救?” 高大身影说道:“开始,我以为挡住你,这场浩劫就会过去,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白夫人点头,说道:“那就行,时间还早,多看一会也无妨。” 高大身影点点头,说道:“不管是漓江城的百姓,还是东海的海妖,他们都没有错,所以都不应该死。” 白夫人笑着说道:“我来之前曾在船上认识一个少年,我觉得他说的一句话很有道理。” “什么话?”高大身影望着漓江城,眼神中满是忧虑。 小沙弥也突然停止了诵经,青色身影同样看向白夫人。 白夫人眼神坚毅,她说道:“那少年曾说:天地无情,道衍其一,命数可自然亦可不自然,事在人为。” 高大身影听完,浑浊的双眼终于泛起一丝亮光,他缓缓抬起手向着九幽无尽海拍了过去……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七十二章 大战(二) 混乱的漓江城,上空的封字符箓快速转动,发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保护着漓江城不受侵害,可是刹那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整座漓江城都开始慢慢倾斜。 城中的百姓明显能感觉到漓江城的异样,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也控制不住紧张的情绪,整座漓江城都沉浸在一股惶恐的氛围当中。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突然向着漓江城外飞去,只是还没飞出多远,那道流光就被阻拦了下来,因为在她们的眼前出现两人,正是离家少主离仲隐以及那个年老的侍从,老侍从此时站在了离仲隐的身前,缓缓说道:“我家少主无意伤害你们母女,少主愿出十一万宝钱买下那柄云阙。” “好一个离家,真当我们云霞宫无人怕了你们?我若不卖,你能怎样?” 被阻拦的二人正是余鱼一直惦记的那对母女,妇人知道漓江城大乱将起,她想带着女儿现在就离开此地,现在她俩被离家的人拦住去路,贵妇人也不慌张,她知道自己昨天已经得罪了离家,但是只要女儿喜欢,她又何必在乎什么离家! 大不了就杀出去! 老者双眼精光爆闪,看看眼前妇人说道:“为了少主的大道将来,老夫也只能不客气了。” 老人说打就打,丝毫不留情面,因为云阙剑太过贵重,容不得半点马虎,少主若是能得到云阙剑,那将来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甚至超过老家主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得到云阙剑,那就和陶烛明搭上了关系,要知道陶烛明的影响力不容小觑,云阙剑是陶烛明的心血,其他十七柄绝世名剑同样如此,它们自成一脉,容不得别人亵渎,也就是说一柄就是十七柄,它们是兄弟! 老者不再废话,他抬手就向妇人拍了过去,强大的真气使整个空间都动荡起来,而离仲隐在老人出手的瞬间,就已经远远离开。 女子无惧,将女儿藏于身后,手中祭出一朵七彩莲花,莲花出现的瞬间,花瓣四散,如雪花飞舞,甚是好看,但你若被这美丽的景象迷惑,保管你死的不明不白。 彩色莲花内杀机重重,这是一件灵宝,本身杀伐之力巨大,再加上那妇人将自己的道意参入其内,可以说这件灵宝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大杀器,此时那贵妇人带着女儿站在莲花中央,静静的看着那老者,小女孩也收起了顽劣的性子,一脸惊恐。 灵力凝聚所化巨掌,直接拍在了那一片花瓣之上,但是毫无作用,七彩花瓣瞬间飞起,席卷而上,裹挟着无可匹敌的巨大威力,将那巨掌碾成齑粉。 老者在半空中欺身上前,抬手又向着那多莲花抓去,双手之间淡黄真气快速流转,浓稠程度肉眼可见,诸般术法频频发出,女子站在七彩莲花的正中央,同样手中指诀频频变化,那些莲花瓣,随之幻化成各种形态,或攻击或阻挡,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一时间,城内城外乱成一片。 动荡的漓江城,一直没有停稳,接连晃动,就好像有人故意撞击一般,倾斜的角度也越来越夸张,漓江城上空的封字符箓转动的也越来越快,城中百姓也越发惶恐。 就在人们四散奔逃之时,漓江城内异变再次突生,一只金翅大鹏突然冒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只搬山巨猿紧随其后狠狠抓住了金翅大鹏的两只利爪。 …… 街道上,余鱼喘了口气,再次欺身而上,刀法刁钻,狠狠的向着鹰老鬼的徒弟刺了过去。 两人在城中心,所以天空中的景象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余鱼冷笑一声,说道:“鹰老鬼都自顾不暇,我看你接下来怎么办。” 那人同样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太小看师父他老人家了。” “是吗?我看未必,不过城外的形势看来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不然你们不敢这么着急动手。”余鱼冷静的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那人和余鱼交手到现在,内心逐渐有些佩服余鱼,眼前这个少年武功境界虽然不高,但是武道意境却异常牢固,面对这么混乱的局势仍能保持冷静。 “那些我管不到,我只知道将你捉回去,剩下的就是师父他老人家的事了。” 说完那人一拳挥出直捣余鱼太阳穴,余鱼反应很快,他的武道境界虽然比眼前人低上一层,但他是在庚金之气的砥砺下破境,武道意境相当坚固,堪称最强武道四重,所以,眼前余鱼能很轻易的接下那人的每一招每一式,而且余鱼双眼精光直闪,他一直在防备着眼前人,因为他不信眼前人仅仅只是一名五境武夫。 —— 城外,大江之上已经打成一片,六位妖王,四位炼气十一重大能外加一个九境巅峰武夫,直接将那片天地打的四分五裂动荡不止。 吴道纯一剑挥出,剑气长达数千丈,开天辟地,他击退其中一只海鲨妖王,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一道由江水凝成的利箭,凭空出现,可是下一刻利箭失去目标直冲天际,最终在在无尽天穹炸开,化作一片巨大云雾,吴道纯再出现时,他已经到了百丈开外,再次挥剑斩下。 离远江浑身烈火环绕,他不愧是炼气十一层巅峰的炼气士,竟能以一敌二,不落下风,漓江城倾斜的瞬间,他双手发出两道火龙击退眼前妖王大声喝道:“屠量海,这里绝对不止六个妖王,封字大阵和我心神共存,海底也有一个,它想把漓江城翻过来。” 屠量海冷哼一声,顿时明白离远江的意思,一拳将一只巨龟海妖击飞数千米,整个人在空中如履平地,原地凭空炸起,速度比那箭矢还要快上数十倍,身体推动着气浪隆隆作响,甚至开始燃烧,如同一颗巨大的火球,快速升空,化作一颗陨石直接扎进大海当中。 “拦住他!” 众妖王口吐人言,纷纷向着屠量海追去。 “嗡!” 一道剑气横亘在众妖王的身前,它们身形一滞,不敢硬抗,这剑气太过霸道,令人生畏。 吴道纯手持巨符,凌空而立,挥剑斩出拦住了众妖王的去路,剑仙之姿,不可匹敌。 离远江眼露喜悦之色,大声喊道:“吴道友,我来助你。” 下一刻,离远江身前突然凌空冒出一个大大的符咒,符咒凌空所画,并无媒介,发出火红光芒。 这是一张火符! “呼!” 火符完成瞬间,一条火龙从中窜出,火龙翱翔而出盘旋于天地间,长达数千丈。 妖王们纷纷变色,不顾身后吴道纯,合力向着火龙攻去,海妖怕火,面对这种等级的火类术法,出了水面它们就没了依仗。 火龙也发现了面前的这几只海妖,水火不相容,两者见面分外眼红,火龙似是通了灵性嘶吼一声冲了过去,所过之处瞬间火光遮天,寸草不生,江水沸腾,那些修为短浅的海妖瞬间被烧的灰飞烟灭。 六位妖王,眼神中充满恨意,离远江和漓江城两者之间有着莫大的联系,漓江城能镇守东海这么多年,一靠的是漓江城的朱雀大阵,二则是靠的离家的灵焱焚天诀。 上古之时,海妖乱世,东海一片混乱,人妖不两立,见面便是一番厮杀,当时的东海可以说被鲜血染红,有炼气大能不忍天下苍生生灵涂炭,在此设下朱雀大阵,并将大阵的催动之法交于离家老祖,并传授他一套上古绝学灵焱焚天诀,朱雀大阵催动的条件之一便是灵焱焚天诀。 这门功法至刚至阳,修炼有成,可焚天地,正好克制海内妖物,所以当那火龙出现的瞬间,六位妖王不敢大意,合力攻向那条火龙。 漓江城在地面上,妖王出了水就失去了依仗,虽然数量众多,但陆地并不是它们的主场,所以它们尽量不会去跟那些人捉对厮杀,这样一来它们就失去了优势,只会被那些炼气士逐渐蚕食。 火龙冲来之时,六位妖王合力打出一条水龙,比那火龙大出数倍,两者相撞,发出隆隆巨响如同阵阵闷雷。 火龙瞬间消失不见,而水龙也在那一瞬间消失大半,剩下的半截身子也化作一团巨浪掉落到地上。 王重山和叶远灵见缝插针,他两想把这些妖王分开,以减轻离远江的压力,而且他们胜算的几率也会大上很多。 吴道纯本命飞剑瞬间暴涨,化作一柄巨剑向着众妖王斩去,但是都被巨龟施展的龟蛇虚影给化解开。 若是在水中吴道纯他们自然不是这些妖王的对手,可是妖王出了水,他们就再无忌惮,尽管数量上无法与之相比,但是拖上一时三刻根本不费力气,只要等到屠量海回来,这些妖王绝对不再是他们的对手。 大海之中,暗流涌动,滔天巨浪不时升起,看来屠量海已经找到那只海妖,并且交上了手,看到这一幕,离远江几人攻势越发凶猛。 四位炼气修士对战六位深海妖王,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实力上都不可能有胜算,但是离远江的灵焱焚天诀专克海妖,再加上吴道纯的本命飞剑巨符,四人竟然和六只妖王厮杀的难解难分,没让任何一直要往逃离前往海底帮助那只妖王,这大大减轻了屠量海的压力。 海底,一只巨大的章鱼,挥舞着数百条近千丈长的巨大触手和屠量海厮杀在一起。 屠量海站在海底,步履稳健,就如同一个参天巨树,不管章鱼用多大的力气就是不能撼动屠量海分毫。 海妖最难化形,修行时间也最长,一旦修行有成,威力绝对无匹,屠量海就凭着一双拳头和它打的难解难分,巨大拳意轰在海妖的身上,炸起阵阵巨浪。 妖王没想到此人在海底居然还有如此威力,一身武道修为登峰造极,自己的触手打在那人身上根本不能撼动他分毫,但是屠量海的拳意打在它的身上却让它浑身乱颤,痛苦不堪。 地面上无数大大小小的海妖开始围攻漓江城,漓江城内的修士武者奋起反击,只为保护住身后的家园。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七十三章 大战(三) 漓江城终于停止晃动,也不再倾斜,大街上早已经没了百姓的踪影,空无一人,余鱼和鹰老鬼的徒弟化作两道残影,你追我往,正厮杀的不可开交。 “砰” 余鱼一脚蹬在那人的胳膊之上,脚上传来一股巨力,借着这股巨力一个翻身跳到五丈之外,鹰老鬼的徒弟也停住身形,两人对看一眼,喘了口气。 余鱼自身武道境界并不高,但是并不代表他的眼界也是如此,他在离开五指山之前,曾经被贾憨锤炼过一番,而贾憨最少也得是武道七境穷胎境的武夫,别看贾憨武道境界在这世间说不上拔尖,但是他那三拳的确世间罕有,贾憨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完全归功于他的师父,如此一来,连带着余鱼的眼界也变高不少。 余鱼看的出来,眼前这人并不在意自己的武境高低,那人的武道意境根本就是一块糟粕,他能和余鱼斗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在境界上压制了自己。而余鱼在刚开始时的确被对方压的喘不过气,也幸好有那柄黑刀,这才不至于被对方擒住,几个回合下来总算有惊无险,同时心中也有了分寸。虽然他还不知道眼前人炼气修为如何,但他知道眼前这人眼高过顶,完全不将他放在心上,明明是个炼气士,却偏偏想在武道上压制自己。 余鱼喘口气,握着黑刀的右手微微放松,活动一下手指,因为刚才事发太过突然,再加上对方实力强劲,余鱼的手一直握的很紧,余鱼看着五丈之外的那人突然他笑了,将黑刀收起,他说道:“刚开始时的确挺突然的,一直以为你是个炼气士,所以还加了小心。” 那人脸色变得瞬间难看,几个回合下来,自己虽说在武力上压制住了余鱼,但是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这本就让他有些心慌意乱,甚至有些着急,现在他见余鱼收起了黑刀,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这说明余鱼已经不把他放在了眼里。 “嗖” 那人不再废话,瞬间来到余鱼身前挥手就是一拳,余鱼双眼明亮,看清那人来势,口中呼吸规律忽然发生变化,内劲鼓荡,同样抬手就是一拳。 拳碰拳,发出啪的一声炸响,二人皆是脸色一变,余鱼也是头一次硬抗五境武夫的拳头,膀子就如同被巨锤砸了一下,但是余鱼愣是一声没哼,他不惊反喜,大喝一声,再次欺身而上。 两道身影瞬间再次缠斗在一起,赤手空拳,拳拳到肉,拳上的拳意打在对方的身上,疼入骨髓。 鹰老鬼的徒弟脸色越来越难看,余鱼看起来身材消瘦,但是这抗打能力似乎太强了一点,自己的拳头打在其他四境武夫身上,最少也得是伤筋断骨,可打在余鱼的身上,他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并且出拳速度也越来越快,身法也越来越飘忽,速度突然提升了一大截。 “啪!” 又是一声炸响,二者的拳头再次撞在了一起,两人身形飞速后退。 “砰!” 余鱼身子一顿,将地面青石踩碎,飞身而上,速度极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鹰老鬼的徒弟同样不甘示弱,怒喝一声抬手就是一拳。 余鱼眼神一变,同样一拳,撼地拳再次发出。 两股巨大拳意直接将街道摧毁,铺在地面上的青石全被翻起击碎。 余鱼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一拳打出,撼地拳接下对面拳意,下一刻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鹰老鬼徒弟的身前,右手探出,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 这一拳,名叫弑神! 鹰老鬼的徒弟没想到余鱼的身法突然变得如此诡异,速度快不说而且让人捉摸不定,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浑身劲力鼓荡他想硬抗下这一拳。 “嗡!”的一声,鹰老鬼的徒弟头痛欲裂,就如同被巨石砸到一般,余鱼的拳头直接砸到他的面门之上,可这还不算完,下一刻鹰老鬼的徒弟彻底傻眼,甚至有些恐惧,因为这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神魂之上,余鱼拳上的拳意直接透过身体打到了他的神魂。 一刹那间!鹰老鬼的徒弟神魂受创,极其严重,差点被余鱼击毁他的武道意境,甚至道心都开始不稳,出现裂痕,神魂更是差点被打出体外直接被当场击杀,刹那失神间他如同一个痴儿一般,呆呆愣愣,毫无反应。 余鱼得理不饶人,见他短暂失神,双臂左右开弓,全都打在了鹰老鬼徒弟的身上。 神魂接连受创,鹰老鬼的徒弟再也承受不住,他吃不消了,神魂上传来的疼痛太痛苦,让他浑身痉挛,可余鱼的攻势还没完,也幸好他是五境武夫,一身横练筋骨,这才没被余鱼当场打死,他强稳身形,定了定神魂,忍受着神魂上带来的痛楚,大吼一声挡住余鱼的攻势,接连后退,可是余鱼如跗骨之蛆,他退的快,余鱼跟的更快,拳拳到肉,每一拳都击打在鹰老鬼徒弟的神魂之上。 鹰老鬼的徒弟再也承受不住余鱼的攻击,心中默念口诀,突然,身前冒出一面火墙。 火墙出现瞬间,拦住了余鱼。 余鱼早就有准备,他早就猜到此人不仅仅只是一名武夫,很可能是气武双修,所以火墙出现的瞬间,余鱼双手上的白芒拳意也瞬间变了颜色,变成一片金芒,金芒出现瞬间遍布双手。 鹰老鬼的徒弟原以为这道火墙能阻止余鱼,可是下一瞬间他的双眼在此睁大,双眼中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呼!” 火墙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圆圈,一双金色的手掌穿墙而过,接着手掌一抓将火墙直接给撕开,余鱼的身影从火墙内钻了出来。 “这不可能!” 鹰老鬼的徒弟看清了余鱼双手,那金芒他岂能不认识,庚金之气! 只是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由于火墙的阻挡,他暂时避开了余鱼的攻击,意识也清醒了不少,一退再退,双手连连掐诀,同时口中说道:“你就是一介粗野武夫,怎么可能会炼化庚金之气!” 余鱼没有说话,穿过火墙的瞬间,摆出一个奇怪的拳势,一拳砸上天空。 这一拳,名叫惊天! 鹰老鬼的徒弟瞬间感到身形一滞,动弹不得,就连四周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忽然间他似是感应到什么,抬头向着头顶看去。 头顶上莫名出现一股强大拳意当头砸了下来,如泰山压顶,鹰老鬼的徒弟大吼一声,双拳变掌,浑身劲力全部发出,猛地将那巨大拳意接下。 “咔!” 地面开始皴裂塌陷,鹰老鬼的徒弟面露痛苦神色,身板瞬间被压弯,双腿一颤,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被压得趴在了地上。 “轰!” 一声巨响,鹰老鬼的徒弟直接被压的趴在了地上,巨大拳意将他砸在了地底,直接在原地砸出一个十丈方圆的巨大深坑。 “噗”鹰老鬼的徒弟口喷鲜血,差点昏死过去,他想爬起身,可是浑身就如同散了架一般,动弹不得分毫,眼前黑影一闪,遮住日光,鹰老鬼的徒弟心中一凉,背后冒起一身冷汗。 余鱼已经飞身来到那人身前,黑刀斩下,刀芒冰寒,刀意凛冽,黑芒映在鹰老鬼徒弟的眼中,脸上露出恐惧神色。 刀斩一半,刀势突然顿住,在那一瞬间一抹豪光映在了黑刀之上,余鱼反应极快,连忙飞身撤退,一根银针如利箭般射向了他,余鱼后退当中黑刀下劈,刀刃正中银针,将其击飞。 击飞银针过后,余鱼不再上前,抬头看去一只银白色巨大刺猬,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余鱼双眼泛起一丝亮光,瞬间明白怎么回事,看清眼前事物后,他不再担忧,想也不想再次飞身上前,想把鹰老鬼的徒弟斩杀于此。 但是他小看了那只刺猬,余鱼移动的瞬间,刺猬浑身一抖,背后的尖刺脱身而出,银针似箭,如同细雨,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向着余鱼射来。 “叮叮叮!” 余鱼刀法犀利,接连将那些飞针尖刺挡下,可再转身去看鹰老鬼的徒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个大刺猬也身子一转就想逃离,余鱼哪能放过它,纵身追了上去。 城内已经乱成一片,好多建筑都被摧毁,半空中云霞宫宫主夫人和那老侍从打的难解难分,按理来说那老侍从修为不及贵妇人,但是云霞宫主夫人需要照顾自己的女儿,一时间放不开手脚,所以两人一直厮杀到现在仍没有结果,而鹰老鬼那边更是混乱不堪,巨大的灵宠互相缠斗在一起,其中还可以看到不少身影穿梭其间,各种术法频频发出,五彩斑斓,撞在一起,发出阵阵轰鸣。 城外的轰鸣声更加剧烈,余鱼不知道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目前来看,漓江城内的打斗这么激烈,但是无人来管,那就说明城外的局势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刻不容缓。 余鱼想不明白,海妖的危害他们不是没有看见过,现在城外大敌当前,这些人居然还在内斗,甚至有人把心思放在自己这种无名小卒的身上,如果这些人肯将这份力量贡献给漓江城,那又将会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海妖本就出现的诡异,城外沿着海滩周围有不少漓江城的探子,海妖乱世,这些人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甚至到现在已经威胁到漓江城,那些人仍然没有发出讯号,这其中会不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实余鱼这样想就彻底误会了漓江城的守卫,因为他不知道,这次前来攻打漓江城的妖王足足有七位,而且妖王的实力不可小觑,放在人类修士当中堪比炼气十一层的大能,不管是妖王还是普通大妖,它们在水中得天独厚,哪能那么容易被发现,所以不管是城外还是东海中的密探就算发现了海妖的踪迹又能怎么样,根本没有机会将消息传进漓江城。 它们就像被什么人指使一般,突然出现在漓江城附近,慢慢蛰伏下来,只等一声令下,全面围攻漓江城,完全不给漓江城任何反应的机会。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七十四章 大战(四) 漓江城外,海面上出现数十个宽达百丈的巨大旋涡,海底暗流涌动不止,如同一条条水底蛟龙翻滚汹涌,海底的海水逐渐被分开,那是屠量海的劲力生生将海水逼退,拳意化龙如大枪,拳风更是带动无数海水滚滚而动。 妖王同样威猛无匹,数百根巨大触手,快如闪电。 尽管如此,并且还是在水中,但还是可以看出妖王不是屠量海的对手,它伤痕累累,触手有的被炸成两段,有的甚至直接化为齑粉,但妖王根本不做理会,因为这些触手还能长回来,现在他当务之急就是要将屠量尽量留在海底。 因为海屠量海独自一人来到海底,如果它能将屠量海困在海底,那江面上的妖王胜算就能大上几分,所它边打边退,尽管伤痕累累不是屠量海的对手,但它就是不肯退去, 屠量海是武道九境巅峰的强者,踏入武道九境四十年,少有敌手,天下人只知炼气士造化通神,可谁又能知道真正的武道大家根本不比那些炼气士差,甚至犹有过之,虽然此时他深陷海底,占了上风,一直压着妖王打,但要想将它快速斩杀就要颇费功夫,所以两者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 屠量海的脾气本来就比较暴躁,再加上连日来海妖乱世不知屠戮掉多少无辜生命,所以他下手也越发犀利,挥拳如风,出手似电,引动的暗流直接从海底来到海面形成百丈高的巨大海浪,他心中也明白,江面上那些妖王一直迟迟没来支援,完全是离远江他们的缘故,所以挥拳的力道越来越大。 妖王的压力越来越大,屠量海的威名它岂会不知,一开始时它还不把屠量海放在心上,可一交上手,这才发现自己完全不是那人对手,屠量海那一双铁拳,搅动的整个东海都不得安宁,单单是拳上的拳风就能将海下火山直接击碎。 江面之上,离远江几人也逐渐越发吃力,说白了,这些妖王虽然不能化形,也没法去修炼神通术法,但它们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可肆意施展与水相关的神通,并且凭借着自己的本体以及怪力,就能和这些炼气大能平分秋色。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所有的神通术法包括阴谋诡计都显得那么脆弱不堪,当然前提是真有人能做到以力证道的那种程度。 叶远灵快速来到离远江的身边,不顾四周环境凶险,笑嘻嘻的说道:“我说,家里打的都快把漓江城毁了,你不去管一管?” 离远江击退妖王,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若再无事生非,我倒有时间先管一管你!” 吴道纯眉头一皱,同样觉得叶远灵实在有些过分,不过大敌当前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是剑修,虽然刚入炼气十一层时间不长,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最弱,天下炼气士,剑修威力最大,霸道无匹,杀伐果断,而飞剑巨符名扬天下,再加上吴道纯炼气十一层的实力,他甚至可以在水面上以一敌二,大大缓解了其他人的压力。 叶远灵,天之骄子,其炼气天赋实在逆天,一生所修太上玉玄真经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此时他脚踏太极黑白阴阳鱼图,双手黑白二气泾渭分明,灵力环绕在他的四周,宛若真仙一般。 他脸色难看至极,想说几句狠话但又觉得徒劳,所以只好挥动黑白二气打向那些海妖,海妖对于这黑白二气同样忌惮无比,而且每当它们的攻击到达叶远灵身前之时,黑白二气总能幻化出一个巨大的太极阴阳图,将那些攻击一一化解,但若是那黑白二气打在它们的身上,绝对让它们皮开肉绽,痛苦不已。 叶远灵似乎很不在意眼前妖王,击退妖王之后他依旧没有离开,低声说道:“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借用妖王乱世削弱漓江城其他家族的实力,以此做到你们离家一家独大,这些妖王虽然厉害,但你若肯开启朱雀大阵,这些妖王会是我们的对手?” 离远江怒目而视,可现在大敌当前,他实在不好说什么,朱雀大阵若真那么容易开启,他岂不早就去了,何必领着众人苦战到现在,妖王出现的这么突然,就连他都没有及时发现,现在情急之下,他能调动出城内大半的炼气士以及武夫就已经不容易,再者说妖王明显早有预谋,它们集体出现就是为了不给离远江有开启大阵的时间,朱雀大阵的开启条件本就苛刻,若是他不顾众人安危,强行前去开启朱雀大阵,说不得叶远灵他们几人包括城外的所有修士都得陨落在此。 王重山明显冷静许多,他用灵力幻化出数座大山,对地面上的大妖以及无数小妖的杀伤最大,此时他变化出一座直接将那只巨龟妖王压在江底,大声说道:“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妖王乱世,屠量海又海底情况不明,若是咱们再争吵下去,漓江城这次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大山将巨龟镇在江底,发出一阵阵土黄色的光芒,并且从上传来一圈圈波动,整座大山都在晃动,那巨龟驮着大山在缓缓移动…… …… 余鱼没想到那只银色刺猬逃跑的速度会这么快,自己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极限,可是仍旧追不上那只银色刺猬,两者之间一直保持着十丈左右的距离。 余鱼心头疑云密布,看样子它是想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很有可能前面有着什么埋伏,所以尽管余鱼追的卖力,但是他已经加紧了小心。 果不其然,转过两条街道,那银色刺猬突然停下,后背一拱,无数银针尖刺飞出,余鱼瞪大双眼黑刀瞬间出现在手中,一刀劈下,刀意飞出长达数丈,直接将那些银针全部劈飞。 刺猬射完那些尖刺,后背鲜血淋漓,整个身子都停止颤动,似是失去生命一般。 余鱼眉头一皱,想也不想撤身后退,就在他刚才站的位置突然炸开一个巨坑,一道黑影射进地面。 “扑棱棱” 尘土一阵飞扬,一只金雕抖着身子从深坑里爬了出来,鹰眼犀利看了看余鱼,展开双翅,凌空飞起,就在余鱼头顶不停盘旋,金雕张开双翅宽达十数丈,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余鱼。 余鱼丝毫没有理会空中的金雕,他看向身前不远处,那里站着一个人,是慕云。 鹰老鬼的另外一名徒弟就躺在慕云的脚边,浑身是血,不知死活,余鱼单刀直指慕云问道:“鹰老鬼找我做什么?” 慕云却摇摇头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做事从来不让我们多问,我也不知道师父想干什么。” 余鱼神色冷静,说道:“现在海妖乱世,大家应该齐心协力共抗外敌。” 慕云却说道:“那是漓江城的事情,与师父无关,所以与我们就更没有关系。” 余鱼看着慕云说道:“若是城破,谁也离不开这里。” 慕云笑笑说道:“师父的金翅大鹏包括我这金雕都可以。” 余鱼想了想,说道:“不管鹰老鬼之前想干什么,他就算打我的主意也没关系,但今天他做得事情是错的,漓江城数百万百姓的性命怎么能儿戏。” 慕云看着余鱼认真的说道:“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你又能做得了什么?这些人的性命与你有什么关系?” 慕云一连问出三个问题,但是余鱼没有回答她。 慕云见余鱼没说话,她又接着说道:“那云霞宫宫主夫人以及离家少主比我们做得可过分多了。” 余鱼彻底无言,既然讲不通,那就不讲了! 下一刻余鱼已经到了慕云的身前,黑刀闪电般划过,可是慕云身前突然出现一层水幕,余鱼的黑刀砍在上面如同深陷泥泞,水幕变得粘稠无比,刀身也开始变沉,余鱼抓在手里异常吃力。 水幕裹住黑刀,化去刀上力道,同时凝结出一只手掌向着余鱼拍了过去,余鱼立马抽刀后退,可是刀身就如同被人抓到一般,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余鱼一个不防被自己的力道拽的身子踉跄,差点摔倒,而那水幕所化手掌也拍在了他的身上。 余鱼就感觉浑身被一座大山撞到一般,骨头都快要散架,黑刀也脱手而出,被慕云收了过去。 慕云笑着看向余鱼,眼神中全是讥讽神色,她说道:“大师兄跟随师父最早,但是他的资质也最差,这么多年勉强达到炼气五层筑基境,再无存进,无法敲开玉府之门,无奈之下只好跑去习武,但是师父不懂武学之道,平日里都是大师兄自己一个人钻研,所以这才让你钻了空子,将他重创。” 余鱼强忍着身上的剧痛,迅速后退,脸色依旧冷静,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我从见到鹰老鬼的第一眼,就猜到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他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我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贪婪。” 慕云没有理会余鱼说的话,她反而说道:“没了黑刀,你就失了依仗,我劝你乖乖跟我回去,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余鱼接着说道:“老八他们兄弟八个可能不是鹰老鬼的对手,但是他们的朋友就不一定了。” 慕云表情依旧没变,说道:“你是在害怕了吗?想当初你在大船上可不曾说过这类的软话。” 余鱼笑了。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鹰老鬼必死,你也一样!”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七十五章 大战(五) 离仲隐看着空中二人的厮杀双眼之中熠熠生辉,同时双眼中也露出那么一丝神往之色。 他生在离家,从小就万众瞩目,无数的光环围绕在他的身边,但他能听到最多的便是离家大少爷这几个字,人们见到他的第一眼,想起的就是离家而并非他本人,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付出,不管是漓江城的百姓还是炼气士又或者武夫,他们从来都看不到,他们能看到的只是自己身后的那个离家,所以少年逐渐变得少言寡语,可面对人世间这形形色色的人,他又不得不变得巧言令色,他在十岁的年纪就开始懂得与那些大人物虚与委蛇,懂得去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他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都要压制自己的天性,让自己变得成熟稳重。 这么多年他活的就像一只小鹿,四周充满了虚假的危机,陷阱,豺狼虎豹。小到毒蛇,大到猎人,他们将他看作一块肥美的鲜肉,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在他身上咬上一口,这样才能让自己满足,然而少年一直承受着这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一切苦恼,无处发泄,甚至就连日益跟随在他身边的老奴,他都不曾真正的吐露过心声。 离仲隐正看的认真,思绪也比较混乱,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两道身影从不远处一闪而过,离仲隐眼神中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转过头去,发现那两道身影已经没了踪迹。他想了一番又看看空中正在打斗的二人决定跟上去看看。 两道身影速度很快,离仲隐的速度更快,不多时便让他再次寻到那两道身影,这次他终于看清,一个银色的刺猬,一个锦衣玉袍的少年,那少年他认识,尽管衣着变化很大,但当他看清那人的样貌后,他还是认出了那个少年,是他? 两者前后变化差异太大,开始离仲隐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认错了人,可接下来他似乎有想起些什么,双眼之中露出一丝狠辣神色,只不过这抹神色一闪而过,被他很快掩饰下去。 如果自己没有认错,那个正在奔跑的少年郎,就是去年他在五指山碰到的那个少年,当时他和吴爷爷一同前往五指山,为夺机缘,参与斩蛟行动,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那次斩蛟居然会有那么多宗门势力参与其中,而他们离家只有他和吴爷爷,两相比较下来他们没有得到一颗蛟元,本来他就有些心灰意冷。就在这时候,中灵圣洲梁家那个拥有太上道灵剑体的梁珺珺,居然误入五指山而且梁家大长老还曾许诺若是谁能进入五指山并将梁珺珺安全带回,他愿意拿出十颗蛟元作为补偿。 他身为漓江城离家少主,岂能猜不到梁珺珺失踪的原因,同样都是大家族的天之骄子,背后承受的东西太多,他们每天都要面对无数的阴谋诡计。所以当他听说梁珺珺消失的瞬间,他就猜到梁珺珺肯定受到了别人的算计,梁家大长老让人寻找梁珺珺,那就说明梁珺珺还活着,不过很有可能受了伤。 离仲隐的心思立马活泛,他想到如果自己能找到梁珺珺并将她安全送回,既能得到十颗蛟元不说,更重要的是若能得到梁珺珺或者梁家的青睐,那对他来说绝对是一桩大机缘。 最后他执意要吴爷爷跟他只身犯险踏入五指山,一找就是将近半个月,吃苦受累不说,还要提心吊胆防止意外发生,眼看大道机缘就在眼前,他们已经找到梁珺珺的时候,他碰上了这个少年,而且他也明白一定是这个山野之中的泥腿子,在大山中找到了梁珺珺并救下了她,一想到这个泥腿子和梁珺珺孤男寡女共处半月,他的内心很怪异的莫名产生一股嫉妒,最后这股嫉妒甚至变成了狠毒,他想亲自出手杀掉那个泥腿子,可是五指山的那位圣人出面了。 圣人。 下三天唯一的圣人。 那个南十二湖,南家的南子笙。 他的出面彻底打乱他的计划,圣人一语,言出法随。 凡人,那就只得落个言听计从,哪怕大道机缘就在眼前,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离去。 当离仲隐再次见到那个少年,当他看到眼前那个少年锦衣玉带,风度翩翩,他心中暗想此人一定得了梁家的恩惠,一想到这里离仲隐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终于眼前那个泥腿子不再奔跑,然而下一刻他就已经被一个女人击败,可是那个泥腿子依旧没有害怕,没有恐惧,甚至他的神情都没有一丝改变,离仲隐终于来了兴趣,他想看看这个泥腿子到底想干什么,他哪来的勇气去面对一个达到炼气六重玉府境的修士,是初生牛犊,还是无知造成的无畏。 余鱼没有发现正在观察他们的离仲隐包括慕云都没有,他只是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慕云,喘息几口,吐出一口血水,再次欺身而上,这次他的速度明显提升很多,慕云拿着余鱼的黑刀,尽管她不习武,但是她能达到炼气六重,本身体魄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就已经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黑刀被她拿在手里如若无物,想也不想,顺着余鱼冲来的方向就是一刀,这把刀很锋利,尽管样子很丑。 余鱼双眼明亮,这把刀自从十岁那年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自己的黑刀指向自己。 余鱼的呼吸规律突然改变,他的速度再次提高,慕云眼露诧异神色,可是她也瞬间反应过来,身形后退,同时一道水幕再次出现。 余鱼故技重施想把水幕撕开,双手金芒闪耀,直接插入水幕当中,双手插入瞬间,如入泥沼,水幕也就开始变得粘稠,想要将他双手困住,刚才使用黑刀之时就已经着了一次道,余鱼早有防备,及时反应过来,察觉到异常的瞬间就已经将手撤出。 慕云的速度也很快,余鱼撤出双手的瞬间,她已经到了余鱼的身侧,黑刀再次斩下,师父说过不可以要了余鱼的性命,可没说不可以要他的双手。 看到黑刀斩下的那一刻,余鱼双眼冒出一丝精光。 这师兄妹两人似乎自始至终都没将他放在眼里,之前那个高胖子明明是个炼气士又是五境武夫,如果高胖子肯认真对待余鱼,那这二人之间的胜负还真不好说,但是就是因为轻敌,鹰老鬼的徒弟一时间被余鱼占了上风,甚至差点被余鱼当场斩杀,也幸好慕云及时赶到,高胖子躲过一劫,但慕云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木已成舟,她虽及时出手救下自己的师兄,却没看到余鱼是怎么打败的大师兄。 现在眼前这个女人凭仗自己的修为,认为自己是玉府境的炼气士,认为想要抓住余鱼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但她忘记了最致命的一点,炼气士怎么能让一个纯粹武夫靠近自己三尺之内。 炼气士呼吸吐纳,吸取天地精华滋养自身,修为高深者更是能正大道得长生,但是他们的体魄怎么可能和纯粹武夫相提并论。 世间习武之人,纯粹武夫,练得就是筋骨体魄,一双铁拳开山裂石,就像九境巅峰武者屠量海,哪怕是在海底,拳上的拳风都能将海底火山击碎。 余鱼瞬间改变身形,顶肘,飞膝,一气呵成,右拳紧随其后,慕云双眼露出惊恐之色,刀势一变在胸前划过。 余鱼拳势再变,一拳砸在黑刀之上,黑刀下沉,力如千钧,慕云接不住,黑刀直接掉在地上,她仍不死心,水幕再次出现,幻化出两只手掌,一掌拍向余鱼,一掌向着黑刀抓去。 余鱼早有防备,脚尖一带,脚上暗劲发出,黑刀刀柄紧贴他的脚底旋转,被勾回自己身边,同时一拳砸向向自己袭来的那个手掌,拳掌相交,发出一声炸响,水幕幻化的手掌当场被炸碎,拳上拳意同时被抵消化为虚无,余鱼飞身后退,黑刀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余鱼反握黑刀,拇指按在刀柄之上,他紧紧地盯着慕云。 远处,离仲隐内心震撼,同时嫉妒之心越发浓重,余鱼手中的金光他岂能不认识,那是庚金之气,一个平常武夫,而且低境武夫,他怎么可能有庚金之气,而且还能将其炼化,运用娴熟,还有那柄黑刀,怎么看怎么不凡,这些应该全都属于他!眼前这个泥腿子明显不能炼气资质低下,可是在梁家的帮助下却能凭借四境武夫的身份硬抗六境炼气士,简直闻所未闻,如果当初是自己救了梁珺珺,得到梁家的青睐,那现在又该是怎样一副光景,凭借自己离家少主的身份,说不得自己早已结成金丹,踏入陆地神仙行列。 正所谓,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腾云驾雾御风游,逍遥自在天地间。 这个五指山下的泥腿子,他必死无疑! 余鱼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别人盯上,现在的他目光如炬,紧紧盯住眼前那个女人,女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收入眼中。 虽然黑刀被夺了回去,但是慕云依旧没将余鱼放在心上,包括刚才她也的确没将眼前这个少年放在心里。 空中金雕煽动出一阵阵巨风,巨风袭来吹动的两人衣角猎猎作响。 余鱼缓缓将黑刀拿正,金雕的意图越来越明显,他岂能感觉不到。 黑芒在头顶闪过,瞬间划出交叉两个刀影,纯粹的就是一个快字,因为一道闪电已经当头劈下。 刀影所含凛冽刀意,闪电被瞬间打散,余鱼再次当头划过,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一个转折飞上高空。 金雕通了灵性,它知道黑刀的厉害,不敢硬扛。 慕云再次施展术法,水幕铺天盖地向着余鱼冲来,余鱼有了经验,快速看出两刀,刀速之快,肉眼难辨,只知道余鱼黑刀已经回到腰间,但是残影却刚刚提刀,刀身传出两道刀意,形成两柄巨大黑刀,交叉砍下,水幕被瞬间割开。 余鱼提刀打算欺身而上,直接进到慕云三尺之内,但空中金雕再次俯冲,余鱼反手,黑刀上撩,金雕不敢硬抗,徒劳再次折返,刀意势如奔雷斜劈入空。 余鱼将其击退,然而慕云也早已经退出十丈之外。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七十六章 大战(六) 慕云站在远处终于明白师兄是怎么败给此人,别看此人武道境界不高,但是厮杀起来及其凶狠,一旦让他得势,他就会像跗骨之蛆一般,盯住你不放,直至将你斩杀。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这就是余鱼,当他停下来的时候,你不知道他体内蕴藏的那股力量究竟有多强大,当他动起来的那一刻,如果你不认真对待,也许这一刻就变成了永久。 慕云终于动容,她的手腕上凭空出现一只翡翠玉镯,镯子上有水纹流动。 余鱼的眼神很好,他明白之前的水幕应该就是这个镯子发出来的。 余鱼刀指脚下,看着慕云认真说道:“我知道鹰老鬼不会放过我,因为他还没从我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鹰老鬼自身难保,你,我,没必要在这打生打死,包括你那个大师兄,我也可以出钱给他疗伤。” 慕云仔细打量了一下余鱼,看出他眼神中的真诚,她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的话就是我们的命。” 余鱼摇摇头,他看向慕云的眼光有些可怜,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不会被自己说服,余鱼想了想觉得多说无益。 慕云将镯子在手腕上褪了下来,镯子离手,瞬间变大,最后变成三尺方圆大小。 余鱼问道:“这是你的本命物?” 慕云点点头没有说话,下一刻他将镯子扔了出去,余鱼不是一次更炼气士交过手,他知道炼气士的本领玄之又玄,想跳开,却不成想,镯子飞到半空一涨再涨,最后方圆三里之内都被囊括进去,镯子发出一阵清光,清光又变成碧水,余鱼被困在了里面。 碧水罩住余鱼的瞬间,他整个人动作变得迟缓,一股大力从中传来不停的向他挤压,余鱼屏住一口气,浑身不自觉发出淡淡金芒,庚金之气再次出现,护住了余鱼的全身。 武道前四重,寻窍、小巧、炼骨、毅筋。 余鱼在五指山的时候只达到了小巧境,但是他凭借着一柄黑刀就敢和炼气十一重的大能进行生死厮杀,当然前提是那个炼气大能在五指山的压制下修为尽散,油尽灯枯,只剩下一副空有虚表的皮囊,然而当他遇到贾憨,在贾憨的锤炼下达到武道三重炼骨境,体魄骨骼直接提升一个境界,当时的余鱼可以说是最强武道三重也不为过,后来吴道纯破境遇到桎梏,他更是一人一刀,独挡身前,护住吴道纯法身不死,元婴不灭,而他也因祸得福在庚金之气的砥砺下达到武道第四重。 现在余鱼被慕云的本命物困在其中,行动受阻,周围更是传来一股股巨力想把他压死,但现在余鱼的体魄已经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 炼骨,毅筋,再加上庚金之气融合其内,碧水暂时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余鱼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黑刀慢慢抬起,刀身莫名颤抖,从上传出一股股黑雾,黑雾似乎并不受碧水影响,缠绕在刀身上肆意摇曳。 黑刀终于停止颤动,定睛看去,黑雾已经凝固,化作一柄加大的黑刀,那是一股刀意!庚金之气更是依附在刀意所化黑刀的刀刃之上! 余鱼抬手下劈,刀意发出无声无息,却又势若奔雷,所向睥睨! 黑金刀意飞出刀身三尺左右倏地消失不见。 “咔!” 一声脆响,为不可查,慕云脸色瞬间苍白,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的本命物,碎了! 镯子涨到方圆三里的大小,巨大玉镯漂浮在半空中,可突然玉镯像是被世间最锋利的刀刃切过一般,留下一个口子,紧接着镯身开始出现一道裂纹,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裂纹布满镯身,玉镯化成无数碎片落在地面。 余鱼身周劲风鼓荡,没有一粒碎片落在他的身上,黑刀再次划向头顶,那只金雕已经扑了过来。 慕云本命物碎开的瞬间,她的神魂就已经被重创,极其严重,比之当初的余鱼犹有过之,而且她的神魂可没有经过什么锤炼,一旦受创就等于丢了半条命。 慕云狠狠的盯着余鱼说道:“你不可能是四境武夫。” 余鱼不再给慕云机会,但是空中的金雕他又不得不防,金雕的威力他见过,他甚至了解金雕的所有攻击方式。 雀玲珑的斗兽台上,金雕和老八的那只怪蟒进行生死搏杀,使出了浑身解数,余鱼在台下看的分明,金雕的攻击方式在他面前展漏无疑,他当时甚至想象如果是自己碰上那只金雕会怎么办,加倍细心观察的他还真看出了不少金雕的弱点,所以今天这只金雕再想偷袭余鱼,难如登天。 慕云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和金雕心意相通,可以说她想什么,金雕立马就能领会,也不再徒劳,而是在盘旋在半空寻找余鱼的弱点,时不时吐出一两道雷电,阻挡余鱼。 金雕虽然不能再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但是余鱼仍旧不敢大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对面是得了道的妖物,而他余鱼说到底也仅仅只是一个四境武夫。 离仲隐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在他的认知里,余鱼再厉害,那也只是个四境武夫,他怎么可能斗得过拥有本命物的六境炼气士,但是下一刻余鱼再次打破了他的认知,这让他很吃惊,同时更让他气恼,他生气那女子的无能,恼火余鱼的强悍,一股妒火越烧越旺。 离仲隐嘴角上挑,脸上挂满阴冷笑容,不自觉将右手抬起,拇指和食指一掐,一抹烈焰凭空出现又瞬间消失。 可下一刻离仲隐目瞪口呆,甚至想开口骂娘。 余鱼双腿成弓,黑刀竖起没过头顶,一抹烈焰被黑刀当场劈开,射向两旁,最后炸开形成一片火海。 余鱼四处观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但是那股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余鱼感觉得到,那目光中充满了恨意与杀意! 空中金雕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发现余鱼分心,俯冲而下,利爪向着余鱼的头颅抓去。 慕云更不想刚过这个好机会,烈焰出现的瞬间她就知道有人暗中相助,这一下让慕云有了信心,尽管神魂受创严重,但慕云还是伸手化掌,掌上真气缠绕拍向余鱼。 余鱼早有防备,伸手一甩,黑刀被甩了出去,甩手刀,余鱼经常用这一招来打猎,但他从来没用在人身上过,面对强敌兵器离手,那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无法击中敌人,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黑刀化作一道黑影,黑影化作箭矢,直接穿透慕云的心脏,慕云停住身形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心口,那里黑刀齐根没入只剩刀柄,鲜血已经染红她的衣裳,紧接着她的玉府瞬间枯萎坍塌,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慕云身上发生的一切,金雕全看在眼里,从它睁开眼的一刻,它就把慕云当做了自己的母亲,而自己的母亲现在被那个人杀死,它怎能不悲伤,一声悲鸣过后,金雕俯冲速度更加迅猛,肉眼难辨。 余鱼身子下沉,扎紧马步,双拳击天,拳风鼓荡,拳意更是脱体而出,向着那道俯冲而来的金芒冲去。 金雕体型巨大,说是灵宠,实际上也不过是驯化过的妖物,别看它体型巨大,但实际还只是个年幼雏鸟,被无匹拳意瞬间打个跟头,翻到在地,余鱼冲上前抓住鹰喙一提一放,巨大的鹰头直接砸在地面之上,没了黑刀,余鱼要凭四境武夫的体魄与那金雕进行肉搏。 此时的余鱼可以说有些癫狂,他运转气息,浑身穴窍大开,一身劲力如翻江倒海,汹涌而出。 金雕是妖物,肉身强劲,体力更是逆天,二者博弈,瞬间便见生死。 那一下金雕的头颅狠狠砸在地面之上,摔得七荤八素,禽类的脖子大多灵活无比,除了头部受创,其他根本不受影响,它的头虽然被余鱼死死的摁在地上,但是它仍能伸出利爪抓向余鱼。 余鱼本身就是四境武夫,横练筋骨,体魄硬如石铁,再加上他炼化庚金之气,体魄强度堪比六境初期的武夫,那金雕鹰爪虽利,但却没有对余鱼造成什么影响。 离仲隐看的咬牙切齿,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偷袭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帮助了那个泥腿子,让他孤注一掷来了一手甩手刀,将那女子当场斩杀。 现在他见那泥腿子和金雕斗得不分上下陷入僵持,这让他高兴地手舞足蹈,双手一送,两道离火瞬间发出。 余鱼虽然正和金雕僵持,但是他早有防备,离火出现瞬间,他已经松开双手跳到慕云的尸体前,一把握住刀柄,将黑刀抽了出来。 余鱼凭着感觉已经觉察到偷袭之人的位置,想也不想飞身而去。 慕云被余鱼一道正中心脏,没了生机,金雕视慕云为亲生母亲,一旦脱困,它哪能放过余鱼,口中喷出一道雷电,同时鹰喙向着余鱼头颅啄去。 余鱼眉头一挑,瞬间折返,在原地凭空出现两个余鱼,那是一道残影,残影向着两个不同方向奔去。 “刷!” 黑芒一闪而过,。金雕反应不及,翅膀被切个正着,留下一道尺深伤口。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七十七章 大战(七) 离仲隐躲在暗处知道余鱼已经发现了自己,但他不担心,也没有现身。 离仲隐不像那女子,他本身修为就不俗,修的又是自家无上术法灵焱焚天诀,他是漓江城离家大少爷,身上藏有护身重宝,根本不担心余鱼会伤到自己,满脸戏虐神色。 藏在暗中那人不再出手,余鱼一时间没了目标,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在金雕身上,金雕扑棱着双翅也不再凌空飞起,而是站在地面与余鱼肉搏厮杀,几次较量金雕都没有沾到便宜,知道自己体型过大反而成了累赘,它幻化到壮年人大小,身形看上去和余鱼差不多高。 它若飞到空中,余鱼还真拿他没有办法,但是金雕放弃空中优势转而站地肉搏,余鱼喜出望外。 金雕体型虽然变小,但速度却更加敏捷,余鱼也收回黑刀,赤手空拳,一黑一金化作两道流光,在空荡的街道上辗转腾挪,金雕的速度很快,但是它的爪喙打在余鱼身上无法造成任何伤势,相反余鱼,当他发现自己的速度跟不上金雕之后,于是故意放慢速度,只等金雕自投罗网。 缠斗中,余鱼双眼明亮,他渐渐看清金雕的动作,双手金光大放,金色流光冲来,他突然伸手,双手似钳一把抓住金雕,背摔而过,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金雕被砸的头昏脑涨,险些失去意识,但余鱼并没松手,双手紧握,浑身气劲运转,抡起金雕左右摔打,没多时,金雕彻底失去意识,死的不能再死。- “啪啪啪。” 角落里,一人鼓掌,余鱼转头看清那人面貌,淡淡说道:“是你!” 离仲隐笑眯眯的看着余鱼,他再三打量余鱼说道:“巧了,我也记得你。” —— 漓江城外空地上,大战还在继续,惨烈无比,尸骸遍野,血流成河。 海妖,修士,武夫,他们全都躺在地上,没了生机。 离远江衣衫残破,双手真气环绕,离火缠身,目眦欲裂,大战异常惨烈,超乎他的预料,屠量海到底在干什么! 吴道纯同样模样狼狈,他是剑修,一身赤胆,刚直不阿,漓江城海妖乱世,他冲在最前沿。 屠量海前往海底斩杀巨妖,大江之上他和离远江拼尽全力阻击离水妖王,本就在数量上差异巨大,王重山一身修为通天但所修术法着重防御,叶远灵又不肯出力,所以他和离远江的压力最大。 离远江痛心疾首,心中暗恨叶远灵,但又无可奈何,叶远灵不是伪君子,但是真小人,这种人最难沟通。 吴道纯看出事态的严重性,罡风袭来,一剑斩开,他瞬身来到离远江身前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 离远江想都没想,说道:“暂时没有其他办法,朱雀大阵开启需要时间,我若强行离去,你们必定不是对手。” 吴道纯思量一番想通其中缘由,屠量海深陷海底情况不明,若是离远江再离去,他们势必不是妖王对手,到时候兵败如山倒,他们倒还好说,苦了的将是漓江城几百万的黎民百姓。 吴道纯眉头紧皱,短暂分神,一只妖王趁其不备突破重围逃进东海当中。 众人大惊失色,齐声呼喊:“不好!” 其他妖王见状一阵振奋,攻击更加凌厉,罡风搅动,天地昏暗。 离远江几人再想拦截为时已晚。 少了一只妖王众人压力顿时大减,心中却不得安宁,屠量海还在海底,在场众人谁也没见识过九境巅峰武夫的威力,一时间全都担心不已。 东海海底,屠量海还在与那只妖王缠斗,这么长的时间他心中也在担心,水面上那些人到底能不能挡住那些妖王,正在寻思,头顶海水滚动,掩藏着无限杀机。 屠量海双眼精光爆闪,一拳擂去,海水倒卷升入半空,一只巨龟的身影显现出来,屠量海站在海底看的分明,心中惊诧但不慌乱,他咧嘴哈哈一笑,怒吼一声:“来!” 一声怒吼海水再次翻飞,匹夫之勇,天下睥睨。 —— 余鱼看着离仲隐他很不明白,思量一番,说道:“我以为刚才偷袭我的是鹰老鬼的另外一名弟子。” 离仲隐饶有兴趣,他上下打量余鱼,满脸笑容:“看来梁家给你的造化不小。” 余鱼眼中露出一丝疑惑神色:“梁家?什么梁家?” 离仲隐见余鱼这么一副模样,脸上笑容更加灿烂,轻佻的说道:“就是梁珺珺的那个梁家。” 余鱼恍然,点点头认真说道:“的确如此,足足十六枚天云宝钱。” 离仲隐想笑,他觉得眼前这个泥腿子有些瞧不起他,看的出余鱼说的很认真。他很无奈,认真的去想,一个人到底要无耻到什么程度才能达到这种境界,他亦步亦趋,不想太快结束,那样未免有些太过无趣。 余鱼眉头一挑,离远江来者不善,刚才的偷袭绝对是他故意为之,但余鱼始终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离仲隐似是看透余鱼心思,淡淡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余鱼垂头不言,他在仔细的思考这句话,鹰老鬼在打他的主意,就连漓江城的离家少主也同样如此,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引起这些人的争抢,黑刀?古镯?又或者梁珺珺的那块玉佩,还是藏在自己衣襟内的娃娃。 这些东西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这世间他最亲近人送给他的,娃娃更是被他当做自己的亲人,这都是他的,凭什么要给别人,更何况这些人还这么不客气。 余鱼抬头,双眼明亮,光彩熠熠,他语气不卑不亢,说道:“这些人也想抢我的东西,但都没成功,我想应该是应了那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应该是平日里坏事做尽,到头来落得个惨死。” 离仲隐故作吃惊,脸上露出害怕表情,讥笑道:“神明?神明在哪?哦,我想起来,在这漓江城好像我就是神明。” 余鱼接着说道:“你都说了你是漓江城的神明,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 离仲隐双眼圆睁,神情充满不可思议,他的表情很委屈:“什么叫你的东西,那梁家的造化本来就该是我的!” 余鱼不知道离仲隐说的什么,他神色依旧平静,淡淡说道:“那你应该去找梁家,而不是找我。” 离仲隐嘿嘿冷笑,笑声里带着屈辱:“你是真傻,还是以为我傻?” 余鱼不知为何有些可怜眼前人,他想再说下去,可是突然心头一紧,猝不及防一股巨力突然出现撞到他的身上,余鱼瞬间被撞飞,那股巨力向前推动沿路摧毁无数房屋,余鱼浑身如同散架,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差点失去意识,他抬头看去,混乱的废墟当中,鹰老鬼伤痕累累,浑身血迹,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离仲隐挑挑眉毛,嘴角翘起,兴致盎然的看了过去。 鹰老鬼看了离仲隐一眼,声音嘶哑,说道:“他是我的。” 鹰老鬼的语气很慢,说出这句话似乎要费很大的力气。 离仲隐眼睑下搭,垂头想了一会,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满笑容,但是笑容里带了些苦涩,他缓缓说道:“为什么你们都要跟我抢?” 鹰老鬼再次将目光放到离仲隐的身上,声音嘶哑:“你想要什么?” 离仲隐却没有回答鹰老鬼,甚至没有理会,置若罔闻,自言自语道:“我是离家大少爷!我是离家的未来!这泥腿子夺了我的机缘,那对母女又要夺我机缘,现在连这么一个泥腿子,你这老东西也要跟我抢!你们算什么东西!都该死!” 离仲隐表情扭曲,状若癫狂,但是他却没有动手,鹰老鬼不再理会他,转过头看向余鱼,一步步走了过去。 余鱼受鹰老鬼一击险些失去意识,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分毫,他暗暗猜想自己全身的骨头应该都碎了。 当鹰老鬼站在余鱼眼前,他双眼充血,嘶哑说道:“把它给我。” 余鱼说不出话来,它到底是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自己都不能给鹰老鬼,因为它是自己的。 “你放肆!” 离仲隐终于暴怒,鹰老鬼的无视彻底激怒了他,从小到大无数人围在他身边阿谀奉承,还从来没有人敢无视他,所有人见到他都是言辞恭敬,赞美之词出口成章,尽管他明白这些都是假的,这些人之所以肯如此恭维他,完全是因为他身后的离家,但!当真有人站在他面前无视他时,他感觉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被人掀开,这是蔑视,奇耻大辱! 鹰老鬼没有理会身后的离仲隐,吠狗不咬人,他根本没将离仲隐放在眼里,此时的他双眼全是一股贪婪之色,伸手就向余鱼胸口抓去。 事与愿违,余鱼胸前突然出现一圈火光,离火袭向鹰老鬼的双手,鹰老鬼双眼露出一股狠厉之色,不管不顾接着向余鱼胸口抓去,身后红光漫天,热浪灼人,鹰老鬼心中暗叹一声,不得不转身面对离仲隐,因为火海已经烧到眉毛。 余鱼尝试着动了一下,浑身剧痛,冷汗瞬间打湿衣衫,他不在徒劳挣扎,大口喘息,呼吸规律再次改变,吸取天地灵气滋养自身,这是跟吴道纯的元婴学的。 离火化作一条蛟龙缠绕在离仲隐的身上,火光漫天,他已经冲到了鹰老鬼的身前。 鹰老鬼抬手轻轻拍在离仲隐的身上,火焰蛟龙灰飞烟灭,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七十八章 大战(八) 离仲隐身形笔直,侧身而立,动作儒雅,脚下突然出现一圈火光,离火陡然而生,数道离火箭矢幻化而出,射向鹰老鬼,双方距离丈许,离火箭矢瞬间即至,鹰老鬼二次抬手一甩袍袖将其湮灭,说道:“若是离远江出手,老夫自然甘拜下风,小儿科就不要在老夫面前卖弄了。” 离仲隐脸庞扭曲,神色阴郁,双掌离火缠绕,向着鹰老鬼拍去…… 云霞宫宫主夫人,本名霓霞仙子,她和云霞宫宫主本是师兄妹,二人都是打小便被仙人选中,送入云霞宫,可以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而霓霞仙子本人一身修为深不可测,那离家的吴老头本不是她的对手,怎奈何她一边要与吴老头斗法厮杀,一边还要照顾女儿,放不开手脚,一时脱身不得,被困漓江城内。 云霞宫乃是瀛海龙洲西北边陲最大宗门,霓霞仙子身份高贵,自然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闻,三个月前她曾有幸遇见一位剑仙,那剑仙向她透露,陶烛明大师倾尽心血铸造第十八柄云阙剑即将现世,并说出“云阙出世,命应东海”八字预言,她为了女儿大道将来,孤身一人带着女儿庄瑶儿前往东海,为防止走漏消息,她甚至连自己的夫君都未告知。 现在霓霞仙子和她女儿被困漓江城,眼看大道机缘要被夺去,她岂能不恼火。 吴老头本不是霓霞仙子对手,但他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他乃漓江城人士,本是一户员外之子,怎奈七岁那年家道中落,最后年幼的吴老头只能靠着乞讨为生,寒冬腊月差点冻死十字街头,幸好当时离家家主路过将其带回家中,教其识文习字,成为离远江的伴读书童,他一生为仆,侍奉两代离家少主,离远江以及离仲隐,可以说自打离仲隐一落生就是由他照看,说是主仆,实则至亲。 吴老头呆在离家这么多年,既是离远江的左膀右臂,又是离家的主心骨,离家荣辱共存,现在一桩大好机缘摆在眼前他岂能放过,虽不是霓霞仙子对手仍拼尽全力,寸步不让。 吴老头正与霓霞仙子斗得激烈,突然心头一震,他发现鹰老鬼和离仲隐厮杀在了一起,不由心头大乱,六神无主。 霓霞仙子也发现了地面异常,冷哼一声,说道:“离家那小子凶多吉少,你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吴老头同样冷哼一声,说道:“仙子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漓江城外,离远江站在半空突然他心头一震,向着漓江城看了一眼,心神刹那分散,突然,身前一道罡风扫过,正中胸口。 离远江脸色一阵苍白,体内真气乱窜,喉头一甜险些喷出一口鲜血,他急忙后退,强行压住紊乱气息,妖王却不给他机会,身后劲风呼啸,离远江想躲已经来不及,一道剑芒闪过,剑气直接将那妖王击退,吴道纯及时出手将其救下。 吴道纯快速来到离远江的身边,他问道:“怎么样?” “无碍!” 离远江稳住体内气息,浑身火光大放,离火瞬间将其覆盖。 吴道纯担心的看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 这次大战,离、叶、王三家精英尽出,就连长老客卿都派出十数位,但是能达到炼气十一层的炼气士却只有他们几人,外加一个屠夫屠量海,虽说他们暂时缠住了各位妖王,但海中大妖数不胜数,那些客卿长老拼死搏杀,仍不见奏效,战场范围越来越小,眼看漓江城城门将破,就要守不住,就连叶远灵都开始拼尽全力,可见战场厮杀惨烈。 东海的厮杀还在继续,众人知道屠量海暂时无事,但情形仍旧险峻,岌岌可危,就是在这种刻不容缓的时候,离远江分神受伤,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漓江城内离仲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鹰老鬼,早已勾起鹰老鬼的戾气,以他的本事自然能察觉到漓江城外战事惨烈,离家不管是年轻俊杰还是客卿长老倾巢出动,全部出城抗击城外海妖,现在漓江城内,离家子嗣能有作为的也就只剩这个离家大少爷,再有就是那个吴老头,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的挑起事端,但若真让他和离家做对,他却没有那个胆量,哪怕漓江城内只有这一老一少二人。 鹰老鬼之前和老八他们一番大战,身受重创,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眼前这个离家大少爷,他能感觉到离仲隐想要他的性命,这下鹰老鬼再也不干,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鹰老鬼。 鹰老鬼的术法很邪门,能控人心魂,却又被离火克制,一时间离仲隐居然和鹰老鬼斗得不分上下。 天上仙人打架,地下小鬼起哄,只是无论谁也没有发现在那一片废墟之中,一片瓦砾突然滚落,杂乱的废墟当中,一个娇小的身影被尘土碎石覆盖。 鹰老鬼和离仲隐斗得越加激烈,距离余鱼越来越远,余鱼躺在地上浑身疼痛难忍,他终于体会到炼气士的强横。 此时的他可以说和废人差不多,刚才他眼睁睁看着鹰老鬼抓向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要不是离仲隐发疯似攻向鹰老鬼,这时估计余鱼早已到地府报道,他心如明镜,却什么也做不了,偏过头,看着越来越远的鹰老鬼二人,突然一片瓦砾滚动的声音惊醒了他,余鱼侧头看去,厚厚的尘土当中爬起来一个女人,那女人模样狼狈满脸灰尘,但余鱼还是一眼认出那女子是谁,麻姑。 余鱼不知道麻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愣愣的看着麻姑先是小心翼翼的爬起身,她紧张的看了一眼鹰老鬼二人的方向,紧接着快速跑到余鱼的身前。 余鱼就这样怔怔的看着麻姑,他想知道麻姑想干什么?钱帛动人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想知道麻姑接下来会怎么做。 麻姑一脸惊恐,她很害怕,来到余鱼身前发现余鱼还没死,脸色瞬间由恐惧变成惊喜,她双手抄到余鱼腋下想把余鱼拖走,但她的力气太小,本来就是女人再加上日积月累的劳累,身子哪有什么力气,麻姑见拖不动余鱼,一咬牙,她将余鱼上半身抬起,她想将余鱼背走,余鱼看不透麻姑,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麻姑摆弄自己。 男女授受不亲,先生曾经说过这种话,儒家至圣先师也曾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这个女人已为人妇,她如此做,难道就不怕自家男人来日一纸休书将她下堂。 麻姑蹲在余鱼身前试了三四次,终于她一挺身将余鱼背在了身后,只是脊背弯曲的不成样子,面朝黄土,离地三尺。 余鱼终于开口:“你想救我?” 余鱼整个人压在麻姑的身上,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余鱼,咬着牙狠狠的点了一下头,余鱼不再多说,嘴里吐出一个字:“刀。” 麻姑听明白了余鱼的意思,她为难的看了一眼地上那柄黑刀,但还是一言不发背着余鱼去捡那柄黑刀。 黑刀太重,七八十斤,麻姑根本提不动,更何况他现在还背着余鱼。 “低一点,让我的手能够到。” 麻姑依言,再次弯低身子,余鱼的手终于能碰到黑刀,而麻姑几乎是已经跪在地上,满头汗水。 黑刀在碰到余鱼的瞬间消失不见,麻姑一脸惊奇。 不过麻姑也没多想,撑起身,背起余鱼艰难离开。 麻姑感觉身上有万钧之重,如同背了一座大山,抬腿都很艰难,可她就是不肯放下余鱼独自离开。 余鱼一直沉默,这个女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鹰老鬼正和离仲隐斗得激烈,之前和老八几人一番混战损失惨重,他身受重创,好不容易击退那几人,当他寻到余鱼的时候,想都没想抬手一击就让余鱼失去行动能力。但是接下来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不知怎么得罪了离仲隐。 离仲隐本不是他的对手,怎奈何鹰老鬼此时身受重伤,离家的灵焱焚天诀又正好克制他的术法,所以鹰老鬼暂时奈何不了他,只是他的意识一直停留在余鱼的身上,当发现有一个女人试图救走余鱼时,鹰老鬼心中大急,想摆脱离仲隐,离仲隐却似着了魔,他越逃避,离仲隐追的就越凶猛。 麻姑背着余鱼走出一箭之地,累的几乎虚脱,二人扑到地上,余鱼直接滚到一旁,他看着麻姑淡淡说道:“那二人不管是谁胜出,追上来你我都必死无疑。” 麻姑看都没看余鱼,大口喘息,浑身被汗水打透,半晌过后才说道:“你买了相公的字,相公高兴,他说您是他的伯乐。” 余鱼瞠口结舌,他不知该如何回答麻姑。 麻姑见余鱼不说话,站起身来到余鱼身边再次将其背起,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别的不懂,我只知道相公高兴,夫妇顺,他就是我的天。” 圣人言:夫为妻纲。 百姓道:嫁鸡随鸡。 怎抵得过麻姑一句:相公高兴,他是我的天。 余鱼身世凄惨,他打小就是孤儿,十岁那年,先生来到了临山镇,空暇时,余鱼会跑到学塾跟随先生读书识字,先生总是浅显的告诉他,书上写的那是给贤人自己看的,你若真想学到东西,看透世间,那就去人世间去看,去做。 要保持本心,对错由心定,对既是对,错即是错,不可混肴,不可颠倒,不可扭曲。 对要坚定不移,如万年磐石,任他风吹雨打,亘古不变,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谓大丈夫! 错可分前后,可分大小,可分善恶,可分良莠,但要记住君子可欺之以方,不可欺之以仁。 麻姑所做无分对错,只在一个情字。 余鱼感叹:原来这世间情字最大,有时候甚至大过生命,大过天。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七十九章 被救 麻姑背着余鱼走出一里多地,再次坚持不住,余鱼对她说道:“你可以把我放在这里,他们应该找不到我了。” 麻姑执拗的摇摇头,麻姑不傻,仙人的本事她知道,漓江城每天迎来送往仙人不计其数,麻姑见识不少,知道余鱼是为自己好,可余鱼越是这样说,麻姑就越坚持。 最后,余鱼有些恼火,他急了,怒吼一声:“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你相公写的那是什么东西!我只不过是当时看你可怜,施舍与你!” 麻姑一脸平静,她一生经历可以用凄惨二字来形容,吃过苦,受过罪,人情世故看的通透,她很平静的对余鱼说道:“就当你再施舍我一次,我救你回家,你不要对相公说这种话。” 余鱼哑口无言,面对这个女人他有些手足无措,因为这个女人,她,不会抵抗,性子里却又透着一股韧性,女本柔弱,为夫则刚!麻姑为了自己的丈夫她如一洼死水,却又能承受住世间所有苦难。 余鱼扭动脖颈看看四周,眼前一亮,突然说道:“去把那段麻绳取来。” 麻姑不明其意,老老实实顺着余鱼所指方向找到一段麻绳。 余鱼舒口气说道:“绑我身上,拖着走。” 麻姑立马急了,说道:“可是……” 话未说完就被余鱼打断:“快点,这样你还能省点力,不然咱们都得死。” 不知道麻姑是逆来顺受惯了,还是妇道人家没有主见,被余鱼一声怒吼立马清醒,连忙按照余鱼吩咐,一头系在余鱼腰间,一头系在自己腰间,拖着余鱼往自己家中走去。 东海尽头,有一凶地,名曰:九幽无尽! 一白一青一和尚,还有一个不伦不类。 四人言谈,凶险异常,一举一动,杀机尽显,一方天地,紊乱动荡。 五指山下,小溪旁,圣人南子笙双眉紧皱,他在思量,似乎看透万万里之遥,一脚踩下,天地归于平静,南子笙回头看看天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天上地下似有无数道目光在看向这边,但当南子笙踩下那一脚,他们双眼被蒙蔽再也看不真切…… 麻姑力小,踉踉跄跄将余鱼带回家中。 麻姑的相公大吃一惊,放下课本,第一次主动去迎麻姑,嘴里问道:“他是谁?发生什么事了?” 余鱼侧过头再次认真打量读书人,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读书人收拾的很利落,尽管衣衫比较陈旧,但是干净整洁,看的出来麻姑将此人照顾的很周到。 麻姑气喘如牛,仍然笑着回答相公:“他就是买相公字的人。” 读书人先是一愣,接着表情有些疑惑,似是不相信麻姑所说,余鱼不想生事,他也没力气动弹,想了想,手腕晃动,一幅字帖拿在手中,说道:“是这幅吧。” 从余鱼被救起的地方一直到麻姑家,将近十里有余,余鱼被托在地上吃尽苦头,他没有说话,因为眼前那个女人比他更难受,余鱼心念转动,那副字帖从镯子中被取出,但余鱼已经没有力气去拿,任由字帖滚落在一旁。 读书人眼前一亮,不用细看就已认出,双眼明亮,大声喊道:“伯乐!” 余鱼虽被那人高呼伯乐,但他内心第一次产生了滥杀的冲动,如果此时能动,估计他会一刀将眼前这个读书人斩杀。 读书人有些失礼,甚至有些癫狂,神志不清,不看余鱼身上伤势,扑到余鱼身前跪在地上,连呼伯乐。 余鱼眉头紧皱,他实在不想理会这人,于是对麻姑说道:“能不能先抬我进屋。” 麻姑还没说话,读书人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对对对,应该先请伯乐进屋,如此这般的确是范某失了礼数。” 读书人说完一本正经站起身,对余鱼稽身施礼。 余鱼再也无法忍受,压低了声音说道:“快点。” 读书人见余鱼生气,一阵慌乱,连忙对麻姑说道:“娘子快将伯乐请进屋内。” 麻姑听了相公的吩咐连忙上前去抬余鱼,麻姑一介女子,本就身子骨柔弱,整日里操劳过度,因为家境的原因经常饥不果腹,她哪有什么力气,能将余鱼救回就已经快要了她半条命,这会她还没喘匀气息,四肢酸软,浑身骨头就像散了架,可相公吩咐又不得不做,上前试图抬起余鱼,试了三四次,仍旧没将余鱼抬起。 余鱼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见读书人的时候,心头总是有着一股火气,这不像他的性格,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你就不能搭把手?” 余鱼眼神冰冷看向读书人。 读书人打了个冷战,只感觉从头凉到脚,吓得差点跌坐到地上,呼呼喘了几口气,终于稳住心神连忙上前帮忙,只是他似乎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一番手忙脚乱,没抬起来不说,还搅动的余鱼苦不堪言,牵动的身上伤势更加严重。余鱼心想这读书人再不济总得有点力气,哪成想他比麻姑还不如,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 无奈余鱼再次开口:“算了,就在这吧。” 读书人有些着急连忙说道:“怎能让伯乐受此委屈。” 余鱼一个眼神看去,读书人立马不敢吱声。 余鱼躺在地上,先是喘息几口,思考一番,手腕处再次出现一物,那是一个瓷瓶,其中装有疗伤丹药,是鹰老鬼赠与他的。 余鱼看向麻姑说道:“这里有丹丸,可以治疗我身上的伤势。” 麻姑是聪慧人,连忙上前拾起瓷瓶,问道:“公子,这怎么服用?” “直接倒吧,我也没用过。” 余鱼心很细,这瓶中的丹丸他没有用过,也没机会用,之前在大船上鹰老鬼不敢放肆,估计不会在丹丸上动手脚,但是余鱼一直没敢用,也没舍得扔,现在倒成了救命稻草。 麻姑闻言,打开瓷瓶一股脑倒进余鱼嘴里,余鱼蒙了,这玩意有用没用,就全倒自己嘴里,更何况这是鹰老鬼的东西,万一有毒怎么办!但是他此时满嘴都是药丸,张不开口,内心惊恐之余有些想骂娘。 不过好在鹰老鬼之前没敢太过放肆,他当时应该也是想救下余鱼的,所以瓶中丹药还真起到了作用,没用一时三刻丹丸在肚中全部化开,一股热浪遍斥全身,可能是丹丸多的作用,余鱼的身体逐渐恢复知觉,慢慢身上疼痛也开始减轻,余鱼感觉终于有了一丝力气,动了动双臂,双手撑地慢慢坐了起来,当他坐起来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真猛!” 麻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余鱼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责怪自己,因为余鱼语气透着赞赏,神情却异常狰狞。 余鱼坐起身后不再理会二人,调转气息,开始消化丹丸药力,就这样约莫又过一盏茶的功夫,余鱼感觉浑身恢复知觉,感受到身体恢复知觉,余鱼暗自庆幸也幸好当时鹰老鬼没想要他性命,不然就算麻姑将余鱼拖回来,估计也早变成了一具尸体。 鹰老鬼的丹丸不错,虽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但效果也不错,余鱼全身渐渐恢复知觉,感觉到自己能动以后,他这才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而认真看了麻姑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读书人见余鱼能动想上前跟自己的伯乐交谈几句,余鱼却并没有看他。 书生言:书中自有黄金屋,金屋藏娇颜如玉,甚至少不了那千钟粟。 世人却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余鱼觉得这句话有时候还真有道理。 书生书生,若是保持心态,一心甘愿做那不耻下问的学生还好,但若不懂书中真谛,一味妄想以读书为生,那这样的书生还真和蛀虫没有什么区别。 读书读成痴儿,又是多么的可怜。 可悲可叹! 余鱼尝试着走动两步,却如双腿灌铅,身着万钧,浑身上下剧痛无比,额头瞬间渗出豆大汗珠,咬咬牙,余鱼终于迈开双腿,来到书生整日用来读书的那个石桌旁,撑扶坐下,余鱼这才有时间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余鱼问的麻姑,麻姑怔了一下才说道:“你是相公的伯乐,相公让我一早前去答谢恩公,我就去了,半路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漓江城都在晃动,我害怕,本来想藏起来,却看见你和一个女人打架,我就跟上去了。” 余鱼不再多说什么,一番调息发觉浑身上下最少有四五处骨折的地方,想了想直接盘坐在地上开始吐纳天地灵气,希望以此来减少身上痛楚。 读书人见余鱼自始至终没有理会自己,心头有些失落,暗自猜想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失了礼数得罪伯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异常拘束手脚都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 余鱼看似打坐,一副入定状态,但他此时心情很不好,可以说心乱如麻,鹰老鬼应该不想要他性命,不然他也不会多此一举先派手下弟子前来捉自己,后来在有机会杀掉自己的情况下仍旧手下留情,此时他也猜到鹰老鬼想要什么,娃娃。 余鱼不傻,他多多少少对娃娃有了些猜测,但又不能确定。 娃娃一直躲在余鱼的怀里,哪怕现在暂时安全,它依旧没有露面,也有可能是睡着了,余鱼没有过多精力去理会它,它安静带着更好,这样余鱼也能放心不少,当务之急更重要的便是抓紧恢复伤势,不然等鹰老鬼或者离仲隐找来,一切都将变成虚妄,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这一段路程不近,麻姑将余鱼救回更是花去不少时间,余鱼心中暗自猜想要不了多长时间那二人应该就会找上门来。 麻姑和读书人见余鱼如老僧坐定,两人噤若寒蝉,不敢有任何动作,小院里逐渐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估摸着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余鱼突然睁开双眼,目光炯炯,望向院门之外。 鹰老鬼此时的模样十分凄惨,浑身鲜血,右臂不知被什么炸去半截,身上衣物也被尽数焚去,衣不遮体,露出一道道狰狞恐怖的伤痕。 “啾!” 鹰老鬼目光灼灼,他站在院落门口,看着余鱼咧嘴而笑,口中血沫渐渐流出,只是还没等他有动作,一声破空之声在身后响起,离仲隐已经赶了上来。 离仲隐的模样同样狼狈不堪,华贵衣衫被扯碎,耷拉在身上,披头散发,嘴角同样留有血迹,他依旧霸道直接落在院落当中,挡在二人中央。 鹰老鬼转移目光看向离仲隐,他声音嘶哑,缓缓说道:“我只要他身上一物,其他的我不感兴趣。” 离仲隐笑着看向鹰老鬼,脸色渐渐变得扭曲。 “他身上每一件事物,都本应该是我的!”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八十章 退让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读书人分不清事态严重,但他看的出来,这突然到来的二人要对余鱼不利,不知是读书读成了痴傻,还是真的读书多了心中有了那么一股浩然气,他丝毫不惧眼前二人,张口呵斥。 离仲隐眉头一挑,突然转身,看向读书人,抬手虚空一扇。 “啪!” 读书人脸上立马留下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这一巴掌算不上多么重,但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来说无异于晴空霹雳,读书人只感觉雷鸣贯耳,眼前一花,直接被扇飞摔在地上失去意识。 麻姑被吓了一跳,等她回过神来,疯了一般向着离仲隐冲去。 余鱼心头一急,他想阻止麻姑,一动之下,险些岔气,浑身气血翻涌,又是吐出一口鲜血。 离仲隐没将麻姑放在眼里,抬手又是一扇,麻姑整个人直接飞起,撞到墙角,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鹰老鬼神色木讷,无动于衷,他的眼中只有那个盘坐于地的少年。 离仲隐模样有些扭曲,他看看余鱼有些得意,在看看鹰老鬼眼神中充满挑衅。 “你既想要机缘,又不肯自己去争取,机缘又不是你家的,它不会等着你,所以错都在你身上。”余鱼坐在地上毫无畏惧,盯着离仲隐缓缓说道。 离仲隐歪着头看向余鱼没有说话,他想听听这个泥腿子还能说些什么。 余鱼看出离仲隐眼神中的含义,也不气恼,接着说道:“你看似精明为人圆滑世故,其实那只不过是你刻意去做给别人看,并非你有多么深的城府,在五指山你对我这么一个乡下粗野小子都客客气气,哪怕我抢了你的机缘,你都不敢有所作为,实则胆小如鼠。” 离仲隐终于开口:“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我想说,这世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如果你想要就得去自己争取,而不是在一边怨天尤人,暗自痛恨他人。”余鱼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 离仲隐笑了,他笑的很猖狂。 “哈哈哈,你懂什么!你了解些什么!你又算什么东西!” 余鱼面色不变,他继续说道:“我懂得少,念书也少,但是我知道一点,如果想要什么,那就努力去争取,如果争取不到,那我也不会嫉恨他人,我不会像你一样,看似大度,实则鼠肚鸡肠,锱铢必较,实在可怜。” 离仲隐脸上笑容越发灿烂,思量一番,他笑着问道:“你不怕死?” 余鱼摇摇头,满脸认真,缓缓说道:“怕,而且怕的厉害!但有些时候,有些人,有些事要比死更重要!” 离仲隐收敛笑容,平静说道:“那你就去死吧。” 说完离仲隐双手聚拢,一条火蟒幻化而出,直直冲向余鱼。 离仲隐所学家传术法灵焱焚天诀,一身离火真气威力无穷,漫说现在的余鱼,哪怕就是余鱼全盛,也不是其对手,离火蛟蟒冲向余鱼瞬间,突然余鱼身前出现一片黑雾,火蟒钻入其内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离仲隐猛然转身看想鹰老鬼。 鹰老鬼神色不变,淡淡说道:“他身上那件东西我还没拿到。” 离仲隐盯着鹰老鬼满脸戾气,狠狠说道:“那你也去死吧。” 几息功夫,鹰老鬼明显恢复不少,他狠狠往前大踏一步,咧嘴笑着说道:“他说的没错,大道机缘人人可得,要想得到就得去争取,所以这小子我要定了。” 离仲隐没再说话,他浑身泛着烈火,快速冲向了鹰老鬼。 鹰老鬼几番大战已经油尽灯枯,离仲隐身为离家少主不同于老八他们,他的身上护身法宝很多,再加上鹰老鬼本就深受重创,他能挺到现在实属不易,气息运转之下,黑雾缠身,不再隔空斗法,相反他欺身而上,瞬间捉住离仲隐的手腕,催动体内真气,想把真气催入离仲隐的体内。 “呼!” 一声风啸,离仲隐身上火光大涨,余鱼坐在二人身后看的分明,他看到离仲隐火光大涨的瞬间,身后出现一道朱雀虚影,余鱼突然站起身,他不管身上伤势严重,黑刀再次出现在手中,身法极快,黑刀横切,打算将眼前二人直接斩杀。 离仲隐被鹰老鬼捉住右手,黑雾瞬间侵入体内,让他刹那失去行动能力,也幸好他身上带有家传秘宝离火鉴,离火鉴乃是离家镇族之宝,更是漓江城阵眼所在,同时它也是朱雀大阵的开启钥匙。 离火鉴通有灵性,当鹰老鬼的真气侵入离仲隐体内的瞬间,离火鉴立马被触发激活,朱雀图腾显现,三昧真火瞬间袭满鹰老鬼全身。 “啊!”鹰老鬼痛苦嘶吼,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真火之力就已经当场将他化为一片虚无。 离仲隐嘴角露出得意神色,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因为他的左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离仲隐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他不敢相信掉在地上的是他的手,抬起空荡荡的手臂,他看了一眼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 “啊!” 离仲隐喊得撕心裂肺,他痛苦的捂住已经断开的左臂,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余鱼,脸庞扭曲成一团,惊惧退后好几步跌倒在地,他伸出右手指向余鱼,可却看到了地上自己那被斩掉的左手,嘴里徒劳发出呃呃的声音就是说不出半个字。 余鱼以刀杵地,半弯着身子,再次咳出几口鲜血,他不顾身上的伤势,眉头紧皱,心中惋惜没有将离仲隐斩杀,朱雀真火威力太过巨大,他斩到一半不得不改变刀势,不然就连他也得被那真火烧死。 “小畜生!尔敢!” 空中一声炸雷! 余鱼心头一震,脏腑差点被震碎,口中再次吐出鲜血,他抬头望去,吴老头已经瞬间来到近前,抬手正要向他抓来,余鱼精神紧绷,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早已吓得肝胆俱裂,动弹不得分毫,他却一反常态,抬起黑刀刹那来到离仲隐身前,黑芒一闪,刀已经架到离仲隐的脖颈处。 “呼!” 一阵飓风袭来,余鱼却纹丝未动,体内劲力喷涌而出,双腿牢牢抓住地面,他的手很稳,目光灼灼的看向从云头坠下的吴老头,余鱼张开嘴,口中满是鲜血,缓缓说道:“你敢动,我就杀他!” “放肆!” 吴老头再次怒吼出声,余鱼心神震荡,可他仍旧稳定心神,微微用力,黑刀已经割破离仲隐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 “不!不要!不要杀我!” 离仲隐明显吓破了胆,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他虽然经历的多,但是真碰上什么难缠人物,大都有吴老头出面解决,他则置身事外处于安全当中,当余鱼一刀斩下他的右手,离仲隐因心神失守差点疯癫,现在又被余鱼拿着一柄黑刀架在脖子上,他更是六神无主亡魂皆冒。 吴老头差点没急死,他没想到拥有离火鉴护身的少主居然会败在鹰老鬼以及这个少年手上,心中怒火冲天,可又无可奈何,他想分散余鱼的注意力,但是没用。 半空中霓霞仙子也发现此处异常,她心头一喜,按说她本该离开,但是离家的行为太过欺人,她身为云霞宫宫主夫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跳下云头也来到了小院当中,二话不说一记术法向着吴老头打去,吴老头此时心神大乱哪有功夫去理会霓霞仙子,躲过一击大声说道:“小子,你要想清楚,你要杀的人是谁!少主若是少一根汗毛,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离家也会追去将你斩杀,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余鱼认真看向吴老头,手上力道突然加重。 “你大胆!” 吴老头终于不敢再恫吓余鱼,他忽然转变口气说道:“你若杀了我家少主,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人,这漓江城几百万平民百姓都会因你而死无葬身之地。” 霓霞仙子护住庄瑶儿,见无法困住吴老头,同样出声说道:“那小子,无妨,我乃云霞宫长老,你若出手将离家少主斩杀我必送你一桩机缘,而且保你不受离家侵害。” 余鱼全身上下伤痕累累,他突然说道:“一个离家少主,你们敢拿漓江城几百万百姓的性命当作儿戏,这样的离家我看不要也罢。” 吴老头心中大急,说道:“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余鱼没有动作,他在思量,他在想吴老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离仲隐惊恐的看向余鱼,此时的他早已六神无主,就连反抗都忘记,白白浪费一身所学。 吴老头见余鱼始终不说话,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他一边回击霓霞仙子,一边说道:“少主身上怀有重宝离火鉴,那离火鉴便是朱雀大阵开启的钥匙,他与少主心神共存,现在城外局势千钧一发,若是你杀了他,就等于毁了离火鉴,朱雀大阵开启的钥匙被毁,万一城破,漓江城立马变成一座死城生灵涂炭。” 余鱼听了吴老头的话认真思考一番,不管真假他决定按自己的想法做。 黑刀渐渐离开,离仲隐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余鱼抽回黑刀慢慢退去。 霓霞现在脸色瞬间一变,大声说道:“那小子,离火鉴是重宝不假,但是漓江城可不止他离家少爷一人,会灵焱焚天诀的人多了去了,你现在不杀他无异于放虎归山。” 余鱼没有理会霓霞仙子依旧抽刀后退,漓江城几百万百姓,岂能儿戏。 杀离仲隐事小,但若引起离家记恨,他们轻而易举就能杀死自己,但离家人若不解恨,将一切迁怒到漓江城的百姓身上,到时候鱼死网破生灵涂炭,他岂不成了荼毒生灵的十恶不赦之人,所以,余鱼他必须要退让!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八十一章 斩杀 余鱼抽刀后退,他一直紧紧盯着离仲隐的一举一动,只要发现异常,他立马便会逃离此地,离家在漓江城的份量他不是没听说过,并且了解的越多就越会为离家庞大所感叹。 吴老头所说的话可信度很高,因为离家在漓江城根深蒂固,是存在了近万年的大家族,中间虽然也没落过几次,但总的来说漓江能存在至今屹立不倒,家族底蕴绝对不是余鱼能想象到的,不管是修真练气的修士还是走纯粹路子的武夫,只要来到漓江城没有人敢招惹离家,更没有人敢将离家少主的手臂剁下来,而且在漓江城你听到的最多的便是离家这两个字。 余鱼不惹事,但不代表他就怕事,他不会主动去招惹离仲隐,但不代表离仲隐来招惹他,他就会因为离家而手下留情,恰恰相反余鱼甚至差点将离家少主当场斩杀,这种事若是放在一名炼气大能身上也许会发生,但余鱼说到底也仅仅只是一名走纯粹路子的四境武夫,可见其胆魄惊人,现在之所以会选择退让,并不是因为他怕了离家或者说离仲隐,他担心的是如果杀了离仲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万一离家真的迁怒于漓江城,那漓江城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余鱼不是圣人,但他从小喜欢听镇上说书先生讲故事,故事中那些大侠一人一剑行走天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快意恩仇。更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余鱼觉得那些大侠应该受人尊敬。 余鱼的娘走的早,但是他娘告诉他的每句话,余鱼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他娘曾经说过,人命大过天,这世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珍贵,更加来之不易,如果一个人连生命都没有了,那就一切都成了虚妄。 也许余鱼之前不会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当他娘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余鱼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离仲隐似乎被余鱼的狠辣吓住,呆呆愣愣看着余鱼离开,不敢有任何动作,余鱼渐渐退到院落门前,他不敢去靠近麻姑,甚至就连麻姑的相公他都不敢靠近,他怕自己的动作会刺激到离仲隐,那样不但救不了二人,反而还会害了他们。 事实上离仲隐也的确忘记了院中那两人,他的内心已经被恐惧所支配,他甚至忘记身上的痛楚,这是他第一次受伤,而且还是断腕之痛,离仲隐没有经历过这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 当黑刀从他身上移开,离仲隐终于慢慢恢复冷静,他呆愣愣的盯着余鱼的一举一动,渐渐一股戾气支配了他的身体,笑容渐渐挂上他的脸庞。 余鱼看到离仲隐的模样心头一震,暗叫一声不好,黑刀瞬间提到胸前,可为时已晚!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直直扑向余鱼,余鱼被瞬间撞飞,浑身金芒一闪,庚金之气褪去身上离火。 离仲隐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瞬间来到余鱼身前,双眼通红,脸庞扭曲,神色充满戾气,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火红宝剑,那是他的本命剑,离仲隐不再犹豫提起飞剑刺了下去。 余鱼此念头一凉,连番大战让他接连受伤,他已经没有力气去避开这一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道黑影扑到余鱼身上,余鱼一愣,他看清那是麻姑,内心一沉,不知为什么从小到大很少哭泣的余鱼,在那一瞬间突然着急的想哭。 宝剑锋锐无比,瞬间洞穿麻姑的心脏,因为麻姑的原因宝剑虽然洞穿了她的身体,但却救下了余鱼,余鱼目瞪口呆,他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麻姑看了余鱼一眼,她突然笑了,口中喷涌的鲜血滚烫:“公子大恩,麻姑今日报了,就当你再可怜我一次,不要告诉相公。” 余鱼不知道麻姑是哪来的离去去说出这句话,他彻底呆住,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麻姑,鲜血流到余鱼的身上,染红了他的衣裳。 那一日,书生家彻底没有了银钱,他们已经断粮一日一夜,相公体弱再不吃东西很可能会病倒;那一日,麻姑抱着相公的字走上街头,她如同孤魂野鬼,独自一人行走在街头直至半夜;那一日,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买下了她手中的字帖,救下了他的相公以及那个名叫麻姑的女人。 相公能吃上饭了,她也笑了。 是的,麻姑没读过书却比这世间任何人都懂得感恩这二字,大恩不言谢,就让她用命来偿还吧。 火光一闪,麻姑的身体突然燃烧起来,离火将麻姑燃成灰烬。 余鱼真的想哭了,手中黑刀突然被一片金光布满,脱手而出! 快,不仅仅能用快字来形容。 很快,或者说非常快,这一刀甚至超出了飞剑的速度,超出了仙人的术法,但余鱼还是觉得太慢,慢到连救下一个女人的速度都达不到,慢到都没有麻姑飞扑而来的快…… “嘡” 一声脆响,黑刀被钉在离仲隐的身前,离仲隐吓了一跳,离火鉴再次幻化出一道朱雀虚影,黑刀钉在了那虚影之上,余鱼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力气,直接从地上挺身而起,站了起来。 一拳,两拳,三拳! 无数拳!双手左右开弓,每一拳都砸在刀柄之上,黑刀渐渐陷了进去。 一寸,两寸,一尺,两尺! 朱雀虚影再也坚持不住开始出现裂纹,碎裂! 黑刀终于突破桎梏,瞬间插进离仲隐的胸膛。 “啪!” 余鱼一把抓住刀柄,他双眼通红,离仲隐同样双眼通红,他被吓傻了,他被余鱼的凶悍震慑,他被余鱼身上那凝实的杀意吓破了胆,双手死死的抓住刀刃,想把黑刀拔出来,手指被黑刀锋利的刀刃割断都没察觉。 余鱼却不给他机会,武道四境的劲力瞬间爆发,如翻江倒海,单手握住刀柄一拧,搅碎离仲隐的肺腑,接着使劲一划,离仲隐半个身子被余鱼直接切开! 鲜血瞬间喷了余鱼一身,余鱼却感觉他的血是冷的,与麻姑的血是那样的不同,麻姑的血是烫的,滚烫滚烫!烫的余鱼心都拧在了一起。 离仲隐双眼圆睁,他还试图想将自己的身子拉回,但下一刻他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一声悲鸣,似凤如凰。 离仲隐死了,离火鉴发出悲戚的嗡鸣声。 半空中吴老头就感觉丢了魂一般,他瞬间傻眼,紧接着双眼通红,雷霆暴怒:“小畜生!你找死!” 霓霞仙子脸上露出喜悦神情,下手更加狠辣。 吴老头已经失去理智,他想把地上那个小畜生碎尸万段! 可是,霓霞仙子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漓江城外,身在半空的离远江,心中一阵恐惧,是大恐惧! 因为在他怀中一块雪白玉牌毫无征兆的碎了! 他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向漓江城,在那城里,他的儿子死在了这个生他养他的漓江城内。 离远江就如同痴儿一般,悬浮在半空中,他忘记所有,甚至忘记身后还有数位妖王。 大敌当前,瞬息万变,更何况心神失守,这是大忌! 一道罡风呼啸而来,狠狠拍在离远江的后背上,周身缠绕离火真气被瞬间拍散,离远江直接被拍飞,直接撞到护城大阵之上。 “不好!” 众人齐呼,就连叶远灵都是吓了一跳,离远江在干什么!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响彻天地。 离远江火焰缠身,离火真气直冲天际,他双眼通红不再理会城外海妖,化作一道流星狠狠砸进漓江城内。 小院内余鱼汗毛炸起,毛发倒竖,他感觉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危险正在靠近,心神差点溃散,四肢都变得冰冷僵硬,突然胸中却有一股暖流升起,那是他的武胆。 他的武道意境,不容亵渎,任你狂风骤雨,我宁折不弯! 离仲隐的身子突然发出一阵红光,一块泛着火光的物什直接飞体外冲向半空,那就是传说中的离火鉴! 传说中的无上仙家至宝,万火之源,离火鉴! 离火鉴至刚至阳,传说中困有朱雀圣兽精魄,若能将其参悟,便可习得无上火术,三昧真离火! 霓霞仙子眼中冒出一阵精光,她飞身而上不顾危险向着那件物什捉去。 吴老头猛然回神,一记术法向着霓霞仙子背后打去。 场中情形瞬息万变,二人正要追逐,突然城南红光大放!火焰铺天盖地,离远江如一颗坠落的天外陨石,全身燃烧着离火真气,瞬间就到了跟前,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全被那离火真气烧焦,变成一片焦黑废墟,漓江城的封字大阵突然缺了一个口子,城墙更是被离远江撞塌一片。 漓江城破了! 不攻自破! 没破在海妖的手里,反而破在了漓江城视为神明,视为漓江城守护神,离远江的手里! 离远江悬浮在半空,他的胸前被鲜血侵染,他神色扭曲,眼神中全是杀意! 城外! 吴道纯大叫一声不好,驾御飞剑瞬间挡在大阵缺口处! 巨符悬于胸前。 一化二,二化三,千千万万,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吴道纯神色凝重,他看看远处海妖,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去!” 剑气瞬间发出,如万军齐射,铺天盖地! 东海之上,突然一道千丈宽的水柱冲天而起,那只如小山般大小的巨龟被抛飞在半空中。 紧接着,整个东海都似晃动了一下,天地为之一凝,一股拳意从海底升起。 “咚!” 一声闷响,如天神擂鼓! 巨大拳意直接捶在巨龟身上! 无匹拳意透体而过,震碎巨龟内脏,化作无形波动冲上天际,直接将空中白云击散! “咚咚咚!” 一拳过后,又是无数拳,每一拳都狠狠打在巨龟身上,巨龟小山般的身体直接被那拳意打的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直至最后化为一片血水。 水下那巨大的章鱼软趴趴的趴在海底,毫无生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触手全被扯断! 屠量海站在它的身上不断挥拳,他的胸口出现一个恐怖伤口,左臂也消失不见,可他依旧没有倒下,见那巨龟被自己打成一片血水,屠量海咧嘴一笑,劲力灌注双腿,猛然在海底炸起,飞出东海。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八十二章 城破 漓江城外,不管是离家的客卿长老还是离家子弟,他们似乎同样感受到什么,纷纷向着漓江城内望去,紧接着他们都是脸色大变,像是收到命令一般,全部放弃抵抗纷纷退入到漓江城内。 叶远灵终于发现事态的严重性,手中黑白二气化作两条蛟龙飞上半空互相缠绕,变成一个千丈方圆的太极阴阳鱼图,太极图生成的瞬间立马照向五只妖王,怎奈何妖王蛮力惊天,众妖王齐心协力,巨力形成龙卷罡风,一击便将太极图击碎。 王重山想脱身将那缺口堵住,他的术法正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妖王不傻,它们看穿王重山的意图,全将注意力放在了王重山的身上。 离远江的离去,对三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三位炼气十一重的炼气大能对战五位深海妖王,一倍之差,三人立马陷入被动境地,险象环生。 在场中人,叶远灵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不好,离家那小子死在了漓江城内。” 吴道纯以及王重山一怔,旋即立马醒悟,三人同时内心一沉,吴道纯更是转身向后看去。 他是云阙的传剑人,城内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现在离仲隐死了,离远江岂能善罢甘休,只希望离远江能够以大局为重,莫要一时冲动,置漓江城几百万百姓于凶险当中。 三人正在苦撑,东海异象环生,屠量海归来。 屠量海虽身受重伤,但是他却毫不在乎,众人更是能从其身上伤势可以看出海底那场大战的凶险。 众妖王也发现了屠量海,当它们看清屠量海的模样,也知道自己那两位兄弟已经被屠量海斩杀,愤怒之下众妖王手下攻势更加犀利,罡风搅动天地色变。 叶远灵以及王重山心头大喜,屠量海虽深受重伤,但他的归来无异于一副强心剂,他们既要一边抗住妖王的攻击,一边还要挡住海妖不让他们攻入漓江城内,实在分身乏术,苦不堪言。 屠量海也发现了城外异常,因为他没有发现离远江的身影,他悬在半空跳眼望去,发现漓江城内火光冲天,一道身影飘在半空当中,不用问也知道那便是离远江。 屠量海运转体内劲力,一人一拳打开众妖王来到众人身前,他大声喝道:“离远江在干什么!”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三人全是内心一阵苦涩,还是吴道纯直接,大声回道:“离远江的儿子死了。” “什么!” 屠量海大吃一惊,旋即立马明白过来,他大叫一声不好,再也不顾眼前局势,转身向着漓江城内飞去。 武道是十重,一重一登天,真正的武道大家通过那一拳一脚,脱胎换骨炼体归墟,踏入武之大道,摆脱泥胎祛除体内杂质,穷尽肉眼凡胎之后同样可以御风远游。 屠量海早已踏入武道九重,一身体魄强横无匹,御风远游更是不在话下,他说走就走,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根本无力阻挡,屠量海二话不说瞬间就进了漓江城,将三人晾在了原地。 “这头猪!” 叶远灵脾气最冲,大生骂道。 王重山和吴道纯内心苦涩,却没有多说什么,城外的形势太过严峻容不得他们马虎大意。 “不要让它们冲过去,叶青快去挡住他们!” “不好!大妖冲进漓江城了!” “不要退!挡住!” 三人正无奈,身下突然一阵慌乱,海妖终于冲进了漓江城,海妖的数量太多,如潮水一般汹涌扑上,地面上的众修士再也抵挡不住。 叶远灵猛地转身,他双眼通红,咬牙切齿:“这个离远江!” 王重山还算冷静,拼死杀出重围,直接幻化出数座大山,大山从天而降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一下将缺口堵住,压死无数小妖,就连大妖都被压死数百。 妖王看出王重山的重要性,再次将王重山围住,吴道纯哪能让它们得逞,飞剑巨符化作一道流光,飞速斩去。 剑仙,剑之仙人,凭借一柄本命飞剑可飞天,可遁地,剑气纵横杀伐果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更有甚者,剑修大能凭着一柄飞剑千里之遥瞬息便可取敌首级,最后事了拂衣去,高深莫测,销声匿迹。 众妖王深知吴道纯的厉害,不敢与那巨符硬抗,再次被逼退,王重山这才突出重围,不然哪怕是他恐怕也要陨落在此。 吴道纯一剑斩出,不知为何心中产生一股无力感,他回头看看身后漓江城内心一阵悲哀。 城下不管是炼气士还是武夫还在誓死抵抗,死伤无数,他们又何曾有过一句怨言,他们也有亲人孩子,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他们的死又由谁来偿还,为了身后的漓江城,他们哪怕战死都不曾说过一句后悔,甚至到最后他们叫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将他们记在心中,这是何等的悲壮! 你离远江身为炼气十一层巅峰大能难道就例外,大道机缘,仁者得之,大道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天道煌煌,谁又能保证自己就一定无敌于天下,长生不死。 命里三尺,莫求一丈,那离仲隐明明气运十足,机缘摆在眼前他却一再退让,不思进取,非要行那小人行径,本就违逆道之本意,行那如履薄冰之事,现在他身死纯粹是死有余辜。丧子之痛,人人皆可理解,但你离远江不该置漓江城数百万百姓于不顾,让他们陷入水深火热的炼狱当中,说你是真性情的大丈夫简直有辱这三个字,实则自私自利真小人也! 当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世间真正侠肝义胆的又有几人,还不是各家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当然体会不到那种痛苦,但是漓江城与离仲隐两者之间总要分个轻重! 吴道纯很无奈,胸中一口浊气,上不来,下不去! 漓江城上的封字符箓转动的越来越快,可无论如何,离远江在阵法上留下的缺口就是无法愈合,大阵出现一个缺口,本就不稳,再加城破,漓江城内的百姓开始人人自危,一片混乱,纷纷收拾行李打算逃难,可是此时的漓江城四面八方早已被海妖围的水泄不通,他们又能往哪里逃。 吴道纯三人分身乏术,越发吃力,妖王岂是那么好对付,若不是三人修为通天,进退有度,相互之间配合默契,估计这会早已身死道消。 漓江城内,余鱼以刀杵地,他抬头看向天空,离远江站在半空中,双眼通红,离火鉴被他一把抓在手中,他双眼血红,死死盯着余鱼,可下一秒他就出现在霓霞仙子的身前,一击便将那母女二人打落云头,狠狠的摔在地上。 不只是不是他故意为之,霓霞仙子正好被打回小院当中。 霓霞仙子咳出一口鲜血,她美目一凝,恨恨的看向离远江。 离远江看着院落中的三人,杀意通天! “你们都该死!” 离远江说完,双手一环,离火真气瞬间发出形成一道火龙,冲向地面,火龙威势巨大,将整个福源街都覆盖,一瞬间,众人只感觉热浪扑面,灼烤难耐。 可是下一刻,一道身影挡在了火龙身前,那人浑身是伤,胸口更是被洞穿,留下一个拳大伤口,左臂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撕去一半,那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火龙身前,抬起右手一拳砸下! 火龙身形一滞,忽的一下消失不见,被那一拳彻底打散。 屠量海! 离远江目不转睛,看向屠量海。 “你要阻我?”离远江声音嘶哑,他的语气充满质问。 屠量海站在半空挡在众人身前,他咧嘴一笑说道:“世人皆知我屠夫唯你马首是瞻,但那只是我屠夫敬你,你离远江是漓江城的主心骨,是漓江城三百二十万平民百姓的守护神。” 离远江双眼通红突然挥手打断屠夫,他说道:“这些人都该死!我离家守护漓江城几千年,为漓江城立下汗马功劳,可到头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我还守个屁的漓江城!不光他们该死!这整个漓江城的人都该死!” 屠夫摇摇头,他说道:“你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不与你争辩,但我还是劝你能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 离远江怒吼一声,离火术法瞬间发出向着屠量海打去。 屠量海身受重伤自然不是离远江的对手,但是护住众人一时三刻还不是问题,只是他们光顾眼前,却忘了漓江城外。 远处一声巨响,吴道纯几人终于坚持不住,城南沦陷,海妖冲进漓江城,不过好在那几只妖王暂时被吴道纯几人拖住,留在了城外。 屠量海心急如焚,大声喊道:“离远江,你可要想清楚你现在正在做什么!” 离远江报仇心切,被屠量海一再阻拦,肝火更盛,此时的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哪还理会什么漓江城,他要让整个漓江城为他儿子陪葬! 屠量海之所以来的这么决绝,那是因为他很了解离远江,他也很了解离远江对于离仲隐的疼爱,不然离远江也不会将镇族之宝这么早传给离仲隐,所以当他听说离仲隐死了的时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妙,现在看来屠量海所猜不错,离远江的确有了玉石俱焚的想法。 离远江一击便重创霓霞仙子,吴老头看的分明,现在老爷被屠量海挡住,那他不能错失杀掉这些人的机会,瞬间变来到霓霞仙子身前,二人再次斗在一起。 余鱼站在院落当中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他不曾有一丝的愧疚,也不曾有一丝的后悔。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八十三章 危机 瀛海龙洲毗邻东海,东西横跨十三万余里,大江为界北至北越大名洲,纵长七十万余里,境内有三国,十四州,一百零八郡,漓江城就隶属东傲国百东郡。 东傲国,国内武力昌盛,修真力士数不胜数,炼气宗门更不在少数,但境内宗门虽盛却无人敢招惹东傲国半分,而且这天下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山上仙人不可踏足尘世,更不可参与国之大事,所以不管是东傲国还是这天下诸国,大多都相安无事。 只是这仙人,仙人,那不是还带着一个人字,说白了,他们本领再高深也得在下三天这片土地上生活,不管是炼气宗门还是修真家族,他们大都摆脱不了帝国的管制。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 不管是洞天福地,还是凤城麟池,只要你还在下三天,那你这片地方就归帝国辖管。只是话又说回来,大家共同生活在下三天这片天下,相互之间怎么可能少的了摩擦,所以天下诸国为了钳制境内各炼气宗门,除了利用各大修真宗门之外,大都还会设立一个专门的衙署,用来专门管制境内那些不服管束,又或者凭着自己有些修为有点道行就作奸犯科之辈。 这些衙署大多比较隐秘,有很多都是由世间那些走纯粹路子的武夫组成,各国之间这类衙署的署名也大不相同,就拿东傲国来说,同样有这么一个衙署,名字唤作镇抚司,其内武道高手如云,传说中镇抚司有两名武道九境巅峰的强者,更有一位炼气十二重的绝世强者坐镇,其下势力遍布整个东傲国各个角落,大小谍子密探数不胜数。 漓江城位于大江尽头,得天独厚,占尽天下地势,这么好的一块地方,却存在着一个离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这怎能不让东傲国的掌权者锥心刺骨卧枕难眠。 这离家若是安分守己倒也罢了,但传承了数千近万年的大家族,背后怎么可能干净的了,暗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勾当多如牛毛,只是东海海妖猖獗,日益为患,扰的民不聊生,离家势大,又有朱雀大阵震慑东海巨妖,那离火鉴以及灵焱焚天诀更是开启朱雀大阵不可或缺的条件之一,所以东傲国便一直对离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这东傲国的皇帝陛下碌碌无为还好,就怕这位皇帝老爷雄心大略,不甘寂寞,作为一国之主怎么能容忍在自己的管制下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家族存在,那岂不是养虎为患,所以东傲国的这位皇帝老爷早把离家视为眼中钉,心头刺,离家一日不除,他便寝食难安。 怎奈何离家在东海的势力实在太大,根深蒂固,离家对东海又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若是强行拔除,先不说会不会引起境内其他宗门的猜疑,内心产生芥蒂,就是东海的海妖就能够将东傲国的国力拖垮。 不过咱们这位皇帝老爷也不甘心就此作罢,暗中派出不少的探子潜伏在漓江城内,防患于未然,以备不时之需,当然这些事情离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同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再说离家存在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所以一直也没放在心上。 漓江城内,一处隐秘角落坐落着一个不大的庭院,院内四季如春,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院内对弈。 其中一人落下一子,开口说道:“海妖乱世本就诡异,现在那个离家小子死了,这离远江怕是要玉石俱焚。” 另一人思量片刻这才缓缓落下手中黑子,随即说道:“这不正好应了咱们那位陛下的心意,他若真这么做,咱们那位陛下可不惯着他。” 白子紧随其后,快速落下,毫不思量。 老者落子,手按在棋盘上并未收回,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对面坐着的人缓缓说道:“朱雀大阵的威力谁也没见过,坊间传闻大多以讹传讹,但是东海巨妖数百年来始终不敢侵犯漓江城半点,足以证明它的威力不可小觑。” 对面老者思量半天,终于等到老友将手移开,缓缓落下黑子说道:“也罢,传令镇抚司麾下所有在漓江城内的谍子,除去出城抗击海妖之外,另外派出十人将那少年带来让我看看。” 老友笑笑说道:“这小子敢在漓江城内杀了离家少主,真是有趣。” 手执黑子的老者眉头一皱说道:“落子,落子。” 老友却置若罔闻,继续说道:“屠量海这次可真够惨的,他虽是武道九境巅峰强者,但是他的武道意境说不上过高,不然那两只妖王就算在海中又岂能是他的对手。” 手执黑子的老者有些不悦,说道:“提他作甚,扫兴。” 老友微微一笑说道:“都是在一个衙门口混饭吃,只是路子走得不同,但说到底大家都是同僚,该帮一把还是要帮的。” 老者装起了糊涂,说道:“他若能挡住离远江,老夫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怕是难啊。” “罢了罢了,真是服了你,这般,将此物拿给屠量海。” 手执黑子的老者终于松口,在袖口中掏出一物向身后递去,身后凭空现出一道身影恭首垂头,将物什恭敬接过,当他接过那件物什之后,老者想了想又说道:“若是情况有变,离远江盛怒不消,直接将那少年当场斩杀,不必带回来了。” 身后那人闻言,再次恭敬弯腰行礼,这才转身离去。 手执白字的老者这才笑笑,将手中棋子落下。 见老友终于落子,那老者这才说道:“本还想将那少年带回来培养一番,日后定会成为一枚出其不意的棋子。” “离家小子是离远江的心头肉,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唉,难啊。就怕咱们那位皇帝老爷跟我想的一样,他可不在乎漓江城有多少老百姓,他在乎的是朱雀大阵以及这个离家。” …… 漓江城内半空中。 离远江和屠量海的厮杀还在继续。 他虽是炼气十一层巅峰修士,但他之前两次分神,皆被海妖抓住机会,两击全都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有离火真气护体,卸去不少力道,但他是纯粹的炼气士,体魄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虽然强横,但又怎能和海妖相提并论,护身真气被打散的瞬间,罡风上传来的力道就已经让离远江脏腑受创,更何况那些海妖每一击都结结实实拍在了离远江的身上,也幸好他是洞神境修士,一呼一吸,天地灵气瞬间纳入体内,滋养全身,恢复伤势。 屠量海身上的伤势比离远江还要严重,但是他根本不在乎,他是武道九境巅峰的强者,走的是纯粹武夫的路子,横练筋骨,体魄硬似金铁,举手投足开山裂石,差一步便可踏桥而上进入那传说中的第十境归真境,一人力战两大妖王不落下风,怎奈何妖王本就在水中占了先天优势,拼死搏杀之下竟然将他重创,但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他也不会炼气士那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的门子,厮杀起来全靠霸道二字,就是这么强横! 眼前,离远江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离仲隐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大战之前,离远江的心境就不平稳,先有叶远灵一再挑衅,后来妖王将他打伤,虽说没有伤到大道根基,但是心境却开始摇摆不定,如飓风袭海白浪滔天。离仲隐的死对离远江来说如同火上浇油,如同一根引信将离远江的怒火彻底点燃。 大道心境的变化有时就是这么突然。 有人一朝顿悟举霞飞升,就比如那下三天的圣人南子笙,寒窗苦读十数年,未曾学过一丝一毫的玄门术法,但是他读过万卷书,走了万里路,看尽人间的世态沧桑,一朝顿悟,下三天三千年大道气运加身,一举成圣,坐镇一方天地,举手投足便可调动天地规则。 有人得道,鸡犬升天,自然也有人一朝不慎,道心崩毁,玉府坍塌体内长生湖瞬间枯萎,一生所修归还天地,就如那未破境之前的吴道纯,若不是余鱼一夫当关,挡在众人身前为其护道,又加上他的破境契机出现在余鱼身上,被余鱼一句话点悟,只怕这会的吴道纯早已被人夺了元婴,一身所修散尽,道之感悟全做了他人嫁衣,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所以心境接连遭受重创的离远江,此时哪还有山上仙人的气质,他没被眼前众人气疯就已经不错。 由于离远江的到来,瞬间改变场中形势,霓霞仙子被他一击重创,打回院落之内。他本还想将场中几人顺势击杀一解心头之恨,怎料到屠量海中途杀出拦下了他,一时之间离远江心头怒火更胜。 一旁的吴老头逮住了这个机会,他见屠量海挡住自家老爷,立马冲向霓霞仙子,霓霞仙子现在怎么可能是吴老头的对手,她被离远江打伤,一边照顾着自己的女儿,一边还要抵挡住吴老头的攻势,瞬间陷入险境当中。 庄瑶儿天生聪慧讨人喜爱,炼气天赋极好,一直都是霓霞仙子夫妇的心头肉,现在霓霞仙子陷入绝境当中,不由心头悔恨,若是早早离开,估计现在早已遁出百里之外,也不至于让女儿跟着身陷囹圄。 只是这世间哪有后悔药可买,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错误的行为付出代价,就像那离仲隐,他若安安稳稳呆在原地不去找余鱼的麻烦,也不会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至于此时的余鱼,他莫名陷入到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当中,虽然所有人暂时都没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但是有一点必须要承认,不管是离远江还是吴老头谁胜出,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将余鱼斩杀,更何况离远江明显已经失去理智,丧子之痛,不共戴天。 余鱼还不知道此时离家子弟都已经退回到漓江城内,由于他们的退出,漓江城一触即溃,海妖直接打进城内,你退我进之下,海妖狠狠咬住了离家子弟的队伍,可即使如此,离家子弟找到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余鱼看着在场的众人,心中到想到既然又活了下来,那就要好好活,一定要做一些什么,要有意义,不可徒然,不然他都对不起死去的麻姑。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八十四章 撕破脸 海妖乱世,漓江城破。 南城已经乱成一片,大大小小的炼气士穿梭在街巷当中。 习武之人手持兵刃与海妖站地肉搏,所有人都发了疯似的往前冲,没有一人曾犹豫过,更没有一人临阵不前想过退缩。 无论离远江发什么疯,此时都已经和他们没有了关系,因为自己的亲人都在漓江城内,兄弟朋友的亲人也在漓江城内。 哪怕身死道消,哪怕最后化为一抔黄土无人记得,他们都死战不退。 没有人愿意做那无名的英雄,这混乱苦厄的时势却造就了他们。 众人正艰难抵挡,忽然数股黑流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这些黑流全都由人组成,衣着装束统一都是黑袍,身背玄弩,手持短把朴刀,面对海妖手起刀落,毫不含糊,就像一具具傀儡一般,他们面色木讷,无情的收割着海妖的生命。 传闻中东傲国最神秘的衙署,镇抚司,出动了。 十八条黑色洪流,如同十八柄绝世利刃狠狠插进海妖群中。 在场众人无论是炼气士还是寻常武夫全部心头一震,身体充满力量。 “威!” 一条黑色洪流,深入海妖身后,其中领头之人一声怒喝,黑色洪流立马散开,组成一个刀阵。 刹那间,血肉横飞,刀阵直接重创数只大妖,小妖更是死伤无数。 “镇!” 海妖两翼,两条黑色洪流同时大喝,摘下背上玄弩,一轮齐射,无数箭矢铺天盖地射向海妖当中。 玄弩由特殊器材制成,弩上篆有秘制符文,箭矢同样如此,玄弩制作精良,又经过一番改造,一次可射出三箭,威力巨大,箭矢落在海妖当中立马炸开形成一片火海。 这就是传说中的镇抚司,不同于漓江成内散修,武夫。 他们进退有度,刀阵箭阵层出不穷,相互之间,遥遥相应,章法有度,瞬间便将海妖的攻势控制住。 …… 漓江城中,屠量海被一招击退,刚想再次欺身而上,忽然身旁空间一阵扭动,一个透明的人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屠量海猛然回头,手中突然多了一物,屠量海心中一惊,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他右手拇指按在那件物什上意味深长的看了离远江一眼。 离远江似是感应到什么同样向着屠量海看来,他突然咧嘴一笑:“你们那个皇帝老儿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屠量海眉头一皱,他知道离远江误会了自己,但他不屑过多解释。 霓霞仙子再次被击伤,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吴老头的对手,奈何还要护住庄瑶儿,本命法器七彩虹光一阵闪耀,开始变得不稳定。 吴老头一招击中霓霞仙子要害,是的她带着庄瑶儿再次往地面落去。 就在此时余鱼终于动了,他鼓足劲力迅速离开原地,黑刀之上黑雾弥漫,斜劈一刀,刀意瞬间发出,劈向吴老头。 吴老头身形一滞,双眼一凝看向余鱼,他被余鱼一道阻,错失斩杀霓霞仙子的良机。 “小子,你就这么着急找死?” 吴老头声音里透着恨意,他恨不得马上将余鱼碎尸万段。 余鱼双眼明亮,他看向吴老头认真的说道:“错,恰恰相反,救下她,我就能活。” 吴老头再也不多说什么,右手一抬狠狠向着余鱼拍去。 灵气滚动,空间似乎都被凝固,余鱼身体动弹不得,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无与伦比,就如同泰山压顶,那股压力带着毁灭之意,就在这时一道虹光闪过,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巴掌印,深陷三尺,余鱼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吴老头眯起双眼,他看看远处的霓霞仙子,冷哼一声:“负隅顽抗,不过徒劳。” 霓霞仙子脚踩七彩宝莲,她已经到了余鱼身边,彩光将余鱼护住,她头也不回,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余鱼认真的说道:“为了活命。” 他回答的很真诚,霓霞仙子点点头,说道:“你那黑刀不凡,你无法御空,我载你,咱们连手杀掉此獠。” “可以” 余鱼赌对了,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下一刻余鱼突然双腿离地,在那彩光的笼罩下,他却如履平地,余鱼心头震撼之余,不由感叹:这便是术法的玄妙吗? 曾经在五指山的那个小小少年,有多少次看到头顶那些飞过的仙人而眼露羡慕神色,曾经又在多少个夜里小小少年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凌空而起,踏风而去。 今日他余鱼居然也有机会踏空而起,无视一切规则,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 宝莲泛起彩光,载着三人迅速向吴老头飞去,余鱼的身形也同样飞出采莲,一道彩光如同彩色绸缎将他连在一起。 霓霞仙子在身后喊道:“你放心去做,一切有我。” 余鱼心中大定,瞬间来到吴老头身前,毫不犹豫,劈头一刀! 地面上,角落里隐藏着十道身影,领头之人眉头一皱,他看向身后的众人,想了想说道:“上弩,抓住机会,直接射杀!” 习武之人走的是纯粹体魄路子,八境武夫可踏风而去,腾云驾雾不在话下,一身劲力可比龙象,移山填海,霸道无匹,在场中人只有领头之人达到武道七境,穷胎境。 穷胎,穷胎,那不是还没摆脱肉眼凡胎,体内大道奥秘还未探索穷尽,既然是肉眼凡胎怎么能做那仙人之事。 他们没办法捉住空中的余鱼。 不过,想杀余鱼也不难,玄弩便可做到,只是要等机会,霓霞仙子虽然是身受重伤,但是她那件本命宝莲可不受影响,若想突破那层彩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离远江双眼眼神几次变换,镇抚司气运之物惊堂木都交给了屠量海,那皇帝老儿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怒极而笑,声音开始有些嘶哑:“东傲国对我离家真是‘恩泽深重‘。” 屠量海手持一块黑木,他盯着离远江缓缓说道:“霓霞仙子与此事无关,那小子我可以交给你。” 离远江长长舒出一口气,他的眼神再次转变:“今天在场所有人都走不了。” 屠量海双眼射出两道精光,他的脸色变得难看,内心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他缓缓说道:“你要想清楚后果,陛下他这么多年也未曾做出对不起你离家之事,你若一意孤行执迷不悟,挑起两国宗门之战,造成天下苍生生灵涂炭,你将是千古罪人。” 离远江冷笑几声,他看着屠量海大吼道:“我儿的命由谁来偿还!” 屠量海同样大吼一声,丝毫不落下风:“你若就此罢手,我立马将那少年交给你。” 事情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离远江却不依不饶,怒吼道:“东傲国欺我离家软弱,以为我离家不敢做出大逆不道之事,那叶家,王家哪一个不是你们暗中扶持起来的,东傲国开国三千二百年,镇抚司设立之初便将棋子插进漓江城内,城内大小谍子密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儿遭难之时他们又在哪里?现在想做这顺水推舟之事,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屠量海眉头紧皱,离家子嗣向来心齐,离仲隐身为离家少主自小聪慧,炼气天赋极高,离仲隐打小便精通人情世故,人前左右逢源,颇具风采,深得离远江的喜爱,不然离远江也不会这么早就将镇族之宝离火鉴交于离仲隐。 离远江一心要将离仲隐当做离家下代家主来培养,而且离仲隐也不负众望,小小年就已经敲开玉府之门踏入纳海境,风光一时无两,甚至盖过当年的叶远灵。 离远江治家甚严,人前一板一眼,所以众人只知道离远江对离仲隐期望甚高,要求自然也就严格许多,但没有人知道他内心对离仲隐的溺爱,只是这些事情别人看不出,作为东傲国最神秘的衙门,镇抚司怎么可能揣测不出来。 离仲隐敲开桎梏之门,一脚踏进玉府境,离远江高兴之余虽没有说什么,但当日他便将离火鉴传给了离仲隐,这足以说明其中问题。 屠量海身为东镇抚司御抚使,他与离远江交情莫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 屠量海尽量放平语气,说道:“仲隐的死,我也很难过,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可以将怒火迁怒到漓江城百姓的身上。” “哈哈哈” 离远江突然大笑起来,笑完,他突然说道:“漓江城是离家的!不是东傲国的!” 屠量海脸色一变,他大声呵斥道:“离远江,你要想清楚后果!” “多说无益!” 离火鉴突然出现在离远江头顶,射出一道红光将离远江护在其内。 离远江双手掐动指诀,天地灵气滚滚而动,下一刻离远江已经到了屠量海的身后,速度之快就连屠量海都为之一惊。 屠量海向前大踏一步,已将到了数百丈外,转身将手中惊堂木狠狠向下拍去。 惊堂木上自有镇抚司气运大道,暗阖司法公断至理,一木拍下去,离远江神魂差点被惊出体外,身形晃动差点跌落云头,若不是有那离火鉴散发的红光护住离远江,恐怕此时的离远江早已神魂重创,道心碎裂。 离火鉴似是感应到惊堂木的危害,猛地射出一道红光,屠量海不敢硬接,揣起惊堂木身形一动再次消失。 离远江勉强稳住神魂,接连受创再加上丧子之痛,哀莫大于心死,此时被惊堂木一拍,神魂不稳,胸中戾气再起,心魔滋生,大道意境迅速转化。 屠量海看的分明,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离远江这是有了入魔的表现,他躲过离火鉴的攻势,手中惊堂木再次狠狠拍下! 惊堂木拍下瞬间,离远江就感觉雷灌双耳,神魂萎靡,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去,三魂七魄皆被那木击声震慑,全身僵硬,就连动动手指都困难无比,体内元神更是苦苦挣扎,受尽煎熬。 离远江接连两次受创,离火鉴终于被彻底激活,一声清鸣,似凤如凰,一道火红朱雀虚影显现,离火真灵钻如离远江体内,将离远江元神护住。 屠量海眼疾手快一连两击将离远江震慑住,他第三次再次拍下惊堂木,可哪成想离火鉴内朱雀残魄护住了离远江的元神,惊堂木拍下瞬间,一道裂痕自上而下,贯穿整块方木,惊堂木直接出现一道裂痕。 屠量海心中大惊,他震惊的看向离远江,这离火鉴果真邪门的厉害,不愧是仙家至宝。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八十五章 转机 半空中 霓霞仙子倾尽全身灵力,催使着七彩宝莲将三人护住。 余鱼七彩宝光护身,在半空中如履平地,手中黑刀,招招直刺吴老头的周身要害。 吴老头捉襟见肘。 打,对方有宝莲护体,彩光直接将那些术法防住;守,黑刀对上他的真气如若无物,卤水点豆腐,克制的厉害。 吴老头眉头一挑,终于看出黑刀不凡,他莫名心头有些忌惮眼前少年。 余鱼之前伤势一直没有恢复,他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若不是麻姑以身相救,他此时早已经成了离仲隐剑下亡魂,眼前出现一丝契机,他岂能放过。 彩光加身,余鱼的速度变得更加迅猛,他紧贴着吴老头不放,黑刀带着凛冽刀意,划出一道道黑芒。 吴老头越发感到吃力,他是纯粹的炼气士,苦于没有护身宝物,更没有什么特别攻伐手段,只得一退再退,不敢让余鱼欺近身前。 霓霞仙子催动宝莲,紧紧跟随,她不想留给吴老头任何喘息机会,余鱼就像一把刀,一把绝世利刃,她要用余鱼这把刀将吴老头斩杀!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吴老头催动体内灵力身形鬼魅,不停变换自己的方位,但是余鱼却能及时出现在他的身旁,吴老头看的出来,眼前少年虽然拳法犀利,但是刀法并不出众,劈、砍、缠、刺,大开大合,朴素粗鄙,毫无章法可循,倒像平日里的砍柴。 厉害的,是那柄貌不出众而又诡异至极黑刀,以及少年那绝高的武道意境。 黑刀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漆黑无比,就如同一块黑不溜秋的木炭,映射不出丝毫的光芒,刀刃亦是如此,可却如同炼气士的飞剑一般,坚硬,锋利。 少年的武道境界不高,紧紧只是一名四境武夫,但是他的武道意境绝高,硬如磐石又柔弱似水,既像那万年磐石岿然不动,又似涛涛江水势不可挡。 绝高的武道意境,诡异的黑刀,两者相加瞬间弥补了少年刀法上的不足。 余鱼与霓霞仙子的配合越发默契,福至心灵,几乎余鱼的念头刚起,霓霞仙子便能感应到,下一刻余鱼便会出现在他想要去的位置。 吴老头渐渐感到吃力,只得暂避锋芒,不敢与之硬抗,庆幸的是少年与那霓霞仙子都已经身受重伤,而且霓霞仙子还要分出大部分的精力去照顾自己的女儿,不然恐怕就是霓霞仙子一人就能将他拿下。 吴老头退的快,余鱼追的更快,由于有霓霞仙子的帮助,余鱼在空中如履平地,彩色光晕笼罩在他的身上,使得他的身形越来越飘忽不定,就如同当日的贾憨,快又诡异,让人捉摸不定。 渐渐地,余鱼竟然陷入到一种感悟当中。 这种机会很少,世间也有炼气士和寻常武夫合作,共同击杀强敌,但像余鱼和霓霞仙子这般配合的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 霓霞仙子是炼气十层的修士大能,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术法更是玄妙无比,她身份高贵,余鱼只是武道四境的粗鄙武夫,乡下的野小子,两者之间按说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但阴差阳错之下,两人密切配合,就如同多年老友,余鱼借助霓霞仙子的力量提前感受到了他本不该在这个境界就能感受到的东西。 那是一种意境,一种可以踏空而行,无视世间规则限制的意境,就如同山上仙人又像那七八境以上的武夫,御风远游,腾云驾雾,身法轻而灵动。 余鱼见过贾憨在他面前施展身法,他的眼睛很亮,几乎看任何东西都能一遍记下,此时他感同身受,渐渐身法越来越快,越来越飘忽不定,毫无轨迹可言,但又透着一股诡异,因为他总能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吴老头内心震撼,眼前这少年难不成是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他竟然在厮杀缠斗中得到感悟,从而完善自己的武道意境,使得他的武道意境更上一层楼,这种练武资质是何等的妖孽,想到这里,吴老头突然一改常态,内心狠厉,下手也越发的狠辣,今日他绝对要将这少年斩杀于此,不然后患无穷! 霓霞仙子同样震撼无比,尽管她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借助自己的力量,身法才能达到这种鬼神莫测的程度,但她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乡下的粗野少年居然有着如此高的悟性,简直天生就是一块练武的坯子。 毫光乍现,一丝黑芒在吴老头眼前一闪而过,他惊出一身冷汗,紧接着,刀势自下而上在身前撩起,吴老头再次吓了一跳,眼前的这个少年哪像四境武夫那么简单。 刀法虽然简陋,胜在一个快字,大繁至简,唯快不破! 以气催刀,刀随气动,手腕一抖,刀势再变,神鬼莫测,隐隐中又暗含一股拳法。 吴老头躲过余鱼的攻击,双眼眯成一条缝,逐渐明了,这少年哪会什么刀法,这分明是一种及其深奥的拳法,少年将那拳法渗入到砍柴当中,两相结合,大繁至简,却又出其不意。 吴老头终于明白,因为那宝莲彩光的原因,生死拼杀自己绝对不是眼前少年的对手,他逐渐冷静下来,将注意力转移到霓霞仙子的身上。 黑刀一划而过,吴老头的身影被一斩而断,直接腰斩,但是吴老头的身影却逐渐消散,余鱼明白那是吴老头留下的假象,下一刻,心随意动,他已经回到霓霞仙子身前,黑刀直接拍在吴老头的手背上。 吴老头额头冒出冷汗,就在刚才他以为自己骗过那个少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到霓霞仙子身前,刚想抓向那对母女,黑刀就已经拍了下来。 这一刀势大力沉,吴老头的手臂直接失去知觉,动弹不得。 余鱼大口喘息,身上伤势越发严重,但他不敢大意,生死存亡之际,他的潜力终于被激发出来。 霓霞仙子现在至关重要,一线生机都在那宝莲身上,他怎么可能让吴老头得逞,刀势已变,再想斩下已经来不及,只得用刀身狠狠拍下去,就是如此吴老头也险些丢掉自己的右臂。 吴老头一击不中反而差点失去右臂,心中大骇,立马退到十数丈开外,他的右臂耷拉在一旁,狠毒的看向余鱼几人。 霓霞仙子缓过神来,她第一次对余鱼露出感激神色,抚摸了一下庄瑶儿的额头,体内灵力爆发,彩莲光芒大涨。 她看向身前的余鱼说道:“刚才谢谢你。” 霓霞仙子对于女儿的溺爱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不止余鱼,就连云霞宫很多人都看不过去,但霓霞仙子根本不在乎,只要女儿开心就好,她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只是霓霞仙子溺爱自己的女儿不假,但是并不代表她就不通情理,不懂人情世故,恰恰相反,她作为云霞宫宫主夫人,云霞宫实际上的二把手,这些东西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她能主动向余鱼道谢就足以说明一切。 余鱼没有说话,尽管他现在和女子处于相互利用状态,但他始终无法释怀,内心更无法接受这对母女往日里的行径。 尽管他知道这对母女本不是大凶大恶之人,而且自从那次事件过后,余鱼再次遇上这对母女并没有听说她们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不过有些人你接触一次便足以了解,他们的劣根不会轻易改变,除非遇上足以改变他们命运的事,不然便会应了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霓霞仙子也不在意,她知道余鱼在想些什么,但是以她的高贵,能向余鱼道声谢,就已经给够余鱼面子。 眼前余鱼并没有过多停留,突然身形一变,左脚前踏,右腿后蹬,身为伏低,就如同一个盯上猎物的猛兽,手中黑刀则变成了他的獠牙。 吴老头不知为什么,心中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左手掐诀,周身连连出现几道光幕将他围拢起来。 余鱼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就连那彩色光芒都有点跟不上他的速度,猛地在原地打了个旋,再出现时已经绷成一条直线。 余鱼的刀穿过那一道道光幕已经到了吴老头的身前,黑刀狠狠的刺进了吴老头的体内。 余鱼眉头一皱,迅速后退,这感觉,不对! 果然吴老头的身影一花,身形涣散,变成一洼清水洒落到地面上。 吴老头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百丈之外。 余鱼眉头再次紧皱,他回头看看霓霞仙子。 霓霞仙子看出余鱼的困惑,说道:“那是他修炼的一种术法,专门用来迷惑敌人,若分不清眼前人真伪,只能徒劳白费力气。” 余鱼扪起嘴唇,想了想说道:“我刚才感觉得到,我要刺中的那个人就是他。” 霓霞仙子赶紧解释道:“那是一种术法所造成的的分身,你也可以理解为假象,总之那分身与他本人气息相同,你未入炼气之道,分辨不出真假也很正常。” 余鱼明了,他突然说道:“你催使着宝莲尽量让我靠近他。” 说完,余鱼竟然闭上了眼睛,既然眼睛看见的是假的,那就不去看,全凭心。 霓霞仙子瞪大了双眼,她有点不敢相信,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们母女若想活命,就得依靠余鱼的那柄黑刀。 霓霞仙子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选择了相信余鱼,那,用人便不疑! 宝莲光芒大涨,带动着余鱼向前飞去。 闭上双眼之后,余鱼眼前一片黑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下一刻他突然感觉到危险来自左边,毫不犹豫一刀斩了过去,气劲发出,刀意如霜,令人心寒。 “呲” 声音很微弱,余鱼还是听到了,那是刀意划破灵力的所发出的声音。 余鱼的身形猛然弹射出去,黑刀接连斩下。 快! 快到吴老头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快到他生怕眨一下眼,下一刻自己就已经身首异处。 他内心惊骇,眼前这个少年是怎么做到的! 霓霞仙子也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那道眼前这个少年是个武道高手,他们都被余鱼欺骗了。 他们只知道余鱼是四境武夫,殊不知余鱼的武道意境及其的高,这不是一个四境武夫所能拥有的,他的刀已经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拳脚那样自由顺畅,人刀合一! 半空中,三道流光追逐厮杀,形势已经改变,余鱼与霓霞仙子本该快要死的两个人,此时却在追着吴老头打,这很不合理!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八十六章 最后一下 不怪吴老头道行浅薄,怪只能怪他没有一件趁手的宝物。 他身为离家奴仆,兢兢业业,侍奉两代家主外加一个离家少主离仲隐,可是他的一生当中都在伺候别人,哪有时间为自己着想。 大道机缘谁不想要,只不过当主子的还没拿够,他又怎敢越俎代庖,占为己有。 吴老头炼气天赋中等,胜在心境沉稳,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暗中下的功夫不比别人少上半分。 斗到现在,看似他一直处于下风,实际上他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体内灵力浑厚,源源不绝。 霓霞仙子和余鱼的情况恰恰相反,他们早已经深受重伤,拖延的时间越长,形势对他们就越不利。 余鱼闭着双眼,再次一击落空,换作旁人早已经心急如焚,躁意满腔,更有甚者心生戾气也不为过。 余鱼心境越发空灵,他不在乎过程有多艰难,有多漫长,他在乎的是这个过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只要认为是对的,他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余鱼的刀很快,这取决于无数个日夜的练习,从他十岁那年开始,他为了活下去,每天都要提着这柄重达近百斤的黑刀上山砍柴,也幸好他大小就练武,刀虽重,他垫着脚,绷着劲,先是一天能劈动一刀,到后来一天能劈动十刀,甚至到最后他单手便能轻松将黑刀提起,挽个刀花,潇洒飒然。 在小镇上,他拔刀也是最快的,只因为有一年,他去山上砍柴,碰上一头花豹,他不会刀法,拼了命才将那头花豹斩杀。 事后,他曾有心向镇子上那些老爷家的护院学两手,没人肯教他,俗话说的好,教会徒弟饿死师父,镇子就那么大,你若都学会了,那还要他们干什么。 余鱼不死心,通过半年努力,他终于打动了一位护院师傅,镇上的人传闻那个护院是高手,用刀很厉害,他攒了一年的积蓄才从那位师傅嘴里套出一句话:这刀嘛,要那么多讲究干什么,最主要的是要快,杀敌不过就两下,拔刀一下,最后一下。 余鱼想了想觉得真就是那么个理儿,他满脸崇拜的看向那个护院师傅问道:“这都是您想出来的?” 护院师傅哈哈大笑:“我想出来个屁,这是一位真正的用刀高手说过的,人家的刀那才叫刀,咱们,这都是假把式。” 余鱼觉得自己把那么多铜钱花在这人身上有点亏,他应该把钱用在护院嘴里说的那个人身上才对,余鱼是财迷,道理他懂,但就是舍不得,当然他最后也没过多计较。 钱嘛,要花出去才能体现它的价值,更何况他花的不冤。 就像现在,他的刀很快,拔刀没有击中吴老头,但并不代表最后一下也击不中。 吴老头的术法很诡异,他能凭借那术法迷乱自己的眼睛,甚至干扰自己的感知。 余鱼哪能那么容易认输,既然看见的是假的,感知到的也是假的,那自己何不去学那和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闭塞全身意行识,体悟自性,以心伐之。 一下拔刀,一击落空。 余鱼只剩最后一下,只剩最后一击,这一击贵不可求,他必须要珍惜。 自从余鱼闭上眼,他的攻击也变得越发凌厉,吴老头真的是苦不堪言,若有一宝在手,他岂会让余鱼这么猖狂。 吴老头后退的同时,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伸手一探抓向之前的院落,一柄火红宝剑倏的一下飞到手中。 “镪!” 余鱼双臂一阵,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 他闭着双眼,眼前一片黑暗,那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红芒,余鱼认识那道红芒,就在不久前它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 那是离仲隐的剑,他差点做了那把剑的剑下亡魂。 余鱼来不及多想,黑暗中一条比黑夜还要漆黑的细线向着那条红芒斩了过去。 那是他的黑刀。 巨力再次袭遍全身,炼气十重的体魄并不简单,至少现在的余鱼与之对抗显得有些吃力。 红芒在黑夜中,化作一条火蛇,狠辣刁钻,却缺少一分灵性,杂乱无章,进退无序。 余鱼明白,这吴老头,不会用剑! 可是以吴老头的大道意境,足以弥补,他对上仅仅只是武道四重的余鱼,用起剑来绰绰有余。 余鱼不想将力气徒劳用在拼杀上,他要做到一击必中,就像在五指山打猎,凶禽猛兽,死而不僵,临死前的反扑才是最猛烈,也是最凶狠的,此时的他已经将吴老头当做了自己的猎物。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要做的便是一击必中,绝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宝剑在手,吴老头心中有了底气,余鱼依旧没有睁眼,但吴老头心中的震撼更加强烈,因为余鱼依旧没有落入下风。 尽管余鱼的攻击不再那么犀利,尽管那个少年开始以退为主,但吴老头身临其境,余鱼体内蕴藏着多么大的危险,他最清楚。 这小子在等,他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可以一击必杀的契机。 吴老头不会让他得逞,更不敢让他得逞,他更加细心,不敢大意,若是没有霓霞仙子宝莲所发的彩光帮忙,他相信自己只需一根手指便可以碾死眼前这个少年,但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现在需要小心的变成了他自己,因为那把刀实在太快了。 远处,屠量海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朱雀残魄护住了离远江的元神,惊堂木丝毫不起作用,甚至差点裂为两半。 他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被封印了近万年的残魄,便可以击毁镇抚司的惊堂木,击毁这三千多年的司法气运。 果真是凡人定不了仙人罪,莫拿凡品震神魂! 离远江的元神稳定下来,就连身上的伤势都开始快速恢复,愈合。 屠量海定定的看着离远江,他说道:“你心已入魔。” 离远江看看屠量海,此时的他宛若天上的火灵神君,周身蔓延离火真气,宛若一轮九天之上掉下的烈日。 他笑了笑,笑容里充满的愤怒,声音开始变得嘶哑,说道:“就算是心魔,那也是我。” 错不了,离远江,那个漓江城受万民爱戴的守护神是他,这个想亲手灭掉漓江城的心魔亦是他。 一个是平易近人,爱民如子,为了天下苍生敢孤身与东海妖王拼死搏杀的人。 一个是痛失爱子,一己私欲,让天下人给自己儿子陪葬不惜遗臭万年的人。 这都是离远江,站在他的角度,他不曾做错过一丝一毫,所以就无悔。 远处的余鱼,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黑暗当中,他看到身后出现一团滔天巨焰,余鱼的内心却依旧平静,他在想离远江的对与错。 离远江的对与错外人无法评价,因为个人所站角度不同,如果非要分个对错,可以用先生对余鱼说过的话来下个定论。 对错,由心而定,错可分前后,大小,善恶,良莠。 离远江的对,对他自己来说很大,大到他喘不过气,累的他气喘吁吁。 但是,他的对却又很小,小到微不足道,甚至小到因果皆空的地步,如那一粒不起眼的尘埃,一口气吹的无影无踪,万般皆是空妄。 相反的是他即将要犯的错! 很大,很恶。 大到不可饶恕,罪该万死。 恶到罪孽深重,恶贯满盈。 看似离远江什么也不在乎了,自毁长生妙门,断那天地大道。 实则,似他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心境,自始至终他是否又真的迈入过那天地大道。 难不成,这天地大道就果真如圣人所言那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那样无情而又自私的长生大道,真的就是对的吗? 如果那样的道是对的,那这世间为何又有了万物。 说白了,若真是如此,那这天地大道也和万物一样,也有着自己的私欲,那样的大道虽然正统,那也只不过是他的拳头比较大罢了,万物的道拳头小,只能听之任之。 苍天老大,苍生老二。 老大是正统,老二是不伦不类。 可是天道茫茫,这世间真的有人就能悟透天道吗? 至少先生就不敢这么说。 先生从来不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 他只会说:圣人不仁,以万民为刍狗。 先生认为天见犹怜这句话应该是有出处的,不然人世间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会有这么一句话。 圣人一言,一语成谶。 所以,离远江是错的。 他修的道也是错的,是残缺的,是不圆满的。 先生还说过,理是讲给别人听的,道是修给自己的。 道理,道理,道在前面,为什么? 因为理如果讲不通了,那不是还有道。 听不听是你的事,讲不讲是我的事。 我讲了理,你却不听,我便不讲,我用道。 道什么? 是拳头啊,理都讲不通了,还讲什么,不如用拳头来的快。 余鱼现在的道就是拳头,就是那柄黑刀。 黑刀出鞘,差的就是那最后一下! 黑暗中,火红游蛇已经在他身前布满,水泄不通。 余鱼却不以为然,你再满,再眼花缭乱,那不是也没将整个黑暗布满,黑刀可是黑的,它甚至和黑暗是一体。 只要哪怕有一根针那么大的缝隙,黑暗都能钻进去,所以下一刻。 余鱼果然在那红光中找到一处针眼大小的黑暗处,余鱼提刀瞬间刺了过去! 快! 这,就是最后一下! 那最后一下,刀太快! 黑暗中那些火红游蛇瞬间散去,刀柄上传来一股力量,像是被什么夹住一般,余鱼睁开了双眼,他看向吴老头。 黑刀正中吴老头的心脏,鲜血一滴滴沿着刀刃向地面落去。 吴老头瞪大了双眼,他不敢相信,他想反击,但是余鱼却不给他机会。 修士大能有元婴,余鱼在见识过吴道纯的元婴之后,他就知道了这一点。 拥有元婴的修士,元婴不死就算不上真正的死亡。 黑刀上的黑气再次出现,凝实。 那是一股刀意! 庚金之气再次显现,附着在刀意之上。 刀意刺进吴老头的体内,刺穿玉府,刺进长生湖,那里坐着一个金色小人,小人一脸恐惧,想逃却已经来不及,刀意直接将它钉死在长生湖上。 尘埃~落定!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八十七章 对峙 地面上,十道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全都呆住愣在当场,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四境武夫凭借着一柄黑刀,居然将一名炼气十层的炼气大能当场斩杀! 千古奇谭!闻所未闻! 就算那少年有霓霞仙子帮助,但他俩都已经身受重伤。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还有那柄黑刀到底什么来历! 那哪是什么黑刀,分明就是一柄仙家至宝! 不然的话,为什么吴老头的灵力真气会不起作用,虽然余鱼被那七彩霞光笼罩,但他们看得分明,眼前那个少年能斩杀吴老头,那柄黑刀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甚至忘记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少年的刀太快了,快到他们胆寒,他明明是四境武夫,他的刀怎么那么快,还有他的身法怎么会那么迅猛诡异,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这完全不合乎情理。 远处的离远江发现这一幕,他的眼神充满鲜血,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小畜生!” 他几乎是在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余鱼不以为然,九死一生的场景他经历过不止一次,若是胆小,他早已被吓死。 别人骂他一句,余鱼不一定会骂回去,但一定不再多看那人一眼,别人要挟他,他也不会要挟人,但他会将危机解除,至于怎么解除,就要看那人到底给不给他活路。 就像那离仲隐和吴老头,甚至算上五指山内的那个老人,如果他们不给余鱼活路,那余鱼也不介意将他们一刀斩杀。 面对离远江,余鱼束手无策,离远江身受重伤都能一击破开七彩宝莲的防护重创霓霞仙子,霓霞仙子对上离远江完全不是其对手,而余鱼心中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霓霞仙子见吴老头已经被斩杀,心头一喜,漓江的客卿长老此时都被海妖缠住,离远江更是被屠量海阻挡,离家人暂时分身乏术,她想就此离去。 身上霞光一闪,消失的无影无踪,余鱼感觉浑身一沉,武道意境跌落的瞬间他感觉身上凭空出现数道枷锁,桎梏再现,心神不再空灵。 他也在刹那明白霓霞仙子的想法,主动回到地面,不去看霓霞仙子。 霓霞仙子银牙一咬,带着庄瑶儿,破空而去。 七彩流光刚飞上半空,突然一道火龙再次将霓霞仙子二人打落云头。 火龙散去,离远江的身影渐渐显露。 他看向地面的霓霞仙子,脸上露出恶毒神色,缓缓说道:“我说了今天在场之人谁也走不了。” 霓霞仙子终于控制不住伤势,喷出一口鲜血。 离远江扭头看向小院中的余鱼。 余鱼目不转睛,内心古波不惊。 他不卑不亢,右手提刀,指向离远江,眼神始终如一,没有一丝改变。 离远江想笑,他的目光充满仇恨,看着余鱼,离远江突然觉得如果就这样杀掉他,未免有点太便宜他了,那样做也未免太过无趣,至少不能让自己感受到复仇的快感。 他要将这个泥腿子的骨头一点一点敲碎,然后囚禁在离家之内,每日剥皮抽筋,让他受尽所有酷刑,他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去一点点报复那个泥腿子,每时每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余鱼感受到离远江目光中的恶意,那恶意充满了煞气,戾气,杀气! 余鱼感觉身上有些冷,很冷,就像十岁那年的那个冬天,刺骨的寒意似乎每时每刻都会夺去他的性命。 当年他还小,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如果没有先生,那年冬天他必死无疑。 今日局面似乎和那个冬天没有什么差别,但曾经弱小的孩童已经长大成人,他甚至能手提黑刀斩杀仙人。 余鱼不再弱小,不再无助,不再恐惧,他手提单刀,指着离远江,眼神坚定。 角落中十道身影汇聚在一起,他们眉头紧蹙,不是因为余鱼的缘故,杀人他们经常做,哪怕是仙人,他们也杀过。 现在他们不再将注意力集中在少年身上,他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离远江的身上,如果离远江肯放过霓霞仙子,那别说一个少年,就是十个八个也无所谓,他们甚至会将那少年抓起来送到离远江的身前。 但,霓霞仙子不同,云霞宫也不同,云霞宫是大楚国数一数二的修仙宗门,若是离远江不肯放人,甚至将霓霞仙子母女二人斩杀于此,到时候局面将再也控制不住,那必将引起两国宗门大战,到时候东傲国生灵涂炭,殃及鱼池,遭殃的还是东傲国的百姓。 他们,也必将受到牵连。 更何况,庄瑶儿被霓霞仙子护住,那柄云阙是否认主,他们也不能确定,如果云阙已经认主,庄瑶儿作为云阙剑的主人却死在了漓江城内。 情况将更加复杂,东傲国国力昌盛不假,但是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铸剑师,更没有像四大铸剑师那样的人物,陶烛明的威名可不是说着玩的。 加上已经现世的云阙。 陶烛明一脉,一十八柄绝世飞剑。 它们,可是兄弟! 飞剑一脉传承,剑一认主,那便是陶烛明的半个徒弟。 那便是十八的绝世剑仙,甚至十八个宗门势力。 谁敢招惹! 抛开这些不谈,世间想讨好陶烛明的人,大有人在。 谁不想和一代铸剑大师打好关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十人瞬间在原地消失,九人直接出现在霓霞仙子身前,将其保护起来,一人则直接跑回之前院落汇报情况。 屠量海早就明白其中利害,他比这些人了解的更多,所以,他才会在得知离仲隐死亡的瞬间便赶来阻止离远江。 离远江偏过头看向那突然冒出来的九人,他的脸上露出戏谑笑容。 转过头,离远江看看屠量海,他说道:“这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屠量海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不再言语,举起拳头朝着离远江砸了过去。 朱雀残魄护体,离远江修为猛地拔高不少,他身上的伤势也在飞速好转,此时的屠量海哪能是他的对手,一个照面便被打到地面,砸出一个巨坑。 屠量海体魄惊人,他毫不在乎,从坑内爬起来,身子一抖,尘土散尽,屠量海站在原地屈膝下蹲,瞬间化作一道光柱冲向离远江。 两者直接撞在一起,屠量海再次被撞回地面,留下一道巨坑。 离远江被屠量海撞到,浑身离火真气一散消失的无影无踪,浑身剧痛,刚恢复好的伤势再次加重,紧接着离火真气再次闪现,护住离远江。 “这个莽夫!” 离远江被屠量海撞得伤势再次加重,心中巨骇,武道九境巅峰的强者,体魄恐怖如斯,他不得不避其锋芒。 眼角余光一闪,离远江看到了霓霞仙子众人,他们正在后退打算逃离此处,离远江心中冷哼一声,火光大涨,再次冲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离远江没有得逞,因为在他抓向的霓霞仙子的瞬间,他那布满离火真气的右手被一只苍老的手掌抓住。 苍老手掌仿佛凭空出现,一把握住离远江的手腕,离远江身上的离火真气也瞬间散尽,手腕轻轻一抖,其上传来一股巨力,离远江的身子瞬间飞了出去,沿途撞塌无数房屋,尘土四起,铺天盖地。 凭空冒出的苍老手掌收了回去,接着一位老者现出身形。 “离家主,稍安勿躁。” 灰尘中,红光一闪,所有尘土残屑都被燃烧成灰,离远江在尘土中站了起来,他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双眼一凝,看着眼前老者,缓缓说道:“周谷!” “离家主别来无恙。” 老者客气问候。 离远江却不理会,双眼喷火,他缓缓说道:“不过一个小小漓江城,镇抚司兴师动众,连堂堂镇抚司司长大人都亲自出动,是不是太看得起离某人了。” 老人微微一笑,只是他的脸上太多皱纹,似乎做任何情绪都是一个表情,他心平气和,冲着离远江说道:“那少年可以给你,霓霞仙子可以离去了。” 老人说完,直接伸手挥向霓霞仙子母女二人。 但是,离远江的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 周谷眉头一皱,大声喝道:“离家主,莫要执迷不悟!” “砰!” 一声巨响,霓霞仙子母女二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原地,离远江则口吐鲜血出现在她们不远处。 周谷怒目而视。 离远江满口鲜血,他笑着看向周谷缓缓说道:“她们若是离开,漓江城可就真的要为我儿陪葬了。” 周谷眼神未发生丝毫变化,他看着离远江没有说话。 没说话,那就是默认。 一个云霞宫。 一位陶烛明。 一柄云阙剑。 一座,漓江城! 周谷不会眼睁睁看着漓江城真为离仲隐陪葬,但是和那三样比起来,漓江城他还真未放在心上。 “哈哈哈!” 离远江突然癫狂大笑。 “周谷,你可是镇抚司的司长大人,我说要拿漓江城给我儿陪葬。” 周谷依旧没有说话。 这次不是默认,而是不信。 他也许会相信朱雀大阵的威力,但他不信离远江能开启朱雀大阵。 朱雀大阵是否如传闻中那般,开启大阵需要很长时间。 周谷不知道,但周谷知道离远江没有时间去开启朱雀大阵。 因为他也很快! 他的剑很快! 周谷是一名剑修,很厉害的剑修。 东傲国的君主很信任周谷,东傲国国君姓秦,周谷是皇亲,所以他作为一名大剑修,可以坐镇镇抚司。 若无旁人插手,周谷会一直藏匿在庙堂之中,他是东傲国的一根擎天柱。 离远江知道周谷,也知道周谷的厉害,周谷的父亲曾是东傲国的大将军,曾是一名武道九境的绝世强者,天道煌煌,武道有穷尽,躲不开生死轮回。周谷心灰意冷,弃武入道,他本就是一名剑客,体魄惊人,炼气三百三十年,现如今是炼气十二重的绝顶高手,修真大能。 他的剑可以说既融合了武道,又融合了大道。 不过离远江今天想试试,他想看看到底是他的朱雀大阵厉害,还是周谷的剑厉害。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八十八章 是苍生的 五指山内,先生站在那颗枯死的海棠花树下,溪水中,那尾灰色小鱼摇尾乞怜。 先生似乎没有看见,也许是故意看不见。 他不为所动。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就这么确定她会赢?” 先生没有转身,他也没有去回答。 先生叹了口气,他缓缓说道:“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吗?”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苍老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你算哪门子的圣人!” 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有时候他也很困惑。 想了想,先生终于说道:“有时候我也很迷茫,其实我更想去做一个普通人,我甚至渴求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苍老的声音,情绪有些波动,语气中带有一丝不甘:“我在此守了三千年,仁至义尽,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先生眉头紧皱,思忖片刻,他说道:“机会是自己争取的,毋庸置疑,但,你这是盗取。” “是我救下的他们母子!如果没有我,他们早已经变成孤魂野鬼,我拿取点好处不为过吧。” 先生听完,终于转身,目光灼灼。 他看向五指山外,突然说道:“这就是余家搬出五指山的原因吧。” 苍老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先生却喃喃道:“那份机缘不属于你,因为这本就不是你的。” “大道机缘无厚薄,命中福缘有深浅。” 苍老声音再次响起。 先生却说道:“他们不想要,也没能力要,所以这份机缘也不是他们的。” 苍老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那这份机缘你想给谁?” 这个问题,先生早已想过,但他还是斟酌了一下,他在想怎么回答才不会引起对方的愤怒。 良久,先生终于说道:“当年那人为了天下苍生,宁愿以道击天,虽说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不过我的确挺尊敬他。” 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惊恐,甚至愤怒。 先生见那人说不出话来,他说道:“既然他们不想要,那我便把这份机缘给了这下三天吧。” “胡闹!” 苍老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 溪水中,那尾小灰鱼更是跃出水面,跳到岸上,鱼嘴一张一合,鱼尾不停拍打地面,以示自己的不满。 先生,始终不为所动。 “如此,我不能任由你胡作非为!” 苍老声音如同暴雷,原地一声炸响。 但是良久过后,声音却再无动作,虎头蛇尾。 先生摇摇头,挥挥手将那尾快要窒息的小鱼推回溪水当中。 小灰鱼不甘心,它还想再跳出水面,可是任由它怎么折腾就是无法脱离溪水,就好像那条不起眼的小溪比那九幽无尽海还要深。 九幽无尽海,白夫人似是感应到什么,她猛然向五指山的方向看去。 青色身影也不再模糊,这次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实体。 他笑了笑,说道:“看,不管你怎么做,那人始终不相信你。” 白夫人脸色有些铁青,她的手指泛白,狠狠的握着手中戒尺,但随即她似乎想明白什么,嘴角翘起,轻声说道:“那我便先杀了你,然后亲自去那里看看。” 四道身影分别站立四个方位,遥遥对峙。 不伦不类的高大身影,他那浑浊的双眼,终于开始放出光明,他同样不知道五指山的那位圣人想干什么,但是他觉得这位圣人这样做很对。 所以,白夫人要杀那人,他则必须要杀那个小沙弥。 —— 漓江城内,小院当中。 余鱼看着空中那些人的对峙,他放空心神,原地盘坐,恢复身上伤势。 离远江始终没有动作。 他不动,周谷自然也不动。 屠量海龇牙咧嘴,他受的伤很重,不过他不在乎。 武道九境的绝世强者,本不会如此不堪,那一身武力堪比金身罗汉又似大罗真仙,怎奈何多年来投身衙署,身居庙堂之高,武道意境实在掉落的厉害,不然,就凭那两只妖王还不至于将他如此重创。 周谷似乎很不待见屠量海,他看都不看屠量海。 屠量海龇牙咧嘴,终于泄气,见到院落中的余鱼,他突然来了兴趣,直直的从空中跳到院落当中。 “轰!” 一声巨响,大地都晃动了几分,余鱼表情未变,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看向身边的屠量海,缓缓说道:“不要弄坏这个院落,更不要伤到这里的人。” 余鱼的意思很明白,恶作剧不要紧,不要毁坏麻姑的家,麻姑的相公,以及麻姑。 屠量海眉头一挑,他围着余鱼转了一圈,最后在余鱼身前停下。 屠量海蹲下身子,歪着头,说道:“小子,你跟谁学的武,这幅底子打的是不是忒结实了点。” 余鱼没有说话,看都没看他。 屠量海对少年更加感兴趣,他自顾自说道:“你小子不错,悟性也忒高了点,就凭那娘们一点点帮助,你就能参悟其中玄妙,提升自己武道意境,我说要不以后你小子跟我干吧。” 余鱼终于看向屠量海,他认真问道:“你不怕离远江杀了你?” 屠量海被噎住,他说不出话来,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余鱼也笑了,说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屠量海,咂咂嘴,他嘟囔道:“你小子也忒聪明了点,不好糊弄,不好糊弄!” 余鱼不再理会屠量海。 空中众人虽然暂时偃旗息鼓,但是没准下一刻,他们便会将余鱼交出去,当然前提是离远江肯松口。 屠量海讨了个没趣,他扭头看向空中的离远江几人,眉头皱了皱,他是不敢去霓霞仙子那边的。 刚才周谷想将那对母女送走,离远江拼上性命将其拦下,可见离远江此时还未恢复理智,心中怒火滔天,屠量海思量片刻,心头想到,要不我先将这少年杀了,先给老离解解心头之恨? 可是下一刻,一个硬物就已经顶在他的腰间,屠量海嘴角翘起,他心中感到有些好笑。 扭过头,他看向余鱼。 余鱼依旧坐在地上,只不过,他已经将黑刀抵在了屠量海的腰眼上。 屠量海表情有些好笑,他想让自己表现得惊恐一些,可又不知道那种表情该怎么做。 “不用装了,我知道对你没用。” 余鱼平淡说道,顺手将黑刀抽了回来。 屠量海转过身继续看着余鱼说道:“啧啧,你这小子也忒机警了一些,不好办,不好办!” 余鱼实在没精力去搭理屠量海。 可是屠量海却不打算放过余鱼,他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年很感兴趣。 敢在漓江城杀离家少主的人不是没有,他屠量海自认没那个胆魄,杀完人家的主子,还杀人家的老奴,屠量海越看越满意,觉得这小子很对自己的脾气。 余鱼终于皱起眉头,他看向屠量海说道:“你的想法有些天真。” “啧!” 屠量海嘬着牙花子,有点头疼,说道:“我就表现得那么明显?” 余鱼笑了笑说道:“很明显了。” “唉,大江后浪摧前浪,老喽。” 屠量海自艾自怨。 他俩的谈话,在场中人全听在了耳中,两人丝毫没有顾忌在场众人。 离远江直勾勾的看着周谷,此时的他就像一个乍刺的刺猬,谁要是碰他,他就扎谁。 余鱼想了想他接着问道:“朱雀大阵很厉害吗?” 屠量海见余鱼终于说话,连忙解释道:“传说中很厉害,不过谁也没见过,朱雀大阵最近一次启动,那也是七百多年前了。” 余鱼又接着说道:“海妖来了,离家的老奴在抢东西,离家少主在杀人。” 屠量海没说话,他双眼精光内敛,想听听余鱼想说什么。 余鱼接着说道:“东西没抢到,人也没杀成,反而双双做了亡命鬼,这离家老爷不去杀海妖,反而为祸城内百姓,这样的离家我看不要也罢。” “啧,不好办啊,开启朱雀大阵两个必要条件都握在离家人的手里。” 屠量海为难的看看余鱼。 余鱼却冷静的说道:“明明是一副造福苍生的好牌,现在倒成了离家立本的底牌,天长日久,养虎为患,反噬其主。” 在场众人听了少年的话,觉得真的很有道理。 不是他们不知道,只是他们总喜欢藏着,噎着,点不透,说不通。 相比较少年的直爽,他们更喜欢让别人去猜测,去揣摩。 少年一语成谶,撕开所有窗户纸,他们既高兴却又愤怒。 因为少年的身份还不足以谈论这些东西。 可他们又不想惩罚少年,因为那样太没风度。 屠量海双眼一亮,他是武夫,性子里透着那么一股直爽,他在余鱼的肩上拍了拍,说道:“这么直,不好生,不好活。” 余鱼白了屠量海一眼,说道:“你一个大老粗能不能别总是学那些人,说话咬文嚼字,句句带着禅机,让人听了不痛快。” “哈哈哈!” 屠量海开怀大笑,他被逗笑了,想了想说道:“有老周在这,剩下的事我就不管了,南边打的紧,我去帮忙。” 说完,屠量海转身便走,可随即他又停下了脚步,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丢到余鱼的怀里。 屠量海看着余鱼说道:“你小子对我的胃口,此间事了,不管最后什么结局,只要你还能活着,你就是我东镇抚司的人。” 余鱼笑了笑说道:“总得给个官当当吧。” “想的美!” 屠量海翻着白眼,转身离开。 余鱼看着屠量海的背影说道:“那奉钱可不能少,少了,我可不答应。” 屠量海头也没回,摆摆手,原地炸起,化作一道流光踏空而去。 余鱼低下头看看怀中的那块精致令牌,他直接收进古镯当中,就算不去,那这块令牌也不错,看的出来是紫金打造的,如果卖出去,估计能卖不少钱。 只是不知道,如果让屠量海知道了余鱼的这番想法,他会不会一拳将余鱼打的渣滓都不剩。 离远江看着屠量海的动作,他依旧没有动。 在他没有明确答复周谷之前,他的一举一动都至关重要。 牵一发而动全身。 周谷很厉害,他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力对待。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但是,他内心早已打定主意,这等人物的想法一旦确定又怎能轻易改变,心境是会影响道境的与大道息息相关。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八十九章 暂时认了 周谷见离远江始终没有动作,他猜出了离远江的想法。 这等人物之间的对峙,有时候一眨眼,一个念头,可能胜负已分,高下立定。 周谷同样看了看余鱼说道:“如果没有这件事,我倒真想收了你。” 余鱼看向周谷,他说道:“蝼蚁尚且偷生,我又不缺胳膊少腿,怎么可能任人摆布,更何况我娘把我生下来,她是希望我好好活着,不是让你们随便杀着玩的。” 周谷不想和他说话,因为周谷说不过他。 霓霞仙子身受重创,神色萎靡,体内灵力流转不再顺畅,长生湖内真气开始枯竭,七彩宝莲黯淡无光,露出庐山真面目,庄瑶儿躺在宝莲正中央,双目紧闭,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被之前的场景惊吓到,昏了过去。 周谷叹口气,说道:“事已至此,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离远江看清庄瑶儿的样子,他的心底突然冒出一股酸意,那是一股愧疚,对离仲隐的愧疚。 他恨恨的说道:“那把剑,本来将会是我儿的。” 周谷感受到离远江内心悲恸,他尽量放缓语气说道:“飞剑已经认主,她现在就是云阙的主人,飞剑正与她的神魂契合,所以……” 话未说完,周谷神色大变,大声呵斥道:“放肆!” 离远江飞到了庄瑶儿的身前,伸手抓向昏迷中的庄瑶儿。 霓霞仙子最先反应过来,她瞬间挡在了庄瑶儿的身前。 “呼!” 一声呼啸,烈火滔天,朱雀残魄射出一道三昧真火,直接将霓霞仙子周身点燃。 霓霞仙子痛苦的闷哼一声,这次她再也支撑不住,体内离火真气肆意乱窜,离远江直接毁了她的大道根基,灭了她体内的生机,她神魂遭受重创,道心碎裂,元婴更是差点被震碎。 她之前与余鱼配合,连手杀掉吴老头,本就身心疲惫,体内真气灵力耗尽,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离远江灭掉自己的生机,反抗不得丝毫。 但她无悔,为了自己的女儿,她毫无惧意,她更无悔。 事发突然。 一切都转变的太快,就连余鱼都没想到霓霞仙子会这么轻易陨落,不过他也立刻明白,事情已经不受所有人控制,今日离远江不死,离家人不死,东傲国将生灵涂炭。 一柄飞剑突然从背后出现,可是太晚了,尽管飞剑破开离火真气穿透离远江的身体,可终究还是晚了。 周谷怒了! 今日离家必须要交出一个说法! 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来回穿梭,刺过离远江的身体。 离远江浑身鲜血,伤痕累累,他的胳膊掉了,身子裂开,血也很快流干,甚至就连他的元神都开始支离破碎。 可是不管是周谷还是余鱼,他们都感觉事情还没完,因为在他们的心头突然生出一丝警兆。 周谷伸手一挥,场中所有人,包括余鱼,包括那个读书人,甚至已经死掉的麻姑。 他们瞬间被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余鱼抬眼看去,这是一个小院落,四季如春。 院落中央,摆放着一个棋盘。 棋盘暗涵周天命数,星罗棋布。 同样一位老人坐在那里。 老人扭头看看突然出现的几人,他笑了笑说道:“看来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霓霞仙子身前,说道:“仙子还有什么吩咐。” 霓霞仙子虚弱到极点,她声如蚊蝇,说话声很慢,长生大道直接被毁,道心碎裂,她的本命元婴同样奄奄一息,她很清楚自己的现状,但她最担心的依旧是庄瑶儿,哪怕她即将身死道消。 霓霞仙子的思维依旧清醒,她信不过眼前人。 眼前人尽管垂垂老矣,身着便服,但霓霞仙子还是从其身上看到一道龙气,只不过那道龙气同样苍老衰败,那本应滋养这道龙气的东傲国国运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应该就是东傲国上代君主。 老人明白了霓霞仙子的想法,他说道:“事出有因,东傲国无意挑起战端,还望仙子谅解。” 霓霞仙子是明白人,镇抚司的所作所为她也看在了眼中,但她依旧不相信这些人,她把头转向一旁,看向了那个少年。 余鱼心头一跳,他不明白霓霞仙子什么意思,而且他也不想和这对母女有任何瓜葛,因为他很不喜欢这对母女的作为。 霓霞仙子看懂了余鱼的心思。 艰难抬起右手冲着余鱼挥动了一下。 余鱼眉头皱起,他看着霓霞仙子怔怔出神。 半晌,余鱼于心不忍,他终究还是站起身走了过去。 “你想说什么。” 余鱼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参夹丝毫情绪。 霓霞仙子忍痛说道:“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余鱼想了想,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情绪,也没隐瞒自己的想法,他说道:“我不喜欢你们。” 霓霞仙子脸上微微漏出一个笑容,她似乎早就猜到,余鱼会这样说,想了想霓霞仙子对着那老人说道:“云阙认主,囡囡的神魂正与其契合,能不能帮我一下。” 老人救不回霓霞仙子,但霓霞仙子有求于他,他不会吝啬,点点头,伸手在庄瑶儿头顶摸了一下,庄瑶儿悠悠转醒。 视线逐渐清晰,庄瑶儿看清母亲的样子,她一脸惊恐,大声喊道:“娘!” 霓霞仙子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她抚摸着庄瑶儿的小脑袋,对余鱼说道:“囡囡可以拜你为师。” 庄瑶儿愣住了。 余鱼也愣住了。 庄瑶儿任性的大声喊道:“娘,我不要!” 她完全没注意到霓霞仙子虚弱狼狈的样子。 霓霞仙子这次没再让着她,第一次对庄瑶儿露出恼怒神色。 庄瑶儿刚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看的出来母亲似乎很累,她虽然性子顽劣,但是打小乖巧,母亲第一次对她露出愤怒神色,庄瑶儿终于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余鱼看到庄瑶儿的样子,内心更加不痛快,他很不喜欢庄瑶儿那跋扈的性子,于是说道:“我什么都不会。” 霓霞仙子也不着急,她似乎早就知道余鱼会这么说,她回答的很慢,说的很认真。 “囡囡打小被我惯坏了,所以她要跟您学做人,我的时间不多了,还望小先生成全。” 余鱼一怔,可他还是不想和庄瑶儿扯上任何关系,因为他打心底很厌恶这个小女孩。 庄瑶儿和皇甫云差不多大,但二者之间可以说天壤地别,余鱼很喜欢皇甫云,因为皇甫云很懂事,这里的懂事并不是说乖巧,而是一种心性,一种为人。 皇甫云和他一样,打小没有父母,由师父养大,但那孩子的心性很好,所以余鱼很喜欢那个孩子。 余鱼想拒绝,他不在乎庄瑶儿身后有多大的势力,更不在乎云霞宫会带给他多大的好处,更何况他自己还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去教别人。 霓霞仙子似乎早就知道余鱼会这样做,她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庄瑶儿懂事的扶着霓霞仙子。 霓霞仙子缓缓对庄瑶儿说道:“跪下!” 庄瑶儿愣在当场,她不知道母亲什么意思,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倔强的站在原地,不肯跪下。 霓霞仙子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惩罚庄瑶儿。 余鱼冷眼看着这对母女。 霓霞仙子再次对庄瑶儿说道:“跪下,拜师!” 庄瑶儿依旧不为所动,余鱼看不上她,她更看不上余鱼,在她心里余鱼算什么东西。 霓霞仙子不再多说,她缓缓跪了下去。 “娘!” 庄瑶儿怒火中烧,同时恐惧的看着母亲的动作,她想把霓霞仙子拉起来,但是她没拉动。 余鱼看着霓霞仙子的动作,他突然问道:“为什么?” “我杀了你!” 余鱼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庄瑶儿再也控制不住,冲向余鱼。 余鱼看着庄瑶儿,手中黑刀突然出现,下一刻刀尖已经抵在庄瑶儿的颈上。 霓霞仙子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了一下,她控制着自己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庄瑶儿。 霓霞仙子说道:“那日吴道纯破境,我看到了。” 余鱼明白了,但也不明白,他看了老人一眼说道:“他们都可以。” 霓霞仙子却说道:“我信不过他们。” 老人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黑刀指着庄瑶儿,余鱼只要稍稍一用力,庄瑶儿便会身首异处,刀上杀意凛冽,如同凝实一般,吓得庄瑶儿一动也不敢动。 余鱼叹气,说道:“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会送她回云霞宫。” 庄瑶儿愣了一下神,尽管她被黑刀上的杀意吓住,但她还是扭过头去,疑惑问道:“娘,你们在说什么?” 霓霞仙子却没有站起身,说道:“囡囡不肯听话,是我这做娘的不够好,我便代女拜师。” 余鱼的承诺,她不敢去信,她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形势好,承诺便重于千金,形势不好,那些承诺便全部化为泡影。 她要余鱼亲口答应才能放心。 余鱼想了很多,他猜透了霓霞仙子的想法,也知道她为什么信不过这些人,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拒绝。 霓霞仙子此时油尽灯枯,她的眼中噙满泪水,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庄瑶儿依旧跋扈骄横,她看着余鱼,双眼中露出仇恨的神色。 霓霞仙子看看余鱼,眼泪流了下来,她认真的说道:“如果这种事情放在夫人身上,我想她会比我做得更好。” 余鱼心中很别扭,霓霞仙子所说的夫人,自然就是余鱼的娘,他听得明白,霓霞仙子的一番话,触动了他,他的眉头皱起,脸上神色开始犹豫不决。 霓霞仙子不再多说。 尽人事,知天命,多说无益。 黑刀动了,往前又递了一点,刀尖刺破庄瑶儿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刹那间,庄瑶儿呼吸都不顺畅,她的心神彻底被余鱼身上那股凝视般的杀意震慑。 黑刀突然又收了回去。 霓霞仙子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瑶儿性命无忧矣。 余鱼收回黑刀,他说道:“等她回到云霞宫,我们便解除师徒关系。” 霓霞仙子,终于松气,瘫坐在地上,她实在太累了,剩下的这点时间,她想多陪女儿一会。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九十章 朱雀大阵 霓霞仙子瘫坐在地。 庄瑶儿慌了,她不知道母亲怎么了,但是她看的出来,母亲很累。 她扑到了霓霞仙子的怀里,霓霞仙子宠溺的摸了摸庄瑶儿的头。 “囡囡,娘的时间不多了,今后你要听那位先生的话。” 庄瑶儿听不懂娘在说什么,但年幼的她还是心中一沉,恐惧的看向母亲,她认为娘在逗她玩。 就像在云霞宫的后花园,娘总是喜欢有事没事的躲起来和她藏猫猫,等她不注意的时候再跳出来,吓她一跳。 庄瑶儿不知为何,有些委屈,她啜泣着说道:“娘,我不要那人当我老师,瑶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了娘生气,你是不是不要瑶儿了。” 霓霞仙子双眼当中露出一丝痛苦神色,但她掩饰的很好,虽然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她还是想掩饰,她怕囡囡看到自己痛苦的样子会害怕。 庄瑶儿终于看出霓霞仙子的异样,她再少不经事也知道出了问题。 突然,一股恐惧从庄瑶儿心头升起,她睁大双眼,恐惧的看向自己的娘亲。 庄瑶儿的脸色惨白,嘴唇开始哆嗦,接着浑身都开始颤抖。 霓霞仙子笑了笑说道:“囡囡不怕,娘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的。” “我不要!” 庄瑶儿突然大吼一声,双眼噙满泪水,她抽泣道:“我不要!娘,你别吓我,我害怕。” 霓霞仙子宠溺的看着庄瑶儿,缓缓说道:“前些日子,有人破境,那人和你的先生非亲非故,但他仍旧一人一刀挡在众人身前,所以在回到云霞宫之前,你一定要收起你那顽劣的性子,要听先生的话。” 庄瑶儿再也控制不住,她扑倒霓霞仙子的怀里,泣不成声:“瑶……瑶儿不要他送,瑶儿……要……要娘,我……我们一起,回……回家……” 霓霞仙子没了气力,没了精神,就连睁开眼睛都觉得无比费力。 她一直抚摸庄瑶儿的手,突然耷拉了下来。 “娘!” 一声惨嚎,悲恸,哀伤,痛彻心扉。 庄瑶儿傻了,她跪在霓霞仙子的怀里,哭昏过去。 老者来到余鱼身前,并排站立,看着眼前母女。 老者心情复杂,余鱼冷眼看着。 老人对于余鱼的表现产生一丝好奇,他说道:“你应该多关心一下你的学生。” 余鱼看着庄瑶儿,摇摇头,淡淡说道:“她需要成长。” 老人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很有意思,他似乎经历过很多事情。 良久,老人说道:“关于霓霞仙子的后事就交给我们吧。” 余鱼突然问道:“关于离家,你们有什么打算?” 老人笑了笑,他对这个少年的看法又有了一些改观。 “离远江必须要死,但是东傲国还需要离家。”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余鱼不解的问道。 若是以前,哪怕眼前少年是个武道九境巅峰的强者,老人也不会和他谈这些问题,但是现在,少年是庄瑶儿的老师,所以有些话他必须要说,有些事也必须要解释清楚。 老人想了想说道:“朱雀大阵至关重要,没有朱雀大阵,东傲国会很危险。” 少年对老人的看法不敢苟同,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瀛海龙洲最北边,有一大国,名曰大楚。 大楚国国内炼气宗门昌盛,其中有一宗门在国内数一数二,那便是云霞宫。 云霞宫坐落在帝国西北边陲的云霞山上。 云霞山高攀入云,云霞宫便修葺在那飘飘渺渺的云层之间。 此时,一座宫殿内,一位白衣胜雪的中年人正在打坐。 突然,他怀中的一块雪白凝脂玉牌莫名出现一道细小裂缝。 中年人眉头一皱,怀疑自己看错了。 下一刻,中年人的心沉到谷底。 那块玉牌发出“啪”的一声清响,彻底粉碎,变成无数细小颗粒,飘荡在空中,折射出七彩的荧光。 玉牌中,一道发丝般血红细线描画的莲花渐渐消失,最后了无痕迹。 中年人站起身,他踏步走出门外,这时早有人上前听候吩咐。 可是,中年人又停下了脚步,因为在他怀中还有一块玉牌,那块玉牌不但没有碎,而且牌中血红细线越发轻灵,最后变成一柄利剑。 中年人说道:“将闫真找来。” 那人躬身垂头,赶忙离去。 因为中年人此时身上的杀意,滔天! 漓江城内。 周谷看着离远江的变化,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 整座城都沉浸在一股莫大的恐慌当中。 离远江的血掉落在了地面上,渗入到土地里面,他的魂渐渐与朱雀残魄融合,他的血肉渐渐被离火鉴燃烧殆尽。 渐渐,周谷突然抬头向空中望去。 封字大阵,急速运转甚至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周谷目瞪口呆,他突然明白,这封字大阵的真正作用。 离远江脸上露出得意笑容,只是那笑容越来越扭曲,最后甚至变成痛苦。 朱雀残魄不再保护离远江的元神,两者与其说是融合,实则朱雀残魄正在一点点吞噬离远江的元神。 离家人终身只修家传秘术,灵焱焚天诀。 修行之后,身与魂皆与离火息息相关,离火鉴看似在燃烧离远江的躯体,实则同样也在慢慢吞噬他的血肉。 唯独离远江的精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地面上,这个大地都仿佛活了过来,在一颗,大地仿佛有了生命,震动出现了,就像一个人的心脏,发出“咚咚”的巨响。 空中封字大阵再也支撑不住,那金灿灿的封字突然消失不见,一直护住漓江城的光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股洪荒蛮兽的气息弥漫整座漓江城,那横七竖八的街道发出一道道血红光芒,最后形成一道道发着红芒的光线,就像是某种异兽的脉络,红芒则变成了异兽的血管。 那股气息太过凶悍,出现的刹那,城内城外的海妖全部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甚至有些海妖当场被那股气息吓死。 城南,屠量海以及吴道纯几人猛地转身向身后看去。 妖王心神巨震,如同惊涛骇浪,对于那股气息,它们刻在骨子里藏在灵魂深处的恐惧,终于爆发。 朱雀大阵终于出现了! 周谷突然感受到一股无力感,就仿佛他面对的真是一头上古凶兽,真神朱雀! 半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火环。 周谷凝神看去,大吃一惊。 离远江的身影再次出现,现在的离远江仿佛真如神人一般,一身火红神衣,周身布满离火,他的额头出现一道诡异的火之灵纹,妖艳,神秘。 离远江闭着双眼,当他睁开眼的那一刻,两道神光从中射出。 周谷大吃一惊,心中大喝一声:“这不可能!” 与此同时,越过大江,穿过那天奉司洲,穿过那南蛮古脉,进入十万荒山,南蛮之地。 一群着装怪异的人,他们正升起巨大的篝火,围着一座朱雀神像做着某种祭祀。 他们嘴里说着奇怪的语言,匍匐在地。 突然,朱雀神像双眼当中射出两道红芒。 那群人看到神像突然产生异象,全部眼中噙满泪水,双手举天,嘴里高声呼喊着什么。 朱雀神像之下,无尽黑暗的地方,突然冒起一道火光,火光中突然传出一道威严的声音:“何人将我唤醒?” —— 漓江城内,离远江神色扭曲,表情不断变换。 离远江的神魂与那朱雀残魄正在做着斗争。 朱雀大阵开启,离火鉴内封印的朱雀残魄彻底苏醒,它苏醒的刹那,首先看到的便是城外那几只妖王。 对于朱雀残魄来说,那等级别的血肉,是大补之物。 离远江的神魂虽然被朱雀残魄吞噬,但他生前乃是炼气十一重的大能,他的道心以及意志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消磨干净。 离远江的恨意支配了他的意志,干扰了朱雀残魄,两者交缠,你争我夺,都想立刻催使朱雀大阵达到自己的目的。 周谷看出离远江的异样,飞剑瞬间射向离远江。 但是下一刻,离远江身前出现一道火之护心镜挡住了飞剑。 心随意动,飞剑转换方位,护心镜也随之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那是离火鉴! 空中,离远江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变换。 朱雀大阵幻化出一只由无数符箓组成的巨大离火朱雀,呼的一下飞上半空,朝着那些妖王飞去。 屠量海以及吴道纯几人早就发现城内异样,他们面对那股凶悍气息同样生出一股无力感。 甚至,他们能感觉得到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丝恐惧。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终于明白朱雀大阵的威力,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离家能在漓江城矗立近万年而不倒。 下一刻那股滔天的气势冲他们扑了过来。 所有人都陷入绝望当中,吴道纯几人连忙躲避,可是地面上那些普通修士却避无可避。 铺天盖地的海妖纷纷被那股气势震慑住,匍匐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动作,大妖浑身颤栗,瑟瑟发抖。 只有妖王,因为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也就无所畏惧。 朱雀大阵幻化的朱雀发出一声畅意啼鸣,快速向着那几只妖王飞去,众妖王转身便逃。 妖王逃跑的速度很快,但是朱雀的速度更快。 “扑通!” 接连四声巨响过后,巨浪滔天。 四只妖王逃回到了海里。 有一只妖王之前在厮杀当中受了重伤,行动慢了一步。 朱雀化作一道流光,直接从其体内穿过,那只妖王来不及嘶吼,身子瞬间枯萎,一身精血化作一束红光钻入到离远江的体内,滋润朱雀残魄。 “呼!” 一阵呼啸,最终那只妖王化作一片飞灰,离火直接将其燃烧成一片灰烬。 看到这种场景,吴道纯以及屠量海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哪像什么真神,简直就是凶神恶煞! 离远江的脸上露出一阵陶醉神色,可是接下来他的脸上被一片狰狞神色代替,朱雀残魄不满足于只吸收了一只妖王的精血。 下一刻符箓组成的真神朱雀再次展翅翱翔,冲向海中。 火焰,遮住了天地,似乎就连天地都在燃烧一般,海水开始沸腾,整个东海都已经被离火煮沸。 四只妖王无惧沸腾的海水,但是它们却躲不过那尊朱雀真神。 朱雀残魄以阵化神,既是阵神,又是真神。 火焰所过之处,海水皆被灼烤殆尽。 四只妖王现出真身,无处藏匿,它们想反抗,但是一切都是徒劳,一个照面,四束红光射向离远江。 离远江身子一震,脸上再次露出陶醉神色。 传闻果然是真的,朱雀大阵果然威力无穷,天生克制东海巨妖! 只是下一刻,人们还没从兴奋中反应过来,他们的心却沉入谷底,因为离远江将目光看向了漓江城内的百姓……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九十一章 狐毛 世间传闻,朱雀大阵威力巨大,开启过程极其复杂。 但人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朱雀大阵不止一种开启方式,还有另外一种开启方式,不过这种方式,就连离家的人都没有用过。 那便是献祭! 只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开启方式,都需要两把钥匙,一把是灵焱焚天诀,另外一把便是那离火鉴。 相对而言,离家老祖曾经开启过三次朱雀大阵,但每次都相安无事,因为他们都不曾用过第二种方式,献祭。 今日,离远江在仇恨的催使下,以自身献祭为引,强行开启朱雀大阵,现在人们终于见识到朱雀大阵的另一面。 那令人恐惧,令人绝望的一面,因为朱雀大阵不再受离家人控制。 至于这其中到底藏着怎样的奥秘,就连离家人都不曾知晓。 当初设计朱雀大阵的人,估计也猜到会有人以这样的方式开启朱雀大阵,所以便在朱雀大阵上加了一层封印,那便是封字大阵。 封字大阵会护住漓江城不受海妖侵害,但封字大阵最重要的作用,便是压制离火鉴内彻底苏醒的朱雀残魂。 当离远江将目光看向漓江城内时,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封字大阵突然再次出现,一个大大的封字突然出现在离远江的头顶。 封字大阵闪耀着刺眼金芒,带着无匹的镇压之力,向着离远江镇压下来。 但是,离远江体内的朱雀残魂在吸收掉那三只妖王的精血过后,明显恢复不少,封字大阵仅仅只是压下百丈距离,便被离远江用双手抗住,再也动弹不得丝毫。 远处,不管是周谷,还是屠量海他们几人,所有人都发现了离远江的异样,他们在那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离远江想要将漓江城内的百姓全部杀掉,好化为精血用以滋养他体内的朱雀残魄。 只是,一时间众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咔,咔咔!” 封字大阵发出阵阵雷鸣般的巨响,可就是无法再造成更大的压制作用。 周谷以及吴道纯最先反应过来。 他俩都是剑修,速度也最快,两柄飞剑,杀意凛然,直直的刺向离远江的胸口以及头颅。 “嗡!” 离火鉴突然发出巨大的嗡鸣声,瞬间变大,下一刻,两柄飞剑纷纷落空,皆被离火鉴挡了下来。 屠量海原地炸起,化作一道白芒,拳上拳意通天彻地狠狠砸在了离火鉴上。 离火鉴红光一闪,却纹丝未动,甚至射出数十道三昧真离火攻向众人。 离远江身形受困,就连那远在天空的朱雀真神都开始萎靡,动作迟缓。 众人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避开离火鉴的攻击向着离远江冲去。 离远江通过吸收那数只妖王精血的原因,此时修为突飞猛进,颇有揠苗助长的意思。 离火鉴暂时护住了离远江真身,避免了众人的伤害,离远江浑身真气运转,穴窍大开,筋脉鼓胀,双手离火真气猛地窜起数百丈高度,化为两只巨掌,直接插进封字大阵当中。 “撕拉!” 离远江双手较劲,直接用蛮力将封字大阵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封字大阵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被离远江击毁,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离远江破坏掉封字大阵的瞬间,在场众人终于控制不住体内的恐惧,他们瞬间倒退出数十里的距离。 离远江的身体再度获得自由,他冷眼看向逃离的数人,抬手一挥,大阵演化的朱雀真神,瞬间向那几人追去。 几人当中就属屠量海的动作最慢,眼看朱雀真神向自己射来,他也不再躲避,抬手向着朱雀真神砸去。 朱雀真神哪会和他硬碰硬,张口吐出一道真火,拳火相撞,真火无碍,屠量海的拳意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屠量海双眼一凝,眼睁睁看着真火向自己射来。 “刷!” 刺耳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 吴道纯手持巨符,一剑斩下,真火被瞬间砍为两半。 屠量海擦擦额头汗水冲吴道纯露出一丝感激神色。 “快走!” 两人相距数十里,但吴道纯的声音却像是在耳边,仙家秘术,聚声成线,传到屠量海的脑海里。 屠量海也反应过来,不过吴道纯一剑斩开三昧真离火,其他几人开始动起了心思,他们逃跑的同时纷纷聚在了一起。 大阵演化的朱雀真神的确厉害,但从刚才那一剑看来,它并不是无敌,所以他们想试试能不能将这尊真神斩杀! 几人瞬间便到了百里之外,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漓江城内的百姓。 此时漓江城内,离远江神色木讷,脸上毫无情绪波动,双眼当中充满对生灵的蔑视。 正当他想将城内百姓化为一道道精血供自己吸收的时候,突然他的神色再次扭曲,仿佛有两个人在不断挣扎,只因他扫视城内百姓的时候,在一处隐秘角落看到一个小庭院,庭院内站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一脸倔强,一脸认真,他同样也在看着半空中的离远江。 少年稚嫩的脸庞勾起了离远江神魂深处的恨意,这次哪怕是占据主导地位的朱雀残魄,也做出了一个出乎它意料的举动。 余鱼的身边站着一位老人,老人同样看着离远江,他缓缓说道:“看来这次你躲不过去了。” 余鱼没有说话,他将黑刀提在了手里,遥遥指向离远江。 余鱼不在乎对方有多么强大,因为想那些东西都是徒劳,还不如直接杀过去来的实惠,尽管两人之间的实力有着天壤之别。 离远江嘴角翘起,他伸出右手向着小院抓去。 院落中,所有人都没有动,因为离远江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余鱼。 小院有阵法掩护,别有一番天地。 离远江抓来之时,右手明显受阻,顿了一下。 可,也仅仅只是停顿了一下而已。 掩护院落的阵法瞬间灰飞烟灭,一股巨力从空中传来。 余鱼的身体不自觉的向着天空飞去。 余鱼不想任人摆布,但是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分毫,就连无往不利的黑刀都起不到丝毫作用。 老人站在院落当中,他看向离远江却没有丝毫动作,因为他也被固定在了那里。 只是,下一刻! 一丝毫光突然出现,从余鱼体内发出,确切的说是从那个古镯中发出,这丝毫光微不可查,谁也没有发现,哪怕就连离远江,甚至朱雀残魄都没有发现。 那毫光一闪即逝,瞬间便来到离远江的身前。 直到此时,离远江才发现那丝毫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遍全身,包括朱雀残魄在内,两道融合在一起的神魂吓得肝胆皆裂,催动着离远江的身体快速向后退。 离火鉴也感应到那毫光的威胁,瞬间挡在了离远江的身前。 那丝毫光似乎有了灵性,离远江退的快,毫光追的更快。 两者完全无视了世间的规则,两旁倒影飞快逝去,仿佛一瞬间便退出了千万里之遥。 毫光在前进的过程中也终于露出真容。 那本是一根寸长银针,可是下一刻,它就变成一根三寸左右的狐毛,在下一刻,狐毛暴涨化作一根银白利箭,箭矢化作一道银白流光似是要穿透天际。 尽管有着离火鉴的保护,但是离远江以及朱雀残魄仍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他们将离火鉴挡在身前,快速后退,希望能以此躲过那支利箭。 一红一银,一前一后,两道流光似乎永远都碰不到一起。 可是下一刻,异变再生! 远在千万里之遥的五指山内,先生似是透过千万里之遥,看到了那两道流光。 圣人缓缓一语,言出法随! “大千须弥,方寸之间。” “咚!” 离远江猛地瞪大了双眼,他突然似是被这片天地挡住,退无可退! 那支银白箭矢已经透过千万里之遥,狠狠的钉在了离火鉴上,离火鉴发出璀璨光芒,无数真离之火发出,气势滔天,想把那根箭矢融掉。 “咔” 声音很细微,是碎裂的声音! 离火鉴,仙家至宝,漓江城离家立根之本,离火鉴在那一刹那彻底粉碎。 银白箭矢直接穿透离远江的身体,将朱雀残魄以及离远江的神魂钉死在了原地。 天地之间一阵扭动,眼前场景飞速后退,时光似乎都开始倒流。 余鱼被那股劲力提到半空中,可刹那间那股劲力消失的无影无踪,余鱼的身体失去平衡向着地面掉落。 余鱼心中一惊,他看向半空中的离远江。 离远江已经毫无生机,离火真气也散尽,他的身体飘荡在半空中,就仿佛被钉在那里一般,随风而动,左右摇摆。 余鱼的眼神很好,他清晰的看到,在离远江的眉心那里插着一根寸长银针,仔细辨认可以看出那是一根银白色的狐毛。 “是白夫人!” 余鱼心中暗自大呼一声。 于此同时,无尽海当中,白夫人似乎听到了余鱼的呼唤,她突然扭头向着漓江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露出溺爱的神色,就像一个长辈宠溺自己的晚辈一般。 “不!” 南蛮十万荒山中,在那山下无尽黑暗的地方,发出一道痛苦的呐喊,那喊声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可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山中部落依旧还在祭祀祷告,可是那尊朱雀神像却悄然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 漓江城内,余鱼怔怔的看着离远江的尸体,确切的说他正在看那根狐毛,全然忘记自己的处境。 余鱼瞬间便摔到地上,震的他脏腑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啪!” 余鱼正在愣神,突然一件事物掉在了他的胸前。 离火鉴,不过已经残缺不全,只剩下半个。 余鱼转过目光,他看向那个残缺不全的离火鉴怔怔出神。 鬼使神差,余鱼不知为什么,他将那半个离火鉴收进了自己的古镯当中。 当余鱼将离火鉴收进古镯当中,直到此时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残破的院落当中,老人一脸震惊,他怪异的看向躺在地上的余鱼,嘴里说不出一句话。 余鱼从半空中摔下,身上伤势再次加重,来不及反应,他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老人半晌才走到余鱼的身前,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少年,双眼冒出一阵阵精光,千思百转,无数想法与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可最后,老人叹了口气,不再看眼前少年,转身离去。 老人离开之后,数道身影出现在余鱼身前,他们互相打量一番,将余鱼直接抬走。 百里之外,那尊有朱雀大阵演化,无数符箓组成的朱雀真神,突然哀鸣一声,接着火光一散,消散于天地间,无影无踪,再无痕迹。 周谷等人全都是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朱雀真神消失不见,对他们来说那是好事,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连忙向着漓江城飞去。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九十二章 建一座庙 当余鱼清醒过来,已经是三日之后。 依旧还是在那个小院当中,不同的是,皇甫云以及香儿九儿都来了,是被镇抚司的人请来的。 余鱼身上的伤势很严重,暂时还不能下床,香儿则负责照顾他。 一上午的交谈,余鱼也了解到漓江城已经化险为夷。 妖王全灭,海妖退去。 漓江城内的修士武夫抓住这个机会痛打落水狗,到最后,海妖伤亡惨重,漓江城总算保住,没有造成生灵涂炭,海妖屠城的局面。 不过,当漓江城彻底归于平静之后,城内的局势也发生了改变。 可以说这次海妖乱世,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叶、王这两家。 用离远江的话说,他们两家人哪个不是东傲国暗中扶持起来的。 现在离家完了,那个压在他们头上几千年的离家终于垮台,他们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当然,镇抚司,王家,叶家,那是一家人。 自此以后漓江城彻底归东傲国管辖。 只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 离家垮了,所有人都在看离家的笑话,其中就包括叶家以及王家。 离火鉴丢了,就算没有丢,也已经破损掉,完全失去原有的作用和价值。 离火鉴是离家的立根之本,传承了近万年。现在,离火鉴不但碎了,就连残片都没有找到,下落不明,离家的天也就塌了。 没有了离火鉴,没有了离远江,现在的漓江城已经彻底没有了离家的位置,哪怕离家还拥有众多高手,但他们没有上五境的修士,也就没有了和其他家族对抗的根本。 这戏剧性的反转,让离家的人多多少少有点悲天悯人的感觉。 树倒猢狲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最后,离家众位长老一致决定,连夜撤出漓江城,至于去向了哪里,除了镇抚司,估计就没人会关心了。 只是,离家虽然完了,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大的麻烦。 离火鉴破碎,城内的人几乎都看见了,只是人们都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事,破掉的离火鉴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如此一来,少了一把钥匙,漓江城内的朱雀大阵也就成了一个废阵。 另外封字大阵也被离远江徒手撕碎,守护了漓江城近万年的封字大阵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没有了离家,没有了离火鉴,朱雀大阵也就完全成为了一座废阵,海妖将不再惧怕漓江城,如此一来怕是东海将不再安宁。 只不过,东傲国没有想象中那么慌乱,很明显他们在很早之前便研究出了种种的对策,以至于真有一天出现这种局面,也不会束手无策。只是这么多年来,东海的安宁一直由离家来守护,至于东傲国想出的对策,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没有人知道。 镇抚司的效率很快,几乎在海妖退去的瞬间,他们便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决定,在漓江城内建起庙宇,只等庙成之时,东傲国的国君一道敕封,此处将有一尊真神坐镇,以此来震慑东海群妖。 余鱼靠在床头,听着香儿的讲述,他一言不发。 他正在仔细思考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他想起了当日离远江的死因,余鱼很清楚的记得那根狐毛,那是白夫人送给他的,确切的说是白夫人没有收回,余鱼就一直收藏着。 当日,余鱼刚到沧跎城,他站在沧跎城的渡口不知所措,白夫人派香儿下船来接他,怕他不上船,特意让香儿拿着那根狐毛当做信物,余鱼这才跟着香儿上船,也是因为如此他才认识了白夫人。 当时,余鱼觉得将那根狐毛还给白夫人很不礼貌,所以就一直收藏着,没想到这次倒是帮了他大忙。 可以说,是那根狐毛救了余鱼一命,也救了漓江城内的所有人。 思绪快速飞转,余鱼突然问道:“麻姑怎么样了?” 香儿一直就候在床边,见余鱼问话,她摇摇头,声音有些低沉,麻姑救余鱼的事她听说了,立马回道:“已经入殓了,公子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余鱼想了想,他没有回答香儿,而是说道:“麻姑的相公怎么样了?” 香儿摇摇头,说道:“疯了,麻姑的死对他打击很大,虽说那个读书人不怎么样,但他对麻姑的这份情倒是真的。” 余鱼点点头,可接下来,他又归于平静当中。 香儿见余鱼不再说话,也安静的候在一边。 “要不,咱们也建一座庙宇?” 静谧的空气当中,余鱼一语惊人。 香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愣愣的,疑惑的看向余鱼,当她看清余鱼的确是在和自己说话时,香儿终于反应过来。 余鱼没有理会香儿,他自顾自的说道:“我想为麻姑建座庙,就叫麻姑庙,你觉得怎么样?” 香儿张大了嘴,她不知道余鱼想干什么。 余鱼双眼越发明亮,手腕一抖,床上铺满了天宝灵钱。 余鱼说道:“就这么办吧,我觉得挺好。” 香儿见余鱼已经打定主意,她大惊失色,连忙说道:“不可,公子,建造庙宇这是国之大事,哪怕就是那蓬门荜户不遮风雨,方寸大小的小破草庙,那都是皇帝才能决定的。” 余鱼愣住,他问道:“还有这种事吗?” 香儿有些着急,她说道:“当然了,建造庙宇这么大的事情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有时候就连一国之君都不能轻易下此决定,因为就算是那种门可罗雀,再简陋穷酸的草庙,也是有真神坐镇的,用以震慑一方妖邪,坐镇一方气运,这可是关乎国之气运得大事。” 余鱼听得目瞪口呆,这种事情他还真不知道,想了想他问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香儿说道:“没有,就算公子有天大的本事,能求来皇帝老爷那道懿旨,先不说何时动工,建在何地这一大堆的麻烦事,就是司天监估计都不会同意。” 余鱼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看来我的想法是有些天真了。” 香儿理解余鱼的心情,她明白余鱼这是想为麻姑做点什么,但是他的这个想法似乎有点不切实际。 余鱼想了想突然问道:“我记得麻姑还有位堂哥,能不能联系上他?” 香儿笑了,说道:“早就联系过了,说来也巧,麻姑的堂哥公子见过的。” 余鱼疑惑抬起头问道:“我见过?” 香儿不再卖关子,笑着说道:“就是卖您龙涎香的那个人。” 余鱼恍然,喃喃道:“是他?” 香儿点点头。 余鱼闭上双眼,再次沉默,过了良久他才缓缓说道:“这么说来,我欠了麻姑两次人情。” 香儿想宽慰一下余鱼,但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屋子里再次陷入静谧当中。 香儿小心翼翼的候在一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余鱼再次睁开双眼,双眼明亮,他说道:“我还是想建一座麻姑庙。” “善!”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旁,余鱼怔住,那是先生的声音。 那道声音依旧那么柔和,温暖,就像那春风一般。 余鱼心中大定,不管香儿惊恐的神色,他说道:“其他事你不用管,只管拿钱,找人,建庙。” 说完,余鱼顿了一下,接着用一种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剩下的由我来担着。” “可是……” 香儿急了。 余鱼却闭上了眼。 “吱。” 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门外走进来一位老人。 余鱼同时睁开了双眼。 老人他认识,正是这个小院落的主人。 老人亦步亦趋,缓缓来到床前,他看着余鱼脸上露出笑容。 “这种大事,你可做不了主,那是杀头的罪过。” 老人缓缓说道。 余鱼双眼坚定,他不卑不亢,缓缓说道:“事在人为。” 老人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但是屋子内已经充满了杀意。 余鱼大的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两人对峙良久,老人终于转身离去,出门前,老人扔下一句话:“若是没有他们,你这个想法会很难实现,哪怕丢了性命也不会实现。” 末了,老人叹口气,走出门外,又说道:“那个庙宇不要出现在漓江城内,这里没有她的位置。” 老人口中的她,自然指的就是麻姑,而他们,余鱼猜测出来几分。 圣人南子笙,云霞宫宫主之女庄瑶儿,甚至还有近在眼前的吴道纯。 不知不觉当中,余鱼的身份变得如此复杂。 只不过余鱼不知道的是。 哪怕没有庄瑶儿和吴道纯,单单只是一个南子笙,就足以改变老人的想法,改变老人的儿子,那位东傲国现任君主的想法。 老人走后,余鱼想起麻姑,心情再次低落。 院落当中,老人静静站在原地,仔细看去会发现老人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只是那颤抖的幅度很小,微不可查。 表面看去,老人平静如水,实则内心火冒三丈。 老人不知道南子笙和余鱼是什么关系,但是就在刚才他同样听到了那句话。 简简单单一个善字,他,东傲国的上代君主,就得乖乖听着。 甚至,整个东傲国,都得听着。 屋子再次陷入沉静当中。 香儿很聪慧,她不知道眼前的老人是谁,但是她知道,麻姑庙真的可以建了,不用请示朝堂,不用请示君主,更不用看司天监的脸色。 余鱼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漓江城外建造一座庙宇,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估计就是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 香儿看向余鱼的目光有些异样,眉眼当中,流光溢彩。 余鱼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他将宝钱递到香儿的手中,说道:“去吧,找到麻姑的堂哥,他是本地人,做起事来要方便一些。” 香儿遵命,领了宝钱退了出去。 余鱼的身边没有熟人,这种事必须教给香儿来做,香儿老成稳重,再加上麻姑的那个堂哥,估计不会有什么意外。 香儿走后,余鱼躺平了身子。 他身上的伤势很重,交谈了一上午色时间,余鱼有些累了。 不遂人意的是,他刚躺下,房门再次打开。 进来的是九儿,身后还跟着皇甫云。 娃娃则钻进了皇甫云的衣襟内。 香儿出去办事,找来了他们。 皇甫云看到余鱼的第一眼,他双眼一红,差点哭出来。 他是孤儿,从小到大,他师父把他养大,也只有会那样疼他。 当他离开玉真观,下了伏龙山,天地茫茫,幼小的他茫然无措。 马小二不要他,但余鱼却拉住了他。 余鱼很疼他,皇甫云知道,他也能感受得到。 皇甫云和余鱼相处的时间说不上太长,但是,余鱼对他很好,所以,皇甫云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九十三章 尽心而为 余鱼看到皇甫云泛红的眼眶,他笑了。 “都多么大了,还哭鼻子。” 谁知余鱼这句话起到了反作用,他一说,皇甫云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皇甫云扑到床前哽咽的说道:“余大哥,我好担心你。” 余鱼被皇甫云的样子逗笑了,他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余鱼对皇甫云说过的最多的话,便是这一句:有我在。 皇甫云心里更酸。 九儿来到床前,将皇甫云拉了起来。 不过娃娃这次倒贴心了许多,见余鱼醒了,又回到了余鱼的身边。 余鱼看了娃娃一眼,诧异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乖了?” 娃娃头一次收起顽劣的性子,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余鱼。 余鱼看着娃娃的大眼睛,不知为什么,他似乎从中看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它在担心余鱼。 余鱼笑了笑,勉强伸出右手在娃娃的脑袋上摸了摸。 九儿这时打破了屋内的气氛,她说道:“公子,香儿姐离出去前曾经叮嘱过,说如果公子不累的话。” 九儿有些为难,说了一半,不再往下说。 余鱼问道:“怎么了?有事就说。” 九儿内心鼓了鼓气,最后还是说道:“那个云霞宫的小女孩您打算怎么办。” 霓霞仙子代女拜师的事,九儿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霓霞仙子身死道消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现在就看余鱼是什么态度。 九儿在大船上这么长时间,经历的事不少,见过的人也很多。 她很清楚,当时的情况应该已经很严峻,霓霞仙子这是在为庄瑶儿谋生路,但她不明白,为什么霓霞仙子会选择余鱼来当庄瑶儿的先生。 九儿很疑惑,她虽然经历的多,但,她生来为奴,哪会懂得大人物的那些想法。 霓霞仙子作为云霞宫宫主夫人,身份何等高贵。 可她临死之际,为了给女儿找一条活路,甚至会给余鱼下跪,可见霓霞仙子是何等的疼爱庄瑶儿。 庄瑶儿身份高贵不假,但是,她还小,少不经事。 年幼的庄瑶儿很容易被别人左右自己的思维,意志,甚至各种主观上的观点,更有甚者,庄瑶儿很有可能会成为东傲国控制云霞宫的傀儡。 霓霞仙子站在那个高度,她很清楚,有时候,有些人,为了某些利益会有多么疯狂,所以,她,信不过这里的所有人。 当时的霓霞仙子没有更好的选择,她只能将希望放在余鱼身上。 当然霓霞仙子不会无的放矢,随便找一个人就让他成为女儿的师父。 余鱼不一样,因为余鱼很讨厌这对母女,他不会在庄瑶儿身上打任何主意,从而获得巨大的利益。 有时候,这世间人就是这么奇怪,也许你与某个人相处一辈子也看不透对方,但是有的人也许你只需要接触一次,便会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余鱼就属于第二种,他爱憎分明,明辨对错,而且极其护短。 就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余鱼当时还只是个小小的三境武夫,为了皇甫云,他敢与霓霞仙子刀剑相向。 在如同第二次,霓霞仙子站在另一条大船上,可她清楚的看到,余鱼的所作所为。 余鱼与吴道纯之前素不相识,但是他敢一人一刀,挡在吴道纯的身前,为其护道,那份魄力无人能及。 行将就木,油尽灯枯的霓霞仙子,为了能让庄瑶儿活下去,更为了庄瑶儿的大道将来,所以哪怕她身份高贵,也不介意给余鱼下跪。 只是那一跪,余鱼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 霓霞仙子不死心,她想将此时的心情说出来。 抛开所有,修为,身份,地位。 这些东西全抛开,仅仅只以一名母亲的身份。 她只从一个母亲的身份上出发,她想说出自己的心情,在刹那间,她提起了余鱼的母亲,很隐晦。 余鱼是个内心很坚定的人,一旦他认定的事,轻易都不会改变。 但是当霓霞仙子隐晦的提起余鱼的娘的时候,余鱼终于有了改变。 是什么让余鱼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观点。 那就是从一位母亲的角度去思考一个问题,一件事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余鱼最终妥协了,在那一刻,他抛开了自己所有处世观点,尽管他依旧很厌恶庄瑶儿。 当余鱼答应的那一刻,霓霞仙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师 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余鱼答应了,那就得做到。 所以,余鱼一定会教庄瑶儿一些东西,也一定会将庄瑶儿安全送回云霞宫。 这不是对谁的承诺,这是对自己的承诺,对自己道心的承诺。 做人,要问心无愧。 只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真真正正做到问心无愧。 余鱼不敢说自己能做到,但是他一定会努力的去做,无论生死,不谈成败,只是尽心而为。 余鱼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问道:“庄瑶儿醒了吗?” “醒了,不过受了很大的刺激,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九儿神色有些担忧,她偷偷看了余鱼一眼。 余鱼想了想,说道:“先由着她吧。” 说完,余鱼直接闭上双眼,不再理会众人。 九儿和皇甫云看到余鱼的样子,以为他累了,所以也不再说什么,两人蹑手蹑脚,轻轻退了出去。 余鱼躺在床上,思绪空明,不知为何,对于庄瑶儿和自己,他突然想起一句话。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 香儿办事很利索,她出了院落,大街上一片废墟,海妖乱世,漓江城这次受的灾难太过严重,几乎毁去半个漓江城,房屋倒塌无数,三天了,那些废墟还没有清理干净。 小院前的光景已经算不错,毕竟有着镇抚司的人出面解决,其他地方就不能同日而语,显得更加杂乱。 香儿独自一人,穿过杂乱的福源街,来到了那些阴暗的小巷弄当中。 海妖乱世,离远江入魔,有好多人都在这场灾难中死去。 一路上有很多人家都搭起了灵棚,挂上白布,唯独这些阴暗的小巷弄,他们没钱为逝者做那么讲究的丧事。 香儿来到了读书人家门前。 她向院落内看去。 小院内很干净,明显被人打扫清理过。 读书人一脸痴傻的坐在地上,看着屋内发呆,嘴里还在低声念叨着什么。 香儿没有见到自己要找的人,转生便走。 麻姑死了,读书人疯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物,包括麻姑的丧事,都是由麻姑的堂哥打理的,不过,麻姑怎么死的,他堂哥则一概不知。 当时海妖乱世,麻姑的堂哥也到了城外,抗击海妖。 等海妖退去,尘埃落定,麻姑堂哥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这几天麻姑的堂哥一直都在此地,所以她才会先来到此处。 香儿很聪明,也很精明,在小院的这几天,她早已将这些事情打听清楚,她了解余鱼的性格,所以这几天她也曾来过这里两次,但是她一直没有告诉那人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香儿在这些阴暗窄小的胡同里转了好久,终于来到麻姑的堂哥家。 麻姑的堂哥叫麻权,是个登堂入室的练家子,达到了武道六重大巧境,武道意境扎实,是个高手。 麻权练武虽然厉害,但在这个尊崇炼气,修者为尊的世间,麻权这样的武者是没有人看的上的,所以能有个差事就不错,每月的薪俸也高不到哪去,能养家糊口就很不容易。 麻权认识香儿,他看看香儿疑惑的问道:“你有事吗?” 香儿笑了笑说道:“有事,而且是大好事,大造化。” 麻权眉头一挑,他是练武之人,性子比较直,说道:“这位姑娘就不要打哑谜了,有什么事,还请快说。” 香儿笑了笑也不再卖关子,将自己来到此地的目的说了一下。 麻权大吃一惊,有点不敢相信,好久他才又问道:“衙门的文书呆了没有?” 香儿一愣,她之前光顾着震惊了,这会找到了麻权,经麻权一提醒,香儿终于清醒过来。 不过香儿大风大浪经历惯了,短暂的愣神过后,不动声色的掩饰掉那丝尴尬。 她神秘一笑说道:“咱们这次建庙,那是受了特殊指令,所以没有衙门的通告文牒。” 这次轮到麻权愣住了,他脸色一沉,说道:“姑娘,你莫不是拿我开心不成,没有衙门的大印文书,私建庙宇,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香儿说道:“你看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麻姑与我非亲非故,你我又无仇无怨,我何必非要拿这种杀头罪过和你开玩笑。” 香儿说的有理有据。 麻权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半信半疑。 香儿见麻权有点信了,连忙趁热打铁。 “给你说实话吧,我们家公子上边有人。” 香儿说完伸出右手,举过头顶,用食指向上指点了两下。 麻权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天空,他疑惑地问道:“哪呢?哪有人?” 香儿手扶额头,感觉自己有点白痴,不,应该是麻权有点白痴。 她脸色有点难看,想笑又不敢,只能装作愤怒的样子,却憋得脸一阵青一阵红。 最后,香儿无奈,只好撒了个小谎。 所以,余鱼一下子变成了某个达官贵人的私生子,这次来漓江城游玩,没想到遭了难,多亏有麻姑相救,余鱼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当然麻姑救余鱼的故事又变成另外一个版本。 比如什么海妖来了,自家公子正好在福源街游玩,余鱼救了麻姑,后来形势控制不住,余鱼受了重伤,麻姑为了报恩,又救了余鱼,等等。 余鱼为了感恩,所以要为麻姑建造一座庙宇。 香儿聪慧,编的故事有理有据,井井有条,没有丝毫漏洞,最终打消了麻权的疑虑。 最后,香儿凭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动麻权,麻权这才答应帮忙。 香儿见麻权终于答应帮忙建造庙宇,这才松了一口气。 最后香儿想了想,说道:“今天就先这样,你抓紧时间找好工人,我明天再来找你。” 麻权想了想,说道:“行,没问题,不过我想问问,庙宇建在哪里。” 香儿思忖片刻,说道:“明日我再答复你,这件事我要先请示我家公子。” 麻权点点头。 香儿见此间事了,转身离开了此地。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九十四章 黑暗深渊 香儿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余鱼躺在床上,听着香儿的叙述,眉头一挑,心中发笑,这个麻权挺有意思。 香儿将经过讲述了一遍,最后问道:“公子,你看咱们该将庙宇建在何处。” 余鱼沉思了很久,他问道:“如果建在海边是不是很难。” 香儿想了想说道:“有钱就没问题。” 余鱼沉吟片刻,问道:“我给你的那些够不够?” 香儿仔细想了想说道:“要找到泥瓦匠商量一番,不过我想小点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余鱼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他想了想,忽然说道:“你们大船上不是有一种水月石的东西吗?明天你带着水月石去海边转一圈,然后带回来让我看看。” 香儿双眼笑成了月牙,这一点她早想到了,掏出一块水盈盈的石头,石头上散发出微弱的靛紫光芒。 香儿后退几步,将水月石放在桌子上,一道光影从中射出。 余鱼觉得这种事交给香儿去做很明智,因为太省心了,所有事情她都会替你想好。 这块水月石品质说不上高,只有一片无声的影像。 不过余鱼看着有点疑惑,因为画面中的环境太干净了一点,海妖乱世,海边不应该这么干净才是。 香儿再次回到余鱼身边,随着景象的转动,香儿介绍道:“水月石算不上多么珍贵,很多人都会拥有,不为别的,如果碰上喜欢的风景,可以记录下来,留作纪念,大船上有很多侍从都有这种东西,所以香儿下午的时候联络了一下大船上的人,拿到了这块水月石。” 余鱼满意的点点头。 香儿接着介绍道:“这块水月石中一共记录有三处地方,香儿觉得都挺不错的,公子可以看一下。” 画面不断转动,第一处地方离渡口不远,紧挨着大江的入海口处,日头升起将海水以及大江染成一片金黄,令人心神荡漾,显得磅礴大气。 余鱼没有说话,接着往下看,第二处地方则显得比较清冷距离漓江城比较近,胜在地势比较高,就算海水涨潮也不会淹没到这里,四周林木比较丰盛,郁郁青青,很讨人喜。 画面渐渐转动,第三处地方比较特殊,因为在一座很小的岛屿上,岛屿方圆一里大小,出奇的是,地势很高,最高处要高出海平面三十丈有余。 岛上视野开阔,稀疏长着一些不知名的草木,而且不知何人在其上造了一座小小的凉亭,估计是供人休憩用的。 岛屿离岸边很近,也就大概一里的距离,也许是这座岛屿缓冲的原因,岛屿与岸边间的海水极为平静,海水清澈见底,最深的地方也仅仅刚没过膝盖,所以平常会有很多人步行到那座岛屿上玩耍。 余鱼看完这三个地方,想了很久,他说道:“就第三个地方吧,那个地方很像麻姑,希望麻姑庙建成之时,她能像当初保护我一样保护漓江城的百姓。” 香儿想了想说道:“公子大智,香儿明早便去找那镇抚司的人商议一下。” 余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问道:“找他们商议什么?” 香儿笑笑耐心解释道:“公子不可意气用事,香儿虽然不知道那位老先生是什么人,但这种事还是向衙门报备一下的好,漓江城这么多年都在离家的控制下,衙门虽然如同虚设,但是现在离家倒了,漓江城又有镇抚司坐镇,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看僧面看佛面,细心点总是好的,至于为什么要找镇抚司,我猜衙门那边的官老爷应该不认识那位老先生,所以咱们不光要找镇抚司的人商议,还得让他们派人跟着咱们,保护咱们,有官爷守在一旁,想必就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余鱼惭愧的点点头,说道:“还是香儿姐想的周到。” 香儿掩嘴笑笑说道:“伺候的主子多了,难免要多替主子考虑一下,公子累了一天了,香儿先退下了。” 余鱼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从古镯中拿出一件事物,那是一块令牌,递给香儿,他说道:“你拿着这块令牌去找屠量海,他应该能帮到你。” 香儿吃惊的看着那块令牌,半晌才说道:“公子这是从哪得来的?” 余鱼知道香儿误会了,解释道:“屠量海给我的,当时情况有点复杂,我也没多想,就收下了。” 香儿点点头,接过令牌这才离去。 香儿走后,余鱼独自一人躺在屋子里,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想如果自己能动了,一定先去麻姑家,看看那个读书人。 夜晚的时候,万籁俱静。 这次余鱼没有那么好运了,药酒没了,白夫人送他的丹丸也已用尽,就连鹰老鬼送他的药丸也没有了。 余鱼受了这么重的伤,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更别想着像以前一样,立马能恢复过来。 尽管浑身疼痛到了极点,也只能忍受着。 他尝试着让自己静下心来,用那特殊的呼吸方式来缓解身上的疼痛,但是效果不大。 余鱼就这样一直躺倒半夜时分,身上的疼痛让他难以入睡,他正在假寐,突然脑海中出现一个微弱的声音。 余鱼瞬间睁开双眼,黑暗中,余鱼的双眼是那么明亮,泛着精光,抬起头向四周看去,屋子内一片安静,半个身影也没有。 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再次闭上双眼,当屋内再次陷入沉寂,脑海中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那是一道及其微弱的呻吟声,听上去十分痛苦。 这次余鱼确定自己不是听错了,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呻吟。 这次余鱼没再睁开双眼,他仔细聆听。 良久那道痛苦的呻吟声再次出现。 余鱼这次听清了,他心中一惊,声音是从脑海中出现的。 他蒙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会有这么一个声音。 余鱼想搞明白怎么回事。 下一刻,他就感觉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模糊,不再清醒。 他的神魂仿佛掉入到无尽深渊当中,准确的说应该是掉入到一个漩涡当中,他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四周一片漆黑,漩涡的吸力很大,他的神魂一下子被吸了进去。 余鱼没有挣扎,他越发冷静,这种诡异的事情,他第一次碰上,但是他没有慌张,因为他知道,越慌张对自己反而越不利。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余鱼终于感觉那股吸力消失,他的神魂也终于停止坠落。 四周依旧一片漆黑,他就这样在一片漆黑当中飘忽不定,左右摇摆。 余鱼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想出去,他试着往上攀爬,却什么也没摸到,就仿佛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进退不得。 这一片天地很静谧,一种压抑的静谧,他关闭了余鱼对外界的所有感知,意识。 余鱼的神魂就这样飘荡在那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唉!” 那道痛苦的呻吟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声音不再微弱,如同惊雷,黑暗被这道声音充满。 余鱼感觉一阵剧痛,这声音伤害到了他的神魂。 余鱼依旧没有慌张,心念一动,神魂之上出现一片金芒,那是庚金之气,将余鱼的神魂护了起来。 待声音散去,余鱼定定的望着前方,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前方只有一片黑暗。 他没有问对方是谁,也没有问对方找自己要做什么,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前方。 “呼!”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光点,很突兀。 下一刻光点变大了许多,像一盏烛火,烛火渐渐变大,最后变成一片火海,四周也被照亮。 余鱼突然笑了,他终于明白眼前这片火海是怎么回事,因为火海散发的气息太过熟悉。 这是三昧真离火。 不过,余鱼不知道这三昧真离火是谁发出来的,离火鉴,又或者离远江,又或者是那个被压制了近千年的朱雀残魄,也可能是那个朱雀大阵。 他想不明白,所以也就没说话。 火海滔天,但是没有吓到余鱼。 火海似乎感受到余鱼的平静,它有点不甘心,火势一涨,火海中突然出现一涨狰狞的面孔,像一个洪荒凶兽,长着血盆大口向余鱼冲来。 余鱼依旧没有惧怕,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站在火海面前的是余鱼的神魂。 所以余鱼是真的没有惧怕。 不像人,哪怕有时候心中很紧张,很恐惧,但是人依旧可以通过面部表情掩饰过去。 神魂是无法做到这点的,神魂就是余鱼的思维,意识,心。 所以在余鱼面前,火海就像一个稚童,徒劳的做着愚蠢的事情。 果然,狰狞面孔在余鱼身前三尺的位置,停了下来,戏剧性的一幕出现,狰狞的面孔开始露出恐惧的神色,它在惧怕,惧怕眼前这个人。 余鱼笑了,他伸出右手向那个由火焰幻化而成的狰狞面孔摸去。 狰狞面孔更加恐惧,向后退缩,躲闪。 紧接着,狰狞面孔消失了,火海也消失了,黑暗的空间当中只剩一点烛光。 莹莹火光飘荡在黑暗当中,在黑暗中慢慢逝去。 余鱼动了,他想抓住它。 那点萤火似乎发现了余鱼的意图,消失的速度更加快了。 在这一片黑暗当中余鱼的神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动,因为四周都是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物体供他参照。 那点萤火最终还是消失了。 余鱼有些叹息。 下一刻,那股怪异的吸力再次出现,这股力量十分巨大,余鱼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一般。 过了好久,余鱼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看向四周,四周不再是那种黑暗,他回到了屋子内。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他在那梦境中似乎飘荡了几万年的时间。 当余鱼恢复意识的瞬间,他立马将意识投进了古镯当中。 几样事物安静的躺在古镯内,但是那半个离火鉴消失不见了。 余鱼心中一动,是自己昏迷的时候被镇抚司的人拿走了,还是离火鉴变成了那一点萤火,他一概不知。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九十五章 万事俱备 小院不大,但是有五六间房屋,此时一间房屋内,灯火通明。 周谷与之前那位老者坐在桌前,两人沉默不语。 桌上放着两样东西,一根银白狐毛,半个离火鉴。 半晌老人终于说道:“看来两件东西都已经毁坏掉了。” 周谷点点头,说道:“那根狐毛上残留的气息很明显,是大道真意,真意用尽,狐毛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老人看向周谷没有说话。 周谷思忖片刻,叹了口气,说道:“离火鉴内的朱雀残魄已经灰飞烟灭,只是离火真灵消失不见了,按常理来说,离火真灵本就是天地产物,与那大道真意同宗同源,不应该被毁去,那少年的身体我也看过了,没有任何异样,事情有些蹊跷,我怀疑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离远江死去的瞬间,那人将离火真灵收走了。” 老人站起身,想了想说道:“不管离火真灵有没有消失,在镇抚司内给他安排个位置。” 周谷手指在离火鉴上摩挲一番,想了想,说道:“交给屠量海去办吧。” 第二日,余鱼脑袋有点沉,昨晚半夜惊醒以后就再也没睡着,这对他恢复伤势很不好。 香儿知道余鱼有早起的习惯,早早就来找余鱼商议今天的事情。 余鱼听了一半,就觉得头痛欲裂,本来身上就有伤,一晚又没合眼。 香儿讲的那些与庙宇相关的繁琐事,余鱼听了就像听天书一般。 可是,事关重大,麻姑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香儿给他陈述,所以哪怕听不懂,也得听,而且还得听心里去。 香儿看出余鱼很疲惫,尽快讲述了一遍,这才匆匆离去。 余鱼躺在床上,放空思绪,就是睡不着。 可能香儿离开之前和皇甫云以及九儿打过招呼了,所以一上午的时间,谁也没来打扰余鱼。 香儿离开小院以后,通过打听,了解到屠量海在太守府养伤,香儿能言善辩找了一位镇抚司的差人,领着她到了太守府内,这才见到屠量海。 现在的屠量海可以说狼狈到了极点,浑身裹满纱布,一条胳膊断掉,胸口的伤势最为严重,异常恐怖。 屠量海在庙堂之中这么多年,虽然武道意境下跌的厉害,但他毕竟是武道九境强者,体魄逆天,肉身生命力顽强,所以并没有伤到根本。 香儿行过礼后,站在屠量海身前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屠量海明显早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点点头,他先问道:“那小子怎么样了?” 屠量海口中的那小子自然指的就是余鱼。 香儿恭敬说道:“拖大人的福,公子无碍。” 屠量海点点头,说道:“煮熟的鸭子,嘴硬,无碍,他怎么不自己来。” 香儿心思很活,听语气,知道大人并未生气,于是说道:“虽然没有多大的危险,但,还是要调理一番的。” “嗯,海妖刚刚退去,情况还不晴朗,漓江城内很多地方都需要人手,我这里没有多少人可以调用了。” 屠量海的语气比较平缓。 香儿明白,没有多少和没有,天壤之别,她笑容灿烂,缓缓说道:“女婢要求不多,两人足以。” 屠量海点点头,眼前这个小女奴比较聪慧,他比较满意,于是对身后人说道:“在甲字营调出两人供她差遣,还有,让那两人都穿上镇抚司的官衣,漓江城大乱刚息,一些阿猫阿狗都去捣乱,难免让人头疼。” 身后人遵命,恭敬的领着香儿走出了太守府。 香儿走后,屠量海琢磨了一番,找出一些丹药,唤来下人说道:“给那小子送去,嘿嘿,这小子还真是命大,真想不到他能活下来。” —— 海妖退去,吴道纯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两日,他闲了下来,之前他已经看过余鱼,那时余鱼还在昏迷,他见余鱼没有生命危险,也就没有再去。 这两日,他一直在观察一个小女孩,庄瑶儿。 陶烛明铸造的剑都随缘,剑会根据自己的意志寻找自己的主人。 云阙剑是吴道纯带进漓江城的,那是陶烛明的吩咐,也是他要尽的义务,吴道纯只管送剑,至于最后谁会得到云阙,他不知道,也不认识。 他是十七剑巨符的持有者,也是十八剑云阙的传剑人。 可以说,吴道纯也是庄瑶儿,踏上剑之一道的一个路引。 庄瑶儿的情况有些特殊,这与她的身份无关,能得到名剑认可的人,岂会是无名之辈,所以不管是吴道纯还是庄瑶儿,甚至就是其他十六柄飞剑的主人同样都出身名门,身后都有着一定的势力。 庄瑶儿的特殊在于,她现在太弱小,不足以保护这柄飞剑,尽管她的身份很高贵,但这里不是大楚国,更不是云霞宫,而是几十万里之外的漓江城。 一个在东南,一个在西北,贯穿整个瀛海龙洲。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现在很担心庄瑶儿的安危。 这两日,通过一些只言片语,吴道纯也知道了霓霞仙子代女拜师的事情。 他有些诧异,心想那个少年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怎么似乎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转。 圈圈圆圆,曲曲折折,不管事态怎么转变,那个圆圈的最中心依旧还是那个少年。 吴道纯的内心对余鱼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昨日,他也听说了余鱼醒过来的事情,但他没有去。 吴道纯现在脑子很乱,他在想怎么才能说服庄瑶儿,因为陶烛明大师要见她,但是他不在东傲国。 庄瑶儿要走很远的路才能见到陶烛明,这段路,吴道纯不能管,庄瑶儿指定没有那个能力,他只能将希望放在余鱼身上。 但是庄瑶儿似乎根本不在意余鱼,也没想过要见余鱼。 吴道纯想了又想,一阵头痛,不知该如何是好。 良久,吴道纯离开了这里,他要去找余鱼,看看余鱼有什么办法。 余鱼正在见客,是镇抚司的人,屠量海派人给他送来了疗伤的丹药。 吴道纯进来之后,脸色一红,他还真没想过要给余鱼送点什么东西。 那人见是吴道纯,知道两人有事要谈,于是和余鱼客气了几句就转身离开。 余鱼看着吴道纯不好意思的样子,他说道:“怎么这么拘束。” “咳,你受了伤,我却没有表示表示,实在有点惭愧。” 吴道纯说的很直接,他虽不是练武之人,但他修的是剑,宁折不弯,直来直去。 余鱼笑了笑说道:“那的确是你不对,而且上次你也没表示。” 吴道纯的脸更红了。 余鱼不想再逗吴道纯,语气一转说道:“有什么事?” 吴道纯知道余鱼没有怪自己,但被人当面揭短,吴道纯还是比较在意脸面的。 吴道纯想了想,说道:“关于庄瑶儿,你打算怎么办?” 余鱼一怔,他说道:“怎么会想起问这个,你好像和她没关系吧。” 吴道纯什么也没说,他想了很久才说道:“我的那柄飞剑叫巨符。” 余鱼等他的下文,等了好久,没想到吴道纯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疑惑不解的说道:“那又怎么样?” “巨符同样出自陶烛明之手。” 吴道纯说到这里满以为余鱼会明白其中关系,可是他等了半晌,余鱼都没有说话。 余鱼依旧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吴道纯。 吴道纯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余鱼想了想说道:“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 吴道纯看出余鱼是什么也不知道,于是说道:“陶烛明大师,一生至今共铸剑十八柄,除了第一柄之外,其他……” “等等,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能不能说重点,我昨晚一夜没睡,现在脑子乱的很,记不住那么多东西。” 余鱼有点烦躁,差点把吴道纯噎死。 对于余鱼,吴道纯还真没辙,想了想,重新说道:“这么说吧,庄瑶儿是云阙的主人,按照惯例,她要见陶烛明大师一面。” 余鱼说道:“我知道这些事,但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吴道纯说道:“具体的细节我也和你讲不清,我希望你能带她去。” 余鱼说道:“我会送她回云霞宫。” 吴道纯有些着急,说道:“你应该先让她去见陶烛明大师,我相信如果霓霞仙子还活着,她也会这么做。” 余鱼不再理会吴道纯,他实在太累了,闭上双眼缓缓说道:“看她自己的意愿吧,如果她想去,我没意见。” 吴道纯张张嘴说道:“问题难就难在这了,她不肯理你,本身又实力弱小,我很担心她会耽误了自己的大事。” 余鱼没有睁开眼,也没再回答吴道纯。 吴道纯吃了闭门羹,心里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最后也只得退了出去。 等吴道纯走后,余鱼终于睁开双眼,他看着房顶怔怔出神。 漓江城外,正东方向七八里就能达到海边,此时这里已经站了一群人,为首的便是香儿。 屠量海说话算数,他在镇抚司甲字营调了两名兵差交给香儿,听候差遣。 有了这两人,香儿的底气明显足了。 她领着两名兵差找到了麻权,麻权见到了衙门的人,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已经将人都找好了,现在就等香儿的消息,现在不但香儿来了,还带来了两名官差,麻权终于信了香儿的话。 一群人穿街过巷,浩浩荡荡来到了那座岛屿。 众人在原地勘察一番,麻权将香儿领到了旁处低声说道:“如果把庙宇建在这里的话,难度不是很大,但是这工钱可就昂贵了。” 香儿笑笑说道:“这个你就放心吧,这方面不会短了各位师傅,大家只管做事就行。” 麻权想想也是那个道理,挥挥手,众人直接开始动工。 麻权选的人大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但都有一身的好手艺,城内在建庙,城外也在建庙。 城内的事情,他们没机会参与,更没资格,但是这里就不一样了,能有个差事,赚到钱补贴家用,他们很高兴,所以做起事来格外用心。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九十六章 似曾相识的经历 屠量海送来的丹药,效果很不错。 两天,余鱼便能下床行动,再也不用人照顾。 九儿和皇甫云成了他的小跟班,形影不离。 余鱼将建造庙宇的事情完全交了香儿。 这两天虽然能下床行动,但是他没有去海边。 路途有点远,来回不方便。 不过,余鱼还是去了一趟麻姑家。 读书人疯了,他不认为麻姑死了,嘴里念叨个不停。 余鱼站在读书人身前,他看着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年轻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没有了麻姑,读书人的身上不再干净整洁,面黄肌瘦。 他慢慢蹲下身去,看到读书人两眼无神。 仔细聆听,发现读书人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疯话。 “夫人,等我考取功名,你就用这么累了。” “哎!衣服不要这样洗,你看,都让你揉皱了,这还怎么穿!” “怎么今天又吃这些东西,唉,将就吃吧,等我考取功名,咱们就不用再吃这些了。” “昨晚你回来的这么晚,今天就多洗休息一会,晚点在出门吧。” …… 看着读书人,余鱼心情有些沉重,对于这个人,他不知该如何处理。 站起身,余鱼看了屋内一眼。 低矮的房屋内一片黑暗,似乎阳光都透不进去。 不管是屋内,还是院子当中,都还算整齐,没有想象中那么杂乱,应该是麻权收拾的。 余鱼领着皇甫云以及九儿在这里呆了将近一个时辰,临走的时候还将读书人家的米缸填满了新的大米。 当余鱼离开后,阴暗的角落当中出现一道身影,黑衣蒙面,看不清面貌。 从衣着来看应该是镇抚司的人。 这人看着余鱼等人离去的身影,心中一沉,刚才他差点被发现,那个年轻人也太机警了一些。 漓江城内到处都是废墟,残垣断壁,往日的繁荣喧闹一去不复返,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愁苦神色。 愁云密布,这次的灾难对漓江城的打击太大。 尤其是离远江入魔的消息传入人们耳中之后,漓江城的百姓更加痛苦,漓江城的守护神居然入魔,还差点将他们杀死,这让人们更加惶恐不安。 余鱼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走了一上午的时间也有些累了,想了想,带着两人回到了小院当中。 周谷和那位老人依旧在院落里对弈。 两人似乎没看到余鱼一般,他们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棋盘上。 余鱼回到屋内,发现吴道纯正在屋子里等他。 余鱼笑了笑说道:“今天怎么这么清闲,想起跑到我这里来了。” 吴道纯愁云密布,说道:“庄瑶儿晕倒了。” 余鱼看着吴道纯问道:“怎么回事?” “四天时间,水米未进,饿的。” 吴道纯看向余鱼,希望他能出面干预一下,毕竟余鱼现在是庄瑶儿名义上的老师。 余鱼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吴道纯很担心庄瑶儿,叹了口气说道:“那丫头太可怜,这么小的年纪就没有母亲,我怕她……” 余鱼没理会吴道纯,这世间苦难的人多了去了,庄瑶儿并不一定就是最可怜的,如果她自己都想不开,那别人就更帮不到她。 吴道纯见余鱼表情冷漠,他忽然问道:“我怎么感觉你很讨厌庄瑶儿。” 余鱼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是有点,不过我既然答应做她的师父,就不会对她另眼相待,这点你可以放心。” 吴道纯不知道余鱼与霓霞仙子之间的过往,所以也就没有深究,他最后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看看她,毕竟你现在是他的老师。” 余鱼没有回答吴道纯,他思忖片刻,说道:“等她醒了,我就去看看。” 小院不大,只有四五个房间,但也有前后之别。 麻雀虽小,胜在五脏俱全。 余鱼养伤的房屋在前院,这里住着几名侍从以及守卫。 后院只有两间屋子,老人住一间,一间空着,当作客房,现在庄瑶儿搬了进去。 吴道纯不住在这里,他住在太守府当中,因为庄瑶儿的原因,这几天,只要一有时间他都会来到这里。 因为陶烛明的原因,吴道纯现在已经将庄瑶儿当作了自己的小师妹,所以他很着急。 余鱼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他只感觉吴道纯有些反常,但是具体什么原因,为什么他会对庄瑶儿这么上心,吴道纯一字未提。 他不说,余鱼也就没问,谁心里还没有点秘密,就拿余鱼来说,他看似穷的叮当响,一贫如洗,身无一物,但是真的就像表面上那样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那套不知名的拳法,那种特殊的呼吸方式,包括那柄诡异的黑刀,娃娃,甚至他体内的庚金之气,还有昨晚那莫名的火焰,这些东西,他不说,别人也同样不知道。 这也是秘密,属于余鱼的秘密。 余鱼和吴道纯的关系有点特殊,当初吴道纯道心蒙尘,眼看破境无望。 余鱼出现了,他只是说了几句话,就点到了吴道纯的道心上,破境契机直接在余鱼身上显现,后来吴道纯被余鱼一语击破道心,大道无望,又是余鱼一人一刀挡在众人身前,护他法身不灭,元婴不死。 再后来,吴道纯破境成功,余鱼功不可没,但是吴道纯对余鱼的态度只能用忽冷忽热来形容。 并不是说吴道纯是那种性情凉薄,过河拆桥之人。 只是,在这个崇修鄙武的世间,武夫在世人眼里本身就低人一等。 余鱼的情况更加不堪,别人不能炼气,那是资质愚钝,他倒好,直接连玉府都没有,身体都是残缺的。 吴道纯能和余鱼交流的东西不多,所以就给人一种忽冷忽热的感觉。 余鱼也不在乎吴道纯对自己什么态度,他当初那么做也没想过日后吴道纯会怎么报答自己。 还是那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现在吴道纯又找上门来,求着余鱼帮忙,余鱼对吴道纯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他对庄瑶儿的意见很大,他很不喜欢庄瑶儿的为人。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平常霓霞仙子对庄瑶儿的宠溺太过分,以至于庄瑶儿觉得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万事万物都应该以她为中心,这也就养成了她娇纵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种人,他们的性格一旦养成会很难再改变,除非遇上足以改变他们人生的大事,一番大彻大悟之后,改变自我。 现在霓霞仙子死了,就死在庄瑶儿的眼前,这就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余鱼既然答应了做庄瑶儿的老师,那他不会放任庄瑶儿不管,但是余鱼想把这个转折点变得再大一些,好让她更加清楚的认清这个世界。 有时候,哭和难过可以释放内心的情绪,但对于以后的路没有任何的作用。 余鱼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他从出生,打记事起就没见多自己的父亲,十岁那年母亲也离开了人世。 余鱼也哭过,也难过了很久,但是都没用,人死不能复生,他还要继续活下去。 而且是,好好的活。 有时候余鱼觉得先生就做得很对。 先生见到余鱼的第一面,他让余鱼用一炷香的时间背过弟子规。 余鱼的记性很好,先生只教了一遍,他便能全篇背诵下来。 先生满意的点点头,送给他一些米,然后又教给他怎么生火,怎么做饭。 先生最后还送给他一柄黑刀。 余鱼从拿起刀的那一刻,就明白,这世间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人,也没有任何人能让你依靠一辈子。 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你才能更好的活下去,甚至能让你身边的亲人更好的活下去。 余鱼没有先生那样的智慧,他只能照猫画虎。 吴道纯不知道余鱼的经历,他也不明白余鱼是怎么想的,现在他只关心庄瑶儿。 因为云阙剑,更因为陶烛明。 两人之间的谈话,并没有避讳皇甫云与九儿。 九儿没资格的说话,因为余鱼是主子,她是奴婢,皇甫云则不一样,皇甫云是余鱼的兄弟,尽管余鱼待人并无远近之分,但是船上的规矩在那摆着,所以九儿不敢乱说什么。 皇甫云嘴唇动了动,他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退了回去。 皇甫云同样无父无母,三岁时便跟着师父上山做了道士,现在就连疼他爱他的师父都不要他了,论身世他要比庄瑶儿凄惨的多。 他也很不喜欢庄瑶儿母女,当初在船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之前虽然心中憎恨霓霞仙子,也很讨厌庄瑶儿,但是现在他内心更多的是可怜,他觉得庄瑶儿很可怜。 皇甫云的心性为人很好,很善良,霓霞仙子死了,庄瑶儿这么小就是去了母亲,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好受,皇甫云感同身受,天性善良的他甚至也想为庄瑶儿说几句好话。 余鱼见皇甫云嘴唇动了动,知道他想说话,笑了笑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 皇甫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余鱼之前为了他的事情还和霓霞仙子动了手,受过重伤。 皇甫云不说,余鱼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你们都回去吧,等她醒过来,我就去看看她。” 余鱼想了想轻轻说道。 众人见状,也只好如此。 城外 麻姑庙的建造进程很快,这两天的时间,众人齐心协力已经将地基打好,因为要建在小岛上,所以地基打的非常结实。 麻姑庙就建在岛屿的正中心,地基上铺了一整块大青石。 这种青石防腐性非常好,十丈见方,厚三丈左右,重若数万钧。 为了将这块青石抬到小岛上,香儿费尽心思。 最后甚至雇了五只年幼的搬山猿才将这块青石准确的放入地基当中。 说是小点,但是从这块青石就能看出,麻姑庙建成之后,规模可不小,更不可能寒酸到哪去。 余鱼将身上所有宝钱都给了香儿,可以说此时的余鱼一贫如洗,身无分文,但他不后悔。 三千多天宝灵钱,那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也足以建造麻姑庙。 期间,余鱼还通过水月石还原了麻姑之前的样貌,他要为麻姑塑造金身法相。 香儿这两天则直接留在了岛上,建造庙宇繁杂事太多,她不得不细心盯着。 她忙前忙后,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好在屠量海给她调了两个人供她差遣,要不然这么多琐碎的事物,她若全都亲力亲为,估计就是这些琐碎小事都能把她忙的头脑发晕,昏天暗地。 余鱼每天除了养伤什么事情也不做,这两天精神好了很多,但是吴道纯三番五次来烦他,让他心情有些低落。 余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他已经不高兴了。 余鱼有自己的想法,他更有自己的主见,庄瑶儿正在经历的事情,他在八年前就已经经历过了,所以余鱼对于庄瑶儿现在的心情很理解,但他不能说什么。 这是在一种心灵的蜕变,是一种灵魂深处的蜕变。 余鱼想看看庄瑶儿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破而后立,破茧成蝶后心灵与神魂得到质的升华,还是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后的颓废。 这些东西,谁也帮不了她,只能由着庄瑶儿自己去体会,去感悟。 余鱼生气的原因也在这里,因为吴道纯的出现已经干预到了庄瑶儿。 所以余鱼这才答应吴道纯,等庄瑶儿醒后,他会去看看。 也仅仅只是看看,至于要不要做点什么,那要看事情发展到哪一步。 这几天的时间,可以说庄瑶儿的状态差到了极点,母亲就死在了她的面前,在那一瞬间庄瑶儿感觉天都塌了。 庄瑶儿自小身份高贵,又被霓霞仙子夫妇宠溺的不成样子,性子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不知礼数。 但归根到底,她终究还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母亲惨在自己面前,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那都是极大的打击,更何况她一个小孩子。 这几天,她浑浑噩噩,完全没了意识,也不知道自己都在干些什么。 到了今天,她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那时,吴道纯还没有过来,是院子里的侍从先发现的。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九十七章 意境之争 前院 老人与周谷正在对弈。 两者四周仿佛有一道屏障,他们之间的谈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到。 院子恢复了清净,老人终于缓缓开口道:“你猜这少年会怎么做?” 周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看出来余鱼似乎对庄瑶儿有很大的意见。 周谷手持黑子,半晌都没有落下。 老人见周谷犹豫,笑了笑说道:“这可不像你,平日里都是你催我落子。” 周谷将手中黑子落下,缓缓说道:“比起那个少年,我更想知道吴道纯为何会对她这么上心。” 老人笑呵呵的说道:“前些日子,吴道纯进了漓江城,是他将那柄云阙剑带进的漓江城。” “这么说吴道纯也是那十七剑子之一。” 老人点点头。 “如此,事情就不好办了,他若出手,那就要从长计议。” 周谷的语气有些凝重。 老人见周谷这幅样子,难免有些好笑,说道:“离远江都没有吓到你,一个吴道纯反而让你忧心忡忡。” 老人的意思很简单,你周谷有点小题大做了。 周谷明白老人的想法,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缓缓说道:“此等福缘,实在难遇,若是没有吴道纯,我倒真想给他来个太子换狸猫。” 老人呵呵一笑说道:“就算没有吴道纯,恐怕也难办啊。” 周谷同意老人的看法。 漓江城内的消息已经被封锁,现在谁也不知道霓霞仙子陨落在此地,若是真放这些人离开。 说不得,他们还要再做一番手脚。 云霞宫的威名,他们都知道,云霞宫宫主的威名他们更是如雷贯耳,现在最棘手的问题,便是该怎么将此地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离家交出去。 所以,离家那些人走不了,也逃不掉。 漓江城外七十里,一个山坳当中,喊杀声震天彻底。 离家的几位长老悬在半空中,他们浑身鲜血,深受重伤。 遥遥望去,地面上全是黑衣黑袍,足足有上万人。 他们全是镇抚司的人,武道修为最低的也达到了五境洗髓境。 远处的半空中更是站立着几位炼气大能,全是炼气十一重的大能修士。 离家其中一位长老有些不甘心的看看对面的人,他想杀出重围,救下自己的子嗣,但是一切都是徒劳,他什么也做不到。 山坳内的厮杀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离家三百多口,无一生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他们的头颅全被砍了下去,变成了一具具无头尸骨。 镇抚司的人,砍下这些人的头颅,直接离开了此地,将这些尸骸抛在原地,弃尸荒野。 小院内,余鱼感觉有些憋气,他打开房门来到了院落当中。 周谷和老人还在对弈。 余鱼想了想,他走了过去。 余鱼在五指山的时候,经常看到别人下棋,但那个时候,他每天为了生计,没时间看。 这会余鱼来了兴致,他想看看这下棋到底有什么意思。 “嗯,你也懂?” 老人见余鱼来到跟前,他手持白子,缓缓落下。 余鱼摇摇头。 周谷放下黑子,看都没看余鱼一眼。 余鱼也不在意。 老人笑笑说道:“这玩意很有意思,你要不要来一盘。” 余鱼客气的说道:“我不懂,不会下。” 老人站起身,笑着说道:“不懂,可以学,来,你陪周老下两手。” 余鱼盛情难却,没办法只好坐在了老人的位置。 余鱼落座,老人站在一旁缓缓说道:“这对弈就像打仗,兵者,诡道也,至于这子落在什么地方,你想怎么做,完全在于你的心。” 余鱼点点头,他捏起一个白子向棋盘中落去,动作生疏,有些拙笨,毫无优雅可言。 白子落下,老人接着说道:“落子不用太快,,可以思考一下。” 余鱼扭过头看着老人说道:“您不是说,我想怎么下就怎么下吗?” 老人语塞,随即哈哈大笑,抚掌说道:“真是妙。” 周谷看着余鱼落下的那颗白子,脸上神色一变,四周的空气似乎都瞬间凝固,是杀气。 一颗雪白的棋子稳稳落在棋盘的正中心。 余鱼同样感受到了那股杀气,他神色不变,不卑不亢的看着周谷,突然说道:“我说了我不会下,下了又要惹某些人生气,依我看还是算了吧。” 老人站在一旁打圆场,说道:“老周你这脾气也太差了点,只不过是下棋,何必当真。” 周谷冷哼一声,落下黑子。 他落子快,余鱼更快! 想都不想,黑子刚落,余鱼就已经将手伸了过去。 周谷不管余鱼接下来怎么落子,他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正中心那颗白子上。 他走了四步废棋,只为将那颗白子拿起。 棋场如战场,一步错,步步错。 周谷失了先机,等他回过神来,白子已经布好陷阱,就等着周谷往里面钻。 周谷手持黑子,看着那杀机尽显,九死一生的险境,他犹豫了,不知道往哪落。 老人站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周谷败相已生。 余鱼不会下棋,但是他的眼睛亮,记忆力好,他见过先生下棋,曾经先生怎么落子,他就怎么落子。 老人的目光越来越亮,初看少年落子的位置,杂乱无序,毫无规律,乱作一团。 令他震惊的是,随着少年落下的白子越来越多,棋面形势逐渐明朗,黑子的形势岌岌可危,寸步难行,十死无生,就像那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每时每刻都可能会翻掉,葬身无尽深海之中。 余鱼下棋,给了老人一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感觉。 周谷是东傲国的国手,棋艺超群,没想到今日竟然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手中。 周谷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停下落子,他看向余鱼,目光深邃。 余鱼笑了,他说道:“在老家的时候,经常看别人下棋,顺便记了下来,完全是生搬硬套。” 周谷却没有说话。 “哈哈哈。” 老人抚掌大笑,看似乎很喜欢看周谷吃瘪的样子,连连说道:“真是妙。” 周谷看看余鱼将黑子全部收起,说道:“要不要再来一局。” 余鱼无所谓的点点头,他什么也不懂,就是瞎下,输赢无所谓。 余鱼将白子拾起。 周谷在瓮中抓起一把黑子。 猜子。 余鱼猜错了,周谷先行。 黑子落下,直接落在中腹,紧贴天元。 余鱼没有布局,不看形势,手捏白子接着往天元落去。 只不过。 下一刻。 他的手停住了,悬在棋盘上三寸的位置,再也落不下分毫。 一刹那间,四周的环境全都变了。 狂风大作,惊涛骇浪,他出现在一叶扁舟之上,扁舟在怒涛当中摇曳不定。 周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余鱼的心境拉入到棋境当中。 余鱼站在那叶扁舟之上,面对如此险境,眉头紧皱,第一次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巨浪拍来,高达千丈,恐怕就是大妖在此,也得被那巨浪拍的粉身碎骨,形骸俱灭。 余鱼双眼放出一道精光,穴窍大开,体内劲力翻江倒海一般涌了出去。 一道拳意狠狠砸在那道巨浪之上,却毫无作用。 余鱼手中黑芒一闪,凛冽刀意发出,依旧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本可开金裂石的刀意,被巨浪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 余鱼笑了,他忽然闭上眼等着巨浪拍来。 “轰!” 一声惊天巨响,扁舟消失了,余鱼的身影也消失了。 他被狠狠的拍进无尽深海当中,海水灌进口鼻,呛得他喘不过气。 但是他并没有死,甚至身上都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他也终于明白,这是意境之争。 余鱼的武道境界低微,但他的武道意境很高,像一块磐石,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他憋着一口气,任由自己的身体下坠,陷入海底。 海浪滔天,他却纹丝不动! 终于,当局外人发现惊涛骇浪对余鱼不起作用之后,场景一变,他再次回到了那叶扁舟上。 海浪已经走远,下一道海浪正在逐渐拔高,天空中雷云滚动,一道道闪电劈了下来。 余鱼的身上发出一道金芒,那是庚金之气,虽然不能抗住雷电之威,但至少能减轻身上的痛楚。 风浪过大,将扁舟渐渐被抛上半空,这样他距离雷电的位置就更近了,雷电像是在故意逗弄吓唬他一般,虽然凶悍,却没有劈在他的身上。 余鱼站在扁舟之上,身姿挺拔,意志不屈。 一道道金芒在眼前闪过,他也终于看清了四周的环境。 突然,余鱼眼中精光一闪,他在那一片金芒当中看到一个小黑点。 那是一座岛。 余鱼想上那座岛,这是他的心意。 海浪似乎发现了余鱼的意图,雷电也明白了余鱼的心意。 于是,扁舟再次倾翻,雷电也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余鱼再次沉入海底,只不过雷电再也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他憋着一口气,沉在海底,缓缓闭上双眼,他在回忆。 回忆那座岛的位置。 下一刻,余鱼猛地张开双眼,他站在海底朝一个方向走去。 海底巨大的暗流形成一道道阻力,想把余鱼推回去。 庚金之气让余鱼的身体、神魂,变得坚韧无比。 他的双腿狠狠的插进海底的沙石当中。 尽管身子被暗流上巨大劲力推的向后折弯,他的双腿却一直在前进,。 雷电弄巧成拙,帮助他发现了那个小岛。 海浪把他拍进海底,也挡不住他,一切都成为徒劳,现在,就连威力巨大的暗流同样如此。 他的意志坚定,心如磐石。 他想,就算是爬,他也要爬到那座小岛上。 只是,下一刻 右脚突然一空,余鱼再次向下坠去,他的面前出现一道无尽的海底深渊。 漆黑的深渊,伸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余鱼向四周抓去,除了海水还是海水。 面对这种境遇,余鱼有些茫然,他失去了很多东西,但他不想就这样认输。 这关乎他的意志,心境。 于是下一刻,他的眼前,出现一抹荧光,一道烛火。 是它? 余鱼心中大定,他向着烛火游去。 烛火出现的刹那,余鱼再次有了目标,他奋力的向着那道烛光游去。 巨大暗流再次出现,就连局外人都差异的看向坐在那里的那个少年。 因为那个本来已经痴傻呆滞的少年,双眼中再次泛出耀眼的光泽。 暗流产生的巨力很大,裹挟着余鱼向深渊坠去。 那道烛火,不远不近,飘飘摇摇,不离不弃。 余鱼用尽力量向着那道烛火游去,他再次被暗流裹挟到深渊当中。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两次不行,三次! 无数次!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余鱼抓住了那道烛火,他已经筋疲力尽,随之而来的,眼前场景也开始变换。 他瘫坐在沙滩上。 终于到了那座岛上。 局外 余鱼右手缓缓落下,白子稳稳落在天元之上!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九十八章 做那执子之人 局外 周谷面若寒霜。 老人笑而不语。 余鱼的意识还没有恢复过来,那是因为周谷还不想放他出来。 老人站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棋盘暗含周天气数。 棋盘上,一黑一白,两颗棋子。 中腹一颗,天元一颗。 两子落下,气数已定。 中腹黑子,杀意滔天! 天元白子,摇摇欲坠! 黑白二子隔空对望,僵持不下。 “我倒想看看,是他的武道意境坚韧不拔,还是我这棋道技艺更高一筹。” 周谷语气中杀意凛然,明显动了杀机。 老人不置可否,看着棋盘兴趣盎然,他正看得精彩,缓缓说道:“作为一颗棋子还是不错的。” 周谷盯着棋盘,语气坚定:“如此桀骜不驯,怕是不好驯服。” 老人笑着点点头,说了一句余鱼经常说的话:“事在人为。” 世间人都知道:尽人事,知天命,事在人为。 却忘了,世间事却往往不遂人意。 正所谓造化弄人。 二人想拿余鱼做棋子,但余鱼却没有束以待毙,也没有随波逐流。 他逆流而上,乘风破浪,一步踏在了小岛之上。 余鱼此时身在局中,他瘫坐在沙滩上大口喘息,伸出右手,发现手心位置出现一个火焰符文,余鱼明白这应该就是那点烛火。 他站起身,向四周看去,周围的环境依旧没有改变。 余鱼心中也不慌张,笑着看看天空。 他品头论足,缓缓说道:“虽然不得不承认你的棋艺高超,但是你的棋道有残缺。” 局外,老人周谷似乎能听到余鱼的声音,他眉头紧皱,紧紧盯着棋盘,想看出点蹊跷。 因为他之前的确没有困住余鱼,此时被一语点破,周谷有点恼羞成怒,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又不得不承认。 棋道看似险象环生,穷途末路。 余鱼站在扁舟之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谁也想不到,他会破釜沉舟,义无反顾的掉入深海当中。 却不曾想,他反而走出一条生路。 十死无生直接变成九死一生。 这就够了! 余鱼不是智者,不是圣贤,他没有圣人那般的大智慧,但生活的点点滴滴却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当他掉入到深海当中,余鱼立马猜到周谷的棋道是不完整的,他的棋道残缺不全。 因为他的棋道只注重杀伐,却忘了万物之本质。 谁说水就压不死人。 余鱼小时候经常跑到溪水中洗澡,游到溪水深处,自然有着一股压力,压迫着他的身体。 一条小溪都是如此,更何况这汪洋大海。 周谷棋道幻化出的大海,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万物本质,自然规则,天地大道。 棋道中,巨浪滔天,雷电无匹,甚至海底暗流劲力足以开山裂石,这些东西杀伐威力巨大,但都没有对余鱼造成任何伤害。 因为他无所畏惧,所以一切也就成了虚妄。 余鱼没有玉府,不能炼气,但是他一世为人,怎能没心,他从五指山走出,走入尘世历练。 历练的什么? 自然就是他的心,所以他不能炼气,却能修心,他的心开始萌芽,生道。 他的意志,武道意境,甚至他的神魂,包括一路走来所闻所见,通过那一件件事,一个个人,他从中体悟,完善自己的心境。 他对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始终保持着一颗敬畏之心。 说白了,在修道又或者修心一途,就像站在那万丈深渊之前。 你对着深渊大喊“我恨你。”,深渊的回声一定会是我恨你。 但不管你恨谁,都是在折磨自己。 相反的是,你若对万事万物始终保持着一颗敬畏之心,万事万物也会回馈给你一份莫大的尊重。 就像现在,面对如此险境,他却能硬生生走出一条生路,那是自然给他的反馈,赠予他的恩惠。 周谷的棋道缺少了天地大道规则,没有重力的海水,不过尔尔,所以他无所畏惧。 余鱼没有直接点透,他还不至于好心到那种程度。 他呲着牙,开怀大笑。 局外,周谷陷入天人交战,他的衣衫浸透,始终不得其解,道心开始不稳,神魂紊乱。 老人站在一旁,神情一紧,他看出了周谷的异样,立马出声呵斥道:“保持道心,莫要被他干扰。”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人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周谷脑海中炸响。 周谷回过神来,他死死盯着对面那个双目无神的少年。 “伶牙俐齿,哼!” 周谷一声冷哼,局中余鱼再次陷入绝境当中。 小岛渐渐变大,一郡,一州,一国。 厮杀声响天彻地。 眼前出现一片战场。 两国交战,一方银甲,一方黑袍。 余鱼的身后站着一位白衣似雪的中年人。 如此惨烈的厮杀,他的衣服上愣是没有染上一滴鲜血。 银甲士卒节节败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银甲士卒伤亡惨重,越来越少,眼看就要杀到余鱼二人身前。 惨绝人寰。 余鱼看着眼前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战场,他转过身看着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冲他微微一笑。 余鱼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眉头紧皱。 如何破局? 那一笑,足矣! 黑芒一闪,黑刀在中年人眼前划过。 这一刀,毫无征兆。 似乎有点不真实。 中年人睁大双眼,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去。 殷红的鲜血将那一身白衣浸透,染成一片刺眼的红色…… 这一刀,也足矣! “噗!” 局外,周谷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狠毒的瞪着余鱼,开口骂道:“好一个竖子!” “哈哈哈!” 老人同样开口大笑,他说道:“真是妙,这小子不错。” 周谷看看那老人没有说话,站起身离开了此地…… 眼前一花。 余鱼回到了小院当中,他的意识终于回归本体。 眼前 棋盘上依旧还是那两颗棋子,完全没了灵性,白子更是从中间裂开,碎成两半。 周谷不知去向,只剩下那个老人。 老人笑眯眯的看着余鱼,他突然问道:“为何你要杀了他。” 余鱼知道老人问的是谁,他仔细的思考了一会,终于说道:“士卒都快死完了,他却还在笑,就凭这点,他就该死。” 老人接着说道:“可他是君王。” “士卒都快死完了,我打不过那么多人,他同样还是会死。” “他是一国之君,那些兵卒为了自己的君王誓死不退,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大逆不道。” 余鱼想了想说道:“这白子是我下的。” 老人点点头明白了余鱼的心意,他一言不发,转身向后院走去。 没错,余鱼是那执子之人,他若去为那中年人上场厮杀,那他岂不成了一枚棋子,而且还是棋子中的棋子。 他余鱼不是那种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人,但他也不会妄自菲薄,过于的看低自己,任人摆弄。 周谷太喜欢玩弄阴谋,他总喜欢用一些局中局来彰显自己的高深,却不成想,余鱼不跟他玩阴谋。 做事,大道至简。 为人,大智若愚。 余鱼只用一刀,便将那局中局破掉。 天色已晚。 余鱼同样站起身向屋内走去。 回到屋内,余鱼伸出右手,他的手掌中空无一物,那道火之符文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躺回床上回忆着刚刚在幻境中发生的一切,他在想,如果自己真的上阵杀敌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那样的自己还是真的自己吗? 任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甚至他开始有点厌恶起周谷。 他,他身边的人。 都不应该成为他人的玩物。 打破一枚棋子不算什么,因为棋子还有很多,他要打破这棋盘,打破那执子之人才对。 黑夜中,余鱼双眼明亮,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唉。” 最终余鱼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叹气,人生中第一次。 有点累,有点无力。 那还在昏迷中的庄瑶儿,已经在无形中成为了某些人的棋子。 余鱼不知道自己能改变些什么,但他想试一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害怕,担心,忧虑,这些东西都没用,你得站起来,去面对,去解决。 他思绪飞转,最终决定,明天一早不管庄瑶儿醒没醒,他都要过去看看。 黑夜中,小院里现出一道身影,是镇抚司的人。 这道身影毕恭毕敬的将那些棋子拾起,将院落打扫干净。 只是当他拿起那裂为两半的白子时,他犹豫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 只是,下一刻。 他就后悔了。 腰间突然传来一丝凉意,接着这股凉意变得滚烫,撕心裂肺,他的上半身慢慢滑动,向着地面落去。 腰斩。 这种刑罚痛苦至极,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对他下的毒手,却发现一个仆人拿着一柄扫帚走了过来。 他的下半身还站在原地,他惊恐的想发出声,刚张开嘴,他的舌头也掉了。 仆人走到他的身前,他看看此人缓缓说道:“做下人要有做下人的觉悟,那少年大逆不道,老爷不生气是因为有更深的打算,下辈子做人聪明点,还能活的长一点。” 那人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这个仆人,他想起一个传闻,恐惧从灵魂深处慢慢升起。 仆人没有给他过多的时间去体会自己的恐怖,手指点在他的额头,那人彻底失去生机。 仆人收回手,掏出一块手帕抹了抹,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他杀死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九十九章 繁琐的一天 仆人挥挥手,小院中凭空又出现两道身影,和死去那人的打扮一模一样。 两人将那人的尸体抬走,将小院打扫的一干二净。 这次,小院彻底恢复平静。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余鱼早早的醒来,这两日恢复的不错,他站在院子中练起了拳。 因为他有早起的习惯,带动的皇甫云也不敢再睡懒觉。 皇甫云没有过多的去打扰余鱼,直到余鱼练完拳,他才上前说道:“余大哥,今天咱们去哪?” 余鱼想了想说道:“你们去玩吧,我今天去看看庄瑶儿,你们不用跟着。” 皇甫云不知道余鱼找庄瑶儿干什么,但是余鱼说不用跟着,那他和九儿还真不能去。 吴道纯又来了,但是被余鱼撵走了。 余鱼吃过早饭,不急不缓。 老人一早就出门了,后院只剩庄瑶儿一人。 他溜达到后院,哑然失笑。 庄瑶儿的屋子关的很严实。 若是别人可能会礼貌的敲敲门,又或者手足无措的离开。 余鱼没有,他站在门前,没有敲门,也没有直接离开。 他抬起腿,一脚蹬了下去。 屋门本来就不结实,被踹的粉碎,尘埃落定,余鱼这才走了进去。 庄瑶儿已经醒了,神色憔悴,面色蜡黄,她双眼无神,直勾勾的盯着屋门。 余鱼进了屋他先四周打量一番,屋子内还算干净整齐,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他两步来到床前一把将庄瑶儿从床上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 庄瑶儿吓了一跳,终于回神,她伸出手去抓余鱼,却被余鱼一甩手扔到了屋子外面。 庄瑶儿被摔得头晕眼花,刚想站起来抓挠余鱼,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余鱼走出房门,缓缓说道:“想打我?” 庄瑶儿双眼中露出狠毒神色,死死的盯着余鱼。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你怎么打?” 余鱼身形站的笔直,神色严厉。 “不用你管!你算什么东西!” 庄瑶儿没把余鱼放在眼里,她的声音里透着狠毒。 “这么拖着不是事,大家看着心中也不痛快,你想死,我可以给你来个痛快的。” 余鱼的脸上露出得意神色。 庄瑶儿眼神狠毒,她恨不得将余鱼碎尸万段。 黑芒一闪,一道黑线在空中划过,速度快到让人生出一丝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那丝黑线要将空间都割开一般。 庄瑶儿双眼圆睁,终于脸上露出恐惧神色,她想躲,但是刀速太快,她躲不开,也来不及,甚至就连余鱼身上的杀气,都能吓得她浑身瘫软,她的神魂完全被那股杀意震慑。 “不,不要。” 千钧一发之间,庄瑶儿嘴唇哆嗦,她害怕了,声音中带着乞求,可怜的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黑刀一滞,稳稳的停在庄瑶儿的脖颈上。 凛冽刀意割破了庄瑶儿雪白的肌肤。 余鱼表情不变,他面若寒霜,冷冷的看着庄瑶儿。 庄瑶儿眼中剩下恐惧,她,吓坏了,彻底的害怕,身体,神魂,意志,哪怕是大道心境。 “啊,不!” 黑刀再次向前,庄瑶儿恐惧的向后退去,她手足并用,手指都被磨破,却没有发现。 惊慌失措的庄瑶儿完全没有了主意,她完全没有想过,如果余鱼真的想杀她,刚才那一刀,她已经死了。 对死亡的恐惧占据了一切。 她,忘记了所有!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就比如此时的庄瑶儿,仇恨忘了,蔑视忘了,地位忘了,修为也忘了,面对那种大恐惧她把一切都忘了。 她只想着逃,哪怕余鱼并没有动作,可是余鱼的身影已经深深的烙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余鱼对庄瑶儿的反应很满意,但是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他不是要庄瑶儿怕他,,他要庄瑶儿重新焕发生机。 余鱼眉头紧皱,他冷冷的看向庄瑶儿,做出了这一辈子,也是第一次他最厌恶的事情。 余鱼缓缓说道:“你娘死的时候,像我下跪,我很开心。” 庄瑶儿愣住了,失了神,丢了魂。 恐惧不见了,仇恨滋生了。 “啊!” 庄瑶儿尖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向着余鱼冲去。 余鱼笑了,此女,大善! 下一刻,失去神志的庄瑶儿,再次昏了过去,余鱼出现在她的身后,手刀砍在庄瑶儿雪白的脖颈上。 余鱼没有理会倒地不起的庄瑶儿,他直接走出了院落。 余鱼离开后,一道身影突然显现,一个仆人站在了庄瑶儿的身前。 仆人看着瘫软在地,已经昏过去的庄瑶儿,他眉头紧皱,半晌他才悠悠叹口气说道:“不好办呀,这小子杀人诛心,三言两语便将她点透,甚至为了她,将仇恨因果全都拉扯到自己身上,以至于所有的计谋都将成为虚妄,唉。” 仆人摇头晃脑,叹息连连,一个头两个大。 余鱼走后,他直接去了海边,麻姑是他的救命恩人,现在他伤势大好,如果再不去,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尽管麻姑已经不在人世。 皇甫云以及九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娃娃这几天异常的老实,跟在余鱼身边寸步不离,一直藏在他的衣襟内,就是不肯再离开余鱼分毫。 余鱼没再理会庄瑶儿并不一定就不关心她,只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麻姑的金身法相还没有塑成,他需要亲自去看看,虽然将建造庙宇的事情交给香儿他很放心,但是他毕竟要来看看,而且,等伤势恢复以后,他还要天天来。 麻姑的金身法相很费精神,而且必须是德高望重的长者。 漓江城很大,这类行当的人很少,因为都是朝廷的人,偶尔有年老体衰,老眼昏花的人退下来,他们也不敢做这种东西,那是要杀头的。 香儿为了这件事较劲了脑汁,最后终于找到一位老师傅,再三劝说之下,那位老师傅这才同意,当然劝说的过程并不简单,甚至最后香儿都把屠量海请去了。 论性情,余鱼和屠量海很合得来,屠量海也很喜欢这个小伙子。 当香儿找到屠量海,将此事说了一遍,屠量海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为此,余鱼心中多多少少对屠量海产生了一些好感。 这就造成了,余鱼有些讨厌周谷,倾向于屠量海。 有了屠量海出面,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老师傅二话不说,当天直接烧起炉火,开工。 岛屿这边有香儿照应着,所以余鱼比较放心,他想了想最后脚下一拐,去了一座炉窑当中。 炉窑同样建在城外,距离漓江城比较远,大概有十里左右的距离,在一个小镇当中。 当余鱼来到此地说明来意,老师傅赶紧迎了出来。 老师傅很客气,因为屠量海的原因,所以对余鱼异常客气。 余鱼再三礼让,这才打消了老师傅的忧虑。 最后老师傅将余鱼请到了一座屋内,余鱼四下打量一番,看到麻姑泥胎已成,惟妙惟肖。 余鱼站在泥胎前,再三打量,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倒不是责怪老师傅手艺不精,只是他有自己的想法而已。 老师傅人老成精,早就发现余鱼表情异样,对这尊泥胎似乎很不满意,不等余鱼发话,他已经走上前去。 “这位公子,可是有不满意的地方。” 余鱼盯着那尊泥胎点点头。 随即他说道:“不要笑,我没见她笑过。” “这,这,这……” 老师傅结结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余鱼笑了笑安慰道:“无妨,就按我说的做。” 老师傅依旧不死心,他心惊胆战,说话都不利索。 “公子,这,这,这不合适吧。” 余鱼想了想还是说道:“没错,不要笑,在我心里,她真的没笑过。” “老奴实在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老人想了半天,他不知道余鱼到底什么意思,因为这等大事,一个不慎,他的脑袋是要搬家的。 余鱼看出了老师傅的想法,笑着安慰道:“也不一定难过,但是不要笑,要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就可以了。” “淡淡的忧伤?” 老人喃喃自语,他有点茫然。 余鱼笑了笑也不再多说,道了声谢直接离开了此地,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为难人了。 当余鱼出了镇子,离开此地,镇抚司的人再次出现。 镇抚司已经盯上了余鱼。 镇抚司分东西两司,这些人,屠量海不认识,他也调配不动。 那些人隐藏的虽然隐蔽,但是余鱼还是感觉到了,只要他们不招惹余鱼,余鱼是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的。 这两日,香儿都快忙疯了,烦琐事太多,但是她没有去找余鱼抱怨,这就是有香儿的好处,只要主子交代下来,不管事情有多难,她都会尽力去做,从不抱怨一句。 香儿正忙得不可开交,她没想到余鱼会来。 眉眼弯成月牙,笑着说道:“公子吉祥。” 余鱼点点头说道:“这两日辛苦了。” 香儿抱怨的说道:“还不是公子重情义。” 余鱼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在小岛上随便逛了起来。 庙宇建造的进程很快,余鱼也很满意,香儿向他讲述了很多庙宇建成后的描述。 直到最后,傍晚时分余鱼才离开此地,他独自一人回到漓江城内。 城内秩序渐渐恢复,傍晚时分还有人支起凉棚,摆起了茶摊。 福源街在漓江城东南位置,所以回来的时候,余鱼很容易便会路过这里,他走在福源街上,忘了原来的方向,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麻姑家、 余鱼也感觉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没多想,既然来到了这里,不妨进去看一看。 院门轻掩,并没有闩实,余鱼直接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读书人疯了,麻姑死了,所以那些礼数也就没用了。 院落当中一片寂静,余鱼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有点生气。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丝阴气。 屋内透着光亮,余鱼轻轻来到门前,透过缝隙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屋内的情形。 读书人精神饱满,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自言自语。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到。 余鱼站在门外,他的双眼透出一丝精光……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一百章 阴灵 院落内,阴气浓郁,莫说炼气士又或者登堂入室的平常武夫,恐怕就是平头百姓路过此地,都能发现此地的异常。 阴气有两股,屋内一股,院落中一股。 刚进院落时,余鱼只发现了此处的异样,并未辨识出来,此时静下心来,他终于发现了两股阴气的不同。 院落中的阴气虽然浓郁,并不狂暴,非常的柔和。 相反屋内的阴气就显得狂暴许多,呆的时间长了,会使人感到不适,焦躁,压抑,暴戾。 余鱼站在门口,透过缝隙,看着读书人的样子,他心头疑虑越来越重,因为视角的原因,余鱼看不清他在和谁对话。 读书人昂着头,看着房梁,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摇头叹息。 吱呀—— 房门被推开了,院落中,屋子内的阴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读书人突然向门口看去,他脸上露出愤怒神色,似乎已经认不出余鱼,大声吼道:“你是谁!凭什么来我家!给我滚出去!” 余鱼并没有理会读书人,他大马金刀来到屋子正中央,抬头向房梁看去,屋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余鱼不死心,提气想跳上房梁看个究竟。 谁知读书人一下跳到余鱼身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哪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余鱼双眼冒出一阵精光。 这一巴掌速度很快,势大力沉,读书人没有这个力气。 余鱼抬起右手,一指点在读书人的肩头,他是四境巅峰武夫,一指之力足可洞穿山石。 谁知他一指点去,竟似点到金铁一般,读书人的身上传来一股巨力,余鱼一个不防,被撞了个满怀。 余鱼心中一惊,这不是读书人该有的力道,他的体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劲了。 余鱼被撞了个踉跄,两人纷纷向后倒去,读书人压在余鱼的身上,完全失去神志,伸出双手狠狠的掐向余鱼的喉咙。 现在余鱼不得不认真对待读书人了,屈膝上顶,膝骨紧紧贴着读书人,体内劲力鼓荡,一股巨力从小腿上发出,读书人的身子瞬间飞了起来。 余鱼另一只脚一用力,整个人横移了出去,他快速站起身,二话不说瞬间跳到房梁上面,可是房梁上依旧什么也没有,那股阴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余鱼眉头紧皱,他向下看去,读书人已经瘫软的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与之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余鱼轻轻跳下房梁,他向院落中看去,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眉头皱了皱,将读书人放回床上,他想了想决定在这里呆一晚。 麻姑是他的救命恩人,而麻姑之所以愿意救余鱼,也是为了她的相公,也就是眼前这个读书人,现在读书人家里出了问题,他不能坐视不理。 将屋门掩好,他来到了院落当中,余鱼站在院子当中,他抬头望向天空,深邃的夜空中月朗星稀,微风徐徐,余鱼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不再那么压抑,这段时间他太累了。 余鱼就这样在院子当中坐了一夜,所幸的是一直到清晨再没有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读书人醒了,他又恢复了平日里疯癫的样子,出了门坐在院子当中,一言不发,呆愣愣的自言自语。 余鱼在他身边来回走动,读书人毫不在意。 漓江城东北角,有一座不起眼的院落。 偌大的漓江城这种小院落太多了,这座院落躲在孤巷当中毫不起眼,清晨,院落里出现一个忙碌的身影,衣着华丽,却是个侍从。 与侍从截然相反的是,这间院落的主人穿着倒是并不讲究,粗布麻衣,但就是这普普通通的粗布麻衣穿在那人身上都有着一种不凡的气势,胜在一身精气神,如果余鱼站在此处一定认识此人,那人就是周谷。 他正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目打坐,呼吸吐纳。 这时,院落门被敲开。 一个黑衣黑袍的人走了进来,是镇抚司的人,不同的是,此人腰间悬着一块精致令牌,是一名从四品的镇抚使,官衔仅次于屠量海。 那人两步来到近前,大马金刀单膝跪下。 “属下陆霜寒参见司命大人!” 周谷淡淡说道:“起来说吧。” “遵命!” 那人站起身,规矩的立在一旁,就等周谷发问。 周谷似乎有些疲倦,摆摆手说道:“直接说就行,我听着呢。” 陆寒霜看出周谷有些疲倦,连忙恭敬说道:“离家人一个未留,至于这些人的首级。” 周谷摆摆手,说道:“先留着,看看形势。” 陆寒霜点头,接着说道:“海妖已经彻底退去,东海之上再无海妖踪影,百年内难成气候。” 周谷闭着眼,点点头。 陆寒霜见状,接着说道:“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东海深处,无尽海当中出现了异象。” 听到这里,周谷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缓缓问道:“怎么回事?” 陆寒霜解释道:“之前派出的谍子只说发现异象,但说不出个所以然,属下正在派人加紧查探。” 周谷目光深邃,舒出一口气,再次闭上双眼。 陆寒霜接着说道:“庙宇建造的进程还算顺利,估计再有一月时间便可完工。” 周谷对此事似乎毫不在意,依旧什么也没说。 “还有那个叫余鱼的少年。” 周谷听到这里再次睁开了双眼,双眼中露出两道精芒,他缓缓说道:“怎么了?” 陆寒霜连忙说道:“昨夜他一夜未归,一直呆在那个读书人的家里。” 周谷点点头说道:“那读书人的夫人曾经救过他的命,他去那里也属人之常情。” 陆寒霜不敢反驳周谷,他解释道:“之前小的们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读书人那里,只不过昨夜余鱼到了那里之后发生了异样。” 周谷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他问道:“怎么了?” 陆寒霜不敢隐瞒,连忙说道:“那个读书人家里出现两个阴灵。” “嗯?” 周谷轻轻咦了一声,问道:“怎么回事?” 陆寒霜想了想说道:“属下不知,不过大概能够猜测出来,两个阴灵应该都是在大战中丧生的人。” “只不过,人死之后一缕阴魂不灭,除非是那种大执念又或者有修为的人死后,阴魂聚灵,形成阴灵,我猜其中一个应该是那读书人的结发之妻。” 陆寒霜一口气讲完,恭敬的站在一旁。 周谷突然眉头皱了皱,他想起一件事,忽然说道:“不管是不是,先把那两个阴灵拘来,还有,如果被他发现,不用客气,直接原地打散也没关系。” “是,属下遵命” 周谷点点头,挥挥手说道:“去吧。” 陆寒霜赶紧离开了此地。 等走出院落,陆寒霜终于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余鱼一夜未睡,他又在麻姑家呆了一上午的时间,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后这才离开。 余鱼心中疑云密布,想了想实在不放心,他回到之前养伤的那个小院落,见到了皇甫云以及九儿。 余鱼将此事告诉给了皇甫云,皇甫云修为境界不高,但是他毕竟是道士出身,所以这些东西他比余鱼知道的要多。 余鱼一夜未归,皇甫云担心了一夜,但是他又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所以一夜也就没合眼。 九儿还算冷静,之前海妖乱世,城内城外一片混战,在那种危险境地中余鱼都能活下来,想来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上午时分,余鱼还没有回来,这次就连九儿都有些慌了,皇甫云更是六神无主,想出去寻找余鱼,九儿将他拦了下来,漓江城这么大,去哪找? 万一皇甫云再出点意外,余鱼回来还不得把她骂死,九儿还算冷静强行把皇甫云按在了小院当中,余鱼没有回来之前她必须要照看好他。 中午时分余鱼终于回来了,皇甫云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当余鱼将麻姑家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皇甫云听完之后,像一个小大人一般点点头,老成的说道:“余大哥,你肯定碰上阴灵了。” 余鱼疑惑的看了皇甫云一眼,阴魂他听说过,镇上的老人都说人死之后都会有阴魂,山精他也见过,香莲就是其中之一,鬼魅他也碰上过,就比如香莲的父母,或者小村里那些死不瞑目的乡亲,但是阴灵他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皇甫云见余鱼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他立马解释道:“阴灵是介于阴魂与鬼魅之间的一种鬼物,这种鬼物一般没有多大的危害,但是也因人而异。” 余鱼有些疑惑,他说道:“昨晚其中一只阴灵还是有些本事的,他能操纵读书人。” 皇甫云想了想说道:“那不是操纵,因该是附身,也就是老百姓说的撞客。” 余鱼点点头问道:“有什么办法将他们逼出来吗?” 皇甫云点点头,他分析道:“这个倒好办,不过我有点好奇,按常理来说,像这种阴灵形成的方式有两种,一种便是生前便有着不俗的修为,死后一缕阴魂不灭,强行纳入一口灵气修炼,等到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要么继续修炼下去成为鬼仙,要么直接夺舍再次为人。” 余鱼不懂这些,他看着皇甫云,想了想问道:“那另外一种呢?” “另外一种就比较常见了,人死之后有什么及其重要心愿未完成,这人的阴魂便会产生一股执念,这种执念一般很大,可保那丝阴魂不灭,自动聚灵,这种阴灵比较弱小但也是最凶险的。” 余鱼站在原地想了很久,他的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切实际的想法。 两个阴灵全都出现在麻姑家,会不会。 余鱼想到这里,他突然说道:“我这几天要在麻姑家住几天,还有,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将我身上的气息藏匿,让它们无法发现我。” 皇甫云不知道余鱼要干什么,他点点头,在宽大的袖口内一阵摸索,最后掏出三张符箓,说道:“这张黄色的隐匿符可以藏匿你身上的气息,还有这张银色的,触发之后可以产生一道天雷,雷电之力专克那等鬼物,效果奇好,至于这张蓝色的,余大哥,你把它放在身上便可看清它们的行踪样貌。” 余鱼只拿了其中两张,至于那张银色的他没有动,余鱼看的出来,这几张符箓的品质都很高,皇甫云修为境界较低,他还做不出这等品质的符箓,这些应该是他师父留给他的。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一百零一章 黑夜中的猫腻 余鱼拿到符箓,什么也没解释,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了此地。 皇甫云和九儿留在原地怔怔出神,他们实在想不通余鱼要干什么,不过麻姑救了余鱼的性命,余鱼会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他要帮读书人也无可厚非。 当余鱼再次来到读书人家的时候,余鱼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扭头向胡同尽头看去,那里空无一物,余鱼推门走了进去。 当余鱼进到院落当中之后,胡同口突然冒出两道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出对方眼里的谨慎神色。 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道:“这个少年不简单,武道境界仅仅只是四境就能发现我们的踪迹。” 同伴点点头同意那人的说法,他俩的武道境界算不上高,但是达到了武道五层洗髓境,漓江城大战刚熄,各处都需要人手,尤其是最近东海再次发生异象,镇抚司的人大部分都跟船去了海上。 人少,力孤! 但是他们却很不以为意,毕竟没见识过余鱼曾经的表现。 不以为意,也就造成了目中无人。 余鱼的武道境界太低了,尽管上头的人曾经说过,此子凶险异常。 但是,他们,久经沙场,身经百战。 余鱼,竖子尔! 可是。 当他们真真正正面对余鱼的时候,他们内心很烦躁,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太机警了。 用一句很不好听的话来说: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面对余鱼,他们就是这种境地,看似余鱼平静异常,平平淡淡,但是身为谍子,多少年来,他们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一丝恐慌,这丝恐慌有两点,其一、便是余鱼的难缠,其二,不言而喻,并不是说余鱼多么强大,他们的任务有多么难。那恐慌来自周谷,周谷下令,镇抚使亲自督查,若是有一丝的差错,他们可能就要身首异处! 镇抚司的人总喜欢把事情想的复杂一些,或者说把事情想的细一些,镇抚使没有点透,他们只能摸索,所以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点滴的经过他们都要记在心中。 不细心,会怎么样? 答案很明确,会死,也有可能全家都会死,这不是危言耸听,是真真正正的经验之谈。 曾经有多少先辈就是死在这方面,他们大意不得。 两人正在胡思乱想,却不曾想,他们犯了致命的错误,身为谍子,怎能神魂不宁。 余鱼的身影突然显现。 他,在房檐轻点,飞檐走壁,来到了二人的身后。 今日,他想看看镇抚司到底想做什么。 说是显现,其实余鱼并没有让二人发现自己的身影,猎物成了猎人,如此戏剧性的反转,令人瞠目结舌。 余鱼如一只鸟雀,没有发出丝毫的异动,轻轻落地,藏起自己的身形,目光炯炯的看向眼前二人。 麻姑家发生的事情让他心头震动,他不得不小心异常。 好在二人似乎全部心思都没放在他的身上,二人只知道余鱼进了院落,却不知道余鱼早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 余鱼很聪明,眼睛亮,脑子活,走出五指山那,踏入下三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尽管他看先二人的而眼睛很明亮,但是,任何人都发觉不到丝毫的异常。 余鱼关闭了自己地身、意、识,目光留在那两人身上,就像日光一样,貌不出众,平淡无奇。 两人还不知道余鱼已经到了他们身后,其实任何人也不会想到,一向性情温和,只知保守的余鱼会主动招惹镇抚司的人。 还是那句话,麻姑在余鱼心中的位置很重! 爱屋及乌。 读书人在余鱼心中的份量自然也随之加重。 昨夜麻姑家莫名出现两个阴灵,余鱼本来就不放心,今日他向皇甫云打听一番,了解到一番阴灵的情况以后,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本来因为麻姑的原因,余鱼就比较重视读书人,现在,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在脑海中冒出了出来,余鱼就更加在意这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余鱼从一个螳螂,直接变成了黄雀,又或者说,他凭什么不可能,是那个生存到最后的猎人。 当镇抚司那二人渐渐逼近麻姑家,余鱼也慢慢跟了上去,他不在乎,镇抚司的势力有多大,更不在乎东傲国有多么强盛,现在的他只在乎那个读书人,因为那是麻姑的执念。 日头渐渐倾斜。 夕阳红。 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因为天边出现一片火烧云。 夜幕降临,傍晚时分,余鱼终于将从皇甫云那里得来的两道符箓贴在了自己的身上。 符箓很神奇,贴身上之后直接触发,余鱼感觉四周开始变得暖和起来,他自己则浑身冰冷。 相信,正常人绝对会看得到余鱼,但是,那些恐怖诡异的阴灵就不一定了。 余鱼将自己藏在黑暗当中,距离镇抚司那二人不远,那二人之间的谈话,他也能听个大概。 “情况有点不对劲。” 其中一人不只是直觉,还有经验,他目光炯炯的盯着院落当中。 另外一人也发现了异常。 因为院中似乎只有那个读书人,他们没有看到余鱼的身影。 另外一人缓缓说道:“那个人成了傻子,这少年应该是进屋帮他收拾屋子去了。” 那人不好反驳,因为他打心底也希望同伴说的是对的。 正说话间,二人感觉浑身一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躲在远处的余鱼,同样感受到了这一丝变化,他嘴角翘起,心中缓缓说道:“终于开始了吗?” 刹那间,小院当中虽说不至于阴风阵阵,但是寒冷异常,平地生起两股微小旋风。 看到这一幕,镇抚司的两人心中大震,倒不是害怕,也不是紧张,而是一种莫名的兴奋,目标出现了,任务也就快要完成了。 这边是他们今日最重要的人物,比那个少年还重要,要么拘走,要么直接打杀! 说的是那两个鬼物…… 与那二人相反的是,余鱼的心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如同黑暗中的游魂野鬼,又如同一只灵猫,身形轻盈,逐渐靠近院落,逐渐靠近那两个镇抚司的人。 “不对!” 黑暗中,其中一人突然开惊诧一声。 同伴被吓了一跳,他扭头看看那人,眼中露出疑惑神色,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同伴看看那人,黑夜中,他的双眼放出幽幽的光芒。 “那小子还没出来!” 同伴立马清醒过来。 没错,身为谍子,他犯了致命的错误,幸好同伴提醒了他。 少年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这是很重要的疑点,所以他顿时警觉了起来。 只是,似乎一切都晚了。 下一刻,这人忽然感觉喉咙上似乎有什么异物划过一般,先是一阵清爽的冰凉,接下来,那冰凉变得滚烫,他感觉呼吸都开始不顺畅,喉咙如同破风箱一般,发出嗤嗤的异响。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他的同伴双眼露出惊恐神色,似是看到什么大恐惧一般,飞身后退。 他伸出手去,想抓住自己的同伴,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双臂耷拉在身体的两侧,任他怎么使劲,就是抬不起来,他的双臂突然滑落,掉在了地面之上。 他惊恐的想向身后看去,但是脖子动不了,他彻底的没有了呼吸,生机散尽。 黑夜中,一道身影轻巧的就像一只灵猫,身形一显,两条细微的比黑夜还要暗上几分的的黑线一划而过,那道身影瞬间又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那人的同伴,额头冒出一丝冷汗,如果自己藏匿的位置也在那个地方,估计自己也已经身首异处。 他心神大乱,体内劲力暴涨,洗髓境的武道修为完全展露出来,他希望以此来震慑对方。 他的脑筋很活,如此境遇哪还能不明白,那道人影必是余鱼无疑。 余鱼是武道四境的武夫,他是武道五境。 余鱼震慑了他的心神,所以他要展示出自己的强大,通过武道境界震慑对方。 但是,明显此人不了解藏匿在黑暗中的那个少年。 如果让他知道,余鱼曾在霓霞仙子的帮助下,曾经斩杀过炼气十重的炼气士,估计他也不会如此这般,他会直接扭头便跑,逃之夭夭。 毕竟,镇抚司不讲忠义,只讲实际。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 活着,只要不通敌叛国,那他还是有很大的价值的。 黑夜,被杀气填满。 春末,虫鸟皆醒。 阴暗的胡同当中,虫鸣声本来不绝于耳。 但是,当那股杀气扑面而来时,它们全都噤声。 噤若寒蝉! 不过如此! 那人慌张的晃动着脑袋,他四处打量,想发现余鱼的身影,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身为东傲国最顶尖的谍子,他此时的表现很差强人意。 他受过特殊的训练,教导,生来便是杰出的谍报探子。 可是,平日里都是他在收割别人的生命。 当自己的同伴。 当那不足三尺的地方,散发出他熟悉的味道,却又散发出他陌生的味道的时候。 他慌了! 余鱼藏在黑暗当中,他不敢有丝毫的异动,生怕露出马脚。 这不像他对战鹰老鬼的徒弟时那么简单,眼前这些人杀人如麻。 他们的厮杀经验丰富,所以余鱼要么就给他致命一击,要么直接退走。 他在等,就像等吴老头那般一样,现在的余鱼身上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 他的武道境界更是差了那人一层,所以这致命一击至关重要。 他只能用拔刀那一下,最后一下用不上,对方也不可能给他机会。 …… 微风拂过,一根不知在哪飘来的枯草飞过眼前,遮住了余鱼的视线,枯草瞬间变成两段,似是被什么东西割开一般。 余鱼心头大震,他瞬间起身,整个人如同炸雷一般弹射出去。 那个镇抚司的谍子,他缓缓在背后抽出一支弩箭,搭在了弓弩之上。 而余鱼刚才所处位置,稳稳的钉着一根弩箭。 那个谍子也在寻找着对方,他放出自己的情绪,露出自己的破绽,只为确定余鱼的位置。 而余鱼也的确上当了。 本来的一击必杀,现在全落了空,余鱼后悔不跌,飞身退去,将身形藏匿在黑暗之中。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一百零二章 事无定数 “啾” 黑夜中一道道轻微的破空声不断传来,因为声音太过微弱,所以令人听了耳朵发痒。 一道道黑线,快而狠厉,杀气尽显无疑。 “咚-咚-咚” 一根根弩箭带着强大劲力狠狠射进青石墙中。 余鱼在黑暗窄小的胡同当中左躲右闪,宛若一只灵猫一般,动作迅猛灵巧。 镇抚司的人名不虚传,余鱼之前与这些人没有过任何接触,此时他终于体会到那些人的难缠。 余鱼上当了,当那人惊慌失措,全身都是破绽的时候,余鱼觉得时机成熟,他刚刚释放出一丝杀意,对方就已经感受到了他的位置。 紧接着弩箭如细密的春雨一般向他射来。 那人动作奇快,手下不停,而且一次就能射出三根弩箭,这给余鱼带来很大的不便,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中箭而亡。 镇抚司的人有两套看家本领,刀和玄弩。 他们刀法精湛,大开大合,金戈铁马,荡气回肠,其内自含无尽杀伐之意。 玄弩经过一番改良,正常人使用直接可与仙人拼杀,弩箭有两种,一种带有微型法阵,箭矢射出之后,法阵直接触发威力巨大,可比符箓。只不过这种弩箭需要登记,经过一番批示之后,才可以拿到自己的手里。 另一种就简单了许多,但是威力同样不可小觑。 余鱼不是炼气士,他不会那些玄之又玄的术法,所以这两人没有带那种箭矢。 所以余鱼很不幸,但是有时候也很幸运。 他天生身体残缺,不能炼气,但是在某些特殊时刻,这也给他带来不少好处,就如同现在,用镇抚使陆寒霜的话来讲:杀鸡焉用牛刀。 他没见过余鱼,更没和余鱼接触过,不过对于余鱼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但是他总觉得属下讲的那些东西有些夸大其词,就算是真的,他觉得那也仅仅只是巧合又或者说被逼无奈。 镇抚司的那名谍子不想过多与余鱼纠缠,但是余鱼却不想放过他,迫不得已,他只能先想办法把余鱼解决掉。 余鱼不死,他就无法完成任务。 “啪” 一块瓦片掉落在地,摔成粉碎。 两道身影在房檐上一前一后,快速闪过,仿佛暗夜中的游魂野鬼,没有再发出一丝多余的异响。 镇抚司的人紧紧咬着余鱼不放,他终于明白余鱼的凶悍,既然已经将他的身形逼了出来,那就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咚。” 黑夜中,余鱼迅速掉到地面之上,一偏头,一根箭矢贴着他的鬓角一穿而过,身后劲风呼啸,黑刀突然出现在右手当中,身子一矮,迅速转身,当空劈下! “镪!” 交鸣声有些刺耳,黑刀险些脱手,对方的力道太过巨大,余鱼整个人倒飞出三四丈的距离。 脚下一顿踩踏出一个小坑,余鱼勉强停稳身形,他睁大双眼向黑暗中看去。 那名谍子缓缓从黑暗中显出身形,他紧紧盯着余鱼,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弱小的四境武夫,而是一头凶猛的洪荒巨兽。 “你的刀不错。” 谍子抬起右手,黑夜中那柄短把朴刀,刀刃上留下一个巨大豁口。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余鱼的那柄黑刀。 黑刀平淡无奇,甚至有点丑陋,就连刀刃都是黑色的,折射不出丝毫的光泽。 如果非要找出一点出众的地方,那么朴素也许是它唯一的一大特点。 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如此朴素丑陋的黑刀,会是一柄无坚不摧的绝世利刃。人们会被黑刀朴素的假面迷惑,直到…… 直到身首异处,才发现它的与众不同。 就像那个朴素的少年。 余鱼的右手紧紧握住刀柄,如临大敌,这与他在五指山时不同,那时的余鱼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时的他,无知,也就无畏。 唯一的想法便是活下去,那些大蜈蚣,是他在五指山活下去的一大障碍,能力卑微怎么办,他制作陷阱,没有其他想法,却在巧合之下,帮助他击杀了那个不知身份的老人。虽说侥幸的成分很大,但是谁又能联想到少年的艰辛。 眼前,再比如说漓江城内,鹰老鬼或者离仲隐,他们指定是知道自己身上的一些隐秘的,这些隐秘哪怕余鱼都不了解。 离仲隐倒还好说,前因后果,说的明白,讲得清楚,他想要梁珺珺,他想要梁家的深厚福缘,但是他却用了最错误的方式。 不敢争,不敢抢。 相反之下,造化弄人,最朴素,最真挚简单的余鱼,救下了梁珺珺,虽说最后也没有得到天大的好处,但是余鱼的心中却埋下了一颗种子,最简单的种子。 在那水之一方,那个看痴的少年,只想到了一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尽管两者之间天壤之别,但是某些种子发了芽,你想灭了它,怎么会那么容易,毕竟上古圣贤曾经说过,春风吹又生,所以啊,除非余鱼真正的死掉,那份莫大的机缘,又或者说讲的轻佻点,那份莫大姻缘,那是余鱼的,是他的天命,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至于鹰老鬼则显得莫名其妙,余鱼猜测出鹰老鬼的目标肯定是娃娃。 为什么? 鹰老鬼的动作太明显了。 他抓向余鱼的胸口,却不要余鱼的性命,那里有什么? 只有娃娃。 娃娃是什么? 在以前,余鱼会天真的以为娃娃是山神的孩子,后来深入接触之后余鱼明白娃娃平平无奇,但是娃娃却与先生认识,先生是圣人,圣人降世,会有半生灵物,娃娃的身份不言自喻。 所以娃娃很有可能是那味神奇的大药。 那是,天地大药! 可生死人肉白骨! 可举霞飞升! 更重要的一点,它是余鱼十岁以后,唯一日夜陪伴在他身边的唯一亲人! 这些东西,都是余鱼内心最重视的,所以啊,别人想抢,想夺。 那得问问他手下的刀,拳下的拳。 现在又多了一个麻姑。 不用说,不用讲,只凭心,要问心无愧。 淡淡叹口气,不是因为麻烦,只是因为怅然…… 那两股阴灵,余鱼还没有看到他们的真实面目,但是他却猜测的出来。 一个绝对是离仲隐! 另外一个绝对是麻姑! 麻姑在余鱼心中很重要,她的阴灵在余鱼心中更重要! 在他还没有来到这里之前,镇抚司的谍子就已经潜伏在了这里,说明什么? 余鱼要建麻姑庙,金身法相都有了,差的是什么? 那尊真神! 没有麻姑的阴魂,真神就无法生成,哪怕生成,那也不是真真正正的麻姑。 先不说麻姑,单说这世间哪座庙,那橦宇是没有真神坐镇的。 没有。 所以一向保守的余鱼,他要主动出击,哪怕镇抚司异常强大,哪怕镇抚司的背后有着整个东傲国! 朴素的刀,朴素的人。 他们的心中正是因为有了执念,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他们变得与众不同。 与那芸芸众生截然相反,大相径庭。 谍子不再轻视眼前这个武道低微的少年,他全神贯注,生怕错过一丝细节,因为眼前那个少年太过凶险。 余鱼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人。 当一名武道意境坚韧,并且杀伐果断,上过战场,经历过戎马生涯的五境武夫站在余鱼面前的时候。 余鱼沉默了,并不是说他怕了眼前这些人,他只是感到有些棘手,或者说非常棘手。 那人将朴刀立在身前,淡淡的看着余鱼,就像一只猫,他面对着一只硕鼠,老鼠是大了点,但是那也仅仅只是一只老鼠。 老鼠不出洞,猫儿肯定着急,出了洞,堵在了墙角,那玩弄的心态油然而生。 余鱼同样在看着那名谍子,看不出丝毫紧张,尽管身后那堵高墙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 “如果你肯老实的将那柄黑刀给我,也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谍子忽然开口。 余鱼笑了,他想都没想说道:“我十岁以后能活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它,我把他拿来砍柴,换钱,吃饭,活下去。” 谍子不想听余鱼在这絮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他上前一步,语气中带了一点质问:“镇抚司做事不需要理由,但是你能轻易在我眼前杀掉我的同伴,我想问问,你难道就不怕我们报复你吗?” 余鱼咧嘴,他笑容灿烂,并没有说一些什么豪言壮语,他轻飘飘的说道:“杀了你,他们估计不会查到我,就算查到我,我估计他们有更大的阴谋,所以你死了也是白死。” 谍子双眼一冷,余鱼说的很对,很有道理,但是,前提是他能杀掉自己! “嘿嘿!” 谍子冷哼一声,怒极反笑,他将朴刀执于高空,狠狠向着余鱼劈去。 余鱼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着谍子的一举一动,发现对方脸上表情异常,他立马提高了警惕。身形炸起,在原地留下一片灰尘。 可是那朴刀精芒紧随身后,寸步不离。 余鱼腰间用力,黑刀狠狠劈砍在朴刀之上,巨力再次传来,他飞了出去,而朴刀破损的更加严重。 谍子双眼露出贪婪神色,此等神兵利刃,若是让他得到,说不得,他的战力会瞬间提升一个档次,若是放到战场上,那,这就是一条命啊! 是一条生路! 他的速度再次拔高了几分,他把一切都忘记了。 财帛动人心。 任务被抛在了身后。 黑刀,他势在必得!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一百零三章 绝处逢生 这漆黑的夜,那么暗。 魑魅魍魉,欢天喜地。 黑暗是这些东西最喜欢的,因为不管它们做什么,都不会被人发现。 就比如说镇抚司的那些谍子。 吴道纯来到了小院当中,福源街发生的事情,他感受到了,虽然担心余鱼的安危,但是他却没有过去帮忙。 生死由命,这次只能看余鱼自己的造化了,因为只要他出手,那黑夜中的其他人也一定会出手。 就比如眼前的那个仆人,以及棋盘上的那两位老人。 他现在站在这里,主要还是为了庄瑶儿的安全,余鱼与那两名镇抚司的谍子交手的瞬间,他就已经知道,所以第一时间,他立马来到了这里。 庄瑶儿是余鱼名义上的学生,同时变相的,也是余鱼此时的保命符。 两相比较下来,吴道纯也只能先护住庄瑶儿。 形势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虽然他之前没在这里,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余鱼的想法,吴道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对于眼前事,他也很诧异,也很想看看余鱼最后能做到哪一步。 这也是他对余鱼的一种考验,如果余鱼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那保护庄瑶儿的事情,他吴道纯就要从长计议了。 吴道纯一生修剑,他不懂棋,也不好奇,坐在院落当中呼吸吐纳。 周谷与院落的主人,毫不在意,那名仆人似乎也没看到他一般。 四人皆是神游天外,注视着福源街的动向。 “镪!” 那人的刀法很精湛,余鱼不是他的对手,堪堪躲过致命一刀,将朴刀挡开,余鱼再次后退。 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对他很不利,险象迭生。 这次他不再那么幸运,面对强敌,异常吃力。 没有了五指山的压制,没有了大蜈蚣以及那些陷阱,更没有霓霞仙子那样的炼气大能帮助他。 现在余鱼真真正正的陷入到危险绝境当中。 朴刀袭来,纵身一跳,躲过黑暗中刺来的一击,余鱼想离开这条幽暗狭小的胡同。 可是刚提身跃到墙上,后面那人就已经追了上来,身后劲风呼啸,想都不用想,余鱼猛然头一歪,扎了下去。 再次落到地面,单手撑地,黑刀豁然往前扫过,一股刀意划向黑夜当中,却什么也没击中。 那人瞬间将玄弩箭矢装好,同时已经退出四五丈的距离,刚好躲过那些凛冽刀意。 他看的出来余鱼想逃,因为在这狭小的胡同内,少年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他不会给少年这个机会,上好弩箭,提刀跟了上去。 黑暗的胡同当中,寒芒闪耀,那泛着白光的朴刀表面附着了一层刀意,护住了朴刀,不会被那黑刀斩断。 余鱼心中冷哼一声,一股金芒从手上发出,那是庚金之气,同样附着在了黑刀之上。 镇抚司的谍子双眼眯起,心中一惊,看来眼前这个少年身上藏着不少的秘密。 他不像余鱼那样孤陋寡闻,金芒出现的瞬间,他就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但令他震惊的是,眼前少年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四境武夫,他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使用炼气士的招数。 庚金之气很稀少,至少东傲国内没有这种东西,他是怎么得到的,而且还能如此熟练的使用。 来不及细想,泛着金芒的黑刀已经当面劈来,谍子一退再退,不是他不想与之对抗,而是那庚金之气太过锋利。 不用想,朴刀粘上必会被斩为两半。 谍子的速度很快,他眯着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的少年,确切的说盯着少年手里那柄泛着金芒的黑刀,贪婪神色一览无余。 余鱼看出对方的忌惮,手下攻势更加凌厉几分。 刀意挥出斩向那人的喉咙,黑刀出其不意的砍向了那人的双腿。 余鱼的速度太快了,让那人眼花缭乱。 谍子身形再退,躲过这凶险的一击,手中玄弩已经触发,三颗箭矢化作一道流光,刺破黑夜,瞬间到了少年眼前。 余鱼早有防备,黑刀竖起,横扫。 三根闪耀着冰冷银芒的箭矢被格开。 下一刻,余鱼来不及反应,朴刀已经到了身前,黑暗中朴刀诡异的出现在身体一侧,狠狠扎向他的心口。 “嘡!” 一声巨响,声音很刺耳,谍子再次眯起双眼,有点不敢相信。 余鱼四境武夫的体魄本来就很强韧,也很惊人,在加上庚金之气,谍子一刀居然没有刺破他的身体。 余鱼瞬间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墙上,直接将院墙撞出一个大窟窿,心口更是如同被一柄巨锤砸到,他身上的伤势本来就未痊愈,现在伤势再次加重,心脉差点被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谍子是杀手,他只要结果,不会去无聊到享受那个杀戮的过程。 手中玄弩瞬间射出三道箭矢,而他也已经提刀跟了上来。 余鱼听到了箭矢的声音,他想站起身,却没想到一动之下险些岔过气去,心脉受损,使他浑身劲力运转都开始不顺畅,全身软绵绵。 谍子的眼力很好,他看出了余鱼的异样,。 “咚-咚-咚” 三声清响,箭矢全部射中,依旧没有射穿余鱼的身体,但是箭矢上的力道全都砸在了余鱼的身体上。 余鱼趴在地上,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箭矢的劲道很足,丝毫不比那一刀差,余鱼浑身瘫软,完全没了抵抗的力气。 他趴在地上呼呼喘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艰难翻身,看向黑暗中。 谍子亦步亦趋,缓缓走来,目光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手中玄弩再次上好,他左手举着玄弩,一步一步,小心翼翼靠近。 余鱼看着那人,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谍子眉头一挑,担心有意外发生,左手食指一勾,玄弩再次射出三根箭矢。 这次余鱼有了准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悸动,脚下用力,整个人直接横移出去。 谍子知道自己上当,来不及更换箭矢,立马提刀追了上去。 余鱼知道他跟了上来,口中呼吸规律突然转变,速度猛然提高几分,不退反进。 刹那间,金芒一闪,谍子身子一矮,可还是慢了几分,黑刀贴着他的头皮快速划过,头发被削落,掉了一地。 这是一个机会,余鱼不想放过,提膝盖上顶,一拳挥出。 这一拳平平无奇,却很快,异常的快,而且不看位置,没有在意是否打中对方要害。 镇抚司的谍子,眼中精光一闪,那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却给他带来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谍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瞬间扔掉手中的玄弩,伸手去捉余鱼的拳头,想将这一招化解,可是下一刻谍子蒙了。 左手触碰到那个拳头的瞬间,他的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神魂受创! 那拳上的拳意直接打在了他的神魂之上,这是什么拳法! 谍子心中大骇,多年来养成的坚韧性子,让他瞬间清醒,忍受着脑海中的那股剧痛,他恐惧的看着眼前少年,快速退去。 余鱼终于抓住这个机会,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谍子后退的瞬间又是一拳挥出,同样的平平无奇。 可是谍子的身形似乎像是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一般,头顶上莫名出现一股巨大压力。 谍子慌了,扔掉朴刀,双手上举,浑身劲力运转到双臂之上,只为了抵抗住那股莫名的压力。 咔! 身体上传来一声脆响,谍子脸上露出痛苦神色,只因在那股压力之下,他有些撑不住了,右腿首先发出一声脆响,他的小腿被压折了。 一拳弑神,一拳惊天。 余鱼突然在绝境中暴起发难,那人一个不慎着了余鱼的道。 余鱼站在黑暗中,他没有闲着,整个人身形一变,如同鬼魅一般来到了那人的身后,黑刀快速刺向那人的后心。 谍子心口一痛,浑身一软,再也提不上力气,心口已经被黑刀贯穿。 “轰隆” 他再也顶不住头顶上那股莫名的压力,整个人被狠狠砸在了地上,血肉横飞。 余鱼迅速抽刀后退,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心脉剧痛,就像被什么东西砸烂了一般。 始终提着的那一口气也终于散尽,身子踉跄,狠狠的摔倒在地。 他躺在地上剧烈喘息,好半晌都没喘匀气息。 院落内,周谷手中的黑子突然被捏成了粉末,看上去似乎十分恼火。 老人坐在周谷对面嘿嘿一笑,说道:“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周谷狠狠的瞪向福源街的方向,他有点坐不住了,几日来,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三番五次打翻他的部署,这让他很是恼火。 仆人看到周谷这副模样,小声说道:“老爷如果不解气,我可以去会会那个少年。” 周谷没有说话。 吴道纯却睁开了双眼,他看着那名仆人说道:“不巧,我曾经受过那少年恩惠,所以你不能杀他。” 仆人转过身,看着吴道纯,他的双眼有点发红。 吴道纯也不害怕,他看都没看那名仆人,转而对那名老人说道:“传闻中东傲国有两大国之利器,镇抚司,九剑奴。” “如果我没猜错,眼前这位应该就是九剑奴之一吧。” 老人没有说话,但也没有隐瞒,点点头算是默认。 周谷看看吴道纯说道:“九剑奴雕虫小技,怎能入得了吴剑仙的法眼,陶烛明大师一脉的十七剑子,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豪杰人物。” 吴道纯笑呵呵的说道:“不对,现在是十八位了,不过九剑奴神秘异常,多少年来只在传闻中出现过,今日我倒真想领教领教,到底是你这剑奴厉害,还是我们剑子更高一筹。” 仆人似乎对吴道纯的话很生气,他缓缓迈出一只脚。 “放肆!” 周谷适时出声,阻止了那名仆人。 仆人心中一惊赶紧低下头去。 吴道纯笑了笑,不再看那名仆人。 这九剑奴虽然强大,但终究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一百零四章 阴灵失踪 黑暗中 余鱼气血翻涌,他用了很长时间才调匀气息,怔怔的看着天空,久久没有起身。 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每时每刻都身处危险境地当中,同时他的双手也沾染了很多血液。 他本不想理会那些人,那些事。 但是似乎这世间人,世间事总喜欢来找他。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躺在地上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想回五指山了,他很喜欢五指山内的那份宁静。 不用争斗,不用厮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阴谋,阳谋。 勾心斗角。 此时的他突然很想见到先生,他想问问,他这么做到底对不对,那些人到底该不该杀,他们又该不该死。 唉 余鱼深深的叹口气,他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向着麻姑家走去,路过那两具尸体时,余鱼将两人身上的玄弩,以及那些弩箭全都取了下来,这是好东西。 麻姑家异常阴冷,屋内院外,透着刺骨的寒。 余鱼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这次他终于能看清院落中的情况。 一个身影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余鱼轻轻走了过去。 “为什么躲在这里?” 他突然开口问道。 黑影浑身一僵,慢慢抬起头,当那团黑影看清眼前人的时候,黑影的双眼中露出一丝希冀神色。 余鱼同样心中一动,果然不出所料,这个阴灵正是麻姑。 “我害怕。” 她的声音很轻灵。 余鱼想了想问道:“你害怕什么?” “那个人打我。” 余鱼点点头,他又说道:“昨天我也来了,你可以找我。” 麻姑摇摇头说道:“昨天我喊你,你听不见,而且那个人出来后追着我打。” 余鱼明白了,他尝试着上前去拉麻姑,没想到还真让他拉到了。 余鱼拉起麻姑向屋内走去,麻姑倔强的不敢上前。 但是她的力气没有余鱼大,只能任由余鱼拽着来到门前。 一丝烛光透过门缝照到余鱼的脸上。 余鱼向屋内看去,读书人一脸痴迷的看着屋内的房梁上。 房梁上同样蹲着一道身影,而且和麻姑的样子一模一样,只不过浑身散发的气息完全不同。 霸道,凌厉,阴郁。 余鱼明白了,那肯定是离仲隐无疑,模样可以改变,但是那股气息不会骗人。 他缓缓推开门,屋门还是发出一丝轻响。 读书人和房梁上那个身影一同向屋门看来。 余鱼紧紧盯着房梁。 房梁上那个麻姑的表情异常惊恐,瞬间便消失不见,余鱼扭头向着读书人看去,果然看到那个麻姑已经趴在读书人的背后。 余鱼笑了笑,伸手将麻姑甩开,这次他先发制人,一步迈到读书人身前。 读书人的表情和他背上那个麻姑的表情一模一样,惊恐,恐惧。 “你要干什么!” 读书人的嘴里发出一声尖叫,伸手向余鱼抓来。 余鱼伸出右手,两指一捏突然掐住了那个麻姑的手腕,他用力一扯,读书人背后的麻姑瞬间被扯了下来。 读书人立马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失去意识。 “小畜生,你找死!” 眼前的麻姑终于现出本来面目,变成了离仲隐的样子。 他被余鱼掐住手腕,动弹不得,神色狰狞,眼神深处却又有着那么一抹恐惧。 余鱼笑着看向离仲隐。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离仲隐一边挣扎,一边咒骂,这次他真的怕了。 他怕余鱼一狠心将他打的神魂俱灭,魂飞魄散,那样他就真的没救了。 余鱼不想给离仲隐任何机会,手中白芒一闪,拳意显现,离仲隐痛苦的大喊一声,他的身上明显出现一道拳印,凹陷入体一寸有余。 那是拳意,打的他痛苦不堪。 余鱼看着离仲隐痛苦的样子,他突然有点厌恶,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 离仲隐双眼血红,他死死的盯着余鱼,下一刻,他的手臂突然被扯断,整个身子向后倒去,飞快逃入院落当中。 余鱼没想到离仲隐居然还有这么硬气的一面,他再想追出去,却发现离仲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余鱼回过身再次来到屋内,发现麻姑已经将读书人抬回到床上。 余鱼心中叹口气,这读书人念了一辈子书,心中却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浩然之气,这书看来是白读了。 他想了想对着麻姑的阴灵说道:“我在这里住几日,可以保你们安全。” 麻姑的脸上露出感激神色,她缓缓来到余鱼身前,跪了下去。 余鱼想将麻姑拉起,只是他的手刚触碰到麻姑的阴灵,麻姑瞬间消失不见。 余鱼一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扭头向四周看去,什么也没发现,可是麻姑的身影的确消失了。 低头看看身上的符箓,还在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符箓没有失效,这是怎么回事? 麻姑去哪里了? 余鱼心中大为焦急,来到院中找了几圈还是没有发现麻姑的身影,一股戾气逐渐在心底生出。 他不相信麻姑会无缘无故的消失,扭头看看屋内,读书人躺在床上依旧没有苏醒。 余鱼转身离开了这里,他要回那个院落。 他要问问是不是周谷他们暗中做得手脚。 镇抚司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如果是他们做得手脚,余鱼不介意再大闹一番,尽管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当余鱼再次站在小院门前时候,门前站了好几位镇抚司的谍子。 他们表情木讷,眼神麻木,毫无感情。 余鱼提刀上前一步。 “刷!” 寒光一闪,四把雪亮朴刀同时亮出。 照亮了余鱼那倔强而又稚嫩的脸庞,同时也照亮了这漆黑的夜。 余鱼脚下不停,速度不变,一步一步走上前。 就在两者相差一丈距离的时候,一道剑气突然出现在余鱼的身前。 那道剑气凝而不散,真如一柄利剑一般,斜插而下,立在余鱼身前不足三尺的地方。 余鱼看着那道剑气,双眼渐渐眯起,他认识这道剑气,这是吴道纯的剑气,很熟悉。 镇抚司谍子站成一排,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位仆人。 仆人盯着余鱼缓缓说道:“没人敢在老爷面前亮刀,你再走一步我保证你立马碎尸万段,魂飞魄散。” 余鱼抿着嘴,他想了想说道:“把麻姑的阴灵交出来,我立马离开这里。” 仆人应该是受过嘱咐的,虽然他心中恨极了这个少年,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那里发生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们没有动那个阴灵。” 余鱼不是小孩子,他自从走出五指山后也经历了一些事,不会听信此人的一面之词。 他缓缓举起了黑刀,刀尖直指那个仆人。 仆人脸色一变,不是害怕,而是生气。眼前这个少年太不识抬举。 仆人手指微微勾动,可是他突然转身向身后看去。 吴道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这里。 仆人双眼眯起,他缓缓说道:“你真的想要和老爷作对?” 吴道纯笑了笑说道:“不,我与他们无冤无仇,我只是想出去,结果有条狗挡在了门前,好狗不挡道。” “你!” 仆人双眼变得凌厉起来,他真的生气了。 “哈哈哈,打狗可以但要看主人让不让,吴剑仙说笑了。”是院子的主人,他缓缓走了出来。 吴道纯没有再说话。 老人看看余鱼,突然脸色变得极认真,说道:“那个阴灵我们的确没动。” 君无戏言。 这次余鱼信了。 余鱼缓缓放下黑刀,他站在原地认真思量,可就是不知道麻姑的阴灵去了哪里。 见余鱼不再冲动,吴道纯转身进了院落当中。 不大一会的功夫,吴道纯又出来了,他把庄瑶儿以及皇甫云他们一起领了出来。 老人没有说话,仆人不敢说话。 余鱼想了想,,他冲老人抱了抱拳算是谢过。 众人转身离开了这里。 老人似乎就是一个和事佬,什么事他也不会出手,更不会管,迫不得已他还会在一旁打圆场。 也难怪,因为任何事,周谷都已经安排好了。 但是这次。 似乎周谷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阴差阳错,这少年身后的背景似乎变得极其复杂。 他周谷不敢轻易下结论了。 当然不管是庄瑶儿还是吴道纯,甚至那个神秘人,那根银白狐毛的主人,他周谷包括整个东傲国都不会太过放在心上,这些人要么自身强大,要么背景深厚,但是如果东傲国真想做点什么,他们还真管不到,也没有办法管。 但现在令人头疼的是,五指山的那位,他不知道这个少年和五指山的那位是什么关系。 老人经历的事情他知道了,简简单单一个“善”字,体现了那人的强大,也体现了东傲国的无奈。 周谷是阴谋家,他不会做莽撞事,所以在没有查清那人与少年的身份之前,周谷是不会动这个少年的。 吴道纯明目张胆的在周谷眼前带走了那些人,这是个机会,吴道纯还不想与这人撕破脸,所以他要抓住这个机会。 这次吴道纯做得很高明。 众人走出一段距离,吴道纯这才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余鱼想了想看看九儿,他问道:“客栈怎么样?” 九儿说道:“之前毁掉了,正在重新修葺。” 余鱼点点头,随即说道:“那也只好去麻姑家了,而且我还有事情没弄明白。” 麻姑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很困惑。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一百零五章 平安无事 麻姑死了,余鱼的内心很愧疚,其实他和麻姑连熟悉都算不上,只是见过几次面,每次余鱼对她都很客气,而且更是从她的手中买下了读书人的那副字帖。 也许是麻姑的身世太过凄惨,也有可能是麻姑从来没有从外人身上得到这从来都没有过的尊重。 也许,她真的,只是单单为了自己的相公能开心。 总之,麻姑为了救下余鱼她死在了离仲隐的剑下。 余鱼很内疚,麻姑的死对他的内心触动很大,他想为麻姑建座庙,然后的事情他还真没有想过,按照他之前的想法,他会暗中请人在此设下一座大阵,震慑邪魅。 但是天意弄人,他碰上了麻姑的阴灵,这下余鱼彻底动了心思,金身法相是有了,只差一尊真神,如果他将麻姑的阴灵带到麻姑庙内,天长日久,受人香火供奉,麻姑的阴灵多做善事,想来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她没准真能遁入鬼仙之列,到时候再受高人敕封,名正言顺,没准她还真的就能成为一尊真神。 可现在一切都落了空,因为麻姑的阴灵找不到了,余鱼的心中生出一股无明业火。 身上伤势越来越严重,余鱼却不管不顾,他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麻姑家。 庄瑶儿也跟来了,她站在麻姑家的门前,眼神中出现一丝鄙夷神色,但是她没敢说话,余鱼的方法很奏效,两天的时间,庄瑶儿似乎在那一瞬间成熟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她不再难过,更不会要死要活。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但是吴道纯来了,他要带她走,庄瑶儿一声没吭,紧紧跟在吴道纯的身后,现在的她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可以说跟变了个人似的。 余鱼心中有事,所以没注意到庄瑶儿,当众人都进到院落之后,唯独庄瑶儿站在门口,从一开始的鄙夷到后来的不知所措。 吴道纯冲庄瑶儿使了个眼色,但是庄瑶儿没看明白。 余鱼正在低头沉思,忽然发现了吴道纯的异常,他向门外看去,发现庄瑶儿站在门外左顾右盼似是在打量着什么。 余鱼明白了庄瑶儿的想法,他眼神一冷,对着门外的庄瑶儿说道:“如果嫌这里寒酸,你可以回那个小院里去,我不拦着你。” 庄瑶儿看到余鱼那冰冷的眼神,浑身打了个冷战,眼神一变,赶紧迈步进了院落当中。 麻姑家说不上大,一间正房,两间偏房,外加一个灶房,勉强还能挤下几个人。余鱼忍着身上的疼痛将两间偏房收拾了出来,皇甫云明事理,连忙帮着余鱼收拾,九儿也忙着下手帮忙。 院落当中,只有吴道纯依旧和庄瑶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余鱼收拾好两间偏房之后,他看看院落中的四人,缓缓说道:“九儿住一间,我和小云住一间。” 吴道纯没有异议,庄瑶儿眉毛竖了起来,她看向余鱼理直气壮的问道:“我住哪?” 余鱼表情不变,他说道:“你可以住在院子里。” 庄瑶儿被噎的够呛,她任性的看向吴道纯,吴道纯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庄瑶儿冷哼一声,扭头出了院落,身形消失在黑暗当中。 吴道纯心中有些着急,他想追出去,余鱼却没有动。 “现在我是她的老师,你不要管。” 吴道纯是炼气十一重的大能修士,庄瑶儿就算逃出漓江城,他也能很轻易的找到她,他不是担心庄瑶儿的安危,他担心的是庄瑶儿的心境,他怕庄瑶儿的道心出问题。 余鱼笑了笑,呲着牙,毫不放在心上。 吴道纯想了想也只好按耐住躁动的心情,,他想看看余鱼接下来会怎么做。 结果余鱼大出吴道纯的意料之外,他一头扎进偏房当中,盘膝打坐,一夜都没有动一下,而庄瑶儿也在漆黑狭窄的胡同内呆了一夜。 余鱼这次受的伤很重,倒不是说那个镇抚司的谍子有多么厉害,只是因为伤上加伤,他的身体有点承受不住了,透支太过巨大。 麻姑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个头绪,这让余鱼寝食难安,余鱼仔细的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麻姑消失的有点太过突然,可以说莫名其妙,令人毫无头绪,镇抚司的人说过他们不清楚麻姑消失的原因,老人也曾说过,他们没有动过任何手脚,那这偌大的漓江城内还会有谁会对麻姑不利。 麻姑的身世可以说平淡无奇,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简直就如同蝼蚁一般,谁会对麻姑的阴灵感兴趣,而且还是在余鱼的眼皮底下,毫无声息的将那抹阴灵带走。 余鱼想了很久,仍旧毫无头绪,他愁眉不展左思右想,把所有的可能性想了一遍,但是仍旧没有结果,直到一夜过去,余鱼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忽然想起,昨晚麻姑的阴灵消失的时候,他的手曾碰到过麻姑。 刹那间,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会不会是那个古镯将麻姑收了进去。 余鱼想到这里连忙调匀气息,内息之下发觉古镯内并没有什么异常,更没有发现麻姑的身影,余鱼不死心,仔细观察古镯内的动静,只是这一看之下,余鱼心中一惊,大为震动。 大年初一。 余鱼曾去学塾向先生拜年,两人聊了很久,中午时分,余鱼告辞,临走之前先生曾经赠送他两件东西。 一把平平无奇的戒尺以及一块刻满山水的玉牌。 戒尺已经被白夫人借走,那块玉牌则一直平静的躺在古镯之内。 余鱼心中一动,那块玉牌出现在他的手中,余鱼定睛仔细看去,那山水之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东海之上,无尽海边缘。 数十艘大船停滞在原地,寸步难行,一阵阵无形波动从那无尽海当中传出,将这些大船向外推去,阻挡在原地。 大船上有着阵法,所以那些波动并没有对船上的人造成任何伤害。 一艘较为豪华的大船稳稳的停在船群之后数十里的地方,船上有一年轻校尉。 校尉将一根青黄细管慢慢收回,他转身来到一人身前,单膝跪下。 “镇使大人。” 那人轻轻一挥手,令那名校尉闪开,他来到船头目光炯炯的看向无尽海当中。 世人只知东海之东便是无尽海,这里是一大凶地,因为不管是天上神仙,还是历代绝世的武道强者,只要踏进无尽海当中,至今还无一人生还。 他仔细地盯着无尽海,半晌才缓缓说道:“继续查看,不要过多理会。” 校尉得令,下令吹响号角,却不成想,号角虽然响亮,却没有传出船体一丝一毫。 为首之人首先发现了大船的异样,他急忙说道:“放灵鸽。” 校尉心中一惊,不敢言语,连忙传令放灵鸽。 无尽海深处,天水一线。 天地倒转,似乎全被无尽海水淹没。 四道身影藏匿在那无尽海水当中,显得微不足道,唯一能辨别他们的一点,便是四道身影发出的不同光芒。 不过这些光芒似乎被那无尽海水阻挡,正好能护住身前三尺的位置。 其中一道白光很是惹眼,光芒中是一个身子婀娜的女子,女子右手紧紧握着一柄戒尺。 她的目的很简单,目标也很明确,便是那离她不足百丈距离的那道青色身影。 如果有人能来到无尽海当中,他若定睛细看,一定会发现那青色身影的体内盘踞着一条金灿灿的神龙。 东傲国,漓江城内,麻姑家。 那个寒酸的小院落内,余鱼眉头紧皱,现在他终于知道麻姑去了哪里,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麻姑的阴灵会到了梁姑娘的那块平安牌当中。 余鱼想拿着这块平安牌去找吴道纯,但是又想起那无处不在的镇抚司,余鱼按捺住心中的悸动,最后,他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走出了偏房。 皇甫云和九儿一大早就出了城,建造麻姑庙太过繁琐,他们这几天没事就会去帮着香儿,所以一大早便没了身影。 吴道纯在院落当中呆了一夜,余鱼出来他也就睁开了双眼。 余鱼走到吴道纯的身边说道:“要是不习惯,你也可以去偏房当中休息,咱们三个人挤一挤应该没关系的。” 吴道纯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在船上时余鱼的所作所为。 他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睡偏房要所少钱。” 一句话,彻底把余鱼问愣住了,不过余鱼的脑子很活,同时,他也真的很财迷,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说道:“两个宝钱。” 吴道纯,炼气一百七十年,堂堂十一重的炼气大能,他嘴角一裂,怒气冲冲的看向余鱼,咬牙切齿的说道:“果然让我猜到了,幸好我没答应你。” 余鱼看到吴道纯这副地痞模样,他毫不在意的挠挠头,正想出门,到了门口突然停住脚步,余鱼又问道:“庄瑶儿去哪了?” 吴道纯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也不啰嗦,连忙说道:“胡同尽头,睡了一夜了,这么冷的天,到现在还没醒,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余鱼哼了一声,心情大好,笑着说道:“那样更好,我倒省心了。” 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一百零六章 杞人忧天 话是这样说,显得冷酷无情。 但是事却不是这么做。 余鱼来到胡同尽头,果然见到庄瑶儿躺在那里,蜷缩成一团。 余鱼眉头皱了皱,他伸手摸了摸庄瑶儿的额头,发现庄瑶儿的额头滚烫。 这几日,庄瑶儿心神受到很大的打击,她不吃不喝,身子本来就很虚弱,再加上余鱼一番恫吓,庄瑶儿接连受到惊吓,急火攻心,身子骨再也扛不住。 余鱼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无奈,香儿和九儿依旧都不在,他只好自己将庄瑶儿抱回了麻姑家。 吴道纯看着余鱼,他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余鱼知道吴道纯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在意,将庄瑶儿抱进偏房,盖好被褥,余鱼转身来到吴道纯身前。 吴道纯浑身一紧,心中冒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有没有钱?” 余鱼真诚的看着吴道纯,语气比较沉重。 吴道纯想一剑把余鱼刺死,他说道:“没有。” 余鱼转身就走,不再理会吴道纯。 吴道纯感觉有点不踏实,连忙问道:“你不是有很多钱?” 余鱼停下脚步,摇摇头说道:“我要建麻姑庙,之前在船上赢得的钱全交给香儿了。” 余鱼要建麻姑庙的事情,他知道,而且这件事并不隐秘,已经在城内传开了。 庄瑶儿病了,她需要看病,调理身子,现在余鱼没钱了,他束手无策。 吴道纯心中叹口气,问道:“要多少?” 余鱼想了想说道:“你去办吧,反正也是你出钱。” 吴道纯了解余鱼的性格,想了想说道:“也行,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 余鱼问道:“什么事?” “那个庙,你是怎么说服那个老人的?” 余鱼摇摇头,说道:“我没有说服他,我只说我要建座庙,他来了,开始说不行,后来又同意了。” 吴道纯双眼之中精光一闪,好心说道:“小心点,这些人城府很深。” 余鱼笑了笑,很不在意。 因为往心中去,也不会改变什么,只会徒增烦恼。 余鱼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异常的好。 尽管身上的伤势还没有恢复,而且伤上加伤。 疼痛是难免的,余鱼不在乎,喜悦充斥了全身,让他浑身充满了力气。 余鱼再次来到了小岛之上,麻姑庙的规模不小,但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所以进展很快。 余鱼找到了香儿他们,一番了解过后,余鱼满意的点点头。 等众人离开之后,香儿却没有走,余鱼看出香儿有话要说,想了想问道:“怎么了?” 香儿老老实实的说道:“大船收到消息,东海尽头,无尽海出现了异常情况。” 余鱼一怔,他首先想到了白夫人,连忙问道:“有什么消息没有?” 香儿立马明白余鱼的意思,缓缓说道:“大船只是说无尽海出现异常,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余鱼叹口气说道:“唉,应该不会影响到这里吧。” 香儿摇摇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无尽海发生了什么事情,余鱼不了解,但是有一点可以知道的是,白夫人就在东海,而且他现在正在兴心建造麻姑庙,如果东海发生什么异常,或者海妖去而复返,那样余鱼所做的一切就都要打水漂了,而且,他也没有多余的钱了。 单单只是建造这一座麻姑庙,就已经将他身上所有的宝钱挥霍一空。 香儿了解余鱼,更明白他身上并没有多少宝钱,安慰道:“公子大可放心,您是好意,做得又是善事,相信就是老天爷都会眷顾您的。” 余鱼苦笑一声,知道香儿是在安慰自己,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没办法,穷啊,一枚铜板难倒英雄汉,更何况余鱼建造麻姑庙需要的可是几千宝钱。 最后余鱼郁郁寡欢的离开了小岛,大好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他回到麻姑家的时候,庄瑶儿还在昏睡当中,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吴道纯依旧在院落中打坐。 吴道纯眼睛一直紧闭,他忽然说道:“怎么早上出去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却一副臊眉耷眼。” 余鱼明白吴道纯是在嘲笑自己,他质问道:“找郎中了吗!” “郎中看过了,药也抓了。” 吴道纯闭着双眼不咸不淡,缓缓说道。 余鱼被噎的没话说,扭头进了自己住的偏房。 读书人疯了,世人对于疯子没有什么办法,最多就是不加理会。 但是吴道纯不一样,他可是炼气大能。 一缕真气打入读书人的体内,读书人明显冷静许多,后来甚至学着吴道纯的样子,在院落中盘膝打坐。 傍晚时分,九儿和皇甫云回来了,顺便还带回了很多吃食。 余鱼心头有事,匆匆的对付几口算是吃过。 所有人也看出了余鱼的异常,但是余鱼不说,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余鱼的确有点杞人忧天的意思,倒不是心疼那些宝钱,他是真的将麻姑看的很重要。 半夜时分,当众人都已经睡下,另外一座偏房内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咳嗽了很久。 余鱼始终没睡,他站起身来到了院子中央,看着吴道纯问道:“怎么没给她煎药?” 吴道纯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会。” “白痴!” “你!” 吴道纯说不出话来。 余鱼敲了敲门,九儿打开门走了出来。 九儿是下人出身,按说这种事她会做,而且又不累,但是九儿没动,说明两点。 一、九儿在等余鱼的命令。 二、九儿也不会。 余鱼顿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说道:“药呢?” 九儿小心翼翼的将草药递给余鱼。 余鱼将麻姑家翻遍,终于找出一个老旧的砂锅,虽然破旧了一点,但是清洗一下还能凑合用。 半个时辰,余鱼将药煎好,让九儿端了进去。 庄瑶儿应该是醒了,她很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倔强的不肯喝,最后余鱼无奈拎着黑刀走了进去。 庄瑶儿吓得连忙将汤药喝了个干净,就连碗底那些药渣都喝得一干二净。 余鱼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出了偏房,吴道纯站在院落当中,他笑眯眯的看着余鱼,伸手将一个小瓷瓶扔给了他。 余鱼拿着小瓷瓶疑惑的问道:“给我的?” 吴道纯看着余鱼那疑惑而又充满质疑的脸庞,他老脸一红,说道:“嗯,效果不错,你可以试试。” 余鱼呲牙笑着说道:“真是稀罕,铁公鸡也有拔下毛来的时候。” 吴道纯脸色一凛,说道:“你可以还给我。” 余鱼嘴巴一撇,不屑的说道:“切,你是铁公鸡,那我就是铁公鸡他祖宗。” 说着余鱼将小瓷瓶揣进怀里,赶紧回到了屋内。 吴道纯开始还挺高兴的,毕竟余鱼帮了他这么多次,但是余鱼每次受伤,他总是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过帮助余鱼。 这次他终于帮到了余鱼,心中难免有些高兴,但是还没高兴多久,吴道纯突然反应过来。 我是铁公鸡,你是铁公鸡的祖宗? 好小子,你敢占我便宜! 刹那间,小院内剑气冲天。 余鱼打着哈欠推开门走了出来,而小院内的剑气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半夜不睡觉,你折腾啥?” 余鱼假装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吴道纯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切,有病,要不要我借你点钱,明天去看看郎中。” 这次吴道纯彻底忍不了了。 “哐”的一声,屋门被重新关上,余鱼逃进了屋里。 只剩下吴道纯自己,站在漆黑的夜里独自凌乱。 今天余鱼休息的很好,自从离开五指山以后,余鱼第一次睡的这么踏实。 清晨的时候,有人比余鱼更早起床,是庄瑶儿。 她站在院子中央,目光灼灼的看着吴道纯。 吴道纯不为所动。 余鱼今天起来的比较晚,他有点贪恋那份安逸宁静。 日上三竿,他终于走出屋门,院落中庄瑶儿依旧盯着吴道纯,吴道纯也依旧坐在原地。 余鱼挠挠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来到庄瑶儿住的那间偏房,将草药拿出来。 生火,煎药。 最后庄瑶儿再次在余鱼的威逼之下,痛苦的喝下那些漆黑的汤药。 余鱼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庄瑶儿他忽然问道:“想跟他学东西?” 庄瑶儿不自觉地点头,可是猛然又摇头。 余鱼无所谓的说道:“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学就学呗。” 说完余鱼扭头看向吴道纯,却发现吴道纯露出为难的表情。 余鱼纳闷,他问道:“人家都没嫌弃你,你有什么好为难的?” 吴道纯眉头一皱,知道余鱼什么也不了解,他说道:“云阙既然已经认主,那最先调教她的应该是陶烛明大师。” 余鱼哦了一声,点点头说道:“这位陶烛明大师,看来很厉害。” 提起陶烛明,吴道纯的身音变得十分恭敬,他说道:“不止厉害。” 余鱼看了吴道纯一眼,忽然说道:“现在她是我的学生,既然你不肯教她,那我管束她,你不要插手。” 吴道纯忽然说道:“你想怎么管?” “那就不是你担心的了。” 余鱼说完,他看向庄瑶儿,神色郑重的说道:“今天和我去一趟太守府,把你娘的遗体要回来。” 庄瑶儿愣在原地,良久她终于开口说道:“好。” 声音很好听。 余鱼笑了。